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泽记》 第1章 矿难 中亚某国,位于西天山境外某段由华夏人投资的霍斯布拉克煤矿井下,b7回采工作面,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回采作业。上端头及采区回风巷瓦斯检查的瓦检员唐德春完成了班中瓦斯检测和安全员杨超又回到采区上端头,杨超拿起安全电话给井上值班室打电话,唐德春又习惯性从采煤机头、上隅角、架间一路检测到采区中部。正在检测尾梁后气体时有工人喊道:“大春,刚才你出去那阵放了一个大煤炮(煤层压力突然释放所造成的地质现象及声音)!” “我知道,我当时正好在回风口。”唐德春道,“这个矿就是这样,每个采区才开始回采的时候应力都大。” “那你看安全不? “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安全?”唐德春说“咱们这都算可以的了,所有的采煤、掘进、运输、监控设备老板都是从国内采购的最先进的,各部门头头脑脑也是从国内请的从一线成长起来的工程师,技术人员。” 唐德春说完就转身往上走,因为他的分工区域就是采区中部至采区回风巷。气喘吁吁地回到机头位置又看了下上隅角、工作面回风的瓦斯、一氧化碳监控探头,一切正常。他拿起挂在工作面回风巷瓦斯检查牌旁的防爆电话给井上值班室打了一个汇报电话:“我是b7采区上端头及回风巷瓦检员唐德春,现在向你汇报2021年7月7日白班班中b7回采工作面中部及b7回风巷瓦斯检查情况。” “请讲。” “气体均在安全浓度之内,温度各测点正常,大小煤炮响了几次,气体没有明显增加,汇报完毕。” “嗯!一会儿带班矿长过来了叫他打个电话……” 唐德春挂上电话回到上隅角,在端头支架的中间坐了下来,和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一阵的杨超大眼瞪小眼相对而坐。讲真,这个采区切面二百多米二十五度左右的坡度,回风巷一千五百多米,一个班检查三次,一次一个来回,还是有点累人的。时间才过半他都跑了一个半来回了,好在上班时那趟是单向的,班中和班尾则都是一个来回。 俩人在刮板输送机的噪音中干坐了十几分钟,杨超脸带邪恶笑容开口说道:“春儿,叫一个来听听?” “回去听你婆娘叫才安逸嘛!”唐德春反驳。 “女人的听腻了,就想听你这个叫春的男人叫一个。”杨超嘿嘿的笑着,防尘口罩也挡不住眼里透着的欠揍和期待。反正大家都是煤黑子,神经大条,都开得起粗俗的玩笑…… “你婆娘的听腻了可以听你妹…” “嘭!嘭!嘭……”突然顶板传来一阵密集的煤炮声,他们座下的支架传来明显的震感,唐德春和杨超屁股下像装了弹簧一样一弹而起,但是,煤炮声又戛然而止。工作面的工人也在吵嚷中安静下来,继续走支架的走支架,清浮煤的清浮煤。因为这样的事在井工开采的矿上是不能再正常的了。 “春儿你去检查一下回风支护情况,我去检查工作面下端头支护。”杨超吩咐道,煤矿上所用的支架有几种,目前大部分使用的是支撑掩护式和单体液压式,支撑掩护式主要用在综采工作面,单体液压式则主要用在综掘工作面巷道支护和综采工作面上、下端头临近开切眼几十米待采巷道的超前支护和上下端头支架的侍卫支护。 俩人说罢正准备各自去忙,只听工作面支架间传来带班矿长的声音:“杨超、大春你俩检查一下上面支护。” “好的”杨超回答,“春儿,我们还是按刚才的分工来。” “要得。”唐德春说完就往外走去,这条采区回风巷超前支护只有五十米,因为每班都有专门的支护工打理一般来说不存在漏液卸压倒柱的情况,他一边走一边说:“见了领导叫给调度室打个电话。” “好!”杨超也一边检查采煤工作面支护情况一边往下山走去,突然“轰隆”一声闷响传进耳膜,杨超的大脑出现一、两秒钟的急剧放大和收缩感,整个工作面好像在一瞬间进入时间停滞……然后,轰的一声伴着啾啾的如子弹刺破空气的尖锐破空声和子弹射在钢铁上的声音及反风压裹挟着一股浓重的黑色飓风从回风巷扑向上端头,再猛的掉过头顺着工作面空间向下而来……工作面中部的瓦斯探头开始“嘀嘀嘀嘀!……”的发出警报并伴随闪烁的红灯,采区所有的生产设备自动断电…… 包括杨超在内的所有采区工作人员都就近卧倒在支架间,任由自动激活的喷淋系统那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只有下隅角的电话响个不停和瓦斯探头的警报声组成一首催人心魄的交响乐章……也不知道是一分钟还是几分钟,空气恢复了正常流动,黑色的灰尘逐渐降落稀释,瓦斯探头的鸣叫停了。 没有了机械喧嚣声的工作面传来带班矿长贾总大声的命令:“听我指挥,下端头溜子工给调度室回个电话,告诉他刚才可能是b7回风巷冒顶,具体情况等我上去看了再汇报;工作面的人暂时就地待命,王班长、王瓦检(下顺槽分区瓦检员)检查一下瓦斯、杨超我们几个到回风巷看看。” 几人手举便携式电子瓦斯检测仪来到机尾,入目所见的是监控线缆、通讯线缆混着煤渣被反风压吹到了头部支架和巷道上壁之间那几平方空间处,处于被半掩埋状态,还可以看到几部监控探头隐隐露出一角,大家的矿灯转头照向回风巷,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本来三米五净高的巷道现在变成了八十公分左右,矿灯所照皆是如此,而支架顶部的铰接顶梁完好,说明不是冒顶而是底鼓(又叫地鼓)。 “各测点瓦斯正常”王瓦检汇报道。 “人呢?”杨超突然大声嗷唠一嗓子:“春儿和回风巷几个支架工呢?”说完转身就去清理那堆监控线缆 几人短暂的惊愕后反应过来,老贾吩咐道:“王班长你下去给调度室打个电话,说是底鼓;问一下回风巷几个人有没有给调度室打电话;叫他们派矿救护队下来;另外把你们班的人叫几个精干的上来,其他人就升井吧!”王班长领命而去,杨超和王瓦检俯身抓着线缆清理了起来。 “找到了”杨超惊喜的大叫,“是大春儿。”众人围上前去七手八脚清理开线缆煤渣,把唐德春扒拉出来放平,唐德春满脸是黄豆大的伤口污血,嘴角带着混了煤灰的血沫,眼睛半睁半闭。老贾扒开他的眼睑,瞳孔已经涣散。左胸部位有一个老拇指大的洞,洞口部位有血和煤末混合的物质,杨超一摸唐德春的脖子大动脉已经没有脉搏,但是还有温度,现在只有人工呼吸试试了。其他人也放心让他操作,因为矿上但凡带点技术的工种都是在国内接受过不止一次安全技术培训,其中的现场急救是瓦检员、安全员、通风工、救护队、井队长、矿长等的必学技能。杨超解开唐德春的工作服,外面一件印着企业logo的工作服刚一解开,进入眼帘的是被血染红的纯棉内衣,一条饰品红绳拴着一个应该是461牌子在浸透的内衣下凸出来明显的轮廓,一个成人指头粗的煤疙瘩正好插在心脏部位,眼见是没救了…… “把衣服给他整理好,等救护队的来运吧,”老贾说道。 ………… 唐德春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在工作的时候因为煤炮震动正要去检查回风巷的超前支护,刚走到煤壁线时,忽然大脑和心脏急剧的放大和收缩了几下,紧接着一列火车带着无数的子弹呼啸着迎面向他撞来,又好像寂静无声地向他撞来……然后,他陷入无边黑暗。好像过了几分钟又像过了几年,他听到老贾说“把衣服给他整理好,等救护队的来运吧。” 他看到杨超给那个仰面平躺在浮煤上的人扣好工作服扣子,整理好喷着通风区三个字一边贴着一条反光贴的红色矿帽,杨超的手过之处他感觉摸在他的身体上一样,所有的触感如此真实的传到他的身上,看到那个人,一股巨大的悲伤从他心里涌起……他看到了那个人内衣下贴身的吊牌,上面纤细修长的两个中山篆:诛仙。 “……”唐德春的思维停滞了几秒“等等,这不是我的牌子吗?!” “这是我的牌子,这个人是我!”,他看到那个牌子闪灭了一下不见踪影,他自然而然伸手摸向自己胸口,入手温凉,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原来我死了。” “嗡!”像一声悠长的汽笛,又像开天辟地那声巨响穿越过时间长河轰炸进他的耳膜、响彻他的脑海。他再次陷入黑暗,黑暗像汹涌的波涛,一浪一浪的向 第2章 盘古大陆简史 盘古大陆,据说是盘古大神沉眠之地。这个世界充斥着他的传说。传说盘古大神是神龙降世,故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人民自认是盘古之后,统一族别为龙族,龙族所居之地称之为神州,每年十月十六为盘王圣诞日均会举行盛大祭祀。 龙族人神一体,有人能力拔山兮,有人能追电逐日,更有人可张弓射日……他们由聚落而成氏族,由氏族而成胞族,胞族而成部落,部落而成联盟。有北方黄帝部落、西方炎帝部落、东方东夷九黎部落、南方苗蛮部落。炎黄联军打败东夷部落,组成盘古大陆第一个跨大区域氏族部落大联盟,大联盟首领称—黄帝。 联盟既成,黄帝铸鼎以镇山河,鼎成之日,天降甘霖,地涌金莲,百兽来拜,万族来朝,自天外飞来一挂彩虹之路,黄帝遂登天而去。人民以炎黄子孙为里,以黎民百姓为表。 当尧之时,天下未平,时起干戈。有共工者与颛顼争帝位,共工败而怒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洪水滔天,浩浩怀山。黎民无立椎之地,禽兽无饥寒之虑…… 帝尧忧之,举鲧治焉。 鲧领崇伯衔,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历九年,殆。 帝令祝融诛鲧于东海之滨羽山也。 鲧既伏诛,帝舜乃命禹治焉。 禹领夏伯衔,遂率蜀国青壮与益、后稷奉帝命,领沿途诸侯属民、罪囚,穿山越岭,足迹遍天下。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疏九堰。九堰疏而土石中之息壤随波而扩焉。 历十三载,功成。 自此,万民颂之曰:蜀人出而天下安也。又三年,帝舜禅位禹,禹登帝位,始称夏禹,天下共贺,九州各路诸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历四年,国库所累之金多亦,帝禹遂铸九鼎以镇九州。 鼎成之日,天降甘霖,地涌金莲;帝禹证道飞升,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灵气倍增而激息壤,广九州十倍之地。 禹既登天,国即无主。诸侯并推,万民共举。帝启登极,国号大夏。自此,九州之民又称华夏族。 大夏历五百年,十三传十六王,三传至桀,商汤灭之。夏室残部持社器据守西蜀,鱼凫称王,史称鱼凫王朝,实则蜀夏。商屡伐之,殆! 商汤窃国而不得安也,昔夏之方国围而时袭之,历五百五十载戎四百四十载。 至商王纣,有方国周谓之四海曰:“吾有夏。”自恃夏之方国也,蜀夏闻之,倾巢而出焉,欲助伐纣。牧野一战而定乾坤。越卅七日,周王命新荒伐蜀,蜀夏助战之军于殷畿全殁。 精兵出而殁,蜀夏危矣。周军压境,陈兵金雁。蜀王悲而毁宗庙社器,至梁州鼎,内藏息壤风而扬之,雨而霾,天崩地裂,神州震荡,西蜀之地十倍广之。金雁河边,周军惶惶。有青铜建木自霾中橚耸破天,有神人御狮鹫之兽自天上来,曰:“何人灭禹王苗裔?” 蜀王恭而恸哭曰:吾祖,欲绝夏后者,周室贼子也!吾助之灭殷,周贼反戈击蜀也。今挥师来征,欲绝夏后。 神人怒极,欲灭周室。掐指一算,周室当八百年兴,夏室早亡,此苟延也。悻悻而去,留一言曰:夏亡,留禹王苗裔为尔永镇西蜀。何如?意思是蜀夏就解散罢,留下禹王的后人,永不造反兴兵,为你镇守西南,行不行? 周室不战而得蜀,自是应允。封蜀王西蜀之地,周有事辄听调不听宣。 神人乃遗剑术五篇而去,是为蜀山剑派之基。禹后至此不再觊觎大宝,善治者领蜀王衔牧守蜀郡,善修者修阴阳之气,得大道长生。夏后终游离于朝堂之外,逍遥那宇宙之间。 禹王祖孙令九州之地十倍广之,致晨昏延迟,阴阳颠倒,众生苦不堪言。忽一日夜,天上飞来一个三连环金色光圈。有目力深湛练气士举目望去,却是俩金甲神人推着一颗太阳……练气士们惊得俯身下拜,未敢声张。至盘古大陆上空,两侧金甲神邸潜而余中间灼灼大日。至此,大陆恢复一日十二时辰,只是每年九月九日双日凌空,故此日被大陆人民定为九九重阳节。 周军回师,于秦岭殁。来时四千里,去时四万里,其间山岭耸峙,沟壑深渊,巨石挡道,野兽暴虐,致周军全殁。周室蜀郡均不得知,历史至此转向。周室再派军队入蜀,乃何秦岭阻隔,飞鸟难度,好在蜀王谴使走水路绕道溯黄河北上方解周室之惑。 秦惠文王时,遣司马错征伐蜀国。蜀王退入蜀山,继灭巴国。秦既入蜀,确是用心经营,只把这数万里蜀土打造成鱼米之乡,为秦皇大帝一统天下奠定雄厚物质基础。只是那蜀道之难,始终是历代秦王心头的一根刺。 至秦始皇一扫六合,统一九州,才派徐福领练气士打通秦岭蜀道,增设数座传送阵。自此,一直孤悬于外的蜀地才彻底解决了与中央皇朝的联系问题。 又历时光数千载,沧海桑田王朝更迭,不变的是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不变的还有西蜀王府,不逐鹿不兴兵,不与朋党不与政争。还有那蜀山剑派,华夏族内乱从不插手,每当外族入侵时,必有十万剑仙下蜀山…… 曾经的人神共存也渐行渐远直至分道扬镳,具神力者自成一界称修炼界、练气界、修道界,内部人自称道人、道士,互称道友;生而平凡者称凡俗界、世俗界;凡俗界仰望修炼界尊称其为仙、仙家或神、神人。两界各自独立又相互依存,缘自生而成神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修道者本是凡人,由后天得机缘而踏足修行。但是,无论是修炼界还是凡俗界都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都是以生存、出世为目的。至先秦时,九州便发展衍生出了两大体系,耸立人道巅峰历数千载而不倒的是三教五宗,这是一个修真与修武并举、法术与格物共存的时代。昔年的九州之地历经夏、商、周、秦、汉、魏、晋、隋、唐进入宋帝国。历朝俱尊道教为国教,俱勇猛精进,于历史的长河中各自闪耀。 其间秦皇大帝扫平六合统一九州值得一书,这次统一不仅是疆域的统一,更是思想上、文化上、民族认同感归属感上达到了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并且在以后的华夏族历史进程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惜二世而终。 这里说一下大汉帝国,太祖兴起于市井,于秦末民乱中夺天下,尊道教为国教。其七世孙汉武大帝刘彻“犁庭扫穴收漠地,远征西域甲胄寒……”。盘古大陆,到处齐颂他的名▁汉,见到大汉国民称之为汉人。大汉历四百零七年终。至此,华夏族以国之名又叫汉族,两个名称并行不悖。值得一说的是,汉族抑或是华夏族都不是指哪一个单一特征的种族,祂是指炎黄(蚩尤九黎部落其实也是由炎帝部落分离出去的)大联盟内的所有民族,因为共同的信仰而并肩战天斗地,改造自然,在血与火中挥洒热血铸就九州之魂。即使王朝更迭,山河破碎,群雄逐鹿,只要有人能擎起大义,总能四海归心,万族来附,江山一统,当然也有头铁不服者,那就携民意民粹打得他服。 盘古大陆史与地球华夏史一样有可歌可泣,有热血沸腾,有慷慨悲歌,有壮怀激烈……这里也有异族凌辱,也有通婚苟活,也有割地赔款,也有城下之盟……这里的历史与地球华夏史有相似的脉络和人物,但是又不尽相同。 皇朝更迭间,已然是大宋绍定五年,大宋帝国西南,昔年西蜀古国如今早已因帝禹治水疏通扬子江,直达东海,使得这片古海化热土,良田成片,水网纵横,实乃九州大地几大鱼米丝麻之乡之一。秦惠文王早在始皇帝扫平六合一统九州前就把古巴国和古蜀国合二为一,置巴蜀郡而得名巴蜀,然文人雅士兴之所至,挥墨行文间也简称蜀。巴蜀之地四面环山,东北、正东、东南群山统称巴山,正北、西北、正西、西南、正南群山统称蜀山。 两大山脉首尾相接把巴蜀围成了一个圈。 有蜀山剑侠又说像一只玉玦。 又有青城道种信誓旦旦曰巴蜀乃先天山河太极阵盘。 有佛门佛子口诵佛号称巴蜀乃一朵先天青莲,那四周群山就是莲瓣,西蜀平原广泽就是莲心。 有好事者拿巴蜀地理图观之,深以为然。因这盆中有岷江发端于西北而出于东南,西北偏北有蜀山主峰瓦屋山,东南偏南有巴山主峰无名峰,这不是太极阵盘是什么? 但支持佛子青莲说的也有不少。 一时争执不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村头王大爷一锤定音:“讨口子争花龙门儿,争一阵还是人家的。” 却说蜀山足下眉州府大泽乡,有一自然村落,因村里以唐姓居多故称唐家坝子。唐家坝有一遣返归农的老兵唐道述,16岁时随征魔大元帅张坚北上靖难,历十年横扫魔族,澄清宇内。于海晏河清时解甲归田,娶临县天彭县樟树镇王氏女为妻。婚后至四十八岁时已育有四男三女,其中有三子早夭余下一男三女,大女儿已出嫁现在大外孙女都三岁了,目前家里就是一儿两女还有妻子腹中胎儿。崇宁三十年二月初九,临产期的王氏于麦田间拔杂草时突然腹胀,以为是内急,坝头人(乡下人的意思)解手可没恁多讲究,四下里一看没男的,只有几个女人散落在周围几个田里。……就势蹲下,狠狠的一使劲,噗图一声,肚子里的胎儿应声而落……胎儿响亮的哭声传遍四周,几个临近田里的女人又惊又喜向王氏跑去…… 唐道述正在村头和几个老少爷们儿冲壳子摆龙门阵,正在哦唷连天的惊叹昨晚后山传来的那一声巨响和地龙翻身带来的震感,都在庆幸这次虽然震感强烈却没造成灾害……忽然一个中年妇女跑过来喊道:“唐大哥,唐大嫂生娃儿了,快点去。” 。 第3章 梦入神机 唐道述嗷唠一声嚎叫,鞋子也来不及穿好,蒲龙洒水(蜀地成语:指行为上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有时候单指小孩子小脚穿大鞋或小身板穿大衣服,参见犀利哥装束。) 他身后传来几声唧糟私语:“唐老大这下有人养老了……” “小声些,揭人不揭短……” 唐德春于半睡半醒似梦似幻间又看到自己死了,他看到自己临死前的经历,他看到自己在璀璨星河中和一群燃烧的石头高速激射,他看到自己坠入一片大海,温热粘稠的海水无声无息的向他涌来并紧紧的包裹着他,就像躺在母亲的怀里。但是,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快快醒来!”他拼命的挣扎,然而周围的海水像浓稠的胶水包裹着他,他的呼吸越来越憋气,他想起小时候他木匠邻居家掉进胶水桶的那只老鼠,现在的他何其相似,拼命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双足无处借力,越挣扎陷得越深,直至死亡。但是他没有放弃,因为爱看闲书的他深信‘咬牙再坚持一下,或许下一秒就成功了捏?’这时候他的努力好像得到了上天的回应,一股神秘的伟力像穿越过岁月长河般降临,轻轻的抵在他的双脚之上 他竭力一跃,忽然感觉浑身一轻,就像鲲鹏挣脱大海的束缚扶摇直上,又像火箭挣脱了地球引力翱翔九天。“二嘿!二嘿!二嘿!嘿!嘿!嘿!嘿!嘿……”他喜极而泣发出了畅快的哭喊,节奏像摇把打火的老式手扶拖拉机点火后的轰鸣,他艰难的睁开惺忪睡眼,睁眼的刹那,啼哭声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妈?”年青的妈,穿着古人衣服的妈,还有一群穿着古人衣服的嬢嬢婶婶……可他明明记得他的母亲已经离世好多年了,大脑又一阵天旋地转,地球上的生平像电影一样从心底一帧一帧闪现,他确定以及肯定,他重生了…… 唐道述老来得子,自是呼朋唤友一番庆祝。又是择吉日请坝子头号称半仙的冯半仙看相算卦起名,最后得名“唐德春”。 时间的流逝有三种: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如箭飞逝,过去屹立不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唐德春十二岁了,在一群同龄孩子中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中规中矩。这十二年来,他通过出过远门见过世面的父亲及其朋友闲聊,偶尔族学夫子兴致来时授课中途兴之所至的高谈阔论中,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这个世界历史比地球长且完整,除了盘王开天地、娲皇造人是传说之外,自黄帝起便有了详实的历史记载、历史遗迹流传于世,供人治学凭吊。 历史既然不完全一样,那么地球上那些人那些事便不能拿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来套了…… 从五岁起,唐德春开始捡起前世扔了好多年的武道,在这个比地球空气清新不知道有多少倍的地方,不锻炼锻炼身手说不过去。他会的不多但有点杂,会一套八极拳、一套八极六合枪,一套辛酉刀法,一套破锋八刀,一套黑龙十八手,还会一套杀手掌和一套大力金刚功。这些是混忙道的时候跟着武术期刊或武术爱好者们学的。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和散打则是在成都打工的时候在成华区体校峨眉武术学校学过几天,学了点皮毛。那时的他颇有点来者不拒的味道,没有贪多嚼不烂的心理负担,所以,最终只能算略懂皮毛不过这点皮毛在唐德春所处的生存环境里够自保了。 大宋湻佑甲辰年正月二十二,惊蛰。唐德春像往常一样早早上床,迷迷糊糊间听到母亲王氏说:“幺儿嫑睡了,你罗娘生了”。 “生的啥子嘛?”唐德春问。 “给你生了个表妹儿。”唐母答 因为王氏嫁给唐道述,王氏的二妹嫁给唐家庄的外姓人钟家三兄弟老大,所以这个姨夫的兄弟就是表叔了,钟老二表叔,钟老三幺表叔,而罗娘就是幺表婶儿,按下不表。 母子二人兴高采烈地来到幺表叔家,幺表叔的柴门口站着他二姨妈的三丫头,比唐德春小六岁的钟雪,“大娘您来了!”钟雪甜甜的叫道,“快请进”(蜀人不分姨妈、姑妈都叫娘娘是不分地球异界滴)。 “雪儿乖,”王氏抬脚跨进门里,唐德春也紧跟老母亲的脚步向门里走去,忽然钟雪迈脚伸手做一个大大的大字把住门框两边,“哈!哈!”用前世星爷的语气对唐德春说:“不要你看。”屋里几个大人都没管,小孩子吵吵闹闹太正常了,唐德春和钟雪都属龙,一个天龙,一个地龙。 “为啥子不要我看?” “你前天吃么儿么儿(么儿两个字连起来读~mer,蜀地方言:指蚕豆、大豆、黑豆、玉米等炒熟可以装在衣兜里的零食)不给我吃”钟雪气愤的说。 门内传来大人们的哈哈大笑。 “正好吃完了得嘛!”唐德春叫屈:“二天给你补嘛!” “有吃的咋不想到我?”钟雪把门的手抓得更紧了“就是不让你进去!” “嘿,我偏要进去。”唐德春说完就往里挤,钟雪死死抵住门框就是不让他进。俩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唐德春硬是没有挤进去,钟雪也大有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唐德春稍息片刻,气喘匀了,以左手紧紧抓住右门框舌绽春雷道:“让开!” “不让!”钟雪也大声叫道,并迅速调整姿态,改为背靠右门框,一脚蹬地一脚蹬左门框,两手也把左门框的姿势…… 唐德春一手把门框一手紧贴钟雪后背使出一招“野马分鬃”,欲强行拨开一道缝挤进去,钟雪则使出“铁山靠”,将唐德春双手撑开的空隙又一点一点的挤拢,估计还有最后一扎时猛的往后一靠…… “啊!”在一声杀猪般的大叫声中,唐德春猛地醒来。睁眼一看,原来是个梦。天已经亮了,摸摸左手那个昨天中午陪妈妈煮饭时忍不住去揭锅盖被蒸气烫出的大水泡:‘还好,还在,还没破。’但一想到梦中水泡破裂的疼痛又是那么清晰,毕竟这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鬼叫啥嘛?”王氏走进来问道。 “我梦到罗娘生娃娃了,我跟你去看,雪妹嫑我进去,”唐德春嚷到:“她还把我手上的泡儿挤爆了。” “你刚才说啥子啊?”王氏惊讶的又问到。 “她把我手上的泡儿挤爆了。” “我问的前面那句。” “我梦到罗娘生娃娃了。” “哎呀,我的幺儿好凶﹝这里是厉害的意思,蜀地土话﹞哦!”王氏大喜,“快点儿起来,你罗娘真的生了,一会儿带你去看奶娃子。” 赶紧起床胡乱擦把脸,一碟红豆腐(蜀味儿豆腐乳),一碗切碎的泡菜,唐德春四兄妹一人一个白水煮鸡蛋,一人一碗清稀饭就是一家人的早餐,大姐早就出嫁了并且第一个小孩比唐德春大三岁。目前家里就是大哥唐德华,二姐唐德英,幺姐唐德娥和幺疙瘩唐德春。 唐德华上了饭桌看到弟弟妹妹们碗前的鸡蛋,二话不说全都拿过去,嘴里还说着:“娃娃家些,吃嘞么多干啥子嘛?”唐道述俩口子默不作声,本来温馨的气氛因为唐德华的霸道行为一下子陷入静寂,二姐幺姐面无表情闷头扒饭,唐德春则陷入失神中,他有点失落有点失望,尤其是对父亲失望。没想到换一个位面,他还是这样一个人,他所有的爱或者畏惧都只属于大儿子,其他子女都是意外。 唐德华剥鸡蛋壳的时候故意在桌子上敲出几声他认为美妙的乐章,然后,用挑衅的眼神睃巡了一遍弟弟妹妹,见他们埋头吃饭或表情呆滞神游太虚,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很快吃罢早饭,两个丫头背着背篼去打猪草,唐德春跟着老母亲来到幺表叔家,意料中的三表妹钟雪并没有出现,唐德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三表妹不在四表妹钟灵在,也是二娘(二姨妈)的丫头,姊妹四个排行老幺,比唐德春小八岁,唐德春喊细妹。只见一对玉蚕儿扭动着晶莹剔透的肥肥身体,随着她的呼吸在鼻孔和下唇间蠕动。看到唐德春母子,细妹眼里露出喜色,猛的一吸鼻子,那一对玉蚕就像出洞觅食的小蛇受到惊吓般,呲溜一声缩回洞里。 “大娘!”细妹甜甜的大喊一声后向王氏扑了过来,屋里传来二娘的声音“大姐快进来坐”。王氏赶紧蹲下身去把细妹抱起来向屋里走去,唐德春跟着进屋。 幺表叔家就是一个小院进去三间土墙草房一字排开,正中一道木门进去就是堂屋兼餐厅,堂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条板凳,这还是幺表叔结婚时的大件呢、另一个大件就是卧室里的床了,二姨父、表叔、冯八字和唐德春的幺爸在桌子上喝茶。堂屋右边一道门洞没有门是他们的卧室,左边一道门洞进去就是厨房,幺表叔和表婶在厨房里煮饭。 第4章 宗门 卧室和厨房分别在正中有一个高一米宽八十公分的窗户,没有抹面粉刷的土坯墙再加上屋檐垂下的稻草,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的极端窝囊又不修边幅的潦草汉子,怂眉耷眼。 唐德春进了卧室,屋里已经站不下人了,叫了一声“罗娘”算是礼节到了,凑到床前看了看两世都提前梦到她出生的婴儿,襁褓中的婴儿恬静的睡着,不知道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个人?!问候也问候了,人也看了,唐德春退出屋子。就听到王氏的声音“我们老幺昨晚上就梦到罗妹生了呢!” “娃娃家童子之身,纯净无暇,最是近道,总能看到听到梦到常人不可触之事。”冯八字在堂屋里说到,又转过头对唐德春幺爸说“你大哥这个老幺不简单,他的命格我硬是没算明白。” “说明你尚欠火候,学艺不精,还需继续钻研精进,回炉再造。”唐德春幺爸毒舌道,一个坝子挨邻择近(蜀地成语~左邻右舍的意思)几代人,甚至弯环倒拐(蜀地成语,拐弯抹角的意思)的沾亲带故,所以彼此说话都没那么多讲究,互相不挖苦两句不彼此打击几句都感觉对方不拿自己当自己人。 “等几天山上来人,我得请仙师帮我看看这娃,”冯八字这次罕见的没有立马怼回去,而是暗自思忖。 唐德春径自出了堂屋门,院墙外转角处突然现出一个身影,这不是钟雪是谁,屁股后还跟着一条壮壮的尾巴,是表叔的二丫头钟茹,比唐德春小八岁和钟灵同岁比钟灵小一个月,因为表叔夫妻俩个子都比较高大,所以钟茹的体型明显比钟灵高一头大一号,因为壮她还得了个小名二牦牛。钟雪一看到唐德春,就像债主突然在大街上看到了欠她八辈子钱后关机、拉黑、玩失踪的老赖,就差嗷的一嗓子:“妖怪哪里走,吃俺老孙一棒!” 唐德春两世为人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上一世他错过了好多好多……他因为踏足盲道(哪里忙就到哪里报到),直到遇难。他错过了同龄及以下兄弟姊妹外甥们的成长,他甚至错过了自己的幸福……既然上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他会毫不犹豫地希望是……一万年。▁▁改编至尊宝语录 唐德春目前就是这种心态,既然要重走漫漫人生路,他希望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仔细的品味,他不想再次错过那些令人感动的、遗憾的、振奋的、快乐的、可笑的点滴…… 耳中传来钟雪气愤中带着兴奋的呼喝:“啬家子(吝啬鬼,蜀地土话),今天你总跑不脱了?!”嘴里嚷嚷着不耽搁她把自己变成一个大字拦在院门前,钟茹也毫不犹豫地加入封堵唐德春的立场,反正姐姐(堂姐)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准没错,至于雪姐为什么要堵春哥,我为啥子要知道为啥子? 唐德春笑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虽然剧情有所改变,但大脉络还是一样的,虽然游戏增加了一个人物,看上去增加了一点难度,但是这为什么不是突破点呢?十二岁多的对付同龄人有点吃力,对付四岁小不点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他踏前一步对着钟雪肩膀抓去,如果抓住了就往旁边一带,路就亮出来了。钟雪两手变拦为爪迎着唐德春的双手抓来,双方扭在一起才是最佳,这样打闹不会受伤,不用担心把对方弄哭回家后父亲的单打或父母的混合双打。这里的担心单指唐德春,钟雪钟茹是不可能有这个后顾之忧的,她们要是弄哭唐德春,就像张伟丽打哭泰森,所有人只会骂泰森火烟包(意为草包。一种菌类,马勃的一种,成熟后孢子像烟雾一样随风而散,蜀地人骂人土语,还有一句是~不充火,也是这个意思,归结成一个字就是~苤,北方人叫~孬。);而如果唐德春弄哭钟雪,钟雪绝对会跑到唐父唐母的面前告状,吃晚饭前家里肯定有一场单打或混双等着他。 俩人的手终于碰到一起,意料中的十指相扣并没有如期发生,因为就在俩人四爪还有0.01秒就要穿过对方指缝的时候,唐德春变爪为掌,(这个掌是他前世修盲道的时候,跟一个流落在盲道界的峨眉武校弟子学的,前鸡荷叶掌,五指自然伸直,一掌护住胸腹空门,一掌如灵蛇昂首前探,高度处于眼睛平视线和下巴之间,两腿略弓呈前鸡步式),于两手接触的瞬间拨开钟雪右手,并多少带点粘劲往右一引,顺势一个左旋身已经转到钟雪背后,而钟雪则顺着这股劲向前跌跌撞撞跑出几步才刹住。 唐德春旋身过程中正好碰到钟茹,干脆一把抱起她,如果不抱她,一碰之下她肯定会倒地,然后就是就地打滚,向王大娘控诉唐德春的暴行,再然后就是唐父唐母对他进行物理科普或无实物国球教学。他转了两步到了院门前,已经破解了钟雪封堵他的计划,放下钟茹,怕她头晕所以左手抓着她的后衣领心想等她站稳再松手。 钟茹则脚刚粘地就猛的回头,张开嘴昂吃一口咬在他左手尺侧掌根处。一瞬而已,那个水泡儿破裂,唐德春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犹如杀猪般的的叫唤:“啊”…… 却说离唐家村五千里外的蜀山道宫议事殿内,掌门和几位长老正在议事。方丈太清殿主张元天道:“今天召集各位同门来议两件事:其一是二十年一度的道家大会人选;其二是一年一度的择徒仪式是求变还是旧制?各位同门可敞开心怀畅所欲言。” 天师殿主杨登峰第一个发言:“道家大会尽人事听天命,择徒还是旧制吧,敞开收之择优取之。” “同为国教,这些年一直为全真派执牛耳,我认为此番当遣门中精锐争锋,国师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紫阳殿主吕蒙道。 “善。”迎仙阁主洛霞附议。 “善。”延祥观主李启明、斗姥殿主尹妙真附议。 “贫道十二年前夜观天象,见天狗吞月,有群星璀璨点亮夜空,落于山门前方圆数万里之内。”慈航殿主沈玄润道。众位峰主听他一说,全都正色以待,沈玄润继续说道:“吾欲知其来处而不得,欲知其去处亦不明。当时遣人前去寻访,如泥牛入海渺无踪迹。” “可知是吉是凶?”吕蒙问道。 “吉凶叵测,祸福难料。”沈玄润答,顿了顿又继续说:“这几年贫道时时望气时时推算,前方沃野大泽之内时有瑞气蒸腾,时有煞气盈野,移步幻影,摇摆不定。近期尤其频繁,星子当出世。” “那就遣出弟子门人出山搜寻,尽早把祸端置于视线之中。”吕蒙道,脸上不由生起一丝肃色,作为国教的一分子,但凡出现不可预知的人或事,或许干净利落的处理方式最是简单。 “不可过早下定论,何为祸端?仙魔一念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乾坤未定,众生皆是黑马。”方丈张元天出言道,目光扫过几位师兄弟的面孔,与每一位师兄弟的眼神接触了一瞬,从他们眼里读懂了他们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找到就带回山,挫其锐,解其惑,和光同尘,为我所用。”说完静等几位师弟发表看法。 “师兄慈悲!”三圣宫主张至纯及文昌阁主章梓潼皆颔首附和。 “师兄所言极是。”其他几位殿主阁主看到方丈望过来征求的目光连忙表态附和。 “那今年择新就改为民间寻访,每峰遣一名亲传弟子两名内门弟子三名拟升内门的外门弟子合六人红尘炼心,”方丈一锤定音。 “如果没找到呢?”斗姥殿主尹妙真问。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张元天答…… 各位殿主阁主主慨然应诺回转各峰调兵遣将不提。 与此同时,蜀山左后万里之遥的雾中山开化寺、左邻两万里之遥的青城派、青城山左邻三万里之遥的葛仙山都在议论道家大会和星子出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回过头来说说唐德春兄长唐德华,年及舞象,身长七尺,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也算妥妥滴一枚帅锅。在乡孰学堂里读了几年书后考了几次,连个童生都没混上,最后只好回家务农,好在自小摸过也算轻车熟路很快也是一把好手,后来坝子里组建民团他不仅做了乡兵还颇受都保长赏识,提他当了个队正手里一瞬间有了百八十号人,一时间好不得意。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架势。但毕竟是小家小户的人,虽然一朝得志也不敢乱来,不说乡邻都是拐弯抹角连着亲的,就是里正、都保长都不会放过他。 第5章 唐家一 这乡兵是忙时种地闲时练兵,有战随时应召参战,但大多时候还是负责本村治安。有时山上下来个野猪狗熊啥的带着人围猎或撵出村子,有时候也充当一下运输队兼镖队,村里交皇粮的时候他们得负责押运,服劳役的时候他们也得冲在前头…… 总的来说唐德华在村民中的评价不错,村民们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不错,舍得吃苦,舍得吃亏,做事踏实勤勉,处事大方得体。本村另一大姓袁氏其中之一房有一女叫袁洁颖,年方十六,虽说生在农家常干农活风吹日晒,但也不掩芳华,一头乌云也是的秀发下是一张唇红齿白的锥子脸…… 村里有媒婆给俩人拉纤,郎情妾意,成了。俩人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小彼此就有好感,现在有中间人帮忙捅破窗户纸,双方正好顺势而为。于是唐家择日下了三书六礼,还请客吃了酒,双方家庭就算正式结亲了,就等过两年择吉日结婚了。 却说这一天庄头走来七个人,五男俩女,一长须仙风道骨中年道人带着六个风姿出众年青道人立于村口,其中一个青年道士开口问庄头老樟树下晒太阳的老头们:“请问这是唐家坝吗?冯东山家怎么走?”晒太阳的几人早就停止了交谈,一直用热切又努力装作平淡的眼神望着来人,就像蹲坐在酒桌下翘首期盼的忠犬。 “正是唐家坝,找他啥子事?”开口的是唐德春姨父钟老大,对面的年轻人心里咧了咧嘴心说我能告诉你?!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们都是他师门的人。” 只听一阵噼噼噗噗的忙乱声,村口晒太阳的老少爷们儿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三分谄媚七分卑微,还是钟老大开口:“原来是国教仙师,我这就领几位去他家。”说完伸手一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转过身吩咐一旁的唐德春幺爸:“唐老四,你跑一趟去通知老冯。”唐老四领命飞奔而去。 “几位仙师请!”一行人向村里走去,以中年道士为首自然形成一个纵列,钟老大则侧身落后中年道士半个身位随伺在侧,几个小屁孩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走了有三百米左右,远远的看到冯半仙和唐老四一路小跑迎面而来。 冯半仙见到宗门之人后加快了脚步,双方很快碰头。还有三丈远,冯八字快走几步“参见刘师叔。”叫刘师叔的中年道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免礼,走,到你家里说。” “对对对,”冯半仙一边说一边侧身做个请的手势,道士带头举步往冯家走去,冯半仙回头拍拍钟老大肩头:“老大谢了。”而后快步向前紧走两步到了中年道士身侧落后半个身位引着一行人向自家走去。 一行人走到一片竹林前时,身后好像呜的一声刮过来一阵风,几人忽然后颈发冷头皮发麻,手中剑或拂尘都微微颤动,几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剑。然后就见一个小男孩像一只兔子般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几人刚松了口气正愣神的功夫,又一道黑影从身旁窜过去,一边追还一边嚷:“死娃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只见一个四十多岁妇女手里高举着一根树枝追着男孩进了竹林里的院子…… “快走,快去看春娃挨打”。一直跟在队伍后的俩大点的男孩越众而出向唐家跑去,听语气就像前面在下银子般充满焦急和欣喜。 冯半仙连忙向刘道长解释:“这是唐家大嫂在管教小孩。”声音有点大,只是方便其他几位同门都能听到。 “东山,我们这次下山就是来为宗门收人的,”刘道士递了个你懂的眼神后补了一句:“具体情况到你家里说,我们先到这家去看看。”说完迈步向唐德春家院子走去,一行人到了院门口,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王氏高声的训斥唐德春,还有唐德春大声的为自己辩解…… 冯八字走到门前,伸手推开虚掩的院门,众人看见院里六个人,唐道述正拿着一把柴刀在院里划篾条(蜀人把成材的竹子剖开,剖成均匀的条,再把竹条外皮和内层分离,得到可以做器具的竹青﹝篾条﹞和只能编篱笆或当柴火的黄篾,黄篾还有一个作用是刮掉毛刺后斩成二十公分一节的厕简,你没看错,就是厕简,蜀中农村普通家庭男人自古以来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上大号后的清洁神器,这还是作者家这种处于川西平原的农村家庭。再偏僻点的地方从厕简到厕纸时间可能还要往后推。所以那时候的田间地头常能看到二十公分的竹片,那是因为施用农家肥的遗存,有的还是黄篾本色,有的已经发黑。毕竟竹子这东西很经沤,马王堆及郭店楚墓竹简在地下水和腐烂有机物的混合物中浸泡了两千多年还没分解呢)。 王氏正拿枝条指着唐德春,唐德春则像是一只小公鸡般一脸倔强中带着委屈和王氏对视。旁边还有仨小孩在努力绷住脸装出一副严肃的神色,但那眉梢眼角仍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像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其中的女孩却正是钟灵,神色里不仅有严肃、期待和喜悦,还有委屈以及焦急的等待大娘手中的条子始终没有落下去之后的失望…… 院里一看来了客人,唐道述俩口子连忙放下手里的枝条和活计,“冯兄,这是咋个(有什么事、有时也可以作要怎样?蜀东地区则变为要啷个、啷个嘛,上世纪九十年代成都的小青年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也开始接受并说一些巴地方言土话,其中啷个用得特别多。)?” “唐老大,这几位都是我师门的人,他们说到你家来看看。” “几位仙师请了!不知道有何指教?”唐道述放下手中柴刀问道,他却不知,那柴刀放下一瞬几位道士心里顿时一松,他们就像潜泳者出水的瞬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几人随便看看,叨扰了。”刘道士宣了一声道号答到。 “快请坐,”唐道述连忙伸手一引,示意众人进堂屋(客厅)。 “就不进屋了,”刘道士迈步走到院左墙边一张石桌边坐下,“我们就随便看看。”几个年青道士则站在他身后, “要得,”唐道述回头吩咐王氏:“你快去烧水泡茶。”自己也进屋抱了一摞粗陶茶盏出来摆在桌上。 “一嘿儿(一会儿)再跟你两个说(事后算账),”王氏转身进了屋里。唐德春则和那俩男孩站在一起盯着几个道士看,眼里有好奇有渴望有探求有欲言又止。钟灵则是自来熟,跑到几位客人面前紧盯着俩位十几岁的女道士看,其中一位女道士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向她招招手,她就马上褪去最后一丝生涩向女道士跑去,十几岁的仙子也不嫌她土,将她一把搂住…… 王氏很快提着一把腰部黑不溜秋只有壶盖和提梁还能看出红泥本色的粗陶水壶出来了,给几只茶盏注入茶水,正是当地的红白茶(蜀地土茶,由茶树的粗枝大叶晒制而成,微发酵,入口微涩,入喉回甜,属于黑茶的半成品,饮用前需得把茶叶放入水里一起煮开)。 “请喝茶”,唐道述对几位道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个年青道士有的出言不渴,有的直接摇头,倒是冯半仙和刘道士不以为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赞了句好茶,唐道述得此评价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刘道士又对这个土茶点评了几句,唐道述和冯半仙诺诺连声,大有得一知己,相见恨晚之感。 这个世界的大宋朝不管是修行界还是俗世,都和地球上的大宋朝一样,流行点茶。说白了和唐德春前世的河南胡辣汤有得一比,唐家别出心裁以清水煮茶却是因为唐德春的强烈要求。他实在受不了在美味的胡辣汤里放茶叶的味道,更受不了在清香的茶叶水里加油盐酱醋。 三人闲话几句后刘道士对缩在一旁的唐德春招招手:“童儿过来说话。” 唐德春脸上露出惊喜、惶恐、不敢置信的神色,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仙师是叫我吗?” “就是你,”刘道士点点头。 唐德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走到石桌边,离刘道士七八步远站住,有些紧张局促里又透着一丝强装镇定和一丝倔强,刘道士哈哈一笑:“这童儿有些意思,走近来,让我好好为你称称骨。” 唐道述慌不迭的对唐德春说:“快过去让仙师好好看看。”说完还轻轻把唐德春向刘道士身前推了一把。 刘道士轻轻拢过唐德春从头开始一边摸骨一边开口问道:“你母亲缘何打你?” “四妹儿尖我的嘴(打我的小报告、告我的状)。” “缘何要告你啊?” “我捉了一个推屎泡儿(蜣螂、又名屎壳郎),她想要我没给。” “男子汉大丈夫给她便是,你再去捉一只嘛。” 第6章 唐家二 “仙师您不晓得哦!”唐德春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她是巷子头逮猪~两头堵,给她她嫌脏,嫌不给她栓好,万一把她手拱痛了,她又满地打滚儿?叉叉的哭(指撕心裂肺的的干嚎;?,音瘪,四声,蜀语意指崩裂、炸裂之意)……”说到这他脸上流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哈!哈!哈……”刘道士开心一笑,“可否让贫道看看你的宠物啊?”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唐德春。 “要得。”唐德春毫不迟疑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来,几位道士不由自主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他的小手,两位女道士虽然微微皱眉,可也难以按捺心中的好奇。 只见他小手摊开一只大如双黄鸡卵的蜣螂放在了桌上,黑色的外壳上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有成人指甲盖大的的头部彷如盘古大神失落的开天巨斧,头部中央和后背近肩位置各有一根角突兀而出泛着锋锐之气,就像唐德春上一世知道的三角龙。一缕透过竹叶的细碎阳光洒在它身上,居然还有半边身体显出曜变虹彩,整体硕大出众的外形给人以小见大之感,众人神思恍惚间恰似面对一只史前巨兽。 “我的乖乖,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推屎泡。”说话的是一个年青道士,旁边另一个道士问“吴师兄,你们那蜣螂有多大?” “我们那的蜣螂也就是小拇指指甲盖这么点儿大。”吴师兄说完还伸出小手指比了下。 那蜣螂在石桌上静止了几息后,可能没感觉到什么危险,开始动了起来,它如一辆铲车般在桌上的空处转了几圈,就欲展翅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几人伸手欲按住时,“我的”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几只大手的合围之中突围而入,一把将那蜣螂抓在手里,正是钟灵。只见她洋洋得意的看着唐德春“春哥,是我的啰,哈(蜀人特有的问询语气助词,相当于~要得不、好不好、行不行,有时也作一锤定音的作用,如:这件事就照我说的方案做哈。)?!” 唐德春还能说啥?但是他嘴上却答到:“只要你拿得住。”话音刚落,钟灵小嘴一咧:“嗷!嗷!嗷……”一边哭边松手,“大娘,春哥拿推屎泡儿咬我!嗷!嗷!嗷!”众人听她这颠倒黑白的控诉不由哈哈大笑,都对唐德春投去同情的目光。 唐德春则脸色铁青,他倒不是怕告黑状怕挨打,哪次几个小表妹告他的黑状唐母也没真打过他,都是做样子的。他变脸色是因为他知道有可能失去他的宠物甲虫了。那蜣螂双翅一振,嗡的一声飞到离地面两丈的空中转了一圈,很明显在辨认方位,刘道长抬手一招,一个无形力场顿时把蜣螂笼罩,场中众人顿时觉得如入幽寂,心脏停跳,风停叶住,就是那阳光都好像被禁锢。 刘道长戟张的五指一握,众人顿时皆有如释重负之感,而那空中的虫儿却如一条网中的鱼,随着刘道长的手势往下坠来,但它又不甘心任人宰割,只见它那三对粗壮有力如金属机甲的腿在犹如实质的无形之网里蹬得笔直,扁平如宣花大斧又加一根角的头在这张无形的网上狠狠的往前一顶,就像西西弗斯推着巨石向陡山之巅,好像有一声巨响又好像寂静无声。那张无形的网那张禁锢住蜣螂的力场之网“嘭”的一声被钻出一个洞,蜣螂振翅欲飞,刘道长狠狠一握,那无形之洞又快速弥封上。刘道长屏气凝神往回一收,他的手和蜣螂之间的虚空显出扭曲蒸腾的异象,就像炽热的夏日正午被阳光炙烤得滚烫的公路,入目之间是袅袅娜娜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像雾像雨又像风。今日这异象不是由下而上,也不是由上而下,而是呈45°角存在于刘道长和蜣螂之间。眼看那蜣螂被无形力场回拉至一丈多时,刘道长不由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那只蜣螂忽然开始振翅,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频震荡绞碎无形力场,场中众人修为够的自然能看见,没修为的也能感受到蜣螂的无实物表演,即使刘道长马上加大了控制力,但是蜣螂身边被冻结的虚空还是被震荡还原成正常密度。说时迟,那时快,力场被绞碎的刹那蜣螂振翅而去,蓦忽间其身影已在百丈高空,原地还留下一道阳光下炫丽的残影。几位道士目力了得,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唐德春等土人眼里却是一颗最亮的星,与那高悬的大日形成地星冲日奇观。 刘道长只得散去力场,望着高空盘旋的蜣螂,口里说道:“想不到,这蜣螂还是异种。”心里却生出失之交臂的失落感来,转念一想不就是一只甲虫,而且本身也不是自己的,想到这不禁释然。他扳转唐德春的小身板,对他说,“不小心放跑了你的玩宠,赔你点啥好?”众人看得目眩神迷,都生出据为己有的心思。 唐德春还没开口,唐道述却接过话口:“赔啥赔?他想耍了再找泡牛屎挖就是了。” “诶!还是听听童儿咋说?”刘道长摇头否决,继续直视唐德春的双目,等着唐德春回话。场中众人都看着唐德春,都想看看这个农家幼童作何回答。 “我听我爸的,”唐德春答道,“说不定它还回来呢?!” “哦?!”刘道长讶异道,“莫不是你还养熟了?” “熟不熟不晓得,反正养了十几天了,”唐德春答。有句话他没说,他卧室里床下的瓦罐里还有一只,是和飞走的这只同时捉到的。 “那它吃啥呢?”一个年青道士问道。他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家心说:‘它吃shi,难不成你还每天给它捡牛shi?’想想那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它可不吃shi,我捉到它的时候它正在一个南瓜里吃成熟的瓜酿。”唐德春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懒得多想,直接连他的心头疑问一并回答。 刘道长扼腕叹息,心中生出几许无奈,如果自己的灵力密度再牢固一些,如果开始就腾空而起,如果开始就认真对待……可是,没有如果。 蜣螂在高空“嗡,嗡……”的震动强劲的翅膀转着圈,可能找到了方位,蓦忽闪灭间从众人眼前消失,众人心里不由喟然长叹,就差捶胸顿足了。 几位道士也没想到,平日里远离人世喧嚣,俯瞰滚滚红尘。居然竟然忽然有一天会为了一只屎壳郎生出探究欲望,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有人心说要是把这只异虫带回宗门如何如何,有人心说要是自己收服如何如何……一时间生出各种心思,不一而足。 “按理说这东西应该成对吧?”刚才说话的吴师兄显然有所了解。 “对的,”唐德春本想否认,但是一想刘道长的手段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点头称是。 “拿出来我们一观。”吴师兄道。 “这个就是普通的个头了,”唐德春回道。(其实,蜀地蜣螂即使正常大也比鸽子蛋大,黄河以北的蜣螂和蜀地蜣螂比就如一辆qq和一辆t90坦克的区别。)众人听说品种一般顿时失去了兴趣,但还是怂恿他去拿来看看。唐德春连忙进屋抱出一个瓦罐放到石桌上,拿开盖在上面的旧碗,罐子里飘出淡淡的甜酒香。细碎的阳光斜着照进瓦罐,只见瓦罐中一个比拳头大的金瓜上有一个鸡蛋大的洞,一只鸡卵大的屎壳郎从洞里钻了出来。它头部中央和后肩位置没有那三根角,整体椭圆流畅,虽无锋锐之气但仍然给人一种机甲般的美感,流畅圆润的黑色外壳在阳光的照耀下虹彩流转、移步幻影……看得众人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几位道士没想到今天第二次被平日里避之唯恐不及的秽物吸引,且泥足深陷难以自拔。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几位道士的脸上各种天人交战的表情在轮番上演,唐德春和几位小伙伴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又相互交换着鄙视的眼神,原来仙人和土豹子中间只隔着一只推屎泡儿。 “呼!”刘道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思绪,其他几人也相继回过神来,互相对望一眼后都把目光看向唐德春。刘道长开口道:“真乃神虫也!观之即可夺人心智,如仰视金甲神只,震撼莫名,令人心神失守,蓦而醒来,顿生惶恐。”众道士颔首称是。 “童儿可否割爱?”刘道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 “不卖,”唐德春一口回绝,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唐道述。 几位道士不由面露肃色,没想到在这蜀山脚下宗门范围之侧,居然竟然还有人这么不给面子,这可是蜀山外门执事长老开口,他的面子就是人情,他的人情在不仅在修行界值钱,在俗世这个人情更值钱。 就在几人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可以送给您,”唐德春突兀开口,“但是我只送这一次。” 第7章 一只推屎泡引发的冲突 刘道长不由大喜,把唐德春拉到面前抚着他的头对唐道述说:“你家这童儿资质中等,平日里宗门可不收,但贫道却认为他品行纯良,守礼有节,可入我宗外门修习”。几位青年道士互相对望一眼,都没说话。 唐道述闻言大喜,起身对刘道长鞠了一躬,又抱拳说道:“多谢仙师垂怜犬子,今后还望仙师照拂一二。” “那是自然,”刘道长捻着颌下几根美髯,抑制不住内心喜悦严肃中带着笑意说道…… “呵呵!巧取豪夺,不外如是。”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嘎吱一声院门推开,一位身躯挺拔着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门前,身旁伫立着几位年轻修士,只见他剑眉虎目,面如刀削,像二十岁锋芒毕露细看又像五十岁知命之年,此人是离此三万里的葛仙山五爪洞执事长老,用蜀地人的话说就是一根肠子通屁眼儿,直来直去的耿直人。他也是奉葛仙山天龙洞主之命率领门中弟子于盆地大泽之内寻访天罡地煞临世之身,也是凑巧,前一刻他正在离此二十里的一个小镇上游历,突然一道极光冲霄而上,在天穹之上形成地星冲日的异象,虽只一瞬但那点光在他眼里盖过了九天大日,如此异象他岂能放过?故此追光而至,到了唐家庄都不用问路,寻着灵力波动找到唐德春家,于院外听到院内对话,忍不住出言讥讽。 院内众人齐齐的把目光落在他脸上,他毫不在意,好像早已习惯做舞台中央的主角。刘道长看清此人后微微皱眉,略一思忖并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人在人群中略一扫视,精准的锁定唐道述,双手抬起拱了拱手道:“葛仙山赖布衣路经宝地,叨扰了。” 几位道士都不说话,只把目光落向唐道述,唐道述连忙起身走到院中,伸手一引:“怠慢了,这位仙师快请进。”唐道述把赖布衣引向石桌,冯八字连忙起身站到刘道长身后,赖布衣也不见外,直接坐在刘道长对面,他带来的几位年轻修士则站在他身后。他伸手捧过罐子,罐子里透出一股淡淡的甜酒香,覜视之下,顿时僵了,三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唐道述伸手给赖布衣倒了一盏茶,“仙师请喝水,”点指俩跑来看热闹的大男孩和钟灵:“你们快回家去,二天(这里的二不是量词,蜀人口里的二天是今天之后的任一天,可理解成改天)再来耍。”仨小孩依言出门,平时都要耍耍赖的钟灵这次难得的听话,居然乖乖的向院外走去,王氏赶紧过去牵起她的小手走出院门并随手从外面带上院门。 刘道长待赖布衣喝了一口水后举手行了一个单手礼,开口说道:“慈悲!不知贫道哪般行径竟成道友口中这巧取豪夺之事?” “这变异甲虫未来可期,师兄竟轻飘飘开口索要,这不是巧取?”赖布衣直直的盯着刘道长的双眼说道,显然没把刘道长放到眼里,也许是蜀山不入他的眼,也许是蜀山入他的眼只是刘道长不入他的眼而已。 “呵呵!贫道也觉得这只虫子大有前途,正因为这只甲虫大有来历,所以贫道才愿代为饲养,以免江湖宵小觊觎。”刘道士义正辞严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不应该信吗?” “我为啥子要信?” “因为这是我自愿送给道长的,”唐德春插话。 刚才看他俩对话,差点把唐德春憋死,终于让他逮住机会插了一句,一吐为快。就像便秘者憋了三天三夜突然放空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他好想伸出双手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对着天空大声地喊:“啊!蓝天真蓝,白云真白,世界真美好!”但是他不敢,如此中二的表达方式只是他前世小学三年级之前的印迹,只能深深的铭刻在心底,偶然翻出,品尝那美好的羞耻。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赖布衣转头盯着唐德春的眼睛郑重道。他心说:我在维护你的利益,晓得不晓得? “现在当事人说话了,这个事到此为止。”刘道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抹了抹下颌几根长须说:“不知道友到我蜀山地界有何贵干?”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为寻星子而来,相信你们几位也是为此下山。” “那你过界了。”刘道长说道。 “星子出世,能者居之。”显然赖布衣并不认同蜀山划界而治的说法,“而且这家幼童我也想收入门下”。话说得斩钉截铁,也丝毫未考虑蜀山几位道士的感受。 “呵呵!摘桃子捡现成你还有理了?”刘道长又问。他身后几位门人都没说话,却都蓄势待发,蜀山自开派以来还没虚过哪个,蜀山不惹事不代表怕事,拉稀摆带不是蜀山。 “童子还没正式入你门墙吧?”赖布衣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哦!那就让唐居士现场确认吧?”刘道长说道:“唐居士,还请从我两宗择其一。” 唐道述咬了咬嘴唇,正要开口,赖布衣又开口道:“等一下,我先说一下我们给的条件。” “仙师莫要难为我哦,”唐道述面露难色,“刚才我可是答应犬子去蜀山的!” “没得事唐家主,让人家说噻!”一蜀山年轻道士开口道。 唐道述不说话了,只把目光望向赖布衣,“入我葛仙山,可直接入内门修行,享受内门弟子修行资源。” “条件不错,”刘道长赞了一句,“我们蜀山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一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每次大考取极优者入内门,内门极优者升亲传……外门头三年不合格者递送反籍,第四第五年起平庸者、不入内门者可进宗门执事堂做事,月钱优厚,你可要好生考量。”说完就和赖布衣一起看着唐道述,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可能平时有选择是一个人的自由、成熟、当家作主的体现,但是今天这个权利却有点烫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左右都会得罪人。 唐道述思来想去满脸纠结,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刘道长出言安抚:“唐居士不必踟蹰,跟随本心即可。”笑话,蜀山自开宗立派以来还没有缺过优秀弟子,不选择蜀山不是蜀山的损失而是你的损失。 “要得。”唐道述略一思忖说道:“就让犬子自己选吧!”说完望向站在刘道长身侧的唐德春,场中众人都看着唐德春,有的羡慕,想想曾经的自己只能任人挑选;有人冷笑,心说总要得罪一方…… 唐德春则想得简单得多,他开口宣布他的选择:“我想……” “嘎吱!”“慢!”一声很急的开门声和一声大喊次第而来,院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位四十左右精瘦的中年人抱拳拱手:“请恕在下唐突,”说完不待主人相邀,举步向院里走来,闲庭信步就像逛自家的园子,身后跟着俩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刘道长、赖布衣身上郑重的扫视了一下,径自坐到了石桌西面,他见刘赖二人向他看来,这才把他的傲慢稍稍收起,拱了拱手:“在下扁挂门武鸣,二位如何称呼?”三人于是互通名号。唐道述给武鸣上了一盏茶,他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皱了下眉头,又放下茶盏,显然这乡里土茶不入他高贵的钛合金狗眼。他径直将虫罐挪到面前,那炫彩的甲虫瞬间吸住他的心神,过了好几个呼吸,他才回过神来,心说疾驰二三十里太值得了,要把这只甲虫带回去,将来接掌门派不是梦。 至此一张石桌北面刘道长,南面赖布衣,西面武鸣,嗯!三缺一。三人都没说话,齐齐把目光投向院门,这次院门没关,可以看到门外并无陌生人,只有几个本庄爱看稀奇看热闹的闲汉和半大孩子傍挤在院门两侧。几人明明很不希望但又希望再来一人,争取拼一桌。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来,武鸣拿下巴点了下唐德春示意他说话,唐德春早就心有所属,深吸口气:“我想进蜀山”。 “是想还是要?”赖布衣正色问道。 “要,我要进蜀山。”这次他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他的选择。 这童子刚才叫他拿出来看看他又那么爽快,几人把目光从唐德春身上又转向唐道述,唐道述则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歉意的说道:“我家里这种小事不干涉。” “好!”刘道长手捋髭须,面露欣然之色:“蜀山欢迎你。”说老实话,在宗门里干了二十多年执事长老,每次下山为宗门选人,从来没有被人反选过,即使再天才的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更别说被一个中等资质的农家小儿反选了,他刚才还真怕唐德春改投他门,回到宗门还不得被其他师兄弟笑死。想到这些他不禁面有得色地扫了眼赖布衣和武鸣,赖布衣脸上略显不悦。 第8章 一只推屎泡引发的冲突二 武鸣一脸的无所谓,是那种真的无所谓,嚣张的眼神里带点好奇带点审视的看着唐德春。 “好,希望你嫑后悔,”赖布衣面无表情地盯着唐德春的眼睛说:“现在我们来谈谈这只甲虫的归属。” “什么归属?”刘道长反问赖布衣:“它已经属于蜀山了,道兄刚才没听到吗?” “人你可以接引进贵派,这天生地养的奇物却是要争夺一番才好,贵派也不希望背上以大欺小的骂名吧?”赖布衣一字一句的说,说完还还用眼角余光看了眼武鸣。 “对!对!对!”武鸣顺势而为,他行为嚣张不代表他傻,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是奔甲虫来的,这天地奇物可不是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呵呵!”刘道长不由发笑:“我蜀山弟子喂养多日之物不是他的还是你的了?” “让他叫甲虫一声,如果甲虫应答我就认了。”武鸣脸上带着拽拽的笑,眼里涌动着奸计得逞的光,这显然是一种不叫阳谋的阳谋,属于乡村无赖的杠精行径,先想办法否定唐德春的所有权…… 唐德春一脸无语,幸好他两世为人,一具幼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上一世已经在职场锤炼得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上一世年轻时他还是火炮儿脾气,一点就着的那种。 “哎!唐娃儿,来喊一声。”武鸣脸上带着戏谑,下巴对着唐德春点了点。赖布衣也面露赞许之色,显然是打算和这根搅屎棍联手搅局,成不成另说,万一搅成了呢? 蜀山众人不由愠怒,要说动手打架他们不虚任何人,可要论打嘴仗耍心眼他们真心不行。他们不禁对唐德春投去焦急的目光,真怕他应对失当失去对这只甲虫道义上的所有权。 不过又有啥子好心急的,大不了一嘿儿打一架就是了,自家宗门属地里走宝,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让外宗的人当着蜀山的人把蜀山的灵兽带走了,今天在场的蜀山门人都有责任。如果今天蜀山门人被外宗的人在蜀山打败了,今天在场的蜀山弟子都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难道还会回到门中让其他同门吐口水淹死?别逗了,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唐德春故意不看蜀山众人和唐道述的眼色,他本是颇有主见的人,上辈子就最讨厌做事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人,这辈子亦然。他将罐子移至面前,赖布衣和武鸣顿时大喜,真是好孩子啊! 唐德春对着罐内的甲虫喊出一个词,像水壶烧开水汽冲出透气孔发出的‘咝咝’声,是的,他就是说的‘斯斯’。一对甲虫,那只飞走的他取名西西,这只个头小点的他取名弗斯,他觉得自己上一世就和西西弗斯一样是背着沉重负担的孤独攀登者,每前进一步都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退一步或被压成肉饼或是坠入万丈深渊……这一世那一天当他发现了这对甲虫后,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两只甲虫也好像并不抗拒他的接触、安排,欣然接受了他安排的豪华别墅~一个土陶罐。他每天会轮流揣着一个去伙伴们中间炫耀,小伙伴们虽然觉得个头大少见但是却并不觉得稀罕珍贵,即使唐德春两世为人他也不觉得这东西珍贵,他不是生物学家,不是动物学家,也不是昆虫学家,就算上他上辈子对什么都感兴趣遇到了都要格物致知一番,他脑海里的知识储备也只有:基因突变,中国古代人和动物因为环境良好生态没受破坏而普遍比21世纪高大,而且,石炭纪时期的昆虫体型堪比一辆汽车。 罐内的甲虫没有反应,它慢悠悠地钻进了洞中,倒推着一小堆瓜瓤到了洞口,很明显,这是打算筑门……武鸣哈哈大笑,挑衅的对刘道长说:“咋样?”意思很明显,这是无主之物。赖布衣脸带附和之色点了点头,等着刘道长出言。 “它尚没开启灵智,无应答才正常。”刘道长说完反而平静下来,且不说这是蜀山脚下,这件事就是发生在这天下任何一地,只要蜀山占理就不可能输,呵呵,江湖承平日久,蜀山四十米的长剑也早已饥渴难耐了,蜀山锋头最盛时,别说一只甲虫,就是一条幼龙一颗凤凰卵有哪个敢争哪个敢抢?没想到今天长见识了,蜀山到手的奇物成了争议物,这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唐德春再次对着罐里轻声呼唤,这一次他吐出两个音节:“弗斯!” 话音刚落,那洞里的甲虫就探出头来,众人大多以为只是巧合,但蜀山众人却从内心深处希望这就是它的回应。它探头望了下洞外后又退回了洞里,稍后又推了一点瓜瓤到洞口,继续筑门……武鸣脸上露出揶揄的笑意:“你这小屁孩,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它答应你?”唐德春没理他。 “弗斯!”唐德春两息之后又叫了一声“弗斯!”这声呼唤过后,洞里蜣螂好像突然有了反应,它冲到洞口,探出半个身子,抬头看了看罐口外几个庞然大物,好像在确认什么…… “弗斯!”唐德春又叫了一声,这一声落,蜣螂很明显的有了即时反应,它整个爬出了洞口,举起锅铲似的头望着唐德春。众人确定以及肯定,它真的听到了听懂了,它真的作出了应答。 “弗斯!”唐德春再叫了一声,洞口的蜣螂这一次应答更迅速,只见它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打开翅膀震颤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众人这一次终于彻底的相信它是真的对唐德春作出了应答,赖布衣从心里认了,武鸣也认了,但是口头上认是不可能滴,我武鸣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认的,我武某人这张嘴壳子就没软过。 “弗斯!”唐德春再叫了一声,罐里的蜣螂再次张开双翅震颤了一下,“嗡”一声弱不可闻但又清晰无比的从众人心头响起,“咔嚓!”一声更响亮的声音紧接着传进众人耳中,只见陶罐瞬间出现了几条绺裂,不过还没散架,众人更是吃惊,没想到这只甲虫给人带来的惊喜不比飞走那只少啊,不仅能听懂主人的话,看这架势战斗力也是不摆了(杠杆滴),试想一下:假以时日,俩人交手,处于胶着状态,突然一方的甲虫对着敌方震一下翅膀,敌方一瞬被震裂像陶瓷一般哗啦一声碎成一地肉块……那场面,血腥又令人亢奋。 唐德春也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他现在后悔吗?肯定的。不过说出的话他得兑现,人无信则不立的道理即使上一世他都是坚定不移的践行者,上一世他从不轻许承诺,可一旦许下诺言那就一定要兑现,虽然上一世的世道早已礼乐崩坏,世人毁诺之风甚嚣尘上大行其道,比如有的银行在某些时期许过的“现在存一千,三十年后变十万”……三十年后,别说能不能变十万了,有的甚至拿着存单去人家都不认账……这样的事,许许多多,不胜枚举,而且都发生在靠信誉吃饭的行当。 嚣张又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如此灵物,岂能轻言送出,乡民不清楚它的价值你蜀山焉能不知?”还一副为唐德春打抱不平的语气。 “师兄你说咋个办?”刘道长幽幽接口,面无表情。赖布衣虽然还没死心,但是也没吱声,把所有的心思暂且收起,坐看武鸣搅事,说不定一会峰回路转机会又有了呢? “我的建议是由唐家小娃儿收回进行现场拍卖,我们三家竞拍,价高者得。”武鸣这次难得的用郑重的语气说出了他的建议,还深深的看了眼赖布衣。赖布衣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没有任何眼神上的回应,但是他心里却给武鸣点了个赞。 “这个我赞成。”赖布衣发声。 “事实已经证明了这只甲虫是唐家童儿的,唐家童儿也已经把甲虫赠与贫道乃至本宗,你二人堂堂八尺昂藏,就不要学那村妇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了,实在不行,你们动手抢一下试试?”刘道长沉声说道。 “不敢,至少蜀山面前我们还是拎得清轻重,”武鸣身体微微前倾了点:“但是,如此灵物在原主人不清楚它价值的情况下,你巧言令色用话术取得,就不怕落得个谋夺百姓灵宝财货之名?”这句话他刻意用了百姓二字不提弟子,盖因弟子向宗门或门中师长送礼是天公地道的事,有心机的人果然处处充满机锋。 这句话入耳,刘道长瞬间不淡定了:是啊,虽说唐家童子大方赠予,但他是在不知道甲虫价值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而自己在接受赠予的时候也没有指出甲虫的珍贵之处。虽然说自己也是第一次见,但是自己好歹眼力见识俱在,虽说他要进宗门修行,如果无所成还则罢了,如果将来有所成,念及今日之事,这个……如果捡漏不认识的人就算了,可是在认识的尚未成年的弟子脑壳上捡漏……想到这些,刘道长拿定了主意。 第9章 天价推屎泡 “好,就依你。”他一手搭着唐德春的肩膀,认真的对唐德春说:“你嫑多想,就依武道友说的办,卖了钱,还可以改善一下你家里的条件,你也可以安心的在山上修行。”说完对着唐道述重重的点了下头,唐道述开口:“全凭刘仙师做主。” 唐德春垂首称是。 “那现在我就谈几条规矩,两位师兄听后再补充:此次交易方式以我三家自由叫价,自由加价,上不封顶进行;此次交易结算以大宋通行财货为主,就以场内资金顶额为准;此次交易参与各方每方预存官钱三千贯或等值财货,拍卖后按市场规矩办;此次交易由本宗协助执行;以上四条贵我三方均认可并遵守。”刘道长不愧是执事堂长老,三言两语间就捋出了几条章程,“就这几条,两位师兄有无补充?” “可以。”赖布衣答。 “要得。”武鸣答。 “事尚不就,孔方先行。交钱!”刘道长一招手:“唐居士忝为地主,理当作东,快来坐下。” 这时候唐道述也不矫情,径直到石桌东头坐下,虽然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丘八出身,但是和蜀地国教仙师同席而坐还是有点小紧张有点小激动的,更何况还有另两位蜀地有头有脸的人。一想到马上就要结束这紧巴巴的苦日子了,唐道述有一种想放声痛哭还是仰天大笑的纠结,他慈爱的目光扫了一眼幼子,想赞扬几句又考虑到眼前大事,最终还是忍住了。 “给!”刘道长率先出手,递过来六张蜀山钱坊的五百贯银票。说起这蜀山钱坊那是整个巴蜀之内信誉第一的银号,他们发行的银票不仅巴蜀通行,更是宇内称尊,全面碾压大宋官方发行犹如废纸般的官交子。盖因官票入手即贬值百分之二十五,而蜀山银票则无论何时何地均能百分之百兑付。作为执事堂执事长老,虽然平常采买自有执事堂弟子去办,但这种带队历练的时候有些东西还还是亲自掌握为好。这次下山,蜀山一共下来十二只队伍,有八只队伍都是由内门各峰亲传弟子带队,剩下四只则临时决定由执事堂、执法堂、千机堂执事长老带队,其中执事堂出动俩位长老各带一队。除了所带队员功力欠缺外,有的队伍还有二代掺杂其间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就像盘古大陆,历史轮回间不乏农夫背上添字号,终夺山上霸王旗的朝代。老一辈抛头颅洒热血筚路蓝缕创下不世功业,正所谓虎父犬子,败家的多,守成的少……有老江湖同行山上的老家伙们才能睡安稳了。这不,才出山门,可以说还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就遇到截胡的,性命倒是无虐,量他不敢,但是三万里、四万里、五万里之后呢? 武鸣和赖布衣没有多说,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唯一虎口夺食还不用担心报复的机会,谁浪费谁撒币。俩人愉快的各拍出三千贯押金,静等唐道述清点。 冯八字端了一张竹椅坐到唐道述身侧摆开墨砚纸笔帮他记账,好在简单,一张竹纸铺开压好,由右至左写了三个名头:蜀山、葛仙山、扁挂门,名下金额各写了三千贯。 这时候的唐德华得到消息,到都保长处告知一声,都保长听说国教仙师在唐家办事,命唐德华火速点齐五十乡兵,一路小跑,赶到唐家门外。到了,命乡兵站在唐家门外两侧,自己则带着唐德华站在门前垂手而立,也不敢出声。刘道长和赖武三人都看到了,但是都没开口让他们进。冯八字轻轻碰了下唐道述的手臂,朝背后大门示意了一下,唐道述秒懂,回头看了下,起身对刘道长恭敬道:“仙师,那是犬子和本地都保长。” “让他们进来吧!”刘道长平静道。 都保长和唐德华蹑手蹑脚恭恭敬敬走到石桌前,对着石桌坐着的正位的刘道长行了一礼:“拜见仙师!” “好了,繁文缛节就免了,你们且站在一旁,不要打搅我们做正事。”武鸣开口道。 都保长垂手站到了唐道述身后,唐德华有心想帮唐道述清点票子,但一看到前面三位神仙中人严肃的表情顿生怯意,不敢造次,害怕弄出响动惊扰神驾,到时候仙家一怒……他可还没活够。他只能干眼盯着眼前三叠大额银票吞口水,于场中唐道述清点钞票的单调簌簌声中突兀生出“咕噜”的吞咽口水声,武鸣背后有个年轻人瞟了他一眼,瞥了撇嘴觉得这人有些好笑。 十八张张全新挺版银票点完还是用了二十息,“数额都对。”唐道述对三位大人物说道。 “我加一千。”刘道长率先开口。 “两千。”赖布衣。 “三千。”武鸣。 加价不用点钞就快多了,三位买家话音刚落,冯八字已经挥毫而就。 “一万,要不你俩争一黑儿(蜀地土语:一会儿),你们有人争不动了我再加入进来?” “随便,”赖布衣和武鸣都觉得无所谓。 “我能插一句吗?”唐德春开口,三位仙师向他看来…… “你说啥子,咹?”唐道述已经陷进钱眼了,闻言顿时忘记了所处环境,还以为是关起门来自成一国,他就是这国之主,可以作威作福,声音急速中隐隐透着火气:“没规矩。” “让他说。”刘道长一个眼神看过来,唐道述顿时哑火,讪讪的闭嘴。 “我只说一句,这甲虫我只卖一次,一会交割后,出了我家院门它飞了跑了均与我家无关了,您二位不要找我家的后账。”说的过程中看着赖布衣和武鸣,二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均点头同意,都是蜀地一方人物,这点风险承受能力还是担得起的。 继续出价,武鸣一万五千贯,赖布衣两万贯,武鸣二万一千贯,赖布衣二万二千贯……双方交替上升至二万五千贯时,赖布衣喊出了三万贯。 场中陷入短暂沉默,毕竟别人已经养熟的灵宠,这真的万一养不熟可就亏了,但是一想到它堪比玉衡境的精神力和天玑境的破坏力就让人爱不释手,这要是带回宗门好生驯养,将来完全有可能成长为镇门神兽级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是百万两黄金都换不来的,何况现在只是制钱……。念及至此,武鸣又加了一手:“十万,这是我现在全部身家,你们只要比我多我就退出。” “十五万。”赖布衣好整以暇喊出一个数字,他斜睨了一眼武鸣,心说嚣张如你就别哭穷了。 “二十万。”刘道长杀了回来,与武鸣同时喊了同一个价格。 赖布衣马上加了一手:“二十五万。” “三十万。”武鸣加价。 唐道述激动得紧紧握住老拳,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事今天居然发生了,脑子宕机处于白屏中。 冯八字虽说进过宗门见过世面,但是也紧张得手发抖,好在有蜀山入门级功法打底,虽说他五年外门弟子都没当满就退学回家了,但好歹四十多年练下来,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还是异于常人,这十里八乡的同龄人里可没几人能和他比,就是唐道述这个混了十年军旅的兵油子某些方面都不如他,但那原本流畅的笔法也出现了滞涩之处。 “四十万。”刘道长加一。 “五十万。”赖布衣加一。 “七十万。”武鸣又一次大幅度加了一手。 “八十万。”刘道长跟上。 “九……”“一百万。”赖布衣刚喊出九字武鸣直接截胡,弄得赖布衣狠狠的瞪了武鸣一眼,说好的默契捏? 场中进入平静期,刘道长看了其中一个弟子一眼,那位弟子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意思是所有人的腰包加起来不可能超过一百万。 赖布衣也转头看向自己其中一个弟子,那个弟子伸手摸了摸刮得光溜溜的下巴,赖布衣知道,这是告诉他腰包比脸还干净。他看了眼刘道长,没有说话但意思到了。 至此,这只蜣螂由洪门武鸣夺得。 唐道述赶紧递还刘道长和赖布衣押金三千贯,赖布衣却摆了摆手,伸手推了回来:“算了,结个善缘。”说完还示意身后弟子:“把九十万哈(一下子)拿出来。”弟子没有迟疑,迈步上前来到石桌前一挥手,十八叠大额银票整整齐齐突兀出现在石桌上,就像一方番天印,镇压在场中几个土老帽心头。 “哎!你啥意思?”武鸣不干了,心说你莫非要搅和我的事?! “你放心,拉稀摆带的事nia还做不出来。”赖布衣认真的对武鸣说到。 第10章 家丑一 “仙师……这个……这个……无功不受禄得嘛,快收回去。”唐道述回过神来,他粗俗也罢,粗暴也罢,粗通文墨也罢,他有纯朴的认知、他有底线:无功不受禄。天上掉下来的是银子,砸头上不死也是一个包。 “你听我说完多嘛,”赖布衣转头看着唐德春:“唐小友,我现在花点小钱买你一个承诺可否?” “您先说来听听。”唐德春不知道赖布衣需要啥承诺,不敢一口应承。 “将来你养的灵宠如果升到天玑境,我宗有事可请它出手三次。”天玑这个境界已经是移山倒海、飞天遁地了,说明赖布衣很看好这只蜣螂的未来,至于他为什么不去找武鸣这个马上就要变成蜣螂新主人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应该来求我啊?!”武鸣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赖布衣说,眼中露出不满、鼓励、期待之色。不满居多,这只蜣螂马上就是自己的了,怎么……等等,让我好生捋一下哈\\u0026*()、‘’|‘’ “多了,一次”刘道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代替唐德春回答。 “两次。”赖布衣继续叫价。 “一次。”刘道长寸步不让。 “前提是这个承诺不得损害我的亲人和师门利益。”作为重生者,上一世见惯了违约的唐德春还是适时的打上了补丁:“到时候超过它能力范围或者有生命危险时,承诺自动失效并不退还今日赠与财货。” 刘道长欣慰的看着唐德春,微微颔首,心说此子心思如此周密,就算他将来修炼无成,留下来干个执事,执掌一方生意还是好的。 “成交。”赖布衣做出一副勉为其难、天人交战之后认命的样子。 “嫑演了,今年的梨园最佳仙~贱~奖非你莫属。”武鸣揶揄到,说到贱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拖了个长音,害怕他听不懂。赖布衣手搭凉棚抬头望天:“我看到了一匹马。” “唐小友,可否让我上上手?”赖布衣向唐德春征询。 “试一下。”唐德春揭开盖碗对着罐里轻声呼唤:“弗斯!”罐里蜣螂这次立即作出应答,马上爬出瓜洞,展翅一震,发出“嗡”的颤音。这次应该收住了劲道,罐子没有继续龟裂。唐德春试着伸出一只手掌到了罐口:“弗斯!” 蜣螂好像懂了他的意思,这次整个翅膀都打开了,“嗡”地飞出了陶罐,落到唐德春的掌心。收起了翅膀,在唐德春掌心像推土机一般低着头转着圈,就像小狗在边走边嗅探它们共同的最爱~翔翔。 唐德春对赖布衣说:“请您收敛您的气息,以免它感受到威胁。”众人中的修士们连忙依言收敛气息,哪怕唐德春这个要求只是对赖布衣一人所说。 赖布衣依言而行,眼含炽热的看着咫尺之遥的灵虫,恨不得劈手夺过再一路奔逃,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yy,他伸出健壮有力的大手,小心翼翼的伸到唐德春面前和唐德春托着蜣螂的小手指尖相接。 “弗斯,到仙师手里去。”唐德春又试着对弗斯下达指令。 弗斯打开翅膀,用一种双翅扇动却并不离地的方式飞快的在赖布衣掌中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唐德春掌中,就像初记事的婴儿,妈妈把他送到熟人的怀里,他也很乐意让别人抱抱,但是马上就要回到母亲的怀抱,对婴儿来说,也许让你抱抱了就算打过招呼了,或者干脆就是“爱卿的问候朕知道了,朕乏了,你跪安吧!不要阻拦朕享受母后温暖的怀抱……”唐德春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即使他幼小的身体里居住的是老灵魂,这会儿也如枯木逢春,他前世中二的属性被这只通灵的灵虫激活。 赖布衣一脸的意犹未尽、眼睛像生了钩子牢牢地挂在弗斯身上。 武鸣从始至终视线就没离开过弗斯,看到它到了赖布衣掌上时,他的心都悬了起来,他想提醒别把我的灵宠抓坏了,话到嘴边又理智刹住。最后当弗斯又飞快的游走回唐德春掌心时,他开心之余不禁也想到那个现实的问题,已经开了灵智有了记忆的灵虫是否能养熟?蜀地自古以来那句老话:别人的娃娃喂(蜀地土语,同养)不家(家,蜀地土话,意为熟。主要用于生物类中家养和野生的区别或者自己的和外人的进行区别,如~这根{又是蜀地土话量词,同只}狗喂不家、这根猫儿喂不家……),想到这些,心里涌出万千思绪,最后咬咬牙,作出了一个决定。 刘道长对唐道述说:“这九十万贯你就放心收下,这是看好你家幼子下的赌注,”等了片刻,等到唐道述消化了这句话后,接着吩咐,“快再抬一张桌子出来交接扁挂门的财货。” “我去,”如一只咚鸡子(秧鸡,一种全身乌黑生活在蜀地稻田里的水禽,善泳、善走、善跑,就是不善飞。大多数时候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它以喙击水会发出‘冬冬’的声音,两个名字在蜀地并行不悖。)般缩头缩脑半天的唐德华终于找到个机会舒展一下手脚,也不待唐道述点头,已如飞而去。十几个呼吸后扛着一卷晒垫(一种用于生产的农用物资,竹席的一种,南方各省特有,一般的规格大概是一丈见方,主要用于晾晒粮食或其它农产品,低于这个规格的比如四尺*六尺、六尺*七尺的就叫床上用品。)到了石桌前放下铺开,一个一丈见方的干净地儿呈现在众人眼前。 武鸣也不拖沓,伸手一指,一千叠官交子整整齐齐码放在晒垫上。 场中几个土豹子再次从精神到肉体被镇压一番。 却说唐家坝高天之上,白云如絮,蜀山迎仙阁主洛霞、青城山道士梁兴扬、葛仙山五爪洞天龙道人、扁挂门战堂长老齐天四大蜀地仙门巨头高坐云端,他们也是被地星冲日异象吸引从四方聚集而来。 离此区区五千里的蜀山上众大佬都看到了,最后掌教张元天于太清殿发话:“着迎仙阁主洛霞赴山门下事发地侦测,临机决断。” 青城梁兴扬事发时正好驾着飞剑途经此地,远远看到地星冲日便调转方向前来一探究竟。 而天龙道人则是受掌教葛仙殿主委派暗中护卫几只队伍,活动范围在自家几只队伍中间地带,今天他本来也离此不远,大概六百来里,见到异象驾起飞剑顷刻即至。 齐天则是武鸣通过千里传音才知道的,他离得不远,也是六七百里的一个小县城,因为扁挂门是修士门派和帮派的混合体,所以蜀地各地都有堂口,用地球上的话说,这是一家修行连锁宗门。当时齐天正在与这家分堂堂主喝茶,接到武鸣千里传音,言称蜀山龙门前灵虫出世,天现异象。坏消息是,已经落入人手;好消息是有人出手搅局,应该可以争上一争。齐天也不含糊,祭出飞剑化作一道遁光瞬息而至。到了唐家庄后,见洛霞和青城梁兴扬、天龙真人在云端清谈,也自觉加入,到了这个层次,坐看下面的人处理就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规矩。蜀地的江湖规矩很清奇,后面会慢慢道来。 四人目光时刻关注着唐家院内,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梁兴扬:“洛师妹,你们蜀山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话里透着酸,没办法,虽然两家离得近,但是门下弟子可没想到跑人家龙门儿前来寻找目标,还是葛仙山和扁挂门敢想敢干,敢跑到人家龙门儿跟前来,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二家不可能带走灵虫,但是和灵虫及其主人的善缘是结下了,要不是蜀地江湖规矩如铁,梁兴扬都恨不得屈尊纡贵亲自给唐德春奉上俗钱百万贯。能花点世俗制钱买到未来化极境圣兽及其主人的一个承诺,这笔投资怎么算都是值得的,百年前蜀山山掌教张元天请一位化极境炼器大宗师炼制一柄飞剑,材料自备,送出的丹药及各种蜀地特有天材地宝一堆,其中任何一样,用俗世财货折算都是上万两黄金(盘古大陆大宋币值:金:银:制钱\\u003d1:10:),而葛仙山和扁挂门却是用的制钱。想到这不由看了眼天龙真人和齐天,二人接收到他的醋意,也是面露得色,与有荣焉。 “哪儿哦(哪儿要用一个发音读出来:ler,拖一个尾音)!一般一般。”洛霞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现在应该很开心,她虽然努力绷起,但是下眼睑那两条高高的卧蚕就差跳出脸皮了。 “你们新收的这娃儿不错。”天龙道人佳许,但未说哪里不错。洛霞向他望来,他只是笑笑便不在开口。 却说下面唐家院内,唐德春已经和武鸣完成交接,新找了一只全新荷叶罐给弗斯换了新家,交给武鸣捧着。 交代了武鸣弗斯的饮食习惯,并现场演示,拿来一只成熟的小金瓜,南瓜也可,以利刃旋切下鸡卵大孔,取下的瓜皮留用,取一枚醪糟酒药捏碎放入孔内,适当搅动几下,盖上瓜皮,静置几天即可; 第11章 家丑二 也可以藤上半成熟的瓜上取孔,置酒药于内,不用搅动,原瓜皮原位封孔,瓜于藤上继续生长,打孔部位也能愈合,待瓜熟则瓜醪既成。 武鸣欢天喜地抱着罐子出门而去,临走还叫弟子从唐家厨房又拿了几个金瓜。 院里众人眼巴巴看着武鸣捧罐而去,心里生起各种心思,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的,可恨出门为什么不多带银子?倒是刘道长和赖布衣一脸淡定继续喝茶,看着站在两座钱山间傻笑的唐道述,眼角余光却注意着门外渐渐走出视线的武鸣……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以至于说话都不太利索的唐道述和唐德春商量了一下,是的,和唐德春商量没和他以前口口声声的长子嫡孙唐德华商量,觉得一百九十万六千贯放在家里不安全,唐德春直接给出了建议,除去税赋,作为地球二十一世纪魂穿过来的现代青年,依法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已经深入灵魂,前世见了太多日进斗金却偷税漏税或身陷囫囵或身败名裂致使大好事业归零的事。 冯八字作为老江湖插了句嘴:“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你不说我不说哪个晓得?” “呵呵!”唐德春心里一阵冷笑,他想起前世事故之前娱乐圈爆出的一部剧一个小目标那妹子被前夫举报偷税漏税,最后税务机关查明事实后给予妹子二点九九亿、拆白党渣男前夫因为怂恿、操盘实施了偷税漏税事宜也被给予三千二百二十七万处罚的事。唐德春可不想被人揪住小辫子,毕竟父母兄姐还要在大宋朝治下生存,他自己进入宗门修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建树,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带着记忆的重生者就屌炸天了,前世历史上有名的穿越者新建兴帝王莽多牛的人,最后还不是被位面之子召唤来陨石碾成了渣?!所以,重生不是你肆意行事的资本,它反而是你行事的矩尺。 “就是,都是自家人。”唐德华也跳了出来附和冯八字,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家他说了算。但是他也不想想,这个钱怎么来的?就是十几天前唐德春刚把两只蜣螂带回来的时候,他可是持反对态度的,还曾勒令唐德春“拿出去丢了,不然不准宵夜(蜀人吃晚饭叫宵夜,区别于其它地区晚饭之后的加餐)。”好在唐德春顶住了压力,将蜣螂罐偷偷放在床下,使这段际遇逃过一劫。 唐德春眼睛扫过都保长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平静的对唐德华说:“你~晓得个锤子,你唐德华哪天挣到大钱了想咋个就咋个,我管不到。” “你说的啥子啊?(啥子啊三字急读成两字~啥渣)”唐德华真的急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唐氏王朝里有一天竟然有人胆敢顶撞于他,而且是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叫他脸往哪放?门外还有自己几十号手下,今后还怎么节制他们?他们会不会在背后编排我?……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就是不去想唐德春这么做的好处。 刘道长和赖布衣静静的看着,他们也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唐德春这么做的目的或深意。 苍穹之上的四位大能也饶有兴味的看着唐德春,他们作为方外之人,早已忘却凡尘俗事久矣,他们中有的人兴许会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凡人,还需要满是铜臭的俗物交换修炼所需。哪怕你能御剑飞行、翻江倒海,一天不得超脱一天就是凡人,就一天离不得俗物。他们中有人假装超脱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到哪里去,他们也许会背对众生四十五度翘首望天:“吾对银子没兴趣!”或者“吾不用银子好多年。”四位大能也想看看唐德春如何处理这笔横财,更想看看他为什么要纳税? “我!说!你!晓!得!个!锤!子!”唐德春一字一顿满足了唐德华的所有要求,末了还有附赠:“听清楚么得?听清楚了爬开,没听清楚也爬开。”字字诛心,刀刀见血。 唐德华懵了,脑壳头“叽儿……”一声接一声聒噪的蝉鸣响彻脑海,使他微怒的情绪又增添了一股烦躁……唐德春又说了一句:“这!笔!钱!跟!你!没!得!一!文!钱!关!系!”彻底的抹去了他最后一丝理智,“轰隆隆……”似一声闷雷穿破乌云,似一座火山喷薄高天。 唐德华怒了,自他记事起,这个家,这个属于他一个人的唐家就是以他为中心,娘老子也不敢忤逆于他,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儿种,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他就是这个家的天,他就是这个家的帝王。唐德春这句“这笔钱跟你没得一文钱关系”激起了唐德华的滔天怒火,唐德华怒极而笑,对于这个不啻于以下犯上、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他必须果断消灭在萌芽状态,唐家这方小天地我唐德华才是唯一的主人,今天必须把这笔钱装进我唐德华的腰包,今天必须杖(蜀地土语打、锤的意思,区别于庭杖、杖毙。)死这个敢挑衅一家之主的死娃子,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他紧握双拳缓缓的走向唐德春,唐道述脸色铁青的看着唐德华,大喜之后的大惊,面对唐德华的愤怒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幼子陷入危机。 两大宗门的众人静静的欣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家暴秀,闻讯而来挤在大门看热闹的院外乡民刚才还在眼红唐家的暴富,各种眼红算计瞬间化作幸灾乐祸的吃瓜状态,彼此用眼神交流着心中的喜悦,乡民朴素的观念里:作为和我们世代相知,你唐道述身上有几匹肋巴骨我们都晓得,凭啥突然就你糠箩篼儿跳得(进)米箩篼儿去了? 王氏和俩女儿站在堂屋门前屋檐下,眼看着唐德春就要惨遭暴打,唐德英和唐德娥不顾一切跑过来拦在唐德春身前,哭着请求:“哥哥,不要打弟娃儿。”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甩在唐德英脸上,唐德英半边脸瞬间红肿被打倒在地,她张大嘴想哭但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明明眼泪已经如雨天的屋檐水帘。 唐德华跨过唐德英的身体继续坚定的走向唐德春,唐德娥抱着唐德春,对挨打的恐惧已经让她预感到钻心的疼痛,但她还是没放手,还是用瘦小的身躯紧紧的护住幼弟,她用颤抖的后背对着唐德华,以往的经验告诉她,用后背承受殴打可以降低疼痛,{她在践行华夏民族面对暴力却无力抵抗时绽放的灰色幽默~【逗:他有皮坨子(皮坨子蜀语,拳头,另一个蜀语‘锭子’也是拳头的意思)。捧:我有背壳子.逗:他有朴刀。捧:我有颈项。]}。她哀求的哭音里带着颤栗:“哥哥不要打弟娃儿,要打就打我。”她用颤栗的哭音规劝唐德春“弟娃儿,赶紧给哥哥认错。” 唐德春闭着小嘴,一言不发。他的眼里有怒火,他的眼里有不屑,他的眼里有倔强还有对唐德英的心疼……他漠然的扫过蜀山众人的脸,眼里泛出一丝歉意,让高高在上的仙师们看到这狗屁倒灶的事真的……有点惭愧。 “爬开。”回答唐德娥的是一声咆哮,紧接着一只手粗暴的抓住她头上的一只发髻向后向侧下猛地一拽,唐德娥只觉脖子急剧的痛了一瞬,脑袋里嗡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甚至心里的恐惧、伤心、身体的疼痛都席卷而去一扫而空…… 唐道述和王氏看到幼女的情形,终于回过神来,王氏:“砍脑壳的啊!”开口已是哭腔…… 唐德华俯视着唐德春,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幼弟”要挑战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他要好好看看他,他要好好欣赏他临死前的恐惧、彷徨、无助,最好在屎尿齐流地跪下来苦苦哀求……后果,他真的没想过,自他记事起,只要他骂出“老不死”,唐道述就熄火;只要他骂出“卖x的”王氏就得乖乖龟缩到一边。“嘿嘿……”他发出了胜利者戏谑的笑声,双手互握捏了捏,指关节发出“啪”“啪”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就像一挂庆功炮又像一挂落气炮(蜀人去世刚咽气时家里放的第一挂鞭炮),他缓缓地往回收拳、蓄力,他决定一拳就杖死他,不给老两口把他抢救过来的机会,他气沉丹田,拳出如虎,正是古往今来第一拳“黑虎掏心”(这一招就是古今中外第一拳,西人叫它直拳,华夏武术就叫黑虎掏心,两种叫法都直白且贴切。)拳带着风声对着唐德春的面门呼啸而去…… 如果砸实了,唐德春不死也会变傻。修者们没有动作,有人表情凝重、有人暗自皱眉、有人目露凶光、有人唇带玩味,情绪微妙,意味难明。 第12章 入股 两位话事人都没说话,刘道长眼角余光看着赖布衣传音:你还真沉得住气啊,九十万三千贯投资打水漂啰?! 赖布衣老神在在,嗤笑一声回呛:花九万多两金子看一位初代灵虫之主夭折也不亏,还大赚了。 刘道长闻言重重的一声闷哼:哼!轰鸣在赖布衣脑海。 就在唐德华的拳锋离唐德春面门还有一卡的时候,唐德华的拳头突然静止,他转过头,愤怒的火苗仿佛要烧死死死抱住他胳膊的唐德英, “哥哥,不要打弟娃儿,要打就打我。”唐德英哭泣着苦苦哀求。 “爬开!”唐德华回手一个倒拐子(蜀人土语~指人的肘部,用肘部击打叫给一倒拐子,泰拳中就多有凌厉的肘法,华夏武术博大精深,反而没有别人专精一两样来得出名。就像泡菜,当代蜀地几乎家家泡菜,可以说一家一味儿,各种好吃,但是从商品角度讲,因为不利于标准化管理,国际上反而没有只会一样的泡菜国有名。)撞在唐德英胸部,把唐德英撞倒在地,就要对唐德春继续施暴。 “嘻”一个平凡而又独特的音节在场中响起,却是刘道长吐气开声,用灵力念出了道家一字清心咒,这场闹剧该收场了。场中众人如奉纶音,如当头棒喝从各种微妙情绪中回过神来。 唐德华被愤怒点燃的脑海像突然被抽去底火的灶膛,一股清风拂过,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从暴走状态清醒过来。紧接着他的脑海一阵刺痛,就像有人拿着锥子略过他的头皮头骨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狠狠的一扎,他嚎叫一声抱头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无比清醒的意识、失控的屎尿、哭不出、叫不出,像一条鲶鱼被丢到夏日暴晒后牛踏车碾浮土半尺厚的乡道上,徒劳地扭动。 “请仙师饶过犬子。”唐道述、王氏垂首就要跪在刘道长身前,“还请仙师开恩。” 刘道长微微抬手,老两口见不能下跪,只好躬身行礼,声声告饶……俩姑娘也加入进来“请仙师饶过我哥哥”,俨然已经忘记就在刚才,唐德华无情的铁拳可是没有一丝迟疑的砸到她俩身上,尤其是唐德娥被拽的那一下,很可能不死也会瘫痪,唐德娥很幸运,真不知道下次她是否还有这么幸运? “放心,他死不了。只是给他长个记性。”刘道长直视唐道述,“自己的儿子你教不好,那就让别人帮你教。” 唐道述老脸又羞又愧,不再做声,拉着王氏退到一边垂手而立,也是害怕受那大门外四邻的目光羞辱。刘道长面现和蔼微笑对俩小姑娘道:“你二人莫急,且让这贱畜吃些苦头,以免将来受那碎剐之刑。”待俩丫头释然后,回头吩咐身后俩女弟子:“你二人且去给她俩治一下伤势,可予一粒二品活血丹在水碗里磨三圈,一碗水她二人一人一半,余下的丹药就留给她俩。” 二名女弟子领命,带着唐德英和唐德娥向她们卧室而去。之所以如此安排,除了性别上的不便也有门中弟子实习的需求,最主要的是他用的丹药比弟子们的高了好几个品级,他带来的六个弟子中,只有一两人能承受其药力,更别说没有任何修炼基础,肉体凡胎的俩民间幼女了。二品活血丹都不敢给她们一次一粒,只能每次磨些粉兑水,就这样,相信药效胜过乡村医馆百倍。 都保长从始至终都站在一边当着透明人,他进门的瞬间就后悔了,仙师的肥沟子可不好舔,比他腆着个大脸去舔知县大人和县尉大人的压力大了一百倍,以前光想着在仙师面前混个脸熟,以及那些有的没的欺头(蜀地方言~好处、好事之意,另外还有耙和{这个词还有指某物品软和的意思,如这根烤红薯又香又甜又耙和}、哪有耙和捡意为哪有好处捡;乡音{这个词主要指便宜,如这根烤红薯好乡音哦,就是指卖得便宜;如果是一人想白占另一人的便宜,另一人回复“哪去找那么乡音的事哦”,这里就是哪去找这种好事}。有时候也有组合起来用的时候,如你娃又捡到耙蜞头了,意为你又占便宜了、你又占好处了。然后根据语气语速语境可以区分褒、贬。)。不过他倒是确定了一件事,就是风传的唐德华私德有亏,在家称王称霸在外面彬彬有礼的两面人做派。好在撤换乡兵队正就是他一言而决的事,他偷偷地看了眼在地上缓慢的扭动着躯体的唐德华,心里叹了口气:看你娃平时蛮有眼色(眼力见),今天咋个的呢?祖坟上长了窝(棵)弯弯树,自家的幼弟被仙师看起了,换一家得摆三牲祭祖,得大宴宾客。你娃好,敢当面言行无状惊扰仙师,敢当面殴打仙苗……简直了。 不提都保长心里的各种吐槽,却说刘道长这时微笑着唐德春对说:“童儿,现在由你来安排这笔财货可好?” 唐德春微一躬身:“要得!”转身对都保长一抱小拳“周叔叔可知税率几何?” “小仙师客气了。”都保长连忙拱手还礼:“小仙师有事尽管说。”到底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身定位清晰明确,至少大面上不含糊。以前唐德华经常在家里请客吃饭,他大多时候是主宾,所以唐德春和他也熟悉,不管唐德华结交他是什么目的,两家人也比普通关系更近些,唐德春一直以来喊他“周叔叔”的。以前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小透明,现在是已遇风雨,虽不一定化龙,但是跳出农门已成定局,就凭这接近两百万贯资财的身家,方圆千里也屈指可数。都保长还是很识相的,马上放低姿态,抱拳回礼,口称小仙师,谁说武人一根筋的?谁说武人粗坯的?更何况都保长根本算不得纯粹的武人。 “关于税率我到晓得一点儿!”都保长清了清喉咙,理了理思路就打算向这位本乡本土新晋贵人普法一番,正打算开口,刘道长的声音传进场中众人耳中。 “没那么麻烦,唐家庄在蜀山宗门封地之内。如果你还是平民百姓,自然向朝廷纳税;现今你已是蜀山弟子,从你确定入我蜀山宗门起,你,包括你家里都不再向朝庭纳粮缴税。具体细则待你入门后再说。”刘道长正色说道。 冯半仙恭敬地向刘道长躬了躬身,“我这个不成材的宗门弟子,这么多年也全赖宗门庇佑,没有捐税之虐。”在今日之前,要说唐家庄这百十户人家哪家过得最滋润?非冯半仙家不可,不仅家里有一年两熟的水田百亩,他本人还能给人看风水、和合、斩桃花、催桃花、催官、旺文昌、阴宅开光、还阴债、开财门补财库、种生基等,这些都是主营业务,没有几吊(贯)下不来,至于看相算命批八字这都是零敲碎打挣个茶钱,关系近的白送。不仅本身能聚财,关键是还免税。 “这是你应得的,虽然那件事功败垂成并导致你们师兄弟几个不能修行,但你出力了。”刘道长温和地看着冯半仙,“宗门得此便利也不是凭空而来,它是蜀山列祖列宗、无数弟子为国效力拿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每次魔族来犯,都有蜀山门人仗剑赴死、血洒疆场。” 顿了顿又对着唐德春接着说道:“童儿你可莫要生出‘一入宗门,从此无忧’之心。” “弟子不敢。”唐德春躬身回答,他也在快速适应新的身份:“弟子也知道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唐德春这时候则适当的展示自我,“弟子自当谨遵师门教诲,勇猛精进,不怠不惰。” 刘道长闻言不由大喜过望,小小年纪就能有此认识不一般呐!一个农家幼儿居然能说出这般话,简直了,真应了那句“草莽出龙蛇,鸡窝腾凤凰。”赖布衣瞪大眼睛看着唐德春又回过头看着刘道长,心说捡到宝了。刘道长斜睨了赖布衣一眼,手捋长须,故意晃了晃头,“没办法,运气这个东西是眼红不来的。” 冯半仙错愕的给唐道述递了个询问的眼色,唐道述两手微微翻开把双手掌心亮了出来,表示自己也不晓得唐德春是咋个懂这些道理的。 “嗯,既然这些至理你都懂,那贫道就不赘言了,现在就说说你对这笔钱的安排吧?”刘道长和颜悦色道,“这一走就是经年,你可要想好。”。 唐德春想了一下,躬身又拜:“恳请长老教我。” “你有啥子想法莫得?”刘道长沉思片刻开口道。 “我想给家里留一笔世保金,就存十万贯于眉州府检校库,存本取息,应该足敷父母家姐之用。”唐德春缓缓道来,他也在思考,字斟句酌,最后根据乡人间言谈的线索有了定计,至于话里不含兄长,唐德春两世受他欺压算计,可不会做烂好人,对这种外面绷面子,家里搅浆子的窝里横他早已视之如寇仇,虽不至于生死相向,但视之如陌路足矣。 第13章 归来 再说了,就凭老两口那无底线的退让或者是宠溺,他不会缺钱花。所以唐德春为什么不把钱直接留给父母而要拿去信托,就是因为对唐德华太熟悉了。 “够了”。唐道述从各种心思中挣扎出来,本来家里的生活还可以,他作为遣返归农的军人,朝廷在捐税上有优待。如果把唐家坝的庄户分成五等,唐道述家庭妥妥的第二等。他刚才曾经想过让幼子把钱都带走,因为他虽然不能修行但好歹从过军,听说过修士的法、地、侣、财四要件。现在幼子托存了十万贯,一年两千贯利息,怎么都够了,他看了看躺在院子一角地上轻微颤动的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唐德春没有多说,既然父亲说够了那就够了,如果父母拿钱给唐德华去败,他没话说,也管不了,他只能做出自己的安排。“再给家里留六千贯家用,剩下的还请长老给个去处?” “剩下的一百八十万贯可以借贷给宗门执事堂,年息四分,你看怎么样?”刘道长早已打好腹稿,只待他开口来问。 “原来宗门也做营生?”唐德春有点小吃惊,上一世看仙侠小说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不都是有属国供奉的嘛。 “你以为宗门是咋个的?”刘道长反问一句,然后自问自答开始给唐德春科普:“欲求长生,逆天争命。但一日不得超脱便一日离不得这阿堵物,法侣财地缺一不可。天材地宝,也自有定价。最是无价之宝,也是锱铢之聚,否则岂不是空中楼阁?宗门内大多数还是肉体凡胎,每日所耗基础丹药,便是天文数字,宗门没有生钱的营生如何维持这般消耗?”刘道长说到这里,蔚然长叹,兴味索然。作为外门执事堂长老,作为杂役、理财、采买等诸般杂事的后勤主管部门的主要领导成员,他太清楚银子对修行者、对宗门的重要性了,饿着肚子喊“振兴蜀山”是没用的;高呼“降妖除魔”没有法器、符箓也是没用的……要实现这些目标就要黄的白的黑的。 “长老,请问我…我能入股不得?”唐德春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想好了?借贷的话稳赚不赔,虽然利润少点儿;入股的话风险共担,有可能连本都折进去哦!”刘道长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利益共享嘛?”唐德春问。 “那是自然。”刘道长斩钉截铁道。 “好,那就入股。”唐德春下定决心。 “财货我就先帮你收着了。”刘道长对着两堆银票一挥手,隔空摄走一百八十万,当场打了收据言称回宗门后有专人与唐德春接洽入股事宜。又指派一名男弟子:“清峰,你收取十万贯,带你唐师弟去府衙交存。” “诺!”蜀山门人中走出一十八九岁大男孩,着一袭青衫,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一张楞角分明的脸又有三分婴儿肥,显得不那么生硬,一双剑眉斜插入鬓,剑眉下是一双瑞凤眼,一头黑发很随意拿根红色丝带绑了个马尾垂在脑后,唐德春暗赞一声“真乃翩翩浊世佳公子是也!”放到前世,就这颜值妥妥滴顶流,一年随便参演几部大制作,随随便便几个小目标落袋。清峰也不多言,一挥手收起十万贯后率先向庄外走去,唐德春迈开小短腿跟了上去。二人来到老樟树前,清峰一手拉住唐德春,一手把手中剑往脚下一放,那剑化为一片遁光裹住二人朝南而去。大约两刻钟后,二人降落在眉州城外。落地之后,清峰也不言语,径直往城里走去,唐德春迈开一对小短腿闪悠悠跟在身后,俩人走了十分钟到了府衙,五十多岁的门房一见清峰,激动得就像忠犬突然看到久别重逢的主人,就差抬起腿来撒上尿打上记号了。 “少爷您可回来了!”门房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少爷请进,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柴安,你先禀告父亲母亲,就说我陪同门过来办公事,事毕再叙。”清峰面上依旧淡漠,言语没有任何波动,但唐德春还是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温情。 很快,知府大人在府衙正堂接见二人,知府微笑着用热切而略带慈祥的目光从清峰面上扫过,落在唐德春脸上:“清峰,柴安禀报说你有公事?” “是的,我这位新进同门欲交托一笔世保金。”清峰也不多说,手一挥,从纳戒中释出十万贯银票,“人和钞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给他办好,我到后堂去去。”说完又指指唐德春,转身向府衙后厅而去。知府则嘱咐一声“好好陪你母亲摆哈儿条(聊会儿天)。” 知府吩咐柴安传来经验所经验,点钞、验钞、登记、入册、出据一路绿灯办下来,也用了一刻钟。唐德春把十万贯分作四份,二老一人名下三万贯,俩姐一人两万贯,各一张存单。 正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知府不仅专门为唐德春存托服务,居然还只收了九万八千贯本金,言明第一年利息提前支付,第二年的利息则需到期支付,面对这不大不小的善意,唐德春怎能拒绝?除非他傻。 作为现代魂,他可没有愚忠愚孝的觉悟。他更不会任由爹娘去贯着唐德华败家,所以存据之上唐德春特地加了几句话:唐道述(王氏)所托之钞,二十年内存本付息,中途不支不取;利息一年一付,须由本人亲至,本人不至则由唐德英或唐德娥持里正或都保长所开路引代领;若唐、王百年,则该笔财物由唐德英、唐德娥继承均分。 事情既了,清峰领着唐德春走在眉州街头上,唐德春发现这个大男孩神色里多了一丝叫温度的东西。在一个卤菜馆前,唐德春停下脚步,清峰又走了三四步一回头发现唐德春没跟上来,定睛细看,从人缝里闪现出唐德春的身影,只见他好像正在噘(蜀语,意为吸吮)手指,‘这个好吃鬼。’清峰没好气的走过来:“饿了?” “马上该宵夜了,我想买点儿现成的菜回去。”唐德春盯着清峰的左手,“就是没法带。”这么明显的暗示清峰当然懂了。 “那就买嘛,我帮你装起来就是了。”…… 当清峰带着唐德春从飞剑上下到唐家庄老楠木树下时,已近黄昏,太阳已经落山,玉兔已至三竿,一片彤云布满西天。 二人一前一后向唐家走去,虽然唐德春两世为人,但飞剑还是第一次乘,加之这具躯壳太稚嫩,所以双腿有点打闪(打颤),无奈的他见清峰安步当车稳稳的走在前面,顿起促狭之心:“哎!前面那个帅锅跑那么快爪子嘛?” 清峰果然站住、立定、向后转,淡定而又迟疑地问:“你刚才说的啥子啊?”眼里充满渴望。 “跑那么快爪子。”唐德春充楞。 “前面。”清峰提示。 “哎!”唐德春继续装傻。 “中间,”清峰语气带着提示、带着急促、带着暗示,这一瞬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剑仙。 “哦,想起了。”唐德春作恍然大悟状:“前面那个帅锅!” “对对对,”清峰忙不迭连声称是,“想不到你娃儿还挺有眼光的。” “我这个人见啥说啥,不会撒谎日白。” “我最喜欢你这种老实人了,真诚、坦率,净说实话……” 说完一只手搭上唐德春后背,送出一缕灵力。唐德春顿觉精神一振,心不慌了,气不喘了,腿也不打闪闪了。二人有说有笑走向唐家…… 唐德华已经被刘道长解了禁制,回到自己房间大体擦了擦身子后倒头睡了,也没脸见人了。 都保长也早已告辞离去,在大佬面前浑身不胎害(蜀语~不得劲儿、不舒坦、不自在),不如早点告辞回家造娃也是好的。 唐德英、唐德娥姊妹俩身上的伤和脸上的肿也消了,体内的内伤虽然还没彻底好,但是也好了大半,不影响她们活动了,蜀山女弟子向她们详细地交代了那颗没见减少的丹药使用方法,二人牢牢的记在心里,唐德英素手死死的抓住丹药,这可是仙女姐姐赐下的仙丹啊,姐姐说了“这颗丹药不仅能治疗普通内外伤,更能培元固本。”什么叫培元固本她不懂,但是她晓得,培元固本就是身体再也不得病了。姊妹二人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瓷瓶,将丹药装进去,又拿绣帕层层包裹,由唐德英贴身收藏,俩人约定:一人保管一天。 院里众人看到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大门,赖布衣及其门人倒是没觉得什么,蜀山众人却觉得颇为诧异,这什么情况?为什么平时高冷不苟言笑的清峰对这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师弟另眼相待啊?这位姓唐的小师弟就是传说中的社交天花板吗?刘道长倒是猜到一些‘应该是和家人小聚的缘由。’ 清峰上前对刘道长躬身行礼:“禀长老,弟子完成长老交付。” “好。” “谢长老,”唐德春上前拜谢,“诸位同门、赖仙师辛苦了,小子略备薄酒小菜,诸位将就宵个夜吧?” 第14章 面对 刘长老微微点头,赖布衣点头首肯。唐德春拉住唐道述低声说了几句,唐道述招来唐德英、唐德娥二人吩咐几句,二人火速出门。片刻间,唐德春三位叔父及家眷、姨夫三兄弟及家眷扛着四张八仙桌及配套的板凳就来了,钟灵钟茹隔老远就昂开了(蜀语~嚷嚷开了,叫开了,有时也作响亮、传开的意思,比如:四字弟弟在新一代演员中名气昂开了、名气昂得很):“春锅今天请吃朒朒啰(gaaga,蜀语~肉的意思。)”“我再不得说春锅是啬家子啰。”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唐德春泪流满面,心说‘我还得感谢俩老妹儿宽宏大量呢!’ 几人火速在院里摆好桌凳,加上唐德春家堂屋里搬出的一套就是五桌。五张桌子在院里摆出一个品字型,唐德春请清峰施法,清峰上前挥手间,每桌上出现已经宰切好的卤鹅、卤鸭、凉拌椒麻鸡、缠丝兔、卤鸡爪、卤猪头、拌利子(猪舌头)、卤猪蹄、卤牛肉。都有荷叶纸包好,尚未打开香味已经透纸而出了。 唐德春还暗自懊恼为什么没有辣?看来,如果找到辣椒,这蜀菜就走进新时代了。 王氏自家烧了个葱花鸡蛋汤每一桌一汤盆,这菜就齐活了。 主食买了两百多个白面锅盔,一会拿筷子挑开夹上菜就是蜀地流行了几千年的肉夹馍。 唐德春另外买了一斤蒙顶甘露,店家搭售了一只黑釉盖罐,也被清峰取出,唐德春抱进了堂屋。他上一世虽然在忙道里打滚,可也有不少雅好的,其中收藏当代名家建盏进而品茶养盏是他身心疲惫之余的每日必修课,以至一些公司高知领导时常出入他所在的民工宿舍与他品茶论道。 菜没摆完,清峰送进了唐家厨房,因为唐德春多买了两桌的量和额外的一种菜,上一世他可是《水浒传》的忠实拥趸,宋人食量之大他是有谱的。多出一种菜就是卤牛肉,他想起武二郎景阳冈一个人吃了四斤卤牛肉,李逵一顿五斤牛肉,今天招待的主宾可是修士,是比那俩更厉害的修士。 当时可把卤菜馆老板高兴惨了,他没想到这个大少爷的小仆人(男猪jio被误以为是清峰的仆人,无论是衣品、还是气质是个正常人就会这么想。)购买力还真强,以前一头牛肉要卖几天,今天一个童子就买了大半头,加上其它菜品酒水,今天小发了一笔。 菜上完,清峰又挥手释出十个酒坛,每坛二十斤,坛肩上贴一红纸,上书~玻璃春三字,正是眉州名酒。场中酒鬼们顿时双眼发亮,喉头耸动,如慕美人,未饮先醉,连那刘道长和赖布衣也未能幸免。 酒菜布置完毕,天色已暗。好在夏日的玉兔喜欢提前,与那金乌无缝交接。余晖散尽,清辉遍地,唐道述特地挂出两盏平时舍不得用只有过年才能一见的大红灯笼,院里月色加灯光更增添了喜气。 众人按宾主坐定,主席设于堂屋门前,刘道长坐主宾位面东,赖布衣坐北面南,冯半仙坐南面北,唐道述坐东面西敬陪末座。菜是一次性上齐的,酒则是带着礼节喝满三巡。 女眷们都没喝酒,早早的就自己动手做肉夹馍,低声细语其乐融融,偶尔传来钟灵钟茹的声音“我要那个鸭脑壳”,“我要那个鸭jiojio”……;村夫们凑到一起,刚开始还能有礼有节,慢慢的酒劲上头,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眼看着就要进入猜拳环节。 就在这时,一点光明于朦胧中突兀而现,划破清辉在天际留下一道弧线。蜀山之上迎仙阁观云台,迎仙阁主洛霞、天龙道人、扁挂门齐天、青城梁兴扬正在品茶谈玄,感应到天上异象,齐齐举目遥遥看来,正是午时从唐家逃逸的蜣螂。 齐天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句:“估计大概保不住了!”大家都听出了他的无奈和不甘。 蜣螂划过长空来到唐家上空,悬停几息,光明消散,一个黑点缓缓下落,场中修士也早已惊觉,纷纷自觉收敛气息,无人吱声,场中村夫毫不自知。唐德春忽生感应,就见蜣螂盘旋一圈落到石桌上被置换的老瓦罐中。几息后,蜣螂嗡的飞了出来,于众人头顶急速盘旋,好像在焦急的寻找什么?唐德春连忙开口呼唤:“西西!”蜣螂于急速中猛地顿住,它认出了唐德春,蓦忽间,已突然出现在唐德春肩头,就像本来就在那个位置。唐德春忙伸手捉下,置于掌心,那甲虫径直在他掌心转圈,唐德春猜测它应该是在询问:“你把我老婆(或妹妹)藏哪了?” 唐德春不好意思的低头对蜣螂说:“西西,不好意思哈!弗斯被人带走了。”他托着它来到下午武鸣坐过的石凳上放下蜣螂,蜣螂西西在石凳上转了几圈,展翅腾空,在院里院外飞了几个来回后,循着某种信息飞向远方… 众人静静的等候,场中忽然静了下来,村夫们也很有眼色,毕竟与仙师同场,不敢造次。唐德春开口:“各位叔伯、姑爷、表叔,今天就散了吧,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改天再请大家吃酒。”说完躬身团团行了个礼。 “大家嫑客气,把剩菜包回去(打包,这是华夏民族的优良美德,蜀人更是其中佼佼者,以前作者小的时候吃席是从头到尾只要是不带汤水的菜上桌秒光,有的主人还会贴心的为客人准备好打包的芋头叶或纸,包纸也从芋头叶或荷叶、食品纸发展到现在的塑料袋或外卖餐盒。时代在前进,打包也是与时俱进,不变的是华夏农耕民族对食物的珍惜和对美好生活的留恋。)”王氏开口道。 众人也不客气,各人按方位卷起面前的荷叶纸,瞬间三张桌子清空,除了桌子正中的汤盆没动,王氏又从厨房拿出六包牛肉,一户发了一包,又给每户一户拿了十个锅盔。唐二叔、唐三叔更是端起盆来,“咕嘟嘟”一口气喝干了汤水才告辞回家。 场中只剩下两大宗门和唐道述一家,唐道述看了眼王氏,王氏遂带着俩丫头回屋不提。 天际有两颗流星划来,蓦忽之间已到眼前。两只蜣螂落在唐德春头顶,于他发丝间拱进拱出几个来回,唐德春惊喜莫名间也不乱动,由得它两折腾。只是叫西西的蜣螂身具三角、大板斧似的扁头前端还分六齿,在乱发中这个造型可一点不顺溜,枝枝丫丫挂着头发也真痛,两只折腾了小会儿,可能是消气了,也可能是表达完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了,双双飞回了石桌瓦罐里。 众人又静坐了片刻,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武鸣面色阴郁站在门外,不待他举步,唐德春朗声问道:“阁下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找回本门走失的灵虫。”武鸣气笑道,他可不相信唐德春不明他的来意。 “东西丢了你爱上哪找上哪找,嫑上我家来找。”唐德春没好气的说,“茅屋草舍,风雨可进。帝王公卿,非请勿入。”微言大义,震得酒桌上俩位大佬一愣一愣的,心说这句话好有道理啊,倒是符合我辈修士落拓不羁的作风。 武鸣正待叱喝,举步欲进,心说‘我还不信了,今天我走到你院子里你能把我咋个?’忽然脑海响起一个声音“不可造次,今天你也学学赖布衣。”他听出来这是本门战堂之主齐天的声音。 众人只见武鸣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地,以为他果然怂了,其实他确实怂了。开玩笑,这是哪?这是蜀山宗门封地之内,虽然不是核心区域属于蜀山和官府共管的缓冲区域,但是按朝廷颁布的《大宋封地条陈》中对封地缓冲区的管理条款:“封地缓冲区内一切具怪力乱神之人、事、物均由封地之主自行处置,或买或卖,悉由尊便。”也就是说,唐德春对这对灵虫的所有权毋庸置疑。这句话还有个解释,具体封地之主在蜀山这一片就是指蜀山宗门。但是蜀山列代掌门都明确说过,除了宗产、宗地所出之物为宗门所有,其它宗门核心区、宗门缓冲区所有私人名下的山林、土地、水域,偶然所得皆归私人。如需出让,宗门享有优先受让权。而且现在蜀山长老带人镇守在此,扁挂门虽然号称门徒遍地走,天权多如狗。但是高端战力连给蜀山提鞋都不配,就在片刻之间,齐天给他下达了两条命令:一条是向赖布衣学习,一条是无论如何争取灵虫之主两个承诺,需要补的资金他会用飞剑送过来。其实两条就是一条。 第15章 半年之约 武鸣给院内众人的观感就是呆愣了几息,然后回神,然后切换表情。虽不至于低声下气,但也比他以往的嚣张姿态让人舒服多了。 “扁挂门武鸣夙夜叨扰,有事相商,烦请唐道友允准。”还似模似样的拱了拱手。 “再次重申事前两点:一是甲虫只卖一次,出门后我及家人不再负责;二是不得找我及家人后账。”唐德春又说了一遍事前约定,虽然没达到一字不漏,但是大体意思还是一样,“同意你就进来谈,胡搅蛮缠请往别处。” 武鸣心里那个气啊,但是没办法,一是蜀山他惹不起,一是拍卖之前有此约定他是点了头的,一是宗门大佬有交代。他只得再次拱手:“依你。”迈步进院,唐德春伸手请他入座,武鸣环顾一圈“算了,还是喝茶吧。”径直走到石桌前,坐在之前他坐过的位置。 王氏从屋里提来一壶鲜开水,和两只已经放了茶叶的陶盏,放在石桌上,唐德春提壶高冲,水满急停。虽然动作简单,但透着一种大道至简的韵味。蒙山甘露果然不负盛名,而且盘古大陆灵气充沛比之地球的灵气枯竭,大气污染,环境好了不止百倍千倍,清辉之下,隐见汤色微黄若绿,清澈见底,与月色灯光交相辉映,相映成趣,一缕馨香随微风袅袅娜娜萦绕在庭院之中。 刘道长、赖布衣众修灵觉本就异于常人,常人闻到的若有若无的馨香,被他们强大的灵觉放大了何止十倍? 武鸣一改下午对唐家茶水的不屑一顾,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的浮沫,轻轻的品了一口,赞声“好茶。”停盏抹了抹唇上两撇稀稀疏疏的虾米胡,“这灵虫看来与我宗无缘,既然它恋旧主,我宗自当成全,但还请唐道友给两个承诺。”说完直视唐德春,现在他可是不得不把唐德春平等视之。 “哪样?”唐德春可不能让他说得不明不白,还是当着现场两大宗门的大佬说清楚为好。 “和赖道兄一样即可。” “两次不可能,只能一次。”唐德春斩钉截铁。 “再补一笔酬劳。” “成交!”有钱不要王八蛋,唐德春自家人知自家事,马上进入宗门修行了,俗世读书习武都有穷文富武的说法,何况修仙?有人哭着喊着送钱来为什么不要?上一世看了那么多网文神作岂不是白看了?“我的前提还是这个承诺不得损害我的亲人和师门利益,到时候超过它能力范围或者有生命危险时,承诺自动失效并不退还今日赠与财货。” “然!”武鸣欣然允诺,自纳戒中摸出一只巴掌长的玉牌,以手代笔在上面画了几下,然后玉牌发出微光。武鸣低头对着玉牌说道:“事成,望携金速来。”武鸣的修为还不到千里传音的高度,只能借助专门法器,就这样场中三大宗门弟子眼里都露出羡慕、眼热。唐道述和冯半仙俩村夫更是如临神迹,冯半仙以前见没见过不晓得,唐道述的话够吹一辈子了。 唐德春却有点吃惊,他没想到不仅见到了上辈子网文里修真、仙侠文明里的传音玉简,更没想到已经发展到指纹(或密码)解锁的“手机”阶段了。不过,从几个宗门弟子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东西应该很贵,估计比纳戒贵多了,因为唐德春从蜀山弟子看清峰从纳戒往外取菜的过程中推测出,其中俩男一女没有,但是另一位男弟子和女弟子有,保有率占百分之五十,最起码精英弟子中这个比例只低不高。 “诺成!”刘道长朗声见证。 “诺成!”赖布衣紧随其后。 “正是。请!”唐德春起身把武鸣请到主席,冯半仙起身离席,唐德春烦请母亲姐姐撤去席上菜品,重新摆了一桌。现在是刘道长居主席坐西,赖布衣坐北,武鸣坐南,唐道述斟满四碗酒后敬陪末座。“小儿年幼,就由老汉陪各位仙师畅饮,话不多说,先干为敬。”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喝完亮了亮碗底,三位大佬随后干杯。 “唐大哥,你坐着,我来为几位仙长倒酒。”唐道述正待起身斟酒,被冯半仙按住肩膀,他自告奋勇当起了酒司令…… 天空传来一声清啸,一柄飞剑突兀闪现,悬停于武鸣面前,剑柄位置一根丝带绑着一枚纳戒。武鸣脑海一个声音说了一句话,“此戒我已解除禁制,下面的话你要记住‘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玉女开门,纳吉纳福。六丁六甲,为吾护法,急急如律令!’这是取物咒;纳物安门咒‘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玉女守门,纳喜纳财。六丁六甲,为吾护法,急急如律令!’戒里是一千万贯,所剩你就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武鸣依言取下纳戒,挥手把剑投入空中,那剑化成一道遁光一闪而逝,自是原路返回去寻它的主人。武鸣默念取物咒,果然与纳戒取得连线,他走到一张空桌前,伸手一指,又是一百万贯银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他也不多说径自坐回酒桌,对着唐道述和唐德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点一下数。 唐道述虽然突然暴富,但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加之酒精上头,连忙拱手说起了客气话:“仙师客气了,您咋可能整我们这个、这个凡夫俗子嘛?” “你信得过我?” “当然信得过,呃呕!”唐道述打了个酒嗝。 武鸣又转过头看了眼唐德春,对着唐德春扬了下下巴,意思是你看咋样? “信得过。”唐德春把目光从钱堆上艰难的收回,心情愉悦,送上一个小小的马屁:“您的招牌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您们这个档次的仙师都信不过还有谁能信?!” “那行,就这样吧。”武鸣也是干脆利落的人,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他没理由絮叨。“那你过来陪我们喝一杯?”他问唐德春。 “我现在还不敢沾酒。”唐德春连忙摆手,不过人却走过去,拿起酒提子给三位大佬酒碗添满,后对刘道长躬身说道:“长老,这一百万贯我也入股门中生意吧?” “好,”刘道长转头吩咐清峰:“清峰,你把官钞收起,打好凭据拿来我画押。” 清峰照办,庋藏、书凭,然后由刘道长签字画押…… 众修就在轻声絮语中品茶饮酒,唐德春子时一过就开始上眼皮打下眼皮,刘道长对唐道述夫妇说:“你们去歇着吧,不要管我们了。” 王氏过来抱起唐德春:“仙师请自便。”回屋歇了。 却说离此三十多里山上有一处神庙,不大的殿宇,殿内遍地瓦砾,殿顶大洞小洞,门、柱、梁之上的彩绘也早已褪色脱落,显得斑斑驳驳,庙里泥塑神像已经被风雨摧毁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神像前一张供桌,虽然蒙尘已久但是敦实的四腿和厚实的面板却处处透着结实。供案前的空地已经清理出了一块,一张偏殿的小门板被横在两个石墩之间,可作临时就餐之处。此时,供桌之上侧身睡着一个白衣人,四十来岁光景,面相平庸,可以给人留下唯一印象的,可能就是那撇一字胡了,正是活跃于西蜀之地的莲灯教灵腾殿主阎争,只见他忽然睁眼坐起:“来了!” 殿外“呜”的刮进一股的黑雾,幽幽暗暗间,黑雾凝实出一个人来,他全身黑衣裹身,头脸皆蒙在黑巾之中,只露出一对眼睛,黑影躬身行礼“属下夜白飞(蜀语~蜀人对蝙蝠的命名)参见阎殿主。” “可探听到啥消息?”神案上之人俯视案前下属。 “离此二十里地的唐家庄一农户小儿捉到一对灵虫,于今日午时觉醒,被蜀山、葛仙山、扁挂门争抢,后为扁挂门所得……” “呵呵!蜀山没落了,连扁挂门都敢虎口夺食了。”堂主面露不屑之色。 “不是,他们没有武争是文争。”夜白飞连忙纠正堂主不正确的思路。 “嗯!一五一十讲来,不可遗漏。”堂主老脸有点挂不住了,重重的嗯了一声。 “是。”夜白飞上前,开始细细诉说……大概盏茶时光才事无巨细将发生在唐家庄唐道述家的事诉说了一遍……看来夜白飞所在的组织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不错的,除了唐德春在眉州府的举动没有,唐家所发生的事,居然大差不差就像他本人在现场亲眼目睹一样。 “这么说,那对灵虫又飞回唐家了?”堂主听后思忖了片刻又向夜白飞确认道。 “是的。”夜白飞肯定,“不过蜀山之人还没走。” “我们静待时机吧,这次各大宗门闹出恁大动静不可能三五几天就消停得下去的,刘常昇也不可能住在唐家庄不走了,他很可能留下手段后继续带人搜索,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吧。”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出居然认识刘道长,应该还有一定的了解。他跳下供案,“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第16章 话别 夜白飞赶紧摸出酒菜摆上,堂主面露满意之色,心说:咦儿(蜀地土语,表示善意的惊讶)你娃儿懂得起喃,咹!一时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许多,当下二人边吃边谈,时不时会有一两个词汇被扩散进夜空中,诸如“唐德华”“官交”“为我”“杀”…… 第二天,鸡鸣五更的时候,唐德春一家就起床了,一家人出门一看,院子里除了清峰端坐石桌前外,其他人已经离去,唐道述近前拱了拱手:“小仙师,其他各位仙师……” “他们都走了,留我下来专门给唐师弟交代几件事。” 唐德春赶紧上前,洗耳恭听。 “第一件,这面蜀山铜牌,你可悬挂于厅堂,从此你家不必受官府税赋、徭役、募兵之累。”说完从纳戒中取出一面铜牌,铜牌宽一尺长二尺,整面铜牌凸雕,牌额位置精雕一睚眦兽头,口含宝剑,中间是又细又挺拔的两个横排篆字“蜀山”,唐德春认得这种篆体正是上一世最美篆书~中山篆。“蜀山”二字之下又是三口无柄纤细修长的飞剑交叉而立,铜牌两侧凸雕盘龙绕柱纹,龙有四爪此为蛟龙,双龙相向而视,口吐龙珠,一爪戟张一爪握剑,栩栩如生,似欲腾空而出。 唐德春赶紧上前躬身接过,转身递给唐父静待下文。 “第二件,今年腊月,本来你应该自行动身前往宗门,但是刘长老说你有点特殊,所以到时候我们回宗门的时候会顺路过来带你一起走的,这是你的临时身份令牌,”说着递过来一面青玉令牌,“收好,到宗门后持牌进门、登记造册、换名牌、道服、食宿等等。” 唐德春躬身接过,这令牌长二寸二分、宽一寸三分、厚成人一指,正面图案和蜀山人家铜牌一般无二,睚眦额上有孔,应该是穿绳之用。令牌背面多了一个孤零零的篆字“令”。唐德春拿在手里摩挲,心生诸多感慨。 “第三件,现在是六月底,到腊月还有半年之期,这半年你可嫑乱走,你要保护好灵虫安全,它们可是你在宗门的立足之本,只要你不出唐家庄,安全无虑,切记切记!” “弟子谨记。” “事毕。你还有啥问的没得?”清峰说完又问了问唐德春,这个应该是附赠了。 “问一个题外话可以吗?”唐德春小心翼翼的问道。 “说。” “你们手上这个戒指多少银两一只?” 清峰没想到一个屁大的小孩居然惦记上纳戒这种装备了,但是他还是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亮出纳戒给唐德春看了看,开始给唐德春科普:“这叫纳戒,它的价格是随着容量的增加而增加的,我这只可以装五立方的纳戒宗门售价五十万两银子或五十个宗门贡献点。还有小的和更大的,最小的可装一立方,价格你可以比照我这只换算。大的可纳日月山河,那属于镇国、镇教神器了,乃无价之宝。你想要的话等上山了再说吧。”清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这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原因无它,皆因面前这个叫唐德春的同门师弟嘴甜。 说完,清峰告辞:“唐师弟,记住我的话,好自为之,告辞。” “我送送师兄。”唐德春做个请的手势,清峰也不矫情,举步率先而行。一高一矮俩人迎着初升的朝阳向庄头走去,沿途晨起的人们微笑着目送这位帅得不像话的小仙师。 唐德春看到,好几个女孩脸红着转过头,可是马上又忍不住转过来,甚至有几个姐姐远远的看着,等他们迎面走近时姐姐们又装着转头看其它事物,待到他二人走过,她们的眼睛又像烧红的烙铁,红外线指引头一样义无反顾的追了过来,狠狠地叮在二人应该是叮在清峰背上。唐德春不仅二世为人,而且本身精神力就异于常人,所以一瞬间就体验到在森林之中被饿狼锁定的感觉。 唐德春玩心大起,再次遇到三位姐姐时,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们,几位姐姐被他看穿了心思,红着脸低下头看蚂蚁搬家。唐德春若无其事从她们身边走过,前行五六步后,三位姑娘正痴痴的望着清峰的背影,唐德春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傻笑看着她们,几位女孩大囧,被抓包了,惊叫一声抱头鼠窜…… 清峰不解的问唐德春:“唐师弟,那几位女道友爪子了?” “她们啊,她们这是跟自己心爱的人分离,受不了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离愁别绪。”唐德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清峰以为自己懂了,他决定得借着这个机会帮唐德春稳固一下道心,就像唐德春前世的家长们带着孩子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告花儿(蜀语~乞丐,还有叫花子、讨口子等叫法),会马上现身说法‘你娃儿不好好读书,二天就可能跟他样讨口哦(哦字尾音要转两个弯)’.:“唐师弟,你既然入了修行之门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再不受那徭役奔波之苦。” 唐德春秒懂清峰啥意思,没想到,大帅逼不仅自行脑补了村姑们送郎出征的画面,还举一反三马上运用到教学活动中来。唐德春迟疑着问:“帅锅,你刚才没感觉到啥吗?” “没啥感觉啊?!”清峰想了想后也迟疑了,他不敢肯定自己一定没有遗漏,“你感觉到什么了?”他问唐德春。 唐德春发现清峰想岔了,我问你感觉到饿狼的眼神有木有,你却以为你错过了饿狼的凝视。“帅锅,我现在问你~假如有一群人在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你,恨不得把你蘸着酱料吃了,你感觉得到莫得?” 清峰想了想:“那要看啥人盯着,能让我这个境界的人心生感应的,至少要后天巅峰至开阳境。” “师兄是什么境界?”唐德春好奇道。 “为兄耻为开阳境。”清峰答,唐德春不知道开阳境在盘古大陆属于第几层,但是从清峰有御剑这种陆地神仙手段来说,应该不算低。 “后天巅峰就是仙凡之隔,虽是肉体凡胎,但其中强大者可以逆行伐仙,所以被他们锁定,我们身上的体毛汗腺、护体灵气都会示警。低于后天巅峰,皆为蝼蚁,蝼蚁对你挑衅或虎视眈眈你会感应到吗?” “感应不到。”唐德春默默的为庄里春心萌动的姐姐们默哀三息。蚂蚁爱上了大象,大象对蚂蚁说:“别爱我,没结果”。 “进入先天,不管修为高低,大家都是同类,被同类盯上,肯定第一时间惊觉;而先天四境盯上我们,我们不会有任何不适。” “先天四境又是怎样的境界?”唐德春又问。 “天上的太阳照着你,你会心生警兆吗?”清峰反问。 “不会。” “不会就对了。”清峰捋了捋思路,组织了一下脑海中的词汇说:“虽然我辈修士号称修仙,正因为不是仙才修仙。而先天四境已可称之为仙,祂们就如天上的太阳时刻照耀着我们,而我们会习以为常,会理所应当,会照祂给的方向前进,会自动忽略祂们、漠视祂们。明白?” “晓得了!” 俩人一路说着话已经来到庄外,走过了老樟树站定,清峰对唐德春说:“师弟就送到这吧。” “要得,”唐德春也不磨叽。 “记住,半年之内不要离家太远,实在不行也不要离开眉州府地界。”清峰再次郑而重之的叮嘱,“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可能不晓得一对初代灵虫对修士意味着啥子,等你进了宗门就晓得了。” “记住了,”唐德春想了想:“真遇到啥子我会放它们走的。” “对,关键时刻放它们走,别有用心者本身肯定是冲灵虫而来,他们的目标就是灵虫,他们一旦得到灵虫就会对你不利,灵虫不在他们反而不会为难你。”清峰看着唐德春的双眼:“现在最后告诉你一个事~我给你的外门弟子临时身份牌虽说灵力储量低,但是对普通人调养身体有奇效,你平时可贴身佩戴,如遇不可抗之事时你只需运足力气猛地砸在对方脚下,此牌一次爆发可以重伤玉衡境修士,且会向宗门传讯示警一次。” 玉牌爆发甚至可以致死玉衡境之下的修士清峰没说,毕竟他的认知中,十二三岁的小孩还不到谈论生死的年龄,即使山上的同门中,外门弟子前几年也一般不参与野外试炼,有也是由长老、授课夫子或者亲传弟子中境界强大者带队,都是在宗门附近的山区转转,只有在十五岁后才逐步开始组队或单独外出试炼。 唐德春伸手入怀摩挲着这枚玉牌,心生无限感慨:这就算一双脚踏入江湖了吗?如果江湖的风雨要来的话,那就缓一嘿儿来吧,我还没准备好得嘛! 第17章 唐道述的高光时刻一 “唐师弟,”清峰以为唐德春被吓着了,连忙轻声呼唤,看到唐德春回神他接着说:“你也不要太担心,眉州府之内,只要你使劲甩出玉牌,宗门护法堂五息之内赶到。你家就在宗门山脚下,普通护法十几息到,护法长老五息可至,如果是山头长老一念即达。所以,嫑被吓着了?” “哪个被吓着啰?”唐德春没想到自己在清峰眼里这么不顶事,丢了个白眼:“虽然你长得帅,麻烦你嫑乱讲,更不要抹黑我伟光正的形象。” “哈哈!你还伟光正?!”清峰微微弯下腰与唐德春差不多等高,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审视了一番唐德春,一脸嫌弃:“我咋个硬是没看出来呢?” “那就让你看一下啥叫~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的雄姿。”唐德春一边叽歪一边拉开架势,脚下站了个丁字步,一手握拳朝天一手握拳护于丹田之前,正是前世表现大无畏英雄主义的经典造型。 清峰哈哈大笑,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没想到你冲壳子(蜀语~吹牛、白话,有时候也作聊天讲,但是聊天还有一个专用词汇~摆龙门儿阵)还挺厉害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是哪一个。”唐德春傲娇道。 “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清峰结束了说笑,对唐德春点了点头:“告辞了。”说完祭出飞剑,飞剑化作一团遁光托起清峰升到半空。 “师兄慢走。”唐德春拱手一礼。 清峰点头致意,驾起遁光嗖一声划开天际向东南而去,只是十几个呼吸便成了天边的一颗小黑点。 唐德春伫立片刻,转身往回走,才发现老樟树下站着几个平时耍得好的小伙伴。他们有的拿着小锄头,有的抱着小瓦罐,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见唐德春回过头来,其中的小胖墩儿叫唐小三的开口道:“春娃儿,走我们去挖推屎泡儿!”话里透着小心翼翼和巴结。 唐德春能说什么?他能告诉他们此推屎泡儿非彼推屎泡儿吗?他能告诉他们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吗?乡民的纯朴是不可能接受他说辞的,如果他真的给他们科普,他们只会认为他不愿意与他们共同富裕,他们会认为他想吃独食…… 唐德春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他暗下决定,有些事来了就快刀斩乱麻,绝对不给那些打着亲情的幌子来打秋风的宵小可乘之机。管他是哪个,敢递爪子,一刀剁之。至于面前的小伙伴们,还是安抚为主,未来能帮则帮。想到这,他缓缓的露出微笑:“要得。”走过去,同他们汇合一起顺着大路往翔多的田边走去。 后来走到老樟树下冲壳子摆龙门儿阵的闲汉们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关键词,“……家田埂上牛屎多……”“菜地……”“……多铜钱……” 临近晌午,唐德春回家了,一路上看到好多大爷婶婶扛着锄头抱着瓦罐在田埂上搜索、在田埂上挥汗如雨……疯了,唐家庄彻底疯了。如果不出意外,这股风会吹向徐家场、眉州府……甚至会吹遍巴山蜀水。听风就是雨也是刻进华夏民族的文化基因里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即使位面不同。只要还是使用方块字,只要还是线性思维方式或者是不连续点性思维方式,那么,听风是雨、人云亦云、以讹传讹就是必然发生的事。即使有人头脑清醒,看透事物本质,但他们有勇气站出来众人皆醉我独醒吗?不能说没有,但是很稀缺。因为与大多数人背道而驰是会付出代价的,小到小圈子受排挤,大到被烧死。所以,地球上有个思想家说:说真话是人最可贵的品质。因为稀缺,所以珍贵,就像大都市cbd地段的房地产。 离唐家庄五十里外的小镇徐家场,清峰在街上一家叫雅山明月的茶馆同刘道长汇合了,茶馆里只有刘道长一人,想必其他师兄弟皆撒出去寻人了。 刘道长远远看到清峰,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出门在外,就嫑恁多礼节了,一切随意从简。清峰进得馆来,径自坐在刘道长对面,俩人点头致意后茶博士趋前伺候:“这位客官喝啥子茶?” “你们有啥子茶嘛?”清峰也算此道雅士了,一双瑞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茶博士问道。 “给他来碗明月峡茶。”刘道长发话,又对清峰解释了一句:“这是他们的招牌茶,相信我。” “就照刘长老说的来吧。”清峰对茶博士吩咐道,茶博士领命而去。少顷而来,一手提着一只铜水壶,一手托着一套彭州白瓷盖碗,来到桌前麻利的注水泡好,走人。 刘道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交待了?” “交待好了。”清峰回道,说完也拈起碗盖刮了刮茶沫,“他们对宗门意义非凡,为何不直接送上山?” “唐三藏西天取经可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我辈修士与天争命,逆天行事,历劫而行,岂能如那洞天花草要人时时照拂?”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刘道长打断清峰的话,“你也许觉得唐家长不充火,但我要告诉你,开阳境之下的修士在他手里占不到欺头。” “啊!”清峰惊叫一声,惊讶中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刘道长。 刘道长面露得色捋了捋下巴上的长须,大有看到没得,到底比你娃多吃了几十年干饭的洋盘劲儿。 清峰心说,该你老人家洋盘(蜀语~指嘚瑟):“长老快说彡,你这句话把我的好奇心弄得悬吊吊的。” 刘道长又喝了口茶,放下碗,“小二掺水(蜀语~续水的意思,专指喝茶的时候;其它时候和其它地方一样是字面意思,指商品或服务掺杂使假。),”清峰招呼小二赶紧给刘道长续满水,眼巴巴的望着刘道长,静待下文。 “那位唐家长,要说残的哪个(蜀语·~别人)我不一定晓得,他我还是晓得的。”刘道长又捋了捋胡须,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开口,徐徐道来:“三十多年前,我随宗门大部队北上支援荡魔侯,那时候还是征魔大将军,于军中专司护卫后勤保障之责,而唐家长就在其列,因为听说他是宗门山脚下之人,大家算是老乡,所以格外多看了他几眼。” “那为啥他昨天没认出你呢?”清峰好奇道。 “因为我们属于高端战力,按交战规则,不显于人前。说白了就是世俗军队在明,我们在暗,军中除了指挥(统领500人的营级军官)以上的军官知道我们的存在,指挥以下的军士皆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有的人知道的话要么是猜测要么是与敌相接时对方的修士公开出手,于是我方高端战力便不再隐藏。 “却说那天,宗门领队的尹妙真师叔命我、虚空子、虚谷子、玄灵子、玄冥子五人暗中护卫一都后勤人马接应后方医药粮草补给,两队人马于一个叫馒头山的山谷会师,就在双方兵合一处打算短暂休整掉头回营的时候,两旁山上一轮箭雨射了下来,当场减员两成,好在馒头山山低坡缓,植被虽然葱郁但却矮小,虽然被魔族抢了先机,但我方很快就反应过来,当时押运补给的指挥率一半人马攻打左侧,副指挥率另一半人马攻打右侧,我蜀山五人,留一人守卫物资,一边俩人也加入攻击序列。” “不是说交战规则……”清峰话没说完,就被刘道长打断。 “屁的交战规则,交战规则是双方在边境上讲的,这是我大宋境内,大宋境内只有大宋律法~所有敌方暗谍、奸细、资敌、投敌、叛国者,可不教而诛。更何况能在我蜀山五大开阳境弟子面前埋伏而不露行藏,说明他们中不仅有修士,而且还出手了。”说到这里,刘道长语气里隐带风雷之声,显然岁月不曾冲淡他心中的怒火,平时沉默不语不代表怒火熄灭。就像所谓的死火山,它沉寂了,它的炮口甚至长满绿草开满鲜花,但它真的死亡了吗?历史无数次证明了死火山不死,它只是在沉默中积蓄更大的能量。 “对方敢深入宋境,都是精兵。但我方的辎重兵也不差,都是前线百战老兵轮换下来的,加之我方占尽天时地利,这个地利不是指这里的小战场地利,而是我在家里抓贼这种大势之利,魔族终归是在我宋境之内,兼孤军深入。嫑看平时两军阵前交锋咋咋呼呼,这时候很快就气息紊乱面无血色了,很快被我方斩杀殆尽…… “对方的修士八人被我方七人驱赶到远离战场一里之外的西北角小山坳,这次我方同门五人、正副指挥俩人,他俩虽然不是剑修,但也都是体修巅峰,杀力恐怖不输开阳境。而对方八人却只有六人是开阳境,两个是瑶光境。这就给我方坚定了留下他们的决心……” 第18章 唐道述的高光时刻二 却说唐德春家,此时可谓人声嘈杂,院子里麻压压的(蜀语~乌泱泱)坐了一院子的人,有人在交谈,有人在盘算,有人吐了口俨痰在地上,看到唐德春直直的盯着他,又连忙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伸出脚去砺(蜀语~用脚碾磨,一声,指用脚擦去地上脏东西,有时候特别看不起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说‘看老子砺死你娃儿哦!’这里就是把对头比作一条小虫子了。),众人看见唐德春都纷纷露出假笑招呼到:“唐老幺回来了。” 唐德春用一个“嗯”字回应着,算是体会到大衣哥的心情了。 唐德春进了堂屋,见自己的娘老子都在,唐父正陪着冯半仙喝茶说话,唐母在一边纳着鞋底,便开口问道:“外面这么多人干啥子的?” “都是来借钱的。”唐母回道。 “你们啥意思嘛?”唐德春问。 “我跟你妈的意思是问你,”唐道述道:“这个钱是你挣回来的,现在你马上要上山了,穷文富武我们还是晓得的。” “原则上一律不借,就说这个钱我都要带走。”唐德春平静的说道:“另外家里马上就盖新房,爸你现在开始做准备。” “你咋打算的?”唐道述问。 “我准备修两栋四合院,”唐德春道:“哥一栋我一栋,反正早迟要分家。” “你都要上山了还不如就修一栋算了。”冯半仙开口劝道。 “万一我在山上呆烦了想回家清净几天,到时候一回来就看他那张逼脸?”唐德春反问道。 冯半仙不说话了,他想到了自己,废了之后不还是回家舔舐伤口吗?看唐德春唐德华俩兄弟八字相冲,想来这唐老幺也彻底把唐德华看白(蜀语~看清真面目,不待见)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爸,你现在就可以出去给他们说借钱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制砖、烧砖、烧石灰、木匠、石匠、营造的匠人可以来谈修新房的薪资,没手艺肯吃苦的可以来谈砍树、土方、备料、运料等杂工薪资,有厨艺好手脚干净利落的大婶大嫂们可以来谈煮饭的薪资。”唐德春对唐道述说完,又转头对冯半仙说道:“冯叔,我打算新造的房子就修在这座老屋两边,一边一栋。将来新房盖好了,这老屋也翻新一下布置成家庙。你可要好好帮我布置一下风水阵盘。” 一说到本专业的事,冯半仙当仁不让,欣然允诺,这也是应有之意。 唐道述早就想修新房了,以前是只敢在心里描绘美好的蓝图,有时候喝大了也会借着酒劲儿在儿女们面前宣之于口。但在外人面前从不曾提起,因为外人只会奉上一个假笑,这还是客气的。有暗中交恶者,会给你奉上诛心之言“但凡你喝酒的时候有几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没办法,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唐道述兄弟四人。有祖传水田一百一十亩。兄弟四人分家时,作为长兄,他和老二一人分了二十五亩,老三和老幺一人三十亩。后来唐道述和唐二去服兵役遣返归农后,朝廷又给兄弟俩一人给了十亩军田。蜀地本来气候温湿,一年两熟。唐道述一家日子还是不错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要想建一栋气派又有格调的豪宅,凭他一家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攒十来吊钱,也不知道要几百年,也许得从开国之初就开始攒到现在可能刚好够了吧?好在老天开眼,苦尽甘来。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泼天富贵就这么突然从天而降,十万贯就可使得鬼推磨,两百九十万贯,足以通神。 唐道述到了院里把唐德春的意思一说,有那些不知轻重眼里只有钱只想打秋风捡欺头的家伙只好败兴而去,而家里真有困难又肯吃苦的则是大喜过望,这不用欠账不用欠人情又能拿钱的好事不赶紧占坑更待何时?于是,唐道述临机决定由本庄营造匠人柳木匠任工头,由他牵头组织人手及施工事宜,所有工地上的事都由他指挥,他则由唐道述指挥,他直接对唐道述负责…… 却说徐家场雅山明月茶馆,刘道长和清峰已经说到高潮:“对方八人一看我方仅七人,可能也生出将我方搏杀之心,毕竟他们人数占优,当下双方呐喊一声战成一团。我、虚空子、虚谷子、玄灵子一人对对方一个开阳境,玄冥子师弟一人对一开阳一瑶光还有余力,不愧是我们那一代的天才…… “现在你该喊玄冥子师兄了吧?”清峰装作好奇宝宝的样子,一脸无知的问道。 修行界就是这么现实,不论岁数只论实力,当年的同门师弟,一旦鱼跃龙门,以前的师兄瞬间就得收起你的脾气,可以不弯腰可以不低头,没人强迫你,一个师父门下师兄弟只论进门先后还是可以的。宗门规矩你能无视,但你自己好意思再跟人 “嫑接下壳子(蜀语~接话,顶嘴之意)。”刘道长老脸一绷,佯怒道。他搞不懂,这个靠山雄厚的内门弟子以前整天冷着个脸,见了谁都像欠他二百五十贯红钱一样,咋个才下山两天就转性了呢?不仅学会接下壳子了这还学会弯环倒拐挖苦人了。你默到我不想把修为提上去,也到内门躺平不用操心修炼资源嗦?想到这,他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端起茶碗润了润喉,继续开讲。 “正副指挥使一人对一瑶光。 就在双方你来我往处于胶着状态时,与玄冥子对战的敌方开阳突然发力,不仅原有的飞剑加快了进攻的速度,他还释放出了眉心紫府的本命飞剑。玄冥子一瞬倍受压力,现在他等于一对三,我们几个一看这还了得,各人加快了攻击速度。就这此时,对方开阳的本命飞剑移步换影中突破玄冥护身灵气,从他左肩一冲而过,带起一串血花…… 而夹攻玄冥的敌方瑶光这时却腾空而起向军士队伍掠去,其意自明。如果给他弄成了,我们几个修士不一定死完,但是军士们肯定殉国团灭。他这么做从战争的角度讲,简直是无可挑剔的。如果是我们这边的人,我都要为他喝彩一声‘好,’可惜不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高声长啸示警。 敌方瑶光兔起鹘落间掠近军士队伍,于百丈时人未至,剑先行。 这时军士队伍中一都头举手一握,一队人马瞬息列阵完成,他们有的平端手弩有的弓开满月,遥遥指向敌方瑶光。 这时敌方瑶光的飞剑如天外流星从军士队伍中一冲而过,一条线上的七八个军士被穿了糖葫芦,列阵的队伍瞬间减员一列,但将士们纹丝不动,依然列阵以待,空出位置马上由一旁待命的军士补位…… 幸好那敌方瑶光所用飞剑不是本命飞剑,只是法剑。法剑每次一击都必须回到主人手中重新激发,也就是这个在修士中都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漏洞,给了将士们可乘之机…… 就在那把飞剑一击建功反向冲回敌方瑶光的时候,敌方瑶光离军阵只有百步了,那站在阵列尖端的都头挥剑一指:‘放!’,第一排军士二十多人对敌方瑶光射出了手中箭矢,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总共五排,轮番齐射。(这正是大宋军事家吴玠首创的‘迭阵’,地球上中国被西方欺负了一百多年,其开端便是此阵法被别人拿去发扬光大,用火绳枪排的迭阵有个熟悉的名字~三(五)段式射击。火药是中国人的,三段式阵法是中国人的,然后别人用中国人的发明创造打得中国赔了十三亿两白银。这还不包括香港、澳门的租借,属国安南、朝鲜、琉球的丢失。还不包括没公开的协议、海关税收损失、文物损毁及流失损失……) 第三轮的时候,有只箭已经射中敌方瑶光肩头,但他的行动丝毫没受影响,他的剑又第二次杀了我方军士一个对穿。 第四轮齐射的时候他离军阵六十步,二十多只箭矢几乎与他的飞剑同时到达,这次他运转身法突然后退,此轮箭矢尽皆落空,然后他用力一蹬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鸟般离地三十多丈飞到军阵前四十多步…… 阵前都头猛一挥手,这次一、二、五三排六十多人一次齐射,敌方瑶光临危不乱,于空中算好了躲避角度,就在乱箭临身前,他猛的下坠,眼看又要落空,这时那乱箭中一只箭后发先至,一闪而逝,从敌方瑶光右胸穿过…… 这种伤对普通人来说足可致命,但是对修士来说不要太简单,只要不是心脏、脑壳、喉咙这些一击致命的地方受到重创。 就在敌方瑶光中箭下坠离地十多丈的时候,其间他还变换了几次身法做了位置微调,他应该是在电光石火的战斗中总结了经验教训,预判了下落过程中还会遭受攻击的风险。 第19章 唐道述的高光时刻三 不怕他奸似鬼,他会算,还有人比他更会算。他预判了下落过程中有可能的攻击并做出了规避动作,然而却没什么卵用,因为有人预判到了他的预判。 这时只听到‘嘣’的一声弓弦响,十几只强弓硬弩射出的破甲箭呈集火阵列式瞬息即至以二百七十度方位笼罩向他,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对着他的脚下一身之高虚空而去。其中有几只箭像明显失了准头,居然划着弧线对准他脚下五丈虚空两侧而去,战场之上就是这样,不是个个都是神射手…… 敌方瑶光能咋办?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换一个可能就认命了。但他并不认命,于这瞬息之间召唤飞剑调头撞向他的胸口,这一撞他居然就有了借力点。别说是一把三尺青锋重逾十几斤之物,就是一花一叶之物给他借力也足以大大改变他的下落轨迹了。 他借着这一力道充沛的撞击力摆脱了集火点,此时他离地面还有五丈,这时‘嗖’的一声,仿佛世界停止,那敌方瑶光好像突然停顿了一息,他突然狠狠皱了皱眉,由面无表情换成心事重重的样子。 ‘咚!’他落在地上,瑶光境修士轻灵的身法荡然无存,他呆呆的望了眼头顶的大日,重重的叹了口气。双眼恶狠狠的直视着对面的攻击阵型。这时,他的左右胸出现两团湿痕,而我们则亲眼看到,他从十多丈高度落在五丈高度时,刚才第二批次攻击射偏那几箭的其中两箭,划了两道相向而行的弧线后,从他的左右后背直插而进,两支箭翎在他背上颤动。不管他的心脏长在哪边,他的心脉也被击碎了。 我方都头缓缓的扬起手,所有的军士端起了手中强弓硬弩,箭在弦上,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彻底绝杀这个敌方瑶光。 就在都头手欲往下一切时,‘呜!’一股旋风起于敌方瑶光右侧五丈之地,止于敌方瑶光侧面。只见一个小个子显出身型,身在空中,挥刀力劈…… 修士不可辱。敌方瑶光没想到临死还有这么个低级修武者,其实看对方身上的气息应该连修武者都谈不上,就是农夫背上添字号被拉来充数的炮灰而已…… 敌方瑶光此时心脉已断,强提一口气,右手如鞭,振捣而出。虽身受重伤,但拳势不减…… ‘噗’‘叮’两声,第一声是刀入肉的声音,第二声是刀断的声音。大概敌方瑶光因为提气困难,出拳时本想连人带刀一起崩碎,结果一拳落空,连忙就势回收横臂格挡,结果就是小个子军士一刀宰进敌方瑶光手臂,但敌方瑶光臂骨也崩断了小个子军士手里军刀。 小个子军士就势落地,举起手中还剩两尺的残刀对着敌方瑶光上三路猛地一挥,“呜”的一声交叉步后退至三丈开外,紧张的盯着敌方瑶光…… 敌方瑶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军士,他眼中的世界一瞬间失去色彩仅剩黑白,黑白世界由浓转淡直至彻底陷入一片寂灭,受想行识急速远去……他的意识他的所有感知就像一块沾满雪花的木板,被一盆开水泼过,快速的变成一片空白…… 他骄傲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将这个小个子蝼蚁踩死,瑶光不可辱,这就是体修和剑修的法则。于是,他本能的往前踏了一步…… ‘咚’如战鼓敲击在众人心头,他重重的向前倒在地上,本来还有一丝皮连着的头颅也在这一摔之下离体而去,腔内的魔血如爆裂的水管向着军士阵列方向喷射出去一丈多远。那颗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了小个子军士脚下,小个子军士俯身一把薅住这颗头颅高高举起:‘魔物授首!’发干的破锣嗓子用尽全力嘶吼出这一声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余下军士齐声高呼‘魔物授首了,魔物授首了……’一时间士气高昂,群情振奋。 事后得知,这个小个子军士就是唐家主唐道述。我军将士不是没有凡人逆行伐仙的传说,但是凭低阶体修取中阶剑修项上人头的,他是那场战役的第一人,虽说他是在对方奄奄一息之时得的手,但是这份胆魄,这份对时机的把握却是万中无一的。 一时间战场上风云激荡,我们所在的小战场众人也深受震动。玄冥子师弟率先建功,他在敌方开阳两把飞剑一前一后向他攻来时,按平时的应对应是侧身避过,他这次却选择迎着正面飞剑斜着踏出一步,飞剑一闪而至刺进他右肩胛骨,他丝毫不受影响,鼓荡真气,将那飞剑牢牢锁住,动作无一丝凝滞,如行云流水般移形换影和敌方开阳对调了身位,两人仍是面对面,双方相距三尺而已,触手可及,那把敌方本命飞剑却奔着敌方开阳后脑勺而去…… 本命飞剑之所以为本命飞剑,却是因了它就是主人的物化分身,用两者间心有灵犀、如臂使指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妙处…… 敌方开阳的本命飞剑就在离主人后脑勺五寸的时候划过一道弧线绕过他激射向玄冥面部,玄冥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它,就在它离玄冥印堂一寸时,敌方开阳后脑勺‘噗’的一声,一只细如牛毛的飞剑,一只玄冥和敌方开阳互换身位时从他眉心紫府放出的本命飞剑,从敌方的印堂刺入,从后脑射出…… ‘本命飞剑,不止你有。’玄冥子师弟轻轻地说道。 敌方开阳脸上带着煞白色,细看的话可以在这张煞白的印堂上看到牙签大的血点。他就像一片落叶,飘飘荡荡坠落在地,他的空间装备轰隆隆一声爆开,爆出的两界稀有的、常见的物资直接将他掩埋……一阵风吹过,我方众人都感觉身体轻灵了一分,这就是世界对我们的回馈。魔族不容于这方世界,他们掠夺和破坏着这方世界。而我们,作为这方世界的土着,有义务有责任维护人族的生存繁衍之地…… 敌方开阳的本命飞剑忽然失去了识力支撑,在玄冥眼前悬空停滞,被玄冥一把捏住。虽然它已产生灵识,奈何灵识初生,就像没足月出生的婴儿,加之主人已死失去指挥,顿时便没了主心骨。被玄冥捏住就像被拿住七寸的小蛇稍加抵抗后,乖乖就范。后来玄冥师弟就是凭这一人双本命夺得内门弟子大比第一晋升亲传…… 玄冥师弟刚建功,俩位正副指挥又立斩敌方瑶光于刀下。局势瞬间翻转,七对四。 最后,在玄冥师弟的协助下,我以轻伤代价毙敌一人。虚空子师弟付出重伤毙敌一人,被敌方飞剑穿透右胸;虚谷子轻伤毙敌一人,他被对方飞剑从顶瓜皮正中切开头皮,在下三分,切中脑浆的话就……好在有惊无险,最后还是我从军士处借来缝衣针线临时给他缝上的,心说等回到驻地再处理,结果回去后,伤口结痂了,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我说虚谷长老咋私下里也戴莲花冠,原来是这样嗦!”清峰插了一句。 “你默到嗦(蜀语~你以为呢)?”刘道长喝了口茶接着说:“这里面唯一没负伤的就是玄灵子师弟了,到底和玄冥师弟是亲师兄弟,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果然就是不一样,他有没有本命飞剑不晓得,反正从头到尾他都是用法剑对敌,当我们几个毙敌围了上去后,他还大声告诉我‘不要过来,我能对付。’ 魔族听他这么说,可能感到了侮辱,本来身陷重围早已心生怯意,早就想突围而去。这时反而生出玉碎之心。只见他‘嗷’的大叫一声,身上衣衫崩碎,露出蛮牛一般强壮的身躯,他的两柄飞叉迅疾围着玄灵子劈刺,而他手持一柄钢叉靠近玄灵子,打算近身缠斗。反正回不去了,那就带着对方一起走。主意打得挺好,奈何玄灵师弟不给他机会。 就在魔族抵近玄灵四丈时,他腾空而起,手中钢叉带着风雷之声对着玄灵直直刺去,那钢叉颈部居然出现一圈肉眼可见白雾,那圈白雾好像时空之门,钢叉就像略过了三丈距离,突兀从门中刺出直接抵达玄灵面门…… 玄灵不仅没闪,也没有指挥飞剑去挡,而是对着钢叉踏前一步。我们以为,最好的结果是以伤换命,重演玄冥剑斩魔族的套路…… 就在钢叉离玄灵面门还有一尺时,他突然张口对着魔族吐出一颗银丸,我当时心里一痉瞬间明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剑丸…… 那剑丸去势之快,言语不可述。 当我眼里所见反映到心里,脑海中出现‘剑丸’二字的时候,那剑丸已经完成了高速运动中打开、抖伸(蜀语~伸直,如果反过来就是另一个蜀语,意思又不一样了)、列阵、攻击…… 九点寒星一闪而去,没入魔族头部,九颗细小的血点在魔族下眼睑至发间这一普通人族一横掌之地透体而出,形成一幅九宫图,相信此魔族的后脑位置也有一幅对应的镜像图。 第20章 夜话 魔族静静的挺立了三息,气机断绝,轰然向后倒下,虽然装备没爆,但那左手无名指上漾出丝丝灵力的饕餮戒指不是纳戒是什么?…… 九点寒星用比去势稍慢的速度飞了回来,于回程中重新聚集成一颗剑丸,被玄灵师弟张口吞下……” “咦,脏不脏啊?”清峰皱眉。 “脏啥脏?!”刘道长反问一句,自问自答:“后来我猜,玄灵师弟的空间装备为体内装备,可比我们这种纳戒档次高多了。 至此,本次来袭的魔族全灭……” “那次,我们牺牲了一百九十七人,全歼来犯之敌。”唐家,饭桌之上,唐道述也正乘着酒劲在吹壳子,他其实很少在家人乡亲们面前吹他的光辉事迹的,因为乡亲们是不信的,你说你那么牛逼应该立功授勋高升啊,咋还是回来做田舍郎?!用地球上的话说就是:“这不科学啊!” 今天也是高兴,专门留了唐家新房营造总监兼风水指导冯半仙、总负责人兼木工匠头柳木匠、土方匠头、石方匠头、砖瓦窑匠头、泥水匠匠头(蜀语~砖工、泥瓦匠、抹灰工等等的统称)吃酒。火头班最终决定就由王氏、王二娘带一帮自己人组成,这个部门最不好控制成本、质量和卫生,自己人干放心。 喝到酒酣耳热之际,有人扯到了仙师、飞剑、魔族、打锤(蜀语~打架)等话题,憋了二十多年的唐道述借着酒劲就摆开了龙门阵。如果是以前,保准他说一句别人会怼一句,比如:唐道术“我举起魔族头颅高喊一声~魔物授首!”别人指定怼一句“我敢肯定见了魔物你不屙裤裆头就了不起了……”如此种种,皆因为一个身份的转换或经济上巨大的差距。以前,他们和他平起平坐,大家自认都差不多,你说点儿啥奇闻异事大家喜闻乐见。但你要是把自己置于故事主人公的角度,对不起,我们不信你的牛。唐德春目光扫过酒桌上兴致勃勃,时而高声喝彩、时而拍手称快、时而用心倾听的乡邻叔伯们,心里涌出前世地球那句名言:当你成功时,你所有的经历在别人眼里都是故事;当你不如意时,你所有的经历在别人眼里都是事故,真是球(地球)人诚不欺我。 弦月初升,但西天的落日余晖还在尽最后的余温涂抹着那片彤云。只是,那色彩终究不是云的本色,它逐渐由红转白再转灰,最后在九天罡风的驱赶下逐渐散去。 唐家的酒局也席终人散,唐道述今天很高兴,至少成家立业肩负责任后他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今天喝了不少,都是本乡名酿‘烧捞捞’,纯粮酿造只要二百文钱一坛,一坛二十斤,经济又实惠。至于昨天剩下的五坛玻璃春,这种两贯一坛的好酒得留着招待贵客。 他半醉半醒间看着灯火下的幼子,眼里满是宠溺还有一丝亏欠,:“老幺,你信不信我说的?” “信。”唐德春简洁的答道,没有一丝迟疑。前世的唐道述上过朝鲜战场,具体参加过哪些战役他从来没讲过,唐德春也没主动问起过。从唐德春记事起俩爷子(蜀语~爷俩)好像就有隔阂,虽然一个是远近闻名的唐壳子(蜀人对善于讲故事人的尊称,对吹牛逼不打草稿的人就是蔑称。),一个是资深文艺青年,但极少交流。后来随着唐德春入了忙道,父子俩偶尔鸿雁传书,邮政汇款外,没有啥真情流露的事发生过。但唐德春心里一直坚定不移的确定以及肯定,老爷子是个有血性有勇气有家国情怀的人。至于个别子女教育的失败,也抹杀不了他是个好父亲的事实。 这一世,唐道述同样参加过对外战争,而且是更为血腥惨烈的荡魔之战。且活了下来,好脚好手的解甲归田,没两把刷子简直不可想像。 “那把弯刀(蜀人口里的弯刀不一定是弯的,它是柴刀、剁猪草刀的统称)二天你上山可以带着,这是我从军时战场上捡到的一柄残刀。虽只有半把,但是削铁如泥,拿回来二十多年一直没磨过还是那么锋快(蜀语~锋利)。也幸好是一把残刀,要不然还带不走,当时有人看起了把子上那个银套想截胡,要不是你老汉儿当时多少有点儿威名就叫那个操得苤(蜀语~不讲究的人)抢了。” “我晓得这把柴刀不一般,”唐德春前世爱好广泛,对文玩古董从理论上涉猎甚广,国产的花纹钢、国外的大马士革钢、乌兹钢、马赛克钢刀剑他都见过,自家这把两尺长的柴刀虽然刀身泛黑,但是只要在阳光下调整到一定的角度还是可以看到那既像云海翻滚又如波涛汹涌的花纹。连冯半仙作为唐家庄见多识广的乡里大能,来唐家找唐道述说话的时候都会拿在手里把玩半天,啧啧称奇。“我本来也准备带在身上。” “要不要换个把子(蜀语~刀柄、锅带的手柄)?”唐道述又问了一句,“这把子太土了。那年刚带回来的时候,你三爸跟幺爸把纯银的刀把子拆来卖了。” “卖了多少钱呢?”听到两个老辈子的往事,唐德春多少提起了点儿兴趣。唐德春前世也干过这种事,小时候把家里十几斤重的十字镐几分钱一斤卖给收废品的,还有把家里的黄铜香炉、黄铜水烟枪几元钱卖了的……后来成年后出门打工眼界逐渐开阔后,真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当时把子上一层银皮有一斤多重,就是自己化了也可以,结果那个货郎连蒙带骗给了九两。”唐道述说到这里,眼里多了一丝笑意:“等我回来,已经既成事实。你幺爸还跑到我跟前献宝,我当时恨不得锤他们一顿,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卖都卖了,再说家里突然多了九贯钱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唐德春也跟着会心的展颜一笑,“把子上明天找几根布条好生缠一下就可以了。” “你对今后修行有啥子想法没得?”唐道述问。 “走一步看一步,”唐德春答。 “对家里没啥说的?”唐道述继续追问。 “有,”唐德春捋了捋思路,对唐德英和唐德娥说道:“去把妈喊出来一下。” 片刻,王氏走了出来。唐德华木着脸也走了进来,自顾走到常坐的位置坐定。唐德春没理他,看到一家人都来齐了,从怀里摸出四张存据。 “这四张存据爸、妈一人三万贯,二姐幺姐一人两万贯,一年共计生利两千贯,这笔利息拿到哪都可以衣食无忧了。”说完将存据分发到各人手里。 唐道述、唐德英姊妹俩转手就将存据交到王氏手里。 唐德华鼓起勇气问了句:“我呢?” “你没得。”唐德春干脆的回答,随后补充了一句:“你把娘老子经悠(蜀语:伺候,发音同精呦,部分地方发音是鸡呦。)好了,不怕没钱花。” “要得嘛!”唐德华只能接受现实,有的想法只能先闷在心里,等唐德春走了再说。 “警告你一句,嫑打歪主意。”唐德春拿眼角余光斜睨着唐德华加重语气郑重说道:“这里还是宗门范围,我要是听到你败家之类的话,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的确,凭唐德春现在丰厚的身家,在宗门弟子中找一、两个修行有成的出手教训一下唐德华这种于勒式的人还是不难办到。 等唐德华消化得差不多了,唐德春又补充了一句:“你打歪主意也没得用。”说完示意母亲递了张存据给唐德华,唐德华拿到手看到上面的支取利息条款:由存据具名者本人亲自领取或者由唐道述、王氏、唐德英、唐德娥互相代领,一旦由四人之外的人持存据领取,直接拒付并抓捕。并派出捕头到唐家庄调查核实,如果唐家四位存托人死亡,此本金送上蜀山宗门交给唐德春…… 唐德华看完后久久不言,想说几句又确实无话可说,怎么说?是继续拿出长子威严胡搅蛮缠还是其它?显然这个幼弟已经彻底不尿他了,从唐德春说话做事方面已经看得出来,他在唐德春面前已经彻底失去话语权。 “还有就是把你心里的长子嫡孙观念收起来,尤其是把你心目中长子嫡孙可以胡作非为奴役兄弟姊妹的认识收起来。”唐德春又说了一句重话,转头看着唐道述:“你也可以继续惯着他,如果你对他死无葬身之地无所谓的话。”这句话就有点严重了,不过这却是唐德春两世对这位大儿奴父亲的忠告…… “你可以出去宣扬我忤逆不孝,我无所谓。”唐德春继续说道,“我留给你的钱已经足可以百倍抵消你这些年对我的抚养之恩了,所以,你有啥主意要打只能打你这笔钱的主意,千万不要打俩姐姐的主意……” 第21章 夜话二 唐道述忍着一肚子怒火,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前营造的父慈子孝氛围荡然无存,但他也没发泄出来,而是端起酒碗狠狠地灌了一口…… 唐德春作为现代人,基本已经从骨子里摒弃了那套什么三纲五常父为子纲,父亲对他的无视他早已习惯。上一世他一直扮演听话的好孩子,一直到十七岁初中毕业才表现出骨子里的叛逆。这一世,叛逆也好,清醒也好提前来了罢了。知道唐德华是啥人而任由唐道述惯着不采取预防措施,不对唐道述发出警告,那不是孝顺,那就是孝顺(这里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字面意思;第二次是蜀语意为‘笑话’,一般是指家庭丑闻类的笑话)。 王氏和俩丫头面无表情的听着唐德春说,俩丫头眼里时不时泛出担忧之色,她们怕父亲暴起痛打幼弟……但是她们的担忧显然多余,唐道述自始至终都没有发难,他只是宠溺长子而已,又不是傻…… 徐家场悦来客栈,外出的蜀山弟子已经陆续回来。众人吃罢晚饭,聚在刘道长室内听他继续摆龙门阵:“要说这唐家长在荡魔侯面前都挂了名号的,就这么遣返归农,确实可惜。奈何他父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家里俩兄弟年幼无用,老二和他一样在服兵役。所以荡魔侯亲自召见他时,他不要功不要赏,就要一把他打扫战场捡到并以之斩杀了一员魔族高阶修士的残刀和遣返归农侍奉双亲。当时的征魔大元帅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便发给盘缠文牒遣返。还特意关照我蜀山另外一批回返宗门轮休的门人带着他一起传送回蜀,也算特殊照顾了。” “应该是昨天我们进他家院子感到杀气的那把柴刀吧?!”有弟子迟疑问道。 “把字去掉。”刘道长肯定道。“那把刀材质不错,可惜是把残件。要不然哪轮得到他带走?” “怪不得昨天一靠近他家院子,就有一种被高手盯上的感觉,直到他放下柴刀招呼我们这种感觉才消失。”有弟子后知后觉道。 “就是就是,我还默到只有我感觉到了,没想到你们也感觉到了。”还有弟子随声附和。 “我听冯师伯说过,他回乡后眉州府还给他安置到驿站,他居然拒绝了。”那位操着一口徽州腔的姓吴的弟子接口道。 “这一点就要说到他的大儿子了,就是我昨天收拾的那位。”刘道长捋了捋下颌长须,“我也是听老冯说起得知,这位唐家长归乡成家之后,兢兢业业勤俭持家,几年里陆陆续续生了几个孩子就养活了一个丫头,就是唐德春大姐。再后来唐德春现在这个哥出生,一家人真的当成了儿种,那是捧在手里怕绊(蜀语~摔)了,含在口头怕化了。一个在战场上有悍不畏死气概的勇士,也逃不脱家人的羁绊…… 后来,征魔军凯旋班师,征魔大将军封荡魔侯,征魔军将士俱有封赏。荡魔侯也对有功提前遣返的军士念念不忘,将他们的功劳据实上报,朝廷论功行赏,加之荡魔侯的请托,给了唐家长一个嘉川驿吏的职司,也算一只脚跨入公门了。 这种好事放到普通人家,那就是祖宗坟头长了弯弯树,福荫后人了。没想到就在唐家长收拾行李上任的那天,这唐家儿种跳将出来,满地打滚,哭天抢地,死死拖着老唐的衣角哭喊‘吾有痒,父远行,谁与吾搔之?’唐家长一时间踟蹰不前,暗自思忖‘是啊,我走了哪个来给我儿子抠背呢?’就此痛下决心,公门这碗饭,不吃了。这件事,乡邻择近的可是议论了好久。于是唐家长被他这个儿种死死地按在田里,老婆孩子热被窝才是他的追求,由此陷入孩奴模式。”刘道长说到这里,不由抚须长叹。时光催人老,也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和斗志…… 说回唐家坝,和唐德春家隔了几十亩地的一片竹林里是一家外姓人,姓袁,也算大族了。唐家祖上出了个耍钱的浑人,一夜间败光了祖上千百年的积累把唐家坝输出去一大半,导致偌大的唐家散了伙。赢家转手把到手的良田卖给了在外经商多年,准备落叶归根的袁家老祖。袁家老祖遂带领子孙迁到唐家坝落地生根,两家人都是撇脱人,袁家的土地来源清楚明白,唐家的人也没把自己人的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家风,所以几代人处下来,倒还算睦邻友好相安无事,久了两家还彼此通婚。后来,散了摊子(分了家)的唐家人和袁家人中有死了丈夫卖田卖地的,有财务困难卖田卖地的,有招赘女婿上门的,这就是唐德春二姨妈一家外姓搬进来的缘由……所以现在的唐家坝子,已经是两族十姓杂居的村子了。 却说唐德华未婚妻袁洁颖家,此时也正在月下闲话。袁洁颖堂哥:“你小叔子这回发大财了,颖颖你嫁过去享福了哈!” “人家唐老幺发财是人家的嘛,跟德华又没点儿关系。”袁洁颖回答,想到两兄弟的关系和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消息,她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未婚夫别想染指这笔巨款,“我自己有脚有手,没想过吃一个十几岁娃娃家的粑和(蜀语~便宜,和前文中欺头一个意思)。”虽然心里有期待,但是嘴上肯定得硬气,以免将来下不来台。 “就是,我袁家女子凭自己双手执家找饭吃,不兴去算计小叔子。”袁父也站袁洁颖,他虽然不知道唐家俩弟兄为啥关系处得那么糟糕,但是还是多少耳闻到点自己女婿的风评。虽然大多数是好评,但是好评都是空洞无物而恶评却俱有所指。他还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为啥那个唐家幼子几岁的人,咋每次他家请春酒或其它红白喜事,唐道述一家基本都会到,就是这个唐德春从来不来,直到听说前天两兄弟的冲突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这是早就在为俩兄弟断绝关系埋伏笔。唐家庄无论是唐家还是袁家都已经没落很多年了,早就摒弃所谓的大族规矩很久了。别说同宗同族间各人自扫门前雪,就是亲兄弟间也是各顾各。这唐家坝,无论唐家还是袁家,不乏亲兄弟间老死不相往来的事。一想到唐德华当时的丑态,他甚至开始隐隐的担心起自家女儿来…… “咋个说他们家不是还没分家得嘛,德华不管咋说还是长子得嘛,我觉得他还是应该拿出长子威严撆一坨(蜀语~分一块、分一部分,具体意思同扳,蜀语里凡是用扳这个字的时候都可以撆字替换,如扳玉米可以说成撆玉米、有时候把一支长条状的木条类折断也可以说撆断……)。”袁洁颖堂哥继续拱火。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你锤子事。”本来以为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没想到这个侄子还在继续挑拨,袁父一时间火冒三丈,加重了语气训斥道,“唐德华要不是听了你们这帮狐朋狗友的编排,他会耍鸡儿的长子威风?他兄弟俩个会处得这么难看?” “我也是替颖颖考虑得嘛!”袁洁颖堂兄继续嘴硬。 “锤子大爷要你考虑,再逼叨叨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袁父斥喝,见侄子还想继续摇唇鼓舌,他彻底怒了,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低声吼了出来:“长子长子,你默到都跟你老汉儿一样嗦?你看人家唐道述咋个当长子的,兄弟四个尽的责任最多,分家的时候拿得最少。你老汉儿呢?兄弟三个尽的责任差不多,却在你爷爷奶奶西去后,把大部分家产搂进自己荷包……” 袁洁颖堂哥不敢再扇阴风点鬼火了,脸上带着悻悻之色走出袁洁颖家院门,就着月光回家。 袁父一时间打开话匣子哪里还刹得住话头子,一想起他的大哥大嫂对他和袁老三的诸般算计就血沸心(蜀语~上火,相当于义愤填膺、血灌瞳仁之类),没想到他还好意思说啥子“长兄如父”,还好意思拿这句话作家训。他儿子还好意思拿这个作理由对外姓人的家事指手画脚,还妄图挑起自己丫头插手唐家事务。这究竟是要置自家闺女于何地?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心欠(蜀语~挂念、心心念念、算计)人家的财产?或者你袁杰文想借我丫头的身份向唐家伸手?也不摸一下自己的颈项硬得过蜀山飞剑没得…… 一时间,袁父就把自己心头憋了好久的话一一骂出口,有些刚想到的话也一五一十骂了出来,他为了自家女子也是豁出去了。是个思维正常的都晓得,唐道述家现在就是唐德春宰籽籽(蜀语~话事、拿主意),如果袁杰文刚才那番“长子就该支配其他兄弟姊妹财产”的言论传到唐德春耳中,估计唐德华马上到手的新房子都会泡汤。 第22章 夜袭一 别看女婿家的幼弟才十二岁,那个小鬼以前还没和蜀山扯上关系的时候就果断狠辣,袁父有个同族兄弟叫袁维高的,与唐德春同龄(没看错,大家族耄耋老人没几个吃奶的兄弟或长辈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出身大家族,五十多当爷爷的年龄有个几岁的族弟不是很正常吗?),就在今年五月份打了唐德春三爸的小儿子,唐德春二话不说上去就劈头盖脸一顿锤,杖完了跟没事似的带着他的堂弟表妹些继续在坝子里晃悠。 后来,袁父的老辈子也即袁维高的父亲气急败坏上门理论,结果唐德春口齿伶俐,当着三方家长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袁维高父亲只好满脸怒色、心有不甘的离开。没办法,多姓杂居的庄子就是这规矩,小孩子打架大人不插手,哪怕对方小孩有错也只能由对方家长动手惩戒。一旦冲突双方一方家长出手打了对方小孩,轻的是两个家庭的战争,严重的就是两个宗族的战争……所以,没哪个敢越过这条底线。 何况,两族杂居这么多年,已经无数次通婚,早就浑然一体了。族战也只有球经不懂的青沟子(蜀语~愣头青、其中的沟子专指人的臀部就是屁股,为什么青沟子专指小年青呢?是因为华夏族尾椎和股沟之间区别于其它民族的青色印记。好像贾平凹先生在哪部作品中有详实描述,说这个青色印记为纯正汉族的三大族印之一,后来我遇到过土家族等华夏原生少数民族,一番交谈下来发现他们也有……)敢在心头想想,凡是结了婚的或者二十岁以上的,想都不敢想。 而这个袁杰文今天居然敢打唐老幺的主意,还想把袁洁颖家拉进去。所以袁父要骂,声音从低到高,就是要把某些人的盘算昭告天下,也借机向唐家主要是唐德春表明自己的态度“你嫂子绝对不会打你财产的主意……”虽然知道唐德春不一定会在意,但自家的态度得表明。这件事宁可得罪所谓的“自己人”,也绝不能给自家丫头未来的小叔子留下坏印象。 袁父这大声一闹,打破了平静的夜,虽不至于声传十里,但是本院子住得近的几家人还是听得到的。 袁杰文一回到家,他媳妇一把揪住他耳朵:“你脑壳有问题嗦?要跑去惹二爸。” “哎哟,快放手,”袁杰文一把拍开媳妇儿的手:“使恁大的劲,想把老子扯成僵耳朵(蜀语~指耳朵外耳残疾不全)好和离吗?” “想得兮(蜀语~想得美),老娘死都要跟你死在一起。”袁杰文老婆用最凶狠的语气威胁道。 “那你还那么大声,害怕别人听不到?死婆娘!”袁杰文用手揉着自己被揪痛的耳朵一瞪自家媳妇儿:“还不来给老子揉一下?” “揉个锤子揉。”他媳妇儿继续嘴硬,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靠近他,伸出一只略有些发干的手温柔的捂住他的耳朵给他揉了几下,边揉边问:“你又咋个惹到二爸了嘛?”声调明显小了很多,显然也害怕被人听了去。 “我好心好意跑去给颖颖出主意,结果二爸俩爷子(蜀人的俩爷子既可以代指父子俩也可以代指父女俩)还不领情。”袁杰文咬着后槽牙说道,“唐老幺那么大一笔钱要是给唐德华分一半,颖颖翻过年嫁过去我们也好跟着喝口汤嘛。结果呢?人家还要立人设。”袁杰文说完怪眼一翻双肩一耸两手一摊。 “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听到袁杰文的算计,这婆娘马上来了精神,“平时二爸一家人总说我们大房不照顾他们,结果真的照顾他们又不领情,真的是难经悠。” “哎呀,还得(在)骂!”袁杰文看着他二爸院子的方向嘀咕道,回过头吩咐他媳妇儿:“你去喊老汉儿(蜀人对自己父亲或长者的代称,还有老把子、老头儿。老子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是主要用于不友好的自称,例如~俩人吵架,甲:你娃敢把老子咋个?乙:莫非你娃敢把老子咋个?甲:老子就是把你娃儿咋个了又咋个?乙:老子站到不动,看你娃儿咋个把老子咋个?也有熟悉的三朋四友间彼此自称老子的,这都是缺教少养的人。居然还有蜀人把这歌词堂而皇之写进歌词里,想展示什么呢?正常家庭教出来的不会无缘无故自称老子,否则别人会叫你报盘:你给哪个充老子?当然也有教养良好的人口出老子的时候会被周围团转的原谅,如~大宋这只蹴鞠队太臭了,连安南队都踢不过,气得老子血沸心哦……)过去看一下。” “不晓得爸去不去哦?!”他媳妇儿口里说着话,还是出门来到老两口屋前,正要敲门,那门嘎吱自己开了。袁杰文老汉儿站在门里对儿媳妇儿说:“你回屋歇了吧,不宵(蜀语~要)管,他要骂等他骂,他默哆(以为)昂开了对他有好处。” “哦!”袁杰文媳妇儿回头就走,走回自己屋里。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袁杰文的声音“你刚才说要挼锤子哇?” “锤子得说挼,老娘说的揉。” “不管是挼是揉,给你个锤子让你揉个够……” 时间就这样在鸡毛蒜皮、零敲碎打(蜀语~鸡零狗碎)中重复着。转眼间已是八月,唐德春家的新房还没动工,不过准备工作还是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推进着。没办法,蜀地多雨少晴,加之秋收正当时。好在地基平整、石灰石的开采和烧制、基础石料的开采錾刻、木料的采伐基本不受影响。 唐德春每天重复着早起锻炼一个时辰,然后去族学上学,有时夫子给他们放沐假,他便带着小尾巴们钻山沟摘野果,晚上吃过饭再锻炼一个时辰的生活。以前家贫的时候,身后的尾巴两三条。现在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同时也实现了尾巴自由。每天一、二十条尾巴跟在屁股后晃悠,也是一种幸福的负担,这还是他粗略筛选后留下的。那些得罪过他父母姊妹的、和他家吵过架拌过筋的家庭孩子是注定进不了他的圈子。每次货郎进庄,唐德春几乎都会大方的给自己的队伍人手一份零嘴。十里八乡的货郎都知道了徐家场乡唐家坝有一个从来不还价给钱爽快的唐小财主。当然,他们也不敢乱喊价,唐小财主可是要进仙门的人,别说从来不还价,就是吃了不给钱他们也愿意,奈何唐小财从来不欠他们的人情。 唐德春的小圈子排除在外的孩童家长们可憋不住,彼此间互诉他的黑料,包括他每天早晨要洗脚都成了他的德行有亏的罪证……他不在乎别人咋说。唐道述曾经劝他以德报怨,他回道“何以报德?”袁杰文姐夫曾经在乡亲中散布唐德春是一抖起来(蜀语~发达了)就不认人了,唐德春听后一笑置之,他难得去解释。他难道会逢人就说“我三四岁的时候看见他邀着一群鸭子从我面前路过,我只是表现出了感兴趣而已,他就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而且我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他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吓唬。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我为啥子要帮他带娃,还要管零嘴?我得多耙和(蜀语~软弱、下贱、好欺负,这里是下贱的意思)?” 是夜,夜色渐浓,有微风弯月,青蛙和灶鸡子(蜀人对蟋蟀、突灶螽的称呼)的叫声此起彼伏,组成一首并不动听的乐章。 唐德春吃过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就着难得的月色来到他家屋后自家竹林里,在几丛间距较宽的空地中开始练功,先是活动手脚。和前世公园的健身爱好者差不多的路子,正反压臂、正、侧、后压腿……身上筋骨活动开了开始练拳,一路煞手掌一路八极拳翻来复去打了五遍,收起拳架平复呼吸后开始练峨眉中平锤和形意杂式捶。 夜色渐浓,月色渐淡。但唐德春还没收功的意思,这种能见度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有时候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耽搁他练功,说句夸张的话他家屋后这片竹林就是他的领域,他就是这片竹林绝对的统治者。他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在这片竹林肆意闪展腾挪、奔腾跳跃,假想各种丛林作战…… “哦哟!小家伙还会武功嗦。”人随声到,从旁边竹丛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来。 唐德春一惊,稍微后撤几步与来人拉开距离。虽然天上有月,但是竹林里能见度并没有多高,也就朦朦胧胧勉强能看清轮廓。透过被竹叶铰得稀碎的月光洒在来人的身上头上,使他的面容显得更加幽幽暗暗模糊不清,但唐德春还是凭着异于常人的视觉大概看清了他的面部轮廓。 第23章 夜袭二 来人大概有二十多岁,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穿着一身合体但不知什么颜色的长袍,应该是黑色,月光下看着就是黑色。一张马脸上面相很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马上就找不到的那种,但是配上长长的马脸又很有辨识度,让人过目难忘。唐德春不由暗自称颂造物主的神奇,前世有哲人说过“上帝关上一扇门,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真是球人诚不欺我。 “你是哪个?”唐德春警惕的问道,语速快且急,有被突然打断的怒气,更有对不速之客的不客气,“有何贵干?” “我?”来人伸出左手抹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我这个小角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见你的人。” “想见我白天来,我可没兴趣大晚黑(蜀语~晚上)的到处跑。”唐德春回答道。 “由得了你?!”马脸呲着牙花子浑不在意的反问了一句,话落人到,张开大手向唐德春抓来…… “哈!”唐德春吐气开声挥手一拍,借力旋身已来到对方身侧,在对方反应过来身体将转未转之时,对准对方的膝盖眼一脚蹬踏而出……只听“咔嚓”一声,接着一声“哎哟”短促的痛叫……幽暗的月光下,马脸半跪在地。他一时半会儿是不敢起来了,膝盖给他的感觉好像断了,那从骨头传来的疼痛简直深入骨髓,让他恨不得抓一把泥土塞进嘴里…… 唐德春知道,凭自己这十二岁的体格还没资格踩断马脸的腿,对方只是被自己这一招暗含分筋错骨的脚法暂时伤到了而已。等他缓过来,对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他果断的高声呼喊:“抓贼喽!快来抓贼喽……”一边往家的方向跑去。前面这两拢(蜀语~植物量词,具体使用要看植物植株形态,有时也用‘窝’。使用的区别在于窝是不管是单株还是丛生都可以,拢则专指一株多干的时候)竹子一过,地上应该有几个石头。唐德春脚下走着鸡步,即使逃命他也没乱了章法,前世混忙道的时候打了无数次架得出的经验告诉他,手忙脚乱既不能增加他的胜算也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反而更增加对手的信心和追击欲。 “你叫唤没用,”马脸终于从骨折般的痛楚中缓了过来,他面露狰狞地对唐德春叫嚣道,“为了捉住你,本门可是下了本钱的。” 唐德春紧走两步“嗖”的一声窜过目标,接着一个前滚翻对着微弱月光下已经近在眼前的石头摸去……捡到石头的同时前滚翻势尽刚好站起,回手打出第一颗石头,能不能打伤马脸是一回事,但绝对能迟滞他的行动。他的主意打得很好,时间、招式、后续应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几遍。可是当他一个前滚伸出手去时一把摸了个~空。唐德春心里一紧,来不及多想,前滚势尽,顺势站起。马脸那张马脸与他鼻尖相对,唐德春一惊,吓得大叫一声一拳对着马脸鼻子尖打去,“噗呲!”“哎哟!”马脸鼻子出血,剧痛以最快速度传回大脑,痛得他眼泪花打滚儿。 唐德春鸡步后撤,拉开和马脸的距离。这时才有时间思考:奇怪,明明向这片空地之外跑的,怎么一个前滚翻又翻回空地中央来了? 但是,离此仅五六十步的唐道述一家却并没听到,唐道述此时还正在问灯下纳鞋底的王氏:“老幺咋个还没回来呢?” “他在后面林子里练功。”王氏答,“练完了他就回来睡瞌睡了。”王氏虽然很奇怪以前对老幺不闻不问的丈夫现在忽然关心起老幺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何尝不知道原因,有的事知道了不说出来比说出来好。 说到练功,唐道述也不是纯粹的外行,没当兵前他就能猴跳舞跳(蜀语~带损意的词,一般用在描述别人练功、练武)来几下,当了兵经过军队的操练,虽然算不得登堂入室但也算初窥门径了。今天他一听说幼子在练功顿时临时起意要来现场指点一下幼子,增加一点自己在幼子心中的份量。拿地球人的话说就是谁都有“父亲是孩子心中的超人”情结,孩子希望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父亲也希望自己在孩子心中无所不能,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地球异界均同此理。 “哦,这样嗦!”唐道述想了想,“我去看一下呢!”说完转身出门伸手抓起门外的柴刀别在背后,走进厨房打开后门,跨过檐沟(蜀语~屋外排水沟,蜀地农村的房屋一般前院比屋基低所以不用,屋后地势比屋基高的就会以屋檐滴水线为准挖排水沟,深宽自便,以下暴雨不淤堵不淹屋为准)就是竹林。他借着麻麻扎扎(蜀语~专门形容能隐约看到近距离物体轮廓的夜色)的夜色走进竹林,竹林静悄悄,除了远处田里的青蛙和竹林里的灶鸡子交替混杂的鸣叫他没有听到其它的声音。他运足目力向深处远处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这片竹林对唐道述来说也是眯着眼睛可以随便走的存在,这片竹林也是他小时候挥洒汗水、指挥“千军万马”沙场争锋的战场,情窦初开和邻家小妹妹……说话的首选之地。他太熟悉了,如果说唐德春是这片竹林的神,那唐道述就是神他老汉儿。唐德春能闭着眼从两拢竹子间穿过,那唐道述就能闭着眼从一拢竹子的两根之间穿过。 “老幺可能正在调息?!”唐道述听不到唐德春练功的响动,自动脑补了一个理由。本来想转身回去的,但莫名的心里一阵躁动,又想看看幼子是怎么练的,估计幼子就是猴跳舞跳胡乱瞎练,出不了岔子也出不了功夫,但是好过不爱运动的娃娃们……他一路想着就往竹林深处走去,在他的印象中,竹林正中离他家后门六七十步的地方竹子稀稀拉拉,那个地方最适合练拳练功,五六个人在那里团战混战都摆得开。不仅不碍事,还能锻炼人利用环境的能力…… 空地中间,唐德春马脸对歭现场。 “为了捉你,本门长老特意拿出了他的八卦迷踪阵符箓,临行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本来老子心里还想着捉你一个小屁孩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哪知道……幸好老子最后全部按照长老授意做了。”马脸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得意,“八卦迷踪阵符笼罩之内,隔绝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外泄。说白了就是画地为牢、咫尺千里。你看,你老汉儿就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但他就是看不见你。他嘀嘀咕咕你可以听到,但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哈哈哈哈……咋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们是哪个门?”唐德春知道自己短时间是别想脱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话找话跟他扯。 “你跟我去不就晓得了,”马脸忍着鼻子上酸爽的疼痛一边说,“哦哟哟哟哟!好痛哦!你罴娃手上还有点儿劲喃,咹!” “我不可能跟你去的,”唐德春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要钱说个数?” 马脸听到钱字眼里瞬间闪过一道精光,他真的很动心,要不是想到门规森严,他真的很想拿笔钱财暂时放过这个小孩。他生起了猫戏老鼠之心:“这个数。”马脸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摇了摇。他想说五百贯,但又怕把对方吓着了。想说五十贯,自己又觉得少了点……算了,后面的单位让小肥羊自己去想,万一小肥羊惜命给到五千、五万贯呢?想想真是激动啊,有了五千贯还修炼啥啊?直接找家悦来下处做那活神仙岂不快哉?想到这他俨然早已把门中长老交待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嘴里甚至跟着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左拥右抱戏园里听戏鼓点哼唱了出来:“嘚!呛!嘚!呛!呛呛呛呛呛……” 唐德春愣愣的盯着面前这个走神的“杀手”,姑且称其为杀手吧。没想到一个钱字在对方心里这么大份量,真是钱出法随,如果是高手过招,马脸都不晓得死几百回了。“日你龟儿子的先人板板,穷逼俩胩(蜀地成语~形容一个人很穷很懒)的,八辈子没见过钱。”唐德春鄙视的翻了个白眼,自顾转身去研究这个八卦迷踪阵,看能不能找到阵眼或薄弱之处,虽然他对这种前世网文里并不少见的阵法并不了解…… 却说阵外,此时唐道述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冯半仙。唐道述因为刚才明明对着竹林中间空地走的,结果几步之后总是会偏离目标。几次下来,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和传闻中的鬼打墙有点像,但在这总共才十多亩林地遇到鬼打墙,豁(蜀语~骗、哄)鬼哦!他也是军队出来的,和魔族战斗过,听袍泽们讲过一些江湖秘闻。那次他们一队人马去接应辎重队伍遇袭的时候,魔族不是动用了隐藏阵符或法宝吗?至于是不是唐德春搞出来的这种事,想都不用想,自己的儿子现在几斤几两唐道述还是有有数的。 第24章 夜袭三 唐道述想到这些赶紧退出,连忙找到冯半仙。冯半仙连忙起床掌灯,一听唐道述大致一讲,马上断言“对方应该使用的阵符,对方功力应该不高,否则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哪用这么拖沓?”连忙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平金,俩人急速而走。唐道述眼里有隐而不发怒火,冯半仙云淡风轻的风姿里也蕴含风雷,‘狗胆包天,敢在蜀山地界算计蜀山门人,这是承平日久不知灭门之痛为何物了\\u0027。 唐道述和冯半仙来到竹林中央,指着两拢竹子之间说:“就是这。” 冯半仙伸手探去,手掌感到灵气紊乱明显强于自己站立之处,咫尺之遥恰如两重天,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循着这种灵气差异感应了一圈,发现这个气罩大概有十丈方圆。冯半仙停下脚步,朗声说道:“里面的道友听好了,只要你不伤害我唐家侄儿,我保你安全离开。” 话落,气罩内并无回应,倒是竹林外突然升起几只火把,“哪个在林盘(蜀语~蜀人树林竹林林地的称呼)头喊?”几个给唐德春家建房的民工们因为是外村人,唐家给的工钱公道,管吃管喝,所以干脆自己在两处新屋基旁挨着竹林边缘搭了临时帐篷,这样省了每天来回奔波之苦。早上早点出工,中午可以多休息一阵,下午迟点上工,天擦黑了收工吃饭。夏日暑热难耐,两拨人吃了晚饭聚在一起纳凉吹壳子突然听到林中有人高声语,遂点着火把吵吵嚷嚷走了进来。 一群七、八个人一进来看到满脸怒色的唐道述和一脸凝重的冯半仙,“原来是唐掌柜和冯仙师,你们有啥事吗?”其中有机灵者上前问道。 唐道述从焦急愤怒中收敛起情绪:“有事,你们帮不上忙,赶紧走。”他知道,这次的对手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应该是仙门中人,再多民夫都是送菜,要遭灾就让自己一家承受,不必牵连无辜。这群民夫听主家这么说了也不好多说,转身就要向林外走。“慢,把火把留下,”冯半仙忽然开口,“来,手里有火把的跟着我,我叫你们往哪插你们就往哪插。” 说完,冯八字就地一点,“我脚下插一根。”一个民工上前把自己手里火把插下,冯八字沿着刚才探测到的气罩边沿走了一圈,又指了四个点,剩下的四支火把一一插上,竹林中顿时被火把勾勒出一个直径十多丈的五行图案来。 “现在你们走吧,一嘿儿听到啥看到啥不要吵不要闹。”冯半仙郑重吩咐道,有一个十八九岁的民工还想多问什么,冯半仙双眉一立:“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现在不是你多嘴多舌的时候。”一群人见他这么说了,不敢造次,连忙慌不迭的往竹林外退去,冯半仙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们。对这种乌合之众他不敢掉以轻心,别看你是为他们着想,人家却未必领情。 看其中那俩三个青沟子娃娃,一步三回头的,唐道述见状赶紧出言安抚:“拿问(蜀语~也作劳问,麻烦、劳烦之意,只用于自己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如果觉得某件事麻烦则直接说“这件事很麻烦”)哥兄老弟些了,过后请大家喝酒,现在请大家快点走。” 却说离唐家庄二十里外的破山神庙里,此时大殿中央已经打扫干净,一扇门板临时搭建的桌子边,一个白衣人和几个黑衣人正围坐着吃酒聊天,其中莲灯教灵腾殿主阎争主赫然在列,正是唯一白衣人。剩下三个黑衣人一人蒙面只露着眼睛嘴巴,俩人露脸,露脸的俩人年岁三十来岁的样子。此时其中一黑人甲开口:“油抓么儿(蜀人对稻田蚂蚱的命名,因为个头大肉多可以烧着吃且肥得滴油,故得名油抓么儿)咋还不回来?” 蒙面人开口:“可能还在赶路吧?!”正是夜白飞。 “估计糟了,”阎争开口,他瞪着另一个未开口的黑衣人乙说,“马脸稳不稳当哦?” 那个黑衣人乙连忙回话:“殿主放心,马脸还是戳实可靠的。” “马脸是哪个嘛?”夜白飞开口问道。 “马脸就是油抓么儿。”黑衣人乙连忙回答,夜白飞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油抓么儿不正好是一张马脸么? “万一他被抓住了会不会把我们拱出来?”黑甲表示担忧。 “这个应该不会,他功力是低,但是对教门还是忠心的……”黑乙回答。 “临行前我在他紫府下了禁制,遇到搜魂索魄直接脑海震荡,顷刻毙命。”阎争幽幽的打断了黑乙的话,“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你找外围人员来承担此次任务的原因。”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唐家庄真的神了哈,一甲子内出了俩蜀山弟子。虽说冯半仙废了,但要看跟哪个比?就这个外界言传的蜀山废徒放到我莲灯教,随随便便做一个香主、堂主……” 三个下属连忙附和,夜白飞更是送上一溜马屁:“殿主出马肯定一巴掌拍死他。”隔着头巾也想像得到他脸上的谄媚之色。 “就是就是!”黑甲黑乙连忙跟上,心里问候了夜白飞的母亲和姐妹等,‘龟儿子,随便一句话都能叫你找到俩(蜀语~舔)沟子的机会。’ “你们不必恭维我,我肯定弄得过他,但在蜀山宗门范围内弄过他又怎样,无缘无故的拿命去冒险不值得。无必要不得主动招惹蜀山,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你们听的,也是我自警的一句话,记到。”阎争说完用手巡指三人。 三人连忙起身躬身抱拳,异口同声:“谨遵殿主教诲。” “嗯,坐下吧。”待三人坐定,他又开口道:“夜白飞继续潜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再给我说说埋伏地点环境细节?”阎争抬眼看向夜白飞。 “是,”夜白飞整理了一下思路,努力回忆起唐家林盘之内尤其是唐德春练功场地之内的场景,争取无漏:“地方简单,较其他地点相对稀疏,十丈之内仅有四拢竹子,有一窝(棵)菩忒树(蜀语~蜀人对油串子树的称呼),一座老坟。” “还不够细。”阎争就着昏暗的烛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显然对夜白飞的话不太满意。 “如果实在要谈细微之处,属下确实不善观察,”夜白飞脊背发凉,额头冒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汗水瞬间浸湿蒙面头巾:“如果真要说细节的话,老坟灶房口(蜀人一般家庭人死后不立碑,只在坟前两立一横架三块砖,寓意门户。因为与阳间柴灶门大小相仿,故得名)有一鼠洞还是蛇洞。另外,菩忒儿树上有一葫芦蜂窝。” “这不就好了,这就叫细节。”阎争脸色缓和下来,放下酒杯,对夜白飞投去赞许的目光。“在人家的地盘做事,一定要大胆大胆再大胆,细心细心再细心。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了命也没了;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命没了拿啥子再来?” “还是殿主考虑周到,属下等谨记。”三个下属连声称是。 “我这是把你们当自己人才说这么多,残的哪个,我才懒得费口水。”阎争猛灌了一口酒后说道,言下之意你几个我是当心腹来看的,可不仅仅是下属…… 说回唐家庄八卦迷踪阵内,马脸从妄想中回过神来,脸上荡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唐德春,就像看一锭金元宝。“唐少爷,我都出价了,你咋个不还价啊?” “你早说江湖救急嘛,这样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唐德春用嗔怪的语气对马脸说,“你要多少啊?” “这个数,”马脸伸出左手五指摇了摇。 唐德春盯着他的手,从大拇指数到小指“一二三四五。”又数一遍“一二三五六,”数完抓了抓脑壳皮,“不对啊,咋多了个六?不行不行,重来。”说完走上前一把抓住马脸的手,掰着马脸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数完了,还弱弱的问了句:“是五对不对?” “对!”马脸低下头,脸上露出谄媚、得意、阴森的笑容,他既想要钱又怕吓着送财童子,既想装得和蔼可亲又怕罴娃(熊孩子)蹬鼻子上脸。 唐德春伸出一只月光下看不清是黑是白的手在马脸那张长长的脸上拍了拍,马脸感觉罴娃手上有点儿不干净,“不就是五文钱嘛?拿去买几个锅盔,”说完伸手递过一把铜板,“这里是十文,不用找了。” 马脸下意识的接过铜板,接到手里才反应过来:“罴娃敢耍我?!”一张马脸由喜转怒,月光下的颜色转变反而看不出来。 “你才晓得嗦?!”唐德春嬉皮笑脸的回答道,边说边转到一拢竹子后面。俩人之间距离两丈,只隔着一拢竹子,而这拢竹子的个体并不密集反而有点稀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空隙一个成年人侧身就可通过,虽然有点挤。 第25章 拜师 这时场外传来唐道述和冯半仙的对话,紧接着又传来几个成年男子的嘈杂声……过了几息后,有人拿着火把走近。马脸一看,这下想走必须抓住对面的罴娃做人质,否则根本别想走,冯半仙的话他可不能信。 当冯半仙命人开始插火把的时候,他猛地向对面的唐德春扑了过去。当他用急速擦着竹子来到唐德春面前的时候,唐德春才堪堪后退了一小步,正准备转身逃跑。马脸一把向唐德春抓去,唐德春小手乱挥乱舞进行抵挡,马脸一把抓住唐德春小手臂,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唐德春,唐德春嘴角带着戏谑挑衅的笑意回瞪着他…… 阵法外,冯半仙脚踏七星,念念有词。奋起体内残存灵力,云金(招牌)往面前阵法一挥。那阵法外壁如烟似雾,被云金扇动之下,可见云烟氤氲,蓦忽散开,骤而聚拢。阵虽没破,但却磨薄一处,从阵里传出一句话~“嘻嘻……” 冯半仙听到了,唐道述也听到了。俩老头儿对视一眼,心中的石头落下去一半,脸上的焦躁之色缓和了下来。冯半仙和唐道述俩人谁都没注意到月色下火光中一点黑色从阵法笼罩的竹林林冠处激射进了阵法内…… 唐道述走到被冯半仙磨薄一角的位置,抽出柴刀,静心凝神,气沉丹田……双臂举刀,吐气开声:“开!”氤氲扭曲的阵法就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露出一道可供一人进入的门户,唐道述伸手拔起地上的火把和冯半仙走了进去,那道无形有质的门户一阵扭曲又缓缓还原关闭。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愤怒的葫芦蜂正在围攻地上一具男人的躯体,他是一个身量不低的高长男子,头颈部位被葫芦蜂围得密不透风形成了一个蜂包,两只手上也各趴着百八十只蜂子,形成一双蠕动着的拳套。他的手脚时不时抽搐痉挛一下,已经失去了喊叫挣扎的意识。唐道述和冯半仙也没有救他脱困的意思,毕竟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主,没一见面就举刀断头已经是很客气很克制了……唐德春坐在老坟与一拢竹子间的空地上,火把的光透过竹杆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身上,显得诡谲莫名,看到唐道述和冯半仙进来,有气无力的喊了声:“爸,冯叔。”冯半仙点了点头,他也不在乎唐德春看没看见,理会得了不,自去搜寻阵器。唐道述一看幼子状态连忙问道:“没啥事嘛?” “没儿事,(蜀语~没儿两字急读‘迈’)”唐德春答,“冯叔,麻烦你帮忙把阵符找出来一下。” “晓得,咋葫芦蜂不锥(蜀语~意蛰)你呢?”冯半仙探寻阵符不耽搁问话。 唐道述眼睛一亮,心说我老幺莫非又找到一窝灵虫了?事实上他想多了。 “我叫推屎泡儿指挥的,”唐德春答道。 “找到了,”冯半仙循着灵气异常点探寻终于找到了布阵的器物,伸手就要抓起来,可是手伸一半就停止了:“还有用,先不忙。”转身吩咐唐德春“你叫葫芦蜂回窝。”说完兴致勃勃紧盯着唐德春。 唐德春伸手从头上抓下甲虫,这时冯半仙心说我刚才还以为是他的发髻……唐德春手托甲虫西西,指了指裹在马脸头部的葫芦蜂群:“西西,叫它们回巢。” 西西展开双翅“嗡”的一声飞临马脸头颈部,绕着飞了一圈后拉升向十多丈高处那个硕大如车轮的巨型蜂巢飞去,那些蛰人蛰得尽心尽力的葫芦蜂们恰如一支训练有素、军令如山的精兵,当真是令行即止,其疾如风。只听一声嗡鸣,一道巨大的龙形阴影在几人眼前一掠而过,在空中盘绕逶迤着冲向蜂巢…… 唐道述和冯半仙目泛异彩,冯半仙更是心生感慨:“每次看这灵虫都能让人大开眼界,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看罢蜂群归巢,三人来到场中如死狗般趟地的男人身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现在应该可以用它来定义他了,这哪里还有人样,除了胸部以下还是人型,胸部以上完全不可辨认,但又能让人知道“它”就是人。因为几人都知道他是人,所以心里会先入为主提示这是个人。冯半仙和唐道述倒抽一口凉气:“魔族?!”俩人对视一眼,“魔族。”不是也必须是。 只见“它”双臂以上圆滚滚的比双臂以下腰身还粗还圆还胖像极了一个大冬瓜,面部五官已经彻底消失,光滑臃肿水灵灵颤巍巍更像一个装满水的羊皮水囊,灰白、乌黑、青紫这几种颜色都是又都不是,应该是夜色中即使有光也不能准确的定义“它”的颜色吧…… 冯半仙蹲下身,伸出指头按了按“它”双肩之上的部位,一指下去就是一个深坑,显然是被蜂毒毒的。他又摸了“它”的脉搏,摇头:又探了“它”的心脉,摇头,确定死亡。 冯半仙起身示意唐道述搜身,因为这是唐德春击杀的,如有财货自然是唐德春的战利品。唐道述上前,探手入怀,只摸出十几张官钞几颗碎银,面值加起来有五十多贯。另有一玉瓶不知是啥的丹药,唐道述递给冯半仙,冯半仙接过扒开瓶塞闻了闻,“一品回气丹,中等品质。”说完抛给唐德春,“你用得上。”具体功用也没说,见唐德春用疑惑求知的眼神看着他,心里一软:“这东西你将来入门的时候有人给你说,既然你因缘际会提前得到,我就提前给你说说。” 冯半仙继续介绍道:“回气丹,顾名思义就是疲惫虚脱时服用,使丹田灵力得以快速补充的丹药,当然修士界有相同或相似功用的丹药还有很多,这个就不多说了,今后你进了宗门自然有座师教你。” “谢冯叔。”唐德春拱手一礼不再多问,俩人一起看向唐道述收缴的战利品。 另有一本小册子,唐德春隐隐看到封皮上一个男人赤着上身钻出帷幔,几个大字刚认出个“双”字就被冯半仙一把从唐道述手里抢了过去,伸手揣进怀里。一看唐德春望向他,连忙清了清喉咙:“嗯、咳、咳!额那个……老幺啊,这些乱七八糟的功法你就不要沾染了,免得堕入邪魔外道。” 唐道述深以为然,随声附和,继续搜身,又摸出几张黄纸,上面弯弯扭扭画着某种符,冯半仙接过来看了看,“两张驱鬼符,两张定神符,三张神行符,一张五鬼运财符,都是基础符箓,每张市价五两银子。”随手递给唐德春,“拿哆,二天上山带在身上,用得到。” “谢谢冯叔,”唐德春没有故作矜持,长辈所赐,心安理得接过揣入怀中。 “你冯叔对你的修行还是很挂念(蜀人有时候用挂念代替上心这个词)的,将来出息了可不要忘了你冯叔的人情?!”唐道述稍停手上动作,语重心长的对唐德春说道。 “晓得了,”唐德春。 “哎!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冯半仙连忙摆手,“快嫑这么说,你我俩兄弟这么些年彼此守望互助,互不相欠,嫑动不动人情人情的。” “要的,做人应该感恩图报的。”唐德春接口。 “硬是(蜀人语态,这里当真是用),你俩爷子这样子说搞得我多不好意思呢,咹!” “嗯?这是啥?”唐道述手指用力在马脸腰带上捏了捏,指尖传来触感,应该是一条形物,连忙解开马脸腰间束带,束带形制很简单。一只二十厘米左右的青玉带钩,是一条螭龙盘曲回旋,尾部卷曲形成一个圆形,束带一头穿过此圆回折,以细密针线固定之,螭首回头成钩,方便撇脱。 冯半仙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后,递给唐德春:“拿回家喊你妈换一条丝带,这块玉还是不错的,内蕴灵力,可温养丹田气海。” 唐德春接过青玉束带,两手把住带钩一阵抚摸,上一世只在《收藏》杂志上看过金银带钩的图片,具体实物从来不曾见过,没想到自己这一世也能拥有了,从唐道述背后抽出柴刀,一脚踩住束带一手抓紧带钩,柴刀轻轻一割将带钩取了下来。那条原配丝带就像一条死蛇软软的瘫在地上,唐德春捡起丝带打算团作一团找个地方埋了,没想到团着团着,手上摸到一根硬物,连忙仔细摸索从束带中取出一根二十五公分约成人一卡长的无柄剑条出来。 “飞剑,”冯半仙一口叫出此物来历,接过来看了看递给唐德春,“这个你将来也用得上。” 唐德春接过,前世看了不少仙侠修真武侠奇幻,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哪天也能御剑飞行或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拥有了,思及至此,不由得有些走神。 “虽然它叫飞剑,但是现在还只是一条剑坯,内中既无剑灵也无驱动阵法,而你自身目前也无法驱使它。”冯半仙一看唐德春的表情顿时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出言提示。 第26章 安排一 “噢!”唐德春回过神来:“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冯叔这一阵有空的时候给我讲讲一些修行路上的基本要义,进了宗门的注意事项?” 唐道述闻言心里一动,心说对啊,与其将来进山两眼一抹黑,像癞疙宝样捣一下跳一下,不如提前熟悉一些事,省得将来手忙脚乱摸不着头绪。 “呃……”冯半仙沉吟半晌思索着作何回答…… “就是,老冯干脆收我老幺为徒算了嘛?”唐道述这时停下手上活计郑重其事提议道。 “要不得,要不得,”冯半仙连忙摆手,“我这半罐子水的修行废人不能误人子弟。” “老冯,你要不嫌弃我家老幺笨就收下他,”唐道述再次恳求。 “老唐你咋个恁样说哦?只要老幺不嫌弃,给老幺讲讲山上规矩、教一下入门功法啥的都可以,收徒就算了,我真的没得资格。”冯半仙总算答应下来了,但没答应收徒。 “那就先说到这,明天再细说。”唐道述停下手中活计,“这个魔族奸细也没啥搜的了,老幺,你回去睡觉。”剩下的未尽事项就不让唐德春沾手了,虽然貌似幼子对面前死尸一直没表露出恐惧害怕的情绪,但是诸如一会儿的毁尸灭迹这种事还是不让他参与的好。 唐德春回了一声好,抬头招呼蜣螂“西西!”头上那如轮的蜂巢处突然掉下来黑黑的一坨,眼看就要砸到唐德春头顶了,那坨事物突然悬空急停,“嗡”的一声打开翅膀,轻盈的飞到唐德春头顶落下,敛翅入鞘。 “回家了!”唐德春迈步就往回走,“嗡”西西突然又振翅而起,飞临马脸尸身,绕飞三圈确定了某些事情后又飞回唐德春头顶,唐德春头顶蜣螂走到阵法边,冯半仙正准备过去给他撕开阵法一角,谁知这时蜣螂展翅出鞘“嗡……”唐德春面前阵法顿时从阵外透进一片火光来,显然是蜣螂震翅的高频震荡已经轻易撕开了阵法一角,唐德春赶忙走出阵法。 阵法内的冯半仙和唐道述二人又是一阵感慨、欣慰,冯半仙感慨这通灵甲虫不仅能召唤虫类辅助战斗,还能破阵,虽然这是低级守护类阵,但这也是修行仙家手段不是?唐道述则老怀大慰,心说我儿上山后,就凭现在的心性手段和身边这对灵虫也没得哪个同辈师兄弟欺负得了他…… 冯、唐二人相视一笑,得加快处理进度了。最后唐道述出阵弄灭了几只火把径直回家,冯八字则收起了阵符,单手拎着马脸尸身来到唐家坝后山脚下,看着山林间游移闪烁的点点寒星,轻声说道:“今天给你们打牙祭,但你们得记住了这外人的气息,是欲对唐家坝不利的外人,你们在唐家坝的山林里繁衍生息,享受唐家坝祖辈福荫,不得对唐家坝人不利。” “噢呜!”森林中传来一声野兽的低沉回应,接着就是一片哼哼唧唧,嘈杂而又喧闹,好像在说是,又像在说“快走吧,嫑耽搁我们享用人肉叉烧……” 一夜无话。 第二日,难得的晴天。一大早,唐道述通知工头柳木匠:今天中午早点收工,请全体匠人吃唐德春的拜师宴。柳木匠一番传达下去,匠人们喜笑颜开,言称东家大气……,整个唐家上下忙碌而又洋溢着喜气,请了本乡有名的专门上门做坝坝宴的大厨,等到唐道述带着人把在本庄采买的猪羊鸡鸭鹅兔牵回家后,直接让工地停工,所有匠人帮忙杀猪宰羊,都是农家粗人,没啥君子远庖厨之说。采买的时候顺便把该请的唐袁两族族老、血亲、姻亲等都请了…… 唐德春反而很清闲,毕竟他现在是唐家真正意义上的话事人,加之唐道述夫妇俩都闲不住正在对帮工们各种指手画脚,而唐德春又是听不得唠叨的主,所以干脆就陪着本家族老喝茶聊天…… 临近中午,唐道述携唐德春亲自上门延请冯半仙夫妇二人,至唐家堂屋恭请上坐奉茶,仪式开始。 唐德春先是拜了供案上的蜀山铭牌,代表了拜祖师,表达了对剑修的崇敬和宗门的致敬,同时祈求祖师爷庇佑。 又请冯半仙夫妇坐上座,唐德春行三叩首之礼。冯半仙只得生生受了,唐德春又接过唐道述递过来的托盘,上面自然是拜师红包和投师帖子…… 然后是冯半仙训话,他没有多谈,基本上是勉励唐德春上山后要好生修行之类,唐德春诺诺连声,礼成。宾主入座,各种乡间美味次第而来,把唐家庭院装点成一座姹紫嫣红飘荡着令人垂涎三尺香味的美食人间…… 酒过三巡,宾主正在兴头上,突然院门外有人喊;“春少爷,你师门来人啰!”随着唐德春家的经济好转,不管是本家还是外姓人,关系远的开始慢慢转变对他及整个唐道述一家的态度,从一个不服二个不忿到逐渐在他家成员面前放低姿态,不管昔日小伙伴还是本家出五服的远房兄弟,对唐德春的称呼已经一点点从大春到春少…… 唐德春忙起身跟在冯半仙身后出门迎接师门来人,出院门门外并不见蜀山来人,倒是门外传话的人是唐德春同龄的远房族兄,他赶紧气喘吁吁地对他二人说道;“冯师,春少,您们同门在庄北,” 唐德春拍了拍这位族兄肩膀:“辛苦了,进去吃饭吧。”说完和冯半仙对视一眼迈步向庄北而去。 师徒二人顺着这条庄中主干道往北走了四百多米,拐过一个大弯,就见三四十个村民正围着几个人在说着啥,有人老远看到冯半仙师徒二人发一声喊:“冯师来了,你们快让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个缺口,只见几个和唐德春差不多大的小孩显出身型来,四男一女都背着一个小包袱,包袱里居然都有布条缠着的刀或剑。女孩很明显是其中一个大男孩的妹妹,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二人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他们正在不胜其烦地回答着唐家庄人的讯问,幸好唐德春二人来了,算把他们解放了,几人连忙向二人走来,唐德春搭眼一看,发现几人都差不多是自己的同龄人,除了那个女孩小点。他们穿着普通,甚至有点脏,但看几人的精神头又可以肯定都是极有家教的人,他没有说话,冯半仙在此,还轮不到他说话。 唐德春仔细观看,首先是俩拽实的男孩,一个面庞略圆,浓眉大眼,肤色微黑;一个面庞清秀,鼻直口方,但块头明显比同龄人高一头大一膀,恍惚之间俩人给人一种面对神荼郁垒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兄弟。 另一个男孩和身高体型和唐德春差不多,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因为还没长开,脸型略圆,应该是有点婴儿肥。他抓着一个女孩的手,女孩的长相和他居然有七八分相似,就是女孩的下巴很明显比他尖,女孩的双丫髻右侧插着一枚栩栩如生的碧玉蜘蛛,这点尤其亮哨(蜀语:吸睛),兄妹俩当真是龙凤之资,放唐德春前世,这家伙还不得被星探或经纪公司送到棒子国去艺培啊? 最后一位也是一小帅哥,干干瘦瘦明显比几个同龄人个子都小一些,但也生得眉清目秀,偶尔眼睛虚眯的时候,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最吸人眼球的是他身上的纹身,两条五彩斑斓约有半根筷子粗的雉尾从胸口延伸而出,一只经下颌直刺左耳,一只经下颌直刺右耳,都在耳垂下一寸打住…… 双向奔赴很快便走到了一起,那个带着妹妹的男孩语速很快:“请问您可是冯师叔?” “我是姓冯,”冯半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几人,“不晓得你们是谁的门下?” 大男孩挣脱妹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冯半仙搭眼一看就知道正是本门令牌,连忙伸手接过,只见令牌睚眦衔剑那一面下面空白处多了一个令字,令字下面一行小字——外门执事长老—刘。 不用问,这正是刘长老的身份令牌,冯半仙见几人来历没问题,脸上露出慈和笑容开口问道:“送你们过来的人咋交代的?”问完伸手一引,“走,边走边说”说完率先向回走去。 “我们是刘长老令清峰等几位师兄送过来的,说是交由唐德春师兄暂时安排一下,”那大男孩说到这里,看向唐德春:“想必这位就是唐德春师兄了吧?” 唐德春点了点头:“正是我,”顿住脚步,“几位师兄弟,既然刘长老把你们送到我这来,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到了我这,你们就算到家了,有啥话我们吃过饭再说。” 也不怪唐德春敢大包大揽,一个是他上一世人一根球一条全国各地忙报道,全靠那句“出门靠朋友”;一个是这几个同龄人都很对他的眼,不瞒大家说,唐德春虽然不是外貌协会会员,虽然他从前世到今生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不能以貌取人的教育,奈何五官端正的基础上再来点帅和美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不是? 第27章 安排二 还有一个就是唐德春如今不差钱,面对马上很可能就是同班同学的同门,当然要让他们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了,加之又是门中长老的托付;最主要的是看这几位同门的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样子,以及青峰师兄把他们带到唐家庄都来不及亲自交待就心急火燎转头就走,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准确的说像逃难的难民,这时的他们需要的不是逼逼叨叨,而是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没有危险食宿无忧的环境…… 几位小朋友一听这位唐德春师兄的话顿时心里一松,脚步都瞬间轻快了几分。 一行人也就五分多钟的样子就走到了唐家,唐道述俩口子正在院门口等着,一见冯半仙唐德春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回来,唐道述驱前问道:“老冯……” “这几位本门弟子是刘长老亲自交待给老幺的,说是由老幺暂时安排一下。”冯半仙赶紧说道,说完看着唐道述,看他如何? 唐道述其实性子也挺四海,虽然治家不咋的,但是关乎子女尤其是儿子在江湖朋友、同门师兄弟面前的面子时,那是从来没有拉过稀摆过带。一听冯半仙这么说,这是好事啊,说明宗门长老信得过我幺儿啊,再说和师兄弟们提前搞好关系,今后进了宗门可以互相照应啊……于是马上满脸堆笑,对几位还有点腼腆的小孩们说:“欢迎各位小友光临寒舍,请进!” 几位小孩看了看冯半仙又看了看唐德春,唐德春连忙伸手一引:“师弟师妹,请!” 领着几人进了院子,径直带着几人到了一桌预备席,请冯半仙坐了尊位,再根据视觉判断几位师弟的大小,从大到小依次从冯半仙左手下坐下来。 轮到小姐姐的时候刚好唐德英、唐德娥几个大姑娘看帮忙得差不多了也自开一席(蜀地人家办席一般会多备几席,一是帮厨们肯定会留一、二席,一是预备着某些客人迟到),见唐德春这桌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唐德娥忙走过来,一把搂着这小女孩:“妹妹走,我们一起吃。” 小女孩得同类召唤,“好的姐姐。”瞬间满血复活,本来有点忧心忡忡的小脸如春暖花开,院里光线就像我们把手机亮度从半调到满似的,很明显的明亮多了。小姑娘到了那边,钟茹、钟灵等几个小不点儿更是拿出了主人翁责任意识,马上姐姐姐姐的喊上了。也怪,放在以前,这俩小丫头肯定是要吃第一批次的,但是自从唐家发了后,她们便好像懂事了许多,这次更是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非要跟俩表姐坐一桌,非要等着俩表姐一起吃……这大概就是华夏族与生俱来的生存智慧吧! 一张八仙桌,现在才六个人,唐德春又找来一个很会聊天的堂哥陪客,免得冷场。唐道述本来要陪坐在冯半仙身侧的,奈何身为主人,还得亲自陪几族老爷子,也就算了。 酒席间有唐德春堂哥说着话,几位小朋友逐渐放开了,也小小的小酌几杯,唐德春也陪了几个,才发现,这所谓的美酒不过如此,寡淡而清甜中还带着股淡淡的酸,不过还是很好喝,虽然不是上一世的好酒,但毕竟是纯粮酿造的酒精饮料,味道比苦兮兮的啤酒要适口得多。虽然不是同位面,但是唐德春也理解了为什么武松能喝十八碗还能徒手打虎了。就电视剧里还把武松演得步态蹒跚,很明显不符合当时场景,别说武松了,就是一普通人有武松那体格,吹18瓶啤酒还不是洒洒水啦?更何况武松一是武林高手会气功,一是十八碗充其量就是九瓶啤酒而已…… 几人喝着吃着,谈着乡间趣闻到也没冷场,唐德春对这几位师弟也很满意,他们没有像常人似的在这种境况下逮住机会就要唐德春许什么诺下什么保证,没有婆婆妈妈逼逼叨叨。而是唐德春在路上拍过胸脯他们就信了,坚定不移的信了,唐德春自己也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能做到,所以,同频的人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可以彼此托付。 吃过饭,小丫头就交给俩姐姐安排,唐德春则进屋里拿出四套刚买不久的新衣服和皂角葛巾带着几个师弟来到离家不远的泉氹(蜀语:水塘),打算搞一下个人卫生,途中又加入进来几个唐德春本庄的同龄人。唐德春选这口池塘也是考虑过的。这个池塘是活水,不深,只及唐德春胸口,池底一层鸡蛋大的卵石和细沙,几个脸盆大的泉眼错落分布在池塘里,像滚水般一年四季向外喷吐着甘甜的泉水,又顺着人工开凿的河道浇灌着唐家庄乃至下游的良田,到底是小孩子,几个少年这时完全不拿唐德春当外人了,一到塘边看到清澈的泉水,彻底的放飞自我,对农家子弟来说,何以解暑,唯有板澡(板澡:蜀语,游泳的意思)…… 却说离唐家庄五万里之遥的剑南道有一条涪江,起于巍巍岷山,经数万里日夜奔腾后在合州境内一头扎进滚滚嘉陵江。涪江两岸河谷浅丘平原内星罗棋布散落着数百个古蜀村落。但此时此刻,昔日的田园牧歌、袅袅炊烟已被山崩地裂、墙倒屋摧、遍地哀鸿的末日景象替代。如果非要一句话说清,那就是人间地狱…… 清峰率着几个师兄弟行走在这残破的山河中,他们谨遵带队长老嘱咐集体行动,不敢分开。一路向北,心情沉重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放开自己的心神去努力的感应残垣断壁间的生命气息…… 有个师兄弟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开口打破沉默:“峰子,看来这片没人了。” “耐心嘚儿,这种事就是枯燥压抑,”清峰回道,“希望下个庄子还有生还的人吧。” …… 场面又一度陷入冷寂中,很快来到下一个村落。他们降落村头收起飞剑,彼此对视一眼后散开,如兔起鹘落、星丸跳跃般穿梭在庄子残桓断壁间……然而,并没有出现生命的奇迹。 “要不,我们把遇难者埋了吧?这大热天,再不埋怕不得臭了,要是再引发疫情就……”村尾,集合到一起的几人从彼此失望的眼神里读出了结果,沉默良久后,一个女弟子开口道。 “还是等官府或本地话事人来处理吧,”清峰深深吸了口气后说道,“我们应该利用移动速度迅疾的优势尽可能多的救人。” “是。”几位同门连忙称是。 “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或者丹药,争取天黑赶到金马场和门中长老汇合之前把沿途村落搜完。”清峰又说道。 一行几人抓紧时间往前走了几十米脱离了庄子建筑群范围后在一汪泉水前驻足,众人抓紧时间休整……按下不表。 却说唐家庄唐德春家左侧工地上,临时用两床晒垫搭了一个宽大的窝棚,这个窝棚蜀人农民都不陌生。搭建极其简单快捷,只需要五根木棒,两根一组绑在一起做成x型,把第五根搭在上头v槽里并固定,然后把晒垫往上一搭,一个抗震防灾遮风挡雨的临时窝棚就诞生了。如果是野外,那两边就需要多绑几根木棒然后以带叶树枝或稻草覆盖,是看守庄稼或灾害降临时的不二神器,甚至现在部分地方还在用,只不过晒垫换成了汽车雨布或篷布…… 按理说唐家翻修房屋,早该全员搬进窝棚,奈何这次唐家暴富不打算修修补补而是重新起楼,加之唐家咋说算个小地主地盘宽,有的是地方摆开阵势。所以,唐德春看了看自己的小单间后果断的指挥人搭了间宽大的窝棚,一个正常的窝棚可以睡俩人,唐德春命人搭的这个窝棚可以并排睡六个人,而且还分两部份,里面住人外面还能放下一张桌子可以吃饭或喝茶聊天。 师兄弟五人已经吃过晚饭正在窝棚里摆龙门阵,唐德春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近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 兄妹俩哥哥叫朱明,妹妹叫朱珠。家里从事炼泥陶瓷器作坊,是一对出生间隔三天的龙凤胎。妹妹的来历有点儿奇特,据说朱明出生后接生婆发现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兴许小家伙好不容易住上了单间,赖着就是不出来。就这样磨造(蜀语:折腾)得她老母亲精疲力尽。后日夜,孕妇昏昏沉沉刚睡着,就见天上一团火球呼啸而来,一只大蜘蛛冲出火球对着孕妇的面门一扑,孕妇悚然惊醒,胎儿呱呱坠地,故取名珠,谐蛛…… 俩大个子男孩肤黑者叫熊朝宗,肤白者叫石祥禄,二人是舅表亲,熊朝宗的幺姑妈是石祥禄的母亲。两家族都是匠族,熊族是开山采石烧石灰。石族是开山采石材并营造,专门承接十里八乡的路桥民房及石材供应。 最后这位秀气的男孩叫许谓,举族老年人、妇女和幼童在家务农,青壮男子都是商帮成员,资金雄厚者做老板,无本钱者就是底层趟子手,而许谓的父亲就是趟子手。 ……………………………… 第28章 议事 几个半大孩子除了家族手艺,农活打猎都不在话下,而且还都有一身好水性,几人说到涪江里戏水捉鱼的时候好不闹热,当真是口水子爆绽,逗得唐德春是心痒难耐,他不禁想起前世伟人的名句……“可下五洋捉鳖……” 最后说到他们最近的遭遇时,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缓过劲儿来的几人这时才吐露实情,他们刚经历了天灾人祸:山洪爆发、地龙翻身和莲灯教趁火打劫。几人说到这里顿时兴致缺缺,和刚才的争先恐后抢话头形成了强烈反差。 唐德春既然已经大致了解了也就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前世作为汶川地震的受害灾民也深刻体会过那种感觉,虽然他那时候人在新疆,但是他从电视里看到紧急新闻播报的时候完全懵了,根本不敢相信大自然会对天府之国展开屠戮。本单位的工友跑到他跟前询问,刚开始他还正常交流,后来他直接怒气冲冲“嫑来问了,我还是不晓得。”“你问我,我问谁?”“你问锤子,老子跟你一样看电视才晓得”……直到两天后,他才联系家里…… 唐德春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不知道几位家里人可好?” “我家挺好的,除了房子倒了人都没事。”朱明答道。 “我们家里也是,人没事。”熊朝宗答,“族人死了大概有一百多人。” “我们村情况跟他们差不多,族人在地龙翻身时遇难了一百多,后来邪魔歪道进犯时交手又遇难一百多……”石祥禄艰难的说完后又带着重重的哼鸣音长出了一口气,显然还有浓浓的意难平。 “地龙翻身时,我爷爷死了,族中老弱死了二百多……”许谓说到这里,长吸一口气,“不过村里青壮基本没事,我爸他们十几天前就出门了,应该出了地灾区域。” 涪江畔金马场,这里位于震中,却奇迹般的受灾最小。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和场镇外的几十处村落墙倒屋塌相比,这里的灾情微乎其微。据几位参与救援的大修士探测,发现此地地质板块自成一体,不知何时与本地大板块割裂开来,绕城而过的涪江、渠河不仅把它从母体切割了出来,还长年累月的搬运来大量的泥沙形成了天然缓冲带……当得起神眷之地之名。 且说金马场南门外的低矮山坡上,此时聚集着几千上万难民,惨淡的夜色下他们衣衫褴褛,目光空洞呆滞,有的妇女和儿童脸上带着略显陈旧的泪痕,……就像已经获知命运结局的咸鱼,彻底躺平。偶尔有小孩嚎哭,但是有比已知的害怕更恐惧的暴力打断,“啪!”这声响亮不知是打在脸上的耳光还是屁股上的巴掌?小儿“嗷”的一声加大音量又戛然而止,不知是因为没有体力还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金马场镇中的茗香茶馆,这几日生意可算难得的爆火了起来,首先当然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神眷之地,周围村庄即使有在第一波地龙翻身中幸存下来的民房建筑,也没挺过随后几天大大小小几十次余震。但是金马场挺住了,茗香茶馆挺住了,金马场大大小小的商铺民房都挺住了。茗香茶馆为三层木结构楼房,一楼是三间临街铺面,二、三楼和后院厢房是客栈及水房、后厨,主营茶馆客栈及住店旅客餐饮,之所以餐饮不对外,也是照顾到专门经营餐饮的街坊邻里。因为地方小,平常生意清淡,所以老板很早就开源增效。有多早?这么说吧,这茶馆已经传了三代,据当今这位掌柜的说,自他有记忆起,他家茶馆就是这经营模式。地龙翻身以来,大名鼎鼎的蜀山仙门送上门一个大单,以高于市价一倍的价格把茗香茶馆包了,期限一个月,一个月后视情况再谈。胖胖的茶馆老板当时就答应下来,并亲自伺候茶水,当他从仙师口中得知蜀山一众是前来救灾降魔的时候,更是把刚收的官钞又拿出来拍在刘长老面前,言称;“仙师救民于水火,小人也没别的本事,为仙师搞个后勤还是没得问题的。” 刘道长当然不会要了,但他对这个老板却生出一点好感,怪不得别人一个生意可以传承百年,往大了说这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用地球上的话说就是一“觉悟”. 此时,三楼左手第一间天字一号客房里,蜀山斗姥殿主尹妙真正襟危坐、外门执事长老刘道长、外门执事长老佟和侧坐喝茶叙话,清峰等几个主要弟子伺立在旁。蜀山掌教真人得知灾情后,遣尹妙真火速驰援。今日,蜀地官方力量终于进入灾区,宗门退避。现在蜀山几位话事人聚首,彼此见礼后自然要汇报一番。 尹妙真道:“谈谈各方情况吧?”说完对着刘长老点了点头,意思是从你开始。 “我这队人马本来在离此数万里之遥的华阳镇寻人,于五日前收到佟兄急讯,言称于遂宁府境内遇地龙翻身及莲灯教乱,星夜疾驰,三日前达。日间救下八千多人,顺手寻得良材美质六人,”说到这看了看清峰,清峰递给他一个眼神后,他接着汇报:“六个新弟子昨夜连夜送走五人,另有一人是今日寻得故我带在身边。”并没有说如何与邪教争斗的事,可能在他的眼里,救下多少人比打杀几个蟑螂有成就得多吧! “好。”尹妙真听到搜寻到好苗子,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刘道长的眼神里多了些欣慰。以至于当她把目光转向佟长老时,佟道长受宠若惊,谁不知尹妙真师叔铁面无私杀伐果断,单说宗门弟子最怕的长者非尹妙真莫属。以致宗门弟子们间暗暗给他取了个“三镇长老”的崴号(蜀语:绰号,本来好多四川话文本用的歪字,但是歪字的声调不足以体现这个字的韵味,因为这个字的音调四川话时是四声,普通话时是三声,故我用崴字) “禀告师叔,本队灾前就在遂宁府,地龙翻身后火速进入灾区,同时向宗门传讯。救灾第二日与莲灯教匪遭遇,战而退之,莲灯教匪所过之处,鸡犬无存,但是本路人马还是从受灾现场和教匪手下抢下一万二千多人。”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道,“本路人马寻得良材十一人,目前全部带在身边。” “好,好,好。”尹妙真连说三个好字,说完又严肃的问道:“可有人员伤亡?”眼神如鹰隼盯着佟道长。 佟道长躬身稽首道:“禀师叔,本路人马战死一人,重伤一人,其他几人带彩但无碍。弟子无能,请师叔责罚。”说完拿眼瞟了下尹妙真脸色,只见尹妙真面孕风雷,当下就欲下跪。 “坐下说话,”尹妙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待他坐下后,自己也调整了一下情绪。无它,掌教师兄派你来主持大局的,可不是派你来火上浇油的。这里不是宗门,各管一摊子事。这是外面,三路人马合到一处就是一个宗门,最大的头不能凭意气用事,而是这个摊子的主心骨,……她接着说道:“行走江湖,总有死伤,遇到比你高修为的对头也是难为你了,那位重伤弟子伤情如何?不那啥,带我过去看一下!” “禀师叔,重伤弟子得刘师兄医治已无大碍,目前可以下床走动了,”佟长老答道:“我本来打算派人先送他回宗门,但是他以无碍为由拒绝了。” “哦,那就好。”尹妙真轻捋拂尘沉吟道,“莲灯教余孽胆敢攻击本门弟子,哼!看来得找个机会清理一下了。”说完站起身来看向佟长老,示意他头前带路准备去看望一下受伤弟子,毕竟能混进这种队伍的要么实力不俗,要么背景深厚,都是稳进内门的,将来都是门内支柱,于公于私都应看望慰问一下。 于是佟长老和刘长老陪同尹妙真前往受伤弟子房间看望慰问,按下不表。 片刻后,几人又回到天字一号客房,清峰等弟子端上泡好的茶后出门,房里只有临时三巨头。尹妙真开口:“情况总的来说还不错,相信结果掌教也不会不满意。” 刘、佟二人连忙称是。 尹妙真沉吟片刻后又开口说道:“你二人看接下来我们当如何?” “但凭师叔作主,我二人为师叔马首是瞻。”刘长老稽首说道。 “正是,”佟长老附议。 “既然你二人不愿发表看法,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尹妙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缓缓开口:“官府进来,这河谷之地就留给他们吧,我们三人明日就进入两边崇山峻岭间再搜索几日,弟子们回返吧,在这里单独行动容易被人狙击,组团又徒劳。” “正有此意,”刘长老说完起身向尹妙真打个稽首,“只是难民如何安置,还请师叔示下?” 第29章 晚餐 “啧,”说到难民安置,尹妙真不禁啜了下牙花子:“还是交给官府安置吧,我们不能越俎代庖,不能干涉世俗……哎!”说完长叹一声,面露难色,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都说仙路逍遥,其实难符。只要你还在这方天地,任你飞天遁地,神功盖世,你便仍裹足这三界困顿于五行。 刘道长听了和佟道长对视一眼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说道:“可是其中有刚选入门中弟子的亲族,如果我们不管不顾,这些弟子将来修行无成还则罢了,万一有成岂不是对我们心生怨怼,门中辛苦栽培反倒是养虎为患……” “也是,”尹妙真悚然而惊,猛地醒悟,看来平时悠游惯了,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需要考虑凡俗的想法,终归是脱离实际了“你说得对,顺手的事,能帮则帮,那就把弟子们的血亲及亲厚族人都带走吧!” “如何安排?”佟长老躬身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尹妙真捋着拂尘说道:“当然,你们有啥好主意也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说完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但视线却没离开过二人,二人既然敢主动揽下这个摊子,想必早就有了定计吧?! 佟长老开口道:“蜀山脚下有的是荒地,随便给他们指块地,相信他们都能过得很好。那有钱的可以自行到眉州府、蜀山城等繁华之地买卖经商。” “我看要得,”尹妙真道。 “呃……”刘长老想起唐德春,顺嘴就想说出来,结果话到嘴边又想到还未征询当事人意见,于是紧急刹车。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尹妙真的不满。 “常昇啊,有话就说嘛。”尹妙真出声催促,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是,师叔,”刘长老打个稽首,“因为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他有办法安置下这些人,但是话到嘴边又突然醒悟他才一十二岁,所以就打住了念头。” “哦,居然还有十一二岁之人让你遇到某些事时第一时间想到他?”尹妙真脸色露出探询之色,身子不由得微微前倾。 “正是,他叫唐德春,是我这一队下山寻到的第一人,他本是蜀山脚下一农家子弟,但是就在我们寻到他的当天他居然就发了大财,且具有远超一般人的理财手段,我刚才就突发奇想~假如把这些灾民交给他来安置,他会不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就是说,你刚才是灵犀一现又被你否定了?”尹妙真问道。 “是的。”刘长老回道。 “你好好给我摆一哈找到他的始末,”尹妙真说道。 “是,”刘长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娓娓道来,当他说到那农家童子打开瓦罐露出一对推屎泡儿的时候,尹妙真抬手止住他的话:“嫑说了,我晓得了。”那时灵虫觉醒,蜀山之上,但凡双眼不瞎的都看到了那地星冲日奇观。因此,当刘长老说到此处,尹妙真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了,当时,掌教师兄还派师姐洛霞下山镇场子来的。 尹妙真脸上露出笑意,用带着一分揶揄、九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刘长老说道:“你啊,有时候就是想的太多,反而错失了了灵犀一现的机缘……”说完,自己提起水壶往茶盏里注入热水,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地吹起微微氤氲。 刘长老怔住片刻,突然醒悟,面露激动之色,起身施礼:“还请师叔教我。” “你啊你!”尹妙真放下茶盏拿指点了点刘长老:“《道德真经》开篇明义~道生一,一生二……无论是他的咋富还是你的灵光一现均是机缘,他既能白手起家灵虫认主,有一便有二,合符于道。之于你,那便是冥冥中的上苍指引。 再说了,你们为啥下山,寻啥子样的人搞忘记了?”说完,翻了个白眼后,端起茶盏凑到嘴边吹了吹水面。 刘长老这下才彻底醒悟:\\u0027对啊,往年招新都是坐等新人上门遴选,虽然偶有外出长老带新人回宗门,但都是机缘巧合之下的例外。今年招新宗门更改规则,不是听外门大长老说过是为了找寻那天陨降世之人吗?哎呀,差点忘记这茬子事了。\\u0027 “多谢师叔指点,我这便去安排。”刘长老打个稽首,他现在有了一丝明悟,很迫切的需要找个静室好好参悟一番。 佟长老也起身向尹妙真告辞。 尹妙真挥了挥手,“去吧,今夜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说。” 刘佟二人自去安排弟子撤退一事不提…… …………………………………………………………………………………………………… 次日午后唐家坝一处冬水田,唐德春带着几位同门在离家一里外的田里逮黄鳝。何为冬水田?就是蜀地特有一年四季都有水的田,还有个名称叫烂泥田,它有种水稻不用灌水的优点,缺点是只能种水稻、莲藕和养鱼,但是唐家坝乃至整个眉州府水网密布,湖沼遍地,根本不缺莲藕和鱼虾。所以,秋收以后,这冬水田就成了熊娃儿们逮鱼摸虾的好去处。 唐德春、朱明、熊朝宗、石祥禄、许谓穿着火窑裤(火摇裤、窑裤:蜀语,蜀人对内裤的叫法)在水田里搜索着黄鳝洞,朱珠提着笆篓站在田埂上等着随时接应。朱明四人的逮鱼功夫明显比唐德春高那么一点,唐德春只能逮洞里的黄鳝,一旦黄鳝溜到水里就麻爪爪了。朱明四人则是即使黄鳝溜到水里,只要看到了就绝对跑不了。 唐德春穿着火摇裤站在齐膝深的水中,他右手伸进黄鳝洞,左手堵住黄鳝洞的另一个出口,左脚还伸进一个洞口使劲猛踩。洞里黄鳝受惊往左突围,此时左洞口传来叽咕叽咕的击水声,黄鳝只得往右洞口突围。 唐德春右手传来滑滑的触感,他张开五指,等黄鳝的头钻过腕线,“看你往哪跑?”言出大拇指往掌心一顶,其余四指一握,整只手化作虎钳将黄鳝死死的锁住拖出洞来。只见一条黄金杠(蜀语:形容事物的颜色黄)色粗如锄把,头上背部带着青黑色斑点花纹的鳝鱼在唐德春手上扭曲盘绕,它拼命的挣扎,妄图虎口逃生,怎奈今天遇到了两世黄鳝克星。唐德春前世八九岁开始每年暑假逮鱼抠鳝,到九月一号开学,可以自己挣到新学期的学费。一手抠鳝的本事,成年人里也难逢对手,除了职业抠鳝人。 本来捉黄鳝最有效的手法是锁龙扣,即五指成抓,中指在上与在下的食指无名指形成剪刀口,只要黄鳝进入这个剪刀口,这个时候只要三指同时发力,锁龙扣成,任它多滑,也难逃生天。奈何黄鳝太大,粗如锄把,唐德春的手太小……好在他两世习武抠鳝,对动物关节要害略有心得,既然锁龙扣施展不开,那就大力龙爪手好了。 朱珠见了,提着笆篓欢呼着跑过来,到了后拔出盖子,唐德春把黄鳝头对准笆篓口松了手,那黄鳝顺势滑进了笆篓。就在朱珠拿起盖子准备盖上时,这条黄鳝那露在笆篓口外一卡长的尾巴突然用力一扭一旋,在笆篓口一借力,居然瞬间倒着滑出大半个身子来,眼看就要困龙入水,唐德春正准备出手,朱珠已经出手如电一把掐住黄鳝尾巴运劲在地上一板,那黄鳝顿时瘫软下来,老老实实被入进(入:蜀语~插的意思如:看我入你一刀就是插的意思,有时候也是捣的意思;如:看老子入你一坨子就是看我捣你一拳)篓中。 “老老实实给nia吃多安逸喃,还敢跑!”朱珠盖上盖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指头上沾上了黄鳝的体液,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子上一闻,“呃!好腥啰,”她皱起好看的鼻子,把自己的手伸得远远的,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春哥,你给我洗干净。”朱珠把摸过黄鳝的手伸到唐德春面前,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唐德春。 唐德春也没多想,先在脚下的水里洗净手,然后一手托住朱珠的小手,一手从田水里舀起水浇上去,然后双手合住一阵挼,如此反复四五次,总算不辱使命。 熊朝宗起哄道:“哦!珠妹仔跟春哥好上喽!” 朱珠的脸刹那间烧成羞成一块红布。 “哦!哦吼吼哦哦!”石祥禄跟着起哄,居然还用山歌调唱了起来: “泉氹氹里一头牛 水沟沟里鱼儿游 紧紧拉住妹娃子的手 春哥哥心里把妹儿留……” 许谓吃瓜,全程猪笑。 朱明黑着脸瞪着石祥禄。 “熊二,你娃敢乱说。”唐德春啥子风波没见过?这点儿小孩子的玩笑话小一些的啦!边说便往熊朝宗靠拢……待到一丈之距的时候,猛的扑了过去,一把将熊二扑倒在水里,熊二奋起神力反抗, 第30章 条件 “熊二,你娃敢乱说。”唐德春啥子风波没见过?这点儿小孩子的玩笑话小一些的啦!边说便往熊朝宗靠拢……待到一丈之距的时候,猛的扑了过去,一把将熊二扑倒在水里,熊二奋起神力反抗,几个来回下来,俩人打闹的地方方圆三丈之内变成了稀泥汤。最后熊二躺平接受了失败的结果,老老实实当了唐德春的临时坐骑…… 朱珠则刚开始给唐德春加油,“春哥把熊二往泥酱酱头按……”;唐德春胜出后给自己哥哥加油,“哥,倒口袋……” 朱明也朝石祥禄扑了过去,俩人实力不相上下,石祥禄个子大力气大,但朱明功夫精身法灵活。一时间前一刻好像还是石祥禄一把把朱明抱摔进眼前的泥水里,但下一刻却是朱明一个游龙钻洞从石祥禄裆下钻出并且盘绕在石祥禄腰上的双脚顺势把石祥禄栽了葱插了秧…… 几人打闹了一会儿,继续逮黄鳝。 一个时辰下来,五人居然逮了一笆篓,这可是十五、六斤的大号笆篓。眼见篓子已满,唐德春大喊一声:“兄弟们,撤了,今晚上烤鳝鱼,干煸鳝鱼下酒啰。” 师兄弟几人跑到冬水田上端水沟边开始洗澡换衣服按下不表…… 唐德春师兄弟几人很快抬着黄鳝回到家里,家里唐道述去监工了,只有王氏和几个厨娘在聊天,见唐德春等逮回来这么多黄鳝,“你们几个还有点凶嘛,这才出去儿一嘿就逮了这么多嚯!”厨娘们嚷嚷道。 这一笆篓黄鳝可真的大,条条粗如婴儿手臂,拿地球上抖音里的抓鳝up主们的话说就是:兄弟们,都是大货。 厨娘们拿着木板、木盆、大号缝衣针、菜刀等剐黄鳝的工具就出来了,唐德春师兄弟几个则坐到棚子里喝茶聊天,远远的看着厨娘们收拾。 朱珠带着钟灵钟茹俩小姐妹蹲在鳝鱼盆前看着厨娘们剐鱼,也不嫌味道腥。偶尔转过头看一下棚子里喝茶的几人,又恨恨的给个白眼。 唐德春老远看到钟茹,逗她道:“四妹,晚上不要你吃哦!” “nia才不吃,滂臭。”钟茹回道。 “我今晚上要烤你没吃过的鳝鱼,味道肯定是椒麻喷香,保证好吃得板哦!” “nia又不是吃你的,我们吃大娘的。”钟灵叉腰回怼,那架势我就要吃,你奈我何? 朱珠在旁边看着师兄和妹妹互怼,嘿嘿的傻笑着。 …………………… 傍晚,民工们和大多数人都在唐家院里宵夜,唐德春专门请了冯半仙过来,与同门师兄弟师妹在工地棚子里自开一桌,钟灵钟茹小姐俩也在。没办法,当唐德春的烤鳝开始冒油出香的时候小姐俩就不淡定了,当唐德春往肉上撒椒麻料的时候,菜油、鱼油、椒麻料产生了化学反应后的香味一瞬间击碎了小姑娘最后的倔强,她俩流着一尺长的口水,眼睛死死的盯着唐德春用砖头垒的烤炉上的鳝鱼串,口里嘟囔着:“春锅,我要吃……” “滂臭得嘛?”唐山春揶揄道。 “嗯(ēn)嗯(ěn)!……”俩小丫头在美食面前已经是进退失据,早就没有下午和唐德春互怼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只剩扭腰撒娇的份了,但是唐德春岂能轻易放过她俩,不逗哭不罢休。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最后在钟灵使出召唤大法,呼唤出大法前两个音节:“大娘……”后,唐德春停止了玩闹,对俩妹妹说:“哥哥逗你们的,进去坐好,马上就来。”说完一指棚里,俩小丫头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跑进棚子和朱珠挤坐在一条凳子上,眼巴巴的等着唐德春上菜。 很快,唐德春的烤鳝鱼段十大串上桌,小朋友们几个一人拿一串开吃,朱珠见唐德春不吃,一边吃一边说:“唐师兄也一起吃撒!” “你们吃,我再烤几串哆。” “你不吃,我们都不好意思吃。” “嗯!”唐德春想了一下说:“那就把桌子抬到烤炉边qier(嗛儿)。” 几个人马上响应,很快,桌子板凳便抬到了烤炉边,唐德春也边吃边烤。很快,烤鱼的香味传到院里,唐家的俩姐妹也端着碗出来了,大人们倒是想出来,但是考虑到人家师兄弟们一起的,你一个局外人跑去守嘴不好看,也基本上没有没眼力见儿的去讨人嫌。就在一桌人吃得正欢的时候,忽然,一个年轻温润的声音传进几人的耳朵,“唐师弟,你们会吃喃!” 唐德春循声一看,只见青峰带着几个师兄师姐一行六人从庄子大路上走了过来,“青峰师兄,快来宵夜!”又转头吩咐石、熊二人,“你们进qier抬张桌子出来,”再对俩姐吩咐道“你们qier把好的大锅菜一样再舀一碗端出来。” “来,再给你介绍个人。”青峰说着从一行人中拎出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生得剑眉虎目,一条疤痕从左嘴角直插左太阳穴,身材匀称,但年岁小小,却肌肉如小龙,一眼看过去,彷如面对一柄天刀……唐德春暗赞一声:“这小子真帅。” “他叫小刀,是我们救灾的时候遇到的,比你们几个都小,先放在你家,你们算一伙的。”青峰说完,把人往唐德春身前轻轻一推。 唐德春赶忙上前握住小刀的手,“师弟,师兄家就是你家,嫑见外。”说完拍了拍小刀的肩膀,示意朱明几人过来招呼。哪晓得朱明几人和小刀应该认识,几人眉花眼笑过来拉着小刀就是一顿嘀咕。 只片刻,桌子板凳就摆归一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反正都是同门,大家老生新生本就脸熟,提前增进一下感情也不错。接着现成的大锅菜中的荤菜端了上来,唐道述珍藏的好酒斟满杯。众人落座,唐家俩姐妹带着钟灵钟茹进了院子,把这里彻底让给了蜀山众人。 唐德春把烤好的鳝鱼串装好盘端上:“几位师兄师姐,请将就用些,我们这现在就是这个条件,担待着些。” “师弟说啥子话嘛?我们一行给你添麻烦了。”队伍里有位圆脸师姐开口说道。 “师弟手艺不错,这烤鳝鱼隔老远就让人食指大动,啧啧,忍不住了。”那位吴师兄倒是不客气,已经伸手拿起一串往口里送去。 “先吃饭,有啥话吃过饭再说。”唐德春对几位师兄师姐们拱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青峰点点头,拿起一串烤鱼咬了一口,咀嚼两口,“嗯!可以嘛,师弟这手艺不错。”说完还伸出大拇指对着唐德春摇一摇。 “岂止不错哦,这手艺拿到山上嗛儿可以轻松的把外门几年的修炼资源赚出来了。”有一位唐德春不知道姓名的师兄说道。 “就是,”另几位师兄师姐随声附和。 “山上允许弟子做生意吗?”唐德春来了兴趣,他翻了下手上的烤串后问道。 “当然,”青峰见唐德春有兴趣,接过话头:“你以为山上的弟子都跟你一样身家丰厚嗦?!很多外门弟子修炼之余是要做工的,宗门只能给你提供基本保障,要想脱颖而出,还是要靠额外的丹药、功法等。民间俗话说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句话更适合我们修界。”说完还白了唐德春一眼,啥意思就要你自己去体会了,可能也没啥意思。 “那山上生意好做吗?”唐德春又问道。 “山上人口五六千万,修者约五十来万,只要你有好东西,不怕卖不出嗛儿。”清峰回道。 唐德春把手上已经烤好的烤串放上桌,又从盆里拿出二十串放上烤炉,“具体啥生意好做喃?”他今天想把心里想的都问清楚,毕竟前世也算二十年的老书虫了,不管大神们如何设定他们笔下世界的世界观,猪jio们都离不开“法、侣、财、地”这四字真言。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财、地,无财哪来的法?无地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是再玄幻的写手都得给虚空神木一个扎根星球的设定,可见地对“神”的重要性。 “什么东西都可以卖,当然你有天材地宝,世界奇珍最好。”青峰算看出来了,这位唐师弟今天对怎样赚钱的问题很上心,所以也开启了有问必答模式。“当然了,作为我们修行者,还是尽量不要跟百姓争利,普通的粮油肉蛋酱醋茶的小本生意就不要去做了,那些东西生意小了赚的钱不顶用,如果要从这些生意把你的修行资源赚回来,起码要垄断半个蜀山城。所以宗门对弟子们的生意虽说不禁止,但关乎众生活路的时候还是会出手干预的。” “不会的,”唐德春从青峰最后几个字里瞬间想到关键所在,他有信心找到属于自己的赚米之路,他也不屑与芸芸众生口中夺食,也不屑于做低附加值生意,他不想不愿给重来的这一世丢脸。虽说他这个魂穿者没有老爷爷寄生,没有系统傍身,但是唐德春有自信凭着自己前世对杂书的记忆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第31章 仙椅岭一 “山上铺子好不好找?”唐德春又问道,一面给石熊二人递了个倒酒的眼色,倒是朱明眼疾手快站起来拿过酒坛给几位师兄师姐们把酒碗倒满。 “好找,你们今年上山后,有一批升内门无望的同门或走或留,坊市的店铺又会进入换手的时机,到时候我帮你留意着吧。”青峰回道,他喝了口酒后,放下酒碗:“不过你可能做不成小生意。” “……?”唐德春一脑门问号看着青峰。 “刘长老让我问你一哈,现在有几万人的灾民如果交给你来安置,你有没嘚办法?”青峰说完,眼睛紧紧的盯着唐德春,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刘长老要问计于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外门弟子,还郑重其事的一再叮嘱,同时,青峰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位他比较看得顺眼的唐师弟如何回答? “刘长老太看得起我了嘛,”唐德春又惊又……还是惊,心说我做个小生意,安排个几十人从业没嘚儿麻达(麻达,新疆土话,意为:问题)。记得前世能管理几万人的企业管理者行政级别都相当于付省部级干部了,这太看得起我了。 “说说你的想法?”清峰没有理会唐德春的惊讶,虽然一看唐德春的表情就晓得他真的扛不下这么大的事,但是长老之命他还是想尽量完成或者不可能完成的话也有个充足的理由。 “宗门揽下这么多灾民……啧啧!随便给他们指块地就是了嘛!”唐德春翻了个白眼,一个宗门,封地万里,荒地连绵,可谓地广人稀,安置个几万人还不是等于一把盐撒进大海?! 其他同门这个时候都是安心吃喝,因为青峰和唐师弟谈的是正事,他们不敢打岔,只是尖起耳朵听。刘长老叮嘱青峰的时候他们都在场,这可是涉及到几万人安置的大问题。 “这个问题有人说过了,你就嫑操心刘长老为啥子要自找麻烦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定要你来安置的话,你有啥前提条件?”青峰又追问道。 “还没完了嗦?”唐德春心说,“咋还赖到我了。” 但当他看到青峰坚定不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充满了焦灼……他迟疑了一瞬后,还是开口道:“也不是不能安置他们……” “啥条件?说。”青峰急促的问道,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像牛眼一样红了。 “有啥好处?” 唐德春这问题一出来,众同门有的惊掉下巴,这是属于心怀天下,侠骨丹心的理想主义者;有的轻点下颌觉得正该如此的,那应该是天大地大,老子吃饭最大的实用主义者,不玩虚的。 “唐师弟,你可能不知道,宗门里是有宗门贡献点的,当你的贡献点到了一定的积累,不仅可以换丹药、法器、功法等等,还可以拿贡献点换宗门宿老神力灌顶的。”这个时候吴师兄接过话头,说真的,看到青峰和唐德春一问一答,他作为话痨憋得很辛苦的好吧。 “灌顶?”这个词唐德春作为地球炎黄子孙不可能不知道啊,二十一世纪的藏区密宗不是都还有灌顶传法的教统吗?但是他想知道这盘古大陆的神力灌顶能灌些啥?当然了可千万别灌水。 “修行路上,但凡还能用一切外物如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晶石灵气提升修为的,都可以灌顶之法强行堆砌,”清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唐德春,他从唐德春夸张的语气中感到一点好笑和某些可能。 是的,他的感觉没错,唐德春作为地球华夏族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第一批被激活了武侠情结的中国人,不可能没被《武库》这本纸质神作激起过欲望,加上网文神作中同类作品的加持,这种野望就更加根深蒂固了。可以说,什么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被高手选中,被迫接受高手宗师的一身内力,开启无敌之路这种梦想从他的青少年时代便一直伴随他步入知命之年。真正铸就了唐德春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浪漫主义情结。反正只要我把梦想闷在心里,你们不知道,我就不尴尬。 甚至存储芯片和智人出来后,不仅仅是唐德春吧,应该有很多人幻想过把一枚超级存储的芯片植入大脑,从此化身天上地下无所不知、飞机坦克都会开、航母核弹都能造的大神……这个梦想,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没做过的?不要做过却装作没做过好吧! “但是,不能超过本门传功长老的灌顶极限。”青峰又说道,“当你的功力高于传功长老时,他们是不敢把三门敞开给你传功的,因为向修为高于自己的人传功等于纳命。” “嘿嘿!”唐德春傻笑两声,从歪歪中回过神来,正色道:“晓得了,青峰师兄你还不晓得我嘛,人家还是拎得清哈好(哈好:蜀语~好孬,好坏,轻重等之意)的。”说完,给烤炉上已经熟了的烤串上又洒了些盐花,快速翻了几下后,拿起放到桌上。 “师弟,想好木得?有啥条件可以提出来,我帮你参详一下。”清峰又说道。 “现在人有了,钱的话我给刘长老参股的钱反正还没正式开始,可以退回来。就差地盘了,只要宗门能给我解决一个地盘,我可以拍胸口保证~保证难民们三天解决温饱,半年解决永久性住房,半年进入正轨,三年奔小康。”唐德春拍着胸脯说大话的样子他自己觉得很豪气,场中众人也觉得很豪气但是画面有点不和谐,毕竟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大言不惭的拍胸脯说能带着几万人发家致富奔小康……任谁谁不信啊! 可是他们又情不自禁的点头附和,这个世界上,他们作为蜀山剑修,啥样的人没见过啊?十二、三岁的新郎官他们都见过,唐德春他们唐家坝就有。十二、三岁的天枢境剑仙他们也见过,那是蜀山小师叔……今天冒出个十二岁的理财小能手,貌似也很正常嘛! “安置几万人,地盘肯定会给。但不晓得是由宗门给你指一坨还是你自己选地方?”青峰问道。 唐德春看了看冯半仙,开口道:“自己找,我早就看好了一个地方,以前还曾经想过,有钱了就到嘞(那儿)自立门户。” “哪个地方?”老神在在半天没说话,只管喝酒吃串的冯半仙睁开眼睛,目露精光。 “仙椅岭,”唐德春答道。 “仙椅岭?”青峰几位蜀山老生彼此看看,印象中蜀山封地内好像没有这个地方吧?!作为内门弟子和拟升内门的优秀弟子,宗门范围的地理信息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是一个地名报出来,一瞬间激活被动记忆还是没点儿问题的,几人都没印象那肯定不在宗门地盘内了。 “就在唐家山对应的龙门山局部,”冯半仙赶紧提点。 几位蜀山老生听闻,“哦!”声起伏,以表释然。原来宗门地名,不仅大堪舆图有正名,各地方土人还可能按民间风俗取土名。“就是我们刚才从上面来的时候那条河对面嘛?”有师兄问道。 “对头,”唐德春予以肯定。 “那我们一嘿儿过嗛儿看看。”青峰作出了决定。其余师兄师姐没有反对,显然对他的决断习以为常了。 “要不然各位师兄师姐们先休息一夜,明天再说?!”唐德春试探着对青峰说道。 “我们没事,你遭得住不?”青峰否决了唐德春的好意,“宗门几位长老还在等消息,一嘿儿你陪我们去看看地方,我好向他们禀报。” “我没问题,”唐德春也不咪摸(蜀语:大多数时候作吝啬,有时候作黏糊、磨叽、磨蹭、不果断用,这里是磨叽之意)。 “师兄,一嘿儿我们也嗛儿哈?!”朱明探头,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微笑看着青峰。 “好,你们几个都嗛儿!”青峰点头。 “来来来!师兄师姐们吃东西,”唐德春将考好的烤串送上桌,对同门们招呼道…… 酒足饭饱,唐德春回卧室拿起自己的柴刀插在后腰上,从床下拎出瓦罐,就着油灯探头看了看,发现两只甲虫都在,他对甲虫说道:“西西、弗斯走喽,出嗛儿耍一嘿儿!” 两只甲虫振翅而起,落在他发髻上,显然两只小家伙也喜欢撵路(蜀语:跟屁虫,指小孩粘人,家里大人到哪都想跟着去)。 青峰看着准备好了的几个师弟师妹们,又看看冯半仙:“师叔去不?” “嗛儿,你们不要管我,我自己走。”冯半仙表示要去,但不用青峰几人带。 青峰见各人准备妥当,便不再多说,给几位同门一个眼色,大家放出法剑,一人拉起一个新生向唐家山飞去,清峰带着俩人,一个是唐德春,一个是小刀。 冯半仙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箓,一张轻身符拍在身上,一张神行符拍拍在脚上,腾身一跃,向前方队伍赶去。 第32章 仙椅岭二 好在青峰等蜀山弟子知道冯半仙也要去,加上之前打听得清楚目的地并不远,所以飞剑速度并不快,冯半仙很快就追了上来。 青峰回头一看,“冯师叔……”,话音未落,“嗖!”的一声冯半仙已经从他眼前射了过去。 冯半仙所用符箓为一次性消耗品,有速度然速度不可控,但可以终止。有效时间内是匀速运动,所以当他追上青峰等弟子后,非但无法减速还径直冲到前面去了,青峰等人只好加速跟了上去…… 却说唐家坝之北是一座长不知几万里,宽处五六十里,窄处几十丈,高处百多丈,矮处几丈的山,这便是起源于岷山山脉的伏龙山。所谓的唐家山便是伏龙山脉对应唐家坝这一段,被唐家先祖恬不知耻的占有和命名,唐家坝村的主干道便发端于这座山正对唐家坝村中间线的一处山垭之处,与伏龙山阴的旧官道相接。 伏龙山阳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大泽亦即着名的蜀西平原,是蜀地主要的人类活动区,伏龙山之阴为一条已经半废弃多年的官道,据说前身为禹之九道之一,大多数地方早就被参天古木、野草藤蔓霸占了,但是仍然还有一条窄窄的马道倔强地在这绿色的植被间向世人诉说曾经的辉煌。现在眉州府官方邮路都是向南入成都府,偶有眉州府东去的马帮商队,都是沿唐家坝这样的伏龙山下村庄东去,只有一些豪侠独骑愿意跟着伏龙河东奔西跑,只因这条路是蜀西蜀北蜀东沿龙门山脉各府之间最近的路,只是沿途荒芜,少有人烟,而逐渐荒废。 旧官道下便是自西向东蜿蜒而流的伏龙河。伏龙河深三丈宽百丈,雨季时波涛汹涌,平常则波澜不惊,水深没膝而已。河水里生活着西蜀常见的黄辣丁、石钢鳅儿、桃花斑、青、草、鲤、鲢、鲫、鳜、鳝、泥鳅,虾、蟹、蚌壳……等等常见河鲜,也有不常见的铁甲龙鱼,唐德春曾于某年秋天围观过唐家坝捕猎队捕捞,凭他半罐水的生物学知识他认出这种一、二百斤的大货应该是某种鲟鱼,至于是前世喊的中华鲟还是长江鲟他却是分不清了。偶见水獭、水蛇,这里是唐家坝男人们夏、秋、冬捕鱼捉蟹的好地方。 伏龙河之阳为卧龙平原和卧龙山脉,卧龙平原为卧龙山脉冲积扇平原,如一匹匹长宽三、二十里的锦绣铺盖在龙门山脉南麓,随着龙门山脉连绵不绝,从发源地岷山一路逶迤向东…… 卧龙山脉更像一条龙连绵起伏,它基本上每二十里为一峰,峰与峰之间必有褶皱,久之褶皱成河。把这片锦绣的卧龙平原分割成二十里一段又一段。 队伍很快来到目的地,正是唐家坝子对应的这一段伏龙山亦即唐家山之阴。 众人站在旧官道上,于月光下看着眼前的目的地,这一段河道里的石头大的如卧牛,小的如婴儿拳头,就如满天星斗,错落有致。 而这段暂且称之为唐家河吧,河中心一尊高三丈,长二十丈,上薄下厚顶不规则的扁锥形巨石杵立于河心之中,既像一条大鱼也像一艘扬帆的巨轮。大石脊部长着十几株营养不良的小树,有几只夜鸟在上面起落…… 唐德春知道,这其实是一座没长大的山。 唐德春前世曾经从网络上看到过世界最小山静山的定义:平地上凸起一个石头,其下有根则为山,无根则为石。 面前这堵伫立于伏龙河心的石墙其实就是一座山,或许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它就是这么大,或许是后天的地质板块挤压碰撞形成的新的山峰,只是运气不好,未能拔地而起罢了。 河里没有多深的水,夜色中可以模糊看见某些鳞片发光的鱼成群结队,也能看到夜鹭之类的夜鸟在河面上翱翔,时而敛翅投水,时而如利箭穿云。 身后的唐家山和对岸的森林间还有各种此起彼伏的兽吼和夜枭啾啾、夜莺鸣唱。 众人望向对岸,只见一座夜色下黑幽幽的奇型山峰矗立在对岸,它是一颗陨石。它就像唐德春前世所知的艳后星,呈现完美狗骨头形状,它长二十多丈,两头大中间略小,两头均呈不规则圆形,直径大概有七八丈,中间最细处大概有六丈左右。 它的身上还有周围土人披的红绸红布及各种符箓图案,它的脚下是插得密密麻麻的香烛残迹及纸钱碎片。 这颗既像狗骨头又像哑铃的陨石是唐德春出生前夜从天而降的。它击穿了仙椅岭那厚重的驼峰,把厚达百多丈的石灰石驼峰生生砸出一个大洞,并余势不竭一路狂奔从仙椅岭下直到离河岸边五丈力竭,开出一条二十多丈宽,二十多里长的大路。陨石之后的大路上,沿途可见巨木摧折,但是经过多年人工维护和生态自我修复,这条天生并人为修出的路已经生出了稀稀拉拉的小草和小树苗,两旁折断的树木也重新发出了新枝并茁长成长,那攀附而上的藤蔓到达森林的冠层形成一张迷彩的遮阳大网,并从路的两边巨木上垂落而下。 周围几百里的百姓听说此地有天降神石,有跑过来朝圣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香火供奉。这条陨石开出的路也因为不断的有人上山瞻仰神迹而人工平整并保留下来,并且因有唐家坝在外经商发了大财的土豪发愿在仙椅岭圈地十亩修庙塑像,而致每年二月初九前后三天仙椅岭人山人海,周围百里之地的群众自发赶来为神石庆生。 后来,离此几千里之外的葛仙山毛狗洞主还曾跑过来言之凿凿这是他们的毛狗大仙遗失的磨牙棒,但是被以唐家坝为代表的十里八乡土人怼了回去。土人们无法想象仙人的神通有多大,就像无法想象皇帝的生活有多奢华,他们质朴的认定帝王的锄头是金子的,锄把肯定是上好的金丝楠或者阴沉木。谁不知道葛仙山毛狗就是一条狗妖,当年被葛仙翁一招打得钻狗洞,它如果手里有这能摧山折岭的神器还能叫葛仙翁打得钻石头缝?它不拎着这神器打穿凌霄宝殿就不错了。因此,这件能击穿仙椅岭的神器不可能是狗妖之物,只可能是啸天神犬随二郎真君征伐域外所遗失。 所以最后唐家坝集合周边善信封此石“神骨大将军”,并将仙椅岭下的庙称为神骨庙,但庙里却塑的是金身佛像。 唐德春自小听说后,从六岁开始几乎每年春并夏秋季都会跟着唐家坝的狩猎队或捕鱼队前来看看,他抱着某种唯心主义的想法曾经很笃定的认为这颗陨石就是自己的伴生石。然而,现实给了他一巴掌,击碎了他的幻想,无论他抚石祷告还是滴血认主陨石始终一动不动。 但是唐德春并不气馁,虽然不是伴生石但是石头本身值钱啊。凭他前世那略懂皮毛的矿物知识,他很肯定这颗陨石用地球陨石分类应该是铁陨石,从陨石皮面那密密麻麻如狗啃般的融熔凹坑气印可以判断,这颗陨石应该是橄榄石铁陨石。 橄榄石铁陨石在地球上很值钱,唐德春出事故时,着名的阜康橄榄石铁陨石已经达到人民币三万美元150克。唐德春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橄榄石铁陨石值不值钱。但是,天上掉下来的按这个世界的说法,天降陨铁肯定也是炼器灵材吧! 这颗陨石在这里一放就是十二年,也不是没人打过它的主意,别以为只有唐德春懂,其实光唐家坝懂得起的就不下三、四十人,更遑论周边十里八乡的牛人。这也是为什么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这么维护这颗陨石的原因,他们可不傻,不是随便哪个来找个理由就能把这尊神石弄走的,牠是我们的信仰,信仰是比命还重要的,懂得到不?当然,如果你拿银子来,大家是可以放弃信仰的。 他们也曾施展浑身解数,想要从这块陨石上切割下来一块,但任凭你神兵利器也休想伤它分毫,久了就没人再打它的主意了,但它还是在唐家坝心怀梦想的男人们心中有一个位置。 青峰几位老生带着几个新生腾跃而起,众人落在彼岸,驻足于陨石之前。 众人伸出手去,以掌抚摸着陨石,几位新生也有样学样把手掌按在陨石之上各种催动祷告。 青峰暗运玄功,想要撼动之,结果纹丝不动,他不由得暗暗称奇。蜀山宗门里搜罗天下奇珍,有一片区域陈设各种陨石,各种体量,大者如山,小如卧牛,是蜀山门人走遍天下搜罗到的,也是蜀山炼器堂的珍藏。 几个蜀山老生见这颗陨石体量不小,且质地上乘,凭他们的见识知道应该至少是玄铁。一时间兴致盎然,纷纷祭起法剑,结果无一人能给陨石留下一丝伤痕。甚至,青峰和另一位境界更深的弟子祭出本命飞剑,仍是徒劳。 第33章 仙椅岭三 冯半仙捻须而笑,站在一旁看着少年们各种作。作为老一辈修士,冯半仙最是相信天降祥瑞天降横财这一套了,他也不是没对这块石头动过心。他不仅动过心,也动过手,还曾经向蜀山禀报过。也不知道宗门有没有人下来看过,按蜀山的风格,岂能任由这么大笔财富撂在这荒野?然鹅事实就是不仅没拿走,还一撂就是12年。 冯半仙这12年有多少次找机会来看过这颗陨石,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枕着手臂幻想着用这颗玄铁炼就一身装备……数不清了。 一行人意兴阑珊,只得放弃对陨石的探究,绕过陨石往仙椅岭下走去。 大家一路走一路看,虽是夜晚,但是青峰还是对这块唐德春选的地方很满意。此地虽说不是绝对的平,有七八度左右的坡度,但稍加改造就是良田,但仅凭种地还不足以让宗门长老下这种请弟子出面安置的决定,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吧?此时此地又不便深究,只得把疑问憋在心里。 唐德春的甲虫中途飞了出去,钻进茂林中,唐德春也不管它们,由得它们自在逍遥。 一行人继续往前,大概十一、二里长的平原区结束。坡度渐增,这里的土质由紫色变成了黄色,进入浅丘区域,从浅丘区域到下一级台阶还有五里。 众人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质变化带都会停下,听青峰向唐德春询问,看唐德春简述对这里不同土质开发利用的打算……大家都很好奇,唐德春这屁大的人是咋个有这种成人思维的? 这个世界比地球更大,人已经不是那些人了,但一样有令人闻之振奋的各种逆袭传说。比如,开局一条放羊鞭,身后起冢象庐山……众人心说:难道,我们会见证一个奇迹?! 浅丘区域各种小土包错落有致,大者如屋,小者如坟。土包的土质为统一的五彩层叠状,远远看去,就如一片整体的五彩砂岩被巧手圆雕成大小不一的圆形堡垒。大多数土包顶上盖着半个天然石球。其实,每一个土包都是一座山,只是还没机会长大罢了。小山之间的空地上长着稀疏的矮树,小山上也只长着稀稀拉拉的多肉植物,唐德春的记忆里,这种地貌他在新疆准东看到过。 这里勾起了他的回忆,使他出生了一丝亲切感。 一行人继续前进,很快走过了五里宽的浅丘区域,进入如彩虹铺地般的丹霞地貌区域,赤橙黄白紫黑的岩石如根根彩带又如一匹匹艾德莱斯绸,逶迤蜿蜒曲折绵桓从西而来,贴地向东而去…… 这片区域都是半风化岩,基本上除了稀稀拉拉的几棵荒漠植物没有乔木甚至灌木生长,显得荒凉。 唐德春每次站在这里,都会想起在新疆奋斗的岁月,都会想起国防公路两侧的千里美景,呼图壁的百里丹霞画廊;会想起五彩湾大漠戈壁中那天上仙人打翻的五彩斑斓的调色盘…… 众人拾阶而上,清峰转过来对唐德春说:“师弟,你们年底去宗门报道的时候就从这里往西去,我看这条路挺好的,坡也不陡水也不深,应该也没啥猛兽。” 唐德春几个新生往西看去,只见夜色下驼峰阵立,驼峰下一匹艾德莱斯绸逶迤起伏,单论地势确实不险。 “由此向西五千里至瓦屋山下,即是宗门山门。”清峰补充道。 “我们会考虑的。”唐德春代表自己这个小队回答到,现在不是仓促作决定的时候,毕竟都是半大小子,唐德春要考虑本小队大多数人的意见。虽说都是杀过生的野娃娃了,但是不管怎么野,都是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野,和单独拎出来扔荒郊野岭完全是两回事。唐德春前世遇到过很多平常牛逼哄哄的成年人,做事情前各种拍胸脯夸海口,真的事来了,哭鼻子抹眼泪求退出;或者各种借口各种推卸……唐德春自己无所谓的,前世在新疆打工的时候,他曾经一个人一背包在山里过夜,半夜的时候新疆第一毒蛇草上飞还钻过他的被窝;也曾一个人背着几瓶水到五彩湾无人区的戈壁滩捡过石头;就是着名的罗布泊无人区都留下过他的足迹……。 他可以当几个人的头,但不能当他们的保姆。虽然几天处下来,他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他,但是他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这处彩虹阶地坡度也不大,就像一条平放的鲶鱼,变坡点处大概也是四十几度的坡度,众人继续拾阶而上。 很快,大家走上平台,平台上直到驼峰下是一马平川,大概有十一二里的样子,也只长着稀疏的矮树。 平台之上众人眼前是一个长宽五里,最深处也就一丈多深的凹陷,就像一口锥底的大锅,据说是狗骨陨石砸出来的,唐德春曾经站在陨石坑北沿目测过坑沿坡度和驼峰大洞下沿的角度,居然大致能对上。 现在凹陷大坑里积满了雨水,好在今年雨水少天气干,里面可以看到最深处只有两米多深。水里有成群结队的小鱼在游动,不知道是本身土里的鱼卵还是哪个人放生的鱼?应该是放生吧,毕竟驼峰下就是佛教神骨庙。 看到这个陨石坑,唐德春想了七八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陨石砸下来还会弹出来继续滚动几十里?它不应该砸个大坑后汽化或爆炸吗?不仅唐德春没想明白,就是冯半仙和蜀山大能们也没想明白,毕竟作为传承万年的大型剑修宗门,这么多代传承下来,啥子没见过?宗门里堆着的那么多陨石就没一个是这种情况的。可以说,这块陨石直接刷新了蜀山宗门大能们对天体陨落的基本认知。 站在大坑边缘就可以一眼看到仙椅岭那顶着个大洞的驼峰了,驼峰下就是唐家坝暴发户出资修建的佛教神骨金身庙,还有月光下发着惨白色微光的驼峰碎块。这些碎块都是几吨十几吨重的大块,一些几十斤百八十斤的早就被修庙的时候用了,没用完的也被清理了,毕竟是上好的石灰石,周围十里八乡的土人还是知道它的用处的。那些吨货要不是唐家坝的老把头们以保留神迹为名挡住,可能早就被改小运走了。外面伏龙河心石山上曾经有人为了进来运石灰石架设过巨木桥,就是为了进来运石灰石。 却说,仙椅岭下神骨庙里,此时火把通明,聚集着五六十号人。他们穿着各式衣服,但是却统一戴着黑头巾,头巾额部绣着一朵盛开的白莲花,手里都握着朴刀、钢叉等山民常备之物。 却说这神骨庙,庙子不大院子大,因为正殿不大,进深才三丈多点,除去神龛供桌,能站人的地方也就一丈多点 阎争站在神案侧前,夜白飞等七名手下着统一黑袍躬身站在神案两侧。 神案正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头戴僧帽的高大男人,他身着一袭青衣,反批袈裟袒露左肩,青衣左胸处绣着一朵白莲,为莲灯教梓州府香堂堂主乔三。 乔三率人在金马场打劫灾区,刚开始还挺威风,可说顺风顺水,甚至击杀蜀地大宗门弟子一人,抢得金银财货无数,最主要的是破坏了几大宗门的选徒大计,击杀不肯归附的优秀童子数人……正操得意气风发世界在我掌中的时候,蜀山援军和官府挥师杀到,瞬间明白了以卵击石说的就是自己,别看屠杀老百姓的时候好像自己一帮人英勇无比,结果别说和宗门对碰,就是和府兵一对碰也是土鸡瓦狗,一触即溃。侥幸击杀一名蜀山弟子都是事先下了烟瘴之毒,待得毒发才暴起发难,从而得手。但是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了,他带去的十几名教中好手及几百名教众被蜀山及梓州、绵州等过去的宗门、府兵剿得就剩三两只,被他带着流串到了眉州府,也是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道。 乔三到了眉州府通过教中堂口了解到阎争在做局算计唐家坝,遂带着三残兵到了仙椅岭。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俩人见面一估谙(蜀语:合计),加之唐家坝内应传来的消息,蜀山选的五个弟子都安置在唐德春家。 乔三阎争听到消息不由击掌以庆,真的是一锅烩的好机会。这一蒿竿插到底,相信蜀山都要肉痛。二人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发动,给蜀山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于是召唤教徒,许以厚利。如,唐德春家财百万,屠尽平分等等等等…… 一番歪理邪说下来,加上金钱刺激……一帮子平常做梦都想不劳而获的蠢夫顿时被鼓动得分不清自家斤两,一个个磨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天黑……明天天亮,从此人生不一样,绫罗绸缎美娇娘,焚香品茶坐佛堂…… 一伙人眼见到了亥时,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已睡觉,再说,还有近三十多四十里路,一路奔袭过去咋说也得子时了,那个时候再熬夜的也睡下了。 阎争和乔三对视一眼,心里对这帮炮灰还是挺满意的。俩人心照不宣的一点头,阎争大手一挥:“众道友,黄天已死,苍天将生。” 第34章 仙椅岭遭遇战一 “黄天已死,苍天将生……”众教匪振臂三呼。 “山童,周世宗十世孙,当主九州。”阎争继续振臂带头喊口号。…… “众道友,今有伪宋鹰犬蜀山宗,一年一度的招新纳徒,我等周室正统仁人志士岂能坐看贼子坐大?”阎争扼腕长叹,做痛心疾首状。 众教匪不知作何反应,夜白飞振臂高呼:“不能!” 众教匪亦振臂,“不能!不能!不能!”有人作不共戴天状,有人作愤世嫉俗状,有人作懵逼状,更有甚者作嬉笑状,看来,他们中有人还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阎争见了也装着没看到,反正他们都是炮灰耗材而已,不管是虔诚信徒还是别有用心加入进来的,一会儿他们的用处就是制造混乱,牵制主要目光,真正的灭门任务还是门中精锐来完成。到时候全力一击,立即远遁,这批耗材则留下来背锅。 阎争回头和乔三对视一眼,乔三点了下头。阎争回头大手一挥:“出发。” 一帮教匪到底是乌合之众,都想表现自己的军事素养,听命后原地转身,有左转的有右转的……顿时一支站着不动还挺唬人的队伍一下子失去章法,好在几息之间就恢复了秩序。 阎争乔三二人对视一眼,又只能无语摇头。不过二人一想到他们就是耗材炮灰而已,瞬间阴霾尽去,心情又好了不少。 二人相互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并肩迈出大殿,只见一帮人静静的站在照壁之前……是被人堵在照壁之前,一片乌云遮住了残月,夜色中阎乔二人还是可以看到一个老头,六个小青年,七个半大小子。 而那个普通人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头阎争是认得的,蜀山废徒冯东山,周围十里八乡土人们口里的冯半仙。 几个小孩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蜀山新选弟子,而且不是暗子说的六人而是七人,真是意外之喜呢! 嗯,那个女孩长得真亮哨,一嘿儿留到…… 本来唐德春一帮人顺着陨石坑湖左边绕道边走边看,很快就来到陨石坑湖畔北岸,大家顺着大道就往驼峰下神骨庙而去,北岸离神骨庙还有六七里的样子,一条北岸通往神骨庙的大路在夜色中指引着大家前进。 大路有十度左右的坡度,所以,从这里看向尽头,即使夜色朦胧,现场的人修士们就不用说了,哪怕唐德春等几个半大小子都能大致看清。 整条大路由于这些年一直有人修整,虽然每年就那么一次大规模使用,平常基本上算是人迹罕至,所以平直的路面上长满了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板筋草,只有大路正中一条尺宽的地方,被偶尔上来见识神迹的人来回踩踏,裸露出红色的土壤本色。 几人顺着这条大路中间的羊肠小道呈一字长蛇阵向神骨庙挺进,离神骨庙还有一里远的时候,走在第一位置的清峰突然举手、握拳、停住,并向后示意迅速蹲下,几个蜀山弟子带着唐德春等新弟子紧跟着蹲下后,围拢向清峰。 “神庙大门外有两个人。”清峰低声说道。声音虽低,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 “夜黑风高,聚首荒野古庙,非奸即盗。”吴师兄说道。 “情况不明,待我去探查一下。”清峰用征询的语气说道,他看着几个同门。 “自己宗门地盘之内,没必要那么小心吧?”另一个内门弟子开口道,他也不是驳清峰的面子,而是本能的觉得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不会有大事,即使有,也不怕。 “还是先把放风的悄悄拿下,看看他们啥来路再说吧?!”冯半仙开口道,作为宗门老一辈废徒,虽然清峰这队人给予了他相当的尊重,但是他还是用商量的语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清峰和另一个内门弟子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再看了看磨拳擦掌的其他几位师兄弟们,清峰开口道:“孙立就由你带吴东,你二人去把对方暗哨拿下。” 孙立就是另一个内门弟子,吴东就是吴师兄。二人微一稽首:“遵师兄法旨。” 一伙人平时散漫惯了,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到整得清峰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他嗤笑一声,:“莫开玩笑,认真点儿。” “就是在认真得嘛!”吴东说道。 “速度。”清峰没再和他们多说,一扬手指了指庙门口。 二人收起玩闹心思,贴地极速掠去。清峰则带着余下之人,潜行匿踪从大路左侧矮树丛中向前摸去,这也是因为要照顾唐德春几人,否则按蜀山门人的尿性,直接全员压上再说…… 山门前,俩教匪百无聊赖。他们能听到庙里的声音,当听到今晚的行动有一笔巨款入账时,俩人于夜色中开心的对视一眼,仿佛已经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对他们招手。 突然,他俩只觉得可以勉强视物的天瞬间陷入绝对黑暗,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孙立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情况,只听里面应该是匪首正在训话。 他冲吴东打了个手势,吴东领会后来到门前空地,拿教匪的雪白朴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清峰收到,一挥手,余下众人放轻脚步疾驰而至。蜀山老生们也没时间去想唐德春几人的问题。也许,蜀山历来选人都是优中择优早就让他们习以为常了吧,没两把刷子能被蜀山看上?不能。 一行十四人很快在庙门前会合,清峰看向孙立,孙立指了指额头,双手做了个五品莲花印……清峰冯半仙等老生秒懂:莲灯教。 众人寂寂无声,都沉下心神倾听着庙里的声音。教匪们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好在有正规教徒辖制,是以没有乌喧喧的吵闹声,里面教匪头子训话的时候传出的声音格外清晰。 当教匪头子开始带头喊口号的时候,清峰知道对线的时候到了,他在门外清晰的感知到了里面教匪的修为,有俩个比他高一个段位,有六个比自己这方四名拟升内门的同门师兄弟差一线,剩下的应该是普通教匪,就是被裹挟的耕田打猎的山民和棒老二(蜀语:土匪)。 清峰对冯半仙打个稽首:“冯师叔,麻烦您护着几位师弟回去。” “不会拖你们后腿的,就让我们留下来吧?”唐德春恳求道。 “清峰师侄,如果你们有把握干掉那几个修士,剩下的几十个哈包儿手上保住这几个小家伙我还是有点儿自信的。”冯半仙在唐德春开口后,突然想起来唐德春手上可是有人命的,于是马上转变思路一想,觉得还是留下来一战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果断开口,征询清峰的首肯。 清峰心思电转之间,觉得对方高阶修者虽然比自己这方人多,但是他和孙立一人拖俩不是问题,另外五人由自己这边四人拖住没问题,冯半仙虽说仙路已断,但是还是有巅峰体修的手段……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叹息,自己还是太过小心了。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怕啥,打不过给山上发个讯息,山上来人还不是几息的事?想得周到平白失了蜀山锐气。 清峰平息内息,这个时候不是迟疑不决时。他果决的目光扫过唐德春等七个小家伙,最后落在唐德春脸上:“可以,一嘿儿我们尽快结束战斗,你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里地势、丛林都可借用。” 唐德春以拳击胸,重重的点了下头“嗯。”算是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其他几个小伙伴也学着唐德春的样子以拳击胸,作出了郑重选择。 这时,庙里传出“……当主九州”的呼喊,这激情澎湃的演说应该快到尾声了,蜀山众人也不磨叽。 清峰刚才已经看了神骨庙的地形地势,就是贴着驼峰修建的一进院子,横排三间,简约而不简单,因为墙够厚够高够坚固,居然是罕见的巨石交错咬合式垒筑法,完了再拿凿子从上到下凿出垂直面来。所以派人抄后路啥的根本没必要,正面强攻就对了。而且教匪们也是后无退路,双方只有石头上打乌龟--硬碰硬。蜀地土话,青石板上钉钉子--硬过硬。 主意既定,蜀山众人也不多想,清峰伸手轻轻一推,庙门开了,几位老生当先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唐德春几人都抽出自己的武器跟了进去。 教匪们还在喊着口号,站在院里的教匪根本没人回过头来看,一是口号声太大,一是蜀山众人都摒气凝神,外围教匪就是普通老百姓而已,即使感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自己这边在外站岗的同伙…… 清峰一行人静静的呈半包围态势站在照壁前,看着教匪们像模像样的开着战前动员大会,就这组织能力还想翻天,别逗了,好好的在家种地造娃他不安逸吗? …… 当教匪们后军变前军向后转过来后,双方对线,视线对视。 阎争乔三二人猛地看见死对头,眼珠子暴突而出,虽然他们修为不低,但毕竟是过惯了阴沟里的生活,所谓正邪不两立,猫鼠两端耳。 第35章 仙椅岭遭遇战二 清峰等人看到殿里出来之人,几人目光似电,瞬间牢牢锁定乔三。无它,乔三就是金马场血案制造者,不仅制造了金马场十几个村庄的血债,而且手上还有蜀山弟子的血债,众人心里发誓,今晚必诛此獠…… 朱明、石祥禄、熊朝宗等几个小孩看到乔三的瞬间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眼里射出怒火。 许谓和小刀更是紧咬牙关,眼里仇恨的火苗就要化为实质,显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嗖!”“嗖!”……一柄飞剑直奔乔三面门,一柄飞剑从教匪群里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阎争面门而去…… 教匪群中传来哦吼连天的惨叫声。 “杀!”蜀山另四位老生见清峰孙立动手了,哪里还不知道动手,紧接着就各自锁定一个对手,手中剑径直刺向各自的目标…… “师叔,照顾好几位师弟。”清峰手里又出现一把法剑,捏着剑诀杀向人群的另一端…… 余下众教匪眼见出师未捷已经出现伤亡,面对仙风道骨的几位蜀山仙师,哪里还敢恋战,发一声喊向唐德春几个半大小子杀来,所谓的“打不过大的还打不过小的?”这正是华夏族群里的弱鸡理论,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他们知道,要想逃命只有大门一条路,只有搬走拦路石,才能虎口逃生。 冯半仙手捏符箓,对着眼看就要扑到跟前的几个教匪就是一甩,只听“轰”的一声,一个大火球凭空幻化而出,把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个教匪裹在其中,后面的教匪吓得紧急刹车,一伙人挤挤撞撞缩住一团,哪里还有刚才喊口号时的意气风发? 火球闪灭,那几个被火球包裹的教匪跌跌撞撞摔了出来,居然都没死,只是都被烧得乌漆嘛黑,身上衣服也被烧得大洞小洞,裸露的皮肤被烧出了水泡,有的部位水泡已破,露出被烧得红兮兮油汪汪的皮下组织…… 冯半仙面露讪笑,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几个可能,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师父,这个……”唐德春话说一半,冯半仙已经知道他想问啥了,他正容回答道:“咳咳!符箓是我几十年前从宗门带回来的,可能时间久了……” “哦!过期了?!”唐德春道。 余下教匪见传说中的符箓不过如此,顿时觉得可以一搏,搏一搏兴许还有一条活路。那几个最先受伤的教匪这时歪歪倒倒的站了起来,他们归队,除了秌得漆黑皮肤烧伤了头发烧光了,好像没什么大碍?! 教匪们胆又壮了,他们提着猎叉手刀向冯半仙等几人杀来,唐德春一闪身拉着又准备丢符的冯半仙让开生路……教匪们见了,紧绷的神经一松,也不攻击唐德春等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着急忙慌就往庙门冲去,几个被火球炸过的教匪步履蹒跚走在最后,快转过照壁的时候回过头狠狠的看着唐德春:“罴娃,老子不杀你全家誓不为人。”说完就要转过照壁逃生而去。 他不说这句话可能还真的可以活下来,但是他说了这句话,唐德春哪里肯放过他?唐德春两世为人得出的结论就是有仇必报,最好不过夜。本来带着几人让路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大几十号人挤在这亩大的院子里交战一个是摆不开,一个是不知道其他几人战力如何?唐德春知道自己肯定没问题,但他还是不能把其他几人当成成人。教匪话音刚落,唐德春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噗!”唐德春挥手一刀,那柄唐家传了两代人的柴刀从教匪右后颈砍进,教匪顿时如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冯半仙心念电转,心说唐老幺够奸,正面打不过就从背后打,深谙战斗之道,老夫老怀大慰…… 朱明几人也呆住了,他们以为唐德春会放弃战斗,放这群教匪一条生路,没想到画风突变,这算打偷偷火呢还是避其锐击其惰? 过了好几息,教匪伤处也不见血涌,唐德春也不抽刀。俩人像一座雕像,雕像的主题就是表现杀与被杀或者是偷袭的教科书式招式:只见一穿破洞装光头壮年男子佝偻着腰,他身侧是一个地主家的半大小子手握柴刀从后面一刀砍进壮年男人的颈项,这一刀切断了男人的颈部大动脉,看刀的深度应该也切断了男人的喉管……眼见男人不得活了,但死了的人没倒地,杀人者不抽刀,双方就这样静静的保持着那一瞬的风情,即使大殿前清峰几人战斗的你来我往也不影响唐德春在这里凹造型…… 冯半仙、朱明等人不知道,唐德春杀人的一瞬间就被定住了身形,严格来说他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 柴刀入体见血的那一刹那,唐德春心里听到了一声欢呼,“巴适……”,然后他就感到一股温热的能量串进他的右手经劳宫、曲池……直达璇玑,于璇玑处分出一小股清凉往天突、廉泉、承浆……而去。 一路掉头奔华盖、紫宫……而去。至膻中时,一小股热能留下。即使唐德春两世加起来练了四十多年武功没练出啥名堂,但他清晰的感知到膻中穴里有几丝能量在缓缓旋转。就像一只盛满水的杯子里放进几条红线虫,它们本能地开始沿着杯沿游动。 最后最为粗壮的一股热能继续过中脘、巨阙……直到气海,这股能量到气海后开始缓缓旋转。几圈之后,就像不甘被圈养的鱼儿又顺着石门、关元往下经会阴、长强、腰俞顺着脊柱往上而去…… 这股能量过命门、灵台、大椎入百汇与最早进入百汇的那一小股清凉能量汇于一处。于百汇穴中盘旋几圈又从承浆、廉泉、天突穴一路往下过膻中入丹田……如此循环往复九圈,方才缓缓停止,正是一个小周天之数。 唐德春整个过程心神沉浸在这股能量中,他清楚的感知到这股能量分出了三份,最大的一份留在了丹田气海,占总量的二分之一。有三分之一留在了膻中精关之内,有三分之一留在了眉心紫府…… 清峰几人的战场,此时清峰已经干掉对方一个低境修士,瞬间减轻了孙立的负担。清峰对上的是乔三,孙立对上的是阎争加一个教匪,另外四位同门各自一人对一邪修…… 清峰于战斗中分出一丝心神往庙门方向一看,发现唐德春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顿时加快进攻节奏,以免匪首滕出手来给唐德春一击…… 其他几个蜀山门人也早就注意到了门前的情况,都不约而同加快节奏。这几个教匪任一人都有可能给唐德春致命一击…… 几个教匪邪修也不是瞎子,相反能在莲灯教这样的混低端路线的邪教中修炼有成,其自身资质、心性都不可能差了。他们从蜀山门人突然爆发,加诸于身的压力中推测出对方的目的:应该是都很在乎庙门前的一老七少…… 作为邪教,可不兴讲啥子江湖道义,本来那几个小鬼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意外之喜是又增加了一个,意外的是有蜀山弟子陪同。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么,临死前拉个垫背很合理吧?阎争乔三各自险险避过对手一击,腾跃而起时相视一笑,落地后互换对手,由孙立一拖二的那个教匪得以抽出身来。 瞬间,莲灯教就多出一个高端战力,不管哪行哪业,能混到高端的都不是傻子,根本不用阎争说,他只从阎乔二人彼此对视的目光中就收到好多消息,也算颇有眼色了。 这个教匪一看自己被阎乔二人解放出来,想也不想,腾身而起就向庙门前楞住的唐德春冲去。这几天早把唐德春几个小孩的画像记住了,此人就是今次暴动的首杀目标,据说此子还身负百万贯巨资…… 三十多丈对于修炼有成的修士来说,就是几个腾跃的事……他相信,只要斩杀此子,必解几位主要教友之危。 教匪每个起落十一、二丈,当他第三次腾空而起的时候,从起跳点到唐德春只有十丈。他肯定以及确定,他落地之时就是唐家小儿头断之日。 近了,沿途空旷,无一阻挡。所有蜀山门人都被莲灯门人缠着,冯半仙脸色铁青,然而又有什么用?虽说阎堂主对他推崇备至,但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另外几个小家伙都吓成呆瓜了…… 最后一丈,教匪挥刀前劈。冯半仙抖手打出一物,正是临时加了张镇新宅邪祟符的火球符。 冯半仙仙路未断之前,也从不把江湖伎俩放在眼里,修仙无望后倒是想开了,应了那句蜀地人常说的话:“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现在的冯半仙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江湖跑摊匠。所以自己荷包里的火球符威力不足没事,加点料,所以这第二张火球符他突发奇想临时叠加了一张平时为乡邻镇宅之用的镇新宅邪祟符…… 第36章 仙椅岭遭遇战三 “轰!”一个大火球包裹住了教匪,但是未能阻挡住教匪的前冲之势,只见一个大火球继续向唐德春激射而来。 教匪携满身火焰一冲而至,冯半仙提起平金挥出,正中教匪胸腹。 教匪以胸口硬接了冯半仙一招,他咳出一口血来,但行动丝毫无碍,手起刀落对着面前的唐家小儿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冯半仙虽然仙路已断,但见识身手还在,见教匪一刀劈来,脚踏中宫运足脚力腾身而上撞进教匪怀中。 教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被这一撞撞得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后落去,直到三丈左右才“轰”的一声砸到地上,好在冯半仙如今只剩下炼体修为,否则这教匪定入轮回。 教匪落地,就地一滚附身火灭,翻手亮出一颗丹药,毫不犹豫张口吞下。 冯半仙没有趁人之危,蜀山门人弟子的骄傲已经深入骨髓,以敌人最擅长的方式打败敌人是蜀山的座右铭,也是蜀山弟子对敌的第一准则。 教匪吃药之后,两息后那原本被火球烧伤的身体开始发出筋骨噼啪之声。又三息之后,一个本来身长七尺的大汉变为身长九尺宽四尺的魔鬼筋肉人…… 他提着直刀,对着冯半仙一刀劈来…… 冯半仙举起平金轻轻于虚空搅了搅,把那铁口直断的四字旗幡搅到紧贴旗杆,形成一根裹了一层布的棍子。 待那教匪一刀劈来,冯半仙提棍迎上,刀棍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教匪并不抽刀,顺着棍端向冯半仙削来,冯半仙也不虚他,瞬间明白教匪的心思,不仅不撤,还顺着教匪的心思迎向教匪……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直刀抹到冯半仙虎口位置,冯半仙脱手,两手如灵蛇绕过刀身对着教匪双手缠去…… 教匪一看刀也用不成了,干脆撒手,与冯半仙空手缠斗了几招,待冯半仙一招“韩信点兵”以手化鹤嘴对着他咽喉戳来时,他早就准备好的虎爪自下而上猛的抓住冯半仙右手,冯半仙想也不想左手拳对着教匪太阳穴砸去…… 教匪右手运起神力,顿时化作体修们都要眼红的虚影,后发先至,就像他这只手老早就等着冯半仙这只手,这就是修真和修体的区别…… 冯半仙叹息一声,好像认命了般,任由教匪紧紧箍住他的两个手腕把他像一件衣衫般展开成一个大字…… 朱明等人大惊,这几天和冯半仙师徒相处下来,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他们又确实无能为力,但还是抽剑扑了过来…… 清峰几人战斗间隙看了,不仅不慌,但是脸上却表现得明明很焦急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清峰还在心里鄙视冯半仙:师叔,您继续演…… 教匪“呔!”的大叫一声,双手用力一扯,只听“噗”的一声,冯半仙一只左臂被生生扯了下来,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像痛昏过去般瘦小的身躯显得枯瘦衰败,如一片秋天的黄叶挂在枝头随风瑟瑟…… 教匪大喜,“哈哈”大笑道:“蜀山剑仙,不过尔尔!” 蜀山众弟子心说:你个猿人晓得锤子。 冯半仙的身子被巨人般的教匪高高的拎着,就像教匪举起胜利的旌旗于风中飘扬。 一阵风吹来,这面蜀山曾经的门人身体所做的旗帜突然猎猎漫卷,发出啪啪的拍击声。 就在这面人旗再次一个拍击时,冯半仙那条本该被教匪扯断的左臂猛地从断袖中伸出,一枚尺长的飞剑剑胎被他握在手中,正是他仙路断绝之前以心血滋养的本命飞剑,后来由于不得已的缘由被迫取出,但一直被他贴身收藏,从不轻易示人,凡是见过他本命剑胎的人都去见了阎罗。 今天这个教匪很荣幸的见到了唐家坝神棍冯半仙的本命剑胎,那他的命运就注定了只有一个。冯半仙轻快的对准教匪的喉结就是一戳…… “噗!”一声细微的响声传进冯半仙耳中,一击建功。教匪吃痛一惊,一手猛地连手带剑紧紧薅住,另一只手运起神力对着冯半仙胸部就是一拳,只听一声“咔嚓”,冯半仙胸部塌陷,失去声息,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他抖手抛出冯半仙身体。 教匪伸手捂住喉管漏气处,气泡和着血沫从他的巨手指缝处泄出,不断的生长而出又不停地爆裂…… 那加料的镇邪符和他刚才吃的药这个时候反而帮他减轻了被割喉的痛楚,他觉得并不是很痛,生命应该还有一阵,他甚至觉得身手没受多大影响…… 教匪左手捂喉,右手对着地上的直刀一招,直刀入手。他不再关注旁边的人和事,只紧盯唐德春。他调动全身神力准备作最后一击,刚才和冯半仙对线时,虽然冯半仙努力的把他往远处引,但是他也不笨,虽然说吃了药加上火球符的加成他是觉得脑壳有点沉重有点晕。但是不妨碍他看清某些问题,他看出了冯半仙的算计。所以,当他拿住冯半仙后,甚至被冯半仙刺中喉结后他的凌乱脚步有意无意间又往回走了几步,现在距离唐德春一步之遥。 教匪举刀往下一挥,“呜!”直刀如轮向唐德春碾压而去…… 清峰几人远远的见到不由大吃一惊,奈何短时间抽身无望,你牵制住敌人时敌人也牵制住了你。 朱明几人更是目眦欲裂,朱珠眼里瞬间充满泪水。他们举刀奋不顾身杀来,但一个大修士的挥刀劈下和他们几个半大小子的四五步距离之间的时间成本不可以道里计…… 教匪已经看到永夜的眼帘陡然睁开,那就要永沉无间的心脏又“咚咚”地强力跳动起来,他回光返照的心思涌动出一个念头:“兴许,生命的终结前可以把这几个小孩全部带走……” “呜!”刀终于走完了它一击的使命。然而,它并没有劈砍到任何人。因为就在直刀临体的瞬间,唐德春以比刀速更快的速度消失了,消失了。 后方蜀山弟子都舒了一口气,好险,这个唐师弟真是奇才也,于利刃加身前一瞬间抽刀旋身躲过一劫。 唐德春闭着眼睛,他感受着身体发肤传来的全新感知。当他的所有精神力集中到百汇去感知大脑中留下的那一小股能量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君临天下俯视万物之感,又像化身虚无缥缈无定,他就是空气,空气就是他…… 突然,虚无中凸出一个人来就像一员来自幽冥的丑陋夜叉,夜叉挥手一刀向他的大好头颅斩来…… 唐德春仍闭着眼,福至心灵之下,前世练了几十年的峨眉散打步伐在这一刻初步经外力伐毛洗髓下自然而然施展出来。 他抽刀,旋身,挥刀…… 教匪那张被火球燎光了毛发秌得漆黑又在嗑药后变异的卤蛋头上,一对眼珠子凸然而出,十拿九稳的一刀落空后带来的吃惊、懊恼或其它感受才刚生起一丝,颈后大椎穴处就传来一瞬的剧痛,凭多年生死搏杀的经验,教匪知道自己的大椎穴龙筋被一刀斩断(这里是个有点见识的都知道,乃是大脑指挥四肢神经的交汇之地相当于地球中国郑州火车站对整个中国铁路网的意义)。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飞升了又好像还能对这具躯壳有所感知一般,灵魂出窍般感觉不到身体四肢的疼痛但又觉得哪哪都发麻发木。他努力的想要抬起自己的右手,可是明明右手已经接到指令,但就是不能动弹。说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却又不尽然,因为他能清晰的感知道胸腹的起伏和麻木的脸颊。他感到睡意袭来,于恐惧中视线逐渐朦胧…… 品尝四肢失控头皮发麻的滋味也很快成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奢望,而一把石锤、两柄重剑,一柄轻剑,还有一柄细剑分别击中了他的天灵盖、颈项左右侧大动脉、心脏、喉结成了他生命的最后记忆。 当永夜降临,他就像一条死蛇般瘫倒下去…… 唐德春睁开眼,来不及品味这股身体里新增的庞大能量,他强行命令自己忍住不要沉浸其中,只是任由这股能量在任督二脉里自行运转…… 他看着面前小伙伴们的各种致命一击,惊叫一声:“你们,你们好残忍,好无人性!” 听到唐德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正要发作的朱珠也只好暂时作罢,先给唐德春记上一笔,后面找机会再算总账,好叫他知道得罪一个女孩子的后果有多严重,哼哼╯^╰。 其余众人听了,眼睛暴突,就要反讽回去,刚才白为他担心害怕了…… 几人走到冯半仙趟尸处,唐德春止住了想挪动冯半仙身体的朱明。现场急救是唐德春前世干煤矿技术工种的必修课,首先是伤情判断然后才能搬动伤者身体…… 唐德春蹲下身来,检查冯半仙的心跳、呼吸、瞳孔和神志;冯半仙心跳和呼吸微弱,两眼瞳孔等大等圆,当唐德春扒开冯半仙眼皮的时候他的瞳孔还轻微的收缩了一下,总体来说,暂时无性命之忧…… 第37章 仙椅岭遭遇战四 然后,冯半仙轻轻地“嗯”了一声,应该是体内伤情导致的疼痛,同时出声也是对救援人员的某种呼叫,比如我在这,我还活着……看来蜀山也对弟子有过救援与被救援的教育,生死面前没有矜持,何况是自己人面前。 远处的清峰一剑逼退阎争,欺步再上的同时抖手反向唐德春打出一物,“接到!” 一个小瓷瓶如流星激火飞射向唐德春,几个莲灯教匪想拦截,奈何蜀山弟子们瞬间加强攻势,教匪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德春伸手接住瓷瓶。 唐德春打开瓷瓶盖子,从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它大如成人尾指肚,浑身漆黑发亮,又仿佛有两道白色的玉带如两条白蛇在药丸的腰间蜿蜒盘旋,定睛细看又什么也没有,一股浓重的药香扩散开来…… 药香入体,冯半仙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他再一细品,知道此药价值不菲,但是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虽然不用药他也没事。 冯半仙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道:“快给我吃下。”唐德春正在踟蹰此药是外用还是内服,正准备出言询问,闻言连忙跪地喂进冯半仙嘴里。 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直入五脏六腑,开始自主修复他受损的身体组织……那速度堪称神迹,一息后,脸色恢复正常;二息后,塌陷的胸腔开始缓缓隆起;三息后,呼吸正常并能自主坐起,唐德春赶紧从侧面扶住师父的腰;四息后,冯半仙开口说道“快扶我出去。”声音虽然还有一丝锣音,但已经铿锵有力了,不熟悉的人根本听不出毛病。 唐德春连忙扶着冯半仙向庙门外走去,此处离庙门也就五步之遥,正常的体修抬脚即至。 冯半仙一边搬运气血加速丹药功效,一边缓步行走,至庙门时,他轻轻拍了一下唐德春,示意自己已能自主行走。 唐德春放开师尊,众人走到门口,这个时候唐德春才有时间细看众人,他开口问道:“都没事吧?” “没事!”众人齐声答道。 冯半仙也松了口气,连忙出声道:“都没事就好,赶紧出去。” 朱明等几人忙走过来,几人聚拢看着唐德春:“春哥,你说咋个办?” 唐德春见师父无事,心事已了,故态复萌。用慈爱欣慰的眼神扫过几个很给力的小伙伴,没有让他失望,也没有故作白莲花状,什么恶心呕吐故作善良,经过心理重建再振熊风……都没有,看来没少杀生啊。朱明几人看了唐德春那眼神都好想打他,但肯定打不过。 至于唐德春本人,呵呵,前世九几年的时候在一个小煤矿干,一个工友就在他面前被棚木砸出脑浆子,红的白的脑浆像豆腐脑般喷溅在巷道两邦。出这么大事你以为一定会停产整顿吧?不,第二天唐德春他们班接到通知,正常上班,否则按旷工处理。小煤矿处理旷工轻则罚款,重则罚没所有工资后驱逐。现场也就是井长带了一瓶白酒泼洒了下,你们以为是祭奠死者?不!这是为了压脑浆子的腥味儿。说起来,这井长还是遇难者的老乡呢,他们之间可是亲戚…… 从那时起,唐德春的心就变得又冷又硬,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死个把人于前而不变色却是没点儿问题,后来有好几次,唐德春还参与过井下搬运遇难工友的尸体。 “凉拌,外面的一个都跑不脱,”唐德春嗤笑一声,不屑的提了提嘴角:“兄弟们,有没有信心?” “有!”朱明几人异口同声。 站在庙门石阶之上,举目四望,朦胧中可见几十条模糊的黑影在夜色里狼奔豕突,不过都还还没跑出多远,其中腿脚最利落的也才跑出去不到两里地…… “西西!弗斯!”唐德春望空大吼一声,一息之后,沿着大路逃串的教匪们发出惊呼,应该是看到或感觉到啥东西从头顶疾掠而过。三息之后,两颗黑点凸现在几人眼前,正是唐德春的灵宠西西、弗斯。 “西西随我杀敌,斯斯护住师父。” 冯半仙连忙摆手:“我已无碍,你们小心些!”几人连忙称是。 几个小伙伴很是惊奇的看着唐德春的一对灵宠,虽然他们除小刀外都知道他德春的这对灵宠,甚至还上手玩过,但是对它们的战力还不甚了了,值得期待…… 这时庙里传来两声惨叫,唐德春等人能分辨出不是蜀山弟子的,那就是蜀山弟子占了上风…… 两只灵虫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激射向山林中…… 唐德春一挥手:“杀!”当先而行向下冲去,余者从之。 却说人在逃命时,各种负面情绪叠加到一起,反而失去了平日的从容镇定。反应到身体的就是比平时更累更虚,也许平日里一个正常人跑一里地才稍微喘气,但是在逃命状态下一、二百米就气喘如牛汗出如浆。 此时,这帮低端教匪就是如此,个个着急忙慌,平日里的健步如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步伐凌乱。平日里老神在在不见了,现在却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而唐德春这方则是龙精虎猛,战意盎然。 唐德春率先追上一个教匪,那教匪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即便夜色里,双方如此之近还是隐隐约约能看清对方面相。 但此时哪还有心思从对方面相里分辨哈好,教匪一看是个半大小鬼,回手就是一刀捅来。唐德春不及多想,只凭本能往斜前一冲,避过教匪的回手一刀,正握柴刀的刃面在教匪肋下一拉…… 教匪瞬间定住身形,虽然他所受之伤不至于立刻殒命,但唐德春的柴刀今天却因初次激活而特别饥渴,仅用了相当于地球上的1\/2秒便吸干了他的生命力。所谓的精气神瞬间清空,教匪如一滩烂泥瘫软下去,唐德春一冲而过,向前方追去…… “嗡!”前方森林中响起一声如虎吼如龙吟之音,熹微夜色里升起一团比夜色更黑的不知名事物,显得神秘而强大。它于空中静止了片刻,像是在确认某些事情?!然后,猛地一顿向唐德春飞来,飞行途中还不断的变幻自己的体形…… 片刻,天上那团黑影就到了唐德春头顶,“呜”的一声停住后,那黑影分裂开来,一小团继续向庙门前飞去。一大团留下,从黑影里飞出一颗黑点,唐德春运起目力看去,是西西。 唐德春拿刀指着夜色下正跑在大路上的诸多教匪说道:“西西,挡到他们。” 西西在空中一掉头,飞回那团黑影中,也不知道它是如何下达指令的,那团黑影突然在空中解体,化作四、五十个小团,在空中排成一列纵队,倒像一串糖葫芦,因为教匪们基本都是沿大路向河边跑的,夜黑风高,他们可没胆子钻林子。 天上某团黑影中掉下来一颗,它掉到唐德春眼前突然停住。唐德春定睛一看,好家伙,一只如前世250克矿泉水瓶大的毛茸茸金色虎头蜂,和地球上的金环虎头蜂极其相似,但是块头差距太大了,一个有记录最长的才五厘米,而这个却有二十五到三十厘米长。这个世界就叫虎蜂或夜虎蜂简称夜虎,身长一卡(约25公分到30公分),粗如鸡卵,整体形态就像一节藕梢,更像一截牛角,那屁股上的针头粗如丧门钉,泛着令人如坠冰窖的寒气。 唐德春倒抽一口冷气,终于知道前世的四川人为啥子叫这种蜂牛角蜂了,看来当年给这种蜂命名的人是从这个世界反穿过去的…… 唐德春伸出手去,那夜虎迟疑了一瞬,它没想到这个女王的老大的老大居然对它伸出了手。它振翅落在唐德春手上,入手还怪沉的,唐德春粗略估计大概有三、四两重。 虎头蜂在唐德春手上走着8字形,唐德春也没时间细看,把那蜂子往空中一扔,也不管它,提刀继续向前杀去…… 其他小伙伴居然是看起来最弱的女孩子朱珠最先建功,她手握轻剑追上一名教匪,教匪一看是一位美丽的小丫头,哪里会怕?反而顿起色心,要说人终究是动物呢,正是恶从心头起,色向胆边生。一时间身手也敏捷了,气也不喘了,就是一双老眼像充血的公牛。 当下那教匪侧身躲过朱珠夺命一剑,伸手一抄,把朱珠连人带剑拦腰抱住,朱珠顿时挣脱不得,她也不慌,只是这教匪腰间揣着一硬物顶着她的小腰怪难受的…… 教匪见女孩生得花容月貌,身上的香味浸入心脾,哪里把持得住,从女孩背后就伸出满是胡子拉碴的大脸要去香她。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浑话:“小娘子会不会香香?我教你好不好?……” 朱珠哪会理他,把脸主动往他脸上极速凑去,本来就只离半尺,唐德春远远看去还以为朱珠拿额头去磕教匪鼻子,因为用头锤攻击近战之敌是目前唯一真解。 第38章 仙椅岭遭遇战五 殊不知朱珠刚用力把头往教匪处一倾,她头上那颗碧玉蜘蛛头钗就猛地一弹,扑上教匪鼻头上就是一口。 如此极速,肌肤相接,就是神仙也难逃厄运…… 这碧玉蜘蛛原来是活物,细思极恐啊!唐德春前世作为和田玉爱好者,可以说见玉心喜,有好几次都想向朱珠提出借来一观,但是他都忍住了。现在灵觉苏醒,远远看见那教匪只半息之间就中毒身死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却不知,这是盘古大陆最令人闻之色变的五毒之一,毒蜘蛛里排名在黑寡妇之后但毒性却在黑寡妇之上的緑萼仙子,緑萼、仙子均为美好事物,但人们却以之命名。盖因它虽毒,却不主动攻击人、兽,且如果自小饲养还能驯服通灵,它的毒无视修为,管你普罗体修还是陆地剑仙,通通撂倒。修为高的死的时候痛苦更甚,折磨翻倍,谁叫你生命力更强?不过也赢得了解毒的缓冲时间不是? 教匪一秒入魂,瞬间全身化为绿人僵直不动了,那束缚住朱珠的双手自然一软,朱珠回手一剑,从教匪腹部刺入,往上一撩直达胸腔,身高加上骨骼阻碍,剑在胸隔处停止又急速下切,至丹田下急停抽出。这时,教匪的伤口处才“噗”的一声冒出已经腐蚀得不成样子的肠肠肚肚和黏稠绿色浆液来,为什么不是喷?因为伤口过大,泄压了,还有就是朱珠的碧玉蜘蛛是凝血之毒加神经之毒再加化肉之毒…… 教匪尸体“噗”的一声塌了下去,从伤口里摔出一付快散架的胸腔骨架来,这时就剩下骨架和一张皮囊,其他所有五脏六腑血肉均化为浓稠绿浆,就连刚才从伤口里流出还能辨识的肠肠肚肚这时也彻底化完不见…… 说起来逼叨叨半天,其实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很快,两条腿的被天上飞的撵上了,大路上瞬间鬼哭狼嚎,惨不忍睹。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仅有几个人身手不错,手中刀舞出刀花,勉强暂时挡住了几十只夜虎的攻击。 唐德春于追击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众小伙伴们的对敌情势都在他的眼里耳里,朱珠毙敌一名,接着石头砸碎一教匪头颅,朱明还在和一教匪缠斗,应该是没敢下杀手,毕竟单杀和混杀是两回事。熊二一柄重剑此时终于砸死一人…… 再看许谓,一教匪回首看到居然是一个瘦猴似的小孩提着柄细剑在屁股后面追,哪里还会再跑?他也没看到唐德春在庙里连杀俩人的事,否则对半大小子们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教匪停下转身迎着许谓冲击而去,他有信心有决心一个冲撞就送这小鬼去见阎王…… 双方很快就要接火,五步、四步、三步……许谓身上突然凸显一物,它轻轻一晃,如电而去,许谓微微侧身与教匪错身而过。 教匪整张脸被那许谓身上射出之物覆盖,此物身长两尺有余,全身漆黑,在夜色的微光下泛着幽光,最显眼的是那颗红玛瑙一样的头部和三条如雉尾般五彩斑斓的尾巴,这正是盘古大陆令人闻风丧胆的七彩蜈蚣。 那蜈蚣身长两尺有余,整个身子覆盖包裹住教匪头面部,身子两侧的几百条腿牢牢的扎进教匪的皮肉中,正中那条彩尾正是它的排卵管。它口器嘴角边一对毒牙在附身教匪后第一时间就对教匪眉心紫腑来了一下,口器下方相当于胸部位置的几十条腿也刺穿教匪的眼球……最后它的排卵管刺进教匪心脏部位,可惜现场无人欣赏那轻微但如机关枪一样输出的节奏声…… 唐德春追上一名教匪,此时的教匪已经崩溃,他正站在原地口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胡乱拍打着头颈部……也就遇到了心善的唐德春,直接一刀抹喉,给了他个痛快…… 神骨庙里的战斗此时已接近尾声,此时清峰带着二女一男正一脸恭敬地站在庙门前的石阶上陪着冯半仙举目观看唐德春一众人追杀教匪。不恭敬不行啊,冯半仙此时俨然就是虫王转世,只见他发髻正中一只鸡卵大的黝黑屎壳郎,其左右各一只毛茸茸夜虎蜂,再下双肩上还各歇着三只牛角尖粗大的夜虎,还有十二、三只悬停在虚空,以他头为中心形成一个圆…… 众人心说,幸好这种虫子没有开启灵智,吃肉但不滥杀,否则这盘古大陆哪还有人族啥事? 他们刚才差不多同时解决各自对手,留下吴东为孙立掠阵,必要的时候二打一,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是练手,孙立只说你们出去看顾着小不点们嫑管我。众人也不客气,出得门来,见一造型拉风之人背对庙门眺望远方,他肩上及头颅周围二十几只牛角尖正对他们的脸蛋…… 灵觉感知是冯师叔后,正待开口冯半仙却先开口问道:“谁还未解决?”他重伤初愈,懒得转身。 “只剩一个了,孙立正在解决,吴东掠阵,”清峰答道。 冯半仙也对宗门弟子的这种安排没感到意外,因为他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今天的他们就是昨天的自己。他招呼他们站在身边来:“这帮小家伙都不错。” 众人小心翼翼站上前,举目远眺,夜色里可见教匪跑得快的已经到了圆顶山地质带了,再下去就是森林带了。但是到了这里,就是他们的极限了,因为所有人正在夜虎的虎口毒刺下苦苦挣扎,功夫弱的甚至只有一些力气的早已被蛰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虽然还没倒下但那也不远了,唐德春几个会帮他们解脱的。 功夫好的虽然没被蛰,但也顶不住多久了,他们辛苦的手忙脚乱左支右拙,有人一个不留神被夜虎从后颈子蛰一下就彻底轮陷…… “走,我们抵近观战,”清峰说道,“师叔,您可以走了吧?” 庙门前虽然地势高,但是这个地方却是分几级台阶的,虽然总体坡度不大,但是阶地交接处却是有十多丈落差的,而这些极速落差的地方都能挡住视野。 冯半仙这时已经恢复到七七八八,正常行动已无大碍,当下也点头跟来。 唐德春几人的效率这时候还是很快的,不管倒地没倒地的,只要是被夜虎蛰了的,基本就是一刀一剑的事。一路杀过去,难逢一合之敌。这种战绩只要稍稍改变一点说法,够在俗世吹一辈子了。 唐德春砍头最为快捷,他从不浪费时间,永远都是一掠而过,挥刀断头,然后脚踏直线追向下一个…… 他的内力也在飞快增长,虽然他没有打坐调息,但最好的状态就是于战斗中成长不是吗?虽然这句话对大多数炼体或练气士来说就是一句口号一个形容词,但是对唐德春来说,这就是事实。因为他发现他的上中下丹田就像一套三级提灌站,整个任督二脉就像无动力循环抽水机,只要他一跑动,那被柴刀所输入的生命精华就会自行运转:生命之精会入体后直接从右臂入任脉,入丹田后掉头直下,到会阴后头部传来吸力然后顺着脊柱督脉往上直到百汇,再然后又会往中丹田、下丹田而去…… 如此循环往复,这股精气会越转越小,直至消失。因为沿途穴位就像官府救灾时的各级衙门,它们总是忍不住会层层克扣,到最后总是会逐渐削薄消失的。 不过唐德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气没有消失过,因为他一直在往体内补充着精粹…… 前面又是一个侧身佝偻着腰躺地抽搐的教匪,他就像一只高温烹煮的虾米,口吐白沫,夜色下也可以分辩出他的脸已然发黑隐隐透着一股死气,但是还在生死之间挣扎,他的一只手还死死的抓着一柄朴刀,就像溺水之人手忙脚乱间抓到了一根稻草…… 唐德春没有多想,一冲而去,临近,挥刀,斩。 “当”!教匪间不容发之际举刀一挡,双刀相接之间一个盘龙绕柱升腾而起,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还不耽误此教匪后续动作,几乎双脚刚落地,教匪的手中刀就刷地一声顺着唐德春的二尺柴刀刀面抹到了唐德春握刀的拳眼食指与虎口之间,拉出一道大口子,唐德春体内的超载气血刹那间就如被刺破的轮胎,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血气相混喷射而出…… 唐德春吓了一跳,没想到捡尸的雄鹰遇到了蹬鹰的兔子。看来对方还是有点本事的,半天前的唐德春遇到此人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么?呵呵哒! 唐德春鸡步后撤,教匪这一刀势尽。双方脱离接触,彼此摆出一副拳架准备着下一次的碰撞。 第39章 仙椅岭遭遇战六 唐德春体内三丹田此时感受到精粹外泄,顿时自行疯狂运转起来,即使没有灵觉只要是个正常听力之人三步之内也能听到他体内气血高速运行产生的哗啦啦之声。三府运转,那流失的气血顿时减缓下来,强大的生命之力开始自行修复唐德春右手虎口的伤势,几息之后,唐德春血液中的凝血因子发生作用,伤口处不再继续往外喷射了,只有少量血液在继续往外渗…… 教匪功夫高却并不觉得异常,他本就很正视高看这几个小孩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下成年人的骄傲来伏击这群小孩,因为他远远的看到他们杀人的时候有多果决,身手有多矫捷…… 几只夜虎又飞来,在教匪头上盘旋,教匪身体顿时应激性战栗,他是又恨又怕,想到那蜂毒入体时候的欲仙欲死滋味儿来……啧啧,不要太酸爽。 唐德春冲天上的夜虎们挥挥手,叫它们上别处去,他有信心有决心干掉这个教匪…… 教匪左手化作掌刀护住胸部,右手刀立于右手正前做随时劈砍状…… 唐德春左手做前鸡荷叶掌,右手正握柴刀横臂置于左肘之下护住胸腹部,…… 双方游走对峙寻找战机,彼此左右盘旋游走了三五几圈,教匪被夜虎蛰伤的眼里流进一滴冷汗,本来就火烧火燎痛得欲仙欲死的这下加了带盐的料那就更妙不可言了,此匪还真是意志力顽强,别人被蛰得这样早躺平等死了,他居然还能扛到现在…… 那滴汗入眼,教匪只是使劲眨了眨眼,以使眼睛重新适应带盐的感觉…… 就在此刻,唐德春动了,他的右手猛的下拍击中右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同时左脚向前一步踏出,左手荷叶掌佯攻教匪面部,教匪不退反进,右手刀对着唐德春左臂斩来,唐德春左手回撤立于脸侧护住头部右脚斜踏前一步,头胸部由上往左下画出一道弧线,堪堪错身躲过教匪一刀,右手刀此时也由上至下从右上至左下划出一道残影,预计攻击的路线就是教匪的左脸至右肋下…… “呼”唐德春右手刀划出一道比夜色更黑的黑线,就像一道黑色闪电从教匪左侧颈部大动脉直到气管统统切开…… 唐德春一冲而过,三步后站定。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双手捂住颈部伤口的教匪…… 教匪残存的意识里一片空白……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后摔倒在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甚至没有出现生命体该有的肌肉痉挛……就这样倒地即死。 唐德春举目四望,发现小伙伴们都还平安,毕竟有夜虎打辅助,想死都难。悍匪终究是少数,绝大部分教匪在夜虎的毒下只能躺平等死。 目前,还能有一战之力的教匪尚有五名,他们边战边逃,但是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因为空出来没事干的夜虎越来越多,它们虽然大多数仅凭本能行事,自己一个小队对付的两脚兽不动了,它们就自动加入另一队攻击还在疯狂反击的两脚兽,还有的夜虎已经在开始从死去教匪的身上切割下和自身差不多大的人肉往回运了,真是勤劳的生灵啊! 唐德春没有任何不适,他不是那种以自己视野去看待其他人或事的人,他有的坚持不会强加于人。战场上,食用敌人的血肉很正常的事。前世地球上五胡乱华时代,炎黄子孙们就曾沦为蛮族的食物,它们给汉人们取了一个形象而屈辱的名字“两脚羊”。再后来,成吉思汗大军西征,旗下獒犬军团数万只獒犬,战场上吃喝真的做到了渴饮贼酋血,饥餐白蛮肉。一时间杀得高贵的近亲繁殖贵族集团闻风丧胆,望风而降。到了明朝,帖木儿大帝让两脚羊赶着四脚羊随军出征大明……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这段鲁迅先生的描述何尝不可用于形容民族灾难?! 唐德春乐见今天晚上来为他助拳的夜虎们饱餐一顿,因为教匪们本来今晚就打算血洗唐家坝,他不敢想像如果今晚清峰几人不在后果会怎样?刚才他也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到现在他还在暗自庆幸,否则夜深人静,有备而来的教匪们对唐家坝展开屠杀……想到那个画面,唐德春不寒而栗。 朱明几人很快就集中到了唐德春身边,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几人慢慢跟着边战边逃的教匪向着河边走着,闲看五名教匪一人对付几百上千只夜虎的狂轰乱炸也是不错的,教匪偶尔被夜虎扎针时发出的嘶吼咋还特别令人亢奋呢?如果可以,甚至愿意听着这美妙的音乐入眠。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见分晓。 西西从空中落到唐德春肩头,它没有做平时的动作,只是静静的趴着…… “春少饶命!”五名教匪中突然传出一声求饶,一名戴面巾的教匪突然跪地求饶,但跪地动作没有坚持两秒就被附身的夜虎打散成滚地哀嚎,夜虎的认知里,没有缴刀不杀,一旦发动攻击,必须一方殒命。 “西西”唐德春出声轻唤,肩头的甲虫振翅而起飞到那个全身被夜虎包裹着的人上空,不知道用的哪个频段的次声波,夜虎们令行即止,“轰”的一声飞起,集体脱离战斗,组成一个不规则圆形加入对另外四人的围攻…… 唐德春拿过许谓的细剑,挑断此匪的手筋。不怪他手段毒辣,他心中能记起的前世被敌人临死翻盘的正反面人物多不胜数……基本涉及到武力争斗的文学作品都有这个情节,作为资讯爆炸时代穿越过来的人,如果此时此刻不作预备,恁要从敌人临死一击中去求生路,那就太辜负前世那个伟大的时代了。 唐德春抛还许谓的细剑,无视了几人奇怪的眼神。他看着眼前身体水肿已然不成人形的人:“你是哪个?能听到吗?” “春……小(少)……哦(我)……细(是)………昂?……三”此匪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了几个音节,听到那个姓氏时,唐德春楞了几息才同步翻译过来,坝子里没有昂姓,应该是梁三,坝子里只有这个外来姓氏在模糊不清的时候才可能发出昂音。 “梁三,”唐德春坚定的叫出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大叔,应该是二十多年前讨口到唐家坝的吧?!唐家坝的唐、袁两大家族收留了他,给了他栖身之所,给了他以劳动换温饱的机会。最后还由坝里另一家已经小有身家的外来户把他招赘,让他彻底变成唐家坝自己人,大家大事小情彼此帮忙,其乐融融…… “梁叔,唐家坝的父老乡亲可没把你当过外人,你就这样回报唐家坝?今天还要血洗唐家坝?咹!”唐德春愤怒的咆哮着,他的眼泪这个时候忍不住流了下来,一个“咹”字喊出时眼泪里甚至掺进了两条鼻涕,他刚才连杀数人带来的压抑还是战胜了所谓冷血,体内暴涨的修为也掩盖不了对某些人的失望愤怒…… 梁三和唐德春不算很亲近,毕竟不是一代人,但是他的小孩最小的那俩,一个十岁的女孩梁小三小名三女子,一个八岁岁的梁小四都是唐德春孩子军团的队员……想到大宋朝和宗门对邪教徒的惩罚之重,唐德春咬牙切齿:“你自己那么大家子人,你都不为他们想下吗?咹!” 众人呈扇形站在几步之外,他们没有吭气,也没有关注另外逃跑的四人,因为他们知道余匪们今夜注定跑不掉逃不了…… 冯半仙、清峰几人此时也来到这里,他们站在朱明几人之后,也没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听着…… 冯半仙不胜唏嘘,没想到这个十一二岁乞讨到唐家坝,被唐家坝两族十姓接纳的流民乞儿居然是邪教暗子,还是武林高手,怪不得前几天邪教会针对唐德春实施绑架……这样一想,就通了…… “求、求、春……少、少、少、少、哦(我)……贼(罪)……有……因(应)……得……保、保、保、保……哦(我)……婆凉(婆娘)娃娃儿周全。” 唐德春咬牙切齿大吼道:“你现在晓得自己有婆娘娃儿了?迟了!我办不到!”他心说:你们主要针对的就是我家,失败了还想我出面救你的家人,你就觉得我有那么耙和?! 盘古大陆《宋律》对邪教徒无刑案者处全家刺配流徙三万里,很多人三千里之内就全家受不了磨肇(蜀语:折磨、折腾)死光了…… 律法对身负刑案、纠集暴动、劫杀官差、洗劫村寨、占山为王者,夷族。首恶夷三族;对邪教徒劫杀官差、纠集暴动,洗劫村寨行旅者,夷三族。首恶夷九族…… 第40章 仙椅岭遭遇战七 梁三不仅是邪教暗子,还参加了针对唐家坝的屠杀洗劫暴动,不管是官府还是宗门都不可能轻饶了他及其家人。庆幸的是,梁三夫妻俩的亲戚没有唐、袁族人,甚至没有另外八姓人,他那死鬼丈人夫妻俩也都是外地迁入,他大儿子十三岁,二女儿十二岁都还没成家,不过听说有媒婆在给梁大拉纤保媒,最后据说对方要求把梁二妞嫁过去换亲…… 唐德春想到此处,不由得毛焦火辣,心说你刚才就应该引颈受戮,而不是开口说话亮明身份,你看你的同伙,他们早已被夜虎蛰得面目全非,他们一死,官府到哪去寻他们的根脚? 活了三十年多你也够本了,临死还要拉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垫背吗? 唐德春思及此处,不再多说,本来他还想问问唐家坝还有没有莲灯教暗子的,但是话到嘴边放弃了。有又怎么样?反正他已经打算和唐家坝作个切割,再说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邪教如果没有百姓基础才怪了…… 唐德春轻轻挥手,黑色刀锋在夜色里斩出一声呜咽…… 唐德春缓缓站起身来,他沉默不语,脚步坚定地往前迈步,不紧不慢。 众人随后,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坚定地跟着唐德春向前走去,那四名教匪已经倒下了三人,唐德春一一送他们进入往生。 最后一个已经逃到神骨陨石处,面对成千上万的夜虎,他快崩溃了。他本是远在距此三万里之外的山寨大当家,他们那里方圆万里没有宗门,地方官府孱弱,他和兄弟们在山寨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过得好不快活。没想到那日随便下来打劫过路行旅就遇到了乔三一行,乔三自始至终没有动手,只是他身边的随从三拳两脚就打得他这个五百里内无抗手的大高手跪地求饶。 乔三见他诚心悔过,点化他入了莲灯教,并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接受了他双手奉上的整个山寨家底。末了恩许他随伺在侧,他喜极而泣,遂于山寨兄弟们中精选了八大金刚共九人跟着香主勇闯眉州府…… 他太累了,不仅是体能上更多是心累,他真的想放弃抵抗,束手待毙,一死了之。但是心底里始终有个声音在提点他,鼓励他,再坚持一下也许出了夜虎五里的攻击范围就安全了。 可是,锤子的五里哟,从夜虎发动攻击的地点到这里,已经超过二十里了好吧! 作为山大王,他对山林里出没的各种不能惹的野兽鳞虫都略知一二,夜虎的习性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但是,今天就他马的日怪了,遇到了被人驯养开了灵智的一窝战宠。其实,这都是他的误解而已,这窝攻击他们的不是谁的战宠,只是某人战宠的特邀助拳佳宾而已。 他背靠陨石,终于不再腹背受敌。只须应付当面的夜虎,瞬间压力大减。手中刀舞得乎乎生风,又斩落几头夜虎…… 唐德春挥挥手,夜虎“轰隆”一声散开,脱离战斗。但并未远去,而是就在陨石顶部三丈虚空围成了一个大圆,把场中诸人都圈在这个圆里。 教匪见夜虎撤退,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也来不及清理地上的香烛残迹。他现在由开始的身体局部火烧般疼痛到全身疼痛再到全身酸麻,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夜虎之毒免疫了。 唐德春右手轻转,今晚上手中刀第一次由正手变成了反手,这个动作是标准的劈砍式握法。他虎口上的血液已经半凝固,但是转把的时候伤口的血旺被撕破,又渗出不少新鲜血液来,新血覆盖住旧血,但却凝而不滴…… “膨!”远远传来一声巨响,众人皱眉。清峰等老生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来自神骨庙。清峰把手中剑望空一抛,“你们几人就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说完,驾起遁光呼啸而去。 “贼子休走!”“……走!”远远的传来一声斥喝,余众反而安下心来,这是孙立和吴东的声音,还能呵斥,说明人没事。 唐德春稳步向前,于教匪五步之前战定,他以刀指着教匪说道:“你是自裁还是一战?” 教匪一张水肿到亲亲爹娘都认不得的注水猪头努力的嗤笑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切!” 他没想到他最后会和一个半大小子对线,他站起身来,举“目”对着第二排的几个大人说道:“临死之前,就让我见识一下蜀山剑法呗?” “他足矣!”冯半仙朗声说道。 教匪不再多说,自知今日必死,那就临死前拉个小家伙垫背吧! 他缓缓举刀,就要摆个既实用又帅气的起手势,最后的时光里总要给世人留下点什么呗。 谁也没注意到,他背后的陨石之上,一枚铜钱般大不起眼的符箓纹样忽然闪了一下,但是被他完美遮挡。 就在此时,凭空显出一团黑影“嘭”的一声撞在教匪身上,教匪被黑影和背后陨石两面夹击,当场晕了过去,那背后符箓也被他的宽阔后背紧紧贴着,世间烦恼暂时离他远去。 场上众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乔三。却说他掌握着一种稀有的跑路神通,名曰:“金遁符”。以朱砂于金行之物上作符,他怀中为一珍贵母符,两符相距五十里内能相互感应,只要他激活母符,感应范围之内任何子符所在之地他都可以瞬移而至,比飞剑跑得还快。飞剑快那也得一寸寸丈量着空间过去,但金遁符却可以无视两符间的时间和空间,端的是跑路神器。唯一缺点就是子符必须要画在金行之物上,而且是此金行之物越高端大气上档次传送效果越佳,速度越快,想像一下:瞬移已是世间极速,超过瞬移那得多快? 他如果开始就用出这手金遁之法,应该早就跑掉了。可是世间事没有如果,当乔三和阎争并肩走出神骨庙正殿看到一群十几个蜀山弟子的时候,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明显低自己一阶的修士面前逃跑。虽然他俩经常性的被正道修士撵着跑。但那种跑说出去不仅不是耻辱,反而是荣耀。就像一个普通农夫被老虎撵着跑,就凭他能虎口逃生也足够他吹一辈子牛逼了。 到后来,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的灵觉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威压,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 战斗到最后,他心存的侥幸果然没什么卵用,阎争被低于自己一阶的蜀山弟子所杀。他的对手也是低自己一阶的蜀山弟子,为什么这种越阶战斗的天才,蜀山随随便便就是俩? 作为圣教香主,他可是做足了功课的。据他所知,这一片活动的蜀山弟子是这次蜀山打新活动最差的一支队伍,是临时起意加现凑的。 但这样一支传说中的瘟猪儿队(蜀语:学渣,垫底),居然几乎全杀他们两个堂口的联合队伍。 当乔三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的时候,他放下了所有骄傲和自尊。生命面前所谓的面子就是屁,再说兄弟们都死光了,我自己不说谁晓得? 他果断的向对手丢了个霹雳雷,结果怎么样他没看到,但他成功的逃出了二人的合围,激活怀中的金遁符逃到了最近的子符处,没想到穿越过空间撞到了这个该死的王打锤,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收他入教啊?哦!他武艺超群还主动献上了一千万两……主要是他武艺高强,我一眼就看出他凭粗劣的体修功法修出的内丹,但他居然不会使用内丹之力。邀天之幸,天佑圣教啊!教里正是用人之际,为了莲灯教的千秋伟业,在我的一番苦口婆心劝说下,他感受到弥勒圣佛的慈悲,决意加入我圣教…… 金银铜为世间金行三大名贵之物,谁舍得于上画符置于视线之外,遑论高于三者之物?然而世间事总有例外,眼前这神骨大将军就是高于当世间一切已知金行之物者。所以,乔三激活怀中符箓以超瞬移的速度降临子符处,撞晕了山大王教匪,他自己也被撞得梵高星空。就在他脑子里时空摇曳,星河生灭之际,唐德春挥刀斩来…… 应该是自开战以来就失去踪迹的小刀从陨石之阳极速现身,他抓住唐德春握刀之手就往乔三头上斩去…… 唐德春绝不是迂腐之人,这个教匪头子有多厉害他说不上来,但是他的精粹比之普通教匪那就像一只酒杯里游着几条红线虫来说,应该至少是口鱼塘吧! 小刀一动,唐德春秒懂,他顺势加力往前一挥…… 没有意外,水到渠成,合情合理。 乔三高阶修士的灵觉在柴刀入颈的瞬间被激活,也被抽离。同时离体而去的,还有丹田内那无时无刻不在缓缓旋转的快要凝结成丹的气旋,修行界称为虚丹。还有那支撑他的眼耳鼻舌身意运行的某种神秘能量,姑且叫它生命力吧!他无比清醒又仿佛无比迷糊的感受着生命力一项一项离他而去,他就像被关在有几扇窗户的神殿中,眼睁睁看着窗户一扇接着一扇关上…… 第41章 仙椅岭遭遇战八 光明越来越少,黑暗越来越多,直到失去所有光明,直到黑暗彻底降临。 永夜的黑暗里,他“看”到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他们异口同声:“无间地狱”“幽冥地府”“任尔选择。” “有何不同?” “永堕无间,从此不堕六道,不入轮回,亦如永生。”牛头马面道。 “呵呵,十八套超值游戏体验,配得上手上沾满鲜血的你。”黑无常答道。 “我选无间地狱”乔三作出了选择,牛头拿着锁魂铁链对着乔三头上一套,随手一拉就要收紧,哪知那铁链叮叮当当一阵碰撞,套子收拢成了个死结,牛头“呸”了一口,“原来魂魄已散,此为他之执念耳!” 马面道:“可恶,害俺们白跑一趟,一股执念也来作妖,当诛。”说完使手中哀杖对着乔三的执念之身就是一顿抡,直到彻底风流云散…… 唐德春握刀的手颤抖着,众人以为他首杀高修给激动的,其实他是因庞大的能量入体给撑的。他努力的想要稳住右手,然而越是想稳住,手越是抖得厉害。 正在辛苦较劲时,唐德春左手胎记处一震,一股吸力自胎记中猛的一吸,把那海量灵力一卷而没。 唐德春收刀,看向已经倒地的这位反披袈裟的邪教匪首。他的眼睛落在匪首的的手上,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外表朴实无华的戒指,一个名词出现在脑海~“纳戒!” 唐德春弯腰无比熟练地单手捏着戒指顺着匪首的指头一旋一拉,戒指入手。他来不及欣赏,直接送入怀中。 众人“呃???” “战利品啊!”众人丢下唐德春往回跑去,沿途被夜虎切割得七零八碎的身体有可能藏东西的部位都被细细摸索,几位老生并没参与搜索庙门外的普通教匪尸身,这些人即使有点身家也多半不会带在身上…… 他们直接驾起遁光,往庙里赶去,那里的都是高阶修士。 唐德春蹲下身细细摸索,连一个衣角都不放过,收获满满,首先是贴胸放置的一枚金牌,一面刻着一幅符箓。所有刻画线条都用某种红色之物填满,和地球上道家金行符箓必用朱砂填满一样的道理。 金牌背面以悬针篆书《五行遁法之金遁符》文字下面刻着三行六断的坤卦一副。 冯半仙一手背后,一手捋须,继续装世外高人。他看见金遁符三字后,眼馋得很,但是作为师德楷模,岂能不顾师道尊严呢?待得空的时候向弟子借来一观就是。 匪首身上再无长物,应该都在纳戒里了,唐德春可不打算现在就翻看纳戒,他前世看网文,猪脚们捡到装备都迫不及待打开翻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围观,每每看到这个情节,他都会吐槽:这作者他爹妈头被夹过,到作者出生他妈进产房大肚子过窄门,他还没出生就被夹了。总结就是,没有祖孙三代的夹头,写不出那种剧情。 匪首身上共搜出一戒、一符、一带钩,再无其它。 唐德春知道冯半仙现在醉心符箓之道,伸手把符递给他:“师父,您拿去研究研究。” “好好好”冯半仙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揣入怀中,他也知道好东西不露白的道理。 “待我把纹样描下来后还你。”最后还是作了一个口头保证,毕竟这是唐德春的战利品,等同唐德春的私财。 “这个教匪如何处理?”唐德春又说道,指着昏迷状态的山大王教匪的处理。头顶虚空的夜虎环形大阵还没撤,唐德春可不是那种不要钱随便用就没心里负担的人,不管是人或灵兽,帮他忙他就会有人情亏欠的压力,早处理完好早解放这群可爱的小生灵。 “杀了吧!”冯半仙淡然开口道,其实他也早就发现了这个教匪在装昏迷,因为唐德春今晚展现出来的杀伐果断来说,他没必要杀人前还要征询谁的意见。所以,冯半仙马上想到教匪应该是在装昏迷。 想想也是,夜虎蜂之毒虽然不是见血封喉。但是一个普通成年人最多挨十针而不死,这还必须是身强体壮者,身体孱弱者五针左右就得见阎罗。此匪作为跑得最快、扎得最多却活得最久的一个,肯定有啥保命秘密,现在肯定是唐德春的了。但是要让他交出来,却只能作出一些让步…… 唐德春提刀上前,作出攻击势态,反正做好狮子搏兔也尽全力的样子准没错。 他今晚上也杀够了,体内的灵力再充就爆了。如果一直吸纳普通教匪的灵能,可能再杀百万人都没事。但是他今晚居然杀了俩高阶修士,说得夸张一点他杀了俩陆地神仙。如果做个比较,普通的教匪哪怕体修有成他们的灵能也就筷子粗。但是俩高阶修士,庙里的那位就像一条五米宽的小河。刚才杀的这位匪首,就像一条滔滔大江…… “杀不得。”教匪见无法蒙混过关了,加之压在他头上的大山被人摧毁了,他也就不再有任何心里负担了。他翻身跪下,以额触地:“求俩位仙师饶过小的,小的愿结草衔环,为奴为婢随伺左右。” 他虽然口称俩位仙师,但是无论跪拜的朝向还是说话的对象都是奔唐德春去的,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家伙呢!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唐德春收起刀,引而不发。 “我说我是被裹挟的你们信不?”教匪想装出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博得一点同情,奈何一个灌水猪头表示无能为力。 “你是不是被裹挟,你说了不算。”唐德春断然拒绝,这个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中,:“小刀,来认一下,此人可在金马场周边命案里出现过?”说完,唐德春自己都是一愣,小刀为什么就像隐形人一样?平时对他视而不见,需要他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他。 刚才此匪求饶的时候眼里也只有冯唐二人,明明小刀也在旁边站着…… 小刀缓步上前,没作多余的动作和思考:“此人没参与金马场周边命案。” “你确定,”唐德春追问道。 “我确定,金马场命案所有凶徒皆已伏诛。”小刀肯定道。 “好,你先站一边去。”唐德春用慈祥的眼光看着小刀,没办法,体内的老灵魂总是不由自主带他装逼带他飞,看到自己孙辈的半大小子们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慈爱的眼神…… 朱明他们看到他这个眼神很抗拒,甚至想打他。但小刀很喜欢,被唐德春这么一瞅,那颗冰冷的小心脏马上感受到了温暖和关爱。他的眼眶里甚至觉得有了一丝湿意,他默默的退到一边,俩只小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就像手心里攥着什么最珍贵的宝。 “这样放过你,还不够啊,你还没表达出你的诚意和你的价值。” “我愿意为您献出全部身家性命,绝不藏私。”教匪顿首再拜。 但唐德春岂能轻信?思忖片刻:“我先在你体内设下禁制,待此间事了,我们再做计较。”说完,贴近教匪,“你全身放松,不要反抗。” 教匪伸手抓起自己脚边的刀往远处一扔,有商有量就好,说明基本性命无忧了,跟着这位未来可期的少年仙师应该不会亏本。抓刀的时候倒把唐德春惊了一跳,立刻鸡步后撤,摆出防御架势后才发现是误会,不由老脸一红“咳咳……”。 教匪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哦!没表情,注水猪头只有一个表情:“来吧。” 唐德春看他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语气,不由得就是一口老痰涌上喉头:“咳咳!你爪子?”嘴里说着话,伸手按了几处穴位,用力轻重缓急各不相同,要叫他气行不畅又不影响日常行动。 本来唐德春对点穴之道七窍通了六窍的,但是今夜那不时涌入体内的灵能,不时自主运行的小周天,不时被激活的奇经八脉……所有的人体大大小小的穴位运行情况已经镌刻到了脑海深处,哪处穴位事关机枢、哪处穴位关乎心脏跳动、哪处穴位暂停几天不影响健康…… 所以说,实践出真知;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前世的唐德春不是没有被武侠小说带起对穴道的兴趣过,但又怎么样?当时的武林充斥着神棍和伪大师,表演和杂技魔术是武林的主流,他们甚至把持了武林的话语权。当然,即使有真材实料的点穴高手,唐德春也掏不起学费去学,就这三脚猫的几路功夫散手都是江湖朋友混得熟了教的,嘿嘿! “好了!”唐德春施为完毕,拍了拍教匪的肩头。 教匪睁开眼,暗运内力,发觉有几处穴位气行不畅,内气运行至此时,小心翼翼可以通过,但是要极速通过则会筋脉爆裂,说白了就是猛一使劲就爆筋脉血管,细思极恐啊! 当下教匪老老实实给唐德春磕下响头:“从此以后,我王打捶当牛做马唯家主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42章 收巨盗 “轰隆隆……”天上响起一串闷雷,八月的天,闷热难耐。大多时候都是光打雷不下雨。 “呵呵,你看你看,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唐德春戏谑地看着王打捶。 王打捶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那已经看不到眼睛的脸上努力的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一定是我心诚感动了老天爷,所以牠老人家出声见证。” “你叫啥?!打捶还是大锤?”唐德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打捶。” “打捶对人不友好,容易让人误会,今后就叫大锤吧!”唐德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行给王打捶改了名字。 王打捶“欣然”接受,从此就叫王大锤。 “你这毒伤得治一下,我不知道啥办法好,你自己能挺到现在,应该有那个那个那个啥………对吧?”唐德春对王大锤眨眨眼。 “禀家主,我身上的确有控制蜂毒发作的解药,但它只能控制发作时间,药效一过,还是死路一条。”王大锤语气低沉,就像在交待后事。 “也就是说,你知道解决之法了?!” “很简单,就是夜虎粑粑就可解夜虎之毒。” “这还不撇脱,”唐德春对着自己肩头那个小黑影吩咐道:“西西,叫夜虎们给这位伙计上大餐。” 吩咐完了又想起内服还是外敷的问题:“是内服还是外用?” “吃。” “哦,那你就奓开大嘴等着吧!” “啊……”王大锤仰头张开血盆也似的大口,口里发出了一个听起来正常的音节,但是唐德春却听出了头腔共鸣音,前世作为音乐爱好者,唐德春可是喜欢在矿道里练几嗓子的,什么头腔共鸣、胸腔共鸣不要太熟悉。但他没有多想,心说一个人对某些事物膈应又不得不吃,发个声或者捏着鼻子不都是正常的吗?好多小朋友吃药前不就这样的吗? 但他不知道,王大锤的这种共鸣音正好在夜虎能够接收到的频段内,和夜虎振翅产生的频率几乎一致,而且是那种锁定对方准备攻击时的振翅频率。翻译过来就是:“来啊,以为老子怕你啊!老子站着不动,来干我啊!”一只夜虎气势汹汹飞来落在王大锤脸上,其它夜虎也气得直磨牙,好气哦!要不是圣甲虫命令大家依次去,早一窝蜂上去教这个人做人了。它在王大锤那张注水猪头脸上巡视了一圈,勉强找到一小块没有针眼的地方,心说“必须满足你啊,就是此处。”正好今夜为敌人准备的弹药还没放出来呢,一会回去,如果被兄弟们知道满仓出满仓回,还不得被兄弟们笑死?思及此,这只夜虎狠狠的一用力,把体内满满一毒囊存货都注进王大锤脸皮下。 “啊!”王大锤发出了一声鬼嚎,这一声不带共鸣的嚎叫尖利悠长。这次被锥的地方可不一般,正是颧髎穴,一大管毒液被注射进肉里已经疼痛难耐了,没想到好巧不巧给注射进穴位所在。要知道穴位本是人身之气运行的关窍,普通尖利之物锥刺都比无穴之处疼痛数倍,更何况还加了蜂毒。蜂毒进了穴道,其爽感会随穴道“气”的运行加速加倍。而且夜虎之毒最为奇妙的是,天生自带精神兴奋剂,痛得你根本不想昏过去,你就说奇妙不奇妙? 唐德春知道,应该是刚才发声不对,触及到了夜虎的某些禁忌,忙出声提示:“奓嘴就奓嘴嘛,你啊个锤子啊!” 王大锤依言张嘴不动了,但是身体却在火烧般的疼痛下有节奏的筛着糠,如果要是配音的话,就用那种0.5秒一声的“嗒嗒嗒”。剩下的夜虎依次飞下,每只给王大锤的血盆大口中拉了一颗无核白葡萄般大的不明半流体…… 大概一千只后,王大锤干了这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后道:“够了够了!呃!” “够了?” “够了。呃!” 再次确定后,“西西,叫夜虎们散了吧!”唐德春又对灵虫发出指令。 天上数千只夜虎轰的一声升上高空组成不规则图形像轰炸机般俯冲而下,来到唐德春面前后又机头拉升。然后像一条魔鬼鱼一样飞向后方,纷纷落到教匪们尸体之上开始切割…… 唐德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王大锤,有点好奇有点嫌弃,“味道怎么样?”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甜的,呡甜(蜀语,形容很甜)。”王大锤回答到,说完还咂咂嘴,伸出尺长也似的大舌头轮着舔了一圈嘴唇,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 要说这夜虎粑粑还真神奇,就王大锤这刚吃完这一会儿,脸上的肿好像就消了点。起码眼睛曦开(曦开,蜀语张开一点,或门开了条缝之意)了一条缝,能多少看见点瞳仁了,相信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彻底消肿了。 唐德春没有制止夜虎们切割教匪血肉,他没有那个道义上的负担。而且盘古大陆崇尚天葬,人死之后把遗体交给兀鹫、野狼、五爪金龙等食腐动物处理合符天道自然,何况仇家尸体。 他只是把刀递给小刀,“去割几颗人头,尤其是梁三的人头。”对这种恩将仇报吃里扒外的人,唐德春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必须把他树立成反面教材,也给唐家坝或许隐藏的其他邪教暗子上一道紧箍咒。 小刀接过刀,也不嫌刀柄之上的血浆,唐德春这时才发现手上厚厚的一层浆状物,他自然而然伸手把血浆蹭到陨石上…… “大锤,来,讲讲你的事,”唐德春收拾完手上血迹后招呼道。 王大锤屁颠屁颠走上来,腆着脸说道:“主家,我的事很长,您是否都要听?” “今晚时间来不及了,你就表示一下诚意就够了,你的事留待过几天我的好酒酿出来后再慢慢听你说。” “为啥子?” 唐德春一巴掌拍在王大锤后脑勺上,其间王大锤为了让唐德春拍到还主动弯了弯腰,“我有酒你有故事吗?到时候喝寡酒多没意思!” “哦!懂了。” 旁边的冯半仙这时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弟子敢挑重担的底气所在了,虽然他并不看好唐德春的项目。但转而下想,就算不赚钱也亏不到哪里去吧?光这十多里见方的平原地带开出荒来,一年所出,都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那蜀山弟子中,有这个身家的还真没多少人。一念至此,顿时了了,不再替唐德春操心,专心去想金遁符之事。 “还不拿出你的诚意?”唐德春催促道。 “是,”王大锤四下里看看,见冯半仙在侧,冯半仙和唐德春之间的关系,他装晕的时候可是听到二人师徒相称的。现在见唐德春做事不避冯半仙,他也就没什么忌讳。 王大锤轻轻鼓动胸腹,胸腹一阵波动,似有一物自丹田凸起,大如鸡卵。随气逆行,过神阙、下脘……一路往上,至承浆穴,啵的一声消散。他从口里吐出一无色透明鸽子蛋大的珠子,脸带谄媚双手奉上:“家主请看,这就是我的诚意。” 珠子出口的那一刻,唐德春眼睛就像生出了一对钩子,牢牢的挂在它身上。刚才以自身灵力探究王大锤筋脉的时候,他是“看到”了这颗珠子的。当时还觉得奇怪,还生出此人已经结丹的震惊。其实真不怪唐德春想岔了,别说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他七窍通了六窍,就是地球的修行体系他仍然两眼一抹黑,不要以为会几招散手就是修行中人,武林中人都算不上…… 不管是地球还是此界,如果真的结丹,任你唐德春天选之子还是位面之子,十一二岁的时候都不够别人放个屁崩一下的。 唐德春劈手夺过珠子,来不及仔细欣赏它的美,也不嫌其上沾染的王大锤口水,就一把揣入怀中。好东西只有到了自己手上才踏实,但脸上马上还是换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嗯!不错,大锤啊,不错。” 说完还亲热地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王大锤见他伸手拍来,早已弯下腰来,极尽配合之能事。 唐德春低头在王大锤耳边说道:“这个有啥用?” 王大锤用冯半仙唐德春师徒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此珠为南海鲛王珠,佩之可避水火,水里火里如履平地。” 说完看了看唐德春满意的神色,心说“土包子,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决定继续给唐德春加点猛料。于是,用传音入密之术传音道“它内里自成空间。” 唐德春瞬间不蛋定了,这可是今夜最大的彩蛋啊,空间装备他有了,就是乔三手上的。但那种纳戒太显眼,虽然它设计得低调。但这个世界的人又不傻,再低调的纳戒也是低调中显奢华,低调而不低级,懂的人一眼就能看穿本质。 现在这颗珠子完美的解决了隐形和方便的双重需求,置于丹田处,在丹田处稍加伪装,兴许还能麻人(蜀语:唬人,另一个蜀词-豁人也是同样的意思),唐德春刚才就曾误会王大锤已是结丹高手…… 第43章 争执 “如何打开?”唐德春不会传音入密,但他善于思考,今夜战斗中不停地被柴刀灌入生命精髓,任督二脉不停的运转吸纳。最后整个奇经八脉都有所异动加入到饕餮盛宴中来,整个头部哪些穴位、哪块肌肉运行之间、挤压之间头面部什么感觉,他记忆深刻也理解深刻。是以他以自己的理解创造出了一套传音入密之法,是不是不知道,那就先试试。当他用一句不涉密的话从心里“说”出的时候,居然成了…… 俩人一时没了隔阂,聊了一个尽兴,倒是把冯半仙冷落了。 好在冯半仙现在正沉浸在金遁符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中,恨不得肋生双翅,速速回家,躲进密室好好把金遁符吃透……他哪管得了唐德春主仆二人的挤眉弄眼,眉来眼去…… “老实交代,珠子里都有啥东西?”唐德春问道。 “赌咒发誓,这珠子跟了我两年多,我根本就不曾真正当过它的主人。它的原主人说过,凡人之血不能唤醒它。只有修出一丝神力融入血中,令它饱饮一顿,才能彻底唤醒它,让它认主,为你驱策。”王大锤叫屈连天,但是说到了激活珠子的关窍。 唐德春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是门外汉,但是对神力的定义还是不陌生滴,前世看了那么多网文,神力这个词应该是小说猪脚们中后期都会涉及到的领域。 前世的网文对神力的定义基本都是“精神之力”,没错吧!比如,一个特异功能人士以念力搬动物品和一位金丹修士以意御剑其实都是精神力的具体运用而已。当然,前世有的网文作者把精神力分好几种叫法,其实说真的就是水文而已。但不管怎么叫,它都脱离不了精神力的本质。 唐德春不由自主的想到就在刚才,自己大周天运行时“看到被百汇穴截留的那些无色精粹,以及自己眼耳鼻舌身意暴涨的灵觉,自己现在应该也算身负神力了吧?!要不要试试?试试就试试。 唐德春和王大锤聊得兴起,忍不住自怀中取出珠子,把自己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抠开,左手拿珠子往伤口上一按…… 珠子见血,沉默了几秒,就在唐德春苦笑一下准备收起时。它突然动了,如虹吸鲸吞,几个呼吸间便如赤玉一般锦红如血,内里犹如装着颗几瓦灯泡。唐德春想起上一世玩玉常用的那句话:浓阳正透,用在此时的鲛王珠之上却极贴切。 鲛王珠吸饱了唐德春富含神力之血,在唐德春手心里如心脏般收缩跳动,当它如此反复几息之后逐渐达到和唐德春呼吸同频,然后逐渐进入唐德春右手伤口之内…… 唐德春则感觉是融合入体般,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的挤压疼痛膨胀等异物入体之感,到像伤口上撒了一堆啥见水即化的药粉似的…… 王大锤震惊的看着唐德春,他愣在了原地,没想到这个他刚开始还想打一锤的蜀山弟子居然融合了鲛王珠,说明什么?说明别人已经身负神力,已经是陆地剑仙中人了。自己刚才还在想:希望这位少年仙师勇猛精进,不要拉稀摆带,结果别人已经修出神力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冯半仙一只手插进怀中抚摸着金遁符,他已经彻底入魔,哪管身边事。唐德春给小刀使了个眼色,命他跟着冯半仙看顾着些。 鲛王珠入体后如一股清流顺着筋脉往上运动,应该是要经天突入任脉最后入驻丹田。 它自三间穴入体后经合谷、曲池等穴位一路上行……最后入任脉。最后果然直奔丹田。入丹田后,居然逐渐膨胀变大最后虚化彻底融入丹田。但唐德春却能清楚的“看到”它,不仅能“看到”它的轮廓,还能“看到”它的内部,那堆成山的啥东西?那几个书架上满满的书籍记载的啥?最好有几部神功秘籍,否则我都看不起你。可惜,现在不是地方,不能把东西摆出来细细欣赏。为了掩饰它的存在,不得不把乔三处缴获的纳戒戴上了。 又是一番操作,乔三的纳戒也被顺利激活戴在了唐德春左手拇指上,正好一扳指。好在乔三已死,他留在纳戒上的精神印迹自动失效。唐德春把纳戒往自己右手的伤口上一贴,那纳戒便改投明主,对唐德春敞开了心扉。唐德春粗略“观之”,农颜大悦,嘴角裂到了耳后根。要不是有一条脊柱串着,估计上半脑袋直接吧嗒一声掉地上。 却说清峰几人回到庙里,途中遇到孙立吴东二人,言明乔三被诛…… 孙吴二人得知首恶伏诛,浮财被截,也不好意思找唐德春如何。只凭唐德春,他们是没必要给面子的,但是唐德春是他们这一队的政绩……这就不得不考虑考虑了。再说,唐德春能得到刘长老、清峰认可,这个面子咋个也得给。思忖至此,只得随大家回转神骨庙,庙里还躺着几个高级邪教徒,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高天之上,那飘在天上的乌云之中,一柄门板宽巨剑上坐着一个酒糟鼻老头。此时老头往口里倒了口酒,扯着自己下巴上几根胡须自言自语:“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不晓得他说的小家伙是哪个小家伙? 他正是蜀山巡界长老,曾执掌蜀山刑、捕、律三堂,现如今处于隐退状态,拿地球上的话说就是退休了。后来又实在享不了清福,静极思动,自己跑到蜀山隐退长老和资深执事们自组的巡界堂担任巡界员,相当于地球的朝阳大妈那类组织。不占编制,不拿额外俸禄,全年无休,全方位多角度十二时辰对蜀山全境无死角监控。 今夜,从清峰甩手一剑射进教匪群后,他便瞬移而至。随后,打发走了姗姗来迟的捕堂弟子,言称此处有吾足亦。捕堂弟子见这位老祖宗在此,自无二话,转往别处。 老人见尘埃落定,倒头往巨剑上一躺:“神骨庙前江水东,高卧云头倚秋风……”那云载着他缓缓移动,向着远处飘去…… 清峰几人一阵搜索,倒是从阎争身上搜出了不少大额官交子和几瓶丹药,以及其它一些贵重物品。虽然没有缴获纳戒,但是几教匪身上的财物还是很可观的。 最重要的是在庙里地板下,发现了一个粮食窖藏,可见教匪经营这个巢穴还是用了心的。虽说只有几千斤,但是过后安置灾民却也用得上,几人平分了财货,皆大欢喜。 一行人心情舒畅快步下行,一路上见到朱明等正在搜索教匪身家,不由得走上前出言指点。他们绝对没有要分一杯羹的意思,散碎银子他们根本看不上。 他们现在随便吃一颗丹药都是五十两银子起步,不像唐德春他们这种初修者,五两银子一颗的丹药要吃三到四年。修行越初级越省钱,越高级越耗钱。有人说过,修行就是温水煮青蛙,那钱就是柴火……最后比的就是锅里的青蛙和柴火谁熬得过谁? 唐德春带着王大锤和小刀跟在冯半仙身后,亦步亦趋顺着大路又往上走。经过刚才一阵乱糟糟的踩踏,大路更明显更宽了,毕竟被夜虎锥刺的滋味儿不好受,很多教匪痛得满地打滚,他们的行为不自觉的帮助唐德春提前拓荒了。 很快,遇到了下来的清峰朱明等人,大家都喜气洋洋,应该都收获满满…… 闲话说过,清峰郑重其事地问唐德春:“唐师弟,你决定了。” “决定了,就要这块地。”唐德春斩钉截铁道。 “好,我就给刘长老回话了。”说完,走到一边摸出“短信手机”-文字传讯玉牌给刘长老发“短信”…… 唐德春注意到老生们手上拎着几只到几十只夜虎尸体,再看空中还有几十只夜虎在远远缀着,他大概明白点什么:“几位师兄师姐,你们捡夜虎尸体有啥用吗?” “唐师弟,好叫你得知,这夜虎可是一味灵药,具有壮阳根、强筋骨之特效,是炼药炼丹的天材地宝,位列灵材榜第二十五名,整个盘古大陆唯我华夏南方四州才有,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说话的是吴三,上来就是吧啦吧啦口水子爆溅给唐德春科普。 唐德春越听越起火,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以前听说某种动物能卖钱除了惊喜就是心动,尤其是飞虫之属,前世的时候动物保护意识也不是直接就有的,而是从大熊猫、金丝猴、朱鹮……一点点来的,对虫类的保护应该是进入二十一世纪才深入人心的。这一世,生在这个野兽遍地走,灵兽经常有的时代。他也没有说自己就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是今天,他不允许有人食用这座山林里的哪怕一只夜虎…… “……一只活蜂价值三百金,一只死蜂,价二百五十金……”几位老生蛋定的表情里露出了开心,毕竟没谁跟钱过不去,就是神仙不也得吃香火…… 第44章 争执二 朱明几位新生听得更是心花怒放,双拳紧握,大有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架势。毕竟他们刚才见老生们在捡,也就跟着捡了些,老生们反而不如他们熟悉哪里资源多…… “呵呵!吴师兄,如果哪天你战死了,有同门师兄弟拿你的遗体去卖钱……”唐德春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放缓语速放低语气说道,但还是在用词上有不妥之处。 “师弟,你岂能这么说?”吴三悚然而惊,有些愠怒道。 “师兄,你到别处山林捕蜂,哪怕一人灭一国,师弟也无任何理由阻拦于你。”唐德春舔了舔嘴唇,没办法,两世为人的他就这样,心有怒气但不得不心平气和讲理扯筋的时候会口头发干,心慌气短,真不如直接提刀对砍来得畅快。“但是,这片山林的夜虎,谁想吃它们就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说完这句话,他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临界点了。但还是努力忍着,争取说服几位师兄师姐们…… 吴三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话,他很想反驳可是又觉得唐德春说得有道理,但是又不能被一个小屁孩儿压了一头,将来回到宗门传开来,那多没面子。 “这些夜虎今夜是我们的战友,兄弟,它们是为了唐家坝牺牲的,也是为蜀山牺牲的,于公于私,都不应该买卖食用它们的遗体。” “听师弟这么说,是打算还要厚葬这些蜂子了?”孙立插话,语气戏谑,充满讽刺意味。 “于情于理,正该如此,”唐德春正色道,一点没有外门弟子面对内门弟子时点头哈腰伏低做小的觉悟。没办法,一个从地球上过来的灵魂,时不时遵从这个世界的“礼”已经很累了,要再见人矮一头,唐德春真心做不到,长者面前知“礼”是他最大的让步。 孙立作为今晚捡蜂最大收获者,虽然他手上没拿都装在纳戒里了。他不说,别人也不会告诉唐德春,但是作为修士,讲究念头通达、不欺暗室。他可不想出现别人都被说服唯他昧下夜虎发财的事,如果那样,道心有亏,于修行无益。所以,要保住这笔意外之财就要从道义上驳倒唐德春。这就是为什么江湖纷争,双方都要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行事。一是大义在手,打架的时候没有心理负担;一是大义在手,可以为自己拉到助力和迟滞对方的助力……其好处不要太多。 孙立踏前一步就要再说,“你们在干啥子?”清峰结束了通讯,看到孙立正和唐德春像两只小公鸡般正在对峙,急忙开口询问道。 “唐师弟不让我们捡蜂虎遗蜕,还说要好生安葬,”孙立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说白了,就是轻视,轻视唐德春,同时多多少少有点不快。 “唐师弟,是这样吗?”清峰又问唐德春道。 “是的,师兄,”唐德春又把自己的理由复述了一遍。 “你说得对,”清峰思忖片刻肯定了唐德春的想法:“师弟,原谅下师兄师姐们,以前宗门里可没出过训虫师,师兄师姐们还没转过弯来。”说完,带头把自己纳戒里收纳的蜂虎遗蜕取了出来,恭敬地摆在唐德春面前地上。 朱明几人对唐德春的理论最是认可,当唐德春称这些蜂虎为战友、伙伴的时候。他们不仅不抗拒这个说法,还瞬间想到就在刚刚,他(她)由于追得太快,和还有一战之力的教匪对线。危急之时,几只夜虎及时赶来加入战斗,成功的打乱了教匪的战斗节奏,使他(她)轻松杀敌…… 几个同龄人与唐德春朝夕相处几天建立的信任更甚于对清峰的信任,只是一直陷入沉思之中,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现在见清峰带头,朱明几人,老生几人都走上前把捡到的夜虎摆在地上,只有孙立站着不动。 清峰走上前,搂着孙立的肩膀向前走了十几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大家没听到他俩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孙立突然露出吃惊的表情,追问了一句,这句话大家都从唇形上读懂了:真的? 然后大家看到清峰点了点头…… 清峰带着孙立走了回来,到了唐德春面前,孙立用还有点情绪的语气对唐德春说道:“唐师弟,你说的是对的,是师兄考虑不周。”说完,释放出了纳戒中所有的夜虎遗蜕。 唐德春现在可没时间管他是否还有情绪,只要他大面上有交代就行。当下收起严肃的表情,对孙立稽首一礼:“谢谢师兄理解支持。” 孙立没听过理解支持这句话,但字面意思却是极好,细品之下当即释然。 看着地上的几百只夜虎遗蜕,唐德春其实并无多少伤心,他今晚慷慨陈词,更多的是出于道义…… 唐德春冲天上的几十只夜虎招招手,指了指地上的夜虎遗蜕。没想到,夜虎们居然看懂了他的手势。它们俯冲而下,落到遗蜕群里快速的游走其间,极速的振翅轰鸣,发出密集的“嗡嗡”声,就像在在呼唤也似在悲鸣。最后一只抱起一只兄弟遗蜕冲天而起,认准巢穴后极速俯冲而去。 地上还有几百只夜虎遗蜕,刚才的夜虎回去之后肯定会搬兵来的,大家索性等着。 果然,片刻之后,空中再次出现一团巨大的黑影,它像一只巨大的魔鬼鱼,就那么发出巨大的轰鸣向唐德春一群人飞来…… 来到近前,“魔鬼鱼”悬停了几息之后俯冲而下,它们抱起自己的兄弟遗蜕冲天而起,向巢穴而去,唐德春全程弯腰躬送。他觉得无以为报,目前只能以礼相待。待安顿好后,他准备给这窝夜虎送几百斤蜂蜜聊表心意。 清峰见事情告一段落,走过来拍了拍唐德春肩膀,“唐师弟,刘长老答应了你的要求。” 唐德春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应有之意,哪有既让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理?所以我出资金项目,宗门给地才是应当应份的。他没有说话,知道清峰还没说完。 清峰接着说道:“刘长老说,这一段地方太少,给你五段驼峰对应之地。”说完点指了背后的五座驼峰,正是含仙椅岭在内的五座。仙椅岭居中,左右各两座。 唐德春不由得心花怒放,五座对应了一百里宽三十多里长,现在应该说为百里长三十里宽了,这么大一块地。其中的平原地区是百里长十一、二里宽,养活几万人绰绰有余了。 这下唐德春彻底放下心来,有土地在手,有启动资金,还有项目,他相信可以一展胸中宏图。 但他随后想到一个问题,宗门和他如何分账的事。索性问道:“不知道宗门占几股?” 清峰见唐德春啥也不懂,脱口而出道:“看来唐师弟并不晓得这些事情啊,那我就来给唐师弟说道说道…… 首先,如果唐师弟独家经营,宗门是不占股的。 宗门收税照农获物按十取一;工坊物按十取二;商帮以货物售出价十取三。 农事免税三年,工坊免税一年。 宗门入股,也参照以上条款先行纳税,后再按股份分配红利。 如果涉讼,所有普通民商事纠纷均由地主自行决断。决断不了的,交眉州府;刑案直报眉州府,涉及修行者的交宗门刑、捕、律堂处理。 如果是工坊商帮为主,宗门会另行派弟子担负安全之责,需要额外支付工坊纯利的百分之三。 以上如宗门占股则免费提供安保。 我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些,如果你还想知道更详细,过两天见到刘长老,你自己再求证一下,毕竟他才是专业的。”清峰说完,待唐德春消化得差不多了,又补充了一句。 唐德春听完工坊的税率倒抽一口冷气,“太黑了,”心里吐了一个老槽。但一想到前世某些白酒成本二十卖二千,瞬间又把这刚生出的点点不开心忘记了。反正钱是赚不完的,纳税光荣,人人有责,从我做起。不仅要纳税,还得把宗门绑定到自己的企业来。否则,等赚钱了,各路二代就该跳出来谋夺了……唐德春可不认为凭自己这农家子弟有什么资格能抵挡住二代们的进攻。 “师兄不打算入点股支持一下老弟吗?”唐德春开口拉的第一个股东就是清峰,作为地球穿过来的人,他清楚一位知府衙内的份量有多重,再加上宗门内门弟子的身份呢?其实这些身份上的东西都无所谓的啦,唐德春主要是看中了清峰这个人,“呸呸呸!”不是看中了这个人,是看中了这个人的人品。 “这个再说,”清峰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各位同门!” 众人听他语气,知道有正式的任务要发布了,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接尹长老法旨、刘长老令:命我六人原地协助唐德春师弟开荒,吴东四人是否升内门须加入协助唐德春师弟开荒期间的考评,以三月为期。”清峰字正腔圆,一五一十说完这段话。说完看着众人吃了一斤的眼神不由得摊了摊手,就这样吧。 第45章 见蜂王 几位老生没想到,这么快一个还没正式入门的外门弟子就掌握住了自己的生死,幸好刚才没有和他闹僵。 几位新生则是满眼的激动,都在替唐德春高兴。 “所有人,干好了宗门贡献点翻倍。”清峰见老生们垂头丧气,不得不给大家提振点信心。又对几个小家伙说道:“你们也要帮忙,从现在起也有贡献点拿。还没入宗门就有贡献点拿的,你们这拨人还是宗门历史上头一回呢!” “嗯!”几个小朋友以手捶胸:“没儿事,春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唐德春能有什么反应,很想装蛋定,但是实在装不了啊!只得跟随本心了,两嘴角裂到耳根子了“嘿嘿嘿嘿!” “轰!”旁边的森林里传来一声轰鸣,一只巨大的魔鬼鱼升空向众人飞来。众人一看,是刚才的夜虎大部队,不知道它们又是什么时出动? 片刻,夜虎大队再次飞临众人上空,爬在唐德春肩头的西西弗斯两只灵宠升空,经过短暂的交流后,落回唐德春肩头睡觉,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管愿不愿意,众人呈扇形散开,把主角位置留给唐德春。 接着,夜虎大部队里飞出一只巨大的头蜂,它身长足有六十公分,不用说它就是蜂王了,唐德春用地球上的虎蜂个体套用在这个世界夜虎的身上,反而歪打正着了,正是如此。这个世界的夜虎蜂,蜂王或王后体长两尺五寸,雄蜂体长二十五公分左右,工蜂体长三十公分左右。 此时,蜂王向唐德春飞来,她只是离队越众而出的那一刹扇了下翅膀,便穿过了十几米空间突兀的出现在唐德春眼前两尺处。一人一虫便四目相对,静静的看着彼此。 唐德春神思恍惚,仿佛置身绮丽虚空,周遭空无一人,眼前只有遮天蔽日的巨大花丛在缓慢的旋转碰撞。花丛间有一挂彩虹,它无视了花丛的遮蔽,像伫立在花丛之中又像独立于花丛之外。奇特的空间感和距离感昭示了它的不凡,显得真实又虚幻。 彩虹之下的花丛旋转碰撞间形成了一道宫装丽人剪影,只见这道剪影迤逦前行,身影于渐行渐近间渐渐凝实,是一位着明黄袍服的宫装女子。但无论唐德春如何眨眼,也看不清她的尊容,她的脸显得无比清晰又无比模糊,上一秒才看见一对威严的大眼睛,下一秒唐德春便已经忘记…… 能让他记住的只有这道身影…… 宫装女子拱了拱手,开口道:“本宫这里向圣主谢过了,感谢圣主发还吾子嗣遗蜕。” 唐德春连忙拱手还礼:“不敢受女王谢礼,我还要感谢女王子弟对我施以援手,还要感谢女王子弟为我捐躯赴难。” “能为圣主赴难是吾族儿郎之幸,圣主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宫装丽人正容道。 唐德春见人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推托,他不是那种你来我往假马意思的人,既然别人如此说,那就由得他去吧。再说,事已至此,为了一句话你来我往表现谦逊是不是太虚伪了?! 唐德春当下说道:“不知女王称我为圣主从何说起?” “您贵为圣甲虫之主,当然为圣主了,”蜂王理所当然的道。 唐德春心下释然,也不多作纠缠,但他始终有一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见蜂王今天提及,那就索性问了出来:“请问虎王:你口中的圣甲虫是何来历,能否告之一二?” “还请恕吾不能,圣甲虫愿意告诉你时牠们自会告诉你,吾无权也。”蜂王直截了当的予以回绝。 “好吧!”唐德春叹了口气,“有一事需提前告知你,此地百里已为我所有,不日将开发,你们的新栖息地我已为你们规划好了。当然,如你有什么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当以你的意思为主。”唐德春不得不提出来,因为蜂巢所在是他规划的农业区域,到时候是人口最密集之地,就算到时候各种规定保护夜虎,也难免有人挺而走险,到时候造成冲突实为不美。 “不知圣主有何见教,妾身当以圣主之意为旨。”蜂王福了一福。 “我请人于前面仙椅岭驼峰正中风流眼下凿一石窟为你新巢所在可好?”唐德春道。 “甚合吾意,待圣主开凿之日烦请告之,吾再建言几句可亦。” “好,此为应有之意。” “吾就此别过,来时为圣主带来些吃食,望勿嫌弃。”蜂王说完,躬身施礼,缓缓退去……那绮丽景观轰然炸开,如烟火绚烂…… 唐德春自幻境中醒转,眼前蜂王正好振翅而去,唐德春稽首一礼:“蜂王慢走!” 众人眼里没觉异常,因为唐德春入幻境说起来好像有点时间,但在众人眼里也就几息的事。大家只见蜂王飞来同唐德春对视了几息,双方没说一句话没做一个动作,然后蜂王飞走,唐德春礼送…… 蜂王带着她的后宫佳丽们率先回巢,后方的工蜂部队中单独分出一个小队,大约有两百只,它们组成一张飞毯装方队依次飞来,它们每只“手里”都抱着一支地球上冰激凌杯大小的蜂巢飞到唐德春脚下草地放下,里面应该是蜜了。 冯半仙清峰等宗门老人此时目瞪口呆,羡慕嫉妒恨,心里狂喊:为什么不是我?因为他们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 蜂群很快走完,众人眼睛雪亮生光,老生感慨着财富、机缘与实力的提升,新生感慨好多好吃的…… 冯半仙都有些哆嗦着开口道:“老幺可知此是何物?” “蜂蜜吧?!”唐德春不确定的说道。 “大谬!”冯半仙气愤道。 “唐师弟,此为大黑天王蜂王浆……”清峰提点唐德春,“大黑天王蜂为土蜂中最大者,工蜂整身亮黑,大如鸡卵,纯素食,以各种天然药材花蜜花粉为食。毒性强,性凶猛。洞明境修士也难挡其一针之毒,缘于大黑天王蜂那特殊的毒针结构。此毒针大针套小针。一旦锥进人体,蜂针倒钩会挂住人体,连带着王蜂半截躯体毒囊留在人体之上,王蜂即死。小针会立刻随蜂毒被注进人体,随血液运行至心、脑核心之处才会再次放毒爆发…… 这种土蜜蜂从不主动攻击人畜野兽,但是蜂巢周围五十里之内为绝对禁区。任何活物进入禁区都是你死我亡的代价,鲜有生还者。 宗门里医堂存货都没有十丸,历来被视为禁品,不到宗门天才弟子升天玑境不得配给。就是宗主都无权私相授受。 这种王浆普通人吃了健脑养神、延年益寿可治多种心脑部疾病。” 修士用之,可修精神力。 此药虽不是最稀珍的,但却是应用最广泛的。岐黄之术所谓的十八反,十九畏于之无用。它几乎与每一味灵药都能调和,不与任何猛药相克。 以之炼丹,如大还阳丹,大还魂丹,大升天丹……不胜枚举。都是开阳境以上大修士所用之物。以上丹药为什么都叫大,而还有与之对应的称小。大小之别就是有没有这味药材之别,缺一味则药效差之千里。 蜀山城万隆拍卖行曾于去年拍出五只,均价万金,是万两黄金哦”,说到此处,就算清峰出生巨富之家,也不由得口干舌燥。他家族是有钱,但不是他个人有钱。” 。“那……今天在场之人,师父先拿五支,清峰师兄拿两支,其他师兄弟们每人一支。”众人皆知这是唐德春私有之物,分与不分全凭本意。分是人情,不分是道理。如果感觉有那本事,也可来抢,只怕出不了蜀山地界。 说完,唐德春挥挥手,手上纳戒发动,草地上留了十八支蜂巢杯冰淇淋…… 众人依次取了自己的份额,老生们自包袱里取出玉瓶玉盒珍而重之收纳,新生们则如地球上的小朋友吃冰淇淋般上手就是舔,管它多贵,拿在手里不如装进肚子里。 冯半仙早已清醒多时,此时也不是推托之时,弟子孝敬先收下再说。当下自肩上取下褡裢,把五筒王浆用一盒子收了,随手往肩上一搭,自然变得平整妥帖,如穿着半件马甲。一点看不出疙里鼓包(蜀语:鼓鼓囊囊之意),看来此物也非寻常啊! 唐德春觉得还是小看了师父啊,就说他肩上这褡裢,那是自有记忆来就见冯半仙背着。到哪里都背着,干什么都背着,好像从来都没有见他放下过……没想到,还是件好东西。 王大锤好气,居然没有我的份。但是想到脑袋还不稳当,又只能释然,不然还想怎样。唐德春可是说过,他想活命,还要看他表现如何?看唐德春能不能说动清峰为他说话,所以他只能装透明。 清峰见闲事已了,开口道:“唐师弟,有什么吩咐没得?我们几个从此时此刻起就是你的手下了,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不敢当,不敢当。能得各位师兄师姐协助,师弟在这先谢过了。啥事也明天再说,今晚大家休息吧!”唐德春也不管这么安排合理不合理,他多少知道修士们体力好不在乎熬夜加班…… 第46章 乡土治理一 但他不行啊,虽说他现在已经算踏入修行界并小有所成了,但是他还是觉得累,必须回去睡觉了。他作出今晚最后一个决定:“王大锤就在庙里守夜,其他人回唐家坝。” 清峰一行用极速送唐德春几人回唐家后,又把小刀砍下的几颗人头挂在了坝子南头的老樟木树上,安排人按冯半仙的提点盯紧了梁三的院子,此时已是三更半夜了,其它诸事也只能等天亮了再说…… 唐德春悄悄地摸回自己屋里,临睡前自纳戒中取出一只王浆吃了。看到小伙伴们舔雪糕的吃法,他早就跃跃欲试了。但是现在的他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不自觉的就生起了形象、权威等杂七杂八的念头…… 鸡鸣五更,晨光熹微。左手桡侧胎记处一点刺痛惊醒了唐德春,唐德春一惊之下睁开眼睛,发现天已亮了,遂起床洗漱。他从来没有如此早起还神采奕奕,看来踏入神力之境确实好处多多,昨晚上连走路上山带一路追敌下山再走路上山到半山腰……算起来有五、六十里路了吧?!回家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重新满血复活。当然,肯定还有蜂王浆的功劳。 这时,坝子南端老樟树处传来冯半仙洪亮的声音:“各位哥兄老弟,速来樟树下聚会议事!!”如此三番五次止。 唐德春出得门来,朱明几人早已等候一阵了。几人合做一处,也不用膳,先去把正事处理了再说。 唐德春几人走到时,樟树下早已聚集了唐家坝绝大多数的村民,应该说应来尽来。村民们此时围在树下,人声嘈杂,正在议论那树上猪脸人头是什么人? 冯半仙和清峰等蜀山弟子站在树下,他们左边摆着几个石墩石滚,坐着唐、袁为主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长者,就是说其中还有外来户之年龄极长者,唐家坝不排外可见一斑。坝里涉及大事,唐袁两家族老会主动咨询外来户同龄者,久而久之形成了两族十姓长者组成的长老会。虽然不敢轻易判人生死,但是一般的家庭纠纷、地界争议、夫妻和离、兄弟阋墙等等民事纠纷他们的权威甚至胜过官府、宗门。也算华夏族自古以来乡村治理一大特色。 唐德春没往前凑,只是远远的给师父和清峰行了点头礼,其他师兄但凡和他对视的他都没落下。只有孙立,应该是看到他了但装作没看到,一扫而过。唐德春也不多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昨日一战之后他已非吴下阿蒙,如果有人要谋算他,他奉陪到底。 “咳咳!”唐家族老开口了,先是官方的咳嗽两声,声震四野,场中嘈杂的嗡嗡议论声即止。这位族老从辈份上说唐德春得喊一声幺老祖,和唐德春家已是出了五服。不过唐家虽然散了,但同族间彼此家里婚丧嫁娶还是在走动。 唐族老看到乡亲们很给面子还是挺满意的,尽可能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据冯师说,我们坝子有人联通教匪,准备于昨晚上夜屠唐家坝,血洗唐家坝,准备杀得唐家坝鸡犬不留……”说到此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被震惊到了。即使已经提前消化了一会儿,但是这个消息太劲爆太硬了,他老人家胃口不好,消化了半天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怒或者后怕…… 四周众人听了,“轰”的一声如水入油锅炸了开来,没想到居然有人吃里扒外,在官府宗门双重管辖之地血洗唐家坝…… “下面由冯师给大家细说吧!”唐族老此时把发言权交给冯半仙,他毕竟不是亲历者。他今天主要还是听和看,最后宰籽籽(蜀语:一锤定音,决断)的时候,支持宗门就对了。 “各位乡亲……”冯半仙到底是修行之人,当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巨细无遗讲了一遍。当然了,有些细节是不可能说的,比如唐德春降服王大锤、唐德春缴获战利品、唐德春得到蜂后赠药、唐德春差点和宗门老弟子打捶……就连唐德春杀梁三他都没说,只说是他杀的,把唐德春杀梁三的前后身份全部改成了他,把唐德春几个半大小子杀教匪的事说成宗门几位少年仙师杀的,既突出了少年仙师们的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又替唐德春几人吸引了火力…… 也成功的再次让几位师兄成了坝子里怀春少女们心中的“狼!” 冯半仙也没把教匪屠村是主要奔着唐德春几个新晋弟子来的事说出来,因为冯半仙太知道朴实乡民们的朴实道理了:比如-你不在这里他就不会屠这里,所以你才是屠村的原凶;你为什么要穿这么露的衣服?所以是你勾引他犯罪的;他抢你你就给他,他抢你你不给他伤害了你就是你自己的错…… 唐德春心情激荡,遇师如此,夫复何求?他作为一个老灵魂,一眼看穿了冯半仙对他的好。这是把未知的暗箭往自己身上引啊,毕竟梁三在这个村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坝子里结婚生子。要说没几个无条件信任的死党,可能无论是冯半仙还是唐德春自己都不信。 还有就是作为邪教暗子,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他背后的组织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岂能装聋作哑?如果那样,如何服众? 冯半仙口述条理清晰、用词严谨、所有的事有人证、物证,加上蜀山宗门弟子的作证,几成铁案。 最后,族老们义愤填膺,带头痛骂梁三恩将仇报、背信弃义、里通匪类、死有余辜……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恨不得梁三就在眼前,人人生啖其肉饮其血…… 就在群情汹汹时,人群中有人大喊:“梁三丧心病狂,串通教匪血洗唐家坝,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的家人……”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七嘴八舌的“就是”“对头”…声淹没。 唐德春注意到,叫喊得最积极的就是平时和梁三走得最近的,其中就有一个他比较熟的人,未来嫂子的堂哥袁杰文。 “人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现在押上来!”冯半仙大喝一声,蜀山弟子从人群外押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俩男俩女四个孩子走了进来,站在老樟树所挂人头之下面向大家。 正是梁三之妻和四个孩子,老大老幺是儿子,老二老三是丫头。 居然一个没跑,冯半仙知道唐德春心思,至少要保小三小四。所以,他开始有技巧的问话,力图让他们顺着自己的话作出不知情的表述,这样方便唐德春的后续操作。 “梁李氏,你回过头去看看树上有你认识的人没有?”梁三妻子回头一看,从三颗肿胀的人头中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梁三:“挨刀的啊!砍脑壳的啊……”一嗓子撕心裂肺的哭腔直冲云霄,把那初升的太阳都哭得更晒了几分。这正是西蜀村妇俩口子打架骂仗日吷人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和地球上八股文开宗明义第一句“天地君亲师”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有时候骂外人也是这句话打头阵。 也是梁三曾经被自家林子里的葫芦蜂锥过,这个梁刘氏至今对梁三当年的猪头形象记忆犹新,所以能一眼就能认出如今的梁三。 “现在不是你嚎丧的时候,梁三勾结教匪,要杀光唐家坝,你晓得啥子赶紧交待,免得一会儿凭白受牵连,祸及子女。”长老中有人出声,连问带吓。 女人自知必死,哭也无用。遂心一横,开口道:“这都是梁三在外面干的造孽事,我和儿女们确实不知道啊!” “现在管你晓不晓得,点天灯还是浸猪笼你自己选吧!”长老中有哪明白的,知道言多语失。万一逼得妇人急了,她胡乱攀咬,那岂不是人人都有被咬中的可能?!这其实也是唐德春所担心的,他昨夜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打消了审问同伙之心。 唐德春这个认知还是前世八十年代形成的,他一堂姐夫好武,八十年代严打的时候被当地派出所临时征召,当时还没有协警一说,地方上老百姓称他们跑二排的,专干后来辅警的活。因为条件限制,那个时候是可以用手段审案子的,毕竟那个时候没有天眼系统,没有执法记录仪。立案可以全凭举报人不具名举报,就是说凭借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几句话就可以对一个人立案,传唤…… 结果,走得路多终遇鬼。有一天,被举报立案的是一个都晓得他不干净,但是他就是遭得住各种手段不松口的人。唐德春堂姐夫作为二十啷当岁,正是血气方刚,建功立业的时候。一听不信这个邪,要去会一会这个硬茬,誓要拿下一城。 小地方真的很好耍,审案的被审的,可能是同学,可能是亲戚,可能昨天还坐在一个茶馆,今天就是人民民主专政和必须被镇压的对象…… 这个硬茬和堂姐夫之间不要太熟悉,他们是同学,然后是师兄弟,一起打过架…… 所以当硬茬一看是他,根本不理视(蜀语:理会)他,当他一拍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字真言宣之于口的时候,硬茬开腔了:“我说,我全都说。” 第47章 乡土治理二 然后所长带着书记员一起进来,问:某年某月你偷了某村某人一头牛,是不是? 答:某年某月楼某(堂姐夫)和我一起到某村偷了某人一头牛…… 每条犯罪线索他都认,都是和楼某一起犯的案。 最后派出所只得放人销案,因为派出所虽然可以证明楼某不在犯罪现场,也证明不了硬茬的犯罪事实…… 所以,冯半仙一看大家就这审案水平,还是算了吧!反正梁三按律当累及妻儿,就这样吧!宗门有人在此,直接处理了就是,俩小孩能救则救,不能救就是他们的命不好。 几位长老与冯半仙、清峰低头嘀咕了几句,就算尘埃落定了。裁决梁李氏及四子女沉水,和浸猪笼就差一个猪笼。 袁族长老挥挥手命坝头的乡兵拿绳子来捆成肉粽,只待午时三刻阳气最盛时沉入伏龙河回水湾处,因为回水湾是伏龙河附近五六十里最深最险的地方。别的地方人能不能跳下去再出来不晓得,但是唐家坝及周围团转几个坝子的人没人能活着从里游出来。所以娘母子几个死定了。 唐德春隐晦地向朱明和熊二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伏龙河回水湾他们能闯不?二人咧嘴嗤笑,不屑一顾跃然脸上,那意思就是你端着杯酒问张飞:尚能饮否? 也是,一个是江水湍急之处打小浪里个浪长大的,一个就是小河沟里偶尔摸鱼捉蟹长大的,他们对善水的理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唐德春一看族老会裁决梁三妻、子沉水之刑就打算好了,就请朱明熊二出手去救,能救则救,救不了则是命。 既然已经尘埃落定,族老们就打算散会了。冯半仙又站到树前:“各位乡亲,唐家小老幺有事宣布。”说完在人群中搜到唐德春:“德春,上前来。” 这是昨晚上唐德春和冯半仙说好的,既然要另立门户了,就和唐家坝父老乡亲们作个告别,顺便带几个帮手走。一个几万人的农工贸集团不可能一开始就全部交给外人来帮忙管,肯定还是熟悉的人用着顺手。 唐德春往树下走,梁三妻儿们被坝里乡兵们带下去看管。双方擦肩而过时,梁李氏、梁一郎见到唐德春居然目露凶光,看来死而不冤了。 “死有余辜。”唐德春给这母子二人下了评判。这时,梁小四路过唐德春身边,小孩子可能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还是哭过,应该是见梁李氏哭就跟着哭吧。还有点迷糊,应该是昨晚上就被控制了没休息好……他迷迷糊糊间看到唐德春,突然眼前一亮:“春哥春哥,我爹爹说过了这一两天就会带好多银子回来……” 乡兵见了就要制止,唐德春一把推开他,示意小四继续讲。乡兵就是本村本乡为官府准备的义务兵,这个乡兵姓袁,是袁家之人,他见是唐德春,目前的唐家坝首富,自然要给面子。暂退一边等着。梁李氏母子没有制止,现在十死无生,继续嘴硬没有任何意义。 “到时候我偷点银子请你吃零嘴儿,好不好?” “弟娃儿,嫑说了!”梁小二大惊失色,看来也是知情者了。唐德春出手如电点了她嗓子一指,就算不是哑穴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了话。唐德春听梁小四一开口就动摇了救他的念头,现在只想晓得他知道多少?唐德春再看梁小三,梁小三目光躲闪,只往地上去寻,看来不用救了。 “你晓得你老汉儿到哪找银子不?” “晓得,他说把那唐家兔崽子宰了就能分一大笔银子。” “那你晓不晓得你老汉儿口里的唐家兔崽子是哪个喃?”唐德春脸上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容,咋听着别人算计自己这么过瘾呢?嘿嘿! 梁小二、梁小三嘤嘤的哭着,她俩终归是无知少女,也不知是愧疚而哭还是面对死亡而哭?! “我不晓得,我也是睡得二眯二眯的时候听到爹爹在跟娘亲说。” “呵呵!”唐德春苦笑一声,转过头,盯着梁小二小三姐妹俩问道:“你们呢?有啥说的没得?” 姐妹俩只是摇头哭泣…… 唐德春回头对梁小四说道:“小四,假如你老汉儿要杀的是春哥呢?” “不会不会,春哥对三娘小四那么好,爹爹咋会杀春哥。”梁小四连忙摇头否认。 “你爹不仅要杀春哥还要杀小灵小茹(钟灵钟茹),还要杀德文德武……(都是唐德春的小团体成员),”唐德春吼道,一口气对着梁小四吼出了二十多个名字,都是唐德春小团体成员,都是梁三要杀的人。其实,梁三要杀的是所有唐家坝的人,包括但不限于这个小团体。唐德春这么说,主要是站在小团体成员间的交流,也可以说是生死别离前最后的话别。 村民们再次听到梁三这丧心病狂的计划,早已按捺不住,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冲上来,对着梁李氏和梁大郎就是脚头掟子(蜀语成语:拳脚相加),尤其唐德春小团体成员的父母叔伯们下手更不留情。梁小二姐妹俩和小四因为唐德春正在问话反而逃过一劫,但唐德春也仅护得了他们一时。 唐德春心里再次对邪教有了清晰认知:说他们没脑子吧,他们能隐忍二十多年不露马脚。说他们心思缜密吧,举事前不避妻儿。这是觉得手拿把掐十拿九稳了吗?唐德春前世听过一句话“原子弹下无冤魂”,今天他算深有体会。 唐德春不再多说,摆了摆手,示意乡勇暂时把人押在一边。他则收拾心情,静默几秒后往树下走去。 来到树下,多余的话没有,主要是没那心情了。就这副严肃平静的面孔都是装的,如果要把他此时此刻的真实嘴脸挂出来,那肯定是“要吃人”。 “父老乡亲们,我,唐德春准备自立门户了,承宗门不弃,给了我仙椅岭百里之地,不日就有五万余人供我驱策……” 下面的乡亲“轰”的一声爆炸开来,这个消息比刚才那个夜屠唐家坝更劲爆好不好!蜀人的特点就是只要没看到刀斧加身那就不是个事儿,就像某地山区一避暑野景点,有城里闲人携带家眷前往,口口相传,声名远播,人人争相前往。某年夏至,酷暑难耐,一日,游人如织,有精风水之术者测得当日必有骤雨焉,遂告当地保、甲。 保、甲带乡兵往山溪,奔走呼号曰:山洪欲来,速退速退!众游人曰:你莫管老子,打搅吾玩叶子戏吃罪者也! 又有人曰:吾之山溪火锅正沸,欲走不若饱腹,美食当前哪管洪水之患耳! 语罢,续坐锅旁,推杯换盏作海底捞…… 少倾,山洪至。死伤无数,众旅者家眷、及那酸腐文人理中客纷嚷纠集至府衙告官,曰:今有穷乡僻壤之地,山溪危如累卵,地方保甲惫懒,不以己任,陷黎民于虎口者也,求刑责之…… 咳咳!扯远了,说回正题。众乡民听说唐德春现在已是百里地主,瞬间轰动。大家哪里还管那么多?先兴高彩烈地加入议论才是正道,发言迟了就是像少捡了二百两银子似的,也不晓得他们兴奋个啥? 唐德春等他们议论得差不多了,纷嚷的声音小了不少才继续说道:“我现在准备在乡亲们中选一批人带走,有那勤快手脚利落的,干净的,略通文墨的,愿意给我唐德春搊起(蜀语:襄助、贴起、扎起之意)的,都去找冯师报名,由冯师筛选。待遇根据各人位置商定。 第二件事,我欲出钱帮梁家小三、小四脱罪赎身。请族老会和众父老乡亲商量个章程出来,看我出多少银子合适?”本来唐德春上前宣布招聘信息的时候并没有这一条,但是刚才梁小三梁小四那可怜的样子使他实在不忍,再说,一个几岁大的男孩和一个十岁的女孩真的背不起这个责任。 唐德春可不是圣母,但要让平日里和他亲近的人承受这无妄之灾,他还是绝不允许的。至于刚才说好的请熊二和石头悄悄的下水捞人,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也不怪他现在才突然开窍,实在是咋穷还富,还没适应过来这钞能力。 也是刚才说到“待遇”二字的时候才突然开窍。他在赌,赌大多数村民质朴的道理,“与其看那俩个遭了无妄之灾的小家伙枉死,不若换成钱吃喝玩乐一番……”最主要的是毕竟梁三一伙邪教屠村之计还没来得及发动就被剿灭,大家虽然义愤填膺但并无切身体会。 至于梁大郎和梁二妞,平时和唐德春也没啥交集,唐德春也不是博爱之心爆表的圣母,目前也没有与这个世界对抗的能力和准备。再说了,就刚才梁大郎看唐德春的眼神,如果不是当着全坝子的父老乡亲面,唐德春有可能抽出柴刀就是一下。 人群里再次轰隆一声炸开了,村民们从一个高潮来到另一个高潮, 第48章 乡土治理三 他们真的没想到,今天还有这好事……以前那个那个袁家寡妇偷人被判了沉水的时候要是有人给钱赎罪多好,可惜那一身白肉,倒是便宜了那水里的乌龟王八蛋;还有那坝子东头的外姓李家大女子,未婚先孕,说不出来孩子他爸是哪个,最后…… 人群外待定的梁李氏母子也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她灰暗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出声叫道:“大郎、二妞、小三小四,快给唐少爷跪下,求唐少爷救命。” 梁二妞、小三、小四顿时跪下,口中嘟嘟囔囔喊着谢谢唐少救命之恩。 梁大郎却并没跪下,但他的脸色却明显的变得平静了几分,他跟着老爹炼体,多少还是有些成就。刚才唐德春在树下的话他听到了,唐德春没有说要为他和二妞赎罪。他心里对唐德春的恨不减反增,为什么你们有钱人就能随时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至于自身的原因,对不起,他没有。他唯一一丝人性可能就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可能激怒唐德春,导致他放弃三妹和四弟,他强行自己抹下脸来,把对唐德春那莫名其妙的仇恨深深的埋藏起来。 在闹哄哄的氛围中,族老们很快综合了村民的意见。唐家坝子从来没有以钱赎罪的先例,因此一部分村民不主张赎命。但是小三小四毕竟太幼小,平时嘴巴也甜,看见谁都叔、婶、爷的叫,要不然也做不了唐德春的跟班,村里大多数人还是很念她们的好,最重要的是开了这个先例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眼前的好处是分钱,长远的好处是万一自己哪天犯了浸猪笼的罪不用祸及家里人…… 最后参考了坊市牙行的人口买卖标价,族老们给出了一个综合考量后的价钱:因为小三小四都是戴罪之身,所以,先要每人二十贯脱罪钱,再要每人二十贯赎身钱,合计每人四十贯。 说真的,这个价钱偏高。族老们也觉得高了,但是他们算过,唐家坝五百多户人家,太少的话万一有人觉得分不到几个钱闹将起来,说宁愿看人被慢慢汨死(蜀语:指物体缓缓沉入水中淹没),也不要那三瓜俩枣。 因此有族老把唐德春拉到一边,打算先做一下唐德春的思想工作,结果唐德春刚听到一个大概就直接拍板,五十贯一个算了,难得算来算去。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把二妞也赎了。现在的唐德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灵觉到了哪个阶段。刚才略一专注,离他十多丈外的梁三遗孤们的话就在吵吵闹闹喧喧嚷嚷的呱噪声中凸现出来,就像图片处理中的剪影般清晰。 族老大喜,回去几个老把子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他又返回唐德春身边,低声向唐德春通报了族老们商量后的结果:同意唐德春为梁二妞、小三、小四赎身,到此为止。不得再为梁李氏、梁大郎赎身,换句话说,她们母子二人必须死。 其实,族老们多虑了。这也是唐德春的意思,刚才梁大郎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给唐德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唐德春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但是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有的莫名其妙的人就是会莫名其妙的忌恨另一个人,也许你比他优秀一点,比他帅一点,比他多金,比他爱笑一点…甚至,你比他惨一点…都会成为他向你发动攻击的理由。至于心里嫉恨,那就是华族这个族群的通病,恨人有厌人无不就是吗? 族老们公布了最后决定,人群中发出欢呼。大多数是欢呼有一笔钱分了,只有极少数是为梁家三姐弟重获新生由衷高兴……不再赘言,人性这东西经不起深度描写。 “就这么说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唐德春当场付款,给冯半仙和众族老行了一礼,先行带着朱明几人撤退。众人恭敬的让出一条路来,有那心动想去仙椅岭的,自持与唐家或唐德春有些交情的人自去包围冯半仙询问招工细则。也有那不知进退的偏就要找唐德春问话,这种不守规矩偏要到大老板眼前晃悠的人唐德春第一时间予以否定。这种规矩唐德春前世就已养成,他不仅自己尽量不主动接近上司的上司,也讨厌身边的人这样做。 唐德春过去给二妞小三小四松了绑,梁李氏扑通一声上半身倒在了地上,她本来想磕头的,奈何上半身捆得像个粽子,略一前倾,身体便整个摔了下去,磕着了下巴,磕伤了嘴唇,鲜血从涂满灰尘的嘴唇上渗了出来。她嘴里说道:“谢谢唐少救了二三小四,你们今后要好好伺候唐少。” 唐德春不想和她纠缠,拉下脸来,“你也走好,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起害人之心。”然后,举步向人堆外走去。 二妞小三紧走几步抱着唐德春的脚跪下,带着哭腔哀求道:“春少爷,求你救救我母亲兄长。”小四也赶过来跪在旁边。 “你们姐妹耳朵聋了吗?刚才没听到族老说梁李氏、梁大郎不得赎罪赎身?”唐德春突然心情烦躁起来,“还是你们觉得可以得寸进尺了?”他回过身俯视着二妞小三。 唐德春说完,提起脚一撩把二妞小三甩出去两三尺远,“你们想陪着你娘去死就去吧!”说完,扬长而去。 二妞小三被他一脚撩出,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子不说话了。此时五步之远的梁李氏嘶声裂肺哭骂道:“死女子,哪个要你求人了?老娘如果现在得以脱困,先就把你俩个活活打死。你俩个再说一句话,老娘马上死给你姊妹俩个看!不还不快爬……” 二妞小三只得爬了起来追上唐德春,也不敢离得太近,就这样坠在他屁股后面。 唐道述站在人群中,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幺儿要自立门户,心说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商量?但是也不声张,强自摆出早已知悉的架势,淡定的转身往家走去。至人少的路段才开口道:“老幺等我一下。” 唐德春回头见是父亲,驻足等待。及近,唐道述略韫说道:“你要另立门户也不跟我和你妈商量一下?” “想跟你说的,但事急从权。反正等家里新房修好我也打算分家另过了,现在不过提前两三月而已。”唐德春道。 唐道述有点烦躁,现在的幺儿打不得骂不得,他都不晓得该咋个办?父子二人都是讷言之人,虽说唐道述外号人称唐壳子,那是在外人面前。但是在自家子女面前,基本没有多余的话。 “家里的新房就修一栋算了,多修也是浪费。家里所有东西(指房产土地现金)我都不要了,都给你的长子嫡孙吧!”唐德春说完,平视着父亲。可能,这是这个世界的父子俩最后一次交流了。 “嗯!”唐道述重重的嗯了一声,“出门在外,你也要保护好自己。”随后,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体己话,但唐德春都当耳旁风了。 回到家,师兄弟几人用过早餐开始收拾东西。唐德春没什么可收拾的,唐母已经替他收拾了一包衣服和两床被子,打做一个大包袱,唐德春本想先扛着,等走出父母视线再用纳戒收起来的,但想了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神奇也好,免得他们为自己假马意思的担忧。 清峰过来,问唐德春今天有什么安排?唐德春拿出文房四宝,给清峰写了一张清单,把临时窝棚所需的晒垫、几万人吃饭所需的锅、碗、粮食;伐木开荒、修建营造所需的工具都一一列明。这些还是小头,基本属于一次性投资,还有那每天三顿饭才是大头,头几个月是光投资不回本,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能顶多久?另外,唐德春把二妞仨姐弟拜托给清峰,请他派人把几人先送到山上庙里去,因为唐德春还想去看看坝子里行私刑。 清峰带着人拿着单子走了,唐德春入股宗门的钱就在清峰身上,刘长老已经答应退回,双方本来还没有签署正式入股协议,所以退回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唐德春也没收回,既然清峰几人留下来协助开荒,那就没必要事事从唐德春身上支取,干脆唐德春开单子清峰去采购或清峰派别人去采购,回来报账即可。 唐德春收起行礼,给父母行了跪拜之礼,头也不回的向坝子北端走去。他还要去伏龙河东头回水湾看着梁李氏母子沉水。然后顺着河岸西去到仙椅岭,本来回水湾这段对应的伏龙平原如今也算唐德春的地盘了。但是这段河不仅水深,而且,河里没有露出水面的石头。说来也奇怪,现在划归唐德春的百里伏龙平原,只有仙椅岭对应的这二十里才有大大小小的石头露出水面,是个正常人都能一路跳过去。 唐德春带着朱明几人平静的看完唐家坝族老会带着乡兵执行完村规,全程没有说话,其间朱明熊二询问还救不救人? 唐德春摇摇头否决了,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把梁大郎救下来,为自己养一个仇人,这种狗血剧情就让它留在地球吧! 第50章 开发仙椅岭二 不列单子不知道,这一列单子才发现有十好几项,唐德春自己看完都倒抽了一口含灵高纯氧空气。 “就这些?”清峰确认道。 “目前想到的就这些了,如果到时候再遇到新的问题再谈吧!”唐德春如是回答。 清峰起身往门外走去,“我一会儿给你回话。”边走边掏传讯玉简。 少顷,清峰回来告诉唐德春大桥、第三阶台地平整土地和灌溉渠算宗门的,唐德春的理解是相当于前世地球上的各地开发区弄的基础建设,什么三通一平啊什么的,其它各项还是算唐德春自己的。 能省则省,唐德春没想到还能省几笔钱,也算意外之喜了。高兴之后问其它几项要多少银子,清峰回道不要银子……唐德春大喜,嘴角差不多又要裂到耳朵后去了。然而,清峰可怜的看着他,所有剩下的项目人家要五筒大黑天蜂王浆。 狗曰的!虽然唐德春自己不把大黑天蜂王浆当回事,但是他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今早起来他都有种能隔空取物的错觉,精神力就像要化为实质般任意操控似的。这么好的东西绝对不止万两黄金一筒,等等,九万两也可以简称万两啊!自己送出去十八筒,委实大方了一点点哈! 唐德春反应过来之后开始锱铢必较了,这种顶级修炼资源用一点少一点,虽说自然界的东西是不断的生产着,但也要看情况而定,大黑天王蜂并不常见,见到了高阶修士也不敢轻撄其锋。加之一旦动手采蜜者就必须杀光整个蜂国才能从容采蜜的原则,说明大黑天王蜂种群已经濒临灭绝…… 这是唐德春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种因为蜜把自己陷入绝境的益虫。 “唐师弟!唐师弟!”清峰没想到唐德春一听报价就愣住了,连喊几声才把唐德春从天马行空中喊醒。其实他误会了唐德春,他不知道有人在为动保操心呢! “三筒,”唐德春既然知道了此王浆如此超乎想象的珍贵,那不压个价委实对不起蜂王的厚赠,对不起出去抢劫在两军对垒中牺牲的夜虎兄弟们,更对不起被灭国的大黑天王蜂种群们。 按清峰昨晚上的科普:一个大黑天王蜂种群里一次最多出十筒王浆,自己这二百多筒就得被夜虎部队灭二十多窝蜂国!没想到,自己这地盘里一窝夜虎还是狠角色呢! 清峰愣了下,没想到唐德春也会压价,问题是他刚才可是满口答应了对方的。如今唐德春压价,这个事两头都不宜得罪,反正我就是中间人。当下不再多想,拿出传讯玉简给对方传讯,说明情况,乞求理解。 对方很快回了讯息:四筒,急需,哪怕不值四筒的活也必须给四筒的王浆,就算独孤堂欠事主一个人情。 清峰都有点后悔告诉对方唐德春手里有他们急需的王浆了,但是两头都是搊得起的,两头都得搊和。 不过,对方最后回了一句,会带着千机阁的翟羽一起来,会把唐掌柜的活尽量干得尽善尽美的,望唐掌柜的务必要付给四筒王浆。 清峰全盘告之唐德春,唐德春没有再压价,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再带一位会土遁之术的师兄来就完美了。” 别说,蜀山宗门里还真有。于是,清峰玉简传书告之对方,对方爽快答应,双方约定,傍晚时分到。 唐德春问清峰:“为什么不能马上到?” “只有刑、捕堂弟子能马上到,其他堂弟子用不起死贵的传送符。”清峰答。 唐德春这时才大概明白,就像前世的人为了件小事,能骑共享单车去的地方,没必要包专机。你唐德春眼里的大事儿,在人家眼里未必是个事儿。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唐德春决定去验收清峰的采购成果,所有安置灾民所需分了两个区域堆放,一个是三级台阶处,一个是平原森林处。两处堆放物资的地方暂时由清峰的人看管,大宗物质窝棚所需晒垫只带回来几十张。主要是别人没那么大的现货库存,以及清峰的纳戒也没那么大库容,随后会有商帮组织货源自己运过来,包括锅碗瓢盆等等所有清单上载明之物。 唐德春看了三阶台地之物就不愿继续下行了,他就赌清峰的人品不至于在这些小钱上做手脚,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古今中外的大工程都容易滋生贪腐了…… 你说财富唾手可得,又失去监督的时候,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唐德春作为项目的大老板,自己都懒得亲力亲为,你还指望外人给你尽心尽力?所以啊,得赶紧把管理制度拿出来,管理队伍组织好。 前世的唐德春虽然没干过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现代化国际化白领,但是喜欢紧贴时事。加之二十一世纪后,煤矿行业一轮又一轮的整改和现代化,唐德春可是亲眼看着乡镇煤矿从人力拉拖(一种最原始的煤矿开采手段,用铁皮焊一只容量二百斤左右的小船,矿工在只有最高一米二三的薄煤层中运输煤炭,使用跘绳套在矿工的肩上爬在巷道底板上四肢用力拉动小旱船……)到综采综掘的现代化改造之路的,看到了煤矿现场管理从没有管理到实时监控管理…… 所以,有针对性的对即将到来的仙椅岭大开发各项目制定《安全规程》《安全作业规程《安全操作规程》《项目财务制度》《项目采购制度》《物资仓储管理制度》《仓库物资出入库管理制度》《工地食堂管理制度》……等等等等一系列管理制度,是目前的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好在下午申时,冯半仙带着唐德春的子弟兵来了,唐德春对他们进行了一刻钟时间的简短训话,主要是威胁加大饼的培训模式,这六十名来自唐家坝主要是唐袁两族的少年就算正式入职了。他们的职业培训唐德春因为内容还没编写出来,所以留着和后面的农工队伍一起培训。 有俩位意外又不意外的人,也是队伍中唯二的女孩就是唐德春的俩姐也跟来了,她俩不占这支队伍的名额。 唐德春按四比二的比例留下二十人分在三台阶地前将来为工业区队伍服务,四十人留在平原管理农垦区队伍。 两个工地的管理班子由冯半仙总管,唐德春的俩姐则担任两工地的财务出纳,物资采购唐德春准备明天后天商帮送货的到了和他们详谈,这么大的工地相信商帮们脑壳挤方了都会想方设法设一个驻某某工程地办事处的。 清峰也和冯半仙办了资金移交,冯半仙的褡裢也带空间属性,用起来还无需神力,伸手可进,不要太方便。 没事了,这么大的工程地居然就闲下来了,怪不得前世某些大老板一面埋怨累成狗,一面继续削尖了脑袋继续开发或承建……所以,大老板们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酉戍相交时,众人正在散步纳凉,自西边天空飞来几人,待落下地,几位魁梧大汉身背门板也似的大剑出现在清峰面前,唐德春也在,清峰连忙给双方介绍。 “这位就是此间东主,本宗外门弟子唐氏德春。” 又向唐德春一一介绍来人:“这位是独孤堂昝岗,这位是独孤堂昝青,这位是独孤堂昝昭,这位是千机堂翟默,那俩小师妹是昝薇和昝殷。” 唐德春搭眼看去,昝岗身如铁塔,浓眉大眼,一绺络腮胡;昝青身如铁塔,浓眉大眼,唇上几根稀疏虾米胡;昝昭身如铁塔,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翟默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小麦肤色,有点像唐德春前世的港星古仔,多少有点端着。 以上四人年龄都不大,介于十七八九岁左右,三位昝姓都是堂兄弟,俩女孩则是亲姐妹俩,是他们的堂姐妹。至于具体如何,清峰没时间详说,唐德春也不感兴趣听…… 俩女孩年龄大概十一二岁吧,一看骨架也是女塔奇兵的胚子。但颜值挺高的,将来妥妥的美人儿。俩女一来居然就盯上了熊二跟石头,这正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唐德春是啥子人嘛?见到自家兄弟遇到有缘人了肯定要搊起噻! “几位师兄师妹辛苦了,吃过饭了没?”唐德春问道。 “不忙,先把桥给你搭好,你只管把酒菜准备好!”昝岗开口:“麻烦唐师弟把草图拿出来!” 唐德春一看,这种人我喜欢啊,一看就是实干派行动派,用事实说话是最好的证明。一面派王大锤进去取草图,一面吩咐:“熊二,石头带俩师妹去参观参观!” 三昝一愣,不过没反对,这是他们四叔家的女孩,今天听说他们出来挣外水吵着要跟着出来看热闹。莫得办法,只好带出来了。那俩男孩他们也看到了,是学重剑的料,本来他们想等这几个上山了再往独孤堂拉的…… “喊师姐!”其中一个女孩眼睛一鼓,瞪着唐德春纠正道。 第50章 开发仙椅岭一 唐德春不怕得罪人,但不能为了一个性格已经成型的邪教徒之子得罪所有人。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自己在乎的人。 唐德春带着朱明几人快速地顺着伏龙河向西走着,从沉水点到仙椅岭对应段有二十五里路,其间碰到几个想跟唐德春出去闯闯的,被唐德春一口回绝了。言明只要年龄小的,十二到十五岁之间,家里确实穷的,这个年龄段学东西快。太小的,唐德春不办幼儿园。太大的,唐德春不开养老院。就算要办养老院,那也是过几年给自己的工人办,他预估这批难民中老弱病残比例不低。 身手都有不少长进的几人赶路比平时快了不少,从沉水处到仙椅岭河段接近二十五里路,只用了半个时辰。一路疾走至此,七人都没有出现齁呗儿气喘(蜀语成语:意指气喘吁吁,齁呗儿单指先天性气管炎或肺心病)。 几人站在河岸边望着空空如也的河对面怔怔出神…… 河对面,神骨陨石不见了,只留下一对大坑,还有站在坑边的一个做风中凌乱状大个子男人。 “家主,”对面的男人开口了,原来是王大锤啊!肿消了变帅了,妥妥的帅大叔。 几个小伙伴对视一眼,开始还以为要打一捶的,结果是自己人啊! 唐德春带头跃下,稳稳的站在一个石头上,接着大家陆续跳下站成不太直的一排。 “我喊一二三,大家开跑,最后两名做晌午饭。”唐德春宣布规则。 大家表示没意见。 “一、二、三!”三字一落,七人有的直线、有的曲线……如星丸如疾火。 顷刻之间,全数上岸。 然后个个化身神探狄仁杰,开始对神骨陨石失踪现场细细搜索,力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眼看快到未时,王大锤好几次想开口喊饿,但恁是忍住了。直到唐德春喊道“熊二、石头你们两个去做午饭。” 说完,从纳戒里取出锅碗瓢盆米油盐等物。二人也不磨叽,开始搬石头支锅,拿桶下河打水,剩下的人到旁边林子里捡柴火捡菌子挖野菜…… 小刀和许谓朱明三个人还下河摸上来几尾金色大鲤鱼…… 午饭很快就好了,糙米干饭配蘑菇烧鲤鱼,野菜汤,齐活。 这顿饭是唐德春自立门户的第一餐饭,有意义又有点故作潇洒的一餐。 吃饭的时候唐德春才和王大锤交流:“我那几个同门师兄上来没有?”唐德春可没有食不语的觉悟,有这个知识储备但没这个养成环境。两世都起于微尘,没那个家庭环境。 “上来五人带三个小孩,在庙里。我站在他们身边浑身不胎害(蜀语:不自在),就跑出来到这等你。” “他们没出来撵你?” “没得,可能我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是吧?”王大锤眼里流过一丝苦涩。曾经称霸一方的山大王如今被人无视,是个人都会失落的。 唐德春也不去开解他,只是付之一笑。 吃过饭,大家收拾好厨具。休息一阵后,叫朱明几人再下水捉了几条鱼拾掇干净,也一并收入纳戒。 大家动身前往神骨庙,一路缓行,边走边看。唐德春再次完善了心里的开发计划,只等刘长老带人过来,就可着手实施。 来到庙里,几位师兄师姐和二妞儿三姐弟也已吃过晌午。他们见唐德春来了,各自上前稽首。圆脸师姐还问了句“师弟们吃过没有?”大家答“吃过了。” 唐德春也不客气,直接去占了大殿东侧偏殿,算是他的临时办公起居之所,一个未来搅动九州的经济巨无霸就此诞生。二妞小三跟了进来,站在旁边低头不说话,等着唐德春发落。 唐德春又从纳戒里拿出两套铺笼罩被,“你们姊妹俩共用一套,小刀、小四和我一套。”见姊妹俩怯生生的望过来,“你们也别怪春锅不救你母亲兄长,实在是她们有不得不死的理由,春锅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大本事,二天你们大了,自会慢慢想通的。 来,你们拿一床铺盖去坝。”唐德春一指屋东头,“小刀你和小四就睡在我旁边,今天将就一下,等材料上来了你们再到外面院子里去搭窝棚。” 四人自去坝铺不提。 吴东敲门进来问:“师弟安顿好了?” “好了,师兄有事?” “师兄妹们让我过来问一下,有啥子事没得?”吴东主动来要活干,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是个有眼色的人呢! “如果师兄们能够干的话,去把桥架上吧!”唐德春也不客气,现在万事纷繁,但总得理出一根线头,这个农工集团的线头就从河边这座桥开始吧! “请问师弟,可有啥具体要求?”这就是问技术上的问题了。 唐德春从纳戒中取出笔墨纸砚来,在纸上几笔画出了草图,边画边讲解:简单来说就是一个“t”字或一个“ㄇㄇ”形,就是把河道中间的小石山脊削平并在其两侧开马口成“凸”字形,再把河两岸对应位置的基础挖出“┡ ┩”,最后形成“┡凸┩”。然后从森林里砍伐长度在五十丈的可用巨木搭接。搭好接好固定好后,面上再通铺一层百丈巨木,上下层之间,左右之间贯通连接。要求每铺一层,必须平直。最后在桥两端河道两壁及河道中间“凸”字形桥墩从上往下一丈之处挖柱窝,打斜柱支撑桥体。 吴东看了,面露难色。唐德春见了,怀疑自己的要求是否太强人所难了,或者自己太把前世网文里对修士的移山填海当真了,“怎么,师兄是不是我的设计难以实施?” “不,不,不,师弟的设计没任何问题,只是我们几个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你叫我们几剑把那巨木刺穿杀透没任何问题,但是要把那巨木伐倒运去河上,我们这个路子就办不到。” “就是说,有人能办到了?”唐德春也不恼,只要有人能办到就行。 “宗门独孤堂的师兄们可以,”吴东答到:“只有等峰子回来再说了。” “为什么?” “峰子有传讯玉简,我们的话只能飞剑回宗门请人,一来一回得十天。” “十天?记得你们从金马场带朱明他们几个过来也就来回一天多吧?怎么……” “那都是坐传送阵到离此最近的地方,再用飞剑赶路。”吴东也是话痨,答疑释惑张嘴就来。 “哦!这样嗦!宗门里就没有给自己的地盘设传送阵?”唐德春又问道,话题逐渐偏离主题。 “几千里设啥传送阵啰!宗门里办事都用传送符,单向的,还贵得咬人。宗门里只有执法堂弟子用得起,因为他们用这个不要银子,”吴东回答带吐槽。 “你刚才说那个独孤堂是啥?”唐德春又问道。 “这是宗门里专修重剑的山头,像你刚才要求的百丈巨木,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剑的事。同时,他们一剑砍倒巨木,还可以飞身树下托着巨木缓缓倒地不致摔断。”吴东说完,有感慨有羡慕。 “唐师弟在吗?”门外传来清峰的声音。 唐德春急忙迎了过去,一开门,清峰站在门外。唐德春连忙伸手一引,到得屋里,清峰给吴东点头打过招呼,然后看到了桌案上的图纸,“师弟这是在设计桥吗?” “正是,”唐德春又给清峰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这座桥的基本要求。 清峰听完前因后果,思忖片刻,开口道:“师弟,独孤堂算是额外请人,是要另外给银子的。” “这座桥大概要多少?”唐德春也不敢一口应承,毕竟他不知道这些高修们是不是前世网文里说的出手一次几万两黄金,他现在已知的现金都不够人家出手一次的。要是收费太高,不如等自己的人来了慢慢修,大不了不用巨木,用普通原木换搭积木方式修。 “如果只修一座桥,你肯定吃亏,不若你把所有需要干的活列个清单,拣那百姓干不了的,集中在一起,我拿去给他们谈价,你看如何?” “要得嘛!”唐德春拿起笔来把自己心中所有人力不可为的事或者人力可为但不划算之事写了出来,比如:仙椅岭驼峰风流眼下开凿一巨型穹顶式空洞;仙椅岭三阶平台陨石坑湖的搬迁;仙椅岭二、三阶平台交界处的土地平整;仙椅岭伏龙平原的森林砍伐以及巨木树兜的处理;仙椅岭两侧山溪的拓宽与加深;仙椅岭内河及灌溉主渠道开挖…… 唐德春前世曾经认为,古代的中国地广人稀,为什么有的人宁愿做那流民都不愿去开荒呢?重生到这个世界后,尤其是最近几天拿事后,认真思考之下他才知道开荒的恐怖之处。 首先你得有一定的余粮,足以支撑你从开荒到下一季新粮收获;还有如果是水源好的地方肯定是原始森林,你有技术或牲畜把树兜处理好吗?如果水源不理想,你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开渠从远方引水吗?至于什么野兽袭扰那都不是事,就是把前面三项顶住了你就站住了。仔细想想,华夏先民哪个不是英雄? 第51章 开发仙椅岭三 “不可能的,过几天你就会改口喊我春哥的,你信不信?”唐德春嘴嚼(蜀语:嘴硬)道。 俩货一点不笨,颠颠儿的上前请师妹去看他俩下河抓鱼,俩妹子欣然接受,临走还狠狠地瞪了唐德春一眼。转身放出小门板样的阔剑一人选一个男生呼啸而去。 相信此时的石头和熊二心里一定在说“我宁愿坐在阔剑上哭,也不愿甩着火腿笑(甩火腿,蜀语指走路,调侃没条件坐车只能步行)”…… 少顷,王大锤取图至。大家就摊在草地上点指讲解,翟默最后指出了几点修改意见,唐德春一听,专家啊!拍板定稿。 几人往河边而去,不一时即到。图纸对照实景心里有谱,再说吴东几人已经把前期工作干好了,就等大力士伐下巨木直接往上架就是了…… 昝家三兄弟来到森林里,开始表演真正的技术,伐木技术。先是昝青飞出阔剑,御剑把选中的大树从颈部至底部所有枝丫削去,那门板也似的阔剑如灵巧游动的旗鱼,在巨木上下穿梭切割,很快,一株巨木就打了光胴胴。 接着昝岗的门板巨剑飞出,只是对着巨木底部东西南北对穿四下,大树就开始倾斜。昝青昝昭二人踩着巨剑飞在空中托着树冠调整倒地点缓缓下落,直到落地放平。唐德春等人的心跟着安全落地,这时昝青的巨剑才切去树冠。一根完美巨木诞生,尤其是根部,无裂更无抽心。 吴明等弟子上前给巨木整型,毕竟巨木上下直径可是差着一两倍的,得修整到一样的规格才能用,昝家兄弟则……继续伐木…… 人多力量大,很快,桥就架好了。唐德春走了一个来回,对着站在桥头望来的昝家兄弟满意的竖起了大拇指。 一行人聚在一起开始往回走,边走,唐德春边给翟默讲这段平原干什么用,这条路留多宽;农庄是建在路两边一字排开还是集中;水渠开凿的位置是路两边农庄之前还是农庄之后…… 反正他也不怕丢丑,说出来征求专家的意见,不行修改就行,又不是造啥高技术含量的东西。 一行人回来,朱明几人早已弄干净石头熊二捉回的河鱼,就等着唐德春回来烤了,锅里煮着蘑菇烧山鸡…… 酒后,翟默跟着唐德春回到唐德春的临时指挥部,唐德春摊开桑皮纸,把自己的胸中宏图一笔笔画在纸上,边画边解释…… 翟默对照唐德春回来时沿途所讲,已是心中有谱。对唐德春说:“师弟放心,为兄一定尽快为你拿出营造法式,不知师弟对此地如何命名?” 唐德春还真想过给自己的地盘取一个响亮又充满记忆的名字“大寨”、“华西村”、这些前世穷乡僻壤老百姓心里的圣地都曾在此世的他心中一遍遍流过…… “就叫蜀岭农工贸集团吧!” “此名甚怪,兼且霸气。”翟默点评道,“不过也见之明义,令人耳目一新。” “师兄谬赞!营造图前缀只取蜀岭二字即可,拜托拜托!”唐德春说完恭送翟默出门……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唐德春与自己的小团队吃过早餐,正准备到下面两个点去巡视一下。清峰过来,告之又来二人。问唐德春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交待别人咋干? 唐德春连忙到了正殿之中,见到了新来的两人,来人是昝岗所邀,为兄弟二人,身长五尺,这身高在灵气满盈的这方世界属于矮小了,年龄均为十七八岁。面相普通但极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有男人味道的长相,乃蜀山五行剑堂土行堂弟子,身具唐德春点名要的土遁之术。他们为兄弟二人,兄名孙惧,弟名孙留。言明不用额外加钱,他们的工钱算在昝岗一处。 双方当下见礼,唐德春谈了驼峰风流眼下掏一直径六十丈见方的穹顶空间,作为地球上的老瓦检员,又怎么能忘了通风问题呢?所以,穹顶空间里会有两条牛角式通风道和风流眼两侧内壁贯通。开在风流眼内侧,完美的解决了通风和防止雨水倒灌的问题。整个穹顶空间画于纸面就是一个圆形的牛头头盔状。 几句话就商量好了,双方皆大欢喜。孙惧问唐德春:“师弟点名要土遁之术应该不止这一点工吧?” “师兄猜中了,我还想烦请师兄探探这脚下地层中……”唐德春遣词造句,小心翼翼正要说出心中打算。 “师弟是想开采脚下石炭矿吗?”孙留插话道。 “啊!”唐德春大吃一惊,为什么我的心里话他都能晓得?岂不是我的秘密他都知道了…… “噗嗤!”旁边的清峰翟默见了唐德春那好像被人窥破大密的表情顿时笑喷…… “师弟,卧龙岭下有石炭整个蜀山宗门、蜀山城里各堂口商行都知道的,这个真不算什么秘密。”清峰说道,“原来你要土遁之术者应在此处啊!呵呵!” 唐德春:‘哦!原来我以为这下面有煤矿是我的外挂,结果是蜀山城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堂口都晓得的事啊?好羞耻啊!’ 翟默补充到:“蜀山城里各堂口曾经争先恐后开采过石炭矿。这玩意儿火大热力足,就是灰份多,烟尘大。每到冬季,灰霾遮天,所以最后蜀山城里就禁了。加之石炭矿不时会死人,其中有几大不详之事,轻则死一两人,重则一矿全灭。记得蜀山城大丰窑坊五年前就发生过一起矿难:一少年矿工中途到一巷道里解溲,去而不返。工头命人去寻,又去而不返。再命人去寻,再去而不返……如是者三,工头亲自去寻,去而不返。余者纠集而去,见四人睡倒在一巷道端头,蜂拥而入,全殁。有那机灵者,坠于后。见人入而几息倒地,哪敢再进?急走出呼救曰:“工头及诸师傅皆被睡鬼纠缠也!速救之。” 幸得蜀山执法堂弟子火速进硐,救之而出,但无一醒来! 各大堂口、商行一看无利可图了,就转手的转手,关闭的关闭。到现在,蜀山城外,也就几家陶坊自开的石炭矿还在挖,供自用和蜀山城外一些农庄之用。” 唐德春脑海里闪过环保、pm2.5、二氧化碳聚集、缺氧窒息、一通三防等词汇,心说没想到这个封建世界环保观念诞生得挺早、煤矿安全生产意识却如此薄弱啊,“那蜀山城中,冬季咋过啊?” “木炭,蜀山断龙台西千里森林烧成木炭,千里之地化成荒漠……”翟默说得有点沉重,但旁边几人确面色如常,显得理所应当。 ‘没想到刚夸你们有环保意识,你们的骚操作就让我无言以对了。’唐德春默默的吐了一口老槽。 唐德春是谁啊?前世十二岁时那脸皮薄的吹口气都能破,所谓的吹弹可破就这样来的,但是活了两世嘛那是城墙带拐弯。 “哦!哈哈哈!我还以为只我一个人看出地下有石炭呢,没想到诸位师兄都知道啊!那就不多说了。还请孙师兄告知我这石炭层厚几何,方便我好好谋划一番。”说完郑重其事地对孙惧稽首。 “可以,但师弟须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此间有矿的?”孙惧正色道。 唐德春思忖片刻,开口道:“我自八岁初登神骨庙,自陨石坑湖前见了七彩丹霞地貌时,那七彩泥石动人心魄,师弟我自小醉心这地质岩石之道。所以留了一个心,我把所有色彩的泥土都取了些样本,发现唯有黑色的似岩非岩是土非土,以之投火,沾火即燃……” 众人听了,不由自主的想到:“怪不得别人以农家子弟身份十二岁就能自立门户,拥有驱策修士之财力呢!”的确,十一二岁结婚生子的其实大多数都是靠家里敦促,真的凭一己之力打出一片天地的还真不多见,今天见到一个了。 “……我日思夜想,终于某夜梦中得一老神仙指点,牠曰:石炭露一线,内里一大片……”作为魂穿者,总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老神仙背锅的嘛!反正梦里老神仙已经不晓得背了几十万口大铁锅了,还在乎多背我唐德春这一口了? “师弟,老神仙说得对,这脚下石炭矿就是满山都是,底板零度到五六度的坡度,石炭厚度从露头的一指厚到驼峰下最厚处五丈。”孙惧说道,“其间偶见空洞,还有这另外几色彩泥,也自有大用。” “这彩泥,赤、橙、紫、绿、白、黄俱是上好陶泥,可制家用陶器,蜀山城里就有工坊采泥制器。”翟默接话,“敢问师弟,是否有意开窑坊制器?” 唐德春无语问苍天,有种立马撤资的打算了,但是想想就因为别人也在干就放弃吗?不能放弃,同行多了生意才好做吧!要不然俺们地球上就没有形成产业和专业市场一说了,有同行才能形成差异化竞争啊!老子还就不信从地球带过来的经营理念设计理念搞不过你们这些封建神权时代的人了。再说了,我的陶器主要为自己的酒厂服务,属于定单生产,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好吧!嘿嘿!你们拿啥跟我比? 第52章 开发仙椅岭四 “对!”唐德春回答道,“敢问师兄,蜀山城里陶坊主要生产什么器型?” “水缸、酸菜坛、米缸、陶盆、陶罐、酒坛……等等日常生活所用。”翟默答道。 “茶具酒具呢?” “也有,就是差强人意,目前主要是些低端器物。高端器物须用瓷泥,蜀山诸岭瓷泥都不成矿,偶尔有之,状如鸡窝,炼之成器,价值千金。” 说完还随手自纳戒中放出一桌一椅来,再放出一套点茶器物,并示意唐德春观看指教。 这些东西唐德春可不外行,他径直走过去拿起茶盏、点茶器和注水瓶等陶瓷器观赏起来,从它们的线条造型再到其上的气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再结合翟默这只盏价百金,这只瓶价千金的讲解得到一个结论:“此宋百姓的物质文明不如彼宋。”原因恐怕就是彼宋从皇帝到走卒都投入参与到陶瓷器的生产活动中去了;而此宋因为长生有望,加之帝王之家士大夫文人阶层都或多或少的掌握着修行的功法及其它资源,所以哪有过多的心思关注日常器物的设计与制作。他们关注的都是各宗各派炼器师们炼制的法器…… 唐德春放下手中器物,点点头:“还行吧!”给出此三字评语,便不再多说。 翟默心说看不出唐师弟还挺能装的,到底是农民没见过世面,我这套器物整个蜀山城都没几个人拿得出来的!还‘还行吧’,土豹子!土鳖!土老帽!土行孙! 那是心里把唐德春狠狠的鄙视痛骂了一番方才好点,但却不露声色。 双方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师弟所说要搬迁这陨石坑湖实则就是为了开矿了?”昝青把话题扯了回来。 “正是,”唐德春回答,“也是为了将来把部分工坊搬进去。”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密,虽说世界遍地,但是地利还是安全、保密等重要的考虑因素。 孙惧、孙留兄弟俩对唐德春稽首:“师弟,我们就去营造那蜂巢,可有图纸?” 翟默收起茶具,又在桌上放出了一册画册,封面上赫然写着《蜀岭农工贸集团营造法式》。 唐德春伸手翻看,第一页就是穹顶式蜂巢的设计界画,清晰的标明了穹顶球型空间的直径六十丈,这就比草图顺眼一万倍了。他点指界画说到:“两位孙师兄,这就是,翟师兄已经标注了各部尺寸比例,你们遵照执行就是。” 孙氏兄弟上前,把尺寸位置记下,自行去掏山腹,唐德春示意朱明跟随听用。 唐德春又翻了一页,这是三阶台地搬迁平整的图例,一张图分作两半:第一半是原来地形地貌的素描图,不能说像,而就是黑白照片。第二半是效果图,只见陨石坑湖前台下半球形的山坡已经被搬走,平台下是高十多丈的人造陡壁,陡壁下是东西贯通二十里,南北宽五里的一块平地,这活真不能给普通老百姓干,那得干到猴年马月? 唐德春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是陨石坑湖搬迁后的效果图,正是唐德春心中的样子:陨石坑湖搬迁后,形成一个长五里宽三里的长方形,它的底板高度和临近新开的平地同高程。它的作用就是唐德春的酒厂和煤矿,具体部置得等挖出来后再具体考量。 然后再在长方形南面正中开一宽三丈的大门,形成一个倒c字形,将来会做两扇大门。不管有用没用,形式总是要的。 唐德春又翻,这一页是对人工陡壁的开发:十丈高的陡壁上是人工开凿的两丈宽乘一丈五尺高乘南北通透的职工宿舍,层与层相隔两尺,间与间相隔一尺。 唐德春曾经担心岩层稳固性的问题,因为这堵岩壁是几种岩石层叠而成的,其中的玄武岩和黄砂岩性状稳定,可以切割后拿来砌墙盖房。其中的紫砂岩是风化泥岩性质,见风就散。 翟默拍着胸脯说没事,开凿之前会请蜀山城精通火行法术的师兄来把这块用作职工大楼的岩壁烧结一下,再说他还会在原始岩层的时候增画一道千秋永固符,到时候和火行术烧结在一起,要多稳当有多稳当。最后工人入住前,再用原木做好内部支撑和装饰,前后还有原木搭建的楼道走廊,就算来个地龙翻身也不怕了。 唐德春一想是这么回事,反正下面森林开发会落下不少木头,这些木头不用难不成堆着长蘑菇?于是就任由翟默发挥设计天赋,自己放手做好一个地主老爷就好。 后面还有唐德春没再看,他伸手请过昝氏兄弟把整理阶地和搬迁陨石湖以及开凿陡壁的图纸一一交代给他们看,等三兄弟首肯后,他再指派王大锤听用。 吴东过来听用,唐德春也不客气,“吴师兄可率几位师兄师姐们去打猎,打下手可以到下面唐家坝来人中选一二十人带上听用。” 吴东欣然接受,自去唤人。 唐德春叫过石头熊二,“你们继续带俩金刚芭比师妹摸鱼去,”顺手递上两包零食,“拿去。” “春哥,这金刚芭比是啥子意思?” “健美女孩的意思,”唐德春做了一个握拳弯臂的动作,可惜十二岁的小身板肌肉并不发达,没有那种肌肉爆炸的美感。 石头熊二颠颠儿的去了,唐德春见诸事已了,自己这大上午的也闲不住,心静不下来,得找点儿事做。 举目四望,只有许谓和小刀在侧了,“走,陪我去逛逛。” “你找师妹陪你去吧!我和小刀跟师兄们去后山打猎,”许谓道。 问题是好像师妹不在啊! “师妹一大早去你姐那里了,”许谓看出了唐德春的心事,提点到。 唐德春优哉游哉往坡下走去…… 来到阶地前,昝氏三雄已经放出巨剑划工程轮廓,唐德春也没久看,自去几里外二姐和冯师办公的地点。这里已经搭好了几个宽大的临时工棚,唐德春径直去了二姐的棚子,进门就看见朱珠在屋子里喝水。 农家小孩,没恁多礼节,彼此傻笑了一个算是打了招呼。 “弟娃儿今天不去打猎?”二姐问道。 “不想走了,今天等商贩送货来的时候谈点事。”唐德春答道。 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偶尔朱珠会加入进来。唐德春就在这里吃过午饭,就准备动身往平原地带走去幺姐的看守点看看。 朱珠同行,说也要去看看唐幺姐。 俩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唐幺姐工棚,这里的工棚搭得挺工整,一顺搭了四十多个。因为没材料了,就没多搭。每两座工棚间还用石头垒砌了一个小柴火灶,幺姐的工棚外单独一口灶。唐德春暗赞这群子弟兵中有有心人,一会儿得把这个人调到冯师工棚处去打个稿样。 最大的工棚就是唐幺姐的,四面还用晒垫围了。走进工棚,唐幺姐正捉着笔蘸水在桌子上写着字,见唐德春和朱珠进来,连忙搁笔,拿起陶壶唤来一个子弟打水烧水。 唐德春见姐姐一个女孩杵在一堆男孩中,开始自我检讨,考虑事情终究还是有所遗漏。遂命人去请冯师下来,就说有事劳烦。 这个唐家子弟也算练家子了,身轻体健,得令如飞而去。 少倾,冯师至。 “老幺有事?” “前日我虑事不周,颇有遗漏。今见我俩姐食宿不便,故欲请师父再回一趟唐家坝,拣那年龄二十五岁以下至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女招二十对吧!夫妻也可同招” “欲何为?” “此处、你处、我处厨房须人打理,男子则充入子弟队伍,过几天带领灾民干活。”唐德春说道,“我再补充几点~工钱女工日三十钱,男普工日三十钱,库管日三十五钱,带小组(十人)日三十五钱,带队(十组)日四十钱,带大队(一千人)日五十钱。有一技之长者工资与同小队长同。所有农工自开荒结束,只要从头到尾参与开荒的,开荒结束后可分得每人一亩三分地基本口粮田,这个是没有职司差别的。基本口粮田仍属我所有,不可转卖,人死收回,迁户收回。” “甚好!”冯半仙思忖片刻,眼睛一亮,得出结论。乃领命而去,他早年受了道伤,导致不育,如今收徒唐德春,视如己出。见唐德春有了出息,自当以自己子嗣出息而居,甘愿为他奔走。何况,他也深知目前他在唐德春心目中比那唐道述还重几分,当下对唐德春之差遣不以为仵,欣然前往。 师徒俩刚出工棚,就见一队牛车排成一字长蛇阵,缓缓走了过来。及近,头车把式跳下牛车,抱拳开口:“敢问这里是唐家少爷的仙椅岭农庄么?” “正是。”唐德春答到。 第53章 开发仙椅岭五 “昨上午,有位清峰仙师来我们商行购买晒垫粮食等物,今天掌柜的特命小人运来,现在请唐家少爷差人来查点货物吧!”来人说完,拱手送上一张清单到冯半仙手上,侧身,把身后车队亮了出来。 冯半仙把清单大致过了一眼,递给唐德春,唐德春接过转手交给唐幺姐,工棚里歇着的坝上子弟自觉站在唐幺姐身后待命,那在林子里耍子的子弟们自牛车过桥时就往回走了,这时陆续归队。 唐幺姐拿着清单,高声念到:“一号牛车:食盐二百斤,大铁锅一百口,锅盖一百个,陶碗五百只……唐山、唐德艺你们去点,足数后卸七留三由唐山押运到二姐处……” 如此有条不紊,可见唐家姊妹都非俗人,这可是第一次出门做事,能做到如此,真的很不错了。这也是唐德春安心把摊子交给她们管理的地方。她们不仅要管物资的进出库还要管分项目的资金流出。唐德春决定等项目工作理顺了就另外选人顶上,毕竟这工作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至少一两年。 冯半仙留下他的褡裢就走了,他想在今天天黑之前把唐德春交托的事办了。亲眼目睹唐幺妹干练的作风,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唐德春把价值万金的大黑天王蜂王浆随随便便就甩给他五筒而且言明先拿着(言下之意不够再拿),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商队头车下来的人没有走,作为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他无疑是华夏族群里最有眼力见儿的那拨人。冯半仙他是认识的,名声在外。这徐家场方圆百里的谁家不搞个红白喜事?哪个村没闹过狐狸精啊水打棒啊吊死鬼啊? 自他见冯半仙把货品清单递给唐德春,唐德春又把清单递给女掌柜……他就知道,这半大小子就是传说中的唐家二少。大粗腿当面都不知道紧紧抱住,他瓜啊? 唐德春拍拍这个有点卑微有点油滑的男人肩膀:“走,进去说话。”说完,当先迈步走向幺姐的工作室,幺姐的闺房在另一间,这里是办公会谈之地。 那男子忙招呼手下一人站到唐幺姐身边听用,对账嘛,是买卖双方的事。 入得棚来,唐德春已经坐下。指着旁边一条凳子对他说:“掌柜请坐。” 待他坐下,唐德春开口:“我就不转弯抹角(蜀语:拐弯抹角)了,我这里不日就要有几万人聚集,这日常所用可没时间天天派人采买,我的意思希望你们商行能来我这里开间店铺,一是卖日常百货,二是一些大宗农工用具到时候也交给你们代为采购。” 来人没想到,自己福至心灵的一守,就遇到这种好事,毕竟见惯大场面,虽喜形于色但也不至于应对失措。当下拱手施礼道:“谢唐东家赏识,这个消息我今下午必带回给我东家,如此合则两利的事,相信我家东主不会错失。” “贵姓?”唐德春这才问起对方尊姓大名。作为地球人,没必要认识的就不认识好了,不耽误朋友遍天下,知己两三人。 “鄙人免贵姓沈,行二,见过唐小仙师。”沈二连忙行礼…… 确说金马镇茗香居茶馆三楼客房内,蜀山尹妙真、刘长老、佟长老坐在茶桌边品茗。尹妙真长舒一口气:“这三天把人累死了,这地龙早不翻身晚不翻身,偏要和这秋老虎比试身手,遇到好几个坐落于山垭的坝子被彻底埋了,那尸体化水顺着石缝流了出来,里面蛆爬蛆拱的,只好放一把火烧了,再移些土埋了。” “师叔慈悲,”刘长老稽首。 “说说你们的情况吧?”尹妙真摆了摆手。 “我救出七百多人,打通沿途阻隔,并指引他们走向金马场,结果今天下午回到金马场后跑去灾民聚集点后,只见到五百多人,应该是有一个村的人走错路了。”佟长老禀报道,他救的人都是五百里之内的,五百里之外不见活人。 “有指引都能走错路,兴许路太远了也说不定……”尹妙真苦笑一下,没有多说,有的槽只能心里吐。 “我也差不多,里路走里路留路引,三天时间差不多走了一千里山路,救了差不多八百多人吧!分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辟谷丹,他们可以十天只喝水不吃饭,希望路远的能够赶过来吧!”刘道长慨叹道,他救的人都是五百里之外的,所以三天之内能赶到金马场的基本不可能。 “你那边怎么样?给你回话没?”尹妙真问刘长老,刘长老知道她问的是叫唐德春安置灾民的事。 “他已经答应了,但要求给块地,我已答应,等回到门里,会禀报宗门户堂(蜀山宗门专司户籍、土地、财税的部门)。” “他答应安置多少灾民?”佟和有点好奇,毕竟一个十二岁的小孩。 “他答应安置五万灾民,并夸下海口:保证难民们三天解决温饱,半年解决永久性住房,半年进入正轨,三年奔小康。”刘长老答道。 “咦!”佟和长长的吃了一斤!这个农家小儿好大的口气啊,咋不是我发现的?哪怕他做不到,只要敢夸这个口,我就是拿资源砸也帮他把海口填平啰哇! “他要了多大块地?”尹妙真多少有了一些兴趣。 “他要了一块离他家三十多四十里的一块荒地,是卧龙岭的一段。” “也就是二十里宽三十里长的一块,实际可用的就是二十里宽十里长。”佟和不愧也是外门执事长老,对宗门各个可开发荒地心里有谱。 “是的,我说不够,擅自作主给了他五块连片之地。”刘长老自罪道,其实他根本没越权。给协助宗门安置灾民的人或堂口划拨土地本就是外门长老职责内的事,别人不敢置喙,谁逼逼就把人丢给他去。要知道,宗门这一旦接手灾民安置,是有各项考核指标的,不是有活干有饭吃就成,人家不是坐牢。其中肯定有门人弟子家属,这玩意儿不仅要站得稳、留得住、安得心,还得活得好,拿地球上的话说就是有没有归属感幸福感获得感。 所以,安置难民也是一个综合性的技术活。 “你做得很好,如果回宗门户堂给他拿地契的时候有人找事,你可以上斗姥殿来找我。”尹妙真作为蜀山宗门参与救援的领队,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和前因后果,所以不希望有人从中作梗。说完后还递给刘长老一块牌子,“这是我斗姥殿的出入令牌,这件事情执行完之后需要还回来。”也就是灾民安置和唐德春的地契这件事她愿意全程保驾护航。 “谢师叔,还有一件事。” “说!” “清峰与唐德春去看安置地块的时候与莲灯教余孽遭遇,包括制造金马场周边血案的乔三一伙,已经被清峰一路人全歼。” “好,大快人心。”尹妙真拍手称快,根本不顾及形象。这是这几天见天就是与死人打交道带来的压抑里透出的一道光,让人心生愉悦。 佟和更是喜不自胜,只要余孽授首,不管是不是他杀的,他对牺牲门人弟子的家人师长就都有了一个交代。 “乔三还是被唐德春杀了的,”刘长老又放出了一个霹雳弹。 “啊!”这个不得不惊,尹妙真惊得可以吞下一颗蛋,佟和惊得可以吃一斤。 “咋个的?”直觉告诉她们,不可能,就是真的发生了也一定以及肯定有巧合或其它事发生。虽然她们作为修士中的资深大修士,陆地神仙之流,她清楚的知道有的偏重法术、符箓、炼丹、炼器等门类的修士本身战力很渣,战场上甚至需要重剑手、快剑手、盾牌手从旁护卫协助,但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居然杀了三阶大修士,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的? “乔三先是与孙立大战了三百回合,眼看不支,对着孙立施放霹雳弹后遁走,直接撞上神骨陨石被撞晕,唐德春当时正在追杀邪教信徒,乔三撞到了他的刀口上……”刘长老一说起唐德春语气就流畅,这样的人是他的政绩啊!虽然靠的是运气,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哈哈!嘿嘿!安逸得板。 “哦!原来如此!”尹妙真拍的拍胸口,这个解释说得通。 佟和看刘长老的眼神里满是羡慕嫉妒…… “原来他看中的就是神骨庙那块地啊!”尹妙真感叹道,说起那块神骨陨石,蜀山宗门的大佬巨头们哪个不知道?都曾公开不公开的去搬过,他们中有的人抬手就可抓起万仞高山,但是面对神骨就如蚍蜉撼大树。 “是的,不过昨天清峰一行人再次去的时候神骨已经失踪。”刘长老再次放出一颗霹雳弹。他知道蜀山宗门的大佬们有多看重这颗陨石,一颗可以弹跳的陨石比那些死沉死沉的陨石珍贵多了,那是珍珠之于鱼目的区别。 “有没有查出点线索?”尹妙真急促发问道。 “查不到,但是清峰推测可能是唐德春在陨石旁连杀几人,甚至包括一名大修士,几人的血加上大修士的神血被陨石吸收,故而激活了陨石,使它飞走了!” 第54章 开发仙椅岭六 “飞走了也好,让吾等不再心欠。”尹妙真自言自语道,身旁就放着心仪之物,触手可及而不得这种感觉太磨造人了,太考验一个人的道心了。从此去掉一个心魔,对蜀山大佬们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马上就走,你们安排好后也回吧!”尹妙真想去看看陨石遗迹,毕竟亲手触摸了无数回的神骨,整个西蜀之地各宗各派的大佬谁没去撞过天昏?尹妙真有次去还差点和葛仙山的某大佬打起来过,好在该大佬最后服软下话这个结才解。马旦,敢信誓旦旦说这神骨陨石是你们的毛狗老妖的磨牙棒?有种叫它来啃几口老娘就认了,真是吹牛逼不打草稿,夜明珠上蘸酱油~宝得有盐有味的喃,咹。 “师叔先走也好,这几万人的运输还是大问题,恳请师叔回宗门后派一部鲸车前来,否则这传送费用可负担不起。”刘长老稽首请托道。按照一人一个传送节点收费一枚晶币来说,从合州府到眉州府中间横跨了四五个府州,而一枚晶币折合黄金百两,一个灾民一辈子不可能创造百两黄金的财富,所以用旱鲸车运输最为便利省钱。 “应有之意,你就安心吧!”尹妙真也知道他为什么要用旱鲸车运输难民,自然应允。 当下刘、佟长老恭送尹妙真,二人各自回房,一夜无话…… 越明日,唐德春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是搬迁蜂巢的日子,请土遁术高手施工的蜂巢终于完工,但如何把直径五十丈的一个“国家”搬进出入口只有一只水桶粗的人造穹顶球形空间?这是个大问题。 唐德春带着自己的两只灵宠独自一人向下面紫土平原和黄土阶地相接的地方走去,那里,大路左边(以上山时的方位算,现在则是右边)的森林北端尽头处就是夜虎国所在。 唐德春站在人造陡壁顶上看着沿大路两边一字排开的窝棚,心里涌起一股豪情,“梦里吹角连营”不就是描写此情此景吗?这几天对唐家坝子弟们的安排是上午培训,下午搭窝棚。这有组织有纪律有操作规程干活就是快。 唐德春有些艰难的梭下陡壁,这处工程已经初具规模了,完成了工程量的一半,再有三天就完工了。看着堆放在两旁的大土堆,唐德春拍着身上梭边坡沾上的灰尘,满意而略带尴尬的微笑着。这身边又没人,不是笑给别人看的,是笑给内心的自己看的。 路过二姐的管理处,唐德春远远的对二姐说了句“我还有事”就继续前进。两刻钟后,他进了黄紫交界处的森林,西西弗斯振翅飞起在前面带路。少顷,来到一个大土包前,土包前五十步外有几具猛兽骨骸,看头型应该是狗熊和野猪。看雪白的骨骼上密集的锥碟纹,不出意外是夜虎们啃食切割后留下的牙印,这也是唐德春要坚持搬迁它们的理由。毕竟它们巢穴安全距离是半径五十里,森林地带是将来的人类主要活动区域,可用的地方长度只有十一二里,在这个触手可及的平地上一个大蜂窝,熊孩子们能忍住不来捣乱吗?答案是否定的。夜虎们再从本能出发发动攻击,后果是确定以及肯定的。 蜂后带着她的后宫们飞了出来,当她飞到唐德春三尺处时,幻境发动。 “见过圣主,”宫装女子福了一福。 “免礼,新的穹顶宫殿已为你营建好,我过来是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迁的问题?”唐德春直奔主题,“是你们重新建造还是把原巢拆开再进去拼装?” “当然是整体迁入了。”女子不容置疑道。 唐德春吃了一斤高灵气纯氧:“这咋个能办到?”要知道新穹顶球型空间入口也就一个瘦小成年人勉强钻入,这蜂巢据蜂后所言直径可是五十丈。 “当然是用灵力空间装备了,”蜂后肯定的回答道。 “可我上哪里去找?哦!”唐德春突然想到自己的钞能力,看来只有请清峰师兄帮忙从山上请人了,自己的王浆库存又要-1了,“我这就回去请人,花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圣主身怀异宝而不自知吗?”蜂后那云遮雾绕的脸部突然清晰了一刹,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后又一刹那消失,唐德春有种幻境中见幻象的错觉感。 “我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此等宝物,还请蜂王明示。”唐德春稽首,同时心内检讨。不由抬起左手,左手拇指套着一枚纳戒。想到纳戒,莫不是丹田内的鲛王珠? 唐德春瞬间不蛋定了,鲛王珠自前几天得到后好像已和丹田融合,有点像一个前世的水杯又内镶了一个内胆。它们相互重叠又相互独立,咋看上去好像是内外层,但细看又是是丹田内的气旋和珠子里的库存又各自运转,就像在其中一个上播放另一个的投影。唐德春也很疑惑,为什么它能随丹田的呼吸而涨缩,但是这几天实在太忙,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探究。 没想到这就是可以容纳活物的空间装备啊!赚到了。 蜂后看到唐德春那裂到耳后的嘴角,知道他悟了。 “那如何操作?”没办法,他真的是小白,既然蜂后看到他的密秘,那肯定知道它的操作之法。 蜂后此时应该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勉为其难的指点道:“圣主只需把手按在蜂国之上,内视丹田,默念或口念~进来即可。” 唐德春大喜,跃跃欲试。他伸出左手,按在土包之上,内视丹田,心里默念:进来! 唐德春耳中传来自配音的轰隆隆一阵剧烈的响动,其实外界是无声无息,他的耳中传来的响声缘于他丰富的内心戏啦!响声之后,定睛一看。只见丹田空间中一两万只夜虎蜂成蜂和一两万只白嫩嫩的光胴胴蜂蛹正在惊慌蠕动,它们习惯了穿着蜂巢原地成长。成蜂们惊而不乱,于慌乱中迅速组织防卫和看护蜂蛹…… 而蜂巢之处,则出现了一个十丈虚无,唐德春一惊,细细一感应,原来是手上纳戒以为指令下达,并收起了自身最大容量的一块蜂巢。“怪我。”唐德春讪讪一笑,老脸微红。 蜂后受惊,但毕竟是一国之主,马上明白事情关窍。出声道,“圣主但请宽心,现在请你手搭蜂城,默念~归位!” 唐德春左手再次搭上蜂巢,默念“归位。”只见那蜂巢虚无处一闪,完好无损。这次未敢再次脑补配音,咳咳! 内视丹田,发现工蜂和蜂蛹都已不见。虚惊一场后,唐德春又想到一事:“蜂王,我身上有可纳活物之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搬家的事我还是晚上来吧!” 蜂后首肯,回蜂巢清点损失,不提。 唐德春退出这半真半幻的幻境,向林子外走去。站在大路上,上下看了看,还是到幺姐处看看。 来到幺姐办公处,唐家坝新招上来的姐妹们上来见礼,唐德春摆摆手,都是从小随便惯了的,用不着。只要各人能把吩咐下来的事干好,唐德春就敢保证给她们一份不错的收入甚至保障。 有人打杂唐幺姐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好本职工作了,当下把这几天的进货入库出库花销情况拿出账簿就给唐德春汇报。唐德春本想说二天再说,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他不想幺姐的事业心受到挫折。 姐弟俩就这样对账到了中午,门外有女仆禀报清峰来找。唐德春连忙迎出门来,清峰直奔主题:“师弟,刘长老说人下午到。” 唐德春略一思忖,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也不是纯粹的小白了,知道几万里对一个剑仙都不是三五几天能走完的,何况是几万平民百姓。那一定就是前世网文里的飞舟了,据说这玩意儿可以星际旅行,记得看过的某部网文有宗门或商帮以之做星际贩货,想想都兴奋,唐德春曾经幻想过开着这种飞舟去柯依伯带捡宇宙贵金属…… 既然知道要来了,那几百口大锅的清粥就熬好吧,小菜拌好吧!为什么不是干饭大饼红烧肉?这不是唐德春抠,而是基于他前世的记忆,长途旅人落脚后的第一顿饭应当清淡一点。 当下唐家坝招来的两批八九十人全部行动了起来,誓必要让难民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申时一刻,大桥处传来惊呼声,一头异兽硕大的头颅率先突兀的出现在大家的眼睛里,只见它长着一颗圆、钝、扁的巨大头颅,它的皮肤干糙皴裂如象皮,一双又小又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土地,显得丑陋而朴实。它的肩颈部坐着一位仙椅岭蜀山门人都认识的人~刘长老,他轻轻地向桥头好奇盯着异兽看着的不认识的年青人们点着头。 刘长老身后,异兽的身上,驮着一节明显与大宋朝普通富豪之家的马车车厢款式几无二致的车厢,只是它的长度达两丈,高七尺。底盘经过了改装像马鞍,更准确的说像马鞍底的轿子,更适合由异兽背负而行。 第55章 旱鲸 来到桥北时,异兽的身躯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它头长八尺,身宽一丈长三丈,尾长八尺,四肢粗壮,后背扁平略微隆,整体外形和和娃娃鱼有点像,只是娃娃鱼身长五尺就是极限且皮肤湿滑,而异兽则明显属于旱兽,它干燥的皮肤上倒扣着细密的莲瓣状鳞片和粗壮的四肢就是明证。它稍稍扬起了那颗扁圆的大脑袋,鼻子翕动着,闻着这片土地散发的味道。 唐德春和清峰站在幺娘子的办公点棚外路边等候着刘长老的车驾,听着清峰的介绍:“此异兽为旱鲸,这乘车驾就叫旱鲸车,车厢是由特殊材料和空间阵法构成,里面自成洞天,可藏兵十万。整个蜀山宗门,这旱鲸车也就仅仅十乘而已,都是宗门巨头长老的座驾,平时都舍不得乘坐。待走得近些,我才能知道是哪位长老的座驾?宗门这次为了你的事,也是豁出去了。啧啧!” 前面几句唐德春听了还没啥子,后面一句他就不爱听了,‘啥叫为了我的事?应该是我为宗门解烦忧才对吧!’他眼睛一眯就要说话。 清峰也瞬间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那样说不妥,连忙说道:“师弟莫怪,不要在意一句话嘛!嘿嘿!”说完还拍了拍唐德春的肩膀。 旱鲸车似慢实快,几句话的功夫,已经从桥头到了五里之距的唐德春所站之处,待刘长老轻轻拍了一下旱鲸头停车后,唐德春清峰走上前见礼。 礼毕,刘长老也不是墨叽的人,当下命令异兽:“到了,卸下吧。” 异兽得令,只是甩了甩头,它那丈宽丈高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小,直到背上的车厢底板鞍桥与地面平稳接触,异兽的下半身从车厢下抽了出来,赫然就是一条身长七尺左右,浑身鳞片的更准确来说有点像地球上的松果蜥和娃娃鱼的结合体。它脑袋又圆又扁,尾巴则像一个巨大的椎型锤体,要是闭上眼睛,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清哪头是头哪头是尾。 唐德春这下细看,才发现此旱娃娃鱼居然还有一个前世恶霸犬样的鼻子,这就把它和大鲵彻底划分开来,也是它变身后庞大体型带来冲击感的负作用吧,这些细节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 车厢门打开,里面的人开始排队出来。看来刘长老事前告诫过,华夏族群的毛病之一就是没人维持秩序的时候一拥而上,超市搞活动如此,逃命和吃大户时也如此。他们还振振有词:“跑得慢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滴!” 这车厢门也甚是神奇,明明看上去只容一个成年人低头弯腰才能进出,但它就是每次一闪之下就能吐出百人。 “农工留下,匠户匠人往上走!”每下来一拨人,唐德春都会喊一嗓子,连喊了几嗓子后,招手叫来幺娘子手下的一唐家坝子弟兵,这种安置灾民的事情事前有预案,一切交给手下人按程序办,不必事必躬亲。要那样,凭唐德春如今的身家,混吃等死不安逸吗? 唐德春则拱手相请刘长老进农事办公点喝茶说话,清峰随后,那旱鲸则拿头颈蹭着清峰的腿就像宠物狗挤蹭主人的裤脚般跟着进了棚子。 幺娘子赶紧命人沏茶倒水,几个女孩多少对这丑陋的异兽有点害怕,心说它会不会“昂哧”一口把我吞了?!提心吊胆把茶沏好后飞也似的逃离。 那旱鲸见小姐姐们不理视它,顿时觉得无趣,显得无精打采了无生趣,蔫头耷脑地往地上一趴,闭起眼来装睡或生闷气…… 刘长老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它不吃人。”但门外的小姐姐们听到后跑得更快了。 “这么美这么可爱的灵兽她们不喜欢那是她们的损失,”唐德春开口道。这不是他的违心之论,而是他的真心话。想他前世的时候养狗就养吊眼吊嘴吊嗉囊的藏獒、马士提夫、大丹、拿波里等,事实上他养不起。他只是这些丑鬼犬的忠粉铁丝,别人眼里的凶神恶煞丑爆犬,在他眼里那是阳刚帅气美滴很。在乌鲁木齐讨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每周礼拜六华凌狗市是他必逛的,流连忘返直到市场下班。 那旱鲸听懂了,如遇知音,它摇摆着走到唐德春面前,端详着唐德春的脸,又低下头闻了闻唐德春裤脚,用鼻子杵了杵唐德春的脚背…… 刘长老和清峰则心里如翻江倒海,要晓得这旱鲸别看外貌憨憨傻傻,但性格却傲娇得狠呢!它们不认可的人别说让它主动亲近你,更别说驾驭它了。反过来说,一旦得到它的主动亲近,那你就可以骑着他任意驰骋。刘长老是因为有尹妙真赐予的令牌,清峰是身份特殊,这旱鲸是他自小彼此看着长大的玩伴。 他们都没想到,唐德春仅凭一句话就获得了旱鲸的认可。 唐德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旱鲸的头颈部,看似粗糙的皮肤并不拉手反而有种别样的丝滑,“君子之德”这是前世文人对和田玉的其中一个特性赋予的赞誉。唐德春此时就有种抚摸和田玉山料之感,“锐廉而不技,洁之方也”,说的就是此情此景,有棱角却不伤人。 旱鲸似乎挺享受唐德春的抚摸,它微眯着眼睛,沉浸其中。 “它有名字吗?”唐德春开口问道。 “没有吧?!”刘长老。 “小七算不算?”清峰答到,看来他对这头旱鲸比刘长老要了解得更深入呢! “这也就勉强算小名吧!”唐德春又对旱鲸说道,“小七,我虽不是你的主人,但今天因缘际会,想给你取个名字。如果你答应,就点点头。不答应,就摇摇头。” 旱鲸伸出两尺长的牛舌头上下摆了摆。 “我看你蛮墩墩肉楞楞的,拙朴可爱,加之龙行虎步。就叫你蛮龙吧,如何?”唐德春才不管给别人的灵宠取名合不合适呢。前世三十多岁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他在乌鲁木齐的出租屋不远是家专做中亚定单的家具厂,门口一条来自中亚的大黑狗,天天看到他就狂吠,他也不恼火,每天从大门前经过都要说一句:“大黑,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要咬我吗?咹!”有时自己不吃的烤鸡烤鸭屁股专门拿去投喂,如此操作一个礼拜,大黑狗就不咬他了。半个月后,他就能伸手进门去摸了。大黑狗偶尔被主人放开铁链,还能在城乡结合部那错综复杂堪比八卦阵的窄巷矮房中精准的找到唐德春的住处…… 旱鲸伸出舌头舔舔唐德春的手,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刘长老无语,清峰吃醋叹气。 闲话叙罢,唐德春开始给刘长老汇报这里的进度…… 刘长老则对唐德春通报了这五万人的组成,石、熊、朱、许四族人一万两千人左右,剩下的灾民青壮年人三万人左右,老年人五千人左右,他们都是跟随子女来的,言下之意不用唐德春供养,十四岁以下幼少五千左右,其中一千五百名左右是孤儿…… 唐德春听完,不由暗自窃喜,说真的,前几天要人的时候忘了一件事,就是孤儿多多益善,要知道前世读史,他就特羡慕古人中大能们手下死士如林,不论对错为主人慷慨赴死的故事。但培养死士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是孤儿、必须从小灌输主辱仆死之类的思想…… 现在的唐德春,用地球上的黄白之物市价换算身家已经达数亿资产了,而且是净资产哦。对于自身的安全,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算盘珠子哔啵响了。如今面对这一千五百名左右孤儿,他不仅不觉得是负担,反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把他们打造成忠实于自己的子弟兵正合适。 当下开口道:“甚好,弟子会好好养育他们的,”当下起身出门吩咐门外的唐家坝女工,挑五十人去收拢安排这批孩子…… 待安排完毕再次进来,面对工棚内看过来的几双眼睛,唐德春对幺娘、清峰道:“麻烦师兄、幺姐出去一下,我同长老有事商议。”说完对清峰拱了拱手,清峰知道,下面的事自己不便知情,也不恼,起身出去了。唐家幺娘子也是二话不说,径直起身离座而去。 刘长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待茶水入喉才出声问道:“啥事嘛?还连清峰都不能听。” “长老,假如弟子把这脚下土地全资买下不知可行?”唐德春问道。 “你这弟子,有几根羊儿邀不上山了?这片土地白划给你不好吗?”刘长老不解。 “弟子可不想一场辛苦下来,眼见果子成熟,就有人来摘桃子。”唐德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毕竟,这种事情无论古今中外都太常见了。原本他还想着白嫖宗门的土地来的,但是午夜梦回,想着前世的古今中外诸多案例,不由自主想到“你想人家的优惠政策,人家想要你的本钱甚至是命……” “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大块地?” 唐德春伸手向西北方虚点,口里数着数“弟子说的可是从伏龙河到卧龙河,每匹驼峰对应之地,一、二、三、四”,指着自己脚下的地“五”,又抬起头来,自左至右数道“六、七、八、九、十”。 数完,刘长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个几个月前见他,还是坑蒙拐骗弄了几百万贯的农家小儿,现在就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冯半仙则静坐一旁,默不作声。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甚有主张,轻易不决定,一旦决定就是亲娘老子也搬不转来。而且,他的性格特犟,允许自己朝令夕改却不允许手下不遵号令。 “如此大宗交易却不是我能做得主的,待我禀告宗门,看外门大长老如何定夺?”修道之人即使堕落也是不失干脆,如果是世俗王朝当权者,就是这个卖与不卖的问题也得让一方大出血一番才能听到一个准信儿……当下,刘长老自怀里摸出传信玉简当着冯、唐二人的面开始写字,准备向领导汇报工作…… 唐德春也是入了宗门某些大佬的法眼,外门大长老看到刘长老发来的讯息,略一思忖:‘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免费的不要非得给钱买下来’。伸手把信息往上一推,露出下面白板开始给刘长老回信息:“知悉,如他之愿,十峰之地黄金十万两或白银一百万两,但是,最好是十筒大黑天蜂王浆,告诉他,如果是十筒大黑天蜂王浆,另外给他五点宗门贡献点……” 当唐德春看到刘长老递过来的传讯玉简内容后,略一思忖,点头答应。几位在他手中拿了好处的老生应该不是嚼舌根满世界嚷嚷的人,但是作为负责整个宗门日常事务的外门大长老,事实上坐拥万里江山的人,这点事他应该是有消息的来源…… “请问是现在给还是……”唐德春问道。 “等明日宗门户堂勘察员前来勘验后,载明地契后再给。”刘长老答到。 “哦,这样啊!”唐德春说道,“师父,麻烦您去看看孤儿们的安置还有哪些事需要张罗?” 冯半仙知道,弟子这是有事避着自己,赶忙起身,向刘长老告了一声罪后走出门去…… 唐德春趋前,提起水壶给刘长老的茶盏注满水,待他将水壶移开时,满盏的茶水旁赫然立着三筒六边形王浆,它们散发着淡淡的蜜香。 “这是弟子孝敬您的,还请笑纳!”唐德春伸手一引道。 刘长老有些感慨有些欣慰,“你如此大手大脚,怕是不多了吧?” “啥时候完啥时候了。” “那,我就不给你客气了,”说完,手一挥便把王浆收入纳戒之内。 晚饭时,作为项目总经理的冯半仙过来拜见刘长老,并留下来一起吃饭。唐德春吃过饭并嘱咐拜托冯师陪好刘长老就告辞回庙里,看着蛮龙那渴望的眼神,刘长老特许它陪唐德春一夜。咳咳,别想歪了,蛮龙是男生。 唐德春带着蛮龙走在夜色里,向山上走去。大路沿线又新搭了不少临时避难棚,这都是新来的民工们自己动手按照统一规划搭的。 唐德春假意视察着左边的避难棚,找机会钻进了左边的林子向蜂巢走去,看到今天突然增加的这么多人口,他突然有了一丝紧迫感。好多工作应该加快速度了。 一人一鲸很快来到蜂巢处,夜虎们面对蛮龙这种生物还是挺紧张的,明显的布置了某种空对地的防御阵型。而蛮龙显然也有些兴奋,看来这个清峰口里荤素不忌的家伙性格中狩猎性还挺强的呢! 蜂后出迎,这次没有多说。唐德春摘下大拇指上的纳戒扳指,以手伸进蜂巢出入口摸着蜂巢,内视丹田默念:进来。 一道正道的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巨响,随着一阵地动山摇,丹田里出现一只唐山鸭梨大小的梨形蜂巢。响声和地动山摇的特效没有,根本就是唐德春的文学性人格发挥想像脑补出来的画面,事实上是丹田里明暗闪灭间,平空就出现了一颗梨形蜂巢。 外面执勤的工蜂并没有被唐德春收人鲛珠空间,由蜂后带着自己乘着夜色向驼峰下飞去。 唐德春带着蛮龙像没事人一样从林中窜出,走着走着蛮龙把身体变小,窜到唐德春胯间再把身体变大,唐德春感受到异兽的诚意也不排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它的好意。 沿途避难棚外还没睡的民工们见蛮龙载着一个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都好奇的紧盯着看。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是不认识唐德春的,他们只是在想,这娃是蜀山哪个大人物家的公子? 蛮龙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包括陡壁,它都能如履平地般的在其上行走。一人一龙很快来到驼峰风流眼下,望着离地面十多丈高的穹顶空间入口,唐德春暗自庆幸有蛮龙。他拍拍蛮龙的后颈指了指驼峰上那个模糊的脸盆大洞,蛮龙如履平地爬了上来,到洞口后并未停下,而是径直往洞里钻。 结果,唐德春悲剧了。蛮龙现在的体型刚好通过,速度又快,这哧溜一下进去了,作为它身上外挂的唐德春则哧溜一下被抹了下来,噗通一声从十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屁股后背给驼峰下坚硬的土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然而,并没有。因为穹顶空间入口下是孙惧兄弟俩开凿洞窟的矿渣,都是稀碎的石灰石,大家自己算一下这个直径的球型空间有多少方矿渣? 第56章 搬迁蜂国 然而,并没有。因为穹顶空间入口下是孙惧兄弟俩开凿洞窟的矿渣,都是稀碎的石灰石,大家自己算一下这个直径的球型空间有多少方矿渣? 庙里吴东孙立朱明朱珠等人耳朵尖的都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悲鸣“哎呦……”,可是再听,没有了。 蛮龙也马上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它倒着顺着岩壁爬到唐德春身边,伸舌头舔舔唐德春的小脸蛋,唐德春恼羞成怒,举手就想给它来一下,结果手落下只是轻轻拍了拍蛮龙的头。他还是拎得清的,人家和他不是仆从关系,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再说,就算是自己的灵宠,这么可爱这么帅舍得惩罚吗?答案是~舍不得。 蛮龙重新驮着唐德春来到穹顶空间入口前,这次它没有再进去,唐德春踩着蛮龙的头钻进了球型空间,蜂后和她的后宫们以及未收入丹田空间的工蜂们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唐德春总算来了,众工蜂迫不及待地飞上唐德春肩头,好像在催他快点快点。 唐德春站在这个巨大的球型空间入口处,内视丹田,心里默念:出来吧! 只见球型空间中间的空地上突兀一闪,一只直径五十丈的巨大蜂巢凭空出现。它的长度刚好上接穹顶下抵底板,四周有五丈的空间余量。这样,给蜂国未来发展留下了余量。 蜂后飞来,再次发动幻境。这次的幻境时间很短,宫装女子福了一福:“谢谢圣主,夜已深了,圣主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就逐客了,好在唐德春也不想耽搁人家打理新家,就坡下驴道:“告辞。” 钻出洞来,蛮龙已经调整好身体,它那状如松果的尾巴就搭在洞口,唐德春顺着尾巴爬上它的后背,一人一鲸顺利着地,唐德春指挥着蛮龙往庙里走去。 回到庙里,空旷的空地上新搭了几个棚子。唐德春知道,定是朱明石头几个把自己的最亲的人接过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朱明就过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看面相就知道是朱明的父亲,但朱珠遗传了他的长脸尖下巴。唐德春连忙请坐,朱明出声:“春哥,这是我父亲。” 双方彼此问好寒暄,唐德春问明来意,果然不出他所料,朱明父亲是来问唐德春的经营理念的,说白了他们还是希望能利用朱明朱珠这层关系获得一定的关照。人之常情的事,唐德春不反感这种事,毕竟华夏族是一个人情味满格的民族,唐德春前世今生都沐浴在其中…… 但是唐德春现在可没打算给这位朱伯父任何承诺,他不可能说来一个有关系的或关系近的就从自己的利益里白白的搣一坨下来。想要承诺可以,拿东西来换。这个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实物、学识、能力,而不是仅凭关系。 唐德春给朱家伯父回了一句:“伯父,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因为如果所有人都找我要一对一承诺,不现实且浪费时间。明天,你们这批人里各家族超过五百人的每个家族派一名代表,各村各坝子每五百人各派一名代表,我们坐一起,我统一回复你们的诉求。” 朱父也是明事理的人,一听唐德春这么说了,也只得答应,拱手告辞。 门外站着的石头和他父亲爷爷,熊大和他父亲应该已经听到了屋里的谈话,唐德春刚才说话的声音本就没有避着屋外的人。但是他们还是没有马上走,而是依次进来和唐德春认识一下,感谢唐德春这几天对自家小孩的照顾云云…… 却说朱明父亲回到自家的窝棚,因为庙里院子够大,所以朱明拿来材料搭的空间也够多,搭好的棚子分内外两部分,里面是给朱父朱母的就寝之所,外面一部分可以摆开一张小饭桌,一家四口可以自己开火。 此时,朱明朱珠已经回各自窝棚睡下。朱父朱母夫妻俩正在窝棚外间闲话。 朱母是位二十七八岁的美妇人,脸有点圆,朱明的脸盘明显替(蜀语:像,仅用于形容父母子女的长相相似度的比喻)母。“你去看了,唐家小友怎么样?” “要看你问的哪方面嘛?”朱父平静的回答。 “人才(长相)。” “还可以吧,挺抻抖一小伙。”朱父答到。 “为人处世咋样?” “将就吧!说话好像滴水不漏。” “你说,他配得上我们珠儿没得?” “不行不行不行,”一听说自家小棉袄要配人了,朱父哪里还沉得住气,三连否。 “我们珠儿一下午说了好多那娃儿的事,三句话离不开春哥,你说不行就不行?咹!” “你这个当妈的要给她说(劝)嘛,将来上山,好的多得很。不要一叶障目,现在眼前所谓的人杰,说不定到了山上啥都不是。”朱父不愧是理中客,这话说得一点没毛病。 “明天我再亲眼看看,差不多就行了,”朱母还是不打算放弃。今天听说唐德春身手了得,少年英雄,杀伐果决,年少多金……虽然杀人让她觉得不好,但年少多金还是值得考虑的嘛!如果自家女子和他结成他们说的道侣,那就再也不用为修行资源操心了。据说,这片一百里长,三十多里宽的五座驼峰对应的山林土地都是他的,这次上山的几万人都是他的雇工。这没有几十万贯家财,怕是根本就摆不开吧? 如果给朱母知道,唐德春目前做大工程比如掏蜂巢、平三阶地已经预计花出去五、六万两黄金了(按王浆的最低市场价计),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唐德春吹灯睡觉,黑暗中他从纳戒中掏出一筒王浆出来啃食。一直卧在他床下的蛮龙突然伸过头来,一对圆圆的小眼紧紧盯着他的手,两条玄哒哒的口涎从嘴角垂下,似流非流。唐德春现在黑夜视物与白昼无异,顶多就是黑白和彩色的区别而已。 看到这头异兽那垂涎三尺的模样,他心一软,又拿出一筒来,伸手递给蛮龙,蛮龙却并不伸舌头来舔或张嘴来吃,而是看了看它自己的面前地面。 唐德春感叹:还有点前世中华田园犬的作派呢,不吃主人手中食。他把王浆筒轻轻放到蛮龙面前地上,蛮龙长舌一卷摄入口中,胡乱嚼了两下囫囵吞下,再把那大嘴裂开,应该是努力带着它以为的微笑看着唐德春拿雪糕筒的手。就像个几岁的孩子吃完别人给的零食后,会郑重其事的摊开两手告诉你:“你看,我吃完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呵呵!还有点儿吃了挖根啊!(蜀语:指小孩吃别人给的零食反客为主,欲壑难填,不把别人的零食吃光不罢休。)” 唐德春可不惯着它。 “给,”唐德春从纳戒中掏出来一堆野果,这都是许谓小刀每天跟狩猎队出去狩猎的时候顺手采的,回来后专拣那个大味甜的给唐德春送来的。 蛮龙闻了闻,心说这个人好舎哦!但它又确实有点饿了,当下知道好东西大概没有了。这果子也不错,虽然所含灵气没有山上的多,但份量足啊! 唐德春把自己的意识沉入纳戒,自缴获以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呢,一个是他靠外挂灌顶得到了神力,有些介于似懂非懂,雾里看花的状态。 今夜项目上人了,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一件心事既了,顿生海阔天空之感。加之又服食一筒王浆,那脑海中乳白气旋越发清晰,不知道是它在看着唐德春还是唐德春在看着它?心神恍惚游离间,唐德春移目于自己周身,他“看到了”自己的后颈窝。蜀人有句骂人的话:你看不到自己的后颈窝,意为一个人人前光鲜,背后肮脏不堪。 他看到了自己侧卧于虚无之中,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但他说不出这是观想还是内视,抑或二者兼具?!他的视线落在左手拇指纳戒上,一个看看的念头刚生起,说不出是意识沉入其中还是纳戒打开了大门,纳戒里的收藏顿时巨细无遗的展现在他眼前。 “好穷啊,穷得只剩下钱了。”这是唐德春清点完纳戒之后的感叹!其实,当他完全意识沉入其中时,纳戒内的收藏品类、数量自己浮现于脑海:官交子八千五百三十七万四千零九十张。是的,不是面值单位是数量单位,按每张二十贯算一下才知道总共是多少。应该是乔三多年搜刮教民,忽悠教民奉献家产的收获,同时还有逼迫王大锤奉献的山寨匪产。另有黄金一千多两,白银八千多两。 一块砖头版通讯玉简,意外之喜啊这,前几天才羡慕别人有原始版电话来的。 一本双修功法,一本《五行遁法》残册,应该是被人理性的状态下拆分的,因为余纸光洁平整,无褶皱折角无缺损,原来的线孔处没有暴力拆解的扩孔拉伤。 然后是十几瓶丹药,有几瓶是唐德春认识的,以前从马脸身上缴获过的。还有几瓶不认识,等哪天得空问问冯师。 第57章 清点战利品 再然后,是一堆黑不溜秋的拳头大的无链流星锤,看到上面凸起的尖牙间露出的引信,作为地球人,唐德春生出了一丝亲切感。这不是前世《水浒传》里霹雳火秦明用的霹雳弹吗?而且,唐德春这一代人用的《新华字典》里可是有火药具体配方的哦! 余下的,就是乔三的换洗衣服啥的,这些东西唐德春可不要,明天就丢到二姐或幺姐工地上给需要的人吧! 唐德春自己丢在里面的蜂王浆和野果衣服不计,整个纳戒容量不小,大概有十五方的容量,目前分门别类只占了不到四方之地。 看完纳戒,唐德春的意识沉入丹田之处。 他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奇特的宇宙虚空之中,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满世界的乳白色的云海在翻滚。云海的上方一颗犹如皎皎峨眉月的硕大珠子悬挂在虚无高空。乍一看,它就在眼前。又一看,它在左上角。再一看,它又在脚下……无论它在哪个角度,唐德春的视线都能精准的捕捉到它。 唐德春看着仿佛离他无尽远的鲛王珠,伸手摸去,珠子就在面前,他握着珠子说道:“看看你里面都有些啥子?” 鲛珠无言,只是时空切换。唐德春来到鲛王珠空间,只见三排六个高七尺的书橱围合成一个n形空间,里面满满的都是书,从小儿启蒙的《三字经》到《大学》《中庸》……俱都散发着墨香。 n形围合空间里堆着一堆黑白二色的围棋子,个头挺大,直径有地球上的三公分半多点,和当世的一文铜钱差不多。材质是某种透明石头,应该是水晶之类吧?!数量堆成了一座小山,足有几百万枚。 “想不到,这还是个棋痴或者是位围棋收藏家!”唐德春感慨一声,他自己前世玩过收藏,知道一个人对某种事物着迷后的样子:迷上了紫砂壶,第一步,所有工艺师的代表作品一人一把,行不通;第二步,把自己喜欢的工艺师从艺以来的所有作品集全,非巨富行不通。有时候有的作品有钱也买不到,煎熬吧你…… 旁边一堆黑色的石头吗?唐德春念头一动,一颗石头出现在手中,入手一瞬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陨石。”而且是某种宇宙金属陨石。 这一堆陨石色泽深浅不一,应该是不同种类的金属吧?!嗯,值不少钱呢! 一个长三尺宽两尺高一尺的木头箱子盖子敞开,蒲丘满弦(蜀语成语,指东西满到溢出,其中弦字来自于宋时茶盏束口盏那一圈外收内鼓弦线)满满一箱子散发着微光的无色透明珠子,鲛珠?!应该是是鲛珠。 鲛珠之中斜插着一部砖头版通讯玉简,恩,现在居然有两部了。可得好好想想给谁一部…… 鲛珠旁边还有一个箱子,盖子上雕着几个篆字“斜月藏宝”,但盖子是锁着的。唐德春意识体走过去,伸手摸到了那把青蛙造型的锁。上手之后他才发现,这把锁没有锁孔,是由几部分通过榫卯结构拼合到一起的。 “要不要这么狗血啊?还要考脑筋急转弯的吗?”唐德春无语了。但槽照吐锁也得开啊,好在这鲁班锁其实和手机拼图游戏差不多,只是一个是平面的一个是立体的而已。用那句“别以为你换了件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来形容当事人的心情再恰当不过。 唐德春捣鼓半天,终于把鲁班锁打开了,盖子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本书,封面上三个楷书大字《卧龙睡》。 唐德春伸手拿起书来翻看,说也奇怪,他明明可以隔着纸张就看清楚每页内容。但就是忍不住拿起来,才有“看”书的感觉。因为他不习惯在纷乱复杂、立体的透视体中重建平面内容。也许没人能做到,也许功力不到。 书下面是木色平台,看明显的拼缝应该又是类似鲁班锁的拼图游戏……唐德春果断的退出游戏,他现在可没时间沉浸其中,有时间再来玩,盖子也懒得盖上了。自己的丹田空间中的鲛珠空间,没必要弄得跟啥一样。 唐德春意识回到体外,蛮龙把一堆野果造完后已经睡着了。唐德春轻轻地翻了个身,属于运动中的人特有的活力在蛮龙的鼾声中像燃烧的蜡烛渐渐熄灭,吹灯入眠…… 他的体内却并不平静,那大黑天蜂王浆的精华则自小腹处像一缕清烟袅袅升起,直达紫府神魂寄居之所。 无形无质的神魂得了滋养好像又壮大了一丝,它就像一团无色有质且逐渐凝实的果冻,正在努力的锻炼出所含的“水分”……神魂动则丹田动,丹田动而真气出。真气所到之处,全身三百六十颗窍穴都于梦中被真气次第冲刷…… 翌日,卯时。 唐德春端坐冯半仙办公点,这里连夜用晒垫搭了一个大遮阳棚,木头不要钱随便用。还用整木挖平搭了长条凳,一根木头就可以坐十几个人那种。 唐德春左边坐着刘长老,右手坐着冯师。他本来请刘长老坐c位的,奈何刘长老也算真正的修行中人,哪怕一直在为宗门东奔西跑忙东忙西,但修行者的豁达大度也是刻进骨髓的。当然,他也是看人的,事前客不客气谦让一下的态度有没有都是问题,如果你明知道他不坐就不谦让和你虽然知道他不坐但还是谦让一下,导致的结果肯定是两样。 新来的民工代表,各家族代表开始陆续进入会场。 辰时一刻,议事开始。首先是刘长老说话,他首先向所有的人隆重介绍了唐德春和冯半仙,其中着重介绍了唐德春,并言明了唐德春对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云云…… 反正就是给某些人敲警钟,虽然宗门很看重你家子弟,但不会惯着你。如果一味仗着自家子弟是宗门弟子而拉倒车架秧子的,后果自负。宗门里也不是没打杀过资质上佳的内门弟子,也不是没灭过胡作非为的宗门弟子族人满门……总之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刘长老说完唐德春说,唐德春就简单了:“我现在不多说,请我们蜀岭农工贸集团大掌柜为大家宣读集团章程,在随后的质证阶段,我再来为大家释疑解惑。” 冯半仙开口接话,详细的宣读了唐德春这几天和他一起起草的组织章程,工薪分配,工时计价……等等一系列举措。 夜来冯半仙拿给刘长老看的时候还着实把刘长老惊着了,虽然刘长老在宗门里已经是一颗丹药起步五十两银子的消费水平,但他毕竟长年累月和社会最底层有交集。所以他知道唐德春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给一个普工开三十钱一天有多了不起。要知道,这次跟来的很多灾民只要有口饭吃,他就给你白干。只要能吃饱,他就给你狠干。只要能吃饱又吃好,他就拿命给你干…… 而且还有手艺(技术)加薪,家属优抚等。 刘长老昨晚上就知道,来的人大多数心稳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可选择的不多,基本上就图个温饱。少部分就是新收的外门弟子们的族人,可能其中有不落教的。希望他们不要出来扎刺,当然,扎刺也没关系。刘长老替他们想好了,就把他们安置在唐德春的左邻右舍,反正唐德春的十峰之地旁边还多的是荒野,到时候他们有话都说不出。怪谁呢?给你们安排了旱涝保收的地方你们自己不珍惜…… 随着冯师把民工们关心的工作、薪资、住房等条款宣读完,大多数灾民代表额首称庆,看唐德春的眼神有种仰视感了。这个半大小子不仅承诺只要他们好好工作,不仅每天有工钱,还有季度奖,年终奖……如果夫妻俩都出工的,六岁以下幼儿有专门的叫啥幼儿园免费看管,六岁至十五岁有村学免费上学,十五岁以后如果还能继续读书或表现出修炼天赋的,由集团继续资助到蜀山城读书或报请宗门吸纳,有那读书特别厉害走上科举的,由唐德春担保…… 灾民代表们恨不得马上散会,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族人、妻儿。但他们又不想马上离去,因为他们还想听到这位唐小仙师亲口说点啥好消息。所以,讷言者就希望有人出来向唐小仙师问点啥问题,最好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闹哄哄的会场终于有人“咳咳”清了下嗓子,会场瞬间清静。大家有的错愕,有的露出会心的微笑,‘终于有人做出头鸟了’。 “请问冯仙师,婆娘家些能干啥子活路呢?”一个三十几岁的代表向冯师行礼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看他精明干练的外相,至少是有家属的人,家属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以上,正是当打之年。 冯师看了看唐德春:“这个问题交给唐少回答吧!” “女人在这里能干的活很多,残(蜀语:别的,不是指残疾)的不说,就说我的工坊,女人可以干的就有食堂、酒粬制备、酒曲原料采摘,食品厂的向料(蜀语:酱料、调料)制作、野菜采摘和漤制、肉制品加工,被服厂,如果吃得苦力气大,就是跟着男人一起干小工也可以。” 第58章 沟通大会 “啥子活要嘞么多小工嘛?” “我们现在所坐之地,四号五号驼峰间会开一条三丈宽的南北向的大渠,大渠至前面三阶地会开一条东西向、宽两丈、长二百里的横渠,我们现在所坐的大路两边会各有一条南北向的干渠从横渠引水,干渠每一里会建一座水力磨坊,一座水力铁器坊。干渠每隔一里会挖一条东西向的支渠,每条支渠每隔二十丈再挖一条南北向的水沟,每条支渠中间会挖成一个五亩大泉凼。这还仅是一峰之地,而且现在有九峰之地会这样搞。 唐德春还是打算留一座驼峰对应之地干其它的,所以只报了九峰之地:“大家估谙一下有哪些工序、要多少人工,其中有哪些活女人也可以干? 驼峰脚下的坡地我打算种本地野果,到十一月,采摘队的就跟着打猎队采挖藤梨儿(猕猴桃)、野葡萄、刺梨儿、蛇麻(啤酒花)回来种,解决我们的果酒、果醋生产原料问题,这个要多少人知道不? 你们住的房子你们以为就这样了吗?这个棚子只是暂时的,今天之后马上开始砍树,马上开建统一样式的木石混合式民居。 大家往北面看看,驼峰与驼峰间都有一条天然的山沟直达伏龙河,我们现在所在的叫仙椅岭,我准备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十座驼峰对应之地打造成一座堡寨。”唐德春站起来点指着北面驼峰,把自己计划纳入手里的十座驼峰一一点数,就像一位将军在指点江山…… “既然如此,那么四面城墙应不应该修起来?按堡墙宽三丈高四丈或五丈,这个要多少人工?那么,一号驼峰与西边零号驼峰之间、十号驼峰与东边荒野之间应该挖护城河不?这两条护城河我打算挖三丈宽,三丈深,这涉及到多少人工?还有四五号驼峰间、五六号驼峰间、九十号驼峰间的天然山沟我都打算挖深加宽,深度与伏龙河底平齐,宽十丈,能容两船并行,长度到三阶地挡头(蜀语,起点或终点之意)不与横渠贯通,下雨驼峰下来的水由横渠消化,这是我规划的深水港,你们算算这个活又需要多少人工?再看看伏龙河正对我们面前这一段以及上下游几百里河中石头阻碍了咱们的水运事业该不该处理?要多少人工?还有前面旱路目前只有唐家坝一条可走马车牛车的路,该不该派人把对岸的路两头各自打通四五百里?所以男人打石头、砌石头,女人跟着和灰递灰能不能干?所以说,在我这里,只有你想不想干,而不要担心有没有活干。当然,这些活是农闲时节干的,它不是目前最迫切要办的事。 “你们以前养猪养牛都是一家一户养,当然我这里也鼓励农区自己家养。但是我准备建专门的养殖场。今后,蜀岭集团的生猪养殖是家养加养殖场模式。这种活女人都能干吧?” “能干!”底下的灾民们情绪异常热烈,这里不止男人干活能挣钱,而且女人也能挣钱。 “我们这里不种桑养蚕吗?”又一民工代表提问,他已经对蜀岭集团产生了归属感,用了“我们”这个词。提问的内容里包含了过往的生活经历,应该养过蚕甚至会抽丝,毕竟蜀地蜀锦可是誉满天下的。 “我们这里暂时不养,首要任务就是种粮食解决人的温饱,解决酒坊的原料问题。次要的是解决酒糟的出路,所以要办养殖场,有纺织技术的可以到被服厂干嘛! 我们要走的是一条和普通农庄不一样的路……”唐德春基本上说完了,虽然没有给具体的人具体的承诺,但是给出了大的方向。至于蜀锦,还是算了吧。上辈子十几岁就出门打工,啥活都干过就是没有干过纺织行业,就是已经纳入考虑的被服厂都是主打的一个新奇特。 唐德春目前考虑的是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养猪难道不是?蜀岭集团自己消化的不算,这个对市场造成不了冲击。酿酒难道不算?这个算但是提升了行业整体水平,造成冲击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就像假如地球上的华夏有了二十姬,难道因为主要的生产线是十姬的,我们就拒绝二十姬吗? 有的以农事为主的民代已经走了,他们得赶紧回去把好消息同家人族人分享。未尽事宜他们可以向唐幺娘子和她身边的人咨询。 今后的农事是按十户一个村民小组,十个小组一个生产队,十个生产队为一个大队或村这样的组织模式。 “请问东家,我们这里准备开几家工坊?”有不想干农活的民工问了。 “工坊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石炭窑,石灰窑(后期可能会升级成水泥厂),陶器坊,酒坊,酱园、养猪场、食品厂、化工厂、日化厂、被服厂、铁器坊和桩会(码头建设)以及渔业社。料石(指建筑用的石料)暂时由你们中的石匠在我指定的区域开采,由各工程负责人自行前往采购,这个采购价只能是工钱,石头是我的,你出工出力了挣个工钱合情合理。但是要想一锤子把自己吃胖,请另找地方。我这里没那个好事。”这也间接回答了石、熊二家族的问题。 愿干工坊的民工代表也基本走了,现场的民代还剩下十多人。 唐德春平静的看着他们,这一小撮人应该家族的底子很厚,抗灾害能力很强。属于走到哪里都不会为了一顿饱饭把自己卖了的人,其中包括唐德春的几个兄弟们的族人代表。 不过没有小刀的族人,他是孤儿。 “各位叔伯有啥子话今天尽管说,大家敞开了问,”唐德春有些四海的说道。 “贤侄,我们能不能出钱在贵宝地买田置产?”朱父开口。 真要把他恁大个家族自然村的人送到百十里外,那家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生产的陶器卖给哪个?就算远天远地的运出去了那价格有竞争力吗?老朱是既想占蜀岭集团人多和基础设施的便利,又不想受制于人。他们朱家窑村的人,制器烧窑好多代人了。以前是陶舍重重倚岸开,舟帆日日蔽江来……那么,他有信心今后也能。 “可以,田四十贯(市场价开垦好的地是五十贯一亩)一亩,屋舍工坊必须按我的规划建在指定区域,你们重建好前所需的日常用度我可以帮你们一起采购,领用后按采购成本结算。你们住在蜀岭集团,生意上不受蜀岭节制,但是治安必须受蜀岭集团管辖,组建乡兵民团的时候必须按人口比例出人出力,接受不?”这是唐德春最大的诚意了,亲兄弟明算账。 “好!”老朱没想到唐德春今天挺撇脱的,根本不给他多扯,他略一想,乡兵民团修桥补路走到哪里不是这样? 石家熊家代表也上前询问,唐德春依然照此办理。但二人听了后表示要回去请示一下老爷子…… 东拉西扯到中午了,民代们都各自回去了。唐德春就在冯师处陪着刘长老、冯师用了午饭后,骑着蛮龙往山上走,途中遇到打猎归来往山下送肉的清峰,顺便麻烦一下请他再从山上请一位精通火系或水系神通的师兄。 “师弟,你要干啥子?”清峰不解。 “烘木头,我现在是能省则省。” “哦!”清峰望着下面葱郁的森林和大路两边连绵的窝棚,放着这么多木头不用去外面买有病啊?可是这么多湿木头阴干至少得五年吧?“马上给你办”…… 这时打西边飞来二人,刘长老连忙迎上前去,三人来到唐德春当面,刘长老介绍道:“这位是宗门户堂勘察院长,也是外门执事长老。”勘察院长是他的职司,执事长老则是门中级别。 唐德春赶紧上前稽首行礼,口称“长老……” “这位是勘察员,外门执事。” 唐德春稽首,口称“师兄……” “这位就是欲买断这片土地的宗门弟子,唐德春。”刘长老又向两位宗门来人介绍道。 “那,我们就干活吧!”勘察院长对唐德春点了点头,望空一抛,一把飞剑化为遁光把他一裹立于虚空,勘察员和刘长老连忙架上飞剑跟了上去,只见三位剑仙绕着这十峰之地飞了一圈,用时盏茶。 待落地后,随刘长老进了办公点棚内,取出三张红契,宗门户堂长老已经签好花押,用了户堂大印,只待签上唐德春大名和购买日期。 勘察院长亲自执笔写下蜀岭集团宗地方位、走向、长二百一十里,宽以两河为界七十里,上天两里、入地两里……最后,唐德春上前审题后在三张红契上签名画押,这笔交易基本上稳了。 唐德春挥手释出十筒王浆,“这是土地出让金,请师叔收好。” 勘察院长笑眯眯的挥手收了王浆头契中契,把尾契递给唐德春,这是唐德春第一次见他笑,前面都是一本正经公事公办,“既然事了,我们就告辞。”说完对刘长老打了一个稽首,两人乘剑而去。 越明日,刘长老带着清峰几人架着旱鲸车回宗门。送别时,清峰抱拳曰:“众师弟,我在山上等你们。” 旱鲸蛮龙架车之前,过来把头埋进唐德春怀里,它的年龄据说也是十二岁,因为清峰说他六岁左右蛮龙出生的。但它的智力只相当于人类的五六岁,到旱鲸二十岁时才算成年,那个时候它们的智力也才相当于人类的十岁。唐德春抚摸着蛮龙的头,心生感慨,心说如果在地球上,你就是被划入有鳞目石龙子科的保护动物了,嘿嘿! 与清峰同行的还有梁氏三姐弟,唐德春给了清峰两万贯,托他帮忙在蜀山城里买一家店面,钱如果不够的清峰先垫上,待唐德春上山后补上。 梁氏姐弟就先行去看店了,唐德春主要还是看她们天天的蔫头耷脑,应该还没从家庭巨变中回过神来,给她们换个环境。再则,唐德春过一阵上山是要徒步穿越五千里山岭的,小队成员都有修为在身,几人自保没问题,哪有时间浪费在她们几姐弟身上,是以早早送走为上策。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阶地平整和陨石坑湖搬迁相继完工,石炭工坊和酒坊的办公、员工宿舍大楼也已竣工,四栋大楼两两相对,它们分别建在特意留下的原陨石坑湖南岸原始岩层中,四栋楼均高三十米,长一百米,宽带阳台二十六米,不带阳台二十米。但在它们所在的长两里半的岩壁上,也就是几分之一而已。 唐德春搬进了酒坊职工宿舍大楼顶层七楼,整层楼只住了他和小刀俩,整层楼大约两千平方,小刀是既要跟着唐德春,又不想跟他同吃同睡,最后唐德春单独隔出了两百平方给他做了一室一厅一卫……吃饭,职工宿舍一楼就是餐厅。 农田开垦和水利建设也已初具雏形,目前已投入耕种,因为小春作物目前对水还没有迫切需要,那是开春之后的事。 昝家五兄妹、翟墨、孙惧孙留兄弟以及请来帮忙熔炼陡壁烘干巨木的蜀山五行堂弟子修炼火行功法的己召、抽干巨木水份修炼水行功法的龚柳也于一月前完成唐德春的交托请辞。唐德春大方了一回,每人赠送了一筒大黑天蜂王浆。众人大喜,直呼唐师弟砍克(蜀语:慷慨)。 俩跟着来耍的昝氏姐妹欣喜万分之下,哪里还管面子不面子,“谢谢春哥……”早就把来时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是识货的小财迷呢! 大部分平整好的土地里已经种上了小麦、大麦,没种油料作物,专门拿了三个生产队来种蔬菜,以供工坊区和开荒队之用。唐德春现在是集中精力搞粮食,为酒坊作打算。油料可以向合作商家买,就算遇到灾年,还有猎取的动物油脂可用,这个世界充足的灵气保证了动物油脂的营养和口味,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哈。目前编入生产队的每户分到了一亩三分地的基本口粮田,他们可以自行决定种什么,大多数人种了一亩地粮食和三分地蔬菜。蔬菜吃不完的可以卖给工坊食堂。 农舍集中连片开发和工坊宿舍也都已完工。农民和工人们搬进了石木结构的宿舍、新农舍中。唐德春参考了前世,每户农舍后院都带一排猪圈,是养鸡还是养猪由农户自己决定。要不是目前受材料限制,唐德春都想建设钢筋混凝土建筑和推广沼气池了。农户和匠户们都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蜀山宗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直夸大东家唐德春侠义心肠,剑仙本色。 仙椅岭下土地开发既已差不多了,除了留下几支五十人队伍继续修渠外,其他人都去两边继续开荒吧,反正唐德春已经拜托己召和龚柳提前把规划好的另外四块平原地区的森林巨木抽干了生机、烘干了水份。即使这个秋天时有阴雨,它们也回天乏术了。唐德春发布了严格的用火规范,他害怕会引起森林火灾,毕竟隐患是他埋的。 还剩下五块地没抽,是因为唐德春不好意思一改再改,请人来的时候说好的抽五块地,结果人家还没来你自己又新增了五块,唐德春自己都痛恨合作伙伴一天三变,所以实在没好意思改口。新增了五块地其中一块地唐德春打算弄成二元杂交野猪的天然养殖场,另四块地就让民工们慢慢开发吧,谁叫这五块地是咱唐少临时起意装进荷包的呢! 陨石坑湖搬迁后,大型凹字型围合体内,四周大部分都有一丈多高的煤层,这个煤层高度最适合人工开采,利于支护和顶板管理。至于四面的人工陡壁会不会滑坡的问题,在地球上肯定会,但是这是世界,不差钱的唐德春早在外面平三阶地的时候就想到了,花钱请人画了大型江山永固符,又花钱请来给前面陡壁职工大楼烧结岩层的师兄出手,把符彻底烧进岩层中。当然,这种大面积的稳固符只能做到玄之又玄的稳固,如果有一个民工拿矛牛(蜀语:镐头,十字镐)去挖,岩石还是会掉的。 请孙惧孙留二位师兄再展神功,在煤层上每十丈钻一条巷道。巷道不要太大,能勉强钻进一个人匍匐前进就成,就这样的设计都是唐德春前世九十年代干的乡镇、集体甚至地方国有煤矿的标准,放到这个世界,都是碾压性质的煤矿通风技术。主要是考虑到工期紧任务重,开采的时候工人只需要拿矛牛扩孔就是了。 第59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凭唐德春多年的煤矿气体检测经验,第一天揭煤的时候他作为工程发包人进场就闻到空气中一股臭鸡蛋味儿,这是典型的硫化氢气体,安全浓度不得高于0.00066%,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是可以作为民用燃气的,它就是石油气的主要成份。在安全浓度之内待久了,人都会红眼流泪、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同时,高硫化氢伴随高瓦斯,随掘随采的话不出事才怪。这种矿放地球上都得提前把巷道打出来晾上几年,资方有条件的还得上预抽预排系统。最牛的企业是可以预抽且与民用燃气网络并网供气的。这个世界虽然采矿业不发达,但是有土系修炼者。要是真的穿回地球上的大宋,唐德春也只有望煤兴叹,然后去投奔岳家军或者梁山泊,或者投奔高太尉给他聊聊蹴鞠规则的现代化改革…… 煤层裸露几天后,煤面上生了一层白白的玻璃纤维和细小的结晶体,这个唐德春同样不陌生,这是硝和盐的混合结晶体。同时,煤壁上还有不规则黄色钟乳石状结晶,说明这个煤炭还是高硫,就是说还含硫磺……这样的煤质在地球上很普遍,没想到,异世界的第一个煤矿就让唐德春遇到了。那有什么说的,煤洗一下再用呗。于是煤矿平硐前五米的地方,组织人挖了一长宽五十米深两米的洗煤池,还专门从门口横渠凿了一条水沟进来,矿上的厂区内防涝排水沟蜀人喊的檐沟也专门修了一条岔路通往洗煤池。当然,无论横渠进水沟还是檐沟,通往洗煤池的地方都有闸门。 洗煤水就留给自己的子弟兵们研究提炼……一千五百名孤儿加工坊、安保部的职工子女四百多人合共两千多人。不可能人人都往修炼上引领,自己从地球上带来的实用技术总得有人学不是。 两位孙师兄很给力,唐德春在地面上给他们画了一把梳子形的通风巷道布置图,稍稍讲解了一下,他们就心领神会了。兄弟俩兢兢业业的忙活了六十多天,工程准时完工。所有的巷道在驼峰下会被一条横向贯通的巷道串联起来。横贯巷道的正中从头顶上会有一根烟囱样的风道布置在驼峰稳固的石灰岩中,直接把矿内废气排出。到了正式开采的时候,这些巷道的进风口大多数都会封闭起来,只留下正在开采的巷道,这样就可以保证准采巷道的风速风量。这种由下向上的排放方式不要太科学,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布置,几乎可以吊打盘古大陆所有的矿井。 煤矿投产后,给蜀岭陶业供应的燃料煤又传来消息,这煤在家用陶瓷车间和建筑陶瓷车间的龙窑首烧和火砖轮窑的使用中烧不净,居然还会剩下一部分焦炭。好事啊这,本来唐德春就有打算建钢铁厂的,目前选址在十号驼峰三阶地,已经派人去平整土地了,现在不敢再请宗门土行术法修炼者了。那里土地整好后,会建化工厂、炼焦厂、炼钢厂,后面根据情况可能会上马煤制油、煤化工项目,工艺唐德春都懂,毕竟上辈子有丰富的打工经历,那时也许是苦难,放到这辈子这就是财富。不过这里炼焦从五号驼峰运煤过去放到现在就划不来,一百里路,牛车要走三天,再算上来回,划不来。马车单程两天,来回四天,划不来。于是,就地开矿采煤就地炼焦就地消化就提上日程。 现在可不能动不动请大能过来帮忙搬山和打洞了,那就靠人力呗。说到人力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于是新组建的蜀岭石炭二矿就成立了。 蜀岭二矿就简单多了,在已经平整好土地的山脚边正对着北边驼峰开出一条明槽,因为泥岩占多数的时候,就全部挖走,到煤层变厚的时候顶板岩石也变厚了,等煤层厚度变成二米五左右的时候,就停止挖掘了,开始支模画碹(半圆形拱形巷道),然后另一路人马就开始在山坡上从平硐口到驼峰脚下拉绳画石灰线,石灰线每五米画十字。再然后就架木架,绞盘,用冲击钻在十字点打干井,直到打穿岩层,深入煤层一米多才停,所有的十字交叉点都要打。纵向打完了,再在这条明槽的左右十五米画平行纵线,线的五米节点处打旱井。驼峰岩壁下最后一个旱井打好后,还要从山下运砖头石灰、沙子等材料修筑一个高十米以上的烟囱样风井。旱井在地球上把这垂直但直径不大的通风井叫天槽,当然,地球上不可能从地面打天槽,都是从井下煤层或岩层中往上升,所以新疆以前的小煤矿把这项生产活动就叫升天槽,它的作用是通风。 五米这是唐德春根据地球上《煤矿安全规程》得出的数据,这个世界虽然灵气充足,人的耐受力大大增强,但咱不能拿人命当儿戏是不?虽然咱也杀银,但那都是些坏银。对不惹咱的银还给咱工作的银咱还是要好好爱护滴,给他们创造一个安全舒适的工作环境就是咱的责任和义务。 《煤矿安全规程》规定:风筒出风口距离工作面(这个工作面就是指工人挥动矛牛挖的迎头石壁或煤壁)不得超过五米。在这个没有风筒、没有风机的世界,唐德春只有尽量在其它方面想办法了。好在,无论地球还是盘古大陆,冲击钻都是咱华夏人民尤其是蜀人很早就掌握的技术,要不然,你以为自贡盐井是咋回事?我甚至敢说,我们四川人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冲击钻的族群,不服来辩。这样,当硐子里工人挖通第一号天槽的时候,第一号天槽就是出风口。继续往前挖,这里就是新的0米。挖通二号天槽的时候,把一号天槽地面井口盖住,二号天槽就是空气新鲜的0米位置…… 当这条一号巷道整个贯通后,回过头来给一号硐子加支撑木,再把一号硐子硐口一封,它左右两边就可以各开一条巷道,挖到五米时,只需要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挖穿已经被应力压碎的一号硐子煤壁,就可以享受到小风在后背呼呼的吹啦…… 说回围合体,意外收获是围合体东面只有靠近北壁的一半有煤层,三个石灰岩和煤的混合岩壁溶洞一字排开镶嵌在正东岩壁上。长都有一里多,一个宽五十多米高五米多,另两个都宽三十一、二米高五米多。里面应该不够年份还是地质水质的问题,没有石钟乳,但是四面石壁上有一层略带波浪纹的石钟乳质附着物。揭煤的时候,三个洞里的存水加陨石坑湖水可是顺着大路流了三天三夜,好在三天后慢慢变小了直到彻底断流。 三个天然石洞没水之后,唐德春请两位孙师兄出手,从洞尾串联后单独整了根总回风到驼峰上去。 这下,酒坊的大框架有了,唐德春决定把这一片建成酒坊。民工里迅速组建了几个工队,有人负责把洞壁整形,有人负责把底板铲平。 有人负责把最宽的洞子底板上开凿出长一里宽三米五深两米五的发酵池,然后运来森林里沼泽地深处的万年老瓮泥(蜀语:淤泥)加上采摘队采回来的各种何首乌、葛根、菊芋、石苇等药食同源植物及豌豆碎、黄豆碎、绿豆碎、胡豆碎、大麦、小麦、莜麦、稻米、酒米(蜀语:糯米)黄米碎、谷糠、麦麸等再加上五彩紫砂土混合和前期做的大麯充分混合后,以此药泥为原料在这条长一里的深沟里筑隔墙,深槽两边及底板同筑五十公分左右厚度的药泥护壁护底,做好的发酵池长四米宽两米深两米。这样的发酵池这个洞里要做八行八百口左右。 有人负责在三个山洞前修建木石混合建筑,还有人负责把凹字型围合体左部整个从工业区隔绝开来。工业区大门进来后,贴大门东壁砌一堵高墙把围合体从南至北一分为二,东边是酒坊,负责酿酒、及酿酒粮食的储藏、酒麯制备储存车间。其它酒糟养殖又是另外的人负责,这部分工程也很快完工。一座高大的建筑把山洞挡住了,建筑内有人在划定的大灶旁架上木架,用轱辘绞盘冲击钻打井,五米厚的底板岩层下就是地下水,唐德春尝过后,井水甘甜,没有被煤层硫磺硝盐污染,值得庆幸。大山洞负责发酵生产,两个山洞作为产品的储藏空间……洞藏老酒,嘿!上辈子奢侈的代名词。 藏酒洞前的房子空间就是酒水勾兑定型车间。 三号洞子和北壁间的煤就成了优先开采的目标,因为唐德春要把这里采空后再建几个藏酒洞。 位于六号驼峰三阶地西区由唐德春和朱家合伙的陶瓷坊~蜀岭陶坊开业了。朱家出人出技术负责整个企业的运营,唐德春出地出资源出资金出设计负责高端陶器的零售业务和生活用陶、工业用陶的采购。 还又厚着脸皮请昝氏兄弟把围合体前的巨型土堆搬了过去,空出的地与酒厂隔着一条马路。 目前东边和酒坊一河一路相隔的空地东边建立了一个安保部和猎户区,目前安保部成员伍百人,这是蜀岭集团的军事力量,所有成员都是从灾民中优中选优,唐德春准备等开荒开到七峰之地的时候扩充到两千人。这两千户猎户就是后备队,他们接受和安保部一样的武力培训和武装。唯一的区别只有服装,安保部着统一制式乡兵军服,猎户队则本应是穿得五花八门,但是唐德春也给他们统一了黄麻外衣和葛衣,他可不想让人说自己手下的庄户像丐帮。 按大宋制,伍丁抽二,组建乡勇,协助官府缉盗拿寇、修桥补路、协同边防……还都是自带干粮。 西边已经建立起一家孤儿学校,唐德春还是按设想搞成了产学研一体的综合体,校名恬不知耻的取了一个《蜀岭新世界学校》。 学校占地整个西区,它西接西边四号山沟,东搭五号驼峰两条南北向主灌渠西渠,之所以要把这条灌渠圈进来,是唐德春要为孩子们的教学活动成立几个水力车间,其中的炼器部,主打的就是金属研究,其中矿石破碎、合金锤炼都得要用到水力锻锤吧!合金钢材打成刀,得用水力砂轮、水力油磨吧!酿造部研究粮食酿酒是破碎好还是阃(蜀语,囫囵个的意思,读kun,所谓的坤沙还是碎沙是地球酒界的误用,实际上应该是这个字。因为坤沙就是指粮食颗粒完整,碎沙是指粮食破而不碎或粉碎)的好也得用水力石磨吧!还有水力钻床和水力鼓风等机械都在陆续的研发中…… 他把孩子们分成了三个群体,三岁以下,六岁以下、六岁至十岁,十一岁至十三岁。 目前三岁以下这批孩子都寄养在农区家庭,待他们长到三岁就接回学校,所在寄养家庭除了女人不用出工也能得到每日三十钱的工钱外,孩子日常的用度都折算成钱粮提前支付,如果将来他们双方感情深了,愿意形成事实上的收养关系,唐德春是乐见其成,这群孩子有三百多人。 六岁以下由唐家坝选上来的女职工中和灾民中读过族学的女子带着,该教点什么呢?唐德春又把这批孩子分成大小班,小班孩子唐德春精选了地球上的儿歌如《小兔子乖乖》啦!《虫儿飞》啦!《挖呀挖呀挖》啦…… 大班孩子就开始接触一些简单的文化课了,唐德春新编的拼音字母歌和识数。然后是游戏,游戏分两种,一种是固定情节的《熊家婆》,取材于地球上四川民间传说。(别的地方都叫《狼外婆》,唯独四川化狼为熊,因为四川就是熊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四川自然环境好的时候,见山见熊。上世纪刚建国那段时间五几年,山上的豹子狗熊甚至到平原地区活动。)这个故事当唐德春在屋里回想的时候,不由泪流满面,应该是所有流浪在外的四川籍灵魂都会有的吧?由孩子们轮流扮演熊家婆、妈妈和姐妹俩,孩子们接受度很高,即使天天玩也乐此不疲。另一个游戏就是《老鹰捉小鸡》啦!这个游戏大小班孩子都可以玩,也很得孩子们欢心。 六到十岁的孩子则是由从蜀山城请的一帮落魄秀才任教,但教材是由唐德春自己的印刷厂印刷的拼音注音版《弟子规》、《声律启蒙》、《幼学琼林》及《新算学上册(加减乘除)》。 第60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二 十一岁到十三岁的孩子除了要学习六到十岁孩子的课程,还要学习《新算学下册》。鉴于唐德春自己的文化程度不高,《新算学下册》只囊括了平方开方、方程函数。另外,他还为这批孩子们准备了《格物初探》(初中物理),《形学初窥》(初中几何),《炼丹入门》(初中化学)。 以及《高产农作物选育和制种》和《浓香型白酒的酿造和勾兑》这两项技术目前还没有找到传人,得等个一段时间,从这批孩子中挑选出有兴趣能沉得住气的人加以传授。现在他们有兴趣的可以到酒坊帮忙干活,先对流程熟悉熟悉。 大孩子们学习任务很重,而且是每天早上还要练体,由唐德春亲自传授他们《八极拳》、《黑龙十八手》、《辛酉苗刀》、《大力金刚功》、《双节棍》、寸拳寸踢等等从地球带过来的武艺。 其中的《辛酉苗刀》、《八极拳》、《黑龙十八手》和《大力金刚功》也同时传授给了蜀岭安保部全体成员。他们现在也是必须每日一操,而且是负重训练。 由唐德春设计,蜀岭被服厂的巧手娘子们精心缝制,事前刷过两遍蜀岭化工生产的土漆和椿树胶的细麻布沙袋,手、脚腕、背心,加起来大概六十多斤。不是唐德春做不到更大,实在是这个世界民用织物太拉垮,高端又太高端,高出大气层,用不起。 因为陶坊属于典型的订单作坊,朱家老爷子看到唐德春递过来的各种定制款式的酒瓶、酒坛、酒缸、蒸馏盖、啤酒发酵罐(不错,唐德春看到蜀地满山的蛇麻花{啤酒花}陷入了沉思,没想到上苍对华夏族这么青睐有加呢,地球上啤酒花四川就是原生地之一。到了盘古大陆,这里的蛇麻花比前世人工选育的德国啤酒花更靓,应该得益于这天地间的灵气吧!那么,再让外邦把啤酒原产地夺走,就是对天道自然的侮辱和大不敬。事实上,无论前世今生,华夏族都是啤酒的发明人,无论前世还是今世,都有一种叫醴(礼)的饮品,它和啤酒的区别仅是麦芽和谷芽,其它的酿造方法、工艺不能说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为什么会这样,这就要问满清统治者了,为了利于自己的统治,他们修改、篡改、删除销毁了我华夏民族几千年积累的科技、教育、文化、天文、地理等等诸多学科的精华典籍,而主持和参与这项工作的又多有来自西方的传教士,你品你细品)等等器皿和参照了前世建州的龙窑设计图和乡镇企业级的轮窑设计图后,甘愿放弃他们心里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加入到蜀岭集团中来。 建成后,一条龙窑专烧精品手工高温陶,比如紫砂壶、杯、盏及后面酒业用陶的高温烧造。两座轮窑一座烧建筑所需的红砖、水道管……一座烧蜀岭酒业所需的酒坛、酒瓶初烧,还有食品厂所需的酱油、醋发酵缸、瓶等等。 当然,窑厂占地也不小,它同样采用的新世界学校那样的布局,西边临五号山沟,东边把两条南北向的六号驼峰右灌溉渠围在厂内,同样的水力捣泥机(碓窝)、水力大磨、水力制砖机、水力冲压制胚机和水力传输机等等阵列其上。 除了水力制砖机和水力冲压机是唐德春的贡献,其它机械是华夏族自古以来就发明创造的,无论地球还是盘古大陆。 双方出资比例二比八,唐八朱三。所有日常运作由朱七爷(朱明父亲)负责,唐德春不会过问,冯半仙也不会过问,只要工坊按时保量交付酒坊酱坊的各项货物就成,分成比例为税后五五开。月底凭派驻账房先生所开具的双方认可的结算凭据找冯半仙签字画押,找唐二娘子结算拿钱。 陶坊这边唐德春只派了一个账房先生管理财务。 陶坊首批高定的酒坊器物开始装窑时,酒坊早已经装满五十几个发酵池了,酒坊到明年夏天之前不可能用到蜀岭农业自己生产的粮食,目前都是外购的。 唐德春给许谓的族人们也单独划了一片农舍,所有的规矩跟其他人一样。看不起这点待遇的你们可以不干,等你们家的人找来后是走是留自便。如留,也可以买地自种,条件同前面唐德春和朱七所议一样,也可以找宗门另买一座驼峰。现在许族大多数青壮男女都暂时参加了生产队,毕竟是每天有钱拿的劳动。 小刀没有族人,但是整个金马场前后左右几千里的难民好像都认识他,就是没有谁说得清他的来历,只记得他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了金马场一个讨口子老大娘身边。老大娘后来死了,已经四、五岁的小刀就开始顺着涪江沿岸场镇州府来回流浪。这些年有不少家庭收养过他,但是他吃饱肚子后就继续流浪,从来不说原因,乡亲们也不认为他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连人贩子都不招惹他,因为卖过他的人贩子从此销声匿迹了,应该是发了大财吧!? 但是小刀也在无组织的民工里选了几个他认可的人给唐德春,有老有少。他没多说,只说是这几人都曾照顾过他,请唐德春看着用。唐德春搭眼一看,至少面相都是忠厚老实的人,又请冯半仙看后,觉得可用。最后都愿意干工坊,双方签了神魂之约去了酒坊。这不是针对谁,这是所有酒坊工人都要走的程序。 这几人又在民工里挑选了一百多人,这就是蜀岭酒坊的最初班底。其中有二十多人的家属居然早就是唐德春提前组建的酒麯坊一员,从此以后就是双职工家庭了…… 这天,朱七遣人来报,说是唐德春定制的烧酒器物出窑了,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当然要了。酒坊目前已经已经装满了一百多口发酵池,正等着蒸馏设备呢!按照唐德春的计划,第一批酒糟用不着非要发酵到三个月后,只要到了二十多天,扒开封泥有了酒香就可以开烤了,考虑的就是到宗门之前,把这只队伍训练成一只熟练的酒厂工人。在三口大灶日夜不熄,采取三班倒的工作机制下,一百八十口发酵池,当最后的酒窖装料封堆时,第一口窖池已经基本上可以出酒了。 进了窑厂大门,远远看到朱明朱珠两兄妹,唐德春对他们摇了摇手,算是打过招呼。 进了窑厂车间一看,那直径一米七的半球型大陶器赫然在目,这么一个大陶器所耗人力物力可都不菲呢。这套定制的陶制蒸馏器可不便宜,这都是二次进窑烧制的,第一次素坯进窑以八百度左右的温度烧三天三夜,成品率为百分之四十。出窑后上草木灰高铁红土釉再入窑,以一千二百五十度至一千二百八十度左右的高温再烧一天一夜,成品率百分之五。最难的就是温度控制,这世界没有温度计,全靠窑工凭肉眼看。 严格来说,它已经不是陶了,从烧制温度来讲它已经是妥妥滴瓷器了。 而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反而是只有擀面杖粗的蒸馏管,就是出酒管。这东西不仅长、细,关键还是中空,完了还带拐弯。最后还是唐德春提出分段拉坯成型,每段设大小头进出口径,用的时候再联接,大不了蒸馏塔旁边再增设一个木架沿途加固……最后考虑到陶器不利降温冷凝又放弃了,用白银打薄卷制成筒,终究还是用到了钞能力。 双方愉快的短暂交流后,由酒坊来人把好几套陶瓷蒸馏器领走了,他们也早就迫不及待想品尝一下家主口里的神仙醉是啥子味道了? 酒坊大掌柜王大锤恭请家主示下何时开烤?没错,酒坊不仅王大锤是纯粹自己人,所有人都是。作为蜀岭集团最大的下蛋鸡,唐德春不可能让别人掌控,所有人都是神魂契约加身的自己人。 “明日寅时把料装好,卯时点火开烤。”唐德春下达指令,“今晚上的安保你要操点心。” 王大锤领命而去。次日晨,卯时。 蜀岭集团凹字型围合区内东部区域,蜀岭酒业内。 唐德春、冯半仙、唐二娘子、唐幺娘子等蜀岭集团绝对高层都在蒸馏车间,小刀带着十几个新世界学校的大孩子静静的站在一边,这十几个孩子都是一百多个想学白酒酿造的一部分,唐德春今天特意让小刀叫来旁观的,他们就像透明的影子跟在唐德春身后。石头等其他几个小伙伴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一阵不见人影了。 唐德春看到眼前的巨型土法蒸馏器,一口直径二米的大锅,这是唐德春带领新世界学校大班炼器坊的孩子们亲自铸造的。一个直径一米八的巨木整挖甑子,一个直径一米七的半球型陶锅倒扣在甑子上。陶制蒸馏器更像一个巨大的半球型花盆,它的顶部四周有四个穿绳系孔,这是方便工人用杠杆揭、盖,它正中还有一根鸡蛋大的蒸汽喷出管,管上就连接着手工打制的七弯八拐的纯银管。唐德春本来想用铜的,但一想到铜那玩意儿会有味道,最后决定用银子打造,反正现在自己手上的铁器坊工人中有庐人(高端金属加工匠人),用银子打造鸡蛋粗的管状物不要太简单…… 出酒管中段弯曲盘环从一个水盆中通过,水盆里当然是凉水,而且要时时注意,随时换水。冷凝管出口下放着一个纯银打制的酒桶,它理论上可以装一百斤,肩部有两个活动的抓手,当一桶接满时,两个工人抬到酒窖后,把手利于工人抬起来往大酒坛里倒。形制是按照唐德春前世的牛奶桶打造的,前世的酒厂也基本都是这样的形状。它的口上盖着一张细纺麻布,麻布之上是一只十二公分左右的全新纯音乐瓜瓢(蜀语:用于称呼葫芦做的瓢)形状就是开一桶泡面桶加一个握把,一会儿的酒先流到瓢里,待把酒头接了后就可以直接流到桶里了。 同样的装备,这个车间里还有两套,目前都已准备好,一群师傅都等着观摩唐德春指导第一锅烤酒流程,待第一锅烤完,他们就都会动起来。 王大锤兴奋的看着蒸馏管流出的液体,闻着空气中飘扬的酒香,“这就是大麯酒?光闻这味道就醉了!” 唐德春亲自接了酒头,“这叫酒头,不能喝的,哪个喝哪个眼睛会瞎,甚至丧命。都给我记好了,不是开玩笑的。”酒头的主要成分是甲醇,地球人都知道它的毒性。他又吩咐人:“拿个小点的酒坛过来,酒头专门放一起,多了后还有别的用处。” “那还不如直接丢掉,”有工人道。 “生香靠发酵,提香靠蒸馏,成型靠勾兑,掐头去尾摘中段。但是,有很多芳香型物质由于蒸发点低,只有酒头中的含量最高。所以,酒头是最后酒体成型不可或缺的。”这些话唐德春以前培训的时候没说过的,那时他只是培训了粮食的品质选择和比例,粮食的蒸煮和发酵流程,蒸馏出酒的流程。至于酒体内含物的成份功能作用啦,这些话他说都懒得说,在这个和地球完全不同的理论体系的语境下,说不着。 有能力的人只顾着修仙,就算有专门修炼五行原素的修士感知到了这些脂酚醇类物质,他们能下力气去用功研究吗? “看到酒水面上的气泡没嘚?这个就叫酒花,它是鉴别酒体好苤的指标之一,酒花多存在的时间长酒就好,反之酒就苤。 “还有,这一锅糟子大概两百多斤嘎!你们一会儿估谙到出的酒水到五十斤左右的时候,就要注意酒瓢里是否酒花少了,一旦酒花开始少了就要注意辨别是不是酒水面上有没有油花?酒水面上有油花儿了就要马上把下面的酒抬走,这种带油花的酒叫酒尾,也专门拿东西装上,这个可以酒糟入窖前拿来泼洒到酒窖里养窖。” 第61章 我有一壶酒一 本来蒸馏的时候还有一道工序是摘酒工人边摘边尝,把不同时间不同口感的酒装进不同的酒桶,也就是说,酒从酒糟里流出来的时候,每满一瓢就应该凭口感分门别类了。但唐德春考虑到一是烧酒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别说这帮工人才第一次接触到,就是地球上真正懂酒的又有几个?要不然,地球上也不会有人拿同香型低端酒置换高端酒的案子发生了。那些拿高端酒当水喝的富豪们有几个喝出来过?这些案子发案有几个是靠入口就发现不对的?发案的要么是造假者太没人性,加的勾兑剂把人喝进医院、殡仪馆了;要么就是受害人发现自己喝的酒包装日期不是自己带来的包装日期…… 所以,这条就暂时免了,等工人们对这个酒熟悉后,对每锅酒的味道品得出个一二三再说吧,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酒尾出完了后,就可以熄火出糟了。等酒糟晾凉,手捏不烫但还有点热的时候就再加百分之三十粮食和百分之三大麯充分拌匀后二次入池发酵,这个将来烤出来就是二麯,记得酒坛上贴上标签,不要搞混了。” “那二麯烤完了再加粮食酒麯发酵后就叫三麯喽?”围观的酒坊工人有人问道。 “对,理论上可以这样叫。这样循环七次,一次比一次加的粮食少,最后两次只加大麯不加粮食。”唐德春答到,“你们记住了,我们做的是精品,太次太垃圾的东西我们不做。” “还有,你们取糟的时候一定要留一尺半厚的护底糟哦,严厉禁止直接见底,”唐德春想到以前培训的事又出言嘱咐了一句。 “不会,我们都记得到。” “二麯可以和第几轮和到一起?” “三轮”“三麯!”工人们抢答道。 “答对了,晌午加鸡腿。窖底糟几次取?”唐德春今天机会来了,那就抓紧时间考考工人们吧!不要把自己培训时的内容又还回来了。 “三次取糟后,第四回蒸馏就取窖底糟烤酒。”工人们异口同声答道。 “很好,窖底糟烤的酒可是有个专用名词——窖底香,至于香型如何美妙,只有等酒烤出来大家亲自尝过就晓得了。”唐德春其实也没喝过窖底香,前世酒厂打工时,干的是装卸,喝过厂里各种档次的成品酒,都是经过勾兑调味的,原浆几乎没有碰过,偶尔进车间碰到,他也不敢尝试原浆。可不是某些三流小牌子号称拿原浆装瓶当口粮酒卖,呵呵! 众人脸上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 唐德春这时拿起酒瓢,倒进酒桶里混合后舀了一瓢走向门口的大案,给几十只早就摆好的酒盏每盏倒了两钱左右,他把瓢递给身边一个工人,示意他把瓢拿回酒桶。 他率先端起酒盏,双手奉给冯师,然后再端起酒盏:“各人自取,记住,慢慢品。像我这样,先轻轻转腕晃两晃,然后先闻味道,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由鼻腔传进我们脑海的香味,它是有层次感的,你们今天所有人,谁闻出的味道越多,记好了。这样闻味三遍就可以轻轻呡一小口,让它在你口腔里挛(蜀语:指含着物体在口里用舌头带动转圈,也指口里搅动)两转,然后吞下去,过程中你会品尝到它的味道,而且也有层次感,这种感觉你们也记好,这半盏酒只够两小口,慢慢品。一会儿答得最接近答案的人将成为我在酒业方面的亲传弟子。” 众人上前,各自端起酒盏学着唐德春的样子晃盏、闻香、品味、观挂杯…… 两位唐家小姐刚沾唇即皱起了眉头,掏出罗帕捂住了嘴…… 男人和男孩子们则忍着这第一次品尝到的爆裂感,努力寻找唐德春说的层次感……面上露出各种表情。 五分钟后,蜀岭酒业第一次品鉴会结束,唐德春开口对第一次受到高度白酒冲击的众人说道:“欢迎大家来到白酒时代!” 等了几秒钟他接着说:“组织好你们的语言,把你们刚才的感受用最简洁的话告诉我。” 这时王大锤带着几人搬来四把椅子,请蜀岭集团的四大首脑就坐。 唐德春坐下后又说:“开始吧,哪个先说?” 好几个人举起手来,唐德春指着酒坊一位工人:“老谭,你说。”作为集团大老板,唐德春不可能认识所有人,但是只要见过面叫过名的他都能记住,目前他认识的人包括新世界学校所有学生和保育员,蜀岭安保部所有乡兵,蜀岭食品厂和蜀岭酒业的所有员工他都能叫上名来,因为这都是他的心血,每个员工都上过他的培训课,上课之前的点名册他基本上看一遍就记住了,点一下名,对方按他的要求起立并高声答“到!”这一瞬间人、名合一他就再不会忘了。 “这个酒闻起来特别香,入口辛辣杀喉,吞下去后,肠胃略有不适,但很快就过去了,这个时候口舌生津……”也就是说出了感受,大而化之。 “好,你下去吧!”唐德春接着点名下一个:“唐六斤,你来说。” 唐六斤是孤儿学校中的大孩子,年十三,比唐德春还大一岁。算比较懂事的,他的学业志向就是酿酒。而且,这个唐是唐德春的唐,他本名何六斤。家里人除了他都死光了,邀天之幸,被刘长老带出灾区,自愿改姓唐,这是主动把自己置于唐德春的从属地位。他这带头一改不得了,一千二百多名半大孩子都跟着改了。没办法,这个有可能几辈子都大字不识,算个一加一等于几都得掰手头算半天的群体,有名有姓的太少了。 唐德春上辈子网上有个故事梗,某偏远山村所有男人共用一名。有姓名的未必知道姓代表传承,名和身体发肤一样,受之父母,既然他们愿意随自己姓那就随自己姓吧!四岁以下的孩子们则是唐德春主动全改成唐姓的,都是孤儿,都不记事。唐德春也是为了给他们上户入籍的时候方便,没想到大孩子们见了以何六斤为首也纷纷改成唐姓。 这在地球上的古代和盘古大陆的当下都很正常,地球上的古代,给王侯将相家倒马桶的涮坛子的种地的甚至是很多附庸家族都会把自己的姓改成主人的姓。还得主人主动赐予,一些离得远的贵人农庄庄户佃农们则要么主人慈悲主动赐下,要么就得等改朝换代主人家遭了难,庄户们才敢改成前主家姓。然后,冒充前主家后人招摇撞骗。要不然不会出现北京大妈在公交车上炫耀“……我是正黄旗哒!爱新觉罗氏后裔……”可她不知道的是,人努尔哈赤的嫡系血脉早都改姓“金”了。这爱新觉罗的嫡系们也忒不厚道,改姓了也不通知一下当年的奴才们。 “此酒香气浓郁,我说不出来应该怎么称呼这种香味,只觉得这种香味带点暖暖的感觉,好像有种甜酒和泥土的混合感。而且,酒入口后细品,我好像尝到了高粱香、黄豆香、酒米(蜀语,糯米)香,几种香型中还有股淡淡的瓮……” 唐德春果断叫停了唐六斤,微笑道:“站到我身后来。” 汇报继续…… 至结束时,遴选出五人,两个是学校孤儿,另一个叫唐贵娃,年十二,和唐德春同龄。这个娃字可不是蜀人普遍叫男孩时用的娃,如唐德春的发小们可能会叫他春娃或春儿(一声)作装饰性后缀之用的。人家这个娃字可着实就是名字,他的原名可有意思了,唐狗娃,唐德春听他报出大名,觉得这名太土,遂取谐音,用“贵娃”置换之。比用一、二、三这样的数字直接做名字的要有档次那么一点点。 三人是酒坊工人,虽然没有说得很全面,但和另五、六个说得差不多的工人比,他们明显诚恳得多,那几个工人以为自己很聪明,从别人的话中截取有用的词汇组织成新的话。但没办法,唐德春作为他们的神魂契约的发起人、契约甲方,要鉴别他们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实在不要太容易。 “你们三个人从此有了摘酒工艺师的专有名词和职务,但是干其它活的时候还是要干的哈!烤酒的时候就专门干接酒的活,”唐德春又回头吩咐王大锤:“你再从物资库房拿几个银桶出来,每个烤锅前放三个。” 接着继续对三人道:“你们在每把瓢快满的时候沾点尝一下,如果尝出味道和前一瓢略有不同,就把这瓢酒倒进另一桶。一人找张凳子坐在酒桶前,就从现在起,月薪涨到二两银子,今后每增加一个桶,你的月薪便涨一两银子。记住,接酒的时候面前再摆张小桌子,同时带一盅凉白开,每次尝酒后,以凉白开漱一下口。”酒坊其他工人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三人。 “你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达到我心目中的要求,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们会在工作中不断总结经验不断成长的,”唐德春面向酒坊的众人:“你们也一样,我相信你们也能在今后的工作中总结经验教训,做出成绩,一句话,酒坊只有三种有价值的人:酿酒师、摘酒师和调酒师,希望你们最后都能凭本事坐到一张带师的交椅上。” 众人听了,都欢欣鼓舞。酒坊的十几名年轻人中,很明显的有人一拳砸在另一只手心里……“大锤,今天中班和夜班的工人你负责考一下,继续选人,我最后终考决定。”酒坊一百多号人,能进烤房窖池洞的六十多号,还有两个班的人需要遴选一下。 这算是唐德春今天的意外收获,本来他还没抱什么希望,心血来潮请大家品两口高度酒,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说到关于品鉴、关于香型和味道的层次上了。既然如此,干脆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可堪培养的人,结果是出人意料的好。 “散了,另两锅点火开烤。”众人一哄而散,各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大锤,我明天再来,”唐德春带着小刀、唐狗娃和唐六斤送走冯师,路上冯师说了自己对这个酒的感知,他说得都对,毕竟是曾经的强大的修士,就算仙路断了,但五感六识还是异常的强大。但唐德春能任命他老人家去酒坊做摘酒师或调酒师吗?答案是不能。 王大锤作为炼体有成的体修难道没尝出来,有可能真没尝出来,要不然地球上的武林高手们个个都是某某酒厂特聘专家了。就算尝出来了能说个一二三出来,肯定也不能把人家安排到工位上。 送别了冯师、两姐,仨半大孩子跟着唐德春进了自己的超级大平层,酒坊职工宿舍就在酒坊烤酒车间外南边,出门转身就到,宿舍大楼和烤酒车间互相垂直,形成一个九十度直角。这座宿舍做了七层,层高四米二,长一百米,总高三十多米。宽二十六米,其中岩体结构二十米,用二十六米的巨木木板南北贯通通铺作地板及露台,再以砖石混合砌墙,露天以精工原木支撑和栏档。职工宿舍在大楼中间以砖石混合隔离出三米过道,工人宿舍分布在两边,都是带带卫生间的寝室。 而唐德春的第七层则是室内空旷,刚开始中间甚至没有一根立柱支撑,他总有一种屋顶会不会压塌的感觉(因为顶层岩体最厚)。他虽然身在这个世界,甚至从这个神字中得到了好处,成为这个神权世界既得利益集团的底层修炼者。但前世的唯物主义教育还是会时时提醒他这不科学、不合理、不安全。最后师兄们走后,找来自己的工人给室内按五米见方给加了几行立柱。 因为是岩石结构,后期装修用的是参天巨木,所以,古朴敦厚,给人以面对四边形巨人之感。 大楼一层为职工食堂,和职工澡堂,二楼和五楼为职工宿舍,六楼是唐德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弟子宿舍,目前尚无人员入住。 第62章 我有一壶酒二 所以,唐六斤和唐贵娃就顺理成章的入住酒坊职工宿舍第六层,小刀带他俩挑选好了自己的宿舍并安顿好后,回到七层。 整个七层室内面积两千平米,唐德春看小刀总是跟着自己睡,就把东头四百平米隔了出来给小刀起居。小刀又重新设计了一下,把四百平米隔成了两片,中间一条三米宽过道,过道西是唐德春一千六百平的大起居,南边是小刀起居处,北边是楼梯口和门房。有时候白天唐德春窝在屋里的时候,小刀就坐在门房,干通报或接待的活。 下面两弟子安顿好后,很快来到七楼,小刀迎上前,领着他俩走到唐德春门前。 唐德春此时正在想心事,听到熟悉的敲门声,他知道是小刀和弟子们来了:“进!” 小刀推门进来,没有多说,这也是他的做事风格,唐德春也没给他讲规矩。他知道唐德春的秉性,唐德春知道他的做事风格。这就是某些人对推门而入自己办公室的手下人会区别对待的原因吧,更何况小刀不是唐德春的手下,虽然他一直干的好像是侍卫的活,但却不是。 小刀进门后,自行找椅子坐了。两弟子则对唐德春傻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有点局促。 俩人一进门,就被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震住了。听到唐德春说话,俩货才从震撼中醒转过来。他们开始打量唐德春的大宅,进门左右两边是两个门,右手就是北边是唐德春的衣橱间,就是几个衣架,挂着唐德春的几件袍服。左手即南边是卫生间,因为开着的门可以看到唐校长设计的坐便器,学校里宿舍楼里就有。 唐德春的客厅很大,进门的门厅、衣帽间和公区卫生间只占了一百平米,西挡头(蜀语,迎头之意)他的寝室占了两百平方,寝室和客厅的隔墙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画的内容是月球的局部,使用的颜料是朱明家陶器坊的精炼五彩紫砂矿泥和石灰以及桐油等。这是唐德春从地球抖音红人作品里,剽窃过来的,剩下的都是客厅兼他的练功房。 大厅西南角开着一道门通向外面的阳台,阳台上摆着一台长方形的铸铁烤炉,这是唐德春偶尔和小伙伴们聚会时候的保留节目。 月球图下边是一张长方形茶桌,茶桌前面摆着几把梳背禅椅,唐德春背靠月球图,悠闲地往红泥小火炉中添着钢炭,摆弄着茶具。 禅椅后面是一座刀架,上面摆着一把竹制苗刀、一把竹制宽忍唐直刀(地球称之为锦衣卫直刀,刃宽4.5公分)、一把竹制唐直刀(刃宽2.5-3.0)。这是蜀岭集团安保部和新世界学校所有十岁以上的学生都有的训练装备。唐德春虽然会得杂七杂八不成体系,但是经过他精心梳理,还是挑出几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左手边摆着一个显眼的土陶罐,了解他的都知道那是他的灵宠窝。两小家伙有一阵没出来玩了,要不是唐德春每天看到这罐子都会搞忘自己有两只灵宠。 这张茶桌和室内的十几把椅子都是金丝楠阴沉木,是唐德春带人到四号森林沼泽地挖老蕹泥挖出来的,准确的说是唐德春发现的,当时还没走的土系功法孙氏兄弟和水系功法的龚柳师兄帮忙挖出来并抽干了水份,免去了十年以上的养护和阴干时间。 一根直径三米五左右的巨型阴沉金丝楠,最后掐头去尾去皮,做了四套大茶桌,和两套小茶桌,外加不配套的十几把椅子。是唐德春照明清家具设计的,所谓的茶桌套就是一桌五椅。唐德春本想给蜀岭四大巨头一人一套的,结果是两姐不要,她们说地下埋的跟棺材板有啥区别?说真的,这个世界有钱人确实有很多拿这种贵木制棺收殓天葬后的骨殖的。最后是唐德春给冯师送了一套,自己留一套,送了一套给朱明家,熊二石头拿了一套大的一套小的。剩下一套五号农区一个大队长跑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出声讨要,唐德春呵呵一笑,转头把这套小的给了没吱声的王大锤。 “自己找地方坐,要喝水就坐我身当边(身当边、身当门都是蜀语,意为身边、身前)来。” 两人侧着身子坐在唐德春对面,“放轻松,”唐德春提起公道杯给二人倒了杯茶,“今天我就不教你们啥了,有的东西只有实物教学,才能理论联系实际让你瞬间体会并牢记,就像今天品酒,那些感觉只有喝了再结合我的讲述你们才能体会到。” 两人听了连连点头。 “喝水,”唐德春示意俩孩子,待他们端起茶盏喝了水后接着说道:“就像今天你们喝出的酒中蕹臭味,都有印象嘎?” 俩人点头。 “这是所有窖池发酵酒都跑不脱的必经之路,每口窖池至少要连续不断二十年发酵才能消除这种蕹臭。”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唐六斤急切的问道。 “窖池我们没有办法,但是酒体我们可以改造,可以把臭味消除或者淡化。”这个工作唐德春前世没干过但是知道怎么办,他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也第一次处理这个问题,效果如何只有自己亲自干了才能知道。 “今天就这样吧,吃过午饭你们回学校把课本和行李拿过来,通知其他酿造兴趣部的同学后天都到酒坊来考试。 你们从这个月起就开始有月钱了,先暂时定为三两银子吧,等过几天我就着实物培训你们,你们掌握了调酒师的大概流程和操作,能独立调配勾兑出合格酒体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而且如果能独立操作勾兑出优秀酒体并稳定下来,薪资会一举达到三十两每月哦! 还有就是那个时候调酒师的中间会加上工程二字,你们有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调酒工程师’,到那个时候,王大锤都得围着你转,配合你工作而不是指挥得你团团转。”唐德春平时话不多,可有时候一旦打开话闸就刹不住车。 俩人喜不自禁,作为孤儿,最大的心愿可能不是爹妈活转过来,而是生存危机,当知道自己的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能挣钱养活自己。而只有吃饱喝足,午夜梦回,才有余力去思念逝去的亲人。 二人起身施礼,“哦,我不喜欢你们喊我老师、校长、师父,你们可以喊我少爷。”唐德春又吩咐了一嘴。 “是,少爷。”二人异口同声答到。 “晌午了,小刀,麻烦你带他二人去把饭打上来,今天就在屋里吃。”唐德春吩咐道…… 第二天上午,唐德春带着小刀和俩弟子来到酒坊烤酒车间,先拿现烤的酒考了昨天中班晚班挑出来的十几人。取了五人,最后又勉强取了一个凑够六个摘酒师。最后又在新世界学校酿造部剩下的一百多孩子中选了十几人。 新的摘酒师唐德春勉励了几句就放回宿舍了,他们下午和晚上还要上班。这一块工作干得大差不差就差不多了,说难听点,就是每锅酒他们只掐头去尾唐德春也没意见,最后的调酒才是关键。再说,唐德春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兴趣去培训年纪是自己几倍大的人。 唐德春带着新收的十几个孩子来到酒库,看到十几个两百斤的大酒坛上贴着标签。 他知道,这都是昨天三班的成果,应该都不满,走到一个坛边揭起封口油纸沙包,再揭去内盖,果然只有一半。再接去一个,只有四分之一…… 一路走一路揭一路闻,最后唐德春指挥弟子把其中三四坛酒转到一坛,混合好后,王大锤取来纸笔,唐德春挥笔写下“正浓”二字,并放进一个布包后,盖上盖子。 面对弟子们求知的眼神,他说道:“我刚才放进去的是除臭剂,一会儿告诉你们它是啥子。” 说完又指挥弟子把几口坛子转到一坛,:“这几口坛子香味差不多,味道都发苦,来,都尝尝。”说完用酒瓢窊出(蜀语,舀出,读wa)二两,“拿指头蘸点尝一下。” 弟子们尝过后,有人发问:“这个该咋办呢?” “就放麦冬鲜草,”唐德春说完,从纳戒中释出早就准备好的麦冬鲜草,话说这纳戒就是好啊,除了不能装活体动物(包括人),其它的植物肉食只要植物不是带土带花盆往里装,它根本不会拒绝。也就是说,只要植物不是全草,哪怕并没死透也能装。 唐德春又往这坛酒里放了除臭剂才盖上盖子,拿过纸笔写下“味中带苦”贴上。 再来到第三坛,也放了一堆麦冬和除臭剂后,写下了“酸香略苦”几字封坛……如此这般,来到最后一个酒坛前也是归拢后的第九坛,写下“醇厚透酸”并投入麦冬鲜草和除臭剂。 这时丹田传来轻轻的跳动,唐德春略一内视,发现是鲛王珠在急切的鼓动,一个空间装备好像在求着往里装东西啊,该不该满足它啊?…… 唐德春想了想后挥手把这九坛酒装进鲛珠空间内。转头对酒坊大掌柜王大锤和酒坊账房兼库管先生说道:“这个记我账上,拿笔把我刚才写的分类再写一遍,重新找坛子贴上,一会儿他们抬酒进来入坛的时候叫他们参照着来。” “家主要,直接拿,这酒坊都是您的!”账房兼库管先生透着奉承说道。 “然后呢?你们就监守自盗,对账的时候把说不清道不明的账都做到我头上?”唐德春可不吃这一套,企业该有的不该有的制度性漏洞他都会尽量补上。 “卑下不敢呐!”账房先生吓得一激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的汗水哗哗的直往下流,心说:‘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吧?’ “还不滚去给家主开好领用单!” 王大锤提起一脚正欲轻踢在账房先生屁股上,唐德春出脚一蹽把王大锤的脚蹽开。他伸手扶起账房先生:“我这里不兴下跪,做错了认识到错误并改正就可以了。记住,我这边的规矩没有再二再三,这种错误的思想不限次数,但是做出来的时候却只有一次机会,只要你认为你能逃过神魂契约的反噬。” 账房先生自去酒坊门口的书桌上拿过唐德春设计的出库单,写好出库货物品类、重量等,用薄木板(这也是唐德春从前世带过来的文明~签字板)托着拿着过来请唐德春签字画押。 唐德春拿过签字板一边签字一边说道:“今后,无论是谁,都不能不签字就从酒坊领取酒水,包括我和冯师。”签好字把签字板递还给账房先生后,接着说道,“今后,集团高管除冯师每月可领三十斤,其他人每人每月可以领取三斤,超出部分个人掏腰包。”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酒坊工人只要不耽误工作敞开了喝,记住,敞开喝,醉死了不算工亡没有抚恤金,但是绝对不允许拿出酒坊私卖私赠。” “如果有人这样做呢?”王大锤问道。 “以前你们山寨遇到这种吃里扒外的咋办?”唐德春反问道。 “三刀六洞,断手断脚,挖眼拔舌,然后运去百里之外丢掉。”王大锤说起山寨规矩来到是流利。 “我这里改成第一次警告并罚款赔偿,第二次罚薪三个月并赔偿并张榜公布,第三次罚款赔偿并开除驱逐,若其家属也是蜀岭集团内的一并开除驱逐处理。但是我要警告你哈,不得因为怕他泄露我们的商业机密就用私刑,不得加诸剪舌头儿、铲耳屎、断手断脚等等诸如此类的暴力惩罚,那样我会不安逸的哦!”最后,拖了一个长音。 “是,谨遵家主示下。”王大锤答到。 这个世界,在按照地球上的薪酬福利支付了工资的前提下,员工还要搞企业,那就得让他晓得哈好。(蜀语,不解释) “你懂了哈?” “懂了。” “真的懂了。” “完全、绝对、必须懂得起。” 账房先生自去归账,并提笔把唐德春的最新指示写在墙上的《蜀岭酒业出入库操作守则》末尾空格内,显然还经过了润色,但是意思一样。 唐德春带着孩子们出了酒坊酒窖,直奔职工宿舍。老规矩小刀带着他们去安排,唐德春自回宿舍。 这帮孩子终于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从此以后,他们也可以拿眼斜瞟着金马场那家狗眼看人低的包子铺伙计:“把这一笼包子给爷包六个,其它的扔给狗吃。”“你管爷干什么,爷的钱想咋花咋花”…… 关门之前,他拿出一个提示牌写了几个字:今日免打扰并挂在门外。 真的,体内空间装备主动要活干,这在唐德春前世遍阅仙侠典籍都没见过,也许有,只是他没看到而已。 第63章 我有一壶酒三 唐德春意识沉入丹田,突兀出现在鲛珠空间的书架围合空间之中,那堆溢出箱子的围棋子、那个打开的诸葛锁箱子,箱子上面还有那本《卧龙睡》、那堆见之令人清心的鲛人泪、还有那堆见之就叫人顿生无限胆量黄的白的及散发着墨香的交子,还有那堆黑黢黢散发着幽光的黑石头和那堆从纳戒中转移过来握在手中就握住了公道的制式霹雳弹…… 还有空间中若有若无的几缕灵气。 围合空间内并不见酒坛,唐德春走出这间小小的围合体,放出精神力向四面看去,只“见”四面灵气翻腾之处形成一个直径十里高达数丈的环状围墙,又像一只巨大的和田玉青花山水手镯,那山水纹好像活过来般,于氤氲中忽隐忽现。它好像对书架这片区域特别敬畏又特别向往,想涌过来但是又不敢,所以在离中心区域五里的地方拥挤翻腾。只有偶然的一二丝挣脱束缚或受到召唤,才能来到中间。 唐德春的精神力伸入这个灵气圆环之中,他感到精神力被滋养被拉扯被缠绕被同化,他难以凭精神力“看到”什么,精神力传回的画面除了无穷无尽的白就是翻滚纠缠的不可名状的美妙触感。 老祖宗们真是高明,把美妙而不能描述的诸般感受发明了一个妙字便轻松糊弄……唐德春的发散性思维又跑偏了。 他只得走了过去,近距离感受观察。 顺着灵气环的边缘边走边看,巨大的灵气环就像一个巨大的烟圈。氤氲翻滚的灵气疏淡有致,有的地方浓得要化为实质,距离太近已经看不到它的翻滚。就像面对每秒上千转的电机转子,距离远反而能通过它周围的参照物知道它在运动。距离近,观者会误以为它是静止不动的。这种浓度有时候也能让人产生错觉,面前就是。远观明明看到它是滚动的,近看便是面对乳白色巨幕的感觉,因为它的内部密度已经快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有的地方却淡得能看到它笼罩下的底板。底板非金非玉,细看就是正常的岩石板。 这灵气圈子虽然氤氲翻滚,但却并不横向融合,它浓的地方好像永远那么浓,淡的地方也没见在涌动翻滚中得到增加。置身其下,有种面对沙尘暴的压力感。 不过,置身其下,时时呼吸着巨型灵气环散发的灵气,这种感觉不要太妙。 漫步中的唐德春突然却看到一处中等厚度的灵气翻腾之处翻滚,隐隐露出一个酒瓮影子,但是马上又被翻卷的灵气淹没。看来就是这里了,他“走”了过去,挥手驱散灵气,九个酒坛赫然在目,那本来簇新的酒坛好像已经有了一点点陈旧之感,定睛细看,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他略一动念,“过来。”那酒坛便突兀出现在他面前。他对着白雾疏淡之处一指“去,”鲛珠空间微微一震,酒坛还是进了刚才那处白雾区域,“呵!还犟。” “过来,”酒坛突兀出现在面前,“你犟得过我了?我可是号称老子蜀道山的最强犟拐拐的我跟你讲。”唐德春叉腰对着灵气环说道,也不知道这鲛珠空间究竟是谁作主?! “去!”唐德春一指酒坛来处的那处中等浓度处,酒坛突兀消失。 作为已经登门入户的修行者,唐德春既然已经略窥鲛王之珠的秘密,有这条件!于是索性盘腿坐下开始调息吐纳……有的东西,既然拥有了就是拿来用的;有的事,试一下总没错。 翌日晨,当小刀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的时候,唐德已经洗漱完毕。两人无话,包子下稀饭、凉拌小菜,和下面的职工吃的一样…… 饭罢,小刀收拾东西往下送的时候,唐德春道:“把他们叫过来吧,叫他们带上自己的水盅,叫王大锤送几张桌子、椅子以及一坛蒸馏水上来,今天的调酒课就在家里教吧!” 因为他早晨醒来时突然想到一些问题,暗恼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只顾着事业上冲冲冲,却忽略了一些事情,所以今天要把现场实操课改在家里。 过了一会儿,小刀双手抱着一只二百斤斤的大酒坛,王大锤单手托着一个大酒坛一手拿着一只上宽下窄,口部直径三十公分、底二十公分、高二十六左右的纯银酒桶,容量大概十升左右,这个容量适合酒窖里大规模调酒的时候用,桶里一只纯银酒瓢。身后跟着一群拿着椅子的新晋弟子和四张行走的大板桌(人在桌下扛着)。这个桌型可是王大锤看了唐德春的茶桌造型,用千年的香樟万年的楠木做的食堂用品,就因为这是唐德春喜欢的样式。加之蜀岭集团目前别的没有,就是千年万年的巨型大木多得都没地方堆,只算驼峰前这二百多里长,宽十里的森林就有多少?还不说峰后那唐德春还没想好怎么开发的,从驼峰脚下一直绵延到卧龙江边的森林。几个企业又用得了多少?只不过椅子却不是唐德春室内这种梳背、大圈、卧式的禅椅。这造型太费工,食堂里用的是唐德春设计的另一种简洁带几何造型的新中式梳椅,前世它叫矮梳椅,但是却适合1.5米至1.9米的正常人正襟端坐,做餐椅和课椅及会议室用椅都挺好。 待众人放好东西,归置好桌椅几个送桌椅的工人退出后。唐德春示意大家发话:“讲课之前,我想先聊点其它的。” “你们这十几人,就是我的酿造技术传承人了,可是你们还没成年。按理说,你们这个年龄喝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那是以前的酒,却不是我现在酿造的新酒。”他缓了缓气接着道:“我也很理解你们想要自己养活自己的迫切,所以,我要成全你们,但你们必须遵守我下面要说的话。” “我现在的新酒最低酒精度都是你们以前喝过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所以不要拿你们以前的认知来看我的新酒。所以,你们目前不能喝酒,哪怕每天和酒打交道。” “那,我们啥时候能喝酒呢?” “成年后,”唐德春答道。 “我们已经成年了!” “你们这种成年是乡野自定,是不受官方认可的,也是我不承认的,我这里只认官方规定。”唐德春端起茶盏给喝了一口,“所以,十八岁前就不要把酒往肚里吞,十八岁后上班时间不得往肚子里吞,下班后一次饮酒不得超过三两,二十岁前不得痛饮,每次上班时间品酒后都得吐出漱口。” “记住了?” “记住了!”众人轰然应答。 “做得到不?” “做得到!” 这就是亲兵的好处,言出法随,没有多余的话,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就是人治的好处,要不然,地球上法治社会还有人一门心思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比如非洲那些几条枪就敢搞军事政变的军队将领。 唐德春释出空间里陈放了一夜的酒坛,这一排酒坛他走到贴着“正浓”二字的大酒坛。当他揭开酒坛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地球,回到那个十几岁时在打工的酒厂窖藏区第一次闻到原浆老窖开坛时的情景,那熟悉的味道,无以言表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唐德春拿酒瓢轻轻舀起半瓢酒来,给自己的酒盏里倒进几克酒,然后端起盏观色、闻香、最后一口喝进嘴里,看了酒泪后他闭着眼睛慢慢品尝着酒体滋味…… 大概三十秒后,他睁开眼睛,示意小刀把瓢里剩酒分发下去,待大家酒盏里都有了,他抬手示意大家品鉴…… 三十秒后,“来,从六斤开始说感受。” “我不晓得怎样形容这个感觉,感觉各种香味已经融为一体了,但是前香、中段、尾香还是有层次感,味道里的蕹臭已经荡然无存,辣口感减弱,但我感觉它的后劲不小……” 弟子们依次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唐德春作小结:“六斤的感受说得最好,那种你说不出来的香型就叫浓香型醇香,刚入口时那种是高粱香、豆香、麦香等,最后是我们的鼻子和舌头尝到的味道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复合香,当你们成年后可以喝酒了,你们会发现自己呼的气都是香的……” “唐德有。”唐德春忽然对着一个弟子大喊一声:“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咹!” 众人都把目光盯着那个被唐德春厉声呵斥的弟子,他可不是唐德春的本家,而是原名李德有。 “弟子没、没咋个啊!”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种新酒的一个功能,它能测谎。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白皮子人吗?喝酒红脸,你自己看,小刀,到屋里把铜镜拿出来给他照照。”唐德春严厉的看着这个叫唐德有的弟子。 大家这才发现唐德有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两朵淡淡的红云。 小刀到唐德春卧室内拿来一面铜镜,递给唐德有的时候,这孩子低着头,拒绝照镜子。因为他知道少爷说得不错,他确实喝了。他觉得少爷说得太严重了,我昨天喝了好几口都没事,今天怎么就不能喝了?再说,我就喝一口应该不会有事吧?所以,别人把酒含在口里挛着品味后吐出来了,他却挛了两转后一口吞了下去,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既然你不照就是认了?”唐德春问道。 “弟子错了,认打认罚,任由少爷惩罚。”唐德有倒是干脆,虽然已经后悔得眼泪打转了。 “你这种不尊号令的行为往大里说叫欺师灭祖,往小里说叫不遵守企业职工纪律,不服从企业管理。”唐德春端起茶盏喝了口水,“虽是初犯,也必须严惩,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你就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唐德有站在唐德春面前,他本来想跪,但是唐德春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就告诉所有的孩子们,新世界学校乃至整个蜀岭集团不兴跪。他的眼泪忍不住的滴答着落到地板上,在干燥的木地板上形成溅花又迅速被木头吸收。 “要说你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有点小。但不给你长点记性也不行,我就把你逐出亲传弟子队伍和从你名字中收回一个字吧!”唐德春此时已经心软了,看到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同龄人,他又想起前世这么大的自己在干什么,想起在打工的城市里偷闲时一群十二三岁的中学生逃课和他们这些看一场录像就是对自己最奢侈犒赏的农民工们一起挤在一起傻乐的情景…… “少爷千万不要收回唐字啊!”此时的唐德有彻底慌了,如果唐德春收回唐字,他无异于新世界学校的另类,他将从此被孤立被排挤……他管不了那么多,猛的跪下,就要以头抢地。 “起来,”小刀上前,一把拽起。 “我准备收回你名字中的德字,同意吧?” “要得”唐德有转忧为喜,只要还姓唐就还有机会。 唐德春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他本来预计着唐德有会誓死不从,会梗着脖子大声说:“老子这字辈是列祖列宗所赐,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一言收回。”可惜,华夏族自古以来文化礼教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以少数人代表多数人,多数人被代表享受着历朝历代的80%资源,无论魏晋风流,脏唐绍宋俱是如此。底层人民生不知其父、卖自身以为菜人多不胜数…… “你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吧,好好学习,争取在其它地方做出成绩,当然,十八岁后,你也可以回酒坊。”唐德春兴味索然,出言道。 “弟子谨记!”唐有转过身向室外走去。直到出了门,掩上门,他才抬手用小臂袖子擦干眼泪…… 众弟子默默看着唐德春发落唐德有,他们目前还是顺民状态,基本上还处在少爷叫干啥就干啥的时候,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作为低层他们是不配拥有判逆期的,判逆期意味着挨打或死亡,他们也不知道判逆期这个名词。 第64章 我有一壶酒四 “好了,下面品鉴这坛‘焦(糊,这个字就可以鉴别出90%真假蜀人)香带苦’,我很期待它带给我们意外的惊喜。”唐德春打开坛封,拿起酒瓢窊出三分之一瓢…… 一上午便在品酒和点评中过去,最后,由唐德春指挥众弟子用各种香型、味道,不同的份量加上蒸馏水,勾兑出了两坛成品酒。 他挥手收起十一坛酒,“桌椅不动,现在跟我去酒库。” “嘎吱”,房门被推开了,冯师和唐家俩小姐姐走了进来。这个集团能不告而进唐德春住处的,屈指可数,但他们三人绝对排前三。 “师父您来啦,正准备晌午和你聚聚的。”唐德春上前一步行礼道。 看着十二名弟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唐德春道:“你们散了吧,六斤和贵娃分别任你们的正副班长。”又对二人道:“你带着他们回宿舍,所有人把今天的课记录下来,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写下来。你们写好后,互相传阅。要从别人的心得体会中找到自己的不足,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唐德春可太知道人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的道理了。前世唐德春少时有两同龄跟班,他们讲义气尊唐德春为老大,但是二人互相不服气,都想把对方马到(蜀语:压制,压服之意),结果是谁也马不住对方,俩货是两天干三架。 后来,即使遇到一些高知阶层,这种事情也偶有发生,如有一年,唐德春在玛纳斯某草创阶段的煤矿打工,该矿一安全副矿长一天带着一个班的工人在煤场坝子整理物资,这时该矿的技术矿长(主管井巷设计制图出图;各种生产技术、安全措施的编制、审核、送审、实施等等有关的一切技术、安全技术有关的工作)拿着图纸从煤场坝子路过。 “x工,过来帮忙干活。”安全矿长叫道。 “我还有事。”技术矿长怪眼一翻回道。 “mlgb的,老子早饭都没吃忙到现在,你倒好……”边骂边走向技术矿长。 几步路的事,两人对面而站,技术矿长虽然生气却并不虚,他含怒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同事,看他今天能把自己咋样? “老子喊你来干活,你还敢不来?”安全矿长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你说你干不干?” “干李马”技术矿长也不怂,马上回怼。他可是某高考移民大省的人,是通过高考前移民考上某矿大的,连违法的事都敢干还怕你? 煤场坝子的工人们则挤眉弄眼吃大瓜,这种企业高知高管直接冲突的画面可不多见,一辈子见一回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啪!”安全矿长一个大逼兜甩在技术矿长脸上,作为农民工里通过暴力手段干出成绩后被单位送去委培成长起来的高管,他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正应了网络上流行的那句“高端的商战,往往以最简单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呈现”…… “是”众弟子行礼分列两边,待冯师和唐家两小娘子走过后再转身出门,看来亲自教导,时时立规矩还是挺有效果的哈! “师父,我正想晚上找你说点事呢!”唐德春伸手请师父就坐。 “这不是来了吗!”冯半仙道。 小刀王大锤帮忙收拾茶桌,点燃红泥小火炉,炖上水。焚上唐德春以这片山林自产的各种香氛植物调配的土香,如艾草、青蒿、薄荷、樟叶、香茅、藿香、侧柏叶、侧柏籽等按君臣佐使(香道的配伍遵药道又不尽然,此处不祥说)精心调配,端的是宁心静气,心情舒畅。再配上空气中淡淡的酒香,就更有高旷中见人间烟火,徒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落寞与惆怅。 唐德春见水开了,提壶泡好茶后给冯师、二姊斟茶后开口道:“我有一些关于企业管理新的安排,要和师父商量一下。本想过去见您的,既然您来了那就正好。” “说”冯师言简意赅。 “您老升任蜀岭集团大供奉,不再理视集团的大小杂务,从宗门来的师兄们今后都由你统领,只负责处理集团和修士、魔兽、灵兽、凶兽发生的冲突,您和师娘及师兄们的日常所用,集团全力保障。” “正合我意,”冯半仙辛苦半生,身带病根却不得不为生存奔走人间,为了生存还去学了那剑修嗤之以鼻的道家杂术。如今有机会做那甩手掌柜,自然是乐得清闲, “今后集团的大小事务就以大锤为主,大锤要多操心了。” 旁边坐着的王大锤挺了挺腰杆,“一定不负家主所托。” “今后也别叫我家主了,你也叫我少爷吧!” “我的俩姊不再兼任总账房先生总库管及农区总管,改任总财监和总库监,以后她们不得摸钱,这点尤其重要。我父亲啥德行你们应该都晓得了,我一上山,他就会为了那个人把手通过她俩伸进来的,我绝对不允许。”唐德春接着说,“总账房先生由大锤从目前各单位的账房先生里选俩位;农区每座驼峰对应之地设一营,总揽十个大队一应事务,设正负营长各一名,正副营长对你负责,人选由你从现在的大队长里选。反正你这一阵也认识接触了不少,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人用人,但必须保证他们懂农事知时节,选好跟我说,由我最终拍板。” “是”王大锤道。 冯半仙轻叹一声,算是默认了。 “唐德华任何理由不得放进蜀岭集团,敢过大桥就往死里打。现在的集团安保部也全部交到你手里了,只要占理尽可用。”唐德春又转头对王大锤说道,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气,“我如果死在外面了,这个集团就送给你。”之所以不送给冯师和俩姐,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他(她们)是保不住的…… 没办法,唐德春知道,一旦自己父亲亲自上来在冯师面前泼脸长(蜀语:强行要面子的意思),冯师是给呢还是给呢?凭他们几十年的交情肯定是给了。 “少爷不要这么说,”王大锤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说道:“大锤唯少爷马首是瞻,家主指哪我打哪。哪个敢红口白牙谋夺家主财产,叫他先从大锤身上跨过去。” “我自然是信你的,现在你去安排下,晚上所有单位负责人来酒坊食堂聚餐,咱们酒坊出酒了应该同乐同喜。” “好了,就这些。一会儿我会在所有负责人面前宣布以上决定的。”唐德春对王大锤道。 王大锤领命而去,冯师也告辞回房,唐德春恭送。 傍晚时分,蜀岭酒业一楼食堂,充作聚餐之所。因为是天地通布局,是以东面为尊,东墙两侧各有一扇小门通向另一空间。东墙正中置三张品字形主桌,目前除正中主桌无人入座外,一张次席坐着四位二十多岁蜀山外门老生,他们是刘长老回归后发布宗门任务,接受护卫任务的外门弟子,都是修行有成但没有家族资助的普通人家子弟。目前,唐德春安排他们带队打猎,一方面为蜀岭扫清周边的安全隐患,一方面解决部分食堂的肉食供应。 另一次席上坐着朱明朱珠熊大等唐德春的小伙伴,桌前放着蜀岭集团果酒厂酿造的藤梨酒。 一张主桌,显然只有唐德春几个集团最高层才有资格。 众多蜀岭农工贸集团各方面的头头脑脑济济一堂,大家相熟的地位差不多的坐在一起,彼此打听着情况。朱父熊父石父等相熟的人坐在一起,他们没有交头接耳,只是看着坐在品字形次席的子女们,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骄傲…… “大账房唐二小娘子到!” “大物管唐三小娘子到!” “大掌柜到!” “东主到!” 随着食堂管事高声唱名,众人齐齐起身垂手恭迎。唐德春携冯师、俩姐及小刀步入会场。 唐德春扫视全场,目光落到宗门弟子和小伙伴们的身上后,点头致意。 王大锤趋前一步,帮唐德春拉开座椅。唐德春扫了眼会场,伸手下按示意大家都坐下。他对这一套熟悉而不习惯,“繁文缛节!” 众人听他这么说了,于是有的人坐下了有的人还站着。唐德春本来不在意这些事的,奈何是个强迫症患者,最见不得面前参差不齐的阵容。不由得有些微愠,“不坐的,爬出去!”他本来挺高兴的,但一想到等下宣布的事大多与糟糕的原生家庭有关系,就莫名的愤怒,不自觉的把情绪带入工作中。 王大锤赶紧给陪站的使眼色,示意坐下。 众人这才落座,小刀入了朱明一席。 唐德春也不待王大锤主持会议了,“我现在向大家宣布几件事,希望大家都带着耳朵听,如果有人今后不落教的,勿谓言之不预。” 下面众人鸦雀无声,静等训示。 “第一件事:王大锤升任蜀岭集团大掌柜,今后各工坊、农区大事小情找他汇报。 我师父不再担任蜀岭集团大掌柜,升任集团大供奉。 第二:唐德娥不再担任蜀岭集团大账房,任蜀岭集团财务总监。 第三:集团大账房由蜀岭酒业账房兼领。 第四:唐德英不再担任蜀岭集团总采办总库管,任蜀岭集团采办、库管总监。 第五:由蜀岭酒业采办兼领蜀岭集团粮食总采办,今后集团的总粮仓设在酒坊内。 第五:由蜀岭酒业库管兼领蜀岭集团物资总库管,库房还是各部分散存放,总库管负责除粮食外的一切生产资料的采办出入库事宜。 第六:我去宗门之后,如遇不测,蜀岭集团所有我的财产、股份均自动归于王大锤名下。如王大锤再遭不测,蜀岭集团所有归于宗门所有。 希望大家从此时此刻开始,不要再在背后喊王大锤啥子唐少的狗之类的话了。你们现在已经在他手下讨生活,说得难听点,你们大多数人理论上就是他的仆从,敢恶奴欺主,那么就等着他炮制你们吧!我再想办法给他弄一个蜀山宗门外门执事的身份,别说在座的各位,就是蜀山弟子要惹他,都要谙一下后果。” “轰!”属于蜀人特有的吃瓜热情被瞬间点燃,哪管你那么多,就算明知道要卷铺盖滚蛋,也请让我欢乐地加入讨论吧。这正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吃瓜故,两者皆可抛。” 唐德娥、唐德英姊妹俩多少有些失落。但弟弟的决定她们也不能反对,这个农业工坊综合体就是弟弟个人所有,爹娘老子都没资格说啥子或者是有资格说话但还没找到由头。更何况她们是来帮弟弟忙的,不是来夺权谋产的。 “王大锤誓死为少爷看好家业!”王大锤知道,现在不是假马意思推托的时候,本来他也不敢对唐德春的财产有觊觎之心。更何况他可是接触过高端修行者的,知道这个神魂契约的厉害。他可不是手下酒坊里其他人,傻呼呼的把神魂契约不当回事。他双手隆重接过唐德春递过来的蜀岭集团红契及各工坊砧基薄(营业执照),展开来面向众人晃了晃,又郑重其事的叠好收入怀中。 声音逐渐小了,这个瓜虽然大,但是太简单。缺少群众最喜欢的颜色,不如一男一女的桃色瓜来得刺激…… “刚才说的都是顺带,今天召集大家聚会,主要庆祝本集团酒业终于出酒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特邀大家前来小酌两杯。事先声明,我这个人是反对上工期间、当班时间饮酒的。今天之事,下不为例!” 唐德春对王大锤点了点头,示意上酒。王大锤对食堂伙计们一挥手,伙计们鱼贯而入,大鱼大肉如流水一般端上桌。食堂伙食就是如此,不求精但求足。菜上齐就是酒盏,另有两人抬着一口酒坛,一人拿着酒提从最后一排桌子开始斟酒…… 当酒坛打开酒封的时候,酒香瞬间飘向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所谓的酒鬼们哪里闻过这么纯正入魂入脑又上头的酒香?一众酒鬼如色中饿鬼般紧盯着面前清澈的液体,就像盯着情人的胴体…… 第65章 我有一壶酒五 当所有人面前的酒盏都斟满的时候,唐德春端起装满果酒的酒盏,“我劝大家先轻抿一口,让你们的肠胃适应一下再喝。我先干了,你们随意。”说完一口闷了,习惯性的亮了亮盏底。 众人见状,有的听人劝的,小口抿了一口,喉头瞬间如吞进一股热流,酒香混合着火苗一路向下,但感觉又是那样的舒服,痛并快乐着! 有那不服气的,本来对唐德春不服气的就很多,这个世界的人和地球上的人一样,越底层越固执。越底层的人越认为凭啥你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爬到我三十多岁的头上作威作福?不然华夏社会也不会有德高望重之人治理基层的传统了。很不幸,唐德春手下这批工人里,内心对他不服气的大有人在。也许衣食无着的时候他们对唐德春感恩戴德,可一旦吃了几顿饱饭,总有人会不安于现状的。他们现在就觉得,不就一盏酒嘛!你都能一口闷,难道我就不行了?我就不信了,就凭我比你多喝了一二十年的酒,这酒量就碾压你好吧!他们不信邪的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一股热流,不不不!!就像一口吞下了一股彤红的铁水,它流动着,一路切割着沿途的食道,并释放出灼热的气息煎熬着心肝脾肺肾,就是那隔着一尺远的菊花都差点失守…… 这是唐德春带人勾兑调配的酒精度大概四十五度左右,面向普通老百姓的商品酒。当然,这里的普通老百姓特指有固定收入,有少量固定资产的那个小康阶层。当然,咱蜀岭集团的普通工农现在都算。至于外面以雇工身份讨生活的喝不喝得起,唐德春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 “赶紧吃几口菜压压酒气。”唐德春当然知道怎么对付这种情况了,连忙出声提醒。 众人依言而行,果然这种腹中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这才知道,唐德春提醒他们慢饮不是没有道理。 唐德春又挥手放出一坛酒,对食堂小厮招招手,示意他们第二盏酒斟这个。小厮本来心存疑惑的,但是东主有命,容不得他们迟疑,赶紧上来启开酒封。 满屋生香,这是唐德春调配面向高端人群,酒精度大概52\/53度间的商品酒,这是师徒十几人一上五的成果,唐德春可没时间给他们慢慢探索,直接按自己记忆中的前世的某大品牌卖得最好,05年才卖380,他出事前就卖到1600左右的最佳单品质量上靠。为什么他不敢说完全仿制,那是原料里缺一样第二重要的粮食—玉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美洲?不知道这个这个世界有没有玉米或平替品? 众人这次没人跟他犟了,大家都学着他的样子细品慢咽。这感觉用什么形容呢?如炽烈的风烘烤全身,但却有股清风徐来凉透心脑,最后冷热交融如偎美人…… “老幺,这这这……”冯师轻抿了一口细品后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想问这酒为什么这么好喝,他又想问这酒取何名? “冯师,这酒就算陈酿吧,”唐德春答道:“更醇更香了,前段醇和,中段厚重,尾段余韵悠长,对吧?” “对,”冯师以手抚须:“如此佳酿,不知可曾命名?” “有几个备选,还不曾确定用哪个。目前待定的名字有剑西春、五粮液、五福春和卧龙春、蜀岭春,不如请师父您帮忙选一个?” “酿酒之物五色五行,我看后面这个陈酿叫五福春这名字就巴适,前面那个有点爆烈的叫剑西春,你看怎么样?”之所以用五福而不是五粮,冯师也是因想到配方保密的需要,一个春字道尽蜀人千百年来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也有唐德春之春的意思。 “好。”唐德春最终拍板确定:“大锤,开足马力,加大生产力度。”唐德春看着王大锤,“我去宗门的时候,要带着所有可以带走的的库存去,争取一炮打响。” “是。”王大锤能说什么,遵照执行是他的基操。 会餐很快结束,一些酒鬼本来舍不得离开的。但是唐德春可不给他们面子,说了两盏就两盏。当小厮把剩下的酒抬过来后,他看了看余量,还剩大约三十斤的样子。 “冯师,你拿去喝,”想了想又开口道:“您有什么好的药材,最好是舒筋活血化瘀止痛一类的效果最佳。”说完又命小厮把另半坛抬来,把余酒倒进这陈酒坛内。两种酒混作一处,那散发的酒香从燥烈、醇厚的各自为伍逐渐过渡到浓香正韵。 唐德春提起酒提打了一提上来,拿手指蘸了一点入口品尝后,又挥手放出一个小酒坛,正是酒头专用的储存器,他用酒提从酒头里打了几克,滴入大酒坛后就着酒提搅和了一番…… 最后打了一酒提,给冯师和王大锤及宗门老师兄弟们一人打了一提子,众人端起盏来,轻抿了一口,砸了砸嘴。 冯师道:“和刚才的陈酿几无二致。” 王大锤道:“还是冯师厉害,我是尝不出区别。” 唐德春没有喝,虽然凭他如今的功力,喝几两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有些规矩自己都不遵守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炫耀权势吗?他对冯师做了个请笑纳的手势。 冯半仙没有客气,把肩头褡裢取下只一碰,便将这一坛五十多斤精心勾兑后的酒收入空间。 此时的唐家坝子,此时正在发生一件轰传十里八乡的大丑闻,唐德华退婚事件。 却说唐德华三月之前被都保长派到隔壁赤岩乡带队督河工役,这是眉州府摊派的任务,不得不去。 唐德华也不用出大力,他们作为乡兵主要任务就是为徐家场来的河工们在山野间施工的时候提供安全保卫,防止啥山精水怪出来祸害人。咳咳!想多了,山精水怪只要开了灵智怎么也得千八百年的道行,岂是区区十几个戊阶之下的体修能对付得了的。 工地上也不止他们一队人马,十几个乡场的人马加起来一万多号人,乡兵们加起来也有大一千多号人。但是面对精怪他们还是送菜,真正对付精怪的另有前来挣宗门任务 点的蜀山外门弟子。乡兵们就负责工地治安啥的,偶尔抵御一下野外施工的时候遭到的普通野兽攻击。 这个世界的官府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人味,每天民夫们上工基本不超过五个时辰。不是地球上的封建皇权时代,一面口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把黎明百姓当成耗材。 民夫乡兵们出门在外,闲暇时间总得找点事做。那么赤岩场这个时候自然鱼龙混杂,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快车道,大市镇有的必须得有,于是赌场妓馆是蓬勃发展。虽然都是大市镇上淘汰的次品,但是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土人们那是开了洋荤。 一时间唐德华如狐狸进了鸡窝,那叫一个潇洒。别人出门都是抠抠搜搜,唯唐德华是怀揣几百贯钱出来的。毕竟原定的两栋大宅停建了一栋,那省下的钱不花掉对不起他这个儿种啊!加上他也在外人面前大方,手下和河工里同龄同好者都争相拍着他的马屁。说他虚荣也罢义气也罢,反正下工后或者天气原因窝工的时候,那是前呼后拥。他俨然成了赤岩场名气最大的乡兵队正,赤岩场的梭叶子(蜀地土语:指特种服务行业从业者,简称梭镖。有时也是蛇的代称,如梭杆子、梭二杆、梭老二等等)们可能不知道河工上官府的督办是谁,但是绝对晓得徐家场的乡兵队正是哪个。 土妓暗娼们服务没那么配套,她们也算很有职业道德了,双方直奔主题,钱肉两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弄钱手段;更没吟诗作对抚弄风月。她们面对的,就是苦哈哈、吂戳戳(蜀语:吂同莽。吂子,蜀人对具蛮力者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之蔑称。) 这天傍晚稍过,天刚擦黑。唐德华和一干狐朋狗友嘻嘻哈哈从一梭馆出来,见街头一卖锅盔小炉。这种价格亲民又能填饱肚子的美食和他的美酒佳肴不冲突(现在锦官城里的一些高档蜀菜馆也有锅盔回锅肉这道菜),当下掏出钱来按人头一人买了一个。他则两个,一手拿着啃,一手拿着一个暖手。 众人一路嘻嘻哈哈向工棚走,一路吹捧着唐德华富贵不忘本之类的话。 走到一条巷口的时候,只见一十五、六岁小娘子亭亭玉立于初月之下。如云开雾散明月初霁,闪瞎了一众土包子的狗眼。 唐德华号称赤岩场金枪小霸王,欢场过江龙。这一眼万年也让他生出如娶此女,愿折寿十年的心底誓言。 其实,这小娘子唐德华却是认得的,由一个老鸨带队,一屋四姐妹是这赤岩场芳名远播的暗娼,但由于姿色过人,所以平时都是指挥、都统那个级别的玩物。对唐德华一众底层乡兵队正来说人家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儿,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存在。 就在一众猪哥口水直流打湿衣襟,自惭形秽,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女子开口道:“我看哥哥锅盔有多,怕是吃不完哦,不如我替哥哥吃了吧?” 唐德华从五迷三道中回过神来,收拾心情,擦了擦嘴角边的锅盔渣子和口水的混合物,故作镇定道:“小娘子要吃便拿去吃。”说完又鬼使神差地补了句,“如果不够,我再给你买。” “好啊!好啊!”女子作欢跃状,“哥哥这么大方耿直,不若去我家坐坐。” “求之不得。”唐德华也不客气,举步就往巷子里走。一众不落教的狐朋狗友也想跟着往里走,那女子伸手一拦,一张鹅蛋脸往下一垮变做马脸,白眼一翻:“我可没请你们。”说完,自顾自随着唐德华往小巷深处走去。 唐德华又何尝不晓得诸位损友的心思,但是这次他却装聋作哑,打定了主意独占花魁吃独食。此乃吾之禁脔,岂能与汝等共享? 巷道外众牲口也只能眼巴巴干眼盯到,这里是场镇,法治之地。再说,平常花天酒地都是唐德华买单,关系好的甚至可以向唐德华“借”些钱财应急,所以没那不开眼的生出搅了唐德华的好事之心。大家只好假做无事回转工棚…… 唐德华行至巷道中间,听到那女子绣鞋在三合土地上轻轻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早已心猿意马,哪里还管得住自己。回过身来,借着头顶漏下的微光伸手一薅,把女子搂入怀中。一张牙缝里镶满锅盔残渣的血盆大口“昂哧”一口把女子朱唇含进口中,女子假意挣扎却并没用力,显然是愿意的。唐德华手下用力,女子便放弃挣扎,任他胡来。遂一路缠缠绵绵…… 巷短情长,尽管俩人故意拖慢步伐,但还是到了巷道尽头。巷子尽头,是女子的家。一片低矮的茅屋,一扇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的门扉,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倚门而望。见他二人缱绻缠绵而来,并无一丝怪罪。曰:“我幺儿觅得良人,今晚当浮一大白。” 唐德华楞在当场,那女子也不作声,垂头弄发面红耳赤作娇羞状。 “阿姆,家中已无余粮,哪有那多余的钱来置办酒水。”这时,从门后转出一位女子,年龄十六七岁光景,明显的比最初女子大一点儿。月色下搭眼一看,确是比第一位女子生得更加妩媚。 唐德华不由呆了,好在英雄基因在那摆着,只一瞬便清醒过来。心里虽然恨不得马上来个左拥右抱,成就无双好事。但口中确接话道:“娘子好生见外,今日我既与舍妹成就姻缘,家里的事便是我的事。”说完,自胸脯伸手一掏,摸出一把交子,大概有二三十张,递给门前老妇人:“大姥(mu)还请笑纳,今日来得匆忙,尚无准备,待日后三书六礼一并奉上。” 第66章 足以慰风尘一 老妪也不客气,一张老脸笑做一张重瓣菊花伸手接过,抽了一张给身旁女子:“快去置办些酒水卤菜回来招待客人,要快些,免得食馆关门了。” 女子飞快而去,唐德华做堂堂正正状,但那颈子却不受控制犹如安装了万向轮般随女子轻快步伐出巷而转动…… 身旁先前女子吃味只拿手在他腰间一捏一旋一扭,“嘿嘿!这天黑路滑,娘子可要小心些。”说完,唐德华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对老妪道:“娘子出去采买,这大半夜的,多不安全。不那啥,我去陪护着些?”其实哪有大半夜,天刚黑而已,只是这家人住在两户高墙大户人家夹缝中,被挡住了光线显得更黑而已。 “不劳你操心,这赤岩场还没哪个虎胆英雄敢打我家女儿们的歪主意。”老妪脸色一正,“贵客还请进门歇息,喝口水。” 唐德华随女子进得院子,三间草屋,两间厢房,堂屋里亮着一盏油灯,两名女子正在灯下做着针线手工。乍一抬头,唐德华又是一惊。这可不是吃惊,而是又惊又喜。这两名女子也是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身边女子的亲姊妹。其中一位十八九岁,一人十九二十岁的样子,穿着倒是普通,但洗得颇为干净。略施粉黛,一点没有那梭馆土妓身上的劣质脂粉气。 唐德华如猪八戒进了盘丝洞,凭他的眼力见识,哪见过这种阵仗?除老娘有点丑外,四个姑娘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老妪进到屋里,请唐德华落座后开口道:“老身鲍昌氏,这是老身大女孟鲍,二女鲍仲,你身边人是鲍季,出去买菜的是鲍淑。” 唐德华收起暗自乱瞟的贼心,本来长得还挺帅的,这一正经起来,倒叫屋里几个妇人暗暗称奇。“大娘子、二娘子,小弟在此有礼了。”说完还正儿八经的躬身行礼,也不管这礼合乎礼节否? “好了,坐下吧!”老妪笑着开口,“我看你进屋后只把眼来乱瞟,要看就正正经经的看。” “是,”唐德华就正南七北的从老妪看过去,只见老妪鸡皮鹤发,整体面相可知年青时也是一位一等一的美人。可惜一只眼若鱼目,明显已瞎。剩下一眼倒是神光湛然。单看目光,一点不显老态。 结合老妪言语介绍,唐德华很快知道这家人的基本情况。 孟鲍,年方二十,鹅蛋脸,驼峰鼻,柳眉凤眼,身材高大匀称。可惜已经开脸,俨然已做人妇。 鲍仲,年方十八,鹅蛋脸,驼峰鼻,柳眉凤眼,身材高挑,比之孟鲍略显娇小。可惜也已为人妇。 身边这位鲍季,年方十五,鹅蛋脸,驼峰鼻,柳眉杏眼,双桃唇形(m唇形),正是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季节。 门外嘎吱一声柴扉开,接着嘎吱一声关门声响。“阿母,我回来了。”“回就回嘛,弄的恁大声干啥?”老妪假意呵斥,到是透着几分亲昵。 鲍三娘很快进得屋来,把那卤菜干果摆了一桌,另买了一条鱼一只大红公鸡却是找了一个大木盆养着,那鸡却是绑着爪爪并没松开,就这样扔在一旁,并不打算现在杀了给唐德华吃,娘伍陪着唐德华围坐一桌…… 灯光下再看鲍三娘,鹅蛋脸,驼峰鼻,柳眉凤眼,樱桃小嘴,嘴角上翘。倒是几姊妹中最为媚骨天成的,唐德华当时就暗自懊恼,为啥子不先遇到她呢?! 一屋子人欢快就餐,唐德华似醉非醉间知道了老妪一家并非赤岩场本地人,而是此三万里外的剑南道之人。因为其夫交友不慎,遇一南海歹人扮作行商,与其夫刻意相交。待其夫邀回家中,那歹人见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顿生歹意,言语轻薄间还动手动脚。鲍父忍无可忍,与那人动起手来。鲍父不敌,临死前拼命将歹人刺入自己体内的带毒兵刃拔出刺入歹人体内,抱着歹人让老妪带着女儿们快跑…… 母女五人漏夜疾驰逃出生天,来到这赤岩场投靠老妪亲兄弟。老妪亲兄弟也算这赤岩场的名人,专门给人看八字寻龙点穴为业,挣钱不少,但从来就没有用的多,都拿去填了那盘丝洞,以致天命之年还家徒四壁。近期听说哪里出了一处神墓,被葛仙山某位道友拉去入了伙。 唐德华虽然菜,但场面话却极会说。听到鲍父为妻儿舍身饲匪,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听到母女几人所托非人生活无着。他拍着胸脯:“今后四娘家的事就是我唐某人的事。” “老朽一家能得遇唐公子,也是幸甚,不知是哪位祖上烧了高香?!”老妪也不客气,把唐德华这口惠大方收下。 唐德华借着酒劲当即跪下,嘴里胡乱说道:“丈母大人在上,我与四娘子一见钟情,望您成全。” “呵呵!”老妪也不假马意思意思,“我看你和我儿也是有缘,你既有情我儿也有意,这段姻缘我自是允了。” 唐德华闻言大喜,“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老妪作势要扶。但并不上去扶,鲍四娘自去扶起,唐德华就势把那鲍四娘揽在怀里,耍起那土窑里的作派。鲍家母女却并不为仵,各自只管吃喝…… 饭罢,唐德华自然留宿西厢,鲍四娘侍寝。鲍大娘子几人却在杀鸡剖鱼,言称是准备明日食材。 鲍母道:“我看你俩情投意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成其好事。可我家女儿毕竟是第一次,虽然事情潦草,但还是要梳洗打扮一番后再送到郎君房中。” 说完把鲍四娘子拉进陶屋,关门之前对唐德华道:“郎君自去西屋等着,一会儿老身定把我幺儿送到。” 鲍四娘子进得屋里,只见大姊端过一只碗来,碗里清水中泡着一只红色的鱼鳔,鱼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倒是像极了赤玉雕就。姊妹几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日,吃罢早饭。唐德华请辞,鲍四娘泪眼涟涟。唐德华看着床单上那一片锦红拥之入怀安慰道:“四娘安心,傍晚收工,我自来寻你。”说完,自怀中掏出所有官交子塞入鲍四娘怀中。“这些钱你拿着,晚饭准备好,等我回来”…… 至傍晚,河工们下工后,满面春风的唐德华谢绝了兄弟们的访幽探洞之邀,只与猪朋狗友们行至鲍家巷口就各奔东西。兄弟们自去嚼那老菜头,唐德华却去度那蜜月之期。 狐朋狗友失去唐德华这自动付款机也基本没了激情,要不说金钱(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一帮吃白食的卢瑟最后只在场镇上瞎逛了一圈,过了一番眼瘾就兴致缺缺回归工棚。有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也只敢心里痛扁唐德华一番:“狗曰的,重色轻友,不当人子。” 就这样逍遥快活了两月的唐德华到了轮岗之期,都保长派来轮岗的兄弟们接替了唐德华一帮人的工作。 唐德华早就有了打算,当下工棚里的铺笼罩被都不要了,只一阵疾驰奔向鲍家巷口,他要兑现自己的诺言,要带着鲍四娘一大家子回去。 老妪看着这个额头冒汗风风火火的幺女婿,不由老怀大慰,面露欣慰笑容道:“老身没看错你,四妞儿没看错你。但我们一大家子人就这么去你家投靠,岂不掉价?” “不是,丈母大人,我家里我说了就算啊。”唐德华连忙出声劝解。 鲍母见唐德华焦急,遂解释道:“你啊,不要急,要去也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样啊,那行吧!”唐德华听了鲍母之言,略一思忖,深以为然:“还是丈母大人考虑得周道,就依丈母大人所言就是。” 于是,回归徐家场的乡兵民夫队伍中便有了一辆牛车,车上坐着鲍四娘,唐德华当起了车夫…… 回到家后,当即在这小山村里引起轰动。大家都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唐德华,那个大家口中为人处世还算可以的唐德华居然在外面有了外室。有了外室还没什么,袁家女子可是明媒正娶(待),将来结婚过去还是大妇。哪知道,紧接着一个消息彻底将唐家坝子炸翻,唐德华要向袁家退婚。任唐母王氏如何寻死觅活都要退,坚称只爱鲍四娘子一人。 袁家女子把自己反锁闺房,整日里以泪洗面,奈何郎心如铁。 最后,是袁家的老女人们纠集着一起,跑到唐家门前◎◎??骂了三天三夜后,自我感觉找回了面子这才收兵。这也是蜀地传统,地球上的蜀地农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还兴这样。唐德春一堂姐,其夫君是上门女婿。唐德春堂叔脾气臭硬,翁婿关系处僵了。最后堂叔叫堂姐俩口子滚,堂姐夫妈妈带着人跑堂叔家堵住大门骂了几天,自知理亏的堂叔闭门在家挨了几天的骂。好在堂姐夫家大气,没有找堂姐的事,否则哼哼! 等袁家的骂够了骂爽了骂安逸了,唐道述两口子提着各种礼物登门道歉。好话说尽,求得人家口头原谅,这件事才告一段落。至于所谓的原谅,也是自知理亏下的自我安慰而已。人家大好青春浪费在你个渣子身上,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重点来了,唐德华处理完前未婚妻的事,家里刚胎害(蜀语:安生、平静之意)了两天,鲍家母女四口人穿着一新驾着一辆牛车找上门来,言称唐德华拐跑了她们家的打金锤锤儿(蜀语:心尖尖,肉疙瘩,最心爱的人),一定要拉唐德华去见官。 本来唐道述两口子听说亲家母来访,是高高兴兴手忙脚乱的撵出门来迎接。结果是热脸贴了冷尻子(蜀语:屁股,沟子),人家一家人回应唐道述两口子的是大白眼,最后还是鲍三娘出来讲话:“你们就是唐德华那个人的父母?”语气中透着咄咄逼人。 “正是在下和拙荆。”唐道述心里老不胎害了,心说要是我老幺在家,哪里轮到你几个妇人蹬鼻子上脸?看上了你家女儿那是你们的造化,但嘴上却继续客气虚与委蛇:“敢问你怎么称呼?” “被你儿子拐带的女娃子三姊。”鲍三娘继续道,“你们教的好儿子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大天白日把我家心思单纯的四娘子拐跑了,你说是直接见官还是咋个?” “见啥官嘛!”唐道述强自打了个哈哈,“亲家舟车劳顿,辛苦了,你们看,已经临近中午,有啥话我们先吃饭。” “哪个是你的亲家?快叫你儿子出来,我们去见官。”鲍三娘不依不饶。 “亲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啥子话吃了饭再说。”唐道述继续恳求。 “阿母,三姐。你们如要逼着我相公去见官,我就死给你们看。”这时,那鲍四娘子走了出来,开始她的忠节烈妇表演。边上看热闹的乡邻中有那知情的死党虽然知情,也不说破。毕竟这唐德华从今往后就是唐家坝子的首富,他们一个二个的都跟着吃了不少巴便(蜀语:音pian,占了不少便宜)。 “哎呦,我的小心肝儿幺疙瘩哦,这几天为娘的可想死你了。”老妪看见鲍四娘出来了,立马开始她的表演。 “阿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阿翁,这位是我阿婆。”鲍四娘可不给自家母亲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的机会。 “你个冤孽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叫人家挨邻择近的如何看你啊?”老妪大声呵斥道,却并不接话。 “亲家母大可放心,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是一样都不会少的。”唐道述拍着胸脯保证道。 “至于旁人闲话,我看哪个敢?”唐道述虎躯一震,侧漏出一丝霸气,俨然已经忘记了前几天被人堵在家里骂了个灰头土脸还不敢还嘴的事。坝子里众多知情人也不揭穿,只是一个个露出会心一笑。这就是乡党情义,除非双方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否则不得揭穿别人绷面子的谎言,必要的时候还要搊起扮一回捧丑脚的群众演员。 第67章 足以慰风尘二 “阿母,有话进去说吧!”鲍四娘上前扶着母亲的手,“在这里说话,平白让别个看了女儿的笑话。” 各种台阶有了,也该就坡下驴了。老妪脸色由阴转晴,“好吧,看来这家人待你不差,老身就进去坐坐吧!” 唐道述大喜,忙趋前引路,“就是,亲家母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孩子们婚礼的章程,你放心,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他却不知,麻烦才刚刚开始…… 老妪那两分微笑三分矜持五分端着的神态把她此刻的应有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心里却是乐开花:“稳了……” 却说仙椅岭上,此时夜色正浓。唐德春难得没有困意,他和王大锤正在自己的酒坊宿舍里对饮。这几天酒坊出酒,把他忙坏了也累坏了。 得教弟子们勾兑,得应付闻风而来的商帮掌柜。本来把这些事交给王大锤的,但是人家拿出蜀山五行堂、某认识的内门弟子便签比如清峰的找上门来,唐德春面对不认识的人可以直接推辞不见,但清峰师兄的面子不得不给。也只能好言好语说明难处,临走送上两瓶专门按前世孔府家酒陶瓶式样定烧的斤装陈酿剑西春,言称请掌柜们身后的人物品鉴。 结果就是,但凡和清峰刘长老等人沾点边的马帮商行酒楼都去求着他们写引荐手信。包括昝氏兄弟、孙氏兄弟等在仙椅岭接过临时性外包工程的人。刘长老清峰等也没办法,他们能走到今天不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每个人身后都站着家族或者受其供奉的商行,人家养兵千日,现在就是用兵一时。不用你流血牺牲,只是请你写一纸引荐信。你写不写?只要是个人就会写的吧! 但孙氏兄弟所属的蜀山五行堂自己就是囊括了修行和商会的组织,有赚钱的门路哪里会拱手让人的道理。别人求上门来反而让五行堂主自己生起分一杯羹的决心。 后来,唐德春见来递拜贴的越来越多,最后也不赠品了,想试品的那就十贯钱一瓶吧!并且郑重申明:“这只是友情价,并不是最终定价。”唐德春本不想这么早让剑西春面世的,但是最后还是改变了营销策略。因为这些人背后都关联着高端消费群体,提前锁定消费群体并刺激他们的消费欲望正是蜀岭酒业应该做的。而且他始终没有把五福春透露出去,也是为今后的营销留一手。 终于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理清的唐德春难得的闲了下来,这天夜里他把王大锤叫到自己居所之内,小刀也在。桌上摆着三个酒盏,唐德春倒上他的原浆老陈酒,招呼道:“一直想听听你的故事,今天得暇,正好以酒佐之,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我的事简单,不知道家主想听哪方面的?”王大锤问道。 “先说你是怎么落草为寇的?” “我这个简单,家里孩子多还穷,生下来就被亲娘老子送人了。这家人原来怎么都生不出个一男半女的,结果我长到五六岁时她妈的就像老母猪般一年一窝的生。人家既然有亲生的疼了,我就是多余的累赘。 从此我就是他们家的童工,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烧火做饭,早饭过后还要背着婴孩洗尿布。稍有差错,就是脚头掟子。年岁稍长,我才晓得自己不是人家亲生的,从那时起我就存了偷跑之心。 后来,到十一二岁的时候,那家人的累活重活都往我肩上压,有年秋收我挑重担被压出内伤吐血。就这样第二天人家还问我死没死?没死的话起来做事,我当时真恨头天为啥子不累死? 转念一想,你家养我五年,我给你家当牛做马六七年也算还清你家的活命之恩了,遂于当天夜里偷偷跑了出来。 我一趟子跑到绵州,在街上讨口为生,凭着自小打磨出的力气在讨口子群里打捶也打出了点儿名气。绵州城里讨口子中,无人不知哪个不晓。” 唐德春脑海里冒出“丐帮、洪七公、蓉儿、打狗棒法……”等人物形象和词汇来,无线版经典画面从脑海里一一闪现。当年这部剧在内地播出的时候他还在读初中,全乡都没有几台电视机,更别说彩电了。好在乡政府有一台,他每周六放学后要先到乡政府把那集看了后才会摸黑回家。一股暖流流转全身,他没出声,只是端起酒盏轻抿了一口。小刀就像他的影子,复刻着他的动作。 “后来,我就加入了丐帮。我力气大,被一个五袋前辈看中,收入麾下。平时讨口要饭,闲时也教我们拳脚功夫……” “有没有学到打狗棍法?”唐德春难得的开口询问,这可是前世儿时的心结。 “当然学了,要不要给您舞弄一番?” “不用,还有今后称呼我时用你,不要用您,这个字凭白的让人老了几岁,再说咱们蜀地人你您不分的。”唐德春纠正了一下王大锤的用词,接着问道:“按理说,有那五袋前辈罩着你,应该混得挺好吧!最后又咋个跑去落草了?” “这就要说到我们从小一起要(饭)到大的十娘,”王大锤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漏洞,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们十个算是结拜兄妹吧,她最小,我入行的时候她大概才五岁。据老兄弟们说她是一位老婆婆讨口的时候从一堆垃圾中翻出来的,后来老婆婆死了,大家就带着她讨口。她十二岁那年,被一个路过的道士看中,要带入山门,教她修行。 众兄弟虽然十分不舍,但为了她的前程,只得挥泪告别。” “她上的哪个道观?”唐德春出声问道。 “这就是我们九兄弟最大的心病,不瞒家主,当时我们只顾替十娘高兴了,都没有问那道士哪来哪去,何去何从? “你们的五袋前辈懂啊!”唐德春说道。 “我们十兄妹中,只我一人跟随前辈习武,但并不随侍左右。其他兄妹都是无袋弟子,在丐帮中是最为垫底的存在,就像那泥泞中挣扎的蚂蚁,谁会关心你的死活? 十娘被我们自己搞丢了!”王大锤说到这里已经有点竭斯底里状,语气里满是自责,眼里闪过泪光。他微颤着端起酒盏,唐德春轻轻的和他碰了一个。“那时还是脑壳不醒活(蜀语:灵光),只顾着高兴,最重要的问题反而忽略了。”王大锤收拾心情,继续叙述。 唐德春自动帮他们找到理由,一帮大字不识的最底层被人忽悠瘸了。 “后来我看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加上大家都大了,不用再讨口,可以靠自己的气力讨生活了。主要是大家往好里想,万一哪天十娘回来,到那时她怕不是仙女般的人物,见到我们还是灰巴拢耸(蓬头垢面),岂不是让她蒙羞?于是大家一商量,这些年也多少攒下点儿家底,就在绵州城里偏僻街道钱(蜀语:凑钱之意。这里音同豆,蜀语里指拼凑、联合等意思)盘下一家小店面,做起了绵州城中独一家~告花鸡(叫花鸡)店。 五袋前辈是绵州城里辈分最大的丐帮话事人,不是帮主胜似帮主,听到我说要退出丐帮,创业开店。也是二话不说准了,还出了三成股份入伙。言明只拿两成的红利,摆明了是对我兄弟几个的支持。 这告花鸡可是我讨口行里的第一美味,讨口子们只用盐巴一味向料(蜀语:调料,酱料)都可以把鸡做得美味无比,滋味无穷。更何况现在开了正规的食馆? 就这样,我们凭着这一道菜在绵州城里昂开了。每天可以卖五百多只鸡,每只鸡可以赚个对滚儿(蜀语:利润在成本的基础上翻一倍)。有时过路的豪客富绅吃过了还会额外打个赏……”王大锤说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怀念、自信的光芒。 正是因为这个爆款单品,他们兄弟掘到了第一桶金,也迎来人生第一次考验。 却说那绵州城里,最顶层的权贵阶层总有那掐尖的存在。他们坐拥绵州顶级资源,消息灵通。这座城中哪里新增了一家妓院哪里新开了一家酒肆,他们了如指掌。 一旦哪家新开的酒肆饭馆达到权贵们理想的程度,他们就会出手谋夺。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文的武的,黑的白的总有一款适合你。 唐德春不由想起前世法治社会下各种报刊杂志自媒体揭露出来的各种蝇营狗苟,各种批着合法外衣的阴谋算计。这个世界终究是权大于法的世界,可想而知王大锤兄弟几个文盲睁眼瞎会被别人按在地上怎样摩擦。 先是一家绵州本地的帮会找上门来,要求王大锤几人献出店面入伙。王大锤二话不说,直接拒绝。次日,对方报价纹银五十两,王大锤拒绝。越明日,对方报价六十两,王大锤再次拒绝。对方出言恐吓,王大锤呵呵。 对方便派人找事骚扰,王大锤转头找到五袋前辈。次日,对家在绵州城里所有的生意门前都有丐帮弟子聚集,生意越好的门前聚集的人便越多。这些乞丐也不闹事,也不进店。就在那店门口脱光了衣服捉虱子,捉到的虱子也不掐死,而是放进嘴里“吧嗒吧嗒”着嚼吃。而每当有人要进店时,乞丐们便会为了一只肥硕的大虱子争抢,那大如黄豆的虱子便会在阳光下被乞丐们抢得满天乱飞,一个不小心就飞到富贵食客们女眷头上、脸上、身上…… 还有的讨口子会彼此帮忙捉头上的跳骚,那一只只大如谷粒浑身暗红的跳骚可不好捉。它们一旦被翻找出来,就蹦跶跳跃,极速逃遁。跳得高,速度快,也不管你啥人畜犬马,见了就往身上钻。它们身体虽小,又繁殖力惊人…… 你说哇怜不哇怜(蜀语:恶心、膈应、埋汰之意)?你说这生意还能往下做? 如此对峙三日,对方服软。找了双方都认可的江湖前辈作中人,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越王楼摆下宴席请酒赔罪…… 唐德春听到这里,脑壳里冒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对方摔杯为号,那暗处埋伏的刀斧手蜂拥而上,一顿乱斧把丐帮几个大佬砍杀……咳咳,事实证明,多读书吧不是喊你多读课外书。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多了,这脑壳想问题的时候时不时的就会跑偏,就像我们看在线视频,看得正带劲儿的时候,广告出来了……推杯换盏之间,双方渐渐放下敌意戒心,握手言和。这时上来一人,算是该帮派的背后大佬吧,言辞恳切。声称自己御下不严,对不起丐帮众兄弟,先自罚三杯云云…… 最后三方尽兴而归,丐帮众人扛着三千一百两白银回转分舵。没错,最终在对方亮明身份:绵州知州三公子座下师爷,并再次恳请转让店面,随便开价的时候。王大锤作为店铺主事,见到帮中众前辈意动的眼神,也不好再坚持。今天这是有人扎起(蜀语:撑腰),所以别人还能给你面子好好说话。要是没人撑腰,人家还会不会有这些顾忌? 王大锤开价五千两纹银,对方言称高了。人家刚才是说了你可以随便喊,可没说过不还价。最后在中人、帮中大佬的有商有量中以三千一百两银子成交,双方还签署了店面转让契约,其中规定:从此绵州地界不得再出现第二家告花鸡店,违者见官云云…… 说白了,绵州地界告花鸡从此以后在绵州地界属于独家经营,侵权必究! 条款转让价格却只写着一百两,对方言明:这知州手下四个公子正在进行那赢利大比,就是大家族为选家主,每人拿一万两本金去做生意……最后比谁赚得多。并保证不会短王大锤一文钱,说完命人抬出三千一百两白银。这真金白银就在眼前,客户的这点需求还能不满足? 第68章 足以慰风尘三 唐德春想到,前世的时候见惯了小额消费大额开票的,但是别人给出的理由也确实说得过去。凭他从法制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好像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丐帮众人兴高采烈抬着银子在回堂口的路上,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口,眼看着就要出城回到大本营西山观了,众人反而有些不习惯这种宁静祥和。大家突然停止了嬉笑,陷入了平静之中。冷清的夜色里只剩下大家沙沙的脚步声。就在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一条人影,“你们以为落袋为安了?” 众人大惊,却并不意外。大家默默地把王大锤围在中间,以五袋长老为刀尖摆出一个锥形打狗阵法…… 咳咳!对不起。上面这段画面又是唐德春听着王大锤的讲述,头脑之中忍不住yy出的画面。 一行人回到西山观,一切如常,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王大锤告辞回城里去和兄弟们会合,对方今晚上就要派人来接收店面。他得赶回去交接并把兄弟们安顿好,免得双方误会打起来。银子就暂时留在五袋前辈处,这位亦师亦父的前辈是绝对信得过的。再说王大锤经营告花鸡店大半年了,身上可不缺钱,不存在捉襟见肘等米下锅的事情。 有王大锤在场,双方愉快的办了产权交接,王大锤带着兄弟们找了一家车马店歇了,后面何去何从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九人就向城西而去。到了西城门,城卫军封城,许进不许出。言称府库失盗,目前正在抓捕盗窃府库者,闯关者斩。 王大锤本想多打听打听,城卫小队那名府兵将腰刀一抽,“你罴娃恁多话喃,再问一句就抓起来,与盗同罪。” 王大锤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来。他默默的退下,给兄弟们使了眼色,大家装作不认识,呈散点状在一小巷汇合。 大家碰头后商量的结果就是~等,众人散开分布在各个方位,呈扇形隐隐半包围着城门。 辰时,西城门处,一位骑马将军踏踏而进,他身后有百十号城卫军押着六个衣衫褴褛的人。有的人嘴角脸上还带着血迹淤青,一看就知道挨了打。队伍末尾还有六名士兵俩人一组抬着一口大箱子,老江湖一看重鼟鼟(蜀语:沉甸甸之意,音腾,三声)的小木箱,就晓得箱子里装的非金即银。 王大锤直接懵了,这被捕六人不就是昨天陪他去兑卖铺子的绵州丐帮众话事人吗?他视同师父的五袋前辈就在其中,箱子也是昨夜他上过手的。他再文盲这时也知道被人算计了…… 这时,守城门的城卫军撤去拒马等封城工具,留下两人继续正常值守外,大部分随将军大队押解着犯人向府衙而去。 兄弟几人混在城卫军队伍后面,一直跟到知州府衙方才作罢。 丐帮现在群龙无首,没有领头的也就是乌合之众,作鸟兽散。王大锤奔走呼号,卵用没有。众多乞丐只关心今天能不能把肚儿箍圆,哪管他洪水滔天。更有那本就是霸道性子的乞儿,这下失了管束,就好比搬走了头上的一座大山,就差一首《翻身乞奴把歌唱》了。本来也是,作为社会最底层,本就学识见识基本为零,你还要他们有大局观,这和要求鸭子上架母猪上树没什么两样。再说了,就算聚拢一帮乞儿,你又能怎样?一帮手拿打狗棍的讨口子和拿着神兵利器的正规部队对抗? 好在对方没有把王大锤等人赶尽杀绝,或者对方根本没把王大锤放在眼里。只是把丐帮撑头(蜀语:出头、带头、领头、领导之意)的几人拿下了事,正应和了擒贼先擒王之理。 王大锤几人由暗中逐渐转明,对方居然毫无波澜。最后居然大模大样的进入府衙,参加了府衙审理丐帮盗窃府库贡银的质证环节。他知道自己安全后,主动为丐帮众人请了状师提供了证人证词。 但状师拿到王大锤提供的商铺交割契约后,看到上面的交易金额,一张老脸不由变了又变。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据实告知:基本上翻盘无望。但王大锤还是再三恳请状师,务必尽力。 状师无奈,勉为其难应下。 公审之日,府衙大堂。丐帮六位话事人跪做一排,状师带着王大锤站在稍后位置,对方也作为证人被从告花鸡店传唤到堂,双方承认的中人也传唤到庭…… 对方来人首先不承认是州府公子的人,只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普通生意人,这句话得到中人首肯。 对方再次否认了三千一百两兑买店铺的事,只说王大锤感念生意难做,甘愿以纹银一百两将店铺兑出…… 这一点同样得到了中人的肯定。王大锤看着这个以德高望重享誉绵州江湖的中人,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证词,哪里还会不知道别人就是蛇鼠一窝?! 府衙命人抬出三箱赃物,从箱子那斑驳暗沉的漆色中,衙役中专职人员指出了两个依稀可见的大字:府库。再打开箱子,随手拿起一锭银子,指着银锭底部的几个戳子告诉王大锤,“这个戳叫贡银”,“这个戳叫绵州府”,这个戳叫“邹大福”,是专司府衙铸银匠户,要不要再唤他来辨认一下? 中人和对家这时上前,假意大惊失色。跪下向知州大人禀告,“这批银子不是他们所付。”知州面沉似铁,叫他们仔细再看。 结果三箱银子还真挑出来十锭共计一百两民间流通的银锭,并坚称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他们给付的。 此时的王大锤看着跪倒一地,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诸位前辈。虽然已然明白,一切都是徒劳,但他还不想就这么放弃,要求府衙传唤银匠。再次证明了见识越低的人越是固执己见,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拿屁股想也知道银匠站哪头。 王大锤见回天无力,萌生退意,以待从长计议。可惜,知州大人一声拿下,他插翅难逃。最后查明:丐帮头领七人,纠集一伙,夜盗府库贡银,证据确凿,秋后问斩…… 行刑之日,天上下着小雨。涪江的上游应该在下大雨,江里浊浪翻滚。一行七人在涪江边跪做一排,这是杀头祭河两不误。群众冒着小雨在刑场边围观,有的漠然;有的兴高采烈,就像家里来客人时看到父亲磨刀准备杀鸡的小孩…… 其中不乏丐帮中人,这个世界的丐帮毕竟是一个松散的底层帮派,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他们的本色,或许用各人自扫门前雪来形容此时的丐帮更为贴切。 唐德春听到这里暗自叹息,这个世界的丐帮毕竟没有洪七公那样的天下五极之一的大高手。黯然之际,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抓住…… 就在喝完断头酒,双手得到短暂解脱的时候。五袋前辈奋起余力,一个肩撞将王大锤顶进滚滚涪江…… 王大锤带着沉重脚镣落入江中,沉入江底之前还听到有人嘶吼“……放箭……”,他被激流一撞一卷撞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心里嘀咕了一句:这辈子就这样交待了…… 醒来之后,王大锤艰难地呛咳出几口浑浊的河水。夜色下,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卵石河滩之上。双脚还在水里泡着,上半身仰躺在卵石滩之上。他微微一动,发现后脑挝挝(蜀语:音抓,三声,蜀语二声,后脑勺之意。蜀语中同时还有踢和点的意思,如老子挝你一脚;挝脑壳~点头)头发已经和头下泥沙混凝到一起了。他想把头抬起来,但是做不到,他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现在的他在牢房里被折磨了一个多月,每天清汤寡水,简直不如讨口的时候吃得好。砍脑壳前一天晚上吃了一顿饱饭,第二天上午被推到刑场的时候喝了一碗酒。也不晓得自己在水里泡了几天?应该也没泡多久吧,要不然肯定变成水打棒了。 他又试着抬了抬腿,不行,动不了。沉重的脚镣挂在水下的大石头还是树根上,也许正是这样才救了他一命。应该是他被洪水冲到这里后,脚下的铁链被东西挂住了,洪水稍退后,他的上半身露出水面使他不至于被淹死…… 腿上的温度急剧变化,水好像又在涨了,肯定是上游哪里又在下雨了。王大锤心里生出绝望,谙道(蜀语:估计、估摸之意)自己这次死定了。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呼唤声,“……打捶!”“捶锅!”……王大锤听清了,正是自家兄弟们的声音。一股暖流从他的心脏生起,顿时流遍他的全身。他醒来后也休息了半天,这一下求生有望,他不能让兄弟们失望。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鼓起丹田里那一丝真气猛的往上一挺,半个身体坐了起来,“我在这!”他猛的大喊一声。喊完,全身的力气再次耗尽,“咚”的一声又仰头倒下,不过并没摔伤,毕竟是坐姿。 对岸官道上,兄弟甲“我好像听到捶锅的声音了。” 兄弟乙丙丁……“锤子的好像,就是。” “赶紧麻溜儿的跘(蜀语:音板,指手脚乱动。如跘澡即游泳或洗澡,乱跘即乱动,跘命即垂死挣扎)过去,迟了可能捶哥就硬了。”兄弟几个纷纷脱衣打包,步入江中,踩水横渡涪江。作为自小在江边长大的野孩子,不要说现在都是十五六岁加的年龄,十一二岁的时候只要不绑手绑脚,横渡涪江一点儿没问题。要是发大水从上游冲来一头活的大肥猪,就问你想不想吃?想吃不会跘澡,你吃铲铲(蜀语:意为吃屁)。 众兄弟很快游了过来,七手八脚把王大锤从河边抬到高处。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水又涨到王大锤腰部了。其间还差点把王大锤双脚扯断,“哎呀,咋捶锅这么重呢?”“装了一肚囊皮的水能不重嘛!” “锤子的水哦,快点儿,他脚上带的脚镣挂得哪里了?”…… 众兄弟在地势高处找到一巴茅(荻花的蜀人土名,一种似芦花的禾本科植物,叶子像细版的甘蔗)丛生处,这里还相对隐蔽,是个暂时躲避的好地方,毕竟府衙也派了骑兵在沿河搜索。 大家七手八脚的帮王大锤脱去湿衣服换上干衣服,有人拿出锉子帮忙锉脚镣,有人又返回江中去摸鱼,涨大水的时候江中的大鱼才多还特别好逮…… 后来王大锤知道,自他落水后,不仅府衙派了人沿河搜索,兄弟们也装着看热闹百姓跟着河边游走。府衙的骑兵来回跑了两趟好像就放弃了,但兄弟们没有。他们跟着江边一路往南,走走停停,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反正从午时二刻走到天黑。就在大家都想放弃的时候,老九说“再走十里,再喊一声,如果再无影响,就各奔东西”…… 大家吃了烤鱼垫饱肚子,王大锤也恢复了五分力气,可以正常活动了,虽然脚腕上手腕上还有一些外伤淤青,但是对于练体有成的他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众兄弟躺在巴茅按倒做成的铺上,都心事重重的问王大锤明天咋个办?今后咋个办? “现在报仇短时间内莫想,我们先得找到一个地方落脚,还要不受气的活路。” 对全员文盲的他们这伙人来说,属实有点难。但正所谓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底层人民也有底层人民的信息来源和生存之道。其中不乏来钱快的路子,就看你敢不敢把身家性命压上去?! 老五道:“捶锅,我有个门路……” “我晓得,就是你两年前说过的那个到哪儿去入伙的事,是不是?!” “是金牛道落凤坡,我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那儿的二当家,他一直劝我说,绵州城里讨口不长久,叫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他。”老五道。 第69章 足以慰风尘四 这金牛道、落凤坡唐德春都知道,前世地球上金牛道来自于秦始皇征巴蜀,落凤坡则因为传说三国的时候为凤雏先生陨落之处,实则是凤雏埋骨之地。凤雏战死之地在雒城,就是广汉,三星堆那个地方。 这个世界自周室命新荒伐蜀后历史就走到了另一条路上,一蜀顶九州。就是说巴蜀一郡之地便有以前的九州之地加起来还大,得益于蜀夏末代帝王的宗庙毁祭。砸碎梁州鼎,放出了鼎底珍藏沉睡的息壤,息壤随风而散,使巴蜀之地在原有基础上再扩大了十倍。这场神迹还激活了蜀夏宗庙的一株建木,建木疯狂生长,刺破青天,引来天上神人。神人为保禹皇苗裔,为周夏撮合,从此蜀夏不再,只剩蜀王府。蜀王府也成为盘古大陆最为超然的存在,他从此不再参与中原皇权的争夺,尘埃落定时,他自会修书一封,庆贺我主一统天下;也不参与皇权对反叛诸侯、流民乱匪的围剿。当外敌入侵时,不用中央政府开口,他就准备好了精锐之师。中央政府调令一到,则蜀军出川…… 这样一个令历朝历代中原皇朝又爱又恨的存在,有很多历史既然没发生了,它的一些地名为什么还会生成?这是让唐德春这个野生地理、文史研究者很感兴趣的一件事。 “我几兄弟去了还是小喽啰,跟在别个尻子后头捡渣渣吃吗?”王大锤遭逢大难,人也成熟了许多。要是以前,听到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早就一趟子去了,哪里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据我从二当家的随从处只言片语间了解和估谙,二当家的和大当家的早就不和了,那个大当家的不仅先困了二当家的女儿,后来还困了他的婆娘……” “意思就是二当家的想那啥了?”王大锤没想到,自己刚被人算计完,自己就要参与到一场算计别人的阴谋中去。这次,是作为阴谋的主攻一方而已。 “捶锅,富贵险中求。你我兄弟要么老老实实讨口要饭,要么落草为寇。你也看到了,想做个小生意有多难?”老五不愧是九兄弟中的小智囊,说的话尽是在理。 王大锤转念一想,反正老子都死过一回了,还在乎再死一回?!“走,投奔落凤坡”…… 一行人跑到落凤坡,二当家倒履相迎,口颂:“好兄弟,终于等到你们了……”大有周文王访得姜子牙的惊喜,王大锤一众十分受用,顿生士为知己者死之感。 唐德春听到这里不仅想到自己前世见过的一些老板,不就是这样吗?轻飘飘的一句“你终于来了”就能让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产生强烈的“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腹心”之感。其实,人家对谁都是这样说的。 二当家的收得几人,自然要好好的喝一台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时间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好不快活。 山寨很大,方圆几十里。大当家和二当家并不在一个山头,但也隔着不远。两座山头间隔着一片不到一里地宽的河谷狭地,一条小河从狭地平原正中穿过。从山门进来至两山营垒间算是山寨校场,平时练个兵跑个马啥的。再往里则被棒老二的家属们开垦出来种着庄稼蔬菜,甚至两旁的山坡上,只要是坡缓处,都有果树蔬菜鱼塘。不明真相的人进来还会以为这就是一处普通的世外桃源……这就算被府兵包围,只要紧闭寨门,坚持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 就在王大锤一众和二当家的一群吃得正欢时,大当家带着几人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王大锤心里暗自吃惊,不过见过了大风浪的王大锤今非昔比,自然不会形之于色。 二当家连忙起身相迎,口称“未及远迎,大锅恕罪。” 兄弟俩假惺惺客套一番,大当家也对王大锤一伙一一点头并表达了欢迎入伙之意,这份气度还是说得过去的。二当家的连忙告罪,我本来是要带他们先拜大锅码头的,但兄弟们长途跋涉,确实又累又饿只得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再去。大当家再次表示无所谓,江湖弟兄不要想太多如何如何…… 只是王大锤一伙早对他先入为主有了成见,哪里是你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脸就能改观的?双方当下虚与委蛇,假马意思的攀谈几句后大当家告辞而去。临走时,告之二当家“十日后便是中秋节,到时候全山寨一起闹热闹热。” 中秋月圆之夜,大当家所在山头,也是山寨聚义堂所在。整个山寨除值夜的兄弟外,男女老少俱都出席。当然,堂内只有山寨大小头目及其亲随,其他普通喽啰及棒老二家眷俱在堂外空地上就坐。 这几天,王大锤几兄弟也没闲着,除了跟二当家的下山短过两回路(蜀语:短路,拦路、挡路、封锁的意思。如:短到,就是挡住拦住),给自己的棒老二生涯开了个张之外。兄弟几个还利用讨口时练就的伶牙俐齿在山寨里听到不少碎片化消息,归总之后大致搞清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恩怨…… 大当家十六岁就拉起一股人马占山为王了,二当家的是山寨已经小有规模才携妻带子投靠过来的。那时候大当家才二十岁,二当家三十多岁。二当家做主把自己极美但有点傻的女儿嫁给大当家,俩人算是翁婿。因为二当家的傻闺女不会梳洗家务,所以作为丈母的二当家老婆就以照顾自家女儿为由从经常过去到有家不回…… 后来某一天,二当家的傻女子不晓得哪根筋搭对了,突然吵着闹着要和离,不管二当家夫妇如何劝。山寨之上本无王法,但有山规。最后没办法,山寨几个半蔫子(蜀语:指生命已经过半的老男人)老汉儿组成长老会裁定:准许和离。 这时,二当家妇人走到场中,声言择日不如撞日,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们裁定了一件,不如再裁定一件。 众人询问,“不晓得二嫂要我等裁定啥子事?” 妇人道:“我欲与君和离”…… 原来,这妇人上山之后,早就被大当家的英雄气概入了心肝脾肺肾。后来借着照顾女儿的名义常去大当家山头,时时留宿,终于给她找到机会把自己的心愿达成…… 二当家道:“我愿写休书一封”…… 唐德春听到这里,尽管前世也听过见过这种乌七八糟的恶心事,但还是叫到:“小刀,麻烦给我扯坨棉花揍(蜀语:堵塞之意)下耳朵。这段跳过,快讲结果!” 小刀真就给唐德春找来一团织物来,王大锤端起盏来喝了一口,笑看着自家老板把那织物分做两小团塞进耳朵里。又拿起酒提给三人盏里添满了,继续开讲。这次不再说那些污人耳目,狗屁倒灶的事了,直接回到落凤坡山寨棒老二中秋联欢晚会现场。 作为刚入伙的王打捶一伙本来是没有资格在这个盛大场合进入聚义堂的,奈何第一次下山短路的时候他们一伙作战勇猛,深得二当家赏识。尤其是王打捶,那真是打捶本捶。 第二次下山短路遇到的却是每月按时孝敬的商帮,王打捶一伙拿出了讨口要饭时磨出的插科打诨口才,恁是把对方拍得舒舒服服,心甘情愿又掏了份礼金,言称就当给打捶兄弟开个张了。 第三次下山,遇到一个扎手的硬点子,商队里走出一个戴笠帽穿青衣的趟子手。手中银枪舞出万点寒星。王大锤九兄弟排练多时,打遍丐帮无敌手的打狗阵法在人家的银枪之下触之即溃,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对方手中枪只一轮一抖,王大锤几兄弟便撒手倒地,心窝处每人被杵了一枪托。王大锤知道,别人这是手下留情了,要是用力大几分或用枪尖给每人心窝杵一下,绝对无一活口,现在别人就等你送上饶你不死的理由了。 此时的王大锤一伙,早就把刚建立起几天的脸面抹下来揣兜里了。生死面前,面子算个锤子,再说自小讨口要饭长大的人有锤子锤的面子。五袋前辈传功的时候无数次谆谆教诲:打不赢就跑,跑不脱就跪地求饶。只有先活下来,才有翻盘的可能。 于是王大锤就发挥讨口要饭时练就的嘴皮子,痛哭流涕,言语间却并不讨饶惜命,而是对八十岁老母和嗷嗷待哺乳子的深切忏悔,言称自己为子不能再尽孝,为父不能再尽责…… 对方恻隐之心爆棚,扔下一锭二十两银子和一面绣着旱鲸神兽的尺长三角旗就走,“这锭银子给家中老母幼儿买点吃的,今后见到插这面旗子的商帮速退……” 听到这里唐德春脑壳里又冒出李鬼在李逵面前痛哭流涕告饶的画面来,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把酒喷了王大锤一脸。 王大锤老脸一红,抹去脸上酒水。端起酒盏猛灌一口,掩饰心头尴尬。 三次下山都没空手而归,隐在暗处的二当家直呼人才。这几人可软可硬,可伸可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深得跑摊匠打烂仗(蜀成语:跑摊匠走江湖,打烂仗混混街遛子)的无双奥义。遂勉励道:你们几个好好干有前途,锅很看好你们哦!于是兄弟几个进入二当家心腹之列,这次得以跟着二当家出现在聚义堂。 另一点是王大锤几年之后才悟出的,那就是十几二十岁的人最是偏执热血,但凡他们认为对的事泼了命(蜀语:泼命、泼了命,音颇,意思是舍弃生命)都要去干,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上山之后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人家想要他们晓得的。 聚义堂内部是错位式分区,从大堂门口进去至五分之三是平的,里面剩下五分之二比外面高了一个台阶。北墙壁前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型屏风把这五分之二又分隔成内外两处,屏风上挂着一幅大大的“义”字旗,义字旗正下摆着一座巨大的交椅,交椅高八尺有余。交椅上铺着一张吊睛白额虎皮,虎皮宽一丈有余,据王大锤目测虎皮长足有三丈有余,它除了覆盖完交椅,从交椅前巨型书案正中伸出来的虎头和前爪部分还有六尺多长。 大当家高坐聚义堂上首,一人一席。二当家等山寨次等头领四人围坐次席,王大锤等人坐在二当家身后一桌,他们之间隔着四尺宽,形成一条过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正常流程,此时该大当家走下来挨桌喝两杯,以示同甘共苦之意。拿地球上的话来说,就是深入基层与群众打成一片。以前,大当家是一人下来挨桌交谈,自从和二当家的前妻没羞没臊过拢一处后,这流程就变成大当家夫妇二人挨桌敬酒说话了…… 说真的,此时的王打捶是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一水缠两山的嫂夫人了。这个山寨之中,关于她的传说一点不比头领们的英雄事迹少。 这时,只见一位三十五六岁很明显身具胡人血统的中年妇人自虎皮交椅背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生得面似银盆目如虎睛,一双浓黑的眉毛到叫大多数每日里描眉画眼的妇人羡慕嫉妒。她身材高大但不显臃肿,反而骨骼匀称。她身上所有部件单独拎出来没一件称得上美,但组合在一起自有一种成熟霸道的独特气质。 她走到大当家身侧,俩人并肩而立。她的岁数明显比大当家大了一截,说是母子肯定没人信,说是姐弟则绝无问题。 俩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自有心腹端着托盘随侍在侧。 他们的第一站当然是二当家一桌,只见那位妇人也不说话,径直执壶给二当家斟满酒盏,退到一边。全场静默,大家都尴尬得要死。唯独大当家与二当家镇定得过分,一个全程保持微笑,一个全程事不关己般淡如清风。见盏里酒满还微笑着对昔日枕边人做了个单手掌心向上平端的手势,示意够了。 第70章 火并 大当家这时端着酒盏走过来要与二当家碰一个,兄弟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两盏酒轻轻的向对面碰去…… 两盏酒,穿越时空盛满恩怨撞到了一起。一盏酒激起微微波纹,一盏酒翻江倒海激扬高天…… 异变陡生,坐在王打捶身边的小五回手一刀,将那妇人斩杀,高叫道:“一对腌臜货,平白污了老子们的眼。” 王大锤默默从大当家腰部抽出短刀,当二当家借着酒盏一碰之势将酒泼向大当家脸部时,王大锤就动了。他知道这场内讧迟早会发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作为九地之下边缘挣扎过来的人,作为社会最底层打滚长大的人,察言观色无疑是王大锤几兄弟的最强项。从他们上山起,二当家对他们异乎寻常的好,从山寨其他棒老二对他们的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要想在山寨站住脚,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绝对不是眼前这虚幻的苟且。何去何从,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有抱紧二当家的大腿,见机行事。 二当家吐出一口血沫,他的目光从大当家左胸上的短匕移向大当家腰间从一侧砍进去止于脊柱龙骨的短刀。再从短刀上移向自己的左胸,这里也赫然插着一把短匕,直没至柄。 他本来没有打算今天就动手的,也不晓得咋个的,今天一看到那个银妇没事人一样的样子他就来气,一看到大当家那虚伪的微笑里满满的讥谑、挑衅、得意忘形他就莫名狂怒,那死死按压了五年的怒火像酝酿了百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他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谁给他的胆量?他看到王打捶从大当家腰部抽出短刀,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两分释然,“这次没看错人……” 大当家的手紧紧的抓着刀柄,他艰难地挤出一个难看之极的微笑:“呼……”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咚!”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二当家提起最后一口气“杀!”“咚!”他也紧随其后,步了大当家后尘…… 聚义堂外,二当家的人率先发难,以有心算无心对大当家的人发动攻击…… 大堂内,王大锤从大当家的腰间抽出刀并没入鞘,而是一个箭步斜向前出斩向二当家对面而坐的那人,他是大当家的死忠,山寨最初的班底。 小五和其他兄弟迅速跟上,他们这次摒弃了打狗棍。拿着二当家专门给他们配发的精钢佩刀,这东西没有适应不适应,有的东西其实是相通的。我们平常手拿一根擀面杖,随手舞两下,你说它是刀法它就是刀法,你说它是棍法它就是棍法…… 大当家一死,平常在他面前表忠心的人迅速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大多数做了那墙头草,有的面无表情心里翻江倒海,有的眉头紧皱心里杂念丛生;其中一小部分属于死忠,口口声声要平叛云云…… 然而,大当家的做人太不讲究,山寨上被他睡过的女人可不止二当家妻女……不管他们是主动送去的还是被动的,现在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尤其是那家里有女人主动以色侍之的男人们,平常在山寨里抬不起头来。如今有人撑头,不趁现在一雪前耻洗刷屈辱更待何时? 大当家的死忠们越打越心惊,越打心越凉。他们的对手越来越多,平常跟他们称兄道弟的人此时化身杀父仇人,咬牙切齿,刀刀致命…… 搏杀很快结束,毕竟搏杀双方从一开始的差不多二十比八很快变成了二十比二百多。大堂内,大当家的二十个心腹很快就陷入了被围殴的境地。 聚义堂外的搏杀则结束得更快一些,刚开始时,双方还势均力敌人头相当。但是大当家已死的消息传出来后,跟着大当家草创山寨的棒老二们有三分之二放下武器退到了一边。他们是因为穷,想吃口饱饭才入伙的,可不是因为哪个人的人格魅力而入伙的。 剩下的人则是与大当家有着血脉亲情的人,平常仗着大当家的势在棒老二中也干了不少腌臜事。他们不仅瞬间减员三分之二,而对手却在以成倍的速度增长。就连刚才丢下武器退到一边的“兄弟们”此时也重新捡起钢刀加入到围攻他们的行列…… 王大锤毫无疑问的坐上了头把交椅,别看他在官兵面前菜,在这草莽中他可是一流高手。他从山下请来一位道师先生举行了隆重的天葬仪式,让秃头雄鹰承载着二当家和己方战死兄弟们的灵魂回归九天…… 大当家及其死忠们的尸体则被丢下后山深涧,成为饿狼野兽的口粮…… 王大锤拿出他经营告花鸡店的才能和不要脸不要命的讨口子作风,把个山寨经营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毕竟山门前就是蜀地北大门金牛古道。虽然西蜀之地被大禹祖孙弄大了一百倍,因此修建了不少传送阵。但是这传送阵实在太贵,一般的富商巨贾都坐不起,所以金牛古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承担着蜀地与秦岭中部各妖国和人族部落的物资与人员交通的主要功能。 地盘踩稳后,钱有了人也有了。王大锤可没忘了绵州城里算计过自己的仇人,他从棒老二中选了一批胆大心细的精兵强将混入城中各行各业,终于将那公堂上诬陷丐帮撑头人的几人身份搞清:中人~明面上是扁挂门绵州分堂堂主,实为州衙一丘之貉,专门帮助州衙算计打压江湖人士;买家,就是知州三公子座下师爷,他就是三公子的专司背黑锅替罪羊;其他还有州衙司库等人参与了诬陷夺产…… 情况明了,但报仇却遥遥无期。别说州衙供奉着几尊修士,这是城里百姓都晓得的事。就说州衙府兵城卫军,人家来上五百人就可以轻松剿灭落凤坡山匪。这就是正规军的底气,也是王大锤不敢轻衅的地方。山寨老老少少大几千号人把身家性命交到你这个大当家身上,就为了给几个人报仇,你拉着几千人陪杀场…… 王大锤自觉没这么大脸。他的仇他自己报,最多算上他从丐帮带出来的兄弟们。 山寨里人多了,自然有那识文断字的酸腐书生。王大锤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以座师之礼拜请书生教他们弟兄识字读书。几年下来,也认得不少字了。其中智囊老五最是争气,不仅能看书了偶尔还能吟几句歪诗了,可把老兄弟们眼红得…… 如此过了十一二年,这一日王大锤心血来潮,要亲自去劫个道个路。“没有劫道好多年,放着初心在胸前。夜阑卧听风吹雨,前尘往事如云烟。”这大概就是此时王大锤的真实写照。 这劫道收钱不要太爽,只要不是一锤子买卖把事情做绝,每支商帮过境的时候适当的要几个,他们不仅不反抗还会主动奉上过路钱。有的长期走这条路来回贩卖的商帮还会来拜山,双方达成长期合作契约。 作为山寨大当家,今日的王大锤难得的好好打整了一下,整个人没有了平时的油腻和随意,反而有点小帅。他手提一根精钢铸就的打狗棒,左右两边站着小五和小九。 远远的,从南边慢吞吞走来一辆牛车。眼见它明明还在一里开外,但是眨了几下眼的时候,它已经来到了跟前。王大锤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挝(蜀语,意啄或踢,这里是无意识的点头,有时候也有踢的意思,如:老子挝你两jio)了瞌睡,或者是开了一会儿小差。 定睛一看,牛车真的很慢啊,车上的车夫拉垮着脸正在挝瞌睡,根本没有认真赶车,而是任由老牛顺着古道慢悠悠的走。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栽栽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财呀嘛财……”小九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把那诸天万界通行的劫道真言高诵了一遍。精神小伙本来很正常一人,就是某天向早就心动的棒二代美眉表白的时候,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口吃结巴,并从此落下病根。 王大锤还在走神呢,没想到小九跳了出去,小九一动其他人跟着跳了出去。容不得他多想,他也只好跳了出去。 牛车上的车夫从栽瞌打睡中惊醒了过来,一看面前站着十几个棒老二,有人拿着刀有人提着棍,各自凹造型,他那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曰你全家的,老子今天倒八辈子血霉了,碰到一个上车就晕倒的,一文钱没挣到你们还收过路钱!曰你妈的,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说完,脖子一梗做滚刀肉状,眼里满是你奈我何? 棒老二们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在风中凌乱。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怪迷日眼得很呢!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乖乖的留下买路钱……”有一棒老二大声吼叫道。 “你娃那么大声挝子?你耳朵曰聋了?没听到老子说的要银子没嘚儿要命有一条。”车夫一点不虚棒老二们,不了解的还以为他才是棒老二,一个人短一群人的路。 “你……”那个棒老二被怼得气急败坏,大当家、五锅、九锅今天都在,气势上不能输了,当下撂下狠话,“看你娃逼歪嘴矫得很呢,今天不给钱嫑想走。” “劳资就不给!” “不给就抓上山挖矿。” “来来来,劳资给你抓。” “不不不,师兄还是继续赶路吧!”王大锤终于从神游中清醒过来,他连忙阻止,陪着笑脸对车夫拱手道。众弟兄都震惊地看着大当家,不明白为什么大当家突然就转性了。以往遇到这种不落教的不都是狠狠的暴打一顿,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算完吗? “曰!你说抓就抓,你说走就走?劳资今天还就要被你们连人带车绑上山。”车夫的脸色从开始的极度不爽到现在终于露出一丝戏谑。 “嘿!你咋说话的?放你走你不走,你还要上山。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不晓得马王爷长几只眼呐!”一小喽啰走上前,出手向车夫抓去,打算把他先从车上薅下来。 王大锤急忙伸手去挡,然而迟了…… 就在王大锤的手掌搭上小喽啰的前一瞬,那车夫主动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小喽啰的大手,王大锤的手随后一把抓住小喽啰的肩头…… 小喽啰开始剧烈地颤抖,紧接着王大锤感到一股电流流遍全身。 他想放开手,但是手掌被小喽啰的肩头牢牢的吸着,就像他们本来就长在一起。更难受的是,王大锤因为武功高强,血管宽阔经脉通泰,他的肌体抗击打能力强于常人,五感六识也因此强于常人。但这股电流专走经络,所以王大锤的“快乐”是别人的几倍。那滋味儿,现在的王大锤想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轻轻筛动…… 山寨众人一看大当家突然浑身颤抖打起了摆子,顿时急了,也不多想,以小五小九为首就去拉王大锤……好了,大家都成了一条线上的电油抓猫儿(蜀地对蝗虫、蚂蚱的土名),谁都没跑脱,谁都跑不脱。 “申蛮,差不多行了。”就在王大锤一伙被电得欲仙欲死的时候,车里传来一句温和的男人声音。 “是,主上!”车夫应道,并马上收功。 王大锤一伙终于从欲仙欲死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一个个浑身颤抖着无力躺平。 王大锤躺在地上强行吸气送入丹田,如此循环往复七八息才调整过来。一恢复正常马上坐起身,来到车前,躬身抱拳道:“小的们不懂事冲撞前辈大驾,多谢前辈宽宏大量。” “过去了!”里面的人浑不在意,“此地是何处?咳咳!” “禀前辈,此地叫落凤坡。小的忝为此地山上大头领,带着一帮苦哈哈在此讨生活。”王大锤的腰弯得更低了。 此时,小五小九等众人相继来到车前躬身站在王大锤身后,等待着大能的审判。 第71章 尽倾一盏中,把盏成三人 王大锤不是没想过跑,但是他就是现在还骨软筋麻,一直都在硬撑。跑?不可能的,从跟随五袋前辈学艺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近神或者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如果不小心遇到,第一时间就要拿出最卑微的态度去化解误会。别人原不原谅你是一回事,你自己去不去做是另一回事。 当然,绵州府衙那帮人就是有这样的人撑腰王大锤也不会去跪地求饶,那样的仇他王大锤不仅不会放下,更不会跪下求放过。这辈子只要有一丝报仇的机会,他王大锤都会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所以,他现在还没有理由去死。他至少要找到十娘,因为十娘有可能修成神功。要知道,五袋前辈对十娘颇多照顾的,每次见面,前辈都会给她吃的,十娘叫前辈“爷爷”……如果她不是忘本的人,万一哪天她学成归来,知道了曾在她小时候对她颇多照顾的老人家被人诬陷至死……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落凤坡,好名字。咳!”车里的人应该是有伤在身吧?!虽然听声音一切正常,但是总有一种强撑的味道呢! “我就在你地盘上叨扰几天吧!”车里的人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疲惫。 “落凤坡上下恭迎前辈,请!”大当家的发话了,余众焉有反对之理?想必这样的前辈高人也是一时兴起吧,等他哪天玩腻了自然会走的吧?! “申蛮,让他上来吧!”车上之人又发话道。 车夫戟指对王大锤说道:“你上来吧!”王大锤依言上车,那车夫把车帘一撩,“进去吧,主上有话问你。” 王大锤小心翼翼钻进车厢。车厢里别有一番洞天,外面看车厢只得丈长,宽六尺高六尺的样子。但里面却别有洞天,王大锤进得车厢门的一瞬,眼前光影变幻间,他恍惚间走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只见大鱼成群结队悠游于空,鲜艳的珊瑚像硕大的花朵般连绵起伏,有五彩斑斓的鱼儿在其间穿梭……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进入了大户人家的朱门大宅内,刚才所见只是一堵影壁墙,墙上石雕海上日出图,海浪中有各种通灵的海洋生物正奋力跃出波涛,勇立潮头,迎接新生的太阳…… 唐德春当然知道这架牛车是什么东西了,这样自成空间的神器可是前世的网文标配。而且自己前不久才见过蜀山的旱鲸车驾,里面可是装着五万多难民,事后难民说起车内光景可是哦唷连天,啧啧称奇……应该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王大锤转过影壁,一个差不多有五十丈见方的大庭院呈现在眼前。两侧是风雨连廊,雕梁画栋,石板铺地。庭院正中是一泓十丈见方的大水池。目之所及正前方是一栋翘角飞檐的三层小楼,小楼前面的庭院空地上以黑灰二色石材铺就的地面。其上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是一套点茶器具。茶几前有一张蒲团,茶几之后应该是一张禅椅,其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脸型削瘦,双目紧闭,五心向天背靠禅椅结跏趺坐。 王大锤诚惶诚恐轻手轻脚走到茶案前五步站定,垂手弯腰静等发落。他也不知这般人物面前该做哪样礼数,只管把自己的姿态放到尘埃吧! “坐吧!”对面那人紧闭的眼眸此时微微唏开(蜀语:指门或相似物体打开,如:把门唏开点嘛!)一条缝,指了指案前蒲团。 王大锤也不啰嗦赶紧坐下,他知道这般人物最是厌恶假客气,啰里啰嗦反而讨人厌。有那把世俗三推三让习气的拿到这般人物面前表演,不说找死也差不多吧! “我也不会霸占你的山寨,只是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息一阵。”那人难得的解释了一句,“你好好听用,过一阵我自有一个大机缘赠你。” “回前辈,您尽管住。鄙寨寒酸,承蒙前辈不弃。如今得遇前辈大驾光临,是鄙寨上下的荣幸。”王大锤也不管说得对不对,只管挖空脑袋拣那好听的话说。 “嗯,那就这样吧!”那人又闭上了眼睛,对王大锤挥了挥手。 王大锤起身,“是,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吾名氐夔,”那人轻声说道。 “帝魁?!”王大锤虽然识得不少字了,咋一听到这么霸气的姓名也是暗自心惊,他也不敢细问,只是客气说道:“帝前辈只管随我上山,山上几千儿郎前辈尽可差遣。我这就去前头带路。”说完退下。 那人听他“氐、帝”不分,也不生气也不辩解,实乃他也不抗拒别人以帝唤他。 王大锤来到车厢之外,那车夫往旁边挪了一挪,示意他就坐在旁边。但王大锤哪里敢和这身具雷电的人物并肩而坐?连忙抱拳告饶,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跳下车来。 “兄弟们,同迎前辈大驾光临!”王大锤招呼自家兄弟列队整齐。分作两队,一左一右护卫着车驾向山寨而回…… 这位王大锤迎上山的帝魁前辈这上山一住就是一年,一年来王大锤就像孙子一样随伺左右,叫别人来王大锤也不放心。他知道,手下人犯错老板买单。 后来,混得熟了,那人偶尔也会指点王大锤的功夫。只是指点了一次,就把前辈搞郁闷了。因为俩人隔着的层次太遥远,实在是鸡同鸭讲。“算了!”前辈对王大锤说:“你还是等机缘吧!”就不再伤脑筋指点王大锤了。 但是王大锤的仇却报了一大半,前辈偶尔也会找王大锤几兄弟去闲聊几句。王大锤几兄弟岂能错过这种机会?就算前辈只当故事听听而已,他们过下嘴瘾也是好的,被人欺负谋财害命这样的仇,既然忘不了报不了,起码时不时疯狂吐槽一下发泄一下总可以吧!现在有前辈高人想听,这种时候不好好说道说道,对得起这一年来的付出吗?说真的,王大锤对帝魁前辈上山从心里上讲,真的不全是因为武力压制的结果,其中就有请强援的一丝考量。 前辈果然不负厚望,派申蛮出手。申蛮带王大锤三兄弟进得绵州城,两日间杀中人、师爷,毁中人及师爷名下产业店铺二十余间。 当他们携大胜之威夜袭州衙时,知州府内花园里走出一个小道童。面对申蛮怡然不惧,只是开口说道:“此府乃蜀山弟子所保,速速退去!” 申蛮不敢造次,但也不能如此退去。遂高声叫道,“蜀山的面子我当然要给,但知州父子以势欺人,夺人产业谋财害命,蜀山是否还要保?” “他等在外蝇营狗苟之事,我当然不会管。但他在知州任上我却不能叫他出事,否则蜀王府的面子往哪搁?朝廷的面子往哪搁?我蜀山的面子往哪搁?!”那小孩说完两手一摊作无能为力状。 大概他也多少有点人情世故或者对本届知州所作所为有所耳闻吧,末了补了一句:“作为苦主,大可上蜀王府去告御状,而不应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仇。你们要相信蜀王府、相信朝庭……” “就此别过吧!”申蛮看了一眼王大锤后对小道童一拱手,带着三人退出知州府。申蛮自信可以对付小道童,但是人家可是表明了身份的,一旦用强得罪人蜀山,想想十万剑仙入南海,那南海妖族岂不是得灭族?所以他不敢造次,果断带人撤退。 王大锤三人全程一言不发,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借势,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根本没资格置喙,乖乖的静等申前辈处理就是。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从犯授首,主犯逍遥。但是王大锤几兄弟还是长出了一口恶气,想到“绵州知州父子如果得知有一大高手挂念上了他们他们晚上能睡踏实吗?”这个问题他们就很安逸,安逸得跘。也得让恶人在诚惶诚恐中度日了,就像王大锤几兄弟刚刚逃出绵州城那段时日一样。 棒老二的日子照旧,山寨的兄弟们胆子更小了。十几个见识过申蛮厉害的喽啰都被电出了心理阴影,每次见到申蛮都会情不自禁打尿颤,其中两三个当时被电得屎尿失禁的偶尔见了申蛮都还会尿裤子。但他们下山做事胆子却更肥了,没办法,山寨里有两条神龙一样的强者压阵,想低调也不行,实力不允许啊!但是他们也不敢乱来,顶多就是声音大了点,说话方式冲了点,因为王大锤不允许他们做太出格的事。 王大锤深知这二位迟早要走,还有就是你一个二个在山下惹出了事人家不一定会管。作为下九流打滚的人来说,要时刻牢记有多大的饭量端多大的碗。 相处久了,氐夔也渐渐对早晚请安问候的王大锤有了好感。不仅在拳脚功夫、练体练气上指点他,还派申蛮陪他去绵州城报了一半仇,并愿意与他分享他的经历…… 王大锤在与这位上位者交往中,逐渐知道人家叫氐夔不叫帝魁,也知道了氐夔身中剧毒……王大锤想破了脑壳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给氐夔这样神仙一般的人下毒?但他不能问也不敢问,他晓得他的脾气。他想说给你听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你就不要乱打问(蜀语:打听)。 如此又是半年,这天晚上王大锤亲自带着几位厨娘端着五六样吃食送到氐夔前辈驻筚处:落凤坡大寨聚义堂。没错,氐夔主仆二人上山后就看中了这间大房子。 王大锤竭尽所能的命人把这间山寨门面重新布置了一番。里面的义字大旗和头把交椅等物撤下(重新找地方安置),用一整匹青绿色的丝绸把大堂一分为二。找了一套富家翁的寝具把里面布置成一处寝室,外间置一桌二椅作为主仆二人喝茶叙话之所,靠门边拿屏风隔出一个小间,为申蛮置床就寝之处。 王大锤带人进来,把几样菜一一摆好,挥挥手命人退下。自己躬身垂手,恭请氐前辈用膳。氐夔、申蛮主仆二人坐定后,氐夔道:“打捶,叨扰你这么久了,今天你陪吾喝几盏吧。” 他看到王大锤有些迟疑,又说道,“有些话想给你说。” 王大锤连忙从旁端来椅子就坐…… 三人喝了几杯后,氐夔缓缓开口…… 他本是南海鲛人之王,姓氐名夔。偶得仙缘,修炼有成。遂生游历天下之心,顿起阅尽九州之意。于是带着四名自幼就在一起的水妖仆从,驾牛车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一日到了汉州雒县金雁河边,正在蜀夏王城旧址凭吊唏嘘,突然旁边有人惊呼:“这位可是氐贤弟?” 氐夔抬眼看去,那人依稀似曾相识。“对面可是鲍兄?” “正是愚兄,看来久没谋面大家都生疏了……”那人自我开解道。 那人叫鲍圭,也是南海水族,与氐夔算是发小。他比氐夔大几岁,但从不排斥氐夔这条小尾巴跟在身后。 及长,鲍圭出海游历。这一走便是二十多年,再无音讯,没想到再见时反而是在远离南海的内陆。俩人小时候虽然不敢说多好,但也过得去,在小水妖们拉帮结派的团团伙伙中,他们也算一边的。这也算人生四喜之他乡遇故知了,岂有不醉一场的道理? 双方接下来就是找一处酒家把酒言欢,互述分别后这二十多年各自际遇。 鲍圭自不必说有多难,从拳头大一头鲍鱼修成人身就花了上千年,并耗尽千年功力化成人身。然后再从头修起,到拥有自保之力时又耗费十多年。再出走如今还可以,不但在人类社会成功的站住脚,还娶了人族女子为妻,有了幸福的家庭。如今四个女子也均已长大…… 氐夔也向这位儿时玩伴介绍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年及弱冠时便修成鲛王之珠,彼时其父亲老鲛王便指定他为王储。至二十五岁,老鲛王率军与交趾王争斗时薨,氐夔继位。他坐王位五年,废寝忘食,励精图治,终于使南海鲛人族焕发出强大生机。 第72章 也是理中客,也曾花间行 此时,氐夔逊位,把王位禅让自己王兄。自己带着四个手下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鲍圭问道:“贤弟一走,不知弟媳及侄子们如何安顿?” 氐夔道:“不怕鲍兄笑话,弟尚未婚配。” “贤弟族里管事的人却也实在失职,鲛王婚配应忝为头等大事,他等却莫不关心。如果换做是我,定将这班吃货拉出来排做一排,挨个砍头。”鲍圭手掌在那桌上一拍,愤怒的说道。相信他若是一族之王,武力第一的话,定要叫那尸位素餐没眼力见的臣子们好看。 “这却不怪我族中大臣,是我实在志不在此,臣民们有人苦劝有人死谏……乃何弟所修功法最是清心宁神。加之早年弟遇一人族大能,传弟大预言术。弟小成后以之占卜得一箴言,曰:欲得仙缘,入蜀以求。”氐夔连忙辩解,帮手下臣民也帮自己。 “所以,这便是你禅位而去的理由?”鲍圭若有所思道 “正是。”氐夔此时应该是意识到了大龄不婚,并非幸事,所以语气有些虚弱,底气不足耳。 “贤弟真是,你应该不曾品尝过那男女之事吧?”鲍圭此刻变身村头大妈,脸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兄如此宣之于口,却是有辱斯文了。”氐夔有些无语了。不曾想,有一天因为修炼耽误了婚事也能成为别人的笑柄。 “贤弟,世间第一等美好的事便是这男女情爱,那滋味儿,可使百炼钢成绕指柔。”鲍圭此刻化身人生导师,对氐夔循循善诱谆谆教导…… 于是,在鲍圭的再三邀请之下,主仆五人来到鲍圭的家作客散心。拿鲍圭的话说就是,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旅程,那么去我家盘桓几日又如何? 离雒城万里之遥的锦溪镇绵水河畔,座落着一座大庄园,正是鲍圭一家归居田园之地。 一行人在鲍圭的带领下来穿过锦溪镇中心十字街头,北行过了连接绵河两岸的鲍家桥就来到了庄园大门口。此时鲍圭夫人正率领全家老小列队相迎。为首者是一面相仿佛三十许中年美妇,她正是鲍圭之妻鲍昌氏。乃是眉州府天彭县赤岩场人氏,幼时随兄干跑摊匠打烂仗的营生。与鲍圭相逢于江湖,二人郎情妾意结为夫妻。彼时鲍圭已经小有身家,遂置产定居于锦溪小镇。 她身后站着四位丹凤眼高鼻梁的小姑娘,应该是他们的四个女儿,集合了两人优点,个个人才出众。 鲍圭向氐夔一一介绍。 鲍家四女号称鲍家四凤,都尚未婚配。大凤十九,二凤十七,三凤十五,四凤十四。四个小娘子正是桃李春风、及笄花信,情窦初开。一见来了位年轻英俊修炼有成的一族之王,且出手大方的小叔父。哪里还管那啥劳什子男女有别的事。她们虽然出生就是人身,但骨子里还是那水妖本色,加之鲍圭夫妇二人一个自小跟着兄长浪迹江湖,一个水妖蜕皮化形而来,都不曾把那人间规矩融进血脉,对子女教育大差不差就行。所谓的人间规矩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从内心来说根本没当回事。但是对四个女子还是管束得挺紧,鲍圭虽然历尽千辛万苦修成人身,但他从心里还是瞧不起普通的村夫吂汉,誓要用自己四个女儿都做了那钓金龟。 四个女孩平时被管束得紧了,咋然见到这么个“小叔父”哪有不欢心雀跃的。鲍圭夫妇二人也不管,也许本就存了乐见其成之心,或许就只当她们和自己叔父之间的交往了。 四个女孩日日陪着氐夔说话出游,这男女相处总有那不经意间的身体接触乃至耳鬓厮磨,慢慢的氐夔也会主动伸手去扶她们……他终不是那榆木疙瘩,这有意无意间的身体接触点燃了他那强健体魄下被压抑着的本性。 就是四个手下也和鲍家的下人丫鬟耍到了一处,在这西蜀剑南之地,俨然成了氐夔主仆的极乐世界…… 至此,氐夔在鲍家庄玩得乐不思蜀,只缘身在此蜀中。每每享用过那一龙四凤的鱼水之欢后,氐夔都会暗自懊恼以前的自己太不解风情。现在略一回想起来自己王宫中的侍女们那幽怨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光。可惜那一个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儿,现在都便宜了自己的王兄。 那鲍圭夫妇不制止也不主动索要名分,就这么听之任之。 但氐夔也非少不更事,以前只是醉心修炼操心国事。加之四个护卫中自有那拿主意的,大事小事自然要替主子分忧。见到自家主子动了真情,几人一合计,把那人间提亲的章程都走了一遍。事已至此,鲍圭夫妇自然满口答应。 鲍圭氐夔二人也由兄弟之交升格成翁婿之情。 这日,氐夔正与鲍氏四姊妹在房间里嬉戏,玩那极其幼稚的蒙面抓人~猜猜我是谁?忽而有婢女禀报,“老爷来了。”!婢女是鲍家婢女,老爷当然是鲍圭老爷。 翁婿见礼,坐定,鲍家四凤随侍在侧。 鲍圭此来却是同氐夔商议氐鲍联姻的婚期,不管鲍圭如何放任自家闺女与氐夔,但是总要有个名分。氐夔手下申蛮、余期曾经专门找过鲍圭商议,双方都觉得婚期越早越好。毕竟生活在人类社会,有的东西还是照人类的规矩走个过场,既是对人类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而且鲍圭久在人间,基本上现今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是人族,庄园里的下人庄丁俱为人族。自家的女儿同氐夔就这样不明不白搅在一起,短时间没什么。时间长了,那风言风语估谙(蜀语,估计)能刮地三尺。 申蛮二人同鲍圭商定婚礼就定在二月十三,南海海神圣诞之日。鲍圭于是亲自到氐夔下榻处,最后敲定。双方在尴尬又不失友好的氛围中,商定好了一些细节。 鲍圭临走时还顺便带走了四个女儿,言称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只等那大婚之日,便成花好月圆……二月十三,海神广利公诞辰之日。作为海中生灵,这一天在心里份量之重,不可言表。越是开了灵智越是对海神广利公信仰虔诚。双方把婚礼定在这一天,其意义不言而喻。 此时的鲍家庄园内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酒菜飘香。一切仪轨俱照人间规矩,却是省了那过礼、迎亲等前奏程序,直接进入拜堂这一环节。 众宾朋满眼好奇、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正堂上一人牵着四根红丝带的男人,红丝带的另一头是四位芳名满锦溪的女子。她们从小到大便牵动了无数锦溪镇男子的心弦,有多少少男的呓语春梦里刻印着她们的倩影;又有多少男孩因为她们而提高了手速?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游戏,手速再高也无用武之地也!估谙今夜锦溪镇又要多出不少张创世地图了,嗯!以前是床单上画,今夜是枕头上用眼泪画……咳咳!懂的都懂! 将四位新娘子送入洞房后,氐夔随即出现在酒席之间,由鲍圭领着挨桌敬酒。锦溪镇的男人们出于各种原因,诸如羡慕嫉妒恨的,也有的是和鲍圭交通往来还指望今后继续合作的,都无不很给面子。他们能做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氐夔当然也不能给南海水族丢脸…… 这场酒宴一直喝到明月高悬方才尽欢而散,氐夔醉了,他的四名手下也醉了。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心里清楚。高深的修为支撑着他不至于当场出乖露丑,仅此而已。 有那人间坊市的说书人大嘴一奓说什么武功高强者深吸一口气往外一逼,便能将体内酒水逼出体外,实大谬也。氐夔此时便是如此,他很想依说书先生的话把那酒水从体内逼出,然并卵。酒水一入血管便与自身精血混为一体,除非连自身精血一起排出,否则嫑想。或者深吸一口真气便把酒精和血液分离,耶儿,你体内安了一台血液净化器吗?…… 宾客散尽,氐夔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也是他不愿意再撑了,他放开丹田、紫府强撑的灵力,让自己紧绷的身体彻底的松散下来。他瘫软在一席之上,迷迷糊糊听到岳兄(氐夔终于没好意思改口叫鲍圭岳丈,最后从岳丈和大哥中各取一半称岳兄)在吩咐下人“快把姑爷搀回新房……” 两位婢女把氐夔搀扶回新房后,四位新娘并未惊惶失措。她们只是淡定地自行扯下盖头红绸,大凤一挥手:“你们退下吧,去照顾好自己的郎君。” 俩人退下,自去照顾氐夔的其中两位手下…… 氐夔恍恍惚惚间感受到四位娘子正在帮他脱去礼服……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惺忪醉眼,但是徒劳而已。他想说句道歉的话,但是酒精的后劲实在上头。不仅封印了他的眼皮还封印了他的舌头,导致他自认为说出的一句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哇啦哇啦……” 他眼不能睁口不能言,意识模糊,四仰八叉的躺在美人丛中,由得她们折腾……逐渐进入沉眠。 睡梦中,他身在南海海眼外巡视,突然从海眼中跳出一身高四尺尖嘴猴腮的黑瘦男人,它嘴里叽哩哇啦骂着难听的话,手持鱼叉向他杀来……呵呵,手下败将! 来人正是被他斩杀的上代交趾王,一个生得又黑又瘦小如猴子般的类人猿族,南海鲛人族谓之曰→_→猴子。它早就归顺大宋,年年进贡,岁岁去朝。作为濒海之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本也没错,你打鱼采珠进贡尽可全力以赴,鲛人一族就当没看见好吧!哪晓得此獠仗着大宋属国名义跑到鲛人族聚居之地勒索鲛珠,言称上贡朝廷。 氐夔之父上代鲛王大怒曰:“⊙!吾平生仅见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慷他人之慨耳!” 猴子恼羞成怒:“战!” 两人打了三天三夜,猴子到底是仗着灵巧的身法和技高一筹打赢了这一架。老鲛王负伤败走,此时氐夔修炼有成,接掌鲛族。处理好父亲的丧事,氐夔点齐人马杀到交趾王都。二人阵前捉对厮杀,交趾王殁…… “吾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氐夔看着杀来的交趾王,嘴角边露出一丝王之蔑视。 交趾王持三股鱼叉激射而至,那鱼叉在氐夔的眼里由小变大只是一瞬…… 就在还有一寸之距时,氐夔动了,他要施展无双身法。不仅要一瞬避开猴子的这一叉,还要一招制敌再杀一次猴子。 他手上掐诀,于猴子手中钢叉临身时开口发出一个音节“疾!” “噗!”氐夔愣住了,当他发现身法施展出来后自己的身体居然纹丝不动,自己就像落入浓稠泥汤里的小鱼。他没有避开这一击,钢叉入体的剧痛延迟了几秒终于传导入他的大脑。这是他自修行有成以来受到的最大伤害,身体的还在其次,心灵上的冲击才是最痛…… “啊!”氐夔大叫一声,从睡梦中醒来。 然而纵然是梦,但疼痛依旧。睁眼一看,红烛通明。自己的腹部插着一把刀,一把杀猪刀。岳丈鲍圭狞笑着双手抱着刀把正欲往下剖去,四个娘子站在床的四角,她们的三千青丝此时化作粗大绳索,把他四肢紧紧的绑缚在四柱之上。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点男人的尊严,呈大字型摊开来供这一家子解剖。好在四女终究念在那一日夫妻百日恩上吧,他的窑裤儿被留了下来。他作为水妖其实不在乎的,但四个生来即为人身的小娘子多少还是有点人的底线。 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岳兄何故害我?”氐夔出声。心念百转千回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来杀身之祸。想不通,就对了。虽说这个世界大多数事情都有因果,但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因果,就无缘无故发生的。 鲍圭闻言停下了手中活路(蜀语:工作、任务的意思,区别于给我留条活路。),换上了氐夔熟悉的那张笑脸,一如那个当年耗尽千年功力化成人身的懵懂少年。 第73章 存身天地间,难逃千千劫 “也罢,就叫你死个明白吧!”鲍圭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又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要怪就怪你们鲛人命太好,一出生就拥有半副人躯,稍有机缘便能化去鳞甲做那天地宠儿。 可恨我鳞介之族,耗尽千年修为方化人身。否则便或相互厮杀或永沉海渊……” “这与吾何干?你有那怨气当寻那始作俑者出气便是,”氐夔恨声说道。 “对啊,你说得很对!”鲍圭又换了一副疯狂的面孔:“我是要找那始作俑者算一下总账,但却要先做好万全准备。” “岳兄要翻江倒海,吾自信可助你一臂之力。然兄却枉顾翁婿之情,加害于吾,又是何故?”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现在我就欲借贤婿鲛王之珠一用,可否?”鲍圭狞笑道。 原来,自己身上这鲛王之珠才是惹来杀身之祸的根本吗?氐夔自出生起便知道,鲛人之珠是人间至宝。这是给鲛人带来杀身之祸的根本,那还是以鲛人泪所化。他没想到除了被人族盯上,如今自己的鲛王之珠还被同为水妖的鲍圭盯上……大意了,还是自己太年轻。“你拿去有什么用?在我体内它就是一内丹,虽然承载吾一身功力,你拿去,这些功力不能为你所用也是枉然,就算你拿去炼丹又能顶何用?若你现在罢手,南海所产各种天材地宝吾不敢说都能满足于你,但十有八九还是能为你搞到。”氐夔怒声说道,他的语气急促,尽量压着怒气不去刺激鲍圭的情绪。 “这你大可放心,我在这人间也有几番际遇,其中习得那移花接木之术,把你这上位种族的内丹移植入我之丹田,从此你的一身根骨尽归我有,我之根骨亦翻天覆地成就鲛王之姿且惠及子孙,岂不美哉?嘿嘿,”鲍圭越说越欢愉,越想越畅快,最后哈哈大笑,嘴角流下了一丝晶莹剔透的鲍鱼汁。 氐夔转过头,在四位娘子脸上梭巡了一圈,“你们呢?一点不念夫妻之情吗?” 鲍家四凤都不敢与他对视,但青丝所化绳索却越发的紧了,态度表露无遗。 “既如此,便拿去吧!”氐夔说完,运起残力一逼,从腹部伤口刀刃处挤出一颗鸡蛋大的珠子来。 它刚冒出来时尚满是鲜血,如一枚初生大日,从血海中升腾而起。当它全身彻底冒出来后,鲜血自动褪去,散发着淡淡清辉,与红烛交相辉映。 氐夔任那鲛王之珠在面前虚空载沉载浮,强自平静中带着一点点颤抖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吾自炼成鲛王之珠,几成百毒不侵之体,为什么却中了你的毒?还望岳兄解惑。” “哈哈,百毒不侵?!笑话。那是你没有遇到真正的用毒高手。”鲍圭哈哈大笑道,脸上得色更甚。 “我早年游历,踏遍千山,多少总有些际遇,于辋川采千劫情花、于弱水得忘情之水,当时只道是寻常天材地宝,不堪大用,弃之可惜,食之无味,遂置之一旁。又于游历中得《毒经拾遗》一卷,才知以这二味为主药酿酒,酒成后与那用情至深之人饮用,与心火相激,便是那大罗金仙之体也难逃一死……哈哈哈哈! 这坛酒,我用这绵河冰川融水,剑南烧春酿造之法酿成多时,其间所遇大修士多也,但细细思量却入不敷出,遂按下心思,一直深埋土中,直到在汉州雒城遇到你,一番深谈,得知你王丹已成…… 哈哈,你我皆为水族,正好我又习得人族李代桃僵补天之法,换你会怎么做?” “吾什么都不会做,更不会对相熟之人做那掠夺之事。”氐夔恨声道。 “哈哈!真是笑话,你以为你鲛人一族在南海是吃斋念佛的存在吗?”鲍圭讥笑道:“南海百族今后都无需供奉海神、观音和妈祖了,供你鲛人族吧!” “父亲快些,”鲍家大娘子催促道。 “是嘞,”鲍圭五指成爪,对着虚空中载沉载浮的鲛王之珠抓去,一把将珠子拘在手里。 “咕噜!”鲍圭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他没想到得来这般容易。他就着灯光,贪婪地细细品鉴。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氐夔舒了一口气说道。鲍圭闻言,把目光从珠子上艰难的收回。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紧紧俯视着氐夔的双眼:“现在你更不能活着了,”斩钉截铁的语气中透着决绝之意。 的确,夺丹之仇,岂言不报?世间哪个修成正果的大能不是隐忍之辈?不说氐夔背后还有一个南海上拥有一席之地的种族,他的兄长还是这个种族的话事人。单说氐夔自己,便是南海妖族里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良才。今日他如得逃过一劫,它日万一重修回来……后果,想一想便承受不起。念及此处,鲍圭一口将珠子吞入腹中,紧攥刀柄的手就欲加力下划…… “唉!”氐夔叹了口气,“吾以极大诚意对你,你却要赶尽杀绝,何必如此!” 鲍圭面现讥谑、疯狂、狠毒,欺近氐夔面门,两人目距四寸:“死吧!” “死吧!”氐夔喃喃低语。 “轰!”一簇火苗自氐夔伤口升腾而起,遇风即长。只一瞬间便包裹住了鲍圭,但是屋里所有人分明又觉得它燃得很慢。都看清了它从小火苗一点点的扩大、蔓延,先从伤口处的刀开始包裹,然后是鲍圭的手,紧接着手臂、胸脯、颈部、面部、头部,又往下腹部、腿部…… 很快他全身着火,但衣服却完好无损。 “啊!”“当啷!”鲍圭大叫一声,握刀的手松开,那刀掉在地上,两手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拍打着…… 火也顺着氐夔的身体流淌,向他的四肢被缚处漫延而去…… 鲍圭惊诧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他鼓动丹田灵力,全身一振,皮肤表面便分泌出一层湿哒哒的玄液,勉强抗住了那火焰的切肤之痛。但是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体液扛不住多久,体液越来越少,火焰强度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快跑!”鲍圭鼓足余勇,一个飞扑欲盖在氐夔身上……两个全身着火的男人就要呈大字型叠压在一起,画面太美,不可描述。 鲍家四凤此时惊醒,一念收起青丝,飞身而逃…… 氐夔龙腿轻抬,只一脚“嘭”的一声把那鲍圭踢了出去。鲍圭顺势撞碎窗户落到屋外,他侧身站定盯着屋内…… 氐夔收了火焰,在屋里巡视一圈,手一招把自己的衣物拿了过来,胡乱往身上一套。 待他跳出屋来,屋外已无一人。 “你对吾之内丹一无所知,安敢图谋?谁给你的勇气?”氐夔抿嘴一笑,说不出的讥谑、自嘲、伤心、愤怒…… 他看了看四凤所逃的方向,摇摇头,暂且放过她们吧,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马上找回内丹,毕竟他与四人尚有那肌肤之亲。本来作为妖族本没有这些世俗规矩,但他自被人族大能点化后,所习人类典籍都或多或少带着做人做事的道理,日积月累还是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教化。加上他自己也甘愿以人的行为准则要求自己,总算给了那四个女人逃生的机会……若凭妖族本能,别说恩爱,就是边做那云雨之事边吃那配偶肉身也正常不过。 “咳咳!”氐夔吐出一口血来,他是真的受伤了。刚才一直在装,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一天在这世间挣扎,这剖腹之伤就不是轻伤。加上刚才贸然发动那阴极生阳的禁忌之法,燃烧本命精元。更是受伤不轻,强行剥离本命元丹,更是伤上加伤。更有那千劫情花之毒,直接伤脑伤心,伤及道基,他现在总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角,这个伤说不清道不明,好像有好像没有…… 至于究竟此道伤会造成多大的损害,他现在尚不知道,只有找回元丹综合评估才知道。 现在治伤不得不后延,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他默念咒语,往鲍圭所逃的方向一指…… 离鲍家庄园十里之外的绵河里,鲍圭水遁至此,他现在正是那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心里各种心思各种情绪反复交替最后只化作深深的懊恼,“为什么不先斩杀了他再取珠……”“为什么他作为水族还能控火……” “呃!”鲍圭突然腹痛如搅,略一体会正是丹田所在。他的丹田内灵力正在极速流失,那颗鲛王之珠正在疯狂吞噬旋转…… 他再不吐出,这一身功力恐怕就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了。鲍圭知道,自己没机会没时间炼化这颗鲛王之珠了。到了此时,他如果还看不出来自己已经输了的话,他就不是鲍圭,他就不是那个修炼千年从拳头大一只海中最底层的生灵修到褪去妖骨化成人身的鲍圭。他默运玄功,丹田之气凝结成团,按他的意识开始强行驱逐搬运那颗鲛王之珠。 那颗鲛王之珠被鲍圭运劲一逼,便顺着鲍圭的行气路线向口腔而来。至喉结廉泉穴时异变陡生,“嘭!”鲛王之珠放出一团巨量灵力在鲍圭喉结处炸开一个大洞,这团灵力乃鲍圭丹田所吸…… 夜空中一道白光从绵河里升腾而起,向鲍家庄园激射而去…… 鲍圭捂着自己喉间的大洞在水里徒劳挣扎,鲜血从他指间氤氲而出,染红了附近的河水。 河水里各种肉食性鱼类蜂拥而至,几条成人手臂粗的青鳝摆动起丝滑的身姿,疯狂地在他指间钻动,都想进入这个泛出美味的血洞中大快朵颐…… 鲍圭的意识逐渐远离,生命的最后一刻里,他的记忆停留在一股成人手臂粗的丝滑外力从喉间大洞“嗖”的一声钻进体内,接着是第二股第三股……他的潜意识里只剩下“嗖嗖”的声音。 氐夔伸手接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内丹,思绪万千。他吐出一口水来把珠子洗了一遍,又以丹田异火烧了一遍,这才一口吞下。待珠子入了丹田着床坐稳之后,细细感应一番,一切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刚才酒毒及为脱困燃烧自己的本命精元,却使自己受了致命道伤,这却如何是好? 思及此处,氐夔也不敢深想,不及细想,先去看看手下们吧。 一念至此,正欲举步前行,满身血污的申蛮自院门外走了进来。他手提钢刀,见到氐夔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救驾来迟,万死。” “起来吧!”氐夔伸手拉起,“你们与吾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谁生谁死各安天命,与人何干?” “是,只是余期几人却是遭了暗害,请主上示下?”申蛮抱拳禀告道。 “先去看看再说吧!”氐夔摇手说道,说完抬步就走,他现在想做的事太多,也可以说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进行,干脆等心情平复时再说。 主仆二人再次来到鲍家庄主宅,此时庄里活着的人已经作鸟兽散了,主宅大堂散布着几具尸体。看那尸体怪异的身体姿势,应该是被申蛮电过…… 主仆二人再次确认了自己这方另外几人被害并安葬好他们后,也不知道怎么办。报仇,主谋伏诛,从犯氐夔对她们暂时提不起报复的兴趣。放过她们吧,好像又太便宜她们了。 据申蛮禀告,他刺破了鲍夫人的一只眼珠…… 锦溪镇轰动了,茶馆酒肆都在疯传首富鲍老爷家四女侍一夫的美谈,人们兴高采烈口水子暴绽的议论着这场锦溪百年未有之盛事……议论者们好像自己就是事件男主角般扬眉吐气、豪气干云、与有荣焉。 午时,某茶馆参与讨论的人突然发出惊叫:“啥子啊!鲍家姑爷杀人了……”惊呼声此起彼伏,下巴壳子掉了一地。 消息如飓风,迅速的传遍锦溪镇的大街小巷,卡卡角角。锦溪镇的青年男子们又开始心心念念自己的女神们是否平安,富商豪绅们开始派人打探消息,都保长开始指派人手前往鲍家庄确认…… 第74章 采药炼金丹,辛苦为谁忙 锦溪镇大街又传来一声惊呼,“这是我为鲍老爷缝制的衣裳……”原来是一大早,镇里渔户在绵河里捕鱼时看到河中一团黑影,凭经验判断应该是一团青鳝正在进食。遂抖手撒出一网,果不其然捕获一网青鳝,还有一件丝质长袍。渔夫也没多想,这一网所获抵他以前几天的鱼获,高兴都来不及他哪有心思想别的。加上镇上富户们最喜食用新鲜河鱼,渔夫遂喜滋滋乐颠颠上街来卖…… 成人臂粗的极品大青鳝自然是不愁卖的,要知道富人中可是流传着以形补形传说的,粗如鹌鹑蛋大的青鳝一斤之价都够一个普通家庭一月之费,何况是粗如门杠?所以渔夫的二十多条大青鳝甫一出现便遭疯抢,顷刻之间被深谙养生之道的锦溪富人们抢了个精光。有那来得迟了的富人们捶胸跌足,有找相熟的人相商转让的,有对渔夫好言好语烦请下次捕获送往几街几巷某宅的…… 渔夫突然被富人们众星捧月,虽觉脊梁骨挺起来了,但也没失去自我。他晓得这种运气的事不是每天都有,人一辈子遇到一回便应知足。他没忘了自己此行的初心,还有一件好衣裳呢!卖出去,又够给家里的仔仔们一人做一身衣服了。 渔夫从鱼笼底部拿出那件长袍,“我在江中还捞起来一件丝绸长袍,哪位老爷看得上的给点钱拿去。”说完把长袍抖开搭在鱼笼上,静等富户们开价。他一点也不担心卖不出去,作为蜀人,如果不了解蜀地富户们是如何发家致富的那他就枉为蜀人了。 蜀地富户致富的秘诀之一便是勤俭,说一土财主,每早必挎篮捡屎(狗屎牛粪等,用于积肥)。某天出门办事路遇一坨屎,没带家伙什儿。难不住咱聪明的土财主,他灵机一动把鞋脱了,把那坨屎双足互搏涂在自己双脚之上走回了家。至家,呼妻唤子:“水来!”洗出一盆肥水…… 现场富户们围了上去,七手八脚把这件长袍上手摩挲,质地没得谈闲头,成色还很新。虽说有的地方有点脏,但是可以皂角腻子好好浆洗一番,必定能焕然一新。 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此袍乃鲍员外在我家定制,为何你却在河里捞出?” 众人大惊,但转头想到了那个传言:莫非,鲍家真的出大事了! 蜀人吃瓜看闹热的德性是刻进基因里的。也许刚才听说的时候大家还将信将疑,现在传言、绵河、鲍员外丝绸长袍、鲍家庄位置…… 不用什么专业知识,大家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大概。紧接着场中有人就想到了:鲍家被灭了门,那他家的土地产业…… 锦溪镇通往鲍家庄的大路上,此时行人如找到饭团的蚂蚁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大家名为看闹热而去,实为捡蜞头而来。 众人走出锦溪北大街,远远的就看到鲍家庄被一层灰色的雾霾笼罩。雾霾所至,正好在鲍家桥正中,鲍家桥一半在雾里一半阳光下。锦溪镇都保长此时正带着几个锦溪富绅站在大桥此端,几人正在商量着什么?离镇端桥头五十丈处,设立了一道警戒线,由一队乡兵看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大多数级别不够的吃瓜群众被挡在警戒线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时近正午,蜀地二月下旬已经带着几分暖意。但是被雾霾笼罩的鲍家桥头却有几分凉意,锦溪镇都保长面现肃色,显得心绪不宁。他招来乡兵队正,低声命他派人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队正奉命点了三人,连打带骂逼着三人过去。三个乡兵战战兢兢走到桥上,没事。再走,没事。走到光天化日和雾霾交界处,还是没事。一脚踏入雾霾之中,还是没事……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再进去都没事,乡兵们放下心来。大着胆子继续深入,估谙着五六步后。只见一个明亮的光球突然自雾霾深处蹦蹦跳跳向着大桥之上滚了过来,它似慢实快,前一瞬还在鲍家庄门前,下一瞬便已经出现在桥头。所过之处,如抚光亲临,照得它四周方丈之地纤毫毕现,挤在镇端桥头的锦溪群众们借着它的光亮把它的沿途所经之地看得清清楚楚。“滚地雷!”群众中有哪识货的人大叫道。 接着一声霹雳,紧接着传来三声惨叫“啊!”三名乡兵被这个滚地雷稍一近身劈了出来,僵卧良久才缓过气来。这威力不是太大,但是震慑立威却也足矣…… 那滚地雷一击之后便自行散去,桥头几人突然不约而同做出非正常举止,显然被电了一下下。好在一息之后回归正常,各人均为老狐狸级别的人精,连忙补救,以挽回颜面~有刚才举手的则顺势化掌正帽,有抬脚的则继续走步作为国为民沉思踱步……还有哪探手往自家裆下掏去的则顺势拍拍自己小腹作尿急状…… “鲍家庄今日有事,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否则后果自负!”庄里传出一声男子吼声。声音里透出一股霸道之势,不容置疑。 都保长却并不虚他,他只晓得这蜀地一亩三分地里,只要蜀王府还在就有人撑腰,吃了亏自有人给他找补回来。所以短暂调息后,他也朗声回道:“不知哪家仙师在此办事?我闻听鲍员外一家被害,职责所在,不得不察。” “水妖鲍圭谋财害命,业已伏诛,鲍昌氏及其四女已畏罪潜逃。”庄内那人也自不虚,大声把结果宣之于口。声震锦溪,即使镇中安坐家中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前辈能否容我等进庄勘验一番?”都保长拱手一礼道。 这次并未等来对方回话,过了几息,庄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原来灰暗的雾霾显得更浓重了。雾霾深处好似平地起了一股飓风,风压把那雾霾激荡得来回放大缩小了好几次,即使离这几里之外的人也感觉到胸腔心肺跟着震荡了几个来回。聚在桥头的人群这时鼻子里甚至闻到了雾霾扩散过来的灰尘味…… 过了一刻钟,那笼罩鲍家庄的雾霾居然开始逐渐稀薄,眼力好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轮廓,但是他们又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以无人敢宣之于口。 又差不多半刻钟,一阵河风吹过。雾霾彻底散尽,鲍家庄……不见了?!鲍家庄不见了。 都保长等几个锦溪镇的话事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顾不得交待属下什么话,径直加快脚步向记忆里鲍家庄的位置跑去…… 乡兵队正赶紧指挥队伍随后护卫,那警戒线也就随都保长的移动而移动。后面的群众一看也好奇啊,当官的带着队伍移动,他们也跟着跑……到最后,官兵民混作一团,乌泱泱一大片闹哄哄来到昔日鲍家庄园所在。 只见昔日鲍家庄园所在,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深两丈,阔一、二千亩的不规则的圆形大坑,坑底还丢着几具鲍家下人的尸体。那些下人的亲属也有来看热闹的,见了亲人尸首,顿时哭天抢地。都保长赶紧命人下去抢了上来,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堕了官方名声。 周围的水网水流正在往坑里灌,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装满。到时候,锦溪镇百姓又有了一处泛舟怀古之地,如有那好事文人,添油加醋写下一篇志怪小说,必定是更加声名远播…… 此时,离此不远的九龙山顶,氐夔主仆二人站在山巅远远的眺望着锦溪古镇。沉默良久,氐夔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走吧!” 车厢内,是氐夔主仆耗尽随身携带符箓搬进来的整个鲍家庄园。这个令他突破自我封印,让他得到爱又失去爱的地方,让他长记性和教训的地方……他本可以毁去,但是他又不想就这么毁去。他认为,毁去这个地方看起来是告别,其实是不敢面对。我氐夔不做那逃避的胆小鬼,我要把这凶地带在身边,从此起居都在其中……以便日日时时警醒自己。 此时的锦溪镇里,原鲍家庄园旧址处。都保长命人找来鲍家逃散的下人,开始复盘事情的真相。但是,新的问题来了,下人们是找来了。但是面对镇上都保长找来的官方画师,他们居然对鲍家姑爷的长相众说纷纭,有说长得貌赛潘安的,有说刚毅健硕的,还有说唇红齿白的,还有人居然说青面獠牙的…… 最后,都保长决定先放一放。既然大家记不住鲍家姑爷的长相,那就先画鲍家母女的像吧。结果令人恐惧的是,鲍家母女的样子大家还是众说纷纭……而且,都保长是第一个发声搅闹的。 当画师问鲍家下人:“鲍家大娘子长什么样?” 鲍家下人甲:“大娘子长得远山眉,杏仁眼,樱桃小嘴鹅蛋脸……” 都保长:“大胆刁民,胆敢胡说八道、敷衍官差。鲍家大娘子明明长得柳叶眉,瑞凤眼,驼峰鼻子瓜子脸……” 鲍家下人甲:“你这昏官,老子日日在鲍家伺候,焉有不如你之理?”仆甲自认是鲍氏专家,自己的领域内居然有人胆敢质疑诘难,这个他怎能忍。当下也不管啥子尊卑上下,跳将起来便开始人身攻击,全然不顾后果。 都保长大怒:“你个狗奴才,目无尊长,胆敢以下犯上,彼其娘之。来人,拿下。我看他就是与悍匪内外勾结谋害鲍员外一家的人,其刚才所言就是误导上差,其心可诛……” 且不说锦溪镇官民之间上演的狗咬狗,确说氐夔主仆从九龙山下来,举目四望,无处可去。现在的氐夔身负道伤,据他自行诊测,前路渺茫……本想回转南海,奈何鲛人一族有那将死之人自行离巢寻一幽寂之地等死的传统…… 这个传统已经刻进骨子里,拿地球上的话来说这已经超过了肌肉记忆,而是基因密码。不管是修道有成还是半妖之体,熟读人类典籍亦或目不识丁均无法违背基因里自带的某些种族天赋指令。 主仆二人顺着金牛道一路北上,旅途中屡次看到绵州府张贴的海捕文书,其上通缉悍匪正是锦溪镇鲍家庄血案制造者~悍匪第馗。其面相刚毅,虎目刀眉,络腮胡子,一条尺长的刀疤自左额贯穿至右下颌。无疤还挺阳刚帅气,有疤则瞬间悍匪气十足,可止小儿夜啼。这副尊容,不知道锦溪镇的老爷们又是采信了谁的证词?! 后来,主仆二人遇到王大锤带人劫道便上了山。休整了大半年,氐夔发现自己所受道伤不仅未见减轻,还有逐渐加重之势。 自知回天乏术的他耗费紫府残存大部神力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以生命起咒,发动大诅咒术~咒鲍昌氏母女五人九世为娼;一件是以鲛王之名起卦,测那本命灵丹归属,于半睡半醒间得四句箴言“落凤坡西,仙椅为尊。神骨当道,枯木逢春。” 四句话里,氐夔只弄清了一句,便是那落凤坡西。 这是箴言产生的第一要素,这大预言术无论测吉测凶测运势,自然是以起卦地为坐标原点。氐夔命王大锤四下搜罗典籍游记,都没查到这个仙椅、神骨线索。这些存在传说中的物什就算流落人间,也定是宗门镇教秘宝。落凤坡以西的宗门教派多了,蜀山、鹤鸣山、雾中山、青城山、葛仙山、龙居寺……等等等等,都是氐夔惹不起的存在,一家比一家牛逼。 氐夔也没多做什么,因为他测的是鲛王之珠的归属,并不是测什么地方可治好他的道伤。这相当于临死前为自己的子女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既然打听不到箴言里出现的两件神物下落,那就这样吧!既然冥冥之中注定了某种结果,那就顺其自然吧!这仙椅、神骨一听就非凡物,想必鲛王之珠与之相聚也不会差了!他倒是很想知道三件神物相聚后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然而上苍并未对他格外眷顾,留给他的时日无多…… 第75章 忽闻口弦声,马布羌笛鸣 也不怪其时的王大锤、氐夔探听不到仙椅、神骨的消息。实在是仙椅岭这个名字就是以唐家坝及周围几个坝子的土人叫的土名,根本没有昂开。蜀山堪舆地理图之类的典籍上,仙椅岭只是伏龙山脉毫不起眼的其中一个点或者一段而已。至于神骨就更扯了,知道神骨陨石的人可多了,除了唐家坝和挨邻择近十里八乡的土人,还有周边州府的宗门,但是他们都没有把神仙之骨和似骨陨石连起来的思维。就算有那人,你王大锤氐夔就正好遇到了?就算遇到,他有事没事跟你摆龙门阵就会把自己家乡大到坝里哪家小媳妇和隔壁老王睡了,坝子里有几棵千年老树,有几个磨盘大的石头都跟你汇报了? 氐夔又为彼时的王打捶算了一卦,得到另四句箴言:落凤坡西,以锤名之。见岭见骨,逢春可付。 没有什么深度,搭眼一看好像挺直白,深思一下又不明就里。前两句是说珠子可以托付给王打捶,后一句话就是说王打捶到了落凤坡以西的某处山岭看到神骨主人就在春天的时候把珠子给他……不难啊,太直白了。问题是啥时候去啊?是春天去吗?这个春是春天吗?总不能那个人一直坐着仙椅就啥事不干光等你了?!哪座山头啊?落凤坡以西山脉绵延数万里,山岭叫得出名字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知名的山岭更是不计其数…… 氐夔意欲再卜,奈何神力耗尽,自身已到油尽灯枯之时,只得作罢。遂于当夜王大锤侍奉在侧时与王大锤把酒话过往,最后王大锤跪下以祖宗八辈儿之名庄重起誓:定不负氐前辈交托。 氐夔吐出自己的本命灵珠交托于王大锤后兵解,躯体化光消散于天地间。申蛮则驾着牛车辞别落凤坡西去,他想一路向西碰碰运气,看自己能否遇到那仙椅、神骨,以及那个手持两件神器的人或宗门?! 他注定是遇不到的,蜀之大一捭(蜀语,音pai三声,指两手尽最大努力伸开的长度单位。久之则成了一个形容词,形容物体之大“那个东西好大哦,一捭量不完”,)量不下,超乎想象。州府之距,非传送阵不能跨越。无明确坐标的瞎走,偏离一丝,终点偏差动辄万里。 王大锤就这样等着那个渺茫的机会,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哪知道今年八月,涪江金马场上下几千里之地发生地龙翻身。莲灯教匪趁乱作恶,被正教弟子追杀。莲灯教绵州香堂堂主乔三带着残兵败将好巧不巧路过落凤坡,又被王大锤下山打劫遇到。被王大锤一顿捶,最后乔三一行人下跪求饶。王大锤本着以德服人的义盗准则收服了乔三几人。再后来,王大锤对乔三宣扬的莲灯教推翻旧王朝建立新朝庭,我们俱是从龙之臣,封妻荫子的宏大愿景心生警兆,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虚与委蛇,投身到莲灯教看看他们究竟想干啥? “说人话。”唐德春嗤笑一声,你几斤几两心里没个逼数?哪个当初说的被教匪裹挟来的?!嫑以为人家的记性不好哈,好着呢! “咳咳!”王大锤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真实的情况是王大锤被乔三身边的高手三拳两脚打得下跪求饶,最后在乔三的以德服人点化下投身莲灯教。是否自愿,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他本来只想拱手交出山寨历年积蓄送瘟神的,结果无意间听到乔三和手下说起什么“眉州府”“仙椅岭……” 如此重要的线索他怎能放过?遂把山寨交给自己的几个兄弟,于喽啰中选出平时里三个不服五个不忿的刺头,号称八大金刚的,也算为兄弟们扫清障碍。领着人直接投了乔三,言称愿誓死追随乔堂主云云。乔三挺高兴,心说正寻思要几个人去当炮灰呢,你们就哭着喊着要跟我走。得,安排……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唐德春也知道了。 “你那几个兄弟们可用不?”唐德春抹了把脸问道。 “少爷是想……”王大锤有点惊喜有点惶恐,他不笨,瞬间想到很多。 “我做事希望身边都是知根脚一条心的,相信你也希望身边可用的都是知根知底可以信任的。”唐德春一点不用担心王大锤几兄弟联起手来坑他,如果是前世那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末法世界,这种用人机制肯定会被他摒弃。但是在这世界,这种用人机制不要太香。即使前世,普通人明知道这种用人机制的弊端还是有人用,不就是这种用人机制自有它的可取之处嘛! “可用可用,”王大锤太激动了,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右手一拳击在左手掌心,来回踱步,兴奋得无以言表。如果兄弟们聚在一起,同心协力,做起事情来不晓得要省多少气力呢?! “但是,必须跟我签订神魂契约,”唐德春又郑重其事的补充了一句。 “那是自然,少爷的事业可是开创性的,不签那神魂契约属下还不敢往这领呢!”王大锤对唐德春的话那是奉若圣旨,根本不会有一丝抵触,闻言立马摆明立场。 “明天你就动身吧,争取二十天内跑个来回,所需费用,全部实报实销。他们中有家属的,可将妻儿带上,对他们的岳丈岳母……”唐德春突然发现,这一深想下去,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王大锤的某个哥们儿娶的是家中独女,就指望女婿奉养……这带不带来?那天价传送费花在这些老幼身上值不值? 他略一沉吟,“你兄弟们有几个已经成家的?家庭成员构成如何?” 王大锤人堆里打滚二十多年,加上随乔三走了一趟传送阵,自然一听就知道东家在考虑什么东西了。 “我兄弟们中已经娶妻的六人,生子的四人,小孩都在几个月到四、五岁之间。其中五人无须奉养岳丈,有一人娶的是长女需帮补岳丈家……”王大锤理清思路,一五一十说道。边说还边想,争取回想起更多细节,以便唐德春酌情安排。 “这样,无需奉养岳丈的几人都弄过来,需奉养岳丈一家的只本人过来,和我签下神魂契约后再返回,我准备在绵州、涪州、凤州、合州……建立五福春直营店,先就从绵州开始吧!”唐德春抿了一口酒后又对已经陷入沉思的王大锤说道,:“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为我所用,我这个人从来不勉强人。毕竟谁愿意放着逍遥自在的山大王不当要干这受制于人的营生?” 他想好了,反正王大锤在绵州城里有暗子,这是现成的营销队伍,不用白不用。再麻烦刘长老办张宗门执照或者文牒之类的东西压阵,相信蜀地这一亩三分地内还是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找麻烦。 “不、不、不,少爷的你可不晓得啊,如果有能挣钱的活路哪个愿意去短路(拦路抢劫)!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那个味道,你尝一下就知道了。”王大锤赶忙申辩道,基本上都是废话,言之无物。但是配合那焦急的表情,倒是让人信了。有时候,有的话本身不重要,表情才是主角。你叫一个脱盲没多久的洋洋洒洒几万言也不现实,唐德春前世走上社会后基本上都是跟这类社会底层人民打交道,只凭表情便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就这样吧,你明天一大早就动身,你走这几天我就亲自管着这摊子事吧!”唐德春站起来拍了拍王大锤肩膀,端起酒盏来,“干了,睡觉。” 一口闷完盏中酒,唐德春递给王大锤一只纳戒,里面装着百万贯交子,百多瓶老窖,一只通讯玉简,戒指唐德春已经抹去自己的神魂印记。 “酒省着点喝,且知情权暂时不得超出你兄弟们的范围。离开我的视线也须时刻牢记我的规矩,不得酗酒闹事。”最后带着点淡淡的警告意味结束了这一夜的谈话。 王大锤连忙拱手告辞,正要出门,忽听门外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听得出几人到了门前,正欲抬手敲门,“进!”唐德春出言说道。 那门从外面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灯光下,蜀岭安保部副部长、安保部实际上的大头领营长唐天麟带着蜀岭安保五连长唐宇林、五连七班战士唐宇飞走进门来…… 蜀岭安保是唐德春打造的集企业安全保卫、狩猎、采摘、采药、找矿随队护卫,配合宗门官方缉盗、征粮、徭役等。目前蜀岭集团的地盘就是划在眉州府下,眉州府并不是朝廷官方机构,而是属于蜀山宗门外门地方治理机构,所以眉州府有事需要协助,唐德春还是要派人去的。 至于编制,唐德春用的是地球军制,十人为一班(盘古大陆为一队),十班一连(盘古大陆为一都),五连一营(盘古大陆也为一营,这点还是差不多一个意思。)否则,唐天麟就该叫营指挥、唐宇林就是都头了。 这支安保民团大多数人也跟着新世界学校的孩子们一样改姓了唐,那么,唐德春便以千字文开篇几字给他们排了序列。五百人按天地玄黄宇排开,一百人领天,如唐天麟,他就是天字0号,总领五百人并兼领天字连。唐宇林则是领宇字号连,且是宇字0号……而下面战士则是唐天x,名则是原来的名或姓。 他们有妻子的都被安排在各工坊食堂、库管、罐装、学校保育员等岗位,他们的孩子也都纳入新世界学校培养…… “禀告少爷,第三探矿队遇到事情了,”唐天麟拱手行礼道:“小飞,快给少爷讲。” 说完,把五连七班战士往唐德春面前一推。唐德春一听说自己派出的探矿队遇到事了,心里就咯噔一下,但马上收摄心神。 急有什么用,按照他们去的方向,就算唐德春会飞也得一天多才能到。 “来,坐下说。”唐德春转身坐下:“小刀,麻烦再烧壶水。”他提起烧水陶壶给唐宇飞倒了一盏凉白开,本想给唐天麟和唐宇林各倒一盏,发现壶里没有了,只好把空壶递给小刀。 “来,喝口水再说。” 几人过来,坐在唐德春对面,唐宇飞开始叙述。 “我们一队人去到卧龙江对岸,一路向北,边走边探……” “兄弟们都平安吧?(没死人吧)”唐德春打断了一下。 “没有,”唐宇飞愣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支队伍有宗门外门任务弟子一人,安保部五连七班,狩猎队二十人。这帮男人主要负责找矿、狩猎、探明仙椅岭北面龙门山南卧龙荒原的各方面情况。 因为唐德春认为,仙椅岭东北或正北,搞不好会是一条陨落带。再说了,从小到大一直有一个令人既害怕又觉得刺激的传说:卧龙荒原每一、两百年就会发生一起兽潮事件。 因为龙门山脉所属岷山山脉其实和秦岭山脉一体的,这块长八万里中部宽四万里长得像一朵灵芝状的山脉里,凶兽横行,妖国纵横。 妖国也不轻衅人族,可它们自己内部则倾轧征伐,一旦某个族群实力暴涨,不甘灭族的弱势妖族就会裹挟野兽凶兽朝人类领地溃逃…… 于是,蜀岭集团作为直面卧龙兽潮冲击的第一线人类聚居点,首领唐德春当然要工作理顺后马上开展相关的工作部署。 八天前,探矿队带着五天的干粮渡河北上,按照唐德春的吩咐以仙椅岭为参照物,开始了对卧龙荒原的水土地质、矿产、野生动植物等资源的调查。 他们穿林海,踏荒原,餐风饮露。于五天后找到一处陨落点。 荒野里,在一百多亩地大的地方,散落着上百颗同时带着棱角和不规则弧形的石头,棱角面颜色灰黑,弧形面颜色黝黑有亚光,有气印,有熔流线,还能吸磁……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少爷说的天陨特征。 大大小小都有,大者看上去几千斤,小者已经被野草掩盖,甚至有可能一些拳头大的被泥土掩埋。 第76章 忽闻口弦声,马布羌笛鸣(二) 至于是什么品种的陨石,还要拿点样品回去,由少爷掌眼。反正随队的蜀山小师傅都没看上眼,这块荒原理论上还在蜀山名下,自己的地盘有啥天降陨铁基本上都搜罗净了。当然,也不否认有漏网之鱼。 于是,一群人拿着标本做好标记,开始绕道返程。去的时候是往东北方走的,因为唐德春上过仙椅岭驼峰风流眼,从洞的内壁角度知道神骨是从东北方射来的。所以,卧龙荒原找陨石优先考虑这个方向。 但他们回来时,却向西走了一段路再往正南走,有仙椅岭那么明显的驼峰指路,他们也不怕会迷路,来回路线与仙椅岭为形成一个三角形。 矫正方向往南走了一天,他们便误入僚人地盘,只听一声奇怪的声响后,一群僚人把狩猎队包围了。 好在僚人也是蜀地土生土长的民族,不仅有他们自己的语言体系,也能说西蜀雅言,双方很快解除了误会。当对方听到狩猎队来自几百里外的蜀山农庄后,还热情的邀请他们进村做客。听蜀山随队护卫的仙师说,僚人想见见狩猎队的背后东家面,好像想谈点啥事…… 说到这,唐德春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你也不错啊,去时五六天的路程,回来只用了两、三天,轻功见长啊!” “少爷教得好,去的时候一路走走停停还是上坡路,回来下坡加上一路小跑。”唐宇飞被唐德春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穿着什么衣服?”没办法,蜀地西部很是有几个少民,但是一般老百姓还真分不清谁是谁,故用蛮夷呼之。客气的称呼则用一个僚字笼统概括。不过作为地球过来的人,唐德春怎能忘记民族团结的使命呢?再说了,知己知彼嘛!先问问,看能不能猜到他们是哪个民族,好投其所好,增进彼此了解。 “他们的头人着黑衣,披黑布大氅……” “脸型瘦削如斧劈,驼峰鼻梁,皮肤黧黑,耳朵上还有巨大耳环,头上黑帕缠头,缠头帕最后还在额前拧成一条两卡长的细牛角。”唐德春接口道。 唐宇飞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少爷居然仅凭他两句话就把把他看到的说了出来,好像少爷亲见。 “可他们皮肤不黑啊!”唐宇飞道。 “肤色和我们一样?”唐德春问道。 “对啊,除了身材比我们瘦长挺拔,肤色与我们差不多。” 唐德春心里有数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也想会会咱们的北边邻居。 大锤暂时别走,等我回来你再走。 天麟明天也守家,宇林点齐一个班听用,你也不用去。”他本想连夜出发的,但一想到向导唐宇飞星夜兼程好几天咋说都得好好休息一夜,只好耐着性子等一夜。 说完他自怀里摸出一瓶酒和一颗一品活血丹递给唐宇飞:“回寝室后,用酒送服,好好休息,明天你带路。”这都是前些日子的缴获,他自己这一阵儿都没舍得吃的,今天却给了一颗出来。 “要不要通知他们几个?”小刀难得的问了一句。 “不用,这是我的私事。” 众人告退,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唐德春带着小刀、唐宇飞和整装待发的宇字连一班上路了,临走时又到库房里领了两百瓶剑西春和一些新世界学生提纯的精盐。酒是目前蜀岭集团已经定型、量产性价比最高的商品酒。而且,用唐德春体内灵珠空间加速陈化后,甚至接近未经陈化的五福春…… 安保队员每人带两米长枪一杆,宽刃开山唐刀一柄、小腿插一柄中长狗腿弯刀,每人背着一个行军背包,一个箭壶、一张反曲竹弓。背包是唐德春拿前世的行军背包画图让被服厂女事定制的,没有前世的棉布和化纤,但是用一层精纺葛布刷上一层桐油土漆混合液上面再贴一层细麻布晾干,这防潮效果还是不错的,手感质感没得谈闲头(谈闲,蜀语,找茬之意。)背包里装的是唐德春弄的压缩干粮,配方是全麦面粉和脱水藤梨、蔬菜混合后做的。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能领用,出门十天,只能领五天的量,因为不足部分要靠打猎补充。 个子最大的队员背包上还扣着一口行军锅。 背包上面是裹成筒的睡袋,是用岭南短绒棉做的棉被和短绒棉加山羊毛、牛毛混合后压制的毛毡睡垫组合而成的,当然,睡垫下面缝上了一片防潮麻布。 小刀和他们差不多,少了一杆大枪。 唐德春打空手,他有空间装备。两肩上一边一只拳头大的推屎泡静静趴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兽头吞肩。 一行十三人骑着比小毛驴儿大不了多少的蜀马一路向西,到引水大渠后顺着渠东岸边马路向北而去,渠两边马路是用石料铺设,糯米石灰汁浆缝,人工绝壁都是用熟石灰砂浆抹过的。因为开山修路开渠时,两边的煤层都完全暴露,为了降低它们的氧化自燃风险,唐德春可是下了大力气整治。而且还有专人隔几天过来巡视,刷缝(用刷子蘸上石灰浆或泥浆涂抹墙壁缝隙)。 驼峰背面的地形和南面完全一样,大概是背阴的缘故,自驼峰脚下便长满雪松云杉等耐寒树种,足下更是如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那是苔藓。是以唐德春一过驼峰间垭口就恍似有种前世置身于天山北坡的感觉。他心里感慨着生命的神奇,都说万物生长靠太阳,但是有的物种,太阳能量太浓郁了它反而不喜,它就喜欢阴凉潮湿的环境。 驼峰之阴的地势也很有意思,曾经唐德春想象中应该和驼峰之阳互为镜像,就是说自驼峰脚下从高到低向外延展。北面虽然的确如唐德春预料的差不多,但具体的地势并没有驼峰南面的三阶那么明显。阳面的四阶地质地形地貌这一面一律没有,目之所及俱为墨绿的植被。 三四十里之外卧龙河对岸就是卧龙荒原,映入眼帘的就是苍翠莽原,危峰兀立,飞泉流瀑。 飞瀑之下就是由西向东的卧龙河,河宽两里,深数丈。 旁边这条引水大渠就是引的卧龙河之水。目前这条人工渠端头尚留着两丈河堤未贯通,这是唐德春计划中的事,他得等水泥制造出来,把引水渠端头的水闸房、横跨大渠两岸的大桥建好再贯通。 目前大渠的端头东岸路边修了一个哨所,里面驻扎着半个班的集团安保人员。他们负责监控卧龙河水文、接应向东、向对岸探险的猎队,向西的猎队则是从一号驼峰山前大路过吊桥西去。 水闸是为了调节水流大小,江边大桥是留给人和野生动物的通道,谁叫咱是坚定的动物保护者,虽然说,魂穿以来吃了不少野味。后期还会在大桥南侧修筑城墙,那就更要给动物们留条活路了。 大渠虽没贯通,但河道里却有两米多深的渗出水,毕竟现在这条峡江的水面高于引水渠,加上大渠沿途河床冒水,目前足敷蜀岭集团工农业使用了。工程嘛,慢慢干,唐德春不急。现在除了二、三、四、五土地及灌溉系统基本整理到位,其它地块树子都没砍完呢。 作为这块土地的所有人,这个工程的总设计师、投资人,唐德春还一次没到过这条人工引水渠的源头看过呢,说出去都没人信。 十三人以唐德春为首向巨山飞瀑迎头撞去,因为唐德春第一次出来,所以大家都以他的意思为准,你说想先看哪里,那大家就陪着你上哪里。附近地方的野兽这几个月已经被猎杀尽了,偶有漏网之鱼也是对驼峰之后的蜀岭集团不构成威胁的食草类小型动物。他们必须走出五六十里开外才有可能遇到可堪一战的野兽。 行至水渠北端头,远远看到的巨山飞瀑之前。走近了听到瀑布自半山腰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轰隆声,面前长年累月冲击下的深潭,深潭上空横跨东西的彩虹,贯穿深潭由西往东的江流……唐德春胸中的爱国主义情愫激荡,诸如江山如此多娇、大江东去、山河壮丽…等前世描写祖国壮美山河的词汇纷繁驳杂地涌上心头。本想吟诗一首,但任凭他搜肠刮肚就是想不出好句子,总算体会到前世网络上那个着名的段子: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握草走天下。 十几人跳下矮小的蜀马,大渠端头值班室人员端着碗走了出来,一看唐德春来了,忙着进屋放下碗,近前来行礼说话。听说唐德春一行要过河,又从屋后树林里扛出几条独木舟来。 这一段河水总体平缓,探险队去对岸都是划舟过去。 “今天我们没必要划舟过去,下面一点有一根巨木环(横)在两岸之间。”这个时候唐宇飞说话了,:“我昨下午就是走那根大木过来的。” 众人听说不用划舟过河,纷纷把目光转向唐德春。唐德春往下一看,离此三里左右确实有根大木横亘在两岸之间,它一头卡在河这边的河滩树林中,一头扎在对岸的水杉树林里。 “走吧!”唐德春也不想划舟,有现成的浮桥不走白不走。 到了这座天然浮桥处,才发现是一根长两里多的巨木,目测直径一丈,居然两头差不多一般粗,大概长期泡在水里的原因,阃身(kun身,全身)长满丝草(蜀语:绿藻),居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它三分之一露出水面,三分之二泡在水里,丝草在水里摇曳。 唐宇飞嗖地一声跳上大木,“少爷你看。” 那大木纹丝不动,没有出现一丝晃动,说明两头下面都接实河边水下实底了。众人纷纷跳上大木往对岸走去…… 到了对岸,已过晌午。众人埋锅造饭,吃完饭再次出发…… 由于这支队伍主要是去会面,路途中不需找矿采药。所以,第三天就在唐宇飞的带领下来到僚人部落,见到了蜀岭集团北面邻居的山寨轮廓。 “戾”!隔着老远,僚人部落哨兵吹响了骨笛示警。声音嘹亮激越,如闻鹰啼。 唐德春一行人只好站定,等着人家部落的话事人出来说话。 稍倾,从僚人寨子里走出来一行人,第一个就是黑衣黑氅头缠黑帕,鹰眼高鼻,脸型削瘦,九头身的五十多岁帅大爷。 他身边一左一右两个人左边是蜀山外门弟子(过来挣贡献点的老生),右边是蜀岭安保部队五连七班长唐宇杰。他们之后还有数人,都是着黑衣,有的披着大氅,有的没披。 唐宇杰远远看到唐德春,连忙向领头那位老者告罪一声,小跑着向唐德春跑来,两人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对方到了。 唐宇杰站在旁边,给那老头介绍道:“莫素阿普,这位就是我家少爷蜀岭镇都德古(保长,头人)。” 转向唐德春介绍道:“这位阿普是此部落的老都保长。” 唐德春会心一笑,虽说唐宇杰这个半罐子翻译得有点前世中式英语的味道,但双方都听懂了也是极好的。是个人才,不愧是我唐德春的亲兵。 唐德春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幸会幸会,莫素阿普都保长相召,小可欣然前来,聆听教诲。” “不敢当,唐少侠少年英雄,天下间如此年纪便打下一片基业的寥寥无几,老朽也是如雷贯耳,请进寨子一叙。”说罢,艰难的把目光从唐德春肩头挪开,连忙伸手虚引。蜀语说得那是相当流利,一点没有障碍。 “请”唐德春微微一笑,对着老者身边的蜀山师兄点了个头,带着身边人随老者就往里走。身在蜀山地界,加之他刚才释放精神力对老者一举一动察言观色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这老头不会对他不利。 入得寨门,映入眼帘的是错落有致呈环状分布的森林民居。它们共同拱卫着中间最大的一座房子,大房子前是一个大村民广场。 这些房子造型相同,区别就是大小而已。由小到大居然有五层,这个也许是阶级和地位决定的。它们采用原木纵横交错叠置成井干式结构,构成房屋的壁体,由下部支撑结构和上部庇护结构组合而成复合式纯木结构。 第77章 忽闻口弦声,马布羌笛鸣(三) 这些房子造型相同,区别就是大小而已。由小到大居然有五层,这个也许是阶级和地位决定的。它们采用原木纵横交错叠置成井干式结构,构成房屋的壁体,由下部支撑结构和上部庇护结构组合而成复合式纯木结构。来到正中最大的房子门前,老者伸手相邀:“唐少侠,请进!” 唐德春想到这些人屋里规矩多,怕自己出丑事小,这破坏了民族团结可不好。于是直言相告道:“阿普,我这人不懂你们的规矩,怕犯了你们的忌讳,不如干脆搬张桌子到这广场中来,您我对坐而谈,如何?” 老者略一思忖,用眼神叫来身边另一黑衣黑氅的年轻人:“带几个娃子去搬一套锅庄来摆上。”这时,被别人留置的宇字连七班战士和狩猎队员们陆续从四周聚拢过来,唐德春看他们脸色都挺正常,没有受了委屈的表现。他给了七班战士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站在原地,稍安毋躁。 片刻,几个娃子一人抱来一只c型石器三只一组把开口对地摆在地上,有人抱来干透木柴并点燃,有人架上大鼎锅,有人提桶装水,还有人把几头黄牛牵来广场边缘一刀杀了…… 唐德春挥手释出两张禅椅一张茶几,伸手请老者坐了,又放出一炉一钵一壶二盏,伸手请小刀拿壶去打水。他之所以先声夺人,是因为他一看老者装束便印证昨夜猜想,他可不想跍(蜀语:音ku,例:跍到,蹲下。蜀语又作gu,都是蹲着之意,读gu时还有把身体蜷缩成团的意思)到喝水吃茶。 老者一看,这位小孩要自带茶水,忙命人抬了一桶山泉水墩在桌旁。小刀去火塘里捡了几根茶炉可以容纳的短小木柴…… 待水烧开,唐德春烫壶洗杯,从白鹤入浴到韩信点兵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唐德春双手把一盏茶水放到老者面前:“请!” 老者点头示意,一股茶香已经顺着氤氲蒸腾的热气传进他的鼻腔…… 唐德春端起茶盏于鼻下绕了一圈,轻啜一口,待老者也端起盏喝了一口后。他出声问道:“不知道阿普唤我来有何事?” “听闻贵处收买各种山货,敖哩山寨每年产出不少,所以,不知敖们彼此能否达成协议?” “那要看你们都有些啥了?” 老人一挥手,几个娃子抬来一坨石头,放到唐德春身旁,“前几天听说你在找这种石头,你看看。” 唐德春一看,伸手一摸,这是颗典型的石陨石,有差不多三百斤重,块度完整,陨石特征明显。最可贵的是,居然没有炸裂,要知道,石陨石过大气层的时候,由于内外温差和铁陨石进入大气层后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铁陨石几十吨的块度都能对抗高速运动中的内外温差产生的极限撕扯力,而石陨石却很少有过五十斤的块度。此块如此之大如此完整的石陨石,说不定含有特殊的金属或其它不为人知的成份呢?! “送你了。”老者大手一挥,把这块他认为无用的东西送了出来,他们只认天铁。 唐德春见别人已经表现出来诚意,也不好继续端着,他也存了交好之意。待老者坐定,唐德春挥手放出两大罐二十斤精盐,“这次来得匆忙,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的,这是我蜀岭自产精盐,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老者见唐德春送来礼物,也不管汉家规矩,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遵从本心。心下好奇,径直揭开封口,往罐内一看,发现是盐。他心说,这么白的盐倒是少见,伸手捏起一撮放到眼前,盐香明显,没有土腥味儿。捻起几颗放进嘴里,不苦不涩纯咸,还有股淡淡盐香。 他闭眼品味这纯正的咸,并没吐出,而是径直咽下。良久,方才睁开眼睛。“唐少侠,不知这精盐要几两银子一斤?” “二两银子一斤,到时候我的狩猎队和商队进来以货易货,不知道山寨有些啥东西?”唐德春悠悠的说道。 “敖山寨有野菜、药材、野猪肉、牛肉、其它野味,还有冬荞麦、大麦等粮食,你看哪些可以……”老者一一道来。 唐德春又给老者倒了一盏茶,开口说道:“野猪、家猪、黄牛都要,每年立秋后才要;药材稀少的都要,通货则按需求下定单你们再采;野菜立夏前的都要,但必须漤制,到时候我派人过来技术指导,晒干的野菌都要;荞麦、大麦有多少要多少,以上货物都按市场最高价收。如何?” “好啊,”老者抚掌笑道。 “今后,我的猎队进来这边您可要提供方便?!” “放心,今后敖们两寨就是胞波了,你的人只要不在敖寨乱来,这么大的荒原尽可随便走。” 这时,锅里牛肉也熟了,香味早已弥散开来。 寨子里几个有地位的人已经站在老者身后,静等开席。 寨子管事的人开始指挥人往地上铺竹制晒垫,这个比唐德春印象中的直接往地上放的要好多了。不过,他可不愿意席地而跍。挥手放出一张大圆桌和十几把椅子,“这套家具也送给你吧。” 老者自然明白唐德春的意思,他命人将大盆牛肉端来放在桌上。 僚人的酒介于醪糟和苦荞啤酒之间的味道,浓郁麦香中透着一股苦啤味,苦啤味中掺杂醪糟味。 酒桌上僚人坐了五人,蜀岭坐了三人,唐德春、小刀、外门师兄,唐宇杰站在唐德春身后随侍,其他队员被安排席地而跍,入乡随俗。 酒过三巡,唐德春取出六瓶剑西春,“来,尝尝我蜀岭酒的味道如何?”唐宇杰此时充作蜀岭这边执壶人,连忙揭开瓶盖,先欲给唐德春斟满,唐德春忙给他示意先给老者斟满…… 满桌斟满后,唐德春端起酒盏,“借贵宝地请各位满饮此盏。”说完一饮而尽,丹田发动,缓缓旋转,虽不能血酒分离,但可以加速代谢。 酒一开瓶,老者及属下便被这个香味深深迷醉了,这个味道一闻就知道是酒,问题是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纯粹如此浓郁的酒香…… 三盏后,老者问道:“这酒你卖不卖?” “当然要卖……”“叭嗒!”唐德春正要给老者报价,左肩头的西西叭嗒一声掉了下来,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小家伙又调皮了,”唐德春连忙捡起来放回肩头。 桌上几位僚人头领却并没接唐德春的话,几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唐德春的肩头,从左肩看到右肩,再从右肩看到左肩…… “唐少侠这对肩饰莫非还是活物?”老者有些迟疑道。 “对啊!” “是蜣螂?” “可以说是吧!” “哎呀,圣甲虫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五人全部离座跪下,看得唐德春满脸懵,一脑门的问号。 “你几位快起来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唐德春赶忙过去搀扶起老者。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敖请你见一个人,”老者坐定后对唐德春说道,又吩咐身后一人道:“去请敖喜莫出来一下。”怕唐德春听不懂,又对唐德春解释道“我妻子。” 一会儿,自大房子背后走出来一位黑衣中年妇女,她全身上下最吸引唐德春的是她的首饰,整身纯银打造的头冠发链正中,用黄金打造了一只推屎泡镶嵌其上。它头朝上,背朝前被银链展开贴在额头正中,在秋日午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唐德春忙起身离座,行礼问好,老者介绍双方认识…… 交谈中,唐德春得知,老者一族属于古昆夷,尊颛顼、笃慕(汉家典籍记录为古蜀王杜宇,就是败退失国的夏桀)为祖,不与其他夷人为伍,避世而居…… 圣甲虫,是存在他们古老传说中的华夏祖地昆仑之丘(夷人典籍叫邛之丘)司太阳之轮的天社……由于历史久远,他也语焉不详。但是夫妇二人对圣甲虫之主的唐德春多了些别样的亲近之意。 唐德春听了也没搞懂,只得作罢,只晓得这对甲虫很了不起,在某些族群中地位很崇高。 最大的收获是这支古夷与我汉人共祖,大家交往起来共同语言又多了不少。原来,面前大屋是这支夷人祖祠,里面供奉着大天神女娲、黑地神伏羲、蚩尤、颛顼和笃慕神位。有点乱,但是唐德春可以理解。虽然黄帝斩杀了蚩尤,但是有部分古夷与蜀山氏后人结合,繁衍出了这支尊颛顼为祖的古昆夷。而颛顼又是大禹的曾祖父,而笃慕(夏桀)又是大禹的十三世孙。这些人物在地球上不同的民族中的身份和姓名还在争论,但盘古大陆却由于地盘太大,蜀地少历战乱、蜀夏王室彻底躺平而确定保存了下来。……先人恩怨影响不了他们对祖先的崇拜与供奉。 唐德春听说后,进得大屋内,对六位人族共祖行了跪拜大礼,因为他们都当得起汉家男儿一拜。唐德春跪拜古夷祖祠,此举再次赢得了莫素阿普夫妇的好感。 这个寨子现在还是奴隶社会,不耽误双方做生意就行。唐德春虽然时不时拿前世的认知治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但是还没有伟大到解放全人类的程度,目前的唐德春还没资格对别人的事置喙,宗门都不管凭啥一个外门新生来管? 双方商量了一些合作的大概,细节由下面负责的人对接敲定。参观了山寨后山谷地里近万亩地,目前冬荞麦和大麦已经出苗了,明年春天收获后,还可以再种一季荞麦。 是夜,广场上篝火熊熊,有朋远来,怎能没有欢快的锅庄舞呢?怎能没有嘹亮高远的夷人古歌呢?这点比汉族强,目前的汉人社会存在两种歌唱形式。一种是文人骚客中流行的固定曲调的词牌,脱胎于古礼乐,曲调单一,故作深沉;一种是各地土人间的民间俚语小调,被手握话语权的文人士大夫阶层贬谪为上不得台面的下里巴人,一文不值。 唐德春正听得起劲,张着嘴傻乐,冷不防一个声音传来:“请唐少侠给大家唱一个要得不?” 举座皆惊,唐德春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是下午才认识过的莫素阿普孙女,老者都没介绍名字,只是远远的指了一下,“那是敖孙女。” 蜀岭的人除了一个师兄外,余下都是唐德春的兵,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有一天他们的大统领会在人群中唱歌……其中对唐德春死忠的人甚至有暴起伤人的冲动。 莫素阿普也瞬间惊醒,他怒视着孙女:“没规矩,快来给唐少侠赔礼道歉。” 少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惹出这般大祸,顿时小脸煞白,又不敢不听阿普的话,忙不迭的走上前,来到唐德春前面,就要躬身赔礼…… “优阿久,阿杰鲁!” 女孩怔怔出神,她有些懵。周围夷人都有些出神的望着唐德春,这个汉人会说夷话?! 唐德春再次开口:“阿杰鲁,不要怕。这支歌献给在座的各位夷族同胞和我的兄弟们。” 他对女孩伸手做了一个请旁边就座的手势…… “穆哈普啦\/啊哈杰啦\/个集体了\/色七夕啦翁…… 你哭普啦\/木粗普啦\/黑幕普啦喽唔了哦哦 兹不兹喂哦\/兹不兹唔哦 吼哦”…… 清越悠扬的骨笛声响起,夷人乐手来相和。 “阿杰鲁~\/阿杰鲁~ 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穆尼阿杰哦查你阿杰哦\/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纳尼塔吉巴哦\/沙尼塔吉呦 穆阿普拉\/啊哈吉拉\/穆吉提拉\/斯七夕啦唔 你哭普拉\/怒粗普拉\/黑幕普拉唔吼哦 哦吼\/自顾自喂哦\/自是自无哦 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唔呢阿杰哦\/查你啊之哦~ 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那你查之哦\/沙尼查之哦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鲁阿杰\/阿杰鲁阿杰\/阿杰鲁哦 那你查之哦\/沙尼查之呦哦 吼哦……” 第78章 辞别夷岭罗罗寨,捡回星辰铸神兵 正是前世莫西子诗词曲,由吉克隽逸在某声音上唱红的彝族民歌《阿杰鲁》,也是唐德春第一次对一支少数民族歌曲产生兴趣并偷偷学唱的歌曲。 夷语唱罢,又用汉语唱了一遍:“风起了 \/雨下了\/荞叶落了 树叶黄了\/春去秋来\/心绪起伏\/时光流转\/岁月沧桑 不要怕 不要怕\/无论严寒或酷暑\/不要怕 不要怕\/无论伤痛或苦难\/不要怕 不要怕……” 清新婉转的曲调在他有意掺杂了精神力的真气鼓荡下,传遍夷岭山寨,余音绕梁,经久不息…… 翌日,唐德春向莫素阿普告辞,对阿普堂屋那扇曦开一条缝的门背后的人影点了下头。莫素阿普赠送了唐德春两件手抄典籍,《连山易》、《指路图》。他老人家现在认定唐德春是夷人子弟,流落汉家…… 如果唐德春知道他老人家这么想,一定会说你想多了。不过唐德春本身是坚定的华夏一体论者,他始终坚信华夏所有的原生民族其实就是一个民族一个人种。就像华胥、唐、虞、夏、商、周、秦时,九州根本没有民族的划分,听话可用就是自己人,反之就是敌人。那时只有大致按方位地名和生产方式标记的通行做法,如羌——放羊的那群人;狄——以火烤食会打猎的人;夷——能挽弓射猎也能改造自然,把丘陵湖泊变良田的人;蛮——能御龙的人,远古龙通虫(红山文化的玉猪龙像不像一条猪儿虫?篆书蜀字就是四目神人御龙图);鬼方——高鼻深目,状如厉鬼的人,就是这样一群人,远古时期的先贤们也并不排斥,还是张开怀抱接纳着他们中愿意归顺者……九州之地太大,大家在各自的生产生活中形成了不同的风俗、语言而已,前世的基因科学已经证实了这个问题。 唐德春前世听过连山易的大名,不知道有什么用,但长者赐不敢辞。 五连七班和狩猎队直接南下回家,唐宇飞继续带路向东去收取那片陨石…… 盘古大陆的蜀西地形是西高东低,北高南低,所以向东向南走最为轻松惬意。唐德春有意操练这班亲兵,中途不歇,一路急行军。至第二日傍晚时分,走完一百多里。也亏得这条路是七班走过的,沿途长草矮树都被打理了一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滴状陨落带,十几颗几百斤重的大石堆积在水滴圆形端头,一些次级块度的则梯次延后,把一个山丘间平地活生生砸出一块百亩地的水滴状盆地。树木啥的被摧折后便没再生,只有野草疯长,已经被五连七班的队员大概清理了一遍…… 唐德春摸出磁石向身前的一颗石头靠近,彼此相距三寸时,明显感到磁力传来,这种磁性已经可以确定是强磁了,只是这个世界的磁力标准和唐德春认知的磁力标准不同。 这个世界的磁力标准:一尺相吸,弱磁;二尺相吸,中磁;三尺相吸,强磁。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唐德春早早醒来,这一夜头枕陨石,脚蹬陨石,睡袋的左右都是陨石……前世今生第一次睡这么奢侈的觉。 略运灵力,体能前所未有的充沛,好像修为又隐隐增长了一丝,可喜可贺。 用过早饭,唐德春随即下达指令:“听我命令,拿出工兵铲,清理石头周边杂草及下部泥沙。” 因为他体内灵珠空间只能收取活动之物,像这种不知道落地几年的陨石,几斤十纳斤的还好说,几十斤几百斤的由于自身重量加雨水对土地的泡发,早已生根,根本收不动,上次收蜂巢还是人家蜂后提前命工蜂咬断了蜂巢内部和外壳连接带。 众人从行军被包中抽出折叠式工兵铲和折叠式工兵三角耙开始劳作,唐德春则四处游走,先把那能掀动的小块石头收起来…… 这一干就是两天,第三天早上大家精神抖擞踏上回程。 本来队伍还可以顺着陨落带继续向东北方向探索的,但是唐德春一是急切的想知道这个陨石和铁相结合能产生什么结果,最重要的是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个科学证实的假说:说某条公路的某一段,经常发生下雨天雷击车辆的事,有人猜测这段公路下面有铁矿,后来果然下面就是铁矿;又,新疆阿勒泰陨落带附近有各种金属矿及稀有金属矿带…… 不敢深想,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前景一片光明。人嘛,总要往好里想。只有这样,才会觉得有希望不是。 以前只是抱着撞天婚的心思碰碰运气,现在则是要作为既定的目标去探索和实施…… 归心似箭,但是也不耽误唐德春这个半罐水的伪军迷指导战士们练兵。丛林战、山地战,穿插、分割、迂回、包抄…… 纵队行军时对于战士们来说就当休息了,怎样能不拉歌呢?比如这支“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训练把营归把营归……”是不是很带感?把里面的北京、教员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和事换成蜀山、人皇是不是也很能激发民族自豪感、军人荣誉感、军人责任感…… 五天后下午,蜀岭安保部本部库房,唐德春指着面前这堆估计有三百多吨的石陨石对王大锤、唐天麟、新世界学校炼器组组长唐玉麒说道:“今后,这堆矿石要单独建账,支出和管理不走集团公账,不纳入集团资产管理。出库入库实行三联单,唐玉麒开单签字,王大锤审核签字,唐天麟复核签字。领用人仅限新世界炼器组,签名只限我、小刀和唐玉麒。记住,就是我师父也不能签字领用。”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冯师要,唐德春肯定给,他这么说主要是强调这堆石头的重要性和规则的严格。毕竟很多人熟了,就会产生东西这么多要点咋了嘛,要点也把你要不穷?被索要的也会想,东西这么多给点咋了嘛,给点也把你给不穷?长此以往,跑冒滴漏,后患无穷。 三百吨听起来多,但是也就十一、二头牛那么大一堆而已,一头黄牛大的天铁陨石差不多三十多吨左右。这个石陨石比重和铁陨石基本一样,要不是唐德春回来后第一时间拿绳锯切了一个平面,看到大大小小的圆形球粒结构,他都以为自己捡回来的就是天铁。 “这间库房还要严格保密,设专人看管,现场交接班。”唐德春继续吩咐唐天麟道。 “干脆把这间库房分成两部分,里面是陨石,外面住人。我看了,从中间隔开来,外面空间住两个班的人绰绰有余。”唐天麟道。 唐德春眼前一亮:“妙啊!就这么干。调这次去找矿的两个班来干,完了就让他们住进来,今后也不耽搁他们正常轮番出任务。但是要吩咐他们把好自己的嘴。” 至于狩猎队的知情者,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都知道唐德春拿空间装备收回来了,但是唐德春放进库房了还是留在身上了?他们就不知道了。虽然懒得去说,但还是要去说一声的。 时间回到两天半前,唐德春率队回到蜀岭,他马不停蹄到了新世界学校炼器坊,锯下两块拳头大的陨石交给唐玉麒,“到炼器车间煅烧出来……” 唐玉麒带着炼器小组按照作业规程和操作规程把陨石煅烧出来后、粉碎、过磨、过筛、再粉碎、再过磨、再过筛、研磨;另一套工艺加了一次水飞,唐德春害怕水飞把某些可融于水的微量元素洗掉,所以两种工艺各制了一种成品。炒钢打制成盒,一层炒钢片一层纯陨石粉,直到把长条形的盒子塞满…… 这样的盒子做了六条,配方除了上面介绍的一型纯陨石粉加炒钢,还有二型纯陨石粉+炒钢,一型纯陨石粉+炭粉+炒钢,一型纯陨石粉+硼砂+炒钢;二型也一样来了一遍。除了这个外,还用炒钢、生铁锭和陶瓷坊磁选出来的铁矿砂(高端生活用陶,紫砂壶和盏都是要磁石选出铁砂的,有的甚至要水洗)加一型纯陨石粉各炼了一炉合金铁…… 事实证明,唐德春捡到宝了。所有成品硬度和韧性都有了显着提高,尤其是重融再结晶后的炒钢合金,可称之为最佳性能合金。是做刀剑的不二之选,以之打制的厚背薄刃刀条(背厚0.8厘米),淬火后,能做到在夹具上侧弯九十五度左右回弹挺直不变形,弯处不起皮不起皱光泽不变化。以之作刀与生铁、熟铁、草钢刀具对砍,均做到一刀两断;用草席卷筒达到一挥刀,排作一排的草席筒触之即断;以之砍人,用学校食堂刚分的半扇野猪肉试刀,一挥而断;又用两扇合作一头,也是一刀四断;再用竹席裹猪肉,裹了三层,相当于普通军队身背布甲或皮甲,也是一刀两断…… 这还是一天之内粗制滥造的东西,效果就如此完美,不敢想像千锤百炼后的样子。只说材料的话,已经达到了飞剑用材下神兵一等。在世俗世界,这样的材料如果被皇家知道,肯定是要下旨索要抢夺的。当然了别说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普通生铁,他们都管得很紧。 好在这是剑修宗门的地盘和宗门弟子的工坊,一般的人惹不起,惹得起的又不一定看得起,这就给了草根唐德春闪展腾挪的空间。 如此宝物,已经不是不可再生,用一点少一点的问题了……再重视也不为过。 交代完比,唐德春带着小刀和唐玉麒回到学校炼器坊,他挥手放出七颗鲛珠空间原有的矿石:“再试着把这个矿石煅烧一下,打细后单独添加到铁锭里熔化成合金、和这次的石陨石粉按比例添加到铁锭中熔化成合金,如果行得通,再找出最佳配比。” 这种黑石头在唐德春体内的鲛王之珠里躺了这么久终于派上用场了,其间唐德春曾经研究过,首先不是金属原材或者说是哪种金属的原矿石。这几天自己亲自出去捡回来的陨石得到了很好的结果,也让他对这些不知名矿石产生了想法。他现在放弃了上山后,结识了炼器宗师,再让人家发现这是什么什么天材地宝如何如何的想法。他就是想亲自慢慢探索出这个不知名矿石的用处,否则身在宝山却光能看不能吃,睡觉都不踏实。 “好的,我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出结果,”唐玉麒自信的说道。 “你的月例改为月薪,月薪三两银子。”唐德春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半大小子说道,“所有参与这次合金冶炼、兵器打造的学生月例都改成月薪,都按每月二两计。” 以前,他们是按三十钱一月领取零花钱,平时炼器炼钢都是兴趣和实验性质。没想到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就能完全实现唐德春的合金理论,虽然说材料是唐德春提供的,但他们的动手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仅此一点,足矣。 “这个炼器坊和东边大坊就由你领导了,从今天起,你们炼器小组二十二人就算我的亲传弟子吧! 今后,大坊的工匠负责冶铁铸大器和民用钢,这间小工坊专门试制各种配方钢、特种钢。大坊坊长都得听你的,由你选任或从你的师弟们中派出。” 唐玉麒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幸福来得太突然……前几天,酿酒小组的十几位同学被少爷收为亲传弟子的事,在新世界大学生中引起了震动,尤其是半大小子们听说了超过他们的认知的高薪后,比自己得到还要兴奋。 毕竟他们都是唐德春名义上的弟子,谁都有成为唐德春亲传弟子的机会。因此,各个兴趣小组拼命钻研,争取早日出成果,早日走上挣钱养家的独立人生…… 他想向唐德春下跪,但是唐德春明确的宣布过,蜀岭集团除了祭奠天地先贤,上下位者见面,不得行跪拜之礼。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好的,少爷。”有些儿哽咽。 “ 第79章 卧听龙吟,人间独行 今天就这样吧,晚上带上你师弟们到我房子里喝点,大家确定一下关系。”唐德春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翌日凌晨,唐德春半睡半醒间突然感觉一阵沉闷的响动从北面传来,准确的说是传导而来。声音微不可闻,但是耳鼓膜却实打实的闪了几下。这种体感唐德春太熟悉了,前世在煤矿上井下放炮,体感敏锐的人就会有这种感觉,而唐德春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刚开始他无意识的体验到这种震动波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几百米距离的震荡波。后来开始有意识的训练自己这种体感能力,从一两公里外放炮能感应到到他出事前,二三十公里外放炮他都能明显感觉到……因为那时候,他们本单位停工,只有二三十公里外的一个煤矿还在施工中。 以上说的放炮震动波可不是搬山卸岭的大阵仗,就是普通的煤矿炮掘,一次十几个炮头子一次性起爆在大地下传导的震动波。 唐德春迅速起身,小刀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看来小刀的灵觉也挺敏锐的。 兄弟二人向几里外煤矿极速而去,半刻钟后,来到煤矿平硐前,以煤矿矿长老李为首的几位管事已经在硐前聚集。 他们看到唐德春:“东家来了,正说差人去请您的。” “啥情况?”唐德春懒得多说,直奔主题。他边说边往硐口走去,想看看硐里情况。 “两条巷道刚才冒顶了。”矿长老李上前搭话,跟在唐德春身后也往前走去。 “有无人员伤亡?” “无,因为您说煤炭够陶器坊和石灰窑用就行了,前一阵我们是两班倒,产出的存煤足够两家工坊用到过年了,所以现在只有一个白班,晚上休息。”老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没出人命就好。” 说着话,众人已经来到平硐跟前,举目望去,可以看到硐子里二十多米的地方,再往里面则漆黑一片。这样也够了,足以大致上看清事故本质了。 矿井冒顶是煤矿五大自然灾害之一,但它也分种类的。轻的是顶板假顶(煤层和坚固岩层之间的风化岩层)脱落;重的冒顶则是天通地陷,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回采面处于地下五百米深度,回采面冒顶部位一直垮通地面,在地面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当然,它们的形成也是和所处的环境、地质构造息息相关的。仙椅岭煤矿这种近水平煤层赋存和围岩条件是不可能发生天通地陷那种程度的冒顶事故的;天通地陷那种冒顶事故一般都是急倾斜煤层赋存条件的专利。当然,事情无绝对,近水平煤矿区因为几十上百年的开采把地下数层煤采空后,也会出现天坑的。唐德春前世在齐国故地、大名府等地乡镇煤矿打工的时候见过不少天坑,当地都是近水平煤层。 入眼所见的正是顶板冒落后形成的一片狼藉,几乎所有支架都倒了,有的即使棚腿还没倒,但棚顶掉下来了,有的棚腿被背后背着的煤壁片帮砸倒……好在煤壁没有大规模片帮(片帮:指煤壁片片垮落)。 “这就是你们不听话导致的结果,”唐德春可不会给矿上几爷子留面子。煤矿初创时期,唐德春可是照搬来前世《煤矿安全规程》、《煤矿作业规程》和《煤矿操作规程》这三大规程的,当然把其中不符合这个世界的一些用词用语删除修改了一下。 没想到,三大规程及各工种操作细则发布后,矿上从下到上都交口称赞。但是工作起来后,都各种理由敷衍塞责不执行。就比如这层五十公分厚的假顶,唐德春当时要求巷道达到规定的高度、宽度、深度后必须挖掉,支架必须接老顶(坚固岩层)。可是一个二个都嫌麻烦,说什么这么好的顶板挖啥嘛挖?棚顶接实落(掉)不下来…… 所谓假顶,是一层几公分到一米多厚介于老顶(岩层)和煤层之间的过渡岩层,它一般是泥岩或泥砂岩构成,机械强度为零,大多数具风化性,很容易风化脱落。在假顶和老顶之间,一般还有几毫米至几公分厚的滑石性隔离层,它与上下假顶和老顶都不相融,反而会因为和上下顶之间截然不同的热缩比加速假顶脱落,这就是为什么一般的煤矿都要求必须人工剥离假顶的关键。 唐德春懒得跟他们争,反正这个世界人命不值钱,‘我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自己不珍惜怪得哪个?’由着他们折腾去,等出了事咱们再慢慢说,这不是机会就来了。 唐德春又去看了另一个硐子的情况,和头根硐子一般无二。他对煤矿矿长说道,“派人去酒坊把酒坊采掘队的队长、掘头、班组长叫过来,今天在这里给你们开个现场安全会议,同时说哈下一步工作安排。”东矿太远,今天就算了,过几天有时间再专门过去一趟。 有人从煤矿会议室搬来桌椅,唐德春也不客气,自行坐了。稍后,煤矿食堂大厨带着几人端着盘子送来一桶稀饭、几碗小菜,唐德春招呼小刀:“来吃饭!” 其他矿长等煤矿管理层也不等他招呼,自己就端起碗来开动。 饭罢,该来的都来了,王大锤也来了。唐德春对王大锤说道:“走吧,忙你的事去。”王大锤躬身告退。 唐德春严肃的扫视了两处煤矿的管理层,缓缓开口道:“你们都看到了,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应该庆幸,庆幸昨晚上没人上工,否责你们中今天有人就得滚蛋。 今天我再次重申一遍,一定要按我制定的三大规程和采掘工操作细则、运输工操作细则、顶板管理操作细则、支护工操作细则来。为此,我将从你们和矿工中再遴选出十人的安全员队伍。 安全员的工作主要负责硐子里的安全预警和矿工安全生产的监督、管理。每个班必须跟一个安全员,当班安全员的权力当班时大于矿长,只要他发现不安全,有权停工、撤人,在他确定危险排除之前,矿长都不得越过他命令工人复工。 一年后,从各矿五名安全员中遴选一名安全副矿长。 同时,在座的各位都是各自矿井的安全责任人。比如你,老李,你就是西井安全的第一责任人,出了事,你就是第一个拉出来背插草标游街示众的人!”底下众人都把眼睛盯着老李,好像老李此时已经背插草标沿街卖身一般…… “你们也嫑以为你们莫得责任,如果老李是第一责任人。那么,小李,我记得不错的话,昨晚上该你带班,假如昨晚上你们上班且死了人,你就是这件事故的具体责任人,如果老李因为这件事被撤职的话,你娃就得被开除…… 还有小石,你娃当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人工挑顶的,并得到了大伙儿的集体拥护。所以,如果死人了,你不仅要被开除,而且还要罚款,用于支付死者家属的部分赔偿……” 下面被点到名的俩人顿时整个都不好了,面如桃花,羞愧难当。现在去洗把脸,那洗脸水直接能把白布染红。其他众人听了,顿时肃然,不敢再以旁观者心态来看待这个问题、这次会议。他们知道,唐德春这次的态度是严肃的,是认真的,注定会言出必践,这可关乎他们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我下面宣布一下下一步的工作计划:第一,西矿和东矿停产整顿,目前首要任务就是挑顶重新支护,整好后,报请我验收合格后才能重新生产;第二,你们各自给我报一个五人名单上来,要年轻力壮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包括在他们原来老家有三年以上挖矿经验的,粗通文墨的,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三,下午组织两个矿所有矿工开会,我来宣布一下蜀岭集团煤矿事故赔偿标准及煤矿事故追责标准”………… 煤矿的事刚弄完两天,有人来报,说是老东家来了。唐德春下楼去迎,只见唐道述带着唐德华和几个面生的女人站在酒坊职工宿舍大楼外。 唐道述望着面前颇具原始古朴气息的酒坊大楼,陷入震惊与沉思。没想到幼子另立门户后,搞出了如此大好的一派气象,听人说,横竖二百里之地都是他的。光沿途所见的连片农庄木楼,怕是没有几万贯都建不起来吧? 唐德春扫了一眼混在女人堆里想装透明又不想要那几个女人知道他在装透明的唐德华,把头转过来对唐道述道:“来了,请进。”说完转身向楼里食堂走去。 “嗯!”唐道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父子俩平时话就不多。随着唐德春另立门户以后,见面少了就显得更生分了。“这是你的二姨娘……”唐道述见唐德春也不招呼人,急忙给他介绍。 “进屋来说,”唐德春已经走出五六步路了。唐道述只好对鲍昌氏报以一个尴尬歉意的苦笑,希望亲家母不要生气。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邀请鲍氏母女进去…… 现在的鲍氏母女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小事情,她们其实也很吃惊,她们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有钱人,但是这么有钱地盘这么宽的,沿途庄舍、商铺、磨坊修得这么整齐漂亮的。她们不仅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至于态度,有钱又有能力的不应该都是这样吗?我们以前面对穷逼不都是鼻孔朝天吗? 母女五人眼波流转间,已经完成了几轮无声的交流。几人看着唐德华,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看来我的好夫君(贤婿、妹夫)没骗我们呢,他这个为他守业的幼弟真的性子冷淡不善言辞呢……” 母女五人裹着唐德华跟上了唐道述的脚步,这栋楼本身就修造得简朴大气,过道楼梯可以四人并排行走。何况唐德春并不想带她们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他径直来到酒坊食堂一角。这里用简易的屏风隔了一个小间,平常是酒坊管理层用餐的地方。没办法,阶级也好阶层也罢,唐德春前世那个法制社会里明确规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社会,现实中社会地位的不同在同一个社会场景中享受不同的资源配置也司空见惯,何况是这个尊卑分明的世界?! 食堂侍者见到大老板带人进了雅间,自然是忙不迭的过来上了茶,这套茶具是蜀岭陶业按唐德春的设计思路专门烧制的,总共烧制了二十几套,所有唐德春有可能出现的办公点和蜀岭集团高层人手一套。茶叶则是合作行商们从蜀地南北带过来的礼物吧!嗯,对的,就是礼尚往来的伴手礼而已。至于大宋其他富贵豪绅文人雅士间流行的点茶……对不起,作为地球魂穿人士,唐德春表示我喝得惯河南胡辣汤,但我喝不惯加绿茶末子的胡辣汤…… 唐道述抄起一只茶盏,一口将茶汤喝尽,抹了抹下巴上的水渍,“今天来,主要是带你的姨娘、嫂子一家过来认认门……” “我已出家,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等无父无母,无兄弟亲族,一切皆无。皇天为我父,后土是母。我不想认识啥与我无关乱七八糟的人,你也嫑打歪主意。你对我的生育之恩我自会报,但是如果你要拿父子关系来算计就另当别论。”唐德春心生怒火,把那前世中佛经要义移花接木搬了出来,主打的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赌唐道述不懂。“你啥时候不想做活路了,我养着你,但是我的钱你嫑想沾手。” “你……”唐道述被唐德春一激,又惊又怒。但他终是见过大场面的,他晓得,如今再用世俗力量已经对唐德春没有任何束缚力了。他如果发火,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彻底把唐德春逼出唐家。所以心里积攒的慈父训子的成语方言最终还是被他生生憋回肚子里。 第80章 世间妖魔且横行,只待春雷第一声 “下个月,大郎大婚,你作为亲兄弟要回去哈!”唐道述很快回复心情转换话题,最后一个“哈”字,道尽卑微和恳求。 “别人结婚关我锤子事,”唐德春回绝得更加彻底,直接硬怼了回去。他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给唐道述和唐德华留任何想象空间了,他也不在乎礼法世俗如何评价他。“唐家坝所有人的婚丧嫁娶都可跟我下帖子,除了唐德华外;唐家坝子所有人遇到跨(蜀语,音qia二声)不过去的坎都可向我求助,除了唐德华。今后他的事不要给我说,这是我作为你的儿子对你的最后警告,希望没有下次。至于你要出去宣扬唐德春如何忤逆不孝,尽管去做。” 鲍氏母女脸色很难看,没想到这个罴娃儿这么不给面子,还啥子与你无关?啥子……想到这些,鲍昌氏不由心生愠怒,她的独眼不由得瞟了一眼自己的好女婿:“好你个唐家大郎,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母女,说什么你家拥有百里之地,由你幼弟替你经营打理……” 唐德春此时盯着唐德华,一字一顿:“我也警告你一下,嫑在别个面前吹你多有钱,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在外面冒充蜀岭集团的大当家,这个家业跟你玩文钱关系都没有。如果再听到你打着蜀岭集团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我~唐德春,不介意让你变成一具尸体,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唐德春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要知道,蜀岭集团的现有职工中,可是前前后后接收了不下二百人的唐家坝子弟的,他们大多数被唐德春简单培训后充实到一线担任基层小头目的。所有人每月领到薪资后,都会回唐家坝交给家里,唐家坝的大事小事哪有不传到唐德春耳朵里的?想不知道都难,他自从练了《卧龙睡》功后,睡觉都在练功,灵觉敏锐,几里地之外一个大石头滚了几滚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有时候说闲话的人离他只有几十米? “我说郎君,你这家教让我长见识了。还有,这偌大家业,岂能让未及弱冠幼子掌控挥霍……”鲍昌氏心里对财富的觊觎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发扬了长年养成的颐指气使开口道。话是对着唐道述说的,但眼睛却盯着唐德春,很明显她就是冲着唐德春去的。她以为唐道述是舍不得责怪这个幼子,如果激怒这个小儿,唐道述该有什么样的姿态她不知道,但是凭她们娘母子们(娘母子:蜀语,指母女或母子的泛称)和唐家父子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凭唐德华把唐道述老俩口吃得死死的家庭地位,应该…… 也不能怪她不了解真相,一是鲍四娘鸠占鹊巢本来就不招唐家坝子女人们的待见,自她母女五人入驻唐道述家后,鲜少有女客串门儿。偶有来人,都是扯东扯西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闲篇,根本不会扯实际上的东西。有那男客登门,年老的都是找唐道述说事,根本不会跟鲍家母女照面。年轻的,自是唐德华的狐朋狗友,他们晓得唐德华现在的依仗和打算,所以也不会去说一些得罪人的话。而且他们上门的目的都并不单纯,除了过眼瘾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一是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宗旨,唐道述父子俩也只捡那光生的话说,从不曾主动提及唐德华兄弟俩的旧怨。即使唐德华鲍四娘子夜夜欢愉,体及话每日每夜都会说上一挑子(两箩篼),但他只管拿出那酒场吹牛逼不打草稿的功力,净捡那好听的话给鲍四娘子画那空中楼阁。加上唐家现在崭新的蜀风四合院,花钱如流水……他父子俩的话哪有让人怀疑的理由。 是以鲍氏母女一直以为唐家现在家大业大,坐拥百里之地,万顷良田……使得那鲍昌氏拿出当年跑江湖的狐媚手段拿下了唐道述,成就一段孽缘。更离了大谱的是,那鲍大娘子鲍二娘子放着唐德华这个小鲜肉不上,也爬上了唐道述的床…… 至于唐道述,他发家之前(唐德春挣到钱之前),只要他放出风去,自有那好人家把刚成年的少女送上门来,别看他只是个小富农,当然那个时候他也没这么做。遑论现在腰缠万贯家财?这个世道可是允许纳妾的,有钱人中时兴如此。 而鲍家另两女都陆续和唐德华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母女五人算是彻底在唐家站稳了足跟,只是那老实巴交的王氏却并不知道,每日里还是继续操持家务,下地劳作。有那眼尖看出此中真意的唐家坝子老少爷们儿,都假装睁眼瞎。他们不仅不说破,心中还暗自懊恼“为何不是我”。这种事,除非当场撞破,否则只会引火烧身。就现在唐道述家那高墙大院,谁有胆子不请而入去撞?撞墙还差不多。 但是蜀人的八卦之心和缜密的推理能力还是让唐家坝子的男女们开动脑筋,他们从偶尔在村子里闲逛的鲍氏娘母子那明显比刚来时白嫩了许多的肤色中,闻到了一股酸腐的味道,脑补出唐道述父子的滋润生活来…… 这还得了,所有人挥霍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色文学基因,开始没日没夜的创作《两个男人和五个女人的故事》《一个老男人和母女三人的故事》《一个小男人和母女五人不得不说的故事》……等等口头文学。唐家父子浑然不知,他们只是感觉自从鲍家母女入住唐家后,坝头男人看他俩都带着仰视感,这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生活不正是男人们自小的宏愿吗?不要太爽好吧! 这种事怎能不传进唐德春耳朵?唐德春能怎么办?当然是凉拌。这个世界社会制度如此,风气如此,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逆历史潮流而动。但是他还是有可以去做的事,比如掐断唐道述的资金来源。当然,以前给出去的他不会动,但是唐道述父子如果想把手再伸进蜀岭集团来,他会绝不容情。 至于王氏,唐德春也只能先看着。如果她真的有一天被挤压到在唐家无立锥之地了再把她接出来,蜀岭集团也好,还是宗门也好,唐德春都有实力给她最好的生活。作为地球之魂,他知道,儿子代替不了丈夫。但那又怎样,好好的活着总比被人打入冷宫或者每天承受冷暴力强吧? “我今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居然吃到了一颗石头籽儿,差点把牙崩了。”唐德春也自是不怵这老妇人,他面无表情像是对唐道述说,实则对老妪说道。 “你这话是啥子意思?”老妪听着唐德春这四六不靠答非所问的话,虽是一头雾水,然脸上自然而然带着土豪家大妇的威严之色,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度。 “我的意思就是,我父子二人说话,管你锤子事。你这老菜梆子是以啥子身份横插进来?”唐德春可不会惯着她,“我父子说话的时候,只有我母上大人可以插话,你个老菜梆子不会以为被我父亲睡了就是唐家正牌夫人了吧?” 说完,眼里露出鄙夷不屑之色,自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后,“呸”地一口吐出一片茶叶来继续开喷:“如果被我父亲⊙了就可以当唐家主母,你得排在二三十位后,说啥子话都轮不到你!” “而且前面那二三十多位可都比你年轻漂亮,你个老菜梆子算个锤子啊!又老又丑还是独眼龙……” “你……你……你……”老妪被唐德春劈头盖脸一顿辱骂,脸上像开了间染房,一阵白一阵黑…就像皮下安了圈跑马灯。 唐德春是谁嘛?前世出生在农村,打小就在村里泼妇糙汉们人体器官吵架文学体中浸泡滋润。成年后离家打工还是在一群农民工里打滚,虽然他从未停止提升自己的修养……但是,出口成脏已经融入血脉基因。加上蜀人内战的传统,能用语言吓阻的,绝对不动手;能用大话镇压的绝不用小话。 鲍氏老妪独眼生寒,她好气,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罴娃儿。可是她不能,虽然她修为不弱,可她能感觉到从桥头到这座大楼里隐隐有几股不输于她的气息。但要叫她就这么隐忍退让,她又实在不甘,毕竟她自认为有礼教大义在手。换个立场,就算要暂时退让,也得有梯子不是。 老妪的目光和唐道述相碰,唐道述当然晓得她啥意思了,他能怎么样?自家幼子自从有了宗门在背后撑腰,他已经不敢再拿出严父姿态了,虽然他有时候明明已经生起不管不顾的心思,但每当想实施的时候,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对他说“不可不可……。可是,面对小心肝…不是,亲家母这个求助、怪罪、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过来。还有大凤、二凤姐妹俩那戏谑嗔怪的眼神,仿佛在说“哪个在枕边说他这父亲如何教子有方的……”他又不得不管。 “春锅啊,这是你昌大姨娘。”他一看唐德春又要扎刺了,赶紧摆摆手:“你听我说完再说好不好,那时随便你说。” “说。”唐德春不再打断唐道述的话,其实他对唐道述的老而失德根本没有任何心理抗拒。他没有任何理由干涉父亲的爱情观,他没有道德洁癖,无论前世今生。 前世那自成一派的后宫文不就是那个世界被法治压抑的男人们的失乐园吗!不就是男人们释放自我的一方净土吗?后宫文的拥蠹都是男人吗? “这是你的鲍二姨娘、鲍三姨娘,”唐道述见唐德春没发火了,索性把鲍家大娘子和二娘子一起介绍给他。反正早迟都是要公开的,现在让幼子从明面上晓得等于提前知会,毕竟幼子现在是唐家的财阀。 “嗯,然后呢?”唐德春好整以暇,心里无一丝波澜。就像面对外人的家事,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吃瓜群众。 “这是你的大嫂和二嫂,”唐道述又指着鲍三娘子和鲍四娘子对唐德春介绍道。他晓得唐德华现在在唐德春面前彻底失去话语权,作为父亲和两位儿媳妇的继父、阿翁、姐夫他又不能不出面把她们引荐给唐德春。他知道自己幼子的脾气,说不定将来这俩继女、姨妹子加儿媳妇有了孩子,唐德春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给孩子撆(蜀语,音pie,三声。折断,意指把自己的利益分一部分出来。)一坨呢! “然后呢?”唐德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唐道述。 唐道述无语,但又不得不搜肠刮肚找话说。不管咋样,今天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和自己的儿子就算关系不能彻底恢复也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半截子都埋到土头了,你还学人家纳妾。哼哼!”唐德春皮笑肉不笑的讥笑道,“到时候再说吧,我的集团大掌柜回家省亲了,他回来我就有空,他不回来我就没时间。” “那……”唐道述迟疑了好一会儿,看到鲍家母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最后还是下了某种决定:“你不回去也可以,能不能拿点儿银子给我?” 唐德春没有吱声,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老子,他要一个解释,他知道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一阵,家里又是盖房子又是那个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下月我和大郎结婚又要花好大一笔钱。这个这个……”说到最后,唐道述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一文钱都没有,我留给家里七千多贯钱,计划中的两栋合院只修了一栋,结余下至少四千五百贯至五千贯,就按四千五百贯算,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的村民家庭用三百年了。你到好,娘和俩姊一文钱没花,光你俩爷子半年不到就花了别人家三百年用度。你自己多大的本事没点儿逼数?”唐德春越说越气,“别个是有钱才变坏,你是儿子有钱就变坏;别人都是小的啃老的,你是老的啃小的。凭啥子让你觉得我该被你啃?咹! 还有家里这些年的积蓄,每年十几二十贯总有吧!钱呢?家里这些年可没有花大钱的地方!” 第81章 仙岭尽头我为锋,斩却十二载尘梦 唐德春看着唐道述那张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一股奇特的快感涌上心头。 “从我另立门户的时候我的话就说清楚了的,从那个时候起,唐家坝的唐家不再是我的唐家。我的唐家在这里,在这个叫仙椅岭的地方,我不再跟你们是一家人。”唐德春指了指唐道述和唐德华,“至于给你和母亲养老送终的问题,按照乡规民约,两个儿子正好一人一个,你就让你的儿种养吧!我养也只养我老母亲。” “你……哼……你个不孝子!”唐道述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声呵斥,“老子回去跟你妈说……” 然而,又怎样呢?唐德春根本不为所动,语言对唐德春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拿王氏来说事,这就触碰到唐德春的逆鳞了。 唐德春眼睛虚眯又睁开,犹如划过一片雷霆。他站起身,面色平静无比,“不就是银子嘛,走,到我房间去拿给你。”说完,抬步就向食堂外走去。 唐道述心里一松,心说“用他母亲说事果然有用,看来小心肝说得不错,家里的黄脸婆还有用呢!”思及此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赶紧跟上唐德春往食堂外走去。 唐德华及鲍氏母女也跟着了过去,唐德春也没阻拦,由得他们跟来。 小刀和酒坊安保人员远远的跟在这一群人后也跟了上去,他们可是知道少爷和他的原生家庭不太和睦,前一阵开会的时候可是相当于留了遗嘱的。 上到顶楼,穿过中间过道来到西头唐德春的豪华大套间门前,唐德春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你进来就是了,其他人就在门外等着吧!” 唐道述回身对鲍家母女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举步走了进去。大门从他身后自动关上,隔断了鲍氏母女和唐德华那贪婪如钩的目光。 唐道述这才有心思打量幼子的这间房子,真大啊!比自家的所有房子整个加起来还大,他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外间,是唐德春平时修炼会客之所,里面才是就寝之地。 这时唐德春回过身来,恨声问道:“你现在就变得这么无耻了吗?拿自己结发妻子来要挟别人!” “你给老子银子花不不就行了,咋个?莫以为有宗门撑腰你就翅膀儿硬了,老子咋个都是你老子,花你娃几个钱挝子了?儿子难道不应该孝敬老子?”唐道述也是忍唐德春很久了,脑子在强自镇静和暴怒中反复横跳,今天父子俩人撕破了脸,干脆一吐为快。自从唐德春被宗门看上后,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气出内伤,今天难得有机会一吐胸中块垒。 唐德春又何尝不是? 想到门外的母女三人,他心里对幼子的不满和对爱情的憧憬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温柔的那面更火热滚烫,恼火的那面更煎熬难耐……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母亲说事……” “老子说了又挝子?马拉戈壁的,娶来的媳妇儿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唐道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改往日处事稳重中庸之道,明显变得浮躁易怒。 唐德春冷笑着看着父亲,这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的父亲了,印象中的父亲最多就是在子女中搞个倾斜,这在大多数家庭中都能见到。但是现在居然以结发妻子的安危来绑架子女,以满足他三妻四妾的美梦…… 唐德春不再与唐道述争吵,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吵架吵不出真理,争吵吵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可以爬了。”唐德春对唐道述下了逐客令。 “今天老子拿不到钱是不会走的!”唐道述大声吼道,声震楼道。 屋外的人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传出了屋子经过空旷楼道的加持,犹如闷雷般在楼道里翻滚。 “钱没有,棺材有一副,要不要?” 然后,门外众人听到“嘭”的一声闷响,应该是唐道述大发神威,一脚还是一拳把唐德春砸出几丈之外。 鲍昌氏母女几人对视一眼,颇为兴奋莫名…… 接着又是一声锋刃划破空间剧烈摩擦产生的呼啸,如飓风、如闷雷、如来自地狱幽叹般的“呜……”,仿佛切开了阴阳两界的间隔,时间在这一瞬都好像停止了几息。 楼道里除了唐德华是修行的门外汉,其他人包括小刀、酒坊安保、鲍氏母女都感觉到这一声起处,一切都陷入停顿,这一声犹如夏日星空间划过瀚海的流星……所过之处,一切皆为虚妄。 “你我父子有啥子不能商量的嘛?你不给就不给嘛!”屋里传来唐道述的声音,音色发干。 “呵呵!父子?你早这个态度不就好了!”又传来唐德春的声音。 接着“嘎吱”一声门开了,只见唐德春正在给唐道述整理衣衫。唐道述转过身来,鲍家母女和唐德华发现唐道述的脸色苍白、面无血色,显然刚才经历了什么事?!他们并不知道唐德春有啥了不得的战斗力,也根本不会想到唐德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捶父。 见到自己的爱妾和嫡长子,唐道述又有了点胆气,他吐出一口粗气,“这把刀还是我的……” “那你就拿回去吧!”唐德春从后腰抽出柴刀,递给唐道述。 唐道述略一迟疑,唐德春直接掉转刀身将刀把塞进唐道述手里,“拿好了,下次我要是在路上捡到就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冷着脸扫了眼门外的众人,“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随后屋里传来唐德春的声音“小刀、石虎,送客,中间不准停留,直接送过河。把这几人嘴脸记住了,今后其中任何人来,不许过河。” 酒坊安保众人领命过来围住唐道述几人,唐道述一行顿时脸色剧变,这真是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了吗? 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排众而出,“老东家,请!” “狗奴才,既知是老东家,为何还敢摆出这般阵仗?”唐德春不在,此时唐德华就跳将出来。 “哦!”大汉并不生气,开口说道:“我就是狗,也只是春少的狗,其他姓唐的也好唐姓的也罢对于我来说,就是路人甲乙。所以,在我说请字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不识抬举,可千万不要做那坐箢篼的狗。”这个粗人,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呢,啥叫坐箢篼的狗?蜀地有句谚语:狗坐箢篼不受人抬(不识抬举)!得,把唐德春也骂了,毕竟被他骂的人中可是有唐德春的生父。 他叫石祥虎,石头的远房旁支族兄。天生神力,被唐德春征得石老爷子同意要到安保部来专司酒坊安保的人员。也是安保部几个没改姓的人之一,隶属安保部一连战士,专司蜀岭集团工坊安保。 一行人悻悻而出,被酒坊安保陪护着一路到了农事区,这时候唐道述才想起自己幺女在这片管事,他刚叫唐德华停下牛车。后面送他们出去的另一个安保便骑着一匹蜀马到了跟前,“老东家可是要到唐三小娘子处看看?” “莫非你要短我(拦我)?”唐道述气急,脑壳里还在不停的闪过刚才和唐德春在屋里的种种动人心魄的细节,各种害怕恐惧愤怒的情绪在脑海交织。 他想起就在刚才,唐德春给他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声在他耳边说的话:“有很多事,我是可以成全你的。比如,你可以把我塑造成一个忤逆不孝之子,我真的不在乎。前朝有个青年,杀兄囚父,但谁也抹杀不了他的功勋,谁也阻挡不了他成为千古一帝……” “不敢,老爷子只管去。我们春少说了,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把您老一行人安全的护送出境。”这个安保比刚才大楼里说话的安保员石祥虎白净多了,话也说得光生,虽然意思还是一样,但是这听起来却是舒服了一点。 唐道述重重的哼了一声,令唐德华转弯往那农区唐德娥处行去,唐德娥的办公区域在大路对面,他们刚才上山的时候理应先进去看看,结果一群人直奔主题(大金主)而去,忽略了唐家三丫头。到这时候,唐道述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两个女儿,不知能见到谁? 到得农区办公馆区,安保人员先行进去通报。稍顷,唐德娥跑出来迎接唐道述一行。父女兄妹见礼后,唐道述向自家幺女分别介绍了鲍家母女如今和他父子二人的关系。 其实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唐三娘子早就知道了,只是多少有点出入而已。她手下直管着不少唐家坝子来的子弟兵,男女都有。他们每月一日领薪资,下午或第二日就返回唐家坝家里交账……这唐家坝的东家长西家短唐家俩姊妹就没有不知道的,她们可不是唐德春,她俩吃瓜可是专业级别的,唐家坝的子弟兵们也乐意与她俩分享。 唐三娘子今天证实了子弟兵们传递给她的消息:自己父亲唐道述和亲家母鲍昌氏好上了。 校正了一个消息:鲍家四姊妹并未都跟自己的大兄相好。 听到了惊掉下巴的消息:自己俩嫂子的姊妹居然和自己的父亲好上了,同辈人平白的做了自己姨娘…… 她能做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 唐道述看到自己幺女那吃惊的表情,心情好了不少,面现洋洋得意之色。仿佛在说:你看你老子凶不凶(蜀语:厉害不)? 最后,在唐家父子的连哄带骗中,他们成功的从唐德娥处敲得百贯交子,哪怕唐德春在都阻止不了。毕竟唐德娥还没出阁,按这个世界的规则没分家没出阁子女打工挣来的钱理应上交家长。 本来父子二人还串掇唐德娥挪用一笔公款的,但是唐德娥到这里却死活不干,言称自己在外面挣多少都可以给你们。但是这公款涉及到宗门,幺兄有言在先,不可越雷池半步。反正就是死活不给,你们想要先把我杀了。 话说到这份上,唐家父子只得作罢。他们也不敢乱来,酒坊安保还虎视眈眈守在门外,桥头还有一个班的安保…… 唐道述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柴刀,心头一阵火热,他想起刚才在唐德春屋里时,这把刀一瞬间给他的震撼……“这把神兵应该值不少钱吧?如果把它卖了,应该够下半辈子风流快活。”在唐德春处吃的瘪这时也通泰了不少。 唐道述换了一副笑脸:“三娘啊,你放心,为父虽然而今眼目下是缺钱,但是还没下作到要拿你性命去挪用公款的地步,就这样吧,我们走啰!” “这点儿钱够个锤子啊!”唐德华开口叫骂道,别看他现在在唐德春面前不敢逼逼,但是在唐家其他人面前还是继续称王称霸。按他的意思,唐德娥处有不少公款,挪用几个咋啦?我唐德华又没挪用,是唐德娥挪用的关我啥事?一听唐道述说到此为止,他顿时就不干了。 “你晓得锤子,闹你娘的闹。”唐道述难得的训斥了唐德华一句,他不想在这个地方把原因说出来。以前由着唐德华在家里称王,不是怕他,而是一个父亲对儿种的溺爱而已。 唐德华罕见的安静下来,他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见父亲脸色难得的严肃起来,他知道父亲必有化解之策。 鲍家母女全程静默,只有在唐道述向她们介绍唐德娥的时候一人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说了一句话。 一行人辞别唐德娥,在酒坊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终于过了蜀岭集团的大桥,酒坊安保止步回转。 “唉呀!”鲍氏母女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鬼地方再不来了,”鲍四娘噘着嘴说道。 “你娃在家里咋个说的?”鲍三娘子伸手在唐德华腰上掐住一块软肉,咬牙切齿的说道。“嘶!死婆娘,快给老子放开……” 母女五人深有同感,车厢里鲍昌氏和俩个女儿也拿鹰隼般的眼神看着唐道述,显然她们也需要一个解释。 第82章 神兵得来又复去,命里无时莫强求 “几位娘子,稍安勿躁!”唐道述拿出了他唐壳子的本事,“你们看,这是啥?”说完自后腰处摸出那把柴刀。 “不就是一把黢麻黑的柴刀吗?”鲍四娘从车门外探进一颗头来,看了看他手里的宝贝儿后鄙夷不屑地说道。 “你可不要小看这把柴刀,”鲍昌氏开口说道,她伸手从唐道述手里拿过柴刀,细细观摩一番后说道:“这把刀材质罕见,观感厚重,入手捞轻(蜀语:形容很轻,和蜀语中另一个形容重的词~梆重是对词),确实不凡。”虽然她也没看出来这把刀哪里不凡,但是凭感觉她就是觉得好,几个女儿自然唯母亲之言是从,母亲说这把刀不凡那自然就不凡。 唐道述得意的一笑,“说起来这把刀还是老子从镇魔军中带回来的,以前只是觉得它不凡,但从来没有见过它真正的厉害。到是一直拿它砍猪草砍柴砍树,没想到跟了那忤逆不肖子后,它就锋芒毕露了。”说到这里,他脸上肌肉就忍不住的直抽,又想到幼子抽刀向他迎面而来的时候…… “那你打算……”鲍昌氏问道。 “卖了,大哥儿明日便去眉州府遍撒英雄帖,通知眉州府各武馆道馆,就说徐家场乡唐家坝子唐家举行神兵拍卖,”唐道述也毕竟参加过会道门,参过军打过仗,出过远门有几分见识。在自己家里举行拍卖会,有安全的考量有再创辉煌的考量,还有好事成双的考量。“时间就定在下月一日,有了钱我父子二人的大婚一定弄得光光生生(风风光光)!” 鲍氏母女不由都把那水汪汪的狐媚大眼紧紧盯着这个老男人,鲍大娘子鲍二娘子余光里注意到三妹四妹看自己男人的目光,不由得心头暗爽:“看到了吧,这就你大(二)姊看男人的眼光。” 鲍三娘子和鲍四娘子虽然看着唐道述和他手里的刀,但姐妹间的默契还是感应到了大姊二姊的心声。她俩不由得回过头来,狠狠的剜了一眼唐德华。 唐德华正火热地看着父亲的手中刀,突然感觉到来自枕边人的死亡凝视,顿觉浑身都不好了。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思考那些旁枝末节,他只想知道这把刀能卖多少银子? “直接拿到眉州府去卖要不得吗?”唐德华问道。“你晓得锤子你晓得,”唐道述起火了。“你个瘟症(蜀语:学渣、做事不靠谱的、事业失败没起色的……,同义词还有瘟桑),你娃敢背着十万贯在眉州府走一趟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带几个人去不就是了!”唐德华见父亲今天好几次训斥自己了,顿时也有些恼火,不由得犟嘴道。他说的也不能说没道理,要知道他手下可是有几十百来号人的,名为队正实则都头,招呼几个人跟去陪着走一趟不是啥大事。 “一行人来回几天吃喝拉撒花不了几个钱,我晓得。”唐道述见长子还是没想到事情的关节,只得平复心情,慢慢把事情掰开揉碎给他细细讲来。比如,你们乡兵的战斗力,眉州府各路江湖英雄的战斗力是一个级别的吗?这把刀要是卖到十万贯以上,别说钱怎么回来的事,人能不能回来都成问题…… 蜀岭集团酒坊大楼,此时唐德春房中,唐家二娘子正在和唐德春说话。冯师也在,他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听着。 唐道述父子带着一群人进入酒坊大楼的时候,冯师和唐德英就知道了。冯半仙避而不见,是因为他是知道老朋友家里发生了啥子事,也大概猜到老朋友上山是为了什么事,所以与其参与进别人的家事中来两头堵,不如关起门来自成世界。待唐道述走了,他才到唐德春屋里,没问啥只是过来品茶,相信唐德春要说啥也会让他听的…… 唐德英也躲在自己的屋里没有出来,她也大体猜到父兄上山的真实意图。她可不想夹在中间难受,至于幼弟能否应对的问题,那不是她考虑的事。 “二姊,你躲起来是对的,估计幺姊的薪资是跑不脱了。”唐德春道。 “我也是估计幺妹的钱被他们搜刮净了,”唐德英拍拍心口道。家里的事情她也早就知道了,作为女儿,她啥也干不了,只能干瞪眼盯着(蜀语:相当于望洋兴叹)。说完,她像泄气的皮球,慢慢蔫了下去。 “哼!”唐德春轻哼了一声,“把你的薪资存起来,不要给他们糟蹋了,将来你嫁人了再拿出来花。” “大兄要,我可以不给。问题是父亲要,我不能不给啊!”想到自己辛苦挣的血汗钱就要被父兄拿去养别的女人,然后别人母女五个再联手欺压自己母亲……唐德英是又气又恨,眼里不由得噙满泪水。 “啪!”唐德春随手一扫,桌上一只茶盏被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只的茶盏乃蜀岭集团公家之物,现在被你失手打碎,此盏造价万金,你须照价赔偿,就从你的月薪中逐月扣减吧。”唐德春正南七北开口宣布道。 唐德英瞠目结舌,大脑宕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开始以为是唐德春准备诬陷于她,正准备出口问罪旋即又反应过来。“这办法不晓得得不得行?”她有些迟疑的说道。 “不得行也得行,”唐德春道,“现在那个家里你还指望出嫁的时候有陪奁(蜀语:嫁妆、陪嫁)吗?我估谙照这么下去,翻过年,那两爷子就要卖房子卖地了。到时候,如果我不在,你跟幺姊记得把母亲接过来。回去的时候记得把酒坊安保带着,我估计真到了那天,那个渣渣搞不好要把你和幺姊卖了……”唐德春一步步分析到,当判断到唐德华卖姊妹的时候,唐德春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你嫑把大兄说得那么坏。”唐德春的判断显然不能说服唐德英,但是她的语气明显于急促中显迟疑。应该是心里已经信了三分,大部分是不信的。最后情不自禁又想起这短暂的人生中知道的那些周边乡坝里买来的妇人中其父兄甚至丈夫所扮演的角色,逐渐开始接受这个说法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她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唐家坝有的家庭妇人不就是从别的地方卖过来的吗? “如果是你大兄,我看他完全是那种人。”半天不说话的冯半仙开口说道。真是不开口则已,开口就把唐德英心里仅存的侥幸击得粉碎。因为这个已经不是唐家的家事,而是涉及到天理人伦。所以冯半仙开口了,修道修道,虽说修道之人讲究斩断尘缘。但是真当家国破败,民不聊生时,哪处烽烟起处没有道士身影纵横其间? “老幺你也尽管放心,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料,我定当出面阻止。”念及此,冯半仙开口说道。其中自有一丝豪气,显然也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您老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唐德春站起来给冯半仙行了一礼,冯半仙稳坐受了。 “其实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我认为你的担心没有必要,”冯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忘了,这是哪里?这里是蜀山宗门蜀岭农工贸集团,拿你的话来说,这是蜀山宗门下属企业,德英、德娥是集团高层,完全可比宗门直属工坊执事弟子。按照我的认知,宗门外门工坊坊主、掌柜的地位是高于外门弟子的,其中的佼佼者甚至高于普通内门弟子,你前几天把企业托付给大锤的时候都晓得给他运作一个外门执事……” 听到这里,唐德春心头一动,他不由自主的把头倾向冯师处。唐德英也不由得臻首前倾,事关自己安危幸福的事,她自刚才被唐德春的推理吓到后,心里一直发堵,现在突然听到冯师说起好像自己的地位不低,一般人不敢惹,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宗门的根基是人,是优秀的弟子。但弟子们修炼要资源,各种各样的资源,所有的资源都可以折算成银子。银子哪里来?不是凭空来的。所以宗门要想壮大延续,必定要大力开拓财源。现在,你还以为自己这个农工贸集团只是一个灾民安置点吗?”冯半仙说完,轻捻山羊胡,眼睛里透着几分得意斜睨着唐德春,心说总算有机会给你娃上一课了。 唐德春则陷入沉思之中,看来自己还是被前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修真修仙文误导了啊! “再说蜀山宗门,封地万里,像我们唐家坝这样自生自灭的外围村镇就不说了,封地核心的城、镇、村落里的治理都是要宗门掏钱的,就算宗门同时向他们收税,收支平衡都基本难以做到,十年能有六年达到营收平衡就烧高香了。 像我们蜀岭集团这样,摆明了赚钱的农工贸集团,在宗门里实属罕见。当然了,宗门里只赚不赔的工坊还是有的,比如丹药炼制,符箓炼制,炼器等等,但那相比起宗门庞大的人口基数还是太小太少,要不就是掌握在权贵手中。就算他们老老实实交税,但是交上的税之后还是会有大半流回他们的腰包,宗门所得少得可怜。”冯半仙难得有机会长篇大论,今天既然打开了话匣子,那就说个通透。 “那我们可以给宗门提点不过分的要求吧?”唐德春问道。 “当然,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究竟是想在商场上发展还是修行上有所追求?”冯半仙问道。 “我当然想做一个不差钱的逍遥修士了。”唐德春说出了前世大多数网文书虫的梦想。 “你现在已经是了,”冯半仙正色看着唐德春,“整个蜀山宗门里,比你有钱的多得是,但有钱年龄还似你这般稚龄的,古往今来好像还没有几个。就是有,也大多是祖辈积累。” “我是否可以骄傲一下了?嘿嘿!” “只是你的修为还不到骄傲的时候。”冯半仙脸色有些凝重了下来,“虽说外人不敢轻易动你,但是宗门内的某些人万一盯上了你这赚钱的买卖…… 算了,不说了。说到这些,老子的心情就不好了。”冯半仙最终没有把那些肮脏的事说出来,不过唐德春不需要他说出来,看来,权贵围猎分食民间资本在哪里都会发生啊!这不给自己找个强大的靠山,唐德春既不能安心修炼也守不住这只下蛋鸡啊! 冯半仙话匣子虽然打开了,奈何唐德春却不大会接话,话既及此,大家都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冯半仙到底是老江湖,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唐德春这里不是和他聊这些的。他是来聊另外一个问题的,“老幺,我刚才远远的听到你和你父亲说话很冲啊!” 唐德春答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啊,尤其跟他俩爷子的事我一听就来气……” “你最近是否总感觉烦躁易怒,一见到别人说错话做错事就想上去痛骂一番甚至上手教训?”冯半仙接着问道,还伸手捉住唐德春的左手腕,号起了脉。 “对,”唐德春安静的做起了疑难杂症患者,任由冯半仙号脉、翻眼睑、看舌苔…… 一通望闻问切下来,“没什么毛病,应该是你最近想问题太多,练功太勤,出现纳灵淤阻,就是你修行太勤进境太快吸纳的灵气太多,可你的身体强度跟不上你的丹道修为,丹田容纳不下,多余的灵气便在经脉中乱串,导致经脉滞涩。经脉既乱,心火自起。” “冯师可有医治之法?”唐德英插话道,现在的幺弟可是她的主心骨,大靠山,可千万不要出啥事。“这个问题不需要治,说白了就是多打架,最好是生死搏杀。”冯半仙作为老修士,这种问题怎能难倒他?想当年,他也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那都是外门肄业,准备升内门时候的事了。 像唐德春这种,目前还没有正式进外门,只能算名义上的外门弟子,便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的。冯半仙敢说,宗门里肯定有,但在他的圈子里却是绝无仅有。 第83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自挥锤向苍穹 “明天你带上你那几个师弟们出去打猎吧,工坊农区有我领着一帮人给你盯到。” “好吧!”唐德春也感觉冯师说的有道理,都不用思忖,直接满口答应。本来,冯师就是他委任的集团的大供奉。“不过明天可能去不了,等两天去。我还要处理点事情,不过从明天开始您还是帮我管起来吧!” 既然要去打猎,那就得好好打造趁手的兵器。正好去看看唐玉麒这几天的工作进度,第二天早上唐德春带着小刀去了学校炼器坊。 来到新世界学校炼器坊,孩子们正在早操,有点千军万马气势磅礴的味道了。待大家打完一套八极拳,再练完一套慢速煞手掌收功后。小班孩子回课室,大班孩子们中武学班和炼器班的留了下来,静等唐德春训话。 唐德春来到操场一角,这里有一个砖垛,大概有两三千块砖堆叠而成。有一张木台,上面摆着一匹红砖,:“你们的寸劲练得咋样了?” 弟子中走出几人,其中领头的回答到:“禀师父,我们几个已经有所小成。” 这是唐德春武功弟子中目前武力第一的唐文龙,这孩子年13,比唐德春还大一岁,无名无姓,是流浪儿也是孤儿,赶上了这波宗门刘长老给唐德春收人,反正灾民又没有定义是刚经历了地灾无家可归还是资深无家可归。唐德春见这孩子瘦而不弱精,疲而不虚猛,在他身上仿似有一条大龙蛰伏,加之无名无姓,只道以前要饭时别人都叫他狗儿。狗为地龙,故名文龙。文字却是唐德春下一辈的字,“三(山)皇(黄、红)五帝(第)典(殿)基,道德文章楷模……”。 说完上前,拿起一块砖一半在桌上,一半伸出桌外,桌上那一半上面压了五块砖。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腰坐马,挥手拍下,那砖应声而断,而桌上半截和压头五匹纹丝不动。 打完走到一边,唐德春没有出声,示意后面的人接着展示,效果差强人意。有的砖断了但压头砖乱了;有的砖断了,压头砖也猛然跳起来,奔脸上就过来了…… 待大家都展示完了,唐德春上前,将三块砖对齐摞好,一半桌外,桌上那头压着半块砖。 他深吸一口气,旋即吐出,随意而站,脚下不丁不八,轻轻活动了两下肩膀,右手化掌,以掌尖轻触砖面,就像要戳下去一样。他突然沉腕往下一拍,那悬空的半截三块砖应声而断,桌上的四截纹丝不动…… “看到我的站姿了吗?寸劲讲究的是突然性,内紧外松,让对方防不胜防。发力要短、平、快、脆。而不是煞有介事运气行功,假如二人生死搏杀,人家会给你沉腰坐马,气沉丹田的时间吗?” 弟子们皆轰然应诺。 “当然,你们练功的时候也要苦练加巧练,手的硬度也是某些手上功夫能否施展的关键。现在就去库房领绿豆、花椒、铁砂各等份,以防水细麻布缝制半个枕头大砂包,装进混合砂封口后,外面再穿粗麻布外包缝口。每日早晚两次,双臂放松两掌轮流正反各拍五百下,要诀是两臂、两肩不可使劲,整个人的身体要处于放松状态,手的带动由身体轻微晃动的惯性完成,而不是故意使劲去控制它完成,手要象皮条一般弹出。 拍打前、后以洗手液涂抹揉搓,两手交替涂抹按摩,至干为止。 洗手液配方——地骨皮,加粗盐,加半两花椒,加水熬煮至浓稠即可。煮好后,以瓦罐装好,随用随取。 这种砂袋是平放打的,嫌麻烦可以打立桩,正反上下拍掌变成左右反掌拍打。”唐德春又补充道,因为操场南边可是埋着上千根功夫木桩的,大多数是按照这个世界蜀人少年平均身高设定的,一米五、六左右;小部分是按蜀人成人平均身高一米八左右来的。 唐德春走到木桩前,又做了一个示范:“身体高的,就拍头部,年龄低的,就拍下面一点,以自己的身高为准,以自己的头部位置来打木人桩。就这样打,”边说边拍。 示范了十几下,他示意武学班的人上前,纠正了几个动作僵硬的外,大多数人都很标准。 “下面就是寸踢,文龙来展示一下。”说完点兵,依然是唐文龙。 等弟子们依次展示完后,唐德春上前,还是随性晃了几下身体,以高桩前机步靠近目标木桩,两者相距仅一步,突然发力,他的右脚向前轻踢,脚后跟几乎擦着地,以脚跖部踢上木桩,只听砰的一声,品碗(蜀人对汤碗的命名,大概有二十公分直径)粗的木桩应声而断。 “寸踢又叫撑提,也讲究发力的突然性和脚不过膝。这个动作和寸劲套起来练,事半功倍。 我不要求你们短时间达到我这个程度,但是两个月下来一脚踢断一块红砖,三个月达到两块红砖,半年三块红砖,一年五块红砖。达到三块红砖,就可以进入安保部拿月薪了;达到五块红砖,进入安保部就可以带一队;一脚踢断木桩,带一连或者享受连长相同薪资待遇。 每天晚上临睡前,以洗手液倒热水中泡脚,洗好擦干后,再以洗手液挼搓。” “是!”众武学生众口一诺。 “请问校长,为啥要脚不过膝?”学生唐文虎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首先,我乡兵出战,都是以协从为主,就是为本集团商队保镖或者奉调为正规军做后勤,人家都是高头大马,我们大多数时候就是作为步军运粮、值勤、修桥补路,军营驻地协防、治安。如果不小心接敌,大概率是同敌方的斥候、残兵败将接战,实在运气爆棚,是敌方大败,我方元帅命全军出击;或者是我方大败,被人满荒野追杀。到时候敌人身着扎甲,咱们自己也一身甲,就按最低配置,哪怕一身布甲竹甲,你认为短兵相接的时候你能一个鞭腿扫起来吗? 不可能的,就是最轻的甲,前襟都有几斤重,不仅高踢费劲还费时。而且着一身厚衣动作幅度太大时你的身体其他部位都会提前告诉对方。就像这样……”说到这里,唐德春即兴一个高鞭腿,他把腿停在唐文虎颈侧:“看到没,当我起脚的时候,并不是脚直接就上来了,而是先有一个摆肩侧身的动作,如果两个人都差不多,这个动作完全没问题。但是我们去哪里知道对方的战斗经验跟你差不多呢?就算武功上差不多,但是万一对方心智在你之上呢?可以说,你敢高踢,那么你的支撑腿、裆部都是弱点。 所以寸踢是短兵相接最为致命有效的攻击手段。” “弟子谨记。”下面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三四百人,大家异口同声的答道。 “最后补充一点,八极撑锤、撑掌发力也可以用寸劲。来,你们排好队,把八极拳金刚八式撑锤、撑掌再随我练一遍。”唐德春说得兴起,兴之所至,干脆拉开架势陪学生们走一遍。 他一边走拳架一边教学:“豁打,双羊顶,掸尘,抱拳礼,作揖,金丝缠腕拉弓式,跟提步点地,连步撑锤……注意,这个锤是抖击而出,不是平平推出也不是伸出,而是如一发炮弹抖击而出,拳出如流星,要打出一声干净利落的拳响。摆脚分提步点地,连步撑锤,回身拉弓式,分提步点地,连脚撑锤,外摆步,跟步点地,上步撑锤,掸尘,收工。” “我们平常练的时候这个上步撑锤、叼手缠腕和撤步撑锤可以来回反复的练。俗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 “还可以把我教你们的其它拳或八极拳的其它招式拆开来,随心所欲组合。比如,金丝缠腕、接寸踢、接撤步撑锤、接滚肘、接上步撑锤、接下盘后扫趟腿……” “金刚八式撑掌——豁打,双羊顶,掸尘,抱拳礼,作揖,金丝缠腕拉弓式,跟提步,撑掌……这里的撑掌也是抖击而出,突出它的突然性,到这里,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右手由拳变掌的过程中,手心里握着一把拳劲,猛地在此一瞬,用抖劲把拳劲打入敌人体内…… 上步,撑掌,叼手缠腕,后撤步撑掌,想像一下你上步撑掌,对着敌人的心窝就是一掌,敌人必定挥拳打来或格挡,你顺势叼着他的手一翻一缠,就是让他跟着你的节奏走,双方手缠到一起,势必会进入相持阶段。但是,你脚下同时往后一撤或者身体往旁一侧,就打乱了他的防守态势。撑掌,就是后撤时的以退为进攻击的一掌。之所以要击打对方一掌,就是说哪怕我在退,也要保持接触和攻击,不是退的时候就只有退,而是撤步时同时要保持进攻。这就是所谓的攻防一体…… 同时,这里的撤步也可以理解成侧步,就是说既可以直接往后撤也可以往旁侧身,把对方已经适应的行动方向突然改变,要义就是打乱对方的节奏或身体平衡……”说完,还把这个动作用鸡步直接向后向侧各演练了一遍。 “叼手缠腕,撤步撑掌,掸尘,收工。”唐德春打完,对面前所有跟练的学生说道:“今天就到这吧,下面该干啥干啥。” 这些学生有武学组的,也有炼器组、炼丹组、印刷组的。现在是早操时间,有的人本来已经走了,但是远远看到唐德春教学又赶紧跑回来跟练。毕竟,他这校长很忙的。虽然大家岁数都差不多,但是每次都能带给他们新的感受。 “散了吧!我有时间就会过来跟大家交流的,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吧!”唐德春看到大家恋恋不舍的样子只好多说一句。 叫过唐玉麒,“走,上炼器坊看看。” 一众炼器坊弟子跟在身后。 “正要给少爷汇报,你就来了。”唐玉麒道。 车间内,唐玉麒将一根一米三左右扁钢条插入测试夹具,夹具是一块长方型的石质矩形器,它高1.3米,宽后各1米,正中有一宽一寸、长四寸、深一尺的夹孔,钢条插入后再以木锲打入钉紧。这个土法钢性试验平台也算试剑石了。 夹具的背景墙上以夹具底座上平面为零度线画着一面如朝日东升的巨型量角器。 钢条一端贴着一纸,上书b1,这是第二批次第一号合金配方的意思。 唐玉麒从侧面抓住钢条头部,开始慢慢下压。钢条到10°的时候他松手,钢条回弹复位;钢条20°的时候回弹复位;钢条30°的时候又回弹复位;钢条到35°时,夹具弯曲处出现金属疲劳。 “这个配方对应的钢废了,”唐玉麒自嘲的笑道:“不过这钢性也碾压目前蜀地所有的民用钢了,比美武林高手们用的百炼钢了。” 唐德春微笑一下没有说话,他示意继续。 唐玉麒又换了一根刀条,刀条柄部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b2,”这又是另一个合金比例。 只见唐玉麒夹好后钢条后如上施为,这根钢条居然在15°左右时“啪”的一声断了。 唐德春没有说话,也没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对着看过来的唐玉麒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个号的配方出的钢,硬度有了,就是韧性差,横向受力容易断,但是如果横向的力是静态的,它能切割b1、a1、a2型钢(后两型钢是前次只加了卧龙荒原石陨石定型的钢)。” “我都有点期待你的b3号钢了,”唐德春难得的开口道。 唐玉麒又取出贴着b3标签的钢条插入夹具,他取出一条手帕包在钢条端头,抓稳后,猛地发力下压,钢条在他的大力压制下压成了一个圈…… 然后唐玉麒猛地一松手,那钢条啪的一声复位,微微震颤了几下发出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剑鸣后停止了颤动…… 第84章 莫问百炼刃,笑看千丈渊 唐德春很震惊,前世的时候他不是没见过好钢材,有的硬性足了但韧性差,有的韧性好了硬度又不行。前世的宝刀宝剑,好不好主要是看韧性,要求钉在木板上声如龙吟,经久不息。其实,那是过于软了。用剑的时候就要尽量避免突刺、劈砍这样的动作。现在好了,这号钢材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唐玉麒做完这个动作,刚想说话,突然发现少爷眼神迷离,好像心不在焉。他只好静静的站着,等少爷回神。 唐德春突然惊醒,他环视室内开口道:“b2号钢静态摩擦的时候掉渣崩口吗?”唐德春对钢材的各种试验并不是太懂,但他却能用这个些比较土的方法法找到需要的性能。 唐玉麒答到:“b2的直径2厘米圆柱体横截面做平面研磨时不崩不掉,磨石擦出一条深沟才磨出镜面;抗冲击测试的时候到是崩皮,茬口呈半客(蜀语:蚌壳)状。” “好,现在几种钢材配方可以固定了。b1这个可以做钢筋钢板,等水泥出来了有用,大量生产;b2号钢材也可以少量量产,可做刃具,这个不对外销售,自用;b3号钢少量量产,和前面定型的a2号钢一样做武器。a2、b3我们自用。”唐德春目前只能这样决定,没有前世各种现代化的科技手段支撑,检测靠手感靠眼力靠老铁匠的经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唐玉麒答到。 “b3号钢目前有多少?”唐德春问到。 “大约还有10斤,”唐玉麒答:“少爷有急用吗?” 学校炼器坊只是试验性质的,他们的炼钢炉都是小号的坩埚,炼铁矿的时候甚至是用的一次性窑炉,就是把焦煤和矿石一起装炉,然后点火……十二时辰后,拿铁锤砸毁炉子,从炉底灰中捡出铁疙瘩那种。 “对,除了b1交给钢铁厂生产外,其它型号都在炼器坊做,原材料和生产工艺流程由你控制。”唐德春交待道:“去把a2和b3剩下的材料都拿过来,我今天要打几个样式,你们都好好看着,今后都照我的工艺流程做就对了……” 说着话,唐德春来到火炉前,这里一排五座炼器炉,都是临河而建,炉门前就是用木头架空满铺的水力锻打台,前文说过这里的布局,此处不再赘述。 有弟子拿来3号钢锭,唐德春先投入火中烧红,以水力锤锤薄,再崭切分成4份,然后再投入火中…… “你们也不要光看着,再炼几炉b3号钢。” 最后,唐德春用百炼折叠工艺锻出了四把环首直刀刀坯,七个人,不够分。好在第二天又出了一百斤b3合金,这就是人多的好处,只要材料充足,哪怕每个坩埚只能装十斤,这一个昼夜下来,产量也足够用了。唐德春开村之初就向合作商家买了很多毛铁,除了做工具之外,一直在库房里睡觉。现在有了比草钢更好的合金配方,当然得马上用起来了。 第三天傍晚,唐德春看着眼前他和炼器坊弟子们共同的成果,七把环首直刀,七把环首宽刃开山直刀,七把炮锤,七把背锯齿匕首。 直刀全长1.1米,刃长75公分,柄长35公分,刃宽3.8-3.5公分,刀重2.8斤重;开山直刀全长90厘米,刃长60公分,柄长30公分,刃宽从柄至尖4.5-5.5公分,刀重4斤,典型的头重脚轻,这样的设计就是砍东西时,它的作用力都在刀头位置,和常见的似剑窄刃直刀头轻尾重正好相反。 炮锤是一种像黄牛角的锤,一头粗一头尖,略弯。有三分之二左右粗六公分,通体长三十公分,正中柄孔安木柄。这东西是唐德春前世在西疆一个地方国有煤矿用过的工具,那是硬挖岩石的不二之选,以之交战,挡者玉碎…… 这里除了炮锤是采用b1夹a2夹钢工艺一体锻造外,环首直刀使用b3号合金一体锻造,宽刃直刀和匕首用的a2号钢一体锻造,最后采用覆土烧刃工艺淬火。之所以强调一体锻造,就是为了避免刀条老鼠尾的后遗症。 装具除了给朱珠用白银黄铜合金打造了三套外,几位男孩包括唐德春都是素装。用材为百年青冈树根部芯材,细腻沉稳的深咖啡色,抵近可见如云似雾的层叠花纹,再配上经炼丹坊制作的盐酸洗出的刀身花纹,真的是上简约而不简单、朴实无华中尽显低调的奢华…… 另外唐德春还打造了一把戚家双手刀、一对反曲弓彇,配上弓弝、弓弦就是一张反曲弓了。这些他现在用不了,是给狩猎队打的样板。 此外还用b2号钢打造了一张拉丝板样板,上面从0.2毫米到5毫米孔径。现在就让炼器坊弟子开始用b3号钢拉0.2细丝。唐德春打算给自己兄弟几人整一身软猬甲,成不成不知道,但不试就永远不成。 又画了几十张草图,分别是游标卡尺、直尺、角尺等划线钳工全套常用的划线卡尺有平口卡尺、指针卡尺、麻花卡尺、直角卡尺等,矬子、扳手、钳子、镊子、骟猪刀……等等日常工具,他分别介绍了这些工具的用处,规格等就放手让弟子们去摸索吧!这些工具除了矬子用b2号钢外其它都用b3号钢板做。 傍晚时分,唐德春用过晚饭正带着小刀在蜀岭集团主干道上遛弯,突然道路下方小跑来一人,正是唐家坝子招来的子弟兵,他看到唐德春忙开口道:“幺娘子叫我来跟春少说一声~奤叔公(奤,蜀语最大之意。此子弟兵比唐德春小一辈,但又不是一房之后。因此用叔公称呼爷爷的远房兄弟唐道述)准备下月一日在家里举行神兵拍卖,幺娘子问你去不去看看?” 这个消息就是此人轮休的时候在唐家坝看到听到的消息,几天前的时候唐道述父子回到家里就放出风来,一边买纸写招帖,一边写不记名拜帖。招帖写好了就让人到挨邻择近的村坝去张贴,拜帖则则用信封装好由唐德华带人到徐家场和眉州府投递。 这个唐氏子弟一听,马上跑到坝头老树下闲人聚会之所,一看,父老乡亲们正聚集在树下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他也不知道这个唐老爷子要拍卖的神兵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唐家有好东西应该给山上送去才对啊?可怜这个子弟兵,根本不了解唐家的家事,只凭自己的单方面认知便胡乱猜测,好在初心还是不错的。他赶紧坐了上山的商帮马车,回来就向唐德娥汇报了。唐德娥命他去向唐德春汇报,居然走到半路便碰到正在慢走的唐德春。 “你回去告知幺姊,就说他卖他的,正好他们有钱了也不会再来这烦我们了。”唐德春既然把刀还给了唐道述,自然不会阻止唐道述行使处置权。唐德春伸手入怀,摸出了一颗碎银子,大概二两的样子:“拿到。”子弟兵没想到带句话春少还有赏赐,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子乐颠颠的去了。 再说,一把已经有灵的刀,我看他哪个拿得稳?唐德春笃定地想道。虽然唐德春前世看的网文里,大能们伸指一抹就能抹去灵兵与主人的意识联接。但是唐德春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世界的灵兵意识不是那么容易抹除的。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但就是这么觉得。尤其是这把具有噬灵反哺之能的柴刀,唐德春觉得它的等级很高,高到突破了他的想象力天花板…… 第二日,唐德春、小刀、朱明兄妹、石大熊二、许谓七人齐聚。各人手提环首开山直刀,背插直刀,腰悬锯齿短匕,背刀之外是行军背包。正是唐德春为大家精心打造的兵器和行军装备,之所以不用空间装备装了,这是一个初入门的修行者修行的基本功。 一名老生见大家都到齐了,大手一挥:“出发!”今天四名老生两人留下镇守,两人随行为唐德春等护法。 其实,唐德春也是求稳之人,现在的他腰缠几个小目标,哪里舍得就这么报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是他现在的真实想法。 几人顺着横渠转引水大渠的右岸边大路一路往北,顺着河道走到了前几天来过的引水渠口监控站。站内值班的乡兵见了忙出来迎接,得知唐德春几人要去打猎,他们作为下人,只好垂手站在一边听着。 “你们以前一般都往哪走?”唐德春转头问道。 “上(西)”老生答到,小刀随后补充了一句,“吴东师兄那批人也往西的时候多。” “那我们往东走吧,再走二十里停下来吃午饭。”唐德春说完,率先向东走去。向东走一路下坡,多走一、二十里也不累。 顺着河岸往东走,没有了引水渠岸边道路的平整,只有沙砾质地的脚下触感,大家的脚步放缓下来。 途经大木横江处,看到安保部部长唐天麟正带着几百人从山上林子里伐木开路,原因是唐德春要开通和对岸夷寨的商路和探矿,把路寄托在一根水泡大木上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山洪暴发,这根木头冲跑了或糟朽断了怎么办?所以,大家集思广益之下想到,林子里有那千年的金刚藤、鸡血藤,如果把它理上几根出来牵到对岸,也不是不可能。再从对岸找几根巨藤从对岸往这边牵引,让它们彼此缠绕,过上一两年,就是神仙都别想把它们分开。如果是同一种植物,还可以把它们靠接(嫁接)在一起,那就是真的浑然一体了,完美!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符合要求的巨藤很好找,很容易找到几根千年鸡血藤。不过,它们却在山林树木间盘旋缠绕……于是,就由唐天麟亲自着一个连的乡兵和几百人的民工给巨藤开路,那是缝树就砍…… 唐天麟看到唐德春带人过来了,赶紧跑过来见礼。 “理出来一根没有?”唐德春只好停下来问道,他本来不想管的。 “已经理出两根了。”唐天麟回道。 “啥藤子?” “鸡血藤,都有四、五里长,我看绕一个来回都够了。” “那好,对岸也争取找一个品种的藤子,到时候好把它们靠(嫁接)在一起。记得走双层哦!”到时候,下层铺板走人,两边还带护栏。几年后,这座桥长成一体,想想走在这样的桥上都美滴很啊。 “记得了。” “你们继续干,我下去打几天猎,有事找冯师。”唐德春吩咐完带着人继续向下。 “带上这点菌子,”唐天麟赶紧抓起一个布包递了过来…… 到了唐德春预设的地点后,其实也就在六号驼峰下河段,大家找了个河滩平缓之处停了下来。这里几株巨木矗立在河滩之上。树脚下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扁平的石头,大者如桌,小者如磨如凳,大小高低到像一套富贵人家置办的园林景观石桌石凳。它的旁边还有几根大者如梁小者如檩的树木,应该是被山洪冲倒带到这里的树木,其上还挂着枯枝乱草。 唐德春挥手取出锅碗瓢盆,大家搬石头垒灶的,拿桶提水的,拿盆洗菜的……唐德春背靠大树脚蹬磨盘石,正在和俩老生说话。 “唐大少爷,你也过来帮忙撒,操起手等到吃嚯?”熊二嚷嚷道。 “锅碗瓢盆老子的,粮油肉菜老子的,你人一根球一条啥子都没得还好意思闹意见?不想煮嫑煮,晚上你龟儿就吃自己。”唐德春可不惯着他,不管是玩笑还是心里话都必须给他挡回去。 熊二挨了日诀,不吭气了,把那张肥脸上的小眼睛在朱明兄妹俩和石头小刀身上一阵扫视,大家都笑着与他对视,眼神里除了幸灾乐祸居然没有哪怕一点点认同……他一颗熊心碎了一地,这个出头鸟不好当啊! “一会儿吃过饭,所有锅碗瓢盆都由熊二洗,洗不干净不准吃晚饭。”唐德春又补充了一句。 “凭啥子?”熊二大声反问道。 第85章 任它妖风起,我自临渊行 “凭你批话最多,凭你吃得最多,凭你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凭你敢挑衅我的英明领导!”唐德春义正词严的回击道,“谁赞成,谁反对?” “……好吧!”熊二败下阵来,只好接受现实。连亲表哥石头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还能咋样? 很快,饭好了菜好了,这天然的磨盘石自然是大饭桌了。菜只做了一锅,嗯,是一锅不是一个。在座的都是只要有吃的就行,老生得端着,会煮也不能煮。几个新生只有唐德春会炒几个菜,但他今天不想动。 于是朱明熊二几人便把唐德春自带的白条鸡和唐天麟给的新采金钱菇,就是地球上的金针菇,大冬天都长。河边现打的鱼鼎锅一炖算球了,妥妥的铁锅乱炖。放唐德春前世这道菜的文案就是:农家五谷走地虫子鸡,森林负氧离子孕育的初冬金针菇,万年雪融水中遨游的冷水鱼,还有那深山矿泉水四者集合发生的奇妙化学反应,生成了这道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鼎的小鸡河鲜炖蘑菇……不过味道应该不错,光闻香气就令人食指大动。 朱珠给几人舀(蜀语:盛)好饭,唐德春又摆上酒盏,一人满满的倒了一盏藤梨果酒。 “来,先说好~一人最多喝三盏,莫耽搁下午干事。”唐德春先对大家宣布了规矩,免得一会儿有的人不自觉喝了还要喝。其实几个同龄人都没啥酒瘾,他们这个年龄主要对老式的酒感兴趣,抿甜的酒水才是他们的最爱。唐德春这话是说给俩老生听的,希望他们能听出弦外之音,不要一会儿自己找不自在。 “干了,”唐德春说完一口将盏中酒干了,端起饭碗来就开始吃饭,也不管别人喝没喝,是大口喝还是小口喝。现在是徒步加野外生存,他可没那个心思和人在饭桌上讲华夏族的餐饮礼节,再说他也不懂。 众人也和他差不多,这又不是在什么正式场合,哪去管那么多?倒是熊二,酒还没喝,见唐德春已经抄起汤勺往碗里舀铁锅乱炖了,害怕少吃一口似的。唐德春刚舀完放下汤勺他就忙不迭地去拿汤勺,生怕别人跟他抢…… 结果,不知是倒拐子(手肘)还是袖子把酒盏一挂,“噗”的一声将酒盏带翻掉到了天然石桌之下,散发着果香酒水自然打湿了石桌下一小块地方。 熊二捡起酒盏,向唐德春亮了亮盏底,示意唐德春看看是否补上?!唐德春没理他,大家都闷头干饭。 没办法,只好自己出声:“春哥……” 唐德春嗤笑一声,还是给他补上吧!于空间中摸出一瓶斤装果酒就递了过去,俩人手还没接触到一起,那张石桌突然好像动了一下…… 唐德春激凌凌手一收一握,此刻酒瓶收回空间,手里已是开山刀,同时习惯性的鸡步后撤,奈何背靠大树,退无可退。众人均已惊觉,俱往后撤,后撤时有人还不忘了把鼎锅一把端起,各种端碗端锅持刀的架势拉满,对这张天然石桌保持警戒…… 只见那张石桌轻微震颤,最后,石桌咔嚓咔嚓伸出四条腿来,只一蹬,其上黄沙石皮犹如炒豆般发出霹雳啪啦的轻响,化作巴掌大一片片石皮“簌簌”的掉了一地。只见一只巨大的甲鱼出现在众人面前,鱼头所在,正是熊二刚才打翻酒水的方位。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甲长二米五,宽一米八左右,背甲青黑点缀着暗黄色圆形斑点的大甲鱼。它从石化中醒来,众人却在石化中…… 唐德春看到这个大家伙,百感交集,这玩意儿前世可是最为稀有之物,西游记里助唐僧师徒过通天河的存在,正是甲鱼里个体最大的中华斑鳖,一个鼋字道尽它的不凡,唐德春依稀记得自己出事前大概好像这东西已经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好像华中某市仅存一只老年雄性个体,刷某音的时候记得网友们还在争论是否应该给它做克隆后代的问题…… 没想到,在这个异世界第一次见到差不多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两者是不是一样的?!那鼋并不怕人,它只是伸出长长的头往自己背后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如蛇头部的两个管状鼻孔在地上酒水倾洒之处一吸,那已经渗入河滩有一会儿的酒水便被缓缓提取出来,形成一团悬浮于离地两尺处。它轻轻的靠近酒水闻了闻,居然还闭着眼睛品了一下,然后张嘴一咬,一口吞入腹中。它闭着两眼细细的品着酒味,众人放松下来。 这个世界和地球一样,几乎没有这种生物的恶意传说,不是豺狼虎豹那几种与之相遇必有一伤的猛兽。所以看到是一只大团鱼的时候大家本能想到的并不是它厉害不厉害、吃人不吃人,而是团鱼太大,一锅炖不下…… 石头作势就要攻击,他手提开山刀,有信心一击就可剁下这只老鼋脑壳。唐德春一摆手止住了他们,“看它这架势想必已经通灵,修行不易,就放过它吧!” 那老鼋听到唐德春的话,把头转过来抬起头来,与唐德春对视了几秒,又低下头去闻闻酒水倾洒之处,看这样子还上瘾了。老鼋转过身来,彻底与唐德春面对面。它闻闻唐德春又回过头去闻闻酒水倾洒处,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看来也是酒中仙呢! 唐德春翻手亮出一只斤装酒瓶,拿着自己刚才喝酒的盏给老鼋斟满一盏,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鼋也不客气,把长颈一低就去吸盏中酒水。只一吸,哧溜一声便把酒水吸净,盏中涓滴不剩。如是者三,那老鼋也是自觉,硬是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酒瘾。 唐德春刚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把这只国宝喂饱了。就在此时,散落在大石桌周围的几个磨盘石“乒乒乓乓”又发出了石皮崩解的声音。眨眼之间,场中又出现七只大如磨盘,小如汤盆的团鱼~斑鳖大鼋。 它们一出现就直奔老鼋而去,老鼋与这群大鼋一一行触鼻之礼后。这群大鼋弯也不转竟直奔唐德春而来,领头的大鼋也不说话也不进行精神力沟通。当然,它们有没有这种道行还两说,但是大鼋把鼻子往老鼋喝过的盏里一杵再抬起头来看看唐德春,唐德春就明白了:就是要酒喝。好吧!唐德春承认自己的动保情结被激活了。看到一群小可爱伸着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挥手布下七只酒盏,“每人……每鼋一盏,没有多的哈!” 朱珠过来,“春锅,你给它们说我想摸摸它的背壳子?”女孩子总是喜欢萌萌的小动物,虽然斑鳖不算萌,甚至于还有点丑。但是这种已经多少开了灵智,懂得向人要吃的动物还是有那么亿点点可爱。 “我试试,”唐德春说完,蹲下身来。一只手摸在了一头磨盘大的大鼋背甲上,那大鼋并没做出任何抗拒动作……唐德春见状又慢慢把手移向大鼋的头,大鼋这下略有不适,它开始还有点发僵,但是随着唐德春从它的头顶到颈肩轻柔抚摸……它居然马上就适应了,还陶醉的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唐德春对朱珠点了下头,示意她能撸。朱珠轻手轻脚走过来,纤纤玉手摸上了最小的那只。没有意外,那只小鼋居然接受了她。余者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拥而上,各人把手搭上喜欢的背甲之上摩挲。都是十几岁的人,包括俩老生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好奇心求知欲最重的时候。如今有机会和通灵之物近距离接触,正是求之不得。九个人七只大鼋,不够分啊,倒把唐德春挤到了一边。 老鼋很是满意自己的子孙被人喜欢,它眯缝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这群两脚兽挼自己的后代。这时唐德春走了过来,往老鼋肩甲位置一靠。也不管老鼋能不能听懂,“按说你们这种生物都挺长寿啊,怎么不见你老伴儿?”老鼋听到唐德春这么说,猛地把头望空一举,那长颈如人出拳向天一顶,忽而折返,一双绿豆眼紧紧盯着唐德春双目,一人一鼋对视良久…… 最终,老鼋败下阵来。它的头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如一条死蛇般瘫软在地,一声叹息通过意念传进唐德春脑海“唉!”一个字,充满无尽的落幕与惆怅…… 唐德春一听,这厮果然已经通灵且修行有成啊!遂用意念回复一句:“有啥过往,说来听听?” 老鼋又侧过头来看了看唐德春,一句话又通过意念传了过来,“说来话长……” “长篇大论就算了,简明扼要最好。”唐德春连忙打住。 “吾生活在离此五百里外的下游……”原来,老鼋本来离此五百里,不知是因为年少时吞吃了某种河中灵物还是沾染了河道中某种至宝突然有一天就开了灵智,自此走上修行之路。待修炼到一千多岁时,已是一段水域霸主,膝下子孙成群…… 十三年前,老鼋所在水域来了一群鼍龙,它们所到之处,水里生灵涂炭。老鼋不敌,败退而走,名下子孙被鼍龙杀死无数…… “你的‘水鼋府第’也被霸占?”唐德春按捺不住中二型人格的复活,又情不自禁的开始作妖。 “唉!”老鼋又是一声叹息,“吾所居之地并无府第,只是一个河道中心的沙洲,吾自开智以后,以鼋之名命之鼋洲,惜被歹龙霸占。” “那鼍龙能打败你,想必修行有成,法力高强?” “不,那伙鼍龙均未开智,全凭一身蛮力和野兽本能行事。”老鼋又是一声叹息。 “啥子?……等我理一下。”唐德春有点儿吃惊,“你是说,你修行了千年的输给了凭本能行事的普通野兽?” “咳咳!”老鼋尴尬地呛了一口,“这位人族小哥,如果修行只是为了打打杀杀,岂非太过无趣!吾之修行在于长寿,吾一长寿便能子孙绵延无穷尽也,岂不快哉?” 唐德春无语,也不能说老鼋这么想有错。人类中大多数人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心态吗?人间流传的喜庆话吉祥话有几句不关乎健康长寿、子孙满堂的?前世人族练气士不也是把练气作为追求长生的主要手段吗? 再说战斗力的问题,这个世界怎么样的,唐德春不了解不敢下断言。就说前世地球,人类是万兽之灵,地球上唯一智慧生物。如果仅凭身体战斗力,人类在整个地球生物界可能只能排在一千名之外。唐德春由此检讨,用开智的打不过凭本能的这个问题质疑老鼋好像也不够客观公正。 唐德春暗自检讨自己脑海里对修炼的固有印象,看来还是网文看多了,中毒甚深也! 老鼋作为鳞甲类妖修自有思想以后第一时间就能坚定不移的树立长寿和种族繁衍的目标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人类什么时候才开始把生殖活动跳出野兽的本能提高到思想觉悟的?这个世界唐德春目前所知甚少还不敢下判断;但是前世如果按照出土文物所承载的符文来推测,人类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起码也是在陶器出现前后吧?比如马家窑和庙底沟古陶之上的生殖崇拜图案。 大概想了想,唐德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不是社会学家历史学家或生物学家,不必执着与己无关的事…… “吾带着残余子孙溯流而上,于此间觅得栖息之所。哪知那鼍龙第二年便追杀而来……”老鼋见唐德春不再深究开智的被纯野生的碾压的问题,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年那月那日那夜,两伙鳞甲之属便在这个河滩展开激战,双方激战正憨打得难解难分时……其实当时老鼋子孙正被鼍龙一族单方面围杀…… 此时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颗大火球击穿苍穹从北面天空对着鼍龙鼋族战场砸落下来…… 鼍龙受惊沉下江去,老鼋和七个子孙则在陨石划过的瞬间被某种力量石化当场。 第86章 卧龙清且浊,惊闻鼋与鼍 直到今天唐德春一伙人机缘巧合之下在此野炊,大概是修行者自身散发的某种气场和唐德春拿出的果酒解封激活了老鼋一家。 “我发觉你们不怕人啊?!”唐德春传音道。 “吾五百年前见过人,那人与吾对谈片刻,教会了吾说人族语言使吾铭感五内。那人别时曾断言,吾族五百年后有一劫难,待天降火球厄难自解……”老鼋言道。 唐德春本身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事也很感兴趣,闻之顿时眉飞色舞。没办法,前世自唐德春这一代人起,华夏开始解放思想,以前被列为四旧的看相算命一类的预言术气功等封建迷信得到了解放,其中的一些被结集出版。那时候的中学生课外书里有两个必读书类:一是武侠,一个就是看相算命。再后来,传统的看相算命类需要一定的传统知识储备的书满足不了中学生们对命运的觊觎之心了,星座命理这类外国的浅薄之物开始在学生中流行。 “没想到,上人所言,件件皆准。”老鼋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最要紧的是,你身上有股令吾愉悦的气息。” 不用说,定是那鲛王之珠了。唐德春暗自想到,他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把话题岔开了去。 “你们现在作何打算?”唐德春问道,“我们正要找几个战力强的野兽试刀,要不帮你把地盘抢回来?” “算了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想到老鼋的回答倒是出乎唐德春意料之外,“一座鼋洲,它要便拿去就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只是可惜了那鼋洲之上吾千年来收集的河中奇石珍宝。唉!” 唐德春听到“珍宝”二字脑壳里“嗡”的响了一下,但旋即回过神来:‘好你个老王八,嘴里说着旧日恩怨东逝水,这心里却想引我去做炮灰。’对老鼋,他下了一个不好的评断。 “啊哈!”这时撸鼋现场传来一声欢呼,唐德春抬眼看去,原来几人几鼋已经把玩耍现场移师江中浅水区了…… 此时小刀、许谓、朱珠、朱明四人正被四只磨盘大鼋驮着在江边浅水区缓缓游弋,三只小鼋则伴游在侧,显然正在适应这种游戏模式。旁边石头和熊二浑身湿漉漉的正站在江边一脸的懊恼和眼红着,看情况应该是太壮了,几个大鼋都不可承受其重。 唐德春一看,怕是今天下午走不成了。这次出来,没想在外面呆多久,是以换洗衣服都没带,只带了五天左右的补给。甚至补给唐德春都不想带的,他的想法是开展几天纯粹的野外生存训练。后来因为想到打到猎物总要烧着吃,于是带了火折子;万一想喝鱼汤了么子办,于是带了鼎锅;无盐无味咋个吃?于是带了精盐;有妹子一路咋办?于是带了点心;顿顿吃肉,血脂高脂肪肝咋办?于是带了蔬菜,边走还边采集野果蘑菇……带了铺的盖的就是没带穿的。 “你们被石化封印了十几年不饿吗?”唐德春好奇的问道。 “小哥儿这一问,吾还真饿了。”老鼋说完,便转身向江中爬去,庞大的身躯一点不显笨重,只几步便已到了江中。 唐德春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老鼋,若不嫌弃可上游二十里,飞瀑对面那条新凿的河渠是我的领地灌溉渠,里面支渠若干,每条支渠有人工湖泊,湖泊里游鱼无数哦!你若定居于此,相信我蜀岭上下不胜容幸,欢迎之至!” 老鼋本已沉水,听到唐德春如此盛情相邀,又把那条如蟒蛇般的头伸出水面转过来看了看唐德春,它什么都没说,又沉入水中。 唐德春脑海中传来老鼋意念传音:“谢谢小哥,吾得空了自会去看看。” 几只大鼋见了,忙把四人就近送上岸,也沉入水下,应该是一家人去捕鱼进食了。 朱珠面带微笑走了过来:“春锅没去坐坐鼋舟,可好耍了。”言语间有满足有遗憾,其他三人点头附和。 “你俩个赶紧把衣服烤干,其他人帮他捡柴火。”唐德春没有回应朱珠的话,只是指派朱明、小刀、许谓帮石头二人烘衣服。 他则带着朱珠和两师兄去背人的大石头后泡茶喝,等几杯茶下肚,他转过巨石发现烤衣服的几人正在就着鼎锅吃喝。唐德春才猛然惊觉,这伙人貌似只有自己和朱珠吃了个半饱,其他人都还没吃饭呢!连忙回头请俩师兄出去吃饭,至于朱珠,现在她不方便出去,再说空间中有吃的…… 待俩师兄去了,唐德春翻手拿出几样精致点心和几枚水果递了过去:“师妹饿了吧?将就吃点。” “劳慰春锅了,”朱珠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一点没有寻常人家小女儿之态。唐德春甚是欣赏,他最烦别人尤其是与他相近的人为了一个眼屎大的事假马意思客气、三推三拒。 朱珠吃了两口,见唐德春只是看着她自己却并不吃,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春锅咋不吃?” “我差不多饱了,”唐德春被朱珠看得心里发虚,但好在脸皮够厚,毛细血管的血液聚集根本不会透皮而显。 “来,你也吃。”女孩根本不给唐德春拒绝的理由,一只玉手捏着一枚点心就往唐德春的嘴里送来。 唐德春只好张嘴接着,胡乱嚼了几下哽了下去,基本上算是打阃吞(蜀语,意为囫囵吞下),完了还心虚的看看巨石侧面,害怕有人看到,又该说闲话了。 巨石之后,小刀端着两碗饭菜轻轻地转过身去… 远远的传来对话声,熊二“你咋又端回来了?” 小刀“春锅和朱珠姐他们说不想吃。” “哦!嫑浪费了,拿来我吃。” 唐德春和朱珠对视一眼后,朱珠红着脸低下了头…… 唐德春一行人此时正站在老鼋的旧时领地附近的制高点,驼峰脚下。因为就在一行人快要接近鼋洲的时候,河道突然变窄,河岸变成陡崖,由于身处上游,可见河道出现了一个二三十米的水面断层高差。峭壁耸歭,江水轰隆有声。他们只得斜行上山沿驼峰脚下前行,待到他们远远的看到江面境况,知道目的地以至。 众人远远的观察着鼋洲的情况:只见大江至此两边巨山陡然拉开间距,上游两里宽的河道经过陡崖收束垂落后到了这里突然就变成十里有多。从对岸的坡度和眼前丛林的走势判断,自己一群人所在南岸地势也是缓坡…… 此时已是第四天下午,原以为会因石头二人的衣服问题耽搁行程。结果湿衣服半个时辰就烤干了,那还说什么,走呗!经过三天半的急行军,一伙人终于赶到鼋洲。 大江中一座形似橄榄的江心岛,其长约五里多,宽约两里。头西尾东,静静的矗立河心。上面稀稀疏疏长着一些野草芦苇和几棵小树,小树间偶尔有几只鹭鸟歇脚,间或有隐于草丛中的鼍龙猛地一串向鹭鸟发动攻击,得手与失手大概有一比十…… 唐德春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所谓的鼍龙,原来就是前世的鳄鱼。和地球上任何一个品种都对不上,把唐德春这个民间动物学家难受得。入目所见鼋洲上此时大概有二、三百条鳄鱼正散落在鼋洲各处晒太阳或打架斗殴,还有的正在下水或出水,这段江面偶尔还有鳄鱼游弋其中。鼋洲北岸及对岸由于太远,看不清有多少。 突然远处的江面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轰”的一声腾起一条大鱼。大鱼长有十丈,宽有一丈,如一条巨木挖就的独木舟,它身上斗大的鳞甲,在夕阳下闪耀着虹彩…… 一群鼍龙快速围了上去…… “噗通!”大鱼落回水中,溅起两三丈高的大浪,大约几息之后,大鱼所在之处犹如烧开的滚水般江水翻腾。 刚开始还有鼍龙被大鱼一尾巴铲(音产,蜀语扇的意思。扇耳光,蜀语可以说铲耳光、铲耳屎)上天,后来,便彻底沦为单方面的屠杀围食。鼋洲岸上的鼍龙此时纷纷下水,大鱼所在水面聚集的鼍龙越来越多…… 一分钟后,江面的开水翻腾景象渐趋平静。有吃饱的鼍龙开始缓缓游回鼋洲,还没吃饱的鼍龙开始向其它地方游去,部分不聪明的还守在原地,期翼着凭空再来条大鱼。 一头体长两丈的鼍龙大概刚才来晚了没分享到食物,望着浮在水面上乌泱乌泱的小伙伴们,它突然向一头同伴发起进攻,一口咬住同伴的前肢开始施展它的天赋技能~死亡翻滚。 受攻击的鼍龙还没反应过来,一条前肢便被卸了下来,它被激发出了凶性,开始对仇家展开疯狂报复。然而,它断肢处流淌的鲜血就像进攻的号角。刺激得它周围饥肠辘辘的同类们眼睛血红,不约而同一起向它发动了攻击…… “果然是一群纯粹的野兽,”唐德春吞了口口水,长长的吐了口气,“这鼋洲怕是不能上了,我们就在江边拣几头上岸的练练手吧!” 猎杀这种纯粹野兽,唐德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前世,动保法还没深入人心的时候,九十年代末他还在天山山区也是逮过野兔抓过呱啦鸡。甚至套过旱獭,后面想想也是惊出一身汗,幸好没吃旱獭肉,对网上那句“你以为动保在保护动物,其实在保护人类”深以为然。后来,社会进入发展的快车道,动保法不仅快速的铺开并深入人心。他作为自诩懂法守法的一代,当然从此再没机会一展所长了。 面对几百上千条体长一丈到五丈多的大鳄鱼,这群小家伙也是心里打鼓,包括两名老生。关键这还不是陆战,是水战。几百条只是从他们这边的岸上观察到的数量,那鼋洲之阴及对岸还有多少?鼋洲和北岸之间的水里还有多少?而且他们现在所站的山坡下因为灯下黑的缘故江岸边有多少?都是未知数。 但考虑到鼍龙喜阳的特点,几人估谙脚下江岸边不会太多。是以唐德春提议就近找几头落单的练手,大家巴幸不得,纷纷附和。都是很正常的人,面对那不了解的东西远不如同类相斗来得热血澎湃。 “好奤啊!”一位护法师兄发出了感慨,“我们以前出去试炼遇到过这东西,那也就总共才二十多条,体长两丈的那群里也才一条而已。” 大家又不由自主的扫描鼋洲之上的鼍龙,光趴在鼋洲晒太阳的体长达到两丈的足有一百来条,这其中还有三丈、四丈的,最夸张的一条有五丈多长,它趴在地上奓着一张一丈多长的大嘴,任由几只不知名小雀去啄食它的牙缝…… “那次我们五十多人才把那群鼍龙围歼,”另一位师兄开始补充:“唐师弟说的是对的,这东西对付起来不容易,尤其中间还隔着几里江面。只要在水里,它们就是霸主。当然,它们在陆地上也不好对付。” “我们那次还算运气,试炼的小世界正在闹旱灾,鼍龙所居之湖已经由百里方圆缩减成五十丈大小的小水氹。”第一个师兄又接话道,话里居然多少带着点兴奋,“没想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地,居然生活着这样一群鼍龙,数量如此之多,堪称鼍龙之国了。” 小世界这个词引起了唐德春的兴趣,毕竟地球人可能没人不知道不向往吧?但此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唐师弟,你们运气不错,虽然不能杀上岛去,但在岸上挑几条落单的干掉,也是不错的。这鼍龙皮可鞣制上好皮甲,你们几人光凭一身鼍龙甲就甩开别个一条街了。我的意思,你懂了吧?”第二个师兄羡慕的说道,他眼里有光,跃跃欲试,看来对猎杀鼍龙或者鼍龙甲也是心欠呢! “希望如此吧,”唐德春回了一句,但想到脚下的情况反而没数不明朗时,心里多少有点凝重。“走吧,分作两路,间隔二十丈,相互策应。俩位师兄一人跟一路。” 第87章 莫欺少年穷,挥刀向恶龙 “好,”两位师兄异口同声答应道。 唐德春、朱珠、小刀一路,朱明、石头、熊二及许谓一队。本来朱明想把朱珠带着的,结果人家女孩不干,就要跟春锅…… 小团体都晓得女孩的心思,但是都没有去揭破,反而还有意无意的去促成。 最后还是唐德春开口,“就让朱珠跟我吧,只要唐德春不死,保她不掉一根头发。”这就在向大舅哥表决心了,虽然说的是一回事,但听者们结合着知道的事、瞎猜的事听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啥叫让我妹跟你?”朱明心里那个槽啊,真想一口吐出来。但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欢欣鼓舞“啊,都叫我妹跟他了,我就要做舅锅了吗?你娃总算开口了,记得回去后马上去向我爹娘提亲。早就想有个人把她带走了……” 最终,他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对唐德春叮嘱了一句“照顾好她。” “出发吧,争取今晚上吃上烤鼍龙肉!”唐德春手一挥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不算老生,他们七人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猎杀到一头鼍龙。 九人放下背包,各人只背着直刀手拿开山刀,腰别炮锤。分做两小队,呈两个小扇面从半山腰开始往下缓缓推进,谁都没有说话,害怕惊扰了林中的野物…… 行至半途,从树木的缝隙间已隐约可见江面了,也可以看到靠江边的岸上趴着的鼍龙身影,只是因为树木的遮挡看不清体型、数量…… 唐德春单手举起一握,他们这边小队所有人止步。朱珠三人围了过来,唐德春用手势告诉他们:现在起,潜行匿踪,慢速前进。 说完,带头趴了下去。因为地势趋缓杂草遮挡视线的缘故,他同时放出久未使用的精神力…… 糟糕,以前可以扫描身周二三十丈范围的精神力居然只能“看”到身前一丈?!唐德春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往四周“看”去,身后、左右都能“看”到二三十丈之地。 还好,不是自身问题。那就是此地或鼋洲地质磁场特殊或者真如老鼋所言,它自河中捡到的某件奇石或宝贝具有隔绝信号的功能?! 唐德春再看看身边的护法师兄,发现他面色如常,可见这位师兄要么还没修出精神力,要么此地的隔绝磁场对他没影响。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是前者,这个年龄就修出神力的宗门弟子妥妥的进内门了吧,用得着出来给工坊当保安挣功劳点?! 唐德春只好改趴为蹲,或称低桩,这正是最标准的峨眉派鸡步。他往前走了几步,神力随之移动。至刚才“看”到的“界壁”处一碰,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的神力往前“一碰”,“只见”一条弧线自身前呈抛物线状划向左右上三面喷溅而去,根据抛物线的弧度及在山坡上观察到的地形地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磁场的中心正是鼋洲。 进一步推测可以在心里构建出一个巨大的半球状力场结界图形,它笼罩着以鼋洲为中心的这么一块地方。唐德春伸手触碰了一下结界壁,没有任何异常。伸手去摸结界壁内的树和草,传来的触感也未见异常。可见这个磁场仅仅是隔绝精神力探查而已,对于比较原始直接的眼耳鼻舌身的感触没有影响。 那就好办了,对于唐德春他们现阶段来说,其实最原始的靠身体直觉才是最好的。不是谁都像他这么变态,小小年纪就修出了精神力。严格来说,精神力人人都有,修士所谓的修出精神力其实是指精神力外放,精神力能不能外放是检验修行功力的标准之一。 唐德春矮身鸡步前行,前面一堆自然堆积的枯叶,应该是被山风或雨水搬运到一起的。枯叶堆很大,直径大概有四丈左右,外型呈不规则长卵圆形。正好堆积在坡地小水沟的端头,遮盖了水沟端头雨水冲刷出的几尺高差,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天然的陷阱。搭眼望去,入目所见这样的枯叶堆森林里到处都是,它们像枯叶坟墓散布在结界里的大树之间。 好消息是,这个陷阱对人无害,因为它是n形或人形的,人就算不小心踏入,最多就是虚惊一场。它的开放式出口可以正常出入。 唐德春游目四顾,发现有的枯叶堆有野兽扒拉过的痕迹。不意外,夏天鼍龙产卵孵化的时候,这个枯叶堆就是天然的孵化箱……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早已过了鼍龙繁殖期。 当然,这是唐德春根据前世所知的鳄鱼繁殖期推测的,准不准还两说,毕竟这是完全不同的异世界。虽说目前这个世界的物种大多都能在地球上找到相同的或相似的,但是目前为止唐德春还是认识了好几种地球上没有的,比如旱鲸、比如夜虎蜂、比如面前这个几度到十多度气温还在活动觅食的鼍龙…… 面前的鼍龙,据护法师兄介绍,它们有的冬眠有的不冬眠,这就与地球上的鳄鱼拉开距离了,还有就是鼍龙出没之地本身也是盘古大陆气候温暖,冬季基本都是暖冬的地区。据说,它们体长达到两丈就彻底不再冬眠了,体长越短冬眠越早。唐德春心说,怪不得鼋洲之上尽是大货,原来小鼍龙大多已经开始冬眠了。 面前这个巨大的枯叶堆利于几人隐身于后观察敌情,唐德春默默的根据坡度估算了一下枯叶堆下面的陷阱落差,应该不超过两米,叶子下面应该没有生命物体。虽然这里屏蔽神力的探查,但是对武者或者说对一个修士施展运用伏地听声一类的技能还是没有任何限制,何况现在每天都在精进的唐德春。因为唐德春按在地上的手掌没有感受到任何除了自己几人之外的波动,几人之外的有也是在百多丈之外的鼍龙所产生。再远,唐德春就无能为力了。 唐德春与护法师兄对视一眼,俩人目光一碰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遂继续前行。 好在前进的方向还有好几个这样的枯叶堆,几人利用枯叶矮树及巨木掩护交错前进,一切都很顺利,一分多钟往前推进了十多丈。 来到下一个枯叶堆,这里离江边只有两里左右了。唐德春小心翼翼抬起头向枯叶堆前望去,一对冷漠的眼睛与他对视在一起…… 这是一条体长三丈的鼍龙,它的嘴里还有一条林麝腿,应该是正在享用猎物。当它一眼看到唐德春,本能告诉它,这是一只鲜嫩多汁的两脚幼兽。它一改慢条斯理的进食风格,一口把露出嘴外的林麝腿吞入腹中。 然后,身体一扭向唐德春扑来。唐德春哪里会惯着它,提刀迎了上去…… 看到鼍龙的一瞬间,唐德春就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其它鼍龙离此最近的都有五六十丈…… 其他三人不遑多让,同时发动。大家都明白,这种猎杀只有速战速决才是最安全的,一旦惊扰到鼍龙大部队,后果很严重。 “铛!”一声巨响后,最快与鼍龙接战的小刀手中刀被弹飞…… 唐德春手中开山刀此时化出一道银线“呜”的砍在鼍龙的上颚,“铛”的一声,开山刀被崩开。 “铛!”护法师兄的剑也被弹开,好在剑身无损。 “师兄且退在一边掠阵,”唐德春叫道。所谓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刚才以刀砍砸鼍龙美没有建功,但唐德春估摸出了此物可堪一战的结论。以唐德春现在的修为,基本上和对手手腕一碰就知道结果。 几人的输出虽然没有建功,但却迟滞了这条鼍龙的行动。 “珠儿速退。”唐德春紧了紧发麻的手心,提刀再上,他不忘叮嘱朱珠一句。从这电光石火的一次试探性接战来看,普通兵刃难以破开这种体量的鼍甲…… 二十丈外传来朱明五人的呼喝声,看来他们也接战了。 鼍龙正好张着巨嘴向小刀咬去,第二次抡刀砍来的唐德春一刀砍在鼍龙鼻梁之上。“哒,”。 唐德春一击后撤,鼍龙忍痛扑来,唐德春转身左手炮锤,以锤尾尖锥部再次对着鼍龙眼睛啄去…… “砰”鼍龙眼珠爆炸,唐德春刚才两刀都没建功,本以为这玩意儿全身无漏,结果第三招就有了结果。但是鼍龙吃痛,从喉咙里发出“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哼鸣,虽说它的鼍甲之下还有一层骨板,可以防刀砍棍砸,但是力量却照样往内传导,它的体表还是有些罩门。它发现,这只两脚兽幼仔专门打它的薄弱之处,虽然每次都不致命但每次都痛得要命。它的独眼变得血红,锁定了唐德春,一尾又铲飞了朱珠和小刀向唐德春扑击而来。 “拿炮锤砸它,”唐德春高叫一声。既提醒朱珠和小刀,也提醒朱明石头几人。这可以轻松破开竹甲把一个二百斤野猪一刀两断的合金钢刀却破不开鼍龙甲,既超乎唐德春想像又在情理之中,要说这鼍龙身上有一个最大的漏洞就是腹部,但是它的幸走运动方式又弥补了这个缺陷。 远处散布在林地里的鼍龙受到惊扰,有的向水里退去,有的开始向人鼍交战处爬来,它们的速度都不快,慢悠悠的。但是架不住体长啊,体长的附加条件就是腿长。加上盘古大陆丰沛的天地灵气,而蜀山宗门范围内更是灵气充足,以致这里的生物格外强壮。 “蓬!”“蓬!”“蓬”三声闷响,小刀和朱珠一左一右持锤砸在鼍龙眉弓上,唐德春这一锤砸在鼍龙脑门上…… 它顿时就不动了,但下半身却在痉挛震颤,显见不得活了。 唐德春上前伸手一招,把这条必死无疑的鼍龙收入空间。 这时一条身长三丈半的鼍龙又越众而出向几人扑来…… 朱珠和小刀再次起身而上,他们各持各持炮锤一左一右欺身而上,横扫鼍龙前肢。鼍龙吃痛却并没更改攻击方向,它一张长嘴左右一摆,把朱珠小刀二人扫到一边,迟滞了两秒就继续前冲杀向唐德春。当它的大半个身位越过小刀二人时,那条如放大版打神鞭的巨尾再次抽飞了小刀朱珠…… 唐德春腾身而起,炮锤再次抡过头顶,以泰山压顶之势对着鼍龙头顶狠狠砸下……这一下若砸实,鼍龙不死也得失去行动能力,不管它这身皮甲防御力如何变态,只要它的血肉是附着皮甲生长的,它就不可能受得了重力砸击…… 与此同时,小刀一个腾身飞踹,一只脚对着鼍龙后颈踩去,这里是所有四足动物的经脉汇聚之地,这一脚如果建功,应该可致鼍龙失去行动力。 “咚!”唐德春一击,没有击中鼍龙的头顶,但是再次击打在鼍龙的长鼻梁上。鼍龙痛得腾起半个身体扑击唐德春…… “咚!”小刀一脚蹬踏在鼍龙后颈之上,鼍龙像没事一样,虽然它的身形被这一脚蹬踏得略微变了向,但是它只稍微扭了一扭便再次对准了唐德春,看来这一脚的力道不足以破开鼍甲防御…… “咚!”唐德春手中炮锤再次砸在鼍龙鼻梁之上。不得不说,这条炮锤把材质太好了,这条锤把居然经受住了唐德春几次劈砸。说起来它还是王大锤花重金为唐德春专门搜寻的柘木,再经炼器班学生精心炮制,几次唐德春奋起全力的砸击,这锤柄不禁经受住了考验,还减了不少反作用力…… 这一锤子劈砸终于建功,一股血水随着鼍龙如滚雷似的呼吸声从两个鼻孔喷了出来…… 这条鼍龙今天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畏怯之意,它产生了逃跑的意念。它们是凭本能做事的动物,但是它们不傻。它们能在万族之中争得一席之地也不是光靠体量和莽,它们也有基本的认知和判断。比如,自身和猎物的体量比;比如,猎物的反击对己方造成的伤害大小……一旦它们发现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时候,它们就会果断放弃。 这条鼍龙此时就发现,貌似对面这个两脚兽幼兽惹不起,而且它的上颚前端此时已经断了。虽然它的大长嘴还能开合如意,但它已经感觉不到鼻梁的疼痛和存在,更多的疼痛直接来自脑海…… 第88章 少年搏击大荒中,禹禹独行谁与共 鼍龙扬起上半身,张开大嘴,作势欲扑,准备虚晃一嘴然后转身逃跑…… 一道银光闪过,由下而上斜刺进鼍龙嘴里。那是朱珠,她一直听从唐德的话作游击。她发现,这种纯粹靠重击和蛮力的活,的确不适合女孩子干。但要她就这么退出,她又心有不甘。于是,姑娘就静静的游走在战场边缘,静静的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鼍龙口腔之内,朱珠的直刀从上颚刺穿直达大脑,刀首从从后脑勺处刺穿骨板顶了了出来,但是由于这身皮甲质量太好,居然没有刺破这层皮,骨头都刺穿了两层居然没有把这层皮刺破… 蜀山宗门,巡界堂内。一位监控长老看着面前的一面巨大的圆镜,镜面之上隐隐有一幅地理山川图,知情人都知道这正是蜀山地理图。它主要的功能就是实时监控蜀山地界的灵力异常,供宗门随时掌握地盘内的动态。 他突然发现其中标注鼋洲的地方出现磁力扰动,大异于平常之时。和平常鼍龙捕食时遇到对手引起的磁场扰动不是一回事,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就是有高手潜入鼋洲。 他当即拿出传讯玉简,一阵划拉,点开一个聊天群~云中子:有人可在伏龙岭东鼋洲左近吗? 十息后,玉简面板传来几行回话。 铁剑道人:啥子事? 独孤剑圣:挝子? …… 昝苍天:我在,何事? 云中子:鼋洲有外人进入猎鼍,你速去看看。如果是蜀山弟子,告之一人可猎一头,多猎重罚。外人猎鼍,以非法入侵罪名拿下问罪。 昝苍天:收到! 铁剑道人:胆子不小啊,敢打宗门守界鼍龙的主意…… 独孤剑圣:希望是外人吧,好久没有活动手脚了,我也去看看。 紫凝道姑:放心吧,外人如果不知其然擅闯鼋洲,不死也残,我现在倒是担心如果是宗门弟子,到时候做了那鼍龙的粥二…… 霹雳堂主:如此废物,死之何惜?生死各安天命罢! …… 却说唐家坝子唐道述家,此时好不热闹。当真是高朋满座,酒菜飘香。 那眉州府的江湖门派、商帮货栈但凡有点实力的在得知唐道述手上有神兵后,都派人前来打探。他们最先打探出来的消息,唐道述居然是眉州府某帮会上一代的小老幺;再访,还是上过伏魔战场的老兵,怪不得手里有神兵;再一访,不得了~他的幺儿还是蜀山弟子;再一细访,他的幺儿还是最近火遍蜀山城乃至整个西蜀,所有上层心欠欠的蜀岭五福春酒坊的所有人…… 至于唐道述和他的幺儿之间父子关系如何,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的心里,父子关系就是父为子纲,老子要你死你就得死,还得高高兴兴的去死。至于他们自己能否做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往日里根本八杆子打不到的江湖老油条们通过各种途径要来了眉州府某帮会总舵爷的条子,马不停蹄赶到徐家场找到这里的某帮分会老大,再由人领着来到唐家坝。 一时间,唐家坝到是有了一般小场镇不曾有的繁华,家家户户本来就从仙椅岭开发中得了实惠,如有的商队来往蜀岭集团途经唐家坝,总是要停一下歇歇脚喝口水打个尖吧?人一熟了帮忙带个货你不好意思拒绝吧?加上唐家坝的两个大家族都来历不凡,拿蜀人的话说就是脑壳一个比一个尖,要不然也出不了冯东山和唐道述唐德春父子这样的人物。 自己坝子如今成了一条商路热线,村民们哪里还不晓得抓住这个风口捞一把的?一时间各族耆老牵头,协调各方利益。把个唐家坝子的主干道拓宽压平,两侧新修了不少临街商铺…… 就连如今腰包瘪瘪的唐道述都把自家临路的地盘整理了出来,就等着神兵拍卖后再次大兴土木。就算神兵拍不出去,他也憋出了另一个来钱的主意,那就是可以拿自家的委托金收益做抵押,个中细节不再赘述。搞得周围团转十里八乡的乡亲现在赶场都不往徐家场跑了,因为徐家场要逢三、六、九才开市,而唐家坝是天天赶。 眉州府各路好汉带着各种各样目的前来拜访唐道述,自然是诚意满满。此时,唐家新宅堂屋(蜀人的客厅正堂)内,四桌客人正在觥筹交错中高声喧哗,不是他们不懂礼节,此乃蜀地江湖人士、底层吂子蛮汉、乡野村夫们的常态,叫他们食不语无异于叫一个十世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异于叫九世野鸡从良去做贤妻良母…… 看起来几桌人在一边吃喝一边高声喧哗,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堂屋正供案之上瞅,供案上自然是陈列着那把柴刀。大家为何而来,都心知肚明。但神兵在前,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搞得一帮各怀鬼胎的人心如猫抓。 此时的唐道述志得意满,意气风发,达到了人生巅峰。可谓称兄道弟皆豪客,堂前无一是白丁。他新纳的三位如夫人此时也赫然在座,哪管那么多条条框框。一帮子江湖豪客暗自思量,今次来对了,不仅可观神兵,还能看到父子连襟的人间奇景…… 就在唐道述口水子爆绽正在给众宾朋吹嘘他过往的辉煌时刻,这是必须的步骤,相当于给这把神兵镀金,增加它的神秘感,为几天后的拍卖造势…… 一位眼尖的客人突然惊呼一声:“快看,神兵在动!” 满座俱寂,大家停止了喧哗,都把那眼睛紧盯着供案上的神兵。 只见那刀在供案之上簌簌抖动,就像一个气性很差的小动物被困笼中,抵死反抗不停坂动,从轻微颤动到大力震动只在几息之间…… 正当唐道述回过神来时,那刀“嗖”的一声撞破屋顶,在众人惊诧的表情中于空中留下一道残影消失在夜空里…… 堂中诸人中,自有实力眼界俱佳之人,他们或为商帮堂口供奉,或为散修。内中数人闻风而来,近观之下,除了觉得此刀材质尚可外,与“神”之一字没啥关系。此时见刀自行飞走,如此灵物在前哪有不动心的?唐道述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村夫尔,要不是他的家在蜀山地界、要不是他是蜀山弟子之父……就凭他,身怀神兵和稚子持金于市何异,放别的人家,早不知被灭了几回? 众人见刀飞走,现在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唐家主是哪个喽? 唐道述看到鲍昌氏母女瞟过来的眼神,一颗被酒精刺激得忘乎所以的雄心不由得暗自懊恼、心头滴血。虽说年轻时身手矫健,但现在看到空荡荡的供案之上和神兵飞走撞破的屋顶大洞,他也只有徒唤奈何!这就是炼体与练气的区别,炼体者,任你年轻时如何牛逼,到老时自有年老体衰之痛。 唐道述看了看自己那龟缩在一边酒桌上的长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别人都去追柴刀了,你还等到吗?” “我拿啥去撵?靠一双腿吗?”唐德华反驳道,“他们哪个捡到了总得拿个说法嘛!” “嘿!老子当年咋不把你射到墙上去哦?!”唐道述怒骂道,“这把柴刀老子当年捡的,今天它自行走脱,哪个捡到就是哪个的了。瓜娃子,晓得不……”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说着话,几人来到院里,一起把头望向东北天空,心里生出无限滋味儿尽皆呈现在脸色青白转换间,不足为外人道耳! 却说此时鼋洲附近山林之中,唐德春挥手一刀,面前一头四丈身鼍龙身首两断…… 一刻钟前,就在唐德春九人聚拢围杀第二头鼍龙得手后,激烈的碰撞终于引来了江边觅食的鼍龙,并惊醒了枯叶堆下沉睡的小鼍龙…… 几人陷入鼍龙群的重重包围,几人都算身手矫健之人了,第一时间选择腾身上树。好在造物主造物法则总是不会把某种生物造得十全十美,再牛逼的生物总有bug。鼍龙便是,虽然它们防御几近完美,力大无穷,可谓水陆两栖霸主…可它们不会爬树,看着树上几个白嫩嫩的两脚兽幼仔狂流口水,你就说气不气? 它们还不能离水太远,因为体内脏器需要借助水的浮力才能不被身体压坏……错了,那是地球上的鳄鱼。 这个世界的鼍龙虽然腹部还是柔软的,但是体内骨骼和皮内骨甲两套支撑系统把它们的身体打造成了一个稳定的Ω形,它们的内脏悬挂在这个稳定的空间里再配上脂肪和筋膜的固定,想压坏都难。 唐德春和小刀朱珠在一棵大树上,他们坐在树枝上看着四周地上密密麻麻、夜幕下如幽蓝鬼火般明灭闪烁的鼍龙眼睛,听着那连绵不绝如滚滚雷鸣般的鼍龙嘶吼,暗道好险。 作为这支队伍事实上的队长,唐德春当然要站出来稳定军心了,“大家都好吧?” “没事!”石头熊二的声音。 “没事!”朱明许谓的声音。 “没事!”两位师兄的声音。 “既然大家都没事就好,今日天色已晚就作罢了,明日再来如何?” “好!赶了一下午路连带狩猎还没吃晚饭呢!”熊二率先响应,余者从之。 唐德春借着零碎星光往远处看了看,发现此时所居大树离力场结界已不足百丈,根据一路上的枯叶堆只存在于结界内的情况来推测,鼍龙们的活动范围应该限制在结界之内,想必出了结界就安全了。一念至此遂率先发动,高叫一声“走!”双腿一蹬如离弦之箭射向上手一棵大树。他想得很好,一行人身手都还不错,山林里巨木连片,从一棵大树跳到另一棵大树是很容易的事。 众人也都有样学样,到是无人拉稀摆带。就是那石头熊二兄弟看上去笨笨的体型,此时都敏捷如猿。大家都知道,此时如果掉进鼍龙堆,不死都得少条胳膊腿啥的,更有可能直接掉鼍龙嘴里…… 夜色里,一个人影坐在鼋洲所对驼峰之上,他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原始森林里的人和龙,一双手不停地在传讯玉简上写着字。 这时,远处又飞来一人,在夜空里稍一巡视,看到了驼峰上的人后,径直对着他俯冲了下来。 昝苍天:几个人都是宗门弟子,我一靠近鼋洲,腰牌便感应到他们的身份令牌了,两个外门弟子,七人是临时令牌。 紫凝道姑:可有死伤? 铁剑道人:不感兴趣,吾只想知道战况如何? 昝苍天:看几个娃儿脸色应该没有伤亡。战况?!我来之后,几人已在树上作腾猿状逃离。 独孤剑圣:哦哟!好多鼍龙,大概几百条把几个娃儿围起来了,不晓得他们有没有尿裤子? 独孤剑圣:哦哟!不得了,来了几根大鼍龙开始以尾作鞭,水桶粗的杉树只几下就抽断了…… 紫凝道姑:你们作为门中长辈,不要见死不救。 霹雳堂主:一听到你说教心情就不好,就你这婆娘明事理?我们都是二百五。 紫凝道姑:充军的、挨刀的,绊朴爬的…… 霹雳堂主:你这婆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云中子:鉴于紫凝道友、霹雳堂主二人在群里飙脏话,禁言一天,以观后效。 昝苍天:附议! 铁剑道人:附议! 独孤剑圣:附议! …… 昝苍天:哦!小姑娘腾挪的时候踩到一根枯枝从十五丈高掉下去了…… 云中子:快救人。 铁剑道人:快救人。 …… 独孤剑圣:诸道友放心,救人包在昝道兄身上,我负责给大家详尽描述现场实况。 朱珠掉下的瞬间,唐德春就动了。且不说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女孩的爱慕,就是作为这支队伍的事实老大,他也不允许她出事,何况他还对女孩的哥哥拍着胸脯打了保票的。 离唐德春不远的小刀许谓二人也紧跟着又往回跳…… 朱珠耳中传来“咔嚓”一声响,心里暗道一声“糟了。” 事发突然,小姑娘虽然没有如寻常女孩一般惊声尖叫,但也是强自镇定,其实此时此刻也头脑一片空白…… 第89章 任你身陷几重,我自来去如风 就在她下坠至离地十丈时,她发髻上那只碧玉蜘蛛动了。它猛地吐出一团乳白光华,那团光华迎风向上散开化作一张簸箕大的网,一网便挂住一根松枝…… 朱珠遇险,朱明、石头、熊二又折返回来,虽说他们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树上腾挪岂能和她直线下坠相比?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求个心安罢了。心急如焚之际, 就当众人以为朱珠脱离危险,稍微松了一口气时,那紧绷的蛛网突然一松,她继续下坠…… 到不是蛛网质量不好,而是那蜘蛛太小,它本是以毒见长。作为本命灵宠主人遇险它也尽力化解,这一口蛛丝已经是它耗尽生命精华的所有,愣是把自己从浓郁的菠菜绿变成了淡淡的湖水绿。此时,蛛网随风飘扬,下端,一颗成人拇指头大的淡绿蜘蛛一条腿挂在网上晃啊晃…… 地上一群两三丈长鼍龙簇拥在一起,看到空中坠下一个两脚兽幼仔,纷纷人立而起,像极了学校蓝框下抢蓝的初中生。它们拥挤着推搡着,嘴里发出滚雷般的呼噜声,千钧一发之际还不忘挥爪扇开身边的同类…… 朱珠的身形如约而至,鼍龙群中几头三丈身的霸占了正中位置,此时几张丈长大嘴早就奓开(蜀语zha,张开之意),只等着这只两脚兽幼仔掉进来了…… 其中体型最长最大的鼍龙见食物离自己还有三尺时,强壮的巨尾根部往地上一撑猛的往上一窜……就在它的长嘴远端离两脚兽幼仔还有一尺时,一条水桶粗的巨尾“呜”的一声铲过来,把这群占据中心位置的鼍龙一扫而光,形成一个三丈的圆形区域。 朱珠继续下坠,三丈左右,只需一瞬。就在她要落地时,唐德春终于以后发先至之势赶到。 他于离地一丈时一把抱住了朱珠…… 朱珠一片空白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她那失神的眼睛重新灵动了起来,瞳仁里清晰的印着唐德春那张透着坚毅的稚嫩脸庞。她因紧张害怕而干涩的嗓子从死亡的阴影中活了过来,并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春锅!” 她的手突然不顾一切的紧紧抱住唐德春……他没有让她失望。她觉得,这一抱,就像儿时抱着父亲,更像抱着一座山。 唐德春抱着朱珠落地,他顺势转了两圈,转圈时躲过了三次如剪刀一样咬过来的巨嘴。转第三圈时,他轻轻的对朱珠说:“放手。” 朱珠松开了紧抱住唐德春的双手…… “接到。”唐德春大叫一声把朱珠像链球一样抛了出去。 “嗖!”朱珠耳中传来离弦之箭刺破空气的声音,她突然觉得自己又一次失去了重心,以比刚才落下时更快的速度向斜上飞去,更确切的说是向斜上射去。当她的身体刺破空气的声音传进耳中时,两位护法师兄已经联手一捞,把她拉回树上。 唐德春抖手拿出炮锤,一手开山刀一手炮锤,当先围着身体抡了一圈,确保四周的鼍龙离自己一丈之远。他高声说道:“你们不要下来了!”这是对其他几人的说的,虽然他背着他们,但他知道他们会下来…… 说完,唐德春又抡起炮锤舞了一圈。他紧紧盯着面前这条四丈身鼍龙,于它冷漠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戏谑。 四丈身鼍龙再一次发出滚滚雷鸣,它突然暴怒,挥起自己的前爪和巨尾一阵狂抽,再一次扇飞了试图靠近圈子的同类。它的吓阻起了作用,周围被它直接攻击到的鼍龙有的老老实实退到一边,有两条被扇晕不省龙事的被外围的饥饿同类绞碎分食…… “隆……”左右两侧又传来四丈身鼍龙的雷鸣声,两侧同时传来的还有三丈身及其下鼍龙们的痛叫、不服气的哼鸣和同类间的血腥杀戮…… 包围圈扩大了不少,面积倒是有了半亩大小,三头四丈身的鼍龙从三个方向把唐德春围在中间。好消息是这个包围圈中还有几棵巨木,唐德春这个中二此时心里还有点遗憾。作为轻度强迫症患者或者说完美主义者,他此时对三头鼍龙所占的方位是有点槽想吐的:这个包围圈不够圆;三头鼍龙应该一头分120度…… 此时的三头鼍龙清空了场地,形成了一个包圆形包围圈后,反倒是并不着急争抢这只两脚兽幼仔了,它们好像有了“戏耍”的样子。 最先来的鼍龙动了,它迈动水桶粗的巨腿闪电般的扑来,唐德春开山刀一抡拍在它的巨嘴上……十成力道的一刀也只是发出“砰”的一声,连那鼍龙的嘴方向都没有改变一下。然后唐德春利用鼍龙身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腾身而起,向旁边一棵大树上跳去。他相信,只要到了树上,脱离险境不是梦。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在他的手离大树还有一寸时,“啪!”一声清脆中带着些许闷响的声音响彻夜空。一条巨尾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人、树之间突兀出现,只是轻轻一抖唐德春就像一只苍蝇般被拍落下来…… 蜀山巡界堂聊天群~ 独孤剑圣:紫凝道友,小姑娘已经得救,你可以放心了。 远在蜀山某座建筑里窥屏的紫凝道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试着在传讯玉简划拉了几个字,但是却发不出去,只得悻悻作罢。 想了想给群主云中子发去一条私信:赶紧给老娘解封,老娘保证不再议事会里骂人了。 云中子:师姐若保证不说话我就解封?! 紫凝道姑:保证不说话,要说就说好听的,要得嘛,咹? 云中子:记到你自己打了保证的哈…… 但下一条消息又让她放宽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独孤剑圣:哎呀!不得了,那个小娃儿救了姑娘自己又落入鼍口…… 唐德春胸口如遭锤击,被重重拍落在地,但他忍住胸腔里这种憋闷感迅速起身,背靠一棵大树,吐出一口血来。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口老血吐尽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郁垒,阃身奇经八脉一瞬间被冲开被贯通……就像便秘三天的人突然通泰后的感觉。 手上的开山刀一招横扫千军,将身前二百七十度范围荡了一遍。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不管你的应对有没有用,做了比坐着等死强。 这个动作果然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稍微迟滞了三条鼍龙的脚步。唐德春强提一口真气,睡龙功自行运转,天地之间丝丝缕缕的灵气由慢而快的向他涌来…… 三头鼍龙各自又驱赶了一波身后慢慢靠过来想分一口的其它同类,然后向唐德春慢慢爬来。 唐德春暗运丹田真气于刀锤之中,静静的蓄势等待这最后一击。树上众人暗自焦急,但他们又能怎么样?两位护法师兄各自祭起法剑,也准备给三条巨鼍沉重一击,不求有功,但求一阻,为唐德春营造一个上树的时机也是好的。 独孤剑圣:看这个临时身份玉牌弟子的架势,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最强一击,蓄势待发…… 昝苍天: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发挥出多强战力? 铁剑道人:他若今日能自行脱险,这个弟子我铁剑堂要了。 独孤剑圣:轮不到你,嘿嘿! 云中子:独孤兄、昝兄专心护法,莫要走神。今年这帮新进弟子如何分派,宗门大佬自有章程。 紫凝道姑:那个女娃儿我要了,哪个赞成哪个反对? 良久,巡界堂聊天群陷入静默。 昝苍天:三头鼍龙又动了,它们一起向这个外门弟子发起了攻击…… 就在三头鼍龙从三个方位在四尺远向唐德春一口咬来时,唐德春手中刀左右一抡,这灌注满了丹田真气的一刀先是不轻不重的一点左手鼍龙鼻梁,利用合金钢弹性回手抽在右边鼍龙鼻梁之上,左右两头鼍龙吃痛退回几步,显然没想到这只两脚兽幼仔这么难啃。 与此同时,两位护法师兄祭起法剑也向这条鼍龙双眼攻来…… 唐德春侧身,那宽刃直刀一抽一送,以刀作回马枪势一剟(蜀语:duo,意为直捅,同北方的攮、刺),开山刀直刺鼍龙口腔内上颚,一击建功,刀首从口腔上颚剟进肉里直到上颚骨…… 与此同时,两柄法剑击向鼍龙双眼。那鼍龙也是临危不惧,于瞬息之间眨了眨眼,一对眼睑硬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索命两剑。两剑虽然没刺破鼍龙防御,但是力道却实打实的传进了鼍龙眼球,痛得鼍龙再次重重哼鸣,如一声夏日闷雷般滚荡传开,它身后不少两丈身鼍龙吓得趴伏在地,三丈身鼍龙也瑟瑟发抖,开始掉头逃窜。 一个密密麻麻的包围圈瞬间解散,场中只剩下三头四丈身鼍龙,其中两头还在观望…… 如果是普通鼍龙此时应该逃命去了,要知道鼍龙的弱点就是这条孤悬海外的大长鼻子。虽然有利于它捕猎,但也让它的进气道把战线拉得太长。所谓进气道三字,说起来轻飘飘,又有哪种生灵的进气道不是身体弱点?鼍龙也好鳄鱼也罢,顶着个大长嘴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关键弱点成倍增加?如果交战双方都是野生动物,鼍龙这张大长嘴就是狩猎神器,可惜它今日点儿背,所狩猎物是人。不过此鼍龙此时不仅没有生出退意,深入骨髓的痛苦反而刺激得它凶性大发。 它一口咬下,锁死直刀,猛的一甩头,巨力袭来,唐德春被带了一个趔趄。由不得他不松手,唐德春手里一空心情都跟着一空,瞬间生出如临深渊之感。他暗道一声不好,不由自主想到那天手持柴刀,纵横驰骋的感觉,口里不自觉的喊出一个词:“刀来!” 树上众人初看唐德春三刀建功,已经暗自松了一口气,哪知这口气才舒放一半就见鼍龙发威缴了唐德春的械…… 大家心念电转间正欲下树救援,就听到唐德春高叫一声“刀来!” 在高空观战的昝苍天和独孤剑圣正在疑惑唐德春叫嚷什么呢,现在“我”是否该出手了时?神识突然一紧,就见西南方天空一点金光一闪而至,俩大佬还没做出反应,那点金光早已从俩人眼中消失…… 场中,唐德春高举的手一握,一柄柴刀赫然在手。 此时,虚空中才传来滚滚雷鸣…… 唐德春柴刀在手,屏气凝神,进入玄之又玄之境…… 众人感觉过了一息又好像一个月,眼看着鼍龙欺近他身前一尺,已经奓开大长嘴,只要往下一合,他就将葬身龙腹…… 护法师兄就要放出法剑,“不要动。”耳边传来一个稳重淡定的声音,二人相视一眼,“是独孤剑圣长老,我两年前在巡界堂做任务的时候见过他,认得他的声音。”其中一位师兄对另一个面现疑惑的师兄道。 两位巡界堂长老已经做好临机一击的准备。 唐德春动了,在鼍龙大嘴对着他合下的一瞬,他挥刀直下,“呜……” “砰!”鼍龙的上颚从远端鼻孔一直到双眼之间的颅顶在这一刀之威下炸开,就像夏日清晨沾满晨露的西瓜那般脆弱。 一股巨力进入唐德春经脉,好在体内睡龙功一直在高速运行。几息间,这股巨力便被搬运至周身窍穴暂存起来,留待丹田慢慢吸收转化。唐德春看了看剩下的两条四丈身鼍龙,它们显然已经产生了迟疑心理,大概凭本能行事的野兽也会权衡利弊吧?虽然不多。 唐德春挥手收起鼍龙,腾身上树……众人放下心来。 “大家放心,这孩子已经斩龙、脱险。”昝苍天刚编辑好了一条信息准备发送,突然感应到几股气息汹汹而来。他微微皱眉,对独孤剑圣递了一个眼神“麻烦独孤兄处理一下。” “应有之意,”独孤剑圣传音回道,身影一闪,拦住东南来人。 “止步!蜀山巡界堂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面对这丝毫不客气的话,几个眉州府江湖人物一脸尴尬,还不能发火回嘴。这蜀山宗门对这片地盘的个人和组织来说,就是朝廷,他说你是合法的你就能正常生存,他说你是非法的你就是地沟里的老鼠。 第90章 屠龙只为试刀,何时踏上九霄 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他驱使飞剑越众而出,拱手道:“原来是独孤剑圣前辈当面,鄙人这就走。” 说完转身就走,不敢稍留…… 独孤剑圣回到昝苍天身边,二人故意不收敛自身气息,给某些暗中觊觎之辈以震慑。 却说唐德春一行在树上汇合,出了力场结界。下得树来,发现那鼍龙果然不出结界。 “多谢前辈援手,”唐德春望空一稽:“弟子恳请前辈移步小酌几杯?” 唐德春一出结界,就感应到好几股强大气息,他猜到可能这鼋洲结界是宗门布置,刚才他们在结界内大呼小叫,闪展腾挪惊动了有关之人。 感应中几股气息又走了几个,目前感应到还有两股。唐德春干脆一口喊破,免得别人在暗中盯着自己浑身不舒服。 “我们就不出来了,这群鼍龙是宗门放养的,你们今天已经见识到了,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虚空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您们确定不下来喝一杯吗?”唐德春手一握,一瓶剑西春出现在手中。他伸手揭开瓶盖,一股浓郁酒香在夜空里氤氲开来…… “你这小鬼有点意思。”唐德春面前空地凭空显出两个人来。一个身背巨剑体型近方形的高大老者让唐德春第一眼就想到昝岗兄弟;另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葛衣老者,面容清癯,三绺长髯,倒也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前辈稍坐,待我弄几个菜来”,唐德春又释出一张晒垫,一张几案,几只酒盏,一包椒盐五香胡豆。他倒满酒盏,对两位护法师兄道:“两位师兄来陪两位前辈先喝着,我弄点菜。” 两位师兄却是认得这两位老爷子的,也不局促,过来行礼请两位尊长席地而坐了,自己却跪坐一旁执壶伺候,并不喝酒。 唐德春则带着几人就近清理场地、挖出地坑火塘,升起篝火,开始弄晚饭。 昝苍天和独孤剑圣也不强求,自顾端起酒盏细细品鉴,两人也是第一次喝到这种醇香烧酒,不由得暗自窃喜。 唐德春挥手释出一条鼍龙,没想到那鼍龙却是活的,大家伙被吓了一跳,赶紧各自拿出刀剑…… 这是一条三丈身的鼍龙,唐德春记得是第二条,当时应该被炮锤砸晕了,处于假死状态被唐德春一把收了。没想到到了体内空间应该是灵气加速区域又被救治转来,身怀如此重宝却是不能让人识破…… “当时以为被打死了,没想到却只是被打晕了。”唐德春找补道,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刻意说给自己的小伙伴听。 “你这只储物戒不凡,居然能装活物,应该是只纳戒。”平时寡言少语的小刀接口道,说完还故意看了看唐德春的右手大拇指,那里套着一只唐德春用合金千层锻打工艺打造的扳指,为了让它显得不凡,他还特意酸洗出了美丽的卷云纹。 “完美。”唐德春默默地给小刀点了一个赞,挥手把这头还在发懵的鼍龙收起,又随手放出另一条鼍龙。这次的鼍龙是被朱珠一刀杀穿前额的那条,也是唐德春意识瞬间进入灵珠空间选出的,他得保证不再出岔子。 面对这条九米长的大家伙,却也难不倒一帮跳脱的少年。小刀腾身而起,一刀劈断旁边下风头大树三丈高的一根枝丫,留下两尺桩子,刀口斜切,就是一个天然的挂钩。唐德春把开山刀按这鼍龙颈上只轻轻一拉,就将鼍龙这身护甲豁开,围着龙颈划开一圈。 却说这鼍龙甲就像地球上的流体护盾,它抗得住极速的冲击突刺劈砍而不破,却抗不住轻轻一拉。 熊二这时过来,两手抱着龙头,腾身一跃把鼍龙挂在树枝桩头上,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只需从颈部豁开的口子像脱衣服样就脱下一张完整鼍龙皮…… 唐德春见开山刀也能剥龙,望空一扬手,“去吧!”柴刀化作一点金光一闪而逝。 那一行五人的眉州府江湖人物刚才被蜀山巡界堂长老喝退,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思来想去还是往唐家坝再看看吧。 来时急匆匆累出一身汗,正自慢悠悠往回去,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掩饰被人驱逐的尴尬。忽然,他们感应到一股危险的杀机锁定他们,而且以电光火石般的极速向他们袭来。 几人到底修行有成,一感应到杀机,当即闪身。危机时刻却分辩不出那股杀机具体路径,只能凭本能各自闪挪。 但其中一人运气最佳,他不闪身还好,这一闪好巧不巧正好挡住柴刀必经之路。柴刀一闪而过,冲断了他一条手臂…… 余下几人亡魂皆冒,瞬间石化。五六息后,危机感过去才回过神来,纷纷降下飞剑落到地面山林里挨了一下的同伴身前。 只见这位江湖人士,紧闭双眼,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不是一般的重伤。 “你们可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一身材瘦削的江湖人士问道。他边说边出手点了伤者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先帮伤者止血。。 “正要问你呢,你可是我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位胖胖的江湖人士回道,余下二人“嗯嗯”连声附和道。 “我也没看清,只是一点金光带着杀气一闪而过,”这位五人行中功力最高之人说道“该不会就是老唐家那把神兵吧?” “对啊,我们是按照神兵飞走的轨迹去追的,基本上又是原路返回的……快快快,神兵一定是又返回了唐家。”那胖子说的已经不是是不是事实了,完全就是。 “可是,这祁兄咋办?”又一人开口道。 “还能咋办?他和我们一起来的,我们不管他,任由山林野兽吞吃了他,他的堂口能放过我们?虽然你我都不怕,但说出去不好听啊!”带头大哥道:“反正他带的门人弟子都在唐家坝,我们把人带回去交给他们,事后生死各安天命。你我几人顾节全义,也不枉相识一场。”说完,拿出一颗疗伤药丸先给伤者喂进嘴里。 “好吧,林兄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 那胖子俯身把受伤之人背上,几人便往唐家坝赶去,这次几人加快了速度,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神兵是否回转,印证心中猜想。 如果是,带来的这点钱肯定不够。几人彼此对视,看到了彼此盘算…… 此时的唐德春几人,已经砍了一截鼍龙后腿处身筒,这里就相当于猪的后座,正是肉最多最厚实的地方。 由唐德春亲自操刀把鼍龙肉大部分片了下来,朱珠、小刀、许谓几人开始穿串,余下的大骨脊骨则全部送进大鼎锅炖了…… 朱明看火,把篝火堆里已经跑完烟的木炭拣到唐德春的大号烤炉里…… 石头、熊二则正在旁边的一张晒垫前理着差不多三吨重的鼍龙下水,按护法师兄的意思,这玩意儿有啥吃头,扔了得了。但是猪下水爱好者的几个乡下孩子包括唐德春可舍不得扔,这猛兽下水拿回去卤熟,不知道有多好吃,不可能扔的。 想前世今生,唐德春吃过了牛、马、羊、猪、鸡、鸭、鹅的内脏,这个世界上的鼍龙内脏还没吃过呢。 又一刻钟,第一批次三十串烤肉好了,大签子上穿着巴掌大的三片肉,一串就有两三斤。一般人一串就够了,但是今天在场的可能只有朱珠一串能吃饱。其他人,没有两三串打不住。 唐德春撒下一把辣蓼、花椒、胡椒、孜然、姜粉盐巴、还有学校实验室用红糖少量提纯的白糖末混合盐:“好了,上菜啦!”他拉着嗓子学古代店小二唱了一句。一手五根,把烤肉送上了案几。随手又放了几瓶酒,两老头已经把一瓶酒喝完了,唐德春暗中观察,发现老头想叫他添酒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挺好玩…… 剩下二十串则上了另一张晒垫的案子,这是小伙伴们的食桌。炉子上继续烤肉,小刀主动接手了唐德春的工作。 唐德春拿出几瓶果酒,给自己斟满一盏,来到老者席前:“两位前辈,客气话就不说了,小子这里敬您二位一杯,我干了,您们随意。” 二位老者举盏一饮而尽,方形老者摸着自己的络腮胡道:“小哥想必就是此间蜀岭城主唐城主了?!” “正是在下,不知前辈高姓?”唐德春道。别人一口叫破唐德春身份,唐德春一点不感到意外。毕竟蜀岭集团在这片山林里弄出的动静不小,更何况这位老者和昝岗兄弟那一个模子的身板,要说不是昝家人,打死唐德春也不信。 “免贵姓昝。” “昝岗、昝召是前辈何人?” “吾孙。”昝苍天抚须笑道:“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听我家孙子孙女说起过你呢!就算不从宗门论,只论私交,你我也可以说是自己人了。”说完,还有意无意看了看石头、熊二,眼里满满的满意。 “谢两位昝兄美言,”唐德春拿起酒瓶给两位老者倒满盏:“这荒郊野外,我们就不过多客套,两位老前辈,吃好喝好。” “这位是本宗上代剑圣,独孤重霄。”昝苍天接过话头,把独孤剑圣介绍给了唐德春。待唐德春与独孤剑圣见礼后,又说道:“你若不嫌弃,可叫我一声昝爷爷。” “是,昝爷爷。小子过一阵上山后,还有麻烦昝爷爷的时候。” “到时候有事不仅可以找老昝,也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会帮。”这次却是独孤重九接话。 “好的,小子这里就先谢过两位爷爷了,”唐德春整了整衣衫再次给两人行了个礼:“两位爷爷今后巡界巡到此处,可前往蜀岭城歇脚,别的天才地宝不敢夸口,但这美酒山珍管够。” “你这小鬼,有点儿意思。”昝苍天抚须大笑,他岂会看不出来,这小鬼就是要找他们去给他镇场子。他们可是这座盘古天下有数的高手,岂会轻易吃人蜞头?不过,遇到这种嘴甜会来事的小孩,让他占点便宜又何妨? 两老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足饭饱,唐德春来到鼍龙下水处,正要收起已经挤完便便的下水,突然感觉阃身毛孔猛的一惊,运起目力往前面密林深处一看,只见十多只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簇拥在一起,细看之下,却是一群另类鼍龙…… 唐德春手一握,开山刀出现在手里。小伙伴们也都暴起,纷纷拿着武器向这边走来。 这时,昝苍天走了过来,顺着唐德春的视线向夜色里看去。“放心,这是五爪金龙,不伤人的,鼍龙是出不了结界的。” “哦!”听他这么说,大家松弛下来。 “它们一定是闻到鼍龙血腥味,过来找吃的。”独孤剑圣道,“今天你能遇到这么一群也是运气,这玩意儿可以收服驯养,拿来做坐骑也是不错。” 说到驯兽,唐德春就有发言权了。他没啥高深的理论,就只认准一条:滚滚红尘,都是为了生活。 他收了下水,留下那个鼍龙肝脏,应该有五六百斤重,还有那堆一吨多的雪白中夹杂着红色血管的鼍龙鸡冠油及板油。这堆油如果金龙不吃,唐德春也不会浪费,收回去给学校日化组的孩子们练手做肥皂香皂也是好的。 唐德春从小腿处抽出匕首,割了一小块肝脏对着前面的金龙群扔了过去,只见那堆金色的眼睛“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就像往河里的鱼群中间扔下块石头…… 过了十几息,一头胆大的金龙走到那坨肝脏前,用鼻子碰了碰,然后伸出舌头一卷把肝脏卷入口中,一口吞下。然后头西尾东对着唐德春,好像在说“还有吗?” 必须有啊! 唐德春又切下一块扔了过去,这次那金龙不躲不闪,当肝脏离它还有两尺的时候,它的长舌头精准的一卷,便将那坨肉卷入口中…… 这时,刚才炸群的金龙们开始回归,重新往一起集合。 第91章 大荒银龙行,蜀岭皓月明 唐德春又切下一块扔了过去,那金龙又要故技重施,当它的舌头离肉块还有五寸时,突然从旁边射出一头金龙,一口就把那坨肝脏抢了过去…… 一群金龙在夜色里挤在一起等着两脚兽幼崽投喂。 唐德春连忙招呼小伙伴们:“石头、熊二搭庇护所,其他人都来投喂。” 众人上前,抽出匕首,一顿猛切。对面一群金龙开始哄抢,大家都有后开始有序进食,差不多每头五爪金龙吃到三坨的时候,唐德春说道:“停。”叫见身边伙伴们疑惑不解的眼神,“不能让它们一次吃饱,吊着它们。” 说完,挥手收起剩下的鼍龙肝脏、体脂。 两老头过来告辞,唐德春每人又送了两瓶老酒,单独给昝老另送了几瓶果酒,言称这是石头、熊二送给两妹子的…… 一夜无话,倒是一群五爪金龙在庇护所外心心念念守了一夜。 次日晨,当唐德春走出庇护所的时候,面对庇护所门外五丈远蹲着的十几条庞大四脚蛇还是有点震撼的。 它们其中七头体长三米多到五米多,皮肤和地球上的五爪金龙一般无二,躯体壮实,略扁平,全身被颗粒状鳞甲。躯干和四肢背面鳞片起棱,略呈菱形。头、躯干背面黑褐色,散布金黄色小点或金黄色斑纹;腹面黄色。腋胯间有金黄色圆斑构成的环纹5条,每环纹间散有小黄点。四肢色斑与躯干相似。 有五头体长六米多,可能基因突变还是这个世界的bag,整个身体通体漆黑,散发着哑光的金属质感。 另有两头白化患者,体长也是六米多同样的亚光质感,浑身雪白却并不刺眼,处于这群五爪金龙的绝对中心位置。唐德春根据自己前世半罐水的动物理论水平判断,这对白化金龙是这个小团体的头龙或龙王。 它们和地球上的泽巨蜥五爪金龙不同的是,舌头像加长版的牛舌而不分叉,爪间不仅有蹼,还于趾根两趾交界处和趾头肚呈涡状结构,这是吸盘。说明这家伙水陆树三栖……幸好造物主没把它的性格塑造成暴虐冷血,否则这样的天赋异禀加上成体平均体长六米的体型,所到之处还有人族啥事?看看地球上的三嫂体长才三米,基本上都是一方霸主,人类如果不拿武器,就是送口粮,这还没有说三嫂口腔里的混合型生物武器。 这时小伙伴们陆续走出庇护所,一眼看到这群五爪金龙,也是又惊又喜。 “这对白的我要了,”熊二大声宣布道。 “你个熊瞎子想得兮哦!(蜀语,想得美。)”很少怼人的许谓出言道,“你没看到刚好两头,一头春哥骑,一头朱珠骑。” “你说啥子?”朱珠被一口叫破心事,顿时急了。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他说得对啊,正当如此。便不再说话,只是红着脸盯着前方看,有没有用眼角余光去看唐德春就不知道了。 “去两个人弄早饭,其他人过来投喂。”唐德春也不多说,挥手放出一张晒垫和鼍龙肝、鼍龙板油,还有两大缸清水。 大家过来双手捧了洗脸净手,然后抽出匕首切割投喂,原则还是喂个半饱。 一缸清水摆在五爪金龙面前,由它们自饮。 却说昨夜的唐家坝唐道述家就热闹了,他这一辈子的巨大起落都在半天时间,准确的说一个时辰里都经历了一遍。 刚开始的时候高朋满座,意气风发;中途时鸡飞蛋打(神兵飞走),人走茶凉,心灰意冷,还有新妇的尖酸冷眼;后来神兵归位,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以前说这把柴刀是神兵利器,没人相信或将信将疑,现在哪个不信? 还有那被断去一臂的江湖豪客,就躺在大路对面袁家客栈里。据和他一道的人讲,他疑似被返程的神兵所伤,他的门人还好意思跑到唐家闹。结果唐道述也不虚他,叫他拿出证据。 与伤者同行的都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说疑似。其中带头的修行有成,凭他的修为感应下神兵上是否有伤者的气息残留就可以一锤定音。 结果他感应了半天,毛都没感应到一根。但他内心却确定了一件事,这件案子就是这把柴刀做的,它和昨夜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那点金光就是一物。但他不能说,因为这种凭感觉的事见了官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还有就是神兵就与他们江湖人彻底无缘了。神兵留在民间,正常拍卖,他还有很大几率拥有它。 因此他奉劝伤者门人:“各位师弟师侄,我感应了半天都没有在神兵上感应到令堂主气息,应该不是此神兵所伤。我看各位还是连夜把人运回州府请明医延治吧,这伤情可耽搁不起了。” 于是,伤者门人权衡利弊后只好听人劝,带上伤者及那条已经干缩得像一条腊肉样的断臂连夜走人。 要不然还能咋滴?!唐道述可是这徐家场唐氏家族的主要话事人,有军功在身的;还是徐家场的帮派分子,人家背后也站着一帮兄弟伙;人家幺儿是新晋蜀山宗门弟子;人家家里现在的几个新妇都是人妖混种,有修为在身的……任何一个身份拿出来,都不是你一个江湖堂口可以随意拿捏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你就把个哑巴亏打个阃吞吃下去吧。 唐道述父子又抖起来了,神兵去而复返坐实了神兵之名,前几天还有点惴惴不安的心情彻底踏实了。现在的他们一门心思都在能卖多少钱这个问题上打转,至于会不会被抢,根本不担心。 几个妖女也曾想偷走了事,但鲍昌氏却否定了。因为她第一次见到柴刀并拿到手并运起玄功细细感应过后,就曾被柴刀狠狠的抽走了一丝修为……作为曾经被贪心害过一回的人,她知道,这件东西乃是祸端,她惹不起。她现在只想寄生在唐家,做一个富家妇…… 唐德春一伙用过早餐,鼎锅里还剩不少鼍骨肉汤。唐德春掏出一瓶果酒兑了进去,提着鼎锅来到几丈外给五爪金龙们摆的水缸前。五爪金龙们看到他来了,纷纷后退,只有一对白龙没退,但也稍稍往后挪了挪身体。看来已经慢慢开始接受他了。 看到水已经被舔了一个干净的水缸,他提起鼎锅就把剩下的肉汤倒了下去。 肉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肉香混合着酒里的果香、花香、酸香、甜香迅速钻进金龙们的鼻孔。尤其是两头白龙,它们离肉汤最近,所受的诱惑成倍于其它。 唐德春没有走,他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缸沿,示意白龙过来采食…… 双方相持片刻,那头体型略纤细的白龙实在受不了美食诱惑,第一个走上前来,略一迟疑后,果断的把头杵进缸中…… 它猛地喝了一口后,抬起头来,极其享受似的闭上眼睛……就像一个美食家在闭目细品,然后又猛地一头扎下。 唐德春伸手轻轻落在它的肩上,它背部肌肉瞬间绷紧,细小的麟片开始发力…… 但唐德春全然不顾,他自顾自的由前往后顺着它的后背轻柔的抹了下去……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这时,那头粗壮一些的白龙终于抵挡不住美味的召唤,见这头白龙没事,那两脚兽幼崽也没张开血盆大口……于是,大着胆子过来分食。 唐德春如前法炮制,很快,这头白龙也接受了他的抚摸。 然后是五头黑龙加入进来,但是一鼎锅肉汤根本不够。唐德春索性放出五口,加之前的,六口锅一字排开,熊二石头几人赶紧去捡柴…… 唐德春斜靠在晒垫上,背后一节木头,腿边卧着大白龙。那条最初的细点的白龙他介绍给了朱珠,小白龙欣然接受,正卧在朱珠身边,接受她的抚摸。 护法师兄过来问道:“师弟,今天有啥打算?” “狩猎是不可能了,昨天昝爷爷说这是宗门圈养的守界蛮兽,我看也没啥事了。要不然,两位师兄可自行离去。我们几个把这群五爪金龙收拢后就回。” 他们在这,唐德春有些事不好展开。虽说他们现在在唐德春手下挣工分,但毕竟只是临时的,有些话有些事不好让他们知道。 两位护法师兄见唐德春这么说了,也就坡下驴,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师弟保重。”他们虽说进不了内门,但是修为却是不浅,巴不得找个地方做甩手供奉,也根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唐德春这休假式的历练中。 待两位护法师兄祭出法剑远去后,唐德春站起来整了整衣衫,取出几瓶果酒:“你们把汤熬好后喂着,争取今天把所有金龙挼熟搞定,我再去抓几条鼍龙。记得熟了再放果酒,不要放早了。”说完提步往鼍圈结界走去,朱珠跟了上来,然后两头白龙迟疑了几息也跟了过去。 昨夜昝苍天刚开始叫他们今天不要猎龙了,后来熟了后告诉他,可以再猎几头,按照一人一头的额度来。 昨天唐德春小组猎了三头,其中一条还以为死了,结果被灵珠空间救活了。朱明小组猎了一头,但是没带出来,被其它鼍龙分食了。 唐德春今天就是要验证一下猜想,他不是世家子弟,没有家学,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他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所以,他自身还有哪些潜力,他拥有的还有哪些功能,他都迫切的想要知道。 昨晚上下半夜,他的精神力沉入灵珠空间后,直接来到了以前不曾来过的区域,一片时间静止区域。 这里没有灵气,寂静的空间看不到边界,只有一堆杂物和三头鼍龙死体静静的摆放在空旷的空间中……这个空间没有时间,没有温度,像极了静止的琥珀中冻结的一个世界一角。 他默念灵气域,精神力构建的灵体蓦然出现在熟悉的灵气圈里,那只被救活的鼍龙在灵气环的不浓不淡的位置睡觉,好像感应到了唐德春。它猛的睁开眼,环顾左右,最后朝唐德春爬来。 到了唐德春脚下停下,然后抬起头,把自己柔软薄弱的喉咙对着唐德春……它表达了自己的臣服。唐德春伸出手去,在鼍龙的喉咙处抚摸了几下,然后拍拍它的头,示意接受了它…… “今天不杀鼍龙,我只想找条鼍龙给我按摩一下。”唐德春对朱珠说道。 昨天以前的旧伤虽然在和鼍龙的碰撞中疏通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没有好彻底。半夜唐德春仔细感应的时候,发现胸部区域还有一两颗窍穴还不是很通畅。结合昨天的情况,他决定今天再主动找虐。 朱珠问道:“那,我跟过去看着你。” “要得嘛,”唐德春笑着对朱珠说道,说完伸手摸着身侧随行的五爪金龙:“给白龙取啥名字?” “就叫小白吧!”朱珠说道,“你那头叫什么名字?” “就叫银龙,你那头我看叫皓月吧!”唐德春答道,顺便帮朱珠的白龙改了下名字。 “嗯,皓月好听。”朱珠认可了,她侧头对自己身边随行的白龙说道:“你叫皓月,记得哦!”那头白龙似懂非懂的抬头看着朱珠,大眼眨巴眨巴,显得无辜又好笑。 唐德春伸手亮出两块碎肉:“训兽不是这样的,”说完摊开手给皓月看了看,大声叫道:“皓月!” 当皓月眼睛转过来看着唐德春的时候,唐德春抖手把一块碎肉对着它扔了过去。 这时身边的银龙用嘴触碰唐德春,提示还有我哦!唐德春把剩下的肉摊在手心:“银龙……” “原来这样啊!”朱珠笑道。 “是啊,不管啥动物,我们都要先给它一个条件反射的点,当它一听到某个词汇或者说看到某件事的时候触发反应,我们就及时对它的行为给予奖励或者纠正,这个奖励可以是吃的,可以是一句夸奖的话,也可以是一个爱的抚摸……”唐德春自己好像也被激活了一个条件反射区,说到自己熟悉的知识,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外冒。 第92章 今日成就龙骑士,但看清江飞彩虹 鼍龙圈中,唐德春侧身躲过这条四丈身鼍龙的头锤攻击,一把抓住它颈侧的刺状凸起,翻身骑到鼍龙背上。 那鼍龙见这人骑到了自己背上,那还了得,巨大的身体开始发动它的天赋技能——死亡翻滚,就在它翻到一半时却突然不见了。 唐德春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圈外的朱珠道:“走,任务完成。”这时已经中午,他活捉了三头鼍龙,用完了自己一行人的名额。 巡界堂传讯玉简聊天群,云中子:昝师兄,怎么鼋洲磁场还在动啊? 昝苍天:几个小鬼肯定是一定要猎够数才走。 铁剑道人:咋个的?外门新晋弟子都这么猛啦! 昝苍天:也怪我昨天说漏嘴了,刚开始我去说叫不要打了,他们没啥意见。结果和几个小家伙说了会儿话,就把一个人只准猎一头的话说出来了…… 云中子:难怪不得呢,好在鼋洲磁力已经恢复正常了。 …… 唐德春今天收获颇丰,不仅活捉了三头鼍龙,还直接证实了自己体内空间的一个很牛逼的功能。活物被他抓住,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他默念“进来”,就能把活物收进空间。 他给这个功能起名:灵珠之门。因为活物进去就会自动被驯服,当然,这点目前存疑。样本太少,还需要多试验试验。所以要等到新抓的这三条鼍龙在空间里再蹲几天,看看效果再说。 至于能否收人,不知道。唐德春现目前还不想试,关系好的下不去手,想谋算他的他要么隐忍要么往死里干,没有心思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说白了,唐德春就是你要么别惹我,惹我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那种极端性格。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没有第三种结果。 回去的路上,唐德春还试驾了银龙,结果这家伙还有点不情不愿,但是等唐德春拿出一坨肉用直刀挑着,悬在银龙眼前两尺,它顿时就忘了背上还有一个人呢,只顾着追肉去了…… 远远的还不忘抛了一坨肉给朱珠,叫她如法炮制…… 两人骑着白龙回到驻地,只见熊二、石头、许谓、朱明都被摔得那个狼狈,衣服上沾满碎木叶渣。这里毕竟是森林,有泥土但是疏松透气透水,是以泥土并不容易沾身,反而是碎叶渣容易挂在麻衣或葛衣上。 看来,他们也迫不及待想要做驭龙骑士了,只是操之过急。这刚熟悉半天就想骑,还不得要领,不摔你摔哪个? 只有小刀稳稳地骑在一头黑龙背上,他的手上拿着行军干粮——压缩饼干,过一会儿给那条黑龙嘴里喂一片…… “笨!”唐德春骂了一句:“不知道向小刀学?”说完翻身下马……是下龙,把刀尖上的肉扔给银龙吃了。 “弄午饭吧,下午回了。” 又从空间取出几缸水和粮食蔬菜鼍龙肉,这驼峰脚下却是没水的。 这次一煮就是六锅,幸好唐德春提前把自己各工坊产品装了些在空间里,他是时刻准备着,万一在荒野里发现汉民村落、少民部落就准备建立经济往来,是以空间中有不少存货。光这种鼎锅,就好几种规格,他们自己用的这口是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一锅乱炖下来,够十一、二人吃,另外五口大锅则是一锅够三十一、二人吃,满满五锅肉汤干稀饭给这群五爪金龙吃个六成饱还是没问题。 不够的话,路上还可以去抓鱼吃嘛!五爪金龙虽然本事多战力菜,但是遇到比它更菜的还是不在话下。上午唐德春进鼍龙圈猎龙时,这两货可是在圈外瑟瑟发抖,把朱珠差点笑岔气。 也难怪昝苍天二老及护法师兄看不上呢。 唐德春和朱珠一左一右并肩坐在晒垫上,他们身边各自卧着自己的坐骑,然后银龙和皓月身边是那群正常肤色的小金龙,外围才是五头黑龙。 一群金龙一会儿看看唐德春,一会看看鼎锅,口里的口涎拉出一尺长,但是却不敢去锅边和放肉的晒垫边打转,这点可比狗子强多了。 “春哥,中午烤肉吗?”熊二问道。 “将就吃点算了,累坏了。”唐德春答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晚上露营的时候再烤。” “给它们定量吗?”熊二又问。 “定啊,白龙黑龙都按五斤一坨切,那堆小龙按三斤一坨切,再配上鼍龙肝、鼍板油肉汤菜稀饭。” “我还想给它们吃顿饱的,”石头接话道。 “这次出来,打到的鼍龙肉还得拿回去给咱们亲近的人尝尝味道,哪能一顿就造光了。”唐德春道,“这群五爪金龙跟了我们,也得学会荤素搭配着吃。” …… 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申时了。但是唐德春还是决定拔寨起营,毕竟还有好多事要在上山之前理清。他真恨不得就此躺平,但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躺平,将被别人吃得渣都不剩。 又通过一顿饭的熟悉,五爪金龙们算是彻底的投靠了唐德春这个小团体,在唐德春给金龙们的专属鼎锅里每锅投入一筒大黑天蜂王浆后,这群金龙算是感受到了这只人类幼崽的好。 动物就是这么简单,谁对它好,它是能感受到的。 唐德春想得很简单,就是试试能不能给它们补补脑。要不然这玩意儿明明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却在修行界很鸡肋。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第三天上午,唐德春一行出现在仙椅岭阴藤桥修造工地。金龙们很给力,唐德春一伙去的时候全程下坡路用时五天左右,回程全程上坡路反而只用了两天。 工地的工人们看到这支威武雄壮的队伍,真的被震撼到了。 唐天麟过来行礼问安,唐德春对他们的工作感到很满意。这才七八天,已经理出一根巨藤并顺着那根横江大木拖到了对岸。另外一根也理出了线头,并且已经把线头理到了河边,只等今明两天就可以拖过河了。 眼看四通八达的气象就要成了,当真是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巨藤在这边是按起高一丈悬空的,岸边藤下悬空处已经用酒米稀饭拌石灰砌了承台,将来修城墙这里就是一道城门,主要功能就是跟对岸荒原部落通商及蜀岭的找矿、采矿、狩猎通道。 “家里没事吧?”唐德春问道 “没事。”唐天麟答道,“少爷这龙骑有没有多?” “看情况吧,”唐德春知道,这五爪金龙在修行界不受待见,但世俗界可老有牌面了。唐天麟有这种心思可以理解,这玩意儿比蜀马可强了不只一点半点。工地上闲地里就有几匹安保部头目的战马,刚开始时还挺正常的悠闲吃草,结果唐德春一行走近后,马上都身体僵直,有两匹甚至吓尿了,真的是血脉压制。 “少爷,这片林子算是毁了,你看是否顺带把地开垦出来。”唐天麟见少爷没有答应给他一头金龙,也不纠结这个话题。 “不用,这座藤桥修好后,工人就地把整个山阴,我说的是整个十座山阴,所有树木间伐一遍,然后从雅州引种一批茶树过来,咱们不能有最好的茶器却没有最好的茶叶,”唐德春说道:“到时候就让它(茶树)自然生长,每到春天的时候再派人来采,或者分一部分人到这边来住,成立专门的茶农村。” 唐天麟看着这这片长二百多里,宽五六十里的山地,想到到时候茶叶的恐怖产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么多的茶叶可不好卖哦!” “我还在想不够卖嘞!”唐德春笑道,“已经被砍光的地方不要管了,尤其是树兜不要挖,等它长着。生命力强的自然会再发芽长,生命力弱的就算不活也能保土,等茶树移栽成活后,它就自然变肥料了,中间几年十几年还能长菌子。” “还是少爷想得周到,”唐天麟满脸钦佩的说道:“对了,王总管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几个人……” 两人说着话,就有二十多个炊事员拿着鼎锅到河里打水做饭,毕竟大几百号人呢…… 唐德春对身后的小伙伴们说道:“我们也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吧!”说完,挥手取出鼎锅、食材。 一头还剩七米左右的鼍龙肉像一座肉山,可是把就近作业的民工们看呆了,虽说这个世界的人都听说过蛮兽凶兽,但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甚至吃过的却寥寥无几。 他们今天可开眼了,不仅看到了东家驭龙而来,现在还有一座山样的龙肉摆在眼前…… “石头,把鼍龙肉给他们一部分,按照每口锅十斤的量给。”唐德春看到工人们看鼍龙肉的眼神后说道,虽然他并没有克扣过他们的伙食,但是能私下里补贴一点是一点吧。 吃过饭,唐德春辞别唐天麟,率队回家。 未时,唐德春到了新世界学校。在这里,他取出两头半鼍龙,给朱明兄妹和石头熊二各分了一头鼍龙的坐墩大概有三百斤,给许谓分了一条腿约模有一百五十斤,给学校留了一头多,先用盐漤着,慢慢吃。剩下的带回酒坊食堂处理。鼍龙皮则卷好收起来,到山上再找人鞣制。本来自己有皮革鞣制坊的,但那是鞣制普通牛羊皮的。这种对修士都有用的高端皮革,还是找专业的人干好。 唐德春和小刀骑上一白一黑两头金龙回到酒坊,身后是七头五爪金龙,这声势在蜀岭集团内也是没谁了。 刚到酒坊门口,煤矿矿长和王大锤就在大门口迎接。 “少爷回来了。”王大锤拱手一礼。 “嗯,你这趟顺利吧?”唐德春下龙后问道,“你回煤厂吧,”他转身对煤矿矿长说道。 他很不习惯走几步回来都有人迎来送往的这种感觉,阃身不舒服。前世大概就是这种性格错失了好多机会,但是今生重来,还是改变不了。他希望的人际关系是朋友相处,不需要三天两头聚在一起,但是需要你时,你能出现。能帮就帮,不能帮就不帮。好过平时拍胸口打包票牛逼吹上天,真需要的时候缩边边;上下级之间,平时就是简单的工作关系,谁都没必要迁就谁,迎合谁……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挺顺利的,”王大锤跟在唐德春身侧,边走边说。 唐德春放开银龙,让它领着小刀的黑龙和一群金龙在酒坊大院里闲逛…… 他自己带着王大锤进了食堂后厨,放下剩下的大半头鼍龙肉后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却没看到,银龙和一群小弟在院里游走,当它们来到一辆平平无奇的牛车前时,突然像中了定身法般…… “少爷,我带回的人啥时候来见你啊?”王大锤帮唐德春洗好壶泡好茶后问道。 “你的人随时可以来见我。”唐德春提起壶来给王大锤和自己各掺了一盏茶水后说道。 王大锤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这就去请他们过来。” 这是唐德春早就定好的策略,王大锤既然被他寄予厚望经营蜀岭集团,手下肯定要有几个自己人。这个世界还没有职业经理人制度,就算大城市有,目前的唐德春也没有门路,只能用传统的方式方法办。当然,也不能用唐家坝的人。 很快,王大锤带着三个年轻人和一个老者到了。 唐德春起身相迎。 王大锤开始介绍:“申前辈、各位兄弟,这是我家少爷。” 三位年轻人连忙拱手行礼,那老者却不动声色中审视着面前这个小孩。 “少爷,这是我五弟,七弟和八弟。”说完又专门介绍那位老者:“这位是南海申前辈。” 唐德春对这位申前辈深施一礼,“申前辈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这时,那老者才露出些许笑意。他正是前些天王大锤说过的鲛王之珠前主人的贴身护卫,刚才一进门就被唐德春感应了出来,唐德春从他身上感应到不输昝苍天的强大气息…… “请坐,”唐德春伸手虚引,延请几人坐于茶桌前,他则从茶桌旁拿出一把大壶重新泡茶。 第93章 死水微澜,我为风伯 刚才那把壶太小,一次只有两盏茶汤,用地球的计量单位说就是220克左右的容量。 现在换上这把容量是750克的大壶,是为了人多的时候准备的。 这时小刀进来,见唐德春换壶,连忙接了过去…… 待茶泡好,唐德春执公道杯以翔龙行雨手法倒满六盏茶后,托起第一盏放到申姓老者面前,第二盏是王大锤。 王大锤见少爷亲自斟茶,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唐德春摆手道:“少来,我们不要太讲究。” …… 待一盏茶喝尽,唐德春道:“大锤,你去通知厨房,专门整一桌硬菜,今天给申前辈和几位兄弟接风。” 王大锤领命而去…… 是夜,酒坊小餐厅内灯火通明。唐德春带着小刀、王大锤为申蛮及王大锤的几位兄弟接风洗尘…… 宾主尽欢。 宴席终了,申蛮再次同王大锤进了唐德春起居室,三人密议至深夜…… 次日,王大锤带着安保部天字号五十人,会同唐德蛾一起去往唐家坝接来了唐德春母亲王氏。 今天是大宋淳佑四年十二月一日,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没什么特别。日子过得去的也许会煮块猪头肉祭祖,穷的啥也没有抄起手闲逛。对于唐家坝的人,今天有点特殊。 村里主干道上,自十天前起,便有不少平时里难得一见的江湖豪客,剑修散仙出没于村里,大家也见怪不怪了,反而还小小的从他们身上赚了点儿。 今天是唐道述在家拍卖神兵的大日子,是以出现在唐家坝的江湖人士特别多。唐德华利用自己的职权叫来乡兵兄弟们帮忙维持秩序,正昂首挺胸做领兵大将状显摆,突然看到自家妹子带着人从北边人群中走来。 “幺娘回来挝子?”他走上前问道。 “幺弟马上出远门了,要接母亲过去团聚几天。”唐德蛾边说边往家走,身后带来的人也跟着往前走。 “站住,”唐德华厉声喝斥道。 “大兄是说我吗?”唐德蛾蹙眉问道。 “不是说你,我是叫他们站到。”唐德华答到,他现在巴幸不得有人把老母亲接走。虽说老母亲在多一个免费的佣人,但是,自己娘子一家可是老早就不安逸她了。 “你进去接人就是了,家里现在人多,站都没地方站。”他又难得跟唐德蛾解释了一句,放平时他才懒得说。话说今天对他唐德华来说是大日子,家里马上就有数万浮财进项,他才不想节外生枝,他只是花可不傻。再说,幺妹带来的这帮乡兵一看个个身手不凡,他估计自己这帮手下都不够人家捶的。最主要的,他不能当着眉州江湖人士的面和蜀岭集团闹翻,如果眉州江湖人士知道他和宗门弟子的关系不好,今天说不定就有人敢大肚子过独木桥…… “哦,那你们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唐德蛾听兄长说得有理也就没多想,对身边人吩咐一句自己往家里走去。 王大锤则带着人等在外面。 片刻,唐德蛾扶着王氏出来,王大锤赶紧带着人围了过去,一行人往北走了三四百米,扶王氏上了马车,各自骑上马就往回走。 今天唐家坝人太多,路边茶馆酒馆都是江湖豪客们带来的人和坐骑,是以唐德蛾一行行到此处,不得不滚鞍下马步行回去接人。 王大锤殿后,他对几个心腹点了点头,几人心领神会颔首止步…… 唐德春于蜀岭大桥处上了母亲的车,这还是王氏第一次上来。唐德春撩开车窗帘子,边走边跟母亲介绍沿途集团风物…… 是夜,唐道述家,灯火阑珊。 江湖人士们早已经散了,神兵也以惊人的一千万贯拍了出去。唐道述拍卖前再三声明:此神兵有灵,桀骜难驯,出了唐氏此门就与唐家无关,请诸君务必慎重考虑云云…… 眉州府第一大商帮潭泉商号成了神兵新的主人。 唐道述家大门紧闭,一家七口人,就着灯光喝着小酒欣赏着酒桌前堆钱山。独眼鲍昌氏和唐道述并肩端坐,鲍大娘子鲍二娘子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唐道述。鲍三娘子鲍四娘子一左一右伺候在唐德华身边。两个唐家新买的丫鬟侍立一旁手执酒壶,随时准备着斟酒布菜…… 唐道述父子几杯酒下肚,恍惚间进入梦乡…… “夫君,夫君!怎么就醉了?”鲍昌氏母女确认唐道述父子沉醉入梦后,“你们两个把老爷、少爷扶进内寝……” 两个丫鬟连忙过来,奈何体力不济。鲍氏姐妹只好亲自动手,帮忙把父子二人扶进卧室。衣服鞋子也没帮脱,就这样胡乱往床上一丢了事。 母女五人在堂屋里心事重重的默不作声,“没想到,他们找到这里了。”老妪长叹一声道。 原来是中午拍卖完,江湖人士刚散,村民突然发现路边店面墙上居然不知道啥时候贴上了几张绵州官府发的海捕文书。其上通缉之人图形,很明显不是鲍昌氏母女。图文中老妪双目湛然,和独眼老妪也不是一个人,而且村民中知道她母女真名实姓的根本没有。但她们知道,文书上所通缉的,就是她们母女。正是心里有鬼,风声鹤唳。 “阿姆,现在可咋办?”四凤道,面现忧色。 几个闺女都眼巴巴望着独眼老妪,她们也都有心智,只是习惯了母亲拿主意。 “现在巨款在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老妪恨声说道:“你我母女各拿两百万贯在身,出村口往南到大泽里便借水路四散而去。凭你们父亲遗传给你们的本事,官府的人能拿我们怎么样?一年后再到锦城交子街碰头。” 现在危机当前,她已经没心思去分辨是否是官方来人了。 四女连声称是,好在此次交易,除了部分官交子,大多数都是潭泉商号自己发行的大额银票,每张面额一万两,蜀地通汇。每人带两百来张也才相当于地球的四百张百元面值软妹币体积。 母女五人收拾停当,又去厢房弄晕丫鬟,摸黑奔命而去。 蜀岭酒坊职工宿舍楼顶楼,唐德春也还没休息。烛光下他静静地品着茶,小刀坐在他对面。 当他知道王大锤带来的的老者姓申时,再结合前几天看到的鲍家母女嘴脸,瞬间确定,她们就是鲛王之珠原主人氐夔的仇家…… 当昨夜申蛮挑明后,问计于唐德春时。唐德春直言,除了不要在唐家做,不要主动伤及唐道述生命和其他无辜之人外,放手去做。这里的其他无辜之人不包括唐德华。 于是今早,王大锤带着人忽悠了唐德蛾说,少爷马上要走,临走时想接老主母过来团聚几天。其实也谈不上忽悠吧,这个事本来就是要做的,只是唐道述父子接纳通缉犯,现在人家仇家上门,唐德春为了母亲安全,把母亲接出来避险好像也是为人子应有的责任。 这个事,唐德春瞒着冯师和两姊。 申蛮晚上的行动带了王大锤四兄弟,王大锤又在蜀岭桩会(码头筹建部)里挑了十个身手好,水性又好的人带着。反正,那一窝半人半妖母女的习性已经被申蛮这只千年老妖吃得死死的…… 不出意外的话……哪去找那么多意外? 对于鲍家母女的身手问题,申蛮解释到,不要想多了。虽说是半妖之体,但是她们可没有什么天赋神通,除了天生亲水,游泳比普通人更好一点外体能和普通人未必两样。 丑时,申蛮和王大锤四兄弟回到酒坊,径直来到唐德春居室。 “申老回来了,辛苦了。”唐德春起身拱手道。 申蛮点头致意。 “兄弟们都没事吧?”唐德春开口问道,他问的是桩会工人,王大锤几兄弟的身手还是可以相信的。 “都好!”王大锤答到,“他们我安排在下面食堂用餐……” “那就再上几斤好酒,好酒好菜好好劳问(蜀语:劳慰、犒劳之意)一下,”唐德春转头对小刀说道:“小刀你去吩咐一下厨房,顺便弄点现成的卤肉上来,我今晚陪申老及几位兄弟伙醉一场……” 王大锤及其兄弟自怀里各自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今晚上缴获的大概八百万银票及交子,请少爷收下。” “你们外边所得,就是你们的私财。跟我有啥关系?快收起来。”唐德春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 “少爷,我们既然选择了跟你,那便把命都卖给你了,出门捡到浮财,自然就是你的。”唐德春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拒绝了,说真的,现在蜀岭集团几万人,每天一睁眼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到现在还没有一项正而八经的收入呢!看到这么大笔不义之财,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这样吧,你们的钱就当入股了。过一阵我会估一个大概的数,然后给你们股份。”唐德春面对别人不管是真心实意也好,试探也罢,也不好继续客气说道,“大锤,收起来,入公账。” “以什么名目入账?”王大锤请示道。 “就以你们兄弟四人私人名义,入股股金。明天,当着我两姊的面入库。请她们在入库单上签字确认。”唐德春说道。 这时小刀和夜班厨子端着几大盘卤牛肉、卤野猪肉、卤鼍龙下水和卤鼍龙肉进来了。 王大锤赶忙去帮忙摆桌,唐德春伸手请申老入座,他敬陪在侧……众人落座后,唐德春自空间取出五福春老窖酒,亲自给申蛮及王大锤四兄弟斟满。 小刀未入席,甘愿在一旁做酒司令。 过程中王大锤还想接过酒瓶自己倒,唐德春一挡,“这杯酒我倒。” “这盏酒开喝之前,还有一事告知。”王大锤说道。 “有啥事就说。”唐德春放下已经摸到酒盏的手。 “那个鲍家四娘子我们却是没有杀,”王大锤说道,话里多少有点忐忑。 “那是你们的事,不用给我说。”唐德春也不怕鲍四娘报官,“来,干了。”说完举盏一口把酒闷了,并向申蛮亮了亮酒盏内壁。 申蛮和王大锤兄弟一起举杯相和。 小刀上前,给几人满上。 “我觉得,还是给你通通气好,”王大锤说道:“当那女子在大泽中被我们逮住后,临挨刀前却忽然开口说她怀上了你兄长的孩子,叫我们都不知道咋办了。” “……”唐德春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们当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你要晓得,我们不怕杀人,却怕你哪天转过弯来,和你兄长消除误会,破镜重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王大锤接着说道,其间还用词不当,但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就在我们左右为难时,申前辈从另一个方向干完活过来汇合。那女人又高叫申爷饶命,说她腹中胎儿是氐夔前辈的子嗣……” “胡说,如果真是你说的氐夔前辈之后,应该早就到了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期了吧?”唐德春道,他被这个捞女逗笑了,真是无耻她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不然,她本就是半妖之体,如果真的怀了我主后代,也有十之七八的妖族血统,加之我主为一族王族,其女子怀孕时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才能呱呱坠地,”申蛮在一边接话道,“这么一算,还真有点像我主之后。” 唐德春张着嘴巴,竟然无言以对。 “来来来,喝酒吃菜。”唐德春再次端起酒盏叫到。某些事进入无解死角,那就暂时留着。本来他内心是希望鲍昌氏母女都死绝的,哪怕再搭上唐德华也可以。却没想到一个半妖的野鸡居然能死里逃生…… “啪!”申蛮喝了这盏酒后,也拍出了一叠银票:“那女人随身的票子也在这里了。” “申老这是啥意思?”唐德春可不是装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我没地方可去,准备在你这暂住些日子,不知道唐少可否允准?”申蛮幽幽说道。 “您老能在我这穷乡僻壤驻足停留,那是我蜀岭上下无上荣光。”唐德春起身,对申蛮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第94章 存乎天地之间,洁身有何难 “您老人家愿住多久都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最好了,”唐德春乘着酒兴打蛇随棍上。 申蛮愿意留下来却是因为无处可去,按理说主殁臣死,要么自杀要么回去被捕杀。可他不能死,他死了谁去找鲍家四凤?所以,南海他是回不去了。 他寻着鲍氏母女气息一路往西,但终究这世界太大,一年多了居然没有查到点儿蛛丝马迹。后来,他又原路返回,结果回到落凤坡山寨才知道王大锤被邪教裹挟走了,目前生死不知。 就在他重新规划路线要再走蜀西时,王大锤返回,称找到了氐前辈大预言术所说的人和事……又在山寨里盘桓几日,申蛮赶上牛车,带上王大锤四兄弟便往蜀岭而来,倒是让王大锤节约了一笔路费。 一来,便从工坊工人对王大锤汇报的事情中找到了鲍昌氏母女。当夜他便想行动,王大锤恳请他等几天,待少爷回来再做打算。 现在鲍氏母女四人伏诛,仅余其一。那毒妇既然声称怀了主上的子嗣,他也想看看是否真的是。到时候如果真是主上子嗣,他再出手杀母夺子,带回南海也有个交代;再者,面前这个主上灵珠继承者给他一种亲近感,心中生起一种面对幼年主上的悸动。 使他情不自禁想要保护他,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力。 申蛮点头应允,他双手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擦了擦自己的唇边酒渍:“少爷今后就叫我一声申伯 吧!” 唐德春打破了自己的规矩陪了一个,没办法,世间规矩从来是制定规矩者约束下位者的,不可能有人制定规则来给约束自己。 他高兴啊,人家一个南海大妖,愿意在蜀岭住一阵,这免费的镇场打手真香。 …… 次日晨,唐道述父子醒来之后。差不多整个唐家坝子的乡亲都听到父子俩的怒吼:“狗日的贼娃子……” 钱没了,人没了。只余一个鲍四娘子衣衫不整,浑身浇湿(蜀语:湿透了)躺在院坝里……唐氏父子强压怒火,把鲍四娘救醒。 鲍四娘声称昨晚上刚把你们父子送去主卧,就来了几个蒙面大汉,他们卷走钱物,掳走母亲姊妹。自己也是怀了唐德华骨肉,不忍孩子未见天日便夭折腹中,故在匪徒撤退途中拼死抵抗逃了回来,否则也遭了毒手…… 还请夫君阿翁带人去寻回阿姆和三位姐姐…… 唐氏父子真是心急如焚,毛焦火辣的痛。事已至此,报官的话需要到五百里外的眉州府,等官差来了,都是二十天后…… 本来已经折了一大笔巨款,如果再见官,还要被敲一笔。这样的巨案,一旦惊动官府,先不说破得了破不了案的事,上下打点一下恐怕把唐家现有家业还得赔进去…… 唐道述最终作了一个明智决定,反正是浮财,失去了就失去了。倒是唐德华颇为不服,越想越气,不由得大声嚷嚷道:“就这么算了?我的钱啊……” “妈的^o^,你得嚎丧啊?”唐道述终于从怒火攻心中自洽,听到这个废物还在干嚎,不由又烦躁起来,出声怒骂道。 “你他妈的还不赶紧带人去找找你三位姨娘和你大妇?”说完他也出门去找相好的族亲帮忙。 结果刚打开院门,门外轰的一声扑倒进来一大群人。两族十姓一个不落,都有一两个代表,聚在院门外看笑话。 唐道述铁青着脸:“孝顺儿看够了嘛?看够了就帮我找人去。” 该说不说,乡里乡亲就这点好。你的闲话他们传,你的笑话他们看,你的瓜他们吃。真的遇到事了,他们也是能帮忙就绝不推辞。 唐德华也不嚎了,回屋洗了把脸。召集自己的手下往大泽里去寻,因为四娘子告诉他,她之前就是被盗匪们押着进了坝子南方大泽,深入一里多路后跳下水里才逃得性命的。 坝子南方到了老樟树前,往东西两头是大路,往东走是通往青龙场、天彭门等地,往西南走是眉州府,往南走则是一片大泽。 这片大泽虽说不是瘴气升腾、其间还有小路隐于一人多高的芦苇荻花之间,坝里人有时候割牛草、摸鱼也会进去。但是里面偶尔也会有鼍龙、五爪金龙、蟒蛇、水蛇、鱼猫子、水猴子等水兽出没,所以,从来没有人敢深入。 当然,今天这种集中了人头的时候例外。乡兵们拿着刀枪,乡亲们拿着鱼叉、扁担、镰刀、锄头,一群人闹哄哄分做三队,有往东的有往西的还有往南的…… 很快,往南的队伍在果然在大泽里的几条河岔找到了几截女人躯体,有的被什么动物吃掉了上半身,有的被吃掉了下半身,还有的被吃掉了半边身子……但是并不妨碍唐家父子一眼认出她们的身份。 一群人闹哄哄的回转唐家,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突然有人说道“要是春少在就好了,可以请宗门剑仙来查案子……” 却是无人敢接他的话,唐家父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算不知全貌,但是管中窥豹大家也不难猜到,结合前几天从山上传回的小道消息……唐家坝哪个不晓得唐家父子间、兄弟间已经到了快要火拼的程度了。 这个时候唐道述遭殃的时候提唐德春,那不是铲人家耳屎嘛? 这个案子疑点颇多,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唐家父子自己就给自己找到了不再深究的理由,因为刚才父子俩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不知道哪个贴在路边的绵州府海捕公文…… 他们不傻,大致一看脑海里就冒出鲍昌氏母女的形象,因为海捕文书上通缉之人也是鲍昌氏……马旦,和尚头上的虱子啊,这是。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报官的事了,而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把这该死的告示撕毁。虽然相隔万里的绵州府管不到蜀山脚下,但是这把柄终究还是令人寝食不安,如芒在背。 这贴告示的和盗窃的不会是一伙吧?当唐道述心里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此时的唐德春骑着银龙带着王大锤等集团高层正在巡视下属产业,这是上山前的最后一次现场办公。他要把自己的行为准则留下来,就算王大锤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也必须在他唐德春定下的大方向上行事。 还有个原因就是要为王大锤随后的全面主持扫清障碍,有的人唐德春忍他们很久了。刚开始唐德春还总说过几天他们就适应了;世界上没有不好的工人只有不好的管理者……之类的理由开解自己。 毕竟他前世也是打工者出身,深知打工的不易,也深知打工者中的一些败类。如,四川民工在建筑、大型路政、隧道、桥梁、采矿等领域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建立起了良好的口碑。可是进入新世纪后,一些四川的街溜子、混账东西、四大神族之四川分族混进这个队伍,开始各种败坏四川人的名声……这里就不展开了。 首站是开荒队,这是目前的大头,人最多,摊子铺得最大。除了一号十号地块留着放养东、西两头抓回来的野猪崽外,三、四、五、六号地块已经开发出来。四、五号已经种上了冬麦,二、七、八、九正在开发中。 第一站,八号开发地块。这里树子已经砍了一半,正中的大路已经成型,灌溉渠已经从上到下修到二阶地,不过一阶地这里还没把地平出来所以暂时停工,专心修二阶地的横渠、水沟、泉氹。 唐德春翻身下龙,有随行天字号安保队员过来把银龙牵上。 唐德春走向临时八号地块路边空地,这里是今天的临时会场。场地中已经聚集了八号开发区的所有工人和七号、九号开发区的主要管理人员和待处理对象。 因为今天要处理的事不是好事,且工人们早就听到风声了。所以,只有少数人面露喜色站了出来表示欢迎。 唐德春面无表情走到正中横着的木头上坐下,面前摆着一张原木改开做成的原始木桌,就是原木用大锯锯出的第一道工序那种木板,还带着毛刺,没有刨光的那种。 他直接进入主题:“今天我们客气话就不说了,老叶,把你们七号地块要开除的人员名单交上来。” 七号地块的保长也是总管把名单交了上来,唐德春拿过来看了看,居然有五十多人,又放在桌子上:“他们都来了吧?” 叶总管回答道:“都来了。” “我现在按名单念一遍名字,念到的人答一声到。” “李四、李五、王二麻子……” 名点完后,唐德春幽幽开口道:“说说吧,咋回事,咋都不好好干了?” “都是我们不好……”其中有年龄较大的嗫嚅道,不曾想一个爆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锤子,东家每天给我们开三十钱的工钱,队长却每天要抽两钱、大队每天要抽三钱、到了保上还要抽五钱……” “你胡说啥子?”老叶急了,忙出声喝止。 “你慌啥嘛慌?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让人家说话你又少不了一块肉。”唐德春说道:“你继续说,大胆说,这个地盘我最大,我也想弄清楚,我这块地盘里有好多牛鬼蛇神?!”后面这句话是对那个反抗的青年说的。 “我就是上月开薪的时候,发了几句牢骚,他们就开始给我找茬,到处找我的事。今天就被通知到这里开会……” “说他们抽水的事。”唐德春说道,“据你晓得,你们是都被抽了还是只针对你一个?” “七号地块所有人,别的都忍气吞声算了,我是不会答应的。”说完,转身对七号地块的其他伙计说道“大家都不要怕,我们忍气吞声换来的是得寸进尺,人家不仅要我们的钱,还要我们的命。” “哪个得要的命?”老叶急了,这抽几个水而已,怎么就要命了。他现在顾不上唐德春就在身边,得立刻马上终止这个人的控诉…… 唐德春瞪了老叶一眼。 “你怎么就没要我们的命了?这大冬天的,正是农闲时节,我们从这离开的话,找活都不好找,几百个小钱能用多久?” “就是”“就是……”七号地块来人中陆陆续续传出附和声。 “你们嫑想污蔑我们,这是每月发薪的账簿,你们自己红手印是按了的。”老叶一把拽过七号地块账房,“快把账簿呈给东家看看。” 不用看,一定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唐德春没有理老叶的茬,他召来小刀,低声对他耳语几句,小刀转身骑着黑龙带着一个班的安保部队员横插八号地块西区向七号地块而去…… 唐德春好整以暇从空间取出红泥小火炉,煮水壶等功夫茶套装。王大锤连忙起身给他拣炭生火、提壶打水……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大家都静静的看着唐德春泡茶。老叶在沉默中煎熬,天人交战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他想找个理由回七号地块,去问问下面的队长大队长…… 然而,当他面对唐德春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心里又临阵退缩了。他就像等待县太爷终审的罪囚,知道无论如何他都难逃一死…… 一个时辰,小刀回来了。黑龙速度很快,全力奔跑下,无视平路山林丘陵河道,必要的时候它们甚至能在树冠层飞奔。 小刀身后还坐着一人,一个十六、七岁少年,上过唐德春亲自上课的扫盲班。 当他看见唐德春的目光看来,忙上前把自己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那个工人说的基本都对,七号地块十个大队,有的大队小队都在抽水,有的大队部分小队和大队长在同流合污,有的大队只有一部分小队长在贪…… 说完,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双手呈给唐德春……这时,自大路上狂奔来十几匹马,正是陪小刀去七号地块的安保队员们,他们每人身前横着一个人,应该都是手脚不干净,被擒了带过来,等着唐德春发落…… 第95章 小鬼何其多,挥剑斩阎罗 唐德春拿着青年呈上的报告单,再看看下面被制住的十个人,沉思良久开口道:“都在这里了?” “禀告东家,这只是一小部分。有的从小组长就开始贪了,而且……而且……”安保队长说道。 “有屁快放,你以为吞吞吐吐人家就卖你人情了?”唐德春喝了口水继续道:“人家现在都恨死你了,知道不?” “是,这些贪钱克扣的人是以你的乡亲带头……”安保队员道。 原来是唐德春最信任的那帮人作妖呢,难怪。 “那你们带过来的人都是外人,也是考虑我也许会包庇他们了?”唐德春看着他问道。 安保员没有接话,那就是默认了。 “大锤,你带两个安保连从二号地块开始查,所有克扣贪墨主动承认且退赃的,解雇;所有顽固不化的,只要有三个工人指认者便采信定罪,按你们的江湖规矩办。不管是谁,一查到底。今天现场的八号地块所有小组长、队长、大队长和保长如果也这么干了的,立刻马上投案自首哈,嫑等到江湖规矩落到头上你后悔就晚了。” 王大锤领命带着自己几个兄弟去了,唐德春又叫来几个安保员:“你们快马加鞭去几个检查点告诉岗哨,从现在起只准进不许出,来往商号送货车辆出门的时候要仔细检查,不得带蜀岭之人出去。” “小刀,你带上银龙去学校叫上文龙、文虎几人过来做笔录。”小刀领命而去。 之所以从学校叫人,是因为这几个地块会笔墨的都是账房,他们基本上都会自觉或被动的被牵涉到贪污事件中。如果保长大队长贪钱,做账的肯定是知情人甚至是主动帮忙出主意。所以,唐德春弃之不用,另起炉灶。 他又对周围的工人说道,“受了不该受的气、被人克扣盘剥要敢于说出来,在我唐德春这一亩三分地,不允许人吃人的事发生。但是,你们的权力主要还是靠自己来争取,而不是等着别人怜悯。自赎者天助,自弃者天弃之。 今天要不是我来了,要不是有人敢说出来,你们想一下,被人撵出蜀岭,你们在这里挣那点钱出去能花多久?周围团转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地主用得了你们这么多人,而且用人的都是要等到明年夏收,这大半年你们能熬过去吗?”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对最早提出问题的那个青年问道。 “小的叫张大牛,”年轻人回答道。 “把所有家庭情况都说一下吧?” “好,小人张大牛,年二十二,父母早亡,无配偶……”唐德春看着面前这小青年,身量七尺,不胖略瘦,一张马户脸略显瘦削,一双开山直刀眉下是一对鹰眼,一只驼峰鼻下一只棱角分明的嘴……这长相,就是阴狠坚毅不屈之辈啊!怪不得敢带头反抗不公。 “我现在授命你为蜀岭集团纪律检查队副队长,要得不?”唐德春微笑着问道。 “不知这职务干啥的?” “专司蜀岭集团管理层贪污公款,滥用职权、伙同外人高买低卖侵害蜀岭利益、勾结外敌盗抢蜀岭财物、盗卖蜀岭工商业机密……”唐德春掰着指头答道。 “就像今天这种,利用职权压榨盘剥工人的小头目,都在你检查处理的职司范围内……” “怎么样?接下来吧!” “好,承蒙东家不弃,这职司我张大牛担下了,”张大牛抱拳拱手道。 “随后你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同时兼领安保部副营长,今后,你还有随时可以调兵五十人的权限。其他事务后面详谈……”唐德春道。 张大牛转身往工棚去去拿已经打好包的行李,大队长、保长昨天通知今天来开会,他知道自己要回不来了,是以不用别人说他就卷好了铺盖…… 这时,银龙和小刀的黑龙带着唐文龙、唐文虎、唐文豹、唐文彪从树冠层跃下,一路小跑着到了唐德春面前。 “少爷,文龙前来听用。”“文虎……”“文……”…… “嗯,坐我身边来。”唐德春起身,让出座位,同时给四位弟子分派任务。 “文龙文虎,负责登记八号地块管理层的贪污克扣自首者姓名、职务、金额、日期。 文豹、文彪负责登记八号地块农工被侵害举报者的姓名、年龄、被克扣金额、被克扣的月份日期。 要做到简明扼要。”唐德春吩咐完,一看时间差不多快中午了,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的张大牛说道:“要不,你现在就上岗,你就在现场看着他们登记?到晚上下班再去找我。” “好的。”张大牛走到唐文龙身边站定,开始从此时此刻履行职务。 “你们,受了盘剥克扣的尽管来如实反应,我以人格担保,大家所受的欺压三天之内必有回响;还有你们,做了错事就要认,现在可不是你讲义气或者做缩头乌龟的时候了。”唐德春先是指着一大片工人说完又指着八号地块的管理员们说道。 民工们见了张大牛这个榜样,轰地一声围了过来,顿时吵吵嚷嚷…… “安静,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张大牛开始进入角色…… 然后,唐德春自空间取出二十多筒压缩饼干和二十多瓶果酒出来堆在桌上:“大牛、文龙,你们中午就吃这个,调查期间不要吃调查单位提供的食物。下午把八号地块搞完了就撤,明天再搞九号、七号。我就走了,”转头对安保部跟过来的二十多人道,“你们留下护卫着他们几人,有人胆敢闹事,放开手脚弄。” 说完,向场地外走去。银龙跑了过来,唐德春抬脚骑了上去。 “东家慢走,我、我、我还有事,”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病恹恹的青年人,身材及其瘦弱,甚至有些佝偻,但声音却中气十足,显得矛盾而诡异。 唐德春刚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一个身高一丈,膀阔腰圆的巨人呢,最起码也得是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壮汉吧。 没想到却是这样光景。不过,看得出来,此人的骨架却甚大,包括那颗奇特的大脑壳。一对过膝的大长手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头饿瘦的金刚,唐德春都想看看拿只气筒,给他充满气后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如果也是克扣薪资,三天之内必然给你解决,”唐德春说道。 “没人克扣他的薪资,今天叫他来,是因为他爱打架,好吃懒做,干活磨洋工。”九号地块的保长站出来说道,“今天叫他来,就是让东家当面宣布撵他的,只是没想到发生突发情况了。” 唐德春对那人说道:“你干活不卖力气还打架就不对了,开除你也不冤,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们欺负人,说好的最重的活给我干,松快的活他们干。结果,他们见我清闲又不干了,要我帮他们干……”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唐德春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人力气大,在小组里本来说好的,最难干的力气活他包圆,一般的挖土、砍树去枝的工作不要喊他。他只管四个人以上才勉强挪动的大木和石头的搬运,没有就睡觉…… 结果是本小组的人不日哉(蜀语:不诚实、不耿直),难干的叫他干了,但是看到他好像挺松快他们又心里不平衡了。于是变着花样的支使他,不服就吵,还故意惹他生气然后打小报告,目的就是把他治服…… 他也认了,但是有个条件,吃饭必须吃四碗,没想到组上的几爷子居然不答应,还说他就是吃货饭桶造粪机…… 结果这个人虽然口笨但是不傻,说不过你几爷子咱就动手打。妈蛋,多干活还不让多吃饭…… 后来就是一个小组的人对一个人的污名化,各种陷害、各种穿小鞋。比如,他正在干活,一直站在旁边吹牛逼的人忽然从他手里抢过工具,“来,你休息一下”,他正感动呢。身后就传来大队长愤怒的声音“某人,老子今天又逮到你偷懒了”…… “来,你展示一下你的力气,最大程度的展示,不要保留。”唐德春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有数。 那人也不多说,东家要展示那就展示好了。径直走到空地临大路边一堆木头前,只见他走到一根水桶粗,二十多米长的木头前,低头看看…… 就在唐德春以为他要弯腰抱起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又往前走,这次来到一根直径一米五左右长度三十五米到四十米的巨木前。走到中间,深吸一口气,弯腰,抱住巨木,翻腕,上肩,一气呵成。 上肩后,还来回颠了颠调整了一下重心。然后,迈步从木头堆处往空地中间走来。因为他的行走路线正对唐德春,所以唐德春眼里只有一根巨木像长了腿般快速移动过来。 他走到唐德春前面,还换了一个肩,那巨木就像根棍子一样被他在肩上舞弄。然后,他稳步返回巨木堆,先放下一头,再沉肩滑臂把肩上巨木落入臂弯处轻轻放下…… 就这样一收,已经碾压百分之九十九的力工。很多力工,除非老板特意交待,这种卸货都是猛地一甩,哪个在意东西摔坏了啥的,可见此人有心细的一面。 九号地块的管理人员比吃了屎还难受,工人们则面露喜色,显然大家今天被叫到八号地块面对的局面是令人不爽的。现在有可能翻盘,叫谁不心动? “以前我在民工中选安保队你咋不出来?”唐德春看着这个安安静静站着脸不红气不喘的人好奇问道。 “我那个时候正在拉肚子,都拉脱相了。”那人答到。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饿熊。” “啥,有姓饿的嘛?”唐德春惊愕道,心说这形象还真是像极了一头饿瘦的熊。 “鄂州那个鄂,英雄的雄,”这时九号地块的保长说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东家今天宁愿撵他也不会撵鄂雄。 唐德春终于反应过来,蜀地东北方向的确有古姓鄂氏。“好了,你也跟我走,另有安排。” “能吃饱饭嘛?”鄂雄问道。 唐德春心说,我啥时候没给你们吃饱饭了?只是没想到普通人里混进了一个大胃王而已嘛! “敞开肚皮吃。”小刀答到。 “那安逸,如果给我吃饱饭,今天我能扛比刚才那根粗一倍的木头。”说完迟疑了一下。 “要收拾东西就快去,我们等你一起,铺盖就留到,到上面后领全新的。”小刀又说道。 鄂雄赶紧走路小跑向八号地块工棚临时存包处跑去,因为知道今天要被开除,所以行李都打好包带过来了。 “七号九号地块的人都回去吧,克扣贪污的事弄清之前暂时不动,大家该上工上工。还有九号的民工大家不要怕,哪个敢私下里跑去威胁、恐吓你们直接怼回去,有我给你们撑腰。”唐德春吩咐道:“明天就派人到你们那边处理。” 唐德春领着小刀,慢悠悠向外走去,边走边等鄂雄。 一分钟不到鄂雄就提着一个简单的布包出来了。 小刀说道“上来,”叫鄂雄上他的坐骑。 “算了,我走过去吧,”看来,他还挺面浅呢,可能是害怕自己身上的汗味儿熏着小刀。 “喊你上来就上来嘛,双脚要走多久?”从这里到酒坊一百多里地,普通人要走两天。 “没事,你们走,我走路,保证比你们慢不了多少。”这个犟拐拐还是不上小刀的坐骑。 唐德春取出一筒压缩饼干和一瓶果酒递了过去:“那好吧,你就走过去,路上吃。” 说完,策动银龙呼啸而去。 一趟子跑出二十里,一回头,居然发现鄂雄离他们尽然只有两三里距离……唐德春和小刀对视一眼,意想不到,有点欢喜…… 唐德春回到居所已过晌午,食堂管事带着人端着几盘子菜过进他的屋子:“东家慢用。”说完就要退出屋外。 这时小刀推门进来,“那个饿熊来了,是安排在食堂吃还是?” “叫过来吧!”有啥?唐德春前世在外面打工啥样的人没处过。有点钱就当自己是高档人的风格与他无关。 “你也再打一饭盆饭过来。”他又吩咐食堂管事道。 第96章 日理万机意迟迟 多是鸡毛和蒜皮 片刻后,小刀带着鄂雄进来了。看来已经先在小刀屋里洗了脸,头发上还沾着几颗水珠。 厨房管事又端来一盆饭。 “来,先吃饭”,唐德春招呼道。小刀拍了拍鄂雄的后背,示意他坐下来。 其间唐德春知道了鄂雄的身世,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年十九岁。倒是又把唐德春一惊,看面相以为二十六、七了,结果还是这年龄。 “多的不说,好好跟着我出力,将来在集团中给你说门亲事,”唐德春画了一张大饼。 “是,少爷你就放宽朝(蜀语:宽心)吧,残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用得到尽管说。”鄂雄拍着胸脯说道。 “吃过饭,小刀把他带到对面安保部去,铺盖、衣服重新领。” “嗯。”小刀答道。 “你还有其它啥本事没有?比如武功,”唐德春又问道。 “不会武,我打架只会拿皮坨子锤,有时候拿棒子抡。” “那正好,到了安保部,你可以练练《大力金刚功》,我再想一路棍法教给你,”唐德春说道。 “谢谢少爷。”鄂雄别看个子大,吃得多,但是一点不笨。虽然语速比正常人慢了那么半拍,但意思是准确无误。 “你身体壮的时候有多高?” “一丈二,”鄂雄扒了口饭后说道。 “多少?”唐德春以为自己幻听了。 “一丈二。”鄂雄肯定的说道:“如果能吃饱饭,我还会长。” “好啊,我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吃的。你有多久没吃过饱饭了?”唐德春好奇的问道。 “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今年八月遭了灾后更是半饱的活都没有了。后来蜀山仙师到金马场收人,我便跟了来,饭是有吃的了,但是我也不敢敞开吃,反正我们小队从来没剩过饭,汤汤水水都没剩下过……” 唐德春脑海里飘过四个字“净坛使者!” “现在你就是耗子掉到米缸里了,尽管放开肚皮整,你吃不垮春锅的。”小刀说道…… 是夜,还是在唐德春起居处。唐天麟、王大锤四兄弟,张大牛、唐文龙、虎、豹、彪赫然在座,小刀坐在唐德春身侧。 唐德春正在舞弄茶具,待他到了韩信点兵后,各人自把茶盏端过去放到身前。 唐德春开口:“说说吧,有多严重?” 王大锤自怀里摸出一张统计表:“据我们几个碰头后统计下来得到如下数据——保长主动贪的没有,但是他们有的接受过下面大队长的宴请和礼物,应该是赃款所购。据我推测,应该是耗子们也想找保护伞。 大队长直接或间接参与下面抽水的,占十之三、四;小队长参与抽水的占十之五;组长参与者包括吃独食没上供的十之八……” “不仁不义啊,鸡脚杆上都要剐二两油。”唐德春怒极而笑道:“这才是两个地块统计出来的……” “少爷准备咋个炮制他们,划下道来,我们执行。”唐天麟正色道,他本来带着人在修藤桥,听到传令兵说集团爆发贪污大案。凭他对少爷的了解,贪污点公款吃点喝点少爷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如果贪污克扣民工的工钱,那比他的杀父之仇还大。故此他当即把工作委托给助手,骑上马就回来了。就等着少爷一声令下,把几只老鼠抓起来摆弄。 唐德春没有说话,他晓得王大锤还没说完。 “还有两个生产队长淫人妻女,每天人家男人出工后,他便以检查之名进入别人只有妇人幼儿家里……左邻右舍更是早已传开,但当事人自己却无动于衷。不是无感,实在无法,只得生受了。 我们今天去审案,那二号地块贪钱的队长为了立功赎罪便主动告发了出来。” “你们江湖规矩对这种事咋处理的?”唐德春问道。 “这个要看地方的,有的山寨男女勾搭成风,彼此换妻却是没人管,大家都烂嘛。我们山寨的规矩是上门淫人妻女者,杀;双方勾搭成奸者,双杀。”王大锤答到。 这也是唐德春重用他的地方,一个有规矩的土匪比一个不守规矩的官差更值得信任。大宋朝治下,江湖人物比官差更得民心。 “我们唐家坝的乡规民约是——上门淫人妻女者,乱石打死;女方不守妇道者浸猪笼;已婚之人双方勾搭成奸者,取一长三尺大毛竹筒,留一底,余者打通,内塞岭南木棉,灌牛油虫蜡或火油浸没做成火把备用。将奸夫淫妇对面绑缚一起,中间插入巨型火把,点燃后,村民悉数前来围观,堪比新春十五灯节盛景。村民亲切的称这种刑法龙凤呈祥鸳鸯灯。嘿!嘿!嘿!嘿!”说到这里,唐德春不由发出星爷般的怪笑。 余下众人皆面色如常,习以为常了。 “这次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的意见是从一~金马场那边来的,退赃罚款,就从他们开始贪的时候起罚,贪一个月罚一个月薪资;职务无论大小,一撸到底,都从一线力工重新做起,但必须签定死契(卖身契,意味着今后不守规矩主家就有剥夺生命的权力);二~凡是涉案的唐家坝子弟统统退赃后开除,永不再用并且永远不得踏上前面蜀岭大桥,不得下蜀岭集团对应的伏龙河道捕鱼(这段河道划进了蜀岭管理范围); 没犯事的唐家坝子弟还想继续在蜀岭集团干的,必须重新签定死契。不愿签的,除了结清正常薪资外,另按每做工半年以上到一年补偿一月薪资;一个月到半年之期的,补半月薪资这个水平清算滕退。 上面几点和我今天上午宣布的有点不一样,那个时候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有些欠考虑,就以此刻这段话为准处理,大锤主理,天麟和大牛协助。 你要把我对金马场的处理方案变动说成是你的规劝,懂我意思吗?”唐德春最后对王大锤说道。 “谢谢少爷,我懂!”王大锤说道。 “那对淫人妻女者,把证据做实形成证据链后,就在二号地块处以私刑吧!对了,他们可有兄弟家属一起的?” “这个倒是没有,”王大锤想了一下后说道,“都是人一根球一条的人,当初也是看他们有眼色,有胆量,敢说话,平时干活冲在前面,因此选择他们做了队长。” “今后如果这种事是有家属、兄弟在这里的,家属兄弟也得结清工钱驱逐出境。否则心怀怨恨,必然会暗中破坏蜀岭安定的生产生活秩序。当然,如果这种事情是他家属或兄弟姐妹主动揭发的则不必如此。” “还是少爷太仁慈了,处处替他们着想。”王大锤说道。 “今后,除了定期巡查外,还要组织民工展开忆苦思甜会,鼓励他们检举揭发盗窃、偷奸耍滑、克扣薪资、贪污公款、公粮的行为,甚至他们中隐藏的在外面犯过案的,跑到我这里躲藏的都可以说,我们要掌握他们的所有大事小情,尽量帮助他们化解恩怨矛盾。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在各开荒点设生死擂台嘛。当然,如果一方不接受擂台战,那就把其中一方调往其它开发点嘛! 总之,工人和我们之间,工人和基层管理者之间,工人和工人之间发生了矛盾,要及时化解,不要等养痈成患,那时就晚了。有时候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积聚爆发的能量足以天翻地覆。”唐德春打开话闸子就刹不住车了,开始给在座的人普及正理中掺着这个世界的经世致用之理。 王大锤等点头称是。 “我还打算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唐德春看到众人投来的疑惑眼光,喝了口茶接着道:“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以农工家庭或个人为单位,向蜀岭集团下属农事区经济组织(主要是生产队和大队)承包土地等生产资料和生产任务的农业生产责任制形式。它是蜀岭现阶段农业生产活动中杜绝偷奸耍滑的一项对策。在开荒生产中农户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经济实体,承包开发蜀岭的林地荒地和其他大型生产资料,按照契约规定自主地进行生产和经营。其经营收入除按合同规定上缴一小部分给集团及缴纳宗门税金外,全部归于农户。集团作为发包方除进行必要的协调管理和经营某些工副业外,主要是为农区提供服务。 具体实施方案我初步定为以生产队为单位,生产队与大队签承包契约,然后把承包荒林划片分包给小组……” “那万一遇到一棵巨树,一个小组搞不胎害咋办呢?”张大牛听得很认真,搞不懂的就问。 “他们就应该去请别的小组帮忙,一个小组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三个……直到一个生产队都上。这也是考验他们分合之道的事,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十个人就想一路顺风顺水的,有时候你得请别人帮忙,有时候你得帮别人忙…… 必须学会合作,才能在这大荒中立脚。 大锤,那林子里开荒根据以前的开支合多少银子一亩?”唐德春转头问道。 “一阶地合二十五两,二阶地只砍小树平整合五两,三阶地也只平整合一两,”王大锤直接回答道。这是目前集团的最大笔开支,是以他张嘴就来。 这样看来,一阶地林区开销最大,但是有木材产出。虽然不值钱,但多少也算是添头。于唐德春上山后(进宗门)要展开的项目还是有用的,这么多木头不可能堆在露天生蘑菇。 “等这两天把农区开荒点的事处理干净了,你和我会商一下这个承包制的具体事宜。开荒时的水沟水渠都可以套进去算嘛,我是不怕农工们挣钱的,只说地,刚才那个价格的基础上我们再往上浮30% 。工期要可以加上期限,每块承包片区保质保量提前一天奖励多少,提前五天奖励多少,提前十天奖励多少…… 同时要激发农工们的劳动、创造热情,也要保护他们的劳动、创造热情。所有在劳动中创造的新的能提高生产效率的新发明、新方法都要马上给与金钱的奖励,并迅速推广。 同时承包条款里要列明分配事项,不然掌握承包费分发大权的队长、大队长又得多吃多占…… 还有就是提高承包价格后,我们不再负责农区的吃喝,他们需要什么需要多少,都按需领取,由集团赊销给他们,最后每月按工程进度结算的时候扣减……” “嗡……”,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大楼脚下横渠里戏水的银龙和它的小伙伴们被惊得“刷刷……”地顺着河道、墙壁乱爬,银龙则是一头从窗口冲了进来。 唐德春轻轻的一皱眉把目光往南窗望去。 唐文龙,唐文虎和小刀起身来到窗边向外看去。 小刀打开南边小门,走到阳台上。看到下面大楼脚下横渠和安保部之间大路上乌泱泱跪了一地…… “你们来干啥子的?”小刀问道。 “我们一行人前来自首请罪,我们克扣兄弟们工钱,我们不是人,任凭东家处罚,还请东家不要撵我们走啊!”其中为首者高声答道。 “吔儿,你们当初克扣别个工钱当二老板儿的时候不是安逸得很嘛?”这时二楼还是三楼传来一声酒坊工人讥讽声,这种事情最易在做工群体中引起共情。在唐德春前世的九十年代,有的用工地区,一旦发生资方克扣或拖欠工钱,酿成群体性事件时,一些别的工厂民工都有去驰援的…… 唐德春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一帮鼠辈。 “大锤,你和天麟、大牛把人带去安保部大院处理一下,文龙文虎文豹文彪你们从旁协助,明天晚上给我汇报结果。” 一帮人连忙告退,从南阳台纵身而下,自去处理不提。 窗外王大锤和唐天麟的声音渐渐远去,唐德春伸手挼着卧在身侧的银龙,“胆小鬼,这群人你就是吃几个也行啊,我不怪你的,嘿,嘿!” 第97章 喜借空间力,不为浮云迷 银龙把那颗大头高高仰起,左右顾盼,倒像是在说:我不是怕,我是顾全大局。 这时,又从窗外爬进几条金龙,唐德春不去管它们,自己起身向主卧而去:“小刀,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 次日,唐德春、小刀带着新世界学校食品组学生代表十人到了蜀岭食品公司,本来是之前只是个厂坊,结果每一样都需要占一大片地方,就由原来的一个厂扩成了几个厂,再由几个厂组成了公司。 首站果酒厂,由于蜀地山区是藤梨~猕猴桃、楸子~野海棠果、刺泡~刺莓、地梨儿~刺梨儿、蛇泡儿~(其中之一就是野生草莓)的原生地。更是加之天地灵气充裕,所以,虽为野生,它们的个头却都不小,味道则不尽人意。但是以之酿造果酒果醋,却是极好的。 除了果酒,坊里还有酒曲和黄酒车间各一座。黄酒既可以做酒品也是调味品,唐德春就放在了果酒坊。再说,二者的发酵工艺、酒曲基本一样,差别就是原料而已。而且,黄酒车间就是为了弥补果酒的原料受季节性限制生产而增设的,不至于没有原料了而停工。 唐德春穿着桐油纸防护服,脸上戴着细葛布口罩,身边跟着果酒坊的坊主和学校食品组的学生,一边走一边听着坊主的工作汇报…… 他们视察了生产车间和罐装车间,因为是季节性很强的工厂。所以,酿造车间目前除了黄酒车间和罐装车间,果酒车间已经停产。 “目前,商品酒成品库存多少?”唐德春问道。 “目前,已经有各种果酒三万瓶;果醋两万瓶、黄酒一万瓶。”坊主答道。 “可以,正常生产就行。过几天我走时要全部带走。” …… 一行人又视察了酱园坊,这是唐德春寄予厚望的重点企业。目前酱园主要生产四种调味品:酱油、香醋、豆豉系列——风豆豉(风干黑豆豉)、水豆豉(盐漤纳豆)。 后面还要增加味精和鸡精,目前学校食品组的孩子们已经按照唐德春提供的配方和工艺试制出了少量样品,只等质量稳定了就投入生产。这个毕竟唐德春山世没干过,只是大致了解。 得知企业目前还没有进行成品罐装,唐德春知道,这是他给的技术要求太严格的后果。他们正在严格执行他的技术规范:就在这晒,放在太阳底下晒,晒足一百八十天。 不过豆豉都已经打好包和罐装好了,早就开始供应本集团和来往商户了,库存只等过几天唐德春来扫货。 企业从建成到投产,满打满算才三个月。第一缸酱油才酿造了六十天,离一百八十天还早着呢。不过,自己的灵珠空间可以加速啊! 唐德春望着满地错落有致排列的酱缸,微微一笑:“这些酱缸我先收起来,你们不要谈论,不要私下议论,违者拔舌断手。” 本来酱园坊人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二十多人。控制起来不难,其中基本都是酒坊、煤矿师傅或安保部战士们的配偶子女、姊妹。只要她们敢回去和自己配偶、兄弟说起,那唐德春就可以辩明她是否是守不住企业秘密者,为了自己身安危,不介意采取点措施。 他说完,径直走入酱缸阵中,手抚酱缸顶盖,心里默念:“进来……” 收了十几缸后,他停了下来。太慢了,一次五秒钟才收一缸。唐德春想到,如果把丹田灵力混合精神力进行范围覆盖不知道行不行? 想到就做吧,站在晾晒区边缘看着他的酱园坊领导层和弟子们发现他忽然不动了。闭目静默几息后突然睁眼,缓缓伸出手掌,对着身前一挥手。他身前十丈出现了一个九十度扇面型空白区域,这个区域的所有酱缸突兀不见。 唐德春暗爽,虽然他的神识之力平常单用可以延伸到五十丈外,但是今天实验丹田灵力和神识之力融合外放却只能做到有效量程十米。虽有缺憾,但是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第一次做,实际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二者结合的力场实际上也达到了五十丈,只是最有力的这一段只有十丈而已。没关系,只要可行,咱有的是时间慢慢把有效量程增长…… 唐德春开始移动,边走边范围收纳。他身前的角度也开始慢慢变大,从九十度开始一点点扩大到九十五度,一百度……一百八十度、二百七十度……到三百六十度。 终于形成了一个以自身为中心的圆,只是到了一百八十度后,他必须闭眼观想才行。必须观想一个力场冲击波形成的圆从自己的身体里向四周冲击而去,形成一个圆形的覆盖区域…… 否则,他的视角和神识力场便不能有效重合,力场释放后自然而然是以视线所及区域进行覆盖,达不到应有效果。心里想也没用,至少现阶段没用。他也明白了前世看神话仙侠小说时,为什么大能们一般喜欢闭眼出手。因为用眼看只能看到眼前这片有限的区域。而用心看,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他把场中酱缸收完后,又闭眼沉思良久。周围人也不敢打扰,他们上山也有小半年了,知道东家是修士,修士顿悟是家常便饭。 其实,唐德春的意识是沉入灵珠空间了,他得去查看一下空间是怎么安置这批酱缸的。 果然,如他所想。这次的空间没有给他放置在灵气区域,而是把一千多口大酱缸放在了时间静止区域。 唐德春只好动念之间把所有需要加速的酱缸挪移到灵气加速区域,好在是自己的空间,移动这一千多口酱缸只需一个念头…… 从酱园坊吃过午饭,唐德春一行来到肉食品加工坊,这里主要制作野猪火腿和腌腊制品。由于山上不热,所以唐德春把火腿的制作时间定在八月十五以后,到次年的三月底。 火腿原料生猪腿则来源于自家狩猎队的猎获和合作商家送来的家猪腿。 三月底到八月十五中间这段时间正好是山野菜、野蘑菇的收获季节,所以,肉食品坊便还有一个脱水蔬菜车间和河鱼烘干车间。也是为了工人有活干,不闲着。 火腿的制作工艺,唐德春进行了优化改进,为了保证珍贵的野猪腿不因为肉厚而漤(蜀语:腌的意思)不透发酸或变质。唐德春盐漤这道工序直接改成大石池子里一层挤净血水挼好盐的腿,尽量塞紧后泼酒把所有缝隙填满填平,再铺下一层…… 几天后再上下换位。 这样漤够天数后,如果是腊肉,里面有股酒香。如果是火腿则丝毫不影响促进火腿发酵的复合霉生长,相反火腿的风味更正,滋味更佳。还能抑制蠹虫和有害菌生长,前期制作时间缩短,增加了醇化时间。 这家工坊和果酒坊同时开工,同时建成的。因为当初进人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当时分流人员的猎户天天都有收获。所以建成后,马上就投入了生产。但是毕竟靠运气吃饭,受材料影响很大。所以,脱水蔬菜和菌子量大管饱。 河鱼现在进入捕捞旺季,伏龙河、卧龙河进入十一月起水位平稳,进入十二月份则开始逐日减少,这个时候的鱼儿行动迟缓,膘肥体壮,正是捕捞的好时节。 随之而来的,就是肉食品加工坊河鱼车间的风干鱼、醉鱼、腊味鱼的制作旺季。目前,每天加工处理数吨河鱼。 但火腿则到现在却只有区区三千条,这是两千多狩猎队员三个月辛苦工作积累的一千多条和周围合作商户送来的家猪腿和野猪腿两千多条。 当然,狩猎队的劳动成果不只这些,还有设陷阱抓住的活猪,被唐德春挑出健康、强壮的圈养在一号、十号地块,那可是宽二十里,包含一、二阶地的地方,放他前世,差不多是两个镇的地盘了。里面掺杂了发情的家猪母猪。这样,一个二元杂交的半野生种群就形成了,也必将带来好的收益。今后,随着周边的野猪资源逐渐变少,也不影响蜀岭肉食品加工坊的原料供应。说不定,哪天唐德春自己就会宣布不再狩猎野猪。 脱水蔬菜车间原料区,唐德春望着除了打好包的野菌、野菜外,就这样堆在地上堆积如山的何首乌、脚板苕(蜀语:野山药的蜀地土名,又叫薯蓣)、葛根、山乌龟陷入沉思,这些也被脱水烘干了,堆满了整整一个大仓库。 没办法,这几样的前三样,任何一种放在前世地球,如果挖到一根上百年的,你把他献给朝廷,是会受到皇帝御赐牌匾、行文封赏的。但是这个世界,这种多年生植物别说百年,就是千年的都满山遍野。眼前就是野采队挖回来的,目前还没找到销路,做药材人家也要得不多。 除了脚板苕可以日常食用外,其它几种都是不能随便吃的。 唐德春想了想对肉食品坊主说道:“老郑,这堆原料你安排人运到糖果坊,你们双方商定个成本价,就说我说的,糖果坊准备再增加一个酒精车间,具体工艺和技术人员明天就到位,叫他不要有顾虑。” 老郑自去组织人力办理不提…… 此时,才下午三点左右。唐德春又索性带着人到了糖果坊,结果他到了好一会儿,把糖果坊增加一个酒精车间的事,给糖果坊主老杜说了,肉食坊的人才到。 老杜赶紧指挥人把运来的原料入库。 “老杜,这脚板苕你看把它也弄成一种糖如何?工艺嘛也用白麻糖工艺。”唐德春说道,“反正你看,做一锅糖看看味道如何?如果不好吃,味道怪,就打粉做成粉条粉皮或者面条也可以,这个我可是吃过的,味道安逸得坂。” 他啥时候吃过,那是上辈子。山药粉丝山药面条那可是保健食品,某宝上卖得很好的,原料还是人工种植,配料能占百分之三十商家就够良心了。 所谓的白麻糖工艺就是地球上的麦芽糖工艺,以稻米泡洗后蒸熟摊晾。以长度五公分以下整麦芽磨浆按比例混合后装瓮保温发酵。 十二小时后,取糖化发酵液置锅内熬煮,至浓稠时取木棍沾之入凉水,能成型脱棍则成。 目前,糖果坊就有基于白麻糖为基础之上开发的好几种商品糖。如添加果酒的高端水果糖,好几个果酒口味;添加芡粉的饴糖;添加牛奶的奶糖;添加黄豆、胡桃的硬杂糖……目前在售的只有饴糖、麻糖果子。几种果酒味儿的除了糖果坊工人就是集团高层尝过味道。 另外,糖果坊还生产对外销售的饼干和不对外销售的压缩饼干。 唐德春还准备推出高端的蜀岭茶业蜀岭糖业的联名款茶糖。不过,茶树还没影子,而且最好是红茶。因为红茶属于全发酵茶,不会和奶蛋白发生有害的耦合反应。目前,盘古大陆还没有红茶工艺呢。这也是唐德春要把驼峰之阴打造成天然茶园而不惧竞争的地方,因为这个时候盘古大陆的大宋,和地球大宋一样才刚诞生了半发酵乌龙茶不久。 以及蜀岭酒业和蜀岭糖业的联名款。跨界联名,是来自前世的成功经验嘛。 想到就做,唐德春赶紧进了老杜办公室,找来纸笔,把老窖酒芯糖果的配比写了下来。当老杜看着手上资料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簌簌发抖。 “东家真神人也,这款糖果定能名震蜀山……” “过了过了,这个世界上,人们只会为剑仙神人传名,次之则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你我这种一身点心味,满身铜臭气的人们根本就不关心你姓甚名谁?不过,我却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能挣多少钱?哈哈!” 老杜眼里露出不服不忿之色,但随之释然。 唐德春之所以把原料运过来不往果酒坊运,一来那边的产能差不多满了,果酒果醋发酵器皿发酵环境怕串味儿,而这边的饴糖生产却没有这个顾虑。再说了,这边的产品相对单一,生产潜力有待挖掘。 第98章 鼍龙向渊 飞龙在天 “至于剩下三样,就用大麯造酒精吧,工艺和技师明天就过来,你配合就是。”唐德春说道,“还有,造好的果酒味糖果及老窖糖果不要面世,这些拳头产品我要亲自带去蜀山,争取一炮打响。这也将是我们蜀岭集团的拳头产品。等我在山上打响了,你这里就可以正常出货了”。 “好的,谨记东家指示。” “一会儿,你安排人去学校印刷厂印酒芯糖果的外包装,这个由里到外都必须是高档材质,要体现出客户的身份档次……”唐德春又拿过几张纸来开始设计…… 唐德春视察了糖果坊仓储区后便带着小刀回了酒坊居处,到六楼时,他沉声问道:“唐六斤在吗?”声音不大,但可以穿透几层隔墙。 片刻,一间屋子的门嘎吱从里面打开,有点阴暗的过道里出现了一个少年,“少爷,我在。” “到我屋里来一下。”唐德春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 到了唐德春居室,唐德春往茶案后一坐,小刀和六斤便帮他提水升火炉,都熟悉了他的套路。 待茶泡好,唐德春喝下一盏茶后,才说道:“六斤,明天你去学校酿酒组抽十个理论还可以的人到这来上班,其中三人到酒坊置换烤酒师傅,由三个烤酒师傅带着剩下的七人去糖果坊成立一个新的酒精车间,烤酒师傅在那里干一段时间就可以和留守酒坊的大师傅们轮换,酒精的工艺流程我一会写给你。 还有你们那个六楼中间过道太黑了,你现在是酒坊事实上的领导了,现在可以把六楼的走廊改在北面的阳台,把六楼的楼中过道隔了,以前的过道两侧成单的单间,现在都改成一套三进的套间……” “是,”六斤连声称是:“需要在糖果坊开挖发酵池的人从哪找?” “不用,到陶瓷坊领一二十口瓮子,或者就将就糖果坊的饴糖发酵瓮子就要得。酒精生产只是附带,原料还可以进行多种开发,比如,其中的何首乌日化组还可以弄点去试制何首乌洗发水。 总之就是进行多种应用开发。 还有,今后所有关于酒的作坊、车间你都要负起责来,包括果酒,你也是质量责任人。当然,你的重心是蜀岭酒坊这里。但是其它几处你也有质量监督权,人员调配权。有权决定产品的出厂权,不合格的产品生杀大权在你手上……” 是夜,王大锤等人聚在唐德春屋里。他们是来汇报昨晚上自首人员的情况和今天下去登记的情况汇总的。基本上和唐德春的预估差不多,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把仁义礼智信放在心里的。做错了又处于下位,犟是没用的,换个东家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了又怎么样?何况唐东家还有个程序。所以,二、九地块的涉案人自首后也吐得很彻底。 “就按我昨晚上说的办,”唐德春斩钉截铁道:“还有事没?” “您的乡亲涉案的所有人说要回去拿钱,他们这边的工钱只有一天的,根本不够扣。”张大牛说道:“您看?” “大锤,你指示账房写一张檄文,列明唐家坝涉案人的姓名,贪污金额,叫他们家里人拿钱来退赃领人,文案要求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拿住大义名分。要写出灾民在水深火热中艰难求存,刚见到一丝光明就被他们这帮禽兽不如的东西重新一脚踏入泥潭的境遇…… 明天再调几个没涉案的唐家坝子弟跟着大牛,这个檄文就叫他们去唐家坝各路口、聚集点张贴,顺便让他们对唐家坝乡亲解释宣讲一下。 天麟回安保部后通知明、后天出去狩猎的队伍暂时停工,随时做好打大架的准备。 如果明天唐家坝有人对人不对事,胆敢起哄架秧子,或者鼓动乡亲拒不退赃并带人来蜀岭闹事。记住,别考虑我。谁动手就追着谁打,最好撵到他家里,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一次性就把他们的嚣张气焰灭了。总之就是放开手脚弄,官司打到哪都奉陪。” 唐德春之所以要把事情做绝,确实被伤透了心。另外他也太了解唐家坝人的操性了,如果他亲自去处理,可能除了几个族老会咧咧几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的大道理外,还真没人敢扎刺。但是大牛这个外乡人敢带着人上门去追债,那就不一定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正是宗族势力最强大最野蛮滋长的时候,不得不防。 王大锤等人连声称是。 说话间就到了饭点,大家一起吃了个晚饭拱手告辞。唐德春难得的与他们一起下楼,口里说送送他们。 待把几人都送出酒坊大门,唐德春来到酒坊大院北边,小刀和王大锤如带刀侍卫般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这里也和煤矿那边一样,在北墙根待采煤层前几米的位置挖着一个五亩地大的洗煤池,用水是横渠引水。 目前,洗煤池里没有煤,因为这边采煤队只负责这一个单位的生产生活用煤,基本上生产一个星期就够用一个月,所以只有一池清水。 唐德春挥手自灵珠空间放出四条鼍龙,四条鼍龙噗通、噗通……落水里它们都在发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唐德春就站在水池边,鼍龙们回过神后,开始喝水,开始在水池里畅游…… 突然,那头四丈身的鼍龙像感应到了什么,它在水里缓缓的转动。当它看到站在水池边的唐德春时,缓缓游了过来,水面上只有一双巨大的眼睛…… 唐德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鼍龙游到唐德春脚下,在水里昂起头,把自己白色的下颚和胸部皮肤对着唐德春。 这是鼍龙对上位者表达敬意、臣服的礼仪…… 不愧是四丈身,只一颗大好头颅昂首挺胸伸出水面就有一丈多,唐德春伸手上下抚摸了一下,拍了拍它。 鼍龙接受到了它要的消息,一个后仰在水池里砸出一个大浪…… 另三条鼍龙依次过来向唐德春表达了敬意或者说臣服,唐德春依次抚摸了它们。 其间,他还尝试着用精神力与它们沟通,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但他觉得它们好像听懂了。 因为他对其中一头鼍龙“说”道:“我让他来摸你一下,不要动哦!”随即叫王大锤上前抚摸,结果是鼍龙果然乖乖接受了王大锤抚摸。又让小刀去摸,小刀摸时,那鼍龙还轻颤了一下…… 只有四丈身鼍龙,接受了小刀抚摸颚下。王大锤去摸时,它则往下一砸,溅起一片水花,直到唐德春用严厉的语气“吼”了它一声,它才不情愿的游过来,让王大锤摸了它的背甲…… “大锤,你叫食堂弄几只白条鸡来,再弄点剩饭,把这个拌在剩饭里塞满鸡肚子,你亲自喂它们。”说完,自空间取出两筒王浆…… “好的,我这就是安排。”王大锤说完就去食堂安排。 小刀等王大锤走了,开口问道:“春哥打算把它们带去山上吗?” “不,”唐德春转过头看着小刀说道:“我打算把它们留在蜀岭,到时候我们走了,蜀岭便形成了水陆空立体安保系统,我才多少有点放下心来。 而且山上人多,它们的食量又大,没有合适的水域给它们觅食。蜀岭多好啊,两条大河,水网初成,到处是吃的。” “也对,到时候再安排几个龙奴跟着,也不怕它们会伤人。” “我这里没有龙奴,只有鼍龙训养员。说起这个,不如交给桩会的人干,反正马上要进入枯水期了,到时候他们拓宽、清理河道,修建港口的时候,有鼍龙帮忙不知道可以省多少事”。 两条大河不会真正枯竭的,但是每年十一月下旬至次年二月下旬会因上游山区无雨而流量逐减,以伏龙河为例,到时候水只有成年人的膝弯处,而且流速缓慢,正是中下游抢修水利工程的黄金季节。 至于冬季修水利工程对人的弊端,那不是唐德春考虑的,他不是圣人。 而且貌似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几号了,这一阵的渔业队已经到了捕捞旺季,伏龙河这边每天有几吨至十多吨的鱼获。要不然,唐德春还真负担不起这十九头土龙的伙食。 兄弟俩说着话,王大锤带着两厨子推着一辆板车过来了。车上是一个大桶,桶里是十二只白条鸡,白条鸡肚子已经被加了灵药的剩饭填满。另外就是几十条十几斤重的鱼,都是渔业队的成果。 唐德春抓起一只鸡对准四丈身鼍龙扔了过去,那鼍龙一张巨嘴像潜龙出渊般从水下突击而出,精准的一口咬住白条鸡。在嘴里颠了两颠,一口吞下。 “大锤来喂,”唐德春把投喂工作交给王大锤…… 鼍龙本是本能性多于社会性的野兽,但唐德春刚刚发现,自己这群鼍龙社会性明显强于鼋洲鼍龙群。想起自己在鼋洲被鼍龙包围的时候,四丈身、三丈身、二丈身的鼍龙捱捱挤挤,谁都不服谁的样子。每次四丈身的鼍龙想挤到前面,都必须痛下杀手清场。 现在,这四条鼍龙居然主动按体量差距排队等着投喂。要不是王大锤给四丈身鼍龙喂了两只鸡后,挥手让它走开,它能一直在一个位置不挪窝。加上唐德春的意识力沟通,几条鼍龙很快学会了排队轮流取食。 就在王大锤把白条鸡投完,打算投喂河鱼时,酒坊大门外皮皮噗噗涌进来一群金龙。这是银龙领着它的小弟们在外面玩累了,朱明石头几个的坐骑这几天都被他们栓住了大概。这群金龙除了银龙和小刀的黑龙外,就是八头正常花色的五爪金龙。 十头金龙看到王大锤正在投喂鼍龙,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来就是抢,和它们平时自己一伙进食时的温良恭俭让一点不像。抢了车上的,还去水里抢鼍龙嘴里的。水中霸主鼍龙则边吞边跑,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心里。 其实,鼍龙们不知道,五爪金龙也怕它们。五爪金龙现在不怕鼍龙,可能是因为它们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当别的种族或家族入侵到自己的家园后,再怂包这个时候都要雄起。 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如今都有了灵性,彼此都感应到彼此在主人的心里份量了吧?!开始通过抢食重新排座次了。 几亩大的池子掀起巨浪…… 真是老虎棒子鸡,一物降一物。 第二日一大早,唐德春带着小刀先到了酱园坊,来到晾晒场放出酱缸。 酱缸再次成阵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酱油味道冲天而起,香飘十里。仔细闻去,还有股酸爽的醋味掺杂其中,形成一种混合香…… “要是再加点葱花拌上面就完美了,”唐德春如此想到。 再到学校炼器组,找唐玉麒拿了一包超细化的石陨石粉沫。 唐玉麒本来还想汇报工作的,唐德春摆手道:“不是急事的话改天说。” 唐玉麒想了想,道“不是急事,就想让你看看我们这一阵的成果。” “走吧,去看看。”唐德春率先向炼器车间走去。 一进门,发现一张工作台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他上次要求打制的各种工具。 他拿起一把手钳,开合了几下,发现灵活度、咬合力、剪切力都可以。剪切自己的a1号0.5厘米钢丝没问题,那么可以剪切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民用钢铁也没问题。 他又拿起一把手术刀,这把刀已经磨好,冷冽的寒光中清晰映照出唐德春的面容。唐德春摸出一条丝巾望空一抛,待丝巾下落至胸前时,伸刀一担,那条丝巾下落之势稍稍迟滞一瞬,然后继续下落,过程中分成了两半…… 又试用了几种工具,基本上没有大的谈闲头。唐德春一样收起一件后对唐玉麒说道:“都可以,现在照原样再造几套,尤其是手术刀及配套镊子,每个大队卫生室都要有一套。其它钳工配套工具做十套,是时候展开机械制造了。” …… 唐德春带着小刀再次路过酒坊大门向东走的时候,留在酒坊的小金龙们跟了上来。唐德春也不去管它们,要跟就跟吧。 第99章 搅动混沌一桶 再造宇宙苍穹 二人十龙浩浩荡荡来到蜀岭陶业,朱明兄妹的坐骑倒是隔老远就出来迎接。灵兽嘛,灵觉比人类高不止十层楼。 其实两方隔得并不远,唐德春住在五号地块东侧,朱家窑厂建在六号地块三阶地东侧,相距十几里而已。前两天唐德春还从这门前路过两回,只是实在没时间进来。 六阶地块也和其它地块一样,三阶地被分成了两部分。正中是一条第六开发区大道,大道两边各一条南北向的灌溉渠。西侧是当时挖蜀岭酒坊和煤矿围合体的泥土矿渣,当然,现在叫蜀岭陶业原料存放处。 东侧就是蜀岭陶业,主要是制坯、晾坯、烧窑……及人员住宿起居之地。 东西两侧都骑河而建厂房,西边是蜀岭陶业炼泥房,东边是蜀岭陶业制坯车间。制坯车间横跨东灌渠,一分为二,正中是进出大桥兼大门。这都是唐德春的设计,主要是为了利用水力带动转盘和制坯。 一群金龙几天不见,倒是好一阵纠缠亲热。这时朱明朱珠迎了出来,“我还一直等你上门得,没想到你是一天天的忙。” 唐德春一边给兄妹二人点头致意,一边回道:“就是嘛,我也想天天找你们耍。” 兄弟四个穿过制坯车间向厂区深处朱家住处走去,到了朱宅,朱父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唐德春忙上前作揖,:“怎敢劳伯父亲迎!” 朱父笑道:“你是这陶业大股东,朱家上下也算在你手下讨生活了,迎迎你是应该的。” “伯父,今天我来,虽也有公事的原因,但还是以私交论要好些。”唐德春答道。 其实,双方都谈不上诗书传家的人。这些虚礼未必知道得很全,按照唐德春前世的做派,问好、握手、进入正题就是正常程序。所以,双方寒暄几句,来到朱家堂屋就坐后。朱珠上了茶,就言归正传了。 “不知贤侄今天来有何贵干?” “我今天来试验一个釉水新配方。” 大家又往龙窑走去,这蜀岭陶业可是有几条生产线的。其中龙窑是柴窑,专门烧制高端手工陶制品。诸如蜀岭陶业目前的紫砂壶、茶盏、酒壶、酒盏都是用龙窑烧造。建筑陶瓷和生产用陶器砖头、管道、地砖、发酵瓮、水缸、酒坛、蹲便器、坐便器等用转轮窑烧制。 来到龙窑车间一角,这里是成排的木架。上面是已经经过初次低温烧制后挑选出来的粗坯半成品,再次上釉入窑烧制后,就是成品了。 唐德春拿过一只木桶,从大缸釉水里舀出几瓢釉水,再取出陨石粉末包,按一瓢釉水一指甲盖的量挑了几克粉末,混合均匀后,选取自己喜欢的器型从陶盏中挑了一百多只盏。 上辈子虽说对建盏万般钟爱,但他还是对某些器型情有独钟。最合唐德春心意的是束口、无足钵、灯盏、官帽、大玉兰杯(如盛开的玉兰花,盘口+束口、折腰)、小玉兰杯(玉兰半开,敛口,如倒置的葫芦)以及大肚将军盏(又叫冠军杯)和尊盏。 朱明兄妹和小刀从旁协助,朱父和窑坊工人站在旁边观看。 所有的选出器型挂好釉水、晾起来后,需要等明天才能入窑。 唐德春看时间还早,又要了一只大碗。把陨石粉拿出来,以纯陨石粉调了一碗釉水。他又让朱明几人选出了一百只盏,这次,他先用纯陨石粉釉水在盏上以毛笔点上盐粒大的点,这工作很慢,朱珠兄妹也帮忙来点。 所有点看上去无规则,但是又与满天星辰分布极像。然后等它干了,马上快速在面上施上一层未加陨石粉的老釉。这样工序的盏五十只。 剩下五十只盏,唐德春先施老釉,再以笔点施纯陨石粉釉…… 一切就绪,只要坐等后天出结果。 “按照正常的黑釉瓷烧制工序烧制,不用特别改变。”唐德春吩咐道。他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怕窑工师傅见是他这大东家亲手施釉的器物,而在烧制时夹手夹脚或故作聪明。“另外,三种施釉工序按照氧化、还原氛围各烧一次样后,根据效果再决定最终拿哪种氛围烧。” “要得,”窑师答道。 “贤侄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朱父问道。 “我要的是满天星斗或者是暗夜星空。”唐德春答道。 窑师们彼此对视,面面相觑。这种效果的黑陶他们只是听到过传说,据说在遥远建州,有人就以制陶入道,一盏封神。上到剑仙皇帝,下至名流巨贾,均为得其一盏而疯狂。皆因该盏“一盏纳宇宙,茶氲凌太虚”,可助修道之人悟道。惜成品太少,数十窑而不得其一。加之宋室无能,与魔族争斗时一败再败,致神品烧造之法失传多年也。 “贤侄所说的和我们已经烧出的鱼籽纹有什么区别吗?”朱父问道,作为匠人世家,自己能亲手烧制出来堪称神品的作品,无疑是具有巨大诱惑力的。 “我们已经烧出的黑釉银斑的确可称为上品,但是它的外显特征只有黑、银二色而略显单调。虽然可以通过后期养彩得到五彩斑斓,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唐德春回答到,他微微昂起头,看向窑房外蔚蓝色的天空…… “贤侄,时近晌午,留下吃个便饭?!”朱父见唐德春洗过手后,赶紧过来问道。 “好!”唐德春也想再谈谈对企业发展的想法,顺杆就爬。 午后,唐德春交待了对陶业发展的一些构想和小的建议后,携小刀回了酒坊住所。朱明兄妹本想跟来,但唐德春说,还有几天大家就要远离了,你们还是多陪陪伯父伯母。 兄妹而人的坐骑倒是跟了回来。 朱明送她德春出门的时候眼神可是充满鄙视甚至有些失望,唐德春无视。 他其实内心里还是很想向朱父朱母提亲的,但一想到真的把双方关系确定下来后。到了山上,优秀的师兄弟们一大堆,本来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就嬗变,到时候会不会上演退婚的戏码? 当然,遇到那种事情唐德春也无所谓,他不是那种放不开手的人。他是真的对方说离开,他会送上一句“走好”的人,他不会要死要活,也不会借酒消愁…… 他最怕的是如果现在就确定关系,万一她是那种文艺脑,于爱情中无理搅三分的人,没事找事还说要考验你一下之类的……,唐德春是拒绝的,他不接受关系中的故意考验,他也不会去故意考验别人。有的人不需要考验,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就看你想得通想不通罢了。 就像前世某演艺界大叔,搞婚外情,还真让他搞上手一个一线颜值的小女生,俩人你浓我浓好了几年……其间大叔身边人都知道,友人调侃“不会是冲你钱来的吧?” 大叔抚摸着自己雅痞、温儒、性感的花白络腮胡道“伊为吾人格魅力而来也!”言语间颇为自负且自恋耳。 后来的事实证明,双方只有一方目的很明确——爱和钱都要,另一个始终活在虚无的幻象中。最后,幻象破灭,便怒而送伊入狱配享牢狱,坐实自己渣男本男之名。 所以,还是等一阵或等几年她心性定型了再看吧! …… 转眼来到第三天,其间唐德春可没闲着。他带着王大锤等管理层和学校里各兴趣班的学生马不停蹄的巡视了蜀岭集团日化、焦化、两煤矿、酒坊、果树种植、农事区、养殖区。 处理了一起农事区农户违章堆积柴草,置前后几户农户于随时火灾的环境中。唐德春处理起来就简单粗暴,首先,我这里是木石结构房子,为了防火不允许在房子里堆积柴禾。为此每户每月发一吨煤,不够的情况下允许去大队木工坊捡短木头,但是不准在灶房里堆积如山,反正你烧完了再捡。 哪知道这家人有一个老太婆,就仗着自己一把年纪倚老卖老,她见这唐东家的蜀岭啥集团啥子的对人挺好,心说,捡几根柴花子又挝子嘛?于是,不顾小队大队的警告,见柴就捡,把自己家的咔咔角角、边边豁豁堆满不说,还把和她家相邻邻居家的后墙边也堆满了…… 这要烛火,那就是火烧连营。但左邻右舍却并不怪罪,因为他们也是这么干的或者他们虽然没这么干但以前干过,几辈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他们的潜意识里根本不认为这样干有啥安全隐患,反而觉得集团管得太宽。 唐德春可不管他们咋想,也懒得一而再的做思想工作。就像前世大毛维护自身利益说的那句名言:抗议一百次不如轰炸机翅膀扇动一次。 因为这个老女人仗着自己这个小家族有三十几号劳动力,即使唐德春亲自做工作,她还在嘟嘟囔囔个没完,大有蜀岭集团离了她几爷子就不转了的架势…… 唐德春岂能惯着她? 当唐德春宣布驱逐她全家,包括所有和她有亲戚关系的直系和旁系亲属合计一百多人,其中壮劳力三十多人和次劳力二十多人及老幼四十多人。她马上怂了,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油盐不进,这时又跪下一地哭天喊地…… 唐德春是什么人,前世的键盘侠之一。每当社会暴露出丑恶的时候,必将喊一声“键来”,对丑行败露者进行全民公审的人之一。就像某脱口秀演员对某音键盘侠们的判决结果总结一样:“人均死刑。” 面对这个撒泼打滚的老妇人,唐德春不为所动。他现在作为绝对的掌控者,对胆敢挑战蜀岭集团规章制度的人可不会高拿轻放。 当然,被这个老妇人连累的旁亲,他是会给点宽容的。毕竟他前世今生活了六十多年,深知所谓的大家族都是啥操性。尤其是农村人,有的长子是啥德性,大房二房乃至三房四房间是如何为了一棵小树、一尺道路、甚至一块屁股大的土地咔角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 眼前这老妇人,行事如此嚣张无状,欺软怕硬,根本没资格谈什么德高望重之类,想必平时没有少欺负同宗近支…… 得知安保部有一人是这个老妇人夫家的侄子,他当即召来:“龚四,愿意和你大伯母一家共进退现在就卸甲缴械,你愿留下就组织人将她家驱逐出境。” 那安保员龚四根本二话不说,没有什么陷入天人交战之类的思想斗争,原先在绵州原籍的时候就被欺负得杀心已起,现在有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好。”干脆利落的回答后,唐德春示意唐天麟把一个连交给他,由他带队执行。 “大家看到了,你们中愿意和这龚夕氏老妪一家划清界限的都可以留下,”唐德春对那些被连累的老妇旁系亲属说道。为什么刚开始他不直接只驱逐老妇一家反而要先连坐再出言救赎?如果那样,旁系亲属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正当如此,然后就在之后的工作中拉倒车甚至心生不满。 这时,场中被集中起来准备驱逐的人中又走出四十多人。唐德春估谙这是五、六个家庭。 “大伯母,你要作死就自己去,小侄上有老下有小就不奉陪了。”一年轻男人带着自己的家小站了出来,唐德春命他站在一边。 老妇并不接话,继续强辩道:“几根柴嘛,还没烧起来得嘛!” “等烧起来还有你在这呱啦呱啦的事。”唐德春嗤笑一声,命那个龚四和刚才出列一群人中的年轻人:“你们现在带人去剩下人屋里把破东烂西收拾出来,半个时辰后,他们必须过桥。” “你说咋办就咋办嘛,东家!”老妇也不哭也不闹了,她算是看出来,这少年东家好的时候比佛还慈悲,心硬的时候比刀口子还硬。 唐德春现在才难得跟她多说,到了这个时候,不可能再心慈手软了。这个年纪的人坏的时候是真坏,犟起来也是真犟。前世的时候被网络上生活中变老的坏人伤透了感情。这一世,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里,他是不会给他们生长的土壤滴。 第100章 掌中宇宙,盏里乾坤 老妇人和八个儿子及其亲属们被强行驱逐了,蜀岭大桥前汇聚的大几百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若有所思…… 唐德春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也不管老妇一家怎么活,他只管制定自己的规则并要下面人不折不扣的执行。 前面克扣的工头们他都可以放一马,为什么这只是喜欢捡柴禾回家的人他却毫不留情。这个就是唐德春对待隐患的态度问题了,前世的他可是在煤矿瓦检这个岗位深耕了接近二十年的人。深知宁可把隐患消灭于无形也不去做那抢险的英雄……就像两个洪水多发地区的县令,一个上任便整顿河务,使该县根除洪水之患;一个惰政懒政,洪水来时临时抱佛脚,为了不被治罪亲赴洪灾现场装模作样,被上峰知晓,累绩升迁。叫唐德春选,他选前者,他是宁可平时多流汗,也不危机来时如败犬…… 唐德春处理完农区杂务,和王大锤各骑龙马并肩而行。两人谈论着这蜀岭的大事小事,更多的是唐德春说,王大锤听。 “大锤,我打算把河对面大路边唐家山买一绺(蜀语:一条的意思,也可以比喻一块长条形的土地)下来。”唐德春说道,“外面的合作商家住在蜀岭里面,我总觉得不舒服。所以,我打算在河对面给他们专门建一个车马店,蜀岭原来出租给他们的路边商铺就收回来自做货仓和商店。” 草创之初,唐德春把大桥进来的这条主干道两边背渠面路修了十公里商铺,每间商铺占地一亩。以极低价格租赁给了合作商户们,供商户们歇脚囤货零售的货栈。商户们也不客气,每户都租赁了一、二间。 现在把他们迁出去,到时候有蜀岭需要的粮食、五金等货物,他们只需进来交接。钱货两清。或者他们要采购蜀岭的产品,蜀岭的货仓也在这块,直接进货后就走。出大门过桥就到自家货栈,不要太方便。 他们住在蜀岭里,有点大事小事都被旁人围观。就像你家里住了外人,家里人之间那点事别人是近距离观看。这种感觉,比家庭矛盾本身更让人难受。 “那,少爷准备买多大块地?”王大锤问道。 “一百米宽,两里长,到时候修成连片又相对独立的二合院落,可租可售,等东西两头路打通,蜀岭的产品打出名气,相信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形成市集……” “少爷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全力把这件事办好。” “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请冯师过来一起吃饭,这买地的事还要请他出面,我还不清楚对面这节唐家山是哪家的呢!”唐德春苦笑一下,刚跟唐家坝的一小撮人翻脸就要主动去跟人家做生意了,万一这块地是某个刚被撵的人家的,那不得被狠敲一蒿杆?!最怕的还不是钱的事而是人家不卖。 但是,无所谓。他们不卖的话,唐德春就把合作商客栈往东或西头再挪挪,也就多走几里路的事。惹毛了,直接给合作商们打招呼,连唐家坝这条路都不走了。反正蜀岭修路队已经开始恢复伏龙河边旧官道东西两头的工作了,目前各自顺利打通百八十里了。本身这条路就是老官道,年久失修长了树子杂草而已,重新打通就是砍树除草填坑而已。有宗门支持,有眉州府的官方出具的公文大印,有蜀岭自身充沛的武德……沿途就是有想借机生事的土鳖,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回到酒坊,朱明兄妹在酒坊大门站着。兄妹俩脸上笑意盈盈,应该是来报喜的。 “春锅回来了,”朱明说道。 “来了就进屋呗!”唐德春抬腿下龙,拍了拍银龙,示意它自由活动。 唐德春带着朱明兄妹回到自己起居室,一进门,就见冯师和朱父对坐在茶桌前品茗。冯师是蜀岭集团内部屈指可数,可以直接进唐德春起居室的人之一。今天唐德春一大早就出门视察,朱父带着人抬着器物过来向唐德春报喜。唐德春却不在,冯师自然就出面接待。 近处的课桌上摆满了器物,上面罩以轻纱。不过看轮廓,应该是这几天的成果。 还搞得挺神秘。 唐德春没有过多关注,他向茶桌走去。 唐德春对二位长辈施礼后,说道:“伯父有事带个信来,我过去就行了嘛!” “这不是烧出几只窑宝,想早点让你鉴赏到嘛!”朱父回答道:“来来来,往后看。” 唐德春转过身,朱明伸手拉去轻纱……一片星团展现在唐德春眼前……朱父走上前,指着这片星团介绍道:“这第一种,是你将粉末混合进釉水的……” 这种盏最多,大概有十二只。只见曜变建盏乌黑的底釉上自然浮现大大小小的斑点,围绕着斑点周围有一圈呈现蓝、紫、青、金、红、黑、绿等多彩光晕。唐德春拿起一只盏在手里端详,发现随观察角度不同会产生明显折光和色彩变幻,像极了日全食时太阳散射出的光晕。 唐德春心里很激动,这就是曜变啊!前世全世界仅存三只半的曜变……所有玩盏人的终极梦想,所有制盏家的终极梦想,也是所有爱国者心里的痛。 朱珠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唐德春的眼睛,她想看到唐德春露出震惊的神色……这注定要让她失望。 “这是你的釉下点彩工艺,”当唐德春放下手里的盏时,朱父又指着一片五只盏说道。 还是曜变,这个盏就有意思了。它的乌黑的底釉上,呈现出或独立或三五成片的正圆形光斑。光斑正中也是一团黢黑。但是光斑和底釉间却有一圈朦胧的月白色中透出蓝色调的不规则如云似雾区域,把黑色的光斑同底釉区别开来,有点像月食…… 把盏拿到灯光下辗转,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光影变幻。 毫无疑问,这也是曜变。 “这是釉上彩工艺”,当朱父指着最后的六只盏说完后,唐德春已经迫不及待的上手了。 这只盏黢黑的釉面上,如一颗颗大星闪耀。每颗小如针鼻大如绿豆的星斑像玛瑙石眼,呈现规整的同心圆瞳仁状晶斑,外围还有如纸上礼花般的放射状射线为它在黑暗中刺出一片光圈。它们有的独自闪耀在黑暗天空一角,有的如北斗七星般自成一阵…… 仔细看去,这些星斑中心微凸于釉面,显得立体又质感,它的同心环越往外越是融入釉面。 最让唐德春称奇的是,这些星斑却并没有随釉水流动而变形拉长,要知道,这可是在1300°高温下的已经处于半流体状态下的釉面上…… 不过根据唐德春的尿性,他还是多少猜到一些,估计是这些纯陨石粉末是在积聚了足够热量后,在如岩浆般缓慢蠕动的釉子停止蠕动的那一瞬间绽放…… 于是成就了这般神品,手捧此盏,居然生出手握宇宙星瀚之感……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没有所谓的千百次试烧,没有所谓的冥思苦想废寝忘食……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朱家几代制陶,要说对泥性、塑型、烧窑的温度、氛围早已如掌上观纹般驾轻就熟。而唐德春从前世带来的知识和突发奇想,和朱家的家传技艺一结合,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这批盏一共两百只,成品一共有六十七只,精品就是眼前这二十三只。”朱父见唐德春鉴赏完,汇报道。 “其它成品有没有拿几只样品过来?”唐德春问道。 “有,”朱珠接话说道,说完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几只乌黑的盏来摆在课桌上。 唐德春上前,伸手拿起一只,迎着灯光转了转手中盏,只见黢黑的盏面上隐隐有七色彩虹流转,釉面上露出几颗蓝色的光斑…… “这个盏叫隐蓝,也是上品,可不要当通货卖了。”前世,建盏界有位老师的同款盏可是他的通货盏的三倍。 “哦,没注意到嘞!”朱父接过仔细看了起来。朱明朱珠凑了上去,三爷子照唐德春的方法在灯下转腕欣赏,寻找釉面下隐而不露的晶斑…… 说话间,就到晌午。当王大锤带着食堂大师傅们抬着食盒进来时,唐德春已经叫朱明收起了所有盏,因为所有商品盏还都要配包装盒。 一直在一边透明的小刀这时站出来帮忙摆桌…… 吃饭时,唐德春向冯师说了买河对面那片山地的事,欲请冯师出面去办…… “你要用尽管用,啥钱不钱的!”冯师听完后说道:“那片林子就是我的,靠河边这长二十里,宽十五里。还是当年我来唐家坝落户时从你们唐家四祖手里买过来的。” 听到这,唐德春一个心里的小疙瘩算落地了。本想问一下多少钱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可又一想,给不给是你的事,要不要是人家的事。 “师父,我要用的地块就是以大桥为中心点长两里,宽三十四丈这么大一块。您还是开个价吧?” “已经给你说了,啥钱不钱的?整个那一片山都是你的,我给你了。”冯师有点恼火了。 这个世界师徒关系比父子关系还亲的,尤其是关门弟子。那不仅是师父的衣钵传人,还是师父的事业、财产、社会人脉关系的继承人。冯师没有子女,没有其他徒弟。说得难听点,他到现在还没有啥可以教给唐德春的东西,除了山上的规矩。但唐德春一直待他如父,对自己的亲老黑都没有对他好。所以,他也早把唐德春当成了自己的独苗…… “下午我就叫你师娘把地契给你送过来,”冯师喝了口酒后说道:“不过,你既然要动那块地,今天晚上我们这五号地块和二、三、四号地块上半夜却是要宵禁半夜。下午我还是要过桥一趟,通知我的老朋友们搬家。” 唐德春没感到意外,小时候早就听说冯师在唐家坝后山养了啥野物。具体是啥,谁都不知道,谁问他都不说,只是叮嘱在这片私家山林里遇到野物不要打。那时的唐德春还经常带着小团体钻山沟,他们能深入多远?几里而已。唐家山光垭口西边就是三十多里宽二十多里长,垭口东边还有差不多大的一块……这样一片山林哪怕生活着一千头野猪,它不想让你碰到你都碰不到。更何况是以前正而八经的修士养的东西,别的不说,至少比普通野兽高一个档次。 “好的,大锤听到没有,你一会儿吃过饭就去叫唐天麟安排这几个地块晚上宵禁的事,不要出纰漏。” “好的,我马上就去。”王大锤也是急性子,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稳重沉厚,但少爷交办的事加上不太饿所以放下筷子就走。 饭罢,冯师告辞而去。 “贤侄,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朱父问道。 “所有曜变盏釉子配方保密,工艺流程细节保密,烧出的残次品集中管理并销毁,今后固定人员烧制,参与烧制曜变的人员薪资翻三倍,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今后,你也不要打听釉子粉沫是啥东西,今后需要烧曜变的时候会有人给你送釉子粉沫过来的。”唐德春见既然说到这了,干脆就把话说透。 有的话有的事掌握在有限的人手上才行,比如石陨石粉沫。现在知道这个是釉药的只有他和小刀,唐玉麒都不知道唐德春拿这个粉沫干什么的,唐德春打算到时候让王大锤做唐玉麒和朱父的中间人。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商业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到时候泄密都找不到源头。 因为人这种动物,存在的意义就是嘚瑟。物质匮乏的时候显摆一个发卡一根头绳;物质丰富的时候显摆八大件儿、香车美女。就那要饭的花子,彼此都要比较比较。技术工人也一样,我的本事比你厉害,不显摆一下如锦衣夜行,对不起我灿烂的人生。现在唐德春从源头上掐住,应该是短时间内不错的方法。 第101章 巧手灭蝇蛆 月下现狼骑 夜,唐德春和小刀、朱明兄妹、石头熊二陪着冯师站在酒坊大门前的路上,他们听说有灵兽借道的稀奇事,也跑过来看热闹。一群人静静的看着大桥方向,整个蜀岭集团所有的人都进入静默状态,酒坊和煤矿都已停工,不管接没接到宵禁通知。 子时,月色笼罩的大路上走来一行黑影。远远看去,有点像一群狗,可以大概看到是几头大狗和一群小狗,不过这狗有点大…… 近了,月色下也能看清是一队狼。一头如马一般大的老狼走在队伍前面,另一头强壮如马的狼走在第二位置,几头已经抽条的半大狼崽子走在队伍中间,又一头强壮如驴的狼走在狼崽子们后面。在最后,还有一头最强壮的狼押后,向围合体大门前走来…… 当狼群走到大门前的时候,殿后的狼王发出了低声咆哮。狼群站定,作出耸肩、低头、呲牙的警告状…… 狼王越众而出,路过狼崽子时,它低头叼起一头最为瘦小的小狼崽向冯师走来…… 唐德春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世界的狼,这条狼王肩高一米五,体长估计有二米五左右,大小和蜀马或一头黄牛相当。因为唐德春就站在冯师身边,当狼王过来放下狼崽前和放下狼崽后的一瞬间均挡住了唐德春鼻子以下所有的视线,也正是它体态正常的时候。 到了冯师脚下,它发出一声呜咽,放下小狼就走。唐德春看到这只小狼身上居然背着几颗鸡蛋大的包…… 他运足目力,向小狼身上“看去……” 这时小狼发出“嘤嘤”的哀嚎,幼小的身体开始向已经重新开拔的队伍追去…… 狼王回过身来,不轻不重的衔了它一口,是警告也有无奈。小狼瑟瑟发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弱小又无助。 唐德春走上前,伸手抚摸着小狼的头顶后背:“你妈妈不要你了,跟我走吧!”小狼颤抖得更厉害了,就像筛糠。 “老幺,你喜欢就养着它吧!”冯师说道:“这崽子生病了,大狼也没法只好弃养。” “我就是这个意思。”唐德春答道。 “只是这蛊痈之疾确是不好治啊,我回去找点药给你送去,你知道咋治吧?” “知道。” 他们目送一群狼走到引水干渠边过桥右转向北,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应该是过卧龙河进大荒。如果向西走,是蜀岭狩猎队的主场,双方难免发生利益冲突,关键是伏龙岭一线是两河夹一岭的地势,直来直去,其实不适合狼群狩猎。只有向北走过河,那莽莽大荒才是它们理想的生存之地。 “散了吧!”冯师道,石头兄弟和朱家兄妹都有龙骑,虽然夜已深,但他们也是片刻可以着家。 唐德春抱着小狼回到居室,“小刀,拿大壶烧开水。” 小刀自去烧水,唐德春则在灯下把狼崽放在一张课桌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条小狼身体已经开始抽条,按农民养猪来说,它已经算是签签猪的年龄了,正处于相当于人类十二、三岁身体猛长期抽条那个时候。但是由于身上长包,它显得特别瘦小,和断奶一两个月后自主进食的小狗差不多大。 小狼背上一个鸡蛋大的包;左、右肩胛骨部位分别有一个、两个;左肋一个;腹下两个,其中之一还生在它的生殖器里,使它拥有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那话儿…… 唐德春两个手指轻轻捏着一个包,发现包头有一流着脓血的小洞,他拿了一张纸巾轻轻的擦去脓血,发现黄豆大的小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马蝇蛆没错了,和唐德春心里猜测相符。很明显,这条小狼和它的兄弟姐妹们的体型差距就是马蝇幼虫造成的,使狼王误以为自己这个崽子身患绝症,所以把它托付给冯师碰碰运气,能治好最好,治不好就当是命了。 这时小刀问道:“春锅,水开了,泡茶吗?” “不了,你拿个大碗倒一碗开水来,”唐德春说道,并自空间取出一把尖嘴镊子、一包药粉、一包棉签、一瓶酒精来放在课桌上。他轻声对小狼崽说道:“马上给你治病,不要咬人不要惊叫唤哦?” 小狼崽似乎听懂了,停止了筛糠运动。 小刀把开水端过来放在桌上,“麻烦你再去食堂弄碗肉稀饭。”食堂是三班倒,十二时辰随时有人。 唐德春一手轻轻捏住小狼背上那个包,从根部捏住往上撸,待马蝇蛆露出那颗恶心的头颈部,他伸出镊子一下夹住,两手同时用上巧劲一拉一挤,那大如鹌鹑蛋的蝇蛆应声而出,唐德春抖手把它丢进热水里烫死…… 等小刀端着碗肉稀饭回来时,唐德春已经把蝇蛆处理完了,课桌上摆着满满一大碗白生生肉嘟嘟的老母虫。唐德春正拿棉签蘸酒精给小狼消毒呢,消完毒再撒上消炎杀菌的药粉,也不包扎,就这样开放式处理。野兽的抗病毒能力应该能挺得住。 小狼这时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 这时冯师走了进来,:“都处理完了?” “是的,”唐德春答道。 冯师走过来,轻轻的翻了两下小狼,对唐德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怪不得灵兽们都能让你遇见呢……” 第二日中午,唐德春结束了对石灰窑厂和钢铁厂的现场指导。由于集团新成立的果业农工在在整理四阶坡地(驼峰脚下,煤矿的表层土)准备栽果树时,发现了一种很重且带蜂窝眼,扣之发出金铁之声的石头。想到近来东家在派人出去找矿,于是就拿了些样品到学校找到唐玉麒。 唐玉麒一看一掂量,这不是少爷说的火山石吗?拿铁锤敲开,有明显的金属光泽;再拿磁石吸之,居然是中等磁性。唯一缺点就是不成矿,只是离地表一米左右有一层破碎带…… 唐德春知道后,回想起陶坊材料练泥库还堆着一堆泥糊糊的尾矿呢,过去一看,好嘛,百分之八十都是。剩下的也是混进去的石灰石和紫砂岩结核石(这玩意儿也是铁矿石)。 这下,石灰窑可以升级成水泥厂了;钢铁坊也可以不熄火了。 钢铁坊除了自产的火山石炼铁外,则是另找到了稳定的供货商,供货量虽说不大,但是保证一座小高炉不熄火。唐德春目前还没打算做多大,所产钢铁能满足蜀岭集团接下来的水利、港口、城墙以及农业生产就可以了,毕竟蜀西这片好像没什么出名的铁矿资源。虽然唐德春一直在努力回想,这个和地球好像镜像世界的放大版世界里,与地球对应的资源点有哪些。 现在的唐德春只能做多方面努力,既然四阶地有火山石,而且还很重,看起来含铁量不低,那就叫唐玉麒先试炼两炉试试?结果是,两百斤石头可以炼二十斤铁,这个铁再精炼成钢能得到十五斤钢…… 这个含量确实太低了,但是人工不值钱,焦炭几乎也等于不要钱……蚂蚁再小也是肉,何况炉渣还可以造水泥! 唐德春回到居所,许谓来见。还带了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唐德春看到中年人的瞬间就确定是许谓的父亲。 也是今上午,蜀岭集团来了一支马帮,正是许谓族人。 “春锅,这是我父亲”,待许谓介绍完,他就走上前,躬身一礼:“见过许伯父,您终于来了。” “好好好,我还没感谢你对我一家老小的照顾呢!”许父回了一礼。 唐德春请许父坐了,他则于茶桌上开始泡茶。许父也是老跑江湖的,习惯了随性,他看着隔着茶桌对面的唐德春,不由面露欣赏感激之色。 “不知许伯父现在有什么打算?”唐德春给许父斟上茶后问道。 “不瞒贤侄说,我们许氏商帮龙头得知我家谓儿被蜀山宗门选中后,已经提了我做马帮锅盖头。”许父说道。 “哦,那你们是就在蜀岭生根还是另寻宝地?” “我们龙头还是打算回原籍重建家园,”说这句话时,许父明显有些疑虑。几万里地,来回奔波,值得吗? “我这里有个提议,许伯父考虑考虑,”唐德春说道:“不如伯父脱离许氏商帮,到我蜀岭集团来,主管我蜀岭集团的商品运输,如何?比起你那可能要强不止一星半点。” 唐德春早就清楚了许父处境,马帮是两部分组成:一是商业上的,由锅盖头领着伙计带着货物;二是跟镖的镖师。是两家单位的联合体。但许家马帮则是锅盖头兼镖头,伙计兼镖师趟子手。许父不是龙头嫡亲,所以以前只是一个趟子手。 “而且,你还可以经常见许谓。”唐德春继续抛出条件,“那帮人以前咋对你的?别看现在……呃,对不起,疏不间亲。” “没事,你说得也没错,”许父摆手笑道,“我其实也早想另谋出路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贤侄这一说,说真的,我很心动,就是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那就说定了,”唐德春轻轻一拍茶案说道,“小刀,你到食堂打声招呼,今天中午给许伯父接风洗尘,请冯师、王大锤、唐宇麟、周八哥(王大锤八弟)作陪。” …… 许父的接风宴就摆在唐德春的居室大厅,席间,唐德春详细的阐明了蜀岭集团贸易公司成立的目标和意义,组织架构等等大家关心的问题。 贸易公司设正负经理二人,许父任经理,周八任副经理。主要负责蜀岭集团所有工农业产品的外销业务和蜀岭集团生产原料的采购业务。公司财务独立运营,自负盈亏。公司接受王大锤垂直领导和冯师、唐家两位小娘子的检查和监督。公司员工从安保部、学校商事兴趣组、许氏族人中与小刀家亲厚愿意同进同退族人组成。公司下设两支商队和一支找矿队,原则上老带新,打散重编,武力配置均衡。 目前商路暂时只开两路,一是开通蜀岭至蜀山一条线,来回运送物资和传递消息;一是以卧龙荒原夷寨为中转站,向荒野深处触探,争取和荒野深处的人族部落建立关系,由此将原有的卧龙荒原找矿队也编入进来。有了商队物资上的补给和来回搬运,找矿队就有了走向纵深的底气…… 而贸易公司下属的两支商队和一支找矿队,因为涉及武力,需要唐天麟配合和调配人员,所以同时接受唐天麟领导。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蜀岭往东、南、西三面都有合作商户,目前还都比较公道。他需要什么东西报给别人,别人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几天就给他找来,价格没有漫天要价,基本上都在可接受范围。他不可能花时间、精力、金钱去重复建设给自己拉仇恨,没必要。到蜀山这条商路虽然与部分合作商家重合,但是运送的是只在蜀岭专营店里上的货或者唐德春在宗门或修士中淘到的可以运用到蜀岭的好东西。所以根本不构成竞争,也不方便让外人来运,不放心。 对卧龙荒原商队和找矿队,唐德春赋予了他们一个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寻找秦椒,这是前世地球上原产华夏的辣椒品种之一。另一种是原产自云南的小米辣,这个世界还是苗蛮、大理、南诏等蛮夷之地,可惜目前的合作商家中还没有涉足苗疆的,只有等到了山上,再找商家合作寻找。毕竟,蜀山城里有来自爪哇、身毒、昆仑洲的跨大陆贸易商。到了这个世界,秦岭因为地盘扩大了一百倍的原因,那她所孕育的动植物资源应该更为丰富多彩才对。 所以,找到辣椒。是唐德春目前最为关注的重点。有了辣椒,他前世在餐饮业打工的很多东西就可以重现江湖了。别的不说,就是蜀岭酱园的产品也必将一统江湖,所有的西蜀菜都将重来,想想就流口水。 …… 蜀岭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该说走的事了。走之前,唐德春再次来到学校,除了给孩子们再上几节课外,也顺便选几个人带走。 第102章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 这是新世界学校一个采矿兴趣大班,唐德春正在给学生们讲一则测风题。 黑板上写着《任务目标:测定矿井空气的风速》,画着一个梯形平面图代表矿井,并标出了梯形巷道的长宽高…… 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测风仪表,所以唐德春制定了以粉沫的单位时间内起落间距除以所需时间的风速测定法,虽然结果是不一定正确,但方向是正确的。一个没有仪器仪表的世界,目前只能这样了。哪怕结果和结论不符,但至少有一个正确的方向总是好的。 唐德春以讲台上教案和黑板间的空地为虚拟巷道,打开教室门和对门窗户,让空气对流,现场演示了分格定点落灰法,将每格扬灰到落地所需时间(按一息一秒计)除落地距离,得到该点风速,最后平均下来,得到巷道最终风速。 例题给到的数据是:巷道的面积是9㎡,空气风量通过巷道的风速是3m\/息,请问每分钟通过巷道的风量是多少m3?这里一息等于一秒…… 中午,唐德春开始扫货,灌装好的酱油、醋、火腿、鱼干、腊肉、变蛋、脱水菌菇野菜、糖果饼干、蜀岭纸业的卫生巾、折扇、油纸伞,学校印刷厂的《新华字典》、《算学入门》等等林林总总所有西边工坊的产品。还有二、三、四开发地块已经修整好的木料。反正空间够大,能装就多装。 他每装一个货品都当场结账,拿出真金白银付给工坊,工坊账房交给集团总账房……他们慢慢去算,最后大头还是回到唐德春腰包。 唐德春给集团定的财务原则是不赊不欠,所有合作伙伴包括内部各单位之间都必须钱货两清。你运货来,我给钱。想进货,给现金。如有的粮商运十车粮食来,不够三车货,但是又不想放空怎么办?来找王大锤要求赊货,被王大锤无情拒绝。目前,所有的合作伙伴只有铜铁(含矿)供应商可以满车来满车走。 下午,学校操场。 唐德春领着四个大班两百名左右十三四岁学生在操练八极拳,唐德春命名的八极老架一路,也就是前世孟村八极拳老架一路。 “双撞,双羊顶,掸尘抱拳礼,作揖下蹲,金丝缠腕拉弓式,跟蹄步,撑锤,两仪顶,狮子张口,叠手十字拳,献胯,两步半捅天,穿云掸闭肘,避退三般步,盒子手撑锤两仪顶,霸王举鼎,擂肘,护裆,小缠大枪式,旱地撑船,砸跪膝,转身拥肘大枪式,掸、摞手撞锤撑掌,转身掸、摞手撞锤撑掌,沾手,跃步,穿袖通臂式,回身推掌,献胯,挂塌,扫裆挂耳,收式。” 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唐德春迎风而立,看着面前一张张青涩的脸庞,不由心生感慨。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虽然这个年龄的时候父母尚在,自己还在上初中,但是父母经常在耳边唠叨“拗不动(蜀语,指人老体衰到像蛆虫那样蠕动身体都很吃力了。拗,北方人指性格轴;四川人指蠕动或者动,如它得拗——就是它在动)了”。他们以为这样可以让他发奋图强,殊不知,他感到的是绝望和无路可走……于是,他辍学了,走上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条他唯一可选的路。 他要从这批学生中选一百名,带在身边,半工半读,教他们练武,教他们做美食,教他们服务于人……汇成一句话,教他们有尊严的求生。 “套路只能锻炼我们的身体,实战则要我们把套路拆开来,每一招每一式反复练习打磨,探究它要表达的搏击奥义。 下面的所谓八极拳八大绝招就是来自套路,前人把它们从套路里单独摘了出来。任何一招你能随意运用,它就是绝招。你如果只是学会了它就觉得自己从此可以横行江湖了,那我劝你还是醒醒吧,嫑再挝瞌睡了。” “下面跟我练!猛虎硬爬山,立地通天炮,迎风朝阳手,黄莺双抱爪,霸王硬折缰,迎门三不顾,左右硬开门,阎王三点手…… 金刚八式——撑锤,撑掌,降龙,伏虎,探马,劈山,虎抱,龙拿……” 一番操练下来,学生们微微见汗。 “稍息片刻,现在有问题的可以提。”唐德春宣布道。 “请问少爷,我总感觉自己的架子徒有其表,出拳动作不够刚猛有力,怎么办啊?”一名学生问道,人群中倒有二三十人颔首点头,看来都有类似问题。 “练拳不练功,到老这场空。那我现在就讲讲如何蹲好小架,”唐德春说完,站了个很放松随意的架势。众学生见了,也马上有样学样……抛开别的不说,这态度那是没得挑,妥妥滴端正。 没办法,这群学生是半路出家,唐德春也没指望把他们培养成武林高手。他只是按照速成法的套路来,一上手就是实战套路招式。因为如果按照传武的培训套路,那得从四、五岁就开始拉筋扎马…… 好在唐德春前世自己就是半路出家,很多特种部队兵王甚至是从十八、九二十几岁才开始接受系统训练。只要训练方法科学,本人肯吃苦,年龄不是问题。在这个灵气充裕的世界,说不定练着练着,来个武力复苏也说不定呢?! “第一个动作,是起式,两脚尖并拢,膝盖微弯不遮脚尖。双手正面下垂于身侧,双掌呈荷叶掌型朝掌背翘起,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度左右。到这里有几个要点,把胯坐住。何为坐住?是指我们在双膝微弯的时候屁股墩和胯有种坐凳子上的感觉,而不是左摇右摆,别人一碰你就倒的这种感觉。 接着,把胯坐住,下巴微收。 并步坐胯的时候有点难,但是我们要慢慢练,这和你们平时的拉伸也有关系,为什么拉伸好筋骨软的人对动作的完成度就很好?很多高难度的动作他们做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而这个并步坐胯我个人认为它的难度并不大。 我们开始的桩架不用太低,膝盖不能过脚尖,就是膝与脚尖平齐,把胯坐好,腰背要松、直。 小架也是八极拳心法,所谓心法,就是拳的规矩。规矩对了,拳就对了。小架的基本规矩就是沉肩坠肘,坐胯敛臀(臀就是沟子),撑筋拔骨,气沉丹田。内里的呼吸采用腹式呼吸,这个我以前讲过,这里就不多说。呼吸的时候要比平时悠长,平时一息可能心里默念一、二就完成了一个循环。 但站小架时候的一息,要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五个数,节奏正常,不急不缓。 站小架,我们还应该循序渐进。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每次站二十息、三十息……逐渐加到四十九息时,我们就算跨进八极小架门槛了,就算合格了。 每息五秒这个方法还可以贯穿到我们练整趟拳的过程中,每天早晚各按这个要领一趟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算合格了。 随着功力的加深,我们就可以从高桩慢慢往低桩过渡,功力增长的同时,我们的桩架也在变低,下盘站得更稳。 怎么样,这么简洁高效的功法是不是很耐撕? 动作做对了,方法用对了。气机自然就来了,气就会沉到丹田。久站,亦就熬出筋骨之力。筋骨有力,丹田有气,功夫就算小成了。” “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唐德春宣布道:“我这次上山,要从你们中选一百人带走,男女各半,年龄十二岁至十四岁的,唐文龙、唐文虎你俩负责考核。” 唐文龙唐文虎走过来听用,问道:“少爷有啥要求?” “首先,年龄达标;男生武力上要达到掌断双砖,女生减半;要基本能认全常用字,会算账;五官端正;接受过基本礼仪教学,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不怕生;男生中有二十人的名额为采矿通风兴趣班。”唐德春说道,“差不多就这些了,女孩子可以适当放宽,字认不太全也无所谓,到了山上还可以继续学习嘛!” “好的。”二人拱手一礼离开,自去组织考核。 唐德春则骑上银龙往东去六至十号地块工坊扫货,并与朱明兄妹、石头熊二约定了启程日期。 回到酒坊居所,已经天黑。王大锤带着食堂师傅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少爷回来了,还请用饭。” “正好有事商量,坐下一起吃吧!”唐德春说道:“我现在准备把你五弟、七弟一起带到山上去。” “他们过来,就是为少爷效犬马之劳的,但凭少爷驱使。”王大锤接过唐德春递过的酒杯说道。 “我打算让他们上山去主理我的两处产业,今后,我就隐身幕后。他们就是挡在我前面的经理人。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懂,”王大锤回道。“我们棒老二其实就是少爷说的经理人。” 王大锤喝了口酒,拿起筷子拈了一筷子菜送进口里嚼了几下后吞下,接着说道:“被我们火并了的落凤坡前当家的原来是绵州府知府家奴,奉命在落凤坡落草,搜刮来往客商……” “没想到,却被你们几兄弟上去,阴差阳错间把他做了,断了狗官一臂。”唐德春接话道。 “正是,他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也不晓得他是哪个。只道真是江湖恩怨,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前几天我回落凤坡,却是因为落凤坡一个被惩戒的逃兵跑去绵州告密,那狗官才知道大当家已死,遂发兵来打。 也怪我们当初心慈手软,没有把前大当家的余孽清除干净。当时存了做人留一线的心思,加之这人和大当家并不亲厚,属于大当家核心圈子边缘的人。 没想到因为一件扰民的事被九兄惩戒,关了三天禁闭,这灾舅子便一趟子跑到绵州城里把落凤坡已经易手的事抖露了一个干净。 当时,我已经跟了少爷,山寨上是我二兄九兄撑头(蜀语:挑大梁,当领导),见官军杀来,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点齐人马下山迎敌。 按往常套路,双方假意对打几个来回,便各自收兵,官兵带着几颗沿途抓的小贼或无辜人头回去交差。 却不曾想,这次官兵却是抱着彻底剿灭落凤坡山寨而来。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山前佯攻,吸引我方大部队注意,一方在叛徒带领下从后山密道摸黑上山…… 说是佯攻,战力却并不弱。 寨前我几个兄弟就已经不敌,死伤几人了,就在二兄、九兄率剩下的兄弟们退回山寨时,寨内暗中埋伏的敌人突然杀出,我的兄弟们被两面夹击,二兄、三兄、四兄、六兄相继被杀于混战之中。 就在余下兄弟们以为今日落凤坡全军覆没时,申前辈驾着牛车上了山,他大发神威,连打带吓打退官兵,夺回山寨。 兄弟们夺回山寨后,对申前辈说起我的下落,他本想马上来找,后来一想,盘桓几日吧,现在的落凤坡正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有他在,好歹还能安抚人心。 就在此时,我回去了。申前辈和我几个弟兄听我说了详情,当即便决定过来。于是,我便做主,遣散了山寨剩下的老兄弟。 我家九兄则决定改换身份前往绵州隐藏……” “他不怕叛徒认出他来吗?”唐德春问道。 “那个叛徒在申前辈回来后,被我方弟兄认了出来,他虽然藏身官兵中,还是被申前辈闯入敌阵中斩杀。” “那就好,”唐德春喝了口果酒。 “我把少爷给的钱剩下的都给了九兄,这次他要做的是就是一个知府也吃不下去的巨贾……”王大锤说道。 唐德春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随便多大的商人,在权力的面前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他并没有说出来,甚至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要尊重他人的选择,再说了,说不定错有错招,那绵州知府也不一定就是个算无遗策的老妖。 第103章 引刀四尺五 斩尽龙与虎 唐德春也是以前对王大锤兄弟的粗浅了解,加上几人来蜀岭后,办事时的尽心尽力,决定用他们。 现在无人可用,蜀岭以前的人基本达不到唐德春的要求,自己培养的又都还小,唐家坝的有能力的会拆台,目前倒是王大锤几个兄弟有过当领导的经历、有义气讲规矩。 …… 王大锤走了后,小刀也回屋休息。这时的唐德春感到一丝疲惫,累了一天。他想想这样上床也不好,现在洗澡洗脚好像反而影响睡眠,干脆就在禅椅上躺一夜算了。走几步来到茶桌后,正准备坐下,却发现黑暗中一团灰白的影子蜷缩在禅椅上。好险,要不是现在灵觉敏锐,估计这条小狼崽被唐德春一屁股坐死了。 唐德春又把茶桌上的烛台往内挪了挪,灯光下再看小狼,身上的马蝇蛆寄生之处已经完全结痂消肿了。毛色也光滑了不少,不是它本来有这么干净,而是唐德春一大早就出门后,冯师叫人给它洗了一个热水澡。热水澡干得快,对伤口不容易造成感染。 小狼咧着嘴看着唐德春,有些亲近的感觉。 唐德春抱起来靠近鼻子闻了闻,还好,冯师指挥的人还是挺负责任的,小狼身上没异味。 唐德春坐下,吹灯,抱着小狼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安保部操场。唐德春身在高台,台下是安保部以唐天麟为首的安保部五头目,及小刀、鄂雄、张大牛依次排开。他们之后,则是安保部五部在部成员和部分猎户。 “猛虎下山式、缠头劈刀转身刺、换步提撩、连环提撩劈刀式、横扫千军劈刀式、迎风推刺、怪蟒翻身三点刀、插步撩刀、左右撩刀独立式、孤雁出群猛虎翻身式、退步劈刀力劈华山式、上步后刺丁步架刀式、上步磨盘刀、后刺麒麟步架刀式、缠头劈刀后刺式、转身云刀反手劈、迎推刺腕花撩刀丁步架刀式、顺步撩刀撩腿后刺式、腕花麒麟步推刀式、盖刀瞻前顾后翻身劈刀式、反手劈刀转身刺、上步提撩凤落金山式、转身磨盘刀力劈华山式、迎推刺刀、腕花回防、丁步架刀式,孤雁出群猛虎翻身式,腋下藏刀式,左右回马刀式,上步背刀式,上步后刺翻身刺刀式,麒麟步架刀式,宝刀入鞘……” 唐德春带领着所有在本部未出的队员们正在操练辛酉刀法,待一遍练完,收刀入鞘。此刀名戚家刀,实为前世抗倭名将戚继光综合了苗刀和倭刀之长重新设计的一把中近程近战武器,但是,又经地球后世演绎加长了的网络版。真正的戚家刀就是一把窄版加长牛尾刀,唐德春带到这个世界具现出来的则是苗刀加斩马刀的样式。所以,唐德春把这把刀及刀法对外声称《斩马刀》和《斩马刀法》。还因为他既没有同苗人打过交道也没有经历过辛酉年,所以,无论是《苗刀法》还是《辛酉刀法》亦或《戚家刀法》都不合适。反而《斩马刀法》最是好解释刀及刀法来路,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人向他提出过问题,但防患于未然之心还是要有。 唐德春开口了:“换刀!” “破锋八式”!安保队全体换成了直刀,“预备!迎面大劈破锋式,掉手横扫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军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平快取,移步换形突刺刀……” “你们中,大多数人都能掌握两套刀法的要点,但是也是大多数人舞刀的时候都恨不得周身两丈之地无遮无挡…… 你们这样想对不对呢?对的,要我我也这样想。所以,你们的队形队列居然是纵横一丈只容一人。 但是,这是错误的。我们的对手、我们的敌人、我们的作战环境是山林丘壑。如果我们在狩猎中遇到猛兽乃至魔兽,而所携之箭射完,短刀遗失或根本无用,甚至和队伍走散,最有用的长刀却又舞不开,这个时候怎么办? 跑,这肯定是你们大多数人的想法。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的某些运动天赋已经退化了,造物主给了我们高于普通野兽妖兽的智慧,却削弱了我们身体的机能。可以这样说,遇到这种情况,跑只有死得更快。当然,修者除外,这里就不探讨了。 怎么办?怎么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几棵距离只有几尺的空间利用这把长刀完成反自保乃至反杀?”最后,唐德春给安保部全体成员丢下一个问题。 众人陷入沉思。 “那我们就往树上爬……”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恍然大悟,如梦初醒,队伍里大多数人露出赞同之色。 “假如你遇到的是魔熊魔豹呢?要知道,魔熊不仅力大无穷,单掌一拍就可断水桶粗生木,就算遇到几人合抱拍不断的树,它还能爬树,速度仅比魔猿、魔豹慢了一点,但是比人类可是快了几倍。 再说魔豹,不仅速度如风,庞大体型灵活度堪称这片荒野之最,若论爬树,普通的猿猴都没它的速度快,相信你们去打猎的时候也见识过魔豹猎杀猿猴的场景。” 这时,参加过狩猎活动的队员才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凉意。他们这时才醒悟过来,以前去打猎都是有宗门仙师压阵,遇到强大的魔兽妖兽自有仙师出手,他们只需要对付普通野兽即可。以前,有仙师在侧,他们不仅遇到过魔豹猎杀猿猴,甚至还津津有味的坐下来欣赏过,其间还高谈阔论,指指点点。根本没有想过哪天自己被魔豹上天入地追杀的后果…… 良久,队伍里传出一个声音:“我等愚钝,还请少爷明示。”见有人带头说话,以站在第一排的唐天麟为首的安保部众人俱抱拳行礼,齐声道:“还请少爷教我。” “你们后面的拳桩埋得太稀,目前株行距都有一丈了,这平时练的时候放开手脚打是安逸了,但是却根本不利实战训练。 所以,我的意思是每两桩之间再加一根,也就是五尺见方,空间甚至可以更狭小。这样我们在如此狭小空间练出的身手,将来打猎也好,剿匪也罢,才有用武之地。 还有就是所有新加木桩全部要地上净高两丈,还要另外拿光滑长木杆把高木桩之间、高木桩和低木桩之间的桩顶连接固定,这样就形成各种高低杠组合。 我们这地方啥都缺,就是不缺合适的木头,那些碗口粗、膀子粗的木头堆在那里长菌子不如拿来练功。 所有的高杠上再吊上粗、细麻绳,你们不仅每天要练狭小空间的搏斗刺击之术,还要练习在这样的空间里飞腾跳跃之技……” 唐德春说到这里,也知道光凭嘴说不能服众。遂移步到木桩林前,几个安保部头子跟在他身后。 “来,照我的话弄一个狭小空间。” 众人很快按他的要求在一个一丈之距的桩间加埋上了四棵木桩。 唐德春拔出苗刀进了其中一个1.4米见方的桩间空地。众人自动按前几排席地而坐、中间几排全蹲、最后几排半蹲到踮脚的顺序围成了一个大圈。对于实在挤不进去的人,那就只有过后由内圈的人代教了。 “刀长四尺五寸,我臂长差点两尺,照常理起码要二米五见方的空间才能舞得开,那么我现在就在这四尺多点见方的空间再把刚才大家都舞过一回的十二式再舞弄一回…… 猛虎下山式……” 在这卧牛之地,唐德春闪展腾挪。但见刀锋寒光闪烁,杀气四溢;耳听刀气呼啸,仓啷声声…… 伴随着如龙吟虎啸般的刀声,唐德春随舞随言:“斩马刀刀尖似枪,刀身如棍,舞此刀者,需势如雷霆,动如疯兔,步如蝴蝶穿花,刀随身走,身随步转,舞动之间,当显大道无形……” 一套刀法下来,唐德春收刀成背剑式却并不入鞘。“大家看到了吧?你们平时练刀就这样练,脑海里观想也这样想。拳打卧牛之地,刀劈咫尺之间不是一句口号。” “现在圈子再扩大些,唐天麟、鄂雄、小刀、张大牛出列,你四人四角而站,彼此一臂之距。” 四人出列,按唐德春要求分立四角,站成了一个中间大概有1.4米的人桩空间。唐德春仗刀入内,再次舞弄了一番斩马刀法。每一招一式,刀风呼啸,刀光闪烁……如游龙惊鸿,把那拳打卧牛之地演绎得酣畅淋漓。 组成人圈的四人除张大牛刚开始有点战战兢兢外,其他三人面色泰然自若,显然都对唐德春的身手深信不疑。 一套刀法舞下来,唐德春收刀入鞘。张大牛这下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刚才他全程挤眉弄眼,屏声敛息,大气都不敢喘,就像江湖上那些围观飞刀表演被临时抓去站在靶子前面的人…… 安保部办公室里,唐德春吃着早餐。安保部五头目及小刀鄂雄张大牛作陪。 作为前世今生都出身自社会底层的唐德春,哪怕现在身家巨富,也没改掉食即语的毛病。 “鄂雄,大力金刚功学会了吗?”唐德春问道。 “学会了,”鄂雄梗着脖子把嘴里的油条吞下去后说道:“要不要给你表演一个?” “不了,吃饭吧。”唐德春说道:“慢慢吃,嫑胀死了。” 众人轻笑了一下。 吃饭时,唐德春还交代了张大牛一些纪律检查原则,以及部门组织细则。 饭后,唐德春带着小刀、鄂雄来到学校炼器坊,他得亲自督造鄂雄的兵器。 作为唐德春准备带在身边的贴身保镖,鄂雄手里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是再如何看重都是不为过的。 安保部和学校虽然只隔着一条路,但两家单位的大门距离却有好几里。 唐德春和小刀骑着白龙黑龙,鄂雄甩着火腿走在他们身侧,几天的饱饭让他的身材开始展露峥嵘,很明显的比刚来时更高更壮了,佝偻的腰一旦挺直,比骑在白龙身上的唐德春还高出一个唐德春……毕竟别人本来就有一丈高,随后根据伙食的改善和唐德春的悉心指导,他想缩兜(蜀语:指逆生长)都难。想到身边有一个身高四米五左右,速度灵活的人型坦克,唐德春忍不住的就想笑。 “鄂雄,一会儿我们去交代了兵器打造后,你还得去被服厂定制几双鞋和衣服。”唐德春看着鄂雄光着的大脚说道。没办法,被服厂给蜀岭集团工人们做的衣服鞋帽都是通码,导致鄂雄无鞋可穿,衣服的问题倒是好解决,毕竟盘古大陆的人处在相当于地球的古代,大家都是长衫,虽然鄂雄把高个子唐天麟的衣服穿出了小褂的感觉,但总比没有强。 这个问题也必须解决,因为此大宋也和彼宋一样,人们的裤子是从后开裆的,也就是屁股至后膝弯处没有布的,有点像地球上的平腰工装裤,两条带子横缀,腰部两边布幅很宽像蝠耳。穿裤子从后空裆处插入双脚,再把裤腰处的两根带子左右相交,顺便把两边像蝠耳似的两片布在屁股后重叠,达到遮挡的效果。这是正常的做法,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做,那就是能省一寸绝不多用一分。故大多数老百姓只要席地而坐,两腿一分,那话儿必定摇头摆尾或幽谷空涧……如毒龙出洞或兰麝怡人。所以,华夏族自古以来就以箕坐为耻,不仅不尊重人更是不尊重自己。更何况鄂雄的那话儿就像一根沙窝槌(蜀语,就是石臼,笔者家乡喊沙国儿【guoer】。沙窝槌即臼杵,一般家庭用的有大白萝卜那么大)走在路上,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偷偷看,就是男人都忍不住目不转睛啧啧称奇的看。实在是人间极品,叫人羡慕嫉妒恨。 唐德春是下定决心要给他做几身合体的衣服,好叫他把夺目的光芒稍稍遮掩一下。 第104章 策马回乡路,乡愁留不住 进到校园里,找到炼器坊负责人唐宇麒,说了铸器所需材质、重量、长度等数据后,唐德春又给了唐宇麒几张纸,这是各种各样各个规格的钻头图纸。这个得拿库房里最硬的钢材做,怎么做,由唐宇麒自己决定。当然,唐德春也给了建议——热轧、冷磨修型…… 唐德春又带着鄂雄去了被服厂。不仅要给他量身定做几身衣服鞋子,还要专门为他定做一个行军背包和睡袋…… 鄂雄到了被服厂倒是瞬间成为焦点,以前在农区开荒的时候,由于他每天都吃不饱饭,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怂痨饿虾(蜀语成语:指又穷又脏形象还不好)的大骨架子而已。 一般的女人看了他第一眼都不看第二眼,没想到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大变样了。头抬起来了,腰挺起来了,身高不仅有一丈高了,那面相也饱满了起来,颜值也开始变帅了,最最最主要的是,他那臼杵般比牛卵还大的一坨就那样恨不得挣破裤子喷薄欲出的损色……叫人心生好奇。 给鄂雄量尺寸的绣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是一个寡妇。在姑娘们一惊一乍假马意思的推脱中勇敢的站了出来,给鄂雄量腰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拿手拨拉了几下…… 唐德春没有控制欲,但是他不可能允许鄂雄被这个老女人勾搭到手。其一是鄂雄的身体还没完全展开,其二是唐德春本人有严重的膜情结,由此他就有意无意的把自己身边的人都看成自己一类人…… 几人在被服厂食堂用了午饭,其间让绣娘们见识了大肚罗汉的恐怖。让她们知道,即使她们一个月累死累活没日没夜的干,她们挣的月薪不够鄂雄一顿吃的……所以,把那种老娘挣钱养你的心思尽早掐了吧! 下午,唐德春回到酒坊。小刀带着鄂雄去拿铺笼罩被,要走了,就和自己住一起。顺便亲自指点一下鄂雄的《大力金刚功》。另外还要挑一头五爪金龙,给鄂雄做坐骑。 酒坊藏酒洞,唐德春在唐六斤和唐贵娃的陪同下巡视着洞藏酒…… 唐德春边走边问,二人对答如流。其间唐德春也回答了几个酿酒过程中遇到的新问题,诸如酒体发酸咋办啊…… 最后,几人来到灌装车间。 看着面前已经灌装好且装箱的商品酒,唐德春问:“这里有多少?” “这里有五福春老窖酒两千瓶,剑西春大曲酒五千瓶,剑西春二曲酒一万五千瓶。”唐六斤答道。 “不错,再加班加点装。尤其是老窖,味道调整就可以了,酒这东西在酒瓶里它还会继续陈化的……”他没跟弟子说自己的灵珠空间可以时间加速的事。否则,没有二十年的实际窖藏,哪里去找现在洞子里这么多的老酒?他的打算是多调些商品老窖酒,他用灵珠空间时间加速区藏着,从蜀岭到宗门要走几个月,等到了那里,自然而然就是如假包换的老窖。 夜,唐德春起居室灯火通明。此时,室内除了小刀和鄂雄外,还有学校武道社的唐文龙。 学校唐文龙拿着拟好的随行人员名单来找唐德春最后定夺,唐德春接过名单看了看问道:“这里酿酒兴趣组的有几个?” “第三排有五名,他们拳脚功夫过得去,酿酒工艺也差不多会了,文化课成绩也可以。” “人少了,不行。”唐德春道:“这不怪你,我几天前没考虑周到。这随行的男生其中必须要有二十人会酿酒的,二十人熟读我编写的《采矿三大规程》者,余十人才是武功突出者。” “弟子这就重新调整,”唐文龙抱拳一礼就欲出门。 唐德春又说道:“你们龙虎豹几人的名字就取消吧,”看到唐文龙看过来的眼光疑惑、丧气…… 唐德春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啥子?我是有更重要的活安排你们干。大牛的纪律检查部需要能写会算,身手不错的干将。你们几个就去和大牛组队,给我把家守好。” 唐文龙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少爷有重任托付。“弟子一定不负少爷所托,”他连忙表决心道。 “怕不怕得罪人?”唐德春问道。 “不怕,相比得罪人,我更害怕饿肚子。”唐文龙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当你们将来遇到贪污公款、内外勾结掏空蜀岭的事时,你们只要想到这个耗子想重新把你们大家的家毁了,把你们的锅砸了,叫你们饿死……我相信,他对你们的收买或者以前的交情,在死与生的大事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唐德春对唐文龙灌输道。 鄂雄在旁边静静的坐着,不善言辞的他频频点头。他是对饥饿最有发言权的,体会最深的人,这帮灾民中没有之一。 “鄂雄,假如有人要把我们安居乐业的蜀岭家园偷了毁了,你咋办?”唐德春转头问道。 “我杖死他。”言简意赅,落地有声。也许,他以前不知道怎么办,甚至不敢怎么办。但是自从被唐德春带出来后,每日里和安保部队员们在一起吃饭、训练、说话,他的血性也迅速被激活。他不知道离开了蜀岭还有哪里可以让他吃饱的地方? 唐德春问鄂雄,也是间接的告诉唐文龙,“你就放手去干,你看,人民群众都是支持你的,这件工作干好了就是替天行道。” “好了,你去忙吧!”唐德春对唐文龙说道。 唐文龙告辞而去。 “今天量尺寸的时候那个张嫂对你有意思哦,咋样?”唐德春打趣鄂雄道。虽然他根本不可能同意张婶老牛吃嫩草,但是不妨碍拿这个事来开一下鄂雄的玩笑。 “哪个干哦,那么老,比我娘还老。”鄂雄道,满脸的不乐意。 “嘿嘿!”唐德春老怀大慰。这个世界毕竟还处在封建糟粕相对完整的时代,还没有母子恋等畸形关系大行其道的土壤。 “对的,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要找也要找匹配的。咱们蜀岭和你适配的女子多了,不急,慢慢来。”唐德春说道:“你要找,我也希望你等两年,等你大力金刚功有成,丹田气海聚气成团的时候你就可以结婚了。记住,这是硬性要求。丹田没有聚气之前不得破身,否则就滚蛋。” “少爷你就放心吧,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敢惹人家女子嘛!”鄂雄一脸委屈道。 “假如有女子家很有钱愿意养着你,你去吗?”唐德春又问道。 “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少爷说咋个就咋个。”没想到,吃了几天饱饭,这脑瓜子都好使了不少。 “你们今天选座骑选好了吗?”唐德春没有就那个话题继续,转而问起了关于鄂雄的坐骑。 “选好了,”鄂雄道。 “你这么大个子,它驮得起吗?” “咋驮不起我,就是矮了点。”鄂雄说道,“实在不那话,就算了,我还是走路巴适些。” “你就算走路也要把它带在身边,我问过了,五爪金龙完全长成不止这点大,我们这群是亚成体。”唐德春安慰道。 “啥叫鸭成体呀,少爷?”鄂雄问道。 “不是鸭成体,是亚成体,就像我和小刀现在这样的体格和完全长大的成年人相比,我们就是人类的亚成体,懂不?”唐德春解释道。 主仆二人有一答没一答的说着话…… 第二天,唐德春中午在居室设家宴向母亲辞行。唐母已经上山几天了,一直由两个丫头陪着。唐德春马上要上山了,集团的大事小事都要过问,没有规矩的要立规矩,有漏洞的要补洞。事以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就把母亲请过来一起吃个饭,相陪的除了两姐外,只请了冯师夫妇。小刀和鄂雄充作侍者,倒是尽心尽力。 吃过午饭,由唐德春亲自驾着牛车送唐母回家,俩姐在车厢里陪着母亲说话。小刀、鄂雄骑着各自坐骑陪护左右,白龙和小狼崽跟在车后。前后还各有四名安保部队员骑马随护。 这支队伍回到唐家坝,三条颜色不一样的五爪金龙倒是引起了轰动,消息从唐家坝传向左右村子,等另两个村的人跑来看热闹时,唐德春已经回了蜀岭。 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家多呆。首先和唐道述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至于唐德华夫妻二人则更是有眼色,犹如见了猫的耗子般躲得远远的,本来唐德春还想如果见了面找个由头铲两耳屎的,结果别人还是猜得到,不算笨,也不是其它爽文男配那般疯狂作死。 把母亲送到家,唐德春就要骑上白龙回程,俩姐自己驾车回岭,唐德春留了四个安保员随护。 远远的看到钟灵和钟茹,小半年没见了,两小丫头也长高了一点点。但是好像对唐德春生份了,只是远远的看着,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好奇、想过来又怕怕的感觉。 唐德春心一酸,有点破防了。他强颜欢笑向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俩过来。 两小丫头怯怯的过来了,再也不复昔日的劲头。要是往日,她们看到唐德春骑龙而行,肯定会不管不顾跑过来,大声武气嚷嚷:“春锅,我要骑!” 如果唐德春说“不给你骑。” 她们会“嗷!嗷!嗷!啬家子,我要切告大娘,嗷!嗷!嗷……” 最终,她俩还是过来了。唐德春慈爱一笑,一手一只,把她俩抱起来放在身前,就这样缓缓向前走去。 两只兴奋莫名,小脸通红,嘴里叽叽喳喳,见了道两边的其他小朋友时还故作端庄或脸上露出淡然自若之色……开始学茶艺了,这才是人间正道。 “咋刚才见了春哥不过来说话呢?”唐德春问道。 “嗯……”两丫头都说不出子曰,憋了好久,钟灵才开口说道:“春锅有钱了,认不到我们了。” 这肯定是唐家坝的某些大人说的嘛,乡坝里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恨人有笑人无,一旦某些和他一直在一个水平混的人哪天突然发达,他们会走两个极端。要么无缘无故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各种讨好跪舔…… “胡说,春锅永远是你们的春锅。”见两丫头转头来看他,他又接着说道:“回去给你们娘老子说,有事就去山上找春锅,就算春锅不在都有人管。” 完了,还拍了拍两丫头的头:“听到没得?” “听到了。” “记到没得?” “记到了!” “我现在给你们揣得东西在身上,一会儿你们路上不要停,直接回屋头再拿出来。” 眼看走了两百米左右,唐德春自空间中摸出几个银圆,这是他让炼器坊打制的银圆。每个重时下一两,相当于地球的四十克。目前蜀岭发薪就是用的自铸银圆,有一圆、五角(二十克)、二角(八克)、一角(四克)和五分(一克)六种面值。 这个银圆由于材质考究含银量略高于市场上官私银铤,设计喜庆大气,铸工精美。币面都是诸如“五福临门”、“鹿鹤同春”、“连中三元”、“松龄鹤寿”……之类的吉语。 本来只在蜀岭内部发行和流通,但是随着蜀岭和合作商家的交流越来越频繁,渐渐的也流通到了外面,附近州府很多好古之风的学究则兴起收藏之风。 唐德春给每人揣了五圆,将她俩放下。回头看了看,发现她们的家人就在不远处看着。遂放下心来,叮嘱一句:“春锅今天就陪你们耍这一嘿咯,乖乖的回去哈!” “你哪天再回来?”钟灵仰着小脑袋问道。 “不晓得,走咯!”说完,脚下轻轻一夹,白龙从漫步突然加速,一队人开始发力狂奔,两小丫站在路边,看着唐德春的背影远去…… 第二天,唐文龙再次拿来随行名单,唐德春一次敲定。 下午分别陪鄂雄去了趟被服厂取了定制衣、被。他也再次扫了被服厂库存。 回到酒坊又扫了酒坊库存,现在就等着后天集结上宗门报道。 第105章 与君一盏酒,予君一滴血 次日,蜀岭酒业职工食堂领导层餐厅,唐德春与蜀岭集团众工坊厂长、保长级管理层聚在一起。作为大老板,要出远门。肯定要与诸多手下告个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餐厅里的集团高层们就开始端着酒杯游荡,有的是乘机去灌某人的酒,有的是借花献佛,还有的凑在一起谈工作……这些毛病都是唐德春从地球带过来的。 众人推杯换盏间,负责随护一百名学生上山的安保部玄字队队正唐玄策端着酒杯过来问唐德春的运输计划,是走路去还是坐车去?坐车的话是雇合作伙伴们的车队还是用自家的车队? 唐德春其实早有定计,不是组织了两支商帮马队吗?其中一支的行动方向就是宗门所在的蜀山城,唐德春和他们不是走一条路。这帮孩子体能再强也不适合徒步五千里,唐德春又不是要造反,非得把所有人训练成兵王。加上没必要叫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吃苦,这第一趟出远门自然是坐自家西向商队的车去。 只是车队规模却是不小,按一辆马车连人带上各人行李的话,一车最多坐四人,加上车夫就是五人,学生带护卫,光车就要四、五十辆……吃的话好解决,沿途都是平原官道,几里十几里就是村坝场镇。 这趟光人吃马嚼就是好大一笔开支,但唐德春不心疼。有钱!再说了,和他接下来要在蜀山城里干的事赚的钱来比,这些都是小钱。 当唐德春低声对唐玄策说出打算的时候,旁边和冯师的品酒的申蛮突然插话道:“何必那么麻烦,拿我的牛车一车就送过去了。” “怎么能麻烦前辈您呢?这不就是花几个钱的事嘛!”唐德春连忙摆手道。 “不麻烦,虽说这个冬天并不冷,但是一帮孩子在路上风餐露宿几个月也不好受,万一有个风寒发烧啥的,那不得传染整个队伍?”申蛮道。 “那就有劳前辈了。”唐德春见申蛮话说到这了,不好再推辞。其实他也想用申蛮的牛车的,但是他刚生起这个念头就自动掐灭了。申蛮这样的大修士,唐德春可不愿拿着这些小事去麻烦他。在唐德春的计划里,他是用来对付宗门里万一哪天冒出来的胀死鬼的。 现在的他实在太拉风了,才勉勉强强算一个外门弟子,这就从宗门手里真金白银盘下这么大块土地。而且有了五万属地人口,生意还居然做得挺大。每天车来车往,就是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那是多有钱才能玩转啊!也亏得蜀岭集团名义上打着宗门的旗号,如果是外面世俗世界,就是那个对外战争从来没有赢过的大宋朝治下,可能唐德春这种情况早就被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但是,如果是宗门大佬的子弟看上了这口肥肉呢?虽然唐德春愿意把他们想像得仙风道骨,却莫奈何前世今生看了无数权力的游戏…… 也许,别人之所以没动手,是还在观望他的经营模式和赢利点吧。 申蛮,就是那个唐德春在宗门站稳脚跟前的倚靠,是他心目中的镇城之宝。他那牛车,虽然唐德春早知道那是一驾自成空间的重宝,但是和这个人相比,就啥都不是。想一下申蛮这个外族人,是真正的外族,可不是华夏族口中的夷狄羌戎这种人族分族。驾着一辆蜀山宗门同级别的空间运兵车到处游荡,居然没有遇到过修界强梁抢夺……就知道他有多恐怖了。 “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也想到处走走。”申蛮摆了摆手,浑不当回事。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请申前辈驾车送我的扈从们先去蜀山城打前站,路上一定要走大路官道哈。慢些走,他们有的人今后要长期走这条路来往,此行跟过去,就当蹚路了。”唐德春道,既然话说开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我看你那个西行商队的人、马都跟着吧,俗话说老马识途,有几匹老马跟着,今后的行商只要路线固定,不知道会省多少事。”申蛮说道,反正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一百多人都带了,还在乎多带几匹马跟着,要的就是帮全套。 “玄策,过去把我许伯父和五哥七哥叫过来陪申前辈喝几个,”唐玄策忙去把人叫来,这几人都是今后长期驻蜀山城打理生意的和来回运货的负责人,此次上山,他们还要跟着队伍蹚路…… 解决了大部队移动运输的问题,唐德春乐见手下的头目和这位供奉间的友好。 冯师全程保持沉默,只是默默饮酒。没办法,他不能在申蛮和唐德春谈事情的时候插嘴,比如刚才申蛮说“何必那么麻烦,拿我的牛车一车就送过去了。” 此时不管冯师说什么做什么哪怕一个表情都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所以他只是微笑看着,啥也不能做。 看到唐德春落实下这件事后,冯师这才对唐德春道:“老幺,你这次上山,我没啥可以助你的,就把这件东西还你吧!”说完自褡裢中摸出一个金属牌,几页纸…… 正是唐德春开荒第一夜从这片战场缴获的《金遁符》残篇和金遁牌,“师父研究透了?”唐德春问道。 “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冯师捋须轻笑了一声,说到符箓一道,他是有这个自信的。“我的心得已经整理成篇,就在这残册之后,你有时间就好好学学。还有就是这五行遁符乃应用之符,小道尔。掌握了就好,不必过多下注。 我已用你的合金打制了一面第二母符,待一会儿给你铺在起居室内,今后,你在外面如果遇到危险,只需激活怀里母符就能传回蜀岭……” “可是,我记得此符一次只能传送五十里吧?!”唐德春道,他今晚上只喝了一盏白酒,现在酒盏里都是果酒。所以思维还是正常的。 “那有啥?从你卧室开始算,每五六十里埋上一面子符,如果哪个节点正好有金行之物,甚至可以画符于上。” “对对对,现在我就叫唐玉麒连夜用纯银铸造几百枚子符出来……” “不用了,我已给你准备好了。”冯师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后道,眼神里透着强烈的自信还有自傲。 “这也得多谢申老,在我铸符时,他也提供了不少材料。”这时申蛮已经和几个部门负责人碰了几个,大家算是更加亲近了。当他那边事了,回首看来时,冯师正说到此节。 申蛮连忙摆手,示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想他一代大妖,游历四方。现在终于有了一个似家的落脚地,过的是每日美酒佳肴的快活日子。但这片土地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唯冯师耳,冯师出自名门,虽然仙缘已断,但理论知识却高出申蛮良多。要知道,妖族修行更多的是靠血脉传承、天赋神通。说得再直白点,冯师的理论水平拿到任何妖族去,那都是碾压级别的。 所以,他每日里就喜欢同冯师品茶论道。某日见冯师在家里(和唐德春一样占据了酒坊办公大楼的顶层,2000平米空间。)开炉铸币,冯师说是准备送给唐德春的礼物。申蛮一听,这个忙得帮啊,加上手痒难耐,主动帮忙打下手,后来失败几次之后,得知这种符牌对金属性质要求极高。之前精雕一面第二母符的时候,已经把学校炼器坊的库存好合金钢几乎用尽了。后来,做子牌的时候冯师想到黄白之物,就是现在。可黄白之物太软,刻符的时候是容易了,但是附灵的时候却是阵法崩溃……显然不能用了。 再回头去找唐玉麒,他却说合金成本更贵,差不多一两合金的价值可抵一斤黄金。 这时,申蛮旁听半天终于听了一个大概齐,伸手自纳戒里取出一样矿石,告诉冯师,把这个东西加到黄金或白银里试一下。 两老头兴致勃勃的一顿操作,这种南海妖族口里的深海银精和白银混合后,效果最好。这种合金不仅硬度显着提高,打制的银饼刻好符箓纹样后,附灵时成品率居然达到了百分之三十。而附灵失败的材料还可以回收再铸。 唐德春鼻子发紧,心口发堵。没想到,俩位老人不声不响中已经替他做了很多事。他暗自感叹,今生得遇冯师、申老是何其有幸。他拿起老窖酒瓶,给两位老人恭恭敬敬再次满上,时光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饮而尽后,申老摸了摸下巴开口道:“吾还有一物要送给唐小哥儿。” 唐德春和冯师看着他,不知道他要送出什么东西。此时室内喧哗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虽然彼此敬酒说话,本来声音就不大。不知是谁突然住嘴,这氛围瞬间静默,大家莫名其妙的,转头四顾最后把目光都看向主桌。 申蛮看到大家都望向他,也不墨迹。只见他略提紫府真气,将一滴精血逼上左手指尖。这颗红如赤玉的精血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其间好似有金色小蛇乱串…… 唐德春前世也看了不少修真玄幻,一直不明白一个人能运气把自身精血逼出来是如何做到,今日一见,果然有其事但还是没搞懂。 “吾这点精血包含了吾之一族天赋,不知唐小哥儿可愿将之纳入体内?”申蛮郑重其事问道。 “愿意!”如果是前世的唐德春,肯定是拒绝的。两人连血型都很可能不同,就算两种不同的血型可以相容,但也必须在医生的检测指导下才能,哪有这样干的?! 但今世的唐德春,自从知道这个世界当道,乃如假包换的剑仙世界后,早已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某些理论,虽然他现在同时传播来自地球的科技、知识。 申蛮见唐德春慨然应允,便不再多说。他那左手本来五指自然伸开掌心向内而立,此时稍转而掌心向唐德春面门而来,到了唐德春面前,那托着一颗赤玉的食指往唐德春额中印堂一按…… 唐德春瞬间如遭电击,这种感觉好多年没有体验过了。最近的那次还是前世二十多岁在西部某省会城郊一个煤矿里当人力车运输工时,当时的他拉着一五百公斤拉拉车,到了提升竖井井窝前,准备把车放平,抽出车尾插板,然后把煤倒入井窝里的煤斗……结果人力车把的两条钢管支腿刚接触井窝前钢板(这是井下人力运输小煤矿的标配,主要是这个地方经常因为人力车的支腿来回插,加上车轮来回碾压,是最容易出现人为大坑小坑的),一股电流便串入唐德春体内…… 事后查明,是矿上电工给地面按装照明灯没有按规程操作,他把井架照明电线直接缠在了钢铁井架子上,然后电线表皮老化漏电,电流顺着井架下的潮湿岩层传导而下造成了这次事件。 当然,这是严重违反三大规程的。但那个时候的煤矿,可以说是有法不依,野蛮生长的黄金时代。一个煤矿死了人,买命钱就是区区软妹币两万块钱而已。有的矿更黑心的,甚至出了死亡事故后,四、五千块钱就把亡者家属打发了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安全第一”的口号喊得震天响,然而做起来,矿主及管理层却很诚实的用沉重的生产指标把安全挤出需要考虑的序列…… 不过唐德春当时并没有出事,只是被电了一下而已。马上给井口值班室打电话,人立马安排了电工把事故源头排除了。倒是矿上的头头脑脑们还津津乐道的谈论唐德春体质特殊,说为什么一个班五六个人别人没感觉,就你一个人能感觉到。那时的唐德春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那叫感觉?那叫电击好吧! 好在那个时候的矿井用电都是36伏低压电,如果放在05年后逐渐在矿井中兴起的660伏高压,估计唐德春早魂穿或灰飞烟灭了。 不过,当矿井开始普及660伏的时候,华夏也迎来煤矿的大变革时代,像什么普通的电线直接缠井架上的事再也不可能发生…… 第106章 蜀岭脚下神雷启,只待春来第一声 因为这个时候的人命已经来到了40万一条,到08年迈上了80万一条…… 加上05年开始,煤矿的价值从以前的几十万就可以开一家煤矿到05年的几百万、几千万、甚至几亿几十亿…… 再也没有人敢拿人命去赌了。 同时,对出事矿井还有铁律般的整改三个月起步……直至吊销采煤许可证等行政处罚和管理层乃至投资人进去踩缝纫机的刑事处罚。 唐德春于电光火石间的电击中看到了一条牙签样的蝌蚪穿过珊瑚树,穿过嘴里长着一台巨大电锯的鲨鱼巨口,穿过座头鲸如巨船般张开的大口下方巨浪……来到一片海边的红树林……它奋力的向红树林下方的淤泥钻去…… 电影般快速转换的镜头在唐德春脑海中闪灭,几乎囊括了申蛮的一生……原来,他竟然是电鳗成妖,能行走世间,却是因为认识了氐夔…… 说起来好像过了半天,其实也就几个呼吸之间。当那滴血融入唐德春体内,并瞬间传来电击感的时候,他自身无时无刻都在自行运转的卧龙睡功自然而然把这种感觉当做吸进体内的阴阳之气,瞬间便分配自全身三百六十颗大穴。 电击感过去了,幻灯片过去了,那种淡淡的酥麻之感还在,但是不影响他的感知了。 唐德春睁眼四顾,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他无暇他顾,对着申蛮深深鞠了一躬:“谢申老。” “小事,予你一个保命手段而已。”申蛮笑言道。 …… 曲终人散,唐德春回到居室。申蛮、冯师又被请到这里,小刀、鄂雄暂充侍者。 冯师自褡裢中掏出一面大牌和两百多块小牌,“叮叮铛铛”的落在地板上。大牌直径三尺,厚两寸,唐德春伸手掀了一下,估计重百八十斤。这是金遁符第二母符,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其实也是子符。但冯师考虑唐德春本人肯定会怀揣那枚母符,所以复刻了这面大牌子符。 几人说话间,冯师指挥唐德春几个小辈在室内正中地板上掏出一个直径三尺,深两寸的圆孔,把这枚巨符嵌入其中。以桐油土漆调和液勾缝封面,又以巨符为中心布置了一个五行四灵聚灵阵。阵图画好后,申老上前附灵,阵成。 这里将是蜀岭集团所有手持金遁符子牌的人在外遇到危险传送回来的终点。当然,除了唐德春小刀等有限的几人可以传回这间房子外,其他的商队成员传送回蜀岭范围就可以了。毕竟,他们那些小鱼小虾如果到了蜀岭集团地盘之内人家还敢继续追进来,就那不是跑到唐德春这间居所能解决的了。到那时,解决问题的核心就是要么跪下喊别人爸爸,要么倾蜀岭几千条人命去拼…… 当然,这条得最后交代一下目前有资格拿符牌的人。 此阵既成,唐德春丹田气海、紫府灵台俱生感应。那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阵中汇来,现在在此间修行,那速度绝对杠杠滴。 二老坐下又说了会儿话,其间拒绝了唐德春奉上的老窖酒,倒是要了两盏果酒慢慢细嘬,最后居然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原因无它,唐德春拿出的果酒酿造之法,勾调搭配之法堪称当世第一。是来自修行无望,人们只得把所有精力往吃穿住行等民生问题上使劲的世界。比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那些牛尿不酸马尿不甜(蜀地俗语:形容某些食品酸不酸甜不甜的,哪种味都不纯正地道)的葡萄酒、猴儿酒、椰汁酒等纯醇味正。虽然香味上不分高低,但味道绝对甩几条街。 这是唐德春的品控使然,酒精度控制在13到14度度左右,糖份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大概在35-45克每升。没办法,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没有酒精、糖度测试仪器。但是凭唐德春的记忆和果酒坊技师的高超口感硬是调配出了大多数人都交口称赞的味道。这几款果酒的目标客户是蜀山城女性群体和未成年群体。今天是唐德春第一次听到高级修士对它的点评,不由又对这几款果酒的未来充满希望。 见两位长辈有此爱好,唐德春也很高兴。反正这就是您二位的家,不用您二位开口,自有人侍候奉上。 几人说了会儿话,两位师长辞别,唐德春恭送。 回到屋内,唐德春对着窗外轻唤了一声:“大白!” “哗!”只听一声水响,稍待五息后,从南窗口探出银龙那硕大头颅,它就像一个乖宝宝,无辜的小眼神侧视着唐德春,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走,陪我去见蜂后。”唐德春道:“小刀,鄂雄你俩休息吧!” 银龙驮着唐德春来到蜂国之下,几只负责警卫的工蜂落在唐德春肩头,显然认得唐德春,不管它们是否当初被唐德春收没收进过灵珠空间,不管它们是不是那一批的,它们的基因记忆里唐德春都是它们一伙的。 唐德春指着夜色下驼峰上的蜂巢入口,轻轻拍了拍银龙脖颈:“就那上面。” 银龙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大体量,爬起这陡壁来如履平地,和蛮龙不相上下。 唐德春自蜂巢入口钻入穹顶空间,刚刚站起身来,蜂后已经悬停在他面前。 这是唐德春自帮忙把蜂巢搬过来后,第二次进入蜂巢。上次进来,等于给朋友提供了一套毛坯房。时隔差不多四个月,四个月下来,别人把洞子装修得怎么样了?总是要参观一下的,他运足神识之力于双目,在这黑暗空间中打量起来…… 不愧是通灵开智灵虫,搬进来的蜂巢是没要外壳的,只是如同微缩版的球型三十三重天模型。现在不仅蜂巢重新筑好了一层外壳,离蜂巢几米的穹顶空间墙壁上还附上了一层薄薄的蜂巢组织,而且加了某种不知名物质,闪着淡淡的荧光,不过蜂巢本部却并没有加入这种物质。闪着淡淡荧光的墙壁上每隔两米左右还悬挂着一个小号背篼大的梨型蜂巢,这些小号蜂巢上有三五几只不等的工蜂在执勤护卫,不知道蜂后是什么意思?按常理来说,蜂群分家不是应该新老王之间上演一场玄武门之变吗?或者是新王率本部人马另立山头。 唐德春神识扫视一圈后最终落于蜂后身上,忙抱拳一礼,说道:“我不日将赴宗门报到,今天特来向蜂后辞行。” 唐德春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圣主只管去投师学艺,此间事吾自会尽一分力。” “那是最好,这里可是我们共同的家园。”唐德春道:“开年,前面种的油菜花、果树花次第开放,到时候不仅会有土蜂采蜜授粉,我集团还会安排农人养些蜜蜂,希望蜂后能约束子孙,与蜜蜂们和谐共生。” 唐德春把“我们共同的家园”几字加重了语气,提醒蜂后不可敷衍塞责。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所有野生动物都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反而只有人类懂这个理的及其稀少。 “圣主但请宽心,此是应有之义。”蜂后保证道,“吾有一事,烦请圣主帮忙。” “你先说来听听,”唐德春不知道这蜂后所托何事,不敢一口答应。 “圣主看到这些墙上所挂小蜂巢了吗?”蜂后说道。 “请讲。”唐德春表示已经注意到了。 “吾烦请圣主上山时,将吾这些女儿的蜂国带上,每隔三四百里,五六百里,择那资源丰富之地将她们的巢寻个稳妥之地安置一下,可否?” “可以,举手之劳而已。”唐德春自有灵珠空间,这点小事肯定是要帮的。 “那就麻烦圣主了,吾的儿郎们将来肯定会记住你的。” 这点唐德春深信不疑,先不说这个大巢被唐德春装过空间,现在基本上没有此巢夜虎蜂伤集团人员的事。 据有的狩猎队回来说,前一阵天气热的时候,他们在外面过夜,还有夜虎帮忙值夜班的事发生。 如有次,一行二十几人在一个离此三百里的荒野过夜,值夜班的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啥时候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一条水桶粗的蟒蛇,就在大家手忙脚乱抓起刀剑做出动作后,才发现那蟒蛇只知道翻滚扭曲,根本顾不上对人发动攻击。后来那蛇翻翻滚滚,滚入篝火堆里,它身上一物突然起火爆炸,火光中大家才发现原来有几十只夜虎蜂附在大蛇身上。即便同归于尽,也没有抽出尾后钉。 而唐德春的空间驯服四条鼍龙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今后,这几条鼍龙的后代指定不会进攻蜀岭集团的人,如果再次逸为野生的话,它们可能对所有两脚兽都不会再攻击了。 蜂后自去用蜂言蜂语命令小蜂巢之外的工蜂们各归本巢,唐德春则围着走了一圈把小蜂巢一一收入灵珠空间生命区。然后辞别蜂后回转居处。 躺在床上,身侧着小狼崽,默运玄功,灵觉内视,开始细细探视自己的奇经八脉。别看他人前装得老成执重,其实早就对申蛮所赐之血好奇心起了,只是碍于财不外露之理才隐忍至今。 当他的“视线看向丹田”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几丝金色的丝线在扭曲盘旋,它们忽隐忽现,行踪飘忽不定。像起于筋脉其它处,归于丹田,又像起于丹田复归它处……唐德春意念一动,引出一丝扭动不止的细线至右手指尖。 那金色丝线瞬间来到指尖,立于指尖之上,扭曲跳跃,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寝室。作为地球人,他是可以肯定这就是一丝电弧…… 唐德春看到小狼崽睡在旁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目露阴恻恻的笑容,把指尖对着狼崽一指,意念中一声“去!” 那丝电弧离体而去…… “杠——晾、晾、杠——晾、晾……”小狼崽被电弧击中,顿时发出小狗的悲鸣,这种叫声唐德春很熟悉,正是犬类受到暴打才会发出的痛苦哀嚎。 “谁?”屋外打地铺的鄂雄听到唐德春室内传来狼叫,腾地一声跳将起来,小刀则早已冲了进来…… “没事,小狼可能做了恶梦,你们休息吧!”这时,唐德春发话道。此时,他正抱着小狼给予轻抚。 “嫑点灯了,睡吧!”小刀黑暗中看到鄂雄准备点灯,说了一句后自去睡了。 鄂雄听到唐德春和小刀的话后也自返回地铺,他一边掀被子往里钻嘴里一边嘟囔:“少爷真是的,蜀岭那么多美美的小娘子想弄哪个弄哪个,你不去弄,却按到狗弄……” “喝!你个熊,敢这样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唐德春听了大怒,不由想到几种炮制之法。但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作为在底层活了两世的人,这点玩笑还是开的起的。鄂雄和前世的自己十几岁时孤身闯荡的时候好像啊,都是不管不顾心直口快,没有心机,口无遮拦。有时候知道某些事不说出来会得到好处,但是良心过不去宁愿说出来好受些…… 想到这些,唐德春不再去想。他把小狼抱在怀里,一边挼一边嘴里小声安抚:“小狼乖,不痛不痛,嗯……” 待小狼重新安静下来,他的“视线”重新内视己身。 他“看”到丹田空间一如既往,全身窍穴正在繁忙的搬运气血……一丝丝电弧游走在筋膜穴位间…… 他的“视线”退出丹田,精神力“聚焦”于两眼之间的虚空。 他两手成掌,一掌于丹田之上呈托钵状,一手抬高至中丹田处作妙德吉祥印……他开始观想,想像千万丝电弧聚于掌心,积丝成球,电光闪耀…… 终于,几丝电弧在唐德春的观想中被神识牵引了出来。它们跳跃着,扭曲着,做着不规则但地球人又很熟悉的运动聚集成了一团,由于只有几丝,所以这个电球大概只有一粒豌豆大小,而且是八面漏空,显得不够瓷实厚重…… 就这样唐德春也很满足了,估计一般的武林高手如果被这颗电丸贴身按进体内,搞不好会屎尿失禁;一般的修士被贴身按进体内,起码也得打几个摆子…… 第107章 遥望蜀山雪 转忆一梦中 唐德春看着掌心的雷丸,有惊喜有畅想。他试着命令它回归体内,雷丸又化作丝线回到筋脉之中…… 他又心生“聚集”的念头,筋脉中游离的电弧再次聚集到掌心。他忽然握拳,心中默念“分”,电弧随着他打开的掌心分散到五指,五指间电光闪烁,彼此相吸、相斥,碰撞出灿烂花火,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声…… 小狼崽抬起头看着唐德春指间电弧,在看到忽明忽暗的电弧光斑中唐德春脸上兴奋、欢喜、阴险的笑容后,可能想到了刚才那种欲仙欲死的酸爽。它的身体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栗,四肢猛的僵直抽搐,从床上滚了下去,落地后,发出一声稚嫩短促的悲鸣“呜!” “少爷……”屋外传来鄂雄的声音。 “爬!”唐德春果断的一声斥喝打断了这个二百五下面的话,这就叫防患于未然。正所谓,安全第一,预防为主。当你明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时候,还要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是你的不对了。 如此反反复复练了几次,几达得心应手后,唐德春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次日晨,酒业对面的安保部操场,有申蛮及牛车一部,唐德春带在身边的学生们已经在车里了;许父、唐玄策等安保部及西部商队成员合五十多人。俱一人一马,另有满载货物五十马车。本来唐德春可以让他们空手去的,他本人可以把所有货带上。如果那样的话,他养着他们何用?早一天适应对他们对唐德春这个大老板都好。 唐德春对申老及西向商队的几位主要负责人拱手道别:“申老保重,一路顺风!” “许伯父保重,一路顺风! 玄策、五哥、七哥,一路顺风,把人给我安全的带到,这是地址。”说完递给许父一个信封,“等会儿你们几人传阅一下,把地址记牢,到了那里先安顿好,不要忙着开展生意。” 许父连忙伸手接过,唐德春又从小刀手里拿过一个小箱子递了过去,“这是此行所需耗费,路上保证吃好喝好,我们蜀山城再见。” “蜀山城再见!”许父、唐玄策及一众安保队商队人员一起拱手还礼。 送别商队,唐德春带着小刀、鄂雄、许谓、朱家兄妹、石头熊二一起回到居所。他们得吃过午饭再走,唐德春还有些事需要交代,毕竟是大老板嘛,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中午,小刀带着食堂侍者抬着吃食进了唐德春居室,“大锤还没回来?”唐德春问道。 “没有,他回来了肯定第一个找你。”小刀答道。 “嗯,吃饭吧!”唐德春只能再等等。 王大锤出去视察两个修路工地了,就是伏龙河两端的疏通老官道工程,目前东西两头传回的消息是都差不多整修了三百多里。唐德春也是考虑到蜀岭集团的原料采购问题,主要是粮食。如果附近的粮商都不得不走唐家坝,久了的话,难免生出事端。要知道,唐家坝那条路,毕竟不是官道。万一哪天唐家坝出了一个尖脑壳,搞点事情——比如,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前世二十一世纪这种村道上都常有,何况现在。再说,唐德春前几天把来自唐家坝手脚不干净的开除了,那不是一个两个…… 好消息是,现在这条古官道修通了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乡村知道了蜀岭集团,他们有余粮的已经开始向蜀岭贩卖了,以前就和蜀岭有交易的行商马队也开始按最佳路径重新规划路线…… 所以,王大锤作为蜀岭今后名义上的一把手,肯定是要去视察一下工地,和沿途农村大地主、大商户交通一下的。 兄弟几个正吃着饭呢,王大锤推门进来了。 看着王大锤满脸风尘,唐德春说道:“辛苦了大锤,过来一起吃?” “好!我就是赶回来给少爷送行。” 鄂雄赶紧给王大锤打水洗手洗脸,小刀去给王大锤舀饭…… 饭罢,王大锤开口说道:“沿途地主们对我们开的收购价格很满意,基本上都是持欢迎态度,越近的越好说话,越远的越持怀疑态度。” “没事,慢慢来嘛!我们门前这根路整好了又平又直,二天水泥厂产能满足了我们自用外,如果有多就拿去再把古道铺一层。那些远的,到时候他自己都要往蜀岭跑。 还有就是只要是伏龙岭南面,只要离这条古道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里的乡村,都尽量帮他们修通岔路口,当然,如果人家挡住不让动就算了。反正我们要输通两头各五百里,到时候就算沿途只有五分之一的地主往我们这边送粮,我估计也差不多了。” “少爷说得是,”王大锤道。 “今后还可以按路程每多一百里,粮价每百斤涨二十文钱给予补贴的优惠嘛,当然,这个不能马上实施,要把所有合作商的跟脚摸清楚再施行,不要小看这点补贴,以前的合作伙伴们如果知道了,天晓得他们会不会拉着粮食故意绕远路走一圈?!” “嘿嘿,说不定还真有人这么干呢!” “我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家里就交给你了。”唐德春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去,他有什么收拾的,东西早收拾好了。但是临出门时,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众人跟着起身。 唐德春站住,心里盘算了一下,人员:朱家兄妹,石头兄弟,许谓小刀,鄂雄。小狼崽、银龙。 ……啥啊?好像有啥很重要的东西一时想不起来了。 唐德春回头,对大家说道:“你们有啥东西忘了带的,好好想想?” 众人都自我审视,拍拍自己腰包,捏捏自己袖子,摸摸头顶发髻……看看自己的钱袋还在不在。 “春锅你是不是忘了啥?”朱珠问道。 “嗯,我就是想不起来了,来,帮我想想。” “斩马刀、环首直刀、开山刀都在嘛?”许谓问道。 “在!” “锅碗瓢盆菜刀菜板都在?”熊二问道。 “都在!” “西西……” “西西弗斯不在,”唐德春大吃一惊。这可是自己的立身之本。没有西西弗斯,宗门凭啥收他?宗门不收他,这投入蜀岭的海量金银都得打水漂…… 不说了,赶紧找。 唐德春连忙小跑着回到茶案前,欺近两蜣螂的豪华罐子一看,罐里没动静。 伸手进去一扒拉,一股带着甜味的酒香直透鼻孔,但还是没动静…… 唐德春不由冷汗直冒,但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 “少爷不要慌,先想想这对灵虫爱吃什么?爱到啥地方玩?它们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王大锤道。 “它们当然特别爱吃屎,那是普通推屎泡……”唐德春大脑高速运转,回想到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后一次见灵虫还是在去夷人山寨的时候,从那里回来后,便没有再带它们出去过了…… 唐德春再次想了想,想到一个希望渺茫的地方,灵虫不是喜欢瓜酿吗?瓜酿属于果酒,那么,蜀岭食品公司的果酒厂发酵车间那么浓的果酒香岂不是明晃晃的指路灯塔。 “小刀,你去酒坊酒窖车间、储藏洞子、灌装车间看看,”唐德春说道:“我去食品公司果酒坊看看。”说完径直向楼下走去。 “大白!”银龙嗖的一声串了过来,唐德春骑上银龙“歘”的串了出去,直奔果酒坊。在酒坊大门列队欢送的家长和即将随队同行的护卫、商队他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唐德春来到果酒坊,直接进了发酵车间,循着甜香来到发酵缸前…… “东家找什么?”果酒坊负责人听说了老板来了,连忙过来招呼。 “快帮我看看这果酒缸里有没有一对推屎泡。” “冤枉啊东家,我接手这果酒坊是严格按照您的要求操作的,连只苍蝇都没有放进来过啊!”果酒坊主一听这话,可不得了了。肯定是哪个小人到东家面前诬告我了,得赶紧喊冤叫屈…… “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那对灵宠,你们以前看过的,它们不吃屎……”唐德春大怒,没好气的解释道:“它们特别喜欢果酒,快帮我找,找到了给你涨奖金。” 果酒坊主这才转忧为喜,马上加入掀盖子寻找的活动。不过嘴上可没耽搁:“这果酒生产早就停了,现在这缸里除了香味儿还在,糟子也早就清理干净了。” 唐德春一下停止了手上动作,心说,对啊!但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说道:“万一在呢?!继续找。”说完,继续寻找…… 后续又加入几人,大家差不多用了一刻钟才把果酒发酵车间翻完,不出意外的话没有找到。 唐德春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翻找了糖果糕点车间,没找到。 一个工人说了句话倒是一瞬间把唐德春惹得又怒又气又好笑了,他说:“会不会跑到哪天的糖果原料桶或者糕点原料桶里,被压进糖果里了,说不定都吃了……” 这是不可能的,凭西西、弗斯的身手,连刘长老那样的大修士都奈何不得,凭你几爷子还想把它们做成糕点糖果。如果那样的话,我唐德春甘愿原地爆炸,倒立吃翔都可以。 正在唐德春心如刀割、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虽然他不相信工人的毒舌,但是万一呢? 果酒坊外传来小刀的声音:“春锅,找到了。” 唐德春如奉纶音,心中一喜。马上骑上银龙就往外走,刚出大门口就撞见了手托一口大酒坛的小刀。 “咋个的?”唐德春问道,他看到小刀阃身上下都没有西西、弗斯身影。 “酒坛盖子上。”小刀说完,把酒坛一抛。那一百斤的酒坛“呜”对着唐德春面门飞来,唐德春看见酒坛上一张签纸,上书:酒精二字。 唐德春探手一拍一停一托把酒坛接着,稍停松手,等酒坛下落一尺再双臂发力一紧停住,一对蜣螂静静地趴在酒坛盖子上。 “刚才进酒坊各车间,到了藏酒洞一个角落,发现酒精坛盖子破了一个洞,六斤和贵娃揭开盖子,才发现这对灵虫挂在酒坛内壁上,看它们的样子应该已经醉了。” “找到就好。你去通知他们几个,走了。我就不过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唐德春边说,边运起精神力探查起一对灵宠。 现在唐德春所站位置正好在引水大渠桥边,这次出门需要先上夷寨以及新找到的几个寨子走一趟,所以,这一趟不可能直接西行,而是要先过卧龙河。 经过唐德春精神力探查,两只甲虫身体正常,只是醉得不醒虫事。唐德春一个念头把酒精和灵宠收入灵珠空间。 没想到,这对灵宠换食物了。以前是吃瓜酿,现在直接干甲醇,也是没谁了。不过也好,只要没醉死说明它们的消化能力很强,要知道,甲醇这玩意儿对人可不友好。 唐德春又把“视线”移向灵珠空间,见两只睡在酒坛上,想了想,以意念移了一只一尺的茶洗到酒坛下,把两只灵宠移入茶洗,又选了一段灵气浓度中等区域把灵宠、酒精安置下来……活脱脱有点像一个操心的年轻父亲,我的孩子该上哪所幼儿园啦?师资怎么样啊?软硬件设施怎么样啊?中午伙食怎么样啊?有大班孩子欺负他怎么办啊?…… 站在酒坊门口的众人,要走的送行的其实知道小刀把灵宠找到了,他们看到小刀一路疾驰到了果酒坊……但是毕竟隔着几里路。 唐德春作为两世出生于底层的人,对那种“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或者“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送行方式并不感冒。前世出门打工的时候一个人提口行李箱,临晨五点步行至几里外的公路坐到成都的汽车……这一世,从唐家坝出来的时候,就是简单的一句话:“父老乡亲们,我,唐德春准备自立门户了……” 第108章 潜龙出渊 远眺蜀山 等小刀回到酒坊门口传达了唐德春的口令,两支商队,一支护卫队和唐德春的小伙伴们几人赶紧再次辞别众人,列队向北去路口走来。 学校里一帮学生也乌央乌央的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都有。女的中有几个年龄偏大的抬着两个大包袱,看其中一个特大号战术背包应该是给鄂雄定做的,另外一个是定制的睡袋了。 唐玉麒带着四人抬着一根三米长、两头五十公分长粗十公分,中间两米粗八公分,中间再以桐油刷过后趁着未干的时候以细麻绳密密缠绕的大铁棒走来,大铁棒两头露出的质地黢黑暗沉,这不是铁棒氧化色,而是唐德春从地球带来的淬火发黑技术。 “少爷,这件东西铸好了。”唐玉麒拱手道。 好家伙,这是给鄂雄定制的铁棒。唐德春伸手拿起,胯下银龙身子微微一沉,但马上就重新站好,看来银龙额外加点重量还是没问题的。手里一掂量,大概有二百来斤,心里夸了一句“好!” “你们也把背包、睡袋拿过来吧!”唐德春对几位绣娘说道。 几人上前,放下包袱。那个绣娘刘嫂子对唐德春福了一福:“东家记得转给鄂雄官人,属下们告退了。” 唐德春挥手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还真想玩笑说一句:“不留下来送一下你的鄂雄小官人吗?”终究忍住了没说出口。要知道,某些事最怕侧边人(蜀语:旁观者、旁人)点破。一旦点破,成不了的事反而很大几率会成。哪怕鄂雄也有意,唐德春也不愿意促成。不为什么,就是因为唐德春个人不喜欢这种母子恋的事,前世大环境允许,他无权干涉别人的自由,这个世界从大环境到小环境都不允许,唐德春站在卫道士一边。拿前世跟人在网上打嘴炮的话说就是:你有彻底放飞自我的自由,我有反对你彻底放飞自我的自由的自由…… 不用唐德春留,几个年龄大的女人往前走了几步就不走了,站在路边远远看着。 唐德春本想训斥几句,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说别人是真的情深义重也好是做样子也罢,那是别人的自由。虽然这个世界主从关系的其中一方对另一方权力很大…… 唐玉麒、唐六斤、唐贵娃、唐文龙等亲传弟子带着一大票学生看着即将远行的唐德春,面色凝重,唐德春心说,你几个装得还挺像。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我不在,除了带好弟弟妹妹们外,各人还要负责好各人的事。还有就是你们这个年龄应该已经到了思春期了,但是我不希望你们马上就恋爱或者结婚,如果有心仪的对象,可以放在心里,等到十八九二十岁再考虑婚配。哪个若是胆敢十八岁前私通者,打断手脚、销籍除名、逐出蜀岭。” “学生不敢,”众学生齐声回答道。 “大锤,我走之后你要给我看好他们。”这个年龄段正是少年慕艾,青春萌动之时,加之乡坝里早婚习俗,这些孩子十一二岁便半生不熟的知道了男女之事。而且,是越穷越早婚,越早婚越穷,这种恶性循环早已成了穷人阶层的标配。 “是,请少爷放心。”王大锤策马越众而出来到唐德春身边。显然还要送唐德春一程,唐德春也不好拒绝。 “散了,”唐德春对学生们说道,“走吧!”轻拍银龙脖颈,调转银龙头向北过桥而去。 唐德春、王大锤并肩走在第一。 “说起学生们耍男女朋友的事,我就想到蜀岭的孤男寡女也是很多的,他们中如果能配成对,集团可以玉成其事。如果同为金马场过来的配成对了,结婚时集团奉上礼金二十两,如果周边乡村愿意把女娃子嫁给我们这边男丁的,集团以男方家长名义奉上彩礼金五两,男人这边另送十两办婚事。女方一嫁过来,就享受蜀岭农、工一般基本口粮田待遇,并同工同酬。”说到这个话题,唐德春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少爷想得很周到,如果蜀岭女子往外嫁的呢?”王大锤问道。 “我们这儿,按常理来去自由。如果是农区女子外嫁,蜀岭集团以家长名义陪嫁礼金银子十两;如果是工坊、新世界学校女生,原则上不许外嫁。没办法,她们掌握了我们的不传之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蜀岭男丁有稳定的收入,不比外面一般的富户差,我不相信有女人会嫁给收入靠天吃饭的穷人而放弃收入稳定、养老、住房有保障的男人。至于有那巨贾富绅看上了我家女工,那就摆明了心怀不轨,图谋我们的商业机密而来,前期可以装着不知,待查明他家庭地址,商户驻地……”唐德春没有继续说,他相信曾经在社会最底层打拼过,在山寨干过的王大锤知道该怎么办。 没办法,他的蜀岭又不是监狱。即使和很多人签了契约,但是华夏族的契约精神总体堪忧,尤其是封建时代。要不然为么历代圣人都提倡“信”之一字呢?因为缺所以才会不断的提倡、提醒、提示…… “也是。”王大锤附和道…… 一路说着话,过了驼峰。驼峰之阴还有稀稀拉拉的农人在间伐树木和种植茶树…… 很快来到引水渠端头。十几个桩会工人在新世界学校营建组的带领下挖水闸柱础桩基和端头跨河大桥的路堤墙沟。这个引水渠端头现在是没有水的,因为它的位置最高,由北向南有千分之二的坡度,目前横渠里的水是靠渠道地下水自渗,越往驼峰处渠里水越深,到了横渠位置,水位则差不多占河道三分之二,整个冬春浇灌的水是够用了。 现在钢筋、水泥都已经小批量的生产出来了,这道水闸、水闸房、跨河大桥也该修了。且已经考虑到这些构筑物与后面的城墙等大工程衔接的问题。 之所以先修水闸,是因为要利用冬季无雨河水下降的这段整修水利的黄金时间。 唐德春和工地的兄弟们点头示意后向右转,顺着河边往下走去。右手边是以前的警戒站,主要担负接应狩猎队采摘队之责,现在下移到过河新桥了。 这里没有拆,反而快速的盖起了一栋三层木楼带两座厢房的园子,这是专门为申老建的。申老喜欢临水而居,而集团前面临水的地方每日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这边倒是虽说有人干活有人过路通过,但相对较少且到了晚上便万籁俱寂了。而且大多数时间没啥人,还有就是这卧龙河又宽又大,冬天的卧龙河水可比伏龙河水深多了宽多了。 一路来到藤桥处,四根巨藤如巨龙横江,两上两下。下面两根作桥梁的两根巨藤上面该铺的木板还没铺,原因是唐德春觉得马上铺要不得,巨藤的长度加自重再加木板的重量,估计要断得塌。而且,这么粗的巨藤在清理、盘环的过程中有没有暗伤?别到时候铺板的时候没事,过人的时候突然断了,那就芭比q了。所以,巨藤虽然架好了,但是后期工作被唐德春叫停了。 唐德春给出的理由是等巨藤再长几年,把人工理顺时的暗伤养好了,等它两头拴抱的巨石处定型抱死了,等它的上下两根间提拉的侧枝靠接(蜀语:嫁接)长成一体后再铺板。 现在过河还是顺着那根跨河大木来往,反正这玩意儿两头卡死的,要腐朽糟烂得好多年后。因此安排了人用料石砌了引桥平台和大木接好了头,这个料石构筑也该留岔口的地方都留了,便于和后面的城墙工程搭接,到时候这里是一道城门的位置。人工石头引桥的南面坡地上新修了几座屋舍,这是安保部警戒所,用作安保警戒、商队猎队找矿队驻足休憩之所。 警戒所值班的安保员见王大锤陪着东家过来了,远远的就列队相迎。 到这里,两支商队便和唐德春小团体拉开了距离,毕竟商队是负重前行。唐德春这次没有多说,只是留下三只蜂巢,交代留给正北向去的商队带去沿途安置后便直接过桥了。 王大锤及小伙伴们的家长站在河边目送唐德春一众过河,久久不愿离去。唐德春没有回头,背后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回头。其他小伙伴们如何挥泪告别跟他没关系…… 过了河,又向西北走了五六十里,天色擦黑,队伍在路边庇护所停下来过夜。众人打水淘米洗菜,埋锅造饭不提。 这条路由于蜀岭商队的踩踏拓展,已经不是唐德春上次来时的样子了,平的地方现在可容两驾马车并行,陡的地方也人工开凿了之字形可容一架马车通过的山路,目前已经修到夷寨。 而且,由于这条路是蜀岭独家使用,唐德春还命令商队每五十里搭建一个庇护所。材料当然是就地取材,这满山遍野的树木不用白不用。后面还会逐渐完善修个围墙打口井再弄一个烽火台啥的。反正最后会建成小型城堡,可以应对一般的野兽袭击和传递兽潮来袭的消息。 向东北方向去的商队和卧龙岭两端的狩猎队也作了同样安排。 唐德春则自空间中取出晒垫篾席铺上原木架子,这东西应该所有庇护所都没有,实在是它不值钱又占地方,商队自身本来就配有唐德春发明的睡袋,所以能将就就将就了。现在既然唐德春空间里有的,自然要拿出来用上。完了,还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罐盐和几袋粮食,藏在只有蜀岭商队猎队成员才知道的地方。本来这种琐碎小事不需唐德春操心操作,但是作为制度的制定者,他总有一种亲力亲为的执念。再说,那么大的空间,装了那么多的低价值物品,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不就是随手为之吗? 是夜无话,虽然野外的狼嚎鬼叫,夜枭啼鸣在耳朵里响了一夜。对蜀岭乃至整个蜀地的百姓们来说,这算个锤子。没有这美妙的交响曲才不正常好吧!没这些唧唧、啾啾、嗷呜、吼吼吼吼……怎能睡得着? 就这样,走了两日,第三天中午到了夷寨。 老朋友相见,自然是格外高兴。夷寨头人莫素阿普自然是杀牛宰羊款待唐德春一行。唐德春奉上蜀岭特产好酒、果酒、糖果、香皂、何首乌洗发水等日用品礼物。双方尽兴而归。 第二日,唐德春和头人到粮库交接了早就谈好价格早已付款早就属于蜀岭的粮食,五万斤库存新旧荞麦,只要不霉不腐,有点陈唐德春都不嫌弃。拿到蜀山城做成啤酒,那价值瞬间翻几个跟头…… 当唐德春再次施展隔空收物大法的时候,夷寨头人更是面露无比尊重之色。 唐德春告别夷寨,七小只带着二十名护卫从夷寨后山穿过一片种植区向下一个寨子挺进。 目前,蜀岭以夷寨为中转站向西北人族村寨的探索已经深入五百里,这条线已经发现了大大小小村寨十七、八个,有汉寨、夷寨、有羌寨、有蛮寨、有几个民族杂居的寨子。这些寨子有的封闭如未开化的野人国,有的虽然封闭但并不愚昧。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可以交流,至少目前为止还没发生流血冲突。 虽然莫素头人说不愿与外界打交道,但是他毕竟是人。只能说不想过多的打不必要的交道,但是面临基本生活物资的交换的时候,他还是愿意交易交流的。所以,当后续的商队带着物资上门做生意的时候,老莫还是很热情的接待并主动指路,结果就是商队很容易的与这条线上的寨子建立了商务关系。 唐德春给手下商队们严格要求,和少民打交道,尽量不要打扰他们,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治理模式,不对他们的奴隶制度指手画脚。获得他们的许可建立商栈后,不主动串门,不惹事不肇事,但是,遇到事情临头不怕事。 到此为止了,唐德春不想把商路拓展到太远,手下商队没有高手是一回事,就是有,蜀岭的商品产能、运力目前也不可能支撑得起多长。 第109章 弛狼相随 柴刀相照 他的目标是以蜀岭为中心,辐射五百里就可以了。他的产品在合作商家的推广下,肯定不止五百里。只有蜀山城专线是五千里,那是他和自己的根据地有效连接的必须路径,哪怕不赚钱也必须存在。 从最后一个寨子交易完粮食及药材库存后,唐德春和几个小伙伴一行八人转向西南方。这里海拔高度地形地貌已经与蜀岭完全不一样,自然有些蜀岭不曾拥有的植被和药材。护卫队被命令与他们保持二十里距离,由护卫随行的试炼还叫试炼吗? 从这里往西南走,过卧龙河,还是跟着驼峰往西走安逸,还有安装金遁符的活得干,顺着驼峰走还不容易迷路。 由于海拔高了,路上的风景已经从原始森林变成了高山草原。或者叫灌木草原更准确,满山遍野的半人高的毛杜鹃和圆柏成团成团的镶嵌在如黄色丝绒覆盖的草原上,偶尔能在山峰褶皱带背阴的地方看到高大的松树。草原上每天早上都有一层薄霜,野兔、狐狸、狼和狗熊是这里的主人。 作为试炼,在不同的地形地貌采摘药材,辨认植物也是课题之一。所以几个小伙伴边走边看,偶尔看到长相奇特或者四周几尺土地裸露只在中间长着一株植物时,几人还会头碰头的研究一下。往往这个时候就是唐德春的高光时刻,毕竟这个世界和前世地球有诸多相似之处,很多高大上的灵植灵草灵兽在盘古大陆和地球上都有低配版的。比如胯下的银龙,和地球上的五爪金龙外形完全一样,唯一区别就是舌头,且名字还一样。当然那是从外形来说的区别,内在的区别就大了去了,比如此界的五爪金龙能在高寒山区行动自如;比如小狼崽,种性和普通野狼虽然不同,但是就叫它大灰狼也没错。 唐德春看到这些点缀在高山草原上的变异植株,虽然不知道它们具体叫什么名字,但是还是能根据它们的叶子、枝干、根茎等外显特征用地球上的植物分类学归下类还是八九不离十的,在小伙伴们眼睛里熊熊的求知欲注视下,他将自己的猜测毫无保留的一一说出。 此时唐德春指着地上几片巴掌大癞癞蚌蚌(蜀语成语:意指事物的表面像癞疙宝的皮肤一样凹凸不平,富有褶皱突起)的叶子正中一个拳头大的紫红色花苞说道:“这是高山塔黄,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它和我们这几天在夷寨、蛮寨吃的荞麦面、喝的荞麦酒那个荞麦还是一个老祖宗。和我们蜀岭那片山岭中的何首乌、还有蜀岭酒业拿来做酒曲的辣蓼草、溪流河沟边的羊耳朵大黄都是亲戚……” 随着一行人离卧龙河越来越近,远处的熟悉的森林也越来越近,逐渐远离了高山草原。 这天,刚一进森林,在队伍里几乎透明的小狼崽便第一次大步跑了起来,别人不知道咋回事,但唐德春知道,应该是老狼一家就在前面。这点其实唐德春过了仙椅岭后的藤桥就一直在期待着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而已。 “春锅,你的狗儿跑了。”熊二说道。 “没事,”唐德春说道。如果小狼崽一去不复返,他也是能接受的,最多心里多少有点失落而已。能挼几天冯师口中的弛狼幼崽,唐德春已经很满意了。 盘古大陆《山海经》:有一名驰狼之古兽,乃兽界之兵神。 “《山海经·中山经》,高粱之山而东行二百公梁,有山名曰蛇山者。此山多金矿藏,多栒木、樟树。有一兽,遥望如虎,而形比牛大者也。 其首上,纯白者发,有长铗之尾,其名曰驰狼,一旦见,此地即大兴刀兵。” 又修士谓之“其平日视为大之狼,可变化人形。” 这一家子是冯师年轻时参加宗门试炼,从一处秘境之中掏了狼窝带出来一头小母狼,后来又在蜀山城灵兽坊市淘到了一头小公狼……发展到现在,也就三代而已。 唐德春率先走进林子,按捺住焦急失落的心情,努力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精神力配合着眼睛极速的扫描着林间…… 渺无影踪。 前面出现几处巨岩,岩石间长着合抱粗的大树。一条山谷入口就在巨岩大树间显露出来,唐德春估谙了一下这条山谷的走向,从山势的整体走势来看,这条山谷最后肯定是汇入卧龙河,不一定是垂直切入,大不了向下走一节冤枉路而已。 当下,唐德春不再多想,率先骑着银龙踏入谷道,余者从之。 山谷由于是这片山林的泄洪道,所以谷中没有树木,就是草都没有几棵,只是谷道两边长着大树小草。 就这样在谷道中兜兜转转走了差不多十几里,其间唐德春还找了一处小悬崖凹处安放了一窝夜虎蜂,突然前面光线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唐德春知道,已经出谷了。同时,他的精神力也再次感受到了小狼崽和几头大大小小的弛狼影子。 一出谷,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大几百亩大的冲击扇草地,越往前面草越多。贝壳形的巨大草地边缘尽是高大巨树,巨树群正南有一个缺口。草地右边的森林边缘,小狼崽正趴伏在一头巨狼面前低低地呜咽着,巨狼及另几头狼看见谷口走出的八骑,根本不带怕的,只是都放低了头部,但眼睛却是自下往上看来……这个动作正是狼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也是发起进攻前的死亡凝视。 但唐德春不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正是小狼崽一家。这家人……是这窝狼。这一家子在唐家山后山生活了几十年是有的,反正从来没有听说过咬过唐家坝的哪个。 和那晚上不同的是,这大白天仔细看才发现四头老狼的皮毛是灰白色的,就是说灰白偏白,而且越往上半身越白,到了头上则全白。虽然是暗灰白,不是那种阳透的白。 唐德春一行静静地站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老狼和小狼崽对视着而不是带着小狼崽快速离开。 这时,那头老狼低低的嚎叫了一声,上前来用嘴把小狼崽往草地中间方向拱了拱,抬起头来看了看唐德春。唐德春还在思忖该回一个什么表情的时候,人家已经转身就走了,其它几头大大小小的狼起步跟上。那几头巨狼身影被森林浓荫一染,便转成了暗灰色。小狼崽嘴里哼唧了几声,待狼群消失不见后转过身慢慢走到唐德春的银龙脚下。 唐德春望着森林里隐入暗影下毛色渐变为暗灰的弛狼,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一把薅起小狼,本想对小狼说一句励志的话,比如“今日的离别只为将来更好的重逢……”但他终究是忍住了,毕竟他的装逼型人格没有激活,或者说他的稳重型人格权重占据主导。 一行人认准方向继续前行,这一片有弛狼一家也别想遇到什么像样的野兽,所以大家都没做出什么小心警戒的样子。 一行人顺着草地边缘森林缺口往下走去,经过半天缓行,终于听到卧龙河的咆哮声。 八人九兽找到一处林间平地停下脚步,原地休整。这里有一处泉水窝,唐德春取出三口不同规格的鼎锅和一堆食材,两口班用锅是七个小伙伴加鄂雄小狼的。另一口大锅是军用队锅,一锅饭够五十人大队吃一顿,这是给八头五爪金龙的。 小伙伴们开始捡石头垒灶,鄂雄带着熊二去林子里拖来两棵水桶粗的枯树,枯树上甚至还长着十几朵灵芝、但是因为立而不倒,营养水分供不上,是以灵芝并没有多大。 唐德春摘下灵芝,拿洗菜盆里浪了浪就丢进锅里。野营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蔬菜肉食米就是一锅煮,有盐有味的也不难吃。至于把灵芝投进去,很简单,这东西就是药食两用的食材。没那么多如获至宝,地球上的南方竹林里、山林里不要太多,尤其是青岗树林下。而且,向北远至天山、长白山都有它的身影,只是其中的某些亚种药效特殊而已,但是也不影响你把它熬水喝。比如天山上有种叫阿里红的灵芝,据说能治胃癌、能消结石。前世唐德春曾经莽戳戳的没搞清楚它具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的情况下以之泡酒,最后成功的把自己的侧腰喝出疼痛的毛病,再最后成功的把这个隐隐作痛的痛点转移到腹股阴沟,再再最后在一个清晨一股尿冲出一颗石头…… 吃过午饭,稍息片刻。就在大家准备动身继续赶路时,唐德春突然倒地,浑身抽搐痉挛。就在大家手足无措之际,小刀也突然倒地浑身抽搐起来。 “春锅小刀怕不是中毒了吧?”熊二吼道。 “那我们咋没倒?”朱明反问道。 “可能我们还没毒发,”许谓说道。 说得几人努力运功调息,暗暗感应身体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并卵。 “哎呀,这咋个办嘛?”朱珠一脸焦急,说着伸手就要去抱唐德春。 “不——要——动——哦!”唐德春此时脸红筋胀,体内四肢百骸正有一股洪荒之力滋生乱窜…… 这种感觉,唐德春太熟悉了,只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来得这么猛……让他有些不可承受之轻。 这个感觉就是柴刀反哺,柴刀离开唐德春已经有十几二十天了,没想到它的现主人第一次用就杀了功力不知道有多雄厚的一员大修士。让第一次杀了一个可以御剑飞行的修士除了定了几息,旁人根本没有觉察出来的唐德春,此时正承受着于无明处传来的浑厚劲道,全身经络穴道疯狂运转都难以消弭。 卧龙睡功自这股灵力入体便从始至终都在高速运转,抽搐了二十几息后,唐德春终于弹压住了体内暴走的灵力。但是光靠打坐吐息是难以消化的,唐德春腾身而起,拉开架势,把自己前世平生所学的拳架套路耍了一遍…… 第二遍,小刀加入。 第三遍,许谓加入。 第四遍,朱明、朱珠、石头、熊二、鄂雄加入。 第五遍,小狼加入。只是它终究是条狼,除了耸肩、低头、昂首…,前进、后退、跳跃、张开嘴筒做呲牙咧嘴扑咬状之外,其它动作都不可能做到。 此时,离此数万里之遥的锦官城外东龙泉山玉皇观,眉州府巨商潭泉商帮首席供奉巴龙正手持一把一尺五寸左右短刀追砍一群剑修。 是的,他是以步战对空战不落下风且杀得一群浮空修士鬼哭狼嚎,想逃也逃不掉的的猛人。他手里正是唐德春的柴刀,只是终究是到了大户人家,柴刀手柄处唐德春精心缠绕的细葛布已被换下,一以代之的是两片不知名骨头做的刀把,刀光闪烁间,柴刀一次次收割着高阶修士的生命……还有修炼精华。 刚才冲突刚起时,他第一个解决的就是这群人的头,那个端着架子的玉衡境大修士,据说此境体内已结虚丹,再进一步便是号称可移山填海的天权境,又叫金丹境。 这帮修士俱为散修,聚集在这龙泉山脉里自成一窝匪,专做那打劫来往客商的勾当,偶尔进城去掏大户。有人说了,有这身手找户巨贾做那供奉不可以吗?实大谬也。想那地球上春秋战国时,信陵君手下门客三千,其中有日破天本事的不在少数,他们能做到潇洒肆意吗?再说,秦叔宝卖马杨志卖刀,二人也身具日破天之能,他们为什么不放纵恣肆一回? 说白了,有人本事再大也自觉接受社会约束。有人本事再小,他也敢破坏社会运行规则。最终,决定一个人行为的是本心,是家教,是成长的环境。 也是运气使然,也是运气到头。几天前,好巧不巧潜入锦城里摸了一家商号,弄了人家千万两库银及众多灵药物资,最主要的是屠了商号所有镖师伙计…… 第110章 刀似狱剑如蝗 为谁辛苦为谁忙 结果上得山多终遇虎,这次这个商号居然是潭泉商号锦城分号,和锦城泉潭商号是兄弟商号,俱是所在州府官票的发起人和发行人,两家发行的银票交子互保互认互兑。 换地球上来说,他们的地位相当于港城发钞的三大行。如此地位的商号被血洗,这还了得,从两地官府到仙门都不可能放过…… 经过几天的缜密侦查,确定了正是盘踞在龙泉山脉的黑龙会正是作案人。来自眉州府的潭泉商号首席供奉巴龙单人独骑循迹而来,他深入龙泉山,成功的接近了龟缩在玉皇观的匪修黑龙会。 刚开始时,匪修们还仗着浮空、飞剑、石柱阵浑不把巴龙当回事,觉得任何一人出手即可阵斩此人。 黑龙会匪首脚踩飞剑,众弟兄雁阵排开分列两边。双方均没说话,这架势本身就是不死不休。 黑龙会大哥对着巴龙一指,转身便走。他的意思是杀了,我就回去喝酒吃茶。 手下兄弟自是越众而出一人,刚把飞剑祭起还没有念“疾”字诀,忽见一抹寒光自心口一闪而过…… 他好像觉得时间过了一息,又好像过了一年……他好像还有件马上就做的事想不起来了。然后,眼前一黑,一个倒栽葱向地上栽去。 黑龙会老大也是一样,那抹寒光自小弟后背一闪而出,射进了他的背心……余下匪修们赶紧祭起飞剑围护左右,要不是巴龙对柴刀还不能如臂使指,收发由心,杀这几人也就是飞刀几次的事。 但他每次飞刀,都必须在刀回旋后,握把十几息,一是人要调息,一是刀要重新附灵…… 自他拿到此刀后,各种试用。虽然没有成功滴血认主,但是偶尔脱手也能收发由心,比他以前用的兵器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就是不知道此神兵有没有器灵?如果有,是否还在沉睡?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激活?便是如此巴龙也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发现,每次脱手甩出,此刀都能打开一条独有空间斥力通道,哪怕对面的匪修对着他面门飞来一剑,巴龙只要投出此刀,刀身过处,必然会形成一条虚空斥力通道,直径大概有三尺左右。明明和它相对或擦身而过的对面刀剑,瞬间便会改变运动轨迹射向一旁,即使匪修们御剑指诀掐烂也改变不了事实。 有修士趁着几人缠着巴龙时,御剑欲走,结果是巴龙移形换影摆脱缠斗几人,脱手甩出手中短刀……短刀脱手,便以更快速度激射而去,倒是成了谁先跑谁先死的局面。 不说潭泉商号首席大供奉巴龙此时以一人一刀围攻一群匪修,大杀四方。此时数万里外的唐德春和小刀却在一遍又一遍的操练《八极拳》、《煞手掌》、《斩马刀法》、《破锋八刀法》…… 此时另外六人一狼累得气喘吁吁,有伸着舌头的,有擦着香汗的,还有敞胸露怀的。幸好队伍中有女孩子,否则定有人火窑裤儿都得脱。 “哎呀,来不起了,咋我们体内毒素还不发作?”熊二有气无力吐槽道,好像不被毒倒一回会吃亏似的。 “哼!你就那么想中毒吗?”许谓打断他的话道。 “就是,也可能我们几人体质特殊……”朱明分析道。 “如果真的中毒了,是不是应该跳得越起,死得越快啊?”石头接着问出了一个最科学的问题。 大家不由自主的便把目光向空地上正在操练套路的二人集中过去…… 此时场中两少年还在挥拳伸腿,这已经耍了七八遍了,刚觉得消停了又一股劲道灌入体内…… 唐德春是痛并快乐着,此时的他也有时间思考起为什么小刀也中招了,难道这把刀有两个主人不成?不科学啊! 他又发现问题,随着灌入体内的洪荒之力越来越多,自己的筋膜肌肉好像越来越发紧…… 要说操练拳脚也不说没用,而是太慢,有一种碗里有一斤饭你刚扒拉了一两,后面一个侍者又哐当一声给你添了一斤的感觉……怎么办?怎么办? 唐德春一边耍着拳脚,一边想办法。突然,如一道闪电,灵犀一现间,他想到了前世某本武侠类还是仙侠小说里面一个桥段。 “熊二,你过来打我!”唐德春对熊二大叫道。 “我不敢。”熊二一颗大脑壳摇出了幻影。 “我命令你过来打我。” “不……你想打我就明说。”熊二继续摇头拒绝。 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熊二,叫你平常和春锅顶嘴,还敢不敢了? 唐德春要知道他们这么想,铁定会郁闷。 “快点儿!快来打我。” “不,我打不过你,”熊二再次认怂道。 “你不来晚上不准宵夜!”没办法,只有拿出杀手锏,这是对吃货的终极大杀器。 “我宁愿晚上不吃饭也不干。” “我说的喊你来打我,我不还手。” “不,我不敢……啥子?你不还手?”熊二震惊的问道,有点兴奋有点跃跃欲试呢! “哦!对头。”唐德春肯定的回答道。 众人陷入另一个兴奋的思考状态中。“哦吼!春锅主动求锤,他中的是啥毒啊?我一会儿毒发是不是也要求锤才能好啊?” 熊二甩开膀子小跑着来到唐德春面前,“春锅,我打咯?” “来嘛!快点。” “春锅,你站到不动我才打得到你。” “好,我站着不动,不要打脸跟那个地方哈!”唐德春叮嘱道,生怕把英俊帅气的脸跟那话儿打坏了。 熊二提起砂钵大的拳头向唐德春身上最抗揍的地方打来,首先是胸部,接着几拳分别是腹部……唐德春痛得嗷的一声弯下了腰。熊二一跃而起,双臂曲肘以泰山压顶式对着唐德春后背就是一击…… 只听“嘭”的一声,唐德春被打得趴伏在地,就像装修工人切割下来的半截楼板重重的砸了下去,好在林间空地都是疏松透气的腐殖质土壤,并没有腾起多少烟尘。 熊二吓得脑子一激灵,“该不会把春锅打坏了吧?” “春锅,春锅,有没事得?”众人大惊失色,别打出事来。 “嫑停,好得很。”唐德春说道,有效太有效了,比自己舞弄拳脚吸收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熊二继续挥拳暴打唐德春,但是,唐德春还是不满意。这熊二的拳头还是差点意思。 当熊二再次挥拳打来时,唐德春伸手一探把熊二的拳头接住。 “你看,我就说你肯定给我下套,你就是想打我。”熊二大惊,但是嘴巴甚至超过了他的大脑思考速度,瞬间就把早就猜想的答案说了出来,脸上惊恐的神色中居然还有一丝“你看,被我猜中了你的阴险用心吧”的了然。 “滚!哪个想打你?”唐德春将熊二一推,“鄂雄,你来打我。” “……”鄂雄脑袋宕机中。 “鄂雄!”唐德春一声断喝。 “哦,少爷。”鄂雄从宕机中醒悟过来。 “过来打我,”唐德春说道:“你一掌有几百斤?” “我一掌大概可以拍断一根大海碗(蜀语:指直径一尺五寸左右的大碗)大的树。” 唐德春心说,如此巨力一掌才断这么点粗的树,这是端着金饭碗要饭啊,简直是根本不懂发力才会如此浪费,不过现在却不是思考怎样开发鄂雄这一身神力的时候。 “那你收一半的力,用手掌拍打我全身,还是不要打脸跟那里。”唐德春吩咐道。 鄂雄当下也不啰嗦,伸开他那比蒲扇还大的手掌对着唐德春不轻不重的一挥,“轰隆,叭啦!”、“嗖!”就在鄂雄巨力临体,双方身体接触的瞬间,唐德春那浑身游走的生物电流好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它们自主进入了防卫反击模式…… “嗖!”的一声,只见唐德春被这一掌扇得应声而起,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如白虹贯日般向着朱明几人聚集的地方砸来…… 鄂雄也被唐德春体内的生物电一击向反方向飞了出去,于几丈外“轰隆”一声砸出一个巨坑,其间,他的皮肤发稍上还有几丝电弧闪烁…… 朱明几人在前,五爪金龙在后五人一狼八骑手脚舞出了幻影,歘的一声散了开来。 “砰”的一声,唐德春呈四仰八叉式砸在地上。 几人看着唐德春,“春锅不会有事吧?” 几人揣测着,眼里流露出关心、疑问甚至是藏不住的欢乐不一而足,慢慢围了过来。 “咳咳!好!”,唐德春突然双掌一拍身侧地面,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好在林间空地土质疏松,他却并未受到多大冲击。 唐德春两个纵越,重新回到场中。 “把你刚才用的劲道再收一小半,”他对发稍有些凌乱的鄂雄吩咐道。恁没注意到鄂雄眼里的悲愤和无辜…… “我不敢,少爷想雷击我,我站着给少爷雷算了。”这么大个子,说着怯怯的话。 “叫你打就打,我晓得收着的。” “不。” “那晚上不准吃饭。” “嗯,少爷要把你的雷收起哦?!” “哎呀,再罗里吧嗦不准吃晚饭。” “我打,有话好好说嘛!” 鄂雄闻言不再啰嗦,依言而行。把自己刚才那掌的力道又收了收,对着唐德春送过来的后背就是一个大逼兜铲去……这一次的力道刚好,唐德春体内的生物电也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不再乱串,他也顿时觉得发胀发酸发紧发僵的后背松快了不少,后背龙脊经络瞬间活泛起来……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力道,我亮出哪里你拍打哪里。” 接下来,唐德春就伸展双手慢慢转动身体,将自己的迎门、后背、双肋一一亮出,任鄂雄拍打,其间还吩咐道:“熊二,去拍打小刀。” “我不敢,” “晚饭不……” “我去,有话好好说嘛!” …… 折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再没有新的力量灌体后,差不多又拍打了五分钟,唐德春叫停了鄂雄。 小刀也叫停了熊二,兄弟二人一个对视。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熊二和鄂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解脱了。哎呀,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打人的比挨打的还累。余下几人也暗自窃喜,到了现在还没有丝毫中毒症状,看来过关了。 四人来到泉眼边,朱珠给唐德春递上汗巾,熊二腆着大脸伸手道:“我呢?” “你不晓得自己拿?”朱珠没好气道。 唐德春挥手自空间中释出野营装备,“搭营地,明天早上再走。” 这里不用搭建永久避难所,所以营地的搭建材料就简单多了,但也是唐德春提前叫自己企业的木工加工好的配件,只要把配件组合起来就是一间房子的简易框架,最后上面用晒垫一盖就可以了,如果想保温,晒垫下面和墙壁上再铺上一层毡子即可。唐德春也有,毡子本来是牧区民族的专属。但是蜀岭集团大半年杀了不少野生动物和家禽家畜,故积累了不少动物毛发,本来有人提议拿来沤肥,但被唐德春否决了。那个时候学生们已经制作出了烧碱和食用碱,处理动物毛发就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再说了,毛毡加工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事。前世的唐德春可是在天山上近距离看过哈萨克牧民们碾制毛毡的。这东西不仅能做毡房,用细绒毛碾制的还可以做帽子,在这个没有长绒棉的时候甚至可以拿到做棉衣棉甲。 唐德春空间里就有晒垫大张的毡子和毡子做的棉甲。 不过目前暂时用不着给临时的房子盖毡子,这伙人个个身体都倍儿棒。 众人轰然应诺,开始忙活起来…… 吃过晚饭,唐德春布置了守夜人员。鄂雄、朱明二人分别守上下半夜,加上八头坐骑和小狼天生高于人类的警觉,再加上弛狼一家在这一片的镇压,绝对没有啥大问题。 之所以敢说绝对二字,还因为这片土地也在宗门范围之内,虽说他们不一定用箅子箅过,但是肯定用梳子梳过。猛兽蛮兽肯定有遗漏,那是他们故意留下的而已。 第111章 丹丸初成 草莽龙蛇 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但道家更秉持道法自然。这个自然不仅限于为人处世修身养性,也有对自然万物的敬畏和包容。 深夜,唐德春躺在自己的睡袋中,他的意识沉入下丹田。此时的下丹田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丹田处的球形气旋凝练了不少。气旋就像一颗前世地球上的紫龙晶球,因为各部位的灵气厚薄不一而显得斑驳陆离……有电蛇游走其间,时而聚集成团,时而风流云散。嗯,说这颗气旋更像前世的木星更贴切一点。 随着意随气走,唐德春仔细的感应着自己的奇经八脉。他发现经络中游走的电弧数量明显增多,也明显变长变粗了。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电弧像一节牙签长的丝线,那么现在差不多就有两根牙签长一根针粗了…… 它们不仅在增长增大,也在激发肌体细胞本身的生物电子增长。它们同时还在参与修复唐德春主动求锤的暗伤,没办法,在不抵抗的情况下,就是一坨钢铁,在鄂雄的铁掌下也要变形,何况是肉体凡胎的唐德春。 这里的不抵抗是彻底的放下,包括表面的自缚和体内的灵力不主动或被动的聚集。不是gai上卖打药的,表面上挨着打,但是丹田聚气运劲全身,业内人士都知道那是假挨。 因此,唐德春伤得不轻。但是和他的收获比起来,这点伤害简直是不值一提…… 一切向好,晚安! 次日晨,一伙人吃过早饭,唐德春对众人说道:“宗门让我们试炼,前几天因为我的私事耽误大家了,从今天起就开始正式试炼吧!” 朱明问道:“春锅你说咋个办嘛?” “我的意思就是甩火腿上山,锻炼一下大家的脚力体魄。再说,一群人骑着几丈长的五爪金龙穿行在山林间,一般的野兽离老远就躲开了,这试炼还有啥意思呢?”唐德春停了片刻,待大家消化了他的意思后接着说道。 “所以,我的意思叫鄂雄带着几头坐骑和后面的护卫队汇合在后面慢慢走,我们几个步行在前面探路。” “有金龙不骑给我走路,脑壳有包。”熊二嚷道。 “不想走路前几天你就该跟申前辈的车走嘛!那你还试炼个锤子。”许谓骂道。 唐德春没有理他,许谓的意思就代表了他的意思。 “鄂雄,你带着几头坐骑就原地等护卫队,我们先走几步,”唐德春吩咐鄂雄道。 “是,少爷!”鄂雄答道,就他这块头,跟在队伍里,一般的野兽都不敢过来袭击。 说完,唐德春自空间中取出各人的行军背包及一应物什,先自行把自己的行李背好。 众人见唐德春开动,各人自己找到自己的行军背包背了起来…… 这次的装备还是和上次集体出去打猎一样,每一个人一只睡袋和三把刀,外加一把炮锤一把折叠式三角扒,背包里是压缩饼干和一包盐一小罐酒精及一包药棉。有唐德春一路,这些食品都不会吃,主要是负重训练。 几人又往林子外走了几里,面前光线突然明亮,但是耳中溪水入江的声音更大了。映入眼帘的正是卧龙河。 这里的河面比仙椅岭要窄不少,仙椅岭河面差不多有两里宽,这里大概只有一里半且河岸已经有一丈多高了,脚下北岸没有仙椅岭那种河滩,但是对岸边有河滩…… 七人站在河边上下张望了片刻,掉头向西,顺着河岸往上走,视线的尽头好像有一座便桥。 中午时,七人总算来到这座便桥处,一根巨木,横担在大河两岸间。 巨木浑身长满青苔,那腹下的青苔居然有好几尺长,在河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摇。 不知道是宗门哪位大佬的手笔,这可不是人力能及的事。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主动袭击的野兽,倒是遇到几窝野猪,见了几人,呼啦一下就跑了。 “在这头弄午饭还是过了河弄?”唐德春问道,虽然这个小团体隐隐以他为头,但是咱还是要讲民主嘛! “过河吧,我看对面有地方可以下河打水,这边的话河槛太陡了,”朱珠答道。 “好,”唐德春说道,率先踏上巨木。 “看来,我们仙椅岭那座木桥也是哪位前辈弄的哦?!”石头边走边说道。 “那是肯定,你没见那座木桥两头卡在河滩巨树之间嘛?”朱明道。 “对的,如果是河里冲下去或者水里浮上来的木头,最多一头卡住就是奇迹了,哪找两头都卡住的。”唐德春说道…… 说话间,几人就过了河。下了桥,找了一块空地,唐德春取出行军锅及粮食蔬菜,大家忙了起来。 向对岸看去,鄂雄和护卫队已经走到了一起,离这里目测三十多里…… 几人一字排开坐在一根倒伏的圆木上吃过饭,熊二道:“不晓得这里离仙椅岭有多远了?” “五、六百里有了吧?!”唐德春说道,“具体的要扒(音巴,蜀语不叫pa爬山,叫ba巴山)到驼峰上向东看看就晓得了。” 要上驼峰还得向南走三十里,众人便都不吱声了埋头扒饭,谁也不想做那无用功。饭后大家开始收拾厨具,拿出三角扒把火塘埋了,这是山民野外用火后的基操。 熊二扒完土埋好临时火坑,习惯性的将三角扒对着地上的石头墩去,斗了两下,又对着刚才大家坐的原木上墩去…… 工具和原木接触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那原木被墩的地方好像突然抖了一下。就在大家惊觉的时候,它突然动了,“嗖……”的一声启动,“哗啦啦……”向南面驼峰下山林中串去…… 事起突然,几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寒毛倒竖,还没有做出应对动作来,那根“原木”已经消失了大半身体在密林之中。当唐德春惊觉过来后,只看到一截拳头粗的“树巅(蜀语:树梢之意)”忽然呈螺旋形的运动状态迎面抽来。唐德春于惊悚中张开双臂把朱珠挡在身后,鸡时鸡步后撤。朱明也同时过来护住朱珠,与唐德春形成左右护持。小刀和许谓又持刀上前,挡在唐德春和朱明身前。石头跟熊二则呆立原地…… 然并卵。这一瞬间,唐德春终于体会到前世武侠仙侠小说里写的那种被“人”锁定的感觉,而且还是那种面对血脉压制的锁定。同时唐德春还感觉,不管自己做出怎样的应对,都不管用。一种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其实,这个时候的七个小伙伴差不多都是这个感觉。只有朱珠,因为被唐德春和自家老哥挡在身后遮住了视线,她反而没有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但是仅凭刚开始时的一眼,她也处于懵圈中。 这条巨鞭的鞭稍以看上去慢腾腾的速度,实则快如闪电,在所有人眼里都清晰的看到了它的所有运动轨迹,心里发觉做出所有瞬间应对都是无用功后,在众人的瞳孔中越变越大……最后终于抽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那巨鞭自下而上从熊二的腹胸部到下颌鼻子倒抽而上,熊二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提膝腾空完成了一个后空翻特技……所有动作,都被一帧一帧缓慢播放。当熊二最后“噗”的一声落地后,树巅“歘”的一声缩进林子。随着它的隐去,威压尽去。 熊二凌空翻腾360°摔趴在地,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过了几息,威压尽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熊熊!”石头终于反应过来,焦急的大叫道。他扑了过去,又不敢去动熊二,只能干着急。 众人赶紧上前,唐德春伸手摸了摸熊二的颈侧动脉,脉象急促有力,“还活着”。 “咳咳咳!”这时,熊二自己在地上翻了个身“哈喜(吓死)小爷啰!”。 只见他面门红肿,但未破皮。两个鼻孔垂下两颗血滴,但是没有形成血线。这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唐德春连忙把他扶坐起来,“没事吧?”边说边取出棉纱给他止血堵漏…… “没儿事,就是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声音虽然有点痛苦,但是不多。 唐德春抓住熊二的手,一边问话一边把自己的灵力透入熊二体内…… 一番检查下来,除了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被挂红,胸口上腹部这一片皮肉红肿外,内脏完好。唐德春估计,过几个小时这一片应该会变成青紫色。 看来,…“那位”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唐德春自空间里取了一枚丹药一瓶白酒,正是冯师送给他的基础丹药,活血丹。 “来,一口酒送服。” “看来,今天下午走不成了,搭营地。”唐德春看着熊二服下丹药后,一边往外取东西,一边示意熊二平躺下,这胸口的皮外伤也得抹点药酒处理一下。 “就在这?”石头问道。 “啊,你默到(蜀语:以为之意)呢?如果那位要对付我们,你觉得今天我们哪个可以跑得脱。”唐德春说道。 众人一想也是,如果那位今天要吃人,在场没有人能逃出生天。虽然现在大家还心有余悸,但想到这反而释然了。 “宗门属地内,不可能有如此强大还不受约束的蛮兽或灵兽。”为了让大家放心,唐德春继续分析道。这不是他的自我安慰,而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估计是护山灵兽,反正祂不会吃我们。” “那究竟是啥,你们看清楚没?”许谓问道。 大家陷入了沉默,好像谁都没有看清那东西的长相。 “会不会是一条龙啊?”石头有些迟疑道。 “如果是龙,它应该有爪,虽然没看清它是啥,但是我肯定它没有脚。”朱明道。 “对头,而且如果它是龙的话,应该往水下钻才对。”小刀说道。 “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它应该是一头巨蟒,只是长年不动,所以身上长满丘苔(蜀语,青苔之意),”唐德春说道:“刚才它最后那一鞭子抽了后,我觉得就是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蛇尾巴。” “你们就得这说嘛,晚上睡着了它就钻你被窝里来,”朱珠说道。 “哈哈……”众人都笑了,大家小时候都被这样吓过。虽然都才十一二岁,但是再回首,还是觉得好笑又惊悚…… 大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需要晓得它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就可以了。 “可它打了我,”熊二小声嚷嚷道,这时他已经缓过来了。除了脸上身上皮肉隐隐作痛,已经没有大碍。 “哪个喊你手肇!(蜀语:手痒之意。肇,蜀语里有多动、玩闹、惹事之意。如,这个人有点肇——这个人喜欢惹事;警告你嫑肇——劝你莫惹事……)”唐德春怼道。 “哪有?”不服气。 “你自己说,这一路你折了多少树丫子?”唐德春问道。他觉得有些意识上的东西是时候教会弟兄们了,与其苦口婆心不如理论联系实际。 “折树丫子跟这个事有关系吗?”熊二还是不服,继续嘴硬道。 “我真的有点儿服你,你们原来那个地方的山民进山赶山就没点规矩吗?”唐德春好奇问道。 “有的,不过有的人遵守,有的人不太注重。”朱明道:“我们原来那个地方,像我们这次这种长时间进山的话,出门前要拜梅山菩萨和所要进的那座山山神,口干了遇到泉眼喝水前要丢一只草编丁丁猫儿……” “差不多,我们那儿也是。”石头和许谓道。 “这里也是,”唐德春说道:“这次出门,却是没有搞,总像缺了点啥。”虽然唐德春是介于唯心主义者和唯物主义者之间更倾向于唯物主义。但是,仪式感还是要的。前世就是发射卫星飞船不是都要举行个仪式?! “小刀,你到河槛上打个手势,喊他们都过来,今天晚上大家举行个出征拜山仪式。拜一下卧龙岭龙神和卧龙河龙神。”唐德春对小刀说道。 “大家想过没有,假如哈,假如我们现在已经是宗门正式弟子,现在我们正在执行宗门任务,我们拿到了某种宗门需要的物品,正在敌对势力的追杀下在森林里奔逃…… 第112章 醉生梦死几度 为你正名何如 那么,你熊二这个手肇(蜀语:手痒,好动的意思)的毛病就是致命的。”唐德春又把话题扯回熊二身上。 “咋个会?”熊二不服道,其他几人也疑惑不解地望着唐德春。 “撵山的时候我们要寻踪觅迹追野兽,假如一追一逃的双方中我们是逃的一方,你隔一二十丈就折一根树丫的行为不是明晃晃的给别人指路吗? 那就是告诉别人,过来,往这边走。” “可就算我不折树丫子,难道人家就不晓得看脚板印?”熊二还是有点儿头脑的,不是那么容易服软。 “你这个说得对,比如狼和狗就喜欢闻足迹,但是人的话还是喜欢用眼睛看。咋说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要犟就继续,当我没说。”唐德春败下阵来,但是其他几人显然听进去了。 这时,一阵马蹄踏着木头的闷响声传来,护卫队已经过来了…… 小狼率先跑到唐德春身边,像狗一样摇了两下尾巴,用鼻子杵着唐德春的腿,深深的闻了几口唐德春的气息……唐德春现在就是它的全世界。 “少爷,有事吗?”鄂雄问道。 护卫队这几天一直跟在队伍后面走,没想到今天少爷突然叫他们前来汇合,是以都以为有啥事了,紧赶慢赶过来,发现躺着一个,大家心都揪了起来。 “熊二被灵兽伤了,下午走不成了。”唐德春主动向护卫们说道。 “灵兽在哪里?”护卫们惊出一身冷汗,纷纷拔刀前出,把唐德春几人围在中间。这个动作有点多余,但唐德春还是挺欣慰。 “没事了,已经走了。”唐德春道:“可能是宗门护山巡界灵兽,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要不然,现在我们几个已经成了别个口中餐了。” “少爷没事就好。”众护卫长舒了一口气。 “下午既然走不成,我打算在附近整个大活,好好捕几头野物。” “好,咋个整?是围猎还是陷阱。”护卫队长问道。 “我们给它们来个醉生梦死套餐……” “醉生梦死套餐?!”众人不解,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说到就做,唐德春也当场拿出一只五十斤的酒坛,伸手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酒香混合着炒豆子的香味钻进众人鼻孔。鼻子灵的还能闻到一股蜂蜜的甜香。 这是唐德春在蜀岭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酒泡炒黄豆。以之诱捕野兽,省事不说,还可以抓大放小。为了效果,唐德春可是往里兑了不少酒精。前几天一直忙着扫货交易,也没时间捕猎。今天闲暇,正好试试前世的捕猎绝技。 当下唐德春在护卫里选了五人,叫他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唐德春一众小伙伴除了石头和熊二没去,他们带着五个护卫徒步向西而去,剩下的护卫就地搭建宿营地、准备晚饭…… 之所以往上走,是因为蜀山地界特殊的地理及气候决定的。前文中说过,西蜀地势是西比东高,北比南高。加上从蜀山往外溢出的灵气,卧龙岭一年四季只有西风偶有北风。迎着风走,不用收敛气息。没有什么野兽能隔老远就能闻到下风口的人,能感应到的都是护山灵兽,属于宗门豢养或唐德春们惹不起的存在。 小狼大概是听懂了,走在了队伍前头,一路走一路闻着地上的气息,时而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猛抽鼻子……有点像在公司领导面前努力表现自己很专业的职场新人。哈哈! 蹑手蹑脚走了十五六里地,当几人翻过一条驼峰间山沟的时候。小狼突然停下脚步,它回头看了下唐德春,然后卧了下来,头微微前伸,颈毛竖了起来……整个就是犬科动物埋伏猎物的状态。 唐德春举拳一握,这个动作地球人都知道,当然唐德春的护卫们也都知道。 这个山沟是卧龙岭两峰之间都有的天然沟壑,不深,也就两米来深,坡度也不陡,呈缓倾斜锅底坑状。 大家止步,小心翼翼的从沟坎里冒出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二百多米处林子和河岸交界的空地里,有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正在拱地干饭,边拱边缓慢地向下移动…… 这群野猪大的有牛犊子大四五百斤重,小的也是亚成体状态一百五六十斤,大多数都是二百四五、三百来往斤的样子。 看它们的架势正在边走边吃,方向正是朝着这边。 “五十七头,”许谓小声说道。 “嘘!”唐德春示意噤声,然后他用手势告诉大家转身向后,不要弄出响动。 等几人轻轻退出,唐德春自空间里取出酒制黄豆,他小心翼翼把黄豆撒在沟谷里,最后还运起灵力,以精神力包裹住往前扔了一把……保证东西落地无声,也就是修出了精神力的人才能办到,相当于隔空取物的逆向操作。 唐德春带着小狼小心翼翼退出沟谷,很快和大家汇合到了一起,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一起轻手轻脚向东退去。 那被唐德春隔空投递过去的黄豆散发的香味应该很快就会吸引到野猪吧!现在他们只管等到第二天早上来捡现成就是…… 次日晨,经过一夜的休养,熊二虽说脸上及胸腹部青紫已经退了,但还有点红和可以忍受的小痛,不过不影响行动了。 一行人吃过早饭后收拾东西,迎着血腥味浩浩荡荡来到沟谷,入目所见,躺了一地的大猪。 小狼迎了过来,就像在向唐德春邀功请赏的小孩。它可太积极了,除了不会说话,唐德春的诱捕计划它应该是懂得起的,要不然,它不会一大早就跑过来侦查敌情。 坐骑们反应各不相同,五爪金龙跃跃欲试,蜀马则都有些步伐凌乱,要不是护卫们顿住(蜀语:稳住)缰绳,有可能会返身逃跑…… 不出意外也出了一点意外,两头比大黄牛还大的大狗熊也醉倒在猪群中,五十七头猪还剩下五十二头半,有一头猪只剩下了一个头和前夹。地上有血水,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和猪屎尿的混合味道。 两头畜生还挺会捡现成的,一猪二熊三老虎,这是山民对常见猛兽的排名。一般来说,狗熊是不敢主动攻击野猪的,但是落井下石捡个蜞头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狗熊也没想到,这次的醉猪除了味道格外香甜,那功效也是它们熊生第一次体验。 大家是惊喜莫名,没想到兵不血刃就如此丰收……大家握刀在手,跃跃欲试。只等唐德春一声令下。 唐德春自空间里取出两根铁链:“把两头狗熊锁了,看看有没有母熊?把那母熊好好养着二天给我们熊二做压寨夫人。” 鄂雄接过锁链自去锁拿狗熊。 “我不要,给春锅……”熊二急赤白脸反驳道,生怕大家当真了。 “哈哈哈哈,好!”众人高声附和,空气里充满着欢乐的气息。 “报告少爷,一公一母。”鄂雄大声禀报。 “这下熊二媳妇有了,大舅哥也有了。”唐德春继续埋汰熊二。 “哈哈哈!” “就是,看今后周围团转哪个敢欺负熊二?” …… 一片欢乐的海洋中熊二无语问苍天,他知道出声只会迎来更猛烈的嘲笑。 “野猪留两公五母,剩下的放血,打水清洗一下皮毛,动作要快,一刀断头……”放完血的毛猪就放在唐德春的空间里,啥时候要吃了拿出来现剐,空间里绝大部分属于时间静止区域,存放生鲜物资比电冰箱要高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银龙毫不客气,上前一口叼起那半截残猪在嘴上颠了几颠,调整好角度一口吞下。 唐德春本来就没打算要这半截被二熊啃得残缺不堪的,但是未经同意便下口显然是不行的,唐德春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银龙,警告它不可有下次。剩下的几头金龙看了也想上前,唐德春重重的哼了一声,它们便不敢放肆,乖乖止步…… 大家都翻身下马,自去忙活,一时间这条小小的沟谷里血流成溪,银龙带着几头族人们站在血溪前踟蹰不前,跃跃欲试。但是刚才被唐德春警告过,硬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唐德春见这群野猪鼻镜干净光洁,应该没啥问题,所以挥手让行。银龙如蒙大赦,带头去喝。 小狼此时屁颠颠跑前跑后,这么大的收获它也没见过。此时见一群五爪金龙在喝猪血,它哪里肯放过这机会?要知道狼族最大的爱好就是狩猎后喝血。年景好的时候它们是只喝血不吃肉,吃一半丢一半,是动物界中少有的土豪。 见大家都在忙,唐德春带着朱珠向前走去,这种脏活肯定不能让朱珠干的。入目所见就是这群野猪昨天的就餐区域,只见林间地面土被拱得大坑小坑,一片狼藉…… 他大致一扫,果然在一根树篼处发现了半个脑状物体,它的外皮黢黑,由密集的小圆点组成,内部果肉部分是乳白豆腐状,其间点缀着一丝丝血线…… 不错,正是地球上大名鼎鼎的松露。但是因为善烹饪的华夏族基本不吃生的菌类,所以,错过了这道美食。这是前世,屈指可数的华夏原生,但名气和吃法却是从番邦传入,乃至于番邦从中国白菜价进口,而中国的富豪们却坐着灰机去番邦花黄金价吃上几片的菌子…… 这个世界也一样,直到现在,这种美味的菌子还是一般菌子的待遇,还没有脱颖而出,从古至今山珍海味中没有它的名…… 唐德春走过去弯腰捡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头脑中云海翻腾…… 朱珠说道:“原来是猪拱菌,这东西多得很,只要找到一个就找到了一片,就是不好找。” 这不,猪拱菌就是华夏族对松露的命名。 “对,这片林下一定不少。”唐德春手一伸,取出三角扒,就在这棵树篼部扒了几下。就这么两下,就扒出了一颗拳头大的松露。再往旁边一扒,一颗松露露出了碗大的半个身型…… 唐德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这东西很好吃的,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之一。” “我觉得一般,还没得三塔菌跟鸡腿菌好吃。”朱珠说道。 “你说得对,”唐德春没有反驳朱珠的话,这菌子如果用煎炒烹炸煮当然不可能脱颖而出。华夏先祖们为华夏族打下这偌大地盘,这物产丰富可不是说说。光野生的食用菌都是多不可数,其中的名菌更是有数百种之多。传统烹饪方法中比它味道好的菌子多了去了,它算老几?前百都轮不到。 这时,队伍里传来几声呼吼,原来是护卫们打水洗猪时把早上冰冷的水溅到了留种的野猪身上。野猪们一醒就发现了身处危机之中,顿时激发了它们的野性,其中三头朝着人群集中处就是一个冲锋。剩下几头则一醒就顺着山沟往南跑去…… 所谓的狼奔豕突大概就是这样。 这伙人是什么样的?要是半年前,这伙人肯定是鸡飞狗跳。但是现在…… 鄂雄在人群中突然越众而出,他大脚板往前一个蹬踏,将一头野猪一脚蹬了个后空翻,一巴掌往下一轮,将两头野猪扇了个原地掉头…… 众野猪被人为掉了个头,也就顺势向下跑去,它们可没有缠斗的武风。除非有人或野兽把它们追进死地,逃脱无望,否则野猪不会跟你死斗的。这不是作者胡说八道,这是亲身在山林里与数十群野猪遭遇后得到的实际经验。最近的一次是捡菌时,转过一片密集的小树林后,一脚就踏入了一个母猪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时,母猪已经带着一群大概有两个月龄的小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串了出去……没有出现所谓的母兽护仔誓死相斗,当然,这可能是个例。也可能是四处都是生门,它不稀得跟人生死相搏。 把这颗碗大的松露收入空间后,唐德春赶紧提着三角扒往回走,朱珠连忙跟上。 回到场中,人员没事。有几匹马受惊跑了,熊二石头几人骑着黑龙去帮忙追马了。其它没啥事,唐德春放下心来。 第113章 养熊只为看家,不会盗取袈裟 见大家已经把野猪该放的血放完了,该冲洗的也冲过了。唐德春来到场中,挥了挥手,将放过血的野猪们装进空间。 这时,那对狗熊悠悠醒转,睁着两双无辜的小眼睛打量着众人。看来,醉得不轻。 “这对狗熊是送回仙椅岭还是带着走?”护卫队长问道。 “带着走吧,”唐德春回道。清峰师兄帮他选的地方紧邻后山,到时候用这对狗熊守后门也是不错的。 说完,他就伸手去拉铁链。就在这时,其中那头块头明显偏大的公熊突然往前一串挥手向唐德春一捞,熊掌在空气中划出了一把圆月弯刀的轨迹……众人惊呼出声。 唐德春已然往后一个撤步躲了过去,同时,那铁链“铛”的一声扽直,余势用尽,大熊被铁链猛的一拉,人立而起,发出愤怒的咆哮。这时另一头母熊也扽直铁链,加入了对唐德春的声波攻击。 唐德春站定,淡淡的看着大熊。“你们退远一点,鄂雄来把铁链头解下来递给我。”众人忙退至远处,紧紧把持开山刀,以备不测。 唐德春负责吸引火力,鄂雄去将两支链头轻轻一绕便解除绑定。抖手便将铁链向唐德春丢了过去,哪知道公熊就在这时转身便对鄂雄冲去…… 眼看公熊的大嘴便要“昂吃”一口咬中鄂雄,好个巨人,不慌不忙,不退反进,挥手一掌,一个大耳屎照着大熊的半边脸就是一铲…… 大熊的大嘴“砰”的一声响,生生改变了方向。不过它的左掌指甲却自上而下在鄂雄右臂上划出了三道伤口。 如果是生死搏杀,鄂雄必胜,刚才那一掌如果放开手足,估计这头熊不死也是重伤。但是唐德春明说了要留活口,使得鄂雄这身巨力无法使出,他的小巧功夫又不过关,这负伤也就难免。 这狗熊一看一击建功,顿时觉得自己不负山林之王的美誉,加上铁链松动,母熊此时转过身来,和它肩并肩站在一起,还舔了公熊一口。公熊一时信心大增,兽性大发,激起它为爱奉献为保爱熊奋不顾身的英雄情结,一个熊跃向鄂雄再次扑来。 就在公熊再次向鄂雄挥掌拍来时,唐德春已经手握链头,心念一动,丹田里生物电顺着链头以光速输出…… 那公熊腾空挥爪劈砍,它有信心于这招斜月斩下,将对面这个大块头两脚兽一爪两断…… 就在它往下落,高举自己的大爪子,亮出这只熊掌上五根半尺长宛如五把利刃的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劈时…… 它甚至看到了那个大块头两脚兽眼睛里的凝重…… “蓬!噼啪!刺啦!”大熊的颈部突然窜出一溜火花,平生第一次超常发挥的大熊在自己泰山压顶招式就要建功的时候突然神经失调,瞬间,它的身体不受控制,肌肉神经痉挛刺痛,“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母熊一样,唐德春输出生物电时,是一手握住两根链头,没理由它不遭。 两头熊趴伏在地,不仅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更是屎尿失禁…… 等了几息,二熊终于缓了过来,它们无辜的嗯,嗯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唐德春……唐德春轻轻扽了扽手中链头,他要好好调教一下这对不冬眠跑出来找吃的狗熊。 这时,一阵马蹄踩在林间松软土地上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朱明几人圈马回来了。几人隔老远便看到唐德春正在驯兽,不敢过于接近,离人群中心二十米左右便停下来远远看着。 随着唐德春往身前一扽链头,两熊慢慢的往唐德春身前走来。就在它们离唐德春还有一丈远时,两熊突然人立而起,挥掌向唐德春铲来…… 喝,还会玩计谋。 就在两双熊掌举起来时,唐德春催动体内电流,再次光速输出。 两熊又是一顿痉挛抽搐,这次没有再失禁,但是身下的土地石头被扒拉出了两个浅浅的坑…… 待到两熊体内这股欲仙欲死的痛感消失后,便不再急于起身了。它们静静地趴在地上,小眼仁儿一动不动,露出无辜又无助心丧若死的眼神来…… “这就放弃抗争啦?事不过三,你两个还有一次机会哦!”唐德春笑骂道,边说边从空间里取出酒精、药棉、纱布、金创药、缝衣针及白丝线,用意念递到朱珠面前:“麻烦珠妹儿帮鄂雄包扎一下,天琦(护卫队员)你也去帮忙。” 朱珠伸手取过东西,自去帮助鄂雄处理伤口。 这边唐德春手上把链头往怀里轻轻一扽,示意两熊往自己面前来,同时他也慢慢的收紧链条。两熊慢吞吞起身顺着链子的指引向唐德春匍匐而来,到身前,乖乖趴伏,不敢再作妖。 但它们无风自动的被毛却出卖了它们正在心有余悸中煎熬…… 唐德春一手裹着铁链,一手去摸两熊…… 两熊被唐德春的手掌轻抚,体若筛糠…… 唐德春全然不顾,继续撸。直到两熊渐渐停止筛糠运动,他才停止。当下意识深入空间,把放在空间灵气区域的酒水火腿等需要加速陈化的物品移入时间静止区域后,又取出一把木梳好好的给两熊梳理了一番毛发后,将它们收进空间。 此时,围观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从头到尾全程围观唐德春驯兽,诸人可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毕竟鄂雄负伤在侧,唐德春这身条比之鄂雄不是弱了一点半点。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之重,可说他是他们的全世界也不为过。 这时朱明、石熊二人、小刀许谓过来,护卫们自去数落自己的坐骑。小伙伴们和唐德春说了追马的过程,也没啥大事,蜀马在这山林间本就跑不快,加上马儿们可能也反应过来主人不在背上,是以跑出几里后发觉背上没人,反而慢慢停了下来。朱明几人乘机追上,跑到前面把马圈来回来。 “鄂雄,有事没有?”唐德春高声问道。 “没事,不影响。”鄂雄高声答道。 “现在,我打算调整行动步骤。”唐德春高声说道。 护卫队长道:“请少爷示下。” 众人尽皆垂手听着,唐德春道:“我仔细想想,这蜀山区域内,山林中猛兽蛮兽我们惹不起的都是有编制的,惹得起的也没几种,加上我和朱珠刚才发现了一个新的资源,所以,我现在想的是把行程改一下。” “怎么改?”熊二问道。 “编制是什么?”许谓问道。 “编制,就是咱们护卫队的兄弟们都是在蜀岭集团有正式工作、正常身份的制度。我们几人去了宗门,做了宗门弟子也相当于拥有了宗门的正常编制。读书人考了举人,被国家录取也算进了编制……懂了吗?”唐德春给许谓科普道。 “那我们去捕杀的鼍龙算不算有编制?”许谓又问道。 “它们不算,但鼋洲那坨地方算。鼍龙是宗门圈养的看门狗,而且它们脑子不灵光,宗门怕它们出来伤人,所以圈起来当养猪,最多算宗门财产。” “像昨天那位才算在宗门中有编制,”唐德春道,“祂拥有绝对行动自由,法力高强,我可以很肯定的是祂绝对是宗门的护宗神兽。” 大家又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熊二身上,“看我干啥子嘛?”熊二恼怒道。 “大家看你长得靓绍,”许谓道。 “这里,我要多说一句,”唐德春视线从几位小伙伴身上第次扫过:“你们几位除了许谓和小刀,我可以替他们作主外。其他四人和我唐德春本无从属关系,所以先征求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愿意和我一起行动还是直上宗门。如果你们不愿在路上耽搁,可以现在带一半护卫先走。” “春锅,你先说啥子事嘛!”石头道:“你先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抬(蜀语:音胎,掂量掂量的意思)一下再决定吧!” “我表个态,春锅咋说我和珠儿就咋干!”朱明说道。 “我也是,你就说咋干吧!”许谓表态道。 “我听春锅的”小刀…… “我的意思就是从现在起,一行二十八人不再分开。有资源的时候搞资源,没资源的情况下急行军,”唐德春回答道。 “啥资源?”许谓问道。说起来钱的事,许谓眼里的光和唐德春居然很是神似。这里几兄弟除了小刀自小孤苦无依外,就数许谓家庭条件最差,所以,他自小就明白金钱的重要性。 “喏,就这个。”唐德春翻手亮出一颗碗大的黑松露。这玩意儿地球上最多采到十一月份,没想到盘古世界这已经十二月份了还有,而且手感紧结密实,一点都不像快撒各(蜀语,音杀guo,结束、完了之意)的尾货样。 许谓伸手拿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凑到鼻子下闻了又闻,“这是啥子菌,有股菌子味道。”看来他不认识。 “这是猪拱菌,”朱明和护卫队里几人异口同声道。看来,这队伍里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但也有人不认识,毕竟是长在土里的。 熊二一把将松露夺了过去,闻了闻,“好香啊,咋以前没发现呢?”又转手递给石头。 “这东西不发现则已,发现了就是一大片,这片林子树木稀疏,地上无草,正是猪拱菌最喜欢的地方,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小发一笔的时候。” “我决定跟着春锅一起行动,你说咋办就咋办!”石头表态道。 熊二见大家都要跟唐德春一起行动,连自己表兄都明确表态了,那还犟个什么劲儿?难道真要一个人走?赶紧表态吧! “我也赞成,坚决执行春锅的命令。”熊二道。 众人心中吐槽,就你平时最杠批话最多。 当下意见达成一致,唐德春也不墨迹。收了二十几人的行军背包。每人只留下一把开山刀一把三角扒,另外自空间里取出二十八只背篼,众人化身采蘑菇的小姑……真正的小姑娘只有一人,倒是有二十多个采蘑菇抠脚大汉…… 说起这背篼,也是华夏南方的一大重要生产资料,地球上进入21世纪了很多山区群众建房还是用背篼运送建材,古时候就更不说了。盘古大陆世界的此时此刻,相当于地球的宋朝,就算灵气充沛处于修行盛世。可修士们却不可能来为普通老百姓服务干力工,那么普通老百姓就只能用比较原始的生产工具土里刨食…… 是以唐德春空间里采购了不少自家集团生产的普通工具,因为不知道啥时候就用得上。当然,这东西他不可能会专门组织人生产,都是那些已经不能从事重体力在家看孩子的老人们编制的,反正集团的林地里多的是竹子,除了造纸盖房用去大部分外,有竹编手艺的老人们要多少拿多少。有的家庭年轻人放工后,也会拿起篾条编几下…… 是以蜀岭集团农区竹编产品不少,目前已经形成了稳定的产供销一条龙。蜀岭酒业的高中档酒陶坛外衣都是竹编。 “一线排开,呈一字长蛇阵横向向西运动。”来到刚才采到松露的地方,唐德春指挥道。 “这么几十里宽,我们二十几人一次才采多宽?”许谓道,看来他是想一口吃个胖子。 “不必患得患失,遗漏的就当留种了。”唐德春说道。蜀地撵山(同其它地方的赶山),也讲究诸如二取一、三取一之类的话。当然具体到这个撵山人,那就要看他自己能否遵守这民间规矩,这种规矩都是口口相传,没有国家层面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也没有人跟着你监督执行,全靠山民自觉自愿。你要遵守规则也可以,你要挖根绝户也可以。全凭本心行事,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愿意依规矩行事。 这也是诸天万界华夏族民间基层自治的基操。 当下众人听从指挥,排成横列,手拿三角扒,背着大背篼,于地势相对平缓处排做一排,缓缓向西移动…… 不到一分钟,队伍里就传来惊呼声“哇!我挖到了”…… “我挖到的这个是白色的,”朱珠惊呼道。 第114章 美味在前,疠人挡道 “好,白色的可是上品,”唐德春笑道。 “真的假的?”朱珠问道,脸上喜不自胜。 “当然是……营销手段了。”唐德春答道。 众人边走边挖,各人还总结出来一些经验,比如地面稍有隆起,隆起上有轻微裂缝之类的,还有人总结道地面下有菌子的地方表现得比旁边干燥些…… 到中午时,有一多半的人居然挖了满满一背篼,没挖满的也差不了多少。唐德春不禁又想起前世在天山上采蘑菇的时候,每天下班,随便出去转两个小时,就是几十公斤的收获…… 中午时,大家都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肉配松露。不仅是他们,唐德春也是第一次吃,虽说他前世并不是一个节约的人,没尝试过的事情他是舍得花钱杲一下(蜀语,音告,试一下之意)的。但是国内松露商家目光都是瞄准国际市场,主要是欧洲几个发达国家,再加上他也没有网购的爱好,是以到死都对松露这玩意儿只闻其声不知其味…… 这餐饭在护卫队炊事员的协助下,唐德春亲自下厨为大家整了一个黑松露炖山鸡,鸡是这几天偶然打的。 还有一个菜是烤野猪肉夹松露片。 这片山林的松露气味除了典型的蘑菇香之外,还有它这个物种特有的香味,就是蜜香加这片山林主要树种的香味,一点淡淡的柏枝香…… 大家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认识猪拱菌的队员们都是唉声叹气,直呼后悔,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菌子有亿点点好吃呢?尤其是烤肉夹生松露片,让他们知道,原来蘑菇也是可以生吃的。 唐德春告诉他们,这两种吃法之外,这玩意儿还可以漤着吃,拌沙拉酱吃。 “沙拉酱?”伙伴们又听到一个新名词。 唐德春词穷,但他知道怎么做啊。反正空间里自家生产的果酒、老抽、精盐、白糖、新鲜蔬菜、野果多的是……虽然不是正宗的西式沙拉,但是凭蜀地人对吃的精到理解,弄个川味凉拌松露沙拉还是可以的吧! 安排。 饭后,照例是喝茶消食时间。不过今天唐德春直接免了品茶时间,他拿出两背篼松露,各色蔬菜水果,指挥人洗干净切片,最后取出两口大缸,咱就做两缸淡盐味的凉拌松露沙拉酱。放在空间里,晚上就可以下饭吃了…… 一行人便在这一路上边前进,边采蘑菇、采药材、打猎,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样近乎旅游的好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天。 这一日,又是一个收获野猪的清晨。小狼一大早就跑去侦查敌情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侦查。 头天下午,当唐德春再一次在一条小山沟撒下酒泡炒豆,布下醉生梦死阵后,就已经宣布了那群野猪的团灭。 大家兴致勃勃的往十几里之外走去,都在盘算着这一单的收获,要知道,这群野猪可是有大大小小七十多头。 “不晓得这群猪有几头怀孕的?”石头说道。 “管它几头,有多少放多少。”朱明道。 这是唐德春定下的规矩,自第二群野猪开始,唐德春就增加了一项规定。所有醉猪中的母猪先看看是否怀孕,如果肚子里带球的,一律免死。还要按五母一公的比例留下最强壮的公猪…… 队伍里面,几乎都是山民出身,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即使其中有那么几人不理解的,在唐德春身体力行贯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的影响下也渐渐接受。 一行人浩浩荡荡接近山沟,唐德春越是接近,脸色越是由喜悦变得漠然,身边人率先觉察到了他的变化。 “春锅,有啥不对的吗?”小刀问道。 “何止,这世上摘桃子的灾舅子总是无处不在。”唐德春淡然道:“天琦,一会儿你就进入角色。” “好的,少爷。”唐天琦答道。 “不要叫我少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来自眉州府唐家坝的唐家大少爷,是这一队人马的头。”唐德春低声说道,调门不高,还得保证队伍里所有人都能听到。“你叫我们几个叫哥儿叫珠妹儿叫小娘子,叫我春哥儿……以此类推。” “是,小哥儿。”唐天琦答道。从现在起,唐天琦化身地主家公子哥,带着自家庄丁和家族子弟们出门游猎…… 唐天琦身高一米八左右,以前刚到蜀岭的时候面黄肌瘦,但身上有种山民的彪悍,被唐德春选入安保部。经过蜀岭这小半年的营养加持和规律生活,整个人是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端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以说现在的唐天琦换上冠袍就是风流倜傥读书人,来套锦袍则不输白马银枪小郎君。这卖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家地主家的公子,这次出来,由他带队护卫。由他扮演这支队伍的头正好。 翻过一个小小的鳝鱼背小山梁后,眼前山谷里的景象令众人义愤填膺,只见昨天他们布下的醉生梦死阵中,一群麻衣汉子大概四十多人。正各自提着长短不一的牛尾刀杀猪放血,已经放完血的猪被四肢攒蹄捆在一起,方便随后穿杠抬走,七十几头猪无一幸免。这都不算啥,小狼居然被活捉,拴了一根麻绳在颈上,正被一人牵着耍弄。 看到唐德春,小狼疯狂的蹦跳,摇头摆尾去撕咬麻绳…… 小狼身边,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身材偏瘦,一脸阴鸷背插牛尾刀的男人一手牵着小狼,随心所欲控制着小狼和他的距离,一手杵着根三股猎叉,正瞪着一双鹰眼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唐德春一行人。 看到唐德春几人骑着的五爪金龙,他的眼里闪过一道欣喜贪婪的光芒…… 场中突然静了下来,就连小狼也瞬间安静下来。 对面汉子开口道:“几位小哥儿,要过路等一下,待我们收拾好东西你们再过。” “啥叫你们收拾好东西?”唐天琦开口道:“这是我们昨天擦黑时下好的窝子,你们要不讲规矩吗?”话有点硬,但这是唐德春的风格。所谓将熊熊一窝,唐德春平常虽然嬉笑怒骂没个正经,但是关乎自己利益时,绝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是以手下心腹们也养成了这个习惯,说话极少拐弯抹角。 对方并不恼怒,反而若无其事继续该收拾收拾,手下动作没有一点迟疑。有几个长得残头怪脑的汉子居然还面露不屑,鼻腔里还轻哼着歌子…… 唐天琦抖手弹出一颗酒制黄豆,“这是我们昨天下窝子用的料,你们只需看看脚下石头缝里,肯定能找到相同之物。” 那汉子伸手一抄,便把唐天琦以暗器手法射出的酒制黄豆接到手里。他翻手把黄豆凑近鼻子闻了闻,发现果然是和今早上刚发现这片醉猪时找到的打窝之物一个味道…… 但,那又如何? “呵呵,又咋个?先到先得。”汉子随手将那粒黄豆丢在地上,“黑毛猪儿家家有,你能证明这群猪是你家的吗?” 唐德春小腿轻夹胯下银龙,往后一缩,朱明小刀轻轻往中间移动遮住他的身形。传音唐天琦:“找话跟他扯哆。” 对面汉子和唐天琦扯着皮,注意力并不在几个小孩身上,他的认知里,如果爆发冲突,擒贼擒王肯定是唐天琦…… 唐德春退到后面,翻手取出传讯玉简,飞速激活找到宗门刘长老,写下一句话:“刘长老在吗?” “在,你们到哪里了?”刘长老秒回。 “不知道这是哪里,预计离蜀岭集团两千多里吧!” “遇到事了?” “对,遇到一伙匪气十足的麻衣瘟商,切(劫)了我们的猎物。” 此时,正在蜀山外门执事堂自己办公室办公的刘长老赶紧拿出蜀山舆图找到卧龙岭,他的手指循着卧龙岭自蜀岭往上划着…… 至一处写着“疠人寨”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点了点此处。 疠人寨所在的地图上,伏龙河拐了一个大弯,使得舆图上本来平行的伏龙河、卧龙岭、卧龙河到了此处伏龙河河突然像一颗鸡蓄谷(蜀语:音绪古,指鸡的嗉囊)般突兀而出,图上的标注的里程数字显示,这个由伏龙河拐弯圈出的这个半圆形区域,直径达到了五百里。他拿过玉简,写道:“你看他们样貌如何?” “斜眼歪嘴,面目可憎,丑不可睹。其中两三人又貌似潘安。”唐德春想了想写道。 “这伙人是疠人寨之人,与你蜀岭相距一千五百多里地,加上他们的活动范围在一百里之内,你们目前应该距蜀岭一千四百里到一千五百里之间。” “嗯!”唐德春看到疠人二字是大吃一惊,所谓疠人便是麻风病人,疠人寨就是麻风病人集中安置点。 说起麻风病,在盘古大陆历史上可说是能排名前五的人疫。历朝历代颇为重视,自秦朝始,建疠迁所集中隔离。王莽篡权也不忘建闾里,专司疠人瘟疫隔离。后来至今则历代建疠人坊等隔离场所…… 地球上也差不多,唐德春印象里00年代还有麻风村存在。网上就有关于麻风村的新闻。 总之,华夏族的温情脉脉总是在同族绝望时留下一线生机。 记得欧美中世纪发生疫情时,可没有隔离一说。他们都是把自己的患病同胞封门堵户,困死家中。英国人还发明了最早的生物病毒武器,他们异想天开的把麻风病、天花病人的衣服收集起来远渡重洋给印地安人送温暖…… 这个发明让他们轻松杀了几百万印地安人。 华夏族与之相比,就要仁慈多了。不管是疠迁所、疠人坊还是闾里,都有专职医生负责治疗。国家财政拨款疠人的日常所需,能治愈的,还你自由。 也有地方会找大山深处,飞鸟难渡之地建疠人村寨,官府会留下生产资料,也不会找你收税,任你自生自灭…… 金庸先生笔下的蛇岛岛主毒龙尊者就是被隔离的麻风病人…… “现在许你便宜行事,放开手脚干,具体原因到宗门后再详说。”刘长老最后写完字后,不再发送消息。 此时的他已不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身在一间轩窗明亮的静室之中。 室内另有一人,面容富态,五绺长髯,着金色道袍。正是蜀山外门大长老姒通,道号玄通子。听完刘道长的汇报,心念电转:这帮恶徒,胆敢劫掠宗门弟子。 遥想当年疫情期间,宗门汇聚疠人设疠人寨,疫区中有一匪寨,诸匪皆染。宗门有人主张就地灭杀,有人主张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他们手上没犯什么大的血案。于是后一种主张占了上风,把诸匪编入疠人寨,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生产生活资料。虽说有点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但还是可以说仁至义尽。没想到经过这十多年下来,疠人寨疫病尽去后,他们居然发展到公然挑衅社会规则的程度。 “这几个弟子有没有功夫傍身?”姒通问道。 “杀伐决断,比之我接引的另一路弟子更心狠手辣,他们手上早就染血。”刘道长道。 玄通子闻言大喜,当即示下“可灭之”,可谓杀伐果断,不愧是执掌蜀山宗门万里江山的人物。 “你另外联系一下巡界堂,让他们看顾着些。”稍后玄通又道,因他突然想起来卧龙岭正在巡界主线上。 刘长老领命而去不提。 唐德春得到宗门师长明示,当下安下心来,心里已有定计,遂重新回到冲突前沿冷眼旁观。 此时,双方已经说出火气。 唐天琦:“你就划下道来,要怎样才能归还给我们?” 对面汉子:“你们之中派人出来和我们的人单挑,你们赢一次,我就还一根。” 唐天琦微微侧脸看了下唐德春,唐德春微不可查点了下头。 “好,我们接下了。”唐天琦道:“但是一个个打过去太麻烦,不如改成三局两胜制,赢了的人就赢下所有猎物,如何?” “你们输了呢?”对面汉子道,他认为这群野猪本来就是自己的,凭什么要跟你打赌?哦,你赢了我输给你猎物,你输了就不要赌注,哪有这么安逸的事? 第115章 少年英雄八极拳,猛虎顶心霸王缠 “我们要是输了,奉上银子百两,如何?”唐天琦道,他也是接到唐德春的传音。 “我不要银子,你们输了,就留下那两头白龙。”汉子嚣张说道,“还有哈,大家就拳头上见真章,不得拿武器。” 这瘟桑居然还有点眼力,虽然没看到蜀岭众人的刀身是咋样的,但他从刀把的统一样式猜到一定是制式武器…… 要知道,样式统一的武器质量肯定比五花八门的武器强。当然,修士除外。如果是修士,哪会跟他啰嗦这半天。 “答应他,”唐德春传音道。 “可以,你来挑对手,”唐天琦说道。 他之所以没把成人和少爷们区别开来,是知道少爷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是猛人,估计少爷们早就手痒了,也有意给对方一个惊喜。 一众护卫队员简直憋坏了,他们纷纷策马向前,俯视对面那人。就是想要让对方感到压力或者说敌意,让他愤怒起来也可,让他胆怯也可…… 那人挥手从自己人里选了两人出来,一个光头无毛,一张焦黄的脸上连眉毛也无一根,俨然如一颗卤蛋;一人斜眼歪嘴,可以看到他一边脸由于疾病烂出一个洞,病好后洞没有长上,但已结痂封边,洞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很明显咖啡色,这是肌肉皮肤化的色相,半口白生生的牙从洞口里泛出渗人的寒芒。整个面孔如地狱饿鬼,一般人看了保准三年不敢走夜路。到普通村坝里走一遭,可止柴门犬吠、可止小儿夜啼…… 未被选上的诸多人也停止了作业,事实上也没事可做了,对于七十几头任人摆布的猪,捆绑起来对于熟练的猎人不要太轻松。他们现在焦心的倒是一会儿搬运的事,毕竟两人一次抬一头,众人来回一次只能搬运三分之一,所以已经有人往驼峰上去发信号摇人了,对于赌斗输赢他们心里好像并不在意…… “我们就这三个人,”对面那光头无毛汉子傲然开口道,他眼睛在蜀岭一众人中睃巡一遍指了指人群中“那个脑壳最大的,我注意你很久了。” 此时蜀岭众人互相对视后,都把目光向鄂雄集中了过去…… 鄂雄胯下坐骑虽说可以驮着他翻山越岭,但他毕竟这么大一坨,所以他的坐骑每到一个停留点,如果他久不下“马,”那五爪金龙也不笨,它自己就会原地跍(ku)下去,让四肢歇一会儿。 鄂雄则是就拿五爪金龙当一条凳子,端坐其上。 鄂雄见大家都把目光看来,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 “对!”众人答道。 “好吧!”鄂雄一拍腿,原地站了起来。边说边摘下腰间佩刀,递给身边人。 对面几人一见,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嘶……”“我……你妈!”恁大一堆,压也压死人了。 对面那光头人这时反应过来,看到鄂雄这巨大的身材就要跳下沟谷里来,瞬间脸色苍白:“慢,不是你,是他…他…他…他…他……” 他的手在人群中一番来回点指,最终指在小刀身上:“我说的是他,”并最终确认,最后这个“他”字尤其大声,显然带着欣喜若狂的味道。心里还在美着“我太精灵(蜀语:意指聪明,有时候也指贬义的精于算计)了” 唐德春莫名相笑,想起了前世星爷电影的经典桥段。可惜这是冬天,小刀的肌肉不能展示。否则,更加还原剧情了。 “虽说不用武器,但拳脚无眼,死伤不尤人哈!”唐天琦道。 “正有此意,”那对面领头人怡然自得,老神在在,作胸有成竹豪迈状。 小刀腾身而下,沟谷里三人留下卤蛋头,另二人几步退上对面沟坎。 卤蛋头轻轻提起双拳行了个江湖抱拳礼:“在下涂烈,敢问小哥尊姓大名?” 小刀本不欲理会的,但见对方由嚣张突然变得识礼,也收起轻慢之心。抱拳回道:“唐小刀,请。” 说完,轻轻的原地跳了几下,正是唐德春传下的散打步,来自前世的拳击步法,蜀岭一众人等都会,也是这个世界上华夏族群在实战中第一次运用…… 卤蛋头摆好拳架起手势,绕着小刀兜开了圈子… 对面众人不由生起轻慢之心,心说“就他这猴跳舞跳的有啥用啊!不是应该双方摆好起手势,脚踏七星八卦九宫,相对盘旋往复,寻机直插中宫吗?” “哼!这罴娃一点不会打架,枉我刚刚还很重视的,”卤蛋头想到这,鸡步一顿,对着小刀来了一脚正面蹬踏…… 坎上的唐德春轻轻说道:“看清了,猛虎硬爬山……飞身顶心肘……顶心肘。” 蜀岭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蜀岭少爷团最小少爷,在外人面前用八极拳对敌。而且大少爷在敌人一出手就给出了对敌招数…… 此时场下小刀见卤蛋一脚踏来,他却并不闪避,而是迎着那只大脚板而去,于对面众猎人而言,这就是主动送上人头…… 就在卤蛋脚板离小刀面门还有一尺时,小刀双手呈虎爪突然往前一扑,压下卤蛋脚板,借着一压之力顺势腾身欺近卤蛋头怀中,正是八极拳杀招猛虎硬爬山…… 在卤蛋头的脚板还没落地的时候,小刀的连招“顶心肘”已经送出,不过不是心脏,而是下颌。当场顶得卤蛋上下齿重重一磕,几颗门牙脱落,重心失衡向后倒去…… 若是普通武者,瞬间连施两招已是极限。但这是小刀啊,唐德春的带刀侍卫啊。 好个小刀,就在卤蛋惊惶倒地的中间,身体和地面形成七十五度的倾角时,他的双脚已经落地。此时普通的武者做不出任何应对,包括赢的一方。常理是等几分之一秒后按着倒地的一方爆锤输出…… 小刀的双脚尖刚沾实地,就再次一点地飞身而出,于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一个顶心肘斜挑而出,直顶卤蛋胸口…… 要怪就怪卤蛋的身高,他即使身体倾倒与地面形成75°夹角时,都还比小刀高了几分…… 卤蛋被小刀一肘顶得双脚离地,身体腾空向后平移两米,“咔吧”“咚”的一声摔落在地。不过倒是没有昏厥,但是已经失去战斗力。他忍着胸部断骨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怔怔的看着对面这小孩…… 蜀岭众人欢呼起来,这是蜀岭自集团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对外争斗,也是八极拳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实战…… 对面那伙猎户也懵了,什马情况?咋寨子里最能打的猛人之一就被人家一个小孩打翻了呢? “第一战,我们赢。”唐天琦高声道。 他向对面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认不认(这个结果)? 对面头领面色阴鸷,钢牙紧咬。实在没想到团伙中排名前几的猛人这么快就落败,支持了几息啊?两息都不到吧?!下面一战至关重要,赢了进入第三关一战定输赢,输了就……怎么会输?就是输了老子不认,老子们人多,哈哈! 他环顾四周,自己身边四十多号兄弟,还有寨子里面接到信号正在往这里赶的兄弟,初步估计至少有一百四五十号人,搞不好能有两三百人。到时候,对面的再能打,他二十来个人还能打过我最少小两百人了? 他又想到,对面这群人。虽然刚才说话的拿事人气势很足,但是咋总感觉他缺了点啥?这二十一个成年人衣服相同,应该是……他应该不是这群人的龙头。 想到这,他的眼睛带着审视,重新扫视着对面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唇红齿白的朱明。这面相,妥妥滴富家公子,此人才是这群人的龙头。 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儿。他暗暗给鬼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选某个人做对手。 他对身边兄弟挑了挑下巴,示意他们去把卤蛋架上来。人群中跳下几人把卤蛋扶了上去。 这时鬼脸“咚”的一声跳下沟谷中来,小刀往后一个撤步,摆好了架式。 “我不跟你打,我跟他打。”鬼脸伸手一指,赫然正是许谓。 许谓也是和小刀一样瘦瘦小小的个头,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小刀见鬼脸选了许谓,也不多说。转身走回自己本阵之中,唐德春伸手拍了拍自家小兄弟…… 许谓也是不多话的人,人家既然选了咱,咱就必须满足啊。 想到这,许谓轻巧跳下龙背。唐德春拍拍他的后背,许谓给了个放心的眼神腾身跃起,向沟谷里跳下…… 鬼脸此时动了,他在许谓身子一动时就两步助跑后腾空而起,只比许谓慢了半拍的速度启动…… 这样时间就刚好卡在他出拳脚而许谓处于绝对力竭之时。 常理肯定是许谓从沟坎先往上一点,再往下落,落地后双方互通姓名,然后开打…… 猎户们脸上登时面露喜色,好像胜利在向他们招手。 蜀岭众人人则是面色凝重,怒火满胸。唐德春眼睛虚眯,心里已经判了鬼脸死刑。他之所以没有跳下去救场,是凭他对许谓的了解,一个本命灵宠是阴毒之物的人哪有那么好阴?而且许谓是兄弟几人中除小刀外跟着唐德春练得最多的人,如果七人中排个关系亲疏的话,小刀和许谓绝对是唐德春的左右手…… 没想到这人如此不顾江湖道义,和偷袭没两样,而且还是老江湖偷袭一小孩儿。 许谓此时正是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时。突然见对方一个纵身飞踹,奔着他的胸腹部位就来…… 眼看鬼脸这一脚就要踹在许谓身上,如被踹实,许谓就会像一颗球样,被别人一脚踹飞…… 许谓此时没有多想,双手在身前如虎爪从上往下一抓一轮一压卸去这一脚之力,此时人已落地。刚落地又是右脚在前,还是刚才那个动作又是一抓一压一轮……这也正是八极拳杀招霸王硬折缰。 鬼脸虽说是老江湖,但是这种密度的招式他还没有见过,再说他所谓的老江湖不外是当过几天棒老二,欺负欺负以前匪窝旁的地主老财、过路旅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许谓一招逼退,提着双拳只在身前胡乱捶打。和普通街上打架别无二致,如果身材上占蜞头就用身材的优势压着别人打;如果势均力敌则顾头不顾尾的扑上去对挠,主打的就是拼手速;还有双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碍于面子的则彼此抓住衣领比眼睛大,哪个能把别人先瞪死哪个赢…… 许谓第三次施展霸王硬折缰,将鬼脸的双拳再次往下一压,往回收掌时,自然而然变成一掌护心,一掌斜插青天…… 插天之掌变插为为顶,以掌根部位对着面前这张空门大开无遮无挡的鬼脸额头推击而去…… 进步通天掌,这一掌带着这段时间跟着唐德春练就的寸劲。 这长招里带着寸劲,一股直透头骨深处的力量使得鬼脸瞬间失去意识,他仰头朝后倒去,眼里还有浓浓的惊惧和不可思议…… 许谓哪能让他就此躲过一劫,作为本命战宠是雉尾蜈蚣的许谓来说,我阴你可以,你阴我就是对“阴性子人(蜀语,指性格、外形或处事方式沉默阴狠的人)”的侮辱,那么,弄死你就是对阴人界的清理门户…… 许谓继续进步,顶心肘…… 这一肘顶出,鬼脸这一米八几接近一米九的的大块头被顶飞。但是沟谷只得两丈来宽,他们二人正好都是背对沟坎。 加上许谓已经沾着鬼脸进了几步,此时差不多已经贴近西沟坎儿了。 于是鬼脸也就刚被顶得双脚离地,后背就马上“咚”撞到沟坎滑了下来,如一堆烂肉般,生死不知。 许谓默默后退几步,以侧身45°的角度面向对岸垂手站在沟谷中间。他由下往上斜睨着西坎上的猎户们,静静地等着他们从震惊中醒转。表情给人以诡谲阴狠的感觉,谁若与之对视,仿佛凝眸死神…… 唐德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果然还是那个可以信任的许谓,还是那个阴狠毒辣的许谓。 第116章 我欲西行修仙,因何无故纠缠 蜀岭众人也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他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们又赢了!” “回来吧,许谓!”唐德春轻唤一声后又点了一下“天琦!” “这局还是我们赢!”唐天琦会意,高声喝道。 对面的头人面色变了又变,他没有马上说话,眼睛转了几转突然好像才发现沟谷里的鬼脸,顿时有了说辞:“你们把我的人打伤了怎么算?” 唐德春一众差点气笑了,不过唐德春早已心里有数,是以并没吱声。其他人也唯唐德春马首是瞻,见他不吭气也便按捺住性子。这时他看见西头远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影闪烁,因为林子的遮挡,距离又远看不真切,不过强大的六识还是从树林的空气扰动和脚下大地微不可查的震波察觉到异常…… 对方大部队正在快速接近。 对方毁诺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要是守信反而是意外,就凭刘长老最后指示一句“便宜行事,放开手脚”,已经说明刘长老甚至是宗门高层对这伙人的态度了。作为宗门直辖的地方,宗门弟子身份可说是天然尊贵。只要亮明身份,宗门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有人会炸翅,也绝对没有疠人寨的份儿。为什么刘长老不说“你亮明身份如何如何?”明明亮明身份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他不让这么做?是养着这帮疠人匪徒给弟子们练手,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伙疠人是宗门内政治斗争的产物。这伙人又或者本身就是刘长老这一派系的对头故意留下来恶心人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唐德春不由有些无语。他自结束了和刘长老通讯后其实已经作出了选择,但他也不想不问是非滥杀无辜…… 他给过这帮人机会了,可他们不争气啊! 其实唐德春对这群猎物可要可不要,但是小狼却不能不要回来,或者说,必须救回来。但他又不能说出来,看对方这无赖相,如果得知手里小狼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不知又会夯(蜀语:音ben)出什么筋(蜀语: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咋个,你还想耍赖?”唐天琦这时高声喝道,声音里明显已有些怒气了。 “呵!”带着浓浓的鼻音,对面的猎头嗤笑一声。脸上露出轻蔑、傲然、无所谓的痞坏痞坏的表情…… 唐德春“咚”的一声跳下沟谷,“来,我们再打一场。” “你以为我瓜吗?”猎头轻蔑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大部队马上就来了,寨子里最能打的已经到了。现在,只要拖到大部队来,你能奈我何? 唐德春脸色铁青,他举起手做了几个动作,正是前世特种兵作战手语,他的小伙伴、弟子、蜀岭安保部成员都会。这得益于前世青葱岁月里尚武时对武术、对特种兵的向往……因为向往,所以幻想,所以去了解去学习。俱往矣…… 第一个动作是“全体集合,”第二个动作做手枪型,“准备战斗,”前世叫“手枪”,这个世界没有手枪,只有长短冷兵器,所以步枪手枪的手语被他赋予了握住兵器,准备战斗的新意。第三个动作是他放下手来的过程中摸了下鼻子,虽然不正规,是告诉他们稍安勿躁。虽然,他背对众人,但他们比他站得高,自然有人从一些特别的角度看得到…… 所有的动作在对面的一群土老冒们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只见对面这位小孩举起手来,摸了下鼻子…… 唐德春无比自然的走上了对面,他用轻缓的语气与猎户头子扯着蛋:“你这当家的,咋说话不算数呢?你知道我们昨黑为了这群野猪下了多大本钱吗?怪迷日眼得很呢你们……” 那位猎头脑子有点懵,但他略微后退了几步,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自我认知里作为“武人”随时准备临敌的修养……武功有高低,但是面子工程事大。就像唐德春前世六、七十年代生人,都会几个霍元甲陈真的起手式一样。 现在,唐德春离猎户头子四步,众猎户呈半圆形把他包围在中间。唐德春眼角余光看着这张张丑出天际的脸,有种被奔波儿灞霸波尔奔们围着的感觉。可惜,这是唐德春不是唐僧…… 猎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唐德春,他不知道唐德春是何居心,但他有恃无恐。 其实命运的齿轮从他们半道上劫持小狼时就已悄然转动,捡到的蜞头也早已标好了价格…… 唐德春突然动了,视包围圈众人如无物。前后两世加起来坚持修炼的超强体魄让他的身形瞬间模糊,猎户们的眼睛视网膜还没捕捉到他的运动,他已经像一颗子弹超高速向猎头撞去…… “pong!”……“咔嚓!”“噼里啪啦……”两岸七十几人耳中传来几声巨响。第一声是唐德春的身法铁山靠高速运动突破音障发出的巨响,后一声是猎头身体被撞得飞出去三丈撞断了一棵枯树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猎头胸下隔骨头和腿骨碎裂的声音和落地的声音,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掩盖了,这力量小不了。唐德春一手拉着拴小狼的绳子,一手举起向前发出了前进的信号…… 蜀岭众人早就按捺不住冲动了,见到唐德春的手式,各个提刀纵马跃过沟谷冲了过来…… 猎户们也懵了,有反应快机灵的,口里叫着“三当家!”手下却不慢,见到对面突然暴起的骑兵,他们拖着猎头、卤蛋和鬼脸便走…… 唐德春解开绑在小狼脖子上的麻绳,此时,银龙来到他身边卧下。唐德春没有上“马”,看着疾驰追出的人马。 “天琦,穷寇莫追!”唐德春招呼道,他考虑到山林中,这里地势比蜀岭高出不少,虽说林中已经完全没了蜀岭集团片区的满地野草和藤蔓植物,但还是不适合骑士作战。再说了,这满地的猎物人家帮忙打好包了,小狼救回来了,重伤了对方三个人,咋说都够本了还有点赚…… 最最主要的是,唐德春不认为自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也不是因为一点争执就杀人满门的人,他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哪怕,这伙人是真正的作奸犯科九死莫赎的人也得有证据或者遇到他们正在作案才行。 唐德春可不想让自己一行人变成三打曾头市的炮灰。 唐天琦骑着马在密林中追逐了一阵后,毫无建树。猎户们也不笨,利用大树为掩护,冷不防就是一个突刺,倒是占了几次上风。要不是蜀岭安保员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此时应该已经有人阵亡了。 唐天琦闻言,连忙呼哨一声招呼自己人停止追击,向身前靠拢。聚集好人员后,发现一人大腿挂彩,三个血洞还在往外流血。有三匹马前胸挂彩,其中一匹是因为前胸中箭,箭枝还插在马胸之上。另有两匹马前大腿外侧挂彩。 好在对方所持弓箭威力一般,还没有达到一箭射穿门板的力道。否则,今天势必要收割几条人马性命。 这才开战不到五分钟。 跟着追出去的少爷团及鄂雄倒是没有受伤,不过也没啥建树。毕竟人家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林子里就有主场优势,你眼里的一块脸盆大的石头说不定人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哪里有一个、哪哪有一个…… 唐天琦带着人回转过来,见唐德春已经收拾完了地上的猎物。 “有人挂彩了?” “嗯,下马,处理伤口。”唐德春一边往外掏行军床、外伤救治药物手术器械和弓箭、双手刀,前十几天一直在忙于采集资源,所以双手刀和弓箭都被收入灵珠空间,今天起了冲突后大家手里都是短兵器。一边下令,“没受伤的护卫队员张弓搭箭去前面警戒,对方的大部队马上过来了。” 马匹被留了下来,伤员伤马被送到唐德春跟前,朱珠、小刀和护卫队里习医者等过来帮忙处理伤员伤马…… 唐天琦又带着人身背双手刀,步行前出五十丈持弓警戒。 唐德春见小伙伴们都没说话,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们以为自己一方吃亏了。他轻笑一声:“闷着干啥?咋个,默到我们打败仗了?” 见大家看了过来,他接着说道:“今天总体上我们还是赢家,把他们认为很能打的打成了重伤,我们这边有什么损失?第一件猎物争夺我们完胜好吧。第二件追击战,我们以付出一人轻伤五马轻伤的代价打得对方落荒而逃,用战争艺术家的话说就是以极小的代价换来了最大的胜利!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众人听了仔细想想,也是哈!事起仓促打成这样本来就是胜利,不错,我们赢了,没毛病。 见大家情绪上来了,唐德春没有继续摇唇鼓舌。他走到伤员面前,示意他躺在一张行军床上,打算亲自动手给他动手术。朱珠还小,虽然她无所谓,但是唐德春认为现在的她还不适合看某些东西,怕她长针眼。 同时,他还有给医务队员示范的意思,虽说队员号称想学医,但是以前都没有实操过。在蜀岭的时候给养殖场的肉猪们去过势倒是真的,偶尔有工农成员受了伤都是皮外伤,严重的开荒队出现都是筋断骨折,那个直接是蜀岭集团高薪聘请的专业医者处理,哪轮得到你一个学徒实操。 唐德春先给伤员用酒喂下麻沸散,不错,就是地球已经因种种原因失传的医圣华佗的麻沸散。这个世界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失传,而是保留了下来,是民间处理外伤的神药。 接下来指挥医务员剪开伤员裤子,等伤员感觉不到疼痛,说明麻药已经起效。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打开捆扎伤口的粗麻线,换上葛布条捆扎,这是防止手术过程大失血。然后就是伤口清创、缝合、敷药包扎…… 一套流程下来,唐德春边操作边给医务员讲解,有的程序甚至直接叫他干。比如三个血洞缝合,唐德春就只缝了一个,剩下两就叫医务员实操了。 待到把伤员处理好了,伤马也在小伙伴们的手中处理好了。几匹马这次倒是争气,幸好没有前几天受惊就逃的那几匹,这几匹都是已经接受了骑手的马。而且这几天反复接受放生野猪训练,几乎所有马匹已经对突发事件免疫。所以这次哪怕受伤,也没有丢下骑手逃命,而是继续按照骑手意思向前冲刺…… 这时西面林子里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往下而来,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有猎叉、有朴刀、还有不知道是啥硬杂木棍一头削尖的木枪、还有的拿着由蜀地农具连盖演变而来的连枷、有的张弓搭箭,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掩杀而来。 到了离唐天琦前方两百步,唐天琦高声叫道:“站到!不许再往前走,否则立刻射杀。” 对面不听,继续往下走来。 唐天琦张弓往空一箭,那箭带着一声长长的一声尖啸“噱……”,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形轨迹“咄”的的一声射入队伍前面之人的脚下…… 领头之人亚麻呆住了,他举起手来,队伍顿时停了下来。也是地势好,西高东低。队伍后面的始终能看到前面的情况,如果地势调转,不发生踩踏事件才怪。 猎户们此时突然安静下来,心里暗自心惊,没想到前面的弓箭射程这么长。要知道他们手里的弓普遍只能射五六十步而已,做得最好的弓还要在臂力强悍的人手里才能射出一百来步,而且射得出去是一回事,射得准不准又是另外一回事。 领头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叉手一礼道:“前面的弟兄,我们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为什么你们无故打伤我的兄弟?” “啥子叫无故?我们一行人昨黑打好了药窝子药野猪,今早上来捡猎物,被你们的人捷足先登,还捉了我们的战兽。 最后还是你们那个啥子三当家自己说的,大家比划拳脚,三局两胜,我们胜则拿回猎物,你们胜则赢得猎物外加两头白龙。 第117章 一入江湖事,难做太平鸟 结果就是你们输了,却是不愿践诺。 那么,我们就只有自己动手拿回来了。” 唐天琦真是不赖,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对方接受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荒郊野外最是可以放大人心中的恶。 “你胡扯,三局两胜是你们说的。”对面有刚才逃走的人高声叫道。 “可你们没反对吧?”唐天琦说道,“我们承认是这样的,那不是怕事情变复杂嘛,所以把你们那个三当家提议的我们赢一把归还一头野猪简化成三局两胜,你们三当家可是认可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现在应该庆幸不是所有人都上场比试。否则,就凭你们那狗刨式的拳架,刚才你们抬着走的就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十个四十个甚至更多。 你信不信?要不然我们再杲一哈?” 领头大汉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都给我把批嘴夹紧了。” 见手下都闭嘴了,他才又换作一副笑脸对着唐天琦叉手道:“在下巴铁,不知锅子(哥子,蜀地百姓中陌生男人彼此的称呼)尊姓大名?” “你要挝子?”唐天琦警觉问道,心说不是要来兴师问罪吗? “锅子,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不打不相识吗?”对面巴铁面露不悦说道,表情里有自责有扭捏。 见别人姿态都放得如此之低了,唐天琦也略微放下一些戒备,挥手让护卫队员们放下弓箭。队员们垂下箭头,以箭指地。如果对方胆敢冲击而来,他们脚下再快还能快过我这边抬手一松? 唐德春全程听着,心道“此人倒是圆滑,要么是真的想化干戈为玉帛,要么就是阴狠异常的草莽英雄……不起新的冲突最好。” 当下传音唐天琦“顺着他的话说。” “在下唐天琦,”唐天琦叉手一礼回道:“不知巴锅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说句得罪人的话哈,我看锅子不像这队人马龙头,想亲自当面向龙头请罪,不晓得要得要不得?” 唐天琦不敢自作主张,正欲伸手抠脑壳发暗号,唐德春已经传音而来:“答应他。” 唐天琦带人警戒的本身就装不下去了,别人稍有社会阅历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因此没必要继续装。再说了,刚才装是情况不明。自从拿到刘长老的指示后,这伙人是生是死全在唐德春一念之间。唐德春既不想完全按照刘长老说的做,也不想做好事不留名。他也想像韦小宝一样游走在几股势力之间,反正现在没必要在情况未明时就为了一方把另一方彻底得罪。再说猎户们虽说自有取死之道,可人家头领现在表面功夫还是大面上过得去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如此。 “自然可以,”唐天琦伸手一引,“请!” 大汉把手中猎叉往地上一插,向身后众猎户高声叫道:“疠人寨所有人,不得踏过猎叉一步。” 等视线看过去所有人都示意知道了后,他又吩咐一个着秀才儒衫的汉子说道:“二兄看好他们,不要乱坂乱动。” “大兄尽管放心,这里交给我,可你要注意自身安……”儒衫汉子回道。 “不消说了,”巴铁说道,他怕再说又激怒面前之人。 说完龙形虎步向下而来,全没有刚才谨小慎微的样子,唐德春不由心里一声暗赞“可卑可亢,能伸能缩,真乃神器……啊,不,乃真英雄也!” 唐天琦示意副队长接手指挥,他陪着巴龙回归本阵。 离唐德春几人还有十几步时,巴龙脚步加快,来到大马金刀坐着不动的唐德春几人面前。这时小狼却突然冲巴铁呲了呲牙,就要咆哮出声,却被唐德春轻轻拍了拍后脑,小狼顿时安静下来。 巴铁打量着这几人,床上的伤员排除,如一座山的大块头排除,两位小金刚不像,女孩不是,两小个子也不像…… 只有两位中等身量的半大小子,记得三弟刚才急救回来后,断断续续说过,“唇红齿白那个就是龙头,”可是,另一个面容质朴中显刚毅的小哥儿更像啊! 当下,巴龙对着唐德春躬身一礼道:“拜见小仙师,”又对着其他几人作了一个团团揖,“拜见诸位小仙师。” 蜀岭众人倒是尽皆一惊,没想到此人眼力倒是不凡。 殊不知,巴铁自远处一路走来时,那心眼子就没停过计算。 当他看到八头传说中的五爪金龙时,顿时印证了心中猜想,还有那头毛色似银似灰的小狼……这些东西都是一眼看到就知道非凡之物…… “免礼,坐吧!”唐德春开口说道。一指面前一张马扎,待巴龙落座后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听我寨里弟兄们说,七十几头野猪已经捆扎停当,搬运到路边空地,只等我们寨子里大部队人过来帮忙。结果我刚才远远看来,却是一根猪毛都没有看到,待到近前一看,沟里也是一根毛没有,所以,想必你几位必有纳戒……” 是的,纳戒不一定只有修士有。但有纳戒的在这个世界肯定是一般人招惹不起的存在。 “加上,前几个月有人给我说过,不日将有宗门小仙师从此路过,让我好自为之!”巴龙说道,“纳戒、非凡武力、那人的话、几位气质非凡的小仙师、一群传说中的五爪金龙,这种种事情一结合,不难猜到。” 唐德春和哥几个一对视,有人夸赞自己气质好还是很受用的,大家不由心情大好。看向巴铁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笑意。不错,上道,会说好听的话多说点儿! 唐德春同时想到,看来自己猜得不错,这个疠人寨,果然牵涉到宗门高层政治斗争。弟子历练路线让这个疠人寨主知道,可见此人也有靠山或者受信任。还有,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被人提前泄露,幸好对方没有敌意或者说暂时没有敌意。否则,安排几个强劲的人过来,那自己一行人安全堪忧。 “你既然听人说了,为什么没说给你们那个啥三当家的听呢?”唐德春问道,他可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 “我说过,但我家三锅就是日龙垮稀一个人,除了打架装深沉,他就是个脑壳有包的吂戳戳日龙包。也怪我平常管教不严,给各位小仙师造成了干扰,罪过罪过!”说完,又站起身来,作了个团团揖。 “不知者不罪,我们本想安安静静的行路历练一番,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唐德春说道。 “哪能就这样,诸位小仙师既然路过鄙寨,一定要去我们寨子盘桓几天,鄙寨上下,以尽地主之谊!”巴铁抱拳说道。 蜀岭众人听了,不由脸色大变,刚才间隙,他们可是听了唐德春对他们的科普,“何为疠人寨!!!” 再回想起片刻之前的鬼脸、卤蛋头,还有众猎户那或丑精八怪或貌如潘安的相貌,以及这位巴铁脖子以下和手掌以上偶尔露出的秋苔(蜀语,苔藓的俗称)般的皮肤…… 避之唯恐不及。 “你且安心回去,我们几人还是按原计划一路历练,到贵寨时自会去找你喝一台。” “真的?”巴铁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垂手确认道。 “比针还真。”唐德春微笑答道。 “那小人这就率队回去,恭迎诸位小仙师法架光临。” “嗯,去吧!”唐德春和善笑道。 “这座驼峰过去,再过一座驼峰,从此以沟算起第三根沟谷,顺着沟谷往南走便是鄙寨,小人在寨里恭迎诸位小仙师。”巴铁指着驼峰和旁边山沟说道,再次一个团团揖后静等唐德春定夺。 “慢走,”唐德春起身稍一抱拳说道。 待他走远,朱珠说道:“春锅真的打算走一趟?” “对啊!”唐德春笑道,“你们怕了?” “哪个不怕,万一染上麻疯病咋办?”熊二。 “哎呀,人家好怕变丑。”朱珠。 “你不怕?”众人七嘴八舌说道…… “为啥子要怕?”唐德春说道:“这个病虽说来如猛虎,但是只要一旦疫情去了就不会轻易再来。就像这个疠人寨里人,他们一旦挺过来了就不会再犯,就有了免疫力,而且他们的后代子孙一出生便拥有了同样的能力。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和你我一样,可以行走天下了。” “免疫力是啥意思?”朱珠问道。 “免疫力就是你的身体不再患某种疾病的一种被动神通。当然,也有天赋神通者,一次也没有感染某种疫病,但该种疫病在其地爆发时别人被灭满门而他却安然无恙。而疫情中被动感染者经医治而愈者或不药而愈者,就被动得到了对该种疫病的免疫能力,刚才说过的康复后的疠人结合生下的后代便是属于这一类。”唐德春解释道,“我这么说,你们可听懂了?” “哦,原来如此。”众人也都是人中龙凤,一听便懂。 “那为什么同为疫病,它们的症状却不一样呢?”朱明问道。 “那是因为引发病情的细菌或病毒不一样。”唐德春答道。 “不是微虫所致吗?细菌病毒又是何物?”朱明继续挖根。 “所谓微虫,实为细菌或病毒。细菌,是一种真菌,为动物、植物之外的第三类生命体,我们吃的蘑菇之属就是这类生命体。只是细菌很小,它可以分有益有害两大类,有益者,像我们生产的火腿腊肉、酱油醋、酵母粉、发酵食品、白酒果酒都是利用了有益菌群的作用结果。山民撵山偶尔发现的猴儿酒也是猴子或松鼠储藏果实,遇到了适合的环境、有益菌群共同作用的结果;有害菌群使用得当也是能产生正向作用的,比如我们蜀岭集团农区的粪水,那就是有害菌群发酵后的农家肥。还有我们农区的粪坑周围,还有硝化菌,它可以帮忙把农家肥里的硝石提炼出来,同时搞鱼塘养鱼时投入一定量的硝化菌还有净化水体的作用……” 唐德春一时谈兴大起,兴致盎然。他此时也不管说得严不严谨、科学不科学,反正大差不差差不多那个意思就行了。他前世又不是专业人士,能记起这些已经不错了。 反正听得众小兄弟们一愣一愣的就行了,尤其是看到朱珠的小眼神……就像一道白月光,照亮了唐德春的内心深处…… 再说,他现在只是播下一颗种子,具体发芽长成啥样,可不管他的事。如果到时候这盘古大陆真的发展出这门学科,肯定会出现牛人一代代校正。 此时,猎户们见头人面带微笑转来,不由有些奇怪。待巴铁走到跟前,儒衫汉子迎过来问道:“大兄高兴啥子?” “二兄不知,这伙人正是几月前那位口里说的宗门新晋弟子,他们一行几人徒步历练至此,三兄却差点酿成大祸。”说完还以拳击掌,做痛心疾首状。 众猎户听了,有人释然,有人懵逼,有人暗自不平……各怀心思,但是显然今天是打不成了。有人本来就图活着,所以听了大头领的话倒是一颗心安了下来。有人天生反骨,唯恐天下不乱,闻言心中愤愤不平,现在而今眼目下也只得收起心思按下性子…… 唐德春这边,熊二问道:“春锅刚才咋不顺势答应进寨?” 众伙伴看着唐德春,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为什么不直接走或者顺势跟去寨子。 “我知道你们的疑问?我第一是想我们的节奏不被打乱,第二是想静下来想想事情。”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几人已经被动卷入了某些事情中了,还有一点他想看看,自己拖拉着不进寨,会不会还有啥事? 众人也没多想,多想无用。 “那现在干啥子?”熊二问道。 “当然是吃了午饭挖松露了!”唐德春伸手放出二十几只大背篼和食材,传音给唐天琦:“大家回来弄午饭了。” 第118章 本是人间寨,不是背阴山 一行人就这样边走边采集资源,此时的卧龙河早就称得上是高峡深涧了,因为地势的急速抬升,唐德春一行已经无法下河打水了。从河岸边到河面早就超过了三十丈以上。 好在这卧龙岭也是山高水高,林子里时不时会有泉眼存着一泓清泉。 又在山林间磨磨蹭蹭了两天半。第三天中午,终于穿过巴铁所说的山沟来到伏龙岭南麓,半道上发现驼峰半腰上一个天然的大洞还不忘安上一个蜂巢。待到春暖花开后,这巢里新王便会以一“后”之力生出一国……根本不急。 为了怕别人埋伏,还把在空间中关了十几天的两头熊放了出来,让它们饱餐一顿后,两熊对唐德春早就产生了亲近之意。在唐德春精神力加手势的指挥下,率先冲出山沟,巡视一番附近没有埋伏后,返回唐德春身边,一行人这才在双熊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迎着正午阳光走了出去。 本来这种打前站的事由狗或者驯养的狼来干最好,奈何唐德春前世对猛犬情有独钟。这一世虽然手下的猎户们有从老家带来的很优秀的蜀东猎犬,可唐德春喜欢不起来,总觉得个头太小,身子和腿太短。所以外出撵山从不带狗,小狼很得他的喜爱,可惜又太小。目前自保能力还很弱,要不然也不会被疠人寨三头目抓住…… 不过现在好了,有两头大熊带着,估计后面它大点后自我保护的能力弱不了,至于完全成长起来,那还用说吗? 走出山谷,入眼是放大异化版的蜀岭地势。虽然地形、植被和蜀岭还是差不多,但海拔更高了,驼峰南面脚下的四阶地还是没有大树,只有形如龟背的缓坡上黄绿斑驳的草加上稀稀疏疏的灌木,其间点缀着从驼峰上剥落的大石块…… 站在四阶地上举目四顾,往东、南看,是一阶地那绿毯般的原始森林逶迤向东流淌,整个地形地势和蜀岭一样的四阶地布局,只是植被茂密得多,南北纵横更宽了。 往西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也不规则形状的盆地,伏龙河在这个盆地南面转了了一个大圈。虽然看不见伏龙河,但是通过绿毯间升腾的雾汽还是可以推测出它的位置。盆地四周植被还是严格的按照四阶地的环境高差界限分明,就像有园丁刻意打理过一样。 盆地里有人间烟火,众人在唐德春的带领下顺着植被间的小路向西边盆地走去。 盆地对应的几座驼峰被巨力拦腰摧折,驼峰间的山沟大都被巨石封堵。驼峰南面的脚下更是乱石横陈。巨石大者如屋,小者如牛……整个三、四阶地的稀树草原上都是这样的情况。 怪不得巴铁指路的时候指着脚下这条山沟,再往上,就要多走一两百里才能找到穿插到南面的路。这条山沟是顺着卧龙河由下往上而来进入疠人寨最近的一条路,否则就得绕道而行,要么乘飞剑可以无视之。 此去祸福难料,有可能是艳阳天下人间寨,有可能是九幽冥府背阴山…… 不去还不行,作为一群骄傲的人,作为一群好奇多过害怕的人……此时的小伙伴们,有种地球上看恐怖片的小女生的既视感,既惊奇、害怕又忍不住去看…… 两头黑熊带着小狼远远的走在前面,边走边看边嗅探,偶尔还会站起来张望打量一番…… 大概下午两点多钟的样子,一行人终于走到盆地边。 大家聚在唐德春身边,望着盆地里的地形发呆。有点想像力的一看就能联想到巨人的铁拳,加上对应的五、六座驼峰被拦腰擩断(蜀语,音ru。指直拳、刺拳等击打方式,如看老子擩你两坨子;也有强行塞进去的意思,如看老子给你擩进去。我不要他擩给我的……)。 “这是神迹啊,一拳就打出这么大一个坑!”朱珠惊异道。 “不止一拳,看这个盆地的深浅和地势,再结合驼峰的情况,应该是两拳。第一拳由北向南摧山折岳,第二拳由上而下,用拳锋面垂直砸下……”唐德春开动脑洞分析道,“估计北方卧龙荒原深处还有神人的脚板印,不是盆地就是高山湖泊,有机会倒是要去瞻仰一下。” 不难想象,这驼峰、这盆地是大能神力所为。唐德春脑海里出现了一尊金甲神人,他身高两三千里,头已经到了地球上说的中高度卫星轨道高度。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对着这里轻轻打出一拳,将五六座驼峰拦腰斩断。又调转拳头,换了一个角度击打在驼峰北面的伏龙平原上,打出了一个拳印盆地,将自己的拳锋印在了这片土地上……也将这片土地生生的向南膨胀出去四百多里地。把一条大河打得改了道…… 盆地深二十多丈,大概五六十米的样子。内有三道梁子,四条谷地,谷地两头各有一个湖泊。 八个湖泊两两以谷地正中沟渠相通,端头也有沟渠串连。四条谷地的北头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应该是顺应地势人工挖出了泉氹(蜀语:人工湖),还用石料砌了保坎…… 梁子上有气柑树上还挂着淡金黄色的六月柑,这玩意儿是头年六七月份挂果,次年五六月份才摘。当然,当年十二月就可以吃了,但蜀地农民一般不会当年吃,反正挂在树上又不给它喂粮食。树下还有耕牛在悠闲的吃草…… 而谷地里也是一片葱绿,正是冬麦油菜等作物…… 没想到,这疠人寨的乡亲们还是有点东西,至少没有坐等老天爷大发慈悲。先不说他们为人处世如何,只这份自救自强之心,也让唐德春暗自佩服。 四个湖泊之间的空地上,就是疠人寨的村民聚居之所。和想象中的脏乱差有点不一样,虽然房子修得都不大,但是井然有序,排列有致……显然也是有人设计、规划…… 盆地北坡有几条路,一条向东,一条向西还有各自一条向北。几条路彼此也在缓坡上互联互通,想必这是各聚居点上山打野的路。 远远的,有在盆地里聚居地空地上玩耍的人看到了驻足的唐德春一行人。这个地方极少外人来,他们或惊喜或惊慌的向着中间第二个聚居地跑去,那里应该是巴铁居处…… 隔着六七十里地,一般人根本看不清楚山上人的身形,他们能看清,则是几头五爪金龙巨大的体型。 果然,不到十息,就见巴铁来到屋外,远远的向坡上张望,见果然是唐德春一行。遥遥的招了招手后,带着人从聚落后的山路上跑来。 “走,”唐德春策动胯下银龙,率先踏上坡道。 行至中途,便见巴铁率领疠人寨里一众头脸人物迎了出来…… 双方半道上相遇,彼此见礼。此时的唐德春对巴铁生出欣赏之心,倒也没有再端架子。 时近傍晚,一行人才来到巴铁所在的第二聚居地。毕竟这疠人寨不小,边长百多里地。要不是胯下坐骑,估计这一路都得走一天。 在巴铁的堂屋(客厅)落座。据他所说,这边是疠人寨如今的议事厅。 刚才进寨,倒是又见识了巴铁的细致之处。本来可以从坡上直接下到他的居所后门的,结果巴铁坚决请唐德春从一排民屋之间的直溜巷道一直走到聚居点前的南面,在两座人工湖之间的广场,这里正对巴铁的住宅,巴铁这才率领手下众头脑列队相迎…… 还是一个比较注重仪式感的人。 穿过民宅间巷道时,一路走来,最吸引唐德春的还是家家户户檐下墙上、屋里屋外挂着的腊肉风鸡各种野味…… 据说有的腊肉都是五六年前的,一派蜀地山区民风……比唐德春原来的唐家坝平原上的农户吃得好,到了这个时候,就该熊二石头等原本就是山民的人笑话唐德春了。但是唐德春用,你们没我白米饭吃得多的话堵了回去……双方斗嘴,互有胜负。 寨子里男女老少站在路边看着唐德春一行人,很明显的两个群体。年纪大的老的都受疫病摧残,这个残字就是字面意思,从头面部摧毁到肢体摧毁……但他们坚强的活着。 几位小伙伴看得心里发怵,但唐德春却安之若素,比这还恐怖的他都见过别说这了。再说疾病导致的毁容很正常的,谁都有可能遇到。那神话传说中的天庭众神中,大名鼎鼎的二十八宿是一个比一个丑好吧! 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们则和外面正常人一般无二,有美有俊。看着唐德春一行的穿着、身上的佩刀、胯下的蜀马、五爪金龙、两熊一狼,眼里流露出羡慕向往…… 唐德春留下唐天琦等一众护卫队员在广场安营扎寨,自己带着小伙伴几人徒步随巴铁进到屋里。 就座,巴铁命人生火刷肉,晚上篝火宴会,这个老腊肉味道介于腊肉和火腿之间,上面厚厚的一层阳尘和霉菌(有益菌)。同时命人先奉上老鹰茶,陪着说话。 巴铁向唐德春介绍了疠人寨的聚居点的布局,由西向东第一个点和第三个点是来自蜀山宗门治下的普通疫区人员;第二个点是以巴铁为首的江湖帮派染疫人士,中间还有从另两个聚居点吸收的新血,目前他们是疠人寨的主要管理阶层;第三个点同时有部分来自疫区的宗教界人士,佛道都有。他们不管以前信奉的什么神,现在都共同信仰瘟神,疠人寨的瘟神庙就坐落在第三聚居点上。 刚才如果不是在高处发现巴铁出屋来迎,唐德春就带人直接从第三聚居点下坑了。 唐德春总体上是唯物主义者,偶尔会从唯心主义者的角度看问题。前世也是不信鬼不怕鬼的口头禅,但是逢庙必进,见神就拜的主。当然,所谓的见神就拜也仅限于佛道两家,道教众神俱为华夏族先贤,他们受得起;佛教众佛也是自小受西游记和长辈们影响…… 其他的各种在世界上宣扬侵略、掠夺、仇杀、背叛自己种族的宗教众神不在唐德春跪拜之列。 这一世嘛,魂穿异世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信呢? 眼见晚饭还有一会儿,唐德春提议巴铁带自己去庙里拜拜瘟神。他也想见见这个世界的瘟神什么样,算自己异世重生以来拜的第二座庙。以前小时候去拜的仙椅岭神石庙算第一座庙,但那是民间歪神,现在庙已经被唐德春改建了。严格来说,这瘟神也是华夏正神。 但巴铁提议道,还是等明天吧,三四十里路,来回七八十里呢。今晚拜神所需香烛没有准备,如此风尘仆仆的去,万一瘟神怪罪下来,大家吃罪不起。 唐德春听了觉得有理,就此打住。 夜里的篝火晚会自然是极为隆重的,此时的唐德春表面上彻底放开了。他要用实际行动影响身边人不要歧视麻风病治愈者,因此他拿出蜀岭好酒,算是把这场单方面的招待晚宴变成了打平伙(蜀语,吃饭的双方各出一半食物。) 只有小刀和许谓紧跟唐德春的节奏该吃吃,该喝喝。 蜀岭其余众人刚开始是不敢吃的,心里膈应得很。没办法,某些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前世科学昌明,麻风病人治愈后也难以回归社会,更别说这个还处于封建神权的世界了。直到他们三杯水酒下肚,再看见唐德春大口吃肉,一个二个便放开吃了。 唐天琦及众队员:少爷比我们的命金贵多了,他都不怕,我怕个锤子?吃! 朱明朱珠几人:春锅都不怕,我们怕啥子?吃! 疠人寨是没有歌舞的,少年人没人教,成年及老年人跳,那就真的是群魔乱舞都不带化妆和自带灯光特效……想想那画面都能把一般人吓死。 剩下的就只能说话了,席间唐德春问了巴铁有没有多余的粮食、腊肉、珍稀药材出售?有多少要多少。 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不要钱,只要这种酒。当唐德春向他展示了精制盐、洗衣粉、肥皂、香皂、牙粉、猪鬃毛牙刷、不露沟子灯笼扎脚裤等等东西后。 第119章 一念之间,干戈玉帛 没办法,唐德春进寨的时候,可是看到好多也就是几乎全部男孩女孩的下体都隐隐约约露出来的,有的没露的也可能是头头脑脑的子女,多罩了一张围腰……但不经意的侧身还是会看到腚沟子…… 所以,把自己本来准备拿到蜀山城才开卖的灯笼裤和成衣提前拿出来卖了。 巴铁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想到,这位小仙师比把他们安置到此地圈禁起来的仙师更厉害,至少拿出来的东西别说看过,更是听都没听过…… 这种几口下去,就搅动丹田的酒只是人家众多商品中的一种。 双方借着酒劲商定了易货价格,由疠人寨的军师二当家郑绪与唐德春对接:寨子的粮食按十文钱一升,腊肉一年前的按均价五十文钱一斤,水果五文钱一斤,天麻、蝉花、长春草等药食两用药材按五十文一斤的基础上下浮动、以质论价。 唐德春这边十三岁以下成衣一百文钱一套,十三岁以上成衣一百五十文钱一套。这还是友情价,本来唐德春是打算带上蜀山首发的,结果这里的情况让他多少动了点恻隐之心。 没办法,前世他成长的时候雷锋、鲁迅、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类题材还没移出教科书…… 当然了,其它精盐、日化、白酒的售价唐德春报价可不香因。都是自己带商队和其他夷寨、蛮寨交易的价格。同情归同情,但该赚的钱还是要赚…… 至于疠人寨自己寨子后面的驼峰脚下就有含杂质较多的盐煤的事,唐德春不会给他们说,一个是这涉及到一系列脱杂提纯的技术问题,一个是这小盆地里的生态环境问题。目前的小盆地里一切刚刚好,如果加入挖煤和提取食盐……势必会极速破坏这里的生态平衡。 双方敲定了易货交易的底线,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一个不知道对方的生产成本有多低,一个不知道对方有多想与外界达成合作…… 觥筹交错间,唐德春无意说了句:“想当年你们那个疫区挺大啊,现在居然还剩这么多人。” 巴铁第一次同蜀山仙门的小仙师共饮,而且还是小仙师自带的仙家仙酿,自然是酒精上头知无不言:“小仙师有所不知,这里目前上万人口。除了我们那一胚(蜀语,批的意思)后面几年又陆续送来过其他疫区的人。” 唐德春不由心中一动,“都是一样的症状吗?” “不是,他们来时,症状各有不同。有的病染之即死,百不存一;有的病感染之后终日咳嗽,至吐血而亡……”这时坐在唐德春右手的疠人寨二当家接话道。 “我等命大,自进了这疠人寨便尝遍百病而不死,现在可以说百病不侵了……” 唐德春则心中震撼,听郑绪一一道来,他则从中分辩出了几种灭国之疫。麻风病只是其中致死率最低的而已,其它诸如瘟疫、大疫、流行大感冒……哪个不是致死率接近百分之九十九的病。 能从这么严重的死人堆里存活到疫病尽去,可说人人都是天选之人了。虽然这里面有宗门的功劳,但究竟是束手无策之举还是别有用心……目前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有一群天生免疫诸般疫病的孩子,这是一群行走的疫苗库啊!!!怪不得进来看到有些成人不像疠人,现在想来,那满脸麻子坑坑的是天花自愈者;那…… “你们就不想出去看看?”唐德春喝下一口果酒放下酒盏问道。 “当然想出去看看了,当年刚进来那几年,曾经有人治愈后出去过,但是回不去了,”郑绪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眼里满是落漠:“他回到家,被坝子里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追打,被自己的兄弟姊妹撵了出来掩鼻嫌弃,骂他为啥子不死在外面…… 他在自己的坝子外面风餐露宿了三天三夜,坝里甚至派出乡兵追杀他……这些人都曾是他光沟子耍到大的老庚啊! 最后他只有重新回到这里,这里才是他的家,毕竟他已经是无籍之人,除了家里到了外面,可说是寸步难行。后来,又有十几个人和他一模一样的遭遇……大家算是对外面彻底死心了。” 现场沉默了片刻,“大家还是要往前看,就是要好好活着给他们那些人看看。”唐德春开解道。 “对的,后来的人便能组成家庭的大家就将就搭伙过日子了,他们生的小孩最大的都十四五岁了……” “不错不错,”唐德春打着哈哈,但郑绪的下句话还是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实在是此时此刻早婚早育真的不少见,但是成规模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批孩子们有的现在都当了爹妈了。”郑绪道,说不出的成就感骄傲感。作为疠人寨的二号人物,实际上的操盘手,相当于一国宰相,能把这绝地打造成一处世间安居乐业之地也当得起一个大拇哥。 怪不得进寨的时候看到不少十三、四、五岁少女背着婴孩,刚开始以为她们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现在看来不全是,还是自己的格局小了啊! “由此顺着驼峰向东一千五百里左右,便是我的蜀岭城,里面大量需要劳动力,如果你们寨子里有人愿意前往打工,薪酬丰厚,另外可以给你们户籍哦。”唐德春终于没有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郑绪和巴铁对视一眼,不由心动。 “小仙师可莫说酒话哈?!”巴铁迟疑说道。 说真的,他们虽然过着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是作为人这种社会性动物而言,与外界沟通交流是精神深处的必须品。哪个愿意被圈禁在这屁股大的地方?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来自于大社会,没有一天午夜梦回时不咂摸回忆曾经的过往,哪怕幼时春节戴的鬼脸壳壳(面具)、一声爆竹现在都是珍贵的回忆…… “我说的可比针还真。”唐德春正色道:“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以十几岁的孩子为主,有多少要多少,他们去后,先进学堂学习我蜀岭城的文化知识,接受蜀岭城的技术培训。 还有他们在疠人寨的婚约一律冻结,这条是保障他们自由恋爱的权力。也就是说,他们将来如果和我蜀岭的孩子们产生了爱意,双方决定走进婚姻,则疠人寨定下的婚约作废。当然,如果疠人寨婚约双方不变心,我蜀岭城也自当成全,绝不从中作梗。 你们看如何?” 此时,巴铁、郑绪已经转到唐德春座前空地跪了下来,其他头头脑脑们见龙头跪下,也跟着来到二人身后跪下……一时间,唐德春席前空地上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 “另外,疠人寨成年男女有四肢健全,孔武有力,面相丑陋或俊美近妖者,年龄四十五岁以下者可以选一百人,进入蜀岭城安保队。也给蜀岭户籍哦!这一部分有家室的必须带上!” 这点唐德春想过了,平常就叫他们深居简出,或者跟着商队行动,或者跟着猎队行动,或者主要执行夜巡任务。对外争斗的时候用他们打前一站,光这颜值也秒杀一般武林高手……这可是真杀,不是形容词。可见,这世间就没有无用的颜值,那是你没有用对它的地方。 试想一下,有贼子夜盗蜀岭食品厂,刚摸黑进入蜀岭酒窖,当他悄悄打着火折子,此时一张“丑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多谢仙师!”巴铁、郑绪高声呼喝,他们此时想用平常语气以不可能,喉间有坨什么东西梗住了。 众人跟着呼喊。 “好了,大家起来吧!如果符合要求且愿去的,我们欢迎。不愿去的,也不强求。但有一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去必须遵守我蜀岭城的规章制度,否则绝不轻饶。” “我二人代疠人寨愿往的人答应了,唯小仙师马首是瞻。”巴铁、郑绪大声说道。 “没那么严重,”唐德春说道,“来来来,继续喝酒,顺便给我讲讲瘟神庙。” 二人坐回唐德春身边,恭恭敬敬拿着酒瓶给唐德春倒满酒盏后,巴铁、郑绪端起酒盏,正欲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此时突然一个年轻的妇人闯进广场,直奔巴铁而来,口里嚷嚷着“大兄二兄快去看看我家男人,怕是不行了!” “……”巴铁郑绪二人面色一变,放下酒盏,看了眼唐德春。 二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巴铁最后下定决心,对唐德春抱拳一礼道:“小仙师慢慢吃着,我去看看就来。” “一起去看看吧!”唐德春好整以暇道。既然要跟这家寨子搞好关系,唐德春不介意做些事情。那几人虽然各种作死,但目前还罪不至死。尤其现在既然要引流一批疠人寨的主力去蜀岭,还是最好不要出现死人的情况。再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唐德春说完,那人群中若有若无的杀意顿时退去。可见,讨口子都有几个真心朋友这句蜀地谚语所言非虚。更何况被蜀岭打伤的人还是寨子里的牛人,他们可能对外的时候有点任性胡为,但内部为人应该可圈可点。这股杀意自唐德春一行人进寨后便像那散发着淡淡香薰味的烟火气样,缭绕在身边。 唐德春曾经用略窥门径的神识搜索过,但是这股杀意是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对方显然还不只一个人,而且隐藏得很好,堪比前世小说里的中高级杀手。且胆子之大,居然敢对传说中的仙师心怀杀意…… 当下,唐德春起身带着朱明兄妹,小刀许谓随巴铁郑绪二人去看伤员。石头熊二则和鄂雄唐天琦留下来看着队伍。 一行人往西走了一分钟,来到巴铁住宅右边的宅子,这里就是被唐德春打成重伤的疠人寨三当家的家。那女人倒是率先去到屋里,男人垂死,情有可原。 巴铁、郑绪二人在大门口一左一右拱手延请唐德春入内…… 进到堂屋,伤员被安置在堂屋正中,想必这几天来此探望的人不少。伤员头北脚南,口鼻带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而短促,几步之外都能听到锣音,眼见就不得活了。 估计这么安置也存了如果救不活直接病房变灵堂的心思。 “三兄醒醒,小仙师来看你了。”郑绪前行床前,捉住病床上伤员手腕说道。 唐德春正欲上前,那女人突然横向跨步挡住了唐德春的去路:“就是你打伤我男人吧!现在又……” “你爬一边,小仙师就是杀了三兄也是他该。”巴铁暴怒,一把将女人拉走,他也看出来了,现在自家兄弟性命攸关,争分夺秒……再在这做无谓的纠缠实为不智,你还想咋滴?你又能咋滴? 小仙师出手,三兄死活各半。小仙师袖手,则三兄必死无疑。 唐德春没有多说,过去一把抓住这刺头的左手,内力沿着两手接触的经络迅速进入刺头体内游走了一圈。 原来是对方胸腔下隔被唐德春一招打断后凸,断骨曲凸部位瞬间后移挤压肺部,导致肺部受伤淤血……同时,一条腿还被唐德春跘断小腿骨,不过已经接上,打了夹板固定。 “我开始施治了,不要喧哗吵闹!”唐德春轻声吩咐道,因为关乎心神沉浸丹田、驭气游走筋络、隔着肉体搬运淤血等非常事物,所以必须要平心静气。 “如果不是你……”“啪!”那女人又待吵闹,巴铁一个耳屎铲去,顿时哑火。 “我要再听你说一个字,不仅放弃救他,还会一刀杀了你,信不信?”唐德春回头望着她,如下山猛虎,欲择人而噬。 妇人做出坚贞不屈的眼神对唐德春怒目而视,唐德春迎着她的目光以一丝精神力夹带一丝真气回瞪了一眼:“你奈我何?” 妇人脑壳突然一阵剧痛,“咚”地一声跪了下去,不敢再说,默然不语,但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此时的身体状态。 第120章 一念佛魔 一字之辩 自从唐德春在蜀岭开发出了自身精神力加灵珠空间之力的覆盖收纳能力后,就想到既然精神力加空间装备的吸纳之力可以搬运身体周围的物品进入空间……那么,用这股合力对身体周围一定距离的人进行打击乃至猎杀也应该可以?!今天还是第一次运用,况且这泼妇距离唐德春仅在三米之内,果然能做到一击奏效。这还是唐德春收着的结果,不敢想象火力全开的样子。 “我的人和巴铁、郑绪留下,其他人出去。”唐德春果断下令道,他才不想和无关紧要的人过多浪费口舌。 巴铁自去清场,那妇人到了门槛边,抵死抓住门框就是不松手也不吵闹,巴铁扬起手来欲打,想到唐德春不喜嘈杂,遂沉声道:“如我三兄今天死了,这个账定算在你这瓜婆娘身上!” 妇人这才悻悻松手出门。 这下屋里清静下来,唐德春对小刀许谓说道:“小刀许谓给我打下手,你们看着就是。” 吩咐完毕,当下伸掌抵住伤员胸腔,平心静气。意念自丹田引出一股灵气进入伤员筋络,直入胸肺伤处…… 意念传来胸腔内画面:三匹肋骨折断后反向凸起,凸起部位顶伤肺部,加上疠人寨一干粗坯搬运不科学,加重了伤情…… 把几匹内凹断骨的方向扳正、对肺部肿胀部位消肿—将淤血以气导引顺呼吸道上行至口腔鼻腔、过程中止痛、吸痰、吸血……唐德春稍一思忖定下了救治流程。 他先取出一粒丹药,在这粒丹药面上抹了一层麻沸散,丹药是清心丸,归心肺经。 唐德春示意许谓掰嘴投喂,好在伤员尚有意识,昏迷中感觉有人掰嘴,所以本能的做出配合动作。 唐德春又出指点了伤员肺经和肺部对应的几处穴位,丹药加穴道制约,应该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降到最低了。 待丹药入体,唐德春手掌再次运气感应着伤者体内的情况,他“看到”丹药药力在迅速的修复着伤者的局部肌体……但是,淤血的量却不降反增,肺肿的部位在一点点增大,再不想办法把淤血排出体外,肺部会在自身膨大和变形的胸骨挤压间爆裂…… 唐德春当下不再迟疑,他沟通灵珠空间,以精神力灵气再加空间之力,脑海中观想无形之力化为有形之“手”,一把抓住伤者肺部淤血往中间一收,再顺着伤者呼气的频率往上一托…… 同时,一心二用,念力同时指挥着混合灵力充满伤者骨折部位腔室后,缓缓回收……脑海里观想着前世的救援气囊缓缓顶起千斤巨物的场景…… 直到断骨离开肺肿部分后,加速复位……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断骨归位。伤员身体在这时猛地一坂,一口长气吸入又呼出。肺部的压迫突然解放,导致他就像溺水的人突然出水后接触到新鲜空气,贪婪地猛吸起来……然后,“咳咳”肺里的淤血涌进口腔鼻腔。 “巴铁过来,”唐德春叫道。 “咋干?”巴铁一步来到唐德春身边问道。 “把他口鼻里的血吷(蜀语,音绝,吸、舔的意思)出来,快!”唐德春答道,说完又输了一股灵气入体,保证他不至窒息而死。 巴铁虽然极不情愿,但是兄弟之情还是战胜了怕脏埋汰的心理。遂依言而行,俯下身嘴对嘴吮吸起来……场面太美,两个四十多岁老爷们儿。 朱珠不由得红了脸,狠狠的剜了唐德春一眼转过脸去,可惜唐德春看不到。现场的其他人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小刀忙找来一个木盆放在床边。 一番救治,倒是很顺利的吸出伤员肺部淤血。在丹药和唐德春持续不断的灵气输入、搬运和修复下,伤员的肺部伤处淤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并停止继续渗出。当然,淤血清除不等于完全好了。 “你们寨子里找个竹编高手,给你家三兄量身定做一个竹编胸托,估计他这断骨处得三个月才能好。”唐德春照例给出了后续医嘱。 其实这伤员腿伤处断骨接续还有点不够完美,是疠人寨自己的跌打医师治过的。但唐德春可不想给他重接,让他多少有点跛给他长个记性也是好的。也就遇到了唐德春,换个人他死就死了。本事不大惹事的胆儿不小,敢破坏江湖规矩,注定要付出代价的。 “请问小仙师,他吃这方面需要注意些什么?”郑绪见救治完毕,过来垂手问道。 “你们挖的药材里有竹节参、珠子参、土人参没有?” “有。” “就以以上三味或一味炖鸡汤就好,不要太多,一次一小碗即可。”唐德春随口说道:“还有你们有的跌打丸之类的也继续吃,按照你们的用法用量吃。但是今天就不要用了,我刚才给他吃的丹药可是正经修士丹药,管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这三种华夏南方土参前两种是人参适应南方的变异种利血气,后一种是景天之属利心肺。 “待三五天后,他的肺伤收口后,可以加入芎穷、三七等活血之物,你们有没有?” “都有,”郑绪回道。 “那就好,估计你们寨子里有医师吧?”唐德春问道。 “有,在下勉强算一个,瘟神庙里和尚道士也都会点儿。”郑绪回答道,“只是都不太精。” “我也不精,只是修炼出了灵气而已。”唐德春说道:“走吧,去看看另外两个。”说完,视线扫过院里某处阴影。 于是,巴铁、郑绪陪同唐德春去看了看另外两人。他们被小刀和许谓同样伤了胸骨,严重的另被被小刀击断下颌骨…… 那站在院里阴影处的妇人见唐德春一行走出院门,这才几步奔进屋内。 她一把抓住三当家的手,带着哭腔道:“挨刀的,你千万不能死哈,你若死了,叫我如何在这鬼地方立jio。” “你个……瓜……婆……娘,巴不得……老…子…死嗦……咳!咳!咳!”床上三当家这时睁开眼,用尽气力骂道。 其实他一直醒着,只是得知唐德春亲自来与他诊治,羞愧之下,装昏迷是不二选择。 “你现在感觉好点没?”女人转悲为喜,擦了擦眼睛道。 “好多了,胸口的大石头搬走了,出气都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用虚弱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都怪那个罴娃……”妇人说道。 “曰你妈,老子刚从鬼门关回来,你瓜婆娘又想给老子惹火上身吗?”三当家大急,这次的事让他心有余悸,没想到这婆娘还不消停。见女人不再逼叨,他才语重心长的说:“这位小仙师和赶我们进来的宗门仙师不同,他们是把我们往这里一送,便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他则教训之后还给我们留下一命。要不是他出手,我也就还能有三五天命活。” “嗯,郎君说得好有道理,奴家当初在大兄和你中选了你当真没有选错人,奴家当初就觉得郎君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很……”妇人不觉间换上了温柔语气,轻轻抚着三当家粗糙大手说道…… 三当家被自己婆娘一顿猛夸,顿时臊得脸红筋胀,又是一阵猛咳……半天后,终于喘匀净胸中气,开口道:“你这瓜批是真的想老子死嗦!” …… 卤蛋头和鬼脸好在内伤不重,唐德春也只是简单的为两人矫正了胸骨和颌骨,其他腿骨啥的管他接得完美不完美。还有鬼脸的脑壳被许谓阴劲入脑,唐德春却无能为力,应该会留下后遗症。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唐德春处理个外伤骨折内伤出血还行,这种涉及脑科学的东西他连边都没有摸到呢!空间里有健脑的大黑天蜂王浆,也不可能用在他身上……这就是嚣张应付出的代价吧。 次日早上,巴铁居所门前的广场上。唐德春取出交换货物,易货之事就交给唐天琦鄂雄带人全权负责。他则带着龙骑小伙伴们随着巴铁郑绪去拜瘟神。 路上,大家不紧不慢徐徐而行,郑绪向唐德春介绍了这瘟神庙的情况。据说,还挺灵。自瘟神庙建成始,宗门每次送疫病之人进来后,死亡率都有下降…… 就是说,以前致死率百分之九十的疫病现在下降到了百分之六十,而且旧人不受新疫感染……所以,这个寨子才能在屡次进人后积累起现在的人口。 而活下来的人都是虔诚拜过瘟神的。 说起灵异之事,唐德春心思不免又是一阵在唯心与唯物间反复横跳波动。他拜神前世今生都是带着一种虔诚瞻仰华夏族传统文化的目的,他拜的是华夏先贤、他拜的是民族传承、他拜的是自己的根……当然他拜的也有一些功利性,比如升学考试前拜孔子、拜文曲星;做生意拜文武财神等等,这个不全是封建迷信,也寄托了对美好前景的向往吧! “我就想不通,为啥宗门允许属地内建各种庙。”石头行路间突然感叹道。 众人有也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是被自己忽略了,平常好像没想到,但今天突然被点出,好像也是值得思考的哈! 巴铁和郑绪兄弟俩也是对视我眼,觉得这个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有点鸡肋…… “你觉得宗门是道教吗?”唐德春问道,这是他对石头的回应。 “难道不是吗?”石头反问道。 “当然不是,我蜀山宗门是道家而非道教。”唐德春道。 “道家和道教难道不是这回事?!”石头又问道,其他几人均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向唐德春看来。 “道家道教虽只一字之差,但定义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唐德春说道:“首先这两者产生的年代不一样。道家是由老子和庄子开创的哲学思想流派,在春秋末年开始创立。而道教则形成于东汉末年,源于张陵所创的五斗米教。 其次这两者之间的性质不一样。道家仅仅是一种思想流派,也可以说是我华夏族集大成者。 而道教则是一个宗教团体。 道教作为一种宗教,它们有信仰、有组织、有仪轨以及活动。 最后两者之间有各自不同的代表人物。道家的代表人物有老庄、杨朱、列子、刘安等。而道教的代表人物有张陵、葛洪、陶弘景、本朝王重阳等。这两类人物之间相互是不能替代的。 而我蜀山宗门,则是源自远古,她诞生时,老庄尚且未降,如果非要给蜀山定个祖师,我个人认为可以追溯至人皇伏羲氏……” “可我听说宗门之内参照鹤鸣山建了灵官殿、斗姆殿、三清殿、吕祖殿、太乙殿、天师殿、玉皇殿……”朱明接口道,看来为了修炼也是做足了功课。 “假如我说蜀山宗门是伪装成道门的一个国家你们信不信?”唐德春随口说道。他却不知道,这句话犯了这个时代的某些忌讳。 巴郑二人顿时一惊,这句话可有杀头之祸。他们作为江湖老油条,虽然曾经不畏强权干过犯忌讳的营生,但是他们知道有些话还是不接的好。 小伙伴们则年龄尚小,少不更事,加上根本没接受过这种教育,没有这方面忌惮,却也不知道怎么接。 众人便在唐德春的夸夸其谈中一路前行,阳光照在众人身上,自生一番勃勃英姿…… 疠人寨瘟神庙,座落在第三聚落地居中。房舍精致小巧,三开间,面南背北。 两边各自排开三排僧舍,三排道舍,僧舍居西向东,道舍居东向西。僧道舍相距九丈,像极了居中神庙的两胁持。 其它民居则如雁翅般面南背北在两旁展开…… 一行人快中午时抵达瘟神庙,此时阳光正好,微风微寒。 唐德春一行驻步打量,瘟神庙处于两人工湖之间,一座简陋木桥连通南北。庙前广场上几只山林乌鸦正在觅食踱步…… 僧道们应该早课已毕,此时各自在舍内看书弈棋。听见马蹄声,有小沙弥自道舍中探出头来,见到巴铁郑绪二头领带着人来,忙合手一礼,赶紧出门跑回僧舍,惊起几只乌鸦…… 第121章 疠人寨里拜庙 五瘟神前敬香 片刻后,僧道两伙人在各自长老带领下出门迎接。 “阿弥陀佛,巴、郑二位施主,别来无恙,请进僧舍看茶。”大和尚道,看来平常关系不错。 看面相大和尚有五十多岁,胖胖的,身上有的部位露出不正常的肤色。另一位道长也差不多五十过头,有点精瘦,三缕长髯无风自动……要不是腿有点瘸,还真就是仙风道骨。 “无量天尊,二位道兄今日前来,是为谁祈福么?”道长一撩拂尘,打了个稽首。 “二位长老,我们今天是陪这位蜀山宗门唐小仙师前来拜庙。”郑绪向前拱手一礼道。 一僧一道二长老对视一眼,颇为意外。要说这蜀山宗门来人,虽说三五几年才得见一人,但是记忆中好像还没人专门来拜过庙的吧?!他们好像既不反对建庙,又对庙里供奉并不感兴趣……没想到今日倒是有宗门之人专门过来一拜。 唐德春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逢庙便想一拜,听说贵庙灵验,特来瞻仰神迹。” “请进、请进!”两者忙伸手一引道。 那道人此时却补充一句说道:“小道兄有所不知,此庙每年只正月十六开门祭拜一天,平时紧闭庙门,疏于洒扫。一会儿如有落灰扬尘,还请多多担待。” “师父但请放心,我就只瞻仰一下神迹便走,没有那么多过场。”唐德春赶紧说道。 一僧一道便不再多说,头前引路。 “二位师父,可派人通知周围乡亲,一会儿祭拜完毕,小仙师要与我们易物交易,乡亲们家里有陈年腊肉、上好药材、土蜂蜜、余粮的,现在就往这坝子头搬,”郑绪说道。 一僧一道闻言,心中一喜。要说这第三聚居地,就数他们地多余粮多。这下可以换来生活所需,自然乐意。当下吩咐手下弟子去通知乡民以及把自家库房多余存粮装袋装箩往广场里运,只待祭神后双方交易。 “不知小道兄都有啥子东西拿来交易?”老道士问道。 唐德春伸手亮出一只斤装陶瓶,在一僧一道疑惑的眼神中拔开瓶塞……浓郁酒香顿时飘荡开来…… 就连广场两边僧道舍里未出来的和尚道士们也伸出头来探视…… 道士问道:“这是什么酒?好香!” “这是红尘炼心酒,又名迷魂汤,也叫玉液琼浆。此酒对修行之人稳固道心最是有效。道心稳固者,酒醉而不癫狂。道心不稳者,几杯酒下肚就丑态百出,暴露本性。同时,此酒还有活血驱寒之效。”唐德春也是忽然福至心灵,想到几句高端大气上档次又神戳戳的噱头,当即脱口而出。商品嘛,就是要赋予它精神内核…… 众小伙伴:“……以前怎么没听春锅这么说过?不过倒也是实情。” 道士听了伸手便要拿过去,哪知大和尚手速更快,一把将酒瓶抓到手中,凑近鼻子猛吸了一口气:“果然没错,光闻这酒香,贫僧便已按捺不住内心贪、嗔、痴念。佛说,我不入地狱(蜀语音yo)谁入地狱?就让贫僧代师兄地狱走一趟吧!” “想得兮!”老道士劈手夺过,凑近鼻子闻了闻后,就要放入大袖中。 和尚一把扯住他的手,两老头便开始争抢了起来…… 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外人。 唐德春只好又拿出一瓶:“两位师父莫抢,弟子还有。但现在还请莫喝,待弟子拜神之后再喝如何?” 一人一瓶,两老头这才停止争抢。各自把酒瓶装进袖里,正了正衣冠。 “咳咳!不晓得小道兄还有什么可交换之物?”老道士问道。 唐德春又取出几样,肥皂、精盐、白糖、冰糖、果酒、牙粉、牙刷……倒是没有多拿,其它糖果糕点火腿腊肉没往外拿。 想了想后,又捣腾出两套蜀岭茶具。每套茶具由一壶,一公道杯、一主人大盏、七只客杯组成,这个组合叫七星拜月。壶是蜀岭紫砂壶,其它则是以黑为底,以爆满金砂满天星为表的蜀岭天目盏……虽然完全是按照建盏工艺制作,但是建盏具有地理标志性。所以,唐德春还是按前世地球上所有仿建盏工艺的茶盏都归纳入“天目”这个品类的行规来办。 唐德春不知道地球上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归类的,只记得前世这种归类还是日本人搞的。抛开某些情绪问题,唐德春对这样的门类划分还是很认同的。虽然今世蜀岭陶瓷的茶具完全具备以假乱真的卖相,但唐德春可不想蹭别人的名气,更不想担上假冒的名头,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有建州陶的。 两老头很快便从日用品转向茶具,当他们看到这两套乌金茶具时,顿时便挪不开眼睛…… 大和尚拿起一只无足钵茶盏细细把玩,当他看到茶盏漆黑的底色上,星星点点错落着黄的红的白的小沙粒……仿佛置身夏日夜空下…… 道士此时也差不多一样,他们沉浸在夏夜观星的幻象中…… 这其实是唐德春从地球大宋搬运过来的建盏审美的基操。二元釉以最原始最粗糙的方式加工,故意留下一些沙粒大的硬质矿物,这样烧出的茶盏就会在釉面上显出如夏日繁星般的视觉效果…… 这可不是前文中说的曜变,曜变的色彩更妖异斑斓,变幻莫测。 还有一类是精练釉料,就是把釉料原料反复研磨水洗,再把滗出的泥浆加上细研草木灰,保证里面没有沙粒。这样烧出的陶盏釉面就没有这种满天星的立体感,但是也会因窑内不同部位的温度、气氛、烧窑师傅的差异化操作而得到不同的釉面花色……所谓的入窑一色,出窑万彩是也。 待两老头回过神来,唐德春挥手收起样品。“两位师父,一会儿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我们还是先祭拜吧!” 一僧一道脸上顿时露出意犹未尽之意。 “阿弥陀佛,贫僧着相了。”和尚合什道。 “你这秃驴口不应心……”道士拆台道。 “你这牛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和尚回呛。 “今天老道不跟你吵,待小道兄走了我们来论输赢。”老道说道。 “好,不得虚你。最好也决生死!” 两人身后弟子俱作四不状,显然平常两老头斗嘴惯了,弟子们习以为常,也不去插手参与。 此时已经来到庙门前,那刚才被惊走的乌鸦在庙后树上“呱呱”叫了几声。 庙不大,三开间一字排开,正中想必是供奉瘟神的正堂,为六扇式隔扇门。 “小道兄,我们今天就来个简单点儿的吧?”老道提议道。 “正有此意,”唐德春虽说声称自己来拜庙的,但是他更多的是来看看神像塑造艺术,要说他心里对这几位神有多虔诚的信仰……只能说,有点但不多。 于是老道挥手,身后弟子开始打鼓敲板…… 渔鼓简板声中唐德春有一丝恍惚,这音乐有点像乡坝里白事音乐啊?!不是像就是。 “咚,咚,咚,咚,咚……”鼓点短促自有节奏……后面就是道情歌子,专司超度。其实用它唱平日里生活琐事,却也别具一格。唐德春记忆里,前世关注的抖音博主好像就有那么一位四川乡村美食博主,就是以这种土味超度音乐脱颖而出的…… “寒冬腊月(嘛)暖阳照,紫气东来(嘛)送吉报。瘟神五尊(嘛)坐明堂,蜀山仙师(嘛)来拜庙……” “咚咚咚咚咚,锵!” “树上老哇【老哇,蜀人对乌鸦的昵称,也叫鬼老哇或者鬼老鸦】(嘛)呱呱叫,疠人坑坑头有冷灶。山上下来(个)唐仙师,腊月里头(嘛)来祷告。” “咚咚咚咚咚锵!” 两段唱罢,道士伸手请唐德春唱上一段。这可把唐德春急坏了,这词虽然是民间俚语白话,但要随口就来还要押韵,却也不易,会烧死好多脑细胞的。但临阵脱逃却也不是向道之人的作为……肿么办?凉拌! “韵脚照报庙来,叫灶告……告、告、告……”唐德春额楼上刹时见汗。 好在他想了一想,瞬间记起前世伟人诗词,略一思忖,便也勉强接上:“逆风行来(嘛)路迢迢, 敢向蜀山(嘛)尽舜尧。 但看鼍龙(嘛)翻白浪, 腾蛇飞架(嘛)彩虹桥。 夸父逐日(嘛)金乌叫, 铁拳伏龙(嘛)撼山摇。 借问瘟君(嘛)欲何往, 但愿天下(嘛)百病消!来嘛百病消!” “咚咚咚咚!锵。” 哎呀妈呀!总算对付过去了。 老道对唐德春露出诧异的和善微笑,心说这位小道兄词里气象万千,神兽奔腾……非胸藏锦绣者不能。 “只是弟子初次拜庙,不懂科仪。一会儿还请道长教我。”唐德春对老道说道。 “那是自然。”道士拈须微笑道,说完斜了眼唐德春另一边的大和尚。 和尚道士一左一右伸手推开庙门,正午阳光歘的打在神龛端坐的五尊神像身上…… 一道金光自神像金身上反射而回照在唐德春身上…… 金光中一老者和一群动物对着唐德春就扑了过来,此时的唐德春眼睛被金光一晃,哪里能看清这是些什么东西,被扑面而来的身影惊得往后退了半步,心念一动,张开灵珠空间往身前一罩……将这群不明物之收入空间。 大和尚和老道忽觉唐德春一动,惊觉道:“小道兄挝子啰?” 唐德春一动,难道他们没看到什么吗?“没挝子,就是被反光一晃,眼睛有点不适应,脚下不稳。” 这个解释没毛病。 两三秒后,唐德春定睛细看。只见正面神龛上端坐五位神态各异的神像,他们身披混金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杓子并罐子;一人持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 只是神像头面部都被塑了金,和地球上的五瘟使者水陆画中工笔重彩,各具威仪的姿态有些区别。 但从他们手中法器还是可以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正是五方力士。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又名五瘟神,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仕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其中赵公明还身兼财神爷的重任,真的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会得越多,担子越多。 拜庙当然是先上供品,唐德春恭敬取出空间里已经剐去毛除去内脏的河鱼、白条野鸡、野猪各五头(只)。这都是准备好自己人吃的,今天既然赶上了,那就表现一下虔诚之意。 另有果盘五盘,内装八九月份就已入库的两样野果子藤梨、八月瓜。糖果五盘,肯定是蜀岭特产,刚才拿样品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看的。 另外,每位神前另敬上一杯老酒,一盏清茶,盏具是全新蜀岭柴烧兔毫盏,杯是品茗闻香杯(也是盏,小口直身,茶酒两用)。 敬供完毕。 僧道各站一边,老道递上点着的自制白茅香。指导唐德春自中、至左(居中神像左),至右(居中神像右手)……一一上香讫,即行叩拜礼。 正所谓烧香拜神也。 简单的礼拜完毕,唐德春起身,大家走到神堂之外。 唐德春问老道:“不知这几尊神像你们自何处请回?” 的确,只要是有基本观察力的一眼就能看出这几尊神像不可能出自这个坑里的难民之手,哪怕他们中有造像大师。 几尊神像的衣服、露胎处的细节处理不是这个要啥缺啥的地方能做得出来的。用地球上的话说,无论身高比例、开脸、细节都是大宗师级别的。如果不是脸上塑了金,搭眼一看就会以为是真人。 “这确实不清楚,只记我们一群人被送进来时,路遇一游方道人。他与蜀山宗门之人交谈后,得知我等是疫区染疫之人。当即吩咐我等进来后修建一处瘟神庙…… 我等进来后,组织人力,积所有疫区来人之力,拖着病残之躯日夜赶工。 庙成之日,大家该死的死了,该活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大家翘首以待,希望看到那位游方道兄法驾光临…… 第122章 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 第二日,我师父打开庙门,惊呼一声…… 我与众师兄弟跑来一看,便见神龛上端坐五尊神像,我师尊业以羽化于神龛前……”老道说道。说完,陷入沉思。 “那前辈还留下一封信,嘱咐了一些事。”这时,大和尚看了看老道接着说道。 “不知内容可否透露一二,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哈!”唐德春听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方道士曾经留下一信,多少来了点兴趣但是不多。 “那有啥不能透露的,”这时的道士从沉思中醒转,接口道。 “宗门来人没问过吗?” “哪个有兴趣问?”老道脸上带着淡淡的愤愤说道:“我等寨民,在仙家眼里无异圈养着的猪狗何异。头几年,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往这里投进一批染疫之人……直到十年前,便才不再新添疫口。 可能他们进来和我们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你和我们说的多。” “对,”这时的巴铁附和道:“送我们进来的仙师见了我们的面说了句——‘要么跟我去隔离所,要么马上死’,不容置疑。 然后到地方后,留下一堆物资,再说了一句‘不许踏入人间界。’气死个人了。” “后来没进疫口后,就三五几年难得再见一次,今年倒是九月份的时候来过一次,说是‘有宗门新晋弟子历练从此路过,尔等好自为之’便走了,”郑绪道。 唐德春不好接话,左右都得罪人。现在这个条件下,叫谁来这样做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叫一个前世的防疫学医学院士穿过来他也只能这样了,任何事都有一个过程。这疫苗、药品哪样不需要时间研制?除非他带着系统商城过来,空着手……做一件从零到一的事难度有多大?只能说看着难,做起来更难。哪怕知道确切的方向和结果,比如唐德春,他的蜀岭集团到现在也没有开始,就是因为某些原因现在还没动。一个是他不是专业人士,只知皮毛不知究理,亟待完善,但又不能急;一个是人员培训的事。 “小道兄,这就是那位前辈师父留下的信函。”这时老道从弟子手里接过一个木匣说道,刚才说了可以让唐德春知道信函内容后,他便示意弟子去取。 唐德春接过信函,抽出信纸。十几年时间,信函历久弥新。看来老道对这封前辈高人之书保存得很好很仔细…… 展开信纸,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扑面而来:“诸道兄台鉴 ……” 通篇半文半白,嘱咐了两件事。一事为所有进坑人愿信则拜,不信也可,不必勉强;另一事则是嘱托道士们收集病殁之人的贴身衣物收纳入神龛下的几个木箱内…… 信的结尾说了两句“有益之物可无,有害之物可有。如有看懂此句者,可托付之。”便戛然而止,连自己的大名和最后说声拜拜如“某某再拜”之类的客气话都没有。 唐德春突然全身颤抖,他相信对方很可能是来自地球或类似地球一样的科技位面灵魂。 而且此时他收入灵珠空间的那团虚影也突破空间,进入唐德春的识海…… 识海之内,唐德春的灵魂之力正在与那团无名之物纠缠融合……一股轻轻的胀痛感在脑海里蔓延,一些东西在唐德春识海扎根并且形成记忆或知识突兀闪现…… 识海之内,只见一威严与猥琐混为一体的老者,他着红袍,袒胸露怀,地中海发型,但又可以看到根根钢针样的半长短发似欲刺破青天般向上出戟,手拿杓子并罐子,正是春瘟使者张元伯…… 一黑鬃白马,人立于地,着黄袍,手执一袋一剑,红色的眸子闪耀着择人而噬与智慧的光芒。正是夏瘟使者刘元达的法相…… 一虎身穿蓝袍,手执蒲扇,正是秋瘟使者赵公明法相。 一鸡,双翅化手,一手持锤正是冬瘟使者钟仕贵法相…… 一鸦穿黑袍,身背火葫。正是总管中瘟史文业。 除了各自手执法器,都各有宝葫芦悬于腰间…… 这正是五瘟使者的法相,唐德春此时不知道祂们是灵魂还是某种意义上灵魂之力?! 五尊法相在唐德春的识海里忽而聚集成形,忽而消散成烟,忽而五相合一,忽而变幻无常……祂们一边演化末日情景,一边与唐德春的识海相融相合相斥…… 两股力量在排斥中融合…… 末日情景也在唐德春识海里次递重现,正是“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秋茅处处流痎疟,夜鸟声声哭瘴云。 羸骨不胜纤细物,欲将文服却还君” “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染面惟齿白。暗中崒崒拽茅鞭,倮足朱裈行戚戚。”…… 忽而,有医者突兀出世,他瘦骨嶙峋,行于野村孤寨……在疯犬夜叉分食人族身体的蛮荒之地禹禹独行。 他伸手采摘脚下的野草,与药经相互印证,组成汤药…… 有一道士,采辰州丹砂,画避秽符咒,行太平清蘸…… 一巫者,于祭坛之上,坛前有坑,坑沿有几头牲畜,有勇士拿着大刀等着他一声令下…… 正是医、巫、道各显其能,救民于水火。 画风突转,只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满天乌鸦盘旋起落,祂们分食完野村遗尸,或向远处飞去,或静静地伫立于荒村枯树等着还有一口气的人死去…… 那猥琐老头立于虚空,把手中葫往前一指,大地上的诸般瘟疫死气便被他摄入葫芦中……良久之后,他把那葫芦往掌心一倾,一颗滴溜溜旋转的圆球便出现在掌心中…… 他打量片刻,一口把这病毒死气浓缩精华吞了下去…… 他们所过之地大地由灰败慢慢转绿,恢复了勃勃生机…… 他们所过之处,有繁华之地陷入人间地狱、败落荒芜…… 人间兴废一切尽在一念之间。 脑海中两股力量的碰撞融合产生的胀痛唐德春还能忍受,他不动声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不知这位前辈高人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老道问道,字面意思他懂,但深层的意思他真不懂。 “有的东西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唐德春答道,“手里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回事。” “可是这脏东西在,我们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万一哪天泄露造成后果,老道(和尚)吃罪不起。”老道和尚齐声道,看来平常没少合计,只是人微言轻,在别人眼里不如狗,根本没有机会向上反应。 这也解释了这庙他们平常一般不愿勤于洒扫的原因,封印着病源的地方,是个正常人谁愿意接近啊?又不是时刻准备着拿病毒武器灭绝其他国家的阿美尼卡。 “如果我说交给我来处理,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唐德春正色说道。 蜀岭众伙伴在一边疑惑的看着唐德春,不知道他说的是啥?!但是他们都没有问出来,自刚才唐德春进庙后,他们几人便止步于庙门外。唐德春也不强求,毕竟信神拜庙是个人自由,他没有把自己的信仰强加于人的习惯。更何况他也不算信仰,大概还是前世华夏族大多数人那种实用主义心理占主要。 “小道兄愿意接过这活路,我等求之不得。”老道、和尚异口同声说道。现在有宗门弟子愿意主动接过这烫手山芋,那还不赶紧甩脱?! “你们不怕上面追查下来?”唐德春问道。 “他们没问过,我们没机会说过,哪来的问责?”和尚说道。 “就是,不过小道兄拿到此物,却是不要拿去惹事,否则便是害死我等了,我这一坑小一万人的性命便在道兄一念之间。”道士说道。 “不会,这东西我就是要用也用在魔族身上。”唐德春斩钉截铁说道,既然入了宗门,早晚得和魔族碰一下。关乎种族存亡的事,为了胜利,哪个管他什么手段…… 几人又回转庙里,老道一把撩开神龛下的黄色布幔。只见五只大木箱整整齐齐并排放在神龛案下空间,唐德春放出精神力仔细感应一番。发现不仅箱子紧锁,所有合缝之处还以白蜡涂抹密封了。 唐德春神识没有感应到木箱表面有什么危险之物,本来还准备先搬运到门前坝子用自带的牛皮纸包好消毒再层层涂蜡的,看来老道和尚们的防泄露工作干得不错。不过当他的意念深入木箱内时,顿时眼里便看见哀鸿遍野、千里荒芜,还看到妖魔蹒跚、渡鸦满天……整个就是阿美尼卡末日电影的画面。 唐德春有震撼有喜悦,当有一天,这种力量掌握在正义一方的手中时,邪恶便不敢再对华夏人族行疫讹诈……心念至此,空间之力发动往五口木箱一罩,将之收入空间。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就是易货交易。和尚道士村民们拿吃不完的粮食、药材、腊肉野蜂蜜等从唐德春这里换来了不露沟子的灯笼裤、可一炼道心的醉仙酿、可以提升逼格的茶具、还有其它各色糖果日用品…… 甚至最后有人拿出无患子来问唐德春收不收,唐德春心里一动,问道:“菩ter,有量吗?” 蜀人称无患子菩提子或菩桃(特)儿子,同皂角一样是蜀地乃至华夏南方人民平时使用的日常洗涤剂。桃(特)儿二字急读成一字“ter”,这个世界此时还没有植物分类学,但《山海经》确也记录了它的初名“桓”,后来的无患之患可能是来自这个桓字。不过蜀地没有人叫它无患子,均以“菩ter”或菩提子称之。 拿这个无患子来说,果皮是优质洗涤剂,前世地球的《本草纲目》记载道——无患子洗发可去头风(头皮屑)明目,洗面可增白去斑。”“肥皂荚(无患子)……十月采荚,煮熟捣烂,和白面及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腻润,胜于皂荚也”。 果核可以吃或做成道家流珠或佛教念珠,所以蜀人口中称它为菩提子,可能加了一个儿化音,急读下便成了菩特儿ter。 “多得很,你要多少?”郑绪在旁边答道。作为这个巨坑里的狗头军师,很多事情他都留着心的,见自家的村民说的话引起了唐德春的关注,他马上抓住了机会。 “有多少要多少,还有皂角。”唐德春答道。如此天然的优质洗涤剂原料他怎肯错过,反正自己的空间够大,这些原料送回蜀岭加工成日化用品,不要太香。 当下,郑绪便命人去各自家中运来,他没想到,这个山林里多得没人要,村民平时捡来洗手洗头当零食吃的小仙师也要。这项又让唐德春以一块肥皂换五十斤去核或一百斤带核的临时增项又让空间里多出几千斤原料……最后三个聚居地加起来超过一万斤。 坑民们也再次见识了小仙师挥手便把数万斤粮食、杂物收入囊中的神仙手段。 交易完成后,一行人在道士们这边用了午饭。下午返回后收了巴铁居处交易货物,一行二十八骑两熊一狼又开拔去第一聚居点交易…… 回程路上,唐德春笑着问郑绪:“昨黑你大兄和那女人有点情况吧?” 郑绪无语,说好的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呢?但看了看把脸侧到一边的巴铁还是苦笑回道:“那女人刚开始本是跟着大兄的,后来不知道啥时候和三兄搞到一起了……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你们不错,真的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古圣经典在日常生活中践行了。”唐德春义正辞严道。 巴铁和郑绪二人看向唐德春,本来以为他在讽刺他们,但从唐德春的表情里找不到一丝嘲弄…… 第一聚居地交易完后,一行人告辞前进。临出坑时,唐德春顺嘴问了一下此时是何时? 郑绪答道:“今天是淳佑五年乙巳年正月初六。” 蜀岭众人顿时都不好了,没想到在路上居然都过年了。但是想想现在天天跟着少爷吃香喝辣等于天天都在过年游玩,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第123章 为伊歌一曲 今宵入梦来 唐德春则是没有感觉,除了没有网络瞅几眼春晚。前世在外打工时,为了省钱,他也是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的人,不存在为了团圆去受那个罪。有的罪,一辈子吃一次就可以了,没必要年年去吃。刚开始还有父母在,后来父母一去,所谓老家也没有他牵挂的人了。至于某些人说闲话,他们喜欢说就说吧,嘴长在别人身上。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唐德春是少有的生在农村但却拿这些话武装自己的人。 “大家走快些,到下一个宿营点好好整一台春节联欢篝火晚会。”告别巴龙郑绪后,唐德春大声宣布道…… 望着唐德春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巴铁和郑绪二人也转身往回走去。 “大兄怎么看?”郑绪问道。 “?”巴铁看着郑绪,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二兄问哪个方面?” “嗯……几个方面都算吧,比如说关于我们这边派人去唐仙师蜀岭城干工的事,我们与蜀岭城打通商路的事……”郑绪说道。 “你咋个看我就咋个看,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们这坑里你就是军师,一切需要用脑壳想的事都是你的事。”巴铁倒是干脆,直接把所有事甩给郑绪。 “其实,我倒觉得事情没那么复杂,唐小仙师武力方面可以说全面碾压我们这坑里所有人,人家还需要算计我们啥子?我们有啥子地方值得人家草蛇灰线,伏笔千里?” “对对对,还是二兄想得透。”巴铁附和道:“而且,唐仙师还是摆在明面上的,那姓朱的小仙师一看就是人中之龙,道家仙种的人物,人家还没动呢!”这句话叫唐德春听到了一定给巴铁竖个大拇指“颜狗,你说得对!”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人家给了我们一个出路,我们就应顺势而上,搭上蜀岭城的车。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郑绪道。 “对头,昨晚上有不少年轻人跑我屋头来说呢!” “你还说,昨下午唐仙师一行进坑的时候我看到坑里的娃娃们看人家那眼神,就莫名的心酸……”郑绪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同样的年龄,你看唐仙师一行的精气神,再看我们坑里娃娃们的眼神,叫任何人来一看就是天地之间的差距。哎!” “这次,挑选人的事就交给你了。”巴铁顺势把挑子撂给了郑绪。 郑绪苦笑一下,算是默认了。其实,这坑里哪件事不是他事实上作主…… 此时,虽说山路难行,但唐德春一行还是前行了五十里。眼看天将擦黑,前面驼峰脚下三四阶地交接处出现一个面积有一亩左右大的平地,虽然有些杂草,但是稍一打理就是安营扎寨的上好地方,他命令队伍就地驻扎。 从空间里取出露营物资,各种炊具食材,大家各司其职忙了起来…… 唐德春则坐在一边静静地消化着识海里的信息,一尊集鸦首、人首、马首、虎首、鸡首五首十臂为一身的虚影静静的盘坐在灵台之上,祂有的手拿法器,有的空手捏着道家法诀,腰悬宝葫,沉心静气……不对,祂的呼吸和唐德春同频,祂的思绪就是唐德春的思绪…… 唐德春的本尊灵识此时则化为一颗虚幻明月高悬于这尊头顶,此时他既能由此观彼,也能内照自身……这种悖论感,真的不是几句话就说得清楚。 祂所有关于瘟疫的认识和操控都化为唐德春的固有认识、道术或者说是技能。 现在,唐德春拥有了瘟疫收纳、培育、施放的全套能力了。但是他也知道,这种能力在卫道士们眼里是有干天和(有违天理)的,属于邪魔歪道。所以,绝对不能人前显露,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唐德春又沟通灵珠空间,他发现空间一如既往,安静祥和。那几口病源封装箱被空间自主放在时间静止区域一角,仔细看看,居然还有空间壁障加以封装、阻隔。……这空间壁障还挺像唐德春前世玩过的水晶手串里的几何晶型,显得科技、悖论又魔幻,就叫它空间魔方吧! 唐德春一个念头,那封印着病原箱的魔方瞬间来到他眼前…… “春锅,好了!”这时熊二的声音传来。 唐德春原神归位,这时才发现一弯蛾眉月已经挂上东方天穹。目光睃巡一圈,场中一堆篝火,五位护卫队员三人守着烤肉炉,两人守着五口大铁锅炖着肉……其他人则已经以唐德春所坐之地摆好了一座内外双层冂字型矩阵。唐德春面南背北,面前一张矮桌……冂字型饭桌阵外是冂型营房,都是晒垫木架搭建的…… 矩阵中间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红了这不大的空间。八龙二十匹马却是在营房之外,两熊一狼趴伏在唐德春面前桌子前。才跟着过了一天半,两熊已经适应了篝火,此时正眼巴巴的望着篝火旁咕嘟嘟开着的炖肉锅流哈喇子,那口水就差把它们面前的食盆砸出一个凹坑了…… 面前案上,盘子里已经摆上几串烤好的肉串,小刀正端过来一碟子松露片一碟胡葱片摆在唐德春桌上。 两守炖锅的队员也用钩子钩起熟肉,放进二熊一狼的食盆,许谓伸手拿过蜂蜜罐给二熊盆中各窊了一勺蜂蜜…… “啊!那就开整。”唐德春见所有坐骑战兽们食盆都装满了干货,端起面前的果酒说道…… “你就说几句吧!”朱明道。 “那……”唐德春稍一思忖,开口道:“感谢大家相遇到一起,感谢大家这半年来的陪伴,感谢大家这半年来的努力。祝我们蜀岭集团所有人员新年吉祥,身体健康,阖家欢乐,万事如意!祝我们蜀岭集团新的一年欣欣向荣,生意兴隆。大家举杯,所有的话都在酒里了。”说完一饮而尽。 众兄弟们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春锅,听说你会唱歌,今晚上这场合不知道能不能一展歌喉?”熊二笑道,众小伙伴与护卫们都停下手里动作,静静地等着唐德春的答复,眼里都含着期待兴奋的光芒…… “嗯……”唐德春思忖着拖了一个长音后答道:“那就给大家唱一首《携手游人间》吧!”他没有什么身份上的顾虑,其他人当然也没有。说白了,都是小门小户的农户人家子弟。没有那些诗礼传家的家族子弟考虑得那么多。再说,看到朱珠眼睛里的渴望和隐隐期待,唐德春多少还是有点异性效应综合症的,毕竟前世可是幼儿园小男孩都会的…… 这首歌来自唐德春前世的武侠抒情摇滚歌曲,是1993年台湾电视剧《包青天》的片尾曲,由张真演唱,张玮倩填词,张真、吕祯晃作曲。也是深得唐德春那一代欢心的,歌词隽永深情,曲子流畅舒缓……是一代人的记忆。 “这首歌曲调子很简单,有乐感的人很容易找到调,一会儿你们可以在拍子上敲杯敲碗打节拍应和……”说完,还自空间里取出两把二胡和一把唢呐,示意护卫中会操作的人来取,果然,其中走出四人…… 几位护卫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这几种乐器却是民间红白喜事的常用乐器,差不多一个正常人都能用之弄几个简单的调子。要是智力和动手能力稍强一点的,有师父教一下,吹出一曲完整曲子也不难。这几位护卫队员来蜀岭之前,都是从事乡村红白喜事的吹鼓手,社会地位低下,民间称之为饿死不当吹鼓手…… 但是对于唐德春来说,这些东西不仅不存在,还从心里把他们定位成——民间音乐家。这次之所以从安保队伍里把他们挑出来放在自己的亲卫里,也是有些远景的考虑。 三把乐器四人分,不够。唐德春又取出一对铜钹,“这玩意儿你一会儿看着来,点个睛就可以了。” 说完自己拿着筷子轻敲面前的空碗,先清唱了一小段,…… “岁月倦了等待的心 我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 窗前灯火此刻悄悄熄灭……”等到四位乐手基本找到调后,铜钹手一声钹响他再次开口…… “岁月倦了等待的心 我的世界随你到天涯遥远 窗前灯火此刻悄悄熄灭 我心轻轻擦亮你如水的容颜 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 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恋 不管繁华成落叶战士没荒野 承诺永远不如记得每个今天……” 此时的唐德春,正是男人天生声音处于雌雄莫辨最好听的时候,加上他有意用丹田灵气鼓荡腔体发音,音色自然空灵,意境高远…… 一众小伙伴自然很快被他带入歌词意境中,倒是他们初听曲中意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把视线向朱珠脸上扫去。朱珠本尊则沉浸在歌词中,对外人的视线直接无视…… “你我相隔遥远 人事偷偷改变 历经万水千山 是否心意相连 不求生生世世 不想朝朝暮暮 但愿平平淡淡 携手同游人间……” 听到这时,朱珠不由小脸微红…… “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 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恋 不管繁华成落叶战士没荒野 承诺永远不如记得每个今天 你我相隔遥远 人事偷偷改变 历经万水千山 是否心意相连 不求生生世世 不想朝朝暮暮 但愿平平淡淡 携手同游人间 谁说两地缱绻 最是扰人心田 谁说人海沉浮 难有恒久情缘 不管分分合合 也许聚聚散散 只求平平安安 携手同游人间……” 曲终人未散,余音绕梁,大家还沉浸在歌词里久久回味…… “啪!啪!啪!啪……”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二十多人齐齐鼓掌。 唐德春双手戟张前伸,差不多了往回一握“收!” 大家超级配合的止住了鼓掌,都静静地等着唐德春开口。 “下面我再教唱一首《最炫民族风》,还会教大家一段和歌曲配套的舞蹈。 下面我就先独唱一次,第二遍的时候我唱一句你们复唱一句,第三遍大家就齐唱一遍,这个舞蹈也是简单得很的……”说完,看了一下全场的兄弟们,不由得“嘻嘻”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兴奋感。 歌是前世神曲,更是广场舞的绝配。想到能把前世号称文化邪教的广场舞带到这个正处于极简主义审美的异世界,怎么有点那个那个感觉呢!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 在离唐德春一行宿营地两三里外的山沟坎上,此时正有两头巨熊静静的趴伏在灌木丛中,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无论远观近看都是灌木丛中的两块大石头而已。 这时,感应到天上那若有若无来自剑修的威压消失后,它们轻轻的站了起来。 “这次,就不应该带它从嘉州府过来,我黑熊谷熊妖遍地,又好耍又安全,那罴娃儿硬要跟着过来,结果倒叫你家的罴女子带出来……”一头体型略小的巨熊此时口吐人言道,“你们眉州府熊耳山这边也太危险了,罴娃子们动不动就往外跑,还动不动就跟人发生冲突。”声音虽然瓮声瓮气中带着尖细悠长,是一头母熊妖。 原来是嘉州府黑熊谷的熊妖梦熊家婆带着自家的后代到了眉州熊耳山走亲戚,结果她家的罴娃和熊耳山的罴女娃一块出山玩耍,结果就是一不小心吃了唐德春的醉猪被捉…… 说起这梦熊家婆,可是巴蜀之地所有人的童年阴影…… 此时,其中一头熊突然开腔,口吐人言道:“梦妹妹,两崽子过得还挺好,你看不仅没人虐待它们,还吃上熟肉看上歌舞了。说明我熊罴一族还是挺吃香的。” 声音瓮声瓮气,中气十足,显然还是一头男熊妖。 “好不好我还是觉得应该走近了看看,”梦熊家婆说道,开始缓缓迈步:“大兄,不走近看看那蜀山小道,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那是自然,虽说巴蜀之地以蜀山为尊,但我熊罴一族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任人欺负。”男熊说完也赶紧起步,缓缓跟上。 第124章 我有十万四千梦,但有一梦与君同 之所以缓步慢走,主要是妖兽狩猎时的习惯。一是缓缓接近猎物,一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只有与猎物或猎人狭路相逢时才会不顾一切迎头撞去…… 此时的蜀岭众人都有些兴奋,歌舞尽兴。也是唐德春安全意识到位,虽说蜀山宗门治下基本不存在大的危险,但他还是没敢让大家敞开了喝。二十一名成年人每人限量二杯白酒,七位小伙伴每人三杯果酒…… 差不多刚刚把脸喝红,身上刚好发热的程度。 一帮人此时正歌舞罢,各自回座位上吃肉交谈。 唐德春微醺斜坐在座位上,背上靠着两头已经喝醉趴睡在他座位后的狗熊身上,笑眯眯的看着场中众人。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与场地中篝火堆的火焰碰撞后卷起一条小小的火龙卷“腾”地升天而上…… 火龙卷往上一腾的瞬间好似还有一只无形大手把所有火焰攥在一起往上猛地一提……篝火堆火焰猛地一闪后忽然小了许多,场地中光线也暗了下来,从冂型阵中亮如白昼忽地变得如老屋昏暗,一灯如豆…… 恍恍惚惚间,唐德春好像回到自己五六岁时,此时正在唐家小院和唐母说话。今天傍晚母亲出门抢收,临出门时吩咐他:“幺儿,在家带好弟弟妹妹。我走之后,记得把门撆(蜀语,pie,同闩)好。如果天黑之后还没回来,可以把家婆喊过来陪你们。” 小唐德春脆生生的道:“好的娘亲。” “我还有弟弟妹妹?!”小小唐德春心里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小小唐德春撆好院门,回头向院子里里看去,只见几张熟悉的的小脸正欢喜地看着他。 有种亲切的、熟悉的感觉流遍全身,大概这就是血脉亲情的感觉吧!几个小脸的身份信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一对应。 那个唇红齿白的弟弟是明明,那自小就顶着一头黄发圆圆脸的妹妹是珠珠,他俩是龙凤胎。另两个三岁左右的弟弟一个叫刀刀,一个叫卫卫,他俩也是双胞胎。几人围坐在院子中间的火堆边烤藤豆(山药豆,蜀人叫脚板苕的藤上珠芽种子),一只眼睛狭长的青灰色小狗把头枕在刀刀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篝火余烬……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 小唐德春过去,明明拿着一颗烤熟的藤豆递过来,“春锅,这个给你吃。” 小唐德春看着外皮烤得黢黑的藤豆说道:“我就不吃了,下一个该给珠珠吃了吧?” “嗯,该珠珠吃了,”卫卫说道。 “还有,”明明说着又从火堆里扒了几个出来,“来,一人一个。”说完,按顺序拨了过来。 刀刀卫卫捡起来瞬间又掉到了地上,口里雪雪呼痛,嚷道:“烫!” 唐德春赶紧抓过他们的手放在手里揉了揉,吹了几口气:“不烫不烫。” “咚!咚!咚!”这时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哪个?”明明高声问道。 “家婆!”一个瓮声瓮气的老妪声音传来,孩子们对视一眼,有兴奋有雀跃…… 唐德春赶紧走过去开门,刀刀和卫卫最是急迫,跑得比唐德春还快,但是到了门前却由于人矮腿短够不着门闩,不得不停下来:“春锅快点!” “来了来了!家婆今天的声音挝子啰?咋个瓮声瓮气的呢?”小小唐德春边开门边问道。 “吱呀!”门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前几天受了风寒,鼻子有点儿筑(蜀语,堵、塞之意,仅用于身体鼻腔不通气的动词。另一个蜀语籀【zhou】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可以用在物品上,如把酱油瓶子籀上嘛!就你话多,这么多东西都把你逼嘴籀不住。)” 黑影高大肥胖,手里还抱着一个毛绒绒的黑包袱。黑包袱挡住了她的脸,小小唐德春也没看到家婆的脸。 家婆进来后,紧接着后面又一个高大肥胖的黑影抱着一个黑包袱走了进来。 “你家公也过来陪你们了,”这时已经走进院子几步的家婆说道。 明明和珠珠看到家公家婆都来了,忙跑了过来,口里欢天喜地叫道“家公家婆家公家婆……” “你们抱的啥子?” “你们表弟表妹。”这时家公进来,开口说道。小小唐德春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脸,他怀里的包袱应该说表弟个子太大,穿得太多,也把家公的脸挡住了。 “是雄雄跟玉玉吗?”珠珠问道。 小小唐德春这时又犯了嘀咕,“我有叫雄雄和玉玉的表弟表妹吗?”可是任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手里却是不停,关上了院门看着家公家婆的背影向院内走去。 “家公家婆快过来烤火,”明明热情招呼道。 “不了,这几天风寒刚好些,穿得又厚,刚才抱着你们这重腾腾的表弟表妹走了这么远,身上出了些汗。”家公家婆径直抱着自家的大孙子坐到了南墙边的石桌边,背对院里已没有明火的火堆坐了下来。 昏暗的夜色里,篝火余烬那点微弱如鬼火般的光完全照不亮院里所有的角落,唐家院子外的婆娑竹影轻舞着的倒影正好被灰暗的斜月投进院子,南墙下几乎一片漆黑。漆黑中偶尔有竹影形成的鬼脸一闪而逝…… 刀刀和卫卫也陪坐在两位老人身边,他们紧紧地依偎在老人身上,一点也没注意到老人自进院之后一直没有哪怕抚摸他们一下。过了一会儿,好像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外孙也是他们的血脉亲人,他们有些抱歉似的低下头用嘴去亲吻了两个小外孙…… 当他们的头离开两个幼儿时,好像很沉醉的样子,说不出的慈爱和怜惜。 珠珠拿着几颗烤好的藤豆送了过去,“家公家婆把表弟表妹放下来歇一会儿嘛,这闷(蜀语,么的意思)抱着累不累?” “不累不累,一放到他们就拌吂筋(蜀语,指小孩撒娇哭闹)。”家婆说道。 珠珠放下藤豆,伸手抚着家婆的背道:“家婆这身袄子是啥子做的,毛绒绒,摸起来好安逸啊!” “这是你们舅舅前一段时间进山打猎得到的兽皮,眼看秋收过后就入冬了,没舍得拿去卖,给一家人每人做了一身毛皮夹袄。”家婆说道。 珠珠恋恋不舍的摸了几下后,又把一张小脸贴上去摩挲了两下。 “家婆的身上咋有股味道呢?”小孩子家家也是童言无忌,想到啥就随口问了出来。 “不是感染风寒了嘛,好几天没有擦洗了。”家婆说道。 “那一会儿烧点热水我给家婆擦擦吧?”珠珠建议道,眼里满满的“快夸我”的渴望。然而,她还是没有看到家婆的脸。 “明明,去屋里拿盏油灯出来点上,”唐德春指派明明道。 “要得嘛!”明明答应一声就起身往屋里走去。 “不要点灯,莫浪费油了。”家公开口阻止道。 明明迟疑了一下。 唐德春则催促道:“快去,站着挝子?” 家公家婆没再出声阻止,唐德春则走了过去,“刀刀卫卫过来了,家公家婆走进屋歇了。” 边说边往石桌前走,此时家公家婆一个动作久了,又把怀里大孙子调整了一个角度,当唐德春走到他们背后时,又把脸遮住了…… 唐德春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夹杂着斑驳的竹影鬼火中定睛去看家公家婆的背影,无意之间精神力发动,他的脑海中五瘟使者虚影也猛地睁开双眼,此时的家公家婆在他眼里也不再是黑衣黑袍,而是两头黢黑巨熊。 那被它们抱着的表弟表妹,赫然正是前几天捕捉如今已驯服的黑熊…… 唐德春复归清明,他眼里景色哪里还有唐家小院的影子,全然正是临时露营地,所有的护卫队员正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地酣然入睡,家公家婆坐下的石凳一个是熊二、一个是石头,二人也正扯着噗鼾(蜀语,打鼾)…… 场中还保持活动的仅有他、朱明兄妹、小刀许谓以及小狼,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幼年幻梦中…… “怎么办?”唐德春心念电转,如果暴起发难,小刀许谓在人家手上……贸然发动,小狼目前是指望不上的,其他四人都被迷了心智……最主要的是,这能把自己一行人拉入同一个梦境,记得前世看过的奇幻仙侠小说里好像叫领域,修出领域的人族或妖在自己的领域中就是主宰…… “春锅,给你灯。”这时,朱明双手一手做提灯一手遮风的捧灯状走到唐德春面前,只见他双目呆滞无神,显然沉浸在幼年时光里。 “好,你和珠珠把刀刀卫卫带去睡觉,我来安排家公家婆。”说完,手上做出接灯的动作后,站在原地,继续做梦游状…… “要得,”朱明恍惚间和朱珠一人拉着小刀一人拉着许谓就要往屋里去。 家婆一把将刀刀拉住,“等一会儿让刀刀跟我睡。”家公亦然,一把拉着许谓:“我也好久没跟我的乖外孙亲热了,今晚就让卫卫跟我们一起睡吧!” “要得嘛!那就都进屋去歇了。”唐德春边说边侧过身子,做出捧灯站在院子里和堂屋间照路的样子,示意家公家婆抱着孩子往里走。 家公家婆走到唐德春身边时,唐德春忽然把珠珠拦住,伸手把灯递给珠珠:“来,你来罩灯,”说完不由分说把自己手里的“油灯”递给珠珠。 又一把抢过家婆手里的“孩子”,“家婆抱了半天,给我抱嘛!” 另一边明明看见春锅在卖乖,也去家公怀里抢孩子卖乖…… 家婆一把将怀中孩子紧紧抱住,“你还小,抱不动。” 争抢之间,倒是把刀刀一把扯了过来,同时看清了家婆那张熊脸…… “我抱得动的,经常抱刀刀卫卫的,”说着梦话,手上继续去抢家婆手中孩子,丹田灵力混合精神力已经形成一个y型,缓缓的向前延伸绕过熊家婆脖子,一个空间之环马上就要形成。眼看就要闭环成功……熊家婆就要被唐德春锁住。 这时,熊家婆突然往后一撤。 “你这罴娃儿还有点儿厉害嘛!” 话落,场中瞬间恢复正常,一切影影绰绰的婆娑竹影、小院景像不复存在。朱珠、小刀手提直刀站在唐德春身侧。许谓手拿匕首抵在熊家公怀里小熊背上,朱明手里唐剑搭在熊家公脖子上,二人一前一后把熊家公的路堵得死死的……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早已恢复啊。”唐德春不由裂开嘴笑了笑,看来仙道不孤啊! “不知二位夤夜前来,所谓何事?”唐德春道。 “不要乱动,不要乱动。”熊家公焦急开口道:“我们没有恶意。” 这时熊家公婆既已解除幻境,周围睡梦中的人员相继醒转。有警醒者一看现场,马上惊起操刀,虎视眈眈盯着场中这对巨大熊妖,有两三人居然看了看场中情景后,嘴里嘟囔一句:“这梦好离奇啊,还有熊妖!”说完倒头又睡。 “走开,死狗。”熊家婆这时开口喝道,说完还一扬后蹄,把咬住她后脚的小狼踢得飞了起来…… 唐德春放出一缕空间之力往小狼身上一缠一拽,把小狼收进自己怀中单手抱着。本想收进空间,但能收纳活物的空间可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放地上也不行,小狼虽小,但团队意识很强,如果唐德春他们跟人动起手来,它铁定往前莽,不过现在的它战斗力几乎为零,说送菜都是对它的褒奖…… “嫑动手了,我们没有恶意。”熊家公又再次说道。 “我家后辈被你们抓了,我们是来……”熊家婆刚说到一半,就被唐德春打断:“那你们就带走吧!”说完,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朱明许谓也放下手中刀退到了唐德春身边。 堵在冂型阵出口处的护卫队员们忙让出一个缺口。 “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熊家婆叫道,“我熊罴家的后辈……” “梦妹妹,嫑说了。”熊家公开口说道,说完,放下手中熊孩子。“我刚才从罴女身上闻到大黑天蜂王浆的味道了,可见小道士对它们还是不错的。” 第125章 幻熊蛮兽 蜀岭杂事 “哼!”熊家婆重重哼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它不怕蜀山,但人皇把这片地方赐给了蜀山,名义上它们熊耳山熊罴一族就生活在蜀山治下……再说,两头小熊不仅没吃亏,好像还占了蜞头得了好处。 熊家公这时抱拳对唐德春说道:“我这孙子孙女顽劣,这几天倒是叨扰小道兄了。” “不敢不敢,我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两只小熊醉卧山沟,因害怕它们被其它猛兽害了性命,所以就热情邀请它们与我们同行。”唐德春忙客气的回道。 现在应该安全了,听对方口气也没想咋滴,已经修出领域的高手,想对付自己这帮人不要太简单,人家到现在都只是戏弄而已……因此唐德春话语间带了些变通,隐隐有点讨好的味道。没办法,前世从西游记起,从来把妖族说得十恶不赦,见人就吃……反正就没个好的。 在这样的大妖面前还是客气点好。 看这熊家公,虽说语气硬朗,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的,但话里话外都没有结仇的意思。唐德春也不是非黑即白打生打死的人,活了两世,还是晓得就坡下驴的道理。修仙路上,从来不是打打杀杀…… “那我们兄妹在此谢过小道兄了,告辞!”熊家公双手相抱对唐德春行了个叉手礼。 “请!”唐德春回礼后再次侧身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熊家公弯腰抱起熊妞,拍了拍熊家婆的肩,“走吧!” 两头巨熊各自抱着自家大孙子蹒跚向冂字阵口而去。目送它们走出营门向东转,应该是进入那条山沟往北…… 待巨熊消失在视线中后,众兄弟都看着唐德春,等着他说话。 唐德春对护卫队长唐天琦说道:“有的事明天再说,今晚上先清点一下坐骑,然后留四人值夜,其他人歇了吧!” 出了这个事,吃喝也不香了。睡觉也不一定睡得着,但静静的想想事情也不错。 现在即使都不睡也没啥作用,厉害的靠人多也白搭。不厉害的又用不了这么多人,该吃吃,该睡觉睡觉才是正理。 唐天琦自去安排,唐德春回到自己棚中,朱明兄妹小刀许谓跟了进来,几人正要开口说话,熊二咋呼着进来了:“妖怪?!哪里呢?哪里呢?” 鄂雄、石头也睡眼朦胧的跟了进来,兄弟三人也是心够大的。 “真的是妖怪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是熊二,而是粥二(蜀语,便便之意)了。”唐德春嗤笑一声道,“人家只是家中后辈走丢了,出来找而已,并无恶意。否则凭我们这群小卡拉米不够人家一掌拍的。” “我看不见得,”朱明开口道:“我和许谓制住的那头老熊,也就那样吧,只要你一声令下,相信我们一刀就能给它擩进去。” 朱珠小刀都面露坚毅,信心十足。 看来,小伙伴们还挺自信的,这是好事。现在还是不要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为好,等到了宗门,门中座师讲经说法的时候他们自然该懂的都懂,该有的敬畏之心自然而然也会有的。 唐德春坐回自己的简易行军床上,招呼大家道:“要不坐下喝会儿茶?” 几人自然坐了下来,鄂雄小刀拿壶去打水烧水。 “刚才那老熊说你娃表兄弟二人与熊族有缘,是做上门女婿的绝佳人选,说啥都要带走你们的,要不是我们几个舍命挡到,你娃说不定今晚上下半夜就要洞房花烛了。”唐德春忍不住又拿熊二石头开玩笑道。 众人听了嘿嘿笑着,紧张气氛一扫而光。熊二、石头兄弟则是白眼乱翻,也不敢还嘴。因为他们知道,不还嘴则已,一旦还嘴那就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你们是啥时候醒过来的?”唐德春又问道,目光从朱明兄妹、小刀许谓脸上扫过。 “我是进屋拿灯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顿时惊醒。”朱明道。 “我是在抚摸熊家婆背时,绿蛛猛地叮了我一口,”朱珠答道。 “照此说来,我是最早醒过来的,熊家公低头闻我脑壳的时候,我的雉尾蜈蚣便将我唤醒了。”许谓说道。 引得大家又是好一阵羡慕。 “我应该是你转身往石桌边看时,只觉得脑壳里‘叮’的一声便醒了转来……”小刀说道。 唐德春脑海中闪过“系统”一词,这天道真是tmd操蛋,我好在也是从地球穿来的,为毛没有系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群人里,难道小刀才是天选之子?!不管是不是吧,他反正是我唐德春的兄弟。 “出来这么久了,估计你们也多少总结出来了,这一路上,大的危险没有,小的危险我们自己完全能对付,”唐德春说道,“这就是宗门强大的好处。” “就是,像这种我们完全打不赢的应该是看在宗门面子上不敢造次。”朱珠难得认了一句,总结得很到位。 “是的,现在就是野兽随便杀,妖兽不主动攻击我们就互不打扰。但是随后我们的捕猎目标要把狼、熊、豹等高等级哺乳动物排出在外,因为不知道它们的跟脚,不要一不小心就惹到它们背后的妖兽。”唐德春说道。 “那今后的目标就只有野猪、野兔、野鸡喽?”熊二道。 “还不够你吃吗?”唐德春反问道,又自问自答:“那野猪繁殖快,一年两窝,按每窝十只崽算,一年基本二十只保底,还不算那种一窝十五六头二十头崽的,更何况它们成熟期短,差不多一年成熟就可以交配繁殖,所以这一头母野猪第二年底它就可以发展到六七十头的后代……” 众人听了也没细算,只是觉得唐德春说得有道理,频频点头。 众人又喝了一会茶水便告辞回棚休息,唐德春待大家走了。躺床上翻来覆去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自空间里拿出传讯玉简。输入一点灵力激活后,才发现王大锤发了一条讯息:“少爷新春吉祥。” 另外刘长老也发了一条讯息:“那伙人处理了吗?” 唐德春想了想先给刘长老回了短讯:误会消除,一群草莽,但可挽救。 发完便不再管,给王大锤回讯:新年快乐! “少爷!”王大锤秒回,这几天他一只是玉简不离手,就等着唐德春回讯。 “新年假期你咋安排的?” “放沐假七天,你看要得不?”王大锤小心翼翼的打字问道。 “过了十五再复工吧,不要把时间弄得太紧张了,年没过安逸人心头不舒服。”唐德春道,不是他大方,而是这个世界没有带薪假期的说法。除了唐德春这里,别人的灾民安置、难民收容别说工钱,每天吃两顿干稀饭都是大大的天下第一善人,世俗皇朝都是要朝廷颁诰表彰的。 “好的,少爷还有要示下的吗?”王大锤松了一口气,对下面人好点,他管理起来才省事。 “所有工矿企业、农区管理人员、技术工种以一两银子为基准,每升一级加一两发年金。所有工矿企业职工发五百文钱年金。”唐德春回道,“你和集团高管看着拿。” “我代大家谢谢少爷,”王大锤回道。 “其它福利就从我们蜀岭的产品中择几种组合成礼包,比如男的两瓶酒+腊肉五斤+腊鱼十斤;女子果酒两瓶、腊肉五斤+腊鱼十斤+姨妈巾十包……注意,这些福利不包括农区人员。”不是唐德春歧视农民,他两世都是出身农民,对农民他是自心底充满了感情。但是,目前的农区还是纯投入不产出的板块,他现在的资金还没有到给高福利全覆盖的程度。 “我要交待的就这几样了,还有啥问题没?”发出这条讯息后,唐德春又猛然想起了一个事,又忙写了一条讯息发了出去:“给我母亲送一头猪的腊肉、一百斤腊鱼、风鸡,一百两银子过去。” “好的少爷,年三十的时候已经送过去两头猪的腊肉、风鸡、腊鱼,香皂、肥皂各十盒、果酒一箱和二百两银子过去了。”王大锤回道。 “干得不错,”唐德春没想到王大锤想得比自己还周到,不由得称赞了一句。至于这些东西到时候会不会便宜了唐德华,他却是无能为力,有时候明知道会被不善之人占便宜也不得不做,虽然他无所谓别人怎么评价他。 “少爷,有件特别让人生气的事要你拿主意,本来不想现在给你说的,但是想到万一拖到最后,属下怕你更起火。” “说!”唐德春回道。 “寄养在农区的小孩前几天出了一个事,有人举报一户养家虐待孩子,我带人去看了,那个婴孩的身体上都是淤青……” “我们学校里宿舍是现成的,那就把所有分散寄养的孩子都接回来,被服厂所有女工取消沐假,年节期间薪资按平常四倍计算。还有,所有孩子交接的时候验伤,到时候请冯师掌眼,马上办!”唐德春出离愤怒,真的是满腔热血捂不热那些潜伏在普通老百姓中的恶魔。 “记住,内外伤都验。一经查实,寄养家庭主妇羁押,家庭主要成员停职监视居住,等我去了宗门把蜀岭城的法定治权拿下来后公开审理。如果对方要逼逼的,可以先用村规民约私刑处罚。”唐德春真的恨不得马上回去,把这个垃圾拉到深山老林埋了。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蜀岭集团不是黑社会山寨加之自己已经踏上宗门之路,为了不授人以柄,只得压下心头怒火,待手续办下来后慢慢炮制,反正这个神权人治的世界不怕你有多坏,就怕你不够坏…… “好的,少爷。”王大锤回讯后,唐德春便不再回讯。 蜀岭集团王大锤居所,桌上是酒菜。朱父、熊父、石父还陪坐在旁,他们想着等王大锤汇报完毕后也用玉简和自家子女说两句的,没想到最后这个消息发了过去后,知道唐德春肯定正生气呢,于是几人不再吱声。 “最后祝我们蜀岭集团所有员工、祝朱家伯父伯母、熊家伯父伯母、石家伯父伯母、许家伯父伯母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没想到,最后唐德春又发来一条讯息…… 次日晨,唐德春带着所有团队人员做完早操,用过早餐后收拾完宿营装备准备起程。 “你、你、你、你出列,”唐德春点了四人,正是昨晚上唐德春叫破熊妖幻境后第一时间醒来但又倒头就睡的人。作为地球过来的灵魂,唐德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他作为上位者,没有义务去甄别他们究竟是警惕心不强还是懒惰使然……反正不符合我的要求你们就被淘汰了。 四人出列,不知道少爷有什么事。 “你们返回蜀岭去吧!一人一马,带足回程给养,肯定不可能带够的,边走边打猎,应该可以走回家的。”说完,自空间中取出饼干等压缩食品和食盐火种,还有每人另给了两壶箭。 “行军背包使劲装,”说完不再理会。站在一边等着他们打理自己的背包。 “少爷,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能告诉我们吗?”其中一个终究还是没憋住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们反应迟钝了点,或者可以说遇事能躲就躲,这个不符合我的精兵要求,回去后就转到农区开荒去吧!当然,你们有更好的地方去也可以去投靠,”唐德春板着脸道。 他本不想说的,但别人心里有疙瘩,既然想知道,他也不必考虑下位者的感受。自家蜀岭集团本来接人的时候就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可以说其中很大的问题就是鱼目混珠者众,现在只能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拖也不急,急也没用。 四人羞愧难当,但事已至此,只得认命。 四人收拾停当,牵着驮着给养的马匹就往回走…… “你们剩下的人都记到,遇到事情不要躲,有的事你是躲不过去的。你们默到我就不害怕吗?”唐德春说道,“我和你们一样害怕,但是正因为害怕,所以遇到事情我们才更应该拿起武器反抗,有的事不是你把脑壳埋在裤裆头他就不找你了……” 第126章 老熊论史 赠血结缘 众人看着唐德春,听到他说起正因为害怕更应该反抗的话后,不由得都紧紧攥住手里刀柄。 “我去蜀山进宗门,也不是因为我天生勇敢,而是我天生怯懦。所以,我才会有变强之心,向道之志。 每次出拳,每次抽刀,都是我向怯懦的自己宣战……” 却说此时的临时露营地北边山沟里,两大两小四头巨熊正静静地坐在地上,它们透过杂草看着四人牵着驮重的马走过去后,当即起身向沟外慢步走来…… 熊家婆正在用熊语规劝自家大孙子:“乖孙,我们还是回去吧,跟到人走,你没有好日子过的。” “不,要回你回,跟着唐哥每天吃得有盐有味的,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被唐德春捕捉过的大熊道。 “妹子,算了吧,我看罴娃们跟到那个小道说不定能再创我熊族辉煌呢!”熊家公劝道。 它作为生活在蜀山治下地域的熊族,和蜀山世代比邻而居,双方虽谈不上友好,但也没有什么冲突……偶尔有头狗熊去了人族村寨,也基本上都是撵走就是,双方基本很少发生流血事件。 所以它作为开智的灵兽还是愿意和人族共存的。 “我们熊族有过辉煌吗?咹!”熊家婆怒道。 “咋个没得?当年我熊族先辈可是和鲧王禹王治过水的,这巴山蜀水、九州大地,鲧禹二王所至之处,俱留我熊族先贤之名。 汉书—武帝记载:禹治洪水,通轩辕山,化为熊……” “算了吧,人家记的是禹王化熊,跟我们熊族有啥关系?”熊家婆见大兄引经据典,没来由的情绪上头,打断了熊家公的话。 “这个妹儿你就没有我搞得醒活(蜀语,清楚之意)了。”熊家公辩白道:“禹王乃黄帝五世孙,按照人族自称龙族传人的尿性,他们变身不应该化龙吗?为什么有更强大的龙神之身不化,却要化熊?” 见熊家婆把视线投来,又不说话,他便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人族一个习惯,他们史官在记录人皇功绩时,喜欢把人皇手下所有功绩集于人皇一身。 明明某件事是在人皇号令下完成的,有时史官便直接记载为他做的。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当年通轩辕山的是我那在禹王帐下听令的熊族先辈熊罴,”熊家公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追思慕远的神色,像极了人族老学究。 “大兄,就算你说得对,但要我家大孙被人役使,我心头还是不胎害的,”熊家婆道。不过脸色稍霁。 “这两孩子大了,它们有自己的选择,你今天把熊大带回家,它也终将离开熊族,到那时你怎么办?难道拿根绳子把它拴在你腰上吗?”等了几息,见自家老妹儿没有说话,知道它已经动摇,便又说道:“我熊族族规,成年男罴必须离族闯荡,否则死!你们黑熊沟的熊王能允许它活下去? 再说了,我昨晚上说过的,那小道宅心仁厚,把那珍贵的大黑天蜂王浆给它们两个吃,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还是小时候父上吃的时候在边边上闻了闻而已,就那样还挨了父上一耳巴子呢!” “也是,这件事我也记得,当时族里为了那窝大黑天蜂蜜,可是出了死伤的,父上的大脸整整肿了一圈。”熊家婆也回忆起儿时光景,不过话题却跑偏了。 “所以,你家孙子我家孙女二罴娃儿要回那小道身边我看就由得它们去,我们跟去也给那小道一点好处,拜托他好好照顾一下咱家乖孙,想必不难?!”熊家公道,“再说,那蜀山之上,我熊族有不少跟着人族修士的,不求它们看顾一二,至少说明我熊族在蜀山宗门里不孤单更不是异类。” 两小熊听到现在“嗯嗯”连声,表示赞同,心里想着“舅公(爷爷)说得好有道理!” “我们有啥好处给的?”熊家婆道。 “我妖族有啥?除了心头血,还有啥是人家修士看得上的?”熊家公道。 “我有点儿舍不得,”熊家婆道。 “有啥舍不得的,我们自家后辈,天生自带,只等着哪天觉醒罢了。我们自己则都有死的时候,到时候化为一捧尘土灰飞烟灭。 再说分出一滴结个善缘,对我们也没啥子损失,再修回来就是,”熊家公道。 “好吧,说不过你,”熊家婆道。 “我晓得你还不服气,但你想想,为什么你我皆身怀异能而没有修士来夺?”熊家公又道。 看自家老妹儿不解眼神,它只好自问自答:“还是因为这巴蜀之地有蜀山这样的宗门主持公道,你看那龙门山架之外的崇山峻岭中的妖族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人族修士现在已经把进去剥夺妖族妖丹、精血当成了基本历练。” “而我们就因为生活在人族治下,便能保证基本的安全。” “也活该人族会遭受几十年一次的兽潮冲击。”熊家婆道,语气里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不是它与人族有仇,而是它与蜀山治外的妖族有共情而已。 “也不能那样说,大潮来时,我们也在它们的冲击下……” 这边唐德春见队伍收拾停当,正要命令开拔,突然感应到来时路上有蛮兽气息袭来……很熟悉啊! 没有杀意,看来宗门的威慑力不小。于是,命令队伍散开稍息。 片刻后,两大两小巨熊出现在视野中。 唐德春趋前几步,抱拳一礼道:“两位前辈还有何事指教?” 熊家公没有拐弯抹角,直白道:“我家这孙子女今天一早醒来后,闹着要回小道兄身边,我们拗不过,只得亲自送来,还望小道兄给个承诺。” 两头小熊径直过来一屁股坐在唐德春脚下,一左一右抱着唐德春的脚杆,小狼过来,钻进男熊怀中…… “我没有啥可以承诺的,只能说,它们跟了我能保三餐无虑,我们吃啥它们吃啥?至于修行成长所需,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唐德春没有大包大揽,但是说出的话也挑不出来毛病。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至于安全,我连自己都不敢保证,所以,只能听天由命。” “那是自然,我们兽族本就是一路厮杀,对生死看淡。只是还望小道兄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看顾一二。”熊家公道。 “那是,我不会因为伙伴种族不同便出卖它们的,”唐德春说道。 “你刚才说啥子?”熊家婆插话道。 “伙伴,”唐德春估计就是这个词的效果。 “你不是把我大孙当驭兽?” “那当然,在我眼里,人和战兽本来就是伙伴,大家搭档去完成一件事而已,战斗的过程中相互依存,取长补短。这盘古天下也从来不是哪个单一种族的天下,祂是包括你我种族在内的共同天下……”唐德春见熊家婆爱听好听的,马上开启鸡汤模式摇唇鼓舌。 “想当年,禹王治水时通轩辕之山,还曾有巨熊协助禹王开山的事迹呢!”唐德春也是福至心灵,临时把禹王化熊的事搬出来佐证一番,为自己的论点找论据。 至于他为什么把禹王化熊说成巨熊协助,说真的,这就是他本来认为的,古籍中大禹手下有印龙开山,为什么更容易驯养的熊不能?有时候把上古人皇化龙化熊化象的传说看成驭龙、驭兽、驭象不是更加接近事实吗?!就拿地球上的四川动物史来说,象这种生物至清朝时还在四川有活动,熊就更不要说了,进入21世纪后如彭县小鱼洞一带的地方,真的是狗熊进人户找吃的不要太普通……那么,上古时的某些龙形生物被人类驯养好像也没毛病。 没办法,人家主动把后代送上门来,总要送几句好听的话吧! 没想到此话一出,正好和两头老熊路上的话相互印证…… 熊家公家婆听得还没什么,但还是多少起了对这个小道的好感。两头小熊虽口不能言,但却能听懂人话,一时间被唐德春说得心旌摇曳,本来木然无辜的小眼神里异彩连连。 待唐德春说完,终于被自己说服的熊家婆道:“我这孙子就托付给小道兄了,没啥送的,唯有一滴心头精血相送。” 说完,熊家婆竖起自己左爪,食指三寸长如镰刀的指甲尖上一滴朝阳下闪耀着七彩变幻的精血熠熠生辉,美伦美焕…… “小道兄近前来,”熊家婆道。同时又用传音告诉唐德春道,“此血乃蕴含我幻梦之能的本命精血,得此血有很大可能激活你灵魂之术的几率,至于威力如何,却要看你自己如何用如何开发。” “好,”唐德春也不疑有他,满怀期待激动的心情走到熊家婆面前,他现在别无选择,人家要杀他不要太轻松,没有任何理由暗算他一个小道童,有宗门镇场子也不可能。 熊家婆曲指一弹,那滴精血精准贴到唐德春眉心印堂…… 一股温热的感觉传遍全身时,眉心血滴闪了一闪,浸入皮肤…… 唐德春沉心静气感受着这滴精血入体后,其中分出一丝七彩紫气直入紫府识海,灵台上端坐的五瘟使者神像虚影眼睛睁开看了看,伸手往上一托,那丝紫气径直没入祂头顶神识虚月中,同时,这丝紫气蕴含的灵魂信息像被打开的魔盒般泉涌而出……慢慢的向唐德春脑中的记忆神经元浸润而去…… 另一部分精血则直接游走于唐德春血液里,它被唐德春的血液稀释同化,唐德春血脉里的电蛇对这丝异血展开了疯狂的吞噬灭杀…… 而这丝紫血也对唐德春的电血展开了反杀、同化…… 唐德春只感觉全身温度升高,这正是身体出现免疫反应的症状…… 他挥手释出刚刚才收起的露营装备和两坛酒两桶蜂蜜,“两位前辈还请自便。其他人安营扎寨,今天再耽搁一天。”说完不再多说,席地双盘而坐,开始呼吸修炼…… 两头老熊取了酒坛蜜罐便走。 熊家公路过熊二、石头身边时,忽然停下。它对着熊二、石头咧嘴一笑,熊二石头一下想起昨晚上唐德春说过的要带他们去熊族当上门女婿的话,顿时大惊失色。熊二吓得差点就要哭了,这个事情对他可说是梦魇般的存在…… 这时突见熊家公放下酒坛蜜罐,左爪一竖,食指甲上一滴精血熠熠生辉…… “我这一支熊族拥有一丝上古金鹫和大力魔熊血脉,这滴精血也就蕴含一丝上古金鹫和大力魔熊启源,我见你二人长得熊头熊脑,似与我熊族有缘,你们可愿试试?”熊家公瓮声瓮气的声音如魔神低语般的同时在熊二石头脑海中炸响“…… “终于轮到我了!”熊二从大惊到大喜,那还有什么说的。 石头“嗯嗯”着连忙点头。 “我……”熊二刚高声叫了一个字,便见小刀的目光如箭斩了过来,连忙闭嘴点头,轻轻的“嗯嗯”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熊家公屈指一弹,那滴精血分成两滴分别向熊二、石头二人印堂射去…… 昨晚上唐德春说的话他们也是认可的,如此大妖,要灭他们这队人马不要太轻松,人家没必要算计咱…… 小刀许谓朱珠呈三角形握刀守在唐德春身边,朱明自去配合唐天琦的人搭建营房,众人轻手轻脚,好在现在的营房已经不用再一根一根木头搭架,经过二十多天的搭了拆拆了搭,唐德春总算想起了前世的集装箱移动房…… 虽然现在没有条件,但不妨碍他命人把木头直接绑扎结实,再覆上晒垫固定好,收放的时候直接整座临时棚屋收入空间。过后再让专业的木匠按尺寸精工细作木头集装箱房,反正无论是蜀岭还是他空间中,木头有的是…… 手下们要干的,仅仅是每次扎营时,按固定的距离尺寸挖好下水坑;走的时候挖土把下水坑埋了而已…… 老熊兄妹二熊再次行到山沟处,熊家婆问道:“大兄何以选择那二人?我开始还以为你也会将精血赐给那唐小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