《传奇姻缘》 第1章 丑小鸭变白天鹅 弦子婚姻被设计 放学了。我独自背着书包快步走出校园。 正上初中一年级的我身高不足1.50米，头发缭乱，面黄肌瘦，方形脸，鼻梁高，眉毛浅，眼睛小。我穿着一双破旧的黑布鞋，灰色裤子，蓝色褂子，裤子左膝盖处和褂子右袖子上都有明显的补丁。 下午4点多钟的日头依然很毒，照得我的脸发烫。我出学校大门不太远，一二十个清一色的男同学就一起从后面追了上来。他们在路边捡土坷垃、碎砖头、瓦块砸我，还不停地叫骂： “打倒木弦子！” “狗杂种，死啦死啦的！” “打死你这个地主羔子!” 我的头、后背和胳膊、腿被砸得一阵阵疼痛。我往前跑着欲躲开他们。怕被打伤脸，我不敢回头。他们很快追上我，围着我一阵拳打脚踢。 “吴大亮……你们……会后悔的。” 我对这群同学们中的领头者吴大亮说。 吴大亮是我的同班同学，其家住在与太和生产队相邻的风生生产队，其父亲是风生生产队党支部书记。 “去你妈的。” 吴大亮等几个同学又把我摔倒在地，轮流骑在我身上，挥舞拳头一通乱打……我奋力反击、反抗，无奈寡不敌众，只有吃亏的份。我被打得脸肿、鼻流血…… 等到路上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忍着伤痛，站起来，继续赶路。 走了一段时间，我离开大路，步履蹒跚地独自拐向通往庄稼地的一条小路。 我要为家里薅猪菜。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除去下大雨、下大雪以外，薅猪菜也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之一。 小路两边杂草丛生，郁郁葱葱。在一偏僻处，我看看四下无人，就从一片又高又茂密的茅草丛中扒出了一只篮子。这篮子是我今天上学时从家里带出来塞进去的。为了节约时间，免得回家再拎着空篮子出来，我常常这样做。只不过我要经常变换塞篮子的地点，以防被人发现后拿走篮子。 在草丛中、田埂上、小道边、水沟旁，我?着篮子，仔细寻找着野菠菜、野芹菜、荠荠菜、灰灰菜、狗尾巴草等，把它们一棵一棵地掐到篮子里。 突然，草丛里跑出一条灰色的水蛇，吓了我一跳。那条蛇又钻入草丛，跑远了。坚硬的草棵拌住了我的脚，右踝处被勒出一道血印，钻心疼…… 篮子装满野菜后，我把篮子放在地上，双手使劲按蓬松的野菜，将其往下压实，腾出空间，再薅野菜往里装，如此几次，直到篮子装不下为止。 这时，满满一大篮子野菜就很重了。 我弯着腰，两只胳膊替换着?篮子，走走歇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家。 我把刚薅的野菜洗干净，在一个大盆子里切碎，端到家里的猪圈喂猪——两头黑猪，两头白猪。 然后，我开始写今天的家庭作业…… 我的挨打受欺负缘于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是大地主，1956年病故。1963年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1966年以后，我的父亲木卜凡常挨批斗、参加地富反坏右等“黑五类”及家属学习班，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我自然也跟着遭了殃…… 我家在长江北岸，属于明日县明阳公社太和生产队，离明阳初中十五六里。那时候上学都是步行。在学校里，因为有老师管教，那帮家伙还不敢太放肆。但是，在上学途中、放学后在回家路上，他们可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对我这个“地主羔子”，他们群起而攻之，身单力薄的我哪有招架之力…… 我从没有向老师反映过这件事。因为我知道，不少老师也不待见我这个“黑五类”的后代…… 被同学们欺辱，我始终憋着一肚子气。我觉得，爷爷就是有天大的罪，也不应该牵连到我，因为我没有犯罪。我出生时，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压根儿就没见过爷爷。但是，我无力抗争，只有暗暗地在学习上下功夫。 在学校，我上课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认真完成作业。放学回到家，帮父母做完家务——做饭、刷碗刷锅，洗衣服，喂猪等，我从不出去玩。 我知道自己被人看不起，也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因此，从小养成了好静、喜独处、不合群的性格。那么，时间怎么打发?学习。 我看课本，做作业，温习功课，每天不到半夜、父母不催促几遍就不睡觉。由于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刻苦钻研，持之以恒，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我的各课程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没有低于前三名过…… 不一会儿，读小学三年级的木树干和读小学一年级的木树枝回来了。 木树干、木树枝分别是我的大弟弟、二弟弟。 “大哥，我饿了。” 木树枝一进门就喊道。 “知道了。我现在就做饭。树干你烧灶火吧。” “我想写作业呢。” “吃过饭，我们一起写，好吗？” “嗯——好吧。” 我来到厨房，刷锅、添水、淘米、下锅，然后，出门到自己家的自留地里，摘了一把长豆角和两个大紫茄子。我准备炒一盘豆角和一盘茄子。 木树干从院里柴火垛抱来茅草、劈材，用火柴点燃茅草，塞进灶膛里，不断地续着劈材…… 父亲木卜凡下工回来了。 我和木树干顿时紧张起来。 刚才兄弟俩还不时地说着话，突然噤若寒蝉。 木卜凡一身泥土，戴一顶浅黄色的破草帽，板着脸，拿着赶水牛用的皮鞭。 他问我：“猪喂了吗？” “喂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木卜凡把草帽、皮鞭分别挂到里屋墙上，又拿着毛巾，从水缸里把水舀到脸盆里，然后端出去，把脸盆放在地上，拍打身上的泥土，擦洗身子…… “哥哥、哥哥。”我最小的弟弟、快4岁的木树条跟着母亲回来了。 母亲怀里还抱着我1岁多的妹妹木树叶。 木树条、木树叶白天由别人照看，母亲下工回来，再把木树条、木树叶接回家。 “妈，吃饭吧。大哥、二哥都把饭做好了。”木树枝跑过来说。 “吃吧，都吃吧。”母亲答应着，去为木树条、木树叶擦手洗脸。 我把菜盛出来了。 家里没有餐桌，两盘菜就放在灶台上。 只有父亲坐在灶台前吃饭，其他人从地锅里盛上大米饭，把菜夹到碗里就离开。 母亲先把木树叶喂饱，自己再吃。 除了木树叶“咿咿呀呀”说着不完整的句子，一家人各吃各的饭，无话。 晚饭后，在煤油灯下，我、木树干、木树枝围坐在已经擦干净的案板上做作业。 案板是父亲用木料做的，有4条腿，1.50米长、0.80米宽。 家里没有桌子。 案板就是我们的书桌…… 1979年2月，我爷爷的地主帽子被摘掉了。我们家在政治上和大家平等了，不再受压抑了。 1979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把一家人的一堆脏衣服洗好，搭到院里晾衣绳上，刚坐下喘口气，就听见外面有女人叫道：“弦子哥，弦子哥,你考上大学了！” 太和生产队党支部书记汪青山的大女儿汪翠翠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子，后面跟进来的是我的高二班主任薛丽文，还有太和生产队队长李志军的女儿李艳玲。 薛老师推着一辆自行车，挎着一只红色背包，面色红润，已经大汗淋漓。 “薛老师。”我激动地迎了上去。 “木弦子，我向你报喜来了。”薛丽文把自行车支架支好，从背包里掏出了高考成绩单、志愿表等材料，递给了我。 我一看，自己考了363分。那年，高考考了五门课：语文、数学、政治、物理、化学。 “我们班只有你考上了大学，考上中专、技校的有18人。你是我们明阳公社第一个考上的大学生。你的考分363分，已超过了今年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 薛丽文笑道，“木弦子，抓紧填报志愿吧，可以报5所大学。” 薛丽文告诉了我填报志愿的一些注意事项。 木卜凡回来了，不知道是谁跑到庄稼地里报的信。 木卜凡笑着，慌慌忙忙抱来一个西瓜，用菜刀切开，招待薛丽文。 明阳公社是明日县最偏僻、最穷的公社，明阳高中也是全县师资力量最弱、教学质量最差的高中。1977年、1978年，明阳高中连续两年高考全军覆没，没考上一个大学生。 那个时候，明日县的小学是五年制，初中和高中都是两年制，高二上完，高中就毕业了；高中毕业生凭一份高考卷子，根据考分高低，分别被大学、中专和技工学校录取。不像现在，初中毕业生可以报考中专、技工学校。 我考上大学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轰动。 那个时候，大学生少之又少，不像现在大学生满街走。 当时，大学生被称为马中良驹、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是金光闪闪的人物。 从此，我和我的家庭的命运改变了，从过去的人人看不起，到现在咸鱼翻身，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第二天，太和生产队党支部书记汪青山家里，一场宴席正在进行。 汪青山说：“今年，弦子这孩子考上了大学，整个明阳公社就考上他一个，大学生录取率不到1%。弦子给明阳公社和太和生产队增光了，来，都举杯，祝贺祝贺。” 众人皆一饮而尽。 太和生产队队长李志军说：“弦子这孩子从小吃了不少苦，挺争气的，不简单呀。” “就是，就是。”几个人附和着说。 汪青山说:“明阳公社是明日县最穷的公社，咱太和生产队又是明阳公社最穷的生产队，弦子这回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真是草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啊。” “说得对。”李志军说。 汪青山又喝干了一杯酒，对木卜凡说：“卜凡兄弟，过去我带头批斗你，对你态度不好，对不住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李志军说：“我也是。开批斗会、上学习班，都是我上家里去通知你，动不动就训斥你一通……” 木凡卜笑着说：“这怎么能怪你们呢？你们支的是那个差，跟我又没有私仇。我不怪你们，还要感谢你们呢。” “啊？”李志军惊呆了。 木卜凡说：“我家孩子多，粮食不够吃，找队里借粮食，你们说话难听，到最后粮食还不都借给我了。要不，我一家几口不都饿死了。” “那倒是。来，喝，喝……”汪青山端着酒杯喊道。 木卜凡端起一杯酒，一仰脖子，喝完了。 木卜凡太高兴了。多年来，与生产队干部坐在一起喝酒、这么受抬举，对木卜凡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明白，这是儿子木弦子给他带来的荣耀…… 我去上大学后，刘能量找到木卜凡说：“队里十五六岁的男孩、女孩都订好媒了，弦子都快17了，该考虑婚事了。” 当然，这件事，包括在汪青山家喝酒的事，都是父亲木卜凡后来告诉我的。 第2章 刘叔主动做月老 弦子家贫遭嫌弃 刘能量比我父亲木卜凡小6岁，我叫他刘叔。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这也是太和生产队的大人们都知道的事。 那些年，木卜凡像一堆臭狗屎一样，臭不可闻，一般人见了木卜凡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触了霉头。唯独刘能量不嫌弃木卜凡。他经常靠近木卜凡，与木卜凡聊天，使木卜凡倍感温暖。 刘能量为什么敢这样？原因有二:第一，他天不怕地不怕，又很有正义感；第二，因为刘能量的父亲是上中农，也算是成分高的，虽然不属于“黑五类”，但也不属于“红五类”，不是被团结的对象。刘能量受冲击尽管没有木卜凡严重，但也是被歧视的。 因此，类似的遭遇使他对木卜凡产生了同情之心，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人。 这天，刘能量对木卜凡说：“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弦子金榜题名，鱼跃龙门，可以光宗耀祖了。要是像前几年那样，靠推荐上大学，那叫石狮子的屁股——没门，到驴年马月也轮不到弦子他上大学呀。” “是啊，想都不敢想的。眼下，遇到好时候了。” “这叫时来运转，你老哥天天就笑着过日子吧。” “哈哈哈——”两人都大笑起来。 “说归说，笑归笑，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刘能量说，“弦子不小了，该提亲了。” “可不是吗，只是我家这个样子，没有底气……” “怎么没有？如今，弦子成了香饽饽，全公社谁能比得上？谁家女儿嫁给他不光彩？” “可是。没有合适的姑娘呢。” “有呀。” “谁？” “李志军的女儿李艳玲。” “呃——” “艳玲这姑娘比弦子小一岁，明年高中毕业。她长得好看，还勤快，懂事，有礼貌，每次见了我都是叔长叔短地叫。” “艳玲真不错。但是，人家爹当着官，是生产队队长，我只是个老百姓……” “生产队队长算个屁，那也叫官？再说，他爹能当一辈子队长？” “不知道李队长愿不愿意把他的宝贝女儿嫁给弦子呢。” 木卜凡知道，李志军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李艳玲排行最小，受到一家人的宠爱。 “有我呢。我当这个媒人。说成以后，你可别忘了叫我吃大鲤鱼呀。” “那是肯定的，忘不了的。” 木卜凡破天荒地买了一包大公鸡烟，送给刘能量。 太和生产队往西120多里是明日县城，往东30余里就出明日县了，往北20多里是明阳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往南不到5里就是长江。 这一带是湖区，盛产鲤鱼、黑鱼、甲鱼、鲫鱼、鲢鱼、黄鳝、泥鳅等各种野生鱼以及莲藕、菱角等，被称为鱼米之乡。 然而，因为是长江分洪区，这里曾几次被长江水淹没。 记得1969年夏天，长江在这里决口，6岁的我随众人一起被转移到长江南岸，分散安置到当地居民家中，一个多月后才回来。 当时，为了救济灾民，政府还派了飞机空投干粮。我第一次吃到了饼干、干馍片等食品。 农闲时，开沟挖渠是男劳力每年的“必修课”。可是，辛辛苦苦兴修的水利被长江水冲毁以后，还要重建，使男劳力们苦不堪言。 大家风里来，雨里去，终日劳作，但到头来温饱问题却还是不能解决。 太和生产队的农作物以水稻为主，还有玉米、棉花、黄豆、花生等。由于光照充足，生长周期短，成熟得早，水田里4月份插秧种上水稻以后，要收了再种，如此3次，分为早稻、中稻和晚稻…… 刘能量是个说到做到、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人。第二天，太和生产队的队员们在晚稻田里除稗子。 在田间休息的时候，刘能量把李志军拉到一旁，递过去一支木卜凡买的大公鸡烟，向他郑重其事地提了想让木弦子与李艳玲婚配的事。 刘能量说：“弦子大学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了，也进城了，艳玲跟着他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吗？” 李志军吸了一口烟，脸上乐开了花；“好事，这是好事。我完全同意，没有一点意见。我回去跟你嫂子说一下，看她啥态度。” “那你尽快给我个回信。” “好的。” 几天过去了，没有音讯。 半个多月过去了，木卜凡也没有得到刘能量的回音。 那天，木卜凡遇到李志军的老婆，她仰着脸，一声不吭就走过去了。以前，木卜凡碰到她，她还打声招呼呢。 木卜凡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他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果然，又过了一个星期，晚上，刘能量把木卜凡请到家里喝酒。 酒桌上只有刘能量、木卜凡两个人。 两人碰杯都喝完了一杯酒。 刘能量说：“老哥，吃菜。” 木卜凡吃着菜，刘能量说：“事没办成，老哥。” “没事的，老弟。” “李志军的老婆不同意。因为不是啥好消息，我也没有及时告诉你。” “那就算了。这事又不像别的事，不能强求的。” “李志军的老婆嫌你家孩子多，经济负担重。” “唉，我家四男一女5个孩子，弦子又是老大，也真难哪。” 我家的穷在太和生产队也是出了名的。那时候，虽然都不富裕，但是，各家的经济状况差异也不小。 各家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大人挣工分，孩子挣不了工分，还得张口吃饭、穿衣、上学。 而每个学生上学都是要交学杂费的，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哪像现在，农村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 孩子少的家庭，或者孩子虽多，但上学的孩子少的家庭，日子就好过一些。 那些孩子多、又都上学的家庭，经济压力就大得多。我家就属于这样的家庭。 其实，太和生产队里，比我家孩子多的家庭也有，但他们的孩子不是都上学，或者孩子小学毕业、抑或顶多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我父亲木卜凡咬着牙让每个该上学的孩子都上学，经济负担可想而知。 学校在每个学期的开学典礼上，都会公布还没有交学杂费的学生名单，名单里，每次都少不了我和我的弟弟妹妹。 每次都是再拖一两个月，实在不能再拖了，就由我的母亲去求人借钱，我们才能把学杂费交上…… 因为吃不好，穿不暖，考上大学以前，每年冬天，我的手脚都要冻裂冻烂…… 刘能量又喝了一杯酒，说：“你家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能穷一辈子？” “李队长的老婆也没错。谁不想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木卜凡同样喝了一杯酒说。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女人只看到鼻子尖这么远。” “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还操着心，遇到合适的姑娘再给弦子说。” “不用了。弦子他妈说，弦子大学毕业后，不知道在哪里工作呢。再说，他现在年龄也不大。如今，不像旧社会，不能包办婚姻，大人相中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相中呢。将来，对象叫他自己找吧。” “是这个理儿。来，老哥，喝，喝酒……”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被提亲，以失败而告终。 尽管，我当时对这一切还蒙在鼓里。 第3章 大学里面不松劲 辛酸往事又泛起 我读的是贵江师范学院数学系。 其实，我填报的第一志愿是一所军校，贵江师范学院是第五志愿。我想上军校，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舅舅当了兵，并在部队提了干，这令我向往；二是上军校不仅不用交学费，而且还发服装、发生活费，可以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谁知，因在体检时被发现是扁平足，我与军校失之交臂。这样就耽误了后面3个志愿学校的录取，最后才上了贵江师范学院。 那天，我一个人坐长途客车到大学报到——不像现在，大学新生入学有大人陪送。 从贵江市长途汽车站一出站，我就看到对面有一醒目的红色横幅，上书“贵江师范学院新生接待站”，心情格外激动。我肩扛手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过去，就有几个年轻人热情地围上来问： “是上贵江师范学院的吗？” “对。” “欢迎你！我们是贵江师范学院新生接待站的。你一个人吗？” “是的。” 他们接过我的行李，将其装到一辆卡车上。 交谈中，我得知，他们是贵江师范学院中文系在校生。 乘卡车来到贵江师范学院，办完入学手续，我被分到数学系791班，住进了男生宿舍1号楼206寝室。 寝室里共有8张床，分为上下铺，每张床的床头上都写着新生的名字。我的床在一进门右侧的位置，是上铺。 寝室里已到了两位同学。我主动与他们打了招呼，各自作了自我介绍，那两位同学分别叫林祥首、马海洋。 我找着扫帚把寝室的地打扫了一遍。 然后，我顾不上休息，返回校园里我刚才下车的地方，主动加入到了接待新生的行列…… 学院包学生的生活费，每月初都按时发饭票、菜票，每天都有肉，吃的比我在家时强多了。 从过去那种没有尊严和快乐的环境中跳出来，来到这个全新的天地，我精神振奋，情绪高昂。 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难得的深造机会，因此，在各方面的表现就十分的积极和格外的突出。 比如，见了老师、同学，我每次都是热情地、有礼貌地打招呼；每天主动打扫寝室卫生；帮同学洗衣服；课间，主动擦黑板…… 可能是数学系79届辅导员兼我们791班班主任于自华发现了我，任命我担任了小组长。这使我深受鼓舞。 除了认真学习功课，我还热心参与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 入学十几天后，我向班团支部书记邱洪海递交了入团申请书。 “蛮好嘛，木弦子，你是班上第一个交入团申请书的。”邱洪海说。 学校规定，除了星期天，周一到周六下午不上课时和晚上，是自习时间，不准在寝室打扑克、下象棋、下军棋——那时候，全社会每周工作6天，只在星期天休息。 然而，不少同学对学校的规定置若罔闻，经常在寝室里打扑克。 班长林祥首看见了也不管。 不少同学觉得，经过高中阶段紧张的备考、冲刺，终于考上了大学，实现了自己的目标，现在等于船到码头车到站，该刹刹车、松口气、歇歇玩玩了。 于是，他们思想上就松懈了下来——认为在学习上过得去，4年以后能混到手个大学毕业证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我不这样想。我从来没有打过扑克。有时候，我制止他们打扑克，他们就挖苦我: “班长都不管我们。” “你一个小组长逞什么能？” “吃饱了撑的。” “你是想当官吧。” “哈哈哈。” 我很生气，又没办法，只得作罢。 从过去那种苦难的环境中走出来的我，对大学生活的珍惜程度是无与伦比的。 境遇的改善，大大激发了我的青春活力。 再者，想到家人还生活在贫困中，我就心情沉重，觉得在大学里没有资格放纵自己。 这是我与其他同学的最大区别。 我要以全新的姿态，开足马力，创造崭新的人生。 过去的痛苦给我以启示：远离平庸，永不止步，不断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就像弹簧，压得越狠、弹得越高一样。 换句话说，我的自尊心、上进心都极其强烈。这也许正是那些痛苦经历的意义之所在。 我把课余时间全部用到了学习上。星期天，我照样去教室或者校图书馆阅览室看书学习。 在搞好数学专业学习的基础上，我还从校图书馆借来历史书籍、文学名着、人物传记等课外书，仔细阅读，并做读书笔记。 除星期天外，每天早上6点，全校学生以班为单位，集中在大操场上，统一做广播体操。 每天早上起床铃一响，我总是第一个起床，并督促同寝室同学快点起来，跑去做操，我们小组的同学常常到操场又早又齐。 寝室的卫生名义上由同寝室的8人每天轮流打扫，实际上主要是我打扫。其他同学懒得做这事。 而轮到我们小组打扫教室尤其是大教室卫生时，我都要花费不少力气。 大教室为阶梯型地面，是我们791班与数学系792班100多人集中上大课的地方，打扫一遍至少需要1个小时，又脏又累，组里的几个同学都不愿意去干。 我每次都是苦口婆心地将其劝过去，自己带头干。我们先把桌椅摞到教室一角，往腾出来的地面上洒水，以免荡起灰尘。把地面扫干净后，再把桌椅复原，然后，再用湿抹布擦拭桌椅。 每次打扫完以后，我总是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把垃圾倒到垃圾箱里。” “木弦子真是老黄牛呀，我们走喽。”马海洋等同学每次都这样说。 我一个人把垃圾倒掉，再把撮箕送回教室，才离开。 我不怕吃亏，不怕吃苦，乐于付出。 我的学习成绩就像在中小学时一样，在班上名列前茅。 读完大一时，我被评为学院“三好学生”。 在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我回到太和生产队的时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的身高长到了一米八三，成了又高又胖又白的大小伙子了。 那个又低又瘦又黑的木弦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叔见了我，大声说：“弦子，你吃了催长药了吗？长这么高，我都不敢认你了。” 从小学到高中，由于个子特别矮，我在教室里始终坐第一排。 为啥不长个头？因为吃不好，没营养，更重要的是，精神上不愉快，长期受打击，心灵屡遭创伤。 生理学家和心理学家研究发现，少年儿童长期处于被压抑、受折磨的生活中，会导致其身体发育严重受阻、心理健康大大受损甚至扭曲，有的也许终生难以修复。 我在少年、童年时期的痛苦，不仅来自于家庭的贫穷、同学的凌辱，而且更来自我的父亲。 “我从小看见我爸,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我曾经单独对刘叔如此说。 刘叔听了我这话，非常震惊，表示不相信，不理解。 但童无戏言，这是我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不过，这句话我这一生只对他说过这一次，没再对任何人讲过。因为我从刘叔的表情中看懂了：说这话，有谁会相信呢？ 从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木卜凡的笑脸。他在外逆来顺受，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反抗，回到家却把所有怨恨撒在老婆、孩子身上，我排行老大，自然首当其冲。 按说，孩子被父母打骂，并不稀奇。问题是在什么情况下打骂。 当然，一般来说，父母是在孩子淘气、犯错、惹自己生气时，才会打骂孩子。 可是，我不光学习成绩好，而且又懂事、又勤快，跟同样大的孩子相比，我做的家务活又最多——这不是我说的，是生产队的大人们公认的——应该经常得到夸奖才是，结果却是我挨打受骂最多。 我做得再好，父亲从来没有夸过一句。 他对我除了打骂，还是打骂。 不仅如此，在木卜凡面前，我还不能随便说话，因为，不知道那句话说不好，筷子就敲我头上，或者棍棒、皮鞭就打我身上了。 被打疼了，我还不能哭，得憋住，如果忍不住，继续哭，会被打得更厉害。 上小学三年级时，一天，在放学回家途中，我在一条小水沟里捉了两只各有约1斤重的老鳖。 晚上，母亲把老鳖炖了，作为晚餐的一道好菜。 吃着香喷喷的老鳖肉，我不禁说道：“王八肉蛮香、蛮好吃。妈，我今后有空就去捉王八……” 话音未落，“啪啪！”我的头上被狠狠地敲了两筷子。 我一看，是父亲打的，他的脸冷若冰霜。 我顿时头疼难忍，“呜呜”哭了起来。“啪啪！”我头上又挨了两筷子。 “不能哭！憋住——”父亲严厉地喝道。 哭声戛然而止。 我嘴里含着老鳖肉和米饭，停止咀嚼，如雕塑一般呆住了。 后来，我想，可能有人骂过他是王八，听见我说王八，勾起了他的反感，触犯了他的忌讳，所以他就打了我。 除此，我想不出我挨打的理由。我更不敢问他为啥打我。 因此，与木卜凡在一起时，除了木卜凡问话必须回答以外，我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在父母面前撒娇，我从未有过，不敢也不会。 每逢周末，我除了薅猪菜以外，还要去割柴火。 在读小学四年级下学期时的一个星期天，我早早地割回来4大捆茅草、芦苇等柴火，又薅了一大篮子猪菜，在家门口大榕树下看书。 父亲忽然从庄稼地回家了。 他不由分说，拿起皮鞭就抽打我，边打边说：“叫你偷懒，不下地薅猪菜、割柴火！” “我薅过猪菜、割过柴火了……” 他来到家里的柴火垛旁，看到了我刚割回的4捆柴火，又进屋见到了我薅的一大篮子猪菜，然后，拿着一把镰刀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见到木卜凡就胆战心惊，不敢说话，自然就很少叫木卜凡“爸”。 在读完小学五年级的暑假里，我有一天去为家里割柴火。 路过生产队的水稻田时，我见几十个队员正坐在田埂上休息，木卜凡也在其中。 从木卜凡身旁走过时，四目相对，我嗫嚅着想叫一声“爸”，但由于又害怕又紧张，没有叫出口。 木卜凡追上我，狠狠地打了我两个耳光：“连个爸都不叫。我不是你爸，你去找你爸去罢，滚一边去，今晚家里没你的饭……” 见我在家无故被打骂，母亲想保护我，却保护不了。因为他也打她，她也怕他。 小时候，我经常在睡梦中被父亲打骂母亲的声音惊醒。 有几次，我还见到父亲以头撞墙…… 一次，木卜凡不在家，我问母亲：“妈，我是亲生的吗？” 母亲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儿呀，你怎能不是亲生的呢？你爸在家蛮不讲理，蛮不正常……你还不晓得他是怎么打我的，我有几次想离家出走，想到你们几个孩子，我跑出去又回来了……有几次，我不想活了，可又一想，我一死是解脱了，撇下你们五个怎么办……妈看在你跟弟弟妹妹的份上，不想忍也得忍哪……妈晓得你太遭孽了，又没有办法……” 我在家在外都没有温暖感、安全感，惶惶不可终日。 我没疯掉、没自杀，能够挺过来，并考上大学，真是个奇迹…… 我没想到的是，暑假里，我遇到了一个美女的求爱。 第4章 汪翠翠主动求爱 木弦子猝不及防 那时，太和生产队家家户户做饭烧的都是柴火，包括树枝、秸秆和杂草。而树枝、秸秆总是有限的，所以，烧得最多的还是杂草。 过去，每个暑假我都要为家里割柴火。这个暑假当然也不例外。 在生产队四周的路旁、田埂上、沟沟渠渠的岸边及一些荒地上，长着茅草、芦苇及其他各种杂草。把它们割掉，晒干以后，打成捆，用尖担挑回家，就可以烧锅了。每个暑假，我割回来的柴火垛都堆得像小山一样。 弟弟妹妹都还小，我比大弟弟大将近4岁，我一个人干家务活干习惯了，也不指望他们。 这天一大早，我独自拿着镰刀，戴着草帽，提着一壶凉开水，去生产队的北地里割柴火，路上迎面遇到了刘叔。 “刘叔。” “弦子，都成大学生了，还割柴火呀？” “家里啥时候都要烧火做饭，不割柴火烧啥呢？” “昨天，我去公社，碰见几个熟人，他们的孩子有上中专的，有上技校的。孩子放假回来啥都不干，家里人像供祖宗一样供着呢。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人跟人不一样。” “哎，你这孩子，太顾家了，你爸你妈真没白养你。” 我笑笑，走了。 我把草割下，成排地放到原地。这一片草割完了，再去别的地方找草割，如此反复。 我累得腰酸、胳膊疼，带的水也喝完了，太阳到头顶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才回家。 3天后，割下的柴草基本上晒干了，我就带着尖担去把它们挑回家。 我先用柔软一些的草绕成草绳，把晒干的草捆成一捆一捆的，用尖担的两头各插上一捆草挑回家，需要跑几趟，才能挑完。 我挑回家两捆草，掉头返回去再挑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人从我捆好草的地方往北走了，从背影看像个姑娘。 来到捆好草的地方，我把尖担插进一捆草里时，发现草上塞着一张纸条，我拿起来，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弦子哥： 你心眼好、实在、勤快、能干、能吃苦，又上进、孝顺，没有啥恶习，我认识的男的比上你的人还没有。我特别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才高兴。我愿意托付终身，愿意给你生孩子，伺候你一辈子。你愿意吗？回答我。 汪翠翠 1980年8月10日 纸条上的字写得很小，但清晰可见，工整、娟秀。 我明白了。刚才我看到的人是汪翠翠。这说明，当天，汪翠翠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我呢。 刹那间，我的心咚咚直跳，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我万分激动，因为这是我平生接到的第一份情书。 汪翠翠是太和生产队的姑娘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女，今年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 她的父亲汪青山当太和生产队党支部书记10来年了，但她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平时见了我，都是主动叫弦子哥。 我对她的印象也一直不错，但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曾经长期遭受暴力和冷言冷语的我，得到了一个女人的高度认可，赢得了这样一个美丽姑娘的芳心，面对她主动抛来的“绣球”，我能不动心、能不开心吗？我心花怒放，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展开纸条，看了又看，一共看了5遍，心里像喝了糖水一样，甜蜜蜜的。 然而，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到这个年龄了，我对自己的婚姻不是没有考虑过。 太和生产队共有210余户家庭,1300余人口，包括50个光棍汉，其中，有的光棍汉都五六十岁了。 这些光棍汉娶不上媳妇的原因也不一样，有的因为患有痨病——那时候，痨病是治不好的；有的由于身有残疾；但是，大多数人是缘于贫穷。 在考上大学之前，极其自卑的我是打算与他们为伍的。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就凭我家的经济状况，再加上长期受歧视造成的阴影，别说是汪翠翠这样的姑娘，就是一般人家的正常的姑娘都不会嫁给我。再说，人家即使想嫁过来，我家也娶不起呀。 那个年代，粮食不是随便放开吃的，是定量分配的。 我家一共7口人，只有父母两个人挣工分。生产队不论家庭人口，只凭队员们每月挣的工分分口粮。我家常常到不了月底，生产队分的口粮就吃完了。 大米每斤的价格是一角三分四厘，我家买不起，只买更便宜的碎米。 大多数情况是，我家连碎米也买不起，只好找生产队借。 为了补贴家用，我家喂养了猪、鸡。平时鸡蛋根本舍不得吃，要卖钱。猪更是不敢杀了吃肉的，出栏后统统卖掉。但这些收入远远不够用。 和其他家庭一样，我家拥有不到一亩的自留地，种一些蔬菜，供平时食用。 至于猪肉等荤菜，只有在逢年过节买一点，一家人打打牙祭，平时是尝不到的。 我和三个弟弟及妹妹——妹妹排行最小——的衣服、鞋子，是老大穿旧了，再给老二，老二穿过，再给老三，老三穿过给老四。衣服上、鞋上往往补丁摞补丁。 夏天，我往往穿不上衬衣和凉鞋，因为家里买不起。我只得冒着酷暑，仍然穿着厚厚的蓝色的褂子和黑色的布鞋，常常惹人耻笑。 在明阳高中上高二时，为了全力以赴进行学习，迎接高考，我只得住校。为了省钱，我每周末从家里带上一周的菜，无非是一只空罐头瓶装的腌辣椒或腌萝卜干或腌豆酱，只在学校食堂打大米饭、馒头等主食。 即使我考上大学后，家里每个学期也只能给我50元钱。而我省吃俭用，到头连这些钱也花不完…… 现在，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我自然不会与那些光棍汉为伍了。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愫之一。正常的男男女女，谁不向往甜蜜的爱情？ 在高中，尤其在大学里，我从学校图书馆借阅了不少文学名着，被其中描写的爱情故事所吸引，也无比向往那些温馨而迷人的爱情。 过去的经历也形成了我不甘平庸、追求完美、充满理想和浪漫色彩的个性。 我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婚姻——我未来的妻子长得要漂亮，不说美若天仙，洁如嫦娥，貌赛西施，形似貂蝉，超过昭君，不输贵妃，起码也要桃羞李让，妩媚多姿，莺惭燕妒，秀色可餐；其性格温柔、贤惠、体贴、可人，如小鸟依人般……我每天回到家以后，她要像对待皇帝一样，笑脸相迎，殷勤有加，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如醉如痴、欲仙欲死…… 可是，凭什么？ 就我目前的条件，要娶这样的女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要上月球。 怎么办？ 那就要改变自己，创造条件。 拿个大学文凭还不行，我还准备将来考硕士研究生，再考博士研究生，在事业上打拼一番，待功成名就以后，地位有了，荣誉有了，金钱有了，该有的都有了，到那时，何愁找不到自己理想的女人？ 诚然，要达到这样的目标，谈何容易？这需要吃苦耐劳，不断进取，耐得住寂寞，扛得住诱惑，咬定青山不放松。对此，我自认为能做到。 因为我从小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吃苦受累已成家常便饭，不在话下。 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需要时间。 因此，我暗暗发誓：不到30岁，不谈论婚姻之事，更不谈情说爱。 那么，眼前，面对汪翠翠的以身相许、积极示爱，我该如何应对呢？ 第5章 弦子委婉拒芳心 翠翠绝望泪涟涟 汪翠翠不能说不是一个好姑娘。 我明白，如果我考不上大学，将来就在太和生产队当一个人民公社社员，汪翠翠是不会有嫁给我的想法的，更不会主动给我写求爱信。 汪翠翠现在这样做，主要是因为我成为了一名大学生，这是决定性的因素。她很聪明，在给我的求爱信中，根本没有提及我的大学生身份。但是，这一点是不言而喻的、不容置疑的。 不管怎么说，被尊重、被高看、被一个漂亮姑娘求婚，对一个小伙子来说，总是一件赏心乐事。 我能接受汪翠翠的求婚吗？ 显然不能。 在明阳公社，许多男女青年不到20岁就结婚了——确切地说，是举办婚礼，入洞房，成为事实婚姻，到法定年龄后，再去领结婚证。 可眼下的我还没有完成大学学业，将来工作、生活的地方还是未知数，少年儿童时期在心灵上遭受的创伤还有阵阵余痛，家里的经济状况又实在令人堪忧。 处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有心思涉足爱情？又靠什么把汪翠翠娶进门？再者，自己不是刚发过誓，30岁以前莫谈婚恋之事，岂能轻易违背？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答应汪翠翠。 如果玩世不恭，不计后果，借助汪翠翠对我的好感，假意答应她的示爱，顺水推舟，趁机好好玩玩她，玩弄玩弄她的感情，玩够了，再像扔抹布一样，把她甩掉。行吗？ 那样做，我就不成其为我了。 我实在不忍心伤害汪翠翠。 怎么办？ 冷处理，当作没收到汪翠翠的情书一样，不声不响？这样对她太冷漠，不尊重，也不妥当。 给汪翠翠回一封信，表示婉拒？三言两语能说清吗？ 经过几天的考虑，我决定：当面告诉她我的想法，获得她的理解、谅解。 我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写道—— 翠翠： 明天下午4点，长江岸边见。 木弦子 即日 我把纸折起来，折成小四方形。 然后，我对最小的弟弟木树条说：“树条，走，跟大哥出去玩。” 树条才5岁多，最听我的话了。 “走喽，跟大哥玩喽。”树条高兴得蹦了起来。 我家离汪翠翠家不到100米。 我领着树条走到汪翠翠家门口，躲在汪翠翠家的柴火垛后面。 我一直盯着她家的门，这个门开着，白天是从来不会关的。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树条都不耐烦了，我终于看到汪翠翠从外面回来了。 在汪翠翠快要走进家门的时候，我赶紧把纸条塞给树条，指着汪翠翠对树条说：“看见那个姐姐了吧，你快去把这个纸条送给她，啥话都不要说，一定要把纸条交到姐姐手里。” 树条点点头，跑去了。 树条不声不响地跑进汪翠翠家，很快，又不声不响地跑了出来，其两只手已空空如也。 我牵着树条的手迅速离开了。 “我把纸条给姐姐了。”树条仰着头说。 “树条干得漂亮。回去大哥给你讲故事。” 我之所以定在长江岸边与汪翠翠见面，是因为那里离太和生产队有5里远，又僻静，不容易遇到熟人。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顶着烈日，步行到长江大堤上。几个戴红色袖标的人正在巡逻。长江水位不高。 看来，北岸的父老乡亲今年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回头望了望，没见到汪翠翠的影子。 我走下大堤，想用长江水洗把脸。这时，听见有人叫：“弦子哥，弦子哥。”我扭头一看，汪翠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正站在我面前。 汪翠翠满面红光，喜笑颜开，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她是四方脸，柳叶眉，大眼睛，笑起来嘴两侧有俩小酒窝。 她穿着白连衣裙，胸脯鼓鼓的，一起一伏，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我闻着感觉很好闻，很舒服。 见我在看她，她羞涩地低下了头。 “翠翠，我一路上没看见你呀？” “我早就来了。” 我顾不上洗脸了，抬手往前一指，跟汪翠翠沿着江边往东走去。 汪翠翠拿着红色的手绢递过来：“弦子哥，擦擦脸吧。” “不用，不用，你擦吧。”我用手擦擦脸，把手上的汗甩了出去。 她用手绢擦擦脸，又用手绢往脸上扇着风。 来到一棵大树旁，我俩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坐下了。 “弦子哥，你知道吗？薛丽文老师去年当了我们班的班主任。”汪翠翠兴高采烈地说，“你上大学后，不是给薛丽文老师写过一封信吗？你在信里感谢她的教育、培养，并说以前是她的学生，以后永远都是她的学生。她接到你的信非常高兴，让我们向你学习，并在班上读了你的信。当时，我就很崇拜你呢。” “是吗？” 我知道，汪翠翠一定误会了我叫她来江边的意思。她还认为我答应了她，要与她谈恋爱呢。不然的话，她不会这么美滋滋的。 看来，我必须小心翼翼，既把我的想法表达出来，又不让她过于难过。 “翠翠，我非常感谢、也很珍惜你对我的一片深情。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你是一个漂亮的难得的好姑娘。只是……” “只是啥？哎哟，石头好热呀。”她站了起来。 我也站了起来。石头让太阳照得烫屁股。 我捡起一小片瓦块，弯下腰，半蹲着，使劲朝江面甩去，瓦块成直线向江心划去，打起一串水漂。 汪翠翠也捡一瓦块，往江面上划了一串水漂。当然，她打的水漂没我打的长。 “哈哈哈。”我俩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我俩继续往东散步。 “翠翠，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你看，你穿着凉鞋，我还穿着黑布鞋，还有蓝褂子、蓝裤子……” “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共同努力，慢慢克服。” “我还有三年才能毕业，我要集中精力学习，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弦子哥，放心吧，我不分你的心，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翠翠，我发自内心希望你好，希望你幸福，不想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弦子哥，你是看不上我……”她的笑容消失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 “我约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俩只能成为一般的好朋友……” “你这是拒绝我了？” “这……” “是吗？回答我。” 我只得默默地点点头。 翠翠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双手捂着脸抽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翠翠，非常抱歉……请你理解……谅解我……”我慌乱起来，手足无措。 “呜，呜，呜……我真傻……一个高中生……还想高攀一个大学生……做梦呀……” “翠翠，你千万别这样想……” 汪翠翠转身往回跑了。 我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像个傻子似的愣在了那里…… 此时，我忽然清醒了——我原先的想法过于天真，以为向她解释清楚我的苦衷，她就可以痛快地放下。现在看来，站在汪翠翠的角度来说，无论我如何解释，只要拒绝她，就等于伤了她。 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毕竟太年轻啊。 为了保护汪翠翠的名誉，汪翠翠给我写信以及我约她到江边之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更大的波澜还在后面。 还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与汪翠翠再次见面，竟然是在几十年以后。 这是后话。 第6章 刘叔设宴再提亲 卜凡回绝遇尴尬 看着汪翠翠因我的拒绝而痛苦的模样，我也很难过，还有些失落。 我说，可以跟她做一般的朋友，也是不现实的。恋人如果做不成，还能做朋友吗？ 但我无可奈何。我只能这么做。 我万万没想到，3个多月以后，在我不在家的情况下，在太和生产队，围绕我与汪翠翠的婚事，上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当然，这次的主角已不是我跟汪翠翠了。 接近年底农闲时，刘能量叫木卜凡去家里喝酒。 木卜凡来到刘能量家时，刘能量正在解下腰里的围裙，看来是刘能量亲自下的厨。木卜凡知道，刘能量做饭有两把刷子。 饭桌上刚端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炖排骨、红烧鳝段、粉蒸肉、炒鸡肉。木卜凡一看，愣住了。 木卜凡与刘能量你请我，我请你，俩人在一起喝酒的次数不少，但是，吃这样的硬菜，还是第一次。过年时，木卜凡在家也吃不上这么好的菜。 “别光站着看了，坐，坐，老哥。”刘能量先给木卜凡倒上酒，再给自己倒上，举起酒杯说，“来，老哥，干。” 俩人都一饮而尽。 “老弟，你今天有啥喜事呀？”木卜凡问。 “我能有啥喜事。咱哥俩这不有一段没喝酒了嘛，我弄俩像样的菜罢了。来，动筷子，看看味道怎么样。” 肉香味扑鼻，木卜凡早已垂涎欲滴，急忙狼吞虎咽地把4个菜都吃了一遍，然后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刘能量笑了。 此时，木卜凡回过味来——今天这顿酒喝得不寻常。如果刘能量家没啥大事、喜事，那就是刘能量有求于自己，不然的话，不会搞得这么丰盛。但他不会主动问刘能量有啥事需要帮忙，他要等刘能量先开口。 别看木卜凡长期受歧视，没有多少人在乎他，可是，他的脑子并不笨。 果然，酒过三巡，刘能量引入了正题。 “老哥，你看，汪翠翠这姑娘怎么样？” “不错呀。” “在太和生产队，翠翠是最漂亮的姑娘吧，比李艳玲好看多了。” “嗯。” “她不光长得美，还能吃苦，一点也不娇气，啥活儿都干。” “那是。” “我看，翠翠跟弦子很般配的。” 接着，刘能量说，前天，汪青山把刘能量单独请到家中喝酒，托刘能量做媒，找木卜凡，为翠翠跟弦子提亲。 “老哥，咋样，对这桩婚事，还满意吧？” 刘能量觉得，木卜凡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岂料，木卜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人家是支书的女儿，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老哥，你不会是喝多了吧。这次是人家主动提亲的，不是你求他。” “那也不行。” 刘能量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他没有给木卜凡让烟。他知道木卜凡是从不吸烟的。 “到底怎么不行，你说清楚，老哥。” “这……” “说吧，这儿又没有别人，莫吞吞吐吐的。” 木卜凡喝了一杯酒，说：“汪青山的孩子跟我家的孩子一样多，也是5个，翠翠也是老大，汪青山的老婆还是个瘫子。要是翠翠跟弦子成了婚，会有多大的负担啊。” “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也看得这么短。他家、你家会永远穷下去吗？” “你说得轻巧，钱是那么好挣的？” “我的老哥呀，人家女方家都不怕，你怕个啥？”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木卜凡毫不动摇。 “老哥，别忘了，汪青山是生产队支书。这事成了，汪青山对你家不多加照应？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照应？嘿嘿，老弟，你不知道吗？以前，我被打倒在地，再被踏上一只脚，不也熬过来了吗？” “老哥，我看你真喝多了。” “是的，我不喝酒可能说不出这话。” “老哥，这事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再想还是这……” 这两个好朋友多年来第一次意见不一致，第一次闹得不欢而散。 后来，刘能量又为这事找了木卜凡两次，但木卜凡一直不松口。 不久，木卜凡回绝刘能量为翠翠提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一些风言风语也在太和生产队传开了，说木卜凡因为儿子考上了大学，尾巴翘上了天，谁都看不眼里了，连支书都瞧不上了…… 这些话当然也传到了木卜凡的耳朵里，搞得他哭笑不得，闷闷不乐。 他会瞧不起支书吗？他是那样的人吗？可是，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向每个人都解释一通。 从此，木卜凡见了汪青山都不好意思，只得躲着走，就像回到从前一样……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此不以为然，说，都啥年代了，还能搞拉郎配？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何错之有？ 不过，大家很快发现，汪翠翠此后从太和生产队消失了。人们再见到她，是后来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其实，汪翠翠原本还有一个哥哥。他仗着有个当支书的爹，从小就傲气很大，谁的话都不听。 他十几岁时，和太和生产队的几个人去长江里游泳，别人只在岸边来回游，他非要逞能，独自往江心游去，结果被长江水淹死了。 准确地讲，他是失踪了，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阳公社派了十几艘船，沿长江下游打捞了3天，毫无所获。 父亲后来告诉我，他不愿同汪青山结为亲家，真实的原因不敢告诉刘能量，他也没有对其他外人说过——汪青山的老婆瘫、儿子死，他觉得汪青山家不吉利，招惹不得。别看汪青山当着太和生产队的支书。 汪青山家的门白天一直开着，就是怕汪青山的老婆一个人在家时，遇到突发情况，叫人叫不应。 至于汪青山的老婆为啥瘫痪了，我不知道，也没有打听过。 我纳闷的是，汪青山让刘叔提亲的缘由是什么。是汪青山自作主张，还是汪翠翠在我这儿吃了闭门羹以后，并不甘心，还不罢休，想让她的父亲亲自出马，托人找我的父亲施加压力，以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这对我来说，成了一个永远的迷。 第7章 积极付出结硕果 双喜临门得慰藉 进入大二，我有两件喜事：一是当了班长，二是入了团。 大二一开学，于自华老师在我们班上宣布：“因为林祥首工作不力，导致班上整体工作连续下滑，免去其班长职务，由木弦子接任班长。希望大家以后支持木弦子的工作……下面请木弦子给大家讲几句。” 我站起来，走上讲台。第一次在全班同学面前亮相，我很激动，也有些紧张：“我非常感谢老师、同学们对我的信任……我可能缺乏工作经验和方法，但我有一颗火热的心，有干好工作的满腔热情……我一定不辜负老师、同学们的期望，尽职尽责，全力以赴做好班长的工作，和全班同学一起，携手并进，尽快把我们班落后的帽子甩掉……作为新时期的大学生，我们不要虚度年华、碌碌无为，要刻苦学习，增强本领，让青春岁月闪闪发光，让大学生活在我们的一生中留下美好、难忘的记忆……” “哗——”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作为班上15名非团员之一，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能当班长，受宠若惊——我在中小学期间连个小组长也没当过。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被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 数学系791班共有52个同学，其中有两名女生，所有男生住在相邻的6个寝室里。每天早上，起床铃一响，我立即起床，先像以前那样叫醒同寝室的同学，然后，跑出去逐一猛敲其他5个寝室的门，边敲边大声喊道：“起床，同学们，快点儿起床了——” 每次上课时，任课老师走上讲台一喊：“上课！”我紧接着喊：“起立！”任课老师面向同学们点头示意后，我又喊：“坐下。”一种荣誉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是我在过去的学生生涯中从来没有过的。 可能有人会说，当个班长能算喜事？对一般同学来说，这也许无所谓。但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 当上班长，就意味着被认可。从以往的被歧视、遭侮辱，到眼前的被尊重、受青睐，我感到无比愉悦、振奋，其滋味是没有那种经历的人无法体会的。 因此，我干好班长工作的动力也是无比巨大、无与伦比的。 我利用课余时间，分别找全班51名同学逐一谈心，认真征求同学们对搞好班级工作的意见、建议。对那些平时表现差、常挨老师批评的同学，我劝其丢掉思想包袱，振作起来。对原班长林祥首，我向其请教做班长的经验，恳切地希望他对自己的工作予以帮助……我的真诚感动了大多数同学。 我在班上建立了干部值日制度——将小组长以上的所有班干部分成两人一组，每组每天轮流对全班同学出操、上课、自习、打扫卫生、遵章守纪等情况进行检查、记录，我每周进行讲评。 我开动脑筋，想方设法，力求做好班级各方面工作。除了上课学习，我把精力都投入到了班长工作中…… 我们班的整体状况渐有起色，经常受到系领导、学院领导的表扬…… 这天晚饭后，我准备到学校图书馆阅览室学习，路过办公楼时，于自华出来了。她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于自华询问了近来我们班上的情况，我详细作了汇报。两人谈了1个多小时。 从于自华办公室出来，我恐怕阅览室已没有空座位，就折回了寝室。 马海洋等同学正在寝室说笑。马海洋上学期在学习上下了功夫。其《微积分》、《解析几何》两门功课期末考试都得了全班最高分。他已接替我当了小组长兼寝室长。 “班长，告诉你个好消息。” 马海洋笑着对我说，“今天下午，我们班团支部讨论了入团人选，你是呼声最高的，你要入团了。” “班长早该入团了。” “班长的表现比一些团员不知强多少倍。” 其他同学也附和道。 马海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份《入团志愿表》递给我，让我先在上面打草稿，熟悉熟悉。 马海洋说，团干部很快会拿来正式的表让我填的。我心头一热，随即百感交集。 我不禁想起了上高二时，令我刻骨铭心的一幕。 那天，薛丽文抱着一摞新书来到教室，不少同学围了过去先睹为快。我也拿了一本翻看，书名是《语文高考指南》。 上个月，薛丽文让大家订购此书时，我因为拿不出钱，没有买。此时，我见书中内容非常好，竟鬼使神差般回到自己座位上，把书塞进了抽屉。 过了一会儿，薛丽文清点了一下书：“还差一本，在哪位同学手里？” 没人回答。薛丽文又说了一遍，我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把书递给了薛丽文。 我看到了薛丽文和同学们疑惑、鄙视的目光，感到无地自容，瞬时满脸通红…… 我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我的手拿着笔不停地颤抖，心情缭乱苦闷。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不幸的一天……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做过也不齿于做这样的事情啊……我明白，如果考不上大学，我面前就是万丈深渊。我迫切渴望脱离苦海，考上大学，那本书会对我帮助很大，而我又买不起书，一念之差，自毁清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痛苦之至！ 我要永远记住这沉痛的教训，时时反省，不玷污自己的品行…… 5月4日前，学校发展了一批新团员，我被团组织拒之门外。 我所在班上共有9人递交了入团申请书，除我以外，其他8人都被批准入团。 我去大学报到前，与薛丽文告别时，她才告诉我，我之所以没能入团，主要原因就是有人提出我拿《语文高考指南》一事，而反对我入团…… 这件事对我刺激极大，终身难忘。 它提醒我，要时时处处注意自己的言行，必须循规蹈矩，否则，有了污点就永远难以洗清。 这也是我进入大学以后，敦品励行、时时处处严格要求自己的原因所在…… 大一下学期开学不久，一天下午，马海洋等几个同学又在寝室里打起扑克来。 除了睡觉，林祥首一般不在寝室待，不知道他在干啥。 我前去制止，他们根本不听。 我挎上书包，准备去教室学习。 这时，于自华突然进来了。 马海洋等同学一见于自华，慌忙站起来，收起扑克。 于自华责备我：“作为组长，他们打牌，你怎么不管呢？” “我……”我无言以对。 翌日，早操结束后，于自华把全班同学留下，强调同学们要遵守纪律，对马海洋等同学昨天在寝室打扑克的行为，进行了批评，并点了我的名，要求班干部负起责来。 4月下旬，班上几个同学入团了，高兴地给其他同学发了喜糖。 我却因为马海洋等同学打牌的事，再次被团组织拒之门外…… 现在，我终于要入团了，真是太难了。 我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同学笑言触心结， 抚今追昔情难平。 失意之时不失志， 得意之际不放松。 吾应奋起苦求索， 驾驭人生做强翁。 3天后，数学系791班团支部开大会，对发展对象提出意见，并逐一举手表决。团支部书记邱洪海主持会议。全班团员共37人，请假2人，实际到会35人。我是第一个被表决的。30票……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坐在我前面的秦英英边鼓掌边转身扭头，笑着冲我竖起了大姆指。 “五四”前夕，贵江师范学院团委在大礼堂召开授奖暨新团员宣誓大会，全校所有团员参会。 上台宣誓时，我双腿有些发颤，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扩音器没调好，音量小，传出的声音也不清晰，团员们话声不断，整个会场乱哄哄的。 贵江师范学院团委书记丁大雷3次大声强调要保持安静，都没起多大作用。最后，丁大雷宣布：晚上在大礼堂放电影。团员们齐声吼叫，响如雷鸣，简直要把大礼堂的天花板掀上天。 当晚，放的电影是故事片《牧马人》。这是根据张贤亮小说《灵与肉》改编的。主人公被错划为“右派分子”20余年。影片展现了其遭受的辛酸悲苦和对祖国的赤子之心。 当天入团，对我来说，是个高兴的日子。过去的遭遇，使我尝到了政治上被人看不起的痛苦滋味。入团是我政治上进步的标志，我是发自内心感到喜悦的。 但是，看电影时，联想到我爷爷及自己的际遇，我触景伤情，看得心潮起伏，几次落泪。 第二天，早操后，我宣布全体同学解散，原地留下小组长以上的班干部开会。 我指出值日中应注意的问题，传达了昨天全校班长会议精神，要求各位各司其责，在本学期后一阶段继续努力，切实抓好各项工作，不能有丝毫松懈。 回到寝室，我看见马海洋还在床上躺着。在操场时，我已经发现陈幸运没有出操。 上个月，于自华在会上宣布，取消了班长的批假权。所以，同学们因事因病不能出操、上课，就直接向班主任请假。 “马海洋，你面色蜡黄，眉头紧皱，怎么了？” 我问。 马海洋软绵绵地回答：“肺炎发作。” “去治疗了吗？” “到学校医务室看过了，开了药。” 中午，我替马海洋打来了四两大米饭、一份冬瓜炒肉。马海洋没吃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把饭放自己桌上了。 晚上，我从食堂后门进去，找到伙房一师傅，说班上有一同学病了，希望单独做一份病号饭。该师傅立即做了一碗面条，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我把病号饭端到寝室，给马海洋，马海洋很快吃完了。 不久，数学系小组长以上学生干部开经验交流会，于自华主持会议，学院团委书记丁大雷应邀到会。 包括我在内的5人先后发言。我以《我这样当班长》为题，谈了近1年来自己做班级工作的做法、体会。 丁大雷在讲话中指出：“木弦子的发言比较好，讲得比较深。” 散会后，丁大雷让我把发言稿再整理一下交给他。 丁大雷说，暑假，校团委准备组织全校优秀学生干部参加夏令营活动，他想让我向全校学生干部作经验介绍。 暑假第一天，夏令营开营，贵江师范学院100余名优秀学生干部先乘大巴车来到湖南省岳阳市，游览了岳阳楼。 接着，大家坐船沿长江往西，又到了长江对岸的湖北省荆州古城，参观了古城墙和荆州博物馆。 然后，大家乘车到宜昌市，游览了三游洞、葛洲坝、玉泉山，参观了位于宜昌火车站后面的人民烈士纪念碑。 之后，大家乘车返校。休息一天后，进入学习阶段。 这天上午，大家观看了张海迪为首都青年所作报告的录像。 下午，在丁大雷安排下，我登台为大家作了经验介绍，赢得阵阵掌声。 一进入大三，于自华对数学系791班全体同学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班落后变为先进，刚刚被评为全省高等院校先进班级。” 大家欣喜得鼓掌喝彩。 次日，我将昨晚写的入党申请书交给于自华。于自华看看说：“这要交到学院学生党支部。我替你转交吧。” 一个月后，我参加学生党支部召开的入党积极分子培训会，学习了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党章》。 与会者是全校写入党申请书的同学，共50余人。 兼任学生党支部书记的丁大雷向大家提出了要求。他说：“入党蛮不容易的，但并不是高不可攀，关键在自己刻苦努力。” 放寒假了。我分别把班里同学们送到车站、码头，他们将回到各自温暖的家。 可是，我呢？ 我独自返回，打扫了班上6个男寝室的卫生，洗了自己的衣服。 我不回家。 寒假里，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情书。 第8章 接情书波澜不惊 思未来心潮起伏 班上的同学都回家了。我一个人留下来守校。 在读大学的4年里，第一个寒假，我回家了。后面3个寒假，我都是在大学校园度过的。 贵江师范学院规定，寒假里，每个班至少留下一人，负责本班各寝室财物安全。但同学们一般都不愿留下，都离家半年了，谁不想与家人团聚、一起过年呢。 作为班长，我就只好留下了。 我不回家还有个原因：不想见父亲木卜凡。 过去，父亲对我心灵上、感情上的伤害太大，以至于如今见到他，或听到他的声音，或看见他的衣服、他用过的物件，对我就是一种不良刺激，使我很不舒服。 虽然我与母亲感情甚笃，也想见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但是，因为见到他们必然就见到了父亲，喜悦、欢快的心情瞬间就会被不快、不安的阴影所取代。 所以，我只有把对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思念埋在心里，干脆谁都不见。 在大学里，听到同学们谈论自己父亲时快乐的神情，我颇为羡慕。 我从来不提父亲，不仅如此，一旦看见“父亲”这个词语，或者想起“父亲”这个字眼，我就难受。 也许有人会说，我把父亲对我的伤害放大了。也许是。可我无法左右自己，无可奈何，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也难怪呀。那些年，我如果仅是在家被父亲无故打骂也就罢了，雪上加霜的是，在外面，我又受到同学们的欺压。二者常年轮番交叉进行，就在我身上产生了叠加效应，使每一方对我的伤害都放大了多少倍。如果两方面对我的戕害分别都是1，那么，二者同时施加到我身上，对我的伤害程度绝不是1+1\\u003d2，而是1+1\\u003d10，甚至1+1\\u003d100。 俄国一个思想家说过，家庭是最温馨的港湾，人类自从有了家庭，才有了亲情的存在，父子情、母子情、兄弟姐妹情，是人类最宝贵的三大情感，也是构成美满家庭最基本、最基础的单位。如果夫妻、父母与子女间，没有良好的亲情关系，那么可以说这个家庭不完美，甚至不幸福，有很多未知的因素，可能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我对父亲的怨恨和满腹狐疑还在于：你在外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知道那样的痛苦，回到家为何不能善待家人？一家人乐乐呵呵、抱团取暖、共同度过那苦难岁月，不好吗？你为何还要那样伤害最不应该伤害的人，让家人再像你一样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品尝跟你一样的痛苦？ 寒假里，我每次都被指定为全校学生守校总负责人。每天晚上，我都带领各系守校小组组长，到全校学生宿舍楼巡查一遍。 其他时间我就在寝室看书。我事先往往会专门从学校图书馆借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书，如数学专业书籍，以及中外文学名着、人物传记等。 大年三十、大年初一，四周鞭炮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人们合家团圆、欢度新春佳节，而这与我无缘。 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寝室，孤独地躺在床上，悲从中来…… 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里，正月初一，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地址、姓名写的是：贵江师范学院数学系791班木弦子。而寄信人地址写的是：内详。 我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映入眼帘的是： 木弦子班长： 你好！ 我们在一个班学习三年半了。你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关心同学，助人为乐，有同情心，有正义感，对班级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大家有目共睹。你在同学中口碑很好，威信很高，我自愧不如。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令我爱慕不已。你也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每逢佳节倍思亲。快过年了，我人在家里，满脑子却都是你。知道你还在学校，没回家，就提笔给你写了这封信。你要保重好自己，不要太劳累了。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木弦子同学，我现在向你表白我的心声：我愿与你结为伴侣，共度人生。 祝你春节愉快！ 你的同学：秦英英 1983年春节前夕 看完信，我心中充满了温暖。 这是多么好的节日礼物啊。在这新春佳节，我感到不再孤单，它给我也增添了喜庆的色彩。 《贵江师范学院学生守则》明文规定：学生在校期间不准谈恋爱。在大会小会上，学院领导、系领导也多次强调这项规定。 但是，实际上，这个规定形同虚设。 那个年代，一男一女谈恋爱，约会，其私密性比现在强得多，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进行。有学院的规定，偷偷相会的男生女生们更得小心翼翼。 贵江师范学院中文系、英语系、政治系的女生较多。那些比较漂亮的女生已经名花有主了，这是同学们都知道的事。 没有不透风的墙。男女同学约会做得再隐蔽，总会被同学撞见。而看见的同学顶多饶有兴致地在同学中传播一下看到的风景，谁也不会向老师举报。 据说，我们班仅有的两名女生都收到过不少男同学写的情书。 秦英英身材适中，戴着近视镜，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显得文静、秀气。她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很耐看。 作为一班之长，我对全班每个同学都是一视同仁，关爱有加。秦英英对我的青睐，我过去真没有注意到。 不过秦英英的来信在我的心海中激起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了。 先不说谈恋爱违反学院的规定，作为大四学生，马上面临毕业分配，我入党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思谈恋爱？ 理智告诉我，秦英英的这份感情，我不能接受。 我想写封回信，可信寄到哪里呢？ 她在信封上写着内详，然而在信里也并没有留下她家的地址。看来，她并不希望收到我的回信。反正，开学就见面了，那就当面谈吧。 好在我与班上的每个同学都进行过单独谈话，跟秦英英单独谈话还不止一次。所以，把秦英英叫出来，单独谈任何事，都不会引起其他同学的误会。 谁知，一开学，我的身体就出了状况，经常感到头痛、头晕，毫无食欲，睡不着觉，浑身无力，整天无精打采，注意力难以集中，在学习上也相当吃力了。 我到学院医务室拿药吃了也没用。医务室的大夫就给我开了三联单，让我到贵江市人民医院去看，凭三联单到那里看病可以全部免费。 在贵江市人民医院，我被化验了血，做了b超等检查，也没查出啥毛病。 我又去看了两次，医生最后诊断为神经衰弱症，给我开了刺五加片等药。 医生告诉我，我这个病是长期用脑过度、疲劳过度造成的，要我加强营养，少用脑，多休息，保持愉快的心情；治疗这个病，三分靠吃药，七分靠调理，不注意以上几点是治不好的。 于自华了解我的病情后，考虑到班长工作比较辛苦，就对我的职务作了调整：卸任班长，担任数学系学生会副主席。学生会副主席只是个虚职，开开会而已，没啥具体事。 “注意身体，放松下来，好好养病，不要考虑太多事。”于自华安慰我说。 说是这样说，但是，有些事不考虑，行吗？ 在一天晚饭后，我挎着书包，把秦英英从女生寝室叫了出来。 我俩朝图书馆后面的假山走去。 “秦英英,你毕业后，想去哪里呀？” 这个问题目前是大家最关心、谈论得最多的问题。 “我嘛，还是想回我们县。” 秦英英家所在的县，在长江南岸。 “你呢？班长，哦，该叫你主席了。”秦英英莞尔一笑。 “我不想回我们县，至于去哪里，我还没想好。最终服从组织分配吧，分到哪里就去哪里。” “还是你的思想境界高。” “秦英英，你的信我收到了，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不过，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呀。” “班长，不，木主席，谦虚了。” “真的。一个人的行为由他的思想支配。思想从哪里来？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家庭环境、所受的教育等起着主导作用。就我来说，过去的一切，决定了我可能要走一条异乎寻常的人生道路。会坎坷不平，非常艰难。哦，你看，我的身体又不争气，病怏怏的。” “哈哈，你像作报告一样，我都听不太懂。” 到假山了。我跟秦英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秦英英，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一直挺好的。能与你牵手、相守，共度日月，那将是我的福气。可是，你想过没有？” “想什么？” “将来，你我也许天各一方，分配到一个地方工作的可能性不大。到时候两地分居，成牛郎织女了，可不是个戏呀。” “你的意思是——” “把这事先放下吧，集中精力，把最后这几个月的学业完成好，行吗，秦英英？” “你考虑好了吗？” “是的，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这……嗯……好吧，木弦子，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谢谢你的海涵……” 秦英英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又转过来，说：“既然这样……把我写的信还给我吧。” 我看到秦英英的眼镜片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站起来，从书包里掏出她寄给我的信，交到她手中：“完璧归赵，祝福你，秦英英……” 把秦英英安稳住以后，我急切考虑的就是毕业后的去向问题。 其实，从太和生产队那个穷乡僻壤走出来的我，对未来工作生活的地方，要求并不高——有图书馆，能看电影就行，哪怕是在一个小镇上，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看电影、看书尤其是看小说的偏爱，是我从小形成的。 因为处境险恶，只有在看电影、读小说，思绪进入电影情节或小说故事中时，我才能忘却现实中的烦恼；而每当看完一场电影或中断看小说、回到现实生活中时，我都有一种深深的遗憾。 电影、小说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从中了解大千世界，见识更多的悲欢离合，感觉不再孤独，心灵得到现实生活中难以得到的慰藉…… 只是，有一个结果是我极力要避免的：与我的父亲在一起，或离得太近。 于是，又经过十多天的思想斗争和深思熟虑，我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引起巨大轰动的决定。 第9章 老家通电开新篇 申请支边引轰动 大年初一，太和生产队家家户户还迎来一件大喜事：终于通电了。 太和生产队是全明日县最后一个通电的生产队。队员们当时还没有用上电视机、电风扇、洗衣机等家用电器，通电带来的唯一好处是照明。当天晚上，各家都亮起了电灯泡，灯火通明，格外亮堂，男女老少惊喜不已，欢声笑语不断，点煤油灯成为了历史。 木卜凡家却没有笑声。 在电灯光下，木树干、木树枝、木树条正围坐在一张书桌上学习。 木树干复习备战高考，木树枝、木树条写寒假作业。 书桌是木卜凡春节前买桐木刚做的，还有3个抽屉，没有油漆。 木卜凡说：“你们大哥在煤油灯下，趴在案板上学习，都考上了大学，如今你们有电灯、书桌了，不会考不上大学吧？” 这番话令在座的兄弟3人颇感压力。 其实，这种压力从我考上大学后就形成了。 我一离开家，去上大学，木卜凡就要求他们3人向老大看齐，也考上大学。 太和生产队的大人、孩子也时常问他们：“你是不是也像你家老大，拿个大学生的牌子？” 这使3人意识到，如果他们考不上大学，不仅在家里难以立足，而且在太和生产队也不好混了。其中，数木树干压力最大。其压力主要来自两个人。第一个人是薛丽文。薛丽文不仅在经济上资助他，在学习上也给他开了“小灶”，格外予以精心辅导。这使木树干觉得，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对不起薛丽文。第二个人就是木卜凡。 不再参加批斗会和学习班，尤其是父亲的地主帽子被摘掉以后，木卜凡被与一般队员一样看待了，他在人前抬起了头，挺起了腰杆，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我考上大学后，子贵父荣，木卜凡开始被人高看起来。太和生产队的大人、孩子见了他，以前的冷眼蔑视消失了，代之以笑脸热情，这种被尊敬的滋味是他过去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渐渐地，他对老婆、孩子的态度也改善了。他不再动手打人，但责骂、呵斥还是免不了的。 原来由我遮挡着，木树干被打骂的程度比我轻多了。我一走，木树干实际上成了家里老大，木卜凡的威力就对准了他。他经常被木卜凡骂哭。他受了委屈，不服气，就争辩几句，更被抓住了把柄。木卜凡说：“你哥从来没有跟我顶过嘴，你蛮好，吃着我的，穿着我的，倒跟我对着干开了……你哥能干活，能吃苦，不讲吃，不讲穿，你倒想吃好的，还想偷个懒，耍个滑……” 木卜凡训斥木树干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在家里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不能冒犯的……平时，木树干每周从学校回家一次，木卜凡也不放过他。木树干对父亲的感受与我当年在家时一样。木树干在信中向我诉了苦。我爱莫能助，只是在回信中劝弟弟搞好学习。木树干学习成绩不错，自认为考上大学问题不大。 此刻，家里很安静。木树干抬头望一下亮得刺眼的电灯泡，思想开了小差。 木树干的小学语文老师是一位上海女知青。她经常在课堂上讲自己过去在上海时的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等，令王求真心驰神往。现在，用上电灯了，啥时候再住进楼房、用上电话就更美了。木树干想，将来，这些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不是在这里，他会生活在城市里…… “哟，大过年的，还这么用功。”邻居曹向前来了，“卜凡哥，你果真教子有方啊，我那几个孩子都在玩呢……我俩下几盘棋吧？” “现在？”木卜凡问。 “对啊——到我家吧，免得影响求真他们学习。” 木卜凡与曹向前下了8盘象棋，赢了6盘。 “卜凡哥，你蛮厉害，每次我都下不过你，甘拜下风啊。”曹向前笑道。 木卜凡还有一个绝活，就是种庄稼。特别被称道的是，他自留地整治得好。他种的茄子、豆角、辣椒、丝瓜、黄瓜、白萝卜、大白菜、韭菜、大葱、大蒜之类的蔬菜，菜畦之间布局合理、美观，所有蔬菜行行整齐划一，并且长势喜人。 木卜凡养猪、养鸡养得也不错。他垒的鸡窝、猪圈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因为有耐心，下功夫，经常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赶生产队的牛车、马车，木卜凡也是好车把式。 与人打交道是木卜凡的弱项，与庄稼和其他动物打交道，却是其强项。 平时，木卜凡爱听收音机。中央台、省台、市台的新闻他都听，还听评书，尤其喜欢听的是贵江人民广播电台的天气预报节目。未来几天将是什么天气，他清清楚楚。 木卜凡如今的问题就是经济拮据，好在经济困难的不只他一家。对于木卜凡来说，物质上的匮乏远远没有政治上的压抑痛苦…… 一天下午，在贵江师范学院图书馆阅览室，我看到了《贵江师院报》上的一篇文章《赴藏路上》。文中说，贵江师范学院七七级中文系学生林大柱毕业后，志愿到西藏工作，现工作成绩显着。 文章回忆了作者送林大柱赴藏途中的两件往事：一件是在开往兰州的列车上，林大柱见义勇为，与两名欺负他人的二流子搏斗；另一件是在兰州火车站，林大柱助人为乐，为遭难老大娘买车票，反被别人误会，遭群打，却宽宏大量…… 读过此文，我深受启发。 晚自习时，我来到教室一角，提笔写道—— 申请书 尊敬的学校领导： 我是七九级学生。在即将毕业之际，我坚决要求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人人都希望有一个舒适、美好的工作环境，过优裕、幸福的生活。但是，理想不等于现实，幸福的生活也不是唾手可得的。目前，我们的国家还不富强，教育还比较落后，人民生活中还有不少差强人意的地方。这就需要我们去奋斗、去开拓，去用双手创造美好的未来。 面对这神圣的历史使命，我作为一名热血青年，作为党和人民培养的大学生，怎能无动于衷呢。 一个人活着，如果只为自己，那么一切都会感到索然无味。把自己的命运和利益同祖国、人民的命运和利益结合在一起的人，他的生活才有意义。 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对社会贡献的大小，而不在于任何别的东西。 第四军医大学的大学生张华，为了抢救一名老农，不惜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到边疆去。我把自己当作一滴水，投入到祖国现代化建设的滚滚洪流中，尽最大的努力，能为边疆的教育事业做一点工作，我也是感到快慰的。 我恳求领导批准我的申请。 致以 诚挚的敬礼 数学系791班 木弦子 一九八三年四月六日 翌日，课间休息时，我找到于自华：“于老师，关于毕业分配，我有个要求。” “啥要求？现在还早哇。”于自华一脸严肃。 我把申请书从裤兜里掏出来递过去。 于自华接过去翻看了一下，吃惊地说：“很好，这样很好。” 几天后，数学系召开文明礼貌月活动总结大会，表彰了文明礼貌月活动积极分子，数学系全体同学都参加了会议。 于自华宣读文明礼貌月活动积极分子名单。 于自华念到我的名字时，坐在主席台上的数学系党总支书记兼主任赵国强插话：“木弦子已写了申请，毕业后要到边疆去。” 全场哗然，接着，响起热烈的掌声。 赵国强也跟着拍了两下手，继续说道：“现在，毕业分配问题很不好办，递条子、凭关系的，蛮多。像木弦子同学这样的就蛮不错嘛。” 会议结束前，于自华宣布：“今天下午3点，全校党员开会。邱洪海同学已光荣入党。” 会场又响起了掌声…… 傍晚，散步时，马海洋劝我：“你支边的事要慎重考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伙计，边疆蛮苦的，自古以来，那里都是流放之地，到时候，你想回都回不来。同学们都不理解你为啥要去边疆，是不是跟家里关系不好？因为你有3个寒假没回家。” 我默默无语。 在大学里，我从没向老师、同学们提起过自己过去所受的苦。那是我的伤疤，我不想再去触碰。再者，我想，我如果把父亲给我的创伤、我与父亲的关系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也难以理解。 只要一想起父亲，我就浑身不自在。我非常羡慕同学们提起各自父亲时那种自然、亲切的表情，而我从来没在人前提过父亲。 过去的经历造成了我深沉内向、沉默寡言的性格…… 内向的人往往又很敏感。生活的缺憾和不如意，使我不得不采取保留、隐瞒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可怜地进行自我保护…… “关于入党的事，不少同学说，有的人表现不如你，学习成绩也不如你，就入党了。”马海洋又说。 “唉，人家有人家的长处，其他方面比我强。我的起点低。我有我的短板。我太笨了。” “木弦子，你要多找领导谈谈，晓得吗？想入党就得主动点儿。我没写入党申请，不操这个心。你不一样呀，老伙计。你不去跑，难道还要领导找你不成？” “你说得蛮有道理。马海洋，你脑子比我管用……” 我上学期听于自华说过，贵江师范学院大学生入党的程序是：第一关，也是最关键的，各系党总支将认为表现成熟、可以入党的发展对象推荐给校学生党支部，学生党支部经过考察、由学生党支部全体党员举手表决通过后，再报各系党总支审批，最后报校党委审批。 第二天下午，我去找赵国强。 赵国强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见我来，赵国强没有动，也没让座：“木弦子有什么事？” “赵书记，我想跟你谈谈毕业分配的事。” “你想到边疆去，这个要求好。” 赵国强放下报纸，拿过桌上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吸了一口烟说，“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现在，要抓紧学习。” 接着，赵国强扯到了入党问题。这正是我来的目的。 “贵江师范学院大学生入党是有指标的。你不要见别的同学批了，心里闹别扭。你啥时候入团的——噢，才两年嘛。你要克服急躁情绪，经得起组织上的考验，在思想上成熟起来。” 赵国强把烟头揿灭在红色的烟灰缸里，又点燃一支烟说：“入党的事，毕业前要是批不了，我们对你们这些发展对象都有档案记录，到时候会把你们的表现作出鉴定，连同入党申请书一起转到所在单位……当然，你为班上是做了很多事情的。总的来说，你担任班长期间，工作做得还是比较好的。现在，你要协助班干部做好工作，善始善终。我本想找你谈的，因事儿多，没时间——几个新班的事我还没顾上问呢，又怕耽误你学习，没能找你……” 我本想说，请组织上实事求是、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个同学，又怕惹得赵国强不高兴，就没再说什么。 从赵国强办公室出来，我觉得很累。 想起伤痕累累的过去、尴尬难耐的现在、吉凶难测的未来，我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思来想去，我觉得，到边疆去并没有错，还担心自己去不成呢。于是，我又写了一份简短的支边申请书，交给了于自华。 为了解边疆的情况，我专门到学校图书馆借了《西藏风情》、《新疆自然地理》、《中国的沙漠》等书，仔细阅读。 几天后，贵江师范学院广播站全文广播了我要求去边疆的第一份申请书。 校园中心湖畔的大宣传栏里，用大红毛笔字全文公布了该申请书。 《贵江师院报》在第一版也刊登了这份申请书，并加了编者按： 勇敢地让祖国挑选 我校七九级学生的毕业分配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毕业生们在想些什么呢？作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代表，数学系木弦子同学做出了令人满意的回答。 木弦子是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近来，他连续两次向学校递交申请书，要求到祖国边疆去工作。他的申请充满了对党、祖国和人民的热爱，同时，阐明了人生的哲理，体现了八十年代大学生迎难而上、以天下为己任的奉献精神。木弦子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我校全体毕业生都应该像木弦子同学这样，勇敢地站出来，让祖国挑选，把自己的智慧献给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编者 同一天，贵江师范学院党委还专门发了红头文件：《关于在全校毕业生中开展向木弦子学习的决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欲支边一事在全校师生尤其是毕业生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大家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精神可嘉，叫人感动。” “这个同学思想蛮好呀。” “我听过木弦子的报告。对他的想法、做法，我真的佩服。” “出风头。” “大脑发热，一时冲动。” “傻瓜。” “哼，还不是因为不能开后门，才去边疆。” “想捞党票吧……” 自己申请到边疆去，却产生这么大的动静，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第二天，我收到了中学同学刘达立的来信。 他在信中特意给我做媒呢。 第10章 刘达立出手相救 木弦子逢凶化吉 刘达立是我在家乡最好的朋友。 刘达立是明阳公社革委会主任刘思空的小儿子。 刘达立长得身高马大的，贪玩，吊儿郎当的，不爱学习。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同学中一般没人敢惹他。 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班上重新安排座位，我和刘达立同桌。 刘达立知道我学习好，就让我替他做作业。 我觉得，多做一遍作业，等于多温习一遍功课，对学习没什么坏处，就答应了。每次，我都是先替刘达立做完作业，再做自己的。 渐渐地，刘达立对我有了好感。 以前，刘达立虽然目睹过我受同学欺负，但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视线中消失得很快。这是因为，从学校大门口出来不到100米，就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回家的路线是往左，而刘达立必须往右拐。 我替刘达立做作业，刘达立觉得欠我人情了，再看到我被同学打骂，他不能听之任之了。 那天下午放学后，刘达立特意和我一同出校门，陪我走完那近100米的路程。 吴大亮等同学追上来，刘达立让我快走，自己停下来拦住吴大亮等人：“你们这么多人搞人家一个人，要不要脸？” “喝，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吴大亮笑道。 “吴大亮……你有本事冲我来。” “刘达立你不要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赶紧滚蛋。” 吴大亮也不示弱。 “木弦子现在跟我同桌。搞他就等于搞我。” “你胡扯！你不要和地主崽子穿一条裤子。” “你放屁！木弦子是木弦子，他爷是他爷。这是两码事。木弦子又没有干坏事。”刘达立义形于色。 “你这是替坏人讲话，阶级立场有问题。” “你混蛋！别拿大帽子压我，还轮不着你给老子上政治课。” “没工夫跟你啰嗦。弟兄们，冲啊，干掉坏蛋木弦子，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吴大亮，老子警告你，他妈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前休息时，刘达立悄悄地告诉我：“弦子，我刚听说，狗日的吴大亮他们准备好了家伙，准备今天放学后，在半路上狠狠地收拾你。你下节课就不要上了，现在赶紧提前回家吧，免得吃大亏。” 我平生第一次逃课了。 出了校门，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么来到了长江边。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怔怔地望着江面。 长江水“哗啦啦”响着，向东奔去。一阵风吹来，我感到身上有点儿冷。 忽然，下了一阵雨。 雨点打在身上，淋湿了衣服、书包，我没有动。 “呜呜呜……”我哭了。 在家里得不到应有的温暖，在外面又受同学凌辱，我里外挨打受气，精神无所慰籍。 现在课也不能上了，我成了这个世界上被讨厌的人、多余的人。 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地无奈、无助……老天哪，自己为什么跟别的同学不一样，整天吃苦受累，担惊受怕，遭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此刻，我真想跳入长江，彻底摆脱这样的日子。 但我又想，自己才13岁，人活一次不容易，现在就这样死了也怪可惜的。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外面的世界、以后的日子都是什么样子，我充满期待。我如果死了，母亲会难过。 再说，我如果这样死掉就太窝囊了，吴大亮等人也会更加嘲笑我，我不想让他们嘲笑…… 等毕业了，不再上学了，吴大亮等人就不会成群结队地打骂我了……将来，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找吴大亮等人报仇…… 在那些十分艰难的岁月里，对亲人的牵挂，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争强好胜及复仇的心理，成为无依无靠、可怜巴巴的我顽强地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在外面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我回到家里向来守口如瓶，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忧。 我经常被同学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回到家，母亲问怎么回事，我总说是不小心碰了墙或树，搪塞过去了事…… 当天晚饭后，父母领着木树叶去听赵老汉说书了。 赵老汉是个盲人，祖籍河南省宝丰县，祖上几辈人都以说书为生。 赵老汉小时候随父亲逃荒，定居于明日县，其说书很受欢迎，我也喜欢听，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 我在家写完作业，赵老汉说书已接近尾声了。 我跑到太和生产队的戏台下，只见听众黑压压一大片。 戏台上，在比煤油灯亮得多的汽灯照射下，瘦瘦的说书人赵老汉坐在一张方桌边，一手拿折扇，一手不时拍一下惊堂木，正在说道： “……喇叭是铜，锅是铁，四十五天多半月……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自古英雄出少年，英雄难过美人关……见了美女都想瞅，一家有女百家求……大姑娘变成小媳妇，多年媳妇熬成婆……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及鸟。马有千里之程，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有先贫而后富，有先富而后贫……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置之死地而后生……人在做，天在看。公门里面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不该死有人救，人该死了无救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东拉西扯，列位你莫烦，句句是实话，你要记心中……” 当天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屋外万籁俱寂。紧挨着我的床的另一张大床上睡着大弟弟木树干、二弟弟木树枝、三弟弟木树条。 漆黑的房间里，偶尔响起他三个不知是谁的磨牙声和含糊不清的梦呓。 突然，从墙角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音，是老鼠“吱吱”叫着在跑动。 此刻，我就像一口气吃了25只小老鼠——百爪挠心。 以前，吴大亮等人打我是徒手或用随手从地上捡的东西。 而现在，他们针对我专门准备了凶器，这是我不得不面临的新难题。 今天就这样躲过去了，明天呢？以后呢？继续逃课吗？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不寒而栗，不敢想下去了。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打架事件，化解了我面临的危机，使我再也不用逃课了。 事件经过是这样的：全校同学在操场上刚做完广播体操，刘达立快步走到吴大亮面前，把他摔倒，然后大叫着扑过去与他扭打在一起。老师、同学都劝不开，直到校长李露芳赶来，一阵猛喝，两人才住手。 两人都已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李露芳一问才知道，刘达立完全是为我鸣不平，才与吴大亮打架的。 刘达立还领李露芳来到学校小卖部，搜出了吴大亮等人暂存的对付我的凶器：5根手腕粗、一米多长的木棍，5根钢锯锯条和5条一米多长的粗铁丝。 吴大亮承认了长期以来聚众打骂我的事实。吴大亮受到严厉批评。刘达立也被批评，被指责为同学打抱不平方式不对，说他应该先报告给老师。 翌日一上班，李露芳就被叫到刘思空的办公室，挨了一顿训斥。 见到儿子在学校被打伤，刘思空当然要拿李露芳是问：“我的儿子在学校就挨打，更别说别的孩子了。一个校长连这事儿都管不好，该挪挪位置了。” 李露芳战战兢兢地说：“刘主任，你放心吧，下不为例，我一定对学生加强教育、管理。” 李露芳清楚，只要吴大亮等不再惹我，刘达立就不会再动吴大亮，自己这个当校长的才能平安无事。 一回到学校，李露芳就把吴大亮从教室叫出，勒令其就打骂我一事写出检讨书：“吴大亮，你要是再犯，就开除你！” 李露芳又把其班主任找来，作了一番交代。班主任很快把吴大亮的父亲叫来了…… 自此以后，吴大亮等人偃旗息鼓，在我面前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敢造次了。 当然，以上这个过程是后来刘达立、吴大亮、李露芳等人分别陆陆续续告诉我的。 当年，如果没有刘达立的挺身而出，没有刘达立的仗义和对我的保护，我能不能挺过来，还真难说。 正如说书人赵老汉所说：人不该死有人救，人该死了无救星。 刘达立是在危难中救了我。 因此，我一直对刘达立抱有感激之心。 刘达立在信中告诉我，公社、生产队都被撤销了，明阳公社已改为明阳乡，太和生产队改为太和村。 接着，刘达立在信中说，他给我介绍个对象，女方名叫诸葛丽娟。 第11章 达立美意被谢绝 弦子如愿入了党 诸葛丽娟我不但认识，而且太熟悉了。因为她跟刘达立一样，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她的父亲诸葛洪运当了多年的明阳公社党委书记。 诸葛丽娟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是生长在干部家庭，诸葛丽娟受宠爱的程度可想而知。 因为生活得无忧无虑，她从小养成了爱说爱笑、外向、开朗、活泼、大方的性格。 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贪玩，不爱学习。因为，对她来说，学习成绩好坏都无所谓。 诸葛丽娟的大哥诸葛原野被推荐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长沙市工作。 诸葛丽娟的二哥诸葛青龙也被推荐上了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成都市工作。 前有车，后有辙。诸葛丽娟想，到时候自己走两个哥哥的老路，轻轻松松就上了大学，并进入城市生活。 谁知，1977年，靠推荐上大学的路到头了。不参加高考就上不了大学了。也就是说，上大学不看别的，全看高考成绩。 诸葛丽娟像被抛上岸的虾米——慌了手脚。 从上小学以来，她在学习上都是一塌糊涂。 现在再补救，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她也吃不了那个苦，下不了那个功夫。 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来。因为，有她爹呢，大学梦破灭了，何愁找不着个工作？ 她的这些想法，是后来诸葛丽娟亲口告诉我的。 高中毕业也就是高考前一个多月，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薛丽文在课堂上宣布：“所有课程全部上完，从今天起进入高考总复习。希望同学们分秒必争，全力以赴，以最好的成绩迎接高考。” 薛丽文把近视眼镜摘下来，从讲台上的眼镜盒里拿出一小块黄布，擦了擦眼镜片，又戴上，然后说：“下面给大家讲作文……” 课堂上却响起了鼾声。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座位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女生诸葛丽娟竟然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生连忙把她推醒。 诸葛丽娟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见大家都在看她，羞得两颊绯红。 “注意听讲了啊，同学们。”薛丽文接着讲课。 诸葛丽娟个子高高的，身材丰满，瓜子脸，大眼睛，十分漂亮，被称为“校花”。 晚自习时，教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他妈的，又停电了。”刘达立大声叫道，“我们唱歌吧，放松一下。” “好，唱歌，唱歌。”吴大亮跟着说。 不少同学摸黑聚集在了一起。 “我来伴奏。”诸葛丽娟吹起了口琴。 30多岁的薛丽文也和同学们一起唱了起来。 他们唱《青年友谊圆舞曲》—— 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大路上洒满阳光，穿森林过海洋来自各方，千万个青年人欢聚一堂，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让我们唱一支友谊之歌。 欢乐的歌声在回旋荡漾，青春的花朵在心中开放，亲爱的朋友啊，心连着心，我们有共同的美好理想，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让我们唱一支青春之歌。 雄鹰在天空中展翅飞翔，灿烂的明天使我们向往，年轻的朋友啊，团结起来，为祖国为人民贡献力量，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让我们唱一支胜利之歌。 他们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迎着那长征路，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他们唱电影《小字辈》主题歌《青春多美好》—— 生活呀生活，多么可爱，多么可爱，像春天的蓓蕾芬芳彩。明天的遍地鲜花、遍地鲜花哟，要靠着今天的汗水灌溉。 青春哪青春，多么美好，多么美好，我的心哪，有时像燃烧的朝霞，哟，有时像月光下的大海。想到那更美的未来，我要从心里唱出来，我要从心里唱出来。 悠扬悦耳的歌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嘹亮。 我一句也没有唱。 听着动人的旋律，我却心烦意乱，焦虑不安。 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对我来说，今年高考是背水一战，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很清楚，如果我考不上大学，一辈子待在太和生产队，对我意味着什么。 因此，我身上像压了一座山一样。 我不声不响地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想起了不久前抄在自己笔记本上的蒲松龄的自勉对联：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决定，从明天起，凌晨4点半起床，看书复习…… 高考前夕，听说诸葛丽娟的父亲诸葛洪运离开明阳公社，高升了，担任了明日县委副书记。 后来，据说，诸葛丽娟勉勉强强考上了明日县技工学校…… 刘达立在信中还说，诸葛洪运现在已经是明日县县长。 也就是说，诸葛丽娟已成为县长的千金。 不过，眼前，在我准备奔赴边疆之际，刘达立要把我与诸葛丽娟撮合在一起，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我毫不犹豫地给刘达立写了回信，对他的美意予以谢绝…… 上大学以来，我所处的环境，跟在家时相比，有天壤之别。 但是，刚入学时的新鲜感过去以后，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像背着沉重的包袱一样，常常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完全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无忧无虑、轻松快活。 在经济上，我也是捉襟见肘。在我的个子长高时，过去的衣服小了，穿不上了，我不得已添过几件新衣服，一直穿到现在。 我们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校发的饭票、菜票往往不够吃，一般同学每月都要拿钱补贴一些生活费。可是我一分钱也补贴不了。 我平时在学校食堂除了大米、馒头等主食外，每餐大多只打一份菜，主要是5分菜票一份的炒小白菜之类的素菜，像二三角一份的鱼肉等荤菜是很少问津的。 我宁可自己苦一些，也不忍心再向家里要钱，更不忍心让母亲作难去借钱…… 在吃、穿方面，我没法跟同学们比，我是自卑的。 夜里，我总做噩梦，梦里常出现我被木卜凡或吴大亮等人追着打骂的场景。 我甚至做过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日本兵进了太和生产队，生产队的人四处奔逃。我还没跑出去，就被绊倒了。我爬起来，回头一看，一群张牙舞爪的日本兵已到了跟前，一个日本军官举起了长刀……被惊醒时，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变得多愁善感，闷闷不乐。 我为什么不能像同龄人那样，活得舒舒服服、无拘无束呢？难道我生来就是个苦命人？ 我为此常常缠绵悱恻，难以自拔…… 我是一个外柔内刚、绝不服输、愈挫愈勇的人。 在日记本上，我抄写了4段名人名言，以激励自己—— 生命犹如铁砧，愈被敲打，愈能发出火花。 ——伽利略 累累的创伤就是生命给你最好的东西，因为在每个创伤上面都标志着前进的一步。 ——罗曼·罗兰 最困难之时，就是离成功不远之日。 ——拿破仑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不能。 ——孟子 6月中旬的一天，邱洪海微笑着来找我：“木弦子，给你一份《中国共产党入党志愿书》，你抓紧填好交给我。”邱洪海把一沓纸递给我，说，“这是昨天晚上赵书记、于老师我们几个人讨论定下的。” 我无比激动。 当天，我就把这个志愿书填好了。 6月20日晚上，贵江师范学院学生党支部召开支部大会，与会者中的正式党员大多是进修生。大会讨论、表决我和其他几个同学的入党问题。 会上，我的入党介绍人之一丁大雷说：“我找数学系791 班同学开了个座谈会，到会同学无论男生、女生都认为，木弦子是一个蛮好的同学，他不仅在生活上、思想上、学习上帮助同学，而且敢于同不良现象作斗争……他的突出特点是富于理想……我愿意介绍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表决时，丁大雷让我出去回避。 一会儿，我被叫进去。 丁大雷宣布：“贵江师范学院学生党支部27名正式党员表决结果，木弦子全票通过。” 在数学系党总支开会审批我的入党问题之前，赵国强在办公室与我作例行谈话。 在让我谈了对党的认识以后，赵国强说：“木弦子，给你提3点希望：一、学习马列主义理论；二、既坚持原则，又注意策略；三、遇事冷静，克服急躁情绪。” 停了片刻，赵国强又说：“另外，我代表学院党委正式通知你，省里没有批准你的支边申请。今年，省教育厅没有给我们学院支边指标，我校毕业生一律在省内分配。” “那——我不想回明日县。” “不能按自己想法来，要无条件服从组织分配。” “赵书记，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到时候再说吧。” 边疆去不了了。 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么，我将被分配到哪里呢？ 第12章 四年光阴未虚度 弦子毕业进了城 7月10日，最后一门课《复变函数》考试完以后，贵江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生的专业学习任务全部结束。 不少同学大呼小叫地在寝室打牌、下棋。我与马海洋上街散步，然后到贵江市图书馆阅览室看报纸杂志。 7月13日，贵江师范学院全体毕业生在大礼堂开会。 院长传达了在山东省泰安市召开的全国高校毕业生分配工作会议，还有全省高校毕业生分配工作会议精神，分析了全校毕业生的思想状况，对毕业生分配工作作了安排。他指出，分配原则是择优分配，即把最优秀的毕业生分到最好的地方或单位。 接着，贵江市教育局宋局长作了关于全市教育形势及发展趋势的报告。 报告指出，目前，贵江市教师的问题是，数量多、素质差，小学教师中有70%是民办教师，中学教师超编1000多人；贵江市教育局准备在明年对全市教师队伍进行一次大整顿…… 虽然，各系主任、党总支书记及辅导员都在场，但是，还是有不少同学几次鼓倒掌。 7月16日，贵江师范学院举行毕业典礼。 主席台上方挂着“毕业典礼”4个大字，左右两个耳门内侧从上到下分别写着：“志在八方创伟业”、“勇为四化做栋梁”。 学院领导为优秀毕业生、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及各单项积极分子颁发了奖章、奖金。优秀毕业生奖金80元，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奖金各50元，单项积极分子奖金20元。 这是4年来，学院第一次给受表彰的学生发奖金。 我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 毕业典礼半小时就结束了。 贵江师范学院毕业分配进入即将摊牌阶段。跑门路的、托关系的，只要能活动的都在使出浑身解数。 有些人已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了。 大家都明白，按照今年的分配方案，分到省城、留校、分在贵江市区都是热门，换句话说是最佳去向。 当然，这些指标都是极有限的，就看谁“实力”大了。大部分毕业生都要各回各县，由各县教育局进行二次分配。 谁去给某个领导送礼了，谁的家长拿着贵江市领导的信找院长了，谁的父亲托省里的领导给院长打电话了……各种说法纷至沓来。 许多同学坐立不安，想知道自己的分配去向，埋怨学校不早日公布分配结果。 在男生宿舍1号楼的墙壁上，甚至出现了“后门有理、杀人无刀”的标语。 我没钱送礼，也最厌烦这一套，更指望不上父母。 我的一切只能靠自己。这种意识从小就在我脑海里扎了根。而我所能做的已经做过了，现在只有等待。 边疆去不了了，我就想去个好地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去好地方呢？ 何况，按照学校公布的择优分配原则，凭4年来的表现，我难道没有资格去最好的地方和单位？ 人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的想法跟写支边申请书时已不一样了。 马海洋、林祥首等同学再三催我去找系领导打听一下分配情况。 他们知道，我在系领导面前是受宠的人，比他们有面子，因为我是被学校树立的先进典型，是大红大紫的人。 我犹豫一阵子，还是去找了赵国强。 刚到行政办公楼楼梯口，我碰见邱洪海踌躇满志地从楼上下来了。他神秘地微笑着，朝我点点头。我俩都没有说话。 来到六楼赵国强的办公室，我见门开着，没人，就敲了几下门。里间的门开了，赵国强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里间的门：“木弦子，你来得正好，我也正准备找你呢。” “赵书记，分配的事定下来了吧？”我急切地问道。 “你不是不想回明日县吗？把你分到贵江市第一高中了。贵江市第一高中只有一个分配指标，不少人都想去。我们考虑到你4年来的优秀表现，就让你去了。” “谢谢。” 这个结果对我来说，不是最理想，但也不错了。 “还有个好消息，前天，学院党委已批准你为中共预备党员了，党龄从党支部大会通过之日算起。” “谢谢胡书记。” 我被学院党委批准入党，虽然在意料之中，此刻，我还是感到一阵惊喜。 我又问马海洋、林祥首等人的去向。 “除了你留在贵江市，你们班邱洪海留校，其他的都各回各县。” 赵国强给我开了《高等院校毕业生统一分配工作报到证》、《中国共产党党员组织关系介绍信》。 “赵书记，需不需要补交党费?” “交不交都行。” “党费一个月多少？” “你们在校大学生没有收入，党费一个月5分钱。” 我掏出1角钱交给胡大权，补交了六七两个月的党费。 当晚，我用刚领的优秀学生干部的50元奖金，到贵江师范学院大门外的吉祥饭店，与马海洋、林祥首等同学吃了一顿告别饭。菜、酒是马海洋点的，6个菜，6瓶啤酒。 马海洋说：“木弦子4年来收获最大，就是不会巴结领导，会溜须拍马就圆满了。” 我没有接话。因为这又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确实不会溜须拍马。 我小时候，李志军等生产队的干部每次上我家，不是通知父亲木卜凡参加批斗会、“五类”分子及家属学习班，就是安排木卜凡去干又重又脏的活儿，反正没好事儿。所以，我看见当官的就反感。 我的父母更没有在这方面向我传授任何经验。 叫我刻意去投其所好、巴结领导，我是做不到的。我觉得与领导在一起还不如与同学在一起自在…… “木弦子在学校该得到的荣誉都得到了，我自愧不如……我这4年算是白混了。惨哪。” 林祥首说。 “社会复杂，世道艰难，我等太单纯幼稚呀……”马海洋感慨道。 “来，喝酒。”我说着，与他们逐一碰杯。 “毕业后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否则，誓不为人，死不瞑目。”马海洋说。 最后，我们都哭了。 我入了团，又入了党，又将留在贵江市上班、生活。这在我上大学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比起眼前这两位以及班上其他大多数同学，我算得上是个佼佼者。 我应该感恩培养、教育我的老师和系领导、学院领导, 感谢朝夕相处、给了我不少帮助与支持的同学们…… 次日，学校派车把我的行李运到贵江市第一高中，邱洪海、马海洋、林祥首等同学及于自华前来送行。 临别，于自华握住我的手说：“木弦子，你在学校搞得不错。出去后，首先要把工作搞好，讲第一堂课蛮重要；其次，要注意搞好各方面的关系……” 到贵江市第一高中，门卫说，学校已放暑假，让我9月1日再来报到。 学校的车又把我的行李送到贵江市长途汽车站。 第13章 达立提亲再被拒 弦子为家勇分忧 “大哥！大哥！” 正在自家院门口踢毽子的木树叶，看见风尘仆仆归来的我，跑着迎过来，扯住我的手，又朝院内喊道，“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树叶，一年不见，你长高了。” “大哥，我想你呀。” “树叶妹妹……”我鼻子一酸说，“大哥也想你们呀。” 已是接近傍晚时分，我回到院内，见父亲木卜凡正坐在院内用柳条编篮子。 我胆怯地叫一声：“爸。” “弦子回来了。”木卜凡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说。 他穿着破旧的黑色大短裤，光着脊梁，左肩上贴着一块黑药膏。夕阳透过他身旁大榕树的树叶照到他背上，闪着细碎的白光。 木树干在一旁磨着镰刀。看见我回来了，木树干放下镰刀，起身上前，接过两个提包，放到屋内。 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端出半脸盆水让我洗脸。 父母更憔悴了。 我脱掉上衣，搭到院内晒衣服的长铁丝上，洗了脸，光着脊梁，坐在院内木凳子上休息。 母亲说：“毕业了吧，弦子。” “毕业了，妈。” 我说了自己分配的地方。 木树干说：“在贵江那个城市，蛮好的。” “大哥进城了，大哥是城里人了。” 木树叶蹦了起来，大声叫道。 “弦子，你是锅台上的米——熬出来了。”木卜凡说。 听说我入党了，木卜凡猛地站起来，围着我转了一圈，紧紧盯着，就像不认识我似的。 木卜凡情不自禁地说：“弦子……你才满20岁吧，我的儿呀，你人小志气大呀，给木家办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为木家争光了，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木家。哈哈，我这把老骨头越活越年轻了……入党是大事、喜事、好事，比你进城事都大呀。” 我当然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长期以来，我家因为爷爷被划为地主，家里人在政治上矮人一头，导致厄运连连。 我在政治上的进步，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意义非凡。 晚饭后，木卜凡把我叫到院子西南角：“弦子啊，我……过去打你、骂你太过分了，叫你受委屈了。” 我十分惊诧。 我心头发颤。 “你3个寒假没回来，我就想到以前是我的不对……” “你……为啥……过去那样对我？” 我大声吼道。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大声跟父亲说话。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可是，此刻，我无法控制住自己。 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十几年了。 多少次呀，我在家无故挨打受骂时，都想冲父亲说出这句话。 我心里清楚，按常理，一个做父亲的，不应该那样一次次冷酷无情地、毫无理由地打骂自己的孩子。那是虐待，是赤裸裸的摧残，完全超出了人之常情的范围。 然而，过去我不敢…… “那时候……我……我糊涂了。” “你给了我一条命，同时又给了我不应有的折磨、痛苦……你对我精神上的伤害有多大，你晓得吗？” “现在晓得了。原谅我吧……” 刘达立听说我回来了，专门把我请到他家里，弄了一桌菜，庆贺我大学毕业。 “丑小鸭如今真正变成了白天鹅。哥哥我真为你高兴。” 刘达立也喜欢看小说，说起话来，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刘达立比我大两岁，如今在明阳乡农机站上班。 “上初中时，你对我的保护，我记忆犹新……达立哥，你这份情，我一辈子不忘。” “弦子，你既是大学毕业生，又是党员，这两块牌子个个都不得了。” 刘思空回家了。他已经退居二线了。 刘思空得知我被分配到贵江市上班，就说：“贵江市我去过，繁华得很呢。孩子，你有出息了。” 刘思空点燃一支烟，对我说：“孩子，你记住，不管你走多远，你的根就在明阳乡。” “我记住了，伯伯，不会忘的。” 饭后，刘达立陪我走到街上，又提到了我跟诸葛丽娟的事。 “追诸葛丽娟的人恨不得把她家的门踏破，她跟她的家人都不吐口。我一提你，他们都不反对。” “我刚毕业，一参加工作得表现好点不是?我要全力以赴，先在工作上干出点名堂，站住脚，才能考虑别的。现在。我根本顾不上这事。” “你再好好想想。像诸葛丽娟这样的姑娘不好找呢。” “回头再说吧——达立哥，以后，你啥时候去贵江了，找我玩呀。” “那是一定的……” 8月的一天，木树干收到了上海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家人高兴不已。 但是，父母还有木树干很快就发愁起来。 录取木树干的大学不是师范院校，每月生活费要学生自己承担，4年下来的费用家里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 何况，木树枝、木树条、木树叶都也在上学，同样需要花钱。 “唉，唉——” 母亲长吁短叹，说，“怎么办，怎么办呢？原来借人家的钱，还没有还完呢……” 其实，家中的经济危机去年就出现了。 去年10月底，我收到了父亲的信。信中说，我们兄妹五人都在上学，费用太大，家里实在供不起，准备让木树干退学，回家务农。 我看后非常着急，立即回信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树干辍学。钱不够，我来想办法。”我把信连夜寄出。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贵江师范学院给每个男生每月发29斤饭票、17.5元菜票。我准备把自己的伙食标准降到最低，只打大米饭、馒头等主食，不吃菜，每月节省10元菜票，到贵江师范学院总务处换成钱，再寄回家，一定要让木树干把高中读完。 到去年11月底，我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10元钱。我准备去邮电局把钱寄回家时，收到了木树干的来信： 哥： 今后我上学不再为钱发愁了，我得到了薛丽文老师的资助。薛老师现在当我们的班主任。她说了，她会一直资助我到高中毕业。 她给的每一笔钱我都在本上记着，将来我一定会还给她的…… 原来，薛丽文担任高一（一）班班主任后，知道班上有个叫木树干的学生，是我的弟弟。 那年夏天，薛丽文到太和生产队给我送高考成绩单时，我家中贫寒的窘况，木卜凡的质朴，给薛丽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使她记住了这家人。 因为有对我的好印象，薛丽文就对木树干格外关心起来。她发现，木树干脑子灵活，接受新知识快，比我还聪明。 开学两个多月后，薛丽文看到木树干变得情绪低落，一脸愁容，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天下午自习时，薛丽文见木树干在默默地流泪，就把他叫出了教室。 “木树干，怎么了？” “家里没钱，不想叫我上学了……” 第二天，薛丽文就来到太和生产队。她告诉木卜凡：“从现在起，木树干上高中的费用我包了……” 现在，我绝对不想看到母亲为了木树干上大学，去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借钱的情景。 木树干提出，向舅舅借钱，舅舅在部队工资比较高。 我对父母说：“爸，妈，不用借钱。我来承担树干4年的生活费。” “你苦巴巴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拿工资，能宽松宽松了，又……” 母亲有些心疼我。 “就这样定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再苦几年也没啥。树干，你安心去上大学吧。”我说。 我这样做，既是帮木树干，又是替父母分担经济上的压力，也算是尽孝吧。 作为家中长子，我不可能对此撒手不管。 第14章 参加工作心欢喜 刚入职就被说媒 大学毕业从学校回到家以来，我心中一直五味杂陈。 回顾4年的大学生活，自己是满意的。别的不说，单说入团又入党，这在全校同学中都是绝无仅有的。 现在看来，我对自己在大学里的表现都感到吃惊，对整体的收获当然是感到欣慰的。 对即将在贵江市的工作、生活，我是期待的，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但是，看到家人穷困不堪的生活的窘况，我的心是沉重的、悲凉的。 太和村已经通了电，弟弟妹妹可以在明亮的电灯光下学习，不用再像我那样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苦战了。但是，家里的贫寒依旧。家人们穿的仍然是破衣烂衫，吃的还是粗茶淡饭。 尤其是看到母亲的苦相，我更是心痛难耐。 爷爷的地主帽子被摘掉，特别是我考上大学后，父亲木卜凡的情绪好多了，在人前有光彩了，对我母亲和弟弟妹妹的态度也变好了，不怎么打骂他们了。 母亲的身材本来就不高，大概一米五多一点吧，现在显得更低了，腰也弯了，整天佝偻着身子，话不多，脸上很少有笑容。 过去，她既要在外面遭受白眼，在家又常常被木卜凡凌辱。为了这个家，她忍辱负重，奋力支撑，受尽折磨，苦不堪言。可以说，没有她的忍耐、付出和坚持，就没有我们这个家。 关于这一点，我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清楚楚。 如今，虽然母亲在内在外的处境已大大改善，但是，她每天除了在农田里劳作，回到家还有繁重的家务在等着她，一家几口人的吃喝拉撒睡，她能不管吗？她仍然活得很累。 对父亲木卜凡，我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的扩大，心胸的宽广，我对事物的认识越来越不那么偏激，相对要客观一些。对父亲的看法也是如此。 从理智上讲，我知道，多年来，父亲也颇为不易，在外被人踩，还要操持一家人的生计。再苦再难，他毕竟和我的母亲一起把我们几个养活大，还叫我们都上学，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考上大学。 虽然从感情上说，我与父亲亲近不起来，甚至仿佛觉得他是敌人、仇人般的存在。 在我的脑海里，感情与理智，就像两个人。在对待我父亲的问题上，这两个人常常打架，打得不可开交，胜负难分。 但是，我经过不断地反思，渐渐地，理智会占上风。 联想到自己在毕业前准备到边疆去，奔赴地角天涯，离父母及弟弟妹妹远去，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歉疚感。 我如果真去了边疆，父亲、母亲会是什么心情？ 我当时只考虑自己，考虑过父亲、母亲的感受吗？还有我那患难与共的弟弟妹妹，我这个当大哥的竟然能狠心地置他们于不顾？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因此，当家里再次面临困境、为木树干上大学的费用发愁时，我主动站出来，来承担其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贵江市第一高中坐落在贵江市区南端，距贵江师范学院30公里左右。 贵江市第一高中校园面积很大，有教职工300多人，仅高中一年级，就有8个班，每个班都有五六十个学生。其师资力量、在校学生人数、办公环境、硬件软件设施等，与我原来就读的明阳高中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考虑到将要在这里工作一辈子，来这里报到后，我在学校里里外外整个转了一遍，对其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感到非常振奋。 我被安排教高一（一）班的数学课。 与我同时分来的，还有从另一所大学数学系毕业的王福佑。王福佑教高一（二）班的数学课。 数学教研组组长庞力功笑着对王福佑和我说：“你们头几年还不明显。等若干年以后，彼此之间岗位、职务就拉开了差距。一比较，心里就会不平衡的……” 我听得似懂非懂。 我和王福佑与另外两个教师共4人住在一个宿舍。那两个教师家就在贵江市区，不常在宿舍住。因此，宿舍里，整天基本上是我和王福佑两个人住。 王福佑业余时间从不看书，在宿舍除了划拳喝酒，就是打牌下棋，抽烟也很凶。此外，他就是跟一帮人在学校踢足球、打篮球。 而这些我都不喜欢。晚上和星期天，我常去办公室看书。 不久，在贵江市第一高中全体教职工大会上，校长兼党委书记卫建民说：“我几次晚上来学校，透过教研室的窗户，都看到木弦子在备课、批改作业。木弦子是一名预备党员。年轻教师就是应该像木弦子这样，把精力用到钻研业务上，尽快提高教学水平……” 卫建民并不知道，我晚上到办公室，除了办公，还看小说，也写一些杂文、散文之类的文章。 在读小学、中学时，我的语文、数学成绩一样好。后来，为了考上大学的把握更大一些，我报了理科班。实际上，我更喜欢文学。记日记也锻炼了我的文笔。我写的杂文、散文陆续在北京的报纸、杂志发表，署名用的都是笔名。 我所看的小说都是从贵江市第一高中图书馆借的。 这天，我又去图书馆借了《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少年维特的烦恼》、《忏悔录》等书。 我在办理借阅手续时，跑进来一个女生，是高一（一）班的司马瑶瑶。 “木老师，这是我女儿。”专职图书管理员金秀萍笑着对我说，“她是你的学生。她的数学成绩最差，老是学不进去。还请木老师多多关照她。她的数学成绩要是上去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司马瑶瑶——” 我说，“蛮活泼，蛮机灵的嘛。” 为了不让一个学生掉队，我常在下课后，把包括司马瑶瑶在内的十几名数学成绩比较差的学生留下来补课。 司马瑶瑶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讲台上的我。课后，她还经常找我，请教一些数学题的解法，成绩提高很快。 一个学期以后，司马瑶瑶竞成为班上数学成绩最好的几名学生之一。 金秀萍还白白要了我50斤莲子。 那是我来学校报到不久，金秀萍对我说：“木老师，你老家明日县盛产莲子呀，莲子大补，特别对心脏好。” 她想通过我弄些明日县的莲子。 那个时候，商品流通没有现在这么快捷，不像如今超市里各地的商品都有，还可以网购。 对金秀萍的话，一开始我没在意。我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种婆婆妈妈的事。 也许金秀萍是一个有口无心、说话随意的女人，我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金秀萍又提了两次莲子的事，我不好意思了，只得答应了她。 我给家里写信让母亲寄来了50斤莲子。 我累得出了一身汗、把刚从邮局取回的没拆封的50斤莲子送给金秀萍时，金秀萍连说谢谢，然后就没了下文。 这莲子可不是我家自己种的，也是花钱买的。 我想，那权当自己欠金秀萍的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去借书的时候，金秀萍问我谈对象没有。 我说没有。 金秀萍就说：“木老师，我当你的大媒人吧，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第15章 木树干频频催款 木弦子应邀赴宴 木树干在上海的大学里给我写信说，他申请了乙等助学金，每月可以得到12元，但生活费至少需要17元，买日常用品等还得用钱。 他的意思是，每月让我尽量多给他寄点钱。 可是，我有多少钱呢？ 当年，大学本科毕业生刚参加工作的月工资是44元，一年见习期满转正后，月工资才涨到54元。 我每月拿出近一半工资到邮局寄给木树干, 直到他大学毕业。 这样，我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衣服、鞋子等也没法换新的。 工作一年后，我才买一双盼了许久的比较便宜的黑皮鞋穿。 我给木树干的钱当然也不多，木树干也不够用，撑不到我再次寄去钱时就已告罄。 木树干常给我写信催款。 后来，他干脆改寄明信片，上面的内容只有3个字或4个字：“寄钱来！”或“快寄钱来！” 我在信中告诉木树干:“不用催，一发工资我就会第一时间给你汇款；你再催，不发工资我也没有钱寄过去。” 但是，他还经常照催不误，就像我每月欠他钱似的。 搞得我心里不爽，又无可奈何。 知道这个情况的不少人都伸出大拇指说：“有父母在，兄弟姐妹之间没有必须帮助的法定义务。木弦子这个当哥哥的，能对弟弟木树干做到这一步，不简单，了不起，一般人都是做不到的。” 这是后话。 金秀萍给我介绍的“好姑娘”是她姐姐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外甥女。 金秀萍说：“我姐夫得病死得早，死时，我外甥女还不满10岁。为了我外甥女，我姐姐到现在都是一个人，没有再嫁人。外甥女在贵江市棉纺厂工作，厂里效益很好，待遇不错。她身高一米七，长得很漂亮，人也好。你一米八三的个头，得找个高个子的女孩。我觉得你俩在一起挺合适的。” “金老师，谢谢你的关心。我刚参加工作，还不想谈恋爱。” 我说完，拿着借的书就走了。 我说的当然是我的心里话。不过，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法说出来，那就是，我不想跟金秀萍在个人生活方面再有什么瓜葛。也就是说，不想与她打过多的交道。 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贵江市第一高中党委召开全体党员大会。卫建民宣读了《中共十二届二中全会公报》和《中共中央关于整党的决定》，传达了贵江市教育局党委的有关要求。 然后，各党小组进行每周一次的学习活动。 数学教研组党小组成员在一起学习《邓小平文选》。党小组长庞力功让我接着读《邓小平文选》里上次还没读完的一篇文章。 我读完后，庞力功起身拿来一份省报说，上面有《击毙“二王”纪实》。几个人纷纷要求他读给大家听。 庞力功读完，大家饶有兴趣地对“二王”的犯罪过程议论起来。 下班后，我去食堂吃饭。 我的办公室与学校食堂和我的宿舍三者的位置，呈等边三角形的形状，边长大概200米。 半路上，我遇到了司马瑶瑶。她背着书包，站在路旁，正看着我。 “司马瑶瑶，你怎么还没回家，在这里干嘛？”我说。 “木老师，我在等你呢。”司马瑶瑶笑着说。 “等我?” “嗯。” “啥事？” “我妈叫你上我家吃饭呢。” “不用，不用。我快到食堂了，在食堂吃，多方便呀。” “你跟我回去吧，木老师，我妈都准备好饭了。” “真的不用了，司马瑶瑶，回去替我谢谢你妈。” 我说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木老师。”司马瑶瑶大声叫道。 我扭头一看，只见司马瑶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慌忙折回去：“怎么了，司马瑶瑶，哭啥呢？” 走在前面的几个年轻老师纷纷停下来回头看，后面也有几个老师往这边走来，准备去食堂就餐。 这个场面令我措手不及，我显得有些尴尬。 司马瑶瑶止住哭泣，说；“木老师，你不去，我也没法回家了。把你领回家，是我妈给我下的死任务。” 我心软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学生受委屈。 “这……那好吧。”我只得说，“我跟你去。” 老师爱护学生，就像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宁可自己作难、受苦受累，也不能让我的学生因为我受半点委屈。 “走吧，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领着我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路上，司马瑶瑶破涕为笑：“谢谢木老师。” 我哭笑不得。女孩的脸竟然变得如此之快吗？ 出学校大门，又走了400米左右，我跟着司马瑶瑶来到了她家。她家住的是平房。 司马瑶瑶径直把我领到里间餐桌旁，我闻到了浓浓的肉香味。 金秀萍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见我，笑道：“木老师来了，坐，坐。” 金秀萍把菜放到餐桌上，对司马瑶瑶说：“瑶瑶快去洗手。” “木老师也洗洗手吧，”金秀萍对我说。 “不用了，我在学校洗过了。” 金秀萍喊道：“司马斌斌，把你那瓶好酒拿出来，陪木老师喝酒。” 一个中等个子、胖胖的男人从厨房出来了。 他腰里束着黄色围裙，搓着手，对我笑着说：“欢迎木老师来做客。” “你好。”我有点拘束、紧张。 他从柜子里掂出一瓶酒，我一看是杜康酒。 “这是前年我去河南洛阳出差时买的，我家掌柜的不发话，我都不敢喝。”他一边开酒瓶盖，一边说，“今天我是沾你的光了，木老师。” 金秀萍说：“还不把你那围裙去掉？” 司马斌斌解去围裙，对我说：“我家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他指指金秀萍。 金秀萍说：“那是，不听我的，不翻天了吗？” 司马斌斌拿来两只酒杯，放到我面前一只，然后，开始给我倒酒。 我说：“我不喝酒。”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喝酒呢。”金秀萍说。 “我只喝过啤酒，没喝过白酒。”我只得实话实说。 “啥事都有第一次，今天在我家，你就放开喝吧。”金秀萍说。 司马斌斌给我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上酒，坐了下来。 “瑶瑶，还站着干啥？过来，坐你老师身边。”金秀萍说。 司马瑶瑶在我左边坐了下来。 坐在我右侧的司马斌斌端起酒杯：“来，木老师，喝。” 我抿了一口酒，皱起了眉头：“哇，好辣呀。” “哈哈哈。”他们三个人都笑了。 司马斌斌说：“不辣，能叫白酒吗？” 这时候，我放松下来。 “吃菜，吃菜，木老师。”金秀萍说。 桌上一共8个菜。 金秀萍夹了一块鱼块，放到我的小碟里。 “谢谢，金老师，我自己来。” 我想，金秀萍在饭桌上肯定要提她外甥女跟我的婚事，我得想好如何应对。 第16章 瑶瑶硬穿针引线 弦子与美女约会 “木老师，你以后别叫我金老师，叫姐吧，叫秀芝姐好了，这样，显得亲近点儿。”金秀萍说。 我笑笑，点点头。 “那你也别叫我木老师了，就叫小木，或者弟弟就行，正好，我还没有姐姐呢。”我接着金秀萍的话说道。 “这不行。因为你本身就是老师，还教着瑶瑶，我是你的学生家长，应该叫你木老师的。”金秀萍笑着说。 “那就依你吧。” “多吃菜呀，木老师。”金秀萍说。 “好，好。” 不一会儿，司马斌斌从厨房端来一只大白瓷碗：“汤煲好了。” 司马斌斌先给我盛一小碗汤：“排骨莲子汤。” “谢谢。”我说。 “木老师是大学里的高材生，长得又是一表人才，还是个党员，在我们学校也蛮吃香，刚上班，校长就大会小会不断表扬他呢。”金秀萍说。 司马斌斌说：“我还听瑶瑶说，你在她身上下功夫不小，要不是你的耐心辅导，她的数学成绩不会提高那么快。谢谢你，木老师，我敬你一杯酒。” 司马斌斌跟我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喝了一口酒，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主要是司马瑶瑶肯学，聪明。” 金秀萍说：“瑶瑶跟着你学习，我放心。” “瑶瑶，别偏科，哪一门课都重要。我看你只要肯钻研，哪一门课你都能搞上去。”我说。 “瑶瑶，记住木老师的话了吗？”金秀萍说。 “我记住木老师的话了。”司马瑶瑶说。 “我们当家长的说话她不一定听，你们老师讲的，就不一样了。”金秀萍又说。 司马斌斌拿起酒瓶，要给我添酒，我说：“不能再喝了，我都喝了两杯了。” “别叫木老师喝了，司马斌斌你也别喝了。去盛饭吧。”金秀萍说。 司马斌斌端来了大米饭…… 饭后，我起身告辞。 司马斌斌说：“以后常来玩呀，木老师。” 他们三人送我出门。 金秀萍说：“瑶瑶去送送木老师。”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天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我大步离开了。 天上月明星疏，月亮很圆。 我这才想起，金秀萍根本没有提她外甥女的事。 过了一个星期，金秀萍对我说：“木老师，你跟我外甥女见个面吧，接触接触，也叫我姐知道我为外甥女的终身大事操着心呢。” “以后再说吧，金老师，哦，秀萍姐，我现在真顾不上这事儿。” 我面临3个问题: 一、我刚走上教师岗位，需要集中精力备课，向老教师学习，尽快提高教学能力。 二、预备党员的预备期是一年，转正前，我的一言一行都很关键，我不表现好点行吗？ 三、待走上正轨，工作稳定下来后，按照我的计划，我还要复习备战，考研究生呢。 所以，我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星期天上午，我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了。我起床，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找我吗？” “嗯，木老师。” “怎么了？” “你跟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 “不远。” “啥事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一看手表，9点半了。 我的床离门最近，睡在靠里面的床上的王福佑还打着鼾，睡得正香呢。每到周末，晚上王福佑喝酒打牌，都是闹到半夜，星期天睡懒觉已成了习惯。 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跟司马瑶瑶走了。 我不跟司马瑶瑶走不行呀。 我怕又是她的妈妈给她布置的死任务，她如果完不成，就没法交差。 在学校大门外的一棵大树下，一个姑娘站在那里，正朝这边张望。她高个子，身材苗条，颇有姿色。 这姑娘看见我和司马瑶瑶，笑着扬起了手。 司马瑶瑶领我走到那姑娘面前说：“这是我表姐郑桂娜，这是木弦子老师。你们聊吧。” 司马瑶瑶说罢，转身走了。 “司马瑶瑶——”我叫道。 司马瑶瑶扭头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扭过头，跑了。 我呆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郑桂娜就笑着大方地伸出了手：“你好，木老师，见到你很高兴。” 我只得也伸出手，与她的手握了一下:“你好。” 我感觉她的手跟男人的手一样硬。 “咯咯咯……”她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笑。 “我们往街上走走吧。”她说。 我扭扭捏捏，没有挪步。 这不是强人所难、突然袭击吗？金秀萍她们竟然搞这一套？我有些生气。但是，扭头走掉又显得不太礼貌，并有失身份、不够绅士。 我不情愿地跟上郑桂娜，跟她一起压起了马路。 郑桂娜又笑了，说：“真是个白面书生，斯斯文文的。” 走了几步，她问：“你没谈过恋爱吧？” “没有。” “你这么高，又帅，在大学里没人追你？” “在大学不准谈恋爱。不过，听说，现在有的大学把这一条规定取消了。” “是该取消。” “你谈过恋爱吗？”我问她。 “你看呢？你看我像谈过恋爱的样子吗？” “看不出来。我刚出校门，走上社会，啥都不懂呢。” “这话不对。你懂的知识多呀，只不过社会经验少。我可以教你。我初中毕业参加工作，都5年多了。哈哈。” “那——社会上的东西，是要向你学习。” “实话告诉你吧，我谈过8个男朋友了，谈的时间最长的是一年，最短的两个月，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如果成了，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唔。” 郑桂娜仰着脸看看我，说：“嗯，高鼻梁，大嘴巴，宽下巴，不错，真够意思。如果你的眼睛再大写，就更好看了。” “不过，你是我谈的学历最高的男朋友。大学生，不一般。” 郑桂娜的大胆、直率，令我吃惊。 她是个情场老手了。用现在的话讲，是老司机了。而我在恋爱方面，还是个白脖。 看来，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走了很长一段路，郑桂娜说：“我刚下夜班，走得有点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好的。” 郑桂娜又说：“我的肚子饿了，要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可以呀，你想吃啥？我请你吃饭。”我说。 “我想吃热干面。”她说。 我们找到一家卖热干面的馆子，要了两碗热干面。 其实，平时，我并不喜欢吃热干面。因为觉得它干、硬、没啥味道。但为了与郑桂娜保持一致，我只有委曲求全了。 饭后，我们去贵江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是故事片《小花》。 看电影时，郑桂娜几次抓住我的手，拉到她怀里，双手使劲摩挲，弄得我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我俩约定：下个星期天上午11点，贵江电影院大门口见。 第17章 初尝甜蜜正激动 却因穷困被抛弃 星期天上午，我跟郑桂娜在贵江电影院大门口汇合后，她提出想吃北方水饺。 吃过水饺，我们又看了电影《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从贵江电影院出来，才下午两点多钟，我们顺着大街往郊外走去。 那时候，公园都是收费的，必须买门票才能进去。公园里人也不少。郊外就成了情侣们理想的去处。 出城后，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卡车不少。卡车过后，尘土飞扬，遮挡了视线，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我们只得拐向旁边的农田里。 我在田埂上正往前走着，郑桂娜从后面不声不响地搂着了我的腰，吓了我一跳。 她的胸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我禁不住扭过头去，她又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我被迫弯腰低头，她的脸贴住我的脸，随后，她的嘴就亲了我一下，我心里咚咚直跳，呼吸急促，身上像过电一样，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传遍全身，是那么美妙、舒服。 “哈哈哈。” 我俩都大笑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如此近距离接触。 我不禁激动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坐在田埂的草上，说起话来。 郑桂娜告诉我，贵江市棉纺厂有一万多职工，90%都是女的，典型的阴盛阳衰。 郑桂娜说，她和她的妈妈都是贵江市棉纺厂的挡车工，她在前纺车间，她妈妈在细纱车间。挡车工也都是清一色的的娘子军。娘儿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男人。说男人离不了女人，女人也同样离不开男人。 郑桂娜说，那些结了婚的娘儿们毫无顾忌地公开谈论自己跟男人之间的很私密的那些事。 郑桂娜说，一开始，她听得脸红心跳。渐渐地，整天在那样的环境中，她也听习惯了。 郑桂娜说，这几年，她家从来没有买过卫生纸，厂里每月发的卫生纸都用不完。 她说，说起厂里发卫生纸，有个故事。几年前，细纱车间3个挡车工先后上厕所，都用棉纱当手纸擦屁股，被女车间主任当场发现后，扣发了当月奖金。 这种事防不胜防。每个女工上厕所时，不可能都搜身，看看她身上塞没塞棉纱。为了彻底杜绝这种现象，厂领导班子研究来研究去，决定每月给一线车间女工发卫生纸。 这样，厂里其他岗位上女职工包括女干部就有意见，说她们每天也要上厕所呀。厂里又决定给所有女职工都发卫生纸。 谁知，男职工又不愿意了，说他们也需要擦屁股，男女应该平等。最后，厂里就决定，全厂所有职工，无论岗位，也不论男女，每月统统都发卫生纸…… 郑桂娜说，厂里还经常发奖金和其他物品。在贵江市大街上，你只要说是贵江市棉纺厂的，人们就高看你三分…… 环境造就人哪。处于这样的工作环境，又加上多次谈恋爱，近距离接触的男人不少，怪不得呢。 我明白郑桂娜为什么这么泼辣，甚至有点骚了。 她的骚，简直叫我难以招架。 “别光听我说，你也说说你的情况呗。”郑桂娜说。 “我没啥可说的。” “说说你上大学的事儿。” 我简单介绍了我在大学里的一些情况。 郑桂娜问，我在大学里一个班多少人，多少男的，多少女的，每天吃的什么等。 我一一作答。 郑桂娜说：“我以后不叫你木老师了，就叫你弦子哥吧。因为一叫你老师，我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我学不进去，成绩都是倒数第一第二，老挨老师批评，怕老师怕得要命。” “好吧。” 临别，郑桂娜提出，下周日上午10点，贵江市百货大楼大门口见。 回到学校，回味与郑桂娜的两次约会，我心中没底，感觉既玄玄乎乎，又悬悬乎乎，心里很不踏实。 郑桂娜呈现给我的，是我以前从未见识过的。虽然感觉新鲜、刺激，但是，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总感觉，郑桂娜和我理想中的恋人格格不入，绝对不是我想要的那样…… 跟她在一起时，我的话不多，兴致不高，就缘于此。 然而，为了让司马瑶瑶好交差，我决定把这出戏再演下去。 贵江市百货大楼离贵江市第一高中很远。下个周日，我赶到贵江市百货大楼大门口时，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郑桂娜噘着嘴问：“怎么才到？你再不来，我都准备回家了。” “我在学校门口等1路车，一直等不到。我也急得跺脚。后来1路车终于来了，我上车一问，才知道，前面那辆车坏在半路上了。”我解释道。 郑桂娜说：“马上到冬天了，你给我买一件棉袄吧。” 郑桂娜说着，就往百货大楼里走去。 我止步不前。 郑桂娜又折回来：“你怎么不往里进哪？”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钱给你买棉袄。” 郑桂娜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怎么会没钱？你的工资比我的还高呢。” “往这边来，我告诉你。” 我俩在大街上走了一段，然后，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我站在那里，把我家里的经济状况、我供应大弟弟上大学等情况，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郑桂娜听完，一脸的不屑：“你怎么那么傻？你挣的钱为啥不留着自己花？” “这……” “再说了，你父母都在，怎么轮着你来负担弟弟上大学的费用？凭什么？凭什么？” “我要是不管，我大弟弟可能就上不了大学。” “那也不该你管呀。叫你父母去借钱。” “我觉得我该管。” “他你该管，你该不该给我买件棉袄？” “这……那……” “你回答我呀。” “我不是不想给你买棉袄，我要是有钱肯定给你买。问题是，我确实没钱，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 “你真是个穷光蛋吗？” “是的。” “唉，我怎么会认识你呀……” “我这三年多都紧张，等他大学毕业了，我会好些。” “等你大弟弟毕业了，你是不是还要管你的二弟弟、三弟弟和小妹妹呀？” “不一定。这我倒没想过，走一步说一步吧。” “对你来说，我跟你弟弟妹妹，谁更重要？” “你……怎么能这样比？” “你的钱像撒胡椒面一样都撒给你弟弟妹妹了，我怎么办？” “这……”我真是措手不及，一时无法回答。 “木弦子，我告诉你。”郑桂娜突然大声叫道，“你要是在乎我，跟我郑桂娜处对象，从下个月起，就不能再给你大弟弟寄钱了。” “这……桂娜，给我弟弟钱，是我在认识你以前就决定的，还是我主动这样做的，我不能半途而废。一诺千金。人要讲诚信，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能违背我的承诺。”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大弟弟毕业后，就好了。到那时，你要啥都能给你买。” “喝，还有将近4年，这么长时间，我可跟你耗不起。” “那……我也没办法。” “那我俩就拉倒。” “拉倒就拉倒。” 我转身就走。 郑桂娜继续说道：“我小姨妈开始介绍的时候，说你家是农村的，我倒并没有嫌弃你这个乡巴佬，想着将来在贵江市安家，又不去乡下生活。谁知你家那么穷，你又这么顾家。掉到你这个泥坑里打滚，我郑桂娜绝对不干……” 我停下了脚步。 郑桂娜说的“乡巴佬”三个字惹恼了我…… 第18章 弦子身心受煎熬 达立热心再登门 “我就是乡巴佬，我就是乡巴佬。你说的没错，我还是个穷光蛋。”我转过身去，不顾有人驻足观看，对着郑桂娜咆哮道，“我这个土包子、乡巴佬、穷光蛋，哪里配得上你这个城市里的千金小姐！” 我靠近她，继续说：“不过，郑桂娜，请你记住，我木弦子是穷得叮当响，但我在人格上并不低你一头。我穷得有骨气、有志气。将来，我就是要饭，饿死在你家门口，也不会敲你家的门。” 郑桂娜可能被我的暴怒吓住了。她吃惊地看着我，一声不吭了。 我撇下郑桂娜，走了。 我俩也许都没想到的是，若干年后，我俩还会经常见面；而她要为这次选择懊悔终身。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逼不得已的恋爱寿终正寝。 对此，我并不感到遗憾。 因为，这场恋爱本来就不在我的计划中。再者，我跟郑桂娜也确实不合适。即使结了婚，也过不成——郑桂娜跟我三观不合，差距太大。就像平行的两股道上跑的车，在思想上找不到交叉点。 然而，被一个美丽的姑娘甩了，很伤我的自尊和面子，我感到很窝气。 几天后，我就犯病了。 我头晕脑胀，没有食欲，睡不好觉，腰酸乏力，无精打采，备课、上课时，注意力往往难以集中，脑子开小差。这个症状跟我大学毕业前一样。 我去贵江市第一高中医务所看病，还是被诊断为神经衰弱症。 大夫给我开了中药、西药，吃了也不见好转。 大夫说：“你得长期休假，需要开小灶，加强饮食营养，吃食堂是不行的。还不能动脑子，不能劳累。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每天要休息好，适当进行体育锻炼。不然的话，反复发作，就难办了。” 当教师的，备课、改作业、上课，不用脑行吗？我刚上班，还没转正，怎么能休长假？再说了，我如果休假，能去哪里？回家吗？家中那个环境有利于我的健康吗？村里人不笑话我吗？ 我只有继续按部就班地这样煎熬着。 还让我不开心的是，我与郑桂娜分手后，金秀萍看见我，就没了好脸色…… 寒假里，春节前，刘达立结婚了。 刘达立和老婆朱春妮在读小学、中学时也都是我们的同班同学。但同学们都不叫朱春妮的名字，而叫她“大瓷盆”。这个外号是吴大亮起的。 那是在高二上学期的一次体育课上，进行500米接力赛跑时，朱春妮是她所在小组的第一棒。朱春妮起跑后，她那又大又圆的屁股左右摇晃得十分厉害，非常醒目，坐在后面观看的同学哈哈大笑。吴大亮叫道：“大瓷盆，大瓷盆，好大的大瓷盆……” 从此，朱春妮的外号“大瓷盆”就被叫开了。 在刘达立和朱春妮的婚礼上，我突然见到了诸葛丽娟。 “木弦子——” 诸葛丽娟看见我后，大声叫道。 正笑着观看结婚典礼的我扭头看看诸葛丽娟，也大声说：“诸葛丽娟。” 从高中毕业后，我就没见过她。她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婚礼结束后，在喜宴上，诸葛丽娟跟我坐在了一起。 “木弦子，几年不见，你长蛮高，我都不敢认你了。上初中、高中时，你个子低，老坐第一排。那时候，你还没我高，现在，你超过我一头了。” “嗯。”我笑了笑。 “你在班上很少说话，吴大亮还给你起了个外号，叫你‘老闷’，那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 “是，有这事儿。” 诸葛丽娟说，她的父亲与刘达立的父亲是世交。今天，因父亲忙，她是代替父亲来为刘家贺喜的。 诸葛丽娟告诉我，她去年从明日县技工学校毕业后，被分到明日县造船厂当工人。 “我上学时一学习就头疼、犯困……你那时候只顾闷着头学习，如今厉害呀，见到效果了。我听刘达立说了，你在贵江市第一高中上班，蛮不错的。” “当个老师，蛮辛苦的。” “那看你在哪里当老师了。在明阳乡当老师，跟你在贵江市当老师，能一样吗？” “哦。我倒没这样想过。” “我们那么多同学都没考上大学。你还是肚里有墨水呀。” “我是无路可退，不得不走哇。” “啥时候你有空了，去明日县城玩吧。” “好的。” 我知道诸葛丽娟是个爱玩的人。 两人谈得很投机。 大年初三，刘达立骑一辆28型凤凰牌自行车来到太和村，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弦子兄弟，现在最吃香的就是大学生，你又是党员，给你说媒的应该不少。不过，我告诉你，像诸葛丽娟这样的姑娘，你不好找。诸葛丽娟的家庭我不用说了。诸葛丽娟长得好看，人品也好，稳重，不像有些姑娘今天跟这个谈、明天跟那个谈的。一家有女百家求。上门提亲的多了，诸葛丽娟一个也没看上。我觉得你俩郎才女貌，比较般配，早就想给你俩撮合撮合。你大学毕业前，我给你去信提这事，你回绝了。你毕业后，放假回来，我当面又说，你还不同意。这次，我是第三次跟你说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要是换个人，我才懒得操这个闲心呢。你知道我的脾气。” “我知道，达立哥，你是个重义气、爽快、又有个性、不好惹的人。” “我已跟诸葛丽娟说了，她对你没啥意见，就看你了，兄弟。” “不提这事儿。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根本娶不起媳妇。我打算30岁以后，等事业有成了，经济情况好些了，再谈恋爱、结婚。” “诸葛丽娟这样的姑娘，可遇不可求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呀。人家能等你到30岁？简直是开国际玩笑。现在人家同意了，你倒不愿意。兄弟，你这不是傻吗？” “她在明日县，我在贵江市，将来两地分居，也是个麻烦事儿。” “这能是个事儿吗？” “我看还是算了。” “不行。兄弟，你好好考虑考虑，3天后答复我。” 我一直很尊重刘达立，视其为我生命中的贵人。但是，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答复刘达立呢？ 第19章 弦子正式谈恋爱 鸿雁传书是常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与郑桂娜的事，搞得我心烦意乱，也毫不自信。我不想再步其后尘。 3天后，我去刘达立家，还是回绝了诸葛丽娟和我的事。 朱春妮说：“弦子，你想找个啥样的姑娘呢？” “嫂子，主要是我对这事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该考虑了。为你跟诸葛丽娟这个事儿，你达立哥像着了魔似的，经常念叨。你不知道他吗？他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我还没见他别的啥事这么上心过呢。” “我是把弦子当亲兄弟看待的。”刘达立说。 “他说的是实话。”朱春妮说，“弦子呀，我跟诸葛丽娟是同一年出生的，你看我都已经结婚了。诸葛丽娟还没找好对象，她家里人也急呀。” “哦。” “我跟诸葛丽娟不光是同学，还是好姐妹。”朱春妮说，“我对她知根知底，谁都没我了解她。弦子兄弟，我对你不说假话。诸葛丽娟除了上学的时候贪玩，不好好学习，在别的方面，还真是无可挑剔。” “是吗？” 朱春妮说：“诸葛丽娟从上初中开始，一直是男生的偶像。只不过男生们怕高攀不上，不敢主动追求她……我们都是同学，这些事你是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她这几年的情况。” “唔。” 朱春妮说：“诸葛丽娟对人热情，大方，勤快，能干，人品很好。她不是那种疯疯癫癫的姑娘。她到现在没有跟任何男的谈过对象。她也没有觉得，她爹是县长，她就高人一等。一点也没有。不然的话，她还跟我玩啥？你知道，我父母也都是老百姓。弦子，我觉得，能娶了她，是你的福气。” “兄弟呀，不能光考虑自己。你想过你父母吗？他们容易吗？我看他们生活得整天蛮难的……”刘达立说，“你要是跟诸葛丽娟结婚，对你家会有好处的。你晓得吗？” 刘达立这番话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的父母尤其是母亲辛勤操劳的样子，我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多年来，我的父母默默无闻，含辛茹苦，历经磨难。 我进城了，木树干也离开家了，将来他大学毕业也得远走高飞，父母呢？ 他们一天天老了。自己在外地工作，平时不能帮家里干什么活。 如果自己的婚姻能够有益于父母，我就没有理由拒绝了，何况我对诸葛丽娟并不反感。 “这……我再想想吧。”临别时，我说。 我没有跟父母提这事。我从小没有养成跟父母沟通的习惯。我遇到问题都是自己解决。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觉得，作为长子，我应作最大的努力，为父母尽最大的责任，而不仅仅是替他们资助木树干上大学了事。 又考虑两天后，我告诉刘达立，自己同意与诸葛丽娟处对象。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将给我的人生带来什么。 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在看似平常的生活中，每一步都很重要。每一次抉择也许都会对整个人生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只不过，有时候，我们知道；而很多生活，我们没有意识到而已。 刘达立听了我的话，很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兄弟。听人劝，吃饱饭。慢慢你就会知道，听我的没错，哥哥我是不会害你的。” “当然了，这是肯定的。”我说。 朱春妮也很开心，笑着对我说：“弦子，可以，加油。” 刘达立说：“我给诸葛丽娟的爸妈也说过了，她妈妈提出先见见你。” 他们商定的方案是：我从诸葛丽娟家客厅窗外过一趟，让其家人看看即可。 刘达立让我专门到理发店理了发。 刘达立这个新郎官又把自己的新皮鞋、新裤子、新棉袄让我换上。 因我俩个头差不多，我穿上这身行头挺合身的。 我俩乘长途客车来到明日县城，又赶到县政府家属院。 诸葛丽娟家住在一楼。 在约定的时间，刘达立领着我从诸葛丽娟家窗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冬天窗户是关着的，隔着窗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看清外面。 3天后，刘达立反馈的信息是，那天，诸葛丽娟的父亲参加明日县委常委会，不在家。诸葛丽娟与母亲潘如莲看着从窗外经过的我，品头论足一番。 当晚，诸葛洪运回到家，听潘如莲介绍了我的情况，说:“丽娟的事儿，你定吧，我没意见。” 潘如莲说我除了眼睛小点，身高、长相还不错，同意诸葛丽娟与我谈恋爱。 刘达立高兴地说：“兄弟，我可等着吃你的大鲤鱼呢。” 在寒假结束前，我与诸葛丽娟约会了两次。每次我都是乘坐客车，当天去，当天回太和村。 我第一次去，诸葛丽娟到明日县汽车站接住我，我们在街上散步。 诸葛丽娟笑着说：“木弦子，我们在一起上学时，你不显山，不露水，我都没怎么注意你。” “是啊，丽娟，那时候，你是众星捧月，我是一棵小草，任人践踏。我只有仰脸望着你的份儿。” “哈哈哈，变化真大，没想到，木弦子，现在我跟你会成这种关系。” “嘿嘿，我更没有想到。” “我们是同学，彼此都了解。你考上大学后，我回忆回忆，觉得你木弦子还是蛮可靠的。我讨厌那种油腔滑调、流里流气、趾高气扬的男人。” 从此，诸葛丽娟都叫我的全名“木弦子”，而我一般都叫她“丽娟”。 因天冷，室外呆不住，她家里还不能去，在街上吃了午饭，我跟她就到明日县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看的是《武当》。 由于她每天要上班，我们约定下周日再见。 我第二次去，诸葛丽娟照样到明日县汽车站接住我。 诸葛丽娟说：“看来，我们两个人见一面蛮不容易的。” “是的。” “你想见我吗？”诸葛丽娟问。 “你说呢？” “我叫你说。” “当然想了。要是不想，我也不会坐几十公里的车跑过来。” “哈哈哈。”诸葛丽娟笑开了，并说：“这还差不多。” 我们又看了电影《武林志》。 我的寒假结束后，两人鸿雁传书。 我发现，诸葛丽娟每封来信都不长，最多两页信纸。这可能跟她以前不喜欢写作文有关。 她的每封信中还都有几个错别字。 每次回信时，我都一一予以纠正。 范艳丽比我大1岁，她属虎，我属兔。 暑假，为了约会方便，诸葛丽娟在其父亲的安排下，让我在明日县政府家属院的单身宿舍住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我一直跟明日县政府办公室干事马有喜住在一个房间。马有喜比我大1岁，我跟他挺谈得来的。 住进单身宿舍的第二天，诸葛丽娟就领我去她家见了她的父母。 第一次见未来的老泰山和丈母娘，又是到县长家，我紧张极了。 第20章 弦子登门开眼界 丽娟私会显矜持 诸葛丽娟告诉我，她的两个哥哥在外地工作，现在她家中有5口人。她的母亲潘如莲在明日县供销社上班。她的大弟弟诸葛俊宝在明日县水产公司上班。她的小弟弟诸葛平安正在明日县第一高中读书。 我第一次登诸葛丽娟的家门是在傍晚。 肯定不能两手空空地去，我需要带上礼物。 我不知道拿啥东西。 诸葛丽娟跟我去商场，让我买了两瓶剑南春酒、两条大前门烟、两大盒点心。诸葛丽娟说他父亲喜欢抽大前门烟。 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是，我身上的钱都快花完了。 来到诸葛丽娟家门外，我紧张得出了一头汗。诸葛丽娟望着我偷偷地笑。 诸葛丽娟领我一进门，一个瘦高个子、风姿绰约的妇女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是我妈。” 诸葛丽娟对我说。 “大妈好。”我轻轻地说。 “弦子来了。”潘如莲接过我手里的礼物说，“以后再来不要再买啥东西了。” 潘如莲把礼物放到里间储藏室，返回客厅见我还站着，就说：“坐呀，弦子，不要拘束，要像在自己家一样。” 潘如莲为我倒了一杯凉开水，和蔼地端详着我。 这是潘如莲第二次见我。而我是第一次见她。 她第一次见我只有两三分钟，还隔着窗户，这次忍不住仔细看看，看得我脸红脖子粗的。 “你喝水呀。”坐在我旁边的诸葛丽娟说。 “家里就丽娟一个女孩，从小都娇惯她。” 潘如莲微笑着说，“弦子你以后得让着她点儿。” “……是。” “你先坐，我去做饭。” 潘如莲去厨房忙去了。 诸葛丽娟拿来一条湿毛巾递给我：“擦擦汗吧。你随便点儿，看看报纸。” 她说着，也去厨房了。 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红色电话机旁边，有两摞报纸，一摞是《人民日报》，另一摞是省报。 我此刻无心看报纸，站起来，打量着客厅。茶几两边的长沙发是木质的，深红色，长沙发里头靠墙放着一张三屉桌，桌上有一台电视机，旁边有两个开水瓶。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大概1米高、50厘米宽的毛主席像，地上铺的是浅红色地板砖。 我想到，自己家没有客厅，一进门就是自己和弟弟们的两张床，地上是凸凹不平的泥土，更没有三屉桌和沙发。自己家与这里简直没法比呀。 从厨房里传来诸葛丽娟母女的说笑声，但我听不清说的什么。 这时，门开了，一个胖胖的男人从门外进来了。 他左胳膊里夹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 他的眼睛很大，目光炯炯，透着威严，疑惑地盯着我。我想他可能是诸葛丽娟的父亲、明日县县长诸葛洪运吧， 我急忙起身道：“大伯,回来了。” “你是……”来人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问。 “我……是木弦子，跟诸葛丽娟来的……” “他就是木弦子。” 诸葛丽娟从厨房里出来，又对我说，“这是我爸。你们还没见过呢。” “大伯好。” “哦，木弦子。” 诸葛洪运变得温和起来，“坐吧。” 诸葛洪运从茶几上拿一盒已打开口的大前门烟，掏出一支烟，递给我：“来一支。” “不会。”我笑着摆手。 “不抽烟好。” 诸葛洪运抄起茶几上的火柴，点燃烟，将燃着的火柴棍吹灭，扔到烟灰缸里，又把烟灰缸拉到茶几边上，使烟灰缸离自己近一点，然后，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 诸葛丽娟给父亲端来一杯水，又给我的杯子续上水。 问了我的工作及上大学时的情况后，诸葛洪运说：“你刚踏上工作岗位，要处处留心、学习，尽快适应社会。” “是，是的。” “丽娟文化程度低一点，你要多帮帮她。” “嗯。” 诸葛洪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嗓音洪亮。 我嗓音微弱无力。 我还从墙上挂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暗淡。 “饭做好了没有？”随着一声吆喝，进来一个光着上身的小伙子，他头发长长的，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我小弟弟平安。” 诸葛丽娟对我说。 “天这么热，你跑哪去了？” 诸葛洪运问诸葛平安。 “跟同学跳长江里游泳了。” “这是你弦子哥。” 诸葛丽娟对诸葛平安说。 “弦子……” 诸葛平安突然笑了，“噢，我知道了，大学生，共产党员。” “不是说不叫你去长江里游泳吗？你那头发也不去理理。” 诸葛洪运说罢，又点燃一支烟。 “没事，一帮人呢，还带着救生圈。” 诸葛平安冲诸葛洪运的后背咧了一下嘴，笑着进里面了。 “这个小家伙学习也不行。” 诸葛洪运对我说，“唉，不叫人省心哪。” 诸葛俊宝也回来了。 诸葛丽娟作介绍后，诸葛俊宝热情地说：“弦子哥好。欢迎你来。” “吃饭吧。”潘如莲走了过来，边解围裙边说,“来吧，弦子。” “拿茅台酒。”诸葛洪运站了起来。 我跟随他们来到餐厅，见餐桌已摆上满满的一桌菜，一股好闻的菜香味扑鼻而来。 潘如莲拿来一瓶酒。 诸葛洪运接过来撕开外包装，掏出紫褐色的酒瓶，拧开盖子。 我见酒瓶外包装的纸盒上印有“人民公社”4个字。 诸葛丽娟拿来三只外黑里白的酒盅。 诸葛俊宝往酒盅里一一斟满酒。 诸葛平安叫道：“好丰盛啊。” “弦子。”诸葛洪运端起酒盅说，“喝——” 诸葛俊宝也端起酒盅：“来，弦子哥，喝酒。” 我喝了一大口。浓浓的酱香味呛得我咳嗽了几下。我忙用左手捂着嘴，把脸扭到一侧。 “哈哈哈——”诸葛洪运大笑道，“年轻人，喝酒也要慢慢锻炼呀。以后，你喝酒应酬是免不了的。” “我也尝尝茅台酒吧。” 诸葛平安说。 “算了吧，你才多大呀。” 潘如莲说着，为我夹了一块鸡肉，“吃菜，弦子。” “怪文气的，像个知识分子。”诸葛洪运把酒盅里的酒喝完，又倒满，望着我说：“干了吧。” “你喝酒怎么样呀？” 诸葛丽娟问。 “不怎么样。”我答。 “喝多了不好，弦子不能喝就算了嘛。” 潘如莲又夹一块鱼放到我的小碟中。 我说:“谢谢大妈，我自己来。” “这酒杯倒满才有一两酒。只喝这点酒能行？” 脸色酡然的诸葛洪运说。 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 诸葛洪运又给我倒了一杯酒。 这是我第一次喝、也是第一次见茅台酒。 不过，我以后再也没见过这种包装的茅台酒，也找不回这种滋味了。 饭后，我习惯地准备洗碗，潘如莲接过我手中的碗：“这活儿不让你干。你跟丽娟说话去吧。” 诸葛丽娟与我出门了。 晚风吹来，我清醒了许多。 我平时很少喝酒，尤其是白酒，刚才喝得有点猛。 诸葛丽娟穿着红色连衣裙，胸部鼓鼓的，在夜色笼罩下，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诸葛丽娟跟郑桂娜的个子差不多高，比郑桂娜还漂亮，身材也比郑桂娜丰满。 外面的路灯很明亮。 明日县政府家属院里、大街上，乘凉的人一片一片的。 诸葛丽娟不断地与熟人打招呼。 后来，我俩走到明日县政府家属院北侧的杨树林中。 树叶遮挡了月光，诸葛丽娟身上影影绰绰的，一片迷离。 我借着酒劲当面搂住了诸葛丽娟。 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我感觉诸葛丽娟的嘴里湿漉漉的、滑滑的，十分香甜，此时我比含一颗糖不知舒服多少倍。 我身上感到酥麻，畅快…… 诸葛丽娟猛地推开了我。 诸葛丽娟告诉我，刚才，母亲在厨房告诉她：“一看弦子就是个老实孩子，将来你不会吃亏的。我放心了。我还担心你这个丫头叫人家受气呢。” “你说，我妈说得对吗？” 诸葛丽娟问道。 “……可能吧。” 我没有想到，潘如莲的目光是多么犀利啊！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和诸葛丽娟的未来，并且一语成谶。 “丽娟，你为何相中我？” 我问。 “我也说不清。” “追你的男的不少吧？” “那是。我在技校上学时更多。” “哦。” “直接追我的、上我家给我说媒的，哪一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比你家强。” “你看上谁了没有？” “废话，看上了还找你？那些男的霸道，粗鲁，满口脏话，我不喜欢。我得找个能听我的话的男人。” 次日晚上，与诸葛丽娟出去散步后，回到单身宿舍，我躺下休息了。 不一会儿，诸葛丽娟又来敲门，把我叫走了：“跟我回家，有点事儿。” 她把我领到自己的闺房，关上门，让我坐在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的一只碗里有5个荷包蛋。 “我妈专门给你做的，叫你补补身子。” 我端起碗，吃在嘴里，暖在心头。 星期天，诸葛丽娟不上班，与我到长江大堤上漫步。 我们走累了，走下大堤，坐在江边休息。 诸葛丽娟说她在明日县造船厂里干铣工，挺累的。 “你爸是县长，不能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工作？” “唉，你不了解。我爸当县长以后，对我们的要求更严了，我们自己的事，叫我们靠自己。我大哥、二哥被推荐上大学时，我爸都不知道，都是别人办的……” 没有风，天气闷热，诸葛丽娟的白衬衣被汗湿透了，里边的粉红色胸罩凸显着。 我站起来，弯腰解开她衬衣的扣子，要掀起胸罩，她打开了我的手:“来人了。” 我急忙直起身子四处张望，除了诸葛丽娟，我一个人也没看见。 诸葛丽娟扣上衬衣扣子，站了起来…… 第21章 吴大亮负荆请罪 木弦子余怒未消 一周后，又到了星期天。一大早，诸葛丽娟就跟我一起从明日县城回到了太和村。 诸葛丽娟第一次来到了我家。 见了我的父母，诸葛丽娟不停地叫“叔叔”、“婶婶”。 我父母见了诸葛丽娟，高兴得合不拢嘴。 快到11点时，诸葛丽娟还大大方方地到厨房，帮我母亲择菜、洗菜、烧火、做饭。 中午，诸葛丽娟和我们一家7口人在一起吃了饭。 一共8个菜。 都没有喝酒。 这顿饭，跟我第一次上诸葛丽娟家吃的饭肯定没法比了。 不过，诸葛丽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非常开心。 饭后，又说了一会儿话，诸葛丽娟就返回了明日县城。我骑自行车带着诸葛丽娟到明阳乡汽车站，把她送上了去明日县城的客车。 诸葛丽娟这个大美女、诸葛县长的千金，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一起进村、回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一起离开家、出了村，村里当然也有几个我和诸葛丽娟的同学，同学见了诸葛丽娟自然要打招呼。 我骑自行车带着诸葛丽娟出村的时候，碰见了同村的同学杨万友。 杨万友看见我俩，吃惊地叫道：“木弦子，诸葛丽娟，你俩这是——” 诸葛丽娟笑而不语。 我大声说道：“我送一下丽娟。” 大家很快都明白了我跟诸葛丽娟是怎么回事。 于是，当天，我和诸葛县长的女儿谈恋爱的消息，就像一条爆炸性新闻，传遍了太和村。 从我考上大学起，我家就喜事连连。 我考上大学是一喜。 木树干考上大学是二喜。 那时候，一个家庭能考上一个大学生，就了不得了。 而我家接连考上两个大学生，当时，在明阳乡乃至整个明日县，都是破天荒的。 明阳乡的广播喇叭把这个新闻播了3天。 紧接着，明日县广播站、明日县电视台以及明日县报社就派记者到太和村采访我的父母。 记者问木卜凡：“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你教育孩子的秘诀是什么？” “我没管过孩子们的学习……为给几个孩子交学杂费，我跟孩子的妈到处借钱。上学期借的钱还没还上，这学期又得找人家借……要说教育，只有一句话：不好好学习，长大了没饭吃……” 木卜凡说不出个所以然。 记者们妙笔生花，将我和木树干考上大学的事，演绎成了感人肺腑、催人奋进的励志故事。 从此，我家报纸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声名远播。 我父亲木卜凡上明日县城、阳明乡里赶集都能被人认出，遭到围观。 经常还有素不相识的人上门，讨教教子方法…… 我的母亲赵海云当然也喜不自禁。 她给我讲过她的过去。 她出身于贫农家庭，娘家离这里30多里。她高小文化程度，18岁时当上了生产队里的会计。给她提亲的人介绍也是高小毕业的木卜凡时，她的父母不同意，因为木卜凡家成分不好。 但她愿意。 她觉得木卜凡人老实，肯吃苦，不抽烟，没啥恶习，可以托付终身。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嫁过来后，头几年过得还算安稳。可是，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她的灾难就降临了。木卜凡经常被拉出去批斗、参加学习班。她也不可避免地受歧视。 每次回来后，本来话就不多的木卜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暴躁，动辄对她拳脚相加，骂声连连，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更让她伤心的是，木卜凡对待孩子像对她一样，无端地非打即骂…… 两个儿子考上大学后，由于外部环境的改善，木卜凡变得温和了，对她的态度又恢复到了刚结婚时的样子。 她在家在外不再如履薄冰、担惊受怕，活得有了尊严…… 这次，我又即将成为县长的女婿，该消息像巨大的冲击波，再次在太和村人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震撼。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村里人发现，木卜凡家彻彻底底转运了。 木家过去厄运连连，而现在福星高照。 过去是人人不齿，现在是众人羡慕…… 邻居闫小花对我母亲说:“嫂子，这回，你可光彩了。” 母亲笑了笑。 闫小花说:“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弦子这棵梧桐树，招来了金凤凰。” 母亲笑得更厉害了。 因为给汪翠翠说媒遭拒，刘叔跟我父亲木卜凡都不怎么搭腔了。 现在，刘叔又登我家的门了。 刘叔见了我，大叫道：“弦子呀，你小子厉害呀，快成县长的乘龙快婿了。太和村的人都眼馋死了……我原来还想把汪翠翠介绍给你……眼光太浅了，还是你小子高哇……” “刘叔，我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弦子，你真不一般，后生可畏呀……” 第三天，刘达立来太和村找我：“走，兄弟，上明阳乡最好的饭店美味饭庄喝酒。” “喝啥酒？” “吴大亮请客，专门向你道歉。” “吴——大——亮……不去。” “他现在跟我都在明阳乡农机站上班，这我跟你说过。兄弟，我没告诉你的是，自从你考上大学，他就找我，说过去他领头揍你，如今后悔了，想叫我传话，给你道个歉、认个错，我都没搭理他。昨天，他又找我，我想想，那时候毕竟我们都是孩子……” “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家伙。” “兄弟，你得消消气。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只管去，听听那家伙咋说嘛……” 刘达立好说歹说，我勉勉强强跟他去了。 我俩进入美味饭庄一个雅间，吴大亮和两个漂亮女人立即站了起来。 我想起，这两个漂亮女人也是在我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木弦子，你好。” “咱们同学里最有出息的数你了。” “在明阳高中读书时，你就蛮用功的，如今真有了出头之日了。” “听说你马上成明日县长的女婿了。” 两个女同学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为了助兴，我特意请两位美女作陪。” 吴大亮说。 吴大亮给自己倒3杯酒：“菜已上了，我先自罚3杯，向木弦子赔罪。” 吴大亮喝完3杯酒，对我说：“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咱们边吃边聊吧，弦子。” 刘达立说。 我坐着没动。 “对不起呀，木弦子。”吴大亮只好放下筷子继续说，“有些话我憋几年了。我过去跟你作对，一开始是出于嫉妒。你可能忘了，小学四年级以前，你我的学习成绩都在班上前三名，大部分时间你都在我之上。我因为嫉妒，就常找几个同学一块儿揍你。听大人说你爷爷是地主后，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就发动更多的同学收拾你。后来，我学习搞不上去了，就破罐子破摔，以整你为乐……真犯浑哪……那天，我们准备了凶器，要放你的血，要是把你打死或打残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刘达立你那次跟我打架，帮了木弦子，实际上也救了我……” “这还像句人话。” 刘达立说，“可那时候，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那时候，小，蛮不懂事儿。木弦子，叫你受苦了……” 吴大亮说。 “你他妈的是一肚子坏水。不光欺负人家木弦子，而且还有，我们班上有几个人你没有起过外号？骂这个，贬那个，说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其实，你自己才是个大坏蛋。”刘达立说。 “是，是。” 我终于开口了：“吴大亮，你给我造成多大的伤痛？看看，头上这3块伤疤，就是你给我的终身难忘的纪念……” “我真该死。” “多少次，我都想抱着你跳长江，跟你同归于尽，或者拿刀杀了你，我再自杀……又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全是我的错……” “今天，我是看在达立哥的面子来了。吴大亮，你记住，这一辈子，你是我的仇人。” 我说完，站起来走了，自始至终连口水也没喝。 后来，吴大亮在刘达立的陪同下，又流着泪向回乡探亲的我致歉，我胸中仇恨的坚冰才得以融化。 第22章 抚今追昔意难平 身心疲惫添新愁 其实，对吴大亮等人欺负我的事，我早就想开了。 我为啥能考上大学？ 我觉得吴大亮功不可没。 论学习成绩，我算不上是最好的。在班上，各门功课平时大考小考，我并非都是第一名，有好几个同学跟我的成绩一直不相上下。 论在学习上下功夫，我也不是唯一下苦功的。大家都明白，高考关系着个人的前途、命运，觉得自己成绩还可以、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同学，谁不是头悬梁、锥刺股，拼命地学习？用现在流行的网络语言说，就是用了洪荒之力。用一个同学的话讲，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在亲娘怀里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早起晚睡，夜以继日，挑灯夜战，甚至通宵达旦，是高考前同学们的常态。 论学习条件，没有任何老师在学习上单独为我开过小灶。不少同学有的复习资料，我却没有。比如，令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本《语文高考指南》。班上甚至还有8个背水一战、志在必得的复读生。 那么，最终，为什么他们都名落孙山，唯独我榜上有名？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我里里外外吃的苦多、遭的罪大。这是我与他们的唯一区别。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可怜，眷顾我，点化我，使我福至心灵，在高考考场上超水平发挥，最终脱颖而出，一举成名。 这件事只能这样解释，从别的方面是解释不通的。 那么，我吃的苦、遭的罪从何而来？ 当然是拜我的父亲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所赐。 全赖他们的加持。 他们的逼迫使我不得不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来改变我的处境。 他们是我前进的动力。 他们从反面给我的力量，比正面给我的力量不知大了多少倍。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应该感谢他们。虽然，他们那样做主观上并非为我好。 因此，我对吴大亮的仇恨就消了大半，更不会像以前设想的那样，找吴大亮报仇雪恨。 但是，接受吴大亮的道歉，与他和解，我当时还做不到，从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踏上工作岗位，开始了新的生活，尤其是跳出农门，从农村进入城市，拿了工资，端了铁饭碗，我应该整天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但我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我身上缺乏年轻人应有的生龙活虎、朝气蓬勃，而显得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因为我的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 后来，经过专家诊断，我才知道，这也是拜我的父亲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所赐。 久病成医。因长期身体不适，我也看了一些医学书籍。我国最早的医学典籍、对后世中医学理论的奠定具有深远影响的《黄帝内经》之《天子内经》云：“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恐伤肾。” 稚嫩的身体尚未发育成熟的我，在内在外多年遭受木卜凡和吴大亮等人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伤害，被委屈、惊恐、愤怒、哀伤、忧愁、郁闷等不良情绪所左右、所刺激，久而久之，长此以往，身体不出毛病才是不正常的。 因为我不是钢打铁铸的，我也是凡胎肉体。 在家无辜地被父亲打骂，还不准哭，我也不敢哭；在外受吴大亮等人侮辱，我不能哭，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个熊包。可是，在我远离任何人的视线，独自一个人去野外薅猪菜、割柴火的时候，竟然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其实，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倒好了。 泪里都是毒。泪憋到身上，毒也就进入内脏了。 也就是说，那时候，我的病根就埋下了。而治疗起来，难于上青天。 年轻的家长们，在此，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惨痛的教训，郑重地告诫你们： 在你们的孩子没有发育成熟，或者孩子没有成年时，要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给孩子足够的关爱、温暖和呵护，而不要动辄打骂孩子，尤其孩子在吃饭时是千万不能被打骂的。 医学专家指出，孩子在吃饭时如果受到外界不良刺激，会停止分泌助消化的胃液，久而久之，就会破坏肠胃功能，影响消化吸收，不利于孩子的生长发育，甚至使其内脏产生病变。 童年的创伤，终生也难以治愈。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已深受其害，并充分感受和理解了上面这些话的正确性…… 贵江市第一高中医务所中医科女医生雷素芳是跟我同一年分来的中医药大学毕业生。她给我开了活络片、胃炎四味片、愈风宁心片、刺五加片、养血舒肝丸等药。 我接连服药两个多月，未见好转。 雷素芳又给我开了十几味中草药，煎服，医务所有专人代煎。雷素芳每次开3天的药。3天以后，她再为我号脉，调整处方。 我服用了一个多月汤药，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当然，我享受公费医疗待遇，在学校医务所看病吃药，都是免费的。不然的话，我是没钱看病的。 雷素芳告诉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木，神经衰弱这个病蛮难治，除了坚持吃药外，还要注意4个方面：一、加强饮食营养，吃食堂不行，要开小灶；二、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体质；三、少动脑子，多休息；四、保持心情愉快，遇事不要钻牛角尖。” 雷素芳再次建议我请长假，回家养病。 我说：“这，根本办不到。” 木树干上大学得用钱，我需要工资。 再说，我参加工作才1年多，预备党员刚按期转正，一切刚刚开始，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工作岗位呢？ 我一日三餐在学校食堂就餐，清汤寡水的，没有什么营养可言。在宿舍开小灶也不现实。 我能做的是，每天早晚跑步，锻炼身体。 校园里，大街上，郊外的田野上，公路旁，几乎每天都有我活动的身影…… 因为我下班时，医务所的医生也下班了，所以，我必须在上班时间去看病。 我带病坚持教学，感到身心疲惫。 应付正常的工作已经感到力不从心。我根本没有精力再复习，考研究生的计划泡汤了。 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我面临的主要任务是调养身体。可是，我所处的环境又不利于我的身体健康，又导致恶性循环。 这天晚上,将近10点，我从办公室回到宿舍。 王福佑与住在隔壁宿舍的3个年轻教师正在吆五喝六地打扑克。 他们一边打牌，还一边抽烟，抽得宿舍烟雾缭绕。 我眉头紧蹙。 患病的我需要一个安静的休息场所。 但是，王福佑每天在宿舍喝酒、打牌，吵吵闹闹的，弄得乌烟瘴气，可把我害苦了。 然而，我又无法改变此现状。 按照学校的规定，只有等到结婚，学校分配新房后，我才能搬离这里。 见我回来，王福佑笑着揶揄道：“木弦子，你摆谱儿摆得蛮大呀。刚才，卫建民来闲聊，说他要把贵江市教育局局长的姑娘介绍给你，你都不干。” “哈，莫非木弦子在老家定了娃娃亲？” “啥年代了，还有这档子事？” “听说局长的姑娘赛天仙哪。我可动心了。” “哈哈哈……” 几个人调侃着我。 “玩你们的牌吧，别拿我开心好不好。” 我说。 卫建民所说确有其事。 那是我刚来学校上班不到3个月，在下班后，我在校园里碰到了卫建民。 卫建民问：“小木，有对象没有？” “没有。” “今年全校分来28个大学生，你是唯一的党员。学校要重点培养你呢。” “还请卫书记多指教。” “你多听听看看老教师是怎么讲课的，对你提高教学水平会有蛮大帮助的。” “好的，卫书记，我记住了。” “你锻炼几年后，组织上会慢慢往你身上压担子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在工作上，我一切听组织安排。” “你这个态度蛮好。” 卫建民笑了。 接着，卫建民说：“小木，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贵江市教育局宋局长的姑娘宋文静幼师刚毕业，在贵江市机关幼儿园当老师，也没对象。宋文静不错，我给你俩介绍介绍吧。” “谢谢卫书记关心。我刚参加工作，不想谈对象。” 此事过去已1年多了。 现在，卫建民为何跟王福佑等人旧事重提呢？ 我躺在床上想。 第23章 反复掂量作取舍 狠心寄出分手信 我与诸葛丽娟的事，我从来没在学校跟同事们提过。 诸葛丽娟因为忙于上班，也没来贵江市看过我。 贵江市第一高中也就没人知道我跟诸葛丽娟的事。 我对女人无疑是渴望的，特别是与郑桂娜、诸葛丽娟接触以后。 这不仅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向往异性的本能，更因从小缺乏家庭的温暖和应有的关爱，我格外需要感情的抚慰及女人的柔情。 然而，我与诸葛丽娟相隔300余公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令我很不开心。 如果朝着结婚的方向发展，我发愁的就是如何解决我与诸葛丽娟的两地分居问题，长期这样下去我肯定受不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按照一般的逻辑，有两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我回到明日县。 在暑假相处的半个月里，我曾经对诸葛丽娟说：“我调(diao)回明日县吧？” “为啥？” “这样，我跟你就可以在一起了。” “调到哪里？” “明日县第一高中。我还当教师。” 诸葛丽娟没有接我的话。 过了一会儿，我问：“丽娟，你怎么不说话？” “说啥？” “我调回来的事儿。” “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其实，我是故意试探诸葛丽娟的。 大学毕业前，关于毕业分配，在确定去不了边疆以后，我向系领导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回明日县。当时，主要是考虑，童年时，我受到的伤害太大。我怕回来以后，会触景生情，常常引起伤感。 再说，明日县城才多大呀，跟贵江市根本没法比。哪有从大城市调到小城市的道理？ 从诸葛丽娟的角度来说，她应该也不会让我回来。她肯定也想离开明日县，跟着我到贵江市生活。 因此，这个方案是根本不可行的。 第二个方案，就是把诸葛丽娟调到贵江市。 这应该是我们双方都认可的最理想的方案。 可是，把诸葛丽娟调来，我这个刚走上社会的毛头小伙子是没有能力办到的。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尤其是毕业分配的过程，使我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我曾两次当面向诸葛丽娟提出过这个问题。 “丽娟，我们将来的两地分居问题，怎么解决？” “不知道。” “把你调到贵江市，我可办不成，没那个本事。” “哦。” “你说怎么办？” 诸葛丽娟摇摇头。 我不理解的是，平时，诸葛丽娟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却三缄其口，语焉不详。 而这个问题恰恰是我最担心、最头疼的问题。 我正为此烦恼呢。 在此背景下，王福佑等人的玩笑话在我的心里掀起波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诸葛丽娟的关系。 我与诸葛丽娟谈恋爱，平时主要是靠书信联系，两人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20天。 虽然我跟诸葛丽娟过去曾经是同学，但那时候年龄都小，没什么交往。这几年并没有见面，变化又太大，双方还处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 而如果我与诸葛丽娟到此为止，与宋文静相恋，就免除了上述后顾之忧，自己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我也想到，这样可能会给我家里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我又觉得，目前的状况长期下去，自己的身体非拖垮不可。 如果自己身体废了，或者一命呜呼了，我家里的损失会更大，更不是家人希望看到的。 经过几天的掂量，我想最后挽救一下我与诸葛丽娟的感情，就给诸葛丽娟写了一封信，再次提出了不止一次曽当面讨论过的问题。 我说自己身体目前很不好，想尽快了却相思之苦，结束这种天各一方的状态，而自己没有能力解决，问她有什么办法没有。 焦急地等待了13天，我才收到了回信。 这是我等的时间最长的回信。 过去，我给诸葛丽娟寄信后，一个星期左右就能接到她的回信。 这次，诸葛丽娟回复的，跟我当面问她时她说的一样，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又犹豫了5 天。 然后，我下狠心给诸葛丽娟写了分手信—— 丽娟： 你好！ 从刘达立从中牵线，到我俩正式接触，已有8个多月了。过去我们虽然是同学，但没怎么打过交道。通过这一段的接触，我对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明日县的不少人说，我找你是高攀了。 是的，我家跟你家，门不当，户不对，肩膀头不一般高。 我家的情况你都看见了。 你和你的家人不嫌弃我家穷。对这一点，我是很感谢的。 问题是，你在明日，我在贵江。 我从考上大学那一天起，就决定将来不再回来。这你应该是能理解的。其实，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看，包括前几年靠推荐上大学的人中，有几个人毕业后回到明日县的。更何况，我的家人和我本人过去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度日如年，饱受摧残，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创伤。明日县留给我的是痛苦不堪的记忆。 而要把你调到贵江，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作为一个穷教师，我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何况，过去的经历，使我长期处于自卑之中，没有自信，现在依然如此。 我在当面和在信中，几次反复向你指出过这个问题。再往前推，刘达立几次提出想让你我结为秦晋之好，而我却一再拒绝、犹豫，也是缘于对这个问题的担忧。 眼下，我的身体非常糟糕，自顾不暇。如果不采取断然措施，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啰嗦了半天，就是想获得你的谅解。 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也许我俩今生无缘。 我俩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此别过吧。 如果因此让你伤心，这本非我心所愿。但我又无可奈何。只得如此。 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是医治创伤的最好良药。 希望你忘了我，找个更好的。 祝 好 木弦子 1984年11月1日 信是用挂号信的形式寄出的。 我根本无意伤害诸葛丽娟和她的家人。 但现在，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我以为，我与诸葛丽娟的关系就此结束了。 我找到卫建民：“卫书记，你上次说的宋文静，我听你的，想跟她见面。” 第24章 卫建民牵线搭桥 木弦子遇到知音 “小木，想好了？” 卫建民高兴地说。 “想好了。” “我给你俩牵牵线。今晚七点半，在我们学校门口见面。” “谢谢卫书记。” 我与宋文静谈起了恋爱。 宋文静个子没有郑桂娜高，算中等个子，长得也不如郑桂娜漂亮。宋文静的长相在女人里面属于中等偏上。 我有些失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宋文静比我小两岁，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 鉴于郑桂娜的教训，我跟宋文静一见面，就说：“我家是农村的。” “农村的怎么了？毛泽东还是从农村出来的呢。几千年前，哪有城市呀，我们的祖先都是农村的。” “我家里蛮穷的。” 接着，我把我家如何穷，以及我现在负担木树干上大学的生活费等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宋文静听后笑了：“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农村人现在都不富。不是包产到户了吗？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唔。”我松了一口气。 “你来自乡下，家里经济条件差。这些情况我在见你之前就知道了。” “呃。” “是卫伯伯告诉我的。” “卫书记怎么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 “他从你平时的穿着打扮就看出来了。” “卫书记连这都能看出来？太厉害了吧。” “《增广贤文》里不是说嘛，入门休问荣枯事，且看容颜便得知。这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主要是卫伯伯他经历丰富，阅人无数。” “噢。” “你读书不少，但是，需要补充的知识也不少啊。当然。我也是这样。” “你说得对。我越来越觉得，我欠缺的东西太多了。” “人就是这样。知道的东西越少，越觉得自己懂的多；知道的东西越多，反而越觉得自己懂的少。” “是的。” “有几句话不是说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顿悟。” “嗯。” “这几句话说明了人生的不同境界。” “哦。文静，看来，你看书不少，也蛮有思想的。” “咯咯咯。”宋文静又笑了。 “文静，你喜欢看啥书？” “这个嘛，除了课本以外，自己感兴趣的是历史、文学名着、名人传记，还有生活常识方面的书籍。” “跟我一样，我也喜欢看这些书。” “我还做读书笔记，见到自己认为好的、自己喜欢的句子、段落，就抄下来。“ “我也是。我的读书笔记都有七八本了。” “我的没你多，有三四本吧。” “是吗？那太巧了。” “真没想到。” “文静，你写日记吗？” “日记？上幼师的三年里，我断断续续写过。参加工作后就不写了。” “我从上高一开始写日记，坚持到现在，每天都没有间断过。如果我当天没写日记，第二天一定会补上。” “我没你坚持得好。” “我写日记成习惯了。” “不错嘛，好习惯。” “看来，我俩共同的地方还不少呢。” “是的。我们职业相同，都是搞教育的。” “我们有共同语言。” “不过，你能吃苦，有恒心，我要向你学习。” “我们互相学习。” 宋文静说，她爸爸与卫建民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卫建民一开始还是她爸爸的首长，在一次战斗中，她爸爸救过卫建民的命。卫建民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婚姻大事很关心，经过精挑细选，才把我介绍给她。 第一次见面，又是晚上，第二天都要上班，我们约会的时间不长。 宋文静提出，后天，也就是星期天下午两点半，老地方见。 星期天，宋文静挎了一只红色的提包。 到了郊外，坐在草地上，宋文静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大苹果说：“里面还有三个，我俩每个人两个苹果，今天谁不吃完，不能走。这是死任务。” “好。”我笑了。 接着，宋文静又从提包里摸出一个小刀，就是削铅笔常用的那种能合起来的小刀，然后，开始削苹果皮。 宋文静用小刀贴着苹果不停地转。等到把一只苹果的皮削完，苹果皮变成了细长条，她捏着使劲抖也抖不断。 我不禁想起我第一次吃苹果的情景。 那是我十来岁的时候，木树叶还没有出生呢，母亲从外面回来，带了一只苹果，顶多有当时的我的拳头大，比现在宋文静拿的苹果小多了。母亲把苹果洗干净，用菜刀切成4块，给我们兄弟4个人一人一块，我们连苹果皮一起吃了，感觉又香又脆又甜，好吃极了。以后再吃苹果，感觉都没有那一次的苹果好吃…… 宋文静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说：“你吃吧。” 她说：“弦子哥，你先吃，我再削嘛。” 我接过苹果：“谢谢。” 宋文静莞尔一笑，故意拿腔拿调地用普通话说：“不客气，先生。” “哈哈哈。”她把我逗乐了。 宋文静把她手里的苹果削好，苹果皮照样成了一根细长条。 我不禁赞道：“文静，削苹果，你这是一绝呀。” “我喜欢吃水果。嘻嘻，我这是削多少苹果练出来的功夫……” 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谁有这种绝活…… “文静，我见过你爸爸。” “啊，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你猜猜。” “在教育局吧，或者在你们学校。” “都不是。” “快说，快说，在哪里？你俩说话没有？” “没有。他在台上作报告，我在下面听。我能看见他，他不一定能看见我，因为下面人太多了。我在贵江师范学院毕业前，学院邀请你爸给我们全体毕业生作报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刚才紧张死我了。” 我俩都笑了。 “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跟这个局长的女儿坐在这里。” “人生就是由许多想不到组成的。” “你说话有板有眼，言之有理，像个学者。” “过奖了，先生。” 我俩都笑了。 吃完苹果，宋文静说：“弦子哥，跟我在一起不要有压力。我的择偶标准是，对方的人品、学识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是吗？” “对方再有钱，家庭条件再好，如果他是个花花公子，或者是个绣花枕头，每天朝夕相处，不倒我的胃口吗？” “嗯。” “弦子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吗？” 我摇摇头。 “因为富了能变穷，穷了能变富，而人品、学识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才是最值得珍贵的难得的东西。” “有道理，说得太好了。” “英国女作家莱辛说:生活中最没有用的东西是财产，最有用的东西是才智。” “哦。” “弦子哥，你觉得物质和精神，哪个重要？” “对一个人来说，物质和精神都重要，二者缺一不可。” “在赖以生存的基本的物质条件满足以后呢？” “光这肯定不行，还要追求精神上的东西。” “毛泽东不是说嘛，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嗯。” “人不仅需要物质生活，更需要丰富、高尚的精神生活。物质享受远远替代不了精神享受。这是人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 “是啊，文静。” “人跟其他动物有共同的幸福，就是物质享受。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如果幸福在于肉体的快感，那么就应当说，牛找到草料吃的时候是幸福的。’而人如果仅满足于此，就无异于酒囊饭袋、行尸走肉。” “说得好。” “雨果说:人有了物质才能生存；人有了理想才谈得上生活。你要了解生存与生活的不同吗？动物生存，而人则生活。歌德说:否定理想的人可能容易找到，不过，他是把卑鄙当作美好。” “太精辟了。” “可现在，不少人把自己降格了，不要理想和精神生活了，把自己等同于一般动物了。” “确实是这样的。文静，你看得蛮透的。” “哈哈，我有时候也动动脑子的。” “不一般。文静，你这个中专生，可不容小觑呀？” “是吗？” “嗯。” “实话告诉你吧，弦子哥，我正在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呢，准备参加自学考试，大专、本科、研究生，这样一直学下去。” “好哇！我早就有考研的想法。” “弦子哥，真的吗？” “是的，” “看来，我俩想到一块了。” “真是的。文静，我俩越谈越……” “越谈越什么？” “我……”我挠挠头，说，“我还没想好词呢。” “哈哈哈。”我俩都笑了。 “我的口才不如你呀，文静。” “我是信马由缰，荒腔走板，胡侃乱说的。” “不，不。” “弦子哥，你认同我刚才说的一大通话吗。” “太认同了。你太可爱了。” 宋文静羞涩地低下了头。 “托尔斯泰说，人不是美丽才可爱，而是可爱才美丽。文静，我看你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呀。” “不，不，我哪有你夸的那么好哇……” 此后，我与宋文静隔三差五地见面。 每次宋文静都给我带些点心、水果等吃的东西。 我感觉我遇到了知音。 因此，我整天喜气洋洋的，感觉生活是那么美好。 我仿佛看到，一条阳光大道正在我的面前铺开，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第25章 一手好牌被打烂 晕头转向难自持 12月初的一天，我刚上完所教班的几何课，就被卫建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卫建民的脸耷拉着，严肃得能拧出水来。 我从来没见过卫建民这种表情，心里有点发毛。 卫建民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将其重重地甩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冷冷地说：“这是你写的吧？收起来吧！” 我一看信封上的字，再抽出信瓤，那正是我寄给诸葛丽娟的分手信。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一样，头霎时大了。 卫建民十分愤怒地斥责道：“你这事儿办得蛮漂亮！诸葛丽娟的二哥找来了！从成都来的。你折腾人家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 “卫书记，我……” “别说了！你跟宋文静也不可能再见面了。你走吧。” 我没动，想作出解释。 我又一想，卫建民正在气头上，这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就装上信，离开了。 这封分手信宛如一根导火索，倏然引爆了潜在的炸药包，彻彻底底打破了我工作和生活安宁和平静。 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没有回我的办公室，就直接出校门回宿舍了。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不能再回办公室让同事们看到。 我一回去，就躺在床上发呆。 这种局面是我万万没料到的。 我的心如波涛汹涌，须臾之间又坠入深渊…… 我知道，事情被自己搞砸了。 一手好牌可能要被我打得稀巴烂。 我将被人们耻笑。 我会成为一个大大的笑话。 我还没有想到的是，我将要面临的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很快，我明显感到了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那天，我到学校图书馆还了已经看完的《悲惨世界》、《红与黑》，又挑出了《虾球传》、《巴黎圣母院》。 金秀萍一边为我办理借书手续，一边说：“木老师，听说你跟你们县长的姑娘从小青梅竹马，你上大学的费用全是人家提供的……你把人家姑娘肚子都搞大了……你为了当贵江市教育局局长的女婿，又把人家姑娘一脚踢了……陈世美呀……” 我听得胆战心惊：“你说得不对，不对……” 这时，又有几个老师来借书。 我拿着借的书，逃也似的奔出了图书馆…… 我哪里会料到，我与诸葛丽娟的事被添油加醋、移花接木，演绎得面目全非，扑朔迷离。 我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不可能向每个同事一一道明真相。 而对这种桃色事件，人们宁愿相信所有传闻都是真的。 我觉得此事给卫建民带来了麻烦，两次找卫建民说明情况，表达歉意，却一时无法得到卫建民的谅解。 把一个有对象的男子介绍给宋文静谈对象，卫建民无法向宋文静和她的父亲解释，也在同事们面前丢了面子。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宋文静谈恋爱，是卫建民做的媒，又好像是卫建民拆散了我和诸葛丽娟似的，才惹得诸葛丽娟的二哥来学校闹。 卫建民左右都不是，在宋家和诸葛家两边都不讨好，能不尴尬、愤怒吗…… 这天，卫建民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诸葛丽娟的大哥又从长沙跑来了，要求学校严肃处理你……你上大学的费用是不是人家供应的，你是不是把他妹妹睡了，又不要人家了？” “不是，不是，完全不是这回事……” “你说了没用，我们得派人去调查。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已经影响到了我们学校的声誉。如果调查属实，不处理你，学校也没法交代……” 我每天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还会遇到什么不测。 在办公室，我抬不起头。 在宿舍，我也好不到哪里。 畴昔，我常受卫建民表扬。 王福佑因为比较散漫，上班经常迟到，吊儿郎当的，在大会上挨过卫建民的批评。 一起分来，住一个宿舍，又都教数学，相同的起点的两个人，一个先进，一个落后；一个被表扬，一个被批评。 这种反差令王福佑难堪。 虽然我是无辜的，但王福佑见了我就很不爽。 王福佑因此就对我产生了隔阂。 因为王福佑在宿舍搞得乱七八糟，影响我休息，也导致了我对他的不满。 两人一直面和心不合，若即若离。 如今，见我黯然神伤，成了千夫所指，王福佑则幸灾乐祸…… 宿舍里，另外两个老师因为结婚，搬走了。又住进两个今年刚分来的年轻老师葛全红、牛天成。 他俩对我深表同情，但每天也只是三言两语的日常问候，没有过多的话可讲…… 这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批改学生作业，电话响了。 庞力功拿起听筒：“喂，是，他在，好——木弦子，学校大门口有人找你。” 贵江市第一高中一般不让外人进。 我来到学校传达室，竟看见了我的父母木卜凡和赵海云。 两人都哭丧着脸。 我心头一紧：“爸、妈……” “弦子，你瘦多了。” 赵海云说。 “你们怎么来了？” “赶快回去。” 木卜凡急促地说。 “家里怎么了？” “还不是你惹的事！” 木卜凡说。 “你跟丽娟吹了。” 赵海云问，“是真的吗？” “回去跟人家重新和好！” 木卜凡说。 “唉，人家丽娟蛮好的姑娘……” 赵海云叹道。 “还不快走！” 木卜凡说。 我只得请了假。 此时，我像个木偶，任由父母牵着走。 这学期开学以来，我因病感到事事力不从心，对事物的决断能力明显下降。 原来，贵江市第一高中派庞力功、金秀萍到明日县去调查了。主要查我与诸葛丽娟的经济来往及两人是否发生性关系等。 庞力功、金秀萍先去诸葛丽娟家，后去我家。 庞力功、金秀萍到我家后，我的家人才知道我跟诸葛丽娟分手了…… 庞力功、金秀萍前脚走，我父母后脚就来了。 父母领着我来到刘达立家。 刘达立看见我，大怒：“木弦子，你干得叫啥事呀？你叫我在明日县怎么做人？” 我母亲说明了来意。 “不可能了。”刘达立阴沉着脸对我说，“诸葛丽娟气得连我都不搭理了，怎么能再跟你和好……你做的事儿，兄弟，叫我这媒人的脸往哪儿放？” 我低着头，无言以对。 “人活着……为啥这么难啊……” 我母亲哭了起来。 “弦子，你不喜欢丽娟？” 过了一会儿，刘思空问。 “不是。” 刘思空又问：“那你俩咋回事呀？” 我就把写分手信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现在想回头？”刘思空问。 我看看木卜凡和赵海云，没有做声。 “你考虑好再说。”刘思空说。 我朝刘思空点点头。 “等着吧。” 刘思空出去了。 第26章 一对冤家又和好 弦子身体被击垮 刘思空连找诸葛洪运两次，都无功而返。 诸葛洪运根本不让他提诸葛丽娟和我的事。 诸葛丽娟平白无故被甩了，哭了两天。 诸葛洪运感觉被人打了耳光。 作为一个堂堂的县长，诸葛洪运遇到的大都是巴结逢迎的笑脸，哪受过这等羞辱和窝囊气。 诸葛洪运打电话将此事告诉了大儿子、二儿子。 兄弟俩一商量，认为不能便宜了我。 老二先回明日县拿着那封分手信，跑到贵江，向卫建民告了我的状，算是替妹妹和父亲出了一口恶气…… 接着，老大又去贵江，向学校施加压力…… 诸葛洪运对刘思空说：“我家丽娟是个物件吗？他想扔就扔，想捡就捡？” 但诸葛洪运冷静下来又想，在明日县，除了刘思空及其家人，外人还不知道我与诸葛丽娟分手这件事。如果传开了，那才难看呢。 于是，诸葛洪运与潘如莲、诸葛丽娟商量了对策…… 刘思空为此事第三次来的时候，诸葛洪运的态度就缓和多了。 “木弦子，我了解他……这孩子本质上不坏……他因身体不好，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事……人又不是神仙，谁敢保证一辈子不做一回错事呀，毛主席还犯错呢……给弦子个机会吧。不就是两个年轻人处对象闹一次别扭嘛，离了婚还有复婚的呢……” 刘思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把要说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 诸葛洪运早有主意，听了刘思空的话，气也顺多了。 但也不能说和好就和好了，诸葛洪运和家人得有个台阶下呀。 最后，刘思空与诸葛洪运商定：由刘思空作为调解人兼见证人，诸葛洪运、潘如莲与木卜凡、赵海云和我，共6个人，三方照面，在一起正式说说这个事，起码得让我说个一二三。 当然，以上的过程是刘思空、诸葛洪运后来分别告诉我的。 于是，第二天，6个人在诸葛洪运家客厅聚齐后，刘思空发话，先由我解释为啥跟诸葛丽娟分手。 我声泪俱下地说，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诸葛丽娟，也不是诸葛丽娟有啥错，我跟诸葛丽娟没有吵，也没有闹，纯粹是自己的原因，才发生了这样不该发生的事。现在后悔莫及，请求诸葛洪运、潘如莲二老及诸葛丽娟原谅。 然后，木卜凡、赵海云连吵带骂，把我训斥一通。 接着，诸葛洪运对我声讨一番，撒撒怨气。 潘如莲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和诸葛洪运一起表态，同意我和诸葛丽娟双方和好如初。 最后，刘思空要求我以后弥补过失，善待诸葛丽娟…… 等到客厅里只剩潘如莲和我两人时，我才抬起头来。 我看着这个曾经来过的房间——啊，没变，还是老样子。但是，此时我的心情、处境与那时完全不同了。 我想起了以前自己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潘如莲给自己煮的荷包蛋，十分羞愧，心如潮涌，感慨万端…… 潘如莲把诸葛丽娟从她的闺房叫了出来。 刚才，所有人的话，诸葛丽娟在一墙之隔的闺房都听得清清楚楚。 诸葛丽娟此时已泪流满面。 我不敢直视诸葛丽娟。 我禁不住在母女俩面前跪了下来：“你们……是我的亲人哪……” 不久，诸葛丽娟的两个哥哥听说诸葛丽娟与我冰释前嫌、再次牵手，就一个劲地埋怨家人：“这样一来，我俩在木弦子面前不成恶人了吗？” 与诸葛丽娟和好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单位的任何人。 我怕大家再次笑话我 。 别人也许会说我 ：真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好马不吃回头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不想再生事端、重新引起别人的议论。 更重要的是，我要顾及卫建民的感受，卫建民如果知道了此事，会怎么想？ 然而，我的处境却越来越糟糕。 整党活动经过政治学习、对照检查、认真整改等阶段，进入评议过关环节。 在贵江市第一高中高一年级段党支部评议会上，我饱受攻讦。 庞力功等党员频频向我“开炮”。 有人说，我自从预备党员转正后，表现就大不如前了，入党动机不纯；有人说，我独来独往，严重脱离群众；有人说，我这学期主要精力没用在工作上，教学质量明显下滑，班上学生意见很大；有人说，我不能起模范带头作用，经常早退，还不如一般教师；有人说，我因为个人问题，在学校被闹得沸沸扬扬，给学校带来了负面影响…… 对此，我无可争辩。 会上，虽然没人说我是陈世美，但大家都清楚，我的名声已经臭了。 庞力功、金秀萍的调查结果虽然还了我的清白，学校不可能因此事按诸葛丽娟的哥哥要求的那样处理我。 但也没有人公开为我正名。 在学校的任何会议上，卫建民从来没提过我的事。 因为我这事跟卫建民脱不了干系，卫建民也希望此事尽快被淡化。 但是，关于我的谣言像长了翅膀一样，照样漫天飞，我被打上了道德败坏、令人侧目的标签…… 支部大会评议结果，我没能过关。 在整党活动中，贵江市第一高中80多名党员中，唯独我一人未过关。 过不了关，就意味着不予重新登记，我将被从党员中除名。 快放寒假了。时间紧迫。 高一年级段党支部再次召开支部大会，专门评议我一个党员。 贵江市教育局党委派人来旁听这次大会，卫建民也参加了。 会上，我痛哭流涕，挖心掏肝般地诚恳检讨一番。 大家七嘴八舌，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纷纷对我这个年轻党员予以帮教。 最后，我总算勉强过关。 我寄给诸葛丽娟的绝交信，就像捅了大马蜂窝一样，我被蜇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招架不住，使我在学校身败名裂，狼狈不堪。 至此，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了了。 几个月来，情感上的折磨、工作上的挫折、领导和家人的斥责、众人的白眼和误解，接连不断地、十分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大脑神经，将我本已相当虚弱的身体击垮了。 我住进了学校医务所，每天打两瓶吊针、服整把的药片。 一周后，我仍然日夜难眠，吃不下饭，头晕目眩，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医务所所长查房时，对我说，转院吧，贵江市精神病医院治失眠这病效果好。 我拿着转诊单出院时，碰见雷素芳。 雷素芳劝我：“不要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你去那里住院，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别人还认为你得了精神病，会怎么看你呀？” 我想了想，说：“治病要紧。” 我分别给木卜凡和诸葛丽娟写信说，这个寒假要给学生补课，就不回去了。 在信中，我只字未提自己在单位的境况和住院之事，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忧。 第27章 被转入精神病院 经点化醍醐灌顶 在贵江市精神病医院门诊部，一位女医生让我化验了血、尿，作了脑电图、头部和腹部ct检查。 然后，这位女医生用一金属细棒在我两个手心上分别划个“十”字，又敲打我的胳膊肘，为我诊断为抑郁症，让我住院治疗。 我住进了贵江市精神病医院六病区的一个单间。 我的主治大夫是业务副院长兼六病区主任、全国知名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病专家肖曼婷。 这天，查完房后，肖曼婷单独来到我的病房，一再详细询问我的症状、病史。 多少年来，我没有向任何人敞开过心扉。 此刻，处于孤立无援、心力交瘁的状态，我把肖曼婷视若救命稻草，流着泪把自己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磨难一五一十地全部倾述了出来。 说完后，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痛快。 肖曼婷也听得落了泪。 “小木，你没有被毁掉，从老家那种里外受气的困境中走出来，令人称奇。”肖曼婷说。 我静静地听着。 “现在，我帮你揭开一个长期困扰、折磨你的秘密。”沉默片刻后，肖曼婷说，“小木，不要再恼恨你的父亲了，因为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啊……不会吧？！” “千真万确。你的父亲因为你爷爷被划为地主，不久病故，接着，你的奶奶、叔叔又在一年内相继病死，一家人就剩下他自己，加上在文化大革命中又挨批斗，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大脑受到极大刺激，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患上了精神偏执症。所谓偏执，就是钻牛角尖。这种患者觉得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草木皆兵……他长期无故地那样对待你和你的母亲，有时还以头撞墙，就是精神偏执症的表现。比如，你说王八肉蛮香、蛮好吃，他就打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在外面有人骂他是王八，他听见王八这个词产生条件反射，就刺耳，所以就打你。他看见你哭就不舒服，所以禁止你哭。他半晌中途从庄稼地回家，见你在看书，以为你还没有去薅猪菜、割柴火，就用鞭子打你……他的这些行为在正常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这种患者不能再受到外界丝毫的不良刺激，别人的言行他听着不入耳、看着不顺眼，就是一种不良刺激，而他胆小如鼠，对外人不敢发作，只对家里人发难，所以伤害的只是家人。因为他觉得，对老婆孩子他有权随意处置。那对他来说，是一种发泄。如果不发泄，他也完了……但是，你的身体却遭殃了。你想过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父亲能那样对待自己的骨肉吗……不过，随着外部环境的改善，精神偏执症患者的症状会逐渐减轻，直到自愈，不用进行药物治疗……” 我豁然开朗。 我长期淤积在心中的对父亲的怨艾，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谢谢你，肖院长，你的话打开了我的心结，解决了我的大问题。要不是遇见你，我对我父亲的恨可能一辈子都化解不了。” “我再告诉你，古今中外，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如果有人感觉父母不爱自己，那一定是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事出有因、逼不得已。举个例子，有的人不想活了，在自杀之前，要先把自己未成年的孩子杀掉。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死了，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能撇下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受罪。杀孩子正是他爱孩子的表现。说直白点儿，爱孩子是一切动物的本能，不爱孩子就相当于不爱自己一样。正常的人会这样吗？” “呃。” “我再延伸地讲，不要把世界想象得太完美，也不要把生活想象得多美好，更不要把人想象得多完美；不要按照自己的逻辑想着世界应该怎么对待你，生活应该怎么对待你，某个人应该怎么对待你。如果这样的话，当你得到的与你设想的不一样时，你会伤心，觉得都对不起你。其实，错的是你自己。是你的认知与客观存在出现了偏差。因为外界那样对你，自有它的道理。任何事物都有缺憾，不完美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和本来面目。理想主义者很受伤，甚至被碰得头破血流，就缘于此。现实是残酷的，远非我们熟悉的有些教科书上所描述的那样……”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肖院长，你这些话，太深刻了，我还没有听到过，要慢慢地好好消化。” “刚才，我扯得有点远了吧。” “不远，我喜欢听。” “现在，我把话收回来。人其实是挺脆弱的。人的身体分为肉体和精神两个方面。肉体上的任何不适，都会引起精神上的不愉快。而委屈、愤怒、忧愁、悲伤、焦虑、恐惧等负面情绪更会导致精神上的创伤。正是所谓祸不单行。文化大革命中，为什么那么多人自杀？因为他们在精神上承受不了了。还有不少人精神崩溃，疯了，也因为他们遭受的压力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小木呀，你能够挺过来，并最终考上大学，需要多么顽强的毅力。真是绝处逢生。” 我默不作声。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伤心时大哭一场，或向亲近的人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就好了。如果憋在心里，时间一长，就会造成毛细血管堵塞，微循环不畅，气血不通，毒素内积，则百病生。《黄帝内经》说：‘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悲则气结，惊则气乱，劳则气耗……’不是有人被活活气死吗？现代医学证实，人类65%至90%的疾病与心理的压抑感有关。你受气，又没有发泄的渠道。你的病，就是长期受压抑、伤神，又长期过度用脑、营养不良的恶果……” “肖院长，你说得我真是口服心服。” “目前，我国心理障碍和精神病患病率占全国总人口的10%以上。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由于病程短、症状轻，不被周围的人当成患者。还有不少人和他们的家属怕到精神病医院就诊后，受到社会的歧视，所以，真正入院治疗的只是一小部分。举个例子：有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与领导、同事以及邻居搞不好关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这样的人就有心理障碍。而问题是，周围的人和他本人都不知道他有心理障碍。其实，这样的人内心比谁都痛苦。他也想叫人人都喜欢他……导致精神疾病的原因是复杂的，有家庭、遗传、生理、心理、历史、文化、教育、社会等方面，但根本的因素是社会文化环境。反右扩大化、文化大革命造成了社会的畸形，使这类疾病高发。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原有的思维定势、伦理观念和生活方式会受到强烈撞击，内心矛盾冲突加剧，心理失衡，这类患者一定也会越来越多。这种病光靠药物是治不了的，主要靠调节，三分药物、七分调节。要把内心冲突、现实冲突调节成心境安宁、社会和谐……” “肖院长，你说得太好了。” “小木，你知道我为啥问你的病史，先听你说，又跟你谈了这么多吗？” 我摇摇头。 “我这是在对你进行心理治疗……” 在肖曼婷的精心治疗下，我的病情很快好转。 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食堂打饭，我要经过五病区门口。 我每次都能听到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骂声、吼声、大笑声和砸东西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听肖曼婷说过，五病区是专门收治女患者的。 这个医院里，除了六病区，其他病区全是封闭式管理，患者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也不允许家属陪护。 他们患的主要是精神分裂症、强迫症、焦虑症、疑病症等，发病时六亲不认、胡言乱语、打人毁物、大脑失控、精神错乱、完全失常……也就是成了人们常说的真正的疯子、傻子。 每次听到五病区里的声音，我都有同病相怜之感，心情格外沉重。 我想，在这里住院的患者，他们的病都是怎么造成的呢？ 人病了，得治。 这个社会是不是也病了，也得治啊？ 我不敢想下去了…… 2月底，我对肖曼婷说：“肖院长，快开学了，我要回学校为学生上课。” 肖曼婷看我的症状已明显改善,十分惊奇：“小木呀，抑郁症的治疗是3个月一个疗程，一般患者至少需要3个疗程。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快，真是罕见。” 她为我开了出院单，又给我开了1个月的口服药，有多虑平、解郁丸、三唑仑等。 临别，肖曼婷对我说：“再见，小木——作为一个大夫，我从来不跟患者说再见。因为，我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患者都能彻底康复，不再回来进行二次治疗。今天，我却对你破例说了再见。不过，我期待的是，下次见你时，我们要谈论的是别的事情。” 第28章 遭受白眼心黯然 彷徨失措难淡定 上班后，我明显感到不对劲。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都像避瘟神一样躲着我。 除了工作、睡觉之外，我茕茕独处，杌陧不安。 我清楚，现在，我的声誉一落千丈。 在同事们看来，我是当代陈世美，在整党活动中，又差点儿被除名，勉强保住了党员身份，成了一堆臭狗屎。 但是，眼下，同事们看我的目光跟以前又不一样。 这天，课间休息时，我准备把借的《儒林外史》、《青春之歌》、《人生》等书还了。 刚到图书馆门口，我就听到了金秀萍和王福佑的对话： “木弦子像被斗败的公鸡，蛮惨的。” “……可不是吗，听说木弦子疯了，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 我止住了脚步。 瞬间，我明白了近来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中的含义，欲哭无泪。 我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上课铃响了。 我去上代数课。 到了教室，我见学生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齐刷刷地盯着我，少有的安静。 从上个学期以来，我所教班上的学生好像有些浮躁，课堂秩序不佳。 今天有点反常。 我跨上讲台，看到了黑板上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大粉笔字：“陈世美+疯子，我们不要这样的人上课！” “谁写的？”我问道。 没有人回答。 “到底谁写的？”我大声叫道，“既然敢写，为什么不敢站出来？” 我看到，司马瑶瑶低下了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辛辛苦苦地教你们，你们就这样回报我吗？” 仍然没人吭声。 我转过身去，默默地、缓慢地用黑板擦把黑板上的字擦掉。 我好像跌入万丈深渊，心里几乎崩溃了。 我转过来，用眼光扫了一遍全班同学。 “再见了，同学们。” 说完，我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马上乱成了一锅粥，说笑声、打闹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我罢课了。 我要维护我的尊严。 我向庞力功请了假。 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我痛哭起来。 我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住院前，雷素芳劝阻我。我想，自己的病久治不愈，痛苦不堪，尽快治好病是当务之急，不管上哪里治疗都行；再说，病在自己身上，无人能替自己受苦，管别人怎么看呢。 如今看来，我当时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人言可畏。 人言能将人窒息、把人杀死。 就像一个人的脸上被烙上不祥的印记，不容易再抹去一样。 我感觉到，自己在单位已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就像被永远打入另册一样，难有出头之日了…… 我一看表，11点半了，快下班了。 我不想让王福佑等人回宿舍后，看到我的倒霉相，也没有胃口吃午饭，就起床走出宿舍，走出校门，顺着大街，来到了郊外。 不知不觉地，我走上了曾经先后与郑桂娜、宋文静约会的田埂。 在1个月里，我与宋文静共见7次面，从未拥抱过，也没有接过吻，我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 宋文静也没有让我花一分钱。 除了第一次，后6次见面，宋文静每次都带些吃的东西，到吃饭时间，肚子还都不饿，她也没有让我请她吃过一顿饭。 也许，宋文静知道我经济上不宽裕，有意让我节省费用？ 不管怎么说，宋文静的体贴、善解人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文静的谈吐不俗、颇有见地，更让我折服。 宋文静与郑桂娜相比，一个纯洁无瑕，一个低俗不堪；一个设身处地，知书达理，深明大义，一个精于算计，过于世故，自私自利。高下立判，泾渭分明。 与宋文静在一起，我才感到轻松、快乐。 我与宋文静交谈、相处，是心与心的交融，精神上的契合。 然而，在我的生命里，宋文静转瞬即逝，昙花一现。 跟宋文静失之交臂，也许是我终生的遗憾。 本来，那天晚上，我和宋文静是要见面的。 卫建民突然把我叫去，给我那封信后，一切都改变了。 我也不可能再去赴约，见宋文静了。 卫建民会把相关情况告诉宋文静。 我在宋文静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将毁于一旦。她对我也许会非常失望。 眼下，草木依旧，物是人非。 我与宋文静的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现在，我跟诸葛丽娟又和好，也不可能再有别的想法了。 我想，如果卫建民一开始向我介绍宋文静时，我就与宋文静见面，还会有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事吗？ 而生活不是演戏，没有如果，不能重来。 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踏入社会不到两年，迎接我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阵当头棒喝。 曾经的雄心壮志已毫无意义，已经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我的生活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变化之快，令我猝不及防，茫然无措。 生活向我露出了青面獠牙。 我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在我20多年的生命旅程中，一直坎坎坷坷，曲折不平，我要么在谷底、要么在高峰，几乎没在平地上与一般人平起平坐过。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我依然故我。 但是，我在人们面前的形象常常失真。 在谷底，我被人贬，没有人们说得那么坏。 在高峰，我被人捧，没有人们夸得那么好。 小时候，我被人看不起。 我努力学习，奋发图强，就是要自己被看得起。 考上大学后，我被看得起了。 可现在，我又像从前一样，被看不起了。 从我记事以后，痛苦、孤独就紧跟着我，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 天哪！我为何不能像常人那样，无忧无虑、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地活呢？ 我活得为什么这么累？ 我的命为何这么苦呢？ 我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为什么却频频罹祸？ 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我再次跌入了人生的谷底。 如果我是个厚颜无耻、破罐破摔的人，也就罢了。 我可以当作啥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该干嘛干嘛，得过且过，过一天，少两晌。 我对自己可气又可恼的是，我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在贵江市精神病医院，经过肖曼婷的开导和治疗，本来我已决定调整自己的心态，告诫自己遇事想开一点，开朗一点，洒脱一些，心境平和，淡泊自然，得之不喜，失之不忧，按范仲淹的说法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尽量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以至于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然而，可能我的修养还不够，自尊心、上进心都极强的我，还做不到猝然临之而不惧，无故加之而不惊，无论如何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泼到我身上的脏水，无论如何无法保持淡淡定定、从容不迫，也绝对无法安于或忍受目前的窘况。 必须尽快改变。 我能否爬出谷底，再次实现人生的逆袭？ 我独自在田埂上徘徊。 第29章 陷死局穷途末路 迎转机否极泰来 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未来，我看得一清二楚：先不说在工作上已经希望渺茫，前途暗淡，就是想获得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已成为奢望。 在这样的境遇中过一辈子，将非常艰难。 备受煎熬的日子，我过去受够了。 我不想再重复咀嚼那种痛苦的滋味。 而要扭转这种局面，改变人们对我的看法，又绝非易事，我觉得自己太微小，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怎么办？ 柳青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我现在就处于人生的紧要处。这关系到我的命运、未来。 我苦思冥想，觉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换个环境，彻底摆脱贵江市第一高中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去哪里呢？ 怎么去呢？ 人在危难中，会寻找自己的根。 突然，我想起了母亲的话。 不久前，父母逼我回明日县与诸葛丽娟和好时，我听母亲说，我舅舅在部队是师级干部，去年9月已转业了，到省委组织部当了副部长。 顿时，我眼前一亮，有了，找舅舅去！ 我立即请了3天假。 我买了6盒鱼面，用一个大旅行袋装着，准备作为给舅舅的见面礼。鱼面是有名的贵江特产。 然后，我到贵江市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去省城远洲市的客车…… 我到了省委大院，门卫问：“找谁？” “找赵海良，省委组织部的。” “登个记吧。赵部长在3号楼3楼办公。” 上到3号楼3楼，王求索见挨着楼梯口的一间办公室开着门，一个年轻女人坐着在看报纸。 “请问，赵海良在哪里办公？” “赵部长办公室就在隔壁。他在楼上开会，要不你坐这儿等他。” “谢谢，不打扰了，我在门外等吧。” 我站在走廊上，望着眼前并排两栋十层高的省委办公大楼，感觉它们是那么高大、庄严，而自己是多么渺小、微不足道。 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凶吉福祸，心中忐忑不安。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人从楼上下来，各自散了。 一个脸色黝黑、目光灼灼、中等个头的中年男子，在我面前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 我看他的鼻子、眼睛跟我母亲赵海云有点像，就迎上去：“舅，我是你外甥木弦子。” 赵海良扭头打量一下我，笑道：“是弦子呀，进来坐吧。我当兵前到你家见过你，你那时才三四岁。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听说你考上大学了。” “嗯。” 我进屋后，赵海良提起开水瓶准备给我倒水，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又放下了开水瓶：“下班了，走，跟我回家。” 赵海良就住在省委家属院，与省委大院一墙之隔。 我跟赵海良回到家，长吁短叹地谈了自己的经历、处境和此行的目的。 最后，我说：“唉，我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要是继续在贵江待下去，简直生不如死，我一天都不想在那里了。舅，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弦子，别唉声叹气的，也不要说死，这样人家笑话你。年轻人遇到挫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把问题解决掉，克服了，就是了，不能一蹶不振。”赵海良语重心长地说。 “我可能太悲观了。不过，以后，舅，我听你的。“ “你的爸爸妈妈把你们兄妹几个养大不容易，国家培养你大学毕业也不容易。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增强本领，报效家庭、国家。人活着，不能只在个人的小圈子里打转，要放眼社会，跳出自我的牢笼，这样，生命才更有意义。弦子，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记住了，舅。” “你回去见了你爸爸妈妈，代我问他们好，这些年我忙得都还没顾上去看他们呢。” “嗯。” 20多天后，我收到了舅舅的信。 信中写道： 弦子： 你的情况我跟远洲大学校长贺红旗说了。他提出先见见你，你去找他吧。 贺红旗是八路军的后代，人挺不错的…… 我立即带着大学文凭、个人简历和自己发表的几篇杂文、散文，包括登着自己支边申请书的那份《贵江师院报》，再次来到远洲市，去远洲大学找了贺红旗。 我之所以带这些材料，是因为我想改行，不想当老师了。我有咽炎，说话多了不舒服，讲课有些吃力。 改行干啥呢？只要不当教师，干啥都可以。 这些材料能证明我有点这方面的特长，以便于人家酌情安排我的工作。舅舅上次已看过我的材料。我也向舅舅表达了改行的想法。 贺红旗身材魁梧、一脸深沉。 他看过我带来的材料，沉思良久之后说：“你有一颗向上、向善的心，很难得。我听赵部长说，你还是在读大学时入的党……不错。” “嗯。” “我这几年一直在思考。” 贺红旗停了片刻，说，“改革开放了，经济发展了，但原有的沉渣泛起，外面一些不好的东西也进来了。” 贺红旗站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明明该办的事儿，不请客送礼就是办不成。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党风不正，干群关系紧张，拜金主义、享乐主义、虚无主义盛行，道德沦丧、精神滑坡、信仰危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不要了，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扔掉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也站起来，认真地聆听。 “中国几千年的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修身、治家、管理社会和国家的精神遗产，样样齐全。我们完全可以进行合理、科学的扬弃，留其精华，去其糟粕，服务当代，造福子孙。要是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宝贝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丢了，那才是罪人呢……我想建立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小木，不知你对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有没有兴趣？” “贺校长，您说到我心里了。” 我非常振奋，“我也早对一些社会现象深恶痛绝……我听您的。能在您领导下，为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做点儿事，那将是我的荣幸！” “这将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枯燥、清苦，没有名、没有利。小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吧。” “我准备召开校长办公会好好研究研究，你等消息吧。” 又过了10多天，我收到远洲大学组织部的公函，说远洲大学同意接受我来工作，让我办调动手续。 办理调动的具体程序是：我首先向贵江市第一高中提交调离申请，获得批准后，再报贵江市教育局审批；获批后，由贵江市教育局向远洲大学组织部发商调函，远洲大学组织部收到商调函后，给我发出调令；我持调令办完离校手续，再到贵江市教育局提走个人档案，然后到远洲大学组织部报到。 以上哪一个环节如被卡住，调动的事就完了。 第30章 办调动初识官场 离贵江心中凄凉 没想到，我办调动手续的第一关倒很顺利。 卫建民接过我的调离申请书，二话没说就签字同意了。 见我准备调走，卫建民对我的态度变了，又恢复到从前了。 卫建民向我谈了有关情况。 我与诸葛丽娟分手，诸葛丽娟的两个哥哥先后来学校闹，让卫建民很被动、很恼火。 但是，我是当代陈世美一说，并不是卫建民散布的，完全是好事者的拨弄。 学校派庞力功、金秀萍去明日县调查清楚后，铁的事实完全否定了所谓我是陈世美的说法，诸葛丽娟当然实话实说，证明了她与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接触，更没有发生性关系。但卫建民仍然保持沉默。他正好可以利用人们对我的谴责，出出气。 卫建民接着说：“在党员评议时，你没过关。你们党支部书记把这个结果报来时，我有点吃惊。实际上，你那算多大的事呀，不就是年轻人谈恋爱出现点纠葛嘛。你不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没有违法乱纪，又不在整党活动中必须被清理的‘三种人’之列。我替你着急，特意找到市教育局党委书记，说年轻党员犯错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要求开了第二次评议会，让你过了关，予以重新登记。”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住贵江市精神病医院的事又被传得甚嚣尘上。 我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是在放寒假的头一天，我向卫建民请了假。7天后，卫建民安排庞力功等3人，专程到贵江市精神病医院探视了我。 庞力功看到了我的病床床头上方的墙上有一卡片，上书： 木弦子 抑郁症 庞力功还专门找肖曼婷询问了我的病情，并问：“抑郁症会不会成疯子？木弦子还能不能当老师？” 肖曼婷明确回答：“抑郁症与精神分裂症等完全是两码事，抑郁症即使再恶化，也成不了疯子。木弦子病情正在好转，他出院后继续当老师没有任何问题。” 庞力功回来后，如实向卫建民作了汇报。 卫建民当时考虑的是，如果木弦子精神出了问题，疯了，再让木弦子上讲台，岂不误人子弟、贻笑大方，也是他这个校长的失职。 所以，在贵江市第一高中领导班子会上，卫建民如实通报了我的病情。但他没法堵住其他人的嘴…… 听卫建民讲了以上经过，我理解了他。 我从刚来时的香饽饽，变成了一个“麻烦制造者”、不受欢迎的人。现在，我提出调离，卫建民自然顺水推舟，予以放行。 我把调离申请报到贵江市教育局组干科，石科长接过申请后，一脸笑容：“我们研究研究。” 一周后，我去找石科长，石科长仍然一脸笑容：“局领导忙，你的事儿还没研究呢。” 又过了一周，我再去找石科长，石科长笑着说：“你的事还没定呢。” 我到石科长隔壁办公室，找崔干事谈了自己想调走的急切心情，让崔干事帮忙催催石科长，给我早点把事办了。 崔干事是我第一个见到的贵江市第一高中的同事。 近两年前，我到贵江市第一高中报到时，崔干事正好在学校大门口。他得知我是刚分来的大学生，帮我拿了一件行李。当时，他是学校教务处副主任。我见他是个热心人，与他接触就多一些。几个月后，他调到了贵江市教育局。 此时，听说我要调走，崔干事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对我说：“你光跑那么多次有啥用，瞎子点灯——白费蜡。你得送礼呀。” “是吗？” “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烟酒，这你都不懂？” “不懂。” “小木呀，你念书念成书呆子了。” 崔干事把石科长的住址告诉了。 当天晚饭后，我买了两瓶酒、两条烟，敲开了石科长的家门。 石科长开门，看见我提的礼品，满脸堆笑：“是小木呀，来就来呗，拿啥东西呀。” 我进去把礼品放下：“石科长，我调动的事请你费心……” “这样吧，小木，你后天，不，明天，去我办公室吧。” 第二天一上班，我找到石科长。 石科长十分热情地把申请书递给我：“你的申请我已经签过了，去找崔干事办商调函吧。” 我到隔壁把申请书交给崔干事。 崔干事说：“小木，远洲是省城，以后我去找你，你可不要说不认识啊——我现在要去开个会，申请书先放这儿，你改天再来吧。” 翌日，我找崔干事，他说：“管公章的人请假了，你明天再来吧。” 我又连续4天找崔干事，他以种种理由不给办，直到我也给他送了礼…… 那天，当着我的面，崔干事填写好商调函正文和存根，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公章盖上，将填写好的商调函撕下，叠好，装入印着“贵江市教育局”字样的信封，在信封上写上“远洲大学组织部收”，用胶水封口，然后，把该公函交给教育局收发室收发员，由其到邮局寄出，前后不到10分钟就办完了…… 我把借的《官场现形记》、《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书还给图书馆，金秀萍在我递给她的一张表上签字、盖章。这是必须办的离厂手续之一。 “木老师，祝贺你呀。” 金秀萍笑道，“调到大城市了，又是到大学工作，比我们强啊……” “我只想对你说的是，这些年来，当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我时，我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好；当别人用鄙视的眼神看我时，我根本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坏。我会犯错，但不会故意害人，更不会落井下石。金大姐，再见了。” 我说完，昂着头走了…… 调离手续终于全部办齐了。 我找到卫建民，与他告别。 卫建民说：“小木，你的起点本来不错，但是，参加工作的第一站没搞好。不过，也没啥。年轻人跌跌撞撞的，蛮正常。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那时候我还不如你呢。你思想上不要背包袱。随着年龄的增长，相信你很快就会成熟起来的。” “谢谢卫书记，谢谢你两年来对我的关心，爱护。是我自己不争气，辜负了你……” “别这样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之所以事与愿违，就因为社会是复杂的，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有时候我也左右不了……不说了，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往前看，接受教训，尽量不犯同样的错误。” 即将离开待了6年的贵江市，我心中很不平静。 我想去母校贵江师范学院看看，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业两年来，虽然近在咫尺，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贵江师范学院。 我的同班同学中，加上我，一共有10人留在了贵江市区。其中有4人分到了贵江市直机关，还有分到中专的，有分到银行职工学校的。 我离校前，赵国强说：“除了你留在贵江市，你们班邱洪海留校，其他的都各回各县。” 这话显然打了埋伏。 直到后来这几个同学到贵江市第一高中找我玩，我才知道这些情况。 邱洪海留校，我无话可说。 但是，其他几个同学在大学4年，论学习成绩和其他方面的表现都大不如我，凭什么分的单位比我好呢。这与学校领导标榜的择优分配、把表现最好的同学分到最好的单位不是矛盾吗？ 当然，我现在清楚了。 那是因为他们要么送礼了，要么家里的社会关系硬。 按说，学校对我已经不错了，叫我入团入党，又留在贵江市区。 可是与这几个同学比，我总是不平衡，感觉很别扭。 因心里不痛快，所以我就没有回访过母校，也没有去找过那几个同学。 攀比、不知足，是不是人的通病呢？ 那时，贵江市还没有出租车。 我借贵江市第一高中的一辆板车，把我的七八件行李拉到贵江市长途汽车站，先寄存起来，然后，再把板车还回学校。 我的行李中，四五个大纸箱里装的全是书。 其实，我如果找一个人，让他跟我到汽车站跑一趟，卸下我的行李后，让他替我把板车还回学校，是没一点问题的。 那样我就可以少跑一趟。 但是，因为我平时轻易不求人，自己能办的事，尽量不去麻烦人家。 所以，我没叫任何人。 没有一个同事为我送行。 还了板车后，踽踽独行的我，最后看了一眼待了两年的校园，凄凉地转身离去。 在学校大门外，我意外地看到了司马瑶瑶。 “木老师，我妈说你今天就要走了，我还怕见不到你呢。” 司马瑶瑶红着脸，把一个崭新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递给我。 我接过来，翻开笔记本，见第一页上写着秀气又稚嫩的字—— 木弦子老师留念 学生：司马瑶瑶 1985年6月27日 “谢谢你，瑶瑶。再见。” 我对着司马瑶瑶扬起了右手。 “木老师，你慢走。” 就这样，我神色愀然地逃离了贵江…… 当时，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将来有一天，我故地重游，在贵江市第一高中会受到热情接待。 我更没料到的是，王福佑能成为贵江市第一高中的校长；我还意外得到了宋文静的消息。 第31章 稻田插秧传佳话 邻里交谈化忧愁 明日县的水田一年要种早、中、晚三季水稻，并有“早稻不插五月秧”的说法。 也就是说，每年5月1日前，早稻的秧苗必须全部种到水田里，否则就会影响早稻的成熟，并耽误中稻、晚稻的种植。也就是说，农时是不能误的。 农村的耕地是按人口分的。 我家人口多，分的地自然不少。 但是，因为我和大弟弟木树干在外地工作、上学，在家的两个弟弟和妹妹也都在上学，所以平时干农活的只有父母两个人。不像村里别的家庭，因为不少人家的孩子早早地就不上学了，干起活来，大人孩子一起上。 我父母木卜凡、赵海云年纪越来越大了，体力早早就不行了，干起活来也不如以前麻利了。 1986年，到4月底，我家责任田中的15亩水田还有一半没有插上秧。 我父母束手无策，满面愁容。 星期天,潘如莲、诸葛丽娟母女俩突然来到了太和村。 潘如莲、诸葛丽娟先去了我家，然后跟着我父母木卜凡、赵海云走到了我家承包的稻田。 诸葛丽娟穿着明日县造船厂的一身蓝色工作服，戴着一顶红色草帽，在这个贫穷的村庄里显得光彩照人。 诸葛县长的老婆、千金来帮老实巴交的木卜凡、赵海云夫妇插秧了，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太和村迅速传开。 虽然，过去诸葛丽娟家没搬到明日县城前，有人见过诸葛丽娟和她的母亲，但没见过她们的更多。 好奇的村民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去一看究竟。 大家想一睹诸葛县长的老婆、千金的风采，也想看看母女俩是怎么插秧的。 他们看到，这母女俩一个气质不俗、风韵犹存，一个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他们看到，母女俩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挥洒自如，跳入水田；两个人插秧的动作虽然没有木卜凡、赵海云熟练，但也像模像样，插的秧还算笔直、整齐。 村民们仿佛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秀丽动人的风景，而感到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他们边看边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太和村党支部书记杨万友也在旁观者中。 看了一阵子后，杨万友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跳到我家的水田里，大声招呼田埂上的村民：“别当看客了，大家赶快下田帮忙干吧。” 杨万友还对潘如莲、诸葛丽娟说：“丽娟、大妈，你俩别干了，上去歇歇吧。” 诸葛丽娟说：“不用歇。” 潘如莲也直起腰，笑着说：“没事，不累。”说完又继续插秧。 于是，几十个看稀奇的村民纷纷高高兴兴地行动起来，大家像下饺子一样，下到我家水田里，挑秧的挑秧、甩秧的甩秧、插秧的插秧，三下五除二，不到两个小时，嘻嘻哈哈的，就把我家插秧的活儿干完了…… 从此以后，潘如莲、诸葛丽娟母女俩没有再来帮我家干过农活儿。 因为再也用不着她们干了。 每到农忙时，杨万友就带人把我家的农活儿包了。 以上的情况，当然是我父母后来告诉我的。 杨万友先是接替李志军当了太和生产队队长。公社改为乡以后，生产队被取消，杨万友又担任了太和村党支部书记。 杨万友通过参加一所农学院的函授学习，拿到了大专文凭。 杨万友跟李艳玲结婚了。两人已有一个男孩。 潘如莲、诸葛丽娟母女俩到太和村插秧一事，人们至今仍然津津乐道。 有人说，这母女俩能放下身份，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来帮木卜凡家插秧，太不简单了。 有人说，木卜凡、赵海云这样的平头百姓，能遇到诸葛县长这么好的人家，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有人以曾经同诸葛县长夫人和千金一起插秧，作为炫耀的资本…… 邻居曹向前、闫小花夫妇常来我家串门。 他们来了以后，曹向前与木卜凡下象棋，闫小花跟我母亲在一旁拉家常。 闫小花过去当过太和生产队的妇女主任，能说会道的。 这天，闫小花对我母亲说：“弦子又调到远洲这个大城市了，树干明年都大学毕业了，诸葛县长的姑娘也快嫁过来了。嫂子，你家的日子真是今非昔比，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唉，别说了，我跟你卜凡哥都愁死了。家里这三个孩子都管不过来，哪有钱给弦子娶媳妇呀……” “不用愁，嫂子。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小花妹妹，你说得轻巧。我愁得都睡不着觉。这事要搁你身上试试？你还会这样说吗？” “搁我身上？那我不得天天晚上做梦都笑醒？” “为啥？” “你没想想，明日县有几个县长？就他诸葛县长一个吧。还有那几个县长前得加个‘副’字。这还不说，关键是诸葛县长的女儿长得俊，我看诸葛丽娟就像个女明星一样，人品还好，还有通情达理、不嫌穷爱富的爸爸、妈妈。” “丽娟跟她的爸爸妈妈真是太好了。这样的人家真是太难找了。” “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到我家？我那两个儿子，都是麻绳拴豆腐——提不起。那像你家的老大、老二，一个比一个争气。” “小花妹妹，你刚才话没说完。” “啥话？” “你说我不用愁。” “是的。你看我，一打岔把这话都忘了。” “我说你不用愁就是不用愁。” “为啥？”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哈哈,你呀，嫂子。“ “说呀，小花妹妹。” “你都没想到吗？” “没有。我只想到，没钱怎么娶媳妇呀。” “嫂子，看你平时也不笨，可遇到这事怎么不开窍呢？” “唉。” “弦子不是跟人家拉倒一回，又和好了吗？” “是呀。” “这回，你这个儿媳妇跑不了了吧。” “谁知道呢。” “我看是板上钉钉的事。丽娟娘儿俩又主动来帮你家插秧，这不是等于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人家一个心思都在弦子身上？” “可能是。小花妹妹，你说的在理。” “你家一贫如洗，你又没有遮住、盖住，人家诸葛县长家知道得清清楚楚。人家都不怕，你怕啥?” “我家娶媳妇，不得我家拿钱吗?” “你家不是没钱吗？没钱就不结婚了？有诸葛县长家这棵大树呢。” “你的意思是……” “人家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会看着不管？你没钱，人家有钱，人家不光把女儿送给你们家，还会把弦子跟丽娟结婚的钱拿出来，倒贴呢。” “啊，不会吧？” “我闫小花今天把话搁这儿，嫂子，你要不信，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正在下象棋的曹向前抬头接过闫小花的话茬：“小花，你骑驴想去哪里呀？” 闫小花笑道：“哪来的驴骑呀？” 接着，闫小花把诸葛县长要要倒贴的话又说了一遍。 曹向前说：“小花说得没错。弦子跟丽娟年龄越来越大了，丽娟比弦子还大1岁是吧，诸葛县长会眼睁睁看着这俩孩子结不了婚，撒手不管吗？”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闫小花说。 曹向前说道：“等着好事吧，卜凡哥，你们木家真是烧高香了。” 木卜凡、赵海云都笑了。 第32章 费尽心思始遂愿 跨过银河终相聚 一调到远洲大学，我就被派往北京大学哲学系进修1年。 那时，吃饭需要粮票。各地的粮票只在本地管用，全国粮票才能在全国通用。 我只有远洲市粮票。而在北京吃饭，需要北京粮票或者全国粮票。 我只得写信向诸葛丽娟求援。 诸葛丽娟就问诸葛洪运怎么办？ 诸葛洪运说：“北京市粮票我弄不来。全国粮票嘛，我想想办法，差不多能弄来一些。” “老爸，那就辛苦你了。你就去找全国粮票吧。” 我每月需要30斤全国粮票。 于是，诸葛洪运找来全国粮票交给诸葛丽娟，诸葛丽娟就定期往北京给我寄全国粮票，使我顺利完成了进修任务。 返回远洲大学后，我被任命为刚刚成立的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主持中心的工作，直接归贺红旗领导。 贺红旗给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的定位是:以发掘、继承、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宗旨，从《史记》、《新元史》、《清史稿》等“二十六史”，《资治通鉴》等大量古籍中，收集、整理出对当今社会各方面有借鉴意义的资料，古为今用，古今结合，以高水准的研究成果，为党和政府决策提供智力支撑，为中华民族造福。 除了我，中心还有两名工作人员：一男一女，侯知进，单爱芝。 我对两人说：“别看我们中心现在人少，我们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使命光荣，任重道远。我们一定要恪尽职守，努力工作，决不辜负校党委对我们的期望。” 贺红旗说，以后，将陆续选择远洲大学哲学系研究生留校，充实到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里。 与此同时，我还上了远洲大学哲学系在职研究生班。 工作上稳定下来后，我就着手把诸葛丽娟调（diao)到远洲市的事情。 为此，我颇费了一番脑筋。 我听诸葛丽娟说过，干铣工挺累的。那么，把她调来，就不能再让她干铣工，要换一个相对轻松一些的工种。 但是，许多工种都是技术活儿，换工种并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事情。 要让诸葛丽娟重新学习、掌握一个新的工种，也不现实。 这样，要让诸葛丽娟在工厂里就不好办。 我就考虑，要让诸葛丽娟离开工厂，去别的单位。 她要去的单位效益还不能太差，福利待遇要好。 去什么单位好呢？ 远洲市商业系统还是很红火的。 当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不仅人们吃饭要定量，没粮票就不行，而且，市民们买自行车、缝纫机以及肉蛋奶等食品都需要凭票。 这些票证在哪里发呢？就是商业系统。 远洲市有第一商业局、第二商业局，简称一商局、二商局。 局机关诸葛丽娟是不好进的。 在明日县技工学校，诸葛丽娟虽然跟中专生一样，读了3年，但是，中专生毕业后属于国家干部，技工学校毕业生只是工人身份。 一个工人要进局机关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我舅舅赵海良动用手中的权力，非要安排诸葛丽娟上局机关工作，也不是办不成。 然而，赵海良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明显不合理、违反规定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这跟办我的调动还不一样。 我调到远洲大学，基本上属于正常调动。 那时候，大学生不多，研究生更少。大学本科毕业生到大学当老师，是正常现象。不像现在，当一个大学教师需要有硕士甚至博士文凭。 进不了局机关，只有进局下属单位。 彼时，国营商店没有竞争，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的效益不错。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隶属于远洲市一商局。 售货员站着卖东西也比较辛苦，我就想让诸葛丽娟坐办公室。 在办公室工作，上传下达，迎来送往，也不需要什么专业技术，诸葛丽娟应该能拿下来。 我就写信征求诸葛丽娟的意见。 诸葛丽娟回信说，新的工作只要她能干得了就行，叫我看着办。 我来远洲市不久，人生地疏，还得请舅舅出马。 就这样，通过舅舅赵海良帮忙，诸葛丽娟调到了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办公室上班。 两人终于在一个城市了，我俩高兴极了。 诸葛丽娟到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报到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我带她诳街，和她一起看看我们将要在这里开启新生活的城市是个什么样子。 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车水马龙，街道两旁高楼林立，鳞次栉比。 诸葛丽娟说：“这里比明日县城人多，汽车也多，楼比明日县城的楼高。” “当然了，省会嘛。” 这里比贵江市自然也繁华得多。 “丽娟，过去，你想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来到远洲，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没有。” “我也是。” “你也没想到？“ “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想，将来哪怕在大山里、荒漠上，只要在一个小镇，有电影院、书店、图书馆，我就满足了。” “那，木弦子，这里可比你那时候想的强了多少倍。” “嗯。” 后来，我俩进入了远洲市中山公园。 中山公园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我跟诸葛丽娟爬到假山上，在一个小亭子下的石凳子上坐下来。我俩身上都出了汗。 “丽娟，走累了吧？” “不累。” “丽娟，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梦？”她莞尔一笑，“木弦子，你是在说胡话吗？” 我把左手大拇指伸到嘴里，咬了咬：“好疼呀，不是梦。” “咯咯咯。”诸葛丽娟大笑起来，“木弦子，你是不是傻了？” “你说得不错，我傻了，高兴傻了。” “咯咯咯，看你那傻样。” “丽娟，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给你写信了。” “木弦子，我也不用给你回信了。” “你知道，我原来觉得，两地分居问题就像一座大山，挡在我与你之间，而我无论如何翻不过这座大山。这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现在，我轻而易举地就翻过了这座大山。本来觉得不可能的事，却变成了现实。这就像变魔术一样。你说，我能不感到轻松、高兴吗？” “是啊，该高兴。” “生活就像戏剧，充满了变数。” “照你这么说，你、我都是演员了？” “是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演员，同时，也是编剧、导演。” “哦。说到演员，我看你蛮像一个人。” “我像谁呀？” “香港的周润发。” “哈哈，大明星，我怎么能跟人家比。” “你的脸盘、鼻子、下巴，长得跟周润发都有点儿像。” “是吗？我倒没发现。” “木弦子，你应该自信点儿。” “你说得对。过去，我苦日子过惯了，遇事老往坏处想，觉得生活蛮难的。我还特别自卑。” “有多少人不如你，木弦子，你知道吗？” “嗯。我的思维还在过去的环境中，还没有跟上生活变化的节奏呢。” “老想着过去哪行啊。” “是的，丽娟。可我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 “要改变。” “嗯。我以后要把过去的包袱丢掉，遇事得多往好处想。” “呵呵，木弦子，这就对了。” 第33章 促膝谈心话衷肠 洞房花烛泪潸潸 我与诸葛丽娟由天各一方，两地相思，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朝夕相处，团聚在远洲，曾经的老大难不存在了。 可是，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让诸葛丽娟住在哪里呢? 住房又成了问题。 当时，还没有商品房。 我住的是远洲大学年轻教师集体宿舍，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住3个人。 我只有让诸葛丽娟暂时住进了远洲大学招待所。 远洲大学规定，年轻教师来校工作满3年后，才有资格排队，参加分房。 眼下，指望远洲大学解决诸葛丽娟的住房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 怎么办？ 我几次找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总经理朱大可，请他想想办法。 朱大可看我舅舅赵海良的面子，破例把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临街的一间15平方米的仓库腾出来，让诸葛丽娟暂住。 朱大可对我说：“房租费我都不要，叫诸葛丽娟搬来住吧。” “谢谢朱总，我改日请你喝酒。” “喝酒就免了吧。” “免啥，你点饭店吧。” “喝酒可以，我买单。我那女儿没考上大学，在家待业两年了。她死活看不上我这公司，不想跟我在一块上班，回头还想请你舅舅赵部长帮帮忙，给她安排个工作……” 坐公交车从这个房子到远洲大学只有4站的路程。 但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平时就胆小的诸葛丽娟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些害怕，我也不放心。 两人一商量，干脆立即结婚，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当时，我们的思想很传统，在婚恋方面也比较保守。不像现在的青年男女，谈对象期间就可以同居，甚至试婚。 我们在结婚前必须先领结婚证。 在领结婚证之前的头一天晚上，在诸葛丽娟住的房间，我与诸葛丽娟特意进行了一次庄严的谈话—— “丽娟，明天，我俩要去领结婚证了，你准备好了吗？” “这有啥要准备的？” “你我在恋爱过程中不是一帆风顺的，跟一般的年轻人比起来，我俩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波折，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 “是呀。那次，收到你的绝交信，我恼得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你，谁知……” “嗯。你我这真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哇。” “你真是我的冤家。” “走过了昨天的风风雨雨，拥有了今天的爱的灿烂，我们将要开始神圣的婚姻生活。以后的生活更长，也许更艰难曲折。但是，丽娟，你要记住，即使有太多的荆棘、沟沟坎坎，我们也要去努力寻找玫瑰，不断发现生活中、彼此身上最美的东西。” “咯咯，木弦子，你在作诗吗？文绉绉的。” “严肃点儿，不要笑。婚姻不是过家家，更不能儿戏。古人称男女婚嫁为终身大事，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关系你我一辈子的大事情。丽娟，你懂吗？” “臣妾尚有所不知，还请木弦子老师继续授课。” “结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不只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浪漫飘逸，诗意绵绵，更多的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吃穿用度，日常琐事。因此，难免疙疙瘩瘩，磕磕碰碰，指责埋怨，反目翻脸。丽娟，遇到这种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聪明，说得太好了。” “周恩来、邓颖超夫妇以他们模范的行为，总结出了夫妻正确的相处之道，也就是夫妻之间应该具有的8种态度：互敬、互信、互学、互助、互爱、互认、互勉、互谅。丽娟，我希望你牢记在心。” “好的，相公，小娘子遵命。到底是大学老师，木弦子，你讲起话来，是飞机上挂暖壶——高水平。” “丽娟，你想过没有？你我的婚恋在明日县引人瞩目。结婚以后，过得如何，大家都盯着我俩呢。” “噢，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能不能相亲相爱，终始不渝，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不要再让别人看笑话？” “不能再叫人家看笑话，那样就太丢人了。” “你知道吗？丽娟，从今以后，在你我肩上，对对方都负有沉甸甸的责任。” “噢。木弦子，是呀。” “我看外国电影里，男女在教堂结婚时，主持人会分别问双方，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美貌还是失色、顺境还是逆境、欢乐还是忧愁，你都愿意永远爱他或她、安慰他或她、尊重他或她、相信他或她、照顾他或她、爱护他或她，对他或她永远忠诚不变吗？丽娟，我问你呢？” “你先说。这个时候，主持人好像应该先问男的。” “我能做到，我愿意。” “我当然也愿意。不然，我能从明日跟你跑到这远洲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和诸葛丽娟同时伸出右手小拇指，像藤缠树一样紧紧地钩住了。 随后，我俩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 我俩互相搂着在床上来回翻滚。 我热血沸腾，情意绵绵，不能自己，猴急地扒诸葛丽娟的裤子。 我的手被诸葛丽娟用力按住了：“慌啥呢？还没到时候……” 于是，1986年10月29日，我和诸葛丽娟到所在的五一街道办事处领取了结婚证——当时，结婚、离婚都在街道办事处办理，后来，才改由区民政局办理。 然后，我俩购置了双人床、被褥及餐具、厨具，简单地收拾了诸葛丽娟住的房间。 我和诸葛丽娟正式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当晚，诸葛丽娟把一个姑娘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 我大汗淋漓地从诸葛丽娟身上下来，喘着粗气，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那真是极其美妙的金不换的时刻，令人神魂颠倒、飘飘欲仙、如痴如醉、不能自拔、无比享受、迷恋不已、回味无穷。 一时间，我明白了苏轼的诗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意境，也理解了古人所说“洞房花烛夜”的含义，还懂得了古人为何将“洞房花烛夜”与“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一同视为人生最令人陶醉的三种情景。 “金榜题名时”我几年前已经历了，“洞房花烛夜”今天也体验了。 死也值了！ 我欣喜若狂，心旷神怡，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觉得生活终于向我露出了久违的温柔的笑脸。 诸葛丽娟下床擦洗身子时，我看见她挪开的白色床单上，有一小片鲜红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简陋的房间里响起了悠扬的歌声。 诸葛丽娟唱起了歌曲《斯卡布罗集市》——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真爱。 请她为我做一件麻布衬衫，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要做得天衣无缝， 那她才是我的真爱。 请她为我找一块土地，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在海水与沙滩之间， 那她才是我的真爱。 请她用皮镰刀收割庄稼，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然后用一根石楠将其束起， 那她才是我的真爱。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真爱。 唱完后，诸葛丽娟又从自己的包里找出口琴，用口琴将这首歌曲又吹了一遍。 听着这优雅、委婉、舒缓、动人心弦的旋律，看着脉脉含情、娇羞俊俏的新娘诸葛丽娟，想起我与诸葛丽娟相恋以来坎坷、曲折的过程，我百感交集，心潮起伏，难以自禁，泪如泉涌。 诸葛丽娟也是热泪盈眶。 我俩不由自主地相拥而泣…… 第34章 你侬我侬情意深 共浴爱河不流俗 我给父亲木卜凡写信，报告了我跟诸葛丽娟结婚的喜讯。 诸葛丽娟也写信给她的父母报了喜。 10天后，我收到了父亲木卜凡寄来的4床棉絮。 木卜凡在信中说:“这4床棉絮是用家里种的棉花做的。家里只能给你这么多，也拿不出钱来办你的婚事。” 诸葛丽娟得知后说：“算了，就这样吧。他们蛮不容易的。把你养大，供你大学毕业，就够意思了。他们只有这个能力了。不指望他们。咱们也不要跟别人攀比。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情况。没法比的。如今，咱们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只要你我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将来，咱们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谢谢你，丽娟，你真通情达理，不娇气，不世俗，非常难得。” “木弦子，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嫁给你，就不是看的眼前，我看的是将来。你好学上进，自强不息，胸怀大志，胜过一切，别的都是次要的。” “丽娟，我的好老婆，你不光长得外表迷人，魅力四射，而且，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好可爱呀……” “咯咯咯，大学老师讲话就是不一般。” “丽娟，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仙子。不然的话，我在滚滚红尘中，就是专门打着灯笼到处寻觅，也找不来你这么好的女人呐。” “咯咯咯，你可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 又过了5天，诸葛洪运、潘如莲夫妇专程来到远洲市，为诸葛丽娟购买了当时流行的收录机、缝纫机、双桶洗衣机、彩色电视机、永久牌自行车等嫁妆。 潘如莲对我说：“弦子，丽娟交给你，我放心。我相信你会对她好的。” 我说：“妈，你老人家放心吧。我不会花言巧语，我能告诉你的是，走着看吧，我不会叫你跟爸失望的。” 潘如莲又对诸葛丽娟说：“两边的老人都不在你俩身边，以后，过日子，一切都靠你们自己了。丽娟，你要照顾好弦子，记住，别耍你那小姐脾气。” “知道了。妈。”诸葛丽娟说。 诸葛洪运说：“弦子，丽娟，你俩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我们看着也满意、高兴。你俩要珍惜，要让小日子越过越好。” “爸，我记住你的话了。”我说，“我跟丽娟会一起努力的。” 诸葛丽娟的大哥诸葛原野、二哥诸葛青龙分别给我和诸葛丽娟寄来了贺礼。 舅舅赵海良代表我父母，在一家高档饭店，请诸葛洪运、潘如莲夫妇及诸葛丽娟和我一起吃了顿饭。 就这样，我跟诸葛丽娟的婚事就算办完了。 没有婚礼，没有像样的新房，没有请一个客人。 婚姻大事以这种方式办妥，这在那个年代也是极其少见的，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 我觉得对不起诸葛丽娟。 诸葛丽娟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她整天快快乐乐的。 兴之所至，诸葛丽娟还唱歌、吹口琴。当然也唱那首《斯卡布罗集市》。 不仅如此，在高兴的时候，诸葛丽娟还专门给我跳舞。 其实，严格地说，那不叫跳舞。 诸葛丽娟只是面对我站着，微笑着，稍微弓着腰，抖动肩膀、胳膊，左右摆动着腰肢，扭着屁股。每次也就是几分钟而已。 这些动作谈不上多么优美，但足以表明她是轻松、开心的。 更令我感动的是，结婚前后，诸葛丽娟还一直提醒、督促我每月按时给木树干寄钱。 我享受着新婚的快乐。 雨果说:“人生是花，而爱便是花中蜜。” 我品尝着这爱的甘甜。 我每天都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之中。 卓别林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只有幸福，那他就不会懂得什么叫幸福。只有尝过悲哀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幸福的甜美。” 本来，从过去险象环生的恶劣环境中冲出来的我，有劫后余生之感。 现在，又枯木逢春，苦尽甘来，新婚燕尔。 我充分理解幸福的含义，也格外珍惜眼前的幸福。 诸葛丽娟每天变着花样，做着可口的饭菜。 而对鸡鸭鱼肉等荤菜，诸葛丽娟很少动筷子，只是看着我，全由着我吃。 “丽娟，你怎么不吃呀？” “我肚里不缺油水。你吃食堂多年，还用脑，需要补。” 在紧张的工作、学习之余，周末，以及平时晚饭后，我和诸葛丽娟常在校园里、大街上一起散步、谈心。 这天，晚饭后，我俩上街散步。 我问诸葛丽娟：“在百货公司办公室工作，能适应吗？” “没问题。能适应。” “你具体干点啥？” “上级来文件了，我把文件送给几个老总轮流看一遍，都看完以后，把文件归档、保存。” “这不是相当于机要文书吗？” “也没有明确。反正办公室7个人，除主任以为，都叫办公室干事。我的分工主要是这。也没多少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办公室喝茶、看报、聊天。” “不累吧。” “一点也不累。比起我在明日县造船厂当工人，太轻松了。” “你满意吗？” “太满意了。” “那就好。” “谢谢你，木弦子，我的好老公。” “哈哈，只要你满意，我就高兴。” “木弦子，我是托你的福呀。” “丽娟，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咯咯。看来，我找你木弦子，没找错人。” “是吗？” “是呀，你没叫我失望。” “哈哈哈。” “咯咯咯。” “生活对我真不薄哇。” “木弦子，你的日子应该天天唱着过呢。” “嗯。” “你过去吃的苦不少。现在该享受生活了。知道吗?木弦子。” “享受嘛，还谈不上。只能说，工作上顺利，生活上惬意，心情畅快多了。跟过去比，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候。” “这是你奋斗得来的。” “我也要感谢你呀。” “谢我啥？” “我天天守着你这个县长的千金小姐，一个大美女，养眼哪。” “咯咯，去你的。” “哈哈哈。” “没想到从你木弦子嘴里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们远洲大学的同事看见你以后，怎么说我，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 “你猜猜。” “猜不出来。” “他们说我木弦子艳福不浅。丽娟，你说，他们说得对吗？” “咯咯咯，不知道。” “你知道吗？丽娟，我过去曾经发誓，30岁之前不结婚，不谈恋爱。” “那你30岁之前干啥？” “一边工作，一边刻苦攻读，读研究生。” “你读十几年书了，还没读够？” “哈哈，读书，要活到老，读到老。” “雄心壮志呀。” “谁知，我今年才23岁，婚结了，研究生也在读，提前了7年呢。” “你用了加速度吧，木弦子。” “真是世事难料。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是。” “看来，生活自有它的轨迹和逻辑，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常说，命运靠自己把握。可是，不是你想怎么生活就能怎么生活，不少的时候，自己往往无法把握呀。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呵呵。” “不过，我也算心想事成了。” “是啊。” “高尔基说过，人已经几千次地证明了:他要成为怎样的人，就也能成为怎样的人。” “喝，木弦子，我发现你老爱思考问题。” “嗯。我们肩膀上的东西不是用来思考的吗？马克思的座右铭就是：思考一切。” “你呀，木弦子，真是个知识分子。我爸爸没有说错你。” 第35章 披肝沥胆献真情 拳拳之心馈故乡 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在我个人的孜孜矻矻、不甘沉沦、不懈追求和外界的屡次神威助力下，我获得了稳定体面的工作，同时也拥有了绝色娇妻，事业、生活双双渐入佳境，从过去的倒霉蛋成为如今的幸运儿，心情前所未有地愉快了。 我头不晕了，吃饭香了，睡觉踏实了，也有精神了，身体逐渐康复起来。 高兴之余，我常常饮水思源，感恩故乡。 我想到，我想甩掉诸葛丽娟，诸葛丽娟及其父母却并没跟我一般见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是大度，原宥，以德报怨，再次接纳了我； 我想到，大学毕业前，由于一度对家乡充满怨怼，欲远远地逃离家乡，我想去边疆，去不了边疆，又坚决要求不回明日县； 我想到，由于明日县中小学的薛丽文等老师对我的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悉心哺育，才使我人生的风帆得以昂首起航； 我想到，父母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咬紧牙关在经济上支持我，让我从小学上到大学； 我想到，刘达立、刘思空父子分别在我受到伤害、婚恋受挫、面临危难、命运攸关的关键时刻，不计代价，不求回报，主动地站出来，给予我鼎力相助…… 而自己却以偏概全，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嫌弃、疏远父亲及家乡，置他们的恩惠于不顾，只管自己远走高飞，逃避责任，逍遥苟活，实在是心胸狭窄、思想偏激、自私自利之举，并有数典忘祖之嫌。 但家乡没有计较我的不敬，没有冷落、疏远、抛弃我，而是以海洋般博大的胸怀包容着我，还把诸葛丽娟这么好的女人送给了我…… 家乡的伟大爱心像一团熊熊烈火，温暖着我这颗冰冷的心，渐渐把我胸中的坚冰融化了，再次从灵魂深处拯救了我，也照亮了我回家的路，以非凡之力，把我的身心拉回了正常轨道。 如今，我离开明日县，到大城市生活了，可明日县还比较贫穷落后，我的父老乡亲还在那里甚至永远在那里生活。作为生于兹长于兹的我，能够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吗？ 《增广贤文》云：“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恩格斯说：“有所作为是生活中的最高境界。” 良知和感情迫使我必须采取行动，有所作为，为彻底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让父老乡亲过上幸福生活，而殚精竭虑，不遗余力。 舅舅也曽告诫我，要报效家庭和国家。 国家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概念，看不见，摸不着。 我们能看见的能感受到的是组成国家的具体的人和物，包括脚下这片热土，以及自己周围的一切和家乡的一切。 我这个游子欠家乡的太多，应该回报家乡啊。 怎么回报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 自己无权、无钱。 那么就为家乡贡献自己的才智，为家乡发展建言献策吧。 我从《人民日报》上看到，位于黄河之滨的开封、洛阳两个城市分别每年举办菊花花会和牡丹花会。 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我想，明日县也可以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明日县的特色有什么呢？ 荷花！ 完全可以举办荷花文化节，以此招商引资，吸引八方人士到明日县投资创业。 明日县夏天热、冬天冷，开展大型活动得挑个不冷不热的时候。 6月还不算太热，正好又是明日县数十万亩荷花盛开的时节，可以让客人观赏荷花。 为了对青少年进行传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提高明日县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在荷花文化节期间，可以分别举办以歌颂出之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及炎黄子孙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为主题的全县中小学生作文大赛、国际征文大赛。 还可以举办国际龙舟大赛以及国际舞龙大赛、国际舞狮大赛等。 当然，开幕式上要祭祖。 作为重头戏，明日县政府和各乡镇还要分别举行经贸洽谈会、项目说明会等。 我根据以上的想法，进行归纳、整理，写出了《关于每年6月1日至6月30日举办“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的设想》，内含文化节的详细方案。 我把上述材料寄给了岳父、明日县县长诸葛洪运。 那时，各地的工作中心早已转变到经济建设上，各级政府为了发展当地经济，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当时，明日县委书记刚刚调走，新的县委书记上级还未任命，诸葛洪运以明日县委副书记、县长的身份主持明日县委、县政府的工作。 诸葛洪运将我的方案提交明日县委常委会讨论。 与会者一致认为，我的创意甚好，对明日县的发展和未来具有积极意义，应该立即着手实施。 于是，明日县人大常委会作出了《关于每年举办“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的决定》。 明日县委、县政府组建了常设机构——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组委会及其办公室。 距6月1日还有近两个月，第一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各项筹备工作就举全县之力，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组委会特聘我为文化节总顾问。 在距文化节开幕还有3天时，组委会将我请回明日县，请我对文化节所有活动安排、文件，包括开幕式主持词、欢迎词、祭祖文、大型文艺演出解说词、新闻通稿、两个征文大赛的启事等所有文字材料，一一予以审核把关。 我被安排住进了明日县政府招待所的一个豪华套间，外间可办公，里间是卧室。 我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地工作，按要求提前完成了审阅任务。 1987年6月1日，在明日县明日广场，第一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隆重开幕。 我作为特邀嘉宾在主席台就坐。 明日县常务副县长主持开幕式，明日县委副书记、县长诸葛洪运致欢迎词，并宣读《祭祖文》—— 长江之滨，母亲河畔， 列祖列宗，根系炎黄。 先祖耕耘，披荆斩棘， 感天动地，寒来暑往。 人杰地灵，友善勤俭， 物华天宝，鱼米之乡。 繁衍生息，相濡以沫，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风云变幻，洪水泛滥， 兵荒马乱，先民遭殃。 屡毁屡建，重振旗鼓， 兴家复业，扬帆起航。 矢志不渝，不舍故土， 忠厚传家，历久弥光。 念祖深恩，一脉相承， 宗亲遗训，万古流芳。 江河浩荡，永立潮头， 继往开来，续写华章。 迭创盛世，告慰吾祖， 祭礼告成，伏惟尚飨。 然后，全体人员面向长江三鞠躬…… 实际上，这篇《祭祖文》是由我起草、最后由明日县委常委会讨论定稿的。 贵江市及省、中央新闻媒体记者到现场报道。 明日县电视台在贵江电视台的大力主持、协助下，对开幕式予以现场直播。 各路记者特意对我这个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的倡导者、总顾问，进行了专访。 开幕式一结束，所有来宾分乘10辆大巴车，赴10公里外的数十万亩荷花基地，观赏盛开的荷花…… 第二天，明日县政府和各乡镇分别举行经贸洽谈会、项目说明会。 同时，首届明日县中小学生荷花主题作文大赛、首届“明日杯”荷花主题国际征文大赛，以及首届明日县国际龙舟大赛、首届明日县国际舞龙大赛、首届明日县国际舞狮大赛陆续拉开了帷幕。 第一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闭幕时，全县共签约项目97个，吸引投资35亿多元，好评如潮，取得开门红。 此后，每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开幕式，均邀请我出席。 我大受鼓舞。 接着，我又提交了《关于加强明日县精神文明建设的若干建议》。 我指出，应文明规范用语，医院里目前普遍使用的“病人”、“病号”等词是贬义词，带有歧视性、污辱性，应改用“患者”这一中性词，以体现人性化；大街小巷各种店铺的招牌名、广告语等公共场所用语应规范，并杜绝错别字。 我还指出，在汉神爵四年，宣帝诏赐“贞妇顺女帛”，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褒奖贞顺（《汉书?宣帝本纪》）；东汉元初六年二月，诏赐“贞妇有节义谷十斛；甄表门闾，旌显厥行”（《后汉书?安帝本纪》）。 另据史料记载，汉朝朝廷还曾对恪守孝道、夫妻恩爱、邻里和睦、道德高尚、口碑极佳的家庭免除其税赋。 如今，我们完全应该予以合理地扬弃、借鉴，对在职业道德、社会公德、家庭美德等方面的楷模给予实实在在的物资奖励。 也就是说，不仅给予荣誉，予以精神上的奖励，还要让他们得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从而形成一种社会导向，这样才能使精神文明建设深入人心，落到实处，卓有成效。 以上也是我在远洲大学的本职工作中的研究成果之一。 很快，明日县文明办与明日县卫生局联合向全县所有医疗卫生机构发出了《关于以“患者”替代“病人”、“病号”等称谓的通知》；明日县文明办与明日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委员会办公室、明日县文化局、明日县工商局联合下发了《关于公共场所文明规范用语的通知》；明日县委、县政府制定了《关于对职业道德、社会公德、家庭美德模范进行物资奖励的实施细则》。 第一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的成功举办，成为我的高光时刻。 我在明日县的知名度、美誉度再次攀升。更多的人知道了我这个情系家乡的年轻人。 第一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的成功举办，同样也成为诸葛洪运的高光时刻。 随着明日县在全国的知名度的提高，诸葛洪运一时风头无两，人们也记住了诸葛洪运这个明日县的主政者，其政治生涯也达到了巅峰。 诸葛洪运和我殊途同归，翁婿俩共同为了明日县的明天和明日县100多万父老乡亲的福祉，倾情合作了一把，演绎了一场文化经济大戏，也共同在世人面前作了一次华丽的亮相，展示了各具特色的风采。 活动结束，我登门向岳父岳母辞行时，诸葛洪运、潘如莲喜形于色，对我此行大加赞许，对我的印象再次加分。 当年年底，因为年龄原因，诸葛洪运卸任明日县委副书记、县长职务，退居二线。 第36章 点亮烟火不含糊 巧夺天工显身手 我与诸葛丽娟在恋爱过程中，聚少离多，以通信为主，缺乏面对面的交流、沟通，彼此没有深入的了解。 结婚以后，在日常的家庭生活中，我加深了对诸葛丽娟的认知。 诸葛丽娟就像一处宝藏，其身上的闪光点逐渐显现出来。 我常常笔耕不辍。 我写的字龙飞凤舞，非常潦草。 我在草稿纸上写好文章，诸葛丽娟就利用业余时间拿着钢笔，工工整整地替我往方格稿纸上誊写。 她写的字体就像她的容貌一样美丽，让我看着很舒服。 在做家务方面，打扫卫生，收拾房间，洗衣服，熨衣服，炒菜做饭，诸葛丽娟样样精通。 这完全颠覆了我原来想象中县长女儿那种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形象。 吃着诸葛丽娟做的与饭店大厨的杰作相比毫不逊色的各种各样的色、香、味、形俱全的可口的菜肴，以及她做的中规中矩的馒头、花卷、包子、饺子、油条、油饼、汤圆、馄饨、粽子等食物，我联想到在家时母亲和我做的饭菜。 因为需要干的事情多，时间紧张，食材也有限，母亲和我不可能也没那个心情在厨房下太大的工夫，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吃食弄熟，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会讲究什么色香味形…… 我不禁惊奇地问诸葛丽娟：“丽娟，你怎么啥饭菜都会做呀，跟谁学的？” “呵呵，你猜猜。” “我哪能猜出来，你说嘛。” “跟我自己学的。” “啊，真的吗？” “还用学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呃。” “我在家都做习惯了。” 从她的叙述中，我慢慢知道了答案。 原来，她在家虽然排行老三，但是，由于两个哥哥早早地就离开家了，她实际上成了老大的角色。父母忙于工作，照顾两个弟弟的责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父母虽然把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但是，从未对其娇生惯养。在家里，诸葛丽娟啥活都干…… 诸葛丽娟也是织毛衣的好手。 她给我织了毛衣、毛裤、毛围巾、毛袜子。 我穿着、戴着，感到合身、舒适。 一天，我从《远洲日报》上看到一则启事：远洲市妇联、远洲市总工会、远洲市纺织工业局准备联合举办全市织毛衣大赛。 我回到家，让诸葛丽娟报名参赛。 诸葛丽娟不敢报，怕丢人。 “我平时织毛衣是织着玩呢，哪能参加比赛呀。” “你织毛衣麻利，熟练，织的毛衣又好看，为啥不能去比赛？” “罢了，罢了。我上不了那场面。” “怕啥，就当是玩呢，试试吧。” 我陪着诸葛丽娟报了名。 比赛那天，是个周日，远洲市总工会大礼堂人满为患，座位没有了，不少人在后面站着观看。 按大赛要求，每个参赛选手必须自己或请模特穿戴着自己织的毛衣上台展示。 不少选手或者模特上台以后，左走走，右走走，前后转身，又左扭扭，右扭扭，全方位向评委和观众展示身上的作品。 我让诸葛丽娟自己上台。 轮到诸葛丽娟后，她穿着自己织的长到膝盖的咖啡色毛衣，在音乐声中上台了。 她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不开，有些紧张、拘谨，迈不开腿，在台上没走几步就赶紧下来了。 结果，诸葛丽娟竟然获得了二等奖。 我俩都很开心。 回到家，我夸赞道：“丽娟，太棒了。” “哎哟，木弦子，刚才紧张死我了。” “你如果在台上迈开步子，多走几步，多转几圈，把你身上的毛衣展示到位，也可能会获得一等奖呢。” “不，不会。” “丽娟，你是县长的千金，见多识广，平时也不卑不亢，不怯不颤，落落大方，今天怎么怯场啊？” “不行，不行，木弦子，别说了，要不是你陪我报名、参加比赛，我自己去都不敢去。” “哦。” “在底下，怎么都行，我一上台，就傻脸了，脸红心跳的。” “呃。” 诸葛丽娟还会做拖把。 她找来木棍，布条，细铁丝，先把布条摆放在木棍顶端的四周，再用细铁丝缠住，然后用钳子把细铁丝拧紧，一会儿就把拖把扎好了。 诸葛丽娟做的衣撑子或叫衣叉，更是一绝。 她用钳子把稍微粗一些的铁丝先均匀地截成一段一段的，然后用钳子夹住截好的铁丝，折(zhe)折(zhe)，拧拧，捏捏，几下子就做成了一个带挂钩的树杈式的衣撑子。 她做的衣撑子大小均匀，结实耐用，美观大方。 诸葛丽娟第一次领着她公司的同事唐姐来家里玩时，唐姐看见诸葛丽娟做的衣撑子，爱不释手，说：“这跟比从商店买的衣撑子还好看。丽娟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叫我可做不了这个。丽娟妹妹还能说会道的，真是嘴一份，手一份的。弦子老弟，你可是找个漂亮又能干的好老婆。” “是呀，唐姐。我也做不成。你别看我是个男的，我拿笔杆子拿习惯了，手无缚鸡之力，还没丽娟有劲呢。” “家有贤妻，一本万利。家有贤妻旺三代，胜过良田千万顷。弦子老弟，你的小日子过得美着呢。” “哈哈。” 唐姐走时，拿了10个诸葛丽娟做的衣撑子。 谁知，过了没几天，唐姐第二次来，把剩下的衣撑子全部拿走了。 唐姐说：“我两个妹妹看见这衣撑子也非常喜欢，我给她俩拿过去。” 唐姐走后，我说：“这个唐姐，商店里衣撑子多的是，她不会去买吗?见便宜就沾哪。” 诸葛丽娟说：“她拿完了，我再做嘛，这有啥呢？” “我不是可惜那东西。我是心疼你呀。你再做，不累吗？” “累啥，权当玩呢。” “我告诉你，丽娟，以后，这个唐姐你少跟她来往。我感觉这个人不地道。” “呵。” “按道理说，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但是，从中能看出一个人。要是我呀，别说拿，你给我就都不会要。谁家的东西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别把人家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别光考虑自己，不顾人家。” “嗨，木弦子，有几个你呀。人跟人不一样的。” “再不一样，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跟人打交道，不能叫人家感到不舒服。” “哦。” “好了，不说她了。我明天下班了去商店买一些衣撑子回来。” “别，别，不用买。木弦子，我明天买些铁丝，再做一些衣撑子，举手之劳的事儿，不耽误用的。” “哎，那你悠着点儿，先少做几个，别累着了，丽娟。” “知道了，老公。” 第37章 不觉间喜事来临 不得已忍痛割爱 这天，吃晚饭时，诸葛丽娟刚吃了一口大米饭，就呕吐了，再也吃不下了。 “怎么了，丽娟？” “我感到反胃，恶心，难受。” “哦。现在我领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碍事，不用。明天我自己去就行。我们公司对面就是医院，看病蛮方便的。” “那你躺下休息休息吧。” “好吧。” 诸葛丽娟上床了。 第二天，下班回来，诸葛丽娟兴高采烈地对我说：“木弦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有了。” “你有啥了？” 我迷惑不解。 “你啥都不懂啊？” “懂啥呀？”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笨。” “呃。” “我有喜了，怀孕了。” “啊，真的吗？” “医生说，都两个多月了。” “噢，我要当爹了。我太激动了。” “昨天我都猜到了。” “喔。怪不得你说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我又没怀过孕， 哪懂这事呀。” “咯咯咯，看你那傻样，你要能怀孕，倒成精了。” “哈哈哈。” “咯咯咯。” “那你现在一个人吃的是两个人的饭，要吃点好的，补充 营养。” “不用。平时吃的都够了，不缺营养。” “那每天我来做饭，伺候你。” “得了吧。你做的饭跟猪食差不多，没法吃。” “我没你做得好，是真的。” “还是我做饭，做做饭又累不着。” “你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我没那么娇气。” 高兴了几天以后，我却发起愁来。 我跟诸葛丽娟的居住环境太差了。 这间仅15平方米的房子临着大街，因位于闹市区，车来人往的，噪音太大。我刚开始住进来时，头两天夜里都没有睡好觉。 没有专门的厨房。 我俩用石棉瓦在门口搭了一个小小的简易厨房，小得里面只能站下一个人，还没有门，一到晚上，怕被人偷走，厨房里的厨具、餐具等都得收到屋里来。 屋内，有一套组合柜，一张双人床，一只写字桌，一只餐桌，几个凳子、椅子，下脚的地方就只有巴掌大了。 这里离最近的公共厕所有将近100米。夜里，家中只得使用尿壶。 每天早上，我都要端着尿壶去公共厕所…… 还好，屋门没对着大街，但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大街，夏天，即使有窗纱，还是挡不住进来不少灰尘，屋内的空气实在不好。 如果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无论如何不忍心。这样对于孩子的生长发育也极为不利。 于是，晚上，我俩上床睡觉时，我对诸葛丽娟说：“丽娟，你想要孩子吗？” “想呀。不到10个月，我们的孩子不就从这里出来了吗？” 她拍着自己的肚子，骄傲地说。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丽娟。” “啥事？ “把孩子打掉吧。” “你说啥？你说啥？” 诸葛丽娟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说，咱这个孩子不能要。” “木弦子，你是不是说胡话呢？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诸葛丽娟摸摸我的额头：“不烧哇。” “我清醒得很。” “为啥不要这个孩子？” “你看看咱俩住的啥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 “临大街，脏乱差。” “这有啥？人家临街住的，都不生孩子了？” “我不管人家。我从小受苦受怕了，不想让我的孩子再受苦。我想叫孩子一生下来，就在一个好的环境中长大。在这个房间里，不行。” “我不管。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呜呜呜……” 诸葛丽娟趴在床上，哭了。 我也哭了。 诸葛丽娟一哭，我又心软了。 我想，由着她吧，叫她生吧。 又过了几天，我想想，觉得这个孩子还是不能要。 当时，国家实行了计划生育政策，少数民族夫妻可以生两胎，而对汉族来说，一对夫妻只能生一胎。 这一胎，有可能是双胞胎、三胞胎，但绝大多数自然是一个孩子。 我跟诸葛丽娟都是汉族，按政策只能生一胎。 我要尽最大努力，给这个独生子女创造最好的生存条件，绝对不能让孩子再重复我的悲剧。 于是，我又反复给诸葛丽娟做思想工作，劝她接受我的想法。 我说：“我何尝不想要孩子呀，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我只能说，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来得太早了，我们这里还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等两三年后，学校分了房子，居住条件好点了，我俩再要孩子，行吗？丽娟？” “我不，我不，我就现在要孩子。” “唉。” “孩子不在你身上，你不心疼，我可舍不得我的孩子。” “唉，活着真难呐。” 我哭了。 我想，我是个冷血动物吗？我算个什么人哪？非要跟没出生的孩子过不去，要亲手扼杀他的生命，让他胎死腹中？ 可是，我别无选择。 人哪！ 我们在生活中，为什么要面临这么多的痛苦的抉择、取舍？ 真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我不知哭了多久。 诸葛丽娟递来了毛巾：“好了，木弦子。我……我听你的就是了。” 翌日，我陪诸葛丽娟去远洲市妇产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手术。 做过手术第二天，诸葛丽娟就去公司上班了…… 之后，诸葛丽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却难过了几天，连工作、学习都提不起劲。 我想起了肖曼婷的话。 肖曼婷曽告诉我，天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如果有父母不爱孩子的事情发生，那一定是出现了极不正常的状况。 我的极不正常的状况是什么？ 那就是我小时候受的苦。 那是我不该受的苦。 就因为这苦，现在又殃及了我无辜的孩子。 老天哪！ 我竟然做出了如此违背自然、不合人性之举。 我狠心地没有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实在对不起你呀，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你这个未曾谋面的爹在此向你鞠躬了…… 古人为什么称女人怀孕为“有喜”？ 那是因为一个新的生命即将降临人间。 人们总喜欢新的东西，何况新的生命。 添丁进口，家庭中增加了新的成员，意味着家庭的壮大、繁荣，人丁兴旺，后继有人，是可喜可贺的事。其可喜程度仅次于大婚。 可是，我家的“有喜”，却打破常规，成了没喜，成了有悲。 万不得已。 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万不得已？ 但愿天下少一点这样的万不得已。 第38章 家境好转皆欢喜 佳节团圆乐融融 大年初一，我和诸葛丽娟回到了太和村。 诸葛丽娟给我父母各买了一件衣服——给木卜凡买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给赵海云买了一件深蓝色羽绒服，作为过年的礼物。 穿着新羽绒服，赵海云高兴得笑了。 木卜凡却没有穿那件黑色呢子大衣，也没有笑。 他对我说：“不要再买东西了，家里不能花你的钱。你为家里做的蛮多了，供应树干了4年，还没喘口气呢……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害得你这个老大跟着受连累……” 木卜凡说着，潸然泪下。 这是我第一次见父亲哭。 设身处地替父亲想想，我觉得父亲过去与自己一样，活得艰辛…… 不过，我没有向任何人包括母亲、弟弟妹妹及诸葛丽娟提过肖曼婷所说父亲患精神病的事。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又属于陈年往事，再者还要顾及父亲的名誉，完全没必要再宣扬了，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自己肚子里吧。 我说：“爸，你看，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圆了，应该笑起来。” 木树干说：“哥，我大学毕业都半年多了，每月的工资都不够花。这时候，我才知道，那4年，你每月给我钱，是多么不容易。我还动不动就催你寄钱，多不懂事。” “树干，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忘了你哥对你的好。”赵海云说，“还有树枝、树条、树叶，你们几个都记住，你大哥为咱家贡献最大。” “妈，我不会忘的。”木树干说。 “大哥是我们的榜样。” “我要向大哥学习。” “大哥太好了。” 木树枝、木树条、木树叶争先恐后地说着。 赵海云又说：“还有你们嫂子，贤惠、厚道。要是换个女的，见男的老给弟弟寄钱，不得跟男的生气、打架呀。” “谢谢嫂子。”木树干说。 “我在学校里，同学知道我嫂子的爹是县长，都高看我一眼呢。”木树叶说。 诸葛丽娟像小学生在课堂上受到老师表扬一样，赧颜而笑。 木树叶正上小学四年级。 木树条上初中一年级。 明日县的小学已由五年制改为六年制，初中、高中也都改为三年制了。 国家刚刚实行农村九年义务教育政策，木树叶、木树条上学都不用交学杂费了，家中的负担大大减轻了，20多年来挥之不去的竭蹶之态，如黄鹤飞去，彻底消失了。 赵海云说：“多少年没有这么轻松过，以后，不再为钱发愁了。” 木树枝去年也考上大学了。 为了让每个贫困生都上得起学，各大学助学贷款、助学金、勤工俭学等救助措施得以完善。 木树枝上大学的费用没让家里管，自己在大学里解决了。 “大学毕业后，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挣钱、挣钱。”木树枝说，“我看明白了，没钱真不行。” 我们全家人喜气洋洋地吃过中饭，我跟诸葛丽娟就走了。 因为家里住不下，我跟诸葛丽娟没法在家里过夜。 我找到杨万友，让他到他的鱼塘里捞了两条大鲤鱼，杨万友称了一下，一条10斤重，一条11斤重。 杨万友不要钱，让我拿走。 我硬把钱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我用黑色大塑料袋提着两条大鲤鱼，又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跟诸葛丽娟一起，登门答谢刘思空、刘达立父子。 我对这父子俩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思空伯伯、达立哥，谢谢，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丽娟的今天。” 刘达立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思空说：“弦子，你跟丽娟该成一家人。婚姻是命中注定的。没缘分的人天天见面也走不到一块，有缘的两个人人是棒打不散、任何人都拆不开的。” 朱春妮说：“丽娟，咱们同学都蛮羡慕你跟弦子，说你们俩郎才女貌，前世有缘。” “不少同学说，我们的校花叫弦子兄弟摘到手里了。弦子是大学老师，又在省城远洲市，去年，明日县荷花文化节上，弦子上了报纸、电视、电台，我们都看到、听到了。弦子成名人了，真是年轻有为，是人生赢家，前途无量。” “我有今天，多亏大家捧场。” 诸葛丽娟高兴地说：“春妮、达立，还有思空叔，你们得空了，上远洲玩呗，我领你们逛逛、看看，尝尝远洲小吃，咱们在远洲也热闹热闹。” “好的。一定去。” 然后，我跟诸葛丽娟回到明日县城她的娘家。 我见到了诸葛丽娟的两个哥哥——大哥诸葛原野、二哥诸葛青龙。 就像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与两位丈哥一一握手言欢。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们。 去年春节回来，我与他们初次见面时，双方彼此都有些尴尬。因为，他们兄弟俩去我原单位贵江市第一高中闹过。不过，气氛很快就缓和了。 彼一时，此一时。 我与这两个丈哥除了化干戈为玉帛，还会有别的选择吗？ 因此，对于两人曾经做的使我闹心的事，我尽量让其像荷叶上流过的水一样，在心里不留下痕迹…… 对诸葛家来说，这个春节同样是难得的大团圆，诸葛洪运、潘如莲特别高兴。 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时，美味佳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相当热闹。 饭后，只有岳母潘如莲与诸葛丽娟和我在厨房收拾餐具、厨具的时候，交谈中，潘如莲才知道诸葛丽娟流产了。 得知诸葛丽娟做过人工流产手术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潘如莲大急，脸色都变了：“小产要大养，至少要卧床休息半个月……” 我跟诸葛丽娟太年轻了，哪里懂得这些。 我想，医生应该懂，就没有交代吗？ 我问诸葛丽娟，诸葛丽娟说，医生没有说。 医生难道把诸葛丽娟当成未婚先孕，或者其他不正常怀孕，而予以歧视吗？ 我跟诸葛丽娟在她娘家住了4天。 俗话说，人走茶凉。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不少领导干部在位时，风光无限，门庭若市，逢年过节，上门送礼的人要排队；退下来以后，就风光不在，门可罗雀，没人搭理了。 然而，在这4天里，我看到，已下台的诸葛洪运家里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跟我去年春节在这里看到的情景不分伯仲。 诸葛丽娟也告诉我，家里今年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诸葛洪运在位的时候。 登门者中，除了亲友以外，更多的是明日县的工人、农民、乡镇干部、县直机关干部，有在职的，也有退休的。 他们是借拜年之际，来看望老领导、老大哥和老大姐、老嫂子，答谢诸葛洪运、潘如莲对他们的种种帮助的。 他们说，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诸葛洪运、潘如莲的恩情。其中，大部分人放下礼品，说一会儿话就告辞了。 而对于路远尤其是乡下的客人，诸葛洪运、潘如莲一定是要留下他们，让他们吃了饭再走的。 因此，每天中午、晚上，诸葛家都要各招待两桌客人。 不少客人对我这个女婿说：“你爸、你妈都是少有的好人，没一点架子，对老百姓、穷人好得很，使劲帮助，不要回报……能办的事，就不让我们跑第二趟……你能摊上这样的老丈人、丈母娘，是你的福……” 我跟诸葛丽娟结婚的第三年，木树干在大学毕业不到1年的时候，也结婚了。 以下所有涉及我的弟弟妹妹的内容，凡我不在场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后来陆续告诉我的。 第39章 奋起直追不停步 过关斩将入仕途 木树干的发妻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郑玉萍。 木树干在读大学时就与郑玉萍谈恋爱。 那时候，大学里已经取消了在校大学生不准谈恋爱的规定。 郑玉萍家在贵江市区，父母都是工人。 郑玉萍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一哥一姐，下有一妹，叫郑翠萍。 大学毕业后，木树干被分到贵江市卫生学校，郑玉萍被分到贵江市第五中学。 贵江市第五中学离郑玉萍家有10公里左右，而贵江市卫生学校就在郑玉萍家门口，木树干就住进了郑玉萍家。 木树干1.81米的个头，长得也是仪表堂堂。 8个月后，木树干就和郑玉萍结婚了，仍然住在郑玉萍家。 当时，郑玉萍父亲已去世，姐姐出嫁，哥哥结婚后，也搬出去住了。 郑玉萍家的房子是三室一厅，郑玉萍的母亲、妹妹郑翠萍各居一室，木树干和郑玉萍住在另一个房间，大家每天在一起吃饭。 郑翠萍从贵江市卫生学校毕业后，刚到贵江市人民医院当护士。 像木弦子结婚时一样，木卜凡如法炮制，也是只给木树干寄了4床棉絮。 不过，郑玉萍家为两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办了十几桌酒席。 洞房之夜，郑玉萍与木树干缠缠绵绵，缱绻不已。 郑玉萍说：“树干哥，今天是你我大喜之日，我太高兴了。” “哈哈，我也是。” “恋爱几年，修成正果，你满意吧。” “当然了。” “我这一生交给你了，你可要对得起我呀。” “我会对你好的。” “你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不会。” “怎么不会？你光说有啥用。我心里可没底。” “对我不放心？” “有点。” “为啥？” “男人都花心。你可别学坏了。” “照你这么推理，是不是可以说，一个女人结婚后，因为跟她的丈夫上过床，就可能跟别的男人上床？” “我是说你呢，你怎么扯到女人身上了？” “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你能说会道的。我说不过你。” “玉萍，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等我人老珠黄了，你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不会的。” “你长得蛮帅，要是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勾引你，你会不会上钩？” “不要作这样的假设和考验。因为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 “我怕失去你呀，树干哥。” 郑玉萍依偎在木树干的怀里。 木树干搂住郑玉萍，脸贴着她的脸：“放心吧，玉萍，我的小心肝儿，我能舍得了你吗？” “坏，你坏，树干哥……” 婚后7个月，两人的女儿出生，取名木姗姗。 与哥哥木弦子一样，木树干从小同样缺乏爱。 因为木树干稍大时，社会政治环境已发生变化，所以，他在外部并没有像哥哥木弦子那样受到太多欺负。 木树干受的苦主要来自父亲木卜凡。 木树干虽然没有哥哥木弦子挨的打骂多，但是，跟同龄人相比，还是受到了过多的不应有的伤害。 木树干不到10岁的时候，有一天，在家好奇地问母亲：“妈，我看别人都有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们去哪里了？” 母亲张了几下嘴，还没有回答，遽然，木卜凡扬起皮鞭就抽到了木树干身上，木树干疼得嚎啕大哭…… 从此，木树干记住了，在家里，“爷爷”、“奶奶”、“叔叔”、“姑姑”等字眼是不能提及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禁忌。 木树干在家也就不敢乱说乱动，因为稍不留神，就会遭受皮肉之苦。 至于木树干看到哥哥木弦子被打骂的情景，更是数不胜数了。每当这时，被打骂的虽然不是他，可他同样胆战心惊，精神上备受折磨。 此外，物质上的贫穷同样令木树干自卑不已。 在如此压抑、冷酷的家庭氛围中生长，木树干的心里成了爱的荒漠。 木树干十分渴望得到女性的爱抚和柔情。 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需要甘泉的滋润一样。 而木树干的这种需求比常人更迫切、更强烈。 他上大二时就追求郑玉萍，就缘于此。 如今，对于家庭生活，木树干是满意的。 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状况，木树干极为不满。 在贵江市卫生学校这个中专学校里当一辈子老师，是他木树干的理想吗？ 远远不是。 木树干想起，他9岁那年暑假，与哥哥木弦子一起提着篮子去为家里薅猪菜。 在野外，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处高高的土堆。 木弦子放下篮子，指着土堆说：“树干，咱们冲上去。” 木树干就也放下篮子，跟哥哥一起跑向土堆。 木树干边跑边喊：“冲啊，冲啊！” 站在土堆上，木树干说：“哥，将来我要当大官，挣大钱。” “好哇。”木弦子说。 “我不管干啥，都要干到最好，当第一，不当老二。” “不错。” 木树干突然振臂高呼：“我要当世界第一名，我要当世界第一名！” “哈哈哈。”木弦子大笑起来…… 后来，得知哥哥木弦子在读大学时就入党了，木树干专门问：“哥，我是不是也在大学里交申请书，入党呀？“ 木弦子想了想说：“入党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这涉及一个人的政治信仰问题。勉强不得。我是怎么做的，你已经看到了。至于你是不是也这样做，完全由你自己拿主意。” 在大学里，木树干光顾着跟郑玉萍谈恋爱了，早把这事忘了。 现在，木树干感觉到自己的欠缺了。 他奋起直追。 木树干努力工作，团结同事…… 木姗姗3岁的时候，木树干终于入党了。 生命是一种永无止境的自我发掘过程。 鲁迅说：“不满是向上的车轮。” 耶稣说：“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 一年后，木树干由预备党员如期转为正式党员。 不久，木树干从《贵江日报》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贵江市委组织部面向全市招聘5名文秘人员，要求报名者35岁以下、具有大专以上学历。 木树干立即报了名。 到考试时，木树干才知道，全市报名者共500余人。 通过初试、复试、面试后，贵江市委组织部派人赴木树干的单位贵江市卫生学校，对木树干进行了考察。 然后是体检。 木树干最终过五关斩六将，成了贵江市委组织部的一名干部。 第40章 好事多磨天不负 弄璋之喜没商量 远洲大学分给我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在一栋六层楼房的一楼，位于远洲大学家属院，与远洲大学校园仅一墙之隔。 这套房子还带厨房和卫生间，只不过不是新房，是别的老师分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搬走后，腾出来的。 即使这样，诸葛丽娟和我也都非常高兴。 我俩把墙壁重新粉刷罩白，简单收拾收拾，就搬过来了。 这里不临街，没有噪音，晚上也不用尿壶了。 我对诸葛丽娟说，可以要孩子了。 诸葛丽娟喜不自禁，对着我跳起了她那独特的舞蹈，而后，又唱歌、吹口琴…… 可是，一两年过去了，诸葛丽娟的肚子毫无动静…… 我带诸葛丽娟去远洲市妇产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诸葛丽娟两侧输卵管堵塞。 诸葛丽娟说：“怎么会堵呢？我两年前就怀过孕。” 医生说：“做人工流产时，如果引起感染，或者没休息好，就可能导致输卵管堵塞。” 接下来是治疗。 西药、中成药、汤药，诸葛丽娟吃了几个月，不见效果。 诸葛丽娟吃药吃得恶心，呕吐，后来不吃了。 “我以前身体棒棒的，哪吃过药呀。吃药太受罪了。” 诸葛丽娟把剩下的药扔了。 我好说歹说，甚至蕲求，都不行。 我急得抓耳挠腮，愁得忧悒不乐，诸葛丽娟均予以恝置。 诸葛丽娟不治了。 她不吃药，我也不能硬往她嘴里灌。 我一筹莫展。 时光荏苒，岁月迁流。 我和诸葛丽娟回明日县探亲时，岳母潘如莲问：“结婚都快3年了，你俩还不要孩子，怎么回事呀？” 诸葛丽娟眄视着我：“问木弦子。都是他瞎折腾，该生的时候他死活不叫，现在想要了，又……” 我只得如实相告。 得知原委，潘如莲对诸葛丽娟说：“不吃药，不治，耍小孩子脾气，能行吗？” 在潘如莲逼迫下，诸葛丽娟跟潘如莲去了明日县人民医院。 潘如莲还领着诸葛丽娟找老中医去看，用了一些秘方、偏方。 我和诸葛丽娟带着大包小包的药，回到远洲市。 过了将近两个月，药快吃完的时候，诸葛丽娟有反应了，恶心，难受，不想吃饭。 她用早孕试纸一测，说像怀孕了。到医院一检查，果然是的。 诸葛丽娟的妊娠反应十分严重，常常呕吐，无法进食，痛苦不已。 我给她买了一些麦乳精、藕粉之类的冲剂，她勉强还能吃一些。 来串门的唐姐见状，说：“丽娟怀的是个男孩。” “你能看出来？”我问。 “我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哦。” “丽娟屁股大，屁股大的女人生男孩的多。你再看看丽娟的脸，一怀孕，变得又黑又丑，这就表示她肚里是男孩。如果丽娟一怀孕变得又白又更漂亮了，就是女孩。丽娟恶心、呕吐得又特别厉害，这又是怀男孩的表现。” “是真的吗？” “假不了。我不会乱说的。” “哈哈。” 我拈须微哂。 唐姐已经40多岁了，可能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唐姐走后，诸葛丽娟问我：“木弦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 “为啥？” “你生的就是咱俩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能不喜欢吗？” “噢。” “我们的血脉，我们的亲生骨肉，是我们结合的产物，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就是我们至亲的人。” “呵呵。”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生个男孩，我会更高兴。” “为啥呀？” “咱只能生这一个孩子，我有点传统，觉得还是男孩好一些。” “喔。” “我可不是重男轻女。我只是觉得，要是个女孩，将来，她就是人家的人了。要是个男孩，他将来再有了孩子，也姓木不是，可以传宗接代了。” “木弦子，我没想到，你一个大学毕业生，大学教师，你的思想还这么封建、迂腐、落后。” “哈哈，是吗？” “顽固不化。” “哈哈，没办法。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难以改变的。” “如果生个女孩，就把她送人吧。” “你敢？我跟你拼命！你真生个女孩，我也认了，肯定要全力以赴去爱她、呵护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她养大成人……” “咯咯咯。我故意逗你玩呢。我舍得把她送人吗？” “哈哈。” “木弦子，我再问你，我要真生个女孩，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可能。你生男生女我都照样喜欢你。” “为啥？” “不为啥，就是喜欢你呗。” “这还差不多。” “再说，生女孩又不是你的错。生男生女你能当家吗？我也当不了家。这都是碰的，是天赶地催的，是命。” 诸葛丽娟说：“那就等着看你我的命吧。” “哈哈哈。” “咯咯咯。” 诸葛丽娟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我劝她多卧床休息。 她却很少休息，不停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她实在不方便做的家务活，就指挥着、看着让我干。 挺着大肚子，她还照常上班。 从怀孕到临产，诸葛丽娟没请过一天假。 到预产期，我把她送进了远洲市妇产医院。 诸葛丽娟住院后，医生问我：“想顺产，还是剖腹产？” 我问：“剖腹产我知道咋回事。啥叫顺产？” “顺产就是自然分娩。自然分娩就是产妇从宫缩开始，从宫口没开到宫口开，然后宫缩由弱到强，胎头逐渐下降，宫缩越来越强，在产力的作用下，顺顺当当地把婴儿生出来，也不用其他的方法，比如用产钳或用胎吸。一般的顺产需要十来个小时，就是从宫口没开到开全，到婴儿分娩出来，平均需要十来个小时，有时候可能短一些，有时候长一些。” “那就顺产吧。” 剖腹产要在诸葛丽娟肚子上割开一个大口子，那对身体是多么大的创伤呀，我实在于心不忍。 “顺产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一切正常。比如，你老婆本身没有疾病症状，并且，产力、产道和胎儿三个因素均正常且能互相适应，才能顺产。否则，就要剖腹产。” “那——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剖腹产。”我斩钉截铁地说。 万幸的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诸葛丽娟进产房后，我在产房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从产房里不时传出诸葛丽娟的痛苦的叫声。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而坐下，时而踱步。 5个多小时后，“哇——”产房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不一会儿，助产护士满头大汗地出来了，冲我喊道；“你老婆生个带把的，母子平安！” “谢谢，谢谢！” 老天保佑！ 我笑了。 7天后，我从大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诸葛丽娟母子接回了家。 第41章 披露身世吐心声 岳母女婿生共鸣 我给儿子取名木栋梁。 木栋梁快满月时，他的奶奶赵海云和邻居闫小花来了。 两人带来一些鸡蛋、红糖之类的东西。 闫小花把木栋梁抱在怀里，木栋梁“咯咯”直笑。 闫小花说：“嫂子，你看，你孙子长得跟弦子多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嗯，就是。”赵海云说，“栋梁，来，叫奶奶抱抱。” 赵海云把木栋梁从闫小花怀里抱过来。 木栋梁冲着赵海云笑得更欢了。 闫小花说：“这孩子一点儿也不怯生，小脸喜盈盈的，真喜欢人。” 木栋梁满月不久，诸葛洪运、潘如莲来了。 我买了一张单人床，放在了客厅。 晚上，诸葛洪运、潘如莲就住在客厅，一个睡长沙发，一个睡单人床。 诸葛洪运住了3天，就一个人先回去了。 临走前，诸葛洪运对我说：“你跟丽娟的日子安稳住了，我放心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平安，他一点也不争气，没考上大学，也不想上班，吃不了苦，也不想受约束，整天闲逛，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成了我的心病了。弦子，你把平安弄到远洲来吧，给他找个事干干。” 我想，老大、老二分别在长沙、成都多年了，为啥没把诸葛平安弄过去？ 但是，我说出口的却是：“好吧，爸，平安的事，我会尽力的。” 诸葛洪运向我开口，让我给诸葛平安找个工作，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负了我的老丈人。 诸葛丽娟产假已满，上班了。 木栋梁就由潘如莲照看，直到木栋梁快3岁时进入远洲大学幼儿园。 在这期间，朝夕相处，我与潘如莲交谈的时间就多了。 潘如莲断断续续地向我披露了她的身世、经历。 潘如莲是红军的后代。 潘如莲的父亲潘梦学参加红军后，在一次战斗中，被子弹打坏髌骨，左腿不能打弯，无法行军，只得退伍回乡。 后来，潘梦学又把潘如莲的两个哥哥送去当了红军。 其两个哥哥出生入死，英勇善战，一个当上了红军营长，一个当上了红军连长。 后来，当营长的哥哥在一次突围作战中，为掩护大部队转移，而落入敌手。他拉响了身上仅剩的一颗手榴弹，与7个敌人同归于尽。 由于战争的激烈、残酷，其当连长的哥哥多次负伤。 红军长征前，本来确定他留在根据地。他为哥哥报仇心切，坚决要求随大部队行动。就这样，他强忍着身体的病痛参加了长征。谁知，在渡湘江时，他壮烈牺牲了。 潘如莲17岁那年，母亲病故。 潘梦学去世于1971年，享年79岁。 潘如莲的名字是当年路过她家的一位红军师长起的。 当时，潘如莲的母亲马上就要分娩。 潘梦学请红军师长给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起个名字。 那位红军师长想了想说：“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潘如莲’吧。愿这个孩子像莲花一样，出之污泥而不染，保持纯洁的灵魂和优秀的品质，做旧社会的反叛者，像父辈一样投身革命，将来继承咱们的革命事业，做一个对国家、人民有益的高尚的人……” 由于家里穷，潘如莲没上过一天学，后来通过上扫盲班脱了盲。 潘如莲17岁时当了村里的妇女主任，20岁时嫁给了诸葛洪运,几年前在明日县供销社党委副书记的岗位上离休。 诸葛洪运也是苦出身，只上过4年学，从村干部、生产队党支部书记、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公社党委书记、县委副书记，一步步干到明日县县长。 潘如莲一直牢记自己是红军的后代，一言一行都不能给红军抹黑。 潘如莲不仅是个大美人，而且说话、办事得体、爽快，颇有主见，令人口服心服，无可挑剔。 因此，诸葛洪运把潘如莲看得很重，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甚至家里家外一些重大事项，诸葛洪运都请潘如莲拿主意。 诸葛洪运在工作中不少令人称道的言行，都受潘如莲枕头风的影响。 潘如莲还经常拿出钱物，接济贫困者…… 可以说，如果没有潘如莲这个贤内助，诸葛洪运的仕途不会如此顺利。 随着诸葛洪运步步升迁，潘如莲也落下了一路好名声…… 我与诸葛丽娟的婚事，潘如莲起了主要作用。 潘如莲从小是在苦水中泡大的。 结婚头几年，潘如莲的婆婆又偏向潘如莲的妯娌，虐待潘如莲。潘如莲把委屈埋在心里，毫无怨言地伺候婆婆，直到将其养老送终。 因此，当刘达立详细介绍我小时候如何受苦的情况后，潘如莲很是哀矜。 对我受的苦，潘如莲感同身受。 未曾谋面，潘如莲就对我有一种格外亲近的感觉。 潘如莲对诸葛洪运说：“我没上过学，就看重有文化的人。弦子这孩子有学问，还上进、争气，把丽娟交给弦子，我称心如意。” 潘如莲相中了我，即使我的家庭条件在所有提亲的人选里是最差的。 我与诸葛丽娟分手又欲和好时，仍然是潘如莲一锤定音，果断做主，谅解、包容了我，支持诸葛丽娟与我重归于好…… 潘如莲在照料木栋梁的同时，还做各种家务活。 我怕潘如莲住在这里吃不好，让诸葛丽娟给潘如莲买一些高档补品，被潘如莲制止了。 潘如莲说：“天天粗茶淡饭最好。” 诸葛丽娟对我说：“妈妈就不是讲吃讲穿的人。” 我想想，也是，作为县长夫人，岳母平时的生活条件不会差，不稀罕这些物质上的东西。 那就从精神上考虑，想方设法让她天天高高兴兴的吧。 照看孩子可不是个轻松活儿。 周末，我和诸葛丽娟就带着木栋梁，陪潘如莲去公园等景点转转，好让潘如莲放松放松。 去了两次后，诸葛丽娟嫌跑得累，不想去了。 以后，逢周末，诸葛丽娟在家带木栋梁，由我陪潘如莲出去转。 在远洲市中山公园，我多次与潘如莲到湖中划船，两人边划船边交谈，其乐融融…… 潘如莲一再对我说：“老实人吃亏只是暂时的，从长远来看，老实人是不吃亏的，吃亏人常在，吃亏是福。钱多钱少都得过日子，钱再多也是一天三顿饭、晚上一张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论哪朝哪代，也不管社会风气怎么变化，为国为民、品性端正的人，总会受到尊敬；那些胡作非为、损人利己的人最终都要被耻笑，不会有好下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上进，不知道改变。种子如果安于现状，就不会破土而出；禾苗如果安于现状，就不会孕穗结实；蓓蕾如果安于现状，就不会有百花争妍的春天；黑夜如果安于现状，世上就永远不会天明。弦子呀，我最看重你的就是，你不服输、有志气，不怕挫折、不怕打击。这比啥都强。一个人只要自己不垮，是垮不了的。人不经蜂蜇不老成，不经风雨，难见彩虹。痛苦就像犁地的刀一样，一方面割疼了你的心，一方面掘出了生命的新的水源。只要你自己不堕落、不灰心、不甘心，冬天夺走的，春天会还给你。不幸是强者的跳板，是弱者的深渊。命运对人的挑选是严格的。那些在打击下退缩的人，命运就放弃了他们。自强不息的人，终可得救。只有敢于和命运抗争的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也就是说，你自己要是投降了，就完了，就没人救你了。一个人这一辈子，指望谁都指望不上，只有靠自己。你早早地就知道了这一点。你自强自立，比同龄人成熟得早，是你受的那些苦帮了你。你记住，苦是你一辈子的财富。你受过多大的苦，老天爷就会让你享多大的福，你受的苦多，享的福也一样多……” 潘如莲的话让我听着入耳，句句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 两代人产生了惊人的共鸣。 我因而非常感激、敬重潘如莲，决心加倍孝顺、报答岳母。 然而，我没有料到，潘如莲给予我回报的时间是如此短暂。 第42章 五兄妹全上大学 让父母告别田野 既然答应了岳父让我帮诸葛平安找工作的要求，我就立即行动起来。 这出于我对诸葛洪运、潘如莲的感恩，也出于我对诸葛丽娟的爱。 高尔基说:“感到自己是人们所需要的和亲近的人——这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和最高的喜悦。” 我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 我从贵江调到远洲大学上班，是舅舅赵海良帮的忙。 诸葛丽娟调到远洲市，也是舅舅赵海良帮的忙。 再一再二不再三。 诸葛平安的事，我不想再麻烦舅舅了。 来远洲几年了，单位内外也结交一些人，我准备凭我自己的能力来办诸葛平安的事。 利用业余时间跑了两个多月，我了解到，用人单位招人开始讲究文凭了，没有文凭，像样的单位是进不去的。 当时，国家已从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渡，国营商店一家独大的局面被打破了。 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业务大幅度下滑，又人满为患，也不可能再招新员工了。 诸葛平安是高中毕业，只有进工厂当学徒工。 而远洲市的工厂招工，一般要具有本地户口的年轻人。 因此，把诸葛平安的户口从明日县迁到远洲市来，是当务之急。 芝麻掉到针眼里——真巧，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工作人员侯知进的父亲侯为宽，是我的户口所在辖区派出所副所长。 作为我的同事、下级，侯知进自然愿意帮忙。 “木主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侯知进领着我找到了侯为宽。 “爸，这是我们中心的木主任，我的顶头上司。木主任人非常好，平时对我也不少关照。” 侯知进把我介绍给侯为宽。 侯为宽自然也不敢怠慢，倒茶又递烟。 “木主任不吸烟。”侯知进说。 得知我的来意，侯为宽沉默了。 良久，侯为宽说：“木主任，直接把你小舅子的户口从外地迁到你的户口本上，理由不充分，难度不小啊。” “侯所长，麻烦你给想想办法。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 侯为宽考虑了半晌，终于说道：“木主任，这样办：先把你岳母的户口转过来，以老人年纪大了，要随唯一的女儿女婿生活的理由，是比较好办的。然后，再以你小舅子要照顾母亲的理由，把你小舅子的户口迁来，这样就容易多了。不过，相关的证明材料等手续是少不了的。” “谢谢侯所长，就按你说的办。” 就这样，我把潘如莲、诸葛平安的户口迁到了远洲市。 侯为宽说是把他们两个人的户口一前一后迁来。 但在实际办理过程中，侯为宽一切手续从简，潘如莲、诸葛平安的户口是同时从明日县迁到我和诸葛丽娟的户口本上的。 加上木栋梁，我户口本的家庭成员是5个人。 我把这件事办完之后，诸葛丽娟喜笑颜开。 “木弦子，辛苦了，好样的。你大功一件，也叫我在家里更有面子了。” “小事一桩。只要你高兴，爸、妈，还有平安也高兴，我就心满意足了。” 潘如莲当然也很开心：“我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老了，我倒成远洲市民了。这多亏了弦子呀。” “呵呵。” “平安以后能在远洲市站住脚，我跟你爸也不为他发愁了。谢谢，弦子，你给我们家帮大忙了。” “谢啥呀，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办这事不是应该的吗？” “木弦子，看来，我要多奖励奖励你。”诸葛丽娟笑着说。 “丽娟，你就得对弦子好点儿。”潘如莲说。 “丽娟对我本来就不错嘛。” “她对你再好都是应该的。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就应该这样。” “哈哈哈。” “咯咯咯。” 我们都笑了…… 与此同时，同样笑逐颜开的还有远在明日县太和村的我的父母。 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木树条、木树叶也先后考上了大学，离开家了。 此时，大学生已不像我考上大学时那么稀罕了。 但是，我们兄妹5人全部都考上了大学，在十里八乡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为一个家庭的所有子女都考上大学，在这一带方圆近百里内是绝无仅有的。 这也成为太和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木家的祖坟埋得好。 有人说，木弦子的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兄妹考上了大学。 有人说，木弦子的爷爷就是个特别聪明的人，还能吃苦，不然的话，也不会置那么多地。 有人说，木家5个孩子遗传基因好，一个比一个脑子灵。 有人说，木家几个孩子在学习上下死功夫，就是比别的孩子肯学。 有人说，棍棒下出才子，木家几个孩子从小被木卜凡打骂，木卜凡把孩子们个个逼成了大学生…… 母以子贵，父以子荣。 人们见了木不凡、赵海云，真是羡慕嫉妒恨。 闫小花说：“嫂子，你跟卜凡哥这辈子的苦吃到头了。” 木不凡、赵海云每天自然喜形于色，扬眉吐气…… 木树枝从武汉市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回到明日县，在明日县水利局上班。 两年多后，木树枝觉得年轻轻的坐办公室没啥意思，正好社会上流行下海经商，就辞职了。 木树枝准备在明日县开一个像样的超市。 想起大儿子、二儿子的婚事，赵海云既难过，又欣慰。 难过的是，没给他们一分钱，没出面为他们办婚礼；欣慰的是，两个儿子各自完婚，令村里人羡慕不已。 闫小花对赵海云说：“为给我那两个儿子娶媳妇，得相亲、送彩礼、盖新房、办婚礼，我跟他爸四处借钱，愁死了。弦子、树干的婚事，没让家里花一分钱，娶的媳妇个个像仙女一样，还倒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曹向前说：“卜凡哥跟嫂子不操心、不花钱，两个儿媳妇就到手里了。那是因为人家儿子有本事……” 木树枝说：“我的妈呀，老天爷呀。别管了，我结婚也向大哥、二哥学习，不要家里一分钱……” 到了1993年，国家取消了粮票、油票，粮油放开供应了。买粮食再也不用要粮票、粮本了。 这一年，木不凡60岁、赵海云55岁。 两个人的身体因过去长期又繁重的体力劳动累坏了，干农活已经非常吃力了。 我就提出，不让两人种地了，要让他们像城里的上班族一样，享受退休生活。 两人将15亩水田、18亩旱地全部包给曹向前、闫小花的两个儿子曹永明、曹永光种了。 双方商定：曹永明、曹永光每年支付给木不凡、赵海云土地承包费每亩30元。 这些钱当然还不够木不凡、赵海云每年的生活费。 因木树条、木树叶正在上大学，没有收入，经我提议，木树干、木树枝一致同意，我与木树干、木树枝三人每年把父母欠缺的生活费分摊了。 第43章 木树枝发财致富 超市偶遇崔珍珠 木树枝利用在明日县水利局积攒的人脉资源，靠银行贷款起步，开的红帆超市顺风顺水。 不到3年，红帆超市除了明日县城总店，还在全县18个乡镇各开了一家分店，成为明日县首屈一指的大超市。 木树枝不仅成为木家五兄妹中最有钱的人，而且成了全明阳乡的首富。 木树枝拿出3000元钱，为太和村家里装上了电话。 木卜凡十分激动地抓起红色话筒，拨通了大儿子木弦子在远洲大学办公用的电话，告知了家里装上电话的消息。 接着，木卜凡给二儿子木树干打电话，告知此事。 然后，木卜凡又打电话给小舅子赵海良，说了同样的话。从此，木卜凡没再写过信。 不久，木树枝腰里别上了大哥大，成为明日县最早拥有手机的人。 木卜凡第一次见木树枝拿着大哥大大声地通话，惊奇不已。 等木树枝通完话，木卜凡问木树枝：“你手里的东西能跟人家打电话？” “是呀。” “连个电话线都没有，人家能接住？” “能。这叫手机。有电话线还叫手机吗？” “喔，如今的人，真是太能了。” 木树枝说：“我看报纸上说，将来，不仅能这样通话，通话时还能互相看见对方的脸呢。” “啧啧，不得了，真不得了。” 后来，木树枝又给家里买了一台二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 电视里不仅有声音，还有看见人和各种五颜六色的画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木卜凡。 木卜凡从此鸟枪换炮，不再听收音机了。 木树枝特意告诉木弦子、木树干，以后父母的生活费他全包了，不用木弦子、木树干管了。 木树枝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但是，其婚恋却没那么好的运气。 大学毕业以来，木树枝谈了3个女朋友都告吹了。原因只有一个，他个子太低。 他身高只有1.56米，是五兄妹中个子最低的。 闫小花说，木弦子、木树干、木树条、木树叶的身材都仿木卜凡，唯独木树枝的个头像赵海云。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木树枝常常自嘲道，“我这个三等残废要打一辈子光棍喽。” 进入春光明媚的四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燠热难耐，木树枝下乡巡视了红帆超市3个分店，然后，风风火火地回到红帆超市明日县城总店。 超市在一楼，木树枝的办公室在二楼。他必须从超市里上二楼。 木树枝一进超市的大门，遽然与一位姑娘撞了个满怀。 两人先是前额碰前额，鼻子、嘴又都接触了。不仅如此，姑娘脚下一滑，仰面躺倒在地，而木树枝也被绊倒，正好趴在姑娘身上。 错愕中，木树枝两手又按住了姑娘的胸部。 接着，旁边“啪”地一声响，姑娘刚买的一瓶红葡萄酒掉在地上摔烂了，暗红色的酒流了出来。 姑娘又气又羞，满脸通红：“你……混蛋，下流……” “哎哟，我的妈呀，老天爷呀。” 木树枝急忙把姑娘拉起来，“对不起，蛮对不起……” 两个女店员急忙跑了过来： “木总，没事吧？” “姑娘，你没摔着吧？这是我们红帆超市的木总。” 姑娘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两个女店员拿来扫帚、拖把把地上摔破的碎酒瓶清理掉、把地板擦干净了。 “这是你刚买的吧，我们赔你一瓶。”木树枝对姑娘说罢，又对一位女店员说，“给这位姑娘再拿一瓶，不，搬一箱她刚买的那种红葡萄酒。” “这……”姑娘由嗔转喜。 木树枝这才细看姑娘，只见她穿浅绿色裙子、白衬衣，圆脸，面若桃花，两眉间鼻梁上有个小痣，胸部高耸，个子不高，长得小巧玲珑，秀气迷人。 姑娘也盯着木树枝，见他国字脸，微胖，慈眉善目，不禁心跳加速…… “给，你的一箱红葡萄酒。”女店员把一箱酒放到姑娘跟前。 姑娘回过神来：“算了，就要一瓶吧。我没骑车，没法拿走一箱……” “我送你。” 木树枝走到大门外，打开自己的面包车车们，让女店员把酒搬到后座上，请姑娘坐到副驾驶位上。 “请问你芳名？” “我叫崔珍珠。” 木树枝从车上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给了她。 姑娘看着名片说：“木树枝。你有个哥哥是不是叫木弦子，父亲叫木卜凡？” “对呀。你怎么晓得？” “明日县有几个人不晓得你们木家？大学生五兄妹，你大哥还是县长的女婿……” “呵呵，崔珍珠，你我是不撞不相识。我请你吃饭，为你压惊。” 吃饭时，交谈中，木树枝得知，崔珍珠毕业于财贸专科学校，现是明日县航运总公司的一名会计。 “我大胆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没。”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正好我也没女朋友。” 两人一见钟情。 木树枝觉得崔珍珠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说话声特别柔美动听。 从此，两人无一日不见。 1个月后，木树枝周末要去远洲市两家大型超市考察一下，当天无法赶回。 崔珍珠非要跟去。 她对木树枝说：“国家从1995年5月1日起实行双休日工作制。明天是1995年5月6日，正好是周六，不上班。我不能一整天见不着你呀。” 木树枝说：“那就去吧，人多了路上热闹。” 两个人在远洲市考察结束，跟远洲市的两个老板吃过晚饭，已到9点，又来了我家。 木树枝与崔珍珠每人提两箱礼品，敲开了我家的门。 在客厅，木树枝对我和诸葛丽娟介绍崔珍珠：“大哥，大嫂，这是我女朋友崔珍珠。” “大哥，大嫂好。”崔珍珠嫣然一笑说。 “欢迎珍珠，坐吧。”我热情地说到。 诸葛丽娟给木树枝、崔珍珠各倒了一杯水。 “谢谢大嫂。”崔珍珠说。 “远洲的朋友本来今晚给安排好住的地方了，我想明天一大早要赶回明日县，又想看看你跟大嫂，怕明天来不及，就连夜过来了。”木树枝对我说。 “我这里嘛，相当于你们在远洲的根据地，我和你大嫂随时欢迎你们来。” 木树枝从刚才提来的一只手提袋里掏出两个正方形的盒子:“大哥，大嫂，我给你俩一个人买了一部手机，摩托罗拉牌的。” “手机？太好了。你大哥正想买手机呢。”诸葛丽娟打开包装盒，拿出了蓝色的手机，说:“好看，不错。” “明天，你们去买两个手机卡，装上就能用了。大哥，你的bp机可以退休了。” “两个手机多少钱？树枝，我给你钱。”我说。 “要你的钱还算我送的吗？大哥，你给二哥寄钱寄了4年，直到他大学毕业。我给你跟大嫂买个手机不应该吗？” “我当哥的付出，是应该的。” “我当弟弟的也应该。何况我不差钱。” “大哥，大嫂，你们收下吧。这是树枝的心意。”崔珍珠说。 “叫树枝破费了，真不好意思。”我说。 “谢谢三弟了。”诸葛丽娟说。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说谢就外气了。木树枝说：“嫂子，栋梁呢？” “栋梁在他自己的房间呢，已经睡了。” 诸葛丽娟指了指右侧的门说。 木弦子当时住的房子已换成了两室一厅。 木树枝站起来，进入木栋梁的房间，抱起已睡着的木栋梁，把木栋梁送到我和诸葛丽娟卧室的大床上：“大哥，大嫂，我跟崔珍珠在这儿将就一夜……” 20多分钟后，从木栋梁的房间就传出了床的“吱呀”声，很有节奏，还伴着崔珍珠的叫床声。 这种混合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一阵子，折腾得我和诸葛丽娟根本睡不着。 诸葛丽娟对我说：“看看这两个人……” 我没吭声。 诸葛丽娟又说：“现在的姑娘也是……真是……跟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都像你吧……跟你领结婚证以前，除了头、脸、手，你身上别的地方长啥样，我连见都没见过。多少次，我都没突破你的防线，干急没法……” “去你的。” 第44章 木树枝闪婚闪离 诸葛家颜面扫地 从远洲市回来第20天，即5月27日，星期六，农历四月二十八，木树枝就和崔珍珠结婚了。 木树枝从远洲市回来的第三天，就向木卜凡提出立即与崔珍珠结婚。 当知道两人刚认识不到两个月时，木卜凡坚决反对两人结婚。 木卜凡根本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木卜凡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是看不透一个人的。 两人起码得相处一两年，彼此了解了解呀。 还没有弄清楚对方是啥样的人，就结婚，对双方都不好…… 木卜凡说出以上的话，木树枝哪里听得进去。 木树枝把崔珍珠叫来，当着木卜凡的面，一个说非她不娶，一个说非他不嫁，两人海誓山盟，情真意切，都表示一天都不想再等了，必须火速结婚，天天厮守在一起…… 简直把木卜凡说晕了。 木卜凡只得依了他们…… 木树枝两年前就在明日县城买了房子，去年刚刚装修过。因此，结婚的准备工作并不费事。 婚礼是在明日县最大的饭店明日宾馆宴宾楼举行的。 这是木家办的第一场婚礼。 木卜凡同样没有出一分钱。 这次是完全不用木卜凡出钱了。 木树枝挣的钱办个多大排场的婚礼都绰绰有余。 木弦子和诸葛丽娟、木树干与郑玉萍都从各自工作的城市赶回来贺喜。 在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木弦子在替弟弟木树枝高兴的同时，心里不免感到一阵惆怅。 因为，联想到自己与诸葛丽娟的婚姻，他跟诸葛丽娟结婚没有婚礼，没人喝彩、祝贺…… 嗣后，每次参加亲朋好友的婚礼，置身于欢快、喜庆的氛围中，木弦子内心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悱恻缠绵。没有婚礼成为木弦子终身的遗憾…… 曹永明结婚还不到半年。 他和媳妇王艳珍也参加了木树枝的婚礼。 王艳珍是太和村小学教师…… 木卜凡、赵海云不用做任何农活了，猪、鸡等啥也不养了。 木卜凡、赵海云每月的日常费用等所有开销全由木树枝承担了。 两人需要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东西，就去红帆超市明阳分店随便拿。 后来，木树枝不让拿了，让明阳分店的员工送到太和村家中。 木树枝还特意交代员工，往太和村送东西时，尤其是吃喝的东西，一定要先看保质期，确保不送过期食品。 曹向前对木卜凡、赵海云说：“你俩过去把苦都吃完了，只剩下甜了，现在的日子真是赛神仙哪……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木树枝结婚第25天就离婚了。 这使木卜凡、赵海云安详、幸福的晚年生活又起了波澜，增添了愁绪。 木树枝一开始对离婚的原因闪烁其词。 在木卜凡、赵海云的一再追问下，木树枝不得不吐露实情：崔珍珠与她的邻居勾搭上了。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还没过完蜜月，崔珍珠就给我戴了绿帽，这样的女人我还能要吗？” 木树枝在木卜凡、赵海云面前哭道。 这是木家的奇耻大辱。 木卜凡、赵海云与木树枝严密封锁木树枝离婚的消息，不敢向外人泄露半个字。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初，木卜凡不同意两人马上结婚，木树枝却被崔珍珠迷了心窍，就是不听，眼下果真出事了吧。 木卜凡想责备木树枝几句，但看到木树枝魂不守舍的狼狈相，又不忍心再刺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岂料，两个月后，随着一起刑事案件的发生，木树枝与崔珍珠离婚的事被公开，在明日县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崔珍珠与邻居孙大江同岁，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是同班同学。 两人从小就很谈得来，一直来往密切，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有被捅破，孙大江从来没有向崔珍珠表白过。 孙大江在明日县税务局上班。 明日县税务局与木树枝和崔珍珠的新房在同一条街上，二者相距不到200米。 那天，孙大江刚下班，走到街上，就碰见了下班回家路过这里的崔珍珠。 崔珍珠礼节性地说：“上我的新家坐坐吧，大江，不远。” 给个棒槌——就当针，孙大江真跟崔珍珠走了。 来到崔珍珠的新房，看着屋内豪华的装饰、到处可见的大红喜字，以及十分熟悉、此刻无比艳丽的新娘崔珍珠，孙大江心里打翻了醋坛子，十分失落。 孙大江后悔自己下手晚了。 崔珍珠端来一杯水说：“大江，在这里吃饭吧。” 过去，隔三差五到对方的家里吃饭，对两个人来说，早成了家常便饭。 见孙大江没吭声，崔珍珠说：“你先坐吧，我去做俩菜。” “你老公呢？” “哦，他——他出差了。” 孙大江心里踏实了。 菜很快端过来了，自然也少不了酒。 崔珍珠不仅喜欢喝葡萄酒，白酒也是照喝不误。木树枝开着超市，家中好酒有的是。 孙大江借酒浇愁，与崔珍珠一起，喝干了一瓶白酒。 借着酒劲，两人都没把持住，就滚到床上了，连卧室的门都忘了关，被出差回来的木树枝逮个正着…… 第二天，木树枝就逼着崔珍珠去明日县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木树枝成了木家五兄妹中第一个离婚的人。 离婚后，崔珍珠懊悔不已。 想起木树枝的好，崔珍珠就找木树枝，表示痛改前非，要求复婚，被拒绝。 木树枝不再见她，也不接她的电话。 崔珍珠左思右想，就去找诸葛平安帮忙，想让诸葛平安从中说合。 木树枝领崔珍珠跟诸葛平安喝过两次酒。 崔珍珠当然也知道诸葛平安与木树枝是啥关系:木树枝的大哥木弦子是诸葛平安唯一的姐夫，诸葛平安与木树枝也算是亲戚。 崔珍珠想，由诸葛平安出面说服木树枝与自己复婚，可能会收到奇效。 诸葛平安的户口被迁到远洲市以后，父母及姐姐姐夫一再催他去远洲，说，去远洲后便于给他找工作。 但诸葛平安一直拖着不去。 他还没在明日县玩够呢。 去远洲，除了姐姐姐夫，谁认识他呀？没有人对他笑脸相迎，不能呼风唤雨，那有啥意思。 哪里比得上在明日县。在这里他多开心呀。没钱花了就向父母要。父亲虽然不当县长了，但余威还在，人们见了他这个前县长的小公子仍然恭敬有加…… 崔珍珠是那个星期天下午两点多到诸葛平安家的。 那几天，父母轮番斥责诸葛平安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催他马上去远洲，诸葛平安正烦着呢。 父母有事出门了。 诸葛平安的三哥诸葛俊宝已结婚，搬出去住了。 诸葛平安一个人正在喝闷酒。 听崔珍珠说了来意，诸葛平安才知道崔珍珠跟木树枝已离婚，吃惊不小，又暗自窃喜。 诸葛平安让崔珍珠喝酒，崔珍珠不喝。 “妹妹，放心吧，你跟木树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着，诸葛平安起身扑过去，猛然搂住了崔珍珠：“小美人，哥哥想死你了，晓得吗？几个月前，第一次见你，就闹得我心里像猫抓似的，一夜没睡好觉……” 崔珍珠赶紧推诸葛平安。 诸葛平安趁势抱起崔珍珠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妹妹叫哥哥好好享受享受，哥哥不会亏你的……” “不，不要，平安哥，你这样叫我怎么做人……” “来吧，妹妹，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嘿嘿嘿……” “别，别，平安哥。” 崔珍珠最终被强暴了…… 崔珍珠哭着跑出诸葛平安家，去找了孙大江。 孙大江马上报了案。 正在家中睡大觉的诸葛平安被几个民警抓走了。 明日县前县长的儿子强奸了明日县名人木卜凡的前儿媳！ 这条新闻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诸葛洪运、潘如莲夫妇气得要命。 两人大半辈子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潘如莲去明日县看守所，想见见小儿子，并欲痛骂他为何干出此等勾当？但被告知：除了律师等办案人员，其他人都不许见；家属想见，要等到被关押人获刑转到监狱以后。 潘如莲回到家说了情况，诸葛洪运骂道：“这个混账东西！管他干什么，枪毙他才好呢……” 当年年底，经开庭审理，明日县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法官宣判：被告人诸葛平安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诸葛平安当庭表示，不上诉。 第45章 连锁反应布阴云 追根溯源引思索 三儿子木树枝的婚变，像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木卜凡、赵海云的脸上，也打破了两人生活的平静。 老两口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木卜凡、赵海云在家长吁短叹，尽量少出门，更不再往人多的地方去。 太和村人知道了木树枝离婚的真相，在背后耻笑木家，也有人幸灾乐祸。 十多年来，木家一直吉星高照，一路绿灯，一骑绝尘，5个儿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令众人望尘莫及，望其项背，也眼红不已。 当然，会有人心里不平衡——凭啥呀？好事为什么都落到木家头上了？其他人家都被幸运之神遗忘了吗？ 如今，人们终于听到了木家的丑闻，看到木家的生活之路亮起了红灯，见到了木卜凡、赵海云情绪的落差和不堪，心里稍微获得一些平衡：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 有人说，这下子，他木卜凡不美了吧。 有人说，正常现象，这年头，离婚又不是啥稀罕事儿。 有人说，谁家也没挂无事牌。 有人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有人说，等着吧，这才开个头，木家更多的麻烦事还在后面呢。 有人说，乌鸦嘴，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人说，风水轮流转，谁家也不能老走背运，谁家也不能一直走运…… 宛然从云彩眼里一下子被摔到了地上，又像一口吃了个苍蝇，木卜凡眼冒金星，茫然无措，恶心坏了。 木卜凡不停地问赵海云：“咋会出这事？咋会出这事？” 赵海云除了难过得落泪，还能说什么呢。 木卜凡想，如果木家不与诸葛家联姻，崔珍珠可能就不认识诸葛平安，更不会去找诸葛平安，那么，就不会有强奸的事发生，木树枝跟崔珍珠离婚的事就不会闹这么大的动静，木家也不会丢那么大的人。 木卜凡又想，这怎么能怪诸葛家呢？诸葛洪运、潘如莲，还有诸葛丽娟，都是多么好的人呐。 怪就怪崔珍珠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怪就怪木树枝当初没听自己的话，非要急着与崔珍珠结婚。 怪就怪自己心软，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被迫答应两人入洞房。 木卜凡又一想，即使自己坚决不同意他们结婚，也挡不住，木树枝已经坦白：木树枝与崔珍珠已把生米做成熟饭，木树枝被崔珍珠勾走了魂，那时已离不开崔珍珠了。无论怎么阻止，都没用了，事情迟早要发生…… 唉，真是儿大不由爹呀…… 离婚太丢人了。何况又是在那种情况下的离婚。 祖祖辈辈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木卜凡的字典里哪有“离婚”这个词。 虽然这几年太和村也有几户人家的孩子离婚了，但是木家跟人家不一样呀。 他木卜凡是明日县大名鼎鼎的人物，木家的几个孩子是千千万万个孩子学习的楷模。 这些年，在明日县，尤其是乡村，谁家的孩子不好好读书，大人教育孩子时总是说：“跟人家木卜凡家的孩子学学，比比，那才有出息。” 木卜凡想，以后，恐怕没人再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了。谁家会让自己的孩子学习离婚呢？ 对木树枝离婚这事，我倒看得开——这主要是因为木树枝对崔珍珠缺乏深入了解，没有找对人，往后，吸取教训就是了。 听说诸葛平安出事后，诸葛丽娟气哭了。 诸葛丽娟说：“这个诸葛平安，真是个畜生！诸葛家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诸葛平安为何做出那样的事？成了那样的人？ 家庭是孩子的早期课堂，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 论遗传基因、家庭教育，诸葛平安应该都没有问题。 诸葛洪运、潘如莲身体力行，言传身教，对孩子们要求严，尤其对孩子们的品行教育，不会差到哪里去。 论学校教育，诸葛平安先后在明阳乡、明日县城读完小学和中学，学校的教育质量即使再差，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老师在课堂上教唆学生违法犯罪。 可是，这些教育在诸葛平安身上为什么没有起作用？或者说失灵了呢？ 在这样良好的不可多得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诸葛平安，为什么跌入了犯罪的泥潭？ 从事教育工作的我，对教育的复杂性，或者说教育的不可捉摸，有了更深的认识。 教育万能论是一种对教育的见解、主张和看法，认为教育可以改变一切人；无论什么人，只要给条件、环境，就可以按照一定的目的把人教育培养成所要求的人。 “教育万能论”思想的代表人物主要有：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自然科学家莱布尼兹，英国教育家洛克，德国哲学家康德，法国启蒙思想家爱尔维修等。其中爱尔维修是教育万能论的最着名的代表人物。 教育万能论把教育的作用夸大到可以决定社会。康德认为，人之所以成为人，完全靠教育。莱布尼茨也曾说，如果给他以教育的全权，不需要一百年，就可以使欧洲改观。爱尔维修否认人与人之间的个别差异，断言人的形成只是教育的结果，人与人之间的才智差异也仅仅是教育造成的，即“人受了什么样的教育，就成为什么样的人”。美国的心理学家华生曾说过，他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将一打健全的儿童任意加以改变，把他们培养成为医生、律师、乞丐、盗贼等。 爱尔维修接受了其老师洛克的“白板说”和“感觉论”。 洛克认为“儿童的思想就是一张白纸或一块蜡纸，没有任何特性、没有任何观念。”“观念不是天赋的,而是后天获得的,由感觉和反省而来”。洛克还提出“人心中没有天赋的原则”,并认为“人类之所以千差万别,是由于教育的缘故”。 可见，持教育万能论者普遍忽视人的主观能动性在人的发展中的作用，把社会环境和教育看作是影响人的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教育真的是万能的吗？ 诸葛平安这个案例，不得不让我对此打个问号。 诸葛洪运这么优秀的家庭为何出现这样的逆子？ 抑或诸葛平安只是个例外？ 由此，我又联想到人性的复杂性。 一个人往往是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的统一体。 高尚的人不一定没有卑鄙的想法，关键是克制自己，不要让卑鄙的想法变成现实。 雨果说：“尽可能少犯错误，这是人的准则；不犯错误，那是天使的梦想。” 好人与坏人并没有天壤之别，有时候往往就是一念之差。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人在生活中，常常面临着各种各样的考验。 不是天使、也不是圣贤的芸芸众生，将会做出怎样的答卷？ 第46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以礼相待和为贵 三八国际妇女节。 艳阳杲杲，气候宜人。 中午，我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听见厨房里哧哧啦啦的炒菜的声音和抽油烟机的响声，房间里还充满了油香味。 我到厨房门口一看，诸葛丽娟腰里束着蓝色围裙，正在忙碌着。 “丽娟，做啥好吃的呢？” “三八节呢，下午放半天假。”诸葛丽娟大声说，“我弄了4个菜：红烧肉、红烧黑鱼、炒鸡肉、炒莲藕片。” “好。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快好了。你去歇着吧。” 平时，下午要上班，中午时间就比较紧张，午饭吃得也简单，没工夫搞得这么丰盛。 我去洗漱间洗了手，又到厨房门口大声说：“丽娟，三八节快乐！” 诸葛丽娟扭过来头粲然一笑：“下午你不用去接栋梁了，我去幼儿园接他回来。” “好的。” 因为诸葛丽娟上班的公司离家远一点，木栋梁进入远洲大学幼儿园以后，每天都是由我接送的。 诸葛丽娟今天下午休息，我也可以轻松一点了。 我把客厅里的餐桌擦干净，诸葛丽娟把红烧肉、红烧黑鱼炒好端过来了。 “笃笃笃。”响起了很大的敲门声。 我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木弦子，是你吧？” “啊，吴大亮，你来了。” 吴大亮走了进来。 我关上门，说：“坐吧，吴大亮。”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菜都端上了。”吴大亮说着，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 诸葛丽娟把炒鸡肉端了过来。 “诸葛丽娟，亲自下厨啊。” 诸葛丽娟笑道：“吴大亮，你怎么来了？” “我从明日县来看我姨妈，我姨妈在远洲市南郊种菜，今天我帮她进城来卖菜。卖完菜，我就想来看看你们两个老同学。我还怕找不到你们家呢，进远洲大学家属院，我问了两个人，就摸到你们家了。哈哈。” “正好，上桌吧，吴大亮。”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大亮坐到了餐桌旁。 “喝两杯吧？” “没问题。” 我拿来一瓶白云边酒，两个酒杯，打开酒瓶盖，把两个酒杯都倒满了酒。 诸葛丽娟把炒莲藕片也端上了，还给吴大亮拿了一双筷子。 我端起酒杯，有点言不由衷地说：“吴大亮，欢迎你，来，干杯。” 吴大亮一饮而尽，我只抿了一口。 我又给吴大亮倒满酒：“吃菜，吴大亮。” 诸葛丽娟解下围裙，端来一碗大米饭，坐下:“我就吃饭了。” “诸葛丽娟，你不陪老同学喝杯酒？”吴大亮吃了一口红烧肉说。 “我哪喝过酒？木弦子在家也不喝酒的。吴大亮，你今天能让木弦子陪你喝酒，你面子不小哇。”诸葛丽娟说。 “是吗？到底是老同学嘛。”吴大亮又喝干一杯酒说，“木弦子，还是你厉害呀，把我们的校花搞到手了，拥得美人归，天天夜销魂，我真是羡慕嫉妒恨哪。” 诸葛丽娟说:“吴大亮，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哈哈。”吴大亮说，“我那时有心无胆，只有看的份了。我是撑死眼睛，饿死……” “吴大亮，你放肆，下流！”诸葛丽娟面呈愠色。 “喝酒吧，吴大亮。”我端起了酒杯。 脸色酡然的吴大亮也端起酒杯：“我没酒了。” 吴大亮自己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酒：“我这张臭嘴，该打。” 诸葛丽娟说：“你过去把木弦子欺负成啥了？你今天还有脸来上门？好意思吗？” “别这样说，丽娟。”我说，“动筷子，吃菜呀，吴大亮。” “木弦子，我还待在明阳乡那个破地方，你都进远洲这省城了，还是大学老师，我是真不如你呀。” “这是因为你没我吃的苦多。呃，这还要感谢你呢。” “谢我？你不打我，不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的是真话。” “木弦子，我想想，你没骂过我，没打过我，没找我报仇。真是高人。” “是吗？那样我就不是我了。” 诸葛丽娟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又“砰”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酒足饭饱以后，吴大亮站起来，抹了抹嘴，就走了…… 星期天上午，快11点了，诸葛丽娟提出，我们一家3口人一起上街逛逛，中午在街上吃饭，再给木栋梁和我各买一条裤子。 木栋梁高兴得蹦了起来：“上街玩喽，上街玩喽——” 因为平时都是我带木栋梁上街，诸葛丽娟陪木栋梁上街的次数不多。 一家人准备好以后，我开门一看，门口站着吴大亮。 “木弦子，你知道我来了吗？我正要敲门呢……” “是你呀，吴大亮。我们正要上街呢。” “吴大亮，你又进城卖菜了吗？”诸葛丽娟说。 “是呀，今天是星期天，菜卖得快，卖完我就来看你们了。” 我说：“那，我们今天下午再上街吧。” 我让诸葛丽娟做几个菜，招待吴大亮。 诸葛丽娟极不情愿地进了厨房。 木栋梁也噘着嘴进了自己的房间。 “别站那儿了，进来吧，吴大亮……” 吴大亮后来又来了一次，我当然也请他喝了酒。 吴大亮走后，诸葛丽娟对我发了脾气： “吴大亮这号人，你还搭理他干什么？” “同学嘛，既然上门了，不得以礼相待吗？” “他口口声声说来看我们，可每次都是两手空空，虚伪！” “同学之间讲求这些干什么？” “他对你老婆说粗话，你能容忍？” “他不是也是你的同学吗？如果不是同学，我能饶了他？” “过去在一起上学时，吴大亮经常打你，没把你害死？”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木弦子，你的肚量不小哇。” “我对他的仇恨不能带到棺材里吧。要往前看。” “反正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他把我们家当成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逛就逛。” “管他一顿酒，能花几个钱？他不义，我不能不义。他过去负我，我今天不负他。” “你是个大老板？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哈哈。” “你不是说，叫你不舒服的人，少跟他来往吗？” “吴大亮不一样，他是老相识了。” “他打过你的左脸，你再把右脸递过去叫他打吗？ “哈哈。相逢一笑泯恩仇。这叫格局，胸怀。丽娟，我能跟他一般见识吗？” “你对他好，他根本就没这个资格。” “你看看，中国跟美国，抗美援朝时，在朝鲜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还不是建交了吗？日本兵进中国，侵略我们，把我们害多惨，后来我们跟日本不是也握手言和了吗？和为贵，这是大趋势。” “木弦子呀，你呀，你呀……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个世界早太平了，平安无事喽……” “哈哈，会有这一天的。” 第47章 共发力不约而同 三兄弟齐头并进 新学期伊始，在远洲大学中层以上干部大会上，贺红旗宣布，提拔我为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并对该中心成立以来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人强马壮，机构扩大，人员增至19人，分为第一研究室、第二研究室。 侯知进为中心副主任兼第一研究室主任，单爱芝为第二研究室主任。 我带领同事们撰写的《重塑国人的价值观》、《重建职业道德之我见》、《婚姻家庭道德与社会风气》、《拜金主义的危害与对策》等一系列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论文，相继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化部主办的《中国文化报》等国内有影响的媒体、刊物播出、发表，或在有关学术会议上交流。 贺红旗还让我参与了省伦理学会的工作。 伦理学以道德现象为研究对象，包括道德意识现象（如个人的道德情感等）、道德活动现象（如道德行为等）、道德规范现象等，探讨道德的本质、起源和发展、道德的最高原则和道德评价的标准、道德规范体系、人生的意义等。常见的伦理问题有：克隆、转基因生物、安乐死、近亲结婚等。 在远洲大学，伦理学是一门本科专业，属哲学类专业。 省伦理学会的宗旨是：团结全省伦理学界工作者和社会有关方面人士，贯彻“双百”方针，结合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实践，积极组织伦理学理论研究和省内外学术交流，开展道德教育和道德实践，开展道德知识的普及宣传，投身社会主义思想道德建设，推出更多优秀学术成果，推动社会主义道德实践，为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伦理文化、提高伦理学研究水平、提升公民思想道德素质、改善社会道德风尚、推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做出贡献。 伦理学会的研究对象与我从事的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的工作内容是吻合的。这也是贺红旗让我参与省伦理学会工作的原因， 贺红旗是省伦理学会会长。 我当选为省伦理学会副会长。 1993年12月26日，我代表省伦理学会，赴济南市山东省委党校，参加了全国毛泽东伦理思想研讨会。 这次研讨会，是中国伦理学会为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而举办的。 与会者有来自全国高等院校、研究团体及党政机关的专家、学者，共260余人。 我在会上宣读了自己的论文《“三立完人”毛泽东》。 “三立”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四年》。 春秋时,鲁国的叔孙豹与晋国的范宣子就何为“死而不朽”展开讨论。叔孙豹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其意思是：所谓不朽，应该有三种，最高级的是修养完美的道德品行，其次是建立伟大的功勋业绩，再其次是确立独到的论说言辞。这三种，经过长时期的历史考验仍不会消失，所以称为不朽。 “立德”、“立功”、“立言”成为中国古人人生在世的最高境界。 实际上，一个人穷其一生，在其中一个方面有所成就，就不得了了,能实现“三立”者更是凤毛麟角。 我认为，毛泽东可谓面面俱到，在这3个方面均堪为典范，故应被称为“三立完人”。 我的观点成为与会者的共识…… 木树干在工作上也是称心如意，蒸蒸日上。 这天上午8点半，贵江电影院内已座无虚席，灯光齐放，亮堂堂的。舞台上，白色的大银幕已被收起，其上方挂着一排红色大字：“贵江市精神文明建设促进大会”。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贵江电影院门口停下，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木树干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打开后车门，伸直手臂，挡住车顶，小心翼翼地招呼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下车：“慢点，雷书记。” 然后，木树干从车内拿出一只公文包和一只不锈钢茶杯，跟在中年男子后面进了贵江电影院。 这位中年男子是贵江市委副书记雷振天，木树干是他的秘书。 雷振天是赵海良的战友。 两人又一起转业到省委工作，关系非同一般。 雷振天被省委派到贵江市委任副书记时，赵海良专门向雷振天介绍了自己的外甥木树干。 雷振天到贵江市委任职后，就把木树干调到贵江市委办公室，当了自己的秘书。当时，木树干到贵江市委组织部工作还不满1年…… 木树干把雷振天的公文包和茶杯放到主席台前排中间，拉开椅子让雷振天坐下。 在大会的后半部分，作为与会的最高领导，雷振天慷慨激昂地作了一个半小时的长篇讲话，引起阵阵掌声。 “同志们，物质文明是人类改造自然界的物质成果的总和。精神文明是改造主观世界的精神成果的总和，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文化方面，包括社会的文化、知识、智慧的状况，科学、教育、文学、艺术、卫生、体育等项事业的发展程度以及与此相应的物质设施、机构的发展规模和水平；二是思想方面，包括社会的政治思想、道德面貌、社会风尚和人们的世界观、理想、情操、觉悟、信念以及组织性、纪律性的状况。精神文明的两个方面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精神文明中思想的即意识形态的方面是具有决定性的因素，它反映着不同社会历史条件下的精神文明的不同性质。精神文明决定着人类精神生产的发展水平，是社会进步和开化的精神标志。一个社会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发展的基础，为精神文明提供必要的物质前提；精神文明反过来又成为物质文明得以巩固和发展的必要条件，并且不同程度地规定和影响物质文明建设的方向。没有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就会黯然失色，失去后劲。精神文明的发展既依赖于物质文明的发展，又有相对的独立性。社会文明是历史地发展着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发展都是人类所追求的目标。已达到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现实，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着人们的精神和物质生活的需要；而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发展的前景，则激励着人们为之做出积极的努力和贡献。一定历史时代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是以往的和当代的社会进步的结果，又是人类社会进一步发展的起点和内部的动力。” 雷振天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继续讲道：“同志们，我在这里强调，精神文明建设与物质文明建设缺一不可，必须齐头并进，不能一手软、一手硬。可是，在实际工作中，一些县区，一些乡镇，一些部门，一些单位，往往失之偏颇，只重视物质文明建设，而忽视了精神文明建设。这种状况必须尽快改变。这也是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召开贵江市精神文明建设促进大会的原因所在……” 雷振天基本上是照着讲话稿念下来的。 讲话稿是木树干写的，雷振天看后相当满意，没怎么改动。 木树干为雷振天写的各种场合的讲话稿几乎都是这样。 不仅如此，木树干平时跟随在雷振天左右，机灵、勤快，有眼色，举止得体，服务到位，善于揣摩雷振天的心思，迎合雷振天的喜好，颇受雷振天的赏识。 大会一结束，木树干又及时上台，拿着雷振天的公文包、茶杯，把雷振天送到轿车上，随他上车、离开…… 圣诞节前夕，木树枝召集红帆超市所有分店负责人开会。 木树枝说：“这几年，我们红帆超市稳步发展，势头正旺，这是大家齐心协力、团结奋进的结果。在此，我对大家的辛勤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明日县不少商家，准备在圣诞节前后搞促销活动，有人建议我们也凑凑热闹。我想不通，也忧心忡忡：那么多中国人为什么对西方的节日看得越来越重？我郑重宣布：我木树枝只在乎中国的节日。现在我立个规矩：我们红帆超市每年在春节、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国庆节，都要有声有色、大张旗鼓地搞促销活动；在圣诞节和2月14日情人节，不搞任何活动。要知道，2月14日是西方情人节，不是我们中国的。我们中国的情人节是七夕节，农历七月初七。大家要记住我的话……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觉得还是中国的月亮圆……我希望将来全世界所有人，都过中国的春节……” 第48章 遭下岗侘傺无聊 为生计不停奔波 从1988年起，我被明日县人民政府聘为经济社会发展顾问。 所谓经济社会发展顾问实际上就是为政献言，提供智力支持。 经济社会发展顾问的职责是，对明日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长期规划、行业发展专项规划等工作提出意见建议；为明日县政府工作报告、重大经济政策措施、重大经济活动、重大建设项目等事项提出对策、意见和建议，指导重点工作的组织实施；开展调查研究、专题研讨、决策咨询、项目论证等活动，为明日县政府或部门决策提供咨询服务；宣传推介明日县，提供有关经济、科技、商务、投资等方面信息，积极推进与各地交流合作，开展招商引资、招才引智等；充分发挥自身的智力优势、专业优势、资源优势，积极主动为明日县培养经济、科技、管理等方面优秀人才。 在聘任仪式上，我才知道，和我一起被聘为顾问的还有4人，他们分别为北京、天津、上海、广州等地的经济学家。我是顾问中最年轻的。 明日县人民政府每年给每个顾问津贴5000元。几年后，顾问津贴涨到元。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款子。 当年年底，马有喜给我打电话，催我去领当年的顾问津贴。 曾几何时，为了跟诸葛丽娟约会，我跟马有喜在一个房间住过半个月。 马有喜已担任明日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我对马有喜说：“我不要这笔钱。为家乡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只要家乡不断发展，我就满足了，不可能拿家乡一分钱的报酬。” 为家乡做点事，是我的本分，也弥补了我对家乡的愧疚。要是拿了钱，我觉得又欠家乡的了，所以，这钱万万不能拿…… 1996年8月，诸葛丽娟下岗了。 诸葛丽娟刚调来时，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还是很红火的。因是计划经济，国营商店没有竞争，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的效益不错。 然而，这几年，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后，商品丰富了，买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商品不再凭票了，各种个体商店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国营商店纷纷被挤垮了。 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自主经营难以为继，只得出租店面，全公司只留下10个人成立留守处，负责收房租什么的，其他300多职工统统下岗，自谋生路，公司一分钱工资也不发了。 诸葛丽娟没有大中专文凭，往别的单位调很困难。 我无职无权，无法解决诸葛丽娟的工作问题。 一家3口人靠我一人的工资生活，捉襟见肘。 我对诸葛丽娟说：“唉，当初，把你从明日县调来的时候，想着给你找个好单位，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也确实不错，叫人眼红，谁知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诸葛丽娟说：“是呀，谁也没有长前后眼。不仅商业上不行了，工业上也是这样呢。我原来上班的明日县造船厂早几年就垮了，远洲市也有多少工厂都是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 “真是世事难料。” “管它呢，天塌砸大家，怕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诸葛丽娟心里还是烦躁不安，非常失落。 今后怎么办？ 诸葛丽娟陷入迷惘、彷徨的泥沼中。 诸葛丽娟一个人在家干完家务，也就没什么事干了，也呆着烦，就常上街散心。 一天，同事唐姐领着诸葛丽娟去了远洲市最大的歌舞厅神马歌舞厅。 诸葛丽娟原本是喜欢唱歌跳舞的。 调到远洲市后，因为我不喜欢跳舞，诸葛丽娟从没来过这种场所。 神马歌舞厅富丽堂皇，舞池里有不少人正在翩翩起舞， 在几十人的乐队伴奏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唱《潮湿的心》—— 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 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 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 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 是雨声喧哗了我的安宁， 听不清自己哭泣的声音； 是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 留不住身边匆忙的爱情。 谁能用爱烘干我这颗潮湿的心， 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 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 谁能用爱烘干我这颗潮湿的心， 给我一声问候一点温情； 谁能用心感受我这份滴水的痴情， 给我一片晴空一声叮咛。 诸葛丽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诸葛丽娟想起，明日县城只有一家歌舞厅，还又小又破，舞曲全是磁带或碟通过音响放出来的，跟这里简直没法比。这里是现场演奏、演唱。真是一级是一级的水平。 诸葛丽娟跟唐姐跳了几曲，坐在沙发上休息。 “丽娟，你舞跳得不错嘛，以前叫你来，你还说不会呢。” “我有近10年没跳过舞了……” 去了几次神马歌舞厅后，唐姐再叫诸葛丽娟去，诸葛丽娟就不去了。 整天泡在舞厅怎么行呢？ 诸葛丽娟回明日县住了两个多月。 从明日县回到远洲市以后，诸葛丽娟开始做生意了。 她买了一辆三轮车，一杆秤，去远洲市果品公司进一些苹果、梨、香蕉、橘子之类的水果，用三轮车拉着，沿街叫卖。 每天早出晚归。 一开始，我是不愿意诸葛丽娟这样抛头露面、风吹日晒地做生意的。 我想让她在家照看木栋梁，等木栋梁上小学了再说。 诸葛丽娟不听。她在家根本呆不住，非出来干不可。 我说：“丽娟，你是县长的千金，上大街卖水果，你拉得下那个脸面？” 诸葛丽娟说：“县长的千金，那是在明日县。在这远洲，谁知道我是县长的千金？再说，我是县长的千金又怎么了？天上能给我掉馅饼？我不去干，不去挣，钱会自动跑我手里？” 我不禁佩服诸葛丽娟的吃苦耐劳和极强的社会适应能力。 卖水果几个月后，诸葛丽娟又改卖布了。 她说，卖布比卖水果挣钱多。 诸葛丽娟去布匹市场以批发价买一些布料，在地摊上卖。 诸葛丽娟在地上铺一大块塑料布，把布料摆放在塑料布上叫卖。或者，她把一条粗绳系到两颗树上，把布料搭在绳上卖。 诸葛丽娟每天是很辛苦的。 每天一大早，诸葛丽娟就骑着三轮车出门了，进货，找地方卖货。有时候，城管不让摆摊，还得挪地方。有时一天要换几个地方。 中午，诸葛丽娟就近买一些凉皮、拉面、烩面等食物充饥。 晚上，华灯初放，八九点了，诸葛丽娟才能回到家。 我呢，每天除了上班，还要接送木栋梁，然后，做饭，做家务活。 这些活过去都是诸葛丽娟做的。 我整天也是疲惫不堪。 每逢周末，我还经常带着木栋梁，去诸葛丽娟的布摊上帮忙。 日子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地往前走着。 第49章 针尖麦芒两相对 劳燕分飞爱已尽 木树干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由副科到正科又到副县的晋升。 在工作上踔厉奋发、踌躇满志、一路开挂的木树干，后院却频频冒烟。 郑玉萍身高仅一米五，比身高一米八一的木树干低了一头。 在两个人谈恋爱时，就有人说，木树干、郑玉萍个子差距太大，不般配。在这方面，郑玉萍多少有些自卑。 木树干在贵江市卫生学校当老师的时候，下班后基本上能按时回家，周末也都陪着郑玉萍。 然而，木树干进入贵江市委机关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因为应酬多了，饭局也多了，木树干每天基本上没有按时回家过，三更半夜，满嘴酒气回来，成了常态。 周末，木树干也常常出去，要么随领导参加活动，要么就是有推不掉的饭局，陪郑玉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本来就因为身材偏低不自信的郑玉萍更加不自信了。 如果木树干纯粹因为工作应酬，还倒罢了。郑玉萍担心的是，木树干在外面接触别的女人。 郑玉萍怕木树干官当大了，在外面见的年轻漂亮女人多了，会把自己甩了。 开始，郑玉萍还有耐心，木树干醉醺醺回来后，郑玉萍给木树干端水，拿湿毛巾给他擦脸。 时间久了，郑玉萍就烦了。 见木树干很晚才回家，郑玉萍不仅不再伺候他，还问他在哪里喝的酒，跟谁在一起喝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俨然审贼似的。 审过还不算完，郑玉萍还要连夜打电话给木树干的同事，或者第二天去贵江市委机关找木树干的同事，对木树干的话予以查证，看看木树干对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样，就折腾得木树干厌烦不已，也使木树干在同事面前很没有面子。 慢慢地，同事们就知道了木树干是个“妻管严”，也知道了木树干的老婆不那么通情达理。 木树干在家就与郑玉萍经常发生口角。久而久之，木树干对郑玉萍就更冷淡了。 这样，又加重了郑玉萍的疑心病。 郑玉萍就觉得木树干在外面可能有别的女人了。 郑玉萍质问木树干，木树干当然不认账。 如此，两人进入恶性循环，夫妻感情岌岌可危，每况愈下。 郑玉萍与木树干双方完全丧失了信任感。 郑玉萍觉得木树干的工资没有交完，还留着私房钱。 郑玉萍越发变得神经质，狂躁不安，情绪极不稳定，整天疑神疑鬼，成了一个怨妇。 郑玉萍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得意的主意：搞个突然袭击，搜查木树干的办公室，寻找木树干工资以外的存折和别的女人的照片。 于是，在一个星期天，郑玉萍逼着木树干来到木树干的办公室，郑玉萍一阵子翻箱倒柜，弄得满头大汗，一无所获。 最后，就剩下一个带锁的抽屉。 郑玉萍让木树干拿钥匙把锁打开，木树干不开，说：“郑玉萍，你还没有折腾够吗？” “你把这个抽屉打开，我看了就走。” “你这样搞，不仅是不相信我，更是不相信你自己，懂吗？” “废话少说，木树干，打开。” “你这样毁的是你自己。” “木树干，你不开，我就砸开了。” “郑玉萍，你会后悔的。” 木树干流着泪掏出钥匙，打开了抽屉。 郑玉萍急忙拉开抽屉翻看，只见里面有3本稿纸，两本日记本，还有一本小说名着《红与黑》。 没有她要找的存折，也没有女人的照片。 而看着在抽屉里乱翻的郑玉萍，一旁的木树干悲愤交加，心里凉透了，也对郑玉萍完全、彻底失望了，当场就下了决心：郑玉萍此举说明，郑玉萍对他已经丧失夫妻之间起码的信赖和尊重，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不能再与她继续生活下去了，必须离婚。 郑玉萍本来是想把木树干牢牢地抓在手里。 郑玉萍没料到，她的行为却事与愿违，适得其反，其后果是逼迫木树干快速地离她远去。 这就像放风筝一样，风筝飞得越来越高，她想控制住风筝，却因用力过猛，把风筝线扯断了。 郑玉萍不明智的是，作为妻子，在丈夫面前，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是温柔、体贴和眼泪，而不是强硬、撒泼、自以为是的算计以及其他任何方式。 进出贵江市委大院大门时，门卫从木树干与郑玉萍的表情已经看出来了，两口子在闹别扭。 回到家后，木树干提出离婚，郑玉萍不同意。 第二天，木树干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 法官问木树干是否接受调解，木树干说不接受调解，坚决要求离婚。 法官说：“根据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调解无效的，应当准予离婚： （一）重婚或者与他人同居； （二）实施家庭暴力或者虐待、遗弃家庭成员； （三）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 （四）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 （五）其他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 一方被宣告失踪，另一方提起离婚诉讼的，应当准予离婚。你对照一下，你们符合哪一条？” 木树干说：“符合第五条。” 木树干把郑玉萍与他如何吵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法官说：“你们不符合离婚条件。” 经过开庭审理，法院驳回了木树干的诉讼请求。 一年后，木树干与郑玉萍的关系没有好转。 木树干在家里烦，有时候就不回家，住在自己的办公室。 郑玉萍就追到办公室闹。 木树干问郑玉萍：“你能不能听话点儿，好好过日子？” “我没好好过日子？这些年家里的事你管过吗？木姗姗你管过吗？我带木姗姗去公园，她老问我，别人都是爸爸妈妈陪着玩，我爸爸呢？” “我不是工作忙嘛。” “木树干，我问你，工作，家庭，你要哪个？” “我都要。” “我看你的心，就不在这个家里。” “你要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你刚毕业，我不顾别人说三道四，叫你住进我家里；结了婚，我们还住我娘家，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知道，你对我不错。” “可你呢，一到贵江市委工作，你就冷落我了。” “我陪你的时间是少了，可是，那不是为了工作嘛。” “我看你是地位变了，变心了。” “没有的事。” “不变心，你会去法院起诉我，要求离婚？” “那是你逼的。” “有种你再去起诉呀……” 木树干再次提起离婚诉讼，法院经审理，判决如下： 一，解除双方的婚姻关系； 二，婚生女木姗姗由郑玉萍抚养，所需生活费、教育费、医疗费等费用由木树干全部承担（因费用每年递增，具体数额由双方协商确定），直到木姗姗年满18周岁。 承担木姗姗所有费用，是木树干主动提出来的。 他觉得，大人离婚，不能亏了孩子。 木树干成为我们五兄妹中第二个离婚的人。 第50章 阴阳两隔心破碎 亲人见背痛断肠 诸葛平安的事，使诸葛洪运、潘如莲备受打击。 为了散散心，诸葛洪运、潘如莲一起到长沙市大儿子诸葛原野那里住了一个月。 这期间，潘如莲身感不适，到医院检查，被确诊为直肠癌。 当晚，接到大哥的电话，诸葛丽娟和我都哭了。 接着，诸葛丽娟通过电话与大哥、二哥商量到哪里为母亲治疗的事。 三兄妹争着让母亲到各自所在的城市治病。反正都是省会城市，长沙、成都、远洲的医疗水平不相上下。 最后，只得征求母亲的意见。 家人向潘如莲隐瞒了她的病情。 潘如莲觉得，还是在女儿、女婿家里自在些，就提出到远洲市治疗。 诸葛洪运陪潘如莲坐火车到远洲市。 我怕长沙的医院检查得不准，又领着潘如莲在省人民医院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确诊，潘如莲患的就是直肠癌。 再次确诊后，下面就是着手治疗了。 我要让最好的医生为岳母治病。 当时，我的舅舅赵海良因肝病正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赵海良特意让省人民医院院长安排了一位专家主刀，为潘如莲做了手术。 出院后，潘如莲回到明日县家中休养。 半年后，潘如莲在诸葛洪运陪同下，来远洲市复查，又找那位专家做了二次手术。专家说，潘如莲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潘如莲再次出院后，我买了一张双人床，放到木栋梁的房间，让诸葛洪运、潘如莲住下。 我把单人床挪到客厅，让木栋梁夜里睡在这儿。 由于做了腹部造瘘，又正是夏天，潘如莲每天都洗洗澡，尽量不让身上发出异味。 潘如莲的话少了，但很坚强，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呻吟过，更没见她流过一滴泪。 虽然互相之间都没有说破，但是，潘如莲已经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十分清楚自己将面临什么。 看着潘如莲消瘦的脸庞，我痛彻心扉。 我不敢想象，两次手术，她遭受了多么大的的痛苦；在日常生活中，她又忍受着多少尴尬和不便。 我想，如果可能，我宁可替她受罪，也不愿她如此被病魔折磨。 我难过得多次偷偷地落泪…… 一天吃晚饭时，潘如莲说：“我想去成都老二那儿看看。” “那就去呗。你想上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诸葛洪运说。 “我这辈子，大城市北京、天津、上海、广州都去过了，就是还没坐过飞机呢。唉，人活着还是好哇，今天在这儿，明天就可能在几百里外的地方。” 潘如莲说，“弦子呀，我有病，害得你跑前跑后的，受累了。” “妈，看你说的，这不是应该的嘛。你只要健健康康的，我们做晚辈的比啥都高兴。妈，你多吃菜。爸，干了这一杯吧，你的酒量不减当年哪。” “你别叫爸喝那么多酒，他年纪大了。” 诸葛丽娟说。 “没事儿，干了。啧啧，再倒一杯。” 诸葛洪运一饮而尽。 “你爸想喝，就叫他喝吧。我们老年人活的就是个心情，高兴比啥都强……”潘如莲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晚上睡觉时，躺在床上，我对诸葛丽娟说：“我们买机票，叫爸妈坐飞机去成都吧。” “得多少钱呀？” “我明天问一下。” 第二天，我一打听，从远洲神水机场到成都双流机场的机票是1500元一张，两个人是3000元。 诸葛丽娟说：“你一个月工资还不到500块，花钱太多，算了算了。” 我说：“钱花了可以再挣，妈的机会可不多了。妈一辈子没坐过飞机，我们一定要弥补这个遗憾，满足她的心愿，叫她高高兴兴的。钱是干啥的？钱是为人服务的。只要妈开心了，我们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我拿着存折到工商银行储蓄所取了钱，订了两张去重庆的机票，令诸葛洪运、潘如莲感动得不知说啥好。 我通过侯知进专门找了一辆小轿车，让司机开车，我和诸葛丽娟一起，将诸葛洪运、潘如莲送到远洲神水机场。 去安检前，潘如莲当着我的面，嘱咐诸葛丽娟：“弦子嘴不甜，不会说好听话，可心不坏。丽娟呀，你的脾气也改改，少说话，多做事儿，大事儿还是要听弦子的。你千万不能任性耍横。” 潘如莲又对我说：“弦子呀，丽娟从小被惯坏了，说话有时候不知轻重，爱唠叨。女的都爱唠叨，我都唠叨你爸一辈子了。你喝过的墨水比她多，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多担待她点儿……” 我感觉潘如莲说话已有些吃力。 我说：“妈，你放心吧，我听你的。” 谁知，两个多月后，诸葛丽娟的大弟弟诸葛俊宝突然从明日县打来电话，说潘如莲快不行了。 原来，潘如莲从远洲坐飞机去成都，在老二诸葛青龙家住了半个月，就回到了明日县。 我和诸葛丽娟立即赶回明日县。 看见骨瘦如柴、面色灰暗的潘如莲，我和诸葛丽娟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潘如莲已不能说话。 弥留之际，她嘴唇翕动着，无力地扫视着眼前的丈夫、儿子、儿媳、女儿，然后，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潘如莲只活了61岁。 我和诸葛丽娟带了潘如莲的一部分骨灰回远洲市，将其供奉在远洲市烈士陵园的公墓里。墓碑上刻着7个大字——“母亲潘如莲之墓”，下面是小字:“女儿诸葛丽娟女婿木弦子携外孙木栋梁敬立”。 每到清明节和潘如莲的忌日，我和诸葛丽娟就带着木栋梁前去祭奠、轸悼。 潘如莲去世6个多月后，赵海良也离开了人间。 赵海良患肝硬化，住院不到9个月，发展为肝腹水，以致不治。 我想起，我第一次来远洲市找舅舅时，就见他脸色明显发黑。也许，那时，赵海良的身体就已经出了状况。 我每次去医院探望赵海良时，赵海良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从不谈自己的病情。 “弦子呀，你搞中国传统文化研究蛮有意义，蛮有价值。我看人一般是比较准的，贺红旗一身正气，忧国忧民，不忘本，不媚俗。你听贺校长的，跟着他干，没错……不过，慢工出细活儿，急不得。理论工作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你要有耐心，忍得住寂寞……” “嗯，我照你说的做，舅。” “国有企业改革，缺乏有效监督，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叫人心疼啊……不能照搬照抄外国的东西，要结合中国的国情……国有企业公司化改革，股份制改造，是大势所趋，但也不一定一股就灵……弦子呀，你要多呼吁……人家好的地方，咱要学，可是，中国的特色不能丢，我们自己好的东西一定要坚持……” “嗯，说得对。” “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可实际上，一手硬一手软的现象相当普遍，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噢。” “贪污受贿，愈演愈烈，反腐倡廉，刻不容缓，任重道远，必须加大查处力度，同时，完善监督机制……我为此给中央提了15条建议，上个星期刚寄走……” 直到病情恶化，医生不让多说话，赵海良才安静下来。 赵海良离世时，还不满49岁。 潘如莲、赵海良相继撒手人寰，令我悲痛欲绝。 我实在想不通，老天为何过早地夺走潘如莲、赵海良的生命？ 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第51章 故乡见闻不寻常 忧心忡忡难平静 第十四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开幕式结束后，我刚走下主席台，马有喜叫住了我：“木老师，你的顾问津贴到今年一共有12万了，你还是领走吧，不然的话，得我们一直替你保管着。” 马有喜已升为明日县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 从我第一次与马有喜见面，到现在，马有喜一直叫我木老师。 我说：“看来，不领走是不行了？” “这样吧，你跟我去办个农行户头，我们把钱转过去，以后每年就直接打给你了。其他几个顾问从今年起都是这样办理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只得跟马有喜去了。 我想这笔钱既然是家乡给的，就一定要用于家乡的事上，具体用到哪儿，我一时还没想好。 办好农业银行的储蓄卡，我谢绝了县里的宴请，准备回明阳乡去看父母以及刘思空和刘达立父子。 我决定先去看刘思空和刘达立。 今年寒假，我因去上海、沈阳等地参加学术活动，没顾上回明日县。 我已一年多没见他们父子了。明阳乡农机站早已名存实亡，刘达立已几年没上班了。 我来到刘达立家门口，敲了几下门。 朱春妮为我开了门：“弦子弟，你来还买啥东西呀？” “你好，嫂子。”我放下手中的礼品。 “你达立哥正念经呢。” “哦。” “他一天念三次经，看经书看到半夜。” 一进客厅，我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我见八仙桌上的小香炉里正燃着3支香，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盘旋，桌上供着一用玻璃镶成的佛龛，内有一尊白色的观世音菩萨瓷像。 刘达立面对佛龛，盘坐着在地上，敲着木鱼，木鱼上罩着一小块金黄色的布。 刘达立闭着眼睛，全神贯注，边敲木鱼边念念有词。 “唵——啊——吽——” 刘达立突然高声诵道。 如此重复诵了10多遍，刘达立接着又诵：“唵——嘛——呢——叭——咪——吽。” 又这样诵了10多遍后，刘达立大声唱道：“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就这一句，刘达立唱了20多遍，最后念一句：“阿弥陀佛。” 然后，刘达立站了起来：“兄弟，我知道你要来。”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会掐会算吗？” 刘达立笑而不语。 “你啥时候成居士了？” “一年多了。我们同学中，当居士的多了。” “达立哥，同学中这些年去找我的不少，吴大亮也去过3次。实际上，在远洲市，我最想见到的是你呀。可你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我邀请你多少次，你一次也没去过。你两个儿子结婚，也不跟我说。” “兄弟，吴大亮几次叫我陪他去远洲市找你喝酒，我都没去。去了不是给你和丽娟找麻烦嘛……” “你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能叫麻烦？” “吴大亮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到远洲去你家讨酒喝。” “他去找我也蛮正常嘛。” “以后，吴大亮不会再去找你了。” “是吗？” “他上个月在长江里淹死了。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游泳，这小子逞能，非要往江心里去游，不一会儿，就叫江水冲没影了。尸体到现在也没找到，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啊——”我颇感意外。 我想起，我十来岁时，有一次到长江里游泳。我只是在岸边浅水区，顺着江堤来回游。我正游着，吴大亮几个人游了过来，他们抓住我的头发，往江水里按我的头，把我的头全部淹到水里。他们很长时间不松手，差点把我憋死。他们如此反复几次，呛得我喝了好几口江水。吴大亮等人见状，哈哈大笑而去。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去长江里游过泳。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吴大亮…… “乡里没派船去打捞吴大亮吗？”我问。 “没有。” “为啥？” “没人去组织。如今，鱼池、养鱼的河沟都承包给个人了，船也都是个人的。要先跟船主谈好价钱，再让他们把船开到长江里，几天时间就过去了，还有意义吗？这不像过去，人民公社的时候，船都归公家所有，一声令下，让船开到哪里，就呼啦啦都开去了。” “噢。是这样。” 朱春妮说：“长江里每年都淹死人，吴大亮还不小心……” “从小都在长江里游泳，他自认为水性好。那天的江水也蛮邪乎，江面上风平浪静，下面水流急得吓人……” “考上大学前后，多少次，我在学习上想偷懒的时候，一想起吴大亮，我的干劲就上来了……他逼着我不能原地踏步，必须上进、上进。他从反面给我的力量，有时候甚至比正面的力量还强大……从这个角度说，我应该感谢吴大亮。愿吴大亮一路走好吧。” “富贵在天，生死由命。阿弥陀佛。”刘达立双手合十道…… 在刘达立陪同下，我去看望了刘思空。 刘达立的母亲去世得早，刘思空目前在离刘达立不远的房子里独居。 “大伯，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现在天气暖和了，还好。只是冬天不好过，哮喘老犯。” “我回去给你找找治哮喘的偏方。” “弦子呀，你有这个心，我高兴。不过，这个病难治。”告别刘思空、刘达立父子，我回到了太和村。 家里院门紧锁。 我想父亲、母亲是不是在邻居曹向前、闫小花家。我就朝曹家走去。 曹家的院门开着，我走进院子，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从屋里传出闫小花的声音：“万能的主哇！你的女儿我来到你面前，请你发发慈悲，显现你的神灵，叫我男人的病好了吧！他的罪孽大，你的恩典大。人治不了他的病，我主你能治！请用你的神手，拿掉他身上的病魔，把它打入十八层地狱，叫它永世不得翻身。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感谢主，感谢主，感谢主。赞美主，赞美主，赞美主……” 我进入里间，看到曹向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消瘦。床头挂着大大的十字架。床前跪着七八个女人，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闫小花跪在最前面，不停地祈祷着…… 我转身准备退出来。 她们正好祈祷完毕，站了起来。 闫小花看见了我：“弦子，你回来了。” “小花婶，你信主了？” “小花姐是咱们太和村基督教的头头呢。”一个妇女对我说。 “喔。” 曹向前见了我，要坐起来。 我按住了他：“曹叔怎么了？” “腰痛多少天了，我想去医院看，你小花婶不让。昨天，我只管去明日县人们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腰里长了个瘤子，是良性的。” “噢。曹叔安心养病，如果有必要，就到远洲市，我领你到大医院去治……” “不用，我们天天给你叔祷告祷告就慢慢好了，蛮灵的。”闫小花说。 我问：“真的吗？” 闫小花回答；“这还有假？” “上个月，我感冒了，没吃药打针，祷告三天就好了。” “小花婶，还是要相信科学。有病了，都不去医院，还要医院干什么?我走了。我家没人，你知道我爸、我妈去哪里了吗？” “我听说他们去你家老三的超市了。弦子等会儿在我家吃饭吧。” “不了。我出去转转。” 我从闫小花家出来，迎面碰见了杨万友。 “弦子，几年没在一起喝酒了，走，上我家去吃饭。” “好吧。我正想找你说话呢。” 我到了杨万友家，李艳玲正在择豆角。 杨万友对李艳玲说：“你炒俩菜，我跟弦子喝两杯。” “艳玲，给你添麻烦了。” 李艳玲嫣然一笑：“弦子哥，看你说的，你轻易不回来，能跟你在一起吃一次饭，我们求之不得呢。哎，你知道吗？汪翠翠在郑州呢。她这几年回来3次，前两次是她父母去世——她父母死时都不到60岁，第三次是她大弟弟结婚。每次都是她跟她老公一起回来的。听说，她老公是个大老板。” “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我感慨道。 “你跟万友先说说话，我去厨房给你们做菜。” “随便坐吧，弦子。”杨万友说。 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万友，你是太和村支书，我问你，村里又多少党员？” “这几年去世了几个老党员，现在是37个党员。” “村里交入党申请书的有多少人？” “有十几个人吧。他们都是早几年交入党申请书的。这两年没有一个人交。” “为什么？” “现在的人要么忙着种自己的地，养自己的鱼、鸡、鸭、猪，要么都忙着挣钱了，对这事好像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这就是问题。思想阵地，我们如果不占领，就叫别人占领了……” 在刘达立家和闫小花家的所见所闻，对我触动极大。 结合自己的本职工作，我强烈意识到，在全社会开展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刻不容缓。 第52章 钟情于传统文化 创办了明日书院 我从杨万友家出来，回到家时，父母已经回来了。 进入院门，见家里已旧貌换新颜，过去破旧的3间平房已被一栋崭新的四层白楼所替代。 楼是木树枝出资建的，每层有6间房。 父母住在一楼。 父亲木卜凡对我说：“树枝说，既然翻修了，就多盖几层，多建几间房，到时候，你们兄妹5个拖家带口地回来，再也不用愁没地方住了。” “嗯。不错。” 我在院子里来回转着，看着，想着。 因为土地多，明日县农村村民的宅基地也比较多，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院子。 看到院子里空间还不小，还可以盖房，我琢磨的事终于想出了眉目——用明日县政府给的顾问津贴，在家里创办一个公益性书院，专门讲授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书院的名字就叫“明日书院”。 书院不收取一分钱的费用，免费对所有学员授课，而且对外地教师和外地学员免费提供食宿，并承担外地教师往返的交通费用。家里的新楼房大多数房间平时都空着，正好可以用作宿舍。 我把想法跟父亲说了，父亲说，没啥意见。 回到远洲大学后，我找到校长贺红旗，向他详细汇报了我想在老家办书院的想法。 我说：“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进行，人们的思想观念日益多元化。一些人理想、信仰崩塌，价值观混乱不堪，分不清什么是美的，什么是丑的，该追求什么，该反对什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这次回老家，看到一些现象，感到很不安，忧虑不已。作为一个从事中国传统文化研究的教育工作者，我不能无动于衷，必须做点事情。我想把我老家作为一个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试点，就如何更好地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做一些探索……” “木弦子，你想法很好，很超前，我大力支持。我准备给远洲大学图书馆说一下，在培训教材方面给你办书院提供帮助。放手去干吧，遇到什么困难，你可随时找我，我会尽量帮你克服的。” “谢谢贺校长。” 一放暑假，我就带着木栋梁回到了太和村，全力筹备明日书院创办事宜。 我把木卜凡、赵海云、木树枝！以及曹永明、曹永光、王艳珍召集在一起，谈了自己办书院的打算，得到一致赞同。 木卜凡说出了他的担忧：“弦子呀，办书院，教大家向老祖宗学习，守规矩，做善事，真是好事。我只是担心，你手里的钱是有限的，光出不进，花完了怎么办？书院还能办下去吗？”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我想，等书院将来有影响了，成气候了，一定会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也肯定会有方方面面的资金投入进来。只要办书院的大方向不走偏，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相信这个书院的生命力。” “你有准备，我就放心了。” 我给大家作了分工：我为明日书院院长兼主讲教师，木树枝、曹永明为副院长，王艳珍为教师，木卜凡、赵海云、曹永光为后勤服务人员。我让王艳珍从太和村小学再物色两个志同道合的教师，一同来担任明日书院的教师。 所有人员全是尽义务，没有报酬。 教学时间为周六、周日的下午。 教学内容暂定为《三字经》、《弟子规》、《道德经》、《论语》、《中庸》、《大学》、《孟子》、《墨子》等，以后再陆续增加。 学员不论男女老少及职业、地域，来者不拒。 我把那张农行卡交给木树枝，把盖教室，购买教具、床铺、被褥、餐具、炊具等筹备工作交由木树枝、曹永明负责…… 7月底，能容纳150人的教室在老家院内建好了，桌椅已配齐，其他准备工作也已就绪。 王艳珍从太和村小学找了两名女教师：张盼红、闵思秋。 她们都是语文教师，对宣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抱有极大兴趣。 2000年8月6日，星期日，“明日书院”成立仪式暨开学典礼举行。 来人主要是明日县城居民、太和村村民、红帆超市员工。 “明日书院”副院长木树枝主持仪式。 在鞭炮声中，远洲大学校长贺红旗，刚升任宝江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马有喜，明阳乡党委书记和我共同为“明日书院”揭牌。 明阳乡党委书记、马有喜、贺红旗分别讲话，对明日书院的创办表示赞赏、祝贺。 贺红旗代表远洲大学，现场向明日书院赠送了300余册中国传统文化教材及读物。 明日县电视台、明日县广播站、明日县报社派人到现场采访。 马有喜近些年仕途比较顺利。 明日书院筹建时，马有喜就来过两次。 马有喜对我说：“木老师，你办书院，为太和村、明阳乡、明日县办了一件大好事呀。明日书院是明日县民间办的第一个书院。在这方面，木老师，你是明日县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尽管说。” 仪式结束后，我讲了第一课。 我谈了自己办明日书院的初衷、中国传统文化的含义、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意义等。 “各位来宾、父老乡亲，你们好，明日书院欢迎你们的到来。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中华民族的魂。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也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只有高举中国传统文化这面大旗，我们才能勇往直前，立于不败之地。不然的话，就会自乱阵脚，寸步难行……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都要汲取中国传统文化的营养，从中获得巨大的力量，完成历史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创造中华民族无限美好的未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后代……”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我们要把握4点——首先，要树立民族自豪感。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和中国，是全世界公认的四大文明古国，都在距今4000年至7000年前。现在，除了中国，那三大文明古国已经消失了。可能有人会说，埃及、印度不是还在吗？要知道，现在的埃及、印度与古埃及、古印度并不是一回事。经过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中华文明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中国的文字、文明体系，包括历史记载、文化制度、思想传承、风俗习惯等，相传至今。这是我们每个中国人值得骄傲的。其次，要科学扬弃。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封建糟粕、落后的和过时的东西，予以抛弃，对其精华予以继承、发扬光大。再次，人人有责。有些人可能认为，自己不懂中国传统文化，也没啥文化，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跟自己没关系。不对。只要是中华民族一份子，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都责无旁贷，概莫能外。最后，简单易行，可操作性强。有些人可能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高不可攀，不知如何弘扬。我告诉大家，很简单，从自我做起，从每一天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比如，你怎样对待自己的父母、配偶、兄弟姐妹，怎样教育自己的孩子，怎么与邻居、同学、同事、朋友相处，农民如何务好农，工人如何做好工，等等，这里面都体现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 “各位来宾、父老乡亲，渡河遇到摆渡人——巧极了，今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七夕节，又称七巧节、七姐节、女儿节、乞巧节、七娘会、七夕祭 、牛公牛婆日、巧夕等，起源于汉代，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七夕节由星宿崇拜演化而来，为传统意义上的七姐诞，因拜祭“七姐”活动在七月七晩上举行，故名“七夕”。拜七姐，祈福许愿、乞求巧艺、坐看牵牛织女星、祈祷姻缘、储七夕水等，是七夕的传统习俗。经历史发展，七夕被赋予了“牛郎织女”的美丽爱情传说，这一天，织女与牛郎在鹊桥相会，使其成为了象征爱情的节日，从而被认为是中国最具浪漫色彩的传统节日，在当代，七夕节，也被称为“中国情人节”，这个传说被认为代表了真爱和忠贞不渝的精神，七夕节因此成为了中国爱情的象征。它代表着中华民族对爱情、美好生活和美好未来的向往，也反映了中华文明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内涵，是传承中华文明的重要途径之一。夫妻们、恋人们，今天，怎么向对方表达心意，就看你们的了……” 教室里座无虚席。 我没有讲稿，讲了两个多小时，博得阵阵掌声。 我特意安排，为当天来的所有人员准备了午饭。 木卜凡、赵海云一大早就买了菜，木树枝、曹永明、曹永光以及杨万友、李艳玲、刘能量、闫小花等来帮忙择菜、洗菜、切菜、炒菜、蒸馒头、煮大米饭。 王艳珍、张盼红、闵思秋听完课，就来帮厨。 王艳珍说：“在美国，不要报酬的劳动叫义工……现在，我们当义工了。” “我们也学着当义工吧。”闫小花笑道。 “当义工，当义工，哈哈哈……” 刘能量、张盼红、闵思秋等都笑了。 所有客人领餐盘排队打饭，每人一份青椒炒肉、一份炒青菜、一碗丝瓜紫菜汤，大米饭、馒头随便吃。 不一会儿，课桌变成了餐桌…… 在吃中饭之前，我给远在远洲的诸葛丽娟发了短信，祝她七夕节快乐。然后，我打电话在远洲大学门口的一家花店订了一只花篮，让其派人送给诸葛丽娟，以表达我的爱意。 8月12日下午，为配合教学，明日书院在第二课开展了学员为长辈洗脚活动。 学员分期分批把自己的长辈请来，当众为长辈洗脚。 第一批上场的有10对，分别是木树枝给赵海云洗脚、曹永明给曹向前洗脚、王艳珍给闫小花洗脚等。 10个长辈一字排开坐下后，我喊道：“开始！” 10个晚辈同时拿着毛巾、端着盛有温水的木盆来到各自长辈前，先放下木盆，向长辈鞠躬，然后，跪下为长辈洗脚。 赵海云被三儿子木树枝洗脚，是第一次。她的脚也是平生第一次让别人洗。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赵海云悲喜交加，哭了。 木树枝见母亲落泪，也哭了。 闫小花、王艳珍婆媳俩哭了，其他洗脚者、被洗脚者，都哭了。 一片笑声立刻变成了一片哭声。 再平常不过的洗脚，此时，由于身体的接触，促进了彼此感情的交融，增强了双方的亲情，使人间美好的情愫瞬间得到升华，产生了异乎寻常的效果…… 明日书院立即火了。就连刘达立、朱春妮等也常来当义工、听课学习。 闫小花对我说：“艳珍过去跟我有时闹点儿别扭。来书院听了几次课，她现在可孝顺了，家务活儿抢着干……你办这个书院还蛮有用呢。” 有个妇女对我说：“我老公来听了课，回家对我比以前好了。以后，不光我俩，我还要叫亲戚朋友都来听课……” 不久，“明阳乡德育教育基地”、“明日县德育教育基地”等招牌陆续挂到了明日书院门口。 贵江市几家媒体也对明日书院作了报道。 明日书院由木树枝、曹永明进行日常管理。 8月底，我返回远洲前，木树枝对我说：“大哥，我想好了，明日书院要是资金紧张，由红帆超市提供资助。” 第53章 缘分所牵情缱绻 梅开二度又美满 连日来，木树干早饭后，身体感觉很不舒服，一开始有不固定点的腹痛出现，但大多还是出现在肚脐附近或是上腹部，这种痛的感觉闷闷的，几个小时以后则移向右下腹，此时若是用手按压右腹部，疼痛会更加严重。除了明显腹痛之外，木树干还食欲差、恶心、呕吐、轻度发热。 木树干去贵江市人民医院门诊部看病。 在做了血常规、尿常规、腹腔镜检查、x线钡剂灌肠等检查后，木树干被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只得住院治疗。 木树干的主治大夫江秀婵告诉木树干，急性阑尾炎治疗有非手术治疗和手术治疗两种。非手术治疗，可用抗生素抗感染治疗。这种保守治疗不能根治，有反复发作的可能。当急性阑尾炎诊断明确，有手术指征，但因患者周身情况或客观条件不允许，可先采取非手术治疗，延缓手术。若急性阑尾炎已合并局限性腹膜炎，形成炎性肿块，也应采用非手术治疗，使炎性肿块吸收，再考虑择期阑尾切除。手术治疗，原则上急性阑尾炎，除黏膜水肿型可以保守后痊愈外，都应采用阑尾切除手术治疗。 江秀婵让木树干选择用哪种方式治疗。 江秀婵说：“日本人一生下来，阑尾就被割除了，免除了后患。” 木树干想了想说：“既然来了，一次就治彻底，手术吧。” “我要先检查你身体条件能不能手术。” 经检查，木树干符合手术条件。 于是，江秀婵主刀为木树干做了手术。 木树干的管床护士是郑翠萍。 郑翠萍在给木树干打吊针，往木树干手腕上扎针时说：“树干哥，你瘦多了。” 木树干问郑翠萍：“你二姐还好吧。” “不好，她经常哭。她后悔了，说不应该跟你那样闹，伤了你的心。” “唉。” “姗姗也常哭着说要找爸爸。” “唉，唉——” “树干哥，你跟我二姐复婚吧，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木树干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眼泪从木树干的眼角流了出来。 郑翠萍身高一米六五，比二姐郑玉萍长得也漂亮。 而江秀婵身高一米七，比郑翠萍更有姿色。 江秀婵仍处于待字闺中。追她的男人不少，但她一个也没看上。 江秀婵通过郑翠萍，把木树干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面对木树干，江秀婵芳心荡漾。 半个多月后，木树干出院了。 江秀婵经常给木树干打电话、发信息，询问其身体康复情况，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对其展开了猛烈进攻。 作为过来人，木树干对江秀婵的心思洞如观火。因为江秀婵的表现已远远超出了医生对患者的范畴。 江秀婵的魅力自不必说，木树干对她的印象自然也不错。 但鉴于第一次婚姻失败，木树干相当谨慎，不敢草率行事，对江秀婵不冷不热。 木树干通过郑翠萍打听江秀婵的情况，包括江秀婵的人品、为人、业务、口碑等，得到了郑翠萍肯定的答复。 于是，木树干被江秀婵俘虏了。 两人频频约会，不到一年就结婚了。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又是二婚，木树干征得江秀婵的同意，两人没举行婚礼，办了6桌酒席，主要邀请双方的同事，对他们的新婚作了见证。 春节到了。 木树干带着江秀婵回到了太和村。 郑玉萍以前跟木树干回江岸村过几次。现在木树干又领江秀婵回来，村里人包括家人也就知道木树干离婚了。 对木树干离婚，木卜凡很不满意。 他把木树干叫到一边：“离婚不好。” “合得来就过，合不来就离。现在离婚蛮正常的。” “离婚总是一件丑事。我们木家上几代还没人离过婚。” “如今时代变了，跟过去不一样了。” 木已成舟，木卜凡无可奈何，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木树干再婚时，也没向木卜凡要一分钱。儿子在外面工作、生活，木卜凡没法管，也没能力管。 我也是第一次见江秀婵。 木树干再婚时，也没有告诉我。 对木树干的婚变，我同样很看不惯，也为郑玉萍感到不平。 我把木树干从家里叫出来说：“你大学毕业后，一直住在郑玉萍家，人家给了你很好的照顾。你这样做，对得起郑玉萍吗？” 木树干对我的指责颇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地反驳：“话不能这么说吧？哥，那时我并没有骗郑玉萍呀，我俩同甘共苦几年，我也是真诚地付出了感情的。只能说，情况发生了变化，此一时彼一时，两人不是夫妻了而已，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问题。” 我没想到，木树干竟然有这样的说辞。 兄弟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弄得不欢而散。 木树枝也再婚了。 木树枝的再婚对象是马继芳。 我是木树枝和马继芳的媒人。 第十三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开幕式结束后，我随其他来宾前往明日县荷花风景区参观。 明日县荷花基地我已去过多次，本来不愿再去，想直接回远洲了。 但是，据介绍，明日县荷花基地刚刚改为明日县荷花风景区，还新建了一些景点，我就想去看看建得怎么样。 我乘的是1号大巴车。 车开动后，一位年轻女人在最前排站起来，拿起话筒，微笑着用标准的普通话向大家讲道：“各位领导，各位嘉宾，欢迎大家到明日县荷花风景区参观指导，我是明日县荷花风景区讲解员马继芳，到景区后，全程由我为大家作讲解服务，请多提宝贵意见。” 马继芳中等个头，皮肤白皙，柳眉杏眼，明眸皓齿，嗓音清脆，有一种古典之美。 在整个讲解过程中，她吐字清晰，铿锵有力，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讲解到位。 在讲解的间隙，马继芳还彬彬有礼地不时回答来宾的提问，给大家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我对随行的马有喜说：“我们1号车这个讲解员不错。” 马有喜有点不自然地脸红了：“是吗？能难得木老师的夸奖，马继芳应该高兴得不得了。” “荷花风景区的讲解员代表着明日县的形象。这里的讲解员如果都像她一样，就好了。” “噢，是，是的。”马有喜笑了。 参观快要结束的时候，马有喜把我拉到一僻静处说：“木老师，实话告诉你吧，那个讲解员马继芳是我妹妹。” “哦。你还有这么好一个妹妹呀。” “可惜，她的命不太好。” “她怎么了？” “唉，前年，她结婚还不到3个月，我妹夫就因车祸死了。我妹妹也没有孩子，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喔。” “木老师，你认识的人多，给我妹妹操操心，给她介绍个可靠的人家吧。” “行。” 我想马有喜也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3个多月后，我想起来此事，也蓦然想起了木树枝。 于是，我给马有喜打了电话:“有喜，你妹妹马继芳的事，我想给她介绍一个人。” “谁呀？” “我三弟木树枝……” “噢，知道。” “你认识木树枝？” “他是红帆超市老板，他前妻是崔珍珠，结婚不到一个月就……” 我陡然想起，那个刑事案件，在明日县闹得沸沸扬扬，同时，也将木树枝、崔珍珠离婚的事公布于众。 “我想让树枝跟你妹妹接触接触，你看怎么样？” “可以呀。” “那这样，我在远洲回不去，我叫树枝跟你联系，你安排你妹妹跟树枝见见面，行吗？” “好的。” 不料，一个多月后，木树枝给我打电话说：“大哥，咱爸不同意我跟马继芳谈恋爱。” “为啥不同意。” “咱爸说，按过去的老说法，马继芳克夫。” “马继芳的前夫因车祸死亡，跟马继芳有啥关系？” “咱爸说，马继芳的前夫如果不跟马继芳结婚，就可能不会出车祸。”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能这样扯到一起吗？” “我跟崔珍珠结婚，咱爸怪我没听他的。这次如果再不听他的，我怕他埋怨我。” “你感觉马继芳怎么样？” “见了5次面，我倒是蛮喜欢马继芳……” “你只管继续跟马继芳谈。咱爸的工作我去做。” “那就全靠你了，大哥。” “放心吧。” 木树枝吸取上次闪婚的教训，与马继芳谈了3年，以致水到渠成。 至于木卜凡的思想工作，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做通了。 最后，木卜凡只得自嘲地说：“如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我说话也不灵了，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不是你说话不灵，爸，只要你说得对，我们都得听。否则……” “哎哟，你这个大学教授，我才说不过你呢。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不反对了，同意树枝跟继芳的事不就得了嘛。” 木卜凡知道，我的副教授职称已经被评上了。 考虑到两个人都是再婚，木树枝与马继芳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待客。 两个人领了结婚证，就搬到了一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新婚生活。 第54章 疾病缠身落深渊 孑然一身情何堪 木树条在大学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木树条大学毕业时，正赶上国家实行对大学毕业生就业不包分配的政策。 大学生毕业不包分配是从1996年开始的。 1996年1月9日，国家人事部颁布《国家不包分配大专以上毕业生择业暂行办法》。 该《办法》规定： 第一条为加强国家不包分配大专以上毕业生资源的配置、使用、开发的管理工作，根据国家有关政策，制定本办法。 第二条本办法所称毕业生，是指取得国家承认的大专以上学历，毕业后国家不负责分配工作的非在职毕业生。 第三条毕业生通过人才市场在多种所有制范围内自主择业，可以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管理工作，也可在其他岗位上工作。 在木树干运作下，木树条大学毕业后，进入贵江市市政工程公司上班。市政工程公司干的都是政府安排的活，旱涝保收，福利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三年后，木树条跟一个幼儿园的老师蒋慕雪结婚，后生了女儿木依秋。 蒋慕雪娘家就在贵江市区，其父母都是做生意的。 不久，木树条面部长了红斑，并且过敏、口腔溃疡、脱发、四肢关节疼痛、发热、头痛、记忆功能减退，还腹痛、食欲减退、恶心、腹泻。 到贵江市人民医院检查，结果木树条患有红斑狼疮。 医生告诉木树条，红斑狼疮这个病女患者多，男患者少，但是，男的得病后比女的严重得多。 木树条得的还是系统性红斑狼疮，不仅皮肤受损，而且波及心、肝、肺、肾、胃等多个内脏器官，严重的时候，发烧、乏力、疲倦、头痛、关节疼、气短、喘不过气来，走路都迈不动腿。一发病，木树条啥都干不了，更别说去上班了。 木树条就要求病休，连着交了3次申请书，公司领导才批准。 那时候，木树条想，自己全力以赴去治病，慢慢地会治好的。 结果，他错了。 病没好不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 为了治病，木树条跑遍了贵江市的几家医院，还去了北京、上海、广州的大医院，用了不少的民间偏方、秘方，吃的西药、中药能用车拉，却没有见到治疗效果。 医院不行，木树条就去远洲市里的一些养生馆、理疗馆，按摩、针灸、艾灸，买了成堆的保健品，结果，年年治，年年犯，花了十几万，把老本都花光了，身体也不见好转。 木树条病休后，贵江市市政工程公司每月发给他530元，还没有他上班时工资的零头多。这年头，一个月530元够干啥？ 木树条刚开始觉得公司给他弄错了，去找了公司经理。 经理问了问，答复说，这是根据木树条的职称、工龄、基本工资、绩效工资、出勤情况等，一项一项地核算出来的，没有错。 半个月后，公司经理带人去家里看望木树条，送了慰问品，还有1万慰问金。 公司只能做到这样了。 见木树条没啥收入了，还大把大把地花钱，病也治不好，蒋慕雪对木树条就没了好脸色，嫌弃呀…… 冷战了两三年，后来蒋慕雪就干脆跟木树条去民政局离了婚，带着女儿木依秋搬走了…… 就这么现实。 木树条成为木家五兄妹中第三个离婚的人。 从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到疾病缠身、饱受折磨；从令人羡慕的上班族，到无业游民；从乐呵呵的一家三口，到孤零零的一个人；从衣食无忧，到捉襟见肘，这一连串的打击，把木树条打懵了，木树条崩溃了，经常以泪洗面…… 木卜凡、赵海云让木树条回太和村养病。 木树条拒绝了。 木树枝让木树条回明日县城，在红帆超市上班。 木树枝对木树条说：“你上不上班都无所谓，只是挂个名，我每月给你一万块钱，养着你就是了。” 木树条照样谢绝了。 木树条不可能再回到明日县，他怕家乡的人笑话他。 村里人本来都高看他们兄妹一眼。如今，混到这一步，木树条没脸见人哪…… 有自尊，爱面子，是木家五兄妹的共性。 木树条也不会接受父母和哥哥的资助。 木树条要靠自己。 木树条贫病交加、穷困潦倒，不光老婆跑了，一些老同事、老朋友也离他远去了，木树条打电话，他们不接、也不回了。 木树条想，自己没偷、没抢，也没杀人放火，就因为病了，没钱了，就成了一堆臭狗屎……现在的人哪，物欲横流，急功近利，趋炎附势，见利忘义，只看结果，不问原因，只看眼前，那顾将来……你有钱了，不管钱是怎么来的，人们就高看你；你没钱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人们就瞧不起你。真是笑贫不笑娼……他奶奶的，这个社会怎么变成这样了…… 木树条想改变现状，又力不从心、心力交瘁，身体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医院的专家对木树条说，红斑狼疮目前无法根治，对付红斑狼疮三分靠治疗、七分靠调理，要调整心态，保持精神愉快。 可是，木树条身体没有舒适感，生活没有幸福感，哪有愉快可言？ 木树条整天面对的生活给他的都是负面情绪，心情不好，又加重病情，这样，情绪更坏，成恶性循环了，整天无精打采，心灰意懒，饱受煎熬，痛苦不堪。 蒋慕雪就曾说木树条矫情。她不理解，木树条是病魔缠身、身不由己呀…… 跟木树条离婚两年后，蒋慕雪又改嫁了。 木树条听说蒋慕雪找了个做生意的男人。 现在，木树条也不恼蒋慕雪了。 木树条懂了——女人都想有个依靠，木树条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哪有能力管蒋慕雪和女儿。自己给不了她们幸福，就让她们去寻找幸福吧…… 木树条要是个女人，境遇可能大不相同。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对男人、女人的要求是不同的。男人肩上的压力比女人要大。一个家庭里，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是顶梁柱，男人倒了，家里的天就像塌了一样。女的啥都没了，也许可以由男的养着。说直白点，就是：一个女人如果挣不了钱，可能没人说啥；可一个男人要是无法挣钱，就毁了。 木树条就是这样。他奶奶的…… 第55章 去看望手足至亲 谈人生传递真情 得知木树条的情况，我请了3天假，从远洲去贵江看望木树条。 木树条去贵江市长途汽车站接我。 木树条戴着黑色的带护耳的棉帽子，墨镜，白色口罩，蓝色围巾，穿着浅黄色风衣。 如果木树条不在出站口喊我，我哪里会认出来他。 我握着木树条的手：“树条，都3月底了，你看我都穿西装了，你还捂那么严实，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我感觉木树条的手冰凉。 “大哥，我穿戴习惯了，怕风，怕冷。” 木树条领我到他家后，才摘下帽子、墨镜、口罩和围巾。 只见他脸色蜡黄，颧骨突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眼圈发黑，双眼呆滞无光。 “树条，你瘦成这样了。今年春节你也没回老家。我们都蛮担心你呀。”我心疼不已，眼眶骤然湿润了，视线也模糊了。 我急忙揉了揉眼睛。 “大哥……我……我不想活了。” 木树条痛哭失声。 我也忍不住哭了。 “哭吧，树条。痛痛快快哭一场，你心里可能好受一些。” 木树条哭得更厉害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如刀绞。 近10分钟后，木树条止住了哭泣。 木树条去洗洗脸，又过来，坐在沙发上。 “大哥，不瞒你说，我哭过多少回，三次想自杀……” “树条，我也生过病，住过院，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我这次专门来看你，就是想开导开导你。你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小时候，我就喜欢听你讲故事。” “当年，我从贵江去远洲找咱舅办调动的时候，也提到了死。咱舅马上就批评了我，不让我再说‘死’这个字。咱舅是对的。我现在懂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要顽强地活着。其实，每个人的开头和结局都是一样的：生和死。人终有一死，为什么还要拼命地活着呢？这是因为—— 一、大自然界中的生命形态有动物、植物和微生物等。据动物学家统计，目前，地球上已知的动物大约有150多万种，尚未发现和认知的更多。最近的研究表明，全世界的昆虫可能有1000万种，约占地球所有生物物种的一半。可是目前有名有姓的昆虫仅100万种。也就是说，还有更多的动物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在已知的动物中，人作为万物之灵，是最高级的动物。造物主让我们作为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应该说就是最大的造化，最大的幸运。因此，我们都应该感恩生命，拼命地活着。 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都没有来生。即使按佛教所说灵魂不灭、生命有轮回，那么，按中国民间传说，人在黄泉路上，过了奈何桥，必喝孟婆汤，喝了孟婆汤，对前世今生就全忘了。也就是说，如果有下辈子，可能还是人，也可能是飞禽走兽，你都不会知道，统统都与你无关了。因而，我们要珍惜生命，拼命地活着。 三、世界上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有无穷的魅力，充满欢乐，让人回味，令人眷恋。有亲情、爱情、友情，这些情愫让人不再孤独，感到温暖;有许多美食让你品尝，给你一种快感;有许多美景在等你游览……所以，我们要享受生命，拼命地活着。 四、人间是个大舞台，每个人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也是观众。每天都有许多精彩的故事上演。我们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即使自己的状况是多么不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也没啥大不了的。你就当不幸都发生在别人身上，把自己当一个人间看客。任何情况下，不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故此，我们要欣赏生命，拼命地活着。 五、人生虽然只是一个过程，但是，我们每个人都肩负着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的使命，只有克服困难，完成这些使命，才对得起家人、社会和国家，才对得起自己。不能甘当懦夫，逃避责任。这也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标志。我们要尽量使人生的过程成为华丽的乐章。所以，我们要唱响生命，拼命地活着。” “大哥，你说得太好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想开点儿。人这一辈子，在几十年的漫漫岁月中，难免受到打击、波折，或者在学习、工作、事业、恋爱、婚姻、家庭生活、身体健康等方面不顺心。遇到挫折就不想活，是万万不可取的。我们要懂什么是人生。人生在世，谁都不愿遇到挫折，都想风风光光的，一辈子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活在世上数十年，顶多上百年，不是只有鲜花和掌声，就像大自然有四季交替、阴晴圆缺一样，遇到风吹雨打、沟沟坎坎是正常现象。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对于一个人来说，同样是这样。幸运的人无非是学业有成、工作顺利、事业成功、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身体健康等，而不幸者就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了。要明白，不管何种不幸，都是人生应有之义，或者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谓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等，永远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的愿望。不要总认为你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比你更不幸者大有人在。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烦心的事，只不过人家的苦你不知道而已。不要与任何人攀比。人各有命。不要看着与你一同上学、一起参军的、一起参加工作的人飞黄腾达、腰缠万贯、功成名就，你原地踏步、一事无成、屡遭磨难就郁郁不乐、灰心丧气。因为每个人的天赋、性格、家庭、努力程度等主观、客观情况千差万别，人生境况不同，是自然而然的，不必大惊小怪。即使是双胞胎，出生的时间有先后，受父母的喜欢程度不一样，也会有不同的命运。你跟我、你二哥、你三哥和妹妹树叶也都不能比。我们虽然生长在一个家庭，但是，家庭在不同时期的经济状况、父母对我们的态度、外部环境等都不同。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既有参天大树，又有无名小草。各有各的活法。在人们的生存方式多元化的现代社会更是如此。” “是的，大哥，确实是这回事。” “树条，你记住，你的遭遇并不重要，你对遭遇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鲁迅说：伟大的心胸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命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大仲马说：人生是一串由无数小烦恼组成的念珠，达观的人是笑着数完这串念珠的。贝多芬说：卓越的人的一大优点是在不利与艰难的遭遇里百折不挠。歌德说：你若失去了财产，你只失去了一点儿；你若失去了荣誉，你就失掉了许多；你若失掉了勇气，你就把一切都失掉了。不管什么人，也不论多少人不看好你，你都不能自暴自弃。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当你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请再坚持、再忍耐，也许转机就会出现，这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遵义会议前，毛泽东屡受打压。邓小平还三起三落呢。“文革”期间，一些被打倒的人忍受不了侮辱、摧残，自杀身亡。更多被打倒者后来迎来了被平反昭雪的那一天。那些自杀者多么令人痛惜。如果你的处境已无可改变，那就泰然处之。即使自己的状况是多么不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也没啥大不了的，权当自己是一个笑话罢了。人有时候是需要一点阿q精神的。这时候要心态归零。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但是，树条，你想过没有，父母把你养活大，容易吗？你如果自杀了，失去了生命，你是没有痛苦了，一了百了了，可你把痛苦却留给了父母、哥哥、妹妹，我们这些亲人会心平气和地接受你的离去吗？” “大哥，就是，我只顾得考虑我自己了，没有想到你们的感受。” “人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荣也好，辱也罢，穷也好，富也罢，都是一生。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把名利看淡一些，心胸开阔一些。要如郑板桥所说：难得糊涂。总而言之，不管遇到什么，都是你命中注定该遇到的。不管你处境如何，都在人生旅途中。人生实不易，且行且珍惜。” “大哥，你讲得太有道理了。叫我恍然大悟。我还有啥想不开的呢？” 晚上，我跟木树条睡在一张床上，又聊天到半夜。 “大哥，这几年，我每天到处去治病，一天要跑几个养生馆、理疗馆，比上班还忙，当然，现在才知道，做的都是无用功。犯病时的痛苦，生活中的变故，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生存都成了问题，惶惶不可终日。我现在特别懂刘禹锡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含义了，我就是那沉舟、病树……我的病既然治不好，我就决定从现在起，放弃治疗了，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苟延残喘，过一天算一天吧……” “振作起来吧，树条，自知者英，自胜者雄。身处逆境、自强不息的人，总是受人尊敬的。”我对木树条说。 第56章 小团圆轻松愉快 访母校心潮澎湃 第二天中午，木树干在家中请我和木树条吃饭，江秀婵下厨炒菜。 江秀婵做了炖鸭肉、红烧鲫鱼、红烧泥鳅、炒猪肝、芹菜炒肉、韭菜炒鸡蛋。 “别再做了，秀婵，可以了。”我说。 “好的，大哥，还有一个排骨汤，让它再炖一会儿。” 江秀婵从厨房出来，坐在餐桌旁：“大哥，你们三兄弟，轻易聚不到一起，不喝点酒吗？” “按说，今天算是个小团圆吧，可以喝点酒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因为秀婵你跟树干下午都要上班，中午最好不喝酒。树条身体不允许喝酒，我下午要出去转转，也不能喝酒。” “大哥对贵江很熟吗？”江秀婵问。 “是呀，我前后在贵江待了6年呢。” “大哥大学就是在贵江师范学院读的。”木树干说，“贵江师范学院去年改名为贵江大学了，还在老地方。” 江秀婵说：“那大哥这次是故地重游了。” “嗯。我下午准备去我的母校看看。” “是要转一转，看一看。大哥，树条，吃菜呀。”江秀婵说。 木树干说：“来吧，我们以吃为主吧。” 我尝了这几个菜，感觉味道鲜美可口，不禁赞道：“秀婵菜做得不错，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不行，不行，大哥，我还差得远呢。”江秀婵羞涩地笑道。 木树条说：“谢谢你，二嫂，我去你们医院，你几次领着我找专家看病。” “看你说的，树条，谢啥，我不是也想叫你的身体好起来嘛。不过，你这个病，专家也没啥好招。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虽然科学高度发达，但是，人类对自身身体的基因密码、器官之间的联系等却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除了癌症以外，对原发性高血压、糖尿病、风湿病、冠心病、艾滋病、哮喘、红斑狼疮、牛皮癣等疾病还无法根治，成了世界难题。我们搞医的也是任重道远呐。” “嗯。” “排骨汤炖得差不多了，我去盛汤。”江秀婵说…… 饭后，木树干对我说，他现在是贵江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还是雷振天的秘书。雷振天前年从贵江市委副书记，升为贵江市人民政府市长，这个月初刚刚又升为贵江市委书记。雷振天想让木树干下去锻炼，至于去哪里，贵江市10个县区任由木树干挑选。木树干想去明日县。因为明日县是10个县区里最穷的。越穷的地方，越能干出成绩。再一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他要为家乡效力。 “你这个想法蛮好。”我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我站了起来：“树干，秀婵，你们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该去上班了。我跟树条上街溜达溜达。” 在大街上，与木树干分别时，我从提包里掏出5000元钱递给他，他不接，我把钱塞进他的裤兜里，就转身离开了。 接着，我来到了贵江大学。 母校的大门变得更宽敞、更漂亮了。 过去大门口右侧挂着的“贵江师范学院”的竖招牌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门正中间耸立的“贵江大学”4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我问门卫：“请问，数学系办公楼在哪里？” 门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笑了：“数学系？你说的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数学系，改为数学科学学院了。数学科学学院在8号楼，往前走到湖边左拐再往南就到了。” “谢谢。” 校园里，学校原来的老楼已经变成了一栋栋更高、更气派、更华丽的新楼。教学楼、宿舍楼外面包裹着白瓷片。 只是，校园中心的湖还是老样子。 来到8号楼前，我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就问道：“你好，请问邱洪海在哪里办公？” “邱洪海，邱院长，在三楼，305室。” “谢谢你。” 我上到三楼，305室，见门上面有一个小牌子，上书“院长室”。 我敲了敲门。 “请进。” 屋内传出了声音。 我推门进去，见到了在办公桌前坐着的邱洪海：“邱洪海。” “木弦子。哎呀，好久不见了。” 邱洪海笑呵呵地站起来，跟我握手。 “毕业后，我这是第一次来母校。” “请坐。” 邱洪海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十几年前，我去贵江市第一高中找你，才知道你调到远洲了，不知道具体到远洲哪个单位。” “我那两年心情不好，身体不舒服，跟所有同学都失去联系了。”我把我在远洲大学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搞得不错嘛，木弦子。” “你搞得更不错，都当上院长了。” “主要是大家照顾，毕竟是本校毕业留校的，比从其他大学毕业分来的占点优势。” “还是你能力强，当了我们班上4年团支书呢。” “哈哈，你那时的表现比我还突出呢，风头远远超过我了。” “哪里，哪里。” “木弦子，这次来贵江，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我弟弟，顺便来母校看看。我想见见于自华老师，还有赵国强书记。” “你见不到他们两个了。” “为什么？” “于自华老师早几年就调到北京师范大学了，赵国强书记前年病故了。” “哦。学院团委书记丁大雷呢？” “丁书记也调走了，是去了长沙一个大学。其他几个任课老师都退休了，也大都在外地生活。” “噢。” “木弦子，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下午4点，我们数学科学学院召开全体学生大会，你给他们作一场报告吧。” “不行，不行，我又没有准备。” “这还用准备吗？你肚里满腹经纶。你别推辞了。” “我没啥讲的。” “你结合你的本职工作，跟学生们聊聊。讲讲对学生总有好处。你忘了？我们上大二时，学校请歌唱家吴雁泽为我们作报告，对我们多大的激励……” “没忘。吴雁泽讲他的成长过程、婚恋故事，在我们同学中引起很大轰动。可人家吴雁泽是名人，我算啥呢。” “你就以校友的身份嘛，你不想帮帮你的小学弟小学妹呀？” “这——” “择日不如撞日。专门请还不好请你呢。你正好赶上了，我还能放过你。就当你帮我的忙了。” “你这真是赶鸭子上架。” “那就这么定了。” 半个小时后，在邱洪海主持下，我与贵江大学数学科学学院3000余名学生见面了。 邱洪海向大家介绍道:“木弦子老师是我在原贵江师范学院的同班同学，班长。他品学兼优，在大学入团又入党，校党委发文号召全体毕业生向他学习。下面请他给大家作报告，大家欢迎！” 我结合自己在读大学期间的经历、感悟，主要谈了两个内容：在校大学生如何学习；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重大意义和紧迫性。 我告诫学子们，除了所学专业书籍外，应该广泛涉猎，尽量多读书，读书增添的是个人的积淀与厚重，众多个人精神世界的陶怡和升华，才能促进整个社会的文明与进步，在当下互联网时代尤其如此。这也是一个人达到思想上的浩瀚的必由之路……人们常说，人生是一个过程。有位名人说，人生是两段无穷的黑暗之间的一段亮光。《庄子·知北游》中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的过程精彩些、亮光更亮些…… 我讲了一个小时。 最后是互动环节。我回答了几个同学的提问。 会场掌声雷动，气氛热烈。 晚上，邱洪海做东，在贵江一家豪华饭店安排了一桌酒席，把原贵江师范学院数学系791班分在贵江市区的同学都叫来了。其中有两个同学，自毕业后就没与其他几个同学见过面，这种场合从不参加。得知我来贵江了，这两个同学破例到场，所有分在贵江市区的10个同学全部到齐。 邱洪海感慨道：“木弦子，还是你老班长面子大呀。” 大家难得相聚，把酒言欢，问候叙旧，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席间，邱洪海说：“马海洋毕业后分到他们县一高教书，3年后考到中国人民大学读研究生，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听说，他研究生毕业后，到湖北省一个县当了几年挂职副县长，如今在国家财政部上班呢。” “喔。我与马海洋通过两年信，我调到远洲后，就没再联系了。有马海洋的电话吗？”我问。 “没有。” “各位老同学，今天，我看到母校的变化，非常振奋、高兴。”我站起来说道，“来，让我们为母校的发展壮大，共同干杯！” “干杯！” 深夜，躺在贵江大学宾馆房间里，我久久无法入睡。 想起在这里求学4年的点点滴滴，想起当年给自己关心、帮助、谆谆教诲的老师们，我感到非常歉疚。 大学毕业后，我与马海洋等同学尚且通信，却没有拜访过、也没有给任何一个老师、系领导写过信。过去的经历犹如发生于昨日，仍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于自华老师让我当班长，哪会有我出彩的机会呀。我在4年内入团、入党，没有于自华、丁大雷、赵国强等老师、领导的教育、培养，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自责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第57章 游故地时过境迁 不料想物是人非 到贵江的第三天，我去了贵江市第一高中。 想起当年我离开贵江市第一高中前的狼狈相，我本来不好意思去。但我又想到，我毕竟在那里工作两年，来贵江了不去看看，心有不甘，再说，我并没有伤害过那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对不起谁，过去的老同事跟我没什么个人恩怨，我怕什么呢。 于是，我硬着头皮来了。 没料到，我说明来意后，门卫却不让我进去。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门卫说着，拿起了电话：“喂，葛主任吗？我是学校传达室，大门口来了一个人，他说是我们学校原来的老师，叫木弦子，想进校园里看看，我问他找谁，他也没说。嗯，好的。” 门卫放下电话，对我说：“葛主任马上过来。” 俄顷，两个人来到了传达室，我一看，一个是葛全红，另一个是牛天成。 “哎呀，木老师。” “木老师，真是你呀。” 葛全红、牛天成见了我，又惊又喜。 “我来看看你们……” “太好了。走，见见校长去。” 葛全红拉着我的手，进了校园。 “现在的校长是谁呀？” 牛天成笑道：“你肯定认识，见了就知道了。” 我环顾四周，办公楼、教学楼还是老样子，校园里没啥变化，只是更破旧了。 来到校长办公室，我看到了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烟的王福佑，惊诧万分。 “王校长，木弦子老师来了。” 王福佑热情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跟我握手：“木弦子，欢迎你。” 只见王福佑满面红光，大腹便便，富态尽显。 葛全红用一次性杯子给我接了一杯水。 牛天成说：“坐，坐，木老师。” 我在沙发坐下来。 王福佑递过来一支烟，我摇摇手。 王福佑笑道：“你还是不吸烟。” “王……福佑，你当上校长了？” “是呀。这两位是我的左膀右臂。”王福佑说，“葛全红是党政办主任，牛天成是教务处主任。” “噢。” “当年，我们4个人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呢。”牛天成说。 “嗯。” “哈哈哈。” 王福佑把烟头嵌灭在烟灰缸里，说：“今天难得一聚。葛主任，你在迎宾酒楼订个雅间，中午招待木弦子，再叫几个老师作陪。” “好的。” “不行，不行。我还要赶回远洲呢。” “不喝酒能放你走吗？喝过酒，不行的话，我派学校的车送你回远洲。” 牛天成说：“好不容易见面，我们得在一起说说话吧，哪能说走就走呢。” 王福佑抬腕看表：“10点半了，我要马上去市教委，中午跟几个领导有个应酬。你们到酒楼先进行着，不要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原来的贵江市教育局改为贵江市教委了。”葛全红说。 中午，在迎宾酒楼一个雅间,一共有8个人，四男四女陪我吃饭。其中有有两男两女，都是后来分来的年轻教师，并不认识我。 大家边吃边喝边聊。 葛全红说：“木老师没有变化，还是老样子。” 牛天成说：“木老师就是稍微胖了一点儿。” 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我了解了贵江市第一高中这些年的变化，以及王福佑当上校长的过程。 原来，卫建民从贵江市第一高中党委书记兼校长的位置上离休后，贵江市教育局又派来了三任校长。这三任校长都没干多长时间就灰溜溜地走了。因为他们领不住，因为能力不够，私心又大，处事不公，没有威信，领导不力，教职工怨声载道，上访告状的络绎不绝。 迫不得已，贵江市教育局决定从贵江市第一高中内部选拔校长，庞力功走马上任。 讵料，一茬不如一茬。 庞力功比前几任校长做得更差，教职工自然不服他，在会上不少人常公开顶撞他，以至于后来学校教职工大会都开不成了。学校被闹得乌烟瘴气，老师不想上课，学生不想上学，教学质量大幅度下滑。 不到两年，庞力功被就地免职。 贵江市教育局工作组进驻贵江市第一高中，才慢慢地稳定了学校的局势。 工作组反复研究，并报贵江市教育局党委批准，决定特事特办，采取全体教职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重新选拔校长。 全校397名教职工无一缺席，全部参与投票。 结果，王福佑得票最高：56票。 工作组了解了王福佑的表现，觉得王福佑当校长不够资格。可是，选拔校长的方案已经公布，不能朝令夕改，只得瘸子里拔将军，任命王福佑当了贵江市第一高中的校长。 贵江市教育局在任命文件上特意破例注明，王福佑担任贵江市第一高中校长的试用期是一年。 渐渐地，大家明白了，搞无记名投票时，王福佑平时的球友、酒友、牌友、棋友发挥了作用，才使王福佑在民主推荐校长人选时，获得了56票，独占鳌头。 美国着名成人教育家戴尔·卡耐基说：“一个人事业的成功，只有百分之十五是由于他的专业技术，另外百分之八十五要靠人际关系和处世技巧。” 王福佑就属于这种情况。 一年过去了。 在王福佑那些铁哥们的全力支持下，王福佑的校长位置倒坐稳了。 贵江市第一高中教职工的思想稳定了，教学质量也逐步恢复…… “卫建民书记现在住哪里？”我说，“我想去看看他。” 葛全红说：“卫书记去年因肺癌去世了。” “哦。” “贵江市教育局老局长宋局长的女儿宋文静的事，木老师，你知道吗？”牛天成问。 “不知道。” 我想，牛天成主动提起宋文静，是因为当年我与宋文静处对象的事，同事们人尽皆知。 牛天成说：“宋文静30岁那一年，得病死了。” “啊——”我震惊了。 “宋文静一直没结婚。追她的人不少，听说，王福佑校长还追过宋文静呢。”牛天成说。 我问:“宋文静得的什么病？” “好像是妇科病。具体情况不太清楚。”牛天成说。 葛全红说：“天成多嘴了。” “后来，王校长跟学校医务所的雷素芳成两口子了。雷素芳现在是医务所所长。哦，我不说了。”牛天成说。 “噢。” “喝酒，喝酒，来，咱们共同举杯，再次欢迎木弦子老师重访贵江一高。”葛全红说……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王福佑才赶过来。 “不好意思啊，木弦子，那边实在脱不开身，我差点来不了。”王福佑入座后说。 牛天成给牛天成倒上了酒。 王福佑举起酒杯：“很高兴见到你，木弦子，干杯。” 王福佑一饮而尽。 葛全红又给王福佑斟满酒。 牛天成说：“王校长在那边都喝了不少酒，在这里少喝点吧。多吃菜。” “没事。今天我跟木弦子一醉方休。”王福佑说：“木弦子，你是因祸得福呀，到省城了，还是远洲大学，比我们强多了。我们还在中学里瞎混呢。” “人，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我说。 “还是不一样。改日我去远洲了，要找你喝酒呢。” “好的，欢迎各位到远洲做客……” 第58章 反思过往难释怀 咀嚼人生多感慨 贵江之行使我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心情特别复杂，如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木树条在我劝解下，不再沉沦，情绪大体稳定了。我对此感到欣慰。 木树干在仕途飞黄腾达，大有作为，还将大展宏图。我为他高兴。 母校更名，再次起航，腾空飞跃，我为之欢呼雀跃。 赵国强、卫建民都是在我人生的不同阶段给我帮助的老领导。他们的作古，使我失去了回报他们的机会，给我留下终生难以弥补的遗憾。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对对我们有恩的人的报答，时不待我，不可久拖呀。 王福佑能当上贵江市第一高中校长，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可这就是社会，就是现实。 我想起了当年庞力功说的话：“你们头几年还不明显。等若干年以后，彼此之间岗位、职务就拉开了差距。一比较，心里就会不平衡的……” 我现在理解了这话的含义。 我不得不把自己与王福佑作了一番比较。 从大学毕业分到贵江市第一高中后，王福佑并没有什么上进心，其着力点在周围。他热衷于踢足球、打篮球，喝酒，打牌，下棋，把本职工作没放在心上。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爱玩的人。 王福佑这样做的结果是，拉近了与同事之间的距离，加深了彼此之间的感情，获得了周围人的好感，以至于在选拔校长的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可以说，是他那些玩友把他抬上了校长的位置。当时的情况下，凭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至于人品、工作成绩、日常表现倒成了其次。 而我呢？ 那时，我的着力点并不在周围，而在前方。 我在搞好教学的同时，还想考研究生，喜欢一个人看书、写文章。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喝酒。 也就是说，王福佑喜欢的，我并不喜欢；我喜欢做的，王福佑也不喜欢做。我和王福佑就不是一类人。 再说白了就是，我不是一个贪玩的人。 不是我不想玩，而是我从小就没有玩的机会。 考上大学以前，我所处的家庭和外部环境决定了我每天除了上课、学习，就是薅猪菜、割柴火、做饭、做家务、照看弟弟妹妹。 不与别人在一起玩，也就失去了与别人打交道的机会。 列宁说：“行为日久成习惯，习惯日久定前途。” 英国谚语说：行动培养习惯，习惯形成性格，性格决定命运。 这是个人的主观意志完全无法左右的。 我与王福佑的区别正在于此。 人的生命历程都是有迹可循的。少年儿童时期的遭遇，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千差万别。这是不可抗拒的客观规律…… 宋文静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令我无比痛惜。 宋文静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至今刻在我的脑海里，令我难以忘怀。 我想到，唐代杜甫诗云：“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 我想到，宋代欧阳修《再和明妃曲》曰: “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 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 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 虽能杀画工，於事竟何益。 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 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 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 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 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我想到，宋代苏轼《薄命佳人》云： “双颊凝酥发抹漆，眼光入帘珠的皪。 故将白练作仙衣，不许红膏污天质。 吴音娇软带儿痴，无限闲愁总未知。 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 我想到，元代洪希文《书美人图》说：“可怜前代汗青史，薄命佳人类如此。” 我想到，元代马致远《汉宫秋》三折云：“待不去，又怕江山有失，无奈何将妾身出塞和番。这一去胡地风霜，怎生消受也!自古道：‘红颜胜人多薄命。’” 我想到，元代高明的《【商调】金络索挂梧桐咏别》云： “羞看镜里花，憔悴难禁架，耽阁眉儿淡了教谁画。最苦魂梦飞绕天涯，须信流年鬓有华。红颜自古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无人处，盈盈珠泪偷弹洒琵琶。恨那时错认冤家，说尽了痴心话。一杯别酒阑，三唱阳关罢，万里云山两下相牵畦。念奴半点情与伊家，分付些儿莫记差：不如收拾闲风月，再休惹朱雀桥边野草化。无人把，萋萋芳草随君到天涯。准备着夜雨梧桐，和泪点常飘洒。” 我想到，明朝吴承恩《西游记》第七十回《妖魔宝放烟沙火，悟空计盗紫金铃》中说：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我想到，明代着名的书画家倪元璐在灵璧虞姬墓对联中写道：“虞今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 我想到，曹雪芹在《红楼梦》第六十四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浪荡子情遗九龙佩》《五美吟·明妃》曰：“绝艳惊人出汉宫，红颜命薄古今同。君王纵使轻颜色，予夺权何畀画工？” 我国古代文人为何对美女的早逝如此哀叹、着墨甚多？ 我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美好的事物的消亡，抱以悲怜、哀痛、扼腕叹息，是人之常情。 而宋文静还是一个人间清醒者。 她对社会现象的洞察力、她的思想脉络、她的超凡脱俗、她的追求，与我是多么接近、吻合。 她与我是真正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茫茫人海，知音难觅。在我的一生中，再也难以遇到像宋文静这样心心相印的人。 实际上，在我内心深处，对宋文静早已打破了男女性别的界限，而把她当成了我精神上的同道者。这样的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当年，我与宋文静的恋情在不可抗拒的外力影响下，无疾而终。 巴尔扎克说：“女人就像一把竖琴，它仅仅向懂得如何弹拨它的艺术家吐露美妙曲调中的奥秘。” 如果我不那么任性，一开始就听卫建民的话，及早与宋文静谈恋爱，那么，我大概率会与宋文静结合在一起，她还会不会那么早就患病而死？ 如果那样的话，她的命运、我的命运也许都要改写。 可是，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字典里，存在“如果”二字吗？ 宋文静，愿你在天堂里能够找到知音，不再孤单！ 第59章 回家乡施展抱负 木树干大显身手 木树干衣锦还乡了。 木树干被任命为明日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半年后，木树干升为明日县县长。 在讨论木树干为明日县县长人选的贵江市委常委会上，有人提出，木树干是明日县人，按照干部交流回避制度，木树干不应在家乡主政，应交流到异地担任政府主要负责人。 贵江市委书记雷振天当场拍板：“就让木树干留在家乡，造福父老乡亲吧。” 又过了1年多，木树干任明日县委书记。 在明日县三级干部大会上，木树干慷慨陈词：“同志们，长期以来，明日县在贵江市一直有两个标签：一是人口超百万，为第一人口大县；二是最穷县，主要经济指标在全市垫底。明日县为啥穷？除了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自然灾害频发等客观因素外，我觉得应该从人特别是干部队伍方面，找找主要原因……毛主席说：‘政治路线确定以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从现在起，全县各级干部要振作精神，把精力用到工作上，搞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对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干部，要坚决撤换，毫不客气。县委已专门成立了督察组，对全县干部作风定期进行督察，并将督察情况向全县通报。孔子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县四大班子成员要以身作则，带个好头，在全县上下形成干事兴业、共谋发展的良好氛围……我们要结合县情，因地制宜，发挥优势，扬长避短，打破制约明日县经济发展的瓶颈……” 在8个月内，木树干跑遍了全明日县18个乡镇的141个行政村，带领明日县有关部门负责人到基层调研、现场办公、指导工作、访贫问苦。 在明阳乡一个偏僻的村庄，见一个老汉在稻草上睡觉，家里连一张床都没有，木树干难过得流泪，当场掏出500元钱送给老汉。 老汉感动得要给木树干下跪…… 木树干当场对明阳乡党委书记下了死命令：“两年内，让全乡所有贫困户脱贫，否则，撤你的职。” 木树干创立了明日县领导干部帮扶脱贫制度。在全县挑选一批相对贫困的村庄，由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和各局委一把手进行一对一蹲点帮扶，限期脱贫。木树干选了最偏远的一个村，每月到村里住3天，深入田间地头、村民家中，与村干部和村民共商致富良策…… 木树干还建立了明日县领导干部信访接待制度，规定每周二、周五，县四大班子一把手轮流接待信访者，对所反映的问题当场能解决、答复的当场办，当场不能办的，两周内必须给回音。对群众反映的基层干部存在的各种问题，认真予以调查落实，严格进行责任追究…… 木树干通过雷振天，与贵江市有关部门协商，将明日县荷花文化节提升为地市级节会，由贵江市商务局、贵江市旅游局与明日县委、明日县政府联合举办。 这样，明日县招商引资力度空前加大，经济发展驶入快车道，主要经济指标直线上升，经济增幅在10个县区中名列前茅。 贵江市委、市政府在明日县召开了全市招商引资工作现场会。木树干在会上作了招商引资工作经验介绍。与会者还参观了外资企业——明日扬帆造船有限公司等几家发展势头强劲的企业。 明日扬帆造船有限公司由日本北海道日中友好协会会长桥本寅一郎投资建立。该公司技术人员以日本人为主，设备也是世界一流的，既能造客轮，也能造货船，成立以来，名声鹊起，订单不断…… 木树干频频亮相于贵江市媒体，被誉为“政界新星”。 木树干主政明日县期间，陆续提拔了一大批干部。 其中，两个女人的晋升格外引人瞩目。 一个女人是薛丽文。 薛丽文没有想到，她此生会与太和村的木家结下不解之缘。 木家五兄妹全是薛丽文的学生。 薛丽文对木树干还有资助之恩。 木树干大学毕业两年后的一个春节，木树干登门给薛丽文拜年，送上一个红包，把薛丽文资助他的费用全部还清了。 木树干到明日县任职后，就把薛丽文接到明日宾馆宴宾楼最豪华的雅间，宴请了她。 自己当年的一个穷学生，如今却成了县领导，薛丽文惊喜交加：“树干呀，不，要叫木县长了，看到你这么有作为，我蛮欢喜的……这说明，我当初没看错你啊。” “薛老师，你不要叫木县长，还叫我树干吧。没有当年你对我的教育、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真不晓得怎么报答你。” “老师帮学生是应该的……你在明日县长大，对家乡又感情，了解明日县的情况，晓得往哪儿使劲儿。你能为家乡发展出力，为父老乡亲谋福利，我比啥都高兴。” “我不会辜负你的，薛老师。” 薛丽文此时是明日县一高教导主任，再过3年多就要退休。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当年的善举使她的晚年大大增色。 很快，薛丽文当上了明日县一高副校长、校长，明日县教育局副局长，最后在明日县教育局局长的岗位上退休。 另一个女人是崔珍珠。 崔珍珠与木树枝离婚后，再婚。 3年后，崔珍珠再次离异。 此后，崔珍珠一直单身。 明日县不少干部到木树干办公室汇报工作时，都见到过打扮得鲜艳无比的崔珍珠。 崔珍珠不像别人那样称木树干“木书记”，而是叫木树干“哥”。 崔珍珠对木树干这个叫法也无可厚非。因为木树干曾经还是崔珍珠的大伯哥呢…… 有人还看见崔珍珠与木树干两人周末在长江岸边一起散步…… 不久，崔珍珠成了明日县航运总公司总经理，明日县财政局副局长、明日县财政局局长。 然而，崔珍珠的仕途并没有就此打住…… 木树干在明日县委大院的办公室里有卧室，在明日宾馆还有专用套房。他在明日县就住在这两个地方。 离太和村老家虽然咫尺之遥，但是，木树干却极少回去。 杨万友等村干部以及乡干部及十里八乡的人想求木树干办事，不好找木树干，就去找木卜凡、赵海云、木树枝、马继芳。 对此，木树干在太和村专门召开家庭会议，向家人交待：“送礼的，一律拒绝。谁收礼，谁负责。” 自觉的人还好办，而总有些人硬留下钱、物，木卜凡、赵海云、木树枝等人还得追着一一去退还，可招来不少麻烦。 不过，久而久之，木树干清正廉洁的名声却传出去了。 第60章 破天荒欢度新春 木树叶进退维谷 春节来到了。 大年初一，木树干在明日宾馆宴宾楼请木家全家人吃了团圆饭，木家人都到齐了，包括木树叶和她的丈夫平常新。 木卜凡、赵海云坐在主宾位上。 两人都欢天喜地，开心极了。 二儿子木树干成了明日县最高领导。按过去的说法就是县太爷。这是木卜凡、赵海云老两口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太和村人始料不及的。 木树干当上明日县委书记后，木卜凡、赵海云在村里每天看到的笑脸、受到的恭维是前所未有的。 今天，木家全家人又破天荒地在明日县最豪华的地方吃团圆饭，木卜凡、赵海云怎不欣喜若狂呢。 这是木家人吃的最舒心、最痛快、最丰盛的团圆饭。 吃过团圆饭，木树干也特意安排全家人在明日宾馆住了一夜。 木卜凡、赵海云进入客房房间后，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 房间内，灯光明亮，金黄色的拉满墙的窗帘，席梦思床，漂亮的床头灯，红色地毯，蓝色的皮沙发，整洁的洗漱间、卫生间。木卜凡、赵海云这一辈子别说享受这样的待遇、住这样豪华的房间，就连见也没见过呀。 两人摸摸这，看看那，感觉像进了天堂一般，又感觉像做梦一样。 两人喜极而泣。 木卜凡、赵海云觉得此生没有白活，过去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值得的…… 而住在木卜凡、赵海云隔壁房间的木树叶和平常新就平静多了。 木树叶和平常新洗漱以后，就各自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无话。 木树叶是在北京读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木树叶在北京一家美资公司上班。 木树叶本来打算回明日县工作，以便守在父母身边。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又是老小，木树叶一直受到父母的宠爱和哥哥们的呵护。 木树叶的童年、少年生活，是在无忧无虑中，快快活活地度过的。其幸福感比起4个哥哥尤其是大哥、二哥，简直有天壤之别。 因此，木树叶与父母的感情是其五兄妹中最深的。 上大学离开家后，木树叶经常想家想得哭。 在上大学期间的头3年，一放寒暑假，木树叶都是归心似箭，立马返家，与父母团聚。 木树叶毕业后之所以留在了北京，是因丈夫平常新的缘故。 平常新家住北京市海淀区花园北路的一个小区，离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不远。 平常新是在木树叶刚读大四时认识她的。 当时，平常新在木树叶所在大学附近的另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因为有1.80的个头，长得又帅，要求高，谈了两个对象都吹了。 平常新家的邻居——与木树叶同班的一个男生成人之美，欲把班上的一个女生介绍给平常新。 那天下午，平常新如约赶去，在女生宿舍楼前，那男生介绍平常新与那女生见了面。 三个人说了几句话，那男生准备离开时，木树叶从女生宿舍楼出来，微笑着与那男生打了声招呼，袅袅婷婷地走过去了。 平常新看到木树叶，眼前一亮，只见她身材高挑、匀称，长相美丽，长发飘飘，动作优雅，比刚见的那女生不知强了多少倍。 平常新撇下那女生，改为追求木树叶。 木树叶当然不为所动。 木树叶根本就没有在毕业前谈对象的打算。 木树叶在家里虽然受宠，但因为父亲木卜凡是一个非常刻板、封建、保守的人，对她的要求也很严。 木树叶上大学前，木卜凡不让她穿裙子和其他暴露的衣着，也不让她抹胭脂、口红。 木树叶与别的男孩子在一起玩时间长了，木卜凡也不高兴。 所以，除了4个哥哥，木树叶很少与其他男孩子接触。 木树叶有着甚于一般女孩的矜持、稳重。 木树叶上大学以来，不断有男生追她，她一律回绝。 平常新毫不气馁，用了他能想到的各种办法，在6个月后，终于获得了木树叶的芳心。 平常新的父母都是北京一所大学的教授。 他们在木树叶第一次上门时，见她温婉甜美，皮肤白皙，不卑不亢，开朗大方，难以相信她是从乡下走出的姑娘，对她相当满意。 两年后，木树叶和平常新结婚。 木树叶和平常新是在王府井大街的一个教堂举行的西式婚礼。 木树叶的父母、哥嫂都到了现场。 木卜凡身穿崭新的蓝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他过去哪穿过西装、打过领带啊。 依照事先的安排，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阵乐曲声中，身披白色婚纱的木树叶挽着木卜凡的胳膊，两人并肩从后面走到前排。然后，木卜凡把木树叶交给了平常新…… 木卜凡像个初次登场的演员一样，紧张得双腿发软，出了一身汗，恍若梦中…… 婚后，这对新人与平常新的父母住在一起。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木树叶仍然没有身孕。 平常新的父母让两人到医院检查一下。 木树叶和平常新在北医三院检查过后，大夫说，男方没任何问题，女方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 原因找到，全力治疗。 治疗1年，毫无进展。 赵海云也给木树叶找了不少民间偏方。 木树叶吃的西药、中药无数，把胃都吃坏了，还是不见效。 “算了吧，树叶，不治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吧。就当咱是丁克家庭不就得了。” 平常新心疼地说。 “再去北医三院看看吧。” 木树叶说。 再次彻底检查后，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专家下了结论：木树叶属于八百万分之一里面的，病情十分罕见，无法治愈。 平常新的父亲老家在安微乡下，已经三世单传。 平常新的母亲娘家在贵州。 两人从外省拼搏到京城实属不易，如果平常新没有后代，平常新的父母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从此，木树叶在家里就见不到了好脸色。平常新与木树叶的感情不错，但难以抗拒父母的压力。 下一步将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其实，木树叶的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木树叶积极主动地进行各种治疗，也是想尽到自己作为妻子、儿媳的责任和义务，能为这个家传宗接代。 另一方面，木树叶想维持婚姻。 木树叶的二哥、三哥、四哥已经婚变。木树叶知道，每个哥哥离婚后，木卜凡和赵海云都是愁眉苦脸的。 百善孝为先。木树叶不想步3个哥哥的后尘，不想让父母再遭受一遍同样的痛苦。 木树叶不敢设想，她如果再离婚，会给父母多大的打击，外界会对木家怎样评价。 然而，生活的走向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有时候，人们本来万万不想做的事，又必须去做，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木树叶就到了这样的境地…… 第61章 旅游中谈古论今 蜡像前说陈世美 木栋梁读完了小学一年级。 放暑假了。 我想带木栋梁出外转转，让他开阔眼界，见见世面。 我跟诸葛丽娟商量后，她同意了。 我对木栋梁说：“栋梁，爸爸妈妈想领你到外地玩几天，你想去吗？” “去哪里呀？” “去上海。” “我知道上海，大城市，听说过。” “你想去不想？” “想。” “那就带你去。” “太好了，太好了。”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坐火车，去了上海。 我们先去了上海市宝山区一个居民小区，诸葛丽娟的一个亲戚家住在那个小区一栋楼房的五楼，我们在那里住了一夜。 当天，正赶上诸葛丽娟亲戚家的9岁女儿过生日，亲戚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小块蛋糕。我吃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奶油一到嘴里，自动就化了，味道鲜美可口，比我以前吃的所有奶油都好吃。我问诸葛丽娟，她也有这种感觉。 同样都是奶油，不同的地方，质量相差如此之大，令我震惊。 更让我吃惊的是，亲戚说，其女儿每月的零花钱都是1000多元。这令木栋梁望尘莫及。木栋梁每月的零花钱连300元都没有。 由此，我体会到，我国地域辽阔，地区之间的经济水平如云泥之别。 第二天，我们三个人去黄浦区参观了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纪念馆。 我边看边简要地向木栋梁介绍中国共产党的历史。 然后，我们游览了外滩、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豫园、南京路。 在南京路，我给木栋梁讲了南京路上好八连的故事。 接着，我们去了南京，看了总统府、夫子庙、中山陵。在中山陵，我给木栋梁讲了孙中山的故事。 走出中山陵不远处，有一家卖盐水鸭的店铺，我给木栋梁买了半只盐水鸭。 木栋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栋梁，好吃吗？”诸葛丽娟问。 “蛮香，好吃，好吃。爸爸，妈妈，你们也吃呀。” 诸葛丽娟和我都笑了。 我们又去了苏州，看了沧浪亭、留园、狮子林、拙政园、寒山寺。 在寒山寺的碑廊里，有一块石碑上面镌着唐代大诗人张继那首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诗：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块由清末着名学者俞樾书写的诗碑，已成为寒山寺中的一绝。 站在这快石碑前，我给木栋梁讲了这首诗的意境，并背诵了明代高启的《赋得寒山寺送别》： 枫桥西望碧山微，寺对寒江独掩扉。 船里钟催行客起，塔中灯照远僧归。 渔村寂寂孤烟近，官路萧萧众叶稀。 须记姑苏城外泊，乌啼时节送君违。 我们还去了苏州所辖的常熟市，游览了阳澄湖畔的沙家浜风景区。 我给木栋梁讲了沙家浜新四军伤病员的故事。 接下来，我们到了杭州，游览了灵隐寺、西湖。 在西湖断桥上，我给木栋梁将了许仙与白娘子的传说。 木栋梁说：“爸，你怎么啥都懂呀？” “中国共产党党史是一门课程，我在大学里专门学过。其他的知识都是从书上看的，我看的书多。” “看书多，懂得多有啥用？”诸葛丽娟说，“又不挣钱。” 最后，我们去了八朝古都开封，看了大相国寺、禹王台公园、铁塔公园、龙亭公园、清明上河园、延庆观、开封府、包公祠。 我告诉木栋梁，开封是宋朝的国都，历时167年，开封被金兵攻陷后，宋朝朝廷南迁到了杭州，又维持152年。后人把在开封的167年称为北宋，把在杭州的152年叫做南宋。实际上，当时，都叫宋朝。 在开封府大门口的开衙仪式上，有秦香莲带一儿一女向包公告状的戏。在包公祠、龙亭公园，我们都看到了一组蜡像：包公怒铡陈世美。 在蜡像前，我对诸葛丽娟说：“在贵江时，我给你写分手信后，你两个哥哥去闹，我被同事们当成了陈世美。” 诸葛丽娟笑了：“嗨，你跟陈世美八竿子打不着。” “实际上，陈世美是冤枉的，包公怒铡陈世美的故事完全是虚构的。”我说。 “胡说。谁不知道？陈世美家境贫寒，与妻子秦香莲恩爱和谐。十年苦读，陈世美进京赶考，中状元后，被宋仁宗招为驸马。秦香莲久无陈世美音讯，携一儿一女上京寻夫，但陈世美不肯与其相认，并派韩琪半夜追杀。韩琪不忍下手，只好自尽以求义，秦香莲反被误为凶手入狱。在陈世美的授意下，秦香莲被发配边疆。半途中，官差奉命杀她，幸为展昭所救。包拯欲治陈世美之罪，却苦无实证。陈世美假意接秦香莲回驸马府，又以一儿一女逼迫秦香莲在休书上盖印。展昭至陈世美家乡寻得人证祺朋家夫妇。途中，祺大娘死于杀手刀下。包拯找得人证物证，欲定驸马之罪，公主与太后皆赶至阻挡，但包拯终不让步，将陈世美送上龙头铡。”诸葛丽娟越说越激动，继续大声说，“陈世美忘恩负义、抛妻弃子，是个万人唾骂的卑鄙小人！陈世美就是负心汉的代名词！怎么，你木弦子还想给他翻案不成？” “就是，就是。” “你跟陈世美是亲戚呀？你竟然替他说话。” “陈世美要是在这儿，我都敢亲手宰了他。” 旁边几个女游客附和道。 我哭笑不得，说：“各位，首先声明，对那些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徒，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深恶痛绝的。但是，历史跟戏曲、传说是两码事。陈世美的形象最早出自明代小说《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该书是明代短篇公案小说集，又称《龙图神断公案》。书以《新镌全像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为最早，未题撰者。后有《新刻京本通俗演义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全传》,是由安遇时编写的。在清代古典名着《三侠五义》的续书《续七侠五义》中，陈世美的故事得以完善定版，并影响传统戏曲《秦香莲》，又名《铡美案》。历史上，从宋代到明代，根本就没有陈世美这个人，更没有包公铡陈世美这回事。这是小说作者杜撰后，戏剧编者又演绎、加工，在民间演唱几百年，便以讹传讹，家喻户晓。” “你说的这些我们没听说过。”那几个女游客摇摇头走了…… 由此，我联想到，古今中外，有多少冤假错案？ 想起自己的遭遇，我不禁感慨：历史的真相，除了当事人、亲历者以外，又有多少人知悉？ 包括史书上记载的，谁敢保证百分之百都是事实呢？ 有人说，历史是胜利者写的。 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丑。 胡适曾经说道：“实在是我们自己改造过的实在。这个实在里面含有无数人造的分子。实在是一个很服从的女孩子，她百依百顺地由我们替她涂抹起来，装扮起来。实在好比一块大理石到了我们手里，由我们雕成什么像。” 但是，真相只有一个。 有多少真相，永远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第62章 诸葛平安获新生 推心置腹喜相迎 诸葛平安因为在狱中洗心革面，诚恳接受改造，表现良好，被减刑6个月。 出狱后，诸葛平安就来到了远洲。 晚上，我让诸葛丽娟多炒了几个菜，以迎接诸葛平安。 诸葛平安沉稳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活泼，话也少了。 诸葛丽娟炒好两个菜，端上来以后，又去厨房了。 我打开一瓶白酒，往两个酒杯里倒满酒，招呼诸葛平安坐了过来。 诸葛丽娟从厨房又端过来一盘菜。她看见酒，脸色突变，大叫道：“诸葛平安！你还敢喝酒？你是啥脑子呀，还不长记性？” 诸葛平安看看我，又看看诸葛丽娟，一脸尴尬。 “是我给平安倒的酒。他今天不是刚来远洲嘛，给他接风洗尘呢。” “接啥风，洗啥尘？诸葛平安，在号里待几年，你还没待够吗？” “丽娟，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我说。 “我就提，我就提。我告诉你，木弦子，酒你也戒了吧，别到时候把持不住，像他一样惹是生非。” “都倒上了，就喝这一杯吧。”我说。 “木弦子，你记住，啥时候不听我的，你都会吃亏。” “好了，知道了，你去做你的菜吧。” 诸葛丽娟去厨房后，我对诸葛平安说：“你姐这个刀子嘴，这些年我是领教了。平安，别往心里去。” 诸葛平安摇摇头，叹道：“唉，她出嫁前，在家动不动就训我一通。没想到，她的嘴越来越厉害了。” “唉，我整天叫你姐吵得颠三倒四的，都习惯了。” “弦子哥，真够你喝一壶的。” 我端起酒杯：“来，平安，欢迎你来远洲，干了！” 我与诸葛平安碰了碰杯，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诸葛平安也把酒喝完了。 “动筷子吧，平安。” 诸葛平安吃了一口菜说：“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这辈子算完了。明日县我是混不下去了，也没脸再回去了。” “别背包袱，平安。年轻人摔个跟头，跌几跤，也没啥大不了的。” “唉，有了前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哇。” “不能这样讲，平安。汉代赵晔在《吴越春秋·勾践阴谋外传》中说：道出于天，事在于人。人之所习，无有不神。” “唉，人活着难呐。” “知道难了，倒是好事。你过去就不会知道难吧，” “嗯，那是。” “平安，你还不到30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浪子回头金不换。” 诸葛丽娟把菜上齐了，又陆续端来4碗大米饭，然后叫道：“栋梁，过来吃饭了。” 木栋梁从他的房间出来了。 诸葛丽娟说：“栋梁，先去洗手。” 木栋梁洗了手，过来坐下吃饭。 “我们也吃饭吧，平安。”我说。 “弦子哥，我在远洲，以后就靠你了。”诸葛平安说道。 “你靠他？”诸葛丽娟边吃边说，“他不是啥大领导，也不是大老板。我都指望不住他。” 诸葛平安说：“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乌鸦嘴。”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就是不好听。” “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诸葛平安说。 “卖我？10个你诸葛平安也不行。” “好了，吃饭吧。酒，我跟平安就喝了一杯。按你说的，光吃饭，还不行吗？” 饭后，喝茶聊天时，我对诸葛平安说：“路都是自己走的，没人能替代你。日本文学家厨川白村说：正因为征途中有痛苦，才使生活有意义；正因为前进道路曲折坎坷，才使人生——这个漫长的旅程充满了乐趣。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中有憾事，即使生活中出现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应该感到那是时间给予我们的良机，促使我们更可地成长、老练。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种种譬如今日生。陶渊明说，觉今是而昨非，知来者之可追。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生。人往往因为早期的弱点而获得他们奋力以求的成就。也仿佛人必须有个栏才会跳过去；栏越高，跳得也越高。万物之中，只有人能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只有人有自卑感。也只有人要设法补偿自己的缺陷。人之所以为人，正在于此。成功的人，往往有自卑感。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是人们常说的话。实际上，自卑更是成功之母。平安，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过去也遭受过痛苦和挫折。虽然我的痛苦和挫折跟你的痛苦和挫折相比，具体内容不一样，但是，实质上是一样的。托尔斯泰说：人生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桩十分沉重的工作。不幸是一所大学——这是别林斯基的话。挫折有两重性，它可以把人置于死地，也可能使人置于死地而后生。痛苦、挫折还不太可怕，最可怕的是平淡、平淡！奥斯特洛夫斯基说：人的生命似洪水在奔流，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奥斯特洛夫斯基还说：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平安，你要知道，逆境是阻挡弱者的大山，又是冶炼强者的熔炉。法布尔说：决不可自暴自弃，开步走吧，只要走，自然会发生力量。平安，你不要自悲自怜。人生并不都像蜜那样甜，就像大地并不只生长甘蔗一样。冈察洛夫说：不作牺牲，不经艰难困苦，就不能在世间生活，因为生活不是开满鲜花的果园。人无压力轻飘飘。《老子·五十八章》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坏事可以变成好事。逆境中的奋起比顺境中的懒惰更有作为。人总是需要有点压力的。郭沫若说：一个人总要有些佛逆的遭遇才好，不然是会不知不觉地消沉下去的。英国诗人拜伦说：逆境是达到真理的一条道路。十八世纪法国哲学家拉美特里说：大海越是布满暗礁，越是以险恶出名，我越是觉得，通过重重危难去寻求不朽是一件赏心乐事。平安，你是家里的老小，过去养尊处优，少年不知愁滋味。可以说，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做了荒唐事。上天给你补了一课，这对你何尝不是好事。好在你还年轻。不像有些人，晚年遭受牢狱之灾，那样，此生可能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弦子哥，我要早听你讲这些就好了。” “你能提前半年出来，就说明你已经幡然悔悟。但愿我以上说的话都是多余的。” 诸葛丽娟在厨房收拾完，解下围裙，走过来说：“大学教授又开始长篇大论上政治课了。光说有啥用？都是虚的，还不如来点实惠的。不挣钱，说啥都白搭。” “你就认钱。虽然有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喜欢听弦子哥讲的话。”诸葛平安说，“我觉得弦子哥讲得比号里的管教干部讲得还好。” “唉，平安，你知道吗？过去，鲁迅在大学当教授，他一个人的工资能养活一大家子人。现在，我就不行。唉，真是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因为我挣钱少，我现在说啥，你姐听着都不入耳了 。” 第63章 洒泪公墓悼先慈 岁月如歌朝前迈 诸葛平安到远洲的第二天，我和诸葛丽娟、诸葛平安一 起，去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祭奠潘如莲。 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坐落在远洲市西北角，城乡结合部。这里松柏环绕，庄严肃穆。 潘如莲的大理石墓碑上，镶嵌着潘如莲的彩色头像，相片上，潘如莲微笑着，直视前方。 诸葛平安看见母亲的照片，“扑通”一下跪下了，嚎啕痛哭：“妈呀……呜呜呜……儿子不孝……叫你失望了……我对不起你，叫你伤心了……你走得太早了……撇下我就走了……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真该死，太不争气了……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今天，妈呀，我看你来了……以后，我一定重新做人……你就放心吧，呜呜呜……我的妈呀，你原谅我吧……” 我和诸葛丽娟一边烧纸，一边流泪。 诸葛丽娟说道：“妈，你活着时，光想着别人，不考虑自己，太苦自己了……我跟木弦子、平安给你送钱来了，你收好钱，别不舍得花，别再亏了自己……妈……” 我说：“妈，愿你在那个世界里，天天高高兴兴的，享受荣华富贵，没有任何烦恼，痛苦……祝你安息……” 从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回来后，经商量，诸葛丽娟、诸葛平安决定合伙开一家窗帘店。我给窗帘店起名为“远洲市新颖窗帘店”。 几天后，诸葛丽娟、诸葛平安在距远洲大学3公里左右的大街上，租了一间门面房。 简单收拾装修后，“远洲市新颖窗帘店”的牌子也挂在了门口。这时，诸葛洪运从明日县来了。 诸葛洪运递给诸葛平安两万元钱，作为远洲市新颖窗帘店的启动资金。 然后，诸葛丽娟、诸葛平安购置了窗帘布料、缝纫机、手电钻、钢锯，以及龙骨、挂钩夹子等窗帘配件。 又过了一个星期，远洲市新颖窗帘店就在鞭炮声中开业了。 顾客登门选好窗帘布料后，先由诸葛平安跟着顾客去测量，记下窗户和墙壁的宽度、高度，回店里后，把测量的数据交给诸葛丽娟，诸葛丽娟开始按尺寸剪裁、缝纫窗帘布料。诸葛平安则制作龙骨、窗帘盒等窗帘配件。 待两人都做好以后，再由诸葛平安去安装。 周末，我曾经跟诸葛平安去安装过两次。 只见诸葛平安站在梯子上，先用钢尺量好位置，然后，用手电钻往墙上打孔，再楔入膨胀螺丝，固定事先做好的龙骨…… 安装好的窗帘美观大方，很是气派。顾客赞不绝口。 诸葛平安与诸葛丽娟一样，聪明伶俐，无师自通。两个人，一个把窗帘布剪裁、缝纫得天衣无缝；一个安装得恰到好处，巧夺天工。 姐弟俩配合的很默契。诸葛洪运不时给诸葛平安打打下手。 远洲市新颖窗帘店的生意逐渐红火起来。 每天中午，他们就在店里开火做饭。 刚开始，我中午下班也去店里吃午饭。后来，不想来回跑了，我就在远洲大学职工食堂就餐。 两个月后，诸葛平安花6000多元买了一辆红色的林海-100摩托车。 又过了一个多月，诸葛平安又买了一辆蓝色的大摩托车，把林海-100摩托车给我了。 我骑着摩托车接送木栋梁上学，比骑自行车省劲多了。我那辆永久牌28自行车就下岗了。 一天晚饭后，诸葛平安对我说：“离新颖窗帘店200米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歌厅，我姐跟我都想去唱唱歌，光我们两个没有啥意思，弦子哥，今天晚上你也去吧。” “我还要看书呢。” “你上一天班了，别搞那么累，去放松放松吧。” “那，好吧。” 当天晚上，到了歌厅，诸葛平安与诸葛丽娟争着在点歌器上点歌。 诸葛平安首先拿着话筒，对着屏幕，唱了《铁窗泪》： 人生最大的悲剧 莫过于失去自由 人生最大的痛苦 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 我没有响亮的嗓音 也不具有动人的歌喉 但我有一颗诚挚的心 在这美好的夜晚 我要介绍这首我心中的歌 奉献给我的亲人和朋友 我曾站在铁窗前 遥望星光闪闪 那闪闪的星光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 让我低下头来悔恨难当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 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 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 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要只是悔和恨 洗心革面重做人 洗心革面重做人 假如明天来临 假如能得到朋友的理解 我将荡起生活的双桨 投到母亲河长江的怀抱 诸葛平安唱完，眼泪直流。 接着，诸葛丽娟唱了《一世情缘》： 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 你的唇是那么热 你的吻是那么甜 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 吐散着迷惘的尘烟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明了这一切 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改变这一切 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结 我的梦有一把锁 我的心是一条河 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 你的唇是那么热 你的吻是那么甜 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 吐散着迷惘的尘烟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明了这一切 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改变这一切 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结 也许只有一个人 才能改变这一切 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结 我和诸葛平安鼓了掌。 然后，诸葛平安又唱《一壶老酒》： 喝一壶老酒 让我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 妈妈的泪在流 每一次我离家走 妈妈送儿出家门口 每一回我离家走 一步三回头 喝一壶老酒 醉上我心头 浓郁的香味儿 咋也就喝不够 每一次你千叮咛 妈妈你拉着儿的手 每一回你万嘱咐 儿在心中留 喝上这壶老酒啊 让我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妈妈你还招手 一年年都这样过 一道道皱纹爬上你的头 一辈辈就这样走 春夏冬和秋 喝上这壶老酒啊 让我回回头 回头啊望见妈妈您还没走 一年年都这样过 一道道皱纹爬上你的头 一辈辈就这样过 春夏冬和秋 喝上这壶老酒啊我壮志未酬 喝上这壶老酒忠孝两难求 喝上这壶老酒那是妈妈你酿的酒 千折百回不回首啊 我大步的往前走啊 在诸葛平安唱歌时，诸葛丽娟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来，跳舞。” “我不会跳。” “我教你。站好了。你左手搂着我的腰，右胳膊抬起来，舞曲分三步、四步，注意踩着鼓点，三步鼓点是嘭嚓嚓、嘭嚓嚓，四步鼓点是1234,1234。这个歌曲是四步，你先迈左脚，我退你进，我进你退。来，开始，哎哟，哎哟，你怎么老踩我的脚呀。” “什么是鼓点？我搞不懂。” “你听不出来?” “我听不出来。我是乐盲，在中小学学的音乐全都还给老师了。不行，不行，跳不成。” 我松开诸葛丽娟，又坐回沙发上。 “木弦子，你呀，真是个笨蛋。”诸葛丽娟说道。 诸葛平安唱完这首歌，说：“弦子哥，你也唱一首。” “我就会唱一首歌。“ “啥歌？”“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说。 “我替我点一下。” “好的。” 音乐响起，我接过诸葛平安递过来的话筒，站起来，唱道： 深夜花园里 四处静悄悄 树叶也不再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 令我心神往 在这迷人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 令我心神往 在这迷人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 微微泛波浪 明月照水面闪银光 依稀听得到 有人轻轻唱 多么幽静的晚上 依稀听得到 有人轻轻唱 多么幽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偷偷看着我不声响 我想开口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我想开口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诸葛平安鼓掌喝彩：“太棒了，弦子哥。” 诸葛丽娟盯着我，宛若不认识我似的，大声说道：“木弦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跟别的美女到歌厅唱歌呀？” “老实交代，我今天是第一次。”我说。 “胡扯。第一次？《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怎么唱得这么老练？” “因为专门学过。我们研究中心的工作比较枯燥，为了活跃活跃工作气氛，我特意让单爱芝把这首歌词和曲谱抄写到大黑板上，单爱芝一句一句教我们，教了几次，就学会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第64章 无奈别离欲疗伤 木树叶远渡重洋 木树叶想委曲求全。 但是，她明白，已不可能了。 被众星捧月般爱护着长大的木树叶，哪能看他人的脸色。 木树叶向平常新主动提出离婚。 她不怪平常新和他的父母。 木树叶觉得，他们也没有错…… 办完离婚手续，木树叶也辞职了。 就像飞出的小鸟受伤后需要回巢疗伤一样，木树叶想回到父母身边，寻求安慰。 离京前，木树叶把全部行李托运回明日县，然后，去八达岭长城游览。 在北京近10年，北京市区及周边的景点木树叶几乎看遍了，却还没去过八达岭长城。 她此次离去后，再来北京也许遥遥无期。 她想补上这一课。 长城的雄伟、壮观，令木树叶眉头舒展，感到振奋、欢快。 在毛泽东“不到长城非好汉”题字碑前，照相留念的游客很多。 木树叶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把相机递给一个姑娘，请其帮忙照了相。 木树叶接过相机，道谢后，准备继续往前逛，却听到一句纯正的英语：“有哪位女士、先生能帮我照张相吗？” 木树叶回头见一个个头高高的外国男子正举着相机，望着周围的游客。 见没人搭理，那男子又大声说了一遍。 木树叶想，可能这些游客听不懂英语吧。 木树叶在读大学时，当过两年全校英语口语协会会长，英语说得呱呱叫。 木树叶把自己的相机装到挎包里，走过去，用英语回答： “先生，我帮你照可以吗？” “ok,ok。”那男子高兴地把相机交给木树叶，站到题 字碑前，让木树叶照了相。 木树叶把相机还给他，扭头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那男子追过来：“小姐，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非常感谢。” “不用谢。”木树叶朝他点点头，然后，大步往前走，想甩开他。 木树叶没有与陌生男人搭讪的习惯。那男子却一直跟着她，不知是因为见到了一位东方美女，还是因为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进行语言交流的人。 他又追上木树叶，左手伸出大拇指：“小姐，你的英语真棒。” “是吗。你会说中文吗？” 木树叶不冷不热。 “no,no。” 他兴奋起来，“小姐，你是中国人吗？” “yes。” “你能给我讲讲中国长城吗？” 木树叶想，自己又不是导游。 沉默一阵，木树叶又想，不能让这个外国人认为中国人不热情、不友好、没素养。 于是，木树叶给他讲了自己所知道的秦始皇修长城的故事。 那个外国人随后作了自我介绍。 他说，他是美国人，叫史密斯，今年32岁，家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东南部的新奥尔良市,父亲是个农场主。 他从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毕业后，帮助父亲打理农场。因为从小酷爱中国文化，他就只身来到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旅游。 木树叶对史密斯一个人来中国旅游感到不可思议。 史密斯说，在美国，一个人满世界跑，太正常了。 “怎么不带太太一起来？” 话一出口，木树叶自感问得唐突。 “太太？”史密斯笑了，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哪来的太太。” “呃，抱歉，史密斯先生，我要走了。”木树叶觉得与这个美国人谈得够多了，就说，“祝你在中国玩得愉快。” “小姐，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 木树叶报了自己的名字。 “木树叶小姐，长城是我在北京看的第一站，你时间允许的话，能不能再陪我看看别的地方？” 木树叶原计划看过八达岭长城后，就去北京西站买票搭火车回老家。 但是，刚才游览时，木树叶想到，自己到家后，父母就会知道她离婚了，她不知道怎样面对此不堪场面，唯一的办法是拖。拖一天，父母就晚知道一天，自己的承受力也会慢慢地增强。 木树叶一方面想尽快见到父母，一方面又不想让父母过早地得知自己离婚的消息。心里正在矛盾着。 “我给你报酬。可以吗？” 木树叶仍然没有回答。 木树叶在想自己对美国人的认识。 高中毕业前，木树叶对美国人是没有好感的。 木树叶从历史课本中了解到，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有美国兵，还有抗美援朝、抗美援越，美国鬼子好像都是青面獠牙似的人物。 在大学里，有美国留学生，木树叶以校英语口语协会的名义，与他们联合开展过几次活动，合作还是比较愉快的。 在美资公司工作几年，使她对美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辞职时，美国主管知道她纯粹由于个人原因，还问是否需要公司提供什么帮助。 所以，如今，木树叶对美国人是不排斥的…… “木树叶小姐，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我为我的冒昧向你道歉……” “不，史密斯先生，我答应你。” 因史密斯提前住进了北京饭店，晚上，史密斯在自己房间隔壁又为木树叶开了房。 木树叶陪史密斯又在北京逛了3天。 史密斯拿出1000元人民币感谢木树叶，木树叶坚决不要：“就算我尽一个中国人的义务吧。” 史密斯非常感动。他进一步提出，他还要去广州、深圳、南京、上海、郑州、西安，希望她能一同前往，她的费用当然由他出。 木树叶想了想，没有拒绝。她正好借此散散心。 一路上，木树叶成了史密斯的导游兼翻译。 史密斯在美人相伴下，领略了悠久、灿烂的中国文化的风采，圆了多年的中国梦，喜不自禁。 史密斯在与木树叶交谈中，陆续知道了她的情况，加深了对这个单身的中国女人的好感。 晚上，木树叶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把门反锁了，第二天，再按约定时间去敲史密斯的房门。 这期间，史密斯从来没有打扰过她。 就餐时，木树叶想尽地主之谊，拿钱付账，史密斯一概拒绝，严格遵守承诺，不让她花一分钱，颇具绅士风度…… 在最后一站西安，史密斯向木树叶表明了爱意。 木树叶未置可否。 尽管对史密斯不反感，但木树叶刚刚结束一段婚姻，还没有做好开始新的婚姻的准备。 而史密斯却认定了这个中国美女。 热爱中国的史密斯想，如果来到中国后，自己又因为此次美丽的邂逅，而娶一位标致可人、气质高雅的中国女人为妻，那么，在他的人生中，将是一件多么美妙、令人惬意和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主意已定的史密斯并不急于让木树叶表态。 他说：“木树叶小姐，我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回美国，到我的家里看看，然后，你再作决断。” 史密斯的一片真情，深深地打动了木树叶。 于是，两人又回到北京。 木树叶在自己的户籍地海淀区办了护照，到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办了签证。 而后，木树叶跟史密斯去了美国。 第65章 木卜凡发病住院 木树叶回归故土 史密斯的家在美国新奥尔良市郊区，密西西比河河畔。 其父母、哥哥见她带回来一个漂亮的中国女人，这个女人的英语又如此标准、流利，双方对话毫无障碍，又惊又喜…… 史密斯家的农场主产水稻，插秧机、收割机、脱粒机等机械化设备一应俱全…… 木树叶看到，这里黄灿灿的稻谷，与明日县的稻谷没有多大的区别；史密斯的父母与自己的父母一样，善良、厚道…… 她忽然认识到，这个世界太大，又太小，而交流和沟通是多么重要。 隔膜、误解甚至仇恨很多时候不都是因为缺乏交流、沟通而造成的吗？ 交流和沟通是了解的基础。只有加深了解，才能相互理解，甚至实现更多。 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不都是这样吗…… 3个月后，木树叶和史密斯结婚了。 史密斯的父母希望木树叶留在美国生活。 木树叶表示，她离不开自己的家乡和祖国。 而史密斯也离不开他心爱的女人。 就这样，木树叶挥泪告别史密斯的家人，带着史密斯回到了中国。 经历了悲喜两重天的人生体验，木树叶想通了。 木树叶觉得，只有自己幸福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安慰；人生要向前看，不要往后看。 因此，虽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离婚的事，木树叶想，只要父母看到自己现在过得好，就会掀开过去那一页，分享她的幸福。 但是，她没想到，对父母来说，这个弯拐得毕竟太陡了。 当木树枝开着黑色小轿车，把木树叶、史密斯从明日县城送回太和村时，村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木树叶的婚变突然展示在众人面前，木卜凡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说，3个儿子的离婚，让木卜凡像坐过山车一样，一惊一乍、最终总算有惊无险的话，那么，木树叶的婚变就让木卜凡难以承受。 在木卜凡看来，男女有别，一个女人在婚姻上这么折腾，就显得不自重了。再说，一个家里的有4儿女离婚，在十里八村还是稀罕事儿。 在明日县乡下，不少人认为离婚的就没有好人。儿女们个个都中了邪似的在婚姻上乱折腾，木家多年的好名声就可能要被坏名声所取代…… “离了，木卜凡的唯一的女儿也离婚了！他的女儿还领回来一个大鼻子男人……” 这条爆炸性消息从太和村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明日县。 子女离婚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别的家庭，也许不会产生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但是，发生在木卜凡身上就大不一样了。 木卜凡是明日县大名鼎鼎的人物。木家老二还是明日县委书记……如今，4个子女离婚，人们一定会说他们没家教、伤风败俗，而不管他们为什么离婚…… 把名誉看得重于生命的木卜凡，在看到史密斯那一刻，就感觉头晕目眩，急火攻心，导致心脏病复发，倒在自己家院子里，被送到明日县人民医院抢救…… 木卜凡身材修长，由于长期遭受阳光暴晒而变得面色黧黑，脸上皱纹密布。 因抢救及时，木卜凡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随后，木卜凡从icu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一直等候在icu门外的赵海云和木树枝、木树叶及其丈夫史密斯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木卜凡、赵海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更大的荣耀、更大的波折还在后头…… 木卜凡出院回到家后，曹永明、曹永光兄弟俩，用一辆机动三轮车拉着粮食，给木卜凡、赵海云送来了。 两人共拉来3车粮食。这是木卜凡、赵海云家的责任田里当年产的稻谷、小麦。 这也是曹永明、曹永光兄弟俩最后一年为木卜凡、赵海云代种责任田。 从明年起，木卜凡、赵海云、曹永明、曹永光和太和村其他村民家的责任田，都由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承包了。 粮食一袋一袋地全部卸下后，木卜凡高兴地说：“永明、永光，这两三年你俩给我的粮食蛮多呀。” “当然了，从2006年1月1日起，国家取消了农业税，农民不用交公粮了，收多收少都是自己的……”曹永光说。 “还有呢。从2007年起，国家对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实行了‘两免一补’政策，不仅免杂费、免书本费，还补助寄宿生生活费。”曹永明抢过曹永光的话头，“我们村里的孩子上学再也不用发愁了。” “弦子、树枝他们上学时，要是这样多好啊。”赵海云说…… 木树叶、史密斯决定此生就在太和村扎根落户了。 两人准备在此办一个公司，集生态种植、无害养殖和农副产品加工于一体。前期投入人民币1000万元，由史密斯家出资。这是他们在美国时就商量好的。 木树叶领着史密斯，找到木树干，谈了两人的打算。 木树干表态：“热烈欢迎，全力支持。” 在木树干安排下，木树叶、史密斯已与明日县相关部门负责人洽谈了几次。 最后，双方达成意向：木树叶、史密斯注册成立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该项目被确定为明日县招商引资重点项目。 一个月后，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在太和村木家院内挂牌成立，太和村党支部书记、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杨万友主持成立仪式，明日县委书记木树干，明日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马有喜，与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木树叶，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史密斯共同揭牌，院内挤满了太和村村民。 木树叶在讲话中说：“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将征用太和村所有耕地。公司除了按市场价支付征用金以外，太和村18岁至50岁村民，凡身体健康、并有意愿的，一律转为公司员工。公司将从国家种子部门引进优质水稻、小麦、黄豆等农作物种子，饲养牛、猪、鸡、鸭、鹅，养殖鲤鱼、鲫鱼、黑鱼、鳝鱼、泥鳅，鱼塘里还植着莲藕、菱角，鳝鱼、泥鳅养在稻田里，用牲畜、家禽的粪便为农作物施肥，不用化肥、农药和除草剂，形成一个生态链。将来，公司还建有食品加工厂，生产藕粉、各种罐头和点心……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将科学利用明日县的土地优势，采用世界领先的农业生产技术，建成高产、环保、现代化的新型农副产品生产、加工基地，以及绿色农业基地，吸引外出打工的村民及周边村民回到家门口就业，成为有一技之长的员工，带动村民致富……” 马有喜在讲话中说：“我代表明日县委、县政府，对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的成立，表示热烈祝贺！我们将在政策上对该公司予以大力扶持，全力解决该公司在生产经营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预祝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蒸蒸日上、兴旺发达，造福太和村民，造福明日县人民。” 刚刚当选为太和村村委会主任的曹永明，担任了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在木家楼房的一楼办公，木树叶、史密斯住在四楼。 赵海云看史密斯对木树叶百依百顺，早就把他看成了一家人。 只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对女婿的感觉完全不同。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老丈人面对女婿，心情就复杂得多。何况这个女婿还是外国人。 因为疼爱女儿，木卜凡看史密斯对女儿好，慢慢地就适应了，也接受了这个洋女婿。 史密斯跟木卜凡学会了下中国象棋，翁婿俩常在一起切磋棋艺…… 第66章 木弦子有惊无险 史密斯提心吊胆 星期天，远洲大学工会在远洲市北郊，举办教职工放风筝比赛活动。 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有两人报名参赛。 我骑摩托车带着木栋梁前去助战。 结果，这两人都获了奖，一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 因事先已说好，每个人都带的有吃的喝的，中午，我们研究中心的十几个人就聚在草地上，把各人带的东西放在一块，集体野餐。 为表示对两位获奖选手的祝贺，我喝了两杯白酒、半瓶啤酒。 回到家后，我用塑料袋装了两瓶白酒，让木栋梁抱着，我骑摩托车带着他，准备去新颖窗帘店，给木栋梁的姥爷送酒。 谁料，走到距新颖窗帘店大概100米的地方，出事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的脑子断片了，至今都记不起当时的情景。 只记得，我一睁开眼，发现我的头正枕在诸葛丽娟的大腿上，旁边还坐着诸葛平安。 我倏地坐起来，一看，才知道，我坐在汽车里，前面，一个陌生男人正开着车，车速很快。 我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坐出租车上医院呢，你出车祸了。”诸葛丽娟说。 诸葛平安说：“哎呀，弦子哥，你吓死我了。你昏迷了，知道吗？” “你鼻子流血了。”诸葛丽娟说。 我一摸，手上染得一片红。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说：“栋梁怎么样？” “他没事。” “我也没事。师傅，掉头回去，不用去医院了。” 回到新颖窗帘店，木栋梁看见我，笑了。 我问：“栋梁，是身上疼不疼？” “不疼。” 我拉着木栋梁看了看，他果真毫发未伤。 我洗了洗脸。 我的鼻子已不流血了。 我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和皮外伤。 据木栋梁说，我撞了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那男子人没事，自行车已变形，我的摩托车也扭曲了。两辆车都叫交警拖走了。 车都撞坏了，人却安然无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我把摩托车让人作了全面检查维修，照骑不误。 我至今想起这次事故就后怕。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碰啤酒了。 我想，自古以来，多少人因为喝酒出事？ 多少人因为酒后开车导致车毁人亡？ 2004年5月1日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管理条例》第二十六条：机动车驾驶员，必须遵守下列规定：“……（六）饮酒后不准驾驶车辆……” 根据规定，一年内有前两款规定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行为，被处罚两次以上的，吊销机动车驾驶证，五年内不得驾驶营运机动车。到2011年变为，因饮酒后驾驶机动车被处罚，再次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一千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吊销机动车驾驶证。 并且，醉驾入刑。根据2011年2月25日通过的《刑法修正案八》新增第133条的规定，以危险驾驶罪，对醉酒驾驶机动车的行为予以立案追究。 酒驾致人死亡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如果酒驾致人死亡，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别恶劣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些规定，多么英明、正确，避免了多少人间悲剧！ 入夜，太和村戏台上，在200瓦的电灯泡发出的亮光中，说书人赵老汉一拍惊堂木，充满激情地说到： “我把书来说，各位仔细听。寒门出将相，草莽出英雄。文章千古秀，宦官十年荣。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分来早与来迟。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疾风知劲草，岁寒知松柏。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莫惜金缕衣，惜取少年时。水激石则鸣，人激志则宏。涉浅水者见鱼虾，涉深水者见蛟龙。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贱人者，天必祸之。志之所向，无坚不摧。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往古者，所以知今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多难兴邦。龙的传人，改天换地，前赴后继，可歌可泣。看我中华，沧桑巨变，巍峨巨人，屹立东方!” 赵老汉停顿了片刻，又一拍惊堂木：“各位，演戏的有序幕。我以上说的都是开场白，下面我把正本明。诸位看官，闲言少叙，书归正传。今天我说说明日县。明日县是大中国的缩影，沧海桑田，告别了多灾多难……太和村不显眼，你得刮目相看。木家五兄妹，个个不简单。少有凌云志，都是大学生。老大木弦子，真是有修行。为弟上大学，不吝孔方兄。身在省城里，心在故乡中。办明日书院，做文化先锋。老二木树干，为政勤又廉。家乡父母官，为家乡苦干。老三木树枝，致富不忘本。当好中国人，筑牢华夏根……老五木树叶，巾帼胜须眉。不慕大都市，创业把家回。造福众乡亲，落得好口碑……古有岳飞精忠报国，今有木家回馈社会……都有赤子之心。都为的是，彰扬老祖宗的魂魄，一脉相承在世间……” “好，说得好！”台下观众不断喝彩…… 史密斯逐渐适应并喜欢上了在太和村的生活。 史密斯的中文学得也很快。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的变故，破坏了史密斯的好心情。 美国新奥尔良市是座水中之城。整个城市位于海平面以下十英尺左右，北面是庞恰特雷恩湖，南面密西西比河横穿过市，城中运河、渠道众多，地形就如同一只碗，周围以高高的河堤保护起来。 2005年8月29日破晓时分，五级飓风“卡特里娜”以每小时233公里的风速，在美国墨西哥湾沿岸新奥尔良市外海岸登陆，导致堤坝崩塌，海水、湖水、密西西比河水、运河之水无情地将新奥尔良市翻卷成一片泽国。有1836人因溺水死亡，700人失踪。 灾后，又有2385人因精神错乱、心理压力、贫穷等原因死亡。居民纷纷撤离新奥尔良市。 但是，史密斯的父母、哥哥没有离开。虽然房屋被冲塌，稻谷等粮食被冲跑，所幸他们的大部分机械化设备还在。他们重建家园，坚守在故土。 史密斯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通过越洋电话了解家里的情况，一度寝食难安。 他不停地祈祷：“上帝，保佑新奥尔良人吧。让一切灾难远离我们吧。” 木树叶一边安慰史密斯，一边也为其家人揪心。 在遭受自然灾害方面，明日县与新奥尔良市很相似。 1998年的夏天，长江江水暴涨，眼看要淹没包括明日县境内的长江大堤。明日县属于长江分洪区，如果分洪，明日县又将成为汪洋泽国。 那时候，正在北京工作的木树叶，经历了一段与现在的史密斯类似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木树叶也是一边看新闻，一边给父母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担心父母、三哥三嫂等亲人的安危。 但，人们齐心协力，最终取得了抗洪救灾的胜利。 2003年6月1日下午，三峡工程开始蓄水发电后，其巨大库容所提供的调蓄能力，将能使长江下游地区抵御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明日县所在区域告别水患、久享安澜有了可靠保障。 木树叶想，生活在不同地域的人类，往往面临着共同的灾难，在抗击灾害、共谋福祉的过程中，应该挽手并肩，共同迈向安定、和谐的彼岸。 第67章 书院谈了孔方兄 家里陷入冷战中 每到寒暑假，我都要回太和村住几天，看望父母、弟弟妹妹，还要在明日书院讲课。 每次，我讲课时，明日书院的教室里就坐满了人。 这天，我上台讲道：“各位学员，父老乡亲们，我们明日书院以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为宗旨，传播正能量，抵制负能量。我们已跟太和村村支书杨万友达成过时，可以请村里或者十里八乡公认的好媳妇、道德模范等，来明日书院讲课，谈谈自己是怎么做的。在座的也都可以上台来，分享自己对传统文化的认识，等等，互相交流嘛。今天，我主要跟大家谈谈孔方兄。谁知道孔方兄，请举手。” 我环顾了一下教室：“没人举手。你们认识孔方兄吗？不少人也许会反问：孔方兄是谁呀？先给大家讲一个笑话：一对年轻夫妇晚上在床上闲聊—— ‘老公，我最喜欢啥呀？’ ‘……不知道。’ ‘你太叫我失望了，我嫁给你快10年了，你连我最喜欢啥都不知道。’ ‘你最喜欢旅游、逛街、买东西……’ ‘不对。我帮你揭开这个秘密吧，我最喜欢孔方兄。’ ‘你……失望的应该是我吧，我对你那么好，你喜欢的却是别人。快说，这个姓孔的男人是谁？’ ‘哈哈哈……男人？你应该知道的。’ ‘胡扯八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几乎天天都见的。’ ‘不可能。’ 妻子从床头柜上的坤包里拿出一张百元人民币：’你看仔细了，就是它。’ 妻子说，中国古代的铜钱是一种辅币，一千个为一贯。在铸造时为了方便细加工，常将铜钱穿在一根棒上，为了在加工铜钱时铜钱不乱转，所以将铜钱当中开成方孔。‘钱’字由金字旁和两个‘戈’组成，‘戈’与‘哥’音同，于是，人们就称钱为‘孔方兄’，又称‘孔方’、‘家兄’。 听完妻子的话，丈夫脸红了。 其实，现在，像这位丈夫那样不知道孔方兄为何物者大有人在。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货币的国家之一，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铸币的国家，使用货币的历史长达五千年之久。早在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中国便已经出现最原始的金属货币。据传，晋朝惠帝元康年间，纲纪大坏，政出多门，贿赂成风。‘竹林七贤’中的王戎，积累的钱无法计算，经常手持算具，昼夜计算，仍觉不够。他的弟弟王衍之妻郭氏，也是聚敛无厌的人，曾用钱来环绕床沿。驸马王济用铜钱做院墙，围成跑马射箭场，当时的人称之为‘金埒’。太子少傅和峤，以‘钱癖’着称。‘惟钱是求’成为当时的社会风气。鲁褒遂作《钱神论》以讥讽世风:钱之为物，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而入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仇非钱不解，令闻非钱不发……凡今之人，惟钱而已!还说钱为世神宝，亲之如兄，字曰‘孔方\\u0027。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钱无耳，可使鬼。这篇文章被广泛传诵。‘孔方兄’一词也成为钱的同义语。 宋朝大诗人黄庭坚因得罪了朝廷被降职，亲友们便渐渐与他疏远起来，他很伤心，遂写了一首诗，诗中有这样两句：‘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诗意是我被降职后，只有笔墨相随(‘管城子’是笔的别称)，只有笔墨无庸俗相，不像有些人都不愿和我来往了；而钱，更与我绝交了。由于此诗的流传，‘孔方兄’就成了钱的代名词。 称钱为孔方兄，表明中国历史之悠久、文化之博大精深。在现代社会，许多人不识孔方兄，说明了什么？ 首先，中国传统文化被冷落甚至抛弃了。改革开放以后，不少人采取历史虚无主义的态度，崇洋媚外，觉得月亮都是外国的圆，中国的啥都不好，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扔掉了。比如，曾几何时，不少国人把西方的圣诞节看得比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还重。说起情人节，都说是2月14日，殊不知，那是西方的情人节，中国的情人节是农历七月七，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并且这个爱情故事比西方情人节的来历更加精彩和浪漫。 其次，现在中国人不避讳谈钱了，拜金主义盛行，一切向钱看。过去，不少国人羞于谈钱，用孔方兄代替钱，显得文雅、含蓄。现在，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提孔方兄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钱’，赤裸裸的，迫不及待。这也是众人尤其是年轻人没听说过孔方兄的原因。 再次，人们理想信念丧失，急功近利，过于看重物资化的东西，却忽视了精神上的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何年，贪图享受，何谈诗和远方…… 这里所说的中国传统文化当然是指剔除了封建糟粕的精华部分。文化的传承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标志。我们渴望中国传统文化的回归，让所有国人甚至外国人都认识孔方兄……” 我讲完课，不少人就围了过来。 “木院长，你讲得太好了。” “你讲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到底是大学教授，水平不一般呐。” “我们不花钱，还能学到不少知识，你这个书院办得真好。” “不图名，不图利，木院长，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回到远洲时，天已经黑了。 我一进家门，诸葛丽娟横眉冷对：“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 “又怎么了？”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挣钱不说，还跑东跑西乱花钱。你为这个家做啥了？不行就离婚！” “我还饿着肚子呢，有饭吗？” “没饭，想吃，自己做，我懒得伺候你！” 我的心倏忽凉透了。 以前，因为办明日书院，诸葛丽娟跟我生了一场大气。 她觉得，明日县政府发的顾问津贴，我应该交给她，而不应该用它办什么书院。她说我把大把的钱扔掉了，是个大傻瓜。 因此，诸葛丽娟一次都没有进过明日书院，更不会去听什么讲课。 她说，那都是傻子讲给傻子听的。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她根本不屑一顾…… 我忍着路途的疲劳，默默地去厨房煮了一碗葱花面条。 吃过面条，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去冲了个澡。 然后，我躺倒在床。 我与诸葛丽娟背靠背躺着，谁也不搭理谁。 我想睡却睡不着。 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生活这只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大手，再次无情地把我抛入了十分尴尬的不祥境地。 第68章 鸡同鸭讲谈不拢 生活中矛盾丛生 诸葛丽娟与我是差异很大的两类人。 从性格上来说，诸葛丽娟爱说爱笑爱热闹，我则完全相反。诸葛丽娟暴躁易怒，我沉稳、冷静。 我喜欢看书学习，诸葛丽娟看见书就头痛。 诸葛丽娟在生活经验、待人接物方面强于我。 诸葛丽娟考虑问题比较实际，或者说注重于眼前；我则理想色彩浓厚，有点书生气，或者说看得远一些，注重于将来。 作为夫妻，双方按说正好可以互补。 只要两人互相包容、互相欣赏、互敬互爱，完全可以缔结美满姻缘。 我作为家中老大，从小忍让惯了，能够包容诸葛丽娟的缺点，看诸葛丽娟的长处多一些，比较喜欢诸葛丽娟。 而诸葛丽娟就不同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又出于干部家庭，她一直受宠，优越感强，任性、强势，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看我的缺点多一些，爱挑剔，爱找事，爱埋怨。 我与诸葛丽娟婚前接触并不多，谈恋爱期间主要是通信，彼此可以说并不十分了解。 新婚的热乎劲过去以后，朝夕相处，一过日子，时间一长，不和谐之处就接连出现了。 我在家中扫地、拖地，诸葛丽娟嫌我扫的、拖的不干净。 她如果说：“地没扫干净，没拖干净，你再扫一遍，再拖一遍。” 我好接受，会痛痛快快地按她说的再做一遍。 但，不是。 诸葛丽娟是这样说的：“木弦子你就是个猪！你扫地是照着你那猪不啃的脸扫的！离婚！” 诸葛丽娟经常说我的脸是猪不啃的脸。 诸葛丽娟说，唐姐说她长得漂亮，我长得不好看，我配不上诸葛丽娟；诸葛丽娟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因此，诸葛丽娟动辄提出离婚。 一开始听她说出“离婚”二字，我觉得天就要塌了。 在我心目中，是要与诸葛丽娟过一辈子的，哪里会想过离婚？ 可是，诸葛丽娟却把离婚二字当成了口头禅。 久而久之，我听着也习惯了，麻木了。 我甚至想，如果真与诸葛丽娟离婚了，我怎么办？ 我也想不出怎么办。 只好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 诸葛丽娟常作河东狮吼，我却经常保持沉默。原因有二：一，我怕邻居看笑话；二，我怕木栋梁受惊吓。 我小时候，是在父亲打骂母亲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那种痛苦的滋味令我痛不欲生。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再遭受我小时候的痛苦。 木栋梁该上小学的时候，到哪个小学上，诸葛丽娟与我又发生龃龉。 我们住的远洲大学家属院一墙之隔，就是远洲大学附属小学，从家里走过去不到5分钟的路程。 诸葛丽娟想让木栋梁上这个小学。 但我不同意。 我从自己的经历中体会到，学校教育水平的高低，对学生的成长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因此，我想让木栋梁上远洲市最好的小学远洲小学。 远洲大学家属院距远洲小学10多公里。远洲小学是省重点小学，不是谁家的孩子想去就能去的，并且木栋梁如果去上学还需要接送。 诸葛丽娟说：“蛮麻烦，我可不去接送他。” 我说：“接送的事，不用你管。” 单爱芝的公公是远洲市教委副主任。我请单爱芝的公公帮忙，又交了5000元赞助费，把木栋梁安排进了远洲小学。 我每天早上7点半以前把木栋梁送到远洲小学，下午5点再去把他接回来。 直到木栋梁上五年级时，我才让木栋梁自己骑自行车去上学。 那时的孩子大都是独生子女。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在晚上和周末，家长们纷纷让孩子上什么英语班、作文班、算术班、音乐班、兴趣班等各种课外辅导班，说是既能让孩子学到知识，又能开发孩子的智力。 诸葛丽娟也想让木栋梁参加个什么辅导班。 我坚决不让。 小时候，我除了学习、做家务活儿，几乎没玩过。 我深深地感到，那是对人性的扼杀。恶劣的家庭内外环境，过早地夺去了我的天真烂漫。我无论如何不想让儿子再重复我的悲剧。 玩是孩子的天性。不经常与小伙伴一起玩的孩子，心理上会有缺憾，成人后，在人际交往过程中则会相形见绌。 因此，我觉得，让孩子有个好的学习成绩，远不如让他形成健全的人格重要。 再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学生们每天放学后，再完成作业，已经疲劳，需要休息了。此时，再让其学习额外的东西，不会有什么效果，也学不进去，甚至会影响正常的学习，反而对其成长发育不利。 我对儿子教育的指导思想是：老太婆纺花——慢慢上劲，随着其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收他的心，在学习上循序渐进地给其加码。 因此，木栋梁从上小学到高中毕业，我没让其上任何课外辅导班。 为此，诸葛丽娟没少跟我干架。 见木栋梁写完作业，我就说：“去玩会儿吧。” “爸爸，我想看动画片。” “看吧。” 诸葛丽娟回家后，大叫：“又看电视，不好好学习。” 她把电视机关了。 “哇——”正看得起劲的木栋梁哭了。 在厨房做饭的我来到客厅：“栋梁，不哭，玩积木吧。” “不，我就看动画片，就看动画片……” “不准看！看看你，木弦子，你惯着他，把他惯成啥了？” “他还是个孩子，写完了作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嘛。” “我就是因为小时候贪玩，才上个技校。” “我因为学习太投入了，得了神经衰弱。” “你那是学呆了。” “丽娟，我们不走极端，折中一下好不好？既不叫他耽误学习，又叫他适当地玩。” “就怕他玩野了，心收不回来。” “有我呢。我操着他的心。” “你那一套未必管用。” “那就走着瞧吧。” 周末，我就把木栋梁撵出去，让他跟邻居的孩子玩。 别人家的孩子每次来找木栋梁玩，我都非常高兴，慌忙为人家的孩子拿吃的玩的。 我尽量不打骂木栋梁。 我小时候受父亲的打骂太多了，我不想让木栋梁再受那样的苦。 有一次，因为头一天木栋梁吃过煮鸡蛋了，我早上又煮了两只鸡蛋给木栋梁。木栋梁把鸡蛋摔到地上摔碎了：“我不吃，不吃。” 我当时没忍住，气得朝木栋梁屁股上打了两下。 木栋梁哭了。我心疼得也掉了泪。 后来，木栋梁再调皮，我就为其讲道理，克制着不再动手。 诸葛丽娟却没耐心。只要木栋梁不听话，她张口就骂，抬手就打，我每次都护着木栋梁。 更令我啼笑皆非的是，诸葛丽娟常常大声骂木栋梁：“你妈那个*！” 这个字我没法写出来。这是中国人的国骂，中国人应该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字，我就以“*”代替。 我从来没有这样骂过儿子，我骂不出口。 我问诸葛丽娟：“你骂木栋梁他妈那个*，骂的是谁呀？” “我就骂他！”诸葛丽娟却气愤地说，“你这样教育他，将来非把他送进监狱不可。” “我不是多次跟你说过吗？孩子就像幼苗渴望阳光照耀和雨露滋润一样，需要的是呵护和关爱……” “打是亲，骂是爱。做父母的有几个不打骂孩子的？” “我不想叫栋梁受委屈。” “你是神经过敏！” 我跟诸葛丽娟讲话，就如鸡同鸭讲，诸葛丽娟听不懂，也不听。 第69章 生活甜蜜秀恩爱 树枝夫妇庆棉婚 一年一度的明日县荷花文化节，令明日县及明日县荷花风景区名声大噪，前来游览的中外客人越来越多，荷花风景区工作人员忙得不亦乐乎。 由于表现出色，马继芳从讲解员升为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管理处办公室主任。 这天傍晚，马继芳下班后去车棚准备骑自行车回家，却听到有人喊：“马主任，这边请——” 马继芳循声望去，只见路边一个戴墨镜的男子在朝自己招手。 马继芳看着那男子，迟疑着。 男子摘掉墨镜，马继芳一看，竟是木树枝。 古继芳笑着走过去：“木树枝，蛮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呀，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木树枝哈腰抬手，“上车吧，老婆大人。” 马继芳看着木树枝的黑色轿车说：“不骑自行车，我明天怎么来上班？” “明天我开车送你上班嘛。” 马继芳一坐上车，木树枝就塞给她一大把红色的玫瑰花。 马继芳接住玫瑰花，乐了：“木树枝，你搞什么名堂？”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你忘了吗？” “今天是10月20日，啥日子啊？” “你我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呀。我的老婆大人，你忙晕了吧。” “噢，真是的……我忙得连这个都忘了。” 马继芳闻了闻玫瑰花，撒娇地把头靠到了木树枝的肩上。 “在西方，结婚两周年叫做棉婚。等会儿得罚你一杯酒。我在明日宾馆宴宾楼已订好了房间，今晚我俩要好好庆祝一番。” 木树枝领着古继芳来到明日宾馆宴宾楼一个雅间，在门外站着的一个服务员笑道：“木总，已给你们布置好了，请吧。有什么需要你再叫我。” 雅间里一片漆黑。 木树枝把马继芳拉进去，关上门，搂住她亲吻起来…… 木树枝用打火机一一点燃餐桌上一排红色的蜡烛。 借着烛光，马继芳看到，丰盛的菜肴已经摆好，红色葡萄酒瓶盖也已开启。 木树枝往两只高脚玻璃杯里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深情地说：“老婆大人，为了我们的婚姻，干杯！” “干杯。”马继芳嘴唇挨住酒杯准备喝酒，木树枝忙说：“等等。” 他凑近她：“我俩喝个交杯酒吧。” 马继芳笑了。 马继芳与木树枝胳膊缠着胳膊，喝了交杯酒。 “木树枝，你花样蛮不少呢。”马继芳又倒上酒。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两年了，我觉得我俩还像在蜜月里一样。”木树枝吃了一口菜说。 “……我也是。”马继芳羞涩地说。 马继芳属于耐看的女人。 乍一看，她相貌平平，毫不起眼，但越看越有味、好看。单独看，其眼睛、鼻子、嘴巴都没啥特色，可组合在一起，却感觉恰到好处。 “老婆大人，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在我的生命里，有你陪伴，我知足了。”木树枝说完，一饮而尽。 “我也敬你一杯，木树枝。跟你在一起，我蛮开心的。”马继芳也一饮而尽。 “你知道吗？亲爱的，这两年，因为有了你，我感到特别幸福。你温柔、勤快、贤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从来没有跟我红过脸，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好老婆。” “树枝，你也非常优秀。你事业心强，把红帆超市打理得有条有理，日益兴隆。你也蛮顾家，对我又照顾、又呵护。你像一棵大树，让我有了依靠。我们的家庭成了温馨的爱的港湾。嫁给你，我也感到蛮幸福，谢谢你，树枝，我的好老公。” “哈哈，我俩就互相吹捧吧。继芳，你不愧是搞旅游接待的论口才，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老公你谦虚了。你是明日县工商联副主席，我听过你在全明日县工商界大会上的讲话，讲得头头是道，蛮有水平呢。你毕竟是大学毕业生。我只是旅游学校毕业的中专生。我要向你学习呢。” “继芳，愿我俩永远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树枝，愿我俩永远彼此珍惜，白头到老。” 木树枝往两个杯子里倒上酒：“我的妈呀，老天爷呀。今天我俩一醉方休。车我不开了，家也不回了，我在楼上要了一间客房……” 两人结婚3年后，马继芳为木树枝生了个儿子，叫木留柱。 有了小孙子，木卜凡和赵海云高兴得整天合不拢嘴。 木留柱半岁时，马继芳断奶了。 木留柱白天晚上都由赵海云照看。赵海云喂王留柱奶粉。木卜凡也常常抱着留柱串门、下象棋。木留柱成了老两口的宝贝疙瘩。 马继芳有时下了班来看看木留柱，周末才把木留柱接到县城的家中，直到木留柱4岁进县城的幼儿园。 木留柱进幼儿园后，马继芳对木卜凡、赵海云说：“爸，妈，你们在家也没啥事，到我们荷花风景区去转转、看看吧。” “不就是荷花嘛。”木卜凡说。 “我们荷花风景区当然主要是荷花，还有几个景点和一些娱乐项目。” “我这一辈子，荷花还见得少吗？” “那大不一样。你过去见的都是零零星星的荷花。我们荷花风景区是几十万亩荷花，集中在一起，形成的景观效果是令人震撼的。” “不稀奇，不看。”木卜凡摇摇头说。 “妈，你去我们荷花风景区看看怎么样？” “不去吧。”赵海云看看木卜凡说。 不仅如此，木树枝、马继芳想领着木卜凡和赵海云去外地旅游，木卜凡和赵海云也不去。 木卜凡说：“去旅游花钱不说，坐车、跑这里跑那里，还累，还是在家里舒服。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哪儿也不想去了。旅游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吧，别管我们了。” 木树枝说：“又不让你们花钱，钱我拿。” “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点吧。”木卜凡说。 赵海云说：“你大哥叫我跟你吧去远洲，你二哥早几年叫我们去贵江，都说了几次，我们都没去，不想跑了。” 木树叶说：“史密斯叫他们两个去美国看看，他们都不去，怕坐飞机受不了。如果换成别人，巴不得去美国旅游呢。咱爸咱妈跟别人不一样。” 第70章 遭嫌弃恩爱不再 不和睦黯然神伤 心里一有芥蒂，伤人的话就会时常冒出来。 诸葛丽娟责备我：“木弦子，你也不会说一句笑话，一点儿也不幽默、浪漫，整天绷着脸，就想谁欠你的钱似的，真没意思。”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幽默。我不想幽默吗？我也想天天眉开眼笑的，既幽默又风趣，成为人见人爱的活宝。可是，性格是想变就能变的吗？” 一个人的性格是由其童年、少年时期的家庭环境和经历造成的。而性格一旦形成，很难改变。一个人平时的表情是生活的折射镜，生活对他笑，他就笑，生活对他哭，他就哭，时间一长，表情也就定型了。 我在上大学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平时笑得起来吗？我相信，任何一个人如此再生活一遍，也只能形成我这种多愁善感、沉默寡言、内心奔放而外表冷漠的性格。 诸葛丽娟从小生活的又是什么环境呀。 境遇的巨大反差，造成性格的迥然不同，这是个人能左右得了的吗？ 肖曼婷曾经告诉我，心理学研究证明：一个人在生命的早期所受的创伤，会影响其一生。换句话说，童年的创伤要用一生来治愈。受虐的孩子就像社会上的定时炸弹，长大后极有可能成为罪犯，这个过程叫做与犯罪者的认同。因为身体和情感上的暴力，带给孩子的惊吓太大，往往会扭曲其精神世界和情感世界。而更多的情况是，童年不幸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灵深处，挥之不去，导致其生理、心理发育严重受阻、变异，疾病缠身，痛苦不堪。 可是，人们往往不管原因，只看结果。人们都乐于与开朗活泼、笑容可掬的人交往，而不想与古板、孤僻的人接触，更不会对其心生怜悯。 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人际交往尤其是职场上的优劣，常常泾渭分明，前者是良性循环，后者是恶性循环，真是福可双至、祸不单行。这对后者来说，公平吗…… 我打算把以上的话告诉诸葛丽娟，可是，我又一想，她没有那种经历，讲了她也不懂，不说也罢。 因为我曾跟她提过以前我对父亲的仇视，她像听外星人的故事一样，错愕不已，根本不能理解…… 一次，我去远洲大学家属院大门口一家理发店理发、修面。 理发师是个20多岁的姑娘，她为我刮胡子时，把我的上嘴唇刮破了，当场流血了。 我回到家一照镜子，见还有一道明显的一寸长的红道道。 诸葛丽娟得知我照付了10元的理发费后，大叫一声：“木弦子，你真是个大笨蛋！” 诸葛丽娟说完，一个人跑到那个理发店，当场把那姑娘骂哭，并把10元钱要了回来。 到家后，诸葛丽娟又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你真是个窝囊废，没用！换个男的，不叫她赔偿就算便宜她了，你倒好，还给她钱……” 其实，我了解到，那姑娘是从贵江市郊区农村来的，租的房白天营业，晚上住宿，我有些同情她…… 我家西隔壁住的是远洲大学行政处副处长姜和平。 姜和平校内外的朋友很多，家里经常有成群的朋友登门。 我家刚搬过来时，姜和平家里来客后，两次叫我过去一同喝酒。因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姜和平第三次再叫时，我借故推脱了。此后，姜和平也就不再叫我了。 但诸葛丽娟却很喜欢姜和平家的氛围。 诸葛丽娟几次对我说：“人家那儿蛮热闹，看看我们家冷冷清清的。你也不多交几个朋友。你整天看呀、写呀，有啥用呀……” 我所在的部门，以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研究为主，只是不定期在学校开开讲座，没有教学任务，也就没有教学补贴等，收入不高，因不怎么与学生打交道，自然也没人巴结。 诸葛丽娟说：“你那里是个清水衙门，没啥意思，换个有油水的地方，来点儿实惠的吧。” “当初，我答应贺校长，愿意干这个工作，怎么能出尔反尔、不讲信用、撂挑子呢？” “你干那活儿尽玩虚的，理论研究来研究去，又不能当饭吃，不实用。” 结婚头几年，诸葛丽娟经常在家或到我的办公室，帮我往方格稿纸上誊写稿子。 后来，因对我的工作不满意，觉得我挣钱少，她就不再替我抄稿子了。 还令诸葛丽娟不满的是，我很大一部分开支是招待一些不甚相干的人。 因我在明日县是名人。到远洲市来找我的明日县人就一直不断。来人中有亲戚、邻居、同学，还有我不认识的人。他们来上访、打官司、经商、跑项目、治病或者路过。 凡是家乡来的人，我都热情相待。其中，有钱的、懂事的，会给我带些礼品，请我吃饭。而不少人不但不给我拿东西，还想在他这儿蹭饭。只要时间允许，我就留其在家或外面饭馆里吃个便饭。时间一长，诸葛丽娟就不高兴了：“你挣几个钱呀，穷大方。” “人家大老远来了，也不容易……” 在房事上，诸葛丽娟从来没有主动过。我要求做爱时，她常常拒绝。 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后来不太景气，办公室人员常常一两个月地放假。 有一次，公司放假后，诸葛丽娟回明日县娘家住了一个多月。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诸葛丽娟归来后，我急切地要与她亲热。 “上一边儿去！我累啦，要睡觉。”诸葛丽娟躺在床上，扭过去，背对着我。 “我想你了，艳丽。” “烦，没兴趣。” “你性冷淡呀？” “我就是性冷淡。” 接连5天，诸葛丽娟都不让我碰她的身子。 我让她平时温柔点，她说：“温柔？啥叫温柔？不懂。你给我说说。” 我和诸葛丽娟想不到一块，说不到一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姜和平夫妇等多次来劝架，弄得邻居也不得安生，影响很不好。邻居、同事不少看笑话。 因此，我经常情绪不佳，身心疲惫，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工作。何况我的工作主要是脑力劳动，后院经常冒烟、失火，搅得我哪能安静地搞什么理论研究。 第71章 不媚俗约法3章 表心声慷慨陈词 寒假过去了。 新学期开学后，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开会。 “同志们，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我们今天这个会议，既是收心会，也是谈心会。收心会，是因为春节过去了，假期也结束了，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迅速调整心态，从自由、轻松、散漫的状态，立即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根据自己的职责分工，全力以赴做好各自的本职工作。” 单爱芝起身，走过来，默默地往我的杯子里续了热水。 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说是谈心会，就是把我的思想跟大家交流、沟通一下，其实也是老生常谈了。但是，老生常谈也要谈。今天，谈两个方面。前几天，有人去我家了,还提了不少礼品，说是给我拜个晚年。因为我一放寒假就回老家了，开学前才从老家回来。我很少在远洲过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父母双亲都在，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期间，要去看望他们，与他们团聚。第二，就是为了躲避同事上门。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是自古以来形成的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这无可厚非。一些同事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我们之间非亲非友，我们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这些就免了。也许有人觉得，我没有人情味。恰恰相反，我这样做，正是有人情味的表现。大家知道，这些年，社会上请客送礼之风愈演愈烈。一些领导干部在春节、中秋节等节日借机敛财，接受下级和服务对象赠送的财物。有些人觉得，别人在节日给领导送礼了，自己不去送，怕在工作中领导给穿小鞋，或者担心领导不提拔自己。对这种社会现象，或者说大环境，我无法左右，也没有能力改变。但是，对于我们研究中心这个小环境，作为中心主任，我还是能够做主的。在此，我与中心全体同志再次约法三章：我以身作则，从我做起，逢年过节不搞拉拉扯扯那一套，平时也不搞那一套，永远不搞那一套。想拜年，想问候，发个短信就可以了。不发短信也无所谓。我们中心是搞中国传统文化研究的，我们要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对那些落后的不符合时代要求的东西，则应该抛弃。同时，要记住，我们要树时代新风，建立有别于以往的既轻松愉快、又文明和谐的新型的同事关系。有人说，要感谢我在工作中对他的关心、指导和帮助。我再次强调，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本职工作，或者说份内的事。领导就是服务，就体现在这里。否则，就是我的失职。同志们如果真有心要感谢我，我告诉你怎么做，那就是，你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把工作做得更好。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同志们，不少人可能感觉到了，我在工作中一碗水端平，不论亲亲疏疏，一切以工作为主，一切为了工作。在评先、评职称、提拔在方面，只看工作表现，不看其他。大家可以监督我。大家与我共事不要有任何压力。只要你把工作做好了，就万事大吉了，别的啥都不用考虑。我们中心就是一个团结、向上、温暖、充满正气的小集体。歪门邪道、一切负能量在我们中心没有市场，更没有存在的空间。我希望大家都一门心思投入到工作中，不要受外界的干扰，更不要受不良风气的影响。使我们研究中心成为比工作、比奉献的一方净土。” “哗，哗，哗。”会议室响起了长时间的热烈鼓掌。 我的这种想法和做法，是受校长贺红旗的影响。 我从贵江调到远洲大学后的第一个春节，我携礼品登门给贺红旗拜年。 贺红旗严肃地对我说：“小木，我完全理解你，也很感谢你来看我。但是，你不了解我这个人。我对这一套向来是深恶痛绝的。现在的不正之风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搞庸俗了，铜臭味太浓，亵渎了正常而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同事之间的关系。我如果让你把礼品再提回去，好像打你的脸一样，显得不近人情。你记住，只这一次，下不为例。你来到远洲大学，把你的本职工作干好，这是你的立身之本，也是你唯一要做的。不要受歪风邪气的影响，那样你会活得很累。我们要正本清源，尽量活得简单点儿、轻松点儿。小木，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我的话，不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不要被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所迷惑。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对的，即使别人都反对，你也要坚持。因为真理有时候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贺校长，你的话像清醒剂，使我拨开了重重迷雾。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表达对你的感激之情，当然也受大环境的影响，社会上现在流行这一套，觉得过年不给领导送礼，好像不懂事理一样。今天听你一席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实际上，我内心也非常厌烦这些，我小时候，在春节、中秋节，父母让我去走亲戚，我都极不情愿。贺校长，遇到你这样开明、不同流俗的好领导，我感到三生有幸。” “小木，不要迷信我，谁也不要迷信，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分辨清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不管是谁，包括我说的话，你如果觉得说的不对，也可以不听。记住，要唯真理，唯正义，不唯个人，更不唯权势。” “谢谢你，贺校长，你给我上了十分重要的一课。 从那以后，我就照着贺红旗的话去做了…… 我扫视了一下会场，接着说：“以上谈的是第一个方面。第二个方面——有人说，我们研究中心是个清苦的部门。这话没错。我们中心，没有教学任务，一般老师有的教学补贴等福利，我们没有。不跟学生打交道，我们也没人巴结。我们的研究工作不会很快见到效果，忙忙碌碌不见功。可以说，我们这里是整个远洲大学最清苦的部门。能否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考验和挑战。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在与纵横家的信徒景春谈论‘何为大丈夫’的问题中，提到了这着名的三句话。贫贱不能移，意思就是，不会因生活贫困、地位卑微而改变自己的志向。在孟子看来，真正的大丈夫不应以权势高低论，而是能始终在心中稳住道义之锚，面对富贵、贫贱、威武等不同人生境遇时，都能坚持仁、义、礼的原则。目前，拜金主义思潮泛滥，不少人一切向钱看。我们高等院校也不是真空，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社会风气的影响。罗曼罗兰说：清贫不但是思想的导师，也是风格的导师，它使精神和肉体都知道什么叫淡泊。林则徐说：观操守，在利害时；观精力，在饥疲时；观肚量，在喜怒时；观存养，在纷华时；观镇定，在震惊时。我在这里表个态：我肯定会坚持到底的。来研究中心前，我就向贺校长保证，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然而，我没法勉强别人。在座的各位，如果有人思想发生了动摇，在这儿坚持不了了，我绝不阻拦，一概放行。毕竟，留住人也留不住心呐。我们需要的是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有着浓厚兴趣的志同道合者。我们要心无旁骛、踏踏实实做好工作。我相信，我们的工作是十分有意义的，国学热一定会出现，我们任重道远，大有可为……” 第72章 反复谈无济于事 论观念互不相让 心平气和时，我常与诸葛丽娟回忆我们曾经的美好时光，指出我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彼此还是应珍惜对方，好好过日子。 每次谈过以后，诸葛丽娟好不几天，然后，她又双叒叕故态复萌。我则仚屳屲冚…… 在家中，只要诸葛丽娟不找事，则风平浪静。而诸葛丽娟每次找事，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问题，都是缘于鸡毛蒜皮的家务琐事。 潘如莲在世时，见诸葛丽娟与我闹别扭，潘如莲就劝我：“过日子比树叶还稠，两口子拌嘴扯皮蛮正常，弦子你不要跟丽娟一般见识……” 然后，潘如莲再将诸葛丽娟数落一通。但无济于事。诸葛丽娟依然故我…… 赵海良活着时，也来劝解过3次。 赵海良每次来，都指责我的不是。但是，我心里还很不服气，觉得自己没有错。 现在，我明白了。赵海良不批评我，他能批评外甥媳妇吗？ 鲁迅说：“人和人的灵魂，不是完全相通的。” 我与诸葛丽娟心里产生了隔膜。两个人心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贝里克说：婚姻是人生的一大考验。 钱钟书说：你一定要忍耐包容对方的缺点，世界上没有绝对幸福圆满的婚姻，幸福只是来自于无限的容忍与互相尊重。 问题是，我能容忍诸葛丽娟的所有缺点，并尊重她，可是，反过来，她却根本做不到。 婚姻是夫妇双方的事情，剃头挑子——一头热是无法维持长久的。 王尔德说：家庭关系建立在婚姻之上，婚姻则根植于两性间天然的相辅相成或互相联系之上。 康德说：婚姻的成功取决于两个人，而一个人就可以使它失败。 塞缪尔说：婚姻是一本书，第一章写下诗篇，其余则是平淡的散文。 易卜生说：与一个好女人结婚，你是在暴风雨在找到了避风港；和一个坏女人结婚，你是在港中遇到了暴风雨。 诸葛丽娟在其他方面优点再突出，如果她的所作所为导致婚姻不和谐，闹得家庭不得安宁，这个婚姻还有意义吗？ 诗人余光中说：家是讲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夫妻相处是靠妥协。婚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是一对一的民主，是一加一的自由。 有人说，男人是泥，女人是水，男女的结合不过是和稀泥。 妥协、谦让必须是互相的，共同的。如果一方一味退让，而另一方却一味地霸道，到最后，平衡就要被打破，稀泥也就和不成了。 不少人认为，在出现家庭矛盾的时候，不要认死理、一味讲道理，而是要讲情，用情去包容对方、感化对方、缓和情绪、化解矛盾。如果这样讲的话，本身也没多大问题，毕竟是一家人，无论是谁，发个脾气，闹点别扭，做错点什么事，对方担待一下就过去了，何苦那么认真和计较。 问题是，如果一直存有这种心理，认为让对方包容自己、忍让自己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就会放松甚至失去对自己的约束，变得不讲是非、我行我素，一旦成了积习，想改都难，后面问题就陆续来了。不但家庭难以真正和睦，家庭成员特别是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敏感和复杂紧张，而且负面情绪、对抗心理等问题隐患不断积累，一旦发酵，就容易失去控制，酿成难以收拾的恶果。 在不少家庭中，无论对错，弱势的一方总是包容、忍让强势的一方，虽然也有不和谐、不愉快、不顺心，但总算看上去相安无事，这种家庭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稀里糊涂凑付着过。同样不可否认，因对方不讲理，致家庭矛盾不断，双方又没法沟通，不被尊重、受委屈和压制的一方不愿再忍受，而最终夫妻劳燕分飞的事情还少吗？严重的，还可能导致其他可怕的灾难。 人们常说，人要识大体、明是非、讲道理，不能胡搅蛮缠、蛮横无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嘛！这个道理不仅体现在对待别人，更要体现在对待自己的家庭。夫妻都要珍惜缘分、自我约束、互相尊重、加强修养。如果夫妻之间都不讲理了，丈夫成了小霸王，妻子成了母夜叉，互相看着不顺眼，一言不合就来气，说不几句就动手，这还叫一家人吗？这是冤家！情理情理，情和理是连在一起的，既然理都不讲了，那情也好不了哪里去。这样的家庭牢固吗？夫妻可能恩爱吗？ 其实，夫妻相处，也不是说一概不用讲理。 在日常生活中，可多可少、可大可小、可东可西、可这可那的无伤大雅的问题，是可以不用讲理的。 但是，对于大是大非问题、伦理道德问题、违法犯罪问题，是必须要讲理的。 比如，夫妻一方如果杀人放火了，另一方还能不问青红皂白地支持、理解、包容，甚至爱对方吗？ 理往往是情、爱的基础，理之不在，情爱何存？ 我与诸葛丽娟就走到了这一步。 诸葛丽娟不仅对我的一举一动看不惯，而且认为我挣钱少，落伍了，不符合她的追求，或者说吧符合她的价值观。这是我们矛盾冲突的焦点。 思想上的格格不入成了我与诸葛丽娟之间的障碍。这个障碍如果不清除，就解决不了我与诸葛丽娟感情问题。我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双方心情都好的时候，我就问诸葛丽娟：“丽娟，你是不是这几年做生意，见的有钱人、大老板多了？” “那是，比你见的多。” “跟我过去相比，我的生活相当不错了，我是知足的。” “你就这点出息？老跟自己过去比算啥？要跟人家比。”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如我们的人多着呢。” “你怎么不跟比你强的人比？” “钱多钱少都是过日子。追求物质、金钱，以啥为标准？有穷尽吗？” “木弦子，你的脑子是榆木疙瘩?你没看看，现在，谁不是在拼命挣钱？你搞的那些文化、研究，有几个人感兴趣？真是死脑筋，猪脑，弱智，不开窍！” “丽娟，我觉得人活着，不能光为了挣钱，还得有精神生活。” “精神生活是当吃，还是当喝？” “当然是在基本的生存条件满足以后。” “指望你那点工资够干啥？” “我现在的工资就那样，你叫我怎么办？” “想法去挣大钱！” “叫我辞职，下海？” “你看着办。” “做生意，说实话，我不行。我也不想去做。我的兴趣不在挣钱上，我喜欢我的工作，我舍不得离开。” “迂腐！” “我觉得还有不少比挣钱更重要的事。比如，教育好孩子，干自己想干的有意义的事。总之，人应该以精神生活为主，物质生活为辅。” “那你就安于现状吧。” “眼下只能这样。以后……恐怕还是这样。” “木弦子，我怎么找个你这样的人！社会变了，你还不跟着变。我嫁给你的时候，大学生吃香，知识吃香，现在，大学生、知识都不吃香了，最吃香的就是钱、钱、钱，你懂吗？”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坚持我的。对这些现象，我也看不惯。” “你能改变别人的看法？” “丽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随大流的人。别人都去做的事，我不一定去做；别人都不做的事，我可能去做。我觉得人要活得像人，不能等同于一般动物。” “你伟大，你高尚，你不是这地球上的人。木弦子，遇到你，我真倒霉，找着你，我真瞎了眼！” 我和诸葛丽娟价值观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改变不了谁。 这是最要命的地方。 第73章 网聊聊出真感情 千里姻缘一线牵 人为啥要结婚？ 马克思说：“要想美好地度过一生，就只有两个人结合，因为半个球是无法滚动的。所以，每个成年人的重要任务，就是找到和自己相配的另一半。”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俗话又说，一条腿没法走路。 俗话还说，一根筷子没法吃饭。 正常的男男女女都要成双成对，步入婚姻。 除了真正的独身主义者，没有人愿意与孤独为伴，更没有人喜欢孤老终身。 那些还在婚姻之外的成年人，是由于各种各样的逼不得已的原因。 即使离过婚的人，除因年龄偏大或因受创伤不愿再涉足婚姻外，绝大多数人还是想重回婚姻的城堡中。 木树条谈了一个女网友。 这个女网友自称叫王求美，与木树条同岁。 王求美告诉木树条，她是重庆郊区人，在成都上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到重庆一家电子工厂上班，两年后辞职。她结婚两年，因忍受不了丈夫家暴而离异，有一个男孩跟了男方。她现在重庆市区开了一家火锅店。 木树条把自己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王求美。王求美一点也不嫌弃木树条。 两人每天在王求美火锅店打烊后，一般是夜里12点左右开始聊天，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两人谈人生，谈理想，谈家庭，谈事业，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7个多月后，两人决定见面。 王求美让木树条去重庆见她。 在去重庆之前，木树条回了一趟太和村。他三年没回老家了，想回去看看父母。 听木树条说要去重庆见女网友，木卜凡坚决反对。 “听说网上都是骗子，有的说自己是女的，实际上是男的。树条，你可不要上当受骗。” “爸，网上有骗子，但不会都是骗子。” “树条，你不能去。你一个人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了万一遇到坏人，你要是被关起来，回不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不会的。” “你不要听她说得好听。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要多留个心眼。” “爸，网上的人，跟现实生活中的人是一样的，都是好人多。” “我不信。” “爸，你说我是坏人不是？” “你不是。” “我不是坏人，我上网了，成网民了。千千万万个像我这样的人在网上玩，有什么可怕呢？互联网就相当于媒人，介绍两个人认识了。其他的事情就靠两个人相互了解了，结局怎么样，也是看两个人的缘分。” “对方是个啥人，你了解吗？” “通过聊天、视频，了解了一些。只有见面以后，才能了解更清楚。不见面永远只是一知半解。” “树条，我担心你吃亏。” “我是成年人了，又是个男的，不会出事的。前怕虎，后怕狼，啥事都办不成。” “你真想去？” “一定去。” “那你快去快回，不要在外面待多长时间。有啥事了就给你三个哥哥打电话。” “我知道了，放心吧。” 木树条按照王求美给的地址找到王求美时，才知道王求美所言非虚。 王求美开的火锅店名叫辣妹重庆火锅店，在一个居民小区的大门口，营业面积不到30平方米，生意却不错，有一个厨师，两个服务员。 王求美中等个头，大眼，双眼皮，皮肤白，长相还算可以。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 王求美与木树条一见面，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亲切而自然，双方一点都没有感觉拘束和生疏。 木树条一共在重庆住了7天。 头两天，王求美领木树条去重庆的景点洪崖洞、白公馆、长江索道、重庆动物园、解放碑步行街、磁器口古镇转了转。 后五天，两人就守在辣妹重庆火锅店里。木树条坐在收银台帮着收款。 夜里，木树条就住在辣妹重庆火锅店…… 这7天里，木树条与王求美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木树条发现，王求美几乎每天都与店里的服务员笑着斗嘴。 “打赌，打赌。”王求美对服务员说，“我要输了，我的姓倒着写……你要输了，掏100块钱请客。” 王求美告诉木树条，以自己的姓倒着写来打赌，是王求美的保留节目。这是她上高二时的小发现。 在一次晚自习时，王求美在一张白纸上重复写着自己的名字。后来，她把白纸转了180度，继续写。她看到，“王”正着、倒着写是一样的。于是，从那时起，她就洋洋得意地与人这样打赌了…… 王求美与服务员打赌，服务员就笑了：“王经理，你的姓倒着写不还是‘王’吗？你可不傻，稳赚不赔。” “哈哈哈……” 7天后，王求美跟木树条回到了太和村。 王求美见到了木树条的父母木卜凡、赵海云，妹妹木树叶和妹夫史密斯，见到了木家的四层楼房，明日书院，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 在明日县县委大院，木树条领着王求美见到了二哥、县委书记木树干。在明日县红帆超市，两人见到了三哥、红帆超市老板木树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以前，听木树条介绍的家里的情况，王求美都一一得到了证实。这也是王求美此行的目的。 看了以后，王求美放心了。这说明木树条没有对她说一句假话。 王求美觉得自己找对了人——木树条是值得信赖的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 至此，王求美与木树条已经密不可分、谁也离不开谁了。 两人决定马上结婚。 木树条将这个决定告诉了父亲木卜凡。 木卜凡、赵海云一见王求美就喜欢上了她。 王求美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并且未曽开口先露笑，其活泼的天性，人见人爱，使人很难厌烦。 木卜凡听说王求美与木树条要闪婚，未置可否。 木卜凡与二儿子木树干、三儿子木树枝商量后，得出的一致意见是：木树条与王求美结婚不要操之过急，可以先保持接触，再过一年半载，进一步加深了解后，再做决断。 三天后，木树条与王求美一起回了重庆。两人一起打理辣妹重庆火锅店。 半年后，木树条与王求美结婚了。 婚后，两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成为令人羡慕的一对佳人。 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木树条与王求美的婚姻，在重庆和明日县两地均被传为佳话。 铁的事实让人们确信：网络这个虚拟空间并不是虚无缥缈的，网聊照样能聊出真感情。 第74章 木树干升副省长 各方反应不一样 木树干任明日县委书记不满3年，雷振天升任省委副书记。 而后，木树干当选为贵江市副市长。 木树干离开明日县那天，明日县城万人空巷。 从明日县委大院到高速入口8公里路段两旁，围满了挽留和送行的干部、群众。 平时10来分钟的路程，木树干足足走了40分钟。 路两旁扯着5个横幅，上书： “木书记不能走，明日县人民需要你！” “木书记是焦裕禄式的好干部！” “木树干是人民的好书记！” “木书记，明日县人民永远想念你！” “木树干是明日县人民的好儿子！”。 下跪挽留木树干的群众一拨接一拨。 木树干费了不少气力，把下跪者一一搀扶起来。 明日县公安局急忙增调两个中队的交警，过来维持交通秩序，木树干的车最终才上了高速。 临行前，木树干又从车上下来，流着泪向明日县的父老乡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事后，明日县的一些老人说，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有人说，过去，明日县主要领导干部换得像走马灯似的，像木树干这样受爱戴、被群众恋恋不舍的，还没有过。 随后，木树干又升为贵江市长、贵江市委书记。 木树干把明日县荷花文化节，更名为“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并将其升格为省级节会。 木树干说，他下一个目标，是争取把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运作成国家级节会。 木树干又把崔珍珠从明日县调至贵江市，提拔崔珍珠为贵江市财政局副局长、局长。 不少人说，崔珍珠与木树干关系真不一般…… 木树干一次到省里开完会，来看我。 兄弟俩在我的书房进行了一次十分严肃的谈话。 我语长心重地说：“树干，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真为你高兴……不过，我也听到一些有关你的风言风语，早就想找你谈谈。又一想，还用我说吗？不管在县里，还是市里，你在重要岗位多年，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你不比我晓得吗？但今天既然你来了，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有啥话就说吧，哥，我有今天，跟你过去对我的帮助也是分不开的。” “我帮你是应该的。我希望你走得越来越稳。从小的方面说，你是给木家争光了。从大的方面说，你有了更大的舞台，可以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发挥自己的才干，为党和人民做更大的贡献。可喜可贺。” “呵呵。”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防微杜渐……” “哥，你别听那些胡言乱语。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瞎嚼舌头。” “无风不起浪。我提醒你一下，在与女性交往时，要注意把握分寸，不要越界……”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晓得该怎么做。有时候，身在官场，身不由己，我得随大溜呀……” “随大溜也不能盲目。不好的做法、不好的风气，我们是不能跟随的，否则，就会得不偿失。” “呵呵。” “这几年，明日县的社会经济发展，你功不可没。地位越高，权力越大，越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夹着尾巴做人。要知道，你手中的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要用好，不要用偏，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你呢。” “我知道。” “干部政策你比我还懂。功是功，过是过。有些领导干部过去的功劳再大，一旦出了事，功不抵过呀……” “你说的我都懂……” “树干，我只说这一次，以后再不会提了。你耐心听我说完。我们兄弟跟别人不一样。你我过去在那样的家庭是怎么走过来的，多么不容易呀。应该说，你我赶上了好时候，运气不算差。可是，我们输不起呀。对今天的一切要格外珍惜……” “我难道没有珍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人不管到哪一步，都不要自我膨胀。红线碰不得，底线要守住。领导干部的监督机制不是万能的，许多情况下，还需要领导干部自省、自律。我也希望我今天说的话都是废话……” “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林则徐说:防欲如挽逆水之舟，才歇力便下流；从善如缘无技之木，才住脚便下坠。树干，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真是岂有此理！你要不是我哥哥，我早就听不下去了……”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也不会这么说……” 木树干气冲冲地走了。 多年来，木树干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巴结谄媚的话，哪里听到过这样不入耳的话，当然对大哥的一套说辞极不耐烦了。 3年后，在省人代会上，木树干又当选为副省长。 不久，江秀婵调任省人民医院副院长。 江秀婵心花怒放。 她体会到了夫贵妻荣的滋味。 她为自己当年的选择而庆幸。 她对木树干说：“老公，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最英明的决定。我这辈子值了。” “秀婵，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盖棺才能定论。社会复杂，官场险恶，明天如何，难以预料。” “老公，不管到哪一步，我都跟着你。这辈子，我江秀婵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木树干自从与郑玉萍离婚后，就没再与郑玉萍见过面。 郑玉萍后来与贵江市市中区一个公务员结婚，日子过得还不错。 木树干当贵江市委书记后，提拔郑玉萍为贵江市第五中学校长，将其丈夫升为贵江市市中区副区长，算是对郑玉萍的一种补偿。 木姗姗被送到法国留学，毕业后留在了法国。其留学费用都是木树干支付的。 木树干还提拔前小姨子郑翠萍当上了贵江市人民医院副院长。 木树干跟江秀婵也生了一个女儿，叫木婷婷。 木婷婷被送到到英国留学，毕业后也留在英国。 木树干像做火箭似的，从明日县委书记升为贵江市副市长，贵江市长，贵江市委书记，直至副省长。令太和村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对木卜凡、赵海云的敬畏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而，木卜凡却高兴不起来。 不仅如此，木卜凡还感到了不安。 饱经沧桑的木卜凡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 当年，木卜凡的父亲就是因为聪明能干，又勤快，购置了大量土地，成为远近闻名的大户。谁知，乐极生悲。土改时，木卜凡的父亲被划为地主，命运急转直下…… 如今，二儿子在官场上一路绿灯，令木卜凡有了不祥之感。 人们发现:木卜凡话少了，笑容也少了；在公共场合，木卜凡也很少出现了…… 第75章 无心插柳喜结缘 幸福生活乐开颜 一个叫周白洁的中年妇女到远洲市新颖窗帘店定做了两套窗帘。 两套窗帘都做好以后，诸葛平安从登记簿上找到周女士留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周阿姨吗？你定的窗帘做好了，你看啥时候去安装？” “今天是星期二，这几天我都上班，不过，我女儿天天都在家，你啥时候去安装都可以。” “我明天下午去安装吧？” “好的。” 第二天下午，诸葛平安敲开了周女士的家门。一个20多岁的漂亮姑娘开了门。 “你好，安窗帘的。”诸葛平安笑道。 “你好，进来吧。”姑娘也笑着说。 几天前，诸葛平安来测量时，跟这个姑娘见过面。 两套新窗帘分别是母女俩卧室的。 诸葛平安要先把破旧的老窗帘拆掉，再安装新做的窗帘。 姑娘一直看着诸葛平安拆除、安装，有时候为诸葛平安递上钳子、扳手之类的工具，打打下手。 姑娘见诸葛平安高高的个头，长得也帅气，说话做事很有男子汉的气派，就对诸葛平安产生了好感。 两个多小时后，窗帘安装完毕，姑娘看着华丽、新颖的新窗帘，非常满意、高兴。 姑娘给诸葛平安接了一杯水：“喝水吧。” “谢谢，不喝了。我要赶紧回去，店里忙。” 诸葛平安临走时，姑娘要了诸葛平安的手机号码，并自我介绍说，她叫谢晓慧。 头几天，谢晓慧给诸葛平安发一些“早安”“晚安”之类的问候短信。 第八天，谢晓慧给诸葛平安打电话，说想请诸葛平安吃饭，诸葛平安答应了。 两人约在第二天中午，地点是远洲市新颖窗帘店附近的好再来西餐店。 两人见面后，诸葛平安看到，谢晓慧抹了口红，描了眉，涂了胭脂，显得楚楚动人。 诸葛平安虽然见过谢晓慧两次，但是，因为是在谢晓慧家里，谢晓慧都没有化妆，不修边幅。 诸葛平安心动了。 诸葛平安当然明白，谢晓慧主动进攻，显然是对他有意思了。 两人点了两份牛排，四个小菜，一瓶红葡萄酒，边吃边喝边聊。 谢晓慧告诉诸葛平安，她23岁了，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业。她的父亲在她十几岁时就病死了。现在，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她的母亲是一家幼儿园的会计。 “你有女朋友吗？”谢晓慧问诸葛平安。 诸葛平安回答：“没有。” “正好，我也没有男朋友。” “哦。你为啥请我吃饭呀？” “喜欢你呗，见你两次，对你印象不错。” “哈哈。谢谢你，晓慧。” “我就叫你平安哥吧？” “好的。” “平安哥，你的名字起得好，跟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多好。” “晓慧，今天你请我吃饭，我来买单。你记住，以后都是这样。” “今天是我请你，该我买单。” “不可能。哪有让女的买单的道理？” “那就不好意思了。” “晓慧，你慢慢就知道了，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从此以后，两人正式开始了恋爱。 10个月后，诸葛平安与谢晓慧结婚了。 周白洁体谅诸葛平安来远洲时间不长，做生意时间也不长，手里的钱不多，无力在远洲市买房，就把谢晓慧的闺房变成了两人的新房。 诸葛平安实际上成了上门女婿。 诸葛平安感觉到了母女俩对自己的好。 诸葛平安暗暗发誓，一定要争口气，干出点名堂，好好回报周白洁、谢晓慧母女俩。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爱情的意义就在于帮助对方提高，同时，也提高自己。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为他的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以这当中取得快乐。 托尔斯泰说：一个人若是没有热情，他将一事无成。而热情的基点就是责任心。有无责任心，将决定生活、家庭、工作、学习中的成功与失败。这在人与人之间的所有关系中也无所不及。 爱是人世间最了不起的感情。对生活的爱，对人类的爱，对大自然的爱，所有这些形式的爱，这种感情的基础就是责任心。对大自然的爱，对人生的爱，是能创造奇迹的。幸福是属于那些爱人类、爱社会、极富责任心的人的。 诸葛平安就属于这样的情形。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婚后，谢晓慧就到远洲市新颖窗帘店上班了。 诸葛丽娟手把手教谢晓慧学会了窗帘布料的剪裁和缝纫，以及窗帘店的打理事宜。 两个月后，诸葛丽娟把远洲市新颖窗帘店送给了诸葛平安和谢晓慧。 诸葛丽娟又在不远处开了一家服装店，专卖女装。 时间长了，谢晓慧感觉制作窗帘太辛苦，不想干了。诸葛平安也有同感。 办窗帘店，要定期进货——窗帘布料、龙骨等窗帘配件，还要缝纫、制作、安装，每个顾客那里至少要去两次，太麻烦，太劳累。 过去，挣钱还不少，现在，开窗帘店的越来越多，钱不好挣了。 这时候，谢晓慧生了个儿子，诸葛洪运高兴坏了，给孙子起名诸葛合顺。 谢晓慧一坐月子，没人缝制窗帘了。 诸葛平安就把远洲市新颖窗帘店关了。 不久，诸葛平安办起了服装厂，取名为远洲市新颖服装厂。 远洲市新颖服装厂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多时，员工达到400余人。 谢晓慧后来在厂里管财务，是副厂长。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后，诸葛平安、谢晓慧发动全厂职工捐款捐物，并带领远洲市新颖服装厂的车队前往灾区，支援抗震救灾。 后来，诸葛平安当选为远洲市总商会副会长。 周白洁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定做了两套窗帘，却意外地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家里的老大难问题——女儿的就业和婚姻。 由于谢晓慧不喜欢学习，早早地辍学在家，周白洁一直为女儿的将来担忧。谁知道，由于诸葛平安的出现，周白洁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周白洁对诸葛平安这个女婿自然十分满意。 诸葛平安与谢晓慧后来买了房子，周白洁仍然搬过去，与女儿女婿及外孙住在一起。 诸葛平安在外面打拼，回到家后，得到了周白洁、谢晓慧无微不至的照顾。 周白洁、谢晓慧对诸葛平安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谢晓慧与诸葛平安感情深厚，恩爱有加，从来没有红过脸，从来没有闹过别扭。 谢晓慧与诸葛平安白天在远洲市新颖服装厂共同管理企业，是同事；晚上，在家里同床共枕，是一对鸳鸯。 两人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周白洁的晚年也有了依靠。她负责接送诸葛和顺上幼儿园、上学，享受着天伦之乐。 看到女儿女婿心心相印、比翼双飞，周白洁也感到喜不自禁，甚感欣慰。 家里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人甜甜美美地过起了幸福生活。 第76章 被别人说长道短 婚姻在十字路口 诸葛丽娟口口声声提离婚，让我不胜其烦。 一天，我试探性地说：“诸葛丽娟，你不是要离婚吗？我成全你，走吧，去办离婚手续。” “去就去。”诸葛丽娟说。 我们来到五一办事处，我们的结婚证是在这里办的。 五一办事处的人说，街道办事处早不办这事了，离婚、结婚都要去区民政局办理。 其实，我早知道办事处不办这事了。 我一转身，已找不到诸葛丽娟了。 我心里有数了。 这说明诸葛丽娟并不想离婚。 可是，她每天在家中仍然因为琐事呶呶不休，仍然咄咄逼人。 不想离婚，为什么不改变自己，去掉自己的毛病，好好地过日子？不想离婚，可言行上却在伤害夫妻感情，破坏婚姻的基础，诸葛丽娟的做法让我不可思议。 难道这就是女人？ 有人说，女人是感性动物，不是理性动物。 女人一般意义上是感性动物,当然有一个共同点,无论一个女人多么理性,在感情上她们永远是感性的。 如果一个男性，用男人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女人，那么女人就会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 按照男人的思维，本来女人该往东方向，但是女人却去了西方向。让我们摸不清头脑了。 女人有自己的思考模式。 男人是理性动物，所有的思考都是非常有逻辑和条理性，而女人呢？会用感觉去思考事物。 女人发达的感觉思维，现在的科学也无法解释。 女人是感情动物，只有在面临感情的时候，女人也会变得格外的感性。 没有什么原因，没有什么前因后果，女生就是一个感性的动物，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在这个大千世界中，什么物种都有，女性是特殊的感性的动物之一。女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有的时候就是没有道理，就是这样存在的，客观的，没有什么可解释。 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想离婚，因为我爱面子。 虽然在社会上，离婚早已屡见不鲜，离婚率逐渐上升，但是离婚毕竟是婚姻的失败。我们兄妹五人，除了我以外，他们四人已经婚变。如果我再走这一步。别人会怎么看？我是不敢想象的。 我不想离婚，还因为我不想让木栋梁受到伤害。 夫妻离婚，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我和诸葛丽娟还没有步入老年，离婚后，都会再婚。 一般来说，孩子面对后爹后妈，即使后爹后妈对他再好，也肯定不如与亲爹亲妈在一起。 夫妻离婚对孩子的心理会带来严重的不良影响，会导致孩子自卑，没有信心和安全感，令孩子往内向、孤僻的性格发展，同时，还可能影响孩子的婚恋观。 我想给木栋梁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父母不合又对他的成长极为不利。 我又无力改变现状。 我感到矛盾、纠结，犹豫不决。 其实，对于我与诸葛丽娟婚姻的结局，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托尔斯泰人生是一个悲剧。他悲剧的原因，是他的婚姻。 托尔斯泰夫人临死前对儿女们说：“你们父亲的死，是死与我无之故。” 托尔斯泰夫人用不断的抱怨、永久的批评、不休的喋喋，将托尔斯泰害死。 82岁的托尔斯泰因为忍受不了夫人的唠叨，离家出走，客死他乡。 同样的，林肯一生的大悲剧也是他的婚姻，而不是被刺。林肯夫人喋喋不休，困扰了林肯的一生。 卡耐基说：爱情去于小小的事。 细琐的事是不少婚姻不快乐的根源。终究，婚姻就是一串琐事。 许多妇女，用连续的小掘，造成她们自己婚姻的坟墓。 诸葛丽娟消磨着我们的爱情。 我每天就这样煎熬着。 一天，我下班回家，在远洲大学家属院大门口遇到了邻居姜和平的老婆苏新彩。 苏新彩叫住了我：“木主任，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能不能跟你讲。” 我笑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啥话不能讲的？你随便说嘛。” “那我就直说了。你是个文人，彬彬有礼，蛮随和的，给大家的印象是非常本分、厚道的好男人。跟你老婆诸葛丽娟接触，我们都觉得她是一个热情开朗、通情达理、乐于助人的女人，大家对她的评价也都不错。可是，为啥你们夫妻俩搞不到一块，总是吵吵闹闹的？” “搞不清，也许是我俩性格不合吧。” “我有时候去你们家劝架，也感觉大多数情况下不怪你，是诸葛丽娟爱挑剔，吹毛求疵，求全责备，像个事儿妈，你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着她点？” “我如果不忍让，还能过到现在吗？早就跟她拜拜了。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忍再忍，诸葛丽娟却不管不顾，步步紧逼。” 苏新彩苦笑着，摇摇头：“恕我直言，木主任，在远洲大学家属院，像你们这样不和睦的夫妻还不多见呢。有些夫妇也不和睦，但吵闹得没有你们这样明显呐。” “不好意思啊，苏新彩，我们闹别扭，让你们邻居也不得安生。” “我们到没啥。问题是，你们这样啥时候是个头哇？这样下去，对你们的身体健康不好，对谁都没有好处呀？” “是呀。我也想，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可是，迟迟下不了决心。唉，真伤脑筋。”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谁也替代不了谁。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呀，木主任。”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心。” “不说了，不说了。我走了。” “嗯，再见。” 几天后，在家属院，我又碰到了苏新彩的婆婆。 苏新彩夫妇与她的婆婆住在一起。 “弦子呀，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夫妻没有隔夜仇。你要想开点儿。” “我知道，大妈。”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是谁跟谁都能成夫妻的。夫妻是前世的缘。” “呵呵。” “两口子拌嘴斗气蛮正常的，不少夫妻打打闹闹一辈子，到最后还是谁也离不开谁。” “哦。” “佛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是你能承受的，不要太沮丧和绝望，天无绝人之路，放心吧，等你快受不了的时候，你的劫难就渡完了，好运自然就来了。” “但愿如此吧。” “说实话，弦子，我蛮同情你的。如果换作别人，我不会跟他说这么多。” “谢谢大妈。” “弦子，你记住，不管你遇到什么，都是你命里该有的，不论好与坏，都是这样。” 第77章 黄昏恋相得益彰 结奇缘安度晚年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英国作家欧文说：“人类一切努力的目的在于获得幸福。” 人人都渴望幸福、追求幸福。于是，追求幸福的生活就成了永恒的话题。 无论是年轻人、中年人，还是老年人，都是这样。 生活是光怪陆离、丰富多彩的。 伏契克说：“生活是没有旁观者的。” 生活本身远比小说精彩。 屠格涅夫说：“一切感情都可以导致爱慕，导致爱情。一切的感情：憎恶，崇敬，友谊，畏惧，甚至蔑视。的确，一切的感情，除了感谢以外。” 独身是人们在特殊遭遇或特定条件下，所采取的一种不得已的生活方法。 司汤达说：“人人有享受人生幸福的权利，而获得爱情就是人生的一种幸福。” 谁也不会想到，周白洁与诸葛洪运这一对儿女亲家之间会发生恋情。 谢晓慧与诸葛平安结婚后，周白洁与诸葛洪运见过几次面，彼此都互有好感。 一来二去，周白洁与诸葛洪运这两个年龄相差十几岁的孤男寡女，竟然产生了感情。 直到诸葛丽娟和诸葛平安分别不止一次地见到诸葛洪运与周白洁在大街上散步，姐弟俩才明白诸葛洪运与周白洁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丽娟和诸葛平安坚决反对诸葛洪运与周白洁在一起。 姐弟俩把诸葛洪运单独叫到诸葛丽娟的服装店，轮番劝说、阻止诸葛洪运的这场黄昏恋。 诸葛丽娟说：“爸，你都70多岁了，你想吃啥、想穿啥，只要你说一声，我们给你买，你还折腾啥？谈啥恋爱？” “吃啥、穿啥，我都不稀罕。我现在身体还好着呢。你妈早都不在了，我再找个伴不是蛮正常吗？” “爸，你就是找老伴，也不能找谢晓慧的妈呀。她是我丈母娘，你们是亲家，你们两个谈恋爱，不怕人家笑话吗？” “婚姻法也没规定亲家不能结婚，我跟你丈母娘谈恋爱又不犯法。” “爸，你这么大年纪了，再谈恋爱、结婚，叫我们做儿女的脸往哪里搁？”诸葛丽娟说。 “我不偷不抢，不丢人。” 诸葛平安说：“爸，我越想越觉得别扭，不合适，你跟晓慧的妈还是算了吧。” “结婚自由。你们管不住，谁也无权干涉。” 诸葛洪运气呼呼地走了。 诸葛丽娟和诸葛平安也许不明白，婚姻对任何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无论是年轻人、中年人，还是老年人。 结婚快乐的普通人，比幽居的天才快乐得多。 俄国小说家德琴尼夫说：“如果什么地方有个女人关心我回家吃晚饭晚不晚，我情愿放弃我所有的天才及我所有的书籍。” 谢晓慧倒支持母亲与诸葛洪运的事。 谢晓慧知道，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守寡，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成人，付出的太多。 谢晓慧也不愿看到母亲晚年一直孤单。 母亲能找个称心如意的老伴，开开心心过日子，也是谢晓慧的心愿。 至于母亲找的是自己的老公公诸葛洪运，谢晓慧并不介意。 谢晓慧觉得，这样还亲上加亲呢，没什么不好的。别人爱怎么议论，都无所谓。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 有了谢晓慧的力挺，诸葛洪运与周白洁有了底气。 一年多后，诸葛洪运与周白洁领了结婚证，搬到周白洁的老房子里过起了二人世界。 人的一生有许多爱，有父母对子女的爱，有子女对父母的爱，也有夫妻之爱，但是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是夫妻之爱。 即使是半路夫妻，也是身边的老伴。 正所谓“少来夫妻老来伴”。 老年人伴侣去世后，尤其害怕孤独，有些老人会因为孤独而生病。许多老人在老伴去世后不久，也随老伴而去了。所以，他们特别需要身边有个伴。 老人尤其是男性，一方去世后往往会因为孤独而不知所措。他们对再找老伴的迫切感特别强，这一点子女是体会不到的。 儿女只能给老人提供物质上的需求，保证老人吃饱穿暖，不受冻，无法提供精神上的慰籍。 即使老人和子女住在一起，白天多数都是老人一个人在家。晚上虽然家里很热闹，但是那都是子女和孩子之间的热闹，很少有人能够和老人交流，毕竟年龄相差那么大，言语上无法交流，也无法走进老人的心里，又有代沟存在。 况且，老年人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喜好等和年轻人都不同，大家住在一起总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而老伴就不一样了，即使再婚老伴再年轻，也是他们那个年龄段的人，生活中她是老伴，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一块，两个人搭伴在一起，也免去了生活中的孤独。 因为有了灵与肉的交融，他们在精神上能够互相慰籍，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 俗话说，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 老来身边有个伴儿，比什么都重要。儿女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哪有时间来顾及老人呀？所以单身老人能找一个兴趣相投的伴侣，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也是挺好的生活方式。现在人们的思想都很开放了，对老年人再婚这种现象都能理解，只是有些再婚老人的子女想不通。 不论儿女多么发达或者多么孝顺，远不如身边有一个老伴好得多。这句话不只是在以前适用，在现在更适用。要知道，现如今生活节奏日益加快，人口老龄化使年轻一代的人有着更大的工作压力，儿女们除了要工作，还得照顾自己的子女，难免对于老人缺乏关心和照顾，最怕孤独的老年人不免郁郁寡欢，若再遇不搁不接的事儿，更是让老年人伤怀。 如果有老伴儿，既使是半路夫妻，他们夫妻之间会互相照顾，相互体贴，其实很多时候只有自己的另一半才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这样可以相依到老，生活也不会枯燥孤单。 也就是说，夫妻之间的相互体贴胜过子女对父母的关心。 诸葛洪运和周白洁没有想到，因为儿女的牵手，而促成了他们的结缘，使他们携手相伴，彼此温暖，生活充实，安度晚年。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 第78章 变本加厉太伤人 忍无可忍速逃离 木栋梁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学。 报到的时间为9月8日至10日。 我准备请两天假，送木栋梁去大学报到。 但木栋梁不让我送。 “爸，我又不是没出过远门。假期里，你几次带我出去旅游。路上，该注意啥，我知道。” “那几次都有大人陪着，你一个人出外行吗？” “没问题，我丢不了。” 我想想，也是。 下火车后，在火车站，有大学的新生接待站。木栋梁一个人去，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我提前帮木栋梁把他的行李办了托运。 9月8日一大早，我和木栋梁一起到远洲火车站，把木栋梁送上火车，我就回去上班了。 晚上，我下班回到家，诸葛丽娟也从她的服装店回来了。 诸葛丽娟一看见我，大叫：“木弦子，你怎么在家里，你没去南京送栋梁？” “栋梁不让我送他。我工作也忙。” “他不让你送，你就不送了？他一个人去，你就放心？” “没事。他已发来信息，已平安到学校，办好了入学手续，到寝室住下了。你看看。” 我拿起手机，翻出木栋梁发的信息，让诸葛丽娟看了。 诸葛丽娟依然不依不饶：“他这是没出事。如果万一他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我考虑过了，我把他送上火车，火车上那么多乘客，还有列车员、乘警，会出什么事？” “木弦子，你办事就是不靠谱！太差劲！” “哼——” “你说，儿子和你上班，哪个重要？” “这二者不矛盾呀。” “你为了去上班，就不送儿子去大学报到了，还不矛盾?”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原来打算请假去送他的，他不让送。” “他不让你送，你就真不送了？” “他不是平安无事吗？” “等他出事就一切都晚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听他的，我该去南京送他。” “我说你是弱智，猪脑，你还不服气。你做事差得太远了。” “为这个事，你翻来覆去，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我就是没完，我跟你没完。木弦子，你气死我了。” “诸葛丽娟，你无事生非，没事找事，胡搅蛮缠，自找气受。” “你放屁！” “我不关心栋梁吗？他上小学，我接送他四年，你管过他吗？我既当爹又当妈，管他吃喝拉撒睡，星期天都是我领他去公园玩，我抱怨过你吗？” “你当爹的，不该管他吗？我不做生意挣钱，吃啥，喝啥？你看看家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我买的？指望你那点工资能干啥？你个没用的东西！” “你说话文明点儿，别出口伤人！” “我给你文明，好吧。”诸葛丽娟抓起茶几上的一只玻璃杯狠狠地摔到地上，“啪”地一声响，杯子碎了。 “诸葛丽娟，你疯了吗？” “我跟你这样的人过，不死也得疯！” “诸葛丽娟，你变了，变得我越来越不认识了。” “是你变得越来越跟社会脱节了。” “你不该这样！” “我该怎样？要说不该的事儿多了。我兢兢业业工作，没招谁惹谁，该下岗吗？公司垮了，还不能像工厂工人那样、领几万元钱一次性买断，说商业企业跟工业企业不一样，不能办破产。工资没了，养老保险金也没人管，每月该公司给交的钱也得自己交，不然的话，将来退休金都没法领。我该这么惨吗……” “下岗的又不是你一个……” “这都是你给我带来的好处！” “你讲道理吗？真是个泼妇！” “我就是个泼妇，他妈的，我叫你好好看看啥叫泼妇！” 诸葛丽娟说着，又拿起一只玻璃杯朝我砸来，猛然砸 到我左眼的左上方，我感到剧烈疼痛，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模糊了我的左眼：“哎哟，诸葛丽娟！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不要将来后悔……” 我十分愤怒，想反击，但我又下不了手，实在不忍心打 诸葛丽娟。 我脸上在流血，心里同样在流血…… 托尔斯泰说：“只有能够深切地爱的人，才能体验到深切的悲哀。” 爱有多深，伤就有多狠。 当天夜里，我失眠了…… 以前，虽然诸葛丽娟常常逞口舌之快，出言不逊，折腾得我心堵神伤，寝食难安，苦不堪言，但是，我顾虑太多，大度包容，忍辱负重，优柔寡断，得过且过，始终没有与她动真格的。 诸葛丽娟这一砸，彻底把我砸醒了。 诸葛丽娟以她的不计后果的鲁莽之举，促使我不得不下定决心，做出了断。 我小时候，由于无故经常遭受父亲的打骂，致使我在家里没有温暖感和安全感。 如今，诸葛丽娟又让我在家中失去了温暖感和安全感。 歌德说：“无论皇帝，还是庶民，能在自己家中得到和睦就是最幸福的人。” 我与诸葛丽娟在一起，已经没有和睦相处的可能了，更没有幸福可言。 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我上街租了房子，然后请搬家公司的人来家里，把我的书柜、书、电脑、书桌等搬到了租的房子里。 临走，我告诉诸葛丽娟，我们住的房子归她所有，我净身出户，马上去办离婚。 这套房子虽然是远洲大学分给我的，但是因为房改时补交的钱主要是诸葛丽娟做生意挣的，我也知道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向来没把钱看多重，而诸葛丽娟是很在乎钱的。因此，在经济上，我宁可吃亏，也是不会让诸葛丽娟吃亏的。 分居后，我打电话催诸葛丽娟几次，让她去民政局离婚，她说没空，迟迟没有动静。 一个月后，诸葛丽娟的大弟弟诸葛俊宝从明日县跑来了。 诸葛俊宝来到我的办公室，说：“弦子哥，听说，我姐你俩闹离婚，我是专门为这个事来的。” “哦。” “我姐脾气是不好，但是，她也能吃苦，肯干，一直辛辛苦苦做生意挣钱，也不容易。” “你姐的优点蛮突出，这是不能否认的。问题是她的缺点同样突出。结婚头两年还好，这十几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冷静冷静，弦子哥，再想想，看能不能不走这一步。” “我犹犹豫豫已经考虑多少年了。你知道，我不是容易冲动的人。这几年，我跟你姐在一起不是过日子的，那真叫水深火热……妈活着的时候，说你姐，不要耍小姐脾气。当时，我还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现在，我是领教了。你姐那小姐脾气一耍起来，六亲不认，天不怕地不怕，我是招架不了。你看我脸上的伤疤，就是你姐的杰作。” “唉，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啥呢？弦子哥。” “俊宝，想要公道，打个颠倒。如果你被你老婆打成这样，你能容忍吗？你会怎么办？” “弦子哥，我话都说到了，你就看着办吧。” “这是500块钱，你拿着吧，算是你来回的路费。为我跟你姐的事，让你来回奔波，你的心意我领了。俊宝，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是清楚的。你要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可能走这一步的。望你理解。” 第79章 情意绝缘分已尽 不得不镜破钗分 在诸葛俊宝来之前，诸葛洪运、诸葛平安已先后找我劝解过了。 在我让他们看了我脸上的伤痕，说了前因后果以后，他们都无话可说了。 其实，我与诸葛丽娟长期不和，诸葛洪运、诸葛平安当然心知肚明。 两人也曾经多次指出诸葛丽娟的不是，劝她不要像母老虎似的张牙舞爪，好好跟我过日子，但不起任何作用。 事到如今，诸葛洪运、诸葛平安也无可奈何，只有听之任之了。 并且，我对离婚一事，不是一时冲动的草率之举，是在诸葛丽娟的长期逼迫下，一步步，由量变到质变，经过深思熟虑而做出的，一旦决定了，决不会轻易改变。 两个月后，我向区法院递交了离婚诉状。 几天后，接到法院传票的诸葛丽娟给我打电话，叫我撤诉：“你想叫法院开庭？到时候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撤诉可以，前提是你要先跟我去民政局办离婚。” 就这样，我无奈而痛苦地与诸葛丽娟到区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这次，诸葛丽娟的两个哥哥都没有露面。 不久，木栋梁打电话问我：“你跟我妈是怎么回事？” “是你妈告诉你的吧。栋梁，大人对不起你。你从小是在父母的吵闹中长大的。我跟你妈在家里发生口角时，你多次说：你俩别吵了……我没有能力给你创造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环境，让你担惊受怕、受连累了。好在你现在离开家了。可是，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无力改变你的妈妈，也惹不起她，只有躲开她，否则，我要难受一辈子。这是万般无奈的。以前，如果不是考虑你，我跟你妈可能早就分开了……不过，你放心，以后，你的所有费用由我来承担，对你应负的责任一如既往……你安心学习，不要因为这个事分心……”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听见，木栋梁也哭了…… 快放寒假了。 父亲木卜凡十分焦急地打电话问我，为啥跟诸葛丽娟离婚。 我有些惊讶。 离婚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没有把自己离婚的事告诉任何人。 我想等放假回老家，再给家人说，父亲怎么已经知道了呢？ 父亲说是刘达立透露的。 我三言两语说，因性格不合，感情破裂，就挂了电话。 接着，刘达立也来电话责备我，说我不该与诸葛丽娟离婚。 “我也不想离婚，达立哥，我忍受十几年了……诸葛丽娟变得越来越厉害了……再过下去，说不定，她发起疯来，会把我打死……” 在我看来，诸葛丽娟确实变了。 那个不嫌穷爱富、到太和村插秧的诸葛丽娟哪里去了？那个不爱慕虚荣、督促我按时给弟弟寄钱的诸葛丽娟哪 里去了？ 那个与我相濡以沫、十分认真地帮我誊写稿件的诸葛丽娟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 或许，诸葛丽娟一点也没变。 她嫁给我时，大学生、知识分子最吃香，人们还不太看重钱，甚至还看不起有钱的个体户。而如今，人们一切向钱看，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诸葛丽娟迎合着世俗，始终跟着社会风尚在走…… 而我呢？我心怀善念，心无旁骛，潜心学问，淡泊名利，到头来，却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落伍者…… 我活得竟是那么沉重、疲惫，又如此卑微、窝囊，连老婆都没有了，成了一个令人耻笑的笨伯…… 这个寒假，我破例没有回明日县。我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也不想回老家，面对家人、朋友的指责、不解。 他们不了解内情。我需要一次次地解释，那样太累了…… 可以想象，我跟诸葛丽娟离婚的消息已在明日县传开了。 我是我们五兄妹中第一个结婚、最后一个离婚的人。 木家五兄妹全部离婚了。这一定又会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人们会说三道四，甚至产生一些风言风语。 当然主要是负面评价。 父母会面临很大的压力。 虽然，我们五兄妹离婚各有各的原因，但是，人们不管这些，只看离婚这个事实本身。 一对夫妇离婚以后，有谁来评判离婚是因为谁之过，谁是谁非，抑或谁的责任大、谁的责任小？ 没有。 除了夫妻双方及身边亲近的人，外人也许永远无法知晓离婚的内幕和真相。 当事人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向所有人都解释一遍。 这属于个人隐私。 但是，我们永远堵不住别人的嘴。 人们凭想象也好，猜测也好，捕风捉影也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评论。 这是当事人无法左右的。 日子是自己过的。 议论是别人的事。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自己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我打电话给木树枝，询问了明日书院这一段的情况，告诉他，我寒假不回去了，让他和曹永明做好明日书院的管理工作。 寒假里，木栋梁回到了远洲。 春节前后，我跟木栋梁在街上饭馆里吃了几次饭，场面尴尬、沉闷，我只有长吁短叹，一再解释我跟他的妈妈为啥走到了这一步…… 清明节，我照例来到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为潘如莲扫墓。 我视潘如莲为永远的岳母，不因与诸葛丽娟的离婚而改变。 我想，如果潘如莲活着，我与诸葛丽娟也许不会离婚，潘如莲肯定会阻拦，至少两人不会离得这么快。 以前，诸葛丽娟与我吵架时，潘如莲总是批评诸葛丽娟。潘如莲如果在我们身边，诸葛丽娟对我的态度一定会收敛许多。 再者，别人的话我都可以不听。而不听潘如莲的话，让潘如莲不高兴，我是做不到的。 然而，残酷的是，生活中没有假设，无法重来。 新学期开学后，我在远洲大学大门口遇到了苏新彩。 苏新彩当然已经知道了我跟诸葛丽娟离婚的事。 苏新彩说：“木主任，我早就料到你跟诸葛丽娟会有这一天。你跟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简直是水火不容。” “哦。” “我也时常纳闷，你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没有什么恶习，更没有犯原则性错误，诸葛丽娟为啥不好好过日子，天天跟你闹啥呢？” “她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看不惯。” “我跟我婆婆都说，诸葛丽娟聪明过头了。你们这个年龄，不可能一直单身，都要再结婚，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她肯定找不来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了。” “我也谈不上优秀。至于将来，她怎么着，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但愿她离开我以后，能生活得更幸福。” “我有两个同事，一个离异，一个丈夫病故了，都是又年轻又漂亮，还温柔贤惠，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谢谢你。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根本顾不上这事。” “你就等等吧，过一段时间，我再找你。” “再说吧。” 我以为，我与诸葛丽娟之间就此划了句号。以后，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彼此两不相欠，余生不扰，各自随意。 然而，我又错了。 事实再次打了我的脸。 我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第80章 树条夫妇办公司 卜凡夫妇躲清福 木树干去重庆出差，随便看望了木树条、王求美。 在辣妹重庆火锅店里，木树干看木树条、王求美忙得不亦乐乎。 木树干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木树条、王求美才顾上与他好好说话。 木树干说：“餐饮业过去叫勤行，指的就是开饭店比较辛苦，你们感觉怎么样？” 王求美：“可不是吗，二哥，一天到晚要守在店里，好麻烦呦。” 木树条：“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累过呢。” 木树干又问：“开这个火锅店，你们一年能赚多少钱？” 王求美说：“除了房租、水电费、厨师和服务员工资等成本，一年到头能挣三四十万吧。如今，开火锅店的越来越多，钱越来越不好挣了。” “你们想不想改行？” 王求美说：“想呀。我跟树条说过几次了，都不想干了。但又不知道干啥好。” “跟我到远洲去干吧。” “二哥，你要给我们安排工作，叫我们去上班吗？当个公务员工资有保障，还差不多。干别的，我们干不了。”木树条问。 木树干说：“上班？当公务员？靠工资，一年才能拿多少钱？” “那去干啥子嘛？”王求美说。 “办公司。” “还是经商？我们不会呀。” “有我在，还愁公司没业务吗？办公司比拿死工资不知强多少倍。” “我懂了，二哥，我跟求美听你的。” “那我们去远洲，就靠二哥了。”王求美说。 “呵呵。”木树干笑了。 于是，木树条、王求美把辣妹重庆火锅店转了出去，然后，双双来到了远洲市。 在木树干授意下，木树条注册成立了两个公司：远洲腾达房地产开发公司，远洲辉耀商贸有限公司。 远洲腾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接了工程，不用自己干，一律转包出去，省事省力，又赚钱。 远洲辉耀商贸有限公司则承接工程以外的其他业务，业务量巨大。 不到一年，木树条、王求美就在远洲市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 这天，木树干派专车到明日县太和村，把木卜凡、赵海云接到了远洲市一个高档小区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里，说是让他们在这里养老。 我闻讯，下了班就赶了过去。 只见屋内窗明几净，装修得富丽堂皇。 一位20多岁的姑娘正在厨房做饭。 母亲告诉我，这个姑娘是木树干专门请来的保姆。 我问这姑娘：“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8000元。” “谁给你呀？” “家政公司。我是家政公司派来的。一天做三顿饭，打扫打扫卫生。我是技工学校烹饪专业毕业的，经过专门培训，厨艺是一流的。” 吃晚饭前，木树条、王求美也来了。 我对木树条、王求美说：“你们经商一定要注意，做到正当、合法经营，这样才能走得长远。不要投机取巧，那样会得不偿失的。” “知道了，大哥。”木树条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保姆叫吃饭，我们就从客厅去了餐厅。 吃过饭，保姆收拾完，就走了。 快夜里10点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这时，木树干来了。 木树干脸上红扑扑的，满嘴酒气。 “爸，妈，这房子还可以吧？”木树干问。 “树干，你的孝心，我跟你妈知道了。我问你，这房子是你买的吗？”父亲问。 “是呀。我专门给你们俩买的，让你们在这养老呢。” “你住的是别墅，又在这买一套房子，你哪来的钱？”父亲问。 “对呀，树干。”我接着说，“按你跟秀婵的工资，是买不了这房子的。” “这……不是你们操的心，你们就不用管了。” “树干，还是谨慎点好。”我说。 “我知道。不过，哥，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个人个性太过严格，固执不变，连与人交往都变得困难，可能会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 “树干，路都是靠自己走的。敬畏之心不可无。我走 了……” 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啥也不用干，按说木卜凡、 赵海云可以痛痛快快地享清福了。 但是，木卜凡却感觉很不踏实，晚上老做噩梦。 晚上，木卜凡、赵海云、木树干、江秀婵、木树条、王求美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 木卜凡吃得有滋有味，大饱口福。 突然，警笛声大作，随即，房门被撞开，冲进来十几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警察，带队的警察大声喊道：“不许动！都举起手来，马上站起来，跟我走！快！快！” 木卜凡等6人被押出去，上了一辆警车。 警车开动了。 木卜凡见木弦子从后面追来了，木弦子边跑边喊：“停车，停车！” 警车开得更快了。 木卜凡叫道：“弦子，快来救我。” 木卜凡想站起来，却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察死死地按着胳膊。 木卜凡急火攻心，胸口剧烈疼痛，忍不住大叫：“我要死了……” 木卜凡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是一场梦。 木卜凡已出了一身虚汗…… 木卜凡住了不到20天，不顾木树干的一再挽留，和赵海云一起回到了太和村。 走进自家院子里，木卜凡、赵海云听到，杨万友正在明日书院的教室里给村民们讲课：“明日书院成立以来，每周都有课，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好，学到了不少东西，心里亮堂了，知道怎么做事做人了……咱们村收益最大，村民们普遍反映，来书院听课以后，夫妻更亲了，婆媳关系好了，子女孝顺老人了，家庭和睦了，邻里相处得也好了，闹矛盾、闹纠纷的不见了。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这两年村里没有一个人交入党申请书，最近连着有5个人把入党申请书递到了我手里。这说明啥？正气上升了。各位，父老乡亲，事实证明，明日书院，有利于个人，有利于家庭，有利于社会。在这里，我给大家提个要求，每周六周日的下午，没有啥紧急事情的，都来书院听课。不让你掏一分钱，你听到的都是有用的满满的干货，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 “哗哗哗……”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木卜凡、赵海云顿时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气定神闲…… 第81章 来者不善闹校园 斯文扫地实难堪 与诸葛丽娟离婚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刚上班，诸葛丽娟阴沉着脸、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我的办公室。 “你……”我吃了一惊。 诸葛丽娟使劲拍着我的桌子，把桌子拍得山响，同时，咆哮起来，破口大骂：“木弦子，你妈那个*，狗杂种，婊子养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跟我妈去帮你们家插秧，你上北京进修，我给你寄全国粮票，我还给你织毛衣，给你买衣服，你穿的哪一件衣服，包括袜子裤头，不是我买的？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我对你多好！你他妈的忘恩负义，说扔就把老娘我扔了！” 我站了起来：“诸葛丽娟，人要讲良心！我对你不好吗？把你从明日县调到远洲，这不用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把妈和诸葛平安的户口从明日县迁来没有？让爸妈坐飞机没有？爸常年住在远洲，我给他买烟买酒，断过没有？我风刮日晒雨淋接送栋梁上学，让你管过没有？是你口口声声提离婚，不顾一点夫妻情分，动辄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恶语相加，缺乏起码的尊重，根本没把我当回事！最后变本加厉，发展到动手伤人！我给你十几年的机会，一忍再忍，多少次劝你改改你那臭脾气，你全当耳旁风，毫不珍惜我俩之间的感情。我俩到今天，完全是你一步一步逼迫的。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倒打一耙……” “木弦子，你少跟我讲废话！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诸葛丽娟，你我现在已经不是一家人了，你这样搞，属于无理取闹，你懂吗……” “我就是闹，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要让你知道，老娘我不是好惹的！” “我不知道你？我早领教了。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娘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别欺人太甚。” 这时，侯知进、单爱芝等同事进来了。 “是嫂子啊，别激动，有啥事，跟木主任慢慢说，莫急，坐吧。”侯知进笑着说。 “我不坐。” “嫂子，我给你倒点水吧。”单爱芝也笑着说道。 “我不喝水。” “这是办公场所，你在这里大声喧哗，影响大家办公。走吧，我俩出去找个地方说。”我说。 “我不走，就在这儿说。” “你撒泼不是？无法无天了，咱去派出所说。你走不走？” “不走！木弦子，我跟你鱼死网破。” “你不走，我报警。” 我拿起电话，拨打了110…… 诸葛丽娟走出我的办公室，在门口高声叫道：“木弦子，道德败坏，违法乱纪，贪污受贿，乱搞女人……” 我的办公室在一楼。 诸葛丽娟的叫喊声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诸葛丽娟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叫喊得越来越有劲：“木弦子，不是个东西！道德败坏，违法乱纪，贪污受贿，乱搞女人,忘恩负义，不配当大学教授……” 诸葛丽娟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叫着。 侯知进、单爱芝等人上前劝说，诸葛丽娟充耳不闻，继续叫骂。 须臾，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侯为宽和两个警察从车上下来了。 侯为宽已从派出所副所长升为派出所所长。 我急忙迎上去：“侯所长，把你也惊动了。” “谁报的警？”侯为宽问。 “我报的。” “怎么回事？” “这是我……我孩子他妈，我跟她已离婚了，没想到，今天她来单位闹开了，我想只有叫她去派出所解决问题。” 侯为宽和两个警察走到诸葛丽娟面前，让她上车，说了几次，诸葛丽娟就是不上车。 侯为宽过来对我说：“木主任，你看，我们三个男警察也没法动手拉她。我看这样，你先去派出所，我们把她劝上车，就回所里。” “好吧。” 我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派出所。 我左等右等，不见侯为宽等人回来。 一个多小时后，侯为宽终于回来了。 下车的只有他们3个警察。 侯为宽摇摇头，对我说：“你老婆，哦，你前妻她不来，我们也没办法。不过，把她劝离远洲大学了，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谢谢，侯所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木主任，你遇到个难缠的主。”侯为宽说。 我苦笑了一下。 “我稀奇的是，这样的女人，你怎么与她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换作是我，一天都跟她过不成。”侯为宽又说。 我无言以对。 我只得尴尬地朝他扬了扬手，走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诸葛丽娟来单位这一闹，实在是大煞风景，让我在同事们面前丢尽了面子。 更为糟糕的是，组织上拟提拔我为远洲大学副校长，正在公示期内。 在此关键时刻，该突发事件的发生，使我的提拔之事横生枝节，被蒙上了阴影。 但是，我不能左右，无可奈何。 人生在世，许多事情的发生，是自己无法预知的。 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掉的，无论凶吉福祸，都是如此。 我疑惑的是，诸葛丽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单位跟我大闹一通，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极尽造谣污蔑之能事，目的就是让我身败名裂、前途尽毁——这只是时间上的巧合，还是听到什么风声后故意为之？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足以表明诸葛丽娟这个女人的无赖、可怕与歹毒。也更加深了我对她的认识。 天哪！这就是恩断义绝，这就是反目成仇！ 真是人心隔肚皮。 知人知面不知心。 夫妻反目以后，另一方居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这使我认识到了人性的决绝、冷酷与丑陋。 从这一点来说，我绝对不是诸葛丽娟的对手。 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吗？ 《二刻拍案惊奇》卷之十《赵五虎合计挑家衅莫大郎立地散神奸》诗曰:“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小说《封神演义》有诗为:“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诸葛丽娟如此顽固不化、蛇蝎心肠，也更证明了我与她离婚的正确性。 果然，5天以后，省教委纪委派了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找我，他们自我介绍，男的姓白，女的姓史。 第82章 缠绵悱恻难自拔 痛不欲生受煎熬 省教委纪委派的一男一女表情严肃，令人敬畏。 男的说：“木弦子同志，我们今天受委派，来向你传达组织上的决定，限你在一周之内，向省教委纪委上交一份个人事项报告，包括是否存在违法乱纪问题，以及其他需要向组织说明的事项。” “没问题。我保证按照组织要求，在一周之内把报告交上去。” 女的说：“木弦子同志，我问你，你跟你爱人到底离婚没有？” “离婚了。我在报告里会实事求是地向组织汇报这个情况的。” 女的说：“把你前妻的姓名、电话、住址等情况告诉我们，我们要找她核实有关情况，请你配合。” “好的。” 我把他们需要的，都告诉了他们…… 第四天，我就把个人事项报告交到了教委纪委。 连日来，我感觉到了同事们异样的眼神。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胸怀坦荡，光明磊落。 苏东坡说：“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诸葛丽娟这次来校园无事生非，当众对我恶意诽谤，毁坏我的名声，我虽然没有对她动粗，但我内心却无法保持冷静和安宁。 遭到诸葛丽娟如此羞辱，我的情绪还是坏透了。 我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我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想起了20余年前，在贵江市第一高中时，我给诸葛丽娟寄出分手信后的遭遇。 我目前的情况与那时何其相似乃尔！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一次，出场的是诸葛丽娟的两个哥哥。这一次，诸葛丽娟由幕后走向前台，亲自亮相。 难道我的一生要毁在诸葛丽娟手里？始终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那一次，我绝处逢生，化险为夷，来到了远洲市。 这一次，我能否再次化腐朽为神奇，实现人生的逆袭？ 对此，我茫然无措，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感觉自己活得好难、好累。 我就像蜗牛一样，背着沉重的包袱，艰难前行，很少有轻松的时候。 也许，这是我的宿命。 我想到了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采桑子·而今才道当时错》——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据说，自从纳兰性德的表妹进宫之后，纳兰性德便对她怀念不已。几年之后，在某一个春光明媚、心情本该很好的日子，痛定思痛，纳兰性德突然发现这场思念或许就不该开始，即便开始也本该早早结束。在悔悟之后，当初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心中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无限惆怅。 于是，纳兰性德写下了这首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惆怅与思念。也有资料称，该词是纳兰性德为爱人沈宛所作，旨在表达自己内心对爱人的思念之情。 此刻，我却并没有思念之情，只有心绪凄迷。 诸葛丽娟带给我的，除了短暂的快乐，更多的是身心俱焚的炼狱般的日子。 我不得不反思我与诸葛丽娟婚姻失败的根源。 我与诸葛丽娟生长的家庭环境截然不同、反差极大。 我与诸葛丽娟的文化程度相差也不小。 我与诸葛丽娟的性格、爱好、志趣相去甚远。 我与诸葛丽娟两个人的三观不一致，生活目标不一致，人生追求完全不同。 一个人的三观和他的精神世界直接挂钩。 所以，如果精神世界无法做到对称，那么夫妻的三观也恐怕很难一致。三观不同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那是非常的累，时间一久，婚姻也自然形同虚设了。 在婚姻里，夫妻二人生活目标一致，才能长久和谐。但是，如果夫妻二人精神层面不一致，想法不一致，那么，会直接影响二人对婚姻的目标和架构，你想着婚姻的未来目标，他却觉得得过且过就好，这样婚姻目标都不一样的婚姻能长久吗? 很多人结婚的时候，并不在乎家庭背景和家境的门当户对，认为只要有感情，就能克服这些原生家庭带来的习惯。实际上，相对于这些来说，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更重要，因为它会直接影响夫妻双方婚后生活是否情绪轻松和精神愉悦，所以想要婚姻幸福，一定不要忽略这一点。 精神层面的门当户对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是否有共同语言。你在和她说世界政局，她却回复你鸡毛蒜皮。两人永远找不到可以一起探讨的话题，慢慢地就会产生疏离，精神世界会感到非常孤独。 在爱情中，考虑最多的应该是对方是否爱你，你俩是否有一个好的相处模式，不要穿插太多东西进去，应该率真一点，坦诚一点，纯洁一点。但是，一进入婚姻就复杂了，不可能不掺入一些世俗的东西。 这样，共同点的缺失，就使爱情本身逐渐成为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我与诸葛丽娟正是这种情况。 我又想到，婚姻与工作、事业无关吗？ 一般情况下，工作和婚姻相互关联，相互影响，有直接的联系，有间接的影响。一好俱好，一损俱有伤。 好的工作给你提供好的物质条件，当然对婚姻有积极作用。同时，事业成功对个人精神、气质也有提升，应该也有益于婚姻的选择和稳固。相反，工作不好或不顺，肯定会影响婚姻的质量。 而反过来，婚姻也会影响工作。好的婚姻促进工作，从正常角度看，和谐的婚姻关系，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能有更多的精力投身工作。 对于我来说，爱情、婚姻与工作是如此紧紧相连，密不可分，呈胶着状态。 在贵江，我与诸葛丽娟提出分手时，他的两个哥哥去闹，致使我的工作受到了严重干扰。 现在，与诸葛丽娟离异了，按理说，我与她没有瓜葛了，可以相安无事了。 可是，她却不按常理出牌，死不罢休，故意给我添堵，让我恶心，欲把我搞倒稿臭，全然不顾我是她儿子的爹，又将使我的工作受到严重影响。 我是上一辈子欠诸葛丽娟的吗？ 我再次跌入了痛苦的深渊。 上天呐！ 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竟让我命途多舛，铩羽而归，反复遭受命运的作弄和鞭挞？使我受到一连串不应有的精神上的惩罚？ 难道是因为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是，诸葛丽娟是我主动招惹的吗？ 我在与诸葛丽娟恋爱、结婚的过程中，自己做主的成分有多大？ 结婚后想白头偕老，又不得不分道扬镳。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一切，难道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谁能回答？ 谁能告诉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恋人分手、夫妻离异，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 但是，像我与诸葛丽娟这样，从开始到中途，又到结尾，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又有多少？ 我欲哭无泪，痛不欲生。 第83章 相信组织不迷路 同学来访见乱象 有关我晋升的公示期结束了。 半个月后，忐忑不安的我被叫到了贺红旗的办公室。 贺红旗严肃地说：“木弦子同志，我代表组织正式跟你谈话，祝贺你，上级通过了对你的任命。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风吹浪打，我们共产党人尤其如此。你要放下思想包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用崭新的姿态去迎接更大的挑战，接受各种各样的考验，完成思想上的蜕变和人格上的升华，不辜负组织上对你的期望。你要记住，组织上明察秋毫，不枉不纵，会公平对待每一位同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相信组织。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始终是信任你的。木弦子同志，我希望你履职尽责，恪守圭臬，放手去干吧。” 在随后召开的远洲大学中层以上干部大会上，省教委领导宣布了对我的任命，任命我为远洲大学党委常委、副校长。 会上，虽然没有说别的，但是，这实际上相当于公开为我正名，还了我的清白。 一个月后，贺红旗卸任远洲大学校长。 侯知进接任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单爱芝升为中心副主任。 侯知进、单爱芝告诉我，他们都被纪委约谈，以调查我的作风问题。 他们都表示，我不仅不存在违法乱纪及道德问题，而且还有大量廉洁奉公、严于律己、恪尽职守、无私奉献的事迹。 他们如实向组织作了反映。 诸葛丽娟来学校大闹一通，大肆散布谣言后，引起同事们的议论—— “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不管钱、不管物，没人讨好、巴结，说木弦子贪污受贿，无从谈起，纯粹是个笑话。” “离婚的多了，这年头，离了婚还上对方单位闹的，太少见了。” “没想到木弦子本分、儒雅，却有个悍妇作老婆，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傻子，把前夫整死，对她有啥好处，也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考虑？” “这个女人恬不知耻，缺少涵养，毫无素质。” “这样的女人太猖狂了。” “这个女人就是欠揍。” “这都是木弦子平时心慈手软，把她惯坏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后来，省教委纪委白同志和史同志，按规定向我反馈的情况是—— 上次，白同志和史同志找过我以后，就在诸葛丽娟的服装店见到了诸葛丽娟。 他们向诸葛丽娟作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 他们要向诸葛丽娟核实两件事：一是我与诸葛丽娟离婚的原因，二是诸葛丽娟所说的我的违法乱纪问题。 关于离婚的原因，诸葛丽娟回答的，与我在个人事项报告里所说的基本一致。 关于违法乱纪问题，史同志问诸葛丽娟：“你说你前夫木弦子道德败坏，违法乱纪，贪污受贿，乱搞女人，请你提供具体事实。比如，你说他乱搞女人，应该不止一个女人，这些女人的姓名、单位、住址你要提供，我们要去调查，找她们核实，你是怎么发现的，等等细节，都要说清楚。你说他贪污受贿，他什么时间，贪污多少钱，受贿多少钱，多少笔，都要有翔实的证据。” 诸葛丽娟当然提供不出来。 白同志说：“这样吧，我们把地址、电话留给你，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考虑好以后，要么你把木弦子的问题，形成文字材料，交给我们；要么你去找我们，你口述，我们作记录。” 一个星期过去了，诸葛丽娟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去省教委纪委…… 我正在办公，“咚咚咚。”有人敲门。 “请进。”我说道。 “木弦子！”来人叫道，“你看看，还认识我吗？” 我定睛一看，也叫道：“林祥首，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我急忙站起来，热情地与林祥首握手。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老同学。” “欢迎，欢迎。” “大学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是呀。” 大学毕业头两年，我与林祥首等几个同学还互相通信，后来，就中断了联系。 原来，林祥首最近看到一份《贵江日报》，上面有我在家乡创办明日书院的报道。报道中提到了我现在的工作单位远洲大学。林祥首就找过来了。 老同学20多年后相见，自然要把酒言欢。 下班后，我把林祥首领到远洲大学大门口的一家饭店，边吃边聊。 林祥首说，他当年分到老家所在的镇中学教书，因为工资低，老婆8年前跟他离婚了，他也辞职下海了。他炒股、承包鱼塘、开饭店，也没挣啥大钱。 “在贵江师范学院上学时，老师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说得蛮好听，实际上呢，扯蛋……” 林祥首喝干一杯酒说。 “这两句话不是老师说的。‘人类灵魂工程师’一词原是斯大林对作家的称谓，后来被前苏联共产党和国家领导人、教育家加里宁引用到了教育界。第二句话是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说的，原话是‘教师是太阳底下最伟大的职业’。” 我说，“应该说，中国教师的地位、待遇是越来越好了。” “可我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还是你行啊，木弦子，都当上大学的副校长了。” “呃。”我说，“喝酒。”我端起一杯酒，与林祥首碰杯，喝掉了。 “哎哟，光顾着喝酒、说话，差点忘了正事儿。” 林祥首看看自己的手表说，“下午两点在远洲大饭店第一会议厅有个会，时间快到了。你跟我去听听。” “什么会？” “有关养生方面的。你不想有个好身体呀？” “我下午3点要上班。” “会议时间不长，不影响你上班。” 我不明就里，但碍于老同学面子，还是去了。 我与林祥首乘出租车，来到远洲大饭店第一会议厅，会场上一片鼎沸，偌大的会议厅已座无虚席，林祥首、我和一些刚来的人只能站在最后面。 会议厅男女老少都有，共五六百人，主席台上方挂的会标写的是什么保健品事业说明会。 欢快的音乐突然响起，6个穿三点式的姑娘上台跳了一阵舞蹈。 接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拿着话筒登场了：“亲爱的新老朋友们，可爱的家人们，大家下午好！” “好！很好！非常好！耶——”下面的人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道。 林祥首也跟着一块喊了起来。 “各位新朋友，你们应该感谢带你来到这个会场的朋友，朋友今天送给你了一个彻底改变你人生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女人在台上用极度煽情、夸张的语气继续说，“你想健康长寿吗？你想发财致富吗？你想圆你的出国梦吗？你想成为千千万万的人羡慕的人吗？那么，从你刚才跨入会场起，就可以实现了……” 我皱起眉头，小声问林祥首：“是传销吧？” “不是。是直销。传销是非法的，我们这个是经过国家商务部批准的。我提包里有材料，等会儿拿给你看……” “好！很好！非常好！耶——”掌声、叫声又轰然响起。 我一看，主席台已换上了一位漂亮的中年女人。 “朋友们、家人们，我漂亮吗？我年轻吗？ “漂亮——年轻——” “我已经60岁了。不像吧。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吗？因为服用了我们公司的保健品……” “我走了。” 我挤出了会场。 林祥首跟出来，递给我一本小册子：“要不，你先看看材料吧。回头我再找你。” 我迟疑片刻，接过了小册子。 回到远洲大学大门口，我拐到超市买了一包烟、一只打火机。 我平时是不抽烟的。现在，我心里乱，想吸烟调节一下。 第84章 诗和远方不能忘 超凡脱俗暖人间 各位，你俗气吗？今天，我就谈谈这个话题。 在明日书院大教室里，我正在讲课—— 什么叫俗气呢？俗气指世俗间的恶浊气息，庸俗，粗俗，不高雅。在现代社会，俗气的人越来越多，不俗气的人越来越少了，令人不禁喟然长叹。 1996年11月的一天，在一个城市的中心血站，以乡下人为主的男男女女排着长队等待卖血。 一个男子径直走进去：“我不要钱，无偿献血。” 工作人员为他抽血时，血站站长端起相机不停地为献血男子拍照。 献血男子问：“为啥拍照？” 站长答：“因为你是全市第一个无偿献血者，我们要留下图像资料。” 此后，这个男子基本上每半年献血一次，已经坚持献了10余年。 1997年12月29日，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献血法》。该法自1998年10月1日起施行。为保证医疗临床用血需要和安全，保障献血者和用血者身体健康，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促进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国家从这一天起正式实行无偿献血制度。 按照规定，该男子从此每次献血从200毫升增至400毫升。 一天，因在天津一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儿将要返校，母女俩到一家饭店吃饭话别。 孩子母亲特意点了四样菜，都是女儿爱吃的。 不一会儿，第一道菜炖排骨端上来了，服务员不小心把排骨汤溅到了餐桌上，并洒到了女儿的裙子上。 “咋弄的？”孩子母亲的脸突然变了，恶狠狠地说：“连个菜都不会端？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服务员是一位30多岁的女人，她的脸突然红了：“对不起，大姐，俺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那也不行……”做母亲的不依不饶。 女儿站起来，挡在母亲和服务员之间说：“算了，妈。阿姨，你去忙去吧，没事了。” 服务员走后，女儿说道：“妈，你刚才有点过分了。多大点事呀，我回去把裙子洗洗就行了。人家出来打个工也不容易，不要对人家那么凶。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好吗？妈？” 这回轮到母亲脸红了：“……好吧，妈听你的……” 一天早上，一位中年男子因赶着去上班，电动车骑得很猛，到十字路口没刹住车，撞上了等红灯的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轿车车身被撞出了一个大坑，黑漆也掉了一大片。 一个小伙子从车上下来了。 中年男子心想：坏了，这下得赔钱修车，还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谁知，小伙子笑容可掬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我人没事，电动车也没事，就是把你的新车撞坏了。怨我了，你说多少钱吧，我赔。” “看你说啥呢，大哥，你只要没事，我就放心了。车我自己修，也要不了多少钱。你走吧。” “你真不叫我赔？” “这还有假？赶紧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我的妈呀，今天我是烧高香了……” 秋季的一天中午，一个中年男人在新开通的马路上等公交车，突然下起了雨，还刮起了风。 因这里是个简易公交站，仅有一个站牌，还没有建挡雨棚。中年男人只得站在一棵树下避雨。 雨越下越大，雨滴透过树叶打在中年男人身上，淋湿了衬衣，他明显感到了凉意。 这时，一把红色雨伞挡住了中年男人头顶的雨，拿伞的是一个30岁左右、穿着时髦的漂亮的女人：“大哥，别淋坏了身子。” “谢谢你。”中年男人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雨下得更大了。她靠近他站着，他俩共用着红伞。 公交车近20分钟后才到。 如果不打伞，中年男人早被淋成落汤鸡了。 临上车前，中年男人禁不住问道：“怎么感谢你呢？能留一下姓名电话吗？\\\" 她莞尔一笑：“免了吧。我只是举手之劳，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比中年男人提前一站下车，打着红伞很快消失在雨中。 以上四个故事并非杜撰，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远洲市的真人真事。其中，献血的男人和在雨中等公交车的男人都是我。 四个故事中，谁是不俗之人，可谓一目了然。 一般来说，我们通常认为，人在青少年时期相对单纯一些，走向社会以后，耳濡目染，受世俗的影响，渐渐地就变得俗气了。 形形色色的人，为了名利，趋之若鹜，勾心斗角，甚至不择手段。对此，人们见怪不怪了，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了。而如果谁不这样做，好像就不正常了，成怪物了。人们的价值观扭曲了，纯洁的心灵蒙上了灰尘、污垢。 其实，自古以来，都不乏超凡脱俗者。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重义轻利，一直是仁人志士的价值取向。 《论语?为政》云：“见义不为，无勇也。” 《论语?里仁》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意思是，孔子说：君子看重的是道义，小人看重的是利益。 细究起来，所谓俗气，无非是私心大一些，考虑自己的利益多一些，甚至为了蝇头小利去危害他人的利益；所谓不俗，就是考虑别人和社会的利益多一些，忘我，甚至为此作出自我牺牲。 马克思说：“愚蠢庸俗、斤斤计较、贪图私利的人总是看到自以为吃亏的事情。” 爱因斯坦说：“人们努力追求的庸俗的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我总觉得都是可鄙的。” 雨果说：“极端公正和善良的心是不属于庸俗的人的。良心的觉醒就是灵魂的伟大。” 王蒙说：“俗并不可怕，俗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用俗来剪裁、排斥一切高尚和高雅，或者使世俗向低俗再向恶俗发展。还有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是自己已经俗得可以了，偏偏还要以高尚和高雅自居，张口闭口都是旁人的庸俗。” 俗气与不俗，有时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一念之差，清浊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高下立现。 人生在世，除了柴米油盐，还应该有诗和远方。除了名利，可追求的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很多。 愿人间少一些责备，多一些宽容；少一些冷酷，多一些爱心；少一些唯我独尊者，多一些设身处地者；少一些唯利是图者，多一些无私奉献者。 总而言之，少一些俗气，多一点不俗。 只有更多的人像上面四则故事里的主角那样做到免俗，努力为社会增添一抹亮色、一丝温暖，我们的社会才能如田园诗般温馨而美好。 “哗哗哗——”教室里，掌声雷动。 第85章 体验他乡遇故知 观看北京奥运会 8月上旬，我来到北京，入住北京大学医学部大院内一家宾馆，参加了中国人文科学学术研讨会。这个会本来邀请的是贺红旗，贺红旗因从校长的位置上退下了，就让我去了。 中国人文科学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大学医学部学术报告厅举行，会期为7天。 在会议的最后一天，我想起了于自华老师。 邱洪海曾经告诉我，于自华调到了北京师范大学，但是，她具体在北京师范大学哪个部门，以及联系电话，都不清楚。现在又是暑假期间，贸然去北京师范大学打听，恐怕不容易找到。只得作罢。 我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进修时，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如今在中共中央党校、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校工作，考虑到正值假期，我也不便打搅他们。 我联系了马海洋。 前不久，林祥首去远洲大学找我时，把马海洋的手机号码给我了。 我打马海洋的手机，拨通了，马海洋没有接。 过了10余分钟，我又打了一次，马海洋还是没接。 我给他发了信息：“马海洋：我已来京，想见你一面，可否？木弦子。” 当天中午，马海洋打来了电话。 马海洋的声音已变得浑厚：“老同学，多年不见，十分想念哪。我今天开了一上午会，手机在静音状态。你来北京了，我太高兴了。你等着，下了班我请你吃饭。” 傍晚，马海洋开车来到北京大学医学部院内，找到我住的宾馆，接我到学院路上一家北京烤鸭店吃北京烤鸭。 落座后，服务员递过来菜单，马海洋先点了一只烤鸭。 我说：“要半只烤鸭就可以了，我们两个能吃完一只整烤鸭？” 马海洋神秘地一笑：“应该能吃完。” 他一共点了6个菜、一个汤。 “菜点得太多了。马海洋，是不是还有人来呀？” “哈哈，老班长就是聪明。”马海洋大笑起来。 “来者何人？” “是个女的。是我……算是我叫的代驾，有她开车，我就可以陪你喝酒了。” “噢。” “这个女的你也认识。” “马海洋，你开什么玩笑。在北京做代驾的女的，我可一个也不认识。” “你肯定认识。” “到底是谁呀？你别卖关子了，说嘛。” “谜底马上揭晓，她一来，你就知道了。” “那我拭目以待。” 马海洋也戴上了近视眼镜，有点发胖，显得成熟、干练。马海洋和我分别谈了大学毕业后，各自的经历和目前的 情况。 马海洋已经是国家财政部一个司的司长了。 “我本来也打算考研的，因为身体等条件不允许，后来在远洲大学上了在职研究生班，毕业后，由于工作紧张，放弃了考博，就边工作，边学习。马海洋，祝贺你，进京当官了。” “这不值一提。有人不是说过嘛，不到广州不知道钱少，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 “哈哈，你是老鼠拉木锨——大头还在后面呢。你这么谦虚，还能进步。” “有些同学说我进了京，当官了，架子大了，同学聚会也不参加了。他们哪里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呀。平时忙得不可开交，黄金周有时我还出差……” “我完全能理解。官差不自由嘛。” “木弦子，你来得真巧。明天是2008年8月16号，星期六，我刚才特意找了3张奥运会的门票，明天陪老同学看一场奥运会比赛。” “太好了，机会难得。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开会的人想去看看鸟巢和水立方，从外面看着灯光闪烁，好漂亮。可是，戒严了，没有门票的，不许靠近。” “我找的是男排比赛的门票，明天下午两点半，首都体育馆。” 服务员把马海洋点的菜陆续都端上来了。 这时，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过来，把一瓶精装北京二锅头放到了我们的餐桌上：“路上堵车，我紧赶慢赶的。” “木弦子，你看看这个人，认识不认识？”马海洋说。 我仔细一看，惊诧不已：“这不是秦英英吗？” 风韵犹存的秦英英粲然一笑：“你好，老班长。” “哎呀，秦英英，你什么时候来北京了？” “来北京十几年了。是他把我弄来的。”满头大汗的秦英英坐下来，指了指马海洋。 “喔。” “我跟他是一家人。”秦英英笑道。 “啊！好你个马海洋，怪不得刚才一直给我打埋伏，原来如此啊。” 秦英英说：“他给我打电话，说你老班长来北京了，命令我从家里带着酒赶紧过来。” “哈哈哈。” 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马海洋已倒上了酒。 我俩碰杯，我说：“我送上迟到的祝福吧，祝你们二位喜结连理，恩爱一生！” “谢谢，谢谢。” 马海洋与我都一饮而尽。 “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幸事。在北京见到二位，我真是太高兴了。” 秦英英说：“老班长，我们见到你也蛮高兴、蛮激动的。” 秦英英告诉我，她现在北京海淀区的一所中学当教师…… 第二天中午，马海洋、秦英英过来，接我到街上吃了午饭。 然后，我们三个人赶到首都体育馆。 在排队进行安检时，我裤兜里的打火机被没收了。我被告知，看完比赛，可以来取我的打火机。 我见地上的一个筐里，堆满了被没收的各种各样的打火机。 看完比赛，我早把这事给忘了。 首都体育馆内，座无虚席。 我们看的是意大利男子排球队与保加利亚男子排球队的比赛。 双方队员个个又高又壮。 整场比赛精彩纷呈。 我不禁想起有关排球的最难忘的一件事。 那是在我贵江师范学院读书时，1981年11月6日至16日，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赛在日本东京举行。中国女子排球队和来自美国、日本等7国世界女子排球劲旅进行了11天的角逐。在先后战胜巴西、苏联、韩国、美国和古巴后，中国女排经过激烈争夺，最后以3：2战胜了上届冠军日本队，以七战七捷的成绩，首次获得世界冠军。 这是中国体育健儿在世界篮球、排球、足球三大球的比赛中取得的历史性的突破，第一次荣获世界冠军的称号。 我和同学们在电视机前观看冠军争夺战时，热血沸腾，群情激昂，最后还上街游行庆祝。 为了歌颂中国女排为国争光奋勇拼搏的精神，于自华特意让我撰写了台词，我们班同学编排了一个文艺节目：三句半《中国女排赞》。 那是我第一次写那种台词。我搜索枯肠，绞尽脑汁，改了几稿，交给了于自华。 于自华看了很满意。 在全校1982年元旦汇演中，这个节目引起了轰动，还获了奖…… “好球，漂亮！”马海洋叫道。 意大利男子排球队连续得分，赛场上紧张激烈，观众们情绪高涨。 我也跟马海洋、秦英英及其他观众一起喝彩。 这是我第一次亲临赛场观看国际比赛，也是第一次看奥运比赛，心情格外激动…… 看完比赛，马海洋、秦英英把我送到了北京西站。 握手道别时，马海洋说：“木弦子，上大学时，你就是个理想主义者，如今你还是老样子，令人感佩呀。你办明日书院，是一件善事，功德无量，资金紧张时，说一声，我一定会帮你的。” 第86章 司马瑶瑶突现身 无拘无束话过往 这天下午，我参加完远洲大学校长办公会，回到我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笃，笃，笃。” 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我说道。 远洲大学校长办公室主任田娇娇笑着进来说：“木校长，有人找你。” 跟在田娇娇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姿妙曼、十分靓丽的年轻女人。 “木老师，我可找到你了。”年轻女人激动地说道。 “你是——”我疑惑地问道。 “我，我是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 我站了起来。 田娇娇给司马瑶瑶倒了一杯水，递给司马瑶瑶后，就出去了。 我走几步，握住司马瑶瑶的手：“司马瑶瑶，你长高了，又变得这么漂亮，我都认不出来了。” “咯咯。”司马瑶瑶害羞地笑了。 我打量着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身着一袭浅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眸明唇红，面容姣好，胸部丰满突出，楚楚动人。 她挎着一个黄色坤包，身上香味扑鼻。 从司马瑶瑶身上，我已找不出当年那个高中女生的影子。 司马瑶瑶也观察着我的办公室。 司马瑶瑶惊讶地盯着我的身后。 我转身，才知道司马瑶瑶正在看墙壁上贴着的几段十分醒目的红色的大字—— 奇迹多是在厄运中出现的。 ——培根 充实人生，并不全在所遭遇的事，而全在于思想的风暴永远横扫过我们的脑际。 ——马克?吐温 若是我们不采取措施，未来决不会自己走来。 ——马雅可夫斯基 既然人的性格是由环境造成的，那就必须使环境成为合乎人性的环境。 ——马克思 对墙壁上的文字，我已经看习惯了。 但是，对于第一次到来的司马瑶瑶来说，引起她的注意，也是自然的。 “坐吧，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坐在沙发上说：“木老师，你没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 “是吗？” “是的。” 我想起，当年，我调离贵江市第一高中时，司马瑶瑶跟我告别的情景。 我平时尽量不想贵江市第一高中和在那里发生的事，因为那里是我的伤心地…… 此时，我不禁感慨系之：“司马瑶瑶，谢谢你当年送我。你给我的笔记本我还在家保存着呢。你妈妈，金秀萍大姐还好吧？” “我妈妈……她……早已去世了。” “啊！怎么回事？” 司马瑶瑶告诉我，我调走一个月后的一天傍晚，金秀萍和丈夫司马斌斌去贵江市郊外的公路上散步，在公路拐弯处，被身后急速驶来的一辆大卡车撞倒，司马斌斌胳膊、腿受轻伤，金秀萍因头部受重伤，不治身亡…… “唉，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意外和灾难叫人防不胜防啊。” 两人一阵沉默。 “喝水吧。哦，已经下班了。走，司马瑶瑶，我们去吃晚饭。” 我跟司马瑶瑶来到远洲大学大门外，走了100米左右，到了红豆西餐厅门口。 “司马瑶瑶,吃西餐，怎么样？” “好哇，我喜欢吃西餐。” 走进红豆西餐厅，司马瑶瑶点了牛排、咖啡。 我们边吃边聊。 司马瑶瑶向我介绍了她这些年来的经历。 司马瑶瑶说，因为母亲的突然离世，使她很受打击，精神上的创伤几个月都不能平复，导致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又在贵江市第一高中复读一年，考上了天津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回到母校贵江市第一高中当教师。不久前，远洲市第一高中面向全省招聘教师，她报名应聘，最终如愿入职远洲市第一高中。7天前，也就是9月1日，她来远洲市第一高中报到。她记得母亲说过，我当年从贵江调到远洲大学工作。今天下午，她迫不及待地特意请了半天假，专门来看我。 “谢谢你，司马瑶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 “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木老师。你知道我上天津师范大学为什么报的数学系吗？” 我摇摇头。 “就是受你的影响啊，木老师。” “唔，还有这事。”我喃喃道。 “在我的中小学老师中，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你，” “噢。是吗？” “嗯。” 饭后，司马瑶瑶提出去我家里坐坐。 我颇为为难。 我租住的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离这里不到200米，但是，又小又寒酸，我还没领任何人去过。 “怎么，木老师，我想认认你的家门，你好像不欢迎？那就算了。算我没说。” “不是不欢迎你，主要是，是……家里实在乱。” “咯咯咯。”司马瑶瑶笑道，“这有啥?家里乱不是太正常了吗？” “那就去吧,反正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也不愿扫她的兴。 “你说哪去了，木老师，我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司马瑶瑶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对你的感恩、尊敬……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哈哈，我可不敢当。” “木老师，你知道吗，你是我此生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人。哦，我该改口，叫你木校长了。” “还是叫木老师吧，这样叫，我感觉亲切。” “咯咯咯。”司马瑶瑶笑了。 到家里后，我打开了灯。 客厅里，实际上成书房了。 靠墙是一组书柜，旁边是书桌、沙发、椅子。陈设相当简单。 司马瑶瑶问：“你家里人呢？” “儿子去南京上大学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是我租的房子。” “你一个人，啥意思呀？” 我只好告诉司马瑶瑶，我离婚了。 只见司马瑶瑶突然两眼放光，兴奋起来。 “喝水吗？司马瑶瑶。” 我这样说着，却并没有给司马瑶瑶倒水。 我实际上是不想让司马瑶瑶在家里停留太久。 “不喝了。”司马瑶瑶从沙发上站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木老师，我初来乍到，在远洲市只有你一个熟人。今天能见到你，我太高兴了。你希望经常见到我吗？” “希望呀。”我莫名其妙。 司马瑶瑶脸红了，粲然一笑：“木老师，我把你当亲人看待……我会常来看你的，你不介意吧？” “嗯。” “咯咯咯。”司马瑶瑶说，“太好了，木老师，祝你晚安，再见。” 第87章 喜相逢心花怒放 袒心迹惊世骇俗 果然，如司马瑶瑶所说，此后，司马瑶瑶三天两头来我家，每次都不空手，要么买两三个菜，要么给我买衬衣、裤子、袜子、鞋等。 “司马瑶瑶，你来就来呗，不用每次都买东西。你这样搞得我蛮不好意思的。” 她说：“我愿意。为你花钱，我高兴。” “你呀，真是个任性的姑娘。”我嗔怪道。 “咯咯咯。”司马瑶瑶天真地笑了。 不仅如此，司马瑶瑶来了以后，还为我洗衣服、打扫卫生，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有理、焕然一新。 司马瑶瑶还下厨炒菜、做饭。 从此，司马瑶瑶和我没在外面吃过饭。 这天，司马瑶瑶给我带来两个消息，令我非常震惊。 一个消息是王福佑被抓了。 这是司马瑶瑶在贵江市第一高中的一个很要好的女同事昨天在电话中告诉她的。 王福佑当了几年贵江市第一高中校长后，升为贵江市教委副主任，后又升为贵江市教委主任。几天前，在贵江市教育工作大会上，王福佑刚作完全市教育工作报告，就因涉嫌贪污、受贿，当场被贵江市纪委的人带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贵江市教委党委石书记、组干科崔科长，也就是原贵江市教育局组干科石科长、崔干事。 另一个消息是原贵江市棉纺厂垮了。这是司马斌斌告诉司马瑶瑶的。 10余年前，贵江市棉纺厂改制为贵江市白云纺织股份有限公司。2008年1月，贵江市白云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彻底停产，职工全体下岗。贵江市政府破产清算小组进驻贵江市白云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前天，贵江市白云纺织股份有限公司宣布正式破产。 “唉——多好的一个厂啊，叫那帮败家子一步步折腾毁了……”司马瑶瑶骂道。 一个星期天中午，司马瑶瑶带了4样菜、一瓶白酒。 司马瑶瑶倒上两杯酒，双手端起一杯酒递给我：“木老师，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教育之恩。” 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司马瑶瑶端着自己的酒杯与我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司马瑶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喝干了。 “司马瑶瑶，别喝太猛了呀。” “木老师，跟你在一起，我太高兴了。” 司马瑶瑶笑道。 在酒精的作用下，司马瑶瑶的双颊已经变得红扑扑的。她吃了几口菜，给我和自己都倒满了酒，又喝了一杯酒。 司马瑶瑶又倒满一杯酒，跟我碰杯：“木老师，我刚来远洲，人生地疏，还请你多关照！” 司马瑶瑶又把一杯酒喝完了。 “就别喝了，司马瑶瑶。” “没事。” 司马瑶瑶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目光迷离，非同寻常。 蓦地，司马瑶瑶扑到我怀里，跪在我的腿上，搂住我的脖子叫道：“木老师，木老师，不，爸爸！爸爸！爸爸！” 我被吓坏了，连忙扶住司马瑶瑶的肩膀往外推，但司马瑶瑶搂得很紧，根本推不开。 “司马瑶瑶，你……” 司马瑶瑶“哇”地一声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继续叫道：“爸爸！爸爸！爸爸！你答应呀，你答应呀……” 我说：“不，不。司马瑶瑶，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也没有醉，我蛮清醒。” “司马瑶瑶，别这样……” 司马瑶瑶呢喃道：“嗯，嗯，嗯。” 几分钟后，司马瑶瑶不哭也不叫了，继续搂着我，脸贴着我的脸，竟然睡着了。 我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柔软，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香水味。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站起来把她平放到长沙发上，把她的双手从自己脖子上慢慢拉开。 吊扇吹得她的裙边上下翻动。 我怕她着凉，把吊扇关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已被惊得出了一身汗。 我长这么大，那见过此等阵势，不仅在生活中没见过，在小说、电影、电视剧中，也从未见过呀。 我想，司马瑶瑶是喝酒喝得失去了控制？也许是神经错乱了？还是人们所说的鬼魂附身？ 我看看司马瑶瑶，见她的胸部、腹部随着呼吸不停地起伏着，俏丽的脸上还有泪痕，口中还不停地叫道：“爸爸，爸爸……” 我突然意识到，司马瑶瑶可能对她的父亲感情特别深厚…… 两个小时后，司马瑶瑶醒了。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见我伏在茶几上睡着了，就轻轻地叫道：“木老师，木老师。” 我醒了：“司马瑶瑶，你记得刚才的事儿吗？” “……记得。”司马瑶瑶羞得脸颊绯红，显得妩媚动人。 “你吓死我了。司马瑶瑶，到底怎么回事呀？” 至此，司马瑶瑶不得不向我袒露她的秘密—— 司马瑶瑶有恋父情结。 她的父亲司马斌斌是贵江市棉纺厂机修车间副主任，戴近视眼镜，特别爱看小说。 司马瑶瑶小时候，司马斌斌常常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到处去玩。 司马瑶瑶的母亲金秀萍经常喋喋不休，盛气凌人，在家中很强势。家里的一切都得听母亲的。司马斌斌都怕她三分。 司马瑶瑶也有些怕金秀萍，与司马斌斌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多些。 父女俩朝夕相处，几乎无话不谈。 司马瑶瑶还喜欢让父亲给她洗澡。 她12岁多第一次来月经时，是先告诉司马斌斌、由司马斌斌转告金秀萍的。 金秀萍遇车祸身亡后，司马斌斌既当爹又当妈地照料她，一直没有再婚，更加重了司马瑶瑶的恋父情结。 司马瑶瑶上高一时，遇到了我。 司马瑶瑶渐渐发现，这个年轻的数学老师不仅也戴眼镜，而且举手投足的动作与父亲司马斌斌很相似，对我的好感与日俱增。因为一见到我就高兴，司马瑶瑶对让她一直最头痛的数学课慢慢也有了兴趣。再加上我为她和几个同学开小灶，常在下课后予以耐心辅导，使她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望着在讲台上讲课的我，司马瑶瑶就想起了父亲，常常把我当成了父亲，痴痴地盯着我…… 那天晚上，听金秀萍说，我已办好调离手续，第二天就离开贵江了，司马瑶瑶怅然若失。 次日，司马瑶瑶偷偷地从学校跑出来为我送行，也记住了我的新单位远洲大学。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司马瑶瑶谈过3个男朋友，都是短暂接触后分手的。 司马瑶瑶终于发现，她对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不感兴趣。 司马瑶瑶喜欢我的成熟、稳重，眼前经常出现我的身影，越来越渴望见到我。 第88章 被追求措手不及 细探究恋父情结 那时，司马瑶瑶情窦未开，对爱情之事懵懵懂懂，还按照母亲的意思，把表姐郑桂娜介绍给我。 这几年，司马瑶瑶才明白，其实，她早已暗恋上了我，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 司马瑶瑶想，我应该早已娶妻生子。但只要在我身边，能常见见我，她就满足了。 今年，得知远洲市第一高中招聘教师，司马瑶瑶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见到心仪已久的我后，知道我离异单身，司马瑶瑶欣喜若狂，就对我展开了攻势…… “木老师，今生我司马瑶瑶非你不嫁！” 司马瑶瑶斩钉截铁地说。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猛地站了起来。 一个多月来，司马瑶瑶频频来访，我一直觉得，她是出于正常的师生情谊，根本没往别处想。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出了一头汗，打开了吊扇开关。 “一切都有可能。” “司马瑶瑶，你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我已经有了儿子……” “这有啥？我不在乎。木老师，何况你只比我大7岁。” “你怎么晓得我的年龄？” “过去听我妈说的。” “你不要冲动。” “我没冲动，早想好了。” “可是，可是……”我违心地说，“你喜欢我，我并不喜欢你。” “你说的不是真话。女人的第六感觉是特别灵的。木老师，我知道，你在贵江的时候，就像父亲一样呵护我。” “那是老师对学生的正常的关心，跟爱情无关。” “现在，我未嫁，你单身，都需要爱情。” “我们曾经是师生关系，如果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的。” “那是在贵江，也只有两年。如今已事过境迁，我们都离开了贵江。我已长大成人，参加工作，你也早已不是我的代课老师，你我眼下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师生恋。所以，木老师，我跟你在一起，不违反公序良俗，更不违法。” “那也不行。这太突然了。” “对我来说，这是日思夜想的事情。” “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已经走火入魔，欲罢不能。木老师，你知道吗？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感到踏实、愉快。看不到你，我就像丢了魂似的，感到世界失去了色彩，生活失去了活力，一切都没有意义。” “司马瑶瑶，你说得好可怕呀。” “真的，木老师，只有你能够救我，不然的话，我就毁了。”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没有我，你这么多年不是也照样生活吗？”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越来越强烈地认识到，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我明白这一点以后，这些年我只是活着，不叫生活。木老师，为了能够更好地生活，我追你追到了远洲，我要牢牢地抓住你，不能再让你丢了。” “说的都是傻话。跟了我，你不怕人家笑话你？” “我一不触犯法律，二不违背道德，只要我天天开心就行了，哪管别人说三道四？” “生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一个姑娘都不怕，木老师，你一个大男人怕啥？” “我考虑的比你多。” “我不管，反正我讹上你了，木老师，没有你，我没法活。” “这样吧，你冷静下来，我俩这一段不要见面了，都考虑考虑。” “多长时间不见？” “6个月吧。” “太长。” “5个月。” “不行。” “4个月。” “还长。” “3个月。” “不行。” “2个月。” “还长。” “1个月。” “ok,一言为定。” 3天后，我翻出了当年司马瑶瑶送给我的笔记本，上面还有司马瑶瑶写的字。多少年过去了，这个笔记本我一直珍藏着。此刻，我拿着笔记本，看了许久。 我专门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找到了肖曼婷。 肖曼婷退休后又被返聘了，并担任贵江市精神病医院名誉院长。 我详细谈了司马瑶瑶的情况后，问肖曼婷：“她是不是有恋父情结？需不需要治疗？” “司马瑶瑶有恋父情结无疑。”肖曼婷说，“奥地利着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把恋父情结命名为厄勒克特拉情结，这源于希腊神话中的一段悲剧……心理学认为，恋父情结指女孩恋父仇母的复杂情绪，是女孩性心理发展第三阶段的特点。在这一阶段，女孩对父亲异常深情，视父亲为主要的性爱对象，而视母亲为多余，并总是希望自己能取代母亲的位置而独占父亲。这一情结的作用类似于男孩的恋母情结。女孩在出生后，由于器官尚未发展成熟，需要依赖母亲以维持生命，并在母亲的呵护之下才有安全感，这种感觉会一直持续到以后的生活情境中，形成一种亲密的关系。但是在三到六岁的时候，儿童开始对性器官发生兴趣，会触摸或者显露自己的性器官并从中得到快乐，这时候人格发展到了性器期阶段。儿童对性活动以及自己父母的关系有强烈好奇心，他甚至觉察到父母之间的关系比他们与自己的关系更为特殊。在这个时期里，恋父情结就成了困扰女孩的主要问题。 女孩由于发现自己缺少男性性器官，因而归罪于母亲，有些精神分析师认为，这样的归因可以解释很多女人终其一生对自己的母亲怀有矛盾情感的事实。之后，她便去寻求新的爱的对象，因为父亲具有她所没有的性器，所以父亲便成为她注意的对象，因而增加了对父亲的喜爱，而与母亲形成竞争的态势。但这又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女童就产生了“厄勒克特拉情结”，俗称“恋父情结”。最后，她只得压抑对父亲的爱，并认同于母亲。通俗地讲，恋父情结是指人的一种心理倾向，喜欢和父亲在一起的感觉。有恋父情结的女孩在寻找恋人的时候，会选择和自己父亲有相似特征、性格的人。恋父情结并非爱情，而大多产生于对父亲的一种欣赏、敬佩或者依靠。这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女孩男孩都可能有恋父情结。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会在某一年龄段有恋父情结。这样的女孩往往在她们长大后，会寻找比自己大的男孩子结婚，甚至会爱上已婚的年长男人。其实，许多女孩子都有这种恋父情结，导致许多女孩子成人后，对于成熟稳重、能关心自己的已婚男人特别钟爱，以至于发生爱情。女孩的恋父情结和男孩的恋母情结一样，只是一种心理畸形，都不属于精神病。要是与父亲或母亲发生性关系，那是不伦之恋，需要矫正。从你说的情况看，司马瑶瑶已成功地把恋父情结转移到你身上，这对社会不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完全没有必要进行治疗。不过，你要是不接受她，就可能给她带来终身痛苦……小木呀，你这次来，果然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我很高兴……我觉得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会很幸福的。我提前恭喜你……” “肖院长，我还担心，司马瑶瑶会不会因为有恋父情结，而导致精神上的其他问题？” “不会的。恋父情结就是单纯的恋父情结，这是由于当事人在生长环境、经历及其性格等方面的多种因素造成的，不会引起其他精神疾病。当事人在饮食及日常生活的其他方面，都与正常人无异。一定要在思想上认识到，恋父情结并不是一种疾病，当事人不要因此而产生自卑等不良心理，别人也不应该歧视他们。” “谢谢你，肖院长。你帮我解开了心里的疙瘩。” “不必客气，小木，解疑释惑是我的本职工作。” 接下来，我转移了话题，向肖曼婷介绍了我办明日书院的事。 然后，我说：“肖院长，我还有一事相求。我想聘请你为明日书院顾问兼讲师，因为现代人需要懂得更多的精神和心理方面的知识。” “好的，我答应你。我们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阵地，来向公众普及这方面的内容。” 第89章 冷不防迎第二春 暑假旅行度蜜月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刚刚走出婚姻，折腾得我遍体鳞伤，身心俱疲。 我对婚姻心有余悸。 我想一个人平静地过一段日子。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司马瑶瑶突然闯入了我的生活，令我措手不及。 我如果再次走进婚姻，与司马瑶瑶结婚，会不会重蹈覆辙，婚姻之舟是否再次搁浅？这是我不得不慎重考虑的问题。 经过反复比较、分析，我认为，司马瑶瑶与诸葛丽娟完全不同，这两个女人看我的角度正好相反：诸葛丽娟是居高临下俯视我，司马瑶瑶则是抬起头来仰视我。 司马瑶瑶对我的情感，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男女之情的范畴，还夹杂着类似亲情的东西……这应该对我们的婚姻有益，成为婚姻的保险阀。 告别肖曼婷，回到远洲后，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司马瑶瑶。可是，我却做不到。 我不禁想起了宋代无名氏的词《长相思·不思量》： 不思量。又思量。一点寒灯耿夜光。鸳衾闲半床。雨声长。漏声长。几阵斜风摇纸窗。如何不断肠。 平心而论，我并不厌烦司马瑶瑶。对司马瑶瑶的活泼、撒娇还有点喜欢。 何况，司马瑶瑶还是我当年调离贵江时，唯一送我的给我温暖的人。 那时，我根本不会料到，我与司马瑶瑶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并且此生结下不解之缘。 生活啊，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金末文学家元好问创作的一首词《摸鱼儿·恨人间情是何物》云：“恨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宋代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代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说：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 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司马瑶瑶正处于这样的状态。 离约定时间还差3天，司马瑶瑶就跑来了：“木老师，我昨天晚上打开收音机，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了你的文章，蛮激动……” 司马瑶瑶看到了我的笑脸，立刻迈到我面前，蹦起来搂住我的脖子，双腿缠住我的腰，发疯似的亲我的脸、嘴，口红都蹭到了我的脸和嘴上。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抱紧司马瑶瑶，与她亲吻起来…… 两个多月后，已退休的司马斌斌来远洲看望女儿司马瑶瑶。 我请司马斌斌父女在饭店吃了饭。 席间，司马斌斌说，他把司马瑶瑶从小就宠坏了。司马瑶瑶有点任性，但是，胆小，善良，单纯，没有心计。她三十好几了，还没找好对象，把司马斌斌都愁死了。司马斌斌真担心司马瑶瑶嫁不出去。 司马斌斌对我说，他第一次见我，也就是我去他家吃饭时，他就看出来，我不是那种华而不实、夸夸其谈的人，是一个有内涵、有修养、有担当的人。 “把瑶瑶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我也不用说别的废话了。我知道，你会疼她，爱她的。”司马斌斌说。 司马斌斌嗓音不高，文质彬彬的。 他扶眼镜的动作、说话的声音，果然都与我很像。 司马斌斌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这里面有38万，你们拿去买房吧。” “不要，不要，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说。 “我要那么多钱干啥？每月的退休金我都花不完。只要瑶瑶高兴，你们在一起幸福，我就没啥牵挂了。” “不用，不用。” “我知道，你还有儿子要抚养，买房的话，资金不宽裕。拿着吧。” “那，交给瑶瑶吧。” “谢谢老爸。”司马瑶瑶笑着，从司马斌斌手中接过银行卡，装到自己的坤包里了。 “密码是。别忘了。”司马斌斌说。 “记住了。大学数学系毕业生，记这几个数字，还有问题吗？木老师跟我，都是学数学的呢。”司马瑶瑶撒娇地说。 “哈哈哈。” 司马斌斌和我都笑了。 司马斌斌催促我跟司马瑶瑶马上结婚，越快越好。因为司马瑶瑶年龄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而要结婚，需有房子，所以，当务之急是买房。这也是司马斌斌急于拿出自己的积蓄的原因。 司马斌斌返回贵江后，司马瑶瑶和我就着手买房子的事。 远洲大学距远洲市第一高中10余公里。 我的意思是，买的房子尽量距远洲市第一高中近一些，以方便司马瑶瑶上下班。 司马瑶瑶却要在远洲大学附近买房。她说以我为主，她年轻一些，上班远一点也无所谓。 我就让司马瑶瑶去张罗，买哪里的房子由她决定，她只要满意就行。 司马瑶瑶到处去看房。 后来，司马瑶瑶相中了远洲大学附近幸福里小区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新房。 司马瑶瑶领我去看了以后，我也觉得房子的布局、结构等设计的都不错。我俩就决定，买下了这套房子。 办房产证时，我觉得购房款主要是司马斌斌出的，就让把房子登记在司马瑶瑶名下。 司马瑶瑶却不同意。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之主，房产证上应该写你的名字。”司马瑶瑶说。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实在不行，就把咱俩的名字都写上。” “可以，你在前，我在后。”我说。 “还是你在前，我在后。”司马瑶瑶说。 最后，还是司马瑶瑶做主，在房产证上写上我俩的名字，我的名字在前面，司马瑶瑶的名字在后面。 拿到新房的钥匙后，放暑假了。 我跟司马瑶瑶领取了结婚证。 我们把新房简单地装修一下，就搬进去了。 因为我是二婚，平时又一贯低调，就不太主张举行婚礼，也不想待客，但又觉得这样委屈了司马瑶瑶。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司马瑶瑶以后，她说：“没事儿，就按你的想法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行，别的，我啥都不在乎。” 就这样，按照我的意思，我跟司马瑶瑶到照相馆，拍了一组婚纱照，两人就正式开启了新婚生活。 趁着暑假，我和司马瑶瑶决定，旅游度蜜月。 于是，我们去了哈尔滨、长春、沈阳、鞍山、大连。又从大连坐船去了烟台，接着到了青岛、泰安。 旅行20天后，我领着司马瑶瑶回到了太和村。 一路上，由于我对司马瑶瑶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不少人误以为我和司马瑶瑶是父女俩。 也难怪，司马瑶瑶因为过于活泼，让人看起来，她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几岁；而我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看起来，我比实际年龄还大不少。司马瑶瑶跟我在一起，反差就更大了，很容易被人当成是两代人。 我的父母见司马瑶瑶年轻漂亮，非常高兴。 木树叶也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新大嫂。 司马瑶瑶与木树叶在一起，话语不断，笑声连连。 闫小花笑着问我：“弦子，你好厉害呀，老牛吃嫩草。你比你老婆大多少岁？” “大7岁。” “你骗人！我看你至少比她大20岁。” “我有那么老吗？” “不是你显老，是她太显年轻了。” “哈哈哈。” “咯咯咯。”司马瑶瑶在一旁一个劲地笑。 看来，司马瑶瑶很陶醉于别人这种错觉。 第90章 书院里群英荟萃 共学习传统文化 8月中旬的一天，明日书院举行顾问聘任仪式。 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明日书院常务副院长木树叶主持仪式，明日书院副院长木树枝、曹永明，教师王艳珍、张盼红、闵思秋都参加了仪式，我分别向贺红旗、肖曼婷、薛丽文、马有喜、杨万友5人颁发了顾问聘书，并逐一介绍了他们的基本情况。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史密斯当场宣布，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会作出决议，常年资助明日书院，第一笔资助款100万元人民币已打到明日书院账户上。 最后，我宣布：“下面请明日书院顾问贺红旗为大家作专题报告！他报告的题目是：《扞卫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掌声响起来。 教室里聆听者爆满，不少人站着听完了报告。这些人中不少是从远洲市、贵江市以及省外赶来的。 贺红旗、肖曼婷等专家、学者将来明日书院作专题报告的消息，已提前一周在明日书院网站公布。 贺红旗讲起课来既幽默风趣，又通俗易懂，很受欢迎。他第一次讲课就引起了轰动。 贺红旗讲到：“明日书院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明日书院成立以来，口碑日隆，知名度、美誉度越来越高，可喜可贺。我也很乐意当明日书院的顾问。有人说，中国人从上小学起，学的语文、历史等都是中国文化，如今在这里再专门学习中国传统文化，是六个指头挠痒——多那一道，有人甚至说是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也有人说，像我和木弦子这样的大学校长、老师，搞中国传统文化教育，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还有人说，中国传统文化过时了，落伍了，是明日黄花……叫我说，有这些看法的人不是无知，就是偏见。诚然，中国传统伦理观念中，有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女不事二夫，从一而终等封建糟粕，这些我们应该抛弃，但是，我们不能把婴儿与洗澡水一起倒掉……中国自古有礼仪之邦的美名，但如今却出现礼崩乐坏的态势。《论语·颜渊》记载：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意思是说，齐景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仁、义、礼、智、信、忠、孝、节、勇、和等，是我们老祖宗格外看重的修心养性的准则，现在一部分中国人早把这些忘到九霄云外了。这种状况必须改变……” “哗哗哗。”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中国传统文化不仅代表了中国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而且也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精神财富。中国传统文化中博大精深，内涵丰富。儒家文化的思想体系影响了整个中国社会的行为和价值观。儒家文化强调个人修德养性，追求仁爱、礼仪、忠诚等美德，并提倡家庭、社会和政治中的和谐与稳定。在儒家文化中，仁的概念被视为核心，是一种关于人性的理论，它强调人们应该具备的道德品质。儒家文化强调个体的修养和道德自律，追求个人的内在和谐与外在和谐。道家文化的核心思想是道，即人们应该追求自然法则，保持内心的平静和谦虚，与自然和谐相处。道家文化也强调个人的修行和自我完善，追求内心的平衡和远离物质欲望。在道家文化中，道的概念是一种关于人生的哲学，它强调人们应该追求的生活方式和态度。道家文化强调个体的修行和自我完善，注重个人内心的平衡和和谐。佛教文化在中国历史上也有着深远的影响，其传入中国后与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融合，形成了中国特色的佛教文化。佛教文化强调人们的菩提心和慈悲心，提倡个人修行和涵养内心的平静与智慧。在佛教文化中，菩提心被视为核心，是一种关于人生的哲学，它强调人们应该追求的境界。佛教文化强调个体的修行和自我完善，注重个人内心的平静和智慧。中医文化的核心是阴阳五行理论和气血理论。中医文化注重个体的整体健康和预防疾病，提倡药食同源和中药治疗，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中医文化中，阴阳五行理论和气血理论是核心，是一种关于人体的医学理论，它强调人们应该保持身体的平衡和和谐。中医文化强调个体的整体健康和预防疾病，注重药食同源和中药治疗。书法文化是汉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书法文化强调笔画的顿挫有致、形神兼备，提倡个人的艺术修养和审美能力。在书法文化中，书法的艺术修养和审美能力是核心，它强调人们应该追求的艺术境界和审美情趣。书法文化强调个体的艺术修养和审美能力，注重笔画的顿挫有致和形神兼备。绘画文化涵盖了山水画、花鸟画、人物画等多个领域。绘画文化强调意境和气韵，提倡个人的审美情趣和艺术创造力。在绘画文化中，意境和气韵是核心，它强调人们应该追求的艺术境界和审美情趣。绘画文化强调个体的审美情趣和艺术创造力，注重表现情感和意境。园林文化代表性作品有苏州园林、北京颐和园等。园林文化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提倡美学、文化和自然的结合，营造出优美的环境和空间。在园林文化中，和谐共生是核心，它强调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园林文化强调个体的审美情趣和艺术创造力，注重美学、文化和自然的结合。以上几种文化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传统文化在不同领域、不同方面影响了整个中国社会的行为和价值观。尊重和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有助于推动中华文化的繁荣和发展。我们应该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保留和挖掘传统文化的精华，发挥其在现代社会中的积极作用，推动中华文化的创新和发展。谢谢各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今天就讲到这里。” 听众们站了起来，长时间鼓掌…… 司马瑶瑶在明日书院饶有兴致地参加了整个活动。她还不时地用手机拍照。 贺红旗退休后，每年春夏在明日书院长住，经常登台讲课。处于乡下幽静的环境中，他的身体倒越来越好了。 闲暇时，贺红旗就与木卜凡下象棋。 两人常常杀得难分难解，不辨仲伯。 在一次下棋的间隙，贺红旗问木卜凡：“老哥，你这辈子最大的成绩是什么，你晓得吗？” “贺校长，你不是寒碜我吧。我一个老农，只会在土里刨食，有啥成绩？” “你记住，大哥，你最大的成绩是培养了几个好孩子，特别是木弦子这个大儿子。” “这……我哪里会培养孩子……那是他自己努力……” “我从不恭维人，但对木弦子例外。” “弦子也没做啥惊天动地的事……” “木弦子是个不平凡的人……他这样的人多起来，才是中国之大幸……” 第91章 精神疾病知多少 呵护预防最重要 顾问聘任仪式的第二天，肖曼婷在明日书院作了精神卫生专题报告——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在这里，与大家分享精神心理方面的知识，我感到非常激动、也十分高兴。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我国精神疾病发病率居高不下，有增无减。前不久，明日书院院长木弦子找我，想让我定期来讲讲这方面的内容，我俩一拍即合。关于宣传普及精神卫生知识的紧迫性和必要性，我就不讲了。下面，我就直接讲一些基本的东西。实际上，我今天谈不上作报告，只是与大家聊聊天，说说我的感受和我想说的话，大家说，好吗？” “好的，听你的。”听众们回应道。 “说起精神病，不少人觉得可怕。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我搞了四十多年精神疾病防治工作，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精神病患者。我的体会是精神病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精神病的无知和偏见。所谓精神病，就是精神上出毛病了。精神是指人的意识、思维和一般心理状态。人的身体包括肉体和精神两个方面。一个人的日常行为，受大脑支配。正常的大脑，可以支配一个人每天的吃喝拉撒睡、工作、学习等行为。反之，如果大脑出现问题，功能失灵，则不能支配日常的行为，会出现一些反常的动作。我遇到过一个25岁的姑娘，与男朋友谈了3年多恋爱，该谈婚论嫁了，男朋友出国经商，移情别恋，把她抛弃了。这姑娘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心理崩溃了，疯了。整天不知道吃饭，出去了不知道回家，在大街上乱跑，还经常在公共场所脱衣服，一丝不挂，时而大笑，时而大哭。这个姑娘是个小学教师，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她的父母把她送到我们医院。经我诊断，这个姑娘患有精神分裂症。住院治疗3个月后，病情得到控制，出院了。一年多以后，病情复发，又住院3个月。出院后，她已难以胜任教学工作，长期在家病休。还有一个小伙子，因与父母闹矛盾，一时想不开，得了精神病，总想着每天都有人害他，看见别人说话，他觉得别人是在议论他；看见别人笑，他觉得别人是在笑话他。总之，他认为人人都对他不怀好意，全世界都与他为敌。因此，他每天都不敢出门。住院治疗4个月后，出院回家，还是足不出户。每当看到一些精神病患者住院治疗效果不佳，我也很难过。作为医生，不少情况下，我也无能为力。因为精神病容易复发。脱离原来的环境，进入一个全新的温暖、和谐的环境，对精神病患者来说，是大有裨益的，也是最为理想的预后措施。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这往往又是难以做到的。这就导致了恶性循环。一般来说，精神病患者以年轻人居多。其中，女性精神疾病发病率又高于男性。由于治疗费用等问题，相当多的精神病患者，尤其是农村的精神病患者，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对精神病患者的管理，也是一个社会问题。一些精神病患者行凶杀人、毁坏财物，给社会造成了危害。而法律规定，精神病患者犯罪，免于追究刑事责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更可怕的是对精神病患者的歧视。入住过精神病医院的人，好像就永远被打入了另册，很难再被社会接纳，无法再融入原来的生活圈子。甚至连精神病医院的医务人员都受到了波及。去过贵江市精神病医院的人就会发现，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两块招牌，除了‘贵江市精神病医院’这个招牌以外，还有一个招牌是“贵江市第七人民医院”。一个单位，两个名称。贵江市精神病医院的不少医生、护士在外面从来不说自己是贵江市精神病医院的职工。如果有人问起来，他们只会回答，自己的工作单位是贵江市第七人民医院。这种对精神病患者的歧视、偏见，是不文明的表现。其实，精神病患者是无辜的。他们痛苦不堪，又不被理解。谁愿意得精神病呢？一个家庭如果出现一个精神病患者，将是这个家庭的灾难。家庭的幸福、安宁将被彻底打破。因此，我要着重强调的是，对精神病的预防非常重要。我们要创造安定、和谐的家庭氛围和社会环境，少一些冷漠，多一些热情；少一些隔膜，多一些沟通；少一些误解，多一些理解。只有人人都献出一点爱，我们所在的社会才能变成美好的人间。也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减少精神疾病的发生。在这里，我提醒大家，丢掉对精神病患者的歧视。同时，我也呼吁，政府加大对精神病防治知识的宣传、普及和教育，加大对精神病医院建设的投入和对精神病患者的救治力度，使所有精神病患者都能得到积极有效的治疗；全社会要关心、呵护精神病患者，为他们回归社会大家庭扫除障碍，为他们创造一个和谐、温暖的康复环境……” 说到这里，肖曼婷见听众中有一个男士举起了手，就说：“这位举手的先生，有什么问题，请讲。” 男士站起来说：“请问肖院长，得了精神病，是不是一辈子都治不好？” “这个问题提得好，我想，这也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肖曼婷说，“得了精神病，不是绝对都治不好。临床上，精神病患者完全治愈的，大有人在。但是，精神病患者康复后，往往成了玻璃心，不能再遭受打击，不能再受到外界的不良刺激，否则就会重蹈覆辙。这是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 第92章 风情万种惹人醉 温柔乡里品甘甜 人出生两次吗？ 雨果说： 是的。 头一次是在人开始生活的那一天； 第二次则是在萌发爱情的那一天。 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 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 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 美丽开在你的脸上，爱情开在你心中。 爱情从回顾过去与憧憬未来中汲取养份。 爱人而不被人爱是最大的不幸。 天生万物中，放出最大的光明的是人心， 不幸的是，制造最深的黑暗的也是人心。 女人是非常完美的恶魔。 只要有了仇恨，一个女人就抵得上十个男人。 纯洁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把宇宙缩减到唯一的一个人， 把唯一的一个人扩张到上帝， 这才是爱！ 司马瑶瑶获得了想要的爱情，正式步入了理想的婚姻，如愿以偿，喜不自禁。 跟我在一起，司马瑶瑶每天宛如快乐的小鸟，活蹦乱跳，笑逐颜开。 有几次，早上，司马瑶瑶醒来以后，见我躺在旁边，就搂着我，激动地问：“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哪里？” “呵呵，你在家里呀，在我们的床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司马瑶瑶咬了咬我的肩膀。 “哎哟，好疼。”我说，“你怎么了？” 司马瑶瑶又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真疼。不是梦。” “嗯。” “跟你同床共枕，是我梦寐以求的。如今终于实现了。太好了。耶——” “哈哈哈。” 我与司马瑶瑶结婚后，在相互如何称谓的问题上，费了一番周折。 以前，司马瑶瑶叫我木老师，叫习惯了。但是，婚后，司马瑶瑶再叫我木老师，就不合适了。叫哥吧，也不妥。我跟她的妈妈曾经是同事，我总觉得跟司马瑶瑶是两代人。 司马瑶瑶说：“我就叫你亲爱的吧。” “可以。不过，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你叫亲爱的，别人听着会肉麻。”我说。 “有人的时候，我叫你老公。” “嗯。” “亲爱的，你怎么叫我呀？” “我叫你瑶瑶。” “不行，别人也可以叫我瑶瑶，亲爱的，你要与别人区别开来。” “叫你老婆。” “太俗。” “喔。” “叫宝贝儿。” “我叫你宝贝儿，别人听见了不笑话？” “有别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瑶瑶。” “嗯。” “你不仅叫我宝贝儿，还要像对待宝贝儿一样爱我。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宝贝儿？” “这……” “亲爱的，你回答我，回答我嘛。” “是的，是的，你是我的宝贝儿。” “咯咯咯。”司马瑶瑶莞尔一笑，说：“亲爱的，你真是我的亲爱的。我好爱你呦。你爱我吗？” “这还用说吗？” “我想听你说，我想听你说嘛。”司马瑶瑶扑到我怀里说。 “我爱你。” “亲爱的，我好开心。” 司马瑶瑶抚摸着我的脸，亲吻起来。 我搂紧她，回应着她的亲吻…… 我与司马瑶瑶的婚姻生活犹如掉入了蜜罐里，甜甜蜜蜜的。 司马瑶瑶如小鸟依人般，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同时，她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贤妻，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到了卧室这一方二人私密小天地，司马瑶瑶更是百般展现女人的媚姿和柔态，把我伺候得如皇帝一般。 她经常买一些五颜六色的各种形状的情趣内衣，变着花样，穿给我看，并为我跳舞。 司马瑶瑶告诉我，她从小喜欢舞蹈，擅长各种民族舞、拉丁舞、肚皮舞。 她舞姿优美，表情丰富，看得我心旌荡漾，赏心悦目，如痴如醉…… 我想到，我与诸葛丽娟刚结婚时，诸葛丽娟也曽情不自禁地为我跳舞。 从这两个女人身上，我认识到，手舞足蹈是人类在精神愉悦状态下的自然表现，是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是欢喜心情的流露——这颠覆了我过去的认知，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 在上大学时，我看书中介绍，《诗经》是我国出现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就整体而言，《诗经》是周王朝由盛而衰五百年间中国社会生活面貌的形象反映。《诗经》里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其中，《风》出自各地的民歌，是《诗经》中的精华部分。有对爱情、劳动等美好事物的吟唱，也有怀故土、思征人及反压迫、反欺凌的怨叹与愤怒，常用复沓的手法来反复咏叹，一首诗中的各章往往只有几个字不同，表现了民歌的特色。 尤其说到，《诗经》中的不少诗歌是先人们劳作时载歌载舞的作品。当时，我对这种说法存疑。 因为我少年儿童时期，在太和村，始终没有看到父老乡亲劳作时载歌载舞。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时，人们处于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非正常状态，在政治上，以阶级斗争为纲；在经济上，人们虽然辛勤耕耘，但却入不敷出，生活贫穷…… 在拨乱反正以后，社会和谐，人心稳定，载歌载舞自然而然地回归到人们的生活中…… 在司马瑶瑶身上，我充分享受到了女人的温存、体贴，真正见识了女人的万种风情。 我与司马瑶瑶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情意缱绻，没有拌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 一天，晚饭后，我与司马瑶瑶在街上散步，迎面碰见姜和平、苏新彩夫妇。 姜和平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木校长，你也在压马路呀。” “是呀。”我笑道。 姜和平、苏新彩一直盯着司马瑶瑶。 “这是我爱人瑶瑶。”我介绍说。 “木校长，又结婚了，你也不让喝杯喜酒，我们还是老邻居呢。” “不好意思啊，我们根本就没有办酒席。”我说。 苏新彩说：“木校长，我看你这次真找对了人，你俩蛮般配的。你们两口子不会再吵吵闹闹了。” “差不多吧。” “祝贺你们。”苏新彩说。 “谢谢。” 苏新彩又对司马瑶瑶说：“你真有眼力，找了个好老公。木校长不事张扬，为人低调。他是这样的男人，一开始让人感觉平淡无奇，但是，越品越有味。作为多年的邻居，这是我观察的结果。我说得不一定恰当。你可能更了解他的价值。” “谢谢你，大姐。”司马瑶瑶轻轻地说。 “木校长，你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又漂亮的媳妇，可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姜和平笑道。 “你个姜和平，没正经，油腔滑调的，当心回去苏新彩收拾你。”我回击道。 “哈哈哈。” 姜和平、苏新彩和我都笑了。 司马瑶瑶则羞红了脸。 第93章 意外晋升为校长 由古至今话当官 当上副校长3年后，我被任命为远洲大学党委副书记、校长。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说起当官，许多人趋之若鹜。 中国人为啥喜欢当官? 这是由于学优则仕?的?儒家?传统?，当官?说明?有文化?、水平高?。古代社会有四个等级的，那就是士农工商，意思就是士人为第一等级，农民，排在第二，劳动者排第三，最次的才是做商人的。这个划分在今天看来也许有点不合理，但是,在封建社会确是非常合理的。因为既然经济的根本就是农业，而末微事情才是商业，所以重本抑末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即使是以农业为本，也不能比得上入仕，所以也不奇怪古人为什么喜欢入仕为官了。古代的书生都是有四个人生阶段的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阶段就是治国平天下，而除了生来是帝王之家，一般人那也就只能入朝为官了。而自从隋末创建科举制度以来，通过考试在朝堂之上谋得一官半职，就成为了治国的唯一途径。所以，为了这样一个远大的人生理想，很多有志之士选择入仕为官。当官权利?大?，有限?监督?少?，隐形?福利?多?，可以?调配?各种?资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社会?媚?官?媚?权思想?严重?，更加?促使?官僚?形成?强烈?的?自我?成就感?，没?当官?的?想?当官?，当小?官?的?想?当?大官?。 古代官僚?体系?一直?以来?都是?社会?运作?的?中心?，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其他?社会?群体?很难?与之?抗衡?，只能?围绕其?生存?。大小是个官，强似卖水烟。再有钱也不如有权的，哪怕只是一个芝麻小官也能用权力治你服服帖帖。没有安全感的其他群体要么依附权力生存，要么成为权力的牺牲品。古人还认为：第一，当官能光宗耀祖，落得好名声。何谓光宗耀祖？说白了，一句话就是要出人头地；第二，当官能发财，荫泽后世。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第三，当官能高高在上，享受特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文人学士讲究进仕，把出将进相作为最高目标。 在现代社会，我当然知道官场的所谓潜规则：所谓要主动，不要等着领导来了解你，要主动接触领导，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领导，才能不断进步；要把自己的人弄得多多的，要把对手整得少少的，这就是“政治家”；酒风看作风，牌品看人品，这是官场老手观察干部的可靠窗口，事实证明，酒桌和牌桌上确实能体现一个为官者的“真性情”；活动了，有可能一无所获，这是机会成本；不活动，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也符合经济学原理；一直提拔不上去的原因，往往有三大主因：一不送，二不拍，三不吹；不跑不送，原地不动…… 而我就是一个不跑不送的人。从大学毕业前到现在，我一直是这样，没有改变，也不愿去改变。 这是出于知识分子的清高也好，由于从小形成的秉性也罢，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易经?系辞》曰：“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 这也正是我的座右铭。 我的处世哲学是：不管外界如何变化，我认定的事始终毫不动摇、坚持到底。 也许有人会说，我有个当副省长的弟弟，有背景，当上校长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足为奇。 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是那样，我就不成其为我了。 我从来没有向远洲大学的任何人，包括贺红旗提过木树干的事。 也就是说，我在远洲大学的同事中，没人知道我有个当副省长的弟弟。 木树干也从来没有分管过教育。 我担任副校长不久，木树干跟我见面时，曾经主动提出过我晋升的话题。 “哥，需不需要我跟主抓教育口的李副省长打个招呼，再提拔提拔你？”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这样做。我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我不适合在官场上混。” “你都当上大学的副校长了，可以再进一步，把副字去掉嘛。” “不去掉最好。我还是热衷于搞我的学问。我不喜欢跟领导走太近，不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不会见风使舵、随机应变，不会花言巧语、见啥人说啥话，不会耍手段、玩心眼。我这个人书生气太浓，眼里揉不得沙子，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个性太强，认死理。这些都是官场大忌。我就不是当官的料。你不用管我的事。” “你这样的人就是不多见。” “是呀，我其实蛮笨，蛮死板，不会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从小就没有你脑子灵活。所以，我在官场就很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是我明显区别于一般人的地方。” “啥问题？” “因为我与咱爸的关系，导致我抗上，或者说犯上。极少会有领导喜欢我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噢。那我呢？”木树干问。 “你跟我完全不一样。咱爸虽然也打骂你，但是，总体上，他还是偏爱你的。这样，你走上社会后，就不存在抗上、犯上的问题。这一点我看得蛮清楚。” “我倒没有意识到。” “这是客观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哥，你是个有思想的人，这方面我不如你。” “一般来说，从小受父母尤其是父亲宠爱的人，在职场也会被上司喜欢。反之，也是这样。也就是说，从小不被父亲待见，在工作中，也不会被领导待见。在这方面，树干，你就比我幸运得多。” “喔。”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人不是谁想干啥就能干啥的。一个人的家庭环境、父母对他的态度、经历、性格等，就决定了他适合干啥，不适合干啥。” “你说的有道理。” “我喜欢静，不喜欢乱。对我来说，搞学术研究可能如鱼得水，当官就勉为其难。不是有一句流行的话吗？在职场，工作好做，关系难处。” “嗯，是的。” “李鸿章说：‘天下最容易的事便是做官，倘使这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太不中用了。’晚清御史俾寿说：‘东西各国惮于做官，乐于行商，以行商有自然之权利，而做官实责任之无穷。中国人民乐于做官，惮于行商，以做官有权力之无穷，行商多剥夺之顾忌也。’我就是太不中用了，因为我不会为自己打算。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懂了，哥。” “咱俩虽然是同胞兄弟，有一些相同之处，但不同之处更多。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人生。有些事能帮，有些事却是帮不了的。好了，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 “呵呵…… ” 我之所以能当上副校长、校长，是因为遇到了伯乐，完全得益于贺红旗的举荐。 贺红旗在退下来后，仍然不遗余力地利用其影响力，到上级部门及有关领导那里，不停地为我游说…… 第94章 知恩图报赞平安 表弟来访添心事 清明节，在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祭奠过潘如莲，我准备离开，见诸葛平安、谢晓慧也来为潘如莲扫墓了。 诸葛平安对我说：“弦子哥，你稍等我一下。” 诸葛平安、谢晓慧祭拜过潘如莲以后，诸葛平安对我说：“谢谢你，弦子哥。你不是我姐夫了，还来看我妈，让我蛮感动。” “唉，她老人家走得太早了。如果她还活着，我也许还是你姐夫呢。”我感伤地说。 “弦子哥，你从市里怎么来的？” “我乘的是9路公交车。” “坐我的车吧，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坐公交车蛮方便的。” “走吧，上车吧，别客气了。” 我坐上诸葛平安的轿车后，他把我拉到远洲有名的海天饭店大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停这里？” “去吃饭。” “不用，我回去吧。” “下车吧，弦子哥，专门请你还请不来呢，今天碰上了，还能放你走？”诸葛平安说。 “是呀，弦子哥。”谢晓慧也说。 诸葛平安说：“弦子哥，你跟晓慧先进饭店，我去停车。” 我只得跟谢晓慧下了车。 谢晓慧说：“弦子哥，你不知道，平安经常跟我念叨你，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 “哪里。他取得今天的成绩，主要靠他自己争气，你们夫妻俩配合得也好。” 诸葛平安点了6个高档菜。 “弦子哥，喝酒吗？”诸葛平安说。 “不喝酒。” “主食吃啥？” “大米饭就行。” “好的。” “弦子哥，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诸葛平安说，“你对我的好，我永远不忘。” “平安，你们的服装厂干得风生水起，你跟晓慧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你如今事业家庭双丰收。我真为你高兴。” “我在明日县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这就是生活的魅力。目前的境遇比你想象得好，才显示出奋斗的价值，日子才有奔头。”我说。 “弦子哥，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诸葛平安说。 “喔。那是你的悟性高。平安，我还感到欣慰的是，你懂得感恩。感恩是一种文化素养，是一种思想境界，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一种美德。朱子治家格言上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目地就是要让我们懂得感恩和节俭。时时怀着感恩的心，也是一个做人的基本准则。知足的人都懂得感恩，能对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表示谢意的人，他的人生必定是丰富而富足的。然而，在一个日益被商品和市场化的社会中，在一个金钱变得日益无所不能的环境内，不少人似乎正在忘记感恩。如果以感恩的心态面对一切，即使遭遇失败，人生也会变得异常精彩。感恩是一种深刻的人生感受，能够增强个人的魅力，开启神奇的力量之门，发掘出无穷的智能。感恩是幸福的起点，也是奋进的源泉。因为感恩，所以惜缘、惜福。时时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有位哲人曾说过：对曾经帮助你的人的最好感谢是去帮助别人。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你就成了高尚的人。值得庆幸的是，我从你身上，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弦子哥，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把平安的户口迁到远洲来，我跟他也不会认识。你也算我俩的媒人呢。”谢晓慧笑着说。 “噢，我倒没这样想过。” “晓慧说得对呀。”诸葛平安说。 “好，好，我接受你们的谢意。” “哈哈哈。” “弦子哥，树干哥大学没毕业时，有一年暑假，他到明日县城，还在我家住过几天呢。我跟他蛮谈得来。他现在都当上副省长了，真牛。” “呵呵。” “听说树干哥分管全省的工业。我的服装厂准备扩张，将来还要找他帮忙呢。” “你厂里的事，找树干应该没问题的。” “饭菜都上齐了，我们吃饭吧……”谢晓慧说。 下午，表弟赵向东来找我了。 我跟赵向东话不投机，极少来往，舅舅赵海良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 当年，我从北京大学哲学系进修回来，正值暑假。舅舅把我叫去了。 “弦子，你向东弟从小贪玩，不爱学习，各门功课都是一塌糊涂，没有一门成绩像样的。一提起他的学习，我就头痛，也为他的将来发愁。今年九月开学，他该上高二，还有两年就高中毕业了。这两年，我想让你好好辅导辅导他，把他的成绩搞上去，争取能让他考上大学。你看行不行？”舅舅郑重其事地说。 “我辅导向东弟，这没有一点问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你放心吧，舅。不过，至于辅导效果怎样，我心里没底，我更不敢保证他考上大学。因为教与学需要双方配合，我下劲教，他如果不愿学，就不行，我再努力也没用。” “你只管辅导，我负责督促他学。他放假了，你也放假了，从明天开始吧，你每天来，就在家里辅导他。” “好的。” 赵向东已报了理科班。 我准备辅导他语文、数学、物理、化学。 我让他拿出了高一课本。 通过检查，我发现，赵向东的学习不是一般的差。课本上的练习题，他绝大多数都不会做，真不知道他平时的作业题是如何完成的。 我只有从零开始，四门功课轮换着辅导他。 但是，赵向东常常心不在焉，注意力难以集中。 周末，舅舅、舅妈在家，赵向东还好点。其他时间，舅舅、舅妈都去上班了，赵向东就无拘无束了。 赵向东坐不住，无心学习，常常撺掇我领他上街玩，我自然不同意。 舅舅让我来，是让我专门辅导他学习的。我如果带他出去玩，舅舅、舅妈知道了，不责备我吗？ 赵向东说：“放暑假还天天学习，快憋死我了。弦子哥，你带我出去玩玩，我才好好学，不然，我根本学不进去。” 禁不住他一个劲地说。我想，劳逸结合一下，也未尝不可。我就答应了他，带他玩了两次，一次是逛远洲市中山公园，一次是去游泳馆游泳。赵向东玩得非常开心、尽兴。 后来，赵向东再让我带他去玩，无论他怎么说，我都没再满足过他这一无理要求。 这样就惹得赵向东很不高兴。他甚至说，我不领他玩，是怕为他花钱——买公园门票、游泳票，吃饭，吃雪糕、冰水等，都要花钱。 我也不作辩解。因为跟他解释不通。我只好把他当成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 开学以后，赵向东晚上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我就利用周末去辅导他。 因为他不愿学，对我又有抵触情绪，敷衍了事，我苦口婆心给他讲好好学习的道理，哪有什么效果。 诸葛丽娟刚调到远洲，我为了赵向东都顾不上陪诸葛丽娟，而辅导的效果又极不理想。 我已料到，最终我将出力不讨好，几次想中断对赵向东的辅导，但是，又觉得无法向舅舅交差…… 结果可想而知，赵向东参加高考后，名落孙山。 舅舅、舅妈对我自然不满意。而我两年里，陪进去了大量的业余时间，却做了无用功，让舅舅、舅妈失望了。弄得都很不愉快。 舅舅、舅妈对赵向东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 后来，赵向东进入远洲市机床厂当了工人。 舅妈是居委会干部。舅舅去世不到3年，舅妈就改嫁了。逢年过节我就不再去看舅妈了。 这样，我就很难见到赵向东了。 我知道我与赵向东共同点不多，他身上毫无亮点，乏善可陈，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来，我就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他平时也不找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看着赵向东愁眉苦脸的模样，知道他一定是遇到难处、有求于我了。 “说吧，向东，舅舅虽然不在了，你我永远是表亲，表亲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你有啥事，只要我能办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赵向东说，他跟老婆孙美叶闹矛盾了，想让我出面从中调和，他知道孙美叶比较听我的话。 赵向东把与孙美叶生气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我说：“我知道了，向东，我会尽快去找孙美叶的。” 第95章 孙美叶赌气辍学 下地干活尝艰辛 孙美叶生于1973年3月，娘家在远洲市北部300余公里的一个村庄里。 孙美叶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母亲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孙美叶在家里排行最小，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比她大15岁，姐姐比她大10岁。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孙美叶从小自然是比较受宠的。 孙美叶在村小学读三年级时，其姐姐从县师范学校毕业分回到村小学当老师，成为孙美叶的班主任。姐姐每天与孙美叶一起到学校，对孙美叶要求很严，同时也给予孙美叶不少照顾。 孙美叶聪明伶俐，学习上也用功，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 然而，小学毕业，到公社中学读初一时，孙美叶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 哥哥已结婚，姐姐刚出嫁。 那天早晨，孙美叶起床后，感觉下身湿漉漉的，腹部也有些疼，一看，自己的花内裤被血染透了，床上也是血迹斑斑，吓得禁不住大叫一声：“妈呀——”，然后“呜呜呜——”大哭起来。 母亲闻讯过来了：“美叶，美叶，我的乖儿，你怎么了？” “妈，血，流血了……” 母亲急忙扒开她的内裤一看，笑了：“美叶，我的乖儿，你来月经了。” “妈，我不会死吧？” “傻闺女，好好的，死啥呀。你长大了，女孩儿到你这么大都会来月经，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母亲端来半盆温水，把孙美叶的下身擦洗干净，又为她换了内裤，在内裤里垫上几层卫生纸。 如此一折腾，加上腹部难受，孙美叶走路比平时又慢一些，赶到3公里外的公社中学时，就迟到了半个小时。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是一位严厉的男教师。正在讲课的他见到教室门口大汗淋漓的孙美叶，不由分说地训斥道：“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你就迟到这么长时间，太不像话了。得给你个教训！到教室最后面，贴墙站着听课吧。” 当天很奇怪，上了一上午语文课，孙美叶被罚站了整整一上午。 这让她无比愤怒。 这是她上小学一年级以来，第一次被罚站。当然，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被罚站。 上小学时，她不止一次见过男同学因迟到或调皮捣蛋被罚站，但也只是站一节课而已，极少见到女生被罚站的。 她一个女生,今天因身体出现了特殊情况而迟到，竟然被罚站半天，在全班同学面前丢了脸。从小被宠惯了的孙美叶哪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两次想报告老师自己身体不舒服，但都忍住了。作为一个女孩，向一位男老师说这种事，她羞于启齿。另一方面，她不是一个轻易求饶的人。 她强撑着站到放学。 一路流着泪回到家，孙美叶把书包往地上猛地一摔：“我不上学了！” 父母、哥嫂一再劝她去上学，但孙美叶铁了心：“谁再叫我去上学，我就去死。” “你还不满13岁，不上学，你干啥呀？”母亲问。 “我种地。” 辍学后，孙美叶一开始呆在家里做家务，照看5岁多的侄子。扫地、擦桌子、刷碗、洗衣服等，她都干。但是，嫂子总嫌她地扫得不干净、碗刷得不干净。 公社改为乡，又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闲时，孙美叶的哥哥和父亲一起出外干木匠活儿，一走几个月。 侄子上小学一年级后，孙美叶就和母亲、嫂子一块下地干农活。 母亲仍担任村委会妇女主任，还兼管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责任田里的农活大都由孙美叶和嫂子干。 家里种了16亩棉花。这天，孙美叶和嫂子到地里为棉花整枝打岔。 “嫂子，我不会呀。” “我来教你。” 嫂子去叶枝、抹赘芽、摘旁心、打顶心，为孙美叶做着示范：“你看，美叶，这个叶枝生长快，消耗养料多，影响果枝生长和蕾铃发育，还造成棉株下部通风透风差，容易生病虫害，要去掉。你再看，这个棉株生长太旺，要把果枝下的叶枝和叶片一起打掉，叫‘脱裤腿’。在脱裤腿时，你看这个叶枝上已出蕾，要把叶枝的顶心打掉。” “知道了，嫂子。” “那就开始干吧。你干那两行，我干这两行。” 嫂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棵棉花收拾好了。 半个小时后，嫂子已超出孙美叶一大截。 “快点，美叶。” 嫂子说着，返回来一看，禁不住大叫起来：“哎呀， 你该掐的没有掐，不该掐的掐掉了。你咋这么笨呀美叶。” “你笨，你笨！我不干了。”孙美叶哭着回了家。 “人不大，你脾气还不小呢。”嫂子嘟囔着直摇头…… 该给棉花打农药了。 嫂子在桶里配好农药，倒进两个喷雾器里。然后，嫂子掂起喷雾器背到了肩上。 孙美叶掂不动，嫂子替她踮起喷雾器，放到她的肩上，喷雾器压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喷出的农药呛得孙美叶咳嗽、流泪、恶心……喷雾器里的农药好不容易打完了。 把喷雾器放下再往里加农药时，孙美叶才觉得肩膀被勒得生疼。她禁不住坐在地上哭开了…… 回到家，孙美叶用香皂洗手、洗脸，换了衣服，躺床上休息。 嫂子做好饭，没搭理孙美叶。 孙美叶的母亲、侄子一前一后回来了。 “美叶，吃饭啦。”母亲叫道。 孙美叶来到餐桌旁，见餐桌上有刚炒的两盘菜，一盘炒豆角，一盘炒青椒。嫂子盛了3碗大米饭。 “4个人，咋3碗饭？”母亲有些疑惑。 嫂子没吭声。 “我知道没我的。没事儿，妈，我自己盛。”孙美叶说着，去厨房盛了饭。 “美叶还是个孩子，你别跟她一样。你当嫂子的，该说说，该吵吵，慢慢来……” “娇贵死她啦，我伺候不起。” “我就是娇贵，就是娇贵……” “你嫂子说你，你得听呀。” “不听，不听，凭啥听她的。” “唉，你个死妮子，少说两句吧。” 一边是儿媳，一边是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谁都不是。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 麦收时节，孙美叶割麦子，割得腰疼胳膊酸。好不容易把16亩麦子割完了。牛拉着石磙碾过麦子后，还要扬场，又把孙美叶累个半死。 唯一让孙美叶感到舒心的是去卖菜。 她头一天先把家里种的黄瓜、豆角、辣椒、茄子、西红柿等蔬菜从地里摘回来，用蛇皮袋装好。次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把家里养的一只毛驴套到板车前，装上菜，独自赶着毛驴，一大早来到20公里外的县城，不到中午就全卖完了。 在县城那个菜市场，孙美叶是年龄最小的卖主，也是每次最早卖完回家的卖主。 空闲时，母亲、嫂子都做针线活。那时候，农村人很少买衣服、鞋子。家里人穿的衣服、鞋子几乎都是自家人做的。 但是，孙美叶却对此不感兴趣。母亲让她纳鞋底，她缝不了几针，就把鞋底扔到床上：“干不了这活。” “傻妮子，不学会做针线活，等你出嫁了，你婆家人穿啥呀？”母亲骂道。 第96章 国学热方兴未艾 受邀请应接不暇 远洲大学校长办公室主任田娇娇领着一男一女来到我的办公室。 田娇娇介绍说：“木校长，这两位同志是远洲市人民检察院的，有事找你。” 我起身与他们一一握手：“欢迎，欢迎。” 田娇娇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水。 “二位请坐。”我说道。 “木校长，我俩是远洲市人民检察院政治部的。检察长派我们来拜访你，是想请你给全院检察官作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报告。现在，社会上兴起了国学热，我们检察官也需要充电、补课，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听说，你是有名的国学专家，我们是慕名而来。”女的说。 “过奖了。我算不上什么专家，只是对国学研究感兴趣罢了。 男的说：“检察长说，一定要把你请到我们检察院。” “可以。我答应你们。” 男的递来一张纸：“谢谢木校长，这是我们的联系电话。我们电话沟通，定下日期，到时我们来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去。” 检察院的人刚走，我的手机响了。 “喂，木弦子，我是邱洪海。” “你好，邱洪海，好久不见了。” “听说你当远洲大学校长了，祝贺你呀。” “谢谢。” “上次，你在贵江大学数学科学学院的报告反响蛮大，贵江大学校长叫我联系你，想邀请你来给全校教职工讲讲中国传统文化。” “母校召唤，我肯定要热烈响应。” “你定个时间。” “我下周末有空。” “那就说定下周六，我们等你。” “再见。” 田娇娇给我送来了当天的报纸：“木校长，刚才，省文明办来电话，在下个月中旬举办的全省思想道德建设培训班上，准备安排你作一次传统文化专题讲座，你看……” “回复他们，我去。” “省教委通知，下周一上午9点，在省政府礼堂召开全省高校工作会，请校长参加。” “好，我知道了。” 我打开电脑，进入自己的电子信箱，见今天有两封电子邮件：一封是哈尔滨市一所大学发来的，邀请我去作中国传统文化学术报告。另一封是长沙市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让我去作报告的邀请函。 我一一回复，表示同意前去，共同探讨中国传统文化…… 在太和村，两男两女背着背包，一路打听，走进了明日书院，值班的木树枝迎上去：“欢迎来到明日书院。” “总算找到了。我们是从河北邯郸来的。”一个男的说。 “家里的啥事都扔下了，我们准备在这里安心学习半个月。”一个女的说。 “没问题。跟我来办入住手续吧。”木树枝说。 “每个人交多少钱？”另一个女的问。 “不要一分钱，提供身份证就可以了。” “吃、住、听课都免费？” “对呀。” “我们在网上看到你们书院的介绍以后，还不相信呢，果真都不收费呀。” “这个年代还有白吃白住的事儿，我真服了。” 安排4个人住下后，木树枝又接待了两位女士。 “我是明日县航运总公司的。这个周末，我们公司60名中层以上干部想集体来听课，可以吗？”一个女士说。 “没问题。周六、周日都有课。” 另一个女的说：“我是明日县城关镇政府的，想请你们明日书院的老师到我们镇政府，为全镇干部讲讲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可以吗？” “这个……我们书院的老师还没出去讲过课，都是学员们来我们书院听课。这样吧，你留下联系电话，我们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好的，谢谢。” 送走两位女士，木树枝给我打电话：“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明日书院的教室小了，寝室也不够用了，两个月来，每次开课学员都挤不下呀，大哥，怎么办？” “树枝，你和树叶、永明跟杨万友协商一下，在太和村就近选个地方，我们再建个大教室和宿舍。” “明日县城关镇政府想请明日书院老师去讲课，我们去不去呀？” “去，只要有人邀请，我们都派老师去。这样，既普及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又能提高明日书院的影响力，一举两得的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要定好规矩，明日书院老师出外讲课，一律不准接受吃请、不准接受任何礼品。教师差旅费、食宿费等由书院承担。” “好的，大哥。” 我拨通了刘达立的电话。 “喂，达立哥吗，上个月，思空大伯去世，你为啥不通知我……” “兄弟，我知道你忙，不想分你的心……” “再忙，我知道了也要赶回去。孩子的事儿，你没说；老人的事儿，你还不说。这次，你叫我留下终身遗憾了。我刚刚跟树叶通电话才知道。她当时也没给我说一声，我批评她了。” “当时是我不让树叶告诉你的。我明白你的心。心里有就行了，兄弟。” “你这个人哪，我真拿你没办法。” 放下电话，我想起刘思空在诸葛丽娟家说的话：“弦子呀，你要善待丽娟，将功补过……” 我与诸葛丽娟离婚后，刘思空特意问明了原委，然后沉思片刻说：“唉，可惜了。” 我知道，刘思空没有责备我的意思。但是，现在想想，与诸葛丽娟离异，自己的责任应该更大些。当时，作为一个男人，我对诸葛丽娟包容得还不够。我的忍耐力有限，诸葛丽娟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我的极限……如果我的心胸再宽阔一些，继续迁就、原宥诸葛丽娟，也许能够维持与诸葛丽娟的婚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对不起诸葛丽娟，也辜负了刘思空呀…… 生活啊！当局者迷啊！为什么总是等到若干年以后才能清醒呢？ 我又想，刘思空与刘达立父子俩，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先后伸出援手。自己却无以报答他们。 我托肖曼婷找老中医弄了治哮喘的两个偏方：用霜打的丝瓜秧煮水喝；把一只苹果挖个口，把巴豆埋到苹果里，蒸熟后，扔掉巴豆，吃了苹果。 但刘思空用过以后，说效果不大。 现在，刘思空已经作古，愿老人家一路走好！ 按照常理，丧事的礼没法补，喜事的礼可以补。我在与刘达立通话之前，已经把一万元钱打给了木树叶。 我让木树叶封个红包，把钱交给刘达立，就说是给其两个儿子结婚及添孙子的贺礼，聊表心意吧。 第97章 离开农村进城市 闯出一片新天地 17岁的孙美叶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个头一米七一，胸部高耸，长方形脸，柳叶眉，大眼睛，双眼皮，相当漂亮。 《增广贤文》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一马不行百马忧。 登门给孙美叶做媒的人来了5拨，母亲征求孙美叶的意见，孙美叶一概回绝。 “村里十六七岁不上学的闺女都定婚了。你这个不同意，那个看不上，你想找个啥样的呀？”母亲问道。 “我也不知道。”孙美叶说,“我就是不想见，不想谈这事。” “傻妮子，你咋跟人家不一样呢。”母亲直摇头。 转眼就到了春节。 正月初六，孙美叶的表哥周明礼来了。周明礼是孙美叶的大舅的大儿子，家在远洲市，与孙美叶的哥哥同岁。周明礼是专门来看望姑姑、也就是孙美叶的母亲的。 见到表哥，孙美叶突然眼前一亮：“明礼哥，你把我的户口弄到远洲市吧。” “户口弄过去，你干啥呢？我又没法给你安排工作。” “干啥都可以。” 周明礼以做生意为生，在远洲市中心广场夜市有个摊位，每天卖各种炒菜、凉菜，主食是拉面。 周明礼单独问姑姑：“姑，你舍得美叶走吗？” “不舍得也不行啊。唉，她跟她嫂子合不来，两人动不动就吵架，一吵架几天互不搭腔。我原想着，等她出嫁就好了。谁知，她对订亲不热心，出嫁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愁得我没法。她要想去远洲市，我不阻拦。她跟着你，我放心。” “我先叫她跟我做生意，慢慢地再把她的户口迁过去。” 就这样，孙美叶跟着表哥来到了远洲市。 表哥原来雇了3个人：一个做菜的厨师、一个拉面师傅、一个打杂的。这3个人都来自外地，都住在表哥家。 表哥住的是自己的私房，独院，两层楼，共8间房。 孙美叶来后，住在二楼一个单间。 远洲市人有吃夜市的习惯，表哥的生意不错。 表嫂在远洲市机床厂当工人，白天上班，晚上有时候也去夜市帮忙。 孙美叶在表哥的夜市摊上跟着打杂。 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新鲜，很勤快，也处处留心。 她看到，厨师做菜时，在炒茄子里要放少量西红柿和青椒。她在老家时没见过这种做法。 渐渐地，孙美叶跟厨师学会了切菜、拌各种凉菜、炒二三十种常见的热菜。 孙美叶还从表哥身上学会了如何招呼客人、如何经营。 3年后，表哥兑现了承诺：花5000多元，托人把孙美叶的户口迁到了远洲市。 又过了两年，表嫂把她同一个车间的工友赵向东介绍给孙美叶处对象。 孙美叶与赵向东谈了将近两年就结婚了。 婚后，孙美叶就不跟表哥干了，她想自己干。 为了不与表哥争生意，她向表哥保证，一不做拉面，二不在远洲市中心广场夜市干。 因为远洲市人爱吃水饺，孙美叶就准备卖水饺。 小时候，她觉得母亲做的大肉水饺特别好吃。她专门回了一趟娘家，向母亲要了几种饺子馅的配方，然后，回到远洲市反复琢磨、改进，直到3个月后，丈夫、婆婆品尝了她做的几种荤素饺子，都说好吃，她才满意。 正好这时位于远洲市胜利路夜市一家20平米的店铺转让，孙美叶接了过来。 她为自己的店取名“美叶水饺”，办了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健康证,购置了煤气灶、煤气罐、炊具、餐具及桌凳，就开张了。 美叶水饺店在店内包饺子、做菜，接待客人就餐是在店门外到马路沿3米宽、10米长的空地上，有15张折叠桌和相应的塑料凳子，每张折叠桌只能供6个人就餐，超过6人就要将两张折叠桌拼在一起才行。 美叶水饺店的主食是水饺，有二十几种凉菜及三十几种炒菜、砂锅等，还有白酒、啤酒。 孙美叶一开始雇了3个人：两个包饺子的，一个打杂的。孙美叶每天自己跑菜市场买菜、肉、面粉，还自兼厨师，做各种凉菜、炒菜，又负责收钱。 3个月下来，她累得招架不了了，就雇了一个厨师专门做菜，菜、肉、面粉等她每天也不去买了，让人送货上门。 有人向她推销地沟油，1元钱一斤。她不要，把那人骂跑了。 胜利路夜市400多个饮食摊点中，卖水饺的有50多家。刚开始，孙美叶的生意并不好。一个多月后，渐有起色，回头客不断。 一年后，孙美叶生下了女儿小丽，母亲从老家来伺候她坐月子。 因赵向东已下岗，“美叶水饺”每天照常经营，由赵向东顶替孙美叶去拌饺子馅，招呼客人、收款。 孙美叶在坐月子期间，母亲啥都不让她干，每天还强迫着她至少吃10个鸡蛋：煮的、饨的、炒的，变着花样让她吃。 结果，满月后，孙美叶体重暴增，重达230斤，腰部像水桶，腹部突出，像个即将分娩的产妇。 “都怪你，叫我一个劲地吃、吃，看看吃成大肥猪了。”孙美叶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对母亲说。 “傻妮子，我不是叫你补身子嘛。谁知你会胖成这样呢。” 孙美叶只好上街买了紧身衣，每天穿上紧身衣才敢出门。 复出后的孙美叶跟以前判若两人，令其伙计和老顾客大吃一惊。 “你变得俺都不敢认你了，成个大胖嫂了。” “胖嫂，拿一瓶白酒。” “胖嫂，来一斤大肉韭菜水饺。” “胖嫂。来半斤牛肉芹菜水饺。” 听别人叫自己“胖嫂”，孙美叶很不舒服，因为女人都以苗条为美嘛。 但渐渐地，她就习惯了。 她知道，大家这样叫她，并无恶意，谁让自己这么胖呢。她灵机一动，干脆就把店名改成“胖嫂水饺”，这样，特征明显，大家也好记。 于是，她请人做了“胖嫂水饺”的招牌，替代了店门前的老招牌。 从此，顾客无论男女老少，都叫孙美叶“胖嫂”。 孙美叶与赵向东结婚前后，跟我见过几次。 孙美叶与我一见如故，每次见面都跟我有说不完的话。她对我无话不谈，甚至一些私密的事也不避讳我。 孙美叶之所以对我这样，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她文化程度低，特别喜欢我这个有文化的人；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跟她一样，也是生长在农村，从农村来到城市的。 对于同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我也有同感，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孙美叶几次当着赵向东的面说，她把我当成她的娘家哥。 这也是赵向东与孙美叶闹别扭后，找我从中调和的原因。 第98章 同学相求难相助 推心置腹谈直销 快下班了，林祥首来了，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女人。 “好家伙，木弦子，当校长了。” “坐吧，林祥首。” “不坐了。我是来请你吃饭的。你当校长了，我得祝贺呀。” “跟你的‘家人’吗？我可不去。” “不，没别人，就我们3个。哦，这是我朋友小梅，自己人。” 颇有几分姿色的小梅冲我笑着。 我也微笑着朝小梅点点头。 我们三人到了红豆西餐厅。 林祥首点了餐，并说：“要一瓶白酒。” “对不起先生，本店不提供白酒。”服务生说。 “来一瓶红葡萄酒吧。” 菜、酒都上齐后，林祥首说：“小梅，还不给我老同学木弦子，不，是木校长，给木校长敬酒。” 小梅往3只高脚玻璃杯里都倒上酒，站起来，双手端起我的酒杯：“木校长，妹妹敬你。早就听祥首哥说，你是他同学里最敬重的人，你可要给妹妹面子，干一杯吧。” 我喝完了一杯酒。 小梅给我倒满酒，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妹妹再跟大校长碰一杯。” 两人喝过后，林祥首说：“我现在做互联网+，是一个直销项目，这是政府大力提倡的。” “老同学发财了吧。” “发财我还用干吗？不瞒老同学，我快成直销难民了……你要是对这不感兴趣，可以给我推荐几个朋友……老同学，你不帮我，谁帮我呀。” 小梅去洗手间了。 林祥首告诉我，小梅是他的情人。她跟他是一个县的老乡，在家她男人常打她，男人又不跟她离婚，她从工厂下岗后，就跑出来了。林祥首和她在远洲市郊租房住，已同居几年了。 “这年头，直销的名目太多了。我是上了一当又一当，当当都有新花样……” “既然这样，你还干？” “不干这，我有更合适的事干吗？再说，一开始把钱投进去了，收不回来又不甘心，总想捞……” 我无语。 “人活着真他妈的累。过一天算一天吧。” 林祥首神情惝恍，又喝了一杯酒说，“我沦落为行尸走肉，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同学，跟你比起来，我算他妈的白活了……” “服务生，来一下，请再拿一瓶红葡萄酒，加两个菜。” 我说。 我对林祥首说：“林祥首，有些话本来我不想说，怕你听了不入耳。但是，我又想，你我毕竟是大学里的老同学，说了对你好。上次，你找我以后，我看了你给我的小册子，查找了相关资料，了解了传销、直销的定义及国家的相关政策规定。你应该知道，自从国家取缔传销活动以来，对传销活动及传销人员不断举行打击。从理论上讲，直销是指直销企业招募直销员，由直销员在固定营业场所之外直接向最终消费者推销产品的经销方式；直销企业是指依照有关条例规定，经批准采取直销方式销售产品的企业；直销员是指在固定营业场所之外，将产品直接推销给消费者的人员。国家对直销的行为也作了严格的规范，但是，在实际操作中，直销跟传销并没有本质区别，仍然有老鼠会之嫌，需要不断拉人头，上线赚下线的钱。我说的对吗？” 林祥首支支吾吾地说：“这……嗯……差不多吧。” “因此，提起直销，不少人都反感，退避三舍。” “是这回事。” “有正当职业的人一般都不会去搞什么直销。比如我吧，老同学，让我去搞直销，我能向别人张开嘴讲吗？别人觉得体面吗？不笑话吗？” “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刚才也说了，你搞直销没有挣到钱。这些年，传销、直销坑了多少人？你比我应该更清楚。现在的直销，一开始参与的人可能会赚些钱，于是就画大饼，夸大宣传，说得云山雾罩，神乎其神，什么一夜暴富，短期内能挣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能挣靠上班一辈子也挣不了的钱……结果呢？后来参与的大多数人不仅挣不了钱，甚至连本钱都捞不回来。是不是这样？” “是的。” “这里面，许多人不明真相，是被蒙蔽者，而不少人心知肚明。他们明知前面是火坑，但为了自身利益，一个劲地忽悠别人往里跳。他们于心何忍？难得不怕被骂吗？” “是有不少人骂。” “他们骗的还都是亲戚、朋友、同学、邻居。陌生人不会听他们的，也很少上当。其中的内幕，你比我知道得更多。” “当然。” “老同学，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不更弦改辙，脱离这个苦海呢？” “老同学，你讲得很有道理。问题是，我本钱投进去了，不甘心，想赚钱，至少要把本钱收回来。就像赌博一样，输红了眼，总想翻本。许多搞直销的人都有这种心理。” “这样的话，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嗯。” “天上不会掉馅饼。指望一夜暴富，发大财，不是做白日梦吗？该醒醒了。” “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林祥首叹道。 “今天我把话说开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参与直销的事情。不是我不帮你，是没办法帮。老同学，你为什么不能正儿八经做生意，踏踏实实挣钱呢？” “老同学，不是我不想做生意，而是传统生意实在难做呀。” “做啥生意也比你搞直销强，做生意即使挣钱少，但心里干净。恕我直言，因为你是老同学，我才推心置腹说了这么多。” “我知道，木弦子，你是为我好。谢谢你，今天，你这番话点醒我了。我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样的日子快把我搞垮了。” “我只有建议的权利，何去何从，你自己把握。人生在世，路都是自己走的。不少人不如意，甚至倒霉后，怨天尤人，愤世嫉俗，觉得老天不公，谁都对不起他，很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除了社会因素、客观因素及其他不可抗拒的因素以外，许多人遭遇厄运，往往是自己造成的。不少人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我服了，老班长，木校长，你看问题就是透彻，有水平，不同凡响。” 过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时，拐到吧台把账结了。 第99章 夫妻双方闹矛盾 无法调和上法庭 赵向东还有一个妹妹，叫赵向红。 赵向东结婚后与母亲、妹妹住在一起。 住了不到1年，因与婆婆合不来，胖嫂就用自己积攒的8万元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与丈夫搬走单过了。 赵向东性格内向，不苟言笑，胖嫂则心直口快，爱说爱笑。 结婚头两年，两人还算恩爱，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 远洲市机床厂倒闭、破产后，赵向东帮胖嫂打理生意。 一些在胖嫂摊上喝酒的男人常跟胖嫂开玩笑，一边说，一边盯着她鼓鼓的胸部。 她的两个奶子特别大，自然吸引男人的目光。 这些男人兴之所至，还常常叫道：“胖嫂，来来，喝一杯。” 胖嫂就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哥，慢慢喝，缺啥要啥说一声。” “好嘞，胖嫂，够意思。” 当生意太忙，或已喝不少酒不能再喝，而男顾客再叫她喝酒时，胖嫂就去旁边烟摊上买一包烟，扔过去。 赵向东见状，醋意大发，觉得胖嫂与别的男人套近乎，很生气，但他当场并不发作。 回到家，赵向东就把胖嫂的被子往沙发上一撂：“你睡沙发。” “凭啥？我也累一天了。要分开睡，你睡沙发，我睡床。” 胖嫂可不是好捏的。她说着，把被子抱到床上，赵向东又把被子抱到沙发上。 胖嫂一急，就去厨房摔锅砸碗，还一瓶一瓶地摔白酒：“叫你喝，我叫你喝……” 赵向东喜欢喝酒，家里白酒不断。 两人一发生口角，胖嫂就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碎。赵向东再买来，胖嫂又砸，如此反复多次，以至于后来赵向东买来锅、碗等物品后不得不藏起来。 胖嫂不在家吃饭，这些餐具她从来不用。 正是在这个时候，赵向东找到我，让我调解他两口子的矛盾。 这天晚上，我跟司马瑶瑶来到了胖嫂的摊前。 “来了，哥，好长时间不见你了。坐吧。”胖嫂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 “这是你嫂子。”我向她介绍司马瑶瑶。 “嫂子好。新嫂子又年轻又漂亮，哥，你真有艳福。吃啥，点吧，今天我请客。 “你请客，我结账。不结账，下次我就没法再来了。要一荤一素两个菜，你看着上吧，再来一斤羊肉水饺。” “喝酒不喝？” “不喝。” “好嘞。” 客来，客走，都需要胖嫂接待、张罗。我与胖嫂就没有说话的空。 吃过饭，我让司马瑶瑶去结了账。 司马瑶瑶说：“饺子就是好吃，不一般。” 又过了一会，我见胖嫂身边没人了，就过去对她说：“向东找我了。成个家不容易，两口子别剑拔弩张的。” “赵向东就不是个男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我最恨冤枉我的人。我要是给他戴绿帽子，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还会叫他看见？我要是会浪、会勾引男人，还用天天累死累活干这？” “我知道美叶你不是那样的人。但你要知道，做生意和气生财，两口子过日子也是和为贵呀。” “哥，你有学问，你评评理，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挣钱，回到家还得看他的脸色，我能不生气吗？” “你为家里贡献不小，向东知道。他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接触，不也是因为在乎你嘛。” “他赵向东要是有本事，把男人都赶跑，光让女的来这吃饭。” “社会上有男有女，正常的男女交往啥时候也免不了的。” “我从小不能受委屈。赵向东的心眼还没有针眼大。他要是有你一半通情达理，我跟她还会闹腾吗？” “你消消气，我再说说向东……” 后来，我又来劝了一次，但效果不大。 两口子闹矛盾，外人劝解，很难起什么作用。 诸葛丽娟跟我就是这样。 那些年，岳父岳母、舅舅、邻居多次调和诸葛丽娟和我之间的矛盾。可结果呢…… 婚姻绝对只是两个人的事。夫妻中的一方如果觉得婚姻不合适，或者无法容忍对方，外人再劝也无济于事。 但是，离婚就不只是夫妻双方的事了。它会产生未成年子女抚养教育问题、社会影响问题、社会稳定问题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时间一长，赵向东忍无可忍，提出离婚，胖嫂不离。 闹归闹，胖嫂从来没想过要与赵向东离婚。从农村出来的她，还是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的思想。 赵向东再三提出离婚，胖嫂给表嫂说了。 表嫂来家里劝赵向东：“我跟你哥年轻时也吵架、打架，小夫妻磨合几年都好了。” “她太厉害，我跟她过不成。” “她要是不厉害点儿，一个女人家，能把生意做恁好？做生意就得活道，她对人家不热情，会有回头客？远洲市水饺店多得是，人家为啥非到你这儿吃？你男子汉大丈夫，度量大一点儿，想开点儿。她是为了给这个家挣钱，又不是真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 “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向东兄弟，看在咱俩是同事、我又是媒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忍忍？我也劝劝她，叫她改改火爆脾气……” 赵向红也来劝他：“哥，我看嫂子不错，能吃苦耐劳。嫂子是做生意的料。多少人干生意，干干都赔了，不干下去了。嫂子不赔稳赚。有本事的女人都厉害、脾气大。你没她能挣钱，这个家要不是她撑着，你花钱会那么方便？你离了她，能再找个啥样的呢？” 孙美叶也找了我，叫我劝劝赵向东。 我知道，赵向东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他如果听我的话，就考上大学了。 但是，为了他们的婚姻，我死马当成话马医，还是找了赵向东。 “向东，忍忍吧，孙美叶也没做啥出格的事，还能挣钱……” “叫我忍，你怎么不忍，你不是跟前面那个嫂子离婚了吗？” “那是因为她家暴我，我都被她破相了。孙美叶起码没有打你吧？” “她现在砸东西，下一步就可能打我。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再受她的窝囊气。” 赵向东的话恨不得把我噎死，我没法管了，也管不了哇。 不久，赵向东带着女儿小丽搬走了，然后，到区法院起诉离婚。 胖嫂接到区法院的传票，吃惊不小。她觉得离婚太丢人了，尤其是让丈夫起诉离婚。 赵向东在起诉书中要求，小丽由他抚养，夫妻共同财产平分。 胖嫂找到赵向东叫他撤诉，她尽量改，与他好好过日子。 赵向东不为所动，说：“你等开庭判决吧。” 庭审时，胖嫂仍然不同意离婚。 第100章 郑桂娜现身远洲 赵向东如愿离婚 结婚1年后，司马瑶瑶生了个女儿。 我让司马瑶瑶为女儿起名字，司马瑶瑶为其取名木思月。 母亲赵海云和妹妹木树叶从明日县赶来了。 木树叶因为工作忙，两天后就回去了。 赵海云留下来，照料司马瑶瑶坐月子。 木思月满月后，司马瑶瑶就让赵海云就回明日县了。 司马瑶瑶说，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再劳驾她老人家了。 司马瑶瑶产假期满，要上班了。 郑桂娜来了。 司马瑶瑶曾经告诉我，郑桂娜一开始如愿找了一个有钱的丈夫。丈夫是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郑桂娜生下女儿后，好日子就到头了。 丈夫对郑桂娜娘儿俩不管不问，在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女人找了一个又一个。郑桂娜与丈夫从冷战到热战，闹得不可开交，5年后，以离婚收场。女儿跟了男方。 郑桂娜不再好高骛远，回归了平常心，又与同厂的一个工人结了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不到一年，郑桂娜的二婚丈夫就因突发心肌梗死，撒手人寰。 郑桂娜又谈了几个对象，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单着。 见到郑桂娜时，我吓了一跳。 只见郑桂娜皮肤灰暗，一脸皱纹，头发凌乱，跟以前判若两人。 由此可见，这些年，她生活得多么艰难和不如意。 郑桂娜一见到我，颇为尴尬，极不自然。因为当初我俩谈恋爱，她抛弃了我。 不过，我倒不计前嫌。 郑桂娜虽然没我大，但我还得随着司马瑶瑶叫她表姐呢。 贵江市棉纺厂已经破产，郑桂娜在家没事干，就专门来照看木思月，直到木思月两岁半进远洲大学幼儿园。 郑桂娜不仅照料木思月，还每天做一日三餐饭，打扫房间卫生。 我提出每月给郑桂娜钱，郑桂娜不要。 我感到很过意不去。 郑桂娜说：“从小我跟瑶瑶感情很好，我把瑶瑶当成亲妹妹看待。姐姐帮妹妹不是应该的吗？别提钱的事。” “辛苦你了，桂娜姐。” “不辛苦。这比我当挡车工轻松多了。” 就这样，郑桂娜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 郑桂娜还带来了一个休息，司马斌斌又找了个老伴，两人已经同居了。这个老伴是他同车间的工人，比她小10岁。 司马瑶瑶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爸爸为了我一直没有再成家。现在好了，他有人照顾了，我也放心了。” 与我朝夕相处，郑桂娜还为她当年与我分手懊恼不已。 她感慨道：“我那时太年轻，目光短浅，虚荣心强，嫌贫爱富，想攀高枝。木弦子，你不会恨我吧？” “哈哈，怎么可能呢？每个人都有追求各自幸福的权利，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一男一女处对象，分手的比比皆是，太正常了。” “这些年，生活已经给我上了实实在在的一课。我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桂娜姐，不能这样说。你并没有什么错呀。” “我错就错在有眼不识金镶玉，无情难奏凤求凰，白白错过了你。” “我那时就是个穷教师。过去，中小学教师地位确实不高。因此，国家确定1985年9月10日为第一个教师节，目的就是为了提高教师的社会地位。” “我现在才明白，找对象，对方的人品是最重要的。我原来的标准是对方要有钱，没有考虑其他。结果吃了大亏。男的再有钱，不走正道，钱不让你花，两口子哪有幸福可言？结婚是跟人过日子的，不是跟钱过日子的。没钱可以挣钱，人品不好了，是难以改变的。生活给了我血的教训。” “桂娜姐，你进步了。” “你现在成为大学校长了。还是瑶瑶妹妹有眼力呀。我听说瑶瑶跟你结婚以后，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呵呵，你说说看。” “我恨我无能，我羡慕瑶瑶妹妹，为她高兴，我们姐妹俩今生跟你有缘呐。” “呵呵，桂娜姐，我没有想到，还能跟你见面，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姐姐很佩服你，叫我对你好点，好好珍惜你呢。”司马瑶瑶说。 “哈哈，桂娜姐，你知道吗？当初，要不是瑶瑶，我跟你还见不了面呢。因为那时我还不想过早谈恋爱。瑶瑶提出要我见你，我不想让她失望，就答应了她。我对瑶瑶就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爱护。谁知，那时种下的因，有了现在的果……” 木思月上幼儿园后，我让司马瑶瑶接送她。 后来，木思月在远洲大学附属小学上学。 我不想接送木思月，怕她像她的妈妈那样，再产生恋父情结。 平时，我尽量减少与女儿的接触，让司马瑶瑶多照顾木思月。 司马瑶瑶明白我的用意，欣然照办…… 在等待法院判决的日子里，胖嫂因要用两万元钱，去工商银行储蓄所取钱，却取不了，被告知，其账户被法院冻结了。 原来，赵向东托了人，申请诉前保全。 胖嫂的两个工行存折上共有98万元，均被冻结。 她万万没料到，赵向东背地里给她来这一手。 她找到法官说，那98万元都是她做生意挣的钱。法官告诉她，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挣的钱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赵向东依法拥有其中的一半，即49万元。 法院把49万元划拨走，给了赵向东，胖嫂的两个存折才被解封。 这寒了胖嫂的心。 她对法官说，她同意与赵向东离婚。 于是，法院出具了调解协议书，解除了双方的婚姻关系，女儿小丽归了赵向东。 胖嫂回到家，大哭了一场，她心疼那49万元钱。那是她多年熬夜受累挣的血汗钱哪！小丽跟赵向东，她倒没啥意见。 小丽从上幼儿园到上小学四年级之前，都是赵向东接送，胖嫂根本顾不上管小丽。 娘俩见面的时候都不多。胖嫂半夜回到家时，小丽早已睡着了。早上，小丽去上学时，胖嫂还在睡梦中。因此，小丽从小跟爸爸的感情较深，而与妈妈的感情很淡薄。 小丽4岁多时，一个周末，胖嫂与小丽一起睡午觉，小丽说：“妈，你去睡那头吧。” “为啥？” “跟你一头我睡不着。” “小妮子，人不大就开始多嫌妈了。” 胖嫂说着，心里酸酸的…… 第101章 薛丽文书院讲课 旁征博引劝读书 薛丽文被聘为明日书院顾问后，常来明日书院讲课。 薛丽文这样做，既是退休以后发挥余热，老有所为，也是表示对明日书院的支持。 这天，薛丽文在明日书院讲道—— 各位，你们还看书吗？看纸质书吗？ 可能有人会说：现在谁还看书呀。 是的，现在，买书的人、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久前，我去开封旅游，专门去了书店街。 书店街是八朝古都开封的一条古街，因其是全世界唯一以书店命名的街道而闻名遐迩。顾名思义，书店街是以书店为主的街道。事实上，当初，书店街也确因街上书店林立而得名。然而，随着书店的逐渐减少，书店街目前已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书店街位于开封市老城区中心繁华商业区，全长620米，宽19米，南起鼓楼广场，北至东西大街，分为南书店街与北书店街，是与日本东京神田书街齐名的世界两大古街之一。 书店街的历史可追溯到千年前的北宋，当时名为“高头街”，与大宋皇宫相毗邻，街上交易的主要有书籍、字画、古玩、衣物以及中药等。“开卷有益”的典故就出自此处。 到了明代，“高头街”易名为“大店街”，经营品种仍然以书籍、文化工艺品及文房四宝为主，店铺云集，文化气氛浓郁，是全城最繁华的商业区。 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则由大店街正式改称为“书店街”，沿袭至今，有300年的历史。中华书局、世界书局、广益书局、开明书店等当时中国着名的大书局都在此设有分部。 五四运动以来，李大钊、肖楚女等曾在此宣传进步思想，一系列的知名进步刊物如《中州评论》《青春诗刊》等在此刊发，成为近代宣传先进文化的思想阵地。书店街从此声名赫赫，成了整个中原最具影响力和代表性的文化一条街。 据《开封市志》记载，民国时，开封城区开设57家书店，有30家先后设址于书店街。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最鼎盛时，书店街上有书店40多家、文房四宝等文化用品商店100多家，在这里每年卖出的图书都超过3千万册。对于当时的开封市民来说，逛书店与逛书店街是一回事。 可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书店街的书店和文房四宝商店逐渐关闭，腾出的店面被用来经营餐饮、服装等。 那天，经过察看，我发现整条街上仅剩9家书店、11家经营纸张的文化用品商店。当天,虽然是周六，除其中最大的新华书店阅览区有些读书者外，其他书店门可罗雀，购书者寥寥无几，与其他商店的热闹场面形成强烈反差。 一家书店老板告诉我，他的书店主要靠卖教材和辅导读物支撑，业务量一直下滑，最多撑到今年年底，他恐怕也要转行。可能涉及行业秘密，他没有说出具体数据。 对这种现象不少人忧心忡忡。有人说，要是没有了书店，书店街还能叫书店街吗？ 当然，即使没有一家书店，书店街也不会更名，只是名不副实罢了。 其实，开封书店街的现状是全球图书市场的缩影。 近10多年来英、美、德、法、日5个图书大国都出现了市场萎缩。在德国，近5年间购书者减少了640万。读书人数降到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最低点。深受经济危机之苦的西班牙，图书收入下滑了1\/3以上。 就中国来说，1990年，我国人均图书消费量为5.2册。20年后，这一数值仅增加了0.4册。与此同时，城乡图书零售比从2001年的74∶ 26进一步扩大到2009年的82∶18。 基层图书市场迟迟难以成长乃至持续萎缩，换言之，以实体书店为渠道而发行的纸质图书市场大大疲软了。 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生活节奏加快，大家都很忙，沉下心来读书的人少了；特别畅销的书不多，带不动需求；人们的娱乐休闲方式多元化；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出现，电脑、手机的普及，电子书、数字有声书、流媒体平台模式、手机客户端产品、微信平台的连续推出；消费者对移动设备，尤其是智能手机的偏好等，使得纸质阅读受到其他娱乐形式通过移动设备争夺消费者注意力和消费支出的严重冲击，图书出版业在新的消费者习惯、新的阅读载体和新的商业模式面前，面临诸多挑战，再加上网购的受青睐，实体书店的命运就在劫难逃了。 当手机时代真正来临之时，传统商业逻辑及建构于其上的产业都将灰飞烟灭。如今，在公交车上、火车上、飞机上及其他公共场所，看手机者比比皆是，有几个人在抱着书看呢？看这一趋势，人们似乎要和纸书告别。 社会发展，世事更迭。一切事物都出于不断变化之中。 书店街的尴尬是整个图书行业乃至全社会的尴尬，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不可逆转的无奈。如果真有实体书店消失的那一天，那么，书店街就会成为一条纪念街，徜徉其中，将勾起人们的回忆，引起人们无限的感慨和遐思。 但是，人类离不开书。 对于我来说，可能是年龄大的缘故，我还是偏爱纸质书，很少看电子书。 列宁说：书籍是巨大的力量。 巴甫连柯说：书籍使人们成为宇宙的主人。 爱迪生说：书籍是伟大的天才留给人类的遗产。 列夫·托尔斯泰说：理想的书籍是智慧的钥匙。 夸美纽斯说：书籍是培植智慧的工具。 卡莱尔说：书籍里珍藏着过去时代的灵魂。 威尔逊说：书籍——通过心灵观察世界的窗口。住宅里没有书，犹如房间没有窗户。 苏霍姆林斯基说：要天天看书，终生以书籍为友，这是一天也不断流的潺漏的小溪，它充实着思想的江河。 乌申斯基说：书籍是人类思想的宝库。 普希金说：书籍是我们的精神粮食。 高尔基说：书籍鼓舞了我的智慧和心灵，它帮助我从腐臭的泥潭中脱身出来，如果没有它们，我就会溺死在那里面，会被愚笨和鄙陋的东西呛住。书籍是青年人不可分离的.生命伴侣和导师。我认为我身上的一切好东西，都是书籍所给予我的。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雨果说：各种蠢事，在每天阅读好书的影响下，仿佛烤在火上一样，渐渐熔化。 歌德说：读一本好书，就是和许多高尚的人谈话。 李苦禅说：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 莎士比亚说：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 朋友，你想丰富你的人生、创造美好的未来吗？那么，请看书吧！ 薛丽文的讲课，博得了阵阵掌声。 第102章 顺应社会办学院 孙美叶劳逸结合 “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传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眼下，社会上正在兴起‘中国传统文化学习热’。但是，普遍缺乏经过专业培训的中国传统文化教师。”在中层以上干部参加的远洲大学校长扩大办公会议上，我说道，“我的意见是，为了适应社会需要，在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的基础上，创办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学院，专门培养中国传统文化教师。现在，大家议一议，看看可行不可行。” 与会者纷纷发言，从不同的角度，谈了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的现状、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必要性、重要性、迫切性，一致认为，我的提议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意义重大，非常及时，完全可行。 我总结道：“既然大家都认可，我们就马上着手筹备，由教务处牵头，哲学学院、文学院、历史文化学院、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校长办公室抽人参加，成立远洲大学中国传统文化学院筹建小组，下周先拿出可行性报告，报省里和教育部审批，争取明年秋季开始招生……” 春天里，和风习习的夜晚，太和村人保持多年的爱好并没有中断，大家仍旧聚在一起听说书。 不过，说书人已换成了一副年轻的面孔，也不是盲人了，说书的地点也改在明日书院了。 赵老汉已经去世，其子小赵子承父业，接过了惊堂木。 小赵大声说道：“有田不耕仓禀虚，有书不读子孙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不尽千古流芳，言不止余音绕梁。各位看官，说完了开场白，我来把正本明。今天表一表咱们太和村的明日书院。木家大儿木弦子，不花国家一分钱。学习祖宗好遗训，教化世人都向善……不枉来到世上走，新世纪把功劳建……明日书院新传奇，博得美名四方传……” 下午两点，胖嫂孙美叶来到胜利路，打开自己的店门，她当天要的各种蔬菜、肉蛋等准时被送到，她雇用的4个伙计也按时来上班。 大家一起先把店里的桌、凳、锅灶、大案板等搬到门口，然后，各忙各的，开始工作。 胖嫂负责调饺子馅。饺子好吃不好吃，关键在馅。胖嫂经营的水饺有大肉水饺、羊肉水饺、牛肉水饺、素饺子等。调饺子馅是胖嫂的绝活。她调饺子馅是不让别人看的。 4个伙计中，李姐、宋姐负责和面、擀饺子皮、包饺子；张哥是厨师，专门做菜；刘姐为其他人打下手，给客人上菜，收拾餐桌。调好饺子馅，胖嫂帮着包饺子或帮张哥择菜、洗菜、切菜。 到下午5点半，张哥把十几种凉菜都做好了，一些热菜或炸或蒸做成了半成品，其他各项准备工作也基本就绪。 胖嫂和伙计们一起吃晚饭，主食是馒头，两个菜，一荤一素，每天不重样，由张哥定夺。 下午6点整，他们等把门外的桌凳摆好，开始迎接客人。胖嫂接待客人点餐、收钱。 到夜里11点半，胖嫂和伙计们吃夜宵，主食是水饺，4个菜，两荤两素，白酒、啤酒随便喝，但胖嫂要求不能喝多。夜里12点，收摊下班，即使有客人来也不接待，告知其明天再来。 张哥要做的最后一项工作是，把第二天需要采购的菜品的名称和数量写在一张纸上，交给胖嫂。如还有客人在喝酒，胖嫂一人留下等待，让伙计们准时回家休息。 胖嫂的家就在胜利路上，离夜市不到3公里。胖嫂骑电动车回到家，洗个澡，上床睡觉时，一般就到深夜1点多了。 睡到第二天上午10点，胖嫂起床洗漱，简单收拾一下屋子，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主要是打游戏，刷微信朋友圈，看到自己觉得好的文章，再转发到朋友圈，然后继续上床休息。 她从不吃早饭，也不在家吃中饭，家里一般不开伙。她觉得一个人在家做饭没意思。 女儿小丽正在郑州大学读书，寒假、暑假、“十一”黄金周才回来。清明节、“五一”节、中秋节等小黄金周，胖嫂一律不准小丽回来，让其安心学习。 中午1点，胖嫂准时拨打几个电话。 “周嫂吗？拿个笔记住吧。水豆腐10斤，拉皮5袋，黄豆芽10斤，绿豆芽12斤，圣女果8斤，苦菊6斤，黄瓜10斤，青椒8斤，四季梅10斤，毛豆10斤，冬瓜12斤，芹菜8斤，茄子10斤，西红柿8斤，花生米10斤，菠菜8斤，大蒜5斤，大葱10斤，大白菜8斤，鸡蛋10斤，猪头肉10斤，桶子鸡4只。就要这些，记下来了吗?两点送到给你结账。再见。” “许大哥，你好！五花肉15斤，羊肉20斤，牛肉15斤，都用绞肉机打成馅。再见。” “小伟弟吗？我今天要饺子粉50斤，花生油10斤，小磨油5斤，小米醋3斤，白糖5斤，孜然5斤。再见。” 两点，胖嫂到店里，让张哥给她煮一碗面条。她吃过午餐，精神抖擞地开始工作…… 这天中午12点多，下雨了。 逢雨雪天气，胖嫂就不营业了。 她给伙计的工资是按天算的：张哥150元一天，李姐、宋姐100元一天，刘姐80元一天。 不营业就没有工资。 每到这个时候，伙计们往往叫胖嫂请客。胖嫂每次都爽快地满足他们。因为一是她觉得对伙计们好点，对自己的生意有好处，二是她呆在家里太寂寞、无聊，她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 今天一下雨，张哥就给胖嫂打电话:“老板，今天不出摊了吧。” “不出了。” “下午去唱歌吧。” “中，张哥。我再看看李姐她们去不去。” 胖嫂分别给李姐、宋姐、刘姐打电话，李姐因家里有事无法参加，宋姐、刘姐都答应去。 下午1点半，胖嫂等4人来到位于远洲市中心的风流歌舞厅，要了一个100元的小包间。唱到下午6点半结束，胖嫂又请他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各自散去。 回到小区，胖嫂又去棋牌室打了一夜麻将，赢了500元钱。 早上7点，胖嫂回家睡觉。 第103章 木思月逐渐懂事 司马瑶瑶患乙肝 木思月上小学一年级了。 开学那天早上，我与司马瑶瑶、木思月一起起床。 我对司马瑶瑶说：“宝贝儿，你负责给思月穿衣、梳洗，我负责做早餐。” 司马瑶瑶说：“好的，亲爱的。” 我煮了牛奶，又煮了鸡蛋，热了面包。 早上时间紧张，我动作也快。 很快，我就把早餐做好，端到了餐桌上。 “宝贝儿，早餐做好了，你们好了吗？”我问司马瑶瑶。 木思月来到餐厅说：“爸爸，我打扮好了，妈妈还在洗脸。” 我一看，木思月穿着崭新的蓝色校服，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 “思月，你今天好漂亮呀。今天开学第一天，你要听老师的话，上课认真听讲，好好学习。记住了吗？” “爸爸，我记住了。妈妈已经给我讲过了。” “好的，思月真乖。” “我来了，亲爱的。”司马瑶瑶来到餐厅，入了座。 “宝贝儿，吃饭吧，我们三个人，每人一杯牛奶，两只鸡蛋，两块面包。” “好的，亲爱的。” 我和司马瑶瑶开始吃饭，木思月却盯着我，没动。 “思月，你怎么不吃呀？抓紧时间吃饭，别迟到了。”司马瑶瑶说。 木思月撅着小嘴说：“爸爸，你为啥叫妈妈宝贝儿呀？你应该叫我宝贝儿的。” “喔。”我愣住了。 叫司马瑶瑶宝贝儿叫习惯了，我没想到木思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与司马瑶瑶对视了一下，都笑了。 “好的，思月，以后我和妈妈都叫你宝贝儿，好吗？”我笑着哄道。 “宝贝儿，吃饭吧，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宝贝儿。”司马瑶瑶说道。 木思月笑了：“这还差不多。” 我把剥好的两只鸡蛋放到木思月面前的碗里。 木思月开始吃饭了。 我舒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木思月在她的房间睡觉了。 我和司马瑶瑶回到大卧室。 我对司马瑶瑶说：“思月长大了，以后，我当着她的面不能叫你宝贝儿了。” 司马瑶瑶躺在床上说：“是的，亲爱的，当着她的面，我也不能叫你亲爱的了。” “对。” “这个小思月，鬼着呢。” “哈哈，她像你一样机灵。” “咯咯，亲爱的，但愿她像你一样聪明、爱学习。” 司马瑶瑶说着，搂住了我……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见木思月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课本。 木思月看见我，急忙说道：“爸爸，爸爸，妈妈哭了。” “妈妈呢？” “在里面。”木思月指了指大卧室，说，“妈妈不让我在她身边。” 我来到大卧室，室内很暗。我拉上窗帘，打开灯，只见司马瑶瑶和衣躺在床上，一脸哀伤，眼睛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 “宝贝儿，你怎么了？”我吓得声音都变了。因为结婚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司马瑶瑶这样过。 司马瑶瑶侧过身子，背对着我，哭出了声。 我摸她的额头，她猛地大叫：“别碰我！” “宝贝儿，遇到啥事了？你告诉我呀。” 司马瑶瑶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得病了，是传染病，乙肝，你跟思月都得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俩了。” 司马瑶瑶说，远洲市第一高中前几天组织全体教职工例行体检，今天出了结果，她被查出患了乙肝。 司马瑶瑶拿出体检报告让我看了。 我一看，司马瑶瑶的体检报告上写着：乙肝两对半化验是135为阳性。 我像当头挨了一棒，心情变得慌乱、沉重起来。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难怪司马瑶瑶乱了方寸，以泪洗面。 不过，我很快冷静下来。 我把司马瑶瑶叫到客厅，镇定自若地告诉她应对之策。 “瑶瑶，你不用害怕。你这个体检结果不一定准确，需要再去别的大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最终确诊，你得了乙肝，天也塌不下来，我们休戚与共，共同面对，积极治疗。你记住，再大的痛苦，两个人分担，痛苦就减轻了一半。” “你跟思月也要检查一下，看看你们传染上没有。” “好的。” 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先后去了远洲市人民医院、远洲市中医院看了急诊，分别都抽了血，专门检查乙肝表面抗原。 两家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一致的：我跟木思月都是阴性，司马瑶瑶是阳性。 司马瑶瑶患乙肝已毫无疑问，并且是乙肝大三阳，这种疾病的乙肝病毒复制强，传染性很强。 回到家，司马瑶瑶崩溃了，不吃饭，睡不着觉，哭哭啼啼的。 我苦苦相劝，让她振作起来。 在我的极力开导下，司马瑶瑶从床上爬起来，洗洗脸，就去厨房了。 司马瑶瑶把所有厨具、餐具用高压锅煮，用醋熏蒸，消毒一遍，然后准备了自己的毛巾、杯子、碗筷、勺子等，把这些东西单独放在一个地方，不让我跟木思月碰。 司马瑶瑶说：“老天爷对我好残酷，让我得这个病。万幸的说，你跟思月没有被我传染上，要是我们一家三口都传染了乙肝，日子怎么过呀？” “人到哪一步，说哪一步。你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到哪一步，我们都要勇敢面对。” “亲爱的，对不起，我这不争气的身体，连累你跟思月了。” “宝贝儿，别这样说，一家人，啥连累不连累的。我们永远同甘苦，共患难。” “亲爱的，你真好。你是我的主心骨。” “应该的。宝贝儿，我看你明天找你们校长吧，我们主动点儿，自觉点儿。为了不传染给学生和同事，你请长期病假，等病治好了，再去上班。” “亲爱的，你提醒得对，等校长找我，不让我上讲台了，就被动了，不好看了。我明天一上班就找校长。” 司马瑶瑶正在教的高二年级的数学课。 司马瑶瑶的请假申请很快得到了批准。 校长安慰她：“司马瑶瑶同志，身体是工作的本钱。你安心养病，不要考虑教学工作了。等你身体康复了，再来为同学们上课。” 司马瑶瑶住进了远洲市传染病医院。 我每天除了上班，还要照料木思月，每天接送木思月上学。 家离远洲大学附属小学其实并不远，步行七八分钟就到了。只是途中需要横穿3次马路，木思月年龄太小，我怕她一个人过马路不安全，每次都是拉着她的手过马路。她上小学二年级以后，才敢让她自己去上学。 木思月回到家，见不到妈妈，常哭着要找妈妈。 我只有每逢周末，领木思月到医院，与司马瑶瑶隔着栅栏见见面，说说话，木思月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妈妈哭，司马瑶瑶跟着哭。 我见她们娘俩哭，也忍不住哭…… 第104章 中规中矩不示弱 胖嫂没有人敢惹 “胖嫂，给我来一斤羊肉白菜水饺。”胜利路工商所所长刘振亚说。 “好的，刘所长，你坐下稍等。” “胖嫂水饺店，换招牌了，胖嫂，你的营业执照上好像是美叶水饺店，最好也改过来，营业执照上的名称跟招牌应该一致。” “等我有空了吧。” “把这当个事儿，胖嫂，到区工商分局都改了。” “知道了，刘所长。” 胖嫂把煮好的一斤羊肉白菜水饺端过来：“刘所长，你慢用。” 刘振亚吃完后，啧啧称赞：“不错，好吃。” “谢谢刘所长捧场。” “多少钱？” “二十。” 刘振亚付过钱说：“胖嫂，把这个月的工商管理费交了吧，150块。” “行，刘所长，我现在就交。” 半年后，刘振亚领着一个40多岁的男子来到胖嫂的摊点：“胖嫂，这是梁哥，我们所里刚聘的夜市管理员。以后，每月的工商管理费由他负责收，有啥事需要所里解决的都可以向他反映。” “梁哥，以后不少麻烦你。” 胖嫂见梁哥又黑又瘦，一脸麻子。 “胖嫂，有啥事只管说，我就是为你们服务的。” 梁哥笑着说。 胜利路夜市每晚6点以后才允许出摊。梁哥每天都是提前半小时到位，禁止商户们提前出摊。商户们在背后都叫他“梁麻子”。 一天晚上，梁麻子领着老婆、儿子到胖嫂的摊点吃饭。要了四个菜、两斤水饺。吃完了，他们没结账就走了。 胖嫂也没吭声。 梁麻子好像尝到了甜头，隔三差五地带人到胖嫂这儿吃饭，每次都不结账。 那天，梁麻子对胖嫂说：“胖嫂，把这个月的工商管理费交了吧。” 胖嫂终于发作了，大声嚷嚷道：“这个月，你在我这儿吃6次饭，饭钱一共是460块。扣除150工商管理费，你还欠我310块。你还收我的工商管理费？你是个弄啥的？你算老几？” “胖嫂，咱上屋里说。” “在哪说都一样。刘所长每次来都结账，你倒吃起霸王餐来了。” 梁麻子进入胖嫂的店里，招手把胖嫂叫了进去：“你小点声，叫别人听见，我咋在这儿混？”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怕丢人就别做那事。” “……胖嫂，我怕你了好不？这样吧，你3个月不用交工商管理费了，我给你垫上，算是抵我的饭钱了。” “你给我记住，以后，你来吃饭就得结账，工商管理费我一分也不会少交。输理的事我不会干，你也别想捏我卡我，我不吃那一套……” 从此以后，梁麻子见了胖嫂就躲着走，再也没到胖嫂摊上吃过饭。 因为多种原因，胖嫂雇的人不断地换，后来就陆续换成了张哥、李姐、宋姐和刘姐。 张哥跟胖嫂干了5个多月的时候，家里按揭贷款买房子，首付16万元，还差5万元。他找两个亲戚借钱，没借来。张哥犹豫再三，只得向胖嫂张口了，还说最迟半年内还款。 胖嫂最烦借钱了。她从来不向别人借钱，也从来没有借钱给过别人。再说，张哥与她的交情并不深。但是，看到张哥遇到难处了，她又不能不帮。她还指望张哥死心塌地为她做菜呢。于是，她让张哥打了借条，破例把钱借给了他。张哥很感激，逢人就说胖嫂的好，干起活来当然更卖力了。张哥也守信用，在借款的第五个月把5万元钱还给了胖嫂。 一天晚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要了半斤羊肉水饺，吃完后，一抹嘴，站起来就走。 “大哥，你还没有结账呢。”胖嫂叫道。 “我结过账了。熊娘们儿，你咋还要呀？”“眼镜男”说着，继续往外走。 胖嫂奔过去，狠狠地甩一耳光，将其眼镜打掉在地：“你个瞎驴！吃饭不结账，还骂人，无法无天了你！” 正在旁边的刘姐上前弯腰欲帮客人拾眼镜。胖嫂一个健步上去把眼镜踩碎了，又对刘姐喝道：“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去。” 胖嫂楸住眼镜男的衣领：“我胖嫂做生意向来规规矩矩，会收你二回钱？” 对方从裤兜里掏出钱付了账，边走边骂骂咧咧道：“真是个熊娘们儿……” 胖嫂撵上他，又是一耳光：“再骂人，抹你一嘴屎！” 几天后，“眼镜男”戴一副新眼镜又来了。他还是要半斤羊肉水饺，还没吃完，就叫道：“老板，结账。” 盛夏的一天，一位蓬头垢面、光着上身的男子来到胖嫂的摊点。胖嫂招呼道：“马叔，坐吧，我这就给你下饺子。” 马叔穿着脏乎乎的黑裤衩和黄色拖鞋，拿一只破旧的蛇皮袋。他50多岁了，家在乡下，有些智障，没娶上老婆，一个人在远洲市以拾破烂为生。两年前，胖嫂认识他以后，让他每周来一次，免费给他下一斤水饺。 胖嫂让张哥下了一斤大肉韭菜水饺，她用两个盘子盛着，又舀一碗饺子汤，用一个托盘端了过去：“吃吧，马叔。” 马叔边吃边说:“好吃，好吃，真香。” 他把饺子吃得一个也不剩，饺子汤也喝完了，憨笑着站起来，朝胖嫂鞠一躬就走了。 胖嫂摆摆手：“走吧，马叔，慢点啊。” 这时，一个30多岁的瘦瘦的男子要了四个菜、一件啤酒。刘姐拿着起子准备为他开啤酒瓶盖，瘦子摆摆手：“叫你们老板给我打开。” “你看老板正忙着呢，我开不一样吗？” “不一样。我就叫老板开。” 刘姐把起子放下，过去跟胖嫂说了。 胖嫂愣了片刻：“你不用管了，我去给他开。” 她过去打开一瓶，接着打第二瓶时，被瘦子拦住：“先不打，等我喝完这一瓶再打，一瓶一瓶地打。” 胖嫂心里有数了。但她仍然面带微笑，不露声色。 不一会儿，瘦子把第一瓶啤酒喝了，高声叫道：“老板，打酒。” 胖嫂给他打开了第二瓶。瘦子喝完，又高声叫道：“打酒，老板。” 胖嫂忍耐着，随叫随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为瘦子开了10次啤酒。瘦子喝完10瓶啤酒，又要了半斤猪肉韭菜水饺。吃完后，他叫道：“老板，算账。” “一共90块钱。”胖嫂说。 “我没钱，一分钱也没有。”瘦子站起来，打着饱嗝说。 “没钱，还敢来充大爷，你胆子不小。”胖嫂说。 瘦子走到马路上，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胖嫂立即回屋拿一条铁链子和一把锁出来，将其自行车前轮跟自己的电动车前轮锁在一起：“你不能走。” 然后，她拨打了110。 不一会儿，过来两个民警。问明情况，民警批评了瘦子，让胖嫂跟瘦子回家拿钱。 民警走后，已是夜里12点了。胖嫂让张哥与她一起跟瘦子去拿钱。 她打开锁，让瘦子骑上自行车，张哥和她骑着各自的电动车跟着。 瘦子说：“我家里也没钱，我得去找俺哥要钱。” 胖嫂说：“我不管你跟谁要，把饭钱给我，咱就两清了。” 三人沿胜利路往南走一阵，往东拐进一个胡同，几分钟后，又往南拐。瘦子停下来，敲路边一户人家的门：“哥，哥，开门——” 门里响起了狗叫声。 过了一会儿，门里有了亮光，但没有开门，一个男人说道：“半夜了，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哥，给点钱吧，我吃饭都没钱了。” “没钱！我的钱都叫你吸完了，我也不是你哥，上一边去吧。再不走，我放狗出去咬死你！” 夜深人静。胖嫂怕再缠下去影响别人休息，就叫上张哥、瘦子，回到胜利路上停了下来。 “张哥，把他的皮带抽掉。” 张哥把瘦子的皮带抽下来，递给胖嫂。 “把你的衣服脱了。”胖嫂对瘦子说。 瘦子站着没动。 胖嫂拿皮带朝他腰上狠狠地抽了一下：“你脱不脱？” “哎哟，脱，脱。”瘦子把白色汗衫脱了。 胖嫂把汗衫接过来：“裤子！” 瘦子把蓝色裤子也脱下，递给胖嫂。他身上仅剩一条红色三角内裤。 胖嫂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他：“你个鳖孙！白吃白喝不说，还叫姑奶奶一瓶一瓶给你打酒，你当是姑奶奶的便宜是好占的不是！你记住，没钱想吃饭说一声，像你这样胡耍充愣就是欠打！” “你真是个傻蛋！你也不打听打听，胖嫂是好惹的？”张哥说。 胖嫂用皮带又朝瘦子腰上抽了一下：“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 “下次再耍，饶不了你。滚吧！” 瘦子慌忙骑上车跑了。 一周后，马叔又来时，胖嫂把瘦子的一身衣服和皮带送给了他。 渐渐地，胖嫂威名远播，没人敢欺负她。 第105章 司马瑶瑶终痊愈 愁云惨雾皆消散 司马瑶瑶在远洲市传染病医院只有治疗3个月，乙肝五项大三阳转为小三阳，出院继续服药。 司马瑶瑶除了接送木思月上学，每天在家无事可做。她时常出现乏力、食欲差、恶心等消化道症状，情绪也很不稳定。 司马瑶瑶对我说：“听说目前没有可杀灭乙肝病毒的特效药物，所以基本不存在乙肝的完全治愈，即乙肝不能治疗好。我怎么办呢？” “你出院时，医生不是说，抗病毒药物需要长期服用，不能擅自停用，并需要定期复查，半年复查一次吧。监测疾病的进展，减少并发症的发生。听医生的话，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我说。 “我还听说乙肝可引起肝炎、肝纤维化、肝硬化，甚至肝癌的发生。太可怕了。” “怕啥？得乙肝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据说，我国是乙肝大国，中国的乙肝病毒感染率约60%-70%；乙肝表面抗原携带率约占总人口的7.18%，以此计算，全国约有9300万人携带乙肝病毒，其中慢性乙型肝炎患者约2000万例。” “我真倒霉。我真怕传染给你和思月，那样的话，我就成罪人了。” “我听说也没那么可怕。千万不要把乙肝和甲肝搞混淆了。甲肝是消化道传染疾病，要注意日常生活特别是吃喝方面的传染，因为甲肝很容易在公共场所感染，所以与甲肝患者生活最好分开餐具双方不要有入口食物的交换就行！与乙肝患者生活就不必那么紧张了，注意保护自己的皮肤粘膜不受破损就好，因为乙肝是血液传染疾病，若双方有血液对接就不安全。乙肝不是那么容易被传染的，平时吃饭喝水甚至接吻都不会传染。唾液里的乙肝病毒比起血液里来已经少得非常可怜，况且进入肠胃后，已被神奇的胃酸综合全无，可以说不具备传染性了。只要平时注意血液防范就是绝对安全的。我和思月都打了乙肝疫苗，就更是双保险了，不会被传染的。不管你血液里的病毒有多少，只要你平时注意不将自己的血液接触到他人破损的伤口，就不会对身边人构成威胁。” “我现在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没有意思。” “不要悲观。注意日常生活的调养。长期坚持下去，转阴就有希望，相信科学！如果不转阴也没什么，很多人终生携带也没事的。你平时要注意多休息，积极复查肝功能、乙肝五项、b超等，避免病情加重。遵医嘱按时、按疗程服药，以控制疾病的发展。还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可多进食鸡蛋、牛奶、鱼虾等营养丰富的食物，有助于身体恢复。” “可是，我心情好不起来，天天吃药，我都烦死了。” “宝贝儿，你要有耐心。谁都不想有病。不是有人说嘛，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从不生病？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得病？许多人得了癌症，还积极与病魔作斗争，最终战胜癌症的也大有人在。你现在要做的，是每天按时吃药，吃好饭，睡好觉，尽量高高兴兴的，还要适当锻炼身体，增强身体抵抗力。” 在我的督促下，司马瑶瑶早上跑步，晚上散步。 谁知，不到10天，司马瑶瑶就坚持不下去了。 “宝贝儿，我知道，你从小没有受过苦，没有遇到过挫折。要知道，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疾病和灾祸本来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明天起，我陪你跑步、散步。” 于是，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不下雨、下雪、刮大风，我就早上陪司马瑶瑶跑步，晚上陪司马瑶瑶散步。 除了服西药，我还带司马瑶瑶去远洲市中医院，让大夫定期为司马瑶瑶开中草药。 司马瑶瑶从小没喝过中药，不会煎服。每天，就由我为司马瑶瑶煎熬中草药，熬好以后，再督促司马瑶瑶喝下去。 只要听说有治疗乙肝的偏方、秘方，我都让司马瑶瑶尝试尝试。 司马瑶瑶长期病假，工资基本停发了。家里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 司马斌斌来了几次，每次都给司马瑶瑶不少钱。 有了司马斌斌的接济，我跟司马瑶瑶的日子稍微轻松一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我和司马瑶瑶真正体会到了过日子比树叶还稠的滋味。 司马瑶瑶多次问我：“亲爱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诗经》《上邪》有云：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喜欢的是健康、活泼的司马瑶瑶。那个司马瑶瑶消失了。在你面前的患有传染病、多愁善感的司马瑶瑶。” “我爱的是整体的不可分割的司马瑶瑶，无论健康、疾病或其他，我都全部接受。只要你不离，我就不弃。” “亲爱的，我找你算是找对人了，有你是我的幸运。” “你是我的宝贝儿，我能舍得丢下你不管吗？” 5年多以后，奇迹出现了。 司马瑶瑶连着去远洲市传染病医院复查发现，乙肝表面抗原转阴了，肝功能也正常了。 司马瑶瑶欣喜若狂，回到家告诉我，我也非常高兴、振奋。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带司马瑶瑶去远洲市人们医院、远洲市中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显示：都是阴性，乙肝病毒在司马瑶瑶身上彻底消失了。 也就是说，司马瑶瑶的乙肝病完全治愈了。 我跟司马瑶瑶都喜极而泣。 司马瑶瑶说：“亲爱的，谢谢你，这多亏了你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没有飞走，还天天陪伴着我，给我温暖、照顾、体贴、呵护和力量，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几年能不能挺过来。以后，我要加倍报答你。” “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是夫妻应有之义。我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 司马瑶瑶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欢声笑语又回归了我们的家。 第106章 拒绝与前夫复婚 胖嫂二婚再失败 胖嫂离婚将近一年后的一天晚上，刘姐对胖嫂说：“老板，你看那边坐的是谁？” 胖嫂顺着刘姐手指的方向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她见到了赵向东。 在最南边的一张餐桌旁，赵向东正和4个男子在一起喝酒，桌上摆着六盘菜，两瓶白酒。 赵向东一抬头也看见了胖嫂。四目相对了片刻，赵向东立即低下了头。这是两人离婚后第一次相见。 赵向东一来就坐在那里，是与他一同来的朋友找胖嫂点的菜和酒，胖嫂只顾忙生意，所以一直没有看见赵向东。 胖嫂跑过去，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骂道：“赵向东！你个贱孙！要不要脸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到处都是卖饭的，你为啥偏偏来我这儿呀？你是故意到我眼前晃，叫我恶心是不是？你给我滚一边去。” “嫂子，是我叫向东哥来的。”其中一个男子站起来说，“我们几个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我们结账……” “蹭吃蹭喝？想都别想。结账也不行。你们谁来我都欢迎，就是不能带他。有他在，我就不卖给你们，我也不稀罕赚你们这份钱，赶紧结账走人。” “嫂子，你看，我们酒没喝完，饺子也没要呢。” “再不走，我就掀桌子了。” “走、走、走，多少钱？” “我算算……一共一百八。” 那男子付过钱，几个人扫兴而去。 赵向东离婚半年后就与一个女人同居了。 不久，两人磕磕碰碰的，赵向东觉得过得还不如跟胖嫂那时候呢。 赵向东想复婚。他知道胖嫂恼他，不敢去找她，就叫妹妹去说。 胖嫂回绝了。 赵向东又让小丽去说。 胖嫂说：“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你爸复婚，叫他死了这个心吧。” 小丽回话说：“爸，你伤着妈的心了，看来，这辈子你俩没戏了。” 赵向东连着找了几个女人，过得一直不幸福。 与赵向东离婚两年多以后，胖嫂与朱健康结婚。 朱健康是胖嫂的追求者之一。 胖嫂没离婚时，朱健康就是胖嫂夜市摊上的常客。 朱健康是远洲市自来水总公司的工人，为胖嫂的美貌所倾倒。和不少男人一样，他之所以频频光顾胖嫂的摊点，主要就是想多看她几眼，找机会接近她。他多次偷偷地要胖嫂的手机号码，说在中午请她吃饭，都被她客气地拒绝了。他个头一米八一，一表人才，与前妻离婚后，带着儿子生活。 朱健康与赵向东当然也认识。胖嫂与赵向东离婚快9个月后的一天，朱健康去吃饭时问：“胖嫂，咋好几个月没见向东兄弟了？” “他……上外地干活去了。” 那晚，胖嫂向赵向东等人下逐客令时，朱健康正好在场。看到那一幕，朱健康一头雾水。他私下问刘姐，方知真相，大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朱健康对胖嫂大举展开攻势，将近一年后，才攻克其堡垒。 两人同居几个月后，胖嫂觉得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不像话，就几次催朱健康办手续。两人就去区民政局办了结婚证。 结婚后，朱健康让胖嫂搬到自己三室两厅的房子里住，胖嫂不去。因为，朱健康的房子在远洲市东部，距胖嫂的店20多公里，来回不方便。他们就住在胖嫂的房子里。朱健康比胖嫂大7岁，对胖嫂呵护有加，把家务活全包了，胖嫂在家啥也不用干，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 胖嫂觉得找朱健康算找对人了。她对朱健康的儿子视如己出，要啥买啥，朱健康的儿子对她的感情也日益加深，一口一个妈地叫个不停。 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胖嫂的命运还算不错。然而，老天爷仿佛故意与她作对似的，再次向她露出了狰狞面目。 2011年9月底的一天晚上，9点多，突然刮起了大风，胖嫂感觉身上冷，想打电话让家中的朱健康给她送来一件衣服。她抓起手机后又放下了，因为她想去厕所。最近的公共厕所在往北近300米处，与她的家在同一个方向。她想干脆回去一趟，连解手带添衣服，鬼使神差般回了家。小丽跟着赵向东，一般不到这儿来。朱健康的儿子在济南上大学，家里成了她与朱健康的二人世界。营业期间，她一般没回过家。 她急匆匆地骑电动车回家，用钥匙打开家门没顾上关门，就往卫生间跑。解完手，她听见卧室里传出女人的叫声和床动的声音，推开卧室门，发现朱健康与一个女人双双赤身裸体地缠在一起…… 胖嫂没吵也没闹。第二天，在朱健康上班后，她叫开锁公司的人来换了门锁，然后，一纸诉状递到区法院，要求与朱健康离婚。 这次是朱健康坚决不离。 在法庭上，朱健康矢口否认他与别的女人上床被胖嫂当场捉奸之事。 他对法官说，他们夫妻几乎没红过脸、磨过嘴，感情很好，并提交了两个邻居的证词。 庭后，胖嫂的代理律师说，民事案件审理的原则是，注重证据，谁主张，谁举证，朱健康不承认自己出轨，她没有录像录音，无法向法庭提交证据，仅凭她一面之词，法院是不会支持其离婚请求的。 朱健康找到胖嫂说，想离婚也可以，得给他80万，最少50万。朱健康想，商人重利轻义，胖嫂是不会答应他这个要求的。 然而，他错了。 胖嫂很快答应了。 当胖嫂把50万元的存折及密码交给他时，他目瞪口呆…… 胖嫂拿到了法院给她的第二份离婚调解书。 胖嫂的闺蜜莎莎知道后把鼻子都气歪了：“你真是个大傻瓜！别的女人离婚是越离越富，像我也离两次婚了，第一个丈夫给我40万、一套房子，第二任丈夫给我35万、一辆宝马。你倒好，两次离婚，共出了98万，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朱健康啥错都能犯，就是不能犯这一条。他犯了，俺俩就完了。叫朱健康这个花心大萝卜当我老公，还不如叫我去死，我宁可扔点钱早点离了，图个心静。” “你太认真了，男人有几个不花的？” “我自作自受。谁叫我当初看走了眼，嫁给朱健康这个王八蛋……” 胖嫂跟朱健康在一起生活了7年。 不久，朱健康的朋友一致指责他：“胖嫂漂亮，又能挣钱，人还规矩、正派，你上哪再去找恁好的女人？” 儿子也一直埋怨朱健康。他后悔了。他托朋友找胖嫂说合。 朱健康的朋友胖嫂基本上都认识。胖嫂对来人说：“兄弟，恁来我这儿吃饭、说别的事都中，就是别提朱健康。” 朱健康只得找上门：“老婆，50万还给你，咱俩复婚吧，我一定改……” “谁是你老婆！找你相好的去吧。” “我跟那个娘们早不来往了。” “你跟哪个娘们来不来往，都跟我没关系了。背叛我不说，在法庭上还说瞎话不承认，你还有脸再找我？” “我跟你还没过够。” “我跟你过够罢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朱健康对胖嫂纠缠不休。有几次，胖嫂半夜收摊回到家，见门口蹲着个人，禁不住吓一跳。胖嫂多次报警。后来有一次，朱健康敲开门，胖嫂披头散发，提着菜刀说：“朱健康，你敢跨进这道门，今个儿咱俩谁也别想活……” 从此以后，朱健康再不敢骚扰她了。 他懊悔不已，常常借酒浇愁，患了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逐渐瘦得不成样子了。 他接触了几个女人，都没有结果，孤独度日。 第107章 司马瑶瑶受歧视 不得已调动工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司马瑶瑶回远洲市第一高中上班不到一个月，回到家又哭开了。 原来，司马瑶瑶被安排教高一班的数学课。 司马瑶瑶精神抖擞地重新走上了讲台。 然而，她却发现，同事们像避瘟神一样躲着她。连几个过去十分要好的女同事也疏远了她。 大家仍然把司马瑶瑶当成乙肝患者，把她当成病毒的传染源。尽管她把自己的化验单和诊断证明几次让同事们看，也无济于事。 人们不相信司马瑶瑶能把乙肝治愈。 不少人觉得司马瑶瑶的化验单和诊断证明是假的。 更让司马瑶瑶尴尬的是，她所教班的同学不知怎么知道了她曾患乙肝的事，一些同学联合起来找校长，要求换数学老师。甚至还有学生家长找校长，说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如果继续让司马瑶瑶教数学课，就让孩子转学…… 这是对乙肝患者的严重歧视！ 我听司马瑶瑶说明原委后，非常气愤。 我了解到，乙肝歧视是现代社会中规模罕见的群体性歧视和人道主义灾难，一亿多人被排除在社会的边缘，人格和生存权利无法得到保障，乙肝因此被称为“中国第一病”。由于对前途和生活的绝望，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极端行为时常出现。乙肝歧视已成为影响社会公平公正、和谐稳定的重要因素。从2007年开始，中国政府相关的立法进程渐次展开，为保护乙肝病毒携带者的权益提供了法律依据。但是，要全面消除歧视，还有待大规模的知识宣传。被歧视的人群存在于任何年龄段，但绝大多数是45岁以下。幼儿乙肝病毒携带者因此不能上幼儿园，乙肝病毒携带者学生严重担心升学，毕业生和求职者更加严重担心就业的筛查，甚至中国超一流的大学的热门专业毕业生，都因携带乙肝而无法获得工作。 可问题是，司马瑶瑶已经彻底治愈，身上的乙肝病毒完全消失了，却仍然被歧视…… 我联想到，过去，在贵江时，我因住过精神病院而饱受歧视。 司马瑶瑶与我的遭遇何其相似，真是同病相怜……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 人类社会何时能消除歧视和偏见？ 偏见是对某一个人或团体所持有的一种不公平、不合理的消极否定的态度,是人们脱离客观事实而建立起来对人和事物的消极认识与态度。大多数情况下，偏见是仅仅根据某些社会群体的成员身份而对其成员形成的一种态度，并且往往是不正确的否定或怀有敌意的态度。偏见对社会生活的协调和谐往往产生破坏性的结果。 有偏见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贼，偷走了真实，留下了偏颇。认知层次不够，看到的世界全是问题，我们每个人都有光明和黑暗的一面，但重要的是，我们选择了哪一面，人人都不喜欢偏见，可人人都有偏见，所以管理好自己的偏见，是成年人最大的自律。 成见即定见，指对人或事物所抱的固定不变的看法。是固定的认识、现成的见识、成型或定型的看法、习惯看法。 人心中的偏见，和成见一样，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歧视是人对人就某个缺陷、缺点、能力、出身以不平等的眼光对待，使之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多带贬义色彩，属于外界因素引发的一种人格扭曲。 歧视是直接针对某个特殊群体成员的行为。歧视是由偏见的认识和态度引起的，直接指向偏见目标或受害者的那些否定性的消极行为的表现。歧视源于偏见。 从社会的角度看，歧视是不同利益群体间发生的一种情感反应及行为。一般情况下，歧视方由于担忧被歧视方对自己的地位、权利、利益、习惯、文化等造成威胁或挑战，而在言论或行为上对被歧视方，进行丑化、中伤、隔离、甚至伤害。歧视实际上是歧视方在寻找说不出口的理由，使不合理、不合法、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维持下去、达到维护歧视方的地位、权利、利益、习惯、文化的目的。 歧视、偏见因为是非理性、非客观、非正确的行为，故与文明、进步是完全相悖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只有彻底消除歧视、偏见，人类社会才能才会更加完美和理想。 我们的社会存在歧视、偏见，就说明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是多么曲折、艰难，任重道远！ 更可悲的是，面对歧视，被歧视者往往无能无力，无法与之抗衡，只有逃避。 一个人一旦被贴上了某种标签，就好像被定了型，要想把这个标签去掉，难于上青天。 司马瑶瑶在外面受了委屈，只有回到家向我哭诉。她碰到了难题，也只有指望我来帮她解决。 司马瑶瑶告诉我，她对远洲市第一高中的环境已感到厌倦、绝望，不想在那里待了，想调到远洲大学来，在我的保护下工作。 我理解司马瑶瑶的痛苦心情。 可是，这又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作为校长，我把司马瑶瑶调到远洲大学，是能够办到的。 但是，我不能不顾忌这件事的影响。何况，我又是一向择己的人。 我也怕别人说闲话，说我利用职务之便谋私利。 再者，我也不希望两口子在一个单位工作，这样容易授人以柄。 我就跟司马瑶瑶商量，把她调到别的单位，离开远洲市第一高中不就行了嘛。 我告诉司马瑶瑶，干脆趁此机会，脱离教学一线吧。 司马瑶瑶同意了。 我想到了远洲市财贸中专校长鲁紫玉。 鲁紫玉比我小4岁。 我与鲁紫玉经常在一起开会、参与教育系统的一些活动，比较熟悉，并且很谈得来。 远洲市财贸中专距远洲市第一高中较远，离我家倒不远。远洲市财贸中专在远洲市东部，远洲市第一高中在西部，我家在二者之间。 我想把司马瑶瑶调到远洲市财贸中专。 我找到鲁紫玉，说明了来意。 鲁紫玉热情地说：“木校长，我一直都没把你当外人。你能找我，也是对我的信任，你放心吧，我一定按照你的意思，把这件事办好。” “谢谢鲁校长，有情后补。” “不用客气。你既然向我开口了，我肯定会全力以赴。” 一个多月后，司马瑶瑶从远洲市第一高中调到了远洲市财贸中专，在远洲市财贸中专图书馆当了一名图书管理员。 第108章 想脱单谈何容易 孙美叶突然抱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胖嫂专门跟张哥、李姐、宋姐、刘姐交待，不要向客人透漏她的婚姻情况，谁透露开除谁。 但是，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又成了单身女人，就张罗着为她介绍对象。 最初，胖嫂一律不见。 两次婚姻已折腾得她心灰意冷，她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两年后，禁不住亲友们一再撺掇劝说，胖嫂陆续见了5个男人，都没谈成。其中两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想与她上床，吓得她立即逃离。还有两个男人是下岗工人，给别人打工，要啥没啥，她相不中。 另一个男人叫侯朝虎，比她大15岁，是远洲市辉煌家具城老板，有资产数百万，老婆病故，一儿一女分别在北京、上海生活。 胖嫂与他接触了4个多月，彼此均有好感。 但侯朝虎对她的生意看不上，说，两人结婚的前提条件是她在家做专职太太，他养着她。 胖嫂二话不说就与他分手了。 她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女人，自食其力是她的立身之本，让她放弃生意，靠男人生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莎莎对胖嫂说：“你真是放福不会享。把侯朝虎介绍给我吧，我愿意跟他过。” 与胖嫂完全相反，莎莎啥也不干，整天与男人鬼混，是个一天也离不开男人、靠男人养活的女人。 她见胖嫂形单影只，守身如玉，就说：“你为谁守呀？我看你是跟自己过不去。人生在世，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离不开男人。快活一天是一天。” “像你那样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我做不来。” “你不会讨好男人，不懂享受生活。一个女人要好好利用自己的资本，伺候好男人，再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没你会浪。” “浪才是女人的本事……”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胖嫂第二次离婚时刚过40岁。她可以不接近男人，但生理上的需求是她抗拒不了的。 她听莎莎说过，街上成人用品店卖的自慰器跟男人的真家伙差不多。 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胖嫂从家里出来，往东跑很远，怕碰见熟人，像做贼一样溜进一家成人用品店，一个40多岁的男营业员立即站了起来：“要啥？” 胖嫂红着脸，指着一个肉色的自慰器问：“多少钱?” “360。” “要一个。” 回到家，她找了一块红布，用它包着自慰器，将其锁到衣柜里，以防小丽发现…… 天气越来越热了。知了“吱吱”叫个不停。 胖嫂躺在床上，忽然感到心口不适，心脏“突突突”地跳，心慌，胸闷，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头晕。这种情况是她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几天了，她一平躺下，就有这种感觉，起床后就好了。 胖嫂来到远洲市人们医院检查，大夫让她住了院。 她做了心电图、彩超检查，化验了血。 她的主治大夫姓邱，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 翌日，邱大夫来查房时，对胖嫂说：“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高血压，早搏，血管里有斑块，血脂稠，动脉有些硬化……” “啥是早搏？” “就是心脏过早搏动，心律失常，简单说就是心脏出毛病了。” “好治吗？” “怎么说呢。为了进一步确诊，看看你心脏血管堵到什么程度，以便对症治疗，建议你再做做冠状动脉造影。” “咋做呀?疼不疼？” “不太疼。就是利用血管造影机，通过特制定型的心导管经皮穿刺入下肢股动脉，沿降主动脉逆行至升主动脉根部，然后探寻左或右冠状动脉口插入，注入造影剂，使冠状动脉显影，这样就可清楚地将整个左或右冠状动脉的主干及其分支的血管腔显示出来，可以了解血管有无狭窄病灶存在，对病变部位、范围、严重程度、血管壁的情况等作出明确诊断，决定治疗方案。不过，你一个人没法做，必须有家人陪同。你要做，就明天吧。” 第二天，胖嫂给表嫂打了电话，表嫂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推着轮椅来到了胖嫂的病房：“孙美叶，走吧，去做冠状动脉造影。” “我吊针还没打完呢。” “做过检查再回来打，那边等着呢。”护士把她输液的针头拔掉了。 “坐轮椅呀？” “做过造影回来时要坐。” 表嫂推着轮椅，和胖嫂一起，跟着护士乘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病房楼，来到旁边的医技楼，乘电梯到五楼。 胖嫂进入造影室，表嫂在门外等。 半个小时后，里面有人喊道：“孙美叶家属来接人！” 表嫂忙推着轮椅进去，见胖嫂脸上布满泪痕，右手腕处箍了一圈塑料。 “好疼呀，嫂子。”胖嫂说。 “记住24小时内不能洗澡，不能喝酒。”胖嫂身后的女大夫叮嘱道。 “坐上吧，妹妹。”表嫂说。 “不坐。不坐。”胖嫂径直往前走。 表嫂只得推着轮椅跟上。 又过了一天，邱大夫告诉胖嫂：“从你的造影结果看，血管堵塞还不是太严重，不算冠心病，不用搭支架，输液、吃药治疗一段看看吧。” 胖嫂每天上午打完针，下午照样出摊，也不在医院过夜。 夜里一回到家，她就哭。想到自己一个人生活，如果急病发作死在家里，也没有人知道，不禁悲从中来。 住院第十四天，邱大夫让她出院。 “我的病没见轻呀，还是心慌，胸闷，咳嗽，喘不过来气。我想再住一段院，我买了保险，能报销。” “必须出院。给你打的那个针副作用太大，只能打十四天，再打人都受不了了。你这个病不能急，出院后要继续吃药，三个月后来复查。” “啥时候能治好？” “你现在处于临界点，再发展就是冠心病，那就麻烦了。你要减肥，你的病跟肥胖有很大关系。” “我减了，啥法都试了，不知花了多少钱，可就是减不下来。” “你要改变生活方式。你长期不吃早饭很不好。不能劳累，不能熬夜，夜里十一点前必须睡觉，还要注意锻炼身体。做不到这些，光靠药物是不行的。” “我早上起不来，也吃不下饭，吃了光想吐。” “那也要强迫自己吃。在临床上，早搏是老年病。像你这么大得这个病的极少见。你必须高度重视，改变自己。你不改变，谁也救不了你。” 第109章 人生蹭蹬尝苦果 诸葛丽娟后悔了 2013年清明节，在远洲市烈士陵园公墓，我与诸葛丽娟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我心中很不平静。 我与诸葛丽娟离婚后，为了避免碰上诸葛丽娟，每到清明节，我都是提前来祭奠潘如莲。 不料，这次还是与诸葛丽娟碰面了。 这是两人离婚后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两年前，诸葛丽娟把远洲大学家属院的房子卖了，需要过户到她的名下。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必须我出面才能办理房屋过户。诸葛丽娟找我后，我去给办了。 当时，就事论事，办完我就走了，俩人别的啥话都没说…… 两人共同祭奠了潘如莲。 诸葛丽娟边烧纸边流泪：“妈呀……女儿丽娟来看你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跟木弦子闹，更不该与他分开……” 诸葛丽娟脸色晦暗，憔悴不堪。 我坐上诸葛丽娟的越野车返回远洲市区。 快进城了，路边有一大片杨树林。诸葛丽娟开车拐向杨树林，停了下来：“说说话吧。” 她向我谈了她这些年的情况。 诸葛丽娟与我离婚后，有一天，她又跟唐姐去远洲市神马歌舞厅跳舞。 跳了几支舞后，舞曲再次响起时，一个又高又胖的男子来到诸葛丽娟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这位女士，你好！能请你跳支舞吗？” 诸葛丽娟犹豫着。 “跳吧，去跳吧。”唐姐说。 诸葛丽娟起身与那男子跳舞。 这是一曲慢四，音乐舒缓、动听。 借着微弱的灯光，诸葛丽娟瞥了一眼男子，觉得似曾相识。 男子也正微笑着盯着她：“诸葛丽娟！是你吧？” 诸葛丽娟吃了一惊：“何其勇！” 何其勇是诸葛丽娟在明日县技工学校上学时的同班同学。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想见的人总能见着。我刚才就注意你了，总算没认错。”何其勇说。 “你怎么来远洲了？”诸葛丽娟问。 “一言难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吧，我请你吃饭。” 一曲跳完，诸葛丽娟领着何其勇来到唐姐跟前：“唐姐，这是我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唐姐一笑，“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你们去吧。我再跳一会儿。” 诸葛丽娟、何其勇来到存物处，取了各自的包。走到大街上，何其勇叫了一辆出租车：“去远洲大饭店。” 到远洲大饭店宴会厅，何其勇要了一个小雅间。 落座后，诸葛丽娟见何其勇红光满面，明显地发福了。 “你瘦了，诸葛丽娟。见面不问枯荣事，一看容颜便自知。这是《增广贤文》里说的吧。我俩二十几年不见了。” 何其勇从提包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诸葛丽娟说，“我的名片。” 诸葛丽娟接过去，看到上面印着“深圳雄伟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 何其勇提包里响起了电话铃声。 他从中掏出了一部黑色手机：“喂，哦，李秘书呀，我下周赶回去。跟华丽公司的合同等我回去再签。好，好，就这样吧。拜拜。” 何其勇点了4个菜，要了1瓶白酒。 他给诸葛丽娟倒了一杯酒。诸葛丽娟说：“我没喝过白酒。” “落伍了吧，啥年月了。再说你不该陪老同学喝杯酒吗？来，碰杯，今天见到你蛮高兴。” 何其勇告诉诸葛丽娟，他在明日县技工学校毕业后，分到了明日县机械厂上班，6年后辞职，到深圳打拼。现在公司办有酒店、商场，共有员工100多人。他这次来远洲市出差，事情已办完，一个人去歌舞厅放松一下，没想到碰上了范艳丽。 “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呀……在明日县技工学校我追你，你都不搭理我。” “我那时没心谈恋爱。” “你现在还是那么漂亮、迷人。” “嫂子她……” “再见了。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诸葛丽娟喝一杯酒，就不再喝了。 何其勇喝了六七两酒后说：“我就在楼上808房间住，上去坐坐吧。” 诸葛丽娟迟疑片刻：“不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回到家，诸葛丽娟的心海里却荡起了涟漪…… 次日，何其勇给诸葛丽娟买了一部崭新的诺基亚手机：“你那个手机旧了，该换新的了。”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近况，一再邀请她去深圳考察。 诸葛丽娟关了自己的服装店，就跟何其勇去了深圳。 一个多月后，诸葛丽娟与何其勇在明日县城举办了婚礼。 诸葛丽娟第一次婚姻没有婚礼，这次要弥补此缺憾。 然而，现实并没有诸葛丽娟想象得那么美好。 何其勇一开始就骗了诸葛丽娟。 何其勇不是辞职，而是被开除的。 他因琐事把同事打伤，被判刑3年。老婆与他离了婚。出狱后，他走投无路，才去闯深圳…… 这是诸葛丽娟后来听何其勇的一个狱友说的。 诸葛丽娟与何其勇在深圳过了不到两年安稳日子，何其勇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 何其勇经常夜不归宿。诸葛丽娟先后两次将其捉奸在床，却反遭何其勇毒打。何其勇还常去澳门赌博，一输就是几万、几十万…… 然后是离婚拉锯战。诸葛丽娟提出离婚，何其勇不离。诸葛丽娟到深圳市福田区人民法院起诉，要求离婚。 由于何其勇当庭矢口否认与别的女人有染，诸葛丽娟又没有录音、录像、拍照，不懂得保存人证、物证，无法向法院提供何其勇出轨及自己被家暴的证据，法院认为双方感情没有完全破裂，就没有支持诸葛丽娟的诉讼请求。 6个月后，诸葛丽娟再次起诉，法院仍未判离。 又过6个月，她第三次起诉，法院终于解除了两人的婚姻关系。 后来，诸葛丽娟回到了远洲市，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为了生计，她租一间门面房，开了一个皮鞋商店。经人介绍，她处了几个男朋友，但都没谈成…… 去年，已满50岁的诸葛丽娟向远洲市社保局补交了养老保险金、失业保险金等费用6万余元，按时办了退休手续，每月领取退休金2000余元…… 诸葛丽娟对我说，“跟你在一起时，虽然不富裕，但踏实。现在我才明白，钱不是第一位的，本分做人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为时已晚……我对不起栋梁。这些年我没给过他一分钱，都是你在给他钱。我打电话给栋梁，他都不想接，去学校看他，他也没话……我酿下的苦酒只有自己咽……” 木栋梁本科毕业后，考上了硕士研究生。 第110章 雪上加霜钱被套 生意红火被仿冒 诸葛丽娟还有恶心、倒霉的事—— 唐姐到远洲市火红投资担保公司当了业务员。唐姐多次找诸葛丽娟揽储，说是3分的利息，又安全，公司背后有远洲市市长支持。前年6月，诸葛丽娟把多年积攒的100万元钱都交给了唐姐。谁知，只拿了一个月的利息，远洲市火红投资担保公司资金链断裂，停摆了，一分钱利息也不给了，本金也取不回。 诸葛丽娟和其他2000多储户到处去找、去闹。在维权的人群中，诸葛丽娟见到了早已退休的远洲市第一百货公司总经理朱大可。 交谈中，她才知道，朱大可也听信唐姐的话，投入了150万元…… 远洲市政府成立了维稳工作组。工作组帮助远洲市火红投资担保公司联系了几个房地产项目，说是以房抵债，结果都没弄成。工作组的人说，继续找项目，并说，政府一定负责到底，最大限度减少大家的损失。 诸葛丽娟每天都买彩票。中国福利彩票、中国体育彩票她都买，双色球、七乐彩、大乐透、七星彩，她样样都买5到10注，有时机选，有时自选。她想，万一中个500万大奖，自己被套的钱回不回来都不怕了。 彩票销售点女老板告诉她，双色球中大奖的概率是一千七百万分之一…… 车进远洲市区，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诸葛丽娟停车等绿灯。 从路边一家商店传来熟悉的歌声：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位姑娘问好， 她曾经是我的真爱。 请她为我做一件麻布衬衫，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要做得天衣无缝， 那她才是我的真爱…… 听到这首歌，我百感交集。 诸葛丽娟的眼眶湿润了。 我问诸葛丽娟：“你还吹口琴吗？” “早都不吹了，口琴都没影了……” 在远洲市，胖嫂水饺店的名气越来越大。提起“胖嫂水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远洲市经营水饺的店铺比比皆是。但是，数“胖嫂水饺”的人气旺、生意好。 今年“五一”前后，“胖嫂水饺”再次名声大噪，这是因为，在远洲市区，几乎同时又冒出了10家“胖嫂水饺”，而且这10家“胖嫂水饺”的生意都无一例外地异常红火。 “‘胖嫂水饺’越弄越大了。” “‘胖嫂水饺’的老板这下发大财了。” “‘胖嫂水饺’就是牛……” 市民们议论纷纷。 这天晚上7时许，远洲市胜利路夜市上，“胖嫂水饺”摊点已座无虚席，但食客们仍不断赶来。 胖嫂穿着黑色短裙、黑长筒袜，束着红色塑料围裙、又高又胖、长相娇美。 她急忙来到相邻的拉面摊点，对一个女人说：“王婶，用用你的桌子吧。” “用吧，胖嫂。” “谢谢王婶。” 胖嫂把客人招呼到拉面摊点的两张空桌子旁坐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摊点：“来这儿点菜、点酒。” “胖嫂，俺坐哪儿？”又来了4位客人。 “兄弟，你看，没座位了。” 胖嫂说。 “那——没事儿，俺站这儿等一会儿吧。” “不好意思啊，兄弟。” 胖嫂莞尔一笑。 “胖嫂，听说你又开了10家分店，真厉害。”正在喝酒的一个男人大声说道。 “我这只是小生意，小生意。” 胖嫂说。 “你又没长胡子，谦虚（牵须）个啥呀？我又不找你借钱。” 众人都笑了。 “真的，真的，大哥。” 胖嫂笑得很灿烂。 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胖嫂，此刻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人们也许不相信，新开张的那10家“胖嫂水饺”只是冒用了她的招牌，实际上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第二天上午11点， 莎莎开着她的红色宝马，拉着胖嫂来到远洲市中心一家挂着“胖嫂水饺”招牌的饭店。 这家饭店刚开业不久，餐桌、椅子等都是崭新的，营业面积有近200平方米，看来中午也营业。 “欢迎光临！”一位女服务员见莎莎、胖嫂进来，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老板在吗？”莎莎说。 “在吧台呢。” 吧台里，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正在按计算器算账。胖嫂走过去，看到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上写着“胖嫂水饺店”，法定代表人：“冯晓燕”。 “你是老板？”莎莎敲着吧台大声说。 胖女人抬起头：“我是冯晓燕。” “知道她是谁吗？”莎莎指指胖嫂。 冯晓燕看看胖嫂，有些慌乱，急忙出来把她们让到一张餐桌旁坐下，让服务员倒上茶水。 “你是胖嫂，我去你那儿吃过几回饭。喝水，喝水。” “咱各干各的生意，你啥名字不能起，为啥用我的招牌？” “唉，你既然来了，我就给你说实话吧。俺两口下岗多少年了，上有老下有小，就到处借钱开了这个饭店。俺那口子说我恁胖，也能叫胖嫂，胖嫂的生意恁好，咱也叫‘胖嫂水饺店’吧。原想着用这店名办营业执照办不下来呢，谁知到工商分局都办了。事先没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啊。” “你这是侵权，知道吗？”莎莎说。 “俺请恁吃饭，算是赔不是了……” “你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莎莎说。 两人又来到一家“胖嫂水饺店”。其营业执照上登记的是“美味小吃店”，老板也是一个胖女人。 “为啥打‘胖嫂水饺店’的招牌？”莎莎介绍了胖嫂的身份后，问胖女人。 “这……” 一个又高又瘦又黑的男人过来说：“俺老婆叫胖嫂，俺的主食有水饺，俺的店就用这招牌了，谁规定俺不能用这招牌？” “限恁一周内把招牌换掉，要是不换，咱法庭上见。”莎莎说。 “告去吧，俺等着呢。” 胖嫂和莎莎来到大街上，已一点半了。 莎莎说：“那几家用你招牌的饭店还去不去？” “这个官司咋打，咱也不懂，得先找个律师问问。” “对，问清楚再说。” 胖嫂说：“饿了吧，找个地方吃饭吧，想吃啥，妹妹？” 莎莎说：“啥都可以，姐。远洲市人爱打豁儿，啥生意好都做啥生意，连店名都跟着学。唉，如今的人哪……” 第111章 胖嫂大意难维权 偃旗息鼓收锋芒 吃过午饭，莎莎开车经过区工商分局，胖嫂看到了正在进大门的刘振亚，急忙叫莎莎停车。 胖嫂下车，追了过去：“刘所长，刘所长。” 刘振亚几年前已离开胜利路工商所，现为区工商分局副局长。 刘振亚回头，看见胖嫂,笑道：“胖嫂，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正好看到你，几年不见了，大家都念叨你呢。我想找你说说话。” “上我办公室吧。” 来到刘振亚的办公室，胖嫂见门口挂着“副局长”的牌子：“你高升了，该叫你刘局长了。” “进来坐吧，胖嫂，你生意还不错吧。” “生意还好。只是我遇到了烦心事。” “哦，怎么了？” 胖嫂把多家饭店冒用她的招牌的头疼事说了。 刘振亚问：“你营业执照上的店名叫啥？” “美叶水饺店。” “记得当年我叫你把营业执照跟招牌的名称改成一样，你没去改？” “我……没顾上。” “胖嫂，你那时没当成个事，现在有事了吧。” “我该咋办呀，刘局长，你给我指个路。” “我给你查查。”刘振亚抓起一本书，翻了翻，念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五条规定，经营者不得采用下列不正当手段从事市场交易，损害竞争对手：（一）假冒他人的注册商标；（二）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称、包装、装潢，或者使用与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称、包装、装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购买者误认为是该知名商品；（三）擅自使用他人的企业名称或者姓名，引人误认为是他人的商品。第二十一条规定，经营者假冒他人的注册商标，擅自使用他人的企业名称或者姓名，伪造或者冒用认证标志、然优标志等质量标志，伪造产地，对商品质量作引人误解的虚假表示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产品质量法》的规定处罚。你的‘胖嫂水饺’是注册商标吗？” “没有注册。我没啥文化，根本不懂，要知道我早去办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五十八条规定，将他人注册商标、未注册的驰名商标作为企业名称中的字号使用，误导公众，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的，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处理。你‘胖嫂水饺’的招牌名气不小，要是你营业执照跟招牌的名称都叫‘胖嫂水饺’，可以称为未注册的驰名商标，可现在……” “那我明天去改过来，再去起诉他们，可以吗？” “你改不了了。企业名称是唯一的，办证大厅的人上网一查，有叫‘胖嫂水饺店’的了，你的店就不能再叫这个名了。” “我现在把‘胖嫂水饺’办成注册商标，他们就不能打这个招牌了吧？” “他们还能用这个招牌。《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五十九条规定，商标注册人申请商标注册前，他人已经在同一种商品或者类似商品上先于商标注册人使用与注册商标相同或者近似并有一定影响的商标的，注册商标专用权人无权禁止该使用人在原使用范围内继续使用该商标，但可以要求其附加适当区别标识。” “我打官司，能打赢不能？” “不能。‘胖嫂水饺’既不是你的注册商标，也不是你营业执照的名称，别人冒用，你就没办法，你的权益得不到法律保护，打官司也打不赢。只是从道义上讲，他们应该给你适当补偿。他们要是不给，法院也没法判。” “我不是太冤了吗？” “吃点亏，胖嫂，算卖个教训吧。” “我真没用。那时听你的话，早改了就好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胖嫂，生活中，有的事可以拖拖拉拉，有的事却不能儿戏，该认真时，必须要认真，你们搞经营的尤其应该如此。如今，人们的法律意识增强了，经商必须正规合法，马虎不得呀。” “刘局长说得对。” “法律有情也无情。你说这个事，从客观事实上看，别人看你生意好了，为了赚钱，他们冒用你的招牌，你是被侵权方，他们是侵权方。按道理，法院应该帮你讨回公道，维护你的正当合法权益。但是，因为你的手续不完备，营业执照名称与招牌不符，实际上，法院却帮不了你。因为法院办案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讲究证据。你证据不充分，就无可奈何。” “谢谢你，刘局长，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 胖嫂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回到莎莎的车上，对莎莎说：“走吧，回店里吧。” 莎莎说：“我刚才给我一个当律师的朋友打了电话，他在律师事务所等着我们呢。” 胖嫂说：“官司不打了，刘局长刚才说，这官司没法打。”“我当律师的朋友说，他能帮你把官司打赢的。” “刘局长说不行，我到底听谁的？” “你让我这个朋友帮你写好诉状，递到法院试试嘛。” “这……还是算了吧。老人不是说，屈死不告状。听说， 打官司太折腾人。” “不打官司，你就这样吃个哑巴亏？” 胖嫂说：“吃亏就吃亏吧，我认了。” “喝，你还是胖嫂吗？我都不认识你了。” “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莎莎，你不知道，离了两次 婚，弄得我现在没有一点脾气了。”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我现在懂了，钢太硬了，容易断。” “喔。” “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刚才想到，这些年，我辛辛苦 苦做生意，手里却没留住钱，就因为我太刚强了，跟男人争个高低有啥用呀，到头了，我还没有你活得潇洒。” “稀奇，胖嫂成淑女了。” “我是心强命不强，不认命不行呀。” “喝，胖嫂举手投降了。” 胖嫂对莎莎说：“该饶人处得饶人。做生意的人都不容易，我就不找他们的麻烦了。” 此事就此不了了之，胖嫂也不再提了。 第112章 生活不能缺少笑 今天你笑了没有 明日书院大教室人满为患。 肖曼婷在作报告—— 今天，我们谈谈笑。 有人也许会说，笑有啥好谈的。且听我说。 笑是人心情愉悦的外在表现。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意思是说，笑能使人年轻，对身体有好处。 美国心理学家史蒂夫·威尔逊对笑进行了多年研究,发现人只要发笑，嘴角和颧骨部位的肌肉便跟着运动。人的面部表情肌共有44块，通过与血管、骨骼的配合，一共能做出5000多个表情，其中各种不同的笑就有19种，每一种笑都会动用不同的面部肌肉组合。每笑一声，从面部到腹部约有80块肌肉参与运动。笑100次，对心脏的血液循环和肺功能的锻炼，相当于划10分钟船的运动效果。 德国研究人员发现，大笑是一种有氧运动，能帮助减肥，是保持身材苗条的最佳方法。大笑10到15分钟可以增加能量消耗，使人心跳加速，燃烧一定能量的卡路里。大笑一百次达到的锻炼效果相当于骑15分钟自行车。在笑的过程中，面部、颈部、胸部、背部、腹部、肩部以及四肢的肌肉、关节、韧带都发生了一次有益的活动。 不仅如此，在你大笑时，可以使内脏器官发生振动，起到按摩作用，加快肺的进气、呼气和肌肉的放松、收缩，肺的换气量也会增加，吸进更多的氧气，呼出更多的二氧化碳，还能加快心脏的跳动，使心率加速，输入更多的血液为大脑供氧。大笑可以提高内啡肽水平、强化免疫系统、增加血管中的氧气含量，驱走负面情绪，释放压力。 笑是长寿的秘方。荷兰科学家发现，经常笑逐颜开的人。寿命比较长，生活乐观的人与生活悲观的人相比，死亡率降低45%，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甚至降低77%。 1995年，印度内科医生买丹·卡塔利亚首创了大笑治疗法，让患者通过控制呼吸，并配合大笑，来治疗某些疾病。 谁不想天天笑逐颜开？笑既然对人又如此大有裨益，我们每天笑口常开不就得了。 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有些人整年没个笑脸，表情严酷，令人难以接近。为什么？这是他们童年的不幸造成的。他们内心还为此苦恼呢。人的脸是幼年生活的反射镜，生活对他笑脸相迎，它就喜笑颜开；生活对他横眉冷对，它就愁眉苦脸。 人16岁以后，表情包括性格就定型了，自己无法左右，并且一生都难以改变。他们成人后，在人际交往、职场晋升等方面，与那些整日面带微笑者相比，明显处于劣势。这真是祸不单行，福可双至。 研究显示，人到成年，每人每天平均只笑15次，比孩童时代每天笑400次左右少多了。 奥地利科学家的一项调查显示，现代人由于生存压力越来越大，笑得越来越少了。 笑比哭好。 哭泣可以帮助身体排出毒素。当情绪激动时，眼泪中的有害物质会留在泪水中，当眼泪流出眼眶后，其中的毒素就会被带走。哭泣是一种宣泄压力的方式，可以缓解紧张情绪，发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哭泣后，可以使人得到某些宽慰。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用哭泣的方式减压，基础人口不同，应对压力的承受能力也不同。因此，偶尔哭泣可以帮助身体排出毒素，但过度哭泣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而笑有百利无一害。 我们都喜欢看到笑脸，而不喜欢见人哭。 伸手不打笑脸人。 因为你一个微笑，可以带给人舒服的感觉。 就算你再有魅力，再漂亮再美丽，如果说你是一个孤僻的人，长得再好看，都没有用别人跟你在一起，也不会觉得舒服，也感受不到快乐，而一个微笑会让人觉得很温馨，也很温暖。 笑口常开，带给人无穷欢乐，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使你有莫大的安全感。 在工作生活中，时常保持微笑，将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微笑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的作用：一、表示心境良好。面露平和欢愉的微笑，说明心情愉快，充实满足，乐观向上，善待人生，这样的人才会产生吸引别人的魅力。二、表示充满自信。面带微笑，表明对自己的能力有充分的信心，以不卑不亢的态度与人交往，使人产生信任感，容易被别人真正地接受。三、表示真诚友善。微笑反映自己心底坦荡，善良友好，使人在与其交往中自然放松，不知不觉地缩短了心理距离。四、表示乐业敬业。工作岗位上保持微笑，说明热爱本职工作，乐于恪尽职守。 客观地说，你看到一个人愁眉苦脸，表情冷漠，并不代表他对你有敌意，那是他自己在生活中遇到了麻烦事，使他痛苦不堪。同样地，你看到一个人面带笑容，也许并不代表他对你多么友好，那是他遇到了高兴的事，或者是他性格开朗，天生爱笑。 但是，我们都不喜欢看愁眉苦脸。这就是不可改变的现实。 为了让有笑脸的人多起来，应从源头做起。社会应给未成年人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家长、老师多给孩子呵护、鼓励，在教育过程中讲究方法，循循善诱，使其幼小、稚嫩的心灵免受伤害。 平时，我们则要主动调剂生活，减缓压力。 据说，无论男女，每天早晨起来，对着镜子微笑，笑到八颗牙齿露齐，是世界公认的最美笑脸。 笑既然是保健养生的免费良药，那么，在人们越来越注重养生的今天，更应该大力推崇笑。 愿我们的生活少一些痛苦、灾难，多一些和谐、温暖，少一些唉声叹气，多一些郎朗笑声。 既然日子怎么都是过，何不笑着过？我们要每天学着千方百计找乐，甚至苦中作乐。 笑不仅能使自己身心健康、生活有滋有味，还能向他人和社会传递阳光、美好和正能量。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朋友，今天你笑了吗？ 肖曼婷在作报告过程中，掌声、笑声不断。 第113章 伉俪交谈聊人生 胖嫂觉危机来临 星期天，在家休息。 我问司马瑶瑶：“宝贝儿，怎么样？在新的单位、新的岗位，工作适应吗？” “亲爱的，太好了。管理图书，比我当教师轻松多了，也不费啥脑子，我蛮喜欢的。” “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要干好，尽职尽责。这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再说，你干好了，我在鲁校长那里也有面子。你如果干不好，也叫鲁校长不好看。你说是吗？” “是的，亲爱的，放心吧，我一定干好，叫人家觉得，堂堂木校长的老婆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 “亲爱的，我现在的工作，跟我妈原来的工作是一样的。怎么这么巧合？” “生活中充满了巧合，这不足为奇。” “我在重复我妈走过的路。” “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总存在惊人的相似之处。” “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安排着每个人的一切，谁也逃脱不了这种安排。” “呵呵，你我的相遇、相知，看来也是命中注定。” “有人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我跟你，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缘分说不清，道不明，又是个人抗拒不了的东西。” “我妈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的木老师会成为她的女婿。” “呵呵，这还要感谢你妈妈。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望女成凤，想叫我辅导你的学习，没想到，拉近了你我之间的距离，使我俩一生结下不解之缘。你和她有不少相同的地方。 不同的是，你没有你妈强势。你温柔可人，是我的好宝贝儿。” “亲爱的，你知道吗？本来我各门功课都差，你辅导我，不仅把我的数学搞上去了，你还劝我不要偏科，你忘了吗？” “没忘。” “那时，别的老师的话我不怎么听。但却特别在意你的话。我听了你的话，慢慢地，各门成绩才都有了起色。要不是你的指导，我后来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 “哦，外因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外因、内因结合起来，才会成功。你自己的努力，是你成功的关键。” “亲爱的，听你的，就没错。那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以后也永远是这样。” “呵呵。” “认识你、嫁给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宝贝儿，有了你，我也感到满足、舒适。” “我生病那几年，我好迷茫，感觉生不如死，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亲爱的，你说说人生是什么？” “人生是什么？这也是多少人追问过的问题。每个人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样。在我看来——人生是一部充满悬念的书，每一页都必须认真阅读，故事情节令人惊心动魄，有时候令你大笑，有时候令你痛哭，你爱不释手，不看到结尾就猜不透结局。人生是一场战斗，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战胜你的懦弱，战胜你的自私，战胜你的贪婪，战胜你的短见，你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往无前。人生是一个万花筒，万紫千红，五彩缤纷，变幻莫测，令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人生是一个风景区，内涵丰富，景色迷人，引人入胜，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人生是一壶老酒，越陈越香甜，越品越有味道，有时候有点辣，但辣得痛快淋漓，让人上瘾，让人回味无穷。人生是个大舞台，每个人既是导演，也是演员，又是观众；怎么导，怎么演，由你自己做主，怎么评价，是别人的事；别人看你的表演，你也看别人的表演。人生是一条单行道，不能回转，只能前行；不管前面平平坦坦，还是充满泥泞，甚至地雷阵，万丈深渊，你都不能止步不前。人生是一首歌，既高亢嘹亮，又低沉舒缓，激情澎湃，余音缭绕，令人心潮起伏，荡气回肠，如痴如醉。人生是一则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有喜，有悲，有善，有恶，有爱，有恨，有生，有死，有病，有灾，有成功，有失败……令人感慨万千，无限思索。” “啊，亲爱的，你说得太好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在一起，我耳濡目染，也变得智慧、成熟起来。亲爱的，因为有了你，我的生活充满意义。” “呵呵，宝贝儿，你真是我的开心果，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咯咯咯……” 中午12点，胖嫂醒来，起床洗了澡。 望着穿衣镜里自己的裸体，胖嫂的身上起了反应。她抚摸着自己的乳房和下体，欲火难耐…… 她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上了锁的一个衣柜，从中拿出了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上了床…… 6月下旬，星期天中午，小丽来了电话：“妈，生意忙不忙？” “忙死了，到旺季了。” “妈，你别累着了，注意身体。” “没事，乖。”胖嫂鼻子一酸，想对女儿说说自己的病情，但还是忍住了，等她放假回来再告诉她吧，“快放暑假了吧？” “是，妈，我6月30号到家。” 与小丽通完电话，胖嫂又大哭了一场。 胖嫂的母亲5年前已去世。 小丽大了，知道跟妈亲了。 但小丽早晚要出嫁，到时候家里还是她一个人。 自己整天辛辛苦苦地做生意挣钱，到底为了啥？ 按大夫的说法，自己每天干到半夜对身体很不好，会使病情进一步恶化。 胖嫂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活得不值，以后再也不能这样生活了。 可是，不做这个生意，她又干啥呢？ 总不能天天在家啥也不干吧，虽然她现有的钱供自己后半生的吃喝没啥问题。 胖嫂找表哥谈了自己的情况，请表哥给出个主意。表哥因为年纪大，把生意交给儿子了。 “要么你雇个可靠人，每天你干到夜里10点回家睡觉，让他帮你接着干到收摊，这样把生意、身体都兼顾了；要么你改行干个不熬夜的生意。”表哥说。 “妹妹，你还得找个伴呀，有个男人，能替你分担一些事。”表嫂说。 胖嫂想，当初不如答应侯朝虎了，自己心强有什么用啊。 “我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有个依靠，可不好找呀。现在，满大街都是单身女人，单身男人成稀有动物了。” “我给你操着心，遇到合适的，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吧。” “好的，嫂子。” 胖嫂又找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哥，我把你当成娘家哥，也不怕你笑话，一个单身女人的日子真没法过。太难熬了。你是大学校长，接触的都是文人。我喜欢有知识、有文化的男人。你帮我介绍一个，好不好？” “你要求对方啥条件？” “没啥要求，对方有儿有女，离婚丧偶，年龄比我大十几岁，都没关系。关键是人要正派，可靠，对我好。” “好的，我理解你，妹妹，我留意一下，帮你物色物色。” 第114章 三家人周末相聚 医疗服务受关注 周日，我把木树干夫妇、木树条夫妇叫到家里吃饭。 江秀婵、王求美到厨房，与司马瑶瑶一起做菜。 木树干带来了一只深蓝色的密码箱。 木树干对我说：“哥，这个密码箱里面有我非常珍贵的东西，过去一直放在我办公室……我觉得还是放你这里最安全。你先替我保管，到时候我再来取。哥，你从小就对我好。你是我最信赖、最可靠的人。我上大学4年，你每月给我寄钱，我没还你钱，也没答谢你呢。” “你有出息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唉，如今，风声太紧，比如在住房、办公、用车、医疗等方面都有明文规定：正省部级官员住房标准为220平米，副省部级为190平方米；正省部级官员的办公室面积不超过54平米，副省部级官员办公室不超过42平米；正省部级官员配备排气量3.0以下、价格45万元以内的公务用车，副省部级官员配备排气量3.0以下、价格35万元以内的公务用车。现在，我这个副省长的办公室，是我从政以来面积最小的办公室，可怜，当官大不如以前，没啥意思了……” “树干，这话可要不得……” “我不就在你面前发发牢骚嘛，跟别人我能说这话吗？” “问题是你就不该有这想法……” “……哥，你不该当校长，应该当纪委书记。” “二哥，长江航运集团的龙总下周想请你吃饭，他有事向你汇报。”木树条对木树干说。 “这事回头再说。”木树干说。 我说：“树干、树条，我们从太和村到省城，一路走来，蛮不容易，我们都要珍惜呀，不要有什么闪失。” “知道，大哥。”木树条说。 木树干想，自己与哥哥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却差异很大。哥哥从上学到工作，就没离开过学校，书看得特别多，跟社会上方方面面接触不多、不深。他是个大好人，善良、正直、有责任心、不会搞啥歪门邪道，可换句话说，就是太单纯，太老实，一根筋，认死理，不灵活，书生气十足，不善交际、不擅钻营、不会享受，在学校呆几十年，就像住在象牙之塔里，简直呆傻了…… 哥哥对自己有恩，从这个角度以及亲情上来说，木树干对哥哥是感激、尊重的；可从内心里和官场上那一套来说，木树干对哥哥是看不起的…… 我把木树干的密码箱锁到了我的书柜里。 密码箱大概50厘米长、40厘米宽。 我提了一下，感觉很轻。我纳闷：啥贵重东西，弟弟不放办公室，也不拿家里…… 木树条、王求美由于各自都有孩子，两人结婚后没有再要孩子。 “二弟，四弟，都来吃饭吧。” 司马瑶瑶叫道。她们妯娌三人有说有笑地张罗了一大桌菜。 “好的，大嫂。”木树条说，“思月，出来吃饭喽。” 木思月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来了，叔叔。” “打开酒瓶吧，树条。”我把一瓶酒递给木树条，“我们三家人虽然都在远洲，但都蛮忙的，相聚的机会不多。今天，酒随意喝，喝多少，自己倒。” “来，大家吃菜。”司马瑶瑶说。 木树条倒上三杯酒，自己也喝了一杯。 “树条能喝酒了，身体怎么样？”我问。 “没事。这几年，我的身体感觉还不错，身上也有劲了。这要感谢我老婆呀。” “求美，谢谢你，把我弟弟照顾得这么好。”我笑着说。 “大哥，看你说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王求美羞涩地说道。 “哈哈，来，为我们兄弟都娶了个好老婆，干杯！”我举起杯子说道。 木树干、木树条都举起了酒杯：“干杯，干杯。” 我们三人碰杯，都喝完了杯中的酒。 吃过饭，我们在客厅聊天。司马瑶瑶为大家沏茶。 王求美对江秀婵说：“二嫂，听说前几天你们医院有一个医生被杀了。” “嗯，昨天才把后事办完。”江秀婵说。 “怎么回事？”王求美问。 “一个50多岁的妇女突发心脏病，在我们医院抢救4天，人还是死了。她丈夫说是大夫把她老婆治死了。医疗鉴定结论是：治疗规范，不构成医疗事故。他不服，就包里装上刀，进医院把主治医生砍死了。” “啊，太残忍了。”司马瑶瑶说。 “抓住凶手了吗？”王求美问。 “他没出医院就被抓住了。”江秀婵说。 王求美说：“应该枪毙他。” “这些年医患矛盾突出，老百姓对医院不满。”江秀婵说，“不可否认，医院自身存在问题。比如医生、医院管理者以及相关人员违规违法行为的存在。这些行为涉及的范围广泛，包括挂号费、药品费用、手术费用的强制性收取、虚高医疗费用、医生开药返利。还有排队时间长、医务人员的态度不好、急危重症救治能力不足、医院环境差、医疗资源分配不均等。有的医生为了利益，小病当大病，没病搞到有病。目的就是让患者家属多付款。小病大治、过度医疗，商业化的医疗环境，一些医务人员早忘记了救死扶伤、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初心。医生把患者当作自己敛财的工具，所做的事情，骇人听闻！比如找不到肠子的梗阻断，就把正常肠管切下来给家属看；把患者的血擦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告诉家属患者目前大出血，需要使用止血药；原本只是想取样化验，确认是否有癌细胞的手术，却直接把病人胰腺、脾脏都切了；再有就是用别人的恶性肿瘤谎称是病人的……这些问题已经成为社会各界痛心和忧虑的焦点。但是，另一方面，公众舆论也对医院存在误解。” “哦，是吗？”王求美说。 江秀婵说：“‘我不想死’‘马上把我的疼痛止住’‘把我的高血压、糖尿病治除根’‘我不想留下后遗症’。这是许多患者的话。可是，没有哪个医生敢说他能做到。人们对医疗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医生是神仙，可以手头病除，药到痛消，让自己长命百岁。其实，医院并不是万能的。一些危重患者错过了抢救时机，医生也无回天之力。我们医院被杀那个医生，完全是无辜的，他没有任何过错，却被患者家属认识上的误区和极端行为害死了。” “你说的有道理。”司马瑶瑶说。 “人们的就医体验不好，还与市场化的冲击、政府对医院的投入不足等有关。人们一直指责医院一切向钱看，先交钱，再看病，不交钱，不治病，殊不知，医院也有医院的苦衷。医院被定性为事业单位，但是，自收自支，医生的工资靠自己挣。如果医生的工资全部由财政负担，情况可能就会大为改观。当然，在现有条件下，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医院会有的放矢地改进服务，提高医务人员的医疗技术水平，增强医务人员的医德，改善患者的就医体验。”江秀婵说。 第115章 父子相见谈过往 晓之以理化心结 暑假，木栋梁回到了远洲。 “栋梁，明年，你研究生毕业，硕士文凭就可以拿到手了吧。”我问。 “应该没问题。” “现在，学习上感觉压力大吗？” “没感觉呀。” “好，看来，我对你的教育方法还是有效的。你小时候，我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思，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 “一个人呱呱坠地来到世上，首先接触的就是特定的家庭环境。家庭是孩子的早期课堂，父母则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苏联文豪高尔基说过：‘爱孩子这是母鸡也会做的事，可是，要善于教育他们，这就是国家的一件大事了，这需要才能和渊博的生活知识。’望子成龙是父母的普遍心理。但是，家长怎么做才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并不是做父母的都明白的。因此，在对待孩子的方式方法上，家长们是千差万别的。我觉得，幼苗需要施肥，需要雨露滋润和阳光照耀，才能茁壮成长。孩子也是这样。除了在孩子的饮食营养和日常护理上用心以外，在对孩子的态度上，父母也要慎之又慎，不能任意而为。要给孩子尽量多的爱、关心、呵护，使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人间的美好，而不是相反。对孩子不能动辄打骂，要循循善诱，和风细雨般逐渐引导。你小时候淘气，你妈妈对你非打即骂，我则尽力护着你。你在外被同伴、同学欺负了，我同样对对方不依不饶，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我的护孩子在邻居中是有名的。我不想让你的肉体和心灵受到丝毫的伤害。孩子是不具备分辨是非的能力的。在非原则问题上，比如你吃不吃鸡蛋、喝不喝牛奶，想穿什么衣服，我以宽容的心态，顺其自然，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你身上。但呵护归呵护，绝不溺爱。在涉及到是非、美丑等原则性问题上，则毫不相让，予以正确引导。比如，我经常告诉你，别人的东西千万不能拿，不能说脏话，更不能骂人等。许多家长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周末、寒暑假，让孩子参加各种校外补习班、辅导班、学习班。而你却与此无缘，从上幼儿园到高中毕业，我没有让你参加过一个这样的班。为什么？因为教师出身的我明白，参加这样的班不仅没有用，反而增加你的压力，不利于你健康成长。你在学校上课，在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足矣。周末和寒暑假，把作业做完，还有大把的时间，让你干什么？玩。那时候，还没有手机，你最喜欢看动画片。平时，只要你写完作业，我就让你打开电视机看动画片，或者把你撵出去，让你在生活区跟小朋友一起玩。玩是孩子的天性、权利。缺乏玩的孩子，其心灵成长是不完美的。孩子健全的心理和人格，比其学习成绩更加重要。你在学校上课，课后完成作业，已经够累了，再让你额外参加什么补习班，你能学进去吗？这样加重了你的精神负担，影响你的身体发育，无异于拔苗助长。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在你完成老师安排的学习任务的前提下，只要不干坏事，你想干啥干啥。你回忆回忆，你小时候是不是感到蛮轻松。” “是的。”木栋梁笑着说：“我没少玩，玩得蛮过瘾。”“父母与孩子朝夕相处，耳濡目染，父母的言谈举止、 思想修养、生活方式、接人待物等都会对孩子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其中有两点，特别重要。第一，孩子在家看书、写作业时，父母在干啥。那些年，你妈下岗了，自己做生意，每天早出晚归，你写作业时，我基本上都是陪他并肩作战——我坐在你旁边看书、写文章。如果此时我在看电视，或者与人喝酒、打牌，会是什么效果？鲁迅说：‘中国的孩子，只要生，不管他好不好，只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的人，不负教他的责任。’教，不仅仅靠言谈，更主要的是身教。不少家长也许正缺乏这一点。第二，父母莫总是居高临下对孩子，要时常把孩子放到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鲁迅还说过：‘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我没有一直用命令式的口吻，让你干这干那，注重以商量的方式，与你做各种交流、沟通,并尊重你的意愿。把你当作成人，平等待之，对你心智的成熟大有裨益。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不要责怪父母离婚。你妈跟我一直吵吵闹闹的，你是知道的。我已经忍耐了十几年。我好说歹说，劝你妈多少次，最终都等于零。我内心实在是不想离婚呀。我压根没想过这辈子在婚姻上折腾，怕别人看笑话，也对你不好。但是，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你妈了。如果不离婚，我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会痛苦一辈子。所以，离婚是万般无奈之举。离婚只是我跟你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也就是说，离婚以后，父母对你跟以前是一样的。我跟你妈不是夫妻了，但你永远是父母的儿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父母对你的爱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会因为父母离婚而减少一分一毫的。所以，你要心平气和地看待父母离婚。当然，我知道，你绝对不希望父母离婚，就像我内心不希望离婚一样。但事已至此，你要接受。更不能怨恨父母。我听说，你跟你妈没什么话讲。不要这样。这些年，你的所有费用，我全包了，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不让你妈负担，也是对她的一种照顾。你妈与我闹了多年，甚至离婚后，还去我的单位跟我闹，我都没有怨恨她。我不能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你对你妈也不要有任何怨言。我说这些，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等你将来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的……” “我基本上想通了。”木栋梁说。 第116章 木卜凡下了支架 化险为夷获安康 一大早，木树枝打来了电话：“大哥，咱爸昨天夜里心脏病又犯了，我和树叶、史密斯连夜把他送到了明日县人民医院。” “现在，咱爸怎么样？” “还是心口疼，发闷，恶心，难受，正输液呢。” 我打电话跟木树干商量，觉得明日县人民医院虽然能够治疗心脏病这种常见病，但是，论医疗水平、医疗设施和环境等条件，还是不如省城的医院，于是，就让木树枝、木树叶把木卜凡转送到了远洲。 在江秀婵的安排下，木卜凡住进了省人民医院。 通过做冠状动脉造影发现，木卜凡多条冠状动脉由于动脉粥样硬化发生狭窄、阻塞，导致供血不足，其中，有3根血管堵塞已超过80%。 管床大夫告诉木卜凡，过去，在心脏血管发生严重狭窄的情况下，就要考虑做心脏搭桥手术。而现在当冠状动脉血管存在严重狭窄70%以上或闭塞的时候，可以考虑支架介入治疗。随着治疗冠心病的方法日益完善，创伤小的支架治疗成为很多心脏病患者的首选。 大夫让木卜凡决定是否下支架。 木卜凡问：“下了支架，心脏病是不是就好了。” 大夫说：“不是。下支架，具有疏通动脉血管的作用，血管不堵塞了，你的心脏供血就没有问题了。” “下支架，能管几年？” “一般来说，支架在植入术后6到8个月时，可出现支架内再狭窄，也就是说支架内可以出现再堵塞。最初，金属支架年代再狭窄的发生率约20%；药物支架时代再狭窄发生率下降到9%左右。如果术后半年时复查冠脉造影，未出现支架内再狭窄，一般说来以后就很少会出现再狭窄了。 但并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再狭窄了。出现这个情况的原因不一定完全归于支架本身。如果支架植入后，患者未能坚持服药，没有改变不良的生活方式，血压、血脂、血糖控制得不理想，原本正常的血管就可能会产生新的病变，支架部位就会出现再狭窄。” “支架是啥样子的？用啥材料做的？” “木老先生，你问这个问题蛮专业的。根据支架的设计不同，可以分为网状支架、管状支架、缠绕型支架、环状支架。根据支架材料的不同，可以分为不锈钢支架、镍支架、钽支架。根据输送方式的不同，分为球囊膨胀性支架和自膨胀性支架。根据特殊用途而设计不同的支架，有适合分叉病变的支架和适合分支的支架以及针对冠状动脉瘤或穿孔的带膜支架。心脏支架使用的物料有不锈钢、镍钛合金或钴铬合金。而不同支架又有不同的构造：传统支架，单纯的金属网状管；涂药支架，以药物抑制管道细胞增殖，防止血栓的形成而展开支架；覆盖式支架；高分子复合物支架，无需药物抑制管道细胞增殖，即可防止血栓形成而展开支架。” “我听不太懂。我只问，你们医生给病号用得最多的是啥支架？” “传统支架。” “那就给我下传统支架吧。” 于是，木卜凡心脏部位被植入3个支架。 临出院时，管床大夫对木卜凡说:“木老先生，你是江院长的家属，我再跟你多说几句。你不要认为下了支架就万事大吉了。在临床上，下了支架，几个月后就又出事的，有之；一两年出事的有之；七八年都没事的，有之；一二十年没有一点事的，有之。这取决于患者的身体素质、生活习惯、营养状况等多种因素。出院后，在日常生活中，你要多加注意，注意事项，我已经详细给你儿子交待了。” “谢谢你。人活多大年纪，是命中注定的。活一天是一天吧。”木卜凡说。 “和心血管疾病做斗争最重要的手段是改变生活方式，做支架只是辅助手段，毕竟此病的根源在于后天不良的生活习惯。你还有高血压病。听说你喜欢下象棋。下象棋一天几个、十几个小时坐着不动，对你的身体是不利的，不仅会导致心肌梗死和卒中，还会造成一系列的恶果。长期坐着不动，腿上会长血栓，血栓脱落一旦走到肺部，会导致人猝死，比心肌梗死还快。所以，要改变不健康的习惯和行为。实际上，早在十八世纪，一些医学专家就描述了冠心病、心绞痛的症状，那个时代没有支架，没有搭桥，也没有硝酸甘油，怎么办呢？当时，一位英国医生把病人组织起来，到空气新鲜的森林里伐木，每天锯树30分钟。三个月后，绝大多数患者心绞痛消失了。你住在乡下，空气、环境不错，适当活动对你是大有好处的。” “好的，我记住了。” 出院回到家后，木卜凡卧床休养了半个月。然后，他就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他记住了少吃肉和鸡蛋。因为，他听说，吃肉和鸡蛋容易导致血脂稠。 半年过去了，木卜凡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大夫曾经告诉他，下了支架，半年内是危险期，因为，不少人对支架不适应，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 值得庆幸的是，木卜凡平稳度过了危险期。 木卜凡照样天天下象棋。 不过，他没法再与曹向前下象棋了。 曹向前3年前已经去世了。 闫小花天天为曹向前祷告，还是没有治好曹向前的病。 闫小花曾经力劝赵海云、木卜凡信主。 还有人多次劝赵海云、木卜凡信佛。 木卜凡、赵海云一概都不信。 木卜凡、赵海云有自己做人的信条。 他们认为，踏踏实实、本本分分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做人就足够了。 对于明日书院的讲课，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木卜凡、赵海云都去听。 木卜凡的棋友都知道，每逢周六下午和周日下午，不能找木卜凡下象棋，木卜凡要雷打不动地去明日书院听课。 虽然，有些课，尤其是木弦子、贺红旗、肖曼婷、薛丽文讲的课，木卜凡、赵海云感觉有点深奥，听不太懂，但是，他们明白大致的意思。反正都是让人学好、做善事的。 当然，木卜凡、赵海云也知道，基督教、佛教、道教等也不让人做坏事，也是叫人行善积德的。 不过，木卜凡、赵海云觉得，没必要信这信那，那样还受约束，多此一举。 第117章 木树干如日中天 木弦子当了红娘 明日县明日广场上，人山人海，气氛热烈，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来到了。 副省长木树干站在主席台上大声喊道：“我宣布，第二十九届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开幕——” 广场上，掌声雷动。 与此同时，1000只彩色气球在明日广场腾空而起…… 此刻，坐在主席台上的我格外激动、兴奋。 在木树干的不懈运作下，从本届起，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正式升格为国家级节会。 因此，第二十九届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的规模、声势均超过往届。 木树干为明日县办了一件大好事。 在昨天晚上的欢迎宴会上，明日县委书记称，副省长木树干为明日县的发展做出了历史性贡献。 木树干说：“为家乡效力，我责无旁贷。作为离开家乡的游子，我祝愿明日县的明天越来越好……” 木树干在明日县口碑载道。 木树干的官场生涯如日中天。 昨天下午，在贵江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和明日县委、县政府主要负责人陪同下，木树干视察了明日县的工业、农业和城镇建设，看到了明日县的发展变化，十分高兴。 在随后召开的汇报会上，明日县委书记全面汇报了近几年明日县经济社会发展情况。 明日县委书记说，明日县这些年经济增幅在贵江市所有县区中名列第一，去年，明日县gdp已由过去的贵江市所有县区倒数第一，升至第五位，实现了历史性突破。 木树干在讲话中，对明日县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长足进步表示祝贺，予以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木树干说：“这些年，明日县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成绩，是明日县委、县政府历届班子成员踔厉风发、开拓进取的结果，是明日县全体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在明日县工作时，曾经提出，把明日县长期贫穷落后的帽子甩掉。如今，这个目标终于实现了，可喜可贺。下面，我提几点希望。一、严格按照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以及中央、省委的要求，促进明日县经济社会发展再上新台阶。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勇往直前，永不停步……二、以中国明日荷花文化节为抓手，实现明日县各项事业整体腾飞。举办文化节，不仅仅要招商引资，促进文化旅游工作，而且，要把文化节当成对外全面展示明日县形象的窗口，把一年一度的文化节当成是对明日县各项事业的一次大检阅，不留死角，不留空白，使明日县各项工作齐头并进，均衡发展，实现历史性、跨越式进步。三、保持清醒的头脑，根据明日县具体情况，突出特色，有的放矢，做大做强具有明日县特点的经济蛋糕……四、树立长远观念，注重可持续发展。不能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了生态环境。要为子孙后代着想，达到经济社会发展的良性循环。五、以人为本，做好民生工程，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着力解决人民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不断提高全县人民的幸福指数。幸福指数是衡量人们对自身生存和发展状况的感受和体验，即人们的幸福感的一种指数，牵涉到一个人的职业活动、经济收入、婚姻家庭、身体状况、人际关系、社会评价、居住环境等方面。由于客观事物总是处于变化之中，加之人的追求、欲望又是无止境的，因此，人们的幸福感也不是固定不变的。罗曼·罗兰说：创造，或者酝酿未来的创造；这是一种必要性：幸福只能存在于这种必要性得到满足的时候。人民群众需要的，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我们一定要牢记共产党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完成历史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交一份让党和人民群众满意的合格的答卷……” 教师节前夕，我走访慰问了5名远洲大学的退休教师。其中，最让我挂心的是文学院教授尤中杰。 尤中杰去年刚退休。他教学成绩斐然，着作颇丰，是全省知名教授，德艺双馨。 尤中杰老伴在10年前去世。8年前，他又找了个老伴，不到3年，又离异了。他有一个儿子，在北京工作。如今，尤中杰一个人孤独度日。 我问他：“你才61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为啥不再找个老伴？” “我后来找的老伴，结婚前海誓山盟，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谁知，结婚以后，她态度就变了。后来，我才醒过来，她盯的是我的房产和高工资，根本不在乎我这个人。我好不容易才跟她分开，搞得我伤透了心。想一个人度过余生，不想再找老伴了。” “你的心情能够理解。但一个人终究不算个家呀。” “我到北京儿子家去住过两次，儿子媳妇对我都不错，但是，我住不踏实，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后来，儿子再叫我去，我就不去了。我不想再打搅他们的生活。我就打算在远洲孤独终老了。” “不能因噎废食。你那是没遇到对的人。不会是每个女人都盯着你的钱财。” “再婚难，遇到合适的人更难。” 我想到了胖嫂孙美叶。 我对尤中杰说：“有一个女人做多年生意，不缺钱，不图男人的钱财。她在婚姻上也受到过挫折，现在，只图人，不求别的，只要你对她好。你愿不愿意考虑考虑。” “谢谢你，木校长，算了吧，我现在对再婚都怕了。再找一个，如果再过不到一块，不叫人家笑话吗？” “这个女人比你小将近20岁呢。” “哦，那人家会愿意我吗？” “人家不怕男的年龄大，人家就喜欢你这样有学问的人。” “真的吗？” “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表弟的前妻。我对她知根知底。你是我们学校的功臣，我也得对你负责呀。” “你木校长认可的人，我放心。我可以见见她。” “我还没有对她说。等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她，她如果没意见，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木校长，让你费心了。” 两天后，我把尤中杰的情况告诉了孙美叶。孙美叶同意见面。 于是，在远洲大学大门口，我让尤中杰与孙美叶见了面。 第118章 欢声笑语乐开怀 佳节团聚亲情暖 2016年春节，我、司马瑶瑶和木思月去了贵江，陪司马斌斌一起过年。 司马斌斌原来住的平房已经被拆迁，置换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司马斌斌住在8楼，有电梯。 司马斌斌新找的老伴姓关，是一个漂亮、贤惠的女人。 司马瑶瑶不好意思叫她妈妈，就叫关阿姨。 司马斌斌说：“瑶瑶，你应该叫妈妈。” 司马瑶瑶笑着说道：“我实在叫不出口。” 关阿姨也笑着说道：“叫阿姨就叫阿姨吧，别难为瑶瑶了，叫我啥都一样，我不计较这些的。” 司马瑶瑶叫关阿姨，我也只能跟着叫关阿姨。 木思月很乖，一口一个姥姥地叫着，叫得关阿姨心花怒放。 关阿姨搂着木思月说：“好孩子，姥姥好喜欢你呀。” 过了片刻，关阿姨松开木思月说：“你们先说话，我去做饭。” 说着，关阿姨就进了厨房。 司马斌斌说：“你关阿姨来了以后，每天就没让我进过厨房，做饭、收拾，包括所有家务，她全包了。平时，她对我也是言听计从，我让她往东，她不会往西；我让她打狗，她不会撵鸡。跟过去相比，我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你是说我妈不好喽，不许说我妈的坏话。”司马瑶瑶说。 司马斌斌说：“我没说你妈不好，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对司马瑶瑶说：“我们去厨房帮帮忙吧？” 司马斌斌说：“不用，弦子，我去厨房她都不让去，别说是你们了。” “我觉得让关阿姨一个人忙，有点不好意思啊。” “她已经习惯了。”司马斌斌说。 见司马瑶瑶坐着不动，我就来到厨房，见关阿姨束着围裙，正在切菜，就说：“关阿姨，我给你打打下手吧。” “不用，弦子，都是半成品，蛮好做的。这里你插不上手，坐一路车，蛮辛苦的，你上客厅休息吧。” 我只得退出厨房。 司马瑶瑶看着我，伸伸舌头，挤眉弄眼地笑了。 关阿姨很快做好了一桌菜，端到餐桌上，招呼我们坐过去，说：“斌斌哥，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回来了，又是大过年的，喝咱家最好的酒吧？” 司马斌斌说：“对，拿五粮液。” 关阿姨去掉围裙，拿出一瓶五粮液，打开，倒满两杯酒。 司马斌斌端起酒杯说：“这是你关阿姨的侄子送的酒，他侄子搞房地产，发了。来，弦子，干了。” 说完，他跟我碰杯，一饮而尽。我也干了。 关阿姨又给我们倒上了酒：“吃菜，吃菜。” 司马斌斌说：“弦子，你这是第二次来我家做客。上一次，你是瑶瑶的老师，我叫你木老师。这次，你是我的女婿，我只有叫你弦子了。不管叫啥，我对你总是感谢的。过去，是感谢你多瑶瑶的教育；现在，是感谢你对瑶瑶的照顾。这几年，瑶瑶身体不好，全靠你了。瑶瑶都对我说了，她找到了一个可以终身依靠的人，你像父亲一样对待她，比我对她还好。瑶瑶的妈妈，如果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我再干了这杯酒，谢谢你了。” “一家人，不用客气。我照顾瑶瑶，是应该的。” 司马瑶瑶站起来，双手端起我的酒杯说：“老公，我用娘家的酒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的爱！” 我接过酒杯，一口把酒喝完了。 “老公，你知道吗?你两次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第三次生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呵，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而已。你今天怎么了？在远洲，你也没说过这话。当着爸爸、关阿姨的面，你这样说，不怕他们笑话吗？” 关阿姨说：“我们不笑话。在自己家里，瑶瑶说的又是心里话，多好呀。弦子，我也替瑶瑶谢谢你。” 关阿姨说着，又给司马斌斌和我一一都倒满了酒。 司马斌斌也笑着说道：“对，对，说得对。” 我端起酒杯对关阿姨说：“谢谢你，关阿姨，把爸爸照顾得这么好。你把爸爸照顾好了，瑶瑶跟我就放心了。祝你们晚年幸福。欢迎你和爸爸去远洲做客。” “谢谢，谢谢。你这个大学校长，说话就是不一般。”关阿姨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都谢过了，该轮到我说了。”木思月站起来说，“谢谢姥爷、姥姥，谢谢爸爸、妈妈，因为你们的付出，才有了我们这个温暖又幸福的家。” “思月，真是个小大人，说得太好了。” “哈哈哈。” “咯咯咯。”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寒假快结束时，郑桂娜特意把我们一家三口请到家里做客。 我对木思月说：“思月，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桂娜阿姨。你小时候，她照看了你两年多。你记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做人的根本。” “我记住了，爸爸。谢谢你，桂娜阿姨。”木思月说道。 “思月，我的宝贝儿，你越来越懂事了。等你长大了，也一定会像你爸爸一样有出息的。”郑桂娜笑着说。 郑桂娜的妈妈几年前已病故，现在，郑桂娜一个人生活。 席间，我说：“桂娜，你这样生活，太苦了。” “我命苦，有什么办法呢？” “瑶瑶跟我都希望你幸福啊。” “谢谢。我就这样一天天地熬吧。” “不能这样呀。”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孩子不在你身边，你为何非要守在贵江呢？瑶瑶，你操操心，看看你同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男的，跟桂娜介绍一个。亲戚，亲戚，互相走动来往，才亲上加亲呢。桂娜如果能嫁到远洲，离我们近一些，互相都有个照应，不好吗？” “对呀！”司马瑶瑶一拍大腿，说，“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太好了，是吗，姐姐？” 郑桂娜笑了：“好是好。只是有那么容易的事吗？” “功夫不怕有心人。好事多磨嘛。”我说。 “老公说得对。就这么办。我在远洲帮你找哥好老公。” “我的心都死了。” “你才年过半百，人家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还欢度第二春呢。你的心赶快活起来吧。” “是呀，姐姐，你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还迷人着呢。”司马瑶瑶说。 “哈哈哈。” “咯咯咯。” 外面，大雪纷飞，北风呼号。 屋内，春意盎然，其乐融融。 第119章 马继芳诠释旅游 史密斯回国探亲 木树干因为工作忙，2016年春节也没有回明日县。 木树条陪王求美回了重庆王求美的娘家。 大年初一，木卜凡、赵海云与木树枝、木树叶、史密斯、马继芳、木留柱，在太和村一起欢度新春佳节。 我和木树干、木树条分别通过电话，先后向木卜凡、赵海云拜了年。 木卜凡、赵海云分别穿着诸葛丽娟当年为他们买的呢子大衣和羽绒服，精神抖擞，喜气洋洋。 这两件衣服木卜凡、赵海云平时都舍不得穿，只在过年时穿，所以，看上去还不算破旧。 木卜凡笑着说道：“这大衣穿上感觉就是不一样，暖和、舒服。” 赵海云说：“我们这个家有今天，我跟你爸也知足了。老大、老二、老四在远洲，也不用家里操心了。你们大哥心眼蛮实，就是有老大的样子，从小能吃亏、能忍让，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你们二哥比他灵活些。老四有老大、老二照应，我跟你爸也放心。树枝、树叶在明日县，家里的事就靠你们了。” “我和树叶在明日县，守好大本营，没问题。”木树枝说。 木树叶说：“妈，只要你跟爸天天高高兴兴的，我们比啥都开心。” “你们几个，还有媳妇、女婿，孙子，一个比一个孝顺，村里人都夸你们呢。” “这是应该的。”马继芳说。 “这是必须的。”史密斯说。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大哥、二哥、弟弟都在远洲大城市，那是他们的命。可我觉得哪儿也没有明日县好。”木树枝说，“在明日县生活，空气没污染，植被多，不堵车，生活节奏慢，又是鱼米之乡，要啥有啥，悠闲自在，真舒服啊。太和村跟明日县城之间通公交车了，明日县到贵江市、远洲市都通高铁了，从明日县到对岸的长江大桥也动工了——听说，总投资32亿，要建成世界最大跨径非对称混合梁斜拉索桥，工程全线采用双向六车道高速公路标准建设，桥梁全长4690米，桥面宽33米，主桥主跨920米，预计2019年建成通车。到那时，明日县交通落后的帽子就彻底甩掉了。” “交通上去了，明日县就不再闭塞了，发展就会更快，我们公司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了。”木树叶说。 “明日县真成宝地了。哈哈，我找树叶找对人了，来明日县也来对了。”史密斯笑道。 “我还有个好消息。”马继芳说，“春节前，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管理处刚刚升格为副县级单位。国家对旅游业越来越重视了。” “三嫂，你这个管理处主任不就高升了吗？”木树叶道。 “到副县级了。”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天天要为县级领导干部服务了，如有得罪，你可别给我穿小鞋呀……” 几个人都笑了。 马继芳说：“我赶上了好时候。从大环境来说，旅游热热度不减。随着国民收入的逐年增加，人们的生活水平和消费能力也在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旅游作为一种消费和休闲方式，将旅游看作是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因此，人们更加愿意在节假日出去旅游，享受美好的风景和氛围。旅行也是生活当中的一部分，而且是特别重要的精神层面，它能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让很多人都能放松身心。封闭的时间让人们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与渴望。人们渴望探索新的目的地和文化，体验陌生环境中的新鲜刺激。对于那些一直憧憬着远方的人们来说，现在是他们实现旅行梦想的时刻。现代生活中，人们面临着繁重的工作和生活压力。旅游提供了一个远离日常压力和繁忙生活的机会，让人们能够舒缓身心，放松自我。新的环境和活动能够带来新的刺激和挑战，有助于人们摆脱压力，重新找回生活的平衡。个人的心理和行为受社会环境的规范和制约。社会对旅游的宣传、倡导，并提供一定的便利，无疑会促进旅游风气的形成。同时，社会支持已经使旅游成为现代人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有机会、有条件而不去旅游，个人不仅会感受到外在的社会压力，而且会感受到内在的心理冲突。人的行为是个人特征与环境互相作用的产物。个人心理因素会影响他们怎样认识、评价旅游环境，以及持有什么样的决策标准，从而影响他们的旅游决策。个人的心理和行为既受所属群体的影响，又受参照群体的影响。因此，时尚、家人、亲朋好友等，都会影响个人的旅游决策。在旅游活动中，很多情况下参照群体比所属群体拥有更大的影响力。日常生活的压力、金钱、时间等因素，是现代旅游的基本约束条件。对于现代人来说，在拥有金钱和时间的情况下，想要解除日常生活的压力，最佳的途径就是外出旅游。为了适应旅游业的发展，政府也加大了对旅游业的主持力度。旅游景区分为两种：一是人文景观或者说历史景观，二是自然景观。过去，偏爱人文景观或者说历史景观的游客居多。近些年，随着休闲游、健康游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自然景观。明日县荷花风景区属于自然景观，风光优美，空气新鲜，近些年，接待游客人数逐年增加。随着明日县知名度的增加、交通条件的改善，及明日县荷花风景区设施的进一步完善、接待能力和服务水平的提高，明日县荷花风景区越来越受到中外游客的青睐。”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马主任的口才，我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嫂是讲解员出身，又是领导干部，当然能说会道。三嫂，我要拜你为师呀。”木树叶说。 “不敢当，妹妹。论见识，我还要向你学习呢。”马继芳说。 “哈哈哈。” 马继芳这几年工作、家庭均渐入佳境。 马继芳由于工作热情高、业务能力强、亲和力非同小可，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职务也不断提升，由办公室主任晋升为管理处副主任，去年又升为管理处主任。 在家里，马继芳对公婆恭敬有加，与木树枝恩恩爱爱，和睦相处，儿子木留柱活泼可爱，品学兼优。 马继芳感受到了生活的甜蜜、美满、幸福…… 正月初六，木树叶送史密斯去远洲神水机场。 史密斯要回美国探亲，同时，他还要代表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与纽约市、旧金山市和新奥尔良市的几家公司谈一些合作事宜。 史密斯只是打前站。3个月后，木树叶将带木卜凡、赵海云去美国与他会合，在美国旅游两个月后，再一起回来。回来时，还要带着史密斯的父母、哥嫂来中国观光。 过去，史密斯几次提出，领木卜凡、赵海云去美国转转看看，都被木卜凡、赵海云拒绝了。 那次，木树叶在北京结婚时，木卜凡、赵海云是第一次到北京，木树叶让他们多住几天，逛逛北京城。但他们只匆匆看看天安门广场，就急忙赶回了。 经木树枝、木树叶反复劝说，木卜凡、赵海云终于同意走出国门，去大洋彼岸转转了。 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创办的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远销国内外。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业务发展实现了良性循环。 木树叶与史密斯商量好了，两人准备过几年收养一个孩子。 木树叶在远洲神水机场送走史密斯后，去了木树干家。 江秀婵在省人民医院值班，木树干一人在家。 木树叶说，今年5月，将在远洲市召开全国农副产品交易会，她想在会场占一个又大位置又好的展位，把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的产品推出去；她还想就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下一步的发展，与省农垦厅、省商务厅、省发改委的人接触、协商，要木树干帮助协调一下。 木树干满口答应。 第120章 自我反省少不了 文革教训不能忘 贵江市与远洲市之间也通了高铁。过去两地交通，坐长途汽车需要七八个小时，现在乘高铁用不了两个小时。 我们一家三口告别了司马斌斌、关阿姨、郑桂娜，乘上了从贵江市返回远洲市的高铁。 坐在整洁、舒适的高铁车厢里，司马瑶瑶、木思月都睡着了。 我也闭目养神。 忽然，我想到，当校长后，自己忙于事务，不再写日记了。 我已写了20多本日记，中断了有些可惜，今天起再写下去吧。读书的习惯我一直坚持着，每周至少读一部纸质书，一年不低于60部书。 总结过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唯一的安慰是，在生活上、工作中，自己一直尽心尽力，没有游戏人生，没有蹉跎岁月，与打扑克、打麻将等无谓的消遣性娱乐活动无缘。人最后都是死，但过程有两种：腐朽和燃烧。他选择的是燃烧。我虽然不是禁欲主义者，但自认为有些特立独行……这当然是我的经历造成的。 我觉得，如今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期，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成为学问大家，但工作还算顺心、舒心，生活上也无忧无虑，无论是与父母弟妹的大家庭，还是与老婆孩子的小家庭，基本上都能知冷知热、和和睦睦的。 但我却时常感到一丝不安。因为，在我已往的人生中，在得意或者高兴的时候，往往会突生变故，立即导致失意、烦恼，顺境与逆境，高潮与低潮，总是交替轮回、循环往复，就像春夏秋冬之变换，这就是我的人生状态，或者说逃脱不了的宿命？唉，人只要活着，就充满变数。变是永恒的，不变只是暂时的。我担心自己目前的平和、宁静被打破。 我即将面临的不测之祸患会是什么？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中的？我又实在无法想象。平安是福。 年过半百的我根本不想再折腾了。可是，我能左右吗？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贺红旗打来的电话：“弦子呀，在哪里呀?” “你好，贺校长，我在回远洲的高铁上。” “今年是‘文革’发动50周年，也是‘文革’结束40周年，省伦理学会应该搞一些活动，作一些反思……我有些想法，打算尽快跟你商量一下。” “好的，贺校长，我回去马上去找你。” “不用太急，你回来后休息休息再说吧。” 开学前夕，我与贺红旗在他的办公室见面了。 贺红旗虽然不当校长了，在我的坚持下，他的办公室依然为他保留着。贺红旗现在是省伦理学会名誉会长，我是省伦理学会会长。 贺红旗说：“达·芬奇说：真理是时间的女儿，不是权威的女儿。自古以来，读书人就是中国社会自我反省、自我纠错机制的一个重要部分，总的说是一支健康的力量。历史是民族的记忆，如果没有历史的知识，一个民族的人格心理就会失去连续性，会不断地重复过去的经历，因为它记不住过去的教训。文革这段历史是不能忘记的。反思历史是所有人的责任。关于文化大革命，中国全社会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进行了深刻反思。‘四人帮’被公开审判，文革中受冲击的人得到平反，整个国家经历了大规模的拨乱反正。反思文革的伤痕文学也是那时出现的。此外，还涌现了以政治运动为背景的一批电影及艺术作品，它们共同洗涤了人们的心灵。值得欣慰的是，中国共产党1981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文化大革命做了定性，认为它是严重错误。直到今天，中国社会对文革的看法都深受《决议》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全面反思的影响，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文革是悲剧，它对国家发展的影响是极其负面的。10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10年文革给我们民族的创伤却是极其惨痛、难以消除的。对文革亲历者、受害者来说，更是如此。文革的最大的遗产，就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反思，让我们回到从实际出发，回到实事求是上来。共产党一路走来，曾犯过不少错误，但也正是在不断地纠正错误中，让自己更强大，让自己更成熟。历史更需要的是反思，但我们做得不够。一个民族，不怕它犯错误，就怕它记不住教训。如果记不住教训，那些损失掉的东西，才是真正损失了的。只有记住教训，我们才不会重蹈覆辙，一个民族才能真正成熟起来。对特殊历史阶段的反人性、反理性，如果能深刻反思，我们的民族，就会更人道主义、更人性、更理性，更尊重生命、尊重他人，知道爱是什么。琢磨琢磨这些有什么不好呢？如果这些东西不反思，觉得反思似乎造成思想混乱，或者会被利用，认为是对政治的一种否定，或者怀疑，带来的结果可能更可怕。列宁说：‘我们应当说实话，因为这是我们的力量所在。’不能掩盖历史错误。面对历史，诚实是最合适的态度。对历史，德国的诚实值得学习。应当说，中国社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全面反思文革的力度，是今天民间自发反思行动无法相比的。然而，对文革的规模性反思在国家政治日程上，毕竟翻过去了。对于文革的学术性研究及个体性反思将在民间绵延不绝，这种自然的延续过程对国家是好事。对文革的反思不仅应是口头的。文革的突出表现是砸烂一切秩序，搞冤案，贴充满恶意诽谤的大字报等。此外还有搞极端个人崇拜。文革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场悲剧。它有过一次，就应被中华民族永远记住。有人说，要向前看，对文革别再纠缠不休了。我们反思的目的，不是揭伤疤，而是要永远避免类似的悲剧重演，使我们前进的步子迈得更大、更稳健。” “贺校长说得蛮对。我完全赞同。我想省伦理学会应该就反思文革开一次专题研讨会，可以先提前发个通知，先让会员们撰写论文。你看怎么样？” “蛮好。我俩的意见统一了，可以召开省伦理学会理事会，就这个事布置一下。” “好的，贺校长，我让学会秘书长定下时间，然后通知大家开会。” 第121章 贺红旗慷慨陈词 评说包拯焦裕禄 3月初，阳光明媚，万物复苏。 贺红旗精神饱满，声音洪亮，正在明日书院讲课—— 现在的中国人不知道包拯、不知道焦裕禄的人恐怕不多，而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考究一番的人恐怕也不多。 包拯，生于999年，卒于1062年7月3日，安徽合肥人，北宋名臣。包拯廉洁公正，刚直不阿，不附权贵，铁面无私，英明决断，执法如山，敢于替百姓伸不平，故有“包青天”及“包公”之名，并有“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之语。包拯为官35年，最出名的是在开封府任上。 焦裕禄，生于1922年8月16日，卒于1964年5月14日，山东淄博人，被誉为县委书记的好榜样，党的干部的楷模，在河南兰考担任县委书记时所表现出来的“亲民爱民、艰苦奋斗、科学求实、迎难而上、无私奉献”的精神，被后人称之为“焦裕禄精神”。 虽然包拯、焦裕禄出生的时间相差近千年，但是，不知是历史的巧合，还是上天的有意安排，两人身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首先，两人都是中国家喻户晓的正面人物，都是天下敬仰的好官。 现藏开封博物馆的北宋《开封府题名记》碑，上刻183位开封知府的姓名和上任年月，而包拯的名字却已磨去。据说，这是因为人们在观赏碑记时，由于敬仰包拯而经常用手抚摸指点其名，天长日久，竟将碑字磨去。 1966年2月7日，《人民日报》刊登新华社记者穆青、冯健、周原采写的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后，轰动全国，毛泽东、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接见焦裕禄的子女。焦裕禄从此一直成为党的干部的一面旗帜。 其次，两人都不是开封人，却都在开封任职时出名，都是开封的骄傲（兰考县归开封管辖）。 再次，两人在开封任职期限大致相同。 包拯于北宋嘉佑元年(1056年)十二月，被召任权知开封府，到嘉佑三年(1058年)六月初，升为右谏议大夫、权任御史中丞，在开封府历时1年5个月。 焦裕禄1962年12月调到兰考县，先后任县委第二书记、书记，1964年5月14日，因肝癌病逝于郑州，历时也是近1年5个月。 第四，两人都善于体察民情，亲民爱民。 权知开封府时，包拯疏浚惠民河。惠民河也称蔡河，原自东京至通许，直达淮河。后为了水运之便，又自新郑引闵水汇入，使之流量大增。时惠民河常涨水为患，大水时“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城中系栰渡人”。包拯查知河水泛滥的原因乃“中官世族筑园榭，侵惠民河，以故河塞不通”，遂毅然下令，将所有跨河修建的楼台、花园、水榭全部拆毁，使河水得以畅通。 开封府旧制，凡往告状者，必须先将状纸交给守门的府吏，再由府吏转呈，是否审理，何时审理，则由府吏通知。由于诉讼者不能面见长官，府吏往往借此敲诈勒索，营私舞弊，而有冤屈者常因送不起钱财而告状无门。包拯为民着想，革除此弊，大开正门，使告状者可直接至公堂见官纳状，自陈冤屈，于是审案也更能公正合理。 焦裕禄到兰考后，访贫问苦，把党的温暖送到群众的心坎上。1962年12月至1964年间，时值该县遭受严重的内涝、风沙、盐碱三害，焦裕禄坚持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的领导工作方法，同全县干部和群众一起，与严重的自然灾害进行顽强斗争，努力改变兰考面貌，以让兰考人民旱涝保收、丰衣足食，过上幸福生活。焦裕禄在身患肝癌的情况下，依旧忍着剧痛坚持工作，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铸就了焦裕禄精神。 第五，分别以歌颂两人为主题的文艺作品，都是多种多样，不胜枚举。 第六，两人身上所拥有的精神内涵在中国大地永远不会过时，历久弥光，感染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 从包拯到焦裕禄，改变的是年代，不变的是担当、责任 和情怀，一脉相承的是对正义的追求、对苍生的敬佑和热爱。 从包拯、焦裕禄身上，我们得到以下启示—— 一、不管历朝历代，凡是亲民爱民者，黎民百姓都会永远记住他、世世代代讴歌他。 二、中国共产党不愧为是中国人民利益的忠实代表，所树立的先进典型焦裕禄受到人民群众的广泛拥护，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党的事业必定兴旺发达，必将不断取得胜利。 三、干任何事情，怎么干是关键。不管你是公务员，还是公司职员，不论你从事什么行业，也无论在什么岗位上，都要尽心尽力去干好。要认真对待每一天、每一项工作、每一件事情，使其对得起天地良心，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四、一个人的价值不在寿命长短，而在于活得是否有意义。只有当他为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为社会的进步而奋斗时，其人生才闪耀着非凡的光芒，从而彪炳史册，千古流芳。 五、从包拯到焦裕禄，中国大地人杰地灵，先贤辈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大有希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历史的必然。 近千年过去了，包青天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经久不衰，他已成为邪恶的克星、正义的化身。 半个多世纪以来，焦裕禄精神始终是激励共产党人拼搏、向前的主旋律，焦裕禄式的干部成为群众的领路人和贴心人。 如今，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要克服一个又一个艰难险阻，就需要各级干部像包拯、焦裕禄那样，清正廉明、克己奉公、勇于担当、勇往直前。 新的时代呼唤包拯、焦裕禄，人民群众呼唤包拯、焦裕禄。 鲁迅说过：“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拚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包拯、焦裕禄式的人物的大量涌现，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是助推中国历史滚滚向前的动力。 古有包青天，今有焦裕禄，天佑中华，迭创辉煌。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122章 周末相聚尽欢言 咀嚼古今酒文化 星期六，我和司马瑶瑶请鲁紫玉在远洲市海天饭店吃饭。 鲁紫玉是个单身女人。 鲁紫玉的前夫是个公务员，因为前夫出轨，被鲁紫玉发现，两人离异。他们有一个女儿，正在外地读大学。 我点了六个菜、一个汤。 服务员端上一荤一素两个菜后，司马瑶瑶倒上了两杯白酒。 我事先已征求鲁紫玉的意见，问她可不可以喝白酒，她说可以，所以，我特意带了一瓶52度的汾酒。 司马瑶瑶双手端起一杯酒，递给鲁紫玉说：“鲁校长，谢谢你，我工作的事让你操心了，我敬你一杯酒。” 鲁紫玉接过酒杯说：“好，你的谢意，我领了。” 鲁紫玉说完，一饮而尽。 司马瑶瑶又给鲁紫玉倒上了酒。 “爽快，鲁校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说，“我们动筷子吧。” 吃了几口菜，我端起酒杯说：“刚才是瑶瑶单独敬你的，现在，我们两口子共同再敬你一杯，感谢你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我们家的大问题。” 鲁紫玉与我碰杯，都把杯中酒喝干了。 “要说喝酒，中国的酒文化独一无二、博大精深。自古以来，我们在生活中都离不了酒。酒与中国文化密切相关。酒的发明者，是仪狄、杜康。仪狄，是大禹时代人。杜康，据说就是夏代国王少康。而杜康之名又盛于仪狄。最早的酒产生于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酒在河洛地区产生后，就融入博大精深的河洛文化中。周公在洛阳发布禁酒令，即《酒诰》，但并未完全禁止饮酒，而是把酒与周礼紧密相连，故周代的五礼均离不开酒。现存的《诗经》据说是孔子删定的，但孔子删定之前的诗其实就是在洛阳收集保存的官方文献。在这些诗篇中，与酒有关的占了大部分篇幅。”我说。 鲁紫玉笑道：“木校长对酒文化还有研究呀？” “谈不上研究，略知一二吧。酒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我的研究方向是中国传统文化，自然会涉及酒文化。” “噢。” “人生如酒，每一滴都是醉人的。酒能助兴。无酒不成席，怪菜不怪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曹操《短歌行》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自古以来，是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高兴与解忧的良方。中国的酒文化渊源流长，多少高兴和忧伤都付之酒中。在高兴的时候，酒能给人以疯狂、以兴奋。不张扬的人，喝了它也张扬。酒能使人说出不该说的话，也能使人做出不该做的事。雨果说：上帝造水，人类造酒。宋代郑里肖说：花落一杯酒，月明千里心。元代王实甫说：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泰戈尔说：生命注满了爱，犹如酒杯斟满了酒。施耐庵在《水浒传》中说：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鲁紫玉接着说：“李白诗《月下独酌》曰：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李白还在《将进酒》中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哦。鲁校长对唐诗蛮熟嘛。”司马瑶瑶说。 “我在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呢。”鲁紫玉说。 “中国人喝酒讲究气氛，酒令繁多。酒令是筵席上助兴取乐的游戏，史载西汉年间即有酒令。南北朝时，南方的士大夫在酒席上吟诗应和，迟者受罚，已成风气。唐朝时，唐人饮酒必为令为佐欢。酒令，按形式可分为雅令、通令和筹令。雅令，是指文人的酒令。这类酒令按内容可分为字令、诗令、词令和花鸟虫鱼令。以诗文的智力竞赛为内容的雅令，虽然情趣古雅，然而一般人做不来，所以又有一类酒令出现了，它不必劳神，几乎人人皆可为之，这种大众化的酒令被称作通令。凭投骰子、划酒拳的运气，当然不必动脑筋。击鼓传花，则是通令中较为雅致的形式了。至于筹令，是用雅俗共赏的酒令。因是从筒中掣筹行令，故名。筹子用竹或木片制成，上刻饮法，典型的如觥筹交错令。雅令、通令和筹令，可以分别进行，也可以结合在一起进行。据说，中国的酒令分为覆射猜拳类68种，口头文字类348种，骰子类128种，骨牌牙牌类38种，筹子类78种，杂类56种等六大类,总共达到了726种之多。我们每个人的精力有限，谁也无法都掌握所有酒令。” “听木校长一说，受益匪浅呐。我敬木校长一杯。”鲁紫玉说着，又与我碰杯喝酒。 “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饭店里，喝酒猜枚、划拳的越来越少了。”我说。 “是的。” “就是的。” “因为生活节奏的加快、消遣娱乐方式的增多、保健意识的增强，人们在酒桌上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菜都上齐了，多吃菜呀，鲁校长。”我说道。 “好的。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鲁紫玉说，“随着电脑的普及，电子科技的发展，打字的流行，提倡无纸化办公，文字的书写大为减少，传统的书法文化受到了严重冲击。” “是呀。这也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的。”我说。 “新的时代，面临新的课题。我们只要逐渐适应。来，我祝你们夫妇比翼双飞、幸福美满。喝酒。”鲁紫玉说。 “谢谢。” “谢谢，鲁校长。” 一瓶白酒喝完了，鲁紫玉喝的比我多。她的脸上红扑扑的，格外兴奋。 鲁紫玉说：“今天这顿饭吃得特别轻松、舒畅、开心。哈哈哈。” 我说：“开心就好。人生苦短。人活着，就要尽量快乐一些。” 鲁紫玉说：“司马瑶瑶，我对你是羡慕嫉妒恨呀，你找了个好老公。木校长，弦子哥实在，真诚，厚道，质朴，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呵呵，鲁校长，多吃点菜。”司马瑶瑶说。 “过奖了，鲁校长。”我说。 “真的，我说的是实话。”鲁紫玉两手握住我的手，双眼放光地望着我说：“哥哥，哥哥，你……太……太可爱了……” 我挣开鲁紫玉的手，站起来对司马瑶瑶说：“瑶瑶，你把鲁校长送回家。” “好的。”司马瑶瑶说。 “不用……送我，我没……没喝多……”鲁紫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司马瑶瑶急忙搀住了鲁紫玉。 我到海天饭店大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司马瑶瑶陪鲁紫玉上了车。 我把带来的两桶西湖龙井茶交给司马瑶瑶，让她一并送到鲁紫玉家中。 车开了，鲁紫玉笑着挥手与我道别。 第123章 孙美叶开始试婚 木树枝带来凶讯 星期天，孙美叶打来了电话：“哥，尤老师叫你今天中午来他家里吃饭呢，你带着嫂子一块来。叫尤老师给你说吧。” 手机里传出了尤中杰欢快的声音：“木校长，星期天打搅你了，请你来吃个便饭。” “啥事呀？尤老师。” “也没啥事。就是我和美叶的心意，想请你来坐坐，说说话。” “我知道了。” 远洲大学的教职工都知道，任何教职工请我吃饭，我都不会去的。 尤中杰已经退休，他请我吃饭，不会涉及工作上的事，一定是关于他与孙美叶的事，作为他俩的媒人，我没有推辞的理由。 因为司马瑶瑶还要在家为木思月做饭，我自己去了尤中杰家。 来到尤中杰家，只见家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跟我上次来时的情况有了云泥之别。 尤中杰看到我，笑容满面。 他容光焕发，精神多了。 孙美叶束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跟我打了招呼，又去厨房做菜了。 我感觉，这两个人有戏了。 果然，尤中杰说：“木校长，没有女人，家不像家。谢谢你把美叶介绍给我。通过半年多的接触，我觉得美叶勤快、朴实，善解人意。她来了以后，我家里又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俩决定，从今天起，开始试婚，试婚半年后，如果合适，我们就正式结婚。” “好，尤老师，听到这个消息，我蛮高兴。” 孙美叶把菜陆续端到茶几上了。 孙美叶解掉围裙，对我说：“哥，我特意给你做了一条红烧鲤鱼，谢谢你这个大媒人。” “你们两个只要能够结合在一起，我就开心了，成人之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我觉得，一个人活着，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帮助和快乐，他自己也是一个快乐的人。” “对你木校长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口服心服。你在学校的威信高，一点也不奇怪。”尤中杰说。 “哥，我把水饺店关了，每天专门来陪尤老师。尤老师人不错，对我知冷知热的。”孙美叶说。 “嗯。这样蛮好。” “木校长，今天请你来，一是感谢你，二是请你做个见证人。我跟美叶试婚半年后，再隆重请你喝酒，到时候就不在家里了，要去大饭店。但有言在先，不收贺礼。” “但愿你俩有个好的结果。” “哈哈哈。” “哥，你看，酒都倒上了，咱们边吃变喝边聊吧。”孙美叶说。 “好的。” 我的手机响了。 我接通手机，木树枝急切地说道：“大哥，我明天去找你。” “啥事呀？树枝，在电话说不行吗？你从明日县跑来，再回去，不折腾吗？” “电话说不清，必须当面说。我开车去，方便。” “好吧，你来吧，明天你到远洲再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中午，木树枝一脸凝重地来到了我家。 在工作日中午，司马瑶瑶都在单位吃饭、休息，不回家。 “树枝，出啥事了？”我笑着说，“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吧。” “大哥，我心里恶心死了。” “怎么了？” “你知道崔珍珠跟二哥是啥关系吗？” 我摇摇头。 “早几年我就听说，二哥跟崔珍珠关系不正常。二哥在明日县当县委书记时，崔珍珠步步高升，先是从明日县航运总公司财务处的一名会计，逐步提拔为明日县航运总公司总经理，后被升为明日县财政局副局长、局长。二哥到贵江任市长、市委书记后，又把崔珍珠提拔为贵江市财政局副局长、局长。被二哥从明日县调到贵江的只有崔珍珠一个人。一开始，我没有在意这件事。我想，崔珍珠早已不是我老婆了，她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可后来，听说得多了，我就坐不住了。因为这事牵涉到二哥了。如果不是二哥，是别的男人，我根本不会管这个事。二哥跟他的前弟妹不清不白，这不有伤风化吗？不叫人家戳脊梁骨吗？所以，我要弄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我不动声色地花钱，雇人暗地里跟踪崔珍珠，果然找到了证据，证实了传言。二哥当副省长后，还定期从远洲回贵江与崔珍珠幽会。不仅如此，崔珍珠还给二哥生了个儿子……” “树枝，这事非同小可，可不能乱说，确实吗？” “千真万确！他们的儿子都有五六岁了。口说无凭，有照片、视频为证。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要当面让你看这些东西。” 木树枝从提包里抽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了3张照片，递给了我：“看看吧，大哥，这就是你这个副省长弟弟干的好事！” 我接过照片一看，第一张照片是木树干与崔珍珠一同出门的情景，第二张照片是木树干与崔珍珠一同进门的情景，第三张照片则是木树干与崔珍珠共同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情景，这个小男孩的脸与木树干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我把3张照片狠狠地摔到了茶几上。 “还有视频。”木树枝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让我看。 “不用再看了。”我说，“照片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就像吃了满嘴苍蝇，直反胃。” “这个树干，真是道貌岸然！” 我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 “前几年，我也听说过木树干与崔珍珠关系的传闻。崔珍珠工作上一连串的晋升，太明目张胆了，不得不引起人们对二人关系的联想和猜测。我也为这事专门提醒过你二哥。我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也不当回事。没想到，事实比传说得更恶劣！” “大哥，这事要是公开了，我们木家丢人可就丢大了。” “这件事目前都有谁知道？” “拍照片、拍视频的人，我已经给了封口费，要他们严守秘密，不得外传。至于照片、视频，他们是否留有备份，就不好说了。对别的人，包括咱爸咱妈和马继芳，我都没透露。” “树枝，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大哥，我今天专门来找你报告这个事，就是让你拿个主意，看看怎么办。” “你来找我，做得对。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不要再扩大了，对任何人都不要再提及此事。” “大哥，我俩就这样听之任之，装着啥也不知道？” “我们先找你二哥对质，看看他怎么说。” “去他办公室找他吗？” “不合适，让省政府的人知道了，怕对他影响不好。” “去他家？” “也不妥当。让江秀婵知道了，还了得？” “那去哪里跟二哥谈？” 我坐在沙发上说：“你去远洲大饭店开一间房，等你二哥今天下班了，我把他叫过去。” “好的。” 木树枝把茶几上的照片收起来，走了。 第124章 三兄弟尴尬对质 木树干拂袖而去 当天下午，我在办公室坐立不安。 木树枝带来的消息，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 不久，木树枝在电话中告诉我，他在远洲大饭店409房间。 我立即给木树干打电话：“树干，今天下班后，到远洲大饭店409房间，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谈。” “哥，啥事呀？非要去那里说。电话里不能说吗？” “必须见面说。” “我今天晚上还有个应酬呢。” “我要说的事更急，更重要。” “你搞得这么神秘，像搞地下工作似的。那行吧，我把晚上的应酬推掉。” 放下手机，我的心情坏透了。 木树干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做出这样的事！ 副校长田娇娇、侯知进先后来我办公室汇报工作，我都心不在焉，老走神。 我让他们改日再详谈，草草说几句，把俩人打发走了。 田娇娇、侯知进去年同时升为副校长，分别主管行政、教务。 下班后，我去了远洲大饭店409房间。 我事先已让木树枝买了三份盒饭。 我到房间时，三份盒饭已经送到了。 不一会，木树干也到了。 “树枝也来了。你们搞什么名堂？叫我来谈啥事呀？”木树干一脸诧异。 “先吃饭吧。一人一份盒饭。” “喝，忆苦思甜呐。”木树干说。 “也算是吧。”我说，“树干，你天天大鱼大肉的，今天让你吃盒饭，换换口味。” “这也蛮好。天天喝酒应酬，成大麻烦、大负担了。吃盒饭，不喝酒，太轻松了。” 我们三个人各自打开一份盒饭。 每份盒饭由两个白色饭盒装着，一个饭盒里是大米饭，另一个饭盒里是一荤一素两个菜。 “嗯，味道还不错。”木树干边吃边说。 木树枝闷着头吃饭，一声不吭。 “考上大学以前，在明日县老家，我们连这样的盒饭也吃不上呢。”我说。 “此一时，彼一时嘛。”木树干说。 “传说，公元22年，南阳饥荒，刘秀为了躲避官吏，前往新野的姐夫家躲避。同年秋，刘秀到宛城卖谷，与当地人密谋起兵。刘秀独自一人走到一个小村庄，又累又渴又饿，忍不住走进一户人家。这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老太太问刘秀干什么。刘秀有气无力，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来。老太太让刘秀坐下休息，然后，给刘秀做了一碗面糊涂。刘秀狼吞虎咽地吃了，感觉吃了此生最好吃的一顿饭。后来，刘秀当了皇帝，山珍海味吃遍了，吃得索然无味了。突然，刘秀想起了过去吃的那碗面糊涂。刘秀就又去了那个小村庄，让那个老太太给他做了一碗面糊涂。刘秀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太难吃了。刘秀就问老太太：‘这一碗面糊涂怎么没有上次的好吃了？’老太太说：‘回皇上，面糊涂还是那个味，只是吃面糊涂的人口味变了。刘秀若有所思，命人重赏了老太太。”我说道。 “嗯，这个典故有意思。”木树干说。 吃过饭，喝着茶水，我对木树干说：“树干，今天这顿饭，也许是我们兄弟三个人在一起吃的最后一次饭了。”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今天叫你来，是半公半私。”我说，“如果我们不是兄弟，就不会有今天的相见；如果我们仅仅是兄弟，也不会有今天的见面。” “别绕圈子了，哥，有啥话直说吧。树枝晚上到我家里住吧，我家里有住的地方。”木树干说。 “不去了，晚上我就住这了。” “也好。这里条件不错。” “树干，我问你，你跟崔珍珠到底是啥关系？”我说。 “啥关系？不就是曾经的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嘛。”木树干面不改色地说。 “现在呢，经常见面吗？” “哥，你问这事干什么？这跟你有关系吗？” “这里没别人，一个是你哥哥，一个是你弟弟，我希望你说实话。” “你这口气，怎么像审问犯人似的？” “我刚才说了，半公半私，你我都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死都不怕，还怕说实话吗？” “这个话题，实在无聊，有啥好说的？” “树干，我知道，作为一个副省长，在官场上，你遇到的都是鲜花和掌声，都是笑脸和顺从。像我这样不入耳的话，你一般不会听到。我们以前单独交谈过几次，你的态度我是知道的。我的话在你面前有多大分量，我也心知肚明。但是，我要告诉你，今天也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谈话了。” “你越说越离谱了。” “不是我离谱，是你做的事太离谱了。” “你——你要不是我哥，我早就走了。”木树干站了起来。 “树枝，把东西拿给你二哥吧。” 木树枝把三张照片递给木树干说：“你仔细看看吧。” 木树干一看照片，大惊失色：“这——这是……谁这么卑鄙，跟踪，偷拍，侵犯他人隐私……” “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别人吧？那个小男孩长得像谁，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吧？”我说。 “是我又怎么样？轮得着你们在这里兴师问罪吗？”木树干很快镇定下来。 “树干，你做这事，对得起江秀婵吗？”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官场上，这样的事多了，家外有家，在外面生有孩子的，太普遍了。” “崔珍珠过去是我的老婆，你不会不知道吧？”木树枝说。 “她不是跟你离婚了嘛，你们早不是一家人了。”木树干说。 “还要不要脸了？《易经》有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这样做，不仅与一个领导干部的身份不符，与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不符，而且连做人都不配！”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啰嗦了。” 木树干夺门而出。 “我们真是对牛弹琴。天呐，看来，这个人是不可救药了。从现在起，我没有这个弟弟了。”我忍不住哭了。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也没有这个哥哥了。”木树枝也哭了。 “树枝，我们木家有大麻烦了。《道德经》说：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你二哥完了。” “大哥，家门不幸，我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第125章 发现木树干秘密 木弦子目瞪口呆 几天来，我寝食难安,心情烦躁。 木树干变得如此厚颜无耻，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以前，我只是觉得，木树干官越当越大，傲气也越来越大，对我不服气，对我说的话置之不理，我与他越来越谈不到一块了。 现在看来，木树干与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他的所作所为，叫我不可理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无论如何，不能再与他来往了。 忽然，我想起木树干曾经交给我一只密码箱。 我不想再替木树干保管了，准备把密码箱还给他，与他一刀两断。 这天下班后，我回到家，用钥匙打开书柜，拿出了密码箱。 我来到大街上，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准备去木树干家，给他送密码箱。 正值交通高峰期，我等了30多分钟，也没见一辆空车。 不知木树干下班后也没有应酬，在不在家。如果他不在家，我就把密码箱交给江秀婵。 我又一想，把密码箱交给江秀婵不合适。 因为当初木树干直接把密码箱交给我保管，我把密码箱交给木树干才妥当。 我掏出手机，打给木树干：“我在路上，准备去你家，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与木树干的通话还没结束，我手中的密码箱就被一辆轿车撞飞了。 我也被带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我见密码箱被撞到马路中央，立即又被另一辆驶来的轿车碾上了。只听见“咔擦咔擦”几声响，密码箱被轧碎了。两辆轿车都停住了。 第一辆轿车崭新发亮，没有牌照。 从车上下来一个30多岁的女人：“大哥，你没事儿吧？” 马路中间那辆轿车司机是个小伙子。他下了车：“不能怪我，我刹车也来不及……” 我走近一看，密码箱的底部还完好，里面除了两个精致的黄色塑料皮笔记本，别无他物：“这……叫我怎么办？” “对不起，大哥，全怪我。”那女人说，“我是新手，刚从4s店买的车，这不，还没回到家呢……你的箱子我赔，给你800块钱。你看行吗？大哥……” 两辆轿车后面已停了一长串汽车。如果堵车时间长了，惊动交警，就更麻烦了。 我心里也有事，不想与其过多纠缠，就接受了这个解决办法。 天黑了，路灯亮了。 真是越急越出岔子。 我借着路灯灯光翻了翻那两个笔记本，禁不住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立即抱着烂密码箱和两个笔记本返回了家。 我进书房，阅读那两个笔记本。 一个是王求真的受贿登记本。上面写着行贿人的单位、姓名、行贿金额、日期、托付事项等。 另一个笔记本的扉页有“采花谱”3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母亲女儿不能碰 其他女人皆可拥 里面详细记录着王求真与众多女人通奸的情境。 这些女人的年龄从16岁到50岁不等，其中有母女俩、姐妹俩、姑嫂俩，当然也有我认识的女人。 具体细节不堪入目。 我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如遇晴天霹雳。 我忽然明白了，木树干之所以不把密码箱拿回家，是怕江秀婵看见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 我忍不住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我看到了赤裸裸的木树干。 我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办？ 我十分艰难、痛苦地踌躇着。 当作没看见这两个本子，不管不问？这样能保住木树干吗？ 木树干是出于对我的绝对信任，才把密码箱交给我保管的。我如果把看到的内容泄露出去，不是辜负了木树干对我的信任、对不起木树干？ 然而，替木树干保密，等于替他掩盖罪行，看似对得起木树干了，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吗…… 这么多年来，我掌握了一个诀窍，凡遇事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时，就反过来推理：不如此做行吗？这样，很快就能作出取舍和决断。 现在，我就采用这个办法，又一次找到了答案。 从小到大，我一次次被非正义的东西所伤害，使我愤世嫉俗，嫉恶如仇。 而从潘如莲、赵海良、贺红旗等人身上，我感染上了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 我的经历、思想境界、抱负、追求，决定了我无论如何对此不能无动于衷，否则，我就不成其为木弦子了。 虽然，这要付出极其沉重的无比巨大的代价，但这又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我想象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形——木树干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江秀婵、木姗姗、木婷婷可能会恨我。父母都是70多岁的老人了，他们将因为二儿子的丑闻，无法安度晚年了。随着木树干的落马，患有高血压和严重心脏病的父亲也许会受到致命的一击。明日书院或许没人去听课、甚至夭折，因为人们会说，木家办书院教人家学习传统文化，自己家却出了大贪官、大淫棍，不是自打嘴巴，滑天下之大稽？木家会再次闻名明日县、贵江市、全省甚至全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然而，我有别的选择吗？ 何塞·马蒂说：“看到一种罪行而不设法制止它，就无异于亲自犯了两种罪行。” 新中国成立前，有的革命者为了革命事业，不得不将处于反动阵营又执迷不悟的父亲、兄弟等亲人杀死。当时，看到这样的故事，我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我理解了这些革命者…… 陆游《病起书怀》云：“未卑未敢忘忧国。” 林则徐《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就是我此时的心态。 苍天哪，一样的父母、同一个家庭，为何产生如此迥然相异的兄弟？木树干又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这样了呢？ 谁能回答？谁能回答？谁能回答？ 司马瑶瑶、木思月先后来书房叫我吃晚饭，我都拒绝了。 我让她们吃她们的饭，不用管我。 司马瑶瑶问：“亲爱的，出啥事了？你的脸色好吓人，我从来没有见你这样子过呢。” “回头再说，先叫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吧。” “是不是我做错事，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宝贝儿，跟你没关系。” 我哪还有胃口吃饭呢？ 我打电话给木树枝，让他明天来一趟…… 第126章 做不到无动于衷 兄弟俩大义灭亲 天亮了。 我彻夜未眠。 洗脸时，一照镜子，我见自己脸色发青，两鬓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过去，我一直染发。 听说，染发剂有毒，经常染发，毒素随着染发剂就进入体内了。现在，我也不染发了，白就白吧。 我突然发现，一夜之间，自己抬头纹、鱼尾纹更深了，显得苍老了。 我强打精神，把那两个笔记本装到提包里。 木树干打来电话问：“哥，你昨天晚上说来我家，怎么没来呀？叫我好等。” 我说：“情况有变，改日再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木树干交给我的是完整的密码箱。 现在，密码箱烂了，怎么解释？ 我告诉他，是一辆汽车把密码箱撞到马路上，接着，另一辆车把密码箱碾碎了。木树干会相信吗？ 碎密码箱和两本笔记本，我还怎么还给木树干呢？ 司马瑶瑶、木思月分别去上班、上学了。 我打电话给远洲大学校长办公室主任单爱芝：“单主任，我这几天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在学校。你通知一下相关人员，今天下午的校长办公会取消，啥时候再开会，另行通知。” “好的，木校长，我马上通知他们。”单爱芝说。 单爱芝去年接替田娇娇，升任远洲大学校长办公室主任。 我又打电话给木树枝：“树枝，来了吗？” “大哥，我在去远洲的路上，正开着车呢。” “走到哪里了？” “我已经进入远洲市界了，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你那里了。” “我在家里等你。” “知道了，大哥。” 放下手机，我感觉头晕脑胀，就躺在沙发上休息。 我想起，从小到大，我对木树干可以说完全尽到了当哥哥的责任，甚至超过一般的兄弟之情。 当年，我供木树干上四年大学，那是我刚毕业正需要钱的时候呀，那不是天下所有当哥哥的都能做到的吧？我压根也没想图啥回报。可是，后来一直令我不爽的是，这些年来，木树干与我老是谈不到一块，格格不入。我很清楚，木树干表面上对我还算客气，而内心里对我是不屑一顾的。随着职位的一路升迁，木树干已经飘飘然，忘乎所以。那年，听到一些议论，说木树干与有的女人关系亲密、不正常，我当面跟木树干谈了。木树干却把我的规劝、提醒当成了耳旁风，或者当成了一个无足轻重者的谵语，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有时天真地觉得：木树干目中无人，刚愎自用，也许真如木树干自己说的，心里有数，晓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是一个聪明能干的正人君子。然而，现在看来，无论从做人，还是从为官来看，木树干都已远远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人们关于木树干的传言竟是真的，而且其所作所为比传言的以及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木树干蜕变到如此龌龊不堪的地步，使我心如刀绞……如果装聋作哑，眼睁睁看着木树干在犯罪的迷途中越滑越远，那么，就是帮助他加重罪孽，实质上是害他…… 木树枝来到以后，我把我看到木树干的两个笔记本的大致内容说了。 木树枝惊呆了：“我的妈呀，老天爷呀……二哥……他……成了大贪官、大色鬼了。” “木树干变质了。” “太可怕了。搞了半天，崔珍珠只是二哥玩的女人之一。崔珍珠只怕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纸里包不住火。木树干的罪行早晚要暴露。前几天，你告诉我他跟崔珍珠的事，他与崔珍珠实际上已经犯了重婚罪。一般来说，重婚罪属于民不告官不究的刑事案件，需要被害人自己起诉或去报案。被害人就是江秀婵。考虑到重婚罪的社会危害性不算太大，更顾及兄弟情分，我原来想着睁只眼闭只眼，跟木树干断绝来往，就完事了。现在，我意外地看到了他的笔记本，知道了他的更恶劣的罪行，性质都变了。木树干严重损害了党和人民的利益，败坏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完全走到了党和人民的对立面，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管。树枝，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我这个人认理不认人。我想去检举揭发他。” 木树枝沉默了。 他困惑地盯着我：“说实话，大哥，我对二哥的行为也是跟你一样，又气又恼，但要检举他，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叫我想想。” 想了半个多小时，木树枝说：“大哥，我从小觉得，你不是一个胡来的人，你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应该去做的……我一直都蛮佩服你的……都听你的……” “好。” “去省纪委、还是省检察院举报？” “不。木树干是副省长，为副部级干部，省里管不着，他属于中管干部。检举他，要去北京，到中纪委。” “我同意。我开车陪你一起去北京。” “他是你的亲哥哥、我的亲弟弟呀……” 我潸然泪下。木树枝也掩面痛哭…… 一道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巨大的难题，严峻地摆在了我们目前，又迫使我们不得不予以破解。 “过去，我们家被人看不起，我们兄妹都努力学习，考 上了大学。我供应木树干上大学，目的也是不让人家看不起咱家，希望木树干有出息，能过上好日子，为家里和社会多做贡献。现在，没人看不起我们了。没想到，如今木树干忘本了、变坏了。如果木树干下台了，被双规了，我们木家可能又会被人耻笑……可是，如果不去举报他，我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我们家这个劫难是躲不掉的。时间越久，二哥陷得越深，麻烦更大，现在，必须阻止他。” “树枝，你说得对。去北京，我俩现在出发吧？” “好的，走。” 我惦着提包跟木树枝一道出门了。 去北京的途中，我打电话给司马瑶瑶，告诉她，我去北京办事了，可能几天后才能回来。 到北京时，已经是晚上了。 我和木树枝住进了离中纪委不远的一家宾馆。 第二天，来到中纪委大门外，我叫木树枝停下来。 两人拐到一僻静处。 我与木树枝商量，想给木树干一个减轻处罚的机会，劝木树干主动到省人民检察院投案自首。 “二哥如果不听你的，也不相信我们会来中纪委举报他，他不去自首，怎么办呢？” “你把我们现在的位置图从微信发给他。我想，到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自首是对他有利的唯一出路。木树干是我们的亲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对他从轻发落，也是我们的愿望？你说，是吗？” “大哥，你说得对。我给二哥发位置图。”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木树干的电话…… 第127章 表妹办复婚中心 木弦子前去祝贺 在我的劝说下，木树干投案自首了。 我和木树枝没有进中纪委，就从北京返回了远洲。 表妹赵向红打电话给我，说她创办了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本周六上午9点半正式开业，想让我去捧捧场。 赵向红还把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具体地址发给了我。 赵向红高中毕业后也没有考上大学。后来，赵向红进入远洲市机电公司工作。赵向红的丈夫尹四海也在远洲市机电公司工作。赵向红通过自学考试，拿到了中文专业的大专文凭。机电公司虽然归远洲市物资局管理，但是，仍然属于国有商业企业。在计划经济时代，机电公司的业务很红火。进入市场经济体制后，机电公司受冲击巨大，惨淡经营，每况愈下。前些年，赵向红与尹四海双双下岗了。两口子开过书店、卖过酒，日子过得比较艰难。 平时，赵向红与我联系也不多。现在，她办了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支持一下。 周六，我买了一对大花篮，在上午9点半前，赶到了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 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位于远洲市区北部的繁华大街上，在一栋大楼的一楼。门口挂着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招牌。 赵向红、尹四海等10余人都在门口站着。 我从花店的面包车上下来，把一对大花篮搬下来。 赵向红与尹四海急忙迎过来，接着大花篮。 “弦子哥来了。”尹四海笑着说。 “谢谢弦子哥，谢谢你送的大花篮。”赵向红说。 赵向红与尹四海把一对大花篮分别摆放在门两侧。 “祝贺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开业。”我说，“开业仪式准备怎么搞？” “很简单。远洲市区不是禁放鞭炮了嘛，我请了一支乐队，来助助兴就完了。”赵向红说。 9点半，乐队来了。 这是一支清一色的女子乐队，共20个人，队员都是四五十岁的女人，统一穿着一身红装。 赵向红跟乐队领头的碰了一下头，乐队开始演奏。 尹四海等人对着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招牌喷了几筒彩色纸花。 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赵向东也来了。 因为乐队演奏的音乐太响，说话彼此都听不清楚。我笑着与赵向东握了握手。 演奏5支曲子后，乐队撤走了。 赵向红与尹四海招呼来人进入屋内。 屋内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靠墙放着两个长条椅。迎面墙上挂着3个玻璃框，一个玻璃框里装的是远洲是民政局颁发的民办非企业单位证书，也就是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营业执照；中间玻璃框里装的是赵向红获得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放大的复印件，另一个玻璃框里装的是赵向红获得的婚姻家庭咨询师资格证书放大的复印件。 右侧墙上贴着《业务范围》《保密守则》等文件。 里面还有两个房间的门上分别挂着“咨询室”“业务室”的招牌。 尹四海指着墙角的饮水机大声说：“谁要喝水，自己去接吧，里面有一次性杯子。” 赵向东接了两杯水，递给我一杯：“弦子哥，喝水。” 我笑着点点头，接过杯子。 赵向红、尹四海分别从咨询室、业务室搬出几个折叠椅。“大家坐吧。”赵向红大声说道，“欢迎大家来到远洲 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为我们中心开业捧场。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是经过远洲市民政局审批的正规的合法的民办非企业单位，是公益性的。顾名思义，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是为离婚后想复婚的人服务的。夫妻离婚跟恋人分手，是两码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句话用来表达爱情的不如意，带有劝诫的味道。很多人在朋友失恋的时候，用这句话安慰。恋人分手，牵涉的面小，分手后也就很少再有啥瓜葛了。离婚就大不一样了。离婚后，一般会涉及子女抚养教育问题，房子、车子及其他财产的分割问题等，牵涉面比较大。许多夫妻一时冲动，离婚后，又接触别的异性，有些再婚后有离婚，兜兜转转还是觉得原配好，就后悔了。据统计，中国的离婚率逐年上升，而离婚后后悔的人也逐年上升，现在，离婚后后悔的人已经超过50%。想复婚，谈何容易，其中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当事人找到原配，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工作人员如果介入，采用科学的方法和专业的手段，可以起到神助攻的作用，做通原配的思想工作，扫除双方复婚的一切障碍，使双方破镜重圆，重新拥有和谐、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这就是我们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宗旨。” 大家热烈鼓掌。 “好，不错。” “太好了。” “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这事蛮新鲜的。”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是远洲市第一家复婚服务中心。听远洲市民政局的人讲，我们中心也是全省第一家复婚服务中心。我是中心主任，尹四海是副主任，还有三个主任助理。”赵向红说，“你们三个让大家认识一下。” 三个女人站了起来。 赵向红一一介绍：“这是王丹丹，这是李巧珍，这是周梅朵。” 三个人分别微笑着向大家鞠躬示意。 屋内响起了掌声。 这时，进来三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妇女问：“复婚服务中心，怎么个服务法？我想了解一下。” 赵向红说：“去咨询室吧。” 王丹丹说：“大姐，请跟我来。” 王丹丹领着那个妇女进了咨询室，然后关上了咨询室的门。 “我也想问问情况。” “我也是。” “你们两个去业务室吧。”赵向红说。 李巧珍、周梅朵领着两个妇女进了业务室，然后关上了门。 赵向红说：“大家随便看看，等一会去隔壁的为民饭店吃午饭。” 有几个人说还有事，不顾挽留，走了。 我也准备走，赵向东拉住我的手说：“吃了饭再走。你舅不在了，你跟表弟表妹就不亲了，见外了不是？我还想叫你帮我找个老婆呢。” 赵向东这样一说，我就没法走掉了。 吃饭的时候，正好是一桌，10个人。 除了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五人，还有我和赵向东，以及赵向红的三个女同学。 我对赵向红说：“向红，心理咨询师大家都熟悉，你那个婚姻家庭咨询师倒蛮陌生呢。” 赵向红说：“是呀，弦子哥。社会上许多人还不知道婚姻家庭咨询师是怎么回事。2007年4月， 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批准发布‘婚姻家庭咨询师’国家新职业。婚姻家庭咨询师是为在恋爱、婚姻、家庭生活中遇到各种问题的求助者提供咨询和辅导服务的人员，是中国婚姻家庭咨询领域唯一的国家级职业。目前，全国只有两千多名国家认可的婚姻家庭咨询师。报考婚姻家庭咨询师必须要有大专以上学历，这样就把不少人挡在了门外。我是全省第一批获得资格证书的婚姻家庭咨询师，全远洲市还不到20个人呢。” “你办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蛮有意义。这样会对那些想复婚，又束手无策的人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化解社会矛盾，促进家庭、社会和谐。”我说。 “弦子哥，你认识的人多，认识的也都是高素质人才。还请帮我扩大一下知名度，帮助介绍介绍业务。”赵向红说。 “可以。我有一个想法，想请你为我们远洲大学全体教职工讲一课。这样既可以扩大你本人和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知名度，还可以向我们的教职工宣传普及正确处理婚姻家庭关系的知识，这方面的知识，社会太需要了。向红，你觉得怎么样？” 赵向红说：“太好了，真是哥好机会，谢谢你，弦子哥。” “你备课吧，不要超过两个小时。” “好的。” “不让你白讲，给你讲课费，2000元。” “不要钱，这是你的面子。” “不给钱那行呢。就这样说定了。你啥时候备好课了，告诉我。” “没问题，弦子哥，保证完成任务。” 第128章 木卜凡谢幕人生 木弦子交代事宜 不几天，官方就宣布了木树干落马的消息。 很快，崔珍珠、木树条同时被抓。 我手里的木树干的两本笔记本，也被木树干专案组工作人员取走了。 这天早上8时许，我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妹妹木树叶的电话：“大哥……呜呜呜……咱爸咱妈刚从美国回来，昨天，听说二哥、四哥出事了，咱爸夜里突发心肌梗死，被拉到明日县人民医院抢救，没能抢救过来，一个小时以前，咱爸他……他走了……呜呜呜……”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如刀绞，悲痛欲绝，眼泪夺眶而出。 “树叶，你听着，打破常规，不要通知任何人，不设灵堂，不放哀乐，不收礼金，不办酒席，咱爸的丧事从简。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我呆坐在沙发上。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摘掉眼镜，闭上眼睛，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任凭泪水流淌。 一种从未有过的忧伤涌上心头。 父亲木卜凡81 岁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父亲的一生是不平凡的。 他的童年是无忧无虑，在快乐中生活的。到了少年时期，随着他的父亲被划为地主，直到他的父亲的地主帽子被摘掉，他被压抑了30年。我考上大学，几个弟弟妹妹陆续都考上大学，先后进城安了家。二儿子官至副省长。后来这一切，使他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风光无限。 作为一个农民，他遭受了常人没有受过的苦难，得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荣耀，品尝了常人尝不到的快乐和幸福。他这一生也值了…… 这时，远洲大学办公室主任单爱芝敲门进来，送来了两份文件。 我急忙用纸巾擦干眼泪，起身坐到办公桌前。 “木校长，你怎么了？”单爱芝关切地问。 “我，我……我父亲刚刚去世了。” “啊，木校长，请你节哀，需要我做什么？” “此事不要告诉学校的任何人，仅限你一个人知道。这几天，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去外地出差了。” “我知道了。木校长，请你保重身体。” “谢谢你。” 我打电话把父亲去世的事告诉了司马瑶瑶。 司马瑶瑶一听就哭了：“呜呜呜，亲爱的，啥时候走，我跟你一起回去为父亲奔丧。” “你，不用回去。” “我得回去，这时候，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说过，再大的痛苦，两个人分担，痛苦就减轻了一半。” “宝贝儿，你有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别忘了，还有思月呢。你走了，她怎么办?这几天，你照顾好她就行了。别告诉思月。你就说我出差了。不要影响她的学习。这事也不要告诉江秀婵、王求美。” “嗯。亲爱的，你要节哀，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宝贝儿。” 我坐高铁回到了太和村。 虽然没有为父亲搭设灵堂，我家院内院外仍然挤满了村里的乡亲们。 杨万友见我回来了，过来问道：“弦子，按村里的习俗，老人的丧事还是要正正规规来办的。听说你不让搭灵堂？” “是的。” “为啥。” “国家有规定，这种事不能大操大办。再说，目前，我家的特殊情况，也不宜铺张，一切简办为好。” “噢。” “明天我就准备把父亲下葬。麻烦你办两件事，一是，帮我为父亲去买一口上好的棺材，我给你一万元钱，我就不出面了；二是，你带几个人，到我家祖坟地里挖个墓穴。” “我马上去办。” 父亲出殡时，侯知进、单爱芝两个人赶来了。他们代表远洲大学送了花圈，并拿出了2000元礼金。 我把2000元礼金退还给了他们。 父亲的后事刚办完，母亲赵海云就病倒了，被送到了明日县人民医院。 经过全面检查，母亲的各项身体指标均无异常。 医生说，老人没有大碍，身体机能良好，这么大年纪，有这么好的身体的，还不多见。老人主要是情绪过度悲伤导致心力交瘁，头晕厌食，调理调理很快就会恢复的。 两个儿子突然被抓、老伴猝然离去，母亲受到的是难以承受的双重打击。她怎么能不伤心欲绝呢？ 我返回远洲前，特意将木树枝、马继芳、木树叶、史密斯叫到明日县人民医院住院部的花园一角，说：“以后，母亲就靠你们多加照顾了。以前，我就说过，做人要低调，再低调，不要过于张扬。今后，我们更要夹紧尾巴做人，谨言慎行，不授人以柄。只有踏踏实实做人，才能走得长远。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这样。” “大哥，有一件事，这几天我都想问你，因为办咱爸的丧事，没顾上。听说二哥去自首，是你跟三哥逼迫的。这对我们家的损失多大呀！”木树叶说，“是不是这样？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不错，是的。树叶，你不了解情况。树枝，你把你二哥做的事说说吧。” 木树枝把木树干跟崔珍珠的事和那两个笔记本上的大致内容说了。 “真的吗？”木树叶吃惊地说。 “太恐怖了。”史密斯说。 “如果不是这样，大哥和我也不会那么做。” “这么多年，我们家受到非正义的伤害、非公平的对待还少吗？我对一切假丑恶深恶痛绝，更不会允许在我们家出现这样的人和事。从公从私，我都不会坐视不管。”我说，“否则，树干、树条会越摔得更狠，国家和人民的损失会更大，我们家的损失同样会更大。” “要怪就怪我和大哥，我们俩共同承担。”木树枝说。 “真没想到，经常看到的贪官的丑闻会发生在二哥身上。这样的话，也没有啥好责怪你们的。我理解了，你们没有错。”木树叶痛苦地说。 “ok,ok!”史密斯对着我和木树枝竖起了大拇指。 “以后，我们家因为树干、树条的事，可能又进入了非常时期。外边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的、看笑话的，说啥的都会出现。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谁惹的事，谁承担责任，其他人没法替代。对有些事，我们也无法左右。我们现在能做的是，要有思想准备，坦然面对，不要自乱阵脚。我们要做好自己的事，走好自己的路。不管风吹浪打，我自庭前散步。”我说，“我担心，咱妈会因为两个儿子的事，听到别人的一些议论，受到巨大压力。我希望你们多陪陪她，宽慰宽慰她，使她老人家尽快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生活总是要向前进的，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应该是这样。” “我们会的，大哥。”马继芳说，“我们一定照顾好咱妈。你放心吧。” “是的，大哥。我们会按照你的话去做。有我们在，你在远洲要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木树叶说。 第129章 刘达立来电质疑 木弦子耐心解答 一回到远洲，我就接到了刘达立的电话：“兄弟，你不够意思呀。” “你好，达立哥。” “卜凡叔去世，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刚听说。” “都没有通知，我的两个孩子都没有让他们回来。” “别人你通知不通知，我不管，咱俩这关系，你该告诉我，叫我跟卜凡叔最后告别一下，吊唁一番。” “逝者已去，就不折腾活人了。我们没设灵堂，没放哀乐，没收礼金，没办酒席，丧事简办了。送的礼金也全部退回了。” “你这事办的让我蛮不舒服。是不是你对我有啥意见，不把我当兄弟了？” “达立哥，不是，不是，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这一辈子都不会变。你不要想多了。” “不仅我不高兴，我还听到不少议论，我就直说了。” “说吧，没事的。” “大家都觉得你们做的不合常理，不近人情。死者为大。老人去世是大事，不说办多隆重，大操大办，起码也得像那么回事。一般来说，老人病故，起码要放三天，听说，卜凡叔去世第二天就下葬了，不像话吧？” “我觉得对老人应该厚养薄葬。他活着的时候，我们做子女的都尽孝了。我父亲满60岁时，我们就不再让他种地了，让他像上班族一样，享受退休生活。他的晚年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全中国有几个农民能享受到他这样的待遇？当然，孝无止境。对父母尽孝，是完全应该的；对父母再好，也不足以报答他们的恩情。但是，我们尽力了，可以说问心无愧。人死如灯灭。他离开人间，我们再做什么，是让活人看的，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给老人办后事，也是尽孝的一部分。还有人说，你们办明日书院，教别人学中国传统文化，你们自己却不遵守传统习俗，对父亲的丧事如此草率，怎么能让人信服？” “达立哥，这是一种误解。办明日书院时，我就声明，我们学习、继承、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不是完全照搬照抄古人的说法、做法，而是批判地吸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比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我们能照着做吗？还有广为流传的二十四孝的故事。其中绝大多数是可取的，极少数故事却是以孝之名，行残忍之事，只能体现出封建孝道的虚伪和残酷。郭巨埋儿的故事就是为了行孝，不顾小孩性命，埋儿奉母，可谓非常残忍。这个故事说，汉朝时期，在如今的河南省林州市，有个叫郭巨的，本来家境还行，不过父亲死后，三兄弟分家了。他自己一个人抚养老母亲，对母亲也非常孝顺。但是，随后生活更加艰难，又正好妻子生了一个儿子。郭巨的母亲非常疼爱自己的孙子，就经常把自己的食物留着给孙子，郭巨觉得这样下去，影响他供养母亲，就和妻子说，儿子可以再有，但是母亲只有一个，不如把儿子埋了，好节省开支供养母亲。妻子不得已，只能听从丈夫的话，抱着小孩，郭巨就开始挖洞。幸好，挖到二尺深的时候，挖到了黄金，说郭巨孝心感动上天。郭巨因此过上了好日子，得以同时照顾母亲和孩子，他的孝顺也得以名闻天下。据说，后世，也有个姓郭的做过同类的事情，只是他儿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郭世道出身贫寒，出生后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娶了新媳妇。郭世道对父亲和继母都非常孝顺，14岁时，父亲去世，郭世道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娶妻之后生了一儿子，郭世道就和妻子商量说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了，实在没有能力再养一个孩子，不如埋掉儿子，还节省花费来供养母亲，最后两个人就把儿子埋了。郭世道的这样的孝心在当时也是被推崇。相传，明朝人江民儿为了让生病的母亲痊愈，就割自己的肉给母亲做药引，但是不起作用。然后，他就向泰山的山神许愿，说如果自己的母亲康复，他就把自己的小孩杀了当祭品。凑巧的是，他许愿之后，他的母亲身体就好了。于是，他就把儿子带到泰山，在佛祖面前把儿子杀了。他母亲和老婆知道后，伤心欲绝，就自杀了。很多人都惊叹江民儿是在大孝。有人报官，官府也认为这个是大孝，于是，呈报给皇帝。当时的皇帝还算贤明，下令将江民儿处死，并禁止这样的孝行。不过，即使皇帝下令禁止，割股疗亲、 埋儿奉母这样灭绝人性的行为，在民间还是常有发生。鲁迅在散文《二十四孝图》中，就抨击这类封建孝道不顾儿童的性命，将肉麻当作有趣，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在现代社会，尽孝更要切合实际，量力而行，有底线，有尺度。如果一味地为了尽孝，违法乱纪，损坏他人的利益，甚至去偷去抢，杀人放火，行吗？” “你读书真不少，兄弟。不过，我觉得，人做事，总是要被大家接受才好。否则，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说到这，达立哥，别人不清楚，你应该知道，过去的经历，造成了我不是一个随大流的人。我认为，人活在世上，违法的事情不能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也不能做。在这个大原则下，处世为人，各随其便。只要不危害社会和他人，自己做事自己担，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心安理得就行了。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嗯，你这样说，我理解了。你是一个蛮有个性的人。正直，不会搞歪门邪道，即使自己受到伤害和不公正的待遇，也不同流合污，不丧失良知，不改变善心。这也是我一直佩服你的原因。能叫我佩服的人还不多。你跟一般人不一样。我懂了，对你没意见了，兄弟。” “达立哥，谢谢你的理解、谅解。你也应该听说了，树干出事了。在这个时候，我说话、做事，更应该慎之又慎。这也是我不得不如此办理父亲丧事的一个原因。如果树干不出事，办父亲后事也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明白了，兄弟。难为你了。我知道了你的良苦用心。树干的事，你要想开点。树干在台上时，我也没有求他办过一件事。他是他，你是你。我跟你的友谊不会受影响，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谢谢你，达立哥。” 第130章 远方来客受欢迎 交流沟通乐陶陶 木树叶又来电话说，母亲身体康复了，已出院回家。木树干专案组工作人员来到太和村，说木树干与崔珍珠生的男孩现在已派专人照看，但这不是长期的办法，问母亲愿不愿意抚养这个孩子。母亲觉得这个孩子是木树干的亲骨肉，是自己的孙子，愿意抚养，但是，木树枝不同意。母亲让问我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应该受到善待，母亲想抚养他，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母亲抚养他以后，难免会让人说闲话，作为一个私生子，这个孩子如果是树干与别的女人生的也就罢了，问题在于，他是树干与自己的前弟妹所生，有乱伦之嫌。看母亲能不能承受住别人的非议和歧视，这个压力可能是她难以想象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一个不利于他的大中成长，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告诉母亲，让她自己决定，是否抚养这个孩子，我不发表意见。” “我现在也矛盾，拿不定主意。觉得不管这个孩子吧，不近人情；管这个孩子吧，会有麻烦，遭人白眼。”木树叶说。 “树叶妹妹，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这种事我不能替母亲拿主意。我的原则是：长远考虑、综合考虑，对各方都有利，不产生后遗症。” “我知道了，大哥。” 我刚与木树叶通完话，木树枝又打了过来：“我的妈呀，老天爷呀，大哥，咱妈想要那个男孩，我坚决反对。那个男孩是我们木家的耻辱，别人的唾沫会把我们淹死！我没法面对他。如果母亲要他，我就永远不回太和村了。你劝劝咱妈吧，这个男孩千万不能要。” “树枝，你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我的意见刚才已经告诉树叶了，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吧。你不要着急。我想，咱妈也不糊涂，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合适。” 两天后，木树叶告诉我，母亲听从了木树枝的意见，放弃了抚养那个男孩的想法。 “我知道了。树叶，你说过，史密斯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子来中国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回到中国后，我与他们就分开了。我送咱爸咱妈回明日县，史密斯陪他们去中国旅游。原计划，他们最后一站是明日县。没想到，咱爸突然去世，我打电话叫史密斯回来奔丧，当时，他们在南京。办完丧事，史密斯又去陪他们了，他们现在上海旅游。” “咱爸不在了，我作为家中长子，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他们吃顿饭。中国是礼仪之邦，我们不能没有礼数呀。” “大哥，你说得有道理。过几天，等他们来明日县了，我带他们去找你吧。” “这就对了。”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中午，我们一家三口在远洲市海天饭店206房间，请史密斯的父母、哥嫂吃饭，木树叶、史密斯成了我们语音交流的翻译。我特意买了两瓶茅台酒招待他们。 双方见面，气氛非常热烈、融洽。 史密斯的父母、哥嫂显得很兴奋，笑容满面。看来，在中国20多天的旅游，他们并没有感到疲倦。 史密斯的母亲见了木思月，高兴地说：“小姑娘好漂亮，好可爱。” “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你们来中国。”我说。 他们连声致谢。 “在中国，感觉怎么样？”我问。 “太棒了。”史密斯的父亲说。 “中国太美了。”史密斯的哥哥说。 史密斯的母亲、嫂子都伸出了大拇指。 木思月问木树叶：“姑姑，姑姑，姑父他们的鼻子怎么那么大，眼珠都是蓝的？” 史密斯把木思月的话翻译给父母、哥嫂，他们都笑了。 木树叶笑着说道：“因为基因血统跟我们不一样。这个世界很大，他们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 “我长大了，也要去他们那里看看。”木思月说。 “好的。”史密斯说，“我跟你姑姑带你去。” “欢迎，欢迎你们到美国。”史密斯的父亲说。 菜端上来了。 我给他们一一倒上了酒：“今天，叫你们品尝一下中国的茅台酒，我还为你们准备一些中国特产。” “谢谢。” “来吧。”我端起酒杯说，“祝你们在中国快乐！干杯！” 喝过酒，他们拿起了筷子。 “用筷子，还习惯吧？”司马瑶瑶问。 “他们已经学会了用筷子。”史密斯说。 吃着菜，他们连声说，中国菜好吃。 我告诉他们，史密斯朴实，善良，有正义感，我很喜欢他。 木树叶翻译后，他们都笑了。 史密斯的母亲说：“谢谢你们对史密斯的照顾。” 史密斯的父亲说：“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的国会山上，正对着美国国会大厦，就是美国司法部门的最高机构美国最高法院。美国最高法院的门楣上，就有孔子雕像。这说明美国人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史密斯能来中国生活，我们也很高兴。” “美国人跟中国人一样，有各自不同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我说，“前年，我去香港，见汽车的方向盘都在右前方。他们说，这是跟英国学的。英国车的方向盘在右边，因为英国人的传统习惯是走左边或者开左边。英国道路交通法规规定，所有行人和车辆都要靠左行驶，这与中国的靠右行驶正好相反。在这种驾驶规则下，为了上下车的方便和安全，车辆的驾驶座都设计在右边，也就是方向盘在右边。不同国家的交通系统不同。据说，世界上66%的国家靠右行驶，34%的国家靠左行驶。中国大陆的交通系统是靠右行驶。为了有足够的视野观察路况，自然要把驾驶室设计在左边。方向盘的位置是由各国的交通规则决定的，与车的类型无关。汽车厂商会根据不同的地方生产相应的汽车上市。如果这个国家或地区的汽车靠左行驶，所售汽车的方向盘就在右边；如果这个国家或地区的汽车靠右行驶，所售汽车的方向盘就在左边。驾驶座在右侧的亚洲国家和地区有：孟加拉国、不丹、文莱、印度、印度尼西亚、日本、马来西亚、马尔代夫、尼泊尔、巴基斯坦、新加坡、斯里兰卡、泰国、中国香港和中国澳门等。汽车方向盘在左还是在右，没有好坏、优劣之分，汽车能开走就行。就像吃饭，中国人用筷子，西方人用刀叉，只是工具、手段不同，目的都是一样的。各自的习惯和传统都应该得到尊重。” “对。” “是的。” 饭后，我们一起合影留念。 第131章 关心弟妹去看望 哀叹木树干落马 星期六，我对司马瑶瑶说：“宝贝儿，咱俩去看看江秀婵和王求美吧。” “嗯，现在，她们的日子不好过，应该去安慰安慰。亲爱的，你考虑得蛮周到。” “宝贝儿，你跟她俩联系一下，看她俩在不在家。” “好的。” 司马瑶瑶分别与江秀婵和王求美通了电话，得知两人都在家，我跟司马瑶瑶就动身了。 木树干、木树条出事后，江秀婵和王求美都分别找过我，问怎么办？ 因为当时情况还不明朗，我让她们等等再说。 木树干家我只去过一次。那是木树干刚升为副省长时，安好家，木树干请我来吃了一次饭。以后我就没来过了。有时候，我和木树干在一起吃饭，都是在饭店里。 我们来到木树干家门口，司马瑶瑶敲了几下门，江秀婵开了门：“哥，嫂子，你们来了。” 江秀婵脸色黯淡，显得很憔悴，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司马瑶瑶挨着江秀婵坐在沙发上，说：“我们来看看你，生活上有啥需要帮忙的，你说一声。” “哥，嫂子，我……”江秀婵的眼泪流了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死的心都有。树干出事以后，我就没上过班……我没脸见人呐……过去，我是副省长夫人，医院的同事都高看我，连院长都让我这个副院长三分。可是，现在……我受不了同事看我的眼光……反差太大了……我请了长假，天天呆在家里。” “树干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是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树干是我们兄妹中唯一从政的。他聪明，也有才干，敢作敢当，就是胆子太大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树干在明日县、在贵江市主政，直到副省长任上，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口碑也不错，也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了荣耀。但是，谁也没想到，他是个两面人。一边勤勤恳恳工作，一边偷偷地腐化堕落。官场是个大染缸。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他能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各项规章制度、法律法规也都有。监督机制在逐渐完善，但还无法做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全方位监控。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一个领导干部怎么做，是学好，还是学坏，有没有私心，谋不谋私利，往往就看个人的定力和修为了。一些领导干部的人生以奋斗为开始，逐渐忘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理想信念已经有所松动了，认为共产主义理想只是一种抽象的遥不可及的概念而已，只是写在纸上挂在墙上，是很难落地的……根子上就是理想信念出了问题，没有把握好为什么要当官，当官要干什么等基本问题。他们的堕落轨迹，始于私欲膨胀和观念跑偏，是丧失理想自毁人生，是贪欲诱惑坠入深渊，是失去约束放纵自己，是淡忘法纪胆大妄为，是脱离组织迷失方向……还有一些人虽然职务上去了，思想却没有跟上。事业上的成功并没有带来理想信念的坚定，随着年龄增长、职务提升，他们反而痴迷于权势，渐渐迷失了自己，内心失衡、人生观价值观扭曲，在外因的诱导下，最终他们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地滑向了违纪违法的深渊。一个共产党员应坚持艰苦朴素的政治本色，而不少干部的一个致命伤就是贪图享受、追求奢靡享乐。喝酒要喝茅台酒，还要喝得出年份；红酒要喝法国三大酒庄的，还要品得出什么牌子；还沾上了抽雪茄的嗜好；社会上时兴打高尔夫球，就开始学打高尔夫球……思想上松一寸，行动上就会散一尺。从收受一条烟、一瓶酒、一张购物卡、一包土特产开始，一些党员干部在贪图享乐、甘被围猎中迷失了自己。随着工作的不断调整……各种宴请杯盏交错，各种活动频繁转场，各种清浊潮流汹涌翻滚。渐渐地，一些干部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和工作……更喜欢广交朋友、外出应酬了，更喜欢听恭维的话、接受溜须拍马了。在金钱的诱惑下，一些党员干部的人生观、价值观开始朝着一切向钱看的拜金主义方向转变，手中的权力逐步沦为满足私欲的工具。一些干部甚至产生了‘有权要会用’的奇怪念头：觉得有权了，我给你办事了，你来感谢我，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这样就不是大问题。这种感觉好像是在说，做官就应当发财。当商品交换原则被带入党内政治生活，浸染其中的党员干部彻头彻尾被逐利至上的价值观俘虏。他们忘了，自己手中的权力，是党和人民给的，不是自己谋私利的工具。树干不幸成了其中的一员。功不抵过。我曾经提醒过树干几次。在工作中做出再大的成绩，功劳再大，只要违法乱纪了，就得受到相应的处罚。可是，我的话，树干根本听不进去。他每次听我说话都不耐烦，我们都是不欢而散。我也是无可奈何呀。”我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司马瑶瑶握住江秀婵的手，也哭了：“妹妹，为树干的事，你哥在家哭了多少次了……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坐立不安……你也要挺住呀……” “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只有共同面对。”我说。 江秀婵说：“我们在幸福家园小区的房子前几天被查封、没收了。这个房子是怎么买的，树干没让我管，问他，他也没说。现在看来，肯定是别人送给他的。他的不少事我都不知情。” “你不知道倒是好事，也保护了你。不然的话，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了。”我说道。 江秀婵说：“嗯，也是。” “树干这个事的负面效应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光说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父亲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心脏病复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说。 “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江秀婵问。 “两个月前。”我说。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那次，你跟求美一起去我们家，想找你哥说说树干、树条的事，我说你哥出差了。其实，他是回太和村奔丧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俩，不想在增加你俩的悲伤。他也没让我回去，把父亲的丧事办得蛮简单、低调。”司马瑶瑶说。 “父亲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有各自面临的任务，我们只有尽力做好我们的事，才是对亡灵最后的告慰。”我说。 “哦。哥，树干的案子麻烦你跑跑问问，需不需要找个律师？”江秀婵说。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些情况。我去省人民检察院打听了，树干是副省部级干部，按规定，到一定级别的干部职务犯罪案件一般不会由本地司法机关受理，需要异地办理。树干的案子，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定河南省人民检察院办理，河南省人民检察院指派郑州市人民检察院办理。律师我已经找好了，是我们远洲大学常年法律顾问张律师。案件进展情况，张律师会及时告诉我的。” “律师费多少钱？”江秀婵说，“我给你。” “你不用管了，不让你拿。”我说。 “这怎么行呢？” “树干是你的丈夫，也是我的弟弟，我们都是他的亲人，为他花钱都是应该的，不用再争了。你现在要保重身体，调剂好自己的生活。” “谢谢你了，哥、嫂子。” “谢啥？”司马瑶瑶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钱你拿我们拿都一样。” 第132章 爱莫能助心烦躁 触景生情泪湿衫 辞别江秀婵，我和司马瑶瑶又去看望王求美。 王求美也是一脸哀伤。见到我和司马瑶瑶，她也哭了。 “大哥，树条现在在哪里呀？我想去看看他。”王求美说。 “树条肯定不在远洲。他跟树干是一个案件，由异地司法机关管辖。树干在哪里关押，树条也跟着在那里关押。他们都是在看守所里。不过，按照规定，现在，任何家属都不能去看守所跟他们见面，只有办案人员和律师可以见他们。这是张律师告诉我的。如果能见，我早就领你去见了。我也想见树条和树干呐。”我说。 “我以后就见不着树条了吗？” “不是。张律师说，等法院判决了，如果需要服刑，树条就被从看守所转移到监狱了。这以后，家属就能见了，每个月都可以见一次的。” “哎呀，大哥，大嫂，我的天都塌了。树条被抓走后，我们的远洲腾达房地产开发公司、远洲辉耀商贸有限公司先被查封，财产被没收，后被注销。我如今整天无事可干，成了无业游民了。万幸的是，树条是这两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的不少事都没让我参与，案子跟我没啥关系。” “妹妹，你想开点。是福跑不了，是祸躲不过。事到临头，我们只有面对。”司马瑶瑶说。 “大哥，你是大学校长，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你去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树条、二哥弄出来？”王求美说。 “求美，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不过，这，恐怕办不到。我刚才说了，树条不是一个人犯案，他涉及到树干的贪腐案件。你知道政府的反腐力度有多大吗？反腐倡廉是党和政府一贯倡导的。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召开以后，党中央对反腐倡廉工作极端重要性的认识提到了新的高度，反腐败力度进一步加大。尽管反腐力度在不断加大，但目无法纪、胆大妄为、顶风作案的仍大有人在。权法观念颠倒，权大于法是产生腐败的主要根源。不少领导干部法治观念被抛弃，人治思想占上位，我行我素，罔顾法律法规，权力一旦让官员们膨胀变质之后，法纪在其心中就变得不再可畏可敬，此时，什么法纪，什么规矩，对其不再具有约束和威慑作用，这样私欲和贪欲也就如同出笼的老虎，脱缰的野马，不受任何约束，以权谋私、官商勾结、钱权交易、权色交易等都自然成了家常便饭。权力是把双刃剑，正确用权就能为人民造福，滥用权力则会损害群众权益。权力具有的膨胀性和腐蚀性，容易令掌权者滋生权大于法的心态，以致放纵欲望、迷失本性。当到了这一地步的时候，当权者手中的权力是根本不愿‘进笼’，接受制度的束缚。对官员腐败，老百姓是深恶痛绝的，对惩治腐败分子也是衷心拥护的。你也应该知道，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贪官落马了。树干步他们的后尘，蛮可悲。我也提醒过树条，经商一定要正当合法，否则，就会得不偿失，作茧自缚。当时，你们听我这样说，可能觉得我是讲大道理，讲空话官话套话，蛮反感的。实际上，我说的是大实话。树条、树干是我亲弟弟，我跟你一样，也不想让树条他们受惩罚。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谁出了事，谁承担后果，谁也救不了他们。我说的话可能不好听，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妹妹，在生活上有啥困难，我们可以帮你。”司马瑶瑶说。 “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我真不知道，好发愁呀……” 看着王求美凄惨的模样，我心疼不已，又爱莫能助。 遇到这种事，除了语言上的宽慰，我们又能给她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呢？ 我和司马瑶瑶心情沉重地回了家。 晚上，木思月在她的房间学习。 司马瑶瑶在大卧室看电视。怕在客厅看电视影响木思月学习，只要不来客人，司马瑶瑶都是在大卧室看电视。 我则在书房看书、写文章。 这几乎成了我们一家三口夜生活的常态。 但是，当天晚上，我在书房看书却看不进去。 树干、树条失去自由，父亲病亡，这一连串的变故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搅得我心烦意乱，不能自己。 我只得来到大卧室，陪司马瑶瑶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外国电影，一对新人在教堂举行婚礼，神父问新郎：“请问新郎，您是否愿意娶你身边的新娘伊丽莎白女士为妻，无论今后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贵，一生一世直到永远吗？” 新郎答：“我非常愿意。” 神父又问新娘：“请问新娘，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英俊的小伙子詹姆士先生为夫，无论今后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贵，一生一世直到永远吗？” 新娘答：“我愿意。” 神父说：“下面新郎新娘交换信物……” 我想起，我跟诸葛丽娟领结婚证头一天，我模仿着西式教堂婚礼主持词，也跟诸葛丽娟有类似的对话，我们还发誓，永不变心，白头偕老。 可是，我做到了吗？ 我们双方虽然都没有出轨，没有什么原则性过错，但是，只是因为一连串的生活琐事产生不合，最后，由量变到质变，导致婚姻的破裂。 曾经的海誓山盟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对不起诸葛丽娟，对不起潘如莲，对不起刘思空、刘达立父子呀! 作为一个男人，我是修养不够，还是自己缺乏担当？ 平心而论，我不是神，只是肉体凡胎，因为受不了诸葛丽娟无休止的指责、唠叨、谩骂和暴力，就选择了逃避。 我有错吗？ 也许，我错就错在耐力还不够，抵抗力不足，没有成为打不死的小强？ 天呐！ 有多少人真正践行自己的誓言？又有多少人一再违背自己的誓言？ 说到容易做到难。 知易行难。 做人真难呀？ 我禁不住流下了懊悔、惋惜、悲哀又无奈的泪水…… 司马瑶瑶见状搂住了我。 她吻着我说：“亲爱的，看个电视你就动感情了，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让你的宝贝儿我好好陪陪你吧，我的亲爱的……” 第133章 大学里面作报告 向红谈婚姻家庭 这天下午，远洲大学大礼堂座无虚席，远洲大学全体教职工大会在这里举行。 我在主席台上讲道：“婚姻家庭对我们每个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婚姻家庭关系处理好了，你将迎来人生的春天，否则，你就没有幸福可言。赵向红是我省第一批婚姻家庭咨询师。不久前，全省第一家复婚服务中心——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应运而生，创办人就是赵向红。当然，我不希望在座的各位有人去找她。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不想大家向她求助，就是不希望看到有人离婚。这就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处理好婚姻家庭关系。下面，就请赵向红围绕这个主题为大家作报告！” 在热烈的掌声中，穿着红色西装、笑容满面的赵向红登上了主席台，向大家鞠了一躬，站到了报告席上。 “大家好！在各位专家、教授和老师们面前，我实在是班门弄斧，诚惶诚恐。”赵向红讲道，“今天我谈不上作报告，作为一个婚姻家庭咨询师，我只是把我对婚姻家庭的理解和认识与大家交流交流，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批评指正。谢谢各位了！” 会场响起了一阵掌声。 “我先从恋爱谈起。爱情是婚姻的基础，恋爱是结婚的前奏。人人都渴望拥有美好的爱情。歌德在他的名着《少年维特之烦恼》中就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恋爱的关键是什么？就是选准恋爱对象。一般来说，找对象会看对方的容貌、身高、性格、谈吐、气质、学历、职业、收入等情况。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要看对方的家庭，最好选择与你的家庭门当户对的家庭里长大的人处对象。古人婚配就非常讲究门当户对……曾几何时，我们批判过这种观念，将它视为封建落后的等级观。我们先看看什么是门当户对。门当和户对在古代都是具体的实物。去年，我去内蒙古旅游，在呼和浩特，有一个景点叫公主府，是康熙皇帝六女儿恪靖公主，18岁下嫁喀漠北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所建府邸，现在是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在公主府里，就见到了门当和户对。门当就是屋门外两侧相对而放置的一对石墩，户对就是指门楣上面用来固定门框的圆柱形砖雕或木雕，因为都是双数，所以叫户对，每根约长30厘米，与地面平行。据讲解员介绍，过去，不同家庭门外的门当、户对是不一样的：就门当来说，皇族、宗祠、官府的门前用狮子形的抱鼓石，高级武官的门前用抱鼓形狮子抱鼓石，低级武官的门前用抱鼓形有兽头的抱鼓石；高级文官的门前用箱形有狮子的抱鼓石，低级文官用箱形有雕饰的抱鼓石；大富豪的门前用箱形无雕饰的抱鼓石，富豪则用石制抱鼓石。普通民宅，用的是木质方门墩或门枕石。户对的多少与官品职位的高低成正比。三品以下官宦人家的门上有两个户对，三品的有四个，二品的有六个，一品的是八个，只有皇帝的皇宫才能有九个，取九鼎之尊之意。谁家孩子有媒人介绍对象，就先去对方家门外看门当和户对，然后跟自己家的门当和户对相对比，两家的门当和户对如果差不多，就觉得两家适合结亲，否则就会拒绝……可能有人会说，都啥年代了，还提门当户对，不是一种倒退吗？其实不然。现在，多少夫妻离婚，因为所谓性格不合、志趣不同、三观各异，追根溯源，就是双方生长的家庭环境悬殊太大造成的。大量事实证明，古人选对象看是否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甚至是科学的。即使男女双方是同学、同事，学历、地位等相同，只有所在家庭差距过大，结婚后就未必能过好。有人可能还会说，有差距，双方可以互补呀。如果能互补，当然皆大欢喜，求之不得。可是，实际上，往往做不到互补。惯性是巨大的，相互改变对方也是极其困难的……如果遇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追不到手，怎么办？那就猛追呀。鲁迅说：‘无论爱什么——饭，异性，国，民族，人类等——只有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二六时中，没有已时者有望。’”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谢谢大家。”赵向红接着说，“还有一个常见的现象：一男一女自由恋爱，彼此都觉得找到了真爱，结婚后，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离婚了。我有一个闺蜜，她上初中时就开始偷偷地跟同班的一个难同学谈恋爱，两人经过9年的爱情长跑，终于结为秦晋之好。谁知，不到3年，两人就离婚了……这就说明，恋爱与婚姻并不是一回事。恋爱时，两人无法朝夕相处、每天不在一起生活，各自的缺点没有完全暴露给对方；结婚后，双方都恢复了本来面目，可能就破坏了原来彼此之间的美好状态，矛盾纠纷就产生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些比较前卫的年轻人不结婚先同居，甚至试婚。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样，又出现了另外的问题。不少人认为，如果双方分手后，吃亏的是女方，因为女方已贞洁不保……对贞洁，古人看得很重，现代人已对此逐渐淡化。这取决于个人的观念。如果女方对贞洁特别在乎，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同居、不试婚，而直接结婚。这就看运气了。碰对了，你可以恩爱一生，白头到老。否则，婚姻中途夭折，与同居、试婚后分手，并没有实质区别。下面我谈谈结婚的意义。其实，关于人为什么要结婚、婚姻与社会的关系等，在座的老师们比我更有发言权。我只说具体问题。一男一女走进婚姻，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把他抚养成人，这就是为人类繁衍做贡献，也是婚姻的最大意义。现在，先天不足的畸形儿越来越多，必须引起重视。婚前检查是强制性的，领结婚证时，必须提交男女双方体检报告；如今，婚前检查改为自愿。不少人结婚前就免去了这一项。结果，夫妻俩生的孩子是脑瘫或有其他先天性疾病，终身无法治愈，给家庭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也给社会造成了负担……要尽量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凡是步入婚姻的人，都希望恩爱如初，家庭幸福。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夫妻双方坚持不懈的努力，决非一朝一夕之功。至于夫妻相处之道，结婚的人各自可能都有体会，我觉得……最后，我要强调的是，婚姻绝不仅仅是双方的事，不是家庭小事。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之一。一个家庭的好坏，会对社会产生或好或坏的影响；反之，社会风气的的好坏也会对家庭的安定和谐产生相应的影响。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社会，那些想离婚的人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草率行事、后悔莫及！祝各位爱情甜蜜、婚姻美满、家庭幸福！谢谢大家！” 会后，单爱芝把一个装有2000元钱的信封交给了赵向红。 第134章 夜晚散步情意浓 姜和平出现婚变 晚饭后，司马瑶瑶说：“亲爱的，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好吧。” 我和司马瑶瑶出门、出小区，来到了大街上。 “宝贝儿，我突然想起，你的乙肝治好以后，我俩晚上没怎么散过步呢。” “是的，亲爱的，我都忘了。” “那几年，我们几乎每天都出来散步，你不想走了，我鼓励着你。我们的目的就是叫你的身体尽快好起来，赶跑乙肝病毒。你的病好了，我们的散步也中断了。” “嗯。坚持做一件事真是太不容易了。” “人的惰性太大了。” “亲爱的，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要如实回答。” “当然，我向来实话实说，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还不知道吗？” “你爱我会中断吗？” “小傻瓜，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你说呢？” “我让你说。” “海枯石烂，我才会变。” “咯咯咯，这还差不多。” “噢，我怎么对这个问话这么熟悉，好像栋梁他妈以前也这样问过我。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听这样的话。” “是的。我们女人最喜欢听自己的男人说‘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男人就不是这样。” “男女有别嘛。女人还爱发嗲。亲爱的，你喜欢我发嗲吗？” “呵呵，你一发嗲好肉麻，不过，我喜欢。” “你天天跟我在一起，烦不烦呀？” “不烦。” “为啥？” “不为啥，就是喜欢呗。” “咯咯咯。”司马瑶瑶笑了。 “你呢？跟我在一起感觉怎么样？”我说。 “蛮好呀?” “烦不烦?” “不，我还没爱够呢。” “哈哈。宝贝儿，嘴真甜。思月蛮像你呢。” “亲爱的，在学习上，思月蛮像你的。她现在是小学一年级，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老师都蛮喜欢她。回到家，听也蛮自觉，呆在自己房间安静地学习。哪像我小时候，光顾着贪玩了。” “也要叫思月适当玩一玩，不要太用功了。我小时候就缺少玩，那个滋味并不好受。” “嗯。听你的，亲爱的。” “还有就是，江秀婵、王求美，你也要与她俩多联系，抽空就去陪陪她们。对她们来说，现在是前所未有的非常时期，日子难熬呀。” “你说得对，亲爱的。你真是个当大哥的，考虑得很周到呢。” “从小到大，照顾弟弟妹妹，我已习惯了。” “你照顾我照顾得也不错。亲爱的，嫁给你，我这辈子烧高香了。” “哈哈，没这么夸张吧。” “真的，亲爱的，一点也不夸张。” 这时，从前方传来歌声。 在一家大超市门口，一大群妇女在十分投入地跳广场舞。 伴奏的歌声很响亮。 我和司马瑶瑶快速走了过去。 “宝贝儿，我晚上也可以来跳广场舞，活动活动。” “我才不跳呢。” “为什么？” “一个女的，大庭广众之下，露腰扭屁股的，像话吗？” “喔，你还这么封建？” “这不是封建，这是底线。” “哈哈。有意思。”我大笑起来。 “我要跳，就在家跳，只跳给你一个人看。知道了吗？亲爱的。” “哦，原来如此。宝贝儿，为你点赞。” “这是必须的。咯咯咯。” 前方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似曾相识。 走近一看，竟是姜和平。 姜和平本来与那个女的牵着手，看见我，急忙把手松开来了。 那个女的高个子，非常苗条、漂亮，比姜和平要年轻十几岁。 “木校长，你们两口子也出来活动了。”姜和平笑道。 “哦，姜处长，你好。” 姜和平因为经济上出了点问题，背了个处分，去年已经被免去了远洲大学行政处处长的职务。但是，我仍然习惯地称呼他“姜处长”。 “这是我老婆小敏。”姜和平指着高个子女人说。 “你好。”我满腹狐疑地朝小敏点点头。 姜和平对小敏说：“你上前面等我一会，我跟木校长汇报一下工作。” “好的。”小敏冲我笑了笑，走远了。 司马瑶瑶也知趣地远离了几步。 “姜处长，你搞什么名堂，下班时间汇报什么工作？”我说。 “木校长，我得向你汇报汇报，我跟苏新彩离了。” “啊，啥时候离的？” “两年了。” “我们住邻居几年，我没发现你俩吵过闹过。我一直羡慕你们呢。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嗨，别提了，可怕就可怕在这儿。看起来，我们两口子感情蛮好是不是？我们是没有红过脸。谁知道苏新彩闷骚，暗地里干活，跟我一个哥们好上了，叫我抓奸在床。我能不跟她离吗？” “竟有这事？” “他妈的。人呐，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跟我同床异梦，给我戴了绿帽子，好歹毒的女人！” “噢。” “我知道，那些年，诸葛丽娟跟你吵吵闹闹，家里鸡犬不宁，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没出轨，诸葛丽娟没找野男人，哪有我这么伤心透顶。” “有个事我想求证一下。” “木校长，你说。” “我路过你家门口时，几次听到，你叫苏新彩‘宝儿’，苏新彩也叫你‘宝儿’，是这样吗？” “是呀。我们结婚以后，不，谈恋爱时就是，都没叫过对方的名字，都是互相叫对方‘宝儿’。” “我跟诸葛丽娟互相都是直呼其名。像‘宝儿’‘乖儿’我根本叫不出口。我还跟诸葛丽娟说，你们两口子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亲密无间。谁知……” “嘴巴叫得再甜有啥用？关键是行动。” “你们——真可惜了。” “说实话，那时候，我还经常看你们两口子的笑话。如今，才知道，不吵不闹，危机更大。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少人，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回到家，关上门，不知道过的是啥样的日子呢。所以，谁也别笑话谁。谁家都可能有冒烟的时候……” “哦。” “生活没有看客，都是参与者。” “姜处长倒成哲学家了。” “别损我了，木校长。我真羡慕你呀。你今非昔比，工作家庭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呢？四两棉花——谈不上。” “哪里。” “好了，不说了，走了。” “再见。” 第135章 独守空房太寂寞 江秀婵养宠物狗 江秀婵的心情糟透了。 木树干已经被双开、被逮捕。下一步就是身陷囹圄，只是刑期长短的问题了。 江秀婵这个曾经的副省长夫人也已风光不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凄惨境地。 她不仅不想见同事，而且邻居、朋友等其他熟人也不想见。她一般每天都待在家中，看看电视，看看手机，做做家务。需要出门买菜了，就戴上口罩，以防被熟人认出来。 江秀婵想，如果自己不嫁给木树干，找个一般的男人嫁了，也许自己还在贵江市人民医院当一名医生，日子虽然会平平淡淡，却是平平稳稳的。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没脸见人。 怪就怪自己心高气傲，爱慕虚荣，攀附权贵。 现在，自己从云端跌入深渊，是在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可是，追悔莫及。日子还得往前走。 木树干落马后，江秀婵不忍心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英国的女儿木婷婷。但是，木婷婷已经看到了国内的新闻，知道父亲出事了。木婷婷想回国陪江秀婵。江秀婵坚决拒绝了。江秀婵明白，在目前的状况下，木婷婷回国，对木婷婷是不利的。因此，江秀婵坚决不让木婷婷回来。 木婷婷隔不一两天就打来视频，母女俩在视频里说说话，互相安慰一番。 整天一个人独守空房，江秀婵感觉从未有过的寂寞和无聊。 日子怎么打发呢？ 江秀婵想养一只宠物狗。 过去，对狗、猫，江秀婵都不喜欢。 她觉得家里有个狗，又叫又闹，乱糟糟的，天天要管它吃喝拉撒，麻烦，还脏。 可是，现在，她天天看电视、看手机，看得眼疼、眼发红。必须调剂一下生活。 木婷婷提议让她养狗，她一开始反对。后来一想，自己也不能天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就想尝试一下养狗。 江秀婵去远洲市宠物市场，花2000元买了一只刚满月的狗。 这只狗长着纯白色的毛，只有近半尺长，小得像小猫一样，小耳朵、小嘴，圆眼睛，走起来左右摇晃。 卖主说：“这是博美，是个牙狗。” 江秀婵说：“我没养过狗，你给我说说怎么喂它、怎么管它。” 卖主详细地告诉了江秀婵养狗的知识和注意事项。 江秀婵把狗带回家，打视频让木婷婷看。 木婷婷一看，说：“妈，这个狗好看呀。给它起个名吧。” “叫豆豆吧。”江秀婵说。 “叫豆豆的狗太多了，太俗了。” “不管别人，就叫豆豆。豆豆，豆豆——” 狗没反应。 几天后，它懂了，江秀婵一叫豆豆，它就摇头晃脑地跑来了。 按照卖主的说法，江秀婵给豆豆买了狗笼、狗粮、喂食喂水的小碗、沐浴露、衣服、狗绳、尿垫等，还领它去宠物店打了防疫针。宠物店的人说是头一年要连续打四针，以后每年打一针，每针五十元。 在江秀婵的训练下，豆豆慢慢地学会直立起来用前爪作揖了。 江秀婵还故意把小手绢等小物件扔到远处，说：“豆豆给我拿过来。” 豆豆就跑过去，把小手绢等衔过来，递给她。 渐渐地，江秀婵竟然喜欢上豆豆了。 江秀婵每次回到家，一进门，它就跑过来，往我腿上扑，欢快地迎接。 平时，在家里，豆豆就卧在江秀婵的脚旁陪着她。 江秀婵在厨房做饭，豆豆趴在厨房门口，摇头晃脑地望着她。 有时候，豆豆肚朝天，躺在江秀婵面前撒娇。 江秀婵出门，豆豆会撵，如果江秀婵不带它出来，把它关在家中，它在门里汪汪叫。 江秀婵时常往豆豆的碗里加狗粮、加水，给它洗澡、梳毛、换尿垫等。 早上或晚上，江秀婵用狗绳牵着豆豆上街遛它，不断有人说，这个狗多干净、长得多好看，江秀婵心里也美滋滋的。 江秀婵还发现豆豆的一些特性。比如，豆豆撒尿时要翘起一只后腿；大便时，豆豆要先在原地转几圈；大小便不同步，小便时不大便，大便时不小便。 虽然每天要管豆豆的吃喝拉撒睡，但是，豆豆确实给江秀婵带来了不少欢乐，也使她的生活充实了。 渐渐地，江秀婵发现了豆豆的毛病，烦它了，不想养它了，因为它掉毛，江秀婵的衣服上，家里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是豆豆掉的毛。 江秀婵在视频里对木婷婷说：“脏死了，不能喂了，把豆豆送人，或者到宠物市场把他卖了吧。” “别，我舍不得它了。看不见豆豆，我会想它的。” “谁知道它掉毛呀？再换个泰迪养，听说泰迪不掉毛。” “再换个狗不行，我对豆豆有感情了。再说，豆豆想掉毛呀？要是因为这不要豆豆，我觉得它太无辜了。豆豆掉毛，咱勤打扫、勤擦洗不就行了嘛，这不是多大个事儿。” 见木婷婷一直态度坚决，要把豆豆留下。后来，江秀婵就不再提这茬了。 江秀婵没料到的是，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一天，江秀婵在厨房炸丸子，一个刚出锅的牛肉丸子掉地上了，豆豆跑过来闻了一下，又离开了，可能是感觉太热吧。 江秀婵怕把丸子踩碎了，就弯腰想把丸子拾到狗碗里，刚拿住丸子，没想到豆豆一个箭步扑过来朝她手上很咬了一口。豆豆大概觉得她要夺它的食物吧。 “哎哟，疼死我了。”江秀婵踢了豆豆一脚，把豆豆踢飞到厨房门口，豆豆惨叫了一声，爬起来，跑到客厅，钻到了沙发底下。 江秀婵右手顿时血流如注。 江秀婵急忙到洗漱间，打开水龙头，往伤口上冲水，血水把洗脸池都染红了。伤口有一寸多长。 “我别再得上狂犬病死了。”江秀婵这样想着，赶紧关了燃气灶，出门坐出租车去防疫针了。 回到家，江秀婵给木婷婷打视频说，豆豆六亲不认，咬人，不能再养它了。 木婷婷说，听说狗特别护食，喂豆豆吃食的时候千万别动它的食。 正说着，想起了敲门声。 江秀婵挂断了跟木婷婷的视频，打开门，门口站着司马瑶瑶。 “嫂子，你来了。” “今天星期天，我来陪陪你。” 豆豆冲着司马瑶瑶汪汪直叫，把司马瑶瑶吓得不轻：“妹妹，你养个狗呀。” “豆豆，豆豆，别叫，再叫打你。别提了，嫂子，真是翻脸不认人，喂不熟的狗。我对它多好，它竟然咬我。” 江秀婵骂豆豆，说不要它了，但并没有采取行动。还是有些舍不得它。 司马瑶瑶再来时，豆豆见了不再叫了，还摇着尾巴，往她身边蹭。 不仅如此，司马瑶瑶走时，豆豆还撵，并且汪汪叫，舍不得她走的样子，惹得司马瑶瑶把豆豆抱起来：“豆豆，豆豆，你好可爱呀……” 第136章 鲁紫玉酒后相约 木弦子理智应对 星期六中午，我睡醒以后，见司马瑶瑶还在睡着，就轻轻地走出大卧室，关上门，到书房看书。 我刚进书房，鲁紫玉打来了电话：“木校长，哥哥……我喝酒喝多了……想喝水……却找不到杯子。” “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哥哥，快来帮帮我吧……” 说完，鲁紫玉就把手机挂了。 接着，我收到了鲁紫玉的短信，她把她家的详细地址发给了我。 我知道，鲁紫玉家只有她一个人。 作为一个单身女人，我让我去她家，一男一女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作为过来人的我当然不会不清楚。 我犹豫起来。 我坐在书桌前，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 那次，我和司马瑶瑶请鲁紫玉在远洲市海天饭店吃饭时，我就感觉到了异样。 后来，鲁紫玉经常给我发一些关心、问候甚至有些暧昧的信息，我也礼节性地道谢、回复。 鲁紫玉曾经两次单独约我吃饭，我都借故推辞了。我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 今天，她叫我去她家里。去不去呢？ 去了，不太合适。 不去吧，司马瑶瑶毕竟在她手下工作，弄僵了也不好。 我左右为难。 接连吸了3支烟，我决定，还是去一趟。因为我实在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也不忍叫鲁紫玉伤心，更害怕她酒后身体出现什么意外。 鲁紫玉身穿白色睡衣为我开了门。 鲁紫玉关上门，突然搂住了我：“你可来了，哥哥，我爱你，我爱你……” 我设想中的场面还是出现了。 浓浓的酒气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包围了我。 我急忙推她，却推不开，只得抱起她，把她放到了沙发上。我挣脱了她的手：“鲁校长，我给你找杯子倒水。” 我一看，茶几上有一只高高的玻璃杯，里面有大半杯水。 我把杯子端给她：“喝水吧。” 她没有接：“我刚喝过一杯水了。” 鲁紫玉脸色绯红，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鲁校长，你在哪里喝这么多酒呀？” “别叫我校长，叫妹妹，叫妹妹，你叫啊，你叫啊——” “紫玉妹妹，你有水喝了，我就走了。” “不能走。哥哥，妹妹好累，好难受，你扶我到卧室，陪陪我吧。” “不，紫玉，这样不好吧。” “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呀？” “不是。” “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紫玉，你蛮有才华，长得又漂亮。” “那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紫玉，我们志趣相同，我对你印象也蛮好。我如果是个单身汉，不仅不会拒绝你，可能还会主动追你。可是，你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 “我不破坏你的家庭，你常来陪陪我，我就满足了。” 我隔着茶几，在鲁紫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冷静点儿。紫玉，我如果答应你，你我都可能感到新鲜、刺激、快活。可是，你考虑到后果吗？” “我太爱你了，控制不住自己了。” “婚外情都长久不了，也难有好的结局。社会上，这方面的案例、教训还少吗？” “哥哥，我整天一个人，好孤独，想跟你在一起说说话。” “我也有七情六欲，也不是冷血动物，也想让你高兴。可是，紫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婚姻失败了，觉得对不起前妻。现在，我不能再对不起司马瑶瑶了。不然的话，我就 完了。我将永远失去内心的安宁，沦入万劫不复之地。请你理解我，好吗？” “哥哥，你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我理解你，紫玉。你可以正儿八经再找个老公，组成新的家庭。” “说得轻巧，将近10年了，我都没有找到适合我的男人，直到遇见你。我觉得，你正直、善良、儒雅，对人真诚，善解人意，谈吐不俗，颇有见地，勇于担当，有责任心，既有男人味，又具有人格魅力，百里挑一，非常难得。你，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哈哈哈。”我忍俊不禁，说，“紫玉，看来，你真喝多了，我哪有你夸得那么好。我有一大堆缺点呢。” “我喝酒不少，但并没有喝醉，心里是清醒的。我没有说梦话、胡话。我怎么没叫别的男人，而叫了你呢？哥哥，你不懂我的心吗？” “我懂。” “哥哥，要么你离婚吧，我嫁给你。我可不管你是三婚几婚的，我就是喜欢你。” “紫玉，我谢谢你对我的好感。不过，我恐怕做不到。” “我真嫉妒司马瑶瑶。我也常常纳闷，司马瑶瑶比你差远了，你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她根本配不上你，你怎么会看上她呢。” “哈哈，婚姻就像鞋里面的脚趾头，合适不合适，只有脚趾头知道。你我如果早一点认识，可能会携手共度人生。在这个世上，每一对夫妻也许不一定是最般配的，可能双方都存在更适合自己的那一个。只是，命运让他们错过了。那就只能抱憾终身了。比如，你和我。今生只能这样了。否则，见一个，爱一个，扔了，再爱，像狗熊掰棒子一样，没完没了，社会不都乱套了吗？” “猫儿哪有不吃腥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不信你木弦子是钢铁之身。” “紫玉，我受过挫折，遇过磨难，不得不时时处处警醒自己。就你我的关系来说，我只能用理智战胜情感。我不敢走偏了，也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就让你我做纯粹精神上的红颜知己，柏拉图式的情人，不行吗？” “妈呀，纯粹精神上，柏拉图式的，能做到吗？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吗？哥哥，你真不是个凡人吗？” “紫玉，我的经历决定了，我不能像一些人那样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告诉你一件事吧，本来我不想说的。组织上准备提拔我当远洲大学副校长时，我前妻到学校大闹一通，无中生有地污蔑我乱搞女人、贪污受贿。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结果，省教育厅纪委介入调查，还了我的清白，我的提拔没有受到影响。贺校长代表组织告诫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感恩组织，牢记在心，后又升为校长。如果我放纵自己，迷失了自己，不守住底线，就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和组织的培养、信任，上对不起组织、领导，下对不起妻子、女儿……现在只有你和我，我俩做了什么，也许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是，如果我们越雷池一步，就没了敬畏之心，坏了规矩，自毁形象，降低了自己做人的水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格外需要的是慎独。明白吗？” 其实，我还有话没法对鲁紫玉说:我两个弟弟已经出事了，我还能出事吗？做事能不检点吗？ 鲁紫玉可能知道原副省长木树干的事，但她并不知道我是木树干的哥哥…… 第137章 生活日常显和谐 吃亏是福为真理 “开饭了，开饭了！有请大王！有请公主！” 司马瑶瑶在餐厅喊道。 我从书房出来了。 木思月从她的房间出来了。 我与木思月相视一笑。 “大王请上座，请用膳！公主请入座！” 司马瑶瑶又用普通话喊道。 我和木思月都笑了。 木思月说：“妈妈，爸爸是大王，我是公主，你呢？” “我是女佣。” “不对。你应该是王后。”木思月说。 “不对。哪有王后天天做饭、干家务的？”司马瑶瑶说。 “你妈妈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嗯，爸爸不愧是大学校长，说得好。” 司马瑶瑶做了4个菜，红烧排骨、红烧鳝段、炖鲫鱼、莲藕炒肉。 我和木思月坐下后，司马瑶瑶又说：“大王，你喝酒吗？奴婢给你拿酒去吧？” “不喝酒。晚上，我还要写一篇文章。” “李白斗酒诗百篇呢。” “我不是李白，也不作诗。” “奴婢遵命。那就用膳吧。尝尝我今天做的菜怎么样？” 木思月吃了一块排骨：“好香。” 我吃了一块鳝段：“不错。” 司马瑶瑶：“你们的夸赞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我好开心，要多吃几口饭啦。” 其实，论做饭、做家务、接人待物，司马瑶瑶比诸葛丽娟差远了。 司马瑶瑶做的菜色、香、味、形都不怎么样。她还不会包包子、包饺子、蒸馒头、包馄饨、做汤圆、包粽子。 恰好，我并不讲究、在乎这些。 司马瑶瑶不会做的饭食，我们想吃了，就去买。 我从来没有因此责备过司马瑶瑶。 在我面前，诸葛丽娟是刺猬，是老虎，而司马瑶瑶则是小猫，是小鸟。 我在乎的正是这些。 我照顾、呵护司马瑶瑶，司马瑶瑶对我也从不横挑鼻子竖挑眼。 司马瑶瑶对我近乎崇拜。她常说，她的脑袋长在我的肩膀上了。意思就是对我言听计从，从不违忤。 跟司马瑶瑶在一起，我感觉舒心、自在。 这才是夫妻。 这样的生活才是我要的生活…… 吃着饭，看着眼前的母女俩，我乐在心头，倍觉珍惜，也十分感恩上天对我的馈赠。 “思月，你越来越大了，艺多不压身，不要光顾着学习功课。周末可以适当跟你妈妈学着做饭、做家务，帮妈妈打打下手。” “好的，爸爸。” “你爸爸怕你脑子用坏了，这是让你劳逸结合，放松放松。” “思月，你要学会玩。我小时候就没有玩过，除了学习，就是薅猪菜、割柴火、做家务、照看弟弟妹妹。太苦了。你不要像我一样。” “我也想跟弟弟妹妹玩。他们在哪里？” “哦，找你妈妈要。” “妈妈，把弟弟妹妹给我。” “你想要的话，我得先去申请，批准了，我才能把他们领来……” 我和司马瑶瑶都笑了。 睡觉前，躺在床上，司马瑶瑶说：“亲爱的，你在家里是老大，不像我是独生子女。你从小到大付出的太多了。我感觉你太吃亏了。” “是呀，这是我的命，无可选择。不过，我不后悔。俗话说，吃亏是福。吃亏的意思是受到损失，受到伤害，可惜，导致不愉快的结局或情况。福的含义是富贵寿考等齐备、福气等。吃亏本身是不好、不利的，为何与福划等号，为什么说吃亏是福？我的理解是：第一，说吃亏是福，多少有些自我安慰或安慰他人的成分。因为受到损失、受到伤害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谁也不想吃亏。说吃亏是福，是让吃亏者当时心情可以平和一些，容易接受一些。第二，说吃亏是福，是要告诫人们，凡事不要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不能把自身利益看得太重、争得你死我活，要大度一些、豁达一些，这样，社会才能更加和谐。第三，说吃亏是福，从长远来说，是完全正确的。所谓吃亏，无非是你付出了，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受到了不应有的伤害，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等。从当时看，这是倒霉的、不幸的、令人沮丧的。可是，你如果正确对待，坦然接受，说明你心胸开阔，洒脱无私，这样对身体健康是大有裨益的。另一方面，事物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不利的处境会向有利的方向转化，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回报不一定以你想象的方式出现，甚至要比你想象的好多少倍。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在这方面吃亏了，在其他方面可能会得到补偿。最终的结局是，人间自有公道，当时的吃亏到头来并不吃亏，会得到应有的补偿和慰藉。” “你觉得你得到了吗？” “我得到了。我曾经怨天尤人，觉得生活对我太残酷，太苛刻，我比一般人付出的多，活的比别人累，吃不完的苦。我觉得，我的天空经常阴雨绵绵，极少风和日丽。刚感到轻松、愉快，马上就电闪雷鸣，常常又雪上加霜，使我的承受力几乎达到了极限。现在，我终于明白，当我块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就是我的福报就要来的时候。我受的苦、遭的罪，跟我的福报是成正比的。受的苦多、遭的罪大，得到的福报也大。上天是公正的，太会搞平衡了。” “你得到啥了？” “宝贝儿，我得到你了。你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回报。我的经历完全印证了吃亏是福这句话的正确性。” “亲爱的，你太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大实话。” “我经常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才能不如你，知识不如你，毅力不如你，见识不如你，啥都不如你。可是，你却对我这么好，真叫我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哈哈，不能这样说。夫妻两人过日子，不讲究这些，只要两人在一起彼此感觉舒服、和谐就行了。家是我们爱的港湾、情的归宿，有关心、有温暖、有浪漫，就是天上人间。你会讨我的欢心，温柔似水，风情万种，美妙可人，是我的心肝宝贝儿，这就足够了。” “亲爱的，我好爱你呀……” 司马瑶瑶说着，翻身趴到了我身上…… 第138章 陪同老婆逛商场 所见皆人间常态 远洲市最大的超市——光明超市一共有九层。最上面一层是饮食区。我和司马瑶瑶在这里吃过一次饭。下面八层则是卖各种各样商品的地方。 服装区在三楼。司马瑶瑶说是让我陪她来买衣服，她却每一层都不放过，都要全部逛一遍。 面对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司马瑶瑶总是饶有兴致地看看这，问问那。只此而已。看过了，问过了，她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买，就接着去看别的东西了。 司马瑶瑶很享受这个过程。 诸葛丽娟也是这样。 许多女人好像都喜欢逛商场。 大多数男人好像不是这样。 我就不喜欢这样。需要买啥东西，我往往是买了就走，从不闲逛。 我如果在闲逛，就一定是在陪老婆。 爱屋及乌。 既然司马瑶瑶喜欢逛，我就耐心地陪她逛，权当散步了，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这次，我陪司马瑶瑶从一楼逛到了三楼，司马瑶瑶却没有停留。 “这里不是卖服装的吗？你怎么不去买呀？”我忍不住问道。 “先去八楼，一层一层地往下逛，最后再来三楼买衣服。好吗，亲爱的？” “听你的。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 “谢谢亲爱的。你陪着我逛，跟我自己逛，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自己狂，也开心。但是，有你陪着，我感到踏实、满足，更爽。你是我的阳光，跟你在一起，我就充满活力。” “哈哈，你呀，小调皮。”我笑道。 “今天是个星期天，人真多。亲爱的，快上电梯，后面又来了一大群人。” 八楼是箱包区。司马瑶瑶挎着红色坤包，看着各式各样的女式提包、挎包。然后，她又看男式提包。 司马瑶瑶提着一只蓝色提包，对我说：“老公，给你买个包吧？” “不要，我有几个提包呢，家里和办公室都有，还都是新的，不用再买了。” “给你买啥，你都不要。” “东西有用的就行了。” 一个女营业员走过来，对我说：“先生，你女儿真有眼力。她拿的包是今年最流行的男式提包。你女儿给你买个包，多好呀。” “你搞错了，她不是我女儿。她是我女儿的妈妈。” “啊，对不起，先生，我太冒昧了。” 司马瑶瑶则大笑起来。 营业员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俩的脸长得非常像，就以为她是你女儿，请你原谅。” “我俩长得很像吗？” “是的，非常像。” “我倒没发现。” 下到七楼，我对司马瑶瑶说：“听人说过，夫妻两人在生活之中越来越相像，看来，夫妻相确实存在呀。” “就是。你长得那么帅，我跟着你越来越漂亮了。” “是你本来就漂亮。” “你看我真的漂亮吗？” “真的。”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我不漂亮。我没有桂娜姐漂亮。” “说起郑桂娜了，让你给她介绍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我们学校有两个单身男老师，我把他们的照片发给桂娜姐，他都没有相中。” “相对象有点像买东西，要货比三家。慢慢来吧。” “我看桂娜姐心里还装着你呢，她老在我面前夸你。” “说傻话。” “你还想着她吗？” “你说呢？” “我让你说。” “我跟郑桂娜见面，根子还在你身上。那时，你妈妈叫我见郑桂娜，我不见。你一出面，我不想让你失望，才见了她。我没说错吧？” “是的。” “你我才是一对冤家呢。” “咯咯咯。”司马瑶瑶笑道，“我知道，我故意逗你呢。” “我知道，你为啥喜欢我陪你逛街了。” “为啥？”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让别人看起来，你更年轻了。” “呵呵，有点吧。” “过去，西方上流社会的贵族妇女上街，你知道戴什么装饰品吗？” “无非是金银首饰、各种珠宝呗。” “不是的。” “是啥。” “她们花钱雇一个丑女人跟着，这样就反衬了她们的美。” “噢。” “我今天就相当于丑女人的角色。” “哪里，才不是呢。” 终于逛到了三楼。 在卖连衣裙的地方，司马瑶瑶挑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去试衣间穿上后，出来问我：“老公，我穿上这件连衣裙好看吗？” “好看。” 她又挑一件黑色连衣裙换上，出来问我：“老公，这件怎么样？” “漂亮。” 司马瑶瑶又换一件红色连衣裙，问：“这个呢？” “不错呀。” “你怎么哪一件都说好呀？” “因为你穿啥都好看。”我说。 旁边的营业员也笑了：“姐姐，你老公真宠你。” “哎哟，我都挑花眼了，老公，你帮我选一件吧。” “还是你自己选吧。省得你以后穿上后悔了，再埋怨我。” “这不是木校长吗？难得见你逛商场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 我扭头一看，是苏新彩，她身旁，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你好，新彩，好久不见了。”我说道。 “这是远洲大学校长，我们原来是邻居。”苏新彩对眼镜男说。 眼镜男热情地与我握手：“你好。听新彩说过你。” “这是我老公。”苏新彩对我说。 “喔。”我欲言又止。 司马瑶瑶进试衣间试衣服了。 苏新彩把我叫到一旁说：“木校长，我告诉你，姜和平真不是个东西。平时，我俩感情蛮好，她却跟我一个闺蜜小敏勾搭上了。小敏是我的换帖姊妹，我们八姊妹换帖3年了，我是老大，小敏是老八。我请她们在我家吃过几次饭，没想到，引狼入室，姜和平被小敏勾跑了。一个是老公，一个是闺蜜，两人双双背叛了我。我抓奸在床后，气得大病了一场。家散了，换帖姊妹也散了……” “噢。” “我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没有吵，没有闹，跟姜和平和平分手，成全了她们。我根本不会像你的前妻诸葛丽娟那样，去他的单位闹。到现在，姜和平的许多同事还不知道我俩离婚呢。我们曾经是邻居，一直蛮敬佩你的，今天碰上了，我才跟你说说……” 我一言不发，愣在了那里。 第139章 木树干即将受审 剖析他犯罪原因 张律师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木校长，我刚接到河南省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通知，你弟弟木树干的案子下周四上午九点公开开庭审理。作为木树干的辩护人，我将出庭为木树干辩护。在这之前，我研究了郑州市人民检察院对本案的起诉书，查阅了卷宗材料，去看守所会见了木树干，并走访了有关证人，获得了充分的事实材料和证据，写出了《辩护词》。”张律师从提包里拿出一沓纸，说，“这《辩护词》，你需不需要看一看？” “我就不看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我要说的是，你在辩护时，提出观点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并要强调木树干主动投案自首，如实交代所犯罪行，符合法律规定的从轻处罚的情节。” “放心吧，木校长，我会履行我的职责，恪守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认真维护木树干的合法权益，做出公正的经得起法律和历史检验的辩护。” “谢谢，你辛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起诉书显示，这个案子是一案三人，另外两个被告人是崔珍珠、木树条。因为木树干原是副省长，这个案件影响比较大，开庭时，还将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新闻记者旁听。被告人家属也可以旁听。旁听人员要凭旁听证入场。你们家属谁准备去旁听，尽快把姓名、性别等报给我，我要报给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院要提前制作旁听证。” “我们商量一下，最迟明天把要去旁听的家属名单报给你，行吗？” “可以。” 张律师走后，何律师来了。 何律师是木树条的辩护人，当然也是我聘请的。 何律师向我通报了同样的内容。 何律师走后，此事要不要通知江秀婵，我有些迟疑。 目前，江秀婵只知道木树干严重违纪违法，贪污受贿，但是，还不知道具体案情，更不知道木树干与多名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的事。江秀婵如果去庭审现场，看到与木树干同时出庭受审的特定关系人崔珍珠，肯定就会知晓木树干与其他女人之间的丑事，未必承受得住这个打击。也许，江秀婵与木树干的婚姻就将不保…… 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木树干做的这种事，江秀婵早晚会知道的。该来的，早晚都得来。况且，知情权，这是江秀婵作为被告人家属的权利，案件开庭，无论如何不能不告诉江秀婵。 我给江秀婵打了电话：“秀婵，刚才张律师来找我说，树干的案件，下周四在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你去不去旁听一下？” “这，哥，去不去，我现在拿不定主意，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可以，你最迟明天确定后，告诉我。” “哥，我知道了。” 我接着给王求美打电话。 王求美当场答复，下周四一定去旁听。 我又给木树枝打了电话。 木树枝说：“我才不去旁听呢。想起二哥跟崔珍珠干的好事，我就恶心。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 最后，我给木树叶又打了电话，向她告知了她两个哥哥木树干、木树条案件将要开庭的消息。 木树叶表示，她要去旁听。 当天晚饭后，江秀婵来电话告诉我，她到时候去旁听。 我立即打电话，把下周四要去旁听的江秀婵、王求美、木树叶的名字，分别报给了张律师、何律师。 “亲爱的，你不去旁听吗？”司马瑶瑶问我。 “不去。” “两个被告人是你的弟弟，另一个是你的前弟妹，你是他们的大哥，为啥不去看一看、听一听庭审情况？” “一是，案情我大致了解；二是，那个场面让我尴尬、难过，我会受不了；三是，那天，远洲大学有大活动，我离不开。” “噢。” “下周，随着庭审的进行，木树干的罪行将大白于天下，暴露在全国人民面前，我们木家将名誉扫地，遭人耻笑。我非常清楚，木树干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上大学四年，我每月给他寄钱。那时候，工资低，我的工资给木树干一半，给的钱当然也不多，也不够用木树干用，撑不到我再次寄去钱时就用完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从大二开始就与郑玉萍谈恋爱，我的工资全部给他都不会够的。木树干就常给我写信催款。我在几次告诉木树干:不用催我，只要一发工资，我就会第一时间给你汇款；你再催，不发工资我也没有钱寄给你。’但是，就像我没有说一样，他还经常照催不误，就像催债似的。这说明了啥？从这就可以看出，木树干只想着他自己，不考虑别人。他参加工作以后，直到现在，既没有还我钱，也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当年我欠他钱，应该给他钱一样。当然，我供应他上大学，压根就没想过让他还钱，如果他还我那钱，我也不会要。可是，从这件事就说明，木树干不知道感恩。这些年，随着反腐败力度的增大，不少贪官纷纷落马。贪官们贪污受贿、玩女人，屡见不鲜。兔子不吃窝边草。木树干却连前弟妹崔珍珠也不放过，还跟她生了孩子，就让人大跌眼镜了。‘母亲女儿不能碰，其他女人皆可拥’。这是木树干的话。按他这个逻辑，除了母亲女儿以外，任何女人，木树干都可以跟他们上床。这说明木树干已经心理变态，追逐女人到了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程度。而实际上，这是有迹可循的。这源于我们小时候的家庭。我们从小穷怕了。另一方面，由于父亲的缘故，我和木树干从小同样都缺乏爱。在压抑、冰冷的氛围中生长，我们的心里成了爱的荒漠。我们十分渴望得到女性的爱抚和柔情。就像一片荒芜的沙漠，需要甘泉的滋润一样。我跟诸葛丽娟为什么离婚？主要就是因为她是个母老虎，缺乏温柔。而你恰恰擅长于此，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木树干的这种需求更迫切、更强烈。木树干对女性的迷恋从小就开始了。上初二以后，我就发现，木树干见路边晾衣绳上搭着胸罩、女人的内裤，就禁不住驻足细看。我还见他双手抚摸那些胸罩、内裤，并凑上去不停地闻，很是着迷。在家里，看到母亲和妹妹的内衣，木树干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父亲为什么那么冷酷无情、不近情理？这又源于极左路线、文化大革命造成的不正常的社会环境对他的摧残……” “噢。你和树干出于同一个家庭，为何差别这么大？” “这是因为我没有私心，对金钱物质的欲望不高，有一定的自制力。还有，就是我没有那个条件，没有树干面临的诱惑大。树干的权力大了，巴结送礼的应接不暇，一些女人也会主动投怀送抱……意志不坚强的人都很难抵御这种糖衣炮弹，何况是对财富和女人都极度渴求又自私的木树干……” 第140章 庭审过后情哀伤 夜来信息非寻常 江秀婵在去郑州之前，把装在狗笼里的豆豆连同狗粮、尿垫等，送到了我家。 江秀婵说，她去郑州，一两天不一定能回来，让我和司马瑶瑶帮忙喂养一下豆豆。 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对木树干的审理进行了一天半，才休庭，择日宣判。 木树叶在电话中告诉我：“二哥的头发都白了，也瘦多了……在法庭上，二哥认罪态度很好……二嫂知道了二哥跟别的女人的事，受打击极大，要跟二哥离婚……四哥变化不大，在法庭上比较从容……” 果然，第三天晚上，江秀婵从郑州返回远洲，来接豆豆时，向我哭诉道：“哥……我真没想到，木树干是如此龌蹉的人。他如果只是贪污受贿，在经济上出问题，不管他坐几年牢，我都可以等他。他竟然跟那么多女人有染，在外面生的有孩子，崔珍珠原来还是三弟的老婆，木树干的吃相太难看了吧……对这一起，我过去一直都蒙在鼓里……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还让我怎么做人？” “秀婵，你的心情我完全了解。这全是树干的错，对不起，我代表我们木家向你道歉。” “哥，你们是不是知道木树干跟别的女人的事，故意瞒着我？” “不是。以前我们也不知道。” “知夫莫如妻。木树干自从到明日县任职以后，到当副省长，就经常不回家，回家后，对我也逐渐冷淡了……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他可能在外面有女人了。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忍了……谁知，他毫无底线，花心到这个地步……我无法容忍这种背叛，无论如何不能原谅他，也不可能再接受他了，只有离婚这一条路了……” 司马瑶瑶把纸巾递给江秀婵：“妹妹，别太难过了，注意身体。” “我这个人向理不向人。树干虽然是我弟弟，但是，他堕落到这一步，我就不赞成他。离婚不离婚，都是你的权利，任何人无权干涉。你真要离婚的话，那也是树干咎由自取，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木树干太伤我的心了……我都不知道，我以后怎么活……” “唉，树干毁了，我跟你一样，深受打击。此外，我们可能还要遭人白眼。对此，我们感同身受。但是，日子还必须一天天地过，生活不会停滞不前。我们都要坚强起来。罗莎·卢森堡说：‘不管一切任何，你仍然要平静和愉快。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也就必须这样对待生活，要勇敢无谓，含着笑容地——不管一切任何。’虽然做到这样很难，但我们又必须这样做。因为自哀自怜、灰心丧气于事无补。让我们用这句话共勉吧……” 江秀婵走后，我无法自制，到书房吸烟。 司马瑶瑶送罢江秀婵，回来见我在流泪，就来安慰我。 我说：“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司马瑶瑶退出书房，关上了门。 听到木树叶说，木树干白了头发，瘦了身体，我就心疼不已。不难想象，木树干内心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是何等的痛苦。 刚才，江秀婵又表达了离婚的想法。木树干又将家庭破碎，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他的后半生将孤苦伶仃、极其不堪。 虽然这些原本在意料之中。但真正到来了，还是让我无比揪心、难过。 我和木树枝去举报木树干，逼迫木树干去投案自首，是不是太绝情了？ 又一想，我和木树枝并没有做错。 在准备举报木树干之前，自己不是经过了反复的思想斗争吗？ 我和木树枝那样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又不得不为之呀…… 木树干沦落至此，又怪谁呢？ 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不该接受的东西时，当他与别的女人鬼混、尽情销魂时，考虑过后果吗？ 没有了敬畏之心，行为失去了约束，到头来必将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侥幸不得、无法逃避的必然结局。无论是谁，都概莫能外！ 对木树干来说，我只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这时，“叮咚”一声，我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我一看，鲁紫玉发来了信息： “木校长，你好！上次，我酒后给你打电话，真是丑态百出，丢人丢到了家！你走后，我逐渐清醒过来，不住地扇自己的耳光——我竟成了勾引有妇之夫的一个坏女人！你虽然没有责备我一句，但却使我受到一阵当头棒喝！连日来，我羞愧难当，自责不已。其实，我骨子里不是这样的女人呀！当我的前夫背叛我的时候，我从内心瞧不起他，没有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他。离异以来，我一直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可是，长期情感上的孤独和空虚，渴望得到抚慰，使我渐渐地乱了方寸，而忘却了羞耻心和道德的籓篱。受不良的社会风气的影响，我原本纯洁的心灵被蒙上了肮脏的灰尘，使我险些迷失了自己。你一定不齿于我的淫荡，甚至下贱，让你见笑了……你如柳下惠坐怀不乱，给我深深地上了一课。你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在你目前，我显得是那么猥琐、可悲……你能来我家，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你的做法是有礼有节、有情有义。你的人品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在现在这个社会中，像你这样的人太难遇到了。你用你的高风亮节，让我警醒，懂得了该怎么做人。其实，做人的道理并不复杂，非常浅显，就在那里摆着。可是，由于路两旁有太多的诱惑，往往使我们不由自主地走偏……见贤思齐。我要好好地向你学习。你不要嫌弃我，要像对待妹妹一样，多批评、多指教。从今以后，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好吗？弦子哥？按你说的，我俩就做精神上的红颜知己，柏拉图式的情人……人们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到一定程度难免不突破正常男女的界限。这是对一般人而言的。而你具有非凡的意志，不是一般的人。我跟你就做个人间的例外，永远保持纯粹的友谊，弦子哥，可以吗？” 看完鲁紫玉的信息，我沉思片刻，给鲁紫玉回复了一个表情包：一只大大的红色的笑脸。 第141章 牵挂亲人心难安 千里迢迢去探监 几天后，张律师详细地向我介绍了木树干案件的开庭情况。 张律师还特意告诉我，木树干与崔珍珠所生的私生子，由于崔珍珠的父母也不愿意抚养，已被送往远洲市社会福利院收养。 我不禁对这个孩子的命运担忧起来。 他固然是无辜的。 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他已经懂事了。 他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又被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将给他的心里带来巨大的阴影。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这些亲人，与他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没法帮他。 将来，他也不可能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这对他的成长是极为不利的。 成人以后，他的心理状态、人格是否健全，很难预料。 如果不健全，他对世界的看法就会跟一般的人不一样，甚至会仇视社会。这不仅会使他本人痛苦终生，也必然给社会造成不利影响。 在我们的社会中，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半年多过去了。 张律师说，木树干一案下周三将复庭公开宣判，看看家属还要不要去旁听。 我说：“家属就不用去了。你把判决书带回来就行了。” 下周三，宣判过后，张律师在第一时间，通过电话告诉我：“木校长，判决书我已经拿到了。我先简单给你说一下判决结果：木树干犯贪污罪、受贿罪、重婚罪，因系自首，如实交代所犯罪行，认罪态度较好，积极退赃，依法应予以从轻判处，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9年；特定关系人崔珍珠犯受贿罪、重婚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4年；木树条明知是他人向木树干行贿的款项，而帮助接受、处置，犯洗钱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三名被告人当庭都表示服判，不上诉。” “谢谢你，张律师，我知道了。” 10余天后，张律师送来了判决书。 张律师说：“木树干已被送到郑州的监狱服刑，崔珍珠被送到位于中牟县的一个女子监狱服刑，木树条则被送到位于开封市的河南省第一监狱服刑。家属每月可以去探监一次。” 我把张律师这话分别告诉了江秀婵、王求美。 几天后，王求美打电话说，她准备去看木树条，问我去不去。 “我肯定要去呀，木树叶也去，我跟木树叶已经商量好了，正准备给你和秀婵打电话呢。”我说，“木树叶开车来远洲，接住你和秀婵，还有我，咱妈一块去。” “二嫂现在不去。我刚从二嫂家出来。二嫂说，她已经起诉到区法院了，过一段时间，法官会跟她一起去监狱，办理她跟二哥离婚的事。” 两天后，木树叶开车，拉着我和王求美，向河南省进发，去看木树干、木树条。 路上，木树叶说：“咱妈也想去看二哥、四哥，我怕她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没让她来。” “你做得对，不能让她去。咱妈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她整天不出院门，说是因为二哥、四哥的事，她没脸见人。我跟史密斯，天天都陪着她，三哥三嫂三天两头也去看咱妈。” “你出外了，咱妈怎么吃饭呢？” “有我们集团公司的厨师给咱妈跟史密斯做饭，平时都是这样的。” “树叶，照顾咱妈的事，让你费心了。” “大哥，看你说的，这是必须的。” 我告诉王求美，何律师说，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按照规定，折抵刑期，再过一年三个月，木树条就可以出狱了。 木树叶说：“四嫂，要么你来我们公司上班吧，管行政。” “谢谢妹妹。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远洲。我调整调整心情，再看看干点啥事。” 沉默了一会儿，王求美又说：“我想买点吃的东西，带给树条。” 我说：“张律师说，监狱有规定，不允许家属给服刑人员捎东西。” “哦，那就算了。”王求美说，“妹妹，你开车累不累？要不到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来开车吧。” “我不累，四嫂。不过，前面服务区，我们还是要去的。” “你们两个都比我强呀，我是个车盲，给我车钥匙，我都偷不走汽车。” “大哥是校长，当领导的，都是坐车的命。我们会开车的，是劳碌的命。”王求美说。 “哪里呀。我原来觉得，有所不为而有所为。现在看来，我的知识面还是太窄了。” “我们家谁有你的知识丰富呀？大哥真是太谦虚了。”王求美说。 “知识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是书本知识。生活技能、社会经验、接人待物等，都是，生活处处皆学问呐。” 按照行车路线，我们先到了开封。 虽然一路走的是高速公路，但因路途遥远，进入开封市区，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我们在河南省第一监狱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王求美、木树叶都是第一次来开封。 晚饭后，王求美、木树叶去逛开封的鼓楼夜市了。 我因为来过开封，也没有心情闲逛，就早早地在宾馆休息了。 第二天，到河南省第一监狱，办好会见手续，我和木树叶先让王求美见木树条，然后我和木树叶隔着玻璃，见到了木树条。 木树条已泪流满面：“大哥，妹妹……” 我拿起话筒说：“树条，别考虑太多，好好改造，要听管教干部的话……” 木树条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个警察，然后，冲着我一个劲地点点头…… 我把话筒递给木树叶。 木树叶流着泪说：“四哥，你要保重身体……我会常来看你的……” 到郑州时已是下午了。 见到木树干时，他哭了，我也哭了。 木树干不仅两鬓斑白，而且，脸色也苍白，皱纹明显增多，还消瘦了许多。 我对面的木树干与过去志得意满、潇洒自如、八面威风的木树干判若两人。 “哥……我……早听你的话就好了。可是，过去……你的话，我听不进去……”木树干的声音软绵无力。 “啥都别说了，树干。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我说，“到时候，我的工资还像以前一样，给你一半，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看过木树干，走出监狱，来到大街上，我对王求美、木树叶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郑州还有别的事。” “我们等着你吧，大哥。等你办完事，我们再一块回去。”木树叶说。 “不用等我。我不不知道啥时候能办完事。等办了事，我自己搭火车回去就行了。” “好的。” 第142章 木弦子见汪翠翠 心绪复杂生感慨 来到了郑州，我想去看看汪翠翠。 我听刘达立说过，汪翠翠的大弟弟汪汉奎在明阳乡卫生院当副院长，刘达立与汪汉奎是好朋友。 在来郑州前几天，我向刘达立打听汪翠翠的手机号码。刘达立就通过汪汉奎得到了汪翠翠的手机号码，并把号码给了我。 与王求美、木树叶分别后，我就给汪翠翠打了电话：“翠翠吗？你好，我是木弦子，我来郑州了。” “弦子哥呀，你在哪里呀？” “我就在郑州市区。” “我在家呢。你等着，我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去接你，他正在街上开着车呢。” 几分钟后，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进了我的手机。我接通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翠翠的老公，翠翠让我接你，你在那个位置？” 我把我所在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 他说：“你就在那里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谢谢。” 半个多小时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到了，车就停在十字路口西南角商场门口，车牌号是豫a268……你来上车吧。” 我上车后，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瘦瘦的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男子。他看见我，热情地与我握手：“欢迎你来郑州。” “谢谢。” “听翠翠说，你是她老乡。”他边开车边说。 “嗯。我们都是太和村的，我17岁以后，离开了那里。” “太和村，我跟翠翠回去过几次。” “哦。” 车子开进了郑州市二七区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我家在八楼。”翠翠的老公说。 来到他家，翠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弦子哥，我们快40年不见了。你没怎么变，一眼就能认出来你呢。” 翠翠胖多了，皱纹爬上了她的脸庞，模样变化很大，在大街上碰面，我肯定认不出来是她。 她老公给我倒了一杯水，就离开了客厅。 我扫视屋内，发现客厅很大，房间不少，就说：“你们住的很宽敞嘛。” “还可以。五室两厅。” “不错。” 翠翠的老公从里间出来对我说：“我要去幼儿园接孙女了。” 他又对翠翠说：“等会就到楼下饭店吃晚饭吧。” “嗯。” 翠翠的老公出门后。 我和翠翠分别谈了这些年来各自的工作家庭情况。 翠翠说，那年，经一个亲戚介绍，她从太和村来郑州一个建筑材料厂上班，在厂里仓库当保管员，认识了厂长，就是她现在的老公。她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美国读研，大儿子和儿媳就在里面他们的房间里。大儿子是天生脑瘫，儿媳又智力障碍。大儿子小的时候，她和丈夫领着他去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大医院看病，花了太多的钱，却没起什么作用……有了孙女以后，相当于她添了个女儿，孙女的一切全靠她和丈夫——大儿子和儿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一天也没有管过孙女。好在孙女身体健全，聪明伶俐。 正说着，她的大儿子出来了，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顺着墙壁，直奔卫生间。 从侧面看，她的大儿子胖胖的，中等个头，走路一晃一晃的。 不大一会儿，大儿子从卫生间出来，仍然仰着头，也不看我们，旁若无人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此情景，我的心情非常沉重。 汪翠翠站起来，拿了一瓶五粮液，说：“弦子哥，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儿子、儿媳不去吗？” “他们不出门的。我已经把吃的东西给他们端到房间了。” 出了门，在电梯里，我说：“你老公对你不错呀？” “是的。我们感情不错。”汪翠翠苦笑道，“我们也不缺钱。可是，活得累，苦。” 在楼下一个饭店大厅一角，我们找一个餐桌，坐了下来。 服务员过来，汪翠翠点了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翠翠，你在我心中一直保留着美好的印象。” “你在我心中也是，弦子哥。” “没想到，我们这辈子还能见面。” “人活着，心里有，总能见。” “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快老了。”我感慨道。 “是的，岁月不饶人呐。” 翠翠的老公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来了。 “奶奶——” 小姑娘依偎在翠翠的怀里。 小姑娘鹅蛋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我。 “倩倩，这是爷爷。”翠翠指着我对倩倩说。 “爷爷。”倩倩叫道。 “嗯，倩倩好漂亮呀。”我说着，从提包里掏出500元钱递给倩倩。 “不要。”翠翠说。 “拿着，这是我的见面礼。”我把钱塞给了倩倩。 “谢谢爷爷。”倩倩说。 菜端上后，我们三个人喝完了那瓶五粮液。 饭后，我要去住宾馆。 翠翠说：“回家里住吧，家里有空房。” 他老公说：“对，何必去宾馆呢。” 我只得又跟他们回了家。 我们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天。 翠翠说：“倩倩，给爷爷跳支舞。” 倩倩就用翠翠的手机放了歌曲，倩倩随之起舞，跳的是新疆维吾尔族的舞蹈，非常优美，我禁不住鼓掌喝彩，并拿手机录像。 翠翠说：“倩倩不仅经常登台表演歌曲、舞蹈，还是幼儿园的小主持人呢。” “不简单。倩倩，好样的。”我说。 该休息了。 翠翠把我领到一个小卧室说：“弦子哥，你就住这里吧。” “好的。” 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 我提着提包进去了。 不一会儿，翠翠又来了，递给我一个提袋：“弦子哥，你等会洗过澡，把这个换上吧。” 她走后，我打开提袋一看，里面是一只用塑料袋装着的还未拆封的蓝色内裤。 我心头一热…… 翌日一早，翠翠的老公送我出门，我跟翠翠再见。 翠翠说：“谢谢弦子哥来看我。” “欢迎你们去远洲玩。”我说。 翠翠的老公领我到街上吃过早餐，然后，开车把我送到了郑州火车站。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我想起来，当年刘叔为翠翠和我提亲，父亲坚决拒绝，说，别看翠翠的爹当着太和村村支书，翠翠的妈妈瘫痪、翠翠的哥哥在长江里淹死，她家不吉利…… 如果我与翠翠成亲，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第143章 对流言处变不惊 引领着明日书院 放暑假了。我一回到明日县，就去看望了刘达立。 刘达立正在自家院内给花木盆景浇水。 刘达立家院内摆放着几十种造型各异的花木盆景。 “达立哥，你这里满园春色呀。”我说。 朱春妮从屋里出来说：“他又迷上养树种花了，天天摆弄他这些盆景，对盆景，比对我还亲呢。” “这个爱好不错，可以修心养性。”我说。 “谈不上。我只是给自己找个事做，玩玩而已。”刘达立说。 我走近观赏：“达立哥，我在这方面是个外行，感觉盆景修剪得蛮好看。我只知道这个是月季，那个是水仙，其他的，我都叫不出名字呢。” “兄弟，我给你介绍介绍。”刘达立放下水壶，指着一个个盆景，如数家珍地说，“这几盆树木是橡皮树、桃叶珊瑚、黄杨、八角金盘、石楠。那些是盆栽花卉，这是一品红，这是千日红，这是长春花，这是紫薇，这是仙客来，那是瓜叶菊，那是贴梗海棠，那是矮牵牛，这盆是虾衣花，那个是丁香，这个是麦门冬，那个是沿阶草，这个是蜘蛛抱蛋，那个是鱼尾葵，这是扫帚草，那是龟背竹，这是南天竹，这个是万年青，那是黄花夹竹桃，这是常春藤，那几盆都是吊兰……” “噢，今天，我真是长见识，开眼界了。”我说。 “我每天看着它们，摆弄摆弄它们，感觉蛮舒服的。” “哦。达立哥，你还信佛吗？” “这个，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不信，但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做佛事了。我是快60岁的人了，啥事都看开了、看谈了。人活着，啥最重要？身体健康最重要。把身体养好，成天高高兴兴的，比啥都强。” “嗯。是的。” “你办的明日书院不错。”朱春妮说：“我们俩还经常去听课呢。” “是吗？光去听课还不行，达立哥可以到明日书院，登台讲讲盆景知识嘛。” “不行不行，我只是小打小闹、自娱自乐，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达立哥，你研究盆景，应该知道，盆景艺术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你讲盆景，就是弘扬传统文化。” “不错，盆景源于中国，是中国特有的东西,后来才陆续传到东南亚国家。盆景一般有树桩盆景和山水盆景两大类。我现在玩的只是树桩盆景。山水盆景以后看情况再玩。盆景是由景、盆、几或架三个要素组成的。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构成了美丽、和谐的统一整体。因此，盆景被誉为立体的画和无声的诗。盆景艺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值得下大功夫研究。”刘达立说。 “明日书院是我们老百姓的课堂，不一定非要专家教授讲课。我们身边的人，凡有一技之长的，有什么心得体会的，只要是正能量的，都可以上台与大家分享、交流。达立哥，你准备准备，去明日书院讲讲吧。” “兄弟，你是抬举我了。现在真不行。对盆景，我刚接触，才懂个皮毛，等我好好学习学习再说吧……” 几天后，明日书院召开年度工作会议，明日书院工作人员全部参加。 会上，明日书院常务副院长木树叶对明日书院去年7月至今年7月一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 对明日书院今后的工作，大家畅所欲言，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从大家的发言中，我感到，大家普遍产生了畏难情绪。 明日书院副院长木树枝说：“自从二哥出事以后，来明日书院听课的人明显减少了。” 明日书院副院长曹永明说：“明日书院来了两个新老师，树干哥的事一出，这两个老师都走了，不干了。” 教师王艳珍说：“树干哥的事对明日书院的冲击不小，人们说啥的都有。” 教师张盼红说：“我也听到了。” 教师闵思秋说：“有些人知道我是明日书院的老师，就讽刺挖苦我，说得蛮难听。” 木树叶说：“有人说，木家办明日书院，叫人家学习传统文化，木家却出了大贪官、大色狼，自己都不守规矩，不按传统文化办事，自相矛盾，不打脸吗？不虚伪吗？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吗？自己身上不干净，怎么说服教育人家……” 木树枝说：“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们受连累太大了。明日书院还能不能办下去，我都快没有信心了。” 我沉思良久，说道：“各位同仁，这一段时间，别人对明日书院有各种各样的不好的议论和负面的看法，提出一些质疑，在我看来，都是正常的，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树干是真出问题了。树干曾经是木家最大的官，是木家的骄傲。现在，他堕落了，垮台了，受到谩骂、谴责在所难免。同时，这也不可避免地使木家的名誉受损，进而使明日书院的蒙羞。面对这个局面，我们怎么办？明日书院是继续办下去，还是因为木树干的落马而停办？大家都知道，明日书院是我发起成立的。我问一下，木树干为明日书院投入一分钱了吗？” 木树枝说：“没有。” “木树干来明日书院讲过一次课没有？” “没有。”木树叶说。 “木树干来明日书院听过一次课没有？” 木树枝说：“也没有。” “这就是说，木树干与明日书院根本就没有关系。”我说，“在我们木家，曾经有三个人，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过明日书院的任何事情，他们是诸葛丽娟、木树干、木树条。” “嗯，是这样的。”木树枝说。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自己应该有清醒的认识，不能自乱阵脚。宋氏三姐妹就走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宋庆龄被尊为国母，爱国爱民，万民景仰；宋美龄嫁给蒋介石，权势显赫，呼风唤雨；宋霭龄联姻孔祥熙，善于积财，富甲天下。宋美龄、宋霭龄属于国民党阵营，宋庆龄属于共产党阵营。宋美龄的光辉形象因为亲姐妹宋霭龄、宋美龄投靠国民党受到不利影响了吗？丝毫没有。” “噢,就是。”王艳珍说。 “木树干是木树干，我们是我们。虽然出生于一个家庭，但是，我们的人生抉择是不同的。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我们办明日书院，教育、普及中国传统文化，不等于说我们自己就完美无缺了。正如我们的幼儿园、中小学、大学老师一样，他们教育我们、给我们讲课，也不等于说他们自己就完美无缺了。他们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局限和不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教书育人。我们也是一样。只要我们的初心是正当的，是善意的，是无私的，我们自己站得直、行得正，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就不要怕打击，不要怕冷嘲热讽。如果我们顶不住压力，退缩了，明日书院关门了，那么，就正中有些人的下怀了。他们会说，看看，露出了真面目，戏演不下去了吧……因此，我的观点是，明日书院不仅要理直气壮地继续办下去，而且还要下大气力，越办越好！”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为了不断丰富明日书院的教学内容，我最近联络了一批方方面面的有专长的有识之士，其中包括婚姻家庭咨询师赵向红等，邀请他们定期来明日书院讲课。各位平时也要多留心，注意发现身边的各种人才，壮大明日书院的教师队伍，吸引更多的人，投入到继承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队伍中来。我完全相信，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的。与此同时，我们自己也要不断地充电、学习，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明日书院是公益性的，不以营利为目的，不向任何学员收取一分钱的费用。各位也没有报酬，全是尽义务。在此，我对各位的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对各位的奉献精神表示由衷的敬佩！” 大家热烈鼓掌。 “现在，我宣布一个决定：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增强明日书院的凝聚力，从今年起，明日书院每年在暑期组织大家旅游一次。本次旅游时间为五天，下周一出发，目的地：泰山、青岛。”我说。 掌声再次响起。 “其实，旅游对我们来说，既是放松，又是学习。景观文化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历史景观也叫人文景观，参观它们，能使我们了解历史知识和优良传统，感受中华民族的厚重。而浏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叫自然景观，能使我们亲近大自然，拥抱大自然，亲身领略美丽的自然风光，感受我们伟大祖国的伟岸。”我说，“作为钟情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同道者，我为能够与各位在一起共事而感到荣幸！我相信，奔走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道路上，我们的人生也将变得更加精彩，我们的人生价值也必将得到升华，我们的人生也将更有意义！今天的会议，既是总结会，又是动员会，我们的干劲只可鼓，不可泄。大家要充分认识到：继承、普及、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继往开来，任重道远，使命光荣。让我们携起手来，排除干扰，振作精神，砥砺前行，共同迎接历史的荣光！” 第144章 在家创业真投入 王求美当女主播 我就看木树干、木树条一次，就不再去了。 因为身处监狱那个环境，我感觉很压抑；看到木树干、木树条那种落魄的神态，我又特别难受，简直是一种折磨。所以，就不想再遭受那样的痛苦。 木树叶经常去监狱看木树干、木树条。看过以后，木树叶会把会见的情况打电话告诉我。 王求美在3个月内连续去看木树条3次，也不再去了。 王求美在家搞起了直播。 王求美注册了一个抖音账号，昵称为“孤独的小美”。 王求美先学习了一个月——进入抖音平台学习抖音的各种规则，学着拍视频、发视频，进入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学习如何开直播。 王求美在一个知名主播的直播间里购买了直播设备，有手机三角支架、手机桌面支架、直播声卡、麦克风、补光灯、手机散热器等。 王求美又买了两部手机、两张手机卡，注册了两个抖音小号。 一切准备就绪，王求美就开启了首播。 首播时间定在上午9点30分。 王求美抹了口红、胭脂，上身穿浅黄色高领圆领衫，下身穿黑色超短裙。 在客厅支好支架，把直播手机卡在支架上，插上声卡连接线，王求美开始了直播。 在歌曲《真的好想你》伴奏下，王求美说道：“大家好,我是一名新人主播。今天是我的首播，正式开播的第一天。我感到非常紧张，请大家不要笑话我呦。主播刚刚开播，刚刚上线，刚刚打开直播间。走过路过的朋友，请你不要错过。欢迎进入我的直播间。谢谢各位朋友能够抽出宝贵时间观看我的直播!首先，请允许我作一下自我介绍——我是新人主播，名字叫孤独的小美，来自远洲市。我的文化程度是大学本科,大学毕业后，在工厂上过班，开过饭店，办过公司。现在，我来到抖音平台，开启了新的创业之路，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我爱好不少，兴趣广泛,尤其喜爱音乐、舞蹈、电影和摄影等艺术领域,但并不擅长理论研究,所以一直很苦恼自己的未来方向。我相信只要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再次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 王求美一边对着直播手机说，一边打开另外两部手机，用两个小号登录自己的直播间，点关注，加入粉丝团，亮灯牌，各送了一个墨镜，然后，不停地点赞。 “各位家人，各位朋友，喜欢主播的，请你来小美直播间后，先点关注，后点赞，还可以送灯牌，根据你们各自的心意送礼物。我是一名知识分享主播。为了开直播，我作了充分的准备——学习了抖音的各种知识，趴各大直播间，学习直播技巧，废寝忘食，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甚至在厨房做饭还拿着手机看，几次把锅都烧糊了……我们来一个互动，各位有像我一样这么投入的吗？有的话请你在公屏上扣1，没有的话请在公屏上扣2，谢谢大家的配合！我的老公扣1了，女主播的老公扣1了，所有女主播的老公也扣1了。哎呀，我的吗呀，我的老公、女主播的老公、所有女主播的老公，你们三个的名字起得太棒了，好厉害呀。谢谢你们的支持！所有女主播的老公，你在平台上累不累呀？为所有女主播服务，你该多忙呀，别把身体累垮了。咯咯咯……这是个小插曲。作为一名知识分享主播，我在直播间会陆陆续续地，把我所学到的抖音知识，一一分享给大家。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 我的老公在公屏上说：“美女好！” 女主播的老公说：“哇，美女好漂亮呀。我喜欢你。” 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说：“美女来点刺激的，给跳个舞吧。” 王求美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水。 “谢谢大家的捧场！所有女主播的老公想看我跳舞，大家是不是都想想看我跳舞啊，想看我跳舞的，请在公屏上扣1，我看看有多少人想看我跳舞？哦，这么多人扣1呀，谢谢各位了。我跳舞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舞姿还可以。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我会满足大家这个要求的。不过，不是今天。女人多少要矜持一些的，大家说，对不对？我以后在直播间会给大家跳舞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只要你每天上午9点30分准时进入我的直播间，总会看到我跳舞的。” 这时，我的老公在公屏上说：“美女有男朋友吗？” 女主播的老公说：“美女这么漂亮，早都名花有主了吧。” 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说：“美女结婚了吗？你老公不管你，让你搞直播吗？” “呵呵，你们问我有男朋友吗？结婚了吗？我可以如实告诉大家。我不像有的主播那样，明明自己有老公，却说自己是单身。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告诉大家真实的我：我结过婚，还生了孩子，可是……我……现在，家里整天只有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的日子太难熬了，我的命好苦呀……”王求美说着，流下了眼泪。 王求美急忙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擦干眼泪：“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太难过了。直播间不允许流眼泪，大家不要笑话我……” 我的老公立即亮了灯牌，随后，送给王求美一副墨镜。 女主播的老公也亮了灯牌，随后，送给王求美一只热气球。 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跟着亮了灯牌，送给王求美一个嘉年华。 “谢谢我的老公送的墨镜！谢谢女主播的老公送给我的热气球。啊！嘉年华！谢谢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谢谢你们的送的礼物。我太激动了！”王求美兴奋得大叫起来。 “欢迎新进来的朋友。我是一名知识分享主播，我叫小美，来自远洲市。请你点点关注，点点赞。点了关注不迷路，主播带你上高速。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公屏是打出来，我们一块来探讨、交流。这样，可以使直播间更加活跃。有人提问了，让我看一看。春天的玫瑰问，怎么在直播间点赞？这是一个小常识，我来回答一下。大家都知道，在抖音平台，看别人的短视频，怎么点赞？就是点红心，把那个心点红就行了，只能点一下，不能点两下。如果点第二下，就把红心点没了，等于取消了点赞。在直播间就不一样了。直播间没有那个心。在直播间点赞，就是点你的手机屏幕，注意点空白处，不要点字，你可以点我的鼻子、额头、脸，看哪儿不顺眼就点哪儿。记住，不是点一下，要不停地点。”王求美拿起一部手机，用指头点击着手机屏幕说，“看看，就这样点。点几下？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点到你手指头发麻、疼了为止。” 王求美放下手机，接着说：“下面，我与大家分享一下抖音基本知识。我提问一下，抖音是个什么样的平台？什么时候上线的？抖音的功能有哪些？知道的在公屏上扣1，不知道的请在公屏上扣2。什么叫公屏？这是冬日阳光提的问题？我先回答这个问题。所谓公屏，顾名思义就是公共屏幕、公共聊天频道。也就是你的手机屏幕。因为在直播间，你打字，发出来，大家在各自的手机屏幕上都能看到，不是只有你我两个人能看到，所以，叫公屏，这是网络上的流行用语，明白了吗？啊，公屏上扣1的一大串，只有两个扣2的。下面，我就解答问题。抖音是个什么样的平台呢？抖音是记录和分享美好生活的互联网平台。抖音的宗旨是让每一个人看见并获得更大的世界,鼓励表达、沟通和记录,激发创造,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让现实生活更美好。抖音什么时候上线的？2016年9月20日，抖音平台正式上线。一开始，抖音的定位主要是供年轻人玩的，以音乐短视频为主。后来，抖音受众才扩大到全年龄段。抖音的功能有哪些呢？三大功能：娱乐、交友、挣钱……”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对不起，各位，中断一下，家里来客人了，我去开开门。” 王求美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司马瑶瑶，司马瑶瑶手里还提着一只红色的保温桶。 “大嫂，你来了。” “今天周日，你大哥让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带来了刚煮好的饺子。” “谢谢大嫂、大哥。你先坐吧，我正在直播呢。马上就结束了。” 司马瑶瑶坐到沙发上，看着王求美。 王求美走到支架旁，继续直播：“是我大嫂来给我送饭了。听大嫂说，我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祝大家周末愉快！刚才说到哪里了？噢，三大功能，我解释一下。登录抖音，你可以看别人的短视频和直播，也可以发短视频、开直播。抖音可以美颜，你看到的都是美女帅哥。抖音给你丰富多彩的视觉盛宴，使你得到美的享受和无穷无尽的快乐。这就是抖音的娱乐功能。通过抖音平台，我们可以打破时空的阻隔，结识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这就是它的交友功能。在抖音怎么挣钱？一是发短视频。参与全民任务，围绕指定主题，拍短视频，优质短视频会得到奖励，变现。二是开直播。靠粉丝打赏，挣钱。好了，各位，我今天开播已经一个半小时了。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厚爱、捧场！明天上午9点30分，我在直播间恭候大家，不见不散，再见！” “妹妹，讲得不错呀？”司马瑶瑶赞道。 “在家没事干，开直播，挣个零花钱。” “开直播怎么挣钱？” “人家到我直播间打赏，刷礼物，比如送个热气球吧，这个热气球是个假的，就是个造型，52块钱，我能得到一半，26块，那26块归平台了。一个嘉年华3000块钱，我能得到1500块……” “噢。饿了吧，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第145章 羞耻之心不可无 夫妻对话去烦恼 在我的办公室，我与副校长田娇娇、侯知进，校长办公室主任单爱芝正在商量工作，突然，“呜——呜——”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这是防空警报试鸣。今天是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纪念日。”单爱芝说，“省人民防空办公室已经通知：今天上午10时00分至10时31分全省将组织防空警报试鸣。试鸣顺序：预先警报鸣36秒、停24秒，重复6次；空袭警报鸣6秒、停6秒，重复15次；解除警报连续鸣放3分钟；三类警报中间间隔5分钟。” 我们4个人起立，默哀。 默哀毕，我说：“警钟长鸣，勿忘国耻。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驻中国东北地区的关东军突然袭击沈阳，挑起了以武力侵占东北的事件。九一八事变是由日本蓄意制造并发动的侵华战争，是日本帝国主义企图以武力征服中国的开端。这段屈辱的历史是不能忘记的。知耻而后勇。国家强大了，才不会被欺凌。国家如此，个人也是这样。知耻能改变内心，继而让内心充满力量，充满志气。知耻而后勇的人，再次面对困境时，会表现得不气馁、不后退，更不会自暴自弃，反而是拥有奋进进取的志气，拥有迎难而上的精神。现在，不少人没有羞耻心了。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家庭教育缺失。家庭是人类社会最基本的单位，是孩子最初的生活环境。家庭教育的作用是培养孩子的品德和行为习惯，其中包括羞耻感。如果家庭教育缺失，孩子就容易缺乏羞耻感。例如，有些家长过于溺爱孩子，不管孩子做什么,都不加以约束和教育，导致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羞耻。还有一些家庭，父母可能会在孩子面前谈论不雅的话题，或者做出不道德的行为，这也会影响孩子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导致孩子缺乏羞耻感。二是社会环境影响。在某些社会环境中，一些不道德的行为被认为是正常的，甚至是被鼓励的。例如，一些社会上流行的文化现象，如综艺节目中的低俗搞笑、盲目追星。还有就是金钱至上的观念盛行，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孙子，而不管钱是怎么来的。这些现象容易让人们对不道德行为麻木，从而导致缺乏羞耻感。三是个人心理因素。例如，一些人可能天生缺乏羞耻感，他们可能对自己的行为不会感到内疚或尴尬，或者对别人的看法不在意。还有一些人可能因为某些心理问题，如自恋、自大、自闭等，导致他们缺乏羞耻感。四是社会文化因素。在一些社会文化中，人们可能认为展示自己和自己的行为是一种骄傲和自信的表现，而不是需要避免的行为。例如，一些西方国家的文化中，个人主义和自我表达被看作是一种优点，因此，一些人可能会刻意表现自己，张扬个性，而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五是学校教育的薄弱。缺乏羞耻感的人可能会做出不道德的行为，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因此，我们应该重视在校大学生羞耻感的培养，加强教育和引导，让大学生擦亮眼睛，明辨是非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突出。它实际上反映了有些人价值观的混乱和扭曲。”侯知进说。 田娇娇说：“没有羞耻心，不仅学生中存在，教职工中同样存在。比如，我们学校行政处的姜和平。他在工作上、私生活上都不检点，存在瑕疵，被人诟病。他却自我感觉良好，我行我素。更可悲的是，他的一些狐朋狗友，天天围着他转，香臭不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种现象必须改变。我觉得，我们应该以九一八事变纪念日为契机，在远洲大学全体教职工中开展羞耻心专题教育整顿活动，在宣传教育的基础上，树立一批先进典型，找出存在的具体问题，予以批评、纠正，不要蜻蜓点水，不温不火，流于形式，要触及灵魂，澄清误区，扬正抑邪，卓有成效。你们看，怎么样？”我说。 “非常有必要。”田娇娇说。 “蛮有针对性。”侯知进说。 “是该好好抓一抓了。”单爱芝说。 “单主任，你们办公室尽快拿出活动方案，提交校长办公会研究，通过后，马上实施。”我说。 “好的，木校长。”单爱芝说。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说，“下面，我们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 下班了。 我回到家，司马瑶瑶已经做好了晚饭。 吃饭时，我发现司马瑶瑶一反常态，闷闷不乐，没什么话。 饭后，木思月去她的房间学习了。 司马瑶瑶一声不响地在厨房洗涮。 我在客厅喝茶。 等司马瑶瑶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我问道：“瑶瑶，你不高兴吗？怎么了？” “气死我了。我在单位跟同事李芳吵架了。” “噢。” “我一调来，就觉得，李芳看我不顺眼。教师节前，我被评为学校先进个人，她不服气，说她资格比我老，表现不比我差，对我更没有好脸色，还指桑骂槐的。我一忍再忍，今天中午休息时，她又出言不逊，我忍不住针锋相对，跟她干了一架。” “喔。胸怀开阔一些，豁达一些，不要过于计较，尽量和同事和谐相处。” “我也想跟同事搞好关系，可她老跟我过不去。” “别跟她一般见识，该放下时，就放下。” “啥叫放下？” “人生路上，滚滚红尘，名利场中——爱情，婚姻，家庭，工作，事业，金钱，美女，地位，荣誉……令人眷恋的太多太多，无休无止，直到终老。什么才叫放下？退休了，不管原来是一官半职，还是处于重要岗位，你毅然决然地告别昔日的繁华，轻轻松松、心情舒畅地开始崭新的晚年生活，不再回头，不再留恋，不再失落，不再感慨——这就叫放下。离婚了，不管双方曾经多么恩爱、日子过得多么甜蜜，也不论你曾经付出多少，现在那么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就痛痛快快地面对现实，既然不能白头到老，那就不再纠缠，各自放手，开始自己的新生活，重新寻找自己的伊甸园——这就叫放下。失恋了，不管对方曾经海誓山盟，也不论你为爱做出多少牺牲，现在分手了，说明你们有缘无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把痛苦抛之脑后，在茫茫人海中继续寻觅真爱，直到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个——这就叫放下。创业失败，工作受挫，不要灰心丧气，也不要怨天尤人，查清原因，汲取教训，找出对策，或另辟蹊径，或在原地跌倒再爬起来，再度冲刺，开创一片新天地——这就叫放下。不管你从事什么行业，处于什么岗位，始终踏踏实实去做，同时又保持一颗平常心，只管耕耘，不问收获——这就叫放下。与人闹矛盾了，大度一些，握握手，别计较，一笑泯恩仇——这就叫放下。在人世间，每个人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无论什么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金钱、地位、名利等统统都如过眼云烟，要把这一切都看淡一些，努力保持一份从容、淡定和恬静——这就叫放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格局大一点，姿态高一点，时间长了，她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幡然悔悟的。” “我——试试吧。” “人的修养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是一个终身的过程。记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意气用事。” “老公，听你一说，我心里舒畅多了。” “这就对了，我就放心了。” “老公，啥麻烦事，一到你面前，怎么都不是事呀？” “呵呵，因为我遇到不顺的事太多了。如今已经能做到，遇事不慌，冷静处之，很快就能找到应对之策。” “你真是我的靠山，我的顶梁柱。” “你不高兴，我心疼，想让你天天快快乐乐的，懂吗？” “我知道，老公，你对我知冷知热的，太好了。” “嗯，你知道就好。” “老公，我问你，人们常说，在你们男人眼里，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你是这样吗？” “呵呵，不是的。其实，这只是一种调侃的说法。在我看来，你最好，别人的老婆再好，跟我有关系吗？别人的老婆好不好，都是别人的事。你好不好，我都要接受。何况，我已经让你迷了心窍。” “老公，你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太会讲了，大学校长水平就是不一般。” “我说的是心里话。” “那孩子呢？是不是自己的好？” “也不是。比自己孩子优秀的孩子比比皆是。” “你是说我们思月不好了？” “不是。咱的孩子跟人家的孩子，各有千秋，各有亮点，不能有所褒贬、厚此薄彼。对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照样应该给予呵护、夸赞。这是最基本的态度。” “嗯，对。” “看任何事物，都要客观、理性，不能失之偏颇。” “老公，我要好好向你学习，你好厉害呀……” 第146章 木树枝借酒浇愁 刘达立做客远洲 木树枝来我家喝醉了。 木树枝来远洲参加了一个电子商务学习班，为期一周。星期六，学习结束后，他到了我家。 木树枝说，这几年，受网购的冲击，他的红帆超市已大不如前，业务量下滑。为了赶上时代的发展，他也准备涉足电子商务。听说远洲有一个电子商务学习班，他就报名参加了。 木树枝带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刘叔刘能量上个月病故了。 刘能量的烟瘾很大，患的是肺癌。 临死前，刘能量已经说不出话来，瘦得皮包骨头。 刘能量的女儿在武汉市工作。 办完刘叔的丧事，刘叔的女儿就把刘婶接走了。 第二个消息是，太和村的李志军也死了。 李志军特别爱喝酒，患的是肝癌。 木树枝说：“现在，太和村年纪最大的就是几个老太婆；看来，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 “嗯，这种现象还比较普遍。”我说，“我觉得，之所以说女性比男性长寿，除了男女在生理结构方面的差异性之外，主要受社会文化因素和生活方式的影响。在中国，现代社会，男女平等，在学习、就业、参与社会生活等方面，男女没什么差别。但是，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来说，还是男人强势，女人弱势。在家中，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不上班，可以做家庭妇女，由丈夫养活。而男人靠老婆养活的却不多。因此，从生活和工作压力上来讲，男性需要承受的压力也比女性更大。男性吸烟、喝酒的人数也远远高于女性。男性不良的生活习惯会导致生命长度缩短，或者说导致身体患病的几率明显高于女性。男人要长寿，就要扬长补短，学会减压，注重保健，去掉不良习惯。” “是这个道理。不过，男人往往有血性、有担当，身不由己，不好控制。” “是的，受各种因素的影响，男人做的许多事情，是不符合养生的要求的。男人的一生，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过程。” 当天中午，司马瑶瑶做了六个菜，我打开了一瓶白酒。 我顶多喝了二两，其余的木树枝都喝了。 木树枝说：“大哥，你不知道，我活得好累呀。二哥出事后，想起他跟崔珍珠，我就闹心，加上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压力更大，经常借酒浇愁……” “我跟你一样不痛快。不过，对于树干、树条的事，我们不要再纠结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纠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木树枝说：“大哥，你在远洲还不明显，没什么感觉。明日县就那么大，我们木家的情况人尽皆知……如今，因为二哥的事，木家的形象在明日县一落千丈，毁了，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呀……” “嗯，是的，我能想象得到。这是我们必须承受的代价。躲是躲不掉的。” “人活着太难了。” 木树枝说着，喝干了一杯酒。 “活着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人这一辈子痛苦大于欢乐。我们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会慢慢地淡化的。” “我的妈呀，老天爷呀，我怎么有这样一个二哥呀……” 木树枝哭了。 “有什么样的兄弟姐妹，我们无法选择。我们能做的，是做好我们自己……我们这个家庭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与别人相比，我们注定要经历更多的悲欢离合、是非荣辱，更深层次地体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知道木树枝这一段时间太压抑，在我这里，也想让他放开一些，放松一下，就没有拦他喝酒。 喝完酒，木树枝就醉了。 好在，木树枝喝醉后，不胡言乱语，不耍酒疯，就是睡觉…… 木树枝走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刘达立、朱春妮来了。 刘达立、朱春妮在周六下午来到我家的。 我喜出望外：“达立哥，嫂子，我来远洲几十年了，也邀请你们多少次了，今天，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朱春妮说：“前几天，达立说，趁现在还能走动，去远洲看看弦子吧，省得弦子弟老念叨这事。等再老了，走不动了，想去也去不了了。” “这就对了。”我说，“早都该来玩了。” 司马瑶瑶跟我回明日县探亲时，见过刘达立、朱春妮一面。 再次见到刘达立、朱春妮，司马瑶瑶也很高兴。 司马瑶瑶忙着为刘达立、朱春妮倒水、削苹果，还指着我说：“他不知跟我说过多少次了，说当年上中学时，成群结队的同学欺负他，要不是达立哥保护他，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人不能忘本，要知道感恩，一辈子都不能忘了达立哥。” 刘达立说：“与弦子兄弟成为朋友，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光彩的事。” 寒暄了一阵子，我们就去远洲市海天饭店，进了一个雅间。 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刘达立说：“菜点得太多了，家常便饭就行了。” 司马瑶瑶：“见你们来，他高兴得像过年一样。招待你们，不得像样点嘛。” “孔子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说，“我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这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也知足了。”刘达立说。 “好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来，达立哥，干杯！” “干杯！” “看，这俩人在一起，就像亲兄弟一样。”朱春妮对司马瑶瑶说。 司马瑶瑶说：“不错。他们的友谊，让人羡慕。” 司马瑶瑶说着，站起来为我和刘达立一一倒满酒。 刘达立说：“兄弟，不瞒你说，这辈子，我再也不当媒人了。” “为什么？” “加上你和诸葛丽娟，我一共介绍成了五对。”刘达立说。 “哦，功劳不小哇。”我说。 “可是，现在，这五对夫妻全部离婚了。”刘达立说。 “喔。” “除了你以外，那四对都不搭理我了。” “为啥？” “他们都恼我呀。把离婚的原因推到了我身上，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介绍，他们之间不会认识，不会结婚，也就不会离婚了。” “岂有此理！”我说。 “唉，他妈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达立说。 “今天，我要替天下的媒人说句公道话。修桥补路不如介绍成亲。天公作美，也需红娘牵线。心有灵犀，红娘一点就通。鸳鸯璧合，全靠红娘撮合。喜结良缘，红娘功不可没。为人说媒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本来没有关联，甚至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经过媒人的撮合，结为夫妻后，彼此成为最亲的人，对媒人应该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至于夫妻反目，婚姻破裂了，也怪不到媒人头上。媒人的初衷都是好的，都希望自己介绍的一对白头到老。媒人也不希望自己促成的婚姻走到尽头。退一步说，媒人只是起个媒介、催化剂的作用，并没有强行把两个人捆绑成夫妻。一男一女结婚时都是双方自愿的，过不好也是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罪媒人呢？”我说。 “兄弟，因为你和诸葛丽娟的事，让你受苦了。”刘达立说，“我那时候觉得，你俩人品都不错，郎才女貌，比较般配，就极力促成你俩。谁知诸葛丽娟那么霸道、厉害……我自罚一杯。” 说完，刘达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用，不用。达立哥，我内心压根就没有怪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对我除了好意，还是好意，哪里有半点歹意？我跟诸葛丽娟离婚，只能说我们缘分已尽。” “丽娟真是有福不会享。”朱春妮说，“守着弦子这个大学校长，过日子多美呀。” “人家才不稀罕呢。诸葛丽娟经常对别人说，我除了写文章比她强，其他的，我啥都不如她……她还说，她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司马瑶瑶听了，掩口大笑。 “我现在明白了，兄弟，你和瑶瑶才是合适的一对。瑶瑶那么温顺，是你喜欢的类型。”刘达立说，“来，我为你和瑶瑶，干杯！” “干杯！” 我和刘达立碰杯、干杯。 “老天爷为你关上了一扇窗，又打开了一扇门。哈哈哈。”刘达立说。 “哈哈哈。” “达立哥，嫂子，别光说话了，吃菜呀……”司马瑶瑶说。 “来，吃菜，填饱肚子，才有劲说话。”我说。 过一会儿，朱春妮说：”弦子兄弟，丽娟现在啥情况，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跟儿子联系时，从来不问他妈的事。“ “我跟丽娟经常联系，她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她谈了好几个对象，都谈不成。”朱春妮说。 “看看，一个不行，两个不行。”刘达立说，“都不行，是男的都不好？到底是谁的问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好了，咱们不说她了。我曾经恨过她，现在早就不恨了。她毕竟还是栋梁的妈。说说你俩吧，嫂子，你和达立哥的媒人是谁呀？” “我俩没有媒人。”朱春妮说，“我们都是同学，自由恋爱，自谈的。” “谁先追的谁呀？” “这还用说？肯定是他追的我呀。”朱春妮说。 “你听她的？”刘达立说。 “不是吗？追到手了，就不认账了？”朱春妮说。 “好好，我投降，认账，不行吗？” “哈哈哈。” “弦子兄弟，你和瑶瑶是谁介绍的？”朱春妮说。 “瑶瑶，你说吧。”我说。 “是……”司马瑶瑶脸红了，说，“我们是自我介绍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刘达立举杯道：“为自我介绍，干杯！” “干杯！” 第147章 孙美叶梅开三度 郑桂娜表露心声 孙美叶与尤中杰结婚了。 孙美叶与尤中杰原计划试婚半年，孙美叶住进了尤中杰家。 计划没有变化快。 半年中，孙美叶与尤中杰相处得总体上还算和谐，但也免不了摩擦、冲突。 试婚期间，一切花销全是尤中杰出的，尤中杰没让孙美叶拿一分钱。 孙美叶每天做着可口的饭菜，收拾着家务，伺候着尤中杰，陪伴着尤中杰，令尤中杰舒舒服服的，相当满意。 孙美叶与尤中杰闹矛盾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尤中杰的两个女学生。 这两个女学生都是远洲大学毕业生。她们每个月都登门一两次，来看望尤中杰，每次都带些礼物。她们不是一起来，是分别来的。她们的年龄与孙美叶相仿。开始，孙美叶没在意。后来，听说她们都是离婚后，处于单身状态，就引起了孙美叶的醋意。其实，经常来看尤中杰的还有几个男学生和其他女生。但是，孙美叶就在意这两个女学生。看到尤中杰与女生交谈甚欢的样子，孙美叶就坐立不安，很不舒服。 女生走后，孙美叶对尤中杰说：“既然有人陪你，我成了多余的人，我就走了。” 搞得尤中杰摇头叹息，哭笑不得。 尤中杰一狠心，不让那两个女生到家里来了，才化解了这场风波。 试婚半年后，尤中杰对他与孙美叶的未来心里还是没底，就提出继续试婚，孙美叶满意了。 两年后，孙美叶与尤中杰觉得谁也离不开谁了，就水到渠成，领了结婚证。 在一个星期天的中午，尤中杰、孙美叶在远洲市海天饭店办了5桌酒席，请的都是尤中杰在远洲大学的同事，有在职的，也有退休的。 尤中杰再三声明，不收礼金。有些人还是送了红包，尤中杰说到做到，当场拒收或退还。 孙美叶特意让婚庆公司的人给自己盘头、化了新娘妆，认真打扮一番，还穿了红色的婚纱，显得美丽动人。 有同事见尤中杰找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就说他是老牛吃嫩草。惹得尤中杰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酒席开始前，尤中杰拍着手，大声宣布：“各位，静一静，我非常感谢木弦子校长对我的关心，在座的各位都应该庆幸我们远洲大学有这么好的领导。木校长是我和孙美叶的媒人兼证婚人。下面请德高望重的木校长讲话！” “好！” “好！” 大家鼓掌欢迎。 我微笑着，站起来，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一起见证尤中杰教授与孙美叶女士喜结良缘，我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感到非常高兴。我们常说，离退休老干部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同样地，离退休教职工也是我们远洲大学的宝贵财富。关心离退休教职工的生活，帮助他们解决后顾之忧，使他们能够安度晚年，颐养天年，也是学校领导班子义不容辞的责任……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家庭和工作、事业一样重要。最重要的家庭关系是夫妻关系。有这样一个典故：相传，古代有一户人家的女主人病故了，撇下丈夫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儿相依为命。女儿非常懂事、孝顺，小小年纪就承担了所有家务活，每天做好饭，还把饭端到父亲面前。10余年过去了，女儿20多岁了。一天，女儿照常做好饭，把饭端给了父亲。父亲一看，碗上只有一根筷子，感到很反常，就问：“一根筷子怎么吃饭呢？”女儿反问：“一条腿能走路吗？”父亲恍然大悟：女儿大了，该出嫁了。于是，父亲就去找人给女儿提亲。终于给女儿找到了如意郎君。然而，女儿却不嫁。女儿对父亲说：“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放心不下。”女儿让父亲续弦，给自己找个后妈，否则就不出嫁。父亲不得已，只好再婚。第二天，女儿就高高兴兴地出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由于离异、丧偶等原因，再次单着的男女同样需要再次步入婚姻。一些单身男女经常说：不想再找了，一个人过日子也蛮好的。其实，这话往往言不由衷。他们或许是因为在婚姻上受到过挫折、有过创伤，对婚姻心有余悸。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遇到意中人。虽然从生理构造来说，女性比男性有更强的承受力，但是，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孤独终老总是一种缺憾。对一个家庭来说，缺少丈夫或妻子，都是残缺不全的。愿天下的单身男女都能找到理想的另一半。尤中杰教授无论在教学、学术上，还是在人品上，都是无可挑剔的，堪称楷模。今天，他和孙美叶再婚之喜，拒收礼金，不落俗套，再树新风，开了好头。在此，我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尤中杰、孙美叶夫妇，祝你们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永结同心，共度一生。我提议，让我们共同分享这对新人的快乐、表达对两人的祝愿，干杯！” “干杯！” 然后，尤中杰、孙美叶挨桌向大家敬酒，好不热闹…… 回到家，我见到了郑桂娜。 郑桂娜正在客厅与司马瑶瑶、木思月说笑。见我回来，郑桂娜反客为主，为我接了一杯水。 我接住水杯说：“谢谢桂娜，见到你蛮高兴。” 司马瑶瑶说：“桂娜姐一个人在贵江，蛮寂寞，我让她来玩几天。” “欢迎。桂娜，你记住，我们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谢谢你，弦子哥。” “谢，就见外了。我们都没有把你当外人。” “桂娜阿姨，就是我的亲阿姨。”木思月歪着头说。 “对，思月说得对。” “我真羡慕你们。”郑桂娜说，“羡慕瑶瑶妹妹找了个好老公。你们是真正的幸福之家。可是，对我来说，幸福太遥远了。” “桂娜姐，你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我也希望桂娜幸福。幸福是人人向往的。穆尼尔·纳素夫说：真正的幸福只有当你真实地认识到人生的价值时，才能体会到。幸福是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是称心如意的感受。幸福感是人特有的。其他动物与幸福感无缘。一个人如果衣食堪忧、居无定所，他说自己是幸福的，那就是胡扯。一个人住别墅、开豪车、衣食无忧、又有花不完的钱，但精神上不快乐，他也未必感到幸福。两个人在完全相同的物质条件和社会环境中生活，一个人感到幸福，另一个人会觉得不幸福。以上三种情况说明，幸福感取决于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二者缺一不可；幸福存在于差异化中，也就是说，对幸福的感觉因人而异。比如，有的人一个月挣5000元，觉得很幸福；有的人一个月挣元，还嫌少。 人生在世，有的人侧重于物质方面。这种人以追求金钱和感官上的满足为人生目标。富兰克林说：与其说人类的幸福来自偶尔发生的鸿运，不如说来自每天都有的小实惠。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人更多一些。如果他们采取正当合法的途径，去获得自己所需要的，自然无可厚非。有的人侧重于精神方面。其类型却很多。肖伯纳说：醉心于某种癖好的人是幸福的。贝多芬说：我的艺术应当只为贫苦的人造福，啊，多么幸福的时刻啊！当我能接近这地步时，我该多么幸福啊！罗斯福说：幸福不在于拥有金钱，而在于获得成就时的喜悦以及产生创造力的激情。吴运铎说：即使自己变成了一撮泥土，只要它是铺在通往真理的大道上，让自己的伙伴们大踏步地冲过去，也是最大的幸福。这类人是人类的精英，是推动人类社会的车轮滚滚向前的源泉和动力。幸福其实是一个人自我价值得到满足而产生的喜悦，并希望一直保持现状的心理情绪。每个人的人生理想、对生活的期望值不一样，对幸福的理解和感受也不一样。在基本的生存条件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幸福往往就是一种主观感受。林肯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认定自己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并且，幸福是对眼前的感受，是标标准准的现在时。正如屠格涅夫所说：幸福没有明天，也没有昨天，它不怀念过去，也不向往未来;它只有现在。屠格涅夫还说：你想成为幸福的人吗？但愿你首先学会吃得起苦。徐特立说：想不付出任何代价而得到幸福，那是神话。要想保持幸福，就必须不停地奋斗。如果你幸福，恭喜你，请珍惜你目前拥有的，使其尽量长久一些。如果你不幸福，存在这样那样的缺憾，那就努力奋斗，去收获幸福。如果你想永远幸福，就一直奋斗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郑桂娜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 临走时，郑桂娜与司马瑶瑶都依依不舍。 司马瑶瑶对我说：“老公，我给桂娜的对象，她都不满意，还是你亲自出马吧。” “哦。”我说，“桂娜也是这个意思吗？” 郑桂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在你们远洲大学里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师……弦子哥，我相信你的眼力。” “桂娜，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原来让瑶瑶操心给你介绍对象，是觉得你们姊妹两个沟通起来更直接更方便一些。我要给你物色对象，不敢草率，必须慎之又慎，因为我要为你负责，免得让你受骗吃亏。所以，要求对方的人品必须完全可靠，这是第一位的。对方的年龄也不能太大，否则，我感觉对不起你。” “老公，你考虑的比我周到，办事比我牢靠多了。” “我想，范围是不是可以再扩大一些，不要局限于远洲大学，只要是我接触到的，我的朋友圈里的，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都可以考虑嘛。” “弦子哥，说得对，我全听你的，一切你都看着办吧。”郑桂娜说。 “桂娜，你给我的压力不小哇。我们都折腾不起了。我希望你再次披上婚纱后，只须成功，不能失败，幸幸福福过余生……” 第148章 马继芳成了网红 木树条刑满出狱 江秀婵跟木树干离婚了。 这是司马瑶瑶去看过江秀婵回来后，告诉我的。 江秀婵对司马瑶瑶说，江秀婵跟随法官去监狱后，木树干说，对不起江秀婵，同意与江秀婵离婚。法院作出民事调解书，解除了木树干与江秀婵的婚姻关系。 江秀婵还把民事调解书拿出来，让司马瑶瑶看了。 江秀婵哭着对司马瑶瑶说，她的人生已从云端跌入谷底，巨大的荣耀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屈辱，感觉一败涂地，万念俱灰，痛不欲生，人生毫无意义……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对司马瑶瑶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这件事一点也不能怪江秀婵。木树干做得太不像话，伤了江秀婵的心。凡是正常的有羞耻心的女人，都会这样做的。这是对木树干肆无忌惮的疯狂行为的反击，是木树干必须承担的后果。” “亲爱的，我以后还去不去看江秀婵了？”司马瑶瑶问。 “与木树干离婚后，江秀婵从内心来说，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们了。可是，如果我们从此以后不再看她，又显得我们做事太绝，冷酷无情。这样吧，你还去看江秀婵，但不要去得像以前那么频繁，减少去的次数，慢慢地淡化关系吧。说实话，我蛮同情江秀婵的。木树干真是害人害己呀…… 王求美的直播做得风生水起，一路长虹。 现在，王求美一天直播两次——除了上午九点半播一场，晚上十点半，王求美又加播了一场。 王求美白天是在客厅直播，晚上则是在卧室直播，打扮得更加性感…… 王求美的粉丝所有女主播的老公几乎每天都去直播间为王求美捧场，一共给王求美送了30个嘉年华。 王求美在自己抖音账号的私信里添加了所有女主播的老公的手机号和微信。 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说，自己也是重庆人。他就提出去远洲，与重庆老乡王求美线下见面。 一开始，王求美并没有答应。 所有女主播的老公说，自己并不差钱，如果王求美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不再去王求美的直播间了。 王求美犹豫起来…… 马继芳也成了网红了。 马继芳以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管理处的名义在抖音上注册了一个企业号。在这个企业账号上，除了发布介绍荷花风景区的短视频以外，还每天在荷花风景区里搞直播。直播由马继芳与另外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轮流出镜。 首播出镜的当然是马继芳。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管理处主任马继芳。从今天起，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管理处直播间正式上线了。我和我的同事，不论周末和节假日，每天都将在直播间与大家见面，向大家介绍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的美丽景色……明日县荷花风景区建立以来，已经接待了大量的中外游客……在我的身后，就是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的56万亩荷花。荷花，又叫莲花、水芙蓉等。荷花原产于中国。我国栽培荷花已有三千多年历史。荷花为我国名花之一。荷花大而艳丽，并具清香，观赏价值极高，自古以来，就非常受人喜爱。古人常以‘出自污泥而不染’来赞美荷花的崇高。荷花全身都是宝——藕和莲子能食用，莲子、根茎、藕节、荷叶、花及种子的胚芽等都可入药。荷花共有近千个栽培品种。我们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的荷花有200多种，花色有雪白、黄色、淡红色，还有深黄色和深红色等……我们将在以后的直播中一一向大家介绍……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直播间提问，我们将耐心予以解答。我们的直播间，是展示明日县荷花风景区的平台，也是与大家交流、沟通的窗口，更是与大家联络的纽带……请你关注我们的账号……明日县荷花风景区欢迎你……” 由于在个人形象、口才、气质等方面，马继芳明显优于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因此，马继芳每次出镜直播时，直播间的观众和打赏人数、收益都明显高于另外两名主播。随着直播间的人气越来越旺，马继芳也渐渐地被称为网红…… 木树条刑满出狱了。 木树叶已经提前将木树条出狱的时间告诉了王求美。 但是，木树条出狱那天，在高墙外等着他的是木树枝、木树叶。 王求美并没有出现。 木树枝、木树叶直接把木树条接回了太和村。母亲想见木树条呀。 他们是天黑后进的太和村。 母亲与木树条见面后，两人抱头痛哭…… 翌日，天未亮，木树枝、木树叶又把木树条送出了太和村…… 木树条回到远洲后，诸葛平安向他伸出了援手。 诸葛平安的远洲市新颖服装厂已改为远洲市新颖制衣总公司。诸葛平安聘请木树条为远洲市新颖制衣总公司副总经理，负责经营。 这天，我在远洲市海天饭店，设宴感谢诸葛平安对木树条的帮助。 诸葛平安、谢晓慧、木树条和我在一个雅间相聚。 诸葛平安说：“弦子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不用谢。不用客气。你对我的帮助，我不会忘。我知道该怎么做。” 木树条自从出狱后，性格大变，常常一个人发呆，沉默寡言。 宴会时间不长就结束了。 与诸葛平安、谢晓慧分别后，我跟木树条在街上散步。 木树条说：“大哥，是你逼二哥投案自首的吗？” “是的。” “为什么？” “为了不让他陷得更深、危害更大。”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下得了狠心？” “他是不是我的亲弟弟，我都会这么做。这是我的命。不过，我当时不知道的是，他会牵连到你。树条，你会恨我吗？” “刚知道是你要举报二哥、最后叫他自首时，有点恨你。现在想通了。因为如果二哥不自首，早晚会翻船，那么，时间越长，不仅他的罪越来越大，我的罪也同样也会越来越大。” “你能理解，我很高兴。吸取教训吧。今天，求美怎么没有来吃饭？” “大哥，我看王求美可能变心了。我出来后，她一直对我蛮冷淡，都不叫我碰她的身子……有一次，我听见她跟她的粉丝站榜大哥通话，说见面的事……我问她，她不承认。她真变心了，我也不会恨她，我有心理准备……” “我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做不到看着不管，不管有用没用，都准备找王求美谈一谈，劝劝她……” 星期天，我把木树条支出去，和司马瑶瑶一起去看王求美。 我说：“求美呀，特别不喜欢自己的老公，横竖都不喜欢，提出离婚吧，年纪都大了，不知怎么办。这是不少女性目前面临的困境。这些女性心中可能装着一个理想的丈夫，却与现实中的丈夫对不上号；也可能看到别的男人身上的优点，觉得丈夫不如他；还可能嫌丈夫挣钱少，没本事…… 在这里，我要告诉你，把你心中装着的丈夫丢掉吧，如果有的话。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琼瑶小说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博学浪漫的男人，你在生活中见过几个？你如果非要追求你心目中的男神，那么，你将缘木求鱼，可望而不可即，永远只是一个梦而已。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也有自己的短处。你看到别的男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优点，却没有看到他的缺点。如果你真与你认为优秀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你也许发现，他还不如你原来的丈夫呢。再者，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不要光拿手电筒照别人。你的丈夫没有因为你的缺点嫌弃你，你不应该感恩？女性最大的特点就是感性往往大于理性。因此，你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态，抛弃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明白，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激情四射，大多是恋人之间、新婚夫妇的事，夫妻之间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生活琐事。夫妻相处久了，没有新鲜感了，不浪漫了，完全正常。平平淡淡才是真，这也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丢掉幻想，面对现实。心态一变，心情好转，你将迎来全新的生活。” “大哥，我……”王求美面色绯红，欲言又止。 “求美，你跟树条都是二婚，走到今天不容易。树条坐过牢，有了污点。但是，他是受他二哥的影响。他这种犯罪的社会危害性不算大。他本质上并不坏。你如果不原谅他，因此嫌弃他，那也是你的自由。如果你移情别恋，有意中人了，另当别论。不过我再多说几句。树条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希望他好。你是我的弟妹，不管以后还是不是，我也都希望你好。你如果见异思迁，遇到外面的男人，现在觉得情投意合，新鲜、刺激，可是，实际上，也许往往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追悔莫及。这是多少例子已经证明了的……望你不要被暂时的假象所迷惑，三思而后行……” 说完，我跟司马瑶瑶就走了。 司马瑶瑶说：“你刚才说求美，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不痛不痒的，行吗？何况，响鼓也需重锤敲。我只说这一次。以后，就看她跟树条的造化了。” 第149章 喜事连连好欢乐 即景生情话养女 木栋梁结婚了。 木栋梁读完硕士研究生，又考上了博士研究生。 博士研究生毕业后，木栋梁进入远洲市政府工作。 木栋梁的妻子董兰兰是远洲市委干部。 董兰兰娘家在远洲市郊区。董兰兰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董兰兰的父亲体弱多病，经常住院。董兰兰大学本科毕业后，又考上了硕士研究生，毕业后，通过招考，成为公务员，被安排到远洲市委工作。 木栋梁在工作中与董兰兰接触、相识、相恋。 一开始，诸葛丽娟不同意。 诸葛丽娟嫌董兰兰家是农村的，经济负担又重。 诸葛丽娟想让木栋梁找个城里的姑娘。 木栋梁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你不要看董兰兰家是哪里的，经济条件怎么样，这都不是主要的。关键要看董兰兰这个人怎么样。如果董兰兰上进心强，作风正派，是你理想中的女人，你就毫不犹豫地抓住她……” 木栋梁说：“我觉得董兰兰蛮适合我，我跟她在一起蛮愉快的。” “那你就坚持你的。你找对象是要找跟你一起过日子的人，不是跟别人过日子。只要你觉得满意就行了。但是，你要记住，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为对方负责，一辈子负责，不能像小孩过家家一样，说散就散。你要吸取我跟你妈的教训，尽量从一开始就要把好关……” 后来，诸葛丽娟见木栋梁态度坚决，拆不散木栋梁董兰兰两人，只得作罢，被迫认可、接受了董兰兰…… 木栋梁毕业后参加工作，找对象，买新房，结婚等，都没有让我操心。 木栋梁与董兰兰的婚房是诸葛丽娟买的，按揭贷款，诸葛丽娟支付了首付款，新房的装修都没有让我管…… 办完木栋梁的婚事不到两个月，我接到了赵向东的电话，赵向东让我去喝喜酒，他又结婚了。 我和司马瑶瑶一起给赵向东送去了2000元的红包。 赵向东与新娘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赵向东西装革履，打着红色领带，显得格外精神。新娘穿着白色婚纱，身材苗条，年轻漂亮。 喜宴上，我和司马瑶瑶跟表妹赵向红同桌。 赵向红告诉我，她的新嫂子邢小娥原本是她的一个客户。邢小娥是远洲市一个区办厂的下岗职工，自己开了一个裁缝店。邢小娥的前夫因为不满邢小娥对娘家人太好、经常给娘家人钱，跟邢小娥离了婚，9岁的女儿跟了前夫。离婚3年后，双方都没有再找配偶。邢小娥也想天天见到女儿，就找前夫提出复婚。前夫没有同意。邢小娥就去远洲市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求助。赵向红带人找邢小娥的前夫3次，无功而返。最后一次，赵向红还见到了邢小娥的前夫刚结识的女朋友。邢小娥的前夫让赵向红带话给邢小娥，让邢小娥死心，他不会再与邢小娥复婚了。通过接触，赵向红觉得邢小娥人不错，灵机一动，就把邢小娥介绍给了同样是单身的哥哥赵向东。赵向东与邢小娥谈了8个多月，竟然成了…… “哦，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成了圆梦婚介服务中心了。”我说。 “呵呵，有点。”赵向红说。 “圆梦复婚服务中心的业务开展得怎么样？”我问。 “圆梦复婚服务中心成立3年来，一共促成了87对夫妇复婚。”赵向红说。 “不错，成绩不小。”我说。 “遗憾的是，更多的客户没能如愿。复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做的大多数都是无用功。有一个男的想复婚，我们去找她前妻12次，最终也没有成功。不过，从我哥跟邢小娥这件事上，我们得到启发，对于确定复婚无望的客户，男女之间比较合适的，我们从中撮合，帮人帮到底。当然，我们这样做，也是尽义务，不收取报酬。” “好，你们的工作蛮有意义的。”我说。 “我们也是在摸索。”赵向红说。 “我有个疑问。”司马瑶瑶说。 “嫂子，你说。”赵向红说。 “圆梦复婚服务中心如果都是尽义务，做公益，没有财力支撑，你们怎么能保证运转下去呢？”司马瑶瑶说。 “喔。前来要求复婚的客户，我们在去找其前夫或者前妻之前，会收取一定费用，成功促成复婚后，还会再收取客户一些费用。这些在我们与客户签订的协议中都有具体说明。” “噢，我明白了。”司马瑶瑶说，“祝圆梦复婚服务中心圆满成功。” “谢谢嫂子……” 儿子结婚成家，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我和天下做父母的一样，感觉像完成了一件必须完成的重大任务一样，无比舒心、轻松。剩下的，就是等着抱孙子了。 之前，孙美叶找到了感情的归宿。现在，表弟赵向东终于再婚，重组了新的家庭。 我为他们高兴，禁不住举杯畅饮，有说有笑，十分尽兴…… 我和司马瑶瑶回到家，只见餐桌上几个碗、碟里，有木思月吃剩下的饭菜。我们去给赵向东贺喜之前，司马瑶瑶已提前给木思月做好了饭菜。 司马瑶瑶推开木思月房间的门，又蹑手蹑脚地退出来，关上门。 司马瑶瑶轻轻地对我说：“思月她睡着了。” 我点点头、 司马瑶瑶把餐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跟我一起来到了大卧室。 这时，我们哗啦啦地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从小雨下成了大雨。 我躺在床上说：“太妙了。我蛮喜欢下雨，还喜欢下雪。” 司马瑶瑶也躺在床上说：“我蛮喜欢晴天。” “噢。” “亲爱的，你为什么喜欢下雨下雪呀？” “小时候，从懂事起，我每天都要给家里薅猪菜、割柴火，上学以后，放了学也要去薅猪菜。薅一大篮子猪菜，再?回家，蛮累人的。而遇到下雨下雪，就有正当理由不用薅猪菜了，也就不用受累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一看到下雨下雪，就条件反射地感到轻松、舒适、愉快，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 “原来如此。” “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是有来历、有原因的。尤其是在生命的早期，这个时期的遭遇，对一个人的一生，都有重要的影响。那时候，我受到的创伤太大，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现在，我时常感到多愁善感，甚至抑郁，痛苦难耐，就是过去埋下的祸根。” “亲爱的，怪不得你对思月呵护有加，从不责备，还不让我打骂思月。” “对男孩都不能横眉冷对，对女孩更不能动粗。当然，也不能一味地溺爱……” “亲爱的，我啥都听你的，你说的都是对的。” “也不一定。我也不是神仙，说错、做错的对方，你也要指出来，给予纠正。” “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你啥话说错了、哪里做错了。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真理的化身、正义的代表、良知的体现，神一般的存在。” “过奖了，别神化我了，宝贝儿。其实，我的缺点也不少，你发现没有？” “没有。啥缺点，你说说。” “比如，缺乏生活知识、社会知识，知识面过于狭窄，老成持重，灵活不足，心理脆弱，少有阳刚之气，等。”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你自我要求太高了吧？” “《论语·学而》有言——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契诃夫说：‘对自己不满，是任何真正有才能的人的根本特征之一。’鲁迅说：‘一天一天地满足着，即一天一天地堕落着。’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不断反省自己的言行，不能自我满足，更不能自鸣得意。” “亲爱的，你不仅是我的好老公，而且还是我做人的榜样。” “宝贝儿，你真会拍马屁。” “呵呵，拍你的马屁，我乐在其中，无上光荣。” “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小可人。” “亲爱的，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太幸福了。” “宝贝儿，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晴天?” “因为晴天我能穿漂亮衣服。下雨下雪穿漂亮衣服就没人看了。” “噢。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我好羡慕你的童年，在呵护、温暖中长大，无忧无虑，少年不知愁滋味。我们两人童年少年的遭遇，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嗯，好像是吧。” “我觉得思月理想的状态是，既不能重复我的不幸遭遇，也不能像你那样过于顺利，应该介于我们两个之间。” “有道理。” “应该有意锻炼她，让她学会吃苦、吃亏，不能有娇气。比如，大人如果不在家，她吃过饭，应该学会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从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你回头告诉思月，像她今天，吃过饭，嘴一抹，就丢下不管了，等着大人回来清理，这样的情况下不为例。教育孩子非一朝一夕之功，是一个日积月累的循序渐进的长期的过程，要从每一天抓起，从小事抓起，从一点一滴抓起，马虎不得，偷懒不得。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还要培养她树立正确的是非观、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 “你说得太对了，亲爱的，不愧为校长，教育专家。” “你这个当妈的要多下功夫，引导思月健康成长，我在你背后坐镇。” “好的，亲爱的，有你坐镇，我心里就有底气了。” “我有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儿，看着你们，我蛮高兴的。” “我有一大一小两个亲爱的，陪着你们，我感到生活有奔头。” “哈哈哈。” “咯咯咯……” 第150章 赵海云八十大寿 贺红旗切中肯綮 母亲赵海云80周岁的生日到了。 我和木树条因为工作忙，无法赶回，就分别通过电话向母亲祝寿。 “不大操大办，不接受贺礼，家人们就在家里为母亲祝寿吧。”我在电话中说。 赵海云坐在自家院子里，穿一身崭新的枣红色唐装，红光满面：“看看我，老了老了，倒成老来俏了。哈哈哈。” 唐装是木树叶和史密斯开着红旗轿车，专门跑到远洲市买的。 木树叶拿着手机来到院子里：“妈，今天是你八十大寿，大喜的日子，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蛮高兴。”赵海云舒眉微哂。 “我给你助助兴，叫你听听歌吧？” “好哇。” “你是听新歌，还是老歌？” “老歌。” 木树叶点开手机，搜索起来。 她把音量调到最大，把手机放到赵海云面前的凳子上：“好了，妈，听吧。” 木树叶放的是《我的中国心》—— 河山只在我梦里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胸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生在他乡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胸中重千斤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生在他乡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好听，好听。”赵海云说。 “婶，生日快乐！”刘达立、朱春妮、曹永明、曹永亮等闻讯来为赵海云贺寿。 “婶，祝你生日快乐！”杨万友、李艳玲夫妇来了。 “嫂子，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几只喜鹊在我家门前大树上不停地叫，原来是为你这个寿星贺喜呢。”邻居闫小花来了。 闫小花拉着赵海云的手说：“嫂子，你身子这么硬朗，我也比不上你呀。” “我活得太久喽，成个老不死的了。哈哈哈……” “我妈耳不聋，眼不花，不糊涂。还能做针线活儿、做饭呢。”木树叶说。 闫小花又问赵海云是如何养生、如何保健的，探询她长寿的秘诀。 赵海云说，“我啥事都能想开……我得夸夸，儿子、媳妇、闺女、女婿、孙子、孙女一个比一个孝顺，变着法儿叫我高兴。” “我妈有啥吃啥，从不挑食……”木树叶说。 红帆超市员工为赵海云送来了生日蛋糕、花篮。 木树枝、马继芳中午一下班就赶回为母亲拜寿。 王艳珍下班后也来了。 王艳珍现在当上了太和村小学校长。 厨师忙了一上午，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木树枝、曹永明等搬出来两张大方桌，拼在一起，将酒席摆在了院子中央。 赵海云端坐在椅子里，木树枝、马继芳、木树叶、史密斯、刘达立、朱春妮、杨万友、李艳玲、曹永明、曹永亮、王艳珍等晚辈向赵海云三鞠躬…… 史密斯双手举起酒杯：“妈妈，我祝你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赵海云饱经风霜的脸上乐开了花…… 寿宴结束后，客人们都走了。 赵海云对木树枝、木树叶说：“你爸要活着多好……过去，你爸脾气不正常，我和你们大哥、二哥没少挨你爸的打骂。可，那时候，咱这个家，没有你爸真不行……” 赵海云说着，流出了眼泪：“还有你们二哥，在号子里，会好过吗……” “妈，今天是你的寿辰，你怎么抹起眼泪了？”木树叶说。 “我心里不净呀……” “妈，你要高高兴兴的，别想不高兴的事。”木树枝说。 “妈，你坐半天了，累了吧？”木树叶说。 “我不累。” “叫咱妈回屋歇着吧。”木树枝对木树叶说。 木树枝、木树叶要搀扶赵海云起来，赵海云：“别扶我，我自己能动。” 说着，赵海云站了起来…… 在远洲大学会议室召开的省伦理学会年会上，鲁紫玉、田娇娇、侯知进被增补为副会长。 主持会议的我说道：“祝贺鲁紫玉、田娇娇、侯知进三位同志当选为省伦理学会副会长！” 掌声响起来。 鲁紫玉、田娇娇、侯知进也都兴奋地与大家一起鼓掌。 我说：“下面请省伦理学会名誉会长贺红旗讲话！” “大家好！我们伦理学会是研究伦理道德的，而只有人才有伦理道德。所以说，我们伦理学会就是研究人的。”贺红旗说，“如今，不少人没了底线，没了人品。孔子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做人要有底线。底线对不同的人来说，高低当然不同。比如拿吃东西这事来说，纯素食主义者出于动物保护理念，不但不吃肉，连鸡蛋和牛奶都不吃;素食主义者次之，底线是不吃肉;对于普通大众来说，肉还是要吃的，但是如果该肉来自于可爱的小猫小狗时，就会忍不住皱起眉头……一个人如果没了底线，做事就会出格，违背人伦道德。于是，各种乱象的产生就不足为奇了……古人云：‘德者才之王，才者德之奴。’孔子说过：‘得才兼备，以德为首’，‘德若水之源，才若水之波。’林肯也说过，品格如同树木，名声如同树阴。我们常常考虑的是树阴，却不知树木才是根本。罗斯福说过：‘有学问而无品德，如一恶汉；有道德而无学问，如一鄙夫。’ 人生可以没有学位，但不可以没有学问，更不可以没有人品。人品是最高的学位，德与才的统一才是真正的智慧，真正的人才。一个人真正的资本，不是美貌，也不是金钱，而是人品。人品是生活的通行证，在冷峻又善变的时代，人品是彼此心灵最后的依赖。子欲为事，先为人圣。喜欢一个人，始于共鸣，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可见人品对一个人的重要性。 好人品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它构成了人的地位和身份，它是一个人真正的最高学历，是每一个人的黄金招牌。道德是永存的，而财富每天都更换主人。人生要结良师，交益友，与损友保持一定距离。我们要始终把握两个原则：微观上问心无愧，宏观上遵纪守法。做事前一是看内心是否心安，二是算违法乱纪成本。要有得失之省，利害之省，进退之省。人生要喘两种气：一种是生命之气，一种是精神之气。就是气数，气节。气是人的重要支撑。人缺了底线、人品，说穿了，就是道德滑坡。造成道德滑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道德教育滞后。这主要表现在学校、家庭、社会三方面。在学校,中小学教育过于功利性。在应试教育的模式下,学校对成绩差的学生不予重视，而重视那些成绩优秀的学生,再加上部分老师对学生的一种偏激态度,使学生在心理上感受不到关爱。家庭方面,孩子们的家庭也不能及时与学校进行有效的沟通和交流,父母更多的是忙于工作或生计而疏于对孩子的管教,这样对子女的道德等方面的教育是极为不利的。社会方面,德育教育空白无力,,对优良的道德行为、典型道德模范宣传不足、褒奖不力。其次是法制建设滞后。 在整个社会中,由于法制建设的滞后,一些人钻法律的空子,无视传统的道德理念,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认为，社会舆论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仅仅局限于社会舆论的约束，是远远不够的。法律的约束会更有效果。但是,如果一个社会沦落到需要法律来促使人们遵守道德规范,那么将是多么糟糕!再次是腐败。权力缺乏有效地监督，致使贪污、渎职、卖官买官等现象频发。还有社会风气的败坏。我们正处于一个充满诱惑、物欲膨胀的社会,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如今社会已形成了一种不良的风气,越来越多的人,追名逐利,使得人们的道德意识淡漠。同时,因为社会风气的影响,使得人们道德滑坡、责任心丧失……我们伦理学会的责任就是道德重建。打铁还须自身硬。我们在树立底线意识、人品意识的同时，要下大气力，从职业道德、社会公德、家庭美德三个方面着手，有针对性地探讨道德重建的应对之策，越细化、越具体越好。有人说，这样做是务虚，是纸上谈兵。不错。但是，务虚也要务，纸上谈兵也要谈，务了比不务强，谈了比不谈强。过去，省伦理学会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今后，这方面的工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省伦理学会可以为会员们创造条件，开展调查、考察工作，为理论研究打好基础。对出论文、出专着的会员，除了定期召开理论研讨会予以交流、展示，在会刊上登载以外，省伦理学会还可以为他们联络相关期刊、出版单位，进一步扩大其学术成果的影响力，营造良好的研讨氛围。也就是说，省伦理学会不是可有可无，不只是个摆设，而是大有用武之地。有作为，才会有地位。在座的各位一定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为社会的文明进步，为促进全社会道德的提升和重建，奏响我们伦理研究者动人的乐章……” 贺红旗的讲话博得阵阵掌声。 第151章 校长寄语毕业生 亲近家乡情未了 木树叶抱养了一个刚满月的女婴。 这个女婴是木树叶从深圳抱回来的。 本来，明日县人民医院也时常有弃婴。木树叶之所以舍近求远，是考虑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如果就在身边，怕将来孩子大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木树叶的一个要好的大学女同学在深圳工作，跟医院有联系。在女同学的帮助下，木树叶如愿以偿。据说，这个女婴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姑娘生下来的。迫于社会压力，姑娘只有把这个亲骨肉遗弃在医院里。 木树叶给女婴起名为木金秋，并去明日县计生、民政部门办了收养手续。 木金秋很乖巧，平时很少哭闹，见人就笑。 史密斯、赵海云都很喜欢木金秋。 木树叶忙的时候，木金秋就由赵海云照料。 木金秋满100天时，木树叶特意为木金秋举办了百日宴，公开向众人宣告了木金秋的到来…… 江秀婵去英国了。 这天，我下班回到家，司马瑶瑶把她的手机递给我，让我看江秀婵刚刚发给她的信息： “哥、嫂： 我嫁给木树干以后，从贵江跟随他来到远洲，我得到不少欢乐，享受了荣华富贵，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表面的光环下，隐藏的是欺骗和背叛。自尊心极强的我，无论如何是不能容忍的。如今，虽然，我已经与木树干离婚了，但是，我仍然无法面对亲朋好友和其他一切熟人。 这里是我的伤心地。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只能给我带来悲戚、痛苦。思虑再三，我觉得只有逃离这个环境，我才能得到安宁。让时间慢慢地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吧。 我现在在远洲神水机场，再过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登机了。我要去英国，投奔女儿婷婷了。 本来，打算当面跟你们告别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找你们，请谅解。 哥、嫂，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正直的好人。 感谢你们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关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再见了。” 我把手机还给司马瑶瑶，禁不住扼腕叹息。 “要不要回复她？”司马瑶瑶问。 “当然要回复。” “怎么回复？” “就说，对她的离去，感到非常遗憾，但尊重她的选择。祝她一路顺风，多加保重。” “好的，我现在回复她……” 晚饭后，我来到远洲大学文学院男生宿舍楼毕业生的寝室。 进入一楼的一间寝室，里面有三个学生。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看见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木校长，木校长来了，请坐，请坐。” 那两个学生也马上围了过来。 “木校长好！” “校长好！” 我点头微笑，在椅子上坐下来：“下个月你们就毕业离校了，我来看看你们。” “谢谢校长。” “在这里上学，家里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呀？”我问戴眼镜的学生。 “家里每月给我一千五。” “你们呢？”我问另两个学生。 “我是接近两千。” “我是一千多。” “父母供应你们上大学，不容易。你们毕业后，一定要回报父母，回报社会。”我说。 他们点头称是。 住在其他寝室的毕业生闻讯，陆续进来了。不一会，寝室里就挤满了人。 戴眼镜的学生大声说道：“木校长来看我们了，大家静一静，请木校长给我们讲话！” 大家热烈鼓掌。 我站起来，朝大家摆摆手：“我跟同学们拉拉家常吧。你们即将完成大学学业，走向社会，我向你们表示祝贺！” 掌声再次响起。 “现在，你们正处于人生的转折点。作家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你们正处于这个紧要的时候。下面，我送给大家四句话：第一句话，要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不要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盲目跟风。当然，做到独立思考的前提是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否则，就会南辕北辙。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你们一定要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要坚持你认为是对的东西。第二句话，要善于抉择。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在工作中、生活中，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选择，有的选择会对你的一生产生重要影响。你们要尽量做出正确的选择，否则，就要为错误的抉择买单。第三句话，要永远保持向善、向上的心。害人者终害己。古人说：心存善念，必有善行；善念善行，天必佑之。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其有曾行恶事，后自改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久久必获吉庆，所谓转祸为福也。孔子说：‘见义不为，无勇也。’见人有难，伸出援手；人在困境，竭力相助。如果爱莫能助，那么，最起码不能落井下石……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要记住，我们是人，不是畜生，一定要活得像个人……第四句话，做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者、践行者、扞卫者和弘扬者。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强大的生命力。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圭臬，我们就无往而不胜。不管时代如何发展变化，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是我们必须要坚持的……同学们，将来，不管你们在什么工作岗位上，我都希望你们建功立业，造福社会，以骄人的成绩，为母校增光。母校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做客……” 暑假里，我回到了太和村。 第二天，我和木树枝去给父亲扫墓。 在父亲的坟头，我告诉父亲：“木栋梁已经结婚了，在工作上也得心应手，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爸，你操劳了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愿你在那边，只享福，不再受苦受累，好好休息吧……” 几天后，木树叶、史密斯领我参观了明日县兴华农垦集团有限公司的农田和食品加工厂。 只见昔日太和村零乱的农田，已变得整齐划一，井井有条。水田里，饱满的谷穗低下了头，随风摇曳。池塘里，各种各样的荷花盛开，争奇斗艳。旱地里，玉米、黄豆、花生等农作物，长势喜人。田埂上、河沟旁、零零星星的小块荒地上，没有了往日的杂草丛生和荒凉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修剪得规规矩矩的草坪、各种各样的观赏花卉和植物造型。置身其中，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目不暇接，美不胜收，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木树叶说：“我们采用从美国引进的世界最先进的农业技术，做到所有农作物、水产品零添加、无污染、纯绿色、有营养。下一步，我们准备把太和村周边田野打造成集种植、养殖、休闲、观光、劳作体验于一体的新型农业基地，然后，再逐步向其他乡镇拓展、推广……” “两个月以后，美国纽约、旧金山等地的农业考察团将来参观考察。”史密斯说，“我们公司与他们的合作将进一步加深……” “好，好，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呀。树叶，你们为家乡做出的贡献是历史性的。”我感慨道。 “我们这一代人要承上启下，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后代，这样才没有白活一场。”木树叶说。 “说得好。”我说，“马克思说：‘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古人是这样，今人是这样，后人还是这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是这个意思。” “嗯。为后人打下好的基础，是我们的责任。”木树叶说。 “我们在这块土地上出生、长大，对这块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小时候，我们在这里薅猪菜、割柴火、挖藕、摸鱼、捞菱角、摘莲蓬，洒下了多少汗水，留下了欢乐，当然也有心酸和痛苦。这是我们舍不掉、魂牵梦绕的对方。现在，这里在我们手中越变越好，这是我感到特别快慰的……叶落归根。我想好了，将来，我退休后，就回到太和村，天天感受家乡的气息，与家乡同呼吸共命运……” “大哥，等你退休了，就来当我们集团公司的总顾问。”木树叶说。 “可以，发挥余热，回馈家乡，我将乐此不疲。同时，我们还要继续办好明日书院。” “就这样说定了。” “好。” “ok!” “哈哈哈……” 明日书院大教室里，座无虚席，说书人小赵在讲台上，一拍惊堂木，说道：“古人不见今日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闹里有钱，静处安身。大家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士者国之宝，儒为席上珍。人不通古今，马牛而襟裾。知止常止，终身不耻。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人生学何穷，当知寸阴宝。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各位看官，今天，我专门表一表明日书院。传承老祖宗的精华，明日书院功德无量。木家老大木弦子，不忘初心展宏图，象牙塔里装天地，创办书院为众生，但求正气满乾坤，他是一个大写的人……” 第152章 孙美叶迷上抖音 婚姻保鲜何其难 生活是不断重复的。 比如人每天都要吃饭、睡觉。 对于教师来说，开学，放假，再开学，再放假，周而复始。 新学期开学快一个月了。 周六，我和司马瑶瑶带着木思月到远洲市中山公园游玩。 中山公园已经免费开放，不再像以前那样收门票了。 公园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太阳光热辣辣的。 我们爬到假山上，见前边站着一个妇女。这个妇女前面立着三角支架，上面卡着手机，她面朝手机，张着嘴，却不声不响，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左手上戴着明晃晃的大戒指。她穿浅黄色西装、紫色裙子、黑色长筒靴。 司马瑶瑶说：“这不是孙美叶吗？” 那妇女一抬头，果然是孙美叶。 孙美叶看见我们，笑道：“哥、嫂子，你们也来逛公园了。” “美叶，你这是……”我说道。 “我在拍视频呢。” “噢。” “我平时都是在家里拍视频，今天是第一次到公园拍视频，没想到碰到你们。” “尤老师没来吗？”我问。 “来了，我们两个一起来的，他去转了。我们约好一个小时后，他来这儿找我。” “他支持你拍视频吗？” “他蛮支持的。我现在迷上抖音了。我每天至少发七八个视频，在视频里，我想当皇后就当皇后，想当公主就当公主，因为可以穿上皇后、公主的衣裳拍视频，别提多开心了。哥，你看看。”孙美叶从支架上取下手机，翻出她发的视频，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她的手机，看了几个视频，见视频里的女人穿着不同的头饰、服饰，唇红齿白，不胖不瘦，雍容华贵，气质迷人，或唱流行歌曲、或唱豫剧、京剧，当然都是片段。我看看视频，又看看她，视频里的女人跟她判若两人。 “这是你吗？” “咋不是？哦，这里面都是美女、帅哥，能美颜的。” “你啥都会唱呀？”我把手机还给她。 “会啥呀，只是张张嘴，都是对对口型。”她把手机又卡到支架上说。 我说：“不错。” “我除了发视频，还开直播。我听人家说，现在是全民直播时代，我也凑凑热闹，赶赶时髦。” “你要当网红了。”司马瑶瑶说。 “我离网红还差得远呢。自娱自乐吧。” “别耽误你拍视频，我们走了。”我说。 “再见……” 回到家，木树条来了。 吃过饭，我和木树条到书房说话。 “大哥，我想离婚。”木树条心事重重地说，“你上次找王求美谈过以后，没好几天，她又开始跟我冷战。我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 “树条，我理解你的心情。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有许多夫妻都是在凑合着过的。他们过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却迟迟不选择离婚。为什么呢？首先，我们要明白，婚姻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关系，它不仅涉及到两个人的感情，还关联到家庭、社会、经济等多个方面。有时候，夫妻之间虽然已经没有爱情，但他们可能因为各种原因，选择继续维持这段婚姻。例如，经济的依赖可能是一个重要因素。很多夫妻在生活上互相支持，共同经营一个家庭。即使一方对另一方已经没有感情，但可能仍然需要对方的物质支持，所以选择继续维持婚姻。有很多白手起家的夫妻，他们彼此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步一步做大做强，从贫穷到富有，两个人的利益也是纵横交错。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没有感情了，也考虑过离婚，可利益的联结让他们没办法把财产分割得太清楚。于是，既然做不到财产分割明确，那就这么过下去就好，大不了把对方当做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而这，也是夫妻没有爱但也不离婚的重要原因。其实仔细想来，婚姻到了这种地步也是可悲的，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只能依靠钱来维持那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其次，社会压力也可能是一个重要因素。在一些社会文化背景下，离婚被视为一种失败，人们可能会因为怕被社会舆论指责而选择维持婚姻。此外，孩子的成长环境也可能成为夫妻选择不离婚的原因。很多夫妻选择维持婚姻，是为了给孩子提供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他们希望孩子能在完整的家庭中成长，避免遭受外界的异样眼光和压力……现在，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的人罢了。也没有必要离婚，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也不错。绝大多数夫妻婚姻名存实亡是激情的缺失，但是，人不可能永远年轻，不可能永远有激情，如果男人觉得婚姻名存实亡，也许女人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如果不断去追求爱情、激情，在爱情变得平淡、激情不再的时候，还会有婚姻名存实亡的感觉，到了没有精力、体力的时候，这种感觉也许更强烈。所以，夫妻应该找到适合彼此的方式，让夫妻感情焕然一新……大多数夫妻感到婚姻名存实亡，是夫妻有了思想、精神开小差的机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婚姻名存实亡只是喜新厌旧、寻找新的感情的借口。夫妻要珍惜彼此的感情，珍惜夫妻共同打拼的岁月，珍惜此时拥有的一切，不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拥有时的可贵。夫妻之间珍贵的感情，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现在，社会上离婚率越来越高，夫妻双方感情越来越淡，要维护夫妻情感，发现问题就要及时沟通、交流，保证爱情不变质，感情不变淡。很多夫妻在结婚之后，感情慢慢变淡，最后走向离婚的局面。这是因为他们在生活当中缺乏沟通与交流，每天都是搭伙过日子，而不是一起幸福地过好每一天。这样的夫妻生活，他们因为缺乏沟通，在发生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之后，选择冷暴力，选择争吵。在这样的冷战期间，感情会变得越来越淡。所以，为了能够维持感情生活，要不断磨合，不断沟通，化解矛盾，让感情保持不变质，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好每一天，这是爱情的保鲜剂，也是感情的稳定剂。在日常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后，夫妻要经常准备惊喜，制造浪漫，让爱情保鲜，让感情升温。这样，双方相处才能更加愉悦，这样的感情才会长久。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让自己的生活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维持稳定的感情是非常不容易的，但只要双方用心经营，用心努力，深厚的感情在不断的交流沟通当中，将会变得更加的稳定。大多数婚姻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就会陷入倦怠期，这段时间夫妻之间可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甚至觉得和对方生活在一起都非常枯燥乏味。夫妻之间如果没有了沟通，很快心里面就会有隔阂，所以，想要改变这一现状，就要学会倾听，遇到问题的时候不要逃避，要和对方一起去面对问题。如果觉得没有动力的话，就一起去设定一个目标，然后，学会表达自己。其实，在很多婚姻中，情侣到达了一定的阶段，就会变得沉默了许多，因为这个时候两个人天天相处在一起，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生活中的琐事都是千篇一律的，谈论起来也特别没意思。不过两个人之间缺乏沟通，其实是由一方造成的，如果有一方提前变得沉默了的话，另一方也会变得沉默，一方在滔滔不绝，而另一方丝毫没有回应。所以，学会倾听是非常重要的，要互相尊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如果不说的话，心里面肯定会有心结，除非你已经不愿意跟对方再过下去了，不然的话，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正面回应，积极面对。夫妻之间发现沟通越来越困难，进入了疲倦期，可能就是两个人相互关心的时间和机会变少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对方在身边，觉得没有必要去维护。其实，刚结婚时，两个人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现象，两个人都要学着去检讨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先懈怠的。你跟求美分开了两年，你是不是怀疑她有外遇？” “是这样。”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要乱怀疑。如果主动放弃婚姻，家庭破裂是不可避免的，最终不幸的是你和她。你们两个人都是二婚，你想过没有，如果再离婚，成何体统？我的意见是，要学会宽容和以退为进，不要一味紧逼。在这时，你应该摆出宽容的态度，能让她有愧疚感，不忍心再伤害你……” “大哥，我也蛮苦恼，左右为难，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你切不可造次，更不可激化矛盾，应该冷静下来，妥善处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协商的，要学会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度过危机。我虽然对求美讲，是坐牢是受你二哥的影响，并非你的主观故意，但是，你毕竟做了牢，这对她的打击是不小的。你要态度诚恳，努力弥补对她的亏欠……你开诚布公地与求美好好谈谈，尽量挽救、维持这个婚姻……你要给求美回心转意的时间。人生在世就是这样，有时候该忍就得忍，不能使性子。实话告诉你，我跟你前大嫂离婚，也是因为我耐力不够，现在多少有点后悔……你好好考虑考虑，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婚姻也是个重复的过程，重复着自己，重复着别人。 木树条走后，我对司马瑶瑶说：“我真为树条发愁。他和王求美的婚姻恐怕不保。” “哦。” “一男一女没有感情一般是不会结婚的。可是，结了婚，婚姻不是就进保险箱了，因为两人会面临各种各样的考验，尤其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一切都会变的，夫妻感情也不例外。夫妻双方必须常处常新，共同努力，才能保证婚姻的稳定，使婚姻之船破浪前行，而不至于搁浅，甚至颠覆。真是不容易呀。”我说。 “亲爱的，对我来说，蛮容易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这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跟定你了，不可能变心的。”司马瑶瑶说。 “不要说过头话。人生不易，婚姻亦然。”我说，“让我们彼此珍惜，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维护好我们的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