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为民办实事，走上权力巅峰》 第1章 重生先怼局长 【阅前避雷】：不擅长写感情戏，没怎么处理好，篇幅很少，不影响官场博弈，可以忽略，先行谢过宽容大度的读者老爷们。 ———————————— 2023年8月，泊北省泊阳市。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局长刘钧泽板着一张黑脸，敲了敲办公桌。 “梁守城，我在跟你说话呢！” “啊？” 梁守城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惊醒一般。 他看向刘钧泽，猛地瞪大了眼睛，跟见了鬼一样。 “刘、刘、刘钧泽？” 话音刚落，梁守城一阵耳鸣，脑袋胀痛。 记忆涌现—— 2043年，梁守城在泊阳市监狱里遭人暗害。 意外重生到了二十年前，也就是现在的2023年，正是入狱的那一年。 入狱的原因，就是被刘钧泽陷害。 刘钧泽现在是泊阳市自然资源局的局长，正处级干部，另外还是梁守城的父亲梁友民的同窗好友。 梁守城12岁时，父母因车祸去世，被刘钧泽收养。 他大学毕业后考上泊阳市市委组织部的选调生，但是被刘钧泽一番内部暗箱运作让他的儿子刘启龙顶替。 后来，梁守城又考取了市政办公厅的公务员，又被刘钧泽调到了泊阳市自然资源局开展规划方案审批工作。 2023年，刘钧泽让梁守城违规审批泊阳启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房地产项目开发地块的规划方案。 该开发地块占地300亩，位置好，具有很高的开发价值，但是该地块在城市土地利用规划中为文体用地，不符合房地产开发用地性质。 梁守城因此拒绝审批。 刘钧泽承诺他将向市规划委员会申请调整该地块的规划用地性质。 梁守城信了他，这才勉为其难给予审批。 但是，审批完成后，刘钧泽并没有按承诺的向规委会申请调整用地性质。 同年，东窗事发，泊阳启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因违规用地停工。 泊阳市自然资源局也因违规审批项目规划方案被纪委监委介入调查。 刘钧泽拒不承认曾经授意梁守城违规审批规划方案，更不承认曾经承诺梁守城向规委会申请调整用地性质，一推二做五，以全不知情为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时，梁守城的账户莫名多了一笔泊阳启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预约转账。 然后，他被草率定罪。 最终以受贿罪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背锅入狱，临出狱又遭暗害。 刘钧泽仅仅受到批评教育、留职察看处罚，之后平步青云，最终官至自然资源部副部长。 梁守城到死都不愿意相信，正义竟然在自己有生之年缺席了。 可以说，他的前世都被刘钧泽操控着，最终也毁在刘钧泽的手里。 两世记忆重合，梁守城回过神暗自庆幸，好在重生了，重生入狱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刘钧泽恶狠狠地瞪着他，从小到大梁守城都是对自己言听计从，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梁守城！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梁守城眯着眼睛，毫不掩饰憎恨与厌恶地看着刘钧泽。 既然重生了，知道了刘钧泽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以后的路自己走，以后的人生自己做主，谁都休想再操控自己！ “刘钧泽，起名字难道不是让人叫的吗？国家领导人都能叫名字，偏偏你不能？搞什么官僚主义呢！” “你…” 刘钧泽一脸震惊，他不明白梁守城对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发生转变。 他脸色铁青，点指着梁守城吼道：“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东西！你真是无法无法天了你！你是我拉扯大的！你这个白眼狼怎么跟我说话的！” 刘钧泽抬手就打向梁守城的脸。 梁守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应非常迅速。 前世入狱二十年，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从开始的唯唯诺诺挨打，到最后杀伐果断的狱霸，经历了一番蜕变。 他盯着刘钧泽，不由地冷笑起来。 “是你把我拉扯大的？屁是从下面出的，不是从上面出的，你长着这张臭嘴是用来放屁的吗？从小到大，我花的钱都是赔偿我爸妈的意外保险金！你除了打骂我，都做了什么为我好的事？让你儿子刘启龙那个废物顶替我的选调生名额吗？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你、你、你…” 刘钧泽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梁守城见状松开他的手腕。 “一副短命相，别死了讹上我！” 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回来打算报复刘钧泽，可不想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复。 刘钧泽毕竟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隐忍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了。 他很快平复下心情，因为还有黑锅要甩给梁守城来背，加上刚刚梁守城突然对他的恶劣态度，更加坚定了让梁守城背这口黑锅的决心。 “好好好，你还是个孩子，年轻气盛的，我是长辈，不跟你计较。再说现在是在局里，家事回家说。现在我们谈谈工作上的事，启程那个项目的规划手续齐全，尽快给他们审批。” 梁守城摇头笑着，不得不说，刘钧泽的城府确实够深，都被自己骂成这样了还能稳下情绪不计前嫌让他办事。 “呵、刘局长，你能在审批单上签字吗？只要你签字，谁都能批。” 刘钧泽暗自沉了口气，“守城啊，你我是父子关系，不用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流程，我口头同意也是一样嘛！” “哦，口头同意也行，那我打开手机录音，你再口头同意一遍。” 梁守城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对着刘钧泽。 “来，口头同意吧。” 刘钧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关闭录音。 “守城！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现在只是业务口上的一个小科员，要想往上爬，就要试着跳出这些条条框框。要不这样，你先给他们批了，我会向规委会提出申请，把启程那块地的用地性质调成开发用地。” 梁守城笑道：“刘局长，那你先跟规委会提出申请吧，通过之后，我再给他们审批规划手续，这样合法合规。” 刘钧泽有些急了，因为梁守城油盐不进，他的突然转变令其措手不及。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即便不相信我一个养父，至少我还是局长吧！” 梁守城撇撇嘴角，哼笑一声，又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 “好，我敬你是个局长，那我就退一步，你把报规委会调整用地性质这句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刘钧泽又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关闭录音功能。 “梁守城！给你脸了是吧？你以为审批窗口只有你吗？我告诉你，你不审批自然会有别人审批！给你这个机会你不好好把握！你好自为之吧！出去！” 梁守城冷笑：“刘钧泽，违规的事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刘启龙去做？他不是行政审批局最年轻的副科长吗？你把审批权限授权委托给他，让他批。这么好的机会，给了我多浪费啊！不然，你就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刘钧泽当即火冒三丈，怒吼道： “说谁是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跟梁友民一个德性！” 梁守城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走出办公室。 刘钧泽的最后一句话，总感觉还有潜台词：“不然你爸也就不用死了！” 难道父母的车祸另有隐情？ 不过，梁守城现在没有质问刘钧泽的想法，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异常。 因为他知道，即便父母的死与刘钧泽有关，哪怕刘钧泽当面承认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还有可能把他自己也给搭进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重生一次，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脆弱不堪，任人摆布。 身在官场，必须要往上爬，只有站在权力的巅峰，才能不被左右，才能左右别人，才能把魑魅魍魉尽踩脚下！ … 第2章 完虐局长儿女 某高档小区。 刘钧泽一家四口正围坐着餐桌吃着晚饭，除了刘钧泽、还有他的妻子赵云娟、女儿刘雅婷、儿子刘启龙。 赵云娟是家庭主妇，仗着刘钧泽的关系为人眼高于顶，据说还吃着空饷。 刘雅婷长得倒是漂亮，只是一张下巴尖细的锥子脸平添了几分刻薄，另外她与梁守城还有一段娃娃亲，而且她以这段娃娃亲为耻。 刘启龙就是个纨绔官二代，在行政审批局天天喝茶看报纸不干事的那种。 一家人正吃着饭，刘钧泽突然啪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气冲冲的。 “真是个混账东西！” “爸，骂谁呢？”刘雅婷挑眉问道。 刘启龙吓得一哆嗦，“爸，您…您都知道了？” “老刘，是谁把你气成这样？” 赵云娟抚着刘钧泽的胸口，帮他顺着气。 刘钧泽恨恨地吐了口气。 “是梁守城那个混账东西！今天竟敢在局里顶撞我！” 刘雅婷蹙起眉头，“什么？爸，他还敢顶撞您？长能耐了他！他平常见到我就跟舔狗一样婷婷长婷婷短的，打他都不敢还手，就是孬种一个！” 刘启龙松了口气，庆幸刘钧泽不是因为自己生气。 “哦…是梁守城啊！不能惯着他！看等他回来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赵云娟哼笑一声，“这些年，他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没亏待他，怎么就收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刘钧泽眯着眼睛冷哼道：“他不听我这个养父的话我忍了，竟然连我这个局长的话都不听！真是翅膀硬了！” 刘雅婷撇撇嘴，不屑道：“就他软骨头一个，还翅膀硬了？看等他回来我不大嘴巴抽他！他还惦记着我跟他那段可笑的娃娃亲呢！他也配？” “爸，干嘛还让他住在咱家啊？看着真碍眼，要不把他赶出去得了！我一会儿就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 刘启龙正说着，传来门铃声。 “肯定是梁守城！我去看看！” 他透过猫眼看了看。 “果然是他！爸，要给他开门吗？” 刘钧泽摆摆手，毫不掩饰地嫌弃。 “开吧开吧，看看他怎么说，还好意思在这个家里住吗？” 刘启龙打开门，正是梁守城，手里举着手机。 梁守城比刘启龙高半头，平头，面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 刘启龙做梦都想把梁守城这身帅出天际的皮囊据为己有。 因嫉生恨，他瞪着梁守城。 “梁守城！你竟然敢顶撞我爸！简直欠揍！” 刘启龙举拳打向梁守城的面门，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动手了。 梁守城一把抓住他的拳头，运用巧劲往上一掰。 刘启龙当即拧成皮皮虾单膝跪在地上，惨叫连连。 “啊啊…疼疼疼…” 像他这种没受过苦的纨绔子弟，一点儿疼就能哭爹喊娘。 “梁守城！你干什么？放开我哥！” 刘雅婷跑过来，抡起手来扇向梁守城的脸，这扇巴掌的动作很是娴熟。 梁守城松开刘启龙，反手一巴掌抽在刘雅婷的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客厅瞬间安静了。 梁守城一脚把刘启龙踹到一边，自顾自去卧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客厅里，刘钧泽和赵云娟都目瞪口呆的，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刘雅婷捂着火辣辣的脸，羞愤与不可置信交加。 刘启龙握着感觉疼得像折了的手腕怔怔出神，不可思议的表情。 梁守城正快速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的。 忽然，客厅里传来刘雅婷扯着尖锐的嗓门嘶喊… “爸！他他、他竟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 刘启龙也回过神，怒吼着跑向梁守城的卧室。 “梁守城！我他妈今天跟你拼了！” 他刚冲进卧室，砰的一声，从卧室倒飞出来，摔在客厅地板上。 梁守城单肩背着背包，依旧手里举着手机，从卧室走出来，冷着脸一步步走向刘启龙。 刘启龙脸色恐惧，捂着胸口连滚带爬地后退。 “梁守城，你你、你想干什么？爸、爸、快救我啊！” 刘钧泽忙跑过来喝道： “梁守城，你住手！身为一个公职人员竟然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在体制内干了？” 梁守城转头看向他，撇撇嘴角，冷笑一声。 “刘钧泽，我想不想在体制内干关你屁事啊！你自己养的混账儿女自己管教不好，那自然有别人管教！” “我怎么没管教好？明明是你先打的他们！我要报警！” 梁守城戏谑地笑了笑，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展示给刘钧泽，播放他从进门就开始录的视频。 “刘钧泽，看到了吧，正当防卫了解一下。凭着这个视频，我可以让刘启龙在行政审批局混不下去你信吗？还有你女儿，不是泊阳市最美教师吗？除了整了一张蛇精病脸，美在哪儿啊？美在肮脏不堪的心理吗？” 刘钧泽看着视频里儿子和女儿不堪的表现，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强压下怒火，强忍着冲动。 “守城，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闹成这样，你看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把视频删了吧！传出去都丢人！” 梁守城笑了笑，收起手机。 “视频我还是留着吧，免得你们出尔反尔又找我麻烦。” “你…”刘钧泽气得脸色铁青。 赵云娟走上前，说道：“守城啊，这么多年，你从小到大吃住在我们家，我们可从来没有亏待你啊！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很让我们失望啊！” 梁守城冷眼瞪着赵云娟。 “赵云娟，你还有脸说，我都没脸听！我住在这里吃过你们一粒米吗？你们哪次叫我跟你们一起吃过饭？甚至连物业费、水电费都是让我出钱！你们家里里外外都是谁忙活？还不是我！还说我是白眼狼，你们好好照照镜子吧！” 他骂完，转身就走，一眼都不想再见到这家人，剩下的只有厌恶他们。 “梁守城！你给我站住！” 刘雅婷跑到梁守城面前拦住他。 “梁守城，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暗恋我吗？我现在就给你一次机会，给我爸妈，给我和我哥道歉，只要求得我们的原谅，我就给你机会！” 梁守城看着她，感觉很可笑。 “呵、刘雅婷，你也去照照镜子，就你这尖酸刻薄的样子我会喜欢你、暗恋你？你也太自觉良好了吧！滚开！” “梁守城！你混蛋！” 刘雅婷抬手又要扇他脸，梁守城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她扇到一边。 “这是还给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爸，就这么让他走了吗？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刘启龙叫嚣着。 赵云娟上前扶着刘雅婷，哭哭啼啼起来。 “孩他爸，你不为我们，也要为这两个孩子做主啊！” 刘钧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今天对他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他眯着眼睛，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以后的日子，我一定不会让这小子好过的！” 这正是梁守城一番敲山震虎之后想要的结果。 刘钧泽要是不对他做点什么，他还真不好抓住接下来的机会。 第3章 申报第一书记 市自然资源局单身公寓。 梁守城与人合住一套两室的公寓。 虽说刘钧泽家里有他的房间，但他有大半的时间都是住在公寓里。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梁守城打心底不想住在刘钧泽家，早就想搬出来住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刘钧泽一直不同意他搬出来，而今闹掰了，正好可以分道扬镳，自由呼吸。 梁守城把背包放在电脑桌上，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上网登入市委组织部内部公务系统，准备主动报名下乡当村里的第一书记。 前世，他就很想去当第一书记，为村民做点实事，积累基层经验，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但是被刘钧泽挡下了，因为他是刘钧泽的备用白手套。 梁守城很庆幸有了这一世，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弥补诸多遗憾。 他进入公务系统，打开第一书记的报名通知。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村子向组织部提报第一书记的需求，也有组织部直接指定哪些村子为第一书记试点。 梁守城浏览着正在征召第一书记的村子列表。 已经有一些村子有人报名了，当然都是一些要么现状条件就好、要么靠近公路或者河道有发展前景的村子，这些村子往往底子好，更容易出政绩，是基本上所有第一书记的首选，无可厚非。 不过，梁守城的目光落在一个地处偏远的山村，清梁村。 清梁村是泊阳市最穷最落后最偏远的村子，每年都递交申请，希望组织部指派第一书记带动村子发展，但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报名，即便指定，拟任第一书记也总会想方设法地拒绝或当逃兵。 而梁守城想去的就是清梁村，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高风亮节，而是清梁村有他咸鱼翻身的机会。 前世蹲监的时候，与贪腐入狱的官员闲聊，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原自然资源部部长莫庆年在清梁村颐养天年。 莫庆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从泊阳市走出去的大佬，宦海沉浮，得意门生无数，被体制内的人称为莫老。 关于他在清梁村养老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无人敢提，当然了，入了大狱的就不在乎了。 对梁守城来说，这个信息算是他重生归来改写人生的关键。 所以，他要去清梁村当第一书记。 不过，他这次主动报名并没有选择清梁村，而是选择了一个条件中等偏上水平的村子，东康村。 梁守城了解刘钧泽，如果自己主动选择去清梁村，他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如愿的，没有人会主动选择落后的村子。 还有，如果主动选择清梁村，恐怕会引起莫庆年的猜忌。 所以，需要套路一下刘钧泽，利用他不着边际达成自己的目的。 填好基本资料，提交申请，第一书记报名完成。 正在此时，合住的同事回来了。 他叫杜明，提前发福的油腻青年，白胖白胖的，戴着眼镜，油里油气的。 与梁守城一样，杜明也是自然资源局规划业务审批专员。 “老梁，听说你今天在局里跟局长吵起来了，这可不是你平常的风格。” 梁守城扣上笔记本电脑。 “这不是为了启程公司开发的那块地嘛！” 杜明扶了扶眼睛。 “嗯，局长跟我说了，你不给批，他安排给我了。” 梁守城挑眉看着他。 “你能批？那块地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资料我看了，那块地的用地性质不符，理论上是不能批。” “那你还接？” “他是局长啊！我又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同意，肯定给我穿小鞋！也就你敢顶撞他，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关系。” 梁守城摆摆手。 “别提了，这层关系已经撇清了，我从他家搬出来了，以后可能也要给我穿小鞋了，无所谓了。至于你接手启程那块地的审批，建议你再考虑考虑，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是要出事的。” 杜明笑了笑，“能出什么事？最多就是个工作失误呗！再说了，出事不是还有领导顶着吗？刘局说了，他会向规委会提交申请变更用地性质。” “老杜，反正你悠着点吧，建议等用地性质变更完之后再审批，免得掉进坑里没人拽你。” 杜明拍着梁守城的肩膀，笑道：“老梁，不怪刘局长说你，你就是做事太小心、太死板了，要学会变通。我要是有你和刘局长的这层关系，现在至少也是个科长了。你太不懂珍惜。”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梁守城张了张嘴，想再继续劝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再劝就可能当了低情商的老好人。 人各有命，再说，即便不是杜明，也还会有别人，如果是别人，那还是杜明吧，这家伙吃拿卡要的事没少干，进去改造是早晚的事。 梁守城摆摆手。 “行，你说得对，我跟你啊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跟刘局长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反正我要走喽！” “啊？你要走？去哪里？” “我刚刚向组织部报名，下乡去村子当第一书记去。” 杜明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老梁，你一个市局的四级主任科员，马上就任副科长了，怎么想到的去当第一书记？是不是脑袋被哪个村里的驴踢了？哦对，村里可能连头驴都没有。你怎么想的？如果你是为了给我腾位置，那用不着，我现在才是个二级科员，咱俩形不成职位竞争关系。” 梁守城无语。 “你至于表现这么夸张吗？组织部不是说了吗？下基层是每个公务员应该有的觉悟，我觉悟一向高，不然我能成为局里最年轻的四级主任科员？” 杜明搂着梁守城的脖子笑呵呵地。 “老梁，不是兄弟传闲话，局里的同事背后都说你是借了刘局长的光才升得这么快，大家这心里啊都酸着呐！” “老杜，闲话少听，听多了不好。” 梁守城不以为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升职跟刘钧泽没有半毛钱关系，相反如果不是刘钧泽暗中作梗，只会升得更快，因为他通过公务系统向市政办公厅提出过很多建设性的建议，多数都被采纳了，在组织部小有名气。另外与他选调生被刘钧泽的儿子刘启龙冒名顶替的事多少也有点关系，组织部里面不少人知道，背地里为他鸣不平。之后梁守城又通过考公进入体制内，组织部为他鸣不平的人都拍手叫好。所以说，梁守城是有着一定的能力和人气基础的。 “回头告诉大伙别酸了，我很快就会离开局里，尤其现在跟刘局长闹的这么不愉快，再不走的话，他还不一定怎么给我穿小鞋呢！至于当第一书记，是我很早就想好的，吃吃苦不是坏事。” 他这次申请去当第一书记，在旁人看来是在自毁前程，可在梁守城看来是一次摆脱刘钧泽、浴火重生的机会。 杜明惋惜地叹了口气。 “行吧！你愿意去就去吧！我也不劝了，就怕刘局长不放你走。” 梁守城笑了笑，心说，今天之前刘钧泽或许不放自己走，今天之后巴不得自己走得远远的，比如清梁村。 不过，能不能去得成清梁村，还需要有人助攻过刘钧泽那一关。 “老杜，你就不好奇我报了哪个村的第一书记吗？” 杜明一拍脑门，“哦对，忘问了，报了哪个村啊？” “东康村，我上网查了，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好，靠近国道，交通便利，经济条件也好，去了那里不受罪，并且还容易出政绩，是个镀金的好去处。” 梁守城把东康村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显得很中意。 杜明听了，不由地感慨：“说得我都想申请了！” “那赶紧申请啊！你可以去清梁村当第一书记，在偏远山区，落后，半封闭状态，适合你这体格去减减肥，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个精悍的瘦小伙了。” 梁守城的语气里对清梁城的嫌弃毫不掩饰。 杜明缩了缩脖子，“我看我还是算了吧，没有你这样的魄力。我还是乖乖接受领导的安排，早日受到重用。” “人各有志，希望你能如愿，也希望我能在东康村大展拳脚。” 梁守城笑呵呵看着杜明，心说，能否顺利去清梁村就看你的神助攻了。 第4章 杜明的神助攻 三天后。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市组织部发来的红头文—《关于市自然资源局主任科员梁守城同志调任东康村第一书记征求意见的函》 函件中明确提出，是梁守城主动申请调任东康村第一书记的，市组织部也明确表达出了同意的意向。 公务员下基层是市政办公厅针对提高公务员队伍整体基本素养的举措，即便是刘钧泽也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经过前几天的事，刘钧泽已经对梁守城恨之入骨，巴不得他离开。 唯独令他不爽的是，梁守城的离开不是他主导的，憋着一口恶气发不出。 梁守城即便要走，也得是他刘钧泽赶走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出口气。 正在刘钧泽想着怎么给梁守城使绊子报复他的时候，杜明敲了敲门，觍着脸笑眯眯的一副舔狗相。 “局长，启程的项目规划手续我给批了，过来给您汇报一下。” 刘钧泽转而笑呵呵地，“很好，小杜啊，我看好你，有前途！” 杜明乐开了花，“谢谢局长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说得好，你这个小同志确实比梁守城有觉悟。哦对了，小杜，我记得他是跟你住在一套公寓里对吧？” “是的局长，前几天因为他顶撞您我还训斥过他，怎么能顶撞领导呢！” 刘钧泽笑道：“他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觉悟也不至于被调任第一书记！” “啊？”杜明一愣，“局长，他是主动申请的第一书记，当时我在，说是申请的东康村，他说那个村还不错，去了也不受罪，还容易出政绩。” 刘钧泽挑挑眉头，“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局长。局长，他的申请这么快就批下来了吗？您舍得放他走吗？” “嗯，组织部已经发函征求我们局里的意见了。小杜，你把这个拿去给大家传阅一下，看看大家有没有意见。” 刘钧泽把函件递给杜明。 “小杜，下午一上班把大家的反馈意见拿给我，不需要写名字，大家放心反馈就行了。” “好的局长，我这就去办。” 杜明接过函件转身就要走，刘钧泽忽然又说道：“等等，小杜啊，守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吃不了苦，舒服惯了，思想出现了一点儿问题，连当第一书记都是申请好的村子，这样的思想在我们公务员队伍里不能有，所以我想借着他调任第一书记让他吃吃苦，给他上上课，纠正他的错误思想。所以我希望大家的反馈意见不要流于形式，要切实地为梁守城同志着想。” 杜明明白地点点头，“局长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大家。” 刘钧泽微微笑了笑，“倒也不用传达给大家，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不希望因为我跟守城的关系，让局里同志在背后说我们的闲话。就这样，去吧！” 杜明眼神一闪，“局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下午一上班给您意见。” 刘钧泽看着杜明离开，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睛。 “小子，想当第一书记摆脱我，那我就推你一把！不枉父子一场！” 下午。 杜明送来了反馈意见。 大部分人都没提意见，小部分人持挽留意见，只有一个反馈意见是希望梁守城去清梁村。 刘钧泽单独把清梁村的反馈意见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清梁村…小杜，这个村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局长，清梁村地处泊阳市西北偏远山区，组织部今年发布的第一书记需求清单中有这个村。”杜明解释道。 刘钧泽笑眯眯地，满意地点点头。 “好，这个反馈意见不错，梁守城就需要在这样的村子里历练历练。” 杜明笑道：“局长，希望梁守城能念到您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刘钧泽摆摆手，“好了，小杜，你去忙吧！关于这个反馈意见的事，你先不要告诉梁守城，最终要组织部定。” “好的局长，那我去忙了，有事您再找我。” 杜明离开办公室。 刘钧泽看着反馈意见，畅快地笑了起来。 “梁守城啊梁守城，既然你在自掘坟墓，那我就给你找块风水宝地！” 随即，他拨通了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张坤庭的电话。 张坤庭分管泊阳市委各单位中青年干部考核、调动以及干部制度执行，比如第一书记的选拔任命。 “喂，老张，我老刘。” “刘局，你打电话该不会是为梁守城调任东康村第一书记的事吧！我可跟你说啊！你不能反对，别让我为难。” “老张，你误会了，梁守城这孩子能主动下基层，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是好事，我怎么会反对呢？” “那就好，你没意见就好，这样那个函就不用回复了，就当是默认了。可以让梁守城交接工作了，回头我们就给他下正式通知，先来组织部报个到。没事的话就先挂了，我一会儿还有会。” “等等，老张，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嘛！是这样，关于守城下乡当第一书记这件事，局里有不少同志跟我反馈了一些意见，其中有一条意见我认为提得挺好，守城娇贵惯了，下基层历练是好事，我们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希望守城也能跟我们一样，最好是也有跟我们一样的历练环境，但是东康村远远达不到，所以有同志提出来希望他去清梁村，那是一个地处偏远山区的村子，与我们当时下乡的环境差不多，一来历练历练，二来希望他力所能及帮助清梁村脱贫。这是我们局里的一点建议，就不发函了，具体怎么做，还是得你们组织部决定。”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张坤庭忽地笑了起来。 “哎呀老刘，你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要干部优秀，走到哪里都会优秀。好了，我有数了，就不跟你闲聊了，去开会了。” 挂了电话，刘钧泽心情舒畅地仰在办公椅上，想象着梁守城在一个偏远小山村里风餐露宿、苟延残喘的惨样。 只可惜，他被梁守城套路了都还蒙在鼓里。 第5章 办理调离手续 两天后，市自然资源局。 梁守城终于收到了市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 让他去组织部报到，准备接任清梁村第一书记。 看着市委组织部的调任文件，梁守城感觉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去办公室办理调动手续。 首先要工作交接，办公室指定让杜明接手他以前的工作。 完成工作交接后，杜明明知故问：“老梁，哪个村运气这么好？能请到你这尊大神。” 梁守城摇头叹息，“清梁村，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破烂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申请的东康村。” 杜明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哦，原始一点也挺好的，山好水好人也好的。” “那你去？” 梁守城挑眉看着他。 杜明尴尬一笑，“别开玩笑了，我前途光明，刘局前两天还夸我来着。” “好吧，祝你高升。” 梁守城懒得与他多说，他不会时间浪费在像杜明这样的人身上。 他把工作交接单交给办公室，继续走流程，最后是办公室主任签字。 办公室主任名叫赵丽芳，一个肤白貌端、风韵犹存的熟女，三十七八岁至今还单身。 前世，梁守城在狱中听过她的不少风流韵事，凭一己之力爬到市政办公厅办公室主任，副厅级干部，后来东窗事发牵扯出一大批地下情，还把一批大小官员拉下马，为泊阳纪委监委的反腐工作做出了贡献，被称为“泊阳套马姐”。 而今，梁守城再看赵丽芳，内心没有了一丝敬重，只想着避而远之，因为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暧昧。 赵丽芳在调离申请表上签了字，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守城啊，在局里工作好好的，你现在这个年纪就是四级主任科员了，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就选择去当第一书记呢？要是因为顶撞了刘局怕被穿小鞋，你可以跟组织部申请调动一下工作岗位的。” “主任，跟顶撞刘局没关系，我就是想下基层，吃吃苦，镀镀金。”梁守城笑道。 “吃苦镀金当然是好事，但清梁村这个地方会埋没你，你的能力在局里、甚至在组织部都是有目共睹的。” 梁守城苦笑，“主任，我原本申请的是东康村，不知道怎么就给调到了清梁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申请了。” “哦，针对你去东康村，前几天组织部发函征求局里的意见，刘局安排杜明让大家提出反馈意见，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些反馈意见改变了组织部的决定。只是不知道是谁提的让你去清凉村这个意见，但这个意见只能经过刘局长传达给组织部，别人传达没用。” 梁守城挑挑眉，他哪能听不出来赵丽芳是在挑拨自己与刘钧泽的关系。 赵丽芳是办公室主任，同时也挂职副局长，论资历不比刘钧泽差多少，甚至在刘钧泽空降到自然资源局任局长之前，还主持过自然资源局的工作，离局长就差一步，所以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咬刘钧泽一口的机会。 只是，这种领导斗争的局面，梁守城懒得掺和，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去组织部把上任清梁村第一书记这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是这样啊，刘局可能是看我养尊处优的不利于我的成长，特意安排我去清梁村吃吃苦，应该感谢刘局良苦用心。” 赵丽芳摇头苦笑，“守城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把人往好处想，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想提醒你一下，凭着你的个人能力，原本可以更好的。” 梁守城笑了笑。 “谢谢主任赏识，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记住您的。等我稳定下来，欢迎您去清梁村做客，我亲手给您做小鸡炖蘑菇。”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希望别只有蘑菇，没有小鸡啊！” 赵丽芳嘻哈笑着。 梁守城笑道：“主任放心，绝对是自家养的没有激素的小山鸡。” “行，那到时候一定去给你捧场。” “主任，那要是没别的事我去找刘局签字了，得赶紧去组织部报到，免得组织部以为我嫌贫爱富不接茬。” “哈哈，去吧！到了那里好好干！” “好嘞！” 梁守城来到局长办公室，一副浑不楞的模样，反正已经撕破脸皮，索性没必要装什么好脸色。 “局长，这是我的调离申请，你签了字，我走人。” 刘钧泽低眉耷拉眼。 “不是申请的东康村吗？怎么给你派到清梁村了？哎呦，那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啊！搞不好就回不来了啊！” 梁守城哼笑一声，“呵、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给组织部打的报告，把我一竿子打那儿去了！” 刘钧泽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他是想说就是他打的报告，让梁守城知道得罪了他就要付出代价，可现在承认了就是瘪犊子，不承认又不甘心，感觉这口恶气出的还是不够透彻。 他签了字，抓起申请扔给梁守城。 “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 梁守城接过申请表，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刘钧泽气得一拍桌子，咬牙道：“就是躲到清梁村，你也别想好过！” 梁守城当然知道刘钧泽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跟刘钧泽撕破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等上任清梁村第一书记，刘钧泽要是针对他，只能通过针对清梁村入手。 清梁村虽然在山沟沟里，但是丛林隐藏着深渊，搞不好要踩进去的。 与此同时，还给梁守城这个伺机而动的猎人趟清了路。 泊阳市市委组织部。 梁守城办完了调离手续，来到组织部报到。 接待他的是负责青年干部考核、调动的组织部副部长张坤庭，一个瘦削黝黑的中年人，为人心直口快。 “小梁啊，你在我们系统里可是个小名人了，前途不可限量，想不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去当第一书记，是不是有点儿明珠蒙尘了？” 梁守城客气地笑了笑。 “张部长，原本我申请的是各方面条件还不错的东康村，在那里倒也不算是蒙尘，可能还会镀金，怎么就给我安排到清梁村了？是不是有人截胡了？还是清梁村点名道姓要我去？” “哈哈，都不是，是你们刘局长说你吃苦吃得少，想锻炼锻炼你，这不就把你推荐到了清梁村。当然了，组织部也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可以调换。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放弃挣扎吧！有的时候，命运的安排未尝不会成为一件好事。” 张坤庭似笑非笑的看着梁守城。 第6章 组织部张坤庭 梁守城看着张坤庭，他能听得出来后者话里有话，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话从何来，不过他没打算细问，官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不主动说瞎追问。 “那行吧，既然是张部长的建议，我一个小科员说什么也得听啊！再者说清梁村已经够落后了，在我的带领下还能再落后到哪里去？就这样吧！” 张坤庭笑了，“哈哈，就知道你小子能想明白，你就放心去吧！别的部门我不敢说，但组织部不会忘记你的！等两年任期到了如果还没有调动安排，我会申请把你调到组织部。” “多谢张部长，那以后还需要您多多照应。”梁守城客气地笑道。 张坤庭拍着他的肩膀，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 “我跟你爸以前一起共事过，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至少也是个正处干部，甚至还会更高，可惜啊，天妒英才！” 梁守城挑眉，他没想到张坤庭竟然也跟父亲是同事。 “张部长，我爸他为人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平常工作得罪人吗？” 张坤庭沉吟着，“你可能不知道，十几年前的公务员系统存在着很多历史遗留的不良风气，你爸当时的工作性质就跟我现在一样，负责公职人员的考核结果认定，他做事向来公正，这种性质的工作难免会得罪人。小梁，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怀疑你父母的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还有别的什么隐情？” 梁守城摆摆手，“张部长误会了，父母都死了十多年了，再说警方也说是意外车祸，容不得我不相信。我之所以问您我爸有没有得罪人，是想着在以后的仕途里提防这些人，毕竟父债子还的道理放在仇怨这块也适用。” 张坤庭沉吟着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行，我找找当年你父亲工作的档案资料，回头邮箱发给你。” “嗯，谢谢张部长！我会永远记住您的好！” 对于肯帮助自己的人，梁守城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 张坤庭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 “小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关于你去清梁村上任的通知上午就会下发给清梁村所在的乡镇，龙岭县大旗镇，你打算什么时间去上任？” 梁守城想了想，“那就下午去吧，反正横竖都是一刀，早晚的事。” “哈哈，你倒是看得开，行，中午饭在部里食堂吃吧，吃完饭回家收拾收拾东西，下午我送你过去。” “张部长，吃饭倒是可以，送我就算了吧，别让人以为我搞特殊，我自己去就行了，还显得接地气。” 张坤庭满意地看着梁守城，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几分。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可就放手不管你了。” “张部长，只是不开车送我，其他该管还得管啊！” 梁守城笑嘻嘻的，能抱的大腿他会毫不犹豫抱住。 官场就是这样，都是你靠着我，我靠着你，这样过河的时候才稳当。 当然了，火烧连营的时候，也是一烧一大片。 不过，梁守城的做派与这种裙带式的官场作风也有不同，他在官场的裙带关系中系的是活扣，必要的时候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避免被火烧连营。 “你这小子可比你爸灵活多了！” 张坤庭笑着，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梁守城。 “这里面有任职通知书，作为你上任清梁村第一书记的证明文件。还有我跟市委办公室要的清梁村的发展历史以及现状情况，提前了解一下，熟悉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有利于开展工作。清梁村是少有的半开化状态的村子，不要跟村民硬讲法律教条，要学会变通，可以试着与他们打成一片，建立起共同的利益，这样你工作起来会轻松很多。” 梁守城接过档案袋，重重点头。 “张部长，我会牢记您的话，虽然清梁村不是我的主观选择，但既然组织安排我当这清梁村的第一书记，我一定不会有任何的偏见，会全力以赴做好这个第一书记！不给基层公务员丢脸！” “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安安稳稳过去了，哪怕两年后清梁村还是如现在这般光景，也不赖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但凭问心无愧就好！” 张坤庭这番话说得用心良苦，乍一听是在安慰梁守城，实则精辟在最后一个“问心无愧”，只有尽力去做才会问心无愧，是在点梁守城。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嗯，放心吧张部长。要是没其他事，那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他大大方方的，都是公务员系统内的，倒也没必要客气，何况组织部的食堂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吃了，以前几乎每次来组织部都要蹭顿饭，因为组织部的伙食比自然资源局的伙食好点。 “你拿着我的卡先去吃饭，我还有个电话要打。” 张坤庭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他的公务卡递给梁守城。 梁守城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张部长，我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刷这张脸就行了。” 张坤庭笑了笑，“行，你先去，我完事会去食堂找你。” “好，那我先去了。” 梁守城离开张坤庭的办公室，直奔组织部食堂。 从行政楼去食堂的路上，有不少人给他打招呼，大部分人都是听说过他或者他常来组织部混脸熟认识的，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 在官场，一个不招人讨厌的人，甚至还招人喜欢的人，是容易获得好感的，因为这样的人凤毛麟角，物以稀为贵。 梁守城就是这样的人，有才，三观正直，关键为人还随和，至于他重生后的另一面，现在除了刘钧泽一家人，没人知道。 张坤庭见他离开，先是端正了一下坐姿，一副恭敬的模样，而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手机上没有存这个号码，明显已经烂记于心。 “莫老，是我，坤庭。” 第7章 莫庆年的学生 张坤庭联系的人，正是在清梁村颐养天年的原自然资源部部长莫庆年莫老。 “老师，您最近挺好的吧？” 电话里传来莫庆年沉稳且浑厚的声音。 “嗯，挺好。” “那就好，老师，我给您打电话是告诉您清梁村派过去一个第一书记。” 莫庆年有些不悦。 “坤庭，要是这样的事都要跟我说那我待在清梁村还有什么意义？没其他事就挂了吧！正喂着鸡呢！” 张坤庭挠了挠后移的发际线，有些窘迫。 “老师，我知道您不再过问政事，这点事本不应该跟您说，但是去那里当第一书记的是友民的儿子梁守城，这才忍不住告诉您一声，免得您冷不丁见到了没有心理准备再埋怨我。” 莫庆年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坤庭，是你安排他来的？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老师，您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在我看来，守城去清凉村上任第一书记更像是一个意外。” “意外？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是知道我在清梁村，特意申请到这里来的吗？你跟他说过？” “老师，我跟谁都没说，守城应该都不认识您，再说他原本申请的是东康村的第一书记。” “那怎么来清梁村了？你安排的？” 莫庆年不依不饶的，大有更年期要拿张坤庭开刀的意思。 张坤庭一脸的委屈，都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老师，真不是我安排的！是刘钧泽给组织部的建议，他希望守城到清梁村吃吃苦，历练历练，您说巧不巧？” “那刘钧泽知道我在这里吗？有没有谁跟他提起过？” “老师，您在清梁村养老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您老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往外说的！并且现在外界关于您的传言有很多，但没有一条传言说您在清梁村，刘钧泽更不可能知道，不然他不会建议守城去清梁村当第一书记。” “那倒也是，不过坤庭，刘钧泽是代表自然资源局提的建议，而你作为组织部副部长是可以不予采纳的，终究还是你想让友民的儿子来投靠我，对不对？” 张坤庭的脸色比苦瓜都难看，心说不愧是大佬。 “老师，什么都瞒不过您。友民是您最喜欢的学生，他的儿子跟他一样有才能，人品什么的也可圈可点，不能就这么埋没在刘钧泽的阴影里。既然命运都这么安排了，就希望您能帮帮守城，只要您搭把手，他能借着第一书记这个机会脱离刘钧泽的掌控。” “让他脱离刘钧泽，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至于让他来清梁村找我吗？” “老师，我知道刘钧泽在您的眼里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喽啰，但是刘钧泽背后还有靠山，如果贸然把守城调走，恐怕会对守城不利，所以眼下是最稳妥的办法。”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莫庆年悠悠叹了口气，说：“坤庭啊，友民的性格太过刚正，棱角分明且尖锐，不适合在当时的官场从政，他自己也知道，曾经跟我说不希望守城也从政，所以友民去世后，守城不管是考取选调生，还是公务员，我都没有插手他的任何事，只希望遵循友民的遗志让守城能知难而退，主动远离官场，这也是给友民一个交代。” “老师，此一时非彼一时，您也知道，现在的官场风向已经变了，八项规定以后，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的彪悍，至少表面上都做得合理合法合规了，不然守城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靠自己晋升到四级主任科员。” 莫庆年叹息一声。 “也仅限于此了，下一个阶段就要进入权力层了，一旦岗位有了权力，势必会影响到相关人的利益，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盯上他，逼迫他站队，以他的性格会遵循官场的游戏规则？那岂不是又要步友民的后尘？” 张坤庭也沉默了片刻，说：“老师，您也怀疑友民的死不是意外？” “他的死本来就不是意外，只是这件事关乎大局，不能深究。” “哦，守城今天冷不丁问我友民工作中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倒没有说是怀疑友民的死有什么问题，是想在以后的工作中提防这些人，我答应了他会把友民工作的档案资料提供给他。” “他这是有所怀疑了，守城这孩子的嗅觉倒是敏锐，只是那件事不是他现在能应付的，徒劳罢了。” “那我还有必要把友民的工作档案资料给他吗？” “你都答应他了，要是不给不更显得有问题吗？给他吧，他要是真能从友民的工作档案里面发现什么也是该着他有这一遭，只希望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官场站稳了脚跟，不然做不了什么。” “老师，您其实还是挺关心守城这孩子的吧！今天我跟他见面，感觉他比友民脑子灵活，差不了。” “他是友民唯一的儿子，梁家唯一的血脉，怎能不关心？我不帮他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你应该明白。” “老师，我明白，那他去清梁村当第一书记这件事…” “你也说了，既然是命运的安排，那就让他来吧，我也想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真要如你所说，那我就给他块敲门砖，而如果不是那么回事，那他就一辈子待在清梁村吧，给我养老送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哈哈，老师，有您这些话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怕您一点儿也不管他！” “还有别的事吗？以后少骚扰我！” “没事了，没事了，老师，您多注意身体，得空我去看您。” “别来，你们谁都别来，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然会有人通知你们。” “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您老长命两百岁，怎么会有事呢？” “行了，跟我这就别拍了，挂了，我正喂着鸡呢！” 莫庆年挂了电话。 张坤庭笑了笑，说：“这老顽童，嘴上说不同意守城去清梁村，现在心里怕是已经乐开花了吧！” 清梁村。 一个身穿白色汗衫、黢黑瘦削的干瘪老头儿正往鸡舍里散着玉米粒，正是原自然资源部部长莫庆年。 他勾了勾嘴角，忽地笑了起来。 “说起来，友民去世后有十几年没见过守城这孩子，倒也是个缘分。” 第8章 干部培训教材 市委组织部食堂。 梁守城正埋头吃饭，周围时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 没办法，官场就是攀尽可能攀的关系，哪怕只是混个脸熟也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梁守城，又来这里蹭饭啊！” 一个齐耳短发、俊俏活泼的女孩端着饭盘坐在他对面，笑眯眯的。 梁守城抬头看着她，眼熟，但是总想不起来叫什么，这是他与组织部大部分人的现状，混脸熟的就是这样。 “哦，你是、你是…闫…闫…” “闫婉仪，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科的，我们吵过架，有印象了吧？” 梁守城眼神一闪，“哦，你要说吵过架我就想起来了，最后我吵赢了。” 闫婉仪无奈地吐了口气，“可不是嘛！本来是给你们做干部教育，反倒被你给教育了，为此害我被领导训斥！” “哦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梁守城客气地笑道。 “能加个微信吗？我经常会在朋友圈分享一些干部教育培训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行啊！” 梁守城掏出手机，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哦对了，下周有一场干部培训，你来不来？” 梁守城笑道：“我没时间，下午要去清梁村上任第一书记。” 闫婉仪一愣。 “啊？你要去清梁村啊！那我们大旗镇的村子，很穷的！当时组织部征求自然资源局意见的时候不是安排你去东康村吗？怎么改清梁村了？” 梁守城耸耸肩，表示无奈。 “问你们领导啊！怎么就一竿子把我打到清梁村了呢？” “是，太过分了，你要有能力有能力，要品格有品格，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闫婉仪正替梁守城抱不平，张坤庭端着饭盘走过来，坐在一旁。 “小闫，什么事不公平？” 闫婉仪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来着。” “你去那边吃吧，我跟小梁有点事要说。” “哦哦，好的。” 闫婉仪暗自松了口气，她打心底对张坤庭犯怵，下属对领导的正常反应。 “张部长，你把人小姑娘都吓跑了。”梁守城打趣道。 张坤庭坐在他对面，勾了勾嘴角。 “小梁，跟我们组织部的小姑娘聊得不错嘛！这小闫可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很少能有青年干部能让她主动搭讪，要不要考虑一下？” 梁守城笑了笑。 “张部长，您一个大领导可不兴拉郎配的，再说了，您一竿子把我打到了清梁村，可不能给我画大饼啊，会饿死人的。” 张坤庭笑道：“哈哈，你小子！先吃饭。” 饭吃得差不多了。 “张部长，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嘱咐？” “下午，你去清梁村之前，要先去龙岭县县委，刚刚我已经跟县委书记那里打好招呼了，他们会派专人送你去大旗镇，然后由大旗镇派人把你送到清梁村。你别急着拒绝，清梁村是个半开化的村子，你贸然进去，即便是有红头文件，如果没有熟人引路，他们也不一定认。” 梁守城看着张坤庭，略感意外，感觉张坤庭对自己未免有点儿太好了，单单是因为父亲那点工作关系，应该没这么大的能量。 “多谢张部长，还是您考虑周到，是我太草率了。那我听您的，听人劝，吃饱饭嘛！” 张坤庭满意地点点头，“守城，你这一点就比你爸强，你爸这个人认死理，当然了，他人已经走了，我再说这个不大合适。”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张部长，没事，我爸都死了十多年了，他当时的环境与现在相比已经大变样了，理应懂得灵活变通。” “嗯，不错，你有这觉悟，将来一定比你爸强，好好干，我看好你！” 张坤庭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赏，搞得梁守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了。 “张部长，您可别说得这么明显，别让不怀好意的人听了去以为我傍上了刘钧泽后又傍上了您，我可不想一直被别人戳脊梁骨。” “守城，清者自清，不用想那么多，你的路还长，一步一个脚印，稳当点走，你没问题。” “记住了，谢谢张部长！我吃饱了，回家收拾一下，我就去龙岭县报到。” “行，去吧，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客气。另外，多留意一下市级县级的政策信息，或许会对你带动清梁村发展有帮助。” “好的张部长，那我就先撤了，半年后来找您述职。” “行，去吧！” 梁守城倒了饭菜残余，离开组织部食堂。 闫婉仪追上他。 “梁守城，等等，你跟我们领导好像很熟的样子啊！” 梁守城挑挑眉，“还行吧，他莫名其妙就对我不错。哦对了，你能不能给我三十本干部培训教材，就是红本本那种。” “你要那么多培训教材干什么啊？”闫婉仪不解道。 “去清梁村上任第一书记的见面礼啊！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好吧，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闫婉仪耍快地答应了。 不久后，梁守城抱着一个纸箱离开市委组织部。 这些干部基础培训教材是他跟清梁村村干部建立关系用的。 有用的不是内容，而是核心主义价值观的经典封面。 如果语言上沟通不了，那就建立共同的信念。 梁守城还没去上任，就做好了第一手准备，成为他后来成功的关键。 第9章 到达了清梁村 梁守城抱着一箱子干部培训教材回到公寓。 干部培训教材有一张红彤彤的封面，第一眼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即视感。这是他为清梁村的村干部准备的礼物，不是要教他们，而是为了给他们树立一种神圣感。 只要先把神圣感建立起来，工作的时候就会有代入感。 代入感是拉近关系、促进工作开展的有效手段。 把三十本干部培训教材放进行李箱，收拾了一下行李，梁守城开车前往龙岭县。 他是有车的，一辆纯电的小型轿车，是新能源车起步先在公务员系统内部推广的时候为了支持国产捡的便宜货，在市区开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开到县城问题也不大。 开了三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多到了龙岭县县委。 梁守城给保安展示了一下调任证明，然后把车开进县委大院。 按照张坤庭的指示，直接来到县委办公室，一个工作人员带着他见到了县委书记。 龙岭县县委书记名叫殷平山，一个白净的瘦高中年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 殷平山见到梁守城，笑脸相迎，很是客气。 “梁书记，欢迎欢迎啊！我中午接到市委组织部张部长电话，推掉了下午的会，终于把你盼来了！想跟张部长要你的电话去接你，张部长说你非要自己来，只能在县委等你！” “殷书记客气了，您喊我小梁就行了，可别喊梁书记，真是折煞小子了。” 梁守城暗自嘀咕，这是要承张坤庭的人情了。 确实，殷平山这一出自降身份了，他怎么说也是个正处级干部，是同刘钧泽、张坤庭一个级别的，只不过差在行政职能上，市委肯定是压县委一头的。 他之所以对梁守城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张坤庭亲自打电话给他，按照正常工作流程通过公务系统发函通知就行了，发了函还要打电话给县委书记，直接把梁守城提升了n个层次。 双方客气地握了握手，彼此寒暄了几句，算是认识了。 “小梁书记，要不今晚先在县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亲自带你去清梁村。” “殷书记，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少不了还要麻烦您。我想争取在天黑之前到清梁村，这也是对清梁村的尊重，您说是吧？” 殷平山笑呵呵地，“小梁书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那好，我这就安排专人送你过去。为了赶时间，就别去大旗镇了，我们通知大旗镇直接派人去清梁村。” “行，有劳殷书记了。” 梁守城感受了一波来自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热情，感觉还不错。 他不是个矫情的人，有白得还没有后遗症的好处他是不会拒绝享受的。 殷平山一通安排，梁守城带着行李乘坐县委的公务车直奔清梁村。 陪同的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梁杰和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张腾，都是副科级干部，对应梁守城这个四级主任科员倒也合适，关键还是两个人，看得出县委书记殷平山很会来事，礼节上滴水不漏。 如果梁守城下派到县委任职，最多也就是梁杰和张腾这样的部门副职了。 不过，他胜在年轻，后者两人的年龄都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如果没有意外退休前能混上副处就算烧高香了。 “梁书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就有了现在的成就，想来前途不可限量，怎么会到我们清梁村当第一书记？不怕埋没你的才能吗？”梁杰说道。 他虽然说的是埋没才能，实则意思是埋没了人才，关系混得还不熟，不好直接说罢了。 关于这个问题，梁守城自从申报第一书记已经回答过太多人了，每次针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回答。 这就是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 “不怕两位笑话，我就是趁着现在年轻还能折腾，还有些挑战精神，特意选择的清梁村，希望能有所建树，为困苦的老百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枉年轻一回，对吧，两位？” 梁杰和张腾一听，顿时连连赞赏。 “哎呀，殷书记说得对，小梁书记真的是英雄出少年啊！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哪里舒适去哪里，真是不能比啊！” “是啊，小梁书记的品性真是值得我们青年干部学习，回头县委组织部组织青年干部教育培训的时候，我邀请小梁来给我们青年干部上一课！”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想来一定能对提升我们县青年干部整体素质有所帮助，还望小梁同志不要推辞啊！” 梁守城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夸人这两个人是真下得去嘴啊！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两位，我何德何能啊！就不要这么抬举我了，如果县委真的需要，我可以把市委组织部的干部教育培训课程讲给大家听，就当是借花献佛了。” “小梁书记真是太谦虚了！那就这么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会亲自开车到清梁村接你，可别反悔啊！” 梁杰一本正经认真地说着。 他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负责的其中一项业务就是青年干部培训。如果梁守城讲得好，对县委青年干部的成长有帮助的话，那对他来说也是功劳一件。 梁守城笑呵呵地，“那行，我尽力而为，希望能帮助到县委青年干部。” 这种事没办法拒绝，往大了说有利于公务员队伍团结和发展建设，往小了说还有利于他在龙岭县早早站稳脚跟。 只要站稳了脚跟，不信两年时间推不动清梁村的发展。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车子翻山越岭，一通颠簸，终于在两个多小时后，下午六点半到达清梁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榜山而建的小山村依稀可见。 今天是农历十六，正圆的月亮就像六十瓦的钨丝灯，鹅黄色的光芒照亮着这个藏在深山里的小山村。 下了车，梁守城跑到一个小山包上看着下方簇拥建设的上百户人家，屋顶上闪烁着点点星光，就像萦绕着无数萤火虫。 清梁村，宛如世外桃源的小村子。 “难怪莫庆年选择到这里养老。”梁守城心说。 第10章 朴实的村干部 清梁村，村委。 说是村委，其实就是两间石头堆砌的青石板房，每间房里摆着一张布着灰尘的石桌和几个石凳子，墙上有几张皱皱巴巴泛黄的开国元勋的画像，一盏瓦钨丝灯泛着昏暗的灯光。 村委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攒动着十几个人头，有龙岭县委的，有大旗镇政府的，还有五个清梁村村委的干部。 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张腾牵头，帮大家做了介绍。 大旗镇政府来的是副镇长段永良，副科级，腆着啤酒肚，大腹便便的，一副油腻的样子。 除了副镇长，还有三个科室的主任，分别是农业站的李大雷、经管站的张峰山和土管所的宁仲勇，都是与辖区村庄管理有关的。 一时间，梁守城记不住这么多人的名字，只是混个脸熟，不过要带动清梁村发展，少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相互加了微信，留了联系方式。 清梁村村委干部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怎么爱说话，整个领导班子就只有五个人，他们黢黑干瘦，年龄都在四五十岁。 村长是丁禾盛，其他四个人也都没什么具体分工，一般遇到事都是谁有空谁处理，村长也是一样的，何况百来户的村子事本来也少。 清梁村村委，包括村长在内，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冒，他们的状态更像是应付一次仪式，第二天醒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梁守城以此判断，第一书记应该不是清梁村主动申请的，可能是大旗镇政府或者龙岭县县委帮忙申请的，亦或者是市里的动作。 大家相互寒暄了几句，县委和镇政府的人便离开了，村委只剩下了梁守城和清梁村的五个村干部。 一时间，有点儿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们相互留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事来不了村委，我们可以电话联系。” 手机他们倒是也都有，但只能打打电话，没有多余的功能，包括微信。 互相留了手机号，算是认识了。 随后，丁禾盛和其他四个村干部便回家了，把梁守城晾在村委。 梁守城一个人待在村委，坐着冰冷的石凳，面对冰冷的墙，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眼下来看，还没有地方睡觉，下半夜不得冻感冒？ 他走出村委，站在小院里仰头望着又圆又亮的月亮。 月光虽美，却没有温度。 当然了，梁守城倒也没指望这样一个村子能有多温暖。 两年的任期虽说时间不短，但终究是临时的，被村民当作外人很正常，何况还是这种半开化的村子。 肚子咕噜噜一阵叫唤，梁守城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他回到村委，打开行李箱，拿出准备好的水、面包和卤蛋。 正在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沙沙沙的声响。 梁守城神经一紧，心说，这村委还闹鬼了不成？ “谁啊？” 他走出村委，借着月光，看到一个身材瘦小、衣服破旧的中年妇女慢慢走过来，似乎她的腿脚不太利索，她脸面瘦削偏黑，皮肤还算紧致，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上下。 梁守城见是人，也就放心了，只要不是鬼，都能应付。 他迎过去，面带和善的笑容，尽可能放慢语速。 “您好，我是今天新来的清梁村第一书记，我叫梁守城，你可以叫我小梁同志、小梁书记、小梁，都行。请问您来村委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中年妇女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随即转身就走，同时说了一句听不真切但是能听明白的土味方言。 “我家男人叫你去家里吃饭。” 似乎这句话是她事先组织好的，以至于说的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邻居见到说“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感觉。 梁守城对这种感觉还是挺亲切的。 他暗自欣喜，正愁着怎么与村民建立联系，想不到主动被邀请。 “谢谢大姐！” 于是，他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他一边跟着，一边熟悉着沿途清梁村的夜路。 路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铺砌的，走上去邦邦硬还硌脚。 中年妇女步履蹒跚，走得很慢，确实是腿脚不利索。 梁守城紧跟在她身旁，生怕她一步没走好摔倒了。 “大姐，我该怎么称呼您？” “丁秀兰。” “那我就称呼您秀兰姐吧！” 丁秀兰低了低头，算是点头同意了。 梁守城在拿捏称呼上还是有一套的，知道什么样的称呼才能快速拉近彼此的关系，还不会招对方反感。 “秀兰姐，前面还有多远？” 丁秀兰抬手指了指前面，“就到了。” “哦，我还真有点儿饿了，来得太匆忙了，没怎么吃饭。” 梁守城半开玩笑地说道。 丁秀兰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抹警惕。 梁守城捕捉到了她这个眼神，挠了挠头，心说，是不是触碰到了不该说的话了？ 每个地方都有一些习俗，不该说什么，不该干什么等等，越是偏僻的村子，这种习俗越是特别，越容易踩雷引起误会。 梁守城试图弥补一下，摸着肚子笑道：“秀兰姐，其实我刚刚在村委吃了一块面包，只是没吃点热乎饭，所以才觉得还有点儿饿。” 丁秀兰低了低头，明显收起了警惕。 梁守城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这是太穷了，怕自己把她家吃垮吗？ 走了一百多米，一路上没有转弯，来到一座石头堆砌的小院，院墙最多一米半，起不到多少防范作用，简单的木门，简单的门栓，推门可入。 清梁村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房子，除了梁柱和门，都是石头的，简单，简朴。 跟着丁秀兰走进她家院子，突然一条土黄色的土狗叫了一声，跑了过来。 梁守城吓了一跳，他被狗咬过，所以怕狗。 土狗就在要扑到梁守城腿上的时候，丁秀兰猛地踢了它一脚，土狗嗷嚎一声惨叫，夹着尾巴跑回了狗窝。 梁守城松了口气，也意识到丁秀兰的腿脚可能没问题，只是因为见到陌生人胆怯。 “谢谢秀兰姐，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打小就怕狗。” 丁秀兰低了低头，说：“它不是想咬你，下次再来它就不敢了。”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嗯，那它挺聪明的，聪明的狗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再挨一脚。” “进屋吧，我家男人在屋里等你，我去热饭。” 因为梁守城在路上说要吃点热乎饭。 丁秀兰把梁守城领进屋，便去灶房忙活去了。 梁守城进屋才发现，这是村长丁禾盛的家，心说，难怪他能当上村长，就冲这觉悟就已经超过大部分村民了。 第11章 石头都是暖的 屋里灯光昏暗。 丁禾盛盘坐在炕上，手里抱着大烟袋啪嗒啪嗒地抽着，屋里烟雾缭绕的，他的目光浑浊且深沉，看不出喜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梁守城笑容满面的，既表现的和善，又不显得卑躬屈膝，毕竟是来当第一书记的，不是来当舔狗的，何况村里人也看不上。 “村长，叨扰了。” 丁禾盛看着他，没有说话，然后把手里的烟袋在炕沿上磕了磕，添上新的烟丝，点燃猛地抽了一口，把烟袋递给梁守城。 梁守城懵了一下，随即眼神一闪，接过去抽了一口，当即呛得咳嗽起来，又呛又辣，眼泪哗哗地流。 丁禾盛忙上去拍打他的后背，并从炕上拿了一块破布给他。 这一刻，梁守城知道自己做对了，丁禾盛这是在考验自己，他们虽然穷，虽然半开化，但是骨子里也有傲气，如果连一口烟都拒绝，那怎么融入进他们？ 而当梁守城接过那块破布的时候，眼泪更止不住地流了，因为眼睛不止辣，还酸.... 怎么说呢？ 这块布应该是擦脚布。 这难道也是考验吗？ 张坤庭没说还有这一茬啊！ 梁守城暗暗憋着气，就要硬着头皮用来擦眼泪.... 丁秀兰正端着一碗水进来。 “这是擦脚的。” 她一把夺过擦脚布，扔在一边，然后拿了块毛巾塞给梁守城。 梁守城感动地都哭了。 “谢谢秀兰姐！” 丁禾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小梁书记，我一时着急...”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村长，秀兰姐，你们都是好人！” 最土的夸奖送给最土的人。 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吃饭吧。” 丁秀兰搬过来一张一米见方的木桌，放在炕上，去灶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梁守城洗了洗手上的酸味，与他们一起吃饭。 饭虽然很简单，但吃得很舒心。 吃饭的时候，梁守城基本上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饭桌上能不能说话，言多必失还是少说话。 直到丁禾盛主动开口说话。 “小梁书记，你今年多大了？” “24，属兔，今年本命年。”梁守城边吃边说道。 丁秀兰抬头看了看他，表示惊讶。 “这么年轻...” 梁守城笑了笑，“秀兰姐，也不年轻了。” 心里补充道：心理年龄都44岁了。 “村长，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个女儿，在镇上读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 “哦，咱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多吗？” “出去的都是年轻人，出去了就不会回来了，村里现在八成都是上了年纪的，像我们四十多岁就算是年轻的了。”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 清梁村的现状也是当下大部分村庄的现状。 以后会出现老人村，甚至无人村。 “村里的孩子多吗？” “没几个孩子，年轻人在外面生了孩子，不会再送回来的。” 这一点梁守城倒是还挺中意，没有留守儿童。 这倒也可以理解，清梁村太穷了。 丁禾盛摇头叹息：“过不了多少年，清梁村就没人了。” 梁守城沉吟着点点头。 “村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想努力一下。” “努力？” 丁禾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小梁书记，你想做什么？” 丁秀兰也抬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梁守城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梁守城笑了笑，“我想努力一下，试试能不能改变这里的局面。” 丁秀兰低下头继续吃饭，对梁守城的话并不感冒。 丁禾盛摇着头，目光依旧浑浊。 “小梁书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你想把清梁村发展成一个好村子，就像前几年来过的几个年轻书记抱着一样的想法，可没过两天他们就都走了。小梁书记，清梁村没有希望，就不要在这里耽误你的前程了。今天晚上叫你过来吃饭，不是接待你的，是送你的，明天一早你就离开清梁村吧！这里不是你能改变的地方，谁都改变不了！清梁村也不需要第一书记！” 说到最后，丁禾盛情绪激动起来。 梁守城听他把话说完，意识到前面的第一书记给自己挖了坨大一个坑，清梁村是被之前的第一书记伤怕了，伤到了他们的自尊心，甚至让他们认为自己不配被拯救，莫大的伤害！ 眼下，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通过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前面那些沽名钓誉之徒。 “好了，村长，秀兰姐，我吃饱了，多谢你们的款待，奔波了一天，我回村委睡觉去了。” 梁守城放下筷子，下了炕，准备离开。 丁禾盛没有下炕送他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梁守城跟前面的第一书记一样，也是一个走过场的第一书记，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他能力所能及尽的地主之谊已经尽到了。 梁守城走进院子，狗窝里那条土狗呜呜呜的示威，好在没再扑过来，想来是记住了丁秀兰 踢的那一脚。 他刚走出院门口，丁秀兰抱着两条被子追出来塞给他，一声不吭，转身回了家。 “秀兰姐好高冷啊，村长也挺高冷的。” 梁守城感受着被子的柔软，即便有潮湿发霉的味道，依然能感受到这份敦厚的善良。 不需要大鱼大肉地款待，也不需要过多地嘘寒问暖，一个小小的举动，足以表达清梁村民风淳朴，他们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一次次寒他们的心，一任任来了又走的第一书记就是在反复寒他们的心。 此刻，梁守城甚至忽略了自己选择来清梁村的真实目的，真心想为这里做点什么。 他抱着柔软的被子，感受着清凉的山风，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向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梁守城回到村委，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自来水洗漱，只能用了半瓶矿泉水凑合着。 最后，一条被子铺在地上，一条被子盖在身上，好在没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倒也知足。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只有自己可见的朋友圈：这是来清梁村的第一晚，虽然躺在前任踩过的冰冷的石板上，但村长给的被子是软的，石头是暖的.. 而后，梁守城沉沉睡去。 月光下的山丘上，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手里也抱着被子，正低头看着村委的方向，正是莫庆年，他笑呵呵地。 “还怕你晚上冻着，看来我暂时不需要露面了。” 第12章 清梁村的现状 第二天一大早，梁守城早早起来。 简单洗漱，吃了面包和卤蛋，对付了顿早饭。 开始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先在院子里支起一个木头架子，把屋里的被子抱出来搭在架子上晒晒太阳，去去潮气，杀杀霉菌，用起来软和舒服，还没那么大的味。 至于被子是村长和丁秀兰借给自己的这件事，那就先借着吧，什么时候他们想要回去再还给他们。 接下来，打扫村委，收拾院子，清理杂草，该修的修，该扔的扔，利用仅有的条件和工具尽可能把这里收拾得像样。 两年时间，这个村委可能就是自己办公和住的地方。 时不时有村民经过村委，都要忍不住看上一眼，随即又都摇着头离开。 他们把梁守城的行为当成是三分钟热度。 以往，像他这样一腔热血的第一书记也不是没有过，结果都不过是虚晃一枪拍拍屁股走人。 第一书记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信任。 这种情况，梁守城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有实际行动和时间才能证明他的决心，证明自己不是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油瓶子。 眼下，重新获得村民对第一书记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是以第一书记的身份开展工作的前提。 梁守城有把握做到，因为不管村民的生活环境有多封闭，他们即便愚，可眼睛是雪亮，心里的秤是准的，只要主动给他们的份量重一点，他们心里面的秤就会倾斜一点。 当然了，这是持久战，需要持之以恒。 连续七八天，梁守城把村委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还自己制作了一块简单的木头牌子挂在了院门口的门垛上。 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清梁村村民委员会（办事处） 还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有没有用先不说，至少村委有了村委的样子，至少经过这里就知道这里是村委。 收拾好了村委，梁守城背上背包开始走访村子，了解清梁村。 张坤庭给了他介绍清梁村的发展历史和现状的资料，基本上都是一些框架及数据之类的东西，没多大意义，关键还得是实地考察才能有直观的印象。 比如，清梁村的风土人情、村民的生活现状、收入来源、邻里关系、人口组成、健康状况以及医疗条件等等，这些才是开展工作前最需要了解的东西。 古有商鞅走遍秦国体验民生疾苦，今有梁守城深入清梁村摸排现状，倒也是一段佳话。 经过七八天的走访察看，梁守城掌握了清梁村的基本情况，并记录下来。 首先，村民相对排外，对外来者有明显的抵触心理，体现出半封闭状态，也正是这样的状态让县里乃至市里拿他们没有办法，也就恶性循环了。 梁守城走访的这段时间，村民看他的眼神都是警惕的，当然了，不排除前任们给第一书记塑造的形象太差。 一个不主动对外的村子，只能被放弃，然后没落，直至消亡，就像清朝的闭关锁国。 村民的生活现状都差不多，没有什么贫富差距，两极分化，整体上能解决温饱，但也没有多少富余，基本上就是靠山吃山。 至于收入来源，比较单一，最主要的来源是山货，比如木耳、山菇等等。 村里有一户人家专门回收村民采集到的山货，然后有个镇上的小贩会开着面包车定期前来收取，价格自然也低廉，因为这是山货唯一的销售渠道，如果拓展渠道，凭着这些山货的稀有程度是可以卖出更高价格的。 除了采集山货，各家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清梁村四周环山，能开辟出来的田地很少，每家每口人最多能分到三分多地，也就是三口之家才一亩地，粮食收成不够一家人吃的。 所以，只靠种地是解决不了他们的温饱问题的，还需要山货的收入购买米面，补贴家用。 生活一应所需上，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是收山货那户人家开的，只有一间小屋，卖一些米面油盐酱醋茶之类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如果村民还有什么特别需要，可以告诉小卖部，然后通过收山货的小贩帮忙从镇上捎带。 村民之间的关系相对稳定，梁守城走访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现哪家有矛盾，没有争吵，就是在胡同口、田间地头三三两两的村民扎堆，也不说话，当梁守城经过时候，他们会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说呢？感受到这个村子的人文环境，梁守城想到了“诡异”两个字，将来可以拓展一下清梁村的业务，把清梁村打造成一个悬疑片的取景地。 至于医疗条件，清梁村几乎没有，原本村里有一个老郎中，前几年去世了，现在村里面没有懂医术的，甚至连一个药店都没有，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自行解决，大病只能熬着等死。 医疗问题是最让梁守城头疼的，外面的人不可能会来这里开诊所开药房，这里的人又没有主动学医的意识，想来只能找镇政府或者县委解决，而且是首先要解决的。 总体上来说，清梁村各方面都很简单明了，近两百户人家，三百多口人，八成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人占了不到两成。空房子占了三分之一，老人去世，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房子也就没人住了，这也是很多村子的现状，只不过清梁村更严重。 这样一个天时不好、地利不好、人和也一般的村子，确实让人绝望，难怪张坤庭会说两年下来没有建树也无所谓，不只是说说的，两年下来确实有可能会这样。 基本了解了清梁村，梁守城对这里有了更加直观的印象。 其实，要改变一个地方，不管是改变它的环境，还是改变它的居民，归根结底都需要一样东西，钱，只要有钱，分分钟条条大道通罗马。 梁守城手里倒是有点儿钱，有自己上班攒的，有父母车祸的赔偿金，可以说他的存款应该超过了清梁村所有村民加起来的存款，但他不会拿出来发展清梁村，凡事公私分明，以私某公和以公谋私从本质上来说一样，饮鸩止渴，得不偿失。 不然，以莫庆年的本事，想把清梁村搞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他只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外来户在这里养老。 “说起来，这段时间还真没看到一个像莫老的....” 在村委，梁守城正自言自语，院子里忽然传来熟悉的沙沙沙的走路声，来人正是丁秀兰。 “小梁书记，我家男人叫你去家里吃饭。” “好嘞！” 梁守城不由欣喜，这次应该不是为了送走自己了吧！ 第13章 建立红色信任 时隔半个月，梁守城再次来到丁禾盛家。 那条土狗从狗窝出来，咬着尾巴，没有再对他表现出不善的举动。 清梁村就这么大，哪家炖只鸡，全村的狗都馋得打转，何况梁守城一个大活人在村里转悠了这么多天，全村的狗都熟悉他的味道了。 屋里。 虽然是白天，但屋里的光线还是很暗。没办法，石头砌筑的房子墙厚，窗户也就厚，大部分光照不进来。 丁禾盛还是盘坐在炕上，炕上摆着吃饭的小方桌，他一边抽着老旱烟，一边沏着茶，时不时吹去茶壶里的茶末。 梁守城看着他忙活，也不搭手帮忙，也不说话。 山里人话少，自然也不喜欢话多的，所以少说话多做事更能博得好感，至少不会被反感。 片刻后，丁禾盛沏好了茶，给他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 “喝茶。” “谢谢村长。” 梁守城双手抱起碗，吸溜了两小口。 茶水很苦，喝着就像吃苦瓜，不过咽下去之后，有一丝丝回甘，茶的真谛不就这样吗？ “村长，这是什么茶？” “青芥。” “青芥...” 梁守城重复着。 他没有听说过这种植物，更不知道还是茶，或者说不是茶，只是一种苦菜。 “苦，但是也甜。” 梁守城笑呵呵地，抱着碗又喝了几口。 丁禾盛看着他，目光比半个月前温和了许多。 现在的梁守城就像个野小子，头发乱糟糟的像被鸡啄过，原本白净的脸晒成了咖啡色，脸部轮廓也瘦了一圈，就像挤走了水分，他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灰蒙蒙的，还被树枝刮破了，不再像半个月前那样光鲜。 对比清梁村，他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半个月前，他就像是市里领导下乡视察。 当然了，丁禾盛态度温和不是因为他邋遢了，而是他待的时间最长，这段时间做的事村民们也都看在了眼里，得到了一些认可。 “小梁书记，你真的决定要留下吗？” 梁守城放下碗，笑道：“村长，我当然要留下了，组织安排我在村里待够两年，您要是想赶我走，那也得两年后才能赶我走。” 丁禾盛的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应该是笑了。 “喝茶。” 他又给梁守城倒满了茶。 梁守城来者不拒，倒了就喝，喝酒不行，喝茶还不行吗？ 丁禾盛沉默了片刻，说：“小梁书记，需要我们做什么？” 梁守城听了，暗自抹了一把辛苦泪。 半个月了，终于有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信任，属于持之以恒的人。 他按捺下欣喜，说：“村长，您下午能请其他村干部去一趟村委吗？” 梁守城忍住没说是开会，村里人应该不喜欢听到开会两个字。 丁禾盛点点头，“可以，还需要做什么？” “村长，暂时没有了，只是有些事需要跟您了解一下。咱们村有没有历史资料或者账务记录什么的？” “没有，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丁禾盛不解地看着他。 梁守城笑了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哈。” 他抱起碗继续喝茶。 其实他是想了解一下村里有没有什么集体收入，只是涉及钱的事就敏感了，不好直接问，不过眼下看是没有，一穷二白。 “小梁书记，我们村子大多都是丁姓族人，清梁村是外面人叫出来的，其实我们都是自己管自己，没有那些歪歪绕。小梁书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守城放下碗，猛点头。 “村长，我明白，您放心，我以后不会给咱们村村民添麻烦的。” “明白就好，如果你想离开村子，我们不拦着，既然现在你愿意留在村子，我们也欢迎，只是村民们年纪都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折腾不动了。” 丁禾盛的话算是掏心窝子了。 梁守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明白。 “多谢村长告诉我这些，我都记下了。” “以后不需要喊我村长，村长是外边的人喊的。来，喝茶。” 丁禾盛又给梁守城满上茶水。 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梁守城心里那叫一个暖啊！ “村长，那我以后就喊您禾盛大哥吧！” 丁禾盛又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行，喝茶。” “诶！” 梁守城抱起碗来，继续喝茶。 片刻后，便意来袭，没辙，青芥这个茶利尿。 “禾盛大哥，我去趟茅房。” 丁禾盛笑了，“去吧，狗窝后面就是。” 梁守城眼角一抽，“狗、狗窝？” “孩他娘，你看着狗，小梁书记要去茅房。”丁禾盛喊道。 梁守城那叫一个尴尬，心说，老丁你怎么不去？ 丁禾盛似是看出来他心里想什么。 “小梁书记，那狗是孩他娘捡回来的，就听她的。”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哦，是这样。” 于是，丁秀兰看着狗，梁守城哗啦啦一通泄水。 在村长家里吃了午饭，他回到村委。 从今天开始，梁守城才算是真正在清梁村立足了。 下午，丁禾盛带着其他四个村干部来到村委。 进入村委乍一看，他们明显吃惊不小，因为村委的变化太大了，虽然还是破旧的，但在村干部眼里，已经称得上是精装办公区了。 梁守城招呼着他们，“禾盛大哥，你们先坐。” 他去另一间屋拿了五本崭新的干部培训手册，这是他跟市委组织部闫婉仪要的，如今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把手册分发给村干部。 “禾盛大哥，这是市里面下发的干部培训手册。” 丁禾盛他们看着红彤彤的小册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有谁会拒绝核心价值观呢？ 对于他们的反应，梁守城很满意，有了代入效果。 “小梁书记，你这书是好，可是我们学不来啊！” 丁禾盛代表他们说道，不过说话的时候爱不释手地翻着手册。 梁守城并不觉得意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本，给他们这干部培训手册就不是让他们学习的，是用来熏陶的。 “禾盛大哥，没事，我现在都还没学好呢，拿回去没事的时候看看就行。” “谢谢小梁书记了！” 村干部们点着头，笑呵呵的。 梁守城看着他们朴实的笑容，知道，这应该就是红色信任。 第14章 解决医疗问题 半个月的努力，一本干部培训手册，梁守城终于得到了村干部们的信任。 还有，村民们对他的抵触心理也不再那么强烈。 虽说还没有把他当作第一书记的觉悟，但至少不再完全把他当作外人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有的村民们还会给他送来吃的喝的，比如煮熟的花生、土豆、地瓜，玉米等等。 实质工作还没有开展倒是先承了村民的情，吃了百家饭。 于是，顺理成章的，梁守城与村民打成一片。 他白天会跟着村民去田间地头，谁家有需要就会帮忙。 晚上就随便在哪户人家蹭吃蹭喝顺便了解这家的状况。 一天下来，过得倒也充实。 两个月的时间，梁守城融入进了清梁村这个集体，成为集体的一份子。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他认为该开展实质工作了，该着手改善清梁村村民的生活现状了。 按照制定的工作计划，首先解决的便是医疗问题。 眼下，村里没有诊所，没有药房，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 随着天气转凉，上了年纪的人头疼脑热频发，熬着不是办法。 梁守城已经有了主意，就是请大旗镇人民医院每周前来义诊一次，这样既可以看病，又可以开药。 这是梁守城想到的最简单、最快速且对村民影响最小的解决办法。 于是，他拨通了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的电话。 这种事只能请镇政府协调，直接联系大旗镇人民医院怕是很难。 医院是盈利性的，直接找他们来免费提供诊疗几乎不可能。 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段永良堆笑的声音。 “哎呦，是小梁书记啊！这两个月在清梁村还好吧？” 梁守城呵呵一笑。 “段镇长，好是好不哪里去，清梁村这样的地方您还不知道吗？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求助于您啊！是不是？” “知道知道，村子实在太穷，这几年啊，镇政府一直在想办法帮助清梁村脱困，可是啊，您或许不知道，大旗镇穷的村子不止清梁村，得等。” 显然，段永良是根老油条了，怕梁守城跟他要钱，直接堵他嘴。 梁守城暗自发笑，这就是送上来的谈判筹码，不要白不要，你们没钱可以出力啊！ “段镇长，您知道，清梁村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修补一下房子，整修一下村里村外的路，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能有个百十万就够了。” “小梁书记啊，您是从市里下派的干部，百十万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们一个镇来说，一块钱都巴不得掰开两半来花，真是拿不出来那么多啊！” “哦，那就给五十万吧！我们只修补一下房子，眼看着天冷了，村里又都是石头砌筑的房子，不保暖。” “小梁书记，五十万也没有啊！镇上财政很紧张啊！到处都用钱啊！” “那就三十万，我们把路修一修。” “小梁书记，您就别难为我了，镇上真拿不出这么多啊！” “段镇长，那您说能拿出多少钱？清梁村是大旗镇管辖的，您总这么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梁书记，不是不想帮忙，是镇上实在是没有村改造这部分资金啊！” 段永良也就是看在梁守城是从市里下派的，还是县委书记亲自指示的，不然他早就挂电话了，不会这么客气。 梁守城也知道，打个电话就能跟镇政府要到钱基本上不可能，这只是他谈判的筹码而已。 “段镇长，既然镇上不能出钱，那能出力吗？” “出力？出力好啊！小梁书记，您想要多少人？镇上可以出人！” 一听梁守城不要钱了，段永良直接松了口气，对他来说，能不用钱解决的公事都不叫事。 梁守城故作惋惜，叹了口气。 “段镇长可真小气，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来，这个冬天，清梁村的村民又要挨冻了，罢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小梁书记，不是小气，是真的没有办法。您还是说说出力的事吧！” “那行吧，既然段镇长想出力，那我就说说吧！” 段镇长有点懵，嘟囔着：“我什么时候说想出力了？” 梁守城继续说： “段镇长，是这样的，清梁村现在没有诊所，没有医生，甚至连一个药店都没有，从村里到镇上路途遥远不说路还不好走，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在家捱着，这也不是个事啊！所以我想请镇上出面，帮忙协调一下医院出一个诊疗队，每天到清梁村免费诊疗。” “每天？不是，小梁书记，要是每天的话，那还不如开一个诊所呢！” “好，段镇长真是为民所想啊！那就麻烦段镇长了。” “不是，小梁书记，您就别把我往里绕了，关于您这个义诊的请求我本人同意了，我会代表镇政府协调医院，不过每天不行，可以一周一次，基础医药费镇上出，您看行吗？” 正是自己期望的，梁守城乐开了花，他强压欣喜，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段镇长，我谨代表清梁村村民感谢您！” 段永良嘻哈一笑，“小梁书记，想不到您这个第一书记这么快就代入角色了，不愧是市里派下来的，觉悟就是高，您等我电话。” “好嘞！” 挂了电话，梁守城忍不住兴奋地跳了一下。 “小梁书记，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丁禾盛抽着大烟袋走进村委，好奇地看着梁守城。 现在，没事的时候，村干部们经常会来村委看一看，村长来得最勤。 “禾盛大哥，我见咱们村里看病难，就请镇政府帮忙协调镇人民医院出个诊疗队，每周来村里一次，给父老乡亲们看看病。” 梁守城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丁禾盛。 令他想不到的是，丁禾盛听了直摇头。 “小梁书记，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事，都是骗人的，他们到村里来过好几次了，就是量量血压什么的，然后拿出一堆药让我们买，村里人穷，买不起，他们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梁守城眉头微皱，问道：“是医院里的人吗？” 丁禾盛点点头，“是，他们都穿着白大褂，一看就是医院来的。” 梁守城笑了笑。 “禾盛大哥，穿白大褂的不一定都是医生，就像骑白马的不一定都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我想，那些人是下乡坑蒙拐骗卖保健品的。” 丁禾盛不以为然，摇头道：“小梁书记，村民们被他们弄怕了。” 村民又不相信了呗！ 梁守城一拍脑门，心说：我好难啊！ 第15章 诊疗队的到来 梁守城很苦恼。 好不容易让村民相信自己了，难道还要再说服村民相信诊疗队吗？ 如果这份信任不建立起来，诊疗队来了也是白来，一旦白来一次，那下次就不会再来了，还会让段永良难堪，以后再找他办事可就难了。 所以，必须解决村民对诊疗队的信任危机。 这都是因为那些天杀的卖保健品的，都是三无产品，就应该见一次抓一次。 发牢骚没用，还得想办法解决，首先从村长开始。 “禾盛大哥，你相信我吗？” 丁禾盛看着梁守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还不是完全信任。 他略有迟疑地点点头，“相、相信吧、” 梁守城无语了，拿出一本干部培训手册。 “禾盛大哥，你看看这本手册，现在相信我吗？” 丁禾盛眼角挤出深深的皱纹，笑了。 “小梁书记，您这、这是两码事，我自己相信没用，看村民啊！” “您是村干部，首先你要相信，才能带动村民相信。” 梁守城苦口婆心地。 丁禾盛看着他，也意识到他不容易。 “那行吧，小梁书记，诊疗队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禾盛大哥，您放心，我一定先把关好！” 梁守城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丁禾盛点头道：“那我去跟其他村干部说一嘴，大家配合好。” “禾盛大哥，要不说您觉悟高呢，干村长可惜了。” 梁守城不吝夸赞，没有谁不喜欢被别人夸。 丁禾盛也不例外，他咧了咧嘴。 “行了，那我去了，有什么事打电话说吧！” “好嘞！” 看着丁禾盛离开村委，梁守城感觉这件事成了一大半。 只要第一次诊疗效果好，那以后就顺当了。 这样，逐渐地把村民的就医意识建立起来，为以后打好基础。 村民的问题由村长带着村干部解决。 梁守城要做的就是确保诊疗队的落实以及诊疗队的质量。 宁愿没有，也不能被忽悠。 获得村民们的信任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梁守城当了这第一书记后，体会到了想为百姓做好事的难处。 很多时候，你想做好事和别人认为你想做好事，是两码事。 这需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不然就是孤掌难鸣。 当天下午，梁守城就等到了段永良的电话。 段永良也是怕梁守城再跟他要钱，所以能出力的事他尽快给办了。 “小梁书记，我是苦口婆心的协调啊，终于让我协调成了，镇人民医院同意组织一只五人的诊疗队伍，配备基础诊疗设备和药物，经费镇财政出，刚好有这块资金。” 梁守城听了，欣喜不已。 “那真是多谢段镇长了，诊疗队什么时间能过来？” “今天是周五，得下周了，要不下周一过去？” “段镇长，别啊，这周不还有两天吗？您看，清梁村偏僻，村民们上一次看医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急需做一次诊疗，筛选一下基础病，而且天气转凉，有些老人头疼脑热的一直在病痛中熬着，还是明天就过来吧！之后就每周的周三过来，您看怎么样？要是不行，那只能想镇政府申请资金修路了，有了路，我可以开车拉他们去医院看病。” “呃呃，没问题！我这就安排医院明天派诊疗队过去。” 梁守城算是抓到段永良的命脉了，只要不是要钱，怎么都好办。 “段镇长，我代表清梁村的村民谢谢您！” “小梁书记，这个进村的路不好走，医院的车也进不了村啊！” 段永良把路的问题反向抛给了梁守城。 梁守城暗自腹诽，这家伙真是只老狐狸，他抛给自己，自己现在又不能再开口跟他要钱，只要应了他，等于坐实了修路靠村里自己解决， “段镇长，这事好办，等医院的车到了村口，我们村民会帮助诊疗队把东西搬到村委会。” “哦，那行吧。小梁书记，我把你的电话给诊疗队，到时候他们会提前联系你，你可一定要安排好啊，不然我也不好交代的。” “明白，您这帮了清梁村这么大的忙，清梁村会给您发锦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梁书记不要误会，这点儿帮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没别的事挂了啊！” 没等梁守城说话，段永良便挂了电话。 梁守城哼笑一声。 “开玩笑，我还拿捏不了你？镇财政明明有这块资金才给清梁村用，送锦旗就是打脸吧！” 不过，他不会跟段永良一般见识，这种事太常见了，不敬业的财政永远把钱省在刀刃上。 第二天一早，梁守城就接到了镇人民医院诊疗队的电话。 诊疗队已经快到村口了。 挂了电话，梁守城联系了丁禾盛，丁禾盛又叫上了几个村干部，一起去了村口，帮诊疗队搬东西。 一行五六个人来到村口，诊疗队已经把东西从车上搬了下来。 “欢迎欢迎！” “这大老远的！” “感谢感谢！” 梁守城客客气气的，上前与诊疗队人员挨个握手，毫不吝啬地送上清梁村的热情。 丁禾盛他们整不了这个，何况对诊疗队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装又装不出来，所以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冷淡，基本上就是梁守城的独角戏。 诊疗队自然能看出来梁守城的热情与其他村民之间的反差，不禁好奇。 其中一个国泰民安长相的女医生，年龄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戴着无框眼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梁守城。 “你不是这个村子的吧？” 梁守城笑呵呵的，“医生就是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市里下派的清梁村第一书记，我叫梁守城，喊我小梁就行了。” 他故意点出来自己是市里下派的，这样能给自己，给清梁村加点份量。 女医生再看梁守城的眼神都变了，态度变得客气了。 “哦，我说呢，难怪。我叫李芳宁，大旗镇人民医院的，是这只诊疗队的负责人，以后村里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那真是太感谢了！李队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好啊！你扫我，还是我扫你？”李芳宁大大方方的。 “我扫您吧！” 梁守城打开微信扫一扫。 “好。” 李芳宁展示二维码。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 梁守城备注李芳宁的名字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头像，是李芳宁与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的合影。 仔细端详了一下，意外的，那个女孩他认识！ 是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科的闫婉仪！ 第16章 消除村民执拗 李芳宁竟然与闫婉仪认识，貌似关系还很好的样子，像是闺蜜。 梁守城懵了。 他想起来闫婉仪跟他说过，她是大旗镇的，知道清梁村。 这个世界果然很小啊！ 处处都有惊喜！ “梁书记，你怎么了？”李芳宁疑惑地看着他。 梁守城回过神，“哦，没事，我们准备去村委吧！” 他没有说出来。 随后，他和丁禾盛他们帮着诊疗队把东西搬进村委。 诊疗的地方就选在了梁守城睡觉的那间屋。 “李队长，不好意思，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你们了。” 李芳宁笑了笑，“没事，就是在院子里也能看的。你就住在这里吗？” 她看向地上的简易木板床，床上有破旧被子。 梁守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的，我住在这里，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准备，也挺好的，村民对我挺照顾的，被子和床都是村民帮忙的。” 李芳宁点点头，“小梁书记，你今年多大了？” “24，今年本命年。” “呃，好小，刚大学毕业吧？” “毕业三年。” “在哪里读的大学啊？” “泊北大学。” “咱泊北省最好的大学啊！那你学得什么专业？” “行政管理。” “那你毕业就考公务员了吗？” “对，之前在市自然资源局工作，现在响应组织部号召，来清梁村当了这第一书记。” “那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任期两年，任期满后再听组织部安排。” 李芳宁抿嘴笑了笑，“哦，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叫村民过来了。” “好，我这就安排！” 梁守城激动不已，终于为清梁村的村民做成第一件事了。 “村长，你们先去。我去大喇叭上喊一喊。” 丁禾盛他们对视一眼，还在迟疑。 梁守城见他们的状态，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今天就堕入窘境了。 他把丁禾盛拽到一旁，说道：“禾盛大哥，咱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又迟疑了？说好的相信我呢？” 丁禾盛为难的表情，“他们肯定能检查出我有毛病，然后吓唬我，给我开方子开药，我们就怕这个啊！” 梁守城无奈，都是卖三无保健品的那些无良商家害的。 “禾盛大哥，我知道，您是怕他们也是骗钱的，他们只要跟您要钱，您就跟我说，行吗？您看，人家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我们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啊！” 丁禾盛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那行，小梁书记，我就听你的，不听他们的！” 说罢，他拽着其他村干部去做诊疗去了。 梁守城摇头苦笑，一般人当这第一书记还真对付不了这些老顽固。 只要有第一个人尝到了甜头，后面的人会接踵而至。 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 梁守城拿着大喇叭出了村委，然后站在村委外的小山丘上喊着： “村民们，我是小梁书记，请大家现在来一趟村委，帮我一个小忙，人越多越好，哎呀，很着急，快来吧！” 就这么，他连续喊了好几遍，直到看到陆续有村民向着村委走来。 梁守城不敢说是有诊疗的，一旦说了实话，村民们肯定不会来，就连丁禾盛和那几个村干部亲眼看见了都还打退堂鼓。 他不可能挨家挨户去说服他们，成功率会非常低，那这次诊疗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他耍了个心眼，先把村民们骗过来，利用多米诺骨牌效应。 回到村委，丁禾盛已经诊疗完了。 他的手里捏着两盒药，一副忐忑不安、无所适从的样子。 见到梁守城，他忙小跑过去，把两盒药塞给梁守城。 “小梁书记，这个我不能要，怎么能随便要人家东西呢？” 梁守城挑眉笑了，没有解释，而是先看了看两盒药，药盒上还贴着一张小便利贴，写着用法用量。 “禾盛大哥，这是舒筋活血的，可以缓解你的腰疼，拿着。” “小梁书记，说好的就是看看，怎么还给药啊？”丁禾盛不解道。 梁守城把药塞进他的手里。 “禾盛大哥，人家跟你要钱了吗？” “没要钱啊！要钱的话，我就直接不拿了啊！” “这药啊，是政府出钱给你买的！拿回去按时吃，别疑神疑鬼的！” 梁守城的话里带着嗔怪的语气。 丁禾盛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两盒药。 “政、政府出钱？小梁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药都在你手里了，人家也没跟你要钱，这还不够吗？” “够、够、那我赶紧回家，让孩她娘也来看看，她最近总嚷嚷着肚子疼！” 丁禾盛兴奋地跑出了村委。 路上遇到村民，他会兴奋地把药展示给来村委的村民。 “政府出钱给我们买的药！” “小梁书记找的政府！” “免费诊疗，药也不收钱，钱是政府出的！” “你们都快去看看吧！” … 除了丁禾盛，其他几个村干部也都拿到了针对不同病症的药。 他们上了年纪，加上村里的生活条件不好，身体多多少少会有毛病。 诊疗队确实也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于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呈现出来了。 村民纷纷涌入村委，挤在院子里，主动要求做诊疗，要拿药。 梁守城松了口气，总算是盘活了村民就医这盘棋了。 只要把他们领上道，就能培养出就医意识，以后诊所药房都会有的。 梁守城拿着大喇叭，喊道：“村民们不要拥挤，我保证每个村民都能看上病，有病的都能拿到药，请大家自觉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他组织着村民排好队，队伍穿过院子一直排到了院外，很快就排了几十号人了，还有村民不断往这走。 “小梁书记，您不是说您有事要我们帮忙吗？什么事啊？” 梁守城苦哈哈的，终于有村民想起来为什么来了，还是挺感动的。 “没事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排队看病，拿药。” “小梁书记，我娘腿脚不好，来不了怎么办啊？”有村民问道。 梁守城想了想，说：“这样，等所有人看完后，我带着医生去你家给你娘看病，你看怎么样？” “哎呀，谢谢小梁书记了！” “谢谢小梁书记！” “没事没事，身体健康最重要！” 听着村民们诚恳的感谢，梁守城第一次体会到当第一书记的荣耀感。 排队的村民越来越多，整个村委就像是赶大集一样。 在村委外的队伍里，有个老头笑呵呵地看着梁守城在招呼着村民们，正是莫庆年，他听到动静过来凑热闹。 “多少年了，清梁村都没有这么热闹过，我来这里是图个清静的啊！” 第17章 悍村妇丁秀英 梁守城现在一门心思在清梁村，暂时还顾不上莫庆年，何况，他也不能主动去找他，与莫庆年的接触必须不着边际，不然必遭莫庆年反感。 莫庆年看梁守城，就如同讲台上的老师看台下的学生，学生的一个个小小的动作，甚至小小的心理变化，都能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梁守城深知与莫庆年这种大佬接触的敏感程度，所以谨慎的最好处理方式，就是把莫庆年晾在一边，等待机会，而这个机会，来自于刘钧泽。 他很确定，刘钧泽一定会想办法针对自己，自己已经在谷底，没什么可针对的了，那就会针对清梁村，针对了清梁村，就可能扯出莫庆年。 梁守城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想来，应该不远了。实在不行，就给刘钧泽上点眼药，提醒一下他，自己在清梁村混得风生水起。 安顿村民排好队，他给诊疗队沏了青介茶。 毕竟接下来看病的村民有百来号，还是挺累的。 诊疗队服务好村民，梁守城就服务好诊疗队，构成良好循环。 他倒了五碗茶，端到诊疗队面前。 “李队长，你们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芳宁和其他几个女医生看了一眼满是茶锈的碗，笑了笑。 “不用了，我自己带着水。” “哦，我也自己带水了。” 几个女医生都微笑着婉拒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水杯喝水，还有的拿矿泉水。 梁守城当然知道她们婉拒的原因，无可厚非。 当时丁禾盛让自己喝茶的时候，自己也犹豫过，没有必要道德绑架。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倒是没有拒绝，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一碗。 “谢谢，这个茶还真不错，我爸应该喜欢喝。” 梁守城笑道：“这是青介茶，走的时候捎点回去给你爸尝尝。” “可以吗？”年轻男医生一脸惊喜。 “当然，这是我们村里自己产的，我一会儿去给你盛点，喝得惯下次再来拿。” “谢谢，谢谢！” 梁守城笑了笑，“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真是帮了村民大忙了，你们如果不来啊，我们村的村民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你们真是医者父母心啊！” 他毫不吝啬地给他们戴上高帽。 他们都是年纪不大的医生护士，以后来清梁村的可能都会是他们，所以，给他们的诊疗工作营造一个愉悦的氛围是很重要的。 为了清梁村可爱的村民们，就当一回舔狗吧！ 正舔着，忽然有个五十岁的上下的村妇喊道：“为什么不给我药啊？他们都有药，为什么我没有药？凭什么啊！” “大妈，您没病，不需要药。”李芳宁苦笑着解释道。 “我不管！他们有药，我就得有药！都是政府出钱买的，凭什么我没有！给我药！”村妇不依不饶的。 “大妈，给您药没用啊！您身体很好。” “身体好是我的事！你就得给我药！不给不行！” “大妈，您这、” 李芳宁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得眼眶通红。 眼看着村妇就要动手了，梁守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诶诶，秀英大妈，您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找您。” 梁守城生拉硬拽把丁秀英拽到不远处。 丁秀兰一脸的委屈和埋怨，“小梁书记，您给评评理，别人都能拿到药，为什么不给我？” “大妈，药是有限的，给了您，那后面有需要这个药治病的人就没药拿了，您也不想看着村民因为没有药而忍受着病痛吧？” “那他们都有药，我没有药，这太不公平了！” “大妈，不给您药，说明您不需要吃药，说明您身体棒啊！您以为拿到药是好事啊？拿到药的说明身体不健康，需要吃药才能好。” “小梁书记，这我都明白，可我就是觉得别人有药，我没药，不公平！” “哦，大妈，要不这样，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人没药，如果最后人人都有药，那我就给您要两盒药，行吗？” “行，我听你的小梁书记，要是还有人没药，那我可以不要那个药！” “好嘞，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他们。” 安抚好了丁秀英，梁守城暗自松了口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个道理吧！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不需要吃药的，丁秀英见状，不再吵着要药了。 “小梁书记，那没事了，我回去了，晚上到家里吃饭啊！” “好的秀英大妈，我晚上一定过去。”梁守城笑道。 李芳宁见丁秀英离开了，不禁松了口气。 她对梁守城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继续给人看病。 到了晌午，大部分村民都看完了病。 梁守城见到饭点了，对李芳宁说道：“李队长，到饭点了，吃饭吧！” 李芳宁微微笑了笑，“看完吧，没多少人了。” “也行，那我先让村民热着饭。”梁守城就要给丁禾盛打电话。 李芳宁说道：“小梁书记，不用了，我都自己带着饭，给点开水就行了。” “吃泡面啊？”梁守城疑惑道。 “对，吃泡面快，别让村民忙活了。” 梁守城点点头，“那行吧，改天我到镇上请你们下馆子。” “那敢情好！”李芳宁开心笑道。 把剩下的村民都看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村委里只剩下了梁守城和诊疗队。 梁守城烧了开水，李芳宁他们真的吃了泡面。 李芳宁问道：“梁书记，上午那个吵着要药的妇女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没病非要药的，吓死我了！” 梁守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李队长，大妈不是故意刁难你，她这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在作怪，所有人都有的自己没有，她会心理不平衡，当再有一个人没有，也就没事了。” “那总该分情况吧，药不是别的东西。我觉得她的精神有问题。” 梁守城咧嘴一笑，“或许是有点儿问题吧，要不下次来，你们带个精神科的医生过来？” “不不不，梁书记，您还是让她去精神病医院看看吧！” 李芳宁直接拒绝。 “那行，再次跟你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梁守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诊疗是成功的。 第18章 押宝了李芳宁 梁守城对这次诊疗很满意，想必经过这次诊疗之后，村民们的精神风貌能提升一个层次。 李芳宁开始收拾东西，她拿出一张开药清单，递给梁守城。 “梁书记，这是今天开出去的药，还有一些药没有带齐，下周来的时候我会带过来，你在上面签字盖章吧，回去我们要报给镇政府。” “没问题。” 梁守城看也没看很爽快地在清单上签了字，盖上了清梁村村委的章。 在梁守城来清梁村之前，村委的章一直蒙尘，是梁守城让它重见天日。 李芳宁接过清单，看了一眼，忽地笑了。 “梁书记，你也不点一下就这么签字了，难道不怕我们医院作假吗？” “李队长，我相信你们，因为你们是白衣天使。”梁守城笑道。 李芳宁抿嘴笑了起来，她很满意这个回答。 “要是每个村的书记都像梁书记这样，我们的工作效率会提升一大截！” 李芳宁笑着，收起清单，又拿出来十几本做了标记的病历。 “梁书记，这些村民的情况不怎么乐观，以这里的条件没有办法开展进一步检查，需要去医院。” 梁守城接过病历，大致看了看都是哪些村民。 他早有心理准备，很难确保村民们个个都是小毛病。 “行，谢谢芳宁队长，我会想办法带他们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李芳宁看着梁守城，目光流转，抿了抿嘴唇，说：“梁书记，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芳宁队长，有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来到清梁村，以前从未来过，想必你做了很大的努力才争取到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可能照顾到每个村民的。梁书记，我这么说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守城点点头，“明白，谢谢芳宁队长为我着想，可能我们所站的角度和立场不同吧，我是清梁村书记，定然要为每个村民着想的。既然对村民的诊疗是我争取的，这些病历交到我手上，我不可能不管他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芳宁他们对视一眼，可能都认为梁守城读书读傻了。 “梁书记，这些村民但凡有一个患有严重的病，花费就会很大，他们的经济条件显而易见，您怎么管啊？他们可能连保险都没有吧？” 梁守城笑了笑，“芳宁队长，你说到我心里了，这正是我要问的，今天所有的检查不会录入医疗系统吧？” “不会啊，这些只是初步诊断，没有经过确诊，不会上传医疗系统。” 梁守城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还来得及。” 李芳宁眼神一闪，“梁书记，你该不会是要…” 梁守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我没想干什么，再次感谢你们！” “没事，我们也不是义务劳动，回去镇上会给我们补贴的。倒是你，为村民做这么多事，又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谁看得见啊？” “但凭问心无愧吧！”梁守城笑道。 他想到张坤庭当时这么说过，虽然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李芳宁耸耸肩，“好吧，梁书记，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了，下周三我们再过来。” 诊疗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梁守城忽地想起来，拍了拍脑门。 “差点儿忘了，有几户人家老人腿脚不便利，需要你们上门诊疗，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哦，我们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村民家里方便就行。” “方便方便，我带你们过去吧，村里路不太好走。” 梁守城帮忙提着一个药箱，带着李芳宁他们往村里走去。 路上，看到破旧低矮的房子，诊疗队对清梁村的穷有了更直观认识，同时也对梁守城这个第一书记抱以同情。 “梁书记，你是不是得罪哪个领导了啊？”李芳宁忽然问道。 梁守城挑眉笑道：“芳宁队长，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得罪了领导，怎么会把你安排到这样的村子当第一书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村子即便有第一书记也做不出什么成绩来的，显然就是为了报复你，让你泯然于众人。” “芳宁队长可别乱说话啊！这是组织上的决定，还是不要议论的吧！” “咯咯，梁书记，都到这里了，你还这么小心啊！” 李芳宁和诊疗队其他人都笑了。 “见笑了。” 梁守城尴尬地摸着后脑勺，装作一副苦憨憨的样子。 他自然不会在诊疗队面前表现出强势的性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现在的这种状况，只有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 “梁书记，你来这里当第一书记有多久了？”李芳宁好奇问道。 梁守城想了想，“嗯…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吧！” 李芳宁张了张嘴，“啊？还不到三个月啊！看你的样子感觉好久了。” 梁守城笑了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显得很邋遢？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不过你比那些村民好点。我能看看你来这里之前的样子吗？” “可以的，等下我看看我的手机上有没有我的照片。” 梁守城拿出手机划了划，找到一张以前的照片，递给李芳宁。 “芳宁队长，你看看，三个月前我就是这样的，是不是还行？” 李芳宁只看一眼，眼睛明显一亮，毫不掩饰一副犯花痴的样子。 “哇！你以前这么帅啊！还别说，看着这张照片，感觉你现在就像很多年前的犀利哥，依然挺帅的。” 梁守城收起手机，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芳宁队长别说笑了，才在这里待了不到三个月我就这样了，等两年后回去可能都没人认出我来了。” “怎么会？其实你可以保养的啊！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呗！” 李芳宁挑着眉，抬头看着梁守城，似乎是在认真地给他忠告。 梁守城笑呵呵地。 “行，我尽量吧！” 李芳宁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下，忽然问道：“梁书记，这三个月，你女朋友来清梁村看过你吗？” “芳宁队长，我没女朋友。”梁守城想也没想说道。 李芳宁柳眉轻挑。 “哦，我也没有男朋友，其实我们现在还年轻，倒是也不着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守城作出一副“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样子。 李芳宁抿了抿嘴，说：“梁书记，你能把刚刚那张照片发给我吗？” 梁守城愣了愣，“芳宁队长，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我发朋友圈啊！再拍一张你现在的照片一起发，做个对比，肯定会有很多人给我点赞的！”李芳宁笑着。 梁守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行吧，反正你的朋友圈也没有认识我的，倒也无所谓。” 他把自己的照片发给李芳宁。 李芳宁又拍了他现在的照片，拼接起来发了朋友圈。 “好了，梁书记，你一定会成为我朋友圈最火的人！” 梁守城苦笑，“希望你的好友里面没有我认识的吧！” … 第19章 村民医疗保险 梁守城带着李芳宁他们去给腿脚不便的老人诊疗后，回到村委。 在梁守城的授意下，丁禾盛给诊疗队每人准备了一些山货和青介茶。 在清梁村和诊疗队看来，这是清梁村答谢诊疗队的。 只有梁守城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有双重意义的隐形营销策略。 一重意义是检测山货和青介茶是不是受欢迎，如果他们以后问山货或青介茶能不能买，那说明山货或青介茶确实是好东西，就有了营销意义，反之也就没有营销的意义了，只能放弃通过山货或青介茶来提高村民的收入。 梁守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于清梁村的机会，而每个从清梁村离开的人都有可能是机会。 李芳宁他们试图拒收，一则在他们看来清梁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二则回去怕被人知道后说闲话。 “梁书记，这我们怎么能收呢？来村里诊疗是我们的工作。” “让村民拿回去吧！” “是啊梁书记，村民生活不容易。” 梁守城咧嘴笑道：“村民生活确实是不容易，但是这些填不饱肚子，你们还是收下吧，村民们的心意，要是不收那就是嫌弃他们。” 李芳宁他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最后，李芳宁说道：“那行吧，我们收下了，不过我们不能白要，这是一百块钱，我们五个每人二十。” 李芳宁从钱包拿出一百块，硬塞给梁守城。 “行吧，我替村民谢谢你们！” 梁守城没有拒绝，反手把钱塞给了丁禾盛。 “村长，拿去给村民分了吧！” “这…” 丁禾盛感到很意外，一百块对他来说不少了。 “拿着吧！” 梁守城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解释。 送走了诊疗队，梁守城回到村委，着手准备村民入医疗保险的事。 第二天上午，他让丁禾盛把村干部都叫来村委。 “小梁书记，真是谢谢你了，孩他娘昨天吃了药，今天肚子就不疼了！还有我这个老腰也好多了！” 丁禾盛笑得合不拢嘴。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因为诊疗获得了一些好处。 “是啊小梁书记，谢谢你帮我们找政府，不用花钱就能看病！”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政府一直都很关心你们，只是全国上上下下像我们这样的村子还有很多，政府也不能每个村子都能及时关注到，所以还需要我们自己的努力。” “小梁书记，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是对村子有利的，对您有利的，我们一定出力！” 梁守城看着这些朴实的村民，感觉很真实。 “是这样的，今天的诊疗情况我发现了我们村民的身体基本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诊疗队不会一直在这里，过段时间可能就不来了，暂时的，所以这个药不是一直都有，我们还得靠自己。” 丁禾盛他们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小梁书记，政府是以后不会管我们了吗？” “如果不管我们，没有了药，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没钱买药啊！” 村干部的表现代表了大部分村民，尝到了甜头，谁还再尝苦头啊！ 梁守城轻轻敲了敲桌子，说：“这正是我叫你们来要解决的问题。政府不是不管你们，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村民们以前入过居民医疗保险吗？” “居民医疗保险？” 村干部一脸懵逼。 “我想起来了，小梁书记，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东西。” 丁禾盛忽地想起什么，往家跑去。 没过多久，跑了回来，手里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粉红色纸张。 “小梁书记，您看看这个，是不是您说的那个居民医疗保险？” 梁守城接过纸张看了看，是一张入保通知书，大旗镇传达的龙岭县关于鼓励镇村居民缴纳医疗保险的通知。 这正是梁守城要做的事，帮助清梁村村民入居民医疗保险。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社区居民医疗保险，你们入了吗？入了这个保险的话，基础病的医药费可以报七成。” 丁禾盛摇摇头，叹息道：“唉！一年一百多块啊！村民哪里舍得啊！没有一个愿意交钱的啊！所以啊，这个最后没能执行，就只能搁置了啊！” “哦，好吧！” 梁守城倒是没觉得意外，他有心理准备。 清梁村不同于别的村子，村民们的收入来源就那么点，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一百多块钱相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他们不可能会拿出这笔钱买看不见摸不着的保险。 从引入保险这个概念开始，历经多少年才让人们逐渐接受保险，而且接受保险的前提还是满足温饱且有不小富余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忧患意识。 清梁村的村民现在还不具备接受保险的条件，原因就是温饱尚且是问题。 道理虽然明明白白的，但是梁守城不会让他们放弃入保险的，相反，还要尽快促成这件事。 “禾盛大哥，村民必须入这个居民医疗保险缓解我们村民的医药费。” 丁禾盛为难地摇着头，“小梁书记你说的这个道理其实我也懂，可是村民有个大病大灾的，就是只拿三成，也拿不出来啊！还是算了吧！” 其他村干部也是这个意思。 梁守城知道，让村民们主动拿钱入保险是不可能的。 “要不这样，入保险的钱我出…” 梁守城话还没说完，丁禾盛立马打断他。 “哎呦、不行不行，小梁书记，这个钱怎么能让您出呢？这样，我们再去号召一下村民试试。”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听我把话说完嘛，这个钱我不是给村民的，是借给村民的，村民要给我写欠条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有用这种方式迫使村民参与医疗保险，当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多米诺骨牌效应显现，他们自然就会接受保险，村民就是一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保底思维。 至于帮村民垫的保险费，梁守城确实是打算借给村民，他不是来授之以鱼做无脑慈善的，而是授之以渔，尽可能引导村民接受新的思维和生活方式，避免自己在两年任期满离开清梁村后他们回到原点。 丁禾盛和其他村干部听了梁守城的想法不禁动容，他们不理解梁守城，只是从最原始的本能出发替梁守城着想。 “小梁书记，您这…图什么啊？万一村民耍赖不还您怎么办啊？” “是啊小梁书记，清梁村三百多个村民，您顾不过来的啊！” “小梁书记，您已经很对得起我们清梁村了，不必要做到这样的！” 梁守城笑了笑，“我相信我们的村民是诚实守信的，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会通过大喇叭通知大家。” “小梁书记，不行的，即便您给村民们入了这个保险，医药费只能报销七成啊！那三成村民依旧拿不出来啊！” “是啊小梁书记，到时候村民们也用不了这个保险啊！浪费钱！” 梁守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也找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用商业保险作为补充，解决居民医疗保险之外的费用。 “禾盛大哥，我会咨询商业保险公司解决剩下的三成医疗费。” “那是不是又要花很多钱啊？” 花钱是丁禾盛和其他村干部最关注的问题，即便钱是梁守城借给他们的，但终究是要还给梁守城的。 梁守城笑道：“商业保险只作为居民医疗保险的补充，只保大病医疗，没多少钱，应该比居民医疗保险的费用还要低，具体等我咨询了商业保险公司再说吧。” 一听花不了多少钱，丁禾盛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小梁书记，我们都知道您是为我们好，但涉及到钱的事，还是让我们去和村民们说吧！” 梁守城想了想，点点头。 “行，你们去跟村民说，我负责对外联络保险的事，只要村民有了保险，就不用再担心就医问题了。” 说服了村干部，医疗保险的事就算是成功一半。 第20章 金子总会发光 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科。 午休时间，闫婉仪正百无聊赖刷着朋友圈。 意外地，她看到了李芳宁发的一条朋友圈：清梁村第一书记上任三个月的前后对比，配了两张对比鲜明的照片。 “梁守城！” 闫婉仪惊呼一声，忙给李芳宁打过去电话询问情况。 “婉仪，想我了？” “芳宁，你怎么认识的梁守城？” “梁守城？哦，你说的是朋友圈里的那个吧？” “对。” “我们诊疗队到清梁村下乡认识的，怎么？你也认识他？” “当然，他可是我们市委组织部的小名人，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哦，那他怎么被派到清梁村那种地方了？” “小道消息是他得罪了某个领导，被穿了小鞋。” “那这个领导也太小气了！不是埋没了他的才能吗？我可跟你说啊，清梁村真的很穷，连一条进村的路都没有，感觉像是被遗忘的村子。” “组织上的决定，我不方便议论。你怎么知道他有才能？” “我们这次能去清梁村诊疗，就是他促使的，原本我们的诊疗名单上没有清梁村，听领导说他找了大旗镇的副镇长段永良，苦口婆心地。” “哦，原来只是觉得他有才，想不到还是个父母官呢！” “是啊！他这样的人埋没在清梁村真是太可惜了！” “老同学，你是不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线啊？” “婉仪，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公平！” “其实我也觉得不公平，这样吧，我回头找找领导，让组织部宣传科的同事给他出一篇公务系统内的事迹宣传报道，你到时候可要给我们提供素材啊！” “没问题！反正我每周三都会去清梁村诊疗，需要什么素材我拍给你们。” “那敢情好啊，等我有空了也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老同学，你是不是也对人家有意思啊？需要我给你说一嘴吗？” “哎呀，行了行了，我们两个就不要内耗了，准备上班了。” “嗯嗯，有空回来玩啊！拜拜！” “好，拜拜！” 挂了电话，闫婉仪又看了看梁守城的照片，嘴角莫名上扬。 一上班，她就找了组织部副部长张坤庭。 “张部长，您看这个。” 闫婉仪把李芳宁的那条朋友圈转给张坤庭。 张坤庭看了看，眉头一挑。 “这是哪里来的？” “是我一个高中同学去清梁村诊疗拍的，说梁守城在清梁村就像父母官。” 闫婉仪把李芳宁跟她说的梁守城的事迹转述给张坤庭。 “张部长，事情就是这样的，梁守城才去了三个月就为村民做了这样一件大事，组织部是不是应该宣传一下？毕竟青年干部需要这种下基层为民着想的思想觉悟。” 张坤庭听了，面无表情。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哦。” 闫婉仪对张坤庭的态度有些不满，从主观上接受不了，只能客观上接受。 她离开后，张坤庭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莫庆年的电话。 “老师，我是坤庭。” “坤庭啊，什么事？” “老师，守城在清梁村干得怎么样？您知道的吧？” “我怎么知道？他干他的书记，我养我的老，井水不犯河水。” “老师，他还没见过您？” “没有，怎么了？”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这都去了三个月了，也不去看看您！” “他认识我吗？知道我在这里吗？” “哦，应该不知道。有人在朋友圈发了他去清梁村前后的对比照片，还说了他促成诊疗队的事，有人建议作为青年干部事迹宣传宣传，您认为呢？” “你别问我，他如果真是块料，你就宣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对他有任何的影响，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过我见过他，确实为村民办了实事。” “哦，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坤庭啊，好的事迹是应该宣传，就怕给某些人上了眼药，所以你留意一下会跳出来哪些人。” “老师，我明白了，还得是您啊！” “行了，没别的事就挂了吧！我都养老了还这么多事！” 莫庆年挂了电话。 张坤庭放下手机，拿起座机拨通了市委组织部宣传科科长邢文超的电话。 “邢科长，我是张坤庭，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片刻后，邢文超来到办公室。 张坤庭开门见山：“邢科长，在公务系统内部做一篇个人事迹宣传，清梁村第一书记梁守城不畏艰难，促成村民集体接受诊疗救助，具体素材你们找干部教育培训科的闫婉仪，她那里有。” “好的张部长，我这就去安排。” “邢科长，你们宣传科要主动下基层发现这些先进个人事迹，尤其是像梁守城这样在偏僻山村当第一书记的，在那样的地方，即便他是块金子，发光你们在办公室是看不见的，只有深入基层才能发现他们，才能给我们青年干部发现学习的榜样，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部长，我明白，接下来我们宣传科会走入基层，发现这些闪光点。” “行，你去吧！” “张部长再见。” 邢文超离开办公室，亲自去了干部教育培训科找到科长钟丽芬，说了说张坤庭的安排，而后钟丽芬安排闫婉仪专门跟踪这件事，收集梁守城的素材，配合撰写事迹材料。 闫婉仪开心得合不拢嘴，她没想到组织部会这么重视梁守城的事迹。 她忍不住给梁守城发了条微信。 闫婉仪：小梁同志，你就感谢我吧！宣传科要宣传你的优良事迹了！ 梁守城：什么意思？ 闫婉仪：哎呀，这么跟你说吧，李芳宁是我高中同学，她发的朋友圈被我看到了，她跟我说了你的事迹，然后我告诉了张部长，最后宣传科要把你当做典型宣传你，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梁守城：我谢谢你！！！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看着闫婉仪的微信，意识到太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刘钧泽看到自己的宣传稿，一定会出手针对清梁村的。 第21章 合法合规算计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手里捏着一份市委组织部宣传科下发的干部事迹宣传通知，正是宣传梁守城在清梁村为民办实事的事迹。 宣传的事迹除了促使诊疗队入清梁村为村民诊疗之外，还有自己出资八万元帮助所有村民入居民医疗保险，切实解决了村民没钱看病的问题，同时达到镇村全民医保的目标要求。 宣传材料中有很多配图，比如梁守城与诊疗队、与村民的合影，还有梁守城与保险工作人员商谈的照片，部分村民对梁守城的高度评价，等等。 可以说，这篇宣传报道把梁守城在清梁村的贡献完全突出出来，号召整个公务员系统内的青年干部向他学习。 最后一句话总结得很到位，金子不管在哪里，总会发光的。 这句话结结实实打了某些人的脸。 刘钧泽撇撇嘴，哼笑一声，“真是走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啊！组织部发这东西不是碍我眼吗？好吧，既然你这么愿意出风头，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 他拿起座机拨通了国土资源科科长申明远的电话。 “明远，我是刘钧泽，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没多久，申明远敲门进了办公室。 “局长，您找我。” “明远，你看看这份文件。” 刘钧泽从文件框中拿了一份红头文件递给申明远。 申明远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局长，这是省国土资源厅下发到各市的现状土地性质摸排通知，这个文件我们已经执行完了，也已经敦促各单位把摸排到的不符合用地性质的土地进行了整改，近日就能回复省里。” 刘钧泽点点头，“嗯，你们国土资源科一直做得很好，但是这件事做得有些欠考虑了，土地问题是重中之重，你们处理得还是太草率了。” 申明远苦笑，“局长，您也知道，市里要发展，土地问题是制约，有些不符合用地性质的土地要么申请做土地性质变更，要么做置换，不止我们，各市都是这么处理的，不草率没办法啊！” 刘钧泽低着眼皮，沉吟道：“这虽然是个问题，但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土地摸排调查的范围不能局限在市区以及各乡镇，还要考虑到各村的土地。” “局长，各村土地情况复杂，村民对政策的执行力不足，即便调查出来问题也无法得到有效处理，强制执行又担心引起群体事件，尤其是信访问题…” 刘钧泽脸色一沉，打断道：“信访问题由信访局解决！我们只管切实执行落实上级的政策文件，不能打折扣！至于村民执行力不足的问题，也不需要我们去考虑，把意见下放给县委，县委自然会安排镇政府解决，明白吗？” 申明远很为难的模样，不过既然是领导安排，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局长，所有的村子都要摸排吗？” 刘钧泽故作沉吟，“这样吧，先拿一个地处偏远的村子作为试点，看看村民的反应，同时也趟一趟解决路子。” 申明远眼神一闪，问道：“局长，选择哪个村子？” “选择哪个村子你来定。” 刘钧泽食指点着办公桌上的那份梁守城的宣传报道材料上的清梁村。 申明远看了一眼材料，看到了清梁村三个字，明白地点点头。 “局长，清梁村地处偏远，适合作为试点村，村子不大，村民也少，对外相对闭塞，有突发情况也能控制。” 刘钧泽耷拉下眼皮，“这事你们国土资源科定吧！” “好的局长，那我去着手准备了。” 申明远离开办公室。 刘钧泽抬起眼皮，勾了勾嘴角。 “梁守城，我倒要看看你是选择做一个好书记，还是做一个好公务员。不管你选择哪个，都会打组织部的脸，看看组织部还敢不敢宣传！” 他得意着笑着，俨然已经看到了张坤庭他们苦瓜一样的脸色。 申明远回到办公室，仔细揣摩了一番，终于明白了刘钧泽的真正目的，整梁守城。 这种事，他很乐意做，既迎合了领导，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都是按规定办事。 于是，他先安排人员调取了清梁村地界内备案的现状土地性质分类，然后给龙岭县委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发了一个函，要求他们摸排清梁村的土地利用现状情况。 龙岭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书记殷平山看着市自然资源局发过来的红头文件，眉头紧皱。 县委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坐在沙发上，等待着殷平山的指示。 殷平山沉了口气，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前脚梁守城因为在清梁村的建树被市委组织部点名表扬，后脚市自然资源就把清梁村列入土地整治试点村，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两头不讨好。这是你们两局的事，说说看法。” 蓝廷和张文宁对视一眼，前者说道：“我先说吧，书记，市自然资源的安排合法合规，我们是应该执行的，至于市委组织部对梁守城的宣传表扬，我认为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书记，蓝局长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即便清梁村的土地现状真的有问题，那也是清梁村的历史遗留问题，与梁守城没有关系，市委组织部应该也能理解。”张文宁也说道。 殷平山点点头，“嗯，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有一点，梁守城现在是清梁村第一书记，即便土地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那解决问题的责任人还是他，如果他解决不了，怎么办？” 蓝廷和张文宁对视一眼，后者说道：“书记，从林地规定上来说，如果清梁村涉嫌违规占用林地超过十亩，就要处理相关责任人，是要判刑的。” 殷平山叹息一声，“唉！问题不就在这儿了吗？梁守城才到清梁村几个月，他怎么可能处理得了清梁村遗留的土地问题？那如果处理不了，责任不还是他承担吗？如果他承担了这个责任的话，是不是打了市委组织部的脸？所以这件事你们要酌情处理。” 蓝廷说道：“书记，那要不我们先按政策执行，摸排一下清梁村的土地利用情况，如果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我们再开专题会研究，您看怎么样？” 殷平山点点头，“好，那就先按政策执行吧！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切忌引起群体事件，更不要引发信访！土地调查暗中进行，调查结果还不要发布！” “好的书记，我们这就去安排。” 蓝廷和张文宁离开办公室。 殷平山捏着眉心，犹豫了片刻，随即拿起手机，拨通了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张坤庭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张坤庭笑呵呵的声音。 “殷书记，这是什么风吹的你给我打电话？” “张部长，是你吹过来的风。” “哦？出什么事了吗？组织部感谢县里给我们青年干部提供了这么有挑战性的平台啊！” “张部长，你就别拿针扎我了，我们县委收到了市自然资源局的函，要求县委调查处理清梁村的土地利用情况，说句关上门的话，哪个村都有土地问题，发现容易，解决难，所以梁守城这次恐怕要遇上麻烦了，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张坤庭说：“行吧，我知道了，你们按规章办事也没毛病，我们组织部也会按规章办事，如果梁守城因此受到牵连，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过，该表扬的还是要表扬的，主动行善和被动挨罚是两码事。” “张部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有数了。” “殷书记，我什么都没说啊，你不给我打这个电话，不也是应该按规章办事吗？” “对，同样按规章办事。好了，张部长，话不多说了，再见。” “嗯，再见。”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办公室。 张坤庭挂了电话，勾了勾嘴角，“老师说得对，果然还是跳出来了。这个算计合法合规，守城，接下来的局面你会怎么处理？” 第22章 山货和青芥茶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借资八万元帮助村民们解决了医疗保险问题，七成是居民医疗保险报销，三成是商业保险补充，为此他没少与保险公司掰扯，好在最后成功入保了。 很快，就陆续有村民用上了这个医疗保险，在住院治疗中，解决了几乎所有的医疗费用。 尝到了医疗保险的甜头，村民们主动写了欠条送到村委给梁守城，还有的村民家里钱够的就直接还给他了。 梁守城捏着一大把皱皱巴巴的欠条，内心别提有多满足了，很有成就感，从此以后清梁村的村民算是与社会接轨了。 自从上任清梁村第一书记，五个月时间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也获得了组织部表扬，接下来进入下一个阶段。 按照计划，村民的医疗问题得到解决之后，就是清梁村的发展，尽可能提高村民的收入，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让清梁村更具有宜居性。 曾有一位伟人说过，要发展，先修路，清梁村的进出道路问题必须要解决。 于是，梁守城又厚着脸皮拨通了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段永良腆着脸的笑声。 “小梁书记，恭喜啊！连镇政府都收到市委组织部对你的事迹宣传了！想不到你才到清梁村不到半年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就，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段镇长，这还不是多亏了您嘛！市委组织部宣传科采访我的时候，我可没少跟他们美言段镇长啊！我说是您帮助清梁村解决了诊疗资金问题！可是组织部把那段话给删掉了，没发出来啊！真是太可惜了啊！” “哎呀，我谢谢你了小梁书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您以后可别再提那茬了，这部分诊疗资金原本就有，是我们镇政府疏忽了，以后每年都会考虑清梁村的。” “那就谢谢段镇长了！既然有诊疗资金，那是不是也有村改造资金？可别再疏忽了啊！” “哎呦，这个真没有啊！小梁书记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清梁村修路的事呢？” “是啊段镇长，都知道要发展先修路的道理，可清梁村没钱修路啊！我给您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事，但这次绝对不是跟您要钱啊！是请你给想条路子！总不能再让我自掏腰包吧？那咱镇政府的脸往哪儿搁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路子，你们可以拟一个函，盖上村委的章发到我这里，然后我以镇政府的名义向县发改委提出立项申请，只要项目在发改委立了项，就会有专项资金。” “段镇长，我就说找您找对了吧！我这就拟函，盖章，然后扫描，通过微信传给您，之后的事就拜托了！等清梁村的路修好了，军功章上一定有您！” “哎呀小梁书记，您这非得说得我不好意思！那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再次感谢段镇长，有空来清梁村我请您喝一杯！” “好，等路修好了，我一定过去！再见，小梁书记。” “再见，段镇长。” 挂了电话，梁守城便着手拟写村庄修缮改造的项目申请函件，好不容易申请一次，肯定不能只申请修路，还有民房、水电等基础设施，争取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因为自己不去做，等离开后可能就不会有人做了。 两年任期，要让清梁村从内到外，从村民到环境，大变样。 梁守城准备好函，用手机扫描下来，通过微信传给段永良，接下来就看镇政府的了。 又到了周三，镇人民医院李芳宁带领诊疗队前来诊疗。 因为每周都来，有需要诊疗的村民没有第一次那么多，每次十几个村民。 所以，往往还没到中午，诊疗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年轻人侃侃大山。 李芳宁看着梁守城，忽地笑道：“小梁书记，听婉仪说你被上级点名表扬了，这件事可有我的功劳啊！”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确实多谢芳宁队长，我是真没想到你跟闫婉仪还认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她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闺蜜，我也想不到你们也认识，小梁书记，要不要我把她介绍给你啊？” 李芳宁笑嘻嘻的。 梁守城呵呵一笑，“芳宁队长，我现在这样就别耽误人家了。” “咯咯，想不到你还挺为女孩着想的嘛！哦对了，上次的山货都吃完了，我妈特别喜欢，还有那个青芥茶，我爸很喜欢喝，说让我再给他带点。” 梁守城挑眉，心说，终于等到了。 “好啊，我让村民再给你准备一些拿回去，你们呢？” 他看向诊疗队其他人。 “梁书记，我们也觉得很好，能不能给我们也准备一些啊？” 李芳宁见大家都想要，笑道：“我们不能白拿，要买。” “不用不用，送你们了，你们觉得好的话，帮忙宣传宣传就行了。”梁守城借机说道。 他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希望能有一个突破口打开销路，这个销路不需要很宽，因为山货和青芥茶数量不多，没有形成规模。 “该宣传宣传，买我们还是要买的。”李芳宁坚持道。 梁守城也不再执拗，他给丁禾盛打了电话，让他再准备一些山货和青芥，拿到村委。 李芳宁他们这次每人给了五十。 丁禾盛手里捏着二百五十块钱，激动地手打哆嗦。 以往，他把山货送给村里收山货的，一大包才换二三十元。 “小梁书记，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山里人的朴实梁守城早就见识过了，李芳宁他们见识得少。 “大叔，不多，您给我们这些光是山货都有一斤多了呢！在城里面一斤山货卖两三百呢！” 丁禾盛张了张嘴，“这么多啊！可是我们的东西卖不到城里去啊！” 梁守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禾盛大哥，等我们村里的路修起来，山货和青芥茶就能卖进城里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拥有更多的山货和青芥。” 丁禾盛无奈地笑了笑，“小梁书记，山货是靠山吃山的，山能给多少，就只能是多少，青芥茶倒是我们自己种的，可田地有限，每家就中了几株茶树。” 梁守城沉吟着，“山货我们没办法提高产量，但是青芥茶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获得有更多的田地。” 第23章 土地确界冲突 龙岭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县发改委局长娄瀚阳给书记殷平山汇报工作，他的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表头是《2023年度下半年政府固定资产投资计划》 “书记，这是本年度下半年的固定资产投资计划，请您阅示。” 殷平山大致瞥了一眼，这种他很少参与意见，因为都是根据各单位需求列的项目，只要不是太过不现实，一般都会通过。 忽地，他看到了最后几个建议删除的项目，其中就有清梁山村庄改造项目。 “娄局长，清梁山村庄改造项目是怎么回事？” “书记，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发改委收到大旗镇发来的函，说是清梁村提出来这个村庄改造需求，希望追加列入下半年固投计划，投资额500万。” “为什么删除了？” “下半年追加固投计划的项目满了，被删除的项目只能排到明年上半年了，而且据我们了解清梁村是频临消失的村子，只有一百多户三百多口人，为避免投资浪费，建议不予改造。” “娄局长，但凡只有一户人家，它也是个村子，把村子改造好了，自然就会有人去。把这个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列进去，要是满了列不进去，就拿出一个项目来。” 殷平山态度很坚决。 娄瀚阳都觉得意外，不过他能确定书记跟清梁村不可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书记，这个清梁村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有预感，这个村子可能被市里盯上了，我们还是主动一点儿吧！免得市里问起来我们处于被动！”殷平山沉吟道。 娄瀚阳明白地点点头，“好，书记，我这就回去把清梁村改造项目列入固投计划。” 娄瀚阳离开后，殷平山自言自语：“说不定这个项目能挽回一些县委的脸面。唉！怎么有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感觉？”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一大早就接到了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的电话，被告知村庄改造项目已经通过了县发改委的审批，追加列入了下半年固定资产投资计划。 项目下半年就要实施，他正在盘算着村庄改造的具体内容以及进出村庄的道路选址。 正在此时，丁禾盛着急忙慌地跑进村委。 “小梁书记，出大事了，村里来了好些个陌生人！” 梁守城听了不禁疑惑。 “禾盛大哥，别急，慢慢说，都来了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在哪里？” 丁禾盛大喘气，说道：“在山上，还有田地里，他们拿着一根杆子，杆子上有个圆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上前问他们，他们说是政府派下来的。” 梁守城眼神闪烁，“走，带我去看看。” 他跟着丁禾盛来到山脚的田地，田地里面种着玉米、花生等等，已经快到了收获的时间。 在田地里，确实有一些陌生人，手里拿着仪器。 他们在做测绘，做土地确界，也就是边界确认。 梁守城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面前，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留着三七分长发，戴着墨镜，叼着烟，踮着脚，看起来很拽的样子。 “哥们，我是清梁村的第一书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青年瞥了他一眼，“我们是政府委托的，不要多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梁守城笑呵呵地，“你们是哪个政府委托的？我们村也是政府的。” “县政府！听明白了吧？你们村有县政府大吗？” “哦，我们村就是县政府的，你们在我们村里做事，不应该先跟我们打声招呼吗？” “我再说一遍，我们县政府安排的！还需要给你们村打招呼吗？滚蛋！” 青年点指着梁守城，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 梁守城也不生气，咧嘴笑了笑，转头对丁禾盛说道：“村长，去把村民们都叫来，带上干活的假把式。” “好的小梁书记！” 丁禾盛好像知道梁守城要干什么，直接照做。 青年一听梁守城揺人了，脸都绿了。 他摘下墨镜看着梁守城，眼神里闪烁着恐惧的神色。 “你你、你叫那么多村民来干什么？” 梁守城笑眯眯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说道：“没事，你们继续就行了。” 说完，他走到一边，抱着胳膊对着青年咧嘴笑着。 梁守城的状态落在青年的眼里就是一个露着森白牙齿的恶魔一样，青年原本飞扬跋扈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在村里干活不跟村里打招呼，强龙还想压地头蛇？ 梁守城前世蹲了二十年的监狱，什么德性的罪犯没见过？气势拿捏得死死的。 青年慌忙地掏出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随即，他给从事测绘的工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撤。 最后，青年带着所有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连句狠话都不敢撂。 等他们都走了，丁禾盛带着村民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一百多男女老少举着铁锹锄头，也是黑压压一片。 “小梁书记，村民能来的都来了，他们人呢？” 梁守城咧嘴笑道：“禾盛大哥，你以为我喊你们来是打架的啊？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要做守法的好村民，都不准打架，知道吗？” “小梁书记，那你喊我们来干什么啊？”其他村干部不解道。 梁守城看向田地，问道：“咱地里的粮食还有多久能收？” “还有一个多月吧，等深秋季节，掰棒子，收花生，一年到头村里就指望这些粮食了。” 村民看着田地，满怀期待，还有幸福。 梁守城叹了口气，对着村民大声喊道：“今天趁着大伙都在，我就跟大家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吧！刚刚那些陌生人是县委派下来的，来丈量我们的土地，这片土地是我们村祖祖辈辈自己开垦出来的，没有在土地部门备案，现在县委要排查这片土地是否合法合规。” “小梁书记，如果这些土地不合法合规呢？”有村民问道。 梁守城想了想，用村民尽可能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如果土地违法违规了，政府就会依法依规处理这些土地，如果这些土地在法规上是用来种树的，那就要重新种树。” “小梁书记，那我们的粮食怎么办啊？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是啊小梁书记，我们的地种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种树啊？” “眼看就要有收成了，我们不同意种树！到时候我们就躺在地里，看看谁敢动我们的地？” “对、对、” 听着村民们的控诉，看着村民们激烈的反应，梁守城切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真是林地，而且十有八九是，就要面临退耕还林，从村民的激烈反应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为这点事政府也不会采取强制措施，那就只能有人接受处罚，这个人就是首要责任人，自己。 他压了压手，村民们随即安静下来。 “村民们，你们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保住我们的粮食！至于县委派下来的测绘工人，就让他们继续工作吧，他们也是挣口饭吃，我们不用拦着。” “小梁书记，如果我们不种树会怎么样啊？”有村民问道。 梁守城笑了笑，“不会怎么样的，你们的生活还会继续，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就好、那就好、” 村民们激动地欢呼起来，保住了粮食，就是挽救了他们的命。 第24章 村子土地问题 保住了粮食，村民们安心了，梁守城带着他们回到村里。 刚到村委，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打来电话。 “段镇长，村庄改造项目是不是要开工了？”梁守城笑道。 “这个项目能不能干还两说呢！”段永良没好气地。 “怎么的呢？不是说县发改委都列入计划了吗？” “小梁书记，你说你干得这叫什么事啊！” 段永良一副埋怨的语气。 梁守城故作糊涂，“段镇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小梁书记，今天县委是不是派人去你们村了？” “没有啊！哦对，倒是看到一些生面孔在我们村的地里晃悠，怎么？他们是县里派下来的？干什么的？” “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还是村民跑到村委告诉我说有陌生面孔在农田里踩来踩去的破坏了农作物，我跑到农田才知道有陌生人来了，到底干什么的？” “呃呃，你不知道那就不怪你了，是县里没提前跟你打招呼，这个事我会向县委解释的。县委还说你召集了村民要围攻他们，这事是真的吗？” “我召集村民是真的，但没想着要围攻他们，我是一名干部，怎么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那也太拙劣了吧！” “那你召集村民干什么？” “在田间地头开会了，这不快要到秋收季节了吗？动员动员村民们。” “真的？” “不信您可以跟村民核实啊！朴实的村民是不会说谎的！” “那行吧，这事我了解了，我会跟县委解释的。” 段永良的语气缓和下来。 梁守城全程没怂，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的样子。 “段镇长，你还没说县委派那些人来干什么呢？” “土地确性确界，就是确定你们村的土地现状利用性质和占地范围。” “哦，知道了，只要合法合规，我们村一定配合上级的安排。” “那就好，他们再去，你们不会再赶他们走了吧？” “段镇长，没有的事，是他们没有事先打招呼觉得理亏，自己走的。” “哈哈，你小子，行了，我跟县委说说吧！” “段镇长，你别夹在中间为难，让县委直接找我，我跟他们对峙。” “县镇村是一级一级的，我不夹在中间也得夹在中间，你啊就不用为我着想了，想想如果出现土地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吧！” “段镇长，说到土地问题，跟您请教一下，按照惯例会怎么处理？” “在规定期限内，按登记的土地性质恢复，整改。” “那如果村民死活不同意呢？会被强制整改吗？” “应当不会，但是会处理责任人。” “这个责任人指谁？” “责任人必须是与土地问题有关联的编制内人员。” “那清梁村不就是我了？” “是。小梁书记，问你个关上门的问题，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梁守城笑了笑。 “段镇长，这个问题不应该从您的嘴里问出来，我要是回答了您，那不是害了您吗？您说是吧？” “哦，那你别回答我！挂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再见，段镇长。” 挂了电话，梁守城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久后，他接到了县委国土局和林业局的电话，与他说明了土地性质调查和土地确界的事，希望村民不要阻拦。 梁守城回复他们可以，但是不能破坏农作物。 下午，县委委托的测绘人员继续开展工作，村民们没再阻拦。 测绘工作开展了三天，完成了清梁村土地确性确界工作。 县委会议室。 针对清梁村的土地摸排结果，县委国土局和林业局牵头召开专题会研究。 参会单位有农业局、公安局、环境保护局，还有县委办公室。 会议主持是县委书记殷平山。 出于对政治的敏感，他对清梁村的事格外在意。 “蓝局长，你把清梁村的土地摸排情况跟大家汇报一下。” “好的书记。” 县国土局局长蓝廷打开一张五颜六色的色块拼图，投影在大屏幕上。 “县国土测绘所克服重重困难开展三天的摸排调查，把清梁村的土地现状情况调查清楚了，这就是清梁村的现状土地利用分布图，经过与第三次全国现状土地调查登记的土地性质对比，清梁村存在大量违规用地的情况，其中最大的违规用地范围是这部分耕地，这部分土地性质原本是林地，占地52亩，其他的零零星星的也有占林地的。除了占用大量林地之外，还有一处占用一亩多耕地的民宅，养着鸡鸭牲畜。针对占用林地的情况，由林业局处置，一般的处理措施是退耕还林，而针对占用耕地违规搭建民宅的，按规定要复垦。” 蓝廷介绍完清梁村的土地情况，殷平山脸色有些难看。 “占用地林地的这部分耕地占清梁村所有耕地的多少？” “书记，几乎占所有的耕地。”蓝廷回道。 “那就是说，如果退耕还林，那清梁村的村民就没有地种了，对吗？” 蓝廷点点头，“是这样的，书记。不过具体处理措施还得看林业局的。” 殷平山看向林业局局长张文宁。 “张局长，一定要退耕还林吗？如果退耕还林，让这些老百姓怎么活？” 张文宁扶了扶眼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书记，规定就是这样的，全国上下一盘棋，没有办法。如果不处理，那就考虑置换，但难免要处罚责任人。” 殷平山沉了口气，“县委办公会议出具会议纪要进行谅解也不好使吗？” “书记，涉及到土地问题至少是省里的层面才能解决，市里都不好使！”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办？既能满足老百姓的生活需求，又要合乎情理！” 殷平山也束手无策了，只能把球踢给众人。 会议室随即沉寂下来，一个个低头不语，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蓝廷忽然说道：“书记，不如把这件事下沉到镇政府吧！安排镇政府出面协调村里解决。” 殷平山叹了口气，“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散会！” 第25章 质疑三调结果 大旗镇镇政府，副镇长办公室。 段永良手里拿着一份来自龙岭县委的红头文件，是关于清梁村土地问题处理的催办通知，要求十个工作日内完成退耕还林，逾期处理相关责任人。 他看完后，捏着眉心，满脸愁容。 这么多年来，镇政府很少处理村里的土地问题，尤其是退耕还林，耕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保障，何况涉及到清梁村所有的耕地。 段永良把乡村规划建设监督管理办公室、综合行政执法办公室和社会稳定办公室的负责人叫了过来，跟他们说了说情况，一个个也都是愁容满面。 “段镇长，要不还是把这份通知发给村里吧，让他们自行处理，这要是我们出面，一定会与村民起冲突，造成群体事件，再闹出人命来，这不好收场啊！” “是啊，这种事跟村民讲不明白的，我们把人家赖以生存的土地铲了，能不跟我们拼命？” “县委明显是在踢皮球，他们也知道这件事的棘手程度，所以把这件事下沉给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下沉到村里呢？让他们自行解决。” 听着几个办公室负责人的话，段永良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这样吧，我们不在这里讨论，直接去清梁村。” 三人一听，脸都绿了。 “镇长，就我们几个吗？进了村再出不来了！” “是啊段镇长，以往我们工作人员被堵在村里的事可不是第一次了！” “真要去的话要不要先跟派出所通个气啊？” 段永良无语了。 “瞧瞧你们的怂样，有个干部样子吗？我们又不是去执法的，就是去清梁村摸摸底，看看他们的意见。我跟清梁村的第一书记梁守城打过交道，人还比较讲理，去见见他。” “那行吧，我们都把110设置成快捷键，一键报警。” “出息吧你们！” 四人开了一辆车，前往清梁村，他们一个个忐忑不安的，就像要闯龙潭虎穴。 他们开车下了乡道，在距离清梁村七八公里的位置驶入农村路，一路颠簸到了尽头，便没有了路，距离清梁村至少还有一公里，只能下车步行。 段永良体型肥硕，走了没多远就发起了牢骚。 “不怪人家小梁书记常跟我提起来，这个进村的道路是该修修了！” “镇长，那为什么拖到现在还没给人家修啊？” “是啊，早修了，我们来视察工作也方便啊！” 段永良哼笑道：“以往县委总说全国一盘大棋，哪儿顾得了格子里的这些小事？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列入计划了，又因为土地的问题搁置了，说是处理了土地问题再实施。” “县委也真能扯，修路和土地这不是两码事吗？土地解决不了，还不给修路了？” “是啊，明眼人打眼就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行了，上面的事我们就别瞎揣测了，解决不了清梁村土地的事，我们都没好！” 一行四人，牢骚不断，却是屁用没有。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已经做好了应对土地问题的心理准备，如果土地真的涉及到了林地，他是不可能让村民退耕还林的，那就只有一个结局，独自承担办事不力的责任。 当然了，梁守城心里明白，这不是无脑背锅，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到头来结果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 正在此时，段永良他们来到村委，看到了梁守城。 “小梁书记，时隔半年，我们又见面了！”段永良走上前，客客气气地。 梁守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段永良亲自来了。 “哎呦！段镇长，您这怎么还亲自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不远一公里去迎接您不是？” 他的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不免觉得好笑，这是客套话里还讽刺了修路的事。 “小梁书记，客套话我们就不絮叨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乡村规划建设监督管理办公室的郭永祥郭主任，这位是综合行政执法办公室的周大强周主任，这位是社会稳定办公室的赵雷赵主任。” 梁守城不禁挑眉笑道：“段镇长，听这三位所负责的科室，来者不善啊，您这是来给我上眼药来了啊！” “哈哈，小梁书记，您可真会开玩笑！”段永良拍着梁守城的肩膀笑着。 梁守城也笑了起来，“我是清梁村的第一书记，梁守城，见过三位了，我们加个微信吧！” “好啊，别看小梁书记年纪轻轻，这说话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儿也不遑多让啊！以后工作上的事还要相互支持啊！” “没问题！绝对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哈哈！” 梁守城一番插科打诨，气氛倒是活跃了很多。 相互加了微信后，段永良开始切入正题，讨论清梁村土地的问题。 他掏出龙岭县委发给大旗镇的关于清梁村的土地处理通知。 “小梁书记，你先看看这个，看完之后就明白我们来找你的用意了。” 梁守城接过通知仔细看了看，忽地笑了起来。 “我清梁村总共就50亩耕地，村民祖祖辈辈都种着，经过县委一番调查，竟全都是林地，这不是可笑吗？” 段永良叹了口气，“小梁书记，我们镇政府是绝对支持村里的，但这是上面的指示，我们这些下级单位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听着啊！” 梁守城点点头，“段镇长，您能亲自来找我，已经足以说明镇政府的诚意了，我梁守城代表清梁村记在心里了，但是该分辩的还是要分辩一下的。首先我想问一下，这些耕地的土地性质原本是林地的判定依据是什么？” “三调，也就是全国第三次土地现状调查。” “那这三调是什么时候做的？” “从2019年开始的，2022年结束并启用的，所有之后不符合用地性质的都算违规用地。” 梁守城笑了笑，“段镇长，那问题就来了，且不说清梁村的耕地世世代代种着，至少2022年之前就是耕地吧？为什么三调的时候是林地呢？” “这....” 段永良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26章 我就是公务员 段永良他们被梁守城一个问题噎得说不出话来，也不好意思再拿上面的安排来搪塞，但是又不能明说判定的依据就是错的。 梁守城看着他们，忽地笑了起来。 “段镇长，你们不要紧张，我就是随口质疑的，其实吧，我不是质疑全国土地三调的准确性和合理性，全国一盘大棋，这是一个战略性、方向性的东西，是不会有问题的。我质疑的是有人在三调中中饱私囊做了手脚，恶意置换了土地性质，也就是说，为了个人利益，把我们清梁村的耕地人为置换成了林地，你们想想，有没有这个可能？” 段永良他们脸色更难看了，倒不是心里有鬼，而是能左右三调结果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小梁书记，您这个质疑未免也太胆了，我们就是个小镇，哪能想这么多啊？” “是啊小梁书记，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土地问题怎么解决吧？这种涉及到纪律的问题，也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该想的啊！” 从这些话里，梁守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基层公务员之间的眼界差距。 “行吧，段镇长，我不让你们为难，知道三调也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至少也得是县级国土部门的层次才能插手。” “是是，小梁书记，您知道就好，那清梁村的土地问题您看看应该怎么办？” 段永良他们现在很客气，比任何时候都客气，没办法，刚刚梁守城一番话太过犀利，说明他这个人够狠，再者，清梁村的事还得靠梁守城解决。 梁守城沉了口气，说：“罢了，村民的土地是肯定不能铲的，不用村民不同意，在我这里都通不过，马上就要秋收了，这是村民来年的口粮，土地更是他们的生存之本，不能动，所以我愿意独自承担责任，就这样。” 段永良四人默不作声，有两个人眼眶都红了，但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小梁书记，您想好了？50亩林地啊！一旦接受了处罚，可能是要丢掉干部身份的，以后都不可能再进入体制内了啊！” “是啊，您只是清梁村暂时的第一书记，没必要做到这样啊！值得吗？” 梁守城摆摆手，淡然一笑。 “值啊！我是一名公务员，执行组织决定、响应政策是职责，同时维护百姓利益是公务员应该做的，我只要接受处罚，也就都成全了。” 段永良重重点头，竖起大拇指，“小梁书记，您大义！我段永良服气！” “小梁书记，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梁守城想了想，说：“县委给了十天的整改期，十天之后才会把我带走，对吗？” “是的。” “那镇政府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小梁书记，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镇政府能做的一定帮忙！” “多谢段镇长。是这样的，关于清梁村的土地资料，我们村委一概没有，您能不能安排镇政府帮忙查询一下清梁村土地方面的档案资料？” “没问题，回去我就安排人去查，等查出来，我安排人给你送过来！” “那就谢谢段镇长了。” “小梁书记，应该是我们谢谢您，您的大义也成全了我们镇政府，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段永良他们情绪都很低落。 梁守城咧了咧嘴，笑道：“段镇长要是没有别的事，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不用不用，等你去镇上，我们请你吃饭。” “好的段镇长，我送你们。” 梁守城把段永良他们送到村口，返回村委。 刚刚的质疑他是在诈段永良他们，想试探一下他们的立场，结果也正是他所料想的，土地问题与镇政府无关，那就至少是县委。 要想推翻三调针对清梁村的土地性质，就要找到证据，证明三调结果启用之前清梁村的耕地就是耕地，而不是林地，但是清梁村一直落后，根本不可能有文字照片方面的证据，村民们即便可以作证，但利益相关方的证词根本没用，至于通过镇政府查询档案，其实梁守城并不抱希望，也就是说，推翻三调依据几乎不可能。 十天时间，梁守城需要考虑其他途径。 当然了，这件事如果鼓动村民去县委讨说法，甚至通过网络信息发酵的粗暴形式，最终也可以解决，但是梁守城不可能采用，因为他是公务员，公务员只能用合法合规的方式。 他又看了一遍段永良拿来的土地处理通知，需要处理的土地除了五十亩耕地需要退耕还林以外，还有一亩多耕地需要复垦。 在通知后面还附了一张平面图，图上标注了需要复垦的耕地的位置，就在西山的半山腰。 梁守城走出村委，看向西山的方向，隐隐的，他有个猜测，那里是原自然资源部部长莫庆年的住处。 “莫老，坏人总算是欺负到你头上了。” 于是，他拨通了丁禾盛的电话，把丁禾盛叫到村委。 “禾盛大哥，西山半山腰有一处民宅，您知道吗？” 丁禾盛点头道：“知道，有一个老先生在那里住着。” 梁守城眼神一闪，心说，十有八九就是莫庆年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咱清梁村的？” “三年前，我记得那处宅子是丁秀英家的，老先生花钱把地和房子一起买下来了，一亩地八百块钱呢！” 丁禾盛做出一个八的手势，表情羡慕。 梁守城无语了，心说，这莫庆年心也太黑了，八百块钱买一亩地！ 转念一想，是清梁村这个地方，他也就释然了。 “禾盛大哥，带我去看看吧，来了这半年了，就这个老先生我还没见过。” “好的，小梁书记，我带你去。” 终于逮着机会会一会莫庆年了，正部级干部，梁守城还是很紧张的。 跟着丁禾盛一路来到西山半山腰一处宅院门前。 宅院周围绑着竹竿，排列成半人高的围栏，院子里有鸡舍、鸭舍，还有一头可以挤奶喝的母羊，除此之外，还种着蔬菜、农作物等等。 一个身穿宽松大褂、身材干瘦的老头儿正在往鸡舍里撒着玉米粒。 梁守城盯着他，已然确定，他就是原自然资源部部长莫庆年。 第27章 初次见莫庆年 梁守城沉了口气，迈步走进宅院。 丁禾盛介绍道：“老先生，这是我们清梁村的第一书记，梁守城，小梁书记。” “见过老先生。”梁守城客气地笑道。 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紧张，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的老头儿。 莫庆年头也没回，问道：“我跟清梁村没有关系，来找我做什么？” 梁守城挑挑眉，心说，莫老脾气还挺大，还有点儿臭。 “老先生，今天之前确实是没有关系，所以我一直没来，但是今天我过来，说明您与清梁村有关系了。” “什么关系？我养的鸡打鸣吵到你了？还是我养的鸭拉屎臭到你了？” 莫庆年依旧没有回头，净说些风凉话。 梁守城气笑了，原本面对一个正部级干部会紧张，现在看来，紧张个毛线啊，跟面对一个市井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他走到莫庆年身后，拿出段永良拿来的那份红头文件，递过去。 “老先生，您看下这份文件，县委前几天派人摸排了清梁村的土地情况，其中有一条说您的民宅占了耕地，县委要求复垦，我是来通知您的。” 莫庆年身体一僵，终于有了反应。 他转身看向梁守城，目光微微闪过一丝异样，便很好地掩饰过去了，因为梁守城长得与他父亲梁友民很像。 “我看看。” 莫庆年一把夺过梁守城手里的红头文件，看了看。 “这简直可笑！我三年前买下此处的时候就有这座民宅了！凭什么让我拆了？有依据吗？” 一个正部级干部要抗诉强拆了，梁守城强忍着笑意。 “老先生，有依据，县委办事肯定是依法依规的，您看这上面写着，根据全国第三次土地调查，简称三调，认为当前土地利用性质不符，需复垦处理。” “放屁！这个三调是个什么玩意？什么时候的事？” 莫庆年吹胡子瞪眼，一副倔强老头的模样。 梁守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三调是2019开始调查的，2022完成，然后就投入使用了。” “三年前我购买的这里的时候，就有这个民宅了！” “那您能证明吗？” “有！我有双方签字画押的合同！能不能证明啊？” 梁守城挑眉，“老先生，那个合同能拿给我看看吗？”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这一天天的，没事找事！” 莫庆年迈着小碎步，气冲冲地快步走进了屋里。 梁守城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掩饰住了，打量着院子周围，不得不说，莫庆年弄的这个小院还是挺不错的，花花草草的，世外桃源一般，心说，等自己老了，也过这样的生活。 没过多久，莫庆年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合同，递给梁守城。 “呐，这就是当时签的合同，上面明确写着有三间房，后面还有双方确认的简图，能不能证明那个所谓的三调有问题啊？” 莫庆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好像他针对的不是梁守城，而是三调。 梁守城笑呵呵地，“老先生，三调是一个战略性、方向性的东西，您不能说它有问题。既然您举证了，那我可以把这个证据呈上去，相关部门会纠正的。” 莫庆年抬头特意看了他一眼，态度好了一点。 “那行吧，只要不拆我的房子、我的院子，你们怎么样都行吧！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别来打扰我喂鸡了，走吧走吧！” 莫庆年直接对他们下了逐客令。 没办法，梁守城只能和丁禾盛灰溜溜离开了。 丁禾盛摸着脑门，不解道：“这个老先生今天的脾气怎么不好？以往见了面都笑呵呵地。” 梁守城眉头一挑，心说，难道是因为自己？ “可能是因为要拆他的房子吧！换谁都会第一时间不高兴的。” “小梁书记，我刚刚看了你手里的那个文件，我们村的土地有问题啊！如果土地问题不解决会怎么样啊？”丁禾盛忽然说道。 梁守城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事，解决不了就不解决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大地大粮食为大！我一定会保住村里的土地的！” 丁禾盛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嗯，我替村民们谢谢小梁书记！” “禾盛大哥，别这么客气，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清梁村的一员啊！” 梁守城回到村委，仔细看了一遍莫庆年给的房屋和土地买卖合同，上面不只有双方的签字和手印，还有泊阳市公证处的公证，铁打的证据。 有了这份合同，足以证明三调认定民宅占用耕地是不合理的，这样一来莫庆年的房子算是保住了。 而村民的五十亩农田还是没有证据证明2019年不是林地。 难道只能进号子蹲两天了吗？ 一周后，距离退耕还林的期限还有三天。 梁守城终于等来了段永良的电话。 “段镇长，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小梁书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倒是找到了一些清梁村的土地使用权证明，可以证明清梁村山脚下是有农田的，也有面积，我安排人核算了一下，不多不少五十亩地！” 梁守城一喜，“那就行了啊！段镇长真是帮了大忙了啊！” “小梁书记，你也别太乐观，这些能不能算作证据还两说啊！” “有总比没有强。段镇长，还要麻烦您一件事，能不能派人把这些材料送到清梁村，然后再拉我去县委？我要去县委理论理论这事。” “没问题，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那敢情好！多谢段镇长！” “别客气，这事如果成了，我们都烧高香！不说了，我这就去接你。” “好嘞！” 挂了电话，梁守城准备好土地处理通知的红头文件和莫庆年的合同。 段永良开车往清梁村。 梁守城在清梁村一公里外等着他。 上了车后，梁守城感慨：“清梁村出行太不便利了！段镇长，等土地问题解决后，我一定要促成修路这件事。 段永良递给他一个档案袋。 “小梁书记，你先看看能不能用，你先度过这个难关再想修路的事吧！” … 第28章 对峙两局局长 梁守城接过档案袋，看了看里面的材料，确实是一些土地文件，是镇上给村里确认的土地使用归属，时间是在2013年，已经过去10年，不知道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证明2019年前是耕地。 他把材料放回档案袋，说道：“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种事想相信的人自然会相信，不想相信的人即便相信也会说不相信的，看个人良心了。” 段永良忙说：“小梁书记，我可是相信这是真的！天地良心！” “哈哈，段镇长，我当然知道你是有良心的，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个为民办实事的好官！差不了！” 梁守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反正又不要钱。 段永良嘿哈笑着，内外美得不行。 “小梁书记，我感觉自己这觉悟与你相比还是不够，比如清梁村退耕还林这件事，我就做不到你这样，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觉悟，清梁村的村民有你这样的第一书记真是福气啊！”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能帮清梁村度过这一关才叫福气呢！” 两人聊着天，感觉不到时间，车子开进县委大院。 梁守城下了车，看到自己那辆蒙尘半年的小破新能源车。 “小梁书记，那是你的车？” “是啊，在县委大院放了半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怎么不开到清梁村？好歹也是个坐骑啊！” “段镇长，车能开进清梁村吗？” 段永良尴尬地笑了笑，“那倒是。” “走吧，我们直接去找找殷书记。” 梁守城和段永良直奔县委书记殷平山的办公室。 眼下，只有他出面才能讲道理，如果直接找县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十有八九是要被打回来，因为土地三调就有他们参与，无异于打他们的脸。 问了问，说殷平山正在开会，两人便在接待室等候。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快要下班了才开完会。 殷平山听说是梁守城来了，主动迎到接待室，满脸堆笑。 “小梁书记，你这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腾出时间来啊！” “殷书记，已经够麻烦您了，怎么好占用您太多时间。” 两人彼此寒暄几句，握了握手。 段永良算是见识到了，见梁守城吃得很开，庆幸自己没有刁难过他。 “殷书记，我陪小梁书记是专程为解决清梁村的土地问题来的，镇里协助找到一些证据证明三调以前清梁村那五十亩土地就是耕地，不是林地。希望县委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予以认可。” 段永良是会来事的，他主动把这次来县委的目的简单扼要说明白，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是与梁守城站在一起的，再加上殷平山对梁守城的态度，他更加坚信对的永远都是对的，是经得住时间和历史考验的。 殷平山特意看了看段永良，笑道：“看来段镇长帮助清梁村使了不少力啊，不错，镇子就该为村子着想，村子为村民着想，这样才能连结共治。” 段永良见受到了书记的肯定，内心美滋滋的，更加坚定立场了。 “书记放心，大旗镇一定与各村共患难，共同度过难关！” 殷平山满意点头，“好，你们来我办公室谈吧！” 龙岭县委书记办公室。 除了梁守城和段永良外，还有县委国土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 这种事下面办事的人做不了主，只能一把手出面。 蓝廷和张文宁看完了梁守城拿来的证据。 前者说道：“这些文件不能证明五十亩土地就是耕地，只能证明土地使用权的归属问题。” “是啊，我也认为这些文件不能作为耕地的证明，何况还是十年前的文件，按照文件规定的期限早已超期了。”张文宁也说道。 对于这个结果，梁守城早有心理准备，倒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两位局长，我说两点常识吧，第一点，农民租赁土地种庄稼，能租赁林地吗？第二点，国家规定，农民的土地租赁协议到期后自动延续三十年。” 蓝廷和张文宁听了脸色都精彩起来，想不到负责土地的被外行人怼了。 “规定就是规定，三调结果摆在那，黑纸白字，难道你认为全国土地三调结果不对吗？”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实际勘测结果与三调结果不一致，就要被认定违规用地，必须在规定期限内整改，全国上下一盘棋，谁也不能破坏规定！” 两人恼羞成怒。 梁守城摇头笑着，“两位，全国上下一盘棋不是这么理解的，请不要滥用，棋盘上不只有你们这些决策者，大部分还是老百姓。还有，三调是一个战略性、方向性的东西，不是恶意执法的依据，如果能举证，是可以纠正的。两位局长，我说的对吗？” 蓝廷和张文宁脸色难看起来，他们发现这个第一书记不好对付。 “我们还是那句话，按规定执行，没有任何例外！” “三调结果就是执法依据！违反了就要整改！决不姑息！”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脸色阴沉下来，他开始生气了。 眼看着氛围降到了冰点，殷平山说道：“小梁书记，你提交的这些文件我们会开专题会进行研究。蓝局长，张局长，虽然执行规定没有错，但法不外乎人情，如果举证有效，可以证明三调结果有不恰当的地方，我去市里解释。” 蓝廷和张文宁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分辩。 书记已经给出台阶了，再不就坡下驴下就是傻子了。 “既然书记说话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开会研究吧！” “对，今天是肯定定不了结果，我们也定不了！” 梁守城笑了笑，“殷书记，谢谢县委能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这件事我记下了。” 最后一句话，他扫了一眼蓝廷和张文宁，后者内心不由地咯噔一下，脊背一阵发凉，感觉像是被猛兽盯上了。 “书记，没别的事，我先忙去了。” “书记，我也有事，有事再喊我。” 殷平山摆摆手，“行，你们去吧！” 蓝廷和张文宁离开办公室，殷平山叹了口气。 “小梁书记，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他们执意按规定执行，我即便作为书记也不能强迫他们。” 梁守城笑了笑，“我明白，不然不成一言堂了吗？” “哈哈，我就喜欢跟小梁书记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小梁书记，这件事的结果大概率对清梁村不乐观，你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啊！” 殷平山态度真挚。 段永良叹息道：“殷书记，小梁书记都做好了牺牲小我的准备了！他要独自承担责任，保下清梁村的土地！” 殷平山眉头一挑，“小梁书记，市委组织部知道这件事吗？” 梁守城咧嘴一笑，“我现在是清梁村第一书记，我自己的决定跟组织部没什么关系，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小梁书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为了清梁村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这本是历史遗留问题，与你无关的啊！” 殷平山的语气大有为梁守城抱不平的意思。 梁守城呵呵笑了笑，不再继续说这些没有用的。 “殷书记，先不说这件事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就是清梁村村庄改造的事，听说因为土地的问题被搁置了，这是两码事吧？” 第29章 敲定村庄改造 梁守城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抛出村庄改造的事，因为清梁村在土地问题上吃了亏，赌在殷平山的心理上是有些对不住清梁村的。 殷平山表情一僵，他没想到梁守城会在清梁村土地问题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还惦记着村庄改造的事，再次意识到梁守城不是一般人，这丁是丁卯是卯的清奇脑回路。 只有梁守城知道，自己这是在趁火打劫。 “对对，小梁书记，土地问题与村庄改造是两码事，我已经安排发改委把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列入下半年固定资产投资计划了，会尽快组织实施，这之前你们清梁村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提，只要不超投资，我们尽量满足。” 梁守城会心地笑了，“殷书记真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啊！倒是我小肚鸡肠了，跟您赔不是！哦对了，这是村委出具的改造需求，后面附了一张进出村道路意向位置的草图，不专业，仅供参考，这个改造需求回头我会请镇政府以线上函件的形式发给县委，也算是闭环嘛！” 殷平山张了张嘴，他没想到梁守城不是只带着话来的，这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啊！ 就连段永良也没想到，梁守城竟然还做了这么多功课，明显是有备而来，要把村庄改造的事一锤子定音敲死了。 “小梁书记，回头你把这个需求扫描发给我，我安排办公室通过线上函件发给县委。” 殷平山接过梁守城拟的需求仔细看了看，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无非就是修缮修缮破旧房屋，改造改造进出村的道路，完善村里的水电等基础设施，都是基本要求，不由地对梁守城的好感又增了一分。 “那行，小梁书记，既然你为了清梁村都做到这一步了，那我这个书记也要全力支持，我会安排规建部门尽快推动项目建设，到时候施工队伍进场，还需要村里配合支持啊！” 梁守城听了，知道村庄改造的事算是敲定了，不由欣喜，虽然土地的问题可能不乐观，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要对清梁村有利，都是值得的。 “殷书记放心，我们清梁村一定全力配合，到时候有需要我们村民出力的，绝不含糊！” 殷平山眼神一闪，挑眉笑道：“小梁书记，这话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还真有可能需要村民出力，到时候你可别心疼村民啊！” 梁守城当然明白殷平山话里的意思，施工队伍是需要劳务人员的，用本村的村民能节省部分劳务支出不说，还省去了很多施工与村民生活交叉协调的麻烦，还有项目验收也容易。 不得不说，殷平山是懂工程的，也懂做人，这样一来，村民们有了一份额外收入，给了梁守城一个顺水人情。 “但凭殷书记安排！” 梁守城笑眯眯地，村庄改造的事确定下来是他这次来县委最大的收获，土地问题只是来找殷平山的幌子，是敲定村庄改造的催化剂。 “小梁书记，段镇长，今晚我做东，吃了饭再回去吧！” 段永良就要开口拒绝，毕竟殷平山是他的上级领导，哪有让上级领导请客的道理？再有天色晚了，梁守城又住在清梁村，吃了晚饭，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去。 梁守城抢先说道：“那就让殷书记破费了，在清梁村天天粗茶淡饭的，说实话，我已经有半年多没吃顿好的了。” “哈哈，好，那今晚我们就去吃顿好的，放心吃，我自掏腰包，不违反纪律。”殷平山畅快地笑道。 “那就有劳殷书记了，我就跟着小梁书记沾光了。” 段永良只能把回绝的话咽了回去，隐隐地，他似乎明白了梁守城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三个字，脑子活。 找了一家中等的饭店，人均消费不超一百，既能招待客人不跌面，又不至于太过招摇了。 酒桌上，推杯换盏，梁守城玩得游刃有余，殷平山也放下了书记的架子，就连因为上下级关系拘束的段永良也抛开了工作的身份。 “殷书记，小梁书记自从当了这清梁村的第一书记，这半年是真的不容易啊！所谓青山恶水出刁民，清梁村的村民没一个善茬啊！就拿诊疗的事说吧，他是苦口婆心的劝啊，说服镇政府不算完，还得说服村民，还有村民的医疗保险，不惜自掏腰包先让村民尝到保险的甜头！” 梁守城拍着段永良的肩膀，“段镇长，你后面的话说的不假，但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帽子不要扣到清梁村村民的头上，他们都是很朴实的农民，敦厚善良。” 殷平山竖了竖大拇指，“小梁书记真是宅心仁厚啊！如果地方父母官都像你这样，村民的幸福指数肯定高！” “殷书记，为官一方，不就是为了百姓吗？全国上下一盘棋，不也是为了百姓吗？可是某些人却把全国上下一盘棋当作条条框框来为难百姓，实在是不应该啊！” 梁守城借着酒劲，发着牢骚，不过理智还是有的。 殷平山叹了口气，“唉！他们总是标榜自己按规定办事，依法执行，即便是我这个书记也不能明目张胆无视法规，虽说法不外乎人情，但是法和人情很难界定啊！” “书记，依法办事没有错，违反法规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应当，没有什么值得委屈的，怕就怕天天喊着要依法办事的人他没有依法啊！” 殷平山眉头一挑，“小梁书记，你的意思是...”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殷书记，我没有意思，就是随口一说，来，喝酒！” “好，喝酒！” 三人一直吃喝到深夜才结束。 殷平山的秘书把他送回家，梁守城和段永良找了家宾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们道别殷平山，便离开了龙岭县委。 路上，段永良忽地对梁守城竖了竖大拇指，“小梁书记，这次县委之行，我真的是服了！” 梁守城咧嘴一笑，“段镇长，服不服的我就是个村委书记。” “你一个村委书记敢让县委书记请吃饭，还把县委书记喝得那么高兴，牛啊！” 梁守城摇头苦笑，没有说话。 因为，昨晚的饭钱是他结的，殷平山喝得不省人事。 第30章 土地处理结果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回到村委，脑仁还是嗦嗦的疼。 昨晚陪着殷平山喝了不少。 殷平山酒量还行，但与梁守城相比还是差得远，除非他是为了逃单故意喝醉。 正在此时，殷平山打来电话。 梁守城看着手机，大致能猜到他打电话的目的。 “殷书记，还好吧？” “还好，也没喝多少，听秘书说昨晚你买的单？” “您喝得不省人事，您的秘书躲得远远的，我不买单谁买单啊？” “哈哈，小梁书记真能说笑，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殷书记，下次请客您再买单不就行了吗？” “那行，真是不好意思了，说好的我请客。” “没事，不是多大点事。” “哦对了，小梁书记，我刚刚已经把清梁村村庄改造的项目安排下去了，回头规建部门会跟你联系，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他们讲，劳务的事我也安排了，优先用清梁村村民，到时候你统计一下能出多少人报给规建部门就行了。” “殷书记，这不违规吧？别因为这点事让你犯错误。” “不违规，就是劳务而已，这也是常规做法，放心吧！” “那就好，多谢殷书记。那土地的事...” “今天上午县委就开会研究，一有结果我会给你打电话。” “行，我等您的信，殷书记再见。” “好，再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给丁禾盛打了电话，把他和其他村干部叫到村委，商量村庄改造的事。 他想的是，即便自己因为土地的事被带走了，也不能影响村庄改造。 丁禾盛他们来到村委，村委弥漫着酒气。 “小梁书记，您昨晚没回来，是出去喝酒了吧！”丁禾盛打趣道。 梁守城揉着太阳穴，点点头。 “是啊，去县里办事，被县委书记留下吃饭，就喝了点。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要与你们说一说，很重要的事。” 丁禾盛他们一听很重要的事，立马正经起来。 梁守城继续说：“村庄改造的事县委已经同意了，近日就会与我们对接踏勘村庄，改造内容有三项，修缮房屋、完善水电等基础设施、修建进出村道路，我们要配合好。还有，施工人员可以优先考虑我们村的村民，每天都有收入，你们征求一下村民们的意见，统计一下有多少村民愿意加入到施工队伍里，要能干活的，走不动道的可不兴算的。” 丁禾盛他们一脸茫然，感觉梁守城说的话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村庄改造还能从中拿到收入。 梁守城来之前，清梁村从来都是没人管没人问的，来之后，各方面都在向好的方向前进。 村民虽然愚，但不傻。 “小梁书记，您昨晚一晚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吧？” “是啊，你们快去张罗吧，机会来之不易，一定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了。” 梁守城不喜欢煽情，只想干事。 “好的小梁书记，我们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的！” 丁禾盛他们离开村委，去征求每家每户的意见。 梁守城意识到幸好村子不大，这要是有上千户人家，还不跑断腿？想着等村庄改造结束，村民们有了收入，每人买部智能手机就方便了，眼下的情况也只能想想，等着土地问题的处理结果。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国土资源科科长申明远给局长刘钧泽汇报工作。 “刘局，龙岭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梁守城拿着土地使用权归属文件找了县委，希望以此证明清梁村的五十亩土地是耕地，他想问问我们的意见。” 刘钧泽垂着眼皮，哼笑一声。 “问我们的意见？各县的土地三调是由各县土地部门自行负责核查，省市各土地部门审核把关，他龙岭县是对自己的三调结果不够自信吗？除非他们的三调结果存在弄虚作假的行为！” “好的局长，我这就去回复他们。” 申明远转身就要走，刘钧泽说道：“你跟他们说，依法依规终究没有错，即便最后错判，也不是他们的错。” 申明远眼神一闪，“明白！” 龙岭县委，会议室。 会议前，县委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交换了意见。 “张局长，我请示了市里，说这事依法依规办理终究没有错。” 张文宁点点头，“我也征求了市里意见了，答复是一样的，那我们会上就坚持依法依规办理。” 蓝廷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 “嗯，殷书记想做好人，也不能打我们的脸！” “是啊，一旦证明三调有误，我们恐怕难逃干系！” “全国上下一盘棋，不过只是牺牲一个清梁村！” 两人就这么达成一致意见。 会上，面对两大主管部门的一致依法处理的意见，殷平山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作为书记依法依规做表率是本分，不能硬来，最终也没能突破底线。 不过，他“法不外乎人情”的立场是明确的，对蓝廷和张文宁的不满也是写在脸上的。 “既然国土局和林业局持共同意见，那这件事就全权由你们负责执行吧！执行结果无需再向我汇报！散会！” 殷平山一推二作五，全部推给了国土局和林业局。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不管闹到什么地步，都与他无关，完全是国土局和林业局的事。 当然了，即便真出了事，殷平山不可能脱了干系，他只是在表明一个态度，以此威慑国土局和林业局。 蓝廷和张文宁虽然达到了共同的目的，但毫无喜感，脸色都很难看，因为这件事他们算是得罪殷平山了，以后行事要小心了，搞不好是要被穿小鞋的。 不过眼下，他们也没办法，骑虎难下，只能继续骑虎。 会后，殷平山给梁守城打了电话，把县委会议研究的结果告诉了他。 “小梁书记，结果就是这样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不过你放心，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向市委组织部做出说明，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这个结果梁守城早就预料到了，因为这整件事就是奔他来的。 “殷书记，您已经帮了清梁村很大忙了，就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都是公务员，服从组织决定是职责。再次谢谢您，就这样吧！” 寒暄了几句，梁守城挂了电话，眼下就等着执法部门来拿人了。 第31章 要被带走了吗? 梁守城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已经问心无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两天后，周三。 土地问题整改的期限已过，退耕还林的要求最终没有执行。 今天刚好又是医疗队来到清梁村诊疗的日子。 李芳宁明确表示，他们现在最愿意来的地方就是清梁村，因为村民朴实，因为这里有个有心又有趣的第一书记。 如往常一样，梁守城和村民一起帮助医疗队把器械等医用品搬到村委。 上午很早就诊疗完了。 六个年轻人吃着瓜子，聊着天，为这偏僻小山平添了一抹青春活力的色彩。 “梁书记，村民的身体素质和精神活力明显有了提升。” 梁守城早就看出来了，对此他比任何人都欣慰，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 “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这是我们的工作，没什么功劳不功劳，你就不一样了，这些事你可管可不管的，难能可贵的是你还管得这么好！佩服！” “村民过来诊疗的时候，每每说起你都竖大拇指！能得到全村人的肯定，很难得的！” “小梁书记，我听村民们说，你还跟县里争取了村庄改造，进出村的路要修了？” 梁守城点头笑道：“是的，以后你们再来就不用走一公里路了，直接开车进村委，那多方便啊！” “那敢情好啊！每次来走一个来回，还搬着东西，腿都走酸了！” “我倒是希望多走走路，有益于身体健康，可惜修好了路，就不能走了。” “你少在这占便宜卖乖了，我们所有人里面最不想走路的就是你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走路，等路修好了，你可以提前一公里下车啊！’ “哈哈！” 众人正欢快地聊着天，忽然有两个身穿公安制服的警察走进村委。 “谁是梁守城？” “我就是。” 梁守城早有准备，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 李芳宁他们都愣了，正聊的好好的，来了两个警察，不由地紧张起来。 “警察叔叔，你们找他干什么？” “你们真是警察吗？穿着制服可不一定就是警察啊！” “就是，看看你们的证件！” 其中一个警察亮了亮自己的证件，另一个警察拿出一张质询通知单。 “我们是龙岭县公安局行政执法大队的，带梁守城回去了解一下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 “他犯了什么事啊？” “说明白啊！” 李芳宁他们不依不饶的。 梁守城无语。 “芳宁，你们别跟着捣乱了，小心人家说你们妨碍公务！” “呵、你倒是挺明白的。”其中一个警擦笑道。 “既然这么明白，为什么知法犯法啊？五十亩林地，足够判一段时间的了！” 梁守城摇头苦笑，没有解释。 “走吧，跟你们也说不着。芳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能不来诊疗了啊！” 于是，两个警察押着他离开了。 李芳宁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芳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梁书记怎么可能会犯事呢？他人那么好！” “我听那个警察说什么五十亩林地..” 正在此时，丁禾盛着急忙慌地跑进村委。 “李医生，我刚刚路上碰到两个警察把小梁书记带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李芳宁也很焦急。 “大叔，刚刚听一个警擦说是因为五十亩林地的事，跟咱们村有关系吗？” 丁禾盛的脸色猛地一僵，随即眼眶通红。 他突然一把抓住李芳宁的手，激动地说道：“李医生，请你们拦住小梁书记，先别让他被警察带走！求您了！” 说完，他快速跑出了村委。 李芳宁揉了揉手，能从丁禾盛抓她手的力度上感觉出对方的急迫。 “走，不管他要干什么，我们先去拦住警察！” 于是，诊疗队冲出村委，在村口不远处拦住了两个警察和梁守城。 “那个、警察叔叔，你们还没把话说明白呢！还不能把他带走！” 李芳宁昂着雪白的脖颈，明明像骄傲的白天鹅，此刻却像一个女痞子。 两个警擦都气笑了。 “小姑娘，你们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懂不懂法？让开！” “不让，你们把话说明白！” 诊疗队五人把两个警察和梁守城围在中间，一副无赖的样子。 梁守城再次无语。 “芳宁，你们别没事找事了好吗？本来我的事不大，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把你们自己搭进去不说，还给我整成大事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警察办案。” 李芳宁气得跺了跺脚，泪眼汪汪的。 “梁守城，你是不是傻子啊？他们凭什么就这么带走你啊？难道你不想弄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不用你们管..” 梁守城话没说完，其中一个警擦说道：“小姑娘，我跟你们说吧，其实这件事，我们还是挺佩服这个小子的，挺有担当的，如果不是上级命令，我们也不想抓他。原因是县委查出清梁村的五十亩田地应该属于林地，要求清梁村限期整改，退耕还林，否则就处理责任人，结果这个小子宁愿自己被处理，也没让村民铲平田地，自己担下来了，就这样，明白了吧？” 李芳宁他们都呆住了，有种不现实的感觉，感觉影视剧里的桥段发生在现实里了，并且梁守城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又拔高了一大截。 “蕾蕾，刚刚警察的话，都录下来了吧？”李芳宁忽然说道。 “芳宁姐，都录下来了。” 其中一个叫苗蕾蕾的小护士正端着手机拍视频。 两个警察脸色瞬间就绿了，甚至都快哭，同是天涯沦落年轻人，相煎何太急啊！ “不是，你们怎么能录下来呢？不要发出去啊！” “警察叔叔，你们先别着急走我们就不发出去，要是走了，我们就发出去！” 李芳宁带着威胁的语气。 两个警察也是束手无策，后悔说了刚刚那些话，说明自己立场不够坚定，这要是传到上级领导的耳朵里，保不齐要被穿小鞋。 “行行，我们先不走，可你们总得说说拦住我们干什么吧？” “就是，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能劫囚不成？” 梁守城一拍脑门，顿时感觉一场严肃的抓捕画风怎么变得这么滑稽？ 第32章 有情义的村民 “不管是什么目的，芳宁，你们让开，不要妨碍警察，我的问题不大，说不定解释明白了就出来了，你们不要犯傻！” 梁守城沉声说道，语气尽可能严肃。 李芳宁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务，他作为一名公务员，知道妨碍公务的严重性，担心李芳宁他们在档案里留下污点。 他知道，即便自己被带走了，也不见得就一定有事，他坚信对的永远都是对的，是经得起时间和验证的。 “警察同志，他们还都是孩子，你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梁守城希望警察不要追究下去。 李芳宁跺了跺脚，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洁白的脸颊滴落。 “梁守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为了村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抓你啊？这对你不公平啊！” “是啊小梁书记，警察也不能随便把你带走吧！也要讲道理啊！” “就是，刚刚警察不也说了吗？如果不是上级领导安排，他们也不愿意抓你的！说明是上级领导有问题！” “行了！你们别说了！”梁守城赶忙呵斥道。 再让他们说下去，就是煽动舆论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舆论具有不可控性，甚至会影响整个公务系统的公信力，梁守城作为公务员，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芳宁，你们让开吧，这样拦着没有任何意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李芳宁又跺了跺脚。 “哎呀，我实话实说吧！是禾盛大叔让我们拦下你的，他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梁守城眉头一挑，“禾盛大哥？” 猛地，他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叫喊声，金属碰撞声，还有拖曳声.... “小梁书记！” “小梁书记！” ... 所有人都转身看去。 只见，黑压压的村民正走过来，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手里拿着铁锹、锄头等农具，还有人推着农用车，车上装着还没有熟透的玉米、花生等等各种庄稼。 梁守城见状，眼泪夺眶而出。 村民们为了他，铲了庄稼，要退耕还林！ 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有心疼，心疼庄稼，心疼村民。 见村民们围了过来，两个警察都紧张起来。 他们只是行政执法，没有配枪。 “梁守城！你让他们停下来！暴力抗法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你的事不大，要是演变成群体事件事就大了！” 梁守城抹去泪水，轻声说道：“你们放心，他们不会的。” 村民们走到近前，忽然把手里的农具都扔在地上。 警察见状，都松了口气。 丁禾盛站在最前面，大声说道：“小梁书记，我们已经把庄稼都铲了，地里也都种上了小树苗，退耕还林了，今天他们带不走您！” 梁守城眼眶通红，激动地颤抖。 “禾盛大哥，你们这是何苦啊！我过不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啊！庄稼还有半个月就能收了，铲平了你们明年吃什么啊？还有那土地，那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啊！” “小梁书记，只要您在，我们就能活！” “是啊小梁书记，庄稼没了可以再种，地没了可以再开垦，但是你没了，清梁村就没了！” “小梁书记，你一定要留下来啊！” 村民们一个个咧嘴笑着，露着泛黄的牙齿，脸上洋溢着乐观的笑容。 梁守城看着他们，目光呆滞，随即忽地笑了。 “你们啊！好像我要死了一样！好，那我就不走了！不过我是公务员，该履行的程序还是要履行的，不要为难这两位警察，好吗？” 村民站在原地，没有一个让路的，他们盯着两个警察。 两个警察脸色跟苦瓜一样拧巴着，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五味杂陈，原本从内心上他们就不想抓梁守城，现在村民为了梁守城不惜铲平了庄稼，再硬的心也融化了。 “梁书记，眼下这种情况，我们也为难，带你走吧良心上过意不去，不带你走吧，就违反了上级领导的安排，你给我们出出主意呗？” “是啊梁书记，那个小护士一直在拿着手机拍，我们要是就这么把你带走了，她要是把视频发到网上，一定会上热搜，到时候我们还不被网民喷死啊！” 两个趴在梁守城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搞得梁守城哭笑不得地，心说，这叫什么事啊？警察是来抓他的，反而来询问他的意见，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老爸是李刚呢！ 梁守城想了想，小声说道：“这样，你们再请示一下领导，把这里的情况描述一遍，着重说村民已经被迫退耕还林了，记住，是被迫的。” “行，我这就请示领导。能不能让村民让个路，我去打个电话。” “你去就行，村民不会拦着你一个人走的。” “哦，那倒也是。” 警察也是被整得魂不守舍了，怕是一辈子出警也遇不到过这种事。 他走到不远处，打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电话，便兴奋地走了回来，对着村民大声喊道：“乡亲们，不抓了不抓了，领导说既然你们已经退耕还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对于两个警察来说，不抓梁守城就如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万事大吉。 村民们一听梁守城安全了，顿时欢呼起来，俨然没把铲了庄稼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梁守城不被抓走就行。 李芳宁他们这些医生护士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女孩子妆都哭花了，像是看了一场感人肺腑的舞台剧，而这是现实版的。 “蕾蕾，一切都拍下来了吗？” 苗蕾蕾一边哭一边点头，“嗯嗯，都拍下了！” “不用剪辑，直接发到抖音上！我们要为村民和梁守城讨回公道！” “嗯嗯！” 于是，苗蕾蕾原封不动把整个经过的视频发到了抖音上。 梁守城不知道他们的这个操作，不然一定会阻止他们，他作为公务员，不希望也不能通过舆论到达什么目的。 两个警察离开前拍了拍梁守城的肩膀，竖了竖大拇指。 “梁书记，你是这个，我们服气！” “幸好领导收回了命令，不然我们怕是要自责！” 梁守城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惜了村民的那些庄稼了，哪怕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收了，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的，不为别的，只为村民讨个说法！” “梁书记，如果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捐款什么的都好说！” 梁守城摆摆手，“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村民们不会接受捐款的，我也不会，就这样吧！再见、哦不，不再见了！” 跟警察说再见，那不屎壳郎钻粪坑，找屎吗？ 警察走后，梁守城带着村民们回去了，路上村民上簇拥着，真情真挚。 “真是有情义的村民啊！” 李芳宁他们跟在后面，除了感慨村民有情，更羡慕又欣赏地看着那个高高的大男孩。 苗蕾蕾拍下了这一切，并上传了抖音。 第33章 意外卷入舆论 回到村委，村民带着喜悦的心情各自散去。 梁守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些村民太淳朴了，以至于他们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只希望自己能好好的。 他叹息道：“唉！我何德何能啊！” 李芳宁还在抽泣着，“守城，你为了村民不惜独自承担一切，村民们为了你不惜毁掉赖以生存的庄稼，可歌可泣啊！如果我当了第一书记，肯定做不到你这样！” “行了，你就别夸了，我做了那么多，可结果呢？村民的庄稼没了，土地没了，他们以后怎么生存啊？两年后我拍拍屁股走人，他们怎么办啊？” “守城，我们可以号召全社会关注他们啊！” “你别！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的生活，只希望他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了，不跟你说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去田地里看看庄稼被铲成什么样了！” “守城、” 没等李芳宁说话，梁守城快步离开，去往田地。 李芳宁想着梁守城的话，问苗蕾蕾：“蕾蕾，视频发出去了吗？” “芳宁姐，发出去了，已经有很多人点赞评论了。” “删了吧！他说得对，清梁村不应该被外界打扰。” “芳宁姐，已经来不及了，视频被很多人转载了！” 李芳宁柳眉轻蹙，摸了摸洁白的额头，“好吧，我们就等着挨骂吧！走吧，我们回去。” 梁守城来到山脚下，田间地头散落着玉米秸秆、花生藤蔓等等，庄稼确实都被铲了，地里插着一根根吐着绿芽的小树苗，一看就是临时栽种的。 他捡起地上的一颗花生，还没有完全长成，玉米也是一样。 梁守城捂着胸口，疼得霍霍的，白瞎了这么多粮食了！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灰白大褂的老头儿从半山腰走下来，正是莫庆年。 “后生，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一大群村民把庄稼都铲了，拦都拦不住。” 梁守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心疼庄稼。 “老先生，您说村民们没有了这些庄稼，明年怎么办啊？” “报镇政府，报县里、市里，寻求救济吧！”莫庆年说道。 梁守城哼笑一声，“老先生，别看清梁村的村民们穷，但是他们的骨子里有傲气，是不可能寻求救济的，我也不会帮他们寻求救济！他们需要的不是救济，也不是补偿，而是赔偿，我会为他们讨一个说法，这些庄稼也不能白白被铲掉，恶人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给莫庆年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莫庆年面无表情，看着梁守城快速远去，随即低头看着满地狼藉的庄稼，摇头叹息。 “确实可惜了，当为官者为一己私利伤到了民，那是断然不能姑息的！” 于是，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英生啊，泊阳市纪检委督导组现在有案子吗？” “那我给你提供个线索吧，龙岭县全国第三次土地调查可能存在土地性质违规置换的情况。” “可以先从清梁村入手。” “不用来看我，我挺好的，挂了。” 莫庆年挂了电话，抬头看向梁守城消失的方向。 “这孩子要强的性格与友民简直如出一辙，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 清梁村，村委。 下午，梁守城的手机一刻没停，都快被打爆了。 原因就是李芳宁让苗蕾蕾发在抖音上的视频爆火。 最先打来电话的是自然资源局审批科的杜明。 “守城，你火了！史上最牛叉的第一书记！你到哪里都能浪起来啊！” 然后是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科的闫婉仪。 “梁守城，厉害了我的哥！组织部又要安排我撰写宣传稿了！” 还有市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赵丽芳。 “小梁啊，姐就知道你能行！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回头姐去找你，你还答应姐请吃小鸡炖蘑菇呢！” 市里除了与自己有恩怨的，比如刘钧泽一家人，所有认识的都打电话了。 除了认识的人，还有不认识，比如一些媒体和自媒体人。 梁守城无疑全都拒绝了，他现在就怕这些媒体找上门，只能说出差了，已经不在村里了，村里有狼之类的。 龙岭县也有不少打电话的，大到县委书记殷平山，小到大旗镇农业站等各部门的小科员等等。 认识的人中，没打电话的只有县委国土资源局的蓝廷和林业局的张文宁。 他们现在正窝在家里瑟瑟发抖呢！ 一旦曝光是他们坚持退耕还林的，势必会遭到最强烈的网络暴力。 殷平山是个聪明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即便如此，他给梁守城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仍保持温和。 “小梁书记啊，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们县委没处理好，你和村民的举动真是令我们汗颜啊！清梁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钱粮都不是问题！县委一定最大限度地补偿村民的损失！” 梁守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要补偿，只要赔偿，清梁村需要一个道歉。 殷平山是个聪明人，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默认了他的想法。 “小梁书记，我个人是支持你的。” 这就是殷平山，一个八面玲珑、擅长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权谋家。 梁守城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给自己使绊子就行，偶尔能帮助自己成事就算是赚到了。 要说最真诚的，还得是大旗镇的副镇长段永良，实在实惠。 “小梁书记，你的事迹太感人了！我号召镇村上上下下看了那个视频！所有人都很感动！镇政府决定，从就近的几个村子给清梁村划一百亩土地供清梁村的村民免费耕种！放心，这一百亩土地绝对是耕地！谁要敢说是林地，我掘他家祖坟！” 这无疑是梁守城自这件事之后收到的最感动也是最实用的话。 毫不犹豫，他代表清梁村接受了镇政府的好意。 土地无疑是农民最需要的。 一直到晚上，梁守城的手机才消停下来，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也是时候问候一下李芳宁了。 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没过多久，李芳宁发来一条一分钟语音微信，语气弱弱的，都快吓哭了。 “守城，对不起啊！那个视频当时就发了，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所以我才不敢接你的电话。当时那个氛围，我太想为你和村民做点什么了，想打抱不平，就没有想那么多。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发出去。对不起啊，等你不生气了再打电话吧！” 梁守城听完语音，哭笑不得的。 “我有这么吓人吗？” “引发舆论也好，倒逼相关部门，今晚县委国土资源局的局长蓝廷和林业局的局长张文宁怕是寝食难安了吧！” 第34章 蓝廷和张文宁 龙岭县县委。 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没有回家，正躲在各自的办公室里瑟瑟发抖。 两人都给市自然资源局打过电话，结果都被自然资源局以工作忙为由搪塞了。 张文宁来到蓝廷的办公室，两人都垂头丧气的。 “蓝局长，你给市自然资源局打电话了吗？他们怎么说？” 蓝廷冷哼道：“申明远说他工作忙，顾不上，就给我撂了，明显是在推诿扯皮！” “王八蛋！当时说以清梁村为试点村的就是他！黑纸白字的红头文件还在那里放着，还想抵赖不成？” 张文宁气得脸色铁青。 蓝廷叹了口气，“唉，那个红头文件是说了以清梁村为试点，但是没有指示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违规土地，只说依法依规办理，是没问题的。” “可我们也是依法依规办理的啊！也没毛病啊！为什么我们要担惊受怕？” “张局长，我们为什么担惊受怕你不知道吗？清梁村的五十亩耕地为什么成了林地，你难道忘了吗？” 听了蓝廷的话，张文宁更加惶恐不安了。 “蓝局长，清梁村的事会不会把三调的事牵扯出来啊？” 蓝廷摇摇头，“希望不会吧！” 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两人都在低头抽着烟。 张文宁忽然说道：“蓝局长，要不我们主动跟殷书记承认错误吧！” 蓝廷脸色一变，“张文宁，你想自首吗？你想死不要拉我陪葬！” “哎呀你误会了，好不意思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我怎么可能会自首？我的意思是承认我们的处理方式欠缺考虑，主要建议县委给予清梁村一定的补偿，这样或许能平息舆论，只要舆论平息了，我们不就安全了吗？” 蓝廷沉吟着点点头，“你这个主意也是没办法的主意，但是给清梁村补偿能够吗？他们的土地没了，以后怎么办？县委还能每年都补偿？” “要不我们承认清梁村的五十亩土地是耕地？”张文宁小声提议。 蓝廷哼笑一声，“呵、张局长，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三调是国家战略，你这样不是公开承认自己在三调上犯错误了吗？再者说，你说是耕地，你说了算吗？三调已经定稿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该给清梁村一个他们满意的补偿吧！不然梁守城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提到梁守城，张文宁和蓝廷不由地脊背发凉。 蓝廷沉声说道：“你说得对，梁守城确实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以他那天表现出来的强势态度，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能让他满意，他一定会咬着我们不放，保不齐就把那件事咬出来了，这个险我们不能冒，必须摆平梁守城！” 张文宁捏着眉心，忽地想到了什么，“蓝局长，要不这样，清梁村的根本需求在土地，不如从清梁村附近的村子划五十亩耕地给他们，怎么样？” 蓝廷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只怕五十亩地满足不了梁守城，一百亩吧！明天我们一起主动跟殷书记汇报一下。” “嗯，还不知道殷书记会怎么说风凉话呢！”张文宁叹息道。 蓝廷也叹了口气，“说风凉话总好过把那件事揪出来！” 之后，两人沉默不语，在忐忑不安中坐等天亮。 翌日。 龙岭县县委，书记办公室。 殷平山一上班，蓝廷和张文宁就一起找到了他，两人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书记。” 殷平山扫了他们一眼，垂下眼皮。 “两位，是为清梁村的事吧？一夜没睡，是不是想到补救措施了？” 蓝廷和张文宁对视一眼，前者语气谦和地说道：“书记，清梁村的土地处理决定是我们欠考虑了，引发了舆论，给县委给您造成了恶劣影响，当时应该听您的。我和张局长昨夜忏悔了一夜没有合眼，确实想出了补救办法，给您汇报汇报。” 殷平山沉着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当时开会的时候怎么说的？法不外乎人情，那五十亩土地可是清梁村三百村民的命根子啊！能硬来吗？可你们偏偏不听！现在倒好，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梁守城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为村民保全粮食、保全土地，村民为了保全梁守城主动铲庄稼、退耕还林，你们想想，这是何等的感人肺腑的事迹？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你们两个所谓的依法依规逼迫的！我不知道你们刚刚有没有上网，现在舆论的矛头已经指向我们县委处事不公、野蛮执法，办公室的电话都打爆了，媒体、网民都在跟我们要说法！既然你们两个商量出了补救办法，那就说一说吧！如果这件事处理得当，平息了舆论，万事大吉！如果处理不好，舆论揪着不放，那只能处理责任人！就是我这个书记也要受牵连！当然了，你们两个是首当其冲的，好好想清楚了再说！” 蓝廷和张文宁缩着肩膀，被殷平山一通训斥，彻底怂了，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书记，我和张局长的意思是，一是补偿清梁村的粮食损失，二是从清梁村附近的村子里划拨一百亩地给清梁村无限期耕种，这样一来，不止弥补了清梁村的损失，他们还能多拿到五十亩耕地，想来梁守城应该不会再计较了吧！” 殷平山看着他们，冷冷地笑了笑。 “蓝局长，张局长，这就是你们一夜不睡想出来的补救措施？我都替你们脸红！大旗镇镇政府昨天就已经与清梁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达成共识，主动划给清梁村一百亩地！我们县委自己惹了麻烦不说，连补救措施都落后别人！县委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蓝廷和张文宁拧巴着脸，脸色更难看了，被殷平山训斥得羞愧难当，恨不能一头撞死。 不过，他们也捕捉到了殷平山话里的重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书记，既然镇政府把清梁村的土地问题解决了，那清梁村的事是不是就过去了？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 “是啊书记，清梁村的根本需求就是土地，既然有了土地，那就没问题了，这样一来舆论该平息了吧！大不了我们县委发一个补偿声明，表达一下县委考虑不周的歉意。” 殷平山哼笑一声， “你们两个还真是乐观啊！补偿？我实话跟你们说吧，人家梁守城要的不是补偿，而是赔偿！掂量掂量吧！” 第35章 正义从不缺席 赔偿？ 蓝廷和张文宁的脸色瞬间绿了。 补偿是说明县委的做法欠缺考虑，有处理不恰当的地方，给予对方慰问，而赔偿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说明县委的做法就是错误的，颠倒是非黑白，这问题就严重了。 “书记，他梁守城凭什么要赔偿？他们占了林地是事实啊！只不过我们的处理措施欠缺考虑而已！如果我们事先考虑给清梁村一定的补偿或者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秋收，再让他们退耕换领，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了啊！” “是啊书记，梁守城凭什么这么霸道啊？他不过是个村书记，即便他是从市里下派的，那也只是个不被组织部待见的小科员！他说赔偿就赔偿啊！给予补偿就很好了！” 蓝廷和和张文宁义愤填膺的，听语气恨不能唾沫星子淹死梁守城。 殷平山呵呵一笑，“这样吧，你们这些话去跟梁守城说，别跟我在这里耍嘴皮子，行吗？” 两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了。 第一次见面，梁守城几句话就让他们无语凝噎，只能拿依法依规搪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更不敢面对梁守城。 殷平山看着他们，感觉好笑，堂堂县委两大局的局长，正科级干部，被一个四级主任科员的最低层副科级干部吓得不敢说话，也是少见。 他摆摆手，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些没有用的。 “行了，你们忙去吧！这件事你们再考虑考虑怎么处理吧！实在不行，你们主动去组织部承认失职，领个处分。” 蓝廷和张文宁对视一眼，只能灰溜溜离开。 只要那件事不会东窗事发，领个处分也算是烧高香了。 下午。 殷平山的秘书敲门进办公室，后面跟着一队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西装，领口戴着纪检胸章，正是泊阳市纪检督导组。 “书记，他们是泊阳市纪检督导组的同志。” 秘书只做了引荐，没敢多说。 殷平山的眉头不由地一挑，忙起身客气地迎接。 “是督导组的同志啊！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我好组织迎接啊！” 说话的工夫，殷平山隐隐猜到了纪检督导组为什么来，清梁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可能不引起纪检委的注意。 “殷书记，迎接就不必了，我们督导组去哪里也不会提前下通知。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们接到举报，称县委在全国第三次土地现状调查中存在徇私舞弊的行为，请书记整理出龙岭县负责三调的所有相关同志的资料，我们要逐个调查。”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黑脸，眉骨和颧骨凸出，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干练和冷峻，给人一种天然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是栾英生，泊阳市纪检委监察室副主任，副处级干部，同时是这次泊阳市纪检督导组的组长，也是莫庆年的门生。 督导组来龙岭县就是莫庆年提供的线索。 殷平山得知纪检督导组的来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随即，他安排了办公室整理了所有参与三调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供督导组调查。当然了，也有他自己的资料，毕竟是一把手。 之后，督导组针对龙岭县土地三调问题展开了调查。 蓝廷和张文宁得知纪委督导组是为土地三调而来，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按照惯例，只要纪检委督导组针对具体的案件而来，就说明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和证据，查不出东西是不可能罢休的。何况清梁村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简直就是公开的线索库，想不查出什么都难。 所以，栾英生带领的市纪检督导组在龙岭县驻留不到三天，就把蓝廷和张文宁利用土地三调徇私舞弊、中饱私囊的事揪了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除了蓝廷和张文宁之外，还有十几个工作人员。 其中涉及到的土地就有清梁村的五十亩土地，原本为耕地，蓝廷和张文宁他们收取了一家企业的贿赂，利用职务之便把企业用地内的林地通过各种手段恶意置换到清梁村，令清梁村的五十亩耕地成为违规用地。当然了，被置换为林地的还不止清梁村一个村子，被置换的土地达四百亩之多，性质极为恶劣。 最终，以蓝廷和张文宁为首的涉嫌三调违法乱纪的人员被市纪检督导组带回泊阳市纪检委进行深入调查、审讯、处理。 蓝廷和张文宁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栽在谁的手里，一直都以为是梁守城举报了他们，毕竟梁守城令他们脊背发凉过。 违法乱纪的官员落马，报应不爽！ 土地案件理清后，还了清梁村违规占用林地的清白，正义会迟到，从不缺席！ 之后，舆论再次指向县委。 很快，舆论惊动了泊阳市市委，市委要求龙岭县县委拿出实际行动，切实维护清梁村村民的利益，消除不良影响。 殷平山高度重视，县委在市纪检的指导下，发布了声明，揭露了蓝廷和张文宁等县委部分工作人员的犯罪事实，并称将继续自查龙岭县土地三调问题，针对被违规置换土地性质的村庄进行补救，弥补清梁村的一切损失。 声明发布后，网络舆论风向逆转，点赞声一片。 当然了，主角依旧还是梁守城，那个为了村民牺牲自己，又被村民牺牲庄稼保全下来的第一书记，一时间，梁守城成了网红第一书记。 九成九的都是喝彩声，只有零星的泼冷水的，透着一股子酸味。 其中，就有自然资源局长刘钧泽的一家子，要说这段时间除了蓝廷和张文宁以外，最不高兴的就是他们一家四口了。 “爸，梁守城这种人怎么能配有这样的待遇？” 刘钧泽的女儿刘雅婷咬牙切齿的，还有他的儿子刘启龙也酸气冲天。 “是啊爸，他算个什么玩意啊！不过就是个官场失败者而已！” 刘钧泽的妻子赵云娟也冷嘲热讽的，“跳梁小丑罢了！” 刘钧泽眯着眼睛，阴沉着脸，暗自发狠：这次让你侥幸逃了，下次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如果梁守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说：你的敌意只会让我更加的强大！ 第36章 各自因祸得福 县委发布声明一周后。 清梁村，村委。 殷平山带队，主动来到清梁村，表达慰问。 其中有新上任的国土资源局代理局长宁哲和林业局代理局长高远瞻，他们都是从副局长提拔上来暂时主持工作的，不出意外就会转正。 “小梁书记，从各村划转过来的土地还算满意？” 梁守城笑了笑，“殷书记，村民们都挺满意的，他们满意，我就满意。只不过太远了，进出村的路又不方便，村民来回一趟太费时间。” “哈哈，小梁书记，你可真是个当好父母官的好材料啊！远不是问题，县委会赞助你们五辆助力车，进出村的路就更不是问题了，改造项目近日就开工！” “殷书记，想我们所想，您才是我们的好父母官呢！哦对了殷书记，关于我们那五十亩被置换成林地的耕地县委打算怎么处置？” “小梁书记，三调已经定稿，不可能更正了，希望理解。” 梁守城笑道：“殷书记，我也是公务员，自然知道三调的原则性，三调规定那五十亩土地是林地那就是林地，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说的是这五十亩林地能否继续给清梁村？” 殷平山愣了愣，“小梁书记，林地你们要来干什么？按照惯例，林地要由林业局委托有资质的园林公司栽种树木的。” “殷书记，实话跟您说吧，我打算让村民在这五十亩林地上种茶树，同样都是树，林业局不会规定种什么树吧？” 殷平山看向高远瞻。 “高局长，小梁书记这个想法符合规定吗？把林地交给清梁村种茶树。” 高远瞻点点头，“殷书记，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按规定法定林地不允许个人承包，但清梁村的这五十亩土地在判定为林地之前早有承包事实，所以可以供清梁村的村民继续使用，至于种什么树种，只要是树，能成林，都可以。唯一的就是需要清梁村与我们林业局签订一个该土地只能作为林地使用的承诺书。” 殷平山畅快大笑，“好！规定是服务于民的，就要像这样灵活执行！小梁书记，签订这个承诺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梁守城笑道：“没问题！我们清梁村当场就可以出承诺！” 因祸得福，种青芥茶的地有了，还是合法的，这样一来，青芥茶就有规模了。 众人又寒暄了一番，殷平山他们便离开了。 自此，土地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县委着实松了口气，清梁村也从中获益。 梁守城召集了丁禾盛他们几个村干部。 现在，村民们既有了明年生活所需的粮食，又有了土地耕种，关键小梁书记没有被带走，整个村子洋溢着欢乐。 丁禾盛他们几个村干部脸上更是焕发着光彩，干部为民，脸上有光。 梁守城看着他们的状态，比自己刚才的时候好太多了。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有几件事要说，县委书记来慰问我们了，刚走，也给我们带来了切实的利益，我一条一条说吧。 第一，先说村庄改造的事，这两天就开工，村里出的八十多个人也都分配好了，工资日结，人家在村里干活的时候，嘱咐村民配合好，不要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就起冲突，对咱村的影响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网红村了。 第二，土地的事，各村划转的土地都分配到村民们手里了，安心耕种，县委还给我们配了五辆农用车解决路远问题，这两天应该就会送过了，进出村的道路也会随着村庄改造修好。 第三，我们自己的五十亩土地不管以前是什么，现在就是林地，只能种树。我已经跟县委争取了，地还是我们的，我们可以拿来种青芥茶茶树。这五十亩就不分地到户了，作为村委的集体地全部种成青芥茶，形成规模化种植，村民集体管理，收益共同分配。 第四，县委除了给地，给农用车，给修路，还给了我很多钱。” 说着，梁守城把一个纸箱放在简易的会议桌上，打开，里面装着一沓沓的百元大钞。 “这是县委的赔偿，对外称补偿，无所谓了。每亩地补偿两千元，你们根据每家每户的土地数量分给村民。” 丁禾盛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是给他们的。 “小梁书记，怎么补偿这么多啊？” 梁守城笑了笑，“不多，这就是按市场价补偿的，一亩地怎么不得产一千斤粮食啊，市场价一斤两块钱，那可不就是一亩两千吗？安心拿着，这个钱本就应该是属于你们的！” “可是我们也收了一些粮食，虽然还差半个月到收获的季节，但是也有一半的收成了，我们拿了这个补偿，是不是太占政府便宜了？” 村干部们心情都有有些忐忑，拿了这么多钱总感觉不踏实，这就是朴实的清梁村村民。 梁守城微笑着解释道：“除了对物质的补偿，还有精神的补偿呢！当时让我们没有地种，不担惊受怕吗？” 丁禾盛他们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懂什么精神补偿？ “安心拿钱，政府的补偿都是村民们应得的。”梁守城笃定道。 村干部们看着他，眼眶都红了。 “小梁书记，这肯定又是你帮村民们争取的吧！” “就当是吧！” 梁守城也不想再过多解释，只要村民们能到切实的利益，怎么都行。 “谢谢小梁书记！” 丁禾盛搬起一箱子钞票，就要准备离开。 “你们先等等。” 梁守城默默地掏出一沓皱皱巴巴的欠条放在装钞票的纸箱里。 “村民们领钱的时候提醒他们把我的钱还了。” “......” 村干部们都咧嘴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 村民们但凡有地的都分到了钱，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经过这次土地事件，他们不但有了更多的地，手上还有了多余的钱，对生活充满了自信。 当然了，获益的不止村民，还有梁守城，至少村民有钱还欠他的钱了。 各方都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37章 网红第一书记 梁守城借出去的八万多块钱的保险费收回来了。 再者，就是成为了受人尊重的网红，充满着正能量，只是他这个身份有些尴尬。 晚上，闫婉仪打来电话，忿忿不平的 。 “气死我了！我今天找了张部长，问他是不是要把你的这个事迹好好在公务系统内宣传宣传，再造一个典型，他竟然拒绝我了！跟我说不批评不嘉奖！梁守城，组织部竟然不嘉奖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梁守城无语。 “闫婉仪，组织部嘉奖我那才是见鬼了！不处罚就不错了！还嘉奖！” “怎么地呢？你明明为清梁村办了好事，得到了村民的爱戴！有几个公务员能做到这样？” “这件事引发舆论了，一度让我们政府处于被动了，你想什么呢！” “哦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这事都怪李芳宁！干嘛要往网上发啊！” “她也没什么错，也是为我、为村民讨个公道，不在体制内的正常做法，大家立场不同。” “哎呦喂，帮她说话呢！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了？要不要我帮你戳破那层窗户纸？” “你别瞎鼓捣，我一个人挺好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睡觉了。” “没事了没事了，得空我去看看你。” “行，欢迎。” 互道晚安，梁守城挂了电话，没过多久，李芳宁发来一条弱弱的微信语音。 “守城，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梁守城挑挑眉，随即拨通了李芳宁的电话。 “守城，不生气了吧？” “我就没生过气，你别胡思乱想了啊！这事说起来还多亏了你，我都成网红了。” “嗯，看到了，恭喜你啊！可以进军娱乐圈了。” “可不是嘛，每天都有几家文娱公司要签我，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哈哈，你在清梁村都成老腊肉了，还小鲜肉呢！那你考虑进军娱乐圈吗？” “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公务员才是我的归宿。” “我就知道，明天我们去诊疗，记得去接我们啊！” “放心吧，老规矩。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挂了吧，要睡觉了。” “嗯，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睡觉前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因为看过李芳宁她们发的那条视频，所以给自己推送了不少相关视频，九成九都是给自己赞扬自己的。 在一些短视频里，也看到了清梁村的拍摄视频，肯定是有好事的来清梁村附近，不过梁守城说过有狼，都没敢靠近。 除了赞扬的，也有说风凉话的，当然了，这些说风凉话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其中就有刘雅婷和刘启龙。 刘钧泽的这一对儿女可恨死梁守城了，因为梁守城从他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懦弱角色逆袭成打骂他们的角色。 因为上次的教训，现实中不敢去找梁守城的麻烦，就在网上雇水军骂梁守城，自己也注册小号下场谩骂，名副其实的无能键盘侠。 结果，他们两个被网友骂得索性关了评论区，甚至还有网友开始人肉他们，吓得两个人再也不敢再在网上哔哔，只能在家私下里骂。 刘雅婷和刘启龙吃完饭，在客厅里刷着短视频，看的都是赞扬梁守城的。 刘雅琪气得手指甲掐进肉里。 “哥，你雇的水军到底行不行啊？为什么看到的都是夸梁守城的？” 刘启龙也很恼火，“我看到了，能有什么办法？网上一边倒，即便是水军也会被淹没，再者说，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雇水军，要是被人肉出来，你这个最美教师当不当了？我这个行政审批局副科长也不用当了！” “那就没办法制他了吗？他当时当着爸妈的面打我们！” 刘雅婷捂着脸，想到被梁守城打的那两巴掌似乎还火辣辣的疼。 刘启龙下意识捂着胸口，被梁守城踹过的位置。 “总有机会收拾他的！再说了，恨他的不止我们兄妹，爸妈也恨他，尤其是咱爸，梁守城去清梁村就是咱爸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报复他！现在梁守城春风得意，咱爸一定不会高兴的！” 刘雅婷看着视频中面对村民一脸温和的梁守城，恨恨地咬着嘴唇。 “我要亲自撕下他虚伪的外表！”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才回家。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文件，这些文件上都有一个人的签名，梁友民。 这是十二年前梁友民在市委组织部经手的工作资料，大部分都是他负责干部考核的意见。 本是张坤庭找出来给梁守城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件到了刘钧泽这里。 刘钧泽看完了文件，勾了勾嘴角。 “梁友民啊梁友民，你向来埋头低调做事，干了这么多工作到死都是个副科长，看看你儿子，当个第一书记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道被你一句话一个签字就毁掉前途的那些人看到了你儿子会想要干什么？” 他从一摞文件抽出两张，文件最后写着“建议不予晋升”，签字是梁友民。 刘钧泽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语气低沉的声音。 “刘局，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钱总，梁友民你还记得吧？”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怎么会不记得？我的仕途就毁在他的手里！当然了，也感谢他的意见成全了我的钱途！等等，刘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他干什么？” “最近上网了吧？网上有个网红第一书记知道是谁吗？” “知道，梁守城，龙岭县清梁村第一书记，最近在网上挺火的。怎么？他跟梁友民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梁友民的儿子。” 电话里又沉默了片刻。 “当年梁友民车祸死了，我没机会找他算账，那就父债子还吧！” “再见。” 刘钧泽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梁守城，我有一百个方法制你，敢得罪我，就别想好过了！”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正要准备睡觉，张坤庭忽然发来一个压缩包，同时发了条微信：这是你父亲的工作资料，都在这里了。 第38章 与莫庆年理论 半年多，张坤庭终于把父亲的工作记录发过来了。 梁守城：多谢张部长！ 张坤庭：如果看出什么来，不要鲁莽，先告知我。 梁守城愣了愣，回复：张部长，比如会看出什么来？ 张坤庭：我怎么知道？ 张坤庭：听说你最近都成网红第一书记了。 梁守城：哦，都是网民抬爱，就不劳组织部挂念了。 张坤庭：放心，这次不挂念你。 张坤庭：你爸在组织部工作期间确实否定过一些人，这些人有的还在体制内摸爬滚打，有的下海经商，你现在这么出名，小心被有心人盯上。 梁守城：嗯，我会小心的，希望他们冲着我，别再祸霍村民。 张坤庭：你怀疑清梁村土地的问题是有人针对你？ 梁守城：清梁村地处偏远，为什么偏偏调查这里？ 张坤庭：哦，我听说是市自然资源局发函给龙岭县县委，要求把清梁村作为土地摸排调查的试点村。 梁守城：明白了。 张坤庭：把聊天记录清空。 梁守城：嗯。 张坤庭没有再回微信，两人都清空了聊天记录。 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安慰。 翌日，周三。 李芳宁继续带队来清梁村为村民诊疗，诊疗的只有寥寥几个村民，这个时间，大部分村民都去农田忙活了，只有感觉身体不舒服的村民在家等着。 邻近中午，村民们陆续回来。 丁禾盛跑到村委找到梁守城，气喘吁吁的。 “小梁书记，出事了！” 梁守城皱了皱眉头，问：“是其他村子找你们的麻烦了？” 他一直担心种了别家村子的地，时间长了会有矛盾。 “不是，是丁秀英跟西山半山腰的老先生吵起来了！” 梁守城松了口气，同时觉得好笑，莫庆年招惹谁不行，竟然招惹丁秀英，丁秀英当时因为没有拿到药大闹了一场，不是个善茬。 “哦，吵就吵呗，你还怕丁秀英吃亏啊？” 丁禾盛一脸焦急的样子，“小梁书记，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我不是担心丁秀英，我是怕她把那老先生打了啊！” 梁守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打不起来，什么原因吵架？” “老先生那宅院不是从丁秀英那里买的吗？当时一亩地八百块钱，这不县委补偿我们一亩地两千，丁秀英对以前的价格不满意，就去找老先生理论去了。” “哦，这倒是丁秀英的做派。我去看看。” 梁守城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到西山半山腰莫庆年的住处。 丁秀英正堵在院门口指着莫庆年的吵着。 “老东西，你八百块钱就买了我的地，这块地明明值两千！你这个骗子！” 莫庆年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样子。 “我们当时谈好的，都签了合同的，当时你也很高兴啊！” “你就是个骗子！骗我们乡下人不懂！老东西，今天就要把地还给我！” 丁秀英唾沫性子横飞，她才不管什么合同不合同的。 梁守城听了这几句，再发展下去就是泼妇骂街了。 “秀英姨，怎么了这是？” 见梁守城来了，丁秀英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忙抓着他的胳膊拽到面前。 “小梁书记，您给我评评理，这老东西三年前八百块钱就买了一亩地，是不是太便宜了？县委一亩地赔我们两千块钱！全村只有我们家没有赔偿！就是因为他八百块买了我的地！” 丁秀英这次还是心理不平衡，家家户户都有赔偿，就她家没有，因为她把仅有的一亩地卖给了莫庆年，当时卖的价格高也就没事了，主要价格低太多了。 梁守城大致明白了丁秀英的心理，也就好办了。 “秀英姨，你先别急，我去跟那老先生说两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他走进院子，把莫庆年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老先生，眼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您给她一千两百块钱，补足两千，她就不会再找您麻烦了。” 莫庆年吹胡子瞪眼，瞪着梁守城。 “哦哦，你就是这么当清梁村第一书记的？都签了合同了我为什么还要出钱？县委要是以后继续补偿呢？每补偿一次，她跟我闹一次？强盗吗这不是？不给！说什么也不给！”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老先生，我跟您理一理这个事，您看，从买卖双方来说，您与丁秀英签订的确实是土地买卖合同，但是这土地是谁的，国家的啊，不是某个村民的，是不能进行买卖的，所以这个买卖合同实际上是不成立的。” “放屁，合同都经过公证处公证了！” “公证处公证的是买卖双方的共同意愿，他们不管双方意愿中的标的是不是有效，是不是有效那得国土部门说了算，您想想这个合同拿到国土部门能认吗？” 莫庆年张了张嘴，一时间无言以对。 梁守城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您是不是也认为国土部门不会认？即便认了，也不会认定是买卖，而是租赁，无限期租赁，既然是租赁，那就有租金，一亩地八百，这是最开始时候的租金，对吧，但是随行就市，现在租金涨到两千了，是不是应该补上租金差价？” 莫庆年目瞪口呆的，他现在确定梁守城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不敢这么苦口婆心一本正经地忽悠自己，那也太胆大包天了。 梁守城暗自好笑，这就是所谓的不知者无罪吧！ 不过，他确实觉得于情于理上莫庆年应该补偿一笔费用给丁秀英，他们签了合同不假，莫庆年是什么人？正部级大佬啊！而丁秀英只是一个偏僻山村的村妇，大字不识一个，双方在各方面都存着巨大差异，也就是说，签订的合同是建立在双方条件严重不对等的基础上，按照民法典的规定，这样的合同自然也就不平等，不能同时保证双方的权益。 但是，梁守城不能跟莫庆年讲这些，因为他不能让莫庆年知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一切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莫庆年沉默了一会儿，冷哼一声。 “你这简直就是歪理！你别跟我在这瞎忽悠，欺负我一个外来户吗？我买了你的房子，房子升值了，我还得把差价补给你？扯犊子！” “老先生，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买卖不成立，顶多就是租赁，你租人家的房子，还不兴人家涨房租了？八百块钱买断一亩地啊！您是不是也忒狠了点？她一个穷山僻壤的村妇见识少什么也不懂，三年前拿到八百块觉得很高兴，但这三年来，其他村民每年都能种地拿收入，收益远超八百块钱。所以，如果我是她的话，就跟您要每年八百块钱。” 莫庆年眉头一挑，“嘿！你这个小伙子！怎么总是向着她说话？我一个外来户也不容易！” “爷爷，您就别拗了，我在屋里听半天了，人家说得有道理。” 一个高挑漂亮、身穿轻奢风衣的女孩从里屋走出来，笑盈盈的。 第39章 官三代莫檀语 梁守城看向里屋走出来的女孩，不由挑眉，心说，刚刚她喊莫庆年爷爷，那也就是莫庆年的孙女，别说，生得还挺标致。 莫庆年瞥了孙女一眼，“小语，让你在屋里待着，你出来干什么？” 女孩上前挎着莫庆年的胳膊，笑道：“爷爷，我要不出来，您还不跟他们吵到天黑啊！您都多大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 “我愿意，天天在这里闷得慌还不兴我找点事干了？” “吵架也算事？” “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快乐。” 梁守城无语了，敢情莫庆年是在吵架玩呢！转念一想倒也是，他不可能缺钱，怎么可能会跟一个村妇一般见识？ “老先生，您可别图欢乐玩火啊！她可不是好惹了，搞不好会挠您的！” 莫庆年一听，脸色绿了，吵架可以，打起来就没脸了。 女孩咯咯咯笑了，“爷爷，人家都给您台阶下了，就把钱补给人家吧！本来我也觉得八百块钱就买断一亩地过分了，这要是传出去，您那些老朋友不得说您欺负村民啊！” 莫庆年斜了梁守城和孙女一眼，“那行吧，就给她一千二，一分也不多给！” 梁守城笑了，“诶，这就对了嘛老先生，我去跟她说啊！” 担心莫庆年玩心又上来反悔，梁守城忙跑到丁秀英面前。 “秀英姨，老先生说了，可以按两千块一亩，之前不是给了你八百块钱了吗？再补偿你一千两百块钱，行吗？” 丁秀英一听，忙抓着梁守城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一改方才的泼妇形象。 “真是谢谢小梁书记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人家老先生不跟你计较，本来就签了合同的，这等于是咱反悔了，知道吗？所以以后啊，有话好好说，不能再像刚刚那样。” “好好，对不起了老先生，我乡下人不懂事！”丁秀英对着莫庆年喊道。 莫庆年别过脸去，一副老头记仇的样子，女孩推了推他，他这才对着丁秀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很勉强的笑容。 梁守城哭笑不得，心说，今天这事可算是把莫庆年得罪够呛，需要安抚一下。 “秀英姨，你先回去吧，钱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去村委拿。” “不急不急，那我回去了。” 于是，丁秀英满脸堆笑离开了。 丁禾盛站在一旁，问道：“小梁书记，老先生真的给钱吗？不会又是您拿钱垫上吧？是的话丁秀英知道了肯定不会要的。” 梁守城笑了笑，“禾盛大哥，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冤大头，为什么拿钱啊？放心吧，就是老先生愿意出钱，人家是讲道理的人。行了，你也回去吧，我跟老先生说会儿话。”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丁禾盛这才放心离开，他是怕梁守城吃亏，对此梁守城还是挺感动的。 梁守城回到莫庆年的宅院。 “你好，我叫莫檀语，这个老头儿是我爷爷。” 莫檀语看着梁守城，笑盈盈的。 “我叫梁守城，是清梁村的第一书记。老先生，今天多有得罪了。” 梁守城笑眯眯地看着莫庆年，表达善意，希望他别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 莫庆年哼了一声，“你真行啊！” 说罢，他转身就走。 “老先生，答应人家的钱还没给。” “找我孙女要！” 莫庆年气呼呼回了里屋。 莫檀语咯咯咯笑着。 “我爷爷是个老顽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其实没有生气。那个村民的钱怎么转给她啊？” “他们要现金。” “我身上从来不带现金，微信转给你可以吗？” “行，转我吧。” 梁守城打开微信收款。 “扫我吧。” “好的。” 莫檀语扫码转了1200。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个…我能加你微信好友吗？” “啊？”梁守城愣了愣，“这不是转完账了吗？” “我爷爷不是在你们这里住吗？我不常来，有什么情况我可以找你啊！” 梁守城笑了笑，“呵呵，你倒是不见外，那行吧！” 随即，两人加了好友。 莫檀语习惯性看了看他的朋友圈。 “你都没发过朋友圈啊！” “我的朋友圈都是自己可见，就是记录自己的感受的，不对外。” “哦哦，你真是个怪人，难怪你会成为网红第一书记，果然异于常人。” 莫檀语调侃着。 梁守城耸耸肩，“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回去了，村里还有事。” 他转身离开宅院。 因为刘雅婷和刘启龙的关系，他对高官子女的印象很差。 连官二代都不行，何况莫檀语还是个官三代。 虽然这个莫檀语目前看起来三观还算正常，但就怕深入了解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再干扰了与莫庆年的关系，可就得不偿失了。 莫檀语看着梁守城毫不犹豫离开，勾了勾唇角，回到里屋。 “爷爷，您觉得您孙女我漂亮吗？” 莫庆年疼爱地笑道：“漂亮，我孙女当然漂亮了！” “那这个书记不是块木头，就是故作高冷，毫无留恋就走了。” “那人家就不能是真高冷啊？再者说了，你长得漂亮人家就要留恋？你啊别有那些歪心思。” “知道啦！总是说不两句就训我！” 莫檀语努着嘴，撒娇的样子。 莫庆年笑呵呵地，“这还叫训吗？你是没见过我怎么训你爸的！” “爷爷，今天的事，您会不会记恨那个书记啊？您想不想教训教训他？” 莫檀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莫庆年笑道：“他又没做错，我为什么要记恨他？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你应该多跟他学一学，别无理取闹。” “爷爷，您又训我，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呗！” 莫檀语不服气的样子。 莫庆年点点头。 “他确实不错，完全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 “爷爷，我想他应该不知道您的身份吧？不然不敢那么跟您说话。”莫檀语好奇问道。 莫庆年呵呵笑道：“不知道，你可不能告诉他啊！” 莫檀语咯咯咯笑了。 “我当然不会说了，这样多有意思啊！相处起来更真实！” 梁守城一路打着喷嚏回到村委，心说，那爷孙两个肯定在念叨自己。 第40章 最年轻副科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梁守城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村里有两件大事： 第一，五十亩林地种植青芥茶的事，怎么种植青芥茶，村民们都有自己的经验了，梁守城需要做的就是统筹安排，如何实现集体管理，集体受益。 第二，村庄改造项目已经开始实施了，梁守城要拿出时间跟踪施工现场，因为他知道村庄改造是个油水工程，欺负村民不懂，偷工减料的事很常见。 至于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清梁村几乎没有。 如果不是他自己找事，基本上也没什么事。事实证明，事确实都是自己直接或间接找的。 晚上有时间，梁守城就查看父亲梁友民工作的记录。 十二年前，梁友民在市委组织部青年干部考核科任副科长，负责主要业务，青年干部考核认定的意见，他是第一关，同时也是最得罪人的一关。 梁友民为人刚正，工作一丝不苟，任何后门都无法在他这里打开，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他提的意见犀利中肯。 市委组织部也是鉴于他这样的工作作风，才把这么棘手的岗位交给他，只是，领导想提拔的人他的意见不好使，领导不想提拔的人他的意见就成了背锅的，也就是说，他的意见对整个青年干部体系来说并不重要，要命的是，梁友民认为自己的工作很重要。所以，梁友民在工作中没有犯过错误，但却得罪了不少人。 梁守城就是要从父亲的工作记录找到他得罪过的那些人，了解那些人这十二年的经历以及工作生活现状，从中梳理他们与刘钧泽的关系，希望能通过这些蛛丝马迹为调查父母的死是意外还是他杀提供帮助。 他把梁友民提出“建议不予晋升”意见的所有青年干部名单单独整理出来，共有五十三人。 梁守城看着长长的名单，摇头苦笑。 “爸啊，您这是给自己挖了五十三个坑啊！五十三个坑啊！您连累我妈掉到哪个坑里了？” 这五十三个名字，他一个也不熟悉。 于是，他把这些名字发给了张坤庭，希望张坤庭能帮他调查这些人的资料，比如这十二年的工作经历、社会关系、生活现状等等。 梁守城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信任张坤庭。 名单发过去没多久，张坤庭打来电话。 “梁守城，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工具人吗？你一个最底层的副科三番五次安排我一个正处级干部干活，你怎么想的？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被劈头盖脸一通训，梁守城毫无脾气，没办法，官高一级压死人，要想继续往上爬，是老虎也得趴着，没有一个高官是靠叫嚣上去的。 “张叔，您和我爸不是好友吗？” “打住，少套近乎，我和你爸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叫张部长。” “行，张部长，您得帮我这个忙啊！除了您，我现在谁都不相信！刘钧泽把我弄到清梁村还不算完，还给我使绊子！他曾经还是我爸的同窗好友，您说我还能相信谁？”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张坤庭叹了口气。 “那行吧，我帮你调查这些人的资料，你自己也小心点，一次不成，刘钧泽还会继续的，清梁村事不多，只要细心，应该可以留意到他会从哪里下手。”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张部长。” “守城，私下叫我张叔倒也不是可以。” “张叔，我就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 “行了行了，该低调还是要低调点。哦对了，鉴于你在清梁村多次做出成绩，经组织部研究决定，提升一级，三级主任科员，副科级干部待遇，近期会公示。” 梁守城心中一喜，官场的目标就是提拔、提拔、再提拔。 “张叔，听闫婉仪说，不是说不批评不嘉奖吗？” “当时你处在舆论风口，政府也处于被动，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提拔你，好好珍惜机会。” “嗯，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还有，也别只为村民着想，那外面的人就不是人了？要有大局观。好了，不说了，挂了。” 张坤庭挂了电话。 梁守城摸着脑袋，一头雾水。 “张部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对谁不好了吗？是嫌我对闫婉仪太冷漠了？这张部长还挺八卦的。” 他就没往莫庆年那边想。 前几天，莫庆年跟张坤庭发了一通牢骚，就是因为梁守城帮助丁秀英跟莫庆年要了一千两百块钱，如果梁友民还活着，莫庆年就不会找张坤庭吐槽了。 没过几天，市委组织部公示了一些干部的提拔信息，其中就有梁守城，从四级主任科员提拔到三级主任科员，副科级。 龙岭县县委的干部提拔任命信息最多，因为国土资源局和林业局很多工作人员，包括局长在内，因为在土地三调中徇私舞弊被撤职查办，换了一批新干部，其中就有县委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宁哲和林业局的局长高远瞻，因为前局长蓝廷和张文宁的教训，处事都尽可能灵活了。 公示在政府相关的各大平台转载，网红第一书记梁守城被提拔的消息不胫而走，尤其是他的年龄成为了讨论的热点。 二十四岁的副科长，放眼整个公务员系统，能有几个？就是刘钧泽的儿子刘启龙靠着顶替梁守城的选调生名额以及有个局长爹也才在二十八岁成为行政审批局的一个副科长。 于是，网络上出现了很多猜测，比如梁守城的爸爸是李刚，这是呼声最高的猜测，当然也是最胡扯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组织部下场辟谣，说梁守城无父无母无亲人，提拔完全靠的是个人能力和工作业绩。 梁守城看着辟谣的声明直嘬牙花子，“奶奶的，你直接说我是孤儿就完了呗！发辟谣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 当然了，大部分还都是表达惊讶和恭喜的，梁守城陆续接到了很多来自同事朋友的电话。 闫婉仪：“守城，哦不，梁科长，恭喜恭喜啊，我还以为组织部不会嘉奖了，敢情是在憋大招啊！记得请吃饭哦！” 杜明：“梁科长，请收下我的羡慕嫉妒恨！” 段永良：“小梁书记，我四十岁了才混到副科，别嫌我沉，我决定以后抱紧你的大腿了！” 赵丽芳：“梁守城，我周末去清梁村找你，说好的请我吃小鸡炖蘑菇哦！” 挂了赵丽芳的电话，梁守城有些慌。 “赵丽芳来干什么啊？真是来吃小鸡炖蘑菇的吗？她可是有过权色交易的啊！别是给我下套吧？” 第41章 官场生存法则 接到那么多人恭喜的电话，其中最让梁守城慌张的就是赵丽芳了。 她是市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副处级干部，曾经代理过局长，一度有可能转正的，不料刘钧泽的能量更大，空降为局长，赵丽芳便没有了机会。 而今，一个副处级女干部专程到偏远的山村里看一个副科级男干部，难道只是为了想吃小鸡炖蘑菇吗？ 梁守城可不这么认为。 赵丽芳一定有其他目的，吃小鸡炖蘑菇只是幌子？ 她年龄三十七八岁，正是女人熟透了的年纪，必须提防阴沟里翻船。 罢了，来了再想办法应对吧！ 眼下，要准备小鸡炖蘑菇，蘑菇是有，小鸡呢？ 梁守城想到了莫庆年，他的宅院里有鸡有鸭，应有尽有。 没办法，赵丽芳真要来，只能厚着脸皮去跟莫庆年要小鸡，希望莫庆年大人不计小人过。 周五，赵丽芳又打来电话。 梁守城看着她的电话，犹豫了十几秒钟才接起来。 “芳姐。” “小梁，我明天上午去找你啊，中午在你那里吃小鸡炖蘑菇，不见不散。” “芳姐，您平常工作这那么忙，在家里好好休息呗！” “去你那里一样也是休息，顺便散散心。” “好吧，快到的时候给我电话，车进不了村，我去接您。” “好，明天见。” 梁守城叹了口气，赵丽芳真的要来。 她后面会有权色交易，一生未嫁，只为仕途，最后到了副厅级被拿下的，当时牵扯出一批厅级官员，大部分还都上岸了。 她的事以后会东窗事发，现在倒是还早，可能权色交易还没有开始。 周六一早，梁守城跟赵丽芳确认了一下，确定她会来。 于是，梁守城直奔西山半山腰，找莫庆年借鸡。 他站在莫庆年的宅院门口，莫庆年正背对着他往鸡舍里撒玉米粒。 “老先生，您那鸡卖不卖？” “不卖。” 莫庆年爱搭不理的，似乎还在为丁秀英那件事生闷气。 “老先生，我妈今天过来，想着给她做小鸡炖蘑菇，看在我这么有孝心的份上，您就卖我一只吧！” 梁守城尽可能说得可怜一点儿。 莫庆年抽了抽眼角，转头眼神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 “呵、你可真有孝心！” 梁守城纳闷，听莫庆年的语气似乎是在鄙视自己。 能不鄙视吗？莫庆年知道他父母都去世十几年了。 “老先生，算我求您了，就卖我一只鸡吧！” 莫庆年沉默片刻。 “那你说实话，到底是谁来找你？” 梁守城咬咬牙，“行，那我跟您说实话，说了您也未必能听懂。她是我原来的一个领导，自然资源局的办公室主任赵丽芳，说是要来看看我。” 莫庆年眉毛一挑，“呵、你倒是挺讨女领导喜欢啊！人家大老远跑这儿来看你一个下属，真是难得啊！” 梁守城尴尬地笑了笑，“是，所以我不好得罪她，怕被她穿了小鞋。再说请吃个小鸡炖蘑菇也是待客之道嘛！” 莫庆年又沉默了片刻，哼笑道：“就你这心态，当官有什么好的？动不动就怕得罪领导！难有大出息！” “老先生，当官是为民当的，不然清梁村也不会有今天的变化，村民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精神面貌。服务于民是我当官的初衷，为了这个初衷，为了能服务更多的老百姓，我现在能不得罪领导就不得罪领导呗！是吧？” 梁守城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他不相信莫庆年不爱听。 果然，莫庆年的态度缓和下来。 “你说得倒是中听，希望你做的比你说得还漂亮！” “老先生，您等着瞧，我一定会做一个一心为民的好父母官！清梁村第一书记只是一个开始！” 梁守城语气坚定，虽然有在唱高调的嫌疑，但莫庆年喜欢啊！ 莫庆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浮现一抹喜悦。 “好了，别在这里跟我唱高调了！想要鸡自己进鸡舍里抓吧！抓公的，母的还要下蛋呢！” “好嘞！谢谢老先生！” 梁守城走进院子，钻进鸡舍，一顿鸡飞狗跳，抓了一只大公鸡，掂量着足足有六七斤重，把莫庆年心疼得不行。 “好好炖，炖好了给我拿些来，不然你就是个白眼狼。” “老先生，瞧您这话说的，您就是不说，我也会给您送些来。” 梁守城兴高采烈抓着大公鸡下山。 到了村委，把大公鸡抹脖子放血脱毛掏内脏剁块一通收拾，最后加上山货大料炖了满满的一大锅。 刚下锅，赵丽芳打来电话，车已经开到距离村子一公里的位置。 现在正在村路施工，车开不进来。 梁守城填上柴火，便出去接她了。 赵丽芳按照定位也往村子走着，走了一里地，两人迎面碰上。 她穿着一身浅绿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性感曲线，画着淡妆，依然难掩风韵。 这还是梁守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丽芳，以往见到的都是正装装扮，更多的是官场女强人的感觉。 她的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盒子，一看就是要送给梁守城的礼物。 梁守城迎上前去，大方又有礼貌。 “芳姐，您看您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了？” 他接过两个盒子，毫不见外，东西都提来了，赵丽芳不可能再提回去，索性也不矫情了。 何况，领导送下属东西，只要不要求自己办什么事，不算违规。 “给你买了两件衬衫，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的号。” 赵丽芳眉眼带笑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在清梁村这大半年，洗去了稚嫩，多了阳刚，加上他重生自带的牢狱阅历，显得很有男人味。 “芳姐，您这破费了，我在这种地方哪能穿得了这么好的衬衫啊！” “你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凭着你的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调回去，姐再帮你使使劲，不用非得两年就回去了。” “不用了芳姐，我还想在这里有一番建树呢！顺其自然吧！” 梁守城可不希望通过这个女人达成什么目的，之所以与她来往，完全是出于不想得罪她。 赵丽芳这样心机深沉又放得开的女人，要是不择手段起来，绝对是一大杀器，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在官场混就是这样，只要没有到达金字塔的顶端，就要放低姿态，在法律法规与人性道德的边缘迎合别人，一味地怼怼怼是不可能走上官场的金字塔塔尖的。 这是官场的生存法则。 … 第42章 赵丽芳的堕落 梁守城和赵丽芳肩并肩走了一里多地，路上不管是修路的工人，还是路过的村民，目光都跟着赵丽芳走。 赵丽芳也确实是这穷山僻壤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即便走在市里，回头率也是超高的，没办法，人首先是动物。 就在快要走到村委的时候，两人闻到了炖鸡的香味。 土公鸡炖出来的香味是肉食鸡远远比不了的。 赵丽芳深吸一口，“嗯…这鸡真的好香啊！想不到你真的炖鸡了！” 梁守城咧了咧嘴，“说好的请您吃小鸡炖蘑菇，那肯定兑现诺言啊！” “多大的鸡？” 赵丽芳挑眉看着他，眉眼之间尽是风情。 “呃呃，七八斤的大公鸡呢！”梁守城咧嘴笑道。 到了村委门口，丁禾盛刚好从村委走出来，嘴里嚼着什么。 “小梁书记，这鸡肉味道不错，就是还不烂，还得再炖半个小时。” “还用你说！” 梁守城无语了。 丁禾盛看了一眼赵丽芳，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梁书记，你妈真年轻。” 赵丽芳顿时一脑门黑线。 梁守城忙说道：“咳咳，瞎说什么呢！这是我以前单位的领导！” “哦哦，对不住了！” 丁禾盛缩着脖子就溜了。 梁守城尴尬地笑了笑，“芳姐，村里人都敦厚，您别在意。” 赵丽芳吐了口气，“没事，只要你别觉得我像你妈就行。” “不会不会。” 梁守城心说：我妈还没有你这么老过呢！她走的时候才三十出头。 走进村委，赵丽芳打量了一圈村委的环境，不由地摇头。 “你好好一个大帅哥，竟然要在这种地方过两年，真是委屈你了。” 梁守城咧嘴一笑，“芳姐，没什么委屈的，这里有这里的好，安静，没有闲杂人等打扰。” 赵丽芳微微笑了笑。 “那倒是，大白天的要是在这里干点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吧？” 梁守城挑挑眉，笑道：“芳姐，村委时不时有人来。” “哦哦，忘了这里是村委了。” 赵丽芳走进屋里，又打量起梁守城睡觉的地方。 她伸手压了压简易的木板床。 “你就睡在这张床上啊！不嫌硌得慌吗？” “习惯就好了，硬板床对腰好。这是村民特意为我做的。来，芳姐，尝一尝这个小鸡炖蘑菇的咸淡。” 梁守城岔开床这个话题。 孤男寡女的，赵丽芳又是个放得开的女人，聊床可不是好迹象。 “好，我尝一尝。” 梁守城舀起半勺汤汁，赵丽芳凑上去吸溜了一下。 “嗯…真香啊！咸淡正好！想不到你炖鸡的手艺还不错呢！” “我在单位的单身公寓经常做饭，杜明就是吃我做的饭胖起来的。” “是吗？那你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去你的公寓里蹭饭吃了。” 赵丽芳咯咯咯笑着。 “哦对了，进屋试试衬衫大小吧！不合适我再拿回去给你换。” “芳姐，不用，肯定合适。” 梁守城尽量不在屋里与赵丽芳有什么互动。 “快点吧，大老爷们还害羞吗？” 赵丽芳把他拽进屋里，打开盒子拿出衬衫，伸展开塞给梁守城。 梁守城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上衣，露出健壮的上半身，在清梁村的这半年帮着村民干农活，他确实壮实了。 赵丽芳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上半身。 梁守城穿上第一件衬衫试了试，挺合身的。 “芳姐，合身，您的眼光不错！” 赵丽芳回过神，从梁守城的上半身拔出目光。 “再试试另一件吧！” “芳姐，一样的号就不用再试了。” “得试，不一样的款式。” “那好吧。” 梁守城只能脱下衬衫，试另一件。 穿好后，大小也正合适。 “芳姐，也合适。” 赵丽芳的眼睛里仿佛有雾气一般朦胧湿润了。 梁守城刚脱下衬衫，她突然扑到他的胸膛上，紧紧抱着他的后腰，大口喘着粗气，气氛瞬间旖旎起来。 “芳姐，别这样，在这里不合适，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要是被别人看到我们在做这种事，我们就都完了，我倒是无所谓，一个小小的副科而已，可您是副处级干部啊！走到今天不容易！可一定要珍惜当下啊！” 听了梁守城一番话，赵丽芳强忍着冲动。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旗袍，很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只是脸色还酡红。 “小梁，你说得对，这里不合适，等你什么时候回市里，可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赵丽芳在他健壮的胸膛上拍了拍。 梁守城穿好衣服，咧嘴笑着，尽可能装作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也不打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更不可能承诺什么。 赵丽芳自甘堕落，自己不能堕落，在官场堕落，出事是早晚的，只有板板正正清清白白才能在水里游得远，最后安全上岸。 “芳姐，您怎么不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赵丽芳不屑地摇了摇头，“我这个年纪还结婚干什么？找个儿子养吗？还是算了吧！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挺好！” 梁守城点头笑道：“那倒也是，来吧芳姐，吃鸡吧！” 赵丽芳挑眉，“吃什么？” “咳咳，那个…吃小鸡炖蘑菇。” 梁守城暗自吐了口气，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处处都是雷啊！ 他盛出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 “芳姐，您先自己夹着吃，我把这一碗送给一个老先生。”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挺远的，还得爬山，您穿着高跟鞋不方便，我自己去就行了。” “哦，好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那也行，我很快的。” “男人可不能说快的哦！” “哦、哦…” 梁守城端着碗跑出了村委，赶紧出去透口气。 赵丽芳这个女人的杀伤力太强了！ 第43章 只是逢场作戏 梁守城端着一大碗鸡肉来到西山半山腰，莫庆年的宅院。 “老先生，我给您送鸡肉来了。” 莫庆年从屋里出来，笑呵呵地。 “闻着还挺香，是你做的，还是找别人做的？” “当然是我自己做的了，您要是不相信改天我在您这当您面做一次。” “你可拉倒吧！我今年就养了这么几只鸡，可经不起你祸祸。” 莫庆年接过碗去，第一次露出来慈祥的笑容。 “老先生，您趁热吃，我家里还有客人，就先走了。” 梁守城转身就要走，莫庆年笑道： “去吧！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逢场作戏，把领导伺候好了，争取官越做越大！为更多的百姓谋福利！” “老先生，您这话很有深意啊！那就借您的吉言了！我回去逢场作戏！” 梁守城挥了挥手，下山走向村委。 莫庆年端着鸡肉，满脸堆笑看着他的背影。 “友民啊，没吃到你做的饭，却吃到了你儿子做的饭，倒也不错啊！坤庭说得对，这孩子比你灵活，以后肯定比你走得远，希望也比我走得远吧！” 梁守城回到村委，赵丽芳正坐在灶台旁玩着手机。 “芳姐，趁热吃吧！吃完了您早点回去，天黑开车不安全。” “没事，我刚刚想过了，今晚可以住在你这里。” 赵丽芳丝毫不觉得尴尬。 梁守城倒是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与她的交往不能太过深入。 “芳姐，您来我这里很多村民还有工人都看到了，要是明天一早走，他们肯定认为我们做了什么。我现在又是所谓的网红第一书记，到时候再有哪个好事发到网上，再把您人肉出来。” 赵丽芳想了想，点点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行吧，吃完小鸡我就走。不过，小梁，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只是露水情缘，你该谈恋爱谈恋爱，该结婚结婚，我是不会干涉你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守城暗自腹诽：这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炮友呗！可真行！堂堂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副处级干部，跑村里找炮友来了！这不疯了吗？ “怎么？你不愿意跟我？”赵丽芳挑眉看着他。 梁守回过神，笑眯眯地。 “芳姐，我明白您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不明白？” 赵丽芳满意地笑了，“那就好，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姐是过来人。” “嗯嗯，芳姐，快趁热吃吧！” “好的，真香！” 一锅肉，两人吃了一大半。 赵丽芳摸了摸小腹。 “吃饱了。” 梁守城放下筷子。 “芳姐，我也吃饱了，走吧，我送你去开车。” 赵丽芳蹙了蹙眉。 “小梁，我怎么觉得你在赶我走？” “芳姐，怎么可能呢？我是想走晚了的话，那些工人就下班了，早点走让他们都看见你走了，说明没有过夜。” “也对，那走吧！” 梁守城暗自松了口气，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赵丽芳来这里。 两人走出村委，一起走出去一公里多到了路上。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小轿车，正是赵丽芳的车。 “小梁，要不到车里再聊一会儿？” 赵丽芳还是不死心。 梁守城指了指身后，“芳姐，那么多人看着呢！我要跟您一起上了车，在车里干什么那太容易脑补了！” 他都没好意思说车要是晃起来更容易脑补。 “那好吧！我走了！” 赵丽芳有些恼火，具体说是燥火。 “芳姐再见！” “嗯，下次再见面，我希望不要再畏手畏脚的了！” “知道了芳姐，路上慢点开。” “嗯，白跑一趟！” 赵丽芳嘟囔了一句，上了车，开车离开。 梁守城看着车远去，哼笑一声。 “呵、赵丽芳，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想因为你留有污点！虽然官场上逢场作戏是常态，但你这个太疯狂了！” 回到村委，丁禾盛正趴在灶台旁吸溜吸溜地吃得正香，见梁守城回来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小梁书记，你领导走了？” 梁守城拿了根牙签剔着牙。 “嗯，走了。哦对了，屋里有两件衬衫你拿去穿吧！” 他去屋里把赵丽芳送给他的衬衫拿出来塞给丁禾盛。 “小梁书记，这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你要是不要我可扔了啊！” 梁守城硬塞给他。 丁禾盛拗不过，只能收下了。 “谢谢小梁书记！” “别客气，我当书记这大半年，你帮了我不少忙，应得的。” “小梁书记，都是我应该干的，您是为了清梁村，为了村民。” “行了，快趁热吃吧！吃完了跟我一起去村路的工地看看。” “诶！” 丁禾盛继续吸溜吸溜吃起来。 他只吃了鸡头、鸡胗等一些鸡的下脚料，把剩下的好肉装了一碗。 “小梁书记，您在村委等我一下，我把这碗肉拿回去给孩他娘尝尝。” “嗯，去吧！” 心疼老婆的才是好男人，当然要成全了。 丁禾盛抱着衬衫端着碗回家了。 没过多久，他折返回来。 梁守城带着他一起去了村庄进出道路的施工现场。 现在，道路正在整平，路线和起止点范围基本就是按梁守城定的。 殷平山亲自下的命令，务必按照清梁村的要求来。 当然了，他也是确信梁守城不会狮子大开口、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道路宽六米，可以错开两辆车，这是道路最基本的要求，长一公里多，接上最近的乡道。 放眼望去，道路的雏形已经有了。 两人顺着施工便道往前走着，梁守城忽然停下来。 这个位置地势低，工人正在填土。 梁守城弯腰抓了一把土，是粘土，还能挤出水来，不由地皱了皱眉。 他在自然资源局的时候参与过项目验收，多少知道一些施工方面的知识。 “老乡，这个回填土不行吧？含水量这么高，填进去，路基能压实吗？路基如果不能压实，道路是会塌陷的。” 工人抬头看了梁守城一眼，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中年肥胖男子。 “你说的都对，但是这是我们项目经理定的，我们工人说了不算。” 梁守城看向中年男子，又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附近没有村民参与施工。 “老乡，项目监理不管吗？” 工人又看向不远处的临时工棚，摇头苦笑。 “监理正在那里面喝茶呢！” 梁守城怕的就是这个，施工单位偷工减料，监理单位装作看不见。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 中年男子看到后，大步走过来，指着梁守城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第44章 钱途建工集团 梁守城收起手机。 “是不是偷拍了？把手机拿出来，把视频删了！” 中年男子上前抢夺。 梁守城抬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随即对工人们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刚刚抢我的手机，我这是正当防卫。” 他算是把正当防卫玩明白了。 中年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都是粘土，脸上横肉颤抖，对着周围的工人吼叫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揍他啊！” 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看热闹，无动于衷。 他们都是劳务工，工资是劳务公司发放，与这个项目经理没有关系。 何况这个年代不是以前了，工人们都学聪明了，打人不划算。 见工人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中年男子恨恨地咬牙切齿，瞪着工人们。 “行，你们不揍他是吧？那你们今天的工钱就别想要了！” 梁守城笑了，“你的话我可全都录下来了，工人兄弟们也能作证，你这个项目经理算是干到头了。” “艹！我他妈不信收拾不了你这个瘦猴子！” 中年男子挥拳就要冲上去，仗着自己体型庞大，有压倒性优势。 梁守城咧嘴一笑，“我奉劝你还是回头看看吧！” 只见，附近工段的清梁村村民们拿着铁锹气势汹汹往这赶，是丁禾盛打电话叫过来的，这就是梁守城叫着他一起过来的原因，把地头蛇用到极致。 中年男子当即吓得不敢再动手，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还不是强龙。 “你是网红第一书记，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受到处分吗？” 梁守城笑道：“我做什么了？除了正当防卫，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 中年男子仿佛吃了一只苍蝇。 梁守城对着村民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散了。 这要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说网红第一书记当土皇帝鼓动村民闹事，那可就麻烦了，起到震慑作用就行了。 “你是哪个施工单位的？叫什么？”梁守城看着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咽了咽喉咙，只能认怂。 “钱途建工集团的，我叫钱洪涛。” “你们老总叫什么？” “钱洪庆，我是他堂弟。” 梁守城听到钱洪庆这个名字，感觉耳熟，忽地，他想起来了，在被父亲否定的那五十三个人里面。 有这么巧的事吗？显然没有，一切巧合都是经过精心筹划的安排。 他想到了张坤庭跟他说的话，清梁村事不多，让他留意。 看来，刘钧泽这次找茬的切入点就是清梁村村状改造，果然又出手了。 梁守城沉了口气，暂时不管后面还有什么后手，眼下偷工减料降低工程质量这件事是绝对不允许的，等两年后自己调离了清梁村，就没人管了。 他瞪着钱洪涛。 “你们偷工减料，使用不合格的回填土，能不能整改？如果不能，那这个工程验收的时候，我们村不会接收，项目交不出去，你们拿不到工程尾款，还要负责工程质量问题造成的维修。” 梁守城就是诈对方，真到验收移交的时候，施工单位有封路、拖延工期等等一百种办法逼着村里不得不接收。 “能能、现在就整改！” 钱洪涛连连点头，然后对着工人们吼道：“谁叫你们用不合格的回填土的？还不赶紧去换成合格的回填土！” “没有监理看着吗？”梁守城问道。 “有有、” 钱洪涛对着工棚喊道：“杜监理！” 随即从工棚里探出一颗光头，是这个项目的现场监理。 “梁书记，他是监理，叫杜宾。” 杜宾小跑过来，觍着脸笑道：“钱经理，怎么了？” 钱洪涛瞪着他，“工人们在用不合格的回填土填筑路基，监理不管吗？” 杜宾看了看堆放的粘土，“呃呃，我这就去下整改通知单！” “杜监理，你要在现场盯着，这幸好梁书记来了，要是不来的话，工人们就用这种不合格的回填土了！” 钱洪涛带着训斥的语气。 梁守城挑眉，看来施工单位训斥监理已经很常见了啊！ 杜宾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监理工作疏忽了，以后必须加强管理！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梁书记，您看这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那个视频就删了吧！” 钱洪涛觍着脸笑道。 梁守城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跟糊弄洋鬼子没区别。 “视频我留着，要是再让我见到一次施工不合格，我只能去找县委书记说说理了，换施工单位也不是不可能！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带着丁禾盛转身离开了。 钱洪涛见他走远，对着地面啐了一口痰。 “什么玩意啊！还找县委书记？你怎么不上天？知道我们钱途建工集团的靠山是谁吗？不自量力！” “钱经理，这活以后怎么干？”杜宾问道。 “这还用我说吗？继续这么干！我还就不信了！修个村路还这么多事！” 随即，工人们继续回填粘土。 回到村委，丁禾盛问道：“小梁书记，他们以后会注意的吧？政府给老百姓修路，怎么能这样啊？” 梁守城冷笑，“狗能改得了吃屎？他们不可能听的。”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糟蹋吧？路修好了也会塌啊！” 连丁禾盛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想而知施工单位做得有多过分。 “禾盛大哥，你先回去，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小梁书记，您要注意安全，我见那人挺凶的。”丁禾盛担忧道。 梁守城笑了笑，“放心吧，跟我斗他们还太嫩。” 丁禾盛走后，他直接拨通了殷平山的电话。 要解决问题，能联系一把手，就不要找二把手，这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小梁书记，我这还没顾得上恭喜你呢，你倒先给我打电话了。二十四岁的副科长，真是厉害啊！今天开县委办公会我拿你给青年干部做榜样了呢！” “殷书记，我打电话可不是主动求恭喜的啊！是想邀请您来趟清梁村给指导指导工作啊！” “哦？清梁村有你这个第一书记在可比我去一趟强多了！是有事吧？” “就知道瞒不住殷书记。是这样，村庄改造项目已经开始实施了，这是清梁村从未有过的，对县委来说，绝对是最接地气、最贴近民生的项目，这个项目要是宣传出去，对于提升县委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至关重要。所以，我想让县委重视一下这个项目，您带队前来视察一下，同时让媒体报道报道。当然了殷书记，这样也能宣传宣传我。” “哈哈，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吧！好的小梁书记，既然这是对你、对县委都好的事，那就办！我这就安排！” 殷平山想也没想爽快地应了下来，主要还是因为这事对他也好。 只是他不知道梁守城的真实目的。 第45章 各方应对视察 当天下午，梁守城接到了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的电话。 “段镇长，有什么指示啊？” “小梁书记，我可不敢指示您，您跟我一个级别，很快您就超过我了。” “段镇长，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还是清梁村的书记，是大旗镇的村。” “哈哈，说正事说正事，清梁村又有好事了，下午接到县委通知，明天去清梁村视察村庄改造项目，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是希望村委稍微准备一下，不要弄得太寒碜了，明天还有媒体报道。” “行，为了大旗镇的形象，我们清梁村明天张灯结彩热烈欢迎视察团。” “那倒不用，形式主义浮夸风咱可要不得，保持干净整洁就行。” “好，放心吧，保证不丢我们大旗镇的脸！” “跟梁书记打交道就是痛快，那就先这样，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把丁禾盛和村干部叫到村委。 “小梁书记，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明天上午县委要来人看看我们村的村庄改造项目，你们让劳务的村民明天上午在村口集合，我有重要安排。” “行，我们这就去通知村民准备。” 关于通知村民，丁禾盛他们已经轻车熟路了，号召力也增强了，村民们的配合度自然也提升了，主要还是得益于梁守城这个第一书记的很高的信任度。 晚上，梁守城给张坤庭去了电话，跟他谈论谈论今天的发现，听听这个正处级干部的见解。 “守城，什么事？” “张叔，我给您的名单您看了吧？” “看了，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需要时间查，怎么了？” “钱洪庆，您认识吗？” “钱途建工集团董事长，是泊阳市数一数二的工程承包单位。” “钱洪庆在名单里面。” “我知道，因为晋升无望，他在十几年前下海经商，有了今天的成就。说起来他倒是应该感谢你爸，是你爸让他知道自己不适合从政，适合经商。” “看来钱洪庆并不这么想，清梁村的村庄改造项目的承包单位就是他的钱途建工集团。”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守城，钱途建工集团能量大，干什么项目都不奇怪，或许是巧合。” “任何巧合都是精心策划的安排。您想，钱途建工集团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盯上几百万的村庄改造项目？” “那倒也是，我当时嘱咐你留意清梁村的事，看来他们想从村庄改造作为切入点针对你，他们有做什么吗？” “目前只是偷工减料，降低了工程质量，今天被我发现了，其他的还没有做什么不寻常的事。” “如果只是偷工减料，那针对的还是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是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会容忍他们这样？” “肯定不能容忍，我找了县委书记殷平山，说服他视察村庄改造项目，希望震慑一下钱途建工集团。” “呵、你倒是把殷平山用明白了，我不过就是在你刚去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托他稍微关照一下，想不到你顺杆爬竟然跟他走得比我都近。” “与其说是我顺杆爬，倒不如说是殷平山这个人聪明，他心里有一杆权衡利弊的秤，知道我托他办的事都是对双方有利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痛快。” 张坤庭笑了笑，“你拿捏得分寸也恰到好处，知道怎么利用他。不过你找他出面用处不大，钱途建工集团可不是一个县委书记能震慑住的，懂吧？” “我明白，所以我还有后手，您就等着看新闻吧！我这次要让建工集团不敢在清梁村这个项目上动心思。” “你又要煽动舆论？我可跟你说，上次你就差点因为舆论没能提拔！” “这次不是我煽动的，哦不，上次也不是我煽动的。放心吧张叔，我心里有数，即便我提拔不上去，也不能眼看着村庄改造项目让他们胡来！” “你啊，还是跟你爸一样，轴！” “张叔，轴就轴吧，如果牺牲初衷往上爬，那爬上去还有什么意义？不能到头来回头看走过的路，一地鸡毛。” “哈哈，说得好！既能保持为民服务的初衷，又能左右逢源扶摇直上，这是从政者的最高境界。守城，因为你爸的关系，可能有很多人在看着你，包括我，有希望你好的，有希望你倒的，官场中人心复杂，你要仔细甄别，心里有秤的可不只殷平山一个。” “知道了张叔，改变不了复杂的人性和复杂的关系，那就利用它们。” “说得对，你很不错，虽然我不能确保能帮你往上走，但是我会尽可能让你在官场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谢谢张叔，这样就足够了，只要不对我短斤少两的就够了。” 梁守城很知足，毕竟在官场得到公平公正是件很奢侈的事，前世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默默无闻努力，结果摘果子的总是别人，这一世如果不是主动展露峥嵘头角，获得张坤庭认可，得到公平公正对待，怕是也好不了哪里去。 与张坤庭寒暄几句，互道晚安，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梁守城安排丁禾盛让村民把村内的路和胡同简单收拾，看起来不那么脏乱，对于一个破落的村子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温饱尚且是问题，还哪有心思去在意表面是否光鲜？光鲜亮丽的背后往往都是吃饱了撑的。 梁守城带着八十多个参与劳务的村民在一公里外的乡道上等着视察团。 村路上，工人们正在如火如荼地修筑路基。 经过的时候，梁守城特意留意，回填处堆放着风化砂。 风化砂可以作为路基填料，只是填两三米的风化砂着实没有必要，这应该是为作秀准备的。 据此，梁守城判断，施工单位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 也就是说，钱途建工集团收到了今天县委视察的通知，并且做了准备，应对领导视察，他们自有一套。 同样做了准备的还有梁守城。 村庄改造项目能不能高质量实施就看今天双方的准备。 第46章 从政者的话术 等待观察团的，除了梁守城和一众村民们，还有钱途建工集团的，其中就有项目经理钱洪涛，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穿着体面的高个中年人，连钱洪涛都站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应该是钱途建工集团的一个领导角色。 这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是县委书记带队视察项目，可不是一个项目经理能接待得了的，须得是领导层面的。 梁守城想过是钱洪庆，可是转念一想应该不是，一是因为跟钱洪涛这个堂弟不像，二是钱途建工集团既然是泊阳数一数二的工程承包公司，那钱洪庆的段位怎么也得是市里的领导才够得上。 原本双方保持着一定距离，像是在相互对峙一样。 这是梁守城刻意要保持的局面，这是一种对立态度，有利于今天的博弈。 这个局面如果落在聪明人的眼中对谁最不利？一定是钱途建工集团。 道理很简单，他们的工作令村民们不满意。 这个高个中年人就是聪明人，意识到这个氛围有些紧张。 他主动带着钱洪涛他们凑近，还示意钱洪涛引荐梁守城。 不得不说，这个人不简单，能接待县委书记自然不可能简单了。 “梁书记，这是我们钱途建工集团龙岭分公司的总经理阮强。” “阮总，这是清梁村第一书记梁守城，跟您提过的，昨天有个小误会。” 钱洪涛毕恭毕敬引荐双方。 阮强笑呵呵地伸出手，“我知道您，网红第一书记，果然青年才俊啊！听说您原本想去东康村任第一书记，结果被市委组织部特意安排到清梁村，看来，市委对您可是寄予厚望啊！我们钱途建工集团一定力挺梁书记，以后可以相互关照啊！” 这话说得就有艺术了，表达的意思是朝里有人，知道梁守城的事，还能帮助梁守城搭台。当然了，能搭台就能拆台。表面上是在客套，实则带有隐晦的威胁的意味。 梁守城绝顶聪明，品出了这层意思，不过不会撕破脸皮，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过招，这是彼此认同的基本套路，谁先不按套路出牌，谁就落了下乘。 商人有商人的说辞，从政者有从政者的话术。 他也伸出手与阮强握了握手。 “阮总真是客气了，当时我选择东康村本意是想着让自己忙活起来，结果市委组织部把我安排到清梁村，发现在这里更忙，不省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贵公司在清梁村改造项目上尽力尽力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只要项目质量没有问题，大家都可以相互关照，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互利共赢的事。” 阮强笑了笑，“梁书记放心，我已经叮嘱钱经理，务必高质量实施村庄改造项目，绝不留下工程隐患，再说了，我们钱途建工集团这么大的公司，不能在小项目上栽跟头啊！” “有阮总这句话我放心了，关于昨天路基回填粘土的事，我原本还想着今天要不要跟县委书记提一嘴，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没必要没必要，我听钱经理说过，发现这个事之后，他立刻安排工人整改了，我刚刚也去现场看了，都改用风化砂回填了，质量绝对有保障！” “是是，梁书记，您应该也看到工地上堆放的风化砂了，都是用于路基回填的，并且还有监理旁站，路基质量绝对可以保证！” 阮强和钱洪涛你一言我一语，把一会儿忽悠视察团的话先在梁守城这里说了一遍，梁守城一度怀疑他们是在拿他练习台词。 这种唱高调不要钱性价比奇高的应对领导的方式，梁守城的耳朵都磨起茧子来了，但就是这样的听起来哗众取宠的方式却屡试不爽。 梁守城全当他们的话都是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有二位的保证，我就放心了，代表清梁村感谢你们，当然了，我也相信修路都偷工减料这种丧良心的事你们钱途建工集团是不会干的。” 阮强的表情一僵，抽了抽眼角，转而满脸堆笑。 “真要感谢梁书记的信任，我们一定不会辜负！” 钱洪涛的嘴角直抽搐，感觉梁守城就是在骂自己丧良心，关键是还不能反驳，只能暗暗咽下这个哑巴亏。 梁守城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关注他们的表情，希望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结果也没让自己失望，他们就是丧良心。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钱途建工集团的项目十个有九个估计都有问题，这个推测也成了梁守城日后周旋于上级官员和钱途建工集团之间的筹码。 不久后，一辆中巴车驶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一辆商务车，正是龙岭县委书记殷平山带队的视察团和本地媒体，龙岭县电视台。 视察团原本就定的今天视察县委正在开工的项目，因为梁守城一个电话，殷平山就把清梁村改造项目加塞进视察项目清单里。 殷平山带领着视察团从中巴车下来，明显在c位的位置。 梁守城和阮强迎了过去，其他人原地则待命。 简单寒暄之后，阮强汇报了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的内容和施工进度，后面就是一些唱高调式的套话，殷平山走到哪个项目现场都能听到。 按常理，像这种小型项目，下车听完汇报也就结束了，甚至有时候连车不都用下，走马观花一看就完事，毕竟视察团要视察的项目很多，领导也忙。 不过，殷平山特意看向梁守城，问道：“小梁书记，你还有什么说的吗？看你叫了这么多村民过来，不像只是迎接我们啊！” 殷平山是会来事的，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说，梁守城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他们走，与其让梁守城拦下，不如主动送上个人情，也让视察团和媒体对梁守城更加重视。 对殷平山的这份心思，梁守城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有为讨好自己的嫌疑，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认可，认可自己的人往往三观也差不了哪里去。 听到殷平山主动问梁守城，阮强感到很意外，隐隐还有些酸，他想到了殷平山是认识梁守城的，毕竟后者是龙岭县网红第一书记，只是没想到殷平山会这么重视。 钱洪涛的脸火辣辣的疼，感觉像是被扇了一巴掌，因为昨天梁守城提到县委书记，他还以为梁守城是在吹牛，没成想梁守城真有这个本事。 殷平山给了台阶，梁守城自然不会也不会大步往上迈，该有的谦卑一点儿也不会少，这是一个成熟的从政者该有的素养。 “感谢殷书记还惦记着我这个小学生，那我就耽误您、视察团和媒体几分钟，站在一村书记的角度上说一说我对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的个人看法。” 听到这里，阮强和钱洪涛的脸都绿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47章 质量保障计划 梁守城说完开场白故意顿了顿，他就是要给阮强和钱洪涛紧张的时间，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他们先以提心吊胆作为铺垫。 他就要继续说话，殷平山身侧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忽然说道：“梁书记，殷书记后面还有很多大项目要看，不如长话短说吧，或者有什么话可以向我汇报，我是龙岭县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李孝丽，主管规划建设，你可以留我个联系方式，有事可以直接跟我汇报。” 听到李孝丽的话，阮强和钱洪涛暗自松了口气，他们认为，梁守城只要识时务，就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了，一个县规划建设局的副局长主动出面承揽，已经很给面子了，梁守城只是一个暂时任职的村第一书记而已，有脑子就会就坡下驴。 梁守城看着李孝丽，县级单位的常务副局长，应该是正科级干部，与局长同级，难怪能跟在县委书记左右，确实有这个资格。只是李孝丽说的话带有居高临下的语气，听起来比殷平山的语气都大，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他自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施舍之意，而这样的施舍，梁守城看都不看在眼里，且不说钱途建工集团是怎么从县规划建设局接到这个项目的。 就在所有人等着梁守城就坡下驴的时候，殷平山转头看向李孝丽。 “李局长，如果我们都是干业务的，你刚刚的话是在抢我的客户啊！没这个必要，小梁书记也不是什么大客户，贡献不了多少业绩。再者说了，我一直在跟大家灌输一个思想，涉及民生的项目无大小，哪怕是只涉及一个村子、一个村民，都不能小视。至于后面的项目，今天要是看不完，明天接着看，又不是赶大集，明天就没有了。小梁书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孝丽脸红脖子粗的，她没想到县委书记会当众打她的脸，况且还是为一个小小村书记，但殷平山是她的领导，也只能认了，不过该说的敞亮话还是得说，不然未免憋屈。 “殷书记说得...” “殷书记说得太对了，我代表清梁村的村民感谢殷书记体谅民生、重视民生，把村民的小事当作大事来看，感谢！” 梁守城抢在李孝丽之前把敞亮话说了，把李孝丽着实噎了一次。 他继续说道：“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是县委主动下沉民生，急民生所需，追加列入了今年下半年的固定资产投资计划，并尽快组织了实施，足以说明县委在殷书记的带领下，充分为底层的老百姓着想，把改善村民的生活环境、提高村民的生活质量作为县委的重要工作，相信钱途建工集团能在县规划建设局的带领下，高质量完成村庄改造项目。所以，我提议，殷书记能否带领视察团深入了解一下这个项目，同时希望这个项目能成为我们县村庄改造标杆项目。” 殷平山一听，笑得合不拢嘴。 梁守城一番话直接把清梁村的村庄改造项目说成了县委以及他的工作政绩，可以说是以最低的投入、最小的风险获得最大的收益。 他的这番话要是通过媒体宣传出去，绝对对提高县委形象、提升殷平山影响力有所裨益。 “哎呀，说得好啊！小梁书记的觉悟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清梁村能在你的带领下有今天绝不是巧合，相信你能带着清梁村走得更好、更远！我宣布，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作为龙岭县村庄改造项目的示范标杆项目，各单位务必高标准要求，高质量实施！” 殷平山的话落在阮强和钱洪涛的耳朵里，犹如一颗炮弹炸响，炸得他们七荤八素的，区区的一个投资几百万的村庄改造项目怎么就成了标杆项目了？谁敢糊弄标杆项目？刹那间，他们就明白了梁守城的真实用意，是为了给这个项目加这个头衔，有了这个头衔，谁还敢胡来？ 梁守城还不算完，给项目加头衔只是他项目质量保障计划的第一步，毕竟这个头衔的持续时间得不到任何保证，可能只是一阵风，而后还是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他还有第二步计划，暴露项目的潜在质量问题，加深一下印象，同时给钱途建工集团上个紧箍咒。 “殷书记，那我们就顺着村路的施工现场往里走吧，给大家一个项目完工前的直观印象，这样等项目完工后再来一趟，前后对比鲜明，才能让大家切身体会到民生的改变。” 殷平山点头，“那就走吧！下沉基层本就组织对我们的工作提出的基本要求，应该感谢小梁书记给我们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啊！” 梁守城咧嘴笑着，“殷书记真是折煞小梁了，我只是尽本分罢了，可当不起这样的夸赞。” 一边寒暄，一边顺着村路的施工便道往清梁村的方向走，一路上，阮强和钱洪涛都在提心吊胆的，就怕回填淤泥的事在这个时候被曝出来。 果然，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梁守城忽然在昨天回填淤泥的工段停下来，工人们正在往坑洼处回填风化砂，现在只是回填了薄薄的一层，不到十公分的样子。 “小梁书记，为什么停下来？”殷平山疑惑地看着他。 其他人也都投来疑惑的目光，还有的人感觉他仗着殷平山的重视有些飘了，尤其是李孝丽频频翻着白眼，毫不掩饰表达着厌烦。 “梁书记，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大家手头上还都有工作，视察完项目，还得回去忙，既然这个项目已经列为我们县的标杆项目，施工质量没问题，所以就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李孝丽趁机找了找场子，说出了部分人的心声。 阮强和钱洪涛暗自得意，他们巴不得梁守城自己作死惹众怒，最好是让所有人认为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只是他的一场个人秀。 梁守城对李孝丽的话视若罔闻，根本不搭理她，而是故作疑惑地走到回填段上，忽然抬起右脚踹了下去，而后半只脚陷了进去。 众人都张大了嘴，阮强和钱洪涛的眼球都凸出来了，仿佛这一脚是踹在他们的后脑勺上。 第48章 好一手软刀子 风化砂回填的路基一脚就能坍陷，再不专业的人也知道这样修出来的路有多差。 梁守城的这个行为直接打了县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李孝丽的脸，她前一脚还大言不惭地说项目质量没有问题，结果梁守城一脚就教会了她满口胡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殷平山脸色当即就难看下来，他瞪了李孝丽一眼，而后看向阮强，“阮总，给个解释吧！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修出来的路能走车吗？” “这、这、” 阮强支支吾吾的，随即他给钱洪涛使了个眼色，让他出面解释，说是解释，其实就是让下面的人出面背锅。 钱洪涛也支支吾吾的，“书、书记，那个、还没有压实，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放屁！这种情况能压实吗？一看这底下就有泥！你告诉我怎么压实？是不是你们的回填土不合格？回填的是淤泥？” 殷平山质问着，显然他是懂一些专业知识的，混到他这个位置，下面的人汇报工作的时候耳濡目染的也能多少知道一些。 钱洪涛埋着头，不敢看殷平山，同时暗自恨起了梁守城，恨他说话不算数，搞突袭，因为他说过不提昨天的事。 就在气氛降到了冰点的时候，梁守城忽然嘻哈一笑。 “殷书记，您别生气，这个事还真不怪钱经理，不怪钱途建工集团，是勘察不到位，以前这里是一条小河沟的，原本就有淤泥，工人们不知道，就直接回填风化砂了。我刚刚故意跳了那么一下，就是为了验证一下我的判断，果然不出我所料，淤泥没有挖除。钱经理，是不是这样的？我说得对不对？” 钱洪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是是，就是这么回事，我回头一定要求勘察单位重新勘察一遍，把有淤泥的位置全刨除，然后换填风化砂！”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钱经理，不用那么麻烦，这不是有现成的工人吗？他们都是清梁村的村民，知道河沟走向，我安排他们把淤泥全部刨出来。不过这个工钱你们可得现结啊！” “好好、没问题！那就麻烦梁书记了！”钱洪涛只能认了。 于是，梁守城安排丁禾盛，带领八十多个扛着铁锹的村民开始掘路，很快就把回填段压好的路基掘了起来，全都是粘土，也根本不是什么淤泥，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回填进去的。 此刻，所有人才反过劲来，梁守城带他们来的真实意图，尤其是殷平山，他想到昨天梁守城给他打的电话，瞬间就明白了。不过他没有一丝生气，而是佩服，为了保证项目质量，牵着整个视察团陪着演戏，结果还演成了。 现在的状况是，所有人表面上都不觉得尴尬，但是了解内情的人暗自尴尬，同时又庆幸梁守城提前说过这里原本就有淤泥，比如阮强和钱洪涛，还有李孝丽。 梁守城见大家都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说道：“殷书记，耽误大家时间了。您看，这个道路淤泥的隐患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回填风化砂就行了，相信后面钱途建工集团也会继续高质量推进项目施工，想必等项目验收的时候不会发现什么问题。” 殷平山看着梁守城，意识到后者没有把钱途建工集团的路彻底堵死是有考量的，一是钱途建工集团家大业大，梁守城现在对付不了，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何况项目还得靠着他们；二是梁守城这么做，也给了殷平山台阶下，他不用因为钱途建工集团的错误表明什么态度，毕竟钱途建工集团也不是他一个县委书记能撼动的。 梁守城的这个做法，既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又保全了各方的脸面，看起来皆大欢喜。 只有梁守城自己知道，这也是当前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凡有能力，他一定会让钱途建工集团付出代价，修路偷工减料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事简直无法容忍！ “殷书记，要不要再去我们村里看看？房屋修缮和水电基础设施改造也在实施，只不过大多都是隐蔽工程，前后看不出来多少差别。” 梁守城又把另外两项工程内容点了出来，意思很明显，只把路修好了可不行，其他的工程内容也要做好。 殷平山看向阮强，沉声说道：“阮总，房屋修缮和基础设施改造你们能干好吗？如果能干好我们今天就不看了，如果干不好，我们就等干完了再来看，没干好可以再重新来一遍嘛！对不对？反正你们钱途建工集团也不差钱。” 阮强拧巴着脸像是霜打的茄子，即便钱途建工集团家大业大，但他只不过是龙岭县分公司的负责人，根本得罪不起县委书记，如果得罪了，那集团总部肯定会处分他的，这毋庸置疑。 “殷书记，您放心，这个项目我亲自抓！一定按照标杆项目高标准的要求实施，打造出村庄改造项目的精品工程！” “好，你这些话会通过媒体宣传，希望到时候别自己打自己脸啊！” 殷平山不再与他多说，看向梁守城。 “小梁书记，钱途建工集团做了表态了，你们村可以监督他们，但有发生不利于工程质量的情况你可以直接跟我汇报，对于不能干好工程的企业，我一个县委书记还是可以决定它是否还能在龙岭县承包项目！至于村里，我们就不去了，等项目完工，我们再来看吧！” 梁守城点点头。 “好的殷书记，县委对我们清梁村真是太照顾了，我代表清梁村也做个表态，保证明年下半年脱离贫困村，不拖龙岭县的后腿！” 清梁村一直戴着贫困村的帽子，除了清梁村，还有一个村子，每年的全市各县评比，龙岭县都因为两个贫困村的问题垫底，在省里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有一个村子脱离贫困村，龙岭县就不会在评比中垫底了，说不定还能名列中上游。 殷平山听了自然高兴，对着电视台记者笑道：“这个要写到报道里面去啊！当是军令状！” “哈哈、” 在众人大笑中，驱散了这次视察诡异又紧张的氛围。 所有人，包括殷平山，都不认为清梁村能脱贫，刚刚梁守城的表态和殷平山所说的军令状不过就是玩笑罢了。 视察结束，视察团离开后，梁守城对钱洪涛说道：“钱经理，村民们挖除淤泥的工钱你们别忘了结一下。” 钱洪涛客客气气地，“没问题，我这就安排财务拿钱过来。” “谢谢。” 梁守城眯起眼睛，笑眯眯地，人畜无害的样子，可落在钱洪涛的眼里，他就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在他们看来，还不如让梁守城直接说是他们施工不合格，因为被软刀子捅进去更痛苦！ 第49章 埋希望的种子 借助视察团，一番演绎，梁守城把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的质量板上钉钉。 经此一般，钱途建工集团不敢再通过清梁村针对自己，与整个龙岭县的承包机会相比，得不偿失。 这件事能成，很大一部分是殷平山有意促成的。 当然了，不完全是因为他想成全梁守城做人情，还有他自己的算盘。 殷平山作为龙岭县的一把手，县委书记，要想再往上走，除了人脉，最需要的是政绩。 一个经历多任县委书记的老县，要出政绩是很难的，因为能出政绩的机会都被前任们透支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新任的书记会骂前任的原因。 殷平山从梁守城身上看到了创造的政绩的希望，那就是清梁村。 他意识到如果清梁村这样一个最穷的村子在梁守城的手上盘活，同样是他在任期间的政绩。 加之梁守城又会来事，当着电视台的面直接把功劳推给了他。 总而言之，两人一拍即合了，今天的事能成是必然的。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帮助八十多个村民要到了工钱，每人六十块钱，对清梁村的村民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丁禾盛和几个村干部拿着一千块钱代表村民们前来表达感谢，结果被梁守城啐了一通，老老实实把钱收了回去。 不过，梁守城也明白，村民是感激他，但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感谢，所以就想出来这种土办法。 “你们回去跟村民们说，如果真想感谢我，就把地种好，尤其是那五十亩青芥茶，那是我们脱贫的关键。我可是在县委书记面前夸下海口了，也立了军令状，明年下半年脱贫！不然我可就要卷起铺盖滚蛋了！” 丁禾盛他们听了都张了嘴，睁大眼睛。 关于清梁村是贫困村的事，他们都知道，因为贫困村，政府每到年底还会给村里发一些米面油什么的，虽然不够分的，但好歹能过个温饱的年。 “小梁书记，村子要不是贫困村了，到了年底，政府可就不给我们米面油了，这不好吧？” “是啊小梁书记，政府给的东西，咱不能不要啊！” “贫困村挺好的，政府还给东西，不是贫困村的话，过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太可惜！” 梁守城无语，这就是认知的局限性，不解释明白是根本没办法沟通的。 “几位大叔，不是贫困村代表我们家家户户都不贫困了，有钱了，既然有钱了，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拿政府的米面油了，让政府把米面油给更有需要的村子。懂了吧？” 丁禾盛他们面面相觑，相继明白地点头。 “小梁书记，那我们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钱了，上次土地的事政府给的补偿，还有这次村庄改造的工资，每家每户都有好几千块钱了，可以跟政府说我们已经脱贫了，这样您就不用走了！” 梁守城欣慰地笑了，朴实憨厚的村民经常可爱到他，每次他都不忍心跟他们解释得太明白，但是他更不忍心看着他们一直不成长，所以还是得解释。 “大叔们，政府看一个村子是不是贫困村，不只是看村民的存款，最重要的是看村民的持续收入，我们村的村民现在存款是有了，但持续收入不行。” “不是有村庄改造项目吗？大部分家里都能每天拿到一百二十块收入。” 梁守城笑道：“这个收入不能算，只是暂时的，等项目快结束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收入了，不能算作持续收入。” 丁禾盛他们听了，都失落起来。 “小梁书记，那怎么才能有持续的收入？要不我们出去打工吧！” 梁守城从抽屉里拿出正副本两个营业执照，展示给丁禾盛他们。 “清梁村青芥茶业有限公司，这是我以村委的名义成立的公司，是我们村的集体产业，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五十亩青芥茶，是我们村脱贫的关键。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种树的好时候，明年开春就可以吐芽生叶，下半年就能有收成，可以确保村民持续收入。” 丁禾盛他们长大嘴瞪大眼睛看着崭新的营业执照，不禁激动起来。 “小梁书记，我们村有公司了！” “太好了！我们尽快搜寻清梁山，尽可能多的把青芥树移栽过去！” 梁守城满意点头，“对，只要能形成规模，我们就有希望脱贫成功！” 他现在就像是给清梁村的村民画大饼的忽悠，要成功哪有那么容易？还需要做很多事，这些事村民们不懂。 梁守城就是要先在村民们的心里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先泡着，为有朝一日发芽做准备。 丁禾盛他们受到了莫大鼓舞，带着村民们满怀期待地遍寻清梁山，寻找可供移栽的青芥树。 除此之外，也在培育青芥树苗，做着两手准备。 今年下半年，清梁村的村民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是梁守城点燃了他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热情。 龙岭县，钱途建工集团分公司。 “好的钱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阮强挂了电话。 “阮总，我哥怎么说？”钱洪涛急切问道。 “把工程干好，别再动歪心思。” 钱洪涛一拍大腿，“阮总，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梁守城他简直欺人太甚！找了八十多个村民就挖了几分钟，一人要了六十块钱啊！” 阮强沉了口气，“我们缺这点钱吗？再说了，他没跟你要全天的工资就不错了，想来也是怕我们举报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阮总，我们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了吧？我哥到底怎么说的？” “他说不要在工程上找他麻烦了，我们针对的是他，不是清梁村，按照县委的要求把项目干好，至于他...” 阮强斜了斜嘴角，“你不是偷拍到他和一个女人的照片吗？” 毋庸置疑，这个女人正是去清梁村打着吃小鸡炖蘑菇的幌子勾引梁守城放炮的赵丽芳，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 梁守城和她走在村路施工现场的时候被钱洪涛偷拍下来。 第50章 家长里短的事 钱洪涛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梁守城和赵丽芳的照片翻了出来。 “阮总，就是这个身穿旗袍的女人去清梁村找过梁守城，别说，那个女人身材是真带劲，不过看起来比梁守城大个十来岁，像个熟透的少妇，要是梁守城他妈好好保养，也差不多。” 钱洪涛一边说，一边咽着口水，当时怕是没少yy赵丽芳。 “你感觉他们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两人肩并肩，显得很亲昵啊！而且那个女人时不时地主动往梁守城的身上靠，一看他们的关系就不一般啊！根据我的经验，那个女人骚得很。”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进村后一直到下午才走的，肯定在村里干好事了，而且梁守城住在村委，我艹，他们在竟然村委里...” 钱洪涛露出猥琐的表情，已经开始脑补那个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了。 阮强笑眯眯地，“很好，就是这个思路，公务员最怕的就是这种花边新闻了，他又是网红第一书记，一旦曝光这种年龄悬殊的姐弟恋，对他一定是不小的打击，搞不好他的仕途就永远停在当前了，要是那个女人再有家室，那就更完美了，简直就是暴击啊！” “漂亮！那就这么干！我要让这个梁守城身败名裂！最好让他永远留在清梁村！看他还得瑟！” 钱洪涛恶狠狠的。 阮强眯了眯眼睛，露出阴险一面。 “既然老大要搞他，那只能给他来一剂狠药了！用老大的话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两人着手联络水军，准备捏造梁守城的花边新闻。 他们已经脑补出了这将是给他的一记当头棒喝，让他前途尽毁。 清梁村，村委。 周三，又是李芳宁带着大旗镇人民医院的诊疗队前来清梁村诊疗的日子。 大半年以来，诊疗队已经与村民都混熟了，大叔长大娘短的喊得很亲切。 村民们也很待见诊疗队，朴实的敦厚的村民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加倍对谁好，不掺杂任何杂质。 用李芳宁的话说，诊疗队到清梁村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感觉很舒服。 另外，村里的山货和青芥茶也逐渐被李芳宁他们打开了销路，从他们的家人喜欢，发展到亲戚朋友家人喜欢，有时山货和青芥茶出现了不够卖的情况。 这一直是梁守城期待看到的现象。 眼前的销路与当前的产量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村民们又有了稳定的收入。 不过，有一户村民不满，那就是收山货的那户村民，叫丁忠信。 收山货是丁忠信的收入之一，也是最大的收入来源，除此之外，还有微薄的收入来源是一个小卖铺。 而今，山货被诊疗队截流，丁忠信的主要收入来源断了，怎么不急？ 还有，从镇上来他小卖铺收山货同时帮他进货的那个人因为没有山货拿逐渐不来了，导致他的小卖铺断货了，等于他的收入来源都要断了。 今天，丁忠信又没有收到山货，气冲冲地来到了村委，要讨个说法。 “小梁书记，我知道您为村子做了很多事，我也很感激，但是您不能只顾着其他村民，断了我的活路啊！我一没有土地种，二不能修路，就是靠着收山货吸引镇上的小贩来往村子帮我进一些小卖铺的货，可是自从您让村民把山货都卖给诊疗队后，我既没有了买卖山货的收入，也不能为小卖铺补货，几乎没有什么收入了，您不能这样啊！” 其实，梁守城一直在等着他，也想好了怎么解决，只是需要把丁忠信逼到绝境才行，不然他肯定是油盐不进的。 “忠信大叔，你有没有想过山货卖给小贩，村民们要少赚多少钱？” “我知道少赚很多钱，但是我除了收山货和小卖铺，没有收入来源啊！现在收不到山货，小卖铺也要因断货经营不下去了！小梁书记，您说怎么办？” 丁忠信情真意切地，他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被逼到了绝境，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梁守城。 梁守城笑了笑，“忠信大叔，你不要着急，其实啊，我早就想到了，首先你的小卖铺不能垮，如果垮了，村民们上哪儿去买东西去？我还要去你那儿买五香花生米呢！” 听了他的话，丁忠信松了口气。 “小梁书记，您给我个主意吧！” “好，你等一会儿。” 梁守城给丁禾盛打了个电话，把他和村干部叫到村委，说明了丁忠信目前面临的困境。 “我们清梁村的发展趋势对忠信大叔确实是个打击，所以，我建议村民们还是把山货送到忠信大叔那里，每个周三由忠信大叔统一把山货给诊疗队，这样既不用每个村民都来村委，还解决了山货品类混乱的问题，同时又解决了忠信大叔的困境，忠信大叔可以从中抽取百分之十的服务费用，比如一斤山货卖一百块钱，忠信大叔拿十块钱。你们看这样解决行不行？” 丁禾盛他们都连连点头。 “行，我们都没有意见。” 随即，大家都看向丁忠信，后者满脸堆笑，显然很满意。 “小梁书记，我也没有意见，这比把山货卖给镇上的小贩挣得多！只是没有小贩，我那个小卖铺要断货了啊！” “小卖铺进货的事，我可以先请诊疗队帮忙，周三诊疗顺便带过来，当然了，不能白让人家帮忙，给他们的山货便宜一点就行。等以后进出村子的路修好了，我们可以自己去镇上进货，也可以打电话让批发部送过来，到时候就方便了。” 丁忠信笑得合不拢嘴。 “小梁书记，想不到您都为我想好了，您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啊！” 梁守城笑道：“希望咱们村每个村民都好好的。” 然后，他帮着丁忠信与诊疗队建立了联系，又让丁禾盛他们通知村民以后还是把山货送到丁忠信那里，如此丁忠信的事就解决了，这是清梁村少有的家长里短的事。 梁守城原本是头疼这种事的，可当融入村子，站在村民的角度上，发现这种事处理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同样也有成就感。 送走了丁忠信，李芳宁忽然把他喊了过去。 “守城，快来看，你上电视了！” 第51章 网曝花边新闻 每次诊疗完，诊疗队还会在村委逗留一会儿，他们喜欢这里，安静又亲切，不想那么早回医院忙忙活活的。 李芳宁正刷着抖音，抖音会推送本地视频，结果刷到了龙岭县电视台的新闻频道，播放着县委书记殷平山带队视察清梁村村庄改造项目。 梁守城看着视频，笑道：“我还以为当天就播，想不到拖了这好几天才播。” “电视台要剪辑的。守城，你太厉害了，又是网红第一书记，又是上电视台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芳宁的眼神放光，对梁守城不吝夸赞。 看完短视频，梁守城问道：“只报道了这么多吗？” “对啊，这还不够吗？清梁村改造项目成了龙岭县村庄改造的标杆项目，以后来这里打卡的人肯定不少。还有，清梁村明年下半年脱贫。” 梁守城摇头苦笑，他在视频里没有看到村民们扒路挖出粘土的片段，想来是电视台有意剪掉了，原因不言而喻，是钱途建工集团的能量。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连县委书记殷平山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是电视台了。 “守城，这么一来，你是不是又要提拔了？” 李芳宁眨巴着眼睛，很期待，好像比梁守城自己还期待。 梁守城摆了摆手，“你把市委组织部看成什么了？游戏里的npc吗？玩家完成任务就去他们那里兑现？哪有那么容易？提拔需要层层把关。” “哦，看你这么年轻就成副科长了，我还以为你提拔很容易呢！” 梁守城无语。 “你想简单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提拔的。” “哦，好吧，不过我相信你，明年还会提拔的！” 李芳宁笑嘻嘻的。 正聊着，诊疗队的苗蕾蕾忽然惊呼一声，“芳宁姐，你快过来看，小梁书记出事了！” 李芳宁过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小梁书记就在这里呢！他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苗蕾蕾捂着脑袋，把手机递给李芳宁。 “芳宁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想不到小梁书记是这样的人！” 李芳宁接过手机，表情逐渐僵硬下来。 梁守城满脑门问号，“怎么了？看你们的表情我好像是个渣男。” 他凑近看了看。 正是他与赵丽芳走在一起的短视频，视频剪辑很专业，并且有倾向性，两人若即若离的，显得很亲昵，还配了一个标题——清梁村网红第一书记梁某某与神秘性感少妇村委幽会。 这则视频已经被大量转发。 梁守城瞬间就想到了是谁在搞鬼，因为当时能拍这个视频的只有钱洪涛。 他拍了拍脑门，愁得发慌。 “哎呀，真是人红是非多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其实，梁守城看着视频多少也有点心虚，因为当时在村委试衬衫的时候，赵丽芳确实对自己做了暧昧举动，好在及时制止了，倒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芳宁大眼瞪着梁守城，“这女人是谁啊？看着比你大很多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口味！” “是啊小梁书记，她虽然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但你这么年轻，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 苗蕾蕾也一副鄙视的表情。 梁守城无语了，她们的态度应该代表了大部分网友的态度，甚至还会有很多人身攻击，这简直就是给键盘侠们现成靶子。 好在，这个事子虚乌有，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白的被描成黑的，以后会有机会反转，不如先让子弹飞一会儿，弹簧压得越深，弾得才越高。 “两位美女，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吃瓜可以，但不信谣不传谣，至于这个女人是谁，你们就别管了，反正这事我是被冤枉的，她也是被冤枉的，人家就是来清梁村看看我，她吃了饭就走了，没有视频里说的乱七八糟的事。” 梁守城不能主动把赵丽芳暴露出来，因为这事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他，而是赵丽芳，到时候赵丽芳自然会主动站出来澄清。 李芳宁和苗蕾蕾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尤其是李芳宁。 “守城，你们真的没什么？一个女人大老远的到这个偏远山村，就只是来看看你吗？这很难让人相信好吧！” 梁守城耸耸肩，“信不信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的事怎么解释？” “那也得解释啊！如果不解释这事会越描越黑的啊！早晚会传到上面，然后你就提拔不了了啊！” 李芳宁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梁守城看着她，感到纳闷。 “芳宁，你怎么这么关心我提拔的事啊？我都没你这么执着。” 李芳宁眼神躲闪。 “我、我是不希望你一直在这里待着，耽误了你的前程！” 梁守城笑了笑，“你不懂。” 正在此时，大旗镇副镇长段永良打来电话。 “喂，老段。” 经过大半年的交往，梁守城和段永良已经混熟了，彼此没那么客套了。 “守城，你知道了吗？” 段永良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旁边有人偷听一样。 “知道什么？” “哎呀，网上都是骂你的，说你现在飘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老段，我只能跟你说，我们党员干部要起带头作用不信谣不传谣。”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啊！但是组织部会怎么看啊？你得解释清楚，不然我担心会影响你的前程啊！” “谢谢你老段，放心吧，我没事。” “你能没事最好。不过，这事发生的节骨眼也太巧了，电视台刚报道了县委视察清梁村改造项目的新闻，紧接着你的花边新闻就出现了，这是有人在有意针对你吧！该不会是钱…” “打住！老段，祸从口出，心知肚明就行了，这事你不要掺和！” 梁守城语气严肃，担心段永良替他出头乱说话把自己搭进去，毕竟钱途建工集团不是他一个副科级干部能应付得了的。 段永良恨恨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气啊！眼看着你又要在网上火一把了！” “哈哈，我这不是已经火了吗？这热度都快赶上坤坤小鲜肉塌房了。” 梁守城正自嘲着，龙岭县委书记殷平山也打来电话，这个时候谁关心自己一目了然。 “老段，先不跟你说了，殷书记打过电话来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个事。” 第52章 子弹飞一会儿 正与段永良聊着，梁守城接起殷平山的电话。 “您好，殷书记。” “小梁，发生什么事了？前脚电视台播出了县委视察清梁村，你这个第一书记大放异彩，后脚你就塌房了，感觉你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啊！” 殷平山的语气更多的是怀疑和惋惜。 梁守城无所谓地笑着。 “殷书记，你的感觉很准，我确实干不出那种事来，人家就是来看看我，没有别的，请您放心，不会给县委造成恶劣影响的。” “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这个视频中的背景与视察现场的背景一样，你应该也猜到了是谁搞的鬼吧？” “书记，我猜到了，他们是在针对我，抹黑我，只要这件事不影响清梁村改造项目，我本人是无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小梁，我知道你一向觉悟高，心胸宽阔，能牺牲小我为大我，但是这种事发生在我们公务员身上太敏感了，你总该要公开解释清楚的，市委组织部那里也不可能装作看不见，甚至可能还会牵扯到纪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县委这边你放心，你的品性和能力有目共睹，我们会如实反馈给相关部门的。” 殷平山这一席话，梁守城还是很感激的。 官场上能处到几个不背后拆台、不冷眼旁观的同僚很不容易。 张坤庭算一个，段永良算一个，殷平山虽然有些私心，但能在梁守城有事的时候力挺也很难得了，他也算一个。 对于这些志同道合的同志，梁守城从不吝啬自己的好意。 “谢谢殷书记关心，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件事早晚会清白的。” “你有信心就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的事我不敢保证，清梁村改造我保证他们会高质量完成的！” “殷书记，那就拜托您了。” “嗯，你专心处理自己的事吧！” “好的，殷书记，再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又接到了好多人的电话，其中包括新上任的国土资源局局长宁哲和林业局局长高远瞻，还有大旗镇农业站、社会稳定办公室的等等，大部分都是关心他的。 他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其实很好理解，殷平山有多重视他，有目共睹，加上他自身的能力和二十四岁的副科长光环，足以成为一个小县城公务系统内的中心。还有，梁守城遇到的是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关心起来没有任何风险，即便最终坐实了，也只是生活作风问题，关心他的人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而如果花边新闻是子虚乌有，那就是无投资、无风险的好买卖。 连续接了十几个电话，梁守城的脸都僵了。 “人在深山有远亲啊！” 他正有所感慨，李芳宁走过来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梁守城看见诊疗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李芳宁点点头。 “嗯，如果你需要人陪的话，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第二天再出来一个花边新闻，标题是网红第一书记脚踏两条船，被富婆包养还要包养小三儿。” “去，谁是小三儿啊！” 李芳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 梁守城的话逗笑了所有人。 他帮着诊疗队搬着东西，送他们到了乡道上。 诊疗队离开后，梁守城在回村委的路上遇上了钱洪涛。 钱洪涛撇嘴笑着看着他，很猥琐的样子。 “网红第一书记，今天上网了吗？有瓜吃哦！” 梁守城故作无知。 “钱经理，什么瓜这么好吃？看你眉飞色舞的。” “你的瓜啊！跟老女人在村委幽会，是不是感觉挺刺激啊？” 钱洪涛猥琐地挑着眉。 梁守城摸了摸脑门，摇摇头，“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同时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钱洪涛没看到想看的，不甘心。 他追了上来，把手机展示给梁守城给他看视频。 “梁书记，你看，就这个女人，那天来找你，一起去了村委。” 梁守城看着视频，不动声色。 “哦，这不就是正常走路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村委？” “我亲眼看见的啊！”钱洪涛脱口而出。 “哦，这视频是你拍的啊？” “对，就是我拍的，怎么样？拍得好不好？这角度，看起来很亲密啊！” 钱洪涛猥琐地笑着。 梁守城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引导他。 “拍得不错，但你这标题写的也不符合实际啊！还村委幽会，好像你看见了一样。” “我看没看见重要吗？网友喜欢看就行啊！你不是网红第一书记吗？看你快过气了，给你加把火，烧得更旺！哈哈！” 钱洪涛毫不收敛自己的嘴脸，他就是要恶心梁守城。 梁守城确实被他恶心到了，不过不是因为花边新闻，而是他的嘴脸，如果不是打人会付出代价，真想一巴掌糊在他的嘴脸上。 “钱经理，你这么做是在造谣知道吗？而且还是造谣公务人员，一旦查出来，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查出来？我们雇的水军，怎么可能查到我们这里来？” “你们？怎么，这事除了你，还有别人参与？团伙作案啊！” “阮总出的主意，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认栽吧！” 钱洪涛踮着脚，一副小人得志、大仇得报的样子，这种人其实最容易对付，他唯一的伤害就是恶心人。 梁守城装作疑惑不解。 “钱经理，我不明白，除了视察现场的时候，我揭穿了你们修路用了不合格的回填土，没有再得罪过你们啊！何况我当时也给你们留了面子了，不至于为这点事报复我吧？” 钱洪涛撇撇嘴角，一脸不屑。 “为这点事当然不至于，你以为我们钱途建工集团会看上一个小破村改造这样费时费力不挣钱的破项目？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从县委规划建设局拿到这个项目就是报复你！” 梁守城挑眉，原本不想再跟这个恶心的家伙聊下去了，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感觉又要为纪委免费打工了，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第53章 形色吃瓜群众 梁守城岔开话题，循循善诱。 “钱经理，你就吹牛吧！政府的项目是你们说拿就拿的吗？这个项目投资五百万，听说超四百万是需要公开招标的吧！” 钱洪涛撇撇嘴角，“公开招标那是给你们这些外行人看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在县委规划建设局里面有人！只要是县委的项目，随便我们挑！” 梁守城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钱途建工集团牛啊，连县委规划建设局都有人，是谁啊？” “是李、” 钱洪涛就要脱口而出，忽地闭上嘴。 “梁守城！你在套我话！” 梁守城摆摆手，“我闲的！你爱说不说，再见！” 钱洪涛已经警觉，他知道问不出来了。 不过，即便钱洪涛不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在现场视察，谁出来帮着钱途建工集团说话，谁就有嫌疑，是县委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李孝丽。 何况，钱洪涛都说出“李”字了。 至于，钱途建工集团为什么要报复自己，梁守城不能把原因录到录音里面，一旦对外公开的话，事态可能会失去控制，以后自己再做什么，都会被贴上标签。 仕途要想走的远，就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梁守城径直离开。 钱洪涛没有再追上去，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儿多了？” “管他呢！反正问我的时候我就一推二作五什么也没说！” 回到村委，梁守城听了一遍录音，确认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录音就是最后的王炸。 先让这件事继续发酵着吧！ 傍晚，梁守城开始陆续接到市里的同学、同事、朋友求证的电话，说明他的花边新闻已经在全网蔓延了。 这是他觉得很诡异的地方。 正常，这种有地域特性的短视频即便先在小范围内传播，不至于这么慢才辐射出去，感觉像是被截流了，而后扛不住压力又放开了。 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引起了两方甚至多方博弈，最终钱途建工集团代表的那一方赢了。 果然还是钞能力更胜一筹。 至于梁守城和赵丽芳这个瓜，市公务系统吃的姿势跟县委截然不同，因为赵丽芳在市公务系统的圈里是出了名的美女，市公务系统大多都知道这个瓜的女当事人是她。 闫婉仪：“梁守城，我说你什么好？你好好的前程，怎么能做这种事啊？你是想抱她的大腿还是垂涎她的美色？” 杜明：“老梁，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张坤庭：“守城，这件事你不要做任何回应，组织上会查清楚的，叔是相信你的。不过你和赵丽芳要真有什么，也可以理解，都是男人嘛！” 听到张坤庭的话，梁守城直接笑喷了，这话要传进纪委的耳朵里，怕是要给他个处分。 还有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僚都打来电话核实，实际上就是来吃瓜，梁守城的回答都是统一的格式——等着看组织的调查结果。 而与梁守城有仇怨的已经认定了网上的爆料就是真的，比如刘钧泽一家人。 晚上，他们吃饭的时候，除了刘启龙，其他三人的心情明显都好的不得了。 刘雅婷咯咯咯笑着，“爸，妈，这次梁守城那个混蛋真的栽了，竟然被赵丽芳那个大龄圣斗士包养了，真是太可笑了！” 刘启龙咬着牙，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恶狠狠地，很纠结的样子，想笑是因为梁守城终于遭殃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也惦记赵丽芳，不爽让梁守城占了便宜，心理极不平衡。 “赵丽芳也只是玩一玩他罢了，玩够了就把他当垃圾扔了的！” 赵云娟微笑着慢悠悠地说：“梁守城离开我们家后真是没有出路了，成了个废物，只会在网上哗众取宠。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有底线的，想不到竟然被赵丽芳包养。关于赵丽芳的花边消息一直都有，只不过都没有坐实，所以市委拿她没有办法，这次有视频坐实，怕是要毁了。” 刘钧泽眯了眯眼睛，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谁搞出来的，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刘雅婷看着他，说道：“爸，赵丽芳不是一直觊觎你局长的位置吗？现在您不用担心了，梁守城那个混蛋也算是帮了您一个忙呢！咯咯...” 赵云娟斜了刘雅婷一眼。 “婷婷，别乱说，你爸这个局长的位置岂是赵丽芳能惦记的？即便没有这档子事，赵丽芳也不会任何机会的！” 看着刘钧泽忽然严肃的表情，刘雅婷忙说道：“爸，我一时太高兴，口误了。梁守城被赵丽芳包养，我要再添一把火！” “我也再添一把火！” 刘雅婷和刘启龙拿出手机，在那条花边视频下面留言评论，继续歪曲事实，抹黑梁守城，同时还把梁守城的手机号贴了出来。 刘钧泽和赵云娟没有阻止，他们已然主观臆断，认定了梁守城和赵丽芳的事已经坐实了。 清梁村，村委。 一晚上，梁守城的电话就没有停。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把他的手机号挂到了网上。 没辙，他只能暂时关闭了手机来电功能。 睡觉前，赵丽芳忽然打来微信视频电话。 梁守城犹豫了一下，接通了。 视频里，赵丽芳一脸素颜，依旧美丽动人，身穿宽松绸缎睡衣，修长白皙的脖颈下一片雪白的深深沟壑.. 因为灯光的关系，梁守城这边的画面有些暗。 “芳姐，您怎么给我打视频了？” 赵丽芳咯咯咯笑了。 她出奇的淡定，仿佛花边新闻并没有影响到她，事实上也是，白天除了接受组织部和纪委问询之外，她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也不管周围人看她的目光。 “你的电话打不通，只能打视频了。” “也不知道哪个孙子把我的手机贴网上了，都是骂我的。芳姐，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敢跟我联系啊？” “为什么不能联系啊？你没有结婚，我也没有结婚，即便坐实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说是不是？还是说，你嫌我老？” “咳咳咳、、、” 梁守城真的被口水呛到了。 他原本以为赵丽芳会澄清两人的关系，看这架势是想趁机坐实啊！ 女人心，海底针啊！ 第54章 赵丽芳的决定 一时间，梁守城哑然。 说实在的，出于男人的本能，从了赵丽芳符合自然法则；出于道德，从了也不违背良心；出于法律，从了也不违法。组织部也不会因为两人正常的恋爱关系就否定他们。 只是，他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公务员，而赵丽芳的所作所为与他的观念严重背离，她是放纵手脚豁出一切往上爬。 如果不是赵丽芳主动找上门，梁守城一辈子都不想与她产生任何关系，她只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即便她找上门，也仅限于逢场作戏。 见梁守城不说话，赵丽芳噗的笑了。 “小梁，你是我见过的男人中心地最干净的一个，很难得，那天我从清梁村回来的路上一边觉得幸运，一边又觉得遗憾，幸运的是，现在还有你这样面对美色无动于衷的男孩子，遗憾的是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梁守城回过神，咧嘴笑了笑。 “芳姐，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所以才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您真是高估我了。” 赵丽芳翻了个白眼，“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还看不出来吗？好了，明天我会跟组织部说明实际情况。” 梁守城暗自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赵丽芳给他来一个“我们是恋爱关系”。 “芳姐，您就说您是关心下属，专程过来看我的。” 赵丽芳莞尔一笑。 “你好可爱。好了，安心睡觉吧，明天之后就没事了。” “嗯，芳姐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知道这次的闹剧该结束了，也是时候收拾魑魅魍魉了。 他找到网上的花边视频，连同视频以及下方造谣的评论通过截图和录屏的形式都保存下来，还找到了贴出自己手机号的评论，这叫固定证据。 全都搞定后，梁守城决定明天提出起诉，让他们知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翌日。 梁守城简单吃了早饭，准备拟写一份造谣诽谤的起诉状。 这份起诉状不是给法院的，而是给市委组织部的，公务人员被诽谤，组织部作为老东家应该管，要是不受理，那就把起诉状交给市政办公厅，维护公务员的形象人人有责。 正写着起诉状，张坤庭忽然一大早打来电话。 “张叔，这么早…” “赵丽芳比我还早，一上班她就来组织部说明了她和你的情况。” “哦，我就说没事吧，她就是来看望看望下属。”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她不是这么说的。” 梁守城猛地脑袋一懵，充血了。 “她她、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喜欢你，特意去清梁村跟你表白的，结果被你拒绝了。” “啊？” 梁守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赵丽芳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市公务系统待下去？ 这不是她这样的女人办的事啊！ 梁守城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也想不明白。 张坤庭继续说：“你刚刚说的或许是事实，但她如果按你说的，你觉得会平息谣言吗？一个女子不远数百公里开车去偏远山村找一个男子，这可能是领导关心下属吗？你还年轻，不懂。” 听了张坤庭的话，梁守城回过神。 是啊，如果按自己说的，根本就是很苍白的辩白，即便组织部信了，也无法平息舆论。 梁守城转念一想，赵丽芳去清梁村的目的不正是有所图谋吗？如果据实说是为了吃小鸡，那就太粗暴了，简直就是自毁，会适得其反，而说喜欢自己反而更温和一些，舆论也更容易接受。 只是这样一来，赵丽芳以后该如何在公务系统内自处？ 堂堂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副处级干部，为追求小自己十几岁的下属不惜不远数百公里前往表白，这怕是本年度最令人大跌眼镜的公务员新闻了。 不得不说，女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梁守城长长吐了口气。 “张叔，我也向组织部坦白，赵丽芳说得大部分都对，她确实跟我表达过喜欢我，想跟我交往，但是我没有明确拒绝她，也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想再互相了解一下，这是我们的自由吧？” “真是这样的情况？” 张坤庭确认道，他的语气透露出似乎也只有这样才符合正常认知—— 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拒绝赵丽芳这样的女人？除非他是弯的！ 梁守城摇头苦笑，照这么看，如果自己不这么说的话，张坤庭甚至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没有担当吧！ 算了吧，这种事狗血淋头的，没有赢家，赢的只有吃瓜群众！ “张叔，情况就是这样的，组织部发通告辟谣吧！” “好，我这就安排走程序。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补充的吗？” “请组织部帮我向法院起诉立案，我要求惩治网络上造谣诽谤、侵犯我隐私权的所有人！不能纵容这种没有成本的犯罪行为！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张坤庭叹了口气。 “唉！已经晚了，赵丽芳来组织部交代问题后不久视频就删了，附带的评论也已经清除了，没有证据起诉。” 梁守城眉头一皱。 “张叔，这些人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有种后院失火的感觉啊！” “嗯，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就那么几个。至于起诉的事，没有证据，法庭不会立案，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我有证据。” “你有证据？” “我昨晚固定了所有证据，现在就发给您，还有起诉状也一起发过去，请组织部维护公务员的形象。” 张坤庭激动起来。 “好、好、你发给我，我这就安排人员对接法院，立案起诉！” 挂了电话，梁守城拟好诉状，整理好已固定的所有证据，通过邮箱全部发给了张坤庭。 “张叔，证据发到你邮箱了，里面还有一段录用，可以交给纪委，虽不能算作证据，但怎么说也是条线索。” 张坤庭收到起诉状和证据，安排负责人员联系法庭起诉立案。 上午，市委组织部便发布了关于梁守城与赵丽芳的全网通告，澄清了事情原委：赵丽芳对梁守城心生爱慕，利用节假日前往清梁村表白，双方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先相互了解，再做决定。 果然，通告发出后，没有引起舆论波动，因为这是大部分人认为的真相。 当然了，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正如某些键盘侠说的，这女的是馋这男的身子了。 第55章 通告平息舆论 通告发出后，没过几天舆论就平息下来，网络热点就是这样，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很多解释不清的就冷处理。 这事本身不应占用公众资源，只是赵丽芳是副处级干部，身份特殊，造成的影响太大，而梁守城虽然只是副科级干部，但是网红第一书记，舆论反响不比赵丽芳小，加之以张坤庭为首的市委组织部部分中青年干部力挺梁守城，容不得他身上有污点。综合各种因素，不能冷处理，必须发通告澄清。 随着通告发出后，某些人的算盘终究是落空了，白忙活一场。 阮强和钱洪涛看着通告。 后者恨恨地咬着牙，“竟然让这小子蒙混过去了！真是可惜！” 阮强松了口气。 “我们应该庆幸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政府非追究我们造谣诽谤不可，想不到那个女人还这么有来头，副处级干部啊！造谣梁守城还好说，造谣副处级干部肯定要被追究责任，幸好第一时间删了视频，不然你可惨了。” 钱洪涛暗自腹诽：这事不是你指使的吗？这是要全推我头上了吗？ “阮总，我哥把这事安排给你了，我充其量就是个枪手，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啊！” 阮强挑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反正该删的都删了，查不到我们身上的。只是没能达到钱总所期望的结果，怎么跟钱总交代啊？” 钱洪涛冷哼一声，“阮总，要不我派人打断梁守城的腿！” 阮强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只有莽夫才会打打杀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老一套！一旦动手，政府一查打底，就是钱总也受牵连！” 钱洪涛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欠考虑了。那还怎么办他？” 阮强沉吟着，“暂时也没有什么切入点，这样吧，你先盯着他。” “嗯，也只能这样了。”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刘钧泽一家人，同样为通告的事恼火，尤其是刘启龙，整个人酸臭酸臭的。 “梁守城他一个原来在我们家吃软饭的，赵丽芳怎么会看上他？爸，您应该查一查，是不是梁守城贿赂了市委组织部的人发这样的通告？” 刘钧泽沉着脸，瞪了刘启龙一眼。 “你自己没出息总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没出息？据我了解，这通告内容大部分都是赵丽芳亲口说的！” 刘雅婷细眉轻挑，“大部分？爸，难道这里面还有不是赵丽芳说的？” “对，赵丽芳说的是她去清梁村表白梁守城，梁守城拒绝了她。而梁守城说的是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所以组织部综合了他们的说法和了稀泥。” 刘雅婷脸色一沉。 “爸，那这样，是不是他们真有可能在一起？那梁守城不是抱上了赵丽芳这个副处级干部的大腿了吗？” 刘钧泽哼笑道：“呵、我倒希望他们走到一起，那就有热闹瞧了。”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刘启龙气哼哼的，“爸，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梁守城那个混蛋抱上赵丽芳的大腿啊？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刘钧泽斜了他一眼。 “你知道个屁！我告诉你，不要打赵丽芳的主意！她不是你能碰的！” 刘启龙脸色涨红，“爸，我、我怎么可能会打她的主意？她都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了！” 赵云娟也埋怨着：“老刘，你怎么这么看你儿子？他才二十八岁，赵丽芳都大他十岁了！” 刘钧泽瞪了他们一眼，没再说话。 心里却想着：既然赵丽芳这么稀罕梁守城，那不如推一把，促成他们，日后就有好戏看了。还有，钱洪庆这次失手，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手？实在不行就再找其他人，怀恨梁友民的不止一个。 “爸，我在网上骂过梁守城和赵丽芳，不会有什么事吧？” 刘雅婷一脸担忧道。 “姐，你骂人家赵丽芳干吗？我只骂了梁守城，还留了他的手机号。我这样会不会也被追究责任啊？” 刘启龙本就胆小，也怕了。 刘钧泽没好气地，“你们净整这些没有用的！骂要是解决问题吗？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网上的视频和评论都在第一时间删除了，没有证据。” “那就好，那就好。” 刘雅婷和刘启龙都松了口气。 “瞅瞅你们这点出息！”刘钧泽恨铁不成钢的。 刘启龙咬了咬牙，“爸，要不我找些人给梁守城点颜色瞧瞧！” 啪的一声！ 刘钧泽一把抽在刘启龙的后脑勺。 “愚蠢！都什么年代了还打人！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刘启龙捂着后脑勺，不敢再吱声。 刘钧泽瞪着他，训斥道：“梁守城二十四岁都副科了，你二十八岁了也才是个副科，还是选调生起步！如果梁守城是选调生，他现在可能都提拔到正科了！他即便是在清梁村，也一样干得风生水起，你怎么就不学一学？天天就知道在办公室喝茶打游戏，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进？” 刘启龙埋着头，脸色涨红，不敢顶撞刘钧泽。 赵云娟帮着儿子说话：“老刘，龙龙二十八当上了副科，放眼所有公务员也没有几个，已经很不错了。” 刘钧泽当即气得暴跳如雷。 “你给我闭嘴！他的选调生名额怎么来的？他的副科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他们都让你惯坏了！” 刘钧泽摔门离去。 “我爸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刘启龙挠着头，不解道。 赵云娟叹了口气，说：“你爸他一辈子好强，先是他不如梁守城的父亲梁友民，梁友民先他一步提拔副科，而你又不如梁守城，他能不生气吗？” “那也不能拿我撒气啊！”刘启龙埋怨着。 刘雅婷起身冷哼道：“我要替爸出了这口恶气！” 她也摔门离去。 “我去跟我姐一起整死梁守城！” 刘启龙紧随其后。 赵云娟叹息一声，“唉！总不能一家人都围着梁守城折腾吧！” 通告一发，舆论是平息了，搞得刘钧泽一家鸡犬不宁。 第56章 清梁村的大腿 清梁村，村委。 通告发出，舆论平息。 梁守城又接到了很多人的电话，都是祝福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之后，他享受着久违的安宁，不再有骚扰电话。 他试着联系过赵丽芳，想表达一下感谢，可是一直都没有打通。 出于当前微妙的关系，他又不能找其他人打听，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日，梁守城正在盘算着五十亩青芥茶的权益分配方式，手机铃声响了。 他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本来不想接的，转念一想，事情都弄清楚了还怕什么？ 接起电话。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泊阳市纪检委监察室副主任栾英生。你是梁守城吧？” 梁守城眉头一抬，心说，纪委的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难道诬告我吃村民给的煮红薯和煮土豆了？ “哦，栾主任，我是梁守城，清梁村的第一书记。有事吗？” “梁书记，关于赵丽芳的事你了解多少？” “啊？我们的事不都解释清楚了？” “对，你们的事是清楚了，现在是她的事。” “她还有什么事？” “她主动跟我们交代了一些事，我打电话的意思是想问她有没有跟你说过除了你们之间以外的事？” “没有，说实话，她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她对我还有那档子事。以前我在自然资源局的时候与她交往不多。充其量就是找她签个字聊两句的关系。” “哦，那没事了，我找你就是想了解她的事，你不知道就算了，再见。” 栾英生就要挂电话，梁守城忙说：“栾主任，赵丽芳是不是出事了？我最近联系不上她。” “她投案自首了。” “啊？什么事啊？” “不好意思，在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方便透露，等通告吧！哦对了，龙岭县土地三调的事，我代表纪委谢谢你提供线索！” 梁守城愣了愣，“啊？我没有给你们提供过什么线索啊！” “呵、就当是你提供的吧！反正是因为清梁村的土地问题牵扯出来的。” “哦，这倒是。没事，为人民，为政府清除渣滓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随时保持电话畅通，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的，再见。” “嗯，再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忽地想明白了一件事，市纪委忽然派督导组到龙岭县调查土地三调徇私舞弊的案子，说是有人举报，但当时并没有证据，只是有证据证明清梁村的土地三调结果有误，这在执行土地三调结果的过程中很常见，毕竟全国土地三调的工作量很大，出现失误的概率很高，不至于有误就代表有人徇私舞弊，是有人调动了市纪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开展调查。 梁守城想起莫庆年看到被毁掉的庄稼与自己一样有心疼的情绪，而如果不把蓝廷和张文宁的问题调查出来，证明土地三调有违规行为，清梁村村民的权益很难得到最大限度的维护。 所以，他断定，调动泊阳市纪委的人就是莫庆年，是莫庆年这条大腿起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完成最后一击。 想明白了这一点，梁守城才意识到自己决定来清梁村抱上莫庆年这条大粗腿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只要莫庆年还在清梁村，在他的保驾护航下，遇事必定有惊无险，并且惊险越大，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与栾英生通完电话，梁守城第一体会到抱大腿的快感。 如果不是莫庆年出手，如果不是拿下了蓝廷和张文宁，把清梁村村民因土地问题受害的怒气值拉满，还真不一定能得到那么多的补偿。 “一会儿去拜访一下莫老，感谢他给的大公鸡。” 梁守城自言自语着。 提到大公鸡，他又想到了赵丽芳。 “赵丽芳主动找纪委交代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难道……” 他想起前世在监狱里听说的，赵丽芳用美色爬到副厅级，被抓后，牵扯出一大批大小官员，被称为套马姐。 只是赵丽芳现在还只是副处，还没有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色，怎么就主动跟纪委交代问题了？ 按照前世的发展趋势，还早啊！ 梁守城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拨通了张坤庭的电话。 张坤庭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负责干部管理的，应该知道什么。 “张叔，今天纪委一个叫栾英生的给我打电话，问我找赵丽芳的事，我们的事不都解释清楚了吗？还有事吗？” “小梁，赵丽芳犯错误了，她主动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严重吗？” “应当不严重，主要是纪律问题，不涉及犯罪。” “哦，什么纪律问题？” “等通告吧，现在纪委正在调查取证阶段，我不方便直说。总之，我奉劝你以后不要再与赵丽芳来往了。” “张叔，她主动交代问题，这不是想改过自新了吗？按法律处罚之后，不能重头来过？没必要有色歧视吧！” 梁守城已经意识到赵丽芳可能交代的什么问题了，权色交易，升迁到副处级干部的权色交易。他搞不明白赵丽芳怎么在副处级干部就终止了？不应该是权色交易到副厅级干部吗？ 张坤庭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 “小梁，你是公务员，要注意体制的形象，你还年轻，别犯傻！” 梁守城笑了笑。 “行，知道了张叔，您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去看个老先生。” “嗯？什么老先生？” “三年前，有个外地的老先生住到清梁村，赵丽芳来找我的时候，从他那里拿了只大公鸡，还没谢谢他。” “哦哦，那是应该好好谢谢，老头儿一般爱喝两口。” “嗯好，那我提两瓶老白干过去。” “老…” 张坤庭噎了一下，给莫庆年喝老白干？正部级领导啊！ “行吧行吧，你随意吧！没事了，再见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似乎后面还有一句“好自为之”没说。 梁守城挑了挑嘴角。 “张坤庭果然知道莫庆年，也知道他在清梁村，不然怎么关心老先生？可是，这里只能买到老白干啊！” 先是市纪委，现在是市委组织部，莫庆年可真是清梁村的大腿。 第57章 老白干定前途 梁守城在丁忠信的小卖铺真的买了两瓶老白干，还有两包五香花生米，六个卤蛋，一包火腿肠。 真要是带着两瓶老茅，反而显得很奇怪。 他把这些东西堆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微信发给张坤庭。 “张叔，这是小卖铺最好的东西，怎么样？看望一个深山老头合适吧？” 张坤庭回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也不知道。” 梁守城看着他的回复，笑得不行。 装作一个无知者的感觉很好，简直就是童言无忌。 他提着东西来到西山半山腰莫庆年的宅院，推门进去。 “老先生，我来感谢你的大公鸡。” 莫庆年从屋里探出头，笑呵呵地。 “小梁书记，快进屋吧！” 梁守城愣了愣，莫庆年对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奇怪，并且还挺高兴地，好吧，应该是张坤庭跟他打过招呼了。 进了屋，梁守城把买的东西一一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老先生，我今天陪您喝点，感谢您的大公鸡，再有，我今天也算是逢凶化吉了，想找个人分享分享。” “村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找我？”莫庆年挑眉看着他。 梁守城笑了笑，“您知道我为什么喊您老先生吗？因为我看得出来您是个文化人。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虽然都是朴实敦厚的好人，但他们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说不到一块儿去。” 莫庆年点点头，他倒是认可，不然也不会远离村民居住了。 这不是嫌弃，而是人刨去思想枷锁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行，我们爷儿俩喝点。” 莫庆年去拿了几个盘子，把梁守城买的几样东西打开包装，放进盘子里。 “老先生，您可真讲究。依着我就带着包装吃了。我给您倒酒。” 梁守城拧开老白干，倒了两杯。 莫庆年笑呵呵地，“粗茶淡饭，且填坑堑，也是饭，也值得一个盘子。” 梁守城听到这句话，饱含深意。 “老先生，您果然是文化人，看来我得经常来找您喝酒。我敬您一杯。” “好。” 两人碰了碰杯，各自抿了一小口。 “这酒还挺带劲的。” 莫庆年咂着嘴，似乎还挺受用这老白干的。 “小卖部就只有这个酒，别的没有。”梁守城笑道。 “没事，挺好的。小梁书记，你从来没问过我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不好奇吗？”莫庆年忽然问道。 梁守城咧嘴笑道：“我好奇您干什么？万一您要是哪尊大佬，我还得毕恭毕敬的，这样我们说起话来多自然。不过既然您说起来了，那您从哪里来？做什么的？” 莫庆年哈哈一笑，“不说也罢，来，喝酒。” 梁守城暗自嘀咕：这老家伙在试探自己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醉意。 “小梁书记，听说你前几天闹绯闻了？还是跟一个副局长？” “可不是咋地，闹心。不过没事了，都是谣言。老先生，您还上网呐？” “我不上网，是我那孙女小语跟我说的。” “哦，这种八卦新闻她还能跟您说，看来你们祖孙关系很好啊！” “我就小语这么一个孙女，不过她第一次跟我说这种八卦新闻。” “哦，可能是因为我距离您比较近吧！算是发生在身边的事。” “是吗？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意思。” 莫庆年看着梁守城笑哈哈地。 梁守城一脑门问号。 “来，老爷子，走一个。” “好。” 两人边喝边聊，一瓶老白干干掉了一大半。 “老爷子，今天就喝到这里吧，剩下的酒我们下次再喝，您可不能偷喝啊！” 梁守城满嘴的酒气。 莫庆年还行，混到他这个位置，酒量自然没得说。 “行，我留着等你。” “老爷子，那我走了，回见！” “路上慢点。” “好嘞！” 梁守城尽量控制着身体不歪歪扭扭的，下了山。 莫庆年看着他的背影，忽地眯了眯眼睛。 “这孩子三番五次被人算计，还能这么坦然，真是难得。” 正在此时，张坤庭打来电话。 “老师，守城走了吗？” “刚走。” “他知道您的身份了吗？” “我试探了他一次，应该还不知道。” 张坤庭笑了笑。 “哦，真是个傻小子。” “不知道也好，省得有心理负担。这次造谣他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根据守城提供的证据，都查清楚了，其中有刘钧泽的儿女，刘雅婷和刘启龙。” 莫庆年冷冷地说：“自己管不好儿女，就别怪外人帮着管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需要留什么面子。” “好的老师。守城还给了我一段录音，其中提到了钱途建工集团可以从龙岭县规划建设局自由拿项目，语气很是猖狂。” “找英生，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的老师。” 莫庆年忽然叹了口气。 “我躲到这里就是不想再问政事了，竟然为了守城这小子晚节不保。” “老师，您这是在发光发热，只要是对的，我们就都听您的。” “坤庭，让你失望了，我是看着守城这孩子不容易想帮帮他，并且我对友民也有所愧疚，当年是我没保护好他。” 说着说着，莫庆年醉意涌来，抹了一把眼泪。 张坤庭安慰着。 “老师，这不怪您，友民太过正直刚硬，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出事是早晚的。我帮守城搜集了他的工作记录，能找到的就有五十三个青年干部被他否定。这次陷害梁守城的，就是这些青年干部中的一个，钱洪庆。他当年一恨之下下海经商，创建了钱途建工集团。友民死了都十几年了他还不解恨，还要对守城下手，可行而知友民当时有多刚硬。而且像钱洪庆这样的人还有五十二个，他们分布各行各业，可想而知守城接下来的路有多难。” 莫庆年沉默了许久。 “既然守城铁了心要走仕途，他也有能力和责任心，那我们就成全他，帮他铲掉绊脚石，看看他最后能走多远，最好是走到我上面。” “老师，您这已经是天花板了啊！” “坤庭，事在人为，人要经常抬头往上看。” 莫庆年看着天空。 梁守城回到村委，没过多久，接到了市纪检委监察室副主任栾英生的电话。 “栾主任。” “小梁书记，下午方便吗？我去找你了解点情况。” “还是赵丽芳的事吗？” “也有，还有钱途建工集团的事，见面再说吧！” “行，我就在村委，来吧！” “下午见。” “下午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挠了挠头，不解道：“这个栾英生似乎变得比上次客气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老白干的作用下，自己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第58章 自曝权色交易 下午，栾英生来到村委。 梁守城给他沏了青芥茶。 “栾主任，尝一尝我们清梁村的特产，青芥茶，如果尝着好的话，麻烦回去给宣传宣传。” 栾英生笑道：“小梁书记，难怪大半年就让清梁村大变样，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主意都打到纪委的头上了。行，我就帮你一把，张张口。” “那我给您准备点青芥茶。” “别，你这样可不对啊！” “别误会，推广不能只靠说啊！” 梁守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不到二两青芥茶。 “呐，栾主任，这不犯错误吧？” 栾英生笑了。 “这行，你是懂行的。” 他收了青芥茶，说：“说正事吧，关于钱途建工集团能拿到清梁村改造项目这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录音里也说了，龙岭县规划建设局里有人与钱途建工集团勾结，这事就很容易实现了。能让钱途建工集团中标的方式有很多，在工程行业很常见。最常见的就是有人向钱途建工集团提前透露了项目招标信息，钱途建工集团更充分准确地准备了投标材料，然后在项目公开招投标过程中获得更高的打分。还有一种常用的方式是围标，就是提前得到消息，事先找好很多皮包公司一起参与招标，广撒网，这样不管哪一个公司中标项目都是自己的。” “可以啊小梁书记，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违规内幕？是不是参与过？”栾英生打趣道。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 “我这还说多了。以前在自然资源局的时候留意过。再说了，你们纪委对这些套路不早就拿捏明白了吗？” “是，这些我们都知道，反正不管是哪种方式，龙岭县规划建设局内部都有问题，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个名字？” 栾英生看着梁守城，表情认真。 梁守城见他不是开玩笑，问道：“栾主任，您怎么知道我能给您名字？” “原龙岭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原林业局局长张文宁，你也早就怀疑他们有问题了吧？” 梁守城点头道：“对，怎么了？” “我们能那么快查到蓝廷和张文宁就是因为你与他们的第一次对峙，言辞很犀利啊！” 栾英生欣赏地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挑眉，苦笑道：“呵、在纪委面前我还有秘密吗？行吧，我可以给您一个名字，不过我只是感觉，证据需要你们自己去找。李孝丽，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 栾英生掏出一个笔记本，把李孝丽的名字写上。 “行，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这样我们的调查就有切入点了。找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涉及工程的案子虽然线头有很多，但是很难查。因为工程的手续往往都是齐全的。只有锁定了某个人才能捋顺这些线头。” “是，工程的事错综复杂，涉事人之间相互包庇，很难取证。” “行啊小梁书记，我觉得你适合来纪委啊！” 栾英生拍着梁守城的肩，对他不加掩饰的满意。 梁守城笑了笑。 “如果纪委有需要，我没问题的，只是得先让我在清梁村干完两年，帮他们脱贫致富。” “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当真啊！去哪里还得组织部调动。” 栾英生没敢夸下海口。 梁守城本也没当回事。 “栾主任，您过来不是还有赵丽芳的事吗？” “哦对，赵丽芳说了一件事，可能与你父亲梁友民有关。” 梁守城脸色一僵，“我父亲？赵丽芳认识我父亲？” 栾英生摇摇头，“不认识，她是从一个人那里听说的。” “谁？” “现任市委组织部部长杨忠清。” “杨忠清？” 梁守城自然知道杨忠清，泊阳市市委常委，副厅级干部。 “栾主任，能具体跟我说说吗？” 栾英生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说道：“赵丽芳主动交代，她与杨忠清有权色交易，她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的职务就是交易而来，后来又主持自然资源局工作，原本杨忠清答应把她推到局长的位置上，不料遇到了省里的阻力，空降刘钧泽任自然资源局局长，之后赵丽芳被边缘化，只能挂着副局长的职务任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她自称是意识到自身的错误观念，主动投案自首，举报杨忠清，希望组织宽大处理。现在杨忠清正在接受省纪委监委督导组调查。” 梁守城早就猜到是权色交易，这不是他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赵丽芳从杨忠清那里听了什么关于父亲的事。 “栾主任，关于我父亲的事，赵丽芳都说了什么？” “赵丽芳只说她听到杨忠清打电话提到了梁友民，具体听到了什么，她说没有听清楚，但是她能确定可能跟你父亲的死有关系。只是缺乏证据，所以才想问问你知道什么。” 梁守城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个杨忠清我记住了，最好这一次能让他落马。” 栾英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行了，你也别太有压力，关于你父母出事，有着很多的疑点，也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说不定哪天就水落石出了。” 梁守城挑眉，看着栾英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与张坤庭莫庆年已经关系匪浅。 “我知道了栾主任，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赵丽芳会怎么处理？” “她的行为还构不成犯罪，关于性贿赂现在还没有立法，对她的处置大概率是开除党籍，撤销职务，永不再录用。当然了，前提是她没有其他犯罪行为，我们还会深入调查。” 梁守城点点头，这个处理在意料之中。 “那杨忠清会怎么处理？” “与赵丽芳的处置相当，但他的处置是省里落实，我们插不上手。” “哦，我知道了。” 杨忠清能爬到副厅级，关系网一定很复杂，因此，梁守城猜测他的处置大概率会欠公平。这样也好，谁保他，谁有问题。 当然了，这不是梁守城现在能考虑的问题，只能暂时先记下了。 栾英生走后第三天，梁守城接到了赵丽芳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赵丽芳开心爽朗的笑声。 “小梁书记，我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了，都是得益于你啊！” 第59章 不正常的关系 接起电话，赵丽芳就像换了一个人，听起来整个人的精神风貌都变了。 一时间，梁守城有些懵。 “咯咯咯...小梁书记，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放着好好的副局长不当，主动交代问题，被一撸到底成了一个素人。其实，我是想清清爽爽过后半辈子，不想再过得有负担。” 赵丽芳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自毁前途的事，反而有解脱的洒脱。 梁守城回过神，疑惑道：“那怎么说得益于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可不兴讹人的啊！” “咯咯咯...就是得益于你啊！是你让我觉得官场还有一股清流在，与你相比，我这种靠着恶劣手段爬上去的就是一团浑浊的污水，不干净。因为你，我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赵丽芳仿佛看开了一切。 梁守城大致明白了为什么赵丽芳提前结束了权色交易，原来自己重生后与前世不同的所作所为正在改变一些人，一些事。比如赵丽芳，她是被自己感化了，有些狗血，但确实发生了。 “挺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这算是大彻大悟了。只是这个代价不小，撤职处分，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养我行吗？” 赵丽芳脱口而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等着。 梁守城着实被意外到了。 “芳姐，您这是从一个泥潭里跳出来，又要再跳进一个泥潭啊！还把我也拽进泥潭里啊！” “你是嫌弃我有过权色交易？” 梁守城暗自发笑，多新鲜啊，难道不应该嫌弃吗？ “芳姐，跟那没关系。” “我就只跟一个人有过权色交易。” “一个和多个也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嫌我年纪大？”赵丽芳不依不饶地。 梁守城无奈了。 “芳姐，都不是。这么跟你说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女朋友，结婚生子的。” “为什么？” “我一直怀疑我爸妈的死不是意外，而且我一直面临着威胁，不能连累别人。” 赵丽芳噗地笑了。 “那正好啊！你要跟我结婚生子我还不愿意呢！我就只是想着寂寞的时候有个人说说话，其他的我都没什么兴趣！包括谈恋爱，我都这个年纪了不可能再爱来爱去了。你看，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都无父无母无亲人，逢年过节，就当是做个伴吧！你说呢？” 梁守城捂脸，心说，这是闹一出啊！ “芳姐，你这太突然了，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就一点，你不馋我的身子。” 梁守城笑了，“芳姐，我又不是弯的，怎么不会不馋？只是理智占上风而已。” “对，我就是看上你这点，理智把欲望对冲了。” 电话里沉默下来。 梁守城听得出，赵丽芳不是在开玩笑，并且她说得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种关系对他的仕途来说会不会是一颗定时炸弹还真不好说。 “守城，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帮你调查你父母的事，其实我对纪委有所隐瞒。” 赵丽芳抛出了梁守城最关切的事情。 梁守城挑眉，“芳姐，你这是在与我做交易吗？” “这样你是不是能好受点？” 赵丽芳咯咯咯笑着，她是懂人心的，她认为梁守城这样的正派的人不可能接受这样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梁守城沉吟片刻。 “关于我爸妈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即便我现在说了，你也什么也做不了，等你爬上去，能承受一切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赵丽芳煞有介事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梁守城虽然不知道她的深浅，但知道她不会为了建立这种男女关系骗自己，不然对她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早晚会露馅。 “行啊芳姐，你赢了，不过养你就算了，我不爱养宠物。” “咯咯咯...才不需要你养，我也不想当宠物，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赵丽芳如愿以偿，开心地挂了电话。 梁守城吐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与赵丽芳建立了这种关系。到底是因为赵丽芳用父母的事做的交易，还是他打心底就不排斥？他也说不清楚了。 如此，梁守城与赵丽芳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因为赵丽芳投案自首，权色交易，牵扯到的还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杨忠清，在整个泊阳市体制内引发轩然大波，尤其与赵丽芳和杨忠清或多或少有牵扯的，人人自危。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脸色阴沉，他倒不是因为杨忠清被查，而是因为赵丽芳的主动自首，他还想着看梁守城的好戏，现在泡汤了。 每每想到梁守城在这个办公室跟他耍横，他就恨的牙痒痒。 于是，他又拨通了钱洪庆的电话。 “钱总，你这是搞的哪一出？梁守城毫发无损，还把老杨给误伤了。” “什么？你们在龙岭县的分公司被调查了？这怎么可能？” “嗯，我知道了。” 刘钧泽挂了电话，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从钱洪庆那里知道了龙岭县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李孝丽被泊阳纪委带走了，之前是龙岭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都是他提拔上来的人。 此刻，刘钧泽有了一丝危机感，隐隐感觉有人在有意拔自己的牙。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 “喂，哪位？” 听了一会儿电话，刘钧泽的脸色仿佛布满阴影。 “好的，下面人办的，我跟规划科核实一下。” 此时，自然资源局规划审批科的工作人员正聚在一起闲聊。 “真没想到赵丽芳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倒是听到一些传闻，但是捕风捉影的，想不到赵丽芳竟然自爆了。” “赵丽芳可真是女中豪杰，这种事其实双方不说谁会知道啊？” “可不是嘛！不明白她为什么主动自首。” 杜明端着开水泡枸杞凑过来，腆着脸，最近他风生水起、春光满面的，原因就是听刘钧泽的批了启程地产公司的项目规划方案，俨然要提副科长的架势。 “你们这样的思想可是很危险啊！有问题主动坦白是我们体制的基本要求。” 他正唱着高调，办公室工作人员过来说道：“杜明，局长找你。” 杜明顿时眉飞色舞的。 “同僚们，先不跟你们说了啊，局长又喊我过去了！” 有人鄙夷，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第60章 意外车祸重现 杜明暗自兴高采烈，心说，不知道局长这次又给了什么机会。 他敲门走进办公室，笑腆着脸。 “局长，您找我。” “你先坐。” 刘钧泽头都没抬，沙沙沙地在写着什么。 杜明坐在沙发上，竟然有些紧张。 他甚至以为局长是在写推荐信给组织部提拔自己。 不久后，刘钧泽写完了，他收起写好的东西放进抽屉里。 “小杜，启程房地产那个项目是你审批的吧？” “是的局长，是我审批的。”杜明觍着脸笑着。 啪的一声，刘钧泽努拍桌子。 “杜明！你好大的胆子！启程房地产项目的用地性质明明是文体用地，你为什么给他们按住宅用地批？” “啊？” 杜明懵了。 “局长，不是您…” “你是不是收了启程房地产公司的贿赂？” 刘钧泽就不给杜明说话的机会。 如果梁守城在这里，此刻这一幕一定很熟悉，因为前世，刘钧泽就是这么对他的。 不同的是，刘钧泽让杜明背锅比梁守城容易多了。 杜明脸色煞白。 他确实是收了启程房地产公司的财务了，整整三十万！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礼了。 在他看来，反正都是要批，为什么不收呢？ 而现在，杜明知道严重性了。 “刘局长，您不是跟我说您跟规委会申请用地性质变更吗？” 刘钧泽又努拍桌子。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收取启程房地产公司的财务，违规审批，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等待纪委吧！连累我也跟着受处分！出去！” 杜明还想继续争一争，而刘钧泽根本不给他机会，被用力推了出去。 他回到座位上，愣愣地，额头上滋滋冒着冷汗。 正在此时，有同事看出了异常，过来问道：“杜明，怎么了这是？局长给你提拔的官太大，吓到了？” 杜明摇着头，不想说话。 同事觉得没劲，也就不再搭理他。 忽地，杜明想起梁守城。 启程这个项目原来是梁守城负责审批的，为此他与刘钧泽闹掰。 此刻，杜明回想起来，意识到梁守城当时不同意审批是对的，后悔当时没有听梁守城的劝告。 于是，他拿着手机跑到卫生间，拨通了梁守城的电话。 “喂，守城，我出事了。” “当时我就应该听你的，不接启程房地产那个项目的审批。” “那个项目被停工了，现在调查违规审批。” “局长现在根本不承认曾经指使我给项目审批啊！” “他也不承认说过要通过规委会变更用地性质！” “现在就好像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守城，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收了，我确实收了启程房地产三十万元，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好，我这就拿着钱去纪委主动交代问题！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挂了电话，杜明着急忙慌地去办公桌拿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启程房地产公司给他的三十万。 这三十万他一直没敢动，更不敢把钱存进银行，想等启程房地产公司的项目完工后再用这些钱，会更踏实。 大半年了，他原本以为没事了，没成想东窗事发了。 杜明一直没动这笔钱。 梁守城给他出的主意是主动上缴或许能获得宽大处理。 很显然，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杜明拿着钱跑出自然资源局，打了辆快车直奔市纪委。 快车行驶到路口等红绿灯，当绿灯一亮，车子自西向东驶向路口，突然一辆渣土车从南向北冲了过来，直接把快车撞了个稀巴碎。 杜明和司机当场死亡。 清梁村，村委。 梁守城挂了杜明的电话，不禁摇头苦笑。 杜明的今天他早就想到了，按时间推算也差不多就是最近。 如果没有收启程房地产公司的三十万好处费，可能就给他个失职处分，而收了贿赂就是两码事了。 只有主动交代问题这一条路，更不可能把责任推给刘钧泽。 跟梁守城前世一样，杜明也只能自己认了。 没过多久，梁守城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 “喂，你好，哪位？” “我们是泊阳市公安局的，杜明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我以前的同事。” “你们刚刚是不是通过电话？” “对，怎么了？” “他出了车祸。你们都说了什么？” 梁守城眼神一闪。 “没说什么，就说出去一趟。请问他现在…” “死了。有事我们会随时联系你，保持手机畅通。” “好。” 挂了电话，梁守城大脑有些乱—— 杜明就这么死了？前脚还跟自己通过电话。 他在去市纪委的路上出的车祸，未免也太巧了。 如果他自首，也只能自己承担下违规审批的处罚，没必要再除掉他，除非杜明还有别的问题。 梁守城正盘算着，手机又响了。 是张坤庭打过来的，接通。 “张叔。” “守城，自然资源局的杜明，你认识吧？” “认识，我们都在规划审批科，还是一个宿舍的，刚刚市公安局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跟他通电话了。” “市公安局这么快就联系到你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我想说的是，杜明的这场车祸与你父母当年的一模一样！” 梁守城脸色一僵，“……巧合吗？” “你不是说一切巧合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安排吗？” “张叔，杜明这场车祸也是意外？” “对，从现场看，也被定性为一场意外事故。渣土车司机从南向北抢了黄灯，快车从西往东刚好是绿灯，然后就撞上了，跟你父母那场车祸一样。” 梁守城沉吟着，“张叔，能不能拿到车祸路口的监控录像？” “我跟交管局的要要试试吧。” 正在此时，栾英生打来电话。 “张叔，纪委的栾英生又给我打电话了，我接一下。” “好，你接吧！” 梁守城接起栾英生的电话。 他知道，杜明的死不是意外，可能会牵动很多事。 第61章 清梁村的冬至 梁守城接通栾英生的电话。 “栾主任。” “小梁，杜明你认识吧？他死了，他死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栾主任，刚刚公安局的也问我，我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没说？” “一个陌生号码打的，如果是公安局的，询问不应该是通过官方电话打过来吗？或者叫我去录笔录。而用一个陌生号码打，更像是打探消息。” “嗯，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你把那个陌生号码发给我，我查一下是谁。” “好。栾主任，杜明是想去纪委投案自首的，他跟我说，以前审批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还收了钱，现在东窗事发问我怎么办，我说服他投案自首。” “嗯，车祸前，纪委接到了自然资源局局长刘钧泽的实名举报，说杜明收受贿赂，违规审批启程房地产公司一个项目的规划方案，还提供了证据，并说杜明打算携款潜逃。而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刘钧泽的说法有误。这直接影响到纪委对杜明的处置方式。” “栾主任，杜明是潜逃，还是去纪委自首，不难查。他通常会打快车，软件上都有记录，查一下就知道了。” “好，我就安排人查。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好，放心吧。” 梁守城挂了电话，捏着眉心，没想到人在清梁村，依旧麻烦缠身。 杜明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如果不是意外，那凶手太猖獗。 三个星期后，冬至后的清梁村格外的冷，早上草木布满白茫茫的寒霜。 清梁村改造项目已经完工，进出村的一公里路已经通车，房屋修缮，焕然一新，水电等基础设施也已齐全。 现在的清梁村大变样，虽然还是一个小山村，但硬件设施齐备，村民们的生活质量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除此之外，五十亩青芥茶树已经全部种完，等待开春吐新芽，这是全民参与的清梁村脱贫项目，是村办企业：清梁村青芥茶业有限公司。 山货供销饱和，现在唯一的收入增长点就是青芥茶了。 关于青芥茶的销路，不止医疗队李芳宁他们在帮忙打开，还有段永良、殷平山等镇政府、县委，甚至栾英生、张坤庭都被梁守城下了任务，闫婉仪这些同僚就更不用说了，连莫庆年的孙女莫檀语跟梁守城混熟了后都被安排了。 当然了，青芥茶有人喜欢，也有人不喜欢，无可厚非。 眼下，广告已经打出去了，就等着明年青芥茶的收成了。 清凉村脱贫就看青芥茶的表现了。 随着清梁村完工，又迎来了一次县委组织的项目观摩。 这次观摩还是县委书记殷平山带队各镇街各部门分管负责人以及媒体。 中巴车直接开进了村委。 梁守城让丁禾盛组织村民在村委欢迎观摩团。 这是给观摩造势，给县委造势，也是给清梁村造势。 “小梁书记来了不到一年，清梁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殷平山笑呵呵地看着梁守城。 他的这句话就是给梁守城用来回夸自己用的。 梁守城当然毫不吝啬回夸回去。 “如果没有殷书记带领的县委上上下下的支持，我也只会是一腔热血、孤掌难鸣罢了！” 事做好，场面话说足了，在官场基本上可以横着走。 观摩团在清梁村走了一圈，各单位一番点评，媒体回去后再一番吹捧，这观摩就算成功。 临走的时候，村民们一拥而上给观摩团的人包括媒体塞了二两青芥茶。 “大家如果喝着满意，欢迎明年来清梁村购买，今年没有，明年清梁村青芥茶园开园才会有。” 梁守城还搞了一场饥饿营销。 二两青介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大家包括殷平山都收下了。 殷平山笑道：“感谢村民们，如果喝着好，大家回去帮忙宣传宣传。” 有书记发话，效果自然好。 观摩团走后，梁守城对清梁村明年脱贫有了足够的信心。 十个人有一个人喜欢喝青芥茶，那也足够了，这就是广撒网。 周三，李芳宁带着医疗队继续前来为村民诊疗。 路通了，进出方便了。 给村民们诊疗完后，如往常一般年轻人侃着大山。 “芳宁，你们的车还能坐开吗？” “能啊，我们这是急救车配置，还有张单架。”李芳宁笑道。 梁守城笑道：“你管那叫单架？还医生呢，也太不专业了，那叫单人床好不好？” “哈哈，单人床？还双人床呢！还以为你多专业呢！你想跟着去镇上？” “我想去趟县委，把那辆放在县委大院大半年的小破车开过来，每次去县委保安看我的眼神都有杀意了。” “哈哈，行，等到了镇上，我开车送你去县委。” “不用，送我去汽车站，我坐汽车过去就行，不费劲。” 李芳宁瞪大眼睛，看着梁守城。 “守城，我们好歹也是大半年的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梁守城挑眉，“行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请你喝龙岭县的全羊汤。” “这还差不多。收拾收拾，现在可以走了。到镇上吃午饭，我请。” 李芳宁大大方方的。 梁守城也不客气，“那走吧！” 收拾完东西，众人上了车，去往大旗镇。 梁守城和李芳宁半路下了车，吃了午饭，便一起前往县委。 李芳宁开的车是黑色越野车，这让梁守城有些意外。 “芳宁，你这车不便宜吧！大旗镇人民医院这么挣钱吗？” “车是我妈的。” “你妈的？” 李芳宁蹙眉，抬手打了他一下。 “梁守城，你怎么骂人啊？” 梁守城笑着，“跟你开玩笑，专心开车吧！” 李芳宁抿嘴笑着。 “守城，你跟那个赵丽芳现在还有来往吗？” 关于赵丽芳权色交易的事，市纪委已经发布了通告。 赵丽芳被撤职，杨忠清被停职，在梁守城意料之中。 关心这件事的网上都能查到，比如李芳宁就很关心，只不过关心的角度有些偏，让梁守城摸不着头脑。 第62章 李芳宁的心思 想到赵丽芳，梁守城这才意识到自从上次那通电话之后，就没再与赵丽芳联系过，那段不正常的关系似乎并不存在，或者说这就是它存在的形式。 “基本上没有来往，最近的一次还是一个多月前。” 梁守城实话实说。 李芳宁勾了勾唇角，“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一个女人单靠能力，不使点手段往上爬还是很难的。” “那就不往上爬呗！” 梁守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奉行的是无为胜有为，欲速则不达。 “你不想往上爬吗？” “想啊，但是我不执着。” “哦，执着也有执着的好处，你能爬得更快一些。” 李芳宁莫名其妙的。 梁守城看着她，笑道：“芳宁，我不止一次注意你太关心我的仕途了。” “哎呀，我是觉得趁着年轻还是要尽可能往高处走的。你不跟那个赵丽芳来往挺好，省得她影响到你。” 李芳宁又把话题转到赵丽芳，似乎对赵丽芳耿耿于怀。 梁守城笑了笑，“赵丽芳虽然确实犯了原则性错误，但主动认错认罚，过往烟消云散，我们不应再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不然谁还敢主动认错啊？” 对梁守城的话，李芳宁颇感意外。 “守城，你怎么会这么想？赵丽芳可是为了权力不惜跟人睡觉的！”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那好吧，可能我这个人心胸还是太宽阔了吧！” “你不是心胸宽阔，你是傻！” 李芳宁哼了一声，有些生气。 梁守城看着窗外，假装没看见。 他又不是感情白痴，自然知道李芳宁的心思。 大半年相处下来，能成为朋友的已经是朋友了，有爱慕的也快撑不住了。 梁守城自知要走的路凶险，杜明就是一个很突出的例子。 有了家人，势必会成为软肋，有着太多自己控制不了的变数。 所以，梁守城从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意外死亡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自己要一个人面对所有。 下午四点多，到了县委。 梁守城的车已经脏兮兮的，眼看着就要报废了。 李芳宁打量了一下。 “守城，你这车还能开吗？再买一辆吧！” 梁守城笑了笑，“你说得倒轻巧，买辆车少说也得十几万。” “我可以借给你啊！”李芳宁大大方方的。 “算了吧，凑合着开吧！” “你这车到村里也充不了电啊！村里没有充电桩啊！” “我已经联系了车企，他们这两天就去村里做评估，确定是否需要安装充电桩，到时候我画两张大饼就成了。” 梁守城自信满满的。 李芳宁并不看好，“不现实，我还是建议你换油车吧！” “就这样吧，支持环保嘛！走吧，上我的车，请你喝全羊汤去！” 梁守城拉开车门。 李芳犹豫了一下，坐进副驾驶，顿时被一股味顶了出来。 “你这车多久没开了，好大的味？” “哈哈，大半年了，打开车门散散味就好了。” 梁守城把所有车门打开。 正在此时，县委书记殷平山和他的秘书刚好走出来。 “诶？这不是小梁书记吗？来县委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梁守城打了个招呼，笑道：“殷书记，今天来不是公事。” “你女朋友啊？” 殷平山看向李芳宁，忽地愣一下。 “哦哦，你是…” 李芳宁抢先说道：“殷书记，我是大旗镇人民医院的医生，带队去清梁村做诊疗服务，您叫我小李就行了。” 殷平山转而笑呵呵地，“哦哦，那你们聊，不打扰了啊！” 他看了梁守城一眼，转身离开。 梁守城一阵疑惑，“芳宁，殷书记看到你好像有点儿不太自然啊！八成是误会咱俩了吧？” “误会什么？有什么可误会的？” 李芳宁坐进副驾驶。 “进来吧，里面味小了。” “哦哦。” 梁守城坐上驾驶位，开车离开县委大院。 两人找了一家正宗的龙岭县全羊馆吃着饭。 “守城，你跟殷书记还挺熟的嘛！” “还行，没少帮忙。” “他是龙岭县一把手，是应该好好处好关系。” 李芳宁又开始关心仕途了，梁守城已经习惯了，全当她是在养鱼。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还想吃点什么？” 梁守城岔开话题。 李芳宁放下筷子，“不吃了，晚上吃多了长肉。” “那行，我去结账。” 梁守城结了帐，两人离开全羊馆。 天色一抹黑。 “我送你去县委开车。” 梁守城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李芳宁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复。 都到这个时间了，看完电影，该开房了吧！ 梁守城基本推测出接下来的剧情，与其那时候拒绝，倒不如直接掐死在摇篮里。 “芳宁，看完电影就太晚了，我还得赶回村里，还是早点回去吧！” “今晚不回村里了不行吗？” 李芳宁咬着唇，脸蛋红扑扑的。 在她看来，大半年相处下来，今晚顺理成章。 梁守城笑了笑，“芳宁，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也一直在回避。” “为什么？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喜欢。是我的问题，我的未来充满变数，不想把你拽进来，我这辈子注定是一个人，别对我抱有任何的希望，也不要给我情感压力，大家就做普通朋友，一起开开心心的挺好。” 李芳宁眼眶泛红，“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啊！” 梁守城摇头苦笑，“我妈就是跟我爸一起面对，结果我爸连累了她，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对不起。” 说完，他坐进驾驶座。 片刻后，李芳宁坐进副驾驶。 车上，两人无言。 到了县委大院。 “路上慢点开。”梁守城关切道。 “嗯，你也慢点。” 李芳宁下了车，开上自己的车，离开了县委大院。 梁守城也开车离开。 回到村委，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简单洗漱就要睡觉。 李芳宁发来一条微信语音：“我会等你的。以后医疗队会有别人带队。” 梁守城叹了口气，回道：“睡吧！”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第63章 除夕一帘幽梦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芳宁确实不再带队前来清梁村诊疗，其他人都是还都在，就是换了队长。 不止如此，李芳宁也不再主动与梁守城联系，仿佛消失了。 梁守城不懂女人，想当然认为李芳宁是彻底要跟自己决裂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节临近。 2024年的春节，不出意外，梁守城要在清梁村一个人度过了。 除夕夜。 银装素裹，整个清梁村的屋顶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梁守城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灿灿星空。 来清梁村当第一书记近一年，算是小有建树。 让清梁村的村民过上了富余年。 今晚，家家户户都在找过他，让他去家里过年，尤其是丁禾盛，来了不下五趟，都被他拒绝了。 梁守城喜欢一个人的独处，他这是二十五岁的身体，四十多岁的灵魂。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他就要回屋准备吃年夜饭。 村民们给他送来很多年夜饭，鸡鸭鱼肉什么都有。 正在此时，梁守城的身后传来踩雪的声响。 “我可爱的村民们，回去吧，一家人好好团聚。” “小梁，是我。” 梁守城身体一僵，忙转身看去，来人是赵丽芳。 她穿着绛紫色的妮子大衣，黑色长筒皮靴，洒脱，干练。 “芳姐，你怎么来了？” 梁守城确实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赵丽芳会在这个时候来。 赵丽芳莞尔一笑，“不是说好的，逢年过节的一起做个伴吗？怎么？你是要反悔吗？”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你应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的。” “我要是打了招呼，你要是不同意我来怎么办？” 赵丽芳仿佛看透了一切。 “怎么会？快进屋吧，外面冷。” 梁守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引她进了屋。 房屋修缮的时候，村委也修缮了，装上了火炉，解决了取暖问题。 现在，屋里暖洋洋的。 赵丽芳打量着屋里，满意笑了笑。 “比上次看着像个家的样子了，这一年不容易吧？” 梁守城点点头，“确实不容易，可这样的日子村民都过了好几辈子了。” “你还真是个父母官啊！” 赵丽芳调侃着。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梁守城咧嘴笑着，“还没吃饭吧？我准备年夜。” “嗯嗯，我跟你一起吧！我拿来一些现成的。” 两人忙活起来，张罗了一桌饭菜，有村民送来热菜，有现成的熟食。 赵丽芳又拿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除夕夜，全国放假，村委现在是你的家，可以喝酒吧？” 梁守城笑道：“芳姐，你准备还挺充分的。” “那是，我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等的就是今晚。” 赵丽芳倒了两杯酒，端起两杯酒相互碰了碰。 “小梁，希望我们两个都好好的。” “嗯，芳姐，好好的。” 梁守城接过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此刻，两人仿佛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芳姐，你现在在忙什么？” “我加盟了一家咖啡店，生意还不错，能养活自己。”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下海后没有出路呢！” “那你也不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我？” 赵丽芳抿着嘴，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笑了笑，“芳姐，不联系不代表不想念，或许我是有苦衷呢？” “我明白，所以我才晚上来找你。” “哈哈，我们这算是地下情了吧！” 赵丽芳笑吟吟地凑到梁守城面前，眨着水雾般的眸子。 “小梁，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还挺刺激的？” 近距离，赵丽芳温热带香的呼吸裹挟着成熟女人的味道一阵阵地扑在梁守城的脸上，撩拨着他紧绷的弦。 梁守城脸对脸看着她，心脏剧烈跳动着，红酒的酒意烘托的氛围，整个屋里澎湃着躁动的荷尔蒙。 下一刻，压制到极致的生理冲动终于战胜了理性，弦断了…… 翌日。 冬日里，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梁守城的脸上。 他醒来，睡眼惺忪的，发现赵丽芳已经走了。 昨晚屋里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不露一丝痕迹，仿佛只是一场春梦。 这场春梦太好，梁守城都忍不住想再次重温。 正在此时，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 他摸过手机看了看，是赵丽芳发来的一条语音。 “我是半夜走的，不会有人知道我去过，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 然后是一个定位，定位的地址是龙岭县一家咖啡馆，赵丽芳的门店，她暂时定居在了龙岭县，为的就是方便。 梁守城只回了一条：“知道了。” 他简单洗漱，对付了几口早饭，出门挨家挨户拜年去了。 清梁村没有相互拜年的习俗，所以一大早也没人来村委。 他只得主动挨家挨户送去新年的祝福。 有了梁守城的第一次示范，明年以及以后，清梁村都有了拜年的习俗。 拜年的时候，他看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都是去外地打工或者上学回来的年轻人，也有几个中年人。 因为清梁村太过偏僻，来回一趟太过费劲，所以他们只过年回来，梁守城第一次见他们。 不过，他们不是第一次见梁守城。 梁守城在网上火了一阵，因为也带火了清梁村，所以他们知道了梁守城。 到每家每户拜年的时候，梁守城受到了来自所有人最高的礼遇。 “梁书记，感谢您帮了清梁村，我一进村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梁书记，我老早就听我妈说村里来了一个有能耐的第一书记，给村里修缮了房屋，修了路，还通了水电，本来我也还不信，这回来一看太惊喜了！” “谢谢梁书记，爸妈他们有了这样的生活条件，我在外打工就放心了！” … 感受到人们的热情，梁守城更加坚定了自己为人民服务的信念。 他说的最多的话是：“如果可能的话就留在村里吧！” 拜完年，他回到村委。 没过多久，来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外出打工回来的。 梁守城还没有认全他们。 “梁书记，我们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再出去打工了，决定留在村里。” 第64章 变化翻天覆地 年轻人回村是梁守城最想看到的。 只有年轻的血液回流才能拯救日渐衰落、濒临消失的清梁村。 他们愿意留在村里，也正说明清梁村在梁守城的带领下有了新气象。 “欢迎你们留下！” 梁守城打心底高兴，五十亩青芥茶有人打理了。 村民们还要去别村种地，没有足够的精力打理青芥茶园。 “以后你们就是村办企业青芥茶业有限公司的员工，我会根据每个人的能力特长安排岗位，之后就靠你们了。” 这些年轻人都欣然接受。 经过一番了解，梁守城发现这些人倒真有可能撑起青芥茶业有限公司。 他们中有会计、有文秘、有销售，有建筑工人等，用脑的，动手的，出力的都有，何况还有那么多村民。 梁守城简单做了分工，领好路子，剩下的都交给了这些人。 青芥茶业有限公司属于清梁村，他只不过是起了个头，以后的路需要清梁村的村民自己走。 梁守城只在清梁村待两年，等两年后离开清梁村，还得靠他们自己，这是先授人以鱼，后授人以渔。 逐渐地，青芥茶业有限公司走上了正轨。 有了属于独立的办公地，是一处已经没有人居住的院子，距离村委不远。 有坐镇办公室的，有打理财务的，有营销的，还有五十亩青芥茶园也有了专人打理，一切都在正轨上。 开春到来，青芥茶树吐出了嫩芽，可以收获第一批嫩芽。 丁禾盛他们这些老人们教年轻人怎么摘茶、洗茶、晒茶、炒茶等等，这是老一辈人摸索出来的经验，如今终于有了传承，还成为了脱贫的技能。 随着第一批春茶卖出，清梁村青芥茶业有限公司有了第一笔收入，给这个村子带来了第一缕曙光。 此时，梁守城知道，清梁村接下来不再需要自己，它已经盘活了。 接下来在清梁村的日子，他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清闲。 之后，梁守城联系了新能源车的车企，一通画饼，忽悠着车企在村委院子里装上了三个充电桩。 他的小破车可以充电了。 当然了，梁守城画给车企的饼是有馅的，定了两辆低配的电动代步车，暂时借给青芥茶业有限公司，商议着等公司挣钱了由借转买。 预计下半年，清梁村就能通过五十亩青芥茶园获得持续收入。 清梁村脱贫有望。 入夏，青芥茶园进入了大面积收获季节。 夏天的嫩芽虽不如春天，但胜在产量高。 清芥茶的收益也是水涨船高，填补了村民不能持续收入的空缺。 又是一年年底，龙岭县迎来新的一轮村庄评比。 梁守城兑现了诺言，助力清梁村成功脱贫，同时也帮助龙岭县从垫底跻身泊阳市百县比武中上游水平。 最高兴的还是县委书记殷平山，凭着这个成绩大概率是要提拔。 他这个县委书记干得时间够久了，是该往上动一动了，只差一个契机。 泊阳市委常委会上，市长丁虹特意点名表扬了龙岭县，表杨了殷平山。 会后，丁虹特意约见殷平山，希望他给各县传授一下成功经验。 被市长约见，殷平山自然高兴，说明他出现在了领导的视线里，作为官场老油条的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丁市长，其实吧，龙岭县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清梁村能脱贫一则是县委支持，二则是清梁村来了一个第一书记，他叫梁守城。清梁村在他的手里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脱贫，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殷平山习惯性把梁守城挂在嘴边，这也是梁守城第一次进入丁虹耳朵。 “梁守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管怎么说，都是你领导有方啊！” 丁虹笑呵呵地，没有太过在意。 殷平山客气地笑着，“市长过奖。” 寒暄了几句，殷平山便离开市委，回龙岭县县委。 车上，他笑得合不拢嘴，多少年了第一次在市委会上露脸表扬，他把这荣耀归功于梁守城。 他对梁守城，从一开始的拉拢，到现在的感激，经历了很多。 官场上，能交到一两个真正意义上感激的人太难了。 有殷平山这种感受的，还有大旗镇镇长段永良，因为清梁村脱贫，他被殷平山提拔为镇委书记，从副科级干部升级为正科级干部。 所以，两年后，在整个龙岭县公务系统内流传起清梁村第一书记梁守城的传奇，与他走的近的都升迁了。 如今的清梁村，已经不是梁守城来之前的样子了。 破旧的房屋翻新了，进出村的道路变成了整洁的沥青路，基础设施完善… 村民们生活条件大大提升，每天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最大的变化还不是环境，而是三百多村民暴涨到了五百多，原本离村的村民陆续回村安居，空置的一百多房屋再次有了人烟。 两年来，清梁村涅盘重生，活了。 这一切，都看在莫庆年的眼里，因为五十亩青芥茶园挨着他的宅院。 有时候，打理茶园的村民还会跟他讨水喝。 梁守城隔三差五地去找莫庆年喝酒逐渐形成习惯了。 有时候拖时间长了，莫庆年还会打电话叫他过去。 今天，梁守城又提着老白干来找莫庆年喝两杯了。 “老先生，感谢这两年的照顾，从您这里学到不少东西。” 确实，莫庆年不动声色说一句就很适用官场。 梁守城接受能力强，对他很有用。 莫庆年笑呵呵地，“是不是快要离开清梁村了？” 梁守城点点头，“嗯，两年任期快要到了，何况清梁村现在也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该走了。” “你干得很好，清梁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莫庆年由衷的赞赏。 清梁村能有今天，都是梁守城一手完成的，莫庆年只是善后抓了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 不过在梁守城看来，莫庆年、张坤庭以及栾英生他们就是自己的后盾。 而他要离开清梁村了，不知道这个后盾在以后的仕途中还能否用得上？ 第65章 两年任期结束 梁守城从莫庆年那里离开。 莫庆年依旧没有说出他的身份，他很喜欢与梁守城这样的相处方式，很自然，很舒服。 他对梁守城的期望不会因为梁守城即将调离清梁村而结束，离任清梁村第一书记才是梁守城仕途的真正开始。 晚上，龙岭县某咖啡馆。 梁守城把停在路边，开门走进咖啡馆。 “打烊了。” 赵丽芳正收拾着，转身见是梁守城，不禁呆住了，这是梁守城第一次来咖啡馆找她，除了除夕夜那次，她也没有再去找梁守城。 赵丽芳呆呆地看着梁守城，如释重负的感觉。 梁守城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赵丽芳抿嘴笑着。 “快一年了，你从来没来找过我，我还以为你对上次不满意。” “不联系，不见面，不代表这里没有。” 梁守城把手放在胸口，一本正经的样子。 赵丽芳咯咯咯笑着。 “你先上楼等我吧，楼上有吃的有喝的，随意就行。我收拾完就上去。” “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你不怕被别人撞见啊？” “那有什么的？还不兴我帮助老百姓了？” “哈哈，好吧，你帮我摆正椅子。” “嗯。” 梁守城忙摆着椅子。 赵丽芳看着他认真地帮忙，勾起嘴角，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收拾完后，两人一起上了楼。 咖啡馆是上下两层，一层是咖啡馆，二层是赵丽芳住的地方，倒是方便。 赵丽芳给梁守城倒了杯热水。 “晚上就别喝茶了，喝杯白开水吧。” “都行。” 梁守城接过杯子。 “芳姐，这一年过得还行？” 赵丽芳笑道：“挺好的，唯一的遗憾是你没来过。” 梁守城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我马上就要离开清梁村了，很多事要安排好，我不希望离开后清梁村回到原来的样子。” 赵丽芳理解地点点头，“嗯，你是对的。” “芳姐，你以后会一直在这里？”梁守城问道。 “你都要离开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梁守城沉吟着点点头，“芳姐，我今晚不走了。” 赵丽芳莞尔一笑，风情万种的。 “那就一起吃早饭吧！” 氛围忽然安静下来，两人对视着，顺其自然缠绵在一起... 翌日。 梁守城没等着赵丽芳吃早饭，他就离开了。 赵丽芳拿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转让”两个字。 她早就准备好离开了，只能着梁守城调离。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若即若离地开始了，并且这层关系的时间比婚姻持续得更久。 梁守城回到村委，没过多久便接到了张坤庭的电话。 关于梁守城两年任期结束的事，张坤庭最关注。 “张叔。” “守城，两年任期就要到了，按照惯例，过完年你就要调任，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张叔，每个第一书记任期结束，组织部都要问他们的想法吗？这么人性化？” “别贫，你就说想去哪儿？” “听组织安排吧，我去哪里都行，就是在清梁村再干两年也行。” “你这小子，还来劲了是吧？把你安排到市纪委怎么样？栾英生跟我提过不止一回了，想把你挖过去。” “行啊，我没意见，我对贪官污吏有先天的敏锐。” “那好，抽个时间来市委组织部找我述职，另外，杜明车祸的监控我已经联系好了，但是不能外发，只能现场查看，我看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行，我这处理好清梁村的事就过去。” 挂了电话，梁守城把村干部以及村办企业青芥茶业有限公司的几个负责人聚到村委，说明自己两年任期到了，过了年就要调离，希望他们延续清梁村的发展，诸如此类。 村民们不舍是肯定的，毕竟两年相处下来，且不说梁守城对清梁村、对村民们有多大的贡献，现在大家都成了最熟悉的人，如同家人。 气氛一度有些沉重，在村民的眼里，梁守城的离开就像是孩子突然没了家长一样，突然间没有了安全感。 梁守城也舍不得离开，但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不可控。 “就这样吧，我还会时常来的，大家都好好的。村民那边能瞒着就先瞒着吧。” 梁守城不想走的时候看到千人千里相送，太扎眼了，也没什么意义，落在某些人的眼里会被说太高调，平添麻烦。 处理完了清梁村的事，梁守城该落实自己调任的事了。 一大早，他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来到市委组织部，找到张坤庭述职。 他把这两年在清梁村当第一书记的经历写了一份述职报告，递交给张坤庭，算是在清梁村的两年任期画了一个句号。 张坤庭看了一遍述职报告，毫不掩饰的满意。 “很好，你这份述职报告我会交到市委办公厅，应该会被当作一个典型来宣传。回头我安排宣传科和青年干部教育培训科跟进宣传。” 梁守城倒也没谦虚，这种事既然组织上安排，那当然是全盘接受。 “多谢张部长栽培。”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说过，我保证给你公平公正的对待，不埋没你的能力。” “这就足够了。” 梁守城要的就是公平。 “张部长，我的调令什么时候下来？也不用非得是市纪委，哪里都行。” “不急，你先回去休息几天，组织部要开会研究，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那就多谢张部长了。那监控的事...” “你到外面等我一下，我给交管局打个电话约一下，然后我跟你一起过去。” “好。” 梁守城从张坤庭的办公室出来，刚好遇见闫婉仪来到张坤庭汇报工作。 “守城？你怎么在这里啊？” 闫婉仪意外地看着他。 “哦，我在清梁村的任职到期了，过来述职。” “你要被安排到哪里啊？回原单位吗？要不来组织部吧！张部长对你那么好！” 梁守城笑了笑，“听组织安排，我去哪儿都行。” 正在此时，张坤庭从办公室出来。 “张部长，这个干部教育培训文案需要您签字确认。” 闫婉仪把文件递给他。 “等我回来吧，我跟守城出去一趟。” 梁守城跟着张坤庭前往交管局。 第66章 果然不是意外 泊阳市交管局，交通管制中心。 一个交警调出了杜明车祸路口的监控视频。 “这就是当时的监控，市公安局过来查看好多遍了，没有异常，就是一场意外事故，当时渣土车司机喝了点酒黄灯没有减速等待。” 梁守城和张坤庭看了一遍监控，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能不能再播放一遍。”梁守城要求道。 “再播放一遍也是一样。” 交警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又播放了一遍。 当播放到杜明的车从东往西方向红灯转绿灯时，南北方向变黄灯，渣土车开始出现在视频里。 “这里停一下。” 梁守城指着东西向监控的红绿灯。 “这个红灯变绿灯我感觉应该快了两三秒钟。” “快两三秒钟你都感觉得出来？” 交通看着梁守城笑着，表情带着一丝嘲讽。 梁守城毫不在意，“问一下，这个红灯的设定时间是多少？” “30秒。” “能不能对着视频进度条数一数实际是多长时间？” “实际也是30秒啊！这还能有差？” 交警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监控视频，从红灯开始读秒，到绿灯… “27秒！” 交警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是，还真让你说准了！比设定的时间少了三秒！” 张坤庭皱了皱眉头，问：“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从来没有过！这时间都是设定好了后仪器自动读秒的，不会有问题！” “那人为能操作吗？”梁守城问道。 “能，选中路口的红绿灯，按这个键就能一键红灯或者绿灯。你们该不会怀疑有人故意提前启动了绿灯吧？” 张坤庭与梁守城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前者笑道：“没有，这种错误未免也太低级了，应该是机器出了故障。就这样吧，有事我们再过来，谢了。” 两人离开了交管局。 车上，梁守城说道：“张叔，这事您怎么看？” “是人为的，不能打草惊蛇，我要把这件事反馈给公安局，让他们尽快固定证据，应该不难产出是谁动了那个路口的红绿灯，然后顺藤摸瓜。守城，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安心等调任。” 梁守城点点头，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职务也管不了，这是公安局的事。 “张叔，公安局的人可信吗？记得当时杜明出车祸后不久，有个自称公安局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与杜明的通话情况，当时就觉得有点怪异。” “这件事我知道，之后栾英生跟我说过，所以我们认为你应该暂时回避杜明的案子，先武装自己。” “嗯，我明白。” 梁守城知道自己还没有实权，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 “张叔，我能调进纪委吗？” 张坤庭笑了笑，“我问了栾英生，你现在即便去了纪委也只能是最底层的办事员，只能听领导安排做事。所以我不建议你现在去纪委。”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 “那我应该去哪个部门？哪怕是回原单位我也认。” “自然资源局啊！你现在回去，刘钧泽早就给你准备了一堆小鞋，何况你和赵丽芳的绯闻也会影响你的工作。我打算跟上面申请，安排你去市政办公厅工作，你不是一开始就考进那里吗？是刘钧泽把你调走了。” 梁守城笑了笑，“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吗？那我一开始考的是市委组织部选调生啊！” 张坤庭眯了眯眼睛，“放心，这些账组织部都记着呢！不会过去的！我们的体制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么样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就市政办公厅吧，我等通知。” 梁守城送张坤庭回到组织部，然后回到与杜明合住的单身公寓。 杜明去世后，单身公寓已经空出来没有人居住了。 杜明的东西都被他家人收拾走了。 好在纪委已经通过打车软件查明杜明是在去市纪委的路上出的车祸，他是去投案自首的，纪委对他的处置也考虑了宽大处理，也算给他一家人一个交代。 至于刘钧泽，因为他主观臆断的举报受到了市委问责，一度坐了冷板凳。 这些梁守城都听栾英生和张坤庭说了，大快人心。 想来，刘钧泽已经被纪委记名了，一旦有风吹草动，他必定会第一时间被盯上。当然了，他的仕途也因此受到了影响，要想往上爬，怕是要卯足劲。 梁守城在单身公寓简单驻足，便返回了龙岭县。 晚上九点多，他来到赵丽芳的咖啡馆，打算在这里过夜。 赵丽芳已经打包好了东西，随时准备离开。 “小梁，知道要去哪里吗？” “芳姐，可能要去市政办公厅，具体还要等开会研究通过。” 虽然两人深入交流过，但还保留着最初的称呼，这样显得更随和一些。 “挺好的，虽然是协调联络为主，但是有实权，是个不错的踏板。” 赵丽芳是懂体制的。 市政办公厅这样的单位不负责具体业务，但是却什么都能过问，因为它处理的是党和领导关注的事，包含任何一个方面。 梁守城咧嘴笑道：“去哪里都行，只要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说着，他上了楼。 赵丽芳唇角上扬，跟在他后面。 第二天一早，梁守城没有离开龙岭县，而是去了县委，打算拜访一下殷平山。 龙岭县委书记办公室。 殷平山对梁守城的到来很是欢迎，好茶好水伺候着，远超上级对下级的待遇。 “小梁书记，你两年任期到了吧？” “任期到了，真快啊，还真是舍不得这些可爱的村民，还有殷书记这样好的书记支持，要是再干两年，清梁村会成为龙岭县的骄傲。” 梁守城毫不吝啬地往殷平山脸上贴金。 殷平山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小梁书记夸人都夸得这么具有划时代意义，清梁村太小了，你需要更大的天地，不知道组织上对你有什么安排？” “还不知道呢，组织部说要开会研究，到时候发通告。” “经过这两年清梁村的任职，相信以小梁书记的能力和成就，一定能安排个好去处。” “那就承书记吉言了。不管到哪里，还需要殷书记继续支持工作。” “好说好说，喝茶。” 两人聊了许久，梁守城就要准备离开。 殷平山忽然问道：“小梁书记，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李芳宁的身份？” 梁守城愣了愣，“殷书记，李芳宁有什么特殊的吗？” 第67章 甩不掉的机缘 说起李芳宁，自从上次分开，已经有近一年没有联系了，梁守城不知道为什么殷平山会忽然问起她来。 殷平山犹豫了片刻，说道：“小梁书记，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这事到了很高的层次就涉及到隐私了，但是我要是不告诉你吧，怕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亏。” “书记，是不是李芳宁的家世不简单？”梁守城猜测道。 他倒也不是无端猜测，因为李芳宁对仕途似乎很了解，也很执着，如果没有一定的家庭背景是不可能有这种熏陶的，至少也得是个官二代。 果然，殷平山点点头，“是，她的母亲是泊阳市副市长丁虹，我之前曾经在她面前有意提过你的名字，但她似乎不知道你，所以我想你和李芳宁应该还没有发展到见家长的那一步，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别到时候不知道情况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梁守城眼角抽搐了几下。 “殷书记，我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啊！我跟李芳宁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您可别乱说啊！造谣副市长的女儿，这个责任咱可担不起啊！” 殷平山尴尬地笑了笑，“我那天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还以为...” “没有的事，她只是把我从清梁村捎到县委，就这点事，您可别乱点鸳鸯谱。除了我，您没跟别人说吧？” “没有、没有、” 殷平山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面对副市长，失去了一个县委书记的风度。 梁守城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这件事就到咱俩这截止了啊！不能再往外传了，要是传到副市长的耳朵里，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真怕传到副市长的耳朵里去，因为他要去市政办公厅工作啊！ “好了书记，我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好，会再见的！” 梁守城从县委出来，松了口气，李芳宁的母亲是副市长丁虹这个信息也确实震惊到他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还真多亏了殷平山告诉了他，不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想到李芳宁的一些异常，现在对上了。 他又想到自己曾经拒绝过李芳宁，顿时觉得自己还挺牛的，要是能说出去，足够吹一辈子牛皮了。 胡思乱想着， 梁守城开车离开县委。 他先去了趟大旗镇，跟镇委书记段永良道了个别，段永良还叫了与梁守城有来往的一些科室的负责人，大家开了个座谈会，算是给梁守城道别。 离开大旗镇，梁守城回到村委，收拾东西。 他随时都有可能收到组织部的调任通知。 这个调任的空档，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以至于都感觉提前过上了莫庆年颐养天年的生活了，所以，梁守城除了在村委接待一下村民以及来访客人，就去找莫庆年喝两口。 中午，梁守城又来到莫庆年的宅院。 “老爷子。” 梁守城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往常莫庆年不是在喂鸡，就是从屋里出来。 这次，喊了几声，莫庆年都没有回应。 猛地，梁守城有不好的预感，他冲进屋里，看到莫庆年正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先打了急救电话，通知镇人民医院急诊处候诊，然后拨通了莫檀语的电话。 “莫檀语，你爷爷晕倒了，你现在去大旗镇人民医院。” “好好、我这就过去、麻烦你、先照顾我爷爷、” 莫檀语惊慌失措，再牛气的人在生老病死面前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挂了电话，梁守城不敢耽搁，背起莫庆年就往山下跑。 路上，有村民看到了，赶紧上前帮忙，帮着一起把莫庆年背到村委，等待救护车。 梁守城想过开车把莫庆年送到医院，但是那样的话，风险会更高。 等救护车的这段时间，梁守城接到了莫檀语好多次电话，她为莫庆年找了全国最好的医生远程让梁守城介绍莫庆年的状况，然后教他如何帮助莫庆年。 初步诊断，莫庆年是突犯高血压，老年人常犯的病。 热心的村民拿来了自己的降压药，很多种。 梁守城根据医生的指示，选择了其中一种降压药给莫庆年吃下去。 不久后，莫庆年胀红的脸出现了好转，血压应该是降了点。 一个半小时后，救护车来了。 梁守城跟着一起去了大旗镇人民医院急诊中心。 救护车上，医生稳定了莫庆年的病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没认出我来？”一个女医生看着梁守城，忽然说道。 梁守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哦，李芳宁，好久不见。” 因为有病人急救，两人只是照明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 到了医院，莫庆年被推进了急诊中心，进行治疗，治疗的医生都是医院最好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远程指导的医生。 莫庆年这个级别的退休干部，即便是急诊，也一定会尽可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治疗的过程中，莫檀语和一对中年夫妇着急忙慌地赶来。 他们没有问梁守城莫庆年的状况，因为他们随时掌握着急诊室的情况。 “守城，谢谢你！如果你发现得早，我爷爷恐怕...” 莫檀语抹着眼泪。 梁守城安慰道：“也是赶巧了。放心吧，老爷子平常身体硬朗，没事的。只是以后别让他再住在山上了。我要调走了，要是平常没人去看他，再出事就不好说了。” 莫檀语轻轻点头，“嗯，我会跟爷爷说，让他搬回家住。哦对了，这是我爸妈。爸妈，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清梁村第一书记梁守城，跟我爷爷关系很好，这次多亏了他。” 中年夫妇忙对梁守城表达感谢，态度谦和，毫无架子。 梁守城从他们的状态中感受到了普通人的样子，不由地对莫庆年心生敬佩，到了他这样的位置竟然把家人保护得这么好，家人只有普通才安全。 “叔叔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我跟老爷子认识两年了，应该做的。希望以后别让老爷子任性一个人住在深山里，有事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太危险了。” “是是，我们一定不再由着他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小伙子！” 正在此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说治疗很顺利，莫庆年侥幸无恙。 对梁守城来说，无异于得到了一个甩都甩不掉的机缘。 第68章 二级主任科员 病房里。 梁守城看着莫庆年，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没有大碍。 “老爷子，清梁村您就别住了，把宅院还给丁秀英，您还是跟着家人回家住吧！” “就是啊爷爷，这次说什么也要跟我们回家住了！”莫檀语命令道。 莫檀语的爸妈也劝说着。 莫庆年笑呵呵地，“行，我不住清梁村了。小梁书记，你帮我把宅院还给丁秀英吧，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个彪悍的女人。” “哈哈！” 想起丁秀英指着莫庆年的鼻子骂，梁守城忍不住笑了。 “老爷子，这事交给我。宅子里还有您惦记的东西吗？我给您收好。” 莫庆年看向莫檀语。 “檀语去一趟吧，看着拿吧！” “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 “老爷子，看您没事，那我就回去了，我们有缘再见。” “嗯，会再见的。” 莫庆年慈祥地笑着。 “爷爷，爸妈，我送送守城。” “去吧。” 梁守城和莫檀语一起从病房出来。 后者问道：“你怎么来的？” “跟救护车来的，我去打个车，你回去陪你爷爷吧！” “他有我爸妈陪着，我开车送你。” 莫檀语从包里掏出车钥匙。 梁守城就要回绝。 “你不会连这都要拒绝吧？” 随即，她不再搭理他，自顾自走向自己的车。 梁守城耸耸肩，只能承了对方的好意。 “梁守城，要走吗？” 李芳宁忽然走过来。 “哦，正要准备回去，人没事就好，谢谢你。” “我是医生，有什么好谢的。那女孩是谁啊？女朋友吗？挺漂亮的。” 梁守城无语地笑了笑。 “你别看谁都像我女朋友，是那个老先生的孙女，非要送我。” “哦。” 李芳宁眼神闪烁。 “那如果我也开车送你，你会坐谁的车？” “你们石头剪刀布啊！”梁守城想也没想，笑道。 李芳宁噗地笑了。 “行了，不难为你了，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嗯，再见。” 李芳宁离开后，莫檀语把车开过来，梁守城坐到副驾驶座。 “刚刚那个漂亮女孩是谁啊？女朋友吗？”莫檀语挑眉问道。 梁守城笑了。 “她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还问她如果也开车送我，我会选坐哪辆车。” “那你会怎么选？” “抓阄啊！走吧，再不走天黑了，净聊些有的没的。” 莫檀语唇角上扬，开车离开医院。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守城，你任期结束，会被安排到哪里？”莫檀语关切道。 “不知道，一切听组织的。”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说来听听呗！” 然后你找你爷爷给我安排是吧？梁守城心说。 “哪里都行，在清梁村那样的地方不也待了两年吗？再差还能差到哪里？” 莫檀语翘了翘大拇指。 “你这个觉悟真是高，希望你能有个好前途吧！” “借你吉言了，你慢慢开，我睡一会儿。” 梁守城伸了伸懒腰，眼睛一闭，头一歪，就要睡觉。 莫檀语气笑了，打了他一下。 “你有没有点绅士风度啊？开车很累的，怎么不想着跟我换着开？” 梁守城耸耸肩，“我没拿驾照啊！要是被交警逮到，我会被调到驾校进修的。” “哈哈，行吧，你赢了！” 不到一个小时后，梁守城还是替下了莫檀语。 到了清梁村，梁守城先带着莫檀语去了莫庆年的宅院，帮着拿了一些莫庆年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傍晚，梁守城请莫檀语吃了顿地道的农家宴，准备送她离开。 “天不早了，趁着天还没黑，快点回去吧，就不留你过夜了。” 莫檀语看了一眼房间，哼了一声。 “就这条件，你想留我，我还不愿意呢！” 梁守城耸耸肩，“那幸好我想着没留你，不然岂不是自讨没趣？” 莫檀语上了车，忽然问道：“你真不想留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哦！” “快走吧！年纪轻轻的脑子里多想点正经事。” 梁守城催促着。 “切！走了！” 莫檀语撇撇嘴，开车离开了。 梁守城看着她的车逐渐远去，忍不住笑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疯啊！以前婚前都了不得了，现在恋爱前就来。除了芳姐，我可接受不了这种。” 送走了莫檀语，梁守城来到丁秀英的家，把莫庆年的宅院还给了她。 丁秀英不相信。 “小梁书记，那老家伙是不是想反悔啊？想要钱我可不会给他的！” 梁守城没有解释。 “秀英婶，以后老先生不回来了，那个宅院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他不担心丁秀英不要，结果当天丁秀英就去宅院宣示主权了。 梁守城是了解丁秀英的。 2025年春节过后，市委组织部的调令通知下来了，张坤庭打电话通知的他。 “守城，确定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副科长，二级主任科员。” 梁守城挑眉，“又给我提了一级？” “怎么？你不想提？生效前，我有权撤销。” “别别，我只是觉得有点快，但既然是组织决定，那说明合理。” “你小子，二十六岁了吧！” “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两年就这么过去了。张叔，我什么时候报到？” “后天，先来组织部领红头文件，拿着红头文件去报到。” “好，谢谢张叔。” 挂了电话，梁守城把收拾好的东西装进车里。 他今天就要离开清梁村。 走的时候，他只给丁禾盛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走了。 梁守城开车离开，行驶在平坦的村路上，回想这两年，激情澎湃，上蹿下跳的，为了清梁村，淡化了官场中该有的沉稳，这就是任其职谋其事。 车子行驶到村路与乡道交叉口，数十村民正聚集在路口，不远处还有村民正在往这赶。 是清梁村的村民。 “这么快吗？这不应该啊！” 梁守城停下车。 村民们争相涌过来，抹着眼泪。 “小梁书记，我们送送您！” 事后梁守城才知道，村民们自从知道他任期满了，就每天都有一些村民自发等在路口，怕他偷偷走了。 “乡亲们，我还会回来的。” 寒暄了几句，梁守城没有停留太长时间，终究还是要走。 离开清梁村，前往下一个征程。 第69章 重回泊阳任职 在村民不舍的目光下，梁守城离开了。 其实，他早就卸任清梁村第一书记了，已经在镇政府和县委那里备案，只是打心底舍不得清梁村，这才留到了现在。 离开清梁村，梁守城经过大旗镇，他联系了莫檀语。 “檀语，我今天要离开清梁村，老爷子怎么样了？” “我爷爷已经转到了泊阳市人民医院，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多谢关心。” “哦，那没事了，挂了。” “等一下，你调到哪里去了？” “市政办公厅。” “哦，我不懂，听起来还蛮牛的。” “就是份工作呗！” “那等你稳定了，一起吃饭。” “行，挂了。” “拜拜。” 挂了电话，梁守城找到李芳宁的电话，正犹豫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正在此时，咚咚咚有人敲车门。 正是李芳宁。 梁守城摇下车窗，笑道：“这么巧啊！” 李芳宁抿嘴笑了。 “你把车停在我工作的医院，还巧？我看你不正要给我打电话吗？” 梁守城看了一眼手机，尴尬地笑了笑。 “哦，我正想着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清梁村了。” “嗯，我知道了，调任下来了？” “嗯，下来了，市政办公厅。” 李芳宁眼神一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哦，挺好的，祝你工作顺利。” “谢谢，那走了，有时间去市里找我，我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要躲着不见。” “怎么会？走了。” “嗯，拜拜。” “拜拜。” 梁守城摇上车窗，开车离开。 李芳宁看着车远去，笑眯眯的，“落在我妈手里了，这个世界太小了。” 梁守城到了龙岭县，只给殷平山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调到了市政办公厅，今天就要离开清梁村，不去打扰他了。 这样，既是表达尊重，又不显得矫情。 最后，梁守城来到赵丽芳的咖啡馆，发现咖啡馆已经转让出去了。 赵丽芳已经离开龙岭县，去了泊阳市，她没有告诉梁守城。 梁守城没在意，他明白赵丽芳的心思。 这样挺好，彼此谁也不干涉谁，这种关系虽然见不得光，却是两人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不再有留恋，他一路开车到了泊阳市。 市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 自从杨忠清被停职后，张坤庭顺位被提拔为部长，以他的能力和人脉，顺理成章的事。 梁守城前来找他领取调任的红头文件。 要到新岗位，还是领导密集的岗位，张坤庭免不了要多嘱咐两句。 “守城，市政办公厅不比清梁村，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除了处理好工作，还要谨慎别被人穿了小鞋，那里鱼龙混杂，多看少说。” 梁守城点着头，虚心接受。 “我记住了张部长，还是那句话，对的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也对不了，我会首先把握好是非观念，然后去顾及那些复杂的人事关系。” “也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世原则，你虽然年龄不大，但从清梁村第一书记来看，处世还算老成，让你去市政办公厅督办科也是基于这一点。督办科不同于其他科室，有实权，但却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又是副科长，统筹负责主要督办业务，凡事权衡着来。” 张坤庭把自己知道的、能想到的都告诉了梁守城。 梁守城很感激，这样可以避免踩雷，毕竟除了有个成熟稳重的灵魂，没有多少官场经验。 “嗯，我记住了。张部长，杜明的车祸调查怎么样了？” “当时值班的交警已经查出来了，他也交代了是他提前启动了绿灯，只不过始终不松口说受谁指使的，口风很紧，公安局那边一直想办法。” 梁守城沉吟着，“那他以及他的亲友的账户往来记录..” “已经查过了，他没有收受贿赂。” “那就是受到威胁了。” 梁守城拍了拍脑门，证人受到威胁是最麻烦的，为了家人，什么事都能做。 张坤庭点头道：“没错，他的家人受到威胁。公安局曾经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家人接到局里进行保护，可是他依旧不松口，公安局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他信不过公安局。” 梁守城一针见血。 他前世在监狱里过了二十年，听到太多想都不敢想事，见过太多想见都见不到的人。 张坤庭皱了皱眉，“守城，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连公安局都不值得信任，那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张部长，公安局也是体制的一部分，也是人组成的，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一定存在隐秘的角落。所以，我们的系统需要进行一次大清理，不然无头案会越来越多。” 梁守城不是危言耸听，从自己父母和杜明的车祸不难看出这其中的黑暗。 从张坤庭的办公室出来，梁守城拿着调任的红头文件来到干部教育培训科找闫婉仪。 闫婉仪正在专心写材料，梁守城无声无息站在他的身后。 “写材料呢？” “唉呀妈呀！” 闫婉仪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抚着胸口。 “梁守城！你吓死我了！” 梁守城咧嘴笑着，“干活挺认真的嘛！不错，值得表扬。” 闫婉仪翻了个白眼。 “你别老气横秋地跟我说话，明明二十几岁的年纪非要装作四十几岁的样子，你是不是被我们部长传染了？” 梁守城耸耸肩，心说，我就是四十几岁的灵魂啊！ “张部长我可学不来，稳如老狗。哦对了，我调到市政办公厅了，跟你说一声。” 闫婉仪眉眼欢笑，“真的？恭喜你啊！前途无量！” “借你吉言了。好了，就这个事，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这不都中午了，不蹭饭了？”闫婉仪打趣道。 “不了，市政办公厅的饭可比这里的饭好，回头你去的时候找我啊。” “臭屁吧你！走吧，我写材料，领导急着要。” “好，不打扰你了，拜拜。” “拜拜。” 梁守城离开市委组织部，刚出门，手机响了。 是赵丽芳发的微新，一个定位，是她在泊阳的新住址。 梁守城咧嘴一笑，“午饭有地方吃了。” 第70章 办公厅督办科 重温咖啡馆，赵丽芳的新咖啡馆。 梁守城走进咖啡馆。 还没有开业，正在装修。 赵丽芳看到梁守城前来，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 “怎么样？” 梁守城打量了一番。 “挺好的，跟龙岭县那个差不多。” “嗯，我就是照着那个找的。” “钱够吗？” 赵丽芳瞥了他一眼。 “不用你的钱。” 梁守城笑了笑，“行，当我没说。”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的。” 赵丽芳笑盈盈的。 没有人会拒绝被人关心。 梁守城抬头看向二楼。 赵丽芳脸颊微红。 “二楼还没装修好，你来早了。”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蹭饭。” 梁守城略微尴尬。 这就是他们这种关系的维持时间比婚姻长的原因，因为一直新鲜。 “旁边有一家快餐店还不错。” “行，走吧，我请客。” 两人进入快餐店，点了几样饭菜，对头吃着。 “小梁，调任通知下来了吧？” “下来了，去市政办公厅。” “挺好的，那里与市领导接触的机会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副市长丁虹虽然年纪大了，但保养挺好。” 赵丽芳勾起嘴角，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无语，她是毫不避讳自己都干过什么，心态放得简直稳如老狗，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活得洒脱。 “芳姐，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我有恋姐情结，没有恋母情结。” “咯咯咯…你这话才小心隔墙有耳呢！” 赵丽芳笑得花枝乱颤的。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吃完饭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去我那里吧，房子还空着。” “行。” 随即，两人埋头吃饭。 吃完饭，梁守城跟着赵丽芳来到她的住处，一个中档小区。 现在，他们倒也不怕会被熟人撞到走在一起，这是个人自由。 两人缠绵过后，梁守城冲了个澡，便睡着了。 这两年，都没怎么好好睡，因为清梁村的生活条件艰苦。 赵丽芳裹着浴巾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梁守城，毫不在意自己风光乍现。 在她的眼里，自己的一切都可以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尤其是身体。 这两天，梁守城住在了赵丽芳家，直到去市政办公厅报到，分到了市政办公厅的单身公寓，还是一个人的公寓。 市政办公厅。 梁守城办完了入职手续，坐在督办科属于副科长的专属工位上，虽然不是独自的办公室，但不管是工位大小、还是隐蔽性都比普通工位好。 在督办科，只有正科长才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占有那个办公室是大部分人的目标。 座位还没坐热，梁守城看到督办科科长进了办公室，他来报到的时候，科长外出办事了，没能见上。 科长叫殷仲，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属于有前途的中青年干部，毕竟这个年纪在市政办公厅谋得一席之地不是容易的事。 梁守城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您好，殷科长，我是今天新入职的，我叫梁守城。” 殷仲起身迎来过，满脸堆笑。 “梁守城是吧，我知道你，清梁村网红第一书记，当我听说你调到了我们科，日夜都在盼着你过来啊！这样，我召集科室的人，咱们简单开个见面会，互相认识一下。” 梁守城笑了笑，“行，听您安排。” 于是，殷仲安排所有在岗人员聚集到办公室。 梁守城先是做了自我介绍，而后殷仲介绍了一下督办科的人员以及督办科的职责。 整个督办科有八个人，正科长殷仲，副科长梁守城，剩下的六个人都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五个女的，只有一个男的，也就是说督办科八个人五女三男，符合市政办公厅的平均配置。 在职责上，督办科的职责其实概括起来很简单，就是督办领导的交代事项，落实政府部署的工作任务，提高政府的执行力。 职责概括起来简单，但工作是真的多，整个市政府的工作任务千头万绪，即便是重要的工作部署也多如牛毛，所以每天都要填写大量的报表。 督办科的工作在外人听上去很有权势，在内累得跟狗一样。 这是梁守城从除了殷仲之外其他六个办事人员的脸上看出来的，典型的苦逼相。 殷仲当然不会说他们的工作有多累，只会唱高调，画大饼，打鸡血。 “守城，这就是我们督办科的工作，你主要负责统筹工作，他们六个就是你的兵，有什么事就给我汇报，我解决不了的，我会再跟厅里汇报。你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梁守城看了看殷仲，扫视精神头不足的六个人，多个领导，他们无所谓。 “殷科长，我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我们的工作是不难，但是从兄弟姐妹们的状态上不难看得出，工作是真的多，也是真的累，对吧？” 他话的立刻引起了共鸣。 六个办事人眼泪汪汪地看着梁守城直点头，表示终于来了个能懂我们的人了。 殷仲笑呵呵地，“守城，我们的工作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领导安排能不能落实到位，什么时候落实到位，全靠我们，这是一个光荣的工作，要有不叫苦、不叫累的精神，有这样的政治觉悟我们才能实现自我价值，成为一个合格的督办人员。” 梁守城暗自发笑，这不就是典型的教科书式唱高调、画大饼吗？不管放在哪个年代，这些话都是挂在领导嘴边上的。可年代不同了，这种洗脑式的鼓励方式已经不适用了，现在的年轻人知道的远比老一辈人多，成长的环境也远比老一辈人复杂，他们根本不吃唱高调这一套。 果然，殷仲说完后，所有办事人员依旧是老状态，把梁守城引起的共鸣都给压下去了。 不过，梁守城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公然驳斥领导是大忌，这是官场最起码的原则。 “殷科长说得有道理，我会带领他们积极稳定整治站位，切实落实督办科的职责，为政府工作贡献我们所有的力量。” 敞亮话都会说，梁守城更是一套一套的，不输任何人。 殷仲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两年让一个偏远山村脱贫的第一书记，政治觉悟就是高啊！看来守城来我们督办科是如虎添翼了！” “殷科长谬赞了，不敢说如虎添翼，只能保证能起个积极作用吧！” 梁守城的退一步的谦和也博得了殷仲的好感，说话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总给别人留下接话的余地，不至于把天聊死。 “好了，守城，你给他们单独开会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 “好，殷科长，您忙。” 殷仲离开会议室。 梁守城对着六个积极性不高的办事人员小声说道：“你们晚上有空吗？请你们吃饭，不叫殷科长。” 六人一听，顿时眼睛放光。 第71章 为政者先知人 不叫殷科长，那不就说明不带领导玩吗？ 年轻人聚会最怕的就是叫上领导，领导开明还行，要是古板、唱高调，那简直就是破坏聚会的氛围。 梁守城是深知这一点的，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他们的年龄与自己差不多，要么小上一两岁，要么大上一两岁。 从督办科的年龄配置上不难总结，督办科的工作就是一个累活，老弱病残根本干不了这样的差事。 看到六人眼神放光的状态，梁守城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有种摸到他们的命脉的感觉。 “我对泊阳吃饭的地不熟，你们选地方，随便选，但有一点，不能让殷科长知道，不然可就没有下次了。” 梁守城确实对泊阳吃饭的地方不熟，因为这两年他在清梁村，即便在前世，他这个时候也已经进大狱了。 六人喜笑颜开的。 “领导，您说的是真的吗？不叫殷科长？” “叫他干什么？像个古板的老人。今晚是我们年轻人的聚会。” 梁守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领导，可是我们今晚还要加班，明天一早就要把今天的督办报表传给厅里。” “是啊领导，要不我们改周末吧！” “不行，就今晚！你们把手头的报表发给我，回头出了事我给厅里解释。” 梁守城说一不二的语气，显得很有担当，莫名地给人安全感。 六人瞬间就被他征服了。 相互加了微信，还组了一个没有殷仲的微信群。 梁守城特意把群组名字改成：当代年轻人（30岁以上禁入） 就这样，他与督办科的中坚力量打成了一片。 开完会，六人各自把自己手里的督办事项的报表发到了新建的群组。 梁守城回了一句：“这是工作群吗？这是玩耍群！” 随即，群里滚动起喝彩的表情。 当然了，他只是开个玩笑，工作文件还是要通过群组发。 整整一天，梁守城查看完一张张报表，熟悉了每张报表上的督办事项，然后针对督办事项完成时间进行分类，整理出需要今天反馈结果的事项，发到了群里。 梁守城在办公室里开始教大家怎么干活。 “以后只向厅里反馈当天需要反馈结果的事项，明天就反馈这些。” “领导，那要是有的事项没有规定期限呢？” “那就跟对方商量一个期限，并反馈给厅里知道，以后再反馈就等这个期限到了再反馈。工作要学会化繁为简，化简为整，化整为零。不然，所有的事项每天都要反馈一遍，即便我们都反馈了，厅里也不会每个事项都看的。还有，别跟殷科长说。” “领导，这样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厅里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厅里要是发现了，他们就直接找殷科长了，到时候自然有殷科长帮我们顶雷。” “哈哈，好刺激，我好喜欢这样！” “好了，大家上班时间积极工作，下班时间疯狂玩，以后尽可能不加班！” “好嘞！” 办公室里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积极投入地工作起来。 梁守城来的第一天就搞了一次颠覆性地改革，直接推翻了原有的工作模式，至于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他管不了那么多，历来变法总有牺牲，至少不会被车裂。 下午五点。 梁守城振臂一呼：“准点下班！” 随即，督办科五女一男簇拥着梁守城离开办公室，直奔馆子而去。 其他科室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懵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督办科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这是要罢工吗？” “他们中间那个帅哥是谁？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梁守城，清梁村网红第一书记，调到督办科当副科长，今天上任。” “我去，这么逆天！上任第一天就收获了整个科室的粉丝！” “不知道什么情况，至少看起来还挺亲民的。” 正在下班的人议论着，殷仲从外面开会回来，进办公室一看，傻眼了。 “人呢？” 往常这个时间，所有人根本没有下班的意识。 梁守城也不在。 随即，他拨通了他的电话。 “守城，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是不是带着他们干什么去了？” 不得不说，殷仲是个聪明人，瞬间脑补了很多。 梁守城哈哈一笑，“我本来还想瞒着您，第一次见面，请他们吃顿饭，我知道您忙，所以就没有叫您。怕您尴尬，就没跟您说。” 殷仲气笑了，“哦，我问你，倒还是我自找尴尬了？” “没有没有，尴尬的是我们。要不我一会儿发您个定位，您过来？” “我过去不是更自找尴尬？督办事项报表都做完了吗就下班了？” “放心吧科长，我下午一说今晚我请客，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地忙活，全都没有半点懈怠，临下班就把督办事项报表都做完了。” “呵呵，还是你有办法。那行吧，你们年轻人玩吧！别喝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好嘞！我绝对看好他们！科长再见！” “嗯，再见。” 殷仲挂了电话，扫视办公室，空荡荡的。 “还真挺不适应的。好吧，我也给自己放个假，回家给老婆孩子包顿饺子。” 人人都需要放松，人人都需要生活，私下里的殷仲也不例外。 所以，领导唱高调的时候不要太在意，因为他跟你一样，也有生活。 梁守城收起手机，六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领导，殷科长怎么说？是不是让我们回去？” “领导，我可不回去了，弦都断了，今天是接不上了。” “就是啊，鸭子都到嘴边了，我可不松口了！” 梁守城笑了笑，“殷科长也是人，也懂生活，他同意我们了。” “太好了！” “终于可以放开玩了！” 于是，梁守城开车拉着三个人，另外三个人自己打了车，来到饭馆。 饭馆是接地气的那种，这帮男男女女的有数，不能狠宰领导。 点了一桌好吃好喝的。 梁守城通过吃饭，尽可能了解每个人的性格和生活状态。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是这些人的直属领导，自然要深入了解他们。 为政者，不止要知事，更要知人。 第72章 棘手的督办单 晚上八点，一桌子饭菜吃得七七八八。 通过聊天，梁守城也基本上了解了这些将与自己相处很长时间的下属。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领导，谢谢您这么体恤下属，我们一定在你手下好好干！” 梁守城笑了笑，“你们怎么也开始唱高调了？走吧！” 他从不听说出来的努力，只看做出来的事。 “你们有没有住单位公寓的？有的话跟我走。” 结果，没有一个住单身公寓的，都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 这其实很好理解，上了一天班，不想再接触到与单位有关的任何东西。 各自散去，梁守城开车回到市政办公厅的的单身公寓。 他倒是无所谓，因为他钟爱体制内的工作。 于是，梁守城在公寓住下来，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督办科的工作也进展顺利，尤其在他制定工作策略下，不止把每天的事项督办报表准时上报，并且还把事项的完成时间捋得井井有条。 为此，督办科受到了市政办公厅的表扬，因为有些领导交办事项并没有具体完成时间，导致一拖再拖，迟迟完不成，而梁守城的工作策略改善了这一现状。 领导有安排，必响应，有响应，必有完成时间。 短短两个月下来，整个督办科的精神风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了，受益最大的还是科长殷仲，即便这都是梁守城的功劳。 不管下面的干得有多出色，受益的永远都是领导。 梁守城从不抱怨，反而很平和，或者说，他就没有争功的概念。 为政者，但凭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有自然有，无自然无，争来的终究不长远。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 梁守城的工作风格通过督办科六个工作人员的口传了出去，不胫而走。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丁虹看着督办科反馈上来的督办事项报表，里面的事项都是她交代办理的。 秘书站在一旁随时等待安排，她叫颜惠，长相中等，说不上出众，但办事利索。 丁虹一边看督办事项报表，一边疑惑。 “这次的督办事项报表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颜惠回道：“市长，是不一样了，增加了计划完成时间和实际完成时间，以及提前完成和滞后完成的原因分析总结。” 丁虹满意地点头。 “不错，市政办公厅督办科这次进行了一次内部改革吗？” “市长，我倒是听说了一点消息，督办科新调过去一个副科长，是当年清梁村第一书记，曾经还是个网红，名叫梁守城，是他做了一些改变，各部门和领导反响还不错。” “梁守城？听起来耳熟...哦，想起来了，殷平山在担任龙陵县委书记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个人，倒是有些才干。” 仅此而已，丁虹没再多说，副市长日理万机，不可能对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过多关注。 她看完报表，圈了几个重点事项，提出加快推进的意见。 “小惠，这个泊化区的城市更新项目的建设进度比计划的慢很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再重申一次，让督办科重点督办！” “好的市长，我这就把您的意见反馈给督办科。” 颜惠拿着副市长丁虹的批示意见通过公务系统反馈给了督办科。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督办科收到领导的批示件，会首先反馈给殷仲。 殷仲看着丁虹的批示，不禁皱眉。 泊华区城市更新项目他是知道的，是副市长丁虹提出来的主推项目，但是推进的进度非常缓慢，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阻力，为此督办科没少挨批评，说他们督办不力。 这个事项虽然不好办，但既然是副市长安排的，只能照做，于是，这个批示最后落在了梁守城的手里。 负责督办这个事项的是一个女科员，名叫赵小雅，在督办科干了一年多，她从刚进督办科就负责督办这个事项，至今也没有多少进展。 梁守城跟赵小雅了解了这个事项的棘手程度。 “小雅，这个事你的对接人是什么级别的？” “是这个项目一个项目经理，叫陆刚，他每次的答复都一样，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阻力，他们的领导一直在协调，具体完成时间不能确定。领导，我觉得这个事我们办不了。” 赵小雅愁得蹙着眉头，这也就是梁守城亲民，她是不敢跟殷仲说办不了的。 梁守城笑了笑。 “小雅，如果连我们督办科都办不了，那你说谁能办？纪委还是公安局？都不是吧？所以这就是我们份内的工作，不能说办不了。这样，给泊化区区委发函，我们下午去一趟泊化区。” 赵小雅点点头，“好，我这就去给他们发函。” 有了梁守城这个领导压阵，她明显有了一些自信。 下午，梁守城开上车，拉着赵小雅去往泊化区城市更新项目建设指挥部。 泊化区是泊阳市七大市区之一，以化工产业为主，副市长丁虹提出来的城市更新指示就是为了改造化工区域老城区的基础设施，是为民的好事，理应加速推进。 到了泊化区城市更新项目建设指挥部，梁守城见到了项目经理陆刚，他是泊化区开发投资建设有限公司工程部的副部长。 泊化区开发投资建设有限公司是泊化区的平台公司，是区属国有企业。 显然，让一个区属国有企业的部门副部长来接待梁守城，这等级关系明显是不对等的，至少也得是区委里的部门副职才能与他对话，跟下面的人说了也是白说，因为他们定不了事。 梁守城代表的是市政办公厅督办科，这个范儿不拿捏起来，事项永远也推不动。 他沉下脸来，“陆部长，这个项目区委哪个部门负责？” “梁科长，项目建设指挥部是区规划建设局牵头组建的，主任是副局长张廷山。” 陆刚客客气气的，他在工程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对官场上的事门清，所以不敢托大，毕恭毕敬的。 梁守城对赵小雅说道：“通知督办科，给泊化区规划建设局发函，点名让副局长张廷山即刻来城市更新项目建设指挥部！” 第73章 一出敲山震虎 梁守城这么做的意图很明显，给泊化区上眼药。 因为泊化区城市更新建设项目根本就没有得到重视，指挥部只有平台公司在蹲守，区委竟然一个人也没到场，项目根本不可能推动。 堂堂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妥妥的实权单位，如果连一点血性都没有，那还开展什么工作？ 单是给泊化区规划建设局发函还不算完，梁守城又对赵小雅说道：“小雅，再给泊化区区委发函，质问城市更新建设指挥部为什么无政府人员值守，同时抄送给泊化区纪检委，邀请他们一个小时内到这里来！” 整个泊化区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不过就是三四十公里，一个小时足够了，这还是梁守城给了区委和纪委面子，毕竟这件事他们是用来掠阵的。 “好的，领导。” 赵小雅感觉出了口恶气，忙联系督办科的同事发函。 陆刚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他能从梁守城身上感受到压迫感的气场，知道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副科长不好惹，惹恼了后果好像还挺严重。 过了十几分钟，梁守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电话。 “喂，你好。” “哎呀梁科长，我是泊化区规划建设局的张廷山，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我这就往指挥部赶，麻烦您再等我二十分钟，真是对不住了！” “行，我等你。” 梁守城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这个张廷山的关系网也不简单，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从刚刚的对话里，梁守城听出来这个家伙是根老油条，软磨硬泡行不通的那种，如果不来一出敲山震虎，今天白跑一趟，灰溜溜的走，一旦灰溜溜地走了，徒增笑柄给市政办公厅督办科丢脸不说，以后再督办可就更难了。 二十分钟不多不少，泊化区规划建设局副局长张廷山到了。 他的级别是副科级，与梁守城相当。 “梁科长，不好意思，刚刚在看项目。不知道您这是...” 梁守城沉着脸，说：“张局长，等会儿人齐了一起说。” 具体什么情况，梁守城一个字也没提，因为张廷山是根老油条了，不能给他准备的时间，不然这一出敲山震虎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张廷山年近四十，腿都站麻了，对方毕竟是从市里下来的，他不敢在面上怠慢，只能陪着苦熬着。 梁守城年轻，何况在清梁村那两年身体练得健壮，站一两个小时不是问题。 “梁科长，还有谁要来？您看，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是不是城市更新项目的进度？如果是的话，您放心，我一定亲自盯上，解决难题，尽快推动项目！” 张廷山笑呵呵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 梁守城笑了笑，“张局长，别急啊，同样的事我不能说两遍不是吗？再等等，应该快了。” “您看，我下午还有个会，能不能改天...” “张局长，告诉我什么会？谁主持的？把他的电话给我，我帮你请假，可以吗？” 一个副科长能参加的会，撑破天就是区委书记的会，梁守城自知还是能说上话的。 张廷山被弄懵了，眼角抽搐，一时间无言以对。 “哦哦，不劳梁科长了，我自己请假就可以了。” 他掏出手机，去一边打电话去了，是不是真打，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小雅在一旁看着瞠目结舌的，她从来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这么霸道的领导，已经在暗自盘算着回去后把这一段好好跟同事们讲一讲，简直太过瘾了。 泊化区投资建设公司的陆刚大气都不敢喘，现在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甚至听都是错的。 张廷山打完电话回来。 “梁科长，都解决了，您还约了谁？要不我催一下？” “不用。” 梁守城回复干脆利落。 张廷山脸色也不自然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今天可能不太过。 又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大众系轿车开了过来，从上面下来四个人。 见到这四个人，张廷山眉头不由地一皱，知道确实会不好过了。 “您是市政办公厅督办科梁科长吧！您好、您好！” 四人中一个瘦削秃顶的中年人上前与梁守城客气地握了握手。 “我介绍一下，我是泊化区纪检委副主任战群，这位是泊化区区委办公室副主任梁芸，这位是纪检委监察科科长王勇，这位是区委秘书处的副处长田中初。” 听到这些人的身份，梁守城知道今天的事已经成功一半了，从张廷山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不得不说，区委和纪委是会懂政治的，知道针对什么事、什么人应该派什么人出面，比如这四个人，有定的，有办事的，还有直通区委书记的，这才是对市里来人最起码的应对策略。 等到了要等的人，梁守城也不端着了。 “我是梁守城，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副科长，感谢几位支持市里的督办工作。” 他看向正一脸阴霾的张廷山，笑道：“张局长，腿站麻了吧？你这才等了不到一个小时，丁副市长等了足足一年呢！你说她麻不麻？” 一听副市长，所有人脸都僵住了，开局就扔王炸啊！ 梁守城这是有意的，在所有人神经紧绷的时候，一个王炸把紧绷的神经全部炸断，直接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然后趁热打铁。 “张局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相信都知道我为什么来。今天下班之前，督办科要看见城市更新项目的推进计划，要有具体事项和具体时间节点，整个项目工期不能超过八个月。我了解过这个项目的工程内容，八个月足够了。 战主任，我希望咱区纪检委要发挥对干部执行力的监督考核作用，市委也一直在强调提升干部作风，严肃整治不作为、懒作为的干部，希望能落到实处。区纪检委应该不希望这样的工作进入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督办清单吧？ 田处长，这个城市更新项目懈怠推进，最终丢的是区委的脸。今天的事，希望田处长如实向区委书记汇报，让书记有个心理准备，一旦丁市长亲自下场，也好知道怎么应对。” 梁守城一席话，宛如一记重锤落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第74章 再进丁虹视线 梁守城活落，整个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他的话不可谓不犀利，完成一件事只需要两样东西，一是事情本身，二是人，事由办事的人来做，办事的人要由人来盯，他的话就是针对这两样东西有针对性的敲山震虎。 许久都没人说话。 一旁的听众都大气不敢喘，生怕说到自己。 这个场面往往都是大领导发火才有的，区区一个副科长竟然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好了，就说这么多，希望我们下次不会再因为这个督办事项见面，再见。” 梁守城转身就要走，感觉浑身都是戏。 “梁科长，等一下。” 战群首先回过神，喊住梁守城。 “梁科长，我代表区纪检委表个态，如果有干部不作为、懒作为、假作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决不姑息！” “梁科长，我代表秘书处也表个态，这件事我们会盯着，书记那边我会如实反馈。” 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张廷山。 张廷山是城市更新项目指挥部的主任，只项目总负责，他的表态才是至关重要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如果不表态，那就直接卷起铺盖卷别干了。不作为、懒作为、假作为的帽子他戴不起。 他暗自沉了口气，尽可能保持不失态，其实他的内心已经慌得一匹，但毕竟是老油条，基本素质还是有的，只是被梁守城一记敲山震虎打懵了。 “梁科长，我代表城市更新项目指挥部表态，一定按照梁科长的要求，提报推进计划，并按计划如期完成！” 梁守城点点头，“好，张局长，那就看你的了。另外我还有两件事要说，一是你不是按照我的要求，是按照市里的要求，二是我们督办科不能再对接泊化区的平台公司，我们要对接城市更新项目指挥部的政府工作人员，等你们定好对接专人，跟我们联系。” “好好，没问题，这就安排！”张廷山连连点头。 “好了，就这样，希望以后泊化区的其他督办事项也认真对待，不要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即便是出现，也希望到我这里就截止了，再往上捅，那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好，梁科长是年少有为啊！要不留下吃顿便饭吧，我个人请客，绝不超标。”张廷山想通过吃饭缓和一下气氛。 梁守城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笑着说道：“张局长，这事还没开始办就要吃饭，你这个态度还是没端正好啊！开玩笑，饭就不吃了，回去还有一堆事。再见。” 他没有停留，是来办事的，不是沟通感情的，一旦掺和在一块，就失去了办事的严肃性。 上了车，拉着赵小雅离开。 战群他们看着车快速远去，一个个唉声叹气的。 “老张啊，你可要重视起来了，我看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这个事一定要截止在他这里，不然如果让他捅到上面去，凭着他那张嘴，丢了乌纱帽都是轻的。” 张廷山点头道：“是，这我认。他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确实是好厉害的一张嘴！还有他的行事风格，不一般啊！” “年纪轻轻的几句话把我们几个老家伙镇住了，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年少老成啊！” “借着这次的事长点教训吧！其实他已经给我们留面子了，细想一下，他完全可以直接捅到上面去，而他本人来，就是要给我们一个机会，珍惜这个机会吧！” 一行人把梁守城捧了起来，梁守城这个名字在泊化区不胫而走。 梁守城和赵小雅回去的路上，后者看前者的眼神都冒着星星，崇拜得不行。 “领导，您刚刚真是太帅了！把他们镇得不敢吭声！连我都被你吓到了呢！” “你们要是上班的时候不好好工作，我会训你们比他们惨！” “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工作！” 赵小雅着实对梁守城刮目相看，以后不说是对他言听计从，也差不多了。 两人回到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梁守城继续熟悉所有的督办事项，把难啃的骨头罗列出来，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下班前，督办科收到了泊化区区委办公室发来的城市更新项目推进计划。 赵小雅拿给梁守城，脸上掩饰不住地开心，就像是战利品一样。 “领导，他们把推进计划发过来了，您看看。” 梁守城大致看了看，“没问题，按照这个推进计划报给厅里，然后以后就对着这个时间节点督办他们，没完成一个节点，就给厅里报一次。” “好的领导。” “还有，他们重新出对接人了吗？” “出了，他们区规划建设局建设科的一个副科长。” “可以，以后就跟他对接，不用再联系平台公司那个人了，没用。” “好，领导，还是您有办法。” “行了，去忙吧。” 梁守城继续熟悉督办事项，逐渐地，他已经掌握了这份工作的精髓。 三个月后，市政府。 副市长丁虹正看着自己安排的事项进展，一边看，一边勾画着，当看到泊化区城市更新建设项目时，她顿了顿。 “泊化区城市更新这个项目总算是有进展了，已经完成了60%的工程内容。去年一年都没有什么进展，这三个月怎么这么积极？” 颜惠解释道：“市长，您在三个月前提出来要重点督办这个项目。听说督办科的副科长梁守城亲自去了一趟泊化区，回来之后，泊化区就列出了项目推进计划，八个月内完工。” 丁虹满意点头。 “这个梁守城不错，这么难啃的骨头都让他啃下来了，倒省得我去一趟发一通火气了。不知道他一个副科长是怎么搞定那帮老油条的？” “市长，我知道，您想不想听听？”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督办科有我一个同学，就是她跟着梁科长去的泊化区，回来后跟我一通说，听得热血沸腾的。” “是吗？那我倒是好奇了，督办工作还能热血沸腾的？” 于是，颜惠把从赵小雅那里听来的酱油添醋地给丁虹讲了一遍。 意思虽然是那个意思，但经她一讲就变味了，讲出了霸道总裁的味道。 丁虹都听笑了。 聪明如她哪能听不出来现实没有人会那么执政？电影都不那么演。 不过梁守城这个名字她记住了。 第75章 真是冤家路窄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科长殷仲把梁守城叫到他的办公室。 “守城，今天主任去市里开会，回来说我们督办科被表扬了，亲自下场督办，解决了副市长关注的项目，可真有你的。” 殷仲笑呵呵地，掩饰不住的高兴。 对他这样的科室一把手而言，不管是谁干得好，对他都好。 梁守城笑了笑。 “殷科长，主要您把督办科带领得好，我只是锦上添花。” “行了，跟我就别整这一套了。守城，你在督办科四五个月了吧？你的能力很强，只是吃了年轻的亏，要是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我去给你争取。” 殷仲这番话算是卖了个人情给梁守城。 梁守城笑道：“我就是随性，组织有什么安排我都服从，没有个人想法。谢谢科长关心。” “那行，找你就是这个事，好好干，我很看好你。”殷仲毫不掩饰的夸赞。 “好的科长，那我去忙了。” “去吧。” 梁守城从办公室出来，坐到座位上。 赵小雅忽然滑了过来，腆着脸笑眯眯的。 “领导，我有预感，你要提拔了。” 梁守城挑眉，“你给我提拔？没有的事别瞎传。” “领导，您还不信，我有个同学是丁副市长的秘书，她告诉我丁副市长对你很满意。” “丁副市长是怎么知道我的？” 梁守城反问，他知道殷平山跟丁虹提过自己，但肯定不会给丁虹留下什么印象。 赵小雅眯起眼睛笑嘻嘻的。 “我、我跟我同学说过您在泊化区督办的经过。” 梁守城一拍脑门，无语了。 “小雅，以后我的事不要跟你同学说，行吗？” “那您不想自己的努力被上级知道吗？”赵小雅不解道。 梁守城吐了口气。 “想，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你以为这是唱戏呢？” “哦哦，那我以后不说了，对不起啊领导。”赵小雅低声道。 “行了，下不为例，去忙吧。” “嗯嗯。” 赵小雅走后，梁守城捏着眉心，他是想往上爬，因为只有爬到足够的高度才能重启父母车祸的调查，但赵小雅的行为可能会害了自己。丁虹能坐到副市长的位置，必定是人精，可能会联想到是他有意让赵小雅传给她秘书，进而让她知道，如此会起到反作用。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丁虹不会往阴谋论的方向联想。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事实上，梁守城多想了，丁虹的精明远超他想象，她能分辨得出有意还是无意。 丁虹正看着一份市自然资源局报送的有关泊清区控制性详细规划调整的进展汇报，她一直蹙着眉头，不满意的表情。 看了许久，她把文件拍在办公桌上，怒声道：“自然资源局是干什么吃的！这泊请区的控规调整都多长时间了！还是没有多少进展！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全是废话！小惠，把这个发给市政办公厅，让他们督办这件事，我要求三个月内看到结果！” “好的市长，我这就去安排给督办科。”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赵小雅拿了一份文件放到梁守城面前。 “领导，市政府发来这个文件，关于泊请区控规调整的，要求我们督办自然资源局，听我同学说丁副市长为这件事发了好一顿火呢！殷科长说自然资源局是您的老东家，又是副市长关心的事项，让您牵头督办。” 一听自然资源局，梁守城来了精神。 他忙拿起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好，这事我办。” 梁守城爽快地应了下来。 “小雅，这样，你先给自然资源局发函，首先说明督办情况，然后让他们反馈这项工作具体是谁在负责，能不能拿出推进计划等等，要求他们今天必须反馈。” “好，我这就去准备。” 赵小雅又从梁守城身上感受到了他在泊化区的状态，期待着好戏，而她并不知道梁守城与自然资源局局长刘钧泽的恩怨情仇。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正看着一份来自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红头文件。 办公桌前站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黑脸青年，名叫丁隆洋，是泊请区控规调整的负责人。 “局长，关于泊请区的控规调整，市里列入了督办，您看我应该回复市政办公厅督办科？还有泊请区的控规是不是可以继续推动了？市里督办，我怕影响局里。” 刘钧泽看完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脸色阴沉。 “泊请区的控规调整耽搁了这么久，还不是你没有做通规划院的工作？要是早点做通他们的工作，就不会耽搁到现在没有一点儿进展！你还问我怎么办！” 丁隆洋低着头，低声说道：“局长，规划院说了，按照您的意思调整是不符合规范的啊！” “我说过多少遍了？是按你的意思调整！我没有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钧泽都怀念听话的杜明了。 丁隆洋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行，局长，那我就让规划院按照规范要求来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刘钧泽忽然喊住他：“小丁，你自己想明白了，泊请区的这次控规如果调整的好，对你对我都好，如果调整不好，你大好的前途就到这里了。” 丁隆洋点头道：“局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控规调整事关城市发展，城市发展靠的是房地产，你要有这样的大局观。好了，你先去回复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这个事还由你来负责，想办法尽快协调规划院。我回头把院长的电话发给你，会有人跟你一起协调规划院的院长。” “好的局长，那我们先去忙了，您有事再喊我。” “嗯，去吧。” 丁隆洋离开办公室。 刘钧泽无奈地摇头叹息：“要是杜明还活着就好了，这件事他一定会揣摩明白我的意思。可惜啊，杜明欠缺格局，不然也就不用死了。”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赵小雅把自然资源局的回函拿给梁守城看。 梁守城看完后，说道：“小雅，你跟这个丁隆洋联系一下，我要见见他。” 第76章 找丁隆洋谈话 重温咖啡馆。 梁守城让赵小雅把丁隆洋约到了赵丽芳的咖啡馆。 丁隆洋手里拿着一本图纸，是泊请区的控规资料，梁守城让他带来的。 “您好，梁科长，这是您要的图纸。” 丁隆洋客客气气地。 在所有的市直单位，市政办公厅几乎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即便督办科干着最累的活，但地位还是没得说的，任何一个单位都要给面子。 “隆洋，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以前是同事啊！”梁守城笑道。 “不不，你现在可不一样了。” 丁隆洋有点腼腆，他是大山里走出来的，骨子里卑微的性格很难改。 梁守城也不强求。 “那行吧，我点了咖啡，你们先喝着，我先看一下图纸。” 梁守城接过图纸，一张张翻看，他以前在自然资源局干过规划审批业务，多少懂一些专业上的东西，虽然半斤八两。 赵丽芳托着一个托盘，端来了三杯咖啡，微笑着。 “小梁，小丁，你们的咖啡，感谢你们光顾我这小店。” 她在自然资源局的时候，丁隆洋就在，所以认识。 “谢、谢谢赵主任。” 丁隆洋略微有些尴尬，当他知道这个咖啡店是赵丽芳开的，原本还不想来的。 “还什么主任不主任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赵丽芳笑道。 “对，以后喊芳姐就行了。” 梁守城大大方方的，毫不拘谨，当然也不可能拘谨。 “谢了芳姐，等结账的时候给我们打折啊！” “没问题，请你们都行。” “请就不要了，开门做生意是为了挣钱的，哪能赔本呢？”梁守城笑道。 “哈哈，小梁还是这么会说话。行了行了，你们聊，喝完了再喊我。” 赵丽芳轻轻拍了拍梁守城的肩膀三下，便转身离开了。 梁守城挑眉，了然于胸，这是要让他三更半夜来找她。 “你们喝着咖啡，我先看看图纸。” 他继续看图纸。 十几分钟后，梁守城合上图纸。 “隆洋，这个控规调整并不难吧？不过就是把这个区域的住宅用地拿出一部分调整成教育用地，让规划院按照规范要求调整就行了，怎么拖这么久？” 丁隆洋身体猛地僵住，低头不语。 梁守城见状，聪明如他，当然能猜到这其中的原因。 增加多少教育用地，就会相应缩减多少住宅用地，前者是公益，后者是为盈利，这其中的利益天差地别。 何况，泊清区是泊阳市三年前才划定的国家级开发区，大部分区域还在规划阶段亟待落地，以后将会开展大量的项目开发，少不了利益纠葛，而住宅项目的利益是最大化。 丁隆洋明显受到了压力，无法推动控规调整，至于压力的来源，梁守城用脚拇指都能知道是刘钧泽。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还会藏一藏自己的锋芒，而既然是刘钧泽，那就不好意思了，反正早就已经撕破脸了。 “隆洋，是刘钧泽在压着，对吧？” 丁隆洋低着头不说话，肩膀颤抖着明显是紧张了。 “你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梁守城不想逼他太紧，因为他性格有些孤僻，避免出事。 “好了，隆洋，这件事我知道了，如果刘钧泽让你办什么事，你先不要急着给他办，必要的话，他单独找你的时候手机开着录音，保护好自己。你应该听说了我跟他闹翻了，所以这件事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事就找我。” 丁隆洋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反应。 他点点头，低声说：“守城，我是相信你的，但他是我的领导，权力比我大的多，我能违抗他吗？” 梁守城咧嘴一笑，“领导怎么了？权力大怎么了？我不就违抗了吗？现在不是一言堂的年代了，我们只坚信做对的事，对的永远都是对，错的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对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还在东，为政者，勿忘初衷！” 这些话，梁守城时常挂在嘴边，说给别人听，同时也是时刻告诉自己。 丁隆洋眼神闪烁，大道理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很少有人说出来。 “守城，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想坚持，但是我的命运被他握着，你当时不也是因为顶撞他去了清梁村吗？我是从大山里靠自己努力走出来的，没有背景，我惹不起他。我能扛到现在已经尽力了，我感觉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梁守城沉了口气，再劝下去可能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就像当初劝说杜明一样。 不同的是，丁隆洋根还没烂，三观还在正常与非正常的边缘徘徊，如果不拉他一步，杜明可能就是他的明天。 “隆洋，还是按我刚才说的，泊清区控规调整这件事你先拖着，问就是还在办理中，督办科暂时压着不督办。” “守城，要拖到什么时候？我怕刘局长催着赶紧办。” “你等我通知吧，不怕刘钧泽催，他找你你就录音。” 丁隆洋点点头，“行，我听你的，谢谢你守城。” “别客气，都是老同事了。喝咖啡吧，不够喊芳姐续杯。” “嗯。” 丁隆洋打心底佩服梁守城，从梁守城顶撞刘钧泽离开自然资源局，到去了清梁村，这两年没少听过他的名字，并且两年提了两级，每次都是破格提拔。 这也是他相信梁守城的原因，大山里出来的人都容易相信别人，而这次他信对了人。 喝完咖啡，梁守城去吧台结账。 赵丽芳挑眉微笑着，“你还真给我钱啊？” “当然给了，一码事归一码事。多少钱？” 梁守城准备扫码支付。 赵丽芳无奈摇头，“那好吧，一个人三十。” “哦，那付你六十。” “不应该是九十吗？” “我你还要钱？”梁守城笑道。 赵丽芳打了他一下，气笑了。 “你捉弄我啊！” “没有啊，我说的是他们两个一码归一码。” “真是被你打败了！” 赵丽芳笑盈盈的。 梁守付了款，做了个ok的手势。 “三更，我收到了。” 赵丽芳勾了勾嘴角。 “等你。” 第77章 一起阳奉阴违 从重温咖啡馆出来，丁隆洋自行离开，梁守城拉着赵小雅回科里。 车上，赵小雅总感觉不对劲儿。 “领导，刚刚那个很有味道的咖啡馆老板娘是不是就是自然资源局那个权色交易落马的办公室主任？” “你才反应过来？”梁守城笑道。 赵小雅一副破案了的模样。 “哦…我说呢…她看你的眼神都是暧昧的！” 梁守城无语，“这你都能看出来？” “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绝对差不了的！领导，她还对您有意思！” 赵小雅笃定的模样。 当年，关于梁守城和赵丽芳的瓜，她是吃过的，可以说整个泊阳市没有没吃过的。 梁守城浑不在意的样子。 “那如果她真对我有意思，那我应该怎么办？” “领导，这要看你自己了。她虽然犯过错，但都是过去式了。不过，她的年龄相对于您来说有点大，您26岁，她都40岁了吧？” “嗯，刚好40岁，不过看起来也就30岁啊。” 梁守城不自觉地暗暗找补。 赵小雅挑眉看着他，“领导，我八卦一下，您是怎么想的啊？我记得当年，您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梁守城淡定地笑了笑。 “她家的咖啡挺好喝，我常去喝。” 话里的含义让小姑娘去品吧！ 回到科里，梁守城继续梳理统筹安排市里的督办事项，原本赵小雅他们平均分配，然后再汇总，有些混乱不说，还容易漏掉事项。梁守城来了后，把所有的事项梳理得井井有条，这样督办起来不会眉毛胡子一把抓，就像是抓到了线头。 安排完所有督办事项，他着重盯泊请区控规调整的事。 这件事如果只从自然资源局入手，只要刘钧泽不松口，这件事是推不动的，除非把刘钧泽从自然资源局局长的位置上拿下去，但拿下一个市局的局长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即便再换一个局长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办下来，涉及到站队问题。 所以，这件事要想推动，必须另辟蹊径。 控规调整涉及到泊请区未来的发展，规划要综合考量，效益只是一方面的，民生才是最重要的，注重效益而轻民生，那就本末倒置了，这个道理自然资源局不顾，区委书记不能不顾。 考核一个区委书记是否合格的标准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政治站位，什么是政治站位？就是响应党和国家的政策，维护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 民生，即是根本利益。 因此，控规调整不能一味的让自然资源局主导，必须把泊清区拽进来，与自然资源局分庭抗礼，也就是说，让泊清区的区委书记与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对峙，前者民生为重，后者利益为大，一定能擦出炫丽的火花。 梁守城知道，这无异于是给刘钧泽拉仇恨，他乐见如此。 于是，他让赵小雅查到了区委书杨华中的电话，电话还没打，殷仲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科长，您找我。” “守城，你坐。” 梁守城坐到沙发上。 “科长，您这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啊。” 殷仲笑了笑。 “你才多大年纪，处事就跟体制内的老人一样，有时候我自愧不如。” “科长，有事您就说吧，您就是把我夸上天，我也不能去杀人。” 梁守城这是提前给殷仲打预防针：不合理的事免开尊口，别自找尴尬。 “哈哈，不会让你去杀人。是这样的，督办科不是督办自然资源局关于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项吗？厅里特意找过我，没必要把重心放在这件事上，毕竟还有很多事项要督办。” 殷仲语气轻描淡写的。 梁守城眼神闪烁，心说，都找到这儿来了啊！ “科长，厅里谁跟您打的招呼啊？能跟我透露一下吗？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迟先超。” “哦，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他怎么还关心起这件事来了？搞不明白。” 梁守城故作懵懂。 殷仲嘻哈笑着，“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刚来没多久，很多事还没遇上，你看，这不就遇上了吗？督办科上承领导，下接各单位，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慢慢就懂了。” 梁守城点点头，“哦，我知道了，那泊清区控规调整这件事，我们要是不重点督办，市里领导会不会训斥我们办事不力啊？尤其这件事还是副市长亲自安排的。” 殷仲拍了拍梁守城的肩膀。 “守城啊，事我们该督办督办，该重点重点，但事完不成不是我们督办科的责任，实施主体不是我们，就拿泊清区控规调整来说吧，实施主体是自然资源局，完不成是他们的问题。” “哦，我明白了，就是我们只管督办就行了。” “对，就是这么个事。” 殷仲满意地笑着，他还以为梁守城会跟他据理力争，没想到谈话这么顺利。 梁守城笑道：“科长，您就多余特意因为这件事找我，我本来就想这么干的。” “那就好那就好，行了，去忙吧！” “好的科长。” 梁守城从办公室出来，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 他哪能听不出来，殷仲这是接到了迟先超的指示要对督办泊清区的控规调整的事项采用阳奉阴违的冷处理方式，至于迟先超接到谁的指示，不言而喻，肯定与刘钧泽有关。 梁守城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表面上应付殷仲是因为殷仲也只是接到指示办事，没必要当面顶撞得罪他。 阳奉阴违的事他们能干，梁守城也能干，而且还会干得更好。 下午下了班，他私下联系了泊清区区委书记杨华中。 在打电话之前，梁守城先给杨华中发了一条短信：“杨书记，我是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副科长梁守城。” 泊清区区委书记是正处级干部，并且泊清区又是国家级开发区，如果不出意外，将会很快提拔到副厅级。 所以，梁守城给予了最起码的尊重，先发短信告知，让对方有心理准备，而后再打电话。 不料，杨华中主动打过电话来，这倒是让梁守城有些意外。 第78章 面见区委书记 梁守城接起电话，大大方方地。 “您好，杨书记，我正要给您打过去。” “哦，不用那么麻烦，找我有什么事？” 杨华中说话直接干练，不拖泥带水。 梁守城从一句话大致猜测出杨华中的行事风格。 “杨书记，方便的话，能见面聊吗？” “可以，我就在办公室，你过来吧！” “好的书记，我现在市里，大约五十分钟后到。” “好，我等你。” 顺利约到了杨华中，梁守城开车前往泊请区区委。 五十分钟后。 梁守城准时出现在泊清区区委书记办公室。 “见过杨书记，我开门见山吧，前不久，我们督办科接到了市里下发的督办单，是关于自然资源局主持编制的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项。” “这件事你应该去找自然资源局，为什么来找我？” “杨书记，控规调整从技术上来说不难，可是这件事拖了这么久还没有推动，您难道就不好奇吗？毕竟控规与泊清区的发展息息相关。” 杨华中看梁守城的眼神变了变，面露疑惑。 “小梁同志，我看你有点儿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梁守城笑了笑，“您可能是在网上看见过，两年前，龙岭县清梁村网红第一书记就是我。” 杨华中眼睛一睁，忽地笑了。 “哈哈，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对对，就是你，哎呀，想不到是你。当时我还在想这么有能力的小伙子离开清梁村会去哪儿，想不到你去了市政办公厅，不错不错！”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书记，难得您记得我，那今天的事就敞开说了。” 杨华中沉了口气。 因为梁守城的在清梁村的作为，杨华中对他多了一些信任。 “你刚刚说的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我知道自然资源局在做，我们也是在等控规调整结果，区委办公室多次给自然资源局去函，可是迟迟没有收到反馈。市里还催着我们区委尽快拟定概念规划报市委审议，控规不确定，概念规划没办法推进，区委现在很被动。小梁同志，既然你是为这件事来的，那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比如控规的调整进度，调整方向。” 梁守城点点头。 “杨书记，我确实知道一些事，也知道这个控规调整进度推动缓慢的原因。在告诉您这些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您的为政理念，是重民生，还是重经济？” “经济固然重要，但如果民生不能得到保障，经济再好有什么用？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杨华中想也没想，与梁守城的理念不谋而合，出奇一致。 “嗯，杨书记，既然你有这样的理念，那我来这一趟就不算耽误您的时间。我前不久看过一稿泊清区的控规调整方案，大致方向是泊清区的中心区域住宅、商业用地与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设施用地合理搭配。” “对啊，控规不就应该这样吗？这不是有方向了吗？自然资源局为什么不尽快往前推啊？” 杨华中很不解。 梁守城继续说：“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方向上，规划院那边坚持这个重民生的方向，按照这个方向打造宜居的生活工作环境，但自然资源局有人不同意这个方向，他们希望泊清区开发经济效益最大化，想突破住宅和商业与公共服务设施的最大距离规范要求，把教育、医疗这些公共服务设施用地让出来，尽可能多的给效益最大的住宅和商业。现在，就是重民生和重经济这两个方向僵持不下，导致控规调整进度缓慢。” 杨华中一拍桌子，吼道：“简直乱弹琴！教育跟不上，医疗跟不上，这些公共服务配套跟不上，盖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到时候老百姓高价买了房子，上学、看病怎么办？这不是乱弹琴是什么？简直胡闹！我看啊，这就不是重经济，而是有些人在牺牲民生，中饱私囊！” 梁守城睁了睁眼睛，心说，这杨华中够猛的啊，自己都没说得这么直白，看来刘钧泽他们是真的触碰到他的神经了。 “杨书记，您别激动，我能来跟您说这些事，就是为了解决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至于有些人怎么想的，不是我们考虑的事，那是纪委头疼的事。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既能让自然资源局尽快推动控规调整进度，又能按重民生的方向调整？” 杨华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解愤怒的情绪。 “谢谢小梁同志前来告诉我这些，早知道你是为泊清区的事，我应该主动去找你，督办科能做到你这样，真是少见。小梁同志，控规敲定流程上的事我不太懂，到时候如果真的按自然资源局的想法调整好控规，我们泊清区不同意不就行了吗？” 梁守城笑了笑，“杨书记，那个时候就晚了。自然资源局调整完控规后会通过泊阳市规划委员会审议，当然了，规委会也会邀请咱区委相关部门参加，但是咱区委即便在规委会上面提出了反对意见，份量也很小。如果大部分人都没意见，那这个控规调整方案就通过了。控规调整方案通过后，会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正式下发，要求泊清区依此执行，您认为咱区委有权力拒绝执行市委市政府的文件吗？” 杨华中深深皱眉，他作为泊清区的区委书记，一把手，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控规敲定的流程他不懂，但市委市政府文件的效力他怎么会不懂？ 他沉了口气，沉声说道：“所以，一定不能让重经济轻民生的控规经过规委会审议！小梁书记，再次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要再管了。” 梁守城点点头，“好的杨书记，我除了能告诉您这些，确实也做不了其他事了，希望我的话能帮到您，帮到泊清区吧！” 他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谦和又不失责任心，还提醒了杨华中欠了自己一个天大人请。 第79章 杨华中刘钧泽 梁守城与杨华中又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杨华中本想留他吃晚饭的，转念一想，现在还不合适，便作罢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梁守城倒确实没再去管泊清区控规调整的督办事项。 殷仲真的以为他自从上次交代就没有管过，以为梁守城还挺懂事的。 梁守城只是给他面子，不当面与他闹翻罢了。 只要不涉及违反像刘钧泽那样的原则问题，就没必要跟直属领导闹翻。 赵小雅见梁守城好多天都没再过问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还疑惑，实在忍不住了，滑着椅子都到梁守城面前。 “领导，颜惠刚刚跟我说，丁副市长又问起来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 梁守城继续看着督办事项表，淡淡地说：“问呗，能怎么办？我们就是负责督办，又不是实施主体，自然资源局才是实施主体，他们就是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赵小雅挑眉，“领导，这不是您的工作风格啊？上次您不是还跟隆洋说好的吗？您该不会反悔了吧？撒手不管了吧？” 梁守城转头看了她一眼。 “小雅，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啊！以前有工作没进展你都怕我知道，这次怎么还主动找我？还隆洋，叫得够亲的啊！” 赵小雅支支吾吾的卡壳了。 “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丁隆洋吧？”梁守城忽然问道。 “啊？” 赵小雅红着脸，有些慌乱。 “行了，我是过来人，有什么可害羞的。这件事不是我不管，是咱们殷科长不让我管了，我也没有没办法。” 梁守城无奈地耸了耸肩。 “殷科长？他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跟那些人穿一条裤子啊？” 赵小雅发着牢骚。 梁守城解释道：“殷科长也有难言之隐。反正你就跟丁隆洋说坚持自己的原则，做对的事就行了，哪怕最后用了那个错误的控规，只要不是他牵头做的就行。” “领导，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跟隆洋说让他再坚持坚持。” 听了梁守城的话，赵小雅就像吃了定心丸。 不过，梁守城不管，不代表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消停了。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丁隆洋被刘钧泽叫到办公室。 “局长，您找我。” 刘钧泽脸色阴沉。 “小丁，关于泊清区控规调整的方案你都跟谁说了？” 丁隆洋眼神一闪。 “局长，控规未明确之前要保密，这是我们规划调整的基本原则，我没跟任何人透露过。” 刘钧泽盯着他。 “你真的没对外透露过？” 丁隆洋坚定摇头。 刘钧泽沉吟着，“那杨华中为什么要提前掺和控规调整的事？” 丁隆洋愣了一下。 “局长，杨华中是谁啊？” “哦，没事。” 刘钧泽信了丁隆洋没有把信息透露给杨华中。 “小丁，规划院那边你协调得怎么样了？” “哦，局长，还在协调，快协调下来了，您再等等。” 丁隆洋按照梁守城的指示，不主动，不拒绝，拖着刘钧泽。 刘钧泽满意地笑了笑。 “小丁，这就对了，做事要灵活处理，你很不错，去吧！” 同样的话，他也跟杜明说过，结果杜明死了。 好在，丁隆洋听劝，听了梁守城的话，不会步杜明的后尘。 “好的局长，有事您再喊我。” 他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长出一口气，刚刚是很紧张的，他从来没有跟领导说过瞎话，刚刚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至少在这件事了了之前不是最后一次。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足以成为体制内茶余饭后的议论的事。 在一次由副市长丁虹主持的市委市政府办公会议上，泊清区区委书记杨华中与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刘钧泽大吵一架，为的就是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 市委市政府办公会议。 会议结束时候，副市长丁虹做完最后的会议总结。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散会。” 话落，杨华中起身。 “丁副市长，我有一件小事，不知道能否借用一下大家的时间？” 所有人都看向杨华中。 对于他泼辣的行事风格，大部分人多少都有耳闻。 丁虹点点头，“华中，你坐下说吧。” “谢谢市长。” 杨华中坐回座位，看向刘钧泽。 “刘局长，泊清区控规调整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了？我们区委还在等着这个控规编制泊清区的概念规划。” 刘钧泽脑袋一懵，心说，他妈的搞突袭啊！ 不过，他终究是官场老油条，不至于慌乱。 “杨书记，控规调整还在进行，我们已经敦促规划院尽快完成。概念规划只是区域建设前的概念性的东西，即便有控规，也会有大的调整，所以你们可以先编着，等控规调整完成后再修改就是了，不至于等着。” 杨华中不懂专业上的东西，扬长避短，他不打算在概念规划与控规这个问题上纠缠，之所以主动提概念规划，只是为了引起话题。 “刘局长，能否说一说我们泊清区控规调整的方向？” “杨书记，你可能不太懂规划专业，控规调整完成之前是保密的，我身为局长不能明知道违规还去做。这样，等控规调整完成之后，会通过规委会审议，到时候会请你参加，到时候还请杨书记提出宝贵意见，只要合理，只要规委会意见统一，一定采纳。” 不得不说，刘钧泽说话滴水不漏，典型地官场老油子。 杨华中是典型的务实派，说话上不懂得拐弯抹角，对刘钧泽说的这些也根本不可能买账。 “刘局长，你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问的不是控规调整的细节，只是方向，是偏重于宜居的生活环境，还是更注重高回报效益的开发价值？这应该不涉及保密吧？我作为泊清区的区委书记，你不能连最起码的方向都不告诉吧？” 刘钧泽表情一僵，顿时感觉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杨书记，方向还没有定，即便是告诉你，也可能不是最终的。” 杨华中笑了。 “哈哈哈，刘局长，这两个方向，我想根本不需要犹豫吧？泊清区是国家级开发区，定位是打造以产业项目引领的宜居的城市环境，是产业与民生结合，而高回报的开发价值主要是通过房地产和商业开发实现，与国家级开发区的定位相悖，这两个方向还需要选择吗？” 刘钧泽脸色阴沉，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第80章 副市长的认可 “刘局长，泊清区控规调整的方向其实都很明确，国家都定位好了，如果按照这个定位推动控规，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推到不了吧？之所以推动不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背离了定位，打算重房地产这种高开发价值，而轻民生这种经济效益低的城市环境，是不是？” 杨华中语气激扬，不愧是泼辣型的行事风格，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副市长主持的市政府办公会上这么说话。 刘钧泽的指甲都抠进了肉里，大部分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讨厌这样的目光，因为这样的目光与梁守城看他的目光一模一样。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杨华中，官场中很少会出现撕破脸的情况，而眼下杨华中成了第二个跟他撕破脸的人。 “杨华中！你到底想说什么？控规调整现在还没有最终确定，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有能力你来设计！” 杨华中等的就是刘钧泽这句话，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参与进去。 “好！既然你们自然资源局做不了这个控规，那我们泊清区自己做！” 刘钧泽瞪大眼睛，紧皱眉头，想要说狠话，但理智克制了冲动。 这就是官场，不管事态有多不利于自己，也要绷着一根弦，一旦冲动，恐怕将万劫不复。 会议室里死寂一般，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副市长丁虹敲了敲桌子。 值得回味的是，丁虹竟然现在才出面阻止他们，让他们吵到现在。 “两位，都消消气，吵得再凶也是为了把工作干好，不涉及个人恩怨。我说两句吧，华中，你一个门外汉怎么设计得了控规？充其量也就是参与，规调整还得是自然资源局主导。刘局长，你是专业的，技术上肯定没问题，但是泊清区是国家级开发区，定位明确，即便是省里都更改不了，我们泊阳市还是不要去当这个出头鸟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以后没经过市政府办公室确认的议题不要在办公会上提！散会！” 最后，丁虹各打五十大板，同时也定了调子，泊清区参与控规调整，还是自然资源局主导。 这正是杨华中想要的结果，最窝火的还是刘钧泽，但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会议结束后，副市长办公室。 杨华中满脸堆笑，全然没有会议上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丁虹浅笑着瞥了他一眼。 “华中，你今天可是把刘钧泽得罪得不轻啊！以后你们泊清区的项目规划审批可就难了！” 杨华中笑呵呵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大不了再跟他闹呗！刘钧泽这样的人就怕我这种飞扬跋扈的！” “你还知道你飞扬跋扈的，你一个区委书记说话也太没分寸了，今天这件事一定会传出去受人议论。” “我不在乎，只要他刘钧泽能从民生出发，把泊清区的控规调整好了，就是拉我游街示众都行！” “你啊，还是老样子。哦对了，你今天明显是有备而来，按理说你不可能知道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 丁虹疑惑地看着他。 杨华中笑了笑，“不瞒丁市长，是有人主动找到了我，告诉我的。” “谁？是自然资源局调整控规的负责人吗？” “不是，是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梁守城梁科长。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他跟我说过的，我照猫画虎。” 听到梁守城的名字，丁虹挑挑眉。 “是他啊，那难怪了，前不久我把泊清区控规调整交给督办科督办。” “丁市长，这个梁科长不简单啊！他应该是事先了解到了泊清区控规调整进度缓慢的原因，知道我一个区委书记最关心的是什么。如果只是站在督办的工作角度上，他完全没必要找我，只需要督办自然资源局就可以了。” 说起梁守城，杨华中绝对认可。 丁虹已经不止一两次听到梁守城这个名字了，每次做的事都让她意外。 “华中，你的意思是他是站在一个区委书记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认为自然资源局的控规调整方向有问题，想通过你纠正这个方向，对吧？” 杨华中点点头，“对，丁市长，梁守城的站位不局限在自己的工作，并且行事有分寸，只是跟我聊了聊，聊完后就没再找我，他没有越俎代庖。” 丁虹沉吟片刻。 “行，华中，就这样吧，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谢谢市长给我机会。” “别谢，跟我没关系。” “哈哈，好，市长再见！” 杨华中离开副市长办公室。 丁虹沉吟着，忽地想起来什么，拿过手机拨通了女儿李芳宁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李芳宁的打趣。 “妈，您这个大市长怎么有空给我这个小老百姓打电话啊？” “别贫，妈跟你打听个事。我记得你说过你带队去过清梁村做诊疗？” “对啊，怎么了？” “那你一定认识当时的清梁村第一书记梁守城吧？” “认识啊，我们关系可好了！” 丁虹蹙了蹙眉。 “啊？关系很好？怎么个好法？” “嗯……这么说吧，我们两个距离谈恋爱只差戳破一层窗户纸。” “净瞎说！姑娘家家的也不注意点影响！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哎呀，妈，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年轻人的想法您不懂。话说回来，您为什么问起来梁守城了？他是不是在市政办公厅干得还不错？您想重用他？”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怎么知道他在市政办公厅？” “他跟我说的啊！” “嗯？他主动跟你说的？” “他离开清梁村的时候我问的，他才不会主动说。” “哦，那她知道你是谁？” “当然知道了，要不怎么就差戳破一层窗户纸？” “芳宁！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我的意思是他知道你是副市长的女儿吗？” “哦，那不知道，我很低调的。再说他要是知道我是大市长的女儿，会几个月不联系我一次？” 丁虹哼笑一声。 “呵、那可不一定。好了，妈就问梁守城的事。” “妈，要不我约他去咱家吃饭？这样您也能好好了解了解他。” “你少跟我在这里下蒙汗药，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好男人谁不喜欢啊！” “行了行了，没个正形，拜拜！” 丁虹挂了电话，嘀咕着： “芳宁是不是没个正形先不说，至少说明梁守城应该差不了，督办科该换一个有魄力的科长了。” 第81章 督办科正科长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梁守城正工作，赵小雅忽然滑着办公椅到他身侧，喜笑颜开的。 “领导，刚刚隆洋说泊清区的控规调整有进展了！” 梁守城看了她一眼，爱搭不理地。 “有进展就有进展吧！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那么督办工作有进展也不见你这么高兴啊！” 赵小雅脸色一红，“哎呀领导，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隆洋说泊清区的区委书记亲自下场指导，这才有进展！” 梁守城依旧淡淡地，“哦，那泊清区的区委书记还挺负责任的。” “领导，您前段时间让我查过泊清区区委书记的电话，您是不是去泊清区找过他啊？当时怎么不带上我啊？” 赵小雅还想再看看梁守城的风姿。 梁守城无语了。 “小雅，这是工作，你以为是在演戏呢！回去工作吧！” 赵小雅翻了个白眼，滑回工位。 梁守城勾起嘴角，想不到杨华中还真做到了，倒是对胃口。 两个月后，泊清区的控规调整通过了规委会审议，市委市政府批复执行。 控规调整的方向基本上是以民生宜居城市环境为主要方向，符合泊清区国家级开发区的发展定位。 当然了，这其中杨华中与刘钧泽之间的斗智斗勇是少不了的，而且还一度很激烈，最终还是杨华中胜一筹，毕竟他有国家战略定位，是尚方宝剑。 于是，督办科又成功完成了一项副市长关注的督办事项。 一日，殷仲把梁守城叫到办公室。 “守城，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梁守城打趣道：“科长，您这脸色有些难看，我是不是欠了您钱没还？” 殷仲吐了口气，沉声道：“守城，我叫你别管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你为什么非要管啊？” “啊？科长，什么意思？自从上次您跟我交代后，我一直没管啊！不信您可以问赵小雅，我甚至都没过问！” 梁守城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主要是他相信杨华中不会对外说的。 果然，殷仲也迟疑不决起来，“守城，你真的没再管？” “真的没管！就是按您说的，该督办督办，其他的没掺和。科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前几天听赵小雅说，这个督办事项已经办结了，不是好事吗？您又要受到上级领导嘉奖了吧？” 梁守城故意嬉皮笑脸的，好像真的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一样。 殷仲叹了口气，“唉！别提了，还嘉奖呢！领导把我好一顿批评啊！” 梁守城挑眉。 “啊？不是，科长，哪个领导这么有个性啊？下属完成了工作还批评？” “是…等等，守城，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殷仲看着他。 梁守城咧嘴一笑，“没有没有，我是真的在问哪个领导。” “是迟主任。”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是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迟先超。科长，说句关上门的话，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迟主任对泊清区控规调整方向不满意？”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迟先超不为下属完成事项督办而嘉奖，反而责备，那就是因为督办事项本身影响到了他。 殷仲摇头无奈。 “领导的想法不要猜测，我们就是执行领导的安排就行了。” 梁守城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与殷仲的为政理念不同，后者对领导的安排言听计从，有点像杜明，这样的一言堂理念在体制内占大部分。 梁守城只坚持对的事，哪怕被体制踢出去，他也要坚持对的事不动摇！ “科长，我知道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去忙了。” “嗯，去忙吧！我想想该怎么跟迟主任交代。” 殷仲垂头丧气地，还在想着应该怎么跟迟先超解释。 因为对的事被骂，还能怎么解释？ 梁守城只觉得殷仲可怜，这样跟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他从科长办公室出来，回到座位继续忙着梳理督办事项。 要想活得有尊严，无需在意别人怎么看，做好本职工作永远是对的。 三天后，市委组织部发布了的部分青年干部的任免公示。 梁守城：免去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副科长职务，任命为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职务，一级主任科员。 殷仲：免去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职务，任命为市政办公厅值班办公室副主任职务，一级主任科员。 这次的任免公示比较突然，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梁守城还是通过闫婉仪知道的，公示一出，他就接到了闫婉仪的电话。 “守城，恭喜你啊！又升了！” “什么又生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说点吉祥话！” “哎呀，我说的是你又升职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正科长！” 梁守城一脸懵逼，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升职？自己是科长，那殷仲呢？ “哪里看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市委组织部公示，微信截图发给你了，你看看吧！请吃饭啊！” “再说吧，我看看。” 梁守城挂了电话，迫不及待看了看市委组织部的干部任免公示，果然如闫婉仪所说。 他去了殷仲的办公室。 殷仲也正在看市委组织部的干部任免公示，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变化。 “科长，我也是刚知道。” 殷仲忽地笑了，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守城啊，你别有什么负担，我跟组织部打过报告，申请调离的。” 梁守城一愣，“啊？科长，你为什么要申请调离啊？” “我的问题我自己有数，督办科一把手需要你这样的人，好好干。” 多余的话，殷仲没有多说。 不过，梁守城明白，殷仲这是因为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做过反省了。 “科长，那我去忙了，以后我们至少还是市政办公厅的同事。” “对，还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殷仲洒脱一笑，倒是看得很开。 梁守城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以后这间办公室就是自己的了。 市直部门科室的一把手，才是进入官场这浑水的开始。 同时，他给那些在基层摸爬滚打的第一书记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第82章 回避儿女情长 泊阳某高档小区。 莫庆年跟着莫檀语和她的父母住在这里。 今天是周末，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和市纪检委监察室主任栾英生约着一起来看莫庆年。 他们是莫庆年任泊北省委党校校长时的学生，来看望老师倒也合乎情理。 与他们一样，还有一个学生莫庆年也同样喜欢，那就是过世的梁友民，梁守城的父亲。 “最近守城这孩子怎么样？”莫庆年关切地问道。 张坤庭欣慰笑道：“老师，那小子现在是一级主任科员，正科级干部，在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当科长了。” 栾英生挑眉，“老张，我记得他年初才去的市政府办公厅吧！当时去的时候是个副科吧？这才大半年就正科，你给他使劲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说什么呢老栾！我这人一向公平公正！守城靠的是他自己，听说他把活干到副市长丁虹的心坎里了，是她跟组织部打的招呼，我只是按章办事。” 栾英生张了张嘴，好奇道：“丁虹可不是个善茬，毒着呢！梁守城干了什么事干到她心坎里去了？” 张坤庭笑了笑，似乎很得意。 “老师，您想不想听上一听？” 莫庆年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哈哈，好，老师，那我就把我道听途说地给你们讲讲。” 张坤庭把梁守城这大半年的重要工作说了说，特别是泊化区的城市更新项目和泊清区的控规调整。 他之所以知道，一是市委组织部需要了解每个干部的工作，二是他特意关注了梁守城。 莫庆年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头。 “不错不错，守城这孩子工作作风犀利，又张弛有度，是棵好苗子！” “老师，您是不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了？”张坤庭问道。 莫庆年点点头，“嗯，自从离开清梁村就没有见过。” “这小子也真是，也不来看看您！” “他为什么来？我连清梁村的一个村民都算不上。” 莫庆年苦笑。 “老师，要不我把您的身份告诉他 吧！”张坤庭建议道。 莫庆年想了想，摆摆手。 “还是算了吧！就让他自己先扑腾扑腾，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跟他说吧！” “那行吧。” 栾英生和张坤庭又陪莫庆年聊了一会儿，便一起离开了。 莫檀语从外面回来，看到莫庆年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坐到他身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爷爷，您没事吧？” 莫庆年回过神。 “哦，没事。你跟梁守城最近有没有联系啊？” “有啊，平常发发微信什么的，只是他忙得好久才回复我一句。” “哦，你抽时间把他约家里来吃顿饭吧！” 莫檀语挑眉，“爷爷，您该不会是要拉郎配吧？” “怎么？你不稀罕他？” “我稀罕有什么用？人家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理都不理我。”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让你约家里来是要感谢人家上次救了我。” “哦，那倒也是，还没好好好好感谢感谢他呢！我这就约他。” 莫檀语也找了个台阶。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办公室。 梁守城正式上任，成为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一把手，将直面处级领导。 已经多次与处级干部有过交锋，他倒还不至于犯怵。 何况正部级领导他都见过，虽然是退休的，但百足之虫…咳咳咳…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是莫檀语打来的。 “喂，檀语。” “大忙人，终于有时间接我电话了。” “这不刚上任，事还没找上门。” “上任？提拔了？” “嗯，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没事打电话那不是骚扰电话吗？” “好吧，贫不过你。我爷爷要请你到家里来吃饭，感谢你上次救了他。” 梁守城愣了愣，莫庆年想见自己？倒是好事。 “哦，行，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我也刚好在家。” “那行，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下了班就过去。” “嗯，不见不散哦！” 下午下了班，梁守城来到莫庆年的住处。 莫檀语以及她的父母都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方见女方父母。 客厅里，莫庆年笑呵呵地看着梁守城，掩饰不住地喜爱。 梁守城被莫庆年盯得起鸡皮疙瘩，心说，这老小子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吧？ “咳咳、老爷子，您的身体挺好的？” “挺好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上次就是一次意外。” 梁守城放心地点点头，“没事就好，您注意锻炼，平常多出去跟着老太太们跳跳广场舞。” “哈哈，我爷爷不喜欢老太太，喜欢小姑娘。”莫檀语调侃着。 莫檀语的母亲谭玲过来拽了拽莫檀语。 “去，小语，怎么跟你说话呢？没个正形！小梁啊，你有女朋友了吗？” 这是一个母亲最关心的，莫檀语和莫庆年也都期待着。 梁守城笑了笑，“阿姨，我还没有呢！工作忙，没时间找。” 同时，心里补充了一句，有个姘头算吗？ 谭玲笑呵呵地，“小梁，你今年多大了啊？属什么的？” “26，属兔的。” “哦哦，比小语大两岁，她属小龙的，属相还可以，不犯冲。” 莫檀语越听越不对劲儿，脸颊微红。 “妈，你在盘算什么呢？我们年轻人的事您不要管。” 梁守城也笑道：“是啊阿姨，时代不同了。” 他也怕谭玲直接拉郎配，他又不可能同意，免得到时候尴尬。 莫庆年是个聪明人，看出来梁守城的心思。 “行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守城，咱爷俩再喝点？” “好啊老爷子，有段时间没跟您一起喝点了。” “我还挺怀念咱爷俩在清梁村喝的那老白干。” “老爷子，就知道您好那口，我带来了，跑了好几个超市才找到的。” 梁守城从带来的东西中提溜出两瓶老白干。 莫庆年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你小子懂我啊！” “老爷子，为您身体着想，咱爷俩少喝点。”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不失礼节，也不显得虚伪，他说话做事，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莫檀语的母亲谭玲看着他，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只是，梁守城明显在刻意回避儿女情长。 第83章 体制内的不公 晚上八点多，梁守城离开莫庆年的住处。 他走后，莫檀语心情不太愉悦。 知女莫若母，谭玲安慰女儿：“小语啊，你是不是喜欢小梁？妈也觉得他挺不错的，只可惜他在刻意回避。” “妈，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哪里不好啊？” 莫檀语的眼眶都红了，她已经跟梁守城表示过多次了，都被后者无视了。 谭玲就要继续安慰，一旁的莫庆年叹了口气。 “唉！小语啊，守城这孩子很难，他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为了查清楚父母的死因，他一直在隐忍前行，刻意回避你是因为他不想连累你。与他做个普通朋友行了，爷爷也不想你冒险。” 莫檀语从来都不知道梁守城的心底还藏着这么艰难的事。 “爷爷，连您也不能帮他吗？” “我已经退下来了，体制内已经没有了实权，虽然还有些余力，但是守城父母的死可能牵扯很深，我帮不了，能做的只是帮他扫除一些障碍。” 莫庆年能做的其实远比他说的多。 即便是退下来了，一个正部级干部的能量也不是轻描淡写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希望梁守城能靠自己走得越远越好，只有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才更加稳固，而拔苗助长终究还是走不远，经不起风浪。 莫檀语知道了梁守城的处境，心态反而洒脱了。 她抿嘴笑着，“爷爷，我知道了，年轻人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闹得哪一出。 梁守城从莫庆年家离开，来到赵丽芳的重温咖啡馆。 他不常来，为了避嫌。 咖啡馆已经打烊了，不过梁守城往门口一站，自动门便开启。 赵丽芳通过门口的监控看到了他。 进入咖啡馆，径直来到二楼。 赵丽芳正半躺在客厅上的沙发上，穿着红绸睡衣，露着雪白的大腿，从内到外散发着熟女的风韵。 每次看到这个香艳的美景，梁守城都忍不住分泌荷尔蒙。 “我先去洗澡，等我。” 赵丽芳挑眉轻笑，“我也没洗呢，一起吧！” 两人没有太多寒暄的话，更没有什么甜言蜜语，说的最多的是荤话。 一个小时后…… 洗完澡，两人先后从卫生间出来，进入卧室，相拥躺在床上。 赵丽芳抚着梁守城小麦色的健硕胸膛，双腮潮红。 “小梁，我看到了干部任免公示，恭喜你啊，这才多久，都正科了。” 梁守城咧嘴一笑，“确实，这两年升得有点快了，该稳一稳了，不然可能要出事。” 赵丽芳莞尔一笑，“难得你这么年轻懂得居安思危。” “没办法啊，官场虽然是大部分人认为的铁饭碗，但其中的凶险不比后宫里的勾心斗角弱多少。” “是啊，没背景的一点儿小问题就被打死了，有背景的天大的错也是别人的错。听说杨忠清在省里任职了。” 赵丽芳语气虽然平淡，但有不甘。 权色交易是两个人的罪，最后只有她被撤职，感觉像是她一个人的错。 梁守城颇感意外，杨忠清的问题绝不可能只是赵丽芳的一次权色交易。 “他在哪里任职？” “任省委组织部干部队伍建设规划办公室主任，暂定正处级。” 梁守城苦笑，“他配吗？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啊！公示没人提意见？” “没有公示，意见通道也没开。” “还能这样？看来杨忠清的后台很硬啊！只是不知道他的后台是哪个。” 赵丽芳摇摇头，“不知道，当时给我提拔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就是他给找的关系，原本定的是一年后提正，没成想空降了刘钧泽任局长。” 梁守城沉吟着，“只能说，你被刘钧泽和杨忠清的后台舍弃了，因为你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的。我想，你的自曝应该在他们的计算之中，所以处理起来从容不迫。” 赵丽芳咬着丰满殷红的唇瓣，脸上尽是不甘和悔恨。 梁守城感受到她颤抖的肩头，拍了拍安慰道：“芳姐，只手遮不了天，我会往上爬，等我攀上权力巅峰，一定把这些魑魅魍魉尽踩脚下！” 赵丽芳桃花眼布着水雾，忽地翻身趴在梁守城的身上，笑吟吟地。 “那我可要把握每一次机会，不然等你到了巅峰可就没机会了！” 她半开玩笑的，对梁守城，她有着十分的自信。 梁守城双手掐在她柔软的腰肢上。 “芳姐，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你的机会，除非你不需要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记下了！那我先把握好这次机会！” 这算是他们说的最亲昵的话了吧！ 随即，卧室里回荡起靡靡嗯啊和粗重的呼吸…… 第二天，天还没亮，梁守城离开了咖啡馆。 走之前，赵丽芳如往常一般特意给他准备了早饭。 两人的这种相互温存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延续下去。 看起来畸形，却是两人都需要的。 回到单位公寓，梁守城又睡了两个小时才到上班时间。 梁守城来到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在属于自己的科长办公室里，开始了作为科室一把手的工作。 在这个位置，要处理的就不止是工作了，还有与平行部门、与直属领导之间的关系。 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室。 迟先超仰坐在办公椅上，一副蔑视一切的样子。 在办公桌前站着一个低头含胸的瘦高青年，觍着脸，唯唯诺诺的。 他叫李现财，名义上是市政办公厅办公室的科员，实则是迟先超违规私用的个人助理。 “主任，督办科新上任的科长梁守城已经在办公室了。” 迟先超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还不来见我？是看不上我这个副主任吗？” 李现财赔笑着，“主任，他一个科长应该没那个胆量，只是不聪明。” “不聪明能混到督办科科长？连殷仲这么聪明的人都靠边站去了值班办公室给他让位置了！” 迟先超沉吟着，一时间搞不懂梁守城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样，你去把他叫过来！等等，算了，还是我打电话叫他过来吧！”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刘钧泽打过来的。 … 第84章 拜山头?没门 迟先超看了一眼李现财。 “你先去忙吧，我接个电话。” “好的主任，有事您再喊我。” 李现财离开办公室。 迟先超接通电话。 “刘局长。” “迟主任，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督办科的梁守城把我们的调整方向透露给了杨华中，还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在市政府办公会上当众提出来，让我措手不及！” 迟先超愣了愣，忽地想明白了。 “哦…我说呢！难怪督办科的这次人事调动这么突然！梁守城能这么快提拔成督办科科长是把工作干到某些人的心坎里了！而且还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迟，梁守城再怎么狂，也是你手底下的兵，怎么管教还不是看你？” “嗯，我知道了，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的眼睛里能盛得下多少眼药！” 挂了电话，他拿起座机拨打了督办科科长办公室的电话。 督办科科长办公室。 梁守城正处理着科里的事务，当了科长才知道干的事不比副科长少，因为事务变得多样化了。 正在此时，座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 “你好，督办科，我是…” “梁守城，我是迟先超，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梁守城眼神一闪，勾了勾嘴角。 “哦，是迟主任啊，有事？” “我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这还不是事吗？” “迟主任，你告诉我市政办公厅的工作制度里面有没有要求我必须去你办公室这一条？” “你…” “迟主任，我还正忙着，就不跟你说了，再见。” 梁守城啪地挂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迟先超想干什么，无非就是给新上任的他上眼药，想让他去拜山头，没门！ 从殷仲那里，从泊清区的控规调整督办事项，梁守城基本了解了迟先超是个什么货色，与刘钧泽穿一条裤子。 所以，他没必要客气，因为即便自己客气也不会得到尊重。 梁守城开局与刘钧泽闹翻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横竖都是闹翻，何不先先手为强，先把对方气个半死。 果然，他一挂电话，迟先超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墙上。 “混账东西！还没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迟先超已经年过五十，他舔东舔西好不容易混到他这个位置，本是要把前面受过的气都宣泄给别人，比如以前的督办科科长殷仲，比如李现财。 而今，竟然遇到了根本不买他账的下属梁守城，他如何不生气？ “李现财！” 迟先超把李现财叫到办公室。 李现财一进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里满目狼藉的，再看迟先超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突。 “主任，您这…” “你去把梁守城给我叫过来！” “好的主任，我这就去。” 李现财忙跑到梁守城的办公室，客客气气地。 “梁、梁科长，迟主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梁守城抬眼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谁啊？” “哦，我是办公室的，叫李现财。” “哦，你就是李现财啊！传言是迟副主任的私人助理。不是，你没有工作要做吗？他一个副主任可没有资格单独配一个助理，你就不怕掉空里啊？” 掉空里的意思是，李现财的本职工作没有做好，助理又不被承认，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得不说，梁守城极其擅长抓住人的软肋，他说的就是李现财的软肋。 李现财不是傻子，他很明白，苦笑道：“梁科长，我们当下属的没办法，领导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梁守城耸耸肩，不以为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为副主任服务就是你的选择，那全当我什么还没说，不送，而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选择，那就反抗不公的安排，只做自己份内的事，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你至少做对了一件事。” 李现财张大嘴巴，表情惊讶，目光闪烁，看着梁守城。 后者的话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他一直以来在纠结的事。 “梁科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您的忠告！我会干好本职工作！” 李现财转身离开。 梁守城窃喜，三言两语把迟先超的兵给策反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迟先超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梁守城，也没等到李现财。 他喊了几声李现财，后者都没有理睬他。 迟先超气冲冲走出办公室，找到了李现财。 “李现财，我喊你你没听见吗？怎么不去我办公室？” 李现财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他给自己打了口气，回道：“主任，您叫我去您办公室是公事吗？” “是…” 迟先超忽然感觉李现财的口吻与梁守城如出一辙，心说，这不反天了？ 他按压下内心的怒火，说：“我让你去叫梁守城，你叫的人呢？” 李现财指了指眼前的一摞文件。 “迟主任，我有一大堆的公文要分门别类处理，还要下发到相关部门，这批文件已经因为您总是安排我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而耽误好几天了！梁科长那边您要么给他打电话，要么就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请不要再安排我去干这种耽误我本职工作的事，好吗？” 话音落下，偌大的公共办公室里落针可闻般的安静。 李现财的一席话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忽然，不知道是谁拍了拍手，而后办公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职场不公，不止是李现财一个，还有不少人也在经历着。 就连李现财也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肺腑之言竟然引发共鸣，这更坚定了他的选择是对的。 此刻，在他的内心，梁守城就像是他的再生父母。 现在，最尴尬的就是迟先超，法不责众，他不敢发飙，恶狠狠地瞪了李现财一眼，气冲冲地回了办公室。 随即，办公室里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凑到李现财面前簇拥着他，对着他问东问西的，当然了，问的最多的是他哪儿来的勇气？ 李现财自信心爆棚，大声回道：“督办科的梁科长告诉我，如果接受不公的安排不是自己的选择，那就勇敢的拒绝它，做自己份内的事，不管以后的结果怎么样，至少做对了一件事！” 梁守城站在不远处看着，忍不住偷笑起来，刚刚就是他拍的手。 第85章 三寸不烂之舌 这么一来，梁守城在市政办公厅声名大噪，消息还会不胫而走。 不过这么一来，他算是把迟先超得罪透了。 体内制内得罪领导不同于私企，后者严重了会被开除，前者只要不犯公务员法里的那些错误，没有开除一说，最严重的不过就是被穿小鞋，被打压，而梁守城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因为他有莫庆年、张坤庭、栾英生他们，现在又拉拢了丁虹、杨华中、殷平山等等，但凡哪一个出面，都能摆平迟先超这货色。 迟先超在办公室里像驴拉磨一样来回走动着，气得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刘钧泽的电话。 打通了没人接，连续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此刻，迟先超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务必要拿捏住梁守城。 打电话不来，叫人喊还被策反了，他咬了咬牙，只能亲自去，如果不去，寝食难安。 于是，迟先超主动去找梁守城了。 从他的办公室到梁守城的办公室，要经过公开式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他，当他们见迟先超是去找梁守城的，不禁都竖起来耳朵，就差买瓜子爆米花了。 等迟先超消失在视线里，办公室顿时交头接耳。 “迟主任去主动去找梁科长一定是没有办法了，真爱啊！” “哈哈，这下有热闹瞧了，终于有个能治一治迟主任的了！” “可不是嘛！我们哪个没被他拽去当苦工，我们的工作耽误还得挨训！” “我真佩服梁科长这样刚硬、不畏强权的人，简直太帅了！” “关键是人家有理，老话说得好，只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体制内光有理没用，你说我们哪个没有理？结果哪个能讲出来？所以说还得是性格要强势！” … 议论纷纷地，如果他们的话传到迟先超的耳朵里，怕是要气吐血。 以前他往上爬的时候，领导的话就是道理，现在他爬上来了，下面的人要跟他讲道理，直接没有他的活路了。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办公室。 梁守城上班是不关门的，这是表明自己敞亮的态度。 迟先超径直走进去，脸色阴沉。 “梁守城，我让你去我办公室，为什么不过去？你还当我是副主任吗？” 梁守城很淡定，他猜到迟先超会主动来质问他，也猜到迟先超一定想了很多种办法，包括打电话给刘钧泽。 “主任，我的从政风格你可能还不够了解，只认理不认人，即便是市长让我去见他，也要先说是什么事情，如果看不惯，那打压我、开除我啊！就像刘钧泽当初对我做的，我去了清梁村当了第一书记，不一样还是坐在这里？” 迟先超瞪大眼睛，他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还有人这么从政？ 梁守城继续说：“当时刘钧泽想让我违规审批，我直接怼了他一脸，所以我是什么样的工作作风，他很清楚，你可以跟他打听一下！” 最后一句话落在迟先超的耳朵里犹如一记闷雷炸响，直接耳鸣了。 是刘钧泽撺掇他针对梁守城的，而刘钧泽知道梁守城是什么样的人，还让他来触着霉头，明显是把他当枪使了。 迟先超在体制内摸爬滚打，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这也正是梁守城要传达给他的。 “主任，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刘钧泽让你给我上眼药了？你是不是也给他打过电话，然后他没有接？” 梁守城一副笃定的样子。 如果迟先超打通了刘钧泽的电话，就不会过来自找难堪了。 迟先超脸上惊讶和愤怒并存，惊讶的是梁守城说对了，愤怒的是刘钧泽竟然拿他当枪使。 他沉了口气，理所应当地，他把对梁守城的怒火转移给了刘钧泽。 “梁科长，你说得对，我是被刘钧泽当枪使了！” 梁守城咧嘴一笑，“主任，如果您找我只是这件事的话，我还有事要忙，您看您..” 在没有摸清楚迟先超与刘钧泽的关系程度之前，梁守城不打算多说话，万一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说多了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迟先超就像吃了一口翔，咽下去恶心，吐出来也恶心。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个闭门羹吃得真是憋屈，不甘有没有办法。 “行吧，梁科长，你忙。” 迟先超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而后又转身走回办公室，还带上了门。 梁守城愣了愣，“主任，您这是要干什么？我可从来不关门的。” “梁科长不要误会，我是想说，刘钧泽真是个小人，当初他让我安排你们督办科懈怠督办泊清区控规调整，我照办了，后来没他的目的没有达成，把责任归咎给我，还说是你从中作梗搅了他的好事，挑拨我给你上眼药！” 迟先超语气激动，这些话怕是没忍到一定程度是说不出口的。 梁守城感到很意外，心说，迟先超这算是推心置腹了吗？ “主任，这些话您跟我说没用啊，我听了也只是知道您的难处，缓解了我们紧张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您是市政办公厅的常务副主任，与刘钧泽同样都是正处级，您为什么要听他瞎指挥啊？完全可以无视他啊！” 迟先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梁科长，你还年轻，官场的事经历得还太少，不知道这其中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可以无视刘钧泽，但不能无视他上面的人。” “谁？”梁守城趁机问道。 迟先超张了张嘴，随即摆摆手，“罢了，说出来反而害了你，不知道可能会更安全。” 梁守城没有追问，倒不是怕被害，而是即便知道了，以自己现在的位置，干不了什么。 “主任，您推心置腹地对我说了这些，我很有感触，说明您信任我。趁着还来得及，我劝您跟刘钧泽保持距离，如果之前有什么牵扯，建议您跟他掰扯清楚。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现在五十多了，过不几年就退休了，安全上岸比什么都强。至于刘钧泽上面的人，管他是谁！” 迟先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表情。 梁守城这三寸不烂之舌就是有这种发人深省的魔力。 迟先超有种活了大半生，现在才活明白的感觉。 “梁科长，你真的只有二十来岁？” 梁守城咧嘴一笑，“主任，我这是少年老成，平常不看别的书，就看三国了。” 别人看不出来，只有梁守城知道，自己说这么多都是在给刘钧泽埋雷，只要刘钧泽继续作下去，日积月累，早晚有炸死他的那一天。 第86章 走一步看三步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刘钧泽看着手机上迟先超的未接来电，哼笑一声，为自己的驱虎吞狼计谋感到骄傲。 “梁守城啊梁守城，当了科长又能怎么样？不还是被我压着吗？” 正在此时，丁隆洋敲了敲门，进了办公室。 “局长，您找我。” 刘钧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冷眼瞪着丁隆洋。 “丁隆洋，我已经查明，是你把控规的调整方向透露出去的！” 丁隆洋沉默片刻，点点头。 “刘局长，我只把控规合理的调整方向告诉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仅此而已。” “什么叫合理？我们自然资源局的意见就叫合理！” 刘钧泽怒吼着。 丁隆洋有些怯懦，这是他骨子里带的，改不了。 “局长，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接下来怎么处置，您定吧！” 这是他能说的最狠的话了，要是换作梁守城的，早就怼刘钧泽一脸了。 刘钧泽恶狠狠地瞪着丁隆洋，恨他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了梁守城，让梁守城有了机会找泊清区的区委书记杨华中，然后怂恿杨华中在市政府办公会上与自己吵架，让自己下不来台。 现在想起来，刘钧泽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本想着撒到丁隆洋身上，结果丁隆洋直接来了个破罐子破摔任由处置。 “好好，丁隆洋，这可是你说的！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工作暂停，等着处置吧！” “嗯。” 丁隆洋二话没说，转身离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洒脱帅气过。 “什么东西！” 刘钧泽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说的所有的话，丁隆洋一句不落地都录下来了，这是当初梁守城给他出的主意，但凡刘钧泽找去谈话，就录音。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赵小雅红着眼睛来到梁守城的办公室。 梁守城看着她，调侃道：“小雅，跟丁隆洋吵架了？我可断不了藕断丝连的事。” 赵小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领导，隆洋被停职了，他现在每天垂头丧气的，没有精神。他是为了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才被罚的，您帮帮他吧！” 梁守城挑挑眉，“终于...” “终于？领导，您还巴望着隆洋被处分啊！” “咳咳，那个...这个事我想到了，你放心，我帮他，你就跟丁隆洋说，让他放宽心，否极泰来的事说不定就发生在他的身上了。” “真的吗？”赵小雅眼睛放光。 “丁隆洋被停职之前，刘钧泽应该对找他谈话，有录音吗？” “有有有，隆洋听了您的话偷偷录下来了，我这就转发给您，听着真是太气人了！” 赵小雅把录音文件传给梁守城。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跟丁隆洋说，让他等通知行了。” “好好，谢谢领导！” 赵小雅的情绪一百八十度转变。 梁守城听完丁隆洋与刘钧泽的录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了这个录音，还愁杨华中不帮忙？” 于是，他把录音又转发给了杨华中。 不久后，杨华中打过电话来。 “小梁科长，你发我这个录音是什么意思？” 梁守城笑了笑。 “杨书记，我就不瞒您了。录音里被骂的人名叫丁隆洋，是自然资源局负责泊清区控规调整的科员，是他一直坚持着合理的规划方向。还有，我之所以知道刘钧泽的打算，也是他告诉我的，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直到泊清区的控规调整完成。现在，他因此受到了牵连，被刘钧泽停职，在自然资源局待不下去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哦哦，我听出来了，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帮忙安置这个丁隆洋。” “是的杨书记，这个人虽然有些怯懦，但品质没得说。” “没问题，且不说他是为了泊清区，你梁科长开口了，我不能不帮这个忙。” “哈哈，那我就承了您这个人情了！” 梁守城有一百个把握杨华中会帮忙，他从一开始找上丁隆洋就已经在给他想后路了，直到与杨华中的第一次见面最后提醒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安置丁隆洋。 一个区委书记安排一个科员，绰绰有余。 半个月后。 赵小雅兴高采烈地来到梁守城的办公室。 “领导，刚刚隆洋说他被调到了泊清区区自然资源局规划审批科任副科长了！谢谢领导！” 梁守城误了捂脸，表示无语。 “小雅，你能不能稳定一下情绪？这种事是能大声嚷嚷的吗？菜市场买菜呢！” 赵小雅忙捂上嘴，尴尬地笑着。 “不好意思啊领导，是我太激动了，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隆洋就跟没魂了一样，当得到调任通知，整个人又焕发了活力，所以我替他高兴。” “行了，这是他应得的，让他好好干，要一直做对的事情。” 梁守城嘱咐了一句。 赵小雅重重点头，“嗯嗯，我一定时刻告诫他，然后监督他！” “嗯，去忙吧。” “好的领导，拜拜！” 赵小雅离开办公室。 梁守城给杨华中发了条微信，表达一下谢意。 杨华中打过来电话。 “小梁科长，以后找我就打电话，我眼神不好，不愿意看信息。丁隆洋这事，是我这个泊清区区委书记应该做的，你就别客气了。” “哈哈，杨书记，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梁科长，我今天刚好来市里开了个会，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有时间，我请您。” “不行不行，一定是我请你，因为泊清区的事我一直没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一下，我定好了饭店给你发位置，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没等梁守城说话，杨华中便挂了电话。 梁守城想了想，把赵小雅叫进办公室。 “领导。” “小雅，丁隆洋现在还在市里吧？”梁守城问道。 “在，领导有什么安排尽管说。” “好事，晚上泊清区区委书记杨华中要请我吃饭，你跟丁隆洋说一声，让他也过去。回头我把时间和位置发给你。” 赵小雅眼睛不由地一亮，她哪能不知道这是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谢谢领导，我这就回去跟隆洋说！” 梁守城之所以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丁隆洋，他已经有意识培养自己的人，到了他现在的位置，就要走一步看三步了。 第87章 又结交一厅级 泊阳市某饭店。 饭店是中规中矩的，都是体制内的，不能超标。 梁守城和丁隆洋早早就到了。 到了后，才发现杨华中来得更早。 除了杨华中，还有一个梁守城的熟人，殷平山。 这倒是出乎梁守城的意料。 包间里。 一番寒暄之后，梁守城才问道：“殷书记这是...” 杨华中笑道：“小梁科长，我来解释一下吧！我是今天才知道你跟老殷这么熟！早知道我们相处会更融洽！哈哈！是这样的，老殷被调任泊清区区委书记，今天市委组织会议上定的，通知近期就下发。” 梁守城挑眉笑着，“恭喜殷书记了！” 从县委书记调到区委书记，虽然级别没变，但前景更广阔了。何况泊清区还是国家级开发区，将来地方行政级别提升，对应的个人职务等级也会水涨船高。 殷平山春风得意的样子。 “守城，我能有这次调动，你也有不可或缺的功劳啊！” “没有没有。哦对，清梁村现在怎么样了？我自从调走就没有回去过。”梁守城关切道。 “哈哈，好着呢！清梁村的青芥茶知名度越来越高，那五十亩青芥茶引起了县委的重视，已经派了农业专家驻场指导。” 梁守城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那五十亩是茶才是清梁村脱贫的根本。” “真是多亏了你啊！不然清梁村可能十年八年就消失了。” “是啊，希望越来越好吧！哦对了，殷书记，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丁隆洋，原市自然资源局的，因为泊清区控规调整的事被穿了小鞋，现在调到了泊清区自然资源局。这不刚好赶巧了，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梁守城介绍了一下丁隆洋。 丁隆洋起身打招呼，有些紧张，但总体上还说得过去。 殷平山看了看丁隆洋，点头道：“老杨大致跟我说了说那件事，你们是泊清区的功臣啊！” 梁守城笑了笑，“殷书记就别给我贴太多金了。杨书记，您有什么调任？” 杨华中笑呵呵地，同样春风得意。 “我被调到了省里，任泊北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 梁守城挑眉，忙起身恭恭敬敬地。 “杨书记，哦不，杨主任，您现在可是副厅级干部了！” 这是梁守城见过的除了莫庆年和丁虹以外第三个厅级以上的干部。 杨华中拍了拍梁守城的肩膀。 “小梁科长你是在跟我装客气吧？是不是真心我的眼睛毒着呢！” 不需要眼睛毒，因为梁守城的状态与丁隆洋的状态截然不同，后者都已经坐不住了。 梁守城咧嘴笑道：“杨主任，我敬您。” “好！大家一起吧，别客气。” 酒桌上，四人推杯换盏，喝得还算尽兴。 自此，梁守城又有了一个大靠山。 聚餐结束，相互寒暄一番，各自散去。 丁隆洋再看梁守城的眼神，满是崇拜，年纪轻轻就能与大佬混到一起，非常人。 梁守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借着酒意说：“不要羡慕我，每个人的路不同，官场往上爬不是目的，一辈子问心无愧才是目的。” 丁隆洋重重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除了工作，还有生活，跟赵小雅好好处，她是个好姑娘。” 梁守城随口说着，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是在为赵小雅说话，丁隆洋一个大老爷们坐了冷板凳就跟丢了魂一样，让女朋友担惊受怕的，确实非有担当的老爷们所为。 “嗯，我会好好待她的！”丁隆洋保证道。 梁守城暗自苦笑，心说，你他妈跟我保证干什么？我又不是赵小雅的爸妈。 “好了，回去吧，再见。” “嗯，再见。” 梁守城自顾自开车离开，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赵丽芳那里，或许是借着酒意犯浑，今夜色胆包天，要了她好几次。 天蒙蒙亮，梁守城爬起来，依旧雄赳赳气昂昂的。 “他妈的，喝的是虎鞭酒吗？” 他嘟囔了一句，就要穿衣服起床。 赵丽芳轻笑一声，忽然伸过来修长雪白的大腿压在他的小腹上。 “你不知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 梁守城抚摸着她光滑的大腿，惋惜道：“下次吧，再来一次，天可就亮了。” 赵丽芳笑吟吟的，挪开大腿。 “跟你开玩笑的，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梁守城在她这里吃了早饭，离开了重温咖啡馆。 他没再回单身公寓，而是去了市民公园。 坐在长凳上，抬头看着变得透明的月亮，内心异常地平静。 现在的他，需要这样的环境沉淀自己。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梁守城如往常一般做着科长该做的事，开会，传达会议精神，把控科室工作等等。 一把手好做也不好做，好做是因为具体的事项安排给下面的人做，不好做是因为要想有成就只能让科室做出越来越出色的成绩，而前面的所有一把手都在做这件事，就如同滚雪球一般科室的负担越来越重，这就像是不断增长的gdp。 正忙着，座机电话响了。 梁守城接起电话，是迟先超找他过去一趟，还说了具体的事情。 自从上次过招后，迟先超对他客气了很多。 既然别人敬自己一丈，自己回敬一尺，不过分吧？ 梁守城来到迟先超的办公室，迟先超递给他一份红头文件。 “守城，这是市领导亲自安排的，你先看看。” “好。” 梁守城接过红头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文件挂的红头是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内容是关于泊阳市灵阳路街道花灵小区的棚户区改造的情况通报，说灵阳路街道拆迁进度停滞不前，导致改造无法推进等等。 “主任，该不会是让我们督办灵阳路街道吧？” 迟先超点点头，“嗯，据我了解，花灵小区拆迁停滞是因为民调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同意棚户区改造，大部分人都不同意。” 梁守城挑眉，“嗯？这个情况通报里面为什么没提啊？” 迟先超沉默了片刻，说：“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的牵头人是副市长文永东，他对花灵小区的改造很上心，责令灵阳路街道不能提困难，只看结果。” 梁守城眼神一闪，下意识问道：“主任，刘钧泽上面的人是不是就是文永东？” 迟先超沉默不语。 第88章 全体参与督办 梁守城之所以有这个猜测，一是因为文永东霸道的行事风格与刘钧泽如出一辙，二是因为两个副市长，丁虹不可能，那就只剩下文永东了。 迟先超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梁守城没有继续追问。 “主任，关于这个督办您是什么意见？” 迟先超出奇地没有强势安排。 “守城，这个事你看着办吧！不管你怎么办，我都支持你！” 梁守城颇感意外。 “主任，这样吧，我先安排人员去跟灵阳路街道对接，核实他们的困难，如果民调结果真的不达标，那这个拆迁就是不合理的，我们将不予督办。” 他提前给迟先超打了一个预防针。 迟先超倒不意外。 “行，你看着办，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就跟我说。” “好的主任。” 梁守城拿着红头文件离开。 这无疑又是一个棘手的活，督办就坑了老百姓，不督办就得罪了上级领导，怎么取舍，梁守城早就有了决断。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丁隆洋找刘钧泽签字办理离任手续。 刘钧泽冷着一张脸。 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说一句风凉话，因为他上次与丁隆洋的谈话被后者录音，不知怎么传到了市领导的耳朵里，把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担心丁隆洋还在录音。 实际上，丁隆洋也确实是在录音，尝到甜头了。 刘钧泽不情不愿的签了字，摆摆手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丁隆洋撇了撇嘴角，表情饱含万千情绪。 走后，刘钧泽气得脸色铁青，因为丁隆洋的表情他在梁守城的脸上看到过。 “梁守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应对副市长的安排！” 没错，就是他建议副市长文在东把花灵社区的拆迁安排给督办科督办的，因为他太了解梁守城的办事风格了，必定会得罪副市长文在东。 不得不说，刘钧泽一手借刀杀人用得贼溜，只可惜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一身骚气。 梁守城从不惧怕他使绊子，因为梁守城认为敌人的每次进攻都是给自己送经验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因为花灵社区拆迁的督办事项，梁守城特意开了一个讨论会。 他把这件事介绍了一遍。 “这件事大致就是这样的，说说你们的看法。” “领导，我爷爷奶奶就住在花灵社区，社区周边配套成熟，环境也不错，邻里街坊也都熟悉了，他们都不愿意拆迁。”赵小雅首先说道。 然后，大家展开了一番讨论。 “棚户区改造要有针对性吧，不能哪里地理位置好就拆哪里，而那些地理位置不好，配套跟不上，有拆迁需求的小区却被忽视了。” “我觉得上面安排让我们督办这件事就是给我们出难题，督办成了老百姓骂我们，督办不成上面领导责备我们，我个人认为应该把这个督办推掉。” “这是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安排的，主任是副市长文在东，怎么推得掉？真要是推的话，肯定没督办就要挨责备。” “领导，这个督办事项太棘手了，对您的影响最大。” 梁守城听着所有人的意见，虽然没讨论出个结果，但是都很明显，三观也没有偏离，对此还是挺欣慰的。 “大家的意见我都听进去了，这个督办事项不接肯定不行，市里的安排，即便有异议也要先接下来再说，因为这是我们的职责。职责上我们接了，接下来是怎么办的事，那当然是摸着胸口实事求是有良心地去办。以往我们的督办工作都很好，这次也不例外。接下来我安排一下这个督办事项的部署，不交给某一个人负责，我们全部参与！” 一听全部参与，众人心中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显然没有人愿意接这样的督办单，要么会被戳脊梁骨，要么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上下不讨好。而全部参与就不一样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至少科室内部大家都是平等的，彼此谁也别戴着有色眼睛看彼此。 这就是梁守城的高明之处，有难同当才更有团队凝聚力。 他继续说：“从今天开始，我们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这一个小时干什么呢？去花灵社区实地调研，调查有多少社区居民不同意拆迁以及他们不同意拆迁的理由，做好详细记录，最好是拍一些调研视频，十天后形成一份调研报告。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对于梁守城的安排，大家倒是没什么意见，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的诱惑力还是相当强大的。 赵小雅弱弱地举起手。 “领导，我有个小问题，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纪委会不会查我们啊？” 梁守城挑眉，“哦，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样，纪委那边我跟他们说，你们放心提前下班就行了。” “领导威武！” 众人都双手竖起大拇指。 会后，梁守城联系了市纪检委监察室主任栾英生。 “栾主任。” “小梁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次又要举报谁吗？” “栾主任，什么叫又啊？好像我举报过别人一样。” “哦，没有吗？” “呵呵，栾主任，别闹。我这次给您打电话是有事。” “什么事说吧！” “从今天开始十个工作日，我们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全体人员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办公室去做实地调研，特意跟市纪检委报备一下。” “可以，回头我发给你一份备案表，填一下签字扫描给我，给你一张备案回执就行了。不过监察室抽查你们的时候可要拿出外出实地调研的证据。” “没问题！” 挂了电话，梁守城收到栾英生发来的科室外出登记备案表，填完后，签字，扫描，发给了栾英生，没过多久收到了备案回执。 这就是有熟人的好处，不然还要走一些繁琐的流程。 于是，督办科提前一个小时离岗，去花灵社区调研。 很快，市政办公厅都知道了督办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馋得口水横流。 关键是，督办科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没有半点愧疚。 然后，督办科被红眼病们举报了。 第89章 专治红眼病们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梁守城刚进办公室，小科员们就迎了过来。 “领导，我们被举报了！” “不知道是哪个红眼病犯了，举报我们下班早退！” “监察室来人了，在您办公室。” 梁守城挑眉，笑了笑。 “没事，你们安心忙，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还是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他给小科员们吃了颗定心丸。 来到办公室。 两个身穿监察制服的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梁守城上前招呼道：“哎呦，两位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你是梁科长吧？” “对，我是。” “我们接到举报，说您私自怂恿下属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特来核实。”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离岗，离开办公室而已。”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了，我们是去别的地方工作了。” “你有证据吗？” “我有这个行不行？” 梁守城从抽屉里拿出市纪检委的备案回执给监察人员看了看。 “你有这个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没事了，您忙吧！” 监察人员径直离开。 “不送了啊！” 梁守城就是故意没拿出来，红眼病不能惯着，得治。 于是，督办科继续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花灵社区调研。 对他们的举报就没有停过，但举报也是屁用没有。 直到梁守城接到了栾英生的电话。 “梁守城，你是不是故意的？纪委的举报邮箱都满了，都是举报你们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的！你就不能把那个备案回执贴在科室门上？” “栾主任，市政办公厅的人都知道我们备案了，红眼病肯定是外面的！” “行吧行吧！你们督办科这是得罪了多少？” 栾英生挂了电话。 之后，监察室也不再回复举报信，直接冷处理。 梁守城就是要治一治这帮红眼病。 让他们手上握着所谓的正义之旗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督办科的小科员们越来越有自信，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理直气壮的。 举报到市纪委没用，举报到省纪委更没用，直接被无视了。 最后，举报的电话都打到了市政办公厅常务副主任迟先超的手机上。 迟先超找到梁守城。 “我说梁科长，你这是又闹得哪一出啊？督办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到底干什么去了啊？都举报到我这儿来了！” 梁守城咧嘴笑着：“主任，这件事您就别管了，我们在市纪委那里都已经备案登记了怕什么？我就是要治治这帮红眼病，让他们百爪挠心。” 迟先超无语了，心说，真是孩子。 “行吧，我搪塞过去吧！以后可不兴这样了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了。” “知道了迟主任，您就安心喝茶。” 梁守城送走了迟先超。 李芳宁忽然打来电话。 “守城，你最近干了什么？网上说你怂恿下属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还伪造纪委备案回执对抗监察调查。你这是要疯啊？可别自毁前程啊！” “这事都传到网上了？” 梁守城有些讶异，这种事完全是体制内的事，不至于红眼病到网上炒作。 “对啊！一群水军在那里带节奏！你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让他抓住机会逮到你了？” “一帮红眼病而已，不用在意，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你自己悠着点啊！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知道了，拜拜。” 挂了电话，梁守城笑道：“副市长女儿说话就是有底气。” 之后莫檀语、闫婉仪以及很多交好的同僚都打来电话问情况。 梁守城不厌其烦地应付着，就像是回到了清梁村。 “就这么点事发酵得这么快，一定是又有人带节奏。也好，让舆论见证花灵社区居民的拆迁意愿。” 他有了更好的主意，一个可能不需要得罪副市长文永东的主意。 某高档小区。 刘启龙趴在沙发上正抱着手机手指飞速地点着屏幕打字。 刘雅婷同样如此，咬牙恶狠狠地。 “哥，这次梁守城没跑了，竟然怂恿下属提前下班，还对抗调查！” 刘启龙冷笑，“这次整死他！报上次的仇！” 这次的节奏主要就是他们兄妹俩雇水军带的，造谣的也是他们。 上次是钱洪涛和阮强造谣梁守城和赵丽芳的那次，钱阮被判拘役，同时还因为行贿龙岭县规划建设局官员被抓。 兄妹俩跟节奏造谣诽谤梁守城被公安部门查出来，刘启龙被取消了提拔正科的机会，留职察看，刘雅婷被取消了泊阳市最美教师的称号，组织上对两人进行了批评教育，如果不是刘钧泽从中斡旋怕是都要背个处分。 当然了，兄妹俩之所以这么惨，处罚上基本没留一点儿余地，是莫庆年的那句“自己的孩子教育不好，那就只能交给别人来教育”。 所以，刘启龙和刘雅婷两兄妹恨死梁守城了，一直在等机会整他。 现在他们终于等到好机会了，拼命在网上带节奏。 梁守城不知道是他们，不然会酱油甜醋让他们玩得更嗨。 刘钧泽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对沙雕儿女在带节奏，不然一定会喝止，因为他了解梁守城，知道梁守城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调研花灵社区第十个工作日。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办公室。 梁守城稳坐钓鱼台，今天将是调研的最后一天。 栾英生再次打来电话。 “小梁，不管你什么目的，我可要顶不住了，上面敦促我们尽快澄清！” 这已经是栾英生第十个电话了。 设计体制内的舆论，他们作为纪检委应该出面澄清。 梁守城一直在求栾英生拖时间。 因为他希望网络继续发酵，希望最大限度的引发舆论。 终于，到了第十个工作日，按照计划今天将结束对花灵社区的调研。 梁守城笑道：“栾主任，可以了，不过舆论发酵到现在的程度，恐怕纪委的澄清不一定有效果，如果再加上我们督办科的调研结果作为证据，我想应该更具有说服力。” 栾英生哼笑一声。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想夹带私货！” “我主要是想治治那些红眼病们。” 第90章 转移舆论矛头 针对花灵社区拆迁意愿的调研终于结束了。 梁守城安排他们对调研结果进行汇总，然后剪辑成一个短视频。 表面上，短视频表达的意思是为辟谣督办科确实是去实地调研了，实际上是借助舆论把花灵社区的拆迁意愿情况让更多的人关注到。 当然了，短视频不是生硬地表达那些反对拆迁的意愿，而是说督办科为了完成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安排的花灵社区拆迁督办事项，灵阳路街道单方面称只有三分之一的社区居民同意拆迁，于是督办科实地开展了一次社区居民拆迁意愿的调查。 这样就使得整个调查过程和调查结果名正言顺，至少没有明着得罪领导。 当天，市纪委监委就通过官方渠道发布了督办科上班早退的辟谣公告，并附带上了这个可以作为证据的短视频。 很快，各大新闻媒体及自媒体争相转载，梁守城充分利用舆论导向性把公众的视线从督办科上班早退转到了花灵社区的拆迁上，加之整个花灵社区有上千户数千人，即便是三分之二也足以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舆论力量，于是网络上掀起了花灵社区违规拆迁的热议。 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作为花灵社区拆迁的实施主体成为热议的主要对象，热议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居民拆迁意愿不强烈的情况下，对花灵社区进行拆迁是违规拆迁，等同于强制拆迁。 一时间，各种投诉电话、反对信涌向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指挥部为了处理这些事忙得不可开交的。 短视频发出后，舆论怎么发展，就不是梁守城能控制的了，这个督办事项督办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现在，督办科要做的是秋后算账。 梁守城安排手下的小科员们固定了网络上关于造谣督办科上班早退还伪造纪委备案回执的证据，然后报到了市委组织部。 证据发过去后，梁守城联系了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 “张部长，我们督办科被造谣中伤，这个事组织部得管啊，证据发到市委组织部邮箱了。” 张坤庭无语。 “那还不是因为督办科在你手里？这明显是冲着你的！” “那就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针对我们督办科呢？底下的这些小兄弟姐妹们招谁惹谁了？” “行了，这事不用你说，我们也已经在做了，你们提供的证据刚好能用上。” “好的张部长，感谢！” “嗯，还有一件事，你的技俩恐怕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梁守城知道张坤庭在说什么，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早晚会把这次舆论事件联想到督办科身上，指挥部的牵头人是副市长文永东，正厅级干部，得罪了他可不好过。 “我们做的都是督办科应该做的事，要找我们的麻烦也得有理由啊！” “你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心里没数吗？” 张坤庭有些生气了。 梁守城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毕竟托死去的老爹的福，潜在的仇人有很多，太过崭露头角容易被他们盯上。 “好的张部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心吧，我个人一定会保持低调的。” “嗯，你有数就行。不过，花灵社区这件事做得不错，我个人是支持你的，因为我就住在那里。” 张坤庭挂了电话。 梁守城挑眉笑了，“这么说张坤庭还欠我一个人情？” 挂了电话，梁守城来到迟先超的办公室，因为他有义务跟迟先超汇报工作进展，尤其是重要的工作进展，比如花灵社区拆迁的督办事项，当时是迟先超亲自安排的。 一进办公室，迟先超就对着梁守城咧嘴笑，感觉还有些瘆人。 “梁科长，督办花灵社区拆迁这件事你做得太好了，你这个套路真是绝了，直接把花灵社区拆迁这件事搅黄了，那还督办个啥？哈哈！” 梁守城自顾自坐在沙发上，表情反而很平淡，有装逼的嫌疑。 “主任，我来就是要跟您汇报这件事。眼下矛头是指向了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迫于舆论的压力，他们是会暂缓花灵社区拆迁，但搅黄应该不可能，因为城中村改造是国家城市更新战略的一部分，花灵社区改造又是发改委立了项的，我担心市里迫于压力还会启动。” “迫于谁的压力？”迟先超疑惑道。 “省里。据我了解，花灵社区这样的大型社区改造是要省发改委审批的，批文中都会规定实施的时限，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市里怕是抗不了太久。” “有三分之二的社区居民不同意拆迁，又是怎么在省发改委立上项的？” 可能是受到梁守城行事风格的感染，迟先超先激动起来。 对于他的反应，梁守城倒是有些意外，以为还要引导一番他才能想到这一层。 “主任，省发改委立项的前提是市发改委先上报，经省发改委审核后立项，正常像花灵社区这样民调拆迁意愿达不到95%的是不会立项的，再有，市发改委也不可能上报打脸，所以我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是有人推动的。只是，不管从职级还是职责上，都不是我们能管的。眼下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事态怎么发展更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梁守城的话犀利又沉重，螳臂挡不了车，能暂时喊停就很好了。 迟先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咂吧着嘴摇头表示不理解，“我就纳闷了，花灵社区有这么多人不同意拆迁，即便执行拆迁，那也实施不下去吧？那可是数千居民啊！” 梁守城笑了笑。 “主任，您可能没在工程口上干过，不太了解这其中的道道，我在市自然资源局工作的时候听过一些，比如，拆迁能不能落地实施和实施主体能不能拿到拆迁补偿款是没有关系的，只要拆迁这项工程坐实，实施主体就能拿到全额拆迁补偿款，然后实施主体推动拆迁落地，而就花灵社区目前的现状而言，拆迁明显是落不了的地，那拆迁款就会趴在实施主体的账户里。” 迟先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我的个乖乖！他们是为了花灵社区的拆迁补偿款！这么大个社区，一千多户，拆迁补偿款怕是要十几亿吧！” 第91章 刘钧泽逆袭了? 迟先超听了梁守城的分析，惊掉了下巴，他一直在市政府办公系统内工作，要说哪个领导有什么八卦他门清，可要说工程口上的灰色地带，他一窍不通。 梁守城继续说：“主任，这些都是我个人推测的，只能作为我们闲聊的谈资，至于是不是他们是不是真抱着这样的目的，不是我们能管的，只希望花灵社区能安稳生活吧！” 十几亿的拆迁款，这可是一块大蛋糕，足以让人为之拼命了，梁守城不想涉险，也不想把迟先超置于险地，所以少管，当然了，如果能顺手使使绊子还是可以的。 从迟先超那里回到办公室，梁守城的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一些老熟人，恭喜他又化险为夷度过了这次舆论风波。 他是渡过了，可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可炸锅了。 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 副市长文永东针对花灵社区拆迁的舆论事件组织召开了一个专题会。 他是这个指挥部的主任，牵头人，副主任就是刘钧泽。 在会议之前，文永东把刘钧泽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他狗血淋头的，原因就是他出的馊主意让督办科督办花灵社区的拆迁进度，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档子事。 当然了，刘钧泽把责任都推到了督办科，具体说是推到了督办科科长梁守城的身上，暗示是梁守城故意使绊子，阻碍拆迁进度。 文永东又不是傻子，能坐到副市长的位置有几个傻子？他当然猜到了刘钧泽的目的是要利用自己针对梁守城，所以骂得更狠了。 刘钧泽的声望再度被人踩在地上摩擦，经过多次失利，他升迁无望不说，自然资源局局长的位子都岌岌可危了，这一切都是拜梁守城所赐。 会议上，文永东看都不想看刘钧泽一眼。 “关于花灵社区拆迁的事你们应该都注意到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今天开会的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讨论这件事是怎么在网上引起舆论的？第二个是花灵社区拆迁接下来应该开展？” “先说第一个议题，现在花灵社区拆迁的舆论矛头直指指挥部，说什么的都有，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不顾民调意愿大搞违规拆迁，指挥部现在因为舆论焦头烂额，市里上上下下都在看我们指挥部的笑话！大家都说一说，这个舆论是怎么引起来的？” 会上众人先是一阵交头接耳，而后陆续有人发言，在副市长的会议上发言是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所以发言很踊跃。 “文副市长，据我所知，这个舆论的引发点是市纪检委的一则辟谣公告，辟谣市政办公厅督办科所有工作人员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当时这则辟谣公告附上了督办科的调查过程和调查结果作为他们没有提前下班的证据，这个证据就成了舆论的爆发点。” 文永东皱了皱眉，疑惑道：“以往市纪检委也发辟谣公告，为什么没有引起舆论？而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引起舆论了？再者，一个督办科七八个人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这么小的事何至于让纪检委发辟谣公告？他们闲得吗？” “市长，情况是这样的，督办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是在市纪检委备案登记过的，有纪检委的备案回执，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红眼病爆发，就有人跟市纪检委举报，举报不成，就给省纪检委举报，而省纪检委不理睬这种事，于是他们就在网上造谣诽谤督办科，说他们提前一个小时下班理直气壮，还伪造市纪检委的备案回执对抗调查等等，然后这个事就在网上不断发酵引起了舆论关注，最后市纪检委没办法了，发了辟谣公告。” 听明白了这个过程，文永东都忍不住笑了，随即突然冷下来脸，一拍桌子，吼道：“这明显是有人带了节奏！先利用督办科存在可能违规的事引动舆论，而后再辟谣，顺水推舟把引动的舆论转向花灵社区拆迁！真是好手段啊！查！给我查出来是谁借督办科引动舆论！” 刘钧泽听了，暗自发笑，心说：梁守城啊梁守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文市长，有没有可能是督办科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试想一下，他们为什么早不出来辟谣晚不出来辟谣，偏偏等调查完了再辟谣？” 刘钧泽的话一出，会议上顿时议论纷纷。 “刘局长说得有道理啊，这种事貌似也只有督办科才能把握这个节奏，十有八九是了。” “听说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科长叫梁守城，这个人有两把刷子，在龙岭县清梁村当了两年第一书记，干得风生水起的，任期结束后调到了督办科当副科长，这才不到一年，提正了。” “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当时还是网红第一书记，想来是个玩弄网络的能手，这件事如果是他牵头带了节奏，那就说得通了。” “是啊，先安排科室的人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花灵社区实地调研，无视举报，压制各方的投诉，隐瞒纪检委备案回执，然后网站自己造谣自己，故意引发舆论，最后再辟谣，把舆论的宣泄口指向花灵社区拆迁，不得不说，这手段真够高明的！” 会议上一番议论，俨然已经破案了。 刘钧泽脸上挂着笑意，认为梁守城这次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文市长，梁守城作为一名公职人员，为了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不惜利用舆论抹黑体制在公众中的形象，理应给予严肃惩罚，纠正不正之风！” 大部分人也都表达出了同样的意思，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要么与刘钧泽交好，要么与梁守城的父亲梁友民交恶的，墙倒众人推的事，他们最擅长。 文永东皱着眉头，脸色铁青。 “已指挥部的名义给市委组织部发函，说明情况，要求严惩梁守城，另外，把函同步抄送给市纪检委。” 听到文永东的安排，刘钧泽心花怒放的，以为自己终于逆袭了，他是不知道自己那一对傻叉儿女都干了些什么。 第92章 一出欲擒故纵 刘钧泽暗自窃喜，心说，与梁守城交锋多次，这次终于能整他一回了！自以为逆袭成功，殊不知造谣的是刘启龙和刘雅婷。 会议第一个议题结束，文永东继续第二个议题。 “好了，接下来讨论第二个议题，花灵社区拆迁下一步怎么开展？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集思广益。” 大部分人其实都提前想好了该怎么说了，表现的机会都想好好把握。 “文市长，眼下舆论正盛，花灵社区拆迁只能先暂停，等舆论过去后再重新启动，到时候尽可能保持低调，并随时关注舆论反应，做到机动应对。” “我基本上也是这个意思，当下应该先平息舆论，可以以指挥部的名义发一则通告，就说鉴于群众反响强烈，暂缓花灵社区拆迁，并说明花灵社区拆迁的重要性。” “对，花灵社区改造是城中村改造的重中之重，干是肯定要干的，只能说暂缓实施，将来还是要继续推动的，这是城市更新，改善民生大计。” ... 听着众人的发言，文永东心情大好，这正是他想要的。 “很好，就按照各位说的，暂缓花灵拆迁，这段时间，灵阳路街道加紧走访居民，讲事实摆道理多做做居民的工作，把花灵社区拆迁落到实处！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此后，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发布通告，暂缓花灵社区改造。 正如梁守城预料的那样，花灵拆迁不可能取消，即便实际上取消，名义上也不会取消的，因为花灵社区改造的实施主体还没有拿到巨额拆迁补偿。 十几亿的巨额补偿啊！ 如果花灵社区拆迁十年八年都启动不了，这十几亿趴在银行里的利息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何况到时候这十几亿还不一定会投资在哪里钱生钱呢！ 十几亿足够很多公职人员铤而走险了，这样一块表面上合法合规的肥肉，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松口的，甚至可能还会有“挡我者死”的念头。 所以，梁守城即便能想到这些，也不会轻易去触碰他们的利益，至少不会明着来，这是为官从政的自保原则，明哲保身放在哪里都错不了，自身都难保，还怎么为民办实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梁守城不再关注花灵社区的拆迁问题。 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已经主动暂缓了花灵社区的拆迁计划，那就不存在督办了。 不过，梁守城的麻烦不期而至。 一大早，市委组织部和市纪检委同时把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要求严惩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梁守城的函转发到了市政办公厅，要求他们做出解释并提出处理意见。 迟先超把他叫到办公室，把函拿给梁守城。 “守城啊，这个事什么时候才能完啊？怎么有种按下葫芦起来瓢的感觉啊？这花灵社区拆迁都暂缓了怎么还要问责你？打击报复吗？” 梁守城看完这个函，不禁笑了，“主任，我们打个赌，他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行不信？” “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这个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给市委组织部和市纪检委回函吧！反正厅里是不处理你，有功劳还处理那还有天理吗？” 迟先超这是坚定地跟梁守城站在一起了，不像以前那样被刘钧泽一流牵着鼻子走了，人或明白就在于经历一两件事上。 梁守城拿着函件回到办公室，给市纪检委和市委组织部拟了回函，同步抄送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回函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拿出证据来。 虽然函件上罗列了很多事实，看似解释合理，各种事衔接的天衣无缝，但这终究只是陈词滥调的推测，尤其是督办科自己造谣自己，损害政府的公众形象，根本就没有证据。而证据已经被梁守城安排人员固定好了交给市委组织部了。 梁守城的每一步都有准备，是知道底牌的，所以根本不担心，他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引出牛鬼蛇神，然后整他们。 至于市纪检委和市委组织部明知道梁守城是被冤枉的还是要给市政办公厅发函，是因为体制内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表示公事公办，不然会被人解读为徇私。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关于处置梁守城的函在市纪检委、市委组织部、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和市政办公厅四个部门流转起来，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不断罗列事实推测出来的合理结论要求严惩梁守城，市纪检委和市委组织部只转发要求市政办公厅解释，而市政办公厅的回函是梁守城负责的，这无异于枪毙的时候枪在犯人手里，回函就是要证据，因为梁守城知道证据指向的是别人，有恃无恐。 于是，四大部门各说各话，就这么一件事流转了很久，直到被第五个部门盯上，市政府综合办公室督查室，负责督查各部门的。 督查室约谈了四大部门，勒令他们尽快查明原委，严肃处置相关责任人，消除不良影响。 梁守城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不想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揭过去，所以提前告知了栾英生和张坤庭不要急着拿出证据来为他正名，就是要让子弹飞一会儿，让事态扭曲扩散最大化，来一出欲擒故纵，大有别人侵犯我一尺，我灭他九族的架势！ 栾英生和张坤庭之所以会配合他，一是因为莫庆年和梁友民的关系，二是他们认为梁守城的做法是对的，因为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费时费精力，所以不谋而合要借着这次的事件把那些键盘侠一网打尽。 直到督查室下场，不需要梁守城打招呼，市委组织部和市纪检委立马着手，根据梁守城提供的证据开展深入调查，最终把刘钧泽的一对傻叉儿女刘启龙和刘雅婷连同他们雇佣的水军揪了出来，还有几个与梁友民交恶的人也一并揪了出来。 最后，梁守城清白了，但有些人打脸了。 第93章 树倒散墙倒推 真相一经查明，市纪检委和市委组织部联合发布了调查结果，同时反馈给了市政府综合办公室督查室，督查室要求严惩相关责任人。 很快，处罚决定便下来了，这次任何人都不敢出来说话，包括刘钧泽。 市行政审批局业务科副科长刘启龙在留职察看期间再次造谣诽谤，严重损害了政府形象，情节极其严重，撤职处理，永不录用，移送纪检委，待调查结果后移送公安机关。 刘雅婷，取消教师资格，取消教师编制，并移送公安机关。 其他参与的公职人员和水民等等，也都受到了处理。 其实，梁守城大致也能猜到是傻叉兄妹二人组，在这次的事情上，他们倒是不错的助攻。 对责任人的处理并不代表事情告一段落，而是开始，因为打脸的人太多了。 首先打脸的是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因为他们一口咬定是梁守城的错，要求严惩梁守城，来往十几封函件就是证明。 而文永东作为指挥部负责人、副市长，是最难堪的，他要为这件事负首要责任，因为是他最后做的严肃处理梁守城的决定，一遍遍发函也是他默许的。 当然了，决定虽然是他下达的，但有怂恿者，那就是刘钧泽。 所以，文永东被市里问责后，他把气理所应当地撒到了刘钧泽身上，何况闯祸的还是刘钧泽的一对儿女。 为此，他特意召开了一次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会议，目的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批刘钧泽，把锅都甩到刘钧泽的头上。 会上，文永东脸色阴沉得近乎发黑，所有人都低头不敢吱声，生怕触了霉头，因为大部分都针对要严惩梁守城发表过支持的看法，现在恨不能文永东当时不记得自己说过话。 “今天这个会只有一个议题，就是讨论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造谣诽谤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事。刘钧泽，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钧泽脸色涨红，手指甲都抠进肉里了，他原本不想来参加这个会，但是会议通知明确指出让他参会。所以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想而知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都是我对不争气的儿女犯的错，我在这里给文市长，给大家道歉了！” 他站起来鞠了个躬，姿态已经落得很低了。 文永东冷笑，“刘钧泽，你可真行啊！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给儿女，你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够可以的！上一次开会你第一个主张严惩梁守城，认为是他从中作梗，当时还不知道是你的儿女造谣诽谤吧？那为什么咬定是梁守城？” 刘钧泽咽了咽喉咙，“因为、因为大家分析出来的就是梁守城最合理。” 文永东挑眉，哼笑道：“呵、大家分析出来的？你抬头问问大家，是谁分析出来的？” 刘钧泽抬起头扫视众人，结果没有一个人肯与他对视。 开玩笑吗？这个时候谁会站出来？ 文永东继续说道：“刘钧泽，你因为与梁守城有私怨，假公济私利用职权对其进行攻击，我会向市委组织部言明你的过失，免去指挥部副主任，至于你这个自然资源局局长能不能坐稳，就看市委组织部安排吧！不过我奉劝你有什么问题主动向组织言明！散会！” 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文永东没有刘钧泽会上辩驳的机会。 他做的倒也没错，刘钧泽要想辩驳得去市委组织部，会上辩驳没有意义。 散会后，众人各自离去，没有一个上来与刘钧泽套近乎的，哪怕是他以前提拔过的人都躲着他，眼下大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刘钧泽下班回到家里，垂头丧气的打不起一点儿精神，仿佛被抽了魂。 他的妻子赵云娟正坐在客厅里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 见到刘钧泽回来，她忙迎过去。 “老刘，你快想想办法，救救龙龙和婷婷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钱途就这么毁了啊！” 刘钧泽怒不可遏，抬手啪地一巴掌糊在赵云娟的脸上。 “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惯着，他们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就是被枪毙了也是活该！” 赵云娟捂着脸，气哼哼地瞪着他。 “刘钧泽！你竟然敢打我！我要你离婚！” “离就离！早就跟你这个丧门娘们过够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是的，一家四口除了他，都是酒囊饭袋，要不说娘熊熊一窝呢！ 于是，两人打了起来，家里的东西都摔了砸了，瞬间家不像家。 两口子闹腾了整整一晚上，刘钧泽脸上胳膊上被挠的一道道的血痕。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 许久之后，刘钧泽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开门。 来人是栾英生和两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纪委胸针的工作人员。 “刘钧泽，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滥用职权，中饱私囊，跟我回去接受组织调查。” 刘钧泽的眼神瞬间双目无光，直接瘫软在地上。 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完了。 纪委手上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登门带人的，但凡登门，必是已经坐实了。 赵云娟见刘钧泽被带走，她整个人也被抽了魂一般，蹲在地上。 先是刘启龙和刘雅婷被带走，现在是刘钧泽，这个家瞬间毁了。 别人或许会觉得突然，梁守城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认为是必然的。 从让他违规审批泊阳启程房地产的那块地就知道，刘钧泽这个人是个贪得无厌、又喜欢让人背锅的小人，在他的为政路上一定会得罪很多人，一旦他出现颓势，必定会遭到打击报复。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梁守城还真没想到刘钧泽倒台会这么快，基本上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他利用每次机会削弱刘钧泽，希望累积之下压倒刘钧泽。 经过清梁村，泊清区控规调整，直到花灵社区拆迁，直接把刘钧泽给削弱残了，尤其最后他在副市长文永东那里失宠，都有梁守城的参与。 说明刘钧泽问题太大，以至于几片雪花就失去平衡了。 刘钧泽被就纪委带走的消息在整个泊阳市不胫而走，在泊阳市整个公务系统内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因为与刘钧泽有牵扯的人不少。 不止是公务系统内，刘钧泽还与一些房地产企业和工程承包企业有着利益往来，他被抓后大概率是要往外吐的，必定还会牵扯已批行贿的人。 但是，没有人会把他倒台的原因联想到梁守城身上，因为梁守城的推动作用是最不引起察觉的蝴蝶效应。 一般人谁能想到一个督办事项的处理方式竟然会一层一层地把一个正处级干部卷进去，简直匪夷所思，神鬼一般的操作。 不过，有两个人不是一般人，那就是栾英生和张坤庭。 第94章 栾英生张坤庭 就刘钧泽突然倒台这件事，栾英生和张坤庭做了一番复盘。 首先他们是知道梁守城与刘钧泽之间的过节的，梁守城往上爬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重启父母死亡的调查，这其中少不了要对付刘钧泽。 如今，刘钧泽提前倒台，他们自然而然地反向思维，反推，与梁守城做过的事相联系，进而反推到了制造和推动蝴蝶效应的源头，梁守城。 看似导致刘钧泽倒台的直接原因是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会议上副市长对刘钧泽的指责和暗讽，让会议上的所有人意识到刘钧泽失宠了，一个正处级的局长失宠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他的末日要到了，进而引发了墙倒众人推的破窗效应。 而刘钧泽为什么会在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会议上被副市长文永东那么针对？还不是因为梁守城一番欲擒故纵的骚操作，让文永东吃瘪打脸。试想一下，一个副市长被打脸，无异于让一个王爷在朝廷颜面扫地，他能受得了这样的气？肯定是要发泄的啊！于是刘钧泽顺理成章成了被他发泄的对象。进而成了引爆刘钧泽的导火索。 自此，栾英生和张坤庭才意识到梁守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于是，两人商量着要组饭局，与梁守城一起吃顿饭，打算与他摊牌，倒不是摊牌他与莫庆年的关系，而是他们与梁守城的父亲梁友民的关系。 也就是说，梁守城不再是他们眼中的“这小子”“这孩子”，而是被正视了。 间接扳倒正处级干部刘钧泽，在清梁村还帮助纪委拿下了龙岭县县委国土局局长蓝廷、林业局局长张文宁、规划建设局常务副局长李孝丽等等，这些战绩足够引起栾英生和张坤庭的正视。 寒冬腊月，夜。 栾英生和张坤庭约着梁守城在某羊蝎子火锅店吃着火锅，边吃边聊着。 “栾主任，张部长，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吧？这还是第一次吃饭。” 栾英生和张坤庭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前者说：“我们认识你可不止三年了，有快二十年了吧！” “差不多，那会儿你才这么高。” 张坤庭比量了一下。 梁守城无语，“张叔，你怎么不说从小看着我长大。” “守城，你叫他什么？” “哦，叫顺嘴了。”梁守城笑道。 “那不行啊，你喊他张叔，喊我栾主任，以后你喊我栾叔。” 梁守城无语，这还吃醋了。 “行，栾叔。” 倒也没毛病，他们都是与父亲一般大的。 栾英生受用地点头。 “嗯，听起来感觉还不错。守城，今天我们组这个饭局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与你父亲关系很深，从你很小的时候关系就很好，所以见你亲切。” “嗯，你又跟你父亲长得像，性格也差不多，都是愣头青，哈哈！” 张坤庭真诚地笑着。 梁守城早已猜到了，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照顾自己。 “栾叔，张叔，我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你们跟我爸关系不一般，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据我所知你们应该不是发小同学之类的啊！单纯只是工作关系的话又不太可能。” 栾英生和张坤庭对视一眼，眼下似乎不把莫庆年搬出来圆不了了。 张坤庭脑子最活，解释道：“跟你爸我们三个是同学，是在省委党校进修时的同学，我们三个投缘，从省委党校到工作岗位，一直不断联系。” “对对，逢年过节都会互相走动，像现在这样的聚餐我们常有，虽然你爸已经不在了，但好在有你。” 两人一唱一和圆过去了，其实梁守城知道这里面还有莫庆年，只是不知道莫庆年扮演了什么角色，莫庆年是否与自己的父亲也有什么关系。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嗯，那我以后就代替我爸延续与你们的关系。” “好！” 三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 酒过三巡，多少都有了醉意。 张坤庭红着脸，说道：“守城啊，以后没事常去家里坐，我跟你婶提过你的名字，她也还记得你呢！” 梁守城点头笑着。 “好的张叔，说实话我都忘了婶长什么模样了。” “老了，你婶年轻的时候可俊了，哈哈！” 张坤庭放声笑着，看来是醉了。 栾英生也笑着，“我是个老光棍，不过家里整洁，抽空去家里，咱爷俩好好喝一场！” “行，栾叔，有时间我一定去！” 梁守城能体会出他们的真诚，只是疑惑前世被刘钧泽坑进监狱怎么不见他们出面帮忙啊？是因为当时自己没有抱上莫庆年这条大腿吗？想来是了，莫庆年是前世与现在唯一的变量。 吃完了饭，从火锅店出来，三个人都醉醺醺的。 梁守城是状态最好的，他的酒量还可以。 帮助栾英生和张坤庭打了车，他独自向着重温咖啡馆走去。 每次喝了酒，梁守城都习惯性地去找赵丽芳，一个懂得照顾人的大姐姐。 他是个人，是人就想着在需要的时候有个依靠，尤其是在有醉意的时候。 寒风吹过，梁守城清醒了几分。 他裹紧商务款式的黑色风衣，当走到重温咖啡馆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子正趴在门上透过门玻璃向里张望，显得有些猥琐。 此时，重温咖啡馆已经关门了。 梁守城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这似乎已经成为他自保的习惯了。 他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近了看，发现是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圆滚滚的，给人一种典型的中年油腻感。 “这位大哥，这个时间，咖啡馆应该是关门了，改天再来吧！”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守城。 “看你有点眼熟，你是…” 梁守城挑眉，看自己眼熟的大部分都是泊阳体制内的，而眼前这个中年人这个年纪如果是体制内的，看起来又这么的油腻，至少也混到处级领导了，泊阳市的处级领导基本上都见过了，唯独有一个人没见过… 杨忠清！ 下意识的，梁守城到了这个名字。 第95章 直接连根拔起 杨忠清是赵丽芳的权色交易对象，结果赵丽芳被撤职处分，他只是停职一段时间就安排到省里了。 对此，赵丽芳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嘴上不说。 梁守城同样到了感觉体制的不公。 眼下来看，杨忠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赵丽芳。 赵丽芳是肯定不会把这里告诉杨忠清的。 杨忠清又来找赵丽芳，不用说也是来想好事的。 梁守城看着杨忠清的油腻肥脸，忍不住联想到他与赵丽芳时的猥琐相。 他强忍着把杨忠清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转动手机对着杨忠清的脸，使得摄像拍得更正更清楚。 然后，梁守城故意压低声音，尽可能掩盖自己的正常嗓音。 “这位大哥，都说我长得像十八线的流量明星，你可能在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过我，我看你也有点眼熟。” 杨忠清下意识遮了遮脸，遮遮掩掩地显得更有问题了，就要转身离开。 梁守城忙拦住他。 “大哥，你怎么走了啊？我知道这家有个俊俏的老板娘，叫…赵…赵…” “赵丽芳！” 杨忠清下意识说道，毕竟他实在是太惦记赵丽芳了。 以赵丽芳的熟女姿色，有哪个好色的男子不惦记？ 何况杨忠清还碰过一次。 梁守城一拍脑门。 “对对，就是这个名。大哥，你跟她什么关系啊？能不能介绍我认识？我每次经过这里都舍不得走。” 梁守城摇摇晃晃地，喝醉的样子。 杨忠清见对方就是个醉汉，也就放松了警惕，表情又恢复了猥琐。 他凑近梁守城，小眼睛笑眯眯地。 “我跟你说，我跟她有一腿，那皮肤油光水滑的，那胸，那腿…” “我去你大爷的！” 梁守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然后把手机怼在他的肥脸上。 “敢碰我看上的女人！你谁啊？” “我是省委里的！我叫杨忠清！” 精虫上脑，加上被梁守城突然暴走的一脚，杨忠清整个人直接懵圈了，问什么答什么。 梁守城见差不多了，第一脚是因为冲动，第二脚就是故意伤害了，如果没有法律，他会毫不犹豫踢废杨忠清。 “滚！别再让我在这里看见你！垃圾！” 杨忠清连滚带爬地跑了。 见他跑没影，梁守城走到重温咖啡馆门前，正在此时门开了，赵丽芳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拽了进去。 …… 云雨之后。 二楼。 赵丽芳说道：“小梁，刚刚你是不是把他拍下来了？” “嗯。” 梁守城拿过手机，点开拍的视频递给赵丽芳。 他眯了眯眼睛，脸色阴沉。 “我打算让他二进宫，这次他就别再想着进体制了，体制内不能有他这样的垃圾！” 赵丽芳把视频转发到自己的手机。 “小梁，这件事你别管了，我自己来吧！也算是对我过去的一个了结。” 梁守城看着她。 “芳姐，你的过去已经了结了，在你主动向纪委交代问题时就了结了。” 赵丽芳微笑着。 “傻弟弟，在你那里了结了是因为你豁达，可在我这里污点就是污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擦一擦。” 梁守城沉吟片刻，“那好吧，你打算用视频怎么办？” “你不是经常借助舆论吗？我也借助一下舆论。” 赵丽芳笑吟吟的。 梁守城挑眉，心说，还是女人狠，所以不要得罪女人。 他本来还想着匿名举报给省纪委，通过正规渠道让杨忠清二进宫。 只是这种方式有弊端，怎么处置完全看省纪委的态度，具有不确定性。 而赵丽芳这种借助舆论的方式就显得直接又霸道了，倒逼省纪委不得不做出态度来，加之以前对杨忠清的处理结果本就不公平，没有公示就上任，明显存在暗箱操作，搞不好是要拿人的。 不得不说，赵丽芳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大杀招。 杨忠清一定会后悔再次来找她。 第二天，一条赵丽芳实名举报杨忠清的短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视频里，赵丽芳素颜出镜，端庄大方得体，眼眶泛红，情绪有些激动。 “我是原泊阳市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赵丽芳，两年前我向组织主动交代与原泊阳市市委组织部部长杨忠清权色交易一事，我被依法撤职，而杨忠清只是停职一段时间，后来调任省委组织部干部队伍建设规划办公室主任，依旧还是正处级干部，而他的这次调任并没有依法对外公示。昨天晚上，杨忠清堵在我家门口试图闯入，幸好被我的一个爱慕者撞见，他这才没有得逞。下面是一段他在我家门口一段视频。” 赵丽芳说完后，紧跟着播放了那段昨晚梁守城偷拍的视频。 这条实名举报杨忠清的短视频瞬间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赵丽芳找了三个百万粉丝的大v发的视频，被自媒体大量转发，官方就是想屏蔽都屏蔽不了。 梁守城看了都头皮发麻，他想过赵丽芳会玩狠的，可没想到这么狠，她这是要把杨忠清连根拔起的意思，让他永远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看眼下的形势，省纪委要是再不出面就要引来中央巡视组了。 最后，省纪委和省委组织部不得不下场把杨忠清从上撸到底，直接定了与赵丽芳一样的处理，撤职。 结果公告发出后，舆论并不买账。 杨忠清是处理了，也必须处理，但那些帮他暗箱操作重新任职并遮掩不公示的官员还在逍遥法外，也要求严惩。 可是，省委没有任何动作，因为涉及到的层次根本不是省委能办的。 最后，还是惊动了中央巡视组，对泊北省省委进行了一次空前的大洗牌。 杨忠清背后的靠山简直惊爆眼球！ 这就是赵丽芳这次实名举报的厉害之处，直接连根拔起。 这就是当前背景下的官场，舆论永远是最大的推动力量。 大年三十，除夕夜。 梁守城与赵丽芳在重温咖啡馆二楼度过了这个跨年夜。 “芳姐，我本来还想着等我爬到权力巅峰的时候把杨忠清那些魑魅魍魉踩在脚下，没成想你一个视频就全都给解决了，感觉没我什么事了，哈哈！” 赵丽芳莞尔一笑。 “小梁，官场上的魑魅魍魉可不止杨忠清一流，你可不能懈怠哦！” 梁守城埋进温柔乡里耕耘着。 “来年，还将会是一场硬战！” 第96章 副市长的邀请 又是一年开始了。 去年的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刘钧泽倒台，杨忠清一流被连根拔起，给人一种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感觉。 可贪腐从未停止，更没有牵扯出梁守城父母死亡的真相，革命仍将继续。 正月里，是官场最活跃的时间，开年工作还没有完全展开，是个彼此相互走动熟络的好时候。加之去年发生的那几件大事，整个官场发生了很大变化。 梁守城理所应当地接到了很多饭局的邀请，今年比去年多了很多，原因是刘钧泽和杨忠清的倒台，牵扯出来很多人，从泊阳市到泊北省大洗牌，没被牵连的要相互拉拢抱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形容官场最合适，而梁守城作为市政办公厅督办科一把手炙手可热。 但凡有邀请，梁守城只要没有别的安排都会到场，对他来说这是机会，倒不是往上爬的机会，而是了解的机会。 要在官场当一棵长青树，不止要自身有过硬的素质，还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官场的人，最好是平级和以上的，而能邀请梁守城的几乎没平级以下的。即便有平级以下的梁守城也不会应约，因为他们十有八九是有求于他，这类邀请十个有九个有坑，梁守城全部拒绝。 正月里的一日，梁守城接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预料到的邀请电话，是李芳宁打来的，她妈邀请去她家吃饭。 电话里，李芳宁也坦白了她妈就是副市长丁虹，梁守城装作很惊讶语气的跟李芳宁演了一通，因为他早就知道。 副市长丁虹邀请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的梁守城去家里吃饭，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谁会相信？ 梁守城琢磨了很久，除了能想到丁虹想拉郎配，想不到别的解释。 但是，副市长邀请做客，这个面子说什么也得给。 然后，梁守城买了五斤山鸡蛋，还是用网兜装的，还有清梁村的村民寄给他的青芥茶，原本是有包装的，他给弄成了散装的。 不要小看这个操作，很骚的。 来到李芳宁家，丁虹正在厨房忙活着炒菜做饭。 “来就来，怎么还拿东西啊？不是嘱咐你了不要拿东西吗？” 李芳宁担心丁虹生气，为难起来。 丁虹听到梁守城拿东西了，忙从厨房跑出来。 “小梁，我不能收…” 她一看梁守城手里的东西，当即就懵住了。 “丁市长，这个山鸡蛋是我在市场上买的，这个是茶叶，青芥茶，清梁村的特产，我在那里当第一书记的时候就喜欢喝这个茶，拿来给您尝尝。”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丁虹回过神，笑道：“芳宁，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过来，给小梁倒水喝，我锅里还炖着排骨呢！” 随即，丁虹去了厨房。 李芳宁接过梁守城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然后招呼着他坐在沙发上。 “守城，我才反应过来，还是你有主意，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我妈这里送礼成功过的。” 梁守城笑了笑。 “我这就不叫送礼，叫探亲。” 李芳宁抿了抿嘴，嘟囔着：“你这算探哪门子亲？” 梁守城轻咳两声化解尴尬。 “芳宁，我真没想到你妈就是丁市长，说实话，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丁市长。” 李芳宁疑惑着：“你第一次见吗？刚刚怎么不见你紧张啊？” “我紧张了，手心都是汗。” 梁守城摊开手，又合上，根本没有汗。 他不可能紧张，一心里没鬼，二不是来求权的，三是丁市长主动邀请来做客的，有什么可紧张的？ “哪有汗啊？我再看看。” 李芳宁就要去抓梁守城的手。 梁守城躲开，笑道：“你这怎么还上手了？” “哎呀，看看手又不看别的，小气！” “别的你还想看什么？” 梁守城不可能让李芳宁得逞的，丁虹还在厨房。 他岔开话题：“芳宁，你妈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邀请你来吃饭了？”李芳宁没好气的。 “没事肯定不能来啊！我跟丁市长又不熟。” “那你跟我不熟吗？我邀请你来你还能不来？” “说实话，如果我知道你妈就是丁市长，你邀请我来我还真不会来。” 梁守城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李芳宁拿他毫无办法，只能认怂。 “真是被你打败了！我妈叫你来是因为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有些事她想当面跟你了解一下。我妈说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说不知道，她相信你。” 梁守城挑眉，心说，你妈可真是活成人精了，我还不能轻易不知道了。 饭桌上。 三人吃着饭，唠了一些家常。 梁守城好奇家里怎么只有李芳宁和丁虹，怎么不见李芳宁的父亲，避免尴尬就没有多问。 吃完饭，丁虹打发李芳宁收拾厨房去了，实际上是支开她，工作上的事她不希望李芳宁知道，李芳宁也识相。 客厅里。 丁虹问：“小梁，你这几年的工作我跟市委组织部深入了解了一下，总体上干得很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 “好的丁市长，我会继续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梁守城不会唱高调，尤其丁虹这样靠实干升上来的，最讨厌唱高调。 丁虹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踏实。” “谢谢丁市长。” 梁守城只迎合着，没有主动攀谈的意思。 丁虹继续说：“你应该能看出来，芳宁对你有意思，当妈的就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但我见你对她好像不怎么热情，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梁守城早就想到丁虹会有问，就像去莫檀语家一样。 这种事回复得当叫做有担当，回复不当就是渣男一个。 依着梁守城的性格，如果他不在体制内，铁定奔着渣男的方向回复，全都喜欢，全都要。而他的选择不允许他当渣男，要做一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 “丁市长，我一直跟芳宁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不是不喜欢，而是我有只有自己面对的事，不想牵连芳宁。” “你父母的事吗？”丁虹忽然说道。 第97章 丁虹有求于梁 梁守城表情一僵，他没想到丁虹也知道他父母的事。 这样算起来，知道他父母的不止张坤庭、栾英生、杨忠清他们，可能还有更多人，理论上如果真是一次意外车祸，不至于这么多人都知道，而且记忆深刻。 “丁市长，您知道我父母的事？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丁虹摇摇头，“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当年你父母的那场突然的车祸，在当年整个体制内讳莫如深，没有人议论，没有人关注，因为反常，反而令人记忆深刻。我也是查阅你的基本资料才知道你是友民的儿子。” 梁守城暗自腹诽：友民？叫得有点亲热啊！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种狗血剧情吧？ “咳咳，哦，丁市长，我也是了解到我爸妈当年的死可能有问题，作为儿女，我不会让他们不明不白的死，所以，请您理解我不能把李芳宁牵扯进来。” 丁虹眼神闪烁，微笑着，“芳宁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没看错人，只是缺少了一点缘分。作为母亲，我希望她安安稳稳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她说的。” “谢谢丁市长，对我个人而言，也希望能轻装前进。”梁守城如实说道。 丁虹笑了笑，“你倒是实在，难怪年纪轻轻就与杨华中那样的老顽石投缘。除了芳宁和你的事，还有工作上的事，也是我的私事，你如果不想说，我不强求。” 梁守城有这个心理准备，“丁市长，您问，我知道的一定说。” 不为别的，只为丁虹记得他的父母，这就足够了。 丁虹问：“去年，花灵社区拆迁的督办事项你处理得很好，当时我听说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把花灵社区拆迁的事安排给你们督办，我还捏了一把汗，倒不是因为你，而是督办科现在是市政办公厅的标杆科室，这件事一旦办不好，上下不讨好。” 那不还是因为我捏了一把汗吗？梁守城暗自嘀咕。 “丁市长，我给督办科灌输的理念是职责所在，守好底线，为国为民督办。而花灵社区拆迁既不是为国，也不是为民，如果一心督办，岂不是为虎作伥了吗？” 丁虹满意地点头，“说得好啊！督办科在你手上才有了它该有的意义。泊化区城市更新项目和泊清区控规调整，你都是完成督办，我是真没想到花灵社区拆迁督办你是从一开始就奔着搅黄去的，关键还真让你办成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丁虹之所以再次提到，是因为当时得知了结果之后，好几天大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反复复盘整个过程，为梁守城的手段啧啧称奇，现在见到梁守城，就忍不住再说道说道。 “不搅黄它留着过年啊！”梁守城笑道。 “哈哈！说得对！真要留着它过年，老百姓过年就糟心了！” 丁虹也开心地笑出了声。 厨房里，李芳宁眼眶泛红，她妈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不由地，就感动起来。 梁守城也没想到工作中一脸严肃的副市长还有这样的一面，充分说明人生如戏，只是手里的剧本随着身处的环境更改。 丁虹都笑出来了眼泪，她抹着眼泪，说：“小梁，文副市长因为杨忠清被牵连问责，现在正停职，他手上的很多事暂时转到了我这里，也就是说，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现在我负责。” “咳咳咳、、” 梁守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丁虹拍着他的后背，李芳宁听见了也赶忙从厨房跑出来。 好一会儿，梁守城才消停下来。 “没事，口水呛的。” 见他没事，李芳宁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丁虹挑眉笑道：“小梁，不是口水呛的吧？是不是你觉得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有什么问题？不妨跟我说说。” 梁守城对一件不寻常的事具有天生的敏锐嗅觉，比如花灵社区拆迁改造，他就嗅到了这个项目里面有事。只是，他不知道丁虹的态度，所以他有必要迟疑。 “丁市长，就是口水呛的，刚刚那个排骨有点咸。” 梁守城搪塞着。 丁虹把水端给他，“喝口水。” “好好，谢谢。” 梁守城忙接过去，副市长端水，承受不起。 丁虹看着他。 “小梁，我从政快三十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的脸上写着什么，心里想着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你也不例外。我能感觉到，你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还有其他想法。” 梁守城不禁咋舌，丁虹还真活成人精了，幸好这一世的选择不允许自己当渣男，不然今天妥妥要被拉出午门斩首。只是，丁虹为什么一定要问自己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想法？ 他故意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 “丁市长，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现在已经与督办科没有任何关系了，您为什么非要问我的想法啊？” 丁虹沉了口气，“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既是工作，也是私事。工作是现在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转到了我的手上，私事是我想知道这个项目有没有雷，我要有所准备，以求自保，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项目在文永东手上都发生了什么，也无从查起。而我听说你牵头督办科全体科员参与这个项目的督办后，就感觉你对这个项目有别人看不出来的看法，而且我也从迟先超那里得到了证实，具体的我没问他，希望你能把自己想到的都告诉我，我会欠你一个人情。” 听完丁虹的话，梁守城沉默了。 如果丁虹的态度暧昧，不至于会把话说得这么露骨，既然敢这么说，那足以说明她心胸还算坦荡，哪怕最后证明她是装的，也只能怪她太厉害，自己不是对手。何况，副市长的人情可是很值钱的，如果能让她欠下，只要她不垮台，日后副市长级别之下横着走。 片刻后，梁守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端正了一下身体，气氛严肃下来。 “丁市长，我确实是想到了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事，事关重大，我之所以不想说是因为我摸不清您的态度。” 第98章 副市长的人情 丁虹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守城，目光真诚，看不出一丝瑕疵，她在尽可能表达出自己满满的诚意，就像是动物世界的雄性千方百计讨好雌性一般。 能把一个副市长逼到这个地步，梁守城足以自傲了。 眼下，他也只能从了。 “丁市长，我刚刚咳嗽就是因为听到了您说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您负责了，又意外又担忧的，这才没控制住。” 梁守城这话说的，听得丁虹的心里一阵阵暖流涌过，仿佛在梁守城的身上看到了梁友民。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的。” 丁虹微笑着。 梁守城见好就收，转移话题。 “丁市长，花灵社区居民同意拆迁的意愿只有35%不到，这个数据真实有效，这是灵阳路街道的摸排数据，也是我们的实地调研数据，而且这35%的居民大部分都不常住在花灵社区，是等着拆迁拿补偿款的，而剩下的65%的居民都是常住居民，生活条件好，不同意拆迁。您试想一下，这样的情况下，花灵社区有拆迁的必要吗？城中村改造的初衷是改善民生，不是为了搞城市更新就要牺牲民生，这跟泊清区重房地产开发的控规调整方向一样，本末倒置了。所以不管从规定，还是从政策上，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都不应该立项实施。我不相信这个问题只有我看出来了，应该是只有我敢说。” 丁虹蹙着眉头，点头道：“是啊，只有你敢说，这其实是一个很浅显的问题，明显存在很多不合理的问题，而偏偏有这么浅显、又不合理的问题，却没人提出来，项目还立项了，这里面的内幕令人细思极恐啊！小梁，你以前在市自然资源干过，能分析一下这其中的内幕？” 这内幕梁守城已经跟迟先超讨论过了，迟先超是根老油条，没有告诉丁虹，是担心让丁虹知道他知道的太多惹祸上身。 而眼下，既然已经跟丁虹说到这里了，梁守城认为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提前告知丁虹，希望她能提前有所准备，防范事态恶劣。 “丁市长，我说得可能不太对，有点阴谋论，但是防患于未然终归不是坏事。我仔细复盘过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从政策法规到民意调查都不符合立项条件，既然立项了，至少说明在立项阶段就存在违规行为，这么明显的违规为什么没人查？我听说拆迁项目立项后，只要坐实了拆迁的必要性，拆迁实施前，实施主体会收到一笔暂列的拆迁补偿款，用于在拆迁实施的过程中机动补偿。而就花灵社区目前的居民拆迁意愿，拆迁根本实施不下去，那这笔拆迁补偿款就会一直在实施主体的手里。” 听到这里，丁虹要是再听不明白，那就白当这个副市长了，其实听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听明白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啊！” 梁守城苦笑，“丁市长，这可是一笔风险极低的买卖啊！如果说哪里违规了，无非就是立项阶段违规，到时候可以辩解称是工作疏忽，拿个处分就行了，相对于好处来说，这个处分简直九牛一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项目的拆迁补偿款能有多少？” “按照每户最低补偿一百万，花灵社区一千多户居民，怎么也得十几亿吧，这还不包括每家每户的安置补偿费。” 丁虹又倒吸一口冷气，沉吟着：“倒确实值得冒险...” 梁守城挑眉，“丁市长，我不会无意中给您打开了一扇致富之门吧？” 丁虹噗地笑了。 “哈哈，你想多了，照你这么说，刑法就是致富之门。” “丁市长，如果今年省里督促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进度，您会怎么办？会不会继续安排给我们督办科督办？”梁守城忽然问道。 丁虹哼笑一声，“放心吧，如果省里安排了，我就是辞职不干，也不会推动这个项目的。” 梁守城笑着摇着头。 “丁市长，您是辞职了，成全了自己的大义，但您有没有想过，您的下一任就一定跟您一样大义吗？就像副市长文永东，他不就是一心要推动这个项目。到头来您也只是成全了自己，最后财政资金还是会流失，倒霉的也还是花灵社区的居民。” 他这一席话，格局立马就打开了，整个人周身仿佛散发着金光。 丁虹瞪大了眼睛，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门的那一边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她作为副市长从没有想过这些，原本想着守好自己的底线就是问心无愧，而梁守城的觉悟更高，形象更高大，格局更深远，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丁虹点头沉吟着，“是啊，如果宁可辞职也不接受安排与当了逃兵没有两样，既然不做逃兵，又不接受安排，那就只能抗争，搅黄了这个项目。” 梁守城笑了，“哈哈，丁市长，我是不是应该跟您收学费啊？不能干就搅黄。” 丁虹也笑了，看着他毫不掩饰地欣赏。 “小梁，是应该好好谢谢你。我从政三十年，也为民办了很多实事，可那都是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做的，职责所在，而你不同，你是真的把为国为民摆在自己前面。从政为官者，只是职责还不够，守好底线也不够，最高境界就像你说的，只做对的事。” 梁守城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 “丁市长，您就别夸了，很多时候说是说得好听，但做起来是真难啊，还是不要太过勉强自己，毕竟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能更长远的为民服务。” “说的好啊！今天不止欠你人情，还受你教育了，真是受益匪浅啊！” 他本来是想着谦虚一下的，结果这句话又被丁虹视为了至理名言一样，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丁市长，我今天来，您也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您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市长。” 来而不往非礼也，梁守城这个马屁拍得正当时。 “哈哈，友民教育出来一个好孩子啊！”丁虹开心地笑着，看着梁守城越看越喜欢。 梁守城心说：跟我爸没有半毛钱关系，是二十年的牢狱教育的。 第99章 最正确的决定 今天，丁虹欠梁守城的人情，算是欠下了。 梁守城此番来做客，收获颇丰，只一个副市长的人情就足够了。 李芳宁收拾完厨房出来。 她在厨房里就听到了母亲与梁守城聊得很开心。 “妈，我收拾完了。” 李芳宁就要坐在沙发上，也要加入进来。 “给小梁洗点水果。” “哦，好吧。” 李芳宁不情不愿的。 丁虹又故意把她支走了。 梁守城看着都想笑。 当妈的不容易，生拉硬拽，生怕女儿掉进火坑里。 “小梁，你有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工作？” 梁守城想了想。 “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去哪里，清梁村我都去了，还有哪里不能去的？” “那倒也是，你已经体验了最苦的了。我从组织部了解到，你开始的时候报的是相对条件较好的东康村，是刘钧泽把你推荐到了清梁村，对吧？” 梁守城愣了一下，丁虹了解的够细的，冷不丁怎么提起陈年往事了？要刨祖坟吗？ “我听说是这样的，刘钧泽以征求意见为名，故意把我推荐到了清梁村。” “你从12岁就跟刘钧泽一家住在一起，他怎么会这么对你？”丁虹就像是八卦好奇者。 梁守城也全当唠家常。 “丁市长，这么说吧，我虽然住在刘钧泽家，但对他们一家人毫无感情，只有恨。” 丁虹明白地点点头，“能让你恨的，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刘钧泽的儿女我也有所耳闻，只能说是失败的教育。” “四年前，刘钧泽会给我穿小鞋，直接原因是让我违规审批，我拒绝了。拒绝之后也是怕他给我穿小鞋，然后主动申请去当第一书记躲开他，想不到他还是给我穿了。后来又多次直接或间接地找我的麻烦，包括他儿女在网上造谣诽谤。总之，我苦刘钧泽一家久矣！” “你能在这样的压力下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那刘钧泽被抓，你应该能好过点儿吧？” 梁守城笑了笑，“所以说大家都是普通人。刘钧泽被抓，我兴奋得大醉了一场，感觉自己前行的道路上少了一块绊脚石，以后会好过很多。” 丁虹看着他，一个思想深明又真实的年轻人，有凌驾于普通人的智慧和大义，又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如果他能放下父母的事与芳宁走在一起该多好... 梁守城见丁虹似乎没有话说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丁市长，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丁虹回过神，也看了看时间，“哦，时间是不早了，家离这里远吗？让芳宁开车送你吧！” “不用，我开车来的。” 梁守城起身准备离开。 李芳宁刚好洗了一盘水果端出来，见梁守城要走，气得直跺脚。 “不是，我都还没跟你聊聊呢就要走啊！妈你光安排我干活了！我都还没跟守城聊两句！” “哈哈哈、” 丁虹笑得前仰后合的，她本就是故意的。 “芳宁，时间不早了，先让守城回家，你们还有的是机会聊天。” 李芳宁没办法，只能认了。 “走吧，我送送你。” 两人一起下了楼，出了小区。 “守城，谢谢你陪我妈聊天，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李芳宁由衷地说道。 梁守城笑道：“能给你妈聊天是我的荣幸。” 是啊，能有几个能跟副市长聊这么长时间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芳宁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你以后再来啊！这次都没怎么跟你好好说话，下次让我妈去收拾厨房、洗水果。” “没问题，我去收拾厨房、洗水果都行。走了。” 梁守城摆摆手，开车离开。 李芳宁看着他的车远去，然后甩着高高的马尾辫回到家。 丁虹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 “芳宁，过来坐，妈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好像很严肃一样？” 李芳宁坐在丁虹身侧，一脸期待。 丁虹沉默片刻，说：“芳宁，妈知道你喜欢小梁，小梁也觉得你挺好的，但是妈不能同意你跟他在一起。” 李芳宁脑袋一懵，“不是，妈，既然我们两个都喜欢彼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开明了啊？” 丁虹沉了口气。 “他身上背着很重的负担，甚至连妈都帮不了他的负担，” 李芳宁不解。 “是什么负担啊？有负担可以一起扛啊！能有什么啊？” 丁虹想了想，意识到不说实情，李芳宁是不会罢休的。 “十五年前，他的父母出了交通事故去世了，但那场事故有疑点，所有知情人都讳莫如深，可能牵扯很深。小梁不想看着父母死得不明不白，他要以一己之力彻查，这个过程必有危险，妈不能让你涉险，小梁也不想连累你，你应该也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吧？所以，你就让小梁轻装上阵，别成为他的顾虑。” 李芳宁听着丁虹的话，眼睛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出奇的，她很平静，似乎已经有了最正确的决定。 “知道了妈，我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吧！” 她的状态跟当时的莫檀语一样。 丁虹叹了口气，“唉！生活就是这样，不如意十之八九。” 梁守城，她是真的欣赏，但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 “妈，没别的事，我回屋看书了，明天医院还要考试。” “嗯，去吧！” 丁虹有些欣慰，原本她还担心李芳宁不依不饶的。 李芳宁去了卧室。 丁虹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杨，去了省委可不要忘了家乡泊阳啊！” “忘不了就好啊！有个资料需要你帮忙查一下。”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省委的立项资料。” “对，泊阳灵阳路街道的，去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个。” “谢谢，我等你信。” 挂了电话，丁虹嘀咕着：“我倒要看看都有谁在这条线上。” 梁守城分析的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内幕着实惊到她了。 丁虹一向谨慎，尤其如今身处副市长这样的高位，更不能大意，守好自己底线的同时，也不能替人背锅。 不得不说，邀请梁守城做客是丁虹最正确的决定。 第100章 纪委见刘钧泽 在之后的工作里，梁守城的话对丁虹的影响逐渐显出，在她的官途上起了不小的作用。 当然了，丁虹也没有食言，她的人情确实也帮了梁守城不少。 整整一个正月，梁守城几乎没有一天晚上不应酬的。 没办法，他现在只是正科级，与他平级和平级以上的官员太多了，去年的战绩足以证明他的能力，知道他的人都想与他拉近关系，官场就是这样，也讲求投资。 梁守城把这当成是他锻炼自己八面玲珑的机会，官场必须吃得开。 不过，他大部分应邀都是意思一下就找借口离开了。 应邀是不想无故得罪人，意思一下就离开是不想显得过于张扬。 人心是复杂的，也是善妒的，木秀于林的道理很明白。 应酬可以，太投入就会出事，必须要懂得浅尝辄止、张弛有度，才能在河边常走不至于湿了鞋。 梁守城应酬完，就到赵丽芳的重温咖啡馆，仿佛在那里可以涤荡自己的污秽。 重温咖啡馆，二楼。 温存之后。 梁守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神游太虚一般。 赵丽芳卧在他的胸口上，吐气如兰。 自从杨忠清被连根拔起，她一吐胸中郁垒，整个人的状态仿佛重新焕发了青春。 “小梁，又一年了，今年你有没有可能继续往上升？连副市长都请你吃饭。” 梁守城笑了笑。 “欲速则不达，我想在正科的位置上沉淀沉淀。这个正月结识了不少人，有投缘的，也有不投缘的，有诚心的，也有恶意的，形形色色的，贸然往上爬，底子不稳，会留下隐患。”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头扎进清梁村的愣头青，人终究是要成长、然后成熟的。 赵丽芳抿嘴微笑着，她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 但有倾心人，终生不嫁又何妨？ 市政办公厅，督办科。 梁守城开始投入到科长工作中，统筹安排科室事务。 过去的一年，督办科处理过的督办事项从简到繁，从易到难，基本上都经历了，对于梁守城来说，没有具备挑战的督办事项了，连花灵社区拆迁那么棘手的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他这个科长越干越容易，越干越得心应手。 往往这个时候距离升迁不远了。 四月的一天。 梁守城如往常一样处理着科里的事务，栾英生打来电话。 “栾叔。” 自从去年年底摊牌，梁守城与栾英生的关系也如张坤庭一般，叔长叔短的倒也不见外了。 栾英生又是个老光棍，还戏称让梁守城给他养老，继承他的遗产。梁守城回复他，一个一辈子干纪委的能有什么遗产？纯碎是坑人。 “守城，刘钧泽想见你。” 梁守城愣了愣。 “他为什么想见我？我不想见他。” “是这样，刘钧泽什么东西也不吐，只对我们掌握的证据供认不讳。你应该知道他的问题绝不只是他的问题，我们需要深挖就必须让他开口。他今天说可以开门，前提是要见你。” “行，我去。” 梁守城不是那矫情的人，只要能给纪委查贪腐帮上忙，他义不容辞。 开上车，来到市纪委，在监察审讯室，梁守城见到了刘钧泽。 几个月下来，刘钧泽整个人狼狈又憔悴，原本秃顶还不明显，现在已经地中海了，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见到梁守城，刘钧泽不怒反笑，或者说，他该发泄的情绪都已经发泄完了，剩下的只有接受这个结局。 “呵呵，你来了。” 梁守城和栾先生坐在他对面。 “听说你要我见我，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别互相耽误时间。” 梁守城态度冷漠，他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出于工作，不然就会转身离开。 刘钧泽撇撇嘴，说：“你急什么？” 栾英生冷哼一声，“刘钧泽！你说要见他，现在已经见到了！劝你尽快交代，说不定还能得到宽大处理，不然如果被动查出来，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一套说辞，但凡受审的官员都会听到。 刘钧泽抠了抠耳朵，不屑地撇撇嘴角。 “栾英生，你这话说了有八百遍了吧！你们纪委能不能改变一下？” 栾英生皱着眉头，他何尝不想改变一下，痛扁刘钧泽。 梁守城忽地哼笑一声。 “刘钧泽，刘启龙和刘雅婷已经放出来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那对不争气的女儿积点德吧？我因为我父亲得罪过很多人尝到了不少的苦头，你得罪的人肯定不比我父亲少吧？你在的时候或许没人敢动他们，现在你进来了，谁会保他们？想想，我应对起来尚且都费力，你那对蠢儿女能挺几天啊？纪委给你机会，你不把握，那就是置他们于不顾。” 刘钧泽嘴唇颤抖，每个人都有软肋，刘启龙和刘雅婷就是他的软肋，即便他们是废物，但这是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梁守城继续说：“好了，我已经来了，你见也见了，纪委也满足你的要求了，栾主任也已经尽到了他的职责，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栾主任，我先走了。” 说罢，他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梁守城，你难道不想知道梁友民的死吗？”刘钧泽忽然说道。 梁守城脚步一顿，他知道刘钧泽会想通，但意外竟然会提起他父亲的死。 他转身坐下，看着刘钧泽，尽可能保持淡定。 “刘钧泽，记得我去清梁村之前，你跟我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没有听你的安排违规审批启程房地产那个项目，你最后说了一句，我爸如果识时务就不用死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我爸妈的死可能不是意外，后来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与你有关系，或许没有直接关系，但至少你是知情的。既然你先提起来了，那不妨说来听听。” 刘钧泽吃惊地看着梁守城，他原本以为梁守城会咆哮，会失去理智，没想到会这么淡定从容地跟他说这么多。 他沉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梁友民的死，我确实知道一些事。” 第101章 一吐胸中郁垒 梁守城和栾英生都屏着呼吸，生怕一个大喘息打断了刘钧泽。 刘钧泽继续说：“梁守城，你是不是以为你爸的死是因为他在组织部干部考核科工作的时候得罪的那些人？” “难道不是吗？” 刘钧泽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么天真，你爸在组织部得罪的那些人还不至于因为一句不合格的意见就杀他，最多就像钱洪庆那样使使绊子，发泄一下情绪。”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毕竟杀人这种掉脑袋的事如果不是深仇大恨很难下得了手，据他了解，父亲没有与任何人有深仇大恨，那就是他的死还有其他隐秘。 “刘钧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如果可信的话。” 刘钧泽继续笑着，“我都已经在这里了，说谎还有必要吗？梁友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听到了不该听到。” “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栾英生急忙追问道。 刘钧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会说出来吗？别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说的。” 栾英生就要起身追问，梁守城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着急。 梁守城重生前蹲过二十年的牢狱，早已养成了隐忍。 “刘钧泽，你让我来见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对我来说，你说的这些话毫无意义。我原本也不认为我父亲是他在组织部得罪的那些人害的。” 刘钧泽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没有从梁守城的脸上看到想看的表情。 他不解地摇着头，“不对，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梁守城！我认识的那个梁守城天真懦弱、” “任由你们一家人欺负吗？”梁守城厉声喝道，“我从12岁那年就在你们家生活，也是从12岁开始虐待我，你们家的脏活累活全让我做，从来没有吃过你们家一粒米！甚至你们家的水电费物业费都是用我爸妈的保险赔偿交的！这些年我一直隐忍着，等着长大的那一天！而当我长大了你还在剥削我、控制我！我考上市委组织部选调生，你便利用职权让刘启龙那个废物顶替我的名额！我考上市政办公厅公务员，你却把调到市自然资源局试图让我做你的白手套！我不接受你的安排违规审批替你背锅，就把我暗算到清梁村！过往种种，历历在目！不过，我要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锤炼，就没有我梁守城的今天！今天的我是你们成就的！所以，你们今天的果是当时埋下的因，天理昭昭，循环往复，终有一报！” 梁守城洋洋洒洒，直抒胸臆，只为一吐胸中郁垒，从此以后，刘钧泽将不再是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座山，如今，这座山，被他一拳轰碎了。 栾英生深受感染，从梁守城的话里体会到了其中的辛酸和无助，他捂攥着拳头，手指甲抠进了肉里，恨不能在刘钧泽的脸上打一百、一千、一万拳！ 审讯室里安静了许久，刘钧泽悠长地吐了口气。 “好了，梁守城，我已经见到你了，想说的话也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栾主任，我答应你的，现在可以把我做过的事和盘托出。” 梁守城和栾英生对视一眼，后者还想再追问梁友民的事，前者给他使了个眼色。 栾英生冷声说道：“刘钧泽，一会儿我会安排人过来审讯！” 然后，两人离开了审讯室。 一出审讯室，栾英生忍不住问道：“守城，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追问他？他明明知道友民的死。” 梁守城叹了口气。 “没用的，他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他刚刚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栾英生不解。 梁守城沉吟道：“刘钧泽这个人我了解，他说话做事一向谨慎、滴水不漏，他不会平白无故叫我来说那些话，我想，他是有目的的。第一，他给我指出调查方向，想让我涉险；第二、那些话他不止是说给我们听的，也是说给害我父亲的人听的。” 经梁守城这么一点，栾英生顿时就明白了。 “哦....我说他怎么说半拉子话，他是在警告那些人，同时还把你给拽进来了！这个刘钧泽真够阴险的！守城，你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 梁守城笑了笑。 “放心吧栾叔，那些人不会轻易对我动手的，因为我除了知道父母的死不是意外，没有掌握任何东西，何况，知道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的又不止我一个，你和张叔不都知道吗？” 应该说，当年体制内很多人都知道，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 栾英生挑眉，放心地点点头，“是这么回事，那就好。只是，刘钧泽为什么不往下说了？他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家人？” 梁守城沉吟着，“我也是这么想的，外面的人用他的儿女威胁他闭上嘴，而他利用我反过来威胁外面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只知道这么多。不得不说，刘钧泽这一手玩得很溜。” “那你这一趟不是白来了？还被刘钧泽利用了！他娘的！” “倒也没有白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算是我与他的了结，以后他将不再是我前进的阻碍。另外，以后至少我不用再花精力调查被我爸否定的那五十多个人了，并且这也在我以后的工作中安装了一个警钟，要时刻警惕着冷芒暗箭。” 栾英生欣慰地点头，拍了拍梁守城的肩膀。 “行，谨慎不是坏事，有什么需要一定及时给我打电话。好了，我去安排人审讯刘钧泽，以免夜长梦多。不管怎么说，你来了，他肯交代问题了。”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那我走了，这种地方真希望一辈子不用进来。” “哈哈，我相信你不用进来。” 栾英生把梁守城送到市纪委门口，纪委监察室主任亲自送他出来，也是做给人看的。 梁守城开车回到市政办公厅，一堆人正围着公示展墙议论着，赵小雅也在。 “小雅，不好好工作，在看什么呢？” 赵小雅一看是梁守城，忙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领导，迟主任被免去副主任了！” 第102章 迟先超的落幕 “什么？迟主任被免职了？” 梁守城颇感意外。 他与迟先超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段时间共事下来，发现还挺投缘的，处得还不错，偶尔有意见不合吵两句，都是因为工作的事。 梁守城走向公示展墙。 一群人自觉地给他让路，还一口一个梁科长的叫着，显得很是尊敬。 赵小雅跟在一旁，俨然走出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梁守城看着干部任免公示。 迟先超因个人原因，免去市政办公厅副主任。 “个人原因？你们知道什么原因吗？” 梁守城问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都摇头，“不知道。” 于是，梁守城来到迟先超的办公室，发现人不在。 他拨通迟先超的电话。 “主任，我看到公示了，什么情况？” “没事你被免职？早跟你说了有问题赶紧交代。” “没有问题？那没问题为什么免职？” “我知道是你个人原因，个人什么原因？” “哦，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 “行，我下了班去看你，放宽心。” “好好，下午见。” 挂了电话，梁守城叹了口气，回去工作了。 下午。 他开车去了泊阳市人民医院。 病房里，迟先超正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一夜之间瘦了一圈。 他的妻子在床边照顾着。 见到梁守城来了，迟先超让她把扶起来靠在床头上。 梁守城把果篮放在一旁。 “主任，感觉怎么样？” “一点儿小毛病，没事。”迟先超笑呵呵地。 梁守城看了一眼他妻子，正别过脸去。 “那就好，好好养病。” 迟先超看着梁守城，掩饰不住的欣赏。 “以后别喊我主任了，喊我老迟，听着还亲切。” “行，老迟，你以后喊我小梁或者守城。”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 迟先超咧嘴笑着，“守城，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从政的，有想法，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你有属于自己的坚定的原则。我提出离职申请的时候，特意跟组织提了你。” “老迟，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提我了，我现在挺好的，你那烂摊子你自己回去收拾。” “我回不去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他们不告诉我。你听我说，我在离职申请里面建议由你接任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虽然我知道，市委组织部不一定能听我的，但是这个副主任还真就你最合适，换了别人，跟你尿不到一个壶...咳咳咳、” 说到最后，迟先超咳嗽起来。 梁守城忙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老迟，少说两句吧，副主任还是你最合适。何况，我一个正科级干部去干正处级干部干的活，那不亏大了吗？你这是坑我呢！” “哈哈，你小子。好，不说了，扶我躺下吧，有点累。” 一阵咳嗽下来，迟先超显得更虚弱了。 “好。” 梁守城扶着他躺下来。 片刻后，迟先超慢慢昏睡过去。 他的妻子抹着眼泪。 “小兄弟，你就是梁科长吧，他常跟我念叨你，谢谢你来看他，老迟他...快不行了...” 梁守城皱了皱眉，“什么病啊？昨天还去上班。” “肺癌晚期，发现的太晚了。” “阿姨，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寒暄了几句，梁守城从医院出来。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由感慨：昨天还与你一起共事的同事，转眼就要天人两隔了，命运啊，真是不可捉摸的东西。 一周后，迟先超走了。 从发现他得了晚期肺癌，只活了一周时间。 梁守城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这是他从政以来第一次参加同事的葬礼。 葬礼上，来了很多体制内的人。 最大的官职是副市长丁虹，迟先超能上来，其中有丁虹的一次推荐。 葬礼后，丁虹找到梁守城聊了聊。 “小梁，我跟老迟认识很多年了，他曾经还是我的领导，没想到吧？” 梁守城点头笑道：“还真是没想到，这么长脸的事，老迟从没跟我吹过啊！” “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说？” “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就不说提前查一查自己的心肝肺。” 梁守城摇头苦笑。 “谨慎防着外人，却忽略了自身。” 丁虹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从他身上可以引发我们要时刻自省。老迟走前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语音，这可能是他的临终遗言了，你听听。” 她拿出手机，点开语音，传来沙哑无力的声音：“丁市长，我要走了，临走前，我想说，守城是棵好苗子，只是吃了年轻的亏，我希望，市里多给他机会，也代我，谢谢他。” 这几句话断断续续说了足足一分钟。 梁守城眼眶泛红。 丁虹收起手机，说：“老迟跟我说过，你当时拉了他一把，提醒他安全上岸，不然他可能就被刘钧泽一流拽进去了。” 梁守城苦笑，“我希望老迟安全上岸，但是我没让他提前上岸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丁虹说：“关于老迟说的，建议由你接任市政办公厅副主任，组织上会考虑的，你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你确实太年轻了，你这个年龄的正科级干部就凤毛麟角了，要是再给你提个处级干部又要引起舆论波动。” 梁守城不以为意，“我都行，听组织安排吧。” 丁虹满意点头，她很欣赏他这样的态度。 “看市委组织会议讨论后的意见，一切皆有可能。哦对了，这段时间芳宁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您跟她说了我的事了？” “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希望她好好的。” “我明白。” 梁守城没有多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榴莲，都想过来吃，自己也想被吃，但别人还担心被刺扎到，自己还担心扎到别人。 生活啊，可能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葬礼散了后，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原来迟先超的办公室。 迟先超的个人物品已经被他家人来拿走了。 剩下的，都是他工作时的文件。 与迟先超在这间办公室讨论工作的情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唉！生命如此脆弱，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一个月后。 市委组织部发布了干部任免公示。 梁守城，免去泊阳市市政府办公厅督办科科长职务，任泊阳市市政府办公厅代副主任，正科级。 “代？还是你们会玩啊！” 梁守城看到公示，忍不住吐槽。 第103章 首个代副主任 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怕是泊阳市从来没有过吧！ 梁守城觉得很委屈，干着正处级干部的活，操着正处级干部的心，挣得却是正科级干部的工资，哪怕给个处级干部待遇也行啊！ 为此，他跟张坤庭吐了一通的槽。 张坤庭安慰着：“守城，你就知足吧！你这是丁副市长亲自提名，经过市委组织会议集体研究决定的，泊阳市从来都没有过的好事！” “是是，知足，不管怎么说这是迟先超老主任的遗愿。” “你知道就好，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更不要再发牢骚了。” “我知道，我就是占了便宜卖个乖。” “你小子！” 又寒暄了一会儿，梁守城挂了电话。 他这个代副主任只是暂时，毕竟去年才提了正科，不可能今年就副处了，怎么也得熬两年才能往上提，除非继续破格提拔，这需要机遇。 正应了那句话，官场上最吃亏的就是年轻。 不过不管怎么说，27岁干上了市政办公厅的二把手，说出去，别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你爸是李刚”。 虽然只是个“代”，但只要不出大问题，去掉“代”是板上钉钉的事。 既然是二把手，那上面的就是一把手，顶头上司，梁守城需要去拜访一下。 这跟当初不去迟先超那里拜山头不一样，迟先超当时站队刘钧泽，梁守城索性就奔着撕破脸皮去的，而现在无冤无仇的，没必要那么刚。 市政办公厅，主任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 梁守城推门进入办公室。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秃顶、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看不出年龄，但气质形象完全符合一个主任应该有的形象，他叫闫文良，副厅级干部，平常很少能见到。 “闫主任。” 闫文良抬头看着梁守城，脸带笑意。 “哦，是小梁主任，坐、坐、” 小梁主任... 倒也没差， 梁守城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闫主任，以后有什么工作您尽管安排。” 闫文良点头笑道：“不急，你先熟悉一下。我这个主任是空降来的，对老迟的工作也不甚熟悉。可惜老迟走得早，不然他可以先带带你。” “我平常跟迟主任也多有交流，大致也知道一些，不过以后还需努力。” 梁守城尽可能放低姿态，毕竟他是丁虹提名的，如果表现不当，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尤其这个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既不能低微，又不能张扬。 这是一种高情商的相处方式，必须要拿捏恰当。 闫文良看着梁守城，他其实也很在意这个新上任的副主任对自己的态度，而且这个副主任还这么年轻得不合理，又是副市长提名的，也担心相处起来会有困难。何况，自古以来正副之间大多都存在矛盾，而且难以调和。 就目前来看，他觉得梁守城还算正常，至少没有因为丁虹提名而张扬跋扈，也没有年轻人的不稳重，更没有下属的那种低微感，有的只是下级对上司的尊重和谦和。 “小梁主任，我上午去参加了丁副市长主持召开的市政府办公会，本来这样的会都是老迟去开的，这不你刚刚上任，副主任的工作还不熟悉，所以就代你去开了这个会，既然你以前跟老迟交流频繁，想来也接触过他的工作，那我就把这次市政府办公会的会议意见给你传达一下，以后这类会议你去吧！” 见梁守城姿态摆的不错，闫文良也就安心了，就把工作交代给了他。梁守城也知道，从督办科科长到市政办公厅副主任的过渡正式开始了。 虽然是个代副主任，但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一样是市政办公厅二把手，是可以直达副市长的存在。 于是，闫文良把市政办公厅的日常工作交代给了梁守城，以后市政办公厅的日常事务就交给他来安排处理，有问题就向闫文良汇报。 市政办公厅的副主任就只有一个，等于是常务副主任，梁守城全管，除了市委组织会议之类的由市委书记、市长主持的会议需要闫文良参加之外，其他的会议都是梁守城参加。 所以，到了梁守城现在的位置，会议占了大多数，开完会回来就把会议上安排的事项再安排给各个部门处理，处理结果反馈给他，下次会议再由他汇报。 副主任的工作内容大致就是这样的，并不难，主要是接受信息和安排信息。 不管什么行业，职位越高，工作越容易，官场也是一样。唯独职位越高，接触面就越广。 正如，梁守城任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科长的时候，他没有机会见到副市长丁虹，可任这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后，不说每周都能见吧，一个月能见四五次。 得益于扎实的基础经验，梁守城任职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后的工作异常顺利，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都得心应手。 用丁虹的话说，他已经具备一个领导该有的素质。 十月，深秋。 市政府办公会上，副市长丁虹的脸色很难看。 梁守城在之前的多次会议上见过丁虹对某些工作不满意的人红过脸，发过火，但像今天这样脸色难看倒是少见，所以他识相地不去触霉头。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可是不想触霉头不代表霉头不会主动找上门，好在霉头找的不是梁守城。 丁虹屈指敲了敲会议室，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拿起一沓文件，沉声说： “这是从省发改委那里发来的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立项资料，是我们泊阳市发改委报上去的，这个项目的民调意愿只有35%同意拆迁，大部分都不同意拆迁，我想知道是怎么报上的？这样的项目为什么要报上去？” 梁守城听了松了口气，如果是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议题，那牵扯不到自己，是市发改局的问题。 果然，丁虹看向市发改局的副局长周成栋。 “周局长，你来说说吧！” 第104章 办公会唱双簧 丁虹看着市发改局副局长周成栋。 周成栋眼角抽搐，说：“丁副市长，这个事不是我经手的，我不清楚啊！” “不清楚？文永东副市长为这个项目开了不止一次会了吧？你没参加吗？” “参加了，但是这个事我没经手，就没怎么听。” “这个项目的立项是由发改局提报到省里的，你作为发改局副局长，难道不应该开会的时候好好听一听？还是说这次会议结束后，等下次会上我再问起来，你还会说没怎么听？” 周成栋脸色涨得通红。 面对一个副市长如此犀利的质问，他哪能顶得住？ “丁副市长，我是真的没参与这个项目啊！不知道怎么在违规的情况下立上项的啊！要不我回去查一下是谁负责的，然后给您汇报，行吗？” 丁虹当然知道不是周成栋负责的，因为立项申请表的上的签字不是周成栋，她之所以当众质问周成栋，是因为她想通过周成栋这个局外人查立项这件事。 梁守城暗自佩服丁虹这一手打草惊蛇，这样一来，从不合规的立项开始，名正言顺地搅动起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浑水，只有把水搅浑了，才知道泥在谁的身上。 反正这水不管多么浑，梁守城认为跟自己毫无关系了。 正在此时，丁虹的目光看了过来。 “守城啊，这件事就交给市政办公厅督查室吧，帮一帮周局长。” 这..... 梁守城有种日了狗的感觉，丁虹还得拽上自己！ “好的丁市长，我会指派专人进驻发改局，协助周局长把立项的过程调查清楚。” 丁虹对他的表态很满意。原本她安排的是谁牵头提报的，梁守城这么一说，成了调查整个立项过程，顺理成章。 无形中，两人竟然默契地配合了一次。 丁虹继续说：“另外，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去年因为舆论暂缓实施，今天省里来文，要求重新启动，尽快把这个项目落到实处，各位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梁守城暗自咂舌，丁虹这一手抛砖引玉用得好啊，她明知道花灵社区改造这个项目要重启，还先质问发改局明明违规是怎么立的项，这样一来，谁拉的屎谁擦，丁虹趁机脱身。 整个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还怎么说？ 副市长已经说了这个项目立项违规，总不能现在说想办法尽快推进吧！ 这就是丁虹的高明之处，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最后，丁虹的目光落在梁守城的身上。 “守城啊，去年你任督办科科长的时候负责过花灵社区拆迁的督办，你有什么看法？” 梁守城早有准备，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的发言铺路。 “丁市长，刚刚周局长说这个项目是违规立项的，不如在项目重启之前，先等着周局长回局里查清楚项目违规立项的问题吧，这样也算是从根上消除项目隐患。” “我....” 周成栋无语凝噎，他是话赶话说这个项目违规立项，实际上他哪能不知道这个项目立项存在的问题，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丁虹看向周成栋。 “周局长，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想法？如果你能代表发改局说这个项目的立项没有问题，那即刻重启这个项目。” 周成栋现在是哑巴吃黄连。 “丁、丁副市长，我会回局里问清楚立项的过程，给你一个答复。” 丁虹满意地笑了笑。 “好！大家都应该想周局长学习，不是自己经手的事，也要揽下来，这才是一个副局长应该有的觉悟啊！” 然后，会议室里才有人附和。 梁守城不得不佩服丁虹，一个不简单的女副市长。 丁虹见没有人提意见，说：“那好，进市政府办公会议研究决定，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因发改局主动提出立项阶段存在违规，由发改局自查，写入会议纪要，下次会议再研究。” 周成栋埋着头有苦难言，就这么领了这样一个要命的差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丁虹用的就是这句话。 会后，梁守城被丁虹留下。 副市长办公室。 丁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与开会时截然不同。 “守城，我们今天配合不错，很默契，是个好的开始。” 梁守城苦笑。 “丁市长，我捏了一把汗啊，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打招呼就不真了，你看今天会上多真实。” “那您就不怕我揣摩不到您的意思，把这出双簧戏演砸了？” “我对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怎么当副市长？” “那行吧，还是您厉害。希望这件事能早点结束。” 梁守城笑着。 丁虹点头，“会的，对的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也对不了。” “嗯，邪不压正。丁市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梁守城起身要离开。 丁虹一拍脑门，“哦对，还有事，杨华中从省委回来办事，晚上一起吃饭。” “哦，你们吃呗，还用我去？” “去吧，杨华中特意提到你，还有殷平山，都是你的老熟人。” 梁守城点点头，“那行，在哪里？” “回头我让小惠把位置发给你，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好，晚上见。” 梁守城从丁虹的办公室出来，吐了口气，晚上又要喝醉了去赵丽芳那里了。 下午，他收到丁虹的秘书颜惠发来的酒店地址。 晚上七点。 梁守城准时赴约。 杨华中和殷平山都已经到了，他们是老朋友了。 见到梁守城，他们都爽朗地迎过去。 “哎呀，小梁老弟，好久不见！” 梁守城也笑着，招呼着：“杨主任，殷书记，是好久不见了。” 杨华中和殷平山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赞扬不已。 “年纪轻轻当了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还没好好恭喜你。” “是啊，正科级的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亘古未有啊！” 梁守城苦笑道：“两位大佬就别埋汰我了，一会儿我要跟丁市长好好吐槽一番，让我干着正处级的活，拿着正科级的待遇，找谁说理去？” “这事你找我说理可说不着。” 丁虹笑着走过来。 第105章 不是家的家吧 见到丁虹，梁守城就不敢再吐槽了。 不过丁虹可不打算放过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调侃调侃他。 “守城，你这就是占了便宜卖乖，一个正科级干部任正处级干部的位子，多少人一辈子努力都得不来的。何况，好好干两年，把那个代字去掉，不就名正言顺的处级了吗？” “是是，要不说您是领导呢？格局比我大。” 梁守城怂了，不过怂的样子在别人看就是阴阳怪气。 杨华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守城，你这个表现当心丁市长给你穿小鞋啊！” 梁守城笑道：“领导给穿多小的鞋，我就有多小的脚。” “哈哈，守城的觉悟就是高啊！” 殷平山也笑着。 丁虹招呼道：“好了好了，我们边吃边聊吧，菜我都点好了，今天我请客，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丁市长，我是不可能跟您抢的，我的工资太低了。”梁守城举手说道。 丁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没完没了是吧！” “哈哈！” 一边说笑，一边等着上好了饭菜。 推杯换盏，便吃喝起来。 丁虹是会喝酒的，不比杨华中和殷平山他们差多少。 副市长经常招商接待，少不了应酬，时间长了不会喝酒也练出来了。 只能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守城，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丁虹忽然问道。 梁守城愣了愣，摇摇头。 “丁市长，哪件事？说出来我就知道了。” “今天省委开会，泊清区作为国家级开发区，行政级别提了，按副省级城市辖区标准。” 梁守城反应了一下，顿时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以后殷书记就是副厅级了！” 殷平山咧嘴笑着，他作为泊清区区委书记，当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这是赶上时运，也是各方帮助，尤其是守城让清梁村脱贫，不然我还真没有多少政绩拿得出手，哈哈！” “殷书记谦虚了，为国为民就是政绩。” 梁守城唱了句高调。 面对着三个副厅级干部，他还真是有点露怯，忍不住就唱了高调。 “小梁，今年27了吧？”杨华中忽然问道。 梁守城点头，“是啊，这不又要过年了，马上就28了。” “时间过得真快，你去清梁村那年才24岁。”殷平山说道。 “嗯，转眼四年过去了。” 梁守城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确实挺快的，好在这四年过得充实，想干的该干的，都干了。 “有女朋友了吗？”杨华中八卦道。 “没有啊，杨主任给介绍介绍？”梁守城打趣着。 “我就一个儿子，要是女儿就嫁给你。” 杨华中笑呵呵的，转而看向丁虹。 “丁市长，您不是有个女儿吗？有对象了吗？没有的话我做媒。” 丁虹白了他一眼。 “你就别操心了，两个孩子早就认识了，觉得合适自然就在一起了，都这个年代了，不需要我们这些家长操心。” “哈哈，也对。我啊，是看守城这孩子一个人，我们也算是长辈了，能张罗就张罗。” “是啊，一个人不容易，回到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殷平山附和着。 对此，丁虹深有同感，她回到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李芳宁住在大旗镇，只是偶尔会回到泊阳市。 “看孩子自己决定吧，说不定喜欢安静呢！” 她说给别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梁守城嘻哈笑着，端起酒杯，“我们年轻人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到时候等着喝喜酒、掏份子钱就行了。来，我敬三位副厅长一杯。” “好，来！” 酒过三巡，一直吃喝聊天到晚上九点多，都喝差不多了，梁守城是最清醒的。 梁守城帮杨华中和殷平山打了车，他打了车送丁虹回家。 到了家，梁守城把丁虹搀扶进客厅，放在沙发上。 一直等到丁虹清醒了。 “小梁，你还没走啊？” “哦，既然您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梁守城准备离开。 丁虹忽然说道：“小梁，你应该能看出来芳宁没有爸爸吧？” 梁守城愣了愣。 这个问题太敏感，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敢问。 “哦，看出来了。” 丁虹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芳宁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哦，那您这些年..” “嗯，这些年我一门心思从政，把芳宁寄养在她姥姥那里，芳宁也就留在了大旗镇，所以大部分时候回到家我都是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可到了我这个年纪...” 丁虹摇头苦笑着。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是，我可以想象。” “光是想象没用。我在想，你能不能放下你父母的事？芳宁是真的喜欢你！” 丁虹看着梁守城，在期待着。 梁守城叹息道：“唉！放不下了，如果放下了，我就不是我了。好了，丁市长，太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丁虹略微有些失落，她点点头。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梁守城咧嘴一笑，“您还是注意下身体，别喝那么多酒了。” “嗯，知道了。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丁虹微笑着看着梁守城，她是真的喜欢他，很真实。 梁守城离开后，丁虹拿过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准备发给李芳宁：芳宁，妈同意你和守城在一起了。 她在发送键上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删除了。 梁守城没有回公寓。 即便他现在是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也依旧没有买自己的房子。 既然不打算成家，买房子有什么用？ 重温咖啡馆，二楼。 梁守城趴在床上，赵丽芳帮他搓着后背，缓解着酒气。 “小梁，到了什么地位才能不喝这么多酒？” 赵丽芳语气透着心疼。 梁守城苦笑，“丁副市长这样的地位还要喝那么多酒呢！还早着呢，辛苦你了。” 赵丽芳打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辛苦的，你好就行了。” 这些年，赵丽芳给了他不少安慰，听他倒了不少苦水。 梁守城还是很感激她的。 “芳姐，你想过成家吗？” 赵丽芳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摇头道：“没想过，成家太累，现在这样挺好的。” 梁守城嘟囔着：“不是家的家吧...” 他沉沉睡去。 第106章 画情感的句号 “不是家的家...”赵丽芳呢喃着。 她知道梁守城说的是这里，这里是梁守城不是家的家。 不由地，她的眼眶红了。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已经快三年了，梁守城来这里的次数比回单身公寓都多，可以说他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 人首先是动物，出于动物的本能，两人凑到了一起。 可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相处时间长了，就是会产生感情，就是一块石头也捂热了，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日久生情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赵丽芳靠近梁守城的脸，感受着他粗重温热的呼吸。 “我想有个家啊！但我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她从床头被褥下拿出来一张医院的确诊通知单，胃癌2期。 吧嗒吧嗒地眼泪滴落在通知单上。 “小梁，我还没有跟你待够啊！对不起...” 第二天，天蒙蒙亮。 梁守城如往常起床。 赵丽芳正在厨房给他做着早饭。 他来到厨房，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 “芳姐，谢谢你。” 赵丽芳勾起嘴角，扯了一块煎蛋放进他的嘴里。 “这是你的奖励。” “谢谢芳姐。” 梁守城亲了亲她，忽地看到她眼睛泛红。 “芳姐，你哭过？” 赵丽芳顿时有些慌乱。 “没、没有啊！” “芳姐，你哭过就会这样，上次杨忠清堵门我救你那次，你哭过，就是这个样子的。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梁守城的感知是很敏感的。 赵丽芳咬着唇瓣，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了。 “小梁，你别管了，安心去上班。” 她转过身去继续忙活着。 梁守城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抢过她手里的东西。 “芳姐，告诉我。” 他的目光是坚定的，即便是赵丽芳也拒绝不了。 赵丽芳咬了咬下嘴唇，随即走到卧室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那张医院的确诊单递给梁守城。 梁守城内心咯噔一下，赶忙接过去认真看了看，皱起眉头。 赵丽芳抹了一把眼泪。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小梁，既然你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梁守城斜了她一眼，把确诊单折起来揣进口袋。 “2期胃癌是早期，又不是不能治，看把你吓得。今天我陪你去医院。” 赵丽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梁守城从后面握着她的肩头，把她推到厨房。 “赶紧做饭吧，别多想了，不是什么大事，吃完饭住院去。” 赵丽芳有点懵，点着头，“好、好吧、” 梁守城从厨房出来，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手指甲抠进了肉里。 即便是2期早期胃癌，治疗顺利，寿命也是有限的。 第一次，梁守城感觉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跟自己走得近的都没有好下场吗？ 与赵丽芳的这三年，感情是肯定有的。 现在，有必要为这段感情画一个句号了，属于赵丽芳的，也属于他自己的。 吃完早饭。 梁守城跟市政办公厅请了一天假，然后开着车载着赵丽芳去医院。 原本，赵丽芳想自己去的，不想让别人看到梁守城与她走在一起。以往，梁守城由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那样能让赵丽芳更好受一点。但是从今天开始，梁守城决定让他们的关系曝光在阳光下，如若不然，两人都会后悔。 到了医院，梁守城带着赵丽芳做了各种检查化验，办完住院治疗手续。 病房里。 梁守城拿出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赵丽芳一脸懵。 “小梁，你拿它们干什么？等等，你为什么还拿我的啊？想干什么啊？” “芳姐，我们今天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梁守城没有半点迟疑。 赵丽芳的脸色猛地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小梁，你别这样可怜我好不好？这样我不会心安的啊！” 梁守城咧嘴笑道：“芳姐，你看我今天有时间准备这些东西吗？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 赵丽芳张大嘴巴，眼眶里泪水打转。 “小梁，你真的...” 梁守城微笑着点头，抓着她的手。 “嗯，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同意，这就去登记结婚。” 赵丽芳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梁守城的手上。 “我、我同意、” 是啊，有多少女人能真的不想成家啊！ “走，登记去！” 梁守城拉着赵丽芳，开车直奔民政局。 在民政局，两人登记领证了，两个没有家的人都有家了。 从民政局出来，赵丽芳挎着梁守城的胳膊，笑得合不拢嘴，她白皙紧质的脸蛋上泛着光，她已经太久没有这么欢乐阳光了。 她转头看着梁守城，满目深情，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表达。 “守城，谢谢你！” 梁守城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芳姐，我还是喊你芳姐吧，我喜欢姐弟恋。” 赵丽芳勾起嘴角，“好啊，我就喜欢小弟弟！”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关系在这一刻极致升华了。 “芳姐，我想等你出院后张罗一桌，找我们都熟悉的人一起吃顿饭。”梁守城建议道。 这是有必要的，证都领了，索性不藏着腋了。 赵丽芳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梁守城的用意，其实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她轻轻点头，“嗯，我听你的。” 想起要见到那些曾经认识的人，赵丽芳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权色交易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到了医院，安排好做住院治疗。 住院手续以及手术安排都是梁守城签的字，如果没有登记，医院签字都名不正言不顺。 梁守城雇了一个专业医护，照顾赵丽芳。 他毕竟还是市政办公厅的副主任，不能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当然了，赵丽芳也不会让他一直在医院。 几天后，医院安排了手术。 早期胃癌的手术风险不是很高，手术相对顺利。 手术后，赵丽芳恢复也很快，不到一个月，她终于出院了。 梁守城接她回到重温咖啡馆。 两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于是，梁守城开始张罗请张坤庭、栾英生他们做个见证了。 ... 第107章 两口子的日常 寒冬腊月，还是那家羊蝎子火锅店。 梁守城在这里组了一个饭局，见证他与赵丽芳登记结婚。 这对他们来说，各有意义。 在这次饭局之前，梁守城特意琢磨了都请谁。 首先张坤庭和栾英生是必须请的，他们与赵丽芳很熟，其次是还在自然资源的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僚，最后是闫婉仪、赵小雅他们这些年轻的科员。 当然了，这些人不可能凑一桌，而是按照职级分了两桌。 这一天，所有人都来了。 梁守城邀请，没有人会不来。 饭局上，大家吃喝都很热闹，并没有因为赵丽芳的污点而有什么异样，也没有因为梁守城与赵丽芳的年龄差距就放不开。 一切都如正常的新人摆宴一样。 赵丽芳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灰暗的生活顿时充满了色彩。 饭局结束，她在闫婉仪、赵小雅这些女同志的簇拥下去了重温咖啡馆。 在以后的几年里，重温咖啡馆成了大家经常聚会聊天的地方。 梁守城与栾英生和张坤庭他们还在火锅店。 “栾叔，张叔，谢谢你们。” 梁守城由衷地感谢，因为今天的气氛是他们安排调用的。 栾英生和张坤庭同时叹了口气。 “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赵丽芳是生活的牺牲品，也是生活的成就者，要看用什么样的态度生活了。守城，你做得很好，换作任何人，都做不到，包括我们。” “是啊，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挺意外的，现在，我们理解你们了，没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过了坎，冲过浪，就好了。” 梁守城点点头，“不知道芳姐她还有几年，我想在之后的几年里与她过正常人的生活，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嗯，守城，你是个爷们！男人就应该这样！叔支持你！” “都说生活如戏，其实生活比戏更精彩。因为戏都是演的，而生活是真的。” 张坤庭和栾英生都深受触动。 其实，梁守城和赵丽芳是很苦的，都是父母早早离世，一个人生活到如今，本是注定孤苦伶仃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也是幸事。 各自散了后，梁守城回到重温咖啡馆。 闫婉仪和赵小雅她们还都陪着赵丽芳在一楼喝咖啡聊天。 见到梁守城回来，没多久，闫婉仪她们便离开了。 赵丽芳给梁守城倒了杯温开水。 “喝口水吧，晚上喝那么多酒。” 梁守城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红彤彤滚烫的脸上。 “芳姐，热吗？” 赵丽芳点点头，“嗯，热，你喝了酒就会这样，第一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发烧了。” “我对你，跟现在的脸一样热。” 冷不丁来了句土情话，赵丽芳都有些猝不及防了，脸色刷的就红了。 “哎呀，你这，我这都一大把年纪了...” 梁守城哈哈笑了起来，“芳姐，你跟她们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是吗？” 赵丽芳摸着自己白皙光滑的脸，虽然因为生病，脸消瘦了一圈，但她确实也有这个自信。 “嗯，既然弟弟这么懂事，今晚芳姐疼你。” 该换梁守城有些招架不住了。 “芳姐，你大病初愈，还是再养养吧，别闹。” “你轻点不就行了吗？走，上楼！” 赵丽芳拽着梁守城走向二楼，后者嘟囔着：“精华流失是轻点就能避免的？要不还是别..” “行了，你别装了，帐篷都搭起来了...” “呃....好吧..” 出门在外，一个端庄得体，一个正义凛然，上了床，灯一关，判若两人... 翌日，梁守城收到很多同僚的祝贺。 想来是昨晚饭局的事传播出去了，这种事适合送祝福拉近关系。 他一进市政办公厅，听到最多的就是“恭喜梁主任”，人人都要送上这么一句，恐怕已经在整个泊阳市体制内传开了，难免的，毕竟赵丽芳也是名人。 梁守城在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闫文良把他叫到办公室，要当面送上祝福。 没办法，主任这么热情。 闫文良笑呵呵地看着梁守城，忽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小梁主任，你是个男人！” 梁守城无语，笑道：“主任，您这是夸我还是内涵我？” “当然是夸你了！有一说一，整个泊阳市体制内的，能做到你这一步的，没有！” 闫文良是真的夸。 梁守城仍旧无语，他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主任，您的夸赞我领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去忙了。” 他转身就要走，可不想再听闫文良叭叭了。 “你等一下，这个电话你拿着，这个中医很可以，我家那位也是早期胃癌，做完手术后找他配的中药，六年没有复发。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去的时候提我就行。” 闫文良递给他一张纸条。 梁守城接过去看了一眼，打趣道：“主任，他给您多少提成？” “去！我犯得着吗？” 闫文良瞪了他一眼。 “哈哈，谢谢主任，我这就回去跟他联系！” 梁守城很感动，送祝福的一大堆，帮忙的就闫文良一个。 当然了，这种事不好帮忙。 收好电话，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下了班，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闫文良推荐的中医，约好了下午六点过去。 梁守城回家接了赵丽芳。 现在是两口子，角色变化，自然没有那么客套。 路上，赵丽芳担忧：“守城，这个中医真的那么厉害吗？” “闫文良介绍的，应该差不了。”梁守城安慰着。 “如果身体调理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要个孩子？” 梁守城翻了个白眼。 “你想都别想，且不说你有病，就是有病，你这也是大龄产妇了！” 赵丽芳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 “你才有病呢！干吗骂人啊！” 梁守城笑了，“我说的是实话，你这才是骂人。” “你那语气就是在骂人！” 两人打情骂俏的，很是欢乐。 到了中医馆。 梁守城陪着赵丽芳看了中医，配了三个星期的中药。 从中医馆出来，赵丽芳看着梁守城手里的中医嘀咕：“开这么多药，闫文良是不是吃回扣了？” 梁守城笑了，“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这么问他的。” 赵丽芳笑眯眯抱着梁守城的胳膊。 “要不说咱俩是两口子呢！走，回家犁地去！” 梁守城眉毛斜挑，“还有正事吗？” … 第108章 人生不留遗憾 回到家，梁守城就要去煎药，只是笨手笨脚的，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干过家务了，何况是煎药了。 赵丽芳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活。 “还是我来吧，我怕你煎糊了反而害了我。” 梁守城咧嘴笑着，“好，不要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对吧？” 赵丽芳莞尔一笑。 “就你这说话一套一套的，一点儿也不浪漫，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梁守城嘿嘿笑着，从后面环抱赵丽芳的腰肢，显得很亲昵。 “我这一辈子不找女朋友，只找老婆。” 赵丽芳转头看了他一眼，扭了扭屁股，挑眉笑道：“怎么？又想犁地了？” 梁守城尴尬地笑了笑，忙松开她。 “芳姐，你这样不行啊！生着病呢！” 他发现赵丽芳生病后那方面比以前更强烈了，动不动就挑逗他。 梁守城大概也猜到了原因，原本赵丽芳是想着能一辈子陪伴梁守城，她这是在报复性输出。 赵丽芳笑盈盈的，“那你就不要总是缠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馋你的身吗？” “呃……那我上班去了。” 梁守城只能灰溜溜逃了。 赵丽芳咯咯咯笑着。 两人就像大部分夫妻一样，有事没事整点荤事，调节情操。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度过了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第一个合法的春节。 正月里，梁守城推掉了所有应酬，就连丁虹和莫庆年的邀请都推了。 下班就回家陪着赵丽芳，一起逛街购物，一起做饭吃饭，小日子很滋润。 正月过后，赵丽芳的情况稳定了，梁守城收了收精力，放到工作上。 新年市政府第一次办公会上，丁虹再次提及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 年前，她安排周成栋调查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立项的过程。 “节后，省里来函，要求尽快推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周局长，说说现在是什么进展吧！” 丁虹的目标依旧是发改局。 这次，周成栋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应对丁虹。 “丁副市长，我回去核实了一下，是灵阳路街道上报的数据有误，导致我们发改局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丁虹挑眉，“你的意思是灵阳路街道的问题？可据我所知，灵阳路街道一直强调民调拆迁意愿不达标，他们怎么会提供错误的数据？” 周成栋笑了笑，“丁副市长，这我就不清楚了，可否下次开会的时候把灵阳路街道一起叫上，当面问他们。” 丁虹沉吟片刻，点头道：“那行，下次你们发改局通知灵阳路街道，让他们一同参会。” “好的，丁副市长。” 终于暂时逃过一劫，周成栋暗自松了口气。 会后，梁守城被丁虹叫到办公室。 “守城，你对周成栋今天所说的话作何感想？” 梁守城笑了笑。 “踢皮球，拖延时间而已。即便下次灵阳路街道参加，也不会有结果。街道也会说这事回去查一查。最后的结果是推到下面的工作人员头上，无非就是找人背锅罢了。项目已经立项了，下面工作人员的失误很难推翻。” 丁虹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人太狡猾了，一点破绽都没有！” “丁市长，只要市里能抗住，即便省里督促也没用，刚好也看看到底是谁督促的最积极。另外，可以查一下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实施主体是哪家，有没有什么背景，提前做准备。必要的时候让市纪委介入，毕竟大项目有纪委参与很正常，对某些人也是个震慑。” 梁守城建议着。 丁虹满意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这次找你来出了公事，还有一件私事。听说你结婚了。” “嗯，跟赵丽芳，您应该知道。” “知道，是个漂亮的女人，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你怕连累芳宁，不怕连累她吗？” 梁守城咧嘴一笑。 “丁市长，赵丽芳撑不到那个时候。” 丁虹一脸懵。 “啊？守城，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 “赵丽芳患有胃癌，虽然手术很成功，但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其实，我跟她已经认识好多年了，彼此有着共同的遭遇，共同的需求，才走到了一起。” 梁守城平淡地解释着，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能解释明白还是解释明白。 丁虹明白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啊，我不应该问你这些，毕竟是你的私事。” 梁守城笑了笑。 “没事，作为公职人员，哪有完全的私事啊？私事是可能影响到工作的，我知道您对我的关心是担心我懈怠了市政办公厅的工作，您放心，不会的。” 他这是在给丁虹台阶下。 丁虹略微有些尴尬，她之所以问，其实是替李芳宁问的。因为李芳宁从闫婉仪那里得知梁守城结婚后跟她大闹了一场。 “嗯，如果工作生活上有什么难处随时提出来，组织上会综合考量的。” 梁守城摆摆手，“丁市长，我现在已经调节好了，谢谢关心。丁市长，那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好好干。” 丁虹对梁守城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梁守城走后，她惋惜地摇头。 “守城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要是芳宁嫁给他，我会很放心。” 丁虹拿过手机，拨通李芳宁的电话。 “芳宁，守城刚走。” “赵丽芳患有胃癌，守城与她结婚，不想让彼此都有遗憾，都不容易。” “妈知道，妈希望你放下吧！” “那就好，常来家里，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家冷清。” “好，拜拜。” 挂了电话，丁虹长长吐了口气。 “生活从来没有容易过，都是努力追求来的。” 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 他去找市政办公厅主任闫文良汇报办公会议内容。 当汇报完后，闫文良说道：“小梁主任，你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怎么看的？” 梁守城愣了愣。 他汇报了七八个会议事项，闫文良为什么单单问起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 梁守城习惯性留了个心眼。 “主任，我就是随便听听，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闫文良笑呵呵地。 “小梁主任，花灵社区改造是城中村改造的重中之重，我们应该起到积极作用是吧？” 第109章 再提花灵社区 听到闫文良的话，梁守城不由地挑眉表示疑惑。 当年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他难道不知道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态度？ “主任，现在这个项目还在市里，还没有安排给我们市政办公厅，即便想起到积极作用，也插不了手啊！” 闫文良笑了笑，“小梁主任，我记得你跟我汇报过，丁副市长安排发改局调查立项过程，让我们市政办公厅督查科负责协助，结果怎么样？” 梁守城摆摆手，“主任，您应该知道，协助这个职责太宽泛，人家想搭理就跟你说两句话，不想搭理你就什么也不告诉你，所以就很尴尬，督查科的人去了只能喝茶，什么也干不了。最后发改局把锅甩给了灵阳路街道办事处，下次办公会肯定还是个扯皮大会，最后立项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闫文良随即满脸堆笑。 “哦，小梁主任，处理这种事还是你专业。那也就是说，我们市政办公厅不会干涉这个项目的推动是吧？” 梁守城看着闫文良，虽然感觉不太正常，但看不出来他具体在想什么，不过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参与其中，而是他置身事外。 “是的，主任，我们干涉都做不到，也就更起不到积极推动的作用。” 闫文良放心地点点头。 “如果能起到积极作用那就推一把，如果起不到，那就不干涉，这事不管成不成，只要到不了我们市政办公厅的头上就行。” 梁守城挑眉，听闫文良的意思应该是置身事外了，倒还好，要是参与其中反而麻烦，毕竟亲手扳倒自己的直属领导，梁守城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主任，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个屎盆子不会扣到我们市政办公厅头上。” “好好，小梁主任，你办事我很放心。哦对了，上次给你推荐的中医去看了吗？” “主任，去看了，一直喝着给开的中药，效果挺好的。” “那就好，希望能对你爱人有所帮助。” 爱人？ 冷不丁地听到这个词，梁守城还有些别扭，不过转念一想，倒是自己的问题了，是自己对赵丽芳的接受程度还没有达到普通夫妻那样吗？ 这倒也难免，毕竟两人的关系本就是畸形发展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 “谢谢主任。” 梁守城诚心表达感谢，这也是他不希望闫文良犯错误的原因，有恩于他。 “好了， 你去忙吧！” “嗯，主任再见。” 梁守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梳理安排会议交代的事项。 一个月后。 本年底第二次市政府办公室会议。 这次会议不再是丁虹主持，而是换成了副市长文永东。 对此，梁守城有些意外。 文永东因为杨东清的问题受到牵连被停职了，眼下看来应该是官复原职了。 他扫视众人，还特意看了梁守城一眼，沉声说道：“丁副市长因为有工作调动，以后的市政府办公会议都由我来主持，希望大家能像支持丁副市长那样也支持我的工作。听闻我停职调查这段时间市政办公厅发生了人事变动，新上任了一位副主任。” 话落，所有人都看向梁守城。 梁守城暗自腹诽，这以后的一段时间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他举手微笑着，“文副市长，我是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梁守城。” 多余的话，说多错多，问什么就答什么准没错。 文永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梁守城。 “闻名不如见面，确实挺年轻的，当真是年少有为啊！我还听说你跟赵丽芳结婚了，年龄差一旬吧？不过还是恭喜你们啊！”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 “文副市长，您的这个恭喜是不是要写入市政府办公会议的会议纪要？” “哈哈，这私事写什么会议纪要？” 文永东轻蔑地笑着。 梁守城淡淡地说：“那既然私事，为什么要在市政府办公会上说？文副市长这是滥用公共资源啊！” “……”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梁守城多少冲动的成分，不过胜在他这句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文永东脸色阴沉下来。 “梁主任说得好啊！大家记住他刚刚的话，以后私事不能拿到会上说！接下来进入会议议题！第一个议题，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省里一再督办市里尽快推动，为什么都过去大半年了还没有动静？” 没有人说话。 文永东看向发改局副局长周成栋。 “周局长，丁副市长跟我交接工作的时候说，已经安排你调查这个项目立项的问题，怎么样了？” 周成栋回道：“文副市长，局里立项流程合法合规，是灵阳路街道办事处提供的民调拆迁意愿数据有误。我已经按照丁副市长上次会议的安排，请灵阳路街道办事处主任何勇何主任参会。就请何主任说说民调拆迁意愿情况吧！” 何勇戴着眼镜，身材高瘦，年龄四十岁上下。 他扶了扶眼镜，汇报道：“文副市长，我汇报一下当时的情况吧！在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上，灵阳路街道办事处确实有工作失误，下面的一个工作人员在向市发改局提交材料的时候，误把35%写成了95%，这才导致了市发改局的错误判断，我们街道已经对失职工作人员进行了严肃教育。” 文永东一拍桌子，吼道：“竟然出这样的纰漏！必须严肃处理！鉴于这样的情况，市发改局什么意见？是否可以把这个项目撤销？” 周成栋说：“文副市长，这个项目已经在省委立项了，国家层面也进行了项目库备案，如果取消，会对市里乃至省里的考核产生不利影响。市发改局的意见是谨慎对待撤销，如果在能推动项目的情况下，还是要积极推动。” 文永东沉了口气，扫视其他人。 “大家都有什么意见？说说。” 片刻后，陆续有人发表看法，大致意见都是推动项目。 其中，市住建局一个副局长说： “花灵社区居民拆迁意愿不强主要是协调力度不够，我建议在拆迁补偿款上给予一定的考虑。” … 第110章 当众撕文永东 这是梁守城听到的第一个在会议上提出来拆迁补偿款的事。 他特意看了一眼这个市住建局的副局长，名叫谭一铭，一个身材臃肿的油腻中年人，他要说自己的应酬少，他的身材就会欺骗他。 谭一铭继续说：“可以在合理合法合规的前提下，适当提高居民的拆迁补偿款，想来应该对民调意愿有帮助。”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会议室内众人议论纷纷，大部分都表示支持。 支持的人中不乏有浑水摸鱼的。 梁守城只是看着，就像是局外人。 此刻，他忽然明白了闫文良为什么找自己说那些话，他是担心自己掺和进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里面去。 文永东看向他，问道：“不知道梁主任认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建议？” 梁守城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文副市长，我们市政办公厅是处理市里交代的事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还没有安排到市政办公厅，我对拆迁改造的事也不专业，发表不了意见。” 文永东笑了笑，“我还记得当年你做市政府办公厅督办科科长的时候督办过这个项目，怎么会不专业呢？当时你处理得不是很好吗？” 梁守城咧了咧嘴，一副冤种相。 “文副市长，当时这个项目不知怎么就暂停了，督办事项也就作罢了，其实我们只是调研核实灵阳路街道关于民调意愿是不是造假，其他没做什么。我只是熟悉当时的情况，专业谈不上。” “那就是说你们市政办公厅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没有什么意见？” “不专业，何谈意见？只能说没什么建议，听市里安排吧！安排我们市政办公厅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吧！” 梁守城表明了态度，但是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件事他没有发表态度。 文永东明显是在给他挖坑让他跳。 只要梁守城顺着他的话说没意见，那他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他的算盘落空了，梁守城比他想象得要精明，说话滴水不漏。 文永东皮笑肉不笑的，“那好吧，那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就不征求市政办公厅的意见了。我们继续顺着市住建局谭局长的建议展开讨论吧！能不能通过改善拆迁补偿款的形式提高民调拆迁的意愿？大家都知道，城市更新是国家发展的战略，而城中村改造是城市更新建设的重中之重，花灵社区这么大的居民区坐落在市中心区域，是城中村改造的重要项目，省里连续督办，大家积极发动思路，拿出切实可行的策略！” 接下来，众人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既然已经列入了城市更新建设计划，就要不遗余力地推进，老百姓现在或许不懂，等项目完成后享受到红利就懂了。” “是啊，我建议不止要从提高拆迁补偿款上面入手，还要从实际角度出发给老百姓讲好拆迁改造的故事，让他们切实体会到拆迁改造的好处。” “我认为不同意拆迁的居民有大部分是担心拆迁改造半路搁浅，这种事也发生过，让居民不踏实。个人感觉应该先落实好补偿款的问题，让居民们看到政府拆迁改造的决心和力度，这样他们会更容易接受拆迁改造。” “我同意，必须尽快落实拆迁补偿款的事宜，不然拆迁就是空话，改造就谈不上了。建议拆迁补偿款中还要加一笔奖励资金，用这笔资金奖励那些配合拆迁的居民。” … 听着众人一个个发言，梁守城只想冲上去给他们一个大嘴巴子！这些酒囊饭袋发言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是出于老百姓民生考虑的！ 而那些为老百姓民生考虑的，吓得都不敢说话。 当然了，梁守城现在也不敢说话。 他能想象得到，如果现在跳出来反对他们的意见，那一定会被唾沫淹死。 索性，他一声不吭，默默把提到补偿款的几个人记了下来。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根本就在拆迁补偿款上，谁在这方面积极，谁就有可能有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儿也不差。 文永东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他的目光是不是还落在梁守城的身上，显然，他是把梁守城当成假想敌了。 讨论了大约二十分钟，他敲了敲会议桌，说道：“我大致听明白了，大家的意见是尽快落实拆迁补偿款的资金问题，这个我会以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的名义申报，其中有一些手续需要各局盖章确认，到时候请各局支持。” “文副市长，没问题，我们市住建局一向支持城市更新建设。”谭一铭首先表态。 其他人也陆续表态。 文永东见拆迁补偿资金的申报道路基本铺平了，最后看向梁守城。 “梁主任，关于落实花灵社区拆迁补偿资金的进度，就列入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督办事项里面吧，你直接向我汇报进展。” 梁守城听了，内心那叫一个“我艹！” 文永东这一手着实太狠了，让市政督办厅督办拆迁资金落实进度，无异于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是在报复以前的事。 见梁守城迟迟没有回应，文永东沉声道：“怎么？市政办公厅是要独立出来，不受市政府的领导了吗？” 梁守城沉了口气，说：“文副市长，市政办公厅是否要把某件事列入督办事项，并不是通过会议直接决定的，是需要确认事项实施主体和被督办主体的，这些都是通过官方正式函件的形式书面确认的，还请文副市长按流程执行。在这里，我不能一言堂做主，还请理解。” 文永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梁守城这是在暗指他在会议上搞“一言堂”。 “好，就依梁主任的，大家也都记住了，以后都要按规章办事，不要乱了规矩。” 文永东这是在给梁守城拉仇恨，毕竟现在官场上一言堂的情况太普遍了，尤其是在重要的事项上，都是一把手说了算。 梁守城对他的小伎俩不以为意，反而直言道：“群策群力是我们当前的执政政策，如果大搞一言堂，岂不是倒退了？文副市长应该最清楚吧？” 既然已经白热化了，索性，直接撕破了脸皮。副市长怎么了？不走正路一样令人不齿！ 第111章 丁虹坐冷板凳 梁守城这话说的，就差指着文永东的鼻子说他搞一言堂了。 以往，丁虹也有搞一言堂的嫌疑，但是她定的事都合理，别人挑不出毛病，即便有人提出来异议，她也会参考。 而文永东是在带节奏，看起来是大家通过讨论出来的结果，实则是他引导的，吃相难看。 文永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梁主任，这里是市政府办公会议，不是干部教育培训，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推荐你去市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培训科。”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直接用权力压人了。 只不过，文永东对梁守城还是不够了解，对付一个软硬不吃的主，这样的威胁只会激发他的战斗力。何况，梁守城连清梁村都待过，还有哪里不能去的？ 他挺直腰板冷冷地看着文永东，就像是一条冷血的眼镜蛇，目光冰冷。 文永东被盯得有些脊背发凉，不过终归是见过大场面的副市长，气势拿捏得还是很足的。 梁守城不怒反笑。 “文副市长，刚刚还说了不能搞一言堂，您这直接给我安排了，您说我是听还是不听呢？” 文永东眯了眯眼睛，说：“你听组织安排吧！” 随即，他不再与梁守城耍嘴皮子。 在他看来，梁守城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是副市长，久居高位不能被一个兵卒子牵着走。 “进入下一个议题。” 文永东岔开话题，讨论下个议题。 之后的议题，他有意避开了市政办公厅，不打算与梁守城正面接触。 梁守城丝毫不后悔当众撕文永东，因为即便不撕，文永东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因为花灵社区拆迁的事让文永东吃了苦头，还有杨忠清的事，梁守城与赵丽芳结婚，整个泊阳市体制内早已传开了，不难联想到杨忠清的倒台与梁守城有关。 会后，梁守城没有离开市政府，而是找到了丁虹的秘书颜惠，想了解一下丁虹的情况。 颜惠现在还没有被安排具体的职位。 “梁主任，我也是才知道，丁市长莫名其妙就被调走了，秘书处也没有给我新的安排，不知道何去何从。” 梁守城沉了口气，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太突然了。 “颜惠，你有没有可能会被安排给文永东副市长？” “怎么可能？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惯例上秘书不能是异性。” “哦，明白了。那据你所知，丁市长有没有个人问题？” “绝对没有！丁市长连出去应酬都很谨慎，怎么可能会有个人问题？” 颜惠很笃定。 梁守城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我给她打电话吧！” “没用的，我给她打过电话了，没接。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那行吧，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梁守城离开。 路上，他拨通了丁虹的电话，果然没有接，于是他给李芳宁打了电话。 “喂，守城。” 李芳宁语气平稳，似乎并不惊讶。 “芳宁，丁市长是不是在你那里？”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嗯，我妈在我这里，你找她有事吗？” “我想跟她聊聊，方便吗？” 电话里又沉默了片刻。 “我妈说电话里说不方便。” “行，明天刚好周六，我去趟大旗镇，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妈说清梁村就行。” “好，我也有快三年没去看看了。” 挂了电话，梁守城意识到，丁虹果然有事。 第二天，周六。 一早，梁守城开车前往清梁村，跟他一起的还有赵丽芳，后者不放心，要跟着。 临近中午，到了清梁村村委。 村委翻盖了，一栋两层的小办公楼，像模像样的。 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也有了属于村子的幼儿园和小学。 梁守城很是欣慰。 他没有提前跟村里说，是怕村里搞什么接待。 纵然如此，村长丁禾盛也张罗了丰盛的饭菜，其中有大公鸡炖蘑菇。 丁虹和李芳宁也来到村委。 李芳宁，村民都很熟了，至于丁虹，只介绍是李芳宁的母亲。 吃了中午饭。 梁守城约着丁虹去村里逛逛。 丁虹对现在的清梁村很满意，对梁守城赞誉有加。 “守城，很难想象以前这里是个穷村子。” 梁守城咧嘴笑着，“是后劲强，我只是给他们引了条路，主要是清梁村有了年轻的血液，在外打工的几十个青年男女都回来了，以五十亩青芥茶为契机发展起来的。” “凤凰择良木而栖，说明你给他们打造了良木。” 丁虹不吝夸赞。 梁守城对她的夸奖都麻木了。 “丁市长，您就别夸我了，您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找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丁虹笑了笑，很平淡的样子。 “守城啊，到了我这个可以左右一方发展的位置就知道了。很多时候，话语权不见得就是好东西，它是双刃剑，搞不好就刀刃向内了。” 梁守城眼神一闪，说：“丁市长，您说的是站队吧？” 丁虹惊奇地看向他。 “守城，你确实很聪明。如果话语权使用不当，就会出现站队问题。我这次坐了冷板凳，就是因为队伍没有站好。” “是不是因为花灵社区拆迁的事？” 丁虹点点头，“对。”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难怪闫文良主任提醒我即便在花灵社区拆迁上起不到推动作用，也不要去明显阻挡，嘱咐我要置身事外，我现在明白他的用意了，他也遇到了站队问题。” “嗯，到了我现在位置，有了决策的权力，正因为有了这个权力，所以每一项决策就会影响到部分人的利益。正如我提出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违规立项问题，阻碍了这个项目的正常推进，动了一些人的蛋糕，也就说，我没有与他们站到一队，所以被孤立坐了冷板凳。” 丁虹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想来，她有心理准备，或者说经历的多了，已经麻木。 梁守城没想到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竟然连副市长都左右不了，想来副市长文永东只不过是一只白手套而已，而丁虹只是不愿意当这只白手套。 “丁市长，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第112章 挑战也是机会 丁虹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 “我倒是好说，过不几天就让我回去了，毕竟不是犯错误。只不过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我就插不上手了，无能为力。” 梁守城隐隐感到有些绝望，连副市长都插不上手，那自己也只能干瞪眼。 他冷笑着摇头。 “真忍受不了文永东一流这么明目张胆啊！昨天的市政府办公会议上，我算是已经把他得罪透了。” 丁虹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哈哈，我听说了，你在会上暗讽他一言堂，不得不说，你是真有种啊！” 梁守城挑眉，“丁市长，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别小看一个副市长的人脉，市政府办公会我虽然不主持了，但消息不会闭塞，随时都会有人跟我汇报工作。” “哦，明白了，这叫插眼是吧？” 对官场上的种种手段，梁守城还是知道一些的，要成为官场上的常青树，没有手段还真是不行。 丁虹笑了笑，“总不能以后接某些人的烂摊子，还得找你打听有没有坑吧？” “哈哈，也对。” 梁守城开怀地笑着。 了解了丁虹目前的现状，他可以放心了，同时又有无力感，因为能调动副市长的只有省委组织部，也就说，花灵社区的拆迁改造还涉及到了省里。 “守城，你之前跟我说过要查一查花灵社区改造的实施主体，我没有查到，或者说，现在还没有实施主体。以你的经验，认为可能吗？” 梁守城沉吟片刻，摇摇头，“实施主体大概率已经内定了，只是还没放出来而已。您细想一下，如果现在放出来，那不明摆着让人查吗？等拆迁补偿款落实之后再定实施主体，或者被动指定实施主体，岂不是更高明吗？等花灵社区改造提上日程，实施主体就有了。” 丁虹点点头，笑道：“有基层工作经验就是不一样，我已经被踢出来了，没有可能再参与这个项目了，你以后还管吗？” 梁守城耸耸肩，“我就是不想管也得管啊！文永东让我督办拆迁补偿款的落实进度。” “啊？” 丁虹张大嘴巴，不可思议。 “他这不是让你自己打自己脸吗？前脚市政办公厅督办科搅黄了拆迁，后脚让督办科督办拆迁补偿款，他这明显是冲你来的吧！” 梁守城苦笑道：“可不就是吗？所以我在会上没给他好脸色看，反正横竖都已经得罪了。” “哈哈，这倒符合你的风格。不过，以后你少不了要跟文永东接触，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需不需要我给组织部打个招呼，给你调换个部门？” “那我不成逃兵了吗？”梁守城笑道，“丁市长，对我来说这是挑战，也就是机会。杨忠清提到过我父母的死，他的事牵扯到了文永东，我想，文永东或许也知道什么。” 丁虹明白地点点头，“你是打着这个主意，那行吧，自己小心。” “嗯，您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会贸然行事的，再说以我现在的位置，也做不了什么，等着吧，以后我要把他们这些魑魅魍魉尽踩脚下！” 梁守城信念坚定，意气风发的。 丁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奋斗的影子，或者更甚于她。 “我相信你能行的，只要得到公平对待，我想你的路比我长。” “借丁市长吉言了。丁市长，我带您去看看那五十亩青芥茶园吧！那是我最得意的成就。” “好！” 梁守城带着丁虹去看青芥茶园。 茶园里，人头攒动，正在为收集春天的初茶做准备。 丁虹很满意，对这样一个三百户的小村子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小的产业了。 “如果可能的话，清梁村的发展模式倒是可以在全市推广一下。” 梁守城点点头，“是啊，不过就别推广青芥茶了。” “哈哈，你这是护犊子。”丁虹调侃着。 “没办法，清梁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不能再给它制造竞争对手啊！市场竞争那一套，清梁村折腾不起。何况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只要有善于发现的眼睛，就能找到自己的出路。” “你说得对。” 丁虹对梁守城由衷地赞赏。 两人溜达着回到村委。 赵丽芳和李芳宁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后者在说着梁守城在清梁村当第一书记时的经历，前者津津有味地听着。 看到了丁虹和梁守城回来，赵丽芳客气地对着丁虹笑了笑。 “丁市长。” 丁虹看着赵丽芳，微笑着，“不用这么客气，守城还在体制内对我都没这么客气。” 梁守城笑道：“丁市长，您可不要冤枉我啊！我一向对您很客气。” “你们看，客气会这样吗？” “哈哈！” 四人欢笑着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开车离开。 路上，赵丽芳抿嘴笑着，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 梁守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芳姐，你总笑什么啊？” “守城，你觉得李芳宁这女孩怎么样啊？” “挺好的，有背景。” “哎呀，我不是问她的背景，我是问她人怎么样？” “人也挺好的，怎么？你要给她介绍对象啊？” “给你介绍。” “噗！芳姐，你又再瞎想什么？想让我犯错误啊！” “不是，你知道的，还非要说出来煽情吗？” 赵丽芳瞥了他一眼。 梁守城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抓住她的手。 “芳姐，我以后要调查父母的死，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权衡再三，才把你牵扯进来的。” 赵丽芳挑眉，“你是觉得我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梁守城无语了。 “芳姐，本来是一件浪漫又感动的事，为什么被你一挑破就变味了呢！” “哈哈！” 赵丽芳笑得花枝乱颤的。 梁守城摇头苦笑，“芳姐，你这是欺负小弟呢！” “对，我就喜欢欺负你这臭弟弟，不服吗？不服停车打一架！” 赵丽芳一副挑衅的样子，落在梁守城的眼里，那就是挑逗。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才不上你的当，我这小破车可经不起摇晃。” “哈哈！你果然也不正经！” … 第113章 花灵社区变故 梁守城前世在监狱里度过了二十年，这足以改变一个人，他与赵丽芳走到一起，足以说明这一点。 两人回到泊阳市重温咖啡馆，度过了美好的周末。 周一，市政办公厅主任办公室。 闫文良把梁守城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份红头文件。 “守城，你看一下，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发来的，副市长文永东签发的，让我们督办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拆迁补偿款落实进度。” 梁守城早有心理准备，他接过红头文件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主要是想看看拆迁补偿款的出款单位和接收单位，发现只有出款单位市财政局，并没有接收单位。 “主任，拆迁补偿款主要涉及两个主体，一是出钱的单位，这上面已经说了是市财政局，但是没有接收单位，这样我没办法督办进度。” 闫文良叹了口气，又递给他另一份红头文件。 “可能你这个问题人家早就想到了，财政局也发来函，说城中村改造专项资金存量较足，只要落实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拆迁意向，就可拨付拆迁补偿款。也就说，这件事从督办拆迁补偿款变成了落实拆迁意向，这是在打我们市政办公厅的脸啊！” 梁守城接过文件看了看，皱了皱眉。 “主任，这个督办事项可是烫手山芋啊！督办成，打脸不说，还成了罪人，督办不成，那就是办事不力，无异于打压了市政办公厅。” “是啊，就是这么个局势，这件事比以前复杂多了，你打算怎么办？” 闫文良看着梁守城，他还是相信后者的。 梁守城沉吟片刻，说：“主任，我先把这个督办事项安排给督办科，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那他们要是闭着眼去处理呢？怎么办？最后打脸的还是我们市政办公厅。” “人总该要经历风雨才能成人，部门也是一样，一直风光，心就飘了，心飘了，那人心不就散了吗？” 梁守城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有时候要学会放权，全都握在自己手里，对谁都不利。 闫文良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梁守城回到办公室，把督办科的科长叫到办公室。 新上任的督办科科长是从组织部空降过来的，名叫杜英南，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年，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梁主任，您找我。” 梁守城把两份红头文件交给他。 “杜科长，这是文永东副市长签发下来的，要求我们督办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拆迁款补偿金的落实进度，你们督办科认真研究处理，明天拿个意见给我。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你可以跟下面的人了解，他们大多都了解。” “好的主任，我这就拿回去研究。” 杜英南直接拿着文件离开办公室。 梁守城想起当时自己从迟先超那里接任务时的情景，都要跟迟先超先沟通一番，看看迟先超的意见，而这个杜英南是不在意上级的态度，还是对自己的想法过于自信？ 对此，他倒是不由地有些好奇起来。 第二天下午，杜英南主动来到梁守城的办公室，给他汇报工作。 “主任，花灵社区拆迁改造拆迁款落实进度这个督办事项，我已经跟下面的同事了解了，我能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吗？” 梁守城点头道：“你说吧，我就是要听你的看法，因为你是督办科的科长，你的看法对这个督办事项起到决定作用。” “好的梁主任，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督办科当时的督办方向是否定这个项目，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些当时的事实可能不能作为现在的评判依据，我建议我们重新实地调研一遍民意，说不定民意的拆迁意愿更强烈了呢？” 杜英南侃侃而谈的，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对于拆迁意愿来说，三年能有多少改变？ 梁守城没有否定他，说：“你是科长，有自己的主意就去办，别忘了在纪委备案，已经用过的招数就不要再用了。” 他说的是舆论，坐上了二把手的位置，才知道舆论对一个领导的影响。 “好的，主任，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杜英南离开办公室，而后先在市纪委备案集体早下班，然后效仿梁守城当时的决定，对花灵社区的居民拆迁意愿重新展开了调查。 梁守城没有管，也没心思一直关注，他毕竟是市政办公厅的常务副主任，有着太多的事要处理，有太多的办公会要参加，不可能专注于一件事。 半个月后。 杜英南带领督办科完成了对花灵社区居民拆迁意愿的调查，调查结果令梁守城颇感意外。 花灵社区居民拆迁意愿同意度竟然高大97%！ 梁守城得知这个数据后，倒不是质疑数据的真假，督办科是不可能造假的，也无法造假，他质疑社区居民的态度变化怎么会这么快？这才三年，由原来的35%提升到了97%！ 如果这个数据没有任何问题，那万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好，拆迁款到位后，立刻补偿给居民，这样，拆迁改造顺利推进，是民生大计。 怕就怕这个数据里面有不知道的隐情，还有隐藏的问题。 梁守城之所以怀疑，是不相信文永东一流会放弃。 于是，他联系了张坤庭，因为张坤庭就住在花灵社区。 “张叔，花灵社区现在拆迁改造意愿很强烈，这件事你怎么看啊？” “快点拆吧，再不拆这房子没法住了！” 梁守城不禁感到疑惑，时隔三年，态度变化这么大吗？ “张叔，去年我去你家，你还说房子住着没问题。” “是这样的，今年年初，花灵社区附近设置了一处垃圾转运站，臭气熏天的，听说还要在附近规划一座加油站，农贸市场也要搬走，瞬间，花灵社区不香了。” 梁守城不禁皱眉。 这个时间点与丁虹坐冷板凳、文永东接手市政府办公会的时间差不多。 “张叔，你怀疑过吗？” 电话里沉默了半晌。 张坤庭深深地叹了口气。 “守城，放弃吧！” ... 第114章 直接釜底抽薪 与张坤庭寒暄了几句，梁守城便挂了电话。 他没再打算继续问，因为他了解张坤庭，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妥协了，这意味着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梁守城真正体会到了一个副市长乃至更高权力的人，只要想办成一件事，底下的人是如何也拦不住的，因为权力低微，螳臂挡车。 正如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个项目，上面有人为一己私利执意要推动，民意不达标，就倒逼民意，调动规划部门、环保部门、城管部门等等，生生地把花灵社区变成不宜居住的小区。 此番作为，令人绝望，比如张坤庭，他的妥协说明了一切。 梁守城捏着眉心，第一次体会到了想为民办实事而官场权力低微的无力感，在清梁村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真的要妥协吗？ 如果现在妥协，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可以继续当好官，一路升迁。 可如果真的妥协了，这件事就真的结束了吗？ 结束不了，会在自己原本坚定的内心留下一块脆弱的伤疤，让自己不再那么无懈可击，会时刻有“仇者快、亲者痛”的扎心感。 不管以后升迁到多高的位置，这就是内心的弱点，断不能有！ 有句话说得好，当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就是赢得全世界的时机！ 梁守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坚定内心，回到自己从政的初衷，不为升迁而妥协，不为升迁而升迁，为民办实事，一步一个脚印，只为转身回首的时候，不留一丝遗憾！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管定了！ 眼下，直接或间接阻碍已经不太可能了，文永东一流已经调动多个部门针对花灵社区了，即便是制造舆论，也解决不了问题，法不责众同样适用于体制。 不能可与整个体制为敌，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文永东一流。 现在要想扳回一局，只能从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入手，那就是拆迁补偿款。 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梁守城想到了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落实进度的督办事项，他把督办科科长杜英南叫到了办公室。 “梁主任，您找我。” “杜科长，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落实进度的督办事项现在什么情况了？” “梁主任，正要跟您汇报，这个督办事项已经办妥了，我把调研数据整理了一份报告，打算通过函件的形式发给财政局，就说已经项目已经落实，敦促财政局完成拆迁款拨付。” 杜英南口惹悬河地，办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梁守城面无表情，内心捏着一把冷汗，杜英南此番做法这是在把市政办公厅架在火上烤。 “杜科长，我问你，你的那份调研报告有法律效力吗？” “调研是我们整个部门开展的，都可以签名作证的，应该有法律效力。” “应该？杜科长，函件是什么？函件是公文，公文要依法依规，你们督办科的调研报告依法依规吗？怎么能拿来当公文、发函件？你这往外一发，函件的严谨性在哪儿？” 梁守城言辞犀利，直接把杜英南逼到了死角。 杜英南脸色涨红，回道：“梁主任，我看过您三年前发布的调研视频，不也没有法律效力就发出去了吗？” 梁守城沉下脸。 “是一回事吗？当时发布那个调研视频是为了澄清舆论对督办科的误解！” 杜英南没话说了，也感觉梁守城生气了，不敢触霉头。 “梁主任，那您给出个主意吧，我能想到也只能是这个办法了。” 梁守城见他还算识相，说：“这样，你们的调研报告自己留着，不要往外发，然后拟一个函件发给灵阳路街道办事处。” “梁主任，函件上写什么？” “这么写，为完成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安排的关于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落实进度的督办事项，现市财政局已落实资金存量充足，只等花灵社区拆迁项目落实后拨付，拟请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尽快落实项目，并开设花灵社区拆迁专用账户，用于接受财政局拆迁补偿资金，务必做到专款专用。同时，附件带上财政局和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发来的函件，另外抄送市纪委和审计局，建议他们介入。” 梁守城这一出是典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有人能一手遮天，之所以对方看起来一手遮天，是因为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上，只是牵扯的面还不够大。 杜英南迟疑不决，有些为难起来。 “梁主任，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违背了上级领导交办事项的目的？”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 “杜科长，我问你，你的上级领导是谁？” “您...哦，我明白了！梁主任，我这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 杜英南忙离开办公室。 他的态度代表了大部分从政者的心态，当直属领导的意见与更高领导的意愿不一致的时候就会有质疑，这不是坏事，这叫是非之分，之所以妥协一是梁守城的威势，二是他有道理。 之后，杜英南按照梁守城的指示给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发函，并同步抄送给市纪委和审计局共同介入。 函发出去没多久，市纪委和审计局回函，会派专人介入，并同时抄送给了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和财政局，要求他们配合监督。 灵阳路街道办事处也作出了回函，称将落实拆迁项目实施的可行性及必要性，也就是重新开展拆迁意愿调研工作，同时根据调研情况开设拆迁补偿款专用账户，同步抄送财政局，对接下一步资金拨付工作。 市政办公厅这一出直接捅了马蜂窝了，把市财政局、市审计局、市纪委、灵阳路街道办事处串联起来参与拆迁补偿款事宜，唯独把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摘了出来。 收到各方回函后，梁守城又安排杜英南给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回函，说明已落实财政局和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关于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的督办事项。 也就是说，梁守城直接把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定为了拆迁补偿款的接收单位，给文永东一流来了一次釜底抽薪。 第115章 文永东的报复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文永东紧紧地捏着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发给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的函件，手背青筋突起，不停地颤抖着。 突然，啪地一声，他把函件用力拍在办公桌上，恶狠狠地。 “梁！守！城！” 此刻，他想当然的把市政办公厅的回函当成了是梁守城一个人的主意，当然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他拿到台面上把一个市直属部门说成一个人就落了下乘了。 梁守城这一出釜底抽薪确实是太狠了，直接要断文永东一流的念想。 套取财政巨额拆迁补偿款是文永东一流撺掇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唯一目的，如果没可能拿到这笔补偿款，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数年的经营都将打水漂。 文永东不可能甘心。 他拿过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领导，我有事要汇报。” “那我长话短说，是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拆迁补偿资金的事。” “需要尽快公布实施单位。” “就差一步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好，我等省里的批文。” “领导再见。” 挂了电话，文永东眯了眯眼睛。 “梁守城，你不是把清梁村干得很好吗？那就去帮一帮其他村子吧！” 市政办公厅，主任办公室。 梁守城把这段时间针对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的督办事项给闫文良汇报了一下。 闫文良急得直打转，他的行事风格比迟先超还稳如老狗。 “小梁主任，你这么做不是捅大篓子了吗？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汇报一下？” 梁守城咧嘴笑道：“主任，您不是当了甩手掌柜说让我看着办吗？我不想给您添麻烦才没跟您汇报的，您可不能秋后算账啊！” “你小子！” 闫文良无言以对。 “我问你，你是不是能应对这件事？如果不能的话，我往上捅一捅。” 他所谓的往上捅一捅，就是对着市长或者市委书记，梁守城还不确定他们的态度，所以不能让闫文良去冒险。 “主任，这事您先别掺和，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了，我的处理方式都是常规的，没有任何问题，即便要找我的茬，也得有理由不是吗？” 闫文良点点头。 “那行吧，你自己谨慎着点，有什么需求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就是找到市委书记，我也一定把这个理掰扯清楚！” “多谢主任支持下属的工作，您放心，我倒还能应付。” 梁守城从闫文良的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正在此时，张坤庭打来电话。 “张叔。” “守城，你怎么招惹文永东副市长了？” “怎么了张叔？”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擅自确定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补偿款的接收单位，违反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督办规定，建议你再去基本历练历练。” 梁守城简直无语了。 “不是，张叔，文永东直接这么跟你说的？” “对，直接说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花灵社区的事不要再管了，你怎么不听呢？我一个组织部部长正处级干部都不敢招惹副市长，你一个科级干部哪儿来的胆子？不想往上走了？” “张叔，我就是科级干部才敢跟他对着干，输了我还是科级干部，但要是赢了，信不信我很快就赶超你？” “你快拉倒吧！自己想想办法这事怎么办？” “我以前不是申请去东康村当第一书记吗？当时没去成，要不把我安排到东康村？” “滚蛋！那我还有必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我相信你在插手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的时候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跟我说说，不然你就去东康村吧！” 梁守城嘿嘿笑着，全然没把文永东的报复放在心上，利用职权压下属是最下三滥的方式。 “张叔，你刚刚说文永东是给您打的电话？” “对，打电话说的。怎么？你还嫌力度不够？” “对对，力度不够。我好歹也是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他一个电话就给我免了？张叔，干部任免流程这么随意吗？” “你才在官场待了几年，有的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你现在是代副主任，虽然职责跟副主任一样，但是级别还是有差的。” “我就说我吃亏了吧！干着副主任的差事，享受不到副主任的级别待遇，说被人拿掉就被人拿掉，也罢，这个代副主任我不干了，还是当我的第一书记吧！” “滚蛋！跟我在这装什么装！赶紧说，你有什么后手？” 梁守城就是是故意发发牢骚，确实也很憋屈。 “张叔，文永东只打电话免我的职肯定不行，至少也得上个市委组织会议吧！当时提拔我的就是上的市委组织会议，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还有，他说的我违规确定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接收单位，我没有违反督办规定啊！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督办职责上明确写着，负责督办市里要求的事项，必要的时候提出处理措施。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都耽搁多少年了？督办科提出来处理措施难道没有必要吗？还是城中村改造指挥部能定出拆迁补偿款接收单位？” 梁守城说完，电话里沉默了十几秒钟，张坤庭长出一口气。 “经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就是你有一肚子牢骚要发，然后还没有错，对吧？” “可不是嘛！就等着组织上给我做主了。” 张坤庭笑了，“那行，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在下次市委组织会议上说一说，到时候看看文永东副市长的反应吧！” “那行，那我就先当着这个代副主任，看看那文永东能把我怎么样。” “人家是副市长，你别这么狂。” “张叔，我也就关上门跟您这么说，出门还得是副市长长副市长短的。” “你小子！好了，先挂了吧，这事我有数了。” “好嘞，张叔再见。” 梁守城挂了电话，心说，组织上有人就是好啊，不然怕是直接就给撸了。 张坤庭答应给他公平，确实也做到了。 第116章 各方积极准备 市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 张坤庭再次接到了副市长文永东的电话。 “文市长。” “坤庭啊，听说梁守城还在任上？” “是的市长，按规定，我要提交市委组织会议研究，因为他是丁市长在市委组织会议上提名的，不能草率。” “那行，不为难你了，等市委组织会议上，我提名免了他。” “好的文市长，您还有了别的事吗？” “就这个事，挂了。” “嗯，再见。” 挂了电话，张坤庭气得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 “什么玩意啊！” 他又拿过手机拨通了市政办公厅主任闫文良的电话。 “老闫。” “老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组织上要提拔我啊？”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给年轻人点机会。” “我不往上走，怎么给年轻人机会啊？总不能让年轻人骑到我头上来吧？” “哈哈，说得也对。说正事，梁守城惹麻烦了你知道吗？” “他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惹上他啊！是不是有人对他出手了？” “嗯，文永东要拿下他，要在下次市委组织会议上提出来。” “有的人，不管升到多高的位置，格局是改变不了的。我知道了，单凭他一个人想拿掉我们市政办公厅的副主任，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市委组织部干部任免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两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只等着下次市委组织会议。 梁守城也没闲着，他去了灵阳路街道办事处，找到主任何勇。 何勇也是正科级，与梁守城一样，只不过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这个名头大，受到了何勇的热情接待。 “梁主任，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说一声，我去找您啊！” “何主任不必客气。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花灵社区拆迁改造你是什么意见？” 何勇表情一僵。 梁守城笑了笑。 “何主任不用紧张，你应该知道我曾经阻止过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现在也依旧是这个态度。只不过，督办科前不久又做了一次实地调研，发现民调拆迁意愿达标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啊！才三年，花灵社区就不香了？” 何勇沉吟片刻，忽地叹了口气。 “梁主任，当年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提出来花灵社区拆迁改造我是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的，因为花灵社区是我们街道的标杆社区啊！ 我作为一个街道办主任工作的核心就是社区居民生活质量啊！这么好的一个社区，怎么能说拆迁就拆迁？ 所以我组织了民调拆迁意愿调查并报给了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要求他们撤销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计划。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省发改委竟然立项了！ 然后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就开始推动拆迁，三番五次地叫我去开会，让我们街道动员社区居民同意拆迁。 不瞒您说，我是一次都没有动员，这简直胡闹啊！ 可是，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阻止，直到梁主任您带领督办科把这件事放到舆论上，花灵社区拆迁才停了下来，居民安安稳稳过了三年。 没成想，丁副市长无缘无故下台，文副市长上来后，又提及了花灵社区拆迁的事，还让我在会上把民调的责任揽下来，我一个正科级干部，能惹得起谁？ 还有，您说的现在花灵社区的居民又同意拆迁了，还不是因为市里把垃圾转运站搬到了花灵社区附近，农贸市场也要搬离，甚至还说要建加油站！这不是逼着居民拆迁吗？好好的一个三千多人的社区就这么要被抛弃了！ 前不久我收到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发来的函，要求我们街道落实花灵社区拆迁，并建议我们街道开设拆迁补偿款专用账户，我当时心就彻底凉了，花灵社区拆迁板上钉钉了。后来我转念一想这个事不对劲儿，督办科以前是阻止过拆迁的，这不是打脸了吗？ 这不您来了，刚好跟您求证一下，花灵社区还有救吗？” 听了何勇的话，梁守城已然有了决断。 “何主任，花灵社区有救！我这次来就要跟你说这件事，安抚好居民，花灵社区会回到以前的样子的，垃圾转运站该回哪儿还回哪儿，农贸市场还会回来，花灵社区人员密集建个毛线的加油站，都是一帮官场垃圾瞎指挥！” 他没有说这帮官场垃圾是惦记拆迁补偿款，没必要把何勇牵扯进来。 “还有，何主任，有件事还需要街道办，你们尽快把拆迁补偿款专用账户开出来，提交给市委市政府备案，即便现在用不上，花灵社区二三十后就用得上了。” “是是，二三十年后基本都能同意拆迁。我今天就安排人员去银行开设账户，然后我亲自去市委市政府备案。” 梁守城的话就像给何勇吃了一颗定心丸。 离开前，梁守城拿出一只录音笔，说道：“何主任，不好意思，我们刚刚的谈话我已经录下来了，如果你不同意，这只录音笔可以交给你，这个录音你随意处置。如果你同意，你说的话可能会帮助花灵社区生存下来。” “我同意！”何勇想也没想，“梁主任，只要能帮助花灵社区，就是给我录视频都行！我在街道办干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憋屈事！我想居民比我更憋屈！” 梁守城点点头，“那行，这件事市政办公厅不会不管的，魑魅魍魉要生事，那我们就一起当一次阎王！” 他收起录音笔，离开了灵阳路街道办。 算上何勇的录音，梁守城手上已经掌握了很多花灵社区违规拆迁的证据，只待一个机会。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文永东手里捏着一份省委发来的批文，上面定好了花灵社区拆迁补改造的实施主体：钱途建工集团。 这是早就定好的，至于为什么需要省里的批文，无非是想堵市里上上下下的嘴，这一张大网终于要露出它的獠牙了。 第117章 市委组织会议 钱途建工集团的出面便是他们暴露獠牙的象征。 只不过，文永东一流的獠牙没有按照他们的节奏暴露，因为梁守城的介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只能提前暴露。 市委市政府城中村改造指挥部会议。 文永东拿出省委的批文。 “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实施主体，省里已经下了批文，由钱途建工集团负责，各单位积极配合。另外，请财政局按暂列的形式把拆迁补偿款落实到位，然后指挥部牵头，敦促建工建团根据居民拆迁意愿机动补偿。” “好的，文市长，来之前我跟灵阳路街道核实了一下，居民拆迁意愿已经达到了95%，项目已经落实，这笔拆迁补偿款可以转入实施主体的账户。只不过，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已经开设了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补偿款专用账户，并已在市委市政府备案。按照惯例，也确实应该把拆迁补偿款打入灵阳路街道设立的专用账户，有街道办负责拆迁补偿。” 市财政局一人解释道。 文永东眯了眯眼睛，问道：“灵阳路街道什么时候设立的账户？” “就在几日前，他们的专用账户已经公示，并同步交由市纪委和审计局监督。如果现在要变更专用账户，需要市委组织会议研究决定。” 文永东拿起会议桌上省委的批文，沉声问道：“省里的批文也不行吗？” “文市长，省里的批文不是直接下发给市财政局，如果与既成事实相矛盾，还是要提交市委组织会议研究，如果研究通过了，那市财政局就可以按省里的批文执行。” 文永东眉头紧皱，本以为有了省里的批文可以堵住悠悠众口，想不到还要走一走市委组织会议，不过有省里批文，他倒是不担心通不过。 “那行吧，我会在下次市委组织会议上提出来，在这之前，拆迁补偿款暂时不要拨付，等待市委组织会议决议。” “好的文市长，市财政局拿到市委组织会议决议后即刻拨付。” 会议结束后，文永东担心夜长梦多，迫不及待申请发起市委组织会议，会议上，他有两件事要办，一是让市委组织会议认可省委的批文，让钱途建工集团成为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的接收单位，二是让梁守城下课。 一个副市长发起市委组织会议还是很容易得到支持的，很快，市委提前召开了组织会议。 意外的，这次会议丁虹参加了。 她已经坐了有段时间冷板凳了，只是挂职，并没有具体事务。 这次市委组织会议邀请了她，必定是另有安排了。 除了丁虹以外，梁守城也到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因为以他目前的级别还够不上参加这种会议的资格，他之所以来，是等在接待室等待会议召唤。 今天，他要做一次阎王，当众油锅里炸小鬼。 会议上，讨论了很多事，毕竟一次市委组织会议的议题有很多。 直到最后，才轮到了文永东的议题，相对于其他议题来说，他的议题是最小的，之所以要拿到市委组织会议上讨论，因为他是副市长，同时又是城中村改造指挥部的主任，城中村改造是城市更新的重要组成部分。 泊阳市市委书记蔡道远年过五十，国字脸，给人一种庄重感。 他看向文永东。 “文市长，下面这两个议题是你提的，分别说一说吧，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就过了。” 有蔡道远这句话，文永东放心了一大半，感觉就差走个形式了。 “好，感谢书记，感谢市委组织会议，我这边有两个议题需要会议明确，其实这两个议题多少也有点关联，我先说第一个吧。 前段时间，省里多次来函，要求加快推进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进度，因为花灵社区居民拆迁意愿不足，项目迟迟没有推动，这一晃就是三年。 如今花灵社区的居民的拆迁意愿比例已经达到了拆迁要求，已经具备了拆迁条件，市财政局也落实拆迁补偿资金。 不久前，安排了市政办公厅督办拆迁补偿款的落实进度，而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竟然私自安排灵阳路街道设立补偿款专用账户，超出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职责范围，出现了一言堂的执政劣迹，这个人就是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梁守城，我在此提议，撤销梁守城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的职务，纠正一言堂的不正之风！” 话落，会议上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毕竟，梁守城在泊阳市整个体制内也算是个名人了，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他与赵丽芳结婚这件事，更是相传甚广，连市委书记蔡道远都知道。 蔡道远依旧一脸庄重，看不出喜怒。 他先看向丁虹。 “丁市长，我记得梁守城任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是你提名的，对吧？” 丁虹点点头。 “是的书记。” “嗯，那针对文市长的反应的问题，你怎么看？” “书记，我个人不认为梁守城的做法有什么问题，首先由街道设立拆迁补偿款专用账户一直都是城中村改造的惯例，梁守城出于督办工作的需要提出合理建议并无问题。至于文市长所说的一言堂就更不成立了，一人坚持不合理甚至错误的安排，才称为一言堂。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我认为最有发言权的还是市政办公厅、市委组织部以及市纪委。” 丁虹的话明显带有倾向性，但是说得又在理。 文永东听了脸色阴沉，他隐隐意识到梁守城并没有那么好对付，至少已经有一个与自己同级的副市长力挺了，现在就看市政办公厅、市委组织部以及市纪委的态度。 蔡道远又看向闫文良。 “闫主任，你是梁守城的直属领导，你来说说吧！” 与丁虹一样，闫文良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力挺梁守城。不止是他，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市纪委栾英生，都在等着力挺梁守城。 第118章 当众轮番打脸 闫文良面向市委书记蔡道远端正了一下坐姿。 “书记，梁守城建议灵阳路街道设立补偿款专用账户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曾经跟我汇报过，我同意的，他并非是私自，如果他违规，那我也违规了，整个市政办公体都违规，这不是他个人能决定的，不存在一言堂的问题。 至于市政办公体督办科建议灵阳路街道设立补偿款专用账户是否违规，按照市政办公厅督办科的督办职责，确实主要负责督办市委市政府的交办事项，但是也有一条规定，必要的时候可以提出合理化的处置措施。 刚刚文市长也说了，省里多次催办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已经到了必要的时候，梁守城牵头市政办公厅督办科提出了合理化措施，与督办职责并不矛盾，也不存在违规。 书记，我不是袒护下属，只是就事论事。” 闫文良说完，文永东脸色更加阴沉了，感觉像是一巴掌糊在了老脸上，他现在说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关于梁守城，他知道的都说了，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闫文良会替梁守城说话！ 蔡道远点着头，作为市委书记，心里明镜一样，已然有了决断，不过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他看向市纪委主任栾英生。 “英生啊，纪委什么意见？” “书记，纪检监察讲求依法依规、有理有据，对于无凭无据的事不发表任何意见，请书记理解。” 好家伙，栾英生看似置身事外，但一个无凭无据直接狠狠甩了文永东一巴掌。 此刻，文永东老脸通红，无地自容，感觉这次市委组织会议，自己就是一个无理取闹叫嚣的小丑，如果再给他机会，一定不会把这件事拿到市委组织会议上说。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张坤庭，张坤庭也刚好在看着他，仿佛在看他热闹。 是的，文永东想起来是张坤庭建议他在市委组织会议上提这件事的，这一切是有预谋的！ 蔡道远最后看向张坤庭，因为干部任免是市委组织部最终落地实施，他们的意见最重要。 “坤庭，说说组织部的意见。” 张坤庭也端正了一下身体，说：“书记，干部任命需要干部德才兼备，干部免职需得是干部违法违规、失德不才，但刚刚听丁市长、阎主任的意思，梁守城并无违规行为，倒是个负责任又敢于承担责任的代副主任，对这样的官员，组织部的建议是不予免职。” 张坤庭的话更直接，直接盖棺定论了。 文永东彻底绝望了，他现在恨不能钻进办公桌底下，堂堂副市长被这么多人连续扇巴掌！ 不过，他毕竟是副市长，多大场面没见过？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失态，暗自想着，即便今天拿不下梁守城，以后有的是机会！ 蔡道远看向他，问：“文市长，你怎么看？” 文永东稳了稳情绪，说：“倒是我小题大做了，那这件事就算了吧，闫主任回去后嘱咐好梁守城，以后做事谨慎一些就是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吃相太难看。 蔡道远如果不是要维持会议严肃，他怕是要忍不住笑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那行，这个议题就这样，对梁守城不奖不罚。文市长，下一个议题。” 文永东暗自松了口气，认为书记给了他一个面子，没当众说落他，非但不觉得尴尬，竟然还有些得意。 于是，他带着饱满的状态进入第二个议题。 “书记，第二个议题还是关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省委下了批文，为响应国家号召，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省委提议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实施主体为钱途建工集团，钱途建工集团是我们泊阳市本地龙头企业，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为城中村改造的重点项目，强强联合。” 蔡道远不由地皱了皱眉，他一个市委书记竟然都不知道省里插手泊阳市的项目这么深。 “哦，既然是省里特批，那为什么还要会上研究？” “书记，是这样的，市财政局打算把花灵社区拆迁补偿款拨付到项目实施主体单位，但省里的批件不是下发给市财政局的，需要市委组织会研究确定。” 蔡道远明白地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是研究确定，那大家就发表下各自的意见。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疑惑，刚刚说灵阳路街道办事处已经设立了拆迁补偿款专用账户，并且又是惯例，为什么还要把拆迁款拨付给项目实施主体单位呢？” 不得不说，市委书记的脑子反应真快，瞬间想到了很多。 文永东也有准备，解释道：“书记，按照以往的惯例，拆迁补偿款确实拨付给街道，由街道负责支付，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赔付的过程极其繁琐复杂，而且这笔拆迁补偿款只是一笔暂列资金，往往低于实际补偿额，会出现补偿款不足的情况，而如果接受补偿款的单位是项目实施主体的话，实施主体可以暂时垫资解决补偿款不足的情况，避免纠纷。” 蔡道远点点头，“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以前有过先例吗？” “有过，我们在一些政府固定资产投资项目中实行过这个模式，效果还不错。承建单位先行垫付，最后由财政返还，省了不少时间成本，减轻了财政压力。” 文永东越说越自信，说得连自己都信了，这一刻感觉事要成了。 蔡道远可不是那么容易拍板的人，到了他这个位置，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必定只要出了问题是首要责任人。 他扫视会议上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丁虹的身上。 “丁市长，我记得你接手过丁市长手里的事项，其中有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吧？” 丁虹回道：“书记，有这个项目，那是年初的时候，记得当时民调拆迁意愿只有35%，所以一直推动不下去。” 蔡道远明显一愣。 “年初的时候拆迁意愿才35%，过了这不到半年就95%了？” 丁虹摇摇头。 “书记，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个人清楚，能否让他参会解释？” “谁？” “梁守城。” 第119章 油炸魑魅魍魉 梁守城已经在接待室等候多时，就等着会议召唤。 市委组织会议之前，他与丁虹早就约定好了，只要文永东在会上提及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就提议让他参会，这是他为花灵社区三千居民伸张正义为数不多的机会，是把文永东一流这些魑魅魍魉放在油锅里烹炸的机会。 别人没这个胆量、也不了解情况，但是他梁守城什么都不缺。 梁守城接到丁虹的电话，受邀参会。 会议室里，蔡道远特意多看了他几眼，因为上一个的原因，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了，最大的印象还是梁守城太年轻，这么年轻当了市政办公厅副主任，感觉很不真实，同样会开玩笑地以为他爸难道姓“蔡”？ “小梁主任，你现在都成名人了，想来你也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你应该也做好了准备，说说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吧！” 梁守城沉了口气，一本正经的，没办法不正经，对面可是正厅级干部，并且据说泊阳市要提副省级城市，到时候就是副部级，在职的。 “书记，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我们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是局外人，只有花灵社区的居民才是局内人！ 请允许我先播放一段录音，这是灵阳路街道办事处主任何勇的录音。” 梁守城掏出录音笔，声音调到最大，点开录音，播放从他与何勇见面到离开，整个谈话的过程，涉及了花灵社区民调拆迁意愿、项目立项问题、对文永东的弹劾等等。 十几分钟后，录音结束。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尤其是何勇在录音中激动的言辞以及梁守城说官场垃圾瞎指挥。 录音里的一个一个犀利的字眼宛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某些人的脸上，尤其是文永东已经满头大汗，哆嗦着双腿，快要坐不住了。 此刻，没有人敢站出来怀疑这段录音的真假，不可能造假，因为这个真假太容易核实了。 如果以前的对碰是从点射到枪林弹雨，那现在就是重磅炸弹。 蔡道远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扫视众人，目光锐利。 “我想已经不需要小梁主任再解释了吧？市政办公厅把工作做到这样的程度打了谁的脸！好了，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接下来是工作安排，各单位好好记着！第一，市发改局负责，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无条件取消；第二、市自然资源局负责，重新规划加油站选址；第三、市城市管理局负责，恢复花灵社区周边的农贸市场；第四、市环保局负责，垃圾转运站移回它原本该在的位置；第五、市纪委负责，联合省纪委，彻查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第六、市委组织部负责，实时跟进纪委的调查结果，奖罚分明。以上事项全部由市政办公厅督办！散会！” 蔡道远一番铿锵有力的安排，震慑得大部分人都脑袋发懵，文永东直接像霜打的茄子，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完了。 这场会议，简直就是仇者痛，亲者快。 丁虹手心都是汗，她虽然事先听过来梁守城的录音，但是在市委组织会议上放出来简直就是两种感觉，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振聋发聩。 闫文良的目光全部落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刚刚的录音他没有听过，但是敢在市委组织会议上放出来，就是英雄，英雄出少年。 张坤庭更不用说，他的腿都软了，走路得飘，需要缓一会儿才能站起来，因为花灵社区不用再拆了，一切都会恢复以前的样子，这全都得益于梁守城，心里想着，怎么也得请梁守城好好喝一壶。至于梁守城的虎，他早已知晓，一点儿也不惊讶。 栾英生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虎啊？一句官场垃圾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不过倒是很合我的口味！霸气！ 这是与梁守城最熟的人想法，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有类似的想法，当然了，那些手上不干净的只有灰头土脸，甚至都不敢在心里骂一句。 会后，梁守城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差不多四年了，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善后事宜了。 市委书记蔡道远最后的安排很有寓意，市政办公厅督办所有事项，最终谁来督办？那还不是等于安排到了梁守城的头上。 回到市政办公厅，闫文良把梁守城叫到办公室。 “哈哈，你小子真有你的！你什么时候找的街道主任录的音？” 闫文良兴奋得不行，有大快人心的意思。 梁守城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已经苦文永东一流久矣，这种官场垃圾必须清除。 “就在前不久，就准备好了等着这次市委组织会议。” “哈哈，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放心，要是谁敢针对你，我顶着！” “好，主任，这可是您说的啊！到时候我可就置身事外了。” 梁守城开着玩笑了。 他也知道，市委书记发了那么大的火，这个时候没人敢招惹自己。 “小梁主任，我从来没见过蔡书记发那么大的火，还把他交代的所有事项都给我们督办，这是对你的信任啊！所以，督办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要亲自牵头！” 梁守城无语了。 “主任，市委书记亲自安排的事，应该您牵头啊！” “别别，我老了，交给你们年轻人吧！下次市委会议，你跟我一起参加。” “不是，主任，这不合规矩，我不能去！再说了，我这个时候应该趴着，不能瞎蹦跶！” 梁守城很有自知之明。 闫文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很不错，这么做是对的，你现在就是整个泊阳市体制内的一枝花，谁都想过来闻一闻。” “主任，就别取笑我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还是一场硬仗，您别看会议上文永东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搞不好又蹦跶了。” “他蹦跶那是市纪委该头疼的，我们就是督办，必要的时候提建议。” 闫文良可把这句话研究透了。 两人正聊着，梁守城接到了丁虹的电话。 “主任，丁市长让我去一趟。” 第120章 重温村委往事 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丁虹不再坐冷板凳，她又重新接回了文永东的工作。 文永东再次被停职调查，这次大概率是翻不了身了，毕竟市纪委联合省纪委一起调查，祖坟都能给刨开。 梁守城坐在沙发上。 “恭喜啊丁市长，终于又坐在这里了。” 丁虹笑了笑。 “官场大起大落的很正常，有什么好恭喜的，倒是应该恭喜你，一炮而红。” 梁守城咧嘴一笑。 “红是红了，但也得罪了不少人，丁市长可得罩着我。” “你多厉害，还用我罩着？会上那么多部门领导都在帮你说话。” “这倒是，我混得还行。” 梁守城终于不谦虚了一回。 丁虹表情认真起来。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件事你做得确实不错，帮助了三千多居民，单凭这一点，给你个市长当够得上。” “别市长，赶紧给我个副处就行，我一个正科干这市政办公厅副主任，想想都有人在戳我的脊梁骨。” 梁守城这话不假，名不副实。 丁虹笑道：“这次表现，市委书记都对你很满意，让你督办五大部门，还愁不能副处？等这件事过了，你大概率要破格提拔。” “有丁市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只有到了处级，才算是真正有了实权。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动你父母的调查？”丁虹忽然问道。 梁守城摇摇头，“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倒不是因为赵丽芳，确实还不到时候。 丁虹明白地点点头。 “到时候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支持你。” “谢谢丁市长。” 梁守城由衷感谢。 “另外，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你看看这个。” 丁虹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 梁守城接过去看了看。 文件上说的是泊化区丽贝化工厂发生爆炸，损失惨重，好在无人伤亡。 “丁市长，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再看看这个。” 丁虹又拿过来一张信递给他。 梁守城又看了看信，不禁眉头皱起。 “丁市长，您怀疑这个无人伤亡是假报告？” “不是我怀疑，是举报信里说的，另外，这件事压在文永东的手里大半年，一直没处理，今天我翻看他的工作资料的时候发现的。” “哦，那您应该提交给纪委，让纪委问问他。” “已经问过了，他说还没来得及处理。” 梁守城点点头，“不管真假，这件事都要调查，对吧？” “是要调查，但应该怎么点出这件事来？” 丁虹捏着眉心，愁眉苦脸。 梁守城见状，忍不住笑了。 “丁市长，您就直说让我干什么吧！” “老样子，在下次市政府办公会上跟我唱一出双簧。” 丁虹对梁守城很是信任。 梁守城苦笑道：“丁市长，不会给我惹麻烦吧？” 丁虹斜了他一眼。 “你还差这点麻烦？放心，你就演个吃瓜群众。” “那行。” 梁守城放心地笑了笑。 隐瞒死亡事故这样的事很敏感，一不留神就吃闷棍。 这种事矿上发生的比较多，新闻上多有报道。 而化工厂瞒报死亡事故，倒是不多见，一定不好处理。 不过这种事最后都是落在公安局头上。 梁守城知道不需要自己操心，眼下低调为重。 从丁虹那里离开，下午下班了，他直接回到家里。 赵丽芳正在厨房做着饭，见梁守城回来，帮他挂好衣服，贴心照顾着。 “守城，你今天没什么事吧？”赵丽芳忽然问道。 “没事啊，怎么了？” 梁守城疑惑地看着她。 “哦，没事就好，你先去吸收，一会儿吃饭。” 赵丽芳回到厨房继续忙活着。 梁守城走进厨房，看着她的脸色，明显不自然。 “芳姐，你有事瞒着我，快说。” 赵丽芳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 “本不想告诉你的，有人给我发信息，揭我过去的事，还拐带上你。”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 “一会儿把信息转给我，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 他最不怕事，最忌讳牵连家人。 赵丽芳点点头，“嗯，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 梁守城大致也能猜到是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有关的后遗症。 吃完饭。 赵丽芳把收到的信息和号码转发给梁守城。 “还好我从体制内出来了，不然还真成了你的累赘了。” 梁守城笑了笑。 赵丽芳要是不出来，不可能有现在。 梁守城能与她走到现在，根本原因就是她主动承认错误。 官场上踏错一步很容易，但是要主动承认错误、承担后果很难很难，因为官场上的人都认为承认错误就彻底完了，所以错误越犯越多，越犯越大，最后头都回不了。 赵丽芳能主动承认错误、承担后果，难能可贵。 这样的人只要认了错，就永远也不会再犯错。 梁守城揉着赵丽芳的肩头，笑道：“我其实挺佩服你的，能主动交代问题。刘钧泽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犯错的，就是因为不敢承认第一次犯错，也有了后面的错。” 赵丽芳抿嘴笑着。 “如果说，我是为了你才主动交代问题的，你信吗？” “我不信，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啊！” “是真的，我第一次去清梁村找你那次，你的表现改变了我。” “哦，那还幸好我当时把持住了。”梁守城笑道。 赵丽芳挑眉，“守城，你当时有没有想把我扑倒？” “是个男人都想吧！而且我都后悔当时没把你扑倒，那个氛围再也不会有了，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承认。 “哈哈，那我们可以来一次往事回温啊！把这间屋当成是村委。” 赵丽芳搔首弄姿，动手动脚地。 梁守城半推半就地。 “别了吧，芳姐，你的身体还不太好...” “哎呀，都多长时间了，我早就没事了，别总拿我身体说事，赶紧的！” “那行吧！” 梁守城只能放弃抵抗。 “芳姐，你轻点…” “哎呀，当时在清梁村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芳姐，这样不太好吧…” “对对，就是这个味！快扑上来！” … 第121章 积极应对威胁 村委那段往事只能重温，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如果没有那个时候的结果，梁守城与赵丽芳也不会走到今天，或许赵丽芳会将权色交易进行到落马，然后癌症去世，一辈子不干不净，提心吊胆，是梁守城当时的反应挽救了她。 对此，赵丽芳是很感激梁守城的，对他付出去的一切都值得的。 在不确定时间的生命中，她只希望能给梁守城更多。 梁守城从最开始的逢场作戏到现在的坦诚相待，同样经历了一番蜕变。 生活如戏，但比戏更精彩真实，一个走心，一个只是走眼。 一周后，市政府办公会议。 这次的办公会议开始由丁虹主持，这是她官复原职的第一次会议。 梁守城应邀而来，答应她的陪她唱一段双簧。 会议开始后，第一个议题就是泊化区丽北化工厂爆炸。 丁虹拿起一份爆炸报告和举报信。 “各位，这是半年前的泊化区丽北化工厂爆炸的报告，上面说无一人伤亡，而我手头上有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有至少六人死亡，大家怎么看？” 这样的情况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举报信十有八九不会是假的，但是这种事涉及到的不管是丽北化工厂，还是政府相关责任人，都会三缄其口，而死者家属大都要么拿到了丰厚的封口费，要么被威胁，总之这种事很难取证。 所以，丁虹把这个议题抛出来后，会议室安静下来。 没有哪个人愿意触霉头，说子虚乌有吧，十有八九是打脸，说多了吧，肯定是要得罪人。 说实话，梁守城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因为他不想明目张胆得罪人，虽然他也很想为那些死者和死者的家属鸣不平，让丽北化工厂和相关责任人受到惩罚。 既然答应了丁虹，只能配合一下唱段双簧。 “丁市长，这举报信有没有可能是恶作剧？”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丁虹同样疑惑，心说，这家伙在搞什么鬼？降智了？ “梁主任，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这件事即便是真的，取证都很困难。要是恶作剧，他图什么？” 梁守城挠了挠头，装傻充愣的样子。 “哦，不是恶作剧的话，那就可能是真的了。如果可疑的话，查就行了呗，在会上也讨论不出证据来，对吧？” 这倒是实话，目前的信息就这么多，确实讨论不出结果来。 说到查，所有人都看向公安局副局长安长坤，一个黑脸瘦削的中年人，部队出身，看上去一身的正气。 安长坤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表态道：“丁市长，这件案子我代表公安局接下来，会按照流程重新立案调查。” 丁虹要的就是这个，满意点头。 “好，这件事就交给公安局，我等结果。” 这个议题就这么结束了。 梁守城的双簧唱得不着边际，谁也不得罪。 之后的议题，就是正常讨论了。 会后，梁守城找到丁虹。 丁虹首先说道：“守城，可真有你的，你一句恶作剧把我都给说懵了。” 梁守城咧了咧嘴。 “我不能直接让人公安局去查啊！那不都是得罪好多人？” “你还怕得罪人？” “能不树敌还是不要树敌。丁市长，我媳妇被人威胁了，您看看。” 梁守城掏出手机，点开威胁赵丽芳的信息，递给丁虹。 丁虹看了看，眉头蹙起。 “你最近做的得罪人的事也只有花灵社区改造，但是这件事涉及面很广，很难锁定是谁。” “这个号码我查了，是个无主号码，说明威胁的人只是想报复。” “需要我做什么吗？”丁虹关切地问道。 梁守城沉了口气，“算了吧，这种事也没办法帮忙，总不能派两个人天天守着我家吧！” “要不我安排当地派出所派两个人？” “不用，我跟您说这件事，主要是想托您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人。” “行，你放心，我会留意的。” 丁虹挺无奈的，这种事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梁守城更无奈，原本是一个很稳定的工作，愣是让自己干成了高危行业。 不过，他不后悔，为民办实事，就要得罪一批人，值了。 只是连累了赵丽芳，令他有些不安。 回到市政办公厅，梁守城找到闫文良，把赵丽芳收到威胁信息的事告诉了他。 闫文良脾气当即就爆了。 “简直无法无天了！小梁主任，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市委书记好好说道说道，必须要严查到底是谁！” 梁守城就是想要让闫文良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他算是自家的，维护下属很正常，如果由丁虹来说，就会被人曲解成拉帮结派。 之后，他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坤庭和栾英生。 他们的态度与闫文良差不多了。 其实，这种事生气是没有用的，只有采取行动，哪怕是翻不出威胁的人来，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这就是表明态度。 对方既然匿名，就不想暴露自己，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是一种心理博弈。 某高档小区。 莫庆年放下电话，脸色阴沉。 莫檀语疑惑道：“爷爷，谁的电话？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表情了，是不是出事了？” “你坤庭叔的电话，他说梁守城的妻子被威胁了。” “妻...妻子？” 莫檀语虽然已经知道了梁守城和赵丽芳的事，但听到梁守城妻子这个称呼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梁守城与赵丽芳的特殊关系，她并不认可梁守城与赵丽芳的婚姻事实。 这是一种个人情感上的自我保护。 莫庆年沉了口气，沉声说道：“梁守城的性格注定要得罪一些人，他的行事风格太霸道，得罪人不奇怪。” “爷爷，你得帮帮他啊！他做的那些事你不是也都认可吗？就比如最近的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曝关出来的黑幕，如果不是他，三千居民就会失去那么好的家园！” 莫檀语言辞激烈，每个字都在袒护梁守城。 莫庆年眯了眯眼睛，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第122章 拆迁处理结果 莫庆年这次真的发怒了，仿佛有人动了他的逆鳞。 一个陌生号码，梁守城查不到，不代表莫庆年查不到，一个正部级干部的能量超乎想象。 莫庆年打了个电话，要这个陌生号码的使用位置。 只要有了使用位置，不难判断跟谁有关系。 很快，莫庆年便收到了反馈，这个号码的使用位置在泊北省委大楼。 梁守城办的事能与泊北省委有关的只有花灵社区拆迁一个项目。 莫庆年拨通了省纪委的电话。 “老王，我听说有个花灵社区拆迁改造的问题，影响到三千多个居民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必须严查到底啊！如果省纪委处理得彻底，我就不用再麻烦中央派巡视组了。” 莫庆年就像是一个找茬的老头，还是个有实力的老头。 所以，他说话，至少在省里，是有相当份量的。 省纪委必定会全力以赴处理花灵社区拆迁改造涉及的贪腐案，不然真要是惊动了中央巡视组的话，省纪委也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省里的事，要自己解决，动不动找家长，是能力不行。 有了莫庆年的掺和，花灵社区这件案子任何人都阻挡不了了，哪怕是发信息威胁到梁守城这里也无济于事。 能让莫庆年这么重视，除了梁守城受到威胁以外，也足以说明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性质很恶劣，简直令人发指。 梁守城就是要把这件事捅大，越大越好，就是要让威胁自己的人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让他们自求多福。 这样一来，杀鸡儆猴，以后自己再干什么就不会束手束脚的。 在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调查阶段这个特殊时期，如果示弱，那这个案件的调查结果会大打折扣，更会助长某些人的嚣张气焰。 这是梁守城不希望看到的结果，所有涉及到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违规人员必须全部揪出来，然后严办，哪怕官职再高。 市委书记蔡道远在市委组织会议上生那么的气，必须要有切实的回应。比如，七部门联合处理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个月后。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大部分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 其中，城管局负责的，已经完成了农贸市场的回迁，原样恢复。 环保局负责，已经把垃圾转运站移走，移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自然资源局负责，取消了加油站在花灵社区的选址。 发改局负责，向省发改委提交申请，取消了花灵社区的拆迁改造计划，原本省发改委还有反对的声音，当省纪委介入后，反对的声音立马闭嘴了。 市纪委联合省纪委组成纪检监察督导组，对所有违规操作的相关责任人进行查处，并展开深入调查。 短短三个月，住建局副局长谭一铭等一批处级干部被纪委带走调查，大量的证词以及证据指向了副市长文永东。 对文永东进行突击审讯后，发现除了花灵社区拆迁改造之外，还涉及到了其他犯罪事实，并供出了省里的干部，比如省发改委的部分干部。 督导组以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为契机，肃清了一大批干部。 市委组织部根据纪委的调查结果，对涉案官员进行了免职处理，对有贡献的人员按照流程进行了奖励，要么提拔，要么嘉奖，为的就是体现奖罚分明。 梁守城带领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和督查室按照市委组织会议的指示，对交办事项进行了全程监督督办，加之，他对花灵社区的贡献最大，受到的嘉奖也最多，这是他以后升迁的资本。 半年后，又是一年年底。 市委组织部发布的干部任免公示，梁守城的名字排在最前面。 梁守城，28岁，免去市政办公厅代副主任职务，任命为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副处级。 虽然只差一个“代”字，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终于从正科升到了副处级，这样担任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就好听多了，当然了，要是正处级那就更合适了。 他也知道，没那么快，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破格提拔了，整个泊阳市都没有几个。 泊阳市最高人民检察院针对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发起了的公诉。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的调查处理收尾工作全部完成，共处理了33名干部，其中正厅级干部1人，副厅级干部1人，正处级干部5人，副处级干部8人，剩下的都是科级以下干部，不可不谓不惨烈。 为此，市委组织会议上，市委书记蔡道远又发了一通火。 “大家抬头看看大屏幕，这是公诉的画面，一个项目就涉及到33名干部啊！为了个人利益竟然要牺牲三千多居民的共同利益，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从现在开始，市直单位、各区各县、镇街上上下下所有单位自查自纠，限期一个月，一个月后，一旦再发现类似事件，必定严肃处理！ 市纪委不定期巡查，并进一步开放举报渠道，但有举报，必严查到底！市政办公厅督查室负责督查，不定期向我汇报！ 还有，市政办公厅副主任梁守城提出表扬，我们现在就缺少这样敢说敢做的干部，缺少这样工作不流于表面深入工作的干部！市委组织部青年干部培训科对梁守城的事迹在全市进行一次大范围宣讲，号召体制内所有人员学习梁守城这种执政精神！” 会上，蔡道远特意提到了梁守城的名字，就是这几句夸奖的话，让梁守城成了泊阳市体制内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可以说，花灵社区拆迁改造这件事，梁守城是最大的收益者，当然了，也是实至名归的。 市政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室。 梁守城看着市纪委联合省纪委发布的干部处理通告，感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官场又少了33个垃圾，简直大快人心。 文永东的问题最严重，整个事情是他发起并组织的，省里的干部都是拿了他的好处，还有重金许诺。另外，文永东还涉及了其他案件，甚至还有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文永东被判了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至于其他干部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第123章 花灵社区锦旗 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这一事件的影响范围迅速扩大，不止在泊阳市，甚至扩大到了其他省市，给体制内的人员深深上了一课。 梁守城作为这个事件的灵魂人物，按照市委书记蔡道远的要求，被市委组织部列为典范。 把他的事迹按照时间理顺，然后进行润色，在体制内进行宣传，掀起了学习梁守城工作作风的浪潮，一时间梁守城在体制内声名大噪。 体制内出名不同于明星出名，涉及范围不会到社会层面，仅在体制内，所以梁守城的工作生活照旧。 晚上，重温咖啡馆。 如往常一般，梁守城和赵丽芳吃着饭。 “芳姐，最近没再收到威胁的信息吧？” 梁守城问道，他每天都会问好几次。 赵丽芳不厌其烦的，“没有，就收到那一次就没再收到了，挺奇怪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么无聊啊？” 梁守城笑了笑，“我想应该是与花灵社区的事有关系，现在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发信息威胁了，或者发信息威胁的人已经进去了。” “但愿吧，一个稳定的铁饭碗愣是让你干成了高危行业。”赵丽芳调侃道。 梁守城耸耸肩，“这样的事总该有人干啊！你不干，我不干，那花灵社区三千多个居民怎么办？不是成了那些人中饱私囊的牺牲品了吗？” 赵丽芳点点头，“对，是这么回事。只是我有一点没想明白，文永东他们把花灵社区的居民都逼走了，那拆迁补偿款不就花出去了吗？那他们要拿补偿款干什么？” 梁守城哼笑道：“呵、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一是他们拿到补偿款后，文永东可以做做样子把垃圾转运站、加油站、农贸市场什么的都恢复原样，这样一来，大部分居民肯定又不愿意拆迁了，自己还做了好人，这样拆迁款就滞留在了实施主体手里。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是文永东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利益，那就是真的拆了花灵社区，获取开发利益。横竖不赔。” 赵丽芳竖竖大拇指，“你算是把文永东他们分析透了，所以他们折在你的手里一点儿都不冤枉。好了，不说你工作上的事了，你都忙一天了。” “好，不说工作了，最近组织部天天找我，跟我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说是要丰富一下我的事迹和人设，搞得好像写剧本拍电视剧一样，烦死了。” 梁守城吐着槽。 “哈哈，真的啊？市委组织部怎么变得这么八卦了？” 赵丽芳笑得前仰后合地。 梁守城有些无语。 “他们就是听了市委书记的一句话，结果就跟疯了一样往我身上扑，我又不走偶像路线。” “哈哈，笑死我了！” 两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地。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是，时间仿佛流淌的溪流，从未停止过，每一次喜怒哀乐仿佛是溪流中的一朵水花。 春节将近。 市政办公厅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花灵社区居民代表来送锦旗。 原因不言而喻，感谢梁守城帮助花灵社区三千多居民保住了家园。 这件事，他们的体会是最真切的。 从最开始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立项开始，居民们就在被拆迁中备受煎熬，原本好不容易熬出头来，又出现了垃圾转运站、加油站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逼他们不得不接受拆迁，如今再次峰回路转，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上，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花灵社区的居民代表不是别人，是街道办事处主任何勇，他是被居民一致推举出来的。 何勇激动地捧着锦旗，递到梁守城的手里。 “梁主任，我也是体制内的，知道规矩，这个锦旗上面没提您的名字，写的是市政办公厅的名字，不过我们都知道，是您成全了我们的花灵社区！我代表花灵社区3521名居民谢谢您对花灵社区所做的一切！” 梁守城接过锦旗，微笑道：“何主任，居民们，再换一个人也会这么做的，我们市政办公厅就是民解忧的，大家不用这么客气。另外，这件事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政府内确实存在着一些不法之徒，希望我们共同监督，共同努力，清除这些渣滓，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说这么多吧，锦旗我代表市政办公厅收下了，大家回去吧，已经影响我们正常工作了。” 整个市政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都出面迎接居民了。 “梁主任，那我招呼一下居民们回去，以后有用得着我们街道的事，您尽管找我，我一定知道什么说什么。” 何勇客客气气的，他也是花灵社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最终也是受益者，因为他说的那段话是结束这个事件的重磅炸弹，比梁守城说的做的都好使。唯一的遗憾是，他被强权威慑，没能守好底线，为发改局开脱，组织部考虑再三，对他不奖不罚。 何勇带着居民们离开了市政办公厅。 梁守城把锦旗给了综合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梁主任，要不挂您办公室吧！” 工作人员们欢呼起着哄，收到了锦旗，他们的脸上都有光。 梁守城对着他们凝眉瞪眼的。 “你们应该把这个锦旗挂到阎主任的办公室，他就好这东西。” “谁说我好这东西？” 闫文良刚好从外面回来，瞪了梁守城一眼。 “小梁主任，你可不要抹黑我，我从来都不喜欢浮于表面的东西。不过，这面锦旗倒是我们市政办公厅应得的。办公室把它挂在公示栏上面，每天上班的时候抬头看看。” “好的主任！” 办公室去挂锦旗去了。 梁守城咧嘴笑着，“主任，还是您觉悟高，我刚刚都想着拿回家挂起来了。” “去，少拿我打趣。我刚参加市委组织会议回来，你来我办公室，有重要工作安排。” 梁守城挑眉，心说，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吗？ 他跟着闫文良来到办公室，闫文良递给他一份文件，是会议通知。 “蔡书记要带队调研泊清区，他点名让你跟着。” 第124章 蔡道远的青睐 听到闫文良的话，梁守城微微一愣。 “主任，市委书记带队调研，我一个副主任跟着不合适吧？” 闫文良哼笑一声。 “呵、你入了蔡书记的眼，他忘不了你了。上次你收到威胁的事我告诉他之后，他在市委组织会议上发了好一通火，要求彻查。” “哦，那怪后面没再收到威胁，敢情是他帮忙了。” “嗯，应该是了。一个市委书记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摆不平。” “那主任您抽空帮我谢谢蔡书记。”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为什么不自己去谢？” “我这个级别不够，还是您帮忙吧！” 梁守城一本正经的。 闫文良拿他没有办法，“那行吧。回去准备一下，下午一上班，我们去集合点乘车。” “好的主任。” 市政府大楼。 门前停着一辆40人座的中巴车。 梁守城和闫文良一起。 还有很多单位的一把手，在车旁等着，有自然资源局局长田镇远，刘钧泽下台后，空降到自然资源局的，还有发改局局长郑中先、环保局局长段通达、城管局局长丁志东，他们之前因为花灵社区拆迁改造项目立项的事受到牵连，还在被留职察看中。 这些一把手都认识梁守城，也有过交流。 梁守城与他们打着招呼，以前的他没有资格与他们站在一起，而现在，绰绰有余，哪怕只是副处级。 只不过他作为部门二把手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尴尬。 周围都是正处级干部，还有几个副厅级干部。 闫文良倒是实在，直接解释说：“蔡书记点名让小梁主任跟着，我也没办法。” 众人听了，尴尬的成了他们。 梁守城重新与他们打了一遍招呼，意思是重新认识一下。 正在此时，市委书记蔡道远从市政府出来，身边有副市长丁虹，泊清区是她主要分管的事务范围，所以必须陪同。还有市长张殿军以及秘书一处的主任王忠华。 这次调研的干部配置是市里最高规格了。 梁守城看着这样的配置，暗自咋舌，泊清区这是要疯啊！ “书记、” “市长、” 所有人都客气地打着招呼。 梁守城也不例外。 丁虹首先看到了他，略微有些意外，她事先不知道梁守城也来。 蔡道远竟然特意找了一下梁守城，在闫文良身后看到了他。 “小梁，你怎么躲后面去了？来来，上前来，这次调研你可是个重要角色啊！” 蔡道远招呼着梁守城站到前面。 众人见状，都惊掉一地下巴，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 丁虹也很意外，她知道虽然梁守城在花灵社区拆迁上立了功，但还不至于让蔡道远重视到这样的程度。 梁守城微笑着，往一边走了一步。 “您好，书记，阳光太刺眼，我躲在阎主任身后遮着点。” “哦哦，哈哈！” 梁守城这猝不及防的彩虹屁惹得蔡道远大笑。 其他人也才陆续反应过来，刚刚还有人要抬手真的要遮阳光，意识到是彩虹屁后都尴尬地笑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一点。 蔡道远先上了中巴车，众人按照职级先后陆续上车。 梁守城理所应当最后一个上车。 当然了，在上车的时候经过了一番礼让，毕竟梁守城唯一一个被书记点名的，给他面子就是给书记面子，很浅显的道理。 只是这样的面子，梁守城不能要，这跟狐假虎威没有多大区别。 梁守城进了中巴车。 “小梁，过来坐在我旁边，路上聊一聊。” 蔡道远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他坐的是进门的一排两座，这是领导的专用座位。 梁守城迟疑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坐下了。 “谢谢书记，我刚好晕车。” “哈哈，那倒是巧了，我也晕车，所以喜欢坐前面。” 刚坐下，就聊上了。 后面的领导干部脸上都写满了羡慕，年纪轻轻就被市委书记看上了，前途无量。 可对梁守城来说，市委书记这条大腿没那么大的诱惑力，有莫庆年的大腿粗吗？ 中巴车开动。 从市区到泊清区开发区大约需要五十分钟时间。 路上，梁守城没有主动与蔡道远攀谈，主要蔡道远问，他答。 这样的对话方式是与领导单独相处的最佳方式，因为主动说的话说不定就触碰到了领导的敏感区域，是领导不爱听的话，所以说多错多，少说多听。 事实证明，蔡道远就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他想安静的时候就安静，想说的时候就跟梁守城说两句，梁守城的回复也没问题，那就可以了。 从政，不要想着一次单独相处就能与领导处好关系，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不是自己有问题，就是这个领导有问题。 总之，真正有用的关系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 中巴车出了泊阳市区，到了去往泊清区开发区的高速公路上。 蔡道远看着干净整洁的高速路，说：“小梁，听说你以前是在自然资源局做审批业务的？” 显然，蔡道远了解过梁守城。 梁守城点头道：“是的书记，在规划审批业务窗口工作了两年。” “哦，那难怪你对泊清区的控规调整有那番见解。” 蔡道远笑呵呵的。 “啊？” 梁守城愣了愣，心说，蔡道远为什么突然说起几年前的事了？ “书记，都过去好多年了，现在泊清区开发区今非昔比了。” “是啊，如果你当时没有发现泊清区控规调整的方向问题，现在泊清区可能都成了房地产开发了。我们这次去调研，就是要看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发展。”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当时想的是，泊清区的定位是以产业发展带动地方经济的国家级开发区，在这样一个定位明确的区域搞房地产开发格局太小。” “哈哈，说得好啊！就是格局太小，只看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却忽略了产业发展是人员聚集的关键，没有人，谈什么都白搭。这些道理都懂，但是付诸实际的很少。小梁，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觉悟，难得啊！” 蔡道远对梁守城不加掩饰地赞赏。 梁守城报以微笑。 “书记，我这可能是旁观者清吧，毕竟我没站在那个位置上。” 蔡道远挑挑眉。 “小梁，你是在暗示我吗？” 第125章 斥责躺平局长 听着蔡道远的话，梁守城尴尬地笑了笑。 “书记，我随便说说的，我这么年轻，资历尚浅，哪儿能干得了自然资源局的一把手啊？” 蔡道远笑呵呵地，“你看，你自己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梁守城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是越描越黑了。 “书记，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哈哈，让你跟着，这一路倒是不枯燥。” “书记，按道理，这种规格的调研我没资格参加，您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安排吗？能不能提前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避免到时候冷不丁地让您下不来台。” 蔡道远微笑着看着梁守城，迟疑了一下。 “等到了再说吧！你别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 在市委书记面前，梁守城尽量放低姿态，不托大。 蔡道远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中规中矩的。 中巴车下了高速，出了泊清区高速站收费口。 有两辆黑色红旗系公务车停在路旁，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泊清区区委书记殷平山，梁守城的老朋友。 还有丁隆洋，他现在已经是泊清区开发区规划建设局的局长了。 他的升迁，是有一部分梁守城的功劳的。 为此，逢年过节的，丁隆洋和赵小雅两口子没少与梁守城走动，一来是表达感激，二来是表明立场。 梁守城虽然反感搞小团体，但在官场，单打独斗是走不远的。 即便是圣贤，还有对酒成三人的时候呢！ 中巴车停下来，殷平山带着丁隆洋等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上了中巴车。 当看到梁守城与蔡道远坐在一起的时候，殷平山和丁隆洋都愣了。 以往，市委书记的旁边是不坐人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梁守城坐在了市委书记的旁边，并且两人看起来相处得还挺融洽。 这让殷平山和丁隆洋都不禁动容。 一时间气氛尴尬，梁守城笑道：“殷书记，又见面了，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 他不了解套路，以为到了泊清区，就要把蔡道远身旁的座位让给殷平山，毕竟殷平山要给蔡道远汇报工作，坐在一起方便。 蔡道远笑呵呵的，“不用，守城啊，你就坐在这里，平山，你们随便坐。” “好的书记。” 殷平山他们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们看梁守城的眼神很复杂，有自豪，有庆幸，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动动小脚趾都知道，梁守城前途无量。 自豪与庆幸是因为与梁守城是老相识，羡慕是因为自己也想坐在市委书记的旁边。 中巴车开动。 路上，殷平山汇报了近两年泊清区开发区的发展状况。 “书记，在国家大战略下，市委市政府大力支持下，泊清区开发区开发区已经建立起了产业项目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模式，人口数量也在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长，民生配套设施也在控规的指导下规划建设，全区gdp增速在15%左右...” 蔡道远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头。 “大家都听听，不搞房地产，依然可以带动经济发展，gdp也没有拖市里后腿，所以自然资源局要以泊清区开发区为先例，好好研究一下控规编制的方向，控规作为区域规划建设的指导性文件，至关重要，一旦方向错了，会影响整个区域的发展。” 梁守城挑眉，心说，这是要翻旧账的节奏啊！ 果然，蔡道远继续说：“我听说当年泊清区控规调整的时候就出现过争议，这事还是梁守城督办的吧？” 梁守城点头道：“是的书记，我当时任市政办公厅督办科副科长，参与过。” “今天我们不翻旧账，我是想问自然资源局，你们在泊清区控规调整出现纰漏之后，有没有进行深刻反省？有没有调研每个区的发展形势？有没有针对不同的区域提出规划建议？” 蔡道远直接剑指自然资源局，具体说，应该是指向局长田镇远。 对此，梁守城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听说过，田镇远空降到自然资源局之后，整个人是躺平的姿态，看来蔡道远今天是要拿田镇远开刀了。 田镇远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状态，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没有小鲜肉，都是老油条。 “书记，我调任到自然资源局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刘钧泽遗留的问题，还没有顾上深入研究区域发展的规划。” 蔡道远转头看了田镇远一眼，问道：“田局长，你调任自然资源局两年了吧？刘钧泽的遗留问题需要处理两年吗？还有，规划需要你亲自下场研究吗？开个会部署一下，应该不需要多长时间吧？部署过吗？这两年，自然资源局拿出过像样的规划成果吗？” 田镇远老脸通红，蔡道远一席话说到了他的脸上，也让他在满车人面前失了脸面。 车里静悄悄的，气氛凝重，众人一言不吭，有感冒的也不敢咳嗽，强忍着。 梁守城只觉得大快人心，这样的躺平干部要不得，何况还是市直部门的一把手，无语了。 田镇远沉了口气，说：“书记，我回去后放下刘钧泽的遗留问题，立刻部署工作！” 蔡道远皱了皱眉。 “田局长，你说说刘钧泽都有哪些遗留问题要处理？这里这么多人，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这....” 田镇远顿时语塞了，他没想到蔡道远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不止是他，车里的人都没想到，蔡道远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知道今天是唱得哪一出，杀鸡儆猴吗？说好的调研呢？怎么就扯到田镇远身上了？ 梁守城大快人心的同时，也是疑惑，今天的调研是一场鸿门宴吗？只为“杀”田镇远？ 蔡道远哼笑一声。 “田局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自然资源局是我们市的重要部门，你这么干肯定不行，有什么想法可以跟组织上提，如果在其位不谋其政，那影响的不止是你，而是整个泊阳市！” 就差说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梁守城挑眉，他隐隐感觉，蔡道远针对田镇远不是无的放矢，他应该还有其他安排。 ... 第126章 醉翁之意在梁 梁守城猜不透蔡道远的意思，但总感觉这事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田镇远也是正处级干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即便是市委书记也很少会这么干。 所有人都猜不透，就连田镇远也想不通，怎么就扯到自己头上了？ 官场不管官职大小，撕破脸皮的事非必要不会发生，除非有个人恩怨，但是蔡道远能到市委书记这个位置，心胸是肯定有的，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当众撕破脸。 “田局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蔡道远摆摆手，不再揪着田镇远不放，这次出来主要还是调研泊清区开发区。 “殷书记，现在开发区的发展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殷平山倒也没托大，说道：“书记，开发区产业项目带动区域经济这个定位本身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问题是产业项目的类别出现了争议，现在已经落地和正在落地的项目很多，还有很多等待落地的项目，但是这些项目种类比较繁杂，区里还在研究有所取舍。” 蔡道远点头道：“首先给开发区的招商引资工作表示肯定，在当前这个严峻的经济形势下还能引进这么多产业项目，招商引资工作很到位。至于你说的这个产业项目取舍，应该整合开发区周边资源，做出产业合理规划，避免眉毛胡子一把抓。” “书记，您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的问题，前期因为没有进行产业规划，导致现在一些优质企业落不了地，一些劣质企业有机可乘，有些难办。” “泊清区开发区的问题也是全市的问题，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自然资源局作为全市的规划部门，必须全面管控产业规划，避免区域之间相同产业冲突导致产业过剩，而一些优质产业反而没有立足之地出现产业空缺，这需要统筹规划。” “是的书记，泊清区现在就需要一个详细的产业规划作为产业项目落地的指导文件。” 殷平山抛出了泊清区的需求。 蔡道远转头看向田镇远，后者也在看着他，说到规划的事，后者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田局长，听到了吧？产业规划对区域发展至关重要，自然资源局必须尽快启动全市各区的产业规划布局，首先从泊清区开发区入手，其他产业项目成熟的区域，采取近期改善和远期重建的阶段性规划，近远期结合，制定出产业规划。” “好的书记，我会组织安排自然资源局开展产业规划编制。”田镇远做出了表态，也是给自己这次调研画一个滚圆的句号。 蔡道远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梁守城。 “小梁，你以前在自然资源局工作过，规划方面你是专业的，对泊清区产业规划怎么看？” 对蔡道远的提问，梁守城倒也没觉得意外，有所准备。 “书记，泊清区开发区已经落地了不少项目，可以在现有项目的基础上做产业规划，定出一个主产业，其他作为附属的配套产业，相互补缺。 如果做全新的产业规划，已落地的项目如果与产业规划不符，就会处于赘余的尴尬境地，进而影响企业的积极性，而且在企业政策扶持上也会有失偏颇。 所以，我建议自然资源局在编制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之前，先对已落地产业项目以及区域周边的项目进行实地调研，用数据说话。这样编制出来的产业规划更符合泊清区开发区的发展现状，更有指导意义。 书记，这是我的个人建议，自然资源局会找专业的机构进行专业研究。” 梁守城一席话，让车里众人刮目相看，倒不是他的建议有多高明，而是他的思路太清晰，以至于不专业的人也能听明白表达了什么意思。 蔡道远笑呵呵的，掩饰不住地满意。 “小梁说得好啊！田局长，这个建议你们自然资源局要着重考量，即便找了专业机构也需要自然资源局给出方向，不能一股脑都推给专业机构。” “好的书记，梁主任的建议我都记下了，回头我们开展工作的时候还会邀请梁主任指导。” 田镇远放低姿态，就怕再引火烧身。 梁守城笑了笑，“田局长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虽然隶属两个部门，但都在一个大锅里吃饭，只有都好了才会真的好。” “哈哈，小梁这个比喻好啊，一个大锅里吃饭，哪边的馊了也影响口味，要是再掉进去几颗老鼠屎，那大家都不好过。很好，小梁，要是都有这样的觉悟，哪还有纪委什么事啊？” 蔡道远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在坐的都替田镇远觉得脸红。 田镇远心中有鬼，即便知道蔡道远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然后暗自骂回去。 梁守城感觉蔡道远今天有些反常，堂堂市委书记当着全市这么多部门一把手的面，一边狠狠把田镇远按在地上摩擦，一边把梁守城高高捧起，这是要干什么？“杀了”田镇远给梁守城腾出自然资源局局长的位置吗？未免有点太过司马昭之心了吧！ 殷平山看出了端倪，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从一个正处级县长一跃成为副厅级的区委书记，算是一番运作之下鱼跃龙门了。 “书记，我倒是有个建议，梁主任以前为泊清区开发区的控规调整做出过贡献，刚刚又针对泊清区开发区的现状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不如就让他牵头自然资源局开展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编制吧？” 蔡道远挑眉，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术业有专攻嘛！田局长，你觉得呢？” 自然资源局的活让一个外人牵头，田镇远即便知道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也只能认了，谁教自己躺平了呢？ “书记，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梁主任是市政办公厅的，不是自然资源局的，这样传出去会不会显得组织混乱？” 蔡道远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说：“也对，那这样，小梁兼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我会在下次市委组织会议提议。” 梁守城挑眉，心说，这才是醉翁之意吧！ ... 第127章 又是临危受命 此次调研，蔡道远醉翁之意在梁守城身上，他就是想让梁守城在自然资源局任职，具体说是任自然资源局局长，副局长只是个过渡而已。 殷平山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get到了蔡道远的心思，于是两个聪明人一唱一和地就把梁守城推到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的位子上了。 梁守城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草率，这可是横跨两个市直部门啊！市政办公厅与自然资源局风马牛不相及，竟然能相互兼任老二。 他现在只想问两个问题：这样算不算打两份工？能不能给双份工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书记，我这、怕是顾不来吧？” 蔡道远皮笑肉不笑的，“小梁，你要是顾不过来，那就都别干了。” 靠！敢情在这等着自己呢！ 于是，梁守城只能占便宜卖乖了，试问：谁不希望自己的权力越来越大？一个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一个自然资源局副局长，传出去多牛气！ 不过，梁守城猜测，这只是暂时的，市政办公厅副主任的位置早晚是要让出来，然后与自然资源局副局长二合一，最后任自然资源局局长。 今天田镇远被蔡道远一通排挤，他这个局长的位子不可能久坐了，这就是个兆头，官场任免都是有迹可循的。 梁守城见蔡道远不是开玩笑，也就怂了，有台阶不上白不上。 “书记，那我认了，听从组织安排。”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当时因为刘钧泽的关系从自然资源局灰溜溜离开，去了清梁村，现在又回来了，还成为了副局长，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局长。 蔡道远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干，希望你能再帮泊清区一次。” 对此，殷平山也高兴，跟梁守城合作让他感觉很踏实，并且总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尤其对他的仕途也有积极作用。 “梁主任，我们终于又合作了，你就把泊清区当成清梁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哈哈！” 梁守城自然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没问题，到时候需要什么资料，还请殷书记安排各部门积极提供啊！” “哈哈，小梁的工作积极性很高啊！这就开始进入状态了。”蔡道远称赞道。 “是啊书记，当年他任清梁村第一书记的时候，那叫一个积极，据说现在的清梁村都成了龙岭县的示范村了。” 殷平山适时点赞附和。 两人一唱一和的，梁守城感觉很不真实，整个车里自己成了一枝独秀，这官当的像是在演偶像派电视剧，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打算捧杀自己。 他现在说什么也不合适，顺着说显得骄傲，逆着说显得矫情，索性，他一声不吭地听着。 中巴车进入泊清区开发区，殷平山这才开始介绍起具体的产业项目，从如何引进，到如何落地投产，讲得头头是道，每一句话都体现出了区委区政府的重视力度。 不得不说，殷平山汇报工作很有一套，突出重点，不拖泥带水，蔡道远听得连连点头，甚至都没有问问题，因为殷平山都介绍到点子上了。 梁守城也认真地听着，毕竟他接了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编制，已落地的产业项目的信息至关重要，是产业规划编制的基础。 整整一上午时间，一圈走下来，发现泊清区开发区的工业用地已经开发近半，落地的产业项目多而杂，看出有什么特色，正应了蔡道远那句话，眉毛胡子一把抓。 梁守城意识到，这个产业规划怕是个烫手山芋，制定不好，没有成效，在蔡道远那里怕是很难揭过去，挨训斥都是轻的，而如果制定好了，那势必会淘汰一些即将落地的产业，这又是得罪人的差事。 显然，这是蔡道远给他的一份考卷，怎么答这份考卷决定他能不能任自然资源局的局长。 不过对梁守城来说，能不能任这个局长是次要的，哪怕不任这个局长，也要做好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这是一种从政的态度，处事不掺杂私心。 梁守城的这个从政态度是他格局开阔的根本，而在官场，像他这样的从政态度少之又少。 中午在泊清区开发区区委食堂吃完饭。 蔡道远他们一行调研团离开了，除了对泊清区开发区的工作表示肯定以外，最关注的就是泊清区开发区的后续产业发展，这就与产业规划有着密切的联系了。 梁守城没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而是留在区委与殷平山先交流一下产业规划的事。 泊清区区委书记办公室。 殷平山亲自给梁守城沏了一杯茶。 “守城，尝尝这是什么茶？” “青芥茶，您一端过来，我就闻出来了，想不到您也喝这个茶。” 梁守城接过茶，吸溜了一小口。 殷平山笑道：“这个茶清苦，有回甘，适合我们从政的人喝。” “哈哈，殷书记，您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关于泊请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梁守城了解规划编制的套路，东道主的意见最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说，人家是甲方。 殷平山笑了笑。 “守城，你在中巴车说得很好，我没有意见，你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 “殷书记，这个产业规划要是认真执行起来，可是会淘汰一些产业项目，您可要有被人堵家门的心理准备啊！” “哈哈，守城，你是怕我给你搂不住后腰吗？放心，只要这个产业规划有利于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发展，多大压力我顶着！” 殷平山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 梁守城点点头，“有您这些话，我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泊清区控规调整之后，区委应该做了概念规划，按道理不应该出现产业混乱的情况啊！” 殷平山脸色尴尬起来。 “守城啊，不瞒你说，概念规划它终究只是概念性的，编制起来容易，落地难啊！开发区亟需发展出形象，很多优质企业即便不符合概念规划，也引进来了。” 梁守城点头道：“明白了，这叫野蛮生长，对吧？” 殷平山连连点头。 “对对，你这个比喻太贴切了，就是野蛮生长，现在到了修建枝枝蔓蔓的时候了。守城，你又是临危受命啊！” 梁守城苦笑，“呵、我这辈子就这个命了。” 不过，临危受命往往都是破格提拔的机会。 第128章 跨界兼任副局 临危受命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需得是领导器重的人。 比如梁守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市委书记蔡道远是想提拔他，这才给了他这么一个临危受命的任务，给他一个建功的机会。 殷平山是聪明人，一直在极力促成，这样既能讨好蔡道远，又能做个顺水人情，加之还是为了自己辖区的事，何乐而不为？ 整整一下午时间，梁守城与殷平山就产业规划方向深入探讨，尽可能多掌握一些有关泊清区开发区的落地项目信息，有助于指导产业规划编制工作。 “殷书记，回头还得麻烦区委出一个对接人，我回去安排自然资源局与他对接开展后续的实地调研和产业规划编制工作，免得出现断层。” 殷平山笑道：“这个对接人我早就选好了，你也认识，丁隆洋，他现在是区规划建设局的局长，由他主要负责。” 梁守城也早就想到了，熟人好办事。 “那行，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吗？希望工作开展顺利。” “必须顺利啊！哈哈！守城，我天不早了，吃了晚饭走吧！”殷平山挽留道。 梁守城摆摆手，站起身。 “不用了，殷书记，媳妇身体不好，不好太晚回家，我跟丁隆洋也约好了，他开车捎着我回去。” “那行吧，等下次有机会着。” “好的。” 又寒暄了几句，梁守城离开区委。 丁隆洋已经在停车等他了。 两人打了个招呼，上了车，车子开往泊阳市区。 丁隆洋还是不怎么爱说话。 不说话的人往往闷头办实事，不过，这样的人容易被埋没。 如果不是梁守城伯乐识马，丁隆洋很难出头。 “梁主任，当时多谢你举荐，小雅常跟我说，请你吃饭。” 梁守城笑了笑。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是相互成全的。听殷书记说，他安排了你对接产业规划编制的事。” “对，安排了直接对接，这是区里的大事，必须重视。” “那行，等我的兼任通知下来，就开展工作，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也是帮我们区里的产业发展。” 丁隆洋一言一语地，听得梁守城暗自咋舌，比以前开窍多了。 像丁隆洋这样的人，让他主动起话题很难，但要是有话题聊进去，说话就容易多了，这也算是一种个人能力。 晚上七点多，车子停在重温咖啡馆。 下车前，梁守城邀请：“隆洋，到家里坐坐？” “不去了，小雅怀孕了，回家晚了，她又该叨叨我了。” “怀孕了！恭喜啊！” “谢谢，那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再见。” “再见。” 梁守城下了车，丁隆洋开车离开了。 赵丽芳打开门。 “守城，回来了，吃饭了吗？” 梁守城上去拉住她的手。 “还没吃，忙活一天，太累了。走吧，回屋说。” 两人拉着手上楼。 吃完饭。 梁守城说：“芳姐，我要回到自然资源局了，兼任副局长。” 赵丽芳挑眉。 “真的？挺好的，在哪里跌倒的，在哪里站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梁守城笑道。 “不过，自然资源局的领导不好当，你应该深有体会。” 赵丽芳有些担忧。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我知道，但自然资源局是我往上跳的翘板，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更高层次的官员。” “也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企业。” 赵丽芳适时点了点冷水，她是担心梁守城步刘钧泽后尘。 梁守城又何尝不担心，本心不是那么容易守的，哪个官员上任前也不是为了走入歧途的，都是顶不住后天的诱惑或威胁。 “放心吧，我有分寸。再说了，我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往我身上撞？” 赵丽芳咯咯咯笑了。 “那倒是，你连我这四十岁的女人都敢娶，谁敢招惹？” 梁守城挑眉，不敢再接话了，因为赵丽芳的这副状态费腰子。 三天后。 市委组织会议上，蔡道远果然提名梁守城兼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市委书记提名，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 当天，梁守城接到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的电话。 “守城，你已经知道了吧？蔡书记提名你兼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 “张叔，我知道，什么时候上任？” “即刻上任，不过你的组织关系还在市政办公厅，所以就不公示了。按照惯例，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只是一个临时兼任，蔡书记对你应该有其他安排。” 这个其他安排，就是自然资源局局长的位置。 时间应该就是在完成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之后。 梁守城已经看透一切，这就是在官场混久了的套路。 “张叔，我听从组织安排，问题是我该怎么横跨两个市直部门工作？您有没有什么建议啊？” “以市政办公厅工作为主，自然资源局的工作为辅，除非上级领导特意交代了工作任务。如果交代了任务，那就只负责这个任务，其他不用管。以前有兼任职位被挖坑背锅的现象，你要自己留意一点，避免阴沟里翻船。” 张坤庭特意提醒，这是亲叔啊！ 梁守城还是挺感激的。 “谢谢张叔，我会留意的，当年我还是个小科员的时候都敢顶撞刘钧泽不背锅，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更不会了。” “哈哈，那可不好说。官场上位置越高，越是珍惜自己的位置，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自己的位置。” “这倒也是，当是个小科员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自己穿鞋了，就可能会有投鼠忌器的顾虑。”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只要守住本心，大不了从头再来。”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哦对了张叔，你是不是也该动一动了？” 梁守城感觉自己一直在蹦哒，张坤庭、栾英生这些老朋友稳如老狗，感觉不太可能，也不符合现实。 张坤庭犹豫了一下，说：“我可能要调去省委组织部。调令还没下来，不要对外说啊！” “副厅了？”梁守城吃惊道。 “嗯。” “恭喜啊张叔，我这紧跟快赶的还撵不上您了。” “你这才从政几年？凡尔赛吗？我都从政二十年了！” “哈哈，那还是要恭喜您！上任前一起吃顿饭吧！” “行，我请客，到时候我通知你。” “好嘞！” 挂了电话，梁守城很高兴，己方的大本营又多了一个厅级干部。 “这么说，栾英生应该也快了。” “毕竟在自己的帮助下，他拿下大大小小不少贪腐干部。” 第129章 启动规划编制 当天，梁守城去了自然资源局，着手启动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 五年前，他离开自然资源局，现在回来，很多老人都调走了，也有不少老熟人还在，有的依旧是小科员，有的当上了副科长、科长，像梁守城这样完成三级跳，回来就是副局长的还真没有。 梁守城先来到局长办公室，找到田镇远。 “田局长，我接到市委组织部电话就过来报到了，还请你帮忙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啊！” 梁守城大大方方的，他这个副局长本就有点儿投机取巧的意思，所以气势上更不能弱了。 田镇远嘻哈笑着，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这倒也可以理解，梁守城在这里无异于市政办公厅在自然资源局插眼。 “哦，刚刚开完市委组织会议，我还来得及跟大家说。这样，我这就召集一个会议，跟大家通通气。” “田局长，只召集科室主要负责人就行了，其他人还有工作忙，就别开会耽误他们的时间了。” 频频开会是躺平干部常用的方式，会上说一通有的没的，半天过去了，还耽误了大部分人的工作。 田镇远表情一僵，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了，但一想到梁守城是市委书记跟前红人忍着没计较。 “梁主任年纪不大，工作作风很优良啊！比我这个官场老人强多了！你先稍等一下，我安排开会。” 他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安排办公室组织会议。 会议室。 坐着的都是科室负责人，包括办公室在内，自然资源局有十一个科室，以前梁守城在建筑工程规划审批科。 在座的，有一半人都是老熟人，关系说不上好，也不差。 梁守城与一些老熟人打了招呼，然后坐在田镇远左手边。 田镇远介绍道：“相信大部分人都认识梁守城梁主任，今天市委组织会议上市委蔡书记提名，由他兼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职务，大家有什么工作都可以随时向梁主任汇报。好了，接下来请梁主任讲两句吧！大家欢迎！” 众人鼓掌。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大家不用这么客气，在坐的一半都是我在自然资源局就共过事的同事，很熟了，其他人想必对我也不陌生，网上一搜，什么都知道了，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我主要说两件事吧，第一件事，刚刚局长说大家有工作可以随时向我汇报，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的工作还是侧重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这个职务我只是兼职，不负责日常事务。第二件事呢，也是市委书记安排的，由我牵头编制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我先简单安排，由城乡规划编制科负责，国土空间规划科、国土空间用途管制科和耕地保护监督科进行配合，具体的等会后你们四个部门各自派专人，我们开个小会，就不在这里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局长，我就说这么多。” 没有一句废话，这就是梁守城开会的风格，扯大皮的话他从不说。 田镇远略微有些意外，还以为梁守城会为了稳固地位好好说说，没想到只安排了工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还是低估梁守城了，这才是梁守城稳固地位的最好方式，说多了反而会弱化在下属心目中的威信。 字越少，事越大，人狠话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会后，梁守城主持召开了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第一次专题会。 与会的人员有城乡规划编制科的科长谭明和一个专职负责人屠悠悠、国土空间规划科的科长赵东、国土空间用途管制科的科长张泷、耕地保护监督科的科长闫仲以及各科室专职负责人。 不得不说，梁守城在自然资源局那两年没白干，他很清楚自然资源局的组织架构以及各科室的职责，安排这些部门得心应手。 “各位，很高兴有机会再与大家一起工作。我先说说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的由来吧！” 然后，梁守城把泊清区开发区的现状以及当前面临的窘境详细说了说，主要是复述蔡道远和殷平山的话。 他这次没有提市委书记，拿领导推动工作是下乘。 “鉴于泊清区开发区的情况，泊清区开发区区委跟市委市政府提出了编制产业规划的申请。这个规划将指导泊清区开发区产业发展。如果做好了，不止是对区域发展有利，对我们个人也是一次机会，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城乡规划编制科是主力，其他部门配合。泊清区开发区那边也有对接人，是泊清区开发区规划建设局局长丁隆洋，跟我一样也是老熟人。回头我会组建一个工作专用的微信群，方便彼此交流。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国土空间规划科科长赵东问：“梁局长，我们国土空间规划科能做什么？” “指导产业规划土地利用性质，避免出现规划不符合土地性质导致规划无法落地，这里面有很多土地政策，都需要你们配合落实。国土空间用途管制科和耕地保护监督科也是一样，你们掌握的土地情况比任何一个部门都详细，务必确保城乡规划编制科负责编制的产业规划不在土地上出现纰漏。另外，城乡规划编制科与市规划院沟通，尽可能利用当时泊清区控规编制的人员，他们对泊清区已经很熟悉了。” 梁守城的思路很清晰，编制规划不止要在技术上和使用上符合要求，还要符合政策要求，尤其是土地，有太多的规划因为土地问题无法落地。 经他安排，各科室的分工明确了。 “好了，大家如果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在群里问我。最后就是工期，泊清区开发区现在急需这个规划，所以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要尽快，计划工期六个月，也就是年底拿出成果，这个时间包含了实地调研，编制，评审以及行政审批等等一系列的流程。” 梁守城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一锤定音了。 第130章 产业规划方向 梁守城安排完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工作，准备离开自然资源局，他的主要工作还在市政办公厅。 走之前，田镇远喊住他。 “梁主任，我安排办公室给你收拾出一间办公室，是赵丽芳以前用过的办公室，她出了事后，那间办公室一直闲置着没人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用她的那间办公室吧！” 梁守城微微眯了眯眼睛，田镇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与赵丽芳的关系，他这是在故意背刺。 “田局长，我在市政办公厅已经有办公室了，在这里再设置办公室，不合规制。再有，赵丽芳是我妻子，何来嫌弃一说？你会嫌弃你的妻子吗？” 他微笑着摇摇头，径直转身离开。 田镇远表情僵硬，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是不对劲儿，梁守城在反击内涵他。 他的妻子是二婚。 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继续他市政办公厅副主任的本职工作。 之后的时间，他每两周会抽出一天时间去自然资源局，调度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 每隔一个月，梁守城会给市委书记蔡道远汇报一次进展，至于殷平山那边，不需要他来汇报，丁隆洋就给他汇报了。 三个月后，自然资源局会议室。 梁守城主持召开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专题会。 听完了编制进展的汇报，汇报人是市规划院的项目负责人蓝广奕。 “梁局长，这是实地调研的情况，目前已经全部完成对已落地项目的摸排调查，接下来将针对落地项目开展产业规划编制。” 梁守城点点头。 “好，工作做得还算详细，你把项目分类比例那一页调出来。” “好的局长。” 蓝广奕翻到项目分类柱状图。 梁守城拿着激光笔点在图上。 “目前进驻的项目以手机、电脑、电视等显示器产业为主，这是新型显示的概念，不过虽然占比最高，但还是太少了，只占15%不到，剩下的85%都与显示无关，甚至都没有新型显示的配套项目，所以产业规划的方向主要集中在新型显示及其配套产业。” “梁局长，您说得对，我们规划院研究了泊清区开发区的概念规划，泊清区开发区在前期落地项目的时候也参考了概念规划，只是后期有些失控了，好在现在纠正还来得及，毕竟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工业用地没有利用，这剩下的工业用地将会迎合概念规划，主攻新型显示。” “好，把握好方向就行。其实他们的概念规划做得还好，就是执行力度不够，这次产业规划务必把执行力度体现出来，以后局里给泊清区开发区批项目就参照产业规划来。要让规划具备它该有的约束，如果没有约束，规划就成了纸上谈兵，编制得再好也无用。” “梁局长，有您这句话，我们规划院就有底气了。说实话，我们接到泊清区开发区这个产业规划编制的任务的时候觉得又是白忙活一场，是您给了规划团队底气，感谢您对规划的支持！” 蓝广奕敬佩的眼神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摆摆手，“我的支持终究只是外力，关键还是要看你们自己，要有哪怕不编制这个规划，也要让这个规划落地的决心。还是那句话，守住你们规划院的本心，为城市发展规划，为民之安居乐业规划，不是为某些个体！” 蓝广奕重重点头，“局长，您的这些话对现在的规划院现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一定守住本心！” “嗯，其实我找你们这个团队的原因就是你们坚守本心，三年前泊清区控规调整就是你们做的，如果不是你们抵制房地产开发，坚持以产业发展为主的大方向，泊清区没有今天这盛况。” “梁局长，当时多亏了您帮忙，不然我们最后可能还真撑不住。”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既然前期调研完成了，一个月时间拿出规划初稿，我去给市委书记做一次汇报。” “好的，梁局长。” 散会后，梁守城离开自然资源局，来到市政府，约到蔡道远。 市政府，市委书记办公室。 自从上次泊清区开发区调研，梁守城还是第一次来见蔡道远。 “书记，给您汇报一下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情况。” 蔡道远笑呵呵地，“三个月了，我可一直在等你呢！还以为你忘了。” 梁守城笑了笑，“书记玩笑了，泊清区开发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忘？” “哈哈，你说话就是不一样，要换别人啊，得说书记安排的怎么能忘？” “书记，感谢您教我说话，下次我一定注意！” “哈哈，你小子！说说吧，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怎么样了？” 蔡道远认真起来。 梁守城汇报道：“书记，这三个月规划院一直在摸排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项目现状，今天收尾了，特意来跟您汇报一下结果。经过摸排总结，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占比最大的是显示行业，也就是手机、电脑、电视等显示屏，占比在15%左右，其他85%的产业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了，有环保设备、建筑、生物医药、物流等等，已经完全脱离了泊清区开发区当初的概念规划，出现了产业项目毫无章法的乱像，多数产业项目之间没有任何业务往来，基本上就是各发展各的，无法产生取长补短、协同发展的相互作用。还有，即便有了新型显示这个主业，也缺少配套产业，不能实现集约化的业务流程。” 蔡道远边听边点头，说：“嗯，当时调研的时候还不明显，听你这么一说问题还挺严重的。针对这样的现状，你打算怎么做？” “书记，这是我来的第二个目的。泊清区开发区的概念规划主打的产业就是新型显示及其配套项目，现在也已经落地了15%的新型显示项目，我们打算还是以新型显示项目为主，同时增加新型显示的配套项目，实现集约化。” “好！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已经落地的项目怎么处理？”蔡道远问道。 第131章 公信力更重要 梁守城疑惑地看着蔡道远。 “书记，那些落地的项目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没办法处理了吧？” 蔡道远笑了笑，“如果产业项目与区域发展方向不符，该搬迁就搬迁，政府给予补偿就是了。” “书记，这应该不是补偿的问题。” “哦？难道你还有别的见解？”蔡道远好奇地看着他。 梁守城迟疑了一下，说：“书记，那我就说说自己的见解吧，这是从政的理念不同，没有对与错。先说已落地项目如果要搬迁，政府只能补偿项目看得见的搬迁成本，而项目搬迁还有大量的时间成本，甚至因为搬迁可能破产，不管结果怎么样，在项目方看来，这是政府对他们不负责任的体现。还有，政府答应他们落地，就是给了他们承诺，而如果因为后来的规划赶他们走，那受损的是政府的公信力，区域产业发展固然是重要的，但政府公信力更重要。” 蔡道远笑眯眯地，对着梁守城竖了竖大拇指。 “守城啊，你的格局一般人还真是比不了，即便是我，也有时候沉浸在发展中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你现在的位置就有这样的觉悟，很难得啊！” 梁守城笑道：“书记，您刚刚是在考我吧？” “哈哈，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是在考你吧！很好！你有这样的觉悟，我就不担心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落地实施了！守城，放开了干！” 蔡道远毫不掩饰地满意。 梁守城暗自松了口气，还担心刚刚那些话会开罪蔡道远。 “书记放心，定不辱使命！书记，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汇报。区域产业规划是地方指导性文件，能不能落地执行主要看当地的执行力度，我担心产业规划就像概念规划一样，落地难，失去了规划该有的意义。所以，我申请针对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召开一次市政府办公会，以会议纪要的形式给产业规划加一层政策效力，目的是让市区发改局、市区自然资源局等项目核准相关的行政审批单位以产业规划为依据，确保产业规划落地。” 这是梁守城来找蔡道远汇报工作的真正目的，是有备而来的。 蔡道远沉默片刻，说：“守城啊，你这是要变法吗？据我所知，产业规划是指导性文件，没有强制性，是否执行需要地方上判断。按你说的，这样一来就成了强制性的，可没有先例啊！” 梁守城点头道：“是的书记，没有先例，我想尝试一下。还有，泊清区开发区是个很好的试验范例。如果产业规划落地成功了，它有机会成为北方最大的新型显示产业制造基地。” 蔡道远不可否认，他也这么想，只是这需要很大的魄力。 “守城，不考虑留个活口吗？你应该想挤进泊清区开发区的企业很多，这个产业规划一旦政策化，势必会引来这些企业的抗议，到时候不止是你，怕是连我这个市委书记都顶不住啊！” 梁守城知道这是很困难的事，即便是市委书记也不可能得罪那么多企业。 “书记，产业规划只是意向性的，最终能多少项目是按照产业规划落地不好说，泊清区开发区要想改变现状，只能上紧箍咒，不然产业规划就是做得再好也会大打折扣，请书记考虑考虑。” 蔡道远皱着眉，盯着梁守城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 “你小子！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给我整出这么大一个难题！我只问你，你有把握把产业规划做好吗？” “有！”梁守城笃定道。 蔡道远沉了口气，“好！那我就搂紧你的后腰！等产业规划出来后，我会提请市政府办公会过会，到时候你来做汇报，力排众议，怎么样？” 梁守城暗自狂喜，他等的就是蔡道远这句话，只要上会，他有把握过会。 “行！感谢书记给机会！” 蔡道远笑了笑，“如果泊清区开发区成功了，你功不可没！到时候你带领自然资源局在全市推广这种模式！” 梁守城挑眉，心说，蔡道远果然是想让自己担任自然资源局局长。 “好的书记，我定不辱使命！” 离开市委书记办公室，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 屁股还没坐热乎，主任闫文良打过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他来到闫文良的办公室。 闫文良提前给他泡好了青介茶。 “来，喝茶。” 梁守城看了茶杯一眼，笑道：“闫主任这是玩哪一出啊？有事说事，不兴给我糖衣炮弹的啊！” 闫文良咧了咧嘴，笑呵呵地。 “守城啊，是这样，我有个老同学开了一家公司，准备上市，问题是厂区规模不足，需要扩产，他把厂址选在了泊清区开发区，办立项核准的时候被泊清区驳回了，说自然资源局正在编制产业规划，暂缓任何项目核准。我这老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在编制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托我问问你产业规划的情况，他想着尽快通过核准。” 梁守城倒是挺意外的。 “闫主任，您两袖清风的，怎么也整这些事了？” 闫文良尴尬地笑了笑。 “关系还不错的老同学，动动口的事，就答应他了。守城，你别为难，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梁守城端起茶杯吸溜了口茶。 “我都喝了你的茶了，那就说吧！您那老同学开的是什么公司？” “建材公司，生产混凝土、铝合金之类的。” 梁守城摆摆手，笑道：“主任，您跟您那同学说，让他换个地方吧，泊清区开发区不可能给他立项核准的。” “为什么？” “因为不符合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 “产业规划不是还在编制吗？” “主任，产业规划虽然还在编制，但方向已经定了，你同学的这个公司与产业规划的方向差太远了。” “哦，那行，回头我跟他说，让他不要在泊清区开发区浪费时间了。” 闫文良确实只是帮忙问问，多余的没再多说。 不过梁守城通过这件事明白了蔡道远的顾虑。 … 第132章 三十万贿赂金 梁守城已然意识到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是怎么烫手了，归根结底还是企业与政策之间的冲突，这个关系很微妙，需要仔细权衡。 回到家，赵丽芳拿出一个皮包递给他。 “守城，你最近接了什么大活？值得给你送这么大的礼。” “哦？我还以为市政办公厅就是个清水衙门。” 梁守城笑着接过皮包，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一皱。 赵丽芳笑了笑，“我数了，有三十万。市政办公厅可没有这么大的诱惑力。” “我去，都赶得上我两年的收入了，这是谁这么阔绰？” 梁守城翻了翻皮包，只翻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麻烦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考虑一下建材行业。 “呵、他们的动作还真快啊！” “你知道是谁送的？”赵丽芳好奇道。 “今天闫文良问我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情况，说他有一个老同学是建材行业的，想在泊清区开发区扩建厂区，我告诉他建材行业与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不符，建议另选址。” “那这笔钱还跟闫文良有关系？” 梁守城摇摇头，“不好说，老闫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不应干出这样的事。” “那这笔钱怎么会送到我们家里来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跟纪委备案吧，免得落人把柄。” 梁守城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已经稳如老狗。 他拍了照片，在纪委自纠自查app上登记备案，说明钱财来由。 完成这些后，他又拨打了栾英生的电话。 “栾叔，情况就是这样的，纪委那里我已经备案了，但是这笔钱能不能先留在我家？暂时先不要对外声张。” “你想钓鱼？你应该知道，受贿和行贿是双向的，你没有受贿，对方就不存在行贿，所以你这样钓鱼没有意义，还得罪人，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梁守城笑了笑。 “栾叔，商人逐利，自古不变，一直以来，企业行贿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体制内。我要钓的鱼不是企业。” “什么意思？难道这笔钱除了你，还涉及到体制内其他人？” “我只是怀疑，等等看吧。” “那行，我先帮你压下这件事，那笔钱先放你那，等什么时候有需要再找我。” “好的栾叔。” 挂了电话，梁守城把皮包收了起来。 “芳姐，这笔钱先放着，以后或许会有用处。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为虎作伥。” 赵丽芳抱起梁守城的胳膊，一脸担忧。 “守城，你自己要小心啊，水至清则无鱼不只是说说的。” 梁守城咧嘴一笑。 “养在鱼缸里的鱼，不一样活着很好吗？有些人啊，你不把他关在鱼缸里，四处霍霍，体制内不需要这样的鱼。” 赵丽芳抿嘴笑着。 “守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没让我后悔自己的选择。” 市政办公厅。 梁守城如往常一般，主要工作还是在市政办公厅。 至于那三十万，他没跟任何人提。 闫文良也没再找他问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事。 一个月后。 市规划院按照梁守城的指示完成了产业规划初稿。 市自然资源局，某会议室。 蓝广奕汇报完产业规划初稿，说是初稿，其实深度已经很深了。 “梁局长，汇报完了，您给提提宝贵意见吧！” 梁守城笑道：“意见肯定有，但宝贵谈不上。广奕，这个产业规划的产业配置基本符合预期，但有一点我没有看明白，为什么要拿出一千亩地作为建材项目的预留地？” 蓝广奕尴尬地笑了笑，“梁局长，这是田镇远局长特意交代的，说城市发展离不开建设，建设离不开建材，建材还是用本地的成本低，所以建议预留一千亩地作为建材产业用地。” 梁守城挑眉。 当蓝广奕汇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块建材产业用地，不禁动容。 “广奕，从产业发展角度，这块用地搞建材产业用对产业发展有利吗？” “没利…” 梁守城一拍桌子，“没利你搞什么建材产业！一个月前，我给你说得很清楚要守住规划的本心！怎么？经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了吗？如果你们不行，泊阳市规划院不行，那就从其他省市找能用的规划院！我现在问你们，你们到底行还是不行？不行就直接退出！” 感受到梁守城的怒火，蓝广奕他们规划院的团队脸色涨红。 “梁局长，田局长要求…如果能说得出去，我们也不能太过…不然…” “不然怎么？他还能把你们拉出午门斩首？如果不能，那怕什么？现在这是项目我来抓，一切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任何人想插手，必须经过我！” 梁守城怒火中烧的模样，吓得蓝光奕他们大气不敢喘。 蓝广奕连连点头，“梁局长，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去我们重新调整产业规划，把建材产业去掉。” 梁守城沉了口气。 “广奕，产业规划不是一刀切，建材产业不是不可以有，但是你划出这一千亩地搞建材产业势必会拖累泊清区开发区新型显示产业的发展，最后搞得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鱼龙混杂的！” “梁局长，那您的意思是…” “可以把边角料地规划成建材这种污染问题严重的产业，利用用地大小限制这些污染型企业，也容易处理。” “明白了梁局长，那田局长那边…” 蓝广奕还是有点犹豫，毕竟田镇远是局长，而梁守城只是副局长。 “田局长你不用管，他要是问起来就让他找我，或者让他找市委书记！” 梁守城毫不客气。 蔡道远安排自己牵头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而田镇远在使绊子。 与此同时梁守城想到了那三十万。 怕是与田镇远有什么关系，回头找闫文良问一问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自然资源局各科室的负责人见梁守城发了这么大的火，一个个不敢吱声。 他们不是没见过副局长与局长不睦的时候，但这种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见。 第133章 田镇远的阴谋 会后，梁守城单独把蓝广奕拽到一边说悄悄话。 “广奕，我们俩认识有多少年了？” “梁局长，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足够让我们互相了解了。在泊清区开发区规划建材产业，田镇远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字不落告诉我。” 梁守城认真地看着蓝广奕。 蓝广奕沉吟片刻，说：“梁局长，田局长直接找了我们张院长，张院长跟我说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但是张院长说您不会提出意见的，只要您不提出意见就不会有人提意见。没办法，我这才在产业规划里面加了建材产业。梁局长您应该也知道，规划上这种事只要不影响大局，最终都会听领导安排。” 梁守城眼神闪烁，“张院长为什么说我不会提意见？” 蓝广奕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当时说得很肯定。我想，是不是田局长告诉他的？毕竟是自然资源局局长。” “嗯，有可能。广奕，有没有建材行业的企业贸易你？” “没有，梁局长，我从来不做收人钱财昧着良心编制规划的事！” 梁守满意点头，“那就好。这件事就先这样，谁要想在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中动手脚，让他找我。” “好的梁局长，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天的事抱歉，以后不会了。” “嗯，这件事截止在我这里还好，如果给市委书记汇报，他问起来为什么要规划一千亩建材产业用地，你想想你的解释能站的住脚吗？” 蓝广奕摇摇头，“梁局长，我知道那个解释很牵强，感谢您！” “好了，先这样，下个月把产业规划完善好。我看过没问题后，要给市委书记汇报一次。” “好的梁局长，您放心！” 梁守城安排好后，正要准备回市政办公厅。 “梁主任，等一下。” 田镇远喊住了他。 “田局长，有事吗？” 梁守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田镇远笑呵呵地。 “梁主任，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编制还顺利？” 梁守城笑了笑，“顺利，劳田局长费心了，规划院都跟我说了。” “好说好说，规划嘛，只要不影响大局，都好说。” 田镇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了田局长，我还得回市政府办公厅工作，就不多说了。” 梁守城懒得跟他废话，径直离开了自然资源局。 田镇远看着他的车远去，不屑地眯了眯眼睛。 “真是可笑，我还以为有多清高！” 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来到闫文良的办公室，没好气地样子。 “闫主任，您不地道啊！” 闫文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守城，怎么了这是？还从来没看过你跟我红过脸！” “还不是因为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事！上次你找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大型建材产业不能进开发区吗？你怎么还让他们找到我家里去了？” 闫文良一脑门问号。 “找你家里去了？我没告诉他你家的地址啊！他去你家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说服我在产业规划上加入建材行业了！” 梁守城装作气冲冲的样子。 “这老丁！守城，别着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闫文良拿过手机，拨通电话。 “喂，老丁，是我。”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我问你，你怎么还找到梁守城家里去了？” “别跟我打马虎眼！是谁跟你说的他家地址的？” “哦哦，行，我知道了。” “挂了。” 闫文良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 “守城，破案了，是田镇远说的。” 梁守城挑眉，“田镇远？他跟你那老同学认识？” “都是大学同学，能不认识吗？” “呵、你们班挺牛啊！两个市直部门一把手，一个准上市公司老板，就你们三个，同学会就够看的了！” 梁守城调侃着。 闫文良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跟田镇远不对付，看不惯他的作风，不然蔡书记教训他那次依着老同学的关系高低我得帮他说两句好话化解一下尴尬。” “老闫，就当时那情形，你帮他说话纯粹是找不痛快。好了老闫，这次倒是我冤枉你了，给你道歉。” 闫文良摆摆手，“没事没事，那个我想问问你，老丁去你家找你，是怎么说服你的？” “啊？他没有说服我啊！我这个人讲原则，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就好。我建议你以后离田镇远远点。” “为什么？”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是老同学，背后嚼舌根不是我的风格。” 梁守城笑了。 “老闫，你这也没少说啊！” “哎呀行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好，谢了老闫。” 梁守城从闫文良的办公室出来。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真是田镇远在搞鬼。 市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田镇远接到了一个电话。 “张院长。” “嗯，我知道了，他这是嫌对方给的钱少了啊！” “你们该怎么做怎么做。” “好，再见。” 挂了电话，田镇远又拨通电话。 “老丁啊，得加码了。” “加多少我也说不准，看样子他的胃口还挺大。” “你看着办吧！我只是牵线搭桥，其他的管不了。” “再见。” 田镇远挂了电话冷笑：“梁守城啊梁守城，想不到你这么贪心！蔡道远不是看重你吗？那就让他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一周后，梁守城下班回到家。 赵丽芳又拿来一个皮包。 “守城，我数了，里面有五十万。” 梁守城捏了捏眉心，心说，他们这是以为三十万不够啊！ “芳姐，这个皮包怎么给的？” “喝咖啡的，扔下包就走了，也看不出那人长什么模样。我就说自然资源局的领导不好当，你打算怎么办？” 赵丽芳再次担忧起来。 梁守城笑了笑，“没事，先跟纪委登记备案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猖狂到什么程度！” 他继续在纪委那里备了案，把钱收起来，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 第134章 一份年关大礼 三天后。 梁守城正在办公室处理市政办公厅的日常事务。 正在此时，蓝广奕打来电话。 “广奕。” “梁局长，我要辞职了。” 梁守城眉头一皱。 “什么？你要辞职？发生什么事了？” “张院长不同意我去掉建材产业用地，说您这次不会拒绝，我不同意，张院长就找人把我换了下来。现在的规划院已经不是以前的规划院了，我不干了。” “哦，原来是这样。广奕，你自己能不能编制那个产业规划？ ” “能，现在只剩下成果渲染优化阶段了。” “那好，你从规划院这个项目退出来，让别人来负责，你也不需要辞职，自己私下里完成这个项目的规划，不要对外说，我自有安排。” “好的梁局长，我听您的！” 挂了电话，梁守城脸色难看下来。 “这个规划院该整顿整顿了，不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对泊阳市来说就是慢性癌症。” 新官上任三把火，梁守城首先要拿泊阳市规划院开刀了。 一个月后，自然资源局，第二次规划成果汇报。 梁守城听完汇报，不动声色。 这次汇报稿里面，还有建材产业用地，仍旧是一千亩没有动。 “蓝广奕怎么没来？”他明知故问。 “梁局长，广奕他有了其他工作安排，退出这个项目了。” 梁守城点点头，没有追问。 “我记得上次汇报的时候说过，这个千亩建材产业用地要拿掉，为什么还有？” “哦，梁局长，是这样的，建材产业是城市发展必需的，我们规划院还是建议留着，这样可以节省大量运输成本，不至于建材价格过高。” “那你们就不怕这千亩建材产业不伦不类扯了开发区的后腿？” “不会的梁局长，建材产业成本低，利润率高，只会给开发区带来更多的gdp。您放心，这个千亩建材产业园，我们会跟市委书记汇报清楚，不让您为难。” 梁守城挑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差明着说：只要你闭嘴，那就没问题。 “那行吧，这个千亩建材产业园我保留意见，到时候你们跟市委书记解释吧！其他的我没什么意见，回去继续优化，一个月后给市委书记汇报。” 散会后，梁守城来到田镇远的办公室。 田镇远笑呵呵的，像只笑面虎。 “梁主任，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什么进展了？” “基本完成了。只有一点，规划院似乎不大听话啊田局长，我让他们去掉千亩建材产业用地的规划，说了两次了，都没有执行，要不您跟他们说说啊！” “哎呦梁主任，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是蔡书记特意安排给你的，我哪儿敢插手啊？不过话说回来，规划这种东西不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稍微变通一下没什么要紧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挺好的吗？对吧？” 梁守城笑了笑。 “田局长，您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说完，他转身离开。 与田镇远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多余。 规划院能有今天，完全是被刘钧泽、田镇远这些没有原则的人污染的。 梁守城l之所以来找田镇远，是想探探口风的，结果田镇远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本性，这个口风不探也罢。 离开自然资源局，回到市政办公厅。 梁守城拨通了蓝广奕的电话。 “广奕，你那边产业规划优化怎么样了？” “梁局长，已经弄完了，发您看看。” “好。一个月后给市委书记汇报，你在外面找个地方候场等我电话。” “明白。” 蓝广奕已经猜到了梁守城要干什么，大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挂了电话，蓝广奕把优化好的产业规划发给梁守城。 梁守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让蓝广奕改了几个细节，便没问题了。 下班回到家。 赵丽芳又拿出一个皮包，还是与之前两个皮包一样。 “二十万。” 梁守城笑了，“这是要凑个整啊！” 他想起来重生前就是被一百万陷害入狱的，未免巧合。 “守城，你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赵丽芳担忧道。 “危险不敢说没有，但既然横竖都是有危险的，何不选择一个不玷污身后名的危险呢？” 于是，梁守城把这二十万也在纪委备案登记了。 做这些都是为了日后经得住查，何况这就是田镇远给他挖的一个坑。 赵丽芳沉默了一会儿，说：“守城，要不你不去自然资源局了吧？” 梁守城看着她，咧嘴笑道：“芳姐，你害怕了？” “我是担心你应付不来，自然资源局的水太深了，其实像田镇远这样躺平的算好的了。” 赵丽芳曾经主持过自然资源局的工作，深知其中的利益关系。 梁守城沉了口气。 “芳姐，这也正说明了自然资源局的重要性，它是拨乱反正、引导城市建设发展方向的政府工具，如果都像刘钧泽、田镇远那样，一个违反乱纪，一个不作为，那泊阳市的城市发展就到头了，剩下的就只有走下坡路了，我们从政的如果畏首畏尾的，与战场上吓得不敢往前冲的新兵蛋子有什么区别？芳姐，我从一开始踏进官场，就做好了准备。很抱歉，连累你了。” 赵丽芳红着眼睛，扑进他的怀里。 “胡说什么呢！你没有连累我！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人生！” 梁守城噗的笑了。 “芳姐，你还跟我整上散文诗了，我们两口子不用拽这些，心知肚明就行了。” 赵丽芳脸颊一红，像熟透了水蜜桃。 已经四十二岁了，可不就是熟透了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一起洗洗睡吧！” 梁守城眯眼笑了笑，心照不宣。 一个月后，年关将至，也到了梁守城交答卷的时候了。 梁守城向蔡道远提交了上会申请，试图通过市政府办公会议给产业规划加一层政策，确保以后顺利落地。 当然了，还有他给田镇远和规划院的一份年关大礼。 第135章 田镇远挖的坑 市政府。 年关，市委书记蔡道远主持这次市委市政府办公会议，会议上市长、副市长以及各大市直部门的一把手都参加。 梁守城即便作为两个市直部门的二把手都没资格参加。 他在接待室等候。 除了他以外，还有规划院的院长，叫张大勇，长得白净，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笑起来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张大勇是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汇报人员，规划院属于事业编制，院长是正科级干部。 所以，给市委书记汇报，只要是规划院汇报，也只能是他这个院长。 原本按照梁守城的计划，是由他自己来汇报的，但是建材企业插一杠子，他改变了主意，索性先配合一众魑魅魍魉演一出戏。 张大勇笑眯眯地看着梁守城，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守城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在给蓝广奕发微信，告诉他找个地方等着。 此时蓝广奕已经在等着了，随时等待梁守城召唤。 张大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梁局长，这个产业规划的事您放心，会上不管领导怎么提意见，我都能圆过去的，这方面我很有经验，已经处理过不止一次了。” 他尽力向梁守城示好，同时表达出梁守城站在统一战线上。 梁守城斜了斜嘴角，嗤笑道：“张院长，你们规划院的初衷什么时候丢的？” “啊？初衷？什么初衷？”张大勇装傻充愣的模样。 “我想，你们规划院应该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和企业文化，建议你回去多学习学习，就知道我说的初衷是什么了。” “哦哦，好的梁局长，等回去我一定好好学习学习！” 正聊着，组织会议的工作人员过来喊梁守城过去汇报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 梁守城先给蓝广奕发了微信，让他在接待室等候，然后带着张大勇进了会议室。 蔡道远原本一张严肃脸，当看到梁守城的时候攀上一抹笑意，好像在说，终于能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了。 “小梁，坐吧，各市局领导都在这里，还有泊清区区委书记殷平山也在这里，你把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给大家汇报汇报。”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说：“书记，产业规划太过专业，我担心我的汇报有纰漏，就由市规划院的张院长汇报吧。” “也行，只要能汇报明白，谁汇报都一样，开始吧！” 蔡道远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张大勇连上电脑，打开产业规划的汇报稿，开始做汇报。 “书记，市长，以及各位领导，我们市规划院接到自然资源局的委托，对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编制非常重视，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对泊清区开发区以及周边已落地项目进行了充分地摸排调查，在尊重现状基础上放眼未来，编制出了这份详细地产业规划。同时，梁守城副局长亲自参与给了我们深入的指导，在此表示感谢。接下来我汇报一下产业规划的具体内容。” 不得不说，张大勇这个院长汇报工作这块儿没得说，一通汇报下来，行云流水，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即便发现了问题，也会被他一通天花乱坠地解释过去。 四十分钟后，他的汇报结束了。 整个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数据详实，分析头头是道，规划内容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甚至都没有人提及千亩建材产业用地。 果然，一番汇报下来，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没有任何议论。 蔡道远脸色掩饰不住地满意，微笑着点点头，“很好，泊清区开发区有了这个产业规划，发展就有了方向了。大家都说说，还有没有什么改进意见？” 没有人说话。 之所以没有人说话，一是因为这个规划编制得确实不错，汇报也详细，二是即便有点意见的也因为梁守城是蔡道远器重的大红人，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见没人说话，蔡道远看向殷平山。 “平山，这份产业规划是针对你们泊清区开发区的，你怎么看？” 殷平山正看着屏幕上醒目的建材产业用地，正在犹豫不决，因为他听说了一些消息，有个建材企业在四处找门路想挤进泊清区开发区。 当他看到产业规划上有千亩建材产业园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建材企业找到门路了，至于找的是谁的门路，他能想到的只有梁守城，或者是更高层次的。 所以，他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在会议上提出来，最后，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毕竟从整体上来说，这个产业规划还是符合预期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不确定的时候不会出手，稳如老狗。 “书记，这个产业规划比之前区里编制的概念规划详细多了，如果按照这个产业规划实施的话，一定是对泊清区开发区有利的。我、没什么意见。” 梁守城挑眉，听出来殷平山最后顿了一下，然再看殷平山的目光，落在建材产业用地上，暗自发笑，这个殷平山真是一只老狐狸，看出问题来也不说，这是不想当出头鸟啊！果然还得是我这个事情挑明吗？ “书记，我有、” 他正要开口说话，平常开始鲜有发言的田镇远忽然打断他。 “书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梁副主任。” 田镇远拿起激光笔，一个红色籍贯点点在屏幕上建材产业用地的位置。 “梁副主任，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以新型显示产业为主，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位置规划一块千亩的建材产业园？从专业角度上看，有点不合理。” 梁守城愣了愣，心说，原来田镇远挖那么大的坑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田镇远这挖坑活埋的手段倒是不错，不过他的目标是梁守城，有些自不量力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包括蔡道远都看向梁守城，等着他给出解释。 梁守城倒也不慌。 既然是田镇远主动提出来问题，那如果让张大勇解释，怕是也解释不清楚了。 刚好，来一次顺水推舟，祸水东引，让田镇远挖的坑埋自己吧！ 第136章 一百万的反转 对于田镇远提出来建材用地的问题，最意外的不是梁守城，而是殷平山。 他刚刚忍着没点出来的问题，竟然被田镇远这个躺平干部点出来了，这可真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关键是，田镇远是自然资源局的局长，梁守城是自然资源局的兼任副局长，蔡道远亲自提名的，他这一提，着实有些令人讳莫如深。 殷平山多聪明，瞬间联想到很多，开始为梁守城捏把汗，毕竟梁守城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数的。 “田局长，这块建筑产业用地我也看到了，确实有点突兀了，不过我也仔细一想吧，泊清区开发区这么大一片区域，有个建材产业园倒也方便，省得大老远的从外地进建筑材料，本地直接就提供了，省去的运输成本可以减少建材成本，是吧？” 田镇远张了张嘴，颇感意外，他原本是想着让梁守城把这些冠冕堂皇的解释说出来，然后自己再反驳的。 梁守城看了看殷平山，心说，果然是老狐狸，表子里子都做了，这样一来，倒是简单了。 “殷书记，您说的这些田局长能想不到吗？他可是专业搞规划的。田局长的意见是，这块千亩建材产业用地放在这里是多余的，会拖累整个泊清区开发区的新型显示产业，即便它能方便泊清区开发区的建设所需，但也只是暂时的，等开发区成熟后，这处千亩建材产业园不就显得多余成为鸡肋了吗？田局长，您不愧是专业的，一眼就看出来了问题。张院长，您觉得田局长的意见怎么样？规划院能不能按照田局长的意见调整？” 然后，所有人又都看向田镇远和张大勇。 田镇远和张大勇的脸色都绿了，这是玩得哪一出啊？看不懂了啊！被反客为主了吗？节奏全被打乱了啊！ 不过，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慌了阵脚。 田镇远沉了口气，说：“对，我确实是这个意见、” “哦，既然田局长就是这个意见，那规划院能调整吗？”梁守城当即问道，他就在等着田镇远说话。 张大勇嘴角抽搐，他转头看向田镇远，在征求他的意见。 田镇远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张院长，规划院能不能调整你看我干什么？这是你们编制规划的问题，你们自己决定！”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明眼人已经可以看出来端倪了。 张大勇忙说道：“我们可以按照田局长的意见调整，下次我们再调整一版给领导们汇报。” 什么叫按我的意见调整？ 田镇远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已经嗅到了反向阴谋的味道，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任由梁守城牵着鼻子走了，不然前功尽弃不说，还把自己给埋进去。 他沉了口气，说道：“既然梁副主任知道了我的意见，也认同我的意见，那为什么还要规划一千亩地的建材产业园呢？” 梁守城心说：田镇远开始放大招了，技能是一百万贿赂。 “田局长，刚刚殷书记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再说了，其实我都没注意到还有一千亩的建材产业园。张院长，我正要问你，规划院为什么这么规划？你们就没想到田局长的意见吗？” 张大勇整个人都懵了，这什么情况？应该承认错误吗？ 田镇远突然咳嗽一声。 张大勇这才回过神，说：“梁局长，不是您说的要规划一千亩的建材产业园吗？我们规划院是按照您的意思办的啊！” 梁守城忽地笑了，“张院长，这可是当着书记和市里一众大领导的面，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为什么要让规划院规划这一千亩建材产业园？明显不合理的规划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收了一家建材企业一百万！” 张大勇脱口而出，这才是他和田镇远的重磅炸弹，终于扔了出来。 会议室里，死静死静的，落针可闻，呼吸声都能听到。 所有人都看向梁守城，心态不一，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扼腕惋惜，有的人幸灾乐祸... 梁守城一脸的淡定，好像张大勇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淡定的人，那就是栾英生，他知道梁守城已经把那一百万在纪委备案登记了。 “没错，梁副主任确实收到了一百万现金。” 栾英生的话落，整个会议室瞬间炸锅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梁守城竟然真的收了一百万！简直匪夷所思啊！” “是啊！他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傻事啊？” “还是太年轻了，挡不住金钱的诱惑，可惜了！” “关键他还是蔡书记和丁副市长都看中的人啊，必定不会善了！” ... 听着身旁人的议论，田镇远勾了勾嘴角，心说，纪委都出来证实了，梁守城这次完了！ 于是，他第一个跳出来，打算收获一波战利品出出恶气。 田镇远猛地站起来指着梁守城，大声训斥：“梁守城！你这才刚刚兼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就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你对得起蔡书记对你的器重吗？区区一个产业规划你就敢收受贿赂一百万！这要是当了局长，还了得？” 这...... 众人都懵了，这些话听起来怎么感觉酸溜溜的？ 张大勇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说：梁守城，我看你还怎么得瑟，等你被拿下来，我一定会去监狱里好好数落你一番的！ 蔡道远脸色阴沉，看着栾英生。 “纪委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栾英生是听了梁守城的话，隐而不发，为的就是让跳梁小丑跳出来。 眼下看来，跳梁小丑明显已经跳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梁守城，后者没有给他提示，随即说道：“书记，是这样的，梁守城收到一百万现金不假，不过他都已经在纪委备案登记了，查无问题。” 此话一出，会议再次鸦雀无声。 庆幸的庆幸，打脸的打脸，表情都格外精彩。 第137章 狗咬狗两嘴毛 在蔡道远、丁虹、殷平山、闫文良、张坤庭等人看来，简直虚惊一场。 梁守城要是贪了一百万，打了太多人的脸。 能听到很多人松了口气。 栾英生继续说道：“书记，我第一时间解释，是因为田局长没给我机会解释，我还没有说完他就突然站起来定了梁守城的罪，让我觉得很意外，所以我想问一下田局长，你是怎么知道梁守城拿了一百万的？他即便拿了一百万也不会四处宣扬啊！” 田镇远整个人还是懵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了梁守城把那一百万在纪委备案登记了，刚刚自己如跳出来如跳梁小丑一般，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堪。 他强行稳定下恐慌的情绪，说：“刚刚不是张院长说的吗？” “张院长？哦对。” 于是，栾英生又看向张大勇。 “张院长，你刚刚脱口而出说梁守城拿了一百万，怎么知道的？是梁守城告诉你的吗？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吧？看今天的情形，你们的关系应该也好不到他什么都告诉你吧？” 张大勇双腿发软，他是见过世面，但是没有被纪委问责过。 “是、是、是田局长告诉我的！” 他没有办法了，只能自保了。 梁守城暗自窃喜，栾叔还是厉害，这就让他们狗咬狗了。 田镇远当即暴起，指着张大勇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梁守城收了一百万？张大勇！你不要为了自保血口喷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张大勇知道不可能善了了，现在这个时候，能不背的锅不能背，反正田镇远也完了，索性狗咬狗，两嘴毛。 “田局长，是你把梁守城家的住址告诉建材公司丁总的，也是你告诉丁总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情况的，更是你暗示丁总贿赂梁守城的，然后暗示我们规划院预留建材产业用地。梁守城多次拒绝，而你让丁总给梁守城送了三次钱，第一次三十万，第二次五十万，最后一次又给二十万，这都是你告诉我的！还让我在这次会议上配合你坑梁守城！” 这样凝重的气氛下，张大勇也是豁出去了，把田镇远的老底当众抖搂出来。 田镇远纵然见过大世面，也坐不住了，他脸色涨红，恨不能活剐了张大勇。 “张大勇，你他娘的简直胡说八道！你、你、你、” 蔡道远啪地一拍桌子，吼道：“今天的市政府办公会议真是亘古未有啊！我从政三十年头一回遇到！真是长见识了！栾英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人带走调查！” 栾英生吓得一激灵，他正很投入地看戏，这么激烈的官场狗咬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何况还是在市政府办公会上。 “哦哦，书记，我这就安排人把他们带回去调查！” 开会直接扯出正处级和正科级干部违法乱纪，太少见了，要都这样，纪委的活就好干了。 于是，栾英生安排纪委监察室的工作人员当众把田镇远和张大勇带走了。 田镇远和张大勇给梁守城挖了一顿坑，结果把他们自己给坑了。 梁守城这个主角全程都没有吱声，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但是明眼人只要仔细推敲，完全就是他导演的。 首先，从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上，他明明不支持规划千亩建材产业用地，还拿出来在会议上汇报，这就是故意让田镇远找茬的，然后他一步步引导张大勇和田镇远，逼迫他们说出自己收了一百万的事，实际上那一百万根本不是问题，这个时候纪委出于职责肯定下场，最后田镇远和张大勇双方为了自保狗咬狗两嘴毛，梁守城完成双杀。 纪委带走了田镇远和张大勇后，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气氛紧张。 蔡道远瞪着梁守城，他就是那仔细推敲后的明眼人之一。 “梁守城！会后你也去纪委交代问题！别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 梁守城咧了咧嘴，“知道了书记。那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怎么办？” “下次再汇报吧！” 蔡道远就要准备散会感言。 梁守城说道：“书记，不用等下次了，其实规划院做了两套产业规划，一套是刚刚张院长汇报的这版，另一套已经准备好汇报了，您看...” 蔡道远表情一僵，不由地，内心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惊叹于梁守城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还是恐惧于梁守城诡异般的神操？总之，都是因为梁守城。 他沉了口气，“小梁，那就汇报另一套规划吧！” “好的书记。” 梁守城这才进入了自己的主场。 于是，他打电话把蓝广奕叫来了会议室。 “蔡书记，各位领导，这是规划院的总工程师蓝广奕，四年前，就是他坚持了泊清区开发区的控规调整，如今，也是他坚持了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 “广奕，你来给书记，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你坚持的产业规划吧！” 蓝广奕内心澎湃不已，他意识到梁守城的一席话是在成全他规划的本心，也是在成全他。 “好的梁局长。” 他准备好电脑，打开ppt汇报稿，开始了他的汇报。 因为与上一套规划只差在建材产业用地上，所以蓝广奕的汇报主要集中在这千亩土地的利用上，还有就是建材产业用地的规划考量。 “书记，各位领导，梁局长特意交代过，规划保持原则性的同时，也不能一刀切，即便产业规划取消了千亩建材产业园，但也要保持多元化产业补充，我们在一些大型交通线路周边的零星土地上规划了建材产业用地，以实现供需互补和价格对标。” 蓝广奕的汇报结束后，会议室里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表达出来的都是满意。 最满意的还是殷平山，这几乎就是他设想中的产业规划，不过蔡道远没说话，他也不好咋咋呼呼地说“就这个了”。 蔡道远脸上同样掩饰不住的满意，只不过因为田镇远和张大勇的事，他还耿耿于怀，主要一大把年纪了，心脏受不了。 “这规划好是好，就是拿出来得太晚了！” 第138章 产业规划过会 梁守城搞掉田镇远和张大勇的这一手骚操作，蔡道远完全蒙在鼓里，他能不有意见吗？ 一个正处级局长和一个正科级院长当场被纪委带走，这个市政府办公会可以载入泊阳市史册了。 不止是蔡道远，丁虹、殷平山、闫文良以及张坤庭他们也都看懂了，也理解蔡道远为什么会阴阳怪气地跟梁守城说话，这是梁守城自找的。 不过，他们不想承认，梁守城的操作简直大快人心！ 丁虹笑了笑，“书记，我看大家的反应应该对这个规划没有意见，要不就过会吧！” 殷平山也微笑着附和：“书记，这个规划符合预期，过会吧！” “书记，过会吧！” “过会吧！” 陆陆续续地，会议上所有人都表达出来过会的意见。 蔡道远沉了口气，“那行吧，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过会吧！另外，这份产业规划以市政府的名义下发，泊清区开发区在项目落地时以此为依据，同步抄送市发改局，产业项目立项时发改局以此为依据核准，自然资源局审批项目时同样以此为依据审批，各单位务必把这次的产业规划落到实处，切记不要再出现产业落地的乱象。相关单位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殷平山第一个表态。 “书记，这个产业规划正是我们泊清区开发区所需要的，区委一定会按照产业规划布局产业项目，全力打造以新型显示为主导的产业集群，力争成为北方重要的新型显示产业基地！” 然后是发改委表态。 “书记，市发改委也会着眼于该产业规划，以该产业规划为依据核准产业项目立项，层层把关，落实责任，确保核准项目符合产业规划。” 最后是自然资源局表态，可是局长田镇远已经被带走了。 一时间，会议室气氛微妙起来。 蔡道远看向梁守城。 “守城，你现在不是兼任自然资源局的副局长吗？你代表自然资源局表态。” 梁守城认真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 “那行，我代表自然资源局表下态。这个产业规划是我牵头规划院编制的，肯定是第一个支持的。以后，泊清区开发区的项目规划审批最后要经过自然资源局最终审批，审批的依据就是这个产业规划，但有不符合产业规划的项目一概不予通过。只要不是客观原因，规划就是要铁腕执行，不然规划就失去了意义。这不止适用于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同样适用于各市区县镇街，希望重视规划，让规划编得出来，落得了地。书记，我就说这么多。” 蔡道远满意地点点头。 “守城说得好啊！规划就应该是这样的，城市建设发展离不开规划，规划先行，不能成为一句空谈，更不能成为一些人敛财的工具！”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吧！” 这次的会议算是圆满结束了。 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梁守城，一番骚操作，拿下了试图坑自己的田镇远和张大勇，同时让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过会并为规划附加了政策，有了执行力度。 蓝广奕心潮澎湃的，规划再次得到重视，他作为规划院的资深设计师最是欣慰。 他对着梁守城投去感激的目光。 会后，收拾电脑和资料的时候，他对梁守城说：“梁局长，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这个规划又成了某些人的敛财工具，会失去它该有的意义。” 梁守城拍了拍蓝广奕的肩膀，笑道：“广奕，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像你这样坚持规划信念的设计师不多了，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另外，市规划院的院长不能空着，我会提名让你上。” 蓝广奕瞪大眼睛，这是他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毫不怀疑梁守城提名的力度，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梁守城受到市委书记的重视。 何况，一个市规划院的院长，自然资源局的副局长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而且田镇远落马已经板上钉钉，梁守城十有八九是要接任自然资源局局长的，话语权就更大了。 “谢谢梁局长，那我就不矫情了。” 蓝广奕大大方方地，倒是让梁守城对他的好感增加不少。 提职推辞就是矫情的行为，不矫情是对自己的自信，而不是托大。 梁守城对蓝广奕还是很满意的，这么多年能守住本心不容易。 “不矫情就对了，好好干，当了院长后好好整顿整顿规划院现在的风气，该开除的开除，该处罚的处罚，实在不行申请纪委介入查一查，不用心慈手软。” 蓝广奕重重点头，“好的梁局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我看好你。”梁守城笑道。 蓝广奕笑了笑，“梁局长，我这辈子没佩服过谁，您是第一个。” “行了，马屁就别拍了，回去等通知吧！另外，按照规划报批流程把这次的产业规划报到自然资源局审批，审批通过后，市政府会下发给有关单位。” “好的局长，我这就回去安排。” 蓝广奕收拾完资料离开了。 梁守城也正要准备离开，殷平山也还没有走，在等他。 “守城，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今天真是痛快啊！”殷平山不吝赞赏。 梁守城笑了笑，“殷书记，您当时的表情我可都看见了，还是那么稳如老狗，不到事态明了的时候不出手啊！” “哈哈，我这点小九九都被你发现了！没办法啊，职位越高，越谨慎，你懂得。” “懂，当然懂了。”梁守城笑呵呵的。 殷平山忽然推了推他，小声说道：“守城，刚刚我看市长、副市长，还有张坤庭、闫文良都跟着蔡书记走了，你猜会是什么事？” 梁守城挑眉，“领导的事，我一个小喽啰哪里知道啊？” “你还小喽啰？少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了。我猜啊，你八成是有好事了，等着吧！” 殷平山笑眯眯地，一副已经看透一切的模样。 “守城，书记找你。”闫文良忽然喊道。 第139章 暂代局长一职 “你看，好事来了。” 殷平山讳莫如深的样子，笑着离开了。 梁守城摇头，“千年的狐狸啊！” 像殷平山这样的，在官场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来了主任。” 市委书记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市长张殿军、副市长丁虹、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加上市政办公厅主任闫文良以及秘书处的处长王忠华，这阵容明显是有大事要商量。 梁守城进入办公室，看着这阵容，心说这是要开圆桌会议的节奏。 “书记，市长，都在呢！” 蔡道远瞥了他一眼，说：“梁守城，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让我们大家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田镇远是自然资源局的一把手，突然被拿下，连个准备都没有！” 梁守城微微笑了笑。 “书记，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田镇远咄咄逼人，一心给我使绊子，还给我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我要是不反抗，把我折进去无关紧要，但不能眼睁睁看着泊清区开发区的产业规划在他的手里大打折扣啊！” “呵、你深明大义，就你有奉献精神。那你说，现在田镇远下来了，自然资源局现在局长位子空着，还有规划院的院长也空着，应该怎么办？” 蔡道远看着梁守城，确实是被他搞得措手不及。 梁守城倒也不矫情，说：“书记，我建议市规划院的院长由蓝广奕担任，他现在是市规划院的总工程师，担任院长也算合理。” “行，一个市规划院的院长倒也不难安排，那自然资源局的局长呢？” 蔡道远说完，所有人都看着梁守城。 梁守城苦笑，“书记，您这咄咄逼人的，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逼我接任了。那行吧，我勉为其难暂代自然资源局局长一职，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真顾不上市政办公厅的工作了。” “哈哈，你们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说落了梁守城一顿，蔡道远的心情明显好了。 “守城，叫你来，就是问问你的意见，既然你愿意当这自然资源局的局长，那市政办公厅副主任一职自然就不能担任了。大家商量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算合乎规定？坤庭，你是市委组织部部长，你来说吧！” 张坤庭内心激动，梁守城终于要爬到这个位置了。 “梁守城，你今年多大年纪？” “28岁。” 梁守城故意说了个虚岁，按周岁也就27。 “书记，28岁当市直部门一把手会不会太年轻了？” 张坤庭故作矜持。 蔡道远说道：“坤庭，大才不看年龄，你只说是否合乎规定就行了。” “规定倒没有限制年龄。” “那还说什么？梁守城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我来提名，你们市委组织部走流程，是不是还需要省委组织部批准？” “需要在省委组织部备案。” “行，那就这么办。年后的市委组织会议上我来提名。这段时间梁守城先以副局长的职务主持着自然资源局工作，市政办公厅副主任按流程免了吧！” 张坤庭点点头，“好的书记，我们尽快完善流程。” 梁守城挑眉，当了市委书记这不就是一言堂了吗？ 他也只敢想想，好在这个一言堂对他还是有利的。 其实这也没办法，自然资源局局长突然被拿下，群龙不能无首，只能特事特办，还要立刻就办，所以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一个市委书记的魄力了。 当然了，即便是市委书记也不能一家独大，不然也不会把市长、副市长他们喊到一起了，让梁守城突然接任自然资源局局长肯定是他们提前商量之后的结果。 “守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者说，还有不明白的？毕竟自然资源局的一把手可不同于你以前的职位，如果有不明白，趁着大家走在，尽管问。” 蔡道远对梁守城任局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即便战绩斐然，可毕竟还是年轻，官场从政也就六七年的光景。 梁守城长出一口气，说：“书记，市长，这是我第一次任市直部门一把手，且还没上任，现在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先体谅我一段时间。” 蔡道远笑了。 “你小子倒是挺会说的，这是在跟我要免死金牌吗？” “算是吧，当是我的实习期吧！” “那你实习不合格，我是不是可以拿掉你啊？” “当然！” “胡闹！你以为这是菜市场砍价呢！坐上这个位置就扑下身子干！什么实习期没有的事！” 蔡道远没好气地。 梁守城认真地点点头，“好的书记，我一定好好干！”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守城，下午记得去纪委把那一百万的麻烦解决了，别拖的时间长了不好解释。”蔡道远提醒道。 “好的书记，栾主任已经跟我说了，下午一上班我就过去交代问题。” 梁守城也不敢托大，一百万在家里还是很烫手的。 圆桌会议结束，梁守城和闫文良一起返回市政办公厅。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闫文良找到梁守城。 “守城，刚刚我那老同学，就是建材公司的那个丁总，他找我了，想把那一百万要回去，能不能行？” 梁守城笑了笑，“阎主任，您说呢？纪委下午就让我去交代问题，现在跟我说要把那一百万要回去，早干嘛去了？他要想要回这个钱，让他找田镇远去。” 闫文良也很无奈。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说都是田镇远把他坑了，正要到纪委去举报田镇远。守城，你的鬼点子多，给他出个主意？不犯错的那种。” “犯错误我也不能干啊！这样吧，下午我去纪委交代问题，让他也去。让他把所有的问题交代清楚，看纪委能不能宽大处理。按刑法规定，即便我没有受贿，他也构成行贿了。如果他有特殊情况，比如是被威逼利诱的非主动行为，说不定还有回转余地。” 梁守城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闫文良挑眉，“守城，你怎么这么懂刑法？学过？” 梁守城轻咳两声。 “呃呃，平常没事的时候就翻一翻，常在河边走，还是要多懂法。” 他才不会说曾经蹲了二十年牢狱。 第140章 纪委交代问题 在食堂吃完午饭。 梁守城开车回到重温咖啡馆。 “怎么回来了？” 赵丽芳疑惑道。 “查岗，行吗？” 梁守城开了个玩笑。 赵丽芳故作手忙脚乱，“啊？被你发现了？” 梁守城无语。 “我回来拿那一百万。” “干嘛？携款潜逃啊？” “对，一起吧？” “好啊，我以身相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梁守城拿出三个皮包，里面的钱原封不动。 “我拿去纪委。” “事都解决了？” “嗯，田镇远被纪委带走了。” “活该！大快人心！那他局长的位置不就...” 赵丽芳又担忧起来。 梁守城点点头，“嗯，我暂时主持工作。” “先是刘钧泽，现在是田镇远，说明自然资源局局长这个位子不好坐。” “那也得有人坐啊！” 梁守城叹了口气，拿着三个皮包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发福男子，一副老板相。 下意识的，梁守城猜到是谁了。 “你是丁总吧？” “哎呀梁局长，鄙人丁德胜，德胜建材集团的董事长，久仰大名啊！” 丁德胜上去低头哈腰地，全然没了老板派头，倒像个滑头。 梁守城未免觉得好笑，但他知道，这样的人不可貌相，必定吃四方。 “丁总，阎主任都跟你说了？” “说了说了，正是他跟我说了，我才来找您的，这就跟您去纪委，上我的车一起吧！” 丁德胜指了指自己的车。 梁守城看了一眼他的车，三叉戟标志。 他忍不住笑了。 “丁总，看你这车，不像是差这一百万的人啊，这一百万充公就当交学费了不好吗？” 丁德胜苦笑道：“梁局长，我这不是怕构成行贿罪嘛！集团正在筹划上市，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一笔黑料，还请理解一下。”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 “那行吧，只要你把问题如实交代清楚，是不是构成行贿，公安部门会做出判断的。” “好好，我一定交代清楚！梁局长，上车吧！” “你的车就算了，我开自己的车，你在后面跟着我吧。” 梁守城不可能上他的车，怕说不清楚。 “那行吧，我在后面跟着您。” 梁守城把三个皮包放进车里，开往纪委，丁德胜开车跟在他的后面，规规矩矩的。 到了纪委。 栾英生已经安排纪委监察工作人员以及公安部门在等他了。 现在，纪委与公安部门联合执法，大大加强了反腐斗争的力度和提高了反腐效率。 梁守城把装有一百万的三个皮包主动交给纪委，交代了整个过程，与自己在纪委监察在线登记备案的一样，现在来就为了销号，避免日后再翻出来解释不清楚。 他的问题倒是好交代，而丁德胜的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单从刑法上，丁德胜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行贿罪，就看有没有被威逼利诱胁迫的情况。 “领导，我确实是想在泊清区开发区开厂，一则是为了上市扩张，二则是泊清区开发区正在搞发展建设，肯定需要大量的建材，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我一开始真没有要行贿梁局长的想法，我的企业正在筹划上市，不可能主动冒险，就因为自然资源局局长田镇远蛊惑我说梁局长拿了好处才能办事，开始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后来他频繁暗示我，还威胁我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办，他就不给我批复任何项目的规划，没办法，我只能按他的意思办！” “丁德胜，这些都是你一张嘴说的，有证据证明你说的吗？”栾英生说道。 “有有、电话录音算吗？” “拿出来听听再说。” “好、” 丁德胜掏出录音器，播放着一段一段与田镇远通话的录音。 “田镇远每次打电话都是通过微信语音，就是怕我录音，其实他每次找我，我都会打开录音器录下来，就怕日后他反咬我一口，因为他这个人上大学的时候就阴险狡诈，平常看起来闷头闷脑的不说话，其实一肚子坏水！” 对此，梁守城深有体会，所以，田镇远能有今天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听完录音。 栾英生说：“录音留在这里，你先走吧。等公安机关有了研判结果会告知你的。” “好的领导，麻烦了。” 丁德胜点头哈腰地，转身离开。 “栾主任，没事的话我也走了。” 梁守城也要准备离开。 “你着什么急？等丁德胜走了你再走，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吗？以后离这些人远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栾英生很谨慎，更关切梁守城。 梁守城明白他的苦心，很感激。 “谢谢栾叔。” “在这里不要跟我套近乎。”栾英生白了他一眼。 梁守城咧嘴笑道：“我说话声音小。” “以后你任自然资源局局长一定要谨慎，那里就是一口大染缸，历来腐败的重灾地。你别看田镇远被列为躺平式干部，他的问题不比刘钧泽少，简直不敢想象。” 栾英生语重心长的，担忧梁守城。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赵丽芳也劝我，想让我放弃。” “那你能放弃吗？如果放弃，我支持你。” “不能放弃，我不干总有别人来干，别人干那还不如我来干。放心吧，我有分寸，也有心理准备。” 梁守城深知自然资源局的水有多深。 “有分寸就好，有问题就在纪委监察在线备案登记，只要备案登记了，问题就好处理了。” “嗯，我知道了。” 离开纪委，梁守城回到市政办公厅交接工作。 因为新的市政办公厅副主任还没上任，梁守城只能先把工作交接给闫文良。 闫文良看着推积如山的文件，一个脑袋两个大。 “守城，想不到你有这么多工作啊！希望副主任早点上任，不然我这个一把老骨头非被这些文件埋了不可！” 梁守城耸耸肩，“历来都是老大稳坐江山，老二日理万机。” 闫文良无语了。 “你这话说的，是在弹劾我吗？” 梁守城咧嘴笑道：“哈哈，老闫，开玩笑的，以后我们还是好同志！” 第141章 回归即是局长 与闫文良共事这几年，梁守城知道他是不错的同志，虽然为人多少有些迂腐，但到了他这个年纪和位置还能保持稳定的三观，不容易。 梁守城不舍道：“老闫，虽然要离开市政办公厅了，但我们还是老朋友，与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生活上的老朋友。” 闫文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老父亲一样。 “守城啊，可以说，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不容易，确实不容易，在年轻人里面你数这个，没得说！” 闫文良竖了竖大拇指。 梁守城咧嘴笑了笑，“老闫，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只要不是违反原则，我就是噶腰子也会帮助你！” 这话说得相当有代表意义了。 闫文良直接老泪纵横，抱了抱梁守城，真成了老父亲了。 “好，真是个好儿、哦不、好小子！” 梁守城无语了，这上了年纪的人确实是感性哈。 “老闫，尽快跟市委组织部申请个副主任来，这些工作你忙不过来的。” “好，一会儿就申请，我这把要退休的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其实不需要申请，哪个职位空缺，市委组织部会第一时间安排人补上，何况还是市政办公厅这么重要的部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梁守城便离开了市政办公厅。 下午，他直接去了自然资源局。 市委组织部已经把市政府办公会上定的事事先通知了自然资源局。 这就是无缝衔接。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梁守城暂代自然资源局局长，心态不一。 对于一些老人来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原来与梁守城交好的自然是欢喜的，与梁守城不对付的自然是愁，担心被穿小鞋。 对于这几年的新人来说，倒是没什么感觉，谁当局长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从零开始的，无所谓。 事实上，梁守城不会追究以前的事，只看以后，只要不违反原则，一视同仁。 梁守城走进自然资源局，与兼任副局长时进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看到的一切，包括人，都在自己的管辖之内，一句话，可以决定所有的事，这就是一把手的魅力所在。 走在局里，人人见了都微笑着喊一声局长，而不是喊梁副局长，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梁守城不在意这些，但人有七情六欲是避免不了的。 进了自然资源局办公室，办公室已经收拾干净了，所有与田镇远有关的东西都拿走了，有的只是田镇远的工作交接单，和一些工作资料，这些都是局长助理做的。 是的，自然资源局的局长配了助理，对外不称专职助理，但是因为工作需要，综合办公室会指派一名助理协助局长工作。 梁守城的助理名叫闻明，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平头，精神，干练，刚跟田镇远干了不久田镇远就进去了，也算是两朝元老了。 “局长，这是您下午的日程安排。” 闻明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表格，放在梁守城的办公桌上。 梁守城还不适应这种工作方式，但又不得不适应，因为一把手的工作千头万绪，如果没有助理协助理顺，很容易顾头不顾腚一团乱。 他看了看下午的日程安排，三个房地产企业封顶的剪彩仪式，这是刘钧泽在的时候搞出来的传统，田镇远承袭下来。 “闻明，这三个房地产项目是什么时候的？” “这两个项目是刘局长在的时候开工的，这一个项目是田局长在的时候开工的。巧合的是今天同一天封顶，定了三个不同的时间段。” 闻明指着这三个房地产项目一个个地解释。 梁守城不禁觉得奇怪，三个不同时间开工的项目竟然在同一天封顶，还是在自己刚刚上任自然资源局局长的时候，未免巧合。 一切巧合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闻明，这份日程是你按照自己的意思做的吗？还是有谁建议你这么做的？” 梁守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一个助理不可能在不经过他的同意的时候给他列上这些出席剪彩活动的小事。 闻明迟疑了一下，说：“局长，不是，这是申副局长建议的。” “申明远？” “是的局长，钱副局长上午的时候安排我把这个拿给您，说您不会有意见的，我没办法，只能拿给您。” 梁守城挑眉，果然是申明远。 他几年前离开的时候，申明远是自然资源局国土资源科科长，当年清查清梁村土地的问题与申明远有着一定关系。 现在，申明远是自然资源局副局长，主要分管土地板块的业务，如果不是梁守城空降，现在主持自然资源局工作的就是他了。 梁守城不难猜测，申明远擅自给自己安排工作，这是给自己下马威，试图告诉自己，即便空降过来当自然资源局的局长，也要听他的安排。而且，还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出席剪彩活动的工作，一次就是三个，他这是在把自己当作门面吗？ 不得不说，申明远这个安排真绝了，自己要是按照他这个安排去了，回头新闻上出报道：自然资源局局长梁守城当天上任出席三场剪彩活动。 想到这里，梁守城不禁觉得好笑，好家伙，申明远这孙子够狠的，也是够天真的，他也不想想自己仅仅几年时间就混到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即便是关系也能甩他十八条街了。 梁守城勾了勾嘴角，手指弹着表格，看着闻明。 “闻明，我问你，以后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申明远的？” “局长，我是您的助理，当然是听您的了！” 闻明想也没想，他这是爆棚的求生欲。 梁守城满意点头，“那你还把这个日程安排拿给我？” “哦，我错了。” 闻明一把抓过表格，一撕两半，塞进口袋里。 “局长，您就当没看见这个日程安排，我忘了给您了。” 梁守城挑眉，不由感慨，闻明这小子日后不简单，年纪轻轻，情商碾压大部分人，助理果然是最锻炼人的。 不过，申明远玩一出，那一定不能善了。 还有，清梁村土地的问题，是时候跟他秋后算账了。 第142章 申明远下马威 申明远玩这一出，一是倚老卖老，宣示主权，二就是让梁守城失去正式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的机会，毕竟出任局长还要经过年后的市委组织会议通过。 在这个时间空隙里，如果梁守城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不良风评，那他这个准自然资源局局长就会流产，到时候申明远的机会就来了。 这便是申明远打的算盘，只可惜，他低估了算计的对象。 梁守城问闻明：“闻明，申明远在不在局里？我作为局长第一天来局里，他不露面的吗？” 闻明迟疑了一下，说：“局长，申副局长说他有个接待。” “什么接待？” “我也不清楚。局长，我去问问综合办公室，他们应该知道。” “好，你去吧。” 闻明去了综合办公室，打听申明远的动向。 梁守城冷笑，心说，我一个一把手要拿捏一个二把手，不要太轻松，看老子盯不死你！ 然后，他开始处理田镇远扔下的烂摊子。新任局长上任，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上任局长的工作，必须梳理明白，不然以后一旦出问题，说不清是谁的责任，所以要离任审计。 像刘钧泽、田镇远这样的，就不存在离任审计了，市纪委会把他们的祖坟都给刨出来的。 梁守城一边梳理田镇远累积的工作，一边骂娘。 不怪蔡道远说田镇远躺平，说的还是太保守了，田镇远他娘的就是挺尸啊！刘钧泽累积下来的工作都还没处理完！甚至有的还没安排下去！ 也就说，梁守城上任后，将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安排。 蔡道远也一定在时刻关注着他，想必田镇远积压的这些工作里面有蔡道远所关注的，不然蔡道远不会那么清楚田镇远躺平，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 梁守程亲自下场梳理积压的工作，分门别类，等着开会的时候安排下去。 一把手的工作好做，又不好做，主要是起到掌舵作用。 没过多久，闻明回来了。 “局长，不知道申副局长去了哪里，综合办公室那边没有记录，我问了土地科其他同事，他们也都不知道。” 梁守城挑了挑眉，“他外出没有登记是吧？哦对，局里现在还有外出登记的要求吗？” “局长，有的，上到局长，下到一般科员，都需要登记的。只不过，领导有时候不登记，综合办公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还是自然资源局的一员，就要按自然资源局规定来，不分领导大小，一视同仁！” “好的局长，我以后一定记得给您登记。” 闻明很识相。 梁守城对这个助理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虽然还有些青涩，但胜在有眼力劲，智商和情商也都在线。 “小闻，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点开大会，自然资源局全体人员参加，原则上必须参加，有不能参加的，让他找我请假。” “好的局长！” 闻明把开会的事记在笔记本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最好的一个助理的基本素质。 “局长，那下午您的日程安排还需要做吗？” “不用了，我下午就在办公室处理之前两任局长积压的工作，明天开会我会做工作部署。\\\" “好的局长，那我去下开会通知。” “去吧。” 整一下午，梁守城整理完两任局长积压的工作，然后分门别类，准备明天开会安排下去。 临下班，闻明回到梁守城的办公室。 “局长，要下班了，您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梁守城看了看时间。 “哦，要下班了，没安排，下了班回家就行。” 闻明迟疑了一下，没有走。 “局长，您、不用我开车送您回家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 “哦。” 闻明又迟疑一下，鼓起勇气问：“局长，您是不是对我不满意？我很喜欢助理这个工作。” 梁守城愣了愣，随即笑了。 “小闻，你很好，好好干就行了。还有，以后下班前如果我不找你，你下班回家就行了。” “好的局长，谢谢。” 闻明这才放心离开。 梁守城摇头苦笑，现在的孩子心思真多啊！ 转念一想，他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比闻明大不了几岁。 下班回到家。 赵丽芳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 “守城，今天去自然资源局任职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梁守城好奇问道。 赵丽芳莞尔一笑。 “别忘了，我以前是自然资源局办公室主任，虽然犯过错，但办公室的同事都处得很好，她们跟我说的，我可是有间谍哦！” “哦对，把这茬给忘了。那我应该向你请教请教。” “请教什么？你说。” “如果一个副局长一下午都不到局里去，还没在办公室登记，怎么处理？” 赵丽芳蹙眉，“申明远？” “你怎么知道是他？”梁守城颇感意外。 “现在自然资源局除了你，就只有他一个副局长，不是他，还能是谁？而且我在的时候，他就不太守出勤规定，为此我没少找过他。怎么？他还那样？” 梁守城耸耸肩。 “我下午去上任，一直到下班没见到他，办公室也没记录，还给我安排了活，这个家伙想给我来个下马威。” “你可不是吃亏的主。”赵丽芳笑道。 “那肯定不是，我要杀鸡儆猴，像他这种情况按规定怎么处理？” “看情节轻重，轻的批评教育，重的通报，并上报纪委和市委组织部备案留存，作为日后干部考察的依据。” 梁守城笑了笑，“很好，足够申明远好好喝一壶的了，刚好跟清梁村的账一起算。” 赵丽芳笑道：“咯咯，谁要是得罪了你，那才是倒了大霉了。” 翌日。 梁守城早早到了办公室。 闻明比他还早。 “局长，您来了，会议通知昨天下午已经下发，目前还没有人请假。” “好，准点开会，把这些资料放到会议桌上，我要安排工作。” “好的局长。” 九点，会议准备开始。 会议室里基本坐满了。 自然资源局大大小小十一个科室，每个科室五到十人不等。 梁守城扫视众人，没看到申明远。 “申副局长没来吗？” 第143章 召开全体会议 梁守城话落，众人交头接耳，好像都在找申明远。 办公室主任张婷说：“局长，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梁守城点点头。 然后，张婷拨通了申明远的电话。 “申局长，局长开会，您还没到吗？” “哦，那你跟局长说？” 挂了电话，张婷有些无语。 “局长，他把电话挂了，也没说什么事，就说不开会了。” 梁守城倒也不意外，云淡风轻的。 “张主任，今天的会昨天通知到他了吧？” “通知到了，特意通知的。” “那好，开会不参加，也不请假，按规定怎么处理？” “局长，在局里通报批评，记考核一次。” “那就按规定处理吧。” 梁守城毫不犹豫。 张婷脸色为难。 “局长，他是副局长，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就算换成是我，也得按规定处理。” 局长都这么说了，张婷也就明白了。 “好的局长，我会按规定处理。” 梁守城继续说：“昨天下午申副局长在哪里？” 张婷摇摇头，“局长，不清楚，他没有在办公室登记。” “他不登记，也不在局里，你们办公室不过问吗？” 张婷又为难起来。 “局长，他是副局长，我们不大好问他啊！” 梁守城皱了皱眉。 他当然知道这个普遍存在的现象，不止是在自然资源局，其他部门都一样。 “即便是我外出不登记，也要按规定办，古代都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到了新时代还退化了？” 众人都低着头，但内心却是心潮澎湃的，因为终于心理平衡了。 张婷咬了咬牙，说：“局长，以后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梁守城瞪了她一眼。 “张主任，你这是菜市场砍价呢！什么叫我怎么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都按规定办！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局长！” 张婷太明白了，局长要整副局长了。 “局长，那申副局长...” “你们办公室调查清楚，他昨天不在局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按流程报备？都核实清楚，然后按规定该通报批评就通报批评，严重了就报纪委和市委组织部备查。这是你们综合办公室份内的事，本不需要我多说，如果处理不好，一并处罚。” “好的局长，保证按规定处理！” 张婷立马有了方向。 局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是傻子也能领悟了。 “好了，开会。” 梁守城正式开始了会议。 刚刚，他表面上训斥了办公室，实则是处理了申明远，杀鸡儆猴，让所有人意识到他这个局长不是软柿子，以后该听谁的，心里都有了数。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守城，原市政办公厅副主任，现在是我们局副局长，主持局里的工作，说白了，就是局长，大家没意见吧？” 有人暗自偷笑，有人低头忍不住笑出来，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不过这样倒是挺接地气的。 梁守城继续说：“在坐的有一部分人我都认识，当然了，认识我的人肯定更多，详细的我就不说了，跟别人打听一下或者上网搜一搜，比我自己介绍的还详细，甚至很多信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总之，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局长，与你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比如我面前这一大摞文件，是你们之前的几任局长留下来的没有完成、甚至都没有安排的工作，换作是我，绝对不可能。当然了，那几任局长最后是什么结局，想必你们也都清楚，纪委肯定找你们问过话，相信你们也如实说了。” “在这里，我不说前几任局长的不是，只说工作，他们留下来的这些工作还要完成，因为这是我们自然资源局的工作，他们不作为不代表自然资源局不作为，我想谁也不想出门被体制内的同僚说我们自然资源局蛇鼠一窝吧？所以，我把这些工作安排下去，尽快完成。” “小闻，会后把这些文件分发下去，文件我都根据各科室的职责划分好了，每个科室都能领到工作，雨露均沾，不用攀比。各科室领到工作后尽快推进，列出工作计划报给我，我会不定期调度，如果哪个科室拖了后腿，我会毫不留情处理。” 有了申明远的例子，所有人都不怀疑梁守城的铁腕手段，再说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梁守城做完工作安排，接下来是每个部门介绍自己的人员及当前的工作内容，为的是让新任局长快速了解自然资源局。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尾声。 梁守城说：“显然，每个科室只汇报了能汇报出来的工作，那些汇报不出来的一个科室都没有汇报，这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啊！而出事的往往都是出自你们不汇报的工作，在这里我就不一个一个科室点出来了，可以私下里找我汇报。” “还有，大家也都知道，刘钧泽和田镇远两任局长都犯错误被拿下了，他们还牵出来了其他的同事，有的还是你们身边的。我想说的是，反腐态势只会愈演愈烈，大家敲响警钟，你们中肯定还有人身上背着错误，如果不主动认错，没有人强求，我也不在乎，但在以后，如果你们再犯错误，我一定会揪出以前的错误！” “我们自然资源局权力大，在外人看来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我们要是再不自重，那自然资源局就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纪委也会着重盯着我们。所以，我们要端正工作作风，尽快消除两任局长落马对我们自然资源局造成的恶劣影响！” “同志们，工作要好好干，人更要好好做，岁月静好，大家各自安好吧！散会！” 梁守城生动地结束了第一次自然资源局全体会议，也代表着他正式接任自然资源局局长。 对于所有人来说，还没有哪一任开会这样讲话，接地气，更发人深省，一个个内心或有欢快的，或有感触的，或有悔恨的... 第144章 两人当面对峙 会后，闻明按照梁守城的指示，把刘钧泽和田镇远积压的工作都安排到各科室。 各科室毫无怨言，积极投入到工作中去。 一场全体会议下来，整个自然资源局的工作状态都发生了变化，冒失的有所收敛，拖沓的开始积极，糊弄的也端正了态度，逐渐的，良性循环便展开了。 下午，综合办公室把申明远擅自离岗的问题调查清楚了。 昨天下午，申明远去健身房健身了，今天上午，在家里故意不来局里参会，原因就不言而喻了，为的就是给梁守城一个下马威，以局里老人自居，试图拿捏梁守城。 当然了，申明远也确实是自然资源局的老人了，近二十年，从一个小科员干到科长，一直到现在的副局长，历经三个局长，也算是自然资源局的三朝元老了。 眼看着田镇远下台后就要老二转老一了，结果空降来一个梁守城，关键还这么年轻，直接让申明远的道心崩溃了，耍起了倚老卖老那一套。 只可惜，他选错对象了，且不说梁守城还有旧账没跟他算，即便没有旧账，依着梁守城的性格也不会惯着他。 当天，综合办公室在自然资源局的公示栏里对申明远进行了通报批评，并把相关问题反映给了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备查。 没过多久，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申明远的事迹在体制内传开了，甚至市委组织部已经开始拿他当反面教材了。 自然资源局，局长办公室。 梁守城正在处理事务，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了，来人正是申明远，一个身形健硕的中年人。 申明远怒气冲冲地瞪着梁守城。 “梁守城！你太过分了吧！不由分说就通报我！还报告到了纪委和市委组织部！我奉劝你赶紧出面跟纪委和组织部解释清楚，还我清白！” 梁守城直接笑了。 他不紧不慢、不动声色地连续按了两次手机开机键，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这是他的习惯，但凡与他不对付的人找他，他都会录音。 “申明远，你跟我在这过家家呢？难道你不知道局里的规定？需要综合办公室过来给你普及一下规定吗？还是说你不承认你犯的错？” “我、我好歹也是副局长！在自然资源局干了二十年，就不能偷闲半天吗？至于给我那么重的处罚吗？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申明远整个人已经失控了，或者说，钻进了牛角尖里了。 梁守城感觉出他的不正常，也不能太过刺激他。 “申明远，你是副局长，是局里的领导，就更要以身作则给下面的人做好榜样了，而不是在这里倚老卖老要特权。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想想吧！” 申明远表情一僵，随即哼笑一声，“梁守城，你不用在这里激将我，我告诉你，既然你这么对我，那我以后就盯着你，你最好不要犯一次错，不然你比我惨！” 梁守城无语。 “申明远，你这是在跟我搞个人恩怨吗？我如果有问题，我会主动跟纪委、跟组织汇报，也不需要你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要是再有下次，还是会按规定处理，直到处理到组织处理你为止！” “你！好，梁守城，你等着，这事我们没完！” 说完，申明远转身就走。 梁守城忽然说道：“清梁村的事你还记得吧？” 申明远脚步一顿，脸色变了又变，转身盯着梁守城。 “清梁村有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守城笑了笑，“跟你没关系你紧张什么？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与你有没有关系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份文件扔给申明远。 申明远捡起来看了看，瞪大了眼睛，表情难看。 梁守城转而面无表情。 “这是当年原龙岭县委国土资源局局长蓝廷和林业局局长张文宁的口供，他们都提到了你的名字，要求调查清梁村土地问题的函就你拟定的。” 申明远眼神闪烁，“是、是我，那又怎么样？我也是执行刘钧泽的命令！” “呵、你再看看刘钧泽的口供。” 梁守城又拿出一份刘钧泽的口供扔给申明远。 申明远看了看，表情更难看了。 梁守城沉声说道：“当年刘钧泽确实暗示是调查清梁村，但他是为了针对我，而不是真的要把清梁村怎么样，而你，是针对的清梁村！我想，蓝廷和张文宁应该还没交代清楚吧？” “什么没交代清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申明远急忙撇清关系。 梁守城倒也不急，毕竟他也只是猜测，是在诈申明远而已。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的心里清楚，清梁村土地三调问题里面有没有你的事可不是只有自己清楚，好好想想吧！不送！” 局长与副局长如此明显地针尖对麦芒也是少见。 申明远铁青着脸，表面上恶狠狠地，内心已经开始慌了。 “梁守城，说话要有证据！连纪委都没查到我，你凭什么说我有问题？” 梁守城耸耸肩。 “好，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等纪委找你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黑的就是黑的，白不了。” 申明远眼神游离不定，内心更是慌得一匹。 “虚张声势！” 他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就像是给自己一点儿自信。 梁守城摇头笑道：“果然像赵丽芳这样主动承认错误的少之又少啊！” 他收起那些口供，放进抽屉里。 口供是他提前跟栾英生要的，为的就是诈一诈申明远。 当年，申明远是国土资源科的科长，全市的三调他参与得最多，要说这里面没有他的事，很难让人信服。 何况，当年清梁村土地问题，他是有很多疑点的。 所以，申明远也脏。 申明远从梁守城的办公室出来，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立不安。 “梁守城到底还知道什么？” “不对，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然纪委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在诈我！” 申明远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个混蛋！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我一定会找机会收拾你的！” 第145章 脓疮发作再挖 这一次当面对峙，梁守城与申明远算是势不两立了。 前者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但后者就一样了，身上背着事，终归还是睡不踏实。 不过，梁守城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利于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开展，毕竟申明远是副局长，分管着土地部分的工作。 所以，这种对立的关系必须尽快解决。 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出了问题，局长是第一责任人。 一周后。 自然资源局意外收到了一份来自市招商局转发的三个房地产企业的联名问责函，问责的内容是自然资源局未参加三个项目的剪彩封顶仪式。 梁守城看完问责函，哭笑不得的。 “就这么点事还发问责函，这招商局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了？” 闻明略有担忧，“局长，这件事升级到了对泊阳市招商造成了不良影响，怎么处理啊？” 梁守城摇头苦笑。 “泊阳市区的房地产开发商还需要招商吗？这三家房地产企业和招商局明显是被人拿来当枪使了，这把枪的目标就是我。” “局长，那三个剪彩封顶仪式本应该是申副局长参加，他上班时间去健身，让您去，这太不公平了吧！等等，局长，该不会是申副局长他在报复您吧？” 梁守城挑眉，“小闻，你挺聪明啊！那你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做了吧？” 闻明咧嘴笑了。 “局长，我去调查清楚，下午给您答复。” 闻明离开后不久，梁守城接到了市政办公厅主任闫文良的电话。 “老闫，好久不见。” “也没几天，打电话的目的是提醒你，招商局那边有人盯上你了，说你破坏了招商环境，起因是你没有参加三个房地产项目的封顶剪彩仪式，被上纲上线了。” “老闫，你都看出来是上纲上线了，我还怕什么啊？” “众口铄金懂吗？你要是不出面摆平，这个事一传十、十传百的，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再说了，你年后提正，正在节骨眼上，可不能出现什么负面新闻。” 听了闫文良的话，梁守城颇受感动。 “老闫，你还是爱我的。” “去去，别整这么肉麻的话！我只是不希望见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折在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上，对泊阳市是个损失啊！” “好，老闫，就冲你这句话，我正面硬刚这件事！” “那就好，挂了吧，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里，梁守城只等着闻明的调查结果。 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并不难，一般情况，只需要给招商局去个函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但梁守城不想这么简单揭过去，这种小题大做的行为绝对不能惯着，浪费体制资源不说，更说明这里面有明显的形式主义在作怪，梁守城不可能放任不管。 下午，闻明调查清楚了，跟梁守城汇报结果。 “局长，我查清楚了，剪彩活动那天，三家房地产企业其实并没有把我们局里没去人的事放在心上，是申副局长私下找了他们的领导，让他们联合发问责函的。市招商局那边我也打听清楚了，问责函是招商局副局长薛清玲要求转发给我们的，另外还抄送给了市政办公厅、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这几个部门都莫名其妙的，没有理睬。局长，薛清玲与申明远是同学，然后薛清玲的老公是外地一家房地产商的老总，最近想进入泊阳市搞开发。” 闻明调查得很清楚，刨祖坟的那种，梁守城很满意。 “小闻，你不错。好了，这件事就不管了，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我不嫌事大。” 闻明愣了愣，不解道：“局长，您不出面解释吗？就怕愈演愈烈啊！” 梁守城勾了勾嘴角，“小闻，要想把脓疮彻底挖除，就先让它发作出来，不然好肉烂肉分不清楚，明白吧？” 闻明眼神一闪，嘿嘿嘿笑了。 “局长，我明白了，跟着您果然能学好多东西！” “行了，去忙吧！” “好的局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梁守城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申明远和薛清玲对他的抹黑却从来没有停止，不断夸大事实，甚至说梁守城影响了整个泊阳市的产业招商，性质恶劣，要求他出面解释之类的。 申明远不知道答应了薛清玲什么条件，整这一出戏。 为此，梁守城先是接到了栾英生的电话。 “栾叔。” “守城，你就这么干看着？市招商局已经给我们发了三次函了，说得一次比一次严重，感觉就像是坐实你有问题一样。” “栾叔，他们没脑子，我不相信体制内的都没脑子，我就想看看有多少人没脑子。还有，栾叔，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市招商局为什么要听申明远的抹黑我？抹黑我之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申明远的好处很明显，你要是不能接任自然资源局局长，他就有可能。至于市招商局那边我就不好说了。” “栾叔，我给你提供一条线索吧，市招商局那边是副局长薛清玲在主导，而申明远与薛清玲是大学同学，薛清玲的老公是在外地搞房地产开发的，想进入泊阳市发展，很明显了吧？” “好家伙，你都查清楚了，原来你是故意让他们折腾的。” “对啊，他们不折腾，怎么知道有他们这些垃圾在玩弄体制。栾叔，线索我已经提供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跟我说？还是我打电话找的你，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不说了吗？” 栾英生一副埋怨的语气。 梁守城笑了笑。 “栾叔，你给我打电话，说明事态已经发展到极限了，纪委不得不出面喊停了，这个时候才是满弓的时候，对吧？” “你小子！行了，接下来你不用管了，就等着看新闻吧！” 挂了电话，梁守城咧嘴笑了。 纪委有人就是好啊，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就能解决掉这些垃圾。 除了栾英生，丁虹、张坤庭等等也打过来电话，都在关心他。 官场里还是有温度的，梁守城颇受感动。 第146章 全市规划整顿 之后的很长时间，梁守城再也没见过申明远。 面对体制内的垃圾官员，梁守城就是这么狠，不怕跟对方玩，就怕对方玩得不够狠。 几天后，梁守城得到消息。 申明远和薛清玲因为擅动三家企业抹黑政府形象被纪委带走调查，这只是一个引子，一旦进了纪委就由不得他们了，有什么吐什么。 结果，两人查出来的问题都不小。 尤其是申明远，果然涉及到了多年前清梁村土地三调的问题，同样收受企业贿赂，牵线搭桥，暗示地方单位篡改土地性质，另外，还涉及到了多起违规审批用地的案子，判个十年二十年都是轻的。 薛清玲，主要的问题是她与老公内外勾结违规引进项目，从中抽取回扣，问题严重。 至于最后怎么判，不是梁守城所关心的，只要把这些官场垃圾送进去，就大获成功了。 梁守城的升迁之路可以说是一路披荆斩棘，踩着这些魑魅魍魉上去的。 年后。 第一次市委组织会议上，蔡道远提名梁守城任自然资源局局长，破格提拔为正处级，获得会议全票通过。 会上，还公布了自然资源局两个副局长的名单，一个是负责分管规划审批的，叫钟岩，一个是负责分管土地工作的，叫刘同，也算是给梁守城配置的左手右臂。 除了自然资源局的任命以外，还有多个部门，比如市委组织部，张坤庭调往省委组织部出任副部长，指定了新的组织部部长；市招商局指定了新的副局长等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会议上还涉及到市规划院以及其他事业单位、国企等领导的任命，其中，蓝广奕出任市规划院院长，是梁守城举荐的。 会后，梁守城接到了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卸任自然资源局副局长，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 五年前离开时是科员，归来已是局长。这是自然资源局老人们对他的评价。 二十八岁，梁守城正式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正处级干部。从二十二岁从政，历时仅用了六年时间。 这六年时间里，他从选调生被顶替，到再考入公务员队伍，可以说是波折不断，但每次波折都是他升迁路上的踏脚石，那些被他直接和间接送进去的官员仿佛是他对官路的献祭。 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之后，自然资源局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前几任局长积压的工作也都处理得七七八八，虽然时间太长，有的项目不太顺利，但事在人为，终究完成了。 市政府办公会议上，梁守城汇报积压工作的进展，得到了市委书记以及市长的认可，因为这里面有他们在意的工作。 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认可了，梁守城出任自然资源局局长后，算是交了第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得到肯定，传到了上上下下领导和工作人员的耳朵里无异于振奋人心的激励，然后更加积极地投入到工作中。 又是一年过去。 年初，梁守城任自然资源局局长满一年，他不管在自然资源局，还是在市直部门领导班子中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逐渐地，他的视野不止是局限在泊阳市，形势倒逼，他也不得不把目光向外展望。 这一年里，梁守城认识的大佬扩展到了省里，甚至省委书记、省长都见过几次面了，不说是留下深刻的印象吧，至少提起梁守城的名字，能想起来。 年初，自然资源局第一次全体大会。 梁守城说：“过去的一年，我们自然资源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我觉得最大成绩是消除我们局的沉疴旧疾，改观了外界对我们局的印象。今年我们将以健康全新的姿态前行，我定一个总目标吧，各部门协作，统筹梳理全区各类规划，针对规划情况，做好规划整改。这无疑是一项繁琐复杂的任务，但是我们不做，可能就没有人做了，泊阳市的规划乱象会继续，纠正规划乱象是我们自然资源局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任何困难和阻碍，可以随时找我反馈，你们的后腰，我搂着！” 对于这项工作，梁守城的决心很大，这也是市委书记蔡道远的意思，原本蔡道远是安排给田镇远来做这件事的，结果田镇远被梁守城搞下去了。 再有，这些年，刘钧泽和田镇远把整个泊阳市的规划搞得乌烟瘴气，谁接手都是一个烂摊子，梁守城是有担当的，不可能放着不管。 自然资源局经过一年的洗礼，状态已经大有改观，所以梁守城会在第二年启动这项重要的工作，期间，梁守城也跟蔡道远汇报过，提出来延缓一年实施，蔡道远支持他，毕竟自然资源局的问题蔡道远很清楚，切除了脓疮还需要时间恢复。 梁守城布置了今年的任务，自然资源局所有工作人员热火朝天忙活起来，轻装上阵，干得也起劲。 工作安排下去之后，梁守城的角色就转变成服务了，比如哪个区的规划在调整过程中被某个区委书记拦住了，他就要出面约谈这个区委书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说不通就拿气势压迫对方，这个他最擅长。 所以，这一年规划调整，梁守城得罪了一些人，也送进去一些人，当然了，大部分人对他还是敬畏有加的。 年底，全市各区的规划摸排调整已经全部完成，梁守城特意安排了一次汇报，邀请了规划有关的各区领导。 当然了，市委书记蔡道远要出面镇场子。 对此，蔡道远毫不推辞，因为调整全区规划是他最初提出来了，在刘钧泽和田镇远手里都没有完成，在梁守城手里完成了，这算是他的一个愿景。 汇报是在自然资源局的大会议室进行的，汇报人是市规划院的院长蓝广奕，也只能是他。 梁守城对蓝广奕还是很信任的，就像蔡道远现在信任他一样。 第147章 执政模式问题 自然资源局，大会议室。 这次针对全区的规划汇报会议不像以前市政府办公会议上汇报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那么正规，算是一次君子协定。 会议由梁守城主持。 市委书记蔡道远这次是坐镇，并不拍板，他主要是梁守城请来镇场子的。 参加会议的有泊阳七大功能区的区委书记和各区规划局局长，其中有殷平山和丁隆洋。 还有自然资源局十一个科室的负责人。 梁守城之所以把所有科室的负责人都叫来，是想给他们仪式感和正式感。 与此同时，整个汇报会议还是现场直播，整个自然资源的工作人员都能看。 这是大家操劳一年应该得到的。 梁守城做开场白。 “感谢市委书记蔡书记莅临，感谢全市各区领导、同事，今天自然资源局组织这次针对全市的规划整顿汇报，经过自然资源局全体工作人员整整一年的努力，梳理出全市各区规划存在的堵点、难点、不合理的点等诸多遗留问题，总共上千余处。 委托市规划院针对这些遗留问题开展规划整顿，调整各区各类规划，其中包括控制性规划、产业规划、防洪规划等等总共十数类规划。今天这个汇报会算是一次吹风会吧，请了蔡书记过来，大家有什么意见随时提。 蔡书记，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蔡道远摆摆手，笑道：“我今天就是来听会的，各区认真听，抓规划，强落实。梁局长，开始汇报吧！” 梁守城点点头。 “那接下来就由市规划院的蓝广奕蓝院长给大家汇报全市各区具体的规划整顿情况吧！” 众人鼓掌后，蓝广奕针对全市各区的规划整顿情况进行了详细汇报，这里面大部分整顿内容都征求了各区的意见，所以，整场汇报会议还算顺利。 各区的规划部门也提出了不少意见，有的被驳回了，有的采纳了，用梁守城的话说，自然资源局是用规划讲道理的，不是一言堂。 但在各区的眼里，梁守城这次规划整顿的手腕很硬，根本就不受各区的意见左右，即便参考各区的意见，也只是无关紧要、不影响大规划方向的意见。 蓝广奕做完汇报，各区提完意见，梁守城做完解释后，总结发言。 “针对各区提的意见我刚刚做了一番总结，我说出来看看大家是不是认同。另外，还有一些个人的见解，也借着这个机会一并跟大家说说吧！ 不管是区委书记的意见，还是区规划部门的意见，大多都是个人认为打头，这说明什么？ 说明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各区发展或多或少与个人的观点态度有关系，也就是常说的拍脑袋定事，缺乏深入研究，这也是当前的执政模式。 这种执政模式有利有弊，利是效率高，目标一致，执行力度强，但弊端也很明显，每一任领导在任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是短期执政，当这任领导的指示还没有完成，下一任领导又有了新的指示，还有可能这两个指示存在冲突的部分，势必会出现发展混乱的现象，这也是全市各区存在规划乱象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不是说哪一任领导的指示是错误的，单纯拿出某个指示都是对的，但如果放眼整个区域的发展，这个指示就有可能不合时宜，或老旧，或超前，都有可能。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不能承上启下的发展乱象，自然资源局做这次统筹规划整顿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因为规划是在现状的基础上规划未来，是在着眼短期、放眼长期的发展战略，这样不管哪一任领导在任，只要做出的指示大方向不偏离规划，就能承继发展。 我们自然资源局存在的意义就是规划未来，指引城市发展，在此希望各区能理解，因为在过去一年的工作对接中，有过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大家的着力点都是在工作上，不必介怀。 书记，我就说这么多，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梁守城看向蔡道远。 蔡道远抿嘴笑着，表情掩饰不住的满意，一是满意于这次规划整顿，二是满意于梁守城的独到见解，还有他敢说的勇气。 “行，那我也说两句。看得出，自然资源局长这次确实下了功夫了，整整一上午，我一个电话都没接，认真地听完了全市各区规划整顿的汇报，八个字形容，入木三分，合情合理！ 还有各区提的意见，我也都仔细听了，初衷都是好的，都是着眼于区域发展，虽然与自然资源局的规划有矛盾的地方，但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健康发展。 其实，听汇报的时候我也有意见，比如泊云区的规划，我以前任泊云区委书记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想法，刚刚差点就提了，但我听了区委李书记提的意见之后，发现与我的意见存在相互矛盾的地方，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正是梁局长刚刚说的拍脑袋执政模式问题。你们看，我与李书记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所以，自然资源局搞的这次全市各区规划大整顿很有必要，也很有前瞻性，希望各区放下彼此的芥蒂，充分尊重支持自然资源局的规划整顿。 当然了，如果这次规划整顿真的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我相信梁局长不会一家独大的，他会审时度势，分析利弊，做出合理的判断。 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自然资源局提出表扬，梁局长可以向市委市政府对自然资源局的全体工作人员提出嘉奖申请，市委开会研究。好了，我也就说这么多吧！” 蔡道远刚说完，秘书接了一个电话，递给他。 “书记，王省长的电话。” “哦好。” “今天的会我先参加到这里，你们继续就行。” 蔡道远先是对着众人挥挥手，最后特意对着梁守城微笑着点点头，便接着电话离开了。 他这次算是给了梁守城充足的面子了，令人羡慕嫉妒恨。 第148章 体制一股清流 蔡道远离开后，这次的汇报会也该结束了。 梁守城微笑着说道：“大家中午就别走了，尝尝我们自然资源局的食堂吧！这两年食堂的伙食有所改善。” 各区领导面面相觑，梁守城和蔡道远一唱一和地，搞得他们还有点懵，甚至蔡道远离开他们都没有站起来送一送。 还是殷平山首先表态。 “各位，今天自然资源局这顿饭必须得吃！把我们区的规划整顿得与以前面目全非的，自然资源局必须请客！” 各区领导都无语了，别的区都能这么说，泊清区没资格，因为他们的规划不管是控制性规划还是产业规划都与这次规划整顿没有冲突。 “殷书记，我们都能找自然资源局请客，唯独你不能。” “是啊，你们泊清区现在的规划就是梁局长参与编制的，你们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回家吃饭去吧！” “哈哈，说的是啊！殷书记，你吃饭得交钱啊！” “哈哈，走了走了，看看自然资源局的伙食能不能好到补偿我们？” ... 梁守城带着七大功能区的区委书记和各区规划局的局长来到食堂。 他已经安排好了位置。 “哎呦，看着还不错啊，虽然肉菜少，但素菜看着很有胃口嘛！” “来吧，大家随意！” 梁守城招呼着各区委书记自己打饭。 打完饭，坐在座位上，大家还是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倒是还挺和谐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以后规划的执行过程中难免又有磕磕绊绊。 其实，也都习惯了，一边是想短期发展出政绩，一边规划的是未来，本就是有矛盾冲突的地方，在所难免。 吃完饭，各区人员都陆续离开自然资源局。 殷平山临走前特意与梁守城聊了一会儿。 “守城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次玩得确实有点大。” 梁守城苦笑。 “殷书记，我也知道玩得有点大，不然今天也不会把蔡书记请过来了。这些区委书记一个个的现在客客气气的，等按规划整顿执行项目审批的时候少不了还要闹腾，可是没办法，这件事总该有人做。” 殷平山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蔡书记今天能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一直想推这件事，刘钧泽和田镇远没敢推，让你给推了。” “这本身是一件利于泊阳市发展的百年大计，即便蔡书记没有推的想法，我也会推的，自然资源局干的就是这个活。” “好，你是条真汉子，你就是体制内的一股清流啊！” “行了殷书记，拍我的马屁有什么哦，您还不去去拍蔡书记。”梁守城打趣道。 “那可不一定，你这个势头，还真不好说。” “哈哈！” 两人畅聊了一会儿，殷平山也离开了自然资源局。 下午。 一上班，梁守城感觉整个自然资源局状态变了。 每个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是崇拜的，远远超出了以往那种敬畏。 是因为上午的会议。 他们都看了直播，看到了梁守城在会上的那一番独到的见解，不但让各区的区委书记无话可说，就连市委书记都站出来替他说话。 并且，市委书记还说了要给自然资源局全体人员嘉奖，振奋人心。 梁守城把闻明叫到办公室。 “小闻，你通知各部门，统计一下这一年每人的工作，形成表格发给我，然后报到市委市政府，请求嘉奖。这个嘉奖不止是对全体人员工作的肯定，更是对规划的整顿的肯定。” “好的局长。” 闻明离开办公室。 梁守城仰在办公椅上，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一项重要工作。 如果让他自己说在自然资源局的贡献，有两个，一个是处理了刘钧泽和田镇远的积压的工作，一个就是全市各区的规划整顿。 以后，他在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就变得简单了，都是单个事项了。 系统性工程完了，工作就会容易开展，一切都将变得有迹可循了。 某高档小区，莫庆年的住处。 “莫老，您给我推荐的人还真是不错，我多少年想干而干不成的工作，他完成了。” 说话的正是蔡道远，他从自然资源局离开，直接来找莫庆年道谢。 莫庆年笑呵呵地。 “我当年在清梁村的时候就看出来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推荐给你。” “真是感谢莫老啊！庆幸当时来找您推荐人才，终于完成了我任泊阳市委书记这五年来的心愿！”蔡道远由衷感谢。 莫庆年挑眉问道：“蔡书记，快要离任了吧？” 蔡道远点点头，“是啊莫老，上面已经开过会了，我可能要调到省外任职。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找您推荐人才啊！” “可以理解，职位越高，越是身不由己，以前能做到的事，升职之后未必能做。” “嗯，莫老，您是过来人，比我更懂得官场。关于梁守城，您还有其他安排吗？在我还没有调离的时候，还能说上话。” 蔡道远知道梁守城与莫庆年关系匪浅，这才有这一问。 莫庆年沉吟片刻，说：“蔡书记，守城这些年爬到这个位置，确实很不容易，我没有帮过他一次，都是他自己摸爬滚打的一路得到赏识。我希望他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打了基础才能爬得更高，走得更远。所以，我没什么安排，只要给他公平的对待就行了。” 蔡道远明白地点点头。 “好的莫老，我知道体制内有时候最难得的就是公平公正，您放心，在我任内，一定给梁守城公平公正的对待。他现在才28岁，见识和处事能力都很成熟，我也很看好他的未来！” 莫庆年欣慰地笑了笑。 “呵呵，这小子确实还真挺能折腾的，28岁就是自然资源局的局长了，不知道他下一个工作单位会在哪里？或者说，哪里需要他这样的领导？” 蔡道远眼神闪烁，笑道：“莫老，要想走得远，最好哪里都得走上一走，您说是不是？” “哈哈，你是市委书记，你说是就是。” 第149章 定仕途的方向 蔡道远来找莫庆年，就是专程来感谢莫庆年向他推荐了梁守城。 蔡道远上任市委书记后，在调度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各区的规划乱象，于是安排给时任自然资源局局长的刘钧泽，而刘钧泽以各种理由一直拖延，看似客观的理由，实则是主观上不敢得罪各区以及企业，刘钧泽下台后，田镇远直接躺平，蔡道远更没辙了。 眼看着在自己的任期内规划整顿的事就要泡汤了，蔡道远不甘心，他先找到了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坤庭，让他给推荐人才，张坤庭当时想的当然是梁守城，但他是组织部部长，不好直接点出梁守城，然后张坤庭建议蔡道远找莫庆年，因为张坤庭知道莫庆年肯定会推荐梁守城。 莫庆年的大名蔡道远当然知道了，隐藏在泊阳市的正部级大佬，人脉自然很广。 于是，蔡道远找到了莫庆年，请求他给自己推荐一个可以担当自然资源局局长的人才，然后莫庆年就推荐了梁守城。 也巧了，蔡道远知道梁守城这号人，印象也还不错，只是接触不多，不是那么了解。 后来就有泊清区开发区调研，蔡道远故意喊上梁守城参加，并把他架到了自然资源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让他牵头泊清区开发区产业规划的编制，测试他的能力，同时给他一个功劳。 原本，蔡道远没想那么快就提拔梁守城为自然资源局局长，至少也得梁守城兼任副局长一年之后先主持自然资源局的工作，毕竟田镇远虽然躺平，但并未发现原则性错误，不能无缘无故就免了他的职，需要一个机会。 可令蔡道远意外的是，梁守城直接在市政府办公会上把田镇远送了进去，当时令蔡道远措手不及的，只能提前让梁守城主持自然资源局的工作。 好在，梁守城也没让他失望，没让所有人失望，帮助蔡道远完成了他任期内最大的心愿。 在莫庆年这里，蔡道远的心情很好，说话聊天放下了身为一个市委书记的原则，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莫老，梁守城有胆识有魄力，更有才智谋略，他很适合从政，市直部门一把手对他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了。我想，他现在干个副市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莫庆年笑了。 “你是市委书记，你看着办吧，我一个退休的老干部，不能过多的掺和，传出去不好听，不过我倒是有个小建议，如果梁守城在自然资源局干得好，可以先干个县委书记或者区委书记什么的，直接升到副市长，不太合适。” 蔡道远挑眉笑道：“莫老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我这快要离任了，总想着为泊阳市做点什么长远考虑的事。” “蔡书记，放心吧，只要梁守城是块金子，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到他发光的，这就是我说的只给他公平公正的对待。” 蔡道远点点头，“明白了，莫老。” “莫老，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您。” “行，蔡书记，去忙吧。” 蔡道远离开莫庆年的住处。 莫庆年躺在沙发上悠悠地叹了口气，“守城这孩子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毕竟要重新启动对友民去世的调查，不是一般的部门能启动的。” 市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 梁守城前来找张坤庭，后者马上就要调到省委组织部了，过来看看。 “张叔，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调令还没下来，一下来就走。守城，听说你在自然资源局这两年干得不错，市委市政府已经安排组织部对自然资源局进行嘉奖了。” 梁守城笑了笑。 “在其位谋其政，应该的。” “守城，你这次来找应该还有其他事吧？是关于你父亲的事？” 梁守城沉吟片刻，点点头。 “嗯对，我现在已经到了自然资源局的局长了，下一步再往上走我就要有自己的方向了，按照我对蔡书记的了解，他可能会安排我县委或者区委书记，目标肯定副市长、市长。” 张坤庭挑眉。 “那还不好吗？你知道有多少人都想有你这样明确的仕途？连我都羡慕。” 梁守城摇摇头。 “张叔，你知道我从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重新启动我父母去世的调查，而县委或区委书记都不能帮我实现，即便是副市长、市长也很难。” “那你希望去哪个部门？” “我想去市政法委，这样我或许能离我调查父母的死更近一点。” “市政法委？” 张坤庭皱了皱眉。 “守城，你不怕这样太明显了吗？” “所以我才来找您啊！” 张坤庭想了想，说：“以你现在的级别最多在市政法委任副书记，何况现在的政法委副书记刚刚委任，没有位置了，而政法委书记需是副厅级，还需要进入市委常委市领导班子，所以你现在还无法在市政法委有个有效的职务。” 梁守城略微有些失落。 “那看来我还需要再等等。张叔，你没有什么建议给我啊？” 张坤庭沉吟片刻。 “这样，你先进市委常委领导班子，然后找机会进入市公安局任职，通过市公安局再进入市政法委就会容易很多，到时候也能任个要职。” 梁守城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还得奔着副市长去。” “也没必要非得任副市长，你只要进入领导班子，可以挂职副市长去公安局任职，这样会节省一些时间。”张坤庭解释道。 “行，那就这么干。只是，咱能说了算吗？” 梁守城有种无力感，毕竟体制是一张大网，不是某一只蜘蛛能说了算的。 张坤庭笑了笑。 “守城，你可以去找莫庆年莫老啊！他说不定能帮上你。” 梁守城挑眉。 “哦哦，我知道了。” 多余的话他没说，毕竟是他主动跟莫庆年套近乎的，不能暴露，因为一旦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机，会大打折扣。 离开市委组织部，梁守城对前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第150章 赵丽芳去世了 全市各区规划大整顿之后，自然资源局的工作就顺利了很多。 梁守城除了出席会议、调研、接待各级领导之外，不需要再组织具体工作。 这让只有29岁的他有种49岁的感觉。 生活在有条不紊的度过，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生老病死。 一日，梁守城刚参加完市委组织部会议，接到了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 赵丽芳晕倒了。 重温咖啡馆的服务员打了120，送往医院。 梁守城赶到医院。 一番检查后，结果是癌症复发了，而且已经扩散。 医院病房。 梁守城握着赵丽芳的手。 “你得同意医院化疗啊！不然一点儿希望没有了！” 赵丽芳微笑着摇摇头。 “守城，你放我走吧！至少我现在还算体面，不想给你留下苟延残喘的印象。” 梁守城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 “芳姐，只要你活着，我就有家啊！” 赵丽芳眼泪夺眶而出。 “守城，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也谢谢你，我没有遗憾了。” “芳姐，我也应该谢谢你。” 梁守城揉着眼睛，鼻子很酸。 他回想与赵丽芳的过往，大部分时间都在争议中，只有赵丽芳生病的这几年，两人才过得安稳了些。 一个月后，赵丽芳去世了。 梁守城遵照了她的意愿，没有做化疗。 医院也说化疗的意义不大，她的癌症已经扩散很深了。 其实，赵丽芳一直都知道扩散了。 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有告诉梁守城，因为她想多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 赵丽芳的葬礼上，有她熟悉的所有人。 梁守城不希望她走得孤孤单单，希望更多的人送送她。 葬礼之后，梁守城独自回到重温咖啡馆。 看着熟悉的一切，赵丽芳昔日的一举一动历历在目。 也依旧能闻到她惯用的香水味。 “芳姐，从此以后，我又是一个人了，可我才29岁啊！” 梁守城看着赵丽芳的遗像，忽然感觉人生灰白了，没有色彩。 张坤庭、栾英生、闫文良等等都来安慰他。 赵丽芳不接受化疗，也是不希望拖累他。 梁守城强迫自己从悲痛中走出来，因为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与赵丽芳的这段姻缘告一段落。 六个月后，自然资源局。 梁守城正在办公室处理事务，接到了秘书处主任王忠华的电话。 “你好，王主任。” “梁局长，蔡书记请你过来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 他放下手头工作，来到蔡道远的办公室。 “书记，您找我。” “守城啊，你在自然资源局快三年了吧？” “是的局长，明年初满三年。” “你任局长这三年成绩斐然，尤其是全市规划整顿，省里都提出了表扬，并责令各市向我们学习。” “是书记您领导得好。”梁守城笑道。 “哈哈，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守城啊，我要调走了。” “啊？您要调去哪里？” “去辽中省任副省长，调令这几天就下。” “恭喜书记了。” 梁守城诚挚恭喜，他打心底觉得蔡道远这个市委书记很不错，是干实事的。 蔡道远摆摆手，笑呵呵的。 “其实我更愿意留在泊阳市，我对这里有着太深的感情了。下任书记明天就到任，到时候我引荐给你。” “谢谢书记。” 市委书记亲自引荐，莫大的荣耀。 蔡道远继续说：“守城啊，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重用你吗？” 梁守城摇摇头，“不知道，我倒是也觉得奇怪。” “莫庆年莫老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是原自然资源部部长，现在退休了，就是他跟我推荐的你。” 梁守城故作疑惑。 “啊？书记，他怎么会知道我啊？” “哈哈，要不说你小子运气还不错。你在清梁村任第一书记的时候，莫老在那里养老，他说你还救过他。” 梁守城一拍脑门。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先生就是莫老啊！原来他有这么大的来头呢！” 蔡道远笑着点着头。 “是啊，自从你任清梁村第一书记后，莫老就对你刮目相看，也刚好我需要用人的时候找到了他，然后他就把你推荐给我了。” 梁守城明白地点点头。 “那我找时间去谢谢莫老，他是我的伯乐啊！” “哈哈，是啊！是该去看看人家。守城，你将来想去哪里任职，有想法了吧？” 一般在官场任职几年，都会有一个目标。 梁守城点点头。 “不瞒书记，我想去市政法委任职，只不过以我现在的资格还不够。” “是，确实还差点火候，市政法委正副职都需要厅级，你现在虽然是自然资源局局长，但还没进入市领导班子。这样，我发挥一下余热，提请你进入领导班子。” 梁守城挑眉。 “书记，下一任书记会不会有意见吗？” “放心，我会跟他说，这事他即便有意见也会顺水推舟，再说有莫老坐镇，就是省委书记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那就好，多谢书记。” 梁守城大大方方地，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对他这样的态度，蔡道远感到很舒服。 有能力，又喜欢当官的，这样的人最讨喜了。 “守城，只要进入领导班子，你的路就更宽了，到时候你的眼界会大不一样，手上的权力也不只局限在一个领域，到时候希望你能守住本心，不要迷了心窍。” 梁守城重重点头。 “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坚守初衷的！” “嗯，你真的很好！关于你妻子去世的事，我一直也没说两句安慰你的话。因为我的妻子就是癌症去世的，怕我们两个老爷们儿抱着哭。” 梁守城笑了笑。 “书记，她们也都希望我们好好生活，人还是往前看的。” “嗯，你能明白就好啊！过去大半年了，你还年轻，是得往前看。” “书记，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回去忙了？” “没事了，等哪天我们喝两盅。” “好的书记，我等您电话。” 梁守城离开蔡道远的办公室，回到自然资源局。 打算晚上去看看莫庆年，是时候跟他摊牌了。 第151章 一晃三年过去 有了蔡道远的帮忙，梁守城对进入市领导班子有了更大的把握。 如果按照正常的晋升机制，九成九九的人一辈子都进不了市领导班子，更遑论市政法委这种跺一脚全市震三震的部门。 晚上，梁守城带着两瓶老白干去了莫庆年家。 莫庆年身体依然硬朗。 只能说，吃着特供，就是不一样。 饭桌上。 梁守城坦白了。 “老先生，蔡书记都跟我说了，是您跟他推荐的我。” 莫庆年笑呵呵地。 “哦？那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了吧？” “您是自然资源部部长，正部级领导，我早应该察觉的。” 梁守城摇头苦笑，全是演技。 莫庆年摆摆手。 “是原自然资源部，现在已经退休了。我听说你在自然资源局干得不错，蔡书记专程到我这里把你一顿海夸。” 梁守城不好意思地笑了。 “莫老，我这也是有多大使多大力，毕竟在那个位置上。” “嗯，你小子很不错！我没看错你！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那还有一件事告诉你，我还是你父亲梁友民的老师，张坤庭、栾英生和你父亲都是我的学生。” 梁守城挑眉，这他倒是没有想到。 他只知道张坤庭、栾英生和父亲梁友民是同窗好友，但都是莫庆年的学生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说。 “莫老，那我应该称呼您一声爷爷啊！” “哈哈，你还是喊我莫老顺耳。你这个孩子跟友民很像，我第一次见就喜欢。” “莫老，那这么多年，您没少照顾我吧？” 梁守城明知故问。 莫庆年笑道：“也没怎么照顾，只是给你体制内公平公正的对待，你能走到今天，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能力，我管都不会管的。” 梁守城暗自腹诽：你也确实是这样的，前世含冤入狱，你就没出面拯救。 “明白，以后我也会靠自己的，谢谢莫老的信任，我敬您。”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守城啊，我听坤庭说，你对你父亲的死还有异议？”莫庆年忽然问道。 梁守城点点头。 “嗯，莫老，我怀疑我父亲是被人设计害死的，重启我父母去世的调查是我从政的一个初衷之一，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资格。” 莫庆年叹了口气。 “我也是从坤庭那里知道友民的死还有疑点，可惜我现在没有实权，要放在以前，我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莫老，这件事我来做就行，我还年轻，早晚有那么一天，我有资格重启调查！” 梁守城一脸笃定。 莫庆年抹了一把老泪，“守城，真是苦了你了！想不到你这么多年一直背着这样的压力！” “莫老，这也是我一往无前的动力。” “守城，关于你重启调查的资格，我会想办法的。坤庭都跟我说了，你想进市政法委，既然要进，那就要当市政法委书记，当一把手！” 梁守城挑眉。 “书记，您能帮我快速到那个位置吗？‘ 莫庆年笑了笑。 “舍上我这张老脸能帮你节省一些时间。” 梁守城也不客气。 “莫老，那就太谢谢您了，我敬您！” 两人又喝了一个。 有了莫庆年的帮助，梁守城又有了一分把握。 酒过三巡。 莫庆年喝得有些大了，晕晕乎乎的。 梁守城搀扶着他回屋躺下。 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莫檀语回来了。 见到梁守城，莫檀语愣了几秒钟。 “梁守城！你怎么来了？” 梁守城指了指酒桌，“来看看莫老，喝了几杯。” 莫檀语翻了个白眼。 “我们现在都不让我爷爷喝酒，喝得多吗？” “醉了，睡着了。” 梁守城弱弱地指了指卧室。 “啊？我去看看，你先别走啊！等着我！” 莫檀语忙跑进卧室看了看莫庆年。 确认没问题后，出来笑道： “没事，喝得不多，我爷爷的酒量越来越差了。” “哦，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梁守城转身就要走。 莫檀语拦住他。 “那么着急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不是，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 莫檀语看着他，“守城，你最近挺好的吧？” 梁守城当然知道她问什么。 赵丽芳去世后，她和李芳宁都很关切他。 这也是梁守城躲着的原因。 “挺好的，不好的时候就想想芳姐，历历在目。” “哦，你也别太悲伤了，芳姐也不希望你这样。” 梁守城点点头。 “嗯，我知道，我会调整好心情的。” 莫檀语叹了口气。 “那行吧，我知道你还有重要的事，走吧！” “嗯，再见。” 梁守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檀语和李芳宁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现在的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们。 从莫庆年的住处离开，梁守城回到重温咖啡馆。 赵丽芳已经去世半年多，依旧有她的影子。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黑夜里，梁守城躺在床上，会下意识流眼泪。 虽然工作上他一往无前，但在生活上，他还是沉浸在过去。 这样的生活或许要很多年。 至于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谁又能说得清呢？ 一晃眼，三年后。 梁守城在蔡道远和莫庆年的帮助下，先是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泊阳市领导班子。 其实他的个人能力已经足够了，还是吃了年轻的亏。 而有了蔡道远和莫庆年的帮助，年轻反正成了他晋升的资本。 于是，梁守城31岁成为最年轻的市领导班子成员。 他也如愿以偿出任市政法委书记，兼任副市长，副厅级。 时隔三年，他终于站到了泊阳市的金字塔顶端。 同时，梁守城也有了重启父母死亡案的调查。 一日，他约见了市公安局局长谭子涛，从省公安厅空降过来的，同样挂职副市长。 “梁书记，您喊我过来是有什么安排吗？”谭子涛问道。 梁守城笑了笑。 “谭局长也是个爽快人啊！今天叫你过来，是私事，也是公事。” “哦？梁书记请说。” “是这样的，十几年前，我父亲梁友民车祸去世，当时定性为意外事故，但是有迹象表示是一场蓄意谋杀，属于冤假错案。” 第152章 终达权力巅峰 关于公安局局长谭子涛的背景，梁守城调查过，底子干净，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才决定把父母的案子交给他办理。 梁守城作为市政法委书记，启动当年父母的冤假错案毫无问题。 谭子涛爽快接了下来。 且不说梁守城现在是泊阳市整个政法系统内的一把手，他在谭子涛的印象中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所以谭子涛于公于私都愿意接这个案子。 “书记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查明白！” 梁守城满意地点点头。 “嗯，多谢了。另外，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理论上公安局里面应该是有当年的调查资料的。” “好，我回去成立专案组调取当年的资料。” “好了，就是这件事，去忙吧。” “好的书记，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 “嗯，尽量把这件事当成公事。” “我明白。” 梁守城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落下口实。 谭子涛离开后，尽快组建了专案组，调取了当年的案卷，开展调查。 经过三个月的调查，毫无收获。 三个月后，市政法委。 谭子涛与梁守城汇报案件调查工作。 “书记，不管我们怎么查，线索就那么多。” 梁守城长出一口气。 “是你们的调查方向出了问题，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书记，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给你写几个人的名字，你们想办法套他们的话。” 梁守城拿过一张纸，写了两个人名。 刘俊泽，文永东。 谭子涛看着两个人的名字，不禁皱眉。 “书记，他们都在坐牢？” 梁守城点点头。 “是的，你去找他们，他们应该知道一些东西。” “好的书记，我这就去办。” “他们可能没那么容易说，你们想想办法。” “放心吧书记，还没有我谭子涛闻不出来的话。” 于是，谭子涛带领专案组前往审讯。 不得不说，谭子涛是有手段的，经过两个的软磨硬泡，终于让文永东和刘钧泽说话了。 他们还真说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谭子涛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深入调查。 结果，发现了一个惊天隐秘，同时受到阻碍。 两个月后。 谭子涛再次给梁守城汇报调查进展。 “书记，调查遇到阻碍，您父母的死确实是意外，并且与间谍案有关。” 梁守城眯了眯眼睛。 “具体说说。” 谭子涛说道：“是这样的，您的父亲梁友民当年意外听到了市委宣传部的一个科长酒后说了一些涉密的敏感言论，这个科长叫齐阳，他是当年外交官齐明的儿子。梁友民感到这件事有蹊跷，所以就想调查清楚，后来您的父母就出事了。我们这次调查，查到了齐阳，结果在调查过程中受到了阻拦，阻力是他的父亲齐明，现在的外交官官员。” 梁守城脸色很难看。 他如何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敏感问题。 齐明又是何许人，他更清楚，是以他当前的身份还动不了的人。 “谭局长，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不用再往下查了。” 谭子涛皱了皱眉，明白地点点头。 “我明白，书记，我希望您凌驾于他之上的那一天！” “会的。” 梁守城一脸笃定。 在之后的官场中，梁守城延续着传奇，一路升迁，终成朝中人。 于是，有针对性地对齐明展开了调查。 终于，他拿下了齐明，还原了父母死亡的真相。 给了父母，给了这个世界一个交代！ 官场路漫漫。 梁守城带着一颗赤子之心，走上权力的巅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