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末，重生在高考考场》 第1章 重生在高考考场 “咚咚咚……” 蓦的，安静的房间响起敲桌子的声音。 伴着敲桌子声音，一道尖利的女声随之响彻房间，“醒醒，这是你睡觉的地方吗？” 这一幕发生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安静到女声甚至有些回声。 “咳…咳…” 姜雪信正睡觉呢，女声虽然不大，猛然出一声多吓人，她当场被吓得从梦中惊醒了，口水还不小心卡在喉咙里，咳嗽到停不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灵堂上她睡着了吗？ 这是？ 在灵堂被骂了？ 谁呀？ 声音是从左前传来的，一系列疑问的姜雪信微带着惊吓张开眼睛，带着疑惑与抱歉看过去。 眼睛还微微眯起来，看的仔细。 她有点近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皮肤黑黝黝的，四十岁左右，违和的扎着两个大麻花辫，与时代格格不入。 家里有这号亲戚吗？还是乡邻？ 姜雪信看向周围，她哥呢，快出来介绍一下。 眼光从女人身上划过，姜雪信看到了黑板讲台，不对，这不是她母亲张凤清的灵堂。 这是， 高考考场？ 看着黑板上决战高考四个大字，姜雪信愣住了。 左右环视，在监考老师，也是刚刚喊醒她的女老师凌厉的目光下，姜雪信死死压下往后看的欲望。 “还有一个小时交卷。” 担心影响其他学生考试，女老师没为难姜雪信，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踩着破旧的布鞋走向讲台。 一个小时。 姜雪信低头看试卷，卷头明白的写着1979年洪西省语文高考试卷。 十四个大字，简单冷冽。 她这是， 重生了？ 重生到前世高考的时候？ 姜雪信激动的把试卷从第一题扫到作文，作文“把倒叙文改为正文。” 是了，是了。 她当年高考的作文题目就是这个，姜雪信眼泪盈满眼眶，看来她确实重生了。 重生在高考当天，重生在弟弟丢失前一天。 想到前一世高考，要不是现在在考场，姜雪信几乎要落下眼泪。 那时父亲重病需要母亲陪护，哥哥姜雪川带弟弟姜雪然陪她参加高考，谁料在她高考第二天，就在她考试的学校门口，姜雪然丢了。 考试是肯定没办法考了。 姜雪信被留在城里满城找姜雪然，姜雪川回去给家里报信，他们父亲姜路重病呢，当场被这个消息活活气死。 “我找到弟弟再回来。”坚持高考的姜雪信逃不过良心折磨，带着一封寻亲的介绍信，她就此离开了家，离开了从小长大的云市。 从此以后，踏上漫漫寻亲路， …… 谈何容易？ 一点线索没有，消息不通不说，关键她连一张姜雪然的照片都没有，瞎子点灯一般找了二十八年。 二十八年来，姜雪信宛如一片孤舟，被男人与闺蜜合伙骗过，被人贩子打过，流过街头过，千杯不醉过。 受尽苦难，一无所获。 四十六岁，一身伤病回到云市的姜雪信，在母亲张凤清的灵堂上吐了血，带着不甘一命呜呼。 “还好，还好给哥哥留下了足够的金钱……” 指着自己的黑包，姜雪信带着不甘与愧疚离开原来的世界。 思绪随灵魂飞转。 再睁眼，她就在高考考场了。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姜雪信知道她一定要珍惜，自己与家人都必须脱离上一世的命运。 姜雪信暗暗发誓。 姜雪然是七月十六早上丢的，姜雪信心里飞速盘算，其他的好好考，英语不参加也无所谓，反正英语只按照10%计分。 想通的姜雪信拿起试卷，奋笔疾书，右手戴的指环完全被她忽略。 前一世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姜雪信都是拿着高考试卷折磨自己的，不谦虚的说，这套卷子姜雪信闭眼都能考高分。 闷热的天气，兴奋的姜雪信。 怎么不显眼呢？ 看着这个忽然间打了鸡血的学生，监考老师陷入迷惑。 姜雪信一无所知，她一心一意做题。 文字加标点符号，会。 单字填空，会。 选择病句，会。 作文，更会了。 四十分钟，姜雪信以惊人的速度完成试卷，自信的举起右手，等老师走到她旁边，“老师，我交卷。” 九点三十八。 男监考老师抬手看看手表，再看看女监考老师。 男监考老师拿不准要不要让姜雪信交卷。 这时候没有不能提前交卷的规定，可考试时间只有两个小时，题量那么大，没有人提前交卷的。 “交卷后就不能进来续考了，你确定？”女监考老师，就是叫醒李唯一的那个，用自己尖利的声音，低声开口。 虽然声音不好听，也是个厚道人。 姜雪信对她甜甜一笑点点头，她当然确定，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自己的亲人了。 两位监考老师对视一眼，女监考老师出面，伸手拿走试卷，还很谨慎的合起来，放到讲台上讲桌最中间。 男监考老师昂头一指门口，示意姜雪信走人。 心里激动，又不能影响其他人，姜雪信既轻且快的走出教室，带着自己的纸笔跟准考证。 “这是云市的夏天。” 走出教室，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姜雪信深吸一口气，发出感叹。 早晨的阳光投向山栀树，空气中弥漫着杜鹃花香，给闷热的天气添上一丝凉意，也让姜雪信多了一丝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受。 真好啊。 不自觉的，姜雪信停下脚步。 “那位同学，交卷了就赶紧出去，下午课程不用复习的吗？” 姜雪信发誓，她停下不超过三十秒，她不过是马上要见姜雪川跟姜雪然了。 忽然情怯。 她想做做准备再走怎么了？ 姜雪信回身，自己不舒服就想要呛别人一句再走。 “我……我马上走。”姜雪信自己都不敢相信反转来的这么快。 要不玩呢？ 一群领导高考巡查，姜雪信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反正她自己学校的校长站在最后面。 姜雪信毫不怀疑，她要是敢呛声会立马被叫过去集体批斗。 算了。 见哥哥跟弟弟要紧。 姜雪信一溜烟跑出学校，堪比兔子。 第2章 让姜雪然回家 姜雪川跟姜雪然就等在学校门口。 1979年，现在大家都穷得很，因为姜路病了的原因姜家更穷，从姜雪川跟姜雪然的衣着上就能看出来，打满补丁不说，洗的又是发白又是毛边。 再洗恐怕都缝不起来了。 细看，两个人脸上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高原红，又红又皴。 “但是好久不见啊，哥哥弟弟。” 姜雪信在学校门口站定，贪婪的注视着向她跑来的姜雪然，二十多年不见，今天，她脑海中终于补全了弟弟的面貌。 原来，耳朵是这样的。 鼻子是这样的。 营养不良，十二岁的姜雪然瘦瘦小小的，活泼的紧。只见他激动的抱着姜雪信的胳膊，上蹦下跳，“姐，你第一个出来，太棒了。” “你不会以为第一个出来就是第一名吧？”姜雪川笑着把姜雪然拖开，给姜雪信递上热水，“温的，喝一点，虽然凉的舒服，喝了容易拉肚子。” “谢谢哥。”姜雪信笑着伸手接过来。 姜雪然本来要闹的，看到姜雪川递水，眼睛一眨就换了阵营，“对，姐，快喝点水，外面热死了。” 高考，七月的天，能不热吗。 姜雪信立刻打开杯子喝了两口。 前一世她虽然也喝了，死活不愿意喝热水，还是跟姜雪川闹别扭，姜雪川拉下脸才喝的。 看见姜雪信这么懂事，姜雪川本来不想问考的怎么样的，没忍住。 “信，怎么样，语文题简单不？” 姜雪信一边喝水，一边挑衅的看着姜雪川，示意他猜。 “姐姐让你猜呢。”姜雪然迫不及待的插嘴。 这是考的不错了。 多年兄妹，谁不知道谁，姜雪川曲起右手食指跟中指，小小一个手崩儿轻轻敲在姜雪然额头，“我猜考的很好。” 姜雪川跟姜雪信都期待的看着姜雪信。 这样她压力很大呀。 姜雪信吊了他们三秒胃口后，肯定的点点头，“确实考的都是复习过的东西。” “喔……太好了太好了……。”姜雪然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声音还格外大，“哥，我们买个冰棍庆祝一下。” 周围人都看过来了，路上的行人，陪考的老师，看大门的大爷。 姜雪信害羞，一把拉下姜雪然，“快走快走，去吃饭。” 冰棍自然也是没有的。 可能亲人就是这样，即使多年未见，一两句话也能迅速消弭隔阂。 姜雪信就是这样。 高考安排。 七月十五，早上语文下午物理，七月十六，早上外国语下午化学，姜雪信外国语考的是英语，七月十七，早上数学下午生物。 回到三个人一间的招待所，姜雪信一点没有时间关心住宿条件，“哥，你带雪然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考试。” 回招待所路上，姜雪信忽然想到，除了弃考英语，还有让姜雪川他们先回老家的办法。 生产队小村庄，来来去去都是熟人，别说生人带走孩子了，孩子自己一个人离村都有大人会喝住。 姜雪川啃馒头呢，一个蹦子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哥哥果然一如既往的信任自己。 什么事都不反驳只问原因。 姜雪信拉着姜雪川坐下，看了一眼姜雪然，“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听老师说最近城里有拍花子，专拍小男孩去卖。已经有十来个小男孩失踪了，高考期间保密来着，消息才没传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抱歉抱歉。 姜雪信心里不停跟老师道歉，为了骗姜雪川委屈你们了。 “真的？”受姜雪信看姜雪然那一眼的影响，姜雪川立马开始担心姜雪然，姜雪然十二岁，看着却像八九岁，确实是很好的被偷对象。 “可你怎么办？” 姜雪川固然不放心姜雪然，他也不放心姜雪信啊，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安全也是问题。 “你把雪然送回去，十七号再来接我。” 不给解决方案，姜雪川肯定不能放心姜雪信的。 也不是不行。 姜雪信这话一出，姜雪川立马想清楚厉害，自己辛苦一点，弟弟妹妹却都能安全。 “还有啊哥，爸的病，你回去看爸要是严重，一定记得带爸去看医生，还要盯着他吃药别省钱，我这次考的好，说不定有奖金呢。”姜雪信继续加码，务必要让姜雪川带姜雪信回去。 至于奖金，考的绝对的好，大队没有县上也会有的，姜雪信不担心。 “这……，好吧。” 姜雪川答应了。 关于姜路的病情，姜雪川也是很不放心的，他不是扭捏的人， 既然决定了，“我现在就带雪然回去，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姜雪川有些不放心姜雪信。 至于姜雪然，他还小，没有发言权。 “放心吧哥，我除了学校就是招待所，保证一步都不去别的地方。”姜雪信做完保证就站起来帮他们收东西，放下手里的粗面馒头，忽然间吃回粗面，她还真有点吃不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陪考又不是长住，每人一套衣服，多带的馒头跟大头菜，姜雪信一溜儿给塞进包里，回头看着姜雪然闷闷不乐的，姜雪信趁姜雪川不注意，凑到他耳边，“你乖乖在家里照顾爸爸，这几天别出门，姐回去给你带铁环。” 就一个钩子一个铁圈，钩子推着铁圈滚的一种玩具，城里孩子玩的多，他们大队还没有。 姜雪然到城里第一天就看上了。 “真的？”姜雪然一声惊呼，姜雪川正检查招待所房间门窗呢，立马回头，“什么真的？” “雪然说他回去好好帮你照顾爸爸。” 姜雪信冲姜雪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密，“哥，你可要好好监督他。” 照顾不好就没有铁环。 姜雪信眼里写的明明白白，姜雪然看的懂，“放心吧姐，就让哥监督我，我一定会好好在家照顾爸的。” 有这话，姜雪信就放心了。 小孩子好忽悠，她回去之前，姜雪然肯定不会出门了。 下午两点才考试，但姜雪信还是陪着姜雪川送他们出门，她珍惜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 姜雪川跟姜雪然回家，姜雪信直接去学校。 “记得别睡回笼觉啊。” 第3章 初见 姜雪信爱睡回笼觉，早起对她来说容易，总爱回头再睡一觉，姜雪川担心她回笼觉睡过头错过高考，已经叮嘱第三遍了。 “你就放心吧哥，招待所好几个考试，我早早就跟她们一起来学校。” 姜雪信笃定的说着，还朝学校里面挥挥手。 谁都不认识，但这会儿人朴实，还真有人跟姜雪信挥了挥手。 有认识的人，姜雪川终于放心了，拉着姜雪然的手回家，脚底下还挺快，姜雪信看着他们走远才转头进学校，边走边翻开手里的书。 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专心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危险。 “啊……” 有一个衣着整齐的男人，两手开摆飞奔过来，尖叫声里，姜雪信一下就被撞飞了两米远。 为什么说这个人衣着整齐，现在这个时候，改革开放刚开始，绝大部分人并没有享受到红利，百分之九十八衣服还打着补丁呢。 姜雪信眼睛余光提前已经注意到男人了，可惜姜雪信看到的时候，来人距她只有三米远，距离太近，躲不开，姜雪信只有左侧身卸力，让自己摔的不那么惨。 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 对高考的人什么最重要？ 手啊。 处于这个原因，姜雪信没敢用右手，左手卸力的同时，力道没控制好，额头狠狠磕在旁边石板上，血一下就溢出来了。 物理书在姜雪信手里，被生气的姜雪信狠狠掷向男人后脑门。 biu…… 正中靶心。 姜雪信的物理书与一般人不同，后面用浆糊粘满了她的笔记，整本书又厚又重又硬，“啪。” 后面追男人的人，周一民听到瞳孔都是一扩。 这响动…… 应该很疼吧。 小姑娘挺狠的。 周一民一瞬间闪过好几个想法，不过这不耽误干活，虽然随着物理书的落地，男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直接晕过去了。可这是间谍，很重要、潜伏的很深的间谍， 小姑娘看着也没什么大事，周一民没顾着流血的姜雪信，果断脱下自己外套，抓住间谍的双手拉在后面，直接捆上。 整个过程，间谍一动不动。 这是，真砸晕了？ 周一民瞳孔再次扩大，不敢置信又不得不相信。 队友这会儿已经赶上来了，周一民把人交给队友，“先押回去。” 审问不用他，他现在对姜雪信更好奇，队友眼睁睁看着周一民捡起地上的物理书，还有姜雪信的准考证，走到姜雪信面前。 队长这是？大发慈悲？ 捡东西这种小事不应该是他们干的吗？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队友怀着好奇押送男人离开。 姜雪信已经站起来了，看着周一民走过来，双腿绷的直直的，走起路来节奏稳定，肩膀一动不动。 军人！ 姜雪信肯定的给出结论，看他对犯人重视的程度，她有仇当面报是没戏了。 不过物理书砸那一下，比她摔的也轻不了多少。 想通的姜雪信也就不纠结了，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清洗血迹，准时参加下午考试。 周一民在姜雪信面前站定，眼睛看一眼姜雪信额头“同志你好，我叫周一民，要不要去卫生所处理一下？” 周一民，现役上尉，正连职，京市人，面容俊俏，家世过人，来云市是为了调查一起间谍案。本来不用他的，但是据说间谍持有大量军火，他又正好从边境换防回来。 这不，刚巧赶上了不是。 光这个学校，周一民就已经埋伏四五天了，卫生所还是很熟的。 “姜雪信，好。” 姜雪信感受了一下伤势，没有反驳，她随便找个地方也能收拾，但可能会耽误考试时间，这可不行。 说走就走，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 姜雪信自觉用手帕摁着伤口，跟在周一民后面，想自己应不应该把自己物理书接过来。 卫生所就在学校门口，占地五间房，破败不已，他们去的时间不巧，下班时间，没有医生，只有一个护士坐在看诊室纳鞋垫。 “给我酒精、纱布跟水就行。” 姜雪信拒绝等医生，也拒绝护士帮她看，她自己的伤口自己心里有数，看着吓人而已，血弄干净包扎上，十来天准好。 还是那句话，考试重要。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姜雪信拿着纱布、剪刀跟酒精就走，按照护士指示去有镜子的房间，临走前，还不忘让周一民走人。 她只是不知道卫生所位置，毕竟上一世没来过，现在卫生所到了，周一民就没用了。 姜雪信自顾自离开。 她先去打了一盆水，酒精也算个贵重东西，简单清水清洗还是必要的。 伤口呈月牙状，倒是不丑，姜雪信看着镜子伤口，右手忍不住摸了上去，指环不可避免的沾上鲜血，一阵眩晕。 随着这股眩晕，姜雪信眼前升腾起一片浓雾？ 难道是阴间来纠正她这个错误了？ 没等姜雪信胡思乱想几秒，浓雾散去，姜雪信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小小的荒地，也就300平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周五空间欢迎你。”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来处。 “谁？” 姜雪信刚刚站定，被吓的连退两步，不由又发出疑问，带一些害怕与故作镇定，“我问你是谁？” 还好这次，对面及时给出回应，“我是空间周五的器灵，你可以叫我周五。” 空间，穿越剧金手指的那种？ 姜雪信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那你能干什么呢？” “存储，起码在我沉睡醒来之前只能存储。”周五声音平和，知无不言。 失望谈不上，不甘心总是有些的，“那你沉睡醒来之后有什么功能？” “不知道，要等我醒过来才知道，不过前提是你能等到我醒过来，我是器灵，一觉睡个几百年都是有可能的。”周五撂下最后一句话，“平时存储，你在心中默念就行，但你自己要进来就得用你的血液开启，新宿主，我要去沉睡了，祝你好运。” 器灵周五撂下祝福，再无声息， “那血液开启，我能进去多长时间？” …… “喂……” …… “好歹说一声我怎么出去吧？”姜雪信抱怨。 第4章 被一见钟情 就在她结束抱怨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再睁眼，已经姿态奇异的躺在地上了。 原来想一下就行。 姜雪信第一时间爬起来，没忍住飚出一句脏话，“我靠，好歹给个准备时间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随之是周一民的询问声，“我可以进来吗？” 姜雪信一个人进来，周一民本来就有些担心她，又耳聪目明的听到姜雪信语气不好，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直接敲门。 “不用，我马上就好。”姜雪信连忙出声阻止，手底下也加快速度。 “好……”吧，听到姜雪信的声音，周一民也就不担心了，径自思考‘我靠’是什么意思。 骂人的话？ 还是靠在哪里？ 周一民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姜雪信也没有让他等很久，很快就端着血水出来了，“哪里可以倒水？” 打吊瓶的这间屋子没有可以倒水的地方。 “给我吧。”周一民伸手接过来。 想想时间，姜雪信理智松手，“麻烦问一下，几点了？” 她看了周围一圈都没有表，只能发问。 谁让周一民戴手表呢。 周一民知道姜雪信高考，毕竟把物理书给她捡回来了，刚才在外面等姜雪信还翻了翻，听到她问时间，自然知道她是怕耽误高考。 “一点三十五，来得及。”周一民说着把脸盆放在旁边桌上，举起左手把手表送到姜雪信眼前，“你看。” 姜雪信还真就认真的看了看。 没办法，在外独身打拼这么多年，本能的最相信自己。 看到果然是一点三十五，姜雪信不那么紧张了，从这里走到教室大概需要十分钟，时间很充足。 姜雪信看着周一民眼睛认真道谢，“谢谢。” 为他给她看时间。 在外这么多年，知道人心险恶，也知道每一点善意都来的弥足珍贵，应该认真道谢。 周一民第一次正视姜雪信的眼睛，之前自我介绍，包括刚才说话，周一民都没有认真正视到姜雪信的眼睛，非常漂亮。 又大又圆，熠熠生辉。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扑通……扑通……扑通……”周一民的心跳，在正视姜雪信眼睛的那一刻就出现了乱码。 周一民向自己发出提问，这是，树上讲过的一见钟情？ 对一个眼睛漂亮的下手挺狠的写字好看的笔记记的认真的高三学生？ 在抓间谍特殊时间？ 在还没有确认她身份只知道她名字的情况下？ “是。” 三连问后，周一民没忍住，自己肯定的回答自己，出声回答。 “你说什么？” 是什么？姜雪信听清了没听懂，怀疑自己没听清。 军人嘛，确定目标，精准打击。确定自己心意，第一次恋爱的周一民第一时间给姜雪信挖坑，“我说，我的手表要不然借给你，考试呢，没有表怎么行？” 你在逗我？刚才有说这么多？ “不……不用，周同志太客气了。” 姜雪信连连摆手并后退两步，太突然了，重要的是一只手表得200多块钱呢，在住招待所一晚上才一毛钱的物价下，姜雪信直呼受不起。 周一民却不管这个，直接把手表塞进姜雪信手里，“拿着吧，考试要紧，考完试我来学校门口找你拿，最晚十七号下午六点半。” 六点考试结束。 唯恐姜雪信拒绝，周一民说完端起血水盆就走，后面有老虎追他他都未必那么快。 “这……” 姜雪信拿起手表，心中只剩下懵逼两个字。 要？ 不要？ 姜雪信陷入天人交战。 要？第一次见面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合适。 不要？招待所确实没手表。 当然不要，太贵了。姜雪信没有准备的瞥一眼手表，时间一点四十五。 “糟糕，再不走要晚了。” 周一民还没回来，姜雪信走到门口看了看，只能匆匆忙忙的拿上准考证，又跑去跟护士结账。 当然，账周一民已经结过了，“就四毛钱。” 护士看着姜雪信着急的神色深表不解。 这……，实在赶时间，姜雪信狠狠心，拿上自己放在医生桌上的物理书急匆匆朝教室跑去。 至于手表，先拿着吧，周一民不是说了会回来拿。 姜雪信边跑边把手表揣进兜里。 躲在窗外，听到姜雪信跑开周一民，回来看到手表没在桌上就知道姜雪信拿走了，嘴角呲上耳边，“这不就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觉得自己真聪明。 周一民放下脸盆，欲走顿住，“不对，我刚才没问问她伤口怎么样？” “周一民你脑子让驴踢了吗？” “第二次见面人家姑娘能理你？” …… 人生气了，倒霉的是地砖，周一民愤愤，没理由的朝地砖跺上两脚，“解释也来不及，人家进考场了。” 想了想不解气，周一民又狠狠的拍了脑门一巴掌，“笨死了。” 解释也确实来不及，周一民自己也来不及，就诊已经耽搁半个小时了，他要回去看间谍审问记录。 周一民怀着对自己智商的质疑离去。 考场的姜雪信对周一民心情一无所知。 物理算是她的弱项，即使看过题目，后面大题可以，前面选择题跟填空题总感觉有些模糊，这一场也算考的精疲力尽，姜雪信很快将周一民排出脑外，考试要紧。 只有手腕上不合适的手表，偶尔晃动。 在光影下，泛着柔和的光。 是对考试发挥满意的一个下午。 晚上，吃过晚饭，就是咸菜饼子，姜雪信坐在招待所的床上，两腿盘起，一边给自己做抹额一边复盘重生、空间以及规划未来。 姜雪然先算没事了，在家是不会被拐的，接下来就是她爸姜路的病，得抓紧治，姜雪川也该娶媳妇了，上一辈子三十多岁娶了一个好不容易看上他的，早早病逝了，再没娶，也没孩子。 改变姜雪川上一世的命运，不管他还娶不娶那个女人，起码得先帮他盖房或者买房。 先相看起来。 姜雪信脑子里把目前重要的事过了一遍又一遍，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事都需要钱。 怎么赚钱呢？ 第5章 回家 姜雪信陷入沉思，赚钱要利用别人没有自己有的。 …… 空间？ 除了领先的认知，只有空间了。 可空间能怎么赚钱呢，总不能去偷用来存赃物吧？ 怎么赚钱姜雪信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得做无本的买卖，还得最快的速度赚。 没办法，家里太穷了。 “我可以去山里挖药材啊？”姜雪信灵光一闪。 云市，她们西双县，在距离她们生产队三十公里外的地方有一片山脉。 河东山脉。占地六七万平方公里，后世开发，山里有很多名贵的中药材，最后检测，当地因为土壤气候相宜，又为了保护环境，河东山脉不允许开发，开发商就在附近搞了药材种植基地。 更重要的是，当时为了偷偷看一眼家里，她以当地人身份应聘向导进去过，大路是知道的。 10年山脉开发，现在距离开发起码还有四十年，里面珍贵的药材应该都还在。 空间也能带出来。 不被任何人发现。 姜雪信越想越合适，里面有猛兽没错，但是她现在有能藏身的空间啊，而且她身手还不错，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 “值得冒险不是吗？” 卖吃食、卖衣服、打工，这些都太慢了，姜雪信下定决心。 考完回家见过父母就走。 下定决心的姜雪信沉沉睡去。 七月十七，考完最后一科，一身轻松走出学校的姜雪信，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姜雪川。 姜雪川大步跑过来，手里的冰棍举的高高的，“信，热不热，来吃个冰棍。” 没给自己买，明明他看起来更热，姜雪川对她是真的好，为了不让他失望，姜雪信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又推回去，“甜，可惜我肚子疼呢，哥你吃吧，对了，雪然呢？他在家吧？” 姜雪信问的小心翼翼，姜雪川答的漫不经心。 “雪然当然在家了，你是不是又喝凉水了？肚子疼还要吃，就不能改天再吃吗？” 姜雪信肚子疼，姜雪川急的团团转，“不行，我得去给你买点红糖。” 说着姜雪川就要去供销社。 姜雪信连忙拉住他，“不用，就是这两天饭吃的不好，回去喝碗稀饭就好了，哥你快把冰棍吃了吧，都化了。” “早知道不买了。” 妹妹不吃，弟弟不在，他吃太浪费了。 怀着愧疚与后悔，姜雪川把冰棍塞进嘴里。 姜雪信笑着看姜雪川吃冰棍，姜雪川今年十九岁，就比她大两岁，自从父亲生病就担起了养家的重任，再没给自己买过东西，何况冰棍这种奢侈的东西，吃的小心翼翼。 有些心酸。 姜雪信昂起头睁大眼睛，又眨了眨，让眼里的泪意散去。 好东西总会有的。 看着姜雪信抬头，姜雪川有些好奇，正想问呢就看到姜雪信手上的手表，“雪信，你哪来的手表？” 姜雪川问的不温不火，他没生气，只是有些好奇，姜雪信不是鲁莽的人，留下男式手表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个呀？”姜雪信晃晃左手臂，确实挺显眼的。 在不知道怎么说不透漏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姜雪信尽量不欺骗姜雪川，“有一个朋友放在我这里，说是考完试过来拿，不知道为什么没过来。” 姜雪信说着还四周环顾看了看，确认周一民没来。 这是她没料到的。 “那怎么办？你朋友住哪里？要不我们现在给人家送过去，在招待所再住一晚，明早再回？”姜雪川三连问，语气坚定又为难。 招待所一晚上一毛钱呢。 但是人家的手表肯定要还，姜雪川越说越坚定。 这份为难与坚定，原原本本通过语气传递给姜雪信，姜雪信知道，一毛钱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她们家来说还挺重要的。 “算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 姜雪信干脆的拒绝，“我们再等半个小时，要是没来我在大爷这里跟卫生所给他留个地址，他要是回来找肯定能找着。” 姜雪川陪姜雪信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再不走他们天黑前就到不了家了，姜雪信分别在门卫跟卫生所留下家里地址，跟姜雪川回家。 红星生产大队。 他们将将在天黑前到的。 他们家是一大家子住一块，不是他们一家五口，是算上他们爷奶叔伯。 她爷爷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生的好，一三五儿子，二四是女儿，姜雪信爸爸排行老三，是家里最不受宠的男孩子。 当然，更不受宠的是姜雪信的两个姑姑，已经嫁出去了。 很明显吧，姜雪信爷爷奶奶极度重男轻女，两个姑姑不带礼物不能进家门的那种。 两个姑姑也都有志气，除了逢年过年，绝不登门。 三个儿子跟老人一起生活，姜路自然就是最不受宠的孩子，住是住在最偏僻的厢房，平时爷奶叔伯也绝不登门。 他们那两间房子清净的很。 今天，情况却有些诡异。 姜雪信刚走到门口，自家两间房子方位传来吵闹声，清晰的很，还伴随着姜雪然的哭声，“秀儿不是我推的……” “这是怎么了。” 姜雪川随口说，不等姜雪川反应，姜雪信像兔子一样直接窜进房间，给姜雪然带的铁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哐” 木门一把就被推开了。 一间屋子里有五个人，姜路、张凤英、姜雪然三个不用说，来客是姜雪信的大伯母钱大丫跟她小女儿姜秀儿。 姜雪然额头带着擦伤，左脸上又有土，眼泪淌的满脸都是，脏兮兮的，看到姜雪信进来，直愣愣的向姜雪信冲过去，“姐，哇……” 哭的更大声了。 姜雪信连忙把他揽过去，“额头这是怎么了？摔的？” 因为姜雪然可能丢的事，姜雪信现在对他是有些溺爱在的，看他哭着跑过来心软的不行，一心忙着哄他，眼神一点没分给钱大丫跟姜秀儿。 更遑论打招呼。 “呦，雪信只能看到雪然额头摔了，看不到秀儿是吧？”钱大丫阴阳怪气的开口，“秀儿腿上可也有伤，见到我这个大伯母也不知道打招呼，这可还没考上大学呢，真考上了，你爷爷你都不认识吧？” 姜雪信说着就去拉钱大丫，连拖带拽，“走快一点。” 第6章 分家(一) 钱大丫说着还把姜秀儿往姜雪信面前推了一把。姜秀儿扶住桌子才没摔倒。 姜雪然都气笑了。 这位大伯母还真是一如既往，逮着她们家欺负。 跟前世不一样，这一世的姜雪信可不惯着她，“受伤了大伯母不带秀儿不看医生，待在我家找我爸妈麻烦吗？” “你……”钱大丫气的当场一个倒仰，不自主的退了一步，“姜雪信你这丫头疯了吗？敢跟我这么说话。” 姜雪信继续帮姜雪然看伤口。 显然是敢的，甚至事情经过都不好奇。 看着姜雪信油盐不进的样子，钱大丫怒从心起，“张凤英你就看着你女儿目无尊长吗，秀儿可是被雪然推倒的，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就到老爷子那说去，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不活就不活，吓唬谁呢？ 说这话的没见过几个舍得死的。 姜雪信丝毫不慌。 她先伸手拦下要扶钱大丫起来的张凤英，又把姜雪然推过去“妈，你去照顾我爸，然后帮雪然用酒精擦一下伤口，磕的有点深。” “至于大伯母，不是要跟爷爷告我目无尊长，走，现在就走，哥你跟我一起。” 姜雪信铁了心，今天要跟钱大丫见个高下，脸黑的跟判官一样。 钱大丫一直欺负她们家，大手笔没有，三天两头总是要找事的，有时候大晚上的都来，完全不顾姜路身体。 今天明摆着又是过来欺负他们。 死过一回，像上一世一样忍着太窝囊了。 姜雪信就听她的，去找她爷爷姜铁锁。 最好分家。 想到分家，姜雪信脸上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眼神却是一闪。 这一两年国家就要分地了，分田到户。如果能分家，她们家以后种什么，怎么种，自己就能说话了，更有利他们家发家致富。 前景越美好，姜雪信就越激动。 越激动，手底下就越重。 钱大丫被姜雪信捏的整个胳膊都发疼，“你疯了，你肯定疯了，姜雪信你放开我。” 喊的起劲不如武力过人。 姜雪信就是那个武力过人的，完全不搭茬，拉着钱大丫直奔姜铁锁房子，也不打算敲门。 无视姜秀儿跟在后面哭的撕心裂肺的。 这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院子里这么大动静，姜铁锁不会听不到，不想出来罢了，姜雪信拉着钱大丫闯进去，先声夺人，“不是要跟爷爷告状吗？说。” 进门姜雪信就一把甩开钱大丫，一点不在乎她有没有站稳。 不等钱大丫开口，姜铁锁的训斥声已经传来了，训斥姜雪信，“你看看自己，还有没有规矩，谁家女孩子跟你似的敢跟长辈动手？你两个姑姑敢这样腿早就被我打断了。” 姜铁锁怒目圆睁，声音大的跟打雷一样。 前世的姜雪信可能早就吓哭了。 现在的姜雪信可不，眼睛睁的比他还大，“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不在自己家待着来我家欺负小孩子，雪然头都磕破了。要不是想着爷爷你会管，我早拉着这厉害长辈去公安局说话了。” 公安局？ 整间屋子六个人，姜铁锁两口子，姜雪信兄妹俩，钱大丫母女，除了姜雪信跟姜秀儿，其他人心跳都是咯噔一下。 农村人，自来是害怕跟官家打交道的。 何况是公安局。 农村人的规矩是家里有事家长处理，家长处理不了同宗德高望重的老人会出面，再不济大队还有妇女主任、大队长。 公安出面。 那就是要不死不休了。 当然，姜雪信并没有这么想，但在姜铁锁他们看来就是如此，“你，你，你敢，反了天了你，除非我死了，你敢去报公安试试。” “那爷爷就给我一个公平的结果。” 姜雪信寸步不让。 对姜雪信这个孙女，姜铁锁要说喜欢吧，也真没有，可耐不住人家有出息啊，红星生产大队，二百三十户人家，上高中的二百人以上，姜雪信是唯一一个大队长过来让去念书的。 必须去，雪信是要给大队争光的。 这是大队长的原话。 强压下，姜雪信没有耽误家里活计的情况下，也确实没有辜负家里跟大队长的期望，高中每学期考试，稳稳的年级前三。 就是性格太软了。 家里上到姜铁锁下到姜秀儿，没有一个不能指挥她的。 自然受到的亏待就多。 现在老实人忽然翻身了，咄咄逼人，姜铁锁看着她的眼睛，还真有点不敢跟她硬刚。 作为家里一向受到优待的长媳，钱大丫多聪明，看姜铁锁神色就知道他快妥协了，哭天抢地的看是演，“爸，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雪信太强词夺理了。”说着眼泪都出来了，开始哭诉跟姜雪信起矛盾的经过。 钱大丫的版本。 姜秀儿好心好意去找姜雪然出去玩，姜雪然不同意还把姜秀儿推到了。 她去是找张凤英说理的，反而被姜雪信欺负了，胳膊都拉青了。 姜雪然头怎么破的一句没提。 总之，她是受害者，姜路家得赔她钱。 一块钱。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姜家没分家，家庭收入都是姜铁锁保管的，每家也就这两年捉鱼摸虾捡柴火有点私房钱，都不多。 一块，姜雪信家肯定没有。 姜雪信去高考的七毛钱还是借的。 可钱大丫就是要了，理直气壮，还说没钱可以拿东西抵。 “首先，大伯母要找爷爷告我不敬长辈的，我陪着。再来，大伯母三天两头来我家找事，雪然确实跟秀儿起矛盾秀儿腿擦伤了，但雪然头是大伯母弄破的吧，我的头也在城里撞破了，卫生所要了三块，大伯母先赔我三块钱，我赔你一块。” “不赔就去报公安。” 那么大的伤口不可能是小孩子手笔，所以姜雪信拉着钱大丫完全没客气，她保证钱大丫的胳膊得疼更久。 不给钱大丫继续发挥的机会，刷一下，姜雪信伸手把头上的抹额扯下来。 头上的伤口不流血，坑不深，已经转为粉红色了，姜雪信皮肤白，还怪好看的。 第7章 分家(二) 一样的伤口，看在不同的人眼里结果完全不同。 姜雪川：不是说戴着抹额好看吗？怎么磕破的？ 钱大丫：这么个小伤口三块钱，讹人啊？ 姜雪川看到伤口就闪到姜雪信眼前了，眼睛里满是担忧，姜雪信拍拍他拉着自己的手以示安慰，话却是对钱大丫说的。 “比不上大伯母一个擦伤要我一块，我们头磕了检查多，可是能有正规票的，我可到时候拿给大娘看。” “你，这，爸，我……” 钱大丫败下阵来。 敢惹事就不要怕事。 姜雪信丝毫没有放过钱大丫的打算，她弟弟的头，必须有个说法。 “爷爷要是不想报公安，你帮忙赔一块钱我再砸大伯母一转头，这事就算作罢。” …… “我出，我出了你滚回去。”房子里安静了一会，姜铁锁不甘的吼出声，总不能真让姜雪信闹到公安局，有事没事都丢人。 姜雪信笑了。 爷爷这是没听清她说的话呀。 准备动手拉钱大丫去公安局的姜雪信被一个声音拦住。 “爸，这钱你出不合适，家里钱还有雪川赚的呢，这不是拿二哥家的钱赔给二哥家？” 随着说话声，门上的草帘掀开进来一男一女，是姜雪信的四叔姜朝跟四婶吕雯雯，衣着干净大气，跟家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话说的也漂亮。 姜家三代贫农，成分好，早些年家里有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就是给了姜朝，自此姜朝上了大学在城里工作，还谈了一个城里的对象，就是吕雯雯。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回来了。 前世没有这一出。 可别因为这话以为他这个小叔是好人，前世占了他们家庄基地的就是她这个好小叔。 姜雪信的想法对其他人一点影响都没有，尤其姜奶奶，之前一直坐着没说话，看到小儿子立马从椅子上坐起来，“朝儿跟雯雯回来了？怎么晚上回来？吃了吗？妈去给你们蒸米饭。” 米饭。 多金贵的东西。 云市是北方城市，在这个物资短缺的年代，自产的面粉都是稀缺的，更何况来自南方的大米，说金贵真不为过。 姜雪信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东西。 “妈，有大米你可不能只记得小叔，我们家大宏也没吃呢，秀儿快去叫你哥过来。” 本来钱大丫要为赔钱的事怼姜朝的，这不是说到了大米，全忘了。 姜朝拦下他妈跟姜秀儿，“妈我们吃过了，不用做，你歇歇。” 他是惯会做人的。 米饭不吃，姜奶奶也会让他带走。 姜朝不吃，姜奶奶自然不会做，如同姜朝想的，等姜朝走的时候给他带走就是了。 不愿意话题被转移，姜朝继续，“爸，刚你们说赔钱我在门口听到了，大哥家要给三哥家赔钱，就大哥家自己来赔，不能用家里的钱。” 姜路家太吃亏了，他也太吃亏了。 “不行，我哪有钱？”钱大丫反对。 “你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 姜铁锁把小儿子拉过去，“总不能真把你大嫂送到公安局，你三哥家又没说什么。” 其实一家人闹到公安局也不会怎么样，姜雪信要的是钱大丫长记性。 钱也行，伤口也行。 姜朝可不愿意，家里钱，大部分得是他的，大哥家跟三哥在家里吃饱穿暖的，哪里知道他们，四个孩子吃饱饭都难。 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爸，反正我不同意，这钱不但有大哥家的，还有我的呢，你不能这么偏心。” 也就姜朝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姜铁锁偏偏就吃这套，“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说分家。 这话姜朝没说出来，他不想姜铁锁想过来责怪他，“爸，你就让大搜赔。我妈说大嫂养了两只鸡，是秀儿捉虫私养的，不分给家里，一只鸡就够了。” 这倒是。 鸡肉一斤六毛，鸡三、四斤是有的。 姜雪信就看着她爷爷跟小说说小话，今天不管谁说破天去，赔偿她都要定了。 “大丫，你不是有两只鸡，赔给老三家一只，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姜铁锁横了一眼姜雪信，警告她适可而止。 钱大丫不干啊，“凭什么，那鸡是我辛苦养的，我不同意。” “那就让雪信去报公安。” 想通的姜铁锁一点都不好糊弄，语声极其严厉。 “爸，我……”不愿意三个字被钱大丫关在嘴里，看姜铁锁的脸色，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可能了。 可这是一只鸡。 “姜雪信你凭什么，你爸是个病涝子，这些年花了我们多少钱，两块钱你都想要回去。” 不敢反抗姜铁锁，钱大丫对着姜雪信，骂的很起劲。 “那就分家啊。” 听上去，姜雪信语气凉凉的，仿佛随口一句，天知道她等节奏到这里等了多久。 分家。 分家？ 分家！ 分家…… “那就分家。”钱大丫率先反应过来，语气坚定。 反正不是她提的，老爷子怪也不能怪她。与此同时，她心里还有些佩服姜雪信，老爷子跟老太太都还在呢就敢提分家，她反正是不敢的。 全场除了姜铁锁跟姜雪川，其实都赞同分家。 姜雪川快被妹妹吓死了，凶悍的跟大伯母要钱已经很可怕了，怎么忽然就到分家了。 姜雪信不理他。 姜雪川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爷爷要是怪罪，他就把责任揽到他身上。 果然，姜铁锁还没反应过来被钱大丫抢了个先，这会反应过来了，抄起手边的扫帚就向姜雪信扔过去，“我还没死呢。” 说罢还不解气，又怒气冲冲的冲过去，想打姜雪信。 姜雪川反应很快的拦在姜雪信面前，任扫帚打到他身上，也准备好了被姜铁锁再打。 出乎意料的是，姜朝出面拦住了。 虽然能抓住扫帚，姜雪信还是很感动姜雪川拦在她面前，把姜雪川拉过来，“没打疼吧？” 肯定是打到了，就是不知道轻重。 就这份淡定，姜朝知道他要重新审视这个侄女了，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吕雯雯也是。 其他两个人，姜奶奶跟姜秀儿。 没有钱大丫指示，姜秀儿站在一边发呆呢，姜奶奶则是去里屋给姜朝两口子倒水了。 第8章 分家(三) 听到姜雪信说要分家，姜奶奶特意躲在里面不出来。 她也想分，分了指不定能跟姜朝去城里。 姜朝看了姜雪信一眼后，拉着姜铁锁坐下，“爸，不是咒你，我觉得雪信跟大嫂说的也在理，大宏跟雪川都该娶媳妇了，家里人越来越多，老住在一块也不是个事，雯雯她们家那边，儿子一结婚立马就分出去，就怕媳妇们意见大，兄弟情分都毁了。” “这……” 跟姜铁锁一样，大家都看向吕雯雯。 吕雯雯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爸爸跟叔伯，工作后我爷爷就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了。” 她们单位马上分房，吕雯雯本来想分房通知正式下来分家的。 现在分她也不反对。 姜雪信站在一边不屑的笑，这就叫大势所趋。 大锅饭吃不长久的，你惦记我做的少，我惦记你花的多，谁心里没意见？不过是碍于姜铁锁权威不敢吭声罢了。 一旦有人有意见，这不全部爆发了。 虽然姜家老大姜大跟老三姜路都不在，但老大家一直是钱大丫说了算，老三家是姜雪川说了算，这两个都在这里了。 “那就分吧，明天把老大叫回来分。” 姜铁锁一直是个强硬性子，要分家了，难免有些灰心，撑着说完这句话就回里屋了。 姜奶奶端着两杯水走出来。 当然是给姜朝跟吕雯雯的。 “奶奶、小叔、小婶，我跟大哥先回去了。” 虽然后来姜朝对她们家也不怎么好，起码现在是同盟，他不主动挑衅姜雪信暂时不打算为难他，保持礼貌告别。 以后分家少联系。 得到允许，姜雪信带着姜雪川走人。 她知道其他人要商量，她们家可能会吃亏，可是她不在乎。 那点钱、那点东西，他们看重，在姜雪信眼里完全没必要在乎。 姜雪信跟姜雪川回到自己家，姜雪川一力把分家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是我要分的，而且爸你明天不用去。” 担心姜雪信被骂，姜雪川也是心疼姜路，分家时钱大丫再说出不好的话。 “才不是。” 张凤英带着姜雪然出去了，姜雪信觉得应该完全打破她爸的幻想。 “大哥你不用瞒着爸。”姜雪信拉开姜雪川，正视姜路，“你病着这一年多，我们家就大哥跟妈干活，人家都觉得我们占便宜呢，这次是雪然的头下次是什么，房子还是我？” 农村人看来，姜路家就房子跟姜雪信能卖点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姜路也看的出来。 钱大丫三天两头来家里找事，姜朝家小女儿跟姜秀儿说话夹枪带棒，他又不瞎。 只是实在没办法罢了。 “爸知道你学习好，可咱们大队从来没有考上大学的，你这么闹着分家对你名声不好，以后怎么嫁人？” 是的，考不上大学的。 这是姜家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甚至包括姜路。 高考1977年恢复，已经考过两届，今年第三届，红星生产大队只有两个人考上了，都是知青。 姜雪信一个纯粹的农家子，凭什么考上呢，读个高中好嫁人罢了。 这才是姜家人的真实想法。 姜雪信上辈子就不这么认为，更何况这辈子。 她站起来，坚定的看着姜路，“爸，我会考上大学，还是最好的大学，会带着哥哥跟雪然离开云市，让雪然有更好的教育环境，让哥哥在京市工作娶妻。”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都是最朴实的愿望。 以前姜雪信是不说这些的，姜路也不知道女儿竟然还有这样的豪情。 “可以吗？普通人还能去京市？” 更好的教育环境对姜路吸引力并不大，可谁不想去京市呢，以前的天子脚下，现在伟人长眠的地方。 姜路不可置信的同时，热血沸腾。 “当然可以了。”姜雪信打上强心剂，“只是我们受到家里的帮衬越多，以后就越要帮着家里，听家里的，带哥哥跟雪然去我有这个本事，可拖着一大家子，一大半肯定还拖后腿，我就自认没这个能力了。” 姜雪信的潜台词，你要帮哥哥跟弟弟想一想啊。 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是真的，没有人能拖着一大家子成功，尤其还是心思各异的一大家子。 姜雪信静静等姜路决定。 如果说姜家有不想分家的，按照不想的程度排名，分别是姜铁锁，姜路，姜大，姜雪川。 姜铁锁同意了，其他人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可作为女儿，姜雪信不能不在意姜路的。 还好姜路也不是个糊涂的，低头沉思了一会，还是自家孩子占了上风，再来从他心底来讲，是真觉得病了这一年多拖累了家里，分家了也可以自己拿自己家钱治病。 “那就分吧。” 不知道钱大丫跟姜大怎么说的，反正次日晚上，姜雪信高考完的第二天晚上，姜家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个饭桌上吃了晚饭，开始分家。 姜铁锁主持。 不在乎分多少东西，姜雪信坐在凳子上瞎想自己为进山的东西还有没有缺的。 老爷子毕竟老了，而且本来不想分家的，这会儿很有孩子大了管不住的挫败感，话说的很粗糙。 “家里存款一共二百四十五块三，你们三家每人六十块，剩下的留给我们老两口。” 说完看了看大家的脸色又继续。 “粮食小麦还有五袋，高粱四袋，你们每家小麦一袋高粱一袋，剩下的我都留下，至于屋子家具什么的，你们屋子里的自己留着就行，其他的都留在我们这，你们要用过来借。” 就算分完了。 最后两句话说的特别糙，姜铁锁看着姜雪川跟姜雪信，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姜铁锁分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没反应也好，姜铁锁撂下最后一句，“我明天会跟会计说，年底的粮食，你们各家自己领。” 三沓钱被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都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都皱巴巴的。 抛除家里存款是不是真的是二百四十五块三，在这种看似公平的分配机制下，姜雪信家吃亏了。 一家一家说。 第9章 去河东山脉的路上 姜大是长子，结婚的时候新盖了三间房，什么家具都是好的，有什么东西老太太也会第一时间贴着大孙子。 姜朝呢，娶的是城里媳妇，主要住城里，家里房子倒是只有一间，可用的东西比姜大家还好一等，每个月两口子的工资也只给家里交两三块，有钱着呢。 姜路呢，家里最不受宠的孩子，张凤英又是农村人，再加上他们有时候给姜路治病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两间房子说句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姜朝两口子占了便宜不吭声，姜雪信懒的说，钱大丫却不满意。 “小弟家在城里还有房子呢。” 这也就是说气话，农村人在城里住，没有工作就没有商品粮补贴，活不下去，给钱大丫也住不了。 钱大丫就是嘴巴贱，非要说一声。 姜铁锁本来以为提出反对的会是姜雪信，甚至姜雪川，一直眼睛余光看着他们呢，听到钱大丫这话，火噌的一下就窜起来了，“那你去城里住，把你们房子让给老五。” 那可不行。 姜雪信笑着看钱大丫，平时看到姜铁锁这神色，钱大丫早都偃旗息鼓了，可涉及分家，家产之争，钱大丫不甘心。 “城里房子就不用了，爸，你给我们多补点钱吧，过两年大宏也该结婚了。” 语声刚落，姜铁锁的筷子已经摔下去了，“要分就这么分，不满意就滚出去自己住老宅。” 老宅是姜雪信太爷爷时候挖的窑洞，早都塌了。 钱大丫闭嘴。 三房都没有意见，这个家就算分了。 姜铁锁叹了口气，“粮食搬走，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自己做饭，自己捡柴火自己买盐，钱拿上都出去吧。” 姜雪信过去扶姜路，钱大丫以为她要拿钱，立马扑过去抢先拿了一沓。 “大伯母还差我两块钱吧。” 正数钱的钱大丫被姜雪信一句话吓的一个激灵，“我……” 她以为姜雪信忘了。 怎么可能呢。姜雪信深谙一个道理，条件提出来就要达成，而且要不打折扣的达成，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后患无穷。 “大伯母可以不给，反正分家了，我有空，明天我就去公安局。”姜雪信凉凉开口，说完就扶着姜路走人。 半扶半拉。 姜雪然在他们屋子里，姜雪川跟张凤英走在后面，摇头示意张凤英不要说话。 赔钱这事，钱大丫没跟姜大说。 姜大正懵着呢，还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 姜铁锁在他前面出声，“老大媳妇赔两块钱给雪信，现在就给，不给就让雪信去你们家搬东西，随便搬。” 这怎么行？ 一只鸡是不可能的，一只鸡两块五左右呢。 搬东西也是不可能的，家具更贵。 钱大丫骂骂咧咧的从自己裤腰带拿钱，“不要脸没见过钱，逮着自己大伯母坑，还读书人呢，塞狗肚子去了……” “大伯母再说我可就不要钱了，我们公安局见。” 被骂，姜雪信是不在意的。 钱大丫以后见了她躲着走就行。 在姜雪信你大可以试试的挑衅目光下，姜大从钱大丫手里把钱接过来，递给姜雪信。 姜大没难为过姜雪信，不过有钱大丫在，姜雪信很难对他有好感。 伸手把钱接过来就扶着姜路走了。 她要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刚才还想到几样没带的。家已经分了，接下来就是给姜路治病，家里伺候姜路的人少她不少，她更应该出去挣钱。 就是去河东山脉采药材。 她给家里的说法是去陪人寻亲。 如果不是要开证明，她都不带说实际地方的。 姜雪信以绝对强硬的姿态说服父母与姜雪川，获得了单独出行的机会。 七月十九早晨四点，姜雪信带着一个小包袱出发，里面就一身衣服、一瓶咸菜、三张饼子跟七块钱。 姜雪川跟张凤英本来还想给她装点咸菜的，没瓶子了。 出大队之后，乘坐牛车到云市，姜雪信在云市火车站查到，耀县有一班直通河东山脉的火车，顺便买了一些馒头，又从云市火车到耀县，下午六点，姜雪信坐上可以到河东山脉的火车。 这已经很幸运了，火车不是每天都发车的，起码没让她在周围招待所住几晚等。 火车上人不多。 姜雪信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在上火车之前，姜雪信就找了个空把钱、衣服、馒头全部扔进空间，脸抹黑，穿着的衣服弄脏，身上留下两毛钱备用。 包袱里只有饼子跟咸菜。 扔钱时，姜雪信看到周一民的手表也静静的躺在空间。 “这下就是找到家里也拿不到手表了。”姜雪信看着手表，同情了周一民三秒钟，只能希望姜雪川记得留下周一民地址。 出门了，总不能现在又回去。 姜雪信把手表的事抛在脑后，两个座位就坐她一个人，她就着咸菜吃了一个饼子，把包袱抱在怀里开始假寐。 火车安静的行驶。 1979年，火车时速50公里，有的站一停就是一个小时，实际只有不到400公里的路程，慢的很。 到河东山脉的汶县得十六个小时，也就是次日早晨九点到达。 随着火车的摇晃，假寐的姜雪信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感觉到有人在动她衣服兜。 偷东西？ 后世什么没见过，姜雪信心中一凛，眼睛慢慢的睁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周围。 估计是摸到兜里是空的，很快东西就撤走了。 随之映入姜雪信眼帘的是一个消瘦的青年，看上去二十来岁，尖嘴猴腮，面色土黄。穿的也是破破旧旧的，脸上带着狡诈的笑意对着前面笑。 姜雪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眼睛瞪得像铜铃，面相看着就比她旁边二十多岁的这个凶狠很多。 大抵是姜雪信这边就她一个弱女子的缘故，两人对视一眼后，四十多岁那个向他们这边走过来，坐在二十来岁这个对面。 “怎么样？”四十多岁那个低声问。 两个人坐一块，姜雪信就不敢调整头角度偷看了，静静的保持原有姿势，但她感觉到，旁边二十多岁的青年应该是摇了摇头。 第10章 抓小偷 “没有？”四十多岁那个继续问。 这次二十多岁那个应该是点头了。 一片静默。 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交流的，姜雪信忽然感觉到两个人换座位了，再有两三分钟，她快不耐烦的时候，又有东西塞到她兜里，这次姜雪信清楚的感觉到，是夹子。 这可真是大水“偷上”了龙王庙。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姜雪信在夹子再次一无所获收回去后，装作脑袋没搁住，脖子咯噔朝下一闪，捂着脖子，姜雪信醒了。 清醒后的姜雪信迷迷糊糊的，眼睛耷拉着就往外走。 “哎呀。”姜雪信一声低低的惨叫，“对不起对不起。” 一副脚崴了的样子倒下，堪堪扶住旁边的座椅才站稳。 坐在姜雪信旁边，已经被姜雪信偷了的那个小偷，就叫他壮小偷吧，正想发难说姜雪信踩了她呢，就听到姜雪信一连串的道歉。 语调还诚恳的不行。 如果吵起来会把车厢里的人吵醒的，到时候人家发现东西丢了也麻烦。 壮小偷甚至瞪了想发难到的瘦小偷一眼，生硬的挤出笑容，低声跟姜雪信说，“没事没事，要去上厕所吗？”还站起来给她让开路。 姜雪信一点不客气，抱着包袱慢悠悠的往厕所走。 一边走一边分神查看空间里赃物。 还真不少，钱，粮票，工业票，甚至还有一个金项链。 上完厕所，没打算跑的姜雪信慢悠悠的往自己座位走，跟去厕所的时候不同，他们车厢，这会儿都吵翻天了。 完全在姜雪信预料之内。 姜雪信神色不变的往自己座位走去，果然，快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愤怒的嘶吼，“是她，刚才只有她出去了，夹子可能就是她的。” 发声的就是那位壮小偷。 原来姜雪信刚离开座位不久，趁着站起来又观察了一圈周围乘客的壮小偷，几乎在他坐下的瞬间就发现偷的东西不见了。 姜雪信偷的。 这个答案想都不用想，壮小偷立马做出判断，去追姜雪信。 太仓促了，夹子就放在旁边咣当一声落地，火车上有人被吵醒了。 还发现自己东西丢了。 随着第一个发现自己丢东西的人大吵大闹，其他醒过来的人也都陆续发现东西丢了，姜雪信进来的前一刻，丢东西的人一致要求所有人不得离开车厢。 再下去就是搜身了。 这可不是讲究人权的后世，少数服从多数的时代，搜身就是硬搜，没有绝对的武力值，谁都不能不愿意。 壮小偷还是很有头脑的，立马嫁祸姜雪信。虽然他也不知道姜雪信为什么要回来。 周围虎视眈眈，姜雪信一点都不慌，慢条斯理的发问，“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了？” 眼神诚挚，姜雪信给自己表演打九十九分。 不到十分钟时间，被偷的人里面已经有一个领头人了，是一个干起来很干练的大娘。 大娘伸手阻止想跟姜雪信普及信息的人，语气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发问，“同志，冒昧问一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人家好声好气，姜雪信脾气也好的很。 “去上厕所，怎么了吗大娘？”一边回话，姜雪信还一边把自己包袱放在旁边椅子上。 大娘快人快语，“车上有人丢东西了，我们可以搜一下你的包袱吗？” “当然不可以。”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本来安静的周围，随着姜雪信一句话嘈杂不已。 大娘不愧是短时间就能当上领头人的人，很快阻止周围喧闹，“同志，众怒难犯，丢东西的人太多了，得烦你体谅，或者你给一个合适的理由也行？” 瞧瞧这说话的。 姜雪信慢条斯理的看了看周围，把周围人神色都看在眼里，特殊关照了一眼壮小偷才温和的开口。 “自然是我嫌疑是最小的，我确实刚才出去了，但试问，有没有别的人也出去了呢？如果偷了东西，我一去不回是不是才符合常理？”说到这里，姜雪信停顿了了一下，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还是大娘出声阻止，“你继续。” “我不同意搜查是因为我是一个纯粹的同志，没有只搜查我的道理，如果在场所有人都能配合搜查，我才配合。” 姜雪信自认公平合理。 这个提议也得到了车厢内大多数人的支持，或许他们之前就是这么打算的。 三人一组，车头车尾同时开始。 “丢了东西的人也要搜哦，要不我还是不配合。”姜雪信判定两个小偷身上还有赃物，语气凉凉的开口，就当给丢东西的人帮忙了。 大娘立刻明白姜雪信什么意思。 一个不同意搜，其他被搜的就会觉得不公平，躲避搜查也就是理所应当。 有姜雪信这句话，全员搜查水到渠成。 大娘这会相信姜雪信没偷了，她感激的冲姜雪信点了点头。 搜查继续。 姜雪信缓步走到被她拿了东西的壮小偷面前，“你说我有嫌疑，这样，我搜你你搜我如何？就让大娘监督。”不能壮小偷拒绝，姜雪信自顾自的打开包袱，还把自己的衣服兜翻过来。 就兜里两毛钱。 这基本就定性不是姜雪信了，全车总不至于丢了两毛钱。 在大娘，还有旁边没搜到的三个人注视下，姜雪信一步一步逼近壮小偷。 “臭婆娘，我给你脸了是吗？偷我东西。” 壮小偷嘴里骂骂咧咧，手底下也不停，对着姜雪信就是一个耳光扇过来。 要独自出门，姜雪信在无人处试过自己的武力值，她一直相信，可以没有能打过所有人的战斗力，挣扎的能力总是要有的。 现在就到了发挥的时候。 姜雪信扶住左侧椅背，身体迅速倾斜，壮小偷反应过来，身体本能的一顿，就是这时候，姜雪信伸出右脚一个狠踹，左脚准确的踹到了壮小偷膝盖上。 “扑通。” 一声巨响，壮小偷趴在地上，其他搜查的人都听到了，看向这边。 姜雪信没给壮小偷反应的机会，趁他趴在地上正懵呢，飞快把包袱甩向壮小偷脑袋。 包袱里有咸菜，用玻璃瓶装着。 “哐……” 第11章 遭遇抢劫 “哗啦……” 玻璃瓶当场碎掉，壮小偷晕过去。 以姜雪信为中心，车厢里逐渐弥漫开咸菜的味道。 姜雪信不为所动，眼睛都不眨的手就伸向了壮小偷衣服兜，借着空间取物都在手里的便利，姜雪信从他兜里不停的往外掏东西。 钱跟票，是分不清是谁的的。 其他东西分的清，尤其那根金项链掏出来的时候。 “这是我的项链，我母亲留给我认亲的。” 金项链刚拿出来，就有一个中年男子扑过来。 姜雪信眼疾手快的将钱、票、项链一把塞到大娘怀里，还伸手拦住男子，“不是我不给你，总得登记一下谁拿了什么吧，到最后真有东西对不上或者拿错了谁赔？” 主要是担心搜出来的东西少于丢的。 男子也是个讲理的人，连连点头赞同，称赞姜雪信说的有道理。 乘警姗姗来迟。 姜雪信把自己登记的东西交出去，从这件事脱离开。 “你是个好同志。” 大娘忙着追自己丢失的东西，要跟着乘警，匆匆跟姜雪信告了个别，还告诉姜雪信她叫秦素，让姜雪信有时间去燕城可以找她。 这时候，早上七点。 咸菜没了，火车上现在也不提供餐食。 姜雪信只能干啃了剩下的最后一张碎饼子，到九点，饿着肚子带空包袱下车。 耀县是个很小的县城，远远比不上云市，七十年代看起来就更破旧了。 十来步一户人家，房屋都是一样的，土墙泥地，“下雨遭老大罪了。” 因为要直接进山，又要把空包袱扔进空间，总不能大庭广众表演消失术，姜雪信就直接奔山脉走，也不管路。 就是这个举动，姜雪信发现她被人跟踪了。 是个练家子，起码在姜雪信之上，要不姜雪信也不能小两公里才发现。 “站住。” 发现不到一分钟，一道男声传来，此处已经在山脚下，人烟稀少，人迹罕至。 姜雪信没回头直接开跑，可能打不过，无人处拿出镰刀才好动手。 一看姜雪信敢跑，后面男人飞快的追过去。 三五十米的差距，姜雪信飞速闪身，躲到自己发现被跟踪就看好的一棵大树后面，镰刀到手。 顺便隐藏在树后的右手手里还拿了一根棍子。 “为什么跟着我？”姜雪信左手将镰刀舞的虎虎生威，能把男子吓走最好。 男子并不害怕，甚至笑出声，“臭娘们，断人财路没想到被人打吗？今天，你要么留下两条腿，要么留下这条命。” 呦，跟小偷一伙的。 不用客气了。 姜雪信着急进山，并不废话，“你不妨自己过来拿。” 仗着有武器在手，姜雪信嚣张的很。 男人也就真过来了，高端的打架往往采取最朴素的方式，男子捡起一把土冲姜雪信满头满脸的撒过来，眼睛紧紧盯住她左手的镰刀。 没有镰刀，男子自认一个扫堂腿就能让姜雪信侧翻倒地。 如果右手没拿棍子，姜雪信还真有可能被他摔在地上。 姜雪信在男人一心盯着镰刀的时候，左手啪一声把镰刀扔到身后更远处，右手把棍子拎出来，双手握紧，对准男人腹部狠狠戳上去。 “啊……” 男子应声倒地。 棍子这种武器，拿来打人，身体壮硕的人用一个胳膊挡住，另一个手臂立马就能给出迎头一击。 戳人就不一样了。 棍子戳人，起码保证对方在距离自己棍子远的地方，一击一收，速度不是特别慢都能保证自己武器回收。 姜雪信趁男子没反应过来，大步跨过去又是狠狠三戳。 胸腔、腹部至下体位置，右腿。 “别……别……，姑奶奶饶命。”男子哀叫着左右翻滚，“我再也不敢了。” 当然不会。 姜雪信也不信，举起棍子直击男子腿部，不是要废了她的腿吗？她先废了他的。 两声闷响，男子被打的喊声撕心裂肺。 姜雪信一点都不同情他。 如果是一般人，如果没有空间，这会儿早就被男子打断腿了吧，女性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姜雪信又不能真杀了他，就只能把他腿打折了，起码以后不能靠一身蛮力欺负人。 男子疼晕过去，姜雪信将他身上钱财洗劫一空，又用镰刀在周围地上写了两遍抢劫犯+小偷，希望男人不要得到别人救助，“有本事就自己爬回去，也算你命不该绝。” 姜雪信拍拍手走人。 至于抢劫犯的财产，空了有心情再数，她是不打算用的。 …… 进山采药材咯。 河东山脉外围是有打猎的人进去的，即使有药材估计都被采完了，姜雪信直接往深山走。 “要么说重生的人大部分运气好呢。” 姜雪信念叨着上前捡起一把猎枪，不多不少，两枚子弹。 虽然暂时对她没用，山里这种地方，有备无患不是，姜雪信很顺手的将猎枪扔进空间。 可能运气都被捡枪占完了，走了三个半小时，姜雪信一无所获，太累了只能躲进空间休息，吃了一个馒头就大葱，她准备睡一觉，下午四点继续找药材。 不同于早上，姜雪信下午运气很快好转了。 龙胆草，大片大片的，虽然不值钱，数量足够也很可观。 姜雪信留了小棵做种，大棵的一锅端。 山里晾晒条件不成熟，姜雪信只能湿漉漉的塞进空间，索性她也没打算在山里长待，3天左右，出去晾晒也来得及。 药材单棵出现附近未必有其他药材，药材成片出现附近却一定有其他药材。这是姜雪信上辈子跟指导药材种植的一个老中医学到的，姜雪信沿着龙胆草附近展开地毯搜索。 这里收获足够就不用再往深处走了。 姜雪信还挺担心自己迷路的。 黄芩、五味子、玉竹，药材有，都不成规模，三五棵的生长着，又要留种，姜雪信一下午最大的收获还是那片龙胆草。 想想还真有些灰心呢。 姜雪信坐在空间，空间温度适宜，不热也不冷，现在龙胆草价格她也不知道，心里难免有些打鼓。 第12章 野猪与老虎 说是什么药材都行，谁进山不想要人参、灵芝之类的贵重药材。 姜雪信打算第二天再走远一点。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六点左右就被生物钟叫醒，昨晚已经想好路线了，姜雪信直接出发。 一路向北。 昨天在龙胆草附近转悠了一下午，一个松鼠、狐狸之类的小兽都没见，今天直接赌了个大的。 姜雪信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前面就传来沙沙的摩擦声。 有空间、有枪、有镰刀的姜雪信一点没害怕，蹑手蹑脚的举着枪向前走去。 首先是一大片空旷的草地映入眼帘。 姜雪信停住脚仔细观察，右前方，野猪，两只，悠闲地躺在地上。 “没戏，打不过。”姜雪信收起枪准备进空间躲躲来着，“不对，受伤了。” 原来是两只公猪，争地盘呢，并不是悠闲地躺在地上，是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 姜雪信再走近一些，有一只似乎已经死了，活着的那只也是半残，凶狠的叫着，威胁姜雪信不许上前。 完全不能构成威胁。 晚上要在空间睡觉，姜雪信确实不敢把可能活着的野猪放在空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刀子太短了，姜雪信举起镰刀，手起镰刀落，直击野猪大动脉。 肯定要两只都弄死再扔进空间。 担心太久血腥味引来大型动物，姜雪信手脚已经很快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在她刚把一只野猪收进空间的时候。 忽然，耳边传来鸟叫，“嘎嘎……” “啾啾……” “扑棱棱……” 姜雪信抬头，前面林子里鸟雀惊飞，这是有大型食肉动物来了。 顾不得打扫完全部战场，姜雪信手一挥将另一只野猪身体收入空间，左前方有一棵树，她看好了的。 她手脚并用的爬上树，悄悄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又从空间拿出枪上膛。 也不知道来的是虎豹、狼群还是熊，如果是狼群，姜雪信就躲进空间遁了，可如果是老虎或者熊，姜雪信都有野心拿下。 皮毛值钱，现在打猎也不犯法。 姜雪信安静的蹲着，一动不动。 万籁俱寂。 极有可能是老虎或者豹子，姜雪信作出判断，狼跟熊活动声音都比较大，老虎跟豹子不同。 他们会慢慢的，悄无声息的靠近，在猎物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果然不出姜雪信所料。 大概一两分钟后，姜雪信紧张的额头上沁出一层汗，隐隐有累积成汗滴的意思，一只吊睛白额大虎终于从草丛中蹿出。 猫科动物捕食具有强烈的个体色彩，他们会尽量靠近猎物，认真观察，然后凭借自身的爆发力，在猎物还没加速到最大速度时将其捕捉。 这只老虎就是这样，区别在于她搜索半天没看到姜雪信这个猎物。 老虎是高贵的，不屑吃死野猪。 只见它围着剩下的一只野猪头转了半天，确认周围没有猎物，老虎甩甩尾巴就准备走了。 老虎走了。 老虎头朝着姜雪信转过来了。 老虎看着树上了。 就是现在。 “砰……” 这是很深的丛林，从来没有猎人进来过，从来没有响起枪声。 鸟雀再次惊飞，老虎应声倒地。 姜雪信视力极好，她环顾四周，确认不见任何响动后迅速从树上下去，收老虎，这么完美的一个猎物，拱手让“人”可不是姜雪信的作风。 确认老虎死的不能再死，姜雪信将它收进空间，又跑过去将剩下的野猪头收进空间，扭头就走。 即使找不到人参或者灵芝，这一趟也够本了。 姜雪信越走越快，二十来分钟后，她刚好站定歇一下，前方传来说话声，“大哥，就是这边，这还有人走过的痕迹呢？” 这里怎么会有人？ 荒山野岭，谁都不敢相信的姜雪信往一棵大树后躲了躲。 好位置，除了大树，其他三面都是灌木丛，如果有坏人，她这个位置可以第一时间不被任何人发现的躲进空间。 躲在大树后面，姜雪信仔细警戒着。 外面的谈话声通过微风传来，是另一个男声，忽高忽低的，“不是，这是一个人走的，应该是猎人，不是他们。” 又一个男声，越来越近，“妈的，咬了十几个小时，迟早杀了他们，我们歇一歇吧大哥？” 为了不暴露自己，姜雪信不敢看，只能偷偷听。 一会儿，还是第二个说话的男声。 “不能歇，这样，我们得分头走，黄鱼藏起来，我藏两箱，你们一人藏一箱，就藏在这附近，先跑人，东西我们后面回来拿，记住，哪怕折了黄鱼的事也不能说，给家里留点钱。” “我听大哥的。” “大哥说的有道理。” 估计真的背着黄鱼跑累了，先把黄鱼放下这个意见得到另外两个人的大力支持。 “大哥”指挥另外两个人分头去藏，“大宝这边，大中这边，我这边。” 这听着，只有两个脚步声啊。 姜雪信又把耳朵往树上贴了贴，怕自己漏听。终于在两个脚步声越来越小后，另一个脚步声传来，还是往自己这边走来了。 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姜雪信立马用藏着的针扎破手指，躲进空间。 黄鱼，就是黄金。 这年头，拿着四箱黄金、有人往深山里追，还杀人，这怎么都不是正经人作风，姜雪信可不敢赌他们是善男信女。 好在有追兵，他们应该马上就要走。 姜雪信在空间认真思考发这笔横财的可能。 四箱黄鱼，四箱黄金，小黄鱼是一市两金条，就是现在的31克，哪怕是最小的箱子，能说箱子起码得十条起步吧，那就是一千两百多克。 现在的金价，换算一克在10-11块钱。 按照十块钱算，就是一万两千元，这就等于是万元户了，姜雪信咋舌。 国家的第一个万元户就是79年3月全国报道的，类似于全国首富这样子。由此可见，这批金条数量之重。 “发这笔横财。” 姜雪信下定决心，还安慰自己，“反正这几个人也不是好人，都要杀人了。” 做了决定，姜雪信心头放下一块石头，现在就是等他们走了。 第13章 收获黄金 野猪跟老虎不停流血，血腥味太重，要树胶，姜雪信只能把草堆拖到一边，离他们远一些的地方，闻起来不那么明显。 “等老虎卖了钱先打张床。” 姜雪信怀着这个美好的愿望入眠，一夜无梦。 她不知道，在河东山脉，在耀县不远处的沉山县，周一民也在这里，他来交接在云市抓到的那个间谍。 人家跟姜雪信不同，开车来的，车快还不绕路，五个小时就从云市到沉山县。 河东山脉一直往东就是苏国，有间谍想从沉山县通过河东山脉出境，有负责的抓捕的主力同志在沉山县等着，周一民正好把那边抓的交接了，让人家一块带回去。 姜雪信一夜无梦的时候，周一民正一边想着她一边送人呢。 “红星中学姜雪信，也不知道凭借这个能不能找到人。”周一民压力不大，闲着看月亮。 看天上的月亮都是姜雪信模样。 清晨，一无所知的姜雪信开启静音模式出空间，手里还拿着针，随时做好重新进空间的准备。 一夜，该走的人早都走了。 姜雪信一出空间就发现一个惊喜，两箱黄金就埋在她脚下。 好地方人人都稀罕，原来昨天领头的那个大哥，他也看好姜雪信躲的这棵大树，来到大树后面更满意了，三边都是灌木丛。 也不知道人家用什么挖了一个坑，估计工具也不趁手，坑挖的不大，上面满满当当的铺了一层灌木，没来过这地方的人见了，看上去像大型动物做的窝。 过段时间，下雨刮风的，踪迹了无痕。 姜雪信比他先来。 什么情况姜雪信不清楚,这多出来的树叶草枝，明显就是黄金藏在这里。 姜雪信又拿出棍子跟镰刀，用不称手的工具把坑又刨开。 果然，两个比20寸行李箱小一些的小箱子，都带着锁，没有工具打不开，看不到里面有多少黄金，姜雪信颠了颠箱子，填的挺严实的，一声不响，肯定里面也不只有黄金，凭借重量也无法判断。 不着急，姜雪信把两只箱子塞进空间，地面恢复原样离开。 她想再去找找另外两箱。 有限的信息只有一条，三个人不在一边，也就是不在一个方向，姜雪信先排除大树这边。 那个大哥虽然鸡贼原地把黄金藏了，但另外两个人肯定也不会走他的方向，姜雪信喜欢东边，她大着胆子向东走。 东边植被比南方少，看着有点秃。 即使这样，姜雪信也一点都不敢懈怠，眼睛跟雷达似的，一寸地方都不敢随便放过。 走了大概有4.5公里，姜雪信都佩服自己。 累的很。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去其他地方。”小声的，姜雪信自己跟自己说话，那三个人让姜雪信知道，即使在深山老林，周围也是可能有人的。 漫不经心的找树旁边空地休息。 忽的，前面一株草吸引了姜雪信的注意力。 高约六十厘米左右，六、七片复叶。 姜雪信脑子里立马冒出人参叶长相，叶为掌状复叶，具长柄；轮生叶的数目依生长年限而不同，一般1年生者1片三出复叶，2年复叶，最多可达6片复叶；小叶5，偶有7片。 是人参。 再往旁边看，大概有三四棵在一起，这不重要，有六个掌状复叶的野生人参，生长上百年以上，这样的人参极其少见，可以说是珍稀国宝，在这片山坡中会有很多的子子孙孙。 姜雪信默诵人参属性，眼前来值了三个大字像弹幕一样，飘了一遍又一遍。 已经有点晚了，七点半，天几乎就要黑了，姜雪信还是打算先把几棵百年以上的挖掉，免的夜长梦多。 起码先挖一株。 时间紧张，说动就动，姜雪信撸起袖子立马开始。 人参非常娇贵，挖掘起来应该用方框固定住四周，再用鹿角仔细从四周向中间开挖，这样才能保证人参根须不被人为破坏，根须被破坏的人参，会严重影响他的价格。 事实上，对姜雪信来说，鹿角没有，方框没有，只能徒手挖。 姜雪信早就做好准备了。 指甲全都磨掉。 她先是跪在一棵有七片复叶的人参旁边，没有方框有木棍啊，姜雪信找了一个能折断的小木棍，方圆以60公分为单位，将木棍插进去，这样一个小方框就做成了。 姜雪信先用镰刀把草木弄开,接下来就是用镰刀把周围的土层活动开。 深山里，姜雪信最怕的不是大型食肉动物，更怕蛇，神出鬼没的。 走路还能挑草木少的地方，挖人参就不行。 土层活动开以后就只能用手了，手刨，一点一点的把土扣开，人参根要避，草根要扒拉，不能拽，根系可能在一块绑着。 第一株人参，姜雪信运气还不错，三个小时就刨出来了。 晚上十点了，也就幸亏是七月，月光比路灯还亮姜雪信才能继续，腰受不了。 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能有大动作，姜雪信腰酸的不行。 又太晚了，姜雪信看看周围的几个大株，累死她今晚都搞不完，晚上野兽出没也多，尤其狼，被盯上太难躲开，索性直接进空间休息。 正常说人参应该用苔藓或者布子（就是蚕纸）保存，晚上苔藓不好找，布子没有，姜雪信好好掏了一大坨人参原土挪进空间，把人参原模原样用原土盖起来，等出去再找盒子保存。 已经很累了，姜雪信有些心不在焉的。 空间好像有地方不对，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姜雪信继续小心翼翼埋人参，没注意。 直到她躺在草堆上，累过了反而有些睡不着。 哪里不对呢，姜雪信躺在草堆上审视周围，龙胆草跟野猪都原模原样放着，工具、黄金箱子也正常放着。 食物，也就是馒头，也好好的。 至于其他，空间里空荡荡的，其他什么也没有。 姜雪信又把目光放到龙胆草上，直觉告诉她问题出在这里，可龙胆草能有什么不对呢？绿油油的。 第14章 沉山县再见 绿油油？ 姜雪信一个猛子蹦起来，跑到龙胆草跟前。 龙胆草确实绿油油的，看着没什么问题，问题就是太绿了，绿的新鲜，跟刚拔下来一样。 姜雪信拿起一棵仔细观察，已经拔下来三天的龙胆草，正常情况应该有点泛黄泛青，也会有点蔫，会变的软塌塌的，姜雪信手里的龙胆草却没有，依旧绿油油。 依旧精神的很，这是恒温保存才有的样子。 怀着一个诡异且大胆的猜想，姜雪信走到野猪跟老虎跟前。 如她所想，野猪跟老虎也保持了刚死的时候的样子，新鲜血水还在往外渗。 那猜想就是真的，空间像小说里记载的那样，保持了一种封闭空间的恒温，东西放在里面什么样子，拿出去也是什么样子。 那可真是。 太好了。 “哇……太好了……”姜雪信跳起来欢呼一声，还担心肉拿出去不新鲜，卖不上价只能自己吃呢。 这下不用愁了。 尤其是人参，姜雪信看着人参自言自语，“不用考虑保存了。” 一番折腾下来，姜雪信一看手表，十一点半，天已经很晚了，她心满意足的躺在草堆上睡觉。 次日早，空间外面有人参勾引，姜雪信心热，五点早早就起床了。 山里又是一个好天。 天公作美，草地上连露水都没有。 姜雪信打算挖完人参明天就离开河东山脉。 一来是这次收获颇多，她已经攒好创业的第一桶金了，二来是她不喜欢不按照计划行事，本来计划就是三四天就走的。 挖参，规矩就是挖大留小，不能断须断根。 到离开，姜雪信挖了这片地参的一半，她是把地挖的很深，整片起起来连土一起起到空间里，这样速度快，她数了数，里面两株七掌复叶，四株六掌复叶，十来株五掌复叶，其他的小株没数儿，反正五十来株是有的。 小参，卖不完拿来送人也是好的。 空间可以保存东西，路还是要自己走。 姜雪信跟剩下的参说了再见，迈着满足的步伐出山，这次，她走与来时不同的方向，那两箱黄金她也不找了。 人要知足。 知足的人会有福报。 姜雪信回去的路上，第二天早上，随意走着路的她被远处的一堆树叶子吸引了目光。 荒山野岭的，谁会把树叶子弄到一堆呢？ 如果不知道黄金的事，姜雪信不会多想，偏偏知道，这会儿就由不得她不停下脚步。 姜雪信棍子开道，她先用棍子把树叶推开。 不是树叶底下。 不死心，姜雪信又在旁边找了找，不远处有个天然的深坑，人家还布了一个小小的陷阱，是几根木棍做成的木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这在深山里完全没用，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陷阱的姜雪信，随手就用木棍把陷阱捣烂了。 稍微挖了挖，箱子就露出来了。 跟姜雪信放在自己空间里的箱子一模一样。 天上掉馅饼可以不跑出门接，掉在自己头上不接可就不礼貌了，姜雪信理所当然的将黄金据为己有，装黄金的箱子被她随手放进空间。 这一趟，算得上是满载而归。 来的时候从汶县来，回去的时候姜雪信不打算走汶县，她在云市看过地图，从东北角出沉山县也有火车通往云市。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姜雪信听到远处传来枪声，像是火拼，她不敢再走了，原地歇了歇。 下午再走，她还特意绕开枪声传来那里。 她怕是她拿了黄金的那些人在火拼。 深山里撞见她黄金再不见了，最后肯定会想到她头上的，还是躲着走安全。 姜雪信继续往沉山县走，如果可能，她打算在沉山县买卖东西。 云市当然更好，物资更丰富，价格更高，可也有个坏处，离他们红星生产大队太近了。 很有可能遇到熟人。 姜雪信不敢冒这个险。 当天晚上，姜雪信就出了河东山脉，到达沉山县，不是沉山县城，是县城下的一个小村子。 断断续续，姜雪信走了几乎六个小时，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走到县城。 她在空间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坐村子里牛车去的县城，还好现在农村妇女基本都不出门，她说她是山里的走路去赶集也没人多问。 姜雪信第一件事是找招待所。 小县城管的松，她拿着寻亲的介绍信也没人细查，很容易就找到一个招待所住下。 老虎姜雪信不想卖。 这玩意嘛，难卖。 贵也难得。 起码姜雪信不像能打到老虎的，她去卖，要么被黑吃黑，像她捡了黄金那样，都不知道黑手是谁。要么直接被抓。 猪肉就方便很多。 之前是没有合适的刀子，姜雪信翻了一张抢劫犯的工业票出来，打算卖完人参再买个合适的刀子。 就卖一只猪。 剩下的一只留下她们家自己吃。 悲伤装有人参的包袱，姜雪信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沉山县县城街道。 命运的齿轮旋转，有缘人会相遇。 周一民本该下午就要离开沉山县，忽然想到去云市要见姜雪信，时间来得及，他想给姜雪信买点礼物。 看到姜雪信背影的时候，周一民揉了两遍眼睛。 “我这是……眼花了？” 狙击满分的周一民充满怀疑的问自己，他有点怀疑自己相思成疾。 姜雪信正背着两株小人参打算进药房。 沉山县这种地方，卖大的姜雪信可舍不得，不过野山参，小的也不便宜，姜雪信手里的最小的参也有三五十年，值点钱。 准备进药房的姜雪信被周一民迎面拦住，“姜雪信同志。” “周一民同志。” 姜雪信略带诧异的抬头，周一民怎么会在这里，还笑的，这么，这么花枝招展。 听到姜雪信准确叫出他的名字，周一民笑的更欢快了，要是被他手下的兵看见了，准保得吓着。 “是我，姜同志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骗人，尤其是聪明人。 姜雪信把手上的包袱往周一民面前托了托，“我来汶县寻亲，辗转来的沉山县，路上路过山里捡着两根野山参，想卖了补贴补贴家用。” 第15章 卖人参 周一民一声暗赞。 不愧是他看中的姑娘，又漂亮又大胆。 不过。 “呃，是没钱了吗？要不怎么不回云市再卖，云市的价格会好很多。”周一民问的小心翼翼。 一看姜雪信就是那种自尊心很强的姑娘，问生气可不好。 问完后周一民心里还有些忐忑。 有人帮忙想理由还不好？ 姜雪信一点也不生气，温和的笑了笑，答的隐晦，“让你见笑了。” “要不然姜同志把人参卖给我吧，我要回家探亲，正好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周一民灵机一动，神来之笔，再次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这……\\\" 姜雪信怀疑周一民对她有意思，带看病送表买人参，陌生人甚至一般朋友都不会如此上心。 想通这个，姜雪信笑着拒绝周一民，“我这都是小参，你拿去送人应该不适合，还是不卖给你了。” 说着姜雪信就绕开周一民，直接往药铺走。 她跟周一民不合适，起码现在不合适。 对姜雪信来说，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学业跟改善家里生活条件上，谈情说爱，确实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再来，说实话现在户口歧视还挺严重的，看周一民用的起手表就知道，周一民是城里人，家庭条件还不错。 她们家呢，姜雪信想要城市户口都得四年后大学毕业，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得更久。 两个人差距还是比较大的，不给开始的机会对两个人都好。 不过，手表。 姜雪信又回头站住，假作从口袋，实际上从空间掏出周一民的手表，塞过去，“周同志，谢谢你的手表。” “不,不客气。” 买参被拒绝，都是聪明人，周一民知道自己被拒绝了，正难过呢，姜雪信又回头退还手表，更难过了。 难过到周一民说话都劈叉。 姜雪信不管这个，还没开始，她并不认为周一民对她有多钟情，不过是她长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摇摇头，姜雪信把周一民从脑海里甩开，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1978年之前，药店都是国营药店，但也从1979年开始，之前的被撤销的传统药店陆续被允许重新挂出老字号。 姜雪信挑中的就是这么一家，草本堂。 这些老字号药店，在当地那是有特殊地位的，不过是之前政策不允许，政策允许后，当地人很信任的。 有钱人疑难杂症也愿意来老字号治疗。 要不管控一放开，也不能基本第一批出来的就是医馆药房的老字号。 坐堂的是一位老先生，五十岁左右，不过中医都养生，很多实际年龄要比看起来大，姜雪信不敢冒昧，特意排队边等边观察。 前面就两个人，很快就到姜雪信。 姜雪信坐下，把包袱放在看诊的桌子上，“打扰老先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进山割草，捡了两株人参，想请老先生帮我辩一辨真假。” 不好说卖。 虽然已经允许老字号挂牌，不禁止私营经济，但也没明文允许不是。 小地方，不说为好。 “鄙姓唐。”看到那两株人参，唐大夫眼前一亮。 倒不是三五十年的参有多难得，难得的是姜雪信挖的好，参须一点损坏都没有，唐大夫看来姜雪信也是从业者。 唐大夫越看那两株参越满意。 姜雪信后面正好没人，在门外转的周一民不算，唐大夫让儿子先看堂，邀请姜雪信去里间说话，“我夫人比我更会看人参。” 这是避嫌了。 话说到这里，唐大夫是个正人君子，姜雪信心里有数，也就跟着唐大夫进了里间。 唐大夫年轻，唐大夫的夫人看起来却苍老一些。 妇人看上去六十更多，两只手上都生了老茧，看到姜雪信笑的温柔含蓄，也没泡茶，倒了两杯白水过来。 唐大夫直奔主题，“小友这两株参，是要卖？” “是，家里急用钱。”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姜雪信尽量少言。 “好，我收，这株大一些的一百二十块，这株小一些的一百。”唐大夫不是奸商，给出了一个相对公平的价格。 这是姜雪信问的第一家，姜雪信不知道人参价格，但这个价格她能接受，一碗素面二两粮票八分钱的物价，二百二十块不少了。 “成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十二张大团结。 姜雪信二百块塞进空间，背着空包袱出去，周一民还没走，在门口等着呢。 看到姜雪信出来，周一民先扯出笑脸，“姜同志，你回云市吗？明天我的车回去，你要是回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沉山县一周才发一次去云市的火车，再发最快要下周了。” 不得不说，周一民打在了姜雪信的软肋上。 一看姜雪信心动，周一民再接再厉，“主要火车得走十二个小时，汽车快一些，五个小时就到了。” “就算是朋友，路上一起作伴也是可以的，再说还有我同事呢。”周一民继续加码。 找对象，脸皮太薄是不行的。 在周一民不断加码下，姜雪信心动了，准确的说周一民说一周才有一次火车姜雪信就心动了，只是顾忌两个人在路上尴尬。 况且周一民说就算是朋友，话就算挑开了，再扭捏就没意思了。 再不然，给周一民一些野猪肉做路费。 “那就麻烦周同志了，明天几点出发？”姜雪信决定不卖猪肉了，人参卖了个好价，野猪肉可以慢慢卖，反正空间可以保鲜。 “八点。” 周一民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本来打算五点就出发的，十一点之前到云市吃饭，当天就能到京市。“你起来慢慢收拾，稍微晚一些也可以。” 八点也挺早，没有特意等她，这个时间姜雪信是接受的。 “那就明早八点，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都决定一起走了，姜雪信放下戒备，语气轻快的问。 “不用不用，我习惯六点起来吃早饭，到时候过去接你，你告诉我哪个招待所，开车方便。”周一民连连摆手拒绝。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怎么能让姜雪信自己过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扣印象分嘛。 坚决不行。 周一民的理由无懈可击，姜雪信同意。 两人就此分别。 第16章 告白 周一民怎么兴高采烈的回去的我们不提，这会天气还早，姜雪信没有回招待所，她去供销社购物。 先买粮食，分家的时候姜奶奶把细粮扣下了，分给他们的都是粗粮，细面粉跟大米都得买一些，小米也要，肉不用。 好的护肤品跟化妆品供销社没有，雪花膏跟毛巾有，姜雪信买了新的。 回去得给姜雪然带点心，罐头、麦乳精都很必要。 一趟供销社，姜雪信没少买东西，花了整整十三块钱，她特意买了个背篓背到无人处放进空间。 粮票跟工业票用的她抢的那些，这让姜雪信有些不好意思，可出门时家里也没给她带，再说工业票家里也没有。 再不好意思，姜雪信也拿出来用了。 “这是你说的有你同事？”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准时八点到招待所门口。 周一民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姜雪信出来，周一民笑着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把背篓接过去还帮她开车门，副驾。 至于后座嘛。空荡荡。 姜雪信瞪着眼睛，挤出一句，“这是你说的有你同事？” “对呀，但是他们听说来接你，都说自己坐后面的车。”周一民回答的理直气壮又无辜。 后面车上的人，周一民说是同事，其实是下属更准确一些。 那你领导都说去接爱慕的女孩子了，后面的车四个人也能坐下，谁那么厚脸皮跟你们坐一辆车，等着被你记仇吗？ 他们的心思，姜雪信注定是不能知道了。 判定周一民说法合理，姜雪信只能上车，要一起走，不好让后面一车人等着。 周一民得意的笑着把背篓放进后备箱。 等过去驾驶位开车，面上又是另一副模样了，正直有礼，风度翩翩。 姜雪信还是有点郁闷，坐在车上一声不吭。 因为要坐车，姜雪信吃早餐了，垫了一点，但是不想跟周一民说话，她拿出一个包子慢慢啃。 周一民也不介意，能一起坐车回去还怕路上说不上话？ 欲速则不达。 车子行驶在路上，要稍微赶一下晚出发的时间，周一民开的比较快，姜雪信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车窗外发呆。 他们走大路，路上光秃秃的，毫无绿化可言，不过路况不错，车子开的很稳。 开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吧，姜雪信一个包子吃完了，周一民琢磨着姜雪信心情差不多调试好了，找了个姜雪信不能拒绝的问题沟通，“到云市把你放在哪里，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送，你路过供销社门口吗？把我放那就行，供销社门口有驴车。” 姜雪信几乎没有思考的回答。 不得不说周一民确实找了好时机，姜雪信心情调试的差不多了，不但愉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心情颇好的笑了笑。 话题这不就打开了。 “这次寻亲结果怎么样？” “都是十来年前的老亲了，没找着。” …… 周一民出身好，情商高，问题问的恰到好处又不冒昧，后半程打着不说话会困的旗号，把自己给姜雪信翻了个底朝天。 当然，除了工作。 姜雪信知道他是当兵的，十六岁入伍，今年二十五岁，年纪不大，当兵已经九年了。 周一民说他是京市人，没说去沉山县做什么，姜雪信问他京市人怎么在云市的时候也回避了，只说要回京市探亲，问姜雪信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姜雪信没有对周一民动心，周一民倒是更喜欢姜雪信了。 路上休息了半个小时，他们到云市是下午一点半。 周一民坚持要吃饭，他说他饿了。 人家开了一路车，姜雪信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吃饭，那就一起。 周一民的属下极长眼色，有说离家久了要回家的，有说要回单位汇报工作的，总之，他们都没时间吃饭。 最后，坐在国营饭店吃饭的只有周一民跟姜雪信。 周一民特意找了包间，凭他的级别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三个菜，姜雪信推脱，周一民按云市口味点菜，特意问的服务员招牌菜。 上菜后周一民把菜推的离姜雪信近一点，“尝尝看，服务员说还不错。” 现在国营饭店厨师是热门岗位，必须竞争上岗，工人农民都是拿着自己钱票吃饭，门面上的事走后门比较难，所以相对比较少走后门的，基本厨师的手艺都很不错。 起码摆到姜雪信面前的，色香俱全。 三个菜两个偏辣，姜雪信无辣不欢，这七八天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就是这顿。 周一民也是。 与姜雪信不同的是周一民是美人下饭。 周一民对食品没有要求到几乎没有要求，看着坐在对面吃饭的姜雪信，他已经很开心了，心底无比满足。 这种满足感，与完成任务不同，与打胜仗也不同，是无关能力，走到岁月尽头仍想有这个人相伴的平静。 “姜同志，我想跟你谈对象，以结婚为目的的谈对象。” 周一民坐的端端正正，语气也板板正正。 虽然姜雪信已经委婉的拒绝过一次了，此刻，周一民仍认为他需要郑重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姜雪信瞳孔微缩，她带着些震惊的抬头看向周一民。 “我以为我已经拒绝过了。” 因为之前猜到过周一民的想法，姜雪信这次震惊更多是以为周一民不会说出来，所以很快从震惊状态调整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再次坚定的拒绝。 她确实暂时没有这方面心思。 周一民也笑，语气带些紧张，“是啊，你拒绝了，但是被拒绝的我,想问问为什么，不能是嫌弃我太老吧。” ‘噗嗤。’ 姜雪信没忍住笑出声。 别看周一民讲的有趣，其实心里忐忑着呢，只是看到姜雪信笑了，他也没忍住跟着笑。 空气中的尴尬被笑声冲散。 一个真诚的军人，姜雪信不想敷衍他。 姜雪信微微收敛嘴边的笑意，“我父亲重病，家里一个即将娶妻的哥哥，一个需要上学的幼弟，负担很重，目前来讲，我真的没有心思谈对象。” “那你有心思了呢？我可以排队。” 第17章 谈对象了 眼神坚定，掷地有声。 周一面看着姜雪信，姜雪信说了这么多，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姜雪信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至于家里的困难，百分之九十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 钱，恰恰是周一民最不缺少的东西。 周一民为什么不提自己有钱反倒愿意等呢？ 一个刚高考完的女孩子，敢到千里之外寻亲，敢孤身一人卖人参，她是不会欣赏随手给钱的男人的。 这时候，虽然姜雪信不知道周一民有钱，但这种愿意排队等待的回答，是出乎姜雪信预料的。 后世，人们做事情都讲究效率，尤其谈恋爱，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呗。 等待，是最奢侈的事情。 姜雪信透过饭菜蒸腾的热气，看着对面眼神坚定的周一民，不得不说，周一民的长相直击姜雪信的审美线。 标准的黄黑肤色，眼睛是不大不小的荔枝眼，单眼皮，原本看起来应该很跳脱的，但在周一民脸上并不，冷硬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嘴唇，再加上挺拔的身躯，整个人显得刚毅果敢，英姿勃勃。 威风凛凛。 就冲这工作长相，姜雪信想试一试。 “要排队你可有的等，我计划考京市的大学，起码三四年，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京市。” 随着姜雪信的语声，周一民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周一民笑着“那你更应该让我排第一名，路上已经说过了，我是京市人。” “京市人来云市跟沉山县干什么？”姜雪信随口问出声。 她接触军人比较少，保密观念有，但实在浅薄，尤其是像行程这种问题，不假思索的就问出口了。 周一民摇摇头，“抱歉，不能说。” “啊，不能说啊，那我不问了。”姜雪信并不失望，本来也不是非要知道的问题。 长得好看，现役军人，又有原则，两个人还有共同语言。 确实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姜雪信点点头，筷子还拿在手里，“我们可以谈对象，以结婚为目的的谈，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看着姜雪信严肃的表情，周一民将筷子紧紧攥在手里，回以同样严肃的语气。 “你不用这么紧张。”姜雪信失笑，她看出周一民怕她提出什么离谱的条件，不可能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干扰我上大学。” “当然。” 听清姜雪信的要求，周一民立马点头，语气理所当然，“我还有两三年任务期，到时候我调回京市，你正好毕业可以结婚随军。” “噗嗤……”姜雪信笑出声。 她属实没想到周一民已经想这么远了。 至于冒昧，姜雪信丝毫不这么觉得，这年代大家都是这样的。 姜雪信伸出右手做伸手状，眼里带笑，满是跃跃欲试，“那周同志，以后就麻烦你多多指教了。” “姜同志多多指教才是。”周一民笑的就比姜雪信夸张很多。 既然已经决定相处，姜雪信毫不扭捏的同意周一民送她回家。虽然她有空间，但不能打击周一民做人对象的积极性不是。 高考成绩还没公布，姜雪信担心告诉家里周一民的存在徒生枝节，就没让周一民送她回生产队，只让周一民把她放在进公社的路口。 永丰公社。 夏天下午四点多，太阳还没下山，太阳光照在永丰公社四个鲜红大字上，年代感扑面而来。 “就在这里下吧，再往前走就有人做工了。”姜雪信出声让周一民停车。 令行禁止。 周一民缓缓踩住刹车，不确定的再问一遍，“你确定你考京市的大学？” “我很确定，我一定会报京市大学。”姜雪信第三次确认。 哭笑不得。 至于什么专业，她现在真的没想好，想好也就告诉周一民了。 周一民跟着笑，他一笑起来，脸上的冷硬感荡然无存，带着一种新奇的天真，递上一张小纸片，“这是我的地址，你报道之前给我发电报，要是在北京的话我一定过来接你。” 纸片很小，上面就十来个字，京市部队22旅33团，7023信箱，周民。 单位的电报地址，化名。 虽然周一民换岗了，也只是换岗，并不是休假，还是要回单位上班以及训练的。 不但周一民，现在人工作强度都是这样的。 姜雪信自然理解，她看了一眼地址，很快记下来，极有保密意识的还给周一民，“我记住了。” 车窗开着，风从远处稻田来，带着清新的稻香。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虽然两个人都有对方的地址，但这年代，书信慢，他们两个还都有可能换地址。 失联，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不行，真得走了，再不走要被人当猴子看着说闲话了。”姜雪信打破沉默，硬生生拐了个弯，没将八卦两个字说出口。 说完，带头打开车门下车。 周一民跟着下车，帮忙从后备箱卸行李。 “我还是帮你把背篓背进去，有点重。”周一民颠了颠背篓。 也不知道姜雪信装了什么，是真重啊，得有四十来斤。 “没事，我自己可以，我们俩的事现在还不适合让我爸妈知道。”姜雪从背篓里拿出一株人参，背上背篓把人参递给周一民，“五十年份的，你拿回去送礼吧。” 是太贵重了，可野猪肉、老虎肉以及在沉山县供销社买的吃食布匹，显然都不适合送给周一民。 不是不好解释来源就是周一民根本不缺。 人参好，周一民已经知道了，不用费心解释来处。 媳妇送东西？ ……。 周一民高兴极了，这肯定得收下啊。 不能白收，周一民接过人参放在后备箱，撂下一句等我一下，三两步跑到驾驶座。 他没上车，就弯着腰在驾驶座那块扒拉了几下，又翻了翻，随后拿着一沓票跑过来，笑着递给姜雪信，“给你。” 姜雪信接过来，翻了翻，都是全国通票，一共三十多张，最多的是工业票，粮票、布票跟点心票就比较少，加起也就十一二张。 “都给我？”姜雪信怀疑周一民一张都没给自己留。 第18章 分离 看出姜雪信的想法，周一民点头，“都给你，我回京市单位还会发的。” “吃饭的有。” 周一民补上一句，回京市路上在国营饭店吃饭，也是需要粮票的。 那。 可太好了。 城里粮食票少，工业票多，比如像周一民，每月45斤粮食加上肉也就基本够吃，部队基本很少用到的工业票却是每个月都发七八张。 当然，也就是周一民未婚不需要。 已婚的人要买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种大件，也是要攒一攒的。 比如一辆自行车，需要十五张工业票。 如果要买辆自行车，工业票正好是姜雪信需要的。 姜雪信给了人参，这会拿票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径自将三十来张票全部放进裤兜，抬头直视周一民的眼睛，“走了。” “路上背不动了记得歇一歇。” 姜雪信觉得送进去不妥，周一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我知道了。”姜雪信点头转身。 两个人都没多说，就此分别。 周一民站在车旁，在后面看着姜雪信走，姜雪信背着背篓先回生产队。 她没有将背篓放进空间，直愣愣背着走。 很重，姜雪信心情却很好。 她能感受到身后周一民的注视。 你在前面走，有人在后面默默注视，实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以至于往日小四十分钟的路程，姜雪信半个小时就走到了，走到门口，姜家院子整个一片静悄悄。 往常这个时候，张凤清跟姜雪川出去上工，姜雪然会在院子里玩的啊，还有姜秀也会在。 带着不解，姜雪信推开大门进去。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姜雪信没叫人，回他们那两间小土房房。 “爸，雪然呢，他怎么不在家？”房门也没关，姜雪信很顺利的推开了，边进门边问。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竟然姜路也不在家。 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姜雪信心里如同擂鼓，咚咚作响，七上八下。 怀疑姜路可能出了什么事的姜雪信，也来不及收拾背篓跟自己，随手将背篓放在小房间角落，用灶台的草在上面简单铺了一层，赶紧出门找人。 先去生产队的任务田。 只要不是天塌了，张凤清跟姜雪川都会在任务田上工。 姜雪信急匆匆的跑过去，田里十来个人在割稻谷，一眼望去，根本不见张凤清跟姜雪川。 不过他们生产队小队长在地头站着。 凶人呢。 “说话说话说话，哪那么多闲话要说？任务田要是干不完就都别回去睡觉了。”小队长姜大年声音跟喇叭似的，口沫横飞。 本来姜雪信想问问其他人的，姜大年已经看到她了。 姜雪信的假是大队长批的，姜大年没有权限，要是姜大年批才不会批十天呢。 “姜雪信，信丫头是你吧？高考完了就请假，今天可是开始双抢呢，回来了明天就下地干活。”姜大年维持刚才的高声调。 嗓子都不会累的吗？ 被抓了，姜雪信尴尬的笑了笑，“好嘞叔，我假期也马上到了。” 她想提醒姜大年，她的假期后天才到，她是特意给自己留了一天休息时间。 姜大年安全没领悟到，一点没有让姜雪信明天再休息一天的意思，“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现在干一个公分都分不到。” 不是来骗公分的吧？ 看着不像。 姜大年边问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姜雪信。 “我来找我妈跟我大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我爸跟雪然去哪了。”姜雪信乖乖回答。 姜大年并不是个坏人。 生产队公分制，一小半人可能老实一点，另外的一大半一点都不，属于能敷衍磨叽就敷衍磨叽。 生产队长不厉害一点、凶一点，生产队出不了活，年底给大队交不够粮食，大家都得饿肚子。 姜雪信声调平和，姜大年就不好意思继续吼着说话。 “你爸去大队看大夫了，你妈跟雪川雪然都在那边做工，你别过去打扰他们。” 没事就行。 “那我去接我爸，叔你见到我妈他们帮忙告诉一声。”看着姜大年不悦的脸色，姜雪信顺口补上一句，“我明天就来上工。” 姜雪信这么有眼色，姜大年当然立刻答应。 上工跟上工也是有区别的，她可以选择公分少一点的打猪草之类的伙活计。 双抢呢，能出工就出工。 反正她挣公分也就今年一次了。 姜雪信无所谓的往大队部走，他们整个公社，十六个大队就一个卫生所，所幸公社就坐落在隔壁大队，好找得很。 姜路也好找得很。 双抢呢嘛，公分高，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不会请假，所以卫生所的休息室就四个人。 姜雪信一眼就看到姜路。 “爸，看病就要好好休息，怎么还编这个？”姜雪信说着就从姜路手里把正在进行的背篓接过来。 姜路其实是高血压性心脏病，简称心脏病，这种病姜路是不能从事强力劳动的，身体不能负荷。 因为治疗不当的原因，姜路多年休养多干活少，一犯病就要卧床休息，导致腰椎也有问题。 腰椎一耍毛病，那可不就更动不了了。 “这两天爸好多了。” 姜路眼睁睁看着姜雪信从他手里把编了一半的背篓拿走，不死心的辩解。 姜雪信当然不相信，她转移话题，“今天的治疗完了吗？完了我们回家。” 家里还有一堆吃食呢，锁门了姜雪信也不放心。 卫生所的大夫就在这时候进来。 是年轻些的那一位。 大夫是下乡的知青，年轻，对心脏病也一知半解的，主要治疗腰椎，听到姜雪信问话，笑着说，“完了，我正过来说呢，你爸明天就不用来了，不过你爸心上好像有点问题，咱们卫生所设备有限，有条件还是去大医院查查。” 心脏病？ 是了。 姜雪信茅塞顿开。 什么病能让人一生大气就气死呢？ 心脏病绝对算其中一种。 “我知道了，双抢完可以请假我们就去。谢谢大夫。”大夫的话是大恩，姜雪信深深向大夫鞠了一躬。 前世姜路一直被说是身体弱，也没人指出是哪方面的问题，他们一直没好好查过。 第19章 再跟钱大丫动手 这辈子，即使大夫不说，姜雪信也是要尽快带姜路去大医院检查的。 大夫说了，姜路就更没有推脱的理由。 姜雪信跟大夫告别，送大夫出去，顺便付钱，明天不来了今天就要结账。 “多少钱啊？” 一出卫生所姜路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四块三毛五。”姜雪信也没瞒着。 在姜雪信看来一块三毛五一点都不贵，没必要瞒着姜路。 显然姜路不这么认为，他们大队，一个成年劳动力一个月十分工就挣20块钱，他们家就姜雪川是十分工，张凤清七分工，姜雪信五分工，姜路跟姜雪然都是三分工。 也就是说，姜家全家人出工，一天也就挣一块八毛钱左右。 四块三毛五！ 八天四块三毛五。 实在是太贵了。 姜路咂舌，“这看病太贵了，我看我们就不去县医院看了，这次卫生所治的好，我在家休息一样的。” 县医院。 见过广阔天地的姜雪信可不认为县医院是大医院，京市医院才是，姜雪信是打算带姜路去京市医院检查的。 父女俩这会正走在空旷处。 周围一马平川，周围的稻谷也都被割掉收进仓库了，周边连稻草堆都没有，就是光秃秃的田地。 姜雪信决定告诉一下姜路她这一次收获。 “爸，你猜我去补课人家给了多少钱？”姜雪信先铺垫。 姜路以为姜雪信要转移话题，想起姜雪信从小就是这样，遇到不想沟通的事就转移话题，姜路笑呵呵地。 “给了多少钱？” 反正最后他不去不就行了。 姜路自己告诉自己。 看着姜路脸上的笑容，姜雪信就知道姜路在敷衍自己。 “给了八十。”姜雪信撂下一个惊雷，她倒是想告诉姜路她赚了两百多加两只野猪一只老虎，还有若干人参。 她不敢啊，明显这会姜路已经被吓到了。 姜路左右环顾，周围哪有什么人，刚才姜雪信说补课给钱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 没人。 可在外挣钱毕竟不是个被允许的事情。 姜路左右环顾了两圈，再次确定周围没人才把目光集中到姜雪信眼睛上，“你说给了多少？八块？” 姜路怀疑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八十，他一年都挣不了八十，他们分家才分了六十。 一定是听错了。 姜路甚至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姜雪信，就盼着姜雪信说他听错了，就是八块。 除了鸟叫，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可能听错呢。姜雪信给出否定的回答，“什么八块，是八十。” “所以说啊，你一定要放心去看病，会好的。” 姜雪信最后说的这句，姜路就完全没听到了。 一直到回家，姜雪信做饭，姜路呆呆的坐在门口，脑子里还是在回响这句话，“什么八块，是八十。” 读书人钱这么好挣吗？ 下乡的知青也没多少钱啊。 姜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那么呆呆坐着，钱大丫就是这时候进门的。 姜雪信分走了钱小大两块钱，钱大丫还生气呢，进门看到姜路就狠狠的瞪了一眼。 然后回房。 姜路看到钱大丫瞪他了，不过这些年了，动辄骂人要钱拿东西，瞪一眼已经算好的了，姜路完全没在意，继续坐自己的。 钱大丫不干啊。 回到自家房子要做饭看到没有柴火的钱大丫，想起双抢食客，女儿姜秀带着小儿子红果去捡稻穗了，以后每天出工回来还要做饭，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现成的出气筒就在门口呢。 这时候，钱大丫还不知道姜雪信已经回来了。 村里人家一年就吃三五次肉，肉味大，姜雪信白天不敢炖肉，选择蒸鸡蛋吃，姜雪信也买了很多鸡蛋。 一人一个鸡蛋，姜雪信又把背篓里的细粮跟大米拿出来，今天快放工了，蒸馒头要发面，肯定来不及，蒸米饭吃正合适。 姜雪信蒸上米饭跟鸡蛋，在家里找了一个白菜，又把背篓里准备给周一民没给的那块野猪肉拿出来，切了一小块肥的抹了一下锅，准备炒白菜。 富有的感觉真好。 姜雪信倒了不少油，一边炒一边美。 钱大丫尖利的叫声就在这时候传过来，“一天天坐在院子里，像个贼一样，不知道是盯着谁家呢，家都让你败完了。” 这是骂姜路。 三房姜路一家，钱大丫只忌讳姜雪川，上次分家的事，钱大丫对姜雪信也添了几分害怕。 这不两个都不在嘛。 家里就姜路一个，纯粹是钱大丫的出气筒，钱大丫才不害怕呢，什么难听骂什么。 “病痨鬼不要脸，坐在家里靠完父母兄弟靠老婆……” “啪……” 钱大丫闷头从水缸舀水呢，脸上啪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当时，钱大丫感觉自己牙齿都松动了。 “张雪信，你个天仙的，你胆打我，我打洗你。”反应过来，钱大丫捂着脸骂出声。 只是脸被打肿了，捂着脸，发音也不标准。 听起来毫无威慑力，反而有些好笑。 原本骂出来气势汹汹的话应该是，“姜雪信，你个天杀的，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好吧，也没什么威慑力。 反正姜雪信是一点都不害怕。 姜雪信轻蔑的看了钱大丫一眼，“不敢打我也打了，下次你再敢骂我爸，大伯母，你别怪我哪天晚上拿刀子站在你床头。” 相比于钱大丫歇斯底里，姜雪信的狠话反而轻描淡写，但配上姜雪信狠厉的眼神，就显得瘆人的慌。 钱大丫相信了。 “你，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钱大丫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钱大丫不敢轻举妄动，姜雪信总算懂了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现在她就是这个恶人。 姜雪信最后不屑的看了一眼钱大丫，钱大丫还是不敢说话，姜雪信自顾自拉着不知所措的姜路回房。 做饭呢，今天的晚餐可是她精心烹饪的，不能耽搁。 姜路刚才多少被钱大丫气到了，就躺在床上休息。 说是床，其实就是土块上面铺着木板，木板上再铺上褥子，简陋的很。 第20章 准备盖房(一) 姜雪信一边做饭一边看着床，去京市之前她肯定把这两个床收拾了。 “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姜雪然蹦蹦跳跳的进来。 跟钱大丫不长眼色不同，只要闻到饭菜的味道，姜雪然就知道姜雪信回来了。 菜已经上桌了，姜雪信正在打米饭，看到姜雪信进来，笑着把放着鸡蛋的盆子递给他，“放到桌子上，然后去洗手，等妈跟哥回来我们就吃饭。” 五个鸡蛋。 那就是一人有一个了。 姜雪然高兴极了，原地给姜雪信敬了一个少先队员礼，“遵命。”说完才把鸡蛋接过去。 一人一碗大米饭，一人一个鸡蛋，一个素炒白菜，一个油泼咸菜。 在后世来看无疑是简陋的，1979年，确实难得的美味，尤其对姜路一家来说。 以前家里有鸡蛋什么，可落不到他们家人手里。 “小信，是不是有点浪费啊？”说话的是还不知道姜雪信这一趟赚了“八十”的张凤清。 看着一桌这么丰盛的晚餐，张凤清忐忑极了，都不敢拿筷子，“太浪费了，这都能吃两三天了。” 除了姜雪川在洗手，其他人都坐在桌子旁边吃饭了。 桌子小，姜雪信跟张凤清面对面，距离张凤清也就一胳膊远，很容易就把筷子递到张凤清手里。 “快吃吧妈，我买太多了，明天还有肉呢。” 肉？ 别说姜雪然了，刚走过来的姜雪川都双眼放光，他们上次吃肉，已经是去年过年时候的事情了。 “有肉。”立马相信的姜雪然。 “真有肉？”半信半疑的姜雪川。 姜路跟张凤清也属于半信半疑那一挂，本来姜路已经伸手拿筷子了，硬生生停在半空，等着姜雪信回答。 “真有，还不少，今晚等大家睡了我们偷偷煮，小然不许说出去哈。” “嗯嗯。” 姜雪然一点也没有不被信任的感觉，疯狂点头。 不由自主的，其他三个人也跟着点头，肉诶，现在四分之三粗粮，四分之一细粮，大家基本能吃饱了，肉，谁家还都是缺的。 得到姜雪信肯定的回复，姜路带头，一家人开始吃饭。 吃完饭，张凤清去洗碗，姜雪信让姜雪然去门口玩。 “爸，你跟大哥去找大队长给我们批个新庄子吧，趁天冷之前我们盖房，我跟雪然都大了，大哥也要娶媳妇，两间房不够住。” 姜雪信说的轻描淡写。 饭桌上剩下三个人，姜路跟姜雪川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 姜雪信一下想到这个成语，她们高考语文题有这一题。 姜路跟姜雪川对视后，作为住劳力的姜雪川出头说话，“小信，你可能不知道，盖房子，盖三间，即使盖最简单的泥墙也得一百五十块钱，瓦房就更贵了，得四五百。” 姜雪川的意思，盖房，就别想了。 他们家现在连七十块钱都没有。 “那就盖泥墙，盖四间。”姜雪信从兜里拿出来八十块钱放到桌上，“到时候找爷爷奶奶借一点，再找舅舅家借一点，年底算完公分我们就还。” 姜雪川顺耳听了姜雪信的规划，拿起钱数了数，看向姜雪信，他现在关心另一个问题，“你哪来的钱？” “补课人家给的。” 谎话说过一遍，第二遍就毫无压力了，姜雪信斩钉截铁，“这不重要，重要的能盖房了盖不盖？” 姜雪川看出姜雪信不想说，不过看姜雪信敢盖房子这架势，这钱肯定来的正规。 姜雪信不想说，姜雪川就不问了。 八十加七十，正好一百五。 再借个二三十的，不难能借到，到时候木头去后山伐几棵，盖房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爸，你觉得呢？”姜雪川问姜路。 姜家这两年一直是姜雪川挑大头，不过这是举全家之力盖房，姜雪川还是想问问姜路。 儿子出力，女儿掏钱，姜路也不是愿意每天被钱大丫骂，“那就盖吧。” 姜路点头。 “太好了，你们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吧，把这块肉跟这半斤糖拿着。”姜雪信已经准备好了，从门后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背篓，“我要村头的地，最好没邻居。” 以后出村方便，偷偷做什么也方便。 姜路跟姜雪川被推出去的时候还是蒙的，正在洗碗的张凤清也是。 不是才说呢，怎么就已经去批地了？ 张凤清手里还拿着抹布呢，急匆匆从小房间出来，拉着姜雪信又看着门外，“小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不盖了？ 好像也不是。 就是，就是太快了。 张凤清想通立刻就要跟姜雪信说，不等她开口，姜雪信已经读懂她的意思，“妈，迟盖早盖都是要盖的，如果我没估计错，大伯母马上就要找茬了。” “啊……” 这又是为什么？ 姜雪信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刚才推姜路跟姜雪川出门，她看到钱大丫跟姜红升去老两口那边了，正进门呢，没看到姜雪信。 估计老两口马上就要找她。 姜路是被今天的饭菜跟盖房打懵了，才完全忘了钱大丫这回事。 姜雪信可没忘。 “妈，你先去把钱收好，一会你跟我去爷爷奶奶那也行，带着雪然留在房子里也行。” 姜雪信推张凤清去小房间。 潜意识，姜雪信是希望张凤清跟她去正房的，人总要自己立起来。 不过也看自愿。 “小然，你今天挣到几个公分？”姜雪信站在门口，一边等着钱大丫一边跟姜雪然聊天。 回到1979年已经十来天了，看到其他人还行，看到姜雪然，姜雪信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三个。”姜雪然举起三根手指，颇为自得。 “这么棒啊。”姜雪信摸着姜雪然的头，不吝赞美。 小孩子么，就是要多赞美。 准备再多夸两句的姜雪信因为从姜红升停下来，姜大家两儿一女，小儿子才两岁看不出来什么，姜秀像姜大，姜红升，那是把钱大丫学了个十成十。 本来姜红升是自己想跟姜雪信动手的，不过他打不过姜雪川，这才作罢。 “爷叫你们去他那边，你们全家都去。”姜红升恶意满满。 第21章 准备盖房(二) 姜雪信才不理他。 “小然回房去看书，放假也要复习功课。”姜雪信笑着推姜雪然进门。 “姐……” 姜雪然欲言又止。 姜红升不知道姜路跟姜雪川不在家，姜雪然可是知道的，大哥不在，姐姐一个人岂不是要被欺负了？ 被打、被骂、被要东西？ 以前都是这样的，姜雪然心里充满不安。 “听话。”姜雪信语气温柔坚定，不容反驳，一把把姜雪然推进去，还关上房门。 “走吧。”转头对着姜红升，姜雪信脸立马冷下来。 温柔，那是什么鬼？ 姜雪信的声音里能掉出冰渣，带头先走。 “我们一起。”出乎姜雪信预料的，张凤清推门出来，“你爷爷不是让我们一起去。” “好，我们一起。” 姜雪信笑着回头，挽住张凤清的胳膊。 不管前路是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害怕。 虽然姜雪信本来就不害怕。 “爷爷……” “啪……” 随着姜雪信一声爷爷，一个扫床的扫帚就飞了出来。 “姜雪信，你，你们二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一看姜雪信一闪身就躲过去了，姜铁锁气急败坏。 有啊。 当然有。 没有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姜雪信左手挎着张凤清呢，右手安抚的在张凤清手肘处捏了一下，可怜的女人，姜铁锁一扔扫帚，当即吓的一个哆嗦。 “爷爷怎么这么说，是雪信做错什么了吗？” 姜雪信不急不怵，甚至等进去房间站稳了才回话，隐隐地，她比张凤清往前站了一寸，护住张凤清。 “我妈告诉爷爷你打她了。” 后脚进来的姜红升迫不及待抢答，边说边站到钱大丫旁边，钱大丫嘛，坐在椅子上，得意的看着姜雪信，母子俩表情一模一样。 饭点上，钱大丫本来是想让姜大给她出气的，姜大知道肯定跟钱大丫的嘴有关，不肯。 可惜他没能力，管不住妻子。 更何况还有个能出馊主意的儿子呢。 姜大带着小女儿跟小儿子躲出去了，钱大丫跟姜红升商议着，去掉钱大丫辱骂姜路的细节，来姜铁锁这里告状。 房间里，现在的站位就很有意思。 姜铁锁跟姜奶奶坐在上座，钱大丫坐在左边，姜红升站在钱大丫旁边，姜雪信跟张凤清站在下首。 古代三司会审就这样子吧。 除了人数不够。 张凤清一辈子胆小，听到姜红升的话惊慌的看了一眼姜雪信，眼睛眨巴着，害怕的说不出一句话。 也应该，当时她也不在场。 姜铁锁看到姜雪信不以为意的样子就来气。 分家的时候，姜雪信就用这幅表情，咄咄逼人的分了家。 后来后悔分家，恐惧自己权利的消失，姜铁锁每每回忆起来的就是姜雪信这个表情。 越想，越是对姜雪信生气。 偏偏姜雪信出去寻亲了。 寻亲回来也不来他这个爷爷这里招呼一声。 也有这个成分，钱大丫跟姜红升过来告状的时候，姜铁锁的怒气有了一个发泄口。 听到姜红升说姜雪信打了钱大丫，迫不及待的召来姜雪信一房，任由姜红升一房发难。 姜雪信本来想晾着姜红升的。 可是，速战速决吧。 鸡毛蒜皮的生活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不用姜铁锁吩咐，姜雪信硬按着张凤清坐在右边，“大娘就告状说我打她了，有没有说我为什么打她？” 张凤清不想、不敢坐，姜雪信硬按下去，好暇以整的看了一眼钱大丫。 “爸，我就出工回来累了，胡咧咧了几句，可我毕竟是长辈，雪信也不能动手啊。” 钱大丫还委屈上了。 姜铁锁点点头，看到姜雪信按着张凤清坐下，更生气。 以前张凤清绝对不敢坐的。 一家子这是都要造反，姜铁锁更想挫挫姜雪信的锐气。 姜雪信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顺着他们的话，“哦，那大娘的意思就是，以后大队有人骂我爷，咒我爷短命，我大伯跟我爸他们也应该装作没听到？” “是吗？” 姜雪信一脸疑惑，仿佛真的就是在求证。 “你……” “你……” 钱大丫气的张了两遍嘴，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姜红升瞪大了眼睛，这，这让人怎么说？ 他们从来不是姜雪信的目标，姜雪信目光灼灼的看着姜铁锁，她这个爷爷，就是倚老卖老惯了。 姜雪信打定主意，她爷爷姜铁锁要是敢肯定她这句话，她保证传达到整个大队。 一个骂了不会招来儿孙报复的老头子，在农村不要太受“宠幸”。 “就算你大伯母骂了你爸，你也该过来找我，我会做主。女孩子家，对长辈说动手就动手，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以后怎么嫁人？” 是吗？ 姜雪信第一次发现她这个爷爷，脸皮厚的挺有意思。 钱大丫又不是第一次骂她爸，也没见他做主啊。 “名声不要紧，我不要，不过我答应爷爷，下次气头上一定劝劝自己，能劝住我肯定不动手。” 不过大概率是劝不住的。 姜雪信的潜台词，房子里最笨的钱大丫都听懂了。 “你……，你……”钱大丫再次表演说不出话的绝技。 你说钱大丫笨吧，钱大丫这会想到了一个别人都没想到的方向，姜雪信是从高考回来才这么厉害的。 是不是，她真的考的很好？ “姜……” 钱大丫一把拽住要骂姜雪信的姜红升，可不能得罪一个大学生，即使不是个好大学，出来是要做官的。 “你最好是这样。” 姜铁锁冷哼一声，钱大丫跟姜红升都不出声，他只能自己来了。 “好了好了，一家人，说清楚就行了，不用太严肃。你爸呢？你爷爷找他有事，他跟雪川不在家吗？”姜奶奶打圆场。 不过她这个圆场，明显是向着处于下风的姜铁锁跟她大孙子的。 “嗯，不在。” 老两口如此偏心，姜雪信讽刺的一笑，“我怕以后还忍不住动手打大伯母，求着我爸去找大队长批桩基了，反正已经分家了，分开住，对大家都好。” 第22章 准备盖房(三) “轰隆” 惊天大雷。 雷到什么程度？ 雷到房间里不知情的四个人外焦里嫩。 “你说什么？你们要搬出去？”出声的是刚刚被钱大丫拉住的姜红升，“那你们那两间房可得给我们，秀儿跟虎儿还要住呢。” “行啊，那你给钱，块。”姜雪信接的更快。 “住口，闭嘴。”才反应过来的姜铁锁气急了，“我同意了吗？” 孩子长大，开始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私欲，不服大人管教是正常的。 很可惜，姜铁锁没及时领悟这一点。 “爷，我可是你大孙子，都二十五岁了还没娶到媳妇，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房子不够住，要是三叔能把房子给我，到时候厨房跟弟弟妹妹搬过去，我肯定尽快娶媳妇给你生个重孙子。” 姜红升率先反对姜铁锁。 “不过我还要娶媳妇，我们家真的没钱。”姜红升不要脸的理直气壮。 要说姜雪信一家搬出去，姜铁锁嫌丢人，在重孙面前，丢这点人根本就不算事。 那就，让三房搬出去？ 姜铁锁跟姜奶奶对视一眼。 怎么能期待一直偏心的人这时候公正呢，看着老两口对视的动作，姜雪信就知道，搬出去这事成了。 虽然这就是她的目的，说是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是骗人的。 不过他父母应该更难受。 姜雪信看了张凤清一眼，打起精神。 分出去就好了。 果然，姜奶奶开口了。 这个一辈子被重男轻女迫害，从姜嫂子被叫到姜婆子，连自己名字都没有的女人，一开口还是偏袒自己的大孙子。 “雪信丫头啊，你回去跟你爸还有雪川说，你大哥还要娶媳妇，六十块钱实在是太多了，看看二三十行不行。” 姜奶奶说话的声音还是挺温柔的，不过在姜雪信听来就不像人说的。 二三十，就是二十呗。 一下砍三分之二啊？ 没关系，姜雪信有后招。 姜雪信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奶奶说什么啊，要不是大哥开口，这房子我们本来还要住呢，没打算给大哥。” “唉……”姜雪信叹了口气。 “实在是没钱盖新的，这不是我哥要结婚没办法嘛，原本计划是以后我爸妈跟我哥住那边，我带雪然住这边。不过大伯母放心，我爸搬过去了，你不骂人，我没机会跟你再动手。” 睁眼说瞎话是一门本事。 姜雪信义正严词，要不是在家里说了要盖四间，张凤清都相信了。 姜红升跟姜奶奶自然也是。 “奶，爷……”姜红升看着老两口求助。 没动这个心思也就罢了，姜红升自己家三间房，又不像姜雪信家要熬药，用的公用厨房，怎么都够住。 可一动这个心思就不得了了。 姜红升越想越觉得姜雪信家两间房分给自己家合适。 三间房子，他跟虎儿一人一间，他爸妈一间，姜秀住到姜雪信他们那间，另外一间做厨房或者堆杂物。 不要太合适。 看出大孙子意愿强烈，姜奶奶又代替大孙子出声，“你后面要上学，小然还小呢，跟你爸妈一起住那边就行了，你大哥要娶媳妇，真的紧张。” 这会，姜奶奶想起来姜雪信要上学了。 以前最反对姜雪信上学的就是她。 “小然都十二了，不小了。”姜雪信扶起张凤清，作势要走，“奶，我知道大哥家紧张，放心，我们不让她为难。” 不等姜雪信走两步，姜红升立马冲过来，拦住她跟张凤清。 “不行，你们那两间房子我要了，一分钱没有。”看到姜奶奶说话没用，姜红升开始撒泼。 虽然想到姜雪信可能考的好，但事关两间房子，自有老两口为了大孙子出头。 钱大丫察言观色本能倒强，一声不吭。 姜红升出场了就不一样了，刚想好不得罪姜雪信的，钱大丫把姜红升拉回自己跟前，其实也就退了一步。 “别胡说，听你爷奶的。” “你爷奶还能不向着你吗？” 这句，钱大丫没说出来，姜雪信母女跟姜红升都听的懂。 耍那些小心思做什么，谁说她都不会接招。 姜雪信白了钱大丫母子一眼，挽着张凤清出门，“爷、奶，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就不信姜红升忍得住。 “爷……”姜红升尾音拉的又长又软。 不要脸，这么大年纪还撒娇，姜雪信在心里暗唾，不过显然姜铁锁就吃这套。 姜铁锁拿起自己的烟锅，在自己鞋帮子上敲的梆梆作响，他知道张凤清这个儿媳妇没主意，靠不住事，“你们回去吧，等老三跟雪川回来，让他们过来。” “好啊。” 姜雪信痛快答应，“不过我想住这边我爸也拦不住，他总不能把我打死。” 随便威胁随便说，姜路随便决定，不过她姜雪信要是不想搬，谁都拿她没办法。 “你……，简直混账。” 姜铁锁本来还自得呢，姜雪信混账，他犯不着跟她说，姜路跟姜雪川同意不就行了，谁知道姜雪信随后就给他整了个大的。 “啪……” 姜铁锁烟锅，当下就断了。 “爷，盖房子多少钱你比我清楚，我们家有多少钱你也清楚，不是没地方住我也不会折腾，毕竟我也不是真的想被我爸打死。” 姜雪信微微一笑，“不过我要死，肯定多带几个垫背的。”姜雪信看了一眼姜红升。 “你……，你……” 姜红升被那一眼吓着，姜雪信疯了，姜红升右脚倒退一步。 从姜雪信最近办的这几件事来看，姜铁锁还真的不敢赌，气的直喘气。 姜雪信耸耸肩，拉着张凤清就往外走。 “一……二……” “老大家的，给她五十。”姜铁锁咬牙切齿，如果之前还怕把姜路一家分出去丢人，现在就是迫不及待的让姜雪信滚蛋了。 “六十。”姜雪信回头，一步不让。 后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轻易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可以商量的女人。 “老大家就分家有六十块钱。”姜铁锁脸拉的老长。 姜雪信才不怕他，嘴角带着讽刺，直剌剌看着姜铁锁的眼睛，“是吗？”两个字说的阴阳怪气。 第23章 准备盖房(四) 不说也别当别人是傻子啊。 她们家还有四块钱私房钱呢，更别说还偷偷养鸡的大伯母，要不是有二十以上的私房钱，宁肯坐牢都不会给她那两块钱的。 姜铁锁被姜雪信看的有些心虚，别开脸。 他还没说话，钱大丫自告奋勇的插嘴了，“那你就住着吧，我们家没钱。” 钱大丫不明白，怎么就到议价环节了？ 她可没钱。 “妈。”姜红升对钱大丫可没有对老头老太太的好脾气，直接凶，她就要这两间房。 “你们自己商量，我回去还忙呢。” 姜雪信拉着张凤清继续走，继续加码。 “老大家的，给她六十，不过房子里的东西得留下来。”姜铁锁直接通知钱大丫。 搬走吧，搬走吧，从现在开始，他一眼都不想看到姜雪信。 不过让姜雪信把东西留下来，倒不是为了为难姜雪信一家，毕竟姜路也是他儿子，实在是为了堵钱大丫的嘴。 果然，准备说话的钱大丫闭嘴了。 东西，乱七八糟下来也值十来块钱。 “成交，一个月后一手交钱，我立马搬走。”姜雪信回头，一堆旧东西，反正她也不想要。 正好有理由买新的。 回房间路上，张凤清准备说话，姜雪信拉住她胳膊，示意她回房再说。 回到房间，天已经黑了，姜雪然在里面写字呢，坐的端端正正的。 姜雪信开心的笑了，总算有件让她开心的事，“妈，你想说什么？” “我们真要你大伯家钱啊？六十呢。”张凤清不好意思。 张凤清是个老实又懦弱的女性，几乎从没与人有过争执，奉行的是能让则让的政策。 在她看来，这两间房她们不用，可以空着，可以借给大房住，收六十块钱，有点多。 光看姜雪信就能看懂张凤清的意思，她不答话，转过头问姜雪然，“小然，我们盖了新房这两间房怎么办？” 吃过饭房子里面开会，姜雪然在门外看门，里面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听到姜雪信发问，综合张凤清刚才的话，姜雪然多机灵啊，知道姐姐不想再被大伯一家占便宜，眼珠子骨碌一转。 “卖给大伯家，或者我跟姐姐住这里。” 姜雪信朝他赞许的一笑，假作从裤兜，实际上从空间取出一颗糖递给姜雪然，“妈，你听到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这？” 张凤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性格问题，也不是那么一两天能转换过来的，姜雪信不着急，转移话题，“妈，虽然大伯母给钱，你跟爸明天还是去舅舅家借一点，要不让人知道我们刚分家就有钱盖房子，还以为我们藏私房钱。” 张凤清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转移。 “对，对，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给我跟你爸收拾衣服。” 半年多没回过娘家了，张凤清很有些激动。 竟然说要去收拾衣服，其实有什么收拾的呢，79年的农村，大部分人一年都做不了一身衣服，现有的衣服基本都是带着补丁的。 能有时间洗，干干净净穿出去都不错了。 不过姜雪信没阻止张凤清。 她去收拾切肉，天黑了就是九点左右，十点大家基本都会睡下，十二点到一点时候，煮肉最合适。 看姜雪信洗肉切肉，姜雪然也顾不上写字了，学习什么时候都能学，煮肉一年可只有一两次。 姜雪信也不赶他，反而使唤他剥蒜剥葱什么的，让他增加参与感。 “姐，我从来不知道煮肉要这么多东西。”说到煮肉两个字，不用人说，姜雪然声音压的低低的。 “打碗水过来，我把八角跟花椒用水泡上。”姜雪信使唤完姜雪然才开口解释，“这是云市的煮法，吃了不能告诉别人哦。” 姜雪然打来水，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姜雪信旁边。 “我知道的，姐，我又不傻。” 一边吐槽姜雪信，姜雪然还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姜雪信动作。 张凤清已经习惯姜雪信做饭了，正好明天要去姜雪信舅舅家，她就去洗衣服。 姜雪信先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肥肉放到一边，要用来炸油的，然后拿出两块五花，大块的用来煮，小块的用来过火，最后一块是瘦的，也用来过火，姜雪信专门留给自己吃。 是的，不管这时代肥肉跟五花肉多么精贵，姜雪信还是喜欢吃瘦的。 “吱嘎。” 门响了。 姜雪然吓的立马就要蹦起来，肉可不能被人看见。 “肯定是爸跟哥。”姜雪信安抚他，张凤清在外面呢，是别人她早就招呼了。 果然。 “好香啊。”姜雪川闻着肉味进来。 “这么多？”不等其他人说话，姜雪川自顾自的又是一句。 姜雪信早就告诉他有肉，他以为只有半斤一斤呢，现在摆在案板上的，起码有五斤。 “不多，我找到云市屠宰场的门路了，以后吃肉，管够。”姜雪信头都没抬，“地基的事情怎么样了？” 地基。 被姜雪信提醒，姜雪川才想起来他去大队长家说地基的事去了，都怪肉太香了。 “好了，就村口那块，我要了八分，后面还可以种地。” 姜雪川说话，还不忘把姜雪然扒拉到他跟前，小东西脸都快贴到肉上了。 行吧，虽然目的不一样，地方大就行。 肉收拾完了，再等一两个小时没人就能煮，趁着这会有功夫，姜雪信出去画图纸，还把房子卖了六十块钱的是给姜雪川跟姜路说了一遍。 其他人就还好，就是姜路有些舍不得。 姜雪川多少岁，他跟张凤清在这就住了多少年。 “爸，这会就舍不得了，我们以后还要去市里，还要去京市呢。”姜雪信转移话题，“你先看看这个图纸怎么样。” 鉴于家里的房子也住不了多久，姜雪信计划是四到五年，也就没打算盖太好。 八分地，一排可以盖五间房子，姜雪信选择在南边，三间卧室一个大间，东边盖两间小房子，一间放杂物一间做厨房。 “最差水也要直接引到厨房，不行就打井，还有就是房子的密封一定要做最好。”姜雪信受够打水跟做什么偷偷摸摸了。 第24章 吃肉 姜雪川收起图纸，就是那张薄薄的纸片。 “明天下工我就去找匠人说，小信，你跟小然在家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哥，没事我是不会出门的，你们早点回来吃饭就行。”姜雪信给姜雪川宽心。 房子已经卖了，大房跟三房不管谁有意见，还是有什么矛盾，都跟她们家没关系。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 姜雪然完全没领悟到，听到大家都有事，他也不甘示弱，“姐姐做饭，我就写字，我明天写三张。” “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 “那我可就记着了。” 果然小孩子最可爱了，沉重的气氛被一句话驱散，只余欢快。 虽然笑，大家都记着天晚了，声音不大，姜雪川走到窗户旁边看了一眼月亮，“差不多了，可以煮了。” 平时这个时间大家早都睡了，今天因为有肉，个个毫无睡意。 张凤清陪着姜路吃药，姜雪川带姜雪然用帘子堵门缝跟窗缝，姜雪信主厨。 她们家灶台是相连的，前面大锅做饭，后面小锅给姜路熬药热药，今天姜雪信直接用小锅煮肉。 下的八角花椒生姜等大料，药味问题不大。 水是之前烧好的，姜雪信把肉放进小锅，等水沸的空当过火。 为了避免肉味传出去，小锅上，姜雪信特意给锅盖周围围了一个新毛巾，这样毛巾会吸收大量蒸汽，肉味小一些。 张凤清不在，姜雪川跟姜雪然还没学会心疼毛巾呢。 过火。 正常的过火流程，应该是先给肉裹上蛋清跟淀粉混合物，然后热油煎至变色，七分熟。 有鸡蛋没淀粉。 姜雪信只能直接用蛋清上，五花一锅瘦肉一锅，一共十个鸡蛋。 鸡蛋姜雪然是知道心疼的，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带着急迫，“够了，姐，够了。” 那阵势，恨不得拨开姜雪信自己来。 姜雪信不理他，瘦肉全部裹上蛋清，一边给瘦肉过火一边给五花裹蛋清。 说着容易，刚过火，姜雪信觉得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这时候，姜路跟张凤清也进小房间来了。 过火的肉七分熟，不能吃，五个人香的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在煮的肉熟了。 煮的肉大概有一斤，这是今晚准备吃的。 姜雪信先用筷子把毛巾捞开，放到一个空盆子里，这时候张凤清看到新毛巾，一来已经用了，二来肉香，张凤清也就没吭声。 锅盖打开，取煮肉第一件事是撇浮沫。 肉汤煮的又白又香，随着锅盖打开，一瞬间，肉香铺满整个小房间，隐隐，还有向外面扩散的架势。 幸好，大家早都睡了。 夏天，肉在外面放不住，姜雪信大大方方拿出碗，五个人就躲在小房子里，也不上桌子，一人大半碗，分的干净。 晚上吃太多不好，可刚煮出来这么好的肉汤，当天不吃浪费。 “你们先吃，我把油炸了，五分钟就好。”姜雪信把自己的碗放在案板上，盐瓶也放过去，“谁要是觉得味道淡自己放盐。” 把大锅里油盛出来，就着准备工作中切好的肥肉块，空锅倒入肥肉块与冷水，大火水开。 水开后熬3-5分钟，直至猪肉块颜色变为金黄。 准备好的花椒大葱进锅，改小火。 等猪肉块变的干瘪，成为猪油渣捞出，这可是好东西，姜雪信让姜雪然灭火，端着碗过去，徒手捞了一块塞进姜雪然嘴里，“怎么样？” “好吃！” 姜雪然两眼放光。 有煮好的肉块，还有猪油渣，真是神仙日子。 四个人团团围坐着呢，就在灶台下，也不嫌热，给姜雪信空出了一块位置，没凳子，就是一个木墩。 不是懒的去另一个房间拿，是姜雪信家只有两个凳子。 猪油要晾三五分钟，凉了才好装进罐子，罐子是之前就洗干净的，现在只用等就好了。 姜雪信就着空凳子坐下。 虽然一边炸猪油的时候，姜雪信已经采访过食客了，这会端着碗，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 “美呢！” “当然好吃。” “可好吃了。” 全是正面反馈。 姜雪信满意的点点头，自己吃自己的，她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可是她没想到野猪肉会柴。 河东山脉的野猪，是纯种野猪，完全没有交配进化过。 是有点柴的。 看着其他人吃的津津有味，姜雪川还拿了个高粱馍馍过来，准备擦碗底，姜雪信到底没说什么。 去云市把野猪肉卖掉，用肉票买点好肉回来。 这是姜雪信此刻唯一的想法。 好在肉汤极其美妙，姜雪信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猪油渣也吃了好几块。 “姐，我们明天还有肉吃吗？” 端着自己空空的碗，姜雪然忍不住问。 太晚了，姜雪然还是小，姜雪信给他就捞了两块肉，姜路四块，大部分分给了张凤清跟姜雪川，他们是家里的主要劳力。 姜雪信端起自己的肉汤给姜雪然倒，“有，明天有白菜炒肉，到时候你多吃一点。” “好。” 姜雪然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眼里的光就没散过。 他还小，想法很朴素，认为能吃上都是因为姜雪信好好学习，参加高考，更坚定了他努力学习的念头。 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 简单收拾一下厨房，五个人就去睡觉了。 吃的饱饱的，最好睡觉。 如果不是睡眠条件这么差的话，姜雪信会更高兴。 姜家只有两间房子，还要隔出来一块做灶台，睡觉的地方就极少极少。 有灶台的小房间是姜路两口子睡，也没有床，就是土块上面铺着木板，外间有个炕，靠院子里的窗口，是姜雪川带姜雪然睡。 姜雪信呢，就在外间的里侧给拉了个帘子，搭了一个床，这个床就比姜路两口子那个精致很多，不过已经有点小了。 估计只有一米六长，姜雪信腿都不太伸的直。 自从姜雪川、姜雪信大了，他们都是这么睡的，睡觉就是睡觉，一点美感都没有。 新房子一定不能这样。 虽然吐槽，姜雪信真的已经很困了，几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第25章 出工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个艳阳天。 姜路跟张凤清要出去扫门口，起床的时候就把姜雪川跟姜雪信吵醒了，只有一个姜雪然，还睡的打着小呼噜呢。 院子里也有人醒了，有人在喂鸡，有人在骂孩子。 看这个时间，也快上工了。 这时候做太复复杂的饭是来不及的，姜雪信指挥姜雪川生火，“不用太大，锅热了就行。” 昨晚剩了十个没做的蛋黄，把馍馍剖开成馍片，裹上蛋黄，锅里抹一层炸肉的油，把蛋黄馍片一过。 一人一碗麦乳精，蛋黄馍片就咸菜。 人间美味。 一家人吃的饱饱的去上工。 姜雪信所在的生产队，也就四十多个人，就是昨天姜雪信见过的姜大年分配工作。 见到姜雪信来了，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姜大年分配工作基本是比较公平的，像姜雪川这种壮劳力，负责割稻谷这种重活，姜雪信这种呢，则被分去绑稻谷。 绑稻谷没有绳子，用稻谷前后一系绑，也算个技术活。 对公分这种事，姜雪信很佛系，慢悠悠跟着姜一方朝她们的任务田走去。 “小信，小信。” 姜雪信正考虑下午要去哪找个草帽呢，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叫着姜雪信的小名，亲亲热热的。 “薛知青？”姜雪信很诧异。 燕京来的知青薛苗苗，为人名声一般，不过姜雪信吧，不是在学校做工学习就是在家里学习做工，跟人来往并不多。 尤其这个薛苗苗，知青做工跟生产队不在一处，也就说过两三次话。 姜雪信正念叨呢，薛苗苗就到了眼前。 “小信，我有事跟你说，方便吗？”薛苗苗笑着问。 姜雪信也不含糊，“方便啊，我们边走边说。”在薛苗苗脸色变差之前，她还补上一句，“我们队长要检查工作的。” “行吧。” 薛苗苗回答的勉强。 这就是要找她私下说话了，姜雪信想不到她们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说，索性不想了，自顾自的继续跟着姜一方走。 “小信，你昨天跟谁去国营饭店了？” 见姜雪信步伐一点都没放慢，薛苗苗也就比姜雪信大两岁，脸上瞬间就搁不住了，带着恶意大声诘问。 周围走着三四个人，眼睛齐齐看向姜雪信。 国营饭店？ 薛苗苗看到什么了？ 姜雪信在心里把昨天在国营饭店的过程整个过了一遍，面上却一点不显，带着些好奇。 “国营饭店？我没去国营饭店吃饭啊，那么贵。” 说到那么贵，姜雪信还假模假式的摇摇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就是你。” 言辞很确定，语声却充满了不确定，旁边几个人都听出来了。 这时候，姜一方已经带着姜雪信走到他们的任务田了，他们今天的任务是两亩地。 姜雪信笑了笑，带着对薛苗苗无理取闹的包容，“你应该是看错了。不过你来找我什么事？总不能就问我有没有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人家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了，关你什么事？” 在姜雪信旁边的路婆子，她们生产队最热心的大娘，待人和善，无比厌恶知青。 因为大娘有个女儿，就是嫁了知青，两年前知青回城抛弃了她。 从此，大娘就无比厌恶知青。 薛苗苗这是撞枪口上了，被路婆子一句话噎的当场就说不出话了。 朝着路婆子笑笑，姜雪信也不帮薛苗苗说话，动手磨镰刀，割半亩左右镰刀会钝，姜一方要换镰刀的。 …… 姜雪信一向腼腆，看她不说话只笑了笑，路婆子也笑了笑。 薛苗苗站在一边，咬牙切齿的，还是没走，顶着磨刀声深呼吸两次，脸色逐渐平静下来。 “我昨天看到有人在国营饭店门口，上了一辆吉普车，穿的跟你特别像，真不是你啊？” 薛苗苗仍不死心。 “不是。”姜雪信声音冷淡。 已经不想理薛苗苗了，这么没眼色的人，一秒钟都不想搭理。 “哼。” 薛苗苗甩了下胳膊，扭头就走，姜雪信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都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你不知道，她今年二十四了，家里还没找到门路让她回城，她可不就是想找个城里的人嫁了，急疯了，见个城里的人就问。” 路婆子跟跟着男人割两亩地，不着急，见姜雪信好奇，连忙给她解惑。 原来如此。 “那也不容易。”姜雪信随口感叹，她倒也不是认真觉得薛苗苗可怜，毕竟过来找她打听周一民也算不上磊落，更多是感叹这时候知青的命运。 “她可容易着呢。” 路婆子没好气。 两个人一人捆了一捆，两个男人正割着，还得一会。见姜雪信有兴趣，路婆子拿了一把稻草作掩护，跟姜雪信说起薛苗苗的事。 “半年前跟隔壁大队张会计家儿子谈对象，张会计说，必须结婚留在村子，又反悔了，坚决要找城里人回城，知道打这些歪主意，怎么不知道努力学习考大学呢？” 路婆子最后还评价一句。 考上大学的知青可以回城，经过之前两年高考，现在村民都知道这事，她就不信薛苗苗不知道。 不过是什么都想靠别人，不想靠自己罢了。 比起知青身份，路婆子更看不上这种人。 姜雪信震惊的看了路婆子一眼，竟然不知道，红星生产大队这样的小地方，还要这样的人物。 怪不得人家女儿即使被抛弃，都在村子里好好的。 姜雪信肃然起敬，“老婶，我们不说她了，双抢完你有空吗？我们家盖房子，有空的话你过来帮忙。” 双抢完活就不重了，不想去上工的人可以不去。 “帮忙？” 路婆子不解，盖房子不都是男人吗，要她一个五十岁的婆子做什么？ “嗯，房子我们想盖快一点，准备管饭。”姜雪信带头往前走，跟上姜一方，还不忘叮嘱路婆子，“老婶记得帮我保密。” “一定。” 路婆子跟着姜雪信往前走，“不去我都会保密的，不过你们家粮食够吗？” 第26章 双喜临门 “也不全管，就管中午，我妈娘家借一点，我同学家借一点，年底就还。”姜雪信动手捆第二捆稻谷。 九点，天气已经开始发热。 姜雪信感觉自己出汗了。 “那倒还行，你们家大人多，今年公分分的粮食肯定不少，还的起。”路婆子也开始捆自己的。 “嗯，老婶你有时间吧？” 姜雪信抓紧时间问，天气太热了，她怀疑再热下去，自己就说不出话了。 “有的，你们开始了，你让你妈来喊我，保准给你做的好好的。” “那就谢谢老婶了。” “不谢不谢，莫客气。” 她们俩在这热得慌，姜一方跟路婆子男人，仿佛这会儿才打开了任督二脉，速度变的更快了。 因为忙，也因为热，姜雪信跟路婆子接下来就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都努力做工。 双抢虽然忙，时间却过的很快，八天，稻米已经全部晒在谷场了，姜雪信家也拉开了盖房子的帷幕。 听说姜雪信家管饭的时候，即使只管一顿饭，工人们都惊呆了。 农村做活，中午工人要么回家吃饭，要么自己带饼子干粮，管饭，那可是城里做活才有的待遇。 当即保证，一定给姜雪信家盖快点。 反正包工的，工钱一样。 因为管饭跟包工，正常二十天左右工期的房子，姜雪信家十四天就盖好了。 房子不用装修，报纸糊墙就可以，姜雪信一家商量，晾一周搬家入住。 双抢一共干了九天，姜雪信实在干够了，家里人都“复工”的时候，她理直气壮的偷懒，“我去买新家需要的东西。” 顺便，她该去查高考成绩了。 她是女孩子，在家里一向受宠，大人不说，姜雪然都同意这个提议。 所以，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姜雪信做好饭放下，又熬了绿豆汤给姜路两口子送去地里，打算直接从地里去云市。 路上得走小两个小时。 要么早点出发回来的时候热，要么中午出发出发的时候热，她选择晚走。 “姜雪信……姜雪信在这里吗？” 远处五个人骑着自行车，边走边喊，天气那么热，他们好像感受不到，声音远远的就传过来了。 走近点，其中看到一个标志的秃顶，姜雪信很快认出，这是，她高二的班主任。 “胡老师，这里。”姜雪信跳起来摇手。 她有种直觉，她好像不用去查高考成绩了。 听到喊声，四辆自行车飞快的向姜雪信驶来，风驰电掣，蔚为壮观。 姜雪信的绿豆汤还在手里，还没倒给旁边的张凤清，看到五人中四人满头大汗，想了想，还是把水壶递过去，“胡老师，先喝口绿豆汤，缓一缓。” 一群人都看着姜雪信，笑的神秘兮兮。 除了胡老师，姜雪信就认识大队长一个，她在人家那请过假的。 大队长姓边，是五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出汗的，平时多严肃，这会看着姜雪信，满眼都是笑意。 姜雪信率先开口，“大队长，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老师跟咱们公社书记找我来的，说你考试考的好，给你报喜么。”边队长指着旁边带眼镜的男人，“这就是咱们公社吕书记。” “吕书记好。” 不等姜雪信鞠躬，吕书记已经伸出右手，眼睛透过眼镜冒着光，“姜雪信同志你好，给咱们公社争光了。” 被边队长抢在前面，胡老师也不着急，等他介绍完才开口，“姜同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校长孙成校长，这是教育局的主任方明主任。” “孙校长好，方主任好。” 姜雪信就又机械握手。 知道考题，虽然有忘的，姜雪信是知道自己考的好的，但这校长跟教育局主任还有公社书记都来报喜，是不是阵仗太大了？ 田埂上，一起干活的有二十来人，队长姜大年是看到人员聚集，远远赶来的，嗫喏道，“边大队长。” 这是影响大家做工了。 姜雪信很快明白，“天太热了，大家要不去我家休息一下。” 是去现在的家，新居没搬家没开火，一口水都提供不了，邀请别人去不合适。 “不用不用，姜同学这是要去云市吧，一起去云市，我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饭，姜同学顺便把志愿填了，好不好？”吕书记往上扶了扶眼镜，虽然是疑问句，安排的这么好，就是没有被拒绝的准备。 “当然好，那今天就破费吕书记。”方明笑的脸不见眼，“这是姜同学的母亲吧，你父亲呢，我们一起。” 边队长甚至没说话，一个眼色，姜大年就去喊姜路。 大队是有拖拉机的，领导不提，边队长也不敢擅自安排，就准备一起骑自行车去。 还是吕书记，“对对对，还有姜同学父母，这样，大队的拖拉机在哪，送我们一趟，后面我给把油补上。” 走路两个小时，自行车五十分钟，拖拉机就只要半个小时了。 从一行人到姜雪信家，到坐到国营饭店厨房，姜雪信就没有一句说话的机会。 这会领导们开始喝水了，看着父母忐忑的坐姿，姜雪信摸着张凤清的手，大大方方，“各位领导同志，胡老师，都说我考的好，要不要开饭之前揭秘一下？” 方主任跟胡校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吕书记也凑兴，“是，你们快说说，让人家父母也高兴高兴嘛。” 提到姜雪信父母，胡校长也不卖关子了，伸出五个手指头，“四百七，整整四百七。” 语气极为夸张。 这分数也不高啊，姜雪信一家人都脸色平静，姜雪信甚至有些失望。 方主任解惑，“这是咱们洪西省的最高分，理科状元，全国状元也是能冲一冲的。” 状元。 这姜路跟张凤清可都是听的懂的，从一行人见面，到现在，除了笑，姜路说出了第一句话，“好，好，搬家前小信考上状元，我们家可算双喜临门。” “算，当然算。” “怎么不算。” 吕书记也是个大方的人，八个人，五荤五素，还有酒，是云市特产鲜花酒，一行人相当尽兴。 理科状元，出在自己手里的理科状元，在座的五个人，除了方主任，对谁来说都是荣耀。 第27章 舅舅家借钱(一) 姜雪信一家最后是被公社的拖拉机送回去的，直接送到她舅舅家。 正好六点。 下午放工时间。 她舅舅家，跟她家一个公社，不过是不同的生产大队，走云市，比他们家还远四十分钟。 也就是说，姜雪信一家一会要走四十分钟回家。 公社的人送，不好太长时间买礼物。 姜雪信假作去供销社，实际在空间，拎了两三斤野猪肉、两瓶罐头，两斤点心、一瓶麦乳精跟二十个鸡蛋出来。 她就两个舅舅，一家一份。 张姥爷已经过世了，张姥姥还在，两兄弟也就没分家。 妯娌俩关系也好，姜雪信他们进门的时候，两个舅舅不在，张姥姥在院子里坐着看孩子，妯娌俩在厨房做饭。 “妈。” “妈。” “姥姥。” 三人看到张姥姥，齐齐叫人。 “大凤啊，你们怎么来了，雪信吃了吗？”张姥姥看到许久不见的大女儿，高兴的站起来迎接。 “大姑姑，大姑父，信姐姐。” “大姑姑。” 两个张舅舅都只有一个孩子，都是儿子。一个十三一个十四，张二舅家的比张三舅家的大一岁，不过反倒是小的建国机灵些。 从问人就能看出来。 到张家，张凤清不由自主的自在许多，听到张姥姥发问，连忙过去搀着张姥姥，“吃了，妈，我们吃过了，去城里吃的，雪信这次考试考的好。” “呦，雪信这么能读书呢，考了多少啊？” 张三舅的媳妇，何芳，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急急忙忙的赶出来，手还湿着呢。 “三舅妈。” 姜雪信叫人，顺便把肉跟鸡蛋递上去，这是要放在厨房的。 “呀，这么多肉。” 何芳看到姜雪信手里拎的点心跟罐头了，不过她机灵，姜雪信没说她就没问，这肯定是要给老太太分的。 “野猪肉，放着给建国跟建军炖汤喝。”姜雪信形象一向腼腆，笑着应声，“二舅妈在厨房吧，我去打个招呼。” “别。” 厨房里传来姜雪信二舅妈王翠花的声音，“我在蒸馍馍呢，厨房乱，你去姥姥那边坐。” “对，你快去你姥姥那边坐，厨房乱。”何芳也催她，“不过你到底考了多少，你妈这么高兴？” “四百七。” “呦，那是好，我听说两百八十多分就能上大学呢。”何芳眼睛睁的大大的，写满满意。 相比姜家，姜雪信在张家是唯一的女孩，在张家更受宠一些。 “快去歇着，你姥肯定正给你们找吃的呢。” “那行，我舅舅去哪里了？”姜雪信又想起来。 “在仓库装稻谷呢，一会就回来了，你快去歇着。”何芳又催。 建军跟建国在一旁看着姜雪信跟何芳寒暄，心里早都着急了，他们着急姜雪信手里的点心跟罐头。 听到何芳又催，赶紧拉着姜雪信，“小婶婶让你歇着呢，信姐姐，我带你去奶奶那边坐。” 好吧。 姜雪信被两个小子拉着走远。 张姥姥疼姜雪信，更开心见到姜雪信有礼貌，虽然想跟姜雪信说话，还是任由姜雪信去跟两个舅妈打招呼。 看到姜雪信被两个孙子拉进来，又知道姜雪信考了省状元，高兴的眼睛都是眯起来的。 “快来，姥姥给你留了鸡蛋糕。”张姥姥一边招手一边往外拿鸡蛋糕。 三个。 虽然偏疼姜雪信，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张姥姥还是尽量做到公平。 姜雪信赶紧接过来。 这时，姜雪信两个舅舅也回来了。 五平生产大队不是比姜雪信家红星生产大队远一些嘛，其实是高一些，天气更冷，双抢就结束的晚一些。 就十来天，三天前结束。 忙，人员就不太流通，完全没听到姜雪信家盖房子的消息，这会听到张凤清说，连连埋怨。 “姐，你们也太见外了，晚几天我们双抢完了再盖嘛，我们都能过去帮忙。”张三舅急的刚坐下就站起来。 “就是，应该我们去帮忙。”张二舅虽然没站起来，附和的很快。 张凤清是姐姐，比张二舅大九岁，比张三舅大十岁，几乎是自己带着两个弟弟长大的，姐弟三人亲的很。 见两个弟弟着急，张凤清开心的笑了。 “这不就来了，来找你们借钱的。”张凤清在自己家话多，虽然语气温柔，把分家、盖房子还有卖房子的事情，一一给家里说清楚。 其中，自然少不了姜雪信的功劳。 这个外孙女，像她。 张姥姥哈哈大笑，“姑爷身子弱，你性子弱，我在家总是担心你们在家里吃亏，现在好了，小信长大了，读书还好，她主意正，你们享福了。” “就是说。” 张凤清赶紧附和母亲，姜路虽然没说话，眼里藏不住的满意。 一定是读书的功劳，以后姜家的女孩子都要读书，起码明理。 张三舅也满意的看着外甥女，有钱还能想到借钱，这么谨慎的性格，他吃了多少亏才学会。 “那小信，你主意正，你说拿多少钱合适？” 姜雪信不怯场，不居功，“我们在家商量过的，不知道舅舅宽裕不宽裕，宽裕的话我们拿五十，不宽裕的话二十也行。” 张家的财务管理方式与姜家不同。 两家人一起过，粮食在一起，钱分开。 家里收入，张姥姥会留足生活所需，其他平均分配给两个儿媳妇，日常花销，都从她留下的这里出。 所以张家的钱，大部分掌握在两个舅妈手里。 说话间，两个掌握钱的就进来了，端着饭，三舅妈何芳率先开口，“我都可以，看二哥跟嫂子这边，或者我们多出点也行。” 何芳是家里的小闺女，家里只有贴补的，没有要的，宽裕着呢。 王翠花则不然，是家里的大姐，四个妹妹两个弟弟，时不时总要贴补一下家里。 好在也是她们自己的钱，家里粮食跟东西，是绝对不动的。 “那我们出二十，姐，你看行不行？”王翠花看看婆母又看看自己男人，最后还是看向张凤清。 张凤清也知道她家情况，一边帮忙摆饭一边开口，“当然行，你要是有急用，直接让老二过来取。” 第28章 舅舅家借钱(二) “不用，不用。” 王翠花说着，第二个不用，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姜雪信猜，对娘家这些年三不五时的借钱拿东西，王翠花也很不满吧。 钱不在张姥姥的主屋，在两个舅舅自己房子呢，说好金额，又看着王翠花脸色不好，何芳拉着王翠花出去取钱。 大人聊天，姜雪信从空间摸糖给两个表弟。 “一人五颗，每天只许吃一颗，吃完要漱口。”姜雪信也是没话说，事无巨细的叮咛。 总不能问学习成绩吧。 很快，两个舅妈就拿着钱进来，何芳两张崭新的大团结，王翠花的则有毛票。 两个人钱都递给张凤清。 没理解为什么，张凤清在姜雪信示意下，接过来就装进衣服兜，谁的都没数没看，“赶过年我一定拿过来。” 张家所有人，除了两个孩子，都表示不着急。 “好了，就别谦让了，坐下吃饭吧，饭都凉了。”张姥姥拉着姜雪信跟张凤清，就要往饭桌上坐。 张家饭桌不大，加一个行，再加姜雪信家三个人就不够了，那必然是两个孩子不能上桌吃饭。 祖国花朵。 姜雪信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姥姥，我们真的吃过了，再不回去，我哥跟小然可就没的吃了。”姜雪信拉住张凤清扶住张姥姥。 张凤清记得两个儿子还没吃饭，只是刚借到钱，不好意思立马走。 她倒也不担心两个侄子不能上桌，客人到了小孩下桌，现在每家都是这样。 听到姜雪信开口，张凤清也连忙站住，“是啊，妈，小川跟小然还在家没吃饭呢，我们就不吃了，下回来吃。” 话是这么说，哪有时间。 公社基本是不给主要劳力请假的，即使今天，姜雪信如此重要的日子，姜雪川都没能请假，更何况还要考虑粮食的事，一家人要吃饭的。 张姥姥更明白这一点。 年纪大了容易伤感，姜雪信看着张姥姥眼泪几乎立即就要掉下来，赶紧掏出一颗糖凑到跟前，笑意盈盈，“姥姥乖，吃糖，年前我肯定带我妈过来看你。” “噗嗤。” 不但张姥姥，房子里所有人都笑了。 “你这孩子，姥姥都多大了，还拿糖哄姥姥，你跟你妈留下才是正经。” 张姥姥笑了，不好意思再拉下脸，哭笑不得，只得轻轻拍了一下姜雪信的胳膊。 孩子长大了。 话到此处，就回。 张姥姥也担心两个外孙没饭吃。 鉴于不想推拒，被送到张家门口，姜雪信道别后拉着张凤清跟姜路就走，再拖下去，舅舅家的晚饭真的要凉了。 出乎姜雪信三人预料，回到家，姜雪川跟姜雪然竟然已经吃过了。 一大一小，就在老宅大门口站着。 不但如此，晚上八点了，姜家院子里似乎还挤满了人，人声鼎沸。 “都是来恭喜姐姐考上大学的。” 姜雪然与有荣焉。 考上大学？ 姜雪信看向姜雪川，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她明明都是今天才收到消息。 志愿已经报过，现在是在高考之前报，虽然姜雪信那会还没重生，谁还没点梦想不是。 第一志愿京市大学，专业物理学，姜雪信重生之前报的。 第二志愿燕京大学，专业新闻学。 第三志愿跟第四志愿就比较接地气了，都是比较普通的学校。 幸亏如此，只能说幸亏如此。 四百七，京市大学已经稳了，重生回来不是去外地就是盖房子，能上京市大学这点，姜雪信还没顾上跟任何人说。 只是，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这就有人来恭喜考上大学了？ 姜雪川给予肯定，一下午，姜雪川也算见识了人情冷暖，从来不搭理他的几天都是笑脸相迎。 “都是来恭喜小信上大学的，大队，大伯母娘家都来人了。” “爷奶在招呼呢，还让人去叫小叔了。”姜雪然抢答，“他们都说姐是状元。” 姜雪信看向父母，果断决定，“就说我们去舅舅家还没回来。” 不等姜雪川反应，姜雪信拉着张凤清就走，幸好还没进门。 姜雪川反应过来，姜雪然已经跟着姜雪信跑了。 就剩自己一个人呗？ 姜雪信没工夫管姜雪川的哀怨，一堆不认识的人无脑吹捧、道德绑架，她可受不了。 新房需要暖居，不能做饭，但是将就住是可以的。 床单被罩是姜雪信在沉山县买的两套，没有被褥，不过夏天天气热，和衣也能睡。 就这样，姜雪信一家度过新居第一夜。 第二天，天刚刚亮，姜雪信就回老宅准备背背篓出门。 钱大丫今天对姜雪信，那可是另一幅面孔，“小信回来了，听说你考了状元，大伯母恭喜你。” 伸手不打笑面人，姜雪信也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 还没到出工时间，昨晚睡的晚，姜雪川依然没有赖在床上，听到钱大丫的声音就起床。 姜雪川面前，姜雪信就有话了，对姜雪川眨眨眼睛，“哥，我去学校，今天晚点回来。” 姜雪川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不是，今天有亲戚、朋友来，你去学校干啥？”钱大丫赶紧凑前两步，想知道第一手情报。 钱大丫算的很清楚。 村里可有人拿白菜、果子来，见不到姜雪信，有人脸皮薄，知道消息也会给她的。 “老师找我。”姜雪信随口撒谎。 不想搭理钱大丫，姜雪信是撂下句话就走，她还要去云市。 今天，时间充足，姜雪信打算去一个她们大队人不熟悉的供销社或者黑市。 那可不容易，得找。 姜雪信先走路走到公社，公社坐拖拉机去云市，已经跟平日姜雪信走着去的不是一个地方了，离他们学校也远，车上的人姜雪信一个也不认识。 公社的人到底比大队的人有钱一些，来的地方更好。 当然，就好一点点。 供销社门头看着大一些，门口也有小商贩。 这时候，是早上九点左右。 姜雪信进空间换了身破旧的衣服，抹了脸，走到一个卖板栗的小商贩面前，不是她想吃板栗，是只有这个小商贩周围没有其他小商贩。 买上一份板栗，姜雪信开始摸底。 第29章 去黑市 “同志，跟你打听个事。” 小商贩三十来岁，看着沉稳的很，完全没有警觉，“什么事，你说。” “附近有黑市吗？”姜雪信脸上一脸平静，心如擂鼓。 小商贩瞥一眼姜雪信，出乎姜雪信预料的没有大喊，也没有偷偷摸摸的告诉她地址，反而上下打量了姜雪信一圈，“要去黑市，你这身装扮可不合适。” 啊？ 自己本来就是乡下人，姜雪信没像城里人一样，去黑市从头到尾的打扮，换了旧衣服、抹了脸还不行？ 姜雪信虚心请教，“麻烦问问同志，我是哪里没收拾好？” “六分，六分钱我就告诉你。”小商贩判断姜雪信是乡下人，没有狮子大开口，就要了一份板栗的钱。 有趣。 不愧是刚稍稍放开就敢出来做生意的人，生意经真是深入骨髓。 姜雪信尝了一颗板栗，不算难吃，但也真的不好吃，“我换个问题，你卖板栗一天挣多少钱？” 她准备雇这个人陪她去黑市了。 姜雪信的表情完整表述了她对板栗的评价。 “两到三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板栗不好吃？”小商贩本来不想说的，看到姜雪信脸上对他板栗的评价，没忍住还是说出来了。 两三块呢，吓死你。 不存在的。 姜雪信面色不变，看了周围一圈，“三块钱，陪我去一趟黑市，等我出来我告诉你你的板栗哪里有问题。” 小商贩没有陷入天人交战，简单思考了两秒钟，“行。” “我喜欢爽快人。” 取出一颗板栗，姜雪信把纸袋跟纸袋里剩下的板栗都放回去，放在小商贩摊位上。 这种品质，不如姜雪信自己得手艺。 小商贩回去放扁担跟背篓，姜雪信去供销商买东西，两人说好半个小时之后见面。 也就是估计，毕竟两个人都没有手表。 供销社，姜雪信认为自己没有多少东西要买，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女人的购物欲。 搪瓷盆，买了。 火柴，买了。 布，买了。 搪瓷杯子，买了。 暖水瓶，买了。 最重要的是，自行车看了，要不是自行车从平时去的那家买骑回去方便，自行车姜雪信也买了。 这还只是她简单转了一圈的结果。 还好有空间。 姜雪信面上把东西往背篓塞，实际往空间塞，等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时候，小商贩已经在约定的门口等着她了。 “对不住对不住，看忘时间了。”姜雪信主动道歉。 即使没多久，她应该迟到了是真的，先道歉吧。 小商贩摆摆手，一点不计较，“就一小会，我想着你应该是买东西忘了。” 不过再久小商贩就去供销社找了。 两人出发，姜雪信一边按照小商贩要求改变自己的装扮，一边听小商贩阿贵讲黑市的种种禁忌。 姜雪信叫小雪。 都是真名，又都不是真名。 “这是云市最大的黑市，据说一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有参与，黑市内不能动武，不能骗人，不能打听东西来处去处，也不能打听人的来处去处，有人带着帷帽面巾什么的，也不能细看。” 阿贵一边说，姜雪信一边点头，这些都是应该的。 不过，“出了黑市，黑市的人就不管了，也管不了。”阿贵站在黑市门口补充了一句。 钱也好，东西也好。 被抢了，都是天命。 “我没问题，我们分开进去，或者你在这边等我也行。”姜雪信出乎阿贵预判的决定，并递给阿贵三块钱，准备从黑市出来再说板栗的事情。 阿贵眼中姜雪信的身份，来自乡下的有钱人，可能要回城买东西。要么是地主，要么是被打到乡下的特殊人群。 现在已经陆续平反了，没什么可怕的。 鉴于这种认知，听到姜雪信要求单独进去，阿贵只愣了一瞬，就表示接受的点点头。 他肯定是要进去的，来了黑市，还能不进去转转。 黑市，一个标准的村子，姜雪信一眼看去，跟自家生产队建筑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人。 这里的人不比红星生产队那么纯朴，或者说光明，有人带着帷帽，有人包着脸，有人像姜雪信一样，满脸漆黑。 偶然有几个脸上没有装饰的，都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 还有一个，少有女性。 按照阿贵的嘱咐，姜雪信也不敢多看，径自向一个卖棉花的走去，“二十斤棉花。” “有票六毛一斤，没票九毛一斤。”卖棉花的男人熟稔的回答。 姜雪信当然是没票的，利索的从兜里拿出十八块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卖棉花的男人将棉花交到姜雪信手里，姜雪信拎起棉花走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错顿。 姜雪信也从刚开始的有些紧张忐忑，转为现在的坦然。 看着一个卖猪肉的摊子，她立马毫不犹豫的走过去，等了两分钟，肉摊前才暂时没人。 “同志，你收猪肉吗，野猪肉？”姜雪信赶紧抓住机会发问。 没有想到姜雪信会问这个问题，卖猪肉的大哥当时就愣住了，好在确实是缺的。 肉嘛，怎么会不缺。 愣了一秒钟，大哥当即把肉摊盖住，把姜雪信拉到旁边一点，“收，你有多少。” “两头吧，一头我吃了一点，成年野猪，肉有些柴。”姜雪信想着说清楚一点。 她在后世也是吃过野猪的，但是并没有这么柴。 这句话倒是让大哥误会姜雪信有一个良好的出身，嫌弃肉柴，起码要吃很多猪肉，贫苦家庭没有资格嫌弃肉柴，有点油水都很好了。 再来也有本事，野猪能打到的人少，能完整带到黑市的，则更少。 不过，这不关大哥的事情。 黑市的规矩，来人不问来处，货物不问来处。 大哥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把准备给姜雪信的肉价又往下压了三分，就是三分钱的那种三分。 有肉票的价也不提了。 “不给票四毛一斤，如何。” 身负重金的姜雪信不缺钱，她只是不想要野猪肉了，想换猪肉吃，“成交，我马上去外面拉。” 要找个地方从空间把猪肉取出来。 背篓背在背上，棉花抱在怀里，姜雪信包袱款款外出寻找拿猪肉的地方。 第30章 卖掉野猪买猪肉 阿贵还在黑市逛呢，没有发现，也没有想到，姜雪信这么快就出去了。 走到黑市稍远一点的僻静处，姜雪信先把二十斤棉花收起来，这可是回家要用来做新被子的。 接下来就是把野猪从空间取出来，运到黑市了。 取出来容易，运过去却难。 没有工具啊。 姜雪信知道来黑市要卖野猪肉，也想过要怎么运，当然是需要个板车。 奈何别说姜雪信一家，就是翻平整个姜家，也找不出一个板车。 没有板车，就只能拖了。 用绳子徒手拖的那种拖。 姜雪信稍微拖延了一会，就用绳子捆上两只野猪，徒手拖着走向黑市。 野猪是装在麻包里的，但外形还是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猪，姜雪信抹的再黑，也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挺瘦弱的女孩子。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拖着猪来黑市。 即使不知道这是野猪，这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要不说人家这个黑市管理严格呢，姜雪信走了不过两百米，注意到这个情况的黑市管理人员，立马派了四个小弟过来。 打头的小伙子看着特别机灵，指着两头猪，笑的也机灵，“姐，我们帮你搬吧，太重了。” 黑市的人？ 恭敬不如从命。 累不说，再拖下去，姜雪信感觉野猪皮都要被磨破了。 她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绳子递给小伙子，大不了一会给点猪肉，“那就谢谢小兄弟了。” “姐你不用客气。”小伙子说着话，一边还不忘指挥另外三个人帮忙抬猪。 “前面卖猪肉的摊位，就那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大哥那。”姜雪信描述目的地。 两个人抬一只野猪。 四个人，到目的地的时候，其他三个都气喘吁吁的，反而看着最瘦弱的小伙子，面色比较平静。 练家子。 姜雪信心里偷偷下了定义。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没有意外的话，这个黑市她短期，甚至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卖肉的大哥看到小伙子帮忙抬猪肉，急忙迎上来，完全无视姜雪信手里不见的棉花，“这边称重。” “先等等。”姜雪信拦住准备称重的大哥。 ？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姜雪信顺手拿过大哥案板上的刀，切开麻包，让里面的野猪露出来。 帮忙抬猪肉的，里面有人深吸一口气。 不能接受一个弱女子脚踩两只野猪的设定。 姜雪信打开的是她们家吃过的那只猪肉，没有脑袋，伤口朝上，伤口还有着血水，因为被抬着震动了，冒着小泡泡。 手起刀落，后臀处一大块眨眼间就被姜雪信砍下来。 大概有五六斤的样子。 “新鲜野猪肉，给你们尝尝鲜，谢谢你们帮我抬。”姜雪信单手递给领头的小伙子，不容拒绝。 另外一只手还拿着刀呢。 小伙子是会看眼色的，看出姜雪信的坚定，也没拒绝，“那就谢谢姐了，我们沾光。” 小事情，姜雪信摆摆手，这才让卖猪肉的大哥称重。 因为那块猪肉，小伙子也没走，就在旁边看着。 两只猪，姜雪信捡的时候是一般大下，因为吃，或者因为原本长的，称重出来还是有区别。 先称的是吃过的那只，二百四十三斤。 后面那只完整的重一些，二百九十一斤。 “一共五百三十四斤，一斤四毛，两百一十三块六毛钱，我给你两百一十四。” 卖猪肉的大哥报价，心里有些发虚，不过这也不是骗人，只是价格压的低。 姜雪信应好，小伙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接过钱，姜雪信才说买猪肉的事情，“我要五斤五花，五斤肥肉，三斤瘦肉，骨头、大肠有新鲜的，也多给我装一些。” 大户。 卖猪肉的大哥赶忙动手，“有票吗？” “没有。”姜雪信摇头，不要票能买要票干什么，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以后去上学，用票的时候还多着。 大哥手里边利落，嘴里也不停，“那就五花一斤一块，肥肉一斤一块儿，瘦肉一斤八毛……” “刀疤刘。”帮忙抬猪肉的领头的，那个机灵的小伙子懒懒出声，唇边带着笑，没看卖猪肉的大哥。 “懂，四哥，我懂。” 卖猪肉的大哥立马应声，干笑着，转头对着姜雪信，“骨头跟大肠算我送你的，这堆，你能拿动都拿去。” 就这，手底下都没停。 姜雪信抬眼看去，四副猪大肠，有一副不太新鲜，骨头倒都是新鲜的。 知道小伙子再帮她说话，姜雪信也不推辞，直接过去挑。她知道刀疤刘可能买猪肉的价格有问题，可她确实不缺钱，不太离谱就行。 姜雪信挑了那三幅新鲜的猪大肠，又挑了十来块骨头。 “这就可以了，再多也吃不完。” “够就行，够就行。”刀疤刘很痛快的帮忙穿线。 现在猪肉都是用线穿起来拎回去的，没人舍得用袋子装，会浪费油水。实在有人不方便拿，才用油皮纸包。 姜雪信不在意油水，刀疤刘穿完大肠后，姜雪信就拦住他，“帮我用油皮纸包好，我放背篓。” 这就是不方便被人看见了。 刀疤刘点头应是，人有些苛刻，手底下的功夫倒是不差，三两下就把姜雪信要的肉包好了，还利落的要帮她放进背篓里。 自然更好。 重新背起背篓的姜雪信，背篓里已经有十来斤猪肉了，可以吃上新鲜猪肉，姜雪信心情颇好。 “今天，谢谢小哥了。” 她一回头，发现帮忙抬肉的四个小伙子还没走，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只能只称呼领头的小伙子。 “洪四，叫我阿四就行。”自我介绍后的洪四伸出右手。 一个能带两头野猪来的女孩子，又懂礼数，无论哪方面看都值得相交。 姜雪信眼珠一转，洪四肯定不是真名，江湖称号而已，但人家郑重的自我介绍了，她不能面软。 姜雪信也伸出右手，“姜信。” “以后姜同志来这里有问题随时找我。”洪四无视姜雪信无意相交的反应，自顾自笑着说。 姜雪信缩回手，“一定。” 第31章 遇到奇葩售货员 无论洪四怎么热情，这个黑市，姜雪信短期肯定不会再来了。 谨慎永远是人生制胜法宝。 与洪四道别后，姜雪信就背着背篓离开黑市，刚出黑市，就看到阿贵在路口等着。 姜雪信也不含糊，如约告诉他糖炒板栗的细节与注意要点。 在阿贵的千恩万谢中，姜雪信第一次坐上云市的公交车，去离她家最近的供销社，她打算在那个供销社买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给姜雪川准备的，她去上学，家里有辆自行车，方便一些。 公交车不慢，半个小时，姜雪信就到了。 虽说是最熟悉的供销社，她也不过只是第二次来。 “你好，买辆自行车。”看着眼前的二八大杠，姜雪信思索了一秒钟，认定自己能骑回去。 卖自行车的售货员看上去这会心情不好，脸拉的比尺子还长，“一百八十块，十五张工业票。” “不是一百五吗？” 姜雪信也就是单纯发问，她记得之前谁说是一百五来着，但如果确实是一百八，她还是会买的。 至于多少张票，她没印象。 不过她也不担心。 即使最近用了六张，加上之前那个抢劫犯的，姜雪信还有二十三张。 “就是这个价，爱买不买，乡巴佬。”售货员语气更差，如果能动手，看着都要动手。 “爱买，但是，你是不是好好说话？” 姜雪信尽量换上最真诚的语气，“供销社应该不是你家开的吧？” 两连问，售货员显然懵了。 现在的售货员可是八大员之一，身份“尊贵”着呢，极其受人尊重，对客人说话，心情不好十有八九是这个口气。 售货员没认为自己做错什么。 姜雪信这边，她受过后世“顾客就是上帝”的洗礼，售货员这个售卖态度，她表示不能接受。 这可不就开杠了。 售票员懵过两秒，气愤更盛，姜雪信穿的破破烂烂，脸上又黑，显然是刚从黑市回来。 一个滚黑市的泥腿子，敢对她这个口气？ 两手空空，那买东西就是在背篓里了。 上下打量姜雪信一圈，售票员得出结论，她走出柜台，站到姜雪信面前。 说姜雪信去黑市显然是不合适，她要说出她怎么知道的不说，也没有证据。 不如诬陷姜雪信在供销社偷东西。 都是供销社的员工，不管姜雪信背篓里有什么，只要姜雪信没有绝对证据，供销社里的其他售货员，都会帮她造假。 站在姜雪信面前的售票员，想的怪美的笑了。 “同志，供销社确实不是我家开的，但我现在怀疑你偷东西，麻烦把背篓放下，让我检查一下。” 小偷？ 那可是不得了的罪名。 公职人员还是受到信任的，周围听到姜雪信跟售票员起矛盾的群众，立马忘记售货员刚才的态度，往后退了一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姜雪信。 姜雪信都气笑了。 这售货员，是个人物啊，一句话就顺便了劣势。 姜雪信把背篓从背上放下来，摆在面前。 一般被逼检查背包的人，脸上是气愤的，动作是慌乱的，心里是渴望清白的。 这些，姜雪信都没有。 她“用力”把背篓放好，气定神闲的盯着售货员，满脸笑谑，“怀疑可以，但你总要说出怀疑我偷了什么吧，自行车？” 那可装不进去。 这会卖自行车的位置已经围了一圈人了，有过来看戏的，有供销社的领导，有教育局的方明主任。 就昨天刚跟姜雪信吃饭的那个。 他陪媳妇来买热水壶，隐约看到姜雪信的身影，过来看看。 刚过来，姜雪信没看到他，正跟售票员对峙呢。 “当然不是自行车，我没看清是什么，但你确实装背篓里了，快点拿出来。”售票员看到这话没虚说。 姜雪信刚到自行车这块，整理过背篓，她真的看到里面有东西。 “要是背篓里什么都没有呢？” 公交车上，姜雪信早就趁着后面没人，把肉全部放进空间了，现在背篓里就是姜雪信为了不被人看见买什么东西，铺的干草。 但售货员没想到有人装干草。 “说这么多废话，你打开看看，这里这么多人，还能冤枉你不成？”售货员还没耐心了。 “如果就是你冤枉我呢？”姜雪信不松口。 看着售货员不耐的神色，她也无意继续纠缠。 “你不就是因为我嫌弃你态度不好才这么折腾吗？这样，喊你领导过来，要是确实你错，你要给我道歉加辞职，要是我错，我自愿找公安坐牢。” 辞职？ 坐牢？ 不但售货员，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赌这么大的吗？ 现在就看谁敢赌了。 售货员已经发怵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高主任，我怀疑这位同志偷东西。” 忽然，售票员大声呼唤。 藏在人群中的供销社领导被售货员发现了。 被售货员喊穿，人群中的高主任不得不站出来，这个售货员他是清楚的，平时表现并不好，态度差爱偷懒，不过说人偷东西是头一回。 至于姜雪信，看着不像偷东西的。 他有点断不了这个官司，只能吓唬一下，“那就报公安吧。” 领导总是说话少而简略，这样后面才有补充的余地。 “高主任……”售货员怕了，这怎么就上升到报公安了呢？ 看着售货员心虚的神色，高主任也懂了，在一旁看着的方明也懂了，现在不卖人情什么时候卖。 方明笑着走向前来，看着姜雪信，“姜同志，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售货员怀疑我偷东西，正断官司呢。” 不知道方明什么时候来呢，姜雪信笑着概括了一下事情，她没有让方明为她说话的意思，方明又不是公安。 “啊！” 方明与高主任对视一眼，又扫了一眼售票员，因为官方分数还没有公布，他不能太明说，“你好，教育局方明，这是我们云市今年最优秀的学生，她不会做这种事。” 学生，还是今年最优秀的学生。 教育局的人出面认定的。 高主任可是人精，方明这话，已经足够他判断姜雪信的身份。 第32章 买自行车 高主任几乎没有思考。 “只是怀疑，也有可能是我们售货员看错了，误会而已，我们去办公室说吧，说开就好。”高主任笑着打岔，并递了一支烟给方明。 去什么办公室？ 姜雪信不愿意。 她知道方明是帮她说话，可这么处理屈心的慌。 看着周围准备离去的群众，“啪……”姜雪信将背篓翻了个底朝天，还在空中晃了晃。 干草散落一地。 除了干草，背篓里什么都没有。 姜雪信环顾四周，“大家都看看，背篓里什么都没有，这位同志就是因为我指责她态度不好，恶意诬陷，人品低劣，这样的人不配服务人民，还请高主任给个说法，不然，我是一定要见公安的。” 见公安？ 高主任不想见公安啊。 让公安出面查明，姜雪信如果真的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对售货员怎么样无所谓，对他，对供销社来说，这就是丑闻。 被领导与同行知道，随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是我们售货员的问题，这样，张素芬同志，你停工去革委会上一个月思想教育班，上完回来写个检查，我看了再说复工的事。” 高主任果断决定。 “两位同志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要么说高主任会为人呢，态度比售货员强一百倍不止。 方明没说话，他看着姜雪信，这件事姜雪信是当事人，不过姜雪信要是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他心里也会低看姜雪信三分。 既然不能一下把人按死，就不要把人得罪死。 姜雪信笑了，确认方明不说话她才开口，“高主任说笑了，供销社的员工服务态度不好，自然是按供销社的制度处理，哪里需要我满意。” 不给高主任说话的机会，姜雪信继续，“自行车，还可以卖吗？” 自行车还是要买的。 “呃，自然卖，同志你要哪个牌子？”顿了一下，高主任笑着回答。 姜雪信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最好。 牌子。 姜雪信还真没概念，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在挣扎求生，后来挣出来，城里摩托车已经是遍地跑了。 自行车，她缺少研究。 “同志，最好的是凤凰，一百八，十五张工业票，便宜一些的有永久跟白鸽，一百五十块钱十三张工业票，价格再低一些的就不适合女孩子了，会重。” 报价的当然不会是高主任，是叫高主任来的另一个售货员。 “那还是凤凰。”姜雪信从兜里掏出钱票，递给售货员。 这样说，她非常能理解一百八。 自行车就在旁边，没让姜雪信等，售货员已经把最近的一辆推过来，供她检查，自己去一旁开票。 正常是先开票后取车，这也算特殊办理了。 自行车没问题，姜雪信就要走了，姜雪信推起自行车，“谢谢同志，谢谢高主任。” “方主任，走吗？” 要走的。 方明只是被姜雪信掏工业票的动作晃了眼。 一个工厂职工一年发十二张工业票，他们每年八张，一个没有城里关系的乡下人是不会对工业票这么大方的。 不说买九张工业票的便宜自行车了，起码要在凤凰跟永久之间纠结一下。 再来，就三十块钱差价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八。 姜雪信完全没有不舍得。 虽然她的钱跟工业票掏了两遍，都没多出来多少。 “要走的。”心里诸多猜想，方明面上不显，立即接话，他给姜雪信面子，“那高主任先忙，我带同学去看看成绩。” “我送二位同志出去。” 高主任立即行动，能送走就好，别让他领导看到掰扯。 方明当即表示不用送，看一眼售货员，“高主任还是先忙。” 这是说他会继续盯着了。 高主任狠狠瞪一眼售货员，不等他继续客气，方明已经带着姜雪信离开，走出供销社。 周围围观群众开始三三两两散去，但也有人，留下等后续。 “高主任……”售货员想求个宽容。 高主任瞥一眼周围等后续结果的群众，就冲这点，售货员就不能不按照承诺处理。 “明早就去革委会报道。” 这件事没的谈了。 说完这句话，高主任就背着手离开，留下售货员心如死灰的站在原地。 至于有没有后悔，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被方明带出供销社的姜雪信不再关心，天色渐晚，她着急回家，“谢谢方主任，要不然，那个售货员罚不了那么重。” “不见得吧，是罚的更重才是。”方明说出姜雪信的潜台词，“毕竟，公安判定有问题的售货员，供销社肯定不能用。” 如果方明不入场，按照售货员的嚣张气焰，高主任为平息事态，大概率选择各大三十大板。 姜雪信一定不会妥协。 最后只剩下一个解决方案，见公安。 到时候售货员可能不但要去接受思想教育，被眼红她工作的人知道，丢工作是分分钟的事。 方明的出现，只是帮姜雪信节省了时间，省略了一些麻烦。 毕竟，姜雪信只是想让售货员受到教育。 让她丢工作，随缘，没那么强烈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方主任幽默。”姜雪信抬眼，看到一个女人看着她们这边，从眼神判断，应该是方明媳妇，就对着女人笑了笑。 方明没有介绍的意思，她也不自讨没趣。 “总之，谢谢方主任帮我说话，天色不早了，我准备回家，就不打扰方主任逛街了。” 夏天的衣服兜，从兜里掏出什么送给方明都是不合适的，姜雪信想想还是作罢，留待以后。 “路上注意安全。” 人情卖了就行，方明也不留姜雪信。 再次点头，姜雪信骑着崭新的自行车离开，她自己一个人来买的，不介意方明知道自己会骑自行车。 一路风驰电掣，神采飞扬，姜雪信可太开心了。 与之前的小件与改善生活的吃食不同，自行车是跟房子一样的大件，意味着生活更上一层楼的东西。 他们公社六千多人，不超过五十辆，生产队五十多人，唯一一辆。 回到公社路口前面一些，与周一民道别的那块平地，确定周围没人，姜雪信直接把自行车收进空间。 第33章 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没打算这时候拿出来。 她打算录取通知书到了之后再拿出来。 到时候就说考试成绩好奖励的钱买的，乡下的事，方明大概率不会知道，就算知道，方明也不会多话。 姜雪信蹲下整理背篓，干草她都从供销社装回来了。 借着整理的名头，姜雪信的手在背篓里扒拉着，把今天买的肉跟搪瓷盆还有布放进去，还有几包糖跟点心。 背篓是放不下暖水瓶跟棉花的。 姜雪信抬头看看，周围还是没人，再远能藏人的地方起码六百米开外，这个距离除了望远镜是看不清动作的，何况天色很暗。 她毫无顾忌的把暖瓶跟棉花拿出来在手里。 准备回家。 回村口的新家。 姜雪信可不敢把东西拿回姜家老宅，虽然分家了，被看到也是麻烦，钱大丫肯定会找茬，不给姜铁锁跟姜奶奶，他们也不会舒服。 平时新宅子的门是锁起来的。 但是门上没有被撬的痕迹，眼前没锁的大门让姜雪信心里拉上警戒。 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姐，是我姐回来了。” 随着惊喜的叫声，姜雪然没穿鞋跑出来，姜雪川慢一些，跟着走出来，“怎么这么晚，再晚我都要去公社大门接你了。” 姜雪信一下子放松下来。 任由姜雪川接走背篓，姜雪然接走棉花与暖瓶。 “走的远一些，买了一些布跟棉花。”姜雪信跟着他们进房门，“小然去把大门关起来。” “知道了姐。”姜雪然刚放下棉花跟暖水瓶，又蹦蹦跳跳的跑出去。 十来岁的男孩子，是最不怕累的。 听到买了棉花跟布，姜雪然没反应，姜雪川眼光一闪，“你去黑市了？怎么胆子这么大，有没有碰到熟人？以后别去。” 啰啰嗦嗦的，不等姜雪信回答，姜雪川自己说了一串。 他的想法很朴素。 姜雪信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不能有去黑市这样的丑闻，捕风捉影的也不行。 “我知道。”姜雪信点头。 姜雪然已经关好大门跑进来，黑市的事情不能再说了。 “爸妈还没下工？”姜雪信问姜雪川，没道理啊，姜雪川都站在这里了。 “下了，比我下的早，被爷奶拘在家里招呼亲戚呢，是小然喊我来新房子这边的。”姜雪川有些头疼的解释。 他父母根本不适应那种场合。 可是是为了姜雪信成绩的事情，姜路跟张凤清根本走不开，即使姜雪川也进去招呼亲戚，他们也走不开。 多沦陷一个而已。 所以姜雪然叫的时候，姜雪川几乎没有犹豫，就跟着过来了。 “真聪明。”姜雪信揉揉姜雪然的脑袋，夸赞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背篓里有点心，先垫垫。” 早知道她就带点饭了，在小摊吃过饭的姜雪信暗自后悔。 新房子没有迁居，不能动火，没办法做饭。 “噢，太好了姐，我饿死了。”姜雪然欢呼一声。 姜雪川表现没有姜雪然那么强烈，可他做了一天工，只有更饿的份，也就没推辞，等姜雪然拿过来一起吃。 “再有两天就好了，大家热情就散了。通知书一到，我们跟迁居一起办个仪式，这事也就过去了。” 躺在木板上，姜雪信一边摇蒲扇一边打算。 木板是姜雪川盖房子的时候就弄回来的，准备做床。 说好了房子里的东西都给大房，除了被褥，他们肯定什么都带不走，姜雪川节俭，早早做准备。 “是得办，家里还有钱不，不然我找三柱借一点。”姜雪信吃点心的间隙抬头问姜雪信。 三柱全名王三柱，是姜雪川最好的朋友。 家里没有姜家富裕，比姜家二房就好一些，三五十块钱还是能拿出来的。 “不用。” 姜雪信摇扇子的动作不停，从公社进门处走进来，半个小时比骑自行车半个小时累多了，也热多了。 “就请咱们生产队的人就行，摆六桌，肉三斤五花就够了，背篓里有，菜找种菜的人家买一些，一两块钱差不多，鸡蛋嘛，我找老婶换三十个，主食吃粗粮就行，到时候请人蒸。” 这个标准，是红星生产队请客的扑通标准，不高也不低。 刚盖房子，姜雪信不想冒头。 不被人指着说小气就行，好名声她不图。 姜雪川通通没意见，这些琐碎家事，本来就该是家里女性处理，只是张凤清一直被姜奶奶压制，没机会也没能力。 现在姜雪信天赋异禀，能接过去最好。 果然如姜雪信所言，没两天，村民们的热情也就散去了，他们也终于能好好回家睡觉。 姜雪信重新开始上工。 农闲，她分到的工作是锄草，将就能干。 干活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很快，一周过去了，时间来到一九七九年八月二十二号。 这两天，大部分人比较躁动。 年初，国家通知从次年，也就是1980年开始，25岁以上人员不得参加高考，于是今年的高考，成了很多人最后一次机会。 报考的人非常多。 当然，落榜的也多。 姜雪信是提前知道自己分数的，也确定自己能上大学，比较坦荡，每天去新居那边做被子、打扫卫生什么的。 其他人可就不是，公社已经有两个知青来打听过她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八月二十二号早上姜雪信起床，门外的鸟叫让她觉得心情非常好。 她忽然有种感觉，她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今天会到。 她打算今天不去上工了。 新房子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姜雪信录取通知书到，双喜临门暖房后就能搬过去。 不上工，新房子又没事，姜雪信给自己安排了个好差事。 蒸包子。 豆腐包子。 姜路带着其他三个人去上工，姜雪信打扫好家里卫生，就开始和面，豆腐是昨天姜雪川在村子里买的，想让姜雪信做烩菜。 还是先吃包子。 作为厨师，姜雪信享有最终决定权。 两只手还在面团与豆腐里翻飞，门外传来喧嚣声、吵闹声、呼喊声。 “姜雪信同志，你录取通知书到了，你被京市大学录取了。” 第34章 乔迁 “姜雪信同志，你录取通知书到了，你被京市大学录取了。” 侧耳听去，即使没看到人，姜雪信也知道是他们公社的邮递员，谁家有个好事都喜欢高声喊，喊到他们大队全都听到。 好事临头反倒不着急，姜雪信甚至还洗了个手才出去。 好家伙。 姜雪信只能说好家伙。 听到邮递员第一声喊声的时候，声音还比较远，姜雪信判定他离自己家几乎有两百米，还准备出去喊他呢。 要不他可能以为自己去上工了。 谁料想完全不用。 邮递员周大叔被他们生产队几个人围在中间，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像个拿着捷报凯旋归来的将军，昂首阔步，满面红光。 送报纸的二八大杠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见到姜雪信，完全不像之前送信等别人过去取的高傲样子，反而小跑着过来。 他跑，后面十来个人也跟着跑。 哗啦啦一片。 “姜雪信同志，你的录取通知书。”周大叔笑的眼角都打褶子了，双手把录取通知书递给姜雪信。 旁边的人看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雪信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心脏怦怦跳，双手轻轻颤抖，把录取通知书接过去，“谢谢周大叔。” “不饿客气不客气，快，打开看看，给我们长长眼。”周大叔急促的催促着。 “是啊。” “是呀。” “快打开看看。”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 本来也是要打开的，姜雪信也就没拒绝，直接打开。 现在的录取通知书可不像后世，里面通知书、银行卡、电话卡样样齐全，就简单的一张纸，上面有些信息甚至都是手写的。 京市大学入学通知书。 “洪西省云市建设中学革委会姜雪信同志，你已被录取为京市大学物理系物理学专业学生，请按照上学须知上的要求于9月5日到9月7日到本院报到，办理入学手续。” 人太多，不能传递给每个人看，识字的人也不多，姜雪信索性大声念出来，让每个人都过个干瘾。 “呦，真的是京市大学。” “物理学是啥？” “雪信这娃子行。” “老姜家有福喽。” …… 一时间，赞美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都是大娘跟孩子，为她高兴么。 姜雪信凑兴，直接通知，“过两天我们家搬房子，二十六号，大家都来新房子吃饭，算是给我们家暖居，周大叔也一定要来。” 没想到会受到邀请的周大叔，受宠若惊，“一定，一定，二十六号请假我都来。” “那感情好。” 邀请过后，姜雪信还要回家做饭，就跟大叔大娘们告别回去，她还要回去好好看看录取通知书。 大叔大娘也不留她。 即使有人不识字，不知道京市大学是多好的大学，京市两个字她们知道啊。 姜家的女儿要去京市上大学了，她们现场听到通知书写了什么。 这可得好好回去炫耀。 各有各的事情忙，一个短暂的大会现场，很快散场。 姜雪信回去蒸包子，顺便按照之前的设想，开始准备暖居需要准备的东西，老宅的家用也要收拾起来。 乔迁新居。 二十六号当天，姜路一家人都没去上工，钱大丫也没去，嘴上说要赶紧把买房子的钱给他们，实际是怕姜雪信一家把家具、锅灶什么的搬走。 姜雪信笑了。 新房子当然要买新家具跟新锅灶，新锅灶都买好了，早都安置在新厨房。没买新家具是觉得刚搬家太显眼，等暖居过后，大家不再注意他们家再陆续置办。 钱大丫一边在院子喂鸡，一边看着姜雪信一家搬家，几只虫子喂了一个小时还在院子，一幅还没喂完的样子。 姜雪然都看出不妥了，偷偷指给姜雪信看。 “你跟爸妈先过去。” 姜雪信催姜雪然跟父母离开，然后才叫钱大丫进来验收房子。 万一起矛盾，她不愿意姜雪然看见。 大概是姜雪信一家比较“自觉”的原因，他们搬走了粮食，个人物品只带了衣服跟被褥，其他什么锅碗瓢盆、农具桌椅，通通都没带。 甚至姜雪然很多玩具，他们都没带走。 钱大丫还算比较满意。 但是鸡蛋里挑骨头她最会，钱大丫这时候还妄想跟姜雪信讲价。姜雪信也不跟她多说，直接把自己的衣服又放进衣柜。 那可不行。 钱大丫这才害怕，赶紧拿钱。 最近几天，在姜大年还有几个知青的普及下，红星生产大队就没人不知道京市大学是什么存在，姜奶奶甚至提出让姜路一家两头住，以四家只有老两口一家同意作罢。 大房跟五房都怕姜雪信一家以后分老头子家产。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 被褥在姜雪川身上，姜雪信背上衣服跟姜雪川走人，顺口提醒钱大丫，“大伯母中午吃饭记得带碗过来。” 不带碗借别人家碗，最后几天不还，钱大丫干过这种事。 姜雪信的碗可舍不得借她。 按照姜雪信她们公社这边风俗，谁家有事，不管是结婚、暖居这样的喜事，还是老人过世这样的白事，都要全生产队请客。 （注：一般一个生产队也就四十到七十人，本家居多。算姜家，姜雪信她们生产队五十八人。） 请客标准不强求，按经济条件办。 经济条件好的，主菜一桌能上一盘红烧肉，经济条件差的，一盘水炒鸡蛋就好。 主食也讲究，经济条件好的粳米饭、大白面上，经济条件差的来客自带主食。 需要自带的，主人家会提前通知。 姜雪信自认算中等，早早过来帮忙的两个舅妈还是看的咋舌。 主菜是烩菜，三斤五花肉，六桌每桌能分半斤，多加些白菜、土豆、米线、胡萝卜、青菜，能装满满一大盆。 这个菜是要最后上的，姜雪川跟张凤清借桌子的时候顺便借了盆。 五个配菜都是家常菜，没有肉也没有主菜分量大，猪油炒鸡蛋、素炒土豆片，白菜炒豆腐，素瓜豆，咸菜。 洪西省产稻谷，主食自然是米饭，不过饼子姜雪信跟张凤清也贴了一些再配一个山药猪骨汤。 齐活。 饭菜备好，客人就上门了。 第35章 暖居 首先进门的人出乎姜雪信一家预料。 不是姜雪信两个舅舅，也不是姜家，是邮递员周大叔。 周大叔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瓶罐头、一盒糕点，进门就往姜雪信手里塞，“恭喜你啊，姜雪信同志。” “这，周大叔也太客气了。”姜雪信不好意思，人在旁边随口邀请的，没想要人家带礼物。 “这有啥，恭喜你高中嘛，快收起来。” 周大叔在永丰公社送信多年，大家基本都能混个脸熟，这次是姜雪信考的好他才送这么好的礼，平时才不会送。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那就谢谢周大叔了，小然把东西放到柜子里。”姜雪信要迎客，自己没进去，笑着请周大叔上座，“周大叔这边坐。” 随着周大叔落座，姜雪信两个舅舅也进门了。 一时间仿佛拉开了水闸，五十来个人络绎不绝，几乎个个手里都拿着一两个碗，纷纷进门落座。 不过五分钟，六个桌子就坐的满满当当。 姜雪信一家都没顾上跟两个舅舅说话。 院子里说话，厨房里准备上菜。 有上工的人是中午吃饭时间过来，要抓紧时间。 先上配菜，姜雪信炒鸡蛋，张凤清跟两个舅妈一人一个盆端过去盛菜。 盛菜也有意思。 大家从自己带来的自家碗筷嘛，得放在自己坐的桌子上小心看护。十来个碗摆在桌子中间，主人家过去盛菜，大而干净的碗会得到主人家青睐，被看中装主菜或者油水大的菜。 结束后碗筷不洗自己带回，就等于把油水带回去了。 姜雪信一边炒菜一边透过窗户看大家期待的脸，感叹幸亏盛菜的不是自己，要不然可太为难了。 五个配菜，除了鸡蛋都是提前炒好的，很快就上主菜。 永丰公社的规矩，主菜上桌才开饭。 大家翘首以待。 烩菜一出去就得到了大家的惊叹，味太大了，香气四溢，大家很快从赞美姜雪信念书好转为赞美姜雪信厨艺好。 边说还边不忘动手下筷。 路婆子口中不停，“雪信这丫头，我从小看她就厉害，别的女娃子一做活就不念书，只有她，一边打猪草还一边背课文。” 王婶子说着还举起了大拇指，“那也是雪信从小就能读进去，我娘家弟媳妇的弟弟，一年级的时候带过雪信，说她从一年级就会念书，就是这个。” 李大娘，“谁说不是呢，雪川退学的那会，她可哭惨了，还说要给家里考个状元回来，这不，还就成了。” …… 一时间，姜雪信简直成了神童转世般的存在，张凤清都不记得小事被搬出来反复说。 姜路跟张凤清也被赞美教育孩子有方。 张凤清被夸的害羞，赶紧借口去厨房拿主食。 自家侄女，自家大姑子，两个舅妈与有荣焉，厨房暂时没事且愿意凑这个热闹，赶紧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加入赞美。 男人那边也夸，但到底含蓄一些。 姜雪川拿了坛酒送过去。 不知不觉，院子里的气氛就被拉向高潮。 这就是暖居。 新房子入住，搬了新家之后，请亲朋好友到新家做客，在新家生活做饭招待客人，大家的笑声与人气会驱除邪祟，寄意新家庭以后生活平顺、红火。 是古老的传承，也是大家的美好祝愿。 姜雪信出去跟姜雪川敬酒、添汤，每个桌子都转了一圈，经历过大叔、大娘们的祝愿后才有空躲在一边，小小的偷懒。 看着满院子喧闹，她心情也好。 大约到下午一点，大家开始陆陆续续散去，自家的碗自然有自家人记得带回去，没吃完的油水也是。 不过姜雪信舍得放东西，手艺也不错，碗里的饭菜几乎都没剩下。 人潮散去，归于平静。 姜雪信帮忙把桌椅收起来，姜雪川去还。 厨房的活张凤清就死活不肯让她干了，说是做饭她手艺不好，收拾厨房还是可以的，两手并用将姜雪信推出厨房休息。 姜路去休息了，姜雪然拿着书坐在院子的木墩上用工。 仍然处于精神亢奋中的姜雪信，好像突然就没事情干了。 别人穿越，要么想着复仇，要么想着权倾当世，要么想着富甲天下，姜雪信都不想。 论复仇，她上辈子的仇家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没道理她已经爬出来了，上了最好的京市大学，还要转头回去跟他们纠缠。 论权倾当世，她自认不是那块料，政治她绝对玩不来，玩这个，指不定她死的比前世还早一些。 也根本没渠道。 论富甲天下，姜雪信不能说毫无兴趣，只能说也不认为自己能办到。 她似乎从来不是有野心的人，也不认为自己十分有能力，就连上京市大学，她现在心里都是惶恐的。 是的，惶恐。 考上京市大学的兴奋散去，姜雪信唯余惶恐。 她惶恐自己借着对高考试题的先知，获得了不该获得的成绩，站上不该站上的平台。 任何行业的顶尖人才都需要天赋，对物理，自己有天赋吗？ 京市大学这样的平台，她站的稳吗？ 姜雪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哥，你说我去了大学，学习成绩跟不上怎么办？” 考上大学却学不好，那她穿越回来有什么意义？ “跟不上，为什么会跟不上？” 姜雪川刚还桌椅回来，气都没喘匀，就听姜雪信问出这么简单又深奥的问题，一时脑子有点跟不上。 “就是学校的人都聪明，我自己笨。”姜雪信没好气的白了姜雪川一眼。 正愁呢，姜雪川那什么眼神？ “怎么会，这十里八乡，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妹妹是最聪明的人？”姜雪川习惯性反驳。 “小信，你以前都不说跟不上的，怎么吃了顿饭忽然说这个？你是不是怕花家里钱瞎说？” 姜雪川有模有样的分析，自认自己得出了正确结论。 怀疑一个有三箱黄金的人愁钱？ 姜雪川还真敢想，姜雪信都不好意思刺激他。 “哎呀，你别瞎猜了，我就是纯粹担心自己上大学跟不上进度，什么钱不钱的，没有的事。” 第36章 奖励(一) 不能跟姜雪川说她在思考重生的意义吧,那得吓死姜雪川。 姜雪信只能让这个话题过去。 她过去了，姜雪川不行了，姜雪川坐到姜雪信旁边的台阶上，土地面，他也不嫌脏。 “行行行，我不猜了。”姜雪川安抚姜雪信。 “不过跟不上也不要紧啊，我们好好学了还跟不上那就不学了呗，回家种地总行，种地你总种不差，能养活自己就行。” “姜雪川你咧咧什么呢，你妹妹怎么能种地？” 刚从厨房出来的张凤清，她没听到之前的话，只听到姜雪川告诉姜雪信不学了，回家种地。 那可真的是当场气的一个倒仰。 “你自己学习不好就算了，还拐带小信，我，我……，我打你。” 张凤清说着，过来就在姜雪川胳膊上拍了两下。 “啪……啪……” 夏天正热的时候，姜雪川就穿着个背心，整个膀子都露在外面，张凤清就是打的不重，也啪啪作响。 姜雪信还沉浸在姜雪川最后一句话，“能养活自己就行。” 是啊，重生为什么非要有意义，又没有系统分配任务。 能养活自己不就行了。 至于上学，跟不上就多努力，实在不行就换自己行的赛道呗。 都能重新活着了，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 想通这个，姜雪信仿佛整个人都通透了，也就有时间注意姜雪川，可惜已经晚了。 姜雪川该挨的打已经挨了。 姜雪川在一旁偷偷笑，姜雪信只能冲姜雪川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姜雪信，姜雪信家住这里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姜雪信前两天刚见过的，班主任胡老师。 姜雪信一边让张凤清倒水，一边走过去开门，大门虽然是开着的，姜雪信大声喊，胡老师能自己推门进来。 但，授业恩师，这么做毕竟不礼貌。 “胡老师，你怎么来了？”拉开门的姜雪信忍不住问，她还真有些好奇。 成绩已经通知过了，志愿也没问题。 这来是？ 胡老师见到姜雪信可比姜雪信见到他开心多了，整张脸，没有一个器官停止为开心服务。 听到姜雪信问，本来已经笑的很花的脸竟然还能笑的更开，“我是来通知你去学校、市里还有教育局领奖的。” “学校一百，教育局两百，市里最多，足足五百。”胡老师举出右手，五根粗短的手指伸的又开又直。 八百块，整整八百块，他两年工资。 胡老师看着姜雪信，简直恨不得姜雪信是他亲生的，这样的好苗子怎么就让他碰上了。 明明之前也只是学习好，没有这么出类拔萃的啊。 姜雪信之前学习确实不错，按照她前世最后看着试卷估分，她最多能考三百五，四百七，烧高香都考不出这个分数。 可谁让上帝给了重生这个金手指了呢。 四百七的分数，省高考状元老师的头衔，像两个大馅饼砸的胡老师晕头转向。 每当有人问姜雪信成绩提升的窍门，胡老师都会从姜雪信最后复习阶段的努力与扎实的基本功谈起，完全忽略其他同学也是这么复习的事实。 分数，要是高个百十来分，即使是第二都会有人怀疑是抄的。 第一就不会。 大家只会赞扬以及请求分享成功经验。 听到胡老师给出的金额，纵使姜雪信知道前世学校跟政府也奖励过，也做好了会被奖励的准备，还是被冲击波冲到了。 八百啊。 “老师你没记错吧？”姜雪信确认。 “什么话，怎么可能，我学校五十，教育局五十，一共一百，你是我的八倍，我能记错你的还能记错我的？” 质疑一个语文老师的记忆力。 胡老师表示，姜雪信这是在瞎说什么胡话。 “啊，哈哈哈，胡老师不要生气，什么时候去，我9月3号或者4号就打算去京市了，不会太晚吧？” 姜雪信转移话题。 她就是这个习惯，一直没变，遇到不想说下去的事情就习惯性转移话题。 张凤清也清楚姜雪信这个毛病，她给胡老端水，听到姜雪信又转移话题，没忍住笑。 姜雪信家离云市不近，胡老师也是真渴。 接水的动作是一点没客气，不过还是修养好，道谢后才喝。 胡老师喝了两口水回复姜雪信，“赶得上，9月1号新生入学，教育局搞了个十校联合开学仪式，教育局跟学校的奖励都在仪式上发，请了报社的人来拍的，你记得想几句感谢、鼓励的话。。” 原来不管时代怎么变迁，开学仪式都少不了啊。 里面的形式套路也免不了。 胡老师缓一缓的机会，姜雪信思绪没忍住跑偏一秒。 “云市的简单，那是政府奖励，你拿成绩单、录取通知书、户口本，直接去政府领就行。” 这么说，确实政府简单一些。 “那老师你的呢，也是9月1号吗？”姜雪信纯粹好奇。 如果是，她给胡老师送个花环呢。 这人还不错。 胡老师摇摇头，乐于给姜雪信解惑，“不是，学校的奖励随工资发，教育局的10号左右教师开会发。” 那就没办法了。 姜雪信省下自己要送花环的心思。 胡老师今天就是过来传话，话带到了，也就要走了，只是路上确实热，他就一边喝水一边道别。 人家为她的事跑了红星生产大队两次了，虽然是工作，姜雪信也有点不好意思。 “胡老师你等等我。”想到这里，姜雪信撂下句话就小跑进厨房。 她准备切点肉给胡老师。 空间里还有五斤肥肉。 说是一斤，姜雪信也没有称，也不知道一斤是多少，只能照着五斤肉的五分之一切，只多不少。 她也不会用绳子串，只能用油皮纸包起来，又用细麻绳把油皮纸捆好。 剩下的肉也被姜雪信用油皮纸包着，放进橱柜，准备应对张凤清对肉来源的盘问。 姜雪信快步走出厨房。 “胡老师，家里今天迁居多买了一点肉，带回去给孩子吃吧，别嫌少。” 解释完，姜雪信不由分说的就把肉塞进胡老师手里。 第37章 奖励(二) “这……” 胡老师想拒绝又舍不得。 这可是肉。 虽然现在粮食够吃，不用饿肚子，可肉还是稀缺啊，每天肉摊出摊，一个小时左右保证干干净净。 再说，买肉还要肉票。 城里人的胡老师也是一两个月才吃一次肉。 送这样的礼物，让人怎么拒绝？ “不合适吧……” 胡老师想要又不好意思的心思不要太明显，姜雪川都看出来了，这两天因为姜雪信的事情不停跟人打交道也不是一点长进没有。 这会，看懂胡老师的意思。 姜雪川拉着胡老师就往门口走，“天晚了，胡老师刚才不是还说要赶紧走，我送胡老师。” 说着感觉自己这么送人不合适，还补了一句，“9月1号我们去云市看你。” 姜雪信跟着出去送。 虽然姜雪川话说的不是很完美，但人都是慢慢成长的不是，姜雪川以后多看多学，自然也就会了。 姜雪信没有说教的意思，说话这种事，应该是自己慢慢悟。 张凤清跟在姜雪信后面送人，她没有姜雪川线条那么粗，这会还没想到家里哪来的肉。 肉今天中午都吃光了。 一直到送人出去，胡老师离开到他们回家进门，张凤清都没想清楚家里哪来的肉，因为分家的缘故，她开始有了主人翁意识，开始关心这些问题了。 张凤清拉住姜雪信，还是得问问，“家里哪来的肉，三斤不是烩菜的时候都用完了？” 嘿。 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 姜雪信就等着张凤清提问呢，“烩菜用的是五花，我给胡老师的是肥肉，我从一个知青手里买的。” 除了姜路在休息，家里其他人现在都在，姜雪信顺便拉着他们去看. 从橱柜里拉出牛皮纸，四斤上好的大肥肉就摆在牛皮纸上，颤颤巍巍，闪烁着油润的色泽。 不说姜雪川，张凤清感觉自己十来年没有见过这样好的肥肉了。 起码是三百斤以上的猪身上出的。 姜雪信可不知道张凤清在想这些，她把肥肉又放回去，拉着张凤清边往外走边说，“肥肉晚上用来炸油，加上上次那些，你们大大方方吃也能吃到我年底回家。” 这话一出，张凤清眼泪扑簌扑簌直掉。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不是正说肉的事呢，好事啊，姜雪信不明白的看着姜雪川，却发现姜雪川眼角也有些发红。 “我说错什么了？”姜雪信更糊涂了。 张凤清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还是姜雪川，缓了缓，“没事，就是你说你年底回来，忽然感觉你去的时间好长。” “噗嗤……，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笑的停不下来。 张凤清知道姜雪信在笑自己，带着不好意思，眼泪总算停下来了，没忍住，拧了一把姜雪信拉着她胳膊的手。 “妈……” 手上疼痛的加持下，姜雪信可算忍住笑，“妈，就四个月，很快的，你千万记得别舍不得吃喝，爸爸跟小然还要你照顾呢。” 姜雪信从衣服兜掏出钱大丫今天给的六十块钱，“这是大伯母给的，等我的奖金下来，我再给你三百，舅舅家的钱也等我回来还。” “三百？哪里的奖金能给三百？” 张凤清纯属被三百块钱吓住了。 胡老师说奖金的时候，姜雪川跟姜雪然都在，就张凤清，去给胡老师倒水了，一点没听到。 这会儿被三百块钱吓的，连姜雪信给两个舅舅家还钱的事，都一点没听到。 “奖金可不是三百，是八百。” 姜雪信拉着张凤清坐下，把今天胡老师说的奖金的事又给重复了一遍，姜雪川也在一旁点头唱和。 “老天爷啊，这么多钱？” 张凤清都听呆了。 这辈子，别说见过，她听都没听过几次八百块钱。 也是这时候，姜雪信考试考的有多好，张凤清又有了新的认知。 啧啧。 姜雪信也不再刺激她，对着张凤清跟姜雪川万分郑重，“一，对外不许说有这个钱，如果有人听说问起，你们也得说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二，下半年不要给我哥找媳妇，我明年带我哥去京市。” 一明白一半，二一点不懂。 不但张凤清，姜雪川也不懂，“带我去京市干什么，现在不让各处跑。” “带你去京市找工作，你别现在看八百块钱多，等去了京市，八千块都不多。” 姜雪信补充一句，“这四个月，你记得学会算账。跟小然好好学。” “我……” 姜雪川有点不服气，不服气跟姜雪然学。 但姜雪然算账的本事他是服气的，数学次次满分不说，凡是出工，每个小孩的公分算的比记分员还清楚。 “我知道了。”姜雪川最终妥协。 一个人出远门弄回钱跟肉，一力促成分家，高考考试考出压制性高分，家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姜雪信用自己的能力换来了家里的话语权。 不是她之前没有话语权，是之前的话语权是姜路跟姜雪川的宠爱给的，他们一房也没什么大事。 跟现在的意见得到实际尊重不一样。 张凤清跟姜雪川都点头答应，姜雪然看向姜雪然，“小然，你好好学习，家……” “家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姜雪然补上最后一句。 “哈哈哈哈，对，你真聪明。” 姜雪信笑着赞美，姜雪然本来也不是爱炫耀的孩子，主要要记得家里事不要往外说。 他记得就好了。 说了一会话天就黑了，月色明亮，星星也在半空闪烁，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新家最后一共盖了六间房，北面正房三间，两间大卧房一间更大的库房，库房先空着，卧房一间姜路两口子住，一间姜雪川住。 姜雪信要求的，盖房子打的旗号就是给姜雪川说亲，她去住了闲话太多，再来她也不常住。 东面两间卧室比正房小一些，抵着库房那间，姜雪信跟姜雪然姐弟俩一人一间。 西面一间是厨房。 姜雪信一个人睡在独属自己的木板床上，心满意足，很快就入睡了。 “小信，你快来看看，你爸好像不太好。” 第38章 姜路生病 八月二十七，姜雪信还是没去上工。 她现在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挪成城市户口就可以领粮票吃商品粮，担心秋收后要给她多分粮食，生产队反而不希望她去上工。 姜雪信索性就不去了。 她在家做饭。 听到张凤清在主屋叫她，姜雪信都吓死了，怎么张凤清跟姜路都没去生产队？ 不过她现在没空问这个，姜路怎么了？ 她怕极了，脚下踉跄着朝主屋跑去。 “我爸怎么了？”姜雪信没顾上喊张凤清，一边用手测试姜路的体温与呼吸，一边发问。 张凤清手足无措，只剩下哭，好在还知道姜雪信在家把姜雪信喊过来。 听到姜雪信发问，张凤清赶紧回答，“今天早上出工，你爸说他有点累不想上工，我没在意就出去了，刚才生产队开完会，我寻思着回来看看你爸，没想到你爸还没起，还……，还……” 张凤清越说越委屈。 “去找我哥，能借到架子车借架子车，借不到借板车，送我爸去市医院。” 呼吸节奏缓慢，体温微微发热，人乏力跟睡着了一样，有昏迷可能。 姜雪信医学不专业只能作出判断，她不知道怎么治，但现在，送医院肯定没错。 “好，噢，好。” 张凤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牢牢记住姜雪信的话，手忙脚乱的往田里跑。 上工时间，姜雪川肯定在田里。 姜雪信没办法，她的空间是储物空间，没有物资没有系统，她只能倒了一杯开水，用秸秆试图给姜路喂下一些。 上一世，姜雪然丢了以后，姜路病的比这还重，呼吸困难加咳血，三五天人就没了。 姜雪信想着这些，一边用上一世的结果吓自己，一边用症状没有上一世重宽慰自己。 手底下虽然还在收拾去医院的东西，心里也是乱的怦怦跳。 好在姜雪川回来的不慢。 架子车也一起停在了正房门口，同来的还有姜雪川的发小王三柱。 夏天去医院不用被褥，但姜路病着，干躺在架子上车去医院指不定要颠出点什么事。 姜雪信拉起自己的褥子铺在架子车上，与姜雪川、王三柱一起把姜路抬上车。 “妈，你不去了，在家照顾……，算了，一起去吧。” “哦，哦.” 姜雪信安排一停，张凤清更乱了，听姜雪信说走就要跟着走，大门都不锁。 本来姜雪信打算让张凤清在家照顾姜雪然呢，随后想到他们这次拉架子车去，还要有人看架子车，总不能让王三柱看吧。 大不了晚上再回来。 姜雪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妈，我跟哥他们一起走，你锁上门去叫小然后面一起过来。” 他们都走了姜雪然下午得吓死，还没地方吃饭。 姜家，估计更愿意让姜雪然饿着这一顿。 他们认为饿一顿没事。 姜雪信说完就让姜雪川赶紧拉车走，她现在多庆幸他们这个地理位置，直接临市，要是在县城的公社，要先去县医院才能去市里。 王三柱闷不吭声接过姜雪信手里的包袱。 进门到拉人上车，没有十分钟也有八分钟，王三柱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要在平时，姜雪信肯定要问几句的，现在实在没心情。 红星生产大队到云市姜雪信学校是两个小时左右，到云市医院要更远一些，多半个小时，就是两个半小时的路程。 姜雪川跟王三柱一个换一个，姜雪信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乎跟不上。 似乎很久了都还没到医院，似乎很快就到了。 姜雪信根本没工夫关心时间，一到医院，姜雪信也顾不得平时一直注意的形象，直接大声喊道，“医生……医生……，救命。” 不是她不想去科室，实在是她、她们全家都不知道姜路这是什么病，只以为是腰椎跟身体弱。 也就是上次公社的知青，才说有可能是心脏病。 万一不是呢。 姜雪信只能不顾形象的大喊了。 姜雪信穿着土气，又大呼小叫的，一个乡下人的形象太具象化了。 乡下人一般不来医院，太贵了，有病他们一般去公社医务室看，来医院肯定就是救命的大事。 这不是歧视，是社会普遍认知。 有急诊的医生听到姜雪信这么喊，接连两三个白大褂都跑出来，向着姜雪信他们的架子车冲过来。 有担架过来把姜路抬进去。 张凤清两人还没过来，姜雪信只能麻烦王三柱先帮忙看着架子车，她根跟姜雪川陪医生进去。 问诊，做检查，安排病房等结果。 姜雪信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还好医生判定不危及生命，兄妹俩稍微放心。 一点半。 三个人还没吃饭，张凤清跟姜雪然还没来。 姜路暂时没有危险，姜雪信从包袱里拿出饭盒，“哥，我去门口看看妈跟小然，顺便买点饭，三柱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行，那你小心点。”姜雪川随口说。 “我知道。” 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多说，姜雪信迈着疲惫的双腿出门买饭，她脚疼的发慌，应该磨出水泡了，没有合适的地点脱鞋看看。 王三柱坐在架子车上等姜雪信他们，又担心又不敢离开架子车。 架子车可是农村生活重要工具，兼具拉人、拉粮食、拉粪种种功能，重要的是是生产队的东西，丢了没地方买。 “三柱哥，我爸没事了。” 担心王三柱不爱说话，姜雪信主动交代，“我去门口看看我妈跟雪然，他们该到了，我有点担心。” “你快去看。” 好不容易才王三柱挤出这句话。 姜雪信也就没客气，直接出了医院门，他们来的那条街道连张凤清两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只能先去买饭了。”姜雪信自言自语一句。 市医院这边姜雪信没来过，一点眉目没有，好在现在人大部分还是很热心的，姜雪信找一个面善的大姐问路也就知道了。 医院后门那块就有一个国营饭店。 大姐不但信息的告诉姜雪信位置、怎么走，连里面的肉包子、阳春面好吃都说了。 第39章 市医院 阳春面是不可能了。 姜雪信家只有一个饭盒，还是姜雪信上高中那会用的，饭盒挺大，四个人吃饭也不够啊。 总不能过来买四回，肉包子就是不错的选择。 “三分钱一个，两个一两粮票。”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冷冷的报价，看姜雪信的穿戴与不敢进门，也不是个有钱的。 不是领导今天检查在后面，她都不搭理姜雪信。 现在的八大员都骄傲，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不例外姜雪信也懒的计较，主要是实在没力气。 她甚至没力气觉得包子贵。 “那帮我装二十个。”姜雪信把自己的饭盒递上去，饭盒上放着钱跟粮票。 “你那饭盒够啥。” 服务员没好气的从饭盒上抹过钱跟票，肉包子那么大，二十个肉包子饭盒根本装不下。 脾气真差。 姜雪信在心里暗暗评价，可人家也就是态度一般，甚至说不上太差，总不能因为人家没有低头哈腰的服务跟人家过去不。 她也没力气。 不过她也是糊涂了，饭盒哪里装的下包子。 “喏，你的包子。” 五分钟不到，服务员塞过来两个油皮纸包，热乎乎的，包子就包在里面。 “谢谢同志。” 姜雪信硬撑着自己道谢，拿着油皮纸包就往医院走，一路上，她真的感觉随时能睡着。 好在现在马路上没车，姜雪信还是安然无恙的到了医院。 王三柱依然坐在架子车上。 路上累坏了，大抵是姜雪信说了姜路没事，终于放心了，坐在架子车上打瞌睡呢，头一点一点的。 看到姜雪信，王三柱打蒙的眼睛立马睁开了。 “婶子刚带着雪然进去了。”王三柱指指医院里面。 “那就好。”姜雪信也算放心了，她打算要是吃完饭还不见张凤清跟姜雪然过来，就骑自行车回去找。 现在到了就行。 姜雪信把饭盒放在架子车上，把其中一个油皮纸包打开，国营饭店的手艺可真不错，十个大肉包子，码的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肉包子真的是好东西。 打开的时候姜雪信就听到王三柱咽口水的声音。 “三柱哥，今天麻烦你，但是我爸得住院，晚上我们在市里看护，不然你吃个包子帮忙把架子车送回去，等我哥回去，他好好谢你。” 姜雪信把一个包子塞进王三柱手里，又把那包油纸包里的也推过去。 “这，好。” 王三柱也知道这么多人待在医院没啥用，架子车晚上不能放外面就得有人送回去，最合适的就是他。 只是这包子。 有点太多了。 王三柱向姜雪信推过剩下的九个包子，“我吃不完。” “带回去给我叔跟婶子吃，我这还有。”姜雪信举起另一个油纸包，提醒王三柱，“你先吃，我让我哥下来送你。” 家里有人住院，其他人心都是焦的，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 就像姜雪信，塞给王三柱几个大包子，根本没注意王三柱没水喝，咚咚咚又跑向医院住院部。 张凤清跟姜雪然陪床，姜雪川拿了个包子边吃边去送王三柱。 姜雪信用饭盒喝水的时候才想到没给王三柱收拾水。 太担心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医生过来送检查结果兼病情沟通，确诊高血压性心脏病，之前是高血压，所以身体素质一直不好，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发展成的高血压性心脏病。 庆幸发展成心脏病的时间不长，这次就是早期心力衰竭的明显症状。 目前没事，积极治疗也不影响寿命。 医生意见是这次既然来了，家里经济条件允许的话就住上一周院，舒缓一下症状兼调养一下。 以后要记得吃药，还要注意不能生气。 已经很好了。 姜雪信连连答应，表示他们一定会注意。 1979年已经过去一半，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轴，她们洪西省就是这一两年分田入户。 家里已经分家，分田入户后不像出工那么累粮食也多。 对姜路养好身体，姜雪信还是很有信心的。 打着点滴，没过多久姜路就醒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有意识，就是呼吸困难，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姜雪川也回来了，趁着这时候一家人都在，姜雪信传达了一遍医生的意见。 除了姜路，全家都决定住院。 鉴于病情，姜路的意见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尊重，只是谁陪床，又产生了新的分歧。 除了姜雪然，其他三个人都认为自己最合适。 姜雪信摆手阻止张凤清跟姜雪川，“我不上工还是我陪，一会我去找个自行车，哥你把妈跟雪然都载回去，明天就不过来了，三十号过来换我，我回去收拾一下，一号要去学校开会。” 医院里鱼龙混杂，不方便说领钱，还是开会稳妥一些。 另外自行车也该从空间拿出来用。 三两下，姜雪信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姜雪川有些担心姜雪信晚上在医院不安全，可也清楚，这是最好的办法。 五点多，姜雪信准备好自行车，再三催促下，张凤清三人才带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回去。 几天时间，姜路恢复的不错。 三十号姜雪川来的时候，姜路已经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瘦了一些。 医生说九月一号可以出院，姜雪信领完奖金，正好三个人一起回去。 一号早上，姜雪信早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发，回高中领奖。 颁奖典礼暨开学典礼九点开始，历经领导讲话，新生致辞，校长做思想工作等等环节后，终于迎来了最激动人心的颁奖时刻。 状元之类的说法也就乡下说说，城里不时兴。 但这不影响姜雪信作为洪西省高考第一名出尽风头，三百块钱，不说乡下，城里一半人一年都挣不到。 人家念书呢就挣到了。 不得不说，颁奖典礼暨开学典礼一起办确实有意义，大半同学跟家长已经兴起好学之风了。 虽然第一名只有一个，但谁知道不是我家。 大家个个摩拳擦掌，信心十足。 姜雪信领完奖，跟胡老师说了一声，就准备带着观礼的姜雪川撤，她还要去市政府领最多的五百块钱。 第40章 出发京市 “阿信，阿信……” 姜雪信一边跟姜雪川说话一边往校门口走，一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喊她，还是姜雪川提醒，她才回头。 路明月？ 看清追来的女孩子，姜雪信难免有些诧异。 她是个内向的人，平时下课除了吃饭学习就是吃饭学习，学校只跟自己同桌熟悉一些，其他同学几乎都没有交集。 路明月，应该说过三回话吧？ 姜雪信想不起来。 “阿信，你怎么走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 与姜雪信不同，路明月是个外向的女孩子，现在也是这样，一追上姜雪信就浅浅的抱怨，听着不像抱怨，倒像撒娇。 对这样的女孩子，大概谁都不忍心推距。 姜雪信例外。 前一世，她辗转在外的经历告诉她，不要太以貌取人，有时候看着越没有伤害值的人伤人最深。 “有什么事吗？”姜雪信冷淡的问。 她跟路明月不熟，不认为有什么非要追上来的事情。 姜雪信这么冷淡，路明月却脸色不变，轻轻的往姜雪信眼前又走了两步。 “我听说你去京市上大学，我也是，京市邮电大学，距离你们学校就半个多小时，我过来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以后在京市，我们就互相照顾啦。” 路明月带着笑，娇娇俏俏的，说到激动处还不停晃动身体，两个大辫子跟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姜雪信不能免俗的发出感叹，也只是感叹。 一来她自己长的也不差，二来就是路明月确实也只是漂亮，跟大美人还是有一定差距。 不过人家女孩子这么说了，态度也好，姜雪信也只能先答应着，“好，互相照顾。” 两个人实在不熟，也没有什么话讲，即使看路明月似乎还有一堆话要讲，她还是选择告别。 理由也很现成，要去接姜路出院。 姜雪川有点觉得姜雪信不热情，不过这是姜雪信自己的交际，他也没多说。 两个人去市政府领完钱，又急急忙忙的去医院，接了姜路出院。 来住院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少，他们三个人两个大人，又不能谁坐前座，只能姜雪川带着姜路跟东西先回，姜雪信在后面走。 等姜雪川把姜路送回家，再回头接姜雪信。 等姜雪信回到家，天又麻麻黑了。 搬家、暖房、住院、领奖，真是忙碌的一周。 晚上进入睡眠前，姜雪信脑海里突然浮上一个念头，辛辛苦苦新盖的房子，自己竟然才住第二个晚上，还马上要走，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也没办法，学还是要上的。 九月二号，张凤清跟姜雪信开始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 这是出远门，棉花难买被褥要带，布匹难买衣服要带，张凤清做的鞋子要带，日常用的洗漱日用也要带。 姜雪信已经尽量精简了，被褥捆起来另背，还是包了一个十五斤左右的包袱。 介绍信是姜雪川去公社开的，还去云市买好了火车票。 火车要坐三十八个小时，为了保证到的时候是白天，姜雪川在中午十一半点与下午五点的火车里，选了下午五点的。 下午五点就得九月四号出发，六号过去刚好可以报名。 随着火车票跟介绍信回来的，还有一个消息，他们公社要分地了，一人两亩，姜雪信的户口还没转走，办慢一点的话，也可以分两亩。 “还是不要了。” 正好说到这些事，姜雪信就再叮嘱两句，“村上的人都知道我考上大学了，如果还拖着户口分地，闲话太多，再说明年大哥去了京市，妈你一个人也种不完。” 用最后一句话，姜雪信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姜路与张凤清。 两亩地的便宜，没必要占。 不过也因为分地这个事，姜雪信反对姜雪川去京市送她。 分地地点有争议、量尺有争议、跟谁家相邻有争议，姜路跟张凤清性格都太绵软，不会争论，分不好以后受不尽的气。 本来姜雪信也是想一个人走，在她看来姜雪川社会经验还不如她，恐怕她担心姜雪川还多一些。 正好分地，给了姜雪信一个完美的理由。 四号早上，张凤清七点就起来给姜雪信烙饼、煮鸡蛋，六个饼，十个鸡蛋。 不是家里没东西，家里姜雪信填的满满当当，东西够他们五个人吃一个多月，当然更不是张凤清舍不得，张凤清恨不得姜雪信再背一个十五斤的包袱。 实在是姜雪信不想带，一来重，二来过夜的饭菜她也不喜欢吃。 秉持着能不吃就不吃的政策，还是少带。 留了三百块钱，留了足够吃到分粮时候的粮食，留了十斤棉花与棉花票。 准时十二点，吃过午饭，在姜雪川的陪同下，在姜家一部分人与张家舅舅舅母的目送下，姜雪信踏出了家门，踏上了去云市的路。 行李太多，姜雪川同意不远送，还是坚持送上火车。 姜雪川骑自行车去送的嘛，前面的横梁上放着包袱，后座上坐着姜雪信，姜雪信背上背着被褥。 在姜雪信看来，跟逃难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姜雪川不送她，去火车站的路上，姜雪信也不敢不背着两个大行李包。 如果让熟人看见，传回去她行李丢了，其他人能吓死。 火车站，姜雪川将姜雪信送上车，安顿好行李，第三次跟姜雪信确实，是不是确定自行车可以不送回去。 姜雪信再次确定。 “我确定，她们家都回燕京了，自行车又带不走，我给过钱的，虽然给的不多。” 姜雪信本来是随口找理由，说自行车是同学父母调离留在云市的，没想到姜雪川一下子抓住了她没有钱的事。 随后就种种不放心。 火车快发车了，在姜雪信再一次保证下，姜雪川终于暂时放下自行车，又开始叮嘱姜雪信在学校的注意要点。 “钱跟票要舍得花，不要惦记家里，做工分的时候不要太累着自己，能偷懒记得偷懒，好好跟同学相处，被同学欺负了记得跟老师说……” 没上过大学的姜雪川，也不知道跟哪里打听来这么多。 不管错对，第二遍说给姜雪信听。 第41章 京市大学同学? 姜雪信听的又好笑又想哭。 火车鸣笛声响起，快发车了，列车员提醒很多像姜雪川一样在车窗外送别的注意安全，迅速离开。 “吧嗒，吧嗒……” 姜雪信的眼泪终于掉下了。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她还不太有感觉，只是看着张凤清跟姜雪然掉眼泪，自己心里酸胀，看着姜雪川强忍眼泪，姜雪信的眼泪忽然就忍不住了。 “不哭，不哭，四五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回来的时候哥还来接你。” 看着姜雪信的眼泪，姜雪川的叮嘱声也带着哽咽。 都怪他没本事。 本来姜雪川对明年去京市还无可无不可呢，看着姜雪信的眼泪，姜雪川忽然就坚定了想法。 一定要去。 不然妹妹一个人在京市，要受委屈的。 不管兄妹俩如何不舍，火车总是按时出发的。 随着第三声鸣笛声响起，火车发车驶离，姜雪川一众送别的人逐渐被远远甩在后面，越来越小，直至连身影都分辨不来。 又看了两眼人群，确定看不见，姜雪信才在座位上坐好。 她坐的这边是四人座，她坐靠窗位置，外面暂时没人，对面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男青年，男青年的旁边坐着一个与他同龄的女孩子，眼神很是倨傲。 两人气质有些相仿，看衣着是乡下人，举止却带着些讲究。 应该是知青。 姜雪信扫了一眼得出结论，就是不知道是有工作返城还是考上大学。 看到姜雪信看过去，男青年礼貌的笑了笑。 姜雪信回以一个不想说话的浅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她只是习惯性观测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对他们的身份有多好奇。 “喂，你去哪里？” 说话的是女知青，声音里满满的趾高气昂。 跟这种人说话又费脑子又烦，姜雪信继续看自己的窗外，装作不知道女青年跟她说话的样子。 “喂，我……” “刘慧，你不应该这么说话，跟这位同志道歉。”男青年喝止女青年，语气并不严厉，更多的是无奈。 “我才不要，我凭什么跟她道歉。” 这个“她”就很灵性，尾音拉的绵长，十足鄙夷。 “确实不用，我凭什么接受她的道歉。” 姜雪信又不是泥捏的，这会又精神，立马回了一句，一个“她”拉的比女青年更鄙夷三分。 “你……”叫刘慧的女青年气滞，“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雪信耸耸肩。 火车上相遇，萍水相逢，是什么人她都不在乎。 姜雪信不问、不怕，刘慧更生气了，“我们可是京市人，回京市京市大学上大学的。” “哦。” 姜雪信面无表情，心里暗道晦气，什么运气，京市大学好像招了一个傻子。 男青年在刘慧说他们身份的时候，脸色丕变，甚至伸手拉住刘慧，听到京市大学脸色才松弛下来。 刘慧看到姜雪信还是不咸不淡的，一点没有惊叹京市大学的意思，甚至又扭头看窗外。 炫耀没有得到正面回馈，刘慧气狠，“我爸可是京市第一纺织厂厂长。”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是真的被逗乐了，真的没忍住。 听过我爸是李刚的巨梗，纺织厂厂长是什么神仙职位，姜雪信表示，一个还要报职位的完全没有什么可怕的。 应该报名字，名字人尽皆知才是身份代表。 刘慧估计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见姜雪信笑，脸色立马变的铁青，认定姜雪信就是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唰……” 一个手表向着姜雪信的面部就砸了过来，男青年愣在一边，只来得及拉住刘慧已经扔出手表的胳膊。 姜雪信可不是吃素的，拧腰左侧，右手一把将手表抓在手里。 手表是冲着姜雪信脸扔过来的，她自然也不手软，使出一半力气原路扔回刘慧脸上。 “啊……” 只听的一声惨叫，手表啪一声掉在地上，随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姜雪信看着手表砸到刘慧脸上，也就不再生气，自顾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刘慧又疼又气又丢脸，简直要疯了，被男青年死死拉住，“刘慧，别冲动。” “啪……” 大抵是真的气，刘慧完全不顾男青年是为她好，一个巴掌打到男青年脸上，“莫科同，你个软蛋，没看到我被打了吗，我命令你去打死这个贱人。” 她说着，自己还张牙舞爪的要往姜雪信面前扑。 “刘慧，你冷静。”莫科同死死的扣住刘慧左胳膊大臂，不让刘慧前进一步。 就是不看姜雪信现在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姜雪信刚才利落的动作，他也知道刘慧不是姜雪信对手，再加上他也不行。 就算行，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对女人动手。 何况他们还是过错方。 莫科同的心理活动，姜雪信一无所知，在刘慧第二次叫嚣她是个贱人的时候，姜雪信从座位上站起来。 “啪。” 莫科同还拉着刘慧讲道理呢，不妨姜雪信直接一个巴掌直接抡到刘慧脸上，“继续骂，我一向奉行能动手就不要哔哔，你骂我打，路上无聊，正好我们都有事做。” “你就是贱……” “啪。”另一边脸，刘慧伸手没拦住，甚至胳膊差点被打扭了。 “你……” 这时候，莫科同已经放开刘慧了，在姜雪信再次举起的右手前，她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心里服气不服气姜雪信不知道，面上服气就行。 姜雪信沉默着回到座位坐下。 “哇……” 看着姜雪信坐下，刘慧没忍住，呜呜咽咽的哭出声。 姜雪信自然是不会搭理的，莫科同站在一旁却惊呆了，还没见过小祖宗这副模样呢。 刘慧这尊大佛，刘家长房长女，从小父母祖辈宠爱，即使为了政治形象不得不下乡一年，也是家里钱票堆起来的，除了做过不少之前没做过的农活，其他，即使委屈家里人也不会委屈她。 刁蛮的刘慧，自来是不知道怕的，现在竟然受姜雪信的威胁。 莫科同感慨莫名。 第42章 公文包 “好了，别哭了，坐下吃点东西吧。”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莫科同即使挨了刘慧一巴掌，也没办法扔着刘慧不管，好声好气劝她起来。 刘慧不愿意啊。 受宠的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人管他不会收敛，反而会得寸进尺。 刘慧就是这样，听到莫科同劝，哇的一声哭声更大。 姜雪信原本打算不管她的，实在受不了她魔音穿脑，瞪向刘慧，“闭嘴，坐回去。” “嗝。” 刘慧被吓的当场打了一个嗝，看着姜雪信乖乖坐回去。 “唔……” 好伤心啊，出声哭是不敢了，被打那么疼，刘慧偷偷看了一眼姜雪信，见姜雪信没看她，静静的坐着掉眼泪。 脸上被手表打中的地方应该是肿了，泛着红。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哭的，还是因为委屈哭的。 十分钟后，看着窗外看风景的姜雪信回过头，刘慧还在哭，莫科同劝不下还要时不时在旁边劝一句。 真能哭啊。 姜雪信暗叹。 她不怕刘慧跟她刚，反而刘慧这么哭，她心里有些不落忍。 刘慧看到姜雪信回头看她，以为又要凶她，不让她哭，自己就想忍住，没想到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嗝”。 “噗嗤。” 姜雪信没忍住笑出声。 小姑娘脾气坏嘴巴贱却胆子小，看上去不像坏人，应该是被家里惯坏了。 说是这么说，姜雪信可没后悔自己动手，敢对别人动手就要做好被别人动手的准备。 “吃吧，别哭了。”姜雪信塞一颗鸡蛋在刘慧面前。 “才不吃。” “咕噜……咕噜……” 两个声音都是刘慧发出来的，现在已经是七点半，嘴硬可挡不住肚子饿。 爱吃不吃，不哭就行。 姜雪信没搭理刘慧，她从包袱里取出烙好的饼子，相比鸡蛋，她还是喜欢吃米饭、饼子一些，主食更能带给她安全感。 见姜雪信不看她，终于还是肚子饿战胜了倔强，刘慧伸手拿起鸡蛋。 她心里暗暗跟姜雪信较劲，“就吃，就吃你的鸡蛋，让你明天饿肚子，你弄哭我的就应该你哄。” 可惜终究不敢说出声。 饼子是细面做的，放了一点清油跟调料，喷香。 姜雪信吃的也香，一旁的刘慧闻着都快饿死了，吃了一个鸡蛋还不够，吃着莫科同递过来的干粮也不香。 她想吃姜雪信的饼子。 自己要是不好意思的，刘大小姐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戳戳莫科同，眼睛看向姜雪信的饼子。 大概她以为自己做的很隐晦，殊不知，一切都落在姜雪信的眼里。 坐在一旁的莫科同很为难，大小姐这又是哪一出，被人家打了还想吃人家的东西，人家跟他们有矛盾啊。 为难归为难，大小姐的命令得执行，要不然一路上甚至回去，莫科同知道，自己都不得安生。 “同志，你……，你这饼子，能跟我们换吗？我们这里有肉干。” “不能。”姜雪信摇头。 除了有些人水平过硬，现在大部分肉干并不好吃，很多人喜欢吃只是因为馋肉，她又不馋。 莫科同他也没办法的看向刘慧。 “你……” 刘慧对姜雪信到底还是有些惧意，欲言又止。 其实莫科同这个态度算不错了，如果是在家里，姜雪信不介意分一点给他们，可不巧的是这是在火车上。 她就带了六张，自己刚刚够吃。 八点多，睡觉是不可能的，现在娱乐活动又少，好在这次不比去河东山脉的时候仓促，姜雪信给自己带了本《毛选》看。 刘慧被莫科同劝着，委屈的吃馒头跟肉干。 三个人也算互不打扰。 晚上九点，火车到达第一个经停站顺安站，姜雪信旁边座位上上了人，是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腿上带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姜雪信没说话，往窗户这边挤了挤。 这趟车有一个很糟糕的地方，没有卧铺，三十八个小时的硬座，全靠人硬抗。 姜雪信也不满意，这不是没办法。 另外一班车半夜十二点到，安全很难保障不说到了没有住宿地点才糟糕。 她不能接受在火车站打地铺，还是硬座硬抗好一些。 男人几乎没有行李，就一个小公文包，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上车环视一周就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总感觉要出事。 姜雪信一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想了想，把放在包袱里的匕首偷偷拢在左边袖子里，抓紧时间闭上眼睛休息。 晚上十二点，查票的列车员一发出声音姜雪信就醒了。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睡着。 要出事的感觉更强烈了。 姜雪信没有睁开眼睛，只用左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最大程度调动自己的听觉。 一个呼噜声应该是莫科同，另一个应该是刘慧没声音。 旁边的男人可就不一样了，他在动，窸窸窣窣的，姜雪信只能感觉到他在动中间的桌子。 不过一分钟，这种动作就消失了。 危险的感觉让姜雪信不敢睁开眼睛。 男人站起来走了，姜雪信浑身汗毛逐渐归位，那种危险的感觉忽然就散去一半。 估摸着那个男人走的远一些，姜雪信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周围。 男人她没看到，他们这边靠近车厢尾，这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前面正在查票的列车员，他们三个人，不但查票，还查证件、行李。 这列车途径站点多，估计三分之二都是去上学的学生，带书的还真不少，书都被人家一一打开看了。 他们在找这个公文包里的东西。 如果处理不当，这个公文包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姜雪信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再次用眼缝观察了一遍周围，周围的人确实都正在睡觉。 不然那个男人也不敢在桌子下面藏东西不是。 姜雪信伸手一摸，确实男子的公文包被贴在桌子下面。 检查的列车员已经离他们就两排了，有一个似乎突然也想到了桌子下面，跟其他两个说了一声，又回头把检查过的桌子下又查了一遍。 第43章 不怕死? “没有。” 他们走近了，姜雪信能清晰听到列车员的声音。 到底要不要保下这个公文包，一道选择题摆在姜雪信面前。 好在这个选择题对姜雪信来说并不算困难，不得不说，一身军装给了男人很大的信任加持。 东西到时候也在自己手里怕什么。 思考不到十秒钟，姜雪信装作换睡姿，迷迷糊糊的扑倒在前面的小桌上，垂在旁边的右手则是迅速将公文包撕下，扔进空间。 这时候，列车员已经在他们前面一排。 先是刘慧，被一个列车员的厉喝吵醒。 估计是查到最后两排了，列车员没什么顾忌，态度比之前嚣张了不少。 “什么人嘛，这么野蛮。” 刘慧回头看一眼，见是列车员在查票，也没多想，随口评价一句。 她声音不大，那边应该是没听到没应声。 她一动，莫科同也醒了，低声劝她不要说了，配合列车员工作，看一下就过去了，他把她东西看好。 姜雪信一边感叹莫科同脾气好，一边装作被吵醒的样子醒来，手却在桌下擦了桌下的胶。 也不知道男人用的什么胶，还挺黏。 本来还挣扎着反抗的刘慧，一见姜雪信醒了，气势塌了一半，不高兴的起身撂下一句，“我去上厕所。” 转身走开。 夏天人都穿的单薄，刘慧也是，一件海魂衫，一件军装裤，身上连口袋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藏了东西的。 列车员看了她一眼也没拦，继续自己的检查。 很快就查到姜雪信这里。 先查莫科同，莫科同跟刘慧回京市是回家，可能家里条件确实好，被褥都没带，只带了衣服跟吃的，刘慧那里边还有些女孩子的东西跟搪瓷杯一类。 反正两个人都没有书，很快就查完了，到姜雪信。 姜雪信发现，莫科同的资料他们压根就没怎么看， 甚至莫科同拿出来，都没看刘慧的车票，直接略过。 猜想得到证实，就是找那个公文包的。 就是不知道公文包里是什么。 人家三个人，打着的旗号又是查票，虽然看行李，但现在人人权观念不像后世那么强，大部分要看就给看，没看前面查了一大半没一个正经反对。 姜雪信也没打算反对。 万一野蛮的把自己行李撕开了呢，要花心思整理的还不是她。 姜雪信现在就是后悔，无比的后悔，就是不应该把行李带上车，她应该找个地方扔进空间里的。 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姜雪信心里缠绕了几秒就喝止了自己这种想法，手下不停的打开行李。 先是用具那包，再是被褥那包。 不用列车员提醒，姜雪信自己翻，他们确认没有问题才收起来。 座位的四周，桌子底下，座位底下，都有一个列车员专门看了一遍，确认确实没问题才离开。 刘慧先回来。 一如既往的大小姐脾气，看着自己的行李对莫科同就是责问，“他们碰我东西了吗，有没有把我东西弄坏？” “没有，我都看着呢，坏了我帮你买新的。” “指望你呢。” 姜雪信在旁边，刘慧不敢过于跋扈，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没过多久，中年男人回来，看着姜雪信三人都还醒着一点也不意外，熟练的坐回到自己座位上，闭上眼睛。 姜雪信不动声色。 趁着刘慧训莫科同，姜雪信看热闹，男人的手漫不经心的从桌下拂过，然后倏地睁开眼睛。 东西没了。 男人沉着脸环视周围，周围人都在各忙各的事情，他看不出来谁更有嫌疑。 一切，尽收姜雪信眼底。 姜雪信不知道包里是什么东西，总得弄清楚再还。 她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只一眼，男人也不是傻子，他倒不是觉得包在姜雪信手里，只是想着，姜雪信一定知道包去哪里了。 “东西在哪里？” 男人没看姜雪信，低着头，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姜雪信都不知道他在说话。 姜雪信故意透漏的， 本来还想着大大方方的说呢，见男人这样，也有意先做遮掩。 她低着头，装作找杯子，嘴里不停，“我不能说，除非你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呵。”男人讽刺的一笑，“不怕死？” “怕，但看你们对它那么重视，我更怕莫名其妙的去死。” 男人说出不怕死之后，姜雪信才忽然猜到的。 原本她只以为里面是贵重东西，可男人刚才的目光，不光是她会死，是对面的莫科同跟刘慧也会死，与此同时，男人的目光又带着怜惜，证明不是 他要杀。 那是什么，能让他们三个人不得不死。 联系男人穿着军装，莫非是国家机密，姜雪信感觉自己猜到了一点。 在男人露出笑容的同时，姜雪信再做第二次试探，“萍水相逢，他们俩什么都不知道，何必针对他们。” “池鱼之祸，亦非鱼只过。” “东西在我手里，是我从那些人手里保下来的，完好无缺，平白无故交给你，要个理由应该不过分。” 姜雪信选择妥协。 她怕死，也不想牵连莫科同跟刘慧，再说真要是机密乃至国家机密，她还有家里人呢。 妥协不丢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嘴巴都遮遮掩掩的，连对面的莫科同跟刘慧，他们都不想让知道。 男人往姜雪信这边挪了挪，语声带着疑问，“你确定？” 这倒是出乎他意料。 “我是国家科研人员，包里是科研资料，如你所见，我被间谍盯上了，我跟东西不能同时落入间谍手里，把东西放在这危险留给你们，我很抱歉但没办法。” 男人说着，还拿出了他的工作证递给姜雪信。 5372研究所米世红。 说话动作小声音低，莫科同跟刘慧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递证件就不一样了，莫科同跟刘慧齐刷刷看过来。 还好姜雪信跟米世红脸皮都厚，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姜雪信把证件还给米世红，低头喝了口水。 危机算是过去了。 等了一会儿，等到莫科同跟刘慧收回目光，两个人又不知道打起了什么官司，姜雪信左手抚上车窗开口，“东西在车外贴着。” 第44章 终于到达京市 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也拿出了可信的身份，东西就该还。 姜雪信毫不扭捏。 车外？ 贴着？ 米世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窗，不得不佩服姜雪信的巧思，谁能想到把公文包贴在车上。 不对，间谍不知道是公文包，是资料。 谁能想到资料贴在车上。 真是神来之笔。 米世红相信姜雪信没看资料了，他把公文包贴在桌底，间谍已经在车厢了，到姜雪信将公文包贴在车窗外，间谍没给太多时间，姜雪信根本没机会、没时间看。 这一番折腾凌晨三点多是有了。 要么说手表之类的其实是生活必备物件，时间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就知道，几点纯靠天色猜。 姜雪信想要个手表的感觉有点强烈。 她下定决心，到京市攒足工业票第一时间就去买。 拖着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姜雪信其实就是想等车上的人睡着，资料既然决定给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当然是越早脱手越好。 等莫科同跟刘慧睡着，等车厢逐渐传来很多呼噜声，等米世红确认的点头后，姜雪信漫不经心的将胳膊伸向车窗外。 现在车速很慢，又是夏天车窗总开着，这个小动作没有任何人注意。 公文包当然不在车窗外，而是在空间。 姜雪信的左手在外停留了一会儿，大约一分钟，上半身都拧过去，一副伸头看天色的样子，又是一分钟左右，她上半身收回来的时候左手已经拿着公文包。 公文包肉眼可见的不太好。 就是那种物理意义上的不好。 为了米世红不起疑，在米世红涂上的胶水外，姜雪信还用匕首狠狠的插了一刀，假作公文包是被匕首卡死在车外的。 当然，车上也有刀痕，有胶痕，不怕米世红到站下车查看。 她可不敢小看半分任何人。 接过资料，米世红的心态肉眼可见的塌了两秒。 不过，任何人看到公文包这样心态都不会太好，他也算还好。 “谢谢，为了感谢你，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米世红将公文包抱在怀里，郑重的向姜雪信道谢。 为了感谢她，为了留下她的信息确认资料没有遗失吧。 不过这也让姜雪信更确定了米世红的身份两分。 毕竟如果是间谍，要杀她，可不用知道她的身份。 “姜雪信。” 姜雪信说着还递过去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那里是中学学校地址，万万一要查的话离自己家也远一些。 只是按她估计，千分之一概率不到。 果然米世红看录取通知书，除了有些惊艳的看了一眼姜雪信，别的什么都没说。 折腾了半晚上，姜雪信实在太困了。 鉴于米世红肯定要守着他的公文包，不敢睡太实，也能帮她看着行李的念头，姜雪信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饿醒的。 听莫科同安抚刘慧的话，已经中午十点多，姜雪信拿出饼子吃饭，旁边的米世红跟刘慧都自认为隐晦的看她。 米世红没行李，没食物饿着不奇怪，刘慧这真的是。 姜雪信都不知道说什么。 “喏。” 姜雪信终于还是递出去两张，一人给了一张，主要是给米世红，千万别资料没送到反而把自己给饿死了。 “这可是你给我吃的。” 刘慧手速可快的紧。 “谢谢。” 米世红手速也不慢，别人的东西他未必敢乱吃，姜雪信的东西还是敢的。 刘慧看姜雪信没给莫科同，她直接从自己手里的撕了一片，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样子，递给莫科同，直言莫科同是占了她的光。 这让姜雪信对她的印象又好上两分。 不得寸进尺的人不会太讨人厌。 姜雪信倒也不是舍不得多给出去一张，实在是再给她就不够了。 一共就带了六张，她昨天吃了一张，今天最少要吃两张，加上给出去的两张，明天就剩一张，出站未必立刻就能找到国营饭店，她得保证自己不饿肚子。 也不知道京市大学离火车站多远。 姜雪信一边吃一边瞎想。 相对刘慧，莫科同就有礼貌多了，见姜雪信把自己的食物分出来，也赶紧从包里掏东西。 肉干、芝麻糖、桃酥、鸡蛋，甚至还用油皮纸包着麦乳精，再就是几个窝头。 看得出来，两人不是没钱，就是单纯的不会做饭没饭。 莫科同大方的直把东西往姜雪信俩人这边推，又是谢谢又是不好意思的，一定请他们尝尝。 不说现在，后世都没见过几个这么好的孩子。 姜雪信一边感慨，一边顺手拿了一块肉干，味道意外的不错。 刘慧又不安分，见姜雪信吃吃肉干，小心的往莫科同旁边凑了凑，“好吃吧，昨天让你换你还不换。” 哪来的活宝。 姜雪信黑线。 姜雪信不说话，刘慧以为她又生气了，撇撇嘴开始找莫科同麻烦，抱怨莫科同没有请周大娘做点吃的。 一边说，一边嘴里还不停的吃饼子。 本该十分粗鲁的动作，因为她从小礼仪好，看着竟然也不难看。 “噗嗤……” 看着找出莫科同十八条罪状的刘慧，姜雪信没忍住又笑了。 不管怎么样，因为刘慧，三十八小时的车程似乎并不十分难熬，姜雪信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见姜雪信笑，刘慧生气三秒后讪讪住嘴。 她对姜雪信还是有些怕。 米世红只道谢却始终没动莫科同给的食物，姜雪信略一思索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饼子是不可能再给的，鸡蛋可以。 姜雪信一共带了十个鸡蛋，就吃了一个，她给自己留了两个备用，大方的直接给了米世红七个。 米世红不好意思要，姜雪信硬塞过去。 一个饼子莫科同三分之一都没吃完，他全部都下肚了，明明这么饿，清高什么。 要不是他是国家研究人员，姜雪信都懒的管他。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行程，三十八个小时太长，就连刘慧最后也有些蔫蔫的，不过骂人的时候还是很有劲。 终于，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他们被通知，京市到了。 列车员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宛若天籁。 第45章 京市大学 还等什么，赶紧下车。 一行四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姜雪信行李最重，大概是吃了姜雪信的东西，不好意思，米世红主动接过了姜雪信的被褥。 大抵是没看到姜雪信的好戏，刘慧浅浅的哼一声，拿起一个小包袱就走。 姜雪信也不介意。 快到车门前的时候，又出事了。 车门口竟然有人检查，怪不得刚才一直走的这么慢。 “交给你？”米世红想不到其他办法。 东西要送到京市第一研究所不假，要是知道间谍知道就绝对不会是他送，他作为该项研究第一设计师，绝对不能与资料一起沦陷。 万不得已，姜雪信是他目前最相信的人。 送佛送到西，姜雪信几乎没有思考的答应。 她伸手接过公文包，转头就要去厕所，“你带着我的包袱去火车站门口等我。” 藏资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难的是让米世红相信资料是被藏出来的。 这就需要去厕所遮掩一下了。 现在的火车厕所可没有到站不让上厕所的规定，有也管不住，姜雪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进去了。 资料是纸质资料，纸质不好，厚厚的一沓。 姜雪信看了看，决定把资料分成三份卷起来，每卷卷的细细长长的，直接塞进空间，见米世红的时候取出来塞进行李就行。 至于公文包，直接扔厕所。 带外挂的人就是不一样，姜雪信很轻松通过排查，来到火车站门口。 米世红看到她一脸云淡风轻，就知道没事。 两人就此分别，米世红去研究所，姜雪信背着自己的两大包行李去找京市大学。 莫科同跟她说过京市大学怎么走，一公里外有直达公交车。 姜雪信走在半路，总算理解之前人上大学为什么要家里送了，安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帮忙搬行李。 幸亏她力气还大一些，要不根本走不动。 火车到站预计时间是七点多，到京市大学的时候却仿佛已经是十二点，太阳挂在天空正中央，照在人身上比云市还烤一些。 作为京市顶流学府，京大不愧她顶流之名。 除了门宇硕大巍峨之外，新生接待工作也尽善尽美。 姜雪信刚下公交车就有人来问，见到录取通知书立马帮忙拎行李，还热心的给她介绍报到流程。 来人帮忙搬行李，帮忙带路，除了人多导致排队的时候有些熬人，报道算是非常顺利。 程硕同学，京市本地人，同专业大二学生。 姜雪信记住这个人了。 男同志肯定是不能进宿舍的，姜雪信自己扛着行李有些忧愁进入宿舍楼，八人一间的宿舍，希望大家都很好相处。 “姜雪信，506。” 宿管婶子念名字、递钥匙一气呵成，速度奇高，姜雪信甚至没有时间问宿舍住几个人她就叫下一位了。 没办法。 姜雪信只能认命的扛着行李上楼。 506宿舍在上楼梯第六间，走廊尽头那间，这算是很如姜雪信的意。 “咚咚咚……” 几乎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里面就传来让进来的声音，一个温婉的女音，听着还有些急迫。 姜雪信没有多想，方便进去就行，她直接推门进去。 好家伙。 要不是入学须知上写了是六人宿舍，姜雪信以为她到菜市场了，十五个人都不止，好在声音都不大。 不过看着气氛有些尴尬。 “你好，姜雪信同学？”还是刚才那个温婉的女声打破沉默。 声音温婉，相貌却与声音不大对标，剪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英姿勃发，笑意盈盈。 “对，我是姜雪信，你是？” 姜雪信选择放下行李再说话，太重了。 “我叫沈红霞。”沈红霞伸出右手。 姜雪信没当回事，也伸出右手握了握，她更好奇自己的床位在哪里。 人太多了，她不想挤着看，就把行李往门边挪了挪，问沈红霞，“床铺跟柜子有分配到个人吗，还是看自己喜欢？” “有分配的，你是靠窗左下铺。”沈红霞的脸色有些为难。 靠窗，左下，上面已经铺着褥子了，还有一个粉红底红花的单子。 有人想要这个位置了。 姜雪信心里有数，她没有住过学生宿舍却住过成人宿舍，矛盾是非大抵都是想通的。 “哎，闺女，我女儿不敢住高处，你要不跟她换一换？” 一个中年女人拉住姜雪信往床铺上放行李的胳膊，腹诽姜雪信真是没眼色，没看到上面有褥子吗？ 姜雪信心里有数，行李还在手里紧紧扯着。 她看了中年女人一眼，把行李放在地上，拉开女人的手，“要不不了呢，婶子，我也不敢住高处。” 东西都放上去了假客气什么，姜雪信讨厌这种人。 对铺位她倒没有什么执念，她大部分时间不会在宿舍，这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但谁让她们先放上去呢。 进宿舍第一天不能太好心，会被人觉得老实善良。 善良的人还好，有人天生坏种，看你善良就会觉得你软弱可欺，逮着你欺负。 无穷无尽的麻烦。 姜雪信没打算惹这个麻烦。 不等中年女人回话，眼神平静的看过去，更直接的开口，“婶子这褥子不会是你的吧，我还以为是学校发给我的。” 想的美。 褥子跟床单不要钱啊，还学校发给你的。 看姜雪信这个架势，中年女人也知道在姜雪信面前讨不了好，麻溜动手把被褥撤走，“什么人啊，不就换个位置，发扬雷锋精神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上大学……” “婶子。”姜雪信笑着喊住中年女人，待她看过来继续在她前面开口。 “婶子，我乡下来的，相信我，你不会想听到我骂你。” 中年女人窒住，看着姜雪信的眼睛，她知道姜雪信说的是认真的。 乡下人什么样她没见过，但听过，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中年女人拧过头去，“我不跟你计较。”说完爬上不靠窗的左上铺去帮她女儿铺床。 之前的尴尬，姜雪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年女人，但当中年女人去忙自己，屋子里的尴尬气氛似乎也就没了，开始自己忙自己。 姜雪信也开始忙自己的。 忽然，一个纸片从一本物理书里掉落。 第46章 开始集邮 不用看，姜雪信都知道是什么。 周一民的电报地址。 姜雪信捡起纸片，一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漏带了，这下知道了，不是东西漏带，是她忘了她还有个对象。 谈对象就要有谈对象的态度，这事确实是她不对，忘了。 姜雪信下定决心，今天就去给周一民发电报。 可就算要去发电报，也得把行李东西收拾好，乱糟糟扔着不是她的作风。 背着的时候行李很大，收拾的时候行李却不多。 被褥床单上床，衣服收进柜子，洗漱用品、饭盒、水杯放在桌上，几本书床头是他们的归宿，钱票当然要装在兜里才安心。 这样就算收拾完了。 她更简单，大部分钱票跟重要证件都在空间，其他就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 姜雪信环顾一圈，就准备出去给周一民发电报了。 “姜同志，你要出去领补贴吗？我们一起，领完一起吃饭。”说话的是沈红霞，她刚才就在注意姜雪信了，见她闲下来赶忙问。 至于她盯上姜雪信的原因也简单，姜雪信跟她一样，乡下来的，也是独自一人来报到。 姜雪信这才想起还有补贴的事。 还有，自己也确实饿了。 现在上大学不要学费，还有补贴，京市大学每人每月37斤粮食，15.5元钱，家庭特别贫困的还可以再特殊申请。 即使普通档，也比一个农村壮劳力挣的还多。 也怪不得许多人这么拼命要上大学。 “好，你等我拿一下学生证。”姜雪信略一思索就答应了，领完吃个饭再去发电报也一样。 三点半，她们去的时候算晚，有些队伍就剩十来个人在排队。 几乎没排几分钟就到她们了。 “你先。”沈红霞先让姜雪信。 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早晚一分钟，虽然姜雪信不介意，但是沈红霞让了就是沈红霞的好意，姜雪信道谢后接受。 “姜雪信。” 姜雪信报上名字递上学生证，现在的学生证比后世还厚一些，有学生个人一年的学习、劳动表现，也有钱票领取情况。 钱给现金，粮食给粮票。 领了的，革委会就在那一月后面空白处打上一个红戳。 以现有条件来说，还是非常严谨的。 姜雪信领过在一旁等了沈红霞去吃饭，然后才告别去发电报，与沈红霞不熟，她没告诉沈红霞是给对象发电报，只说是给家里发电报。 真有钱。 沈红霞暗叹一声离开。 寄一封信8分钱，发电报是一个字三分钱，价格差距大，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一般大家都会选择写信而非发电报。 对姜雪信来说，就太慢了。 “已至京市，京大物理宿舍五零六。” 即使不缺这点钱，姜雪信还是尽量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发报员会觉得浪费。 这年代，任何浪费都不会被姑息。 姜雪信尽量不冒天下之大不韪。 邮局就在学校附近，过来寄信的都是老师学生，还挺热闹的。 自来姜雪信不是爱凑热闹的人，看了看也就准备走了，时间还早，她想转转学校附近，后面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学校附近做点生意。 一个声音暂停了姜雪信前进的步伐。 “同志，今天有没有纪念邮票？” “钟老师啊，有的，都在这里。” 集邮。 姜雪信忽然想到她们公司负责保洁的一场博览会，博览会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博览会上展出了一套邮票，50枚一整版，事后被评价为全国最值钱的一版邮票。 邮票全称，全国山河一片红。 想想后世有些邮票的价值，姜雪信可耻的心动了。 全国山河一片红她是不敢想，但值钱的邮票也不止它一套，多攒些，总能攒到值钱的。 姜雪信走到那位钟老师旁边。 她也不抢钟老师的，钟老师挑剩下的她拿走，不过分吧。 姜雪信过去，那位钟老师头都没抬，只在感觉到姜雪信之后，整个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姜雪信也就就着那个位置，站定。 她不懂邮票，就看个热闹，所以钟老师挑过的，只要还有她就全部拿过来，另外看着上面标注发行数量稀少的，她也拿过来。 总之，多多益善。 姜雪信这种豪爽的作风，邮局的营业员很快就注意到了，“同志，这些你都要？” “对。”姜雪信也不多解释，只是点点头。 钟老师挑好自己喜欢的邮票付钱走了，临走时终于看了姜雪信一眼。 买邮票送人的人也有，像姜雪信这么照着旁边人抄的则少有，值得看一眼。 姜雪信大大方方的回以微笑。 又没插队，照抄最多算烦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随后，在营业员的鼓动下，姜雪信又订了12月发行的两套邮票，随之才付钱离开。 发电报三毛九，邮票八块五。 对姜雪信来说不算贵，对邮局的营业员来说可不算便宜，就12月发行的那两套邮票，有一套一块九毛二，钟老师都没舍得定。 当然，这些姜雪信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她肯定定两套。 回宿舍的路上，看着昏暗的天色，姜雪信完全不知道几点了，不过她也不着急，邮局没关门，学校没打铃，肯定还没六点。 只是难免又想起买个手表的事。 学校不发工业票，得想其他办法。 姜雪信就胡思乱想着，在学校大门前转了转，怎么说呢，就挺荒凉的。 京市大学的大门坐北朝南，大门口独自占地八百米以上，这八百米距离只是大门跟围墙，其他什么都没有。 以大门为坐标，东边走过去是居民区，有筒子楼也有胡同，，时间关系姜雪信没进去详细看。 西边走过去更可怕，一百来亩的荒地。 要是有钱，姜雪信想直接买下荒地开发，可惜的是，房地产烧钱，即使动用那批黄金也未必够。 姜雪信从西面拐回来直接进大门回宿舍，决定出路还在居民区那边。 明天再去逛逛。 姜雪信揉揉发麻的腿，今天能走七八公里，如果不是宿舍乱嚷嚷的，她肯定不出去在宿舍睡懒觉。 第47章 恋爱后第一次见面 回到宿舍。 如姜雪信所料，宿舍终于安静下来。 送人的都走了，只剩下她以后需要相处的同学。 满员八个人，现在只有五个人在，除了沈红霞，其他三个有两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在看书，看到姜雪信还和善的笑了笑。 “姜雪信同志，你发完电报了，发电报这么慢吗？”沈红霞看着姜雪信惊喜的一笑，继而好奇的问道，她没发过电报。 “不是，我还去学校附近转了转。” 姜雪信拿起自己的脸盆，边往门外走边说。 宿舍没有洗漱的地方，要洗漱，统一是在宿舍一层的水房，当然也只有打热水跟洗脸的功能，洗澡是想都不要想。 姜雪信打算先洗头，然后打盆水回宿舍擦一下身体。 两天火车，她都能闻到身上有臭味。 大抵大家都累了，姜雪信洗完头回去，沈红霞跟看书的那个也睡了，灯倒是留着。 集体宿舍，要住下去就一定要相互体谅。 姜雪信尽量小声的擦洗完身体，又下楼倒了水，又赶紧回来躺下。 宿舍已经有人睡着了，还在打鼾，不过到底是女孩子，打鼾声音也没有多大。 姜雪信想了想，也再没什么事，很快就睡着了。 京市不远处的周一民，却没睡着，反而在这时收到了姜雪信的电报。 本来不应该这么快收到的。 电报没加急，普通电报收报时间一般是6-8小时，但是送达需要时间，按说周一民应该在次日下午四点前收到电报。 耐不住周一民已经等姜雪信电报好久了。 今天做完晚操，周一民又顺便去电报室问他电报，民用电报不用解密，他自己就能看懂。 果然是姜雪信没告诉他。 周一民知道姜雪信考的京市大学，但一直没有电报，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姜雪信没考上，一个是姜雪信没告诉他。 无论是出于想让姜雪信在京市上大学的私心，还是出于对姜雪信的信心，周一民都更倾向于姜雪信没告诉他。 现在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回京市换防，好处就是能按时上下班，还能随时休假。周一民也就是孤家寡人没事，所以老在部队训练。 现在有事了，当然得休假，还是立马休假。 他也不嫌晚，晚上十一点多也去扒首长的门，凌晨时分开着车从营地离开，去京市大学“报道”。 早上六点，起床铃刚响，姜雪信去水房洗昨晚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当场就被周一民拦在宿舍门口。 “周一民，你怎么现在就到了，不是，你怎么进来的？” 姜雪信都惊呆了。 周一民笑的得意，甚至递上两个包子，“刚到一会。” 话到这里，衣服明显是不能洗了。 姜雪信接过包子，“我上去放东西，你等我一会。”不洗衣服，总得刷牙洗脸吧。 周一民点头同意，“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姜雪信回宿舍拿东西洗漱，周一民自己去学校门口。 周一民来看姜雪信，主要是来看看，没有什么行程安排。如果姜雪信今天上课，他就打算中午跟姜雪信吃个午饭就离开。 没想到学校今天还报道一天，那他就打算带姜雪信在京市随便逛逛。 不管怎么样，见到姜雪信他就很开心了。 姜雪信呢，见到周一民可能没有很开心，但这么早见到周一民，还是很开心的。 上一世她生活的艰难，没有人像周一民一样赤城，将她放在重要位置，见到她的电报就来看她。 被如此珍重的对待，谁都会很开心的。 尤其这个人还长的帅。 姜雪信收拾完就出去了，宿舍其他人都睡着，她也没特意打招呼。 “想去哪逛逛？” 周一民问姜雪信，京市繁华，能逛的地方很多，两个人相处时间太少，他不知道姜雪信喜欢哪一类。 “呃，就那边吧，行不行？”姜雪信指着校门口东边居民区那边。 那边，那边可没什么景点。 估计就是些京市当地人家。 周一民也没去过，全凭路过印象，不过姜雪信愿意，他也没意见，“当然行，陪你逛听你的。” 姜雪信笑了。 她可是知道男性逛的，大多没一会就烦了，但是目前她没有其他地方想去，就想完成昨天在决定。 至于周一民逛不下去，逛不下去再说吧。 居民区还挺大的，姜雪信他们进去才知道，据胡同口遛弯的老大爷说，这里占地七百平方公里左右，人口近八万，筒子楼一万来人以外，都分散在后面的各道胡同。 这可相当于后世一个小县城县城中心大小了。 那得继续转转。 姜雪信俩人谢过老大爷，向老大爷说的最大的那道胡同进去。 赵家胡同。 “这名字起的真够通俗的，估计胡同里大多数人都姓赵。”周一民一边走一边跟姜雪信说话。 他也看出来了，姜雪信话不多，那他就多说一点。 “一会你问问。”姜雪信出主意。 胡同是双面胡同，一条道通两边，不过因为那边通过去比较偏僻，平时还是走这边的人多一些。 起码他们进去，没见过人往那边走。 就像周一民说的，巷子里大多数人都姓赵，都是本家都认识，看着姜雪信跟周一民两个陌生人进来，好些看见的都愿意打量一二。 “你说我在这里租两间房子开家裁缝店怎么样？” 姜雪信指着胡同口一户人家问周一民。 这户人家位于赵家胡同出口，阳面，旁边有一大片空地，还有一棵老槐树，一看就是人们晚间歇脚的好去处。 除了直通京大的大路被筒子楼堵了看不见，其他还真是万里挑一做生意的地方。 但是，隐蔽有隐蔽的好处不是。 “裁缝店，你会做衣服？” 不是周一民要质疑姜雪信，是周一民看来，姜雪信实在不像会做衣服。 姜雪信摇摇头，虽然摇头，她心情却很好。 开裁缝店就是做生意，也就是裁缝是手工业，要不肯定要被人说是投机倒把的。 但即使是这样，大多数人也不认为这是个正当行业，她一个大学生干这个，自己亲爸亲妈都要反对的。 周一民的问题点竟然只是她不会做衣服。 第48章 租房变买房 “我不会做衣服，但是也不着急现在开门。” 姜雪信掰着手指头数给周一民看，“租下房子得收拾，还得找布料渠道，还得看看附近的裁缝店价格，这一套下来，估计两个月都不止。” “主要我不想在宿舍住，八个人实在太吵了。” 说到最后，姜雪信微微带点不好意思，却又理直气壮。 享乐是不对，但受过苦的经历告诉姜雪信，有条件的情况下，一定要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要不还不知道后面要受什么苦呢。 “八个人是有点吵，学校环境也不好，这样，我们现在就过去问问，合适现在就租下来。” 周一民立马投赞同票。 八个人的宿舍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可姜雪信是女同志，指不定光卫生一项就受不了呢。 他家里那些妹妹不也受不了。 他说的是他的堂妹，他没有亲妹妹，只有周二同一个亲弟弟。 反正就是女孩子受不了是正常的那就对了。 周一民说完就拉着姜雪信过去敲门，他还打算租长一点，如果姜雪信没钱，他就先给垫上。 “咚咚咚……” 周一民直接敲门。 姜雪信看着被周一民拉着的手陷入沉思，怎么就拉上手的呢，她一点没反应过来。 想是这么想，姜雪信也没有甩开的意思。 “谁呀？” 一对老夫妻过来开门，两个人都拄着拐，走的就慢一些。 “大爷，大娘，你们好。”感受到姜雪信没有反抗，周一民笑的格外灿烂，“我叫……” “姜雪川。” 姜雪信打断周一民。 要租房子，肯定不能用周一民跟她的名字，周一民是军人，她是学生，按照严格规定是不让在外面与人有经济往来的，虽然查着不一定有啥，避免麻烦不是。 大爷也不在乎他们叫什么。 “哦，哦，你们有什么事吗？”大爷更好奇这个。 “是这样的，我哥来送我上学，想着能不能在咱们家借住一段。”还是姜雪信开口，“就这两间。” 大爷扭头看看大娘。 “你们进来说。” 现在房子明面上也是不让出租的，大家一般都会说借住、亲戚投奔之类，彼此都懂就行。 其他就要私下谈了。 有门。 这下换姜雪信着急了，换她走在前面，拉着周一民。 “小同志，你们是干什么的？”大爷没让他们进房子，好在院子里有石桌石椅，坐着也好。 大爷一边让他们坐一边问。 姜雪信掏出姜雪川的介绍信，“我们是云市人，我来京市读书。” 介绍信上信息有限，最详尽的信息是姜雪信他们的大队公社，以及姜雪川来京市的原因，其他什么都没有，连姜雪信的学校都没有。 “大爷，我们想租你家两间房子，家里有没有空房？”等大爷看完介绍信，姜雪信就把介绍信接过来收好。 幸亏虽然姜雪川没来，她还是把介绍信带来了。 大娘过来送水，送的是菊花茶。 不管是看院子，还是看大娘折腾的这水，姜雪信都觉得是户精细人家，她很愿意租这家房子。 大爷跟大娘对视一眼，大娘出面说话，“闺女啊，这房子我们本来没打算租，但是我们天冷前要去海市投奔儿子，你要租，就整个租走怎么样？顺便帮我们看看房子。” 整个租走？ 不得不说，姜雪信求之不得。 “大娘，整个租租多长时间呢？”周一民开口问，可别明年夏天又不给了。 大娘明白周一民的顾虑，“长长久久的租，我儿子一家都在海市，以后大抵也不回来，只要租金好，你们长长久久的租，对外就说我远房侄子侄女过来投奔。” “大娘，如果你们真的不打算回来，要不你们这房子卖给我们吧。”周一民语出惊人。 姜雪信也没想到话题忽然就转到买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京市的房子，位置还在京市大学附近，以后肯定有价无市，买下绝对不吃亏。 姜雪信现在担心的是她有没有这么多钱。 一千块钱是有的，就不知道够不够。 “买？小伙子，大爷这房子可不便宜。”大爷笑的开怀。 这房子他们老两口早就想过想卖，只不过没卖出去，他现在对姜雪信跟周一民的认知是乡下来的学生，认为他们只想着买比租划算，殊不知，买的那可贵。 “大爷说说看，不太贵我们找亲戚借点就买了，我们都省事不是。”还是周一民开口。 姜雪信完全不说话了。 她忽然发现，与周一民见面不多，但只要周一民在，只要有事，周一民总能把事情安排妥当，不用她费一点心。 相比前世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在前面顶着，这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喜欢这样一个人，真的是件太简单的事情。 虽然她的感情不如周一民坚定，但已经生根。 姜雪信在这里胡思乱想，反思感情，那边周一民已经在跟大爷商议好购房金额，准备签合同了。 九百块，这房子就归姜雪信。 价格便宜着呢，还没买一份工作值钱。 毕竟买工作能分房子，买房子可不能分工作。 现在买房也不需要过国家手续，只要有房契，两边互相签署一份合同，彼此认可就行。 周一民让大爷准备合同跟房契，他跟姜雪信去取钱。 姜雪信还在想周一民怎么会想着她有九百块钱呢，没想到周一民拉着她就往车那块走。 “开车干什么？”姜雪信不明白，去学校走着就很近啊。 “去取钱，我记得我上次回家在家里放了一千块钱。”周一民说着已经在启动车。 “不是，周一民你停下，是这房子是你给你买的，还是我花你的钱？” 姜雪信坚持先把话说明白。 周一民还真就把车停下，摇摇头，“姜雪信同志，或者我叫你小姜，我们在处对象，以后要结婚的，我知道你现在还没这么多钱，这算我借钱给你买房子，等你赚到还我就行。” 看姜雪信脸色舒缓，周一民又补上一句，“或者以后你嫁给我，这钱就不用还了。” “噗嗤……想的美。” 姜雪信没忍住笑了。 除了长相在她的审美上，周一民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让她放松的人。 第49章 梅花牌手表 白要周一民的钱姜雪信不会接受，借钱就容易接受很多，反正她现在也不方便拿出九百块钱。 反正已经拿周一民很多票了。 姜雪信破罐子破摔，完全忽略周一民拿走她一株人参的事。 周一民家里离这个赵家胡同不算特别远，虽然现在车速慢，不堵车嘛，不到四个小时他们就打了个来回。 虽然没进去，姜雪信也算知道了周一民家在哪。 位置比她买的这个小院子可强多了。 他们回到院子，大爷已经把合同跟房契准备好了，大爷还请了赵家胡同的大队长赵平过来当中间人。 立契为凭，当场生效。 二十分钟，姜雪信拥有了这一生第一套房子，比她上一世早了二十一年。 大爷那边原计划十一月中旬走，现在卖了房子，肯定要越快越好，但收拾毕竟需要时间，就与大队长商量好，麻烦他一周后再来一次，彻底交付，也在大队变更一下产权。 这是应该的。 赵平连连答应，大爷应该是赵平的长辈，赵平虽然是大队长，对大爷还挺恭敬的，也好说话。 周一民也不吝啬，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递上去。 赵平走的更开心了。 谁买这套房子都是买，但如果买的是个识趣的人，大家都高兴不是。 跟大爷告辞之后，两人离开，姜雪信开心拿着房契上下打量。 周一民牵着姜雪信往车子旁边走，看着她笑的眼不见眼，忍不住开口问，“这么开心？” “对啊。”姜雪信理直气壮，“我喜欢房子，特别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姜雪信两眼放光，房子对后世人来说是多大的底气，分房这种气氛下长大的周一民不会了解。 他只知道，此刻的姜雪信，眼睛格外漂亮。 周一民想，如果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姜雪信，还是会一见钟情。 “那以后有合适的，我们再买一两套。”周一民喜欢姜雪信两眼放光的样子。 一两套，一两套姜雪信可不满足。 “一两套不够。”姜雪信把房契揣进裤兜，“我要买十套、一百套……” 周一民以为姜雪信在开玩笑，房子嘛，够住就行，喜欢的话多买两套看着高兴也行，十套一百套就太夸张了，很有资本主义的苗头。 不过他可没打算说姜雪信。 房子一套不贵，京大一个月补贴十几块，毕业一个月工资三五十，要攒够买一套房子的，且得七八年呢。 没必要现在姜雪信正高兴呢，让她败兴。 “行，你愿意买几套买几套，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吃饭？”周一民轻轻弹了姜雪信脑门一下，希望她从这种极度亢奋的情绪中回转。 “吃饭？”一说吃饭姜雪信也觉得饿了，忙忘了，“现在几点了。” “两点半。”周一民看一眼手表看一眼姜雪信，说着还用力点点头，希望姜雪信知道，他真的饿了。 “去吃饭去吃饭。” 姜雪信讨好的笑着推周一民上车，今天可是为她的事才这么晚的，她知道好歹。 京大不行，周一民对附近不熟，只能开着车边走边看。 现在允许私人经济，地摊小吃有一些，私人饭馆还是极为极为少见，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在国营饭店吃饭。 周一民就是绝大多数的一种。 路过的地摊小吃有三四个，他还是找到一个国营饭店才停车。 “你是不是不喜欢做小生意这种？”姜雪信对周一民这种行为有点想法，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她迫不及待的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周一民好奇。 “我看你都不想在那些小摊吃饭。”姜雪信声音有些低。 她有些不高兴，别人不喜欢做小生意没关系，周一民，她不高兴他不喜欢。 作为边境待过的多兵种人才，周一民自认眼力惊人，第一时间就发现姜雪信不高兴了，立马把刚才的过程回顾一遍，从姜雪信拿着房契兴高采烈到前一句话。 周一民得出结论。 应该是为他不愿意在小摊吃饭不高兴。 姜雪信都不知道周一民一会时间这么多戏，她说的不明显吗？ 周一民继续，他反应过来姜雪信不高兴的原因，立即醒悟姜雪信应该是担心他不支持她开裁缝店。 “我没有不愿意在小摊吃饭。”其实就是不愿意，但这会不能承认啊，周一民笑笑，“我是觉得今天买了房子，应该吃点肉庆祝一下，那些小摊没有肉。” 周一民瞎说的。 那些小摊有没有肉他根本就没看。 姜雪信看了，确实没有肉，都是些饼子、素面什么，“是，肉票太紧张了，小摊根本买不到。” 姜雪信高兴了。 三点不是吃饭时间，他们的菜上的很快，两个人就说两句话的功夫，姜雪信正感叹呢，服务员就端菜上来了。 “这菜闻着还可以，你尝尝。”周一民给姜雪信夹菜。 平时都是姜雪信不愿意说什么转移话题，现在换周一民转移了。 姜雪信：总感觉哪里不对。 两个人也是真饿了，还是跟上次一样，两个人吃了三个菜，不同的是馒头吃了五个，上次才吃三个。 姜雪信开开心心的去付钱。 周一民也没拦，他给姜雪信准备了礼物，要是再付饭钱，姜雪信恐怕就不会接受礼物了。 因为还要送姜雪信回学校，礼物就被周一民放在车上。 梅花牌手表。 现在礼物都没有包装，周一民也不会，姜雪信收到的时候就是一个光秃秃的手表。 “你以后住到赵家胡同没有铃声，有个手表方便一些。”周一民轻描淡写。 姜雪信却知道，手表是早就准备好送给自己的，毕竟租房、买房都是周一民来才知道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提前准备。 “我不想收，但你的理由我觉得我没法拒绝。” 姜雪信苦笑，她收周一民太多东西了。 周一民瞟姜雪信一眼，伸出一只手拉着姜雪信，“那你就先收着，就当帮我照顾，女士手表我戴出去别人要笑话我的。” 这，真的又是一个强大到让人没法拒绝的理由。 第50章 周容 “我给你钱你接受吗？”姜雪信手里拿着手表，有点舍不得还周一民。 “你给我票我接受。”周一民诧异的看一眼姜雪信，一个手表两百块，他有点诧异姜雪信竟然舍得买。 那还是算了。 姜雪信把手表戴在手上，看了看，觉得真是不错。 “过两天我也送你个礼物吧。”姜雪信决定收下，但是不能白收。 “哈哈哈哈哈，好，我等着你的礼物。”周一民笑的开怀。 京大很快就到了，周一民停下车，没说话也没开车门，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他舍不得姜雪信。 姜雪信又何尝不是。 她想，倾盖如故，白发如新大抵就是这样，有个人，你没见他很多次就是觉得他懂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怎么不让人贪恋。 “我今晚就回部队了，你在学校，记得别亏待自己，有事给我发电报。”周一民打破沉默，“没事也给我写信。” “嗯。”姜雪信点头。 周一民拉着姜雪信的手，有心抱抱她，又觉得她实在太小了怕吓着她。 他们车停的离学校不远，现在车少，眼看许多人注意到这边，姜雪信猛地一下越过中间抱住周一民，又马上分开，丢下一句“记得想我”拉开车门跑下去。 跑进校门，姜雪信似乎还能看到周一民脸上的红晕。 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也红的惊人。 姜雪信负责惊起涟漪不负责抚平，她摇摇头，甩走脑子里的周一民，要回宿舍洗衣服，晚上还要开班会。 与早上出门时候不同，宿舍这会倒是又来了一个人。 “啊呀，大妹子，你出去了？俺叫周容，黑省来的，以后就跟你一个宿舍了，有啥事你招呼。” 姜雪信刚进门，周容就热情的迎上来。 “你好，姜雪信。”姜雪信礼貌的伸出手。 不用周容介绍，姜雪信都能听出她是黑省来的，地域特色太明显了。 “呀，你这名字这好听，你有十八了吗，俺今年都三十二了，好容易才考上大学。” 不等姜雪信说太多，周容哒哒哒又是一堆。 “今年十七。” 谁能讨厌一个热情但不窥探隐私的人呢，姜雪信乐得多说两句。 知道姜雪信要出去洗衣服，周容也强烈表示要跟着，“俺衣服也脏了，不知道这里的水房跟俺们黑省一样不，一起去一起去。” 语罢三两下就把衣服跟盆都端到门口了，要不是姜雪信洗衣服的东西是早准备好的，还真跟不上她。 黑省人不愧是社交天花板，姜雪信感觉周容更是其中佼佼者。 今天才来，周容已经把宿舍所有人都认识了，在水房一边洗衣服一边讲给姜雪信听。 她们宿舍八个床位，但是只住六个人，原本要住七个的，有一个没来报道。 六个人里面四个床位住满了，外面只住两个，都住在下铺，其中一个就是周容，另一个也认识姜雪信的，叫沈红霞，她是甘省人。 里面四个床位以姜雪信为坐标，上铺住的叫罗珍，是海市人，就是想要姜雪信床位被堵回去那个。 姜雪信对这个女孩持保留意见，但跟周容没有多说。 对面住的两个都是京市本地人，下铺的叫杨红，上铺的叫何春风，两个人应该之前就认识，今天一直同进同出。 周容有一个好处，就是对于其他四个人，她只给姜雪信介绍姓名来处，一点不评价人家。 这是一个很难得品质。 起码姜雪信喜欢。 夏天衣服薄，好洗，半个小时功夫两个人也就洗完了。 天色晚了，衣服挂在宿舍楼上怕丢，得挂在宿舍，为了不把地面弄的太湿，姜雪信跟周容都把衣服拧的干干的。 宿舍这会只有沈红霞一个人在，两个人回去把衣服挂起来就跟沈红霞一起去开班会，宿舍的门自然也就被锁起来了，反正每个人都有钥匙。 姜雪信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出事了。 班会是班主任主持，先点名，整个班三十个人，就罗珍一个人不在，问姜雪信五人，竟然一个都不知道，表示昨天报道完就没见过。 人，班主任是不会找的。 都是成年人。 不但不会找还会在记录表上记上一笔。 现在认为十四岁以上就是成年人，包括整个班最小姜雪信，在班主任眼里也是成年人。 班主任随口叮嘱姜雪信五人晚上回去看看，记得不在跟她打招呼，就开始会议下一项了。 有后世观念的姜雪信还略略感觉有些不妥，其他人显然都没当回事。 担忧的姜雪信是万万没想到，罗珍在呢，只是没去开会。 大学的第一节班会嘛，点点名大家认识一下，通报一下军训注意事项、十月十号有开学典礼，统计一下想担任班干部的同学等等等等。 内容并不复杂，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姜雪信五人就一起回去，刚进宿舍楼，还没到自己宿舍呢，就听到一阵哭声，哇哇大哭的那种。 “不会是罗珍吧？”沈红霞开口。 其他几人互相对视几眼，立马加快脚步上楼。 果然是罗珍，就蹲在她们宿舍门口哭呢，头埋在膝盖里，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姐，看上去是在劝。 周容是个热心肠，第一个冲上去，“罗珍你咋了，咋哭了。” 不等罗珍抬头，周容下一句已经出来了，“你说话呀，是不没开上班会难过，没事，去给班主任解释一下就成，你要害怕我陪你去。” 在周容劝阻下，罗珍没有收敛，反而哭声越大了。 一旁的周容应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记得抓耳挠腮。 真是小孩子。 姜雪信摇摇头，上前去开宿舍门，毕竟是一个宿舍的，总不能让人在楼道里哭。 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一下捅了马蜂窝。 看到罗珍在哭的时候，周容已经扑上去了，姜雪信几人都靠后一点，似乎都认为周容已经在劝了，就都没有上去，也没人开门。 姜雪信钥匙刚插进锁孔，就感觉一阵风朝她卷来。 她立马条件反射的闪向左侧。 过来推她的罗珍没推到人，反而被闪的一个趔趄。 第51章 教训小姑娘 “姜雪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晚上要开班会你还锁门，你害我都没去成第一次班会。” 罗珍一边哭一边跺脚，那伤心模样，活像姜雪信是个负心汉。 可是这怎么能怪姜雪信呢。 不但姜雪信，宿舍其他人也都一脸莫名其妙。 毕竟刚入学，姜雪信不想被人看笑话，握钥匙的手一顿也就继续把门打开，有事回宿舍说。 周容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安抚罗珍，“不是不是，我跟姜雪信一起出去的，她不是故意的，我们不知道你没带钥匙。” “是啊罗珍，我跟周姐还有姜同志一起的，我们以为你已经去教室了。” 看罗珍平静下来，沈红霞也连忙上前解释。 才报道就发生这事，好吓人。 何春风也上前劝罗珍先回宿舍。 姜雪信已经进去宿舍了，没有凳子，她就坐在自己床上，看着门外。 她不觉得吓人，只觉得烦人。 同时她又劝自己，毕竟多活了二十几年，不要跟小姑娘计较，说开了就好了。 但毕竟是被冤枉了，一时姜雪信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罗珍被周容拉进来，她今晚不是故意冲姜雪信发脾气，她一向没有生活常识，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宿舍钥匙，看到姜雪信拿钥匙开门，就以为是姜雪信故意把门锁上的。 昨天不肯让床位，今天又故意锁门，新仇加旧恨，这可不就全冲姜雪信去了。 这会听到周容说她有钥匙，多少有些尴尬。 六个人全部进到宿舍，姜雪信坐在床上，周容与罗珍站在一起，沈红霞在她们左边稍稍远一些，杨红跟何春风则是站在杨红的床边，比之沈红霞更远一些。 宿舍，除了罗珍的哭声，皆是沉默。 最终还是周容顶不住，“罗珍同志，你甭哭了，跟姜雪信同志道个歉，班主任那边不要紧的。” 沈红霞正要附和，“是……” “我不道歉，凭什么我道歉，锁门了在教室没看到我不能回来找一下吗，我又不会无缘无故不去教室。” 这话一出，周容都有些语窒。 姜雪信对罗珍评价，就是从小被家里惯大的孩子，有事情习惯性怪别人，指望别人给她兜底。 她可不会惯着她给她兜底。 “谁知道呢，我第一天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无缘无故不去教室的人。”姜雪信一点没客气，“又凭什么为了你，旷自己的班会？” “哇……” 罗珍回不上，只能放大声音哭，“你欺负我……，哇……” “这可不算欺负。”姜雪信拿起脸盆，她准备出去洗脸，“我要是欺负你应该给你一巴掌让你闭嘴，然后把你拎出宿舍。” “哇……，妈妈……” 罗珍哭声更大。 就，很烦妈宝，妈宝为什么不把自己关在家。 想是这么想，现在上大学有多重要，考上了自然是要上的，这一点姜雪信很清楚。 所以看着罗珍这样，她就很庆幸今天买了房子，有房子真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底气。 “好了罗珍。”姜雪信拉下脸，“九点多了，不少同学今天来才报道，舟车劳顿明天还要上课，集体生活你也体谅一下，要哭回你被窝悄悄哭。” 姜雪信喝的不算严厉，可罗珍毕竟才二十岁，还真就被她喝住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姜雪信，一时哭声暂停。 不哭就行。 至于心里怎么想她，姜雪信不在乎。 手里还拿着洗脸盆呢，姜雪信直接出门去水房，希望她回来罗珍能不哭了。 “你，你……你还没跟我道歉呢，道歉我就不哭了。” 虽然姜雪信站在门口，背对着宿舍，也知道罗珍这一声冲她来的。 姜雪信都气笑了。 “我跟你道歉？我为什么跟你道歉？”姜雪信回头，笑觑罗珍。 小丫头胆子不大，韧性倒挺强，刚刚还被吓到，几秒钟就又有胆子让她道歉了。 “你昨天不让给我床位，今天又害我不能开班会，你就应该道歉。” 罗珍头昂的高高的，一幅她理直气壮的样子。 甚至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 “罗珍同志，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教你。”姜雪信进门，把宿舍门关上，“床位我昨天就说过了，那是学校分配给我的，你有本事应该找学校提前帮你挑位置。” 说到这里，姜雪信敏感的看到杨红两人神色有些变化。 与她无关。 “既然分配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想给你是情分，不想给你也是我应该，不是找妈妈出面或者哭一哭我就会让，只会让我觉得你特别没意思。” “再说今天锁门，每一个最后出宿舍的人就应该锁门，要不万一丢了谁的钱票谁赔？” “至于说没看到你回来找你，我不是你妈，我不会这么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姜雪信很少说这么多话，一时说的，竟然有些气短。 宿舍其他五个人，全都震惊的看着她，昨天就见过她不让床位的沈红霞跟何春风稍微好一些。 罗珍闭嘴了。 不管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排场，还是哭够了，反正是闭嘴了。 这就行了。 一个端脸盆洗脸的动作，竟然走出了个一波三折，姜雪信还不满呢，这次真的是端着脸盆就走。 她今天在外面转悠了一天，虽然大部分时间坐车，还是累的慌。 计划早点回去睡觉的姜雪信，还是拐到宿管老师那块，向她咨询了不能每天住宿舍的流程，并领取了申请表。 这会管控不如后世严格，不用家里同意什么的，只要学生自己同意学校知道就行。 毕竟不住学校，还节约了集体财产呢。 学校求之不得。 姜雪信回到宿舍，周容、沈红霞三人应该出去洗脸了，只剩下杨红跟何春风两个人在。 杨红正在整理东西，听到开门声回头。 见是姜雪信，杨红出乎姜雪信预料的露出笑容，姜雪信也就点头道了声好。 “你好，我叫杨红。”再次出乎姜雪信预料，杨红竟然走过来，还伸出右手。 第52章 军训 这是要交好？ 姜雪信诧异，但脸上神色一丝未动，“你好，我叫姜雪信。” “我叫何春风。” 何春风在上铺，听到她们说话，也没下来，只伸出头介绍了一下自己。 姜雪信不知道杨红为什么打招呼，何春风可是知道的，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连下乡插队都在一起，哪会不知道这个。 杨红欣赏的是姜雪信没有因为她们使用特权鄙视她们。 没错，杨红的三叔是学校革委会主任，这两个铺位是她们提前挑好的。 姜雪信之前说罗珍可以提前挑铺位，一点鄙视都没有，算是深得杨红的心。 杨红观念，关系、权利就是用来办事的，要不那么努力干什么。 可惜这种论调，现在别说得不到支持，不被抨击都是好的。 姜雪信被她引为知己。 姜雪信可不知道她是因为后世的普遍观念得了杨红的心，一个宿舍住着，虽然不是非要交好，不到万不得已，交恶更没必要。 杨红与何春风的善意，她接受了。 第二天早上就是军训。 相当正规的军训。 现在对军训很重视，为期二十天，教官直接从部队抽调，有的甚至是战场下来的，训练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姜雪信知道，第一天大概率要站军姿，想着服装不用统一，想了想还是穿了长袖。 在热死与晒伤之间，她选择热死。 至于长裤，没人会穿的，男同志都不会穿，学校还没开放到那种地步。 果然不出姜雪信所料，集合报数，然后站军姿。 一个小时。 姜雪信他们班跟另外两个班一个教练，九十二个人站在一起，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敢出门跟教官讨价还价。 相当炸裂的一幕就出现了。 教官没有生气，没有发脾气，只让他们先站好，一边站着一边听他说。 两个教官，一个纠正站姿，一个讲话。 从他们是新时代的接班人讲到吃苦耐劳精神，从知青下乡建设美丽乡村讲到投身革命事业的伟大。 姜雪信没有戴手表，但她猜，远远不止一个小时过去了。 有的女同学都不住了，被教官体贴的让周围同学扶起来。 终于，在一半同学倒下之后，他们被获准休息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扛枪。 没有真枪，做出扛枪的姿势就行。 这比站军姿还费人。 姜雪信抓紧时间活动筋骨并拍打腿部活血，没有坐下休息。 在一众坐下的人里，站着的姜雪信就分外显眼，起码周容，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有体力不支的，就有体力惊人的。 比如周容。 看到姜雪信活动筋骨，周容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关心的上下观察，“怎么了，拧到了？” 真是个热心人，姜雪信感叹道。 “没有，就是站久了活动一下。”姜雪信一边活动一边说。 周容夸张的拍拍胸脯，“那就好，俺以为你拧到了，俺有药，那药是俺爸给俺准备的，可灵了。” “没有呢。” 姜雪信少见这么热情的人，应对起来很不熟练。 好在周容也不是对她一个人热情，问过她就去问别人，还不止自己宿舍的，大有一幅与她眼神对视的人都要问到的架势。 教官不给机会。 “集合……” 教官呼唤的时候当然大部分人都还没准备好，可鉴于早上站操时间的无形延长，喊的人已经没有早上多了。 仅有七个人，罗珍就是其中一个。 傻姑娘还打头。 “教官，我们实在没有体力了，让我们再休息一下吧。”罗珍不傻，知道教官不能硬来，声音软软的哀求。 “都没力气了？”教官语声波澜不惊，听上去丝毫没有生气。 “对啊！” “是啊！” “再休息半个小时就行。” “或者我们下午再开始。” 都是第一次上大学，第一次参加军训，听到教官冷淡的声音，一点不知收敛不说，反而来劲了。 姜雪信为他们祈祷。 “今天都休息。”教官语声一顿，“你们……七个，现在就不用训练了，学校任务田集合，那边有人等你们。” “教官，我……” “闭嘴，集合”教官抬起手，示意罗珍一行以他的手臂为中心集合，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 “教……” “谁再多说一个字，加一天。”教官甚至一个停顿都没有，立刻给出指令，“向左转，跑步走。” 眼见七人渐渐跑远，其他八十五个人收回目光，眼神都比之前乖顺很多。 “还有人要继续休息吗？可以跟他们一起。”教官问的，所有人可见的不怀好意。 既然众人皆知，自然一个个跟鹌鹑似的，一言不发。 “那就训练端枪，所有人，一米位置散开。” 随着教官的严令，姜雪信并一众同学，彻底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秋老虎都发挥着自己的余威，热的瘆人，抬眼望去，八十五个人就没有一个不出汗的。 到六点休息，姜雪信洗衣服的力气都没有，硬是躺在床上脏着睡了一觉才去洗。 每天训练十个小时，军训二十天，到结束的那天，姜雪信感觉自己瘦了十斤往上，手比胳膊黑了三个色度。 好在底子好，脖子跟脸还是白白嫩嫩的。 这二十天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买房子那边一周之约到期，周一民怕大队有问题，过来陪姜雪信办手续。 因为之前没有约好，周一民是进来宿舍找她的。 这不，刚好在军训。 谁知道周一民竟然是教官之前的上司，看到周一民带她离开，教官的脸都不是铁青的，是黑的。 姜雪信还以为教官不想让她出去，说给周一民周一民才说。 回去的姜雪信，明显感觉教官对她温柔很多，眼神中，甚至还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姜雪信笑死，要不是军训太累，她都想写封信告诉给周一民听。 说写就写。 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姜雪信终于缓过劲来，写了一封信去邮局准备寄给周一民，还有一封寄给姜雪川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姜雪川年前能来京。 “同志你好，你知道教务处在哪吗？” 第53章 韩招娣 寄完信回去的姜雪信忽然就被拦住。 就，有些突然。 姜雪信定睛一看，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同志，手里还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说她年纪大吧，身形过于纤细，说她年纪小吧，皮肤皴裂衰老。 要让姜雪信判断，只能说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没继续往上猜不是不像，是根据录取通知书判断。 有个挺可悲却很真实的现象。 他们老三届大学生，国家规定不限年龄都可以考，可实际考上的，三十五岁以上的男性有，甚至不少。 三十五岁以上的女性，是一个都没有，基本都是二十七八以内的。 周容这样年纪的，都是凤毛麟角。 “同志？” 等不到姜雪信回答，女同志有些着急，又有些尴尬，没忍住又叫了一声。 姜雪信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走神了，教务处在知行楼三层，就大门进去直走三百米左右左拐。” 看人家看呆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姜雪信赶紧指明教务处位置。 女同志连道没事，道谢后急匆匆离开。姜雪信想问她名字都没来的及。 看着女同志离开的姜雪信没有回宿舍。 之前军训，她都是跟周容、沈红霞一起吃饭，两个人都吃的比较简朴，为了避免尴尬，除了第一天，姜雪信也就尽量跟她们保持一个水准。 今天难得她自己一个人出来，又是午饭时间。 姜雪信决定自己去食堂吃个好的，起码吃个肉。 所以午饭之后，姜雪信才回到宿舍。 赵家胡同姜雪川来了她才搬出去，一个女同志单独住不安全。 难得的，宿舍所有人都在，并且连一向只专心学习的杨红都没有出去，抱着书站在门口听闲话。 看到姜雪信进来，热情的周容赶紧给姜雪信普及情况。 她们在讨论一个人，韩招娣。 这个名字姜雪信有印象，重男轻女的名字听的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个名字就贴在她们宿舍，沈红霞的上铺。 “她穿的可破了，宋主任说太晚了不能报到，她差点就昏过去，还是旁边同学扶住她。”罗珍讲的绘声绘色，仿佛她就在跟前。 莫名的，姜雪信想到那个跟她问路的女同志。 一定就是她。 “她最后去哪里了？”姜雪信问罗珍。 这还是她教训了罗珍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罗珍本来想说为什么要告诉姜雪信来着，看着姜雪信的眼神，硬生生的忍住了，不情不愿的答了一句，“应该回老家了吧，宋主任让她明年再考。” “不行。” 姜雪信听完扭头就往外走。 说她圣母心发作也好，说她不守学校规则也罢，今天这个人，姜雪信想留住。 她太像当年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自己了。 满心绝望的希望前方有盏灯。 身后杨红跟何春风对视一眼，杨红扔下书，两人小跑着跟上，“姜同志等等我们。” 姜雪信能想到她们也能想到，姜雪信想帮助她们也想帮助。 她们下乡的时候见过，重男轻女家庭女同志辍学回去是什么下场。 三个人都跑了？ 最后周容带着沈红霞与罗珍跟上，一个宿舍就要守望相助。 六个人一连串跑，学校里很多人纷纷侧目，姜雪信甚至没时间探究这些目光，她只想找到韩招娣。 一定要找到她。 “姜雪信同志？这是怎么了？”一个男声叫住姜雪信。 姜雪信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熟人，火车上一起到京市的莫科同。 莫科同以为姜雪信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有火车上相处三十八个小时的情分，看姜雪信站住，赶紧跑过来。 “你路上见过一个看不清年纪、衣着破旧的女同志吗？”姜雪信迫不及待的问。 “没有。”莫科同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他刚从实验室出来。 姜雪信听到莫科同说没有，甚至没有时间失望，继续向学校大门口跑去。 “哎，姜同志，你这样找不行。”莫科同拉住姜雪信。 这时，杨红两人已经跟上。 “你们三个人一起的是吧？”莫科同松开手问姜雪信，得到姜雪信点头确认后说，“你们分两拨，一波去前门一波去后门，我去广播室广播一下，到时候我们在……” “教务处集合，她叫韩招娣，是今年的新生。”姜雪信在莫科同停顿的同时立马补上。 她刚才就是想到曾经无助的自己，一时昏了头。 现在脑子清醒过来，立刻知道，莫科同的方案才有效率。 “我知道了。”莫科同点点头就走。 剩下姜雪信、杨红、何春风三人，三人对视一眼，“我跟春风去后门。” 前门找到的概率高，姜雪信见过韩招娣，她去前门更合适。 三人就此分离，姜雪信继续向前门跑去，边跑边喊韩招娣的名字，总算这次思路顺了，不像刚才，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京大挺大的，大门口挺远的，找不到人的时候又似乎没有那么远。 姜雪信一步不停的跑到大门口，一路上来来往往全是行人，却连一个跟韩招娣相似的身影都没有见过。 “还能去哪找？” “她还有可能去哪？” 姜雪信强迫自己冷静。 她尽量代入自己思考，一个不知道克服了多少艰苦条件来京市报名的人，忽然发现学校不要自己，她接下来一步会干什么？ 会回去？ 会哀求招生负责人？ 会住一晚再想办法？ 或者会……，会想不开？ 想到这里，姜雪信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学校门口的楼房。 不可能的，不可能。姜雪信摇摇头，学校附近最高的楼才五层，不能够。 那人能去哪？ 没有相处过不知道行事章法，姜雪信毫无思路。 “同志，你在找我吗？”一个女声从姜雪信后面传来，是姜雪信熟悉的声音。 “韩招娣？”姜雪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着回头。 果然。 是她。 是上午那个衣着破旧的女同志，依然穿着上午穿着的衣裳。 姜雪信把心放回肚子里，她小跑两步站在韩招娣面前，再次问道，“你是韩招娣？” 第54章 同心协力 “对，同志，你找我？”韩招娣双眼微红，明显是哭过，还是打起精神问姜雪信。 “对，我找你。”姜雪信边点头边确认，幸亏找到了。 “有什么事吗？” 韩招娣开口问，她以为今天是她跟姜雪信第一次见面，姜雪信不应该有什么事找她才是，还知道她的名字。 姜雪信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舍友，姜雪信，我们宿舍六个人都在找你。” 后来的韩招娣回想今天，她总说，那天的姜雪信身后带着一束光。 “找我？”韩招娣伸出手又收回来，“我手脏。” “我一会洗。” 姜雪信没给韩招娣收回手的机会，主动又把手往前伸了几分，双手坚定的抓住韩招娣的右手，希望能给韩招娣一些力量。 虽然韩招娣看上去并不需要。 她那时候太希望有人能这么做了。 握手之后，姜雪信主动接过韩招娣的行李，甚至不能说是行李，就是个小包袱，里面轻飘飘的，似乎只有一身衣服跟一个窝头。 姜雪信惊呆了，忍着心里的惊诧拉着韩招娣往教务处走。 “我们约好在教务处楼下会合，他们肯定已经等着了。” 她在校门口耽搁了。 “我们宿舍有六个人……”姜雪信边走边向韩招娣介绍宿舍情况，侧面给予韩招娣一定能入学的信心。 教务处门口。 周容带着罗珍跟沈红霞在等，莫科同、杨红三人还没回来。 见姜雪信带人过来，三人跑过来。 罗珍管不住嘴，看韩招娣衣衫褴褛又满脸沧桑，忍不住惊道，“天哪，你怎么这样？” “失礼了。” 姜雪信正要堵罗珍，就听韩招娣自己笑着回答，虽然有些局促，但也很坚定。 这个女孩子比她看到的还要坚韧。 姜雪信从心底发出赞叹。 罗珍难得的意识到其实是自己有些失礼，尴尬的笑了笑，往沈红霞旁边站了站。 先是莫科同过来，没两分钟，杨红带着何春风也到了。 “我们先回宿舍吧。”姜雪信提议。 “对，先回宿舍，让大妹子喝口水歇歇脚，什么事都等人歇好说。”周容首先赞同。 罗珍跟沈红霞有些不满，但到底都没说什么。 跟莫科同互相留下班级、宿舍，姜雪信就跟莫科同道别，一行七个人回宿舍。 回到宿舍，姜雪信拿碗让韩招娣喝了口水，又拿出自己洗衣服的搪瓷盆跟香皂，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毛巾。 “你没拿盆吧，我刚好还有多一个。” 一整个二十来天住下来，就表现，大家对彼此的家庭情况心里都有猜想。 罗珍最好，东西样样精致，有些东西甚至是专供友谊商店的外国货。 杨红跟何春风次一等，衣服从来不打补丁。 姜雪信再次一等，虽然衣服有补丁但整齐干净，还有手表。 周容跟沈红霞则是最后一等，钱跟票从来都是算着花，还听过一两次要把东西寄回家。 看姜雪信拿东西出来，罗珍冷哼一声，从柜子里拿了一身衣服，又从桌上拿起用了一半的雪花膏，“把你衣服换了吧，丑死了。” 周容觉得自己拿不出什么东西，伸手从罗珍手里接过衣服，又从床下拉出自己的搪瓷盆，拉着韩招娣就往水房走。 “走，我带你去洗洗，顺便洗衣服在外面等你。” “我也一起。”沈红霞赶紧跟上。 韩招娣的挣扎完全被忽视掉。 “唉……” 三人出去，姜雪信、何春风、罗珍三人没忍住，同时叹了一口气。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杨红作为唯一一个没叹气的，看了看三人，三人脸上都是有些尴尬在的，也没忍住，喷笑出声。 其他三人也都没忍住笑了。 一时间，几人的关系仿佛无形中拉近很多。 姜雪信跟罗珍甚至对视一眼，姜雪信觉得，罗珍似乎没有那么不可理喻了。 “笑什么笑，把她弄进宿舍容易，已经过了入学时间，你们谁有本事让她入学？”一个对视，罗珍为了掩饰尴尬，赶紧出面煞风景。 韩招娣没有带被褥，幸亏是夏天，罗珍拿了一套床单被罩出来也能用。 就是罗珍不好好说话，偏要讲这套我不喜欢了之类的话。 姜雪信都懒得说她。 就这会，周容跟沈红霞就带着韩招娣进来了。 “怎么样，搓干净了招娣很漂亮吧。”周容拉着韩招娣上下展示，像一个希望得到浏览量的卖家。 何春风，“漂亮。” “是好看了很多。”姜雪信给出评价。 罗珍不用说，不说难听话出来都是好的，你还指望她赞美，那是你想的美。 杨红呢，搞学术的讲究实事求是，她不骗人。 姜雪信就只有自己赞美了，好在周容也不在乎，她一向分享自己的想法就行。 说完，姜雪信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韩招娣对面。 “刚才罗珍有句话讲的难听，但说得对，我们让你进宿舍容易，让你入学却难，你是怎么打算的？” 韩招娣笑了，“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晚。” “我猜那不是一段美好的经历，或许等你释怀了再讲会更好。”姜雪信讽刺的笑笑，她又何尝不是，有些经历只能释怀了才能讲出来。 姜雪信笑后，深呼出一口气，“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说实话，没有，好歹是我们省第一名，即使报道不及时，我也没有做过学校不要我的准备。” 韩招娣摇头苦笑，不曾想，自己引以为傲的成绩，在京大竟然并不算什么。 “雪信，你给出个主意吧？” 周容怂恿姜雪信，她也是农村来的，看韩招娣这样，她难受。 除了罗珍，其他人也纷纷期待的看向姜雪信。 财力排行榜既然已经出来了，智商排行榜自然也不必说，姜雪信隐隐被认为是整个宿舍最能做主的人。 姜雪信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安静，她只看着韩招娣。 “主意先不着急出，我先问你，如果要豁出脸面才能上京大，以后可能还会被很多人耻笑，你还上吗？” 第55章 就跪在学校门口那个 “上。”韩招娣斩钉截铁。 不止韩招娣，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觉得姜雪信问的是废话。 大学诶，上了就能分配工作，京大诶，全国顶尖学府，无论哪个，都排在羞耻心前面的好吧。 姜雪信不这么认为，“那我就出主意了，我的主意是你写一篇文章，字越大越好，跪在京大校门口求京大网开一面。”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将军。 “你这，有点忒损了吧？”周容提出疑问，她好像有点跪不下去。 “满打满算，韩招娣晚来了二十四天，小一个月，一学期不过五个月，哪个领导都不敢拍板让她入学。”姜雪信顿了顿，等其他人消化一下。 “现在要入学，只能不破不立，跪在学校门口卖一波惨，再说说对学习的热爱，领导们为了让你做典型都会同意你入学的。”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姜雪信尽量掰开揉碎讲清楚。 她也舍不得这么一个勇于跟命运搏斗的姑娘翻在这个浪头。 显然姜雪信讲的够清楚，其他人都听进去了，除了杨红，都担忧的看着韩招娣。 “我去。” 为表坚决，韩招娣特意站起来确认。她也害怕，可想想回乡后要被卖给别人做媳妇，跪下真的也不算什么。 决定了就动作。 整个宿舍都这么想，整个宿舍都很快动起来。 姜雪信跟韩招娣商量着打底稿，周容、沈红霞、罗珍合力贴纸板，杨红跟何春风争论谁去喊领导。 一直跪着是傻瓜作风，把领导喊来看才是正经。 七人商议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韩招娣就举着牌子跪在京大大门口，还一定要穿今天穿着的旧衣服，最好洗都不要洗。 不要洗衣服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高潮是姜雪信负责带革委会副主任过去，杨红提供的消息，革委会主任出差了，得下周才能回来，她们才改变主意找革委会副主任。 于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 京大门口就出现了历史性的一幕。 本来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午，太阳在天空发挥着最后的余威，门口的学生或准备进去上课，或准备出去回家。 熙熙攘攘，一派生机勃勃。 打破祥和的是一个衣着破旧的女同志，有人说，说衣着破旧都是客气的，那叫状似乞丐。 女同志“扑通”一声跪倒在学校门口，把背上的纸板铺开放在手里，放声大哭。 呼啦啦。 正义感爆棚的学生两分钟就里三圈外三圈把人围了个严实。 “太丢人了。”罗珍嫌弃的跟周容说，“就姜雪信能出出来这种馊主意。” “这不是咱们没注意么。”周容拉拉罗珍，敷衍的说，“快好好看，果然像姜同志说的那样，闹起来了。” 能不闹起来吗？ 跪在人海中央的韩招娣以面抢地，姜雪信在纸板上写的话太有煽动性了，什么家境贫寒、徒步到校，什么读书是乡下女子十年努力，什么不想过于贫穷成为进步路上的拦路石。 她家里的事一点没说，但她看了都觉得自己应该入学。 旁边的许多学生义愤填膺，说要陪她一起去教务处抗议。 一切都跟姜雪信想好的一样，就是太丢人了，韩招娣感觉前所未有的丢人。 姜雪信甚至将这点都想到了。 “你要是实在害臊，你就趴跪在地上，脸埋在地上不要看人就没有那么害臊。”中午回到宿舍的姜雪信拉住往外走的韩招娣的胳膊，“切忌半途而废。” “我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门前的韩招娣信誓旦旦，这人是想好了要丢的，实在不必矫情。 姜雪信还夸赞她懂取舍。 没想到露底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几乎刚跪下的瞬间，韩招娣的头就抬不起来了。 直接以面抢地。 “没跑就还行。”站在周容、罗珍另一面的姜雪信，看到人员越聚越多，隐隐还有从校内往校外赶的趋势时，判定时机到了。 姜雪信看了一眼一旁的杨红，看到杨红肯定的点头，迈步向革委会办公室走去。 “领导……” “同志……” “老师……” …… 姜雪信边走边喊，一个人喊出了四五种称呼，直到许多老师都探出来来看。 她面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闯进了一间办公室。 “副主任办公室。” 姜雪信跟杨红一起过来踩过点，她这个路线跑进来进入这个办公室最理所应当。 不好的是办公室里坐了两个人。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主位上的人发问，脸色还算平和，没有怪姜雪信不敲门闯进去。 主位上的人发问，那就是客位上的人是领导，起码高半级。 姜雪信表示惊喜。 她心中惊喜面上却不显，一幅被吓到的样子，“学校门口有人跪着求学校让她入学呢，现在校门口站了得有三四百人，说要帮忙去教务处求情，我怕有人员冲突……” 姜雪信流利的说完，最后又像是在怪自己多操心，成功的说到办公室两个人脸色变了。 “过去看看。”客位上的带头离开，走之前还瞟了姜雪信一眼。 姜雪信低头装鹌鹑。 主位上的人看他离开，也赶紧小跑着跟上，他没看姜雪信。 姜雪信自然也是要跟着出去的，她跟着出去，顺便还帮忙把办公室门拉上。 客人太警觉了，接下来她还是不出面为好。 当天晚上，韩招娣就名正言顺的住进了506宿舍，据说是校长当场办公，要求教务处当天就打特殊申请，情况属实他会跟学校管理班组开会审批。 你校长都批了，后续就是办手续了。 其他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教务处当天就给韩招娣恢复了宿舍，还说起她的各项补贴，等手续下来就让她直接去教务处领。 罗珍这次确实亲眼目睹了，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于此同时，也难得的赞美了一下姜雪信，“我算是服你了，你还说请革委会副主任过来，竟然把校长都请过来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第56章 京大最近的黑市 “我说是巧合你信么？” 姜雪信面色诚恳，她猜到客位上的人是领导，但怎么也没想到人家是校长，你说你一个校长，跑革委会副主任办公室做什么？ 文校长表示：你管我。 罗珍才不相信姜雪信，见姜雪信不说，脸上的傲娇劲儿又上来了，“哼，不说就不说。” 姜雪信耸耸肩，不信就算了。 韩招娣挨着跟宿舍人郑重的道了一遍谢，最后一个是姜雪信，“我可以叫你雪信吧？”等到姜雪信点头的韩招娣诚恳的鞠躬，“最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的主意，我大概还在各处求人。” 姜雪信摇摇头，“谢我没问题，但你最应该谢的是你自己，你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放弃自己。” 宿舍其他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无聊。”罗珍扔下一句，端着自己的搪瓷盆出去洗脸。 姜雪信猜她想说虚伪。 已经知道变更一下自己的语言了，好现象。 时间不早，其他人也纷纷去水房洗漱，姜雪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打算去。 早点休息嘛。 她第二天早上只有早上有课，她打算下午去赵家胡同那边收拾房子卫生，下午不能去教室学习，就只能早上去早点略补一补。 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是笨鸟先飞。 接下来一周，姜雪信过的还都挺滋润的。 努力学习，抽空收拾一下赵家胡同那边院子，偶尔跟杨红何春风一起吃个饭，还有一次撞见了罗珍跟韩招娣吃饭。 对，罗珍跟韩招娣诡异的玩在一块了，比跟周容玩的还好。 姜雪信还一直好奇怎么回事，这次吃饭，算是找到原因了。 除了对姜雪信矫情一点，罗珍对其他人最大的缺点其实是虚荣，总爱吹嘘一些别人没见过的东西，这种才能在姜雪信、杨红跟何春风跟前完全施展不开。 沈红霞、周容、韩招娣面前可以发挥，但沈红霞好强敏感，不乐意经常听罗珍说这些。 周容呢，则是在好奇爱反问，容易反问的罗珍下不来台。 韩招娣就不同了。 罗珍说，她就侧起耳朵听，问的时候语气是好奇的、请教的，完全没有质疑，听出罗珍吹牛也只是笑笑。 姜雪信觉得她要是个虚荣的人也喜欢这种听众。 就像现在，罗珍扯着身上的衣服袖子，抱怨意味十足，“早知道我应该在海市上大学，京大的友谊商店比海市小多了，家里还没有票，你看我的衣服都是毛球。” “是有一些，要不回去把毛球拆一拆，是不是应该还能穿？”韩招娣凑上去认真看了才评价。 “才不要。”罗珍每一个发丝写的都是嫌弃，“我已经两三年不穿修理过的衣服了，一点都没有新衣服好穿，也不好看。” 韩招娣笑笑。 罗珍也没等着她说话，自顾自的，“都是我妈，非说那里太危险，要不我肯定去那边买衣服，买三件。” “那边，那边是哪里？”韩招娣语气里满满的好奇。 罗珍左右摇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看着韩招娣，口型比出两个字，“黑市。” 不但姜雪信看明白了，韩招娣也一眼就看明白了。 韩招娣觉得罗珍真是胆大，一个女同志，竟然想去黑市。黑市可危险了，她们大队有一个妇女去黑市换面，活生生被打死在了黑市口。 显然现在不是讲这个故事的好时机。 韩招娣催着罗珍赶紧吃饭，吃完饭她们还要回宿舍呢。 “回宿舍有什么着急的，下午又没课。”罗珍一边抱怨一边吃饭。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韩招娣错了，胆大的不是只敢嘴上说的罗珍，是平时很少说话的姜雪信。 等罗珍跟韩招娣走了，姜雪信几乎没有停留就出了食堂，赵家胡同的家里有背篓，她回去拿了一个就背着走了。 至于黑市地址。 是上次来的周一民说的。 周一民去黑市给姜雪信买过厨房用具，顺口就把地址给说出来，姜雪信也很顺便的就给记住了。 这次去，姜雪信主要打算买的吃的。 她这个系统就不够卷，其他人的系统吧，那物资都是满满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这个倒好，只有一个简单的存储功能。 不过姜雪信也就想想，知足常乐嘛。 想着想着姜雪信就走到黑市了，挺繁华的，比之前在云市那边最大的那个还大，还繁华。 主要是，更胆大。 这里竟然有人叫卖。 姜雪信一整个惊呆了。 她看中旁边一个大娘好说话，刚好大娘卖的面粉也是她想要的，姜雪信拎着背篓走过去，“大娘，面粉什么价格？” “不要票两毛一斤。”大娘爽朗的笑着，还把自己担子上的白布掀开给姜雪信仔细看。 “怎么样，我们自家手磨的，可细了，买几斤吧同志。” “这些，有多少？”姜雪信指指担子上的两个簸箕，背篓应该就能装30斤左右。 “呦。”大娘笑的更高兴了，“全要啊，这可有20斤呢。” 20斤自然不在话下。 姜雪信笑了笑，“给我装起来吧，不过我没带袋子，大娘这个袋子也卖给我吧。” 她确实来的时候没计划买面粉。 大娘看样子十分熟练，把两个簸箕上的面粉倒在一个上面，又把袋子提了提，还拿过姜雪信的背篓帮忙把袋子放进去。 “你买的多，袋子就收你一毛钱，加上面粉钱，一共四块一。” 姜雪信爽快的从兜里掏出四块一毛钱，她先不管地上的背篓，“大娘，跟你打听个事呗？” “你说。”大娘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 一下子卖了姜雪信这么一个大户，她不着急走。 姜雪信隐晦的看了一圈周围，尤其其中一个大声叫卖的，特意用下吧点了点，“我看现在大家，好像胆子都大了很多？” “你这同志，眼神真扎实。”大娘欣赏的笑着，特意往姜雪信跟前凑了凑又指了指天，“听说上面放开了，只要家里不使唤人，做点这种小生意，都不拦的。” 第57章 盖房子 “是吗？” 姜雪信很是震惊，她知道大概历史进程，只是这么快的吗？“不是说只让做手工业吗？” “没那话。”大娘豪爽的摆摆手，“只要不是手表、收音机一类，明显投机倒把的东西就行。” “好嘞，我知道了，谢谢大娘了。” 姜雪信郑重的跟大娘道谢，又跟大娘挥手告别，就冲这个消息，这趟黑市都没白来。 到底还是黑市消息灵通一些。 姜雪信决定，趁着天冷之前，回去把小院翻新一下，大门那块拆一间左厢房，盖上三间门房，好好做生意。 想完这些，姜雪信走到背人处，将背篓里的面粉挪到空间，又出来买了些蛋糕、点心、肉一类的，把背篓塞得满满的走开。 有空间，东西装在背篓多重啊，姜雪信当然不会背着实背篓离开。 她早找空子把东西挪到空间了，自己背着个空背篓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 姜雪信想着一会带点点心去找大队长呢，这不刚好，回去在胡同口就碰上了。 大队长跟一个青年人走在一起，好像正在争执什么，看到姜雪信就不说了。 不过姜雪信跟他问好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好。 这种气氛，原本不适合说翻新房子的事的，姜雪信觉得自己忙啊，再说天气也快冷了，当然是能早点说就早点说。 “叔，正好想去你家请教呢，正好碰上你了，咱们大队有人能盖房子吗？” “盖房子？”赵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姜雪信买的房子。 “叔是这样，我想把外面这间拆掉，门也拆掉，然后盖上三间门房，我哥快到京市了，到时候想做点小生意。”姜雪信用手指着，就怕赵平听不懂。 “做点小生意？”赵平往姜雪信跟前站了站。 姜雪信发现，今天大家似乎都喜欢站近一点悄悄说话的动作。 “大侄女啊，叔知道，你是大学生有文化，叔就想问问你，这生意真的能做吗，不会查吧？”赵平说话呢，眼睛还剜了刚才的青年几眼。 姜雪信看到那青年不敌赵平的目光，气哼哼的扭过身去，在转身的同时，却又期待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希望她给做生意说好话？ 姜雪信不确定，不过期待与不期待都没差，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说。 “叔，现在国家允许做生意呢，只要办好手续就行，你想想大队回来的那些知青，没有地方招工总要让他们想办法养活自己。” “对啊，你说的对啊。”赵平的目光由一些请教转向彻底的崇拜。 到底是大学生，原来人家是这么解读国家政策的，跟他们这些土老帽就是不一样。 普通人或许没注意到，赵平不会没注意到。 就他们大队，总人口一千七百人，返城待业的知青就有小二百，好多人家穷的三天两头打架，他这个大队长都愁。 想通的人总是果断。 赵平招手让刚才跟他争执的青年人过来。 “大侄女，叔信你说的，不过具体政策叔也不懂，不如让叔这个儿子跟你学学，你家的房子就交给他干。” “噗……”姜雪信笑了，“叔，有事大哥问我没问题，但是这房子，您还是帮我找个做过的人做，我想盖瓦房呢，敞亮一些。” 房子可是涉及安全，得罪人姜雪信也要说。 赵平也不生气，“也能盖也能盖，叔还能忽悠你？你上次见过的，我家房子就是他盖的，一溜的青砖大瓦房，结实着呢。” 确实见过，她跟周一民去办房契的时候。 姜雪信忽然心情就好起来，“这样叔，我信你，但是咱们包工怎么样？” “包工？”这个词赵平也是听过的，但是没在这里听过，“是你都不管全让他做？” “对。” 姜雪信点点头，“我先给一百块钱，然后他告诉我这一百块钱能做到哪，做到了我检查过了再给一百，一直到做完。” “那工钱？” 见识少的人就相对单纯一些，赵平几乎本能的问出声。 “工钱还有工人的吃食当然都算到里面，就是提前，你们得告诉我盖完大概需要多少钱。” “得多少？”赵平转头，看上去很气的问青年，可那神态，分明是对极亲近的人才有的。 青年也不看赵平，扭头看着姜雪信，“得看门进去看看。” 姜雪信也不露底，伸手递出钥匙，“随便看。” 趁着青年进去看房子的功夫，赵平跟姜雪信吐槽开了。 “这是我小儿子赵国柱，去年从南方下乡回来的，一点都不务实，我托人给找了两次工作，都非不去，就说他愿意盖房子，可这盖房子哪有当工人吃香你说？” 赵平纯抱怨，根部不指望姜雪信回复。 可听到这里，这是个能人啊，姜雪信即使话少也忍不住不回复，“那可不一定，多的不说，五到十年必见分晓。” “啊？” 赵平表示，我就是纯抱怨啊，你这么坚定的吗？ 有可能还是不关自家事。 “有出息就好了，我当爹的还能不盼着他有出息，就是这当上工人到底好说亲。”赵平说出另一个担忧。 这姜雪信可就不好说了，她不好告诉赵平，有出息的也未必能说到亲。 好在这时候，被吐槽的人回来了。 赵国柱痛快的把钥匙递给姜雪信，“三间房大概得一百五十块钱的砖，加上工费、吃食什么的，估计二十天左右盖完的话得三百五十块到四百块钱。” “地面算了吗，地面我也要砖的。”姜雪信摆手没接钥匙。 “没有。”赵国柱老实的摇摇头，“你要是铺地面的话，得把门口也铺了才好看，估计得多五六十块钱。” “铺。”这个费用在她的预算内，买房子是周一民借的钱，她的钱都还没用呢，足够。 因为先要拆房子，用不了多少钱，姜雪信就按照起先说好的，先给了赵国柱一百块钱。 赵国柱说买砖的时候再给就行。 姜雪信当然也行。 留给赵国柱一把钥匙，姜雪信索性把背篓也给他，让他帮忙放进去，今天买的东西，就还放在空间。 第58章 新女婿与大舅哥 回到学校，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周一民送的手表姜雪信最近总戴着，确实方便很多，她能更好的安排自己的时间，就比如现在。 姜雪信回到宿舍一点没歇，喝了口水就抱着书出去了。 晚上七点她有课，提前去是需要预习。 时间一点都没浪费。 这两天，姜雪信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物理是她的兴趣，京大的物理学是她的梦想，阴差阳错进来了，她本来以为课程很难，也做好了转专业的准备，没想到她还可以。 虽然不能顶尖吧，但真的，课程都能跟上就已经很好了。 姜雪信对自己的努力很知足。 所以当姜雪信听到有人找她的时候，她心情很好的去了，据她猜想十有八九是周一民，姜雪川脑海里也想过，可是没到农活做完的时间被排除了。 “周一民。” “小信。” 周一民是背对着姜雪信的，所以姜雪信在距他还有七八步的时候喊了一声，没想到旁边传来了一个更大的声音喊她。 周围人侧目，三人面面相觑。 不算人间修罗场吧，多少都是有点茫然跟不知所措在的。 还得是周一民，脸皮够厚，“小姜，这是大哥吧，第一次见面，我叫周一民。” 姜雪信都替他尴尬，也亏他喊的出来，他可比姜雪川还大，大七岁。 姜雪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十有八九是气的，剩下的一两分不用说是尴尬。 周一民摸摸鼻子，脸上丝毫看不出心虚的伸手去接姜雪川手里的行李，“不然我们先去吃饭？” “对，先吃饭，大哥你肯定饿了吧？” 见姜雪川死死的抓住行李，丝毫不松手给周一民，姜雪信只能自己伸手过去接。 没想到姜雪川也不领情，看着周一民很生硬的开口，“我不饿，我下车的时候刚吃了饼子跟鸡蛋。” 好嘛。 姜雪信一整个无语住，大哥这是连她的气也生上了。 没办法，姜雪信只能把脸上的笑容更挤出来一些，“可是我饿了，今天早上起晚了，到现在早饭还都没吃。” “你活该。”姜雪川说是这么说，脚下却终于动了，虽然走的方向不对。 姜雪信把他拉回来，“我们学校附近没有国营饭店，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吃，我们坐车走。” 这个车是谁的，不言而喻。 姜雪川脸色更差了。 大舅哥不搭理他，万能如周副营长也没有办法，只能摸摸鼻子认了，还非常老实的小跑过去开车门。 等姜雪川跟姜雪信上去，又老实的把车门关上，只是到底没忍住，委屈的看了姜雪信一眼。 得讨点同情分吧。 很可惜，姜雪信这会可没时间理他，人家兄妹俩坐在后座，忙着交流家里跟路上情况呢。 周副营长只能老实去当司机。 “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家里秋稻还没收吧？”看到姜雪川，姜雪信兴奋之外，难免好奇，这会坐在车上终于有时间问了。 姜雪川虽然生气，到底舍不得不理她，只能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没呢，还不是爸妈不放心你。” 姜家对姜雪信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 开学报道的时候没能来送姜雪信，家里安顿下来肯定要过来看看，更何况姜雪信还来信让来，当然第一时间到。 姜雪信死盯了周一民两眼，幸亏来了。 饭点没有什么好挑的，肯定来最近的国营饭店，所以也就二十来分钟吧，三个人就到了。 周一民率先下车，动作利索的在姜雪信行动之前打开车门。 平时他也殷勤，只是确实没有今天这么利索。 姜雪信不由自主的看着他坏笑，想着姜雪川在跟前，到底没笑话他。 背着姜雪川，周一民偷偷抱拳，口型还比了个谢谢，姜雪信差点笑死，太逗了。 “小信。” 看见姜雪信对着周一民笑，姜雪川就不开心，饱含威胁的喊了一声。 “来了。”姜雪信赶紧向姜雪川跑去，推着姜雪川往国营饭店里面走。 行李都在车上，没拿下来，不用拿行李周一民就吊着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应该怎么讨大舅哥欢喜？ 在线等，挺急的。 姜雪信想点几个菜，三个人慢慢吃的，反正只要在她下午四点上课之前回去就行。 姜雪川不乐意啊，显然是不愿意看到周一民，坚持一人一碗阳春面，他累了，要早点回去。 当然是听他的。 在姜雪信不解的目光下，周一民还就去点了三碗阳春面，小菜都没点，就单独给姜雪信卧了一个鸡蛋。 姜雪信见到面都惊呆了，看着周一民，这是哪一出？ 姜雪川倒是毫无反应，在他心里，只有一个鸡蛋，当然应该姜雪信吃。 吃到后面，姜雪信就觉得姜雪川只点一个面的决定是对的，新女婿跟大舅哥都不说话，整顿饭，就她一个人问这个问那个，她也会累的。 面条好，很快就吃完了。 在姜雪川付钱之前，周一民抢先把钱跟票递给服务员，“我过两天去边境换防，这顿还是我请。” ？ ？ 兄妹俩一脸茫然，继而反应过来，姜雪川一脸愧疚，姜雪信则哭笑不得。 姜雪川：人家马上要去边境换防，我还让人家就吃一碗面，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姜雪信：对我大哥你都用兵法，周一民，你还是人吗？ 看着自家大哥脸上浓重的愧疚，想着周一民要去换防，姜雪信到底没有出声解释。 算了，就这样吧，毁灭吧。 回去自然是回赵家胡同，周一民知道，还装模作样的问姜雪信回哪里，在姜雪信威胁的眼神下才停止做作。 路上姜雪川又是想着周一民是军人，又是想着周一民没吃好，终究开始跟周一民拉起家长。 周一民极其配合的把自家翻了个底朝天。 一个家庭富裕但从小被父母亏待的小可怜形象跃然纸上，励志的是这个小可怜最后竟然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了副营长。 真是听者伤心，闻着落泪。 太优秀了，这个妹夫他要定了。 三人到了赵家胡同小院门口，姜雪川热情的邀请周一民进去坐坐，要去换防了，两个人好久不能见面呢。 第59章 惜别 姜雪信满脸警告，周一民还是舔着脸进去。 看着也迅速把自家掀了个底朝天的大哥，太单纯了，姜雪信欲哭无泪。 “小信，你倒杯水给一民喝，我累了先回去睡一会，有事我们晚上说。” 姜雪川说完拎着行李就走，完全没给姜雪信反应的机会，只在门口，丢给周一民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我给你倒杯水？”姜雪信挑眉反问。 周一民推着姜雪信坐在椅子上，边推边说，“怎么会，大舅哥累了说错了，是我给你倒杯水。” 说着，他还真的找杯子，姜雪信都气笑了。 “行了，我杯子在学校，这边也没烧水，不用装模作样的倒。”姜雪信没好气的说。 周一民嘿嘿一笑，“怎么能说我装模作样呢，只要你喝，我肯定倒的。”只是手底下到底没再动了，反而坐到姜雪信旁边。 “就该让我大哥看看你这副样子。” 姜雪信笑他。 “那还是算了，我怕大哥打我。”周一民一声大哥脱口而出，就像姜雪川真是他大哥。 到底还是怕姜雪信恼，占过口头便宜，周一民赶紧从口袋里掏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姜雪信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一沓票最上面赫然是一张缝纫机票。 “哪来的？”姜雪信接过来的同时顺口问。 要开裁缝店，缝纫机她可太需要了，本来她空间里就有一张，只是一张到底不够，周一民这行为，还是算雪中送炭。 “我找我们领导换的。” 看着姜雪信高兴，周一民也高兴，就没必要告诉姜雪信他是用一个月换防换的了。 姜雪信点点头，“太好了，有这个我申请下来裁缝店就能开了，到时候还能给你做衣服。” “那我可等着了。”周一民受宠若惊。 他妈从来不做衣服，有她做榜样，他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穿上媳妇做的衣服，即使姜雪信要开裁缝店也没想过。 他还以为就补衣服呢。 这个缝纫机票，换的可太值了。 姜雪信欣赏完缝纫机票，才顾得上看其他票，这次工业票少，都是些粮食、肉、糖什么的。 “你不是说你工业票多，这怎么都是粮票？”姜雪信不懂就问。 “也是换的。”周一民解释，“我想着你很多东西都置齐了，工业票也用不上，就多给你换了点能用上的，省的你还要去黑市，不安全。” 说到黑市，周一民的声音肉眼可见的小了点。 “你倒是想的周到。”姜雪信把票收起来，她知道，她就是还回去周一民也有八十个理由让她收下，不如剩下这道工序。 果然，见姜雪信一声不吭收下，周一民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我有礼物送你。”姜雪信装作从柜子里翻，实际上是从空间取出三个盒子。 柜子在侧边，旁边有柜门挡着，她也不怕周一民会发现。 “是什么？”周一民兴奋的跑过去，还是三个盒子。 刚才在柜子里，柜子万一有其他东西他不好直接看，现在见姜雪信拿出来，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其中一个。 “是鞋子，一双现在的一双冬天的，你试试大小，太大了我们去买双厚鞋垫。”姜雪信看着周一民试他手里那双冬靴，自己手里的就不着急打开。 “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怪不得姜雪信上次问他脚码呢，原来是给他买鞋，他可有福气了，周一民喜滋滋的想。 “那你再试试这双。”姜雪信又拿出另一个盒子的一双鞋。 鞋子都是上次她在黑市买的，看着质量很好，就给姜雪川跟周一民一人买了两双。 周一民一试，果然也合适。 其实是现在人对尺码要求不高的缘故，很多人鞋子都是混着穿的，差个半码左右，他们都认为是正常情况。 姜雪信就很开心了，把手里最后一个盒子递给周一民，“人参，应该有五十年左右了，你拿到那边泡酒或者煮粥喝。” 周一民没说过他的驻边地点，姜雪信根据他在云市出现，猜应该是在缅国那边，那边气候潮湿容易得风湿病一类，提前补补总是好的。 “那边哪用得着人参。”周一民打开盒子看。 人参保存的很好，不说参身，根须几乎都没有断裂，主要是还新鲜着，表皮一点都不松弛。 即使周一民出身不差，也没见过保存的这样好的。 “我还是泡瓶酒放在京市，等下次换防回来喝。”周一民把盖子盖起来，今天回去就泡。 他倒是想在姜雪信这里泡，姜雪信这边没酒不说，红花之类的肯定也没有。 周一民最终还是决定回自己房子泡。 “你这是盖门房，三间全部用来做生意？” 把人参跟鞋都收起来，周一民这才开始问院子的事，门房已经盖了一半了，明显能看出来盖的是什么。 “嗯。”姜雪信站到门口指给他看，“这两间打通做展厅，到时候留一条道走人，另外一间做库房。” “展厅，倒是形容的很好。”周一民笑笑，“钱够吗？” “够，你不要老以为我穷，我高考奖励都有八百块呢。”姜雪信略带些得意的说。 “啊，这么优秀呢，真是小看你了。”周一民没忍住揉了揉姜雪信的头。 真是太可爱了。 “周一民。”姜雪信脸红着拂开他的手，真是，她哥还在呢。 看着姜雪信羞囧交加，一种难言的不舍涌上周一民心头，“小姜，我马上就要走了。” 姜雪信理头发的手停下，“具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来？” 吃饭的时候周一民只说了这两天。 周一民摇摇头，“有秘密任务，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猜到也不能说。” “那……，那……” 姜雪信眼眶有点酸胀，说不出什么话。 不去太无理，保重太淡薄，才发现到分别的时候，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这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周一民到底把对做生意的担忧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抱起三个盒子就走。 走的越缠绵越舍不得。 “周一民。”姜雪信喊住他，“你不想抱抱我吗？” 第60章 借了九百块 怎么不想？ 周一民愣住。 在周一民愣住的时候，姜雪信自顾自走到周一民面前，“我想抱抱你。” 或许一个拥抱能让她的担心少一些。 试问这样的女孩子谁能拒绝？起码周一民不能，手里的三个盒子很快被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会掉，那不重要。 周一民上前两步，双手展开用力一拉，紧紧把姜雪信搂在怀里，“一定一定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姜雪信声音带些哽咽。 “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最重要。” “我知道。” “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 …… 周一民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姜雪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只是他不在跟前，自己不能放心罢了。 “行了，走吧。” 姜雪信心情缓和下来，推开周一民让他离开。 总是要走的。 周一民知道。 他抱起椅子上的盒子，深深看了姜雪信一眼，扭头走人，边走边摆手，“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 她不必送，在原地等着就行。 姜雪信看着周一民出去，也真真的没有出门送，站在房间用了五分钟才缓解下心中的压抑。 “糟了，迟到了。” 男人就是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姜雪信反应过来，已经三点五十了，她四点的课。 一场送别，姜雪信喜提入学第一次迟到。 在任课老师实质性的语言谴责下，姜雪信红着脸尴尬的坐到杨红旁边。 倒不是因为她跟杨红关系好，是正好杨红旁边有空位。 杨红满脸正经，目不斜视，作为一个心里只有学习的人，她的舍友为什么会迟到？ 不，她不认识她。 直到感觉周围没人看着她们，杨红才弯着头问了一句，“你迟到这么久还听的懂吗，昨天有没有预习？” “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迟到吗？”姜雪信不解。 “这重要吗？”杨红瞥姜雪信一眼，不想跟她说话了，“认真听课。” 难道不是你先找我说话的？姜雪信无语。 下课后，因为姜雪川在家，姜雪信着急回家看他，就把书塞给杨红让帮忙带回宿舍。 “姜雪信，你是不是谈对象了？”何春风站在一旁八卦，这下，杨红也瞪大眼睛看着姜雪信。 姜雪信把何春风伸长的脑袋推回去，眼含谴责，“你真聪明。” “你看你看。”何春风拉着杨红扭，炫耀自己的敏感。 书已经给了，姜雪信无意多说沦为八卦中心，摆着手就要走，她还得去食堂给姜雪川带饭。 家里姜雪川还没醒，好在早上吃的面，姜雪信下午带的米饭，夏天不怕多放一会。 趁着姜雪川睡着，姜雪信把空间里的食物往厨房倒腾。 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明天一起去买。 姜雪信收拾完厨房就把姜雪川喊起来了，七点了，饭一起买的准备一起吃，她饿了。 姜雪川适应能力良好，姜雪信一叫就起床。 看到米饭相当开心，“幸亏买了米饭，我都三天没吃米饭了，中午本来就先吃，为了跟一民斗气才没吃，真亏。” “一民，我以为你是他在故意叫的那么亲热呢，你跟他关系很好吗？”姜雪信一边开饭盒拿筷子一边吐槽自己大哥。 “当然好，我是他大舅哥嘛。”姜雪川坐下，“你不也跟他关系很好？” 那倒是。 姜雪信无话可说，瞪了姜雪川一眼坐下吃饭。 姜雪川看着姜雪信的小动作笑，他不太饿，也不急着吃饭，顺手在旁边给姜雪信跟他倒了杯水，“这家主人呢，我们是不是去拜访一下？” 信上没说，中午也没说，姜雪川不知道这房子是姜雪信的。 “这房子是我的。” 姜雪信就想看姜雪川知道房子是她的时候的表情，才故意拖到回来才告诉他。 “什么？”丝毫没有让姜雪信失望，姜雪川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房子是你的，你哪来的钱？” 姜雪川知道姜雪信高考后学校那边给了八百，但姜雪信给家里就给了三百，五百块钱在家里那边买个小院子还差不多，在京市，那真的是想都不要想。 “周一民借我的。”姜雪信风轻云淡。 姜雪川深吸一口气，“借了多少？” “整九百。”姜雪信继续风轻云淡。 她倒是坦然，姜雪川都被吓死了，九百，按照他们家一年存五十的水平，九百他们得还十八年。 “姜雪信你疯了？”姜雪川吓死了，气的筷子都放下了。 “没事，你好好赚钱还不就好了？”姜雪信停下筷子笑着说，“反正已经借了。” “你……，我就应该跟你一起来京市，看着你。” 姜雪川没好气的说。 说是这么说，其实怎么可能呢，那时候家里分地呢，多重要的是的事。 想到这里，姜雪信开口问，“家里的地分到哪里了？跟爷奶他们都不近吧？” “远着呢。”姜雪川接受能力还不错，继续吃饭，也跟着姜雪信转移话题，“我们家的基本都在新房子这边，再就是山里两亩山地，虽然不是肥田，但我想着以后省事。” 省事，省什么事？ 不跟其他两房打交道的事。 姜雪信知道姜雪川话中的未竟之意，跟着点点头，“是，爸妈都太好说话，还是房子这边好些。” 兄妹俩又聊了一点家里的事，还是把重心放在了裁缝店的建设上。 用姜雪川的话说，裁缝店还欠着钱呢。 计划先收拾房子，兄妹俩年前去一趟羊城，买些布料跟衣服回来，然后回家过年，来年正月十六开业。 暂时姜雪信还是住宿舍，等房子盖好搬回来，到时候兄妹俩都住在这边也方便装修。 “我晚上有课，你记得给爸妈写封信，周末我去寄。”姜雪信饭盒一推走人。 姜雪川在，她可以放着不收拾。 她很享受饭后推碗的感觉。 “我知道了，但是我看你们学校旁边就有邮局，我去寄不就行了？”姜雪川不理解。 “哎呀你别管了，反正我去寄。”姜雪信耍赖。 她怎么跟姜雪川说她是想去弄点钱。 第61章 筹款 “行，你寄。” 姜雪信耍赖姜雪川就没办法，只能答应她，好在只是寄信，也没有什么危险。 姜雪川猜，姜雪信可能想出去逛呢。 因为姜雪信的空间不是物资空间，只能做存储工具来用，姜雪信只能把目光放在羊城。 改革开放已经拉开序幕，姜雪信猜，羊城民间应该已经有很多地方废弃布票了，只是官方没有宣布，大家还不知情。 如果能在此之前筹到大笔款项去羊城，不愁拿不到好货。 周内要上课，周末姜雪川在，姜雪信不得不找个寄信的理由出去。 周末很快就到了。 姜雪信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姜雪川叫她起床吃饭她才起来，早餐是老一套，馒头咸菜稀饭。 指望姜雪川炒菜是不可能的，手艺不到。 姜雪信自己懒也不抱怨，稍微吃点拿着信就出门了，先去药店，把之前买的龙胆草卖了，最好还能卖株人参。 至于为什么不卖黄金，现在黄金价格太低，不划算的。 姜雪信特意穿了一身空间里张凤清的衣服，眉毛用锅底灰加白灰混在一起画的，青黄不接，脸上也用黄土水沾了一层，头发再用一个半旧的头巾一裹。 谁看，这都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农村妇女。 “你好，请问大夫在吗？”姜雪信去的是一家看起来很大的药店，很顺手的，她塞给小伙计两块钱。 现在这样的操作还很少，小伙计看到五毛钱笑的五官舒展，“师傅正在诊脉呢，估计还得一会，您坐这等等？” 犹豫了下，姜雪信还是决定等等。 一来她走了四十里地才到这个药房，二来这个药房散发着一股江湖气，姜雪信不会看错的，从药房的布局跟几个在门外不经意巡逻的人就能看出来。 若非实在缺钱，她不会打这里的主意。 不过她有一个最大的依仗，空间，关键时刻保她一命还是没问题的。 “同志，我们掌柜出来了。”伙计远一些就大声喊，还看了一眼掌柜给姜雪信认人。 他应该已经跟掌柜说过了，掌柜径自向姜雪信走过来，“同志，你找我？” 社会人，但是个讲义气的。 姜雪信这样给掌柜第一印象，听到掌柜说，她眼睛轻轻往周围一扫。 掌柜懂，立马把姜雪信往里间请，“广白，倒茶进来。” 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掌柜眼神里带着相当浓厚的不满，这份不满，当然是冲着姜雪信的。 除非，姜雪信能够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 从一个人散发的气，是能感知到一个人的情绪的。 这会儿，姜雪信就从掌柜身上的气感受到掌柜的不满，便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我有小小一点药材，想知道掌柜有没有兴趣？” 掌柜的还以为是找他谈什么呢，原来是药材，他兴趣不大，“按照上面要求，我们药店是要有固定进货地点的，大姐今天这话我当没听到，您还是回去吧。” 呃。 姜雪信不死心，她虽然心里灰心，面上神色不变，“药材没有兴趣，南方山林的大虫呢？刚死的。” 她就不信了，不管谁，不管哪里，男人谁能对一只刚死的老虎没有兴趣。 虎皮大衣不要太吸引人。 掌柜的确实心动了，手中喝茶的动作一停，“怎么死的？” “枪伤，一枪毙命，处处完整。”姜雪信很清楚掌柜的在问什么，毫不吝啬的给出答案。 “那倒是有趣。”掌柜的继续喝茶，“成年的？” “当然。”姜雪信没有端起茶杯，毕竟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八百块，你送到我这里。”掌柜的放下茶杯。 “一千三百块，先付款我再送。”姜雪信漫天要价，这东西，有价无市。 掌柜的扭头，神色无波的看着姜雪信，他希望能以眼神逼退姜雪信，。 一千三百块，比他开价高了整整五百。 胆子太大了。 姜雪信用微笑告诉他，胆子没有太大，只有更大，两人对视三十秒，都不愿意先认输撤开目光。 最终还是姜雪信先开口，她没有撤回目光，只是开口，“我还有不少龙胆草，大概一千三百斤，都是炮制好的，或者掌柜对这个有兴趣？” “龙胆草带到这里目标太大。”掌柜眼神一闪。 能保住一千三百多斤龙胆草，还不惊动任何人，这是本事，那一枪毙命的老虎，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手笔。 再试试？ “我一会出去，在您这铺位周围租一个小院子，明天下午之前把两样东西都放进去，六点钟准时您过来，验货付款。”姜雪信不想，直接提出对掌柜最省事的方案。 成交。 两人约好，炮制好龙胆草的一斤九毛。 聊好姜雪信就告辞了，她其实是很有些挫败的，两千多块钱已经很多了，但是进货的话，那就显得不够看了。 并且羊城乱，她想着还带着姜雪川，能少去一次少去一次。 “师傅，货到了。” 姜雪信都准备出门了，遇到刚才招呼她的小伙计广白，广白兴冲冲的往掌柜的跟前冲，眉间俱是喜色。 货？ 姜雪信假作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广白手上倒是什么都没带，空手进来的，只是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掌柜腕间的手表。 是手表。 1.5的视力不会欺骗姜雪信，姜雪信想到，现在确实应该是四大件红火的时候。 三转一响，手表、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四大件作为标准结婚礼品，受到无数人的青睐，比裁缝店、衣服店可赚钱多了。 “或许我可以先独自跑一趟羊城？”姜雪信问自己。 做生意还是起手的时候最难，本钱很重要，你有多少钱就意味着你能铺多大的摊子，也意味着这钱你能赚的多轻松或者多费劲。 房子很好租，有个独居的青年，姜雪信给了五块钱说是用五天，人家当天就去单位住了。 钥匙姜雪信走的时候给他扔院子就行，他还有一把。 那样最好。 姜雪信暂时不着急放东西，明天来得及，她先去邮局寄信。 第62章 还是慢慢来 姜雪信寄完信，买了点邮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收拾好，拎了条肉才回家。 下午三点。 走的时候说好姜雪信回来做饭，姜雪川也知道自己手艺，没有提前动手，只是把菜洗好了。 姜雪信到家的时候，姜雪川正收拾院子卫生呢。 盖房子哪有干净的，不过青砖瓦房姜雪川不会盖，不想觉得自己没用，闲着就经常收拾院子卫生。 “你怎么又买肉了？”姜雪川心疼。 他来京市不到五天，他们吃了两次肉，这是第三次，虽然好吃，可也太奢侈了些。 “这又不贵。”姜雪信不当回事，进厨房做饭。 姜雪川想跟妹妹谈谈了，他觉得自从分家，妹妹就变了。 猪肉炖粉条、白菜炒肉，两个都是姜雪川喜欢吃的菜，姜雪川今天吃的却有些食不知味，硬忍着姜雪信吃完饭。 姜雪信吃完要去洗碗，被姜雪川叫住了。 “小信，我们谈谈。” 姜雪川语气极其郑重。 “怎么了？”姜雪信拿起的碗筷又放下,什么情况，要用谈谈这么严肃的词。 亲兄妹，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姜雪川甚至没有修饰词语，直接开口，“小信，我觉得你自从分家就变了，变浮躁了，奢侈又浪费。” “有吗？”姜雪信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还是因为这顿肉。 “哥，以前我们家里穷，吃不上肉，现在有钱了，顿顿吃肉还不好？”姜雪信一点不严肃，她认为，姜雪川过于大惊小怪了。 “不是这样的小信。”姜雪川发现，姜雪信完全没懂他说什么。 “小信。”姜雪川又喊了一声，语气沉重的开口。 “你没发现你拿钱不当钱了吗？轻描淡写买房，好好的房子非要推掉重盖，欠了人九百块钱不想着还钱想着享乐，我的妹妹，你以前是这样的吗？” 不是。 姜雪川很肯定，他的妹妹以前乖巧又懂事，知道稳扎稳打，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绝对不会借钱买房，绝对不会好好的房子推掉重修。 “买房是因为我们在京市要住，重盖是因为敞亮裁缝铺好做生意……” 吃肉不算享乐。 姜雪信想这么说，在姜雪川的目光下，到底有些心虚。 她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 不是在红星生产大队以前，是重生以前，她好像确实没这么浮躁，要不也不会因为自己内心谴责，二十多年都没回过家。 “小信，租房子也能住，就算买了房子，以前的屋子也能做裁缝店，现在什么还没做你就花了一千五左右，你要多久才能赚回来，或者说，你要赚多少才觉得不负你现在的付出？” 赚的少会不甘心，不甘心会滋生贪婪。 这就是浮躁。 钱财多少能够？吃喝能够不就行了？ 姜雪川不反对姜雪信挣钱，但他反对姜雪信不顾自己实力、脚步迈的太大的赚钱。 姜雪信低着头不吭声。 她好像确实浮躁了。 见姜雪信不吭声，姜雪川也知道她听进去了，不再多说，拿起桌上的碗筷回厨房清洗，把安静的空间留个姜雪信一个人，希望她好好想想。 他妹妹一向聪明，一定能想明白的。 姜雪川出去，姜雪信也没有留在饭桌旁，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自己房间。 她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五个月前她姜雪信重生，她欣喜自己可以重新回到亲人身边，欣喜自己可以再有机会上大学，她想着一切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 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从第一次跟爷奶、叔伯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分家的时候，从第一次独身去河东山脉得了人参并黄金的时候，从收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开始。 她的心态变了。 她觉得她真是聪明，这世界的人不过如此，她有先知之能，合该富甲天下、名利双收。 借周一民钱，没关系，她很快就有钱还的。 推到房子重盖，她值得拥有一个很大的裁缝店、甚至服装店，京市驰名。 包括今天听到药店的掌柜倒腾手表，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瞒着姜雪川，一个人先去羊城一回，弄点手表回来有个万八千再经营裁缝店。 但实话说，有个万八千再赚补衣服的三五毛钱她还愿意吗？ 不愿意。 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用思考答案，想到这个问题，则答案显而易见。 缝补衣服多累啊，还不如去羊城转一圈呢。 不用劳累，只要有本钱，有空间在，万八千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雪信苦笑。 最后会获得什么呢，或者会怎么样呢？ 会陷入赚钱的深渊无法自拔，会忘记自己对大学、对学术的追求，会与家人聚少离多。 这样的话，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姜雪信庆幸，幸亏有姜雪川，幸亏自己陷得不深容易想通。 想通的姜雪信进空间收拾了一下，龙胆草跟老虎是答应人家的要兑现，兑现后有两千多块钱还给周一民九百，还有一千。 以后房子是买的，她学校每个月有补贴，够用了。 至于赚钱，慢慢来吧。 毕竟赚钱也不是她重生的目标。 再出现在姜雪川面前的时候，姜雪川明显感觉到姜雪信身上那股浮躁的气散去了，整个人虽然仍旧与之前不同，但这种气，明显让人很舒服。 “哥，你说的对，是我急躁了，以后我会更扎实一点，步子走稳一些，裁缝店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 姜雪信主动认错。 姜雪川欣慰的拍了拍姜雪信肩膀，“哥没念过书，不如你懂的多，只是觉得家里拖累了你多说两句，你不要着急，以后我们全家一起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嗯嗯。” 姜雪信点头，以后都不会了。 周日晚上五点半，姜雪信到达与掌柜的约好的小院子，与掌柜的交易过后，果断拒绝了下一次合作的邀约，带着两千四百七十块钱回去了。 她很主动的，给周一民寄了一封信，告诉周一民她已经攒够要给他还的钱了，另外她也想周一民了，盼着他早日归来。 第63章 刘慧的眼泪 姜雪信放缓步伐不但姜雪川感觉到了，杨红也感觉到了。 因为这两三天姜雪信老去图书馆，还跟杨红借了书，杨红取笑姜雪信，“总算有洪西省高考状元的样子了。” 姜雪信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全国34个省级行政区，女高考状元就三个，我特意跟你们分在一个宿舍，你问我怎么知道的。”杨红故意微微透漏。 上一次韩招娣的事情，杨招娣在她三叔出差回来特意问过，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三叔回答没有，即使自己亲自操作，也未必效果比姜雪信更好，要杨红一定要好好跟姜雪信相处，一个学习优异做事周全的室友，是她一生难得的财富。 杨红觉得自己学校好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话，她三叔让她好好跟姜雪信相处，她就听呗。 再说，她本来就挺喜欢姜雪信的。 所以就有了此刻，杨红微微跟姜雪信透露家里情况的一幕。 姜雪信笑了，杨红做法背后透露的意义，她自然明白，也很乐意接受这份亲近，“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咱们宿舍什么风水，竟然一下三个高考状元。” 这下轮到杨红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我也是？” 姜雪信神秘一笑，杨红还以为她能听到什么神级分析，没想到姜雪信来了一句，“上次何春风有事求你，她叫你了啊，杨状元。” 一旁的何春风正一边换鞋一边听状元讲话呢，风就吹到她身上，在杨红半询问半责怪的目光下，弱弱的说，“我就喊了一次。” 姜雪信点头做保，“确实只喊了一次。” 但她做保也没用，杨红还是过去逮住何春风，挠她痒痒，何春风哈哈大笑，最后还是杨红挠累了，才停下。 姜雪信就在一旁看热闹。 她这会更深刻的感觉到急躁有多可怕，以前她大部分情况下是急急忙忙安排其他事情，根本没时间跟舍友们玩闹，该是错过了多少美好的瞬间。 等杨红跟何春风缓了缓，姜雪信还邀请她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才回家。 回家路上，姜雪信心情非常愉快。 家里姜雪川在，她现在已经一半时间住家里了，虽然舍友们都是好相处的，但人总是需要私密空间。 “啊呦。”姜雪信被撞的一个趔趄。 “没事吧？你走路怎么不看呢？”姑娘带哭腔盘问。 真是冤家路窄，不说声音，就是这熟悉的说话方式，姜雪信都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刘慧，是你撞到我了。”姜雪信没好气的说。 刘慧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将写信，她大概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见到姜雪信立马扑上来抱住她，“呜呜呜……，姜雪信，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就是姜雪信说刘慧不是一个坏人的缘故了。 她似乎总是在一些奇怪的时候关心别人。 姜雪信被扑的当即又往后倒了两步，“停停停，你先别哭了，先站好。”姜雪信使出最大的力气帮助刘慧站好，把自己解救出来开始发问。 “为什么哭？” “呜呜呜……，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来京市大学。”一听姜雪信的问话，刘慧又哭了。 这倒让姜雪信疑惑了，“不是你说你是京大的吗？我也在学校见过莫科同。” 刘慧哭声更大，“哇……，姜雪信，你取笑我，哇……” 姜雪信感觉，周围有路过的，就没有一个不枉往自己这边看的，她把刘慧往一旁拉了拉，“行了，你别哭了，你没看周围人都看我们吗？太丢人了。” 很快，她就后悔自己拉的不够远。 听了姜雪信这话，刘慧眼泪停住，不讲理的看向周围，“谁，谁消化我们，我骂死她。” “是不是你？” 姜雪信一个没拉住，她甚至跑到一个距离她们最近，刚好看着她们的女同学身边，凶恶的问出这句话。 姜雪信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她怎么就没在刘慧撞到她的时候低头就走呢。 为什么要认出她，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窘境？ 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了，后悔又什么用？ 姜雪信只能上前拉住刘慧，跟人家女同学道歉，女同学被刘慧吓到了，见姜雪信抓住刘慧，赶紧摇摇头一溜烟跑了。 “你能不能好好的？你再闹，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走了。”姜雪信威胁刘慧，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还好刘慧还是害怕姜雪信的，也吃这一套。 姜雪信威胁出口，刘慧抿抿嘴拉住她的袖子，“你别凶，我不闹了。” “噗嗤。”姜雪信哭笑不得。 毕竟相识一场，姜雪信原本也没有打算不管刘慧，起码也要保证她情绪稳定再离开。 笑过之后，姜雪信甩开刘慧拉着她衣袖的手，“说说吧，为什么哭了，来京大找莫科同，是不是跟莫科同闹矛盾了？” “你真聪明。”刘慧抹抹脸上，服气又不服气的说。 最后，在姜雪信的沉默下，刘慧才把哭着来京大的原委道来。 原来今天是刘慧的生日，刘慧回家开开心心的准备过生日，没想到她伯母的妹妹来了，说要给她介绍个对象。 刘慧被家里惯的脾气多大，她甚至不等人家说完，掀了桌子就跑了。 担心家里人去自己学校找她，刘慧才跑到京大找莫科同。 “那你就一路哭着跑过来？”姜雪信怎么不信呢，十分钟以上，眼睛都不是这个微红。 “才不是。”刘慧眼神闪了闪，声音大了一些，“我就是到学校门口才哭的，要不然莫科同怎么知道我多委屈，怎么跟我家里人说？” 不用隐隐，坚定的理直气壮的架势。 姜雪信苦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在刘慧得意洋洋的目光中，姜雪信继续，“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姜雪信觉得她就多余管刘慧，怕人家冲动犯糊涂，人家清醒着呢。 刘慧得意的目光略收，冲姜雪信讨好的笑了笑，“我不想去找莫科同了，我忽然想到，他们找不到我还是会去找莫科同的。” “所以呢？”姜雪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64章 纺织厂厂长女儿 “所以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家？” 满足姜雪信不祥的预感，刘慧满是哀求的开口，“我饿了，你让我去你家吃顿饭，我吓吓他们就走，就一顿。” “我能拒绝吗？”姜雪信美女叹气。 “不能，就一顿饭，我们快走吧。”刘慧不等姜雪信反应，拉着她就跑。 “这边。”姜雪信只能拽开她的手，带着她往正确方向走去。 希望家里姜雪川做饭了吧。 家里有饭，姜雪川今天下了面条，他以为姜雪信要回来吃，下的多一点。 姜雪信去给刘慧收拾饭，让姜雪川跑了一趟学校莫科同宿舍，告诉他刘慧在她们家。 总不能让一家人大晚上去找。 最后莫科同是跟着姜雪川一起回来的，刘慧家人已经去京大找过他了，甚至在刘慧到达京大之前，他来，就是为了把刘慧带回家。 刘慧正大口大口吃面呢。 “小祖宗，你怎么还有心思吃呢，你爷爷都快亲自跑出去找你了。”莫科同站在刘慧面前，苦口婆心的说。 然而这份好意并不被刘慧接受，她甚至眼神都没一丝放在莫科同身上，越过莫科同看着姜雪信，“太，太好吃了。” 姜雪信则不理她，看着莫科同耸耸肩。 刘慧不计校姜雪信不理她，低头继续吃面，莫科同不介意刘慧不理她，拉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继续唠叨。 “吃饱了咱们回去吧，你要是觉得柳同志说话不中听，以后不让她上门不就行了？” 不让她上门？ 刘慧瞪莫科同一眼没说话。 她大伯母也疼她，但是相对于她，甚至相对于她大堂哥，她更疼的都是自己娘家的弟弟妹妹。 她刘慧要敢不让她们柳家的人进门，那绝对是家庭大爆炸。 被瞪了一眼，莫科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幼稚，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姜雪川不认识莫科同，但他是个善良的人，见莫科同被刘慧一个眼神吓的说不出话，笑着调节气氛，“莫同志吃了吗？没吃给你热个包子。” “包子？我吃。”刘慧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姜雪川。 莫科同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没说话。 那就是没吃了。 自家哥哥开口，姜雪信只能认命的去热包子，她的晚自习好像要泡汤了。 但好在他们班对晚自习并没有特殊要求，平时基本上也就去一半人。 姜雪信家里吃的是豆腐包子，是昨天姜雪信调的馅，包好沉在院子里的井里，吃的时候还得升上来。 所以姜雪川也就跟着姜雪川出来了，也让人家两人说说话。 “那是你同学？”姜雪川一边吊包子一边问。 姜雪信帮忙接过包子，点点头，“莫科同是，刘慧我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应该之前在云市插队，我来京大报道的时候我们一路。” “原来是知青，怪不得看起来就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姜雪川没什么意义的感叹。 姜雪信笑。 “她们不但是知青，家庭条件还很不错，听刘慧说她爸还是什么京市第一纺织厂的厂长呢。” 姜雪信忽然顿住。 京市第一纺织厂厂长。 这一定是有布的吧。 姜雪信觉的，刘慧今天跑过来撞她，一定是上天给她的帮助。 果然，重生女即使不是老天的亲闺女，老天也一定不舍得薄待，姜雪信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去厨房。 接下来姜雪信对刘慧，显然就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还笑着问刘慧，“好吃吗？” “好吃。”刘慧点点头，手里的包子不再咬第二口，“姜雪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干啥对不起我的事了？” 姜雪信拿起扇子摇了摇，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咆哮。 果然还是考上京大的莫科同聪明一些，“姜同志是不是想开裁缝店，我看你门面都盖好了。” “是，不知道现在布料允许不允许私人买卖？当然，不要票的那种。”姜雪信决定还是跟莫科同先说，以防刘慧把她气死。 刘慧偏偏还要插话，“你为什么不问我？” 知道姜雪信什么事，她手里的包子也敢吃了，继续大口大口的。 “闭嘴。” “小祖宗不别捣乱。” 姜雪信跟莫科同不约而同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天差地别。 刘慧委屈的往旁边挪了挪，“哼，你们会后悔的，我知道有一种布不要票，我让我爸不给你。” “哼。”仿佛为了给自己出气，刘慧说完还哼了一声。 即使这样，也不耽搁她吃包子，虽然包子很小，比小笼包大不了太多，但她已经吃了一碗面了呀。 姜雪信对刘慧的吃饭能力，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至于刘慧说的那种布，姜雪信毫不怀疑，即使没人问，刘慧一会就会自己说出来。 “有吗？”姜雪信问莫科同。 莫科同认识刘慧比姜雪信更久，他也知道刘慧这个憋不住话的习惯，他更习惯配合刘慧，只是这次却忍不住皮一下，“有的，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厂里看看。” “才不会，我爸才不会卖给你们，那布价格低，可抢手了。”刘慧反驳。 “那你去你爸会给我？”姜雪信反问。 刘慧得意洋洋，“当然了，我爸最疼我，我让他给你他肯定听。” 莫科同在一旁打岔，“难说，你爸要是知道你故意跑出来让家里找，你爷爷生气了，十有八九不会听你的，说不定还要把你关起来。” “你……”刘慧语窒。 很明显，莫科同说的是真的。 “唔，原来有些人在吹牛啊，真是白瞎了我家的包子跟面条。”姜雪信看手表，竟然已经八点多了，还是让莫科同赶紧带着刘慧回家吧。 毕竟她也不知道刘慧家有多远。 即使在京市，晚上大部分情况下很安全，也难保有些为非作歹的人，现在监控什么的又没有，还是小心为上。 “我才没有吹牛，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爸说。”刘慧起来就走。 莫科同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跟姜雪信道歉，“麻烦姜同志，改天我一定带刘慧登门道谢。” 第65章 去刘家 姜雪信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追。 还真不是姜雪信小看莫科同，还他带着刘慧，他不被刘慧带着来就不错了。 把两人送走，姜雪信不回宿舍，晚上就住这边。 热水是早早就烧在锅里的，姜雪信直接就在厨房洗漱，姜雪川则是直接在井边。 主要他们是云市人，习惯天天洗澡。 姜雪信在学校，她觉得自己相当适应一周一次，但是在家里，还是能洗就洗，舒服不是。 姜雪信坐在浴桶里规划了一下明天去刘慧家要带的礼物。 按照刘慧的性格，她回家肯定要立刻跟家里人说的，为了不让人家觉得她心机深沉，尽快拜访势在必行。 当天最好。 莫科同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十二点姜雪信下课的时候，莫科同已经在她们宿舍楼下等着了。 周容带着罗珍挤眉弄眼的，韩招娣跟沈红霞也笑嘻嘻的站在一边。 为了避免绯闻，姜雪信把莫科同喊过来大大方方的介绍，她一一介绍，“这是我舍友，周容、罗珍、沈红霞、韩招娣。” 她对莫科同的介绍，“我男朋友的朋友，跟咱们一个学校，莫科同，上次找韩招娣，就是他给出的主意。” 原来是这样。 原本想看姜雪信尴尬的周容，转眼自己变成了尴尬的一方，赶紧上前打完招呼上楼。 姜雪信坏笑着看她们上楼，才扭头跟莫科同说话。 “没吓着吧，周容是黑省人，比较爱看热闹，没恶意的。” 莫科同表示不会，并表示今天他是个过来带路加传话的，“刘慧的爸爸想见见你，毕竟你想要布料，总要先看看你值不值得信任。” 恐怕这只是一方面。 姜雪信猜，刘慧的爸爸要见她最重要的理由恐怕是看看她会不会骗她女儿，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做生意，可没有货主上赶着的。 姜雪信去供销社买了东西，莫科同就带着她出发。 为了过来接姜雪信，他开车来的。 见到车，姜雪信自认已经对刘慧跟莫科同的家庭猜测放深了一度，见到车子开进大院，门口四个扛枪的守卫，姜雪信还是难免心中一惊。 莫科同算是朋友，姜雪信没有遮掩这份惊讶。 “我爷爷跟刘慧爷爷职位高一些，按照我们父辈算，我们也是不配住在这里的，当然我们更不配。” 莫科同开着车解释，语气没有高傲，尽是谦卑。 真是谦卑啊。 姜雪信感叹，在她感叹的两分钟，车就开到了刘慧家门口，刘慧就在门口站着呢，疯狂冲他们招手。 “门卫又有人给你放小消息了？”莫科同笑着问。 “那是我受欢迎。”刘慧把姜雪信左手拎的礼物塞给莫科同，挽上姜雪信就往屋子里走。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姜雪信默默怀疑。 她哪知道，刘慧是惦记她做的饭呢。 “爷爷、爸，这是我的好朋友，姜雪信，云市来的。”刘慧拉着姜雪信上前问候，还亲手接过姜雪信右手拎的礼物放到桌上。 “爷爷，叔叔，你们好。”姜雪信礼貌问候。 刘爷爷周身气势，姜雪信在进门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等她跟刘慧一起站在老爷子面前的时候，老爷子脸上已经只剩下慈爱了。 “你好，快坐，还得谢谢你昨天收留我们雪信。”老爷子拍着刘慧挽在他胳膊上的手，首先在主位落座。 “小事情，一顿便饭而已。”姜雪信无意居功。 刘爷爷呵呵笑着，准备落座，“太谦虚了。” 姜雪信看着刘爷爷跟刘爸爸落下才落座。 很快有阿姨上茶，姜雪信扶着杯子道谢。 “小同志平时喝茶吗？”刘爷爷端起自己的茶杯开口问，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姜雪信笑，“不喝的，不怕刘爷爷笑话，我是云市人不假，但是是乡下人，家里种地为生，没有时间跟条件研究这些。” 姜雪信觉得，刘家很可能已经打听过她的底细了。 “哦，原来如此，那你尝尝这茶怎么样？”刘爷爷兴致勃勃。 话到此，姜雪信也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有点甜，有点熟悉，倒像是……我们家乡的东西。” “哈哈哈哈，可不是，这就是洪西省的普茶。”莫科同开口。 他从拎礼物进来，把礼物放在刘慧放礼物的旁边，就拉着刘慧去嘀咕什么了，这才是他进门第一次开口说话。 见他说话，刘爷爷当时就把茶杯放下，惊奇的说，“莫小子，你已经这么厉害了？闻着味就知道这是什么茶？” “我不是已经这么厉害，我是很久之前就这么厉害了。”莫科同反驳。 “就是，莫科同可比爷爷你强多了。”刘慧跟着打号。 …… 一时间，就听到他们三人在争执，而且似乎，有争执着顺便出门的意思。 姜雪信知道，这是莫科同想把空间留给她，毕竟刘爷爷虽然是家里的掌权人，但是要买布，还是跟刘爸爸直接说好一些。 刘爸爸与刘爷爷不同，一直比较严肃，现在单独面对姜雪信也是。 他就是不说话。 姜雪信冲刘爸爸礼貌的笑了笑，就漏出四颗牙齿的那种礼貌，她也不吭声，也不喝茶，就端正的坐在一边。 人到一定程度是不屑于跟他下面的人玩心眼的。 刘爸爸现在就是这样。 他见姜雪信不吭声，抬头审视的看了姜雪信一眼，自己开口，“我听小慧说，你想开个裁缝店？自己会做衣服？”刘爸爸低头边喝茶边问。 说害怕不至于，但这种气氛确实没有让姜雪信很舒服。 她也就没有打算委婉，直奔主题，“是，小时候跟母亲学的，绣花也不错。” 夸了自己一把，姜雪信继续，“昨天见到刘慧忽然想起她提过您，从事的就是这方面工作，所以即使今天家里不邀请，我也是要去厂子里拜访您的。” “那你可未必能见到我。”刘爸爸不给面子。 也不是不给面子，姜雪信判断，他是想把施恩给她的这份好处，恩情放在刘慧身上。 “还是托刘慧的福。”姜雪信笑，“那刘叔叔愿意再看在刘慧的面子上，帮我一把吗？” 第66章 裁缝店开业 打蛇随棍上。 刘爸爸没想到姜雪信这样直白。 “你倒是会说话。”刘爸爸平静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当了这么多年厂长，他自认不算阅人无数，也不是没有见识，姜雪信这样的，确实少见。 是他见识少了，还是现在年轻人变了？ 刘爸爸调整了一下心态，继而问道，“你要什么布？” 既然已经决定给了，就给的利索一些。 “只要不要布票的我都可以。”姜雪信明白自己没有挑选空间。 “现在城里盛行“的确良”，劳动布基本转到农村去用了，我可以给你几匹，灯芯绒也可以给一些。”刘爸爸大出血。 “劳动布跟灯芯绒现在都不要票了吗？”姜雪信好奇。 “嗯，这种布现在不缺，南方已经不要票了，京市产业没有南方发达，大批量还是要的，少一些，我们厂里可以自己做主。”刘爸爸一边给自己添茶一边给姜雪信普及。 姜雪信点点头，“那我明天过去拉。” “不用，我跟小慧要过你地址，那边太偏了，我找人明天晚上给你送过去，你准备好钱就行。” 行吧。 姜雪信再次感叹，刘慧的家里，对她保护的那还真是一丝不漏。 刘慧家叫姜雪信这趟来其实也就两个目的。 一个是见见姜雪信，如果是什么心术不正的就阻止她跟刘慧来往，二一个是把布料给姜雪信，还昨天找到刘慧的人情。 这会目的都达成了。 让姜雪信留下吃饭的时候姜雪信就没答应，直说学校下午有课，以后有机会再叨扰。 人家邀请是礼貌，她要是不拒绝就是她不礼貌。 姜雪信礼貌告辞，莫科同送她回学校，他下午也有课。 第二天晚上六点，姜雪信下课后就守在家里，跟姜雪川一起等送布的人过来。 现在他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裁缝店的手续跑到了，挂在姜雪川名下，牌子也做好了，还请了大队长赵平的表妹帮忙量尺寸，就等布料一到就能开门营业。 晚上九点，姜雪川第一个听到车轮声。 兄妹俩急急地跑出去看，果然是送货的人到了，骑着一辆少见的三轮车，车上堆得满满的，用蛇皮袋覆着。 来人还挺谨慎，看着姜雪信从房子里出来，还问姜雪信怎么称呼。 “姜雪信。”姜雪信笑着自我介绍。 不管怎么说，一个谨慎的合作伙伴总比一个什么都不操心的好的多，何况只是麻烦一些。 三人不也闲谈，悄没生息的卸货。 等蛇皮袋卸下，姜雪信这才看见布，刘爸爸还是很大方的，一共二十匹。 来人把货搬进去才指着开口。 “五匹灯芯绒，十二匹劳动布，剩下三匹是“的确良”，不过是最不时兴的红色，还有瑕疵，按照损坏品给你们出货的，刘厂长说你们要就放着，不要我就拉回去。” “当然要。”姜雪信笑着说。 来人自我介绍叫宋有民，他既然能开始就让他们搬进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有民，我跟你商量个事。”姜雪信递上一包大前门，指着外面的三轮车，“我看车上有些压车厢的碎布条，能不能一起给我？” “布条？” 宋有民还真没注意这个。 姜雪信一说，他忽然想起来，他们每次送布的时候车上都会用蛇皮袋装上碎布条垫底，以免要送的布料被三轮车剐蹭。 “你要这个？”现在车上就三袋，宋有民全部给姜雪信搬进来，“这就是我们我们剩下的，你要的话就给你放着，不用钱。” 这种布一般都是他们员工自己拿点回去补衣服，只要不拿太多，这两年厂里管都不管。 姜雪信买这么多布，送姜雪信一点没问题。 “那感情好。”姜雪信把三个袋子搬到一边。 二十匹布，二百六十块钱。 姜雪信把钱给了宋有民，还送给宋有民一斤肉，“天太晚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肉是昨天买的，新鲜着呢，你带回家家里吃。” 宋有民拿着肉开开心心走了，还跟姜雪信承诺，下次姜雪信要布，他还送她碎布条，还给她多带点。 东风到了。 连夜，姜雪信跟姜雪川把房子收拾好，把姜雪信自己画好的招牌放在外面，裁缝店就开张了。 名字就叫姜雪川的裁缝店。 姜雪信起的。 没办法，现在的裁缝店起名就走这个风格，名字加店是做什么的，或者老、小什么加店是做什么的，比如小姜裁缝店。 还不如姜雪川的裁缝店呢。 姜雪川不介意名字，随着姜雪信，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天早上正好是周六，姜雪信没去学校，赵平的表妹路小英也早早就到了，也是个勤快人。 不但房子被三个人收拾的干干净净，门外都被姜雪川扫起一层土，还撒上水，摆上两盆草。 看起来，颇有些雅致。 一切都很好，就是一条，没有客人。 起码到中午十二点吃饭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客人进门，姜雪川跟路小英本来斗志满满的，硬是被熬的有些蔫。 姜雪信稍微好一些，可这种情况，也确实是出乎她预料。 “不管了，先吃饭吧，你们想吃什么？”姜雪信站起来，反正没人，她打算自己去做饭。 “随便。”姜雪川敷衍。 “都行。”路小英不好意思。 路小英的工资是死工资，说好的每月三十块钱管两顿饭，钱不多但事少离家近，而且能给自己攒点嫁妆，路小英自己很满意。 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没有生意，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些惶恐，唯恐姜雪信不要她。 没生意姜雪信也没法劝，只能自己先去做饭。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醋溜白菜，一个凉拌笋叶，主食是贴饼子，白面混着粗面贴的。 三个人吃很足够。 吃完饭，路小英主动去厨房收拾，姜雪信也不拦着她，因为除了白面、大米一类主食，肉一类比较贵重的食物都在井里。 路小英收拾完厨房出来，三个人又是干坐了一下午。 姜雪信还是比较坦然。 做生意嘛，一定不是看一天的收益，她比较烦躁的是她的军心。 “你好，这里做衣服吗？” 第67章 喇叭裤 门外传来了询问声，就在姜雪信要让路小英先回去的时候。 “是，这里做衣服。”姜雪信笑着走到门边。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身着海军服的女人，短发，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过膝裙，肩上背着皮包，看上去相当干练。 背包的，家里条件可不一般。 姜雪信笑着把人迎进来，一边问，“您想做什么衣服？” “喇叭裤，港城那边流行的喇叭裤，你们会做吗？”女子兴致勃勃的发问。 喇叭裤，姜雪信知道，姜雪川跟路小英一脸茫然。 毕竟现在电视的少，只有看电视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 “能做的，三天就能做出来，可是这个裤型，用的确良的布料最好，你得有布或者有布票。”姜雪信毫不委婉的说。 跟姜雪信预料的一样，女子一点都不介意要票。 “行，多少钱？”女子开心的开口。 “先来量尺寸吧，顺便聊聊你要什么颜色。”姜雪信指着一旁的帘子。 “当然是黑色。” 女子一边跟着姜雪信往帘子里走，一边理所应当的开口，毕竟喇叭裤黑色最流行。 量完尺寸，姜雪信进行报价，布料十八块，手工费四块，再加一米二的布票，要先付款，三天后过来取货就行。 登记信息的时候，姜雪信才知道女子姓陆，陆双双。 陆双双很爽快的付了钱票，看起来很高兴的走了。 姜雪信不知道，陆双双最近找了好几个地方想做喇叭裤，大部分都不敢做，好多做了也不理想，她是答应的最爽快的一个了。 陆双双对她寄予厚望。 “小信姐，我们做衣服手工费都是四块吗？”路小英开口问，她觉得有点贵。 姜雪信先指使姜雪川准备关门。 “不是的，像这种简单的衣服，如果自己拿布就是三块五，我们帮忙买布就是四块。” 原来帮忙买布也要钱。 路小英瞪大眼睛，其实除了买布钱，她还是觉得有点贵，只是不好意思再问。 “行了，你回去吧，说好每天八点回的。”姜雪信让路小英先回去，太晚不好。 “今天就挣四块钱，再给小英一块钱工资就是三块钱，也行，比我们在乡下挣公分强。”姜雪川还挺雷管的开口，还是在路小英出去之后才开口。 姜雪信笑，“你是不是就觉得我不该盖房？” “这我可没说，你知道错了就好。”姜雪川把刚才量尺的尺子归位，他不想说姜雪信，只是心里难免觉得四百多块钱花的有些可惜。 “知道错了。”姜雪信撒着娇认错。 裁缝店赶紧赚钱吧，要不在姜雪川这里，她乱花钱的梗算是过不去了。 第二天，姜雪川买了布，姜雪信打版加裁剪，最后交给路小英来缝，姜雪信不放心，还是看路小英用缝纫机缝了一截才放心。 除了做这件衣服，第二天还是没生意的一天，还不如第一天呢。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喇叭裤当天就做完了。 路小英主动加班到八点一十，把裤子做完才回去。 姜雪信当然是求之不得，周一她要上课，第一件衣服，还是看到成品放心一些。 另外，她还特意叮嘱姜雪川跟路小英，陆双双对衣服有任何不满意都记下来，等她回来改，她们先不要动。 姜雪川跟路小英都是很听话的人。 所以，周一姜雪信去上课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放心的，甚至她两天晚上都没有回去，只周二中午回去看了看。 没想到，周三下午的时候，姜雪川竟然来学校找她了。 下午四点，姜雪信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就没课了，她跟杨红、何春风约好一起去图书馆。 姜雪川就在门口等着。 幸好杨红跟何春风就在旁边，姜雪信几乎没有为难，跟杨红说了一声就向姜雪川走去。 “怎么了哥？” 由不得姜雪信不问，姜雪川实在太狼狈了，浑身是汗。 “那个陆双双，她又来了。”在姜雪信奇怪之前，姜雪川继续说，“她带了四个女同志，都说要做喇叭裤，路小英一个人忙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 姜雪信放心了，那她回去帮忙就是，姜雪川确实不方便帮女同志量尺。 “我要白色的。” “我要黄色的。” “好。” “我就要跟双双一样的。” “要是再能做白衬衫就好了，就文霞穿的那个，她穿一身多好看啊。” 没等姜雪信进门，店里的喧闹声已经传到她的耳边，“看来陆同志对喇叭裤很满意。”姜雪信边进门边说。 见姜雪信进来，陆双双的眼睛都肉眼可见的亮起来，对着她的小姐妹们喊，“这就是老板。” 接下来一句话才是对姜雪信说的，“是，你们做的喇叭裤太好看了，能做衬衫吗？就文霞在电视里穿的那个，跟喇叭裤一套的。” 别说衬衫是哪款，文霞是谁姜雪信都不记得。 可这时候怎么也不能得罪顾客。 姜雪信问陆双双，“你们有海报吗？有的话我看看。” “没有。”陆双双遗憾的摇摇头，“电视剧翡翠花，你怎么能没看过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陆双双自己也知道，现在电视那么难买，没看过很正常。 这时陆双双的一个小姐妹站出来，“我自己画的行吗？” 姜雪信、陆双双以及陆双双一群小姐妹都震惊的看着发言的那个小姐妹。 姜雪信更是惊讶的赞美，“呀，你还会画画呢？我看看。” “对呀陆颖，你还会画画呢，我们怎么不知道？”陆双双也跟着震惊的说。 陆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不会，我就是觉得文霞太好看了，照着她随便画的。” 初代粉丝生产力？ 姜雪信接过那张纸，纸上果然画着一个时尚的摩登女郎，如同陆双双她们描绘的那样，女郎穿着一件挺括的立领白衬衫，下身是陆双双刚做出来的同款喇叭裤，风情万种。 不过这不是需要姜雪信关心的重点。 “能做。”姜雪信肯定的回复。 “那就六条喇叭裤，小敏一条白色一条黑色，我再要一条黄色，其他三条都要黑色，然后白衬衫，我们再商量一下。”陆双双看着她的小姐妹说，边说边看着确定。 第68章 六条喇叭裤 等陆双双说完，她的四个小姐妹纷纷点头。 六条喇叭裤？ 姜雪信可太佩服陆双双的宣传能力了。 不过三天做六条喇叭裤还将就，再做六件白衬衫就超出她们裁缝店能力范围了。 “衬衫要不你们等等？据我所知，市面上现在还没有这种衬衫布料，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姜雪信带着些为难开口。 “是没有。” “我也没见过。” …… “没什么布料啊？我看看。” 陆双双的小姐妹们纷纷附和的同时，一道女声插进来，豪情万丈。 不用问，不用辨别声音，姜雪信认识的所有人里，敢这么气长的说布料的，刘慧一个。 果然，话音刚落，刘慧就从门外进来，径自看向姜雪信。 姜雪信看她那花孔雀一般翘着尾巴的样子就想笑，笑着把手里的纸递给她。 “就这件白衬衫，你轻一点，那是别人手绘的。” 看着刘慧粗暴的手法，姜雪信就后悔，好在刘慧只是哼了一声，手底下的动作倒还真的收了收。 “这个布料，没有。”刘慧蔫蔫的把纸片递回给姜雪信，“这可是港城那边的东西，估计羊城那边才能搞到，我们这边没这个工艺。” 谁又不知道呢。 姜雪信把纸片还给陆颖。 “那就先做六条喇叭裤吧。”陆双双也不特别失望，她对衬衫感觉一般，还是喇叭裤更得她心。 “好，那……” “喇叭裤，你还会做喇叭裤呢。”刘慧尖叫着打断姜雪信，她也想要。 姜雪信一个眼神压回刘慧，继续跟陆双双几人对尺码、收钱票，约好周日来取才把五人送走。 “你也想要？”姜雪信这才问刘慧。 刘慧受气小媳妇一般站在一边，姜雪信问她，她本来想装一装的，但她又清楚姜雪信不会惯着她。 “哼。”刘慧哼一声慢慢挪到姜雪信旁边。 “不想要？”姜雪信忍着笑说。 刘慧一副想说又忍住的样子终于破功，“姜雪信你怎么这样啊，我不是说了我想要？” 显然没说。 不过姜雪信也不想逗她了，更何况做生意嘛，当然要对客户好一点，“你自己拿布，手工费便宜一块，三块。” “嗯嗯。”刘慧疯狂点头。 她刚才看到陆双双穿的喇叭裤了，特别好看，就是搭配不好。她有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一起穿肯定比陆双双好看。 “不过你今天来干什么？”姜雪信好奇的问。 不管从上学时间还是家里管束看，刘慧今天都没有来她这里的理由。 “嘿嘿。”刘慧眯着眼睛一笑，眼疾手快的坐到姜雪信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我今天下午没课，我来你们家吃饭。” 对刘慧，姜雪信最习惯做出的表情就是哭笑不得。 此刻，姜雪信又是这个表情，“你……” 姜雪信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把她家当食堂了？ 不过在布料的问题上，刘慧那么帮着她求自己家里人，姜雪信也不是铁石心肠，哪会不允许她吃这顿饭。 “那今天就吃豆腐饺子吧哥，我记得家里还有豆腐。”叮嘱完姜雪川，姜雪信又转头问刘慧，“饺子会包吗？” 刘慧诚实的摇摇头。 在家里的时候有阿姨，下乡的时候又是南方，改善生活也是吃米饭，饺子，她就没见过几次这种东西。 不应该失望的，不应该失望的。 姜雪信狠狠劝自己两句，说服自己无视坐在凳子上的刘慧，安排路小英收拾房间，她去打版。 打版不难，但是费神。 等姜雪川过来叫姜雪信的时候，半个小时，姜雪信一件都还没收尾。 已经快六点了，姜雪信就先去调馅，调好让姜雪川跟路小英先包着，她收完尾再过来帮忙。 刘慧就在一边看。 六点四十，姜雪信第一件打版、剪裁收尾，据她计算，她现在打版一件需要一个小时零十五到二十分钟。 “果然手生了，以前只需要五十分钟的。”姜雪信摇着手腕感叹，一边感叹一边走向厨房。 饺子已经包好了。 “刚好，你来下，水马上就开。”姜雪川把位置让开。 姜雪信也不推辞，直接就过去接手了。 为了照顾生意，就坐在招待客人的房间吃饭，主要现在人基本没人计较这个，只要衣服上没味。 四个人一百二十个饺子，按姜雪川算来是足够了，甚至剩二三十个都不奇怪，正好他第二天早上不用做早餐。 谁料，竟然将将、将将够。 刘慧跟路小英都吃了第二碗。 姜雪川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在晚上收摊的时候，那边对姜雪信说起，佩服两个小姑娘饭量大。 “谁说不是呢，倒像我们乡下人，不对，我看妈都不一定有她们吃的多。”姜雪信也笑着附和。 别说姜雪川，她也没想到，她本来还觉得姜雪川做的有点多呢。 “哈哈哈哈哈，那倒是，咱妈一向饭量小。”想起张凤清，姜雪川也忍不住笑。 “你说，让咱爸跟咱妈过来帮忙怎么样？”姜雪川忽然开口。 “这是怎么说？”姜雪信还迷糊着呢，刚才不是还在说饭量吗，怎么话题忽然转到让姜路两口子过来帮忙了？ “你看咱们开裁缝店，我既不能补也不能剪，就能办个手续，现在手续也办好了，不如直接让咱妈过来还能帮人补补衣服，顺便让咱爸过来看病。” 姜雪川有这个念头有两天了。 前两天跟姜雪信聊天，姜雪信提起姜路的病，姜雪川就在想让姜路、张凤清过来，自己回家照管地里了。 今晚，只是刚好想好提出来。 “哥，你还是老实待着。”姜雪信把刚才坐过的凳子归位，“让咱爸来，你以为咱爸的手术费便宜？另外咱爸咱妈来，雪然来不来？学校办好了吗？” 姜雪信三连问，姜雪川一时无言。 姜雪信哪里不知道张凤清来她轻松，但张凤清来，姜路跟姜雪然肯定得跟着，到时候姜路没事干只能看病。 费用不菲。 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可负担不起。 “我就是担心咱爸跟咱妈在家……” 第69章 致物杯 姜雪川这话一出，姜雪信也有些黯然。 她又何尝不担心。 “要不你回家看看？”姜雪信突发奇想。 姜雪川摇摇头，“还是算了，裁缝店可能最近要忙，我还是先盯着，等你放假再说。” 实际上，姜雪川还是自家经济思维，他到底不放心路小英收钱。 说完这话，姜雪川就回厨房烧水，姜雪信晚上的任务是再打一件版，这样路小英明天就有两件要做，等到她下课回来再打版就行。 路小英不会打版。 姜雪信的打算是等大家再熟悉一些，也等明年下半年张凤清过来，她再把打版的手艺教给路小英。 就看这之前，路小英能不能耐的住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打版后又洗澡，睡的晚，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姜雪信就有点反应迟钝。 老师问她的时候，她就有点懵。 “老师，你是说我们单独参赛？”姜雪信重复一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嗯嗯。”她们班主任程飞肯定的点头，“我们班按照成绩来说，你们三个是很好的，既然男同志那队不愿意让女同志加入，我想了想，你们要不单独再组一个队？” 程飞说的是物理工程专业的“致物杯”比赛。 上一周教育部忽然提出来的，本校比完还要跟其他学校比一轮，要求各学校必须拿出真实水平，学院就比较重视。 这种比赛别看不起眼，有时候研究经费就出在这些不起眼的事情上。 本来京大计划大三大四的同学参加就行，但大四的学生嘛，基本都是工农兵大学生，底子弱又着急找工作，竟然只有一组报名，大三也就报了五个组，院里不满意，才让动员大二跟大一一起报名。 姜雪信看向杨红跟韩招娣，杨红的脸上尽是跃跃欲试，韩招娣呢，却看着有些踌躇。 程飞也随着姜雪信的目光看到韩招娣脸上。 “韩招娣同学，你是有什么顾虑吗？”程飞不十分清楚韩招娣的家庭情况，不知道韩招娣怕花钱，直接问。 “没……没什么。”韩招娣不好意思说。 程飞当然看的出来，他把一张纸递给姜雪信，“这是这次竞赛的章程，你们拿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我个人是很希望你们参加这次比赛的，还希望你们能取得好成绩，给女同志争一口气。” “好的，谢谢老师。”姜雪信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程飞专门早上上课的时候把她们三个叫出来，就是为了说竞赛的事情，说完就让他们三个进去了。 上课时间，她们只能下课再讨论。 鉴于程飞没有叫其他四个人，她们就在教室讨论，就连何春风，杨红都让她先去吃饭了。 “怎么样，去不去？” 姜雪信把纸递给韩招娣，因为上面有个消息，韩招娣一定感兴趣。 杨红也没介意姜雪信纸没递给她，只坚定的说，“我是肯定要去的，要是你们去，那就我们三个一起，你们要是不去，我就找男同志，看能不能跟他们一队。” “但跟程飞老师期望的一样，我还是希望我们三个一组。”杨红又补上一句。 一组三个人，男同志那队估计自己人都要争，她杨红想进去，难度不亚于夺奖。 “我去。”韩招娣忽然出声，高兴的把纸推到杨红面前，“你看，比赛赢了还有奖励，第一名三百块。” 韩招娣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区区三百块钱，杨红当然不会心动，杨红忽然想到姜雪信为什么把章程先递给韩招娣了，她肯定是看到奖励了，并判定韩招娣会心动。 “三百？那可真是不少。”杨红把征程接过来。 她对比赛范围更感兴趣。 既然两个人都有兴趣，姜雪信总结陈词，“那就说好了，去参加，不过我们得先选个队长。” 章程上有这一条，必须有队长，负责比赛过程中的协调事宜。 杨红、韩招娣纷纷摇头。 甚至韩招娣还带着语音，“我不行。” 两人的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干嘛。”姜雪信没忍住笑了，“当队长是有什么不好吗，你们俩拒绝的这么痛快？” 拒绝的太痛快了，要不是这是学校的比赛，她都有点害怕。 “当队长没什么不好，但是我从小就不喜欢当班干部。”杨红给出一个万分强大的理由。 人家不喜欢，姜雪信能怎么办呢，只能把目光放在韩招娣脸上。 “我不行的雪信，我害怕，我从没参加过这种比赛，你知道的，要不是为了三百块钱奖金，我根本都不会参加。”韩招娣疯狂摇头。 姜雪信都怕，要是非要把队长的职位给她，她会把自己脖子摇断。 “那就是我呗？”姜雪信带着最后一丝挣扎问。 不出意外，她获得了另外两位的绝对拥护。 杨红更是站起来拍着姜雪信的肩膀，“我们都相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党和人民也相信你。” “你……”姜雪信选择不说话。 事已至此，还是换另外一个话题吧，作为队长的姜雪信立刻走马上任，“我当队长可以，你们俩个明天晚自习之前，一人五个选题，不许拒绝。” 姜雪信直接把路堵死。 她想三个，没道理当队长一点好处也没有吧。姜雪信喜滋滋的想。 三人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告诉其他人，姜雪信就回家了，她最近意外发现，被锻炼的舍得东西的路小英，做起饭手艺还不错。 起码比学校的大锅饭好吃多了。 最近，姜雪信还挺乐意回家吃饭的。 “雪信。”店里有人，路小英正量尺呢，见姜雪信回来连忙喊她，“这位同志也是来做喇叭裤的。” 姜雪信点点头，边往厨房走边说，“那你先量尺。” 看来喇叭裤最近是真的流行，自从陆双双带了好几个人过来做喇叭裤，姜雪信就用自己手里的红色“的确良”做了一条挂在外面，现在进店，基本都是来做喇叭裤的，每天最少一条。 “我来。”姜雪信从姜雪川手里接过菜刀，对自觉去烧火的姜雪川说，“哥，要不然我教你打版？” 第70章 选题 姜雪信回来路上想到的。 路小英，暂时肯定不能教，教坏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虽然不一定发生在路小英身上，但还是不要考验人性。 她要忙学校的事情，那就只能姜雪川了。 姜雪川瞪大眼睛，右手食指指着他的鼻子，“我？” 实在是姜雪川从小接受的教育，缝缝补补都是女人的事情，他怎么能干呢？ “对，你。”姜雪信肯定的回答，“我要参加一个比赛，最近应该比较忙顾不上裁缝店，总不能暂时关门吧。”姜雪信往姜雪川软肋上打。 关门。 在姜雪川看来那是万万不能，现在生意稳定，每天最少能挣五块钱，多的时候，十块都不止，怎么能关门呢。 可姜雪信学习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不能耽误。 “那不然，我试试吧。”姜雪川心不甘情不愿。 打版这件事，无他，唯手熟尔。 姜雪信打好一版，让姜雪川拿着其他颜色的粉笔在上面画，晚上从学校回来再让他讲悟到的为什么要那么打。 别说，姜雪川虽然说不出来原理，死记硬背的倒是快。 哪些位置需要打，量尺的尺码对应打版的时候应该打什么尺寸，姜雪川硬是硬生生记下了。 托现在食物短缺人都瘦的福，尺码多是在高矮上有变化，胖瘦差别不过一寸两寸，还真让姜雪川总结出一套自己的规律。 姜雪信那边，竞赛选题已经定下了，全自动滚筒洗衣机。 别说杨红跟韩招娣，程飞跟她们的物理老师，也就是这次比赛的带队老师尚公平也是万分震惊。 姜雪信振振有词，“我也是忽然想到的，物理工程是理论学科不假，可伟人说过，理论服务于实践，洗衣机现在大多还是国外造的，价格昂贵，我希望我们学到的物理能推动洗衣机等一系列电器国产化，造福百姓生活。” “啪啪啪，啪啪啪啪……” 程飞率先鼓掌。 杨红跟韩招娣同意这个选题进入备选，很大一部分是其他选择题都不太理想，想着一起过来讨论讨论。 没想到，刚开始的问选题意义阶段，第一个就问了这个，姜雪信还给出一个王炸。 于是后面的选题就都不用看了。 程飞跟尚公平都点头选择这个选题，尚公平沉吟着开口，“选题选的确实很伟大，但关于这方面，我给不了你们实际意义上的帮助。” 语罢又咬咬牙，“算了，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可以跟学校申请带你们去京市洗衣机厂一趟。” 对，国内现在已经可以造洗衣机了，姜雪信没见过，但确实技术不成熟，而且涉及商业机密，人家未必愿意把技术告诉他们。 去了，很可能都是一无所获。 为此学校还要经历一番折腾，很可能吃力不讨好，尚公平才这么纠结。 “不用的老师。”姜雪信直接拒绝，“我们前期还是在学校的机械厂折腾吧，有成绩再去洗衣机厂参观。” “这样也好。”尚公平说着就跟程飞使眼色，示意他这边没问题了。 程飞自然更没问题，就让姜雪信三人先走。 “要不要去我叔叔家看看，我叔叔家有一台洗衣机。”杨红突然出声。 她本来不太满意这个选题的，但姜雪信一番话，杨红难免想试试，谁会不想在自己手里推动国家产业进步。 韩招娣期待的看着姜雪信。 无疑，她想去。 “方便的话我们去看看。”姜雪信忽然想起，韩招娣应该没见过洗衣机。 其实，如果能拆，那是最好了。 姜雪信忽然笑的邪恶。 反正刚才程飞亲批，从今天开始到竞赛结束，她们考勤自由，三人毫无负担的回去给周容跟何春风说了一声，就去了杨红叔叔家。 非常幸运的，杨红的叔叔婶婶都在家，看到杨红带同学来，连忙把人让进来。 杨叔叔还问，“怎么春风没来。” 看来杨红与何春风，两家确实非常亲密。 “春风还在上课，我过来是我参加了一个竞赛，我们打算自己造一台洗衣机，所以来看看你家的洗衣机。”杨红一贯说话的口气里多了一丝讨好。 “看看？”杨叔叔眼睛一抬，非常敏锐的问，“看看可不会是这个口气，你，你是不是想拆了看看？” “呵，呵呵。”杨红尴尬的笑了两声。 一旁的韩招娣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姜雪信坐在韩招娣旁边，伸手把韩招娣的下巴扶上去，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自己都不知道是为韩招娣尴尬多些，还是为杨红尴尬多些。 原来杨红过来看的时候就打算拆开看，姜雪信万分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先提出来。 要不然这会，她肯定更尴尬。 “你……”杨叔叔指着杨红，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心疼他的洗衣机啊，去年刚买的，最新款啊。 杨婶婶看上去也有点舍不得，“一定要拆吗？” 那倒不是，只是拆了，肯定更有利。姜雪信在心里默默回答。 她想着，杨婶婶都不太愿意了，杨红就得放弃，毕竟现在一个洗衣机也不便宜，三四百块钱是有的。 谁料想，杨红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拆吧拆吧，让她拆吧，你去小房子拆，我眼不见心不烦。”杨叔叔心疼的靠在沙发上，抚着额头说了一串。 杨婶婶就笑。 “好了，都已经说让孩子拆还心疼，哪有做叔叔的样子。” “哼。”回应杨婶婶的是杨叔叔一声冷哼，“你就惯着她。”说着自顾自回房，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杨婶婶笑着带杨红去放洗衣机的那间，边走边说，“你别理你叔叔，你们什么比赛啊，你不是才大一，就要参加这种拆了洗衣机参加的大比赛了吗？” 问归问，杨婶婶的语气里只有好奇，没有丝毫不满。 听的出来，是个很好的人。 杨红却不说，只说自己会努力的，争取到时候给杨婶婶一个惊喜。 “拆？”等杨婶婶走了，杨红两眼放光的看着姜雪信，她也是第一次拆这么贵重的东西，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第71章 拆一台洗衣机 “拆。” 姜雪信咬咬牙，“我们都要造洗衣机了，肯定能装回去。” 进来的时候杨婶婶就说了工具在哪里，杨红问的时候就拿在手边，听到姜雪信肯定的回答，直接动手。 “真，真拆啊？”韩招娣带着些惊魂未定。 从刚才说拆洗衣机，到现在直接动手拆，这十来分钟，她就跟做梦似的。 “当然。”杨红一边说话一边动手。 姜雪信也上去帮忙。 两人合力用螺丝刀把外壳上的螺丝先卸下来，这是洗衣机拆卸过程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接下来是线路观察，水路与电路都要观察。 韩招娣站在一旁，她没见过洗衣机不知道怎么拆，再来也觉得洗衣机贵重，有点不敢动手。 姜雪信直接喊她拿个笔来记。 她跟杨红，都还挺理解韩招娣心情。 电机跟电容，她们暂时不敢动，放在一边，水开关跟水阀倒是看的有点意思。 现在的水位设置是3-4档，供使用者选择洗涤桶水位高低，根据前世记忆，姜雪信建议，“我们应该可以把水位改成6-8档，水也是要钱的，这样节省一些，被选择可能更高。” “才学习呢。”杨红笑着说，“还没到设计阶段你都想这么远了，我觉得我们这洗衣机，肯定能成。” “那当然。”姜雪信一边研究控制器电机电路一边说。 “这是什么？”韩招娣拿着杨红拆下来的排水电磁铁问，在她眼里，这似乎是铁，又有点异样。 姜雪信扫上一眼，“排水电磁铁，要跟排水阀连在一起，作用是打开或关闭排水阀。” “雪信，你懂的也太多了，你见过洗衣机啊？”韩招娣一边记录一边问。 “我……” 我还见过比这更好的呢，姜雪信发现，自己洗衣机拆的有点上头，真是什么话都想往外说。 就连杨红，都好奇的看着她了。 估计杨红都没比她更熟悉洗衣机。 “我没见过，之前认识一个人，他在锡城那边的洗衣机工厂上班，农闲时候听他说过一些。” “原来是这样。”韩招娣丝毫不怀疑。 杨红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看上去也没多想，很快又去动手拆电磁进水阀了。 姜雪信深吸一口气，看来以后，专注一件事的时候还真是不能多说话，多说多错。 老式洗衣机其实并不复杂，不能甩干，洗衣功能所用的仪器非常简单。 拆完，不用姜雪信，杨红都有信心重新装起来。 也不着急装。 “我觉得最难的程序控制器。”杨红发表结论，开关跟进出水控制的电路，她们学物理的谁能不懂这个。 “是。”韩招娣首先应和，看下来，她也觉得程序控制器最难，“不过各个部件之前的协调我觉得也很难。” 这就是实力考上京大学生与姜雪信这种半吊子的差距。 她认知比较好，能很快分析出设备原件，甚至原件方向及弱点都很清楚，但电路组成，不得不说，她没有杨红跟韩招娣接受的快。 好在她入学之前就想到过这个问题，此刻也不算太失望。 学习呗。 不会就学，不懂就问，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是这么说的，姜雪信的想法是，照着做就行。 “那我们是先装起来观察一下运行还是先把需要部件拿回学校？” 杨红家的东西，姜雪信征求杨红的意见。 “我想先装，试试我到底还能不能装起来。”杨红跃跃欲试，她拆到一半就想试试了。 “那行，你装招娣记录，我试着画一下水、电路图，看我有没有遗漏。”姜雪信说着就走向书桌旁，还跟韩招娣要了一张纸。 画水、电路图，这可是最基础的一步了。 杨红跟韩招娣都毫不怀疑，她们十分钟左右就能画出来，这么简单没必要立刻复盘吧。 一定是姜雪信比较认真。 她们也要再认真一点，杨红与韩招娣下定决心。 试过重装的洗衣机没有问题之后，姜雪信三人拒绝杨叔叔家留饭直接回去，姜雪信回家，杨红俩人回学校。 天色尚早，路小英都还没走，还认真在缝纫机上劳作呢。 见姜雪信回来，路小英冲她笑笑，“雪川哥在厨房，今天有你的信。” 雪川哥？ 姜雪信当即脑门上的弦一绷，她笑着回望路小英，心上却打起鼓，称呼似乎有点亲密，重要的是昨天也不这么叫啊？ “好，我去厨房找他。”姜雪信最终没说什么。 厨房里姜雪川在洗碗。 姜雪信也没进厨房，倚在门上，“哥，你们今天这么晚，七点半才吃饭？” “不是，是小英，她那会说想喝点鸡蛋汤，我闲着就给她做了。”姜雪川毫不隐瞒。 从姜雪川的表情，姜雪信完全能判断，姜雪川说的是真话。 只是，路小英似乎，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啊。 “怎么忽然叫她小英？”姜雪信继续问道，面上风轻云淡的说话，眼神不放过姜雪川脸上一丝表情。 姜雪川烧上洗澡水，检查了一遍厨房，见没问题才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答姜雪信，“她一直要在这上班，总叫同志生疏了些。” 这，倒也没错。 但姜雪信就是有些不得劲，她忽然觉得，好像确实应该让张凤清过来，她每天在学校，他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即使是谈对象也不合适。 真出事，外面的风言风语能淹死他们。 “哥，你明天去买票，我们后天回云市把爸妈接过来，马上十一月了，家里农活应该干完了，你也回去拿点厚衣服。” 姜雪信主打一个想到bug就修改。 “你不是说等年后？”姜雪川倒没有不满，只是好奇。 当然是为了先把你骗回去。 不过姜雪信是不会这么说的，她站的稳稳的，“我听同学说，京大有老教授回来开会，我想带爸去检查一下，先看看严重不严重。” “哦，原来这样，那我明早起来就去。”姜雪川连忙同意。 姜雪信点头，心里连叫太好了，姜雪川五点起床出门，到火车站来回折腾六七个小时，回来就下午了。 “对了，你的信。” 第72章 回云市 兄妹俩刚才说话这会十来分钟就过去了，姜雪信正准备回店里让路小英下班，就被姜雪川叫住。 “信，周一民的？”姜雪信想起，刚才她进门时，路小英也说过信的事。 不过她从进来心思全在雪川哥上，忘了这茬。 “嗯，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这么多话。”姜雪川语气里带着点嫉妒，把信递给姜雪信。 姜雪信把信接过来，先看寄件地址，寄件地址跟上次一模一样，说明周一民还在洪西省，“嗯？嫉妒啦？周一民走的时候你不是对他印象很好吗？” 印象好归印象好，谁能愿意自己的妹妹才十七岁就被狼叼走呢。 再主要的是，这两人的信确实多，姜雪川都帮忙收第四封了，每周一封都不止吧？ 还真不止。 这话要问姜雪信，姜雪信肯定这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周一民对她怎么那么多话，训练擦伤要说，属下惹他生气了要说，甚至细致到每天吃了什么都要说。 姜雪信虽然有时候吐槽也不嫌麻烦，每次回信，倒基本都没落下过，顺便买邮票给邮局工作人员增加了许多业绩。 要看周一民的信，没出几天雪川哥的事，姜雪信就直接让姜雪川通知路小英回去了。 有这茬，姜雪信特意自己拿着信出去通知。 路小英看到她，肉眼可见的挺失望的，姜雪川倒没任何反应。 她哥还傻着呢。 姜雪信一边关门一边在心里想，其实路小英跟他哥还挺合适的，都是初中毕业文话水平相当，都是好脾气，唯独一点担心的，就是姜雪川是乡下户口，一般人家都要反对。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只要家里有人看着别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行。” 真出什么事她跟赵平没法交代。 姜雪信拍拍额头拿着信回房。 她洗完澡才躺在床上看信，信上周一民叙述了一下最近学习，工作的事估计涉及保密这次一句都没提，其他就是说他想她了。最后两句，看的姜雪信有点脸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一定冲过人海紧紧拥抱你。” “越来越会。”姜雪信暗唾，信都被她迁怒，扔在一边，红着脸不肯再拿在手里。 没一会，姜雪信又把信纸拿起来看了一遍，放回信封，信封放回床头柜上，然后拉灯睡觉。 至于是否睡着，夜色里看不清楚，就只有姜雪信一个人知道了。 第二天是周五，姜雪信她们班早上就有课。 姜雪信、韩招娣、杨红三人，不约而同顶着三个大黑眼圈来上课。 周容乐不可支，“这是咋了，这还有约好的的呢？”，宿舍其他人纷纷附和，老师进来才停下来。 到下课，姜雪信才有功夫跟杨红、韩招娣说自己要回云市的事。 她当然不会给俩人详细说，只说家里出来点事情，需要把父母接过来，她父亲身体不好，所以需要她和姜雪川两个人回去接。 特殊情况，俩人都理解，再说开始阶段回去总比后期回去好。 “云上那么远，路上都得三天吧，你计划回去几天？”韩招娣有点心疼姜雪信的辛苦，又有点心疼钱。 四个人出行，路费估计得五十块以上。 “九天吧，我正好请五天假，我们12点下课做个分工，理论方面的都我做，下周一我们一起讨论，不会太耽误事的。”姜雪信昨晚都想好了。 昨晚看周一民的信，她睡不着就又起来查资料，要不今早眼圈指定不能这么黑。 中午三人就没休息，分工接着又上课，中间姜雪信还给周一民发了个电报说她预计周日回京市，还去找程飞请了假，下午六点回到家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虚脱的。 但仿佛，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在前面等她。 姜雪川站在门口等她，旁边还放着包袱。 “这是……？”姜雪信指着包袱问，她怎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得马上走，今晚12点的火车，要不就只能等下周一。”姜雪川说着就拎起包袱，还递给姜雪信两个豆腐包子，“边走边吃。” 行吧。 姜雪信看看房门已经都上锁了，就剩店铺的门开着，看来她哥还挺放心路小英的，准备她们回去这一周就让路小英看店。 又或者，也可能是舍不得白给路小英工资。 姜雪信暂时猜不到。 “等等，还是给小英放假吧，我写个牌子挂在外面。”姜雪信又把包子塞回姜雪川手里，自顾自去取她做的小黑板。 姜雪川张张嘴，没说话， 姜雪信看见了，也什么都没说。 路小英倒是开口，她不明白姜雪信为什么要关门，“其实我可以看店的，虽然我不会打版，但平常缝缝补补的都能做，要不然把店开着，能赚一点算一点？” “不开了，就做一点缝补挣不了几个钱你还要做一天，不划算的。”姜雪信直接拒绝。 路小英有点委屈，看了一眼姜雪川，才把钥匙还给姜雪信。 姜雪信低头画牌子呢，没看见这一眼，只叮嘱路小英，“要是下雨了你就把牌子用粉笔描一下，你的工资我会正常付。” “我知道了。”路小英高高兴兴的接过牌子跟粉笔，这事不难。 十二点的火车，姜雪信兄妹俩要先走到公交车站做公交，好在姜雪川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了，公交二十分钟一班，最晚一班是八点，来得及。 然后到火车站旁边又得半个小时步行到火车站。 什么叫一路跋涉，这就叫一路跋涉。 昨晚没睡好加上今天奔波，姜雪信坐到火车上，连饭都不想吃，又是只想睡觉的晚上。 这次坐的是卧铺，火车也比上次坐的要好一些，上次三十八小时的车程，这次只要三十六个半小时。 周日中午十二点半，两人准时到达云市。 挣钱了，姜雪川大方许多，爽快的赞成了姜雪信买东西后坐拖拉机回去的提议。 “姐，姐，……，妈，我姐回来了。” 周日，姜雪然放假在家，听到大门响动出来，看到姜雪川跟姜雪然激动的连蹦带跳的，喊着房里的张凤清。 第73章 持刀向钱大丫 如果说姜雪然在家在姜雪信预料之内，张凤清在就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了。 11月中旬，农历才是10月，这时候地里活可不少。 “妈，你没去地里呀？”姜雪信随口问。 没办法，这年代的人都不擅长感情表达，即使久别重逢，大庭广众，问候也不会过于亲切。 “没去，在家里忙呢，你们怎么忽然回来了？你爸去城里买药没撞上你们？”张凤清一边问一边上前。 这也让姜雪信看清了张凤清的脸。 张凤清整个左脸，又是红肿又是淤青，左胳膊也垂的不太对劲，看上去，不，不用看上去，这绝对是被人打了。 “你脸怎么了？”姜雪信手里也没拿行李，就一包点心，顺手就被她塞给姜雪川。 姜雪川也看见张凤清脸上的伤了，脸色变的铁青。 “没事没事，就是摔了一下，你们快进屋。”张凤清拉着姜雪信进屋，明显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姜雪信站定，她不理张凤清，只看着姜雪然，“雪然，你说。” “雪然……”张凤清喊道，谁都能看出她的心虚。 姜雪然看看张凤清，又看看姜雪信，虽然张凤清待他也很好，但他还是更依赖姜雪信。 他往姜雪信旁边靠了靠，低声道，“大伯母打的。” 钱大丫！ 好久没见，走的太远，姜雪信都快忘记钱大丫这号人了，怎么这会她又出来了？ “为什么？”姜雪信沉着脸问。 姜雪然咬咬嘴唇，眼神瞟一眼张凤清，明显是被人交代过，这事不许告诉姜雪信。 “行。”姜雪信点点头，她也不问了。 他们一家现在是站在姜家新盖的房子里，厨房就在旁边，因为家里没有外人的缘故，厨房门恰好开着。 姜雪信也不多话，几乎眼睛放到厨房的瞬间就拔腿迈向厨房。 “雪信，你饿了呀？……雪信……雪信……” 张凤清还问呢，就看到姜雪信黑着脸拎着菜刀从厨房走出来，眼睛一下都不眨就往大门外走。 不用问，这肯定是去找钱大丫的。 张凤清吓的腿都软了，见自己叫不住姜雪信，连忙喊姜雪川拦住妹妹。 姜雪信铁了心要走，走的多快，不但在姜雪川拦住她之前大跨步出去，还顺手把大门卡上了。 “雪信……” “雪信，你开门，哥不拦你。” 这边的房子是新建的，旁边几乎没有邻居，姜雪信对身后的呼唤声充耳不闻，她今天一定让钱大丫长个教训。 姜雪信默认钱大丫在家里，她就迈着步子往老宅走，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停手才显得不着痕迹。 她不是真的想把钱大丫砍死，钱大丫贱命一条，她没的为钱大丫断送前程。 吓个半死就很有必要。 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好的是这枕头还是老天爷递的。 姜雪信转了个弯就看到钱大丫了，钱大丫在地里，她大伯跟堂哥也在，周围地里还有好几个做活的村民。 “钱大丫，我杀了你……” 姜雪信在学校给自己换了一副形象，再加上白了，周围村民多在专心地里，有一两个看见她的，也没认出来， 待反应过来，姜雪信已经拎着菜刀冲上去了，刀面堪堪对着钱大丫的头跟脖子，越过眼前鼻尖，一挥而下。 “啊……” 姜雪信喊的早十来秒，钱大丫看到刀，到底还是反应过来躲了，只是腿软着，跑了不过两步就被被吓出尿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反应十秒只跑了两步？ “真不中用。”姜雪信暗唾，硬着头皮继续追上去。 “雪信……” “信丫头……” 幸好周围有个反应快的，姜雪川的好哥们王三柱，已经跑到姜雪信面前紧紧抓住她欲待行凶的胳膊，“别，雪信，别。” 虽然抓着姜雪信，王三柱却一副比姜雪信还害怕的模样。 “三柱哥，你放开我，我砍死她我给她偿命，省的她整天在家没事干欺负我妈。”姜雪信作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声音也是嘶吼，手里的刀，到底没往王三柱身上招呼。 周围的人或者是看王三柱已经抓住姜雪信了，或者是看姜雪信没有气愤上头迁怒的意思，这会纷纷冲上前说和。 王大婶，“雪信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拿着刀对着长辈？” 这是看热闹的。 李大婶，“老姐姐，你不知道，这是老姜头治家有方，当嫂子的欺负弟媳妇、打弟媳妇他不管，人家女儿回来拿刀砍，我倒想看看老姜头这回管不管。” 这是跟姜家有仇说风凉话的。 “雪信，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慢慢说。”姜大年厉喝，他的地离这边稍微远一些，刚刚赶过来。 “把刀放下？”姜雪信一把拍开王三柱抓着她的胳膊，菜刀被她重新举在半空，“把刀放下由着这婆娘欺负我妈？我今天不杀了她，枉为人女。” 姜雪信说完，又拿着刀朝钱大丫扑上去。 “姜大……”钱大丫大惊，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这下不是王三柱了，妇女主任直接从后面抱住姜雪信让王三柱夺刀，“三柱、快、还不快把刀拿走。” “哦，好”王三柱反应过来，还有周围有反应过来的，赶紧上前抢刀。 最终刀被王三柱抢走。 “雪信丫头，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怎么持刀对着长辈这种事也做的出来，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姜大年上前从王三柱手里拿过刀，拎着，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姜雪信。 张凤清被打的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打重了。 再来主要张凤清也没找她闹，农村打架的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才没管。 姜雪信大概能猜到，但她不满意。 “慢慢说，慢慢说有人听吗？这婆娘摁着打我妈不就仗着没人敢管她，没事，我管，我拿刀管。”姜雪信说到最后，冰冷的眼神直射向钱大丫，吓的钱大丫又是一个冷战。 “大、大队长，救我。” “救你？”姜大年被姜雪信迁怒的本就不爽，听到钱大丫的话更是生气，“怎么救？你欺负人家的时候跟我说过吗？现在让我救你。” 第74章 处理的时候打人 无白生事，姜大年还不愿意呢。 只是到底是自己生产队的事，姜大年到底不能不管，一人敲打了两句姜大年让人把姜铁锁、姜路叫过来。 反正现在他不管产量，一家人站在地头，好好说道说道吧。 姜路来的不慢，准确的来说姜路一家来的不慢。 负责去姜路家喊姜路的王大婶，意味莫明的看了姜雪信一眼，“姜家门被从外面拴住了，我去的时候，正气的挠门呢。” 谁拴的，自然不用说就是姜雪信。 王大婶不说其他人也知道。 张凤清走的气喘吁吁，虽然王大婶已经说了没事，没亲眼见到，她怎么都不敢放心。 这会见到姜雪信好端端的站在一边，再看看钱大丫也没有刀伤，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来，倚着姜雪川站着喘气，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村子小，一家走一家也就几分钟就到了，何况还是分头去找的。 这会儿功夫，姜铁锁已经到了，姜奶奶也在旁边跟着。 “红升你说，你堂妹怎么了要对你妈动手？”见人齐了，姜大年开始挨着问话。 “我不知道啊，我们刚在地里做活呢，就看到雪信拿刀冲过来，对着我妈的门面就砍，我妈今天一天都在地里，真的什么都没做，王大婶、李大婶他们都在地里，见着呢。” 姜红升一副气怒交加的嘴脸。 “就是，大队长，我今天什么都没干。”一听姜红升这么说，钱大丫也来劲了。 她的腰里围着姜大的衣服，也不顾自己刚尿湿的裤子，“雪信这丫头指定是疯了，被学校赶回来了才针对我。” 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谁不知道谁呢。 钱大丫是什么样的人，生产队的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数，只是她说的姜雪信被退学的事……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现在出去上大学的，听说到过年都不一定回来，姜雪信忽然这时候回来了，脾气还这么大，莫不是真的被学校退学了？ 周围几个比较八卦的，已经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在传递消息了。 准备帮姐姐反驳的姜雪然被姜雪信一把拽住。 姜大年盯着姜雪信呢，看姜雪信不但脸上平静无波，还有功夫管束要炸毛的姜雪然，当即断定没事。 被退学了？ 两个月过去，这些人恐怕不知道一个京大的大学生对生产队而言意味着什么。现在去公社开会还有其他队长问到呢，就连领导，也会习惯性让他们生产队坐前面。 姜大年可不乐意见姜雪信被退学。 “凤清，你来说说为什么？”姜大年对张凤清说话的口气都温和很多。 “不怪雪信，雪信是回来看见我被大嫂打成这样，一时没忍住。”涉及姜雪信，张凤清也很气愤，只是到底气势不足。 “打的，凤清你不是说这是你自己摔的吗？”说话的是二河嫂子，算是生产队跟张凤清比较要好的，人也比较单纯。 就像这次，张凤清说她是自己摔的，即使这伤明显不像她也信了。 被二河嫂子这么一说，张凤清的脸又红了，嘴唇嗫喏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情形？ 姜红升戳了钱大丫胳膊一下。 “你看，她自己都说是自己摔的，肯定就是自己摔的，关我什么事，她女儿还拿刀要杀我，大队长你可得管管，最好把她送公安。”钱大丫眼底喜色一闪，继而叫嚣着。 如果说之前是吓唬，这下姜雪信是真的想动手了。 好在姜雪然机灵，推翻之前说的话大人或许会不好意思，姜雪然这样的小孩却不会，“大伯母你别老欺负我妈，我妈不说还不是怕给姜家丢人，你就老逮着这个欺负她。” 周围人纷纷觉得有理，开始讨论。 还是那句话，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呢。 “叫什么大伯母，她配吗？钱大丫，我老实告诉你，今天是我冲动大庭广众之下拎刀被乡亲们看见救你一命，不过你等着，没有今天有明天，这事要是没个说法，我倒要看你敢不敢一个人出姜家门，” 姜雪信浑身戾气，眼睛似乎都能渗出血来，连姜大年，刚才还想着姜雪信是给钱大丫点颜色看看，这会也不敢这么想了。 更别说钱大丫，她离姜雪信不近，似乎仍能感觉到姜雪信身上的冷气。 一时间，钱大丫感觉尿了的裤裆似乎都更凉了，刚才刀子从鼻尖擦过的感觉也一瞬间浮上来。 “你……你……” 钱大丫想指着姜雪信骂两句，让她闭嘴，手都抬不起来。 “孬种。”姜雪信不屑的撇撇嘴。 她等着钱大丫动手呢，动手她就打回去。 没想到钱大丫就这点胆子。 姜红升不干了，他指着姜雪信，“姜雪信。你一个赔钱货你敢跟我妈这么说话，我，我抽死你。” 说着姜红升就朝姜雪信扑上来。 姜雪信前面站着的是妇女主任，站在姜雪信前面堵着她呢，就怕她再对钱大丫动手。 没先到姜雪信没动手姜红升就动手了。 妇女主任毕竟是个女人，见一个正值壮年的青年伸拳扑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就这样，姜红升在没人拦住的情况下，举着他的大拳头两个箭步就窜到姜雪信面前。 “来的好。” 要不是场合不对，姜雪信几乎喊出声来。可惜场合就是不对，她只能把这句话咽下去。 姜雪信死盯着姜红升的拳头，在脸几乎感受到拳风的时候，右脚早已经在旁边准备好了，她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右脚上，飞快左移，整个人当时就消失在姜红升的攻击范围。 前面失去阻拦，姜红升毕竟不是打架科班出身，控制不住身体当即就是一个趔趄。 趁他病要他命。 姜雪信伸出左脚，狠狠蹬上姜红升正在着力的左腿后膝。 “啪。” 众目睽睽之下，姜红升就被姜雪信一脚踹倒在地上，眼前是结实的地面，上面还有砂石，锋利的紧。 嘶。 磕的不轻。 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钱大丫跟姜奶奶。 第75章 最后一个用拖拉机 前面姜雪信指着钱大丫鼻子骂的时候。 姜奶奶是一声不吭，她甚至希望姜雪信动手，自从分家，她也受了钱大丫不少气，觉得钱大丫应该长长教训。 可她是让姜雪信打钱大丫不是打她大孙子啊。 “红升……” “红升，你没事吧。” 姜奶奶跟钱大丫齐齐扑到姜红升面前，把姜红升拉起来。 姜红升半张脸，又是地上的擦伤又是嵌进去的小石子，估计还有哪里破了，血是丝毫不客气的往下流。 绝对不比她妈伤的轻。 姜雪信站在一旁冷笑。 “老天爷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姜奶奶坐在地上，两手拍着地，扭头正要对姜大年哭诉又看到冷笑的姜雪信，“你个赔钱货，敢打你大哥，我打死你。” 姜红升冲姜雪信冲过去的时候，姜雪川站的远没反应过来，但是在姜雪信踹倒姜红升的时候，他已经扑到姜雪信面前了。 此时见姜奶奶扑过来，更是伸开胳膊，把姜雪信拦了个严严实实。 “姜大娘。”反应过来的妇女主任，站到姜雪川前面，一把将姜奶奶推开，“行了，大队管不了你们家了是不？”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 就是新社会，要是旧社会，谁家被村子的管理者说了这话，是要被赶出村的，田地也会被没收。 姜奶奶看看妇女主任这边，又看看姜红升那边，“夭寿，我老婆子教训自己的孙女大队也要管，你看看这个扫把星把我大孙子害成什么样了？” “就是，妈，打死这个赔钱货。”钱大丫没眼色，挣扎着甚至要上前拉住妇女主任。 “够了，姜铁锁，姜叔，你还当得了家不，我小辈管不了你不然我把三叔他们叫来？” 姜大年冲着缩在一旁的姜铁锁喊道。 “一年一年，姜老四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旁边有辈分大些的，看不下去的开口。 众人目光纷纷集中到姜铁锁身上，姜铁锁本着已经丢脸想让姜奶奶跟钱大丫教训一下姜雪信的计划落空。 他站出来，狠狠的瞪了姜雪信一眼，他不明白，姜雪信一个女娃子怎么就这么厉害，让家里男人的脸往哪搁。 “闭嘴。” 瞪完姜雪川身后的姜雪信，姜铁锁才脸色铁青着，开口让让一旁哭嚎的姜奶奶俩人闭嘴。 俩人看姜铁锁眼色惯了，看姜铁锁铁青着脸就知道姜铁锁是真的生气了，姜奶奶率先闭嘴。 随后，钱大丫看看姜奶奶，也不情不愿的闭嘴。 凭什么不管姜雪信。 钱大丫心底默默不满，完全忽略姜雪信根本没有说话的事实。 “都安静了？”姜大年几乎快要烦死，他也看出来了，姜家这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得罚。 姜大年环视一周，见没人吭声了，指着姜铁锁，“铁锁叔，这是你家的事，你先说说想怎么办？” “我……”姜铁锁想说让姜红升狠狠把姜雪信打一顿，可现在这种情势，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唾弃，“我把他们都带回去处理。” 这个他们，明显包括姜雪信。 姜雪信毫不在乎，姜路不在，姜铁锁拿捏不了她。 “姜叔家的，你的意见呢？”姜大年没继续搭理姜铁锁，转了个头再问。 他得到完全在意料之内的答案，姜奶奶说她听姜铁锁的。 钱大丫跟张凤清的意见完全不具备任何参考意义，一个是搅屎棍，一个完全没主见，姜大年看了看，还是选择问姜雪川。 姜雪川仍然站在姜雪信面前，听到姜大年问话，先看一眼姜雪信又看一眼张凤清。 “呃，要不算了。”姜雪川没从张凤清与姜雪信处得到任何提示，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说。 当然，姜雪川一向比较厚道。 既然开口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说下去，“本来应该让大伯母赔我们医药费的，现在雪信也把红升哥打了，两边抵消了吧。” “你放屁，你妈那个不值钱的，怎么配跟我们红升比，赔钱，你们家必须赔钱。”钱大丫叫嚣着。 至今她还是对姜雪信逼着要走她的分家钱耿耿于怀。 “来，你来说。”对姜铁锁两口子因为是长辈姜大年还留点情面，对钱大丫，那就完全不必。 姜大年往钱大丫前面走了两步，“我再把大队长让给你来当” “钱大丫你给我闭嘴。”姜铁锁愤怒出声。 被大队长挤兑还被公爹吼，钱大丫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但终于，还是识相的不吭声了。 “姜叔，那钱你不要的吧？”姜大年确认。 当然不要。 姜铁锁连连摇头，虽然已经闹的全大队都知道了，他还是想保住姜家最后一点体面。 他打着自己回去好好管教的算盘。 甚至刚才在人群里，姜铁锁已经听到姜雪信可能被大学开除的消息了，那就把她嫁出去，少给姜家丢脸。 姜大年看着姜铁锁连连摇头后还不忘瞪着姜雪信的样子，心里也摇头，这老头，真是心偏的没边了。 偏心的长辈每家都有，真让姜大年管姜大年也管不过来，只能摇摇头，不太过分就行了。 “行了，既然你们两边都同意回去说，不追究，大队不能不追究。”姜大年拉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周围一圈，“恶意打架本该送你们去公社上思想教育课，但鉴于你们是家事，今天的拖拉机，你们两家就不要用了，有力气多往交粮上使。” “大年。”姜铁锁首先惊叫出声。 虽然他已经在尽力保持稳定了，但姜雪信还是听的出他声音里的不满与担忧。 那姜雪信就高兴了。 拖拉机是大队出面，能借到的最好的运输工具，没有拖拉机，一年两次往公社交的粮食就得自己用板车拉着去。 这样的话，距离不近板车又重，加上还要上车卸车，这些事忙上整整一天才能忙完。 不让用拖拉机，算不上一个非常严厉的处罚，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非常磨人的处罚。 旁边的张凤清、姜奶奶、钱大丫三人，这会脸色倒是出奇的一致。 第76章 把地给人种 姜雪信拉着姜雪川，走到张凤清跟前，小声安慰张凤清。 反正她打算把地借给人种。 姜雪信看了一眼刚才还跟姜雪川同一阵线的王三柱，仿佛这会才意识到包括姜大年，大家都在等她表态。 本来应该是姜雪川的，自来这种事没有女人发言的余地，可姜雪信毕竟是大队唯一一个大学生，再来她不是把姜雪川拉走了吗。 姜雪信哈哈一笑，“大家别看我，我肯定绝对拥护大队长的决定。” 有人倒戈了，姜铁锁继续坚持下去就显得他不识好歹，只能也咬着牙点点头。 同意的话，他这会是说不出来。 姜大年满意了，从刚开始过来到现在，都耽搁他半个小时工夫了，他家还有地要种呢。 “行了，热闹也看够了，都回去种地吧，到时候交粮也没别人家帮忙交不是。”姜大年赶人。 姜雪信让姜雪川扶张凤清先走，她得去把她们家的菜刀要回来，要不她们家今晚连做饭的家伙都没有。 没热闹看了，周围的乡亲纷纷散去。 就像姜大年说的，自家还有自家的地要种呢。 王三柱也在此列。他跟姜雪川眼神交流了一下，确定姜雪川不用帮忙，就准备回去自家地里。 没想到见他要走，姜雪信拿着菜刀喊住他，“三柱哥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哥好久没见你了，有事想跟你说。” 王三柱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一眼姜雪川，只看到姜雪川的背影。 “哦，好。”王三柱挠挠头答应着，心头无限疑惑，可他也是跟姜雪信一起长大的，知道姜雪信不会骗他。 晚上去不就知道了。王三柱边往地里走边把这事过去。 姜雪信也拎着菜刀回家，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眼神跟也即将离开的钱大丫对上，她看着钱大丫笑了一下。 手里拿着菜刀的姜雪信对她笑。 钱大丫想起刚才姜雪信冲她撂的那些狠话，她觉得自己的腿立马软了，裤裆也更湿了些，赶紧躲到姜大身后。 “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姜雪信被钱大丫的狼狈取悦了，她拎着菜刀回家。 姜路已经回来了，一点也不困的姜雪信开始做饭，顺便跟姜路还有张凤清说一起去京市的事。 “我们去京市把地借给三柱种？”姜路诧异的重复姜雪信。 姜雪信手里还切着今天刚买的肉，“你们在家也是被老宅那边欺负，既然那边房子已经买了，店里也离不得人，你们正好过去住。” “这……” 姜路与张凤清两两相觑。 张凤清窥着姜雪信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儿板着脸的时候，她有点怕她。 “可是我听说城里吃饭、穿衣。烧炭都要票，咱们一家都去，你的补贴能养的起？” 原来是担心这个。 姜雪信把泡着的土豆拿出来切丝，“我的补贴不够，但店里挣的钱够，京市现在黑市基本是放开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姜路跟张凤清又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为人老实的过分，今天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离开红星生产大队。 “爸、妈，我赞成雪信的决定，你们要是舍不得地，我在家里种就行。”姜雪川也看明白了，单独放他父母在家就是被欺负的，以前他们没长大，或者不觉得，现在绝对不能再让父母受这种委屈。 姜雪然也举手，“我愿意去京市念书。” 五比三。 “再说我爸的病，京市的条件也好一些，我们早点去，也好多赚点钱给我爸治病。”姜雪信再加码。 “就是这地，可是刚分的。”姜路舍不得，再说就他的病，在云市十来年都治不好，在京市就能治好了？ 他怎么不信呢。 此刻，姜雪川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已经知道钱大丫是因为半捆稻子打张凤清了，本来回来的时候他还想着种地，听到这事的时候是彻底不想了。 “京市的裁缝店一天就能赚五到十块钱，家里种地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些，我们勤快，在京市一定比在家里过的好。” 醋溜土豆丝下锅的时候，姜雪信全家已经达成了一致。 家里的地借给王三柱种，全年一起去京市。 饭菜上桌，王三柱进门，他不是空手来的，带着一罐咸菜，他妈亲手腌的“我想川儿跟雪信在京市肯定想这一口。” 一点小东西，姜雪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而王三柱呢，他则有些如坐针毡，姜雪信喊他过来吃饭，他以为只是姜雪川着急走让他过来吃个便饭，没想到这么丰盛。 他觉得礼带薄了。 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姜雪川的面说，王三柱只能高兴又不好意思的坐下。 “把地借给我种？” 看到王三柱与他一般震惊，姜雪川有种诡异的心理平衡，好心解释道，“对，雪信不是在京市上学，我们准备全家搬去京市，也好离老宅那边远一些。” “可是……，可是……” 王三柱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可是地可是金贵东西，雪川你不能在家种吗？” “本来打算我在家里种一两年的，可你看今天这样子，我爷那边指定不能让我们安宁，还是一起走。”姜雪川叹着气。 一大家子搞的跟斗牛似的实在非他所愿，可他又清楚，这是迟到的事。 父母长辈偏心太过，孩子即使再老实，也终有一日会爆发。 “我当然是愿意种，可这地太金贵了，我……”王三柱还是有些犹豫。 “哪金贵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亩地不说金贵。”姜雪川不不以为意。 从王三柱进门，从姜路到姜雪信，一直都是吃着饭看姜雪川跟王三柱交流，这会终于忍不住了，姜雪川没发现王三柱真正的顾虑。 “三柱哥，只要你愿意种就好，我们可以一起去大队跟公社开个证明，就说我们全家要去京市给我爸治病才把地借给你种，至于贵重，你年底还能不给我们家留点粮食？”姜雪信放下筷子笑说。 这话一出，姜雪然都跟着笑了，更何况王三柱。 第77章 想你了 他是个老实人，但也聪明，连忙开口，“当然是留点，年底你们一回来，我就给你们家送过来。” 这事就算说定，再核对一下细节就行。 姜雪信认为姜铁锁肯定很快就会找事，第二天姜雪川就跟王三柱去大队跟公社做证明最好，顺便把一家子的介绍信给开了，他们也好早走。 家里的钥匙也给王三柱一把，她们家地离家里近，王三柱正好在这边晒粮食，晒好再拉回家去。 王三柱也说这样好，他从家里把粮食拉过来过于引人注目。 因为事情不少，又要顾及姜大年去地里的时间，第二天早上很早姜雪川就带着姜路跟王三柱出发了。 姜路是户主，签署什么文件肯定是他签字才有效。 当然，姜雪川是长子，能一起签上就更好了。 王家则简单，王三柱一个人签字就能算，他们一起出发，就是为了把这事做实，免的再起波澜。 姜秀儿进门的时候，姜雪信正懒洋洋的吃着早餐看张凤清收拾行李，姜雪然坐在她旁边絮叨她在京市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 “姐，爷爷让三叔、三婶去家里。”姜秀儿眼巴巴看着姜雪信手里的馍馍，那可是白面馍馍。 姜雪然住口。 姜雪信继续坐着，笑容不减，“秀儿呀，你三叔不在家呢，去公社了，爷爷什么事找他。” “呃……”姜秀倒是猜的到，但是对着这个堂姐，她不敢说呢，也不想说。 毕竟昨天姜雪信才给了人家妈那么大一个难堪。 姜秀儿摇摇头，“爷爷没说。” 没说，恐怕是不愿意说吧。姜秀还小，不太会隐藏自己神色，姜雪信自然看的出来。 对此，姜雪信只能假作无奈的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这样，我爸回来就让他跟我妈过去。” “可是小叔已经在家里等着了，二姑也回来了。”姜秀脱口而出。 看来是有大阵仗，这种阵仗，姜雪信有记忆，之前她还没过来的时候，姜铁锁就好开家庭会议，逼着谁答应他什么，这种伎俩最好使。 可是这次，想让姜路跟张凤清答应他什么，姜雪信还真想不到。 毕竟打死她也想不到，姜铁锁会把钱大丫传播的流言当真，真的相信自己被退学了。 “那行，我去找你三叔，找到让他一会过去。” 姜雪信骗姜秀，她怕姜铁锁带一群人来自己家，到时候总不能关着门不让进，可以但丢人。 “那姐你快去找。”姜秀说完，眼睛还死盯着姜雪信手里的馍馍。 姜雪信自然不会给她，两家都闹成拔刀相向了，她的馍馍就是喂狗也不给老宅那边任何一个人。 “我马上去找，你先回吧，雪然把桌子收了。”姜雪信说着站起来，还给姜雪然使了一个眼色。 姜雪然端起盘子就走。 姜秀噘着嘴离开。 “妈，你带雪然去我舅舅家吧，我们要去京市，也得跟舅舅家说一声，另外有些吃食，也送到舅舅家去。”姜雪信准备去后山，反正她们家没人，看老宅那边怎么办。 张凤清想想还真是。 按照姜雪信的计划，她们家最晚大后天就得走，甚至是后天就得走，确实得过去说一声。 就是姜雪然，他不太愿意，他想跟姜雪信一起。 可惜他还小，想法被无情的镇压了。 张凤清跟周一民就堵在村口，可惜两两不相识，张凤清还感叹了一句小伙子真精神，就背着背篓继续走自己的路。 万万没想到，这个精神的小伙子，是去自己家里。 周一民进村之后，本来打算找个人问路的，一抬眼就看到姜雪信，背着一个大背篓大半个身体都遮的严严实实，但周一民一眼看出，那就是她。 “小姜。” 几乎在周一民喊出声的同时，姜雪信就回头了。 没办法，周一民单纯的想追上姜雪信，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步伐。 “你怎么来了。”姜雪信甚至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惊喜。发电报归发电报，千分之一的概率，她没想到周一民真的会来。 问这话，也是未料到相逢的一个问候，不需要回答。 “想你了。” 一瞬间，周围似乎有烟花绽放，在姜雪信脑海继续开出绚烂的花。 周一民就站在那里，安静的站着，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姜雪信，仿佛带着千言万语，又仿佛什么话都没有。 “噗嗤。”姜雪信忽然笑了，“没想到你也会说这样的漂亮话。” “那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周一民接过姜雪信背上的背篓，把自己拎着的东西放进去，刚才就是它碍事，要不他就抱姜雪信了。 “我以为你会说什么。”姜雪信重复了一遍问题。 他们现在在路上，虽然说是吃饭时间周围没人，但姜雪信也没有站在这里让人参观的想法，万一撞上老宅的人还晦气的慌。 姜雪信示意周一民跟上，“我以为你会说给我带点东西什么的。” 这才符合周一民看上去的作风，踏实稳定的实干派。 周一民把背篓背在背上，看周围没人，暗戳戳的朝姜雪信伸出手，指尖划了划姜雪信的手背，“那你以后得多习惯一个喜欢说漂亮话的我。” 见姜雪信没躲开，周一民极为顺手的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姜雪信的手。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格外有趣。 姜雪信垂下眼睛看了看，抿嘴笑着没说话，果然男人不看会不会，只看是不是有心。 “我们去哪？”周一民看看周围，小山丘又不是深山，不应该有什么啊。 “把你卖了。” 姜雪信扭头，冲周一民神秘一笑。 周一民跟着笑，默不吭声的跟在后面，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小山丘不大，看上去占地就百十来亩地的样子，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边，最好的是，目之所及的范围，绝对没人。 周一民对自己专业非常自信。 “怎么不说话？”姜雪信回头。 没想到一个回头，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周一民按在一棵光滑的书面上，背靠着大树。 “说什么，问问姜同志想把我卖到哪里？” 第78章 可以见人的周一民 问话的时候，周一民贴的非常近。 迎面，姜雪信能感觉的他的呼吸，绵长而炙热，扑面而来，周围的氧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的稀薄。 姜雪信脸红了。 “姜同志脸红了。”周一民也不着急让她回答问题，看着她红了的脸蛋出声，语调不急不缓，只是在做现实情况描述。 “你……”姜雪信听得这话，脸更红了。 她强撑着看向周一民，“你放开。” 放开，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周一民轻轻的将下巴放在姜雪信肩膀上，“让我抱抱吧，我是真的想你了。” 面对示弱的周一民，姜雪信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两人站在树丛，旁边没有鸟叫蝉鸣，彼此的呼吸声是最好的伴奏。 好一会儿，周一民耍赖似的开口，“好想你赶快毕业，我们可以早点结婚。” 周一民怎么就这么喜欢她。 姜雪信有时候都好奇的问自己，第二次见面就追求自己，姑且算一见钟情吧，后面的票跟钱给的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虽然有回以礼物，可姜雪信清楚，那跟周一民全心全意的赠予是不同的。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我？” 姜雪信双手环上周一民的脖子，不让他回头。 周一民笑，下巴在姜雪信肩膀上抖动，直到姜雪信觉得痒，揪了揪他脖子后面的皮肉，他才渐渐停下，表示不笑了。 “姜雪信同志。”周一民直呼姜雪信的大名，姜雪信问这话背后的不确定与不安，他感受到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或许是漂亮，或许是坚强，或许是镇定。” 周一民拉下姜雪信的右手，抬起头，略往后站站与她面对面，“可这些优点我在别人身上也见过，能确定的是我从来没有动心，唯有你，见你第二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天命，我应天命喜欢你。” 够了。 姜雪信告诉自己够了。 她感觉自己心里重生以来所有的不安，在此刻像镜子一样破裂，她相信周一民了，相信周一民喜欢她，也相信他口中的天命。 姜雪信扯扯周一民的脸，“好了，快扯点艾草回家了。” 她说完就扭头走开，向着有艾草的地方走去，留下周一民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边摸自己的脸一边感叹女人善变，尤其是十七岁的女人。 两人来回路上半个小时，在这边又磨叽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揪艾草又是半个多小时，几乎两个小时过去，姜雪信才带着周一民到家。 因为想带着周一民家家人，所以直接到家。 姜雪信是万万没想到，姜铁锁竟然带着老宅一众人，站在自家门口。 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老宅那边已经看见他们了，姜雪信都看到姜奶奶伸长胳膊指着她。 自己的家自然没有自己躲着的道理。 姜雪信迈开大步走向前去，至于周一民，也紧紧跟上，一边走一边问姜铁锁一行是什么人，怎么看上去恶意满满。 姜雪信非常肯定周一民的眼光。 可不是恶意满满，十来个人把门口堵了个严实，她不用问，都知道附近人家恐怕都在趴门缝看热闹。 “爷爷。”姜雪信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对其他人点点头。 “你爸呢？”姜铁锁睁开眼睛问，顺带上下打量站在姜雪信旁边的周一民。 毕竟是姜雪信的爷爷，周一民收敛起周身气势，任由他看着。 “我爸去公社了，我妈出去找了，还没回来呀？”姜雪信装做一无所知，她还伸长脖子看了看大门。 “这样啊，那雪信你去哪了？这位是？”姜二姑站出来，笑着开口。 姜雪信第一次见她，再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笑着回答，“这是我对象，我们一起去折艾草了。” “对象？” 钱大丫惊叹出声。 他们昨天晚上才商量出来，要找个人把姜雪信嫁了，姜雪信今天就有对象了，莫不是骗他们的吧。 她也不想想，姜雪信怎么知道她们商量的事情。 “你对象啊，做什么的？”姜二姑继续问。 姜雪信不乐意他们进门，虽然巴不得吵起来他们赶紧走，这会也只能耐下性子扯，“当兵的。” 不但姜二姑，其他人也都震惊了，甚至姜朝跟吕雯雯都震惊了。 现在军人可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再加上工资高伙食好，这样的人能看上被退学的姜雪信？ 一定是她那张脸长的好。 姜朝冲周一民伸出手，他自认从来没得罪过姜雪信，“你好，我是姜朝，雪信的小叔，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当兵。” “周一民。”周一民冷淡的伸出手。 他可不会因为姜朝现在有礼数认为姜朝是个讲礼数的人。要真讲礼数，就不会站在这堵姜雪信家的门。 “至于在哪当兵，不好意思，保密要求不能说。”周一民收回手，毫无歉意的拒绝。 姜朝只能讪讪的收回手，“保密要求，那当然不能说。” 一行人陷入尴尬，老宅那边是想着把姜雪信嫁出去呢，人家对象就在这了，纯尴尬。 姜雪信是不说话，想看他们尴尬。 尴尬吗？ 尴尬的话就赶紧走。 她低估了老宅那边的脸皮，人家今天过来给姜雪信说亲是其次，利用姜路拿捏姜雪信一家才是主要目的。 等不到姜路，人家不想走。 这时候，周一民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不是说把艾草放下就走？我家人还在饭店等着，再不走就迟到了。” 啊？ 他家人？ 姜雪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家里人比他还忙，哪里有空来云市，“哦，对，见到我爷爷他们太激动都忘了。” 这话讲的，不但姜雪信自己恶心，对面几个人也多少也都有些。 可惜没摸清周一民的底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吕雯雯温温柔柔的开口，她想进去看看姜雪信家，“不妨事不妨事，你们有事你们去忙，我们自己进去等就行，反正都是自己家。” 第79章 大哥 自己家。 这可不见得。 别人不说钱大丫拿走了什么怎么办呢。 不等姜雪信开口，周一民就拉着她的袖子，“这位是？” 姜雪信本来不想介绍的，见周一民开口了，只得简单介绍道，“我小婶。”其他什么话也没有。 “小婶啊。”周一民叫一声，“那可真是太不巧了，雪信出门没带钥匙，你没看，我都没进门呢。” 他说着，还斜了一下肩膀，展示一下还在背上的背篓。 “哼，人家不欢迎，我们回去。”姜铁锁带头先走。 从周一民过来，一声爷爷都没叫过，姜雪信竟然也没介绍，这是什么？这是完全不把他当长辈。 这气，姜铁锁可是不想再受了。 姜铁锁一走，其他人只能哗啦啦跟着离开，大人小孩十来个人浩浩荡荡的，哪来回哪去。 姜雪信忽然出现个军人对象，后面怎么做，他们也得回去商量一下。 “好了，别看了，我带你去云市吃饭，回来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去舅舅家接妈。”周一民拉姜雪信的胳膊，让她先走。 舅舅？ 妈？ 姜雪信笑着躲开周一民的手，“周一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厚吗？”周一民摸摸自己的脸，“还好吧，你以后多习惯习惯。” 去云市吃饭就不必了，姜雪信也不饿，不过去接张凤清可以。 “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去我舅舅家吧，回来在家里吃。”即使心里已经认同周一民是家人，姜雪信还是没办法像周一民一样直接说舅舅。 “也行。”周一民爽快跟上姜雪信，“吃丈母娘做的饭当然更好。” “周一民！” “到。” 两人笑闹着向村口走去。因为现在民风保守的缘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可心却无比亲近。 周一民本来寻思着，他车上礼品不少，能顺便见见姜雪信的舅舅呢，没想到根本没机会。 车走到一半的时候，张凤清跟姜雪然已经在眼前了。 周一民停车，姜雪信下车，她以为出什么事了，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姐，妈，我姐。”姜雪信说话的时候，姜雪然也没停下,看车上下来的是姜雪信，他可太惊奇加惊喜了。 张凤清自然也是，不过她更多是惊奇多些，惊喜微乎其微。 “我，我担心你爷爷找我跟你爸有事。”张凤清看一眼从车上下来的周一民，心里很多好奇。 “阿姨。”周一民主动打招呼。 既然不是发生什么事，姜雪信就放心了，完全接纳周一民的她也不含糊，拉着周一民的胳膊介绍，“妈，这是我对象，京市人，是个军人。” “哦……，哦，哦……你好。” 张凤清本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城里人，现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女婿，之后只能干巴巴的问了声好。 “噗嗤。”姜雪信没忍住笑了。 周一民可不敢笑，第一次见丈母娘，他得保护自己的形象。 在周一民谴责目光下，姜雪信终于招呼母亲跟弟弟上车，四人坐在车上，周一民与姜雪信坐前排，张凤清母子坐后排。 周一民老实开车，姜雪信则向母亲讲述了老宅一大群人过来找她跟姜路的事，嘱咐母亲，姜雪川跟她不在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去老宅。 到家的时候，周一民对姜雪信的家庭关系又多了一层了解，这样的父母家人，让他更心疼姜雪信的辛苦。 所以姜雪信做饭的时候，他果断跟了进去。 本来除了执行任务，他是坚定的君子远庖厨主义支持者，现在屁颠颠跟进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俩人在这边做饭，那头客厅，张凤清拉着姜路跟姜雪川，一起分享姜雪信竟然有对象这个劲爆消息。 姜雪川假作不知情样子被周一民一声大哥打破。 “你们认识？”姜路问姜雪川？ 见媳妇家人总不能冷场，周一民出卖姜雪川毫无压力，一边说把一个菜摆在桌上，“对，叔叔，我跟大哥之前在京市见过，还一起喝过酒。” 姜雪信毫不怀疑，周一民要是知道以后那些绿茶手段，会不会在后面补上一句，“大哥没告诉你们吗？”完全不顾他比姜雪川还大。 姜雪川使给周一民的眼色没派上用场，当场气的一个倒仰。 “雪然，洗手吃饭。”姜雪信看不下去的出声，并瞪了一眼周一民，示意他收敛一点。 得罪大舅哥，以后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呸……”姜雪信暗唾一声，她真是被周一民传染了，什么大舅哥，还远着呢。 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姜雪信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招呼大家上桌，把她刚才的动作敷衍过去。 饭桌上，一边吃饭，姜路开始一边打听周一民家里的事。 听周一民说过的姜雪信，有些心疼他，准备让姜路别问了，却被姜雪信拉住手按下。 岳父盘问女婿，应该的。 既然已经见姜雪信的父母了，周一民就觉得自己有义务全盘托出，让姜雪信父母放心。 周一民放下筷子。 “我是京市人，奶奶过世早，爷爷跟爸妈都是军人，工作忙，我从小是跟着家里的阿姨长大的，现在见面也是少数。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五岁，跟我爸妈住在一起。” 现在还都比较正经，姜路听的连连点头。 周一民继续说下去，“我在京市有两套房子，等小姜毕业我们就打申请结婚，到时候她愿意继续跟你们住也好，愿意跟我随军也好，都看她自己愿意。” 没来得及姜雪信阻止，周一民倒豆子般一番话已经说完了。 但只有姜雪信一个人目瞪口呆。 一句很着名的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姜路三人的想法都是，既然已经回来见家长了，那肯定是要尽快准备结婚的，要不是姜雪信现在还在上学，他们都以为她会立马办。 至于姜雪然，他还很多不懂呢，反正他很喜欢周一民，姜雪信也不会离开家，这对他来说，完全没影响嘛。 第80章 发火的周一民 结不结无所谓。 姜雪然的态度也感染到姜雪信，她看着姜雪然笑，成年人确实容易把事情想复杂。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完饭，张凤清去洗碗。 周一民本来还准备表现呢，硬是被张凤清推回去，让他坐着喝茶。 一顿饭的功夫，周一民又对姜雪信的父母转变了一遍认知，虽然姜雪信父母都老实，不像他父母那么强大能干，但为子女这份周到的心思，确是他父母怎么都比不上的。 “三叔，三叔，爷爷让你跟三婶回家一趟。”来的还是姜秀。 这下，连姜雪信都有些好奇了，一天让人来叫两次，还全家人来家里堵，老宅是出事了，还是打什么坏主意？ 姜秀这次应该是接了死命令，姜路说等张凤清收拾完厨房再去，都执意要在家里等着，一起去。 她一边说，一边瞪着一双大眼睛观察周一民。 周一民获得姜雪信一家的认可，这会非常懒散，斜靠在姜雪然身边，不知道在跟他絮叨什么。 姜雪信在他俩旁边挑拣艾草。 张凤清出来以后，姜雪信决定她陪老俩口去老宅，她单纯好奇想早点知道老宅要做什么，周一民则是单纯死皮赖脸想跟着她。 有周一民跟着，姜雪川就不打算跟着去了。 去那么多人，老宅正屋房子也挤的慌。 到了老宅路口，刚好碰到王三柱往家里拉柴火，王三柱母亲秀华婶刚好脚崴了，王三柱手忙脚乱的。 老宅着急见姜路跟张凤清，姜雪信又不放心，她只能让周一民过去帮忙，送回去再进来。 没想到差点把周一民气个半死。 老宅一行人见到姜雪信跟进来，都不是很高兴，姜铁锁直接发泄他的不满，“姜雪信，你不知道这是我叫你爸妈开家庭会议吗，你一个女娃娃跟着来做什么？” 女娃娃怎么了？ 姜雪信很想直接开口怼姜铁锁，看着姜路脸上的哀求还是忍住了，她不爱说话却到底不是不吭声的性子，“这样啊，一天你让秀儿来叫两回我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事呢，出于好心回来看看的。” 姜铁锁信她才怪。 可偏偏，姜雪信就是一脸无辜、她说的是真的的样子。 还是姜二姑出来圆场，“雪信来了也好，本来这事，也应该跟雪信说一说。” 跟她说一说？ 姜雪信可更好奇了，什么事应该跟她说一说却不想跟她说？ 吕雯雯也跟着开口，她嫌弃姜家人不会说话，准备自己开口，“二姐说的对，是这样的雪信，我们之前不知道你谈对象了，以为你以后在家，就想着给你说个对象，人我们都挑好了，我们厂子里的技术员，也是高中生，跟你正好般配。” “是啊雪信，条件真的很好，很适合你。”姜朝跟着佐证。 姜奶奶这时候，看着也很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雪信丫头，我们做人还是应该务实一点，今天你那个对象是当兵的，条件确实好，可看着就不是个踏实的人，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还是去见见你小叔介绍的这个，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害你的。” “是吗？” 没等期待他们还能说出什么的姜雪信说出什么难听话，门口就传来一个男声，赫然是刚才去帮王三柱送柴火的周一民。 铁青着脸的周一民迈着大跨步走进来，在姜雪信旁边站定。 房间的温度似乎都因为他低了几度。 周一民先是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姜雪信，接着边看向刚才说话的几位，“说啊，怎么不说了，说说我怎么不踏实，对方条件又怎么好，要是说出个弯弯绕绕来，雪信也好做判断不是？” 这是在门口好一会了？ 姜雪信看着周一民，从来没听过他叫他雪信。 感受到姜雪信目光的周一民，终究还是气不过，伸出手拉住姜雪信的手，重捏一下，看到姜雪信脸上有痛的神色立即松开，也算出了气。 屋子里其他人，没人发现他俩的小动作，仍旧沉浸在周一民的低气压。 他四周扫视一圈，“不说？看来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那么光彩，知道我们如果结婚的话，你们做的事是什么性质吗？破坏军人家庭和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送到农场改造。” 周一民像政委给新入伍的军人讲政治课，板着脸，声音铿锵有力。 但凡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姜铁锁不停给姜路使眼色，想让姜路出面化解一下，姜路是既不愿意也不敢，头低的跟个鹌鹑似的站在原地。 吕雯雯仗着自己是个女人开口，主要是她也不想姜雪信嫁给周一民，要不他们以后怎么躲在大房后面占三房便宜。 “那个，周同志啊，刚才是我们不会说话，我们没有觉得你不好的意思，只是雪信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们作为家人，希望她能好好守在老人可以照顾的范围，给个其他选择而已，没有什么恶意的。” 姜雪信算是领教自己这个小婶的功力了。 字字句句都是对自家女儿的疼惜。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她都快觉得这话没毛病了。 “小婶是吧，小婶说话真好听，没恶意我一个对象都快没了，要真有恶意，我骨头渣子恐怕都得留在云市。”周一民分毫不让。 姜朝这个人吧，对父母兄弟子女都自私，偏偏对吕雯雯这个媳妇没的说。 刚刚周一民普遍开炮的时候，他还害怕的不敢吭声，这会见周一民挤兑吕雯雯，立马不干了，“周一民同志，我们敬你是个军人才不吭声，你以为当成宝的赔钱货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不知道了犯了什么事被京大开除了。” 被京大开除了？ 周一民跟姜雪信面面相觑，姜路两口子面面相觑后看向女儿，她们怎么不知道这事？ 姜雪信反应快些，立马想到昨天钱大丫的猜测。 随即她又觉得不应该，钱大丫蠢，没道理姜朝两口子也跟着犯蠢啊，他们的人设可一直是精的比猴子都精。 周一民看的分明，姜雪信明显是不知道这事啊。 第81章 失望的姜路 “呵……”周一民气急反笑。 “姜同志是觉得自己蠢还是我蠢，这么没脑子的话都说的出来，说她是赔钱货，我看你是个赔钱货还差不多。” 继姜朝之后，周一民又看向其他人，“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姜雪信在京大好好的，不管是姜同志，还是其他人想要传闲话，我不怕脱了这身军装，一定把他的嘴打烂。” 此刻，说这话的周一民眼神极其凶狠，看向老宅的人，就像看向一个个死人。 姜雪信的脾气忽然就被压下去了。 有人挡在她前面了。 姜铁锁嘴唇嚅动了两下才出声，“小伙子，我们始终是这丫头的长辈，你这个态度，我老头子不认你。” 刚才是周一民护着她，现在该她护着周一民了。 姜雪信把周一民拉到身后。 “爷爷，有些话，今天不妨说清楚一些，你给了我爸一条命，但你这些年怎么偏心的我们兄妹三个都记着，我爸妈给你养老可以，但你再想摆布我们家，那不能够。” “你……”姜铁锁站起来厉喝，“你反了你。” “呵。”姜雪信笑了一声她完全不理会姜铁锁，自己继续，“至于周一民，他是我自己挑中的，我爸妈都没说话，各位就不必费心了。毕竟，狗拿耗子，可不是什么好词。” “你……你……” 姜铁锁粗声喘大气，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右手食指指着姜雪信，一句完整的话都再说不出来。 不得不说，姜雪信满意了。 “对了，顺便告诉爷爷一声，我这次回来是接我爸妈去京市，家里的地借给王三柱家种了，去公社做了证明的，我劝各位少生些事，再把我从京市折腾回来，我一定让家里菜刀见见血。” “疯了……” “地怎么能给别人种？” “姜路，雪信对象的事我可以不管，我命令你把地给你大哥种，红升这两年要娶媳妇。”姜铁锁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也顾不上大喘气了，换指着姜路命令他。 姜路最近对他父母，也有些灰心，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张凤清被他大嫂打是瞒着他的，他知道还是在姜雪信拎着刀抡钱大丫后面，知道他父母知道却没有处置钱大丫一房已经很灰心了。 加上今天又是给姜雪信折腾对象，又是当着周一民的面造谣姜雪信被大学开除，这是怕姜雪信过的不好吗？ 这分明是怕姜雪信过的太好。 现在更是过分，让他把地让给大哥家种，侄子是要娶媳妇没错，姜雪川就不要娶媳妇吗？ 一样是亲孙子啊。 “爸，我把地给大哥种，大哥给我多少粮食？”姜路低着头问。 姜雪信明显感觉到父亲情绪上的不对，担心的看向姜路。 “给你粮食？姜路你敢跟老子算账？”姜铁锁却完全没感觉到，他推开站在他前面的姜大，站到姜路面前，“我跟你妈从小辛苦把你养大，要你几亩地你跟老子算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就是说，地白给大哥种是吗？”姜路眼睛直直盯着姜铁锁。 “老二你……” “大哥你别说话，让爹说。”姜路打断姜大的话，眼神一丝都没有从姜铁锁身上移开。 “是，老子命令你把地给你大哥种，怎么样？”姜铁锁难以忍受姜路的反抗。 自来这个儿子是最笨最不用人操心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现在竟然连听话这个好处都没了，实在让姜铁锁震怒。 “人家常说，爱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中间。今天之前我都以为是我愚钝，不如大哥小弟会讨爹欢心，现在我才知道，这哪里是我的错，分明就是爹自己偏心。” 姜路讽刺的笑了笑继续，“既然爹你偏心，那就容我不孝吧，地已经借给三柱家，绝对不会给大哥，今天就算爹你拿刀抹了我的脖子也不会变。” “反了，反了……。”姜铁锁指着姜雪信，连连重复这一句。 “啪。” 姜奶奶不知从哪冒出来，对着姜路就是一巴掌，“老三，快跪下跟你爹道歉，难道你要气死我们吗？” “妈你放心，有心脏病的是我，就是我气死我爹也不会。”姜路这次，前所未有的坚定。 地是孩子们立足之本，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 闹成这个样子在姜雪信预料之中，她的老实爹醒悟就在姜雪信预料之外了。 这一趟来的真值。 姜雪信冷眼旁观。 “你……，你……”看着最听话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反抗她跟老头子，姜奶奶手抖的厉害。 “妈，妈。”姜朝冲过来扶住姜奶奶。 姜朝扶住姜奶奶的同时，飞快给姜奶奶使了个眼色，“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妈……” “哥，我求你别再气妈了。” 刚刚支棱起来的姜路果然害怕，姜路往前走了两步，担心的看着姜奶奶。 姜雪信与周一民对视一眼，按下周一民的怒火。 “够啦。”姜雪信厉喝一声，与此同时，她上前扶住姜路。 “爷爷奶奶这样有劲儿吗？”姜雪信看着老俩口，“地是什么？是我们家在这红星生产大队立身的东西，到底是我爸在气你们还是你们要逼死我们全家？真要同归于尽是吗？” 对这家人，姜雪信也是真的乏力。 姜雪信最后看了一眼他们，“闹到这里可以了，分家就拿出分家的样子，以后我们家的事认真麻烦各位少管一些，别没什么好事反而吃上我的菜刀，丢人的慌。” “你……你……” 姜奶奶这下是真的气到了，两声你喊的可比之前两声虚弱的多。 扶着她的姜朝感受最深，赶紧叫她。 “走吧妈。”姜雪信叫张凤清，他们该走了。 老宅陷入一片吵嚷，这跟姜雪信没有关系，姜雪信拉起姜路跟张凤清，径直往外走。 周一民跟在最后面。 四人大模大样的离开回家，虽然姜路仍然频频回头，但却始终没有挣开姜雪信站住。 “明早带你去云市逛逛？”周一民拍拍姜雪信的头发，“晚上我就回去了。” 第82章 胡倩 回到家，站在门口，姜雪信让姜路跟张凤清先回去。 还没结婚周一民自然不能住在姜家，得住云市的招待所，小两口不得卿卿我我告个别。 但姜雪信万万没想到，周一民竟然第二天就要走。 “这么着急？” “舍不得我？”周一民没有正面回答，逗姜雪信。 姜雪信笑着看他，男人果然不能惯着，也跟着逗他，“如果我说是呢，你留下来？” 那自然不会。 周一民瞬间觉得有些对不住姜雪信，他拉着姜雪信的手，摩挲着，即使他一向自诩巧言，此时也难得有些哑口。 “别瞎想。”姜雪信用没被周一民拉着的那只手捏捏他的脸，“我知道梦想的价值，不会强迫你在他跟我之间做选择。” 周一民看她一眼，上前一步抱住姜雪信。 “谢谢，谢谢，谢谢……。” 除了谢谢，周一民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好了，快回去吧，我哥在门口看着了。”姜雪信冲姜雪川摆摆手。 “呃。” 周一民更不想起来了。 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周一民还是挣扎着扶着姜雪信的肩膀站起来，“走了。” 姜雪信点点头。 看着周一民冲姜雪川尴尬的笑着离开。 “爸妈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姜雪川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你想我怎么说？” 姜雪川之前见过周一民，已经盘问过了，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只是不知道姜雪信愿不愿意跟父母说，才找借口躲出来。 “就实话实说呗。”姜雪信觉得姜雪川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自顾自进屋。 合着，这还是他多管闲事？ 姜雪川哭笑不得的跟着进屋。 果然，姜路跟张凤清好好盘问了一遍姜雪信，相信姜雪信的选择是一回事，做父母的关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顺理成章的，姜雪信睡晚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周一民带着早餐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还是张凤清把她叫醒的。 两人到云市已经十点半了。 云市的街道很热闹，比她跟姜雪川回家那天还热闹。姜雪信拉下车窗往外看，路上摆了很多卖东西的小摊。 “没吃饱？”周一民也跟着看了一眼。 “吃饱了，就是看着高兴。”姜雪信指着回过头，“要不我们先去火车站买票，一会过来吃一点？” 反正就是陪姜雪信出来逛，周一民当然听姜雪信的。 车子径自驶向火车站，姜雪信也把车窗摇上去。没想到这一会时间，她就被人看见了。 “姜雪信，姜雪信……” 来人高喊着追上去，姜雪信一无所觉。 俩人买了火车票还去了一趟供销社，路上还去邮局存了姜雪信还给周一民的九百块钱，两人才回来吃东西。 本着样样都有兴趣，还有周一民兜底的原则，喜欢吃的像什么糖果子、卷饼、烙馍馍，姜雪信都要了一个遍。 卖东西的都是小摊贩，没有桌子让他们坐着吃，他们只能带走回去车上，边走边吃，还能给家里人带一点。 “姜雪信。” 他们走到车子跟前，竟然有人在车边站着，准确无误的叫出姜雪信的名字。 姜雪信看着来人，周一民看看姜雪信又看看来人。 两人脸上都带着十足的茫然。 “我，是我，胡倩。”来人双手拍着自己的胸前，激动的自我介绍。 胡倩？ 可惜，姜雪信毫无印象。 看着姜雪信摇头，胡倩更激动了，眼泪几乎都要出来，想拉姜雪信的手又因为姜雪信手里拿着不少东西放弃，“胡倩啊，初中坐在你后面的那个假小子。” 假小子？ 这么一说姜雪信倒是有印象了，她仔细端详胡倩的脸。 根据姜雪信的记忆，胡倩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满打满算，她在她后面也就坐了半年，没什么印象也不奇怪。 “是你啊？”姜雪信没有胡倩那种激动，在姜雪信心里，她们已经是断交几十年的朋友了，没有激动的理由，“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姜雪信认出她，胡倩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她笑着说，“你们开车过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喊你你没听到，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等她？ 姜雪信眼神一闪，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因为不赶时间速度也慢，从过去到回来三四个小时是有的，胡倩等她这么久？ “这样啊，那我们真有缘分，不过也是你聪明，竟然知道我们会回来。”姜雪信也跟着笑。 不管是她还是周一民，都没错过胡倩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猜的。”胡倩毫不避讳，“我看你开了车窗没下来，就猜你们下午会回来，赌运气等的。” “这样啊。”不是跟周一民有关系就行，姜雪信放下一半心问道，“你特意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胡倩咬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借钱？”姜雪信有点惊讶的重复，好多年没人跟她借过钱了。 “嗯。”有开头后面说起来就容易很多，胡倩边嗯边点头，“我妈砸伤在云市医院急救，我们钱不够……” 胡倩紧张的看了姜雪信一眼，“我没骗你，我妈就在医院，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云市，因为被下放胡倩已经多年没回来过了，认识的人也没剩下几个，说姜雪信是她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行啊，你需要多少？” 姜雪信爽快的开口，她记得胡倩跟她母亲关系很好，应该不会拿她母亲玩笑，更何况人家还说带她去看，姜雪信就更不怀疑了。 人命关天，有能力的话有百分之一的把握就该出手，更何况现在有百分之九十。 “我妈……”胡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这就借了？ 胡倩眼睛特别大，正常人眼睛1.5倍的那种大，这会睁的大大的，很像一只青蛙。 要不是事情严肃，姜雪信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你没听错，我说我借给你，你需要多少。”姜雪信收回笑意认真确认。 第83章 返京 “谢谢，谢谢。”胡倩连连鞠躬，“谢谢你姜雪信，我有钱了一定立马还你。” “好好好，你先站起来，告诉我你需要多少钱。” 姜雪信拉着胡倩，不让她继续鞠躬，她有点承受不来胡倩的热情。 “一……一百，块，可以吗？”胡倩咬着嘴唇出声，要不是姜雪信认真听她讲话，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看看。”姜雪信顺口说，她钱大部分在空间，她记得应该衣服兜里应该有。 胡倩却以为她为难，她也知道一百块钱太多，连忙开口，“不够的话少点也行，我再看看。” 其实能再看看什么，胡倩心中满是苦涩。 或许这一次，她真的可能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够的。”姜雪信从兜里掏出钱，大概有一百二十块左右吧，她翻了翻十块的，也没仔细数，一股脑全给胡倩，“一百块应该够了。” 肉眼可见的七八张大团结，还有几张五块的，胡倩没数都知道一百块绰绰有余。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姜雪信。”胡倩又是连连道歉。 至于姜雪信，自然又是一番推拒。 好一会两人才停下，胡倩坚持要给姜雪信写个欠条，周一民去车上取了纸笔下来。 “一共一百二十四块三毛钱。”胡倩以姜雪信肉眼可见的速度数完，写下一张欠条，“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在京市上学，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京市，你有钱了寄给我就行，不着急。”姜雪信也没圣母的说不要，爽快的写下地址。 实际上她清楚，短期之内，胡倩还钱的可能性不大。 一百多块钱不是小数目，以胡倩现在的衣着看，恐怕一年攒十块都是困难，可不能因为不好还就说不用还，对两人都不会是愉快的经历。 胡倩母亲还在医院，姜雪信让她赶紧回去照顾，她就先回去了，她怕周一民迟到。 果然，回去的路上，周一民开的比往常都快。 老规矩，只送到村口。 车子不方便进村，今早过去接姜雪信的时候，周一民已经跟姜家其他人告别过了。 “照顾好自己。”周一民着急的很，只留下这句话就扭头走人。 姜雪信站在后面，这一世，她第一次以舍不得的心态送人，难过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雪信丫头啊，站这里干什么？”一个老太太好奇的问，她似乎眼神不好，几乎凑到姜雪信跟前，才看到是姜雪信打招呼。 ？ 姜雪信为难，她似乎不认识这个老太太，只能随口回应，“刚买了点针线回来。” “哦，那快回去吧，饭点了。” 老太太似乎也只是随口打招呼，跟姜雪信说一声，也便背着自己的背篓离开，只是方向与姜雪信不同。 “好的。” 姜雪信苦笑不得，一个小插曲，心中的伤感迅速发散，不怕，很快就会重逢的。 回到家，张凤清还给姜雪信留了饭。 姜雪信没吃，她就一边自己吃，一边跟姜雪信絮叨家里收拾东西的事，姜雪信也就顺便告诉她，她们明天下午的火车，就姜雪信去报道的时候坐的那一班。 “那正好，雪然的借读证明也开好了。”姜雪川带着姜雪然回来，晃晃手中的纸。 户口严格管控的年代是没有转学的说法的，只能借口给姜路治病，大队、生产队开具证明孩子没人照顾，学校才会同意开具证明，让到京市借读。 为这个证明，姜雪川昨天就在折腾了。 那就万事俱备了。 姜雪信接过证明，顺手也把刚才给张凤清看的车票递给姜雪川，“那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在国营饭店吃了饭再去坐车，我还有点想吃他们家的钵钵鸡。” 张凤清反对的话自己压了下去。 虽然她仍然觉得姜雪信花钱手太大，可她老实，坚信姜雪信怎么花姜雪信自己说了算，更何况姜雪信只是想吃红烧肉呢，当然得满足。 张凤清的想法实在太好猜了，都写在脸上，姜雪信跟姜雪川对视一眼，笑笑没说话。 姜雪川出去，他去给王三柱一把钥匙，顺便告知一下离开时间。 贵重的东西打包带走，回来还要用的东西锁进柜子，姜路两口子跟姜雪信、姜雪然的放进都锁起来，只留下姜雪川的房间跟厨房，看王三柱看粮食的时候要不要住。 一切，就都算收拾停当了。 下午五点的火车。他们早上十一点带上行李跟火车上要吃的粮食，就出发了。 姜雪信神色淡然，姜雪川轻车熟路，姜雪然兴奋点满满，年纪小的都毫无压力，反倒是姜路与张凤清，看着路上摩肩接踵的行人，心中是紧张又惶恐。 两人互相搀扶着，像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时候，不肯多行一处，不肯多说一分。 火车上上厕所，都是凑姜雪川跟姜雪信的时间。 姜雪信苦笑不得，一边约束上蹿下跳的姜雪然，让他不要离开她的视线，一边开导情绪紧张的父母，三十八个小时，总不能都这么紧张兮兮的过吧。 还真就是这么紧张兮兮的过的，三十个小时过去以后，面对情绪依旧紧张的姜路两口子，姜雪信也躺平了。 算了，摆烂吧。 已经三十个小时了，多八个小时又何妨。 所幸八个小时确实不长，睡了一觉之后四个人就到站了，站到京市的街头。 火车上吃过饭，四个人也不饿，趁早上公交上人少，坐车直奔赵家胡同。 “雪信，这房子真是你买的？”姜路爱不释手，一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当时房东两口子走的时候，很多家具都没有带走，姜雪信才能那么快住进来，现在这些家具倒是很对姜路的胃口。 老父亲高兴，姜雪信心情也不差，虽然火车坐的一身疲惫，还是打起精神介绍，“是，刚来没多久拿云市那边的奖励跟京大这边的奖励买的，门口的门市是自己改造的。” 说到这里，姜雪信看着姜雪川吐吐舌头。 好像是手大了一点。 “好，真好。”姜路热泪盈眶，没注意兄妹两之间的官司。 第84章 洗衣机的进度 姜雪信转移话题。 “你跟妈就住上房中间这一间，我住左边这间，哥跟雪然住右边这间，门市旁边还有一间空房，到时候给你们开个小门市。” “开个小门市？”姜路心头一热，又迅速冷却下来，“不行不行，我跟你妈连账都不会算，开什么门市，这不开玩笑吗？” 姜雪川皱着眉头，话题果然被转移。 “开个小门市，你来的时候不是说我跟爸看病，妈在店里帮忙？” “此一时彼一时嘛。”姜雪信得意。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递过去给姜雪川，“我本来说想让雪然住那一间的，最后想想觉得有些浪费，现在鼓励做小生意了，我就想着让爸妈也给自己赚点钱，反正房子是自己的。” 报纸是姜雪信下火车的时候买的，姜雪川还没看，趁着姜雪川看报纸的功夫，姜雪信把头转向姜路。 “爸，我妈小学毕业，你好歹也是上过三年级，简单算术都会算的，要不你们平时怎么在供销社买东西？再说我哥跟雪然还在呢，不会你们问他们不就行了，时间长了准会。” 姜雪信热情鼓励。 姜路陷入沉思。 张凤清也陷入沉思。 看完报纸的姜雪川，他也认为此事可行，“要不我们试试？”他问姜路。 姜雪信没有过来之前，他们一房就是姜雪川当家了，穿越过来的姜雪信又大部分时间在外，虽然姜路两口子也相信她，但有对女儿纵容的加成，对姜雪川则不同，那是时间培养出的信任。 这会听到姜雪川开口，明显的，姜路更心动了。 “你也觉得可行？” 姜雪川点点头，“雪信说的对，我整天在家呢，而且妈来了在裁缝店这边帮忙更方便一些，我就先在小卖部这边帮你，时间长了你自己肯定就会算了。” 子女都这么说，姜路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就开一个？” “开一个。”姜雪信总结。 “哥，你先帮爸妈收拾，我去学校一趟，中午你们别做饭，我从学校带点回来，咱们边吃边讨论。” “行。”姜雪川也高兴。 等姜雪信拿着她最近只要有空就写写画画的本子跑出去，他对姜路说，“雪信这是着急给你看病。”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压抑起来。 姜雪川觉得是自己无能，才让雪信一个女孩子，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姜路则是觉得自己身体拖累家人。 沉寂一会。 还是姜雪川，自己打起精神，“所以我们都要再勤快一点，要学的多学，这样以后雪信就能少操心了。” “对对。”张凤清连连附和，虽然不明白，但她明显是不想姜路有太多压力。 按照姜雪信离开之前吩咐，他们各自去收拾房间。 那头的姜雪信，则是急急忙忙跑到学校，他们来的比计划早一些，周五，她还来得及去上一节课，顺便跟杨红、韩招娣对一下最近的进度。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又去把冰箱拆了一遍，现在运转原理我们都搞清楚了。”杨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洗衣机洗衣时候的远转原理。 她递给姜雪信。 “我这边是电子元件数据记录。”韩招娣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差几个不清楚我本来计划今天下课后问问老师。” 姜雪信笑着拿出自己那沓纸，铺开，仔细看原来她的那沓纸是用浆糊粘着边的，一大张，“我的线路图也让搞定了。” “太好了。”杨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当然，我们都提前完成任务。”姜雪信拿过韩招娣的元件数据记录，“现在我们三个臭皮匠先试试把这个补上。” 她们三个，韩招娣从小在偏僻乡村，既不像杨红家境良好见多识广，也不像姜雪信重生回来外挂附身。 确实有好多东西不知道。 好在人家实在能力强，单纯靠拆卸过洗衣机及一些专业书籍，元件数据记录分析的像模像样的。 算是不用帮着算的，只是有些元件有预估功率，需要找出他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用具。 这个她没见过、没经验，需要姜雪信她们补上。 三个人讨论声音大，他们没回宿舍也没去图书馆，就找了一个空教室，后面又转到路灯下面，一个个口里哈着雾气，跺着脚，脸上却挂着笑。 “那我们下周就找材料。”姜雪信一锤定音。 “材料要去哪里找？”韩招娣弱弱的问，她对家庭情况有些自卑，除了自己宿舍的几乎不跟别人打交道，并不知道学校有自己的工厂。 杨红知道自己家境好，在这些显得比别人知道的多的话题上从来不多说，这会依然笑着看姜雪信。 “要去我们学校工厂，学校有个机械厂，大部分用来做生产，但是给学校老师、学生留了实验室，一般是三、四年级的学生才去，就在崇明楼后面。” 姜雪信指着远处的崇明楼解释。 崇明楼是她们学校最高的楼，也是唯一一个晚上有灯的楼，格外显眼。 那就没问题了。 因为她们自己的进度都比较超前，三人最后约好周末休息一下，下周一下午去学校工厂才分开。 杨红跟韩招娣回宿舍后，姜雪信回家，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有张凤清在，饭自然已经做好了，意料之外的是路小英也在，在帮着张凤英打扫裁缝店卫生。 “雪信，你在哪里吃？”姜雪川从厨房出来问，手里端着姜雪信的饭菜。 “在我房子里，外面太冷了。”姜雪信把菜接过来，平常在裁缝店吃的，今天店里正打扫卫生，灰尘大不干净。 姜雪川去关厨房门，“那你赶紧吃，吃完过来看看小卖部这边怎么布置，我们已经打扫好了。” 这倒是个让姜雪信惊喜的事情。 “马上。” 有父母在就是好，姜雪信吃完饭不用自己洗碗，姜路半道上直接把碗筷接过去，让姜雪信忙，这种小事他可以。 洗碗不是重活，姜路是真的可以，姜雪信也就没反抗，踱着步子去小卖部那间找姜雪川。 第85章 累死人 门口三间房的位置，就建了三间房。 其中两间不用说是裁缝店，剩下这间是最小的，但是既然做仓库够，做个小卖部也就够。 店面跟裁缝店一个朝向，北方最标准的坐北朝南，门也开的敞亮，屋子里原本也没什么东西，经过打扫显得宽阔又高档。 “明天就找木匠来，三边都做上货柜，要跟供销社一个样式，还得做一个展台，这个我回来自己跟木匠说，你让他先做货柜。”姜雪信指着三面空墙指挥姜雪川。 木匠姜雪川知道的，就是赵家胡同人，他们之前装修裁缝店的时候好些物件就是这个木匠做的。 姜雪川自然没问题。 “我知道了，颜色也要供销社那种绿色的吗？”他珍贵的从衣服兜拿出尺子，开始测量墙面。 尺寸提前报给木匠最好，可以先看看木头，不用多跑一趟。 姜雪信伸头过去看姜雪川写的尺寸，她要记下，抽空把展柜图画出来。 大概十点半，兄妹商量出个大概从小卖部的房子里走出来，路小英已经回去了，姜路跟姜雪然也去睡了，只剩张凤清还坐在院子里吹冷风，一看就是有事要跟他们说。 “妈，有什么事吗？” 姜雪信边洗手边问，这间房子粉刷好平时不进去，墙面的墙粉没散透，沾的姜雪信手上一层灰。 “嗯。”张凤清看一眼姜雪信，又瞟一眼姜雪川，“我有事想问你。” 这是不想当着姜雪川的面说了，姜雪信瞬间明了，这是想说路小英的事，估计她妈已经发现苗头不对了。 “那我先去拿衣服，我们去厨房说，我顺便洗个澡。”姜雪信边往自己屋子走边说。 本来姜雪川还挺有兴趣的，听姜雪信这么说，那是怎么都不好有兴趣了，径自自己回屋。 “我去给你倒水。”张凤清满意的不得了，笑着去厨房。 果然等姜雪信到厨房的时候，张凤清已经给浴桶装满水了，她伸手试了试温度，没问题就进去洗。 要洗澡，家里又有男人，进门的时候姜雪信第一时间就卡上门了。 张凤清趴在门缝，看姜雪川房间熄灯才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姜雪信跟前。 “噗嗤……”姜雪信没忍住，“妈，你没发现自己刚才跟间谍似的？” “啊，像吗？”张凤清讪讪的笑道。 她看了姜雪信一眼，又低头思索一下，又看了姜雪信一眼，又思索一下，仿佛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抬头看着姜雪信问道，“今天来的那个路同志，她是不是跟你哥处对象呢？” “啊？” 姜雪信做好准备张凤清跟她聊这事了，但没想到开场这么劲爆，她洗澡的动作都没吓的停顿，难道她妈发现了什么，仔细看神色，才发现不像。 “没有，妈你别瞎想。”姜雪信继续洗澡，“他们才认识多长时间。” 张凤清还是觉得不对，“不对，要是他俩没事你怎么忽然叫我跟你爸过来，之前咱们不是说好明后年再过来。” 嘿，这个时候她妈倒是敏锐。 姜雪信发出感叹，“我不是想让我爸过来看病吗？” 她倒不是把张凤清叫过来还想瞒着张凤清，实在是张凤清发现的太快了，她担心张凤清着急之下干涉，想她晚点知道罢了。 “你别骗我。”张凤清轻轻推姜雪信肩膀一下，“你又不是今年才知道你爸的病。” 好吧。 可见虽然张凤清有事不多想又老实，但女性这方面天生就比男性敏锐很多，像姜雪川跟姜路，这会都没反应过来。 姜雪信浅浅叹口气，“不是骗你，谈是肯定没谈，但我确实发现路小英好像对我哥有意思。” “你不愿意她？”张凤清还挺好奇。 “这也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啊。”姜雪信苦笑不得，只能说实话，“我叫你们过来，主要是忽然发现他们孤男寡女不方便。” 姜雪信转过身子，面向张凤清，“你想啊，我一周五天在学校，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他们俩在家万一有什么闲话出来，两个人彼此有意思还好，没意思那不是害人吗？” 啊？ 这下轮到张凤清大吃一惊了，刚才她一心沉浸在路小英可能对姜雪川有意思，压根一点没想到孤男骨女这事。 姜雪信这一提，可不就是这样。 “现在没什么闲话吧？”张凤清紧张的问。 刚才张凤清神色一变，姜雪信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只不过还没来的及回答，就已经被张凤清问出来了。 姜雪信赶紧摇头，“绝对没有。城里比乡下还是要好一些，咱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每天大门敞开，只要不是有什么亲密举动被人抓了个现行，一般没人说的，我就是单纯的，防患于未然。” “那就好，那就好。” 张凤清刚才忽然想到，他们乡下被抓住男女单独在一处，是要被定罪耍流氓的，两个人定亲都不行，多少都要被拉出去再教育。 听到姜雪信说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这会儿，张凤清才觉得这城里来的真值。之前虽然因为她躲着钱大丫走被钱大丫打，不得不被姜雪信叫来城里，她对来城里这件事始终是排斥的。 现在知道不单单是怕她被欺负，还有子女这边需要她的缘故，心态倏然好转，才发现她们已经说饿了好一会了。 “好了，洗好了快点出来，一会泡皱了。” 行吧。 水也凉了。 今天一天，坐车过来的姜雪信本来就很累，硬撑着去找杨红跟韩招娣谈洗衣机的事，回来又跟姜雪川去看了小卖部那边，洗澡的时候就格外的懒，知道要出来就是不想动。 张凤清不叫她，她还能再懒一会。 “马上就起，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姜雪信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速战速决吧。 张凤清等姜雪信一出来，就推她回去睡觉，说她明早不用早起，她收拾就行。 “谢谢妈。”姜雪信眼前一亮，她是真的累啊。 标榜累死了的姜雪信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一夜无眠。 第86章 造好的洗衣机 泡机械厂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不得不说，研究是一个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的事情，为了一台自认为不难的洗衣机，姜雪信几乎二十天全泡在机械厂的实验室。 期间除了给小卖部花了展柜，上了六节不得不上的专业课，她什么事都再没干，每天是早八晚八的泡在这边，饭都是吃这边的食堂。 洗衣机初试这天，不但实验室其他老师同学过来观摩，厂里一些老师傅都过来了，大家对第一台从京大实验室走出去的洗衣机都很好奇。 “开始？”杨红问姜雪信。 “开始。”姜雪信给予肯定回复。 初试就在机械厂外面的空地上做，这会周围围了有四五十人，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个。 右手举到耳朵边比出切菜姿势，横切而下，控制开关的韩招娣立马开启开关。 她们本来不紧张的，实验室已经实验过无数次了。 看着周围这么多观摩的人，姜雪信看见韩招娣打开开关的手都是抖的。 “呼呼呼呼……” 机器开始旋转，姜雪信扔了一抱子实验室的外穿服进去，大概有三四件件吧，都是她们提前借好的。 “动了动了。”人群中有人激动了。 到现在洗衣机还是个金贵东西，能在京大机械厂上班的人，虽然大半人没见过，但都是听过的，有心人甚至自己研究过原理。 现在看到姜雪信她们洗衣机的转速，人群中就有人作出判断，“成了。” “这就能把衣服洗干净了？”有人不懂发问。 有人七嘴八舌解释，“那可不咋的，一次洗三四件棉衣，省下多少人力，就是有点费水。” 这个没办法，洗衣机本就比人力费水的多，后世这个问题都没良好解决。 “这全是我们机械厂的材料吧，全国产？” “应该吧，起码机械大件都是我们这边出的，听说螺丝都是在车间捡的。” “那可了不得。” 实验室的外穿服基本都不算脏，油污肯定没有，多是一些试剂污点、抱物料的沾上的土灰一类，姜雪信设置的是洗涤十五分钟。 “停了停了。” 不等姜雪信出声，旁观的就有人出声。 杨红把排水管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大盆里，韩招娣继续拧开关，韩招娣手落下的瞬间，水就哗哗的从水管流到大盆。 “嘿，水脏了。” 姜雪信几乎没忍住笑，洗的是脏衣服，水可不就得是脏的。 要是干净的，她要不得怀疑洗衣机，要不就得怀疑洗衣粉了。 “快捞出来看看。”刚没有排水的迹象，有人就迫不及待的出声。 姜雪信、杨红、韩招娣三人对视，神秘的一笑。 就有眼睛尖的发现了，“小姜同志，你们别笑啊，有什么好功能展示出来嘛。” “还真有。”姜雪信继续笑，韩招娣也不忙着拧开关。 “你们这群小丫头，快别卖关子了，我时间紧张着呢。”这位边说边走过来的人，姜雪信认识，机械厂唯三之一的一位八级工方城，洗衣机里有一个螺丝就是他做的，还是姜雪信实验室一位师兄帮忙牵的线。 一见他来，姜雪信笑的更高兴了，“谢谢方工过来指点，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从头看到尾。”方城在围着洗衣机边走边说，“快点开始。” “这就开始了。”姜雪信应声。 她应声的同时，韩招娣继续拧开关，洗衣机里又传来“呼呼呼”的声音。 旁边就有人不明白，“这是再洗一次？没水了呀？” 方城也好奇的看着洗衣机，等他看到排水管继续排水的时候，恍然大悟，“是拧衣服？” 姜雪信开心的点点头，颇有些得意的炫耀，“是甩干，这个功能我们也只是有所耳闻，自己都没想到能做出来。” “甩干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真笨，字面意思嘛，甩一甩衣服就干了。” “这行吗，衣服甩一甩还能干？” …… 人群里激烈的讨论，方城却丝毫不怀疑，他一个八级工离心力还是懂的，甩桶告诉旋转，离心力确实可以将衣物甩干，他好奇的是甩干跟洗衣水、电路是怎么处理的。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洗衣机自动停止工作。 韩招娣离的比较近，她率先打开洗衣机，将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递给杨红、姜雪信。 “呦，真的干了。”方城看着捞出来的衣服感叹。 “干了干了，一点不滴水。” 旁边有人附和他的话。 姜雪信笑，“大家可以各自来认领自己的衣服，只是甩的不滴水而已，还没干到可以穿，今天太阳好，大家放到太阳底下晾一晾估计今晚就能穿了。” “这是我的。”张兵，就是介绍方城给姜雪信认识的那个师兄，过来从姜雪信手里拿走一件衣服。 “一样的实验服，你就能认出你的？”方城在旁边打趣。 张兵拉起一只袖子，“老师老丢我的丑，看看，这袖子上的补丁可不是我自己缝的。” 袖子上歪歪扭扭的打着一只补丁，毫无形状可言。 “那还真是你的，你打补丁就是这个手艺。”方城继续笑话。 老师笑话张兵能怎么样，只能摇摇头不介意，甩开衣服看衣服洗干净没有。 “这也洗的太干净了，之前袖子我就从来没洗干净过，你看今天洗的这个，比我刚换的还干净呢。”张兵惊喜。 其他拿到衣服的也陆续发出赞美，总之围绕两个方面，洗的干净、甩的干。 “还能一次洗好几件，洗厚衣服真是太方便了，虽然费水，可手洗厚衣服也费水。” 旁边一个老师傅冲姜雪信三人伸出大拇指。 这二十来天，姜雪信三人是怎么泡在机械厂的，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作出这么好的成绩，大家都为她们高兴。 “谢谢刘师傅。”姜雪信开心的道谢。 洗衣机成品就位，基础数据早就到位了，今天回去再好好誊抄一遍，明天就可以交差。 可算可以交差了。 三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第87章 期末考试 杨红摆摆手先走。 她字写得好，主动回去誊抄基础资料，虽然基础母版已经做过有，但就单单抄一遍字数都不少，三四个小时能抄完都不错了。 姜雪信跟韩招娣将洗衣机归位，这个玩意比较重，即使交也是交到机械厂，还是先放在实验室方便一些。 她们俩忙了有一个多小时就忙完了。 姜雪信率先回家，“不行，我要回去洗个澡，六点我给你跟杨红送饭过来。” “好。”韩招娣也准备回去。 她们最近已经有默契了，姜雪信是不用她们带饭的，只要姜雪信帮她们带饭，就要先看一下另一个人在教室或者图书馆，要叫回宿舍或者机械厂吃饭。 今天这情况，肯定不在机械厂吃了，韩招娣就要过去看一下她在不在图书馆，在的话叫她回去宿舍。 姜雪信回到家是下午三点，先去小卖部那边看了一眼木匠进度，出来就去洗澡，忘了跟张凤清说她去学校吃，洗澡出来张凤清已经在给她包饺子了。 好在张凤清打算六点的饭全家都吃饺子，准备的不少，姜雪信索性决定下午就给那俩带饺子。 包饺子这事，张凤清的手艺那得以优秀形容。 姜雪信让她多包两碗，她立马答应。 根据张凤清的指示，姜雪信回房睡了一个小时，饺子做好后张凤清才把她喊起来，让姜雪信一边吃她一边下姜雪信要带走的两碗。 “我听木匠说明天就能完工。”张凤清往灶膛添柴的同时问姜雪信。 姜雪信往嘴里塞一个饺子，满足的笑着吃完才回话，“是，油漆得晾半个月左右，估计腊月二十就能开门。” “年前就开？”张凤清还以为得年后。 即使张凤清看不见，姜雪信还是习惯性点点头，“年前就开，年前有人置办年货呢。”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还有三天就进腊月了。”张凤清担心时间来不及。 姜雪信歪着头想了一下，“估计是腊月十三或者腊月十四吧，来的及。” “那就好。” 既然姜雪信说来的及，张凤清很自然的相信她不再多说，看饺子熟了、姜雪信也快吃完，便拿了两个饭盒帮姜雪信把饺子装起来。 姜雪信把饺子带到宿舍的时候，何春风也在。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一来是饺子她只带了两人份。二来是杨红跟何春风的关系确实更好，最近因为她们老泡机械厂的关系，杨红都没时间跟何春风多说话。 “春风，我妈包了饺子，要不要试一试？”姜雪信先邀请何春风。 何春风笑着摇头，“不用了，你给杨红跟招娣吃，我一会出去。” 本来确实没打算给人家带，虚让就虚伪了，姜雪信便也不虚让把饭盒递给杨红跟韩招娣。 杨红是真饿，况且写了三个小时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姜雪信刚来她就收拾东西了，准备吃完再写。 姜雪信递饭盒，也是她先于韩招娣伸手接过来。 “唔，白面饺子，姜雪信你太客气了吧？”杨红打开饭盒第一瞬间的感觉是震惊，她还以为是粗粮的。 姜雪信摆摆手，“这不是最客气的，最客气的是这是我妈亲手包的，还是肉的。” “你妈？” “你妈在京市？” 呃，好像一高兴说漏嘴了。 姜雪信也不是有意瞒着宿舍其他人，只是刚来宿舍大家并不那么亲密，涉及家里的事，她不习惯多说。 现在既然说了，她也不认为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对，我妈来帮我哥照管裁缝店。” “你哥也在京市，还开了裁缝店？”韩招娣震惊的问，她知道姜雪信家里比较疼姜雪信，万万没想到，家里哥哥竟然能为了她来京市开裁缝店。 现在做个体可不是一个值得别人高看的事情，做农民才是。 姜雪信在凳子上坐下，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水，她很理解韩招娣不能理解她们家做生意，“嗯，我们开学没多久我哥就过来了。” “赚的够你们在京市花销吗？”杨红打断韩招娣。 姜雪信点点头，“够的，现在大部分人看不上做这个，生意还不错。” 看不上这个的韩招娣略略脸红，当即停下筷子，“对不起啊雪信，我不是看不起，我就是，就是……” 韩招娣有点找不到措辞。 “你就是不知道、不习惯，我知道的，你快吃饭。”姜雪信笑着接话，现在大众认知如此，确实不怪韩招娣。 “对，对。”韩招娣连连点头，感激的看着姜雪信，她能快速入学多亏了姜雪信，她可不想姜雪信误会她。 杨红是真的觉得饺子好吃，不停的往何春风嘴里塞，一会时间都塞了三四个了。 何春风拦住又塞过来的一个饺子，“够了，你再塞我一会还怎么出去吃饭，该吃不完了。” “啊，你一会出去吃饭不叫我啊？”杨红的笑容带着狡黠。 姜雪信都能感觉到的问题，她作为何春风最好的朋友当然更能感觉到。 “你们忙完了？”何春风惊喜，她以为还得一两天。 “忙完了。”姜雪信接话，“再不忙完期末考试该被你们超过了，我可是不服输的。” “姜雪信，你不会参加比赛还想第一吧，可给我们一条活路。”推门进来的周容就听见姜雪信不服输的话，表情夸张的反驳。 一时间，宿舍其他四个人都笑了。 姜雪信放下水杯，周容进来是吃完饭拿书去晚自习，她准备一起。 “为了期末考试超过周容同志，我准备一起去晚自习，你们三个一起去吗？” 韩招娣拿过杨红的刚吃完饭盒，一边往外跑一边笑着说，“去，我也去，我也超过周容同志，你们等我，很快洗完饭盒。” “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三人哈哈大笑，何春风瘫倒在杨红床上，偏偏周容还在一边耍宝，一激动方言就往外飚。 “这咋滴都要超过我，不成不成，今日这晚自习俺守着大门，大家都不兴去。” “哈哈哈哈哈……” 又爆发一阵大笑。 笑多了，姜雪信去教室的路上肚子还抽的疼，心里默默发誓，下次一定不要这么笑了。 第88章 宿舍聚餐 时间总是说起来还有很久，过去都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1980年1月30日，农历腊月十四。 姜雪信她们前两天还说着的考试时间，今天已经结束了。 她们学校没有必须留下等成绩的要求，今天开始，大家就可以准备回家过年了。 “我请大家吃个饭吧，我刚数了一下还有不少粮票，就当大家一起庆祝过年。”姜雪信倡议。 这个想法她前两天就有了，这不忙着跑郊区一个生产队队长的关系，要收人家猪肉，忙的没顾上。 一学期相处下来，姜雪信真心觉得这一宿舍姑娘都还不错，没有坏人，值得相交。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这得不少钱。 “好了。”姜雪信拉起离她最近的周容跟韩招娣就走，“今年我都攒到粮票了，明年夏天肯定攒的更多，万一攒到毕业过期岂不亏了。” 周容俩人不妨就被她拉到门口。 杨红爽快，见这样也就拉着何春风跟上，她知道姜雪信不缺这个，“那我今天一定多吃点。” 最后面，沈红霞拉着罗珍跟上。 罗珍有些不愿意去学校食堂吃，但一学期集体生活下来，到底人情世故学了一些，知道这话说出来大家得不高兴，硬是让自己闭了嘴。 七个人点完菜，一起对回家的日程。 周容最先也最远，“我明早十点的火车，车上五十二个小时。” 姜雪信：再也不嫌云市路远了。 罗珍刚才压抑了自己，这会不觉得有什么就不会继续压抑了，“这么远，你一个人啊，路上不安全吧。” 其他几个人，除了周容，脸上难免都添了两分一言难尽。 关心的话这么说的吗？ 周容大大咧咧，完全不介意，“不会，好几个老乡同路，有歹人的话他们不安全还差不多。” 姜雪信笑了，说到这个她就万分佩服周容跟周容老乡的交际能力，周容刚来一周就跟同级的老乡联络上了，一个月后，她们那一块，周容就没有不认识的。 属实社交悍匪。 杨红提醒，“不管怎么样，你是女孩子，还是注意安全。” 周容当然知道杨红是为她好，笑着答应，还问沈红霞，“你呢，什么时候的车？” “明天晚上，我家里近，第二天早上就能到家。”。 食堂是饭好了叫，不会有人送来，沈红霞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了阿姨叫他们端饭的声音。 周容带头，六个人都过去端饭，只有罗珍依然坚定的坐在原地。 这么多人，少她一个端饭一定不少。 姜雪信也没叫她，七个人吃米饭更合适，也只叫了六个菜，少罗珍一个确实不少。 六人端来菜，周容手脚利落的又跑了一趟，端来七碗米饭，姜雪信看到旁边竟然有卖北冰洋，又给一人买了一瓶。 大家重新落座其乐融融的吃饭。 “哎呀，这可太丰盛了。”周容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块大排骨，他们黑省人，就喜欢大口吃肉。 相比周容，杨红跟何春风就吃的秀气许多。 杨红夹了一块豆腐何春风碗里，“雪信呢，你不回去吧？” “我不。”姜雪信右手被米饭碗烫到了，抬手摸摸耳垂等不烫了才继续开口，“我家里人都在京市，没意外的话我这几年都不会回去。” “那咱们过年还可以一起玩，招娣也不回去。”杨红开心的笑了。 姜雪信却察觉到不对，“招娣你不回去？” 在姜雪信眼里，韩招娣平时省吃俭用的，就是为了给家里人省点钱寄回去，怎么反而过年了不回去看看家人呢？ 韩招娣摇摇头，“我不回去，学校食堂阿姨过年要回家，我过年帮她在学校值班，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十块钱。” 这，不算苛刻，也实在不算是一个丰厚的收入。 腊月十四放假，正月初八收假，整整二十天又是过年，十块钱在姜雪信看来有些少。 她想问韩招娣是不是因为钱不回家，现在似乎又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过年你不回去？是不是你家里人不给你钱？我给你。” 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说话只有罗珍了，沈红霞坐她旁边，赶紧偷偷拽她一把示意她别乱说话。 罗珍拽回自己的袖子，“你干嘛拽我，我这件衣服第一次上身呢。” 沈红霞尴尬的缩回手，干笑两声，“没事，我就是给你说这个豆腐烧的好吃。” “是吗，那我试试。”罗珍立刻忘了刚才说的话，心思转到豆腐上。 “噗嗤……” 韩招娣没忍住笑出声。 姜雪信也没忍住摇摇头，其实不但韩招娣，她有时候也很羡慕罗珍，活的自我又开心。 “杨……” “你们知道为什么报道的时候我来那么晚吗？” 姜雪信准备让这个话题过去的时候，韩招娣却冷不丁出声，说的还是刚开学那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韩招娣，狼狈形容她尤嫌不足，她们宿舍总是默契的不提那时候，就连最没眼色的罗珍都不提。 听韩招娣说到这个，罗珍也反应过来不对。 “我是……” “我是被亲生父母丢掉被我爷爷捡回去的，精心养了十六年，又是供吃供喝又是供读书，导致爷爷儿子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爸爸对爷爷意见非常大，好不容易我十六了，爸爸想把我嫁出去给自己儿子娶媳妇，我偏偏又考上大学了……” 韩招娣一边说，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在衣服上甚至噼啪作响。 姜雪信默默递上手帕，摇头示意周容不用劝。 好不容易愿意说就一次性说完吧，也一次性哭完，以后都是好日子。 韩招娣擦着眼泪抽泣了两声继续，“爷爷要送我上大学，爸爸当然不同意，其实我能理解爸爸，我们家真的挺穷的，家徒四壁的那种。” “我跟爷爷说，我不上学了，爷爷哭着说自己没用都没劝下我，我偷偷躲到同学家里，想等开学再回去好让爷爷私心。” “我……” 韩招娣留着眼泪，“我，我没想到再收到爷爷的消息就是他的噩耗。” 第89章 窗花 说到这里，韩招娣再也不能自已，双手掩面而泣，“我……” “呜……我……呜……” 一桌人都放下筷子，难受又担忧，她们这时候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只能坐在韩招娣旁边的姜雪信，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协助她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韩招娣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又抽泣了一声，才又继续，“我爷爷是在给我借路费的路上走的，偏僻的小路上哮喘忽然发作，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家里穷，还是借钱操持的后事。”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走路来的学校，这一年省吃俭用也不为别的，得还当时借的钱。” 生活仿佛已经折磨了这个女孩很多次，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甚至带着笑的，虽然是苦笑。 看着韩招娣的笑脸，满桌沉寂，周容试图说的什么缓解气氛，张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一会儿，还是韩招娣自己出声，“不用难过，假期再挣到十块钱钱就还的差不多了，我说出来，是单纯我想说给你们听，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们不用跟着我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对，一切都过去了。” 姜雪信很能理解韩招娣想说出来，人都是需要发泄的，她举起手中的北冰洋，“让我举杯，敬一切都过去，敬明年的好生活。” “对对对。”周容首先提瓶，“明年都是好生活，我们敬明年会更好。” “敬明年的好生活。” “敬明年会更好。”韩招娣也举起自己北冰洋，“我一定好好上大学。” 众人纷纷碰杯，喝了一口北冰洋才坐下。 杨红两眼眯起来一笑，“你当然有在好好上大学，小道消息，我们的洗衣机全票进入学校决赛，年前排名就能出来。” “真的？”韩招娣两眼瞪大看着杨红。 这第一名可是有三百块奖金呢，她记得很清楚。 “真的，很准确的小道消息。”杨红强调，其实就是她小叔，在家已经恭喜过她了，说第一名十有八九，他家的洗衣机没白被拆。 姜雪信、韩招娣、何春风都知道杨红的小道消息来自哪里，可惜不能明说。 周容提起自己的北冰洋瓶子，“来，再碰一个，祝你们披荆斩棘，勇闯第一。” “我喜欢这个祝福。”姜雪信看着周容笑，配合的拿起饮料。 “我也喜欢。” “那我也祝你们把第一收入囊中。” “我也喜欢。” …… 七人纷纷再次举杯，就像刚才说的，明年都是好日子。 喝的也差不多了，吃的更差不多，六个菜一个没剩，姜雪信问过大家都说饱了，就准备散场了。 忽然，她想起来，没人问罗珍怎么回去。 宿舍七个人，杨红、何春风、韩招娣还有她要在京市，周容、沈红霞都是明天走，要是单单不问罗珍，她忧心罗珍会心里难过。 “罗珍，你什么时候的车。” 到现在，罗珍看到姜雪信还都有点怕，听到姜雪信叫她名字的时候，背上神经立马紧绷，听到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才放松下来。 “我不知道，家里说会过来接我，让我等着就行。” …… 一瞬，无奈爬满姜雪信脸蛋额头。 “她肯定觉得她就多余问她。”何春风趴到杨红耳朵跟前偷偷说，声音却大到旁边几个只要听她们说话都能听到。 “哈哈哈哈哈”周容率先发出嘲笑。 既然韩招娣寒假还在学校，宿舍大门肯定不会锁门，就算不让她进去她也不担心有什么东西出不来，索性姜雪信就没回宿舍，直接回家了。 学校放假了，家里的事还多着呢。 裁缝店倒是还好，毕竟已经开了三四个月了，基本事件都处理过或者有思路，除了过年做衣裳的人多忙的很，其他都还好。 小卖部就不行。 准备开店跟开店初期是最忙的，这个还跟裁缝店不同，不会刚开始没客人，肯定看热闹的一大堆，绝对不能掉链子。 再来还有货源。 姜雪川最近一直骑着自行车四处跑就是为了客源，他们没人脉，打不通供销社的供货渠道，只能四处收购转卖。 鸡蛋、鸡肉、猪肉、粗布、粮食、干货，只要能卖且暂时能存放的，他们都收。 用姜雪信的话说，过年了，吃食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说曹操曹操到。 姜雪信刚跟木匠对完进度，说到姜雪川，姜雪川就回来了，眼睫毛上带着一层冰碴还呲着牙乐呵。 “收到什么了？”姜雪信直接开口问，让他炫耀一下。 “腊肉，小信，是腊肉。”姜雪川把自行车后面的背篓打开，笑着拿出六七斤腊肉给姜雪信看，这可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但贵的慌，这年代没有点家底是吃不起腊肉的，毕竟3-5斤肉才出一斤腊肉。 “多少钱一斤？”姜雪信做好姜雪川被宰的准备。 姜雪川神秘兮兮的笑着，凑到姜雪信跟前，“两块五。” 那倒是真的一点都不贵。 “晚上我们就吃这个，让妈做饭的时候切一点。”几斤也没什么可卖的，就自己吃吧。 说完这个，姜雪信就准备要走了，她还要去瓜子厂拜访。 “什么那么红？”抬步离开的姜雪信忽然发现背篓里乍着一抹红，像是窗花，赶紧走过去。 姜雪川看一眼她眼神方向，“哦，是窗花，我不是听你的在村口宽敞处喊着收嘛，一个老奶奶过来说是她自己剪的，我本来不想要，但看她挺辛苦走过来的，就一块钱全要了。” 这是姜雪川今天收购的最不满意的东西，没打算告诉姜雪信，到时候能卖多少算多少吧。 “这样啊，明天去问问还有吗，有的话我们全要了。” 姜雪信打开看，剪的不是窗样就是小动物，个个逼真，她自己都喜欢极了，看到肯定会买的。 “啊……，这个，再买一点？”姜雪川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都有一百来张了。” 第90章 小卖部开业 数量显然不能让姜雪信退缩。 她把窗花全部卷起来，“我看到了，你明天再去多买一点，我有用。” “有用？这能有什么用？” 姜雪川思考一下立刻回神，看着走远的姜雪信喊着问出声。 姜雪信已经出门，姜雪川注定得不到回答，好在姜雪川也不是一个凡事喜欢追根究底的人，见姜雪信不回答，就回地窖放东西了。 地窖在厨房旁边，是赵平找人帮姜路、姜雪川一起慢慢挖的，还特意买了红砖瓦箍好，结实、防潮又降温。 他们最近收的东西大部分都放在这里。 姜雪川去放今天收的粮食，看着满地窖的东西，他还是很发愁的，他收的他知道，这些东西已经花了六七百块钱了，虽然是裁缝店挣回来的还没花完，他还是肉疼。 开业前期，可不是备货备货再备货，备着备着，小卖部就开业了。 1980年2月6日，农历腊月二十，村口小卖部正式开业。 开业这天，除了路小英守在裁缝店，姜家五人，包括姜雪然都严阵以待的守在小卖部门口的摊位上。 没办法，小卖部有些小，大概二十来平，加上货架，里面进十来个人就挤的不行，姜雪信只能把年货摆在外面。 瓜子、花生、糖，三样样样都是姜雪信亲自跑的厂子，现在厂子都是国营，明面上厂里根本没人愿意卖给她，都是掏钱给厂里领导或者领导亲戚，让人家帮她买出来的。 私下买也有私下买的好处，不要票。 姜雪信也就不计较送出去的那些钱了。 三样都支了摊子摆在外面，很有些壮观的感觉。 姜路跟姜雪然守在里间，外面这些贵重的瓜子、糖、花生则是由姜雪信、姜雪川、张凤清三个大人卖。 张凤清站最左边，她面前摆的是瓜子，九毛钱一斤，有时候买东西别人要尝，张凤清不会拒绝，瓜子、花生她都可以盯，糖姜雪信就舍不得。 姜雪川站最右边，面前摆着花生，七毛钱一斤。 姜雪信则是站中间，面前不用说摆着糖，糖有两种，奶糖一块五一斤，水果糖一块钱一斤，也单块卖，奶糖五分钱一个，水果糖两分钱一个。 三样东西价格甚至比供销社贵一毛，可有个好处，小卖部不要票。 这可厉害。 所以小卖部开门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人有人来了。 “都不要票？” “都不要。”姜雪信从摊位上拿了一捏瓜子递给过来买年货的大娘，“大娘今天头一个来的帮我们尝尝。” 尝尝就是不要钱，大娘惊喜的接过去尝了尝，“嗯，跟国营商店一个味儿。” 姜雪信笑，现在瓜子都是干炒，有啥一个味两个味儿的，“那大娘来一点？” “这花生也能尝吧？”大娘眼珠子一转。 “当然可以。”姜雪信也不在意，不过花生可不能尝那么多，她递上去一颗。 大娘，“嗯，也跟国营商店一个味儿。” 姜雪信，嗯，也是干炒的。 要不是姜雪信家里人少，现在雇人又风险太大容易影响她学业，花生、瓜子、糖这些，姜雪信都想自己动手做。 零售真是又不赚钱又辛苦。 大娘又问了问糖的价格，想想省下的票，不但买了一斤瓜子、一斤花生，还让姜雪信数二十块水果糖给她。 “一共两块钱。”姜雪信不假思索的开口。 不但张凤清，大娘也震惊于姜雪信的算术，她可是卡着两块钱买的，“同志，你以前不是在供销社上班的吧，账算的真好。” 姜雪信笑着把糖用旧报纸给大娘包起来，边接大娘递过来的钱边回答，“不是的大娘，来，糖您收好。” 这会的功夫，姜雪川跟张凤清把花生、瓜子也递过来，由姜雪信递给大娘。 他们提前说好的，收钱的给货，避免给乱了。 没等大娘离开，围观的就有第二个人开口了，第三个一起，两个人异口同声问瓜子，姜雪信主动一人给了几颗尝。 见姜雪信还是这样，后面几个人也赶紧上前。 集群效应就是这样，一会呼啦啦的姜雪信摊位上围上一群人，有人问这有人问那，姜雪信一个人根本就回复不过来，姜雪川跟张凤清只能也跟着硬着头皮解答。 不但外面，里面的姜路跟姜雪然也快忙疯了。 有问价的，有说闲话的，有买一点针线的，有买一点鸡蛋的，好在是问价与看的多，所以也只是忙，没出多少差错。 到下午一点的时候，瓜子、糖、花生全部售罄。 没办法，没有货，姜雪信从厂里拿货的时候，瓜子、花生各只拿出了一百斤，糖更可怕，只有七十斤，其中牛奶糖二十斤，水果糖五十斤。 姜雪信也以为能卖两三天呢，没想到第一天都不够。 果然今年大家的生活水平好很多。 张凤清去做饭，姜雪信跟姜雪川躲到姜路他们那间房子隔出的客厅，开始算账。 先数钱。 两个人先把十块、五块、一块的还有毛票分开整理，最后两人一人点一遍。 “两百四十块零九毛。”姜雪信先数完。 姜雪川跟着点点头，“没错，两百四十块零九毛。” “不过我们不是给人家尝瓜子、花生了吗，不是应该少几毛钱，怎么还多了？”姜雪川马上好奇道。 卖瓜子、糖这些的时候，姜雪信就算过，花生卖价七十，进价五十，瓜子卖价九十，进价六十五，糖卖价八十，进价四十三。 所以这批货卖完，应该卖二百四十块钱，赚八十二块钱。 现在比预估的多了九毛，姜雪川有些不解。 “哥，你糊涂了。”姜雪信毫不犹豫的嘲笑，“瓜子、花生会少一点不假，糖按块零卖的不少，这么一兑，多出来几毛钱可不正常？” 原来是这样。 姜雪川一下理解姜雪信为什么坚持家里人收钱了，确实应该。 “那明天没货怎么办？”姜雪川问出致命问题。 姜雪信也想知道怎么办，她没想到生意这么好，只能无奈的说，“我吃完饭再那两个厂里看看。” 第91章 炒货厂门口 说到要去厂子，姜雪信就在心里叹气。 不为别的，太难打交道了，也烧钱。 别看姜雪信卖这些货赚八十几块钱，不假，但是给愿意给货的两个人，一人就是十块，还外搭每人两盒大前门，每人两斤肉。 姜雪信也心疼。 好在原本计划两三天卖完的，姜雪信一天就卖完了，这样想想，心疼才少了一些。 姜雪川也陪着叹了一口气，原本应该他去的，可他实在没本事，别说要到货，他连正主都见不到。 兄妹俩叹完气，累的没人想说话的时候，张凤清在门外喊吃饭。 之前只有一两个人吃饭，他们将就着在裁缝店就吃了，现在五六个人，都在裁缝店吃姜雪信嫌难看，就挪到客厅吃饭了，索性她们家常年也不来什么人。 姜雪信先去厨房帮忙端菜，路小英已经在厨房了，姜雪信才忽然想起这个人。 今天早上，她真是忙傻了。 “小英姐，你下午把小黑板挂出去，给裁缝店再找一个人吧。”姜雪信一边端饭一边嘱咐路小英。 裁缝店的单子她昨晚看了，如果小卖部生意一般，那有张凤清帮忙还能忙过来，现在小卖部忙的出乎意料的，裁缝店就得再招一个人，要不忙不过来。 “雪信……，我……”路小英茫然的看看姜雪信，再看看张凤清，“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我今早没做饭。” “噗嗤。” 姜雪信没忍住笑出声，停下脚步“小英姐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小卖部太忙想招个人给你搭把手。” “也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姜雪信边往客厅走边嘀咕。 路小英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提起的心一下放下来，跟在姜雪信后面，“我还以为你是怪我今早没做饭，今早裁缝店也忙的很，一下接了三个喇叭裤，还有一个补衣服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补衣服的停了？” “不要。”姜雪信坚定的拒绝。 她本来计划是缝缝补补赚点小钱的，把裁缝店知名度打开，图一个质量好老字号，等过一两年政策放开，她自己在京市开个厂，那时候才是赚钱的时候。 喇叭裤大火在她意料之外，赚钱姜雪信固然高兴，但不能因此动摇她原本的计划。 “再招两个人都行，补衣服不要停。” 路小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下午就把牌子挂出去。” 姜雪信一边招呼凳子上摊着的姜雪然吃饭，一边告诉路小英，“你的工资从这个月开始涨三块钱，新找的人来了，你多带带，她跟你刚开始的工资一样。” 路小英笑了。 “我知道了，雪信你放心。” 吃完饭，张凤清在自然不用姜雪信收拾厨房，姜雪信就骑着自行车出门，直奔炒货厂。 山河炒货厂。 现在看大门的还不全是大爷，姜雪信从空间掏出一盒红梅递给看门的师傅，“代同志，你帮我喊一下董科长呗，姜雪找他。” 出门在外，姜雪是姜雪信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代师傅接过姜雪信手里的红梅烟，笑的合不拢嘴，打开门将姜雪信迎进门房，还帮她把自行车推进去，“我记得你，我们上回见过，你坐这里等顺便帮我看着门，我进里面给你叫人。” 那感情好。 姜雪信骑自行车骑了一个小时，两条腿都发软，能坐着歇歇再好不过了，也就没推辞。 代师傅开开心心的迈着小步进去车间，姜雪信嫌弃门房有烟味难闻，就把凳子拎到门口坐着，反正她穿的厚，也不嫌冷。 “同志，跟……” 门外传来一声男声，姜雪信探出头去，被人看见的瞬间，男声哑口。 不用说姜雪信也知道，人家是好奇看门的怎么能是个女人。 “我过来找人，顺便帮人看门，你们要是想进去，得等一会。”姜雪信也看到男人身后还有一个人。 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趴在大门上的手带着皴裂，应该是乡下来的。 来人也算机灵，看姜雪信一个女孩子，笑着开口，“同志是有亲戚、朋友在这厂子里？” “算是吧。”姜雪信点点头，心头多了一点思量。 “那你知道这厂子收花生吗？”男人压低声音问，他也是本着瞎猫碰到死老鼠问姜雪信，反正进不去，闲着也是闲着。 姜雪信没有回答他，反问，“怎么，你们家里种了？” “嗯嗯，家里自留地种了一点。”来人也不避讳。 见来人眼珠子一转，姜雪信就知道他在骗人，种了一点要是在骗人的话，反过来就是种了不少，姜雪信一下来了兴趣。 “我姓姜，我来这里买花生，你们的花生卖给我如何？” “同志你别开玩笑了，虽然只有一点，也有一两百斤呢，家里吃不完。”来人以为姜雪信跟他玩笑，连连摆手，“你……” “你猜为什么我要来厂子里买花生？” “买的多呗。” 来人不假思索的开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正视姜雪信，“你真的买花生，买多少？” “你有多少我买多少。”姜雪信想着给人家吃一颗定心丸，笃定的开口。 她想着现在这经济情况，这人能有多少花生，千八百斤顶天了，她能吃的下。 来人看看周围，又跟跟他一起来的人对视一眼，单手比出一个三开口道，“千斤。” 三，千斤？ 三千斤，这下换成姜雪信目瞪口呆了，张嘴就想问哪来的这么多花生，硬生生忍住了。 三千斤，不少，可也不算多，不过就要换个售卖的方式了。 姜雪信想到自己的炒货大计，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对面有家国营饭店，你们过去吃碗面，我忙完这边过去找你们，你们的花生，我要了。” 这…… 来人有点不好意思收姜雪信的钱。 “快去，哪怕买卖不成，就当我请你们吃碗面，讨个交情，以后见面就是朋友。”姜雪信边说边把钱塞过去。 “成。” 钱都到手边了，来人也就不再扭捏，主动接过去，主要他们也是真的饿了，“成，大妹子，那我们在对面等你。” 第92章 买花生 姜雪信看着两人走远。 不等缓神的功夫，那位代师傅带着董科长过来了。 董科长姓董名东，是炒货厂副厂长的小舅子，这条线还是莫科同帮忙拉的。 姜雪信大方，上次给的钱跟东西都还算入他的眼，这次听到姜雪信找，没打什么磕绊就出来了。 “姜同志。” “董科长。” 两人礼貌的打过招呼，就站在门房门口处说话，代师傅很长眼色的站到远处，帮他们望风。 “姜同志这么快就卖完了？”董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姜雪信当然不会跟董东说实话，带着些苦笑，递过去一盒红塔山，“唉，这话也难说，说没卖完吧没货了，说卖完了吧，我是真白折腾一场。” “哦，这是怎么说？”董东打开烟盒拿出一根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露出满意的表情后接口。 姜雪信再叹一口气，“还不是周围的邻居，听说我有门路三个两个的过来，你匀一斤我匀两斤，我总不能赚他们钱吧，最后要卖的时候竟然一半都下去了，这还赚什么钱。” 这倒是。 董东也是普通家庭，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是懂的，听姜雪信这么说，深以为然。 “那怎么样，是再拿一批？”董东的疑问句充满确定。 姜雪信点点头，“还得麻烦董科长，就是这次，不要花生了全给我瓜子成不？”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董东爽快答应，花生能榨油，总比瓜子难得一些。 “那董科长能给多少东西？我回去还要准备袋子。” 说到袋子的时候，姜雪信搓了搓手，这哪是说袋子，分明是说给董东准备的钱物。 两人虽然有莫科同介绍的关系，但莫科同不是以自己家里的关系介绍的，要不就是介绍个厂长都不为过。 莫科同是托的自己同学亲戚，所以董东给的面子真不算大，货就不多。 这次第二次合作了，董东知道姜雪信是个大方的人，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按照五百斤准备吧，自行车后面挂两个大背篓，来两辆自行车。” 姜雪信连连点头，看来人家上一次藏拙了啊，看这业务多么熟练。 “三百五，您看行吗？” 一百斤瓜子六十五，五百斤就是三百二十五，多余的就是姜雪信给董东的。 给供销社的货是不需要票的，董东只需要给供销社进货的人发两盒烟，两多在进货单上写上五百斤就行。 这么小的数量，完全没人追究。 董东点点头，不比上次说好的价格低就行。 两人约好今天晚上十点过来接货，董东就抽着姜雪信刚给的红塔山离开了。 姜雪信带着董东还是更喜欢红塔山的情报跟代师傅告别，向着厂子对面的国营饭店走去。 她也是担心两个卖花生的不等她才给了五毛钱，这会看到两人还在，姜雪信从口袋里扒拉了两张饭票出来，要了三个菜，两个肉菜一个素菜，再给他们要了三碗米饭才过去坐到二人对面。 两人面前就放了一碗清汤面。 “怎么，面味道不好？”姜雪信奇怪的问。 “香着呢。”还是在炒货厂跟姜雪信说话的那个开口，另一个，仍旧一言不发。 “那怎么不一人一碗，不饿吗？”姜雪信不相信，在炒货厂门口，隔着铁门呢，她都听到说话的那个肚子叫了。 “不是。”那人摇摇头，“我们没有饭票。” 姜雪信取筷子的手顿住一秒，这倒是她的不是了。 “那一会我们再一起吃一点，我肚子也饿着呢。”姜雪信略过饭票这个话题，“还没问，怎么称呼你们？” “我叫黄川，他叫黄江。”还是黄川开口。 黄川刚才已经看到姜雪信在那边点菜，有荤有素，现在在黄川心里，姜雪信是绝对的好人。 “我叫姜雪。”姜雪信仍旧没有说出真名，主要是她还在上学，学业重要她不想冒险。 现在是下午五点。 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姜雪信点的菜很快送上来，打断姜雪信想要继续询问花生的话。 饭菜送上来之后，姜雪信往黄川与黄江那边推了推，米饭也推过去，她有意耗到饭点服务员离开才开口，“你们真有那么多花生？” “千真万确。”黄川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给姜雪信肯定。 这可是国营饭店的饭菜，有他们往日见不到的油水，别看黄江不说话，筷子可比黄川抡的欢。 姜雪信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自己种的，去年的陈花生？” 黄川停下扒拉饭的筷子，两眼盯着姜雪信，“是去年的陈花生，但我看过了，还都好着，味道也跟供销社买的没区别。” 又是没区别。 姜雪信今天听这个词都快吐了。 没办法，姜雪信拿起筷子，“我不是说味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货，算了，不重要，你们一斤想卖多少钱？” 黄川与黄江对视一眼，“一斤五毛，行不行？” 他们去供销社踩点过的，供销社一斤黄生七毛还要票，“都是晒得干干的，我们还不要票。” 这个价格，姜雪信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价格与炒货厂一样没错，炒货厂人家炒过了呀。 姜雪信毫不掩饰遗憾的摇摇头，“我在炒货厂出货也是你们这个价格，这样吧，我在这里吃饭不会离开，你们过去炒货厂问问他们的收购价，到时候过来我们再谈，或者你们想约其他日子也行。” 嘴上云淡风轻，姜雪信心里已经在后悔刚才草率没有要花生了。 但没办法，她一向有一个原则，自己选的路哭着都要走完，碰到南墙再说后悔，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她还稳得住。 黄川与黄江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了三圈。 终于，黄川开口，“大妹子，那劳烦你在这边等等我们。” 姜雪信抬手举起茶杯，示意他们自便。 黄川打头，黄江断后，两人向姜雪信示意后毫不犹豫的走出国营饭店，直奔炒货厂。 做生意嘛，是该多问问。 姜雪信倒没多想，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对面等他们回来。 第93章 周一民的来信 算是久等。 国营饭店跟炒货厂门口是正正的面对面，直线距离不过两百米，走路也就三四分钟。 所以啊，黄川与黄江在那边的举动，姜雪信肉眼可见。 他们连正主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问门卫代师傅找收花生的，他们不像姜雪信一样人情练达，或者说他们不像姜雪信一样富有，什么东西都没给代师傅。 代师傅倒是也不会为难，只是也实在没尽心。 两人要找供销科科长，代师傅进去给找了人，出来给递了话，直接说人不在。 即使黄川、黄江再不通人情，这样明显敷衍的话也不至于听不出来。 “那同志，跟您打听一下，咱们厂里收花生的价格啥价？”黄川不死心，赔着笑脸问道。 “三毛到四毛一斤，你们供销社直接来交就行，要量级的。” 代师傅也不瞒着，这事他们厂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不算机密。 “这么低？”黄川真是惊呆了。 供销社卖七毛钱还要票，他以为他们五毛钱已经很低了，还不要票，那不是当天三千斤就能卖出去。 万万没想到还有三毛这样的价格，还要量级。 黄川与黄江都是交过粮食的。 他们知道这个过程有多苦，量级是他们最害怕的事情。 曾经他们生产队去交猪，为了不让猪运动折斤两，他们大队七八个青壮年生生把猪抬到屠宰场的。 这还没完，路上猪被过度颠簸，拉了，屠宰场一称，生生比在家里称重时少了四斤，没办法，七八个人留下一个看猪，其他人全去周围打猪草打算现场把猪喂上四斤。 城里哪有那么多猪草，几人忙活一通，最后一斤怎么都上不去，只能又生生把猪抬回去了。 一天没吃饭又啥事没干成，青壮年的汉子啊，回到村里气的嗷嗷直哭。 黄川现在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都疼的慌。 “哥，那咋办？”黄川两只眼睛里都是迷茫，这样的价格，他们怎么跟家里交代？ 黄江一言不发往国营饭店走，他想问问姜雪信能出啥价。 两人在姜雪信注视下坐回座位，姜雪信给一人添上一杯茶，毕竟结果显而易见，她也没问，“还再吃点不？” 黄川摇摇头，瓮声瓮气的问姜雪信，“那你能出啥价？” “我能出五毛。”姜雪信摆摆手阻止黄川即将脱口而出的发言，“但你们的货得炒，你们现在说的这样不行。” “炒？”黄川再次迷茫，不过这次的迷茫与在炒货厂门口不同，带着希望，“是像家里炒熟那样？。” 呦，这还炒过花生呢？ 姜雪信大喜，“对，炒熟就行，要刚好熟，不能生着也不能焦。” “那我们可以。”黄川脱口而出。 黄江瞪了他一眼，这事不行。 他们几个人家里就做饭的那种铁锅，一锅最多炒三十斤，三千斤得炒到什么时候不说，光柴火就得多少？ 这事不能干。 黄江越想越越觉得不妥，“大妹子，就说这生的，你多少钱能收？” “唉。”姜雪信叹了一口气，这让她怎么说，但凡长眼睛都看的出来兄弟俩有多缺钱，可她做生意总不能挑贵的买吧。 炒三千斤货要付出的成本，起码一斤得五分钱。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人多眼杂的，没地方干啊，得另外租房子炒，这成本下来就又高了。 “我跟炒货厂一样，也是三四毛。”姜雪信狠下心说。 黄川与黄江的脸色，让姜雪信觉得万分悲凉。 “哥，回去我们怎么说啊。”黄川还补上一句，更让姜雪信心里煎熬。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炒？”姜雪信问黄江，她不明白，乡下柴火应该很多，他们能背着人种出来肯定也不是没地方。 “没柴火、没锅。”黄江简短的描述了一下他们的困难，这还是看在吃了姜雪信一顿饭的份上。 呃。 姜雪信难得陷入沉默。 “这样，我还按五毛收，买锅买碳都我来，你们帮我把这批花生炒了，两口锅留下给你们当报酬，条件是你们明年得提供最少两万斤质量合格的花生给我，生熟都行，价格再议。” “你不怕我们赖账？”黄江看向姜雪信眼睛。 侵略。 姜雪信难得从别人眼睛里看到这种情绪， “怕啊，可怕就什么事都不干的话，我们俩都不会坐到这里。”姜雪信反倒更坚定了。 “成交。”黄江拍板。 姜雪信料定他会答应，毕竟只是辛苦一下收价涨了一毛不说，还白落两口锅。 “给我地址，我明天下午让人把锅跟碳给你们送过去。”姜雪信心机，冒险不假，尽可能还是要规避风险的。 姜雪信从口袋掏出纸笔，她准备黄江说自己写的，没想到黄江却从她手里把纸笔接过去。 “我明天下午两点回去村口等。”黄江边写边说。 “没问题。” 三人就此告别。 要么说创业初期辛苦，姜雪信又骑上自行车回到赵家胡同，七点一十到家，简单吃了个饭又跑出去借辆板车跟背篓。 自行车是贵重东西，一般不好借，非必要姜雪信也不愿意借。 八点半到家，跟姜雪川两人又往炒货厂赶，十点将将赶上接货，接上货又往回赶，晚上十一点半才到家。 卸货、梳洗，姜雪信躺倒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 她硬撑着看了周一民的来信，信是今天午饭后到的，她现在才顾上看。 “小姜，展信安。 任务繁重，很久没有给你来信，希望你不要怪罪。 回宿舍收到你的来信万分高兴，对你在学业上的优秀表现表示祝贺，我会向你学习，争取不落后。 我最近看了很多训练资料，颇有心得，想再学习一些科技知识，不知道你有没有相关专业技术知识推荐？ 另，因为工作安排我将在年底前回京，想到能与你一起庆祝新年，我归心似箭。 深夜非常想你。 愿你注意身体。” 周一民的信一如既往的务实，他也说想念，但完全没有华丽辞藻堆积，只说想念。 姜雪信把信收到炕前的抽屉里，睡觉。 至于回信，不用回。 第94章 国营饭店吃饭 估计这次路上信走的时间长。 现在已经腊月二十了，再有几天就过年，姜雪信的回信要是路上慢一些云市都进不了，十有八九走在周一民后面。 第二天早起，姜雪信就给了姜雪川家里的票本跟一些工业票，让姜雪川买好碳跟锅送到黄川他们家里。 她们家票们今年还没用过呢，碳都是姜雪信在黑市买的，现在还有很多。 姜雪信本来打算过年后闲下来才把票本上的煤炭买回来，到时候家里也有地方放，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你看着他们炒一锅再走，算一下一锅炒多长时间，别让他们过了火候。” 姜雪川都骑上自行车了，姜雪信还不放心的叮嘱。 新的一天开始，随着姜雪川的离开，姜家又陷入新的一天的忙碌。 姜雪信陪着张凤清摆上摊子，趁没人，赶紧去盘点小卖部里面的账目，正常来说，糖、瓜子这些只是占过年便宜，里面才是小卖部以后的固定收入。 “爸，你猜我们昨天赚了多少钱？” 姜雪然陪张凤清看摊位，姜雪信看前面一眼，神神秘秘的问姜路。 “两块？” 姜路昨天数过，里面一共收了二十三块钱，姜雪信教过定价，起码要在收价上加10%作为利润，二十三的百分之十可不是两块。 “起码四块。”姜雪信把钱放回钱盒，“这些钱你抽空存个存折，到时候裁缝店的钱得还哈。” “这钱我跟你妈拿着？”之前没这么说啊，姜路有些害怕。 他可是知道，进货的时候压了四五百块钱的货。 “嗯。”姜雪信不以为然的整理货柜，“裁缝店的钱是我跟我哥一人一半，这边全是你们拿，过年瓜子花生这些咱们三份平分，我跟我哥说好的。” 姜雪信说完就出去了，让姜路反驳的反驳不知道落在何处，哎哎了两声没等到姜雪信回头只能作罢。 出乎姜雪信预料的是，姜雪川当天下午就带了三百斤花生回来了。 一锅一百斤，他在那边等了三锅，三百斤一百五十块他已经结过账了，因为姜雪信没给黄江两个人地址，他也没给，约好明天中午在安门路口再交三百斤。 时间是下午三点，姜雪信看看时间差不多，直接让姜雪川把一袋卸在摊位上继续卖。 按照预计，花生是绝对够卖到过年了，瓜子再拉一两回也问题不大，最有问题的就是糖。 上次拉糖的时候糖厂就查的特别严。 姜雪信让姜雪川守摊，她推着姜雪川刚骑回来的自行车又去了一趟糖厂，拉回一百斤糖，重要的是这次比上次多掏了整整二十块钱。 “明天限量卖吧，一个人二十颗。”姜雪信无奈但没办法。 每个人买一点吧。 腊月二十三，姜雪信早上就告诉路小英今天开始就不接年前的衣服了，定可以，放下也可以，年后拿就行， 做完手里定下的活，裁缝店就可以发放假了。 小卖部就不行，按照姜雪信的推算，花生卖完起码得到腊月二十八。 不过总算闲下来了，每天守着摊位，隔两三天再去拉一回瓜子就行。 就在姜雪信认为一切安定，每天可以过摆摊、帮张凤清做年饭、等周一民回来的闲静生活的时候。 腊月二十七，有一群不速之客来到她家。 带头的是杨红跟韩招娣，身后带着杨红的小叔杨业、他们的班主任程飞、洗衣机指导教授黄老，还有四个姜雪信不认识的人。 “黄教授、杨主任、黄老师。”姜雪信一一打招呼，旁边几个不认识的，她只能微笑着行注目礼。 “姜雪信。”杨业走过来，“我来介绍，这是学校张校长，这是雪花机械厂方厂长，这是教育部梁主任。” “张校长好，方厂长好，梁主任好。” 姜雪信鞠躬，现在握手礼也流行，但是姜雪信不清楚人家想不想跟她握手，反正她是小辈，鞠躬也不丢人。 张校长指着姜家，“你住这里？倒是离学校不远。” 落在姜家摊位上的眼神，让姜雪信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也就没了仔细解释的必要，只是简单应了声是。 估计是觉得姜雪信家门口的摊位不符合他的气质，张校长提议到学校或者国营饭店去谈。 谈？ 姜雪信准备的抓住这个词，丢了一个眼神给杨红。 杨红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两个人打眉眼官司的这会功夫，张校长跟方厂长已经商量好了，去旁边的国营饭店谈。 两个有资格商量的优先，身后其他人陆续跟上，姜雪信一边腹诽明明学校更近一些，一边跟在最后面，顺手拉住杨红跟韩招娣。 “一会不管要跟我们谈什么，我们都说要回去商量一下。”姜雪信悄悄跟杨红、韩招娣交代。 两人点头。 设计、制造洗衣机这一个月，她们已经习惯了听姜雪信的。 没错，姜雪信现在已经有一个大概的猜测，这些人是来找她们谈洗衣机的事的。 学校领导，机械厂厂长，她们三个。 这些要素放在一起，姜雪信想有其他猜测都难。 一行十个人移步包间，除了最后那个杨红小叔没介绍的估计是方厂长秘书的人出去点菜，其他九个人推让了足有五分钟才坐下。 秘书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几乎落座没有两分钟，六个凉菜齐刷刷的被服务眼摆到桌子上，顺便带着菜单。 姜雪信就又看着坐在上席的方厂长、张校长推让点菜。 好不容易菜点完了吧，还是不边吃饭边谈正事，方厂长又让秘书开酒。 “实在抱歉。”姜雪信拿起茶杯，“我先跟各位领导、老师道个歉，我身体不好，酒精过敏又青霉素过敏，酒一点都碰不了。” 姜雪信将茶水一饮而尽坐下。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走。 “这样啊，那姜同学喝茶就行。”方厂长站起来，“我先祝贺一下咱们学校跟三位同学，这次送审的作品如此优秀，一定能在各校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第95章 把它卖出去 看吧，她就是打洗衣机的主意吧。 姜雪信敛眸喝茶。 “对，黄教授跟程老师，你们两位也辛苦了。”刚喝完张校长又举杯，“我敬你们两位。” 行吧。 接下来方厂长敬张校长教育有方，张校长敬方厂长辛苦贡献，程飞敬梁主任工作指导。 等等等等。 姜雪信快炸的时候终于进入正题。 “其实今天把各位请到这里，是有件事想说。” 方厂长等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举起手中的酒杯，“机械厂对京大送赛的洗衣机非常感兴趣，不知道学校这边愿不愿意让雪花这边来制造？” “这……”张校长沉吟。 “当然，雪花不会白占京大便宜，我们愿意给京大提供一笔资金做奖学金。”方厂长将酒杯伸到张校长面前。 “唉，方厂长也别怨我，京大为了这次比赛付出良多，就这几个，”张校长指着姜雪信三人，“那是彻夜不眠的熬了一个多月，我们不能让有功之人心寒不是？” 所以呢？ 姜雪信察觉到一丝不祥。 “当然不会。”方厂长笑看姜雪信三人，“我们打算提供五千块钱奖学金，再单独给三位同学一笔奖励，每人三百块钱如何？” 说三百块钱的时候，全场人目光都挪到姜雪信三人身上。 杨红还好，低头干笑余光瞥向姜雪信，韩招娣是彻底没稳住，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姜雪信。 “姜同学？”方厂长站起来，“五百块钱不少了，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的事，或者你们想以后到机械厂上班也行。” 姜雪信心里嘿嘿一笑，上价值是吧？ “方厂长给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可惜……” 姜雪信也特意等所有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听说今年国家放开外资进入，我空下来上赶着去招商部参观学习了两天，那边有很多想开厂的人，有一个听说我是京大学生就找我调研，还给我看了他们的开厂计划书。 他们也是做机械的，计划书上有一句话我很喜欢，说什么想把方便送进千家万户，想更深层次解放妇女。” “我吧，肤浅”姜雪信苦笑，“一看这个当时就忍不住了，把我们送赛的洗衣机的事抖了个底朝天，这，一女不许两家不是？” 国家开放外资我给外资，政治站位正确。 想深层次解放妇女，高度优秀。 姜雪信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一百分，且看机械厂怎么表演。 三百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方厂长与张校长对视一眼，他们都以为对方是今天谈判的主角，没想到半途打出来的姜雪信才是。 要说这事，这是信息不畅坏处，也是信息不畅的好处。 洗衣机及送审资料前几天送到的评审委员会，在送往评审委员会档案室的过程中阴差阳错被方厂长看到。 方厂长也不是庸人，当场发现商机。 资料只有一份，方厂长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偷偷从档案买出来，这种花费小资料却不全，毕竟资料上只有原理，不会有配件来源、装配注意点以及其他一些少走弯路的东西。 方厂长明智的选择第二条，从学校手里买。 当然，他更想从姜雪信三人手里直接买，可他着急建生产线调查姜雪信三人信息需要时间，给学校一点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再说多给学校就可以少给姜雪信三人，方厂长算盘打的不要太精明。 万万没想到，姜雪信竟然提前泄露出去了。 “不知道姜同学说了多少？”方厂长面色沉重的放下酒杯，不复刚才意气风发。 姜雪信得心应手的再次苦笑，“说了起码六七成，要不是我是过去参观的，我手里的资料都能全部给他。” “你这……”张校长有些急气，“怎么这么草率？” 草率的做了就算了，还草率的说出来。 张校长主要认为姜雪信不应该说出来，这不是断了学校五千块钱奖学金的财路吗？ “我知道错了。”姜雪信爽快认错。 一顿饭不欢而散，主要张校长比较难过，方厂长更精明一些，猜到有可能是姜雪信的托词，临走时还打量姜雪信许久。 “你真给别人了？”杨红笑着问。 一学期相处，足够她知道姜雪信是什么样的人，没有经过她们俩的允许，姜雪信绝对不会冒失的告诉别人。 “当然没有。”姜雪信带着杨红两人往自己家走，家里好说话。 看清姜雪信觉得路上不方便，两人加快脚下速度跟姜雪信回家，路上还给姜雪信解答了学校怎么找到她们家的问题。 住宿登记。 她们不说姜雪信都忘了，住宿登记她登记过亲戚家在赵家胡同。 那就是说学校并不知道这里是她家，也不知道摆摊的是她家，姜雪信心里有数了。 回到家，姜雪信先给杨红跟韩招娣一人倒了一杯水。 “我是嫌弃价格太低了。”姜雪信直接给出答案。 韩招娣：“不低啊……” 杨红，“你不怕张校长为难你？” “太低了招娣，方校长敢给学校五千，说明我们这个东西起码值五千，要是你想贱卖，三百块钱记得卖给我。” 姜雪信逗完韩招娣，扭头对着杨红，“五千块钱，张校长不至于立马就跟我过不去，最多以后遇到什么事为难我一下，东西卖出去我们给学校五千块钱就是。” “所以？”杨红立马听懂姜雪信言外之意。 姜雪信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这几天努努力，争取尽快把它卖出去。” “说的简单。”杨红白姜雪信一眼。 “对啊雪信，我们去哪里卖啊？”韩招娣也不看好。 “造洗衣机这么久了，如果有钱，你们想给自己或家里买台洗衣机吗？”姜雪信给二人添水，漫不经心的问出一个与前面对话完全不搭的问题。 “当然会。”杨红爽快应答，“我都想过的，等学校奖励的一百块到手，到时候我添上自己攒的零花钱给我妈买一台。” 相比于杨红的爽快，韩招娣就认真谨慎许多，低头认真思考着。 第96章 三万块 姜雪信也不着急，一边喝水一边等着她答案。 “会。” 韩招娣想了大概有两分钟，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就结了。”姜雪信放下水杯，“如果有钱，洗衣机会成为千家万户的必需品，而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有钱是迟早的事。” 姜雪信拿来一张纸，递给杨红跟韩招娣，“这是我算的洗衣机制造成本。” 杨红相信姜雪信，她先看结果，继而发出惊呼，“制造成本九十四？我叔叔买的洗衣机两百六，还没有咱们的好。” 姜雪信点点头，指着纸上的明细，“明细都在这里呢，相差就算有十块，人家量产很多东西比我们便宜能补回来，你以为贵出来的一百来块钱是什么，就是技术费。” 这…… 别说韩招娣了，杨红都是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她们做洗衣机这么值钱。 要让姜雪信知道杨红在想什么，姜雪信肯定会说，“当然了，要不点灯熬油一个月又搭钱又搭东西的，我图什么。” “你说怎么做吧。”杨红松开洗衣机成本让韩招娣一个人看，她直接撂牌，她算是看清楚了，相比姜雪信她们真的嫩太多了。 有能人跟着能人走就行了，这样你能走到90%的人前面。 这话是杨红的爷爷教给杨红的，此刻杨红觉得无比深刻。 “三万块或者三成股份。”姜雪信不吝撂出底牌，“不管谁卖出去，我们给他三千块。” 杨红跟韩招娣听的直抽气，你可真敢想。 就是这么敢想。 姜雪信从抽屉里取出三沓资料，“这是我写的洗衣机设计简略版，如果你们支持我们就开始推销，如果不支持，我还是那句话，三百块钱我很愿意买走你们那份。” 一万块跟三百块。 这不能成为选择题。 杨红跟韩招娣纷纷表示三百块不卖。 接下来就简单了，姜雪信开始分配工作，“杨红我们先拜访熟人找关系，招娣年后去招商部门口蹲守，记得不要怕丢人，就说我们是学生想给洗衣机行业发展出一份力。” “我明天就可以去。”韩招娣着急。 一万块啊，她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 姜雪信摇摇头，“你休息几天吧，方厂长的人这两天肯定在那边守着。” 韩招娣只能作罢。 腊月二十八，姜雪信带着支三十年的人参拜访了莫科同家，感谢莫科同帮她牵线糖厂。 “你赚到的可不够买这株人参。”莫科同当场道破，要求姜雪信有话直说。 姜雪信放下手中的茶杯。 莫家莫科同的父母都在上班，还没放假，家里就莫科同跟保姆两个人，姜雪信也就不扭捏。 “想问问你认不认识机械厂的人，能当家做主的那种，我想卖洗衣机设计图。” 莫科同知道姜雪信比赛的事，毕竟有刘慧是个大嘴巴，还喜欢去姜雪信家。 “这你可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刘慧，她舅舅在江平市第一机械厂当厂长，即使他不要，肯定也认识这方面的人。” 这姜雪信倒真不知道。 姜雪信再次对刘慧的家庭条件多了一层认知。 “原本我是宁肯找你也不愿意找刘慧的，刘慧太天真，家里大人把她当小孩，不愿意她接触这些事情。”姜雪信有些为难。 “你不也把她当小孩？”莫科同一针见血。 确实如此，姜雪信无力反驳，“那你意思我找刘慧试试？” “试试呗，给刘慧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莫科同一边给姜雪信挪水果一边劝她。 不管是裁缝店还是小卖部，现在都在起步阶段，还是小打小闹呢，算不得赚钱，只有洗衣机才是能被视为第一桶金的存在，姜雪信没办法不心动。 “那就试试。” 莫家与刘家离的实在是近，等姜雪信决定了，莫科同想想自己是个男孩子跟姜雪信独处一室不合适，就让姜雪信坐着，他亲自跑到刘家去把刘慧带过去。 刘慧一个人在家，听到姜雪信在莫科同家登登登就跑过来了，鞋都没换。 都站到莫家门口了，莫科同才拎着鞋跟上。 “小信。”刘慧根本不换鞋，抬头喊姜雪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起她不害怕姜雪信了，还把对姜雪信的称呼改成了跟姜雪信家人一样的小信。 姜雪信赶紧对她招招手。 刘慧咚一声倒在沙发上，“你找我有事啊？” “对。”姜雪信把新写出来的简略版洗衣机制造方案递给刘慧，“我想请你帮忙找你舅舅帮我推销一下。” “我舅舅？”刘慧不解的接过资料。 她一边看姜雪信一边解答，“这是一份洗衣机制造方案，我想卖出去，三万块钱买断行，给我三成利也行。” 刘慧瞪大眼睛抬起头，“三万块？”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姜雪信不知道三万块是多少钱。 “对，三万块。” 姜雪信肯定又点头，以此向刘慧证明，她完全没听错。 “我们初二会回我舅舅家，我到时候会交给我舅舅，让他看看，我保证会好好跟他说，但是……” 刘慧声音里已经流露出不看好。 “你帮我问问吧，其实我自己也更愿意分成。”姜雪信挺有信心。 莫科同不知道姜雪信竟然是带着计划书来的，看刘慧毫无兴趣，她就从刘慧手里接过去看。 刘慧跟姜雪信说话，“我最近忙着跟老师接待外宾都没去你们家，你家有没有做什么好吃的？” “有，过年的时候你过去吃。”姜雪信敷衍的答应，她对刘慧说的接待外宾的事更有兴，“你们在哪里接待外宾？外宾来做什么？” 姜雪信觉得自己像十万个为什么。 “友谊饭店啊。”刘慧一点不嫌弃，有问就答，“是美国的访问团，过来考察说要投资什么的，我也不懂，就是被老师喊过去帮忙而已，他们给小费还挺大方的。” 刘慧不是学英语的，只是阴差阳错被发现有天赋老师才喊着她。 对英语接待这事她完全没当回事，天天跟着玩而已。 第97章 周一民回来了 姜雪信思索直接跟外宾谈的同时，莫科同已经大概把方案看了一遍。 “三万块贵不贵？” 刘慧好奇的问，她只关心这个。 莫科同小小的白她一眼，怨不得别人把她当小孩，“我对市场不了解，判断不来，但是如果我做的话分成我愿意，这比现在市面上的洗衣机好很多。” 刘慧也是见过洗衣机的，当然知道洗衣机多方便。 如果姜雪信这个比市面上的好，那确实值得造。 “我会跟我舅舅好好说的，我保证。”刘慧举起右手，三指向天保证。 姜雪信笑，她不好意思跟刘慧提钱，“那我先谢谢你，一定不会让你白辛苦的。” 三人说了一会话，姜雪信就告辞回家了。 她还得想想其他办法，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小姜。” 姜雪信正低头走着，就听到周一民的声音，他声音有些沙哑，但姜雪信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抬头一看，周一民风尘仆仆，满脸胡子拉碴的，还拎着行李呢。 看方向是要去她家。 姜雪信连忙跑过去，语气里满是心疼与好奇，“你刚到家？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她见过周一民赶路，之前也没这么狼狈啊。 “我……，前段时间受伤了。”周一民带着犹疑说了实话。 “受伤了？哪里受伤了？那你怎么回来的……”姜雪信一边问一边伸手接周一民的行李，“受伤了就发电报我跟哥去接你啊，怎么敢一个人拎着行李回来？” 看周一民不说话，姜雪信急的都想把他拉过来看，“你说话。” “肚子上中弹了，养好了才出院的，就是不能剧烈运动，问题不大。” 周一民一边解释一边把包让姜雪信拎走，他包里就两件衣服，不重。 “你真是，发个电报让去接你就那么难？”姜雪信带头往家走，完全枉顾她刚才还想着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遇到的地方距离姜雪信家还有不短的距离，但正常情况下姜雪信只要走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本来周一民在会更快，今天却不然，两人走了三十分钟才到家。 “这是怎么了？” 姜雪川也被周一民的样子唬了一大跳，太邋遢了，周一民哪次来他们家不是穿了人五人六的？ “受伤了。”姜雪信把姜雪川拨开，“妈，家里还有排骨吗？” 摊位上这会客人少，张凤清在里面跟姜路说话呢，听到姜雪信叫赶紧出来，“一民过来了？” “是，伯母。” 周一民恭敬的打招呼。 姜雪信拉住他，“妈，他受伤刚回来，回去休息一下，家里还有排骨吗？” “妈昨天就说没了，我去买，还要什么？”姜雪川也带着担心接话。 “再买点山药，有猪蹄再买两三个。”姜雪信嘱咐完姜雪川就拉着周一民进房间。 她直接把周一民往她的房间拽。 两人路上经过小卖部，周一民礼貌的跟姜路打招呼，姜雪信着急看他伤口，直拽着他走。 姜路那么迟钝，都觉得这个女儿没眼看。 “衣服扯开，我看看伤口。”不亲眼见到，姜雪信总是不放心。 平时两个人相处总是周一民主动的多，周一民怎么都没想到姜雪信这么大胆。 “伤口在肚子上，再说爸妈还在外面，不……” 周一民的话没敢继续说出去。 姜雪信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要不你动手，要不我动手。 那还是自己动手吧，周一民特别识时务，当即站的距离姜雪信远一些，主动脱掉外套、撩起上衣。 周一民是正经东方肤色，黄二白，加之他经常赤身训练又有些发黑，这会白色的纱布从肩头缠到腰间，黑白分明。 本来应该是很养眼的画面，姜雪信这会儿却完全没兴致关注。 “都出血了。” 姜雪信没好气的瞪一眼周一民，上前把渗血纱布打开。 如周一民所言，确实是受了枪伤，中弹了，刚做过取弹手术，伤口被缝起来还没拆线。 路上颠簸，可不就出血了。 “能自己擦洗身上吗？”姜雪信没好气的问，都快馊了。 周一民见姜雪信不说他，劲劲儿的又上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盯着将姜雪信，“不能的话你帮我洗吗？” “呵呵，姜雪然帮你洗。” 姜雪信说着就要开门。 周一民赶紧拉住她，“能自己洗。” 早这样不就得了，姜雪信白周一民一眼，“你顾忌着伤口拿衣服，我去给你放水。” 因为姜雪信老爱洗这个洗那个的，姜家也不缺碳，这个冬天厨房热水就没断过，这会倒是便宜了周一民。 要换的衣服、肥皂、水、毛巾、药粉、干净纱布，姜雪信看着样样都准备好才退出来，叮嘱周一民不用自己倒水，等姜雪川回来倒。 姜雪川回来的挺快，几乎姜雪信刚从厨房退出来，把纱布扔到洗衣盆里就回来了。 “看，今天的排骨可好了。” 姜雪川献宝，他买了大概有四五斤排骨，张凤清做肉菜一般，姜雪信动手少，家里也好久没吃排骨了。 “是还不错。”姜雪信接过来。 厨房进不去，她去客厅拿了暖壶出来搀着凉水洗排骨，两人就在离厨房不远的地方。 姜雪川在一旁收拾山药，“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枪伤，看伤口还行，再养养差不多。” “伤在哪儿？” “肚子上。” “吃啥补啥，肚子上你应该让我买点猪肚大肠一类的，怎么买猪蹄呢？” …… 后面姜雪信怎么回答的，周一民就听不到了，不是他耳朵忽然不好了，是外面姜雪信开始从龙头上放水，杂音太大。 其实就按三个人的距离，姜雪信的判断都是周一民听不到。 周一民听着外面的水声与偶尔嘈杂的人声，没忍住笑容咧上耳边，他是实在忍不住。 从小周一民就是别人家孩子，父母工作忙碌常年在外，自己跟着保姆都能照顾好自己，甚至还学习优异。 可没人问过他想不想做别人家孩子，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这样的幸福。 他父母啊…… 第98章 哪来的人参 “洗好了没？我进来了？” 周一民的思绪被姜雪信打断，“进来。” 跟姜雪川撕撸了一会儿排骨，姜雪信因为周一民受伤低沉的心情倒是好多了，推门进去还给周一民解释了一句，“我怕你不好缠纱布。” 纱布确实不好缠，周一民举起手中的纱布示意。 姜雪信便走过去给他帮忙，“你一会要不睡一会？” “你去哪？”周一民可没忘，他碰到姜雪信的时候，姜雪信步子走的有多快，明显是正忙着呢。 “不去哪啊，我把排骨炖上，帮你把衣服跟纱布洗了，然后做饭，然后叫你吃饭……” 姜雪信笑着，一样样数给周一民听。 “我自己洗吧，水太……” 姜雪信一个白眼堵回去周一民，冬天衣服厚重，即使是毛衣也难洗的慌，非使劲洗不可，周一民那个样子，哪能使劲儿？ “想都别想。” 姜雪信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可……” “可什么，洗衣服这事你想都不要想。”姜雪信说着就要去收衣服。 周一民一把拽住她胳膊，脸都红了，“别……贴身衣服……” 后面四个字周一民说的叽叽歪歪的，要不是姜雪信离得近，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笑的开怀。 这两天乱七八糟那么多事，忽然间就全没了呢。 姜雪信眉毛一挑，上前就要抓周一民放在旁边的衣服。 “别……嘶……” 心急的人被伤口困住，姜雪信已经把衣服拿到手里，“我让我哥帮你洗，你说你着什么急，是不是又出血了？” 姜雪信又把衣服放回去，早知道不逗他了。 让姜雪川洗他也接受不了啊，周一民赶紧越过姜雪信，把贴身衣物放到姜雪信带来的盆子里，“这件我自己洗。” 行吧。 只有一件，姜雪信还是能接受的。 两人洗完衣服排骨就炖的差不多了，姜雪信假作从自己房间实际从空间拿了一株人参出来，将人参切片放入排骨汤中继续炖着，开始做饭。 考虑到周一民是个伤员，姜雪信一改往日的麻辣风格，只上了一个辣子鸡丁，其他都是家常豆腐、白菜肉片、西红柿炒鸡蛋一类清淡菜色。 姜雪信做饭期间，周一民一直没有休息。 即使他根本不会做饭，也跟在姜雪信后面剥葱、剥蒜、陪说话什么的，一刻都没停下。 饭菜上桌时坚决不让姜雪信动手，说这些他都能干。 张凤清已经知道周一民家里条件不错，也见识基本没有自理能力的杨红跟刘慧，对周一民的勤快、能干表示极大认可。 不但认可，她还偷偷拉着姜雪信跟姜雪信说，“一民这孩子是真不错，比你哥勤快能干多了。” 姜雪信苦笑不得。 明明姜雪川已经是很勤快能干的人了，说周一民跟他一样还好，比他勤快那还真不至于。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 姜雪信拉着张凤清往客厅走，“我知道了，但你这么说大哥会伤心的。” 会伤心的姜雪川在客厅看着周一民跟姜雪然傻乐。 周一民到的时候姜雪然出去玩了，回家看到周一民高兴坏了，之前见过两次，周一民给他糖还给他钱，姜雪然当然喜欢他，逮着周一民一口一个姐夫的，求着周一民带他出去玩。 姜雪信看他半个身子都快挨到周一民身上了，赶紧把他扒拉下来，也有不让他继续喊姐夫的意思。 被扒拉下来的姜雪然，依然坚定的要坐在周一民旁边。 姜雪信拿他没办法，只能应了他，六人一起坐下吃饭，姜路是张凤清单独给端出去的，他要在小卖部看店，就在小卖部吃。 路小英是第一次见周一民，她没想到能干又学习好的姜雪信，竟然这么早就谈对象了，家里人还支持。 姜雪信明明白白的看到路小英偷看了一眼姜雪川。 姜雪川呢，忙着问姜雪信哪里来的人参呢。 姜雪信摇摇头收回目光，这种事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 “当然是买的，新平街那边的药铺就有。”姜雪信毫不在意的骗姜雪川，反正姜雪川大大咧咧的，绝对不会去求证。 没想到她这次想错了。 姜雪川老排骨的筷子顿住，“不对呀，你确定是新平街那家吗？那家我跟钱大妈去买过人参啊，说他们家不卖人参。” 呃。 什么是无语现场，姜雪信表示，现在这就是。 如果只有自己家人，姜雪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忽悠过去，这会儿周一民跟路小英在，为了避免与此刻同样的境况，她还真有点不太好编。 “你记错了吧，我们一起去买的，有人参。” 姜雪信正准备硬着头皮编的时候，周一民开口了，他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搞的姜雪川还真有点怀疑自己。 “是吗，那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 姜雪川疑惑的挠挠头，可能是药房当时没有骗他。 “肯定是你记错了，姐姐姐夫肯定比你记性好。”姜雪然平时有事都力挺姜雪信，何况今天还加了个外挂周一民，当然更觉得姜雪信不会错。 “是，你姐记性最好，你赶紧吃饭吧你。” 姜雪川夹一块排骨给姜雪然，堵住他的嘴。 姜雪信则低头默默吃饭，人参的事她最清楚，周一民不帮忙解围还好，就是这个解围，说明她频繁拿出人参的事，周一民已经起疑了。 “吃饭。”周一民给姜雪信添上水。 姜雪信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周一民对这点一直记得很清楚，也很注意。 此刻他的本意是劝姜雪信别想人参的事了，明明夹菜也可以，甚至更方便，他还是选择了倒水。 怀疑了又如何，那可是周一民。 看着满杯的水，姜雪信心头担忧散去，回以周一民微笑，“你多喝点汤。” “嗯，你也快吃。” 周一民催姜雪信，一顿饭都没看到她吃几口。 “一民你，今晚回家还是？”张凤清看两人亲亲热热的，实在没忍住问出口，京市这边可不比家里，没有周一民住的地方。 第99章 算账 “咳咳……” 姜雪信被张凤清的直接震惊到，刚吃的辣子鸡丁就卡在喉咙里，当下咳嗽个不停。 周一民也顾不上回答张凤清，专心低头给姜雪信拍背，又递水过去，“慢点，快喝口水缓缓。” “妈！” 姜雪信震惊过后害羞，咳嗽一停下就红着脸喊张凤清。 周一民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应该先回自己家的，这不是，想姜雪信了吗。 “要回去的伯母，过年了，房子也得回去收拾。” “啊，那就好，不，那就快吃饭。”张凤清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快吃饭。” 这会儿不好意思有什么用。 姜雪信没办法，只能也坐下继续吃饭。 饭桌上除了姜雪川跟姜雪然毫无知觉，闷头干饭，其他人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也吃的差不多了。 姜雪信看周一民把碗里的饭吃完，自己先站起来，“妈，你们先吃，我送他出去。” “哦，好，你们去。” 张凤清知道自己刚才问急了，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推让。 周一民礼貌的跟张凤清几人告别，姜雪信回房间帮他拿了行李，两人才出门。 “这是你给我拿的行李？”周一民接过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本来就少，现在换了衣服，洗干净的因为没干姜雪信也没给他装，行李更少了，就一个薄皮皮。 姜雪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衣服没带，纱布都给你装进去了，你家还没你一套衣服。” “还真没有。” 周一民想着他那个家，要不是过年他都不想回去。 “啊？”姜雪信不敢相信，周一民的家庭她知道一些，可家里回去竟然连一身衣服都没有，不应该吧。 周一民无意深聊自己家庭，反正他也常年不回去，“算了，不说这个，明天陪我去买衣服吧。” 明天是腊月二十九，今年是小年，二十九晚上就是除夕。 除夕前周一民衣服确实干不了，另外新年，姜雪信的执念是新年尽可能还是应该穿新衣服。 “那行，就去新平街的供销社，我上次看那边衣服还不错。” 正好看看周一民的尺寸，年后开工了给周一民做一件，之前是她没想到，姜雪信心里暗暗打算。 周一民是想约姜雪信出去逛，给姜雪信买点衣服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才不在乎过年要穿新衣服，更没有什么好送的。 “你先回去吧，路上冷，我明早来接你。” 既然约到了，周一民就催姜雪信赶紧回去。 大男人又没有行李，确实没什么好送的，姜雪信也就回去了。 腊月二十九，姜家裁缝店、小卖部一起停工，昨天让路小英在家里吃晚饭也是因为这个，给路小英红包来着，平时路小英不在家里吃晚饭的。 但姜雪信一家还是选择了早起。 不为别的，姜家今天算账。 姜雪信先跟姜雪川算裁缝店的，按照阳历时间算。 裁缝店是去年阳历10月10号开业，到今年2月14，四个月零五天，不算房子只算装修跟采购回来的布料，一共投资是六百五十二块钱，账面收入一千四百零九块五毛三。 账面收入减去了路小英的工资的。 平日花销姜雪川不愿意要姜雪信的钱，姜雪信就给他从账上预支了一百块钱。 零头不分，就扔在裁缝店的抽屉里，等于两个人一共要分的是七百四十八块钱，一人三百七十四块，要扣走姜雪川预支的一百，姜雪信给了姜雪川两百七十四块钱。 “这么多？” 姜雪川拿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钱咋舌，虽然之前已经知道收入不错，这个收入，姜雪川还是万万没想到。 要知道京市工人一年工资可能也就四百多一点，虽然人家多些票，但他四个月就挣了快四百啊，其他八个月难道还补不回来一点票？ 姜雪信把账本收起来。 她还是老习惯，一边一年一个账本，她自己还会把自己的单独记到一个本子上，这样什么都好查。 “明年会更好的。”姜雪信笑着推姜雪川，“你去看爸妈在干嘛呢，咱们把小卖部的账也算一下。” “哦，好。” 姜雪川拿着钱就出去了，不能在外面炫耀，他还不能给自己爸妈炫耀一下了？ 张凤清在厨房做饭，只有姜路带着姜雪然进来，姜雪川都没进来。 姜雪信都不用问，就知道她哥肯定跟她妈炫耀自己四个月赚了多少钱呢，“小然去叫大哥进来，你说他要进来晚了我就把他这边的钱扣下来。” “好。” 一向最听姐姐话的姜雪然立马出去传话，把姜雪川喊进来。 姜雪信看着江雪铲想反抗又不敢的样子就想笑。 小卖部腊月二十开门，一共开了九天，门市摊位两边账，本来门市的账全部是姜路的，但因为是借的裁缝店的钱开店，所以姜雪信就一起算一下，以后就姜路自己算了。 门市装修算在裁缝店，柜子算自己的。 大头主要在前期进货上，加上柜子一共支出五百二十三，收入就很少，不过八十九块钱，利润也就十六七块钱，不过利润是姜路的，姜雪信没细算。 摊子上就比较多，过年嘛，糖、瓜子这些东西总要挣扎着买一些的。 花生黄江那边确实给了三千斤，加上之前在炒货厂拿的，一共是三千一百斤，如今剩下一百三十斤，别小看这一百三十斤，卖不掉就是亏损。 总账就是支出三千四百二十块，收入四千五百九十六块五，这里没算亏损的一百三十斤花生，一共盈利一千一百七十六块五。 平分三份，姜雪信顺手给在旁边凑热闹的姜雪然五毛钱再平分，每份三百九十二。 钱还是全在姜雪信这边放着，姜雪信拿出来数给姜路跟姜雪川。 姜路不要，还拿出自己的八十九块，加上他们这份四百八十一，一并推给姜雪信，说再欠姜雪信四十二块钱。 姜雪川：忽然不觉得裁缝店四个月挣的多了。 “那四十二块钱就当我给你跟妈发的压岁钱，今年我可就不给你们俩发了。”姜雪信没扭捏把钱收起来。 之前就是这样说的，生意就是要色色分明。 第100章 周一民的母亲 “那行。” 姜路想想还是应了。 他倒不是贪图姜雪信四十二块钱，不敢欠钱而已。 他一辈子哪里借过钱，之前看着投入他是天天都睡不好，都想跟姜雪信说不干了，不想辜负姜雪信硬忍着的。 现在大头还了，知道姜雪信不差钱，凑兴也有五分。 “爸，怎么样，不害怕了吧？” 姜雪川笑话姜路，自从姜雪信开始顶事，姜雪川不再像在红星生产大队那样老成，有了二十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不害怕了。”姜路长舒一口气。 说也奇怪，刚来姜路每天吃着药还老喊不舒服，开始挣钱后也不喊了，每天休息时间都比之前少很多。 “九天就挣四五百，想想以前为了一两块钱全家吵架真像个笑话。” “那可不，我也觉得咱们以前挺傻的，幸亏雪信坚持要读大学。”姜雪川附和，他是真心觉得姜雪信这个大学读对了。 姜雪信忽然抬头，“那要是以后能上大学你上吗？” “啊？” 话题怎么忽然就转到这里了？ 姜雪川想了想，他确实不是念书的那块料，“还是算了，我还是好好给你跑腿。” “大哥真羞。” 姜雪然终于藏好他那五毛钱了，刚跑出来就听到姜雪川说不想念书，赶紧嘲笑他。 两人正闹呢周一民就到了。 与昨天风尘仆仆、空手进门不同，周一民今天那可是满手礼物，给姜路的烟跟茶叶、给张凤清的进口雪花膏、给姜雪川的军靴，给姜雪然的玩具，每个人都照顾的体贴周到。 除了…… 姜雪信。 “我的呢？”姜雪信看着空空如也的布袋子，为什么没有她的。 周一民笑着把空袋子叠好放回背篓里，“我带你去买，你想买什么买什么，再说你都有最好的了？” “最好的？” 姜雪信还准备问呢，周一民已经在跟姜路、张凤清告别了，等到出去，她还没忘记这个话题。 “最好的什么，你还没说呢？”姜雪信一边跟在周一民后面一边问。 她有收什么忘记了的礼物吗？ 出了姜家往新平街走，大概需要三十分钟，路上都是居民区，如果是平时肯定人来人往人不少，今天大年三十，估计都在家里忙呢，路上就几个孩子不怕冷在外面玩。 周一民伸出手去，抓住姜雪信随时准备拽他衣袖的手，靠近姜雪信一些，“我啊，我不是最好的礼物吗？” 姜雪信沉默两秒。 “这都是谁教给你的？” 姜雪信充分怀疑周一民看了什么土味情话大全。 周一民坚持自己自学成才。 路也不远，两个人笑笑闹闹的一会就到了，本来说好给周一民买衣服的，周一民却坚持先给姜雪信买。 “起码先去看看，实在没有喜欢的咱们再去给我买。” 姜雪信只好妥协，就当看看新年服装流行趋势了，想通的姜雪信反而扭头带着周一民走。 供销社人多，自然不能再牵着手，周一民气定神闲的跟在姜雪信后面。 “这个适合我妈。” “小民？” “妈。” 刚看到一件相当适合张凤清衣服的姜雪信，被身后对话雷到脑仁发疼。 周一民的妈，姜雪信忍着头疼回头。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打扮干练的妇女，短发，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带着一个姜雪然一般大的小孩，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 姜雪信很不喜欢这个眼神。 “小姜，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对象小姜。”周一民声音不带任何起伏的介绍，就像介绍两个以后不会见面的人。 算了，看周一民面子吧。 姜雪信忽略对面不善的眼神，简单的上前招呼一声，“阿姨你好。” “你好。”周母收回投射在姜雪信身上的目光，转头面向周一民，“你回来不回家就是因为她？” “为什么总要往别人身上找理由，去年我也是三十晚上才回家的。” 姜雪信第一反应是想周一民昨天不是回家了吗，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周母话里的恶意，等她反应过来，周一民已经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了。 “你……” 看得出来，周母在很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了，没有发出怒吼，只有嘴唇气的发抖。 “妈妈。” 跟在周一民母亲身旁的男孩忽然挣开周母的手，手脚并用的向姜雪信冲过来，“你这个坏人，我要打死你。” 姜雪信，我确定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周一民当然不会放任他弟弟，拦在姜雪信面前，一把抓住男孩的左肩把他固定住，两眼盯住周母，“是妈你把他叫回去，还是我把他摔回去？” “妈妈……妈妈……” 男孩瞬间大吼大叫的，大半个供销社的人都看过来，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 “周一民，他可是你弟弟。” 周母气急败坏的把男孩从周一民手里解救出来，“一方，你没事吧？” 姜雪信拉回周一民，能有什么事，她刚才可是看着的，周一民根本没使劲，就一个小孩，周一民要是使劲这点喊声可不够。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对一个孩子动手。” 确定过周一方没事的周母，转头就带着冷哼对周一民开炮，眼里对周一民的嫌弃那叫一个清楚明白。 要不是周一民说过是亲妈，姜雪信绝对怀疑是后妈。 “阿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对孩子动手了？眼神不太好啊，大家应该都没看到，不然我们演示一下？”姜雪信一幅请教的样子，半点听不出生气。 周母属实没想到，一个周一民的对象，还没进过他们家们呢，就敢对她这样说话。 是谁给她的底气？ 周母瞪一眼周一民，这个儿子生下就是气她的。 “你……，牙尖嘴利，我不会同意周一民娶你的，你这种人不配进我们周家的门。” 姜雪信对周一民摇摇头，死死把周一民护在身后，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一定要在现在说出来，一定气势十足，“同不同意是阿姨的气度，能不能进门是我的本事，阿姨，我们不妨，走着再瞧？” 第101章 与米世红重逢 “哈哈哈哈哈……” 人群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姜雪信本来不在意的，只是这声音实在熟悉，她便回头看了看。 因为这阵笑声，周一民憋住的笑当场就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虽然收住，但周母更生气了。 “米世红？” 姜雪信带着疑惑喊出声，应该对吧，她来京市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保护所谓机密的人，最后还是她送到研究所的。 不是姜雪信眼神不好，实在是米世红的打扮，与那时候太不一样。 之前满身邋遢，现在看着就很像个学者。 “你，哼，周一民你好本事，倒是学会躲在女人后面了，我看你今晚回不回家。” 因为姜雪信叫出米世红，周母意识到米世红身份不一般的同时又意识到供销社可能遇到熟人，撂下一句狠话就走。 估计也想回去查查她的身份吧。 姜雪信毫不在意，她现在注意力都在米世红身上。 米世红毕竟跟姜雪信一起往研究所走了一路，并不奇怪姜雪信认出他，笑是实在看姜雪信又横又劲儿的没忍住，本来也要跟姜雪信打招呼的。 “好久不见，感觉小友更厉害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姜雪信翻着白眼回了一句，她并没有想过再见米世红。 在姜雪信眼里，米世红是个麻烦的存在。 米世红被姜雪信噎了一下，只能苦笑着说，“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姜雪信耸耸肩，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小姜，这位是？”周一民对米世红倒是挺有好感，很像他之前的一个领导。 姜雪信既然没打算跟米世红有牵扯，自然更没打算介绍给周一民认识，可周一民偏偏有兴趣，姜雪信只能笑着介绍，“米世红，京市研究所的研究员，具体研究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保密项目。” “周一民，我对象。” 相比对米世红详细的介绍，姜雪信对周一民的介绍堪称敷衍。 这是不放心米世红呢。 米世红跟周一民都是人精，自然从姜雪信的话里把姜雪信的心思扒拉了个清楚，不过姜雪信也没想着遮掩罢了。 两人礼貌问好。 原本就是萍水相逢，这次更是偶遇，姜雪信看着两人打过招呼就准备跑了，被米世红一句话拦住。 “姜雪信，你是京大学生对吧，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实验室？” 不得不说，不管米世红身后有什么复杂的关系，他的这个提议，姜雪信都是有兴趣的。 京大实验室诶。 多少人，或者说多少读书人、研究人员梦寐以求的地方，她一个大一学生现在竟然就有机会进去。 可姜雪信也知道，米世红看中的并不是她的才华。 或许是报恩，或许是利用，独独不可能的就是因为才华，她一个大一学生，锋芒未露，还不配。 姜雪信不稀罕骗人，她准头看着米世红，“不得不承认我非常有兴趣，可相比于兴趣，我更清楚自己的能力，谢谢你的好意。” “就这么拒绝了？不再考虑考虑？” 米世红意外又不意外，他料到大概率姜雪信会拒绝，可没想到这么干脆。 “不用了，再见。” 姜雪信扭头就走，心里默念“再也不见，起码暂时别见。” “等等。”米世红追上去，把一张他的工作牌塞到姜雪信手里，“或许你再找人打听一下米世红的实验室，后悔了拿这个来实验室找我。” “好。” 姜雪信爽快答应，拿着米世红的工作牌就拽周一民离开。 周一民被她拽着直奔男装区，“赶紧挑件衣服我们快走。” 她还回头看看身后，仿佛担心米世红追上来。 好在没有。 周一民看姜雪信都担心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给自己买衣服，也放弃了一开始的敷衍，踏踏实实配合她给自己挑衣服。 “他是有什么问题吗，你连研究所都不愿意去。” 外行如周一民，都知道研究所是个好地方。 姜雪信一边挑衣服一边跟周一民普及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自己在火车上一时维护，还不足以让米世红把一个大一学生搞进实验室，她可不想牵扯进什么斗争，只想好好挣钱。 周一民被她逗的直乐。 周一民骨子里其实还是非常传统的人，他的理念就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对研究所这事，他是姜雪信去他支持，不去他也不反对，只要姜雪信高兴就好。 “那就不去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去，我再帮你找人。”周一民说着揉揉姜雪信的头。 开心就好。 呦，好大的口气，姜雪信却一下来劲了。 能随时找人就算了，难得的是周一民这样古板的人，竟然愿意为了她走后门，姜雪信可真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真的？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姜雪信故意凑到周一民眼前问他，眉目带笑，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姜雪信。” 大庭广众的，周一民果然不好意思，赶紧扶着姜雪信站好，眼睛环视一圈周围，就怕有人注视到他们。 哼，闷骚。 姜雪信又给周一民拿了一件毛衣，他刚刚试了另一个颜色还不错。 “你今晚回去会挨骂吗？” 姜雪信一边把衣服交给售货员，一边过去结账，现在买衣服都是先挑好在收钱的那块交钱再拿衣服，她给周一民挑了两件毛衣、两个裤子。 “不知道，看他们心情。” 毕竟是自己父母，周一民心情还是被影响到了，提起来都是按着额头说的。 不过也只是头疼，对父母的偏心，他甚至连失望这种情绪都欠奉。 姜雪信拉开周一民付钱的手，“我来付钱，我送你，希望你今晚挨骂的时候能心情好一点。” “哈哈哈，好。” 周一民感觉自己现在心情就很好了。 “话说你爸妈自己知道自己偏心吗？”姜雪信不死心的问，传统意义上周一民应该是很优秀的儿子，他父母为什么会重男轻女呢？ 姜雪信想过好几次都没想通。 第102章 新年快乐 “知道吧。” 周一民从姜雪信手里接过衣服，放进他背上的背篓里，“反正他们老说小时候亏待我了，要补偿在一方身上，不让一方受我受过的苦。” 这个逻辑实属无敌。 亏欠一个儿子要补偿给另一个儿子，是…… 事涉周一民，姜雪信不想说不吉利的话。 看姜雪信眉头紧皱的，周一民又趁着没人注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好了，多少年前我都不在意了，你就别皱着眉头了。” “可……” 姜雪信就是生气啊，恨不得跟着周一民回去给他保驾护航。 她的心思没有遮掩，周一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怕，等你毕业了，以后给我当家做主，护着我的机会还多着呢。” 姜雪信她现在就怕他吃亏的话都到嘴边了，才反应过来周一民在说什么。 “你……” 姜雪信又羞又囧，“我就不该白操心，就应该让你被骂个狗血淋头。” 再说姜雪信就要恼了，周一民见好就收。 “不让你白操心，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奋起反抗，他们说我我就怼，大家都别好好过年。” 这是姜雪信说老宅的话，周一民换了主语活学活用。 “噗……哼……” 姜雪信不可避免的想到周一民怼人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今天供销社人格外多，买衣服那一片儿还罢了，买食品一片儿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本来还背着背篓打算买东西的，周一民不得不护着姜雪信走出来。 “去看电影吗？” 供销社旁边就有一个电影院。 姜雪信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回去我还给家里年夜饭掌厨。” 听说太晚了，周一民也就举起自己的胳膊看时间。 姜雪信这才发现，周一民换手表了，他本来一直戴着上海牌手表的，那个手表非常老气，磨损也多，看着就是戴了好多年的，现在忽然换成跟姜雪信手上一样的梅花牌。 “怎么换手表了？”姜雪信没忍住发问。 这种戴了好多年的手表不应该很有感情？ 周一民看一眼自己的手表，脸上露出一丝难过，“去住院的时候弄丢了。” 原来是这样。 姜雪信觉得周一民最近很衰的样子，要不是周一民特殊职业，破四旧的风又刚刚过去，她高低想去整一个平安符回来。 时间真的不早了，周一民不用再回姜家，姜雪信看看周围的位置够偏僻，张开双手，“新年快乐啊，周一民。” 周一民的第一反应也是看周围。 姜雪信特意挑着走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 很快周一民上前回应姜雪信的拥抱，“新年快乐，姜雪信。” 随着周一民的新年道贺，一只mp3滑入姜雪信的手心，姜雪信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时候的mp3还比较大，这个几乎有姜雪信手掌那么大了，姜雪信拿在手里，惊喜大于喜欢吧，还是很喜欢的，起码学英语什么的很方便，“谢谢，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啊？衣服不是吗？” 周一民摇摇背上的背篓反问。 “是，但我过段时间再送你个好的，如果你到时候在京市的话。”姜雪信还是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敷衍。 “好，我等着。” 惦记着姜雪信还要回家掌勺，周一民没再留她，“快回去吧，一会儿晚了做饭手冷，你记得把手擦干。” 姜雪信有一个习惯是喜欢手自然风干，昨天洗完衣服她又甩着手等干，周一民就记住了。 “知道了，唠叨鬼。” 姜雪信撇着嘴离开，如果时间允许，周一民一定是看着她走的，她要是不主动走，两人还能再磨叽十分钟。 等她到家，张凤清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她下锅就行。 那时间就有点早。 七点左右才吃饭呢。 姜雪信一边摆弄mp3一边带着姜雪然去买炮仗，他们店二十来米远的地方就有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家开店关系，赵家胡同这边已经有五家店了，不过都是刚开，没有像姜雪信家一样认真干的。 甚至姜雪信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办证，不过苗头是好的。 两块钱买了一大箱炮仗，跨过年姜雪然就十三岁了，当然主动抱着箱子，姜雪信拿着mp3走在后面。 周一民果然懂她，里面下载了好多英语资料，港台歌曲也就几首，很少，就流行那几首，啼笑姻缘什么的。 等回家，兄妹三人开始折腾那箱炮仗，姜路跟张凤清躲在后面看。 一直折腾到六点，姜雪信意犹未尽的钻进厨房。 姜雪川烧火，张凤清打下手，姜路带着姜雪然摆桌子碗筷并上菜，五个人很快，六点四十左右就坐上了桌。 桌上有饭菜、有瓜子花生糖，还有一盘橘子、一盘核桃。 张凤清忽然就落泪了，“去年我都没想过这辈子能过上这种日子。” 姜路说张凤清眼睛浅，好日子还哭，姜雪川劝她，明年日子还要比今年好，明年再哭。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姜雪信却很理解张凤清，她去年还在上一世，一个人坐在房子里对着一碗泡面发呆，想在家的张凤清与姜雪川，想走了的姜路，一个人哭着就是一个除夕夜。 再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日子。 “哎，你怎么也哭了。”姜雪川还没劝下张凤清呢，回头又看到哭着的姜雪信。 他妹妹什么时候也染上哭哭啼啼的毛病了。 姜雪川不敢抱怨就要去拿手帕，一旁的姜雪然早就拿了两个过来，张凤清跟姜雪信一人一个。 “妈、姐，你们别哭，过年哭你们明年每天都要哭。” 这个走的是吓唬路线，他对吓唬路线最熟悉。 除夕夜确实不该哭，姜雪信擦着眼泪，庆幸她现在还没开始化妆，要不可就难看了。 “妈，不哭了，我们干一杯，明年继续好好努力，日子一定比今年还好。”姜雪信举起北冰洋。 “干杯。”姜雪然第一个捧姐姐的场。 明年一定比今年更好，姜家一起吃着团圆饭，许下新年心愿。 与姜家的祥和不同，周一民这时候可凄凉的慌。 第103章 周一民回家 毕竟除夕。 周一民跟姜雪信回家后回了自己院子，换了姜雪信给买的衣服，拿了两瓶酒、两盒茶叶回了周家。 周家住在某部队大院，周一民呢，从小跟爷爷住干休所，这边很少过来，被当做亲戚请示了一番才放进来。 这也就算了，周一民习惯了。 进门就是一顿狂风暴雨。 “你现在翅膀硬，我跟你妈都管不住你，一年就进这个门一次不说，供销社大庭广众还敢怼你妈，你的家教去哪里了？” 周一民的父亲周志乾，一句没问过周一民今天在供销社怎么回事，进来就开喷。 往年周一民都是忍着的。 想着毕竟是父亲，咬牙忍着吃完年夜饭走人。 今年他有人撑腰，不想忍了。 周一民面无表情的坐到沙发上，“家教，我从小父母不教哪来的家教，或者你觉得被狗吞了也行。” “你……” 周志乾习惯周一民忍着，骂完上一句他准备喝口茶再继续，毕竟是训儿子，不是泼妇骂街，必要的停顿还是必须的。 没想到他刚停下周一民就这么一句，被气的脸色铁青。 “你王八蛋。”顿了一下，周志乾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 军人的判断力告诉周一民这个茶杯砸不到他身上，周一民躲都没躲，回以一眼继续坐在沙发上。 周母，叶兰，刚刚在周一民挨骂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周志乾骂周一民的时候一句都没劝。 这会见周一民不吃周志乾这套，眼泪倒是哗的下来了。 “我知道你怨我们你小时候没有好好照顾你，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当时条件就是这样啊，我们也想好好弥补你的，你不是长大了吗？” 周一民揉着额头，“我没怨你们。” 是真的没有，只是失望而已，也烦。 要不是他爷爷走之前交代过，只要在京市一定要回家里过年，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他根本不会回来。 “那你怎么能说你没有家教呢，我们多伤心？”叶兰流着眼泪质问。 看吧，还是质问。 周一民无比烦躁，或许是有人护着了，他今晚一点不想维护表面的平衡，“不是爸说我没有家教吗，我跟他探讨一下没有的原因而已。” “志乾。”叶兰眼泪流的哗哗的，“你管管儿子啊。” 周志乾从书桌后面出来，“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一方，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叶兰似乎也不放心，看着周志乾果断的出去。 周志乾站在周一民对面，他好像忽然发现，这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气势这么足了，坐在他面前他都压制不住。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你妈都是为你好，我们只是想让你娶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这样你以后的路会走的平顺很多。” 周一民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你倒不必太担心，我的路走的还挺平顺的，年后总结会议一开应该就是连长了。” “连长！我怎么不知道？”周志乾惊呆了，连长起码都是中尉，他现在才不过是上尉。 “任务是保密任务，晋升原因得等解密后才公布。” 周一民有点口渴，他看看沙发前面空空如也的茶几，他在这个家里连个水杯都没有吧。 周志乾可没功夫管他口渴，正为周一民的军衔即将赶上自己心酸呢。 一定是老爷子把自己的人脉跟钱全部交给周一民了，要不周一民怎么可能升的那么快，别人早点都是三十岁以后才升连长的，他还不到二十七岁。 也幸亏他不知道周一民军衔跨级晋升，已经是上尉跟他平级了。 周一民决定忍忍。 一口水而已，执行任务的时候最长三十几个小时不喝水都是有的，最多两个小时而已。 周志乾看周一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就算你的前途自己可以靠自己，那你也不能为个小女孩怼你妈吧，那可是你妈，就冲这个，她也不能进周家的门。” 周一民终于给了周志乾对视的眼神，他看着周志乾的眼睛，“周家的门？很高贵吗？别人很稀罕吗？” 姜雪信绝对不会稀罕。 周一民站起来，“我希望爸你搞清楚一点，是我求着娶她，不是她求着嫁我，周家的门没有那么稀奇。” “去吃饭吗？” 周志乾即将发火的瞬间，周一民又平生平气的问出这么一句。 这招他还是跟姜雪信学的，一旦不愿意吵，说完自己的意见就转移话题，虽然这会说生硬了些，聊胜于无吧。 “你……，你就非跟家里对着干？” 认真不想吵架的周一民回过头去，“爸，是我非跟家里对着干还是家里非跟我对着干？我的学习、我的工作，家里从来都没有上过心，现在我的对象，家里真的不必上心，我自己做主就好。” “你……真是油盐不进，你张爷爷家的孙女有什么不好？……” “哧……，原来是还是张爷爷家啊，怎么，张爷爷回单位了？”周一民冷笑，他倒是不想恶意揣测父母，奈何父母不争气。 周志乾察觉到周一民对他的看不起，但他一点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反而认为是周一民没有远见。 “就是你张爷爷能回岗才重提婚事，你想想以后，你张爷爷肯定比你爷爷更上几层楼，对你有升迁好处不说，对我们整个周家都是有好处的，甚至你弟弟，都能借上你的光。” “呵…… 周一民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果然像他爷爷说的，他父亲整个已经歪了。 堂堂男儿不想着自己建功立业，处处想着依靠裙带关系。 “爸，我今天是回来过年，你要是想说这些，恕我不能奉陪。”周一民扯腿就走，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你王八蛋……” 周一民一边心里评价他父亲语言匮乏一边自己下楼，楼下叶兰跟两个保姆准备年夜饭呢，周一民看着又是一阵腻歪。 之前家里还是一个保姆的，也不知道家里多少工资，这政策刚放开就膨胀了。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妈，我有事先回单位了。” 第104章 新年愿望 叶兰笑脸一收。 “回吧，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不过我告诉你，今天那个女孩我不喜欢，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这你说了不算，我一定会跟她在一起。” 周一民也是好奇，他妈是怎么能做到在不在他爸跟前完全两个样子的，他爸在的时候哭哭啼啼娇弱无比，他爸不在刁蛮任性不讲理。 如果姜雪信在现场，就会告诉周一民，有个词语叫绿茶。 可惜姜雪信不在。 周一民出了周家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把叶兰与周志乾完全抛在脑后，他现在也没什么要靠着所谓周家的，反而是周家要靠着他，所以完全可以不在意。 至于姜雪信，她这会还在家里一家人吃年夜饭呢。 姜家的年夜饭吃的比较和谐，吃的时间就格外长一些。 姜雪然知道这是自己全年最有可能有收入的时间，尤其今年他们又搬到京市了，家里好像更有钱了一些。 刚吃饱就开始讨红包。 这会儿刚到姜雪信。 “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雪信故意逗他，故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继续吃饭，现在鱼难得归难得，但是真的养的好，姜雪信很喜欢，看没人吃了就自己坐着继续吃。 “姐……” “妈，你看我姐，欺负我。” 姜雪然撒娇没用立马告状，其他人没忍住都笑了。 姜雪川更是笑话他，“你直接要啊，你跟我们三个不是都要的理直气壮的吗，怎么到你姐还害羞了？” “才不是，我姐……我姐还是学生。” 姜雪信也想听听为啥，倒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也不逗他了，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新年快乐。” 今年家里搬到京市，姜雪然不会有其他亲戚给红包，之前就商量好四个人都给他的。 姜雪信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两个红包，递给姜雪然一个后，另一个递给姜雪川，“哥，新年快乐” “我还有啊？” 姜家穷，乡下都穷，姜雪川已经好些年没收到红包了，这会收到还真有些激动，完全没想到姜雪信是妹妹，很顺手的就接过来了。 姜雪然已经把四个红包抖落开了。 他也知道，绝对姜雪信最大方，所以先开姜路跟张凤清的、再是姜雪川的，把姜雪信的放在最后。 “两块！”姜雪然惊呆了。 吸引的姜路与张凤清也把目光从姜雪川的红包上挪开，“两块。你姐给你那么多做什么？”张凤清没忍住念叨。 乡下孩子的红包都是两分钱，极好的也就是五分，一毛钱那是要被说一年的，姜雪信竟然给了姜雪然两块。 对，不用问，张凤清也知道两块的是姜雪信给的。 她跟姜路是一人装了一毛，姜雪川最多五毛。 姜雪信笑着安抚张凤清，也安抚姜雪然，“妈，两块钱也不多，小然才来京市，肯定很多玩具、东西都没带来，买过的他总不好意思跟你要钱再买，自己有点钱方便，不乱花就行。” “对，我肯定不乱花。” 姜雪然举起右手，四指指天保证。 “你就惯着他吧。” 大过年的，张凤清见姜路没有反对，也不能继续做恶人，只能丢给姜雪信一句“你就惯着他吧。”作罢。 姜雪然红包里竟然有两块钱，这让姜雪川也好奇起自己的红包了。 姜雪川颇带着些急切打开自己的红包，“三十！” 手里的红包里包着三张崭新的大团结，姜雪川拿着手都有些沉，有人在红包里包这么多钱的吗？ 姜雪川震惊的看着办姜雪信。 刚才姜雪川开红包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在看着他了，这会眼睛就都随着姜雪川转移到姜雪信身上。 “都看着我做什么？” 四个人，四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姜雪信，姜雪信手里的筷子实在再伸不下去，索性她也吃饱了，就把筷子放下。 “我不是想着我哥快娶媳妇了吗，所以多给他一点，再说三十块钱也不是特别……多吧。” 姜雪信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张凤清瞪大的眼睛阻止了她。 “唉。”姜路叹气。 等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脸上，“我有点后悔拿红包抵债了，这样一看，分明红包更多啊。” “哈哈” “哈哈哈哈哈” …… 众人笑开，红包的事就此过去，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姜家没有守夜的传统，把饭菜收起来就准备睡了。 至于客厅里的垃圾，那是有传统不收拾的，来年的财运，得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扫。 她爸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的，看来今年是真的开心。 姜雪信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写来年计划的时候还心情颇好的想着刚才姜路说红包的话。 她不知道，那头姜路跟张凤清也聊起了她。 “他爸，你说我们要不要找雪信把她的钱要过来管着？” 来京市一个多月，张凤清的观点是，姜雪信这个女儿能挣钱是真的，能花钱也是真的，她自认已经有准备了，今晚的三十块钱还是挑战了她的神经。 “就为今晚那三十块钱？”姜路坐回床上，“你不要犯糊涂，那可是雪信自己挣的钱。” “我知道，我没想要，我就是想给她攒着，你看她花钱那个架势。”张凤清是真没想要姜雪信的钱，连忙辩解着。 姜路摇摇头，不以为然。 “雪信花钱的架势怎么了？我看挺好，你要是担心她以后没钱花，咱们多给她攒一点都成，把她赚的钱要过来，不妥。” “我……” 张凤清沉思两秒，她也知道不合适，要不也不会找姜路商量了，“我听你的。” 这一切，在隔壁写年度计划的姜雪信丝毫不知道。 所以她心情很好的写完年度计划，带着微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睡觉，期待新的一年。 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姜雪信的书桌上，上面简单的写着三个愿望。 一、洗衣机入股或者卖出三万块钱。 二、考试成绩保持年级前三。 三、年底之前去一趟羊城。 第105章 明和宫 姜雪信一夜好眠。 大年初一，姜雪信早早起床，她们当地有说法，要是大年初一一件事怎么干，这一年这件事就都这么干。 也就是今天如果早起，今年就都能早起。 所以今天是万万不能赖床的。 红星生产大队的习俗，大年初一本家拜年，他们在京市没有本家，昨天就约好一家人外出去逛逛京市，顺便拍个新年合照。 所以，吃完早饭，姜雪信一家人毫无心理负担的出去了。 倒是苦了周一民，在姜雪信家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京市习俗，新年第一天晚辈向长辈拜年，周一民去周家转了一圈，过来姜家人已经走了。 姜路、张凤清跟姜雪然到京市来，一直挺忙，这还是第一天出门呢。 表现挺兴奋，姜雪信就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逛。 明和宫。 九点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有人在这里写平安符，张凤清就一个劲的往里面挤，姜雪然则是看着旁边卖小玩具的地摊移不开眼。 姜路看着张凤清，姜雪川跟着姜雪然，姜雪信一个人站在旁边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热闹，也看放开后民间经济发展及消费能力。 “姐姐。” 看的挺高兴的姜雪信自然不会被这一声影响，她站在一个高阶上，头都没低，不是姜雪然的声音，自然不是叫她。 “姐姐。” 这下不但叫了，姜雪信裤腿都被人拽住了。 “你叫我？”姜雪信带着疑问低头，看到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由的走下高阶蹲下，尽量与她平视。 “对。”小女孩一点不认生，肯定的点点头，“你能扶我上去吗？” 姜雪信看看自己旁边的高阶，一米高，确实不是小女孩自己能上来的。 “为什么，你爸妈呢？” 姜雪信左右看一眼。 小女孩小大人模样叹口气，“就是找不到了嘛，才想站在高处看一看。” 呃。 这倒是一个让姜雪信无法拒绝的理由。 姜雪信先把她抱上去，然后自己站上去，站在她旁边扶着她，“你爸妈穿什么衣服？” “我爸爸陪我来的，他穿黑色中山装。”小女孩撇撇嘴，声音清脆的回答。 这年代，街上出来十个人，起码六个穿中山装。 姜雪信黑线一秒，不过好在她也没期待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说出什么，认真的抬起头帮忙看。 她想着，明和宫这边算是比较标准的景点，应该有办事处，一会让姜雪信过去找人家喊一喊。 站高处帮忙看，她自己都没抱多大期望。 果然，两人站在高阶上，指认了起码十个穿黑色中山装的，都不是小女孩的爸爸。 姜雪川带着姜雪然回来了。 看到姜雪信旁边站了一个小女孩，姜雪川赶紧跑过来，“走丢了？” “很明显吗？” 姜雪信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女孩自己抢着回答道。 就…… “还挺明显的。”姜雪川哄姜雪信、姜雪然习惯了，认真的看着她点点头。 “好吧。”小女孩有气无力的蹲下。 相处十来分钟，姜雪信早就发现她话痨又耍宝，也不搭理她，“哥，你去那边的办事处看看，有广播的话交点电费……” “任锦绣同志，你父亲在办事处等你，请你速到办事处来。” 姜雪信的话被广播声打断。 之前十来分钟里，姜雪信已经问出小女孩的名字了，就叫任锦绣。 姜雪信一边对姜雪川说不用去了，一边从高阶上跳下来对任锦绣伸出手，“走吧，带你去找你父亲。” 任锦绣好像习惯撇嘴，听了姜雪信的话又撇撇嘴，冲姜雪川伸出双手。 姜雪信把她抱下来，让姜雪川继续带姜雪然玩，又叮嘱好就在这里等她回来，才牵着任锦绣的手离开，去明和宫的办事处。 明和宫办事处建筑古香古色，一应的中式老建筑。 姜雪信一边走一边看，走了三五秒她就发现不对了，任锦绣，她对这里太熟悉了。 工作人员少，她们进门到现在也没见一个，姜雪信是根据门上、路上的指示牌在走，而这个高度的指示牌字又小，任锦绣绝对看不到，偏偏她走的比姜雪信还快一步。 “你等等。”姜雪信怎么感觉，她好像被骗了。 要不是明和宫高低是个旅游景点，她们来的又是明打明的办事处，这不妥妥的小女孩诱骗女大学生的桥段吗？ 利用女大学生对弱者的同情心将人骗到偏僻处，然后…… 前世那些被虐打的记忆忽然全部涌上来，姜雪信压都压不住，一整个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哈……哈……”姜雪川靠在墙上出着长气，脸白的像鬼一样。 “哇……，爸爸……爸爸……” 任锦绣被靠在墙上面色泛白的姜雪信吓住，不管多机灵毕竟是个小女孩，立马大声呼喊起来。 姜雪信想站稳哄哄她，实在没有力气。 “怎么了锦绣？锦绣……” 几乎任锦绣哭声刚落的同时，楼上就跑下来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神色紧张大跨步，完全无视一旁靠在墙上的姜雪信，直线越过她把任锦绣揽在怀里。 “锦绣不哭，爸爸在……” “姐姐……，姐姐……”任锦绣拉着来人的手，指着一旁呼吸依旧困难的姜雪信。 任锦绣的爸爸，也就是任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姜雪信。 “张晓萍，你扶她到接待室，给她倒杯水。”任科抱起任锦绣，一边给任锦绣擦眼泪一边吩咐。 很快就有个人过来扶住姜雪信。 姜雪信估计，这就是任锦绣爸爸说的张晓萍了。 “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什么药物？”张晓萍细心的询问姜雪信。 姜雪信摇摇头表示不用，有陌生人过来，她惧怕的情绪已经在逐渐缓和，再加上她被张晓萍扶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就更不害怕了。 接待室不远，就在走廊尽头。 张晓萍扶着姜雪信先进，任科在任锦绣的强烈要求下跟在她们后面。 姜雪信坐下闭上眼调整呼吸。 “麻烦帮我倒杯水。” 第106章 小型修罗场 “给你。” 姜雪信话音刚落，水已经在手边了，她刚才闭上眼睛的时候，张晓萍已经过去给她倒了。 水用一个旧杯子装着，杯壁上有些污垢痕迹。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姜雪信是怎么都喝不下去的，但这会儿是完全没条件的，水也不烫，姜雪信硬着头皮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了。 “姐姐，你怎么样？” 任锦绣挣开任科的手，站在姜雪信面前，两只手搭上姜雪信的胳膊。 姜雪信顺手把水杯放到旁边桌子上，眼神环视四周一圈，“我没事，不过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 任锦绣的嘴被任科捂住。 “小孩子调皮，让你看笑话了。” 忽略捂着任锦绣嘴的动作，任科语气温和，笑容标准，实在风度翩翩。 小孩子生来就是破坏这种优雅的，任锦绣一口咬上任科的捂着她嘴的手。 “唔。” 任科吃痛闷哼松手。 “姐姐，我告诉你，你是我给我挑的新妈妈，不过我现在后悔了，我爸爸太坏了，哼，我们不要理他。” 挣开任科的任锦绣，迈着小短腿迅速跑到姜雪信另一边，利用姜雪信隔开她跟任科。 “哦，原来是这样。” 姜雪信哭笑不得。 如果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大概真的得被任锦绣这几句话羞死。 她又不是。 姜雪信这会完全没问题了，她伸手把任锦绣抱在膝头，因为前世某些经历，对单亲家庭的孩子，姜雪信总是多一分偏疼。 “那就约定好了，姐姐以后做你的好朋友。” “像小花那样的好朋友吗？”任锦绣眼神突然亮了。 小花？ 姜雪信脑子里有什么火花闪了一下，拒绝一个这么小又没有母亲的孩子，着实是她一贯风格，“是，像小花一样的好朋友。” “噗……” “哧……” 不等任锦绣作出反应，任科跟张晓萍都没忍住喷笑出声，任科闷头忍笑，张晓萍笑着解释，“同志，小花是锦绣的狗。” 一只小京巴。 姜雪信从任锦绣的眼神中看出，张晓萍说的是真的。 能跟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呢，姜雪信目瞪口呆后叹上一口气，“就还是不要跟小花一样了。” 孩子送到，姜雪信就该走了。 姜雪信看一切还好便认真跟任锦绣告别。 任锦绣却不依，拉着姜雪信哀求无果变去闹任科，“爸爸，你让姐姐留下来，姐姐去我们家。” 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她早熟，但耍赖也是常态。 对着姜雪信她还有些生疏，对任科，她简直不要太熟练，在任锦绣痛快的躺在地上之前，任科答应她，跟她一起送姜雪信回家。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小孩的脸六月的天，一会一个变，任锦绣一改刚才的不情愿，率先走到门口。 任科只能跟上，边走边嘱咐张晓萍，“你盯着点。” 意见没人在乎的姜雪信只能跟在父女俩后面。 有人送还不好？ 别人还好说，姜路肯定累了，姜雪信没有理由提出反对意见。 姜雪信万万没想到，因为她一时心软，竟然让自己遭遇了一把人间修罗场。 她先看到周一民跟杨红的，毕竟她在车上，他们俩没想到她会坐车。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雪信诧异的是周一民，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周一民经常脸上带笑，这么真诚的，却少见。 但是等姜雪川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周一民跟杨红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姜雪然、姜雪川，目光就集中过来了。 姜雪川就属于比较直男，他看到周一民了，他以为周一民会过来给姜雪信开车门，便先去扶他旁边的姜路。 路上任锦绣睡着了，这会在副驾坐着的姜雪信怀里睡的口水直流。 任科要抱自家闺女，认命的下去给姜雪信开车门。 于是，出现在周一民前面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男人下车给姜雪信打开车门，扶着她下来，还从她手里接走一个孩子。 周一民：血压都上升了呢。 一时间，姜雪信跟周一民，都怔住两秒。 好在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任科高傲，从见面第一眼姜雪信就看出来了，这会见任科没有跟周一民两人打招呼的意思，她也是傲气的，便也没打算介绍。 等姜路跟张凤清下车，姜雪信配合任科把任锦绣放在车后座躺下。 现在还没有什么后座小孩不能睡觉、要用安全座椅之类的说法，何况姜雪信还没车，更没资格侃侃而谈，只能在副驾车窗上看看任锦绣，提醒任科开慢一点。 姜路跟张凤清对姜雪信与周一民的眉眼官司一无所觉。 “一民来了，怎么还跟杨家闺女碰上了？” 张凤清进门逛的高兴，这会还笑呵呵的，看着周一民跟杨红提问。 姜雪信目送任科晚了几秒过来，走的就落后几步，对张凤清这个问题，她也很好奇答案。 “伯母，门口碰上的。” 周一民笑着解释一句，绕过姜雪川跟姜雪然旁边，走向走在后面的姜雪信，“你们去哪里了？” 姜雪信还没来得及说话，杨红突突突的跑过来，指着任科车开走的方向，“你怎么认识任家的这位？” 任家。 任科倒是确实姓任。 姜雪信顺着杨红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任科的车已经开走了，尾气都看不到,姜雪信一边拉着杨红进门一边回答她，“今天刚认识的，怎么？你认识他？” 杨红连连点头。 “准确的来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他，在我爷爷老上司家里见过，听说是任家的实际掌权人，相当于任家摄政王的存在。” 杨红趴在姜雪信耳边，声音压的低低的说。 姜雪信被她的神态逗笑。 “这么神秘啊，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姜雪信摊在椅子上，虽然坐车回来，她还是很累。 “都分布在各个政府部门啊，你有没有听我讲话，他过来拜访的，是我爷爷的老上司，你想想他爷爷什么地位？” 什么地位？ 姜雪信往红字打头的几位想了想，报纸上也没有什么姓任的，遂不在意，“什么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来干什么？还空手来的？” 第107章 第一桶金 “对对对。” 杨红恍然大悟。 到底杨红也不是个势利的人，只是没想到能在姜雪信家见到任家的人，太过吃惊了，姜雪信一提醒，她立马想起来的正事。 “我小叔叔说有人看上我们的洗衣机制作方法。” 杨红故意停顿，等着姜雪信大吃一惊。 说实话，要不是姜雪信坚持，她根本不认为她们研究出来的洗衣机还能赚钱，还那么多，三万打底。 姜雪信正喝着周一民端来的热水呢，听杨红停下，就催了一句，“然后呢？” 语气实在太过平淡。 完全没达到杨红的期待。 杨红有点上头的思绪也冷静下来，“人家听了报价觉得不是不能接受，我小叔叔说他可以给我们引荐一下，人现在就在我小叔叔家。” 姜雪信喝下最后一口热水，见是肯定要见的，不过得她口饭。 大年初一人家去家里拜年，也不会那么快离开。 张凤清已经去做饭了，杨红去学校看韩招娣在不在，在的话一起叫过来吃饭，饭后一起去的杨红小叔家。 周一民只能委屈的回家。 那人果然还在，在跟杨小叔下棋。 杨红已经介绍过了，他叫许晋英。 看到杨红带着姜雪信俩人进来，许晋英笑着对杨小叔说，一口标准港普，“果然像你说的，是几个能沉住气的孩子。” 这是嫌她们来迟了？ “你这话说不错，十足的有耐心，你送我洗衣机票买的那台洗衣机，她们拆装了最少五遍。”杨小叔低头落子说话，与许晋英非常熟稔。 “哦，那是不错。……你输了。” 许晋英得意的哈哈大笑，他也不管收棋子的杨小叔，抬头对姜雪信三人说话，“三万块口气可不小，我想知道你们的依据是什么？” 她们三个人进来还站着呢，但是明显，除了姜雪信，坐着的许晋英气场更强大。 听了许晋英这话，杨红俩人不自觉的看了姜雪信一眼。 姜雪信笑着，在沙发上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我想我应该给许先生的理由是为什么我三万块钱就卖了，若不是国内经济发展暂时受限，加上我们需要资金做其他研究，我真心觉得三万块钱卖便宜了，尤其在见到许先生之后。” “哦，愿闻其详。” 三个人一系列小动作，足以让许晋英了解到，三个人之中真正有耐心，有决定权的是姜雪信。 姜雪信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许晋英，“这是我做的一半洗衣机市场运营分析。” 杨红总算知道，姜雪信来之前塞进包里的是什么了。 “一半？”许晋英笑着接过去，“但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见了我之后，会觉得三万块钱都给低了？” “这话有吹捧的嫌疑，但是真心不是。” 姜雪信摆出最真诚的表情看着许晋英，一定要把财主哄高兴了。 “做生意这事，看人，有人浪费资源，有人能将手里资源最大化，许总棋风显而易见，你不是那种浪费资源的人，洗衣机整个制作方法交给你，一定大赚。” “哈哈哈哈……，老四，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精了吗？比我们那会强几百倍不止吧？” 杨小叔但笑不语。 姜雪信开始喝茶，她等许晋英看完运营分析方案。 没一会儿。 “没了？”许晋英一般问一边将手里的资料左右翻转两遍，试图找出他没看过的。 姜雪信这才放下茶杯，“没了，我总不能没签约之前就把家底交出去吧？” 房间里三三两两响起笑声，包括杨红与韩招娣。 进门到现在，他们总算放松下来了。 “那说说吧，你们想要三万块钱还是三成股份。”许晋英笑着把资料放回桌上。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看的出这份方案的意义，售价低于市场百分之二十还能保证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利润，他没办法不动心。 姜雪信回头看杨红、韩招娣。 那两还蒙着呢。 虽然她们在姜雪信的说服下已经知道这个方案的价值了，等到真正有人出价的时候，她们还是不知所措。 “我听你的吧。”杨红看了一眼韩招娣才对姜雪信说。 韩招娣跟着出声，“那雪信你做主吧，我也听你的。” 姜雪信笑，一个团队队员一定要对队长绝对信任，如果杨红跟韩招娣这次有不同于她的想法，后期她就不会再跟她们一起合作了。 她很高兴，她们作出这样的决定。 姜雪信知道，她跟杨红都不缺钱，韩招娣缺钱，“每人一成股份，在车间建立完成之前，韩招娣去你们那边做技术指导，不坐岗每个月三十块钱。” “这个呢？” 许晋英低头看一眼桌上的运营方案。 “五百块。”姜雪信也没让许晋英失望，明码标价。 “贵了点吧？” 姜雪信以为错了，她以为许晋英是让她明码标价，其实许晋英想的是让她白送。 “还好吧。”姜雪信拿起资料整理一下，“前面是投资规划与利润占比，后面可是营销计划与利润预测，许总绝对不亏。” 五百挺多的。 但又一点都不多。 韩招娣听的目瞪口呆，许晋英丝毫不放在眼里。 许晋英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茶，“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姜雪信站起来，走到杨小叔身后，跟杨小婶三人一起，三人将许晋英送到门外。 “初八我去工商注册，你们可以直接过来跟我签约，老四是两边的熟人，他过来担保。” “合作愉快。” 姜雪信伸出右手。 “合作愉快。” 许晋英笑着回以右手，姜雪信实在太沉得住气了，这波合作亏不了。 等许晋英离开，姜雪信当即把之前承诺给介绍人三千块钱的事说在台面上。 “今天出门匆忙，没有想到能谈成，过两天我过来拜年送过来。” 杨红没跟杨小叔说过这事，她只说他们想把洗衣机的项目卖出去，问杨小叔认不认识相关人士，想让帮忙介绍一下。 许晋英正好今天要上门，就被杨小叔拎出来了。 第108章 去新省 杨小叔不知情，更觉得金额太大，坚决不肯收这钱。 “就是帮侄女忙，你不用这么大压力。”杨小叔对姜雪信是越来越有好感了，这么大的小女孩，做事坚定有原则。 这三千块钱，她要不说，他是真的不知道。 两人推拒良久。 最后，不但姜雪信坚持，杨红跟韩招娣也坚持，因为姜雪信说了一句话。 没有杨小叔她们不会这么快卖出去，起码暂时找不许晋英这么可靠的人。 杨小叔最终决定收下六百块，“不少了，我就搭了句话，六百块可是我一年的工资。” 再多，杨小叔就怎么都不松口了。 两百块杨红是有的，她昨晚收到的压岁钱刚好够，姜雪信这边不够，她身上就几十块钱，还要帮韩招娣垫她的两百呢。 三人约定改天给杨小叔送来，姜雪信跟韩招娣就告辞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姜雪信一边走一边问韩招娣，“你会不会更想要一万块钱？” “啊？”韩招娣没想到姜雪信问她这个，顿住后立马又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选什么。” 韩招娣苦笑着看向姜雪信，“一万块钱可以立马扭转我们家的困境，但隐约，我又觉得你才是对的。” ”也难免，不过你一定要想好，起码今年，这应该是你最大的事了。” 姜雪信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 两人骑自行车到的杨小叔家，很快就到学校了，姜雪信跟韩招娣打了声招呼离开，周一民还在她家呢。 周一民果然还在。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周一民没等到姜雪信回来，便也没有离开，他想等姜雪信回来再走。 姜雪信抬手推门，周一民第一时间冲过来开门。 “怎么样，还顺利吗？”周一民顺手把自行车接过去。 姜雪信看到他在很开心，关心他嘛。 “挺顺利的，初八就签约。”姜雪信跟在周一民后面进门，“你怎么样，怎么忽然大年初一的过来。” 这会京市黄昏都过了，天色渐黑。 姜路两口子已经回房了，姜雪然跟他们一起，本来姜雪川在客厅陪着周一民聊天的，听到姜雪信回来也进去了。 他们希望周一民跟姜雪信能单独聊聊。 他们的想法姜雪信大概能猜到，就在放好自行车后把周一民带回了自己房间。 周一民还是第一次进来。 现在房间都谈不上装饰，姜雪信的房间偏偏不是，墙面是白色的土黄色的抱枕与窗帘，泛着些奶油黄的床单被罩，原木色的桌椅柜子，上面还有一株正开着的梅花。 姜雪信从学校薅回来的。 放在极简风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周一民没见过这种装修风格，只觉得好看。 “问你话呢，怎么突然大年初一过来，傻看着房间做什么。”姜雪信把周一民推到凳子上坐下。 周一民顺着她的力气坐下。 后世有句话形容这种现象，“高大易推到。” 姜雪信看着周一民被自己推到，脑子里不由的副处这句话，自己想的脸都红了。 好在周一民不知道这句话，开口说话拯救了她。 “今天不是去家里几个亲戚家拜年，去跟我爷爷一个爷爷的堂弟家，他问我要不要去新省工作。” 新省。 姜雪信知道，如果说洪西省在祖国的最南端，那新省，就是在祖国的最北边，两者相距没有五千里也有四千里。 “你想去吗？”姜雪信一直认为，没有什么能拦住热爱。 “我不知道。” 姜雪信笑，“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没有我，你会考虑去吗？” 周一民沉默了。 如果没有姜雪信，他跟家里关系不好，他大概会迫不及待的过去。 现在他待的这个军区，是他爷爷生前待的，爷爷的老战友们顾及他就会顾及他父母，而他，迫不及待想脱离家里的掌控。 到新省去，换了个军区，他家里会完全失去对他的掌控。 搁在以前，他不是会考虑，是会毫不犹豫。 “那就去。”姜雪信握住周一民的手，“一民，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给你拖后腿，而是希望能成为你前行的底气，你真的不用为了我，影响自己的选择。” 姜雪信为了劝周一民，也拉了个凳子坐在周一民面前。 周一民与她视线平齐，看着她的眼睛，“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吗？” 呃。 姜雪信还真的没想过她会想周一民。 “应该会。”姜雪信想了想认真给出结论，“我会想你，但这跟我支持你去不冲突。” 姜雪信笑着捏了捏周一民的脸，怎么这么可爱。 “我们还年轻，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就认真去做，山高水长不是吗？” “唉。” 周一民叹口气，“可我刚想到要走就已经舍不得你了，在洪西省起码我单位在京市，一年半载我总能回来一趟，去了新省就不行，单位在那边了，就只有探亲才能回京市。” 而探亲，以周一民判断，三五年都未必能轮到一次。 “没事啊，我会放假，到时候有时间我去看你。” 姜雪信毫不犹豫的许下承诺。 可拉倒吧。 周一民瞥姜雪信一眼，“你放假比在学校还忙，还你来看我，你毕业前能来一次我都烧高香了。” 姜雪信是真的有些尴尬。 她清楚，周一民说的，极有可能成为事实。 周一民不忍姜雪信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其实潜意识里，我应该还是想去的，不然就自己偷偷解决了，不会眼巴巴来问你。” “我知道。” 姜雪信低头抚摸周一民的手，不然她也不会追着问。 “明天你还拜访亲戚吗？不去的话我们去拍照片吧，顺便去给你买去新省那边要准备的东西。” 据她所知，那边可冷。 “还要去我上司跟爷爷的几个朋友家里，不过都可以初三再去。”周一民也对拍照有兴趣，多拍几张合照，他带着走。 那就说好了。 天色晚了，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周一民站起来，他也该回去了。 “砰砰砰……” 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 第109章 照相 姜雪信带着些好奇把人放进来。 是姜雪川。 姜雪川打量两人跟房间一圈，把手里的苹果往前送了送，“我就问你们，吃水果吗？” 姜雪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哥，我这就回去了。”周一民没忍住嗤笑出声，继而率先出门， 姜雪信送到大门口，姜雪川也跟上，等周一民走了，姜雪川拿着两个苹果，一边等着姜雪信关门，一边疑惑的问，“很明显吗？” 抓奸的动作很明显吗？ 姜雪信一分钟内连续第二次给姜雪川奉上白眼，他那是明显的问题吗，他那是就差说出来的问题。 “我回房了。” 总是自己亲哥哥，姜雪信心里微笑着劝自己，她还是回房保险一些，要不她怕忍不住踹姜雪川两脚。 一夜好眠。 姜家人昨溜达了一圈，姜路两口子跟姜雪信，都有点体力透支的感觉，早饭都是姜雪川跟姜雪然瞎做的。 姜雪信从来没感觉这么闲过，除了看书就是躺着。 在她无聊到底线的时候，下午三点多，周一民到了。 “你终于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姜雪信毫不掩饰的抱怨她的无聊。 周一民失笑，一边帮着她戴围巾一边笑话她忙碌命，“都忙了一整年了，过年就闲几天，还无聊？” “事实就是很无聊啊。” 姜雪信带头出门，直奔照相馆，“照相馆不是就没放假。” 照相馆现在是国营性质的，就年三十放了半天假，好多人愿意大年初一照相，所以初一就上班了。 周一民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陪在后面等姜雪信，看姜雪信很快选中一幅照片样式，又开始选尺寸。 “最小的要两张。”周一民没忍住插嘴。 姜雪信笑话他，“一张不够？” “万一弄丢了呢。”周一民坚定的朝店主点头，他就要两张。 …… 姜雪信正想说点什么，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声，“有人吗？我们照相。” ？ 似乎是熟人啊。 还是个不是很友好的熟人。 “这边一点。”姜雪信拉着周一民把她严严实实的挡起来，还不忘回复照相师傅可以先照顾刚进门的客人。 周一民从姜雪信第一个动作就发现姜雪信的意图了，配合的往她前面站了站，“怎么，是你不想见的人？” “嗯嗯。” 姜雪信注视着刚刚进来的路明月。 路明月，姜雪信的高中同学，最后考入京市邮电大学的那个，姜雪信一直觉得她有点茶，不太愿意跟她来往。 姜雪信来京大上学的时候，路明月还说过两人以后要多多照顾，最后两人也再没有见过。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 路明月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她拉着脸，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大约一米六五左右，不高，但面容清秀。 很明显两个人也是来照相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月脸色不好。 “明月，我们照这种的好吗？” 男人声音很好听，眼光也不错，起码跟姜雪信的眼光很一致，他选中的，是姜雪信一进门就选中的那款。 路明月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照相师傅回头看看姜雪信这边，周一民不认识路明月，他拿着尺寸板认真挑尺寸。 姜雪信他们还没挑选好，路明月他们又只拍一张。 “那你们快过来，一张的话我先给你们拍。”照相师傅径自走向相机旁边。 太好了。 姜雪信心里暗爽。 她不相见路明月，希望路明月拍完赶紧走人。 拍一张不要太顺她心思。 只是，拍摄的过程，实在是不太顺利，完全没有顺应姜雪信的意思。 男人大抵真的很紧张这张照片，一会担心自己的衣服不够周正，一会担心自己的头发刺毛，一会又担心身高跟路明月不协调。 前两个，路明月拉着脸没说什么。 到第三个，路明月彻底爆发了，她站起来右手食指直直指着男人，“你够了没？你到底够了没？身高不协调是照相的问题吗，难道不是你自己低，你要是像人家一样高，照片肯定很协调。” 路明月歇斯底里，声音又大又尖锐，连珠炮一般。 姜雪信要不是认识她，一定觉得她是个疯子。 没看照相师傅都吓坏了。 而且很不幸的，照相馆里这会只有三个男人，路明月拿来跟男人比较的，正是周一民。 姜雪信震惊的抓住周一民的袖子，周一民倒是淡定，眼皮都没抬。 “明月，你别生气，这是最后一个了。” 男人似乎很习惯路明月的样子，完全无视路明月的怒火与冷眼，伸手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劝着她。 “滚开，周涛你给我滚开。” 没想到这在谁看来都很正常的动作却更让路明月反感，路明月尖叫着退到周一民旁边，“滚开。” 眼看着，路明月就要倒在周一民身上了。 周一民动作多灵敏啊，他左脚脚尖点在地上，环住姜雪信往后接连退了三步，手里的尺寸卡都没放下，路明月已经被他远远的丢在一边。 “哗啦……” 失去周一民做肉垫的路明月，整个人一下摔在周一民、姜雪信站着的方桌前，方桌上放着的相纸、相片等物，大部分被散落在地上。 “啊呀。” 照相师傅急急忙忙冲过来，冲向他的宝贝。 “你是疯子吗，要死了，知道这些东西多贵重？这可都是公家财产，你们的赔。” “明月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男人周涛也学着照相师傅急急忙忙的奔过来，不同的是，他是奔向路明月。 路明月呢，则是看着被周一民死死护在后面的姜雪信。 刚才匆忙一眼，足够她看清这是姜雪信。 “姜雪信。”路明月不理会周涛，准确的喊出姜雪信的名字。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姜雪信也没必要躲着她，遂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路明月，好久不见。” 路明月脸色肉眼可见的先是铁青，继而平和，她委屈的看着姜雪信，“雪信，你看我笑话，你早早认出我了是不是？” “对。” 第110章 路明月神经病 姜雪信脸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点着头承认。 “你进门没多久我就认出你了。”姜雪信昂起下巴一指周涛，“可是看你们好像有争执，我不认为有必要打招呼。” 周一民摸摸鼻子。 照相师傅停下他收拾相纸的动作。 周涛也把眼神从路明月身上挪到姜雪信这边。 照相馆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你……”还是路明月出声，打破这种沉寂，“我们是同学，我不介意的，你不用这样。” 路明月甚至笑着站起来，看样子，似乎还想走到姜雪信面前。 感受到姜雪信的抗拒。 周一民拉着姜雪信，往后退了两步，“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照相，一会回去天黑了。” 姜雪信抬头看了看几乎太阳高悬在半空的天。 “是不早了。” 她不懂路明月为什么在她面前好声好气的，对着周涛却歇斯底里，可既然看样子不像被强迫，姜雪信就没有兴趣管。 “姜雪信。” 看着周一民跟姜雪信抬腿就要走，即使明知道他们要照相，路明月没忍住，低吼出声。 姜雪信脚下顿了一下，还是毫不犹豫的走向照相的台子。 “姜雪信，我帮你保守秘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路明月带着哭泣的声音，从姜雪信后面传来，话里的内容，由不得姜雪信不回头。 她还真的想听听，有什么秘密需要路明月帮忙保守。 难道是她有遗失的记忆？ “你……”路明月看着回头的……周一民，欲言又止的低下头，眼里意味莫名。 不会是看上周一民了吧？ 姜雪信不愿意替周一民有这么不要脸的想法，所以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 “路明月，你可以直接说的，我不记得有需要你保守秘密的事。” “算了……，也没什么的。” “我有什么，明月你说出来，这位女同志是你的朋友吗？她这么做可不地道。”周涛加入进来，他的本意是支持路明月。 路明月仿佛这会才又重新想起旁边还有周涛这么个人，脸重新拉的长长的，一副全世界都欠她两百万的样子。 姜雪信笑了，“对啊，明月你说出来，让我听听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你……，雪信……，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路明月看向姜雪信，又故意在最后看了周一民一眼。 可惜她没从周一民眼里看出任何对她所说的事情的好奇。 照相师傅终于把地上东西捡起来，举着他特意挑出来的三四张，“你们要保守的秘密什么的，一会出去自己说，现在先赔偿公家财产重要。” 如果路明月的脸色要用铁青形容，照相师傅脸就得用黑着证明。 “多少钱？” 路明月不耐烦的抽过那三四张相纸，确实有破损。 “不贵。” 愿意赔偿就行，照相师傅脸上的不快渐渐散去，“一张三毛的，三张两毛的，一共九毛。” “看我干什么，给钱啊！” 路明月对着几个人都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更不耐烦了，冲着周涛直嚷嚷。 “我们换家照相馆拍吧。” 情绪不稳定的人太可怕了，姜雪信忽然不想听那个秘密了。 “明月，我们今天出来带的钱不够，给了就不够回去的车费。”周涛声音不大不小，速度又快，刚才说了换个照相馆的周一民跟姜雪信甚至没来得及出门。 姜雪信能感觉到，周涛刚说了这句话，路明月的眼光就放在了她身上。 以前好歹是绿茶，情绪稳定上做的还可以，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姜雪信带着不解直视回去，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那你回去取啊，站在这里做什么？”路明月大概今天在姜雪信面前太丢脸了，这会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周涛一副路明月再说什么话的脸色，还是选择了克制回复路明月。 “明月，我们学校太远了，回去需要两个多小时的。” “那怎么办，我问你那怎么办？” 路明月指着周涛大声喊。 其实指着人是一个特别不礼貌的动作，姜雪信不适的皱着眉头。 周涛看着想上前安抚她又不敢，脚下步子抬了两三下一厘米都没挪动，“明月你别着急，你冷静一点，我很快处理哈。” 看着路明月平静下来，周涛才走到照相师傅面前。 照相师傅两只眼睛还都看着路明月呢，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眼前这人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甚至周涛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有些愣神。 “同志你看，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你看看给我们便宜一点，或者这张不太有损伤的，你是不是还能用？” “还能用？” 照相师傅重复完这句话，忽然醒神，“什么还能用，这哪里像还能用的样子，给你你要不要？” 呃。 “那或者我赔偿你一半，你便宜点拍给别人呢，我确实没带够钱。”周涛脸上满是羞窘，却一点没有让步，他确实没钱。 “算了算搬了，算我倒霉，给八毛钱算了。” 照相师傅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周涛大抵也没经历过这样场面，嘴巴蠕动了两三下，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从口袋里掏出九毛钱，取出一毛，将剩下的八毛交给照相师傅。 “这不是还有一毛吗？”照相师傅不依。 周涛赶紧把那一毛钱收回去，“我们距离这里太远了，我可以走，女孩子总得坐车回去。” 这下，照相师傅是真的没有话讲了，只能一边吐槽着算自己倒霉一边过来问周一民他们照片尺寸选好了没。 他没听到刚才姜雪信想换家照相馆的话。 “我……” “人家说了去其他地方，不想在你们这里拍，听不到吗？”路明月冷哼着出声。 “就算人家不拍有你个神经病什么事？”照相师傅早就觉得路明月像个神经病了，只是一直没逮到机会说出来，现在明显是彻底忍不住了。 “你看看你的样子，进来不拍照片不说还弄坏了我四张相纸，还不赔够钱占公家便宜，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男人在这说话，我指定让公安把你抓走，为民除害。” 第111章 跟姜同志道歉 “你……你……” 面对照相师傅头一个男人，连珠炮一样速度的输出，路明月一句话都接不上。 更别说周涛了，压根没反应过来。 姜雪信神色莫名的看着照相师傅，一个男人，这么能吵架的吗？ 显然是。 毕竟原型已经摆在她面前了。 姜雪信眼光尽头的周一民给了她确定的回复，她只能眼睛咕噜向上一转，微笑着消化这个信息。 没想到，就两个人这个对视的动作，又不知道怎么惹着路明月了。 路明月伸出手，指着姜雪信的鼻子，“你笑话我是吗，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沦落到今天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这…… 姜雪信是真的懵了。 这是什么谬论，一时间，姜雪信把极其讨厌人指着她都忘的一干二净。 “因为我？”姜雪信都气笑了。 “我倒是想听听怎么个因为我法，你最好能说出出来个一二三。” 姜雪信也就是好奇了，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跟她过不去？她重生到现在，不说一切有如神助吧，顺风顺水也是谈得上的。 这两天就奇了怪了，从周一民他妈到路明月，她就跟水逆了似的。 个个踩着她的底线走。 对周一民他妈她姜雪信尚且不会客气，更何况路人甲路明月了。 姜雪信决定，路明月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她一定让她后悔，她发誓。 “我……我要不是去京大找你，我怎么会遇上他。” 路明月踌躇一下，指着周涛，声嘶力竭的喊出声。 话里的意思姜雪信听的明白，可事情的过程，姜雪信却还是一头雾水，“你是怎么遇到周涛的，他怎么了？” 此时，周涛却已经走到路明月的旁边。 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把手里的手套递给路明月，又用右手摸摸路明月的左脸，“明月，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要是姜雪信没听路明月说之前的两句话，还真不会对周涛现在说的话有任何想法，可偏偏路明月说了。 姜雪信硬是从周涛普通的关心的语气里听出了要挟的味道。 “回去什么，你让她站着把话说清楚，要不照相师傅不报公安，我也是要报公安的。”姜雪信拉着周一民，拦住照相馆的大门。 “姜同志，明月只是心情不好，她瞎说的，我替她给你道歉。” 面对姜雪信的拦阻，周涛眼里闪过阴郁，周一民跟姜雪信都看到了，周一民还怕姜雪信没看到，轻轻捏了一下姜雪信的手，提醒她注意。 姜雪信回以同样的动作。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公安做什么？”姜雪信说出世纪名言，前一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她才不信，周涛有话可以回她。 果然，周涛眼睛闭上两秒，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怒火，“那姜同志，你想怎么样？” 周涛说这句话，脸上表情用咬牙切齿形容也不为过。 声音却还是出奇的柔和。 “我就想她把话说清楚，你最好让她出来。”姜雪信用上一种很横的语气。 说实话，这是周一民给的底气，周一民在旁边，她武力值也颇高，一点不担心周涛能对她怎么样。 “明月，你朋友生你气呢，要是你错了，跟你朋友道个歉好不好，我们该回去了，你忘了，学校还有事呢。” 周涛说完学校有事这句，姜雪信明确从路明月身上感觉到抖动。 她在害怕。 路明月深呼吸站到姜雪信面前，看着姜雪信，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里的情绪也是五味杂陈，姜雪信完全看不懂。 姜雪信再想自己看看的时候，周涛胳膊搭上路明月肩膀，出声了，“明月，听话，快跟你朋友道个歉，我们真的该回学校了，学校真的有事。” 路明月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渗出，“对不起。” “姜同志，这样可以了吗？”周涛隐晦的不满的看了路明月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眼睛看向姜雪信。 “你觉得呢？”姜雪信就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该感觉出来不对了，更何况姜雪信还不是个傻子。 姜雪信一把将周涛稍稍让出来的路明月拖过来，“走，跟我去公安，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周涛急急上前，他想拉住不妨被姜雪信拽走的路明月， 路明月是被姜雪信一把甩到自己这边的，周涛当然抓不到，周涛这个动作，手几乎落在姜雪信胳膊上。 周一民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同志，你逾矩了。”周一民单手握住周涛伸来的手臂，缓慢却有力的推回。 武取是不可能了。 周一民一个动作，足够让周涛明白，他绝对不是周一民的对手。 周涛站定，之前眼里的阴郁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语气变的更为柔和乖顺。 “姜同志，确实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你，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送我们去公安了，我再次诚挚的跟你道歉，如果有什么我能赔偿的，请你务必直说。” “明月，听到我说的了吗，像我一样跟姜同志道歉好不好？” 这一连串的，姜雪信都有些佩服周涛的心智了。 姜雪信摆摆手，“你们的道歉我不接受，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陪着她去公安，要么自己一个人回学校。” “姜同志何必如此呢，明月只是言语上的冒犯，罪不至此。” 话到这里，姜雪信甚至看到照相师傅点了头，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 “我们走。”只有周一民，完全身体力行的支持姜雪信，他把姜雪信身体转了个方向，自己作为盾牌隔在周涛与姜雪信中间，让姜雪信先走。 “好。” 姜雪信笑着拉着路明月离开。 “姜同志，让我们说句话总可以吧，然后我回学校筹给你的赔偿，多少钱你都可以开口。” 再不让就太明显了。 姜雪信无可无不可的让开一点位置。 周涛敢怒不敢言的上前附在路明月耳边，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路明月脸色变的更差。 姜雪信视而不见。 第112章 被他强奸 等周涛直起身子，姜雪信上前拽着路明月的胳膊就走，最快速度将路明月拽离周涛的影响范围。 目标方向最近的公安局。 路明月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她都没关注。 不知道是因为周一民在还是周涛觉得已经跟路明月说好了，这次，周涛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他还在后面，直接去公安局。” 在姜雪信想要站住跟路明月说话的时候，周一民出声阻止了她。 姜雪信便扯着路明月，径自进了公安局。 这年代公安局可不是好进的，相对来说执法比较严苛，有些法律法规也没有那么完善，谁要是进公安局报假警，寻衅滋事是有罪的，有些脾气暴躁的公安会直接把人关起来。 显然周一民在的时候，这个问题完全不存在。 甫一进入公安局，周一民就看到一个熟人，他让熟人帮忙找了一个空房间给姜雪信，姜雪信跟路明月待在里面，他则跟熟人找其他地方去闲话。 对了，在离开之前，他还让熟人给姜雪信拿了杯茶过来。 等周一民关上门离开。 姜雪信便先自行坐在凳子上，把茶水推给路明月，“现在没人了，说说吧，我怎么害到你了？” 对姜雪信把她带到公安局，还有熟人安排这事，路明月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可就不关路明月的事了。 姜雪信径自站起来，“看来你并不需要帮忙，我有事，就先走了。” “你……” 看姜雪信真的毫无留恋的扭头就走，路明月赶紧上前抓住她袖子，“姜雪信，你等等。” “你什么都不想说不是吗，还有空关心一些有的没的的。” “我……我……” 路明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雪信对这样说话大学诶人就很心焦，有什么你说话，你你我我的，有什么意义没有，如果路明月不是可能性受害人，姜雪信还真的就走了。 “先喝口水吧。”姜雪信压下心头的火气。 “路明月，你知道的，我没有很喜欢你，与你同学两年最多说话的就是快报到的那天，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听你说话，是站在同学情谊上，你最好不要把这点折腾没了，到时候，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路明月还是沉默。 沉默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后，路明月还是在哭，姜雪信觉得她给的时间已经够了，她也真的如自己所说，一句话不说就准备去开房间的门。 “一个月前，我想去京大找你，路上被周涛强奸了。” 门打开的前一刻，路明月声音不高的说出这句话，完全没有感情，只是陈述。 姜雪信想放在门把上的手就怎么都放不下去了。 强奸，前一世她被人拐卖的时候，也曾面临过这样的窘境，不过她运气好，徒步走了十来天逃出来了。 作为女性，姜雪信实在没法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 “然后呢？或者说你需要我做什么？”姜雪信重新落座。 路明月苦笑，看来她的话完全拿捏不住姜雪信，“我不知道，我想报公安的，但你能想象吗，举报的话我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我……，我还没有证据。” “姜雪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看来路明月还是觉得这事怪她，姜雪信摇摇头，真是拎不清，她完全没有这份道德感。 她没做错什么不是吗。 她跟路明月本来就关系一般，路明月过来找她她也不知情，做恶心事的更不是她。 姜雪信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她神色严肃的看着路明月，“路明月，你等冷静我们就谈，你要是实在不能冷静，我们就改天再谈，只要周涛还给你机会。” “我……” 路明月果然 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强奸这种事，如果属实，姜雪信是绝对不会不管的，甚至如果让她做立法者，她是愿意这些人死刑的。 姜雪信看着冷静下来的路明月，“今天看你们，不像单纯的强奸与被强奸者的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撒谎？” 路明月又不冷静，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椅子都被她带倒在地上。 周一民的朋友，刑侦科科长周同先推门进来，周一民跟在他后面，看着雯雯坐着的姜雪信，“怎么样，我就说没事的。” “嫂子啊,你们稍微注意一点吧，这可是公家的财产。” 周同这话，是对着姜雪信说的，姜雪信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皮厚如她，这会脸上也不由的浮上红晕，“我，我们注意。” “谢谢嫂子。” 周同撂下这句，转头带着周一民离开。、 姜雪信再次重新坐下，带着一种诡异的心情，平静的对路明月说，“我不是说你撒谎，我是想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路明月继续落泪，听到路明月曾被强奸的姜雪信，对路明月的扭捏、踌躇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 她一动不动的等着路明月哭。 大抵是私底下已经哭过很多次了，路明月哭了五六分钟后，将她强奸以来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腊月初六，即将到腊八节，云市那边对腊八有着非常情节，祭祀、纪念活动极其隆重。 路明月在学校不认识其他云市人，就想着过来找姜雪信庆祝。 偏偏那天临时需要她们班做工，做完工两点走的计划自然作废，想着第二天更忙路明月就在六点的时候出发往姜雪信学校，她骑着自行车呢，想着晚上九点半左右就回去了。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谁想到六点多的时候还能出事，六点多确实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总归还是白天，路明月人连着自行车，被周涛很简单的拖入深巷。 一把刀横在路明月的脖子上，路明月一个字都没喊出来。 意外就那样发生了。 路明月怕周涛杀了她，哭着哀求周涛不要杀她，她愿意什么都听周涛的。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周涛刀在路明月脖子上划了两三下，最终还是没有划下去，扯下了路明月的肚兜走人。 第113章 拐卖妇女罪 “然后呢。” 看路明月又有些卡住，姜雪信平和的问出声。 “然后……” 路明月苦笑着继续。 然后路明月就以为事情过去了，直到周涛重新以同学的名义站到了她的面前。 周涛拿着路明月的肚兜威胁她，两个人一起对外公布了两个人在谈对象。 表面上周涛温文尔雅，待路命运又极其有耐心。 “谁会相信他私下会对我动手呢。”路明月将衣袖往上捋了捋，青红、紫橙的伤疤，遍布路明月的胳膊。 “我本来以为这样就是极限了，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他也不会打出什么致命伤，他竟然还想玩腻我卖掉我，雪信，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可你怎么知道今天会碰到我。” 即使很同情，姜雪信还是谨慎发问，人贩子拐卖人口的方法不要太多，周涛选择的吧这种，无疑是最麻烦的。 据姜雪信今天所见，周涛不是这种笨人。 路明月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会遇到你，真的只是碰巧，我也不知道周涛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边，还又是给我买衣服又是带我看电影，大概是又卖了个人出去。” 说到最后一句，路明月更是害怕。 “所以，今天在照相馆，你是在故意装疯卖傻。” “不是今天，是最近十来天，我都不得不如此，否则，周涛对外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姜雪信深呼一口气，“那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我想回老家，你能不能送我回云市，我不想上大学了，我想回云市，回我爸妈身边。” 路明月紧紧抓住姜雪信的袖子，眼带乞求。 “你不想把周涛这个人渣送进监狱，让他付出代价？”姜雪信还是想问问，她知道有多难，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当然想。” 路明月流着泪，“可我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把周涛报公安我也得下农场，甚至去劳改，我不是也活不下去。” “正义与我的性命，到底是我的性命重要。” “如果不告他强奸呢，举报他拐卖人口，你不出面。”姜雪信出主意。 周涛如果真是这样的渣滓，就该被绳之以法。 路明月没有说话，她看了姜雪信良久。 大概得有三四分钟，路明月才站起来，抿一下嘴，咬着嘴唇，“我是可以不出面，可周涛呢，他难道不会把我供出去。” 那倒是不会。 “你们不是在谈对象吗？谈对象怎么说强奸？最多是他想把你拖下水，你照样可以在学校，体体面面读书，毕业后换个城市生存。” “好。” 路明月思索良久，终于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声好。 看着姜雪信微微带着吃惊的眼神，路明月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姜雪信今天见到她的第一个微笑。 “我又何尝不想让周涛付出代价，我想让他去死，死无全尸。” 路明月带着微笑这么说话。 这才是姜雪信记忆里的路明月嘛。 人不可貌相。 姜雪信今天总算学彻底学会了这个道理，周涛衣冠楚楚的，很多举动都是大众乃至姜雪信喜欢的样子，没想到背后竟是衣冠禽兽。 而路明月呢，真的长相行为都很绿茶，却有如此志气。 既然已经商定要做，那就要借住专业力量，两人商量好对谁都不暴露路明月被周涛侵害的事情，只说路明月发现周涛不对劲，有拐卖妇女的嫌疑。 议定。 姜雪信出去把专业力量，周同跟周一民叫进来。 姜雪信这时候忽然发现，周同、周涛，周一民，三个人同时姓周，他们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背着在房间里面的路明月，姜雪信问周一民。 “你想什么呢，姓周的就都是亲戚了。”周一民拍拍姜雪信的头，“周同是孤儿，而且不是京市人，至于我，从小到大没听过家里有这么一门亲戚。” “那就好，不是就行。” 姜雪信笑着把周一民的手从她头上拉下来，“有备无患嘛，万一查到最后是你们谁的亲戚，还不如提前避嫌。” 周同是警察，周同带了人进去跟路明月确认情况。 姜雪信跟周一民就在外面说话。 周一民靠在窗台上，看姜雪信整理自己的头发兼瞪他，义正严词的说，“姜雪信同志你，你在质疑两个共产党员的党性，就算是亲戚，我们也会一查到底。” 姜雪信撇撇嘴，“还党性，回避原则懂不懂，是自己的亲戚，就要避嫌。” “呦，我们小姜同志懂这么多呢，要不要我介绍你入党啊？” “我不能自己从学校入吗？要你介绍。” 姜雪信说着，踩周一民一脚。 这一脚，姜雪信可没少用劲，要不是顾及形象，周一民都想抱着脚跳两下。 就这，他的形象还是剩下不多。 周同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姜雪信结结实实一脚踩到周一民脚上的画面，那幅度，周同呲牙咧嘴的对周一民的疼痛感同身受。 继而闷笑。 姜雪信有些不好意思的直视窗外，可想而知，这一脚以后一定是周一民丑闻的谈资。 “笑什么。”周一民不能凶姜雪信还不能吓唬他周同了，板着脸教训周同，“工作场合，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形象？” 那倒是也能。 周同收起笑脸，板着跟周一民一样严肃的脸走过来，“我们问了一下，初步判断情况属实，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今天就能有同事陪路明月回去。” “那就好。” 姜雪信露出微笑，从今天进入照相馆到现在快两点多，她终于心情好点了。 “还有多久能出来？” 周一民昂起下巴指了指路明月所在的那间屋子。 他很清楚，姜雪信肯定要等到路明月出来才会回去。 等周同离开，过来大概二十来分钟吧，路明月出来了，跟姜雪信告别。 “周科长已经安排了女警，先行去住我们宿舍了，就住我隔壁。” 路明月让姜雪信放心，“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就当我白眼狼吧，我们以后就别再见了。” 第114章 签订协议 姜雪信点点头。 “我知道，等在这里就是跟你告别，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给我学校的地址寄信，希望永远没有这一天。” 路明月看了一眼姜雪信，转头就走。 “我现在相信你是因为见我才遇到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姜雪信看着路明月的背影，喃喃自语。就是这种把过去抛在脑后，好好过日子感觉。 “你说什么？” 周一民没听清，低下头来问。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姜雪信恍然晃神，扭头看着周一民，手放在他胳膊上。 “好。” 为这件事，回到姜家的姜雪信，心情一直都很一般，除了出去陪周一民照了个相，就在家里跟张凤清一起准备周一民去新省要带的东西，算是好好休息了几天。 直到正月初八。 杨红跟韩招娣早早就到了姜家，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姜雪信穿的也好，难得的不穿麻布衣，穿了一件后世看来极富时代特色的海魂衫短袖、的确良喇叭裤，还编了两个大辫子。 三人说好的，去签完合同三个人就去照相。 记住这历史性的一天。 她们到的时候，姜雪信快吃完饭了，看到她们就加快了速度，三人稳稳在十点前出了门。 赶到工商局，许晋英跟杨小叔已经到了。 也是刚到。 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工商局干部，据许晋英介绍，工商局的马腾飞主任，另一个则是许晋英的秘书相蓉。 许晋英对洗衣机的事情是很上心的，五人在马主任的带领下来到马主任的办公室，相蓉当即拿出了注册所需所有资料，双手递给马主任。 马主任接过去看了看，拿出一张清单核对没有问题后，就让五人在这里等着，他去送给上级领导审批。 “把入股协议给三位技术员看看。” 许晋英吩咐相蓉。 姜雪信三人齐齐盯着许晋英，由姜雪信开口发问，“不是说就韩招娣一个技术员吗？” 杨红家里背景复杂，她又太忙。 之前韩招娣就问过姜雪信，为什么她跟杨红不去当技术员，姜雪信就是如此回答的。 许晋英对杨红家里的情况了解一点，姜雪信的是完全不了解，但他看出三人中姜雪信是领头羊，就想把姜雪信拉进来。 总不能用两个剩下一个吧，许晋英做好被杨红拒绝的准备，他没想到率先拒绝的是姜雪信。 等许晋英说出怕厂里有事不好意思叫她们的理由之后。 姜雪信率先拒绝道，“不是故意要辜负许总的好意，实在家里、学校太忙了，转不开，不过许总放心，小问题韩招娣这边都能解决，大问题不用许总说，我们三人肯定都会到场。” “那样也该每月领工资。”许晋英不死心。 姜雪信笑着，可还是拒绝，“那也不该白白领工资。” 许晋英看向杨小叔，杨小叔回给他一个是吧的眼神。 来之前许晋英就给杨小叔打过招呼，毕竟要带着杨红，希望杨小叔别见怪，杨小叔已经跟许晋英说过大概率姜雪信会拒绝了，许晋英偏偏不死心。 入股协议这时候也传到了姜雪信手里。 姜雪信一边看一边说，“我这边反正是肯定不行，按照计划，我今年还打算去一趟羊城呢，可能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真心没时间。” “只去羊城吗？其实港城更好。” 许晋英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他回到大陆，发现大陆可太落后了，羊城距离港城那么近，要去当然去港城。 港城，后世看过羊城、港城的姜雪信，表示羊城明明才是那个更好的地方， 不过现在说肯定没人信，说不定还有人会以为她是神经病。 姜雪信迅速的翻着资料，顺便给出许晋英其他理由，“两边之间管制还是比较严格，我怕去了赶开学未必能回来，还是先去羊城好一些，看看试点城市的发展方向嘛。” 许晋英点点头。 “说到管制，这确实是个问题，那确实去羊城好一些。” 姜雪信刷刷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大方向没有问题就行，现在这个条件，她总不能叫个律师过来看，她也叫不到。 见姜雪信签字，杨红跟韩招娣也很快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于此同时，马主任推门进来。 “这是京市第一家港资企业，又是技术型的，我们这边的意思是给大家搞个仪式，到时候许总这边找人把证件裱起来，我们去剪彩。” 呦，这是姜雪信写在运营方案上的主意。 许晋英自小长在港城，对姜雪信的运营方案感兴趣就在这些小地方，出身在云市却处处都是比港城还先进的提案，他没办法不动心。 原本许晋英打算，等厂房收拾的差不多再过来邀请呢，没想到马主任这边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求之不得。” 这次是许晋英自己动手把资料接过来，顺手递给旁边的相蓉，右手就紧紧握住马主任右手。 马主任也不含糊，“不是什么大事情，共同进步嘛。” 乱七八糟弄完，很快饭点了。 许晋英一心邀请马主任跟姜雪信几人出去吃饭，姜雪信以回去要整理一下给许晋英资料的理由拒绝了，倒是马主任，欣然赴约。 友谊饭店，那是必须外国人或者港台同胞才能进去的地方，据说里面富丽堂皇，现在的人日常生活更崇尚的是艰苦朴素，很难拒绝。 但是听姜雪信说是整理资料，杨红跟韩招娣还是摇头了。 姜雪信不去她们也不去。 等送走许晋英跟马主任一行，姜雪信回头问，“我们吃什么？” “啊，刚才不是说要回去整理资料？” 韩招娣傻傻的问。 杨红扯她一把，抬脚就往北走，“就左边那家小店吧，我来的时候都看到了。” “你听雪信瞎编，有什么资料要整理的，她那是不想跟许叔叔他们去吃饭。” “啊！” 韩招娣更震惊了，“友谊饭店，那可是外宾才能去的地方，比国营饭店好多了，雪信你为什么不想去？” 第115章 红霞的店 韩招娣问的真诚。 姜雪信倒有些不好回答。 友谊饭店马主任没有去过，肯定有很多不熟悉的，人家愿意在许晋英跟前显得见识少，未必愿意在她们几个毛丫头面前显得见识少。 虽说不会被报复，但看见她们，马主任就会很容易想到自己丢脸的画面。 躲着她们是肯定的。 她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在工商局办，有个熟人还是好的。 姜雪信轻轻挠挠额头，杨红心里大概是有些感觉的，看姜雪信不好解释，就帮忙解释道，“跟几个大男人不吃饭，人家喝酒你喝不喝，到时候丢人怎么办，还不如我们三个自己吃，还自在。” 韩招娣一想到她们家里男人吃饭的画面。 一个个跟饿虎扑食似的，赶紧咬牙吁气摇头，“你说的对，还是我们自己吃自在。” 姜雪信对去哪里吃饭完全没意见，杨红说左边那家小店就左边那家小店，三人由杨红带头进去。 小店叫红霞的店，坐落在姜雪信她们站的左边不错，听着偏僻，附近却全是工厂跟单位，人流极大，姜雪信进去的时候又恰好是饭点，里面一张空桌子都没有。 杨红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尝尝，人多她一点都没在意，连连招呼姜雪信去点菜，她带着韩招娣占桌。 姜雪信只能按照杨红的要求，先去点菜。 典型的京市小吃店，有春卷，有炸酱面，有爆肚，有豆汁，还有栗子凉糕，品种在从后世回来的姜雪信面前自然不算多，但胜在干净。 应该是刚收拾好开张不久的小店，桌椅板凳包括筷子，都是崭新的。 老板娘看着也不是做生意的熟手，姜雪信问有什么，就跟报菜名一样给姜雪信从头到尾报了一遍，特别有意思。 姜雪信很喜欢。 左右东西也不多，姜雪信就全点了一份，准备等下判定哪个好吃再多点一份。 价格也不贵，姜雪信要春卷、炸酱面、爆肚、豆汁、栗子凉糕这一堆，半斤饭票六毛钱。 姜雪信觉得很值。 尤其是见到韩招娣吃相的时候。 人多，老板娘红霞菜上的却不慢。 姜雪信坐下，还没打量完周围，她们的饭菜已经上来了。 春卷有两份，一份鸡蛋的，一份肉的，韩招娣吃了一口鸡蛋春卷，肉眼可见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还泛着光，“太好次了吧。” 嘴里含着春卷，说话都不清不楚的。 也就是姜雪信跟杨红已经跟她相处半年了，要不真为难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雪信跟杨红都笑韩招娣，“至于吗，不就是个春卷。” 再韩招娣热情的推荐下，姜雪信跟杨红一人夹起一块，放到嘴里，自诩也是吃过好东西的姜雪信，“唔……” 杨红更是，一句话都不说，直往嘴里塞。 姜雪信一边吃一边挥手招呼老板娘过来，起码现在这个春卷，她们再吃三份都没问题。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吃霸王餐，老板娘红霞还是很怕的，姜雪信点了两份春卷之后就让付钱。 姜雪信也不含糊，直接给了一块钱，让待会再找。 老板娘收到钱动作很快，等姜雪信三人对栗子凉糕赞不绝口的时候，春卷已经上来了。 三人过了刚开始的惊艳期，这会吃的动作也慢下来了。 杨红一边吃还一边吐槽，“我现在才知道，我家里跟学校做的饭是什么饭啊，纯粹是把饭做熟，前十八年，我可太委屈我自己了。” 韩招娣也连连赞同。 “我以为学校的饭已经是人间美味了，没想到饭还能做成这个味道，这就是书里说的人间至味吧。” 姜雪信看着两人吊书袋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当然不可能没吃过比这更好的，但就鸡蛋春卷来说，老板娘做的，确实绝了。 老板娘正海给她们送要带走的六份栗子凉糕过来。 听到杨红与韩招娣对她的手艺极尽赞美，忍不住站到旁边，“真有这么好吃？” “当然了。” 韩招娣自认自己是个老实人，从不骗人的，由不得老板娘质疑，连点头带用手展示的，向老板娘证明她说的是真话。 老板娘笑，“其实我也知道味道应该不差，但我头一回开饭馆，总想听别人肯定，要不自己心里老打鼓。” 可能是店是杨红挑的，也可能老板娘做的确实好吃。 杨红难得的跟不熟的人主动插了一句嘴，“放心吧老板娘，味道特别好，我们肯定还来。” “那就好，谢谢你们多来，我这店开店花钱不老少，还有借的，我天天睁眼都怕自己还不上钱” 老板娘笑的更腼腆了。 “放心吧老板娘，就你这手艺，一定生意兴隆，三个月就能收回成本了。”姜雪信放下筷子，她差不多吃好了。 “啊。” 老板娘震惊，当场不走了，甚至拉了个凳子在姜雪信她们桌上坐下，“同志，你还懂做生意啊，我刚听你们还是学生啊。” 这都听到了。 姜雪信心里感叹，老板娘听力可真好。 “懂一点吧，能看出来你这店应该刚开了就半个月，你现在担心的是别人都是来尝鲜的，其实不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好多人带豆汁跟栗子凉糕走，就是因为好吃她们才带的。” “就我看来，你这店生意最好应该在半个月以后，而且只要你保证味道不变，这个流量能稳定下来。” “现在每天的营业额你比我清楚，你店里的利润应该是百分之四十，放心，能赚。” 姜雪信是通俗中夹杂着一些老板娘能听懂的术语，老板娘听的连连点头。 直到最后说了利润。 老板娘不说话了，只嘿嘿笑着。 姜雪信也就意识到老板娘可能不太愿意说这方面，当即就闭嘴了，反倒是老板娘不好意思，是她开口问的，说到一半又不说。 老板娘站起来。 “那你们多吃点。” 可能第一次说这种话，老板娘说的特别不自然，姜雪信都差点听笑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回去还有事呢。” 第116章 后天就走 姜雪信也就带着杨红跟韩招娣走人。 杨红回家，韩招娣回学校。 姜雪信也回家。 周一民正在家里跟姜雪川一起，在姜路的指挥下上货呢。 有人带来了枕套、菜、麻布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在姜雪信家门口这里一起卖。 看着已经有了小小集市模样的门口，姜雪信也让店里弄了一些蔬菜之类，尽量门口没有的，一起卖。 周一民跟姜雪川现在就在搬大葱。 也快完了。 姜雪信进去倒好水，等她洗完手，周一民跟姜雪信就进来了，就着姜雪信刚洗完的水洗了他们的手。 “我还说下午给你东西呢，你这会儿就过来。” 姜雪信这才有时间问周一民。 今天初八，单位也是第一天上班，因为周一民要去新省比较急，今天就要去单位办手续。 没想到周一民比她还早回来。 周一民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笑着看姜雪信整理他们扔下的东西，“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手续走的保密手续，所以快一些。” 想到周一民的父母，姜雪信也难得的摇摇头。 真是偏心到极点还不承认偏心的那种人，而且他母亲看着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实际上极其拎不清。 当着周一民的面，姜雪信也不能说他父母，只能只聊工作，“那审批什么时候下来，什么时候走？” 周一民长吁一口气。 姜雪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看着周一民把毛巾放回原位，脸色沉重的走到她面前，“雪信，我可能后天早上就要走。” “这么快？” 这是一旁的姜雪川。 姜雪川飞扑到周一民面前，他也是这两天刚知道周一民要去新省的事，“你们领导怎么想的，新省这么危险走这么急，年过疯了？” 周一民正想哄哄姜雪信呢，就这么被生生打断。 看着大舅哥天真无邪的脸，周一民只能叹口气改为回答姜雪川的问题。 “新省路比较难走，走上半个月二十来天也是有的，所以要提前。” 姜雪川这才认可的点点头。 “哥，雪然呢，怎么还没回来，我给你们带了栗子凉糕。”姜雪信转移话题，她还想跟周一民说事呢。 “雪然不在吗？那我出去找找。” 姜雪川左右环视一圈，见姜雪然果然不在家，提起腿就出去了。 姜雪信刚才洗完手才看见地上乱的，整理到现在手又脏了，只能又洗一遍手，对周一民说，“我们去我房间说。” 说是回房间说，姜雪信进去，看到坐在书桌前周一民。 一肚子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一民也是，看姜雪信进来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挪了个凳子跟他坐着的凳子放到一起，让姜雪信坐下再说。 姜雪信坐下。 “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同时开口。 周一民笑的五官舒展，拉上姜雪信的手，“你先说。” 姜雪信也笑，回握住周一民的手，“那到那边，多久能放一次假，明年过年能回来吗？” “应该不能。” 周一民摇摇头，那边路不好走，而且可能有保密任务要执行，“按照惯例，基本是两年到三年左右能回家一次。” “三年我都快大学毕业了。”姜雪信口气里带着点撒娇。 “有点后悔支持你了。” 周一民笑，揉捏着姜雪信的手指，“到时候刚好回来参加你的毕业仪式。” 现在毕业还不叫典礼，叫仪式。 姜雪信想到自己毕业的画面，不由的跟着周一民笑。 笑过后，又捏周一民手指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跟我开玩笑。” “好。” 周一民挪动一下凳子，离姜雪信更近一些，也坐的更直一些，“你说，我听着。” “我是想说，周一民，你去了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回来看我也没关系，常写信就好，如果条件允许，我会过去看你的。” 姜雪信说的这个条件，当然不是部队愿意承担食宿的条件，单纯的是她自己放假有时间，部队允许探视就行。 “好。” 这次凳子拉的非常近了，近到周一民伸手就能环住姜雪信。 周一民一边回好，一边眼神专注的盯着姜雪信，想把她的一举一动刻进脑海里，少说有一两年，他们都不能见面了。 姜雪信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脸上不由的泛着红，伸手推一把周一民，“不许这么盯着我。” 我会害羞的。 周一民可不会。 周一民盯着姜雪信，见她红了脸，愈发可爱动人，“小姜，我想亲亲你，我可以亲亲你吗？” 这种事情有人问的吗？ 姜雪信瞪周一民。 “嘿嘿……” 周一民傻笑两声，两只手放在姜雪信的肩头，抚摸着，缓缓的亲下去。 …… 室外仍在冬末，室内却已是暖春。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周一民才停下，肩膀放在姜雪信的肩头，这大抵是他坐的最不端正的一次。 “小姜……” “嗯。” “我会很想你的。” “我知道。” 周一民一声一声的，姜雪信被他叫的也有些难过，虽然周一民在云市的时候他们也不常见面，甚至云市也在边境，也很危险，可他们相识就在云市，一点也不觉得云市远。 新省，怎么就那么远呢，还那么危险。 两人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其实也没有多久，姜雪川就过来敲门了，他把姜雪然找回来了，叫周一民去吃栗子凉糕。 “走吧。” 周一民站起来，伸手拉姜雪信。 姜雪信忽然想起，“对了，你后天就要走，我妈给你做的被褥今晚就得赶工了，衣服倒是问题不大。” “伯母给我做被褥、衣服了？” 周一民惊诧。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这种待遇，家里人都忙，反正也不缺钱，出门要用的东西到了再买就行，再不济单位也没发，即使从小对周一民照顾有加的周爷爷，也没想过要给周一民准备这些东西。 当然，周爷爷也不会。 周一民听到张凤清连被褥都给他准备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还是让伯母不做了吧。” 第117章 去看路明月 “为什么？” 这次诧异的换成姜雪信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是很喜欢。”周一民叹气，“可我们那边是军队啊，被褥全部得是统一的，自己带的都不能用？” “没有例外吗？” 姜雪信站起来准备跟周一民出去，这下她妈可要伤心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周一民听了姜雪信这话，神秘一笑，“例外嘛，倒也不是绝对不能有。” “那你申请一下呗，我妈都快做好了。” 姜雪信扭头看周一民，不知道他这么神经兮兮的做什么。 周一民站定，把头凑到姜雪信头边，“随军家庭就可以，一家人可以住外面，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就去打结婚报告。” “唰……” 姜雪信的脸飞红。 她就是对周一民太信任了，没有警惕心，周一民说什么，只要不关乎工作，她基本不深思，要不随军才能用自己东西这点，她怎么可能想不到。 反应过来的姜雪信，手肘啪一下就冲周一民捣过去。 “哼……” 撂下一声冷哼，姜雪信甩下周一民，径自出去。 周一民一边揉着被她捣中的肚子，一边笑着跟上。 既然已经确定周一民后天就要走，又不能带被褥一类，姜雪信就让张凤清跟裁缝店新来的那个阿姨，先给周一民把衣服赶出来。 至于她。 姜雪信赶着给周一民带要带去新省的东西。 衣食住行，周一民单位肯定都会负责，其实没多少需要带的，更重要的其实是药品。 新省地大物博，买东西极其不方便，自然环境又恶劣，药品就得是重中之重。 问题是现在的药品大多是不让多买的。 姜雪信只能带着周一民去周围各个卫生所挨着转，有时候说头疼，有时候又说肚子疼，又有时候说路上人摔伤了。 说谁感冒发烧更是家常便饭。 总之，日常药品治疗感冒的、止血的、拉肚子的，跌打损伤的，姜雪信挨着给周一民备了一遍，要不是考虑过期问题，姜雪信能备一年的。 买药路上，闲着的阶段，周一民顺便把路明月、周涛的情况跟姜雪信说了一遍。 周涛被抓了，被抓在出售妇女的现场，因为情节比较恶劣，虽然现在对你情我愿的人口买卖不是管的很严，周涛还是直接被送到了劳改场。 起码五年是出不来了。 倒是比较意外的是，公安调查的时候本来为了洗清路明月举报的嫌疑，问过他路明月有没有牵扯其中，他一口咬定没有，保下了路明月。 强奸的事情也没有说。 至于路明月。 她的消息来源周一民就不是一手的了，周一民没那么多时间，是周同问的女同事。 路明月确实受到一些闲话，不过不是强奸的事情暴露，是她跟拐卖人口的人谈恋爱，不少人质疑她的品行也有问题。 现在还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 “我后天早上送你之后过去看看她。” 本来打算不再见的，可那前提是路明月没有因为她报警的建议受到伤害，现在流言这个发展方向，如果没有人与路明月站在一处，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世人慕强，对学校学生来说，更高学府的学生天然值得她们欣赏。 姜雪信准备挂着京大的马甲，去看看路明月。 周一民把药物全部挂在自行车上，“你后天睡个懒觉，睡醒后直接去看她，你送不了我，后天早上我们直接从单位出发，有任务。” 姜雪信的计划算是全部被打乱了。 可她也知道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回家已经七点多八点了，又是吃饭，吃完饭周一民一个人回家。 第二天，周一民继续过来姜家，两人还有姜雪川，三个人一起开着车把姜家给准备的东西送到周一民单位门口。 其实东西没有多少，主要是不让送车，那就只能送到单位了。 主打一个陪伴吧。 周一民又给了姜雪信很多票，尤其三张缝纫机票，周一民说是他找人收来的，让姜雪信很是喜欢。 毕竟今年年底，最晚明年初，姜雪信就打算扩建裁缝店了。 送走周一民第二天，正月初十，姜雪信就去了邮电大学找路明月。 她先去找了刘慧。 刘慧也在这个学校，只是跟路明月不一个专业，路明月学信息工程，刘慧学商务英语。 即使完全不搭噶，刘慧还是带着姜雪信左问右问的到了路明月宿舍。 宿舍被她们问过路的人，知道她们去看路明月，看着她们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可见路明月最近几天过的不容易。 刘慧炸炸咧咧的，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想进去，没想到门从里面关着，她不顾姜雪信的阻拦，把门拍的啪啪作响。 等姜雪信拉住她胳膊的时候，门已经被她拍了三四下了。 “我的天啊，你是来结仇的吗？”姜雪信感觉应该给自己留一点头疼药的，她现在就头疼。 “不是，是她们不开门的。” 从第一次被姜雪信凶过，虽然后来关系好起来了，刘慧对姜雪信，还是有点怕怕的。 现在看姜雪信脸色不好，刘慧不由的又开始给自己找补。 要是别人，按照刘大小姐的脾气，才不呢，谁也别想拦住她拍门。 姜雪信两手抬过头顶，做投降状，“好了好了，现在，刘慧同志，你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好吗？” “好嘛好嘛，站一边就站一边。” 刘慧认真的忽略姜雪信说的安安静静四个字，嘴里嘟囔着站到旁边，把门口的位置让给姜雪信。 姜雪信敲门就有礼貌多了。 “砰砰……砰砰……” “有人在吗？我找路明月。”姜雪信感觉里面有人，怕刘慧刚才吓着人家了，尽量轻柔的说。 “吧嗒。” 门从里面被打开，又没完全打开，门内伸出一个小小的头颅，披散着头发，眼睛跟小鹿似的警惕的看着姜雪信、刘慧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找路明月有什么事？” 第118章 安慰她 “麻烦告诉她，我叫姜雪信。” 姜雪信看出这位室友对路明月没有恶意，便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打算进去再说。 “那你们等等。” 小姑娘说完离开，也没有关门，姜雪信清晰的听见她在里面说，“商务英语的那个刘慧带着一个叫姜雪信的人来了，你要不要见？” 这次来开门的就换成路明月了。 这次再见，路明月比上次见面更憔悴几分，眼睛里红血丝多到整个眼珠都是红色的。 “你看起来不太好。” 跟其他在宿舍的三个人点点头，姜雪信找了个凳子坐下。 路明月应该很久没喝水了，嘴唇干巴巴的，听到姜雪信还笑了一下，嘴唇当即就出了血， 试探了好几下，路明月才出声，“有……咳……”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个结果我们想到过不是吗？” 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也没想到承受起来那么难。 姜雪信看路明月面前有个水杯，里面还有水，就把水杯端起来递给路明月，“不管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 路明月摇摇头，她感觉不到渴，并不想喝。 姜雪信索性把水塞进路明月的手里，“先喝水，一会我们去吃顿饭，然后回来好好睡一觉，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吗？”路明月不敢奢望。 最近外面同学的眼神，她已经不出门两三天了。 从正月初八，陆陆续续有人来学校开始，她们学校今天开学，估计没有人不知道她的事情了吧。 “当然会过去，你没做错什么不是吗？”姜雪信斩钉截铁。 凭什么指点别人的人心安理得，被指点的人反倒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没有这个道理。 刘慧在旁边，她看不惯路明月这窝囊劲儿，“谁说你你打回去啊，再不济死也死在她床头啊，在这折腾自己算什么？” “刘慧，” 姜雪信一字一顿的叫，这种时候，求大小姐不要拱火了好吗，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心理素质。 “好嘛好嘛，我闭嘴就是了。” 刘慧撇着嘴站到一边。 路明月露出微笑，姜雪信不知道，刘慧在邮电大学，是以嚣张跋扈出名的。 她来头大脾气差，不太合群，曾经有个女老师在食堂里指点刘慧，说她不注意团结，刘慧餐前洗碗呢，洗碗水当头就照着那个女老师浇过去了。 事后，因为校长出面给女老师做工作，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慧没怎么着，反倒是女老师调离了刘慧所在专业，是那个女老师主动要求的。 从此以后，商务英语那个很嚣张的女同学就出名了。 要不今天姜雪信敲门的时候，路明月的舍友也不能准确的说出商务英语刘慧的名字。 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在姜雪信跟前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还是很有反差感的，路明月是不由自主的露出的微笑。 姜雪信不知道啊，她见路明月笑了，趁热打铁，“这才对，快喝口水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 在路明月三个舍友的帮助下，路明月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在姜雪信力邀下，三个人一起跟她们三个去吃饭。 六个人一起走在路上，也算是浩浩荡荡。 因为要陪着路明月走出去，姜雪信特意没建议去国营饭店，就在学校食堂吃，饭票还是刘慧贡献的，反正她也很少在食堂吃饭，饭票多着呢。 路明月舍友没想到姜雪信说的一起吃饭，竟然是她请客的意思，三个人，个个都很高兴。 姜雪信不差钱，刘慧不缺票，点菜的时候是敞开了点。 什么红烧肉、肉丸子、炒肉条，带肉的姜雪信就点了四五个，还有一盘她喜欢吃的素菜炒土豆丝，汤是鸡蛋汤，每个人还给要了一瓶北冰洋饮料。 这场面，就是请刘慧刘慧也愿意吃。 更何况路明月宿舍这些了。 路明月宿舍其他四个人姜雪信没见过，不好判断，起码跟她们一起出来这三个家里条件一般。 见到上来的菜的时候，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戳戳路明月，路明月摇摇头给示意没事，看着才放下心来。 姜雪信先举起饮料，对着路明月的三个舍友，“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姜雪信，跟路明月一样都是从云市来的，我们是高中同学，现在京大读书，路明月在学校，谢谢你们照顾了。” 三人连道没有。 说都是舍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三人也自我介绍了一番，姜雪信最感兴趣的就是刚开始过来开门的那个女孩子，她叫柳林，跟路明月一个专业的。 她们吃饭这期间，还是有人指着路明月说，不过不多。 姜雪信的耳力听到，她们更多的其实是在讨论她们几个人怎么认识的。 路明月从刚开始的无比紧张，到这会也能坦然坐下认真吃饭了。 毕竟她两三天没好好进食了。 肚子饿是不骗人的。 她吃的开心，姜雪信就放心了。 回头看，路明月的三个舍友吃的也不差，就连柳林，都吃了一碗米饭一个馒头，还喝了汤。 只有刘慧吃的不好，饭不如姜雪信家的好吃，人还这么多。 姜雪信不理她。 反正饿着谁也不会饿着刘慧，饿了自然就吃了。 吃完饭，路明月的三个舍友先走，刘慧也先回自己宿舍，下午莫科同要给她带东西过来。。 姜雪信正好有机会，跟路明月单独说说话。 “其实今天来，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想着你可能不愿意见我，可又实在有点不放心。” 见路明月没有大的情绪反弹，姜雪信继续。 “其实你可以稍微压力小一点，我们今天出来，说的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不是吗，你前两天会听到，其实是刚准备开学大家又没课，闲着可不就说说八卦。” “现在开学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学业要忙，不会记着这件事很久的。” 路明月还是不说话。 姜雪信耐心等着。 过了好久好久，路明月低着头，忽然来了一句，“但是以后只要我跟人有矛盾，就会有人提起这件事对吗？” 第119章 平生不会相思 对于这个问题，姜雪信不能骗路明月。 “我否认，这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一个点，甚至到你四五十岁的时候，还可能会有人提出来。” 姜雪信转头，看着路明月，也不在乎她没有正视她。 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姜雪信开口，“可是路明月，如果到你四五十岁的时候，别人还只能拿出你曾经跟一个烂人谈过对象这点来攻击你，你的一生，过的也太成功了。” “我……” 路明月哑然。 她真的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姜雪信继续，“其实真的没什么，你想想你们街道，难道没有几个比你这事可怕的闲话，可怎么样呢，好好的人还不是好好的。” 这倒也是。 路明月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继而看着姜雪信笑，“你今天来，不是担心我自杀吧？” 轮到姜雪信红了脸。 路明月一看她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就笑开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的，再不济我还可以回家，家里总不会有人笑话，再不济我还能回老家呢。” 老家？ 姜雪信从没听说话路明月老家的事，不管是从路明月嘴里还是从以前同学嘴里。 “你老家不是在云市吗？”姜雪信这么不好奇的人都有点好奇了。 “不在啊，我老家在甘省，我们是从我爷爷那一代过来的，我生在这边而已，但我爷爷跟我爸每年都带我回去，那边条件差一些，但闲话也少。” “行吧。” 姜雪信长舒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不方便找我的话，你可以去找刘慧，她会帮你的。” 靠刘慧的名声跟今天高傲的样子，路明月还真不敢想刘慧会帮自己。 可姜雪信说了，她也就点点头。 姜雪信第三次跟路明月确认她可以自己回宿舍后离开，她确实挺忙的，是实在担心路明月今天才抽空出来。 本来的打算是今年在街上看到许多新款衣服，她给裁缝店打两件版呢。 这又是周一民要走，又是路明月出事，这件事就被无限期搁置了，现在她马上都要开学了，再不弄更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挣钱的事，姜雪信不愿意无限拖。 姜雪信回到家的时候，裁缝店已经有人了，有人来补衣服。 过年的新衣服，有人可能穿着没有那么仔细，不小心穿破了，自己补的话手艺当然不如专业的好吗，所以会拿到裁缝店这边来补。 因为这个，裁缝店最近生意还不错。 张凤清、路小英还有新来的一个大嫂，她们都在认真补衣服，打版的案板是空的，姜雪信打了声招呼就过去打版。 她想打一件蝙蝠衫跟一件阔腿裤出来。 工作的时候，姜雪信是非常认真的，她不擅长画图，只能在打版上下功夫，一遍一遍的在碎布上打、剪，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打算打大版。 姜雪信刚刚打完大版，张凤清就过来叫她吃晚饭了。 倒不是时间刚刚好。 是知道姜雪信工作、学习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断，家里其他人已经吃了，单独给姜雪信留的饭菜，张凤清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呢。 姜雪信一抬头，才发现外面的天都擦黑了，屋子里开着电灯。 路小英跟大嫂什么时候回去的她都不知道。 “都这么晚了，怪不得我脖子都僵了。”姜雪信揉着脖子从打版的板子后面走出来。 张凤清心疼她，看着她快结束已经把饭菜端过来了，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要不然呢，你下次自己也多少记得歇歇，别叫你你又要皱眉头跟自己怄气。”张凤清一边放筷子一边倒水。 呃。 姜雪信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别人叫她是为她好，她不能发脾气，难免跟自己怄气。 “你们叫我我思路会乱，灵感就飞走了。”姜雪信笑着辩解。 张凤清过去收拾打版案板，“你总是有道理。” “那说明我说的对啊。” 姜雪信边吃边反驳。 张凤清说不过她，笑着说她快吃，把她弄坏的碎布收起来，跟其他布条放在一起。 没人跟她说话，姜雪信就闲下来了。 脑子开始想事情，首先她想到的就是周一民，她甚至不知道周一民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走的，路上得多长时间，更不可能知道他什么时候到。 把这些都想了一圈之后，姜雪信又开始想他带的东西部队让不让带。 反正一堆乱七八糟的。 她没办法掌控的东西。 等姜雪信意识到她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时候，她的晚饭已经快吃完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句话，恍然就浮上姜雪信的脑海。 姜雪信摇摇头，把周一民跟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想念没问题，那是有空的时候，这时候她还有事要做。 大晚上的，姜雪信要去哪里呢？ 答案就是大队长赵平家。 前两天，姜雪信听说大队有一个空仓库要出租，是早些年存大队农具的，现在分田到户稳定下来了，仓库就没用了，正好倡导提升经济，村子里就想看谁要不要租。 前提是，得做与农产品相关的事情，不能做投机倒把的事情。 经济复苏，人们生活水平即将全面提高，对肉的需求就会全面上升，姜雪信打算搞养殖。 养猪、养鸡都是好的。 这边，姜雪信打算让姜雪川负责。 反正小卖部这边，姜路的病医生说了让养着，国内暂时没有手术能力，张凤清跟姜路两个人，每天晃晃悠悠也能忙过来。 姜雪川再放在里面浪费了，就做点其他的事情吧。 正好不是有仓库出租的事情，姜雪信觉得简直天赐良机。 所以今晚，她打算跟姜雪川一起过去。 赵平家基本位于大队中间，是大队上建的最好的房子之一，四间青砖大瓦房，格外敞亮。 姜雪川跟姜路前两天还去他们家送过年礼。 这次，姜雪信还是拎上了一只鸡，礼多人不怪嘛。 果然，翠花婶子，也就是赵平媳妇，见姜雪信拎着一只鸡，连忙把姜雪信迎进去，完全不顾家里还有客人。 第120章 去赵平家 “要不我还是改天再来？我有事找我叔呢。” “说什么呢，都进门了还能再回去，那就是婶子不会待客了，千万不行。” 翠花婶子把鸡放在一边，拖着姜雪信就往屋里走，她知道姜雪信是聪明人，不该说的话不会说的。 “那……打搅婶子了。” 姜雪信挣不开，只能顺着翠花婶子的力气进去。 她想着，不过就是翠花婶子或者赵平叔的亲戚，见见也没什么。 没想到，竟然是想跟她争那个库房的。 “这是？” 来人问出一句，赵平就开始介绍。 来人叫明晓中，是住在前面的机械厂的一个员工，赵平把他的来意介绍的很清楚。 这时候，姜雪信倒是有点感谢翠花婶子把她拉进来了。 明晓中很有诚意，就是资金有点紧张，想让赵平同意年底付款，赵平不同意，正磨赵平呢。 姜雪信进来，赵平正好喘口气。 “雪川跟雪信怎么来了，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姜雪信接的爽快，对赵平第一个问题回答的更爽快，“不瞒赵叔与明同志，我也是为那个仓库来的。” 一时间，气氛隐隐有些尴尬。 姜雪信不怕，她直接开口，“不知道明同志方不方便说你租仓库打算做什么？” “打算养猪，这不是资金不够吗，来跟赵队长谈。” 明晓中是个坦荡人，几乎没停顿的回答。 主要也是姜雪信也在这边住了一段了，又开着小卖部，明晓中也知道她，互相都知道骗也没意思。 “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打算做这个。”姜雪信笑着举起茶杯，遥遥相敬。 明晓中也笑，他考虑先紧着钱付仓库费用了，“这样看来还真是。” 一堆人再次陷入沉默。 见明晓中淡定喝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姜雪信也就猜到，对这个地址明晓中跟她一样，有足够的欲望。 那就不方便争了。 起码不方便在赵平面前争。 姜雪信给明晓中一个眼神，接着就跟赵平告辞，理由十分充分，既然明晓中先来的就他先谈，她回去再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 赵平要送出来，姜雪信坚持没让。 回家路上，姜雪川问姜雪信，为什么刚进赵家就走了，姜雪信看了一眼他，确实还需要磨练。 “因为家里有客人。” “啊！” 姜雪川一头雾水的跟姜雪信回到家。 一到家，姜雪信就去了客厅，确保客厅基本干净，她开始泡茶。 姜雪川觉得姜雪信在瞎猜，准备出去帮张凤清整理小卖部，被姜雪信叫住，“你跟我在这等，一会儿我们要谈的事情跟你有关。” “啊！” 这次姜雪川几乎没有震惊的时间，明晓中就上门，张凤清带进来的。 姜雪信站起来，伸出右手，“明同志比我想象中来的快一些。” “主要姜同志一到，我跟赵大队长的谈话就没什么必要了，还不如早早出来，尝尝姜同志家里的好茶。” 这么说，就是明晓中已经猜到姜雪信想合作的意思了。 看明晓中如此上道，姜雪信心里暗暗高兴。 “那明同志是要好好尝尝，快坐。” 姜雪信跟明晓中同时坐下，给他倒茶，“明同志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一起合作养猪场如何，你有销路我有资金。” “呵。” 明晓中了然一笑，他一点也不意外姜雪信能猜到他有销路，毕竟国营工厂的员工身份，确实是个金字招牌。 “姜同志这么说，倒好像我们已经在赚钱了。” “明同志这么说，倒好像想跟我打一会官腔，或者说提什么条件。”姜雪信眼皮一抬，身体往椅子靠背靠了靠。 这是明显疏离姿态。 姜雪信想明晓中明白，她不是一定要跟她谈。 “这……” “姜同志真的很直接。” 明晓中有些尴尬的连说两句，姜雪信也不答话，只在一旁微笑。 跟姜雪信硬争，他也落不到什么好，明晓中明白这一点，要不他也不会来姜雪信家了，还来的这么快。 “呃，那姜同志不妨说说，想怎么合作？”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被姜雪信气场压制了，语气不妥，后面又补了一句，“我还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这就验证了姜雪信之前的猜测。 明晓中背后有人。 毕竟就明晓中一个工人，即使卖房，也不可能凑齐建一个养猪场的钱。 再说，明晓中看着就有顾虑，不像那种孤注一掷的人。 姜雪信笑了笑，“自然，毕竟有了这样的变动，是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其实姜雪信的主意也简单。 她跟明晓中那边四六分。 投资四六分，利润也四六分。 至于谁四谁六，看投资金额。 据姜雪信预估，建成养猪场，从筹建到盈利，快需要九个月，慢需要一年，按照养三百头猪算，期间投资会在一万元上下。 一万块钱，除了卖那批黄金，姜雪信现在也拿不出来。 加上姜雪川也不够。 她本来也想着从哪里想办法搞点钱呢，明晓中无疑是天降横财。 为什么不是五五。 姜雪信将四六分的主意及原因一点一点掰碎了讲给明晓中听，五五分成不方便商量后续经营方案。 “如果一方的经营理念一直被另一方干涉，养猪场干不长久。” 明晓中一点就通。 对共计一万元的投资，明晓中眼里震惊了一下，却很快收了回去，估计想想办法，还是能凑出来，姜雪信也就不担心了。 周一民喝口茶，“那姜同志更倾向于四还是六？” “更倾向四。” 姜雪信又往椅子后背靠了靠，这次不是疏离，是事情议定的一种闲适，“说实话这个活挣钱，但是有些脏，我不想天天守在现场。” 这是骗人的话。 姜雪信说这话，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争权的意思，再来明晓中去租房，肯定是他们那头极想把这门生意握在手里。 明晓中笑。 真是一个没法让人拒绝的理由。 “那我就告辞了，姜同志且在家等等我消息，我也盼望着能给姜同志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121章 我们都听你的 那事情就算谈完。 姜雪信跟姜雪川一起，礼貌的把明晓中送出门。 “为什么我们占四？” 姜雪川不明白，他是硬忍到现在才问的。 “你懂养猪吗？”姜雪信一边看裁缝店跟小卖部收拾的怎么样了，一边进门，漫不经心的丢给姜雪川一个问句。 “是那种会看猪得了什么病，知道猪什么时候吃食最长肉的那种养。” 在姜雪川的会字脱口而出前，姜雪信又飘出来一句。 “不会。” 姜雪川的会字生生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回去了。 他会养猪，仅限于在农村家里的那种养，保证猪吃饱，生病就杀了吃的那种养。 像姜雪信说的那种，他没那个本事。 “可要是别人投资大头，我们家不就赚钱少了吗？” 把注定要赚的钱让给别人，姜雪川不舍得。 “噗……” 降雪熊没忍住笑。 “哥，这世上不是分一小部分就赚不到钱，就像分饼子，饼子要足够大才能分的多，手掌大的饼子你就算拿完那也只有手掌大，可锅口大的就不一样，即使只分一个角，那也比巴掌大的多。” 是这样吗？ 姜雪川发出疑问。 是这样的。 姜雪川自己回答自己。 想通了姜雪川也就不再纠结，踏实的收拾客厅，姜雪信见他去收拾也就没跟着，回屋修改策划书了。 本来是写给姜雪川，投资也只有六千块。 要给明晓中，就得重头改一遍。 如果明晓中背后的那个人有本事，且她预料不错的话，那个人应该会见她，策划书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时间不知不觉，又是三天过去。 正月十三，姜雪信学校开学的日子。 一大早，姜雪信就去了学校报名。 大学从第二学期报名就很简单，又不分班，只要把资料拿着去老师那注册一下，然后去学学生处重新注册本学期的粮票、补贴就算完事。 他们宿舍约好七个人一起的。 姜雪信到教务处门口找她们。 或者根本就不用找。 教务处刚映进姜雪信的视线，她就看见罗珍了，最时髦的牛仔阔腿裤，加上一件的确良白衬衫，再戴上一副墨镜。 整个校园没有比她更显眼的人了。 要让姜雪信，姜雪信是绝对不敢穿的这么扎眼的，因为穿着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她从来没想过。 也不敢想。 周容第一个看到姜雪信，她没什么变化，大跨步跑过来给了姜雪信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雪信，你又漂亮了。” 姜雪信也浅浅回抱一下，“谢谢。” 杨红跟何春风走在一起过来，说韩招娣跟沈红霞还在宿舍有事，要稍微等一下。 说着两人也就过来了 七人一起进去报道。 小一个月不见，姜雪信还真的挺想她们的，看着她们在她前面进去，她心情无比的好。 报道完，自然要一起吃个饭的。 周容提议她们凑钱去国营饭店吃。 姜雪信看看沈红霞跟韩招娣，见她们俩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同意了。 过了个年，国营饭店也不一样了，换了新服务员与新桌椅，还上了新菜单。 这是见私营小饭馆开始出现着急了？ 姜雪信忽然对这个国营饭店的老板有点感兴趣。 可惜上天没给她这个机会，老板不在。 七个人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周蓉把茶杯端在手里看着姜雪信开口，“雪信，我有个事想拜托你，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 “听起来不像是好事啊？” 姜雪信也笑着端起茶杯，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周蓉会有什么事需要找她呢？ “是不是啥好事，可也不是坏事。”周蓉没给姜雪信继续思索的机会，直接给出答案，“就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活计，可以带上我们。” 周蓉语声刚落吗，何春风与沈红霞也跟着连连点头。 只有罗珍，依旧高傲的坐在一边，对她们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原来周蓉她们昨天到学校，宿舍几个人一起交流了一下过年期间的心得，杨红跟韩招娣就把她们洗衣机设计方案卖出去的事情说了。 起初没说起钱的，最后是罗珍问的。 虽然都是一个宿舍的，杨红还是拦住了韩招娣，面对罗珍的诘问，只说确实有不少的金额，但具体不能说。 罗珍猜有几百块，杨红只说不对，再问就不说了。 现在宿舍几个人还都以为她们一人赚了几百块呢。 这已经够多了。 起码足够让除了罗珍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心动。 周蓉直爽，吃饭的时候就直接问了。 “原来是这个。”姜雪信失笑，“有倒是有，就看你们能不能吃苦了。” 周蓉放下茶杯坐直身子，“吃苦有什么不能吃的，什么活计，你快说。” 姜雪信摇摇头，笑她急迫。 “你们是想几个人一起做，还是分开做？” “这有什么区别吗？” 沈红霞问的，歪着头，眼里写满迷茫。 “有什么区别吗？区别可大了。”姜雪信看沈红霞一眼，“我就直接说，挣钱都是要本钱的，本钱越多赚的越多，不然就只能我给你们介绍个地方做活，你们选哪种？” 三人面面相觑。 随后何春风看向杨红，杨红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周蓉出面。 周蓉给姜雪信添上茶，“好雪信，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这说的情况我们都不懂，不如你直接说，我们都听你的。”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姜雪信叹口气，她也确实有点担心她们分钱不均匀影响感情。 到时候整个宿舍乌烟瘴气的，可就非她所愿了。 “我们赚钱怎么赚的，你们也能看见，如果你们愿意合力潜心做一个产品出来，我可以帮你们跟厂子谈。” 当然不愿意。 姜雪信三个起码市状元的身份进的京大，就这还用着学校的设备，有很多学校老师帮忙才做成。 她们几个想做，她们自认没那个本事。 沈红霞左右环视一圈，弱弱开口，“我们做不了这个，你当时垫进去多少钱呢，我们可没有。” “有没有那种基本没投资或者投资很少的活计？我们辛苦一些没关系。” 第122章 的确良布料 姜雪信看周蓉、何春风。 显然这个主意她们也赞同，脸上全都写着就是这样。 “出去卖衣服或者做衣服呢？这个不要本钱。” 姜雪信这么问，是希望她们出去卖衣服，毕竟卖衣服收入高，如果她们愿意的话，她就雇几个人做衣服，服装厂雏形就开始有了。 双赢。 “我不会做衣服。”周蓉首先举手。 让她缝缝补补还行，做一件衣服，为难她了。 沈红霞也表示，她倒是能做两件衣服出来，但她自己估计都不会掏钱买，还是不为难其他人了。 何春风在一旁干笑着挠头，她跟沈红霞一个水平。 甚至还不如沈红霞。 这也在姜雪信预料之内。 姜雪信挨个看过去，那就只剩下卖衣服了，显然三个人对卖衣服都不是很青睐。 毕竟之前私自卖什么还是投机倒把，她们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来到城市，不敢冒险怕被大学资格，重新安排回乡。 “都不？”姜雪信再问一次。 何春风咬咬牙，“雪信，真的不会被抓吗？投机倒把可是大罪。” “不会。”姜雪信肯定的给予否认。 “这是刚提出的政策，去年上了报纸的。” “那我去吧，我还挺想试试卖衣服的。”何春风再打坏主意，她已经有给自己弄一个假身份的想法了。 这样被抓到也不怕。 大不了收缴东西，只要不影响她上学，一切都好说。 姜雪信都没发现她这个小思路，罗珍毕竟是海市来的，她们那边已经有人在这么干了，一下就领悟到何春风的意思。 “那我也一起，跟你作伴。” 罗珍不缺钱，她缺热闹。 “你们俩确定不干？”姜雪信再问一次。 周蓉跟沈红霞互看一眼，还是尴尬的摇了摇头，她们冒不起这个险。 何春风假身份的事情没成，再来罗珍已经说了要加入，不敢答应的太多，也就没出声。 正好这会饭菜上来了，姜雪信就让这个话题过去。 一起赚钱这个话题也就算过去。 姜雪信其实是想拉一把的，虽然她不知道何春风想搞假身份的事情，但她明确知道，何春风敢这么大胆，只有一个原因。 她有退路。 而周容跟沈红霞就是普通人，她们后面没有依靠。 不敢豁上学业。 因为学业没有了，她们努力高考换来后半辈子就乱了。 一顿饭，吃的总体还是比较开心的。 除了罗珍不停的看何春风。 吃完饭姜雪信也没回家，打算跟杨红她们回宿舍，准备休息一下晚上直接去上晚自习。 罗珍叫住了她。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何春风也坐着没起来，显然两个人是想跟她商量卖衣服的事情。 其他人就先走了。 姜雪信看她别扭，忍不住逗她。“怎么，有事找我，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欢我？” 罗珍正咬着牙不知道怎么开口呢，被姜雪信这么逗，立马不乐意了，坐着小脚还在地上一跺。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没说过。” “哦，那就是喜欢我？” 姜雪信继续逗她，顺便往椅子靠背上靠了靠。 吃的时间长，所以吃的有点多。 “姜雪信，你别转移话题，我是问你卖衣服的事呢，正经事。” “哦哦哦，正经事。”姜雪信看着罗珍严肃的表情，连连附和。 不逗了，再逗小野猫就恼了。 姜雪信也换上正色，“那你们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卖衣服嘛，还能怎么想，拿出去卖不就行了，重要的是哪里有衣服。”罗珍一脸莫名其妙。 姜雪信：很好，就喜欢你这种盲目的自信。 “我想着，应该是要先找个好地方，起码保证我们不被抓住。”何春风还是最担心安全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哪里最合适？”姜雪信笑着点头，给予何春风鼓励，示意她继续说。 得到肯定的何春风果然更有底气。 “我想我们要不然去东辛庄那边，过年的时候我去过，那边单日有集，人特别多，我们双日也有一天可以缓一缓。” 何春风说着，还看了眼姜雪信，看姜雪信依旧带着微笑，心里就稳了。 继续说道。 “那边买卖东西的男女老少都有，人特别杂，好像卖什么衣服都合适，但没有卖衣服的，我也判断不出来卖什么衣服合适。” “卖的确良衬衫跟喇叭裤、阔腿裤吧，就我身上这些，我告诉你们，这在海市可流行了。” 罗珍兴高采烈的插嘴。 呃…… 姜雪信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罗珍，“或者你这一身要三十块钱？” “三十三。”罗珍理直气壮。 姜雪信叹口气，不想说话怎么办？ 何春风听到罗珍三十三的价格也有些咋舌，她家里条件也算不差，但一身三十三块钱的衣服，她从来没穿过。 “太贵了小珍。” 何春风扒拉罗珍，“你还是再想想，我们一个月补贴才十五块五。” 罗珍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下去，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可的确良衬衫真的很流行……” 姜雪信手指敲桌，其实，的确良也不是不行。 羊城市场上的确良便宜，估计一米也就两三块钱，但是运输困难，所以运回来要翻几倍卖，比如京市，起码一米能卖到十块钱左右。 再加上工费什么的，一身衣服才能卖出三十三的高价。 运输困难对别人来说是问题，对姜雪信来说，完全不是啊。 她有空间。 一直以来，因为姜雪信基本都跟家里人在一块，用空间不方便，空间都被她当成保险箱用了，常常忘记。 可如果是去羊城进货，空间可是个大杀器啊。 “其实，罗珍说的也不是不行，你们甚至可以直接去卖布。” “卖布？” “我不，我就想卖衣服。” 罗珍否认两连。 卖衣服多洋气啊，卖布多没意思。 想到的事情就去做，姜雪信停下敲桌子的手，她决定去羊城了。 “这样，你们先等等，我请假去几天羊城，看看那边的的确良布料什么价格，不管卖布还是卖衣服，都等我从羊城回来再说。” 第123章 找人去羊城 跟何春风、罗珍叮嘱好，姜雪信当天晚上就去请假了。 十天假。 加上周末一共是十四天。 年级第二就是有这种特权，她们班主任当天晚上就批假了，还给开了介绍信，说是过去羊城工厂学习先进技术。 姜雪信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理由。 足够模棱两可保证她跟那边的领导搭上话。 至于要不要用介绍信上的身份买，那得到羊城再说。 姜雪信既然打算搞货回来卖，就不能全从空间走，这样没人见她就多出来那么多的确良，不查还好，要是真查起来说不清楚。 投机倒把还好，说不清楚才是最可怕的。 她打算想办法找一辆车，再找几个退伍兵跟她一起去，明面上先拉一车回来。 私下里。 私下里自然是把空间装满了。 姜雪信有点后悔，周一民走的时候问她要不要给她介绍几个朋友，关键时候她需要可以帮忙，她拒绝了。 周一民介绍的，即使不是退伍兵也是当兵的，找起来就方便多了，还可靠。 现在还要自己想办法。 姜雪信吐槽自己的时候，忽然，她想到一个人。 周同。 就是办路明月案子的那个周同，那是周一民的战友，又见过她，如果找她介绍几个退伍兵肯定没问题。 姜雪信特意带了一条烟去找的人家。 她不知道周同家里，只知道周同办公室，带别的不方便。 周同听说，一个叫姜雪信的人来找，差点脱口而出说不认识的时候想到了，急急忙忙跑出来。 “嫂子，你咋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姜雪信看他跑的直喘气，很是不好意思，连忙摇头，“家里没什么事，是我有点闲事，想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这难住周同了。 周同有时间，可姜雪信明显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 孤男寡女的，他把她带到哪里说合适呢？ 周同想了想，把姜雪信带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还特意开着门，先给姜雪信倒上一杯茶，“嫂子，你喝水。” 姜雪信由着他把水放在桌上，把烟递过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烟，随便买了一条。” 一条大前门。 周同腹诽，现在外面的的世界都这么疯狂了吗，嫂子一个学生，出手就是一条大前门。 这样显得他很穷啊。 周同心里无数个想要，可他跟姜雪信不熟，还不知道姜雪信找他是什么事，不敢随便接姜雪信的烟，所以手一下都没有伸出来。 “嫂子太客气了，不用带礼物的，你有什么事只说就是。” 姜雪信干笑，把烟放在桌上。 她也不介意周同防着她，以他们一面之缘，她来找他，确实是太突兀了，要不是她时间紧，她也不好意思来。 “那我就直说了，你有没有认识的身手好、嘴巴严实的退伍兵？我想去羊城一趟，我付费。” “羊城？” 如果说普通人还不知道羊城是什么定位，作为公安刑侦科长的周同，那就是不可能不知道了。 周同眼睛睁的大大的，“嫂子是……？过去取货？” 姜雪信点点头。 又不犯法不是吗？ 周同看出姜雪信的想法，在心里回道，是不犯法，可是胆大啊。 再说就不礼貌了。 冲着周一民的关系，找退伍兵嘛，这个忙周同肯定是要帮的，更别说姜雪信还付费。 他们那些战友里，可有些家庭困难的。 帮姜雪信这个忙，算是做一件事，落两份人情，周同没什么不乐意的。 “我能问问嫂子费用是多少吗？什么时候走？” “明天、最晚后天走，一天五块钱，会开车的加一块。”姜雪信自认，这个金额不少了，周一民现在一个月才五十块钱。 果然，周同听到这个价钱很满意。 不过要开车，带的东西肯定也多，危险也比他想象中的大就是了。 “嫂子准备拉什么，车准备好了吗？” 既然满意价格，周同就问详细一点。 “布料，或者会有一点电器，也可能没有，过去看具体情况。”姜雪信还是奉行最开始的政策，尽量全部回答。 周同点头，“那车我也帮嫂子准备吧，估计一天费用也在五块钱左右。” “那可求之不得。” 姜雪信脸上露出惊喜，她本来准备找刘慧去纺织厂借呢。 既然周同帮忙了，人情欠到一家也好。 姜雪信跟周同约好，一辆车两辆车都行，前提是一辆车最少要配三个人，车贵点也行，条件是车一定好，不能在路上起毛病。 如果有一两个去过羊城的就最好，她还愿意加钱。 等找好了，辛苦周同直接去她家里找她。 周同一一答应。 确认没问题之后姜雪信就离开了。 羊城路远，开车起码得四十个小时，加上休息，走个三天三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得准备点路上用的东西。 首先就是吃的。 虽然路上买最方便，可现在的交通不是有导航的后世，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吃的，很可能走十几个小时都没有，有也不一定能买到很多吃的，还是拿一些最好。 鸡蛋、肉罐头、饼子。 姜雪信一样没落下。 再来就是脸盆跟水，一路上不洗脸姜雪信可做不到。 也不必带很多，两个水桶装满就行，路上去人家接水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来还有钱，姜雪信把姜雪川跟姜路手里的钱都借了过来，还卖了一株人参，总共凑了一万三千块钱。 姜雪信让张凤清帮她做了一个包，里面塞上报纸，假装是钱。 长途路远，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同办事果然稳妥，当天晚上就到了姜家，告诉姜雪信，人跟车都准备好了。 “就是，就是里面有个人迷信，相信出门要算吉凶，想次日中午十二点出发。” 周同带着尴尬，咬着牙说出这句。 这姜雪信倒是没所谓，十二点就十二点。 车是周同从修车厂借的，约好回来再给钱，姜雪信就先给了周同一百五十块钱，让他先一人给二十，其他的等回来了一起算账。 “多三十。” 周同没多想，当即就把多出来的三张要还给姜雪信。 第124章 羊城的路 姜雪信笑，伸手把周同的手推回去。 “我知道，剩下三十是给你的，麻烦你了。” “啊？” 这下换周同愣住了。 “嫂子，这，太多了。”周同看着姜雪信坚定的脸，到底没说出不收钱的话，只说太多了。 “不多。” 姜雪信再把周同的胳膊推回去，让他把钱收起来，“车子押金在羊城我可能取不少货，回来多卖几十块钱不止，没有多给。” 周同只能收下钱告辞。 第二天十一点半，周同跟他找的六个人准时到达姜家。 原本不需要周同来的，可三十块钱毕竟不是白给的，周同特意请假过来了 非常隆重的姜雪信介绍给六个人中领头的王宽。 王宽三十多岁，京市人，十五岁就跟着人跑大车，十九岁去当兵，二十九岁因为要照顾家里老人退伍。 部队给他分了个罐头厂做保安，一个月二十多块钱根本不够花，老去给有些单位帮忙扛麻包赚点辛苦钱。 这事，他们在京市经常有联络的都知道。 周同这次，第一个就找的他。 去半个月就有他两个月的工资，王宽也不是个没决断的，当即把家里跟工作都托付好就请假出来了。 姜雪信第一眼见到王宽。 满脸黝黑，带着随和的笑，眼神却无比锐利，右手两指间夹着一支烟。 他叫姜雪信，“大妹子。” 你还是叫我雪信吧。 “雪信，咱们这就准备走了，要带什么东西你说，我们搬。” 是个老实人，姜雪信在心里评价。 姜雪信也没客气，就让王宽等人把吃食跟水桶之类搬上去。 还有她最新买的汽油。 看到汽油，都没用姜雪信提醒，王宽跟另外一个人自觉把烟掐掉了。 这让姜雪信又给了个好评。 汽车是老式解放牌卡车，后面有车厢有顶棚的那种，王宽他们六人自己带了四件破褥子扔在一辆车后面，随时换着睡觉。 王宽还问姜雪信，需不需要她也带一套，另一辆车给她空着。 姜雪信战胜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 她宁可困了在座位上眯一会，找到招待所再睡。 在姜家一行人万般不放心下，准时十二点，姜雪信坐着车离开了，去往羊城。 刚开始两个小时，姜雪信还挺高兴。 她去过羊城，可是没坐卡车去过，这也算新奇的体验。 可很快她就不新奇了，路太颠婆了，姜雪信感觉屁股都是个疼的，都是男人又没法说，只能硬忍着。 硬忍着又过了两个多少小时。 差不多到下午五点多，姜雪信提醒跟她一辆车的王宽，找个地方歇下来吃饭。 直到下车，姜雪信才感觉屁股舒服一点。 国营饭店，姜雪信进去点菜。 这家店，可能因为格外偏远的关系，店里的服务员态度特别嚣张，姜雪信叫了三次才吭声。 “红烧肉有吗？” “没有。” “粉条炒肉有吗？” “没有。” “那炒肉片有吗？” “还是没有。” …… 姜雪信都无语了，要不是出门在外她着急赶路，不想跟人起冲突耽搁时间，她一定狠狠教训这个服务员一顿。 就这，姜雪信脸色也不好看。 “那请问同志，你们这里有什么？” “有的你也未必有标准吃。”服务员看姜雪信脸色不好，还开口怼了一句。 姜雪信无语。 怨念的看着服务员。 我问的是你有什么，不够标准吃你可以不告诉我啊。 王宽停好车进来，“雪信，怎么了吗？” “没怎么，王哥你过来点菜吧，随便什么都行，我头有点疼。”姜雪信摆摆手，自己到座位上坐下。 王宽点菜，竟然出奇的顺利。 没过两分钟，王宽就回到姜雪信旁边坐下，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来。 姜雪信还好奇呢，怎么王宽点菜就有，她点菜就没有。 很快上上来的饭菜就给她解了惑。 七个人坐一桌，服务员开始上菜。 炒鸡蛋，炒白菜，蒸南瓜，咸菜。 姜雪信看着让赶紧吃的王宽，“其他菜呢？就这几个？” “对啊。”王宽还一脸疑惑。 有什么不对吗？ 王宽是这六个人中的领头人，姜雪信也不想让他在其他五个人心中失了威信，只能说自己不喜欢吃南瓜跟咸菜，让他陪她过去再点几个。 背人处，姜雪信才说王宽，“王哥，怎么不给大家弄点肉吃？” “雪信，肉太贵了，我们六七个人呢，这一路上得花多少钱。” 王宽苦口婆心。 周同说过，姜雪信也是军属，叮嘱过他们要好好照顾的，他们当然能给省着点就得给省着点。 姜雪信把自己手里一半饭票、肉票都塞给王宽。 “王哥，羊城路远，大家还要睡车上休息不好，该吃点肉，只要回程帮我照顾好东西就好，一点肉钱 ，很快就赚回来了。” 在姜雪信坚持的眼光下，王宽重新过去点了一下。 一人一碗肉丝面。 不等姜雪信再询问，王宽主动开口解释，“这个国营饭店生意不好，每天只有一点肉，今天的肉已经卖光了，我们晚上能到瀚城，哪里应该有大一点的国营饭店，有肉吃。” 其他几人连忙表示，就这已经很好了。 里面年纪最小的柱子更是说，“这在我吃过的饭里都能排前五。” 姜雪信笑着吃自己的，不再说话。 主要大家满意就行。 晚上十点半，一行人到达白天说说的瀚城，姜雪信凭借学校跟周同给的介绍信开出了两个房间。 一间姜雪信住，一间王宽跟柱子住，其他人要住车上看着车。 晚上果然如王宽白天所说，他们吃上了肉。 可惜的是只有一道肉菜，因为他们来的太晚了，这家招待所的肉也卖完了。 姜雪信也没办法，只能将就着吃了一点回房洗漱休息。 说实话，做了一天车，不累是不可能。 车上的水啦、伙食啦、汽油啦之类的都不用她操心，王宽会自己安排好。 姜雪信安心入睡。 累瘫了的她以为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呢，没想到三点多就醒了，还是被人吵醒的。 第125章 偷车贼 姜雪信累极了。 睡觉的时候睡的五迷三道。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院子里有人在争执，甚至还有厉喝传来，可她实在太困了，当成做梦就给忽略过去了。 “砰砰砰……” “砰砰砰……” 随着越来越大的敲门声传来的还有柱子的叫门声，“雪信姐……雪信姐……” 一声一声的，姜雪信想当成做梦都不行。 躺在床上自我催眠的姜雪信，硬撑着爬起来，甩甩头，把想装睡的想法甩出脑海才换上衣服过去开门。 她是稍微有点起床气的，开门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柱子没有功夫看她的脸色，见她开门，忙叮嘱到，“下面有人偷车，宽哥让我叮嘱你锁好门，没事不要出来。” 撂下这句话，柱子转头就跑下楼去。 姜雪信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可能，你没敲门的时候我的门关的挺好的？ 可既然已经起了，姜雪信做不到关着门躲在里面。 她把自己装假钱的那个包背着下楼。 小招待所，院子不大车在院子外面停着，天上没有月亮，凌晨三点的天色也不算明亮，看什么都不算清晰。 不过王宽身高一米九左右，人群里极为显眼，姜雪信一眼就看到了他。正跟人打架呢。 影影绰绰，看上去约莫是六个人在打十个人。 姜雪信也不走近，就在一旁看着。 只见王宽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棍，朝着面前人的腿就直直砸下去。 “嗵……” “啊……” 只两声，跟王宽对打的人就抱着腿躺在地上，看样子不但短时间爬不起来，长时间也得进医院才能起来。 周同找的人还是很能令人信服的。 姜雪信以为，很快就要结束战斗了。 “嘭……” 枪声？ 姜雪信浑身一愣。 天色没有明朗的迹象，但明显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都停手了。 唯一在动的就是那个拿着枪的人，凭借这个，姜雪信很快找到了他。 身材矮小，相当肥胖。 一米六不到的个子，看上去约莫有一把七十斤左右，整个人矮墩墩的，拿着枪走到王宽不远处，枪口对上王宽的脑袋，“放下兵器。” 姜雪信差点笑出声，这是什么阴间台词，刚看的武侠剧吗？ 王宽好歹也是当兵出身，不是没见过枪，自然不会被他喝住，动都没动，反而发出调笑，“同志，第一次端枪吧？枪可不是那么拿的。” “哼……” 矮个子一声冷哼，“老二老三，开车。” “是。” “得嘞大哥。” 看上去矮个子也不打算杀人，只用枪威胁着王宽让人开车。 姜雪信不知道王宽怎么打算的，可她知道，车一旦落到这些人手里，就基本没有追回来的可能，她也没有时间追。 “大哥？这车可是我的，不说一声就开走，不太礼貌啊。” 姜雪信站在院子里发出声音，伸出去的头都缩回来了。 她可不想直面枪。 “什么人？…………啊……疼疼。” 随着矮个子的厉喝响起的是矮个子的惨叫。 姜雪信没有轻举妄动，等着王宽喊她出去。 等她出去，枪已经换在王宽手里了，王宽持枪顶着小个子的脑袋，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们的人里有一个人受伤了，受伤在腿上。 看姜雪信看过去还支棱着自己的腿，想要站起来。 姜雪信就没再看了。 矮个子这边算上矮个子本人一共十一个人，现在都看着王宽手里的枪跟矮个子。 “车没问题吧？” 这是姜雪信最担心的事情。 “没……” 王宽摇摇头，他还不知道呢，“检查车。” “蹚蹚蹚……” 他们这边已经有人过去了，就是刚才准备说没问题的那个人。 姜雪信笑了一下，去看坐在地上的矮个子。 “有四十岁了吗？” 矮个子不吭声。 王宽把枪往他太阳穴上一怼，“没听到吗？问你话呢？” “四十五。” “一群大男人竟然听一个娘们指挥，真是没出息。” 矮个子唠叨，这时候还想着分化王宽他们跟姜雪信呢。 姜雪信笑着蹲下，“你这人，本事不行心思还不小，说说吧，为什么偷车？” “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是瀚城，我的地盘，劝你们最好把车留下，要不明天杀了你们。” 姜雪信眼神一闪。 “看来你本事挺大啊，那你说我要杀了你连夜走呢，你们的人能不能抓到我？” “你……你这娘们怎么这么狠毒？” “最毒妇人心，你都偷我车了，我杀你天经地义。” 姜雪信是真的生气，大晚上的，睡觉正好呢把她叫起来，她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看矮个子被她怼的说不出话，姜雪信心里总算舒服很多。 检查车的人已经检查完了，跑过来说车没事，姜雪信也不想在瀚城待了。 “王哥，要不我们现在走吧，尽快赶到十二点准备休息珉江，到时候在那边休息？” 姜雪信拉王宽过来询问。 王宽看看其他人，又问了那个腿上受伤的一句，确定没问题之后也同意出发。 强龙不压地头蛇。 休养补给，提心吊胆的没有必要。 既然已经说定了，那就出发。 腿受伤的那个反正也不会开车，王宽就让他坐后面，姜雪信还给了他一盒跌打药。 矮个子一行十一人，姜雪信提议把他们绑起来扔在招待所门口。 “我们那么大动静，招待所肯定听到了，不出来就是不想管，可能我们走了他们就出来了，这些人也死不了。” “绳子太少了，绑他们太浪费了。” 柱子小小的出声。 姜雪信一笑，语气斩钉截铁，“那就把衣服扒下来绑，用里面的衣服，想偷车就要想好要受罪。” “哦，好的，嫂子。” 柱子年纪小，想的少。 他在一群人中年纪最小，谁支使他干啥他都干，答应的很痛快。 其他几个人就不是了，听了姜雪信的主意，彼此面面相觑，扒男人衣服这话一般小姑娘还真说不出来。 王宽瞪了他们一眼才赶紧按照姜雪信吩咐动作。 第126章 最大的布料厂 这时候，姜雪信已经上车了。 姜雪信忽视矮个子一行人的叫骂声，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之类，坐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希望王宽给力一点，问出他们是怎么被瞄上的。 还是王宽跟姜雪信一辆车。 甫一上车，王宽一边发车就一边给了姜雪信原因，晚上住宿的时候吃饭闹的，他们点肉菜被矮个子一行听到了。 姜雪信咬着牙采纳王宽的意见，路上吃饭将就一点。 摇摇晃晃三十多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羊城。 随便找了招待所安置下，姜雪信就带着王宽出了门，他们要去最大的布料厂看看，招待所的人给的地址，离这里不远。 羊城布料厂。 羊城布料厂坐落于羊城市北侧，距离姜雪信她们住的招待所三公里，经典的小洋房加工厂式建筑，可能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有些破旧。 姜雪信问了门卫，她想买点布料，门卫大叔连大门都不看了，热情的把她进去找厂长。 “温厂长，有人找啊，过来买布料的。” 大叔三步两步的朝着他叫温厂长的人跑过去，还戳了戳他。 姜雪信听着，怎么都有种肥羊来了赶紧宰的意思。 “你好啊，姜同志，从哪里来？” 温厂长说正宗羊城话，要不是姜雪信在羊城这边待过五年，肯定都听不懂。 “温厂长好，我们从京市来。”姜雪信指指跟她一起的王宽，也说羊城话。 王宽诧异的看了一眼姜雪信。 “姜同志以前来过羊城？” 温厂长握上姜雪信的手，心里给姜雪信给了个当家做主的定位。 “对。”姜雪信简单答了一句，直入正题，“这次是有任务来的羊城，想带点布料回京市，不知道温厂长这边有没有方便一点的。” 方便一点的就是没有票的。 温厂长从姜雪信的眼神中读到这个信息，他让门卫大叔先出去，邀请着姜雪信跟王宽坐下。 “不瞒姜同志，我们厂里是没有你说的布料的。” 没有就不会请她坐下了。 或者说羊城布料厂没有，但温厂长有，左右还是想谈条件。 姜雪信不喜欢这种被压着打的感觉，笑着喝了一口茶，“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着多买点呢。” “行吧，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谢谢温厂长的茶。” “哎哎哎，等等等等，小姑娘脾气还挺急。”温厂长急的都站起来了，不要票的走的可不是公家账，卖的是他自己的，姜雪信这不是带着自己的钱走吗？ 姜雪信露出微笑，等到转过身就又是疑惑的表情，听着温厂长的话表情又转为苦笑。 “倒不是我脾气急，是我时间急，京市那边有事需要尽快回去。” 不管如何，温厂长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姜雪信留下来了。 当下也不再搞恃“物”而骄那一套，开始谈事情。 “羊城布料厂确实没有这种布料，不过附近的老乡有自家做布料的，他们生产队会统一出售。” “哦，那的确良，他们可以做吗？” “的确良啊，那可不好做，可贵，你想要多少啊？”温厂长眼睛瞪大。 他以为姜雪信要土布呢要的多。 姜雪信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匹？” 温厂长微微吃惊。 姜雪信胃口比他想象中大一些。 温厂长看过去，不但姜雪信，就连王宽也是一脸神色淡然。 他们卡车大一些，一车是能装三百匹的，不过这点没必要告诉给温厂长。 “不知道温厂长有没有渠道，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再多一点也是行的。” 姜雪信再次放出一个大料。 这时候是基本不必担心质量不好的，花样没有那么多，都是一样的机器一样的材料，好坏差不到哪里。 “五百匹，一百块一匹如何？” “看来温厂长并不诚心。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拜访。”姜雪信放下手里的茶杯。 “哎哎哎，做生意要砍价的啊，姜同志不满意价格大可以砍价嘛，着急走做什么？” 温厂长再次站起来。 要不是厂里效益不好，要不是他缺钱。 温厂长恨恨。 不说四年前，就说三年前，粮食布料计划管理那时候，谁上他门上不是求着来的，别说他，就是厂里的小职员拿出去一点碎布，在别人眼里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哪像现在，风水轮流转。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布料再说价格？”姜雪信没有重新坐下，只是回头。 她也累了，想早点买好回去歇着。 温厂长这下是真的不敢扭捏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姜雪信走出厂子，说是要去一条街道。 路上，姜雪信还问起温厂长手表、电视一类的哪里有卖。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温厂长说的那条街的街头了。 “知道这条路那头是什么吗？”温厂长不着急进去，指着那头问。 姜雪信诚实的摇摇头。 “那头是羊城最大的集市，卖的东西东西杂，很多厂子技术工人会做点小物件在里面卖。” “那一定很热闹。” “可不是吗，有空可以去看看。”温厂长笑道，带着姜雪信往街道里面走，走到第五家停下脚步，“这就是库房了。” 说是库房，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有两三个身材壮硕的大汉在里面守门。 姜雪信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里面有多少布料。 五百匹。 怪不得温厂长心心念念要带姜雪信来库房看呢，他库房的布根本就不够。 正常一匹布是三十三米左右，五百匹应该有一万六千多米。 而温厂长这个库房呢，布明显不是三十一匹的。 姜雪信一问才知道，原来三十三米的只有一百五十匹左右，二十米一匹的也是一百五十左右，十米一匹的多一些，大概有两百多匹。 “姜同志也不能为这个见怪，三十多米一匹的多难带啊，还是十米一匹的好一些，大家都方便。” 姜雪信：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喽。 “聊聊价钱吧？”姜雪信叹了口气，她倒是想出去好好找找，时间紧张不是。 只要这边价钱好，也不是不能谈。 第127章 卖黄金 温厂长眼珠子一转。 “三十三米一匹的还是一百，二十米一匹的给你六十，十米一匹的三十。” “温厂长是在跟我说好玩吗？” 姜雪信指着三十米一匹的那堆，“只有这种才是好料子，那边那两堆，不是织坏了就是弄脏了裁的吧？” 温厂长苦笑，“那你说个价吧。” “好的，就是三十三米一匹的，我给六十块钱一匹，二十米的我给三十块钱一匹，十米的我只给十块钱一匹。” 姜雪信盯着温厂长，面不改色。 王宽看着温厂长骤然黑下去的脸色，开始思考他能不能在门口三个男人跟温厂长手中，护着姜雪信出去。 砍价太狠了。 温厂长调整了一下铁青的脸色，哑着喉咙开口，“我看不是我跟姜同志开玩笑，是姜同志跟我开玩笑。” “京市的布料价格我不清楚，可珉江我是去过的，离京市不远，那边的的确良起码十块钱一米。” 姜雪信摆摆手，“温厂长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一路多凶险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要不然你知道价格，早都拉到京市去卖了吧。” 看温厂长被她说的陷入沉默。 姜雪信继续补刀，“确实三十三米一匹的价格我开的低了些，但二十米的跟十米的我出的不低，温厂长把它们留下，起码得卖三五年吧，风险可大。” 是的，卖三五年并不可怕，不缺钱完全可以这样做。 可东西经常放在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查呢，如果查的紧就只能销毁了。 “但姜同志，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起码每匹再加一块钱，让人家把库房这些人的工资赚出来。” 姜雪信这次用走威胁温厂长了，揉着自己额头苦笑着开口，“真的为难，你看这些十米的，说着方便携带不假，裁起来不方便啊，出门得多带还几个底子呢。” “这样，温厂长，咱们这次就这个价格，年底前我如果能再来一次，如果这边老板还有货，咱们价格再商量。” “这……” 温厂长不是意动，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姜雪信看他说不出话来，自顾自就把话接了，“就这么办吧，明天晚上我带人来装货，当场付款，绝不拖欠。” “那……，那好吧。” 温厂长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什么都不如现钱拿在手里好使。 再说，卖这个价，他也不是不赚钱，只是赚的少一些罢了。 粗算货款需要一万五千元，姜雪信全身上下只有一万三千元，其他差额需要卖黄金或者人参补上，这就不方便王宽参与了。 姜雪信让王宽先回去，她要去黑市逛逛。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黑市更擅长处理黄金了。 羊城白昼长，即使是京市冬日的晚上，六点多天色也不见昏暗，反倒天气暖和行人众多，黑市比姜雪信在云市、京市见的都繁华一些。 “云片糕，好吃的云片糕。” “来看看馒头，白面大馒头。” …… 久违的叫卖声也是云市与京市不曾有的。 姜雪信兴高采烈的走在人群里，她会说羊城话占了便宜，就算说的不好人家也只当她是外地来羊城谋生的，起码已经来了好些年了。 鉴于此，姜雪信很快找到了收黄金的地方。 云市距离沉山县太近，京市她又久待，只有羊城，距离沉山县又远她又一年来不了几趟，才是处理黄金的好地方。 “老板，黄金什么价？” 反正明天就走，姜雪信只随意换了之前跑黑市的张凤清的衣服，脸上毫无装扮。 铺子里看铺子的是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叫刘波，看姜雪信是个女同志就有些轻视，没有主动搭话。 见姜雪信问，答的也很是敷衍，“要看成色。” 要不是就一锤子买卖姜雪信还真就懒的搭理他。 “啪。” 姜雪信直接扔了一根金条在桌上。 小黄鱼。 刘波做这门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声音就知道砸在桌子上的是什么，当即小跑过去，把那根金条拿在手里。 “官制小黄鱼，三十一点二五克，我这边能给到三十一克。”刘波迅速报价。 因为经济改革的原因，半年时间，黄金价格就从原来的十块钱左右到了三十块钱，上涨了几乎三倍。 “如果我还有呢，价格还能涨吗？” 大户啊。 刘波殷勤的请姜雪信坐下，还给倒上茶，嘴里却一点不让，“同志，你这黄鱼可是官制的，别处未必敢收，不过你要是量大的话，价格咱们还是可以再商量嘛。” 果然会见风使舵的人就是会说话。 姜雪信笑而不语，心里盘算了一下，按照三十块钱一克，凑五六千块钱她需要卖小两百克，那就是七根金条。 “还有六根，我一共有七根。” “那……” 刘波拖着尾音，姜雪信神色没有任何变换，也不见她把黄金掏出来，只能迅速报价。 “三十块零五毛，这是我的底价了。” 姜雪信也同意，让刘波准备钱出来。 刘波见姜雪信同意也爽快，去隔壁借了一回钱进来，大概有两千来块钱的样子。 钱到了，姜雪信拿出七根金条上称，共计两百一十八点七克。 “每克三十一块五，算下来是六千八百八十九块钱，没问题吧？”刘波啪啪的打着算盘，给出姜雪信一个报价。 “没问题。” 这些钱足够了。 姜雪信也比较满意。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当场就完成了交易，不知道与看人下菜碟是不是有关，刘波还提醒姜雪信带大笔钱财出门要小心，给她找了一个旧背篓让她装着钱。 姜雪信毫无顾忌。 从刘波家出去天色已经黑了，姜雪信找了个背人处就把背篓塞进了空间。 逛了会黑市买了点吃的东西才回招待所。 王宽带着人在招待所已经等急了，毕竟已经九点多了。 “雪信？”王宽听到脚步声赶紧跑出来看，看到真的是姜雪信终于放下心来，“你怎么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安排他们去黑市找你了。” 第128章 运输证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虽然不是姜雪信的错，她也急忙道歉，让别人担心了嘛。 这一道歉，把王宽弄的还不会了，瞬间不知道说什么。 姜雪信打头七个人进屋，心情很好的六个人说，“我给你们带了吃的，都是羊城的小吃，你们快吃。”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 柱子兴高采烈的开口，“羊城小吃啊，我刚才都闻着香味了。” “那就多吃点。” 姜雪信笑着一一把袋子给打开。 王宽还在后面不好意思呢，姜雪信毕竟是雇主，道歉他压力很大，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自己说的话里有抱怨的成分了，哪还顾得上吃。 他是领头人，姜雪信注意不到谁都不会注意不到他。 “怎么不吃？”姜雪信拿着一个鸡腿过来，不由分说的塞给王宽。 她还想跟王宽说明天的行程安排呢。 “谢谢，我这就吃了。” 王宽决定少说话。 姜雪信诧异的看一眼忽然讲礼貌的王宽，她也没多想。 “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出去买点电器，你开一辆车跟我一起。” “雪信，布还好说，周同帮我们开了证明的，电器，我们不会投机倒把被抓吧？”王宽脸上满是为难。 “哦，周同帮你们开了什么证明？”这姜雪信还真不知道，周同没说过。 “柱子、三圈、军明没工作，抓住周同也能想办法，可我们三有工作，周同就找人给开了证明，怕万一用上。”王宽不好意思的将一张纸递给姜雪信。 辉煌服装厂运输证明。 “这一路上都有人查？”姜雪信觉得自己好像天真了。 王宽答的理所当然，“是啊，车过大路肯定是要查的，要不然不说货，车我们都开不出京市。” “那你快收起来。” 姜雪信心里一阵冷汗，忍不住后怕把证明还给王宽，她还以为一路很顺利，只有招待所看介绍信。 没想到，竟然是这份证明在出力。 姜雪信没忍住，一言难尽的又看了那份证明一眼，等王宽把它收起来。 “周同一句都没跟我提。”姜雪信挠挠头，“他还说别的什么没有？” “就叮嘱只许拉布料、服装一类的，其他什么都没说。”王宽说着，忽然来了一句，“还说让我们不卸货别找他。” 姜雪信恍然。 周同不说，还是不放心她。 毕竟她做的事倒爷的生意，周同私下里帮忙没问题，搞到明面上周同都得被查，周同担心她说出去，索性帮忙归帮忙，手续是一道没过她。 如果姜雪信没猜错的话，车也不是周同找的。 “车，是谁帮忙找的？” “辉煌服装厂啊。”王宽一脸诧异，姜雪信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车本来就是辉煌服装厂的维修车，在维修厂待着呢。” 是了。 车是辉煌服装厂的维修车，证明是辉煌服装厂的证明，如果顺利的话，这条线是通的，绝对不会被查。 如果不顺利？ “谁在辉煌服装厂上过班？”姜雪信笑着问。 王宽再答，“三圈，他每年冬天都在辉煌服装厂当临时工，还是周同给找的，走之前，周同单独找过他，是我给带的话。” 如果不顺利，三圈就是替罪羊，证明他工作就有，车是他偷的，其他人都干干净净。 甚至她，都可以是被骗的。 “周同是不是还让你带了东西给我？” 王宽尴尬的笑了笑，“你们都太聪明了，周同给你带了一封信，说如果我们被抓的话就给你看，让我们务必都听你的，什么都等回到京市再说。” “现在我们没被抓，这封信我不能给你。”王宽看姜雪信想看那封信，迅速补上一句。 行吧。 到现在，姜雪信也不想看了。 信上肯定写的是如何让三圈顶罪，教他们怎么辩解。 “我们一路上，一共过了多少个检查站你记得吗？”姜雪信现在就好奇这个，有多少次，她可能直接就进去了，或者被直接发配到农场。 其实这也是她想多了，空车被抓就是走不出京市，农场、劳改场都跟她没关系。 这会儿姜雪信脑子里的弯儿没转过来。 王宽鸡腿吃完了，把骨架放在一边，准备去洗手还要应付姜雪信的问话，只能举着手回答。 “三四十次吧，越到羊城这边越少。” 姜雪信摆摆手，示意王宽去洗手，她自己瞪着眼睛回房。 太可怕了。 或者她下次还是自己来稳妥一些。 东西全部往空间一塞了事。 光害怕肯定是不行的。 姜雪信回到房间，她对周同的安排、她的安排都挨着做了一次复盘，思考了下下一次怎么安排就睡了. 电器那边嘛，还是得买，就是不带王宽了。 第二天，不算早起的姜雪信找到早已起床的王宽，告诉王宽自己要出去，他们白天休息，晚上八点把车开到布料厂装货，她在那边等他们。 本来她的计划是晚上偷偷走，以后晚上走白天休息，实在不行住车里，这才找了这么多退伍兵押送。 现在，周同既然已经给了证明就不必了。 还是踏踏实实白天走，安全。 但是不能食言，已经跟人家说好今天晚上装货了，就得今晚装。 姜雪信在王宽万般担心的眼神下离开招待所。 要不是没钱，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王宽都恨不得给周同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怎么办。 外出的姜雪信不懂王宽的担心，她在集市上逛的不亦乐乎呢，就温厂长昨天介绍的那个集市。 电视机、洗衣机、缝纫机、手表等等等等…… 羊城集市上应有尽有，而且京市需要票，人家这边完全不用，价格还便宜。 姜雪信在市场上转了一圈，问过人家厂子的位置，决定还是带点电子表回去。 电视机之类太大件，手表厂有点远。 电子表呢，利润又高又方便携带厂子又近。 电子表，一块手表一块五，姜雪信要的多的话还可以便宜，更重要的是年底之前只要有坏的，姜雪信都可以拿过来退，服务态度特别到位。 至于利润。 第129章 回到京市 更重要的是利润。 一块进价一块多的电子表，京市现在售价在八块到十块之间，比手表一点不差。 姜雪信以一块一块四毛钱的价格，拿了三千块电子表。 到了温厂长的库房，王宽看着两个肩膀一个头的姜雪信，简直要感动的流出眼泪。 他已经想了一天了，该怎么给姜雪信说要给周同打电话，要怎么说服姜雪信不要带危险物品。 都算是白想了。 因为这个，装货的时候王宽都装的特别起劲，带动的其他人也特别起劲，本来正常要装三个小时的货，他们两个半小时就装完了。 温厂长羡慕的看着王宽等人。 “这也就是姜同志的人，都是京市人，要是留下在我们这边上班，要被抢破头的。” “哈哈哈哈，他们一定很高兴自己的工作能力被姜厂长夸奖。” 昨天粗估价格是一万五千元，实际只需要支付一万四千八百五十元。 姜雪信来之前已经把钱袋子装好了，就直接从她每天背着的袋子里拿出来。 王宽瞪大了眼睛。 他跟其他几个人也商量好，有人猜姜雪信的袋子里装的是钱，他笃定的说不是，一个女同志，咋敢随手把这么一大笔钱放在身边。 没想到还真是。 真是太大胆，太聪明了。 他们军队就需要这样的军嫂。 “宽哥，想什么呢？走了。”柱子过来叫王宽，“雪信姐都上车了。” “走！” 王宽率率先向车走去，他还跟姜雪信一辆车，“柱子，你去你雪信姐那边上班吧？” “啊？” “怎么样，你雪信姐布料拉回去肯定要卖，需要人帮忙，反正你也没工作。” 柱子想去，他没工作，很需要一份工作，就冲这个，他并不怕投机倒把被抓，“雪信姐，她能同意吗？” 王宽拍一下他的头，“回去路上好好表现。” “好嘞，哥。” 姜雪信听到外面柱子激动的应答，还伸出头看了一眼，“你们说什么呢，柱子那么高兴。” “呃。”王宽挠挠头，“我能不能回到京市再说？” 这，王宽真是太老实了。 姜雪信只能这么说，不说就不说呗，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行了，还能这么回她。 “行。”姜雪信笑着答应。 因为王宽六人都是青年壮汉，又有证明的关系，后面一路他们走的非常轻松，除了进京市的时候。 京市之前有个城镇叫石门，那边偏僻，又下着雪呢，路是实在走不了。 姜雪信一看，等也不知道等什么时候，直接掏钱请老乡帮忙开路，八个人，一人一块钱，路当天下午就给开出来了。 真大气啊。 王宽不由感叹，他就是真有姜雪信这么多钱也没有姜雪信这么大气。 他们是晚上进的市区，十二点多的时候到的姜雪信家。 姜雪信拒绝他们帮忙卸货的主意，让他们把车停在门口回去，明早过来开车。 “真的不用你们卸，我们还是赶紧说说工资你们早点回。”姜雪信主动下车。 说实话，下车后感觉车上比路上都冷。 等人全部过来，姜雪信从口袋掏出钱，“去的时候三天半，羊城待了两天半，回来走了五天，一共十一天，这份每人五十五块钱，没问题吧。”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没问题，姜雪信才继续，“说好的会开车的加一块，王哥、三圈、柱子、军明哥四个人都开过车，你们每人加十一块。” 在其他两人羡慕的眼神里，姜雪信把四十四块钱拿出来给到王宽四人。 “王哥，你看还有其他问题吗？” 王宽数着钱嘴上一点没卡顿，“没问题的，就是你确定不要我们帮忙卸货？我们睡在车上明早帮你卸都行。” “不用了，你知道，我这还要分给别人的，指不定今晚就分了，就算分不了，也有他们帮忙卸。” 姜雪信果断拒绝。 她可是准备大部分塞到空间里的，卸进家里她还怎么往空间转移？ “雪信姐。”柱子喊姜雪信，等姜雪信回过头去看他，他咬着牙挺不好意思的开口，“你这货，分给别人有没有剩的，能不能分给我一些？” “哦？” 姜雪信对柱子另眼相看，王宽知道进价跟售价还没动作呢，这么一个小孩子，竟然有想法？ “你想要多少？” “就，就一米就行，我想给我对象做件衬衫。”柱子一边说还一边偷瞄王宽，怕王宽说他。 王宽还真很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想转手挣钱呢。”姜雪信泄气的说，“确定只要一米？” “对对，雪信姐，两块钱行吗？”这是柱子问过王宽的价格，说着他就要把钱掏出来给姜雪信。 姜雪信瞪他一眼，把他胳膊推回去。 “收起来吧，这布在羊城是两块，进了京市，明早最少也是八块钱，还得一次买五十米以上。” 柱子跟其他几人震惊的空当，姜雪信已经把车厢打开了。 她把十米的拽出来一匹，“拿着，你们几个分一分。” “这……” 王宽震惊的空当，姜雪信布已经塞到他手里了。 “快回去吧，挺抱歉的，天晚了车还不能给你们。”姜雪信完全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王宽抱着布，“回去你不用担心，我们拉练跑步习惯了，就是这布……” “让你拿着就拿着，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又不是给你一个人。” 姜雪信板起脸来。 王宽再不能说什么，只能道谢带着柱子一行人离开。 他准备明早过来开车的时候再说柱子在姜雪信这边上班的事。 姜雪信看到他们离开后，第一时间回到车上，车厢，吭哧吭哧又把布料往空间里面塞。 毕竟五百匹左右呢，数量不小。 好在也简单，她手放在上面，意念一动也就进去了。 “哐哐哐……” 终于把布料塞的只剩下十来匹的姜雪信开始敲门，她还在车厢里放了一箱电子表。 “谁呀？是不是雪信？” 姜雪川是跑着出来的，虽然他这么问，但就从敲门声他就已经肯定了，是姜雪信回来了。 第130章 半夜归家 “是我，哥。” 姜雪信就那么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等姜雪川打开门。 “快进来，怎么这个时间回来，都两三点了吧，你一个人吗？”姜雪川一边想把姜雪信让进来，一边自己伸长脖子往门外看。 孤零零的两辆卡车停在门口的槐树下。 “这怎么还有车呢？” 姜雪信叹口气，“哥，你现在怎么这么唠叨，你倒是让我说句话啊？” “姐，你回来了？” 姜雪然惊叫着窜出来。 姜雪信连忙捂上他的嘴，“小声点。” 应该因为是冬天的原因，姜雪然这声，姜路主屋的灯都打开了，姜雪信没法硬说别人没听到。 可就是没人家开灯，更别提开门出来了。 姜雪信提醒大家都先别说话，先去把车上的布跟手表卸下来。 “你进去歇着吧，我们去卸。”姜雪川推姜雪信进去，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妹妹，身上都有味儿了。 姜路三人都同意姜雪川的提议，姜路更是，让张凤清陪姜雪信进去，给姜雪信弄点吃的。 车上货物不多，姜雪信也就同意了。 “卸到我房间哈。” 晚上姜雪信不吃东西，烧洗澡水也来不及，张凤清就给她倒暖瓶里的热水洗手洗脸。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姜雪信首先关心的问。 张凤清正捣鼓蜂窝煤炉子呢，听到她问，忽然想到一件事。 “家里没事，裁缝店跟小卖部生意都好，就是学校，那个叫杨红的来找过你，也没说有什么事，问你不在就走了。” “她……不能有什么事吧？” “没事，我明天去学校看看。” 姜雪信一边洗脸一边沉思，难道是洗衣机那边出什么事了？ “这有热水，你洗脸之后过来喝一点，我去帮你收拾房间。”张凤清说着就出去了，压根没给姜雪信反应的机会。 姜雪信也就没拦，洗脸之后又擦脸，十来天飘在外面，风餐露宿又睡眠不规律，多好的底子都经不住她这么造。 皮肤粗糙了不少，鼻翼一些地方都起皮了。 姜雪信照镜子心疼，这次布跟电子表不赚钱，都对不住她这张脸。 “雪信，这么一点货挣不了多少钱，下次别去了吧？”姜雪川大跨步走进来，就着姜雪信洗过脸的水洗手。 “咱们家不方便，还有货在别的地方呢。” 不去？ 开什么玩笑，姜雪信必须不同意，年底前必须再去一趟。 姜雪信也不心疼她的脸了，擦了点雪花膏上去坐到椅子上，“趁现在家里没人，我们说说怎么卖吧。” “不是放在服装店卖吗？前两天路小英还说店里又忙不过来了，还得招一个人，说等你回来就跟你说。” “我估计就家里这点，最多也就是两个月的事。” 姜雪信不是那种能等的人，当即让姜雪川等等她，她就去拿了服装店的账本过来。 她拉回来的的确良，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是白色跟黑色的，白色的做海军服跟白衬衫，黑色的做喇叭裤跟阔腿裤，只要看看这些订单就差不多能估计出用量了。 “是不少。” 快立春了，海军服马上就能上身的缘故，最多一天光海军服就定出去六套，订单已经排到半个月以后。 招人这事不是得招，是迫在眉睫。 姜雪信当即就拿了红纸来写通知，她出去房间炕就没烧过，这会睡也冷，还不如找点事情做，明早睡个懒觉。 “表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跟爸打开看了，那玩意不好，质量比供销社卖的差远了，不会砸手里吧？”姜雪川是真好奇，他觉得自己妹妹，这次是被人骗惨了。 “你没见过电子表？”姜雪信好奇，她们学校她见过人戴啊。 “电子表？没见过，手表不是都一样？”姜雪川漫不经心。 “啪。” 姜雪信把手边润笔擦手的纸朝姜雪川随手扔过去，“你可多看看吧，都一样还能分梅花牌跟上海牌？” “姐，这个能给我一个吗，我上学也需要手表。”姜雪然撒着欢跑进来。 小孩在都比你有眼光，姜雪信得意的看了姜雪川一眼，理性的拒绝姜雪然。 “我很乐意给你一个，可惜你还是学生，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太贵重了，不行！” 姜雪信遗憾的摇摇头，“还有，小学生，你该去睡觉了。” “我……，好吧。” 姜雪川遗憾的把手表交还到姜雪信展开的手心，撇着嘴出去。 他知道，姜雪信作出的决定没人能反对。 张凤清跟姜路就在门口，好笑的看着他离开，刚才在姜雪信房子就跟他说过不行，他不信啊，非要找姜雪信证实一下。 “雪信，我给你在床上放了两个暖水袋，你过会进去就能睡，明早我再给你烧炕。” 张凤清扶着姜路过来坐下。 虽然刚才搬布料一匹都是姜路跟姜雪然抬着的，还是有点累着了。 “还要招人啊？”张凤清就认识几个字，单单是从红纸跟里面认识的几个字，在猜姜雪信写什么。 “嗯，妈你明天就把这个贴出去哈。” “行。” 张凤清是舍不得再请人的，觉得路小英两个人，加上她经常帮忙，人已经够了。 但姜雪信说了，她就不会反驳。 “明天我休息一天，哥你帮妈把布上在服装店，每匹裁半米挂好让人看，后天我们一起去卖电子手表。” “我们去卖啊？” 这个质量，姜雪川怕他跟姜雪信被人打死。 姜雪信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又瞪他一眼，她怎么觉得这个哥哥好像叛逆期到了，越来越气人了？ “一个十块，你买不买？” “什么？十块？” “十块？” 张凤清跟姜雪川纷纷发出惊叹，张凤清更是，把姜雪然刚才拿进来的那个手表直接拿到手里，跟姜路一起欣赏。 如果说卖两百左右，这个手表当然没人买，可要是买十块…… 姜雪川都能想到，能卖到多疯狂。 “妈，给我看看……”姜雪川忍不住，想再仔细看看。 两百块的电子手表满是缺点，十块钱的手表还要什么自行车。 第131章 柱子想来上班 姜雪信眼睁睁看着姜雪川陷入真香定律。 “可以卖？”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姜雪川一连出了三个肯定词，十块钱的手表，为什么不买？ 事情说定，姜雪信就准备去睡觉了。 “妈，明早不用叫我吃饭哈，我睡醒自己起来吃，另外手表的事，记得别说出去啊。” 张凤清笑着答应，跟姜路一起回房。 姜雪川连连点头，头都没抬，在客厅研究了一会电子表才回去，姜雪然戴出来这只手表，他理所当然的戴在了自己手上。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真的美美的睡了一个懒觉。 她是六点准时醒的，只是又睡了个回笼觉，出房间门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雪信姐，早上好。” 姜雪信正去厨房接水洗脸呢，柱子的声音就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柱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雪信也就不洗脸了，先去客厅招呼客人，七个人风尘仆仆走了一路，什么狼狈的样子都见过，倒也不用在乎形象。 王宽也在客厅坐着，姜雪川在里面陪着。 两人听到姜雪信跟柱子说着话进来，还站起来迎了一下姜雪信。 看到王宽坐下，姜雪信就已经猜到他有事了，何况姜雪川还说，他们已经到了快一个小时了，姜雪信就更肯定自己的猜测。 “哥，你出去买点油条，我想吃后面机械厂门口那家。” “好。” 姜雪川没多想，他以为姜雪信真想吃呢，当即就跑出去了。 “王哥来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家常姜雪川在的时候已经拉过了，姜雪信也就直接开口问。 王宽不是个脸皮厚的人，姜雪信不想让他问难。 “是这样的雪信。”王宽看一眼柱子，“我想着你买那么多布，就算要分给别人，自己卖的量也不小，不知道需不需要人帮忙？” “确实要的，那王哥的意思是……？” 姜雪信也看向柱子，意思是她已经猜到王宽的意思了。 王宽这就好说了，“柱子是主动退伍的，他军龄又比较短，没分到工作，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让他，……在你这里帮忙？” 越到最后一句，王宽越不好意思，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雪信哈哈大笑，“那我可是求之不得，柱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腿脚勤快，温厂长那边都愿意要他呢。” 这话一出，姜雪信明显看到王宽放下心来。 “只是，卖布的话……，你们也知道我就直说了，有的单位抓人没轻重，动不动就说投机倒把，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雪信一向认为难听话要放在前头说，越熟的人越应该这样。 “雪信姐你放心，我没问题。” “有可能判好几年的。” 姜雪信吓唬他，其实就他们卖几匹布这样小打小闹的，现在都放开了，最多有的有人想出来收点钱故意抓，抓走最多的也就关半年。 柱子嘿嘿一笑，王宽已经给他说过了，他只要在周同辖区范围内活动就不怕。 “雪信姐，你放心，既然想好了要干我肯定跟着你好好干。” “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退伍的？”姜雪信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她才十八岁，柱子已经退伍了还比她小。 没犯什么事吧？ 要是真犯过事，姜雪信就得给他考虑其他出路。 这个问题，不但柱子有些尴尬，王宽也有些尴尬。 “还是我说吧。”王宽瞪柱子一眼，“这小子是十三岁的时候拿着他过世小叔叔的证件来当兵的，还是我招的，当了半年多部队严查发现了就给发配回乡了。” 这…… 姜雪信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竖个大拇指。 “本来前两年他还想继续去，但是查资料发现他有前科，就不收他了，才混的这么没天收没地管的，找工作都找不着。” “我寻思着，你这本来也要用人……” 王宽说着，忽然感觉自己说的不太对劲，他本身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干笑着默默闭嘴了。 不过姜雪信也听懂了。 姜雪信笑着换了个坐姿。 “柱子是个勤快孩子，他愿意来我这我也很高兴，但是工资……肯定就不像去羊城那么高了。” “我知道雪信姐，你就当我跟你学本事，不给钱管吃住也行。” “噗……”姜雪信都给逗笑了，“不给钱可不行，我心里都过不去。” 姜雪信想了想，“这样吧，一个月底薪三十，卖一百米布抽五块钱，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私心里，姜雪信还是觉得柱子有点小，再加上一路上习惯了，老把王宽当做柱子的家长对待。 “我可以的，雪信姐。” 没想到，当王宽还看着柱子的时候，柱子已经斩钉截铁的给了姜雪信回复。 这让姜雪信感很好。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柱子住在哪了，经过姜雪信问询才知道，柱子家距离自己家有相当一段距离。 “那柱子过两天再来我这上班，这两天就在周围找找房子，最好能租个院子，价格不要超过一个月十块钱，工资就从明天早上算起。” “其他什么没关系吗？” 柱子还挺谨慎，就怕跟姜雪信没碰好要求。 姜雪信当然乐意他问的仔细，“其他要求倒是也没有，非要说的话就是房子不能漏水，咱们可是要放布料的。” 这点柱子当然知道，连连点头，“那到时候我挑上两三个，雪信姐再过去挑挑。” 姜雪信无可无不可的同意了。 既然已经说妥了，王宽跟柱子也就告辞走人，他们还要把车开回去，还给周同。 “妈，我哥呢？” 姜雪信出去继续自己洗脸的工作，碰到张凤清在院子里忙，顺便问一下姜雪川在哪里。 不等张凤清回答，姜雪川已经自动出来了。 “我在这，什么事？” “你把自行车推出来推到我门口，然后把背篓挂在自行车上，等我洗完脸，我们一起出去。” “装手……” 姜雪川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姜雪信狠狠瞪了一眼。 第132章 卖手表 “你快点去，我要洗脸了。” 虽然瞪了姜雪川，但姜雪信认真没发脾气，就是气怎么说了记不住呢？ 十一点，姜雪信跟姜雪川准时出门。 他们的目的地是机械厂门口。 机械厂距离姜雪信家自行车四十分钟路程，足够远，碰上熟人的可能性足够低。 再有就是。 一来机械厂都是男工人，需要手表。二来机械厂工资高，普通工人都在六十块钱以上，买的起。 所以姜雪信第一站选择这里。 “你手上戴着的那个可以摘下来给人看、给人试，新的不能拿，要不人多容易丢。” “如果有人因为这个生气就给解释一下，说新的戴成旧的谁买都不愿意。” 十二点机械厂才下班，这会门口已经很多小摊贩了，趁着还没人买，姜雪信赶紧想还有没有什么没叮嘱到姜雪川的。 “一个十块，不讲价，不便宜，千万记得哈。” “一个十块？这是手表？” 不等姜雪川继续嗯嗯，他们旁边一个卖炒板栗的小摊贩就围上来了，“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 姜雪信爽快的褪下手上的手表，她可是知道这些最先摆摊的多赚钱，太有可能是潜在客户了。 “我戴的这个白色的，偏女款，用来送对象最合适不过了，要是给自己买，还是我哥手上戴的那个黑色更好一些。” “好看。” 红薯大哥很中肯的评价，“就是你这质量怎么样啊。” 姜雪信笑，“就十块钱吧，跟人家供销社卖的质量肯定没法比，可是也结实着呢，只要不故意摔，戴三五年绝对没问题。” 这不是姜雪信骗人，是真的。 现在东西质量普遍好，戴着的人又爱惜，坏了只可能是里面的电池没电了。 姜雪信问过手表厂，电池最少跑五年。 “倒也划算，要是买回去坏了怎么办？”红薯大哥也是做生意的，售后服务问的很详细。 “大哥真仔细。”姜雪信笑，也不含糊，立马回答问题，“我是三天左右过来一回的，坏了我包换，只要上面没有摔过磕过的痕迹。” “爽快。” 大哥赞一声，“就冲你这话，给我拿两块，一块黑的一块白的。” “好嘞，我给您拿两块新的。” 姜雪信接过自己那块白色的戴在手上，才从背篓里给红薯大哥拿新的，二十块钱到账。 大哥拿到新的，迫不及待把属于自己的黑色的戴在手上。 “上海表太贵了，还要票，咱们做苦力的哪舍得戴在身上，还是你这种便宜，坏了也不会太心疼。” “当然，我可不是说你这能随便坏。” “哈哈哈哈哈……”姜雪信笑开，“放心吧大哥，不会的，只要你不扔在炭里跟红薯一起烤，没那么容易坏。” “哈哈哈哈……” 红薯大哥也笑开。 他们说话这会功夫已经十二点了，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从机械厂大门走出来。 红薯大哥退回到他的红薯摊。 这时候的生活是真的无趣，以至于门口多了一个摊位很多人一眼就看见了。 电子表足够新奇，而男人似乎天生就会对新奇的东西感兴趣。 姜雪信解答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周围就有三四个人围上来。 有人要了姜雪川手上的手表去看，有人问姜雪信有没有其他颜色，有人要求试戴一下，有人跟红薯大哥一样好奇用多久会坏…… “还能便宜不，便宜一点吧。” 有人问出最经典的答案。 “不行的大哥，这是我们羊城工厂做的，成本特别高，路远风险大，成本特别高真的便宜不了。” “我多买一点呢？” 姜雪信本来低着头，盯自己的那块手表在谁手上，在这句话下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在来人的眼神里瞬间明白了来人的意思。 他想进货去卖。 胆子倒是大，就是人傻了些，起码也应该等人少了再问啊。 来人在姜雪信看傻子的眼神里明白，他草率了。 “多买也不能便宜的。”姜雪信笑着回复，就看着来人低着头离开了，站到一边。 “我要一块。” “我要一块黑的……吧。” “我也要一块黑的。” “我回去取钱，你给我留一块白色。” “对，我也没带钱，我们一起。” …… 先前的一通问题解答跟有人的他买多一下逐渐起了效果，开始开单了。 姜雪信坚持自己收钱，姜雪川鉴定真假币速度不够，容易忙中出错，况且一个人取货东西也不容易丢不是。 “不好意思啊同志们，今天卖完了。” 一个半小时后，姜雪信嗓子都干了，终于合上背篓，很抱歉说出这句话，但是别提她心里有多高兴了。 “不是，我还在看呢，你怎么就卖给他了？” 旁边还围着好多人呢，其中一个性子急躁的率先开火。 总不能对客户生气。 姜雪信好脾气的解释道，“谢谢同志对我们厂手表的喜欢，可这位同志也喜欢不是，您放心，过两天我们还来的。” “明天不来吗？” “明天不来，卖完了不是。姜雪信还特意把背篓打开给来人看。 “你们货物都是从羊城拉过来的？”有的是聪明人起心思。 姜雪信也不介意，点头确认。 羊城大了，谁知道哪是哪呢，而且现在发展多快，一天一个样，说不定再去一次人家厂子都不生产这款了，生产其他款式，有人就不敢拿了，或者拿很少一点。 量少，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那是哪家厂子？” “大同。”姜雪信继续维持自己的爽快，手表上刻着品牌呢，骗人反倒显的她不坦荡。 果然，就有人说了，“你看着表上，刻着呢。” 姜雪信开始告辞，催姜雪川离开。 “那各位同志，我们就先走了，如果谁的有质量问题，过两天我们过来一并解决。” “真走啊？”姜雪川也看到一开始说买的多的那个人了，就在旁边。 “走吧。” 姜雪信朝他看的地方看了一眼，“他自己会跟上来。” “同志，同志……” “同志，你们等等我……” 第133章 利润 果然不出姜雪信所料。 他们走了不远，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那个人就叫开了。 姜雪信停下自行车，开始仔细观察这个人。 特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身材也特别壮硕，一般男人，比如说姜雪川，站在他跟前都是特别娇小的存在。 小三角眼，看起来本来应该很凶恶的，因为本人爱笑的缘故一点都不凶恶，反倒透着一种别样的可爱。 姜雪信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自行车推到旁边一些，让开路。 “同志你好，俺叫陈百川。”来人首先自我介绍。 姜雪信也不吝自己笑脸，“姜雪。” 在外面她一直用这个名字。 “你们刚忙完饿了吧，旁边有个面摊，做的炸酱面特别好吃，不如我请你们过去吃碗面，咱们边吃边谈？”陈百川一脸诚心。 姜雪信看了陈百川指的地方一眼，确实不远。 但是要说饿，她还真不饿，毕竟出门的时候她才吃过早饭，姜雪川就不一样，他是早上八点吃的。 “好啊，不过我请客。” 姜雪信率先走过去。 “两碗炸酱面，一碟小菜。”姜雪信点餐付钱一条龙，还指示姜雪川坐到最远的桌子上。 那边没人，说话方便。 陈百川特别不好意思，主动端了三碗面汤过去，“姜同志真是太客气，我有求于姜同志，应该我请客的。” “都一样，一碗面而已，不用客气。” 姜雪信点一碗面的原因就是吃的快，所以谈话也是直入主题，“陈同志直接说吧，想谈什么事？” “哈哈哈哈……姜同志真是个爽快人，像我们黑省人。” 陈百川的夸奖姜雪信听的面无表情，没别的，最近夸她的跟她夸的实在太多了。 夸奖疲劳。 拍错马屁了，陈百川很快反应过来。 “姜同志这手表卖给我一些如何？只是要便宜一些。” “你能买多少？” 姜雪信喜欢直来直去的谈话。 “一百块。”陈百川几乎没有犹豫的开口。 这让姜雪信对姜雪川的身份多了一些其他猜测。 本来吧，陈百川一身腱子肉，手又白白嫩嫩的，姜雪信以为他是哪个机关干事或者机械厂小头头什么的呢。 一千块钱，这两个身份的人应该没有吧？ 姜雪信报出了一个公道的报价，“全款不赊欠，九百块钱。” “不能再便宜了？” 姜雪信苦笑着摇摇头，暗示路上危险，“不能再便宜了，已经是最低价了，你也知道现在这年月路上多危险，我们一趟也就能带三百块左右过来，要不肯定保不住。” “我能问问你们今天卖了多少吗？” “八十块左右吧。” 其实是一百块，姜雪信亲自数的，但是姜雪信不想说出来。 “不少了。”姜雪信继续说服陈百川，“算你一天卖五十块，一天能赚五十块钱呢，说个难听话，就算你丢一块，两天就能赚九十块钱，上班一个月才能赚这么多。” 陈百川显然不是生手，先是笑了笑。 “姜同志这是考验我呢，万一哪天碰到抓投机倒把的，收我个十块五块的，我可就白效劳了。” 这，姜雪信就没办法了。 “五十块表，四十块黑色的，十块白色的，您按照九块钱的价格给我，我绝不赊欠，怎么样？”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姜雪信笑。 “行吧，谁让你是第一个跟我谈这个的呢，不过如果还有人要，一百块以下都是九块五哈。” 陈百川连连答应。 怎么可能还有人要呢，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货源泄露出去的。 别说他不想让人分他的生意，他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在做这个的，万一遇到个白眼狼把自己送进去了。 “那姜同志说个地址吧，我们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同方集市吧，我们明天去那边卖。”姜雪信稍一沉吟说出地址。 “我……”陈百川有点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过去就散集了。” “呀，实在对不住，我没想着这里。” 姜雪信就是想测试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有工作。 最后约在新街路口，中午十二点姜雪川过去先给他送货，再去同方集市。 这边定好，姜雪信跟姜雪信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风尘仆仆的四十分钟，姜雪信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数钱。 钱都是姜雪信收的，统一塞在一个小包里，因为表卖的贵的缘故，收到的钱都是十块的五块的，只有廖廖几张一块的夹杂在中间。 姜雪信数，姜雪川跟张凤清就在一旁看着。 整整一千块钱，一块不少。 “也没多少啊，跟我们过年的时候卖花生差不多。”姜雪川在一旁感叹，“羊城又那么远那么危险，以后还是别去了。” 张凤清也附和，“你哥说的对，咱们家现在钱也够花。” 小卖部现在一天稳定能挣四五块钱，比一般上班的工人挣的都多，张凤清底气十足。 “哥，你知道手表进价多少钱吗？”姜雪信故意问道。 她回家还没说过呢，故意让姜雪川猜。 “七块钱以上。”姜雪川自认很识货，价格也猜的足够高。 姜雪信没吭声，转头继续问张凤清，“妈，你猜呢，多少钱？” “我？” 张凤清像上课的时候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学生，拒绝三连，“我不行，我猜不到，你让你哥猜。” “就猜猜看嘛，多少钱你会买，猜错了又不会怎么样。”姜雪信在家里人跟前话还是多一些，这会儿也兴致正浓。 “对啊，妈，你猜猜，或者你跟我猜一样的也成。” 姜雪川纯粹是想让张凤清站他这边。 “我猜应该在五块钱左右，雪信之前不是说过，起码要保证利润百分之五十才算赚钱。” 在儿女的鼓励下，张凤清终于动心，给出答案。 姜雪信不说错对，先冲姜雪川挑了个眉，她这个哥哥，勤快、朴实各种有点都占了，就是学不会动脑子，明明也挺聪明个人。 姜雪川连忙讨饶。 “我道歉，我错了，姜雪信同志你骂我吧。” 第134章 周同的媳妇 “现在知道你错了？咱妈钱都赚完了。” 姜雪信没好气的怼他。 什么态度，分明根本就没认识到自己错了。 “真错了，我回去就把这句话背诵一百遍行不行？”姜雪川再次讨饶，兄妹俩有一点特别像，善于转移话题。 只见姜雪川眼珠一转，不等姜雪信接话，立马笑着说，“对了，你还没说进价，咱妈到底猜对没，猜对的话我晚上给大家买排骨吃。” “什么猜对没？” 姜路走进来，刚听到姜雪川这一句。 张凤清就笑着给他解释，姜路转而开始好奇姜雪信的答案，姜雪川犯蠢的事情才就此过去。 “不到两块。” 姜雪信挑着眉得意的公布答案。 “什么？” “两块？” 张凤清吓的心脏怦怦跳，姜雪川震惊的都坐起来了。 这样看来，全家最稳重的人竟然是姜路。 “雪信，你没记错吧，真的是两块钱？”姜雪川小心翼翼的再确认一遍，他看过手表质量，知道手表质量不差，要不然他就要质疑姜雪信黑心了。 当然，即使现在，他也有点想质疑。 姜雪信确定的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不到两块。” “那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黑心了？” 姜雪川不敢说的话，张凤清没忍住说了出来，低买高卖，这不就是投机倒把吗？ 真的会被抓的。 张凤清一边说，一边担心的看着姜雪信。 “妈，你说什么呢？”姜雪信哭笑不得，迅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就不该老实说成本。 “我只是说进价，那不是还有往来人工费、车费、还有售卖的时候损耗什么的吗，我没真挣八块钱。” 张凤清现在学精了，不像当时在云市时候那么好骗，“那你到底挣多少钱，是不是真的投机倒把了？” “没有。” 姜雪信非常、极其肯定的否认，“不算损耗一块我就挣三块钱左右，算上损耗就挣的更少了。” “这还差不多，雪信，我跟你说，我们可千万不能干违法的事。” “放心吧妈，我不会的。” 在姜雪信百般安抚下，张凤琴终于相信了她，跟姜路一起被叫出去卖货，姜雪信才像躲过一劫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你骗妈了对不对，你到底挣多少钱？”姜雪川从自己坐的那块站起来，特意挪到姜雪信旁边，贼兮兮的问道。 是吗？ 姜雪信用眼神表明，她并不相信姜雪川。 她转过头去，对姜雪川回以微微一笑，“我怎么会骗咱妈呢，你想多了。” “骗子。” 在姜雪川的吐槽声中，姜雪信开始交代以后手表怎么卖。 牛刀小试，销量大好，姜雪信信心十足，准备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姜雪川慢慢卖。 如果有像陈百川这样愿意进货的，量不特别大也可以出一些。 兄妹两商量好，姜雪信饭都没吃又出去了，她去找周同，下午五点半左右，周同下班。 周同见到姜雪信一点惊喜都没有，他叫姜雪信最让姜雪信脸红，“嫂子过来了？” “对，你下班了吗？” 姜雪信脸都是烧的，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 中国人总是喜欢边吃边说。 周同已婚已育，听姜雪信说要吃饭，还主动要去家里接老婆孩子，“我在外面吃，她们娘俩在家也不好吃饭。” 姜雪信就想在国营饭店找个包间等他。 “你是学生，那你不能在包间吃饭。”服务员非常坚决的拒绝姜雪信，包间可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 包间不让学生进，可不是服务员嫌弃姜雪信没钱，是真的有的国营饭店有规定，不是学者、一定地位的国家干部之类的不能进包间。 姜雪信去的这个国营饭店就是这样。 “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们同行的的有孩子，在外面不方便。” “真的不行，我们有规定的，我不能违反规定。” 服务员依然拒绝的很坚定。 姜雪信想生气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生，人家这是规定，她生什么气？ 硬生生的把自己已经到喉咙口的气劝下去，姜雪信露出微笑。 “那同志你能定包间吗？可以的话麻烦你私人帮我定一个？” “哎，你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老想这些小道道呢，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可举报你了啊？” 服务员比姜雪信还生气，“我定包间，我可不能定包间。” 这年代，有很多这样铁面无私、坚守规定的人，姜雪信明白，她这就是碰上了。 算了，等周同来了再说吧。 要不她只能跟人家吵起来，还不一定能有包间，也不知道有些爽文了怎么会认为跟别人吵了别人就会把包间给出来。 起码姜雪信，她小时候是经历过这个年代的，这样的想法真不敢有。 姜雪信只能先点菜。 三个人最标准的饭菜是一人一个菜，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就会加上一个菜一个汤。 比如姜雪信现在，四菜一汤，应该能保持在刚吃完的范围。 红烧肉，酱牛肉，炒白菜，炒鸡蛋，豆腐汤。 姜雪信看了十分钟菜单，刚才单，还没想好让厨师什么时间开始做周同便进门了。 周同这时候已经换了常服，笑的非常不值钱的手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背对姜雪信，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周同脸上扒拉，把周同的五官揉捏出不同的形象。 不等姜雪信仔细观察，周同身后又走出一个人。 一个美女，绝对的美女，不单是五官漂亮的那种美，是周身气质，散发着一种极致的温柔，别人看见她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周一民曾经告诉过姜雪信，周同媳妇的职业是一名医生。 说实话，可真不像。 这周身气质，更像是个画家、收藏者等一类的艺术家，用后世的话说，氛围感美女，氛围感这个词用来形容医生的话。 姜雪信会觉得，这个医生有点不太专业。 “嫂子。” 姜雪信第一次在心里对一个人有这么多猜测，正猜着呢，周同就到眼前了。 第135章 给周同红包 “到了，这是你媳妇，真漂亮。” 姜雪信不吝夸奖。 “对。” 周同怀里的小姑娘这时候挣扎着转过身来，周同就换了个姿势抱她，“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卞柔，这是嫂子姜雪信，在京大上大学呢。” “嫂子。”卞柔微微一笑，主动开口叫人。 妈呀，这一笑，她更漂亮了。 姜雪信一直知道自己很漂亮，要不是因为这样，她前世被拐卖的时候也不能被放在最后一个卖才有逃跑的机会。 但她毕竟多活了这些年，不会对容貌还有什么好胜心。 今天，见到卞柔，姜雪信却难得的重燃这种好胜心，很想要问问她们两个到底谁漂亮。 周同自然不会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姜雪信只能回以微笑，“你好，就别叫嫂子了，他们叫他们的我不拦，你就叫我名字就行，雪信或者小信都可以。” “好，那我就叫你雪信，你叫我阿柔就好。”卞柔是个痛快的姑娘。 “好的阿柔。” 姜雪信也不会掉链子，当即改口。 “周科长，这是你的朋友啊，那你们还要不要坐包间？” 饭是在周同单位附近吃的，服务员看到周同进来就跟上来了，这时候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迫不及待的插话。 周同看向姜雪信。 “是我刚才要坐包间的，想着说话方便。”至于服务员不让她进的事，姜雪信认为没必要说，人家也是遵守规定。 “那就坐包间吧，坐一号。” 周同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说完这句话就邀请姜雪信先走，也不用服务员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同的原因，菜上的很快。 点菜的单子还在姜雪信手里呢，但他们刚坐下菜已经上来了。 “肉肉。” 周同女儿转过来的时候，姜雪信就看清了，小姑娘应该就一岁的样子，她猜就是因为这样，周同才没有让她叫人。 没想到人家已经会说话了。 卞柔看出姜雪信的惊叹，解释道，“还不会说话呢，就是爱吃肉，叫肉肉叫的比爸爸妈妈还早。” “倒是会说。”姜雪信笑开。 “可不是。”卞柔也忍不住笑道，“我还真没见过她这样会学的，所以小名索性就叫肉肉了。” 提起孩子，父母总忍不住满是柔情，卞柔现在就是这样，看着女儿笑的样子，真的是太太太太太……温柔了。 姜雪信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她漂亮。 肉肉小姑娘半个身子忍不住往牛肉上扑，姜雪信看的好笑，“那我们先吃饭吧，可不能饿着我们肉肉，而且你们刚下班，肯定也饿了。” 肉肉小姑娘终于在周同的帮助下获得了一块牛肉，她没有牙，只能一个劲的吸吮，卞柔跟周同也不管，由着她。 明显能看出卞柔饿了，手里的筷子从动起来几乎就没停下。 姜雪信倒是不饿，周同也不太饿，两个人就边吃边说话。 “其实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谢谢你，一路上多亏有三圈，要不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姜雪信满脸感叹。 周同分出一分心神看女儿，对姜雪信话不说明的谨慎他嘴上没说心里也很满意，这里他熟人多，能不多说尽量不要多说。 “嫂子太客气了，我只是审案子有时候会审到，想的多一些而已。” 说到这，姜雪信倒有些好奇，“我记得周一民好像说过你是在刑侦上啊，怎么对这些事情挺熟的样子。” 周同一边把肉肉揉的不像样子的肉换到自己碗里，给她拿了一块新的，一边回答姜雪信。 “连长肯定没跟你说，我去年底才调到刑侦上，之前是在公安上来着。” “哦，原来是这样。” 那就怪不得柱子敢那么大胆了。 “柱子想在我那帮忙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放心吧嫂子，现在多少人动静比你们大的多，你们只要不太出格，没事的。”周同看向姜雪信，眼神非常笃定。 不止是对政策的笃定，是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摆平的笃定。 姜雪信也就明白了。 “嫂子一边上学还一边忙……工作？”卞柔的饿意终于缓解了一些，她中午没顾上吃饭，所以特别的饿。 姜雪信也就笑着，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可不是电子手表，是一块产自羊城的明珠牌手表。 这种手表特别好看，表盘是白色的，腕带是金色的，特别小巧适合女性。 本来就是姜雪信买来送人的，现在拿来给卞柔一块。 “是，自己闹着玩，这个送给你玩。” “这……”卞柔看向周同。 “这太贵重了嫂子，我们……” “拿着。”姜雪信拉过卞柔的手，塞到卞柔手里，“也就我们这边贵，羊城那边便宜，而且这个也是羊城本地产的，真不贵。” “这，……那我们就谢谢嫂子了。” 周同敢知道他们去还给他们扫好尾，自然也不是胆小的人，只是觉得凭他跟周一民的关系，收姜雪信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 “这才对嘛。”姜雪信重新拿回筷子。 “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要是客气，我下次有事都不敢找你们了。” “那谢谢你啊，雪信。”卞柔再次道谢。 “说了不用客气的，快收着。”姜雪信看着卞柔把手表收起来，“我是不知道你们家还有个小姑娘，要不我就帮你带点头绳了，那边的头绳不要太好看。” “什么头绳？扎头发的？”女性难以拒绝这种话题。 姜雪信点点头。 “不过不像我们这边，不是黑色就是红色，那边粉的、黄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人家还给绑了小铃铛什么的，小姑娘戴着真的好看，我下次碰到应该带一些回来。” 一顿饭，吃的也算宾主尽欢。 姜雪信结账后把一个三百块钱的塞给肉肉，是她提前准备好要给周同的，有肉肉在，更好给一些。 “这……” 这个厚度，周同上手一摸就猜到大概是多少钱。 “嫂子，手表就算了，红包我坚决不能收。”周同当即拒绝，真的太多了。 第136章 布料怎么卖 姜雪信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把红包推回去。 “这不是谢你帮我开证明，是给肉肉见面礼，我相信即使周一民在，他也不会拦我。” “这……” “别这这那那的了，快回去吧，天晚了让孩子早点睡觉，我就先走了。” 姜雪信一点不给周同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走。 “哎哎哎，嫂子你别着急啊，起码让我送你回去。”八点多了，周同哪敢让姜雪信自己回去，而且据王宽他们说，姜雪信家距离他这里还挺远。 “不用，我骑自行车来的。” 姜雪信仍旧往前走，只是冲着后面摆了摆手。 她还着急回去呢，实在是运输证明的事情欠了周同人情，要不她下午应该看路小英她们挂布。 “妈，布料展示位置收拾好了吗？” 姜雪信回去第一时间就问坐在门口的张凤清。 “好了，你快进来看。” 小卖部还没关门，张凤清坐在门口就是在等姜雪信，姜雪信回来了，她也准备进去，索性拎着小板凳跟姜雪信一起去看布料展示位。 不得不说。 路小英还是挺会收拾的。 姜雪信第一印象就很满意。 原木棍子用钉子固定在墙上，布料挂在棍子上，白红黑三色均匀排列。 黑色在最下面，红色中间，白色的则挂在最上面，距离合适，色调统一，看上去就很有想买的欲望。 “小英挂这个特别受喜欢，今天很多人看，卖了整整三米布。”张凤清与有荣焉。 姜雪信看着张凤清得意的脸，“哦，卖的都是什么颜色？” “白色，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怎么会喜欢白色，一个要做白衬衫，一个要做一套海军服。” 张凤清逮着机会就给姜雪信说经营情况。 姜雪信也不反对就是了。 布料的主要销售渠道不在裁缝店，只要整体不破坏裁缝店的气氛姜雪信就没意见，看了没问题她就回房了。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没有睡懒觉，早早去了学校。 假期十天明天到，她今天提前销假，顺便跟周蓉她们说说卖布的事。 姜雪信是直接去的教室，周蓉第一个看到她。 “雪信，雪信，快点这边，给你占着位呢。”周蓉大着声音手舞足蹈的喊。 姜雪信用书挡着脸，红着脸快步跑过去。 “姐姐，你声音小点好不好，你看大家都在看我。” “这有啥，你长这么好看，他们看到是他们有福气。”周蓉一点都get不到姜雪信的尴尬，反而声音更大。 姜雪信觉得她就差站起来说了。 “上课铃响了，你快坐下吧。” 最终，还是上课铃声拯救了姜雪信，她迫不及待的拽着周蓉坐下。 她们几个人占座位还是有区别的。 姜雪信、杨红，她们俩喜欢占中间位置，就老师眼皮子底下那个，韩招娣、沈红霞喜欢占边边角角，没有人注意她们又不影响她们听课那种。 罗珍跟何春风则比较随机，不同的是罗珍是看心情，何春风是看哪里有空位置。 周蓉的风格则是独树一帜，永远是最后面，她还要坐在一个个子高的人后面，这样才方便她说小话。 姜雪信今天就体会到了，这样坐，说小话是真方便啊。 “你去羊城进了什么货回来？”周蓉甚至等不到老师转过头写板书，问过好刚坐下就问姜雪信。 “的确良。” 姜雪信抓住老师写板书的时间，用手捂着嘴小声开口，一边说还一边看着老师。 相比姜雪信的谨慎，周蓉就大胆多了。 她不但说，她还要姜雪信看着她说。 周蓉用笔戳了戳姜雪信，双眼满是不理解，“的确良，你疯啦，你买多少啊？” 在周蓉眼的确良太贵了不好卖，土布最好卖。 “三、五百米吧，跟别人一起的，还没分。”姜雪信呜呜咽咽，不肯明说。 周蓉也不在意，“那咋样，你啥时候卖啊？” “我等人呢，可能就这两天，你们可以先去我家看看再说。”姜雪信贼头贼脑的看看讲台上的老师。 托老师少学生多的原因，她们跟隔壁班一起上非专业课，老师只有精力看自己眼皮子底下。 姜雪信现在坐的最后面，从上课到现在，老师一眼都没扫过来。 早上只有一节大课，等不及下课周蓉就开始蠢蠢欲动，一下课更是完全放飞，拖着何春风就要去看。 姜雪信一直以为对做生意最期待的除了周蓉是沈红霞。 没想到竟然是何春风。 “快走雪信，你在想什么。” 最后是都要去凑热闹，喊姜雪信的就是杨红。 她们知道这事总归不算合规，也不敢闹大，高兴的手舞足蹈声音也是压的低低的。 七个人全进姜雪信房间能把姜雪信房间给踩坏，姜雪信也就不邀请她们进去，在裁缝店拿了布样给她们看。 “呦，摸着真好。”韩招娣第一次摸的确良。 “这的确良料子是不错，比我穿的都不差。”罗珍这不是显摆，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杨红跟何春风纷纷赞同罗珍的话，说姜雪信极有眼光。 姜雪信撇嘴看了她们一眼，“好了同志们，别光唠叨我眼光好啊，说说这布你们卖不卖吧。” “我卖。”第一个响应的是罗珍。 其他人，包括对这件事最热心的周蓉，这时候还是有些犹豫。 姜雪信也不着急，周蓉她们卖不卖都行。 布料不怕坏，人多卖快一点她年前再去一趟羊城，慢一点的话最晚年后也卖的完，她也不缺钱过日子。 杨红跟罗珍左右看看低着头的其他三位，韩招娣从来没说她要去所以没低头。 “雪信，我们也不是不想卖，就是还有点担心，你说说这怎么个卖法？”杨红容不得气氛冷场。 女同志还是天生胆小一些啊。 姜雪信心里感叹一声，顺着杨红的话开始解释。 两种方案。 一种是从姜雪信这里进货出去卖，姜雪信可以给她们最低价，一米七块钱，卖多卖少、被抓被偷都看她们自己。 一种是姜雪信一天给一块钱去姜雪信定好的地方卖，她会跑好位置跟关系，丢了、被没收了也都算姜雪信的。 第137章 这两个地方都是男工人多 “我选第二种。” 这次先开口的是何春风，犹豫没有超过五秒，“我还是想稳妥一点。” 姜雪信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也选第二种，我没钱进货。”周蓉下定决心之后，麻利的作风就又出来了，果断回应姜雪信。 姜雪信也点点头，她没接周蓉的话看向罗珍，罗珍可是第一个说她要卖的。 “我当然进货，一天一块钱我才不去。” 罗珍集体生活半年多了，现在也懂不少人情世故，一天一块钱之后说的嘟嘟囔囔的，除了站的最近的姜雪信，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杨红、韩招娣不去，就剩下沈红霞了。 姜雪信看向沈红霞。 沈红霞是最纠结的那个了。 论经济条件全宿舍她排底层，论勇气，全世界她还是排底层，她害怕改变。 她也想挣钱，但是只想通过像杨红、韩招娣跟姜雪信一起做实验的方式，做小摊贩，那真是……。 沈红霞想着都害怕。 “我还是不去了。”沈红霞下定决心。 被抓了货算姜雪信的不错，她人要是被抓了呢，大学可就没法上了，那样损失才大。 姜雪信当然也不勉强，她只是遗憾的点点头。 “罗珍，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从我这进货卖了，你要不要再想想？” 在罗珍不解的眼神中，姜雪信继续解释，“一匹十米一匹的布，加上中托重量大概在十五斤左右，你能扛到集市吗？” “不能。”罗珍接的干脆利落，“但谁说我要扛到集市了？” “啊？” 姜雪信被迫中止自己的游说。 “你不用管我怎么卖，五十米以上你能送货吗，送到我指定的任何地方？”罗珍胸有成竹。 “呃……”姜雪信谨慎回答，“只要在京市内。” “那就得了。”罗珍拍拍姜雪信肩膀，“你就等着赚钱吧。” 姜雪信能回应罗珍的，只有一脸茫然。 此时的姜雪信跟罗珍都没想到，卖的确良，竟然会成为家大业大的罗珍商业帝国的开端。 此刻，也不过只是卖的确良罢了。 罗珍确定姜雪信可以送货之后就走了，杨红、韩招娣、沈红霞跟她一起，周蓉跟何春风留下来。 “那工资就从今天开始，先学习量布跟裁布吧。” 姜雪信安排是柱子、周蓉、何春风还有她四个人先一起卖，等他们卖的熟悉一点了，她再把自己撤出来，这个摊位就算成了。 柱子找存放布料的房子，她找摊位，周蓉跟何春风学习量布裁布。 大家分工明确。 把周蓉跟何春风交给路小英之后，姜雪信就出去了，出去找摊位。 现在摊位大概就分布在四个地方。 自己家、供销社门口、集市、工厂单位门口。 显然前两个都不太合适，自己家要碰运气，供销社人家自己就卖布料，最现实的就是集市跟工厂门口了。 集市总归整体消费力不如职工，姜雪信优先选工厂门口。 工厂、单位职工都有固定收入，也喜欢漂亮，她们的工作也支持她们穿漂亮衣服能不弄坏。 姜雪信拎上一斤大白兔奶糖去找附近老头、老太太唠嗑。 “大爷，你知道咱们这附近哪里工厂集中吗？”一群大爷下棋的地方，姜雪信二话不说一人给抓上三四颗糖。 大多数人都收了，其中一个坐着下棋摆手没收的人开口。 “呦，小同志这是做什么？” “求大爷帮忙啊。”姜雪信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大爷们应该在京市已经挺长时间了，我现在想响应号召做点小生意，为建设京市出一份力，大爷们帮帮忙呗。” “举手之劳的吧？” 姜雪信笑的灿烂的不行，最后还来一句反问。 她说到响应国家号召的时候，坐着的大爷目光就投射到她身上了，这会听她说完，更是乐的不行。 “确实举手之劳。”坐在问话大爷对面的大爷乐了，摸摸自己的棉帽子，“可我们这把年纪，可不是三颗糖就能骗的小孩子。” “那……？” 姜雪信做沉吟状，“得加糖？” “哈哈哈哈……” 周围一众人笑开。 棉帽子老头被大家笑的有些尴尬，瞪了对面第一个说话的老头一眼后，看向姜雪信就要发脾气。 姜雪信一脸无辜。 “也不是这个意思。”棉帽子老头讪讪，他怎么能想着冲一个小姑娘发脾气呢。 显然周围人也很清楚老头脾气，其中一个立马出声，“快求求江老头，江老头脾气最好，你求求他他就告诉你了。” 江老头就是指棉帽子老头。 是吗？ 姜雪信不相信，这些老头明明就是在逗着她玩。 “各位老同志，欺负小同志很不道德的。”姜雪信站起来指责，“你们耽误我搞革命了。” “嘿，这小同志。” “就是，你这小同志咋还冤枉我们呢。” 姜雪信慢慢劝自己，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还是得速战速决，“江爷爷，你让大爷们就别逗我了，看在我们同音姓的份上。” “哦，你也姓jiang,哪个jiang？” “孟姜女哭长城的姜，也不知道我们姜家人是不是命都不好，问个地址都被人为难。”姜雪信撇着嘴，话里满是无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老江你可快告诉她吧，小同志太会说话了，我们再不说还不知道一会怎么编排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让快告诉姜雪信。 还有人开玩笑，“万一一会真哭了，长城远，把我们棋盘哭倒了。” 江老头也笑的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告诉你告诉你。” “这里是新平街，你能到这里对这里大抵是熟悉的，附近有有两个工厂、单位集聚的地方，一个在同方集市北三里路处的株卧窝，以玻璃厂为中心，附近聚集着四个工厂、两个单位。” “一个在距离这里十公里以外的五局煤矿，附近一公里内有林场、有养殖场还有屠宰场，三五万人是有的，也算是聚集。” 姜雪信有个问题。 “那岂不是这两个地方都是男工人多？” 第138章 不会不要了吧 江老头看出姜雪信的不乐意。 他笑着把炮飞到刚开始不收姜雪信糖的老头帅上，“将军。” 在对面老头不可思议的眼光里，他看向姜雪信，“答对了，这两个地方，职工百分之八十都是男性。” “行吧，谢谢各位大爷了，快回家吃饭吧，我先撤了。” 姜雪信在一众老头吐槽不讲武德的声音里离开，她决定等带姜雪川去这两个地方转转，起码卖一次手表。 回到京市，姜雪信就第一天睡了个好觉，其他时间就一直在忙。 她还想着今天回去早点睡，明天再去看地方呢，回家柱子又在家等着了，说是按姜雪信的要求挑了三个院子，让姜雪信过去看看。 得。 歇着什么歇着，歇着去看卖布料的地方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姜雪信当即跟着柱子出发。 先看距离京大最近的，就赵家胡同往西两公里，骑自行车二十一二分钟。 “这家姓王，家就在大路边上，门口路好围墙也高，六间房子，这几方面都符合你的要求，就是没有库房，不过好在院子大。” “独生子下乡在乡下生活，他们去给带孩子，索性过去住几年，所以把房子租出来。” 一路上，柱子把家里情况给姜雪信介绍了个遍，到门口就不说了，直接过去敲门。 “王大妈，你在家吗？” 柱子的声调让姜雪信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声调太统一了，全国各地哪里叫门，语言或许不同，但基本都是这个声调。 好歹姜雪信记得是在人家门口，忍住了。 王大妈很快在里面应门，并笑着打开门，“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得明天呢。” 柱子年纪小，王大妈看他跟看自家儿子似的，笑的那叫一个亲切。 “我这不是想着早点来，早点看完好给你个痛快话，别耽搁你跟我叔事情。”柱子嘴甜，比王宽会说话很多。 王大妈听了他的话笑的更开心了，连连邀请他们进去。 “你别看我们家门普通，那是在抗日那时候我公公建的，就是为了普通，里面可不一样。” 里面确实不一样。 七分地左右的院子，北面五间上房，东面一个棚子一间应该是厨房，院子非常敞亮，种菜的地大概有一间半房子那么大，上面还有三四棵白菜。 “这菜种的真好。”姜雪信不由感叹。 王大妈跟着她看一眼白菜，“可不是，我们家老头子听说乡下可以种菜才愿意去，要不孙子他都不动心呢。” “哼。”一个背着手的老头子，站在正屋门口一声冷哼。 谁都能猜到是这家的男主人。 姜雪信看向王大妈，等她介绍。 王大妈一点不掉链子，脚下加快两步冲老头子走过去，“这是我家老头子，姓陈，你们叫他陈叔就行。” “你哼什么哼，娃娃们说好了这两天来看房子的，你快让开。”介绍完的王大妈就开始给陈叔发号指令。 这时候，柱子也凑到姜雪信耳边。 “陈叔脾气不好，不过家里事王大妈说了算。” 姜雪信笑着看他。 ‘你倒清楚，这么短时间你连这都知道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柱子也看懂了，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 姜雪信跟柱子被王大妈先迎进客厅，“家具我们都不带走的，也带不走，你们要是住要么交一些押金以后爱惜一些，要么我们把惯用的搬到最边上那间房子里，都成。” 五间屋子姜雪信还不够用呢，怎么可能同意家具占一间。 姜雪信扭过头把柱子往她旁边拉，“其他两个院子比这套好很多吗，还是差不多？差不多咱们就不看了。” “都差不多，王大妈家交通是最便利的，我们才先看这家。” 姜雪信长出一口气，“那就这家吧。” 她也不想看了。 “大妈，家具这事，你们再考虑考虑，有特别喜欢的放在相熟的亲戚家怎么样，我交您押金没问题，但是有时候……，你知道这种事情很难保证。” “再来呢，旁边那间是厨房吧，我想把他们拆掉重建几间，要是这房子你能租给我六年，建的房子以后就归你们。” “这……” 王大妈有些迟疑，“我得跟老头子商量商量。” “应该的。” 姜雪信答应的十分利落，“我们去隔壁随便看看，都能进吧？” “都行都行，门都开着呢。” 王大妈把他们送出客厅，还追着过来给他们推开最边上那间房子的门，让他们进去看。 “姐，咋租那么长时间？” 柱子刚才不好意思问，这可不就问开了。 “怎么，我雇你六年你不开心？”姜雪信故意逗他。 趁着柱子被问懵的空当，姜雪信开始打量这间房子，与客厅有吊顶看起来不非常直观不同，这间房子没有吊顶，挑高非常高，目测应该在三米八以上。 那东面如果要拆了加盖的话就要盖的低一些。 房子高夏天住着凉快，冬天可就不那么舒服了，姜雪信进来这一会，腿已经有点渗。 她穿着大棉裤的。 “不是姐，你又逗我。”柱子终于反应过来，“租房子没有租那么久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就租六年。” 姜雪信一口回绝，其中经济学概念她不方便讲给柱子听。 王大妈跟陈叔显然都是爽快人，商量的特别快，姜雪信还没打算出去已经进来，他们同意租六年。 “家具就这样吧，放到亲戚家还不如放在你手里呢。”王大妈边说边摇头，看上去好像跟亲戚家有什么比较大的矛盾，不过这不关姜雪信的事。 王大妈却不这么认为。 “闺女，你要租我也不瞒你，老陈有个弟弟，他们家五个儿子，看着我们家就一个儿子还留在了外地，打这套房子主意呢。” “我们不得已才把房子租出去，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们看着的意思。” 王大妈边说边看姜雪信脸色，见姜雪信脸上毫无表情心里直打鼓，不会不要了吧？ 第139章 一张假钱 不要姜雪信暂时没想。 她只是在想这事麻烦不，毕竟她是做生意，虽然国家同意但毕竟不管布料还是手表风险都大，天天让人举报可遭不住。 “地契在你们手里的吧。” “在的在的，”王大妈连连点头，“你陈叔是长子，这套房子是我公公分给他的，他弟弟那边我公公给重新建的。” “陈叔那弟弟，没什么不良社会关系吧？”姜雪信继续问。 虽然有不良社会关系她也不怕，但问清楚做好准备毕竟更好不是。 “没有没有。”王大妈肯定的摇头，摇了两下之后却又有点迟疑，“听说我那个侄子有几个朋友，还来吓唬过我们家，被他爸叫回去了。这，算不算你说的不良社会关系？” 王大妈被姜雪信说的有点怕。 几个小混混，别说姜雪信了，柱子脸上都满是不屑一顾。 姜雪信想想便利的交通跟普通的外大门，还有允许她建房子，这些小麻烦显的那么微不足道。 “成，大妈，这房子我们租了，聊聊价格吧。” “一年一百二十块，怎么样？”王大妈有些踌躇。 不是她这个价格比较高，而是刚才姜雪信一问，她也觉得这个房子有点麻烦。 他们家底厚，本来也不图钱，所以开出这个价格都有些惶恐。 姜雪信都不怕麻烦租了，她能挣钱，自然不会在乎能不能便宜五块十块的，当即同意，“行，但是一年付一次，你们过来取或者我给你们寄过去，我都没意见。” 显然怎么付王大妈跟陈叔没商量过，王大妈露出一瞬间的茫然。 “我跟你陈叔说一声。” “行。” 姜雪信跟着王大妈从边房走出来，站在院子里规划以后房子怎么盖，顺便等王大妈进去跟陈叔商量。 其实姜雪信挺羡慕王大妈跟陈叔这种夫妻关系的。 明显夫妻俩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做事情还是愿意有商有量，这种有商有量跟她父母两个人都没主见的商量又不同。 显得，很尊重对方。 “行呢，我跟老头子商量好了，以后他每年回来收租金，顺便看看房子，你们明天带着钱过来就行，契书我们老头子今晚写好。” 王大妈笑的开心极了，“这房子租出去我们也就能去看孙子了，还能赶上给儿媳妇伺候月子。” 柱子也跟着王大妈傻乐，“什么时候走啊？” “不……不是……，我不是赶你们，我……，我就是替你们开心。”开心过头就是道歉，柱子急的，牙齿都快咬着舌头了。 王大妈一点不在意，还跑过来帮柱子拍后背，“你这孩子，别着急啊，大妈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姜雪信没吭声。 “我们今天就开始收拾了，有个梳妆台是我的陪嫁，我就带走了，其他东西你们给二十块钱押金就成，大后天你们就可以搬过来。”王大妈边拍边说，眼睛还忙着看姜雪信。 再不吭声就不像样子了。 姜雪信笑着说，“大妈不着急，我们有房子住的，你们收拾好再搬就成。” “大妈着急，大孙子在乡下等着我呢。” 柱子不咳了，王大妈就停下手，去院子里摘了两个白菜塞给姜雪信，“天晚了，大妈不留你们，这两个白菜给你们晚上加个菜。” “那就谢谢大妈了。” 姜雪信没拒绝。 送菜，是国人最朴实的善意。 柱子坚持要送姜雪信回家，“天快黑了，我妈说不能让女同志晚上一个人回家。” “那姐今天就告诉你，不要随便送女同志回家，就算送，也得是两个人。”姜雪信真是太喜欢逗柱子了。 小小年纪，一板一眼的，不是我妈说就是教官说王哥说，因为坚持起来特别轴，也不让人觉得没主见。 特别有趣。 姜雪信最后还是被他送回家的。 姜雪信说了，他就骑着自行车远远的跟在后面，想想他有多轴，姜雪信也就没劝，只在门口的时候把他叫住，回家取了一块肉给他。 “回去跟王大妈送的这块白菜一块炒着吃，明天下午四点以后再过来。” 为了不让他拒绝，姜雪信直接把肉给绑到车把上，“快走吧，我今天累一天，回去睡觉了。” 天色确实已经晚了。 裁缝店旁边其他门店都关门了，附近就剩下姜雪信家的小卖部还亮着灯，不过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柱子最终没说出什么话，只在心里默默决定，以后一定好好干。 姜雪信回去准备睡觉的时候，又被姜雪川叫住了。 “雪信，今天账好像不对。” 姜雪川哭丧着脸站在客厅门口，那表情，让姜雪信觉得枉顾他去睡觉就是自己罪大恶极。 “怎么了？” 姜雪信往自己门口迈了两次的步子，最终还是转向客厅。 “除了陈百川的五十块手表，四百五十块钱我拿回家了，刚拿出来，其他我今天还是拿了五十块手表出去，应该有五百块钱的，现在只有四百九十块……” 姜雪川害怕又担心，“这是钱，你再数数，是不是我数错了。” 原则上不可能。 姜雪信看拿钱，被他十块五块的分着放在一边，铺的无比平顺，看上去数过八遍都不止。 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是不可能数错的。 但为了安慰姜雪川，姜雪信还是把钱接过来。 一边数一边笑，“哥，你不要这么紧张，你忘了，去年我们卖瓜子的时候，也经常算错账。” 姜雪川一点都没被安慰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姜雪信数钱，嘴里还辩解着。 “这不一样，手表一个一个的，不应该算错，而且这多贵啊。” 姜雪信从一沓钱里抽出一张五块的，上下左右看了看，把那张钱递给姜雪川，“那恭喜你，不但可能收错了，还收了一张假的。” 人就要在打击中成长。 姜雪信继续数钱，一点关心姜雪川继续扒拉那张钱。 扒拉了两三遍之后，姜雪信已经把钱数完了，姜雪川终于有气无力的说出一句。 “还真是假的。” 第140章 耍流氓的姜雪川 “还真是没数错。” 姜雪信把一沓钱放回姜雪川手里，“恭喜你，不多不少，四百八十五块。” “啊。” “啊……” 姜雪川先是唉声叹气一声，接着烦躁的喊出声。 “这么晚了，你疯了，别人以为我们家杀猪呢。”姜雪信气的，对着对面姜雪川的腿就踢过去，“不就十五块钱，还怕挣不回来啊。” 终究是自己亲哥哥。 姜雪信踹了一脚，接着的就是安慰。 “一个半手表呢。”姜雪川回靠在椅子靠背上，有气无力的说。 “钱我拿走了，我要睡觉了，你自己在这折腾自己吧，折腾够了早点睡觉，明天跟我一起去株卧窝。”姜雪信实在太困，没有力气继续安慰了，撂下这句话直接回房。 次日一早，姜雪信睡了一个不太晚的懒觉。 早上八点才起的。 难得的，姜雪信吃饭的时候路小英跑进来了，这时候姜雪信正在跟姜雪川商量去株卧窝带多少手表的事呢。 “雪信，我有事找你。” 路小英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姜雪川才说话。 姜雪信很快捕捉到她这个眼神，心里当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事，你吃过了吗，没吃过的话坐下边吃边说。” “不用了，我还是站着说。” 路小英固执的站着，又看了一眼姜雪川，姜雪川这次终于感觉到了，茫然的回看一眼路小英。 “行，那你说吧。”姜雪信心里有点不开心。 “我，我昨晚跟姜大哥一块在客厅……” …… 姜雪信不说话不抬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路小英，继续筷子夹菜吃饭。 与她漠然态度不同的是姜雪川，姜雪川看着路小英，不知道昨晚在客厅怎么了。 昨晚他确实在客厅见路小英了，不过他丢了钱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很快就回去了。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怎么能在客厅看到路小英呢，这本来就不科学啊。 “你……” 姜雪川正待出口的话被姜雪信一眼看回去。 姜雪信一脸严肃，被姜雪信用这样严肃眼神看着的姜雪川，很快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闭嘴，默默的低下头去。 …… 路小英哑然无声。 姜雪信依然不抬头。 从姜雪信这里找不到突破口的路小英似乎忽然间聪明了，她看着姜雪川，“雪川哥，你说啊，昨晚我们在客厅说过的。” “啪！” “够了。” 姜雪信筷子一摔，终于抬头看了路小英一眼，“你想说什么你就自己说，别拉上他。” 路小英看着姜雪信没有情绪的眼神，开始后悔听她妈的话了。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昨晚雪川哥抱了我，他对我耍流氓，还说以后会娶我。”路小英眼睛一闭，这些话就像背过一样，噼噼啪啪的甩出来。 “你……你胡说……，你，我……” 姜雪川忽的站起来，凳子被他撞的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只是他到底是老实人，说不出什么话来，看过路小英之后又看向姜雪信，希望姜雪信帮他说句话。 姜雪信闭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气，眼睛泛着寒光的看向路小英，“路小英，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你坚持你刚才的说法？” “我……” “姜雪川太老实了，不开窍，你要嫁进他们家就只能用些非常之法，闺女啊，想想他们家过的好日子。” 被姜雪信吓的出不来声的路小英，忽然想起她妈说的这些话。 对，姜雪川只是不开窍，他也是喜欢自己的，等她嫁进他们家，会对他好的。 “雪信，我没有骗你，我们昨晚在客厅，雪川哥真的抱我了。”路小英说的含羞带怯，眼里还满是柔情的看着姜雪川。 姜雪信被她恶心的要吐。 就平日姜雪川对路小英的态度，她就不信姜雪川会对路小英怎么样，而且昨晚他们一家人都在家，姜雪川真要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抱你哪里？”姜雪信面无表情。 路小英瞪大眼睛，她没想到姜雪信会问出这样的话，她知道姜雪信不像个女孩子，可她不知道姜雪信这么不像个女孩子。 姜雪信看着路小英，唇边带着不屑的笑。 “你不会以为就我这么问吧，我告诉你，公安也这么问，甚至男公安，比我问的露骨十倍。” “雪信，我……，我没打算报公安。” 路小英战战兢兢，哪里好像跟她们家猜的不一样。 “我知道。”姜雪信平静的回答，不等路小英放下心来，“打算报公安的是我。” “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怎么办吧，下午应该就会有公安到你家里去，裁缝店你以后都不用来，这事了结之后我统一给你结工资。” 姜雪信站起来，她得准备出门了。 “哥你跟我一起。”姜雪信说着就走出门，大声喊在小卖部的张凤清过来，“妈你送路小英同志出去，送到胡同口，务必让人家看到她出去了。” 姜雪信说这话没有背着路小英。 “雪信，我……，雪信你等等。” 姜雪信怎么可能等等，她头也不回的进了裁缝店，只留下一句。 “路小英，我给过你机会。” 姜雪信去裁缝店，将里面干活的两个嫂子叫过来，“裁缝店从今天开始歇业停工资，路小英指控我哥哥对她耍流氓，这事不解决裁缝店不开业。” 两个嫂子百般不理解，甚至其中一个还说裁缝店很多生意停下就要赔钱，姜雪信还是坚定的给她们发了最近工资让她们回去等。 姜雪川就在一旁看着。 他以为姜雪信是要带他去公安告路小英。 路小英哭着被送到门口，两个嫂子出去正好跟她撞上，姜雪信在里面都能听到其中一个嫂子咒骂路小英疯了的声音。 姜雪信回头看姜雪川，带着冷笑。 “现在懂了吗？人在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最大程度反弹，她们要是不停工，她们第一反应可不会认为是路小英疯了，而是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这……” 不等姜雪川想通这件事情，姜雪信下一个问题已经抛出来，“现在你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41章 新省来信 “我不知道。” 姜雪川欲哭无泪。 好在姜雪信露出了相信他的表情，在姜雪信坚定的目光下，姜雪川开始认真回忆昨晚的一切。 “我是真的不知道。” 姜雪川以这句话作为叙述的开头。 “昨晚你回房之后，想想一天时间就赔了十五块钱，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睡不着。” “最后寻思着明早还要早起，我要不喝点酒呢？” 姜雪川揉着鼻子，在这之前他意识还是绝对清醒的。 “我比较气嘛，一大杯就是直接灌下去的，但是毫无感觉，我就又喝了一杯，然后我想着大门是不是没关，我就出去看大门。” “这时候我好像就看到路小英了，然后……” “然后我让路小英关大门，我就自己回房了。” 姜雪川说的还挺流利，只是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对。 如果他没喝醉，他怎么会让路小英关大门，如果他喝醉了，他又怎么会记得让人关大门。 姜雪川酒量不算特别好，但酒品是相当好的。 “你说我那时候到底醉没醉，一般我喝醉了不都老实去睡觉的吗？”姜雪川瞪着茫然的大眼睛看姜雪信。 姜雪信也不知道。 “妈！” 姜雪信没办法，只能叫张凤清进来。 兄妹俩到现在也没觉察出不对，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路小英不是来找姜路夫妻而是来找姜雪信，为什么不带着自己家里人而是自己孤身一人。 两人一个习惯当家做主，一个完全没有经验，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张凤清不啊。 张凤清见过这样的事情。 当张凤清提出自己的疑问，姜雪信恍然大悟。 她就说觉得哪里怪怪的。 “路家肯定出了什么事，急需用钱的事。”姜雪信站起来，在裁缝店有限的空间里左右转了两圈。 “对，就是这样。” “路小英知道你昨天心情不好对不对？”姜雪信跟张凤清齐齐看着姜雪川。 姜雪川这次肯定的点点头，“对。” “昨天我到家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她问我怎么了，你说手表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就还用老用的理由，说出去收货丢钱了。” “她还跟在后面安慰了我两句，裁缝店应该有个大嫂当时就在打版那块坐着，我心情不好，没注意……。” “这就对了。” 姜雪信打断姜雪川的话，“路小英应该是被她家里人骗了。” 姜雪信拼凑出来的事情是这样。 路小英一直对姜雪川有意思，但家里一直人多，姜雪川又迟钝，所以两人迟迟没有进展。 本来这也没什么，路小英也不是主动的性格，大家慢慢磨着就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路小英撞到姜雪川心情不好。 不管是想着安慰还是别的什么，路小英在晚上来了姜家。 她没想到的是姜家都睡了，就剩下喝醉酒的姜雪川一个人。 两人应该根本没发生什么，要是在平日，这事甚至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在路家缺钱的时候就不一样。 路家人回去，听说路小英单独撞见喝醉酒的姜雪川，眼珠一转，坏主意这可不就来了。 让路小英去威胁姜雪信。 姜雪信掌握姜家财政大权且手大的名声虽然不在外，几个在姜家做工的人心里基本是有数的。 路小英找上姜雪信。 姜雪信迫于丢人随便给点钱打发也好，催着姜雪川娶路小英也好，路家都会有一笔钱入账，都算达成目的。 “那怎么路小英一个人来呢？”张凤清不懂。 “打前哨呗，想先来看看我们家态度。”姜雪信倒不认为女孩子不能单独做这种事。 不得不说，姜雪信猜对了一大半。 起码百分之八十。 一点，路小英是真心想嫁给姜雪川的，第二点，本来路家路小英的爸爸今天是要陪着路小英一起来的，没想到喝醉了，未免夜长梦多，路小英妈妈才催着路小英一个人来。 “哥，你跟妈一起去报公安。” 姜雪信的观点，既然说了要报这件事就一定要落到实处。 “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张凤清是女同志，总认为这件事抖出来说对女同志伤害太大了。 “那，要么我们两家门市关门，我退学我们回云市，要么我哥娶路小英，你选哪个？” “我……” 张凤清看向姜雪川。 她跟姜路一向没主见惯了，别说今天姜路去收货不在，就是姜路在，她也更习惯听子女的，尤其是姜雪川这个长子。 “我选择报公安。” “可……那……” 张凤清犹有犹疑，姜雪川眼里却全是坚定。 他是老实不是傻，要不也不能在老宅坚定的护着他们一家许多年。 路小英主动、被动的做这件事不重要，重要是做了这样的事如果还进姜家的门，姜家必定家宅不宁。 就是这个道理。 姜雪信欣赏的看向姜雪川，这才是她姜雪信的哥哥，从小护着她长大，上一世娶了那样的媳妇，还是被家里人拖累了吧。 这一世一旦有了别的选择，姜雪川作出的决定让姜雪信钦佩。 “妈，你还同情人家呢，人家这会肯定在家里商量怎么对付你。”姜雪信毫不留情的戳破张凤清的幻想。 “不……不会吧……” 毋庸置疑，张凤清很爱姜雪信几个孩子，但她糊涂也是真的，姜雪信怀疑她总能做出错误的决定。 姜雪信正待说说张凤清，被姜雪川按住肩膀。 姜雪川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许跟张凤清发脾气。 “妈，我要去报公安，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在家里看着小卖部，我很快就回来。” “那怎么行？” 张凤清坚决不同意，一个男人去报公安说这样的事完全没有可信度，“我跟你一起去。” “姜雪信，姜雪信是在这家吗？你的信。” 门外传来邮递员的声音。 姜雪信的心情忽的就好起来，给她寄信的只有一个人。 周一民。 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面上处理的很干脆、坚定，姜雪信还是很需要他，想跟他说一说。 姜雪信跟张凤琴她们一起出门。 姜雪川带张凤清去公安，姜雪信就坐在裁缝店看周一民的信。 第142章 路大义 “雪信，见字如晤。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刚到新省，你收到的时候…… 算了，我也不知道你收到的时候我这边是什么样子。 我很想念你，来到新省的第一天就很想念你，这里漫天的风雪，像极了你的坚韧大气，我很喜欢这里。 手很冷，笔总是跟不上思绪，写几个字还就要歇一歇，所以只能动笔的时候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这边的牛羊肉如你所说，很鲜，可惜不能带给你。 你说你喜欢邮票跟亮晶晶的东西，我给你买了些邮票还有玉石，邮票已经随信寄回，玉石等我回去带着你，或者你过来新省取。 纸短情长，万分想念。 望你珍重。” 姜雪信抖了抖信封，果然见一片片邮票掉落。 创业的时候很忙，忙到姜雪信都忘了她还在集邮，上一次买邮票还是年前的事情，周一民却将她随口说过的事情深深记着。 甚至还买了玉石给她。 姜雪信很喜欢收到周一民的信，让她觉得随时都被人惦念着。 路小英“霸王强上弓”的事情让姜雪信想起前世姜雪川娶的媳妇，想起那些无奈悲苦的岁月，心里戾气满满。 周一民的信，抚平了这股戾气。 “我会好好的，慢慢来，这一世跟前一世是不一样的。”姜雪信慢慢劝自己，周一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说明。 姜雪川、张凤清与路小英一家一起进门，同来的还有大队长赵平。 赵平怒气冲冲。 见了张凤清也不招呼，直冲冲的冲进姜家。 “姜大哥呢，这么大的事他不出来说话？” 姜雪信已经调整好心态，应对的更加无辜，她笑着站到赵平面前，“多大点事让赵叔这么生气，公安一会就到了，交给他们处理就行。” “公安？” 赵平狐疑对策看了姜雪信一眼又看路小英跟她父亲。 姜雪信点点头，指着路小英父亲鼻子。 平时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动作，此刻实在忍不住。 “对啊，我哥受这么大委屈，赵叔教训他们一顿可不行，一定要被抓去农场改造。” “不是，大侄女，这是怎么回事啊？” 报公安可不是想和平处理事件的方式，起码犯错的一方是没有这个底气的，赵平觉得，他似乎错误的相信了他的亲戚。 “表弟，你别听姜家胡说。” 路小英父亲路大义见赵平神色有异，连忙阻止赵平继续深挖，“小英可是你介绍来姜家上班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得给她做主。”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大叔不妨说清楚，或者我们去门口说也成，门口那么多人，我看他们也挺想知道的。” 姜雪信冷笑，对路小英这个爹，她是一点好感没有。 每天游手好闲没个正事，最喜欢喝酒，姜雪信白天不常在家，都见他喝醉过两三次。 姜雪信还见过路小英给他钱。 “嘿，你这女娃娃，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事情都往外说，你们家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还逼着我们去外面说，难道非要逼死我女儿不成？” 路大义指着姜雪信，说着还想动手扇她。 赵平在中间死活拦着。 这倒也像一个女儿被侮辱的父亲样子，赵平一边拦着路大义一边想，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赵平拦着路大义的空当，他拦着路大义没拦着姜雪信啊。 姜雪信看着路大义指着她鼻子的右手，戾气丛生。 “啪！” 路大义脸上就是一个巴掌，姜雪信打的又狠又准，正正打在左脸中心位置。 “嘶。” 路大义一声闷哼，反应过来就要回手，“小贱人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赵平被路大义推的啪一声摔在地上。 绿大衣直冲姜雪信而来，“小贱人你……” “啪。” 路大义右脸又是一个巴掌，姜雪信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生，前世练过的记忆一直在脑海里，这一世又一直从事体力劳动，力气比一般男人大很多。 何况路大义一个酒蒙子了。 根本架不住姜雪信动手。 躺在地上的赵平被姜雪川与张凤清合力扶起，张凤清还对赵平说，“大队长，你别过去，别让再打着你。” 你都不担心女儿吗？ 赵平这句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路大义拿着桌上的花瓶朝姜雪信砸去，“贱人，我打死你……” “啪。” “哐。” 路大义与花瓶都狠狠的砸在地上，是姜雪信一脚踹的，路大义坐在地上往后退了一米有余。 姜雪信终于出声，她手里拿上一块花瓶碎片。 “小贱人小贱人，我看你妈是没教过你这个老贱人。 你要是再敢在这比比咧咧，说不着边际的话，你看看是我打死你还是你打死我。” 从去年10月就认识姜雪信，到现在马上4月底，路小英认识姜雪信大半年有了，赵平也是。 她们从没见过姜雪信这幅模样。 姜雪信平时对人，虽然不爱说话，但大部分情况下是带着笑的，是和蔼的。 此刻的姜雪信，像街边的恶鬼，像索命的修罗。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赵平都怀疑姜雪信手里的花瓶碎片，会随时划在路大义的脖子上。 张凤清跟姜雪川还是毫无反应。 “不是，大侄女，你冷静，你……” 赵平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回头对扶着他的张凤清说话，“他姨，你好歹劝劝啊，别真出什么事……” “没事的，大队长，小川快扶你叔坐下。” 张凤清知道自己有点糊涂，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糊涂，她很相信姜雪信，这种情况，姜雪信绝对不会作出冲动的事情。 果然，当路大义吓的闭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时候。 姜雪信收手了。 她把手里的花瓶碎片扔在地上，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你们回去吧，是非对错，下午公安来了自有定论，我不想多说。” 路小英傻呆呆的站在一边。 雪信，雪信，她竟然真的报公安了。 路小英不可思议的看看姜雪信，又看看姜雪川，他们就一点九旧情都不念吗？ “没听见人家赶人了，贱……” 路大义在姜雪信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小英你还不快扶我回去。” 第143章 收拾房子 姜雪信眼皮都没抬。 姜雪川也没说话。 赵平看看姜家所有人的神色，又看看路小英父子俩也没说话，示意跟着他来的几个人跟路大义他们一起回去。 至于他，还得留下，他得问问姜雪信是怎么回事。 “表弟……” 路大义还想喊着赵平一起走。 怎么可能呢，赵平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他一眼，示意其他人把他赶紧拉走。 七八个人进来的时候壮观，走起来也是呼啦啦的，一会就散尽了。 赵平看着人走完，张凤清还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接过来喝了两口，目光在在姜雪信母子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姜……”大哥呢？ “赵叔，你有什么就直接问，一会我也要问你点情况的。” 赵平几欲出口的话被姜雪信打断。 姜雪信倒没骗赵平，她是真的想问问路小英一家是怎么说的。 “那成，我就问问，昨晚到底怎么了？”赵平一把年纪，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大队长，当然不想比姜雪信这个女同志更不爽快，几乎一刻停顿也没有的开口问。 姜雪信也就把她们这边知道的经过讲了一遍。 “赵叔，说句托大的话，我哥长的不错也算勤快，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是城里户口，在我们老家云市，这种条件是可以由着他挑媳妇的，真没必要做什么耍流氓的事。” 赵平脸色越来越黑，阴云密布，仿佛当场就要拧出水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报公安。”姜雪信不假思索，“赵叔，你别怪我这事没先跟你打招呼，一边是亲戚，一边是我走的近，以后还要承包村上的仓库，这事你向着谁村里都有闲话，还是直接交给公安管。” 赵平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嗓子眼。 俩人彼此心知肚明，姜雪信是担心他偏私，奈何人家话说的好听。 姜雪信送赵平回去，“赵叔，这件事不能影响我们俩家关系吧，路小英走了，我还想请你介绍其他女同志过来帮忙。” “当然不能。” 赵平神色莫名的看了姜雪信一眼离开。 姜雪信为什么还愿意请赵平送来的人？ 这事处理完姜雪川就会离开去柱子租的刘家场住，雇一个赵平推荐的人完全不成问题，反正账目暂时有张凤清在，不给她记账不就行了。 是的，姜雪信现在最担心账目。 虽然已经检查过了，账本确实在，但她不清楚路小英记住了多少。 最后肯定要撕破脸，被人挖墙角可不是什么爽快事。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姜雪信想了想就抛在脑后了，她还得去刘家场租房子。 已经将近十二点。 路小英这事出的，她今早都旷课了。 姜雪信边想今早讲课讲到哪，边往刘家场赶。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柱子，柱子在王大妈家门口附近转来转去的。 姜雪信想，她应该给柱子一个手表，明明说的是下午一点，柱子这转来转去的模样，等了一个小时都不止。 “雪信姐。” 柱子可能第六感特别强，姜雪信看了他不到三秒，他眼睛就直直的看过了，看到是姜雪信，连忙手舞足蹈的招呼。 “等很久了？” 姜雪信直接把自行车停在王大妈家门口。 “没有，刚来一会会。” 柱子傻笑了。 签契的过程非常顺利，更离谱的是王大妈说她们明早就走了。 “我儿子今早打电话过啦，儿媳妇早上发动了，想让他爹在家里租房子，我一个人先过去。” 王大妈说的也很无奈。 “我一辈子哪出过门，不是没办法，我儿子不会提这个要求的，所以我们明早打早就走了，不能帮你们收拾房子了。” 这时候还说这些事干啥。 姜雪信连忙表示没事，“当然孕妇跟孩子重要，你们把自己还要的东西带着就成，剩下都我找人收拾。” “我收拾就成。” 柱子在一旁连忙表示。 姜雪信给了一年的房费，还多给了一块钱，“就当给孩子的。” 王大妈也就收下了。 陈叔已经在收拾他们两口子的行李，听姜雪信给钱，当下扭过头，“老头子也不占你便宜，你不是要盖房子，老头子一会带这后生去给他介绍个盖房子的，保证让你们少操心。” 昨天到今天，租房子是大事。 大事面前，足够陈叔看出姜雪信是个怕麻烦的人。 当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反正房子是盖在陈叔家院子的，姜雪信就住六年就走，她也不担心陈叔会在这方面坑她，比陈叔想象的还痛快的接话。 “那感情好，就是别太贵了，刚租了房子，没剩下多少钱。” 只要不想着在价格上坑她就行。 “我知道。” 陈叔边忙边答话。 姜雪信把柱子叫到一边，问柱子有没有参与过盖房子。 “如果你盖过，你就操心盖房子买东西，卫生在附近找个年纪大些的女同志收拾，要是没盖过，我就重新找人过来，你收拾卫生就行。” 其实姜雪信想让柱子盖房子。 不是针对柱子，所有男同志收拾的卫生，姜雪信都不太放心。 “我没盖过房子。” 柱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姜雪信谈不上失望，总还是有些遗憾的。 路小英这事一出，姜雪川最近明显走不开，姜路身体又是那个状况，姜雪信一时还真不知道让谁来看着修房子。 姜路…… 坏了。 姜雪信忽然想到，姜路还不知道路小英这事呢，也不知道张凤清她们会不会瞒着。 姜雪信当下觉得她得回去看看。 “我知道了，你先跟陈叔去了解一下大概情况，就价格、工期、材料什么的，问清楚你来家里找我，我有事得先回去。” 柱子还没反应过来，姜雪信已经往门口走了。 “姐，雪信姐。” 柱子赶着追出来。 “我想起来了，三圈哥盖过房子，你要不要，让他过来帮忙？” 三圈？ 姜雪信略一思索也就同意了，在她心里，三圈也算是个非常让人放心的人。 “那你去找他，让他跟你跟陈叔一块过去，到时候你们一块来我家找我，工资，就跟你一样就成。” 第144章 姜路病发 “行，谢谢雪信姐。” “这下没事了吧？” “没事了。” 姜雪信拖在门口，跟柱子说了几句话之后，心里也没这么着急了，算是心情比较平稳的骑着自行车离开。 姜家。 姜雪信最担心的那种情况发生了。 路小英她妈翠华婶把姜路堵在了姜家门口。 下午，姜雪信刚走不久，公安刚上班就过来带人了，带走的当然是路小英，路大义不肯想办法，把翠华婶推出来处理。 翠华婶一个女人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过来姜家求。 好死不死就撞到了刚回家的姜路。 姜路心情挺好的回到家，看裁缝店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也没多想，还挺高兴的叫张凤清出来帮他接东西。 翠华婶咵一声就跪在姜路面前。 “她叔，我求求你，你们家不能这么欺负人，我家小英还是小姑娘呢，你们不能欺负了她还把她送公安。” “砰……砰……” 翠华婶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给姜路整个人都给干懵了，反应过来姜路赶紧把她扶起来。 “这是怎么说，小英怎么了？婶子你有话好好说。” 姜雪信家门市选址本就在胡同口，视野、人流都是绝佳位置，更何况还有姜路跟翠华婶这样看上去就很好看的戏码。 一会会，就三五句话的功夫，门口三三俩俩，已经围了十个人不止。 翠华婶是一个很有小聪明的女人。 她本来就是想利用舆论让姜家屈服给钱，现在看到门口人这么多，效果比她想象中的还好，坏主意立马就上来了。 至于路小英的名声，比起路大义跟儿子，她根本不在乎。 “姜大哥，求求你，小英被公安抓走了，可昨晚，昨晚明明是雪川喝多了，他占了小英便宜啊。” 这话说的既清楚，又不清不楚的。 普通人听了都上头，何况姜路。 姜路抚着胸口，他意识还是清醒的，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雪川……” “雪川对小英有心我知道，我也知道他爸今早来家里找公道不对，但你们不能让人抓小英啊，你们不能这么做啊，太丧良心了。” 翠华婶边说边挣扎着又跪在姜路面前，抓住姜路的裤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路边人越来越多。 姜路感觉自己已经能听到自己心跳了。 “砰……” 姜路狠狠的摔在地上。 路边看热闹的人这才极了，有人过去扶，有人闯进门市去喊在里面说话的姜雪川跟张凤清。 姜雪信远远就看见，不但裁缝店，小卖部的门都锁的死死的。 不对。 姜雪信脸色沉下来，不等她到门口，路边已经有纳凉的大婶说话了，“雪信丫头，快去医院看你爸，你爸被送到医院去了。” “哪个医院？” 姜雪信沉着脸，自行车‘兹’一声就停在说话的大妈眼前。 大妈显然也不知道，还是旁边有人补充，“就最近最大的那个，仁普医院。” “谢谢大家了。” 姜雪信自行车都没下来，骑着自行车就走。 身后她还隐隐约约听到姜路住院是姜雪川做了坏事的缘故，报应。 如果说之前报公安是为了吓唬路家，为了让这件事情没有后续，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至于路家有没有人去劳改，姜雪信根本不在乎。 那在骑着自行车去医院的路上，姜雪信完全不这样想了。 路家得付出代价，巨大到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的代价。 姜雪信骑着自行车到医院，车都没锁就直接往急救室跑，姜路前世就是被气死的，她实在太害怕。 “爸……” 姜雪信一边快走一边低声叫，在医院外面她敢肆无忌惮的跑，进了医院，好多行动不方便的人，随便跑特别容易撞到人，她还真的不敢。 就这，姜雪信都被人白了好几眼。 “爸。” “雪信，这边，你带钱了吗？” 姜雪川站在一间急救室门口，张凤清在他旁边站着直哭。 “带了，爸怎么样？” 姜雪信猜到可能没交费，但姜路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她先问姜路。 “不知道，还在里面急救呢，以医生说我带的钱不够，你把钱放在哪，要不我回去拿。” 姜雪川语无伦次，家里的钱大部分在姜雪信手里，再加上张凤清从来没出过门，转个身就不知道路。 姜雪信来之前，姜雪川是回去拿钱不敢，医生催钱紧张。 “不用了，我去交，在哪里交？” 姜雪信看了一眼急救室，确定自己帮不上忙，决定先去交钱。 “就最左边的交费处。”姜雪川把姜雪信拽到自己旁边，“医生说可能得三四百。” “我知道了。” 姜雪信说着就走。 姜雪川虽然好奇姜雪信随身怎么会带那么多钱，但现在姜路重要，姜雪信既然带了钱，他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钱当然是在空间里。 现在银行存钱还是手写单据，有空间在自然不如空间安全，姜雪信钱一向是放在空间里的。 倒是此刻方便了。 姜雪信找了没人处从空间娶了六百块钱出来，她估计姜雪川跟张凤清身上起码应该有一百块钱，就留了一百给他们。 交过钱，姜雪信马不停蹄又赶回急救室。 姜路还没出来。 “我听大队人说是路小英她妈找上门来直接去找的爸？”姜雪信有些迁怒，觉得路家是故意的。 姜雪川摇摇头，他不这么认为。 “应该只是撞上了，她不知道爸身体情况，爸出事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没道理这么做。” “哼，但愿吧。” “这事还是怪我，我当时怎么就在里面没出来呢。”姜雪川气的，狠狠挠了挠头。 张凤清刚停下的眼泪又开始了。 “呜呜……你爸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兄妹俩没办法，只能继续劝。 好在急救室的门这时候开了，姜雪信赶忙冲上去，“病人心脏需要手术，你们钱准备好了吗？” “好了，钱已经交过了，医生，麻烦你用最好的药物跟设备。” 姜雪信不假思索的答应，为了取信，还把手中的单据递上去。 她身后，张凤清与姜雪川也连连点头。 第145章 家里一通乱 有钱的时候有些事情确实很好说。 姜路当即被推入手术室手术。 “手术需要三个小时，妈你在这等着，哥你拿着这一百块钱去买点饭给妈吃，今晚估计我们要守在医院，我回去看一下门再安顿一下雪然。” 医生说没有大碍，反而可能因祸得福。 姜雪信心终于放下来，一下又感觉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处理，赶紧把多取的一百块钱跟身上的零钱分别给张凤清跟姜雪川，自己又急急忙忙回家。 幸运的是，自行车竟然没丢。 远远地，姜雪信就看到两个人。 柱子跟罗珍。 “雪信姐。” “你们俩怎么在这？” 姜雪信认出柱子的时间还是比柱子晚了一些，柱子先出声问候。 “我有事想上课时候跟你说来着，你旷课了我就来家里找你，路边人说……”罗珍指指门口的槐树，姜路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叔叔怎么样？” “正在手术呢。” 姜雪信停下自行车开门，让罗珍、柱子进去说话，脑子又开始在这边转开。 “是布料的事吧，你直接说就行，柱子以后帮我送布料。” 罗珍上下打量柱子一遍，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是布料的事，红光供销社要四百米布，你能送吗？” “红光供销社？你好本事啊罗珍。” 之前罗珍一直说姜雪信不用管她怎么卖，姜雪信还以为她会在同学圈里打转呢，没想到，人家在这里等着。 家里有关系就是好，姜雪信都忍不住有些羡慕。 不过姜雪信也清楚，羡慕也没用，这不是她目前能走的路。 “谢谢夸奖。”罗珍对姜雪信的夸奖很受用，这还是姜雪信第一次这么夸她，“到底能不能送。” 罗珍的口气都多了几分自得。 “那当然必须能送。” 姜雪信给三人各倒上一杯水，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姜雪然不在家门口肯定在附近谁家待着，灯打开看到家里有人自己就会回来。 “什么时候送？”姜雪信这才一边喝水一边问。 她实在太渴了。 “明天下午四点送到。”罗珍也把水接过来就喝，她在姜雪信家门口等了有小两个小时，她也渴了。 姜雪信点点头，转头跟柱子说话。 “我爸出了点事，我最近可能顾不上那边了，那边的事你让三圈看着办就行，你帮我顾着点这边。” 柱子点点头，“我明天下午早点去送。” “也不只是这个，我今晚还要去医院，得麻烦你陪我弟弟在这边睡一晚，顺便帮我看个门。” 之前就说柱子可以不住家，姜雪信提出这个要求也没有觉得自己太过分。 柱子果然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 “好的。那我今晚住这里，我跟三圈哥本来说好明早在那边见的，还想着你能过去一块见见，我明早过去给他说一声，下午跟你送货？” 柱子的意思是货在哪里，姜雪信从来没说过。 这不影响姜雪信听出柱子的意思。 “不用了，二十匹布……”姜雪信稍微想了一下，“就在我房间，我一会数给你。” 没办法，姜雪信也不想说她房间，可姜家实在没有其他地方。 姜雪信跟柱子说话的时候，难得的，罗珍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他们说完。 “那安顿好了我就走了。”罗珍告辞，“指导员那边我帮你请假？” “对，还有请假。” 姜雪信猛拍额头，“我真是糊涂了，把这事忘的死死的，那就谢谢罗珍同志了。” “不……客……气……” 罗珍尾音拖的长长的，傲娇的回复。 说完她就要走，时间真的不早了，快九点了，再不走宿舍就关门了。 姜雪信把罗珍送走，门口罗珍把包直接塞给姜雪信，她还是愿意背着柱子。 “两千八。” 罗珍示意姜雪信不必多说，急匆匆就走了。 这…… 姜雪信只能回去，还没来得及进门姜雪然就跑回来了，身后跟着他的小伙伴铁蛋跟铁蛋的父亲。 “姐，爸怎么样了？” “手术呢。” 姜雪信敷衍的回复了一下他，又跟铁蛋父亲寒暄，回复一下铁蛋父亲关于姜路身体的询问才进门。 关于姜路的身体，在目前没有最准确结果出来之前，姜雪信不打算跟大队的人说。 大队的人，如果说有四分之一是好意，那就还有四分之一是恶意，剩下二分之一是看热闹的，实在不必多说。 姜雪信也这样叮嘱了姜雪然。 确认姜雪然吃过晚饭，叮嘱他明早自己买点早餐吃，又把柱子安顿睡姜雪川的床上，让姜雪然带柱子去洗漱。 乱糟糟一通忙下来。 姜雪信这才有时间去她房子收拾布料，并把手表收起来。 “看来注定我八九月份才能去第二次羊城。”姜雪信看着存货随意感叹了一下就去叫柱子。 “这是二十匹，每匹是二十米，一共是四百米，你送到不用收钱，给他们要个签收的收据一类就行。” 事情要摆在明面上。 要个单据，不管是姜雪信对柱子，还是罗珍对姜雪信，以后什么事情都好说一些。 九点半，姜雪信终于踏出姜家大门，急匆匆赶往医院。 姜路还没出手术室。 “你先吃点，且得一会呢。”姜雪川整个人也憔悴极了。 姜雪信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张饼子，是下午姜雪川跟张凤清吃剩下的，已经凉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这会儿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姜雪信就干吃着饼子垫垫肚子。 “哐当。” 手术室的门开了。 姜雪信吃了不到十口的饼子就又放下了跟张凤清、姜雪川一起冲到手术室门口。 医生走出来。 张凤清迫不及待，“医生……” 见张凤清说不出什么，姜雪信赶紧扶住她接话，“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医生取下口罩，他是笑着的。 姜雪信的心一下就放下来。 “恭喜，像我们之前所说的，因祸得福，她胸腔有个瘤子一直影响心脏，现在切除了，虽然心脏仍然有问题，但人会比之前舒适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 张凤清也听不懂医生说的，只知道是个好结果就很高兴。 姜雪信也很高兴，“那，我父亲呢……？” 第146章 再再见米世红 “一会就推出来了，你们可以看一眼，他今晚还得住加护病房。” “好，谢谢医生。” 姜雪信鞠躬道谢，姜雪川也跟着鞠躬。 张凤清还在沉思。 “加护病房？什么意思？”医生刚走，张凤清就抓住扶着她的姜雪信的手，瞪大眼睛问道。 “没事的妈，刚做完手术都要在加护病房观察的，你不用紧张。”姜雪信帮张凤清拍拍背。 张凤清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太紧张了。 很快，姜路就被护士推出来，包的严严实实的也看不清什么，但总算看到人了，姜雪信三人也就放心了。 三人一直跟在手术推车后面，将姜路护送到加护病房门口，护士不让继续前进才作罢。 十一点已经过了。 回去自然是不可能回去的，护士说姜路明早就能醒。 姜雪信打算第二天早上看过姜路再带张凤清回去，到时候姜雪川一个人在医院陪护就行。 时间晚了，姜雪川也不赞成娘俩回去，很是赞同姜雪信的提议。 没有介绍信也住不了招待所，况且这种事人家也不会给开介绍信，好在现在天气不太冷了。 姜雪信了军大衣过来，三人就在医院的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睁开眼，“才六点？” 姜雪信不敢置信的吐槽了一句。 她以为就她昨天的辛苦程度，今天怎么也得睡到八点才能醒，没想到只比平时晚了不到二十分钟。 “生物钟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可不是。”姜雪川也揉着眼睛醒来。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唯恐吵醒张凤清。 姜雪信示意姜雪川往边上坐一点，避着张凤清，她有话想跟姜雪川说。 “如果没有咱爸的事，路家怎么样我没太所谓，只要她们一家跟店里的人长个记性就行，可咱爸这事一出，路家要么赔钱赔到倾家荡产，要么去几个去牢里劳改。” “总之，她们得付出代价。” 姜雪信这话说的牙根都发疼，差一点，差一点她爸又跟前世一样，差点被气死。 这是姜雪信绝对不能接受的，要不她的重生没有任何意义。 “对，她们一定得付出代价。” 姜雪川狠狠点头，他们一家不远千里来到京市，不就为了不被人欺负，在云市，那是因为是父母的父母，有些事情确实很被动，但在京市，与路小英一家可是实打实的非亲非故。 他们绝不忍着。 姜雪信很高兴取得姜雪川的认同。 她怕姜雪川觉得她小题大做。 姜雪信不开玩笑，现在去说让张凤清做主，张凤清十有八九得说姜路又没事，要不就算了。 “那妈说情的时候你要帮我说话。”姜雪信最怕这种情况。 姜雪川回头看张凤清一眼，面露难色，显然他也知道张凤清是什么性格，“我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那就好，你再躺一会，我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医院有没有早餐。” 姜雪信得到满意的答复，心里也非常高兴，都有心情吃早餐了。 她心情颇好的出去买了几根油条回来，张凤清已经醒了。 “妈，吃点吧，一会医生上班看完我们应该就可以去看爸了。”姜雪信清楚，没有什么比看姜路更能说服张凤清。 “我……好。” 张凤清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消失在嗓子眼。 “姜雪信？……姜雪信。” 正吃饭呢，又是在医院这种地方，听到有人叫她，姜雪信完全没当回事。 医院怎么会有人认识她。 “姜雪信。” 最终，近在耳边的呼喊声让姜雪信知道这是真的，姜雪信连忙回头去看。 米世红。 姜雪信暗叹她跟米世红还真是有缘分，加上这次，她跟米世红已经是第三次不期而遇了。 “米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姜雪信的问句带着些诧异。 与姜雪信单纯的吃惊不同，米世红再次见到姜雪信，他是吃惊加兴奋，这个好苗子就该是他的。 “我来这里看个同事，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语调是心情的极好表达，米世红问话的语调，有姜雪信明显能听出来的兴奋。 不过姜雪信也不知道人家是因为见到她兴奋，没当回事的回答道，“我父亲生病住院，我过来陪护。” “住院？哪里？我去看一看。” 这次米世红语调里的兴奋消失了，换成严肃。 这也跟姜雪信没有关系，姜雪信先谢过米世红，然后拒绝，“我爸还在加护病房呢，不太方便探视，您忙自己的就好。” “那怎么行？” 米世红责怪的看了姜雪信一眼，“住加护病房可不是小事，我已经来了就不能不管，是什么症状？” 话说到这里，毕竟米世红也不是坏人，姜雪信就不好拒绝了，只能如实告诉米世红是心脏病。 “那你运气还，这个医院院长主修的就是心脏病，我跟他刚好认识，你在这等等，我去找他给你爸看看。” 米世红完全不给姜雪信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走。 “不……” 姜雪信的不声消散在空气里，米世红全当没听到。 有熟人果然不一样。 或者说，院长出行阵仗果然不同。 在姜雪信一家茫然的眼神里，米世红带着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子走过来。 男子微胖，戴着眼镜，肤色极白，是很标准的医院院长长相。 两人身后，稀稀拉拉跟了有六七个人，米世红在人群打头位置，朝在一旁蒙圈的姜雪信招手无果后，一把将她拉过来。 “老于，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姜雪信，我看好的好苗子。” 米世红一脸显摆。 走在米世红右边的老于显然刚才已经被米世红普及过了，这会对着姜雪信，一脸打量。 姜雪信也就是刚才震惊于医院院长出行的壮观，这会已经反应过来。 不管她要不要跟米世红去研究所，认识一位医院院长对她而然都不是一件坏事，姜雪信笑着招呼，“于老师好。” “好，你好。” 于院长，也是于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除了他亲自带的医学生还没人叫过他老师呢。 而他收的最后一位医学生，是七年前。 第147章 加入研究所 为着这个有些熟悉的称呼，于鹏愿意安慰姜雪信两句。 “放心吧，我看过你父亲的就诊记录了，黄医生处理的很到位，问题不大。” 姜雪信以比较明显的姿势拍了拍胸脯。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于老师。”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加护病房门口，给姜路做手术的，也就是他们刚才说的黄医生，已经站在门口等着。 姜雪信也不知道，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准确知道院长过来。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姜雪信进不去加护病房，就跟张凤清、姜雪川站在门口，顺便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叨叨什么呢？”姜雪川听到了但没听清。 米世红听了他的问话也转过头去看姜雪信。 姜雪信摇摇头。 她说什么能说给姜雪川听吗？ 好在姜雪川也不是真的好奇她在说什么，姜雪信摇头他也就不问了，趴在窗户上开始看在里面诊疗的于院长。 “你说他们看什么呢？” 姜雪信就也趴过去看了一眼，里面八九个人把姜路跟于鹏围的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 姜雪信说这话，语气不复往日成熟，满是稚气与她竟然不懂的不满。 “噗嗤。” 米世红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姜雪信扭过头，她知道米世红在笑她，只是不懂米世红说话有什么好笑的。 “笑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我印象中的你不应该是这样？” 这个话题，姜雪信就不想跟他聊了。 答案姜雪信清楚。 姜雪信习惯性转移话题，“我爸的事谢谢米老师了，你来医院看同事，我还耽搁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米世红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无妨，我不着急。” 现在科研人员应该很忙啊，姜雪信维持刚才的站姿，“不耽搁你事情就好，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米世红意识到，他跟姜雪信好像有点无话可说。 仿佛还是直接进入招揽话题好些。 “上次分别的时候，你答应再见会考虑加入研究所，这话还算话？” 姜雪信苦笑，“米老师还记着？” “当然，我们说好的。”米世红理直气壮，“而且你看，我们说好如果有机会再见你就加入的，我们这么快就再见了，是真的有缘分。” 米世红招揽姜雪信确实有目的。 不是多险恶的目的， 一来报答姜雪信在火车上帮他保住资料，甚至可能救了他性命；二来研究所有人往他这边塞人让他带学生，是个刚考上中专的大学生，米世红有点看不上。 他如果收了姜雪信，就算有个比较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 况且云市高考状元，那是研究生最高学历的学生。 说出去很光荣的。 “我不是想食言，加入没问题，现在就是讨论一下，我在上学你知道的，真的没时间去研究所，这样加入以后不会被开除吗？” 姜雪信准备妥协。 毕竟再见就考虑加入这话确实是她说的。 “不会，你以我的学生、学习生的身份加入，对考勤要求完全看我，而我对你这方面没有要求，你只要每周能过来一两次，每次待四个小时以上就行。” 研究所距离赵家胡同不近，一个多小时路程，距离王大妈家那边近一些，不过也就近不到半个小时，姜雪信过去还是得一个半小时左右。 姜雪信是真不想答应啊。 心里不想是一回事，她是个重诺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食言，“那就一周一次吧，你给我开个证明，我去跟学校说。” “不用我去？” “不用你去。” 姜雪信寻思，研究所地位特殊，真让米世红去了，还不定说出什么，还不如她自己去跟辅导员说，起码事情在她掌控之内。 米世红要的是姜雪信愿意加入，其他小节他都不在意，当下同意。 两人就此约定，下下周开始，姜雪信每周最少去一次实验室。 又给自己找了个事呢。 姜雪信在心里找这件事的好处，还真让她找出来一件，“起码以后请假自由多了，老师应该二话不说就会同意。” “咔嚓。” 加护病房的门开了，还是于鹏院长，他带头从里面走出来，米世红站起来迎接，姜雪信往旁边让了两步。 “各类情况都很好，加护病房再住三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你们可以放心。”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别人还来不及反应，张凤清先开始念经。 于鹏好歹执掌医院很多年，就当没听到一样没当回事，姜雪信连忙上去解围。 “太感谢于院长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一趟。” 于鹏本来也不是卖姜雪信人情来的。当下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侧身对着米世红说话，“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有几个科室，还在等着我开早会。” 看得出米世红跟于鹏很熟稔，伸出手跟于鹏握了握。 “那你先忙，改天再见。” 哗啦啦啦啦…… 来得快去的也快，跟来的时候一样，于鹏带着一群人如潮水一般散去，一分钟后不留一点痕迹。 不！ 还是留下一点的。 黄医生主动上来跟姜雪信打招呼，“我这两天都住在医院，你们有什么事随时让护士过来喊我。” 之前他可没这么热情。 都是为了生计，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没必要为难人家。 姜雪信连连道谢。 等黄医生也离开，米世红也就告辞了，他看完人还要回研究所，用他的话说，回去赶着给姜雪信做工作证开证明。 都走了。 姜家三人开始商量谁陪护的事。 加护病房陪护比普通病房轻松很多，只要人在这里等护士随时叫就行，其他打饭、上厕所之类统统不用他们照顾。 “妈，我知道你担心爸，但你字都不认识，你还是回去，等三天以后你带着雪川来看看爸就行。” “可……” 不用说，张凤清舍不得姜路。 姜雪信下狠手，“爸这次手术花了四五百，估计到出院最起码还得五十到一百，以后休养还得花钱，裁缝店已经停了，全家就指着小卖部挣钱呢。” 第148章 养猪厂 终于还是经济压力压垮所有。 张凤清同意回去。 这次回家，等在姜雪信家门口的不是柱子啦、罗珍啦之类，是公安，张凤清看到他们腿都软了，自行车差点倒掉。 “雪信……” “没事我处理，你好好骑车。” 姜雪信看到她自行车都快倒了，连忙喊她注意。 张凤清哪敢继续往前，当即停下来，距离家门口的不到两百米，她要走着回去。 姜雪信哭笑不得，也只能由她。 “三位同志，劳烦你们久等了。”姜雪信是骑着自行车走到家门口的，她下车、打招呼、开门一条龙，一点看不出紧张。 其实像张凤清这种是正常的，姜雪信这种，不说凤毛麟角也是万里挑一。 姜雪信不知道三个公安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她礼貌的邀请几个公安进去客厅，还想着客厅没收拾太尴尬了。 万万没想到。 不但客厅，她们家院子比往常都干净，姜雪信猜到，肯定是柱子打扫的。 “请坐。”姜雪信让三位公安坐下就准备倒水，没想到水都烧好了。 大早上喝茶也不好，姜雪信就给倒了点白水，“不知道三位，早上来有什么事情？” 姜雪信也在旁边坐下。 三位公安中年纪最长的那位开口，“路小英我们审过了，证人也走访了，她确实瞎说冤枉了你哥哥，只是从来没有为这个抓人的，我们来告诉一声，人三五天后我们就放了，给个教训就成。” 他们今早来，就是来走访周围群众的。 姜雪信早有准备。 她早说过的，本来她没想着怎么路小英家，能澄清让她们一家长个教训就行，可姜路住院了，那绝对不行。 “公安同志，我有个疑问，男同志对女同志耍流氓，我听说盼二十年的都有，甚至枪毙的都有，这女同志抱了男同志，就……一点处罚没有？” 一个就字，姜雪信说的千回百转，视线还特意在三个公安脸上都停留了一会。 “咳。” 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公安没忍住口水，呛着了。 还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年纪大些的稳重一些，他瞪了一眼咳嗽的小公安，“姜同志，不说国家现在没有相关政策，就是有，抱一下也达不到骚扰标准。” 姜雪信遗憾的耸耸肩。 “好吧。” 不等公安放下心，姜雪信接着又是一句，“路小英这边我可以不计校，路小英的父母我得追究。” “路小英父亲，哄骗着村里大队长来我们家，强逼我们家娶她女儿，她母亲在我心脏病父亲面前胡说八道，害我父亲住院手术，桩桩件件，都是她们家的恶性，总不能都不追究。” “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这两天。”姜雪信给三位公安添水。 “说实话，要不是尊重公权力，我都想找人打他们，我的要求也不多，要么他们家出人坐牢，要么他们家赔我一千块钱。” 姜雪信放下水壶，从兜里把医院开的收据掏出来递给年纪大一些领头的公安。 “这一千块钱我可以全部捐出去，但这口气，我不愿意白白咽了。” 收据就两张，领头的 公安还是看的非常仔细。 有一两分钟吧，公安终于把收据还给姜雪信，“我们会叫上大队一起去他们家做情况调查，有结果再通知你。” 姜雪信也只能点头。 她说的是真的，如果按照现有法律公安不能处理路家，那她会自己处理。 姜雪信将三位公安送走，正好中午了，她想午休一下，下午去学校上课，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家里来客人了。 “明同志，稀客稀客。”姜雪信只能深呼一口气继续接待客人。 来人是之前与姜雪信同步瞄上赵家胡同大队仓库的明晓中，他还带了一个人。 姜雪信把他们都接进去。 “这位是？”姜雪信一边倒水一边问。 明晓中呈现一种很放松的姿势，“这是我之前机械厂的老领导冯晨，听说我有兴趣跟你一起做养猪厂，特意过来给我把关。” “哦，冯同志好。” 姜雪信心里吐槽，明明就是一起开养猪厂的你背后的人，还挺谨慎，这时候都不说实话。 吐槽归吐槽，生意还是要做的。 与冯晨互相问好后，姜雪信带着一些调笑笑着问明晓中，“怎么，想好可以一起做了？” 明晓中并不在乎姜雪信取笑他，一幅躺平任嘲的样子，“想好了，谁能拒绝姜同志的设想呢。” “那你今天来是？谈分成？” 他这样，姜雪信倒不好意思刺他，将话题转到正道上。 “对。”明晓中坐端正。 “我本来没有姜同志着眼大，现在既然听了姜同志的设想，自己的钱也不够，我们四六分成如何，我六你四。” 明晓中有些紧张的看着姜雪信，担心姜雪信不同意。 姜雪信看向冯晨，冯晨镇定很多，还在把白开水当茶品呢，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在谈什么。 没意思。 “三七吧，你们七我三。”姜雪信放下水杯，正襟危坐。 “这……” 明晓中自认隐晦的看向冯晨。 冯晨直勾勾看着姜雪信，“为什么？” 姜雪信也不瞒着，“本来我是打算我主导的，毕竟这门生意以后多赚钱，我都觉得自己预估保守，可……” 姜雪信摇摇头，非常无奈的说，“我们家出事了，没人能全程跟，再占着大头就过分了。” “至于四六，你们俩不好分，我一直认为一门生意要有绝对可以主导的人，明晓中，我觉得他可以。” “姜同志你……” “那你的意思是我让他四？”冯晨打断明晓中还要狡辩他们关系的话。 没猜到瞒着是他们本事，被猜到瞒着是他们不坦诚。 对聪明人不坦诚毫无意义。 冯晨没意向这样做。 姜雪信直视冯晨的眼睛，非常真诚，“我以为这样是最妥当的，冯同志应该要不比我还忙，要不不方便出现在那里，厂里总有些要临时做决定的事吧，我更倾向驻守的人有实权。” 第149章 赵平来访 “驻守的人有实权……” 冯晨沉吟，他还有个疑问，“你上次跟晓中说，投资分期怎么说？” “养猪厂投资其实基本都在前期，场地租赁、房舍建造、粮食饲料购买等等等等，都是只有投资没有收益，为了防止建造与想象不符，我建议我们一到两个月算一次账，确认建造进度，也让我们压力不那么大。” 都是聪明人，即使姜雪信讲的不慢，冯晨跟明晓中也很快懂了她的意思。 “好，就按你说的，我找人拟协议，你三他七。 思考、商量。 这些冯晨在来姜雪信家之前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怎么分成也考虑过很多次，怎么分成的结果也都考虑过，所以此刻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 “好。” 现在律法简单，协议也都很简单，只要约定好出资金额跟分成就行，其他问题都是遇到再处理，所以谁拟定都没关系。 姜雪信同意的毫无压力。 冯晨带着明晓中告辞离开，此刻，已经是下午一点。 按照课表，姜雪信是两点有课，计划去上课的她实在是有点撑不住，接二连三的事加上昨天晚上又没睡好。 不行，得偷个懒。 姜雪信果断决定。 “妈，你别打扫卫生了，睡一觉吧，下午起床我跟你一起打扫。”准备跟张凤清说一声再睡觉的姜雪信一出去就看到姜雪信在打扫小卖部卫生。 估计是为了避嫌，柱子没有打扫这边。 “你去睡吧，我睡不着。” 张凤清带着哭腔对姜雪信说。 姜雪信气急了，你当妈的哭着我睡什么觉？ 她快步走到张凤清面前，劈手就从张凤清手里把抹布夺过来，“妈，你是想把你也送到医院让我跟我哥一起照顾吗？到时候雪然怎么办？” 因为气愤，姜雪信声调特别大。 张凤清有点被吓住，又有点委屈生气，“我……我就是进医院也不要你照顾。” 姜雪信真的很想发脾气，可这毕竟是自己亲妈。 “亲妈，亲妈……” 姜雪信闭上眼睛自行洗脑十来秒后，还是软下腔调，“妈，我知道你担心我爸，可你看看家里还经得起一个病人吗，就算你觉得小卖部挣的钱够花，我哥你不管是吗？” “买房子你不管，娶媳妇你也不管，你知道的，路小英这事处理不当，我哥名声就毁了。” “我……” 姜雪信一番苦口婆心好歹还算是有效果，张凤清嗫嚅着最终再没说出什么话，咬着嘴唇回房了。 可是，姜雪信睡意基本又被折腾走了一半。 她也不想睡了。 比起没主见的张凤清，有所取舍才是有主见的前提，即使没有睡意，姜雪信也清楚她应该好好睡一觉。 姜雪信关上大门回房。 她先给自己点了个自己手工制作的鲜花蜡烛，又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罩安静的躺在炕上，自己给自己催眠。 对于困了的人来说，睡眠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姜雪信以为会难一些的，其实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她就很迅速的进入睡眠，连梦都没做。 “雪信……雪信……” “啪啪啪……” 下午五多，张凤清过来叫门，姜雪信才醒。 没有睡到自然醒，但姜雪信已经很满足了，答应着就开了房门出去，她以为家里就张凤清一个人。 “大队长？” 姜雪信不由自主的重复张凤清的话，赵平这会儿来她们家做什么？ 赵平已经被张凤清迎进客厅了，要见赵平，姜雪信就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起码将头发梳好并擦了擦脸。 “我是受家里老太太嘱咐来给路家说情的。” 赵平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几乎没有停顿，他又说，“我也知道这不合理，可老太太要求我没办法，所以来你们家坐一坐。” “呵哈哈哈哈……” 姜雪信没忍住笑出声。 “你也不必笑，迟早有我这一天。”赵平也不生气。 姜雪信搬来赵家胡同大半年，又是在做生意，接触赵家胡同的人不少，平时有的是三三两两的评价传进赵平耳朵。 赵平知道姜雪信是什么人。 上次，因为路大义跟老太太哭诉，他一时上头跟着本家人来了姜雪信这里，得罪姜雪信，他现在还有些后悔呢。 公安来了之后他问过公安，包括姜雪信的处理意见，对姜雪信的“心狠手辣”他也算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现在没办法过来讨姜雪信的嫌。 说实话，他现在巴不得姜雪信多笑两声。 姜雪信自然不会。 谁能不被自己亲妈要求做一些违心的事呢。 睡觉前刚被张凤清堵了一口的姜雪信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那感情好，正好我有事找赵叔商量，你略做做，我拿个茶叶，我们边喝边说。” 姜雪信还真的有好茶，找地址的时候在集市上买的，是村民自家炒的，今年的清明新茶。 “赵叔尝尝。” 姜雪信把一杯放在赵平面前。 “你今晚还要去医院吧？耽搁你一会没关系？”赵平一边喝茶一边问，“要是着急去医院快点说也行，毕竟我已经来过了。” “不去了，人还在加护病房要三天后才能出来，三个人在医院守着没意义。”姜雪信叹了口气，带着点忧虑对赵平说。 虽然医院已经给了手术成功的诊断，但只要姜路在医院，她心哪里放的下来。 “也是。” 住院的话题有些沉重，一般的讨论病因之类的话题在这里都不适用，赵平只能干巴巴的附和。 “不说这个，茶怎么样？” 姜雪信也无意跟赵平讨论姜路的病情，赵平知道，恐怕整个赵家胡同大家都得知道。 “嗨，咱们庄稼人，哪喝的懂这个，挺香的就是了。” 赵平一口将茶杯的茶叶喝尽，证明茶是真的挺香的。 他的动作让姜雪信莫名有些发笑，原来不会喝茶的人对茶都一个样子，她喝到这个茶的时候，感觉跟赵平一模一样。 眼见赵平心情挺好，姜雪信开始进入正题。 “赵叔，咱们大队那个仓库，你还记得上次跟我撞在你家的明晓中吗，我们想一起把仓库租下来。” 第150章 又是忙碌的一天 赵平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 “你跟他？你们当时不是还不认识？”去他们家的时候，明晓中跟姜雪信绝对不认识。 这点眼力，赵平相信自己还是有的。 “是不认识。” 姜雪信给与赵平肯定，“后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我们一起做钱上压力会小一些，赵叔也知道，我没有多少钱。” 你还没有钱？ 赵平不可思议的回看姜雪信，不明白她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远的不说，赵家胡同没有比她更有钱的。 “赵叔啊，你可别拿这个眼神看我，小钱我是有一些，可你想想，要是在库房那养猪，平场地、盖房子，还要雇人，桩桩件件花钱，我那点钱是真的不够看。” 姜雪信诉苦。 不是她想诉苦，是装穷必须要做。 这年代大家都穷，而且大家都用现金，如果让人知道她有钱，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真有劫匪跑到她家里来。 “你说的这倒是。” 赵平非常认可姜雪信的观点，甚至都挠着头跟姜雪信说话。 “你们家过来做了生意以后，大队许多人家陆陆续续也开始做生意了， 你婶子也想做，不求赚多少钱，起码给多给孩子买块肉吃。” 赵平也先哭穷，他要说多买点零嘴姜雪信相信，多买点肉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起码姜雪信看见的，赵家从来没有缺过肉吃。 姜雪信自然不能打断赵平，甚至还用真诚的眼神说明她对赵平说的话非常认可。 在她真挚的眼神下，赵平继续。 “想着做个小吃店的，你婶子手艺好你知道，真是做了才知道花钱，到现在光收拾房子小一百块钱已经进去了。” 赵平暂时停顿，再喝一口姜雪信刚续上的茶。 姜雪信确认他停顿开始接茬，“可不是说呢，真是说了没做过的都不相信。” “是啊。” 赵平隐晦的叹气。 “所以，我们一定要互相帮助才行，婶子那边缺什么，叔你让婶子尽管过来说，我们家指定帮着，仓库的事，也麻烦叔你帮我费费心。” 赵平来找姜雪信就是希望上次跟路大义一起来姜家的事姜雪信没有生气，姜雪信就直接给他这个结果。 “那是当然。” 赵平开心了。 “仓库的事你放心吧，叔一定给你留着，出价同等的情况下你永远优先。” “那我先谢谢赵叔了。” 赵平满意，姜雪信也很满意，不吝以最大的耐心面对赵平。 好在赵平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情况表明了也就跟姜雪信告辞，姜雪信礼貌的把赵平送出去，并跟赵平承诺，以后养猪厂如果招人，赵平这边还可以送一个过来。 赵平心满意足的离开。 “姐，我回来了，爸爸怎么样？” 姜雪然从学校跑着回家，张凤清在厨房做饭，他一眼看到在院子洗衣服的姜雪信。 “爸还得在医院住几天，后天周六你放假，我带你去医院看他。” 姜雪信头都不抬，她们家现在还没有洗衣机，衣服都是手洗的，自己洗自己的，除了姜雪然的是张凤清给他洗。 “真的吗，那我给爸带个礼物。” 姜雪然高高兴兴回房，他只知道姜路病了，但自他出声姜路就一直病着，以他的年纪也完全不能理解心脏病。 所以姜雪然对姜路的病情是没有认知的。 病了就看就行。 他并没有特别担心。 姜雪信也不会说，她洗完衣服就按照承诺张凤清的，去把小卖部打扫了，差不多的时间张凤清刚好做好饭。 “也不知道你爸跟你哥在医院怎么样。” 明明今天早上她跟姜雪信才从医院回来，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唉声叹气。 姜雪信深知她妈这种性格，也不说她，随便的回了一句，“医院食堂有饭留了足够粮票”就转移话题督促姜雪然吃饭。 “唉。” 张凤清继续叹气。 姜雪然特别机灵，他最喜欢姜雪信，看出姜雪信不喜欢张凤清唉声叹气，催姜雪信，“姐，你快吃，吃完柱子哥今晚还来找你呢。” “柱子，柱子是谁？” 听到陌生的名字，张凤清总算忘记唉声叹气，十分好奇的向姜雪然发问。 姜雪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内耗，但第六感，他也不喜欢张凤清唉声叹气，张凤清不再唉声叹气问话，他就又高兴了，忽略姜雪信没有回答他，凑过去回答张凤清的问话。 “柱子哥是退伍军人，现在跟着我姐干活呢。” “柱子哥干活可利索了，他扫地只需要两分钟。” “他还会做陀螺，说改天给我带一个。” …… “才一晚上，你跟柱子已经有这样的交情了？”姜雪信出声，打断姜雪然的喋喋不休。 “还有今天早上呢，他送我上学的。” 姜雪然很不服气，他跟柱子可不是一天的交情。 柱子是军人出身，姜雪信也乐于姜雪然多跟他相处，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那柱子比你大两三岁的时候可就出去养家了，你多跟他学习。” “嗯……” 姜雪然这个头点的毫不犹豫。 说曹操曹操到。 姐弟俩正说着的时候，柱子就进门了，一边进门一边叫，“雪信姐，你在家吗？” “在呢。” 姜雪信感慨说曹操曹操到一边出去迎接柱子，姜雪然动作比她还快，在姜雪信眼前黑影一闪就跑出去了。 留下张凤清一个人在后面小然小然的叫。 姜雪然压根没回头。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不是说四点就到货吗？”姜雪信把姜雪然从柱子身边拽开发问。 柱子乐呵呵的，“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回来，就帮供销社的人入库来着。” “你可真是个好人。” 姜雪信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要说这服务态度完全没问题，就是现在让人这么干有点欺负人。 可柱子又乐呵呵的。 姜雪信从他手里接过供销社给的票据，“你跟三圈一起送的？” “没，三圈在那边盯着建房子呢，我一个人去送的。”柱子在姜雪然的指导下在旁边脸盆洗手。 “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怎么送？” 第151章 回学校 柱子不好意思的先笑了。 姜雪信当即知道有隐情，就让他坐下吃点饭再说。 “碰到一个进城的盲流，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又饿了两天肚子，我没忍心吗，就给他管了一顿饭让他帮忙卸货，最后还给了他五毛钱。” 虽然五毛钱是柱子自己出的，柱子还是担心姜雪信反对。 货物贵重，随便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帮忙，万一有损失可就坏了。 柱子最后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合适。 可碰到人连饭都没的吃，柱子又实在不忍心。 姜雪信是知道柱子这个习惯的，几个人一起去羊城的时候，柱子没少因为这个习惯被王宽说，他就是不忍心。 暂时的，姜雪信不想说他。 点一下还是必须的。 姜雪信给柱子打了满满一碗米饭，“以后还是不要了，盲流身份不确定，万一有问题你都得搭进去，如果你想帮给点钱都行。” “我记住了雪信姐。” 姜雪信说这话，与王宽说又不同。 倒不是柱子更信任姜雪信，是王宽只会下命令，“柱子你不许跟生人往一块凑。” 小小年纪，谁还没点反骨呢。 柱子当然不会听了，反而姜雪信这样生疏一些的又是老板的人规劝，他能听进去一些。 “妈？姐你们吃完了吗，要不你们先回屋，我跟柱子哥说说话。” 姜雪信还没顾上感叹柱子孺子可教，姜雪然这漏风的小背心就不乐意了，他聪慧的感觉到姜雪信在柱子跟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柱子还没吃饭，他不能带柱子回他跟姜雪川房间，就只能撺掇姜雪信。 不但如此，他还要让张凤清一起回去。 他也不想想，碗筷跟锅谁洗，而且张凤清就算回房，在里间柱子还不是会拘束。 明显现在的姜雪然顾及不到这。 姜雪信不但不提醒，微微一笑开始倒油，“那我跟妈就先进屋了，你记得把你们俩的碗筷洗掉，柱子不许帮他。” “啊？” 心热的姜雪然怎么会啊，啊的是柱子。 姜雪然不但不啊，还爽快的答应了，“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你明早起来厨房肯定干净。” “那感情好。” 姜雪信将张凤清推回房，再次警告柱子不许给姜雪然帮忙后自行回房，以为他很闲吗，她还要给周一民写信呢。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与姜雪然一起出门。 她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还是罗珍帮忙请的假，于情于理，她今天都应该去学校一趟，顺便再请几天假。 她直接去的教室。 又是周蓉占座，她们坐最后一排。 韩招娣第一个看到姜雪信，兴奋的跟她招手，看着有话要说的样子，姜雪信过去坐到她旁边。 宿舍大家纷纷给姜雪信打招呼，问她父亲身体情况。 姜雪信没对她们瞒着，直接说了，并拒绝了她们去医院看望姜路的想法，“医院路远而且病房小，你们几个人去病房都要占满了，等我爸回来你们再去看。” “可是……” “雪信说的也有道理。” 几天没见，几个女孩子要问姜雪信家里情况，又要说学校最近情况，叽叽喳喳的，姜雪信都感觉到附近同学不善的眼神了。 好在她到的也不早，很快上课铃声就响了。 老师进门，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雪信，幸亏你今天来上课了，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韩招娣坐在姜雪信右边，带着十二万分庆幸开口。 这…… 姜雪信倒是好奇了。 “你知道我家的啊。” 韩招娣偷偷看老师一眼，确认老师没有看她们俩，还是往姜雪信旁边凑了凑，并把声音压低。 “我知道，但是中午去你们家找你你们家没锁着，罗珍晚上回来又说伯父病了，我就不知道怎么找你了。” 韩招娣说小话耳听六路面观八方，要顾忌老师有没有看到，还忙着看姜雪信脸色，姜雪信都快被她逗笑了。 “你胆子大一点好吗，老师根本没看你。” 姜雪信气定神闲的看着老师换了个坐姿。 这个老师耳朵背，基本只要你没有什么肢体动作都不会注意到你，但反而，即使你不说话，肢体动作比较频繁，他就会判定你在说话。 “那边，穿军绿色上衣，短头发的那个女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老师的手指，稳稳指着姜雪信这边。 姜雪信露出一个微笑，扭头看韩招娣。 很显然，韩招娣就是那个倒霉蛋。 好在韩招娣确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跟姜雪信聊天，也有在注意老师在讲什么，胆怯的站起来声音纤细的回答问题。 回答的还不错。 老师也就让她坐下了。 姜雪信没吭声，坐在韩招娣另一边的罗珍出声了，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早说说小话胆子大一点了。” “你就别说她了。” 姜雪信解围，“你到我们家是有什么事找我？” “哦，就洗衣机那边。” 韩招娣一点不觉的罗珍说她笨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有点笨，所以很顺畅的转头小声跟姜雪信说话，把罗珍忽视了个彻底。 姜雪信一边用眼神示意罗珍别生气，一边听韩招娣说话。 是这样的。 洗衣机厂本来是要新建的，但许晋英考虑到不能太露富的问题，直接租了一个厂房，是一个搬迁的罐头厂的旧址。 罐头厂是国营的，这两年生意好，扩大经营换了新厂房。 所以韩招娣一两个月韩招娣根本没班上，她过意不去去许晋英的办公室，许晋英跟他秘书就问问她攒下的问题，比如什么机器性能好成本低一类的。 一直很闲。 直到许晋英放弃在新收的地上修建厂房，转为决定在罐头厂旧址上直接上设备。 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姜雪信还不知道。 “他说想请你跟杨红，我们三个哪天抽时间一起过去，商量一个什么……生产线什么的，应该用什么设备，资料他都找好了，咱们过去直接商量就行，还可以看一下厂房有没有什么要调整的。” 第152章 洗衣机厂房 “那是得去看看，下周二下午吧。” 姜雪信毫不犹豫的答应，设备可是关乎后期利润的大事，许晋英开口了，她去看一下也好。 “好，那我给许老板转达。” 韩招娣放下心来，她怕姜雪信太忙没时间。 这是韩招娣唯一的事业，韩招娣还是很上心的。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一成股份以后能分多少钱，比一万块钱更多她是真的没概念，在她脑子里一万块钱已经很多了，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是每个月三十块钱就做一点点事情，为了那三十块钱，韩招娣都会很尽心的。 下周二来的挺快的。 四天时间，姜雪信带张凤清跟姜雪然去医院看了姜路，又去新房子那边看了进度给了钱，还见了那个处理她们家跟路家事情的公安。 可谓是一天都没闲着，周二又来了洗衣机厂厂房。 洗衣机厂，许晋英已经给起好名字，就叫双喜。 姜雪信、杨红跟着韩招娣到厂房的时候，门牌已经换上，双喜洗衣机厂，六个火红锃亮的大字挂在大门上，许晋英跟秘书就站在大门下，笑的跟迎财神似的，就是多了些隐晦的想显摆。 “我取的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吉利？ ” 许晋英看姜雪信看招牌，迫不及待的显摆，这是他最近做的第二得意事，很高兴被人注意到。 “是特别吉利，红色也特别好。” 姜雪信不吝夸奖，虽然她不明白有什么好的，这不影响她知道目前这个名字跟招牌都走在时尚前沿。 所以她的赞美也是真心。 许晋英听到她的赞美，更是高兴，“你再进来看看新厂房，大样子已经出来了，这两天正在找人翻新跟收拾卫生，今天我们商量好设备，到时候直接进厂就行。” 几乎三十亩地的地方，一年两千块租金，这就是许晋英最近的第一得意事了。 他敢保证，没有几个人敢且能像他一样，从犄角旮旯把这个旧厂房找出来，一下子起码能节约两三万块钱，还有半年时间。 这个确实比门牌值得赞美。 姜雪信一点不吝啬赞美。 “我听招娣说了，厂房是你一力找的，而且租金特别低，真是太……”姜雪信竖起大拇指，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单纯的表达赞美之情，“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哈……” 许晋英笑的不能自已，真心的赞美谁会感觉不到呢。 被姜雪信这样的聪明人真心赞美能干，即使许晋英这样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一时间也难免得意， “我们先看厂房再去看办公室，最后看设备资料，没问题吧？” 许晋英毕竟不是真的缺赞美，没一会儿就自己把自己劝住了，开始跟姜雪信三人对行程。 三人今天是特意抽出来时间来看设备资料的，时间当然没问题。 姜雪信眼神征求杨红跟韩招娣意见后做主答应，“当然，我们按许经理的安排走。” 韩招娣叫许晋英经理，姜雪信也跟着叫。 已经合作了，再叫许同志太生疏。 厂房没什么好看的，全是空的，就是大。 “好大啊。”韩招娣第二次来，从来没有进来这么里面，转了十来分钟才转了两个厂房，忍不住感叹。 按照许晋英规划，他们有六个厂房。 “这不算大。”许晋英这会倒谦虚起来了，“这个罐头厂去年就搬走的，他们那新厂区有比这个还大一点的厂房，足足有二十个，还有办公楼，那才叫大。” 韩招娣跟杨红听的咋舌。 即使杨红，也觉得现在这个厂房足够大了。 姜雪信认为还好的点在罐头厂的产品上。 从七七年开始，大家逐渐开始有钱了，但有没有很有钱，大部分人这种有点程度目前还停留在舍得多买点吃的上。 罐头味道好，易保存，居家送礼都排在选择前列。 销量不要太好。 不但罐头厂，桃酥厂也是，这都是这两年的龙头企业，各地工厂前十起码有两三个就是这种食品厂。 厂房大不稀奇。 “不出三年，我相信我们这个厂房也会扩建的。”姜雪信站在最后面的厂房，看最前面的办公楼，两千多米的距离她硬是看的豪情万丈。 “不错。” 许晋英也觉得，她说的甚是有理。 厂房都是一样的，也只有这两个基础卫生打扫好了，其他四个还在收拾呢，他们这时候进去，保不齐里面还有草。 姜雪信提议直接去看办公室。 “那也行。” 许晋英前面带路，“办公室现在也只收拾出一层，二三四五层目前正在粉白修打家具，地方大，我还给你们仨留了一间办公室，跟我一样在五层，都有休息室。” 姜雪信想了想，如果韩招娣以后经常来的话还真是有必要，起码有个休息的地方。 “那就谢谢许经理了。” 姜雪信也不客气，直接道谢。 “这有什么客气的，只要以后你们常来就行，我巴不得你们多过来指导。” “我们也想多过来，这不是学校跟家里都一堆事吗。” …… 厂房距离办公楼挺远，姜雪信跟许晋英随意寒暄着，杨红跟韩招娣几乎不吭声的跟在后面。 “还真是远，走的人挺累，还好宿舍楼近一些。” 走到办公楼门口，姜雪信忍不住感叹。 许晋英挠了挠头，似乎是想了想，“前期我不打算启用宿舍。” 这是为什么？ 姜雪信不是好奇，是十分好奇，也不接话，回头看着许晋英等他解答。 “最近跑各类证照，不光我跟秘书，找的港市管理人员都有人过来要求帮忙安排工作，筹建前期，谁我都不能拒绝不能得罪。” “我想了，让他们全来，反正没有宿舍，他们愿意回家就回家，能吃苦耐劳再留下。” 许晋英说的苦大仇深。 这是最近最让他烦恼的事情了，本来他还愁招不到人，没想到还没开工就有这么多人找工作。 “这也是个办法。” 说实话，让姜雪信想，姜雪信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第153章 国产设备 筹建前期，一个人不要不可能，要是要，各类关系上推荐来的人你就不能不用，用了很可能都是事。 许晋英这个法子，起码可以刷掉一堆吃不了苦的。 几个人坐在许晋英的临时办公室，秘书出去倒水。 “喏，这是我根据招娣这边要求跟港城那边对接出来的设备清单，基本确定的我打了对号，重要的打了星号，什么都没标的就是待定且不重要的。” 许晋英地上一沓纸，还是手写的，一共两份。 “你们有什么意见直接写在上面就行，我从国外挖的专家下周就到，我到时候跟他对一下就直接买设备了。” 姜雪信把资料接过来，“哪个国家的专家？” “德国的，怎么了？” 许晋英不认为这个问题重要，随口反问姜雪信。 “我建议你直接用港城的专家。”姜雪信把资料给杨红跟韩招娣先看，许晋英认为不重要的这个专家问题，她认为很重要。 “为什么？” 姜雪信还挺严肃的，许晋英从姜雪信的眼神中看出她的严肃以及对这个问题的重视，脸色也转为严肃，跟着问道。 “你知道的，国内目前对外国专家并没有很欢迎，你要咨询就到港城去咨询，在这里，尽量不要私下见外国人，如果被人举报，后果很严重。” 再多，姜雪信就不方便说了。 不过她相信许晋英是个聪明人。 “我知道了。” 许晋英不负姜雪信的希望，沉着脸点头同意，他还是对港城那边比较熟悉，在内地有点大意。 三个人，许晋英更信赖姜雪信一些，但无疑，与杨红更亲近一些。 杨红叫他，许叔叔。 “许叔叔，我看你这设备都是国外的，但是起码我标出来这三样，我们当时确认过，出产的设备质量不输国外。” 杨红一边说一边看姜雪信，这几个设备都是姜雪信跟她一起确认的，所以想从姜雪信这边找到一些认同。 姜雪信说话，但肯定的看着杨红，让杨红勇敢的说下去。 “我以为如果质量相等的情况，还是用国内的设备好一些，一来价格低，二来维修也方便。” 在姜雪信的鼓励下，杨红大胆的说完自己的想法，说完还自以为没人看见，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是这样吗？” 许晋英不相信，明明国外，甚至是港城，工业都比内地发展先进太多，内能真能造出比肩国外的设备。 “打磨机？这个不能跟德国产的比吧？” 许晋英先看杨红，再看姜雪信。 怎么感觉这俩人的调研工作做的不认真呢。 姜雪信当然能看懂许晋英的想法，但她现在还顾着为杨红欣喜呢，反应就慢了一拍。 “哦。” 姜雪信先是反应了一下才拿过设备清单给许晋英讲解，“你说打磨机，我们就先说打磨机。” “德国这款产品打圈可以一分钟打四十圈，国内这款则只能打三十二圈，确实像你说的，参数上比不上。” “可是。”姜雪信顿了一下，把许晋英跟在一旁发呆的韩招娣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产电线的效率又是多高呢？根本跟不上德国这款设备的生产力，换言之，打圈阶段打那么快根本就没有用，国内设备则是广告够用。” “够用、便宜、容易维修，我想不到许经理不选择这款产品的理由。” “这……” 许晋英陷入沉思，这是他第一次开电器工厂，但他在港城是有其他工厂的，在其他工厂，他响应的也是效率第一。 第一次他想到匹配度的问题。 至于成本，他不太考虑那个东西，反正成本预算在姜雪信确认的成本之内，国外设备还质量好呢。 当然，质量好这一点，目前是许晋英的偏见，需要时间跟事实打破。 “那你的意思……” 许晋英还是有些迟疑。 姜雪信先把韩招娣手里那份设备表拿过来看了看，又把许晋英手里杨红那份拿过来，两边都看了之后，她开始在杨红那份上写写画画。 另一头，还不担心她继续说话。 “如果国内设备可以达到标准的话，我建议用国内的，我调研过我们学校机械厂的维修成本，每年基本在两千块钱左右，当然，你可以说我们学校机械厂设备老旧，但不管什么新设备，都有老旧的一天不是。” “这些换成国内设备的话，初期就能省八千块。” 姜雪信终于写好了，迅速放下钢笔把清单递给许晋英。 “你再看看。” 八千块？ 不需要看已经足够许晋英心动了，但他还是认真把姜雪信写的看了一遍。 “就按你们说的办。” 许晋英下定决心，顺便把清单递给刚好进来的秘书，让她找人重新做一份。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开工厂用国内设备，包括港城的，之前我没有用过，还真有点担心。” 秘书出去后，许晋英没忍住感叹一句。 “总有开始。” 茶总算凉了，姜雪信有时间喝一口，刚端起茶杯就听到许晋英说担心，神态平和的举着茶杯安慰。 尽可能的情况下用国产设备，给国产设备研发资金。 姜雪信一直笃信，任何经历过国外打压的过人都会这么做。 要不然呢，把钱给国外赚走欺负我们自己人吗？ 姜雪信永远记得这句话。 杨红家里有事，今天是硬挤出时间过来的，现在看正事谈完了，就开口跟许晋英告辞。 “许叔叔，我家里还有点事，想先回去了，我小叔让你有时间记得来家里吃饭。” “一定。” 许晋英一点不客气，他跟杨小叔的交情，完全没有必要客气。 许晋英让人安排车。 对，他已经有车了，虽然是淘汰下来的废旧车，油还难加的要死，但已经是他目前能选择的最好的车。 “我们一起跟车走，到时候我去市里的办公室，让秘书送你们回去。” “秘书？” 杨红感到不可思议，眼睛瞪的像铜铃，“就刚才出去的那位女同志？她会开车？” 第154章 张凤清照顾姜路 “对。” 许晋英肯定的回答，现在国内没有驾照这一说，汽车，你能开着走你开就行。 “你要是想学等过两年买着汽车，你也可以学。” 姜雪信鼓励杨红，看杨红刚才对秘书会开车的震惊，就知道她是喜欢开车的，起码是向往开车。 想就去学。 这是姜雪信做事一贯观点。 许晋英一边领头带着姜雪信三人向外走，一边调侃姜雪信，“汽车可贵，好几块钱呢。” 姜雪信一点不示弱，“我这不是对许经理有信心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许晋英呃了一下，忍不住发出笑声，继而是杨红，虽然有吹捧的嫌疑，但好听话谁不愿意听。 姜雪信直接让秘书把她放在学校。 她已经好几天没上课了，再仗着底子好，也不能不学习，何况还不是她擅长的项目。 姜雪信还记得她选择报物理专业的那天许下的誓言，就是要做一些没做过的事，去挑战不可能，去做好手边每一件事。 所以。 学习，姜雪信是不可能落下的。 姜雪信一直待到图书馆关门才回家。 周三早上，她还是请假，他要送张凤清去医院，姜路已经醒了，张凤清觉得不营养，不愿意姜路每天买着吃，就想每天给他送饭。 张凤清心思是好的，可是她不认识路，就只能姜雪信送她去。 姜雪信在路上琢磨，姜路还有十几二十天才能出院，不如就给张凤清在那边租个房子，让张凤清照顾，姜雪川回家照顾家里。 “孩她爸，你今天怎么样？” 张凤清进门就去看姜路。 “你也来了？家里怎么样？”姜雪川说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往张凤清那边瞟了一眼。 肯定是他妈非要姜雪信来的。 “爸。”姜雪信先跟姜路打招呼，等姜路跟张凤清去说话了，才回头回答姜雪川，“一团乱。” “公安要路家赔偿咱爸一半手术费，路家说病是早就得的，跟他们没关系，公安说急了，路大义还要动手打路小英跟她妈，现在公安去她们家都头疼，估计最后只能抓人了事，就看一起抓还是抓谁一个人了。” 姜雪信先说路家的事，就盼着姜雪川不要心软。 张凤清这两天已经有点心软了。 “妈是不是又心软了？”姜雪川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 从小，姜雪川就是知道父母的，非常善良，如果自己跟大伯、小叔家的还是同时没饭吃，一定是谁哭的惨把最后一块面包给谁。 本来这样的性格很可恨。 可他们又偏偏非常爱他们三个孩子，即使自己不吃饭也要让他们吃饭，那年天灾，张凤清差点割自己一块肉给姜雪川三人吃。 摊上这样的父母，姜雪川有什么办法呢。 也不能真的把他们放在老家任由老宅的人欺负，带着吧，又真的是让人发愁。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姜雪信没明白姜雪川在说什么。 “想办法让咱妈离路家这事远一些，不然我怕她又觉得路家可怜，这事算了，以后我们家还不由着人欺负？” 姜雪川准备的判断出这件事的本质。 人如果一时软弱，别人就会认为他可欺，以后一直欺负他。 姜雪信低头看着地，“其实家里小卖部也乱的很，很多货都没了，裁缝店也一直没开门，新房子装修我也没时间去看……” “要不让妈在这边照顾爸吧，你回去。” 姜雪信说了一大串给自己让张凤清在医院照顾姜路找补，最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让她少折腾自己跟姜雪然一些。 张凤清觉得姜雪信有正事，今早竟然想让姜雪然带她来医院。 “这……” 姜雪川是真的不放心，一个不认识字没出过门的人，怎么照顾病人。 “我一会出去找户人家给妈借住，近一点的，走几步路的那种，人家家里到医院的路她总认识，把你腾出来，也让她避开路家的事。” 一旦下定决心，姜雪信执行力非常高，当即想出解决方案。 姜路这，张凤清要每天送饭才放心，家里小卖部长期没货没人生意肯定会让旁边人抢走，裁缝店也不能一直关着门。 想来想去，姜雪川都想不到比张凤清住这更好的办法。 “前门这块就有好点的房子。” 这是？ 同意了？ 姜雪信看着姜雪川，就知道他又觉得对不起父母，父亲病着把母亲扔在这里照顾，显得他们儿女很不孝。 “你也别难过，我去找个好点的房子，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我们俩一人一天，晚上换着过来看看。” “这样行。” 姜雪川眼神冒光，立马答应。 只要舍得出钱，除了特别注意私人环境的家庭，一般家庭都是愿意让人借住的。 姜雪信开出半个月十五块钱的价格，人家连柴火都不计较，让姜雪信随便用。 回到病房，姜雪川出去了，就剩姜路跟张凤清在宿舍。 姜雪信准备预演一下措辞再跟父母开口，总不能真让姜路觉得她跟姜雪川不管他，不利于病情恢复。 没想到，姜雪川早就跟姜路跟张凤清说好了。 “房子找好了？”张凤清高高兴兴问姜雪信。 “啊……？” 看着张凤清高高兴兴的脸，姜雪信一整个愣住。 见她愣住，张凤清反而以为她反悔了，“租不到吗，要不一会让你哥再去问问？我在这照顾你爸行，门口我肯定能找着路。” 姜雪信这哪还不明白，她哥已经做好父母工作了。 “没，租好了，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哥已经告诉你们了。” 姜路虽然除了加护病房，但还是累的很，每天睡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 这时候醒着也不想说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休息。 是张凤清开口说。 “你哥说的对，他在这照顾你爸也照顾不好，还不如我直接过来照顾，不就花些钱，他回去赚就行。” 姜雪信一边心里吐槽姜雪川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一边叮嘱张凤清。 “你就给我爸跟你做饭就行，尽量每天一个人过来，实在不行隔一天也会过来，有什么要买的等我们过来再买。” 第155章 沈红霞借钱 张凤清只要让她在这里照顾姜路，姜雪信说的，她通通答应。 确认张凤清是真的听进去了，不是在敷衍她，等姜雪川回来，姜雪信就带张凤清出去看房子，给主家介绍张凤清。 最后，姜雪信还先回病房，让张凤清自己一个人往病房走了一次才放心。 “钱跟粮票记得随身携带，太晚不要出家门。” 姜雪信啰啰嗦嗦，这时候她不像女儿，反而像母亲。 最后还是姜路睡着了姜雪信跟姜雪川才离开。 “回去得先开着小卖部的门，没人收货，要不我们在门口写着收货吧？”姜雪信不能再忍受小卖部关着门了。 人的消费习惯是培养出来的，长时间不开门，人又回供销社了。 “这样行吗？” 姜雪川觉得有点冒险，怕有人查。 “就挂个收瓜子，说我们要炒了卖，经过加工就不算倒卖了。”姜雪信想过这个问题，“到时候人家想卖什么，私下偷偷说就是，万一被举报了就说见那人可怜才买的，没赚钱。” “这样……也行。” 姜雪川想了想，确实没有相信的人可以出去收，被抓住金额不大他们家又有正规手续，最多就是罚点钱。 划算。 回到家里，路小英的母亲又在姜家门口站着，想过来求情。 姜家门锁的紧紧的，她还锲而不舍的拍门。 见到姜雪川跟姜雪信回来，好似吃了一惊，三人打照面谁都没说话。 好一会儿。 “雪信……” 姜雪信面无表情，姜雪川也面无表情。 “我来找张嫂子，她不在，我改天再来。”路小英母亲自顾自说完，一溜烟儿的跑远。 “门锁着她拍什么门？” 姜雪川一边等姜雪信开门，一边看着路小英母亲跑远的背影，实在不明白路小英母亲对着个锁着的门有什么好拍的。 “哼。” 姜雪信一声冷哼，“人家不是以为家里有人呢嘛？” “有……” 姜雪川话没说完，自己就想到了，有谁，有张凤清。 路小英母亲以为姜雪信出去了，把张凤清一个人留在家里，担心他们家上门求情锁着门，所以不肯死心一直站在姜家门口。 “这……” 姜雪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他现在也不愿意想这些事，家里一堆伙计呢。 “下午就开门？” 姜雪信也不乐意说路小英，转移话题的问姜雪川。 “对。”姜雪川毫无犹豫，“顺便把你说的那个牌子写一下，你呢，下午去干什么。” 姜雪信长叹一口气，“去学校，下午有课。” 说到有课，姜雪川忽然想起一件事，“米世红，就帮爸找医生的那个，他给你做了一个工作证让我转交给你，说是让你不着急，有时间再过去就行。” 姜雪川把工作证递给姜雪信，米世红给他已经有两三天了，他给忘了。 “我知道了。” 姜雪信把工作证接过来，叹气，得，又添了一个事。 吐槽归吐槽，现实归现实。 姜雪信叹了口气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学校，她下午是专业课，每周就一大节的那种，不是特殊原因，姜雪信绝对不想旷。 今天是杨红占的座位，第二排一整排。 周容看到姜雪信过来，迫不及待把最中间位置让给姜雪信，“嘿嘿，我坐旁边就行。” 有时候，姜雪信难免想问周容，她到底是怎么考到京大的？ 这么不爱学习。 杨红偷偷看了一眼沈红霞，凑到姜雪信耳边，“你上次说的让红霞她们卖布的事，怎么样了？” “嗯？” 姜雪信没想到杨红会问这个，毕竟姜路住院的事她们都知道，杨红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按理说不应该问这种话。 大概是姜雪信眼里的疑问太明显。 杨红再次偷偷瞟了一眼沈红霞，“我听说红霞家里出了点事，已经找罗珍借了三十块钱了。” “三十块？” 姜雪信瞪大眼睛。 难怪她吃惊，沈红霞因为家境关系，一直是她们宿舍最节省的人，每月十八块钱，姜雪信估计她能省下十块，起码应该已经攒了六七十块钱了，怎么会还找罗珍借三十块。 杨红肯定的点点头。 “那天我回去早，亲耳听到的她跟罗珍说话，我连春风都没敢说，要不是你说让她挣钱，给你我也是不会说的。” 这个姜雪信相信。 她们宿舍除了周容爱热闹一点，其他人嘴巴还都挺紧的，这种事不会瞎往外说。 没看事主罗珍都一声不吭。 “再等一周吧，起码等我爸出院。” 姜雪信想了想，“今天下课我再去给她透个底，让她别着急。” 下课后，姜雪信果然找到沈红霞。 当然不会是直愣愣问你是不是缺钱了。 姜雪信笑着把课本递给沈红霞，“你要回宿舍吗，是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课本带回去。” 沈红霞二话没说的答应。 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情绪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杨红刚说了沈红霞缺钱，姜雪信递给她课本的同时就仔细观察了一下。 嗯，眼睛很红，眼角的疲惫感也很明显。 “我还没问你呢，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下周我们开始卖布。”姜雪信面上对沈红霞的疲惫一无所觉。 沈红霞愣了一下。 “有空，我有空，随时可以开始。” 沈红霞高兴极了，几乎哭出来，这样激动的神情之前在沈红霞身上，姜雪信是没见过的。 “马上就能体验到了，你不用这么激动。” 姜雪信提醒沈红霞，周围人都看过来了，今天周二，最晚姜雪信打算周末把布料挪过去一批，下周周二就开始。 至于地点，她也不去考察了，让柱子他们卖着看吧，她实在没时间。 在姜雪信的提醒下，沈红霞脸收起笑容、抿上嘴巴站直，“那……我先回宿舍了？” “嗯，晚上我不来上晚自习哈。” 姜雪信随口一说，实际上，她已经两三周没上过晚自习了，不但宿舍，其他同学都习惯了。 这会大家不会妒忌姜雪信有特权可以不上晚自习，只会认为她浪费时间好好学习。 第156章 方便面出现 谁对姜雪信不上晚自习什么看法姜雪信都不在乎。 在她看来，她只是有比上晚自习更重要的事，不是不上晚自习。 下午四点半，逮着辅导员还没下班的时间，姜雪信抽空去了辅导员办公室，研究所的事，她得跟辅导员请假。 姜雪信敲门进去。 出乎她预料的是，今天的办公室，似乎格外热闹。 四五个人，都围在她们班辅导员的桌子前，在说什么争光了之类的事。 姜雪信也没多想。 她想着再拖不说周四周五都未必能去研究所，还是坚定的走到辅导员座位前。 不等她开口，辅导员眼睛一转就看到她了。 姜雪信露出微笑，“老师……” 辅导员笑的比姜雪信还开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拨开眼前的人走到姜雪信面前，“看看，正主来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洗衣机小组的组长，姜雪信同志。” 这个，姜雪信本能的感觉到有点不对。 几个老师都笑呵呵的看着姜雪信。 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杯子，“不但学业优秀，人长的也很漂亮嘛，我看华大这次拿什么跟我们比。” 啊。 姜雪信忽然想起。 辅导员说过的，格致杯不是校园赛，是区域赛，京市排名前列对自己有信心的学校都可以参加。 所以这是，教育局的比赛成绩出来了？ 辅导员仿佛看出姜雪信的想法。 “是，今天下午开会刚说的这件事，前三名七月一号决赛，需要你们现场解答。” “哦。”姜雪信对什么时候决赛兴趣不大，“那我们的奖金出来了吗？” 今天要是不说比赛成绩的事，姜雪信肯定还忘着奖金的事呢，杨红跟韩招娣也以为没出来没提过，今天既然提出来了，姜雪信就问一问。 有老师哈哈笑，有老师面露不屑，有老师八卦的看着姜雪信的辅导员。 一时间，人生百态。 姜雪信也不在乎，本来就是她的钱，正规渠道来的好吗。 她们辅导员倒是还好，是笑着的那一个。 “学校的已经下来了，你们三个直接去革委会领取就是，教育局的还得等等。” 姜雪信表示明白的点点头。 “老师，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其他事情想跟你说。” “嗯，你说。”辅导员明显还沉浸在自己兴奋的情绪里，一点没同步到姜雪信想出去说的意思，很好奇的看着姜雪信。 研究所当然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只是如果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了，肯定会有更多人知道吧。 姜雪信脑子里飞速权衡利弊，可辅导员要给她批假，也不能不说出去啊，还是得说。 “是这样的，5372研究所，那边有个老师希望我过去给他打下手，顺便学习，我也想去，来跟老师商量一下能不能请假。” 姜雪信把工作证递给辅导员。 辅导员木然的、条件反射般的接过姜雪信手里的工作证。 周围其他老师面面相觑。 嗯，证件是真的。 辅导员作出判断。 研究所缺人到这个地步了，还是姜雪信实力逆天到这个地步了？一个大一的学生，就是研究所实习研究员了？ 姜雪信的辅导员也清楚，缺人，那是不可能缺的。 那就是姜雪信实力逆天了。 辅导员已经调整过来，把工作证还给姜雪信，“按理说这是个好机会，我不应该阻拦你，可是你现在毕竟才大一，我担心……” “伤仲永你应该知道的，虽然你比他年纪大。学校上课时候的学习……” 辅导员沉吟良久，还是决定拦一下，当然，如果姜雪信还坚持的话，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他良心上过得去就行。 姜雪信露出微笑。 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她故意这么说，只是想让辅导员同意她有时候不请假不来学校，没有以后都不来的意思。 “老师你误会了，每周去一两次，一次去半天或一天，学习这边我不会耽搁的。” “那就好。” 辅导员重新高兴起来。 作为老师，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学生不重视学习。 虽然研究所学的可能比学校还好，基础要打扎实嘛。 “那老师看，我什么时间过去合适？”周围老师打量的眼神，姜雪信想回避一下。 “这样，有专业课的时候不要去，其他时间你自己看着办，这样可以吧。” 辅导员非常善解人意。 作为云市的高考状元，辅导员相信，姜雪信的数理基础课没问题，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姜雪信真心实意的道谢。 “那我现在写请假条？” “嗯，写吧。”辅导员把自己的座位给姜雪信让开。 姜雪信就着辅导员的座位写好请假条让辅导员签字后，跟还在旁边的几位老师礼貌道别离开。 她有预感。 在她踏出办公室的一刻，就是八卦开始的一刻。 姜雪信管不到。 姜雪信回到家，姜雪川已经把小卖部重新摆设了一遍，卫生也重新打扫了，收瓜子的招牌就在门口挂着。 他把盘点后缺货的清单递给姜雪信。 “缺的可不少，还有些像猪肉之类的大件，我觉得还是得去乡下收。” 姜雪信看着清单，她忽然想到罗珍。 罗珍既然能把东西塞进供销社，有没有可能，她还认识供销社供应货源的人？ 姜雪信心心如擂鼓。 如果这样，小卖部扩展成超市可就指日可待了。 时间太晚了，姜雪信压下激动，准备明天从公安局回来就去问罗珍。 “今天还有人来问，说她有方便面问我们愿不愿意卖。”姜雪川忽然神来之笔，他没打算卖。 “方便面？” “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的？” 姜雪信激动的转过来，手里的缺货单子被她攥的紧紧的。 供销社现在还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有关系，很多小工厂跟个人作坊的货根本进不去，私人卖的话有的人胆子小，怕风险大，就瞄上了她们这种小卖部。 按照历史发展进程，方便面现在确实有了。 应该也是卖不出去来找的她们这种小卖部。 第157章 猴票 这可太合姜雪信胃口了。 姜雪信不但想卖，她想做后世的代理。 姜雪川看到姜雪信这么激动，就在旁边找了一张小纸条给她，“我说不卖，人家说可以去他们工厂看看，这是地址，我……本来打算扔了的。” 姜雪川话还没说完，姜雪信就把纸条接过去了。 “石门市平房乡鸡冠子村。”姜雪信缓慢的读出地址。 石门市就在京市的隔壁市，真是有本事，已经跨市做生意了，可惜的是姜雪川拒绝的太快，不知道方便面品牌，姜雪信不能提前作出判断，只能找时间实地去看。 “行，这个地址我拿走了，明天你看小卖部，我去公安局，顺便去医院。” “行。” 姜雪川一下开心了。 今天下午，姜雪川已经担心一下午医院那边了，可从小卖部跟他闲谈的人嘴里他又知道，很多人已经以为他们不干了。 再不开门，恐怕开门生意也要烂一段时间。 比如今天，平时都能卖二十块钱左右的，今天只卖了九块。 姜雪川也舍不得小卖部。 现在姜雪信提出她明天过去，姜雪川别提有多开心了，赶紧催促姜雪信去睡觉。 回到房间，姜雪信要去把地址收起来，才发现她给周一民写的信还没寄出去。 真是，一天一天，昏了脑袋。 姜雪信把信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确保自己第二天不要忘掉才去睡觉。 要去这么多地方，自行车肯定是必要的，姜雪信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去上的学。 她先去寄信。 时间还早，顺便买点邮票。 姜雪信一如既往的大手笔，成套的，什么都要。 “那有生肖主题邮票你要不要？今年第一次发行。”谁都喜欢这个顾客，邮局负责邮票管理的女同志也不例外，笑着跟姜雪信推荐。 今天的生肖，猴！ 姜雪信大喜，没想到这时候已经有了。 “有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女同志就拿出了一枚，“比别的邮票就贵一点点，八分钱。” 姜雪信看着眼前的红色底板邮票，心里兴奋极了。 “整版的，你这有多少？” 这个邮票单张是不值钱的，整版才值钱，如果姜雪信没记错的话后期价格已经上百万了。 “还有三版。” 工作人员也不可抑制的激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刚才就有人买了一整版，眼前这个，难道要把三版都买走吗？ 恭喜她，她没有猜错。 “那都给我，如果你能调到的话，我还要。”姜雪信一点没有辜负工作人员的期待。 可惜工作人员惋惜的摇了摇头。 “这张邮票就发行了二十万版，每个邮局都不多。” 按理说，姜雪信应该各个邮局跑着去把这个买回来，可她最近哪有时间。 “同志，我跟你商量个事吧。” 姜雪信笑的像引诱小红帽的狼外婆。 她也不等工作人员回答，“你有办法在其他邮局买到这个邮票的对吧，我可以收，每版加五块钱。” “五块？”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伸出自己的五个手指。 姜雪信肯定的点点头，“不过我只要整版的。” “那你得先给一半钱。”工作人员还挺聪明，她不知道先收的钱叫定金，只知道不能让姜雪信骗她。 “应该的。” 一版邮票八十张，一张八分钱，一版就是六块四，姜雪信直接给了工作人员五十块钱，“有多少我要多少，一版算一版的钱。” 工作人员捏着五十块钱，兴奋的点点头，“你放心。” 姜雪信正要往外走的时候，被一个人伸手拦住，“同志，你好。” “你好。” 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姜雪信虽然着急去学校还是停下脚步。 “你好，去年的时候，我就在这里见过你。” 是京大的老师，钟老师，姜雪信去年开学不是来过这个邮局点寄信买邮票，钟老师就是那个时候见过的姜雪信。 那是第一个学生买邮票那么大方，钟老师印象深刻。 “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 姜雪信笑着委婉的拒绝，她还以为是熟人呢，原来只是在邮局见过，那就没有叙话的必要了。 “有什么事情吗？我……”姜雪信指指学校那边，“我着急上课。” “打扰了打扰了。” 钟老师也挺不好意思，但他实在太好奇。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邮票。”钟老师指着姜雪信手里的三大版邮票，还没裁过，拿在手里还是相当显眼的。 “这个。” 姜雪信习惯性重复一句，想着该给钟老师一个什么借口比较合理，她没想过有专业的人问，还没想好借口。 “就是觉得第一版动物邮票，比较有纪念意义。” 说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姜雪信回答完钟老师的问题，点点头就离开了邮局。 她没想到，她今天差点见证了两个百万富翁的诞生。 一个是钟老师，听姜雪信说的有道理，而且一版对他来说也不贵，就去周围邮局给自己也买了一版，当然，他存住了，一直存到了这版邮票价格上百万。 一个是邮局的工作人员，她给姜雪信买了四版邮票，本来想着给自己留一版做个纪念，却考虑到结婚缺钱，最终只买了一张。 这些，姜雪信不知道。 姜雪信去学校上课，她特意坐在罗珍旁边，给了罗珍一个非常灿烂的笑脸。 “干嘛，你这样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你的第六感还挺准确的。” 姜雪信把自己的书本摆好，微笑着望着讲台上的老师，嘴里却对罗珍毫不留情。 罗珍都气笑了。 “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上次，就瓜子进供销社那事，是不是有人知道供销社的供货渠道啊？” 在教室了，大家彼此之间距离太近了，姜雪信怕有人听到白添麻烦，不敢说的太清楚。 果然，罗珍对这个问题也很敏感。 姜雪信话音刚落，罗珍没有看姜雪信，没有看讲台上的老师，反倒看了一圈她们俩周围的人。 确认没有人关心她们的谈话之后，罗珍才有功夫思考姜雪信刚才说了什么。 第158章 公安局见路小英 “你吓死我了。” 罗珍确认姜雪信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才压低声音吐槽。 “有没有？” 姜雪信也不介意，反而固执的看着罗珍再问一次。 “以后有时间介绍给我？” 为什么是以后呢？ 因为姜雪信现在没时间。 “好。” 罗珍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介绍给姜雪信没问题，人家能不能答应姜雪信还两说呢，她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不会亏待你的。” 姜雪信留下这句话就开始认真听课。 今天早上，她们两节课都是满的，姜雪信的打算也是听完在学校吃个午餐再去公安局。 公安局。 姜雪信这次去的，不是周同在的那边的公安局，是处理路小英家里事情的她们家不远处那个。 她立志，要在姜路出院之前解决路小英家的问题。 一说是这个案子，接待姜雪信的人立刻把姜雪信带到二楼，就是上次来姜雪信家的那个公安面前。 姜雪信也知道了那个公安的名字，万涛。 万涛看到姜雪信，明显有点头疼，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给姜雪信打招呼。 如果放到后世一些，检察体系比较健全，这种明明有事主的事情根本不用公安局管，让姜雪信直接去告就是。 可现在，就是得公安管。 “万同志，我知道你为难，我就是来问问你们这边的处理意见，要是你们为难，我私下找人帮忙要账也行，当然，你放心，绝对不违反律法。” 姜雪信摆出非常良好的态度。 万涛低头想了想。 “姜同志，既然你再次来了，我就跟你说实话，我们去他们不下三次，她们家确实没钱赔偿，路大义这个做父亲的已经说了，所有事情都是路小英干的，包括路母去姜家闹都是，所有后果由路小英一个人承担。” 这就是万涛一直压着这件事的理由。 就万涛前期调查以及对路小英的审问结果来看，路小英最多算个帮凶，主谋绝对不是她。 可公安办案讲证据。 知道父亲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之后，路小英一声不吭，要么万涛直接把路小英送劳改场，要么这件事就得压着寻求转机。 万涛尊重事实，也同情路小英，便把这件案子一直压着。 没想到，姜雪信这边等不了了。 两人再聊了几句，姜雪信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弄清了万涛的顾忌，于是她提出，“我能见见路小英吗？” 这是诬陷事情发生之后，姜雪信第一次见路小英。 就挺不好的。 路小英之前在姜雪信店里的时候，大小是个负责人，姜雪信想着要给店里撑门面，棉布衣服给了路小英三四套，路小英一直穿的挺利索的，头发也梳的平顺。 这次再见，路小英仿佛老了十岁。 头上头发乱糟糟的，全脸透着黄气，身上的衣服还是最后一次见姜雪信时穿的那件，看到姜雪信，整个人咬着嘴巴往后瑟缩。 姜雪信直入主题。 “事到如今，你是怪我不该报公安还是怪自己不该犯蠢，听家里人的话？” “我……” “咳咳……” 路小英好几天没说话了，公安局还要干活，整个人嗓子干的不行，说了一个字就咳嗽起来。 姜雪信静静的看着她咳嗽。 “哈哈哈哈……”路小英看着姜雪信不为所动的脸，“有什么区别吗？最后还不是去劳改……” 这一刻，她竟然还想着拿捏姜雪信的同情心。 “看来歹竹出不了好笋，你们一家都一样，贪婪无耻又自私。”姜雪信语气平和的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家里人都好，都疼你，你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什么日子吗？” 路小英站起来，几乎扑倒姜雪信眼前。 被公安从后面拉住，喝着坐下。 因为路小英是赵平介绍来的，姜雪信确认路小英家里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人就作罢了，没有仔细调查。 这次案子出了，姜雪信也陆陆续续知道，路小英家里还有两个两双的双胞胎妹妹和一个弟弟。 重男轻女家庭的长姐，父亲从小再苛责一点，母亲无能一点，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可再说回来，路小英比有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比过的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家里没钱的时候，家里想着的是让她去工作赚钱，而不是将她卖给哪个老光棍做媳妇。 不是路小英不可怜，是比路小英可怜的大有人在。 也没见人家都去陷害对她好的人。 姜雪信思索了一下，她没兴趣跟路小英掰扯路小英过的什么日子，只是很平静的问，“那你就是确定你要抗下这件事了？” 路小英不说话。 “其实我要的不多，钱在其次，你们家的人必须为诬陷以及把我父亲送进医院这事付出代价，你这里，在公安局已经待了十来天，名声坏了，工作丢了，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我判定惩罚足够。” 姜雪信顿了一下，看到路小英的眼睛放出光。 “可你父母这边不行，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父亲这次住院，花费应该会在一千块钱以上，你确认你要负这个责任？这可不是十几天能搞定的事，三年得有吧？” 路小英眼中的光熄灭，再次不吭声。 姜雪信不再问。 安安静静坐在原位。 看在路小英以前在家里尽职尽责的份上，她打算给路小英五分钟，五分钟后，她会强势要求结案。 “我妈怎么说？” 过了两分钟，路小英忽然冒出一句。 姜雪信如实相告，“你妈来我们家几次，应该是想借着我妈心软求我妈撤销报案，可惜我妈去医院照顾我爸了，她没见到人。” 又是沉默。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路小英还是不想做牢，劳改场的日子，虽然她没见过，就听说的，她一个女孩子别说去三年，一年在那边都活不下来。 …… 姜雪信想了想。 路小英由低头坐着，转为目不转睛的看着姜雪信，她就不信姜雪信有除了扛下来更好的办法。 第159章 再见陆小英 姜雪信笑了。 她看懂了路小英的意思。 “如果是我，首先我不会做诬陷的蠢事。”姜雪信讲话一点不留情面，“我不知道你们家怎么说动你诬陷的，可很明显，工作才是你最大的保障，你不该蠢的拿自己最大的依靠来赌。” “你赌不起。” 鉴于实在想听听姜雪信会怎么做，即使被姜雪信这样骂，路小英还是没吭声，就看着姜雪信。 “我会壁虎断尾，谁是造成家里不幸的最大原因把谁送进去，送的远远的。” “什么意思？” 路小英是真没听懂，骂她的话那么一长串，主意就一句吗？ “你忽然诬陷我们家是你们家忽然缺钱了吧？谁让你们家缺钱的？”姜雪信看着自己右手。 “别说不是，你一个月六十几块钱，一般工人挣的都没你多，养活你们家说不上绰绰有余，也绝对能保证都不饿死，忽然间诬陷我哥就很有意思了，可惜……。” 姜雪信看路小英一眼。 “可惜我没兴趣查。” 公安倒是有兴趣。 可就这边点财产纠葛，公安多少大官司都管不过来，哪有时间一点一点跟路家掰扯这个。 路小英不吭声的坐在自己椅子上。 她得想想。 姜雪信说完就走了，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她直接去找万涛，她已经劝过路小英了，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我不可能让我父亲的医药费没人负责，如果路家自己不给，我就找人帮忙去拿。” “姜雪信，你不需要冲动，她们家有孩子。” 万涛拉下脸，他对姜雪信这种无视律法的做法很失望。 “万公安。”姜雪信回过头去，声音平静的叫了一句，也让万涛知道她很平静，“我没有冲动，但是迟来的正义我不稀罕，我要的是有错的人为他做错事付出代价。” “你……” 别人可能怕公安，但姜雪信不怕。 姜雪信非常平静，“我会再等三天，这话你可以转达给路小英。” 时隔六七天，姜雪信终于来到租的新房子那边，新平街北街。 三圈跟柱子果然非常靠谱，姜雪信到的时候，地基已经起来了。 之前门外看里面的时候，是端端正正的小院子，现在有点围院的意思了，除了新盖房子对面很小的杂物间跟厨房，这套院子，总共有八间房子。 以后住人、放货都足够。 柱子在门口收拾东西，见到姜雪信高兴极了，他是第一次盯着盖房子，心里忐忑的紧，“雪信姐，你过来了。” “嗯。” 姜雪信把一块五斤左右的肉递给柱子。 “晚上给你们加餐。” “谢谢雪信姐。” 相处时间长了，柱子也知道姜雪信喜欢人干脆利落，所以姜雪信给肉的时候，他简单道谢就接过来了。 姜雪信果然露出满意的神情。 “都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就是……”柱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有点缺钱，但是他知道姜路最近在生病，不好意思开口。 姜雪信笑而不语。 孩子有心了，就是面皮有点薄。 看姜雪信不吭声，柱子还以为姜雪信为难呢，就带着她参观起施工现场来，顺便跟姜雪信交流一下后续方向。 做工的人看到柱子拎着肉进去，已经知道是主家来了。 看到姜雪信还以为是小姑娘在玩，等看到柱子带着她参观起来，她还不停给意见就知道这是正主了。 有那活泼的，就开始挤眉弄眼的。 柱子看见一个，立马瞪回去。姜雪信却没在意，看了没什么问题就回客厅。 就王大妈家原本的那几间房子，柱子跟三圈最近都住在这边。 姜雪信让三圈一起进来。 “坐啊。” 姜雪信招呼三圈跟柱子，看到有暖壶，她自己倒水喝，也给柱子跟三圈一人倒了一杯。 “最近麻烦你们了。” 姜雪信认真道谢，原本她跟姜雪川，怎么都应该有一个人过来看着的，姜路一出事倒好，他们干脆没过来过。 三圈是个老实人，一直干巴巴的笑着说没有没有。 柱子嘴巴就伶俐多了，“都是应该的雪信姐，你要是不忙就随时过来看，要是忙，我跟三圈哥一定好好给你看着。” “包括给我垫钱？” 姜雪信看着柱子，挑着眉问。 今天她过来一看就知道，她给柱子的钱完全做不到围墙这个进度，不说工人的人工费，就是材料费，那也得十几块钱，肯定是柱子或者三圈垫钱了。 柱子尴尬的挠挠头。 “你发现了呀。” “要不然呢？” 姜雪信一边反问一边掏钱出来，两百块，基本够房子做到结束，姜雪信把钱推到柱子面前。 “拿着吧，把账记好就行。” “账好着呢。” 柱子利索的从兜里掏出本子，毕竟有自己垫的钱，虽然知道姜雪信不是与人为难的人，为了避免麻烦，柱子账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几根钉子都没漏。 姜雪信笑着接过账本。 果然如柱子所言，账本记得非常详细，两个人也很节省，比姜雪信预计的能少花十来块钱。 “挺好的。” 姜雪信很快把账本还给柱子。 柱子以为姜雪信非常相信他，随便看了看就把账本还给他了。 雪信姐这么相信他，他当然更要好好干，绝对不能辜负雪信姐的信任，柱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殊不知，姜雪信是学历高，看这些东西非常快。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大家都很高兴就是了。 姜雪信最后叮嘱了一下让他们吃饭吃好点就走了，她看账本的时候，已经看到柱子只买过一次肉了。 别人可能已经觉得很好了，姜雪信却觉得她的钱很好赚，其他条件做不到，但真没有必要饿着给她做体力活的人。 天色不早了，姜雪信离开新房子，就准备回家。 她不知道，此时的京大，她们宿舍，正在发生一件非常恶劣的事。 姜雪信一觉睡到天明去上课，离奇的发现，她们宿舍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教室。 她一般是踩点到教室，所以其他人比她来的还晚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其他同学也怪怪的。 第160章 学校卫生所 姜雪信很少跟同班同学说话。 一来因为她踩点上学，一来因为她不住宿舍。 但毕竟同班这么长时间了，同学她还是认识的，也听周蓉几个私下讨论过谁比较好相处。 姜雪信抬头一看，坐第一排最靠门口的这个就挺好相处的。 上课时间马上到，她现在回宿舍看也不合适。 “刘青同学，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我们宿舍其他人为什么没来上课？” 姜雪信走到那位同学跟前，弯下腰，语气比较着急的发问，其实她也清楚，这个时间还没到教室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就看出多大的事罢了。 “你不知道？” 叫刘青的那位同学非常诧异的看着姜雪信，继而又恍然大悟。 “哦，我忘了，你平时不住宿舍。” 刘青站起来，凑到姜雪信耳边，“你们宿舍沈红霞，昨晚她男人拿着刀去你们宿舍了，要抓沈红霞回去，还把你们宿舍两个人砍伤了。” 姜雪信满脸不可置信。 “真的，我没骗你。”刘青肯定的点点头，“我当时就在宿舍外面，亲眼看到两个人被抬出去的，就是老师一直赶人，我没看清是谁。” “知道哪家医院吗？” 姜雪信也不去座位了，书本直接放在刘青桌上，两眼灼灼盯着刘青。 “就学校的卫生所。” 刘青指指学校卫生所的位置。 “麻烦帮我跟老师说一声，书也帮我放你那边。”姜雪信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只剩下声音飘给刘青。 姜雪信真的是脚下一步没停的跑到卫生所。 她一直跑着，学校管理不算非常严格那也是特别严格，原则上说没有被人持刀闯入的可能，偏偏就发生了。 发生了不说，还伤到两个人，还是抬着出去的。 得多重的伤连通知她一声都做不到。 姜雪信一边跑一边腿软。 “哎哎哎，你干什么的？” 卫生所有个女同志守在门口，当场就拦下姜雪信。 “我们宿舍有人在里面住院，我要进去看看。”因为担心杨红几个，姜雪信语气有点急促，但还是尽量把事情说清楚。 “今天不行，今天卫生所谁都不能进。” 女同志丝毫不留颜面，甚至不想听姜雪信的理由。 “为什么？我们宿舍的同学，我不知道是谁通知的本宿舍的人都不让进去看，但这样的恶性伤人事件，人还是被抬着进来的，不见到人我决不罢休。” 姜雪信后退半步，看着守门的女同志，她无意为难守门的人，所以只是用气势压制，即使不同意，也去汇报一下。 女同志确实被姜雪信吓住了。 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她还是很坚持，女同志往后退了一步，“我告诉你啊，你快点回去上课，不然一会我让你们老师扣你学分。” 学分？ 如果在平时姜雪信挺在乎的，但在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面前，姜雪信还真不在乎。 “同志，如果你确定不让我进去，我就去找公安闯门了，看你们这动静，还没报公安吧？” “你……” “同志你不必吓唬我，就算你现在有本事让我退学，我也不会放弃进去。” 姜雪信一遍一遍向女同志表明，不见到人她是不会罢休的，女同志终于妥协。 “你在这等等，我进去问问。” 女同志叮嘱完姜雪信扭头离开。 姜雪信哪有时间等她。 女同志离开的第一瞬间，姜雪信直接就闯进去了，有道理也等她看到人再讲。 学校卫生所姜雪信是第一次来，她身体比较好，除了去年撞见周一民的那次，自己就没进过卫生所，所以这会，很有些无头苍蝇的感觉。 好在这会卫生所有挺多人的，姜雪信直接抓了一个过来问，才得到房间地址。 “雪……雪信……” 罗珍撞见姜雪信很有些不可思议，反应过来以后就开始哇哇大哭，“你……你怎么才来啊……” “行了行了，别哭了。” 姜雪信只能先安慰她，才问，“其他人呢？” 不等罗珍说话，杨红、何春风一起出门，杨红跟姜雪信熟一些，率先发问，“雪信，你怎么过来了？” 姜雪信忙着安抚罗珍，还抽出空回答杨红，“全班还有人不知道吗？我去上课的时候有人说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哦哦哦……” “咕……咕……” 杨红连连点头，肚子饿的咕咕声则是抱着姜雪信的罗珍发出来的。 稍等再管饿肚子的事情，姜雪信先问伤员，“我听说有人伤着了，是谁伤着了，重不重？” “是……是周容、沈……沈红霞跟招娣都伤着了，雪信，好多血。”罗珍抽噎着抢答。 姜雪信看向杨红，何春风也傻傻的，就杨红，看着还情绪稳定一点。 “就是她，主任就是她。” 刚才守门的女同志带着三个男同志过来，把姜雪信指给领头的那个人看。 姜雪信看了一眼没搭理，继续问杨红，“她们伤的怎么样？” “没……不是很严重，就周容跟韩招娣严重一些。” 杨红也只是看着情绪稳定一些，说话也颠三倒四的说不清楚，姜雪信决定还是自己过去看看。 她没想到，杨红是被过来的三个人吓的。 就这句话的功夫，四个人已经走到姜雪信旁边，姜雪信示意杨红扶着罗珍，自己站起来。 “你就是昨晚没住宿舍那个？姜……姜……”领头的主任发问。 “姜雪信。” 姜雪信一点不怵的帮他补上。 “小何没跟你说不许进来吗？”主任狠狠地瞪了姜雪信一眼，他最讨厌不听话的学生。 姜雪信却笑了。 “主任？我没猜错的话您是保卫科主任吧，怎么，出这么大事就会吓唬学生？” 姜雪信一番话，说的十足阴阳怪气。 显然被姜雪信戳中心思，那位主任瞬间全脸通红、然后铁青。 他看着姜雪信调笑的脸，知道自己是吓不住姜雪信了，气愤的回过头指着后面自己带来的两个男同志。 “你们是死人啊，没看到她不经允许闯进来，把她给我丢出去，丢远……” 第161章 沈红霞的孩子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看就要向姜雪信冲过来。 罗镇更是担心。 “雪信……” “哼……” 姜雪信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从兜里拿出一把刀，她随身携带的保护安全的小刀，唰一下把刀鞘抽开。 “今天，你要不然在这杀了我，要不然让我进去看人，不然就再出个溅血的事，我倒要看你出不出的起。” “你……你……” 那位主任，包括他后面的两个男人，都被姜雪信吓住了。 毕竟都刚刚见过刀砍伤人什么样，即使姜雪信的刀小一些，也不敢把自己送到姜雪信刀下。 见吓住了人，姜雪信才开始讲道理。 “主任，我理解您这会着急，同样的，我也着急，所以没见到人我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姜雪信顿了一下，等那位主任神色缓和。 “我就是看看，如果情况好的话咱们就在卫生所治疗，如果情况比较严重咱们再转院，我相信您这边也是关心学生的，不想看到事态恶化。” 主任陷入沉思…… 这时，主任后面打手中的一位，他上前一步凑到主任耳边，“主任，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啊。” 其实主任何尝不知道，这事根本瞒不住，杜绝外人探视不过是着急之下出的昏招。 姜雪信拿出刀的那刻他就明白了，他不能把所有人都弄死吧，所以事情肯定会传出去。 看到主任只是面子上有点放不下来，姜雪信不介意为了见人先低头。 “我保证，我只是看看，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小何你送她过去。” 主任深深的看了姜雪信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 姜雪信先叮嘱杨红三人去休息，才跟着那位叫小何的女同志一起往周容她们的房间走去。 “你自己进去。” 小何将姜雪信带到门口就离开了。 姜雪信也不在意，因为刚刚还有一截距离的时候，她就听到周蓉说话的声音了。 “这么坚强吗？” 姜雪信推门进去，周蓉果然在最外面一张床上，跟一个护士说话。 听到姜雪信说话，周蓉唰一下一个扭头。 她正好伤在胳膊上，胳膊还在护士手里呢，“啊啊啊啊啊……” 周蓉发出惨叫。 姜雪信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看，嘴里没忍住唠叨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省点心。” 好在姜雪信及时醒悟过来，这话有点像当妈的说的，及时住嘴。 “你咋来了？” 周蓉一边呲牙咧嘴的提醒护士慢点，一边还不忘问姜雪信。 姜雪信白她一眼没说话，她已经看到沈红霞跟韩招娣了，两个人都在床上躺着，好在都是清醒的，睁着眼睛看着姜雪信。 “怎么样啊？” 姜雪信先过去看近一点的韩招娣。 韩招娣摇摇头又点点头，姜雪信手伸出来想揭开她被子看又觉得不太卫生，只能回头问护士，“老师，她怎么样啊？” “你是家属？” 护士看上去刚才就想问了，只是姜雪信脸色太差，她没敢开口。 “对。” 姜雪信以为护士找家属要钱，口气一般，就不能先告诉她伤情吗？ “谁让你进来的？” “这跟老师无关。”姜雪信平静的看着护士，“老师，我怎么进来是我的事，我现在只想知，人怎么样了。” 姜雪信看着护士逐渐变差的脸色，还补上一句。 “当然，你要是不知道我就联系公安帮她们转院。” 保卫科主任跟卫生所领导已经开过会，这事千万低调处理，护士看着姜雪信的脸色，还真有点担心她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姜雪信能进来未必会怎么样，她肯定落不到好。 如果姜雪信能听到护士的心声，一定很高兴她能想通这个道理。 “你旁边那位，她肚子上有伤，不过没伤到器官，刚打过麻药才说话不清楚。” “那边那位重一些，左手有残废可能。” “没请别的大夫看吗？”姜雪信不是言下之意，她就是在说学校的医护人员技术不行，或许医院的医生有可能呢。 大抵是姜雪信刚才真的比较吓人，护士这次没有多说，直接回答姜雪信的问题。 “就是靖西医院的一声过来看的，不用手术，只能看个人恢复情况。” “不用手术，那就是没有大问题，只是不能从事精密活动对吧？” 姜雪信接着就问，如果需要手术她还会以为是哪里出了大问题，不用手术的基本都是神经问题，手术也无法修复的那种，这种反倒几乎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应该是，那边医生没具体说，只让我们小心照顾。” 这时候，沈红霞麻药劲已经过了。 她是完整听到姜雪信问她手的事情的，听到没有大事她也就不再关注她的手，或者说她根本就想不到她的手。 “雪信……” 沈红霞虚弱的喊姜雪信过去。 “怎么了你说。” 姜雪信站到她床边，也不敢挪动她，只能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她嘴边，认真听她说话。 沈红霞身上还有其他伤，刚张嘴，疼痛就席卷全身，只能拽着姜雪信的衣袖大喘气。 “你别着急啊，慢慢说……对，慢慢喘气……、慢一点……” “对……再慢慢地……” …… 姜雪信赶紧劝她，这时候，姜雪信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沈红霞如此着急。 “雪信。” 沈红霞终于平静下来。 “你说，我听着呢。” 姜雪信安抚她。 “我男人，用孩子威胁我给的地址，现在我们都在医院，他又重伤昏迷不醒，你帮我，帮我找找孩子。” “啊……” 姜雪信大吃一惊，这可真是个大麻烦。 但是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现在世道又乱，姜雪信还真做不到不管，只能继续问，“你男人过来住的哪家招待所你知道吗？” 不知道。 沈红霞摇摇头。 “那他是昨天晚上才到的吗？从哪个火车站来？”姜雪信再接再厉。 “是昨天下午到的，从，从哪个火车站来……”沈红霞用没受伤右手敲敲头，眼泪又铺天盖地的留下来，“我真的不知道。” “那孩子的照片呢？有没有？” 第162章 找孩子 “有，咳咳……” 沈红霞激动的抓紧姜雪信的袖子，“照片有，就在我床头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里。” “好。” 姜雪信帮周红掖了掖被子，“你好好养伤，我现在就出去找人。” 昨天下午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孩子如果在招待所还好，就怕跑出来，这年代没有监控，拍花子可不少。 姜雪信脚下一点没敢停的去找周同。 甚至连整个事情的过程、沈红霞男人为什么重伤都顾不上问。 她还顺便答应刚才那位保卫科主任，只要他保证沈红霞几人的治疗，她绝不出去乱说，会等他们调查好再报警。 姜雪信找到周同。 找孩子在现在是极其浪费警力的事情，况且还不是她自己的孩子，没有周同的面子姜雪信是真的没办法。 果然，即使周同，在听了姜雪信的要求后，也表示非常为难。 “嫂子，你的事我肯定尽心帮忙的，可是……”周同踌躇了一下，“你这范围太大了，我是真的为难。” “能不能这样？”姜雪信出主意，“我掏钱，咱们把孩子照片复印几份，你帮我给离我们学校近的火车站公安局传一份，再给我们学校公安局也传一份，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招待所报警。” 姜雪信想着，总是亲生父亲，肯定记得把孩子放在招待所。 招待所只要是正规的，发现两个孩子在招待所肯定报公安。 “这样好，这样可以。” 周同连着用两个肯定词肯定姜雪信的想法。 说干就干，姜雪信很快在周同带领下去公安局复印照片，看在周同面子上，人家本来死活不愿意收钱的，姜雪信却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就让周同卖人情，以后跟周同就不好来往了，坚持付了钱。 “这是我同学的私事，让你们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姜雪信还给了周同五十块钱，说是电话费跟让周同请同事们吃饭。 周同开车出去，姜雪信就坐在周同他们这边的公安局，周同的办公室，非常心焦的等人。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 “嘀铃铃铃铃铃……” 周同办公室的闹钟响了，姜雪信目不转睛的盯着办公室接电话的同事，“叫我，叫我……” 姜雪信心里默默祈祷。 接电话的小姐姐没有让她失望，挺和气的看向姜雪信，“姜雪信是吧，周哥让你接电话。” 姜雪信迫不及待的跑过去。 “喂，周同。” 姜雪信满怀期待。 “嫂子。” 开场周同的语气就不好，姜雪信的笑容也逐渐收起来。 “对不住啊嫂子。”周同在姜雪信看不见的地方摇摇头，“两边都没消息。” 虽然也想过可能找不到，但收到消息还是挺……失望的。 姜雪信掩下失望，“有什么对不住的，你这也是帮我忙。” …… 沉默两响。 “那个，周同，你能不能帮我拜托你同事，再多注意几天，就五六天的就好，到时候我买肉谢他们。” 在沈红霞男人醒来之前，姜雪信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注意一下倒也不难，周同代同事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候，姜雪信才终于有时间去学校，她必须了解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杨红情绪最稳定，杨红带头说。 沈红霞的男人是没有通知沈红霞到的学校，进不来在宿舍楼下等沈红霞，当时回宿舍就周蓉跟韩招娣，沈红霞几人刚好在图书馆还没回来。 周蓉热情，韩招娣心软。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沈红霞男人就被让进宿舍坐着。 杨红他们回去的时候，男人应该已经坐了挺长时间了。 “我跟沈红霞走在最后面，当时，他看着沈红霞的情绪，已经非常非常不好了，眼神我都害怕。” 杨红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眼神闪过恐惧。 “他跟沈红霞说话，声音特别大，周蓉觉得不好就让他声音小一点或者他们去外面说，不要一会宿舍老师进来了。” 沈红霞男人就暴躁了，非说我们看不起他。 “然后，他就掏出一把刀。”杨红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何春风。 其他人大声尖叫，周蓉跟罗珍呵斥，沈红霞哀求，也不知道是哪方激怒了男人，刀就直接下来了。 “他根本就没有目的，他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杨红抱着自己的肩膀，本来杨红因为站位，刚好在男人攻击的第一位置，何春风一把把她抻开了，两个人倒在地上。 等她们反应过来，周容已经叫出声了。 “我当时在二铺，所以一点伤都没受，但是接下来韩招娣跟沈红霞受伤我都看到了。”罗珍这会不哭了，木着脸补充。 “韩招娣是去救周蓉，推了那个男人一把，离的最近受伤最重，我看到刀子直接从她肚子捅进去。”罗珍搓着手，声音里带着对沈红霞男人的恨意。 “最后是沈红霞拿凳子把他砸晕的，地上留了好多血。” …… 姜雪信过去抱抱罗珍，“没事了。” 到这里，整个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楚了，但姜雪信还是不知道沈红霞跟她男人发生了什么矛盾。 但是一个无缘无故对陌生人动刀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姜雪信无条件向着沈红霞。 “我去找老师给我们换个宿舍。” 姜雪信拍拍罗珍，“不怕。” “怎么不砸死他呢。”姜雪信现在就是有这个想法。 “雪信，我们能不能出去，我们想回家，家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杨红坐在病床上，眼神灼灼的看着姜雪信。 “嗯，我去跟老师沟通一下。” 杨红她们身体没什么问题，当然能离开卫生所，是保卫科担心她们回去的说法会将事态扩大，才一直不让她们回去。 而且，杨红拉着何春风跟罗珍，没有跟保卫科说事件过程，她坚持见了家里人之后说。 姜雪信还是抱着一点点期望进的那位主任办公室。 意料之中的是她们辅导员在，意料之外的是杨红的小叔叔在。 其实也不算意料之外，姜雪信略一思索，毕竟是革委会主任，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就算瞒的再严实，这会也该听到了。 第163章 对峙黄主任 “杨叔叔。” 姜雪信敲门，先跟杨小叔打招呼。 她确实承诺过保卫科不报公安，也确实让周同找孩子的时候都没说，但会不会告诉杨小叔，她希望保卫科自己掂量。 “雪信快进来，我找你一下午了，你们宿舍到底怎么了？” 是的，如杨小叔所说，他中午的时候，十二点多就得到消息了，可惜因为姜雪信早早闯进来的关系，外面更多了许多监视的人，杨小叔进不去。 那唯一的联络人就是姜雪信了。 可惜现在电话技术不发达，杨小叔压根联系不到她。 此刻见到姜雪信，杨小叔也是很兴奋。 “杨叔叔，这个我们待会说。”姜雪信转头看着那位主任。 “呃，抱歉，我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就主任吧。”姜雪信深吸一口气，“我刚才已经问过事件发生过程了，她们也愿意跟您说，只是说完，她们能不能回家？” 杨小叔不在，那位主任都是要打官腔的，更何况杨小叔还在。 “小姜同志，我们非常理解你担心同学，可事情现在毕竟还在调查过程，不知道你同学有没有做错什么，所以……” “你看，杨主任也在，也是想把孩子带走，咱们得按流程办不是？” “您说的是。” 姜雪信点头附和，“按流程办事，应该的。” “可是，需要多久呢？” 姜雪信眼神一挑，“今天早上我出去去公安局，遵守承诺一句没有多说，没想到我回来咱们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也不是责怪，只是，能给我个时间吗？” “再给我们二十四个小时，明天晚上之前。” “主……” “黄主任……” 杨小叔打断姜雪信，黄主任拿学校声誉压他，他受制于人，可姜雪信几乎完全不给黄主任面子，他乐见其成。 “黄主任，如果她们今晚把能说的都说了呢，签字摁手印，她们说的是真的。” “这……” 黄主任迟疑，“万一你另外三位同学醒后，她们说的不一样呢？” “呵……” 姜雪信冷笑一声。 “看来黄主任确实把我们当罪犯了，我们宿舍那几个，她们都是弱女子，难不成中间还有人勾结凶手行凶不成？” “不是，这……，姜同志这是怎么说？” 就算怀疑，当着杨主任的面他也不能怀疑啊，黄主任开始狡辩，“我这不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一点，学校肯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事情搞清楚就是把受害人关起来？那我真是涨见识了。” “这……这……” 黄主任终于被姜雪信怼的无语。 “黄主任，人，今天晚上就得走，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说过程签字，干目击证人该干的事。” “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校长办公室，看看校长想怎么处理这个事，大家都不要睡了，陪着她们。” 报公安，姜雪信自己其实也不想。 即使没有杨红几人的说明，姜雪信也清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宿舍，如果抖落出来，周蓉跟韩招娣可能真也得进公安。 “你……” 黄主任脸色铁青。 “姜同志，你不要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学生，真的不想毕业了？” “主任您还真别吓唬我，说实话，我高考成绩挺优秀的，不来京大，也多的是学校抢着要，再不济我回去再考一年就是，都不难。” …… …… …… 空气里无尽沉默。 “啊呀呀，你们看看，明明都是为了学生跟同学好，怎么两个人还说生气了。” 杨小叔看出，黄主任已经有想妥协的意思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连忙出来打圆场。 “这么着吧，咱们先去问他们过程，要是说的没什么大问题再让她们三走，也让黄主任可以跟学校交差不是。” “这……” “我觉得杨主任说的有一点道理，再来，我作为辅导员，也觉得把孩子们放这里不太合适，我更倾向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姜雪信的辅导员也帮着说话。 “这样……” 黄主任又故意沉吟一下，“也罢，就按杨主任说的办，回去可千万叮嘱她们不要乱说。” “一定一定。” 杨小叔推着黄主任走远。 姜雪信长舒一口气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她需要休息一下，再问过程，她就不跟着进去了。 “行了，都走了。” 辅导员以为姜雪信是装着累，“以后不要跟黄主任硬碰硬，黄主任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不是老师。” 姜雪信摇摇头，“你知道沈红霞男人现在情况吗？我问黄主任这边的人他们不肯说。” “靖西医院呢。”辅导员没好气，“她们几个下手可不轻，你不会还想去报复吧，我劝你不要。” 什么啊。 姜雪信都佩服自辅导员的脑洞，一个明摆着要进去好几年的人，她怎么可能拿着自己的前程去报复。 “沈红霞男人带着孩子来的，现在他倒是晕过去，孩子找不着了。” 姜雪信也没好气。 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什么……” 辅导员果然大惊，继而反应过来，“难道你今天白天就是去找孩子了？” “可不是嘛。”姜雪信语气低沉下来，“可惜就连公安都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可怎么好？” 辅导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公安，已经是她们能想到的最大的力量了，如果他们都没有线索，那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辅导员还要跟着黄主任他们去听过程。 “那这样，你先坐在这休息一下，她们应该一会就完，等她们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姜雪信让辅导员先去忙，她需要好好想想。 折腾一天她脑子都是木的，或者休息一下，想一想能有其他办法。 想着想着，姜雪信就靠在凳子上睡着了。 “姜雪信……姜雪信你醒醒……” 还是辅导员过来叫醒的姜雪信，辅导员拍着姜雪信的肩膀，“你要睡也披个衣服啊，感冒了怎么办？” “没事，就打了个盹。”姜雪信站起来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我们可以走了？” 第164章 看扁供销社 “嗯。” 黄主任撇着嘴应了一声，“回去不要乱说。” “一定一定。”这次做保证的是辅导员。 罗珍从卫生所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我不行，我要回海市，我得回去找我爸妈。” 姜雪信知道她一向比较娇气。 “这样，她跟我回家，我明早送她去火车站，你们把春风送回家就行。”姜雪信知道杨红跟何春风家里肯定都有话要问他们，带罗珍回去不方便。 罗珍真的吓坏了。 洗漱的时候，几乎一步不离的跟着姜雪信，姜雪信只能带着她，就连洗澡，都坐在她旁边看着她。 “雪信，你对我真好。” 躺在床上的罗珍有感而发。 “哦，这会不是刚开学非要我给你让床位的时候了？”姜雪信故意用 玩笑话闹罗珍。 “啊呀，你怎么那么记仇，那时候你不都收拾我了吗。”罗珍想着刚入学时候的自己，果然忍不住笑了，“我那时候可讨厌你了，觉得你是天下最大的母老虎。” “哦？” 姜雪信坐到床上，一边给腿上抹雪花膏一边问，“还有呢。” “还跟我……哈哈哈哈哈……”罗珍笑的不能自已，“还跟我爸妈写信骂你。” …… 在姜雪信的有意安抚下，罗珍心情好了很多，起码没有闹睡着了，姜雪信没有睡，她趴在书桌上给周一民写信。 沈红霞孩子的事情她是有点担心的，想跟周一民说一说。 次日，在罗珍的强烈要求下，姜雪信还是送了罗珍去火车站。 “罗珍，不管怎样害怕，回家休息也好，让父母过来陪着你也好，记得你考上京大不容易，不要轻易放弃学业。” 送罗珍上车时，姜雪信留下这样一句叮嘱。 罗珍跟姜雪信道别的样子，姜雪信觉得，她好像不想再来上课了。 果然，听到姜雪信的话，罗珍勉强露出微笑，“我……，雪信，你知道的，我是真的害怕。” “可这样的事以后不会有了不是吗？” 姜雪信拉着罗珍的手，刚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喜欢这个女孩子，但后来逐渐发现，也就是个被家里宠过头的小女孩，三观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也就不讨厌了。 京大不好考，姜雪信不忍心她放弃。 “可是我真的害怕。”罗珍耍赖，她本来就是想回去跟父母说不上学了，反正父母有能力养她。 姜雪信一眼就看出罗珍的想法。 “小珍。”是的，昨晚在罗珍的强烈要求下姜雪信改的口。 “我知道你家里有能力养你，可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不是吗，想想你卖出去的布，你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父母做你的港湾二十年，有朝一日，你也得做她们的港湾对吗？” 姜雪信接二连三的发问，罗珍陷入沉思。 之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会成为父母的港湾。 “我……我可以吗？” 罗珍非常不自信，从来都是家里人照顾她，家里人对她的要求也就是不惹祸就行，她不敢想象自己强大的样子。 “当然。” 姜雪信笑着，把她的手抓紧一些给她肯定。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供销社的资源，可只有你把布卖出去了。” 这点姜雪信不是挑着罗珍能干的点赞美，而是姜雪信真的认为罗珍有天赋，起码能想到这样做不是。 在后世想到这样做可能很简单，在这时候，这就叫敢为他人先。 罗珍有被姜雪信鼓励到。 “谢谢您雪信，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姜雪信伸手抱抱罗珍，安慰罗珍，也期望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赶紧过去，“我们都在学校等你回来。” 说话间，火车到了。 姜雪信把罗珍送上火车，两人挥手道别。 车站的月台上人来人往，不缺团聚的欢笑，也不缺离别的眼泪，姜雪信抬头看着天空，待自己眼中的泪意消逝。 她最近，真的太辛苦了。 或许是“情”场失意钱场得意。 姜雪信刚回到家，姜雪川就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二哥，说是一直给供销社供货来着，现在感觉供销社生意可能有变化，过来跟我们家谈合作，想给我们家也供一部分货。” 姜雪川迫不及待的把摊子丢给姜雪信。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姜雪信顺势坐下，“哦，怎么个有变化，二哥介不介意仔细聊聊，哥你帮忙沏杯茶。” “哦哦。” 姜雪川还打算旁听呢，听了姜雪信这话，赶紧过去倒茶。 “你，家里的事情你能做主？” 二哥有点看不起姜雪信，倒不是他看不起女性，是女性社会地位普遍不高，家里生意这种事情，十成有九成半是男人做主的。 那半成，还得是已婚生孩子的女性。 总之，像姜雪信这样，自己还是小孩子模样就能当家做主的，二哥从来没见过。 “怎么？二哥从哪方面看出来我不能当家做主？” 姜雪信听出二哥语气里不相信多，几乎没有看不起，一点不生气，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笑着反问二哥。 “那倒不是，就是没见过，觉得涨见识了。” 姜雪川倒茶过来，姜雪信接过来，先给二哥，再给姜雪川，最后一杯给自己。 “二哥就放心说吧，虽然少见，但我们家确实是我做主。” 姜雪信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呵哈呵……” 二哥干笑两声，“我是给附近供销社供货的。” 姜雪信点点头，这方面，姜雪川刚才介绍的时候说过了。 “供销社的货物跟服务态度，我最清楚，自从国家鼓励私人经营，我又看了好多家私人经营的样子，我的看法是，供销社如果不从内部彻底改革，迟早被小个体户取代，直到逐渐消失。” 小个体户是不能取代供销社的。 取代供销社的只能是大型超市。 姜雪信没有把后世的发展情况讲给二哥听。 但，虽然二哥估计错了，那是宏观方面考虑缺失的缘故，他能看到供销社的弊端，这能力，已经超出很多人了。 “二哥想怎么合作？” 有二哥这番眼光，其他的姜雪信觉得自己不需要问。 第165章 与二哥合作 “你相信我？” 二哥不敢相信到几乎要跳起来。 现在供销社在老百姓心中什么身份，那是国家单位，独一份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倒闭呢。 二哥在其他小门市那里也讲过这话，一大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剩下的一小半虽然为了他手里的货源附和他，但明显就是附和，不是相信。 姜雪信这样，直接问合作方式的才是相信。 “当然。”姜雪信用非常肯定他的眼神看着二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你把小卖部往院子里扩建一下，这样才好放货。”二哥还是不相信，考验姜雪信。 姜雪信摇摇头。 在二哥露出失望的表情之前，姜雪信又给了他希望。 “我新平街那边还在盖房子呢，这边再盖，我实在没有心力。”姜雪信略一沉吟，“明年吧，明年我们不在这边住以后把住的地方都让出来，一起改建。” 二哥眼睛瞪的大大的。 他只是想让姜雪信再扩大一两间房子，多放些货，没让姜雪信大手笔的直接拿一个院子做小卖部啊。 “倒也不用。” 二哥讪讪，“我相信你相信我了。” “噗嗤……” 姜雪信笑出声来，“那，可以谈谈怎么合作了吗？” “我之前是京市最大供销社的采购，当然，现在也是，跑供货忙所以没有上班编制还在。” 二哥开始正经介绍自己。 “京市供销社的采购，我不认识十个也能认识八个，所以才能给供销社供上货，我主要供应的是附近食品厂的食品。” 这个赚钱。 姜雪信欣赏二哥的眼光。 “是这样，以后只要不是紧俏货品，给供销社的，我原样给你一份，货到付款。” 二哥以为，自己开出了非常好的条件。 姜雪信给他茶杯里添上茶，语气温柔，话可一点都不温柔。 “不行。” “这些不够，我的供货价得比供销社低，你赚二十个点就好。”姜雪信茶壶就稳稳地端在手里，眼神灼灼的看着二哥。 二哥却不然，扶着茶杯的手都快扶不稳了。 “大妹子，你在说笑。” 姜雪信一点都没有笑，维持着严肃的表情继续看着二哥，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 “这绝对不行。” 二哥义正言辞的拒绝， 姜雪信能说出供货价这话，意味着她是在工厂跑过的，知道工厂大概情况以及供货猫腻。 一下把他路堵的死死的。 当然，二哥也可以造假，但现在人基本人还不故意有这种意识，起码二哥，他就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姜雪信一点不为二哥的坚定拒绝伤心。 她用充满诱惑的语气。 “你也看出来了，供销社迟早是要消失的，我这规模小，今年你可能确实在我这里赚不到什么钱，但明年我扩建了以后呢？” 姜雪信看到二哥眼里闪过的精光。 “你手里现在应该没有我这样敢拿住的院子跟你赌的人吧？” “供销社什么时候消失我们都不知道，可在明年就培养出一个替代品，二哥，你不亏。” 二哥何止是心动啊，是非常心动。 他从工厂转手到姜雪信手里，转手费挣二十个点，以姜雪信家小卖部现在的规模，确实少的可怜。 但就像姜雪信说的，明年呢，明年以后呢。 即使姜雪信家做的不尽如人意，他也学到了过程不是吗，他可以自己开一个，像姜雪信这样把整个院子都打通，这么大地方买东西跟在供销社有什么两样。 既然供销社注定要消失，取代供销社的为什么不能是他？ 一时间，二哥雄心万丈。 “如果明年年底之前你没有扩建厂房，你要赔偿我两千块钱损失费。”二哥并没有被自己的雄心万丈冲昏头脑。 “对赌？” 姜雪信情不自禁的发出两个字。 她声音比较小，别说坐在对面的二哥了，坐在她旁边的姜雪川都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姜雪川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姜雪信，二哥则是直接问出声。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如果听过这个词的，肯定会第一瞬间反应过来姜雪信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二哥一脸茫然，姜雪信一直看着他呢，眼神丝毫没有变化。 看来不是跟她一样，是有特殊机遇的人，只是单纯的非常聪明罢了。 姜雪信也说不上她是失望还是庆幸。 可能都有吧。 姜雪信掩去心里万般思绪，声音特意放大一些，“没什么，我说成交。” “雪……” 姜雪川有点想反对，他以为扩建的话就是骗骗二哥，没想到还要赔钱。 房子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扩建？ 姜雪信摇摇头，阻止姜雪川说话。 姜雪川果然闭嘴。 二哥完全相信，姜家当家做主的人是姜雪信了。 “明天我就给你送一批货过来，货到付款，这点不能变。”二哥站起来，不忘叮嘱姜雪信。 “当然。” 姜雪信非常确定的答应。 “但是有一条，你可记得都给我好卖的货啊，不好卖的，我提前跟你沟通你得收回去。” “这……” “行。” 二哥没见过这种做法，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当即开口就答应了。 现在还是人找货，第二遍他都能卖出去。 不过即使第二遍能卖出去，二哥之前也没这么做过，麻烦不是，同意给姜雪信这么做完全是看在姜雪信今天给他提供了思路的份上。 “那以后就拜托二哥多多照顾了。” 姜雪信一边送二哥出门一边说些场面话。 姜雪川在后面跟着姜雪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在钱面前，他妹妹怎么这么能说话？ “你是不是不赞成小卖部扩建？” 等二哥走远一些，听不到他们说话，姜雪信回头就问姜雪川。 这不很明显吗？ 姜雪川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姜雪信。 “雪信，我知道你想挣钱，可你挣钱难道是为了花钱吗？我跟爸妈好歹一人还攒了一千多块钱，你看你……” 姜雪川无话可说。 上次罗珍给的两千八，姜雪信已经把姜雪川跟她父母的钱还了。 姜雪川知道姜雪信手里还有钱，但再扩建院子…… 第166章 研究所报到 “我就是觉得扩建完全没必要。” 但是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呢，不建还要给二哥赔钱。 姜雪川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这个周一民，也不说说雪信。 远在新省的周一民当场就是一个喷嚏。 “怎么了？”旁边的战友问他。 “可能有人想我了。”冰天雪地里的周一民完全没当回事，反而想到姜雪信可能想他了，笑的牙都冷的打颤。 这边被周一民挂念的姜雪信，她还在忙着说服姜雪川呢。 “哥，你现在是觉得没必要，明年，明年你就会觉得有必要了。” 姜雪川撇撇嘴，“我觉得没必要也不重要，与其让你赔给别人两千块钱，还不如让你扩建院子呢，起码钱花在自己家里了。” 竟然是这么被说服的吗？ 姜雪信哭笑不得。 不过什么理由本来也不重要，她达成自己目的就好。 姜雪信跟在姜雪川身后回房。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药剂，之前很多不顺利的事情一一变的顺利。 先是路小英，路小英终于决定把她父亲送进劳改所，以教唆她诈骗姜家财产的名义。 再是姜路，姜路三天前从医院出院，医生宣布痊愈，以后甚至可以做稍微重一些的体力活。 最后韩招娣、周容、沈红霞，她们在姜路之前出的院，学校虽然给她们换了宿舍，几个姑娘还是商量在外面租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她们还给没回来的罗珍留了床位。 沈红霞的孩子也找到了，是沈红霞男人醒来给的位置，所幸那家招待所的老板娘为人很好，一直管着孩子吃喝。 沈红霞男人被抓，沈红霞无条件获得抚养权。 沈红霞说，父母把她卖给男人，她这一次就算还命了，以后不会再回去那个村子了。 姜雪川出去卖手表了，柱子那边的房子也盖好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雪信姐，鞭炮放在这边行吗？” 今天是新平街北街那边搬家开火的日子，柱子一早开心极了，样样咨询姜雪信，样样亲力亲为。 “行。” 姜雪信也开心，不厌其烦的回答他。 中午十二点十二分，一串一百响的鞭炮在院子里响起，与此同时，姜雪信给厨房灶火点上第一把火。 “这样就好了，以后一定顿顿吃饱饭。” 周容特别迷信，坚持要有开火仪式，还坚持要说这句话，还好不费什么事，其他人也支持，姜雪信爽快的同意了。 一行人坐在院子里的圆桌上。 依次是姜雪川，姜雪信，柱子，三圈，沈红霞，周容，都是有兴趣做布料生意的人。 姜雪信是不卖货的。 “柱子跟三圈一组，你们一周最少出五天摊，工资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提成20米布以上才有，多一米每人提五毛，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 底薪是提前说好的，提成也明确了，柱子跟三圈没什么不满意的，三圈胆怯一点还罢了，柱子早就准备好要大展拳脚了。 “周容、红霞你们俩跟我哥一起，你们有时间的时候出去摆就行，一天一块钱。” 相对于柱子、三圈来说很少，相比其他工资来说不少了，很多临时工都是一天五毛，还不能跟她们一样说不去就不去。 周容跟沈红霞也答应。 “希望有一天你们改变主意。” 一间房子当库房，里面姜雪信已经放了三十匹布，一共六百米。 按照姜雪信预估，足够他们卖一周。 姜路两口子看小卖部，姜雪川卖布兼收货，姜雪信要忙着重新开裁缝店，还要把卖手表的事接过来，一周过来一次是她预估最好的时间。 不至于太多被人查跟不好算账，也不至于太少她要隔两三天往过送布。 一切安顿好，姜雪信就去米世红的研究所报道了。 “我还以为你要爽约。” 米世红看到姜雪信，笑的非常开心，给姜雪信介绍带姜雪信进来的人，“这是王斌，也是我的学生，你叫他师兄就好。” “师兄。” 姜雪信拿着工作证过来的时候，是王斌出去接的她，带她来见米世红，一路上给姜雪信介绍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姜雪信对这个师兄，第一印象还不错。 “今天我有个实验，我先去检查前期准备工作，你跟王斌参观一下实验室，稍后我们讨论你的研究方向。” 这一会，已经有人过来找米世红，米世红只能吩咐王斌带姜雪信，自己先走。 “那我先带师妹去周围参观一下。” 王斌很老实的施行米世红对策指令。 姜雪信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顺便问王斌，“做实验你不用参与吗？” “这是个小实验，老师在带今年刚过来的研究员，我不用参与。” 姜雪信看看自己工作证上实习研究员五个大字，“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呢？” 虽然诧异这个师妹讲话直接，王斌还是老实回答。 “一般实习研究员要实习半年才能参观老师实验，不过你是老师的亲传学生，……。” 王斌以为姜雪信实在想去，认真在想姜雪信可以去的可能性。 “那我们不参观实验室了，直接去旁观实验？” “啊？” “老师会生气？” “那倒也不一定，有可能生气，有可能不生气吧。” 对王斌嘛，如果王斌随便带一个人去参观实验，米世红不是个严苛的人，最多说王斌两句。 对姜雪信，王斌不知道。 不过也是个他能扛下来的小事，王斌也就没挣扎，直接带着姜雪信去实验室。 姜雪信肯定是不能在最前面的，只能站在最后面。 王斌陪着她。 实验室的一级研究员不认识姜雪信但是不可能不认识王斌，有比较活泼的，还闹着给王斌让位置。 王斌没有同意。 实验材料贵重，参观实验是难得的机会，他不用看这些了，不想剥夺这些研究员的机会。 “你现在看不懂，他们难得看这样的实验，等你对实验器材熟悉一些，老师会找机会让你旁观的。” 王斌怕姜雪信不舒服，安抚她。 第167章 无声合金 “没事，这也能看。” 如果说起姜雪信对自身器官最自豪的一个，那无疑是她的视力，一些别人看不清楚的，比如远处书本上的字，姜雪信两米开外就能看清楚。 就像现在。 凭借姜雪信优秀的视力，以及有些研究员有意无意让出来的缝隙，姜雪信很明显的看到实验材料。 怎么说，就挺常见的。 米世红做的是减震金属实验，说白了，就是把两种及两种以上金属组合，扔在地上做无声实验。 实验非常简单，姜雪信预计以后初中生就能做。 难得是实验耗材稀缺。 研究员们已经针对各个金属的特性做好了材料属性预估，现在就是在有限的实验材里找出哪种合金效果最好，分别适用于什么场合。 一个简单却麻烦的实验。 姜雪信看着米世红不厌其烦的实验了五次，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她想走了，米世红却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 要说姜雪信，对物理那是真的不擅长。 她之所以执着的学物理就是为了证明她能做一些与上辈子不同的事情，但是看着米世红做实验，她突然有点感悟，上辈子不擅长的事情这辈子可能还是未必擅长。 这么一会就看烦了。 可惜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姜雪信耐着性子又看了两个，时间已经从姜雪信进来时候的八点到了十一点。 “锰……铜……铝……铁……镍。” 在米世红刚解释完上一个实验的结论，准备开启下一个实验时，站在最后面的姜雪信冷不丁出口。 一瞬间，那些研究员们纷纷回头。 米世红也瞪大眼睛看着姜雪信。 在场，他最知道姜雪信不会开玩笑。 王斌姜雪信往他身后拉了一把，“老师，师妹就是着急，随口说说自己的想法，不是故意的，你们先做实验，我带她出去。” 在王斌看来，姜雪信说了这样的话，肯定不能再留在实验室了。 姜雪信耸耸肩，出去也无所谓。 “出去什么，让你师妹说完。”米世红不但说，还走过去把王斌扒拉开，“你继续说。” 继续说，继续说什么，说这是上辈子的实验结果吗？ 姜雪信可不敢。 “锰……铜……铝……铁……镍，我觉得他们几个行，嗯，锰多一些，50%以上吧。” 姜雪信边说边点头，给自己肯定。 至于再具体的数值她没记住，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实验了。 “你等等。” 米世红过去拿实验材料，虽然这不在此次实验预算之内。 减震金属，是从外国报纸上说出来的新技术，根据报纸透露，这项实验并不难，可惜华国没有设备，只能依靠人力一遍一遍的做重复实验，期待在有限的材料里得到结果。 这才是第一次实验。 米世红教了以后就靠这些研究员一遍一遍做了，没想到姜雪信现场就能提出方案，而且，米世红越想越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你之前做过这个实验？” 米世红已经沉浸在实验中了，给旁边的研究员讲解都不能，问姜雪信话的自然只可能是王斌。 姜雪信没有错过王斌眼中的精光。 有点好奇，但她没兴趣想是因为什么，随口答道，“没有，纯粹是听你们刚才说材料属性的直觉？” 这也行？ 王斌一瞬间无语。 姜雪信刚说出来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怀疑姜雪信是间谍的，而且是国外来的间谍，毕竟国内没有那么多材料让她糟蹋。 听了姜雪信这话又有点推翻自己的想法了。 这时候，姜雪信终于又有精神看米世红的实验过程了，毕竟是自己提出来的概念，得到实践还是有点激动的。 …… 半个小时过去。 米世红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合金，等他们完全凝固组合，然后用镊子夹起它。 他第一眼看姜雪信，姜雪信认真的盯着他。 米世红环顾一周，其实不但姜雪信，其他人也都眼睛不敢眨一下。 “吁……” 米世红深吸一口气松开镊子，他也很紧张的好吗，这些材料可不在此次申请之内，如果失败了万一不报销就得他自己赔，他那点工资，米世红尽量不多想。 这时候时间是过的很快的。 米世红一念之间，松开的合金材料已然掉在实验台上。 ……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米世红不敢置信的问周围的研究员，三万种实验样本，还没过十种呢，这就有结果了？ 其他研究员也面面相觑。 有活泼的，就要给王斌让位置那个，“要不，教授你再试一下？” 他们确实只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声响，这还是在声音本来就有放大效果的实验台上。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米世红果然用镊子再次夹起实验材料。 …… 还是近乎无声的声响。 米世红这下听清了，周围人也都听清了，不知道谁最先开始的，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快，王斌，准备写实验报告，重新做实验预算，这个实验你跟我亲自跟。” 如果没有研究出来，三万份样本不算机密，这些研究员都可以接触，可现在实验材料直接爆出来了，虽然具体比例还要核实，还能优化，但已然成为机密。 再具体，就只能让更具体的人接触了。 “保密条例不用我重复吧？”米世红沉着脸，眼睛扫视周围一圈，主要针对他面前的研究员。 这些研究员，从今天开始就不能出实验室了，包括姜雪信。 她要跟这些研究员一起，接受政审，好一点的就是作为材料提出人，她可以直接参与到实验中，不至于无事可做。 “我也要待在实验室？” 姜雪信真没想到这一出。 米世红跟很抱歉的看着她，“保密条例是这样要求的。” …… “没有其他任何可能？”姜雪信不死心。 米世红冷酷的摇摇头。 姜雪信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再三确定过不能之后她就死心了，摊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那我写封信给我家里总可以吧？” 第168章 拜访周家 米世红沉思一下。 “不能写你在这边的实验室。” 晚了。 姜雪信尴尬的笑了笑，“呃，如果我说，家里人知道我在附近呢？当然，他们不知道我来做什么，学校知道我在实验室，但是不知道实验室具体地址。” 两方一对，还是会出来。 当然，米世红知道姜雪信不是故意的。 这个实验室保密性并不高，要不米世红也不会带姜雪信过来，但…… 这不是情况有变吗。 “那就只能转移实验，你写信吧，最起码一两个月，你是回不去了。”米世红撂下这句话就准备走，又顿住。 “对了，你的信也是要审查的。” 我真是无了个大语。 姜雪信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查清楚保密条例就乱说，早知道让米世红或者王斌说了。 是的，姜雪信后悔的不是说出来。 而是没找到更合适的机会。 华国建设举步维艰，刚才王斌已经给她普及过三万份样本的事情了，生于斯长于斯，于家国于百姓，姜雪信自认，她都该作出这样的选择。 可把她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嘛。 姜雪信想着这一两个月可能要损失的金钱，心如刀割。 换了个研究所还是研究所，换了个研究所还是实验室。 生活其实很无聊。 姜雪信每天就是跟米世红、王斌一起，认真的配给每一种比例，然后实验，然后做记录。 在姜雪信不知道的情况下，实验室外，却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姜雪信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她要去新省一趟，预计三个月，所以家里人虽然担心，倒也不特别担心。 学校就不一样了。 有人递消息给校长说是姜雪信暂时不能来上学，还要求而校长带着他们去做姜雪信的背调。 所有人，都认为姜雪信出事了。 杨红跟姜家人熟悉一些，去姜家问，得知姜雪信是去看周一民了，以为姜家还不知情，也不敢多说。 “我今天去问辅导员，辅导员也什么都不知道。” 周容愁的呀，她们今年是不是犯冲，怎么老出事。 “应该不是卖东西被抓了吧？”何春风有点担心这个，要是情节严重的话，抓起来的确是可能的。 周容反驳她。 “怎么可能，抓起来还给写信的事情？而且我今天去柱子他们那边看了，他们说不是因为这事，让我们好好做自己生意就行。” 柱子跟三圈也是背调范围。 他们好歹参与过保密任务，猜到姜雪信可能是去做保密任务了，可既然保密，就注定不能多说。 “那还能因为什么事？” 沈红霞感觉自己都掉头发了。 杨红已经跟家里说过了，家里打听不出任何消息，她这会也烦着呢。 “你们记得，姜雪信有个对象吗，我听说他们家里在京市还挺有关系的。”何春风默默出声。 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何春风跟周一民不熟，是跟周家住一片的一个人来她家里拜访她爷爷，正好撞见姜雪信，说起过周一民带媳妇回家拜访的事。 事实上，她连周家具体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行吗？” 杨红觉得有些不靠谱。 “行不行的，这不都得试试吗？”周容拍板定音。 五人商定，由杨红出面去姜家探问周家地址，然后周容、杨红、何春风一起去周家拜访。 得到周家的地址没费什么力气，找到周家门口也没费什么力气。 听说是姜雪信的同学，周母本来不打算让她们进来的，奈何家里有周家的长辈，他们两口子不看重周一民，周家亲族长辈眼里，周一民却是年轻一代第一人，还是周老爷子托付过的，容不得周母不让进。 坐在周家的是周三爷爷。 他是晚上遛弯，走到周家门口附近有点腿疼，让警务员回去推轮椅，他在这里歇歇脚。 “是一民对象的同学啊，她怎么没来，还是出什么事了？” 周三爷爷人老成精，一眼看出周容三人有事，非常和蔼的出声发问。 现在亲族观念还是很重的，亲友、子侄在外，他们相关人员有事肯定是要帮一帮的。 本来是想偷偷求一求周一民父母，却被周三爷爷盘问的周容三人，有点不知所措，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周三爷爷端起茶杯喝茶，隐晦的看了周母一眼。 周母接收到周三爷爷的意思，很快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是本家长辈，有什么事你们直说就是。” 周三爷爷眼里冷下来，这还是不愿意管周一民的事啊。 “是这样的……” “我们就是想找周同志问问，知不知道雪信去哪里了。”周容倒珠子似的把所有话都倒出来，她们不知道周一民去新省了。 周母一听，原来不是上门打秋风，这就好解决。 “周一民几个月前就去新省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周母才不乐意管姜雪信的事，只是到底周三爷爷在旁边，“他应该也不知道姜同志去向。” “我找人问问。” 周三爷爷声音冷硬的说，他不是对周容等人生气，是周母。 做母亲的，儿子对象出事竟然不管不顾，他今天就不该进周志乾家门，两口子一样上不了台面。 周三爷爷心里狠狠给周父周母记了一笔。 “你们写个地址给我，到时候我让人过去通知你们。”周三爷爷意识到自己第一声声音有些冷硬，还特地放柔语气。 “三爷爷……” 周母震惊又尴尬，周三爷爷什么身份，政府要员，在老一辈里周三爷爷社会地位怎么都排前三，之前家里多少人求他不管，现在竟然要管一个没过门媳妇的事？ 太偏心了吧？ 她也不想想，其他人求周三爷爷，不是求钱财就是求地位，周三爷爷当然不愿意搭理。 姜雪信这可是关乎自身安全的事。 “你忙吧，我就先回了。” 周三爷爷看着周母生气，腿也不歇了，接过周容给写的地址就出门。 周母在后面跟着，都没跟上他。 被遗忘在周家客厅的周容三人，还没来得及尴尬，周母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第169章 周三爷爷 “诸位好歹也是京大的学生，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怎么做事这么没有条理，见过来对象家里求救的吗？” 周母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难听。 周容还罢了，杨红跟何春风，压根是听都没听过。 几个小姑娘，脸蛋唰的通红。 还是杨红最先反应过来，按照杨红的脾气，本来要直接怼回去的，可毕竟是姜雪信对象的父母，杨红想着还是忍了。 “伯母，我们只是找周同志打听一下，如果不知道，您不必生气，我们这就走。” 杨红尽可能不卑不亢，她不想给姜雪信跌份儿。 “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本分，不要出去惹了什么麻烦就找男人收拾，这样的媳妇，我们周家娶不起。” 上次姜雪信来周家，克的周母死死的。 周母一直以为是她看在周一民的份上多有忍让，这次周一民不在，她要好好给姜雪信这边一个难看。 最好跟周一民生气跟周一民成不了。 “这话伯母不该说给我们听，我们没人想嫁给你儿子。”杨红也是有脾气的，压根不想在这受周母的气。 或者说，如果来之前知道周一民不在，她压根不会来。 杨红扯着周容跟何春风离开。 如果说杨红还顾忌着一点家里后面不要被周家针对，周容则是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说周容不知者无畏也好，说周容脾气火爆也好。 周容甩开拉着她的杨红，两手插在腰里，摆出黑省乡下妇人骂街的标准姿势。 “你这个恶婆子，你骂人是不是人，本来还看在你是雪信未来婆婆的份上忍耐你呢，现在你既然不想要她，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觉得自己家特有钱，自己儿子特优秀是吧，我告诉你，在我们乡下，人家单看你这个恶婆婆也没人把闺女嫁给你儿子。” “还不要姜雪信，但看你，就知道周家的门槛也不怎么高，” “我……” 接连开炮的周容被杨红捂着嘴带走，她还是知道周家身份的，别真惹出什么事端来，没看周母都快厥过去了吗？ 被杨红拉出来的周容兀自不满。 “红你拉我出来干什么，你让我回去骂死她，竟然敢侮辱我们敢说雪信，谁来是求她的怎么着。” “别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别人真晕过去你还得赔药费。” “这就晕过去了？” 周容觉得，周母实在太没见过世面了。 不过能把人骂的快晕过去，周容也很满意，兴高采烈带头往前走。 杨红与何春风对视一眼跟上。 果然，没走两步，周容又停下脚步，“现在我们跟周家也闹翻了，周家还会帮我们打听雪信的事吗？” 难得周容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不过她原本就是这样的脾气，现在反省归反省，那样的情况她根本忍不住，不管给几次机会重来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怼回去。 “应该会吧。” “会。” 说应该会的是杨红，说会的是何春风。 何春风看着周容，耐心解释，“你以为雪信对象他妈为什么等那位老爷子走了才骂人，还不是害怕那位老爷爷，甚至不敢当着他的面多说什么。” “既然不敢多说，自然也不会去那位老爷子跟前说我们吵架的事，我们回去等消息就好。” “是这样吗？”周容有点相信。 “是的。” 何春风带头去车站。 何春风一直知道，不管是沈红霞出事还是姜雪信出事，她一直都是里面最冷静的那一个，不是她天生冷静，是姜雪信跟沈红霞，在她心里都不格外重要。 所以她做的判断一直是准确的。 其他人没看出来，跟她一直形影不离的杨红却看出来了。 杨红跟上何春风，拉住何春风的手，冲她摇摇头，暗示何春风不必在意。 其实，如果周容不在的话，杨红会很认真的告诉何春风，这不是她的错。 她们在这里放下心了，周一民却提心吊胆的不行。 周三爷爷回家后，就给周一民挂了电话，就算打听，也得有个大概方向不是。 周一民当时就懵了。 他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您等等，我给他们家里挂个电话。” 姜家没有电话，周一民电话打到大队部，说了姜路身体不好，让赵平亲自来姜家叫的姜雪川。 “研究所，京市第一研究所。” 周一民知道米世红这个人的存在，问出姜雪信最后去的地址，结合还给家里写了信，还有人去大队打听姜家，周一民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研究所。 “三爷爷，应该是去执行保密任务，你这样，你让四哥去找周同，如果没信再麻烦您打电话去京市研究所问一下。” “你确定？” “嗯，没事的，三爷爷你放心。”周一民挠着脑袋，他当然不确定，可不能让老人担心不是。 周三爷爷直接打个电话固然最简单，但老人已经退休了，如果可能，他不想麻烦老人。 “行吧，有事你随时打电话。” 周三爷爷出的起电话费，他只是怕不小心把周一民母亲今天表现说了，多少他肯定是要说几句周母不是，当着人家儿子面不能说。 等周一民挂了电话，周三爷爷想了想，还是给研究所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问一问。 外面鸡飞狗跳。 姜雪信换了个研究所更加鸡飞狗跳。 姜雪信以为说出无声金属的组成材料是长征已过半，没想到是另一个万里长征的开始。 “总要试试哪个比例最科学。” 米世红理直气壮。 姜雪信跟王斌一人带一个助手，就是那天姜雪信报出材料是在场的人里面的两个。 越少人知道越好嘛。 姜雪信就分配到了一个活泼的显眼包，吴大宝。 这也是姜雪信认为他是个显眼包最主要的原因，为了保密起见，工作证上的名字都是自己随便取的，比如姜雪信，她工作证上的名字就叫王倩。 “王同志，我叫你倩倩姐好不好？” 王斌刚帮他们做完介绍，吴大宝就非常自来熟的跟姜雪信拉起家长，“你真是太优秀了，材料特性听一遍就能记住。” 第170章 姜雪信回家 “呵呵。” 姜雪信尴尬的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 “过奖了，我只是记性比较好。” “那还不好，我背三个小时的资料你肯定十分钟就全部记住了吧。”吴大宝仿佛看不出姜雪信对他的那一点小排斥，反而上前两步。 至于姜雪信。 那叫听了吴大宝的话完全震惊住了，真的没有那么夸张，吴大宝背三个小时的，她十分钟都未必看的完。 姜雪信反驳的话很直接的就出口了，另外，她又往后退了两步。 王斌看出姜雪信有点不适，连忙一把拽住吴大宝。 “好了别扯这个，你去把你们组的实验材料带人搬过来，我们马上就开始。” 是的，一分钟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用米世红的话来说，他们是在打仗，当然应该争分夺秒。 实验室的时间过的很快。 也是姜雪信她们动作快。 预计两个半月，七十天完成的实验计划，在姜雪信坚持折中法的操作下，她们五十天左右就完成了。 姜雪信、米世红、王斌被蒙着眼换到另一个地方。 至于吴大宝跟另外一个小伙子，他们承诺在实验室五年不外出，所以不用特殊被拉出来训练，叮嘱。 姜雪信连着背了三天保密条例才终于被放回去。 “爸、妈，我回来了。” 姜雪信看到自己父母高兴极了，重生回来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跟父母分开这么久。 张凤清跟姜路转过头来，姜雪信才发现他们脸上愁云惨雾的。 即使听到姜雪信的声音，他们已经尽力露笑脸了，还是能明显看出不妥。 “怎么了？” 难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什么事了？姜雪信收起脸上的笑容，快步跑过去。 “家里能有什么事，你回来了就好。” 张凤清边说边上前拉住姜雪信的手，上下打量姜雪信，姜路没有说话，只站在一旁看着姜雪信笑。 “你们这像没事的样子吗？” 姜雪信扶着张凤清坐下，“你跟我爸脸上就差在脸上写上有事两个字了。” “唉。” 张凤清长舒一口气看着姜路，“要不告诉闺女？” “那也让她休息一下明天说。” 两个人当着姜雪信的面开始讨论，姜雪信整个哭笑不得，明明有事还要明早告诉她，是怕她今晚睡的太好吗？ “好了妈，有什么事直接说，要是能留到明天处理我肯定明天再处理。” 姜雪信自己也累的慌。 张凤清又看着姜路，死活就想跟姜路讨个答案，直到姜路点头，她才转头看向姜雪信。 “是这样的，周一民家里今天来人了。” 张凤清一边说一边觑着姜雪信的脸色。 “然后呢？” 姜雪信急了，拉着张凤清的袖子催促她说，难道是周一民在新省出什么事了？ “就是，他们家好像不太愿意你跟周一民……” 张凤清越说底气越不足，就怕姜雪信难过。 原来是这样，姜雪信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今年过年的时候去周一民家她就知道周一民家对她不满意了。 可是，那又如何。 她有钱有能力，跟周一民结婚也大概率是陪周一民去驻地，周家，就算婚礼的时候不来对她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事我知道，他们家就是对我不满意。”姜雪信直接把这事做实，免的父母再提心吊胆的，“周一民也知道，你们放心，他们家里跟周一民不亲，要是结婚以后他们还对我不满意，我就住咱们家，受不着他们委屈。” “可是，这……” 怎么能这样的？ 张凤琴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做法，姜雪信如果想跟周一民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去讨好一下周家吗，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 “她爸？” 张凤清想让姜路给个主意。 要是还在云市，还在父母手里，姜路肯定百分之两百赞同张凤清的想法，肯定要跟老人搞好关系的。 可姜路已经来到京市了。 他知道更多的理念，见过更多人的生活方式。 原来，听家长的不一定是对的，有能力的人就可以不在意别人想法的活着，放弃了是拖累的家人有可能过的更好…… …… 姜路看着姜雪信，姜雪信也看着姜路。 姜雪信想知道，父亲这小一年，有没有成长。 姜路笑了。 笑意爬的满脸。 “凤清，这是雪信的事情，就听雪信的。” 姜路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升华了，身影都变的高大起来。 “谢谢爸。” 谢谢你愿意让自己成长，也谢谢你愿意看见我的成长。 张凤清看着达成一致的父女俩，她莫名觉得，姜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让她更愿意听姜路的。 与以前听从自己男人的决定不同。 现在更像是，更像是，听一个有着自己决策能力的人的。 “不过，周家怎么会忽然来我们家？”姜雪信低声提出疑问，周家对她不满意过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如果要来她们家劝说她没必要等到现在啊。 难道最近出了什么事？ 姜雪信完全没想到是几个舍友去找了周家，她还是只能想到是不是周一民那边出了什么事。 “妈，周一民最近有信过来吗？” “没有。” 张凤清担心的看着姜雪信，就是这样她才担心，难道不愿意继续往来也有周一民的意思。 “是不是一民……” 不等张凤清说完，姜雪信就猜到张凤清想说什么了。 “妈，不会的，周一民不是这样的人。” 姜雪信很肯定，不单是对两人感情的肯定，也是对周一民人品的肯定。 如果周一民不愿意俩人继续来往，他肯定会亲自来见她把事情说清楚，条件不允许再不济也会有一封自己手写的信。 绝对不会丢给家里，撂挑子不管。 所以这解释不了周家人为什么忽然来她们家。 要是周家没事找事，她可是要去周家找事的。 “厨房有水不妈，我洗个澡回房给周一民写封信，我哥要是回来了你叫我，我有事要问他。” 姜雪信说着就往厨房走，比之周家，她更担心她的钱。 第171章 团圆饭 姜雪信前脚往厨房走，张凤清后脚就跟着她。 小卖部只要不收货，他们两口子有一个人在完全能忙过来。 女儿刚回来，怎么能让她自己收拾洗澡水。 这是张凤琴绝对不允许的。 姜雪信去洗澡，张凤清给她换了床单被罩，把她房子又给打扫了一遍，才放心让姜雪信回房休息。 姜雪信睡下的时候是五点左右，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发黑了。 窗外是姜雪然跟姜雪川的说话声。 “姐怎么这么能睡，我作业都写完了。”姜雪然不满的嘟囔。 听着姜雪川像是在拽他，“你是想你姐还是惦记厨房的吃的，我告诉你，妈说了，今天晚饭得等你姐睡醒再吃。 “讨厌……” “我已经醒了，雪然，你去让妈开饭吧，我马上出来。” “哦，好诶。” 听着姜雪然欢呼着跑远，姜雪信挣扎着起床，果然只有自己家的床睡着才最舒服，真的很想赖床。 姜雪信挣扎着推开门。 夏天，晚上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院子里，张凤清带着姜雪然在摆饭，姜雪川在给大家倒水洗手，姜路不用说，肯定在小卖部呢。 “哥，你让裁缝店几个大嫂今天提前回家吧，小卖部也关门，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行。” 姜雪川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姜雪信回来，他今晚有很多事要跟姜雪信讨论，裁缝店的人在家里也不好。 因为姜雪信回家的缘故，餐桌上异常丰盛。 红烧肉，烤鸭，糖醋鱼，炒肉片……等等等等，几乎一个素菜都没有。 张凤清没有这样的手艺，肯定大部分是姜雪川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姜家除了姜雪信，只有姜雪川愿意在饭食上这样大方。 “那我把菜给你几个嫂子分一点？” 张凤清买的时候小气，给人的时候倒是挺大方。 “嗯，烤鸭跟鱼就算了。” 姜雪信接受少吃几个菜，但是不接受团圆饭上有一半的鸭跟鱼。 姜雪信进屋洗手，因为路小英，她不愿意跟雇工有太过亲近的关系，再被背刺一次，姜家人都受不了。 “雪信，就等你了。” 等姜雪川叫，姜雪信才出门。 裁缝店跟小卖部不但外面的门关上了，里面的门也关上了，姜路惬意的拿着一瓶酒坐在餐桌主位。 “哥，大门也关了吧。” 姜雪信一出口，姜雪川就看向大门，果然大门还敞开着，姜雪川迈着大跨步走到大门边，关上大门。 “果然还是雪信最谨慎。” 一家人都笑。 尤其姜雪然，笑完了还瞪大自己的眼睛问，“大哥干嘛这么讨好姐姐，是不是你做什么坏事了？” “我能做什么坏事。” 姜雪川一边说着，一边在姜雪然脑袋上拍了一下坐下。 姜路给除了姜雪然之外的所有人都倒上一杯酒，“来，今天雪信回来，我们全家团圆，大家一起喝一杯。” 姜雪信跟张凤清都是不太喝酒的，姜路这话就是给她们俩说。 听了他这话，姜雪信也就举起酒杯，还劝张凤清，“妈，那就喝一杯，其他的爸跟我哥喝就好。” 女儿劝了，张凤清也就顺从，虽然她酒量差，喝一杯还是可以的。 果然，一杯过后，姜雪信跟张凤清就不再喝。 姜雪信吃着菜看姜雪川陪姜路喝酒，一边问姜雪川一些问题，姜雪川的酒量比姜路要好很多，就随便的陪着姜路喝，完全能回答姜雪信。 于是，饭桌上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干杯，你们那同学就过来了两次，她们卖的比柱子跟三圈差远了。” “爸你慢点，布早就卖完了，刘慧正好来家，让她爸送了半车棉布过来，最近柱子跟三圈都在卖棉布。” “嗝……，卖的比的确良差远了。” …… 姜雪川一边陪酒一边回答姜雪信的问题，直到姜路喝醉了，姜雪川陪着张凤清把姜路扶回去，才有时间跟姜雪信好好说话。 至于姜雪然，吃饱就自己跑回屋了，说是要学习。 姜雪川端着姜雪信刚倒给他的茶水。 别误会，不是好茶，就是那种一毛钱能买一大包的花茶，姜雪信只喜欢这个。 姜雪川一边吹着茶水上的浮沫，一边问姜雪信，“你这次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一个人出去那么长时间，给柱子跟三圈说都不给家里说。” “我什么时候给柱子跟三圈说了？” 姜雪信一脸懵逼，她明明只给家里写了信。 “没有吗？柱子跟三圈说的呀，他们说你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姜雪川瞪着自己本来就不小的眼睛，他当然是相信自己妹妹的，可是，姜雪信没说柱子跟三圈怎么知道呢？ 政审的事姜雪信是知道的。 如果柱子跟三圈只是说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姜雪信就能想到，他们可能是被过来政审的人询问猜出来的。 “他们就是安慰你。” 姜雪信随口敷衍过去，研究所的事情她没打算跟家里人说，姜雪信一直笃信，只有一个人知道秘密才算秘密。 “哦。” 姜雪川没所谓的答了一声，“那你到底去哪了？” 姜雪川无所谓柱子三圈知道什么，但他担心姜雪信的安危，这次两个多余，看似他天天照料生意、劝慰父母，实际上早都吓傻了。 以后再也不能让姜雪信一个人出去那么久了。 早知道直接说去看周一民了。 姜雪信吐槽自己说的太委婉，“我不是说去新省了吗，周一民在新省呢。” “呵。” 姜雪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姜雪信，“你没想到吧，周一民给家里打电话了。” “啊？” 姜路两口子也不知道，姜雪信回来就没有人说给她听，一下被姜雪川抓了个现场。 “哈哈。”姜雪信尴尬的笑着。 “哥。” 姜雪信有点不好意思问周一民打电话说了什么。 刚抓住自己妹妹说谎的姜雪川也不主动开口，仿佛那杯随处可见的花茶多好喝呢，一动不动的捧着茶水，认真喝茶。 自家人跟前不耍心眼。 姜雪信没有为难自己忍着，“哥，你别憋着了，快告诉我，周一民打电话说了什么？” 第172章 猪瘟? 姜雪川没好气的瞪姜雪信一眼。 “你先老实交代你去哪里了。” 姜雪信叹气，姜雪川怎么还难缠起来了呢，之前明明很好骗的。 她也不想想，她一走就是两个月，家里里里外外都要姜雪川张罗，姜雪川不长心眼也不可能啊。 “好吧，我说，不过你要保证不许说出去。”姜雪信妥协。 “好，我保证。” 看姜雪信一脸严肃，姜雪川也严肃起来，神色比庙里的神像还肃穆。 “我去找嫦娥了，想给自己求个长生不老药。”姜雪信一脸严肃的凑在姜雪川旁边，一边张望着附近，一副害怕被别人听去的架势。 “姜……雪……信” 姜雪川一字一顿，手没忍住拍向姜雪信举在半空中的手。 “啪……” “我就不该觉得你会说实话。”姜雪川恨恨。 “哥。” 姜雪信笑着撒娇哄姜雪川，“那我答应人家不说出去的嘛。” 姜雪信执意不说，姜雪川也拿她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把周一民打电话来的目的告诉姜雪信。 “你那几个同学真是好人。” 姜雪川发出感叹。 “……对。” 姜雪信沉默后给出回答。 她真是太草率了，应该让米世红给周容她们带个话的。 “周家人也挺好的，最后还真给打听了。”姜雪川再次感叹。 这话姜雪信就不爱听了，姜雪信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空盘，一边问姜雪川，“是周一民说他爸妈给查的？” “……那倒没有，有什么区别吗？”姜雪川还不知道今天周家来人的事。 “区别大了去了。” 姜雪信留下一句，端着碗筷回厨房，剩下的她不想问姜雪川了，她想明天去问周容她们。 姜雪川没喝多，顶多算酒精刺激的反应有点迟钝。看到姜雪信端着碗筷去厨房，赶忙也跟上去。 兄妹俩的聊天地址换到厨房。 既然姜雪川跟来了，姜雪信就把生意上刚才吃饭时候没问到的事再问了问，今天晚上，她就要想想以后怎么办了。 根本不用姜雪信想有什么事，第二天早上，就有事情过来找她了。 姜雪信刚刚起床，姜雪川他们还没起，姜雪信就想着自己出出门买个早餐，这不还没来得及出门，明晓中就到了。 “哐哐哐……” 姜雪信还以为谁过来砸门呢，打开大门一看才知道是明晓中。 明晓中一脸惨白，明显就是出了什么事。 姜雪信连忙把他让进来，天气比较暖和，就坐在院子里。 “你倒是说啊，怎么了，一直这么呆着是什么道理。” 明晓中从进门看到姜雪信，原本呆滞的神色更为呆滞，嘴巴张了三四次都没吐出一句话，姜雪信实在没忍住开口问。 “我……” “我们……。” 明晓中一句话都没说完，眼泪哗啦啦的留下来，这一哭，姜雪信真的极了，之前看明晓中怎么都是个稳当性子啊，这会哭了是得有多大的事。 “嗯。” 姜雪信尽量将自己的面色调到与平常时候一致，甚至露出一抹微笑，不给明晓中增加更大压力，“我们怎么了？” 一边问，姜雪信还一边给明晓中倒了杯热水。 不求明晓中赶紧说，只求他镇定下来把事情说明白。 明晓中果然逐渐缓过来，“我们一百五十头猪仔，快……快死了。” 姜雪信脸色不由一变，在明晓中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姜雪信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原来，明晓中想要养猪厂尽快出成绩，在他们原定修建猪舍的阶段，在另一个没有动工的猪舍里，先买进了两百头猪仔。 他想的挺好的，一边建一边养嘛，反正手边的钱足够。 “可是，今早起来，所有的猪仔都不动了。” 明晓中吓坏了，姜雪信家近，这不就跑到姜雪信家来了。 他也知道姜雪信最近不在，只是过来找姜雪川的，在明晓中长一句短一句的描述中，姜雪川已经出门坐在他旁边了。 “那你计划怎么办？” 姜雪信尽量让自己冷静，现在最怕的就是猪瘟，猪染上了不可怕，如果厂里有工人染上了，那可真的就是百死莫赎了。 “我……我不知道。” 明晓中一脸茫然，他过来，就是跟姜雪川讨个主意的。 姜雪信只能自己处理，“你这样，你回厂里，让所有跟猪有过直接接触的人不许再接触其他人了，生病的猪舍暂时不许进人，还在盖的猪舍，今天盖离生病猪舍三百米以上的，我马上就到。“ “这……” “你怀疑……是……是猪瘟？” 明晓中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从姜雪信的安排中，他已经猜出姜雪信的推测了。 “没有这个可能吗？” 姜雪信一点不让明晓中报侥幸性心理，她眼神凌厉的看着明晓中，“记住，务必安抚住大家，即使是真出事，也不能再扩大了。” 明晓中点点头。 “赶紧去啊。” 姜雪信跺脚，听懂了还杵在她家做什么？ 等明晓中跑到大门旁，姜雪信又喊着补上一句，“如果有人觉得身体不舒服，也单独找间房子让他们待着。” “知道啦。” 这下，明晓中总算知道着急，嘴上答应着脚下一点都不停的跑远了。 姜雪信拧过头叮嘱姜雪川，“哥你换身衣服戴上口罩去找冯晨，让冯晨尽量多找几位有研究猪疾病的，越多越好，直接送到养猪厂。” “我……” “直接说，不要夸大也不用遮掩，如果冯晨那边说比较好找，你就等等把人带过来，如果冯晨那边说比较难找，你就在机械厂出来附近就地打听一两个，许以重金，总之务必尽快带人过来。” “好。” 姜雪川深知，每当姜雪信这幅神色，就是不容辩驳的时候，姜雪川很利落的出去执行。 看着姜雪川回房换衣服，姜雪信拿着酒洒在明晓中一路进来的地方，她手边没有酒精，只能用酒先随便消毒。 “这是咋了？” 刚起床的张凤清看着姜雪信一系列操作，心里怕的不行，问姜雪信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第173章 口蹄疫 “没事妈，今天就不要让人进咱们家了，人都从裁缝店跟小卖部的门走。” 张凤清胆小，姜雪信不想吓着她。 不能明说给她，只能自己躲远一点。 等姜雪川急急忙忙准备出门，姜雪信进去用袋子把他的衣服装起来，又给自己换了身衣服，把两个人的衣服收起来，才急急忙忙出门。 养猪厂场址，姜雪信是第二次来。 第一次来是做厂区规划，她跟冯晨还有明晓中一起来的，没来的这两三个月，猪舍已经建造了一半了。 旧仓库就剩下三四个没有拆，就让明晓中闯了这么一个大祸。 姜雪信大概看了一下新建造的猪舍，就去找明晓中。 明晓中在让人隔离呢。 七八个人，总有人执行着还嘟嘟囔囔的。 姜雪信过去，她没理会那些嘟囔的人，只走向明晓中，“从今天开始，近距离接触过猪还愿意配合我们工作的，一点五倍工资。” “啥意思？” “闲着还有工资？还比平时高？” “一点五倍是多少？” “就是一块五。” …… 大家团结的时候，反应力是很迅速的，大家很快就商量好了，这下也没人嘟囔了几天不能回家了，迅速回到屋子。 “这是所有最近跟猪有过接触的人？” 姜雪信有点不放心，怎么才这几个？她非常担心的看着明晓中，一点钱在其次，千万别把人漏了。 明晓中红着脸，“确实就这几个。” 猪仔进栏，每天吃的不算多，明晓中安排一班三个人喂食，最近也没打扫过卫生，再有两个是检查过猪仔，所以在这其中。 姜雪信看了明晓中的脸色，放心了，“给他点钱，让他带人去买点金银花回来，中午煮水给大家喝。” 等人走后，姜雪信又马不停蹄的带着明晓中奔向养猪的那个仓库。 明晓中办事还算妥当，两个仓库已经锁起来了。 “请来负责饲养的人没有告诉你吗，猪不能太密集的养在一起，容易得病，也容易造成大面积感染？” 因为不确定是什么问题，姜雪信也没有凑近看，就站在旁边一边观察一边问明晓中。 她在观察，这两个仓库有没有直接烧了的可能。 明晓中不知道姜雪信在观察什么，姜雪信看，他也跟着转着看，没留神就迎来这么一句。 …… “说了的。” 明晓中顿了一下，勇敢的担下责任。 是他的问题。 姜雪信回头看明晓中，灰头耷脑的。 “哈哈哈哈……”姜雪信蓦的笑了，“你也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先处理事情。” 明晓中眼圈红了。 “一百五十头猪，一共一千六百多块钱，全打水漂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明晓中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留了下来，他就见过一次这么多钱。 “这不还没全死吗。” 姜雪信用戴着手套的手拍拍明晓中的肩膀。 他们剩下还有四个仓库没拆，两个仓库养了猪。 如果要烧掉那两个养猪的仓库，就得把旁边两个仓库先拆了，然后清空附近的杂物，保证火势不会蔓延。 “找人拆这两个仓库吧。” 姜雪信指着没养猪的那两个，“不是雇了很多人在建房子，让他们先停工拆这个，拆下的东西可以自己带走，但有一条，不许为了东西打架惹事，不然就把东西全放下。” “那……这两天的工资？” 明晓中也大概摸清姜雪信的套路，就是一个砸钱，但他现在刚犯错，所以还是多问一句。 “全发。” 果然，姜雪信保持了一贯的风格。 为保证拆仓库时没有人打架什么的，姜雪信跟明晓中就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等姜雪川。 有人比较机灵，跑过来就问明晓中，可不可以让家里人一起来拆。 “可以把东西往家里抬，不可以直接动手拆。” 不等明晓中答话，姜雪信直接接上。 家里人如果上手帮忙拆，一来没有建筑经验很容易出问题，二来家里比较远的人也会觉得不公平，容易争抢。 只帮忙往家抬就好一些。 反正是他们自己拆下来的。 来人没见过姜雪信，盯着明晓中，等到明晓中点头，来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姜雪信已经开口，“如果不愿意就自己拆自己搬，没有商量余地。” 明晓中感觉到姜雪信烦躁，跟着拉下脸。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麻溜儿走人。” 明晓中也烦的不行。 不到中午时分，冯晨开车带着姜雪川跟两个农技站的同志一块到了，这时候，在拆的两间仓库已经拆了有四分之一还多一些。 姜雪信摆摆手让冯晨跟姜雪川别过来。 “那边有东西，让两位同志把口鼻遮住，戴上口罩再过来。”姜雪信有点担心万一是疫情，明晓中感染。 等两位同志的途中，姜雪信让明晓中去找在隔离的人过来开门。 他们可能已经感染了，尽量不要扩大感染。 其中一个仓库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又“吱嘎”一声关上， 门没开的时候姜雪信害怕，门开了之后姜雪信更害怕。 她站在门口，右手食指不断搓着拇指，如果有人近距离看，分明已经搓红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姜雪信紧张的心跳不断加速。 里面的技术人员越长时间不出来，姜雪信觉得问题越大。 “吱嘎。” 终于，大概十五分钟过去之后，仓库的门从里面响了，两个技术人员带头从里面出来，最后是开门的工人。 姜雪信完全没时间关注工人，迈着小步朝两个技术人员跑过去。 “怎么样？是……瘟疫吗？” 不怪姜雪信如此担心，是明晓中跟几个工人描述的现象，实在太像了。 “不是。” 两位技术人员不约而同的摇头，其中一位个子高些，摘下口罩，下巴长着一个非常明显的痣的人开口回答。 “那就好。” 姜雪信长出一口气，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她背上似乎已经湿透了，随着凉风，一股凉意来袭。 “不过你们也别侥幸，是口蹄疫。” 第174章 明晓中的工作 “口蹄疫？” 轮到明晓中跟后面开门深吸一口气。 口蹄疫，一种口蹄疫病毒引发的兽类疾病，传播性极广，主要有空气传播与接触传播两种形式，表现为发热及蹄冠、蹄间发生水泡和烂斑。 以现在的医治水平，死伤殆尽也不为过。 好在，基本不会传播给人。 不过姜雪信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不传染给人，造成人类疾病，说个不太中听的话，一百五十头猪仔全部死光她也赔的起。 “你去，把其他七个人叫过来，最近几天你们都听从两位技术人员调遣，工资还是按我今早说的。” 姜雪信直接指派。 经过今早工资的事，工人已经明白姜雪信说话是有用的，也不去看明晓中，急急忙忙的自己就跑走了。 “那，就拜托两位了。” 姜雪信眼神严肃的看着两位技术人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位最近可以住厂里，当然，不但食宿，工资我们厂里也出。” “对对对，你们可千万要住下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活的。” 明晓中可不但有瘟疫，他还想，这些猪全部活着。 姜雪信看着明晓中跟两位技术工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一旦脱离刚开始的害怕，明晓中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只是口蹄疫。” 看着明晓中他们走远，姜雪信走到冯晨面前，一副躲过一劫的样子。 “没吃饭吧，去外面国营饭店坐坐？”冯晨眼神严肃的看了明晓中那边一眼。 姜雪信明白，冯晨这是要打听问题出在哪里了。 “行。” 正好，姜雪信也对明晓中有点意见。 姜雪川一起，三人是坐着冯晨的车走的，去的稍微远一些的一个国营饭店，姜雪信拿出招待券，特意选了包间。 这会，知道事情可能有多严重的冯晨跟姜雪信都没有点菜的心情。 姜雪信让姜雪川出去点菜。 对视一眼，冯晨跟姜雪信不约而同的露出苦笑。 “是晓中的问题对吗？” 冯晨先开口，出乎姜雪信意料的叫的亲密。 看着姜雪信疑惑的眼神，冯晨解惑，“晓中是我妻子的表弟，姑姑家的亲表弟。” 姜雪信无话可说，之前冯晨跟明晓中没说过，她确实不知道。 “怎么忽然说这个？” 姜雪信四两拨千斤，她倒是不排斥亲戚，主要这次娄子太大了，他们之前计划是猪舍盖好三人检查之后进仔猪的，根本没有仓库养猪这出。 两千平的仓库，一百五十头猪。 太密集了。 不出口蹄疫也会出其他问题。 “晓中是个妥当人，就是太妥当了，可能想着尽量回本，才出了这么大娄子。” 冯晨也不知道是辩解还是感叹，总之端着茶杯，笑着看着姜雪信说。 姜雪信喝了一杯茶。 “是。” 冯晨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我们商量好养猪晓中才辞职的，如果现在，忽然一下让他没了工作，我还真有点落忍。” 冯晨继续感叹，没办法，这事是他牵头的，让人家离职去养猪，总不能搞的人家工作没了猪还养不成吧，以后在家族，他还哪有说话的余地。 只能硬着头皮跟姜雪信拉扯。 姜雪信虽然对明晓中有意见，但她没有想得罪冯晨的意思。 合伙人一旦一个把一个得罪了，这生意做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迟早散伙算了。 姜雪信想的很清楚，也就不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觉了，呵呵一笑，一副放松的样子责怪的看着冯晨，“看你说的，自己的生意，咋能让亲戚一下子没工作呢。” 心里放心了，冯晨一下子就乐了。 当然他也听得懂姜雪信话里的意思，自己的生意，用自己人没问题，可也不能用崩了了自己的生意。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的生意是自己的钱。” 冯晨停顿一下。 “我就想着，以后就不让他负责厂里全部工作了，咱们请个专业的人管，就给他一份工作就行，最好是个小主管，毕竟以前离职的时候就是小主管，管七八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看看，什么职位合适？” 冯晨把问题抛回给姜雪信。 既然已经卖人情了，不如就卖的彻底一点。 姜雪信略一思索，“其实猪舍建造也快完了……” 冯晨赞同的点点头，示意姜雪信继续。 “出了这回事，晓中以后应该也不会胡来了，这事就暂时算了，等建设完，不让他管理厂子就行，让他去管销售？销售经理？” 明晓中人品还是正派的，养猪也是为了大家好，不是给自己敛财。 最有油水的职位可以给他。 “这个好。” 姜雪信一提，冯晨也觉得是个绝妙的主意，除了厂长，销售经理是养猪厂最有油水的职位，让自己人明晓中来做，省很多麻烦啊。 “谢谢。” 冯晨端起茶杯跟姜雪信道谢。 “客气。” 姜雪信是故意给冯晨面子，当然毫不犹豫的接下这句客气。 两人喝茶也就一两分钟，随着敲门声，姜雪川带头在服务员前面进来。 “点了五个菜，我们先吃，不够再点。” 平时是四个菜的，今天三个人中午都没吃，姜雪川才点了五个菜。 从进门的时间跟点的菜上，姜雪川确实成长很多，这点，长时间不见他的冯晨感觉特别明显。 “姜同志带人还是有一套，有时间，多教教晓中才是。” 冯晨一边说，一边看着姜雪川，意思姜雪信教姜雪川教的很有效果。 姜雪信摆手笑。 “我也不是吝啬，是真的没时间，就今天这事，哪怕晓中早一天来找我呢，我都不在家。” “哦，学校这么忙？”冯晨知道姜雪信还是个学生。 不过据冯晨所知，京大不应该这么忙才是。 姜雪信对家里尚且秘密保守非常到位，对冯晨，那就更不会说实话了。 “不是学校的事。 我自己还开着个裁缝店，这个，晓中跟你说过的吧，我看供销社现成的衣服卖的还不错，最近找门路看看能不能卖现成衣服呢。” 姜雪信一幅苦恼的样子。 她最近确实在愁这个事。 第175章 姜雪川的饲料厂 “这个有听说过。” 冯晨答的很爽快，笑的很神秘。 姜雪信一下就看出来了，“你有渠道是吗？”姜雪信说着，自己先笑的不行。 裁缝店现在名声已经出去了，周围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来她们家定过衣服，这样，卖成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姜雪信还想着，暑假前做完这件事呢。 这样说不定她还能去新省一趟。 冯晨给姜雪信倒上一杯茶，“确实有渠道。” 他这话，明显的就是还有没说的言外之意，姜雪信也听出来了，安静的等着他说。 果然，冯晨坐端正，想了想，笑了一下才说。 “这事说起来是我有些小人之心，刚开始我以为你说经营养猪厂是骗我的，我想着有个拿捏你的手段，才跑了这个渠道。” “跟我做利益交换？” 姜雪信立马懂了冯晨的意思。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冯晨也就不再遮掩，看着姜雪信笑的乐不可支，“是，谁知道你最后是真的想做养猪厂呢。” “算了，我理解，毕竟相信我这样一个时髦的女同志做养猪厂确实有点难。” 姜雪信一副非常开明的样子，“你还是说说，什么渠道？” “你知道京市供销社的服装谁供货吗？”冯晨见姜雪信问的认真，也不卖关子。 “不是京市的服装厂？” 现在内部形式是这样子的，自产自销，姜雪信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 冯晨喝了口茶，开始给姜雪信普及。 现在社会形势，除了粮食之外，布匹就算最紧缺的东西，不说京市这样的大城市，即使非常偏远的小县城，那布料也是不够的。 这就滋生了黑市。 小打小闹的农民摆摊例外，有的是掌握大宗物资，连重要部门、单位都有所求的地下经营场所。 这种地方，各地供销社起码有三分之一货物来自这里。 尤其服装，他们不但能够弄到各地供销社的货，就连一些外贸服装，他们也有渠道能搞到。 姜雪信充满兴趣，“他们愿意给我供货？” “要见见。” 冯晨做机械厂厂长多年，遇事绝对不打包票。 不过从他的神色，姜雪信也能看出来，这事八九不离十。 “既然说到这里，你有没有兴趣转行做服装厂？”姜雪信看来，冯晨是个绝对的人才，人才就要提前挖。 “你疯了？我可是机械厂厂长。” 冯晨没有显摆的意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对比其他国营工厂厂长被问这个问题，十有八九把人打出来来说，冯晨的反应算是非常非常温和。 “又不是现在要做，现在我也没钱开，就是出个主意，等养猪厂赚到钱，我们再商量呗，现在，方便的话请你尽快安排我跟黑市的人见面。” 姜雪信边说边站起来。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不放心养猪厂，还是回去看看，顺便冯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尽快跟明晓中谈谈后续工作安排。 “毕竟猪舍再有十五天到二十天就盖完了。” 姜雪信倾向把人事方面先安排好。 明显冯晨跟她不是一个想法。 “我先送你回养猪厂，我就不进去了，下午还有个会。” 都是兼职，姜雪信十天有八天也不在养猪厂，自然不会嫌弃冯晨要忙自己的事。 “行吧。” 姜雪信带头往外走，让她很省心的是，姜雪川已经付过钱了。 冯晨上车前，再次赞赏的看了一眼姜雪川。 姜雪信笑笑没说话。 到达养猪厂之后，冯晨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只停下车子让姜雪川跟姜雪信先去厂子，自己完全没有下车的想法。 随着车子走远，姜雪川问出一个问题。 “小信，这个人感觉不好相处啊？” “嗯。” 姜雪信点点头，想着只少量持股，她对养猪厂的事情是有点草率了，明晓中跟冯晨她都没有做过详细调查，现在看来，还是用自己熟悉的人稳妥一些。 部分意义上，姜雪信好像忽然理解关系户的意义了。 “想进去吧，八千块钱已经投资进去了，只能边走边看。” “八千？” 这是姜雪川第一次知道养猪厂投资金额。 “对，后期还有四千。” 姜雪信肯定的回应，“哥，养猪厂开好以后，我想你自己给自己开一家饲料厂，所以手表不用卖了，你一定要好好看这边。” “我？我自己一个人？” “对，害怕的话前期可以少投资一点，但是确实是你一个人，遇到问题你可以问我，我只出主意，不实地看、不实地解决。” “我……，我一个人不行的。” 姜雪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垮给姜雪信看，整个人都低了一截。 “怎么不行？”姜雪信无端看的好笑，她走上前去，帮姜雪川抚平衣领，“以后经济形势越来越正规，我们也要越来越正规，产业得分开，不然你结婚以后家里容易起矛盾。” 这是姜雪信第一次正经在姜雪川面前提起他结婚的事。 姜雪川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他本来就黑，脸稍一红，整张脸黝黑黝黑的，整个人脸上只剩下憨，帅气荡然无存。 “你还是别脸红了。” 姜雪信转头进厂，“你脸一红真的好黑。” 被她落在后面的姜雪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姜雪川不是小气的人，当然他还是忧心着姜雪信刚提出的饲料厂的事，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姜雪信。 “不是啊小信，饲料厂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啊，我真的不行。” “又不是让你今年就做，养猪厂一切稳定下来起码年底了，饲料厂你动作再快也得明年我放暑假，慢的话明年过年也有可能，我们就当给你明年定个小目标。” 姜雪信并不回头。 今天吃饭的时候，不但冯晨看出姜雪川成长了，她也看出来了。 自己的亲哥哥，成长了就要给提供舞台。 姜雪信能想到的最好的就是饲料厂，有养猪厂做底子，就算赔钱，也赔不到哪里去。 “可是……” 姜雪川还想说些什么，他们已经到厂房附近了，明晓中冲着姜雪信迎上来。 第176章 病猪怎么处理 看到明晓中，姜雪川只能作罢。 “怎么了，哪里不顺利？” 姜雪信随口问，真的是随口问，她完全不能想象刚开始的事情会有哪里不顺利。 “都挺好的，就是，冯厂长没进来？” 明晓中看上去，甚至有些胆怯。 这种胆怯所为何来？姜雪川一边沉思一边观察明晓中，“没有，他说厂里有要紧事，先回去了。” “那，他没说，怎么处置我？” 明晓中很快就给姜雪信解释了这种胆怯所为何来。 姜雪信却更困惑了。 冯晨跟明晓中不是亲戚吗？ “处置，哪有那么严重？”姜雪信不动声色的套话，“还是说你以前犯错他处置过你。” “我……” 明晓中欲言又止，同时看了一眼姜雪川。 “川，你能不能过去帮我盯一下工人抹药，我怕我不在他们偷懒。” 感受到明晓中的紧张，姜雪川忽然一笑，原来在养猪厂当厂长的明晓中也会紧张啊。 “好。” 姜雪川带着些诡异的开心被明晓中支开。 明晓中随手从旁边窗台上拿过一块纸片，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让姜雪信坐下说话。 “你跟冯厂长打交道少，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嗯，比较严格。”明晓中自认他找了一个好词，实际上，冯晨哪里是严格，那是严苛。 没看今天吃饭的时候明晓中都没敢凑上去。 曾经有人产量没有达到他给冯晨的保证，整整一个班组啊，十七个人，除了一个身体有问题的去看大门了，其他的全被冯晨塞到新厂区开拓新厂。 多少人见到冯晨，得称一声阎王。 这话，冯晨自然不会说给姜雪信听，平时更是提都不会提。 只是情况特殊，他现在极有可能是塞到新厂区做苦力的，只能给姜雪信透露一点，以期得到姜雪信这边的准确消息。 “我觉得还好。” 姜雪信有空，又想知道明晓中跟冯晨更多事情，自然不会松口。 “真的，我骗你干嘛。”明晓中还是没忍住，“反正按我估计，我这次这个错误，他要么让我去养猪，要么让我回机械厂做临时工。” “不会的。”姜雪信笑着，说的相当笃定。 她找到明晓中不能管控一个工厂的第二个理由了，管理者，对人只分有用没用，不分错误大小。 一个人，创造的价值远大于他惹的麻烦，即使他惹麻烦，领导也会咬咬牙忍了，除非出现一个能完全代替他创造价值还不惹麻烦的人。 明显的，养猪厂现在没有能代替明晓中做冯晨喉舌的人，越专业的越不行，所以冯晨才会一反平日严苛，不但不处罚明晓中，还在姜雪信跟前给他求情。 这也是姜雪信知道冯晨是个严苛的人后，加上冯晨没进养猪厂门猜到的。 要是想处罚明晓中早就进来了。 这是让明晓中自己反省呢。 姜雪信一边笃定的说一边脸上后面还露出神秘的神色，明晓中不笨，当然能猜到姜雪信有第一手消息。 “姜同志，你就告诉我吧，要不我今晚保证睡不着。” 明晓中苦笑，说着都站起来了，要是旁边有个茶杯，他保准给姜雪信倒水。 那倒也不用。 “你先坐下。” 姜雪信自然是不能跟明晓中说实话的，冯晨搞这么一出，谁知道目的是不是试验她，为了服装资源，姜雪信不敢冒险。 “你们是亲戚，你还是主动找他承认个错误。” 姜雪信想了想，还是稍微透露了一点，冯晨能说出他跟明晓中是亲戚，起码大的处罚就不会有了。 明晓中也明白这一点。 “那……” 不等明晓中说出来，姜雪信就摇头，其他的，她不会再说了。 “行，懂了，我懂。” 明晓中连连点头，他也是混过职场的，大小是个小领导，还素知冯晨为人，能猜到姜雪信为难的地方。 “已经足够了，谢谢你啊，雪信。” 明晓中真心实意的道谢。 姜雪信不需要他道谢，只需要他以后好好卖猪肉，遂站起来，“朋友一场，客气什么，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猪。” 说到猪，明晓中脸色就变的很差。 “两个技术员跟工人看着呢，最少死了一半。” “那也得过去看看啊，少死一头就算一头。” 已经在仓库附近了，姜雪信也不等明晓中，自己拔腿就走。 仓库，两个技术员跟七八个工人果然正干的热火朝天的。 八个工人两两一组，一组挑还活着的猪出来，抬到仓库门口，一位技术员在门口给猪上药，上完药，然后另外一组把猪抬到已经盖好的猪舍。 “两头一间，技术员说这样一来能检查还有没有得病以防进大舍感染，二来也能保证猪舍安全性。” “嗯。” 姜雪信点点头，暗赞技术员果然有两把刷子。 “死猪呢，技术员没说建议怎么办？” 明晓中诧异的看向姜雪信，附近的技术员跟工人也看着她，姜雪信整个人陷入一种茫然，她没说，什么吧？ 姜雪信看向明晓中。 明晓中凑到姜雪信耳边。 “这个，除了已经烂了的，这些猪我们偷偷卖掉就行。” 政策方面自然是不允许，可市面上，低价猪，买猪的人都知道是生病的猪，谁让现在物资那么紧缺呢，猪肉低价卖，想也知道不可能。 烧熟一点，吃不死人就行。 “不行。” 姜雪信推开明晓中，“这个厂里，所有病猪、死猪全部按照技术员要求处理，这点我很坚持，如果你跟冯晨不同意咱们就散伙，那八千块钱当我借你们的。” 口蹄疫病猪煮熟一点确实未必会死人，可别忘了，现在家家不是烧炭就是烧柴火，不像高压锅，能保证绝对煮熟。 再来，姜雪信后世听过病猪、病鸡吃死人的事情。 赚钱并不可耻，轻视别人的生命就很可耻了，姜雪信不但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人，也不允许自己的合作者是这样的人。 “你说认真的？” 明晓中脸色也严肃起来，据他所知，冯晨可不是这么会浪费自己成本的人。 第177章 焚烧中 “我很确定。” 姜雪信看都不看明晓中的走过去，走到今天中午先说话的那位高个子技术员跟前。 “同志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吧，不知道这病猪，你们建议怎么处理？” 高个子技术员是知道冯晨的，但他不知道养猪厂有冯晨的份，于是他以相当好奇的眼神看了姜雪信一眼，还真给出了姜雪信处理方式。 “深挖掩埋或者焚烧。” 不管怎样，就是姜雪信一分钱都收不回来了，就看姜雪信能不能舍得了，技术员也很好奇。 “焚烧。” 姜雪信不给技术员好奇的机会，迅速作出选择。 深挖掩埋固然也可行，但姜雪信担心，有人会太想吃猪肉给挖出来，那可就造孽了。 还是焚烧好，烧个干干净净，后面什么麻烦都没有。 “雪信，我……” 明晓中有些着急的冲上了，他还没跟冯晨汇报呢，姜雪信怎么就做决定了。 当着两个技术员的面，明晓中又不好明说，整个人脸色非常坏。 “都由我承担。” 姜雪信不给明晓中机会，鉴于大家的普遍认知，她要亲眼看着死猪今天全部焚烧完成。 “哥，你去建造那边找六个工人，就说一人五块钱，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一个一米深的深坑。” “好。” 这些事情，姜雪川向来是只听姜雪信的，一声反驳都没有，转头就走。 “这……这……” 明晓中生气又不敢生气。 “你可以现在就去说。”姜雪信也不为难明晓中，反正就算明晓中现在回去说，等冯晨赶过来，猪就算没烧完也已经点着了。 “我……行。” 给冯晨汇报拦不住姜雪信，明晓中不敢耽搁，答完好步履匆匆的离开。 在他离开的同时，远远地，姜雪川已经带着六个工人过来了，全都身强体壮的。 每三个猪舍附近就有一个粪堆，姜雪信观察出仓库拆了以后粪堆的位置，让姜雪川带人在那块挖。 “小信，你要不先回去，我在这看着。” 姜雪川觉得养猪厂脏，尤其死猪，不想让姜雪信在旁边看着。 “没事，我坐那边看。” 姜雪信嫌脏，可她知道姜雪川，死猪如果工人有人求，姜雪川指不定就给了，或者姜雪川不给，也有可能有人偷。 自己亲眼看着最保险。 姜雪信把刚在跟明晓中说话时候那个凳子搬过来，放在远一些但可以一眼看到仓库跟焚烧坑的地方，静静的坐下。 她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晚上七点半，深坑在姜雪信的监督下完成。 而六点的时候，两名技术员已经带着工人把病猪全部入舍了，仓库剩下的全是死猪，全部可以焚烧。 技术员跟八个工人，还有挖坑的六个壮年，他们都还没走。 工人是舍不得，两名技术员，估计是看热闹吧，看姜雪信会不会真的烧。 “刘哥，你跟大家把猪全部扔坑里。” 姜雪信吩咐工人里隐隐带头且服从性比较高的那个。 “成。” 姜雪信叫刘哥的人手下一点没停，拉了自己旁边一个人就往仓库走，后面有四个人跟上。 剩下两个。 “你们是？”姜雪信看出来他们不想服从，还是再问一次。 “这……明厂长还没发话呢。” 带头拽人的矮个子笑嘻嘻的，一副姜雪信拿他们没辙的样子。 姜雪信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转头对着挖坑的几位，“之前说了，挖坑五块，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帮我把猪扔到坑里，一人再加五毛。” 五毛钱，那可是半斤肉了。 六人中立马就有人带头动作。 猪都是仔猪，一个不过二十来斤，死猪壮年男子拎腿一次就能拎两只，死猪八十来只，几个壮年一人跑了三四趟就完了。 很快的，死猪全部扔到坑里。 姜雪信已经让姜雪川买来了酒精，就在旁边等着，姜雪川往坑里猪身上倒酒精的时候，比较长眼色的刘哥还主动带着两个人过来帮忙。 “可以了小信。” 姜雪川把提前准备好的火把递了一只给姜雪信。 他也挺舍不得的。 烧病猪嘛，如果在后世，肯定照相登报买十个头条，可现在不行，现在还是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时候，也就不需要什么仪式感。 “咚”的一声，姜雪信手里的火把就扔下去了。 随之，姜雪川、刘哥等人也默默把自己手里的火把丢下去。 大火烧起来不到十分钟，猪油炼的滋啦滋啦的时候，早上姜雪信刚坐过的，冯晨的车进来了。 “哎呀，怎么都烧起来了，也不等等我，我还说拍张照片留念。” 冯晨最后一个下来，却最先开口。 姜雪信一听就笑开了。 在冯晨这样的人跟前说虚话是没有用的，姜雪信也不跟他说虚话，“我这不是怕你来了不同意，想着先斩后奏嘛。” “哈哈哈哈哈……” 冯晨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大袋子，笑着朝姜雪信走过来，在他后面，明晓中跟司机还各拎了两个。 吃的。 姜雪信视力好，远远就看见了。 “烧着且有一会呢，先吃点东西吧，今天晚上还在这的人，我私人再补给你们一人一块钱，费心了。” 冯晨率先放下袋子打开。 现场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明显大家都饿了，可是姜雪信给的太多了。 冯晨拿了两个饭盒过来，给姜雪信一个姜雪川一个，“我已经说过晓中了，他还是太少远见。” 姜雪信拿着饭盒刚坐下，听冯晨说就扭头看向明晓中，明晓中正在那边陪着两个技术员吃盒饭呢。 “也不怪他，我都拿不准你会同意。” 姜雪信收回视线，对着冯晨一笑，“这可是一千多块钱，不是小数目。” “嗐……” 刘哥给冯晨拿来板凳，冯晨坐下来，“如果是你说的，我还真要考虑，可我听说，焚烧跟掩埋都是那两位技术员的意见，我也很重视专业人员意见。” 姜雪信点点头。 “那这方面，我们意见很一致。” “晓中的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再有十几天，等猪舍那边收尾，他就退到销售部，暂时就他一个人。” 第178章 沈红霞想放那男人出来 “猜到了。” 明晓中今天去找冯晨的时候，姜雪信就猜到了。 对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来说，明晓中今天要么死活拦住姜雪信不让，要么痛痛快快陪着姜雪信烧并承担冯晨不同意的责任。 最错的就是在不能改变结局的时候去征求冯晨意见。 任何领导都不需要这样的高层，更何况铁血的冯晨。 “我们那可是为了你好……” “就是，你还不要我们了……” “冷静冷静，慢点说。” …… 姜雪信正要跟冯晨讨论接替明晓中的合适人选的时候，明晓中那边又出事了，明晓中跟两个工人吵起来了。 冯晨没过去。 姜雪信也没过去。 姜雪信认出了那两个工人，就是姜雪信让往坑里扔猪不配合的那两个。 从他们争执的话里，姜雪信不难猜到，明晓中知道了他们下午不配合姜雪信工作的事，想把他们赶走给姜雪信出气呢。 心很好，做法也没错，就是时机选的不太好。 姜雪信跟冯晨对视一眼，收下刨饭的动作加快了速度。 旁边的姜雪川看这两位都没有管的意思，想着自己饭也吃完了，叹口气准备过去调节，让他干看着他做不到。 “哥，你去看看要是烧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准备回去了。” 姜雪信拦住姜雪川。 在上司面前管不住人很丢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躲开，而不是上去讨人嫌。 “得尽快找个替换的人。” 姜雪信站在门口同在车上的冯晨告别，天气好路也不远，她就没让冯晨送。 “我再找人问问。” 等冯晨的车开走，姜雪信已经抬步走了，姜雪川才醒悟过来，“你们？要换了晓中？” “是。” 月色下姜雪信的脸特比白，看起来无情极了。 “就因为他提前养猪，他那也是为了养猪厂好。”姜雪川追在姜雪信身后，几个月相处，他想再为明晓中争取一下。 “不是因为他提前养猪，是因为他解决不到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德不配位。” “哪里德不配位了？” 姜雪川还在追问，姜雪信却不肯多说了，让姜雪川自己去悟，明天是周内，她要抓紧时间回去睡一觉，明天去上课。 “姜雪信？” 看到姜雪信，周蓉惊呆了，声音大的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到了。 旁边杨红、韩招娣、何春风三个人捂着嘴笑。 姜雪信回宿舍拿书的时候她们在宿舍，早就见过激动过了，都对周蓉见到姜雪信的反应很好奇。 嗯，只能说完全没有辜负期待吧。 姜雪信跟她们纷纷笑着坐下。 “不是，姜雪信，你啥时候回来的，咋突然来上学了，你事情办完了？”周蓉才不坐下，站在姜雪信旁边接二连三的发问。 “你问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一句？” 姜雪信拉周蓉坐下，她没有让大家参观的想法。 “就回答第一句就行，你啥时候回来的。”周蓉顺着姜雪信的劲儿坐下，眼睛一点没离开姜雪信。 “昨天，准确的说是昨天早上。” 姜雪信把书摊开，她一向踩点上课，等她做完这些，上课铃声就响了。 “那你去北街那边了吗，柱子有没有说我们弄的不好。” 周蓉完全无视上课铃声，得亏她还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做生意，所以声音并不很大。 跟周蓉坐下一起的时候，姜雪信就做好了一边上课一边聊天的准备，这会也不困扰，“还没去呢，不过我哥说你们表现很好。” “那是，就是东西太少了。” 周蓉遗憾的摇头。 毕竟是学校，姜雪信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她把话题转向沈红霞，“红霞，她怎么看起来蔫不拉几的。” “她魔怔了，见了老家家里人一面，竟然想去求劳改所放那个男人出来。” 周蓉一边撇嘴一边说，将自己的不屑表现的淋漓尽致。 “啊？” 姜雪信自认自己是个镇定的人，都没能藏住惊讶，“怎么会这样，她家里人还是那男人家里人。” 周蓉本来不想说的，她嫌恶心，偏偏姜雪信又问了，周蓉只能忍着恶心解释。 “应该都有吧，四五个人呢，带着大包小包一块来的，还想住进我们小院，让我拿扫把给赶出去了。” “那红霞怎么说的？” 姜雪信偷偷昂着下巴，指了一下沈红霞。 “她，什么都没说，就是个哭，想放那男人出来也是我跟着她们一家偷偷去公安局才知道的。” 周蓉说的自己脸都红了，这事是她理亏，可是她不想道歉。 姜雪信看周蓉的脸色就知道现在劝周蓉是火上浇油， 偏偏整个宿舍，就周蓉跟沈红霞关系最好。 “那其他人呢，也没劝劝她？” “其他人？”周蓉不由自主提高音量，教授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了。 姜雪信拿着笔闷头看书装乖巧，周蓉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笑了笑低头看书，直到教授目光从她们俩身上移开，周蓉才压低声音凑到姜雪信旁边。 “你跟罗珍不在，杨红一向跟她来往少，而且洗衣机开售，她跟招娣空余时间大部分都在洗衣机厂，何春风则是一天到晚泡在图书馆，你说还有谁管她？” 周蓉是个热心人，即使不屑沈红霞最近作风，明显还是放不下她。 “你就让她作吧。” 周蓉恨铁不成钢。 “好了好了，你就别生气了，说点别的，仓库还有东西你还帮忙吗？”姜雪信说回生意，她打算下课自己去问问沈红霞。 还是那句话，一个宿舍的，没有大奸大恶，总不能真的不管她。 “帮。” 周蓉眼睛都亮了，上次卖了一周布，她挣了三十四块钱，几乎是她两个月的补贴，咋能不干。 “那就行，这周末哈，你看谁去到时候你们直接去北街，我下课去问问沈红霞，其他人就拜托你跟她们说了。” 姜雪信是打算回家问沈红霞的。 虽然沈红霞很重要，洗衣机生意也很重要，杨红韩招娣只说什么都好，完全没提起她们最近天天跑洗衣机厂。 “洗衣机厂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第179章 柱子记账 姜雪信没想到，她问杨红跟韩招娣的时候，沈红霞竟然就在一边等着。 洗衣机的事学校很多人知道，姜雪信没必要遮掩，就直接问了。 “没什么事啊。” 杨红还挺诧异的，没想到姜雪信会忽然问这个。 “我听周蓉说，你们最近天天跑洗衣机厂，真没什么事？”姜雪信不太信。 “阿呵呵……” 杨红跟韩招娣笑着对视一眼，杨红带头开口，“你要这么说，那倒是有点事，不过得改天说，你请我们吃饭说。” 那就是好事了。 姜雪信也就不急于知道，“那就过两天，等周末吧，到时候你们来我家。” “行。” 杨红说着，颇带着些担心的看了沈红霞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扯着韩招娣走人。 “红霞，你是，有什么事吗？” 姜雪信笑着让沈红霞坐到她旁边凳子上，小两个月实验室生涯，她一点都不想站着，她想有凳子就坐着。 沈红霞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的坐下。 “雪……雪信，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你说。” 姜雪信一点没打顿。 “我……我，我想……，我，想让我男人从劳改所出来，我知道你在公安局认识人。” 姜雪信倒没生气，人情社会，沈红霞求认识人的人她一点都不奇怪。 “我很愿意帮你，可是红霞，这个不行，你要知道你男人触犯的是国家法律，就算被他砍伤的你们原谅他，他持刀进学校呢，学校不会同意这种事情轻轻放下的。” 姜雪信是说实话。 一个高等学府，你持刀随随便便就闯了，学校还放过你，不说面子的事，以后谁家都想持刀闯学校，反正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想也知道不可能。 “可是……可是……呜呜……” 如周蓉所说，沈红霞还真的就哭了，涕泗横流。 “行了，你别哭了。” 姜雪信不是同情，是沈红霞哭的她心烦。 “你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说，要是就你男人的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姜雪信发誓她绝对不会管。 “可是……呜呜呜……我们家里都说他回去才能照顾老人孩子……呜呜……” “这不是我的问题。” 姜雪信微笑着留下一句，转头走人。 她还好多事呢，比如下午上课，比如北街。 她要趁着中午十点到下午四点没有课的时间去一趟北街。 北街房门开着，三圈在门口盯着人装货，看到姜雪信来，立马迎过来，挠挠头，“雪……雪信你来啦，柱子在里面。” 姜雪信笑，三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成，那我先进去，你忙你的。” 姜雪信笑着进门，三圈虽然不会说话，但干活是没问题的，看上去盯数、搭手都很利索。 “雪信姐，你回来了？” 柱子跟三圈就完全不同，见姜雪信进来，小跑着迎上来，“你咋来的，现在你们学校一公里处到这里开公交车了，你下次过来可以坐公交车。” “对了，你喝杯茶吧，有人上次要布送了我一盒茶叶，还怪好喝的。” “行，我尝尝。” 不是姜雪信想喝，是柱子已经拿上暖壶跟杯子了。 趁着柱子倒茶的功夫，姜雪信仔细观察院子，布局还是一模一样，摆设却变了大样。 除了干净，铁锹、棍子、门把手，等等需要随时维护的东西都缠上了绿色的棉布，满满的军旅风格。 “给，雪信姐，你尝尝。” 茶水太烫，柱子把茶水放在茶几上放下。 看着姜雪信坐下，他才去拿刚才在写的东西，“雪信姐，这是我记得账本，你看看。” “啊，行。” 姜雪信当然先看账本，柱子只读过六年级，现在都能记账了，她一定得看看。 “噗……” 姜雪信刚看第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幸亏没喝水。 “你这字……记账，谁教你的？” “啊，就我自己琢磨的。”柱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记的不好，“我这不瞎记吗，能看懂就好。” “问题就是看不懂啊。” 姜雪信放下账本，柱子记账根本就不是记账，是写记叙文，字还写的上面连着下面的，她真的无能为力。 “你给我说说吧。” 姜雪信拿过柱子放在桌子上的笔，把本子翻开空白一张。 “你留下的的确良，一共卖了四千块钱，我跟周容姐还有三圈哥，我们的工资是雪川哥给的，一共二百九十块钱，然后是京市第一纺织厂的布料，一共支出一千四百块钱，现在卖了八百九十二。” “嗯，继续啊。” 姜雪信知道柱子等她评判从纺织厂进布料是不是合适，来判断他以后的工作方向，以及拿捏工作分寸。 但，这种分寸本来就很难拿捏。 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话，姜雪信不能确切回复他自作主张的做法对不对，只能敷衍过去。 “哦。”柱子反应一下继续。 “三千四百块钱我给你存起来了，这是存折，八十二块钱在那边抽屉，雪信姐，你点一下。” 柱子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存折。 银行目前只认存折不认人，存折丢了钱就没了，怕丢，柱子一直随身携带，现在终于可以交出去了，深呼出一口气。 姜雪信在纸上还划拉了两下，又看了看，最后放下笔才拿起存折。 三千四百块，一分不少。 “柜子里那八十二，你跟三圈哥你们分了吧。” 姜雪信很满意，她的满意，一向更喜欢用钱表达。 “啊？” “啊什么，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做的很好，就是这字，你还得再练。”姜雪信把存折塞进兜里。 “你现在是给我看，我笑两句就过去了，以后出去给人家签字，人家要看不起你的。” “好。” 柱子沉默良久，在姜雪信平静的目光下，还是给出肯定回复。 “就是那八十……” 柱子觉得他们工资已经很高了，再拿 “给你你就拿着。”姜雪信阻止柱子继续说下去，“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们把这边照顾的很好。” “可……” “没有可，过来看这个。” 第180章 有人挑衅 姜雪信不喜欢推来推去的，终止这个话题。 还不如想想怎么记账。 姜雪信把她刚刚听柱子说话时顺手画的记账表推过去，推到柱子面前。 “谢谢雪信姐，我们会更认真的。” 柱子一直很会来事，先道谢才拿起姜雪信放在桌子上的本子，至于那八十二块钱，自然是接受了。 “雪信姐，怪不得你是大学生呢。” 柱子发出由衷的感叹，是真心佩服，不是拍马屁。 “有记账表我记账就很方便了，再也不用挨着写了，只要把数字填进去就行，真的，太方便了。” 柱子接二连三的赞美。 “那就是能用？”姜雪信站起来问柱子。 “哪是能用，是太能用了，雪信姐，你这个写出去都有人能掏钱买。” 这话是拍马屁了，很多地方早就这样记账了，比如洗衣机厂的许晋英，比如京大，只是民间不普及罢了。 “行，那你以后就按这个记。”姜雪信说着就从里屋往外走。 “今天下午你们还有多少活？” “今天下午就现在装的这批，雪信姐，你下午没什么事吧，没什么事的话三圈哥回家一趟，我们挺久没回家了，最近想换着回家看看。” “嗯，那就这批装完你们都走吧，我下午七点过来，今晚我住这。” 姜雪信正好准备借着晚上睡这从空间卸点的确良，柱子提出的这个要求正合她心意。 “这怎么行，这里晚上得住男人，有货呢。” 柱子看了一眼仓库，那里面还有好多棉布，值钱着呢。 “我说行就行，回去多买点东西，晚上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早上也不用来太早。” 姜雪信又转头回去，从柱子说的那个抽屉把八十二块钱全拿出来，一股脑塞给柱子，转头又向仓库走去。 “雪信姐，是不是晚上有啥事，要卸货对不对？” 柱子跟在姜雪信后面好一会，看姜雪信把三间仓库房子都打开看了，立马猜到姜雪信的用意。 “你真是猴精。” 姜雪信笑斥一声。 “所以放心回去吧，晚上这边少不了人。” “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还要算账，太不方便了。”柱子更加觉得他不能回去了。 “行了，快走吧，人家不愿意见外人，我这会去找一下，七点之前肯定到了。” 姜雪信不愿意跟柱子掰扯。 她主要过来看看，仓库能放下就行，就不用让柱子他们整理了，她晚上直接卸。 总的来说，柱子虽然操心，还是很听话的。 姜雪信七点到的时候，门锁的紧紧的，柱子跟三圈已经离开了，柱子还给她写了纸条，写明附近哪里有饭，哪里买东西比较方便，新来的货放哪一间最好，他们明早过来收拾。 “我还能不懂这个。” 姜雪信笑着把纸条放进抽屉里，按照柱子说的地方买了份面条吃，吃完就回来睡觉了。 她想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再卸货。 姜雪信是八点卸了整整一屋子的确良，六百米，比上次放的还多了两百米。 九点开门，九点半柱子跟三圈陆续进门。 姜雪信还好奇他们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不能她问，柱子就已经给出问题解答，“十点有人来装货，那人可讨厌了，就要一匹棉布还要讲价。” 三圈一向不说人是非的，听到这个人，明显的都皱起眉头。 “那我可得躲着点，我们赶紧看货，看完我就回去了。” 今天周六，姜雪信打算去电影院附近卖手表。 “雪信姐你有事就先回，我们俩整理。”柱子一边开门一边说，他以为布被乱糟糟的卸进来了呢。 “不用整理，你点个数就行。” “我还说整理一下呢，人家这弄的也太整齐了。” 柱子说着开始点数。 大概有个十分钟左右吧。 “哐哐哐……” 因为要开仓库门，三圈进门的时候就把大门从里面关上了，这会不知怎么的，门像要被砸破一样。 姜雪信皱着眉头看向大门。 “肯定是那个人到了。” 柱子还在数数呢，三圈空着，就顺口解释了一下，仓库门没有关上，大门肯定是不能开的，所以姜雪信跟三圈都没动。 直到柱子数完，确认是六百米，姜雪信才去开大门，正好她准备走。 “呦，柱子，这是你们在哪找的极品，长的真带劲，也让我消遣消遣才是。” 姜雪信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皴黑且佝偻着腰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味儿太大了，姜雪信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 “啪……” 姜雪信也不觉得脏了，条件反射一般一脚直接朝男人腹部踹过去。 男人嗵的一声倒在地上。 “妈的，小贱人性子还挺烈。” 男人躺在地上就开骂，这时候，柱子跟三圈已经跟出来了，“雪信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姜雪信的眼睛还在那个男人身上放着，一个男人，对素未谋面的女人嘴巴不干不净的，就该打。 现在是卖家市场，有货的为王。 男人看柱子对姜雪信这个样子也知道柱子不可能帮他讨回公道了，可一个娘们，自己打了又怎么样。 男人想到这里两个前扑就从地上爬起来。 “小贱人你……”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男人的手冲着姜雪信的脸直拍过去，力道十足。 姜雪信的旁边是柱子。 躲肯定是不能躲的，她躲开柱子就得挨打。 姜雪信脚已经踹出去了。 只能说军人就是军人，姜雪信都没看到柱子动作，柱子已经返回原来站着的位置了，男人在三米开外。 发生了什么？ 姜雪信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没踹上男人男人已经飞出去了。 “你他妈嘴里再不干不净的试试。” 柱子还是那个柱子，周身气质已经变了，姜雪信毫不怀疑，男人如果再敢说一句，柱子想上前要了他的命。 打人可以，杀人是犯法的。 姜雪信正要上前拦。 “说就说，你们两男一女关在里面不开门还不让人说了，谁知道里面干什么事呢，三个人住一个屋吧。” 第181章 新机器 “我……” 后面省略两句脏话。 姜雪信一把拽开柱子，自己朝男人冲过去，脚直接踢向男人腿部。 什么人啊。 嘴巴怎么就这么贱呢。 姜雪信接二连三的开踢，“你再说一句，我让你再说一句。” “你们两男一句关在一个院子……啊……还有理了，我……你别打了，我去……啊……我去公安局……告你们。” “现在就去，立马就去。” 不但男人看到周围有很多街坊邻居出来，姜雪信也看到了，这时候坚决不能退，一退，就有人会觉得男人说的是真的。 姜雪信不怕人说闲话，怕影响生意，所以更要打的再使劲一些。 …… 旁边人指指点点，可能因为没人认识男人的缘故，也没有人上前帮忙。 至于报警，现在叫个警察可不是很方便，只要没出人命，没有人跑几里路去报警的。 男人大抵也是意识到这点了。 “不说了……不说了……，啊……姑奶奶别……别打了。” 姜雪信打累了已经，也就顺势停下手。 她没说话，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男人，大有男人再多说一句，她就再动手的意思。 男人不是个长眼色的，却被姜雪信打怕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报公安。” 男人跑远一些才留下一句叫嚣，不等姜雪信反应，就瘸着腿跑着离开。 “柱子，以后布料就不卖给他了。” 姜雪信转头当着众人的面告诉柱子。 “好嘞雪信姐。” 柱子也不想卖给这个人，这不姜雪信之前说了，做买卖不管生意大小，都要用心招待，柱子才一直好好招待的，既然姜雪信放话了，以后这个人肯定门都进不了。 “如果公安找过来，你让他们来家里找我。” “不会的雪信姐，我会处理。” 柱子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很成熟，完全不像十六岁孩子的样子，姜雪信都笑了。 “好，那就你先处理。” 姜雪信没有相信柱子，只是愿意支持柱子。 她不知道为这事，柱子特意去找了周同，他跟三圈昨天晚上请周同喝酒的时候周同说了，以后姜雪信这边有什么事，随时跟他说一声。 柱子严格执行。 姜雪信没心情也不想管这些事，她今天还要去洗衣机厂呢。 洗衣机明天就要正式发售了，今天最后会给几个供销社运货，许晋英虽然没有过来，韩招娣跟杨红都说过，想让姜雪信过去看看。 姜雪信自己也觉得过去看看最好。 “抱歉，你不能进去。” 姜雪信被拦在洗衣机厂门口的时候，在意识到自己来的有点草率，只好让看门的大叔进去找许晋英的秘书或者杨红她们出来接她。 “姜同志，欢迎欢迎。” 万万没想到，出来迎接的竟然是许晋英本人，当然，他带着人，应该是个新秘书，姜雪信没见过。 姜雪信直入主题，“我听杨红说今天就送完货了，过来看看。” “就今天吗？那我更欢迎你明天过来看看。” 许晋英一点不客气，一边伸手邀请姜雪信进门一边提出诉求，他更希望姜雪信明天能去最大的供销社看看售卖情况。 对，什么营销都没有，单纯售卖。 许晋英觉得，姜雪信出的营销策略应该在他们与其他厂竞争白热化的时候再拿出来，他们现在又价格优势，不用拿出来。 “哈哈哈哈……，明天也去。” 许晋英轻易不开口，开口姜雪信自然不会驳他面子。 “那就好。”许晋英走在最前面，忽然暂停，“杨红跟招娣去车间了，咱们这是去哪？” “车间现在有什么事？”姜雪信想不到。 “前两天来了一个新机器，她们看了说明书，说是能出更高精度的螺丝，到时候洗衣机洗衣声音能小一点。” 许晋英说的两眼放光。 谁洗衣机还没开卖呢，设计人员已经在着手改造下一代了，能不高兴的两眼放光。 姜雪信就很理解许晋英。 “那确实应该过去看看。” “现在走？” “现在走。” 秘书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老板又带着一个小姑娘去了车间，脸上露出非常不赞同的神色跟上去。 机械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掺和什么。 杨红跟韩招娣两个人头闷在一起，很认真的在看机器说明书。 “是30kpa对吧？” “是。” 两个人边看边讨论，韩招娣手里还拿着本子记。 姜雪信没上前打扰她们，随手从旁边的一堆螺丝里拿出一个。“这些都是这台机器产出来的？” 许晋英不知道，疑惑的转头看向秘书，秘书瞬间脸红、 “许总稍等。” 秘书还是非常长眼色，立马出去找人，姜雪信一边看其他螺丝一边等着，而认真的杨红与韩招娣，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是的许总，都是这台机器制造的。” 虽然带了一个熟练的技术工过来，秘书还是自己回答许晋英的问题。 许晋英眼神一闪，看了一眼秘书，扭头转向姜雪信，“你要不是问问高工，高工是我们这边最熟练的工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高工乐呵呵的，“我就是做的多一些，现代机器还得看年轻人。” “高工好久不见。” 因为知道姜雪信身份特殊的缘故，高工没有主动跟姜雪信打招呼，只随口恭维了一下。 也不单单是恭维，姜雪信的能力，他还是佩服的。 等到姜雪信主动跟他打招呼，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学校忙学习吧？” “是。” 姜雪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些螺丝都是高工动的手吧？” “也有韩工。”高工昂起下巴指向韩招娣，举起大拇指眼里满是赞美，“一个女孩子，又能学习又能做这些苦工，这是这个。” 高工还把大拇指晃了晃，强调他的认可。 姜雪信笑，高工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把话题扯到一边，要不早都是管理者了。 “招娣是比较能吃苦。高工给我说说这些螺丝进洗衣机的反应吧，我挑几个试试。” 第182章 螺丝改造 “好。” 姜雪信没动手，但是一个一个跟高工过了他们做出来的螺丝，从中挑出了九个让高工按照参数做出重复的上九台洗衣机。 “今天晚上就能完工？” “可以。” 高工乐呵呵的去机器跟前了，姜雪信坐下记录高工说的几个螺丝的具体参数，她记性好记得住，但是她给别人讲耐性一般，还不如记下来直接让她们看。 杨红过来找姜雪信，韩招娣主动给高工帮忙。 许晋英？他去汇总所有出货数据了。 为了让国营供销社进他们的货，他们这次可只要了一半货款，还承诺卖不出去全额退款。 如此成本，许晋英不敢不上心。 姜雪信写完参数，跟杨红说了明天三个人分别去哪个供销社，高工已经带着韩招娣忙完了。 高工带着螺丝去找人安装洗衣机，韩招娣过来找姜雪信跟杨红过去看。 许晋英也到了。 “给，这是首批布货，成本已经列出来了，利润预估在最后一行，你看看。” “边走边看，可能有改造的螺丝已经上洗衣机了。” 姜雪信带头往最里面的车间走，只有那边，有组装中的洗衣机，最好更换螺丝。 “这台已经好了，先试这台。” 高工指着一台已经装好的洗衣机，那边看上去已经在安装第三台了，时间安排的很好，一点不浪费时间。 姜雪信把写着参数的本子递给韩招娣，“你记录，问高工是哪个螺丝。” “好。” 等韩招娣接过本子，姜雪信亲自动手拧开眼前的洗衣机。 没有注水，洗衣机洗衣的空腔声听起来特别明显，。 “是比第一批出厂的声音小一些哈。” 许晋英第一个发出感叹，他一边说，一边还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姜雪信。 姜雪信也是接不上他的话，就是声音小一些她刚才才费劲儿挑啊，要不她刚才在车间办公室又写又画的算什么。 “注水。” 姜雪信笑着看了许晋英一眼，对着眼前的工人吩咐。 “我来。” 许晋英的秘书上前接过水管，就半天时间，姜雪信的专业已经在秘书心中形象完全翻盘。 中午还看不上姜雪信，现在就倒戈了？ 迎上许晋英调笑的目光，秘书的脸欻的蹿红。 秘书第一眼看姜雪信的时候，许晋英就感觉到他对姜雪信的轻视了，不过是他没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许晋英才不吭声。 现在调笑，也是警告。 这一切，姜雪信也有知觉，她没时间在乎。 水注到半满，秘书主动关上水龙头，等姜雪信再次开机测试后再继续注满。 “注水效果更好。” 姜雪信转头对高工说。 九个不同的螺丝，要听出二十七种效果，这种感觉记录是写不出来的，只能靠人自己记住，最后再对有争议的再试、再记录。 所以在场的人都听的很认真。 第一枚螺丝注水与不注水的表现并不明显，姜雪信才特殊说给高工听。 “是，但是不明显，尤其半桶水跟一桶水，基本没区别。” 高工得出与姜雪信相同的结论。 …… 大概四十多分钟吧，等九个螺丝全部测试完成，许晋英率先开口，“可算完了，现在我的脑子里全是哐哐声。” “有没有可能还有一轮？” 姜雪信笑着反驳许晋英。 除了杨红哈哈大笑，其他人都抿着嘴笑，尤其秘书跟工人，头还压的低低的。 “还有啥？” 许晋英诧异的东北话都彪出来了。 “还有甩干。” 姜雪信微笑着说完，那边高工已经把毛巾塞到最后一个洗衣机里，当着许晋英生无可恋的目光再拿出来，扔到已经放空水的洗衣机里。 还是姜雪信操纵打开洗衣机。 许晋英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姜雪信开机的时候他还是挤到最近的地方去看。 又是一个一试过去。 “我觉得第六个发挥最稳定，高工你觉得呢？” “第六个跟第九个，我想再听一遍。” 高工带着笑接话，他离韩招娣近一些，转头又问韩招娣，“招娣你觉得哪个好一些。” “我也觉得第六个发挥最稳定。” 韩招娣挺不好意思的，高工问她，她的意见却跟姜雪信一致，所以说话声音特别小。 “许总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姜雪信笑着问许晋英，许晋英就像上课怕被点名的学生，姜雪信忍不住想要问他。 “啊……我啊……” “我也觉得第六个好一些。” “呵呵……” 许晋英说的就没走心，说完还干巴巴的笑了笑。 他不说还好，说了秘书跟工人就不会有不同意见了。 姜雪信明知道，还是鉴于人家两位一直在场陪着，礼貌性的问了问，果然没有得到不同意见。 “杨红你呢？” 压力给到杨红身上。 杨红笑着往高工旁边站了站，“我跟高工意见一致。” “嗯嗯。” 姜雪信笑着点点头，从韩招娣手里接过她写参数的本子，“那我把第六个跟第九个勾出来。” 等勾出来之后，姜雪信用笔戳了戳脑门。 “招娣你看，第六个跟第九个有一个共同点，长度是一致的。” “是，螺母螺圈也基本一致，就差半圈。” 刚才讨论是哪个螺丝表现最好的时候，目标就停留在第六个跟第九个，韩招娣特意还把两个都看了一遍，只是刚有灵感本子就被姜雪信接走了，这会再看一眼，可不就看出问题了。 高工也围上来。 “那我保持高度一致，围绕螺母上下半圈再打六个出来，我们明天再试试。” “明天就得高工你自己来了。” 姜雪信笑着把本子递给高工，笔也是。 “明天我们四个一人一个供销社，给买洗衣机的人讲解我们洗衣机比其他洗衣机的好处，不过来厂子。” “哦，对，看我年纪大了，把这事都给忘了，你们去，我明天打螺丝。” “高叔，她们晚上开分析会，我跟你一起试机器。” 韩招娣抢着发言，边说边看着姜雪信，她真的不喜欢开会、分析，要不是姜雪信坚持她们得去现场了解什么顾客心理，她连供销社都不想去。 第183章 卖洗衣机 “就按你说的。” 姜雪信哭笑不得的接话。 第二天，按照昨天商议结果，姜雪信早早就去了附近洗衣机销量最好的二厂供销社。 巧了，就是冯晨他们厂。 姜雪信没去找冯晨，直接跟着厂里驻供销社的销售员去了洗衣机售卖那块。 销售员姜雪信不认识，自我介绍让姜雪信叫他小王。 “这边洗衣机种类是最近最多了，足足有五种，没办法，机械厂的员工有钱嘛，好多厂家都铺货。” 看上去，小王对她们的销量很不乐观。 虽然是周末，但是早上九点，洗衣机区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姜雪信也就有闲心跟小王唠一唠。 “你是觉得我们优势不大？” 姜雪信一边看她们洗衣机的摆放位置，一边毫不客气的发问。 “呃……，有点。” 小王不明白姜雪信在看什么，还在别的洗衣机的区域看，刚跟着看就被姜雪信的问题吸引了，略微思考一下，挺老实的回答。 还真直接。 姜雪信笑了一下，小王同志虽然信心不大，给自家洗衣机争取的位置倒是挺好的，足以跟销量最好的明月牌一较高下。 “是觉得机械厂的人不缺钱，不会买便宜洗衣机？” “是，买明月牌比较有面子。” 小王依旧直接，而且看姜雪信没生气，更是一点磕绊都没打，非常直率的回答。 “那你怎么说服供销社的人把我们洗衣机放进来的？” 姜雪信把他们洗衣机的盖子挨个打开，也开始打直球。 “这简单，我请他们吃饭把他们全给撂倒了。” 小王同志一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很主动的帮着姜雪信掀洗衣机盖子。 “……” “你酒量挺好……” 姜雪信只能没有表情的给出一句赞美，她以为在销售这部分，小王起码能给出比较专业的说法呢。 喝酒喝进来的。 也是她比较落后。 无语的姜雪信被一个进来的客户拯救了。 一个穿着格子麻布上衣，蓝色劳动布裤子的中年妇女，看上去是非常标准的中年妇女。 当她手刚放上实惠牌洗衣机的时候，姜雪信就微笑着上前发问，“同志，买洗衣机吗？” 这时候，大部分商品是不让摸的，尤其是国营商店的贵重商品。 “唰。” 听到姜雪信的说话声，妇人的手非常迅速的收回去，最后反应过来姜雪信说了什么，非常尴尬的笑了笑才回答。 “是……，买洗衣机。” “提两桶水过来。”姜雪信转头吩咐小王。 “洗衣机得上手试试才知道好不好，我让人提两桶水你试试我们实惠牌洗衣机。” “不……不用了……” 姜雪信的好意得到女人的惶恐拒绝，连连后退摆手，“我不试了，我就看看……” 这是担心试了万一是坏的强硬的卖给她。 这时候，小王第一桶水已经到了，“随便倒一台洗衣机里？” “嗯，随便。” 姜雪信很满意小王的主动询问，可她这会还忙着，就没有单独赞美小王。 “大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担心，我是厂家的人，我上手试，你就在旁边看，有问题算我的。” “呵哈……” 女人没有答话，脚下却已经不动了。 她也是在别人家看了洗衣机想买回去，但是别人家的洗衣机也不好离的太近看，姜雪信的提议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就在旁边看看，应该不会出啥事哈。 女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姜雪信走到那台倒了一桶水的洗衣机面前。 “很简单的。” 姜雪信非常温柔的微笑，并从小王手里接过一片布料，明显还是新料子。 “你看，往右拧就是打开。” 姜雪信投给小王一个赞赏的微笑，继续对着女人解释，这时候，旁边又围上来了一个妇人。 周末嘛，逛街的人还是很多的。 “声音小，空间也大，冬天的厚棉袄都能洗，特别方便。”姜雪信指着，让女人看洗衣机里面。 “这边是甩干，把棉袄里面的水分甩出去，有大太阳当天棉袄就能干，就能换着穿。” “那可不要太方便。” 后来的那个女人接茬。 “可不是吗。”姜雪信笑着往旁边站了站，让两个女人自己看，“冬天有个洗衣机，洗衣服可能省好大力气。” “同志，我问问你，你们这洗衣机啥价格？” 还是后来那个女人。 要不是姜雪信知道许晋英没请过托，姜雪信都要怀疑女人是请来托了，一点一点都问在了点上。 “八百九十九。” 对，去年，七九年，洗衣机还不是全自动的，一个也就三百来块钱，今年国外全自动的进厂，市场上洗衣机价格由三百块翻了六七倍，基本稳定在一千五到两千块左右。 八百九十九，这是很离谱的价格了。 “这么便宜？我咋听说洗衣机都得一千五六呢？” “你们这不会质量不好吧？” 还是那位很像托的大姐。 姜雪信笑的合不拢嘴，“不会的大姐，我们这洗衣机，你拉回去要是有问题，十五天我们包换新，一年内只要不是违规操作出来的问题，我们通通免费维修。” “那一年后呢？” “一年后我们成本价维修，总之，只要不是您自己嫌弃洗衣机太旧，想用多久，我们给您维修多久，终身质保。” 这是姜雪信的提议，推演了很久许晋英才同意。 “真的八百九十九？” 这次不是刚才的大姐了，是一位年纪大些的大婶。 “真的八百九十九，大姐你先过来看看质量，也可以跟其他品牌洗衣机比一比，不着急买。” 贵重东西不能追求急速成交，一定要让人想好，要不买了退起来更麻烦。 供销社有的是售货员，她们可没有姜雪信的好脾气。 “哎你们可小心点，这可是外国货，可贵重了。” “试什么试？哪见过试洗衣机的，不好了你们拿来退呗。” 托那位售货员的福，姜雪信第一单洗衣机成交了。 “大妹子，就你们这洗衣机，给我开一台新的试试，我现在就付钱。”大姐看着售货员的眼神满是不屑。 第184章 让售货员卖洗衣机 你不让试总有人让试。 大姐的心思一点都没瞒着姜雪信，姜雪信当然很主动的执行。 还是小王去提了两桶水过来，姜雪信不但给试着洗了一下毛巾，还给甩了一下。 “大姐，也没有脏衣服，我就不浪费洗衣粉了，你记得，洗衣粉洗过可得再用清水过一遍哈。” 姜雪信一边带着大姐去付钱一边叮嘱。 虽然洗衣粉洗过的衣服要用清水过大家都知道，但是第一单生意嘛，总得精心一些。 “你这大妹子说话中听。” 大姐显然没有见过姜雪信的服务态度，给予高度赞扬。 送走大姐，姜雪信看着售货员陷入沉思。 她总不能一直待在供销社，只有售货员，她会一直待在供销社。 小王看见姜雪信看售货员，以为姜雪信嫌售货员说话难听，试着说服姜雪信，“姜姐，你可别过去说，人家是正式工，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呢。” 吃香的正式工是不会因为姜雪信两句话被开除的，甚至背后有关系的，还能让他们洗衣机从供销社滚出去。 小王有点害怕，嘴巴都干巴巴的。 “你怕什么。” 姜雪信好笑的看了小王一眼，向着售货员走过去。 “姜……” “给人介绍洗衣机。” 姜雪信没回头都知道小王准备跟上来，开什么玩笑，多少想买洗衣机的人呢，再说她跟售货员说的话，也不想让小王听到。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吧。 姜雪信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回来，她也不理小王，自顾自找了纸笔唰唰唰写起字来，最后把写满字的纸又拿过去给售货员。 这次售货员跟着姜雪信一起过来。 “那我们走了，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姐，你放心吧，下周你再来，我保证你这是卖的最好的。”售货员眉开眼笑，接二连三的保证，一副很怕姜雪信不放心的模样。 “下周我不一定来，是我们这位同志来，到时候他给你结账。” “这位是？” 这下，售货员看小王的脸也是眉开眼笑的了。 姜雪信示意小王自我介绍。 “哦，你好，我叫王伟。” 小王一脸懵逼的顺着姜雪信的意思自我介绍，然后一脸懵逼的跟着姜雪信走人。 “姜姐，我们怎么走了，她是什么情况？” 刚走出售货员视线，小王同志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我们洗衣机就交给她买了，卖一台三块钱，以后每周你找一个固定时间过来给她结账。” “啊，这咱们哪知道她卖了多少台？她骗咱们怎么办？” “你想的还挺多。” 姜雪信略略忧愁的停下转身看着小王，就是怎么不动脑子。 “供销社肯定有记账我们洗衣机卖了多少台，你让她带你去看不就得了，再说供销社也得进货，进货总有个总数，她只要拿出来数字差不多不就行了，反正只要不大于你给她的供货数不就行了？” “噢噢噢噢……” 总算小王也不傻，很快领悟了姜雪信的意思。 “懂了？” “懂了。” 小王表情坚定的恍然大悟，坚决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我交给你个任务。”姜雪信毫不客气。 “姜姐你说。” 小王现在觉得姜雪信可太聪明了，非常愿意听她的。 “我记得厂里那边的数据，你负责四家供销社铺货对吧？”姜雪信示意小王不必那么紧张，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对，都离这里不远。” 小王回答的斩钉截铁，四家店，一个月，他哪家不是去了十次以上，当然记得很清楚。 没办法，许晋英给的太多了。 出货三十台底薪八十，超出一台提成一块，按照回款金额结算。 好多人抢着要来呢。 “你这样，你去其他三家店也这样通知，然后暂时瞒着其他供销社的同事，月底我们看看销量。” “好，我现在就去。” 傻子都知道这是对他有利的事情，小王越听眼睛越亮，等姜雪信说完，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出发。 “去吧。” 姜雪信也很满意他的积极性。 今天姜雪信的工作安排就是在供销社盯产品销售，现在她把这个工作也分配出去了，高高兴兴的骑着自行车去旁边找邮局买邮票。 好不容易有时间当然应该消费。 所以，姜雪信从供销社出来是最早的，回到厂子却是最晚的，甚至小王都比她回去的早。 姜雪信回去的时候，小王正在大门口转呢。 看到姜雪信，非常流畅的冲到她面前。 “这是在等我？” 姜雪信一边推着自行车进厂一边问小王。 “嗯嗯。”小王高兴的声音都快劈叉了，“姜姐，你知道第一家供销社，就你去的那家，我下午四点去的那趟，她卖了多少台洗衣机吗？” 好在小王没有让她猜，姜雪信也不想猜。 “多少台啊？” 捧场姜雪信还是可以的，姜雪信停下车子认真的看着小王，语气很是期待。 “六台，姜姐，整整六台。” 全自动洗衣机今年淘汰半自动洗衣机，外国货进的快，涨价非常离谱，一台六台这样的成绩，放在平常其他品牌也是相当炸裂的，何况他们国产还是第一天铺货。 这个成绩，姜雪信谈不上非常震惊，但是也是满意的。 “这家店我们就放了三十台，我有预感，他们很快就会让我们再拉货过去。”小王同志眼里形式一片大好。 “你不要主动找他们，让他们主动找你。” “为什么？” 小王小跑着跟上姜雪信，姜雪信已经拿着她半袋子邮票大跨步进办公楼了。 “因为每家店只延收尾款三次，三次以后，所有供销社全款进货，还要提前预定。” 姜雪信着急进去写供销社售货员推广规范。 她感觉，许晋英看到销量会提前推广要求其他供销社售货员卖货，提成与销量之类就都要规定好。 另外，售后队伍组建也要拉上日程了。 外包还是自己组建，谁来负责，这都是问题。 “这……” 小王有点不放心，全款回收货款，行吗？ 第185章 难吃的食堂饭 姜雪信没有回答他，姜雪信已经走远了。 等到一个月以后，厂里洗衣机供不应求的时候，小王才知道，这时候他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这不是现在还不知道吗。 小王因为销量产生的兴奋消失了，赶紧去找其他人商量对策。 姜雪信今天写字已经写的够够的，正当她不想写的时候，就有一个很好的目标人物出现在她面前。 “雪信，你怎么才回来。” 杨红笑着迎上来，“你买的什么？” “邮票。”姜雪信随手递给她，这没什么不好看的，“许总呢，你见他了没？” “回办公室了，他说让你有事去他办公室。” 姜雪信抓什么就能发现什么的问题，提出有效建议，这点，许晋英早就习惯了。 再说今天还有销量的事情，所以即使有其他事，还是叮嘱姜雪信去他办公室。 他跟其他人也叮嘱了，不过杨红第一个碰到姜雪信而已。 “那我们一起吧，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姜雪信率先往许晋英办公室走。 韩招娣的下落，她问都没问。 就像许晋英习惯姜雪信发现问题一样，姜雪信早就习惯韩招娣有事没事往车间跑了。 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真好。 “姜总，许总在见客人，你们直接在办公室等他就好，我让人帮你们泡茶。” 一天时间，姜雪信的称呼已经是姜总了。 顶着杨红调笑的目光，姜雪信微笑着跟秘书提要求，“太晚了，麻烦你帮我们倒杯热水，食堂还有饭的话顺便让送……” “我不吃，我四点回来已经吃过了。” 见姜雪信看她，杨红连连拒绝，说实话，厂里的饭真不怎么样。 “那就给我送一份吧。” 姜雪信来洗衣机厂来的少，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她还不知道饭难吃，杨红非常同情的看着她。 现在粮食紧张，有饭不能剩，得全部吃完，就算难吃也得吃完。 许晋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雪信一边呲牙咧嘴的吃饭，一边指挥杨红写提成管理规定。 见到许晋英进来，姜雪信就不说了。 她悠悠看了许晋英好一会。 “听说你在厂里的食堂吃过饭？” 听说是听秘书说的，姜雪信就想证实一下，作为老板的许晋英，是怎么吃了这么难吃的饭还坚持用这个厨师的。 他是怎么样一个心路历程。 “啊，是不好吃是吗，你早说让人出去给你买一份了。”许晋英是知道姜雪信吃饭挑剔的。 “我真是谢谢你。”姜雪信没好气，“你还是换个厨师吧，我怕其他工人离职。” 全厂，只有姜雪信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跟许晋英提这个意见。 当然，她也不必顾忌是谁让厨师进来的。 姜雪信只看见，秘书的眼睛都亮了。 “有这个必要吗？”许晋英对吃饭这事非常不敏感，而且他一般都是西红柿炒鸡蛋配米饭，没有觉得特别难吃。 “把你们许经理筷子拿过来。” 姜雪信也不争辩，吩咐完秘书又把餐盘推到旁边位置，让许晋英坐下尝尝。 许晋英自诩又不是没在食堂吃过饭，毫无准备的来了一口。 没意外的吐出来。 许晋英表情变了。 “怎么样，有没有这个必要？”姜雪信毫不客气的嘲笑，还没有这个必要，虽然她吃饭挑剔，但是也分场合。 她不会要求工厂的饭有多好吃，但起码不能这么难吃吧。 “你去告诉后勤部黄经理，三天之内他要是换不掉厨师，他就自己去食堂做饭，一日三餐。” “是。” 秘书执行的毫不犹豫，他要在食堂吃饭的，没有许晋英的权利吃单份好不。 许晋英进来，姜雪信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了，肚子已经半饱，她就把餐盒放在了旁边。 “一会找个袋子我带走。” 就算扔，也不能在厂子里扔，会有人学。 姜雪信继续跟杨红说规定，杨红继续写，许晋英听了一会也听出门道了，“给售货员提成，这行吗？” “试试呗，现在就王伟手里的几个渠道实行，最终还是月底看销量。” “也是，看着销量说。” 许晋英这个人非常听劝，姜雪信说的有道理，他就完全没意见了，不过他又想起另外一个事。 “今晚新螺丝参数出来，以后就照着新的生产吗？” “暂时不，还按现在的生产，我们先成立专业的维修队，半年时间用来发现问题，然后根据维修队反馈与实验室改进结果，以后每年九月九号，我们推出新产品，一并改进。” “每年？” 现在没有这么卖货的，许晋英有些迟疑。 姜雪信一如既往的坚定，“每年，一个厂子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每时每刻都得进步，这种进步，就折射在每年的新产品上，所以如果有一个日期跟事件让大家对此印象深刻，你还愁生意不好？” 杨红的规定已经写到尾声，姜雪信转头跟许晋英说其他的，杨红就安安静静誊抄。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良久良久，良久到杨红都觉得有些尴尬了，许晋英终于出声。 “今年年底如果销量达到你的预期再说。” “阴历年底？” “对，我们腊月二十开始结算，以结算结果为准。”许晋英不喜欢使用公历纪年，现在税务管理也松散，厂子完全可以按照许晋英要求执行。 “那行，这个你看看，还有维修队，你属意谁去负责？” 姜雪信把杨红写好的资料递给许晋英，维修队的事她已经想好了，还是不外包，抓在自己手里放心一些。 许晋英一目十行的看着资料，“还没想。” “我以为不需要这么快，现在都是新货，哪有可能坏。” 多一个队伍就要多支出，虽然许晋英不在乎这点钱，但能省一点就是一点不是，他一点不觉得有必要花这个钱。 “产品质量我也有信心，可我对使用者没信心啊。” 姜雪信长叹一口气，“使用者问题反馈过来如果我们不能给予正面回复，品牌形象可是要受到影响的。” 第186章 来京市的王三柱 大意了。 姜雪信说出使用者能力的时候，许晋英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确实，内地不像港城，电器普及率还非常低，港城前期操作不当引起的问题也不少。 “你说的有道理，那先组织一支五人团队你看怎么样？” 许晋英不想招聘太多人，人太多会闲着，其他岗位会有意见。 “行。” 姜雪信也考虑到这一点，很爽快的同意了。 两件事都聊好了，姜雪信打算回家，“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周再过来。” 许晋英站起来送姜雪信，晚上八点了，他也一样该回去了，有钱是为了享受生活，可不是为了把自己干的像个苦力。 事情明天做也是一样。 韩招娣跟他就不是一个想法。 许晋英提议用车送姜雪信几人回去，姜雪信的自行车，明天他让秘书给她送到家里去，姜雪信觉得有道理就去找韩招娣。 韩招娣呢，心无旁骛的沉浸在新机器操作里。 高工在她旁边都插不上手。 “招娣，我们先回去吧，明天你再过来。”姜雪信等了十分钟，看韩招娣又开始了下一个，有点忍不住了。 杨红早就忍不住了，十分钟叫了韩招娣两次。 “好。” 韩招娣一如既往的答应，手下就是不停。 姜雪信没办法，又不能把她一个扔在厂里，只能让许晋英先回去，她跟杨红在这里等着。 四十分钟过去，姜雪信与杨红欣赏完所有的邮票，又给杨红讲了她手里的其他邮票，成功把杨红带成集邮的一员，韩招娣终于发出了欢呼声。 “高叔高叔，我有感觉就是这个，你快来看。” 韩招娣欢呼着拿出螺丝去找高工炫耀。 “这是完全忘了我们还在啊。”杨红略有些伤感的感叹。 姜雪信呵呵笑，“行了啊，给你挣钱呢还不好。” “我那种看钱的人吗？” “噗嗤……” 杨红说到最后，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 韩招娣终于在高工的提醒下意识到姜雪信两人的存在，尴尬的笑着小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耽搁你们时间了。” “看在你是在给我们挣钱的份上原谅你了。” 杨红用姜雪信刚才堵她的话堵韩招娣，等的心焦归等的心焦，韩招娣有自己的爱好，杨红还是支持的。 姜雪信就更不必说。 “走吧，车还在外面等着呢，招娣明天还过来吗？”姜雪信带头从车间往外走，她拿着手电筒呢。 “过来，我想直接把螺丝弄好，洗衣机就能尽快换了。” “那你大可不必着急。” 杨红拉着韩招娣，紧紧跟在姜雪信后面，跟韩招娣说姜雪信的每年更新计划，“所以，你这螺丝做的再快，也得明年才能用上。” “啊……” “她喜欢你就让她做，干扰她积极性干什么？” 姜雪信打开车门主动坐上副驾，她一看就知道杨红在故意逗韩招娣。 “我怕她魔怔嘛，你看她今天这状态，我怀疑我们不在她更魔怔，要不高工那个工作狂会那么喜欢她？” 工作狂这词是姜雪信用来形容高工的，偶然被杨红听到觉得非常贴切，隔三差五总要拿出来用一下。 韩招娣被打趣的脸都红了，可事实确实如此，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 “雪信看她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你倒是劝劝她啊。” 杨红真的担心韩招娣。 姜雪信独一无二的想法与总揽设计，杨红的关系，在韩招娣看来，只有她是白白沾光，担不得一成股份。 她也推拒过，姜雪信跟杨红都劝她安心收着。 越劝她越不安心，所以一直想做出成绩来，生产销售许晋英一把抓，就只有设计许晋英不懂，韩招娣就天天泡在实验室。 挺好的，就是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坏的。 “招娣，杨红说的对，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生病了才拖后腿呢。”姜雪信一般不劝的，她以为这种事应该自己决定。 现在正好在车上有空，就顺应杨红的意思劝一句。 她清楚，具体还要韩招娣自己想通。 一路上，杨红劝的喋喋不休，韩招娣也一直答应，至于能不能做到，起码现在，姜雪信不抱希望。 先把杨红跟韩招娣送到她们租的房子，姜雪信还是回家住。 她到家的时候，小卖部还开着门，这也是正常的，姜路跟张凤清年纪大了，觉少，夏天天气暖和，他们经常开门到晚上十一二点。 姜雪信不错的心情到门口作罢。 车子停的远一些，姜雪信要步行差不多一百米左右到家门口，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姜雪信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了。 这是怎么了？ 姜雪信加快步伐小跑着跑向小卖部，这声音，明显不是小争执啊。 “三柱哥？” 姜雪信诧异的叫出声，她怎么都没想到来的是王三柱，不是年纪还小的柱子，是姜雪川在云市最好的朋友王三柱。 跟王三柱一起的中年人姜雪信就不认识了，不过不难判断，也是云市人。 刚才的争执最大的声音是个陌生声音，莫非就是这个中年人？ “雪信。” 王三柱挠着头，来京市一年多，姜雪信越来越漂亮了，因为有钱打扮，周身气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王三柱看着她有点怯。 “噗嗤。” 姜雪信率先笑出声，“三柱哥跟我哥关系那么好，怎么感觉这次来有些见外了？” 不等王三柱答话，跟王三柱一起的中年人就迫不及待的出声。 “这就是侄孙女啊，路侄子，不是我说你，孩子念书好也不能没礼貌，看到长辈在这里不知道叫人的吗？” 话是对姜路说的。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年纪确实比姜雪信大一些，比姜路，小十岁左右是差不多的，但跟姜路说话的口气，那叫一个高高在上。 姜路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这人确实是姜路的长辈，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长辈，是姜路外婆的党妹的儿子。 姜雪川跟姜雪信都没见过，张凤清见过不超过五次。 看父母没人吭声，姜路甚至有些气呼呼的，姜雪信自然更不会搭理，只跟王三柱说话，“三柱哥，你怎么忽然来京市了？” 第187章 准备搬家 王三柱不好意思的看着姜雪信。 “我……” “侄孙女，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你们姜家就是这样的家教，看到长辈来不闻不问的，不欢迎我是不？” “你……” “表叔这是说的哪里话，孩子只是不认识你。” 姜路皱着眉站起来，拉着姜雪信胳膊阻止姜雪信说下去，他颇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王三柱。 “天晚了，雪川带你表叔爷跟三柱一起出去找个招待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成。” 姜雪川爽快的答应，他本来就是站着的，非常顺手的拎起王三柱的行李，“表叔爷跟我来。” “跟你去什么去？招待所不要钱的呀，我们今天晚上不走了，就住在家里。” “我们家没有你住的地方。” 姜雪信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刚才她的火气已经在头顶了，被姜路拦住也送客了才没说话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上赶着找刺激的人。 “表叔爷是吧，怪不得我家教不好，看来跟在你这呢，来人家家里不打招呼不说，还非要住人家家里，家教也实在不怎么样。” 姜雪信挣开姜路拉着她的手。 对这种厚脸皮的人就应该狠狠给回去。 姜路也有些生气，最起码他是不满意这个跟王三柱住他家的，家里姜雪信跟姜雪然两个人要上学，硬挤着住下肯定影响姜雪信跟姜雪然。 所以姜雪信挣的时候他也很顺手的就放手了。 “你……你……” “你竟然这么跟长辈说话，你……你大逆不道。” 姜雪信怎么可能在乎一句大逆不道的评价，她不屑的看着所谓的表叔爷，“我一向这个脾气，表叔爷愿意受着就受着，不愿意就从这个门出去，还是那句话，我们也没请你来不是？” “好……好……” 表叔爷显然气的不轻，也不跟姜雪信说话了，力气极大的从地上拎起自己的行李，踢了一脚王三柱。 “还不走，没看到人家不欢迎我们？” 说着率先摔门离开。 王三柱尴尬的看着姜路跟姜雪川，“那叔、雪川，我先走了。” 王三柱是真心走，不是表叔爷故意摆谱，所以立即从姜雪川手里接行李。 姜雪川当然没有放手。 “爸、妈，我去给三柱找个招待所。”姜雪川拉住王三柱拽行李的胳膊，王三柱来京市找他，没有让他自给自足的道理。 “嗯，去吧，顺便给你表叔爷也定一个。” 姜路摆手，示意姜雪川赶紧去，在姜路心里，表叔爷是亲戚，比王三柱是要亲上一层的。 看着姜雪川不急不慢的带着王三柱出去，姜雪信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总算姜雪川是个明白人。 “三柱哥跟那个什么表叔爷，他们怎么来了？”姜雪信赶紧问姜路，难道是老宅那边又联系上了？ 果然，姜雪信一问出来，姜路跟张凤清脸上，就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们给家里寄了点钱，家里挣钱不容易……” 姜路越说声音越小。 这里不能住了。 这是姜雪信的第一反应，被姜家所有人找上来，她得烦死。 不过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姜雪信用非常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姜路，“我不信，一点钱他们最多找到邮局，怎么可能精确的找到家里？” “还写信了？” 不用姜路说，姜雪信自己也猜的到，发电报姜路跟张凤清是绝对舍不得的。 “唉……” 姜雪信叹着气坐下，她是真的生气，父母都是好人，也爱他们几个子女，可也是真的糊涂，跟老宅那些人能再扯上关系吗？忘了当年被欺负的多惨了？ 要是姜雪信吵闹还好，姜雪信这样闷不吭的闭眼坐着，张凤清就有点受不了。 “小信……” 张凤清看了姜路一眼，抿着嘴扭捏着坐到姜雪信旁边。 “妈知道你生气，可那毕竟是爸妈的亲人，爸妈怎么能不管呢？” 这是给舅舅家也寄信寄钱了,姜雪信一下子抓到重点，不过她舅舅家人都不错，姜雪信没啥意见。 就是老宅那些人…… 不提也罢。 姜雪信继续闭着眼，感觉头更疼了。 “妈跟你保证，绝对不接老宅的人来家里，就平时，逢年过节的给个几十块钱。” “逢年过年，几十块钱……” 姜雪信实在忍不住了，一个闪身坐起来，“妈你是忘了在云市我们一家挣多少钱了吧，一年不到一百块，你现在逢年过节几十块，一年下来想给两百了吧，我是老宅我也黏着你。” “我……” “可他们毕竟是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 张凤清声音很小，姜雪信却从中听出了倔强，她又看向姜路，显然姜路也是这样认为的。 “好。” 姜雪信应了一声，“爸妈我先回房了。” 与姜铁锁夫妻不同，姜路夫妻是非常疼爱姜雪信兄妹三人的，看姜雪信蔫不拉几的回房，张凤清心里也不好受。 “她爸……” 张凤清走到姜路身边，“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你看小信都生气了。” “唉……”姜路长叹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女儿生气了，可那是姜家，是红星生产大队，雪川以后还要回去的。” 姜路只能安慰自己。 “让小信自己想想吧，小信不是为难自己的人，她想想就想通了。” 姜雪信确实不是为难自己的人，她在客厅听张凤清说话的时候就想通了。 搬家。 当然不是害怕，姜雪信是不愿意跟姜家的人有任何来往，她现在时间宝贵，就养猪厂跟洗衣机厂来说，翻了年那分分钟上万的收益，哪有时间跟臭鱼烂虾纠缠。 跟姜路夫妻是说不清的，姜雪信打算直接跟姜路说。 姜雪信现在万分庆幸养猪厂她没有贪心，只有四成股份，要不就一个养猪厂，就够她跟姜家折腾的。 “哥。” 姜雪信迫不及待，一大早就去敲了姜雪川跟姜雪然的房门。 “姐……” 姜雪然昨天睡的早，没有见到姜雪信，这会看到姜雪信亲热极了，姜雪信好不容易才把他支出去，安静跟姜雪川说话。 “小信，我先跟你道个歉。” 第188章 天地湖花园 姜雪川抢在姜雪信前面开口。 “啊？” 这倒是姜雪信没想到的，“怎么忽然道歉，怎么了？” 姜雪川叹口气，“家里的地址是我给三柱的，三柱之前给我写信说土地承包之后，很多人都选择从红星生产大队出来闯一闯，我就让他来找我，就是你不在家那两个月，最后他一直没来，我就忘记告诉你了。” “呃，或许不是你呢，或许说不只是你。” 姜雪信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跟姜雪川说起坑子女爸妈的故事。 “所以，不一定是三柱带表叔爷来的？”姜雪川咬牙切齿，昨天他送王三柱去招待所路上没忍住还踢了王三柱一脚呢。 “十有八九不是。” 王三柱的人品，在姜雪信这里还是有一定保证的。 当然，在姜雪川那里也有，这不姜雪川不知道父母说出地址，才以为王三柱是唯一嫌疑人的么。 姜雪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好，他朋友没那么蠢。 “呸……” 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吐槽了父母的姜雪川唰的脸红了，好在他这两年也练出来了，默默地拿了本姜雪然的书扇着风。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跟姜雪信一样，姜雪川无比清楚，姜家老宅的人是一定会来的，可能因为现在是农忙时节，等到农闲，甚至等不到农闲，他们就会到了。 “搬家。” 姜雪信斩钉截铁的给出结论，问题现在就是搬到哪里了。 她跟姜雪川都好说，比较麻烦的是姜雪然，短短一年多，就又给姜雪然转校，对成绩影响肯定不小。 “我前两天去你们学校后门卖手表，听说你们学校有个老师想卖房子。”姜雪川知道问题在姜雪然身上，“你看让雪然转到你们学校中学怎么样？” “不怎么样。” 姜雪信有气无力，“雪然上的学校就是我们学校教师子弟上的学校，至于我们学校的中学，那只招天才。” 京大附属中学，那何止是只招天才，那招是各地赫赫有名的神童，小学能看懂大学书籍的那种，个个人中龙凤。 姜雪然吧，说实话，他还不太行。 这一点，姜雪信心知肚明。 “我打算这学期把大三的课程也考了，去京市第一研究所，既然要转学，就转到研究所那边的中学吧，老师好雪然也跟的上。” “那边挺好的，我听说那边正在盖什么商品房，给华侨盖的，不然我们在那买套房子，就是……就是……研究所你能去吗？” 姜雪川一听研究所那边兴致勃勃。 他去那边卖过手表，上去看过人家正在盖的商品房，那叫一个时髦洋气，如果不是家里人都住这边，他早就想买了。 姜雪川兴奋过后怀疑的看着姜雪信，可别房子买了到时候去不了研究所。 “当然能去。” 关于研究所，姜雪信不欲多说。 “那边的商品房什么时候能住？我明天过去看看。” “这么着急？” 姜雪信的着急出乎姜雪川预料，姜雪川站起来去翻自己存钱的盒子，他不相信银行，又没有姜雪信的空间，钱就只能放在空饼干盒里。 铁盒子，就放在床下，三不五时还能看一眼。 姜雪川非常满意。 “听说过年前就能搬进去。” 姜雪信站起来，让开地方让他找，对这个入住时间，她相当满意。 “谁知道老宅那些人什么时候来，还是尽快搬出去，小卖部由着他们折腾，其他的可不能让他们捣乱。” “说到这，裁缝店呢，裁缝店比小卖部可挣钱多了。” 小卖部一个月就挣两三百块钱，裁缝店一个月一千二三都不止。 裁缝店的钱是姜雪川跟姜雪信平分，姜雪川很清楚收益，如果说一个月两三百姜雪川也可以不在乎，一个月一千二三姜雪川可不能不在乎。 老宅那些人，不配过那么好的日子。 “只能先放着，我们现在都抽不出手来。” 姜雪信很遗憾，她原本打算过两年直接弄服装呢，现在被姜家知道地址了，一年心血白费。 “要不等他们来给他们在其他地方弄个小卖部？” 姜雪川异想天开，有了自己的营生，总不会再来他们家折腾了吧。 “你还是数你的钱吧。” 姜雪川还是在以正常人的思维思考老宅的人，姜雪信决定自己去看房子，今天就去看。 “你干嘛去，我还没数完。” 姜雪信不回答，自顾自去吃早餐。 可是等她从姜家出来，去研究所那边看房子的时候，姜雪川还是跟上了她一起。 姜雪信想着有个免费的车夫也不错，还是默认他跟了上来。 “我数过来，我一共有六千二百块钱，应该足够买一套房子了吧？” 姜雪信不说话，姜雪川就一边骑车一边说。 “嗯。” 到底是自己亲哥哥，姜雪信忍了一会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 交通便捷。 这是姜雪信对天地湖花园的第一印象。 正大门前十宽阔的马路，旁边两个公交车站，汽车站在旁边一条街上，距离不过六七百米。 环境也好，门楼高大，大门用白色小瓷砖一块一块贴的亮晶晶的，顺着石子路走进去，树木跟花草也都长的茂盛。 “比我上次来还好。” 姜雪川笑容满面的评价，他本来就喜欢这里，现在，更喜欢了。 现在服务水平不如后世，姜雪信跟姜雪川进门的时候，已经说了他们要买房子，四个看大门的人完全没在意，让他们自己进去。 所以石子路上只有姜雪川跟姜雪信两个人。 售楼处还不叫售楼处，叫售卖处，没有牌子，挂一块红布。 姜雪信看着挂的歪歪斜斜的红布，又看看兴奋的走在她前面的姜雪川，“你一向节俭，怎么会想到看房子这种奢侈的东西。” 姜雪川扭过头，脚下一点都没慢下来。 “四个月前这里才刚盖，地基都没有，只能看到吊车上上下下的，你知道吊车吗？就那种有一整个长胳膊的车，它能吊动几百斤的东西。” “那个可有意思，我每次过来都要看看，最后就顺便进去看了房子。” 第189章 买房 懂了。 姜雪信看着姜雪川，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 哪个男孩子能拒绝吊车的诱惑呢。 姜雪川以为自己是来看吊车的，谁料到，最后对房子上了心。 “两位同志好，你们来这里是？” 说话间，兄妹俩已经站到了售卖处门口，售卖处里面有人出来打招呼，是个中年女性，大概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打扮的很干练，一头秀发梳的溜光。 “我来看看房子。”姜雪信冲来人微微点头，“听说咱们这里有房子卖？” “对。” 来人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语气也为难，“就是，二位看着不像外面回来的？” 外面，这时候专指国外。 “不是，我们只是外地来的。”姜雪信往售卖处里面走的步子站定，“怎么，有规定你们这房只卖外面来的人？” 来人摇摇头。 那倒没有，只是国内人…… “这房子四百块钱一平，最小的都有五十八平。”来人不是歧视姜雪信，是整个国内现状，二万四，国内人不该有这么多钱。 姜雪信一听就懂了。 “哦，价格没事，我有个亲戚是外面回来的，他要送我们，就是他比较忙，让我们自己过来挑。” 两万四，国人是不应该有这么多钱，起码这一两年不应该有。 姜雪信不是喜欢炫富的人，当下一推二五六，姜雪川雪白的脸色为姜雪信的说法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原来是这样啊。”来人脸上挂满笑容，“那你们快请进，我叫宋音，你们叫我宋姐就行。” 宋音是个热情的人，听说姜雪信他们可以买房，立马迎他们进去。 “小信……” 这下是姜雪川不敢进去了。 姜雪川拉着姜雪信的袖子，他只有六千多块钱啊。 “我们先进去看看，说不定不合适呢。”姜雪信把他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拽下来。 “麻烦宋姐直接带我们去房子里面的，我们想买现成的，最好今年就能住进来。” “哦，好，那我们走这边。” 宋姐不理解姜雪信为什么着急，但以她跟姜雪信现在的关系，这话问出来肯定是失礼的，自觉的一句没问。 “这里面大部分是华侨对吧，有给他们安排学校吗？” “有安排小学，不过还正在筹建呢，如果今年就要上得去研究所旁边那个。” “中学呢？” “中学没安排，直接就上研究所旁边那个就行。” 姜雪信了解的点点头，“现在有人住进来吗？” “有的，我带你看的这套对门都已经住进来了，夫妻俩，刚从美国回来的。” 夫妻俩？ 姜雪信站定，“宋姐，我们家人比较多，我想去看看最大的，最大的咱们是多少平的啊？” 宋音露出一丝惊讶，听了他们的价格，即使国外回来的，也没有多少敢豪横的直接问最大的。 “最大的是一百一十平，四间房子一个厕所一个厨房。” 不过大小都不关宋音的事，现在卖房又没有提成，最多年底数据好看些。 姜雪信要看宋音就带她去。 最大的也不远，就是换了栋楼罢了。 “因为有几个重要的人要先住进来，这栋是最先盖好的，你们要买的话付过钱直接就可以买家具住进来，粉刷我们都做好了的。” 宋音进门开灯。 整栋楼也就五层，一百一十平的房子采光不错，完全没必要开灯，宋音这都是国外回来的专家教的。 昏黄的灯光混着太阳的白光洒在锃亮的水泥地板与白色墙面上。 姜雪川看的满脸笑意。 “不讲价是吧？”姜雪信一边看户型，一边很顺口的问宋音。 “不能的。” 宋音有点搞不懂姜雪信。 一百一十平的房子，又是这种装修，用国外回来的专家的话说，算豪宅了，姜雪信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带着微微的不满意。 可你说她从小有钱见识广吧，她又讲价。 宋音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状况，只能姜雪信问一句她答一句。 那边姜雪川的心思就好猜的多，对房子的震惊与满意全写在脸上，对价格的不满意也是。 姜雪川自认隐蔽的把姜雪信往他跟前拽了拽。 “小信，一平米四百，一百一十平就是四万四……” 听到姜雪信说是自家亲戚给掏钱，姜雪川没有把他们哪有这么多钱说出声。 原始的一梯两户，四室一厅，姜雪信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但四室比较少，就姜雪信她们在的这一栋，户型都一样，也没什么好选的。 姜雪信冲姜雪川摇摇头。 她现在手里有三万多块钱，要不是养猪厂给了一万，她应该够的。 “宋姐，今天就定下来吧，但是我家亲戚最近不在，我能不能过几天过来付款，我可以先交点定金。” “行啊。” 一百一十平的反正没多少人买，都是上面定了固定给什么人的，上面抠搜，大半年也就刚开始给出去了五套，还有五套呢，怎么不能留给姜雪信一套。 宋音自己就能决定。 “小信……”姜雪川急死了，这可是四万多块钱。 在姜雪川眼里，姜雪信手里可能也就两万多，还给了养猪厂跟柱子那边不少，姜雪信手里现在有一万都玄乎，她怎么敢定四万多的房子。 自己哥哥，姜雪信总不能看他太着急。 “马上洗衣机厂就要分红了。”姜雪信凑到姜雪川耳边偷偷说一句，只有洗衣机厂姜雪川完全没参与，能骗过去。 姜雪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和缓下来。 好在定金只交了一千块钱，在姜雪川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大不了就赔一千块钱嘛，家里还是赔的起的。 俩人拿着收据刚走出小区，走到附近没人的地方，姜雪川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发问。 “洗衣机厂分红能分多少钱？” 四万四啊，姜雪川担心家里所有的钱加上洗衣机厂的分红也不够。 “哥，你别这么紧张。” 姜雪信站在姜雪川前面堵着他，还是把事情说清楚再走，要不姜雪川都不知道能想到哪里。 第190章 我帮你们看店 “加上洗衣机厂分红，我一个人的钱就够。” 姜雪信知道一句话是不能取信姜雪川的，索性一点一点把把钱算清楚。 “手表是你一手卖的，陆陆续续你给了我小一万，我自己还卖了三千，布料这边有一万九左右收益，再加上裁缝店五千，还有学校三千块钱奖金，足够了。” “那不是养猪厂拿了一万多吗？” “那不是这期的货款我还没找柱子收呢嘛，到时候就够了。”姜雪信算的好好的，“反正你别管了，不够我肯定找你要成不。” “行吧。” 姜雪川败下阵来，他知道姜雪信的脾气，他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现在去问问雪然转学的事？” 启明中学就拦在兄妹俩面前，姜雪川很难不心动，可看着门口持枪的军人，他又有些胆怯，回头找姜雪信拿主意。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研究所问问。” 研究所里，对于姜雪信要提前完成大三学业来研究所的事情，米世红表示高度欢迎。 “学校我给你办，单人宿舍，研究所也给你分一间。” 米世红不但说，随手就从抽屉给姜雪信掏申请表。 无声金属已经投入军工使用，效果卓然，要不然姜雪信也拿不到所谓的学校的三千块钱奖金。 就冲这个，米世红自己都可以做主招揽姜雪信。 等姜雪信从研究所出去的时候，米世红介绍信都给姜雪信写好了，章子也盖了，等姜雪信完成期末考试，不管有没有合格都可以直接来研究所上班。 “走吧。” 姜雪信晃着手里的几张纸招呼姜雪川。 “这就好了？” 姜雪川就念了初中，识字还是识的，明晃晃的看到其中一张纸上写着启明中学入学申请表。 “好了，年前把这边收拾好搬家就行。” 看姜雪川有兴趣，姜雪信就把手里几张纸递上去，入职申请、宿舍申请、入学申请、补贴申请、介绍信，乱七八糟的好几张。 “念下书真好啊。” 姜雪川第一次感受到知识的力量。 “你也可以去念啊，家里现在也不缺你赚钱。” 放在一年前，姜雪信刚到京市入学，姜雪信都不敢说这个话，一家人要养活呢怎么敢不努力赚钱。 可今年已经不一样了。 布料跟裁缝店收益都稳定不说，年后到明年底，洗衣机厂跟养猪厂生意都会大爆发，姜雪信在家里等着钱上门就行。 当然已经不再缺姜雪川赚钱，姜雪川有心，完全可以继续学业。 “不了。” 姜雪川一边摇头一边把几张纸都递到姜雪信手里。 “我再念都念不到你这样，雪然我都念不过，我还是踏踏实实做生意，只要努力也能养家。” 向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姜雪信都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 更何况姜雪川还是做生意了。 正经事情，不但养家绰绰有余，二三十年之内都是热门行当，姜雪信更加不会劝了。 姜雪信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你自己想好就行，反正现在我们家有钱，不会再发生我上初中的事情了。” 那年，姜雪信上高中的机会是姜雪川辍学换来的。 姜雪信不上初中就得去生产队出工，然后过两年嫁人，想着姜雪信瘦弱的身体与优异的成绩，姜雪川毅然决然的辍学了。 姜雪川哭笑不得劝姜雪信。 “你哭什么，你哥真的也不是念书的材料，不念就不念，不念高中的人多了，人家不都好好过日子呢，快上车我们回去。” 姜雪川拽长袖子给姜雪信擦眼泪，他也不嫌弃自己袖子布料硬。 “疼。” 袖子上的扣子在姜雪信脸上摩擦，想起前世辜负了姜雪川一片好意哭了的姜雪信一下就不伤感了。 这一世的脸可是雪花膏牛奶养着的，不能让姜雪川擦坏了。 姜雪川手忙脚乱撤回衣袖。 “你说你哭什么，弄疼了吧。”姜雪川又急又气，一下子怨他为什么要用袖子，一下子怨他为什么提起上学的事。 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要不是自行车打了撑子，自行车都得摔倒在地上。 被姜雪川袖子上扣子擦疼的姜雪信瞬间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伤感有什么用，重新好好生活才是真的。 “走吧，快回去，我下午还去学校呢。” 姜雪信从兜里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转头催着姜雪川回去。 回家还有个惊喜等着他呢。 姜雪信以为，她都想好躲着了，没想到老家的手脚这么快，那位所谓的表叔爷，就昨天被赶出去的那位，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家客厅里。 “凤清，做女儿的，自己亲妈病了不回去看，你这可是不孝。” 那位表叔爷胳膊伸的长长的，指头几乎快要戳到张凤清脸上，张凤清则是一脸害怕。 “表叔，要回去的，可是……” 张凤清一脸无措。 老太太病了，张凤清回去是应该的，姜雪信虽然不满那位表叔爷，却也没看懂张凤清的可是是什么操作。 难道那位表叔爷说假话？ 姜雪信走进门。 “妈，我姥姥病了？怎么了？” 姜雪信不动声色把张凤清拽到自己势力范围，远离老头子那可以剁掉的手指。 不用张凤清说话，老头抢先开口。 “你姥姥摔了，在床上躺着呢，成天说想看看女儿。” “那妈你回去看看，让我哥跟你一起，你到京市一年了，回去看看我姥姥也好。” 小卖部开门以后生意忙，接着又是姜路生病，一家人谁都没想起回家的事。 年前这会正好不忙，是回去看看的好时候，过年的时候可忙的顾不上。 姜雪信越想越合适。 “但……” “你看，闺女都比你孝顺。”老头子的语气里满满的得意。 姜雪信皱着眉头，还没弄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头子主动开口给她解惑。 “小卖部跟裁缝店你都放心，我跟三柱会帮忙的。” “你们做的不好的地方，就像门口的地面，我们也会给收拾的……” “表叔爷是吧？” 姜雪信都快气笑了，实在听不下去开口阻止。 第191章 帮你们看店 “我妈回去我跟我爸可不回去，小卖部跟裁缝店，都不劳表叔爷费心。” “当然，也用不着表叔爷好意。” 看到老头子将将要开口，姜雪信抢先阻止，开玩笑，一个能提出上赶着给不熟的人帮忙的人，指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姜雪信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这位表叔爷是真心想帮她家看生意。 “你以为我想帮你们看吗？”被姜雪信毫不留情拒绝的表叔爷，面上一片羞怒，手半扣着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你爸是女婿，怎么不回去，这是不孝。” “这是我姥姥追究的事，还是那句话，不劳表叔爷费心。” 张凤清眼睛余光瞟到快被说动的张凤清，“表叔爷还是回招待所吧，我还要给我妈收拾行李。” “你……你竟然赶亲戚。” 表叔爷手指再次长长的指在姜雪信脸上，这次真的是刷新认知了，他四五十年的人生里就没见过敢赶亲戚的，还是姜雪信这样的小辈。 “啪^^^” 门外传来响动。 姜雪信知道，是姜路跟姜雪川进门回来了。 刚才她跟姜雪川到门口的时候，姜路在路边地方收土布，姜雪川一个人过去帮忙。 这才造成跟表叔爷争执的时候，他们不在的场景。 显然，这位伟大的表叔爷也知道推门声是姜路回来了，当即哼了一声，语气里盈满恶意。 “你爸回来了，就让你爸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姜雪信之前还只想着把人赶走就行了，现在不行，老头子就该长点教训。 “哼。” 姜雪信也回以一声冷哼。 “妈，你怎么哭了，这是怎么了？” 姜路是个感情比较内敛的人，他在姜雪川前面进门的，看到张凤清在哭脸色一变，嘴巴刚张开，走在后面的姜雪川就开口了。 他躲过姜路走到张凤清旁边，眼神不善的盯着那位表叔爷。 亲妹妹，姜雪川当然不会怀疑是姜雪信把张凤清气哭的。 表叔爷不是没有看到姜雪川的眼神，可他欺软怕硬，敢指着姜雪信跟姜雪信闹，却不敢跟姜雪川闹，只能忽视姜雪川的目光。 “大侄子。” 姜路还看着张凤清呢，表叔爷只能大声的呼唤他，这一声，声音尖利的像个女人。 “表叔。” 姜路终于将眼神移过去，脸色非常不好。 “你媳妇，你女儿，真是好样的。” 表叔爷发出一句指责，继而冷笑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等着姜路来问。 要是之前在云市的姜路，十有九九真的就问了，来京市做了小一年生意的姜路则很轻易的就看出表叔爷的小心思。 他没有问，站在原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表叔爷。 张凤清的哭泣声在姜雪川的安慰下小了下来，空气里一阵静默。 姜雪信都替表叔爷尴尬。 “好，好。”尴尬里，表叔爷的脸涨的青紫，大侄子也不叫了，“姜路，我就问你还是不是张家的女婿？” …… 姜路先看姜雪信，他知道，这个问题回答了表叔肯定没有好话等着他。 “这也不是表叔爷说不是就不是的啊。” 姜雪信凉凉插嘴，要她说，就应该立马拿扫把赶人，就是裁缝店几个婶子已经在探头探脑的看了，她不想给人制造更多谈资。 “好，姜家的家教真是好。” 按说，被人羞辱到这个地步怎么都该走了，可大概是看了姜雪信家现在有钱的样子，表叔爷硬是没有走，只干站着一味斥责。 表叔爷这时候万分后悔，他不该不想让王三柱占便宜没让王三柱一起来。 “表叔。” 姜路略带谴责的看一眼姜雪信，他看来表叔是亲戚，是长辈，姜雪信硬怼不太合适，对姜雪信名声有碍。 “小信还小，我丈母娘病了我们会回去的。” 姜路口拙，这句话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表叔爷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 “嗯，我是长辈，得劝你一句，你是红星生产队的人，根在红星生产队，可千万不能只顾挣钱不管亲戚，丈母娘啊，一定得管。” “嗯嗯。” 姜路连连点头。 表叔爷觑着姜路的神色，“还有啊，这闺女不能惯，你看看小信现在这样子，我是长辈不跟她计较，以后去婆家怎么办？” 周家已经来姜家闹过了，表叔爷这话算是说在了姜路心上。 “我会说她。” 姜路去扶表叔坐下。 姜雪信在一旁冲姜雪川耸耸肩，姜雪川摇摇头。 “雪信以后是要嫁到红星生产队的，要是有人回去一说，谁还敢上门娶小信？” 姜雪信再看姜雪川，‘我这是被威胁了吗？’ 张凤清也不哭了，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表叔，心里产生了跟姜雪信一样的想法。 偏偏姜路没听懂，还应了声是，等表叔爷做好后坐到他旁边。 表叔爷神色有一瞬间僵硬。 “女孩子在家还是要听长辈话的好，不然带累的雪川娶媳妇都难，表叔都是为你们好。” 姜雪川确实该娶媳妇了，姜路继续应是。 看姜路还是没听懂，表叔爷咳嗽两声，“大侄子啊，我问你，你们这次回去看你丈母娘，家里的门市打算交给谁打理啊？” “小然跟小信都上学不能回去，小信看着就行。” 姜路非常得意，仿佛在跟周家说话一样，他把姜雪信的优点说给表叔爷听，就当提前练习一下，以后面对周一民他爸就好说了。 “小信很能干的，门市跟裁缝店都是小信一手张罗着开的，她几分钟就能算我们半个小时的账，交给她一定没问题。” 看着表叔爷难看的脸色。 “扑哧……” 姜雪信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当然，他也不想忍。 后进门的姜路跟姜雪川一脸茫然，张凤清脸上满是尴尬。 说人老成精也好，姜雪信明显看到表叔爷眼珠子一转，脸上没了之前的难看，“真的，门口那裁缝店也是你们家的？” 表叔爷一脸喜色。 “你们在京市发了啊大侄子。” “不是……，就是个裁缝店，不挣什么钱。” 一直被姜雪信叮嘱不能露富的姜路自知失言，找补道，“钱都给人发工资了。” 第192章 给姜雪川说亲 起码表面上，表叔爷相信了姜路的话。 表叔爷往姜路跟前凑了凑，把兜里昨天都没舍得拿出来的卷烟递给姜路一根，还掏出火柴要给他点着。 “我不抽烟表叔。” 表叔爷呵呵笑着，把烟塞回自己嘴里点着，吧砸两下。 “大侄子。” 表叔爷长长一口气呼出去，“小信能干我知道，可小信是女孩子，要嫁人的，家里你们的东西要给小川，这你们可不能糊涂。” “不然，我们张家这边可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姜路非常后悔自己刚才说出裁缝店的事，“我跟他妈还能干，呵呵。” “你心里要有数。” 没数也不重要。 听说裁缝店也是姜家的，表叔爷已经改变心思了，他现在不想给姜家看店扒拉点小东西了。 “雪川这孩子啊，我从小就喜欢，你们给他说亲了没有啊。” 这个问题，张凤清也感兴趣。 在张凤清走过去的前一刻，深知父母性格的姜雪信开口拦住了她，“妈，你不是要收拾行李，跟我哥一起去吧。” “对对，对。” 这年头，本人听到说自己亲事都要脸红的，姜雪川也不例外，拉着张凤清就往外走。 “妈，我们快去收拾行李，晚上我还要去看车票。” 张凤清被姜雪信不动声色的支走。 表叔爷以为姜雪信也会走的，乡下给哥哥说亲这种事轮不到女孩子上桌，姜雪信却自如的在旁边坐下来，一副要听到底的架势。 姜路多没自觉啊。 再说，家里重要的事情一直是姜雪信做主的，姜雪川说亲的事情姜雪信当然也能听。 “想说呢，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咱们老家那边有合适的吗？” 本来就是人家给他下套，姜路还上赶着钻。 “你婶子侄女，叫柳枝的那个你知道不，可能干了，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抓，年纪跟雪川也合适，这次回去让他们见见？” 表叔爷也顾不得搭理姜雪信了，赶紧给姜路介绍。 只要自家侄女嫁到姜家，还愁他不能来小卖部上班，指不定自己媳妇跟儿媳妇都能来。 表叔爷想的美，介绍的也认真。 “那孩子是真不错，听话，而且你婶子弟媳妇能生，家里四个儿子呢。” 表叔爷一副姜路懂的的神情。 能不能生姜路倒不在乎，只要不是彻底不能生能给姜雪川留个后就行，再加上能干，姜路可太满意了。 “见见，这次回去就见见。” “那你也回？” “我也回。” 本来姜路就觉得自己应该见见姜雪信姥姥的，听了自家表叔这话则更坚定回去的决心了。 表叔爷还是有点舍不得，他想看看两家店生意好不好的。 到底还是能把一家子弄到京市占了上风，反正介绍成了还有谢媒钱，他也不亏。 “那你收拾东西，我去招待所等你。” 表叔爷坚决不承认是姜雪信的眼神太厉害了，不是威胁着让人害怕的厉害，是什么都知道看着你像小丑的那种厉害。 躲着点，反正她是女孩子，等他家里人都在京市了再对付她。 表叔爷默默在心里劝自己。 姜路送了表叔爷出去。 姜雪信没做声，相亲是不可能去相亲的，尤其是在云市相亲，姜雪信心里有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哥，你去找三柱哥来家里吃饭，我有事找他。” 姜雪信踱步到小卖部，果然姜雪川在里面上货，她毫不迟疑的指挥姜雪川，“一定别让那位表叔爷知道。” “好。” 姜雪川以为姜雪信不想让表叔爷占便宜，他也不想，没打磕绊的立马执行。 但是等姜雪信把他也排除在外的时候，姜雪川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哥，你还不去买车票？” 姜雪信带着王三柱去养猪厂看养猪，拒绝姜雪川与他们一起，理由充分到姜雪川知道有不妥也没法反驳。 云市，是必须回去的。 “三柱哥，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姜雪川一走，姜雪信就毫不犹豫的开口，按照她哥跟王三柱的关系，她说话实在不必拐弯抹角。 “啥事，雪信你说。” 王三柱一脸兴奋的看路上房子，冷不丁被姜雪信一句话吓的停住脚。 他心里姜雪信还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小姑娘，聪明是聪明，肯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不能让姜雪川知道。 就他跟姜雪川的情分，必须帮忙解决。 什么理由都不问，坚决相信她的人最靠谱。 姜雪信一边进养猪厂一边把她的计划跟王三柱普及一遍。 她想法极其简单，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要让姜雪川没法去云市，这事不就完美的过去了？ 让姜路跟张凤清单独回去，姜雪信不放心，尤其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表叔爷。 对云市非常熟悉的王三柱是最好的人选。 “三柱哥，我知道有点对不住你，但我想让我哥娶城里的媳妇，以后留在城里，咱们乡下太苦了，我不想他回去。另外家里……” 家里还有什么，还有食髓知味的老宅。 姜雪信不说王三柱也知道。 “那你直接说不行吗？”王三柱跟着姜雪信进养猪厂的门，看姜雪信进门后周围没人才继续说。 “不行。” 姜雪信带王三柱去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人员已经换了，是冯晨找人换的，黑道的人，刘三，身高一米八五以上，满身腱子肉，胳膊上纹着花臂，第一眼感觉就是非常不好惹。 人不可貌相。 姜雪信跟他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人还行，就是管厂子跟管黑道手下似的，令行禁止。 不过效率比明晓中在的时候提高好多，姜雪信目前是很信任他的。 “姜姐。” 刘三给姜雪信的称呼，他们这一行不看年纪只看本事，姜雪信能支应这么大一个摊子，刘三就佩服她。 “嗯。” 姜雪信直入主题，“刘哥，有个事得麻烦你帮忙。” 说的同时，姜雪信看了一眼王三柱，明显就是王三柱的事情了。 刘三算是比较能沉住气的黑道。 他打量了王三柱一眼，对王三柱的实力大概有个评估，“姜姐想让他做什么？” 第193章 罗珍回来了 “暂时不干什么。” 姜雪信给刘三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们老家来的，太腼腆了，男同志我不好带，想让跟着你涨涨见识，当然，工资走我个人的，我个人来给。” 刘三也这样培植过亲信，自然明白姜雪信的心思。 “没问题。”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没有一丝勉强。 即使这个人是姜雪信培养出来代替他的，他也会接，这是他的气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姜雪信蓦的笑了，“说不定以后等三柱成长起来，你们还可以合作呢。” 王三柱一脸的惶恐让姜雪信的话少了好多可信度。 “我是求之不得的。” 刘三答的顺畅。 姜雪信安顿好王三柱就从养猪厂回家，回云市的车票降雪川已经买好了，今天晚上一点的票。 王三柱拿着五十块钱，借着回招待所的名义离开姜家，先行前往火车站、 “太晚了，我跟雪然就不去送了。” 姜雪信不打扰张凤清装行李，站在一边门槛上跟姜雪川对话。 “额嗯，我们走了你把门关好，有事去找三柱。” “好。” 听到王三柱不回去的表叔爷眼神一闪，他怀疑姜家要给王三柱开小灶，“小信啊，表叔爷跟你说，有事你可得相信自己亲戚，王家到底是外人。” 人都要走了，姜雪信不欲多说，微笑着敷衍过去、 还是把侄孙女介绍给姜雪川的诱惑大一些，表叔爷跟在姜路三人后面走人。 提前在火车站的王三柱拦住人轻而易举。 王三柱按照姜雪信要求的那样，一脸焦急的跑到姜雪川面前，“小信说家里布料出什么事了，让你赶紧回去看看。” “这……” 车已经快开了，姜雪信交代王三柱，“你快发车的时候出去，不要给我哥跟我爸妈思考的机会，尽量上车就发车。” 王三柱坚决执行。 他一把把姜雪川从火车上拽下来，“我陪伯父伯母回去，你放心吧。” “滴……” 时间卡的刚刚好，王三柱甫一上车，列车员就动手关门了。 “不是，布料什么事啊？” 被撂在车下的姜雪川眼睁睁看着火车从他眼前开走，结合王三柱抱歉的神情，姜雪川不禁思索，“布料应该没啥事吧？” 十二点了，没有回去的公交车，姜雪川步行回家。 猜到是猜到，还是要亲眼见见才放心。 姜雪信猜到姜雪川会连夜回来，特意关着大门在院子里等他，姜雪川刚一敲门，门就从里面给打开了。 “我就知道又是你在行骗。” 姜雪川笑着抱怨姜雪信。 “难道你想去相亲？”姜雪信一边关门一边取笑姜雪川，“表叔爷呢，当着他的面把他的金饽饽从火车上拉下来，他表情怎么样。” “我没注意。” 姜雪川还真没注意，他被王三柱拉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有时间关注表叔爷。 “行吧，那你回去睡觉吧，等三柱哥回来我问他。” 姜雪信可是认真交代过王三柱，要认真看表叔爷表情的。 俩人都不知道老宅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姜雪信第二天就去柱子那边拿了钱把房款给交上了，然后就给姜雪然办转学。 姜雪信把姜雪然当大人，很认真的给姜雪然交代了为什么要转学兼搬出去。 “我知道的姐，你放心，我们那边有房子的事我肯定连爸妈都不说，谁问都说住在别人家。” 姜雪信伸出大拇指。 全家就只有姜雪然有这个心眼。 “学习不许落下。”姜雪信随口交代了一句，她对姜雪然要求不高，最起码得能上个大专。 现在的房子，水泥地、白面墙、电灯泡，其他装修那是不用的，新房子买了随便买点家具就能进去住。 姜雪川很主动的承担了这个工作。 姜雪信则去跟学校商量提前考试毕业的事。 她先去的宿舍，一宿舍人相处的还不错，总要跟宿舍人说一声。 这里，姜雪信见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罗珍。 姜雪信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确定她面前的人是罗珍，主要罗珍上个月还给她来过信，说是暂时不准备来京市。 这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姜雪信难免吃惊。 “姜雪信……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来了，我还说下午去学校给你惊喜呢。”罗珍还是以前咋咋呼呼的样子，抱了一下姜雪信就去桌上袋子里拿了一件红裙子塞给姜雪信。 “快，试试，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非常适合你。” 这都十一月了，哪里还是穿裙子的季节？ 姜雪信一脸懵逼的接过来，“现在就不试了吧？” “试试嘛，又不冷。”罗珍撒娇，“我给周蓉也带了裙子呢，人家都没嫌弃。” “这跟嫌弃有什么关系。” 姜雪信没好气的吐槽一句，还是去试裙子，房子里有蜂窝煤炉子，确实不怎么冷，起码试试裙子还是可以的。 周蓉在姜雪信前面出来，姜雪信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钻在一起在赞美周容了。 柳绿色的连衣裙，周容穿在身上生机勃勃。 确实很美。 她们住的这里不如之前宿舍的一点就是没有镜子，姜雪信看不见红裙子在自己身上怎么样，跟着加入赞美周蓉的行列。 “真的好看，罗珍你不要太会挑衣服。” “是吧是吧。”罗珍依依不舍将视线从周蓉身上移开，继而发出一声尖叫，“啊……” “我还以为你在夸周蓉，原来是在夸自己。” 罗珍蹚蹚蹚几步跑到姜雪信面前，“这红裙子，就是为你而生的。” “是啊是啊，雪信皮肤白，红裙子穿她身上，真的太好看了。” “嗯，红裙摇曳，冰肌雪肤。” …… 众人纷纷围到姜雪信面前，对着姜雪信的裙子纷纷展开赞美。 “好看是好看，是不是有点……太……漏了？” “沈红霞你好老土，这又没漏啥，我们还海市的小姑娘都这么穿。”罗珍第一个反驳沈红霞，她站在距离姜雪信一米远的地方摸着下巴。 “而且这裙子还是在港市买的，这不叫暴露，叫洋气。” 第194章 饮料生意 “港市？” 姜雪信本来也觉得裙子有些暴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暴露，是不符合现在国情的暴露。 罗珍这样一说，她总算知道原因了。 可是…… “你什么时候去港市的，你怎么能去港市？”姜雪信对最后一个问题更有兴趣。 两岸交流逐渐放开不假，审核却一如既往的严格，正规渠道去港市的人，后面代表的能量不言而喻。 “姜雪信，你真的太聪明了。” 罗珍没好气的赞美一句。 姜雪信下午去学校找老师申请提前考试的计划又被打乱了，她跟罗珍，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杯茶坐在姜雪信家的小院里。 “说说吧，你小叔还怎么说的。” 姜雪信先提问。 下午时候，姜雪信问出罗珍什么时候去过港市那句话之后，罗珍就邀请姜雪信单独谈，还跟姜雪信说是她小叔的邀请。 “我回家休息，跟我小叔说起你已经在做生意的事了嘛，我小叔想多了解京市的经济状况，就跟我多聊了几句，后来他看我一直在家，就问我要不要自己做生意。” “这才带我去港市玩。” “然后呢，故事到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雪信觉得，罗珍不但一如既往的咋咋呼呼，还一如既往的啰嗦。 虽然这么想，看到罗珍的快乐让她还是开心的。 “你着什么急？”罗珍一个白眼，她知道姜雪信嫌弃她啰嗦。 “我小叔说，你知道这布料是港市来的一定会问怎么来的，知道是我去过港市肯定会问我有没有渠道。” “如果你都问了，证明你像我们罗家一样，是天生的商人。” “那我好像就问了一样。”姜雪信提醒罗珍。 罗珍摆着手，满不在乎，“都一样都一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见见我小叔，跟我们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姜雪信当然有兴趣。 姜雪信靠在椅子上翻了个身，面向罗珍，“做什么生意？” “饮料。” “饮料？” 姜雪信重复一遍，她之前从来没想过做饮料，主要机器价格太贵，她那十万八万的，买不到五台机器。 罗珍肯定的点点头，“种类还没选好，但已经确定要做这个品类了。” “那我见见你小叔，我们面谈。” 姜雪信主要有一个问题想问罗小叔，为什么选中她。 京市会做生意的人不少，而且多的是有家产还会做生意的，姜雪信很自信没错，但不会自大的认为罗小叔没有更好的选择。 三人坐下，罗珍给两人做过介绍之后，姜雪信毫不客气的问出这个问题。 罗小叔，罗杨，他一向自诩镇定，三十五岁有六十岁的心态，怎么都没想到姜雪信问这个问题。 不过罗杨也不愧是六十岁的心态，脸色倏然一变又平静下来。 “不是我选中你，是罗珍选中你。” 罗杨将罗珍递给他的茶水先递给姜雪信，因为他不计划跟姜雪信吃饭的原因，他们选了茶室喝茶。 在茶室，姜雪信喝茶就不好意思像平日喝茶那么随便，手虚扶着茶杯落在自己面前。 罗杨这才开始继续说话。 “罗珍死活不愿意继续上学了，我们家就想着让她继续做生意，但罗家的家规向来是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她想做生意可以，必须到京市来做。” 姜雪信看看罗杨，又看一眼一无所觉的罗珍，最后冲着罗杨一笑。 说的这么明显，也就罗珍这个当事人没听到怎么回事了吧。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这不就是说还得去学校把书念完，让她过来做生意只是权宜之计。 果然，罗杨看到姜雪信笑了，就知道她懂了。 “所以，罗珍需要一个明白人指导她。”罗杨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给姜雪信时间思考。 “先说说饮料合作模式吧。” 帮罗珍是帮罗珍，做生意是做生意，姜雪信不希望把两个搞混了。 “罗珍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同学谈谈，你在这里我们都不好说的太直接。”罗杨先把罗珍支出去，实际当然不是怕两个人说话不够直接，是说话拐弯抹角的让人难受。 没必要受这个罪不是。 罗珍还是非常听话的，罗杨说了，姜雪信也没有反对，她就很听话的出去了，还帮忙带上门。 “抱歉，家里孩子不长心眼。”罗杨笑着换了个坐姿。 姜雪信笑而不答。 一来她跟罗珍是朋友，做不到说罗珍坏话，二来大多数人都双标，自己可以骂自家孩子，别人骂了可就捅了天了。 见姜雪信不答话，罗杨笑脸逐渐收起来。 “如你所想，我们家里确实属意她继续念完大学。”罗杨观察姜雪信的脸色，确认看不出什么才继续下去，“但是孩子自己不愿意，我们只能骗她过来京市做生意。” “骗归骗，可这生意就是生意，开始就是为了赚钱，罗家在京市没有太多门路，才想把她托付给你，你们同龄，又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我相信你们能把这门生意做成。” “哦，”姜雪信一句哦说的千回百转，“原来是这样。” 什么没有门路，恐怕是没有像她这样没有后台好欺负的门路。 “罗叔叔不如还是说说，怎么合作。” 姜雪信不觉得人家以为她好欺负怎么样，罗珍确实天真一些，不能找个太老道的，只要行动上不欺负她就行。 “简单。” 姜雪信答应，罗小叔也非常高兴，他甚至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拿了资料过来。 “你先看看资料。” 罗杨先把资料递给姜雪信，“按照我的规划，你们先在京市办一家厂，我们从港市买机器或者配方回来自己做，至于销路……” “你们可以自己跑，也可以罗家来想办法。” 为什么没有说投资金额跟分成比例呢？ 因为罗小叔是个仔细的人。 他挑中了五款饮料，每一种出资金额、出资比例、分成比例以及合作模式都认真的写在方案最后，无一遗漏。 这何止是资料啊，后世的投资方案都没有这么写的。 “我想问。”姜雪信把她手里的一沓纸举高一点，“这些，是小叔你自己写的吗？” 第195章 可乐厂 “不是。” 罗小叔回答的斩钉截铁。 “是我从德国回国的秘书写的。” “怎么样，是不是写的还不错。” “呵呵。”姜雪信微微一笑，“你这个秘书，偷渡回的国吧。” 七八年前，国内对境外来人管控多么严格，姜雪信就不信罗杨能从正规渠道搞到人。 要说是最近才雇的，姜雪信就更不相信了，秘书这工作，是随便一个陌生人可以担任的吗？ 罗杨嘿嘿笑着不应声。 猜到是猜到，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姜雪信也无意追究这个。 从方案上看，罗家并没有把她当傻子骗，充其量是把她当苦工。 人家有钱，有这个资本。 五份策划书，一份牛奶的，一份可乐的，一份果汁的，一份勾兑汽水，还有一份是非常时尚的咖啡。 姜雪信最先放弃的就是勾兑汽水，就能赚个快钱，不是长久之计。 再下来就是咖啡。 咖啡是个好东西，但是需要时间打开市场，三五年内估计都铺不开，她不喜欢做铺垫时间很长的工作，太耗心力。 最后就只能在牛奶、可乐跟果汁里面选了。 牛奶保质期短，现在运输还不是十分方便，先排除，再来可乐跟果汁，姜雪信毫不犹豫的选择可乐。 没别的，你看看后世多少年后，可乐的售价基本完全保持了它创造之初的售价，就知道它利润率有多高了。 不计机器成本85%。 姜雪信看着罗杨给的方案都咋舌。 “你选这个啊？”罗杨瞟了一眼，能被他拿来给姜雪信看的自然都是他有意向的，他都心里有数。 “这个去年国内好像进来一款，但是是进口的，还没建厂。” “主要这个口感比较特殊，不知道咱们内地市场接受度怎么样。” 罗杨主要还是因为利润率把可乐放进来，也因为口感问题没有把它作为第一选项。 “可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在京市投资建厂了。” 这次换姜雪信气定神闲了，她端起茶杯，微笑着一边喝茶一边看罗杨。 “怎么会，没有风声……” 在姜雪信的笑而不语里，罗杨停住话头。 是啊，没有风声传出来不一定是没有，可能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呢。尤其是，有国家队入场的情况下。 这可不兴说。 罗杨三步并作两步坐到自己座位上，“那我们还入场，以卵击石？” “没有那么严重。”姜雪信往后坐一些，罗杨太激动，扑的太前，她有些不舒服。 “抱歉抱歉。” 看着姜雪信往后挪，罗杨立刻异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一边道歉一边往后挪。 姜雪信这才继续，“按照惯例，他们也只是试探，我们只要第一炮打响就没什么怕的，另外就是……市场足够大，不会饿着我们的。” 不同于姜雪信对市场的笃定，罗杨可是很担心。 国内市场大不假，可乐的市场谁知道呢，就早几年在友谊商店、华侨商店一类地方卖过，普通民众，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消费力呢。 罗杨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如果只是考虑消费力，那你完全不必担心。”姜雪信不按套路说服，“如果可乐没有消费力，果汁跟咖啡就有了吗？” …… 这…… 姜雪信看着罗杨，罗杨陷入沉默。 “你说的，有道理。” 良久之后，罗杨终于蹦出一句。 他也是个决断的人，既然想好了，就执行吧，先做再说。 “那就厂子还是设在京市，由你来照管，按照计划本上写的来？” 姜雪信摇摇头，“一成不够。” 罗杨说的计划本就是带给姜雪信的计划书，关于可乐这项，它是这么写的。 由罗家出资为三十万在京市设厂，姜雪信以特助身份帮罗珍进行运营，每年给姜雪信纯利的百分之十。 技术股份纯利百分之十。 在用工界来说不但不算坑人，算是难得的大方。 但这有个陷阱，不是原始股，是红利股。 红利股利润薄的时候人家愿意雇佣你，可一旦利润丰厚，人家不愿意给你分钱，就不用给你分钱了，直接赶走就行。 虽然罗家不一定是那样的人，但是，防患于未然嘛。 到时候撕破脸多难看。 姜雪信坐端正一些，“我投资五万，不但不常驻，我还要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 “五万，百分之三十原始股？” 罗杨遗憾的摇摇头，“你胃口太大了。” “不大我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在一年内赚到几万块钱呢。”姜雪信笑着，反驳得语气异常柔和，话里的意思却咄咄逼人。 “你应该跟罗珍打听过我的，来京市上学之前，我就是个长在云市乡下的普通女孩，来京市都是被长辈赶出来拖家带口来的。” 跟罗杨这种人，或者说跟资本家，阐述情怀、规划未来什么的，都没用，他最终要看的还是你的价值。 姜雪信把罗杨最看中的赚钱价值摆在罗杨面前。 “忽然想起还有件小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罗小叔可以再考虑考虑，罗珍知道我家。” 姜雪信说完微笑着起身。 她心不贪，只是罗小叔一下有心心疼罢了，这阵心疼劲过去，姜雪信相信，他会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谈完了。” 罗珍在门口等着他们呢，看姜雪信面无表情出来，用一种相当忐忑的步伐走到姜雪信面前，“没有谈好啊……” “扑哧……” 姜雪信没忍住笑了，继而拍了拍她的胳膊，“想什么呢，生意上的事有一下就谈成的？不都得想想？” “哦……” 是这样吗？罗珍表示怀疑。 不过她怀疑也没用，姜雪信已经要走了。 照顾姜雪信，罗珍叔侄俩选的地方离姜雪信家不远，姜雪信就跟罗珍摆摆手，自己走着回去。 嗯，心情不错。 姜雪信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家里传来震天的喧闹声，只能从偶尔放肆的变声期男孩子笑容里听出姜雪然的声音。 家里来什么人了吗？不会是她爸妈已经回来了吧？ 姜雪信想着，脚下的步伐就不由自主的快了些。 刚到门口，笑容就不由自主的爬到姜雪信脸上。 第196章 拥抱 周一民回来了。 隔着门板，姜雪信很轻易辨别出周一民的声音，要不是姜雪然声音太大，她相信自己能更早听出来。 “我回来了。” 开门声并不突兀，在一众在院子里等她的人眼里。 姜雪川跟姜雪信取笑的看着姜雪信与周一民，周一民则上前一步，他也不走的很近，只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 “我回来了。” 姜雪信没动静，他就再说一遍，并顺手摘下帽子。 “嗯。”姜雪信咧开嘴笑了，看着他放在院子里桌上的行李，“刚到？” “刚到。” …… 两人这天聊的，站在一旁的姜雪川都觉得费劲。 “那个……，你们聊，我出去买点菜，一民一会在家里吃饭。” 姜雪川说着就出去了，还顺手把一旁傻不愣登看的姜雪然也给提溜出去。 “啪嗒。” 还从外面把大门给拉上。 姜雪信本来挺好意思的，现在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周一民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姜雪信，跟姜雪信脸上有花似的。 “笑什么，吃饭了吗？” 姜雪信说着就往厨房走。 不妨，被周一民一把拽住胳膊，接下来姜雪信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周一民抱在怀里。 不等姜雪信说话，他反倒趴在姜雪信肩膀上，声音里带着委屈，“你都不说想我。” “你……” 姜雪信想要拽开他跟他讲道理，却被它紧紧箍在怀里，“你不想我我想你了，趁大哥不在，我想抱抱你。” 姜雪信怀疑她被茶了，并且又证据。 终究是长久的分别，终究是多日来的想念，到底，姜雪信还是没舍得推开周一民，任由他抱了三四分钟。 “好了，你哥快回来了。” 最后还是周一民自己放开，放开了人却没放开手。 他拉着姜雪信的手，看着姜雪信的眼睛，努力挤干自己眼底的薄雾，“瘦了，最近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瞎说，你才瘦了，脸上都脱皮了。” 姜雪信说着还真从周一民脸上撕下一块死皮。 “疼。” 周一民笑着躲开。 姜雪信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再茶？你一个军人，被炸弹炸都有过，这会脸上被撕了一块死皮，你说疼？ “呵……呵……” 周一民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张，尴尬的笑了两声，见姜雪信没搭理他反而甩开他往厨房走，更觉得自己有点过，颠颠地追在姜雪信后面。 “生气了？” 他边说还边凑到姜雪信左侧看姜雪信脸色，看到姜雪信脸上满是笑意才放下心来。 “我给你带了礼物。” 周一民大概对自己的礼物很满意，又折返回去拿他的礼物，姜雪信则在厨房收拾饭菜。 张凤清不在，姜雪川手艺见仁见智，她只能自己来。 好在现在有煤气灶了。 姜雪信满意的看着煤气灶，用煤气灶烧上水，重生后很多东西都好，但很难适应的就是科技后退带来的无力感。 “你看。” 感慨着的姜雪信正切菜呢，周一民拿着一个木箱子显摆的放在她面前。 普通的木箱子，大约就现在普通的十四英寸行李箱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怎么背回来的，除了锁看着好一些其他也没啥，还刷的黑不溜秋的。 周一民打开锁，眼神示意姜雪信自己打开箱子。 神神秘秘的。 姜雪信一边吐槽一边动手打开箱子。 映入眼帘的一切不能说颠覆姜雪信的认知吧，也让姜雪信眼前一亮，“玉石。” 大大小小的玉石以及玉石饰品。 有的装在盒子里，有的装在袋子里，有的跟不要钱似的摆在最上面，因为路上颠簸的缘故，之前摆好做隔档的草都换了位置，姜雪信才能一眼看到全部。 “这么多？”姜雪信菜也不切了，菜刀放到一边，“哪来的？”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不执勤的时候在附近集市上、农户家里乱七八糟买的。” 周一民主动接过切菜的任务。 炒菜他炒的不行，切菜还是可以的。 “都给我？” 姜雪信喜笑颜开，她还以为周一民还要送人。 “都给你。” 周一民乐于满足她的小心思，“还有邮票呢，我从那边也买了记账，在我包里，一会拿给你。” 姜雪信拿起一个盒子里的玉手镯欣赏，色泽纯正，触手温和，是块相当有质感的白玉，后世叫价应该在二十万以上。 比被周一民扔在外面的几个簪子、吊坠的可贵重多了。 姜雪信也不嫌弃在厨房，一个一个把盒子打开来看。 …… 周一民菜切完了也不催她就在一旁看着她。 姜雪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画面。 周一民站在案板旁边，微笑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姜雪信，姜雪信跟摆龙门阵一样，路七八糟一堆盒子摆的厨房没有下脚的地方。 “小信，咱们是不是收敛一点？” “这，厨房……，要不你们回房间吧，我做饭。” 姜雪川终究还是舍不得说姜雪信。 “我做我做，我马上就做，大哥你出去吧。”姜雪信沉浸在拆快递的快乐里无法自拔。 还早呢，她还不饿。 不对。 “周一民， 你是不是饿了？”姜雪信尴尬的笑笑，她在周一民跟前太放松了，贪财的属性有点过于暴露。 “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 姜雪信说着看向一地盒子，带着十分不舍开口。 “雪信，我要走了。” “啊？” 姜雪信怀疑自己幻听。 “你要走了？你说什么呢，你才刚进门。”姜雪信也顾不上看地上的宝贝了，当即站起来，满是诧异的看着姜雪信。 “抱歉。” 周一民苦涩的笑着，谁让他选了这个行业。 “只有五个小时假，我路上得一个小时。” 来的路上一个小时，回去的路上一个小时，满打满算待在姜雪信家就三个小时，等姜雪信一个多小时，看姜雪信拆礼物起码一个小时。 五个小时，很快的。 姜雪信说不清自己这会什么感受，心口闷闷的，委屈？不舍？难过？责怪？ 或者都有吧。 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流出来。 “起码在家里吃顿饭，我给你下碗面。” 第197章 离开 “好。” 下碗面五分钟，吃碗面十分钟。 看看时间还够，周一民痛快的答应姜雪信。 可同时，他也为难却又坚决的说出他只有十五分钟时间的事实。 姜雪信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安静的去煮面。 水是刚才烧好的，周一民灌在暖瓶里，姜雪信又把它倒出来。 面条是昨天剩下没煮的，也就平时姜雪信吃的一碗，考虑到周一民吃可能不够，姜雪信打了两个鸡蛋又撕了许多白菜进去。 门外姜雪川，看着厨房安静的俩人，眼睛不自觉红了。 他没说话，上去把厨房门关上，他还是带姜雪然出去吃吧。 “吃吧。” 关门声太小，姜雪信没听到，等面煮好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心态了，本来就没想到周一民回来不是，两个小时，也算是赚到了。 姜雪信面色平静的将碗放在厨房里的小台几上。 她先坐下。 周一民在她对面坐下。 姜雪信有很多问题想问，什么时候到的京市，一会回去要干什么还是直接走，什么时候去新省，还是去别的地方…… 等等等等…… 偏偏周一民是军人，她好像什么都问不了。 “正月，我能去新省找你吗？”最终，姜雪信斟酌着，问出一个问题。 面很热，周一民也不嫌弃，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夸好吃，不防，姜雪信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周一民怔怔的看向姜雪信。 等了一会儿，缓缓地、坚定地摇摇头。 “对不起小姜，我不知道。” ……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姜雪信感觉眼睛有点酸胀，她不是矫情的人，自认也很适应分离。 之前周一民不在的时候，说实话，她也没怎么想，最多有什么好东西想着留一份，收到他的信会开心。 可周一民这忽然间回来三个小时…… 想念原来，是这样的重量。 姜雪信眨巴眨巴眼睛，周一民的面已经快吃完了，就剩下最后一筷子，他看着姜雪信。 筷子，有点夹不起来。 “别难过了，我都后悔应该偷偷看看你直接走了。”周一民放下筷子，拉起姜雪信的手。 说的什么话， 姜雪信瞪他一眼。 撒娇，这种情况下姜雪信是有点做不到的，无理取闹当然也不行。 姜雪信只能用没被周一民拉着的手把碗推过去，“快把剩下的吃掉，然后帮我把玉跟邮票都放房间里，晚上我还看呢。” “好。” 分别不需要做心理建设，只需要在心里默默消化。 他们都还年轻，都有理想与梦想。 相守，可以再等几年。 姜雪信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目送姜雪川载着周一民离开。 良久，良久，姜雪信才回房。 时间不早，她没有离开，就待在家里收拾周一民带回来的玉。 如她所想的那样，盒子里的都是比较珍贵的，有拳头大小的原石，有手镯，有簪子，有摆件。 姜雪信最喜欢是一个黄玉蝉，黄白相间，晶莹剔透，一看就很值钱。 袋子里则是一些玉佛、玉观音之类的吊坠，现在戴也不方便，姜雪信直接塞在空间里，以后可以包装好送人。 外面放着的几个簪子则是明显成色不如前面带“带包装”的好。 姜雪信就随手扔了三个在自己书桌抽屉里，她打算等张凤清回来给张凤清一个。 做完这些，姜雪川就到家了。 “钱跟票给他了吗？” “给了。” 姜雪信满意的点头，周一民太大方，但周一民也只是普通上班族，没有多少钱，穷家富路，怕他到新省钱不够用，姜雪信还是让姜雪川给他带了一千。 “没说什么？” “没说，就问我你还有没有钱，我有还有就收下了。” 姜雪信满意了，跑到姜雪川旁边，“哥你明天干什么？” “小卖部开门啊。” 姜雪川指指小卖部，想不通姜雪信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明天周日，让雪然在家看吧，我们去买房。” 买房两个字，姜雪信说的声音非常小，语气里十足的得意，买房后她就想办法办贷款，用房子做抵押，贷五万块投资给罗珍。 “雪然，你确定？” 姜雪川觉得不妥，姜雪然虽然聪明，平时也帮家里照顾生意，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店直接交给他不好。 “我确定。” 不等姜雪川再提出反对意见，姜雪信大声呼唤姜雪然过来。 姜雪然在房子做功课呢，听到姜雪信叫他，当即哒哒哒跑出来。 “姐，什么事找我？” 姜雪然高兴的很，对见到周一民他只有欢乐。 “明天我跟哥去新房子那边，你在家写作业，顺便给门市开门可以吗？”姜雪信一边说一边抬着下巴指姜雪川，示意他跟姜雪川回答。 姜雪然了然的转头面向姜雪川，“我可以，价格我都记得，称我也会。” 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可……” 姜雪川还是不放心，“要不，明天不开门了吧？” “别呀……”姜雪然率先拒绝，他早都想自己看看试试了。 “哥，你别这么严肃，相信雪川，我觉得他一个人可以。” 马上十四岁了，在农村都是半个壮劳力，姜雪川一直因为自己当家早的原因觉得他俩啥都不能干，姜雪信觉得有点耽搁姜雪然成长。 这次，天时地利，她想让姜雪然自己试试。 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 弟弟妹妹都坚持，姜雪川只能叹着气作出决定，“好吧。” “噢……，谢谢哥。” 姜雪然高兴的又蹦又跳，姜雪信只能手动把他拽回来，拽着胳膊拽到姜雪川跟自己面前。 “我是帮你说话了，但有一条，我们当着大哥的面说话，万一有照顾不过来的地方一定要喊梅大嫂，不许自己硬要解决。” “怎么……” 姜雪然的不以为然换来的是姜雪信的黑脸，他识相的立马换了口气。 “知道了姐，我就看门，再卖卖日常用品，还会注意假钱。” 姜雪信脸色逐渐变的平和下来，她就说，她家五口人，就姜雪然脑子最会转弯，上辈子的她都比不上。 第198章 你想不想 “嗯。” 姜雪信拍拍姜雪然的头。 “你可以因为不知道的问题赔钱，但绝对不能因为自大跟大意，如果这两种原因，以后做什么事你都很难成功。” 姜雪然乖乖点头。 能听进去的人说一遍就有用，听不进去的人说十遍都没用，姜雪信希望姜雪然是那个能听进去的，说了一遍就没再说了。 三人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就像姜雪信昨天说的那样，她跟姜雪川吃完早点七点半就出发了，姜雪然自己过去给小卖部开门。 走了一路，姜雪川担心了一路，不仅嘀咕姜雪然一个人到底行不行，还戳着姜雪信让她回答。 到达时，姜雪信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哥，进门柱子跟三圈都在呢，你就别唠叨了，再不济就损失十几块钱，也让雪然知道一下轻重不是？” 姜雪信站住，她可不想家里一点事搞的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柱子跟三柱还受她雇佣。 姜雪川有些羞捻。 “我知道，我就是……，好吧我不担心。” 在姜雪信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姜雪川终于收起自己的担心，为了证实自己，他还率先走在姜雪信前面，“好了，我们进去。” 这才对嘛。 姜雪信跟上。 这次是柱子先看见姜雪信，三圈在库房呢。 “雪信姐，我还说你再不来我就去家里找你呢。”柱子抱着一匹布来不及放下就跟姜雪信说话，笑的眉开眼笑的。 “有事？” 姜雪信习惯性看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干净净，说实话，比她们家都干净。 柱子神秘的笑了，“雪信姐，你进来看。” 进来看？ 结合柱子得意的笑容跟刚才说的话，姜雪信已经猜到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卖的不错了，但还是装作没猜到的样子，跟在柱子后面进去。 要给别人成就感与满足感嘛。 柱子还是抱着布没放下，回头看着姜雪信跟姜雪川笑。 入目所及，果然只有三个架子上还有布，其他的都空空的。 “这间都卖完了？”姜雪信也没有假装惊讶，很正常的高兴的问话。 “这是目前布料最多的一个库房了。” 能听出来，柱子对自己最近一周的表现很满意。 “厉害。” 姜雪信冲他举起大拇指，是真的觉得厉害，要知道，也就三个多月前，柱子可刚入行。 “嘿嘿。” 柱子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所以嘿嘿傻笑着，没有不好意思的答应下来。 根据柱子说，他们把货都集中在昨天卖了，今天打扫库房卫生，预计第二天给三圈放假，他来找姜雪信，后天布料厂的棉布一起到，他们后天过来一起收拾入库。 “雪信姐，还有个事，京市新开了一家布料厂，说是南方人过来开的，做一种很硬的布，问咱们要不要进货，我有点拿不准？” “这有什么拿不准的，少拿一点先卖呗。” 柱子这次属于非常不好意思了，竟然瞄了一旁的姜雪川一眼没说出话。 不方便姜雪川听？ 姜雪信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不方便姜雪川听的，还是让姜雪川在门口稍等一下，带着柱子去客厅，顺便算账。 “雪信姐，你最近看碟了吗，就港城那边的碟？” 甫一进门，柱子就神神秘秘的凑在姜雪信旁边，从兜里拿出一张明星海报。 “你还追星啊？”姜雪信接过海报。 她明白柱子为什么问她这个了。 柱子给她的照片上是某女明星穿着牛仔裤的照片，腿型修长，英姿飒爽。 姜雪信想了想，“那家布料厂做的事牛仔裤？你想多进一点？” 柱子连连点头。 “对，雪信姐，这一两年据我观察，新衣服样式都是从港城那边传到南方再传到咱们北方的，听他们说，港城那边牛仔裤刚出来，预计很快会流行起来他们才来京市开厂。” 姜雪信翻开账本，随手又拿了张废纸过来演算。 不才，她不会打算盘。 一边计划着该买个计算机了一边演算，姜雪信还一边跟柱子说话，“这种布料结实，但同时也比较硬挺，个人不是非常适合做，时兴起来也是卖到制衣厂更有市场。” “对啊。” 姜雪信想着给柱子打预防针呢，却仿佛打开了柱子的任督二脉。 “还可以卖到制衣厂去，雪信姐，那你说这样成不，我找个人跟三圈哥一起看货，我去附近的制衣厂跑跑，等卖出去了我再进货。” 柱子趴在姜雪信面前的桌子上，眼神那叫一个放着光，跟打灯了似的。 “呃……” 姜雪信有点说不下去，谁能拒绝一个满眼梦想星光的人呢？ “你可以试试，这样的话再雇两个人。” 姜雪信低下头继续算账，看现在的出货量，也就是柱子跟三圈是军人硬扛下来，像姜雪川一样的普通人估计早都扛不住要加人了。 “两个就不用了，没有……” “要的。”姜雪信打断柱子。 柱子用她给的表格记账，账目其实非常清晰，姜雪信只用了几分钟就看完了，她合上账本。 “柱子，既然你有想法把生意做大，要考虑的就不是你自己能做多少了，是怎么管人，或者两个人要一批货你怎么调节才是重点。” “这些，都要提前注意、练习，否则事情临头只能手忙脚乱。” “我管啊？” 柱子从来没想过。 “我没念过多少书，年纪又小，我怕我做不好。” 这次是五千八百块钱，又是一张崭新的存折，姜雪信就又装起来，那张旧存折在她空间里，她就没有拿出来，反正现在存钱开新户非常方便。 姜雪信把存折装好，让柱子坐下。 “卖布的时候你也没卖过布，你就敢卖布，没给制衣厂贡过布料你就敢想给制衣厂贡布料，我相信你也能做成。” “可见这世上的事情，大部分看的不是会不会，是想不想。” “你仔细想想，你想不想？” 姜雪信挺喜欢柱子的，胆大心细又机灵，所以很愿意多教导他一些，让他跟着布料这边的生意一起成长。 第199章 任科 想不想？ 想不想？ 自然是想的。 柱子在心里默默地回复自己。 男人嘛，谁不希望自己可以创造一番事业呢，可他现在还不到十七岁，姜雪信就让他学习这个，他一时有点接受无能。 姜雪信是个优秀的领路人，柱子不回答，她就在一旁也不催，安静的等着。 总要自己想好。 “想的，我想的雪信姐。” 所幸柱子没有让姜雪信失望，自己安静了有个两分钟之后，就给出姜雪信肯定的回复。 “好，姐没有看错你。” 姜雪信拍着柱子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对柱子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认下柱子这声姐。 “你就大胆做，只要不把这个院子赔出去，布料这摊子事情都由你做主。” 依赖空间可以赚快钱，但不是长久之计，姜雪信一直习惯性的是能不用空间就不用空间，布料这边现在是对空间依赖最大的，姜雪信意向脱钩。 姜雪信把三圈叫过来，当着三圈的面说了给三圈涨五块钱工资，柱子升职位再雇两个人的事，送了柱子一程。 这次，姜雪信再没给他们发奖金，当然，领钱还是留给柱子。 柱子如果愿意发，姜雪信也没意见。 她顾不上。 姜雪信与姜雪川离开布料这边，直奔银行，售楼部就近的银行。 两人真的是拎着大包到的售楼部。 钥匙当场到手。 “手续还得个两三天，到时候你直接过来取就行。”还是宋姐招待的他们，给说的很详细。 看看时间还早，姜雪信就打算去周围的银行问问有没有贷款的可能。 “妈妈姐姐。” “妈妈……姐姐……” 还在售楼部里没出去的姜雪信就被拦住了，她年上在公园那边救下的小姑娘，任锦绣。 算起来，他们都大半年没见了，任锦绣竟然还能一眼认出她？ 姜雪信还在愣神的功夫，任锦绣已经跑到她面前了。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昂头看着姜雪信要姜雪信抱，姜雪信只能把她抱起来，嗯，重了很多。 “你自己来这里的吗？家里人呢？” 姜雪信一边说，一边看向任锦绣跑来的地方。 “我跟爸爸一起来的，爸爸去找人，我自己在下面玩。” 小姑娘嘴皮子溜了很多，不但回答问题，还提出问题，“姐姐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谁，你对象吗？” “哈哈……，不是……，都是谁教你这些的。” 姜雪信被逗的哈哈大笑。 “就是啊，我来这里几次，一男一女都是对象，我见过很多人的。”小姑娘煞有介事的边说边点头，以期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现在，任锦绣已经是四岁的小姑娘的，一点不轻。 姜雪信没抱惯孩子，还真觉得有点坠手，就给她换了个姿势，“不是的，她是我哥。” “哦。” 小姑娘特别有礼貌的转头对向姜雪川，“哥哥好。” 得到姜雪川的回复她才回头继续跟姜雪信说话。 许久不见，小姑娘又这么热情礼貌，姜雪信就陪她聊了一会，可大概有小三十分钟过去了，她爸爸还是没来。 再不走银行就该下班了。 姜雪信只能问小姑娘，“你爸爸呢，姐姐有事得走了，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不知道她跟售楼处这边什么关系，姜雪信也不敢把她一个人放在售楼处。 “我爸爸在那边楼上，姐姐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回去找他。” 在姜雪信的百般纠正下，任锦绣终于只叫她姐姐了，去掉了妈妈这个让她社死的称呼。 “我送你吧，你才五岁。” 姜雪信牵着任锦绣上楼，去她指着的楼上。 怪不得任锦绣说她可以自己上去呢，姜雪信压根就上不去，楼门口就被守卫拦住了。 守卫没有穿军装，却明显是军人，没有站在门外，站在门内，不是站军姿的那种站岗，是简单的站着的那种站岗，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 姜雪信刚到门口就感觉到不对了，果然被其中一个请出来。 人家也挺客气的。 “这是我们单位家属的小姑娘，不用送上去，就让她在一楼玩就行。” 姜雪信只能作罢。 她这是观察自己的位置，已经到了这个小区的最深处，有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这栋楼里面味道明明是新盖的，外面却一副做旧的模样。 应该是碰到什么秘密单位了。 姜雪信立马警醒，这不是她应该追究的，她还是想着小姑娘怎么办吧，一个人扔下总是不放心。 小姑娘就比姜雪信决断很多。 “爸爸……爸爸……” 站在楼下，她直接叫起来。 姜雪信反应过来捂她嘴的时候，她爸爸已经站在窗边了。 三楼过道窗户边，任科看到楼下站着的姜雪信跟女儿，明显吃了一惊。 训练过的人，吃惊表现也就是瞳孔伸缩的个时长，离的还远，姜雪信一点没发现。 任科跟楼下喊了一句等等，径自下楼。 “姜……同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任同志。”姜雪信已经放开任锦绣的手了，人家爸爸已经下来了，再拉着人家的手，不像话。 跟任科，姜雪信自认没有交情，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打过招呼就打算告辞。 “锦绣，姐姐走了，改天过来我们再一起玩。” 两人已经交流过了，两人以后都会有很多时间在这边。 任科听到这话却有些惊讶。 “姜同志是……” 姜雪信无意暴露她的财力，相比还是愿意暴露工作一些，她指指研究所那边，“我在那边有点闲事。” 研究所，有闲事？ 任科太阳穴血管瞬间有点充血。 “我记得姜同志刚上大学不久？” “对，今年大二。” “年少有为。”大二就能去研究所帮忙，任科眼里投出赞赏的光，他开始觉得自家女儿有眼光了。 “谢谢。” 姜雪信微笑，但她无意继续聊下去，姜雪川还在售楼处等着她去银行呢，她再次告辞？ “既然锦绣交到你手里了，我就先走了。” “要不，我让车送你？” 第200章 银行贷款 突如其来的，任科有些过于热情啊。 姜雪信心知是研究所带来的福利。 可惜她跟姜雪川骑着自行车呢，确实不需要。 “不用，我跟家人一起来的，骑了自行车。” 姜雪信说完蹲下，再次跟任锦绣告别后离开，看任科的眼神她知道，她前脚走后脚任科就要跟任锦绣打听她了。 她不在乎。 银行，周末，嗯，还没下班。 姜雪信去的附近最大的银行，她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很多人。 因为是贷款业务，姜雪信担心还没有这个窗口，特意单独找了个人问。 “同志，你好，你们这边办理贷款业务吗？就……”姜雪信还想给解释一下。 “有的，就左边那排，你去排队吧，不过今天应该排不上了。” 来人指着第二长的那溜队伍，颇为认真的劝了姜雪信一句。 姜雪信道谢后看过去，好家伙，人家说的还真是真的，那一溜还有二十三个人，她得排二十四个，而现在距离下班就剩下不到两个小时。 “怎么办？” 姜雪川看着姜雪信发出询问。 “你等我问问。”姜雪信刚好看到一个男同志拿着资料从窗口出来。 “同志同志。”姜雪信连叫好几声才把人叫住，看样子人家还要去其他地方。 礼多人不怪。姜雪信二话不说先递上去一盒大前门。 “不好意思啊同志，跟你打听点贷款的事。” 男人本来还挺警惕的，听姜雪信一说贷款的事，二话不说就把大前门接过去，“同志你想问啥，我都知道。” “你们这，都办贷款啊？” 姜雪信不相信现在乡民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嗐，办什么贷款，我们来给亲戚完任务，他们银行非要让人办贷款，都是找的亲戚帮忙过来完任务的，一人就贷三五百，反正说不要利息，年底还钱就行。” “呃……” 姜雪信只能说无话可说。 “那最多能贷多少你知道吗？” “那没人说，不过听说只要有抵押，多少都行。”男人这会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同志你要贷款是不，我找我亲戚，你给我亲戚做个任务怎么样？” “你亲戚？他在银行做什么？” 只要有决策权，姜雪信也很乐意。 “我叔是这家银行的主任，专门负责贷款这块业务的，我带你去他办公室，你们当面说，合适的话你再贷呗。” “呃，也行。” 在银行呢，公众场合，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姜雪信考虑了一下就松口了。 她刚松口，那位男同志就拽着她往楼上走。 “快走，我小叔为贷款的事情愁的头发掉了好多，他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姜雪信被他拽的都有点踉跄，让他慢点。 姜雪川快走两步扶住她，一把打开男人拽着姜雪信的手。 “对不住，对不住，你们自己走，自己走。” 男人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情，特别有礼貌的低头道歉，把路给姜雪信他们让开。 “没事。” 姜雪信安抚着两个人跟上。 男人没有骗她，果然把他们带到贷款处的办公室。 “叔，这是……” “姜雪信。” “这是姜雪信，过来办贷款的。”男人自以为隐秘、实际上非常明显的把自己小叔拉倒自己跟前，声音不是很小的说，“我觉得她想贷很多，就给你带上来了。” “我确实想贷不少。” 姜雪信哭笑不得的接话，办公室除了他们四个就再有一个女人，男人说的话没人听不到好吗。 “不好意思，这孩子有些跳脱，我是顾时，姜雪信是吧，你叫我顾叔就行。”男人的叔叔，也就是顾时主动冲姜雪信伸出手。 姜雪信伸手回握。 她没有认为顾时平易近人，分明的，顾时就是听到她说她想贷不少才如此平易近人的。 “姜雪信，我们就在这里谈？” 姜雪信想换个地方，她希望她贷款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的眼神说清楚了她的诉求，顾时当场表示去会客室谈，还让他侄子也留下没有跟过去。 关上门，顾时自己端着茶水进来。 “我们是直入主题，还是先喝会儿茶？” 顾时自顾自坐到姜雪信对面，不知道姜雪信路数，他也没拿资料。 “哈哈哈哈，还是直入主题吧，你早点下班，我早点放心。”姜雪信坐的靠前一些，“不知道咱们银行贷款，最大金额可以贷多少？” “这你可是为难我。” 顾时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原则上说这可是机密，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大额贷款，只要你有相应的抵押物，十万八万的还是小问题。” “那天地湖花园一套房子做抵押呢？” 姜雪信拿出购房合同放在桌上，推到顾时跟前。 顾时放下倒水的茶壶，拿起合同上下左右的看了一遍，“今天才签的，那需要用钱为什么不直接用呢，还要贷款，大额的可有利息。” 顾时一边笑，一边把合同递回去，眼睛没有放过姜雪信脸上一丝表情。 姜雪信微微一笑。 “一来是提前说好的要买，二来在那边上班要住，没办法，怎么，今天刚买的不能用来做抵押？” “那倒不是。” 顾时沉吟一会，“那就按你购买的这个价格整数贷，五万块，0.1%的利息？” 0.1%的利息就是一万块钱一年120元，五万块就是一年六百利息。 “可以。” 姜雪信答应下来，只要让她在罗珍这边不要空手就行，明年洗衣机厂跟养猪厂都可以分红，不到这时候她就能还上。 五万块钱，整整五万块钱。 得到姜雪信今天就要办手续的通知，顾时真的不是是喜是忧，还是钦佩。 一个女同志，不到半个小时就决定贷款了，金额如此巨大也不跟人商量。 因为这个，顾时萌发了下海的念头。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他还在督促着人帮姜雪信办理贷款手续。 今天办完手续进入申请阶段，等银行这边审核过合同跟房子真实属于姜雪信后就能放款了。 “存折还是现金？” 第201章 可乐厂投资 手续都快办完了，姜雪信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没多想，当着几个人的面就问出来了。 “都行，看你需要。” 顾时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影响，他也用眼神问出来了，姜雪信没有回答。 不关他事。 顾时劝了劝自己去检查资料了，有姜雪信这一笔贷款，他起码三个月都不用为这个事犯愁了，还能领一笔奖金。 二十分钟后，在顾时他们下班之前，姜雪信终于带着姜雪川离开银行。 “这就完了，五万块钱到手了？” 姜雪川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五万块钱，报纸上刚出了万元户的年代。 “哥，这里可是京市，有钱人多的很，五万块钱，可能在人家眼里不算什么钱呢？” “我不信。” 姜雪川去推自行车，他就是嘴硬，不肯相信贫富差距。 俩人回去，姜雪川去找人做家具，姜雪信则在家学习，无论如何学习都是不能被落下的，她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人，做什么都毫不费力，只能多多努力。 三天后，黄昏时候。 姜雪川顺便带饭回来，兄妹三人在家一起吃饭。 “哐哐哐……” 听到这激烈的砸门声姜雪信笑了，这砸门声，是罗珍一贯的风格。 姜雪信拦下姜雪川跟姜雪然，自己过去开门。 果然，罗珍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怎么这时候过来？”姜雪信让开门让她进来，“吃过晚饭了吗？” “没呢，刚跟我小叔打完仗过来，渴死我了，有水吗，我喝一口。”罗珍也不客气的让进来，还指挥姜雪信。 姜雪然一如既往的保持了自己的机灵。 不用姜雪信吩咐，突突突跑去客厅给罗珍拿了一个杯子出来。 外面有他们喝水用的茶壶，姜雪然就着茶壶给罗珍倒了满满一大杯，“姐姐，你的水。” “哈哈，谢谢雪然。” 罗珍在姜雪信家住过两天，跟姜雪然也挺熟的，就直接夸回去。 姜雪信顺手给罗珍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就坐在她跟姜雪然中间，看她跟姜雪然闹、说姜雪然长高了。 “吃饭吧。” 姜雪信又给罗珍拿了碗筷过来.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跟我小叔干仗？”罗珍拿着筷子不下手，看着桌上的饭菜，筷子在手里一溜一溜的。 姜雪信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干仗这个词她倒是用的顺畅。 “还能为啥，肯定是为在京市投资的事呗。” 姜雪信简单猜测，直接给出答案，以她对罗珍的了解，她要是不猜直接问，罗珍能让她猜十个来回。 “你这人真没意思。” 即使她猜对了，罗珍也还是不满意，不过罗珍情绪大起大落习惯了，她谴责完姜雪信立马就笑了。 “我小叔说给我三十万，以后他不管我了。” “咳咳咳咳……” “三十万，三十万是多少钱？” 咳嗽的是姜雪川，听到三十万眼前一亮的是姜雪川，无论如何，两个人都被罗珍的三十万惊到了。 姜雪信又白了罗珍一眼。 她发现，在罗珍面前，她很容易做出这个动作。 “雪然，三十万的事情是这位姐姐不长脑子说的，你不许说出去哈。”姜雪信有点担心姜雪然，他太小，不明白三十万的意义。 “哦。” 姜雪然不情不愿的答应，他知道三十万很多，想出去炫耀一下来着。 “看着我答应。” 姜雪信放下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雪然。 “我不会说出去的姐。”姜雪然还是比较听话的，看到姐姐如此严肃，非常认真的看着姜雪信答应。 姜雪信终于放心。 她扭头看着罗珍。 “呵呵……”罗珍抢先回话，“我知道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你最好记得。”姜雪信没好气的说她一句。 “一定一定，呵呵，一定。” 罗珍这会倒开始吃饭了，筷子一下一下往嘴里塞，分出半个眼神看姜雪信顺便答话。 姜雪信抬头望天。 算了，还是说正事吧，她怕继续说这个把自己气死。 姜雪信喝了口水，右手握着筷子支着下巴，“说正事吧，那三十万，你准备做什么？” “不是说好做可乐吗？” 罗珍一副你是个叛徒的眼神看着姜雪信，感觉姜雪信要是说一句不是，她就要过来打姜雪信一顿似的。 “说好的也能再说一遍，主要还是担心你有变化。” “那你可是猜错了，我没有。” 罗珍放下筷子，用手拽开姜雪信的筷子，双手包着姜雪信的手，“我后半辈子所有的财产，可就交给你了。” “我可担不起。” 姜雪信笑着拽回自己的手。 既然罗小叔不参与，剩下罗珍，可乐厂的事情就得重新规划。 姜雪信一向是不喜欢两个熟人做生意的，她更喜欢三个人，彼此之间如果有什么上火的，有个熟人可以劝一劝会好很多。 如果是两个人，谈崩了，那十有八九就直接崩了。 “你还能找到人愿意入股吗？” 姜雪信自认自己找不到，可乐厂投资金额太大了，不像养猪厂，随便谁都可以投资的起。 “我们俩不行吗？” “……，呃……，也行。” 也行归也行，可能性矛盾归可能性矛盾，姜雪信想了想，还是把她的投资观跟罗珍说了一遍，“你要不，回去再想想？” “想什么想，放心，我们俩不会的。” 罗珍大大咧咧的表示，不用想了。 姜雪信不放心的看向罗珍，她不是质疑罗珍的人品，是牵扯到金钱，丑话得说在前面。 “那你想怎么样？” 罗珍也不是不懂，就是没经验，死活觉得她跟姜雪信不会有意见特别相斥的一天。 “你再去找个有能力投资的人，五万块左右就可以，三个人一起入股。” “那还不是我大头，你们俩得听我的。” 罗珍撇嘴抱怨。 “可……” “好了好了，我去找，手续也我去办可以了吧，你去找厂房。”罗珍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直接给姜雪信分配找厂房。 姜雪信当然没问题。 “厂房，你想找在哪里？” 第202章 新的保密项目 跟罗珍一样，姜雪信问罗珍的时候，她已经有想法了。 她想找到研究所附近。 一来，那边交通方便，二来那边住的人，说实话，经济条件都比较好，第三个就更重要了，那边土地价格不会太高。 第四个，对姜雪信来说，最最重要的一点，离她近。 可乐厂她自己投资五万，是她下一年最重要的投资了，还是放在她附近看着她比较心安。 “我都行，我打算买摩托车了。” 罗珍冲姜雪信挑眉，车她现在是没钱没地位，但是买一个摩托车，她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个，姜雪信就也有兴趣了。 “你有渠道？一个多少钱？”她想给姜雪川买一个。 “我小叔有门路，说是从羊城直接拉回来，一个，一万左右吧。”具体价格罗珍也不知道，她瞎猜的，“怎么，你想买啊。” 听了价格忽然不想了呢。 姜雪信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 她是想自己给姜雪川买，她也知道，想让姜雪川自己拿一万块钱出来买摩托车，那是痴心妄想。 “等看到你的再说。” 交通工具变革能带来生产力的提升，姜雪信还是决定买一辆，虽然她现在钱不够，但过完年应该就够了。 天色不早，罗珍坐了一会就走了。 姜雪信回屋学习了三个小时后睡觉，次日，姜雪川看店，她要去学校办理手续跟去研究所报到。 “我早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但还是没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 姜雪信的班主任，一边给姜雪信的考试申请上盖章，一边调侃姜雪信。 “也是运气好。” 姜雪信自谦。 他们班主任这个人吧，没什么特别的好处，但也没什么错处，就是个普通人，但总而言之，是个公正的人，应该是看到了姜雪信的价值，对姜雪信更是不错。 “周四、周五考试，两天九门，你确定不会太赶？” 虽然是姜雪信自己选择的时间，他们班主任还是不太放心。 姜雪信点头，“我是想着尽快，复习的已经差不多了，过个周末忘光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好。” 班主任被姜雪信逗笑。 如果能不周末加班，那他当然也是愿意的。 班主任将资料留下，就让姜雪信走人，他要用资料申请其他科任老师的帮助，安排考试，还要学校审批。 这些当然拉着姜雪信最好，但老师一个人也可以，他选择一个人做。 “麻烦老师了。” 姜雪信递上一盒大前门，不等他拒绝，“这是我们家小卖部自己卖的，不值什么钱，老师再客气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她这么说，班主任便笑着接下来。 “那我就托你的福气了，尝尝。” “老师不用客气。” 一盒大前门三块钱，说不值什么钱那是对姜雪信，对一个月五十来块钱的老师还是很贵重的，班主任郑重的装到自己中山服前面的口袋里。 “考试的时候，不用太紧张，就是在往年的题目里直接抽一套，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 估计是拿了姜雪信的手软，班主任没忍住，还是透露一点给姜雪信。 “谢谢老师。” 姜雪信低头道谢。 “那我就回去准备了，周四直接过来考试。” “嗯，快去吧。” 班主任道别的声音诚恳又热情，与以往又另外一种不同的热情，姜雪信笑着离开，对直接去研究所学习，她又多了一层信心。 与在学校的时候一样，研究所里已经有人在等姜雪信了。 不是姜雪信以为的上次跟她一起工作的王斌，是老熟人，米世红。 当然，王斌也在后面。 “我没想到，米老师你来接我。” 姜雪信三步并做两步迎上去，在研究所时间长了，姜雪信也知道米世红不是闲人，他是研究所能排名前十的专家，一生致力于物理研究，对他，姜雪信还是有些敬佩在的。 “你现在是研究所的香饽饽，我来接你，应该的。” 米世红开玩笑，伸出手与姜雪信握了握。 “我本来还说长期过来呢，这既然是香饽饽，我就得考虑考虑，可别一过来就不贵重了。” 姜雪信还没跟米世红说她要正式过来，其他地方做了很久的准备，这次，确实是第一次跟米世红正式说。 “那不会，过来一样贵重。” 米世红开完玩笑，还不放心的问姜雪信，“是真的正式决定过来？什么时候过来？” “就下周吧，下周我这边房子差不多，那边也能完成考试。” “其实住研究所也可以的。” 米世红自己住研究所，致力于科学研究，她就想让姜雪信也住研究所，觉得更能尽心一些。 姜雪信不愿意啊。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她还需要有一定的生活时间的。 “我还是住外面。” “行吧，那你跟我去见见你以后的同事。”米世红比出请的手势。 “同事？不是要保密吗？”姜雪信凑的离米世红近一些，“名字都是假的，要什么同事？” 米世红摇摇头，“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 米世红没有给姜雪信解释，继续往前走，王斌跟在米世红后面，给了姜雪信一个确实如此的眼神，“这次真的不一样。” 俩人都不是乱开玩笑的人。 “好吧。” 姜雪信跟在俩人后面，三人进了一间很大的会议室。 真的是很大的会议室，一共有两个门，期间距离大概在十米以上，米世红带着他们走到后面一个一些的门，门口站着两个守卫。 “请出示工作证。” “啪，”一个军姿之后，继而就是一声几乎听不出感情的要求。 米世红一边递出自己的，还一边吩咐王斌跟姜雪信把毕业证拿出来，“让人家登记。” 果然，两位军人不但看了工作证，还对三人的信息进行了登记，包括理由跟进入时间，姜雪信的名字后面还跟了第一次进入几个字。 “进研究所的时候不是都登记过毕业证了吗？” 姜雪信不明白，一遍又一遍的登记，不嫌麻烦吗？ 第203章 不能出研究所 “这个实验室不一样。” 米世红带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 王斌一句话都不说的跟在后面，姜雪信却忍不住。 因为这里面太大了，姜雪信以为在门口看到的十米左右长度就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进了里面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说，还是一个劲的往里面走。 大概走了二十米，开始下楼梯，下楼梯之后，姜雪信才看到进来这里看到的第一个人。 “确实不一样，这么大，这里面得有多少人啊？” “得有，三四百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米世红说的时候，还眼睛朝上思考了一下，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姜雪信一句不知道的。 行吧。 姜雪信不说话了，继续跟在后面走。 路过的人，有认识的最多也就是点个头，其他的都不带打招呼的，带的姜雪信也不太想说话了。 “咚咚咚……” 米世红敲门。 门内一声进来，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说的，这得有六十岁以上吧，还在工作呢，姜雪信咋舌。 不等她多想，米世红已经推门进去。 “老师，我带个学生过来。” “哦。”老人微笑着先看王斌，再看姜雪信，“是这位女同志吧，看着年龄还小？” “嗯，今年十八岁，刚大二呢，就是做出无声金属那个。” “噢。”老人不解的目光转为了然，“你是想，把她跟王斌都留下？” “你知道的……” 老人说了半句哑了火，没有再说下去。 “黄老师，我可以跟在姜同志后面打下手，让国人进入太空是我父亲一生的梦想，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王斌上前一步，站在姜雪信前面，与米世红基本平齐的位置。 非常急迫的出声，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哽咽。 姜雪信站在后面，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但这不影响姜雪信猜测。 “这是怎么，觉得王斌师兄没有天赋，不能从事材料研究？”姜雪信歪着头问米世红，“可是材料本来就是机会学科啊？”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这个理论，你说说看。” 老人看着姜雪信，取下戴在手上的黑手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盯着姜雪信等她说。 姜雪信走了这么久也有点累了，就也坐下来，坐在老人旁边。 “你看，人类从来没有生产过新材料，即使是合成材料，那也是偶然发现现有材料具有特性，将他们组合在一起求出来的而已，比的从来不是谁先生产出来，是谁先发现，这不是机会学科吗？” “嗯，牵强但合理。” “一点都不牵强。”姜雪信反驳，“我感觉，师兄只是没有找到合理的方向。” 老人低头沉思。 “老……” 米世红想要说话，老人摆手，姜雪信闭着眼睛微微摇头，两人很默契的让米世红不要说话。 “那你愿意让你师兄做你的助手吗？”老人站起来，在旁边取了一沓资料，“看过你师兄之前的档案再回答。” 姜雪信耸耸肩，接过资料。 麻皮纸封着的档案袋，袋子上大大的写着王斌两个字，姜雪信直接拉开上面的封袋线。 出生籍贯、毕业学校、加入历史，等等一切都还很正常，直到走向跟进项目。 王斌第一份工作就是在研究所，第一个独立作业的项目自然也是在研究所，记载十分详尽。 二十一岁加入研究所。 二十三岁第一次做项目，钠离子分析研究，研究期两年。 怎么说呢，就四个字，一无所获。 二十五岁，研究所给了他第二个项目，抗高温涂料，研究期稍微短一些，一年半。 这次怎么说呢，就出来了四种相似材料性能，可这，姜雪信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要做特殊材料的。 二十七岁，也就是今年，无声金属再次给了他，只研究了半年时间，姜雪信出来截胡直接出结果了。 研究所研究经费有限，研究过后，不打算给王斌其他机会了。 这份档案，显然经过了好几个人的审批，上面签了好几个名字。 姜雪信有反驳话可以说的，但是还是那句话，研究经费有限，现在国家这情况，没有多余的钱跟项目陪王斌成长。 “师兄，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我当然愿意，就是……” 姜雪信直接了当，不好意思的换成王斌了，他指了指姜雪信手里的资料，忽然有些心虚，他好像真的不太有天赋。 “那就妥了。” 姜雪信跳下凳子，开玩笑也是认真的问老人，“我是新加入的，研究所会给我几次机会？” “两次。” 老人煞有介事的伸出两根手指，显示他说的是真的，“每个人都是两次机会，第三次是看在认真的份上。” 倒也公平。 姜雪信点头，“那今天是需要我接手我的第一份任务？” 老人看向米世红，今天有这个安排，他直接说的？ “没有老师，我就是带她进来给你看看，如果你满意再给任务，不满意的话，她还是做我的助手。” “呵。” 老人背起手，走向另一个工作台，“别装乖巧了，你还有两个助手的预算？” “那不是姜雪信特殊吗？” 米世红一点没被老头吓到，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头后面。 另一个工作台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姜雪信拉住也想跟上的王斌，“这老头，是谁啊？” 姜雪信一副她好奇很久了的样子。 “黄中证老师，国内材料学的这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待在这个研究所没出去已经十六年了。” 王斌伸出大拇指，一边说一边看老头，说别人好话还怕别人看见的表情，姜雪信是第一次见。 就这会，黄中证已经带着米世红过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不同的是不像王斌的档案袋上写着名字，写着的是一个名字，“抗高温材料。” “先说好，接了这个，没结果不能出研究所？” 黄中证躲开姜雪信伸过去的手，非常严肃的开口。 “要跟你一样，一直住在研究所？” 姜雪信伸在手中的手握拳，逐渐收回，她好像不太行。 第204章 任锦绣来家里做客 “不错。” 黄中证举高的材料放到与自己平齐，“想好可再接。” “是应该想好了再接，可我这不是没想好吗？” 姜雪信不顾米世红的眼色，坚持说出自己的想法，米世红知道的啊，她周末还要回学校考试。 在姜雪信严厉的眼神，米世红终于想起这件事。 他也没想到老师今天就给资料啊，其他人都要考核一个月的。 米世红非常尴尬的看向黄中证，“老师，我忽然想起来，雪信周末还有考试，能不能周末再接。” 黄中证脸上没有表情，米世红却越说越尴尬。 他急于下来给王斌说情，又想着一次性把姜雪信介绍给老师，一次搞定，才不用他下次再下来。 忙中出错，忙中出错。 “那就下次再来吧。” 自己的学生，黄中证能怎么办，只能把资料又收回去。 “那辛苦老师，给他们的通行证签个字，下次我就不下来了。” 毕竟是保密场所，米世红虽然有权限，经常下来也还是不好的，米世红很有自知之明。 “拿过来吧。” 黄中证只给王斌签了字，姜雪信么，考完试王斌重新带她下来就是，签完黄中证就赶着米世红三人离开，一副他很多事要忙的样子。 “米工为什么不在下面？” 刚上来，姜雪信就提出这个问题，她心里有猜测，问出来证实一下。 “你看见的啊，我没有常住条件，我家里有孩子，这两年都需要每天回家。”米世红证实姜雪信的猜测。 “我就说，如果按照你的贡献都不够，我就得重新定位自己了。” 姜雪信开玩笑，他选择物理就是想为国家做贡献，要是真的那么难，她就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合适了。 “放心吧，你是天才。” 米世红没好气的说，王斌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两人都充分肯定姜雪信，就无声金属，起码够姜雪信吃三年。 “师兄这两天要休息吗？” 姜雪信进了研究所很久才适应研究所的论资排辈，谁带进去就算谁一门，她虽然不认米世红是师傅，但认她属于米世红一门。 所以，王斌就是师兄。 “要跟老师交接一下资料。” 不同于姜雪信，对王斌来说，米世红可是实打实的老师。 “行吧，那我先走了，你们商量，我下周一过来报到。” “这时候你还歇周末？” 米世红有点震惊于姜雪信的淡定，有几个人在知道他可能承接国家项目之后还这么淡定的，还能过周末。 “为什么不呢。” 姜雪信耸耸肩，这个周末她过定了，要搬家呢。 她径自离开，留下后面面面相觑的米世红跟王斌，他们俩自己商量去吧。 离开研究所的姜雪信去自己新买的房子看了看，五万块钱呢，今天看到王斌研究经费才三万研究所都顶不住了，她忽然觉得贵重。 “自己有钱还是很重要的。” 姜雪信发出感叹。 “咚咚咚。” 姜雪信感叹发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呀？” 姜雪信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这里她刚买下来呀，不应该有熟人。 “姐姐，是我。” 任锦绣。 姜雪信走过去开门，这个来人实在太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任同志？” 门外站着的不但是任锦绣，还有一位，任锦绣的父亲任科，他拉着任锦绣的手，端端的站在姜雪信门外。 “我们住六楼，就在你楼上，锦绣刚才在楼下看到你。” 任科应该也很怕被姜雪信误解，姜雪信甚至还没有发出疑问，他就框框框一通解释。 “呃，要不要，进来坐坐？” 已经站在门外了，姜雪信也实在不好不邀请。 “要……要，姐姐，我要去你家。”任锦绣身体力行，一把甩开任科的手，一溜烟从姜雪信身侧跑进去。 任科应该是没防着她这一下，被她一下就给甩开了。 “锦绣……” 已经来不及了，任锦绣已经进门了。 “任同志进来看看吧，刚进来，家里什么都没有。”姜雪信给任科让开位置，她想走后面，这样就不用关门了。 孤男寡女的，还是门开着好一点。 “打扰了。”任科带着不好意思的笑进门。 姜雪信留着门跟在后面，“客气了。” 这时候，任锦绣已经把姜雪信家里跑了一整圈，蹚蹚蹚的又跑到姜雪信身边，“姐姐，你们家怎么什么都没有，沙发也没有。” “因为姐姐刚搬过来，以后有了你再过来玩。” “哦，好吧。” 任锦绣有气无力的答应，小小的她还没有其他方法。 “我有个朋友，之前帮我们家安顿厨房一堆东西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他帮你们家也安排一套。” 任科看着女儿脸上的遗憾，终究不忍心，俩家离的这么近，女儿以后肯定常来的，还是得帮忙。 脸上的表情将任科的心思说的很明白，当然也是他没想着遮掩。 “好啊。” 姜雪信也看出来了，她选择接受这种略微歪曲的好意。 毕竟，省下的她的时间是真的。 “那大后天你在这等着吧，我让他过来。” “好。” 姜雪信想了想还是答应，她那天考试，但可以让姜雪川过来，如果家具好了，说不定可以一起装了。 等姜雪信答应，任科将任锦绣拉过来。 “走了，我们回去了，过两天再上姐姐家来玩。” “我不要。” 任锦绣使劲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任科手里拽出来。拽不出来，她就伸出另一只手去够姜雪信，够的小脸通红，“我还在姐姐家，我下午在姐姐家吃饭。” “呃，可能不行呢。” 姜雪信拉上她的手，眼神示意任科先松开她。 小姑娘太犟了，使了大劲儿，再拽下去手肯定得红。 姜雪信拉着她的手，蹲下与她视线平齐，“姐姐家里还不能做饭，姐姐都不在这边家里吃，过两天吧，等家里装修好，能做饭了，姐姐邀请你过来做客。” “过两天是哪一天？你们大人最会骗人。” 小姑娘只有五岁，却小大人似的，说姜雪信的同时看向任科，明显说的是任科。 第205章 新计划书 任科被自己女儿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但可能是他黑一些，姜雪信没看出他脸红，只看出他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腊八节好不好，姐姐请你来吃腊八粥。” “好吧。” 任锦绣不情不愿的答应。 姜雪信捏捏她的笑脸，蹲姿改为半弯着腰，“放心吧，没有骗你，姐姐跟你一起出门。” 说罢，她就站起来，从兜里掏出钥匙。 她只是过来看看，是真的要回赵家胡同那边去。 “这下可以走了吧，爸爸告诉过你的，我们得赶过去谈一个投资。”任科是真的有点着急，投资这种事都当着姜雪信的面说出来了。 姜雪信一边锁门一边沉思。 她在想，不知道任科有多少钱投资，如果他有五万的话，不知道愿不愿意投资可乐。 “任同志。” 姜雪信还是选择叫住任科。 “刚刚听说任同志有投资要谈，我也有一个项目，不知道任同志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姜雪信上赶着往前走了两步。 五万块钱太多，上赶着不过分。 “投资金额有点大，但是利润值得，我可以拿计划书来给你看。” “多少钱？” 任科没有搭姜雪信后面的话，他对姜雪信说的投资金额有点大有兴趣，难道他小看了姜雪信？ “五……五万。” 姜雪信抿着嘴，伸出手，手一开一合的，像有机器控制一样。 任科笑了。 很开心的笑了。 他之前还怀疑过姜雪信故意接近任锦绣，以达到接近他们家的目的，现在看来，姜雪信对任家，一无所知。 “不用计划书，这钱我投了。” “啊？” 还想再说些什么说服任科的姜雪信，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啊。 任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起来，就那么拉着任锦绣离开，“你没听错，五万块钱我投了，就当我谢谢你当年把锦绣送回来。” 要不是任科重复一遍五万，姜雪信都怀疑他说错了。 任科已经带着任锦绣下楼了。 “什么时候啊？”姜雪信追上去。 别不说什么时候就走啊，五万块钱对她来说很多的，她还指着自己的五万块钱赚钱呢。 “后天，后天我把存折给你送过来。” 对姜雪信来说很多的五万块钱，任科真的无时无刻在彰显它什么都不是，头都没回的撂下了这句话。 他走向了姜雪信进门时候就看到的一辆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姜雪信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车身高大，红光闪闪，跟用钱贴成的没什么两样，很明显比罗珍跟姜雪信想买的那种值钱很多。 任科先把任锦绣抱上去，然后自己跨上去，一溜烟的就骑远了。 “这都得五万吧。” 姜雪信感念着同人不同命去骑自己的自行车。 因为临时叫住任科的决定，她得先去找罗珍。 罗珍在周蓉她们租住的地方暂住，不是没钱，是她觉得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雪信，啊啊啊啊……，你来了，快进来坐。” 罗珍一个人住一间，对看到姜雪信这件事，她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热情。 “这都是什么？” 姜雪信指着罗珍桌上一堆资料。 写的、画的、红的、绿的，大的、小的，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别人桌上的资料，看一眼肯定能看出来这个人是在做什么，罗珍桌上的看上去，只能说明这是个神经病的桌子。 “哈哈哈，没什么。” 罗珍回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桌子。 “方案，不是想拉投资吗，就想写一个比我小叔秘书写的还好的方案，一直都写不好。” 罗珍说着，脚尖还在地上别了别，对自己写不穿更好的方案这件事很不满。 “不用写了，已经有人要投资了。” 姜雪信说起这个事，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憋闷感。 “有人要投资，投资多少？五万？” 罗珍的问题得到姜雪信肯定的回答。 不过罗珍想的比姜雪信少的多，姜雪信还在准备答案的时候，罗珍已经抛开问题了，“那我们现在就去注册公司吧，你们一人五万，我二十万，对不对？” “对。” 姜雪信拉开罗珍拉着她胳膊的手，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你这边没问题？” “没问题啊，有什么问题，姜雪信你少想一点好不好，是人家掏钱给我们。” 罗珍手摸上姜雪信的额头，发烧了吧，这么说话。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但是一下拿人家五万块钱，人家还什么都没多问，姜雪信不安心啊。 “我不管，你说的三家，这已经达成了，我们要尽快投产，雪信，时机不等人啊。” 罗珍把自己桌上一堆废纸拨开，嘴里念念叨叨的。 “你跟那个人……，对了那个人是谁啊？” 罗珍太高兴了，已经想不起姜雪信刚才说没说人名了。 “任科。” 姜雪信补上，她刚才没说。 “任科，任家人？”罗珍撂下笔，不能够吧，姜雪信一次抓这么大的？ “任家人，任家是什么人？” 姜雪信不知道。 “呃……” 罗珍开始给姜雪信解释任家。 任家，京市目前少有的大家族，家族很大，国家建设初期就在给国家提供粮食、药品等物，是国运艰难时刻存在于民间的对外窗口。 目前，依然以红字商人的身份活跃于国际。 有钱有身份。 “如果真是他们家，五万块钱就是可以不屑一顾。”罗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姜雪信，你能认识这样的巨佬吗？ 姜雪信心里也没谱。 要不是任科今天说去谈投资，她叫住任科，她连任科家有五万块钱都不知道。 “算了不管了，你先写计划书吧。” 什么都想不到姜雪信也摆烂了，反正可乐肯定会给任科家赚钱的就是，她跟罗珍都是老实做生意，没想着骗任家，他们有这样的身份当然更好。 “好吧。” 罗珍读懂姜雪信的意思，她坐回座位上，把一沓新信纸扒拉过来。 她比姜雪信心大的多，再说这确实是好事，姜雪信能说不想她当然更能不想。 第206章 签署合约 “你跟任家，各占17%。” 罗珍稍微算了一下，其实应该是十六点几的，计较没意思。 “我自己占66%，绝对控股。” 罗珍把自己说笑了。 “对对对，你绝对控股。”姜雪信附和罗珍，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厂房，我之前就想建在5732研究所附近，现在任科也住周围，干脆我们在周围买一块地吧。” 罗珍最近在挑厂址，桌子前面就挂了一张京市地图。 她用笔指着地图，找了好久没找出来。 姜雪信走过去看了一眼，心里明白，应该是地图上是没有这个研究所。 “这里。” 姜雪信指出位置，对标的是天地湖花园。 “也可以。” 罗珍同意，“我问问我小叔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渠道能买到。” 现在国家经济刚放开，土地大部分还是国有资产跟集体财产，没有渠道想买，那是想都不要想。 “不是翻脸了吗？” 姜雪信临走之前还调笑了罗珍一句。 时间过的快的很，周四很快就到了，今天的姜雪信既要去学校考试，又要跟罗珍去天地湖花园接任科的五万块钱。 早上五点，姜雪信就起了。 临时抱佛脚，她先把今天要考试的科目笔记全部看了一遍。 “准备好了？” 班主任跟任课老师一起监考，班主任对姜雪信的更熟悉一些。 “嗯。” 第一门考的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个年纪六十岁左右即将退休的老头子，他对姜雪信跟班主任如此熟稔什么态度也没有，只看着自己手表，到开考时间，默默地将考卷给姜雪信。 监考是跟班主任一起，考卷却只有数学老师一个人看过。 听了数学老师一年多的课，姜雪信知道数学老师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更务实一些，她接过考卷也就没有招呼，直接做题。 长久以来的苦学没有辜负她，题目，都会。 姜雪信越做越觉得渐入佳境，二十分钟就做了一半。 数学老师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她不知道啊。 偌大的教室里，就有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画面。班主任远远的坐在一边，姜雪信埋头苦写，数学老师一脸惊讶的站在她后面。 “完了。” 数学老师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事业。 “嗄，完了。” 姜雪信没防着数学老师在后面，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很快稳住心绪，收起桌上的试卷双手递给数学老师。 “你是做这套卷子速度最快的。”老师收起试卷，“也是准确率最高的。” 起码从他站在后面全对。 最后一句赞美老师没有说出来，他是数学老师，要严谨。 不过姜雪信自己也知道，首先没有不会做的，她自己做的很顺畅，也没有粗心。 “谢谢老师。” 姜雪信也严谨的没有说出自我赞美。 数学老师冲她肯定的点点头离开。 鉴于她的做题速度节省了不少时间，下一门力学考试在一个小时以后，班主任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就打算回办公室。 “这间教室今天就是空出来让你考试的，你可以回去休息，也可以在这边复习。” “我在这边复习。” 早上两门考试，姜雪信想着考高分的，一点不能懈怠。 班主任当然没意见，自行离开。 …… 五点，最后一门的通信姜雪信也提前做完，稍微跟班主任还有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赶紧就骑着自行车跑了。 她跟罗珍约好了，六点去天地湖花园小区等任科。 就在姜雪信家。 不得不说，姜雪川做姜雪信吩咐的事是非常靠谱的，家里书桌、沙发什么的都已经到位了。 任科、罗珍、姜雪川还有一个姜雪信不认识的人，四个人齐齐整整的坐在客厅喝茶。 茶叶跟茶具，姜雪信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对不住了，题目有点难，耽搁一点时间。” 姜雪信笑着说，顺手把书包放在门口的桌子上，桌子也是新的。 “没事，都是特意在这里等你，不怕你晚。”任科坐着开口，今天是说正事，任锦绣也有人看，他就没有带她过来，现在轻松的很。 “那我可真是荣幸。” 姜雪信拎着水果放到茶几上，还有一包零食，单独给任科。 “这个是给锦绣的，你帮我带给她。” “好。” 任科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合同这位罗同志已经给我看过了，现在签，签完你赶紧去看厨房装修。” “这么赶？”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也是给你节省时间。” 全场，只有任科跟姜雪信这样说话。 姜雪信哈哈大笑，“我晚上请大家吃饭还不行吗，去哪里你们挑。” “去打麻将吧，你会不会打？” “呃，倒是也能打。”姜雪信知道任科跟罗珍不熟，所以自己转头问罗珍，“你会打吗？” “会。” 三个人手底下手签名字签的刷刷的，没有一个人全身心在合同上，起码姜雪信跟罗珍，都在认真的想麻将怎么打。 没办法，很久没打了。 合同就此生效。 到最后，张衡给问厨房规划的时候，都是姜雪川说的多，姜雪信说的少。 “除了煤气灶，还要个可以炖汤的地方，一起做饭快一些，可以节约时间。” “对。” 姜雪川说，姜雪信在后面附和。 罗珍跟在最后面，“现在新兴了一种电锅，炒菜特别好，你要不要，我给你弄一个？” “你怎么知道？” 姜雪信恍然反应过来，罗珍不是进厨房的人。 “国外产品，我小叔代理的，家里有几个。” “原来如此，那要一个。”姜雪信知道那个电锅，做饭比煤气灶还方便一些，主要比煤气干净。 “在场几个人呢，你不见者有份？” 罗珍娇生惯养长大的，电锅这种事，能想到姜雪信都不容易了，哪还会想到其他人。 偏偏任科以后也是合作伙伴，那能漏下他吗？ 不漏下任科，能漏下张衡一个吗？ 答案肯定是都不能，罗珍又想不到，姜雪信只能提醒她了，好处是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罗珍送的起。 “见者有份，当然见者有份。” 第207章 姜朝两口子来了 姜雪信出声提醒，罗珍立马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知错能改且大方，当场答应。 “周六，我都送到你这里，大家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就行。” 其实也就是张衡自己过来拿，任科，作为合作伙伴，再加上是任家人，罗珍是要主动送上门去的。 事情千头万绪，处理起来也没有什么。 第二周周五，腊月初一。 可乐厂罗珍一力扛了起来，罗小叔嘴上说的很厉害，不管罗珍了，做起来却完全做不到，自己的机要秘书都扔过来每天跟着罗珍跑。 姜雪信，什么忙都帮不上，她最终决定效仿任科，什么都不管。 京大的考试，姜雪信以几乎满分的分数完成，学校同意她去研究所上班，学业上只要按时完成考试就行。 天地湖小区，完成装修搬家，姜雪然的转学也完成了。 养猪厂，第一批猪开始出栏，冯晨说正月二十算账分钱，让姜雪信到时间过去就行。 布料那边，柱子十分争气，他都想建服装厂了，还是姜雪信觉得时机不合适，拦住他说明年再动作，要不他草根班子都能搭起来。 洗衣机厂更不必说，用杨红跟韩招娣的话说，那已经在用麻袋装钱了，又开了三条生产线，出货量杨红都有点害怕。 杨红说，第一笔分红下来，估计她们全家加起来都没她有钱。 姜雪信粗略算过，应该会在两万左右。 确实比杨家全家有钱。 所以啊，一切都很顺利。 姜雪信现在就剩下一件事，等姜路跟张凤清回家，等一家人见过面之后，她就准备进入研究所闭关了。 “妈。” 姜雪信三人去火车站接人。 她想过老宅要来人，没想到老宅的人来的如此迫不及待。 火车上先下来的是张凤清，姜雪信笑脸还没收起来呢，她四叔姜朝就跟吕雯雯跟在后面下来了，最后才是姜路。 姜雪信脸色非常难看，拉着姜雪然停在原地。 姜雪然一向是按照姜雪信脚步走的，姜雪信不走，他就也站在了原地。 “小川，小信，小然。” 在姜家，吕雯雯、姜朝是比较会装的人，下车看到姜雪信三人在一旁站着，抢先招呼。 “爸、妈、小叔、小婶。” 姜雪川只能自己迎上前叫人，他伸手接过姜路手里的大件行李。 “爸、妈、小叔、小婶。” 姜雪信跟在姜雪川后面，脸上带着明显不高兴的微笑叫人，她谁的行李都没有伸手接。 当然，姜雪然也没有。 行李最重的姜路，姜雪川接走他手里的行李了，张凤清跟吕雯雯手里拿着的都是小件，至于手里拿着大件的姜朝。 姜雪信，我不想接。 “要不先去国营饭店吃饭吧，吃完再回去。” 交通方便，家里有菜，但姜雪信不想接自己小叔两口子回去吃，做饭是一方面，打扫厨房肯定也是他们，太累了。 “也行，阿朝你们两口子说呢。” 姜路不好意思的开口，姜雪信很明显的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脸上，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亲女儿，姜路在中间，还真有些尴尬。 “行啊，就国营饭店吃，我还没在京市的国营饭店吃过饭。” 姜朝看着，吕雯雯开口。 “阿朝也能歇歇手。” 这是刺她呢？ 姜雪信眼神莫名的看回吕雯雯，她们家现在可是跟老宅分家了，彼此有数一些。 “呵呵。” “快走吧，朝哪边走？” 吕雯雯不是钱大丫，面子在她这里还是很重要的，姜雪信一点不给她也没办法，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这边。” 姜雪信指路，她甚至懒的上前带路。 来过很多次火车站的好处就是大家路都很熟，姜雪信不愿意带路，姜雪川也知道路，他在前面带。 姜路四人走在中间，姜雪信拉着姜雪然走在最后面。 姜路想接过姜朝手里的行李。 “爸，医生叮嘱你要好好休养，尽量不要搬重物。”姜雪信阴阳怪气的开口，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朝。 彼此心里有数还能将就着吃完这口饭，心里没数现在就崩盘。 “有这事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就不让你拿行李了，阿朝可以全拿的。” 还是吕雯雯开口。 人家还是会说话，起码这话挑不出啥问题。 “哪有那么严重，呵呵。” 姜路越来越觉得气氛尴尬，姜雪信毫不在乎，微笑着站在原地，实力演绎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医生是说过要姜路休息，不过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这边，这边。” 路熟的好处就在这了，尴尬里的姜路忽然发现快转弯了，很提前的开口，指路不重要，重要的是转移话题。 “京市的国营饭店就是大，门都大。” 姜朝看着门发出感叹。 “是。” 姜路接话，尴尬的接话。 姜雪川走的快，快个二十来米的样子，已经进去了，姜雪信像个哑巴一样跟在最后面，跟姜雪然都不聊天。 不会聊天的姜路，能把话接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吕雯雯明显也不强求，拽了姜朝胳膊一把，“快进去吧，别累的大哥一家被人笑话。” “对，对。” 姜朝连说两声对进门，他背着一套被褥呢，除了姜雪川行李最大，他堵在门口别人也不能进门。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是爱看笑话，那也分谁的笑话。 姜朝一个人来她们是肯定要笑话的，前面走着姜雪川，对她们饭菜都熟悉，就没什么笑话的了，或者说，当面就没什么笑话的了。 “大哥，大嫂，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跟阿朝请客。” 还没见菜单呢，吕雯雯就表现出自己的大方。 在姜雪信兄妹面前挣个好印象也罢，另有所图也罢，姜路是第一次有这个待遇。 不过在大城市久了，人的眼界也就提高了。 姜路这会儿更多的是对弟弟、弟媳长大了、重视他的欣慰，没有一点吃到好东西的兴奋，情绪稳定。 “你们刚来京市，不用你们请，大哥来请。” 姜路将菜单从姜雪川手里拿过来，直直递给姜朝，“你跟你媳妇来点，不用给大哥省钱。” 第208章 立威 “这怎么好意思。” 角落位置，大圆桌，七个人的座位是姜朝跟姜路上座，姜路的旁边坐着张凤清，姜朝的旁边坐着吕雯雯。 姜雪信兄妹三人坐在下首位置。 吕雯雯看起姜朝手里的菜单，非常方便。 这怎么好意思几个字，她是笑着开口的，收着笑容结束的。 菜单上菜价太高了，高的完全超出她预期，姜雪信抬眼看一眼，对吕雯雯想什么，心里就有数了。 “这么贵，比云市菜价贵出一半。” 姜朝收敛神色的本事比吕雯雯差一些，直接出声，手里的菜单都想放回去了。 “这里是京市嘛，贵一些很正常的。” 姜雪信用纸巾给自己擦筷子，边擦边开口，她主动开口是为了阻止别人开口。 因为在京市贵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家店开在火车站附近。 自古以来，火车站附近都是要贵一些的。 姜雪信不想说明这个，还是让姜朝两口子以为京市就这个价吧，也不知道他们要住多久，吓的他们少作一些也好。 吕雯雯与姜朝对视。 “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这……太贵了。” 趁着服务员跟姜雪信说话，姜朝小声的跟姜路说话。 乡下人，声音再小也不会太小，姜雪信自己听的很清楚，跟她一起说菜单的服务员也听的很清楚。 服务员还看了姜雪信一眼。 姜雪信闭上眼睛微微摇头，示意服务员不用管他们，“你先做这几个，主食吃米饭。” 服务员安静出去，临走时，看乡巴佬的眼神没漏下姜朝跟吕雯雯。 姜雪信故意没管。 姜雪川给所有人都倒上水，这家国营饭店比较节约，不单独要茶水是不给茶水的。 姜雪信很习惯，姜朝却很不习惯。 “这都不给茶水吗？……服务员……服务员。” 有被服务员出去时候眼神刺激到的原因，姜朝像忽然抓到别人小辫子似的，不顾姜路的阻拦，大声呼喊服务员进来。 他声音那么大，服务员当然听到了。 “什么事？” 现在的服务员可不会用敬语，也不需要，带着几分不耐烦回复姜朝。 “水，你们这里没有茶叶吗？” 姜朝更不耐烦，他觉得在姜雪信一家人跟前丢面子了。 一直以来，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城里人，家里最见多识广的存在，在这里，服务员竟然更看的起姜雪信，点菜都不太搭理他，还要姜雪信转达。 姜朝当然不爽。 “菜单最后两张你没看到吗？喝哪个？” 服务员脸色更难看了。 姜路跟张凤清就来过这家店两次，菜都是姜雪信点的，他们也不知道菜单上有茶水。 “这样啊，我看看。” 为了安慰尴尬的姜朝，姜路主动接过菜单看。 姜雪信低头喝水不说话，顺便把姜雪然询问的眼神瞪回去。 “红茶要一毛钱？” 姜路询问的眼神看向姜雪信，姜雪信看姜朝。 “一毛钱就一毛钱，我们又不是喝不起，给我们上上来。” 吕雯雯这时候已经发现姜雪信对他们的恶意了，本着让姜路一家出血，吕雯雯没有拦姜朝。 等服务员出去上茶。 “小信啊，你小我们不怪你，可教导你两句是应该的，你不愿意我们吃这一顿明说就是，做什么看你小叔的笑话，你爷爷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下次可不能这样，不好。” “哥，你也别怪小信，都是学校老师教坏了。” “小婶真会说话。” 姜雪信脸色一点没变，按她估计，吕雯雯也到忍耐的边缘了。 “可是小婶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了，还是因为我不满意爷奶偏心分的家，我不以为，你们任何一个人有教导我的面子。” “对吗？” 姜雪信话说的温柔，话里却一点面子没留。 有些人，特指姜家老宅这些人，给点颜色就灿烂，她不给好脸色都敢干涉她们家事情，要是再有个好脸色，恐怕就得骑到她们一家人头上了。 “啪……” 姜朝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继而飞到底下。 “哥，你就看着小信这么对长辈说话。” “小叔，你也不必威胁我爸，我长大了，学业优秀，有独立思考能力，对我而言，对错比较重要，长辈不长辈的，还真的不重要。” 姜雪信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姜朝，一字一句的陈述自己的观点。 都没上菜，摔筷子吓唬人。 没意思且做作。 姜雪信一点不惯着。 从重生回来后，姜雪信给姜路两口子印象相当强硬，当姜雪信沉下来脸说话的时候，姜路两口子很习惯的选择了沉默。 “你……” 姜朝站起来，指着姜雪信。 姜路站起来，拉回姜朝，甚至冲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触姜雪信的霉头。 “小信，你小叔也不是故意说你，……” 姜路边说边看张凤清跟姜雪川，想让他们劝劝。 “上菜……” 还是服务员救的场。 服务员大概对他们这一桌不满意的很，上菜两个字说的毫无情绪，菜放在桌子上也是咚的一声。 “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姜雪信决定立威，姜路肯定是要收容老宅的人的，她因为不想纠缠躲出去没问题，那是她不想因为纠缠内耗，不代表她愿意她们一家被欺负。 “你什么人……” “我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叫他过来，我就不知道我找的是谁的，我如果出去说了什么你看不起劳动人民的话，不知道你们内部会怎么处理你。” 姜雪信给凳子转了个方向。 她坐下说话，却好像她才在姿态高高在上的说话。 “你……” “十……九……八……” “哼，你等着，我就不信我领导会向着你。” 服务员气势汹汹的离开。 “爸，你们快吃，公交车不久就要到了，我们赶时间。” “对，对，我们快吃，公交车两个小时一趟，错过了就麻烦了。” 姜路想说姜雪信不必跟服务员过不去的，但是一看姜朝他又忍住了，还是让姜雪信把气出在别人身上的好。 第209章 说了些什么 “哼。” 姜朝不领姜路的好意。 “你这女儿，这么大的脾气，像是想让我好好吃饭的样子吗？” “小叔不饿的话，不吃也行。” 姜雪信主打一个逮着就怼，没有任何东西依赖老宅，怼的毫无负担好吗？ “你……” “哪位同志找我？”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出现在姜雪信面前，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基本合身的西装，就是白衬衫有些脏。 姜雪信就一眼，已经把来人打量的七七八八。 她笑着站起来，“是我，想找同志你告个状。” 美丽的女性总是让人充满宽容，姜雪信本来就是漂亮的，看男人的脸色，显然今天更漂亮。 男人跟没有听到姜雪信想告个状似的，笑的花枝乱颤，“同志你好，鄙姓黄，不知道同志怎么称呼。” “姜。” 姜雪信后退两步，站在姜雪然后面。 “黄同志可能没听清楚，我是要投诉你们服务员。” “这……”男人，也就是黄同志，回头看了叫他过来的服务员一眼，“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姜同志如此生气。” “生气谈不上。” “只是我看黄同志是有心做饭店的，不管菜价还是装修，都比其他国营饭店高出不止一截，可是这服务质量……” “就……不尽人意。” “哼，姜同志好大的口气。” 黄经理不乐意了，“你一个小姑娘，还在上学吧，可没资格指导我怎么做饭店。” 姜雪信是用他们立威，可不是让他们取笑。 “黄同志不信？或者说黄经理不信？那黄经理就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饭店经理吧，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高工资跟你是没什么关系了。” 黄经理脸色一变，饭店改革提高工资的事情只有内部人员知道，饭店经理一个月五十块钱工资更是只有内部的内部人员知道。 外人如果知道，那一定是身份特殊。 “姜同志有空的话，我们出去说话。” 黄经理做出请的手势。 空肯定是没有空的，起码完成她给姜朝两口子立威的任务之前是没有空的。 姜雪信笑着看了服务员一眼。 “你，回去休息五天，考虑一下哪里做错了，这五天没有工资。” 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黄经理根本就不想知道服务员哪里做错了，他只想让姜雪信告诉他，怎么能涨工资。 服务员还想说些什么，被黄经理喝了回去。 黄经理都快成精了，还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估计服务员也就今天没有工资，明天就能过来上班了。 姜雪信无所谓，她在姜朝两口子跟前立威成功就行。 “再道个歉吧，同志上个菜摔摔打打的，做不好自己工作该给我们一家道个歉。” “凭什么？” 服务员兀自挣扎。 姜雪信置之不理。 “道歉。” 姜雪信接二连三的要求，黄经理是有些生气的，可惜他不敢把怒火洒在姜雪信身上，那承受怒火的就只能是服务员了。 “我……” “我说道歉。” 黄经理声音非常严厉，眼里闪着威胁的光。 “对不起。” …… “没关系。” 姜雪信浅浅一笑拉起姜雪然的手，她特意回头看了姜朝跟吕雯雯一眼， “爸，我出去跟黄经理说两句话，你们先吃。” 在一桌人的注视下，姜雪信施施然牵着姜雪然离开，黄经理跟在他们后面。 “小信现在……，这么厉害吗？” 身后传来姜朝的问话声，“人家同志，也没做什么。” …… 这家国营饭店不算很大，没有包间，估计考虑到姜雪信是个女同志，黄经理也没有带姜雪信去他办公室，只在大厅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姜雪信给他分析了一些国营饭店改革过程，稍微说了几个主意。 懂行的人能听懂姜雪信在说什么，黄经理虽然大腹便便，看着不像专业人士，事实上他却真的是。 姜雪信的说法让他连连点头。 姜雪信没有说太多，她一向走稳定路线，不想着一鸣惊人。 就这，黄经理都觉得够了。 “实在太感谢姜同志。” 与刚见到姜雪信以及带姜雪信离开时都不同的恭敬语气，黄经理坚持送姜雪信回去，“单纯表达一下谢意。” 姜雪信接受。 他们一家吃饭的桌上，一桌人都在等着姜雪信，菜上齐了，姜雪信出去二十分钟以上，没有人下筷子吃饭。 “呀，这……快吃快吃。” 达到自己立威的目的，姜雪信满意，坐下招呼大家吃饭，她先给姜路夹了一筷子，又给姜雪川夹了一筷子。 “公交车可能都要到了。” “对，快吃。” 姜路给姜朝夹了一筷子。 姜朝看向吕雯雯。 姜雪信心里也就有数了，是吕雯雯建议等她的，她这个小婶，不愧是京市市里来的，上一世能占了她们家的房子，这眼力见，绝对是一等一。 “来来来，我给你们加个鱼。” 黄经理也凸显了一下自己的眼力见，带着一个服务员过来。 “今天的鱼是早上才送到的，特别新鲜，当我谢谢姜同志，还请姜同志以后多来，多指导我。” “黄经理也太客气了。” 姜雪信拎着筷子站起来，这一出，她没想到啊。 “不是客气，是真诚的谢意。” 黄经理自己动手，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鱼，放在桌子上姜雪信的面前，即使姜雪信坐在下首位置，黄经理还是把鱼头朝着姜雪信。 “我就不耽搁姜同志时间，你们吃饭。” 黄经理说着，冲姜路几人点点头。 他多精啊。 跟姜雪信聊了没有多久，聊天时姜雪信的格局足够说明，她不是个跟服务员斤斤计较的人。 那坚持要求他处理服务员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立威。 鉴于姜雪信给他的价值，黄经理很愿意帮她立的更彻底一点。 黄经理给了姜雪信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离开。 姜雪信重新坐下。 “小信，你跟这位黄经理，说了些什么？” 姜雪信坐在靠近吕雯雯这边，中间就隔着一个空位置，吕雯雯很轻易的举着茶壶就举到姜雪信的杯子边，流畅的帮她倒水。 第210章 姜雪然想当兵 “秘密。” 姜雪信没有手扶杯子，秘密两个字也吐的毫不留情。 “好久没见，小信真是，跟我们都生分了……” “可不是。” 姜朝给吕雯雯捧场不是硬装的，在一桌子其他人都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姜朝也能完美的接上吕雯雯的话，奉行吕雯雯的政策。 “我们这次在家里住几天，小川你们，可要跟小叔多亲近，以后回京市，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你爸爸也高兴。” …… “是。” 火不经意间就烧到了姜雪川身上，姜雪川不像姜路跟张凤清，他心里是记仇的，知道老宅对他们家不怀好意。 姜雪川比姜雪信更体谅父母一些，主要是更不愿意撕破脸一些。 保持表面上的平和是国人特有的品质，姜雪川完美的继承这一点。 姜家三个孩子，姜雪然还小，做不了家里主谁都看的出来，能做主的姜雪川跟姜雪信都不太待见他们。 尤其姜雪信，还那么厉害，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 没搞清事情之前，姜朝两口子选择了沉默，还真就认真的跟姜路吃了顿饭。 公交车，自然是没赶上。 “走着回去？” 姜雪信问姜雪川，走着回去的话，她就带姜雪然回天地湖花园，那边有车，她可不愿意走回去。 “嗯，你们先走吧。” 姜雪川看出姜雪信的心思。 “不许让他们住我房子。” 看着姜路四人远一些，且四人正在说话，眼神没有放在他们这边，姜雪信凑到姜雪川耳边，慎重的提出要求。 “知道。” 姜雪川非常肯定的点头答应。 “爸，妈，我送小然回学校，然后就回自己学校了，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姜雪信过去跟姜路两口子道别。 不等姜路回答，姜雪信就看着姜朝补上一句，“我们去年刚到京市，家里条件比较简陋，小叔跟小婶要是有什么住不惯的，跟我跟说就行，家里附近有几个招待所，环境特别好。” “你……” “我们知道了，小信你放心，不用操心家里。” 吕雯雯拉住即将暴怒的姜朝。 吕雯雯是个目的性特别强的人，她这次来京市，一是来京市逛逛，二是为了看看姜路一家过的怎么样，能不能占到便宜。 现在，明显地，姜路家能占到的便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她不允许姜朝破坏。 “小信你跟小然注意安全哈，一定慢点，明天回家小婶给你做鸡肉饭吃。” 想通的吕雯雯对姜雪信那叫一个好，鸡肉饭，那是姜雪信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姜雪信没答话，没回头，背着姜路一行挥手离开。 “姐，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 “对，你想回去？” “我跟姐在一起就行。” 姜雪然嘴甜的很，看出姜雪信心情不好，特意给姜雪信找事，“姐，我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你说我是考高中，还是让姐夫帮我去当兵？” “当兵？周一民承诺你的？” 姜雪信走到站牌跟前，现在的站牌只有上一站跟下一站，一边研究站牌一边跟震惊姜雪然的话。 之前姜雪然提过当兵的事啊。 至于姜雪然叫周一民姐夫，她已然习惯到接受了。 “嘿嘿。”姜雪然挑着眉毛笑，“前几天姐夫回来跟姐夫聊天，我说我成绩不好，让姐夫出出主意，姐夫说我还可以当兵，他帮我处理。” “呵。” 姜雪信给姜雪然一个白眼。 车来了，她先拉着姜雪然上车。 售票员先过来售票，到天地湖花园一人一毛钱，姜雪然的身高跟年龄都不够免票资格。 姜雪信付过两毛钱，率先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因为对姜雪然有点生气的缘故，她都没有拉着姜雪然。 “姐，你不愿意我当兵吗？” 早都说了，姜雪然是姜路一家最长眼色的人，就凭借姜雪信没拉着他这个举动，姜雪然已然判断出姜雪信生气了，并准确猜出她生气的原因。 “姜雪然，我想说即使要当兵你也得先念完大学，大专都行。” “我很坚持这一点。” 为了证明自己的郑重，姜雪信不但看着姜雪然，还重复一遍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姜雪然反问，“姐，我不是质疑你，就是既然要去当兵了，为什么还要上大学。” “因为……” 姜雪信想说以后念书是趋势，又怕姜雪然听不进去。 现在当兵福利可太好了，在部队工资福利好不说，退伍也有不少的一笔退伍费，还能分一个好单位。 看上去，念书对当兵确实没什么用处。 “因为相比于军人，国家更需要有文化的军人。” 不能分析国家发展规律就上价值，姜雪信这样的年轻人，上价值最有用了。 果然姜雪信说过国家需要之后，姜雪然的脸色就变了，开始思考姜雪信说的对不对。 姜雪信一看有用，更开始循循善诱。 “你看，现在当兵国家筛选很严格吧，你还要周一民帮忙才能去当，说明国家不缺军人啊，可是大学生去当兵呢？” 姜雪信故意停顿一下。 “据我所知，不但会放宽一些身高方面的要求，工资还比普通军人高。” “真的？” 姜雪然显然有点不相信，“比我姐夫工资还高吗？” 小孩子太早接触钱不好，尤其知道自家有很多钱更不好，会失去奋斗的心。 鉴于这个，姜路一家很默契的一直瞒着姜雪然家里收入。 姜雪然知道的最高工资就是周一民的不到八十块钱。 不说的回旋镖就这样不经意的扎回姜雪信眉间，面对这个能不能比周一民工资还高的问题，姜雪信有一瞬间的语窒。 “你……雪然，这跟钱没关系。” “钱只是一种表现形式。” 姜雪信逐字逐句，就怕一个说不清楚给正在成长期的姜雪然造成不良引导，这时候她就跟想念周一民，周一民总能说服姜雪然接受他那些离谱的理论。 “我说工资，只是希望你知道，国家在以这种形式鼓励军人增强学识，至于是不是比周一民工资高，我承认后期是要高一点。” 第211章 九道沟 姜雪信一边说一边观察姜雪然。 没说错吧，没引导错吧。 在姜雪信带着担心的眼神中，姜雪然眼睛一亮。 “那我边当兵边学习行不行，当兵的时候学的，肯定都是我感兴趣。” 姜雪然越说眼睛越亮，自认自己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呵。” 姜雪信盯着兴奋的姜雪然，一声冷笑，好想动手打人有没有？ “呲……” “啊……” “撞死人了，慢一点啊。” “自己不知道扶好吗，扶好一点啊，自己的安全自己负责。” 随着姜雪信一声冷笑，车前面有人跑过，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姜雪然的脑袋重重撞在前面的座椅上。 不只姜雪然，不包括姜雪信。 确定姜雪然头上没事，只是撞了一下之后，姜雪信心里升腾起一种活该的感觉，就该长个记性，省的她动手打了。 “姜雪然，临阵抱佛脚是没有用的，就像车子要撞你，你临时想抓住把手一样，肯定重重撞你一下。” “嘶……” 姜雪然正扶着额头想头疼呢，他甚至想呲两句售票员说话难听缓解疼痛，就被姜雪信狠狠一句砸过来。 “姐，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吗？” 姜雪然揉着头，没办法，头是真的疼。 “可以，但是你要长个记性。”姜雪信把姜雪然拉回来，这一会儿时间，姜雪然头上已经红了，她知道他疼。 “知道了。” “不就是上学吗，高中我去上，大专我也去上。” 虽然是妥协，姜雪然语气里的不不愿意却显而易见， 车子再次行行驶到一个站点，司机停车让到站的人下车，这条路线，姜雪信是第一次走，顺便从里面看了几眼。 这里姜雪信不熟，但人员聚集，交通方便。 “反正你去上就好。”姜雪信的头伸向窗子外面，再次肯定这是个好地方，适合开服装店的地方，“去问问售票员，这站叫什么名字。” 今天时间上来不及了，姜雪信打算过两天来看看。 “哦。” 姜雪然皱皱眉，额头还疼呢，皱眉更疼，他龇牙咧嘴的走向前座第二排的位置，去问了站名回来。 “九道沟。” “姐，你问这个干嘛？” 姜雪然跟着姜雪信往外看，在姜雪然看来，这里就是跟自家一模一样的村落，没有什么特别的。 “开衣服店。” 姜雪信抬手看手表，还是要看看这里到天地湖花园的时间，衣服店据她所知会生意特别好，现在收现金，每天要过来收钱，当然是越近越好。 四点十分。 车子继续前行，姜雪信回到刚才的话题。 “你怎么想到去当兵的，周一民给你出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想的。” “我自己想的。”姜雪然还挺骄傲，说着小胸脯都挺起来了，“当军人多好啊，受人尊敬还能挣钱。” “还要拼命呢。” 姜雪信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我也不是反对你当军人，就是觉得你太草率。” “我没草率。”姜雪然叹口气，觉得姜雪信不相信他，如果姜雪信不相信他不支持他，那当兵这事，就没戏。 姜雪然看的很清楚。 “姐，你放心，我肯定听你的嘛，你说上学就上学，你说上多久就上多久。” 姜雪然这个人，非常善于听话，尤其在姜雪信跟前。 五分钟前说先上学再当兵还有勉强呢，不太愿意，五分钟后再说就心悦诚服很多，一副姜雪信说的完全作数的样子。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姜雪然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头发誓保证。 “那就好。” 姜雪信满意了，心情也好了，今天见到姜朝两口子的不悦也被打散。 算了，慢慢来吧，反正姜路不可能一下放弃弟弟。 她也不能不要父亲。 “小然，我找人给你补补课吧。” 回过神的姜雪信忽然又想起补课的事，姜雪然学习一般不要紧，可以找人补课啊，提前给他普及一下应试教育，还怕考不上？ “不用，我就这点本事，考上好学校不可以，考上专科还是可以的。” 姜雪然拒绝三连，他也不是不爱学习，但是自从来京市以后，就发现自己开始学不动了。 应该是云市基础没打好，跟不上京市进度。 自从来到京市，一家人都忙忙碌碌讨生活，尤其家里唯一会学习的姜雪信，几乎每天六点之前起，十点之后睡，有时候一天要跑三四个地方，学业上的事，姜雪然实在不好拿去烦她。 这样越拖越久，一年多过去，姜雪然反应过来单靠自己努力根本跟不上后，已经晚了。 但是，考上专科还是没问题的，不然姜雪信也不至于没发现。 姜雪信想想也是。 “虽然我说专科也可以，但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尽量上本科，国防大学最好。” “我回去就给你找资料。” 姜雪信暗下决心。 姜雪然不说，姜雪信虽然不知道是云市基础没打好的原因，也知道她对姜雪然的学习关心太少了。 姜雪然也不反抗，任由姜雪信安排。 他打算等周一民再回来跟周一民讨主意，如果他们家有人能说通姜雪信，那一定是周一民。 不过周一民也不一定愿意违背姜雪信帮他。 姜雪然这么一想，就更没有心劲反抗了。 不出姜雪信预料，九道沟确实离天地湖花园不远，四点十分从九道沟离开，四点半公交车就停在了天地湖花园门口。 “四点半。” 姜雪信下车后抬手看表，她对这个时间很满意。 只能说天地湖花园不愧是京市头部小区，交通方便到令姜雪信都咋舌。 姜雪信也是第一次研究门口的交通，从她打算在这里买房子到今天，也就过了十五天，这里又新增了一条公交线。 当然，不是九道沟的方向。 姜雪信不是一个很有方向感的人，对方向，她一定要指着才能想象。 姜雪然就看到姐姐左指右指的，忍不住发出疑问。 “姐，你看九道沟吗？我觉得骑自行车过去更近。”姜雪然抬手，指向一百米开外的一条小路。 第212章 不吉利的房子 相当小的小路，胡同里，公交车绝对开不过去的小路。 “能过去吗？” 姜雪信还有点不相信。 如果九道沟离天地湖花园那么近，那这道胡同，直到九道沟那边，很快就会被拆迁。 随便一看，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姜雪信不敢相信。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走过去看看。” 姜雪然正处在能折腾的阶段，听到姜雪信质疑，更加想要证明自己，拉着姜雪信就往胡同里面走。 京市的老胡同，可能因为这个角落距离研究所与规划的天地湖花园都稍微远一些的原因，很落后。 一眼望去，房屋大部分都是土木结构，墙皮都有脱落的迹象，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摇摇欲坠。 “这也太破了吧，比天地湖花园破多了。” 姜雪然呲着牙，打着冷颤观察周围。 “会不会说话，人家听到出来揍你。” 姜雪信则是在观察胡同结构。 胡同口是细细的一个道道，里面是个很大的村子，入目所及没有尽头，也看不出从哪里出去能到九道沟。 “这边。” 捂着嘴反省自己不会说话的姜雪然这时候就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姜雪然拽着姜雪信，左拐右拐，七拐八拐，穿过两户人家，又穿过三户人家，很快就出了胡同。 胡同口，对面，姜雪信看中的那家院子就矗立在那里。 “还真能过来。” 姜雪信当即拉着姜雪然去问院子，现在买下来，明年开春就能建一栋小楼，秋季就可以投入使用，冬装还能赚一笔。 “合适。” 姜雪信越想越开心，越走越快，跟在后面的姜雪然表示很懵。 但是没办法，还是那句话，姜雪信要做的嘛，他只会服从。 姜雪然小跑两步跟上姜雪信。 小院是在京市很普通的前三后四的小院，厨房就在门口，主人家就在厨房做饭。 “大姐，在家呢？” 这次姜雪信出门就是为了接姜路两口子，什么都没带，她想从兜里摸出个什么给大姐拉近一下关系，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好在大姐还是很热情。 “来了，吃了没？” 大姐举着炒菜的锅铲就出了厨房，连声招呼姜雪信跟姜雪然。 她以为，姜雪信跟姜雪然是进来讨饭的。 “吃过了姐，你这是，才准备吃饭？” 姜雪信看看院子，院子里没有太多人生活的痕迹，姜雪信判定，家里应该只有大姐一个人。 “对，不是吃饭，那你们来是有什么事？” 不是讨饭的，大姐也没觉得姜雪信烦，还是很认真看着姜雪然问姜雪信，很明显，姜雪然就还是个孩子嘛。 “要不，大姐你先把菜打出来，我们坐着说。” 姜雪信担心大姐的菜糊了。 “糟了，我的菜，你们先坐哈。” 大姐急急的赶进厨房，她还真忘了厨房还在炒菜，灶火还着着。 这种前三后四的房子，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吃饭的房子明显，就在大门后面的位置，炉子旁边。 姜雪信看着大姐进去厨房，很迅速在炉子旁边找到饭桌。 炉子上，大姐还熬着药，咕咚咕咚作响，门后生出一室药香。 她指使姜雪然把桌子撑开，很快，大姐也端着一盘炒青菜跟两个馒头出来，姜雪然很长眼色，不用姜雪信说就上去接下大姐。 “真不吃啊，吃的话我们再炒个菜，很方便的。” 姜雪信拉着大姐坐下。 “大姐，真吃过了，有事找你进来的，你快坐下我们聊。” 拉着大姐坐下，姜雪信坐在大姐旁边，把菜往大姐跟前挪了挪。 “行。” 大姐是个实在人，让了两遍姜雪信还说不吃就不再让了，转身从炉子旁边的木箱里取出一双筷子。 “那有什么事，大姐听着，你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不客气了，姜雪信口头上还是客气一下。 “是这样的，不知道大姐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我想买下大姐的房子。” “买房子？我这个？” 跟之前姜雪信买赵家胡同的大爷一样，大姐表现出极大的震惊，怎么看姜雪信怎么像骗人的。 由于大姐是个女性的原因，这种看法更甚。 “真的大姐，我觉得你这个院子位置很好，想买过来以后做生意。”姜雪信也不瞒着。 即使大姐搬走，周围也都是她的熟人，她还是会知道，瞒着没意义。 她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嗯……” 大姐迟疑良久，看了看姜雪信叹了口气，捏着筷子的手捏的紧紧的，牙齿也咬着下嘴唇内部。 看上去非常为难。 姜雪信看着想要劝劝的时候，大姐还是开口了。 “妹子，我也不瞒你，这房子……有点不吉利。” “不吉利？” 姜雪信暗叹大姐老实的同时充满好奇，这种感觉迫使她迫不及待的问出声。 “是出过，什么事？” 姜雪信故意停顿一下，不想让大姐觉得自己兴奋。 不吉利的房子大概率出过人命，是大姐的亲人的话，她表现出兴奋的感觉，大姐把他们赶出去都不为过。 “死过人。” 一旦说出来就不像刚开始没说的时候有压力了，死过人三个字，大姐说的充满八卦的调子，当然，胆怯也是有的。 “我这房子，是我公婆留下的，他们走了以后我跟我男人也不住这边，房子就偷偷租出去了。” 有多余房子的话，租出去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姜雪信总算明白姜雪信为什么能这么八卦了，不是自己家人，是有些难以感同身受。 听到这里，姜雪信眼神适时的带上好奇。 在姜雪信眼神催促下，大姐继续。 “租户是那边，就那7532研究所的员工。”大姐奋力的指了指，明明白白指向研究所所在的方向。 姜雪信心里直打砰。 大姐没有发现，继续。 “不知道怎么的，前段时间被人杀死在我家里了，一刀封喉。”说到这里，大姐用筷子比刀，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嘶……” 姜雪信自认胆大，还是觉得脖子一凉，姜雪然更是，直接嘶出声。 第213章 讨论买房子 “我第一个发现的尸体，就在床边，床上、墙上，全是血。” “就左上那间房。” 大姐看上去像压力越大越想吃点东西缓解压力那种人，跟姜雪信说着，明显自己也害怕，眼里全是惊恐，吃饭的筷子却没停。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人，姜雪信也就不问了，偏偏是7532研究所。 姜雪信只能缩了缩身体，将小小的自己缩在小凳子上。 “大姐你报公安了没，公安有没有说怎么死的？” “没，我报公安后，来了很多人，说是要取什么证什么的，把我都赶出去了没让进来，这不，我今天才回来。” 说到自己被赶出去，大姐明显的有些怨言，眼里的害怕都散去好些。 “那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大姐你知道不？” 这个要是不知道，这块地方就是再有升值空间，姜雪信也不想要了。 没必要惹事不是。 “知道啊，万方，在我们家住了的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大姐一副姜雪信很没见识的语气。 “反正吧，刚死了人就是不吉利，你问我想卖不想卖，我也想卖，就看你敢不敢买了。” “呃……” 姜雪信有些迟疑，买肯定是要买的，只是这个时间，她不知道是不是延后一些更好。 “村上其他人呢，你们隔壁，你没听人家怎么说？” “人家？知道的还没我多呢，公安说了要保密，发现的现场情形都不让我说出去，他们更不会说了，隔壁能知道什么。” 姜雪信说的是邻居还想不想在这里住，大姐明显的理解错了。 不过这话，倒让姜雪信对万方的死亡更多了一层猜测。 十有八九是因为工作死的，如果是因为个人原因死的，公安没那么多心思要求保密，保密也是要成本的。 “大姐，这房子我要了，如果你们邻居也想卖的话，我想都一起要了。” 姜雪信站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大姐现在就帮我出去问问，顺便你们讨论一下价格。” 同为7532所的研究人员，姜雪信倒真想看看，杀人的是何方神圣。 如果是谋杀，反正她们家，应该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如果是正常的个人纠纷死亡，她能以较低的价格拿下附近几个院子，也不亏。 看着姜雪然，姜雪信有点后悔今天带他过来了。 大姐将将出去，姜雪信就转头跟姜雪然说话，“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姜雪然茫然的摇摇头。 再机灵，他也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单凭死去的人与他的身份，判断不出后面可能存在的险恶。 “那你认真想，想到后回答我。” 不是姜雪信不愿意给姜雪然解答，是大姐的速度出乎姜雪信的预料，姜雪信已经听到，大姐在门口跟人说话了。 “那个同志，他们都说，要亲自跟你说。” 大姐身后，左边一对中年夫妻，右边也是一对中年夫妻，看着比大姐年纪小一些，但是也小不了多少。 “这是铁牛跟铁牛家的，这是耕田跟耕田家的。” 大姐分别指着自己的左右给姜雪信介绍，然后问姜雪信，“同志，我还没问过你叫啥名呢。” 讲八卦不需要知道名字，大姐出去给两家说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点。 所以也不是两家非要进来跟姜雪信说，是大姐叫进来的，遮掩自己的草率。 “姜雪信，我叫姜雪信。” 这种情况，姜雪信肯定不能再坐着了，一把拽了一下姜雪然，两个同时站起来。 姜雪信自我介绍，姜雪然动作利落的给四人拉凳子。 “我们坐下说。” “成。” 那位叫铁牛的第一个带头坐下，后面陆陆续续，大家纷纷落座，姜雪信看着大家落座之后，跟大姐同步一起坐下。 姜雪然，没有凳子了，他走到门口一些站着。 他习惯姜雪信说话的时候关门了，在别人家不好关门，他无意识的自觉站在门口守着。 “妹子，我听大霞说，你想买我们的房子？” 耕田家的看上去急躁一些，没等姜雪信坐稳就开口发问。 “是有这个打算。”姜雪信还以为会是大姐先说话呢，眼神是看着大姐的，这时候也转向耕田家的的方向，“不过，肯定是价格合适的情况下。” “那肯定，那肯定。” 耕田连连答应。 这个时间，国内还没有炒房概念，人们对房子，都是需要才买，遇到不吉利的事情或者需要搬家才卖，不会提高价的。 更何况，他们附近这种刚横死了人的，更不会提高价了。 耕田说完看着大姐，大姐看着铁牛，铁牛看着媳妇，一群人互相对着干笑，就是没有人说话。 “哈哈哈，大家不用不好意思，我是没想着你们提前进来，要不我去看了地方，我就说了。” 姜雪信两手交握，语气平和。 她喜欢跟干脆利落的人打交道，还是直说更好一些。 “妹子，你别介意，咱们这一辈子，也没卖过房子，要不你说说多钱合适，合适我们就卖了。” 大姐可能因为跟着丈夫出去过，多少是听过人家卖房子的事情的，看着另外两家脸色试探着问姜雪信。 “那这么着，我也知道这事情挺突然的，大姐家的房子就这样，我看到了，咱们先说大姐家的，说完也去看看其他家的，边看边说。” 大姐脸色一变。 她不愿意先说她们家的，毕竟她们家刚出过事嘛，方便压价。 大姐有些后悔把另外两家直接带进来了。 “要不先去看铁牛家的吧，铁牛家房子最好。”大姐灵机一动，反应很快的拒绝先说她们家。 姜雪信没意见，看向铁牛家。 “先看耕田家的吧，耕田家地方最大。”铁牛家的率先拒绝，她也不知道为啥拒绝，只是本能的觉得大家都拒绝了，先看肯定不是好事。 “呃……” 耕田家两口子，没人搭话。 姜雪信坐在耕田家两口子对面，直白的看到耕田家的拽住自家媳妇胳膊，不让自家媳妇吭声。 …… 现场陷入沉默之中。 第214章 有这么多钱吗 …… 姜雪信是觉得自己时间很宝贵的，不做生意就是回去学习就好，不能坐在这里沉默的耽搁。 “咱们每家都有契书的对吧？” 姜雪信提出问题。 “要不咱们把契书拿来，咱们按照契书上的大小，一平方丈十块钱，然后我补给大家建房子的钱，这样咋样？” “成。” 刚才忍着不说话的耕田率先答应。 “那我们先去找找契书，找到了拿过来。” 铁牛两口子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也回去找。” 两家都走的很快，很快房子就剩下大姐跟姜雪信姐弟俩。 别人都有人商量，大姐家，现在只有大姐一个人在家，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大姐看上去也不想自己单独做主，站在院子里，站着干笑。 “大姐，卖房子是大事，应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今天我也没想着成交，你先把地契拿出来，我心里有个数给你们报价，卖不卖的，我走了你们再商量。” “这样成。” 姜雪信的话说出来，大姐眼前一亮、 是呀，又不是非要今天成交，说好了价格她回去才好跟家里其他人说啊。 大姐非常主动的跑进主屋。 “妹子，你自己给自己倒水喝哈。” 姜雪信都笑了，她进门这么久了，说话都说了这么久，这时候才想起来让她喝水，还不说杯子在哪里。 好在姜雪信也不追求这一杯水喝，进去找地契最重要。 “我还以为今天就买呢，姐，你有钱不？” 姜雪然怕大姐听到，特意凑到姜雪信耳边，叽叽歪歪的出声，他不仅仅是怕姜雪信今天没钱。 “有啊。” 鉴于姜雪然今天认为周一民的工资很高，姜雪信认为这样不好，所以姜雪信有意的打算在姜雪然跟前露个富。 有啊两个字，姜雪信说的那叫一个骄傲。 确实迎来了姜雪然放心的微笑。 “那我就放心了。” “妹子，你帮大姐看看，是不是这个。”大姐拿着一张纸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似乎只要姜雪信说不是，她能立马从盒子里拿出另一张来。 “是这个。” 老式地契不好看，但制式是一样的，姜雪信也一眼看到九道沟三个大字。 姜雪信把地契接过来，泛黄的纸张，姜雪信接的小心翼翼。 第一眼看地址，第二眼看面积，老式地契是用平方丈说面积的，一平方丈约等于十一平方米，姜雪信还是习惯换算成平方米计算。 六十四平方丈，基本也就是七百一十平方米。 大姐家这个面积，不得不说还是挺大的，比姜雪信在赵家胡同买的那个能大出来四分之一。 “大姐，一平方丈十块钱，你这个我给你六百四十块，然后你再看看，盖房子你花了多少钱。” 姜雪信一边说一边把地契还给大姐。 大姐这个院子，姜雪信心里预估盖下来应该在四百块钱左右，大姐开价只要不超过六百，那她就会买。 “盖房子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我得问问我男人，到时候一并说给你。” 大家取地契的时候显然没少想，接姜雪信这句话接的非常之顺利、流畅。 “应该的。” 姜雪信站起来，这家说好了，她还要看看另外两家的房子。 “那我就先走了，大姐你跟家里商量一下，下周六吧，我过来你给我个话就行。” “成，那我送送你。” 大姐送姜雪信出来，姜雪信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能送她出来还不讨价还价，起码大姐自己对这个价格是满意的。 姜雪信拒绝大姐跟她去另外两家。 “你们后面再讨论吧，我怕当着我的面，你们不好说话。” 大姐没有坚持。 姜雪然陪着姜雪信转了另外两家，一家八百块，一家五百九十块，再加上房屋本身的价值，姜雪然算的咋舌。 “这也太贵了，我们家没有钱怎么办？” 两人刚走近刚来时的胡同，消失在耕田家一行人视野，姜雪然的问题就到了，他很真心的担心。 “家里有钱啊，我自己也有钱。” 姜雪信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给姜雪然冲击。 “啊？” 姜雪然果然被吓的不轻，站在原地表示震惊。 年轻人就是需要冲击，冲击让人成长，姜雪信没理他，自己前进，她想试试没有姜雪然，自己能不能在这个胡同找到路。 姜雪信的倔强不允许她明天还让姜雪然带着走。 “左边。” 姜雪然在后面毫不留情的提醒，没见过姜雪信这样的，走错了还走的坚定无比，毫不迟疑。 “哈哈，哈哈。” 姜雪信干笑着将路线调整到正轨。 “那姐，你有多少钱？” 姜雪然快步跟上来，他想彻底冲击一下自己。 那姜雪信可就不愿意再冲击姜雪然了，知道了不努力怎么办，她不想要一个一事无成只会拖后腿的弟弟。 “哎呀，快走，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篇文章没写呢。” 姜雪信快步走起来，把姜雪然甩在后面。 她走的很快，距离也近，很快就走到小区门口了，姜雪然也悟出来姜雪信不愿意告诉他，自己一个人走的慢一些，边走边思考。 姜雪信回头看看姜雪然跟在后面，一鼓作气的加快速度，想让姜雪然继续走后面。 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门卫拦住了。 天地湖花园是国内第一个小区，很前期的小区，物业设施压根就是没有，只每个月缴纳一块钱的管理费有人打扫卫生跟看门而已。 但是门卫，已经是行政单位配置了。 工作稳定，没有大错误不会被辞退，所以门卫还是非常负责的。 姜雪信才来过两三次都认识。 “姜同志，今天有人过来给你们家送锅，你不在就放在我们这边，你看要不要我们帮你搬上去。” 帮忙？ 罗珍这是拿了多少锅上来？ 姜雪信将心情调整到一个特别忐忑的频道去看，姜雪然也追上姜雪信了，站在姜雪信后面。 看姜雪信跟着门卫去门卫室，他也赶紧跟上。 “姐，是有什么东西在大叔这边吗？” 姜雪然非常讲礼貌，特意压低声音问姜雪信。 第215章 六个苹果 “嗯。” 姜雪信没有心思解释，她现在就是忐忑，非常忐忑。 “喏，这里了，你们两个人搬不动的。” 门卫让开位置，一堆锅毫无准备的出现在姜雪信面前。 一堆，大概有十个吧，锅非常大，盒子也不小，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堵住了门卫室半面墙。 确实搬不动。 姜雪信在心里认输。 “咱们这边有没有车子之类的，我跟我弟弟推上去去吧，你们也忙，就不打搅你们了。” 姜雪信不好意思，这也太多了。 “那没有，还是我们帮忙搬吧，咱们四个人，两趟也就完了。” 门卫非常热情，说话的时候已经弯腰去抱箱子了，一下两个，抱着带头走出门卫室。 另外一个门卫，本来在旁边站着的，也很快跟上，抱起两个箱子。 呃…… 这…… 抱吧。 姜雪信眼神指示姜雪然，同步自己过去抱起两个箱子，“你抱一个就行。” 姜雪然还在长个子呢，姜雪信怕他长不高。 再说，现在四个人抱走七箱，剩下的三箱，她这次回去把自行车推过来，自行车上绑上三个就行。 她打算的很好，奈何姜雪然十四岁啊。 十四岁，血气方刚且骄傲。 姜雪信担心他不行，他偏偏要证明自己行，大事上不敢，这种姜雪信没有三令五申的小事，那可不就是，表现的机会到了。 出了门卫室的门，姜雪信就发现，姜雪然也抱着两个箱子。 “犟。” 姜雪信看着姜雪然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至于其他，姜雪信没有多说，两个门卫就在前面走着，会听到的，她不愿意伤害姜雪然的自尊。 姜雪然嘿嘿一笑，跟在姜雪信后面。 走了一大半之后，还没到他们楼底下，姜雪然粗声喘着气，他从来没发现，这小区怎么这么大，他们那栋楼怎么那么远。 哼。 姜雪信看了一看，又往前走了二三十米。 “同志，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有点累了。” 看到姜雪然胳膊又往下滑了两寸，姜雪信还是不忍心的喊住了两个门卫。 两个门卫跟姜雪信，三个人都很轻松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箱子，就剩下最后面的姜雪然，最上面的箱子几乎是摔在地上的。 姜雪然强装镇定。 “怎么还滑下来了。” 为了说明自己不累，姜雪然特意一下都没歇，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将上面的箱子放回原位。 小区院子，何等空旷。 别说领先他五十米以上的两个门卫了，就是领先他二十米左右的姜雪信，也听不到他控制气息，只听到他抱怨似的那句，怎么还滑下来了。 姜雪信没接话。 年轻人就该长点教训。 休息了五分钟左右，还是姜雪信觉得姜雪然歇的差不多了，带头抱起箱子往家里走。 这次，姜雪信没有再歇着了。 到了自家楼下，五楼嘛。 门卫人很好，让姜雪信在楼下等等，他们把手里的抱上去，下来接姜雪信，姜雪然则被他们忽略了个彻底。 “谢谢大哥。” 姜雪信本人的体力不需要休息，但是考虑到还有姜雪信，姜雪信选择休息一下。 “姐，你叫人家大哥？” 两个门卫看上去年纪差不多，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左右，姜雪然默认是叫大叔的，刚才在门卫室就那样叫。 现在姜雪信竟然叫大哥，太刷新他的认知了。 姜雪信有点无语，一向机灵的姜雪然今天怎么笨的让人不敢直视？ “下次让小孩子叫你叔叔。” 祭出诅咒的姜雪信也不等姜雪然，自己搬自己的两个箱子上楼，这种楼梯型小区，不但隔音差还有回音效果，议论别人十有八九会被听到。 绝对不是议论别人的好地方。 姜雪信走到三楼，两个门卫就已经下来了，其中一个接过姜雪信手里的箱子，“我来抱，姜同志，你在前面开门。” 另一个门卫，看了看姜雪然，还是从姜雪然手里接过箱子。 姜雪然不好意思，只给了一个。 两个门卫挺不见生，姜雪信打开门，直接进去了不说，还直接给姜雪信把箱子放在厨房门口。 定位之精准，明显这个户型进去过不止一次。 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姜雪信有点不习惯，但也没办法，没办法，现在人就是这么热情，而且默认你家里又没啥。 “麻烦两位同志了，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水喝。” 那倒是不用了。 两个门卫连连拒绝，没有任何落座的意思就准备出门，“不了不了，我们还要看门，上面领导说了不能让外人进来，只留小张一个我怕看不住。” 这是工作，姜雪信只能答好。 厨房里，任科前两天来的时候带了一箱苹果，姜雪信自己不是喜欢吃苹果的人，本来打算明后天姜雪川过来，让姜雪川带到赵家胡同那边给姜路两口子的。 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让人家白帮忙。 姜雪信找了个布包，装了一半，六个苹果进去，快步出门，在楼下两百米处追上先行出门的两个门卫，硬塞给他们。 门卫不要，坚持帮忙搬东西是他们应该做的。 姜雪信感叹，现在人是真实诚啊，帮住户搬东西，那是人家做的好，真不敢说是人家应该做的。 “一定拿着，也没有多少，尝尝鲜，以后帮我们多注意家里就行，要不以后不敢让你们帮忙了。” 姜雪信硬塞过去给带头说搬箱子的门卫。 水果贵重，看着姜雪信都要松手了，门卫只能拿住布包。 因为这几个苹果，门卫坚持不用姜雪信推自行车过去，就剩下三个箱子嘛，他们去给姜雪信搬上来。 “你们在家里等着就行，孩子都累了。” 接姜雪然手里箱子的那个门卫毫不客气的开口。 他从姜雪然手里接过箱子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么远的路，姜雪然根本抱不动两个箱子。 “行吧。” 看着两个门卫坚定的眼神，姜雪信很顺从的回家。 即使送出去东西，也要让人家拿的安心，不把另外三个锅送上来，两个门卫不会安心的。 她还是回家想想锅怎么分配。 第216章 贷款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吗 十个锅。 姜雪信上楼的时候就在思考了，回到家站在锅前面，还是没有想出结果。 宿舍的人是不用的，按照罗珍豪迈的处事作风，宿舍那边，最少已经送了两个过去了。 赵家胡同那边，家里得有一个。 新平北街那边，柱子跟三圈那边得有一个。 任科跟他那天过来帮忙做厨房的朋友，一人一个。 这才四个。 洗衣机厂，许晋英是不做饭的，家里也没人在这边，单位跟家里都不用做饭，不用送。 在建的可乐厂，本来就是罗珍送的，送回去就不礼貌了。 养猪厂，姜雪信想了想，冯晨跟明晓中，家都在京市，都是做饭的，要送就得两人一人一个。 “咚咚咚……” 门卫将另外三个送上来了，令姜雪信高兴的是，这次他们一点没有进门的意思，箱子给姜雪信放在门口就走了。 “剩下四个，雪然，你过来帮我把这四个放在最上面的柜子。” 好歹是贵重东西，不能随手放在厨房门口，也难看不是。 姜雪信端详良久，决定放在厨房吊柜里。 想到自己刚拍干净的衣服，晚上还要去任科家里，免费劳力姜雪然自然而然的进入姜雪信视野。 忙完，姜雪信也没睡觉，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七点就到了。 为了避嫌，姜雪信带着姜雪然一起去任科家，两人一人拿上一个电锅。 任科果然已经回来了。 敲门进去，任锦绣对姜雪信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的欢迎，热情到挪着自己的小短腿要拿暖瓶给姜雪信倒水。 这姜雪信哪受的起。 姜雪信连忙拦住她，“姐姐不喝水，姐姐马上还要回去写作业，你坐下陪姐姐聊会天好不好。” “好啊。” 任锦绣不假思索，当即答应，拉着姜雪信就在沙发上坐下。 “爸爸你给我们拿水果吃。” 任科在外面多“霸总”的一个人啊，在自己女儿的指挥下，苦笑着让姜雪然也坐，自己独自去厨房拿水果。 葡萄、水蜜桃、苹果。 要不说任科是任家人有钱呢，平常人家见一样都困难的水果，在任科家是成堆成盘的端上来的。 任锦绣出溜一下从沙发上滑下去，任科刚放在桌台上的三盘水果被她以极快的速度，一一扒到姜雪信面前。 “姐姐，吃水果。” “啊，好。” 这下换姜雪信哭笑不得了。 “就给你姐姐吃啊，爸爸呢，爸爸今天还没吃饭。”任科难免有些心酸，说出的话也是满满的醋味。 姜雪信跟姜雪然都颇为有趣的看着任锦绣，姜雪信的水果都不吃了，一个被任锦绣塞到手里的桃子就那么平平稳稳的拿在手里，笑着等任锦绣给出反应。 任锦绣感觉到了。 “姐姐，你吃。” 她先把姜雪信手里的桃子又往姜雪信手里塞了塞，才转头看着任科。 五岁大、一丁点高的小人儿，先是深深地叹口气，小大人似的看着任科，“爸爸，姐姐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让着她吗？” 唰。 任科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的通红。 姜雪信想笑，忍住没笑。 “锦绣，姐姐吃一个就够了，可以给哥哥也吃一个吗？” 任科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大抵也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为了转移任锦绣的注意力，姜雪信只能把火烧到姜雪然身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聪明也是小孩子。 任锦绣很快被姜雪信转移注意力，顾不上为难她爸爸了，开始思考水果可不可以给姜雪然吃。 “那给哥哥吃个葡萄吧。” 小姑娘一副牺牲很大的样子，递给姜雪然一个葡萄。 “这个太少了吧。” 知道姜雪信跟任科有正事要说，姜雪然特意逗任锦绣，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陀螺给任锦绣玩耍，把她带远一些。 “我听说，你最近就要去研究所上班了？” 任科先开口，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姜雪信，问了一个姜雪信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罗珍说的？” 姜雪信很快反应过来，能有机会跟任科说她去研究所上班的，只有罗珍。 “你这么空吗？什么时候去可乐厂那边了？” 可乐厂现在处在选址阶段，上次见面，罗珍还跟姜雪信说钱不着急的，地址还没选好，任科不应该有功夫关心那么遥远的进度啊？ 姜雪信很好奇的望向任科，期待得到答案。 “我秘书说的，前两天我让秘书去查了证件办理，说下来了我就让她给罗珍送钱，那时候罗珍说的。” 这不需要保密，任科说的很坦然。 “我还以为就五万块钱，你答应投的那么痛快是一点都不担心呢，没想到还会让秘书去看。” 姜雪信闷笑着低下头，低估任科了。 “你在开玩笑吗？”任科开玩笑的话说的毫无起伏，“你一套房子都不值五万块钱。” …… 好像确实是。 姜雪信略略有些尴尬，有钱人真烦。 “我投资你，一是因为你值得，二是因为饮料也是我看好的行业，你们经营得当便罢，我坐收利润，你们要是经营不当……” 任科看着姜雪信停顿，用上更为轻松的口气，“那我会收购回来自己做。” 姜雪信收回刚有钱人真烦的话，是任科这个有钱真烦。 太黑了。 就投资五万块钱就敢想罗珍投资二十几万的厂子，跟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放心吧，罗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也不会。” 姜雪信表示对罗珍有信心。 “最好是这样，但我听说你的款还没进账？” “我今天过来的不巧。”姜雪信满满的士气转为苦笑，“就应该贷款下来再过来。” “哈哈哈哈……” 任科爆发大笑，他倒不知道姜雪信这么大胆，敢贷款做实业。 有钱人的圈子里，贷款是常态，都想用最小的成本做最大的事业，但是在一般人眼里，贷款做生意那是不可想象的，还不上怎么办？ 任科对姜雪信这个人忽然更有信心了。 有野心，有眼光，有判断，这样的人成功概率在95%以上。 “怎么样，贷款需要我找人去打个招呼吗？” 第217章 汽车玻璃 “暂时不用。” 姜雪信摇头。 “也就前几天才去银行办的手续，我想等下周一过去看看，到时候如果不行再找你帮忙。” 姜雪信不想欠任科太多，朋友应该是有来有往，单方面一直欠她会心理压力比较大。 可乐厂的事，任科答应的太痛快了，没赚钱她就会觉得欠着任科。 最好等可乐厂赚钱了，找任科帮忙她才会比较好意思。 “行吧。” 任科也不勉强。 看出姜雪信心思，任科提出了一个新问题，或者说，新生意。 “你学的是物理是吧，我想开一家玻璃厂，有没有兴趣顺便做做玻璃研究？入股跟收费都可以。” “玻璃，怎么会想到做玻璃？” 姜雪信发现，她今天已经诧异第二次了。 任科笑，苦涩的笑，“前两天，羊城那边过来了一台海外的车，说是海外的，人家有意在国内开汽车公司。” “我去看了，比我们国内的车强太多。” 任科有些勉强，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勉强。 “当天晚上，我们去参观的几个人就一起吃了饭。”任科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妈的，凭什么人家能做我们不能做，我们当晚就把工序拆分了，我分到玻璃跟发动机。” 姜雪信吓了一跳。 在她眼里，任科一向是笃定的，为了国家竟然有如此气愤跟冲动的时候。 “我相信你也清楚，汽车技术，那可不是十年八年能追上的。” 姜雪信也不是劝任科，她是想看看，任科是否依然在一个清醒的状态。 “我清楚。” 任科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见过人家的车怎么会不清楚呢，那差的不是一项两项技术，是几十样甚至上百样技术。 “可是姜雪信，总得有人去做吧。” “不能放任我们一直落后吧。” 任科以为姜雪信不愿意，倒是给姜雪信上起价值来，“任家有不少钱，更应该做一些对国家有意义的事，你有能力也是。” 好么。 这是被爱国主义者教育了。 但是不得不说，姜雪信更加欣赏任科了，有钱人少，有良心的有钱人，是难得。 “我会，玻璃这事我接了。” 姜雪信两手过头做投降状，不要再说了，再说她都要觉得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社会了。 “但是我有个问题。” 看任科没有再说下去，姜雪信把双手放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做发动机，明明更对口。” 任科默然。 他想说他不相信姜雪信的技术，又觉得残忍了些。 不但是发动机，就是玻璃，任科都没有完全相信姜雪信，玻璃给姜雪信是任科认为以姜雪信想赚钱的野心，能让他不赔本，他再去投资别人做汽车玻璃。 爱国不假，生意人不能太亏欠也是真。 任科反应不慢。 “发动机没有交到你们学校，交到了一个军工学校，一水儿的教授与国外回来的技术人员做，唔……，你一个人，人家可能更有效率一些。” 他已经在尽量保护姜雪信的自尊了，可看不上跟咳嗽一样，是藏不住的，况且姜雪信又不笨。 “呵呵……” 姜雪信敷衍的笑。 她不想再跟任科说话，她想告辞了。 正好这时候，姜雪然也实在哄不住任锦绣了，陀螺好玩，玩具好玩，那也是有限度的，还是姜雪信这个姐姐对她更重要一些。 任锦绣哒哒哒的跑出来，像地鼠一样从任科面前窜过，窜到姜雪信面前。 “姐姐诶，你怎么没有吃水果？” 任锦绣吃惊的看着姜雪信，是水果不好吃吗？ 不，不是水果不好吃，是你爸爸事太多。 姜雪信压下吐槽任科的欲望，蹲下来抱起任锦绣，“水果很好吃，所以姐姐想留给锦绣吃，锦绣要记得，每天多吃水果哦。” 都说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任锦绣愉快的又被姜雪信忽悠了。 “嗯嗯，姐姐，我每天都吃水果的。” “真棒，那姐姐就先回去了，锦绣跟爸爸一起，吃今天还没吃的水果好不好，你最棒了。” “呃，那我送姐姐出去我回来吃。” “好啊。” 两人你难舍我难舍的说着走到门边，姜雪信让着姜雪然先出去，晚上外面冷，她不打算让任锦绣送出门。 “玻璃的事，我会尽快动工，你建厂的时候帮我留个实验室就行。” 那没问题。 任科点点头，他在想怎么能把任锦绣从姜雪信身上抱下来。 姜雪信将任锦绣放在地上。 “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外面太冷锦绣不用送姐姐。” 任锦绣乖巧答应。 姜雪信告辞离开，她也拒绝任科送他们，直接把门推上离开。 冬天啊，腊月的天气是真的冷，姜雪信刚从楼道出来就打了个哆嗦。 “下雪了，姐，下雪了。” 姜雪然不怕冷一些，比姜雪信更早的出去，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兴高采烈的喊道。 姜雪信也赶紧跑出去。 “真的下雪了。” 姜雪信伸出手，雪不大，雪花也不大，软软的飘在姜雪信手里，几乎在带来一片清凉的瞬间就化作雪水，散落在她掌心。 太好了，又下雪了。 姜雪信不由自主的想到去年。 去年第一次下雪的时候，家里还只有她跟姜雪川在京市，两人点着炉火坐在客厅，两人都惦记着家里，压根没有时间欣赏雪景。 “你说家里，奶奶还有没有骂咱妈？” 姜雪川一个问题，兄妹俩的气味更为压抑，问题归问题，有没有两人都心知肚明。 最终两人没有讨论下去，不欢而散。 “今年终于好起来了。” 姜雪信喃喃，看着蹦蹦跳跳撒欢的姜雪然，一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姐，快走啊，回家。” “来了。” 姜雪信收回眼中泛起的星星点点眼泪，心里给姜朝两口子又记了一笔，他们就不该来，好不容易过上的平静生活，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跟在姜雪然后面的姜雪信心里暗暗发誓。 “雪信，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第218章 姜朝打架了 是姜雪川。 姜雪信刚掏出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姜雪川脸色非常差，一半黑，一半白，还黄，像是从赵家胡同那边跑过来似的，但是应该来的也不久，外套都没脱。 “这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雪川不是鲁莽的人，这么晚过来，肯定是出事了，十有八九还是家里出事了。 看着他的脸色，姜雪信也着急，着急到甚至顾不上问这么晚的话从何说起。 “小叔，小叔跟梅花婶她丈夫打起来了，两边都住院了。” 姜雪川说的气急败坏，右手伸出来，冻得通红。 他不是从赵家胡同跑过来的，他是从赵家胡同骑着自行车过来，这会儿是又累又气。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严重吗？” 梅花婶是裁缝店的员工。 不得不说，听到是梅花婶丈夫的时候，姜雪信有稍稍放心，只要不是姜路跟张凤清出事，她还不是太慌。 “呃……，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雪川无从判断是否严重。 说严重吧，医生说了没事，回家养着就能好，说不严重吧，两人都说自己全身疼，待在医院里不愿意出来，梅花婶家里甚至来了五六个人守在医院，要姜家给个说法。 好在梅花婶还算讲公道，就让守着姜朝，姜雪川才有时间出来找姜雪信。 姜雪信问过经过结果，一颗心放下大半。 “爸妈呢？” “爸陪着小叔两口子去医院了，妈自己一个人在家。” 张凤清本来也要去医院的，姜雪川给拦住了，“我是到医院看两边僵持着，给梅花婶说了出来找你才走开的。” 那就没事。 姜雪信作出判断，就是姜路今晚要受罪了，姜路心疼弟弟要守着，她回去也没有办法。 “先休息吧，雪然都困了，明早我们回去。” 明天周末，反正也没啥事，姜雪信打算睡个自然醒再回去，“到时候就说我去实验室，你进不去，一直等我到今早才回去。” 姜雪信一边说，一边给自己肯定的点点头。 姜朝的事情，她才不会着急呢。 “这……行吗？” 理智上，姜雪川清楚是行的，毕竟今晚两边都正生气呢，医院也下班了，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情感上，他还是有些担心，当然主要是担心姜路跟张凤清。 “爸妈又没事。” 姜雪信不以为然的说着，换鞋自顾自进浴室，九点半了，她回房间还要看会书才睡觉，不想继续说这烦心事。 “哥，咱们也快去洗漱吧，姐不会改变主意的。” 姜雪然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拿着洗澡的毛巾出现在姜雪川旁边。 “又让我帮你洗？” 姜雪信的脾气，姜雪川自然也知道，他已经准备去洗澡了，没想到姜雪然竟然更快。 房间里倒是有三个洗手间，都可以洗澡，但是姜雪然这个架势，明摆着就是想跟姜雪川一起洗。 “嘿嘿，要搓背嘛。” 姜雪然嘿嘿一笑，抢先跑进唯一一间公用洗手间。 “快点啊哥，毛巾我都帮你拿了。” 姜雪川只能跟上。 听到外面的动静与关门声，姜雪信很满意的进了自己房间的洗手间，还好，姜雪川跟姜雪然都不像父母一样心软，她能省事很多。 第二天一早，姜雪信睡了个自然醒，但是也很早。 姜雪川更早。 生物钟作祟，除非特殊情况，姜雪信的起床时间是很固定的，家里人都是知道这一点的，估算她起床时间几乎是一点不错。 所以，姜雪信刚刷完牙，甚至没有洗脸的时候，姜雪川就带着姜雪然进门了。 姜雪然维持一贯的坏习惯，将门甩的极响。 “你们买什么早餐？” 兄弟俩没有运动习惯，六点出门当然是买早餐，姜雪信打开房间门，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问道。 “包子油条，还有豆浆呢。” 姜雪然去厨房拿碗，姜雪川站在门外回答。 现在还没有塑料袋，要是想带豆浆之类就得拿个盆去端回来，快点吧，路上容易烫手，慢点吧，回来是凉的。 因为太麻烦，姜家很少在家里吃豆浆。 姜雪信听到有豆浆高兴极了，脸都不洗了，飞快的洗了个手就跑出房间，反正已经刷牙了，不影响吃饭。 “这么多，我要喝两碗。” 买饭这件事，姜雪川是非常大方的，豆浆买了大半盆，今天又只有三个人吃饭，姜雪信高兴的从姜雪然手里接过碗跟饭勺。 “你喝三碗都行。” “姐，我的也可以给你喝。” 姜雪川跟姜雪然不约而同的开口，姜雪川的脸色一下就绿了。 本来他说的也没啥问题，但是姜雪然一开口，他的说法，怎么就那么难听？ 姜雪川瞪大眼睛无语。 姜雪信闷笑着揉着姜雪然的脑袋坐下，“谢谢你，但是应该不用了，这里有很多。” “快吃快吃，吃完还要回家呢。” 姜雪川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姐弟俩笑开。 吃完饭，姜雪然自己在家学习，姜雪川跟姜雪信一起回家，两人一人骑一辆自行车。 “妈，你怎么站在门外呢？” 裁缝店跟小卖部都还没有开门，不由自主的，姜雪信脸色有些不好。 小卖部她还能理解，家里就张凤清一个人，张凤清没心情关门就关门吧，裁缝店呢，一个裁缝店五个人，就都上不了班了？ “我担心啊，半晚上都没睡着，早上五点就在门口等了，你们怎么才回来，你小叔怎么样？” 张凤清冻得两只手像冰块似的，就用那双手抓住姜雪信的手，一连串问题飘出来。 “嘶……” 姜雪信骑自行车过来的，手都没张凤清的冷，当即嘶出声。 张凤清把手撤开。 “对不住啊，冻着你了，快进来暖暖，炉子热着呢。” 相比于姜朝，张凤清当然更担心姜雪信跟姜雪川，不敢拉姜雪信的手，就拉着姜雪信的袖子进门。 姜雪信也顺着她。 “妈，裁缝店呢？你给放假了？” 从大门进到院子后，姜雪信才发现，昨晚的战场可能是在裁缝店内门，进院子的地方。 第219章 看望梅花婶丈夫 张凤清顺着姜雪信的眼光看过去。 因为她心里乱，裁缝店内门口还是乱糟糟的，十来个布匹内芯胡乱倒在地上，还有两个桶，桶里的水在地面与内芯上都结了冰，沾了土的冰，上面还有脚印，那叫一个脏乱差。 “嗯，今早就来了小凤跟王姐两个，我让她们下午出太阳再过来，打扫完卫生明天再开门。” 姜雪信有点生气的心情被张凤清三两句说好了。 有人不来上班固然值得生气，亲妈争气却更值得欣喜。 “那也行。” 姜雪信跑到炉子旁边烤手，“妈你吃饭了吗？” 这时候都快八点，差不多到姜家的吃饭时间了。 “呀，还没吃呢，你们俩也没吃吧，妈去做饭。”张凤清是闲不下来的性格，只是今天早上实在心里太乱了。 她现在不但想出去做饭，还想出去收拾一下裁缝店内门口。 “不做了妈，反正两个店都没开门，咱们一起去医院吧，顺便把我爸接回来，让我哥在医院陪着我小叔。” 姜雪信知道，家里一个人都不在医院陪姜朝，姜路肯定不能同意，索性也不提。 “啊，也行。” 张凤清知道家里三个孩子都不喜欢姜朝，尤其姜雪信，但是在京市，她跟姜路好多事情处理不了，只能依赖孩子。 她不想给孩子添麻烦。 “那我们快走吧。” 张凤清着急，带头出门。 姜雪信不着急，还给炉子添了碳才出门。 “哥，你去陪床，就单纯的陪床就行，什么事都说不会没钱，让小叔两口子自己做主。” 张凤清着急，走的最快，走在后面的姜雪信拽住努力跟上张凤清的姜雪川，殷殷叮嘱。 姜雪川本来就不喜欢管老宅的事，听了姜雪信的叮嘱更是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就管照顾小叔，小婶让我去买饭我都说没带钱。” “嗯嗯。” 孺子可教。 姜雪信给了姜雪川一个赞赏的眼神，快步跟上张凤清。 医院不远，姜雪信劝着张凤清走慢一点的功夫就到了。 “雪信。” 门口，姜雪信一家三口先见到的不是别人，就是梅花婶。 梅花婶一个人，家里其他人都不在，看姜雪信眼神看过来，梅花婶尴尬的点头问候姜雪信一家。 “张姐，雪川。” 先问候姜雪信不为别，单纯是在姜家，姜雪信是给员工福利给的最大方的，也是最严苛的。 姜雪然还小，姜路不管事，张凤清跟姜雪川呢，最多说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姜雪信则不然，那是开除过人的。 这点，不但在姜家工作的员工清楚，赵家胡同很多人都清楚。 姜雪信看着尴尬且不好意思的梅花婶，笑着也问候了一句，转头跟张凤清、姜雪川说话，“妈、哥，你们先上去看看爸，我一会上来。” 知道姜雪信是要跟梅花婶说话，姜雪川很自觉地推着张凤清走人。 “婶子，我叔这会醒了没，醒了的话，婶子陪我一起去看看他。” “啊，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让你过去。” 梅花婶更尴尬了。 即使不是要给姜朝上套，自己人跟员工家属打架了，于情于理，姜雪信都应该去看看的，更别提这会要给姜朝一家上套了，姜雪信更是积极。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婶子这是要去买早餐吧，我跟你一起去。” 上次姜路住院就在这个医院，姜雪信没少来，她率先走向早餐店，姜雪信非常顺手的付了钱，非常顺脚的跟着梅花婶上楼，整个过程，没有问过一句打架事件的过程，搞的梅花婶更忐忑了。 刚刚上楼，进入梅花婶丈夫的病房，梅花婶不等姜雪信开口，抢先开口。 “大成，这是雪信，我给你说过的。” “雪信，这是我男人大成，你先坐。” 梅花婶把早餐放在柜子上，先给姜雪信拿了一个凳子过来。 “婶子先顾着我叔吃饭，我是来看我叔的，哪能反而搅的我叔不能吃饭，这可没道理。”姜雪信接过凳子，将梅花婶往柜子那边推了推。 大抵是现在是早上，也可能是昨天梅花婶家里人来的实在太多，四人病房，这会就梅花婶丈夫一个人。 姜雪信观察过后很满意，这样更方便说话。 她观察病房，梅花婶跟丈夫眉来眼去，病房观察完，两人也眉来眼去完了。 梅花婶给大成剥鸡蛋，大成看着姜雪信，非常直白的开口，“雪信同志，你今天不止是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直说，你贵人事忙，我们是庄稼人，你坐着，我们也不懂什么意思。” 瞧瞧，瞧瞧这话说的。 姜雪信都要咋舌了，这哪像一个庄稼人。 不过这样也更好说话。 姜雪信没什么不满的，反而有些满意。 “呵呵。”姜雪信坐下来，“真的只是来看看你，人是我小叔打的，处理肯定也是我小叔小婶说了算，我一个晚辈，哪有我说话的份。” 姜雪信正视大成，非常真诚的陈述。 大成还以为姜雪信是来谈不要报公安的呢，没想到姜雪信来这一出，他看向梅花婶想讨个主意。 “大成叔不用看梅花婶，我家的事情我做主，我小叔家的事情嘛……，我小叔那么大年纪了，当然可以自己做主。” “我来看你，就是来看看你，如果非要说有事……” 姜雪信看向梅花婶，“家里临时出事，婶子肯定也忙，就先照顾家里吧，裁缝店这个月暂时不用去，工资呢，后面你找我单独要，我个人来出。” “这……” 梅花婶看看姜雪信，又看看自己丈夫。 她在姜雪信家裁缝店上班也大半年了，路小英刚走之后就来的，知道裁缝店跟小卖部的钱是分开的，姜家人自己分，只是不知道实际上怎么分而已。 姜雪信说自己出钱，那就是姜雪信自己出钱，与裁缝店没关系。 梅花婶知道，大成自然也知道。 这时候，大成的聪明才智就一下显示出来。 “小姜同志还是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第220章 怎么还没脸没皮了呢 不上班还有钱拿。 还是自己跟人家家人打架的原因。 大成可不敢把这件事当好事。 姜雪信站起来，能知道钱不是白拿的就够了。 “嗐，真的不需要您跟梅花婶干什么，要报公安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姜雪信转身，“你们快吃吧，我爸应该也还没吃饭，我还要上去看看。” “梅花，你去送送。” 身后，姜雪信没注意到的地方，大成一边给梅花婶使眼色一边说话。 “哦哦，好，雪信，我送你。” 梅花婶快步追出来，她笨一些，没听懂姜雪信跟大成的意思，但老实有老实的好处，梅花婶跟在姜雪信后面，“对不住啊雪信，给你惹麻烦了。” 为了给姜家要点钱，昨天从打架到进医院，按照姜雪川的说法，梅花婶家可没道歉。 “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姜雪信停步，她还想用梅花婶，“是大成叔先动手的不假，我小叔骂你也是事实啊，婶子千万别多心，先回去照顾我叔是正经。” 姜雪信拍拍梅花婶的肩膀，转头离开。 希望梅花婶的丈夫争气一点，不管是把姜朝吓回去，还是把姜朝抓到公安关几天，姜雪信都记他一功。 这头，姜雪信去找姜朝病房，那头，梅花婶跟大成叔展开讨论。 “你说，这雪信这是什么意思？” 梅花婶把一个肉包子递给大成，也就是姜雪信要的，要是梅花婶自己，她可舍不得买六个肉包子。 回自己家自己包多好。 大成接过包子，气定神闲的靠在枕头上先咬上一口，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的开口。 “还能什么意思，让我搞她小叔呢呗。” 梅花婶还没坐下，正在给自己拿包子呢。 当时就吓傻了。 “砰……砰……”两声，包子掉到柜子上，又滚到地上。 “搞她小叔？那可是她亲小叔。” 梅花婶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家庭观念特别强，长嫂如母的说法深入人心，亲叔侄，比父女就差一层的亲密，怎么会搞他呢？ “我记得你说过，姜家是这位雪信同志考上大学后，举家搬迁来的京市。” 大成一下抓到问题重点。 “如果跟家里关系好，怎么可能女儿上大学还带着父母呢，外面可不好混。” 姜家，不但姜路两口子，姜雪信三人也没人提过家里的事情。 说起为什么举家搬迁，也是说姜雪信考上大学了。 在姜家工作的所有人，包括梅花婶，也就都没多想过，大成忽然之间戳破这层窗户纸，梅花婶越想越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还真的有可能是姜家容不下姜雪信一家……？” “八九不离十。” 大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 “不对，那两口子过来，我看姜大哥跟张姐对他们都挺好的，看着不像有矛盾。” “那是姜家那两口子心善，不说别人，小姜同志呢，是不是那两口来了都没回家，昨天晚上出的事今天早上才慢悠悠过来，这可不是你口中那个孝顺的人会干的事。” 本来打架就是大成一时冲动，看不得姜朝骂梅花婶跟另外一个女同志。 打了他也有点后悔。 不说别的，梅花婶一个月六十几块钱的工资，比他还高七八块，要是没了，对家里，那可是巨大的损失。 现在，今天早上，姜雪信一来，他心里的大石头就算放下来了。 “可是，雪信可是刚上学就在赵家胡同买的三爷家的房子，跟家里有矛盾出来，不能有这么多钱的。” 梅花婶不是不信大成，是想把有些事情搞明白。 地上的包子捡起来拿在手里，都没顾上拍打包子上的土。 “这位雪信同志有本事的地方不就在这里，小小年纪，敢带着家里人来京市讨生活，还活的这么滋润，我看赵家胡同最有能耐的人也比不上她。” 在梅花婶的描述下，大成本就觉得姜雪信是个本事人，今天第一次见姜雪信，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大成如此赞美，梅花婶若有所思。 在梅花婶家，大成说一不二的，家里所有事情都是他做主。 事实证明，大多数情况下，大成也确实都是对的，现在大成如此夸奖姜雪信，梅花婶…… “那……雪信也没说，我们要怎么做啊。” 有能耐的人当然要听她的，更何况姜雪信还给钱。 梅花婶明白大成的意思之后，很快把姜雪信今天的言行过了一遍，她比较笨，还是没想通姜雪信需要他们干什么。 早都饿了，不过是因为打人没胃口的大成，三五口一个包子囫囵下去，又从柜子上拿过杯子猛灌两口水。 “什么什么都没说，说的多明白啊，让我们去报公安。” “公安？” 梅花婶今天一连受了好几次惊吓，这次吓的，手里的包子都被捏出肉汁来了。 “哎呦……” 梅花婶一大步扑到柜子旁边，接到柜子上的手帕上，头伸出去伸出舌头舔手，非常可惜，“都漏了。” “快吃吧，吃完你就回家，找我爸让他去报公安，记得，一定把冲突说的严重一点，公安把我抓起来也没关系，主要是一定要把那个姜……” “姜朝。” “对，一定要把那个姜朝抓进去，这是重点。” “可……” “没有可，梅花，你相信我，雪信同志不会亏待我们的。” 姜雪信这头呢，没有听到梅花婶两口子的讨论，她很快找到了姜朝的病房。 单人间，姜朝躺在床上，吕雯雯坐在唯一的凳子上，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嫂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阿朝是为了家里好才去查账的，没成想……，回去我该怎么跟爸交代啊。” “小婶别担心。” 不同于吕雯雯的如丧考妣，姜雪信满面春风。 “爷爷要是要交代，你让他尽管来找我就行，我也正想问问爷爷，是他让小叔来帮我查账的吗，不是说好分家以后不来往的，这怎么还……” 姜雪信笑，“没脸没皮了呢。” “你……” 吕雯雯万万没想到姜雪信敢这么说话，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第221章 两千三百六十块 “姜雪信……” “啪……” 吕雯雯被姜雪信气是气到失语，姜朝被姜雪信气可不是。 他大学毕业后就去当的老师，平时面对的都是学生，一言堂习惯了，动手更习惯了，拿起手边的水杯就冲着姜雪信砸过去。 骂人的时候姜雪信就做过姜朝动手的准备了。 见姜朝拿起水杯，水杯刚出手姜雪信就是一个闪躲，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小叔这么生气，那就是我说的不对了。” 姜雪信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依旧带着笑，可房间里六个人，任凭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表情有多冷。 “你……你混账……” “我倒是觉得还好。” “二哥，你就看着雪信这么顶撞我，我可是你弟弟，是她的长辈。” 姜雪信油盐不进，姜朝也不笨，很快明白他拿姜雪信是没有办法的，拿姜雪信没办法拿姜路有办法啊，姜朝很快将炮口对准姜路。 “雪……” “爸，你跟妈先回去吧，雪然在家找你们呢，他还没吃饭。”姜雪信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看了姜雪川一眼。 “对，爸，雪然肠胃不好，你跟妈还是回去看看。” 姜雪川走到姜路跟前，拦住姜路的肩膀，“小叔这里你放心，我在呢，我劝劝雪信，梅花婶那边，还要小信去给说呢。” 最后一句话，姜雪川声音特意有些加大，他还不知道姜雪信已经让梅花婶家里去报警的事。 姜朝听到了。 吕雯雯也听到了。 姜路在姜雪川身前被推着走，他的身后，姜朝跟吕雯雯在对视。 张凤清呢，她没说过谎，想要开口被姜雪信一个眼神止住。 “我爸得回家休息。”姜雪信比着口型对张凤清说出这句话。 张凤清当场偃旗息鼓。 姜朝重要，姜路更重要，在张凤清眼里，姜路看过病了，身体还是虚弱，熬夜那是了不得的事情，回去歇比姜朝可重要多了。 “哼，嫌我说话难听可以让我回去，今天我有课，可没时间管这闲事。” 姜雪信添柴，连姜雪川在这里照顾她都不愿意，最好姜朝生气，把他们都赶走，她爸就没啥话说了。 “雪信，你不要跟小叔小婶置气，爸，你让雪信送你下去，你说说她。” 姜雪川的话还是让姜朝两口子冷静下来不少的，眼睁睁看着姜雪川推着姜路跟姜雪信出去，张凤清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已经出来了，姜路就没再挣扎，跟张凤清一起回家。 看着老两口远去。 姜雪川跟姜雪信站到医院避风处讲话。 “爸回去发现雪然不在家，睡一觉肯定又要来的。”姜雪川虽然帮着姜雪信把姜路骗回去，但他实际上不支持这样做。 “没事，下午应该就有公安到了，爸赶不上。” 姜雪信若无其事的开口。 如果是家里父母，姜雪信是不会说的，对姜雪川说出来，那就是笃定姜雪川会支持她。 果然，听到姜雪信的说法，姜雪川虽然大吃一惊，还是选择维护姜雪信。 “你快回学校，不然回天地湖花园那边也行，小叔的事，你就别管了。” 姜雪川说着，就把姜雪信往医院外面推。 他叫姜雪信回来是为了父母要求解决梅花婶家里跟公安，姜雪信反而想把姜朝送进去，他爸指定不干。 姜雪川想着把姜雪信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我不回去。” 姜雪信拉开姜雪川的手。 “梅花婶家里要报警的，我可没办法。” “你……” 从小带大的妹妹比姜雪川聪明没错，姜雪川要猜中她的心思却也不难。 “你想把小叔抓进去，小婶还在外面，不得逼着我们去救小叔？” “所以靠你了啊，今天公安十有八九是过来调查情况，不会抓小叔走，你得劝他们跑，跑回云市家里。” …… “你说的有道理。” 姜雪川一脸你就是聪明的神情看着姜雪信。 没办法，姜雪信就是聪明。 兄妹俩说好，姜雪信离开去新平北街那边，她后天实验室闭关，得给那边留点布料，晚上还要回这边来看情况。 姜雪川则赶回姜朝病房。 柱子跟三圈，一如既往的令姜雪信觉得放心。 首先说院子，柱子不在，带着一个学徒工出去送货了，院子还是非同一般的干净，看着就像军人打扫出来的卫生。 三圈一个人在院子，看到姜雪信过来站起来叫了声雪信，就扭捏的笑着没话了，尴尬的站在一边。 “柱子呢三圈哥？” 姜雪信只好自己开口。 “去送货了 ……带着学徒。” 三圈不会说话，说了之后感觉不对，又补了一句。 姜雪信觉得自己再说下就有点为难三圈了，遂指着客厅，“我去算账，要是下午没什么活的话你回去看看家里，我在这里等柱子回来就行。” “呃……好。” 听着三圈僵硬的答应，姜雪信一边好笑一边进入客厅。 长久以来，她已经跟柱子形成默契了，一人一把钥匙，柱子把账本跟存折都放在抽屉里，她自己打开看就行。 姜雪信打开抽屉，果然，账本跟存折都好好的放在里面。 非常习惯的，姜雪信先看存折。 两千三百六十块。 姜雪信皱起眉头，相对于之前一周动辄四千到六千，这次这个金额，不得不说是真的很少。 莫非是生意出什么问题了？ 姜雪信带着怀疑打开账本。 1月4日，灰色劳动布进600米出50米。 1月5日，棉布进3000米出2560米。 1月6日，白布进1000米出1100米。 …… 等等等等。 姜雪信很快发现，这次账本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的确良出入次数异常的少，粗翻一遍，甚至一次没有。 “这是为什么？” 姜雪信有点想不通。 她翻着账本随手算了一下，跟存折里的钱倒是基本一致。 院子里只有三圈一个人，姜雪信就没锁抽屉直接去了院子，“三圈哥……” 一片寂静。 按照姜雪信对三圈的了解，即使要回家也不会这么迅速，十来分钟就不见了。 第222章 打了人还想走 这…… 柱子跟三圈都是周同介绍，而且认识也大半年了，姜雪信知道他们不是乱来的人。 所以这会，姜雪信心头没有几分怀疑，更多的是不解。 库房钥匙，抽屉里也有一份。姜雪信回头取了钥匙打开放“的确良”的库房门。 怎么形容呢，用满满当当形容都不为过。 姜雪信上次走的时候是什么样，这次，少了不到二十匹。 “是质量有问题？” 姜雪信越看越觉得不对，布料就是这里，她索性直接拆看看看才放心。 她挑了一匹黑色的。 姜雪信把布匹往外围拖了拖，表层什么都看不出来。 院子里原本有一个桌子，专门为了裁剪布料准备的，因为冬天太冷的缘故，就被搬进库房了。 之前在“的确良”库房的，现在不在。 “布料卖不出去桌子都不配有了。” 姜雪信认命的重新去取钥匙，这次是一串全部取出来。 所有库房门都开一遍总能找到钥匙吧。 姜雪信本着万无一失的想法打开“的确良”库房隔壁一间。 嗯……。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就挺巧的。桌子根本不用找，就在她找的第一间库房。 姜雪信瞪大眼睛沉默一秒。 沉默归沉默，事情还是要干的，姜雪信把钥匙放在一边的布匹上，转头把那匹黑的的“的确良”抱过来放在桌子上。 布料被一层一层翻开，姜雪信认真查看。 “没问题啊。” 拆开布匹，姜雪信的不解不但没有消失，反倒更加浓厚，像最厚实的云层一样，萦绕在脑海。 不懂就要问。 姜雪信不是柱子跟三圈他们，没有那么严重的清洁意识，但大概的还是有的。 她把布匹归位，库房上锁，又把客厅的抽屉跟客厅锁起来，最后走出大门、锁上大门。 好久没过来，又要等柱子回来，她就想给柱子他们买一点东西。 一周卖两千来块钱，她相信柱子他们比她的压力要大。 即使是租的，房子当时是姜雪信特意挑的，位置很好，距离附近最好的供销社不过八百米左右。 姜雪信走路，很快就到了。 “卖糖葫芦……” “糖炒板栗……” “烧果子……，买烧果子……” “糖饼，谁要糖饼……” “炸酱面炸酱面。” …… 姜雪信上次过来的时候，供销社门口就已经有不少小摊了，只是，那时候人多害怕啊，都是偷偷摸摸的卖，哪像现在。 看着人山人海，跟农村赶集似的，姜雪信都有点懵了。 不过这里本来就人员密集，且都不差钱，能有如此规模也在情理之中。 姜雪信用自由经济已经开花结果了劝了劝自己，跨越人海走进供销社。 刚走进供销社，姜雪信心就凉了。 没别的，卫生实在不过关。 姜雪信相信，柱子跟三圈绝对没有在这里买过东西，说不上很脏吧，地面角落处起码三天没扫过的样子，与人经常走过的地方是两种颜色。 货架上的东西也是，饼干之类外面的尼龙袋上，薄薄一层灰。 高处的纸箱上也是。 供销社的东西，比外面小摊贩卖的是要贵一些的，姜雪信进来买完全是因为逛超市习惯了，想要少逛几个摊位，一次性把所有东西买完。 但是看到这种场面，难免也是有些心凉。 “买不起就不要进来，穷鬼。” 忽然，一声非常难听的女声传进姜雪信耳朵，她回头去看。 是个售货员，供销社的售货员，穿的花枝招展的站在旁边卖点心的地方，白衬衫红半裙，嘴唇也抹的殷红，烫着卷发，非常时髦。 “我……我……” 站在售货员对面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拽着妇人的裤腿躲在妇人后面，咬着嘴巴不出声，眼泪却不断掉下来。 “快滚快滚，别耽误我干活。” 看妇人胆小不言语，售货员愈加过分，说着还动手推搡妇人。 历经后世重重磨难，姜雪信已经不敢说自己还是个善良的人，只是磨难路上她也是受到过别人帮助的，强者欺辱弱者这事她，不能忍。 “供销社员工打人，供销社平时是这么管理员工的么？” 姜雪信快步走过去，将妇人拉到自己身后，双手堵住小姑娘耳朵。 大人怎样争斗都好，不该把不好的东西教给孩子。 “关你什么事，你什么东西管的着我，你也滚出去。”售货员显然不太长眼色，推搡妇人正上瘾呢，顺手就推上了姜雪信肩膀。 “啪……” 只能说售货员不走运，姜雪信极其讨厌陌生人碰她，当即一把巴掌扇到售货员脸上。 “你敢打我……” 售货员捂着脸愣了一下，冲着姜雪信就冲上来。 女人打架就是那些招数，抓脸扯头发吐唾沫，售货员不能免俗，上来手就往姜雪信脸上上去。 姜雪信可不是这么打架的。 一个讨厌陌生人碰她的人能怎么打架呢，当然是踹了，一脚，姜雪信左脚只是一脚，稳准狠的踹在售货员肚子上，售货员后退一米坐在地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打人了……” 售货员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姜雪信，当即叫开。 姜雪信下手有分寸，她很多事呢，打架可以，被公安抓可就耽搁事了，那绝对不可以，所以那一脚，姜雪信踹的很有分寸，售货员绝对不到爬不起来的地步。 售货员坐在地上，就是想赖上姜雪信。 “同……同志……” 站在姜雪信后面的妇人，完全被姜雪信彪悍的动作吓傻了，售货员可是八大员之一，吃公家饭的，他们平民百姓可得罪不起。 姜雪信转身，把小姑娘塞回给妇人，都动手了小姑娘站在她旁边才会学坏好吧。 “你们回去吧，要买什么东西门口也能买。” 帮人，姜雪信是不求回报的，有矛盾，当然也不会让人家跟她一起。 再说，现在妇人跟孩子走了才是最好的，就算公安过来，凭姜雪信研究所研究员的身份，公安更会向着姜雪信。 “走，打了人还想走？” 第223章 麦乳精，听得懂吗 不等妇人回话，四周哗啦啦跑过来几个人。 带头的是一个跟售货员同龄的青年，姜雪信扭过头跟妇人说话，没看见他，迫不及待的喊着出口威胁。 姜雪信回头。 青年不屑一顾的大脸就这么映入姜雪信的眼帘，接着是他身后的三个人，两男一女。 “你们……拦住她。” 青年看着姜雪信的眼神本来万分倨傲的，还有很多扭曲凶狠，只能说姜雪信确实好颜色，青年在看清姜雪信的脸的时候，立马改口，本来要去扶售货员的手也顿住在空中。 “哼。” 这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姜雪信太熟悉了，前世见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一世，学习工作都顺利，没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姜雪信冷冷的看着青年。 “磊哥，疼，你快扶我起来呀。” 姜雪信分出心神看了售货员一眼，刚才她可不是这么娇滴滴的说话的，这是港台腔与东北腔的区别啊。 有些女人之间的斗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戏。 比如售货员。 青年，也就是售货员的磊哥，就刚才看姜雪信的那么一个眼神，售货员就感觉到威胁了。 争夺从撒娇开始。 直到现在，磊哥回过神眼睛从姜雪信身上移开，去扶售货员的时候，售货员才觉得自己赢回一局。 刚好在姜雪信看她的时候，投给姜雪信一个得意的眼神。 “长的漂亮又怎么样？” 姜雪信瞬间读懂售货员的眼神。 “脑残。”姜雪信在心里暗骂。 “同……同志……，我……” 妇人学着姜雪信的样子，捂着小姑娘的耳朵挪到姜雪信旁边，想要说些什么，嗫喏着，一句也没说来。 “磊哥，她们打我，可疼可疼了，我不管，你得帮我教训她们。” 售货员娇滴滴的提醒着姜雪信，现在不是跟妇人拉家常的时候，不过这个她们又是从何说起呢，从头到尾动手的明明只有她。 “哎，应该只有我打你了，她们两个，你打她们还差不多吧。” 姜雪信没好气的怼回去。 “磊哥……你看她，你快帮我教训她们。” 售货员说着，看着磊哥，手充满暗示性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站在他们后面的三个人没看见，站在正前方的姜雪信和妇人，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太开放了。 “你，你们，快跟阿茹道歉。” 磊哥显然很享受阿茹这一出，看着阿茹手摸肚子的动作，眼神都没抬的命令姜雪信。 “道歉？我看她跟我道歉还差不多。” “我道歉。” 妇人的声音与姜雪信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姜雪信怔愣的瞬间，姜雪信以为只会说同志的妇人伸长右臂护住她，站到她前面。 “我道歉，是我不好。” 妇人应该经常道歉，道的毫无感情且熟稔。 “磊哥，谁要她们道歉，我要打回去。” 售货员说着，手甚至拉向磊哥的胳膊，别人不说，八零年还没过去的时候，不管前世今生，姜雪信在这时候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姜雪信看看周围，除了两个当事人，周围五个大人，大家脸上都带着诧异的眼神。 “还好还好，还是八零年，大家也都还正常。” 姜雪信放下心来。 “这……”磊哥略带些不舍的看了姜雪信一眼，“既然这老女人道歉了，你就打回去，这位女同志我要亲自审问。” 磊哥也觉得不合适了，把自己的胳膊从阿茹手里拽出来，走向姜雪信。 “我……哼……” 阿茹是知道磊哥的，这会正在兴头上，她不能对姜雪信做什么。 打妇人也好。 阿茹走向妇人。 姜雪信看着两人过来，不屑的撇撇嘴，这两人加起来还没一个正常男人结实，也不知道怎么有胆子找茬的。 “你们都找我就好。” 姜雪信把妇人跟小女孩都拉到自己身后，眼神示意她们别动。“事情跟她们没关系。” “同志，在供销社打架强出头，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磊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继续靠近姜雪信，三角眼里满是恶意。 姜雪信很讨厌他的靠近。 “我建议你就站在那里，不然，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雪信侧过身看着磊哥，眼神严肃表示她很认真。 身后，妇人似乎在说什么，声音又小又不连贯，姜雪信这会没工夫关注她，就没仔细听。 磊哥更不会听姜雪信的。 “哈哈哈哈，没关系，我来保证……” “嗵……” 姜雪信没有客气，又是一脚，踹磊哥这脚可比阿茹那脚重多了，磊哥狠狠的摔在后面，摔在他带的三个人脚下。 姿势极其不雅。 如果说，磊哥之前只是想要姜雪信，想折磨姜雪信，这会就是恨不得杀了姜雪信了。 他狠狠甩开后面两个男人扶他的手，“扶什么扶，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关到库房去。” 姜雪信的武力值还是不错的，面对三四个大汉，不是专业的话都有一战之力，磊哥指使过来的只有两个不说，体力还一般。 一分钟后，两个男人也躺到了地上。 一个抱着腿，一个捂着肚子。 “呵……” 姜雪信露出不屑的笑容，慢步走向磊哥，“现在看来，要被关到库房的可能是你啊。” “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 挨打还是有用的，磊哥看到姜雪信走过来，立马往后退，刚站起来的还软着的双腿没有支持好他，磊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你别过来。” 姜雪信站定，她本来就没打算过去。 “你想买什么？” 姜雪信回头问妇人，该动的手已经动了，她还着急回去，没时间跟这些人计较，妇人买到她想买的东西就行。 “我……我想买麦乳精。” 妇人仍旧保持最初的怯懦，声音小的姜雪信几乎听不到。 刚才，动手之初，妇人完全被姜雪信利落的手脚吓着了，被姜雪信叫才反应过来。 她是乡下来的盲流，乡下没见过姜雪信这么厉害的女人。 “麦乳精，听得懂吗？” 姜雪信抬头指示跟在磊哥后面的那个女人。 第224章 你不知道我 女人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很荣幸的，也就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 “我们供销社……” 女人张口欲言。 姜雪信觉得，她可能要说出一些自己并不喜欢听的话。 “三分钟，你没来的话，他的脚就废了。” 姜雪信的站位，距离那位磊哥很近，磊哥还被姜雪信吓的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很容易就被姜雪信踩住脚踝。 “不……你别……” 女人非常惊恐的举起手，还往后退了一步，“我现在就去拿。” 磊哥脚被踩着，姜雪信没有下死力，可也没有脚软，不轻的疼痛感很快从磊哥的脚踝传递到大脑。 “还不快去。” 磊哥大声喊，倒是比姜雪信还着急了。 还是磊哥的命令比较有效果，女人很快跑着离开。 姜雪信抬头看看，这才发现，这个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的供销社，仅有的几个人都围绕在他们周围。 诚然，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惯永不缺席。 女人很快就到了，跑着过来的，这次后面跟了起码有十来个人。 “谁敢打我儿子，谁，让他给我站出来。”女人后面传来一个蛮不讲理的声音。 姜雪信看过去，脚下力量更重。 “疼……疼……疼……轻点……” 随着磊哥的惨叫，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终于从去取麦乳精的女人后面闪出来，大概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也非常消瘦，怪不得姜雪信刚才没看到他。 男人也看到姜雪信跟自家儿子了。 “就是你打我儿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快给我放开。”男人一边喊一边冲姜雪信冲过来，也没有叫他身后跟着的人。 “站住。” 姜雪信一边喝住男人，一边继续加大右脚力气。 “疼……疼……爸你别过来……疼……” 磊哥嚎开。 男人立马站住，凶恶的看着姜雪信，“你是谁，为什么要欺负我儿子？” “欺负你儿子？” 姜雪信都快笑了，这男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啊。 “难道不是吗，你看我儿子给你踩的，你想把脚放开好不好，哎呦，我儿子呦。” 男人急的，站在姜雪信跟磊哥前面两米左右的位置，团团转。 “你放开呀，你看他被你踩的，脸都白了，我……” “停……” 姜雪信制止男人，过来打一架都好，干嘛要这么唠叨她呢，姜雪信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 “我放开你儿子容易，你让人拿麦乳精过来，让她们两个走。” “啪……” “快拿呀，还等什么呢。” 男人非常顺手的，手朝着站在旁边的女人拍过去，就刚才去取麦乳精反而叫了男人过来的女人。 看她不动，男人的手立马就又要拍上去。 “我马上。” 跟动手的人一样习惯的是被动手的人，女人向前一步躲开，跑到左边三米外的位置蹲下，从饼干架子的最下面，取出整整一箱麦乳精。 “你们要几个？” 男人问姜雪信，姜雪信回头看妇人。 “一瓶就好，一瓶就好。” 妇人用一种非常惊恐的眼神看着姜雪信，姜雪信不明白，她没怎么样吧？ 不过没关系，这不重要。 妇人很快接到麦乳精。 “付钱啊，付完钱快回去吧。” 姜雪信看着妇人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恨不得自己上手戳她一下。 妇人从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一块七毛钱，还有一张票，递给给他麦乳精的女人。 “还给钱啊？” 磊哥他爸莫名其妙的看看姜雪信，又看看妇人。 “我又不是来抢劫的。” 姜雪信听到男人的话，没好气的怼回去， 本来妇人还不太愿意走，她想陪着姜雪信。 “快走，还有孩子呢。” 毕竟是打架的场面，而且一会可能还要动手，妇人还算有自知之明，咬咬牙，拽起自己女儿就走。 等妇人离开之后，姜雪信终于放开磊哥，站到一边，准备跟这个供销社里的人好好说话，或者，好好打架。 “我叫韩峰。” 男人先把磊哥拽过去，左看右观察一遍，确认没事，脚也能走之后，转头对着姜雪信。 “现在说说，你为什么在供销社闹事，还打我儿子？” “你不如问问你儿子跟这位女同志呢？” 姜雪信抬头，用下巴指那位阿茹给韩峰看，她现在倒觉得这韩峰不是个坏人，纯粹是儿子不是人。 “爸，就是护着那两个乡巴佬，非要打我，你让大伯把她抓起来，我要打死她。” 脱离姜雪信掌控的磊哥，站在父亲后面一点都不害怕姜雪信，远远地，指着姜雪信的鼻子叫嚣。 “不想让我折断你的手指，就把手放下去。” 姜雪信冷冷的看了磊哥一眼，挨打还是有用的，磊哥当即感觉手指头有点软，默默地把手指头收回去。 “韩同志，你要是想留我，我们可以现在就动手，要是不想留，我可就走了，不过，我建议自家儿子还是得管，不然全家被害死不知道怎么死的可就不好了。” 嘴贱的人已经打了，而且看韩峰刚才的眼神，明显不会放过那个叫阿茹的，姜雪信就不打算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爸，不能……” “啪……” 韩峰很顺手的又是一巴掌，拍那位女售货员他是拍到背上，拍自己儿子，他是直接拍到脑袋上，拍到自家儿子闭嘴。 “姜雪信……姜同志。” 不等在场其他人反应过来，韩峰以一种非常惊讶的口气叫出姜雪信的名字。 “你……？” 姜雪信自诩也是记忆力超群的人，况且韩峰还报了名字，这会硬是想破头都想不到韩峰是谁。 “对，你是姜雪信同志，我没认错。” 韩峰热情的伸出双手朝着姜雪信走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峰这架势，姜雪信只能干笑着伸出右手。 “你好你好……”韩峰热情如火。 “哈……你好。”姜雪信尴尬的想抠脚。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韩峰是谁，周围姓韩的人全部想了一遍还是没有。 姜雪信尴尬的抽回手，准备问问。 “你不知道我。” 第225章 我们以后会报答你的 “ 你不知道我。” 不等姜雪信吭声，韩峰先解释了。 “我去机械厂拜访冯厂长的时候见过你，你没注意到我。”韩峰一脸开心。 “哦……冯晨那边啊。” 还是想不起来。 冯晨那边，姜雪信就去过两次，都是单独在他们会议室谈事，就见过冯晨的秘书一个外人，韩峰，着实没印象。 “对，我过去找冯厂长说机械的事。” 韩峰不管姜雪信有没有想起他，在姜雪信这里，他要的是冯晨的关系。 “哦……”姜雪信继续尴尬。 “嗯，也到饭点了，我儿子今天冲撞了你，也算不打不相识，我请你吃个饭如何，顺便给你赔罪。” “那倒不用。” 说起磊哥，姜雪信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自家老爹跟姜雪信拉家常，磊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可没有一丝对姜雪信的善意。 这孩子毁了，姜雪信在心底判定。 “我约了朋友谈事情，实在不方便。” 姜雪信拒绝韩峰，以她今日所见韩峰的圆滑，可不像会平白无故请她吃饭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跟冯晨有关了，姜雪信不想管。 “这……” “实在不好意思，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姜雪信也不想在供销社买东西了，她还是在国营饭店买点菜，然后外面的小摊有什么买什么吧。 “姜同志。” 韩峰这一声，叫的那叫一个急，身体还一个飞蹿窜到姜雪信面前，拦住姜雪信让她不能继续上前。 “其实，是有个事情想拜托姜同志。” 韩峰搓着手，不好意思的神情说着非常好意思的话。 “还是躲不过。” 姜雪信转头回来，“韩同志，如果你想说的事情与冯晨有关，那我得说一声抱歉，实在无能为力。” “我……，就是想让姜同志介绍一下冯厂长，介绍一下就行，不会亏待姜同志的。” 韩峰仍旧不死心。 “抱歉。” 姜雪信非常严肃的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身后。 “爸，她是什么啊，这么不给面子，你让我带人去……” 磊哥刚说了一半就被韩峰捂上嘴。 姜雪信都听到了，虽然韩峰捂了磊哥的嘴，但是姜雪信最后说出抱歉的时候，明明也感觉到韩峰身上散发出不善的气息。 “把这个女的开了。” 最后，姜雪信听到的就是阿茹的哭喊声了。 还是那句话，姜雪信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阿茹吧，也活该。 姜雪信自顾自的离开，她准备去国营饭店购物，供销社这一行，什么都没买还白白耽误了大半个小时时间。 “同……同志。” 刚走的门口，姜雪信就被叫住，声音很明显就是刚才在供销社里面的妇人。 磊哥虽然不能怎么姜雪信，对付这弱小的母女俩确是完全不在话下的，孩子不懂，这妇女却不该不知道。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姜雪信带着担心走过去。 “我担心你， ……我们在那边好好躲着的。” 妇人看出姜雪信眼里的不赞同，很快解释，可能是脱离了供销社让她胆怯的环境，妇人这会儿说话还挺流利。 小姑娘冲姜雪信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脸真脏。” 姜雪信伸手递过手帕，真像很早时候的她，无知又可怜，还比她小那么多。 “吃饭了吗？” 她反正要去国营饭店。 “吃……过了。”妇人抱紧怀里的麦乳精。 这动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吃好吗。 姜雪信不由自主的叹口气，还是得帮一把。 “我正好要去国营饭店吃饭，一起吧，顺便给我做个伴。”姜雪信率先就走，看妇人样子很可能还要客气，她可受不了。 “我……” 妇人追不上姜雪信，只能拉着女儿跟在后面，三人很快到达国营饭店。 “我们还是……” “坐。”姜雪信板着脸吐出一个字。 营业员过来，她点菜点的也非常利落，“红烧肉，炒肉片，烧茄子，一碗米饭。” 姜雪信喜欢吃米饭大于吃面，即使在京市。 随后她把菜单递给妇人，“你们吃什么主食？” 说吃了的人是不会自己点菜的，也不敢。 “不用了，这就够了。” 三个人三个菜还有两个是肉菜，这么奢侈的吃法妇人从来没见过，回答姜雪信问话的时候都愣了一下，眼泪甚至没控制住流下来。 “那就再上两碗米饭。” 姜雪信当然不可能让妇人跟小姑娘饿肚子。 京市吃米饭用的是半大海碗，姜雪信正常饭量就是一碗，小姑娘吃不了一碗，让给妇人半碗，一碗半，就是姜雪川的饭量也够了。 不是饭点，饭点上菜非常快，很快，营业员就把饭菜端上来。 姜雪信不喜欢让饭，又担心妇人跟小姑娘不好意思动手，直接抄起筷子给两碗面饭菜填的满满的推给妇人，“快吃。” 说完，姜雪信自顾自的吃起自己的。 “妈。” 小姑娘第一次说话，声音软软甜甜的，带着疑问的语气，很明显，她是想吃的。 “诶，吃吧。” 妇人感激的看了姜雪信一眼，把其中一个碗推到女儿面前，又给女儿拿了一双筷子，“先谢谢阿姨再吃。” “诶，谢谢阿姨。” 小姑娘是个腼腆性子，道谢的话也软软的。 姜雪信抬头对小姑娘微笑，一边对小姑娘说快吃吧，还不忘扭头也提醒妇人快吃，她都听到妇人肚子叫的声音了。 “谢谢同志，我们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嗯。 姜雪信不当真的点头答应，施恩不忘报是一种品格，这点品格，她还是有的。 妇人跟小姑娘的吃相都不好看，看的出，一来是饿的，没吃过米饭，二来也是从小到大就是这个习惯。 但是，很讲品德，很有分寸。 姜雪信再让，两个人都没把筷子往盘子里塞过，一个劲的说够了。 有分寸感的人谁都会喜欢的，姜雪信也不例外。 姜雪信给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炒肉片跟茄子，三个盘子全推到小姑娘面前，“你们今天为什么跟售货员起矛盾啊？” 第226章 你救了我们全家 妇人正要推拒，就接到姜雪信转移话题的话题。 “我们想买麦乳精。”妇人尴尬的一笑，“有些贵，就想问问能不能便宜点。” ” “哦……” 售货员听到没钱就恶语相向了呗，这种情况在现在其实不算少见，说实话售货员面对的如果不是弱势群体，还带着一个小孩子，姜雪信也未必会多管闲事。 姜雪信了然的点点头。 她原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才问的，没打算跟妇人深聊，妇人却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觉得姜雪信亲近了些。 “同志，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姜。”姜雪信继续吃饭。 小姑娘非常喜欢红烧肉，接二连三筷子夹的都是红烧肉，她吃的开心，姜雪信看的也挺开心的，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温和的微笑。 她脸上的微笑，让妇人心下大定。 “我姓王，王翠花，从大石市来京市讨生活的。”妇人紧紧的握着筷子，手指头都握的青紫。 “嗯。” 姜雪信抬眼，唇角的微笑消失。 “我……”王翠花猛地站起来，“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工作。” “嗞。”凳子被王翠花拉的滋啦一声，饭店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过来。 姜雪信还好，妇人唰的一下满面通红。 “坐下说吧。” 当着孩子的面，姜雪信终究没忍心直接拒绝，反正只是找个工作，能不能干还两说呢。 “啊，好。”王翠花紧张的坐下来。 “没事，你快吃，妈妈跟阿姨说话。” 坐下的王翠花先安抚女儿，小姑娘看看妈妈又看向姜雪信，姜雪信给与一个安抚的微笑。 等到小姑娘安心的低下头继续吃饭，姜雪信严肃的看向王翠花。 “大石市，为什么要来京市讨生活？” 大石市就在京市的左隔壁，跟京市接壤，两地基本习惯相通且京市生活成本大于大石市，基本没人从那里过来京市讨生活。 要去，也是去羊城一类的地方。 好些地方已经传开了，羊城那边能淘金，不过也危险就是了。 王翠花脸是红的，在姜雪信提出的瞬间就转成尴尬，还有几分羞窘，“就……就是家里，出了些事。” “你不说实话，我可没办法帮你。” 姜雪信说的是真的，要是犯过事情出来的，她可不敢用。 不过看王翠花的神情也不像就是了。 姜雪信的问题显然让王翠花很为难，王翠花看着姜雪信，看出姜雪信没有妥协的意思，低头张了几次嘴，终于说出原因。 “我生了闺女，我婆家不喜欢。” 这个答案不在姜雪信预料之内。 “你男人呢，他不管吗？”姜雪信心里已经开始同情了，这样严重的重男轻女，正常人都很难不同情。 王翠花的神情更难过了。 “我男人管的，跟我们一起被赶出来了，他病的很重……”王翠花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们没钱去医院看病，没办法，我用最后的钱给他买了一盒麦乳精。” 王翠花抽噎两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买完麦乳精，我全身上下就剩下五毛钱了，姜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不能求求你帮帮我，帮我介绍一份工作就行，我们全家感激你一辈子。” 王翠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生活所迫，现在竟然侃侃而谈。 姜雪信在心底叹口气。 这样可怜的人，求的还不是借钱，是自力更生，总归是要帮的。 “你会做什么呢？” “我……” 王翠花眼眶红红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愿意帮我。” “你说呢？” 姜雪信笑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的妈妈，我怎么能不帮。” “谢谢，谢谢，谢谢你……” 王翠花再次站起来，这次没有发出声音了，她很主意的站起来，很激动的冲着姜雪信连连鞠躬。 “你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你坐下说。” 虽然不反感别人关注的目光，她也不喜欢啊，姜雪信赶紧摆手让王翠花坐下。 “说说你会做什么。” “我，我会种地、种菜、养猪，还会编竹篮……” 姜雪信不敢置信的目光让王翠花的说话声逐渐小下来，她本来说话声就小，说到最后，更是几不可闻。 “你这……，你这活计，都不适合女同志干啊？” 姜雪信不是不想用王翠花，就像她说的那样，王翠花说的这些活计，几乎都是体力活，几乎都不适合女同志干。 “我能干，男同志干的我都能干，而且我保证不比他们干的少。” 王翠花恳切的看着姜雪信。 “养猪你确定你能干，不嫌弃脏不嫌弃累，先说好，我那养的可不是一头两头猪，是几十上百头猪。” 其他活，就算姜雪信想介绍给王翠花她都没有门路，只有养猪，不用找人她直接把人带过去就行。 只是…… 只是，截止今天，除了做饭阿姨，养猪厂没有一个女工人。 “能干，我能干，八个小时干不完我就干十二个小时，我觉少，不睡觉我都会把活干完的。” 有这样的决心，姜雪信还能说什么。 “这是十块钱，你男人还能走吗？能的话你带他赶晚上八点前到赵家胡同，不能的话你先送他去医院，总得先看病。” 姜雪信不忍心的看向小姑娘，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父亲。 十块钱，那是王翠花家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王翠花本来不想接的，姜雪信偏偏提到她男人的病，她男人真的病的很重。 “我一定会还你的。” 王翠花退后一步，啪的一下跪下了。 “你救了我男人，也救了我跟我闺女的命。” 姜雪信还没反应过来，王翠花啪啪两个响头便已经磕到地上了，她磕的心实，地面被震的咚咚作响。 她还要磕第三个，被反应过来的姜雪信紧紧拽住。 “别，你比我年长，磕头这种大礼我怕我受了会折寿，以后在养猪厂好好干活就行。” 姜雪信用力把王翠花扶起来。 第227章 的确良要涨价 “我还有事着急走，你们……” 这一通折腾，姜雪信也没心思吃饭了，好在她就算不是吃饱了，也已经吃了八分饱，不饿了。 “我们也走，回去看看她爸。” 王翠花伸手拉过女儿，她下跪的时候，小姑娘吓到了，突突突的跑到王翠花旁边，要不是姜雪信及时把王翠花扶起来，小姑娘也要跟着王翠花给姜雪信磕两个。 “那走吧。” 姜雪信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结账。 “这些，我能不能带着，我们回去吃？” 王翠花搓着手，她观察了好久，确定姜雪信没有带着回去的意思才开口，搓手也不是因为带走剩饭不好意思，是占姜雪信的便宜不好意思。 姜雪信看向餐桌。 三个人三个菜，几乎都吃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菜底，红烧肉是油水，炒肉片还有五六块肉片，茄子多一些，可也绝对不超过十块。 “那……”姜雪信转头指着桌上的盛菜问服务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们把这些带着。” 今天，她们遇到的服务员还挺好的。 王翠花跟女儿穿的很烂，首先服务员没有因为她们的衣着有不好的举动，这会听说剩下的几块还要带着，也没有说难听话，反而认真的帮忙想办法。 “其他办法是不行的，要不，你们买两个馒头吧，把菜夹在馒头里，我用牛皮纸帮你们把馒头包起来。” 服务员顿了一下，“就是……，不会太好吃。” 人饿的时候，哪还有功夫管好吃不好吃呢。 道理服务员清楚，姜雪信也清楚。 “就按你说的，然后再把我点的饭菜再给我炒一份带走，用你们的饭盒，我交押金。” 姜雪信想着，饭菜如果回去是给孩子爸爸吃，有两个馒头也刚好能吃饱。 “谢谢，谢谢。” 王翠花拉着女儿不停道谢，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向姜雪信道谢了，别说姜雪信只是个外人，就算家里人也没对他们这么好。 饭菜跟盛菜一起过来，姜雪信靠在墙上没看见，没过去接。 王翠花过去，接过盛菜跟饭盒，很自觉的把饭盒递给姜雪信。 “姜同志，这是你的。” 姜雪信很满意的接过来，王翠花只要了盛菜，如果她不知足，顺便把饭盒拿走，那在养猪厂她就只能是一个临时工，有替代的人养猪厂要代替她，姜雪信也不会多说。 但是，王翠花把饭盒递过来，姜雪信在心里，就又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行了，我走了，你们也回去忙吧。” 晚上还要见，姜雪信没给王翠花继续道别的机会，拎着饭盒就走，她出来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布料店抽屉里钱不少，不能长时间离开人，容易惹事。 沿途，姜雪信又给柱子跟三圈称了些肉，很快赶回屋子。 门开着。 应该是柱子回来了。 姜雪信出门的时候三圈已经走了，她猜三圈不会这么快回来，十有八九是柱子回来了。 果然，姜雪信刚进门，柱子就迎上了，他很主动的先接姜雪信手里的东西。 “姐，你怎么忽然间来了，不是还没到时间。” 上次，姜雪信布料放的多，柱子预计她可能得一个月左右后才来，这才一周，姜雪信就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 姜雪信开玩笑，顺便观察院子。 “哪能呢。”柱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我巴不得你整天闲着过来，我就不管卖布这摊子了，专心跟你学习。” 姜雪信被逗的十分开心。 拍马屁的话也就柱子在姜雪信跟前讲，姜雪信才认真会听开心，也是柱子一种神奇的能力。 “别光顾着贫嘴，包里有饭盒，别洒了。” “嘿嘿，还是姐你大方，每次来都给我们带东西。”柱子果然小心起来，把饭盒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好。 “你不吃吗？还有你招工的那两人呢，还没回来？” 姜雪信也不是很关心那两个人，柱子招的，柱子自己觉得合适就好，但是如果好好遇到一句不问也有些失礼。 “就招了一个，他哈哈哈哈哈……” 柱子控制不住的笑开。 笑的那叫一个四肢乱颤，地动天摇。 姜雪信认识他也算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见他那样笑过。 “这是怎么了？” 姜雪信看他笑的不能自已便自己把布包接过来，继续往外面拿东西，肉、干果、点心一类的。 那边，柱子终于控制住自己。 “这是给我跟三圈哥的？” 虽然控制住不大笑了，柱子嘴边还是挂着笑，像僵直的铁条，压都压不下去。 “当然了，三圈已经回去了，他的那份你明天给他就行。” “哈哈哈哈哈……” 随着姜雪信这句话，柱子刚刚忍住的笑又不由自主的爆发出来，声音比上一遍的还大，姜雪信怀疑隔壁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行了，到底笑什么呢？” 姜雪信忍不住发问。 没办法，柱子笑的太夸张了。 “哈哈哈哈哈……”柱子听到姜雪信问话，笑的更开心了，“三圈、三圈哥没回去，哈哈哈，他是看你查账呢。” 柱子终于缓和下来，“他担心你怪罪“的确良”这周几乎没有出货，赶着过去换我回来解释。” 说到最后，柱子还是满脸笑意。 他跟三圈说了没问题，三圈就是不放心，非得让他回来解释，要不担心姜雪信辞退他们。 “哈哈哈哈……”姜雪信也没忍住笑，这么长时间了，三圈怎么还是这么没有信心。 姜雪信也不想想，这哪是没有信心，还不是她给的工资太高了，正常人都紧张的好吧。 柱子看姜雪信笑，还跟着凑热闹。 “不过姐，说实话，你真的不想问问“的确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雪信觉得自己再不问问就不合理了。 “姐，你知道“的确良”涨价了吗，我听说，下个月还要涨，会涨到十五块钱以上。” 说这话时，即使院子里只有柱子跟姜雪信两个人，柱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第228章 无比后悔的话 “你听谁说的？” 这消息，姜雪信完全没有听说过。 她从头到尾把这两年历史进程想了一遍，没有关于此任何记忆，也没有什么值得布料大幅度涨价的事件。 “消息会不会有问题。” 相对于柱子的消息，姜雪信当然更相信自己。 “不应该吧，高厂长可是纺织厂的采购主任……” 柱子说的有些心虚，相对自己的消息，他其实也更相信姜雪信。 “刘慧她爸呢，我看你账目上不是跟他们厂来往挺多，他怎么说？”说起工作上的事情，姜雪信索性坐下来。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是在房子里，坐下是不太合适的，好处是他们现在在院子里。 柱子在距离姜雪信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来，脸上带着些尴尬。 “王主任说这是机密消息，我没敢找别人打听。” 这倒像柱子的性格，机灵却老实，认可的人说的话非常容易听。 现在看着不是什么大问题，生意越做越大之后，很容易吃亏的，那种可能永远爬不起来的亏。 姜雪信倒是想给柱子长个记性，奈何，这批货太多了呀，货真价实的都是钱，她自己的钱。 “或许你可以找他打听一下。”姜雪信提出建议。 “可是……” 柱子仍有顾虑，王主任跟他说了保密的，他也承诺过不会说出去。 “我会把自己手里的“的确良”想办法出出去，你手里的这些，反正不能赔钱。” 姜雪信知道柱子的性格，他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只能提醒一下，这批货，必须尽快出了。 虽然没有什么一句，直觉告诉姜雪信先出货比较好。 “我……” 柱子坐在凳子上，左右难安，屁股动来动去，“姐，我真的不想食言，我跟王主任说了要保密的。” 看的出来，柱子很纠结了，为难都爬到脸上了。 “你不说不就得了，问问刘厂长最近“的确良”行情，看看刘厂长怎么说，跟那个王主任说的是不是一样。” 那个这个词，姜雪信很不尊重王主任了。 柱子偏偏没有听出来，心神放在姜雪信说的话上。 “对呀。”柱子忽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蹦两尺高，“问问刘厂长行情又不违背承诺，我没说过不问行情。” “姐，你真是太聪明了。” 柱子自言自语后认真的赞美了姜雪信，但即使这样，姜雪信也不打算把剩下的布料交给柱子了，她打算可能的话交给罗珍。 “行了，剩下的你处理吧，我先回了。” 姜雪信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的确良”没有销量，也已然达到保存自己资产的目的，便打算离开。 “诶，姐，存折，你不带走吗？” 柱子叫住姜雪信，指指身后的客厅，回来的第一时间没有见到姜雪信，他就去抽屉里看过，存折还在。 “不带了，你暂时留着用，我再找时间过来取。” 姜雪信头都没回的离开。 下午六点，姜雪信到达医院，从护士嘴里得知姜朝与梅花婶丈夫出院的消息。 这种情况，只能是姜朝跑了，梅花婶一家自己出院。 毕竟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事。 姜雪信心情颇好的到家，不同于她的好心情，在小卖部看门的姜路显得有些愁云惨雾。 “爸你怎么了？” 跟王翠花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姜雪信不着急，很有闲心的坐下跟姜路聊聊，即使话题中心可能是姜朝，她也能忍。 “唉。” 姜路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公安去医院抓你小叔，他们跑回老家，可公安说如果你梅花婶家要追究，他们要去老家抓你小叔去公安。” “我哥说的。” 姜雪信给姜路倒了杯水，她一听就知道是公安在吓唬他们，摄像头之类还不普及的时候，又没有目击证人，两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让公安处理也正能各打五十大板。 公安还想让他们自己私下处理呢。 “嗯，你哥现在还送你梅花婶回家去呢。” 姜路接过水看着姜雪信，希望姜雪信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放心吧爸，公安不会去云市抓人的。”姜雪信先给姜路吃一颗定心丸。 “小叔只是打架，又没出人命，如果人在京市公安肯定要处理的，但是在云市，人家公安过去也要花钱不是。” “这样吗？” 姜路陷入沉思。 “当然了，现在大家都穷，人家过去不一定能找到小叔不说，就算抓到小叔小叔也不定能赔的起钱啊，不会浪费那么大物力人力的。” 事不关己，姜雪信说的云淡风轻。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只要姜朝一直好好待在云市，他一定好好的。 就看姜朝识不识相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姜路双手紧紧抱着水杯，“就是可惜，你小叔也想在京市开个小卖部呢，以后都不能来了。” “那有什么可惜的。” 姜雪信脱口而出。 “小信。” 姜雪川出口后就知道自己多说了，她爸爸这个人家庭观念很重且心软，对姜铁锁夫妻跟自己兄弟姐妹都有很深的感情。 从小被轻视会自己pua自己怪自己身体不好，父母也是不得已，被欺负会劝自己都是自家人没关系的，过日子怎么能不吃亏。 总之，姜路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放弃亲人的。 “你小叔毕竟是你小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少见一些不就是了，幸灾乐祸可不行。” 姜路严肃的盯着姜雪信。 姜雪信撇撇嘴，原来这就是她爸默认她跟姜雪然搬出去的理由。 “爸，我也不是幸灾乐祸，就打架这事，我小叔真的很离谱，后面我们可能还要给梅花婶丈夫赔偿不少医药费。” “唉。” 姜路再次叹气。 “爸知道你也难，这钱爸来出。” 看着姜路灰败的脸色，姜雪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再说不出一句难听话。 “算了。” 姜雪信在心底默默劝自己，最多不就是把她爸妈手里那点钱骗走呗，最多就两千来块钱。 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姜雪信说出了一句让她后面无比后悔的话。 第229章 你们叫他何班长 “爸，以后老宅的人只要不出现在我面前，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 姜雪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放弃般的说出这句话。 姜路立刻眼前一亮。 “你说真的？” 姜路目光灼灼的看着姜雪信，他女儿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千方百计的不让他跟张凤清给老宅钱就罢了，就说姜朝来这次。 小卖部姜雪信还没管，裁缝店那边，姜雪信给每个人都交代了。 “店里什么情况都不许跟姜朝两口子说，也不许他们进去。” 要不是姜雪信这句话，梅花婶也不会阻拦了姜朝被姜朝骂，后来可不就发生了梅花婶丈夫不愤，过来跟姜朝理论两方打起来了。 姜路当然不会怪女儿，但还是觉得有些为难。 女儿跟弟弟，他能怎么办。 可现在姜雪信竟然忽然松口了，姜路可不得高兴的不能自已，甚至不敢置信。 姜雪信肯定的点头，“但是不许他们出现在我眼前。” “好好好。” “我们家过好了，也要伸手帮帮你叔伯舅舅，让他们也过的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姜雪信进里屋找张凤清跟姜雪川，就听到姜路在她后面念叨，还整出广告词了呢。 姜路不知道，姜雪信早就给两个舅舅写过信了，让他们开个小卖部，还给寄过钱，整整一千块，不给姜家纯粹是看不起姜家那些人。 可惜，两个舅舅没敢开小卖部。 想到这里，姜雪信又有些忧虑，舅舅家里，舅妈跟姥姥都待他们一家不薄，她很想让他们过好日子的。 不行就让姜雪川回去把他们接过来。 姜雪信如是想着离开，她先去后面详细问了梅花婶一家今天报警的经过，又叮嘱姜雪川不要催梅花婶过来上班。 “家里困难，我跟梅花婶说的可以先在家照顾她男人，等来了要是我不在，月底之前回来就给她结工资让她继续上班，月底之后就给她结工资说生意不好不雇她了。” 说是这样说，姜雪信到觉得，梅花婶丈夫是个识趣的，会尽快让梅花婶过来。 但她也没想到，梅花婶第三天就已经过来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姜雪信一一把需要处理的事跟姜雪川打过招呼，从张凤清手里拿了些吃的，就出门找王翠花了，带着一堆吃的。 短时间，她不打算再过来赵家胡同了。 稍微往路口一看，姜雪信就看到王翠花一家站在路口。 王翠花背着破破烂烂的被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弯腰看蹲在地上的丈夫。 王翠花的丈夫，蹲在地上的男人，个子很高。 这是姜雪信对他的第一印象。 蹲在地上都比站着的女儿还高出一个头，手抚着额头，看的出来很难过了，还温柔的摸着小姑娘的头安慰女儿，身上还背了一个比王翠花背上的包稍小一些的包。 三个人，跟逃难似的。 姜雪信压下心底的酸涩，走过去。 “姜……姜同志。”王翠花问候的是姜雪信，眼神却紧张的看了自己男人一眼。 “嗯。” 随着姜雪信点头，男人在小姑娘的支撑下站起来，显然身体不好，当即就是一晃，王翠花赶紧上去扶他，手上的包啪一声掉在地上。 “看起来更惨了。” 姜雪信心里暗叹。 “姜同志你好，麻烦你了。” 男人果然很高，大概得有一米九五左右，姜雪信一米六九的身高在他面前都显得跟个小孩子似的，王翠花跟自己女儿则显得更低。 他跟姜雪信鞠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你好，呃……” 姜雪信疑问的看向王翠花。 男人又高又白净，看着就是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二十来岁的样子，跟王翠花更像姐弟。 “杜明。” “杜明，我男人叫杜明。” 夫妻俩同时开口。 “哦，杜同志你好。”姜雪信微笑着点点头，对读书人她总是多了几分耐心的，尤其是有良心的读书人。 “你们跟我来。” 毕竟以后是员工，如果两口子都只会种地、养猪一类的还是基层员工，好心归好心，亲切来往却是有难度的。 姜雪信现在就认清的很清楚。 养猪厂。 时间太晚了，现任厂长不在，明晓中也不在，好在现在之前跟着姜雪信一起埋猪的有人已经升任管理层了，来个养猪的这事，他还是能做主的。 “姜经理，进来个人倒是不难，就是大家都是两个人一个宿舍。” 这点，可以招工的人就没有权利做决定了。 “厂里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厂里上班的人，都是赵家胡同附近的人，最远的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能到厂里，确实没有一家全部住厂里的先例。 姜雪信一直不管这边，忽略了这个问题。 “肯定不能破坏厂里规矩。” 姜雪信先对给王翠花办入职的小何表决心，不负责运营的股东掺和运营，对公司百害无一利。 可她做不到不管这一家子。 姜雪信回头看看远处的一家子，杜明看着都快昏倒了，整个人都瘫在墙上，她倒想劝他回去，可人家担心自己媳妇，她也能理解。 “你今晚上夜班？” 姜雪信忽然问小何。 “对，夜班。”小何点点头，养猪厂规定，领导必须跟员工一样，执行夜班制度。 “我着急走，能不能我私人拜托你，帮他们在附近找个房子，这一家病弱的，实在不方便，你帮忙给付一个月房租。” 姜雪信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小何。 “不用太贵，他们也负担不起。” “这……” 小何有点不好意思。 赵家胡同便宜一些的房子，房租也得四五块钱，对靠工资过活的人不是小钱，姜雪信强硬的把钱塞进小何手里。 “你能帮忙已经很善良了。” 姜雪信强硬的把钱塞给小何，把小何带到王翠花面前。 “养猪厂你们不能住，我让小何带你们去附近租房子，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跟他说就行。” “对了，你们叫他何班长。” 第230章 给姜同志带路 姜雪信都准备走了，忽然想起来一句。 小何以后会是王翠花的领导，她叫小何合适，王翠花叫肯定是不太美妙的。 “何班长。” 好在王翠花也很听的进去，立马跟小何鞠躬，脸上带着感激的笑，“麻烦何班长了。” 不管是出于善良，还是姜雪信在旁边看着，小何非常长眼色的上前把杜明胳膊挂到自己肩上，让杜明尽管靠着他。 “这有啥，领袖都说了要互相帮助。一会帮你们找好房子，我再送这位同志去医院看看，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对，对，何班长说的对。” 王翠花背起自己背来的行李，杜明背着的行李也由小何背在背上，姜雪信也就离开了，她还要回天地湖花园，不能太晚。 第二天早上，周一。 姜雪信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 看贷款。 可乐厂可是她的新一桶金，得重视。 “姜雪信的贷款啊。”工作人员拿着姜雪信的资料，拖长尾音，当着姜雪信的面明目张胆的给了对面工作人员一个眼神。 这次办手续的不是上次的工作人员，已经进入审核阶段了嘛。 “你这贷款有点问题，还缺个担保人。” “担保人。” 姜雪信虽然觉得这个眼神有问题，但也没多想，“担保人要什么条件，上次没说啊。” “标准是会变的嘛。” 贷款办理不在窗口，尤其姜雪信这样的大额存款，有单独的办公室办，办公室里就两个工作人员跟姜雪信。 工作人员也不用考虑影响什么的，从手里放下姜雪信的材料，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撇着茶水上的浮沫。 “你贷这么多钱，总得有担保人保证你还的起啊。” 和气生财，姜雪信不愿意起矛盾，虽然她可以认准有房子做抵押物，但吵架，浪费时间不是。 不然就只能以势压人了。 “那你看看，担保人需要什么条件，我现在就想办法。” 姜雪信虽然不想跟他们吵，但也没打算任由他们拿捏。 “要有稳定工作，要有房子，要我们员工认识，要银行随时能找到，还能今天过来。”噼里啪啦，工作人员举着茶杯说了一堆。 “这不是为难人吗？” 固定工作、有房子都好找，但要银行的人认识，还要银行随时能找到，姜雪信实在忍不住想骂人。 “嗳，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认真，” 跟姜雪信说话的工作人员继续拿着他的茶杯，拨弄着杯盖，“我们这里不就有员工吗，你找一个，帮忙在担保书上帮忙签个字不就行了？” 杯盖铛铛的打在茶杯上，工作人员充满暗示的看着姜雪信。 “就是你得好好说，人家也不能白帮忙不是。” “呵……” 这下，姜雪信是真的忍不住了。 “怎么好好说，给钱是不是？” “什么钱不钱的，那叫辛苦费，你要是不愿意给就算了，回去找合适的人担保也行啊，哈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像个变态一样，看着姜雪信气愤，他反倒更兴奋得意。 笑声响彻整间办公室，分外刺耳。 “辛苦费，我倒是愿意给，也要看你们收不收的起。”姜雪信转身出门。 别人帮忙，钱她可以给，但是主动索贿这件事不在她愿意主动给的范围，姜雪信一身怒气直奔外面。 她想去行长办公室。 她从来没来过银行，只能随手抓住一个人问行长办公室在哪里。 “行长办公室也是你能去的，出去出去，该办什么业务就去办什么业务，别耽误我们干活。” 人家跟赶苍蝇似的，挥手就把姜雪信往外赶。 “同志，我找你们行长是举报你们单位某些工作人员的作风问题，还是麻烦你告诉我。” 姜雪信不是喜欢闹的人，这时候还想着与人为善，给银行业一个机会呢。 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举报什么举报，天天都是你们的事，有本事别来啊。” “好……好……” 姜雪信咬牙。 “原来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有毛病。” “你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快滚，不然报公安……。” 后面的话，姜雪信就没听到了，姜雪信径直到了大厅，走到大厅最中心的位置。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姜雪信说着自转一圈，让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我是来这家银行办理贷款的，我叫姜雪信，银行有人让我交什么所谓的辛苦费，我想找行长问一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是的话开不开票。” 大家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周围一片窃窃私语。 但要说上来帮忙的人吧，也是真的没有。 姜雪信也不指望就是了。 她看周围工作人员也没有上来阻止她的，干咳两声，把声音调整的更大一些，“怎么样，行长或者管事的在哪里啊，敢收钱不敢出来说吗，出来啊，我们当着大家面把事情说清楚啊。” “就是，出来啊。” 这次，姜雪信终于迎来了声援。 不过这人的语调明显不是帮姜雪信声援，而是看热闹。 但，这就够了。 姜雪信露出微笑，“是啊，怎么不出来呢，不会是不敢吧，那谁还敢在你们银行存钱？” “呃……” 窗口，把钱拿在手里看热闹的人默默把钱塞回包里。 后面排队背着钱包的人，有人往后退了两步。 “同志，我们知道你办贷款着急，可也不能在这里瞎说啊，我们进去办公室说。” 终于有银行的人出面了，上来就要拽姜雪信的胳膊。 姜雪信后退一步，挥掉来人的手。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政策嘛，说不定周围还有想贷款的人一起听听也好，还免的你们说第二遍。” “同志说笑了，每位同志银行都应该好好介绍政策，我们还是进去坐下说，我找更专业的帮你办理。” 来人脸色一变，意识到姜雪信是个难缠的人，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很快稳住情绪。 “你们两个，给姜同志带路。”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站在姜雪信两边了。 第231章 我跟姜同志道歉 旁边站着两个人，对面的人又眼含警告。 一般人可能就真的被吓住了。 可，姜雪信是一般人吗？ 显然不是。 姜雪信看一眼旁边靠近的两个人，目光最后才给到刚才说话的人，她脚下一动不动。 “我劝你们用嘴说话，最好别碰我。” 这时候姜雪信已经很气愤了，她快压抑不住自己想动手的欲望了。 两个准备对姜雪信动手的人对视一眼，目光达成继续动手协议后继续向前，旁边动嘴的人也没有阻止的一样，唇角带笑的继续自己的威胁。 “你们自找的。”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姜雪信动手了。 左边的人走的快一些，已经快要走到姜雪信面前，姜雪信伸出脚，狠狠蹬在男人膝盖上。 “啪……” 来人瞬间趴在地上。 姜雪信出腿后立即躲开，闪身到另外一个人旁边，还是老动作，伸腿，不同的是这次是踹在后膝弯处。 “咚”的一声，新跌倒的人摔在还在惨叫牙掉了的那个人身上。 姜雪信后退两步，远离战斗圈。 “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吗。就在这里说。” 在银行吵闹的很多人都见过，但是敢在银行动手的，不但今天存钱的人是第一次见，出面调解的这个人也是第一次啊。 “同志，你冷静，冷静。” 来人话说的很好，脚下却忍不住后退，顺便使了一个眼神给旁边其他工作人员。 姜雪信没有阻止，如果她没有估计错的话，行长或者同行长差不多级别，可以做主的人马上就出来了。 果然，大概三四分钟后。 一个中等个子，但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姜雪信面前，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带着和蔼的微笑，自我介绍他叫任平，是银行负责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 任？ 听到这个姓，再联想到任科问过要不要他帮忙协调贷款，姜雪信脑海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些什么。 “姜同志是吧，如果你不愿意去里面谈，那坐在那边谈如何，我刚巡查回来，着实有点站不住。” 任平指着旁边给排队的人准备的小木凳子，一脸坦然。 似乎他真的是刚刚巡查回来。 姜雪信可不会上这个当，都知道她姓姜了，刚回来的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当然。” 虽然知道，但是姜雪信没打算戳穿。 小木凳子非常小，小孩子坐的那种，大人就只能坐下歇歇脚，一般不累的人都不愿意在这上面坐，太蜷了，难受。 姜雪信跟任平一人坐上一个，中间还摆了一个，充当桌子。 这时候，银行的工作人员就非常有眼色了，两个人要谈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资料，立马有人机灵的上了两杯茶上来，摆在小凳子上。 “稍等一下，等他们拿资料过来。” 任平挺客气，捧起他那边的茶杯，明显跟姜雪信的不一样，是他专用的杯子。 “喝口茶暖和暖和，京市冬天太冷。” 姜雪信点点头，“是，即使有暖气，我还是不太习惯。” 任平第一试探宣告结束，不过姜雪信身份不一般也在任平预料之内，敢贷款五万的当然不是善茬。 “哈哈哈哈，暖气不管用，还是得生炉子。” 任平喝上一口茶，非常顺其自然的吩咐其他工作人员。 “快去给大家办业务啊，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你们还没下班呢。” 周围一堆人，又是又对的，自己离开的同时还不忘让围观群众赶紧去排队，不要聚集。 姜雪信看了任平一眼。 “把人驱开没用。”姜雪信眼含笑意。 任平同样眼含笑意，“我知道，但是起码不要围在周围。” 两人用一个眼神达成共识，就都没有说话了，只喝茶，任由周围的人动作。 有人驱离，有人只是站远两寸。 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看看热闹呢。 姜雪信知道，周围多的是这样想的人，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也就五分钟吧，有人带着姜雪信的贷款资料下来了，不是刚才帮姜雪信办理的那个人，也不是对面那个人。 “差什么？” 不等姜雪信开口，任平就首先开口。 “……” 来人停顿了一瞬，在任平看过去的瞬间立马开口，“没差什么，是办理的工作人员业务不精，以为有房子担保还需要担保人，一时没说好。” 姜雪信露出微笑。 “是吗？”任平自己开口，“那就是不是你办的，自己为什么不出来解释？” 当然是有鬼才不出来解释。 任平清楚，姜雪信清楚，周围还在围观的人也清楚。 “谁办的，让他自己过来解释。” 任平头也不抬的继续翻看姜雪信贷款资料，工作人员办错事这种小事，要么自己跟姜雪信道歉到姜雪信原谅，要不他把人处罚到让姜雪信满意，都是小事情。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姜雪信的项目。 他在姜雪信的项目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任科。 任家人的项目，任科可不得好好看一看，不过他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任家也不是占主导地位，看了一眼也就放下了。 给姜雪信办业务的工作人员应该是跟刚才出来的人一起过来的，只是躲在后面，刚去叫就出来了。 也算聪明，刚叫过人就道歉。 “姜同志，我道歉，对不起，我业务不精给你添麻烦了。” 人叫出来就是给姜雪信出气的，任平看着姜雪信，等她反应。 “业务不精，还知道什么叫辛苦费？” 姜雪信也笑，嘲讽意味拉满。 姜雪信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旁边坐着任平呢，那可是银行行长，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丢工作的存在，工作人员可不是傻子。 “辛苦费？要么是我说差了要么是同志可能听的有点急，我是担心你出去找人没人愿意帮忙才多嘴。” 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着任平，看他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总之，解释不清楚政策就是我的错，我跟姜同志道歉。” 说着，一个深深地鞠躬就出现在姜雪信面前，工作人员脸上满是诚恳，周围的人也开始动摇。 第232章 你要是愿意嫁他得高兴死 “应该就是说错了吧……” “人家也是好意。” “这人都道歉了，也不是故意的，同志你就别计较了。” …… 到最后，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姜雪信的错。 “业务不精通有什么好道歉的。”姜雪信看着那位工作人员眼里闪过的精光，徐徐开口，“只要你不是故意的，业务不精就看银行怎么处理了，不用道歉。” 姜雪信越说，工作人员脸色越差。 “就是不知道，你在银行工作几年了，业务还这么生疏。” 刚进银行业务生疏是个人问题，在银行上班许久还业务生疏那可就是银行管理体系的问题了。 姜雪信不能染指，也不必染指。 任平依旧带着和蔼的微笑，眼神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不诚恳道歉反而耍小心思的工作人员。 “停职停薪三个月吧，回去学习然后考核，考核通过再来上班。” 任平只有恼怒工作人员蠢笨的心思，怎么会帮他开脱。 “行长……” 停薪，还是三个月，那可是要影响家里正常生活的，再说银行工作是肥差，三个月后有没有他的事还两说着呢、 工作人员喊的都破声了。 任平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既然不是姜同志的问题就尽快去办吧。”任平转头吩咐其他工作人员。 等有人接过资料，任平还挺有礼貌的跟姜雪信道别，“还有个会议要先行离开，改天再请你过来做客。” “一定。” 任平客气，姜雪信也不遑多让。 但是不管是凶恶还是客气，五万块钱贷款还是当天就办下来了，当天下午两点，姜雪信就拿到了那个单独的存折。 “以后就请罗珍同志多多关照了。” 姜雪信把存折放到罗珍手上。 在姜雪信面前，罗珍一向是个实诚人。她打开存折看了一眼，高兴的挑着眉毛，“总算把你绑上车了，你不知道，最近你的钱一直没到位，我有多担心这事半途而废。” 她用存折拍着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 “哪有这么严重。” 姜雪信笑话罗珍，罗珍不缺钱不缺技术不缺人脉的，最多前期走些弯路，半途而废，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严重。”罗珍表情更夸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任科虎视眈眈的，他那个秘书眼睛跟摄像头似的，我看着都怵。” “你连你哥都不怕你怕他？” “你不懂。” 罗珍边说边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任科没有坏心，他的秘书就不可能有坏心，或者说不敢有坏心，所以姜雪信是一点都不担心，她有其他事跟罗珍商量。 “你现在还有的确良渠道吗？我着急出一批的确良出去，不过也不多。” 来的时候，姜雪信就去空间看过，空间剩下的“的确良”也就剩下一千四百米。 “你还有多少？” 罗珍果然问到最重要的点，姜雪信也就告诉她。 “最近行情不稳定，我是担心想全部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出给一个人。” 罗珍是熟人，姜雪信只想出货，没有坑罗珍的意思，所以话还是要讲明白的。 罗珍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他人不懂她还能不懂吗，有能耐的人精准把控行情规避风险，没能耐的人愿赌服输，这是商业铁则。 “可能得几天，我得回去问问。” 姜雪信肯定是等不了的。 马上都过腊八了，如果她想过年的时候能从实验室出来，现在进实验室已经很晚了。 “你看能不能我放到九道沟那边，你卖掉之后直接去那边拉货。” 这…… 罗珍略一思索，“太远了。” 不等姜雪信露出失望的眼神，罗珍就从抽屉里摸出一套钥匙，从中拆下来一把递给姜雪信。 “我小叔在胡同口给我买了一个小四合院，左厢房四间都空着，你直接放到那里吧，我好拿，钥匙等你有空送过来就行。” 罗珍知道姜雪信多忙。 姜雪信觉得拿着钥匙的手沉甸甸的，她努力这么久还没有四合院，有人生下来就有了。 好难过。 “你也想要啊，想要的话我让我小叔帮你也打听一下，不过这个不好买。” 罗珍好笑极了。 她知道姜雪信妒忌她，不是带着恶意的妒忌，就是单纯的极度羡慕，姜雪信两三次描述过这种妒忌。 “真的。” 姜雪信两眼放光，她还真的想要。 “嗯，你看你要什么条件，我记一下晚上回去吃饭就给我小叔说。”罗珍坐回办公桌，拿起纸笔，准备把姜雪信的要求记下来，非常郑重其事。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 姜雪信凑到罗珍旁边，四合院是这次来的意外之喜了。 “首先价格，要四万元以下，我暂时还不确定明年的经济状况。” “你别瞎说，人家外面都说了，天地湖花园业主非富即贵。”罗珍边笑边反驳，手下还不忘写下姜雪信第一个要求。 “我有你富？” 姜雪信笑着推罗珍肩膀一下。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快说第二个要求。”罗珍自知理亏。 她也想要一套天地湖花园的房子的，她小叔没同意，她小叔认为姜雪信是为了人脉住天地湖花园，他们罗家不需要人脉了，住在那里没意义。 罗珍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也就放弃了。 主要可乐厂今明两年也确实需要人，住天地湖花园那边太远了。 “再来就是位置要好，我希望能在长安大街附近，最后，能大一些就最好了。” 四万块钱，位置要好的话想要很多条件是不可能的，姜雪信也就不提。 “没了？” “没了。” 罗珍放下笔，“早知道我就不记了。” 姜雪信坐回原来的位置，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跟罗珍玩笑，“记一下也不要紧，记的更牢一些，不然回去忘了说我就住到你家去。” “那我可求之不得，要不是你有对象，我都想让你嫁到我们家去。” 开玩笑这种事，罗珍可比姜雪信擅长多了。 “我四堂哥你还记的吧，我跟你说过的，他立誓要娶个绝色，你要是愿意嫁他得高兴死。” 第233章 住在研究所 “行了行了，可以了。” 姜雪信举起双手投降。 她就说了一句，罗珍把人选已经定好了，她就不该跟罗珍开这种玩笑。 罗珍狡猾又得意的笑，“你先开战的。” “我确定我不敢跟你开战。”姜雪信站起来，事情都说完了，“我该回去了，晚上去你的四合院放布料，明天就得去实验室闭关。” “唉，我都觉得你辛苦。” 姜雪信背上包，罗珍在后面感叹。 洗衣机厂、养猪厂、布料，姜雪信的种种生意罗珍都知道，按理说姜雪信应该已经不缺钱了还这么努力，搞的她都不好意思躺平了。 “等我成为亿万富翁我就不辛苦了。” “哈哈哈哈……” 姜雪信走了，罗珍在后面笑，亿万富翁，此刻，罗珍觉得姜雪信天方夜谭。 “亿万富翁，几百万都是国内顶尖富翁，想成为亿万富翁这辈子都别想不辛苦了。” 姜雪信不知道罗珍的想法。 她要先去罗珍的四合院放布料，空间不能跟人说她才说晚上去放，实际上当然是现在去放，晚上就不用再单独跑一趟了。 可乐厂所在位置并不繁华，胡同口的四合院只有一个，姜雪信掏出钥匙一试，钥匙很容易就打开了。 姜雪信面前的是一个很标准两进四合院。 带大门排出七间，姜雪信推门进去一看，房子都锁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罗珍放着什么，出于礼貌，她并没有过去看。 正对面是二进门，垂花门，洁白肃静。 姜雪信走进垂花门，正房三间门也锁着，但左右厢房的门都开着，各四间。 她没有在其他地方逗留，就大概看了看格局，直接去了罗珍说的左厢房，也确实如罗珍所说，四间左厢房都空着。 “干吧。” 姜雪信给自己加油后立即动手，该做的事情拖延是没有用的，赶紧干完才是正道。 空间方便，姜雪信速度也快，四十分钟左右，姜雪信看了表的，很快就干完了。 “罗小叔？” 姜雪信从二门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定睛一看，她吓了一大跳。 “姜雪信同志啊。” 不止姜雪信，罗小叔吓的也不轻，与姜雪信不同的是，罗小叔不是秘密可能被发现吓的不轻，是侄女家里能进人吓的不轻。 发现是姜雪信之后，罗小叔才长舒一口气。 “跟罗珍一起过来的？” 罗小叔往姜雪信后面看了看，最近可乐厂忙，罗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可乐厂，罗小叔也很长时间没见侄女了。 “没，我自己来的，过来放点布料，这就走了。” 姜雪信快走了，钥匙正好在手里，她一边晃动钥匙一边跟罗小叔说话，她有点怕罗小叔进去。 如果罗小叔进去发现布料，以后跟罗珍说起来，时间点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这样啊，我准备去可乐厂看看罗珍，看门开着才顺便进来，她不在就算了。” 好在，罗小叔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听说罗珍不在，他立即转身。 姜雪信心里暗喜，跟在后面。 只要罗小叔这会没看见布料，她跟罗珍说起的时候就有时间差可以打，不用担心暴露空间。 “姜同志。” “啊？” 姜雪信正想事情呢，忽然被罗小叔叫住，要不是她心性还不错，肯定当场一个激灵，就这，姜雪信也自认被吓的不轻。 罗小叔摆摆手，“还是罗珍上大学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劝劝她。” 原来是这事。 姜雪信放下心来。 加上罗小叔的秘书，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姜雪信手里拿着钥匙准备锁门，秘书当即上前表示他来就行。 姜雪信就往旁边让了两步，专心给罗小叔说明。 “罗珍今年已经耽误半年课了，现在就是回学校也赶不上进度，我是想着，可乐厂这两年也忙，不如让她先忙可乐厂的事，需要跟很多外国人对接的，她发现自己的短处之后，明年九月重新上大二更好一些。” 罗小叔略一思索。 不得不承认，姜雪信这个办法更好一些。 “这样也好，就是明年，你多劝劝她。” 罗家这一代唯一一个女孩子，不但罗小叔自己不放心，罗家全家都不放心，惯坏了管不住罢了。 “当然，罗珍是我的朋友。” 姜雪信义正严辞，她希望罗小叔明白，她不止是因为罗小叔的拜托对罗珍好，更因为她是罗珍的朋友对罗珍好。 果然，罗小叔露出满意的微笑。 秘书也锁上门了，罗小叔跟她告别带着秘书离开。 姜雪信终于放心。 以后干什么还是要关门，姜雪信在心里警告自己，今天真是太危险了，差点空间就被发现。 警告过自己之后，姜雪信也转身离开。 教训记住就行，一直自己吓自己就没意思了。 四千三百元，姜雪信买下了九道沟那三套房子，先没人付了五百元定金，约定好，等正月十五他们搬家后交房付尾款。 三家人跟将姜雪信都挺高兴的。 “姐，你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姜雪然兴高采烈的扑过来，他被姜雪信勒令今天不许出家门，早都憋坏了。 “憋坏了？” 姜雪信换鞋后进房间，一边走一边问，她要帮姜雪然整理行李。 进屋后，赫然，姜雪然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 “怎么样姐，我现在可以吧？” 姜雪然得意的笑，今天可以说是他独立生活的第一天，自己做的饭，自己整理的行李，他当然得意了。 “可以，非常可以。” 姜雪信笑着摸摸姜雪然的头，“以后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害怕吗？” “不怕，我们老师说了，你们偶尔可以回家。” 姜雪信之前不太想让姜雪然去研究所住，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大概率三五天才回去一次，天地湖花园的条件怎么都比研究所好些，想让姜雪然自己住研究所，反正上学也近。 现在她买了九道沟的房子，那姜雪然就得住研究所了，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一会我先把行李背下去，你自己一个人出来。” 第234章 知道错了吗 “有必要吗？” 九道沟的事情，姜雪信没有瞒着姜雪然，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姜雪然并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他想偶尔能见见姜雪信，他都敢自己一个人住天地湖花园。 “当然有。” 安全最大，尤其姜雪然又小，姜雪信觉得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姜雪然不理解可以，听话就行。 显然姜雪然是听话的，姜雪信背着他整理好的包跟自己的衣服先行离开，大概二十分钟后，姜雪然自行出门跟上。 进入研究所，姜雪信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研究所门口超过六个人在站岗，时不时还有巡逻队过来过去，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里惹事。 姜雪信就在刚进门的位置等着姜雪然。 “姜同志。” 王斌知道姜雪信明天过来报到，但他没想到会在门口碰到姜雪信，还背着偌大的一个包。 “王哥？你要出去？” 姜雪信问候的功夫，王斌已经上手在接姜雪信手上的包了，“对，我出去买支笔，发的笔我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跟王斌已经熟了，姜雪信知道王斌脾气，很顺手的让王斌把行李接过去。 “那就先麻烦你帮我搬一下行李。” “这是应该的，米老师交代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 王斌这话说的认真。 他知道自己比姜雪信年纪大，且跟着米世红学习早一些，姜雪信好多事情不好意思使唤他，但是他想的很清楚，他确实天资有限，跟着姜雪信会比他自己干更容易出成果。 这已经是米世红为他铺路，他知足。 他说的认真、单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话被刚进门的姜雪然听到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姜雪然怀疑他听到了什么。 这是要挖他姐夫的墙角啊，姜雪然不知道姜雪信跟王斌的关系，除了家人，他跟周一民最好，当然不能坐视。 “姐，快走，累死了。” 姜雪然向前一步，用小身子堵在姜雪信跟王斌中间把他们隔开，还伸手推着姜雪信往前走。 “哎哎哎，这边。” 姜雪信还准备接姜雪然的行李呢，就被姜雪然推的一个大跨步，方向还错了。 她赶紧调整过来，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研究所的宿舍，怎么形容呢，就像现在的大床房与标间。 一间房子留了一个做饭的地方，其他就是床跟书桌，别的什么都没有，想要的话自己添置。 上厕所的地方在楼道，一层一个，男左女右。 大床房与标间的区别就是一张床跟两张床。 姜雪信这就是个标间，两张床，睡大人跟孩子的话用帘子隔开，大家都是一样的条件。 姜雪然大了，姜雪信觉得这么睡不太合适，要不是九道沟的事并不想在这里睡。 “到了。” 姜雪信走最前面开门。 这里宿舍楼住的都是研究所的人，一般情况下门都是不锁的，姜雪信直接推门进去。 “啪……” 姜雪信开自己家门，就听到隔壁门狠狠关上，还有一句话飘出来，“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分给她一间房。” 不但姜雪信，姜雪然也听到了。 “快进去。” 姜雪信回头瞪姜雪然一眼，示意他闭嘴，这种事情不需要吵。 国家政策规定谁的贡献大给谁分房子，她的贡献够才给她分这个房子，有问题不需要她跟别人解释。 王斌头扭回来。 “隔壁是研究三组张成家，夫妻俩都在研究所上班，三个孩子想把老人接过来带，他们也想申请这间房子但是老师帮你申请了，我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大意见，需不需要我找政委协调一下。” “不用。” 姜雪信一边进门一边让王斌，“你快把行李放下歇歇，哪有这点小事找政委的。” “但他们讲话也太难听了。” 姜雪然赶紧抢在王斌前面，相比跟隔壁斗嘴吵架，当然是守护他姐夫的位置更重要。 “你计较这个干什么，以后上学也不许跟人家闹哈。” 姜雪然胆子大，姜雪信没法不叮嘱两句，“当然，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可以还手。” “打成什么样都行？”姜雪然眼神一闪。 “打，成什么样都行。” 姜雪信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回答姜雪然，只要别把人打死，他们家确实赔的起钱，前提是姜雪然不许主动动手。 姜雪信以为，姜雪然是在跟她要一个肯定的回复呢，完全没当心的回答。 没想到，听到她这个回复，姜雪然第一时间看向王斌。 姜雪然的内心思想是：快看看我姐，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怕不怕，怕的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 王斌跟姜雪信都没能领悟他的思想。 “打人不至于，张成媳妇脾气暴躁一些，最多说两句难听话，雪然你别害怕。”王斌还笑着安抚姜雪然。 “谁害怕了。” 姜雪然万分不屑，果然这个人比不上他姐夫周一民，周一民从来不会说他害怕什么。 “不然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姜雪信摊摊手，“我找了一圈，连个烧水的地方都没有。” “不用了。” “王大哥不是还要去买笔吗？” 后一句，王斌还没来的及说就被姜雪然补上了。 这种情况，不但姜雪信，王斌也意识到姜雪然不太喜欢他了。 可他们今天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王斌感到莫名其妙，可他也不是给姜雪然做助手，不需要姜雪然喜欢，起码不需要讨姜雪然喜欢。 “对，我还要出去买笔，就先告辞了。” 王斌保持自己的风度跟礼貌。 “稍等。” 姜雪信叫住王斌，几乎瞬间，啪一巴掌就打在姜雪然脸上。 “姐……” 姜雪然不敢置信且愤怒，从小到大，他再怎么顽皮，他姐姐都从来没打过他。 “姜……” “知道哪里错了吗？”姜雪信抬手阻止王斌说话，眼神凌厉的盯着姜雪然，那眼神，姜雪然明确知道自己要是不认错，很可能再挨上一巴掌。 可，他就是不喜欢王斌围在他姐周围啊，还来他们家。 第235章 超导材料成功 “不知道。” 姜雪信替他说，说着手已经抬起来了。 “我不应该跟王大哥这么说话。”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姜雪然深谙此道，况且他深知，以姜雪信的脾气，他要是今天一天不认错，姜雪信能打他一整天。 聪明人还是应该主动认错。 姜雪然这个错认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应该怎么说话？” 谁知道，姜雪信是一点不允许姜雪然闪躲，就让他把话说清楚。 在姜雪信这里，姜雪然可以不喜王斌，那是他的自由，可王斌上门就是客人，客人没有不礼貌他先不礼貌，这就该挨打，还要道歉。 姜雪然很懂姜雪信。 “不应该跟王大哥说话不礼貌。”姜雪然低着头认错，不是装的，是他真的知道错了。 “然后呢？” 姜雪信寸步不让。 “王大哥，对不起，是我小心眼说错话对你不礼貌，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姜雪然立马鞠躬道歉，他深深地对王斌鞠了一躬。 “嗐，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还是个孩子呢。”王斌是真的不在话，在他眼里，姜雪然就还是个孩子，他有原谅的心胸。 “做错事就应该道歉，不但他，王哥，我也跟你道歉，是我们家没有教育好。” 姜雪信也鞠躬，不过她鞠躬就比姜雪然浅了很多。 就这，王斌觉得自己受不住，立马闪身躲开。、 “雪然是个孩子，你已经教训过他也道歉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就别生气了。” “我，先去买笔。” 王斌说完指着门外立马逃窜，对，是逃窜，姜雪信眼前一闪他就消失在姜雪信面前，就孩子没礼貌这么件小事，他没想到姜雪信这么认真。 姜雪信拦都来不及。 家里什么都没收拾，姜雪信看看姜雪然，她本来想帮姜雪然收拾好回天地湖花园的。 现在。 “你自己收拾吧，明天早上自己上学，这是十块钱，我给你放在抽屉里需要什么自己买，或者等我过来再说。” “哦。” 姜雪然答的蔫搭搭的，惹姜雪信生气非他所愿，显然姜雪信没有那么容易消气。 研究所安全的很，为了保密几乎不让人出去也意味着里面什么都有，食堂、学校、供销社，甚至托儿所。 姜雪信一点不担心姜雪然，扭头就走。 “姐。” 姜雪然追到门口喊了一声，“你别生气了。” “等你反省好我就不生气了。” 姜雪信头都没回，做错事一点教训不长，下次肯定记不住，本着就应该让姜雪然一次性把教训长足，姜雪信半点没有回头意思的离开。 次日，姜雪信就去了研究所实验室。 双开课题。 一个是任科说的玻璃，她想跳过简单硬化，直接把钢化玻璃搞出来，但是实验室不同意。 钢化玻璃需要的材料太昂贵了，实验室没有预算。 姜雪信只能降低要求，先做硬化的双层玻璃。 另一个则是研究所给的课题里面挑的，超导材料。 鉴于姜雪信上次做的无声金属也是材料，研究所现在对姜雪信也是划到材料学专家一栏里面去的，对她选择做这个给了极大的支持。 最大的支持表现在研究经费方面，初期经费一千块。 这是米世红做中型项目的前期经费了。 姜雪信很知足的投入到实验之中。 山中无历日，寒暑不知年。 不但山中日月长，实验室中的日月也不遑多让。 等姜雪信反应过来快过年了的时候，当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可是超导再材料研究刚刚到一个重要的实验观察阶段。 她，走不开。 因为姜雪然住在宿舍，姜雪信从来没有回宿舍睡过，工作赶她就住在实验室，不赶她就回天地湖花园住一晚，已经小一个月，她没有见过姜雪然了。 学校已经放假，姜雪然应该知道自己回家吧。 趁中午吃饭时间，姜雪信赶回宿舍，宿舍里，首先卫生很干净，东西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 不过，屋子是冷的。 姜雪然应该已经回去有几天了。 姜雪信这就放心了。 实验观察，晚上肯定是要住实验室的，除夕夜也不能回家过，没办法回去总得给家里留个消息。 姜雪信想了想，趴在书桌上写纸条。 以她对家里的了解，她不回去，除夕前一天最晚除夕当天，姜雪川跟姜雪然肯定要来研究所看看，天地湖花园看不到她肯定要来宿舍，她给留个纸条就说年后回去，预计正月十五。 按姜雪信估计，超导材料正月十五前后就能出结果。 那时候，她就可以回家了。 实验特别赶，留下纸条的姜雪信快速赶回实验室。 她不知道，姜雪川跟姜雪然根本就不在赵家胡同，在天地湖花园，他们准备除夕才回去。 赵家胡同，姜铁锁夫妻来了。 “成了。” “成了。” “成了。” 1981年2月15，农历正月十一，姜雪信所在的实验室发出阵阵欢呼，超导材料初版，成了。 “两次推导就成功，雪信，你的方向感是这个。”王斌竖起大拇指。 两人再次合作，实验室起哄起哄的叫着，就姜雪信叫王斌师兄，王斌叫姜雪信雪信了。 “是师兄你实验做的好。” 实验做成了，写个报告就能跟上级交差，姜雪信也高兴，转头吹捧王斌。 “行了，你们俩谁写报告？” 今天出结果，超速出结果，还是前期投资就直接出结果，米世红也不敢怠慢，早早地就守在现场。 结果良好，所以虽说是喝止，米世红也满面笑容。 “师兄写吧，马上正月十五，我想回家休息两天。” 姜雪信立马开口，她不是偷懒，整个实验由姜雪信主导，除了最后米世红的审核位，姜雪信理所当然占据第一署名。 实验室默认，除了主导人自己写报告，写报告的人默认第二署名。 当然，主导人自己写也可以没有第二署名。 姜雪信这一开口，就是把第二署名人的位置给了王斌。 “这……” 王斌虽然是姜雪信第一助手，但是第一次共同实验，这署名，他没想过。 第236章 姜大两口子来了 “也好。” 米世红看看姜雪信，看她说的真心，当下点头同意。 在米世红一众学生里，王斌实在不算优秀，所以在米世红手里，署名这事王斌也就挣到过两三次。 王斌年纪大了，米世红也有心帮他挣这个体面。 “王斌，那你就再辛苦两天，尽量元宵节前给我，我也想回去庆祝元宵呢。”米世红把手里的资料放到王斌手里。 看来，他把王斌交到姜雪信手里真的是很正确的一个决定。 “师兄辛苦了。” 姜雪信已经站在旁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她要把实验室的东西收拾完，还要去把自己临时睡的被褥收拾了，才能回家。 “这就走？” 米世红本来还想跟姜雪信聊聊呢，他想建议姜雪信放弃硬化玻璃，硬化玻璃实验室就给她提供地方跟日常原料，特殊原料是既批不下来资金也批不下来购买。 不能说没有研究意义，只能说暂时不适合研究。 “嗯。”姜雪信答的理直气壮，“过年都没回家，我最近心里老是担心，得尽早回去看看。” 重要的是，洗衣机厂、养猪厂、可乐厂、布料店那边，都该算账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抽空再去羊城一趟，是真的忙。 姜雪信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完全领悟不到米世红想找她深谈的意思。 “行吧，那你早点回，帮我跟你爸妈问好。” 反正回家的姜雪信也不能研究玻璃，米世红想着，他可以等姜雪信回实验室跟姜雪信谈。 姜雪信，她最近就没打算回实验室。 她领的是实习工资，不是跟米世红他们一样是员工，不必每天按时上班，只要能交出研究结果就行。 她不回来，也没人能要求她。 “知道了。” 姜雪信答应后扭头递给王斌七十块钱，“师兄，你帮我请大家吃个饭，就说我感谢大家这段时间辛苦，如果不够你帮我添上，我回来给你。” 王斌要推拒的手缩回去，但还是从中拿出四张大团结，“这还不够，太多了才对，我估计三十多块钱就够了。” “别别别，就尽着这些，吃点肉。” 姜雪信后退两步，不让王斌给她把钱塞回来。 “拿着吧，你师妹有钱。” 米世红是大概知道姜雪信在外面做生意的，也知道姜雪信是个有成算的人，既然能拿出来肯定不少这个，直接让王斌拿上。 “那我代表大家谢谢你。” 姜雪信跟米世红都说了，王斌就把钱装起来。 “报告写完再去吃。” 姜雪信摆手离开，身后还听到米世红要求王斌的声音，看来春节没回家，米世红也很惦念。 她也惦念。 带着对家里的惦念，姜雪信没回天地湖花园，她直接把东西扔在宿舍，回了赵家胡同。 “快，就在这……” 姜雪信穿着劳动服，就工厂工人穿的蓝色劳动服，研究所定制常服，为了他们研究人员出去不引人注意，也算是一种保护。 姜雪信出来的极，就没换自己的衣服。 也可能姜雪信这两年确实变化不小，钱大丫，她大伯娘竟然没有认出她，直愣愣的从她身侧冲过去，冲向她们家门前的广场，冲向她们家门口。 “梆梆梆梆……” 钱大丫维持自己长久以来的泼辣，敲门跟砸门似的。 “你轻点，万一不是主家出来骂人。”姜大在一旁小声劝。 姜雪信跟在后面，直到家门前，刚才没拦是因为她想当着她爸妈的面把人赶走。 “让开。” 姜雪信一把扒拉开钱大丫，门都被她砸的半开了，幸亏这会天色不早小卖部跟裁缝店都关门了，这两个人准保能干出直接进店的事。 “他妈……” “你……小，小信。” 发怒的姜大看清姜雪信脸的时候瞬间冷静下来，还拉住暴怒的钱大丫。 “大伯，我记得分家的时候我们就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这是家里已经有人死了？” 姜雪信站在门口，死死堵住大门。 “死丫头你说什么，我们是来看你爷爷奶奶的，你赶紧让开，不然让你爸打死你。” 钱大丫声音非常大，树上鸟雀惊飞，地上邻居出门。 跟他们一排位置比较好，都开门做生意的几家，明明门都关上了，这会却都出来看热闹，姜雪信听到好几家门发出响动。 但是，那又如何。 相比于被人看热闹当然是钱大丫一家进门更可怕，上次姜朝两口子进门就够她后悔的了。 “你们站在……” “小信回来了” “雪信你个死丫头，赶紧让开，让你大伯大娘进来，这大晚上冻死了。” 姜铁锁、姜奶奶、张凤清、姜路四个人陆续走出来，不同的是姜奶奶奔向姜大，张凤清奔向姜雪信。 “怎么回来的，怎么天黑了回来，冷不冷？” 张凤清拉着姜雪信，左看右看的连说瘦了，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妈。”姜雪信赶紧给张凤清擦眼泪，天冷了哭脸要裂的，这时候又没有非常好的护肤品。 “你问这么多我怎么答，一会回去告诉你。” “好好好……，你吃了吗？” 没吃。 姜雪信看了姜大两口子一眼，“我吃过了妈。” 那边，姜奶奶也已经对姜大嘘寒问暖完了，拉着姜大的手，“快跟妈进去，好好暖暖。” “不行。” 姜雪信拦在姜奶奶前面。 “姜奶奶。”姜雪信甚至不想叫奶奶，“说实话，要不是你是我爸亲妈，养过我爸，你我都不想让进门，更别提他们。” “你……姜路，你说。” 姜奶奶看着姜雪信凌厉的眼神，看来还记得分家时候说的话。不敢面对姜雪信，她就面对姜路。 姜路好说话。 “这是我的房子，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你问我爸没用。”姜雪信露出满意的微笑，在姜路前面开口，语调却缓慢。 “你……” 在除了张凤清跟姜雪信两人其他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姜路默默的点了头。 “房子是小信给自己买的，最后才把我们接过来。” 第237章 我都好久没这么吃过肉了 “姜奶奶不会忘了我为什么接我爸妈过来吧。” 钱大丫打张凤清这事，虽然姜雪信最后打回去了，她就是小心眼过不去。 显然，记得这事的也不止姜雪信一个人。 她话音落下，在场其他人脸色都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行了，不远处就是招待所，别在我门口站着了，我还要回去休息呢。”姜雪信拉着张凤清就要进门。 “小信。” 身后，姜铁锁威严的声音出来，带着说一不二的坚定。 “这是你大伯大伯娘，让他们进去。” “怎么，老姜家是断子绝孙了，一大家子要住进孙女家。”姜雪信当场就不忍了。 她奶奶可恨，她爷爷姜铁锁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过那种蔫坏的人吗，姜铁锁就是这种，什么事都让姜奶奶出去冲锋陷阵，自己不说话，等到姜奶奶压不住场的时候再出来说话，以姜家大家长的威严出来说话。 脱离姜家了，姜雪信可不惯着他，以后再让缠上怎么办。 “姜雪信……，姜路，你就是这么管女儿的？” 都喜欢柿子捡软的捏。 姜铁锁看着姜路满脸凶恶，要不是姜路刚出来赶着看姜雪信走远了一些，姜雪信毫不怀疑姜铁锁的巴掌已经打到姜路脸上了。 “哼。” 姜雪信把姜路拦在后面。 “你也别吓唬我爸，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姜大一家敢进去我就敢报公安，直接抓进去我还干净。” 姜雪信撂下话，还真就拽着张凤清进门了，门都没关。 “妈，你帮我下碗面，我还没吃饭呢。” 姜雪信推着张凤清进厨房，她就站在厨房门口，看谁敢进来，“我哥跟雪然呢？” “初三就出去了，说雪然要补课。” 马上元宵节了，家里一堆吃食，张凤清当然不可能只给姜雪信下碗面，已经在给她热鸡肉鸡汤。 至于她说的补课这事，姜雪信就笑了。 姜雪然一个初中生补什么课，肯定是兄弟俩都嫌姜铁锁两口子烦，躲到天地湖花园去了。 “那还是补课要紧。” 姜雪信一边回答一边看向门外。 最终，姜大两口子还是没敢进来，不过她爸姜路也没进来，进来的是姜铁锁两口子。 看到张凤清母女在厨房，姜奶奶立马赶过来。 姜雪信站在门口她进不来，但是，鸡汤的香味即使隔着门窗也能闻到。 “大晚上的做什么肉，那肉是留着明早给你爸下面的，真是不挣钱不知道挣钱难，就知道大手大脚花我儿子钱。” “做我想吃的肉，我有钱吃得起。” 姜雪信站在门口，硬生生站出一副寸土不让的气势。 “让小信好好吃饭，你跟我回房。” 相比姜奶奶，姜铁锁就识趣的多，虽然姜雪信说话难听，但自从姜雪信说完房子在她名下，尤其强硬赶走姜大两口子，他暴怒无用后就认清了，姜雪信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赶他走。 毕竟，子孙俱全确实没有爷爷奶奶住在孙女家的先例。 “老头子，你拉我回来干什么，这小贱蹄子就应该好好教训，她大伯都敢赶出门。” 让姜奶奶耿耿于怀的始终是姜雪信不让姜大两口子进门，大冷天的，招待所能住好吗，她都想自己出去看看。 她也不想想，就算住招待所，花的都是姜路的钱。 “你想一直住在京市吗？” 姜铁锁忽然提问，与姜奶奶说的事情完全无关的提问，姜奶奶吓出一个激灵。 “当然想。” 不过姜奶奶回答问题还是很快，来到京市之后，她才知道人可以过这样的好日子，什么活都不用干不说，三天两头的还能吃肉，这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她当然舍不得放弃，回云市过天天在地里干活的日子。 “可房子是小信的，她要是哪天结婚了，老二跟老二媳妇可能都要回云市，到时候，我们是没办法留在京市的。” 姜铁锁跟姜奶奶住之前姜雪川跟姜雪然住的那间，不过姜路给老两口换了大床，架子床在院子放着。 姜铁锁拿着烟锅直接在床边掸，边掸边给姜奶奶分析。 “那……”姜奶奶顺着姜铁锁的思路一想，脸色瞬间就变了，“老头子，那你说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回老家。” 姜奶奶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在京市受苦的日子，说起老家两个字，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让她嫁人，嫁回云市，这栋房子不是老二的就是雪川的，不管是谁的，我们都住的理直气壮。” 姜铁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刚刚姜雪信可是说老姜家断子绝孙，就凭这点，她都不配过好日子。 “主意倒是好主意，那个死丫头能同意吗？” “不同意？”姜铁锁的笑更加恶意，“老家那些女孩子嫁人有的是不同意的。” 收了彩礼先斩后奏，父母逼嫁，再不济……，生米煮成熟饭。 有的是办法。 两个人相处久了，看眼神就能看出意思，姜奶奶很快从姜铁锁的眼神里读出姜铁锁的意思。 想想刚才姜雪信的模样，再想想回云市要过的日子。 姜奶奶狠狠一点头。 “我去邮局给我嫂子写信，让他们帮忙好好物色，最好能把人带到京市相看。” 过年姜雪信都没回去，短期肯定是不会再回京市，姜奶奶这点倒想的很明白，还是让人过来更靠谱一些。 “嗯，给你嫂子寄十块钱。” 姜奶奶嫂子什么德行，不见兔子不撒鹰，姜铁锁这是下了血本。 “十块？……好吧。” 姜奶奶显然觉得十块太多了，他们来京市快半个月了，姜路就过年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人二十块钱，这就要给出去十块。 但姜奶奶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稍微顿了一下就答应了。 老两口在这边的交谈姜雪信跟张凤清一无所知。 姜雪信还头埋在碗里吃饭呢。 研究所饭也挺好的，但怎么也不可能像姜家一样，大块大块的肉就给往里面扔。 “我都好久没这么吃肉了。” 姜雪信满足的放下碗。 “那要不要再吃一碗？锅里还有。” 第238章 店里不许他们干涉 “不不不。” 姜雪信一脸惊恐。 这可是晚上，虽然她现在才十九岁不用担心发胖，但也没有大晚上这么吃饭的。 两碗肉，半只鸡。 不敢不敢。 姜雪信光想想都觉得受不了，连连摇头，还是回房休息吧，她今天要早点睡。 这时候，姜路回来了。 姜雪信还在小饭桌上坐着，张凤清看了一眼，姜路还以为只有张凤清一个人在厨房呢，径直走过来。 “把大哥大嫂送到招待所了？” 看到姜路脸色不好，张凤清以为姜路是不愿意姜雪信不让姜大两口子进门，稍微转了个身，把身后的姜雪信挡住。 她想说两句话就让姜路回房休息。 “嗯。” “那你快回去休息，爸……” “大哥大嫂也太过分了。” 张凤清正准备劝就被姜路一句话堵住，姜路显然有一肚子话要说，拉着张凤清就要进厨房。 卧室，卧室不是有可能被姜铁锁夫妻听到嘛。 开小卖部一年多，姜路也长心眼了。 就是他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己闺女稳稳的坐在小饭桌上。 跟张凤清吐槽吐槽父母大哥，姜路没有很大压力，张凤清心地好会劝他，当着姜雪信的面，与其说姜路是不好意思，不如说姜路是不敢。 姜雪信今天说老姜家断子绝孙的时候姜路都惊呆了，只是不舍得在外人面前说闺女。 他怕他说了今晚的事，姜雪信能上门动手打人。 姜路看看张凤清，迎着姜雪信平静的目光。 明白了，今晚肯定是躲不掉了。 姜路拉了个凳子坐下，张凤清去给他倒水。 “我送你大伯跟大娘去招待所，你大伯大娘舍不得掏钱，我付钱不高兴。”姜路说的很流畅，但声音很小。 不用辨别，姜雪信都知道他在说假话。 “是吗？去了哪家招待所。”姜雪信换了个话题。 “红心招待所。”姜路以为姜雪信信了，这次回答就声音很大。 张凤清端着热水缸子过来，递到姜路手里，“你看你，出去也不知道穿件外套，一身寒气，快暖暖手，要不手该裂了。” “好，你也坐下歇歇。” 趁着姜路跟张凤清说话，走神的空当，姜雪信猛然发问，“我大伯说了什么？” “说你难听话。”姜路说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不是什么好话，你不用听。” 姜雪信笑，不听她也想的到。 她就知道姜大两口子是说了什么话惹姜路生气，单单出钱的话，自己亲大哥，姜路绝对不是会为这种事生气的人。 “爸。” 姜雪信非常严肃的叫了一声姜路，同样非常严肃的看着他。 等姜路抬头，目光与她对视。 姜雪信才开始说话。 “爷爷奶奶，他们是你父母，你想孝顺他们我没意见，但是裁缝店是我哥的媳妇本，小卖部是你跟妈的养老钱，谁都不能掺和。” 裁缝店问题不大，上次姜朝的事裁缝店做的挺好，花姐她们能不卖姜朝的面前就能不卖姜铁锁的面前，姜雪信不太担心。 她真正担心的是小卖部。 也不是损失不起，就是不想让姜铁锁夫妻白白占便宜。 不但如此，姜雪信还想把他们赶走呢，就是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 “我知道的。” 姜路抿着嘴唇，答的非常认真。 姜雪信一看就知道不是敷衍她，看来，在她没回来的时候，姜铁锁两口子已经跟父母发生过矛盾了，还是对家里好的矛盾。 “那就行，妈也一样。” 顺带，姜雪信也提一下张凤清，不想让姜路觉得她只说他，就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了。 天色已晚。 姜雪信睡的挺好，一夜无眠，有问题的是第二天早上。 “都几点了还在睡觉，谁家女孩子这么懒，都是你们惯的。” 姜雪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姜家一贯有默契，姜雪信每天睡的晚起的早，要是早早起来她会把灯打开，如果没开，那就是她在睡懒觉，家里会默契的小声一点。 裁缝店跟小卖部距离卧室远，吵一点也没事。 但是，这明显是在卧室这边啊。 姜雪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蒙的，听到张凤清叫妈的声音立马清醒过来，是姜奶奶啊，姜奶奶跟姜铁锁来京市了，还有姜大两口子。 那她可要早点起。 姜雪信一个猛子坐起来，最近事情少，得趁闲着把他们弄走。 “吵死了，大早上的谁叫魂呢？” 姜雪信一副不知道谁在吵的样子，拉着脸砰的一声把门打开。 门外，姜奶奶跟张凤清还在门口。 听到姜雪信的声音，两人齐齐扭头看向姜雪信，张凤清是不明白不理解，姜奶奶却明显带着害怕。 姜奶奶的表情，姜雪信很满意。 “小信好久不回来睡会懒觉也没事，你们还不快去忙自己的。” 姜雪信甚至没看到姜铁锁在什么地方，姜铁锁就出声帮姜雪信说话，很是纵容的语气。 不对劲。 即使这话明显是给姜奶奶解围，语气，姜雪信还是觉得不对劲。 不是有什么阴谋等着她吧。 姜铁锁出声后，姜奶奶什么话都没说的离开，张凤清还准备上来劝姜雪信，姜雪信摇摇头拒绝了她。 一定有阴谋。 姜雪信一边关门一边肯定，她也不太担心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发过脾气回到房间的姜雪信心情颇好，果然发疯使人快乐。 带着这种美好的心情，姜雪信在柜子里选了一件新毛衣穿上，是张凤清给她买的新年战袍，姜雪信穿上才出门。 托刚才发了脾气的福，姜雪信在客厅吃饭的时候，姜铁锁两口子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识时务的没有出现在姜雪信面前。 姜雪信更确定他们有事。 “妈，我今天去新平北街那边，你要什么布料吗，我给你带回来。” 不但是给张凤清带布料，还核对裁缝店的布料账本，从柱子开始拓展布料厂门路开始，裁缝店就开始带着布料一起卖了，利润更高。 “给你爷爷奶奶一人带两米布吧，他们来的时候没带衣服。” 第239章 还去不去羊城 “好。” 出乎张凤清预料的，姜雪信爽快答应。 姜奶奶在院子里，她昨天跟张凤清要的新衣服，不过是新衣服不是新布料，张凤清没办法才跟姜雪信开的口，本来想着姜雪信给个合适的借口呢，没想到姜雪信直接答应了。 “我下午带回来。”姜雪信拍拍张凤清的肩膀，“你别让钱大丫两口子进门就行。” 门外，姜奶奶的脸都黑了，当着姜雪信的面。 姜雪信才不在乎呢，直接回房。 她还要收拾点东西再走。 新平北街，姜雪信见到了几个好久不见的熟人。 王宽，还有之前跟她去羊城的几个人，都在门口帮忙装车。 “王哥。” 姜雪信非常惊讶的叫王宽，她指着正在装车的卡车，还要点头跟其他人打招呼，“这是……” “哦，柱子喊我们来帮忙，你先进去，马上就完了。” 五六个人装车，还有人在检查记账，门口人来人往，忙乱不堪。 姜雪信看确实没有她下脚的地方，也不方便说话，就顺着王宽的意思进去了，叙话不急于一时。 院子里，柱子也不嫌弃石桌冻得慌，就趴在石桌上跟人算账，看到姜雪信进来，兴高采烈的放下笔，对一旁站着的中年人介绍。 “胡经理，这就是我们老板了，姓姜。” “你好，姜雪信。”猛然被柱子拉出来的介绍的姜雪信一脸懵逼，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带着些惊讶毫不怯场的打招呼。 “胡铭，你好你好。”胡铭也是惊讶了一瞬才伸出手，“姜老板有些年轻。” “我就当胡经理是在夸我了。” 姜雪信收回手，直视胡铭的同时不经意的扫向柱子。 “姐，胡经理是石市人，自己一个人负责着十几家供销社的采购，这次专门来京市进货的，一个人。” 柱子的话音里满是对胡铭的推崇。 “哦，那这次的布料是给供销社的？” 姜雪信也就随口一问，虽然她有心染指京市以外其他地方生意，但她对学术更有追求，近年来的精力更多还是想放在研究所跟学校。 “是。”胡铭看着姜雪信听说他身份时平静的样子，低下头略一思索，“装货还有一会，不知道姜老板方不方便坐下聊聊。” 胡铭指着客厅，明显想跟姜雪信单独聊。 已经站在这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乐意之至。” 姜雪信伸手做邀请状，请胡铭先走。 柱子跟胡铭带来的人要算账，两人都没有跟进去，姜雪信就自己动手给胡铭倒茶。 “柱子不喜欢喝茶，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茶，胡经理担待一下。” “我在家里行四，姜老板叫我阿四就行。” 胡铭接过茶，“茶叶我也不懂，有一口水解渴已经很好了。” 阿四，姜雪信露出苦笑，“我今年十九岁，胡经理大我十岁不止吧，这声阿四我可叫不出口。” “四哥如何？” “啊呀呀，那可太荣幸了，我叫你雪信如何。” “当然。” 姜雪信也给自己捧了一杯茶，即使不太过来，柱子也给姜雪信准备了一个专用茶缸，写世界人民大团结的那种，姜雪信还挺喜欢这个茶缸的。 等姜雪信坐下，胡铭才算开始正题。 “我听柱子说，雪信你去过羊城？” “是，去年去的，确实比京市这边发达很多。” 对胡铭一类的生意伙伴，去羊城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反而可以凸显他们的实力，姜雪信明白柱子为什么说出去。 “那，雪信今年还有兴致去羊城吗，我问过柱子他说要看你安排。”胡铭侧身向前，可见对这个问题答案之迫切。 “倒是有计划，不过这才年初……” 姜雪信有些无奈，才过年呢，她怎么说。 “是这样，石市的供销社，从78年后期开始销量就逐渐下滑，应该是民间经济兴起的缘故，我看上面还准备继续鼓励民间经济，所以有兴趣分一杯羹。” “嗯？” 姜雪信心里一惊，面色却平静，只接了一句嗯示意胡铭继续说下去。 胡铭这个人，太敏锐了。 “我对小东西比较感兴趣，电子电器一类的，如果雪信还去羊城，想让你帮我带两车回来。” 姜雪信笑笑，“两车可不是小数目，四哥没兴趣亲自走一趟吗？肯定利润更高。” “嗳，雪信可别糟蹋我。” 胡铭站起来，拿过姜雪信刚才给他倒茶的茶壶，给姜雪信就喝过一口的茶缸里添上一点点水。 “去羊城这段路，我心里有数，不是我能涉足的。” 这倒是。 姜雪信想起上次去羊城，不敢说心有余悸吧，但也是步步坎坷，而且据说因为去羊城淘金的人越来越多，去那边的路比去年更要危险几分。 “电子产品利润很大。” 姜雪信看着胡铭，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利润很大又不愁卖，跋山涉水运回来就舍不得把大部分利润让给胡铭了，胡铭看懂姜雪信的意思。 “我多让几分利润都不行吗，比别人贵一点。” 胡铭不肯放弃，正如姜雪信所说，电子产品利润太高了，有渠道当然得赶紧扒着。 “柱子说你负责十几家供销社的采购，怎么做到的？” “呃，托父辈的福。”胡铭带着四分不好意思与六分好奇，“这跟羊城的事没关系，我不会赖账，可以跟布料一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跟羊城的事有关系。” 姜雪信示意胡铭坐下，“我是个还算谨慎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的人跟你走一趟，见识一下你负责的十几家供销社，我们再谈后续合作。” “合作？” 胡铭摇摇头，“小电器这条路是别人指的，人家还愿意掏钱，我就出来踩踩道儿，扔下人家跟你合作，不合适。” 拿收音机来说，羊城买最便宜的是十块钱左右，运到京市那就得卖五十块钱，还得有票，没票的话卖到八十也不多。 诸如电视、电风扇、手电筒之类的，利润都差不多。 户名竟然能这么肯定的说放弃，倒是让姜雪信刮目相看。 第240章 欠账可不行啊 “这不影响。” 胡铭的决定让姜雪信对他信心倍增。 “我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去石市，我安排人跟你一起过去，他们回来的时候你可以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谈。” “挣钱这事，你总不怕再跑一趟吧？” 挣钱这事，当然不怕再跑一趟。 胡铭看姜雪信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什么时候出发？” “总得让人家过了正月十五。” 姜雪信稍微盘算了一下，看胡铭这架势，应该今天就准备回石市，留下人家在京市过正月十五也不合适，“你不用等他们，留个地址，我让他们过去找你。” 两人谈到这里时，柱子跟胡铭的会计已经算完账了，齐刷刷的站在门口等两个做主的人出来。 “也行。” 随着胡铭一声也行，姜雪信与胡铭的随便聊聊宣告结束。 姜雪信送胡铭出门。 会计给胡铭报账，柱子却不用给姜雪信报账，直接进去抽屉拿钱。 姜雪信清晰地看到胡铭的眼神闪了闪，想什么，姜雪信大概也有些猜测，所以在胡铭带车走后，趁着王宽等人在里面洗手，姜雪信问出柱子一个问题。 “胡铭是十几家供销社采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会计说的啊，他骗人了吗？”柱子不太相信，“不应该啊，他都来拉过两次布料了，我还见过他在五金厂拉五金。” 柱子哐哐哐说了一堆，转头问姜雪信，“姐，你不是怀疑他吧？” “我说什么了吗？你现在想象力挺丰富。” 姜雪信扭头进门。 王宽已经洗完手了，跟其他人一块喝水，姜雪信直接迎上去，“王哥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有时间过来给柱子帮忙。” 姜雪信自然知道是收钱的，但肯定没有上次去羊城的时候钱多。 王宽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过来帮忙科学但不合理。 “嗐，我们厂今年不景气，腊月二十就放假了，正月十六才收假，这不，柱子这边需要帮忙，我们过来挣点散钱。” 要不说这帮人直接呢，即使曾经跟王宽他们接触过，姜雪信也有点接不住他这个直接。 去石市要不了六七个人，姜雪信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柱子请大家吃个饭吧，我好久没见大家了，我请客。” “三圈哥去吧，我看门。”柱子从姜雪信手里接过钱，就要递给三圈。 姜雪信由着他把钱递给三圈，“你也一起去，我看门，三点之前回来就行，就一点，不许喝酒。” 上班时间不许喝酒，这是姜雪信之前定下的，柱子跟三圈一向很遵守，但今天来的都是他们战友，姜雪信担心他们被劝不好拒绝，索性当着其他人的面直接要求。 “好嘞。”柱子完全没多想，高高兴兴就往外走，还一边喊王宽。 “王哥等等，他一会过去，我有点事跟他商量。” 去羊城的时候，姜雪信经常就有些事单独跟王宽商量，柱子几人非常习惯，有些人譬如三圈连头都没回，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听旁边人说吃什么。 只有柱子，回头看了看。 他大概猜到姜雪信要说的事情与胡铭有关，但是，姜雪信不说他就不问。 “啥事啊雪信？” 相比柱子，王宽才是一无所知的那一个，满眼疑问。 “你们厂子不忙的话，你方便帮我去石市一趟吗？”姜雪信不想耽误人家战友相聚，也不拐弯抹角。 “行啊。” 王宽答应的异常痛快，都不等姜雪信说去干什么。 姜雪信赶紧摆手，“王哥你先别忙着答应我，得去一个月，你回去跟嫂子好好商量商量，厂子里是不是也得请个假。” “一个月呀。” 王宽有点犹豫。 这就是姜雪信觉得柱子比王宽还可信的地方，王宽有时候，真的有些冲动，或者应该找个人跟王宽一起去。 姜雪信忽的生出一个念头，就杜明，被她安排到养猪厂上班的王翠花的丈夫，就是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雪信，王哥不是不想帮你，我们厂子今年下岗呢，我怕去一个月……”王宽为难的一笑。 男人，义气自然重要，可他还要养家。 “王哥有没有兴趣直接办停职，然后来我这边上班。” 姜雪信摆摆手，让王宽先听她说，“今年开始，不但你们厂子，好多知青回城好多厂子出现下岗情况，我判断后半年到明年，这种情况可能更严重，反倒柱子他们，一个月多少钱你知道的。” 一番话，姜雪信说的头头是道，旁边的王宽陷入沉默。 迟早会下岗这件事，王宽自己也有感觉，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因为这点侥幸心理，自己主动下岗，他有点迟疑。 王宽沉默，姜雪信也不勉强。 “哈哈哈哈哈，王哥，压力不用这么大。”姜雪信双手击掌，做轻松模样给王宽解压，“你要是去不了我让柱子去就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回去跟嫂子好好商量一下。” “行。” 王宽也露出笑容。 “雪信，王哥先谢谢你好意，可是你也知道，王哥拖家带口的没什么存款，也不如你聪明，还真得回去好好想想。” “这是应该的。” 姜雪信知道王宽义气重，再次表示理解，减轻他的心理压力。 “一个多月，让我出去我也得好好考虑。” 听她这么说，王宽显而易见心理压力小了一些，问过姜雪信没有其他事之后就告辞了，说是下周日之前给姜雪信准信。 姜雪信想了想，为了杜绝老宅一家住进她们家，她最近会住在赵家胡同那边。 “那你考虑好来我家找我，我家你知道的，就赵家胡同那边。” 如果要去，顺便去养猪厂给他介绍杜明也方便。 王宽离开，姜雪信自己回客厅算账。 这个账，只能说是惊喜的。 存折上，整整八千三百块，抽屉里还有两百多的零钱，姜雪信按照账本点了点，一分不差。 “只是，欠账可不行啊。” 姜雪信看着账本发出感叹。 第241章 会不会不太好啊 腊月账本，第十三行。 腊月十三，出怀庄路家“的确良”两百米，劳动布两百米，白布一百米，共计二千八百四十元整。 付两千元，欠八百四十元。 一行记录，清晰明了。 这是柱子第一次给人欠账。 姜雪信当然会问柱子原因，也知道柱子可能有为难的理由，但，她还是不希望欠账。 欠账这个事，一开始就很难结束。 如果这次她不说，柱子有可能还会放宽标准。 虽然只是有可能，但做生意靠的是谨慎，不是冒险。 姜雪信把两百多块零钱拿出来，又从兜里掏了一点，凑够三百块，然后才用上次取过款的存折换下这次的存折，坐在书桌旁一边看账一边等柱子他们回来。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七八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客厅的门开着，他们刚进门姜雪信就看到了。 柱子还好，三圈看到姜雪信就露出为难的神情，姜雪信哭笑不得，这是真的怕跟人说话啊。 “你们忙自己的吧，柱子你进来。” 本着尽量不要为难三圈的心态，姜雪信朝柱子单独招招手。 随着姜雪信一句话，三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漾出快乐，带头飞快的钻进库房。 要不是姜雪信跟他认识久了，三圈这动作，谁都要怀疑他是去偷懒。 “姐，给你带的吃的。”柱子递上一个饭盒。 要么说姜雪信觉得柱子靠谱呢，姜雪信接过饭盒打开一看，鱼香肉丝盖浇饭。 姜雪信笑了，应该是他们吃的鱼香肉丝，然后柱子提前给她弄了一份。 不过也不太凉，姜雪信也不讲究，拿起筷子就开吃，一边吃，她一边把抽屉里的三百块钱拿出来递给柱子。 “过年的时候应该给你们发奖金的，有事忙着没过来，现在给你们补上。” “这么多？” 抽屉里放的钱柱子每天数，再说，管了这么长时间钱了，搭手一碰多少钱心里都有数，姜雪信又喜欢给整钱，柱子一拿到手里就知道是三百块，吃了一惊。 “你们最近利润好。” 姜雪信看了，“的确良”还是只出了一半， 另外一半才定出去，这次利润一半都出在跟布料厂合作的布料上。 不管怎么样，柱子能从布料厂走出布料且愿意去走这个门路，就值得这三百块钱。 柱子是知道姜雪信的，姜雪信说的越简单越认真。 所以他几乎没有思考，拿着钱嬉皮笑脸的跟姜雪信鞠了两个躬，“那我先替自己谢谢姐，再替他们谢谢姐。” “行了，快坐下吧，还有事跟你说呢。” “哦。” 跟姜雪信做生意这大半年，柱子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姜雪信不在的时候他做主动脑子，姜雪信在的时候呢，他听话就行。 这声哦，答的那叫一个气长。 姜雪信没忍住，都被他逗笑了，“准备说你呢，别耍宝。” “欠账的事？”柱子脸色很快严肃起来。 “嗯。”姜雪信脸色不变，继续吃饭，“说说吧，怎么回事。” “路大红是我们的老客户了，那天约好过来取货，过来就说他库房失窃钱不够，货已经点好了，我就直接给他装车了。” “对不起啊姐，是我考虑不周。” “是你考虑不周。” 姜雪信看着柱子，非常确定的肯定他这个说法。 “柱子，你知道自己的，如果这位路大红欠钱不还，按照你的性格你肯定要自己还给我，然后你扪心自问，你还的起吗？” 你还的起吗？ 姜雪信真正想说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 人可以惹麻烦，但一定要惹自己能处理的麻烦。 柱子也因为姜雪信这句话陷入沉思，“还不起。” 是的，还不起，柱子不是个躲避问题的人，即使为难羞愧，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姜雪信的问题。 “八百四十块钱，你现在没有，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有的，如果只是这些，我不会说你。” “柱子，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欠八百你欠了，下次欠一千你欠不欠。” 会欠的，姜雪信都不用柱子回答，欠账就是这样，只会逐渐增多，可能不是这一个人，但真的只会增多。 柱子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姜雪信还是没有放过他，“等到有一天欠上一万，你要把自己全家都拖进沟里吗？” “雪信姐，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不，我发誓，用我的军旅生涯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都用军旅生涯发誓了，可见是真的知道错了。 姜雪信示意柱子放下举在半空中发誓的手，“我就是把最坏的情况说给你听，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们来说第二件事吧。” 欠账的事情太沉重了，沉重的姜雪信都听到柱子害怕的心跳了，应该也有柱子害怕姜雪信生气的成分在。 姜雪信不打算安慰，她想让柱子私下再好好想想。 “第二件事？” 就这样，姜雪信说起第二件事了，柱子还在欠账的第一件事里面沉浸着呢，机械的重复姜雪信说话。 “嗯，这三百块钱你打算怎么分？” “平分，不行吗？” 柱子自己回答的都有些心虚，声音异常小。 他感觉的到平分有些不合适，但是让他给自己跟三圈多分一点的话，他也觉得不太合适。 “那两个新人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问题好回答，柱子不假思索，“一个十一月，一个正月初三。” “正月初三那个给五块，十一月的给十五，剩下两百八你跟三圈平分。” 就像柱子回答问题一样，姜雪信也分配的很流畅。 她是更想柱子一百五，三圈一百三的，但是两人毕竟是一块来的，情分不一般，为二十块钱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不值当。 还是平分更好一些。 “会不会不太好啊。” 姜雪信这个分配方式，柱子更心虚了，心虚到接连看了两遍仓库那边有没有人出来。 “有什么不好的？” 姜雪信收起饭盒要去洗，柱子赶紧伸手接过来，“我去洗，姐你教教我，怎么说。” 第242章 打了钱大丫 “为什么要说？” 姜雪信还真就松手了，把饭盒给柱子，不但饭盒，筷子也给他，然后站起来。 “你就不会私下给，不是就不用说了。” “还是得说。” 姜雪信都在洗手了，柱子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蹦出一句。 “你以为我为什么问你他们什么时候上班的？” 热水洗手，手出水的时候手上的水已经不热了，姜雪信毫不犹豫回头，当一下给柱子弹了一脸。 不就说了个欠账的事吗？怎么给孩子都整的不机灵了。 “哦哦……哦哦……” 柱子抱着饭盒，连连应声。 “我走了。” 姜雪信揣着存折准备走人。 “的确良”全部许给罗珍了，大概率早都罗珍已经卖出去了，她现在没货不用放货，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这个布料店，就交给柱子整吧。 不要问姜雪信为什么没给柱子留下一点周转的钱，今天胡铭的账款柱子还没去取，也就没存，取出来就够周转了。 “有没有废布，你帮我拿一点。” 将将要走了，姜雪信忽然想起张凤清要的布，她是不会给姜奶奶整匹的好布料的，她不配。 回到家，姜奶奶更是把这个她不配演绎到了实处。 “你们快走，那个死丫头马上回来了，回来要发火的。”姜奶奶低着头往姜大手里塞东西，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的姜雪信。 姜雪信还没出声。 “你大伯他们可没进来。”姜奶奶上两步前把姜大跟钱大丫护在自己身后，也把她给姜大的东西挡在身后。 蓝色包袱，那么大一包，估计布料吃食什么的都有，姜雪信都闻到肉味儿了，怎么可能没看到。 “所以是怪我没说不许拿家里东西了？” 姜雪信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比脚步还平静。 “姜路你……” “哼。” 姜奶奶出声的瞬间，姜雪信动了，冷哼了一声才动的，只见她身子一闪绕在姜奶奶身后，啪一脚，姜奶奶辛辛苦苦装好的包袱就掉在地上。 现在是白天，下午五点左右。 赵家胡同本身就是一个万人左右的大社区，胡同口又有一大片空地，每天都有很多人出来遛弯，即使现在天气很冷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个时间，远的近的，起码有三百双眼睛盯着她们这边。 姜奶奶当然也感觉到了。 农村有些老妇人撒泼是什么样子，吭哧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声音大的震天，“天杀的，快来人啊，孙女打奶奶了，姜路你个没良心的就由着你闺女打你妈。” 最后一句，姜奶奶是对刚出来的姜路说的。 姜路一脸羞窘，他又不会说话，只会快步上前想扶起姜奶奶。 被姜雪信一把拦住。 姜雪信抬脚，把一块刚好滚到她脚边的点心踩在脚下，“奶奶你尽管哭，尽管叫，今天我还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这点心，我就是喂猪都不会让钱大丫带走。” 点心被姜雪信踩住，狠狠的碾，两三下就成了碎渣。 姜雪信的脸色，黑的像快下雨的云，马上就要滴出水来。 开门市的嘛，胡同没有几家没打过交道的，风评自在人心，就算觉得姜雪信家不好的，也还记得去年路小英家那事呢，不敢插嘴。 私下说的，姜雪信才不在乎。 “你个小贱人……我打死你我……” 钱大丫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东西被姜雪信一脚踢落在地上，还以为姜奶奶能拿捏住姜雪信呢，没想到姜雪信不但不怕，还把她的点心踩碎了。 老家这些人，姜雪信真的受够了。 她每天那么多事要做，就算实在闲的没事，她躺着休息也是好的，为什么要应付这些吸血的蚂蟥。 “啪……” 姜雪信一直等到钱大丫扑到她眼前，她发了狠，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钱大丫脸上，自己手都扇疼了。 “我的牙，他爹，我的牙，你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后退了两步的钱大丫给扇懵了，姜雪信都反应过来手疼了她才反应过来，拉着她旁边姜大的胳膊，又惊又怕的哭出声。 地上坐着的姜奶奶也是一颤。 姜雪信垂下手，把手缩回袖子里，一边抚摸一边撂话。 “当年你们把我们全家赶出来的时候，大家说的可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半年，我们刚在京市站住脚你们就上赶着来了。” “好，爷爷奶奶是我爸的亲爸妈，我爸要养我管不了，可你们满大街问问，有哪家大伯大伯娘把弟弟弟媳赶出去后还要住还在上学的侄女家，让侄女养，有志气的自家孩子死绝不至于这么干。” 手是真的疼，姜雪信也是真的骂。 虽说她不在乎人家说闲话，可凭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这姜家，好像还真是前年雪信这孩子上学才搬来的，不过能分的起房子，分家分的也不少吧。” 周围姜雪信听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议论。 托赵大队长媳妇的福，立马有人开始帮姜雪信家辩解，“什么呀，那是雪信这孩子争气，买房子的钱是学校给发的。” “是吗，那雪信，学习有这么好？” “那可不是，我表姐就在京大上班，说是这雪信学习成绩特别好，都被单位找去上班了，不用回学校上学。” “京大还让这样？” “那可不，我跟你说……” …… 姜雪信听不到后面诸般讨论，但她知道，她的那番话，最起码也能让他们家不站在道德低洼。 “小信你别生气，这……老二，这……” 姜大没主见惯了，姜奶奶让他拿东西他就拿，这会看到姜雪信生气他又无措，只能寄希望于一旁一句话都不说的姜路。 对姜铁锁跟姜奶奶，姜路是很孝顺的，但是对姜大，尤其是钱大丫，姜路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不过是心善罢了。 自家过的好也不愿意哥哥家过的太差。 但是，他已经给姜大两口子找了招待所，还准备给姜大两口子说说怎么开小卖部，姜大两口子却在这里跟他妈一起为难他女儿。 姜路还是更偏心女儿。 第243章 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 “妈，你先起来。” 姜路不接姜大的话，低头去扶还坐在地上的老母亲。 “老二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打你这女儿，我就回老家去，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就是，老二，你闺女把我打伤了，我要报公安，让公安把你闺女抓走，抓到农场好好改造。” 姜大不敢做主，姜路却出来说话，钱大丫觉得自己又行了，声嘶力竭的叫嚣。 只是她的叫嚣，被所有人都无视了就是。 “妈你先起来。” 姜路只管不接话，非常认真的把姜奶奶扶起来，扶着姜奶奶的胳膊让她站稳。 “妈，这房子是小信的，你要是仍旧不喜欢小信，我也不敢不认你这个妈，咱们就回老家去，回老家我好好孝顺你。” 姜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非常不舍的说出回老家的话。 他舍不得儿子女儿，舍不得小卖部，可姜奶奶毕竟是他亲妈，他…… 总不能不管吧。 “你……” 姜奶奶指着姜路，被姜路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姜路想回云市，她还不愿意回去呢。 “好了，闹什么闹，不嫌别人看笑话吗？都滚回去……” “哪来的滚哪去。” 架吵完了，姜铁锁非常适时的出来给这场战斗画上尾声，也非常顺便的替姜奶奶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哼。” “砰。” 姜奶奶撞开姜路，撞出非常响亮的声响，跺着步子回院子，“一天天的就知道站在门口，还不赶紧回去做饭，公公婆婆都饿了。” 这话是骂最靠近大门的张凤清。 张凤清站在裁缝店稍远一些靠近大门稍近一些的地方，看架势是想过来，被裁缝店的花姐拽住胳膊拉住了而已。 一大家子吵架，花姐果然有经验。 姜雪信赞赏的看了花姐一眼。 “走走走，快进去，店里还忙呢。”花姐带头拉着裁缝店的人进门，再看就是看主家热闹了，招人烦。 在花姐的带头作用下，周围人稀稀拉拉的散去，起码姜雪信家门口的陆续散去。 张凤清在姜雪信的眼神下，也准备进门做饭。 姜路也准备进去。 “姜老二，你闺女打我的事你敢不管，我要去报公安，让公安把这个死丫头抓起来，抓……” “钱大丫……滚回招待所。” 姜铁锁气急败坏，他是姜家的大家长，容不得有人不听他的话。 可姜雪信就不会听。 “抓到农场，抓到劳改所，让她挨鞭子挨批斗，还有呢？” 姜雪信往钱大丫跟前走了几步。 到底是打疼了，钱大丫连连后退，大半个身子都躲在姜大后面。 “小信，你是小辈，不能再动手了。” “大伯别急啊，爷爷也别急，大伯娘不找事我是不会动手的。” ”我啊，我只是想跟大伯娘说公安在哪里，她去了公安局应该找哪个部门，人家公安快下班了，大伯娘报公安找不到地方可得在那住一晚上，多可怜。” 姜雪信边说边摇头，仿佛真的在为钱大丫考虑。 “你……你，我才不用你假好心。” 钱大丫的话被姜铁锁打断，姜铁锁也知道自己管不住姜雪信，炮头全部对准钱大丫。 “钱大丫，我让你们滚回去。” 在姜雪信跟前没什么权威性的姜铁锁，在姜家其他人面前还是很有权威的，钱大丫愣生生没敢说话，拉着姜大就往招待所走。 姜铁锁意味莫名的看了姜雪信一眼，转身进门。 “绝对有问题。” 不过姜雪信也不害怕，她去门口拿扫把，准备把门外扫一扫，地上点心、烤鸭、花馍什么的，好多都不能吃了。 “我来，我来。” 花姐急匆匆的赶过来，从姜雪信手里接走扫把跟簸箕。 “那谢谢花姐了。” 姜雪信也不抢着干，走了一路从新平北街走回来的，已经很累了，要不是钱大丫找事她早就坐在椅子上歇脚了。 “那个，那个，姜经理。” “嗯？” 姜雪信疑惑的回头，她平时管裁缝店确实管的比较少，有事情大多是跟姜雪川说，但，也没跟裁缝店生疏到这个地步吧。 姜经理。 什么鬼，平时都是叫雪信的啊。 不过姜雪信也没纠正，安静的看着花姐，等她说话。 花姐看上去尴尬极了，握着扫把的手在衣襟上搓了搓，咬着牙，“你这……这……” 花姐的眼神看着地上点心方向。 姜雪信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这种小事，她可没时间等着花姐说，“这些点心啊，不要了，你处理了就行。” “诶，好，我处理，我一定处理好。” “那就谢谢花姐了，我妈应该给大家每人准备了两盒点心，明天就是正月十四，一会我拿出来你发给大家。” “诶，诶，谢谢雪……，姜经理……” 花姐连连答应，肉眼可见的高兴极了。 几盒点心的事原本就是小事情，花姐不要姜雪信没计划给，自然没想着得到如此真挚的感谢，连忙摆摆手走人。 院子里，姜铁锁一个人在院子里一只手背后抽烟，不见姜路，那就应该是在小卖部，姜雪信并不担心。 就是厨房，姜奶奶埋怨张凤清的声音清晰可见。 “咳咳……” 姜雪信站在厨房门口，当着姜铁锁的面故意咳嗽出声，听到她的咳嗽声，姜奶奶埋怨的声音倏地消失。 “妈你弄点饺子，我晚上想吃饺子。” 隔着门，姜雪信径自要求，完全无视她刚才听到的姜奶奶要吃米饭的要求，“然后你再帮我拿十盒点心给花姐。” “哦，好。” 姜雪信说话，张凤清拿着菜就出来了，站在厨房门口，“你还想吃什么？” “烤鸭刚才弄脏了，我让花姐处理了，这两天我去黑市看看有没有羊肉，有的话咱们十五吃羊肉。” “行，要不让你爸去买吧，你哥在的话就让你哥去买了。” 买羊肉、拿点心这心小事，姜雪信大可以不当着姜奶奶的面说的，可姜雪信就是想让姜奶奶知道，这是她家，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 纵然姜路让他们老两口住进来，做客，就应该有做客的样子。 第244章 憔悴的韩招娣 姜雪信还故意看了姜奶奶一眼才转头离开。 身后，姜奶奶愤恨的脸被她完全无视。 “他妈，你过来帮我找个东西。” 厨房门口这一番斗法，姜铁锁站在院子里全程从头看到尾，“看来，这个孙女确实跟他们离心了。” 姜铁锁打什么主意姜雪信不知道，也不在乎，姜奶奶不在厨房埋怨她妈就行。 姜雪信头都没回的回房。 晚饭，姜雪信的那份是张凤清端到她房里的，姜铁锁跟姜奶奶吃饭都老大声，还喜欢在盘子里翻来捡去。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姜雪信并不想跟他们吃饭。 正月十四，姜雪信去了洗衣机厂，开会制定明年的策略并分红。 久违的，姜雪信见到了杨红跟韩招娣。 “雪信。” 隔得老远，杨红就跟姜雪信伸手打招呼，看起来活力四射，本来就有些萎靡不振的韩招娣站在她旁边，被衬托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这是在洗衣机厂，即使跟许晋英也很熟，姜雪信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谈论韩招娣的私事，只能无视，准备会后再说。 会上的事情简单。 会计直接给资料做财报。 “综上，洗衣机1980年利润三万七千五百九十六元整，本年度暂无继续投资计划，留下单月流转资金肆仟元，共计三万三千五百九十六元用于分红。” “许晋英许总，单人占股七成，得两万三千五百一十七点二元，姜总、杨总、韩总各占一成，各三千三百五十九点六元。” “汇报完毕。” “雪信，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日常经营是许晋英负责的，这个分红金额，许晋英早就私下算过，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姜雪信三人这边，杨红、韩招娣跟许晋英都习惯姜雪信做主。 许晋英问出有没有问题这话之后，杨红跟韩招娣两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姜雪信，等她说话。 “都会算账还都看着我，一会收你们一人十块钱。” “二十都行。” 杨红笑着接话，她们确实会算账，当然是账目没什么问题看有没有什么经营问题才看姜雪信，看姜雪信表情也就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行。” 姜雪信笑着看许晋英，“吴会计账记得很清楚，门外汉都看的懂何况我这样在厂子里钻了好久的，看不懂可就对不住自己辛苦了。” “都没问题。” “哈哈哈哈，吴会计还不谢谢你们姜总，你们姜总夸你呢。” “谢谢姜总。” 吴会计还真就站起来认真道谢，一时间，办公室笑声一片，就连韩招娣，唇边都露出笑意。 显然许晋英对自己的账本很有信心，且早都准备好了，利索的从旁边皮包里拿出三个存折，看着名字挨个给到人。 “给，这个收了八零年就算过去了，希望八一年我们有更好的成绩。” “当然。” 姜雪信看了一眼自己的存折没问题，顺手塞进口袋里，“我们都对您有信心不是吗？” 其实，洗衣机厂应该再扩张的，虽然不是最好的扩张时机，但也不差。 只是，许晋英为洗衣机厂投资了小五万块钱，现在本钱还没赚回来，她姜雪信又不打算往里面塞钱，也就不说了。 过几年也不晚。 “哈哈哈哈哈……” 大部分人喜欢听好听话，许晋英也在此列，“别人夸我还就罢了，你这么优秀的人夸我，雪信啊，我可是要当真的。” “尽管当真。” 姜雪信站起来，把刚才吴会计给她的财务资料收起来，“这些我拿走了哈。” “这就走了？我还准备让你带人参观工厂。” “不用。”姜雪信直接拒绝，“工厂好好的参观不用参观，我们一去又搞的大家不能安心工作。” 姜雪信自然知道，这是许晋英特意给他们安排的，毕竟是股东嘛，平时不来年底来了总要参观一下。 但是，姜雪信实在觉得没必要。 说句小人一点的话，韩招娣还三天两头在工厂呢，有什么问题她早都知道了。 “那也不一起吃饭？” 许晋英客套，姜雪信明摆着已经要走人了。 但是国人嘛，不叫人吃饭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姜雪信还是拒绝。 “改天吧，我好久没去学校了，有点学业上的事要请教招娣她们。” “那行，那我就不送了。” 许晋英一边说着不送了，一边把姜雪信送到门口。 姜雪信就此离开，带着杨红跟韩招娣单独去吃饭。 “说说吧，怎么了？” 当着杨红一个人的面，姜雪信对韩招娣就直接了很多。 刚在饭店坐下就直接开口，一点铺垫都不打。 “什么怎么了？”韩招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姜雪信跟杨红都直勾勾的看着她，才反应过来是问她。 “什么怎么了，还什么怎么了，你最近照镜子了没，你看看你那个脸色，擦上五层粉都不比你白。” 三人来的是一个私营小饭馆，不是饭点，惦记着要跟韩招娣谈谈，姜雪信就直接让上够三个人吃的， 连菜都没点。 现在小包间里就她们三个人，姜雪信什么都直接说。 韩招娣有点受不住，又有点不相信，求助的看向杨红。 杨红肯定的点点头。 “宿舍我们都看出来了，都问过你你不说，现在自然有厉害的人问你。” “什么厉害的人。”说的跟她是什么悍妇似的，姜雪信瞬间绷不住笑了，手里擦手的手帕被扔到杨红怀里。 韩招娣也笑，笑着笑着就开始哭。 先是啪啪啪掉了几滴眼泪，接着就扑倒杨红怀里，哇哇的直接嚎出声。 姜雪信估计外面做饭的阿姨都听见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韩招娣脸皮薄，肯定不愿意别人看着她哭，姜雪信就出去把小菜端进来，剩下没做好的也跟阿姨说她自己出来拿就行，不用送进来。 姜雪信扔给杨红的手帕算是派上用场了，杨红直接用来给韩招娣擦眼泪。 “没事没事，有什么事你说，我们大家在一起总能解决的。” “解决？”韩招娣哭的更伤心了。 第245章 韩招娣家里 “算了，你还是让她哭一会吧。” 姜雪信一看韩招娣那架势，就知道是韩招娣家里的事。 家事是最难说的事情，她自己还一团乱呢，没办法劝韩招娣不要介意，还是等她哭够了再说。 杨红吧，有趣。 明明是那么有主见的人，听到不懂的事情还真就能按照别人说的办，姜雪信说让韩招娣哭够再说，她还真就一句不劝了，抱着韩招娣只给她拍背。 大人毕竟不是小孩子，韩招娣哭了没多会就不好意思了。 姜雪信刚好把所有饭菜端进来。 “边吃边说。” 姜雪信直接塞筷子给杨红跟韩招娣，“我闻着阿姨这饭做的不错。” 当然不错，现在民营经济刚开始复苏，谁都不知道后面是个啥政策，没点本事谁敢开店。 “我闻着也是。” 杨红知道姜雪信在转移话题，配合的非常丝滑。 两人认真开始吃，到最后，韩招娣也拿起自己筷子，开始吃饭。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姜雪信这才开始问，她在问，也在认真的看着韩招娣，一种叫做姜雪信的安全感慢慢散开，萦绕在韩招娣周围。 “我家的情况你们知道。” 韩招娣往嘴里塞了一口肉，眼里开始有星星点点水光渗出来。 “我爸妈不喜欢我跟我爷爷，我们一直单独住在外面，过年我就直接回了那里，没想到，村上人说我爸妈竟然把我爷爷接回去了。” 姜雪信跟杨红互相对视一眼。 韩招娣来报到的时候可是说她是被家里重男轻女赶出去的，她爷爷虽然不是被赶出去吧，但也是跟她爸妈闹翻了的，忽然被接回去，十有八九没什么好事。 果然，韩招娣继续开口。 “本来我还挺高兴的，爷爷年纪大，身边有子女照顾也很好，可是……可是……” 韩招娣的眼泪哗哗的，哽咽着说不出下一句。 杨红坐的近一些，赶紧把手帕塞给她，“慢慢说，慢慢说。” “我爷爷腿摔了不能动，在家里我爸妈竟然一天就给他送一顿饭吃，关在屋子不让出门，衣服被褥也不给洗，人闻着都是酸的。” “我回去那天，他还没吃饭，尿桶也没倒，我……我……” 杨红让韩招娣满满说，韩招娣反倒忍不住了，拉着她的手，一气吐了个干净，“你说见过这样为人子女的吗？” 韩招娣满脸泪水，捏着杨红的手分外使劲，杨红的手都发麻。 “那然后呢，你来上学了，你爷爷呢？” 姜雪信不太会安慰人，她只想解决问题。 “我想带我爷爷来京市，可我爷爷身体太差了，他不能走，我小姑家婆婆又厉害，我爸妈也不同意，我没办法，我就把所有的钱，两百块全给了我爸妈，希望他们好好照顾他，但是，但我还是担心……” 韩招娣带着哭腔，“雪信，你说我爸妈能好好照顾我爷爷吗？” 怪不得韩招娣最近这么憔悴呢，杨红张口欲劝。 “不能。” 姜雪信在杨红之前开口，斩钉截铁，不给韩招娣一点侥幸机会。 “我记得你在学校也给你爷爷寄钱的，一个月十块，寄了大半年一百块是有的，钱呢？” “钱，钱，我爸妈拿走了。” 韩招娣声音小的姜雪信跟杨红几乎听不见。 但事实还是听到了。 杨红叹了口气，还是姜雪信开口，“不是你回去你爷爷才给的吧，你爸妈好好照顾他了吗？” 没良心的人就是没良心，钱也买不到他们的良心。 可能看在钱的份上，他们能做几分钟人，但一旦金钱的刺激过去，他们会立刻回到自己原本的样子。 韩招娣也知道。 “那雪信，我该怎么办？” 韩招娣一抹脸上的泪水，语气变的坚定起来，她后面还有她爷爷，她不能软弱。 这一刻，当年那个徒步几百公里来上学的小姑娘似乎又出现在姜雪信面前，她什么都不怕。 “放轻松。”姜雪信笑，“再怎么样都没有你来京大上学那会苦。” “是，怎么样都没有那会苦。” 韩招娣重复姜雪信的话，她记得自己那年跪在京大门口的样子，现在也有人用这个嘲笑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是京大的学生，还是成绩优异的学生。 她还能更好。 韩招娣捏着自己揣在兜里的存折，信心百倍。 “首先你肯定要把你爷爷接到京市的吧？” 姜雪信第一个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接人想接人的办法，不接人想不接人的办法，但是听韩招娣的说法，她是想把爷爷接到自己跟前的。 “我想，但是……” “我知道，一个你爷爷身体不允许，一个你父母不同意嘛，除了这两个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两个问题韩招娣刚都说过的，可以解决，姜雪信认为不是问题。 “其他，其他也没什么问题吧。”韩招娣从口袋拿出许晋英刚才给他的存折，“三千多块钱，我跟我爷爷花十年都花不完。” “夸张了啊。” 姜雪信跟杨红都忍不住笑，姜雪信更是忍不住出声说她。 好歹是在京市，韩招娣是现在在学校觉得花销小，离开学校，两人一年花三百块钱还是很快的，尤其日后物价飞涨。 “这两天，你先去买个房子。” 不是没有其他问题，是韩招娣根本没考虑。 “买房子？不用吧？” 不但韩招娣，杨红也站韩招娣这边，“再有两年多我们就上学了，到时候单位会分房子的，没必要买房子吧？” 杨红说的，是现在人的普遍想法，大家都有工作，有工作就会分房子，没分下来还能租房子，怎么算都比买划算。 “有必要。” 韩招娣不哭了，开始讨论问题了，姜雪信就开始吃饭，不吃一会饭就凉了。 姜雪信不但自己吃，还示意杨红跟韩招娣也吃。 “边吃边说。” 杨红拿起筷子举在手里，但却不吃，她带着不解笑着看姜雪信，“你快说嘛，我好也给自己买一套，到时候还能跟招娣做邻居。” 第246章 养猪厂的账怎么算 为什么有必要买房子？ 因为以后会涨价。 因为货币会贬值。 因为万一选了不好的单位分不到房子。 当着全宿舍唯二两个跟她一样考了省状元的人，这几个理由姜雪信都说不出来，两个人都太聪明了，以后回想起来肯定会起疑。 “单位分的都是筒子楼，哪有住院子畅快，招娣爷爷不是老了吗，老人肯定还是喜欢住院子，我爸妈就是。” “对对，我爷爷确实喜欢住院子。” 韩招娣抢先答话，“雪信你说的对，那我明天就去看房子，阿红你一起去吧？” “……好吧。” 别人都是越到大二课业越难，韩招娣跟杨红呢，可能因为入股了洗衣机厂的原因，两人虽然没想过自己能分三千多块钱，但是韩招娣毕竟每周都去洗衣机厂，他们分的钱比的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还是知道的。 心理压力小，两人反倒越学越轻松。 杨红都打算辅修一个专业了，但是还没想好学什么，倒是闲着，韩招娣说想去也就答应了。 “可以稍微差一点，但是尽量要快，人来就得能住进去。” “嗯嗯，我知道。”韩招娣答应着，咬着筷子，“那学信，你有什么办法把我爷爷接过来呢，你能找到车？” “找车还不容易，你旁边这位家里就有。” “啊？” “啊？” 姜雪信的话换来韩招娣跟杨红的双双惊讶，韩招娣是震惊杨红家有车，杨红是震惊韩招娣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车年前才进的我们家。” 杨红是真好奇，姜雪信明明一直没来过学校，没去过她们家，实在不应该知道。 “还真就是年前我知道的，罗珍比你都先知道。”姜雪信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那罗珍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红觉得，今天的事有点超出她的认知圈，问姜雪信问的一脸虔诚。 姜雪信跟韩招娣被她逗的齐齐发笑。 “你问罗珍啊，看罗珍会不会告诉你。” 其实是罗珍跟她父母去学校办休学手续，不经意间听杨小叔跟杨小婶说的，毕竟是听别人说话，不那么光明正大，姜雪信不打算告诉杨红，还是让罗珍自己去说。 “跟你开玩笑的，不用杨红，我二月底要去羊城，你房子买好的话到时候一起去。”姜雪信开始转移话题。 杨红半张着要继续问姜雪信的嘴自动消音。 好嘛，开始转移话题了肯定就是不想告诉她了。 两人相识这么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杨红也就不问了，罗珍可没有姜雪信嘴巴严。 杨红侧耳听姜雪信跟韩招娣说话，然后加入到新的话题，“那招娣爸妈不让她爷爷走怎么办，你们总不能动手抢人。” “那就要看招娣回去怎么做她爷爷工作了，她爷爷毕竟是长辈，只要她爷爷愿意走，她爸妈也拦不住吧。” 姜雪信视线转向韩招娣，“是吧？” 不是的话就得想其他办法，甚至动用武力。 韩招娣的家乡在丰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到万不得已，姜雪信并不想采取动用武力这样极端的手段。 \\\"是。\\\"韩招娣放下筷子肯定的点头，“我会做好我爷爷的工作的。” 姜雪信满意，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两个人的交流，这个时候就出现了问题，姜雪信问的是韩招娣的爷爷能不能让她爸妈听话，毕竟都不给老人好好吃饭了，不顾脸面与风评是很可能的，韩招娣却以为姜雪信是问她能不能做好她爷爷的工作。 所以，后来接韩招娣爷爷出来的事情，就平白多了一些风险。 当然，这是后事。 眼前的事是养猪厂的账怎么算。 吃饭完，姜雪信就跟杨红跟韩招娣他们分开了，她最近没有时间帮他们看房子，她想尽快算完账去新省看一次周一民。 反正杨红跟韩招娣现在都有钱，一套小院子价格是稳定的，最多就一人多花几百块，就当给他们长个记性。 姜雪信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韩招娣跟杨红买房子的事情扔下了。 现在就剩下养猪厂跟可乐厂的账她没算了，哦，不对，还有裁缝店。 不过裁缝店就是跟姜雪川算，什么时候算都一样，等从新省回来完全没问题，姜雪信自动忽略了它。 “如果直接去养猪厂的话，就得去大队长家，然后会有很多闲话，然后老宅两位就会知道。” “不想让他们知道。” 姜雪信揉着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当时为了一举把厂房全部租下，也为了保密等等一系列原因，说的是有一部分租金过来年再给赵平。现在不但年过了，正月十五都过了，毕竟是集体的事情一直拖下去也不好。 可是租厂房是姜雪信搭的话，不去又不太礼貌。 姜雪信现在也是左右为难。 “雪信。” 左右为难的姜雪信刚走到胡同口就被大队长赵平喊住了。 “最近刚回来？” 赵平带着不好意思跟姜雪信寒暄。 也不是赵平的问题，现在大多数人说起钱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赵平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是啊赵叔，大前天刚回来的。” 赵平不好意思姜雪信却不能不好意思，看着周围一片空旷，没人也不怕人偷听，姜雪信赶紧道歉。 “对不住啊赵叔，本来一回来就应该去你家的，但是……”姜雪信昂头指了一下五百米开外的自己家，“我爷爷奶奶来了，老人家比较偏心，所以……” “哦，这样啊。” 赵平一副刚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实际上，回来两天就在门口闹了两回，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姜雪信爷爷奶奶偏心。 恐怕姜雪信没想到的版本他都听说过。 “你放心，你跟养猪厂有关系这事叔跟谁都没说过，回去我也跟你婶叮嘱叮嘱，谁都不告诉。” 即使自己跟姜雪信都心知肚明，赵平还是坚持维护自己刚听到的人设。 不聋不哑不当家，做大队长的常见手段嘛，这都是小事情。 姜雪信先道谢，“那我就谢谢叔了，不过说到养猪厂，我得想跟叔你道个歉。” 第247章 送给翠花婶的礼物 “这是怎么说？” 赵平是来要钱的，姜雪信这一道歉，他肉眼可见的有点害怕。 一个陡坡下面得个软垫子接，姜雪信深知这个道理。 “本来说好年后就带他们过来跟你算账的，可我这，学校、家里一堆事就没断的马上都十五了还没过去，真是对不住赵叔。” 原来是这样啊。 相比于钱有问题这算什么事。 赵平连连摆手加摇头，“你看你这孩子，这么点小事有嘛道歉的，叔还能不放心你？” “赵叔你放心归你放心，我不能不知道礼数不是。” 两个人都还打算以后常来常往，话都说的很客气。 姜雪信判定赵平没有因为她们晚交款生气之后，向赵平提出一个要求，“是这样的叔，咱们赵家胡同人多，人多嘴杂，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我跟明主任他们认识，你方便的话能帮我喊一下明主任吗，就说我在你家等他跟王厂长。” 每个人去大队长家都是正常情况。 赵平去找明晓中也是正常情况。 那她跟王崇还有明晓中在赵平家遇见，讲上两句闲话应该也是正常情况吧。 姜雪信点点头，将整件事合理化，这就省下她直接去找冯晨让冯晨传话的时间了，还不用特意去赵平家拜访，真是一举两得。 “这有嘛。”赵平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跟姜雪信拍胸脯，“叔现在就过去，只要他们在，一定把人给你叫过来。” 赵平真的着急收钱，听过姜雪信的安排立马跟姜雪信道别，直奔养猪场。 姜雪信就回了家。 赵平家，即使不是特地去的那也不能空手去，说好的一会出去买礼品就太慢了，只有回家拿最方便，姜雪信就回家拿。 家里，姜奶奶又在骂骂咧咧骂人，看到姜雪信进门，声音倏地哽住。 姜雪信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哼。” 出于对姜雪信的惧怕也好，出于其他理由也罢，反正最终，是姜奶奶自己重重的摔下帘子进屋。 “这是怎么了？” 姜雪信一边取烟酒一边问张凤清。 张凤清肉眼可见的正在生气，平时都会顾忌姜路面子不说姜奶奶不好的，今天完全没顾忌。 “小心眼呗，嫌给裁缝店发点心了，你说家里点心什么时候少着她吃了。”在女儿跟前，张凤清一点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原来是这样。” 姜雪信也没忍住看了姜路一眼。 也就是是她爸的妈，要不然，要不然，姜雪信心里恨恨，这不是给她找事吗，本来好好的发个点心，维护员工的个事，硬生生给她弄成仇了，她还得去跟员工们解释。 “妈你别生气了，我去跟花姐她们说，以后我们直接给钱就是了。” 姜雪信把烟酒放在一边，过去拉了拉张凤清的手。 这也算好现象不是吗，以前姜奶奶要是这么做，张凤清肯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会死命的劝自己，现在起码知道表现自己的不满了，就是好现象。 看着张凤清面色稍霁，姜雪信才松开手。 “爸，这是五十块钱，裁缝店的点心跟这些烟酒。”一放开张凤清的姜雪信就从兜里掏钱拿给姜路。 姜路也没拒绝，笑着接过去，递给张凤清。 张凤清终于展开笑脸。 这不是姜路两口子贪财，之前姜雪信也给过，他们拒绝过，为了让小卖部自负盈亏，培养父母做生意的意识，姜雪信强烈的拒绝了。 “我哥跟雪然都要娶媳妇，你们不给攒点钱吗？” 这话算是戳到了姜路跟张凤清的痛处，两人商量良久，终于把钱收下了。 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也就逐渐习惯了。 父母安抚好之后，姜雪信就又去了裁缝店，跟几名员工说明了一下姜奶奶的问题，让她们不要介意不要搭理之后才离开，去赵平家。 自己忙的时候感觉就那么一会，其他人等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赵平媳妇站在院子外面等姜雪信，见到姜雪信，急急忙忙的赶上来。 “哎呦雪信，你怎么才来啊，那王厂长跟明主任都来了好一会了，就等你呢。” 最后一句，翠华婶是凑在姜雪信耳边说的。 应该是赵平叮嘱过了，不许透露姜雪信跟养猪厂厂长认识的事，翠华婶还是很听赵平的话的。 “家里说了会话耽搁了，真是太麻烦婶子了，还要你在院子里等我。”姜雪信双手把烟酒、点心递上去，“这个婶子收着。” “这怎么好意思？”翠花婶伸手推辞。 今天之前，也就是翠华婶正式确认姜雪信跟养猪厂有关系之前，姜雪信送来的东西，翠华婶是不会推拒的。 但是，现在养猪厂王厂长都要在自己家等姜雪信了，那姜雪信的身份。 不可同日而语啊。 翠华婶虽然之前就知道姜雪信认识养猪厂那边的人，但一直以为是租厂房帮忙牵线搭桥呢，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婶子客气什么，今年过年我都没来家里拜年，这是补拜年的东西呢，你可不许拒绝。” 姜雪信强硬的把东西放下，她不打算花时间跟翠华婶掰扯这个。 “这……”翠华婶看了一眼姜雪信放在地上的袋子盒子，都是好东西，到底没舍得再拒绝。 “那婶子就替你叔谢谢你啦。” “婶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那我就先进去了，别让王厂长他们久等。” “快去快去，婶子就在院子里砍柴，有事你喊我。” 明显的，姜雪信的这些礼物没有白送，翠华婶推着姜雪信进去，让姜雪信千万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然后自己真的就坐在院子里砍柴，帮姜雪信他们看门。 姜雪信跟翠华婶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里面坐着的王厂长跟赵平三个人就都听到了。 不过，鉴于姜雪信之前跟赵平的说法，两个人都没有迎出来。 没办法，大队长家门口，来来往往的眼睛太多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让你们久等。” 姜雪信笑着掀开帘子，才发现，她要见的明晓中不在房子里。 第248章 十万以上吧 “晓中呢？今天没上班？” 王厂长是冯晨请来的运营厂长，出资的还是冯晨跟姜雪信，所以对着王厂长，姜雪信完全没有委婉的意思，直接开口。 边开口，她还边跟赵平点头。 “上了，出去跑业务还没回来。” 赵平不知道姜雪信身份，王厂长是知道的，他是站起来回答的姜雪信的问题。 虽然姜雪信只有养猪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但是耐不住冯晨信任姜雪信啊，胜于信任他的信任，王厂长当然只能对姜雪信表示尊重。 “哦，我还说让他跑一趟冯晨那边呢，一起算算账，把大队的租子也尽快给了，拖了有一段时间了，或者王厂长看怎么安排合适？” 姜雪信等赵平坐下她才坐在下首，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位王厂长，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确是第一次跟他直面对接事情。 她也有心试试，是否顺畅。 “唉。” 两个坐下的之一，赵平想开口。 “我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着急，要不是雪信家里就在赵家胡同我知道她没回来，我早都找上养猪厂了，书记那是天天问我。” 赵平担心姜雪信让王厂长说是让王厂长推脱。 王厂长很长眼色的一个人，快步走到姜雪信旁边下首，半个屁股担着椅子坐下，“账是早就算好了的，过年前就算好了，但是我不能私自动钱，这不就给拖着了。” 觑着姜雪信的脸色没有变化，王厂长自忖自己没说错继续，“冯经理这边最近应该也在，就明后天，尽快，我们把账重新算一遍就给大队付款，我亲自送过来。” 开春后，养猪厂马上又要扩建。 按照姜雪信跟冯晨之前商量的进度，现在已经在出方案了，王厂长哪里有时间。 再说，厂里还有明晓中跟会计呢。 但这就是会说话的好处了，起码现在，赵平被逗的乐不可支的，连道不用，“那不用，真不用，会计送过来就可以。” 王厂长一边说应该的一边继续觑着姜雪信。 “算好了已经？你今天带了吗？带了的话我看看。”姜雪信没有投满意票，当然，她这也不是为难王厂长，单纯的想看看王厂长能做到什么地步。 “带了个粗略的。” 王厂长没有发怵，只是看了一眼赵平。 在姜雪信面前，王厂长处于弱势地位，但是在赵平面前，王厂长最低也是处于平等地位，显而易见的是，王厂长平时没少拜赵平的码头。 王厂长只一眼，赵平就放下自己的杯子。 “你们先坐着，我出去弄点热水。” 房间里，炉子上的铝皮水壶咕咚咕咚作响，却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 王厂长把十来张钉起来的，薄薄的纸递到姜雪信手里，“账去年腊月二十给工人发过工资就开始算了，腊月二十五算完我跟冯厂长汇报，他那边没有什么问题，晓中那边那份也没有。” 那就是只剩下她一个了呗，她没问题，分红就可以发，租金也就可以付。 王厂长的言外之意明显到都不用姜雪信猜。 “那这两万块已经冻结了？” 姜雪信问的是他们三个人的分红，去年截止腊月二十，养猪厂在账资金三万六千五百七十三元，预留几年二期投入资金一万六千五百七十三元后，他们三个人能分的红利，仅仅只有两万元。 相比于八万余元的投资，相比于洗衣机厂的利润，养猪厂的利润真的不多。 “嗯，在公司账户上。” 王厂长一方面对自己做的账有信心，一方面冯晨跟明晓中已经看过了，答的一点都不紧张。 没想到今天就能算账，姜雪信身上没有带自己的空存折，但是有一个姜雪川 的，上面只有几百块钱，姜雪信直接给了王厂长。 “打到这个存折上吧，我哥的存折。” 账目确实对的起王厂长的自信，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王厂长有一个好处，他的各项支出都很合理，不是没有瞎花的钱，是各部门员工安排、员工福利、厂房修建等等等等一系列占比很合理。 姜雪信叹为观止。 她想，她找到能跟姜雪川一起做饲料厂的人了。 等王厂长把存折接过去，姜雪信也把那份简账收起来，赵平还没进来，姜雪信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跟冯晨，是朋友？” “啊，不，我是冯厂长早年间的下属。”跟姜雪信不熟，王厂长不欲多说。 姜雪信毫不在意，问题来了一个大跳跃，“孩子多大了？” “十二岁？” 王厂长的眼神里已经带着不解了，姜雪信还是继续。 “就一个？” “就一个。” 嗯，家里人口简单，孩子已经可以独立，是创业的好苗子。 姜雪信第一次从这个方面考核王厂长，自己还怪满意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预计今年年底养猪厂的利润能到多少？”姜雪信已经站起来了，这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在胡同口碰到赵平还是很有意义的，免了一次开会，可以提前一天去看周一民了。 “十万是可以的。” 赵平进来的时候，姜雪信还在为可以提前一天去看周一民默默高兴，嘴边的笑容很明显。 王厂长却以为，姜雪信是在为明年的收入高兴。 赵平是敲门后进来的，没听到姜雪信跟王厂长说什么，理解的更离谱了，以为姜雪信是在为今年的收入高兴。 “赵叔，就这几天，最多三五天，王厂长这边就安排人给你把租金送过来，一定不让你为难。” “好好好，那就成。” 养猪厂是赵平拉进来的，是赵平的政绩，租金能及时到账是赵平最乐意看到的场面了。 “这就走了，留下吃饭吧，都在厨房做着呢。” 姜雪信跟王厂长都表示不了，轻描淡写的邀请不是邀请，是无话可说。 “你先走吧，有事我去养猪厂找你们。” “好，那赵队长，我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 王厂长利索道别，姜雪信再次肯定王厂长跟赵平关系不一般。 第249章 塑料手套 “王双这人怎么样？” 王厂长走了，姜雪信一个人在赵平家，又在院子里，姜雪信也就不着急了，试探起赵平跟王厂长的关系。 “很不错。”赵平一脸赞赏，“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除了今天，来我这里就没有一次空手过。” 今天还是因为赵平叫的急。 姜雪信清楚。 “赵叔，我让你说他办事呢，你怎么还说起对你了，你跟婶子待人都好，还经常愿意留饭，谁来好意思空手啊，我是不好意思。” 姜雪信故意笑话赵平，赵平被逗的哈哈笑。 “你这样我还真不敢让你空着肚子回了，回去挤兑我怎么办？”赵平毫无破绽。 “哈哈哈哈，那今天我就得空着肚子回了，我妈还在家等着呢。” 赵平不笨，再试探肯定就有感觉了，姜雪信收回试探，但毫无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还是直接让冯晨查。” 王双管理没问题，做的账也没问题，没有损害养猪厂的利益，姜雪信不算着急。 打着张凤清的幌子，姜雪信到底离开。 家里还有个姜奶奶随时作妖呢，她得回去镇着。 姜雪信到家时，张凤清在厨房里洗羊肉呢，她昨天想吃的羊肉饺子，“妈，怎么今天就有羊肉了？” 羊肉难得，要早上早早去黑市（黑市只是习惯性称呼，现在是摊贩聚集地）那边买，还有可能买不到，姜雪信没想到这就有了。 “你哥回来带的，说是一个叫任什么……”张凤清有点想不起来。 “任科？” “对，就是这名，任科，他送的，你也认识啊。”双手洗的发红，张凤清还是很高兴。 “嗯，认识，你怎么不用热水洗啊。” 姜雪信看着张凤清冻的通红的手，有些好奇，伸出两两根指头在洗羊肉的水里摸了摸，果然是凉水。 “快收手，羊肉就要用凉水洗，不然坏味儿。” 张凤清嗔怪着让姜雪信收回手，洗羊肉的水是绝对的凉水，刚从水缸里盛出来，最下面还有冰碴子呢。 “那你也戴个手套啊。” 姜雪信有些急，一把将张凤清的手拽出来。 “手套？” 现在用的手套都是棉线制品，主要功能在于防风防冻防剐蹭，还没有塑料外皮可以隔绝冷水的，所以张凤清分外吃惊。 “不行吧，冷水很快就渗进手套了，到时候更冷不说还毁掉一双手套，不行不行。” 张凤清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当下就要把手抽回去。 姜雪信没放手。 “你等我一下，我去做，马上就好。” 姜雪信一边说着一边把张凤清拉出厨房，顺便关上门。 家里只有张凤清做针线，针线都在张凤清住的那间，姜雪信就直接拉着张凤清进去。 她先给张凤清倒了热水，让张凤清在盆里泡泡手，自己才去找做手套的材料。 能防水的手套，首先肯定是要塑料外皮，现在的生产力生产不出来，姜雪信索性直接找了一大片塑料袋过来，小卖部就有卖的，姜雪信裁那么一块走的时候，姜路可心疼了。 家里没有需要用塑料的地方，他想不通姜雪信裁那个做什么。 姜雪信的想法就简单多了，没有软塑料，没有好胶水，做不出手指，那把手全部包进去不就可以了嘛。 塑料布就可以用。 为了节约时间，姜雪信又去找了一双棉手套一双棉线手套，家里都有正在用的旧的。 张凤清手泡好了，站在姜雪信旁边看姜雪信拿的一堆东西。 “塑料套上去倒容易，手不是不能自由活动。” 羊肉又不着急，赶上晚饭就行，张凤清索性蹲在姜雪信旁边看姜雪信动作。 有张凤清在旁边，姜雪信当然更方便。 “妈，你先把棉线手套戴上，再戴棉手套。”姜雪信拿着已经剪裁成两块的塑料跟胶水在一边等。 张凤清非常麻利的应好并动手，并很快的戴好了。 姜雪信拿着一块塑料直接缠上张凤清的手，塑料只要有缝隙肯定就会漏水，但是奈何姜雪信浪费啊。 她剪的大，最下面的一块足够包裹住张凤清肘下位置两圈。 “这样不就可以了，但是你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姜雪信一边用胶水粘手肘上面的胶水，一边叮嘱张凤清。 左手先粘好的，等姜雪信一声好了出口，张凤清赶紧活动活动。 果然，事实就是像姜雪信说的那样，可以活动，但动作幅度不能太大。 “这干活也不方便啊，还浪费塑料。” 张凤清当然认识塑料是小卖部拿出来的，只是相比姜路，她已经比较习惯姜雪信的浪费了，才没有其他表现。 浪费姜雪信也不在乎，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所以张凤清吐槽的时候，姜雪信已经在进行右手了。 有左手的经验在，右手姜雪信用了比左手快一半的时间完工。 “反正已经浪费了，快去试试吧。” 姜雪信推着张凤清就往厨房走。 “还真的挺好用。” 冬天的水多冷啊，有冰渣的情况那是零度左右，张凤清洗羊肉的时候，说不冷那是假的，不过母爱压过寒冷罢了。 这会戴着手套再洗，只要不让她搬盆子就没有什么很大幅度的动作，不用担心塑料散开的，舒适程度不言而喻。 重回一世，自己努力学习工作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 姜雪信忽然有些得意。 “我就说了这样会舒服吧。” “只有你能想出这种办法。” “那是我姐聪明。” 姜雪川跟姜雪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忽然站在姜雪信面前，忽然插话。 “你们去哪了？” 姜雪信高兴的回头，那是，小发明被更多的人看见能不高兴吗。姜雪信笑的开心又得意。 “吃的啊。” 姜雪川举起手中的布袋，“妈说有些人回来两天了忙的一下都没停，让给她买点东西好好补补。” 有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姜雪信当然也知道，维持着自己的好心情，姜雪信上前翻布袋。 说姜雪信最近两天回来吃的不好吧，也不尽然，家里的饭菜肯定比研究所大锅饭好多了。 第250章 卖螃蟹的小姑娘 但是真说好，姜雪信也不同意。 “我其实最近就想吃羊肉跟鱼，有羊肉我已经很满意。”说着满意，姜雪信已经拉着姜雪川手里的包放在地上了。 “螃蟹？” 姜雪信接包的时候就感觉姜雪川跟姜雪然笑的有些不对，不过姜雪信还以为两人是笑话她做了个小手套就得意，没有多想。 没想到两人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如果说鱼跟羊肉是姜雪信想吃的，螃蟹就是姜雪信想都没敢想的，京市是北方城市，海产本就少见，何况这还是冰雪皑皑的寒冬。 螃蟹，那是彻底的、真的、完全地不敢想。 “哪里来的？”姜雪信觉得有些神奇，伸手拨了拨螃蟹的身体，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 姜雪信有点慌，死了的螃蟹可是不能吃的。 姜雪信又伸手拨了拨其他几只，呃，微微微微动，倒不算死，但是今晚就得吃掉，万一今晚死了就是过夜螃蟹也不能吃。 趁它们死之前吃掉，姜雪信暗暗下定决心。 “我们去城隍庙的大集了，那里有人在卖，要五块钱一只，太贵了没人买，我就给买了。” 姜雪川讲的云淡风轻。 姜雪信却莫名觉得不对。 “五块钱一只，这得有八只吧，四十块钱，小川，你不能这么过日子。”张凤清本来在厨房里面呢，跟他们中间有个门道，听到五块钱一只实在忍不住了，赶紧跑出来。 “妈，这不贵，你看小信多喜欢。” 没买回来的时候他可不知道姜雪信喜欢。 问题就在这里了，她们家现在的消费认知是姜雪然花的少对钱没概念，姜雪信最不心疼钱，再次姜雪川，再次张凤清，最后姜路。 姜雪川虽然也比较舍得吧，但绝对没到愿意花四十块钱买螃蟹的地步。 “姜雪然？” 姜雪信把目光投向跟着去了的姜雪然，姜雪然机灵，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嘿嘿。” 姜雪然冲着姜雪川贼兮兮的一笑，快步走向姜雪信旁边。 “姜雪川。” 姜雪然发出警告。 就这声警告，刚出来的张凤清都觉得不对了，当即顾不得说姜雪川，换非常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又不是我主动要说的，是姐问的。” 姜雪然人小鬼大，出溜一下就躲在姜雪信后面，只伸出自己脑袋。 这时候，姜雪信当然会护着姜雪然。 姜雪信抬头看着姜雪川，伸手把姜雪然护在身后，“哥，你凶小然干什么，小然还什么都没说呢，一会说假话了你再说他也不迟啊。” “就是，”张凤清也在一旁维护姜雪然，只见她伸手，啪的一声就把姜雪川伸出来要抓姜雪然的手拍回去，“小然你说，妈跟你姐都愿意听你说。” 姜雪然爱莫能助的照着姜雪川摊摊手。 “我哥才不是知道我姐想吃螃蟹，他是因为一个女同志买的螃蟹。”姜雪然一句话突击到终点，“那个女同志说要背着家里去海市，哥二话不说……就掏钱了。” 最后一句，姜雪然是在姜雪川的威胁下说出来的。 “海市，那个女同志是海市人啊？” 张凤清比姜雪信还着急，手上还戴着两个大手套呢就想去扒拉姜雪然，让他继续说。 “不是，是京市人，说是想去海市找人。” 出乎姜雪信预料的，姜雪然当当当又来了一段。 这不是在大集上岗认识的女同志，这是早就有来往的女同志，姜雪信怀疑的看向姜雪川，果然，姜雪川脸红了，还故作无事的侧了个身，不想姜雪信看见。 那头，张凤清还正来劲呢。 现在人都早婚，尤其早些年，城里好多人为了不想下乡，高中刚毕业十五六岁就结婚了，二十岁的姜雪川，妥妥的大龄青年，怨不得张凤清着急。 “那那位女同志多大了，家里都有什么人，还有她知道咱们家有几个人吗？” 这显然超出了姜雪然的能力范畴，姜雪然挠着头看着姜雪川，“这……我不知道啊。” “哎呀，你……小川，你说。” 张凤清急了，立马撇掉刚才还说要护着的姜雪然，目光投向姜雪川。 姜雪川脸上的红晕刚刚散去。 “妈……”姜雪川尾音拉的长长的，像是羞恼又像是撒娇，“我跟人家女同志就是朋友，碰巧想让你们尝尝鲜才买的螃蟹，人家都对象。” “啊？有对象？” 张凤清有点懵，不是，是很懵。 “有对象你还对人家这么好，小川你要死了你。”张凤清戴着大手套子的手猝不及防就打在姜雪川的胳膊上。 “妈。” “妈什么妈，还不快把你买的东西收起来。”张凤清没好气的叮嘱姜雪川，也不好奇了，扭头就进厨房处理自己的羊肉。 姜雪信不等姜雪川说话，率先拎起螃蟹。 “小然你来跟我处理螃蟹。” “哦，好。” 对着姜雪然，姜雪川的眼神依然是严厉的，姜雪然也知道自己得罪姜雪川了，飞快的答应姜雪信并紧紧的跟在姜雪信身后。 螃蟹能怎么处理呢，草绳拆了洗一下而已。 热水下去有的地方可能都得给烫半熟，就得用三分热的热水洗。 “什么是三分热的热水？” 面对姜雪信三分热热水的要求，姜雪然忍不住发出提问，诚心诚意。 “呃。”姜雪信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一下，难道她要说三十摄氏度吗？“算了，你把暖瓶拎过来好了，然后去爸那边取一把新刷子。” “好嘞。” 这活他会干，姜雪然答应着飞快的跑了。 姜雪信洗螃蟹，姜雪然蹲在旁边看，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位女同志，她叫什么名字？” 姜雪信边洗边问。 姜雪然稍微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姐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叫罗敏，大哥不是说人家有对象吗？” 张凤清想给姜雪川找对象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何况姜雪然，今天中午张凤清一问姜雪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当然这会也就清楚姜雪信的心思。 有对象怎么了，姜雪信不以为意。 第251章 一家人做饭 姜雪信想，她又没有想让罗敏做自己嫂子，只是想了解一下姜雪川的理想型而已，不违背道德。 再说，万一万一呢…… 姜雪然还小，姜雪信不想跟他解释这个。 \"我就是干问问，万一罗敏在还是需要帮助呢，你别多想。\"姜雪信义正言辞的骗姜雪然，“那你知道罗敏去海市干什么吗？” 姜雪然很快的接受了姜雪信的糊弄，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就说是去找人，好像是去什么花园洋房什么的。” 花园洋房？ 姜雪信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花园洋房可是海市早些年有钱人住的地方，再看看眼前的螃蟹。 罗敏的家庭，恐怕非富即贵。 “罗敏漂亮吗？” “漂亮。”姜雪然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给出答案，不过看着姜雪信，他又补上一句，“但是没有你漂亮。” 话里的真实性姜雪信不想评价。 “她什么时候走？”笑觑了姜雪然一眼，姜雪信把洗干净的螃蟹放到一个新的盆子里。 “没说，不过好像说就这几天。” 虽然不明白姜雪信问这些干什么，姜雪然还是很认真的回忆并回答姜雪信的问题。 到底是哪天呢？ “你把水倒了哈。” 姜雪信已经不想听了，端着已经洗好的螃蟹走人，留下姜雪然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张凤清不会做螃蟹，很认真的看着姜雪信学习。 然而，其实，可能，姜雪信也不是很会做呢。 顶着张凤清真挚求知的眼神，姜雪信最终选择了清蒸这个简单而实用的方案。 蒸笼是每天都用的干净的，姜雪信顺手拿起一个螃蟹，在螃蟹肚里塞进两三个花椒用作去腥提香。 “那羊肉饺子今天还做吗？” 张凤清到底舍不得一顿饭吃两种肉，还这么多。 “不做了，我记得不是还有五花肉吗，炒个菜。”姜雪信让姜雪川把羊肉先放起来。 八个螃蟹不够他们一家人吃，但是再吃羊肉是有点奢侈。 “行。” 张凤清也更能接受这个方案。 冬天炒肉的配菜少，白菜最实用，家里人也爱吃，张凤清就从筐子里拿出一棵白菜。 为了省油，她们家五花肉是提前集中过火，直接拿出来就能用。 量大一点，一个丰盛的菜肴就算完成。 这头张凤清准备白菜，那头姜雪信往锅里倒入冷水，再放入装螃蟹的蒸笼，招呼姜雪川烧大火。 “大火蒸五分钟左右，蒸锅上气之后再换小火，烧十分钟左右就行。” 姜雪信一边叮嘱烧火的姜雪川一边调汁子。 将食醋、姜丝混合在一起，就简简单单两样，大闸蟹酱汁就完成了，蘸着吃，完全原滋原味。 吃白菜炒肉最好配的就是米饭了，但是螃蟹蒸的快，米饭来不及蒸。 “主食就吃馒头吧，小然，你去买点馒头。” 赵家胡同口以广场，也就是姜雪信家门口位置为中心，从去年开始就有很多人开店，他们不像姜雪信把整个门口跟房子都装修了，只是给最靠近大门的房子开了个门，简单高效。 门店多，生意种类就多，何况是主食馒头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人买，反正今年已经开了第二家。 两家都不远，姜雪然这样的半大孩子脚程快，五六分钟就买回来了，姜雪信慢悠悠的喊人，然后才收拾另一个锅炒菜。 她自己炒。 用猪油炒，油热，肉是熟的就先把白菜下锅，炒肉的白菜不要脆，微微炒出一点汁水最好，然后把肉下锅，最后是调料。 一点盐，一点花椒，再配上一点姜片、蒜瓣儿、干辣椒提味儿。 “出锅。” 姜雪信满意的看着香气四溢的白菜，一边感叹虽然她不经常做饭，但是手艺不减当年，一边将菜盛到张凤清提前准备好的盆子里。 满满一盆。 姜雪然的馒头也买回来了。 上菜不用姜雪信操心，姜雪川跟姜雪然干的极快，她刚洗过手就能吃饭。 姜铁锁后面跟着姜奶奶，两人还没用人叫，跟闻着味一样从房间里跑出来，直奔客厅，看着姜雪川跟姜雪然的时候，莫名的，神色有些闪躲。 ？ 姜雪信有些纳闷，稍后一想，其实原因也不难猜。 赵家胡同这边院子不大，门口三间房子都是用来做生意的，姜雪信当时建的时候特意建的比较大，这就造成跟后面三间住房距离比较近，中间位置不够再建房子，只建了一间小小的厨房的格局。 住宅就只有后面三间，也没事，他们一家五口刚好够住。 可姜铁锁跟姜奶奶来了呢，是没有住的地方的，他们住的姜雪川跟姜雪然那间。 姜铁锁跟姜奶奶明显的这些心虚，肯定不是怕姜路不要他们，姜路就算自己住外面也不会不要他们，他们应该是不想今晚跟姜雪信一家挤着睡，在逃避话题。 “呵。” 姜雪信嘲笑出声。 不用任何人说，姜雪信一家是有默契在的，都知道是嘲笑姜铁锁跟姜奶奶。 姜铁锁跟姜奶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爷，奶，你们快吃。” 姜路不在只能姜雪川打圆场，姜雪川给姜铁锁两口子一人夹了一个螃蟹，“螃蟹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些人也得愿意我们吃啊。” 姜铁锁没吭声，姜奶奶不敢跟姜雪信翻脸，只能阴阳怪气，搂螃蟹的手却一点都没有慢。 这是姜雪信第一次跟老两口吃饭，前几天她都是自己在自己房间吃的，那叫个十分的不待见。 “不愿意的话你就不吃吗？” 姜雪信一点没忍的怼回去，当时在老家的那些糟污事她可是一点没忘，“一个螃蟹五块钱呢。” “我……” “行了，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最会说话”的姜铁锁又开口了，姜奶奶适时闭嘴。 姜雪信也就懒的再说，现在又没办法把人赶走，她又不是舍不得一点东西的人，只要老两口不吭声，她就当没这人就是了。 五块钱一只的螃蟹那可是稀罕东西，奈何大家都不会吃啊，除了姜雪信。 第252章 嫁给她娘家表侄孙 只有姜雪信一个人会吃，那可不得一桌人都看着姜雪信。 “姐，这怎么吃啊？” 姜雪然更是忍不住问出声。 便宜他们了。 姜雪信扫了一眼也没动手只看着她的姜奶奶，还有旁边闷不吭声低头吃白菜炒肉里肉的姜铁锁，低头开始吃螃蟹，并教姜雪然。 剪刀姜雪信提起就拿过来了，只见他抄起剪刀。 “先把螃蟹腿跟钳子卸下来。”姜雪信一边说一边动手，然后拿着一只卸好的腿等着姜雪然。 姜雪然不负所望，动作利索的完成卸腿，比之姜雪信，他还有点强迫症，八个腿两个钳子摆的整整齐齐的。 姜雪信笑着继续下一个步骤。 “螃蟹腿分三节，沿着关节把它扭成三段，中间这段用牙一咬一挤蟹肉就出来了，然后把最上边最大的一节咬掉两端，用小的一节往大的一节里面捅，大的一节里面的肉很轻松就出来了。” 姜雪信率先示范，“是吧。” 或者是小孩子学习能力确实惊人，姜雪然几乎一丝不错的重复了姜雪信的动作。 “是。” 旁边几个人，包括张凤清，都有些跃跃欲试。 姜雪信从桌上拿过剪刀递给张凤清，“妈你试试。” “呃。”张凤清看向一旁脸色不佳的姜铁锁与姜奶奶，把剪刀又递给了姜奶奶，“妈你试试。” 说完，张凤清有点顾忌的看了姜雪信一眼。 姜雪信是不愿意，但她又不可能为了这点事跟张凤清生气，索性头都不抬的继续吃蟹腿，回避张凤清的视线。 姜奶奶到底是从小做针线出身。 啪啪啪剪蟹腿的动作比姜雪信跟姜雪然都麻利，不但把她的剪了，还把姜铁锁的一起也都给剪了。 姜奶奶显然比较得意。 她伸手从姜雪川碗里拿起姜雪川那一只，“要我说啊小信，你这不能吃饭只顾着自己，要先伺候家里人，不然以后嫁人怎么办，婆家不得嫌弃死。” “奶，奶，我自己来。” 姜雪川急了，“小信不用做这些。” “你的意思就是我白好心了呗，你们自己看看，还有凤清，这孩子都是被你们惯的，小时候多好啊。” 愿意被你可着劲欺负可不是好吗。 姜雪信手里的螃蟹腿啪的一声就扔在了桌子上。 “小孩子家家摔摔打打的什么毛病，不愿意吃就换你爸进来吃，还有你也是，吃饭就吃饭，别说话了。” 姜铁锁在姜雪信之前开口。 一提到姜路，姜雪信满腔气势就跌了一半，姜路她还能不知道，进来肯定处理不了只会亏待自己，让姜雪信走姜奶奶骂自己，然后姜奶奶也是，有人骂骂完就自动消气了。 姜奶奶听到姜铁锁说话的时候已经自动消声。 现在，全桌人，除了闷头吃饭的姜雪然，其他人都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姜雪信。 姜铁锁是命令，姜奶奶是不屑，张凤清是乞求，姜雪川是算了。 “我出去吃。” 姜雪信拿起自己的碗跟螃蟹，又给自己扒拉了好些菜，也就是桌上五个人五个螃蟹，已经全给个人分到碗里了，要不姜雪信肯定给她再拿一个。 “亏了。” 姜雪信有些惋惜的起身。 “我去给我姐作伴。” 姜雪然的动作比姜雪信还快，也不知道他怎么扒拉的菜，姜雪信就走了七八步，他已经窜到姜雪信身边了。 “小然……” “由他去。” 姜雪然看着姜雪信一笑，两人都无视身后姜铁锁与姜奶奶的话。 兄妹俩不知道，姜铁锁已经对姜雪信的忍耐到达巅峰了，想支开姜雪信跟姜路两口子商量姜雪信对象的事呢。 姜雪信不知道，所以吃完饭看到姜路难看的脸色还有点好奇。 她爸这人一向脾气软和，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爸，这是怎么了？”姜雪信端着饭碗，笑嘻嘻的问。 人在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问出来更多是求证。 姜雪信现在就是求证，她心里的猜测是，姜铁锁两口子又让姜路去管姜大跟姜朝的事了。 所以提问的时候，姜雪信事不关己，甚至有点好笑。 面对姜雪信的问题，姜路先是语窒，然后才说了一句“没事。” 没事就没事，吃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爸不说还有她妈跟姜雪川呢，姜雪信支应姜雪然端碗回厨房，她回厨房问张凤清。 “小信，以后跟小川、小然出去住吧，或者去学校。” 姜路冷不丁在后面叮嘱。 “啊？为什么啊？” 姜雪信再问的时候，姜路却不肯多说了，只让姜雪信今晚姜雪川走的话就跟着走，然后就低头去整理货架。 “妈，今天吃饭的时候老两口说什么了？” 姜雪信支走姜雪然，自己端着两个人的碗回厨房问张凤清。 “没说什么啊，你快回去看书，妈一会就收拾完了。” 张凤清没回头，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姜雪信快走两步，走到张凤清旁边，伸长脖子凑到张凤清面前，“哭了还说没什么？我爸也不对劲，老两口到底说什么了？” “都说了没什么，你快回去。” 张凤清洗碗的手，手上还有水，毫不顾忌的拍在姜雪信胳膊上。 姜雪信看着袖子上的水渍，这还说没什么？ “我去问我哥。” 姜雪信扭头就走。 “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张凤清拽住姜雪信，“你爸说了不让说。” 那可更难得了。 姜雪信定定不动，两只眼睛也不动的盯着张凤清，就要一个答案。 “你……” 张凤清是个软弱的人，一辈子没违逆过任何人，即使路边的陌生人，面对自己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例外。 “你奶奶希望你嫁给她娘家表侄，让你爸必须要告诉你。” “告诉就告诉呗，我不同意不就行了，至于你俩这么愁眉苦脸的？”姜雪信就差把好笑跟不以为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笑话，她姜奶奶想她姜雪信就要啊？ “不是。”张凤清眼泪流的更狠，“你奶奶以死相逼，让你爸必须同意。” 第253章 打断大伯小叔的腿 “小信，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小信……” 张凤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我们都说了你跟一民很好，你奶奶就是不愿意，她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家，啊？她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家？” 张凤清捂着脸，哭的呜呜咽咽，鼻音极重。 “唉。” 姜雪信叹了一口气，姜路跟张凤清面对姜铁锁跟姜奶奶时候的无奈，又何尝不是她自己面对姜路跟张凤清时候的无奈呢。 都是没办法。 区别只在于姜路跟张凤清几乎不会有不合理的要求罢了。 “好了，快起来吧，哭着冬天脸皴，雪花膏都不够用了。”姜雪信把张凤清扶起来，还得给她宽心，“不怕，我奶奶那边我去说。” “你怎么说？你爷爷都不吭声你说了有什么用，听妈话，别去，你住出去，不见你奶奶她就没办法了。” “你还真是，不愧跟我爸是夫妻。” 姜雪信准备给张凤清倒杯水的动作一顿，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你爸也这么说？那你快走，现在就走。” 张凤清椅子也不坐了，马上站起来从姜雪信手里拿下暖瓶，就要推着姜雪信出门。 要是姜大两口子没来，姜雪信可能还真就走了。 现在这姜大两口子还在京市呢，姜雪信走，不明白就是把家里拱手相让吗？还可能不止家里，还有小卖部跟裁缝店。 姜雪信可没有这么大度。 “妈，你安稳坐下，我去跟我奶奶说，我保证她一定不会对我爸以死相逼。” 姜雪信把张凤清按回座位，继续倒上自己刚才没倒上的水。 “你真能说服你奶奶？……不行，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坐下没一分钟，就接一杯水到手里的功夫，张凤清又站起来了，不同的是这次是握着水杯团团转。 “你还是走吧，回学校住，听话，这样妈放心一点。” 准备洗碗的姜雪信停下动作，“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我奶奶说。”姜雪信扭头就走，她怕张凤清的心脏跳出来。 “啪。” 姜雪信是直接踹门进去的，完全不顾那是自己家门，左右她的婚姻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不过是在张凤清跟前强忍着罢了。 房间里一股浓重的烟味。 如同姜雪信每次见到老两口的动作一样，老两口这次还是一如以往的维持自己的老动作，姜铁锁在抽烟，姜奶奶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一边看鞋样子一边跟姜铁锁说什么。 踹门声给两个人狠狠的吓了一大跳。 看清是姜雪信之后，姜奶奶第一个蹦起来。 “姜雪信你有没有教养，长辈的房子你踹门进啊，你爸怎么就不打死你。”言语间满是愤恨与恶毒。 “教养，我告诉你什么教养，教养是不多管闲事，是进我家的门守我的规矩，说破天也是我踹我的门，除了你看不清形势谁敢说我没教养？” 姜雪信没忍住，当即一顿输出。 “你……你……” 张凤清追进来的时候，姜奶奶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看到张凤清跟个蹦子似的，当一下弹两尺高。 “张凤清，你看看你把闺女教成什么样子了，踹长辈门，还对长辈大呼小叫。” “妈我……” “妈你跟她回什么话。”姜雪信一把将张凤清拽到自己身后，“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们什么事都别管，尤其我跟我哥的婚事，老老实实在这里我爸妈给你们养老，要不你们马上回你们红星生产队。” 姜雪信觉得自己都算客气了，没用滚这个词。 “哼。”。 姜雪信万万没想到，说到姜雪川跟她婚姻的事，姜奶奶反倒更来劲了。 “我告诉你姜雪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说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你嫁给我姜家表侄这件事我已经许出去了，你要是敢不同意我就去死，看你爸担不担得起这个逼死亲妈的罪名。” 姜奶奶洋洋得意，满以为会看到姜雪信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谁知道姜雪信一点不怕。 “奶奶你知道我还是学生吧，你知道我有钱吧？”姜雪信瞟了张凤清一眼，非常满意张凤清眼里对姜奶奶的不满，“如果你敢死，我保证一定让你其他儿孙都上不了学，让我大伯跟我小叔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姜雪信，你……你敢……” 姜雪信恶意的神色不是作伪，姜奶奶怕了。 “那……那可是你大伯跟你小叔，都是……都是你的……亲人。” “这世上亲跟不亲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也是我爸亲妈。”姜雪信不以为意。 姜奶奶求助的看向姜铁锁。 姜雪信也看着他。 相比姜奶奶，姜铁锁才是真正难缠的人，指不定以死相逼这一招就是姜铁锁给姜奶奶出的。 姜雪信还真猜对了。 这两天姜雪信在家全面压制了姜奶奶，姜铁锁也不好借着姜奶奶作威作福，不满累积到今天吃螃蟹。 明明是八个螃蟹的，家里七个人，应该多出来一个螃蟹才对。 姜铁锁自认为就算不给他多吃，多出来的一个也应该是他的，没想到完全没有，饭桌上甚至没有见到这个螃蟹。 姜雪信不听话，让他不好受，姜铁锁也想让她不好受。 等不了姜奶奶物色好的人过来，姜铁锁直接在饭桌上怂恿姜奶奶把这件事讲出来，还是姜铁锁替话姜路你是不是要逼死你妈，姜奶奶才以死相逼的。 “去把老二叫进来。” 姜铁锁一副不想跟姜雪信多说的样子。 “好……”张凤清说着就要转身出去叫人。 “不去。” 姜雪信拽住张凤清。 “我们每天白吃的可能觉得每天肉挺好吃的，但那得我爸一毛一分的去挣，三两分钟的把他叫进来，这生意还能做吗？” 姜雪信的眼神直直看着姜铁锁，想拿她爸拿捏她。 妄想。 “妈你也出去忙，厨房还没收拾，院子跟门口还没打扫，你可还没有儿子儿媳每天干活自己躺着享福的命。” 第254章 你是不是想说我邋遢 阴阳人，姜雪信也是可以的。 姜雪信满意的看着一室寂静。 “小信，我们毕竟是你爷爷奶奶，你一定要对长辈这么夹枪带棒的吗，你爸夹在中间多为难。” 呵。 哈。 姜雪信就想笑了。 姜雪信还真就笑了。 “我爸爸应该不是今天才是你们儿子，我也不是今天才是你们孙女，所以是你们让我爸为难，不是我。” 姜雪信收拾了一下表情。 “我对你们没有亲情，一点都没有，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想着拿捏我，我对你们最大的忍耐就是我爸愿意养着你们，你们要是把这条线磨断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不是某一个人，是你们全家。” 语气越是平静，里面蕴含的能量与怒意越是大。 姜铁锁能感受到。 “罢了。”姜铁锁放下烟锅，“给你说亲，你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姜铁锁一副他跟姜奶奶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小信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姜铁锁的眼神姜雪信身上转到姜奶奶身上，最后停留在张凤清身上。 “知道了爸。” 张凤清应下。 全场，也只有张凤清应下。 姜雪信满脸不屑，姜铁锁忍下这份羞辱，他重新坐回床上，估计已经灭了的烟锅拿在手里，颤颤巍巍的，“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歇着了。” 刚吃完晚饭，不过晚上七点多一点点。 平时这个时间姜铁锁还要出去溜溜，今天就忙着要睡觉了？ 不过事情解决就行，姜雪信也没想着揭穿他。 “妈，我们回去吧，碗还没洗呢。” “哦，好……好……” 张凤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跟姜路那么为难的事，姜雪信这一进去就解决了，公公还跟她说好话。 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难道是，以前她不够凶？ 不得不说，某种情况下张凤清真相了，姜奶奶跟姜铁锁还真是觉得她跟姜路好说话，以前才亏待他们。 姜雪信跟张凤清刚走出门。 “老头子？”姜奶奶往姜铁锁旁边站了站，语气里带着害怕，“还给我表侄他们说吗，死丫头一点不像老二跟老二媳妇，难说话的很。” “说，来了让他们住招待所，我就不信这死丫头没有单独在家的时候。” 姜铁锁紧紧握着握了几十年的烟锅，咬牙切齿，像要把姜雪信咬死一样，面容扭曲到没有人样。 “你……你……你是说……” 就连姜奶奶，都被姜铁锁的脸色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姜铁锁说的话更是害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行……吧，死丫头不像能认命的人，万一……” 姜奶奶是怕了姜雪信了，纵使很多年前，生米煮成熟饭这招他们在自己女儿身上使过，不算生疏，面对姜雪信，她还是不敢用出来。 “要不算了，我们在老二这也挺好的。” “啪……” “好什么好？”姜铁锁手里的烟锅扔到地上，烟嘴是塑料制的，当下被摔的四分五裂，“你看不到她姜雪信整天怎么跟我们说话吗？啊？你愿意以后每天过不能大声说话的日子？” 房子隔音不好，姜铁锁特意压低自己声音。 “老婆子，你想想呢，她没回来的时候老二两口子多听话，就因为她，现在老大两口子还在招待所里面住着呢，老三跟大宏也没办法来京市。”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想到姜朝跟姜大宏，姜奶奶几乎瞬间就压下了心里对姜雪信的害怕，“对，老三跟大宏得来京市，老头子，你说怎么做？” 姜奶奶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里已经满是坚定了。 “明天早上死丫头肯定要出门，等她出去你就给你娘家那边打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只要你侄子他们过来，我们就给二十块钱。” “嗯嗯。” 姜奶奶还一副认真要听的样子，姜铁锁却不再说了。 “就没了？”姜奶奶不死心。 “暂时没了。”姜奶奶愿意重新听话，姜铁锁也就恢复了冷静，开始捡地上的摔破的烟锅，“一切都等人来了再说。” 老两口的恶意完全没影响到外面的姜雪信。 姜雪信不怕老两口，让姜雪川带着姜雪然回了天地湖花园，她明天还要见罗珍，这边近一点。 兄弟俩走后，姜雪信刚刚回房，张凤清给她端来了最后一个螃蟹，还是温热的。 “天天一堆事，忙的我都忘了你给留了螃蟹，快吃，你不是喜欢吃。” 螃蟹被单独放在一个盘子里，孤零零的，本来很难看的，张凤清在旁边放了装酱汁的小碟，就显得别有一番漂亮。 姜雪信看着螃蟹，这大概就是家人的意义。 因为这一个螃蟹与一碟酱汁，她愿意处理姜铁锁两口子带来的麻烦，毫无怨言。 次日，姜雪信带着非常美好的心情吃了早餐，趁姜铁锁跟姜奶奶出去遛弯还没回来的时候。 “”妈，我去罗珍那边，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哈。” 交代完张凤清，姜雪信就径自离开。 她没想到，她离开的时候家里好好的，她一回来，就有一个巨大的惊喜等着她。 姜雪信今天去找的是罗珍。 “你这是怎么了？”姜雪信不敢置信的拉着罗珍的手，“怎么这个样子，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 罗珍完全不能理解姜雪信为什么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有？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姜雪信看着眼前的罗珍，以前的罗珍多精致啊，来自海市娇滴滴的小姑娘，衣服一大半都是白色的，又是缀珠子又是添蕾丝的，要不是情势不允许，罗珍就是那种每天穿旗袍出门的人。 现在呢。 罗珍穿着一身劳动布工作服，不少的灰并不干净，头发简单塞在帽子里，脚下的鞋子甚至有些开胶。 从没见过她这样，也不敢想象她这样。 “噗嗤。” 姜雪信神色却让罗珍笑开了。 “姜雪信你是不是想说我邋遢？” 第255章 玻璃瓶可乐 “是……唉，也不是……” 姜雪信点点头又摇摇头。 破衣服、烂衣裳、旧鞋子，在别人身上那是不算邋遢的，毕竟现在大多数人都这样，就连姜雪信，好几件衣服还是打着补丁的呢。 不是穿不起好的，是穿打补丁的衣服艰苦朴素，光荣。 但是这些在罗珍身上就显得有些邋遢了，毕竟公主怎么能穿走线的衣服呢，有灰尘的都不行。 “哼。”罗珍放开拉着姜雪信的手，“我现在不但能穿这些衣服，我还能跟工人一起吃饭呢。” 微微昂起头，语气里带着骄矜。 这才是罗珍。 姜雪信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可乐厂是真的没事。 “建厂这么忙吗，你这样子我怎么跟你小叔交代。”罗珍是熟人，姜雪信自己给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一边坐一边问。 “我小叔才没空管我。” 罗珍比姜雪信还要自如，席地而坐，顺手拿起姜雪信进门时她正在看的设备说明书。 “我小叔去m国了，上面给的任务。”罗珍抽出右手指指天，“今年过年都没在家过。” “没说什么事？” 姜雪信有些好奇，万一听到什么可以发财的小道消息了呢。 “没敢问，家里谁都没敢问。” 罗珍知道姜雪信在想什么，撇嘴并遗憾的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的好吗。 “行吧。”姜雪信死心，“想走捷径发大财好难。” 姜雪信托着腮帮子，遗憾可见一斑。 “谁说不是呢。”罗珍把一沓说明书一股脑塞给姜雪信，“选个设备我的头发都快掉光了，正好你来，快帮忙选选。” 来了就是算账加解决问题的，姜雪信没有丝毫推拒的接过说明书。 “任科那边没有意见吗？你不是说他秘书三天两头的来。” “没有诶。”罗珍歪着头想想，“你还别说，你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任科的秘书好久没来了，年前还是腊月二十来的。” 姜雪信抽出一张说明书，“不来还不好。” “也没什么好不好的。”罗珍接过姜雪信抽出的那份，“好久没来了嘛，不合常理想一想。” “……” “你选这个啊？为什么，这个才保十年。” 姜雪信在挑选的是灌装机，给玻璃瓶做灌装的，一共有三个选择，罗珍更看到的是那台m国厂家保二十年的，灌装瓶数也单次多三十瓶，但是价格要比姜雪信选的这台贵一半还多。 罗珍在这台与单保十五年，但灌装速度一样的那台里面纠结呢。 没想到姜雪信选了她第一个放弃的那台。 罗珍重新拿起说明书跟介绍，难道有什么点被她遗漏了？ “别看了，你没遗漏什么。”姜雪信停下继续看下一台机器的动作，“你觉的玻璃瓶装可乐好吗？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挺好的啊。” 人有时候会被自己的见识所禁锢，罗珍没见过塑料瓶的可乐，当然也想不到可乐还可以用塑料瓶装。 玻璃瓶已经有盖子了，非常方便运输，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罗珍想了想没想到，但迎着姜雪信的眼神，她还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非要说不方便的，那就是玻璃瓶太容易碎了，影响成本跟长途运输。” “嗯。” 姜雪信满意的收回目光。 “那你说后面会不会有更不容易碎、成本更低的材料出现，取代玻璃瓶？” 这…… 作为一个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仔细想想，罗珍没办法违心的说不可能。 “你是说，十年以后这些机器就不能用了？” 罗珍一点就透。 姜雪信头都不抬，“或者都用不了十年呢。” “嘶……” 罗珍深吸一口气，实际上她并不算很惊讶，姜雪信说的这些，她并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敢想，只是被原有思维禁锢了，从来没往这里想过。 “我大概预估了一下，按照你计划买两台，这台的灌装水平足够承担计划产量，运输水平有限，产量太高也运不出去，暂时先做好京市就好。” “等等，你等等……” 罗珍的心算水平要比姜雪信差一些，而且一直以来，她都更相信自己的烂笔头。 随便从旁边揪了一张旧纸，罗珍就坐在地上算了起来。 …… “姜雪信，你也太聪明了吧。” 罗珍捧着纸，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姜雪信看她一眼，“你好像不是第一个，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夸我。” “我……”想想自己还真不是第一次，罗珍无奈，“我再夸一次不行吗？” “当然可以。” 灌装机选好，以灌装机设置为参数，封口机就好选了，姜雪信一边自得的笑一边将说明书跟罗珍做的笔记还给罗珍。 “那我也夸你一次，数据整理的不错。” “是吧，我就说我长进了。” 罗珍本来就是喜欢显摆的性子，这会儿又是她觉得聪明的姜雪信夸她，有尾巴的话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是长进了。” 姜雪信真心实意赞美罗珍，一个原本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能席地而坐，能自己筹建一个工厂，怎么不是长进呢。 “任科的人没再来过，你小叔派来的人呢，怎么也没见。” “财务出去了，助理前两天回海市了，说是我小叔打电话让回去的。”罗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她来说都一样。 看来大家都认可了罗珍。 “你跟任科的秘书说过什么时候算账吗？” 既然大家都没讲破，姜雪信也不打算讲破，索性换个话题。 “说过，当时我们俩说好的你回来再看，但是你一直没过来，要约他们一起看吗？” 罗珍也觉得这个账该看了，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姜雪信。 “你让人把账目整理好，我们一起去天地湖花园一趟，在那看节省时间。” 可乐厂是最后一个点，姜雪信不想耽搁时间。 “那你得等我。”罗珍举起手中的资料朝姜雪信晃了晃，“我得先去给厂子发信，让他们把设备送过来，如果二月底能开工就最好了，进入四月刚好是旺季。” 第256章 姜你个头 “我等你。” 姜雪信等的心满意足，去年应该结算的布料钱都不想说出来干扰罗珍了。 没想到罗珍倒是记得清楚。 在姜雪信答应完等之后马上就要跑出办公室的罗珍，门口了又心急火燎的跑回来。 “姜雪信还好笑的问她，“这是又忘了什么？” 罗珍蹬蹬蹬跑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档案袋，又当当当跑过来一把塞进姜雪信手里，“这是去年卖的布料钱，账单也在里面，你自己先看，有问题等我回来给你算。” “就这个，你跑这么急吓死我了。” 姜雪信捏着档案袋，吓死不至于，但吓着是真的。 “你不着急我的设备着急啊。”罗珍又急冲冲的跑出去，身后飘过的是她跟姜雪信告别的尾音，“走了啊……” “好……” 比起罗珍的走啊，姜雪信的好显得虚弱无声，姜雪信怀疑罗珍都没听到。 耸耸肩，姜雪信打开档案袋。 钱是不用数的，重生以后她数过很多钱，一沓钱捏在手里她稍微估计一下也能估计出个八九不离十，再来，她很相信罗珍。 姜雪信把钱随手塞进空间，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看了起来。 本来就几种的确良，难得的是，罗珍将几种布料卖出了不同的价格。 正常是批发都是七到八块钱左右的。 罗珍这呢，红色的八块三，黑色的七块六，白色的八块。姜雪信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卖的。 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 姜雪信把记账的纸揉掉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篮，从罗珍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散文书看了起来。 也幸亏她拿的是散文书，发个信能用多少时间呢，不管是电话还是写信，两个小时总够了吧。 姜雪信是八点半到的可乐厂，差不多九点罗珍就跑出去了，十一点半还没回来。 再不回来该赶不上任科下班时间了。 姜雪信只能出去找。 为了避免两个人走差的这种情况，姜雪信先去的办公室。 可乐厂的办公室由罗珍一力组建，之前任科跟罗小叔的人在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办公的，办公室特别大。 姜雪信一眼望去，异常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这，人都哪去了？” 姜雪信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偌大的办公室，就算都忙吧，一个值班的人怎么也没有。 “哎哎哎，你是谁啊，谁让你进去的？” 一个尖利的女声，姜雪信正往办公室外面走呢，当场被吓一跳。还没等姜雪信反应过来问呢，那道尖利的女声又开始了。 “说你呢，你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走。” “什么地方？”姜雪信倒有心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嘿，谁让你这么说话的，这可是春天可乐厂的办公室，你以为是谁都能来的。” 女人终于走到姜雪信面前，上下翻着白眼打量姜雪信。 姜雪信也趁机观察起女人，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着时髦的高跟鞋看上去有一米六五，衣服是一身崭新的绿色军装，看上去倒是像个标准的新时代女性。 “你这说话，怎么跟个街溜子似的。” 姜雪信忍不住皱眉，办公室，门面单位，罗珍怎么招到的这样的人。 “你什么东西啊这要你管，赶紧说你是什么人让我登记，不然我让保安把你赶出去还把你送公安局。” “那你让保安进来，顺便让你们领导进来。” 一个员工不值得姜雪信大费周章，姜雪信只想看罗珍忙完没有，忙完好一起去任科家。 “哈哈哈哈哈，你，就你，就你还想见我们领导，你什么东西啊，哪个门卫把你放进来的？” 姜雪信的话笑煞女人，女人伸出自己右手的手指，指尖指着姜雪信额头，何止嚣张跋扈四个字能形容。 人都是讨厌别人指着她的，姜雪信也不例外。 但是显然，姜雪信凌厉的眼神并没有吓住女人，女人的指头距离姜雪信的脸越来越近，几乎要指到她的鼻尖。 “啪。” 姜雪信伸出手，一巴掌打在女人的手背上。 “你不知道这时间进厂的可能是客户或者检查人员吗？就算不是，谁让你伸手指着人的，有没有礼貌？” 姜雪信很不高兴，语气也非常严厉。 “没礼貌？”女子眼神一闪，将姜雪信可能是检查人员的警告忽略了个彻底，伸手就要打上姜雪信的脸，“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没礼貌，看我打不死你。” “啪。” 声音更大的一声啪，姜雪信的耳光在女人之前落在女人脸上，“我是姜雪信，五分钟内，让你们领导过来。” 姜雪信这是要开除女人。 作为领导，动手打员工肯定是不对的，即使是员工的错动手打也不对，最优选择是立刻开除这个员工，姜雪信现在就想做这件事。 “姜你个头。” 被打了一巴掌的女人哪肯干休，姜雪信做自我介绍的同时就扑上来了，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你个小贱人还想见我们领导……” 老板是不能打员工的。 老板是不能打员工的。 老板是不能打员工的。 …… 姜雪信一遍一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还是在女人骂出小贱人三个字的时候生气了，她不能打姜奶奶，还不能打一个陌生的女人了吗？ “你自找的。” 将学习呢微微一侧身，飞速往前走了两边，躲开女人九阴白骨爪的同时站到女人右侧，然后伸出脚。 “嗵。” 一声巨大的声响，女人躺在地上，继而传来女人的哀嚎，“啊啊啊啊，我的牙，救命啊，我的牙……” “哼。” 姜雪信也就好奇了，罗珍这是怎么管的人，办公室都闹成这个样子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 “别嚎了，其他人呢？” 办办公室只有女人一个人，姜雪信还不知道问谁，想离开办公室自己去外面找吧，打了人就走也有点不太合适。 那就只能问女人了。 “啊啊啊啊……，牙掉了……血……有血……” 女人完全没听姜雪信说话，哀嚎声就没停下来过。 第257章 三厂 “我让你别嚎了。” 姜雪信没办法，只能上前抓住女人的胳膊，拖着女人坐在地上，手又放上她的脖子。 “妈的，我让你别嚎了。” 姜雪信眼底闪过杀气。 当然，她不是想杀人，只是单纯的吓唬吓唬面前的女人。 还好，女人算是被吓住了，不再大声哭嚎，小小的抽泣着，“你……你……你别想怎么样，我爸可是吴经理。” 吴经理？ 姜雪信表示没听说过。 “给你个选择，一个出去把你们领导找进来，二个我再打你一顿，给你长长记性。” 女人安静下来，姜雪信就不威胁了，嘴角甚至带上和煦的笑意。 “嗯？” “我……，我……去找领导。” 女人低着头捂住下巴。 姜雪信让开位置。 她料到女人可能不会太老实，但是相对于让女人回答问题，还是让她出去找人更靠谱一点。 不一会儿，女人不出姜雪信所料的，非常不老实的回来了。 带着浩浩荡荡的保安队与她的经理老爸。 “爸，就是她，你快把她拉出去，然后，送公安。” “送公安”三个字，女人说的那叫一个曲折婉转，明显就不是送公安，姜雪信要是一个普通人，可能还真品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可姜雪信好歹是从后世来的。 “哦，这是要把我送哪里的公安？” 姜雪信就坐在办公室最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四平八稳的等着女人跟她爸，他们后面还带了一串人，包括早早就见过姜雪信，也是今早给姜雪信开门的保安。 “你是什么人？” 吴经理站在门口，谨慎的停下脚步。 见到这么多人还不紧张的，十有八九都是有身份的人，虽然吴经理没听说今天厂子里要来什么贵客，还是保持了该有的谨慎。 “我是什么人？”姜雪信可没时间跟他们打岔，“赵大爷，不如你来说说我是什么人？” 姜雪信直接指出给她开门的那位，认识她的保安应该不止这位一个，但是姜雪信认识的不多，且第一眼看见了他。 赵大爷看到姜雪信的时候就很紧张了，现在被姜雪信点出来。 “她……她是姜经理。” 赵大爷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敢向前。 “姜经理？姜经理也得……” “啪。” 女人的叫嚣被她爸吴经理一个巴掌打断，“对不住姜经理，员工不懂事给你惹麻烦了，我替她给您道歉。” “爸……” 女人叫嚣到女人不解的看着吴经理，电光火石之间，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 这个吴经理还真识时务，姜雪信不免有些发笑。 “不懂事，惹麻烦，你女儿这么跟你说的？” 姜雪信昂起下巴指着女人，声音里的不满几乎溢出房间，导致整个跟着吴经理来的保安队伍都静悄悄的。 “呃……” 吴经理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上前往姜雪信旁边站了一步，“姜经理，实在是吴舒不知道您的身份，如果对您有什么不尊重的地方，您看在我的面子上，请您千万轻拿轻放。” “呵。” 姜雪信一声冷笑。 这是谁招的哪里来的人，面子，她好像跟他并不认识吧，讲什么面子，而且姜雪信总算明白他女儿，就那个吴舒，一身江湖气是从哪里来了。 “罗珍呢？” 姜雪信赶时间，不想跟这种人说话。 “罗经理？姜经理，我得提醒你一句，虽然你们都叫经理，但你跟罗经理可不一样，叫罗经理名字这事，今天我听过就算了，可别再叫了。” 吴经理衣服抓到姜雪信小辫子的样子，您都不称呼了。 “那罗经理呢？”姜雪信意味莫明的看着吴经理，嘴上还是顺着吴经理的口气。 “哈哈哈，去隔壁三厂了。” 吴经理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一副准备跟姜雪信好好唠唠的样子，甚至还拉了个凳子坐下了。 姜雪信也还坐着呢，他就坐到姜雪信旁边。 保安们还真就出去了。 确实，自从厂子开始创建以来，姜雪信真的很少很少过来，就三次，甚至不如任科跟罗小叔安排的人过来的多。 大家只知道罗珍让叫她姜经理，但是具体姜雪信是做什么的，其他人一无所知。 不管罗珍还是任科他们安排的人，也不可能介绍一个来不了几次的人。 这不，就都误会了。 不但吴经理，厂子里很多人都认为姜雪信是其他厂的人，就是跟罗珍关系好，偶尔才过来找罗珍。 姜雪信穿的又不怎么样，还不带人，就更坐实了这种猜想。 吴经理坐下，他有点想从姜雪信这里挖点罗珍八卦的意思。 “那就好。” 既然知道罗珍去哪里了，姜雪信就没空跟吴经理掰扯，她直接站起来，在其他人还没全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吴经理跟你女儿明天过来直接结算工资就行，后天就不用来了。” “啊……” “疼……” 队伍里有人停下了，估计是撞上了，传来呼痛声。 “哐当。”则是吴经理凳子发出的声音，吴经理噌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凭什么，别以为叫你一声姜经理你就怎么样了，我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的。” “明天你问罗珍就行，或者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问。” 姜雪信已经在往门外走了，头都没回。 还在门口站着的人自觉让出门口，让姜雪信先行通过，后面静悄悄的，吴经理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姜雪信。 “三厂？” 姜雪信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之前都说了为了以后便于扩建，可乐厂选址非常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建筑，哪里忽然来个三厂？ 唯一可疑的就是左上侧五间大青砖瓦房。 如果那是三厂，以后扩建的时候又是事端，也不知道三厂占地到底多少，以及三厂目前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姜雪信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走到了三厂门口。 “笃笃笃。” 五间青砖大瓦房是单独修建的，也没有门，姜雪信敲的是客厅的门。 几乎敲门声刚响起的同时，里面就传来一声回应。 “谁啊？” 第258章 或者你抵押贷款买车? 声音有点耳熟。 姜雪信没有应声，等着里面的人过来开门。 “谁……姜雪信？” 来人竟然准确叫出姜雪信的名字。 姜雪信忍不住抬头去看，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是跟王宽他们跟她去羊城的六个人中的一个，好像是叫……是叫……顺子，是那一拨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三十六岁。 对，是叫顺子。 “顺子哥？你怎么在这里？”姜雪信印象中顺子应该是在哪个运输队上班。 “这是我家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坐倒是不必了。 姜雪信停下脚步，语气非常尴尬，“我听说这里有个三厂，以为你们家是呢，快来找找看。” “不是不是。”顺子有点龅牙嘛，牙呲的大大的，“三厂还在更上面一些，离这里有一公里远呢。” 顺子从房子里走出来，往事业空旷的地方走了点，指着更远处的一个大院，“喏，就那个。” 隔壁？ 姜雪信看看可乐厂到三厂的距离，对隔壁有了更新的认知。 “你要过去吗，走路挺远的，我开车送你过去，你在这等着啊。”顺子非常热情，说话的同时就去推车。 姜雪信这才看到，他最边上的一间房房门特别大，应该房子也特别大。 顺子愣生生的从里面推出了一辆小解放。 车都推出来了，虽然走着去也不费多少功夫，但毕竟不能辜负顺子的好意，姜雪信也就坐上去。 “运输队的车让你们开回来？” 姜雪信看着内饰分明还很新的车发出疑问。 顺子却笑了。 “哪啊，这车不是运输队的，是我新买的，说实话，还是托你的福。”顺子很突然的来了一句，还非常感激的看着姜雪信。 “这是怎么说？” 姜雪信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这车很贵的，要整整两万块钱，我对外借了很多钱，要不是柱子负责你的布料店给我很多生意，我还真的不敢买。” 说的是不敢买，但姜雪信毕竟把布料店交给柱子了，顺子露出的还是向往的微笑，对未来新生活充满向往。 “原来是这样。”姜雪信冲顺子伸出大拇指，“不是我的功劳，是你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姜雪信真心这么认为。 你想想，一个月九十块钱，一年就算加上年终奖励最多不过一千三百块钱，当然顺子可能有柱子或者其他外快，但是满打满算，一年绝对不会超过三千块钱。 两万块钱的车，就是姜雪信，如果那个收入，她都觉得自己会再想想。 “跑车挺好，一来我喜欢，二来收入也高，我要是有钱都想再买两辆。”顺子看着姜雪信，他知道姜雪信有钱，想试探一下姜雪信要不要投资。 姜雪信感觉的到，但她不想。 无他，现在对顺子还不太了解。 但是顺子既然说了，“你要不要试试用这辆车去银行贷款？” 姜雪信真心实意的建议。 “你用这辆车做抵押，从银行再贷出来一万五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你要注意两点。”姜雪信顿了顿，确定顺子认真在听，“一个毕竟贵，那台车得有个靠谱的人开，一个是你要确定能接到那么多活。” 顺子陷入沉思。 至于深思出什么结果，那姜雪信就不关心了，因为，三厂到了。 深思的顺子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地，准确的在三厂门口停下车。 “麻烦你了。” 姜雪信顺势下车。 顺子的眼神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姜雪信视若无睹，她跟顺子眼神可没有柱子王宽深厚，出主意已经是看在他送她一趟的份上了，再说就越界了。 三厂，看上去比可乐厂大多了。 建筑也好。 清一色青砖墙，门口有个类似现在的保安室，里面坐着两个保安，正经的铁制大红门，门关的死死的，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你好，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叫罗珍的来过这里，我想找她。” 姜雪信从兜里掏出十来颗大白兔奶糖，没办法，周围有人，不能进空间拿烟。 她直接把糖放在桌子上。 大白兔奶糖，这可是紧俏货，两个守门的大叔不但自己喜欢，也替家里人喜欢。 “罗珍？你是说隔壁可乐厂的罗厂长吧？” 两人中个子高一些的，长着两撇小胡子，看样子是他在做主的那一个，捏着手里的烟抽了一口才回答姜雪信。 隔壁？ 姜雪信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定位，连忙点点头，“是，她今天来了吗？” “来了，早上就来的。” 小胡子站起来。 姜雪信也算放心了，“那你看看，能不能让我进去找一下她，或者你帮我叫她出来一下，我有事想跟她说。” “这……” 小胡子露出为难的神色。 从小胡子贪婪的看着奶糖却不动手，姜雪信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缠的角色，但她也不用跟他打交道，要叫人嘛，塞点钱破财而已。 姜雪信也没装穷大方，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 “麻烦同志了，买包烟抽。” 一块钱，五毛钱的烟能买两包，还是中等烟，至于小胡子会不会分给另一个人，那就不在姜雪信关心范围了。 “这多不好意思。” 小胡子客气的时候，姜雪信直接把钱放在房间里面的桌子上，自己往后退了两步，“那有什么，给新认识的同志买包烟而已，也是这里偏僻，要不我肯定自己跑一趟。” “呵呵……哈哈……呵呵……” 小胡子一边满意的笑着，一边冲另一个人抬了抬下巴，“快进去帮忙找一下罗厂长，说这位……” “姜雪。” “说有位叫姜雪信的同志找她，就在门口等着，让她快点。” 这是个国营企业。 姜雪信给出去叫人的保安让开门的同时在心里断定，现在，国营企业员工天然看不起私营企业员工，即使罗珍是厂长。 “麻烦同志了。” 不愿意跟小胡子打交道，也因为男女大防还是比较严苛，姜雪信道谢的同时从房子里退出来。 “嗳，姜同志等等，我还有件事想问姜同志呢。” 第259章 去外省看我对象 站在门口，姜雪信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 “不知道同志还有什么事？”姜雪信指指肚子。“刚才跑的着急，这里有点不舒服，想去趟厕所。” 呃。 以为谁没看见你刚才从车上下来的吗？ 不过小胡子也没啥事，就是想跟姜雪信打听一下可乐厂员工的收入罢了，罗珍每次来都是在三厂有关系的人带进去，小胡子没机会问。 小胡子有点不满。 不过姜雪信刚给了一块钱，他倒没想着姜雪信是故意骗他，只以为是想上厕所了。 门口没有厕所。 小胡子指着旁边荒芜的长着半死不活的树的一片林地，“那，现在上班时间，你快去。” 自己的谎自己圆，姜雪信磨磨蹭蹭的走向林地。 “姜雪，你去哪？” 身后传来救命恩人一般的罗珍的声音。 姜雪信先感激的看了一眼叫罗珍的那个工人，太给力了，然后才看向罗珍。 “没去哪。” 已经走到林地边的姜雪信蹚蹚蹚跑回来到罗珍身边，“你不就通知一下设备的事，这么久？” 虽然是问句，姜雪信确定是出事了，只看是什么事罢了。 “嗐，快别提了。”罗珍感觉今早晦气到家了，“本来想着过来打个电话或者翻个电报的，只有这里有点嘛，说知道电话跟电报机同时坏了。” 罗珍一脸生无可恋的摊摊手，“修就修吧，两次都说好了但是一试就坏，前面我还记得找人给你说一声，后面急了，直接忘了。” “呵。” 姜雪信只能微笑。 “那现在呢，你是在这里修机器还是跟我去任科家？” “当然是先吃饭再去任科家。”罗珍挽了姜雪信的胳膊就走，“你不知道，中间我想走的，但是人家总工陪着我修了半早上机器，人家没说放弃我就不好意思走了，幸亏你来叫我。” 罗珍没心没肺，抱怨完就跟姜雪信讨论起了中午吃什么，她是厂长，有开小灶的权利。 姜雪信原本感觉到哪里不对的，被她一打岔，也忘了个干净。 两人一起回可乐厂吃了饭，才匆匆忙忙赶到天地湖花园，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这个时间，也不知道任科还在不在。” 姜雪信一边担心一边敲门。 “谁呀？” 门内传来任锦绣的声音，细细的，奶奶的，姜雪信有些着急的心情一下就被抚慰下来。 “我啊，姜雪信，你一个人在家吗？” 哒哒哒哒，里面立马传来任锦绣拖着鞋子跑的声音，然后是吧嗒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不是啊姐姐，我爸爸也在家，你来看我了吗？” 多亏姜雪信没着急，回家里找了点礼品拎上来，其中就有任锦绣喜欢的葡萄跟奶糖。 “是啊，给你带了奶糖哦，喜欢吗？” 姜雪信将右手举到半空，礼物出现在任锦绣面前。 “喜欢。” 任锦绣眼神噌的就亮了。 “姐姐快进来。” 任锦绣是个自我且傲娇的小姑娘，余光看到罗珍一眼，但自认跟罗珍不熟，就没有招呼她，只让着姜雪信往里走。 “小信，好久不见。” 任科从厨房出来，手还是湿的。 “任哥。”姜雪信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打扰你了吗？” “没有，你们坐。” 任科从旁边拿了毛巾擦手，侧身问姜雪信俩人，“我不是在做饭，是在收拾厨房，你们吃了吗？” “我们吃了过来的。” 姜雪信把东西放在桌上，任锦绣面前。 虽然跟姜雪信已经很熟了，任锦绣还是先看任科，在得到任科的同意之后才动手去动姜雪信带的礼物。 “小丫头前两天就喊着想吃葡萄，我找人去买了还没送到，失礼了。” 任科下午还要上班，没有倒茶，只拿暖瓶给姜雪信俩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不至于说失礼哈，我跟锦绣可是好朋友。” 姜雪信佯作皱眉，拿着可乐厂财务做好的账本双手放到任科面前。 任科忙，但是合伙生意，报账是必要的，即使任科忙，这件事也不该被耽误。 “我最近才忙完，没有及时给你送账本过来，才是真的失礼。”姜雪信笑着把事情揽在她身上。 股东不能对经营者有意见，影响公司团结。 反正任科知道她忙。 任科笑的眉目舒展，他眼神还在任锦绣身上呢，但还是冲着姜雪信摆了摆手，“不用这么这么客气，我也才把其他产业的账看完。” 姜雪信知道任科除了工作有其他生意，任科也知道将学习呢知道，但是这么面对面的提出来，两人还是第一次。 “……哦。” 姜雪信愣了一下。 她不明白任科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意思，面前是任科，不管是能力还是阅历都是顶尖的人，姜雪信疑惑的看着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任科一边看账，间隙抬头看了姜雪信一眼。 再次露出微笑。 “不用这副表情，我没有其他意思。”任科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发出灵魂提问，“我让你研究的玻璃怎么样了。” “挺好的，但是得等三月初我回来再去你的玻璃厂。” 想起周一民，姜雪信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我要去外省看我对象，暂时没时间说这个。” “三月初。” 任科短暂的把视线从账本上移开，沉吟着看向姜雪信，“倒也不晚，但是你能快一点我更高兴。” “不过你有对象？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任科对这个问题更有兴趣，他看了一眼姜雪信，还扫了一眼罗珍。 是真的。 罗珍的表情很明显说明她知道这个事。 任科低头继续看账本，心头有些意味莫明。 “他一直不在京市嘛。”姜雪信毫无所觉，因为她忙的缘故，很少跟人聊起周一民。 最近她要去看周一民了。 当你想去见一个人的时候，想念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 姜雪信这时候就是，她恨不得直接飞到周一民身边，“我都有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真的很想他，才想着抽时间去看他。” 第260章 看上姜雪信什么 任科心里更难受了。 莫非他对姜雪信动情了？ 这个想法让任科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姜雪信，才十九岁，是任锦绣大街上给自己捡的无数妈妈之一，跟任科身边围绕的人比起来，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勉勉强强只能说一句心态好。 其他的，姜雪信还真排不上号。 姜雪信漂亮，任科身边不是没有漂亮的，甚至顶级的美人都不在少数，比之姜雪信，人家可更擅长讨好任科。 姜雪信聪明，任科身边聪明的也不少，十岁通过大学测试，十五六岁就有科学建树，这样的人，任科没有见过成百上千，十个八个总是见过了。 姜雪信会做生意。 这更离谱了。 任科从小就被判定很有经商天赋，也是家里环境好，十岁就给国家经济部门提过建议，十一岁自己有自己的工厂。 现在，更是国家经济部门重要顾问。 “那我是真的看上她了吗？我看上她什么了？” 任科走神。 “所以，抱歉啦，或者你着急的话我可以明天先把手稿给你，你让玻璃厂的实验室先实验看看。” 姜雪信沉浸在即将看到周一民的快乐中，没有看到任科变了脸色。 罗珍却看到了。 只有对感情开窍，即使没有感情经历，女人对男人的某些想法都非常敏感。 比如罗珍现在对任科。 任科对姜雪信有意思，罗珍甚至没有发出疑问，直接给出肯定的结论。 罗珍听过周一民，但是没见过，她不知道周一民的家境，只知道周一民是个普通军人。 这跟任科有竞争力吗？ “任哥？……任哥？” 罗珍胡思乱想的同时，姜雪信终于发现任科不对劲了，她不像罗珍一样多想，只以为任科是想到其他事情。 “啊？” 任科稍微回过神来，眼前就是姜雪信漂亮的脸蛋。 “我说，你要不要我的手稿，可以让实验室的人先实验看看。”姜雪信只能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哦。”任科又反应了一轮，甩甩脑子里赞美姜雪信漂亮的词句，将心思放到姜雪信说的事情上来。 “不用，到时候你回来直接去厂里，厂里有电话，你让他们打我电话，我尽快过去。” 不知道姜雪信去外省跟周一民相处的怎么样，既然动心了，就要挖到第一手资料。 任科如是想。 “你厂里有电话？” 姜雪信眼神一闪。 电话，不是有钱就装的起的。 要是装的起，罗珍就不用跑到隔壁三厂去打电话或者发电报了，那现在还是国家重要资源，控制在国家手中。 首先，个人肯定是不能装的，除了国家领导人。 企业如果想装，那必须是国家背景的企业，还要盈利，还要有用，还要供养的起。 姜雪信没听说过京市有这么牛掰的玻璃厂。 那就有可能是保密单位了。 “玻璃厂叫什么名字，我还没去过呢，怕去了找不到。”姜雪信尽量若无其事的发问。 虽然她也不是间谍，但是莫名被怀疑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崇信街三一五厂，你到时候带着你的学生证，我会交代他们带你进去。” 任科完全没多想。 任锦绣叫姜雪信妈妈，对姜雪信表现出超乎异常的喜欢，并对给自己找妈妈这件事不再热衷之后。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任家已经从里到外把姜雪信扒过一遍了，姜雪信一家的社会关系、成长经历，就连姜雪信在云市凶悍的记录，都躺在任家老宅任科的办公桌上。 有这层经历，任科不会怀疑姜雪信是间谍。 “果然是国家保密单位。” 姜雪信敛眸。 但她不知道，其实三一五厂并不是很有保密级别的保密单位，要不然也不会坐落在街道，还对外招工了。 只是因为是国家背景企业，又有比较过人的技术，排名的时候才这么排的。 “好，我知道了。” 姜雪信心里给了任科新的评估，面上却一点不显。 “姐姐，这个糕好吃。” 任锦绣突突突跑出来，打断客厅三个人不同的思想，她把一片龙须酥塞到姜雪信手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姜雪信。 “快吃啊姐姐。” 一边说，一边又把糕点往姜雪信眼前塞了一下。 “谢谢锦绣。” 一包糕点任锦绣拿的住，姜雪信就先捏捏她最近胖了一些的笑脸，没有着急接过她手里的糕点。 “这是锦绣小姑姑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带的，带了六盒，这是唯一一盒没有任何损坏的，锦绣早早就给自己藏起来了，都舍不得给我吃。” 任科有些吃味又有些欣慰。 “没想到，竟然是给你留着的，还是整整一包。” 任科难得说这么多话，姜雪信跟罗珍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心情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姜雪信没多想。 她哪里知道，任科这是孔雀开屏，故意表现呢，既然知道自己喜欢姜雪信，当然要好好表表情，借着任锦绣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真的开心，她接过糕点放在桌上，伸手把任锦绣抱坐在她腿上，“哎呀，我们锦绣真是太好了。” “嘻嘻。” 任锦绣绽开开心的笑容。 姜雪信是有对象的人，任科是有道德的人，人家分开之前，任科没打算要做些什么。 另外，对姜雪信是一时兴趣还是非她不可，任科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任科继续低头看自己的账本。 由着姜雪信跟任锦绣闹，过了一会，罗珍也加入进来。 “你下午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让锦绣跟着你，我下午过你家来接她。”看女儿玩的开心，任科忽然起意。 任锦绣今天不上学，跟着他去就是陪着他上班。 “嗯。”姜雪信稍微思索了一下，看着任锦绣跃跃欲试的眼神，“那你方便去赵家胡同那边接她吗？” 几家的账目都核对完了，姜雪信随时准备出发，姜雪信的计划是下午回赵家胡同收拾行李。 “赵家胡同？”任科忽然笑了，“可以啊。” 任科想起他跟姜雪信第一次见面。 第261章 家里的一团乱麻 任科与姜雪信的第一次见面，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姜雪信一家第一次全家出去旅游，就遇到了在景区给自己找妈妈的任锦绣小朋友，姜雪信顺利中标，俩人就此相识。 或许那时候他主动一下呢？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任科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的看向姜雪信，今天他是怎么了，总是胡思乱想。 还好姜雪信没注意。 看任科看她，姜雪信把任锦绣放下来，“账本看完了吗？没有什么问题吧。” “哦，没有问题。” 任科把账本递还给姜雪信，“就这样吧，我上班时间到了。” 慌慌张张的拿起包，任科甚至忘了这是他家，他应该先请姜雪信跟罗珍出门才自己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来。 可乐厂初建厂，只有投资没有利润，不涉及金钱分割。 姜雪信就带着罗珍出来了。 等任科一走，罗珍就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姜雪信，她看的时间太长了，姜雪信没法看不到。 “这是怎么了？” 俩人是骑自行车来的，姜雪信一边把任锦绣往自行车上放，一边看扶着自行车的罗珍。 “没什么。” 罗珍却没回答。 就算有什么也不能当着任锦绣的面说啊，罗珍看了一眼姜雪信。 回去的路就不同路了，姜雪信让罗珍先走，任锦绣是要睡午觉的，姜雪信怕她在自行车上睡着，想走的慢一些。 果然，任锦绣争气的睡着了。 平时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回家的路，姜雪信硬生生骑了两个小时，骑的都有点困了。 “姜老二，你可是出息，不能忘了我啊，咱们从小可是一起长大的。” “是啊，姜老二，小时候你还吃过我们家饭呢。” 因为要抱任锦绣下来，姜雪信就把车停在门口，正好裁缝店有两个负责销售在门口站着，看到姜雪信有些尴尬，但还是顶着尴尬过来帮忙。 姜雪信家院子不大，但也不小，正常在院子说话不凑到门跟前是听不到的。 今天，姜雪信还站的这么远都听到了。 两个员工肯定也听到了。 姜雪信让其中一个扶着自行车，“里面是谁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恰好，其中一个就是去年被姜朝打过的梅花婶。 梅花婶脸上泛着红，“是你老家来的人，好像是你奶奶的亲戚，今天中午，一点左右来的。” 说到一半，梅花婶才想到姜雪信形容时间更喜欢说几点，连忙改口。 “姐姐，你不高兴吗？” 任锦绣已经醒了，被姜雪信抱在怀里，懵懵懂懂的，伸手摸上姜雪信的左脸。 “怎么会呢。” 五岁的孩子已经比较沉了，看任锦绣醒了，姜雪信就把她放在地上，但双手还是环住她防止她跌倒在地上。 “姐姐只是听到家里来客人了，有点惊讶。” 确定任锦绣站稳了，姜雪信就牵起她的手往房子里走，还不忘叮嘱梅花婶，“婶子麻烦你帮我把自行车推进来。” “哦，好。” 梅花婶就推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 “锦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水果？” 姜雪信侧身问任锦绣的时候，眼光忽然扫到，有个小豆丁朝着任锦绣冲过来，冲劲不小。 任锦绣姜雪信喜欢的孩子，也是任科的孩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任锦绣都不能出事。 电光火石，肯定不能推开小孩子，姜雪信只能伸手把任锦绣抱起来。 “哇……哇……妈疼……妈……” 姜雪信看到小孩子冲劲比较大了，但还是有点超乎她意料。 只见小豆丁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房间里很快冲出三个陌生的男女，身后跟着姜铁锁跟姜奶奶，再后面，姜雪信就没顾上看清了。 “狗蛋你怎么了狗蛋……狗蛋……” 任锦绣被姜雪信抱起来，本来吓了一跳，听到狗蛋哭声的时候没有惊讶了，赶紧伸长脖子去看。 “锦绣你……” 姜雪信本来准备把任锦绣放到地上看看小豆丁，谁想到，任锦绣一直在城市长大，生活环境又比较单纯，她哪听过有人叫狗蛋啊。 “噗嗤。” 任锦绣笑出声。 这一笑，不得了了，抱着狗蛋的妇人像马蜂一样炸了窝。 “狗娘养的小贱人带着赔钱货，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们狗蛋，大力跟大力家的，你们快来，给我狠狠的打这小贱人……” “啪……” 姜雪信手可比妇人的嘴快多了。 就这，姜雪信还觉得慢了。 “哎呦我不活了。”妇人抱着狗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京市的小贱人太欺负人了，打了我孙子还打我……” “我……我打死你……” 跟妇人一起出来的三个人中那个男人冲着姜雪信就冲上来，手还举的高高的，当即就要给姜雪信一个巴掌。 “你敢……”是姜路。 “我也打死你……”应该是男人的媳妇的另一个妇人。 “小信……”是张凤清。 “姐姐……哇……”是任锦绣。 一时间，院子里什么声音都有，以梅花婶为代表的裁缝店的工人们也冲了出来。 抱着任锦绣，姜雪信真是烦躁、丢脸、生气。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但，有一点姜雪信可以肯定。 男人跟女人肯定都打不上她。 即使抱着任锦绣也完全不影响姜雪信发挥，姜雪信一双大长腿在这时候发挥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只见她左脚站稳，右腿微微曲起，抬到男人小腹等高位置，电光火石之间，重重的一脚就冲着男人踹过去。 然后，女人近在眼前，姜雪信踹过人的脚正好低了一些。 低到妇人小腹位置。 不顾妇人惊恐的眼神，姜雪信又是一脚。 男人跟妇人应该是夫妻，两人倒在地上之后，姜雪信放下自己的脚，也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猜测。 姜路冲到一半的身体顿住。 他是第一次见姜雪信打人，当场愣在原地。 “锦绣不哭，姐姐在呢，不怕不怕哈。” 姜雪信没有时间看其他人，专心拍任锦绣。 任锦绣在她怀里，吓着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喘不过气。 第262章 王斌哥哥 姜雪信哄任锦绣。 她的身边，反应过来的姜奶奶赶紧伸手扶第一个倒在地上，抱着孩子哭的妇人。 “嫂子起来看看狗蛋。” 姜奶奶一句话就劝住了妇人。 冬天小孩子穿的厚，狗蛋胳膊也是伸开的，倒下去的时候用手扶住了，手上擦破皮也吓着了才哇哇大哭的。 真要说有事，那也是没有什么大事的。 任锦绣更只是单纯的被吓着。 姜雪信哄任锦绣，妇人跟姜奶奶哄狗蛋，小孩子忘性大，也就两三分钟功夫，两个人就都陆续停下了。 一好就要作妖。 妇人把狗蛋放在地上，两手叉腰做泼妇状，指着姜雪信，问的却是姜奶奶，“这小贱人是谁呀，怎么进咱们家来了。” 咱们家？ 姜雪信看了一眼站的远远的姜路跟张凤清。 他们微微摇摇头。 姜雪信就心里有数了，她带着三分看戏的心思，将目光转向姜奶奶。 “呵，呵呵……” 对上姜雪信的目光，姜奶奶当然尴尬，可也不能不回答妇人的问题，“嫂子，这就是我那孙女，呵……” “这就是你孙女啊？” 妇人若有所思又带着鄙视，“锁家的，不是我说你，你这教养是真差，哪有小辈对长辈动手的，也就不说了，还打我家小孩。” 说到最后，妇人脸上又全是气愤。 京剧变脸也就是这个速度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打你家小孩？”姜雪信一点面子都没给姜奶奶的嫂子留，直接回怼。 “哈，”妇人呈茶壶状往前走了一步，“你跟赔钱货进来之前我家小孩在院子里好好的，不是你们打的我家小孩会忽然哭。”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姜雪信觉得她就多余问这个问题，直接把人赶出去不好吗？ “锦绣，你跟奶奶去房间里好不好。” 本着不能带坏小孩子的原则，姜雪信准备先让张凤清把孩子带进去。 任锦绣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着院子里异样又杂乱的状态，乖乖点了头，等姜雪信牵她过去。 “不要……不要……妈，奶奶……我要那个团团。” 那边刚停下的狗蛋又哭着开口了，伸长手指指着任锦绣，在他妈怀里往任锦绣身上扑。 团团？ 姜雪信顺着狗蛋的目光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到任锦绣……身上的毛球上。 一个简单的白色毛球，应该是兔毛一类的动物毛，并不圆，可在现在应该已经是很不错的工艺了。 “不要，这是我小姑姑给我的。” 任锦绣伸手捂住毛球，拒绝的非常干脆。 “好。”姜雪信笑着回应她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在张凤清怀里，“妈你抱锦绣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哇……哇……” 那头的狗蛋哭声又加大了一个度。 “不哭不哭，乖孙不哭。” 在姜雪信身后，年老的妇人飞快跑到狗蛋面前，“奶奶给你要过来，你不要哭哦。” “锁家的，你就由着我们家孩子哭啊，不就一个团团，让我们孩子玩玩怎么了？又不是不还？” 姜奶奶被妇人说的一窒，露出为难的神色。 最近她已经有了一点点自知之明，但即使知道姜雪信一点都不会卖她面子，姜奶奶仍带着侥幸为难的将目光投向姜雪信。 也或许是恶意。 妇人顺着姜奶奶看向姜雪信，“小信，狗蛋可是你弟弟，你打了他就拿那个团团来赔礼吧，我们就不要你赔钱了。” 姜雪信不答，推张凤清抱任锦绣进去。 “哇哇……哇……” 狗蛋哭声更大。 “闭嘴。” 张凤清一走，姜雪信立马瞪大眼睛一声厉喝，顺便一个闪身拦住想要去追张凤清的妇人。 “你什么东西别人的东西你看上就要给你。” “你……你……” 没料到姜雪信如此说话，妇人伸长手指指着姜雪信，看姜雪信无动于衷，“锁家的你给我出来。可是你让我们一家来京市的，就让你孙女这么欺负我们。” 一众人的目光下，姜奶奶上前一步。 “小信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姨奶奶，特意全家来京市看我们，就算你有钱了，也不该瞧不起亲戚。” 哗啦一顶大帽子，当场就被姜奶奶扣在姜雪信身上。 旁边裁缝店的工人还在看，姜奶奶想着，姜雪信怎么都不应该让柳枝一家，也就是妇人一家太难看。 “姨奶奶，什么姨奶奶，哪一家的姨奶奶？” 姜雪信准备骂人的嘴上当然不会嘴软，“我姥姥可没有这么一个死不要脸的妹妹。” “你……你……” 柳枝刚放下的手还没放下就又抬了起来。 “奶奶别生气了，我刚才想了想，这是确实怨你跟我姨奶奶，我们应该跟小信妹妹说一声再来的。” 一个油腻的男声传来。 姜雪信看过去。 院子里人多，刚才又乱哄哄的，除了自己动手动口的，姜雪信还真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个人。 国字脸，皮肤不算白也不算黑，上身穿着灰褐色麻衣，下身穿着一件“的确良”黑裤子，正常打扮。 但是，男人比较矮，只有一米六左右，还比较胖，两百斤左右。 纵向没有姜雪信高，横向的两个姜雪信。 这是谁呀？ 姜雪信心底发出疑问，但她没有问出声，也就是，姜雪信没吭声。 男人出声，姜奶奶跟柳枝都闭嘴了，看到姜雪信也不吭声，男人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向姜雪信抛了个媚眼。 “小信妹妹……” “停。”姜雪信伸出胳膊，五指并拢向前，做停止状，“我没有你这么个哥哥。” 这位，就是姜铁锁跟姜奶奶给姜雪信找的“对象”了。 刚才那位柳枝的大孙子，今年跟姜雪信同龄，十九岁，高中肄业，是个自认风流的下流坯子，在他们生产队勾引人家小姑娘，名声坏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将姜奶奶哪来的本事，从山沟沟里挖出这么一个人。 男人一脸被姜雪信伤害很深的表情，“小信妹妹，我是你王斌哥哥呀，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光屁股玩过呢。” “是吗？” 第263章 油泼扯面 这次，门外传来的是一声姜雪信熟悉的声音。 “周一民？” 姜雪信惊喜的回过头去。 果然是周一民。 一身绿色军装挺拔的站在门口，眼神像狼一样盯着王斌，嘴角微垂，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黑了。” 姜雪信蹬蹬蹬跑过去。 站在周一民面前，姜雪信已经感觉眼底渗出水意，只能颤抖着嘴唇，吐出完全与想念无关的两个字。 周一民收回视线，微笑，伸手摸上姜雪信脑后，“没关系，我们家你白就好了。” 姜雪信呲开牙花。 有情饮水暖，两个有情人站在一起，对视着，仿佛天气也不那么冷了，背上的背包也不那么重了。 “锁家的，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人，你孙女一个黄花大闺女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跟男人动手动脚的，不会是破鞋吧，我们家斌儿可是高中生……” “啪。” 周一民手里的包照着柳枝的面目直接飞过去。 然后。 “我杀了你……” 柳枝冲着姜雪信跟周一民冲上来，没等她跑两步呢，周一民背上的另一个包就又冲着柳枝飞过去了。 周一民还要上前，姜雪信安抚的拍拍他的胳膊。 “我来。” 姜雪信觉得周一民是军人，最好不要惹上打人这种官司。 为了让周一民放心，她没有受欺负，姜雪信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老太婆，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谁让你来的，现在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就动手打到你滚出去。” 向前走两步，走到柳枝面前的时候，姜雪信手里已经握着一根棍子了。 她拉着脸，眼里杀意弥漫。 “你……你……” 柳枝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退到姜奶奶身边，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 一把拍到姜奶奶的隔壁，柳枝的气焰又逐渐升腾起来，“锁家的，你来信怎么给我说的？你这孙女我们家可娶不起。” “我数到三。” 对两个老妇人私下说了什么，姜雪信毫无兴趣，任锦绣，周一民，这两个人现在对他的吸引力比两个老妇人总要大多了吧。 “一……” 姜雪信伸出一根手指。 “小信。”姜铁锁出声了，出来这么久了第一次出声，“你不习惯姨奶奶可以进去，你姨奶奶是我跟你奶奶的客人，你把他们赶出去，要不要也把我们赶出去啊？” “你以为我……” “小信。” 姜路喝住姜雪信，他不能让姜雪信说出不想让姜铁锁住在家里这种话，姜铁锁是他爹，姜雪信天生的长辈。 要是姜铁锁真被姜雪信赶出去了，姜路担心周一民会看不起姜雪信。 “一民刚回来，你带一民回房间歇一会吧，我送你姨奶奶他们去招待所。” “我……” 姜雪信正待说话，就被周一民塞了一个小包在手里，“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新女婿总是需要体贴老丈人的，周一民这会就是体贴姜路。 他拉着姜雪信进屋。 “毕竟是爸的父亲，就当给爸一个面子。” “爸？” 姜雪信笑了，任由周一民拉着自己进屋，“那是我爸吧，你什么时候改口的，还叫这么顺口？” “咳……咳……，这不，不重要。” 在姜雪信面前，周一民脸红已经成了常态，他叫爸是想看姜雪信害羞的，没想到姜雪信没害羞，他自己害羞了。 两人回的是姜雪信房间。 张凤清带着任锦绣在隔壁她们两口子那间。 “那周同志，请问你什么比较重要？”姜雪信不愿意放弃刚才把周一民逗到脸红的话题，反正房间没人嘛，为她提供了方便。 ‘小姜……’ 周一民放下包，站在姜雪信面前，像生气，又像撒娇。 “撒娇啊？” 姜雪信更喜欢这样的周一民，也笑着放下手里的包。 周一民，脸更红了。 对象太能撩怎么办？ 看着周一民红到几乎发紫的脸蛋，姜雪信笑了，她上前两步，软软的扑到周一民怀里，“周同志，我想你了，很想你。” “我也想你。” 周一民接住少女软软的身体，他是真的想她，想到即使出差只有两天时间，也想花一天时间在路上，过来看看她。 “瘦了。” 周一民忍不住发出感叹。 少女身量纤细，甚至不足他一个大腿粗，“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才不是。” 姜雪信软软的靠在周一民怀里，整个人懒洋洋的，“我这是长高了。” 说着，她还踮了踮脚，以示自己真的长高了。 “哈哈哈哈哈。”周一民拍拍她，“对，你长高了。” …… 两人就这样没有意义的对话腻歪了五分钟，姜雪信主动从周一民怀里退出来，无他，她听到周一民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了。 “吃点什么？” “面条。”周一民也没客气，真的饿了，虽然不是六点的饭点他还是想垫一垫，“粗面就行，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姜雪信笑觑他一眼出去。 之前周一民来姜家的时候，姜家的饭桌上还有许多粗粮，没办法，有钱粮票也不太够用嘛。 去年年底就好多了，黑市基本明牌了，跟普通集市没有什么区别，姜家的饭桌上很少再出现粗粮了。 这也是姜铁锁两口子赖着不走的原因之一。 但是，就算姜家还有粗粮，姜雪信也舍不得拿给周一民吃啊，辛辛苦苦回来，不但要吃白面，还要吃肉。 空间里一直是有肉跟面的，属于国人的未雨绸缪嘛，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姜雪信关上厨房门，从空间里拿了一大块羊肉出来，她先把羊肉炖上才给周一民下面条。 油泼面。 另外一个锅里烧上水，姜雪信开始和面，姜雪信想做个油泼扯面，又快又有油水。 姜雪信手速快，热水没烧好的时候面已经扯好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从空间取青菜，而是从案板下拿了一颗白菜来切。 “滋啦……滋啦啦……” 面香随着油香散开，满院子都是，姜铁锁跟姜奶奶即使在自己房子里都闻到了。 第264章 饭熟了吗 “老头子，这丫头根本不让我嫂子一家住进来怎么办。” 闻着香喷喷的面条味儿，姜奶奶有点急躁，张凤清从来没做过油泼面，他们从来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只闻到味道真的很香。 “而且老二也不孝顺，竟然都顺着女儿把自己表姨送走。” 说到这里，姜奶奶就有点恨。 姜路这样不给她面子，明年过年回云市，她怎么吹嘘？ “明天早上我装病，把老二两口子带走，”姜铁锁站起来，眉眼间全是阴郁，“我给王斌说过了，明早你给他开门就行。” “这……这……，这能行……吗？” 让王斌过来强奸姜雪信，姜奶奶害怕。 姜铁锁却一点都不怕，“有什么不行的，我妹妹当然还不是嫁了？就算她姜雪信有本事不嫁，老二一家也有这个把柄在我们手里，看谁以后还敢对我们大呼小叫的。” 姜雪信性子烈姜铁锁不怕，但哪怕姜雪信寻死，这个办法，姜铁锁都能把姜路一家重新握在手里。 看姜奶奶还有点害怕。 姜铁锁走到姜奶奶旁边，拉着姜奶奶的手，“我们老了，一辈子辛苦也该过两天享福的日子，有姜雪信那个小贱人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看到姜奶奶动摇，姜铁锁再加码，“你信不信，姜雪信一会绝对不会叫我们吃饭。” 当然不会叫，本来就不是饭点。 姜奶奶没想到这一点，贪婪的人怎么会思考环境跟情况呢，当然都是别人的问题。 “老婆子，明天早上我们走了之后你把这支香塞进死丫头房子里点着，然后给王斌开门关门就行了，很简单的。” 姜奶奶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支香，她还是害怕。 “我……” “我们俩后半辈子的日子就在你身上了，要么你像以前一样当老封君，要么我们过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日子。” 姜铁锁顿了顿，紧紧盯着姜奶奶的眼睛，“端看你。” 姜铁锁两口子这边的恶毒计划完全没影响到厨房的姜雪信。 面好了，太香了，不能姜雪信叫周一民就过来了。 “真香。”看到是白面，周一民吃了一惊但还是动作不带一丝停顿的坐在小桌子上，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家里粮票还够吧？” “够。” 姜雪信把一碟咸菜放在周一民面前，重重地回答。 “那就好。” 周一民是真饿了，没再多说什么，埋头就吃，趁着他吃的功夫，姜雪信把收拾好的粉条跟萝卜下到羊肉里。 “你吃馒头还是米饭？” 面条不能泡羊肉，姜雪信想让周一民吃羊肉补补就只做了一点面条，她知道周一民不够吃。 “吃羊肉啊，我吃米饭吧。” 不是周一民有要求，是姜雪信忘了周一民在新省，新省蔬菜跟米饭没有，牛羊肉还是不缺的。 姜雪信心心念念做的，周一民没有说出来，免的姜雪信自责。 “行。” 姜雪信完全没多想就去蒸米饭了，想了想还是给姜铁锁两口子蒸了两碗，她想找人去给云市找事了，姜铁锁两口子必须尽快回去。 是的，即使周一民回来了，姜雪信还是想去新省。 单就周一民没说以后不走了，姜雪信也知道他在京市呆不久。 “这次回来待多久？” 周一民低下头，扒拉了一口面，才抬头看姜雪信，“明天中午就走。” 姜雪信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知道周一民是军人，做过许多他会经常不在身边的心理建设，可每到分离时心中还是挡不住的难过。 “八三年，八三年我就调回京市。” 看着姜雪信变了的神色，周一民伸手抚上她的脸，“辛苦小姜同志再等我两年，等我做完手边的事情就回来，好好守在你身边。” “我想跟你一起去新省。” 姜雪信把手放在周一民的手上，侧着头看他。 “不行。” 周一民非常残酷的回应，左手拉下姜雪信的手，右手筷子也不握了，放下筷子双手握住姜雪信的手。 “我知道我陪你太少了，可是小姜，新省觉得不行，你没去过新省，你不知道新省民风彪悍，很多人火气又大还有枪，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 “什么都不行，小姜，我直接退伍都行，就你去新省不行。” 周一民坚决不同意。 退伍这话都说出来了，周一民有多喜欢军队姜雪信是知道的。 “怎么都不行？” “怎么都不行。” 周一民眼里甚至带着害怕，新省是多民族聚集地，还有许多大帮派时常发生火拼。 “我知道你有一定自保能力，可小姜，双拳难敌四手，个人的力量在帮派面前是非常有限的，我是军人又不能外出不能帮你。” “别让我担心。” “吃你的面吧。”姜雪信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去看看羊肉。 周一民却不松手，他也不说话，只看着姜雪信。 “我……” “答应我，不要用你想一想敷衍我。” 涉及姜雪信的安全，周一民寸步不让。 “知道了。” 姜雪信撇撇嘴抽出自己的手，“我待在你们营地不出来还不行吗？” 周一民去年就是连长了，可以带家属随军，她倒也不是想缠着周一民，只是一来，两个谈恋爱的人需要更多的相处时间，二来，她确实想看看这个年代的外地是什么发展水平，新省一举两得。 “不行。” 周一民还是残忍的拒绝。 “你以为我们营地非常安全吗？” 这话倒是吓了姜雪信一跳，她从后世回来的时候新省已经非常安全了，她知道这时候乱，但没想到是周一民营地都不安全这种乱。 姜雪信看羊肉的手都顿住了，“真这么危险？” “很危险。” 周一民很满意姜雪信被自己的话吓住，重新开始吃面，“我们现在过去本来就是建设阶段，百废待兴啊。” “那我还是不去了。” 这次姜雪信是真心的，重生是上天让她来过好日子的，可不是让她作的。 “小信，饭熟了吗？” 第265章 关系不太好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姜雪信与周一民都看向门外。 无他，问话的竟然是姜路。 姜路这个人吧，即使周一民跟他并没有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不是个会问饭熟了的人。 再说，明明还没到饭点呢。 那就只能是一个理由，有人让他问的，不可能是张凤清，任锦绣家教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人选那就很明显了。 想到的姜雪信脸色忽然变的很差。 “快了叔。”周一民扯扯姜雪信的袖子过去给姜路开门。 门没有锁，只是关着，姜路心里有点不得劲才没有开门的，周一民把门打开的时候他脸上还很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 姜雪信可不愿意惯着，“羊肉熟了但是多煮一会儿香，我估着到饭点的时候刚好，爸你饿了呀？” 说的是姜路，姜雪信眼神却看的是北房。 不出所料，门口姜奶奶的头隐约可见。 姜路也看向北房。 两个动作更稳稳做实姜雪信的猜测，姜雪信撇撇嘴，“饭点再吃吧爸，羊肉炖……” “现在吃也行，不太好没错，但可能爸跟锦绣都饿了呢。” 姜家在云市的糟污事，周一民只知道一点点并不全部知道，对老两口他讨厌但并没有厌恶，他也没顾上问王斌是谁招来的。 现在帮忙说话，纯粹是不想得罪老丈人。 “就你会做好人。” 姜雪信也就是生气，她也清楚，姜路在她不可能不给姜铁锁两口子吃饭。 “我去叫我妈。” 既然要吃饭了，当然不可能漏下张凤清跟任锦绣，羊肉要在锅里边煮边吃最香，姜雪信打算直接在厨房吃，直接叫人过来。 “嘿……呵……” 她走了，留下身后姜路跟周一民面对面，姜路尴尬的笑了。 “能吃了叔，你去叫我爷跟我奶吧。” “哎……好……” 姜路非常紧张，走路甚至有点同手同脚的趋势，身后的周一民隐隐觉得，他好像更像这家里的主人。 “哈哈哈。” 周一民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收拾桌椅跟碗筷，顺便把他吃完的面碗收起来。 叫人的时候姜路走的晚，来的时候他们一拨倒是先到，姜铁锁打头进门。 “爷爷，奶奶。” 周一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嗯。” 姜铁锁起码嗯了一声坐下，姜奶奶干脆是一个字都没应，直接坐下，姜路是有点尴尬的笑着坐下。 他不好意思自己打扰女儿跟周一民说话。 周一民看看手里的碗筷，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的感觉更强烈了。 还好，姜雪信跟张凤清很快就进来了，姜雪信抱着任锦绣走前面，张凤清走后面。 张凤清就像主人的多。 不等周一民叫阿姨，张凤清已经准备上手接勺了，一声唉勺子已经拿到手里了。 “你坐。” 好听话张凤清也不会说，只让周一民坐下。 “姐姐，他是谁？” 任锦绣无视厨房里不太和谐的氛围，开始打量周一民，周一民回以一个和蔼的微笑，他也想问任锦绣是谁。 “他啊，他是姐姐对象。” 姜雪信特别坦然的回答了任锦绣的问题。 “小小年纪对象对象的，知不知羞。” 姜奶奶是端起碗叫奶，放下碗骂娘的那种人，别看姜铁锁给她香的时候她还害怕，明明闻到面却没有自己的份她就不害怕了，心里对姜雪信怨气冲天。 “不知羞我对象不嫌弃不就是了，怎么，你对象嫌弃你啊。” “噗……” “噗……” “噗……” “哐……” 一时间，吃饭的、拿碗的、等答案的都沉默了。 周一民本来瞪眼看着姜奶奶准备生气，愣是被姜雪信一句话给搞破防了。 “小信。” 姜路带着不满看了姜雪信一眼，“对面是你奶奶。” “她先说我的。” 姜雪信才不在乎姜路说她，今天是看周一民的面子姜铁锁两口子才现在吃到羊肉的，还不知足。 “好了，都一人少说一句，吵的我头疼。” 姜铁锁又出来做和事佬。 姜奶奶跟姜路是听姜铁锁的，姜雪信是只要姜奶奶闭嘴她就可以不说话，所以很正常的，厨房里恢复了安静。 “锦绣你慢点吃，或者我喂你也行。” 五岁的孩子让她自己吃饭，姜雪信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有点残忍。 “哥哥能不能喂我？” 对着姜雪信的邀请，任锦绣直白的摇了头，反而盯着周一民的双眼熠熠生辉，还透着两分讨好。 自姜雪信认识任锦绣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选择别人。 “行吧。” 姜雪信愣了两秒，没办法只能把碗跟筷子塞到周一民手里，“你来喂。” “我来喂。” 刚吃了一碗面的周一民也不饿，就把碗筷接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一民一边喂一边问。 “任锦绣。” 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咬字可真，一字一句把自己名字说的清楚，只是眼睛还盯着肉呢，没顾上看周一民，没注意到周一民的脸色变了。 “任锦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任科。” 任锦绣继续奶声奶气的回答，姜雪信目光卓然的看向周一民，这是，跟任科认识？ “原来是他，果然是他。” 周一民手下喂饭的动作未停，面部却呈现出诡异的动作，连任锦绣都发现了？ “哥哥，你认识我爸爸吗？” “你应该叫我叔叔。” 周一民回避任锦绣的问题却不能不回答姜雪信，姜雪信直直的看着他，虽然没有问出声，眼里的疑问却谁都能看出来。 “她爸爸跟我一个大院长大的。” 关系不太好。 后一句，周一民没有说出来，只是喂任锦绣吃饭的速度快了很多。 或许是姜铁锁的话起了作用，或者是羊肉太香了，亦或者是两者都有到吃完饭，饭桌上都保证了一定程度上的安静。 “你们去说说话吧，我收拾厨房。” 姜铁锁两口子先出去的，接着是姜路，最后留下姜雪信娘俩、任锦绣跟周一民，周一民本来打算帮忙洗碗的，张凤清不要他们。 “滴滴……” 张凤清还要再赶两人一遍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汽车打号声。 第266章 好可爱的周同志 “是爸爸。” 任锦绣惊喜的拽拽姜雪信的手。 “是爸爸。” 姜雪信低头对她微微一笑，牵着她出门，抬头一看，周一民的脸色比刚才听到任科的脸色还差。 可乐厂、玻璃厂、发动机，等等等等，姜雪信以后是要跟任科长期合作的，在这之前，她得先搞清楚任科跟周一民的关系，即使以后不合作，原因也要坦诚相告。 这是姜雪信做人的原则。 “一起出去？” 姜雪信还是问问周一民。 “好。” 出乎意料的，周一民答应的非常爽快，姜雪信不知道，周一民是想出去警告任科，不许算计他对象。 周一民心里，任科是那种蔫坏蔫坏的大哥，眼珠子一转就要算计人，姜雪信可千万别被他欺负了。 俩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任科也走到门口了。 “周一民。” 任科的表情，跟见到鬼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姜雪信对象。” “还真就是。” 周一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眼里却有想打任科一顿的想法，声音更是又臭又硬。 任锦绣是被周一民抱在怀里的，周一民刚出来的时候故意的。 这会，他把任锦绣塞到任科怀里。 “真不知道你怎么能生这么可爱的女儿。” 任科……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没办法，我小时候就这样，跟我女儿一个样。”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雪信这时候才插上话。 “大概我两三岁的时候吧。” 几乎任科看向姜雪信的第一眼，周一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直接抢答。 任科只能跟在他后面，“那时候我应该八岁左右，有二十几年了。” “这么久了。” “可不是，不过二十岁开始我就上班了，很少再见到一民。”任科颇有些感慨，当年的小豆丁张成参天大树的感慨。 “你还不走吗，梁姨不说你都不想孙女。” 周一民开始赶人。 他回来都没跟姜雪信说几句话，现在竟然，姜雪信站在门口跟任科说闲话，还有没有天理？ “呃……好好好，我走。” 单手抱着任锦绣，任科单手做投降状投降，从小看着周一民长大，周一民的占有欲他还是见识过的，不想领教。 任科冲姜雪信点点头，“如果不去新省的话，玻璃厂随时欢迎你过来。” “玻……” 不等周一民发出疑问，任科已经抱着任锦绣上车了。 周一民只能回身问姜雪信，“什么玻璃厂，我记得任家没有玻璃厂啊，你跟他一块开的？” 他一边问，一边像尾巴一样跟着姜雪信进屋。 屋子里，姜铁锁跟姜奶奶正在他们门口徘徊，见到姜雪信跟周一民进来，两人几乎同时回头，不想搭理姜雪信跟周一民。 姜雪信笑了一下，也没有搭理，回自己屋子。 她爸愿意孝顺老两口是她爸的事情，指望她，那是一点好脸色都不会有的。 “小姜。” 进屋了，周一民不用照顾自己的面子，拉着姜雪信的胳膊就撒娇。 但他实在不常撒娇。 “噗嗤……” 姜雪信一下就破了功，周一民与任科，当然是周一民跟他更亲近，周一民不理任科她也不生气，她只是不喜欢周一民在门口问话的语气。 “你是不是不想我跟任科一起做生意？” 姜雪信拉着周一民坐下，一番恳谈的架势。 看着姜雪信郑重的神色，周一民决定实话实说，“谈不上不想，是……是有些不喜欢。” 周一民握着姜雪信的手，告诉姜雪信他跟任科的那些恩怨。 周一民的爷爷跟任科的爷爷是战友，后来工作就分到了一个大院，任科是任爷爷的小儿子，周一民是周爷爷的大孙子。 两家关系挺好，两人本来也应该关系很好的。 奈何这俩人年龄差不多还同样优秀。 “从小我们俩学习成绩跟演武成绩都不相上下，经常被人拿来比较，互有胜负，那没什么好说。” “可这个小人。”周一民咬牙切齿，“我最讨厌过年了，每次他都当着大人的面强调他是我小叔叔，还让我叫人。” …… “罪大恶极。” 周一民文化程度有限，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语形容任科更合适一些，憋了很久总算憋出一个满意的词，总算身心舒畅。 “啊……”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 姜雪信震惊的同时哈哈大笑，她实在想不到周一民这样沉稳干练的人会为了这种事“记恨”任科，还一连这么多年。 “你好可爱啊周同志。” “小姜。” 周一民脸红了。 他知道这个年纪还跟任科争执这些显得有些不稳妥，但是，从小到大争惯了，稳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姜雪信收回自己放在周一民脸上的手，自己男人逗逗可以，逗生气了还不是要自己哄。 “要不要躺着歇一会。” 姜雪信知道周一民已经很累了，眼睛里都有血丝，要不是那会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姜雪信都想让他先睡觉。 “那我睡一会。” 姜雪信面前，周一民不用客气。 “盒子里是我给你带的玉石跟邮票，你就在旁边看，我睡着安心。” “好。” 姜雪信拍拍周一民的手答应下来，还帮周一民把被子掀开，就用她的被子，后面换被套她也甘愿。 周一民没多想的躺下来。 “黑色的包你别动。” 姜雪信刚抬起脚就被周一民拽住胳膊。 “好。” “我还帮你看着，你醒之前绝对不让别人进来。” 得到姜雪信的保证周一民几乎瞬间闭上眼睛，他本就是忙完工作抽空过来找姜雪信的，火车上还把座位让给老人了一晚上没坐，太困了。 姜雪信把周一民的手放进被子里。 就按照周一民说的，她坐在房子里守着周一民，行李包姜雪信帮他放到桌上，顺便塞了两件她新给周一民买的衣服。 姜雪信本来想坐在凳子上看周一民买了什么的，但谁想到，周一民直接把黑色的包放在了凳子上。 她只能站着看礼物，还得离黑色的包远远的。 第267章 你要不跟我一起出门 黑色的盒子。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比上次拿的少很多啊。”姜雪信轻轻晃了晃盒子。 自然是不会有人答话的，姜雪信也就是自说自话，说完之后自己就动手开盒子。 周一民很细心。 盒子有锁，锁上有一把小小的钥匙，姜雪信轻轻一拧就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垫底布料，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红色平绒布包，大概有五寸那么大。 有夹层？ 姜雪信带着猜测先打开平绒布包，周一民又不会在夹层里放不好的东西。 可能还更珍贵呢，姜雪信想想就开心，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平绒布包里还有两个平绒布包，每个里面都放着一只镯子，晶莹剔透，细腻软糯，触手滑润，隐隐有温热传到姜雪信的手上。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玉？” 姜雪信也不懂玉，但是单凭卖相她就能断定这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那她就喜欢。 一只镯子是难得，两只镯子就是世间罕见。 姜雪信把两个镯子摆到一起，心里美的要冒泡，“不知道周同志从哪里找来这个好东西。” 她很满意。 一定要放在空间好好保存。 美了好一会姜雪信才把手镯收起来查看盒子夹层，也不算夹层，因为没有什么难度的很容易就打开了。 呃，你见过邮票喷涌而出的场景吗？ 姜雪信就见到了。 新的、旧的、见过的，没见过，各种各样的邮票被周一民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盒子里，但是实在太多了，盒子一开，唰的一下像喷泉起水一样涌出来。 “天呐。” 姜雪信忍不住顿住发出感叹。 “这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旧邮票？” 是的，新邮票是不会涌出来的，周一民找到的邮票中旧邮票居多，看上去估计有两百多张，明显是费了大功夫。 “给传达室要的，有时候也拿粮票跟他们换。” 周一民靠在枕头上回答姜雪信的问题。 “你怎么醒了？几点了？”姜雪信好笑的回过头，这睡了没有一个小时吧？ “六点。” 周一民下床穿鞋，“我下午要去见个朋友，不能睡太久。” “这些邮票喜欢吗？” “当然。”姜雪信满意的拿起其中一张，“比如这张长城邮票，周一民，我说它以后值两万块钱你信不信？” 周一民瞳孔放大，理智上是不信的。 但姜雪信说的他就信。 周一民放松自己，双手搭上姜雪信的双肩，语气坚定，“你说的，我就信。” “真好。” 听过很多情话，你讲的信我最动人。 姜雪信顿了一下扯开笑脸，单手捏着周一民的腮帮子摇了摇，给予他最高赞美。 “不许赖皮。” 周一民把姜雪信搬开一点点，开始动手帮姜雪信整理她刚刚弄乱的邮票，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 “别，不用你。” 姜雪信一点不领情。 她笑着把周一民拽起来，“你有证明，要是还早你去招待所洗个澡出去吧，都臭了。” 姜雪信一边说还一边扇扇鼻子，真的有点味儿。 “那你还让我睡你的床。” 周一民并不恼，“岂不是你的被子也臭了。” “哈哈哈哈……，快去吧你。” 姜雪信笑的不能自已，催着周一民快走，她乐的肚子都疼了。 周一民算着时间起来的，洗澡时间当然不够，也就不洗了，他拎着不让姜雪信动的小黑包出门，“我明早过来取行李。” “等等，你去的地方距离研究所远不远？” 姜雪信忽然想起来，周一民可以住天地华花园，洗澡睡觉都方便。 “还好吧。” 见的人是要交接任务的，具体位置周一民不能透露，甚至有可能被人猜到的也不能，周一民露出为难的表情，模糊的答了一句。 “那行，你拿着这个地址。” 姜雪信倒是想直接告诉周一民地址，周一民也记得住，但不幸的是，姜雪信买房子买的太急了。 她只知道自己住三楼，几栋几号并不知道，她平时都是直接走进去的也没问过，只能给周一民翻购买记录看地址。 “我哥跟雪然都在那边住，你过去直接敲门就行，要是家里没人，对面的花盆里也有钥匙。” 姜雪信还要在这边收拾东西，不能跟过去，只能千方百计的叮咛。 好在周一民是个出色的听众。 凡是姜雪信说的，他一一应好。 …… “好，还有什么吗？” 即使有点着急，周一民还是耐心的回复姜雪信。 姜雪信也看出来了，“没了，走吧，路上小心。” 在自己家里不怕别人看，姜雪信索性牵着周一民的手送他出门，一直送到门外。 “走吧。” 门口，牵手的是姜雪信，不舍得放开的反倒成了周一民，周一民拉着姜雪信的手看着她笑，他有一种直觉，好像他放开姜雪信就会出事。 “要不你跟我一起，你去天地湖花园？” 周一民觉得要把姜雪信放在身边他才会安稳些。 “说什么呢？”姜雪信笑觑，“我房子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谁收拾？还有之前整理好的行李呢，还得放回去。” “快去吧，明早不就过来了吗？” “明早过来也很晚了，可能都十二点了。” 周一民越想越不放心，他的直觉一向准，连他的命都救过，他很相信这个，就是不想留下姜雪信一个人。 “十二点就十二点，到时候我送你去火车站。” 姜雪信却丝毫不能理解周一民的不放心，她只以为周一民是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但东西得整理一下尽快送到空间啊。 不是这样的。 周一民还是不放手。 “姜经理。” 好在，有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周一民的腻歪，听到来人说话，周一民唰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 “那你记得好好待在家里，尽量哪里都不要去。” 待在家里总不会出什么事吧？周一民如是想。 “好。” 姜雪信点点头，慎重的答应他，然后看着周一民走远，姜雪信这才把目光转向来人。 “杜明，你想好了？” 第268章 王斌来看你了 “杜明，你想好了？” 虽然周一民刚走，姜雪信心情有点好。 杜明，王翠花的男人，就是姜雪信在路边救下的那一家，王翠花后来被姜雪信送到养猪厂做工，杜明姜雪信忙，没安排，后面听说王翠花在养猪厂干的不错，姜雪信才想着安排杜明。 杜明是石市人，去了也方便不是？ “想好了，但是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杜明只知道姜雪信需要他去石市，然后可能要做布料买卖，但是他一不会做布料二不会卖布料，好像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坐下说。” 姜雪信让着杜明进门，把调查市场需要注意的要点逐一跟杜明说了一遍。 “其他都好说，我只担心你会不会遇到你家的人，有什么麻烦我喜欢提前说清楚。” 话到最后，姜雪信微笑着提了一句。 然后她紧紧盯着杜明的神色。 杜明是石市人，姜雪信肯定会让他去的，但如果杜明状态不对，姜雪信会让王宽再带一个人。 还好，杜明状态不错。 听了姜雪信的话，杜明只停滞了不到一秒，继而神色自如，“我家里没关系，他们不住市里，碰上的机会微乎其微，如果碰到了我也能解决。” 杜明的语气很坚定。 “我相信你。” 姜雪信站起来，“你收拾好行李，明……后，后天吧，后天我带你去找王宽，你们一起去。” 明天送完周一民都不早了，没时间带杜明过去。 “好。” 杜明站起来，准备回家收拾行李。 “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呃，等等，你等等我。”姜雪信想到什么事似的忽然回了房间，拿了三十块钱出来。 “工资每天三块，等你回来看天数结算，这三十块钱，万一你想买点家乡的东西给家人呢。” “我……” 杜明脸红，他没跟姜雪信打过交道，但是根据以往人生经验，姜雪信对他们一家太好了。 “拿着。” 姜雪信不由分说直接塞过去塞到杜明手里，姜奶奶已经在旁边贼头贼脑的看了，姜雪信可不想让她知道。 “去新地方做新工作，我这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用不好意思。” 杜明紧紧把钱攥在手里，眼眶都红了。 他知道虽然姜雪信这么说，终归还是体谅他一直没挣钱，“你是个好人。” 杜明深深地向姜雪信鞠了一躬，“谢谢您。” “行了。” 姜雪信摆摆手，她可受不了这个，“走吧，早点回去准备东西，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 “一定。” 杜明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给姜雪信干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杜明今天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姜雪信让他做什么违法犯罪活动的准备了，甚至让他做替死鬼。 可没办法，姜雪信救了他全家，他还是来了。 没想到姜雪信不但不是让他做坏事，还是给他工作，还给他垫钱，“那我先走了。” “嗯嗯。” 姜雪信点头，她也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一大早，早上五点多，甚至姜路这样勤快的人还都没来得及开门。 “老二，老二，你快来看看你爸。” 姜铁锁昏倒了。 在姜雪信不知道的时候。 五点多这个时间，裁缝店的员工还没上班，姜奶奶要求姜路两口子一起陪着姜铁锁去医院。 “我年纪大了，扶你爸都扶不动，你们俩不去难道让小信去，她不得把你爸气死。” 姜奶奶对着姜路，理直气壮。 “但是……”姜路直觉他妈的做法反常，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但是什么但是，你爸的命不比你家的买卖重要？”姜奶奶双手叉腰，一副姜路敢说是她就马上跟姜路干仗的气势。 姜路哪敢啊。 “妈，那你不要叫小信，她睡醒了知道自己出去吃饭。” “知道知道。” 姜奶奶根本就没听姜路说什么，挥手让姜路把姜铁锁往板车上抬，“你爸都这样了你还惦记这些有的没的。” 姜路是真心惦记姜铁锁，姜奶奶这样说，他最终不吭声了。 就希望家里不要打起来吧。 姜路推车，张凤清在后面跟着，他们紧张的前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可疑的身影。 看着姜路两口子出门，姜奶奶先去给姜雪信点香。 姜奶奶从自己跟姜铁锁住的房间拿出香，直奔姜雪信房间，走到半路发现没有拿火柴，又急匆匆折返到厨房拿了火柴。 裁缝店八点半上班，意味着他们要赶在八点半之前完事。 好在接下来点香的过程就非常顺利了，透过窗眼，姜奶奶不知不觉将香放进姜雪信的房间。 姜雪信，一点反应没有。 “死丫头，我看你以后怎么作威作福。” 姜奶奶恨恨的说完才离开，去向门口等待王斌。 “怎么还不来。” 站在门口，姜奶奶兴奋之余又多了些紧张，如果王斌不到今天这戏还有什么看头。 姜奶奶等的心急，觉得王斌迟迟不到。 但事实上，姜奶奶等了不过十分钟，十分钟后，王斌鬼鬼祟祟的终于出现在姜奶奶面前。 “怎么才来。” 姜奶奶一边抱怨一边拉着王斌的胳膊往院子里走，“我们给她点了香，短时间不会醒，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的奶，我奶说过了。” 想到姜雪信娇美的身段王斌不由自主的露出贪婪，可真美啊。 “奶你放心，我跟雪信成亲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好好。” 王斌是会说话的，一番话说的姜奶奶心花怒放，亲自将王斌带到姜雪信门口。 一家人住一个院子晚上谁锁门啊，姜雪信的房门顺利被打开，目之所及，床上有一个明显的凸起。 “小信，小信，小信……” 姜奶奶接连叫了三声，姜雪信皆不应。 “睡着了奶奶，我进去了。”王斌有些急不可耐。 姜奶奶抓住王斌的胳膊，姜雪信太狡猾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信，王斌来看你了。” 姜雪信还是不应，甚至一动不动。 “行了，进去吧，记得八点之前一定要出来。”姜奶奶将王斌推进房门，并谨慎的关上房门。 第269章 裁缝店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嘿嘿，雪信妹妹，我来了。” 王斌搓着手站在门口，势在必得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姜雪信。 长得漂亮，会赚钱，会念书。 以后一定能带好孩子，这个美人以后就是他的了。 王斌美了两秒才走向床边，一个多小时，时间还很充足。 “嘿嘿，雪信妹妹。” 王斌的手抚上姜雪信的肩膀，看向姜雪信的面容。 “哼。” 被窝里，只见衣着整洁的姜雪信跃然而起，一手抓住王斌的头发，一手拿起床边的木棍，狠狠地朝着王斌的脑袋砸过去。 “啪，” “啪啦。” 两声响动，王斌甚至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晕过去了。 姜雪信噔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她当然不可能让王斌躺在她的床上，所以王斌稳稳的躺在床边。 “哎……” 姜雪信用脚尖拨了拨王斌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爬女孩子的床，罪该万死。” 姜雪信面无表情的从他头上跨过去，走向窗口，从窗口向外看去。 姜奶奶跺着脚等在院子里。 “那你就等着吧。” 姜雪信坐回书桌，书桌上的书还是打开的，还带着余温，彰显着她的主人刚才还在这里学习。 是的，姜雪信早就醒了。 姜铁锁装病院子里闹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有些犯懒，也不关心姜铁锁，想着躺一会再起床。 一会儿，没等到犯懒结束反倒等到了姜奶奶。 姜雪信就眼睁睁看着姜奶奶给她下药，也是姜奶奶太紧张了，没盯着香烧完，那只烧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香现在还在姜雪信桌子上放着呢。 都是证据。 八点，姜奶奶着急的在姜雪信门口徘徊，甚至焦急的叫了王斌两声。 姜雪信安然自若的看题。 八点一十，姜奶奶想要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卡上了。 八点一十二，姜奶奶死命推门，一点打不开。 八点一十三，裁缝店的门，响了。 姜雪信第一时间从书桌前坐起来，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等的就是裁缝店来人上班。 门外，姜奶奶已经不敢推门了。 裁缝店的人会从院子里拿东西开门，看着姜奶奶推门肯定会多想，姜奶奶只能站在门口，声音又不敢太大的一声一声叫小信。 门内，姜雪信用脚将王斌翻过来。 “啊……” “啊……” 两声啊，一声从王斌嘴里传出，一声从姜雪信嘴里传出，男声惨烈，女声悲戚。 姜雪信的声音还是很明显的。 裁缝店早来的工人，梅花婶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推开堵在门口的姜奶奶，“姜经理，姜经理……” 梅花婶上次他男人打了姜朝之后，她按时上班，姜雪信没有说话不说还给她涨了工资，梅花婶就成了裁缝店对姜雪信最忠诚的人。 没从里面卡的，梅花婶推不开。 里面是姜雪信的呜咽与王斌的哭嚎，梅花婶顺手从门边捞起一个布卷就砸了下去。 “啪……啪……” 门开了。 “姜经理，姜经理……” 梅花婶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手里的布卷甚至没来得及放下，后面跟着姜奶奶。 姜奶奶这会在脑子里疯狂找补一会怎么说。 “姜经理，你……” 梅花婶看向坐在地上的姜雪信，服装整齐，脸上却全是眼泪，“婶子，去公安，报警……，就说家里有贼人闯进来了……” 姜雪信连哭带喘的说完，梅花婶不动。 “不能，不能报公安啊小信。”姜奶奶也扑上来了，死死拽住梅花婶的衣襟，“你还在念书呢，这事要是传出去，名声可就毁了。” “对……” 梅花婶果然停下脚步，还说了一句对。 地上的王斌这会已经疼晕过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只剩下梅花婶跟姜奶奶一唱一和的声音。 “对，不能报公安，姜经理还小呢。” “不然说呢，哇……我孙女怎么这么命苦。” “去报公安。”姜雪信维持自己坐在地上的姿势，低着头，她怕暴露脸上的气愤，“婶子，马上去报公安，我要他死。” “去报公安。” 门外传来一声男声，不等一房人反应过来周一民就大跨步跑进来，把姜雪信抱在怀里，“婶子，麻烦你去报公安，就说有人侮辱军属。” “这……” “你们……”梅花婶还是不愿意，她觉得姜雪信还小，不知道世道对女人的残酷，这会叫嚣着要报公安，以后风言风语要淹死她的。 “对，对，千万不能报公安。” 姜奶奶刚才被周一民吓住了，她这会已经知道害怕了，闯入女同志的屋子，这种罪行盼几年都不为过。 “而且这是你表哥，就是进了你的屋子，你打也打了，放他一条生路吧……” 姜奶奶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这可是王家的长孙，你弄伤了他还要把她送公安，姜家怎么跟王家……。” “你闭嘴。” 周一民一抱到姜雪信就知道姜雪信不对劲，没等他想明白呢，就感到姜雪信轻轻的戳了戳他。 “啪。” 周一民捞起手边的棍子朝姜奶奶扔过去，抱着姜雪信安抚姜雪信。 “没事。” 即使没事，周一民还是上下左右观察了姜雪信一番，确认没事之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姜雪信的后背。 “不怕。” 最后，周一民才把目光投向梅花婶，“梅花婶，我说去报公安，不是要我给钱你才肯去吧。” 话说的很难听，周一民的脸色更难看。 梅花婶跺跺脚欲要转身，被反应过来的姜奶奶再次拽住，“不能去。” “小信的名声我们家总是要的，周一民，你走吧，是我们家雪信配不上你，以后不会说你得不是。” 姜奶奶知道怎么都不能报公安，只能想着先把周一民弄走。 “你快走吧，裁缝店又有人来了，你给我们家小信留条活路行不行，你还想这事让多少人知道？” 姜奶奶一连串的反问句站在周一民面前，周一民才不理她。 “梅花婶是不能去报警是吗，那现在就回家去，裁缝店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第270章 一伙的呗 “我去，我去……” 梅花婶终于学聪明了，狠狠地甩开姜奶奶，“姜经理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别……” 追上去的姜奶奶被周一民一把拽了回来。 “小姜在睡觉，你一个当奶奶的可是在院子，公安过来也要查的，你不许走。” “你……你……” 等姜奶奶挣开周一民，或者更确切地说，等周一民放开姜奶奶，梅花婶早就跑远了。 刚才为了抓住姜奶奶，周一民把姜雪信放在床上，危机解除，周一民立马又回去看着姜雪信。 至于姜奶奶，自有公安定夺。 梅花婶就是保守，人不笨，既然决定要报警直接在姜雪信家推了一辆自行车，脚程很快，大概有三十分钟左右就带着公安一起进门了。 这时，地上的王斌已经醒了已经有一会了。 周一民看着，姜奶奶一点不敢动王斌，甚至也没法去医院，两个人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姜奶奶就干看着王斌哭嚎，直到公安进来。 “大人……大人……” 姜奶奶没见过世面，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选择了提前告状，“你看我孙女把我侄子打的，这这这……怎么能打哪里呢？” 公安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叫大人，姜奶奶就给公安来了这么一出。 领头的公安是个矮个子，娃娃脸，看起来应该和蔼可亲的脸上一点笑容没有，指着披着毛毯的姜雪信，“这是你孙女？” “哎，哎，是我孙女。” “你看这给孩子打的……”姜奶奶丝毫不关心姜雪信，大力向公安展示王斌身上的伤口。 公安也算公道，看王斌捂着下体，虽然这么长时间没救治基本已经废了，还是很负责的让人先送他去医院。 “你叫姜雪信？” “是。” 姜雪信靠着周一民坐的端正一些，她现在是柔弱的受害人形象，不能太自立。 果然，看到姜雪信这副情状，娃娃脸公安语调都柔和了一些。 “不用紧张，说说事情发生的经过就行。” 姜雪信点点头。 “昨天我有点累，早上想睡个懒觉，半梦半醒只觉忽然觉得非常迷糊，是脑子清楚的迷糊，我迷迷糊糊的爬下床，挣扎着开了窗户，想着凉风透透能好一些。” “打开窗户，我就又上床躺着了。” 姜雪信略微思考一下，做足了有点疑问的姿态才继续。 “大概有十来分钟吧，我隐隐约约听到响动也没在意，还以为自己幻听呢，再睁眼，就是看到他……他……” 姜雪信靠在周一民怀里，眼泪滑落，泣不成声。 周一民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平复下来，她才继续。 “他就是王斌，他一张大脸就出现在我眼前，离的太近，第一眼我都没认出来。” 这当然是姜雪信编的，周一民信了。 周一民的手攥的紧紧的，姜雪信披着的毛毯硬是硬生生被他攥出了一个洞，“没事，没事。” 娃娃脸公安隐晦的在周一民手上扫了一圈，但他眼底的震惊，姜雪信跟周一民都注意到了。 姜雪信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毛毯。 “嘶……” 周一民这个败家子。 当着公安的面，姜雪信硬生生忍住没有挠周一民一下，她新买的毛毯，昨天换周一民用过的床品时新拿出来的。 姜雪信心疼到无以复加，眼里的难过娃娃脸公安也看到了。 “要是为难我们可以歇会儿再说。” “不用。” 姜雪信摇摇头，拒绝公安，吸了下鼻子继续，“我跟军人相处过，并不柔弱，反应过来就动手了。” 姜雪信两手紧握，互相搓了搓。 “然后我奶奶跟梅花婶就进门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那他呢？” 娃娃脸公安指着姜雪信，相比姜雪信动手，姜雪信没说出周一民的行为更值得怀疑。 “他？”姜雪信敲敲脑袋，“抱歉，我忘记说他了。” “他是在梅花婶跟我奶奶后面进来的，具体什么时候，我拿不准。” 姜雪信把身上的毛毯裹的更紧一些，“像这样我伤人是应该的吧，然后，我想问问如果查证属实这人能判多久劳改？” 现在做笔录也就是问问情况，尤其这样的小案子。 娃娃脸公安并没有进行让姜雪信签字一类的环节，很直接的站起来，“得等我们审完再说。” 姜雪信点点头，“肯定会判对吧？我有点害怕。” 话说到这份上，娃娃脸公安才算是点头了，“当然，就凭他闯进你们家，你们家坚持的话一定会判。” “我是户主，我坚持。” 姜雪信站起来，这话她不是说给娃娃脸公安听的，是说给姜奶奶听的，姜雪信已经发现姜奶奶在门外了，可惜公安不让她进来。 “我知道了。” 娃娃脸公安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去检查外面，自己一边查看房间一边继续问话，“不过你们家只有你跟你奶奶两个人吗？” 少见。 相依为命奶奶不向着自己孙女向着自家侄孙。 更少见。 不过这些跟案情无关，公安只好奇家里人员。 “还有我爸妈跟我爷爷，我爷爷今早犯了急症，我爸妈送他去医院了。”姜雪信说的云淡风轻。 娃娃脸公安眼里精光一闪。 “这是什么。” 娃娃脸公安终于拿起了姜雪信放在桌上的那支香，还凑到鼻子上深嗅，眼睛却眨都不眨的看着姜雪信。 “这？” 姜雪信恰当的露出迷茫的表情，“好像是我开窗的时候从地上捡起来的，我记不清了。” “黑市上最常见的蒙汗药，你确实应该记不清。” “哐当……” 外面传来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看来家里有人认识。”娃娃脸公安跟着声音追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姜雪信跟周一民。 “怎么回事？” 周一民揽着姜雪信偷偷问。 姜雪信看着外面，嘴角带着可以称之为邪恶的微笑，“这还不明显？我爷爷奶奶跟他们家那好亲戚是一伙的呗。” 一伙？ 周一民脸拉下来，其他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姜雪信拽着出门，“走，我们出去看热闹。” 第271章 一辆自行车 t 第272章 我明天会去公安 “心情好？” 周一民看出来了，一边点菜一边笑。 点菜他没问姜雪信想吃什么，姜雪信嗜辣厌甜，只要不点甜的，姜雪信就不会有太大意见，要真让她点，她反倒每次都是那一两样。 “嗯。” 有人点菜，还能看出来她心情好，姜雪信心情更好了。 “今天早上这一闹，我爸肯定对我们家那老两位死心，如果他们不想在劳改所待着，就只能灰溜溜的回云市。” 姜雪信眉飞色舞，真的高兴。 她高兴，周一民也高兴，但同样的，周一民也担心。 “今早的事情你是早听说有准备还是你自己忽然醒了？” 这很重要，周一民很严肃。手里拿着水壶都不倒水了，就那么举在半空中。 “我一向早起。” 姜雪信把水壶接过来，给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我知道你担心我冒险，可是周同志，他们这种人我留在身边的危险才大好吧，还不如冒险。” “你……总是有理。” 周一民生气又无奈。 “我知道你有钱，你就不能给他们点钱让他们回老家逮着吗？或者用云市你大伯他们的前途威胁他们，你一向有办法的，为什么非要用自己冒险。” 周一民还是忍不住叨叨。 如果是他，可能也会选择这样一击必中的方案，放到姜雪信身上，他就各种害怕。 “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或者你等我回来。” 此刻，周一民坚定了自己尽快调回京市的决定。 “我不要。” 姜雪信任性拒绝，在别人面前她都是理性的，但是在周一民面前，她一点都不想理性。 当然，更不想敷衍。 她诚实而任性的回答问题，“我得有仇必报。” 周一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说吧，舍不得，不说吧，又担心她无法无天。 还好这个新开的私营饭店饭菜有限，自家种菜自己卖的，有非常时令的菜多出来就会给每桌送一份招揽生意。 现在是冬天刚过，没有什么时令蔬菜，但是二月了，天气渐热，咸菜跟腌菜再不吃就要坏了。 “送你们一盘泡萝卜尝尝。” 老板娘拿着一个小碟的咸菜进来，把咸菜放在桌上，问周一民，“你们菜点好了吗？” “好了。” 周一民生气，不能对姜雪信生气，老板娘也不能，当然只能把气压下去。 只见周一民闭上眼睛，沉默一秒，才睁开眼睛回答老板娘的问题，并指给老板娘他们想吃什么菜。 老板娘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姜雪信都要笑死了，老板娘刚一出去周一民生气的感觉就又回来了，谴责的看着姜雪信。 “好了。” 周一民端起水杯喝水，缓解尴尬。 “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姜雪信边笑边投降，“我真的答应你以后注意。” 说是这么说，姜雪信还是笑的停不下来。 周一民喝了两口水也就习惯了，他甚至还陪着姜雪信笑。 “周一民，有你真好。” 两人笑了一会，姜雪信忽然停下来，感性的看着周一民发出感叹。 看着周一民疑惑的眼神，姜雪信解释，“你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一直支持我，即使不赞同也支持我，你真的，很好。” 姜雪信吸吸鼻子，握住周一民的手。 “你也很好。” 周一民拍拍姜雪信的手，“我谢谢你不计较我经常不能陪在你身边，尤其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今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没能及时赶来怎么办。” “……” “想了很多。” “小姜，即使没有我，今早的事情你也能处理的很好吧。” “会很好。”姜雪信不否认。 她跟周一民，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不需要别人骗着哄着，只需要说出事实，“所以周一民，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必觉得内疚，你永远是我锦上添花的存在，不在，我会很好，但是你在，我一定更好。” 很久了。 姜雪信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煽情的话，但是是真心话，她一点没有羞窘，就直白的看着周一民，把自己的内心剖白给他听。 “好。”周一民答应的郑重其事。 这些话他们彼此都知道，但是说出来又不一样。 房间里环绕着幸福的气息，直到老板娘过来打扰。 两人很幸福的吃了一顿饭，又很幸福的周一民骑着自行车带着姜雪信去了火车站。 姜雪信一直看到周一民发车才回家。 此次别离，下次相聚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姜雪信希望他们能好好的道别，毕竟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呢。 姜雪信带着周一民给的三百块钱满意的回家。 家里，梅花婶在门口等着她。 “姜哥跟张姐一个小时前一起回来了，两个人都脸色不好。”梅花婶看着门内，欲言又止。 “谢谢婶子，你去忙吧。” 对姜雪信来说，梅花婶不是朋友，她没有兴趣跟梅花婶深入讨论家里的事情。 等着梅花婶离开，姜雪信叹了口气进门。 “爸，妈。” 姜雪信笑着打招呼。 “你们吃过饭了吗？” “我们吃了，你呢。”张凤清脸色不好看，但还是撑着笑脸回应姜雪信，伸手摸摸姜雪信的手，怕她冷了。 “我吃了妈。” “今天早上，妈不应该出去的，你一个人怕不怕？” 张凤清当然已经知道早上出什么事了，他们仨是在医院里被公安堵住的，公安问了一下姜铁锁的病情就直接从医院把姜铁锁带走了。 理由都没给他们。 姜路两口子跟着去公安局才听说今早发生的事情。 张凤清吓的差点晕过去，这会也还是心有余悸。 姜雪信扶着张凤清坐下，自己也坐下，一边默默地安抚张凤清，一边偷偷看姜路，等姜路说话。 “唉。” 姜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看到自己女儿眼里对他的戒备，估计是担心他向着自己的父母吧。 “小信，你爷爷奶奶是我爸妈，对我有生养之恩，我应该向着他们……” “我知道了爸。” 姜雪信很失望，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明天会去公安……” 第273章 你就当妈没说 “你说什么呢？” 听了姜雪信明天去公安的话，姜路忽的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溢出气愤，声音大到破声，沙哑的音调像嘶吼。 姜路这才知道他对父母的维护对女儿的伤害有多深。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你说什么呢？” 她爸这是？ 不让她去公安就是说不让她销案，意思就是看国家判？姜雪信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路，不是她不相信姜路，而是这些年来，姜路对父母有多孝顺她是看的到的，他们家被欺负多是让他们忍耐。 没想到。 “爸，你的意思是？” 姜雪信怕自己理解的不准确，还是再问一遍。 姜路重新坐下来，浑身颤抖着，两道眼泪经过他粗糙的脸，滑落到有些脏的衣袖上，“我不管了，再不管了……” “就让公安去判……” 姜路双手捂着脸，不愿意妻女看到他哭泣，他终于，对他的父母死心了。 偏心他能忍，欺负他们他能忍，占他们便宜他还能忍，可，算计他女儿的一生。 姜路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忍。 那是他女儿，唯一的女儿，被他从小抱到大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干活照顾弟弟，还知道读书，又能赚钱。 他这么好的女儿，他父母怎么就看不上，看不惯呢。 姜路抽泣着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与不解全部哭出来。 “爸……” 姜雪信也流下眼泪，亲生父母，亲生女儿，她不知道怎么劝，但是真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追究姜铁锁两口子，她又真的做不到。 张凤清冲她摇摇头。 姜雪信就闭上嘴，安静的坐在父母身边，也是，哭吧，让父亲哭一哭，一切都会过去的。 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吧。 姜路停了下来。 他双手捂着脸向上抹了抹，不想姜雪信跟张凤清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吸吸鼻子，姜路终于手从脸上放下来。 两只眼睛通红。 “小信你回去睡觉吧，明天去把你哥叫回来帮你妈看着小卖部，我最近可能都要去公安局多一点。” 姜路做不到什么都不管。 但是，他以后管都是有限的，跟姜雪信也没关系。 看的出来姜路很难过。 “不然咱们小卖部跟裁缝店都停业一段吧。”姜雪信转移话题，“今天买东西的人多了，我听说路后面也有人想开一家小卖部，咱们得大点才能保证生意，我本来也想扩大的，趁着爸你休息，我们正好一块干了。” 姜雪信想顺便搬家。 她基本毕业了，不在这边住完全可以，姜雪然也不在这边上学，剩下的牵挂就是裁缝店跟小卖部。 这里的地址姜铁锁跟姜朝他们都知道了，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就会找上门来。 再来裁缝店最晚明年她想改服装店，小卖部想改超市。 这都是必然安排，早晚问题。 现在出了这种事，提前干也行，反正他们家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定金额存款，不怕没钱花。 “怎么改？加盖两层？” 在京市待的时间长了，姜路也算见过世面，这两年好多供销社就是这样改的，直接加盖两层，猜的特别准。 没想到姜雪信摇了头。 “不是。”姜雪信肯定的摇摇头，“是把这个院子推平，全部重新盖，可能还会超出一些，我们给大队交钱。” 土地是集体所有制，这一两年开始，已经有人盖房的时候超出了，大队也不太可能把人家房子拆了，那就罚款呗。 罚款金额不小，但是，怎么说呢，敢超的人总是交的起的。 更何况姜雪信。 姜雪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超，往前广场上超，反正都是土地，不影响，也不是谁个人家里的，没有纠纷。 “这，这合适吗？” 姜路唰的站起来，他一生遵规守纪，哪里敢干这么出格的事情，那是想都不敢想。 “爸，没什么的。” 姜雪信哭笑不得的扶姜路坐下。 “你没看卖瓜子的老三家去年都超了吗？新枝奶奶家今年也要盖房子，我那天看划线的架势，十有八九也要超，还有大队长家隔壁大建家，都是要超的，我们按规定交罚款没问题的。” 姜雪信非常肯定。 其实也就这几年，等后面国家加强管控，那是真的有可能给推倒的。 但现在不是还可以吗。 “我肯定按规定交罚款。” 姜雪信跟姜路保证，也是跟自己保证。 重生在最好的年代，利用先知、甚至利用漏洞占点便宜可以，贪心到违法犯法绝对不行。 “你看。” 姜路也不懂这些，他最近确实没空看小卖部，张凤清呢，她不识字，有些比较复杂的算术也算不清楚，让她单独看店绝对不行。 “妈你觉得呢？” 虽然张凤清一直不对这种事发表意见，姜雪信还是问问她，一家人嘛，讨论就要有讨论的样子，张凤清不愿意说可以，不问就是她不对了。 “扩大小卖部我倒是没意见。” 张凤清用忐忑的眼神看着姜雪信。 “妈你说嘛，直接说，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才能想办法不是？”姜雪信像鼓励小孩子一样鼓励张凤清。 以前问张凤清，张凤清都是摇着手说她没意见的，现在她妈好不容易愿意参与到家庭事务讨论。 姜雪信决定，一会不管张凤清说什么，她都先保持肯定。 看着姜雪信鼓励的眼神，张凤清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就是想着你哥快结婚了……” “小信，我知道这是你的房子，可是……可是……” 让姜雪川在姜雪信的房子里结婚，张凤清说不出来，可她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私下打听过附近房子价格了。 姜雪信刚来买的时候还是九百多，就两年时间，已经一千五百左右了，房子还没有这边的新。 姜路两口子的钱，给姜雪川买个房子是可以的，可不是还要重新收拾吗，还要准备娶亲的钱。 这样一算，他们还差起码七八百块钱呢。 “算了，你就当妈没说。” 第274章 我不使坏 “算了，你就当妈没说。” 张凤清这话一出，姜雪信再次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这幸亏是她亲妈，要不她都要觉得这人绿茶了，说了一半，她明明都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又不说了。 好在是自己亲妈。 姜雪信对张凤清所知甚深，知道张凤清单纯是说的时候欠缺考虑，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妈。” 姜雪信往张凤清旁边靠了靠，环住她的肩膀，亲密凑近，“你就别担心我哥了，不开玩笑，我哥现在手里的钱买这么一个院子，绰绰有余。” 裁缝店收入张凤清两口子一直没问过，生意是好，但他们觉得雇着四五个人呢，一个人一个月就要领走七八十的工资，最后收入还不一定比得上他们小卖部，也就一个月百十来块，还要压货。 可是，姜雪信这说的。 “你哥已经攒了这么多钱了？” 张凤清不敢置信，不到一年半，姜雪川要攒够一千五百块钱，裁缝店每月能挣两百块。 “裁缝店这么挣钱？” “反正比你想的挣钱。”姜雪信拍拍张凤清的肩膀，“我打算花八千到一万块钱重盖这里，我跟我哥一人一半。” “八千到一万？” 张凤清舍不得了。 “其实我们现在生意也挺好的啊，八千到一万，我们多长时间才能挣回来？” “很快的。”姜雪信安抚，“等我哥把媳妇说好，我保证我哥有钱给自己结婚。” 姜雪信可不是无的放矢，裁缝店收入按照每月一千块钱算，十四个月挣了一万四，姜雪川分七千，还有之前卖电子表姜雪信给姜雪川分了五千，除开日常买东西，姜雪川手里绝对在一万块钱以上。 盖房子就是一万，他出五千，那手里还有五千呢，足够结婚。 “那，那就……” 张凤清看着姜路。 这两口子都不是果断性子，什么事情都要商量了再商量，所以这会张凤清再看着姜路，姜路也没主意，搓着手一言不发。 “就这么决定了。” 姜雪信站起来，“我还在天地湖花园买了一套房子，妈你收拾收拾搬到那边去，我爸要处理家里的事，他一个人住这边就行，顺便推房子的时候可以看看进度。” 姜雪信买的这个院子，差不多在六百平左右，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如果只想占一部分有超市雏形那是想都不要想。 就得全部推平，甚至可能包括去年刚盖的门口这几间。 当然，实在不推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担住上面架两层，这要看盖房子的人测算，姜雪信并不专业。 “你还买房子了？” 张凤清吓的几乎要跳起来，姜路也瞪大了眼睛。 “天地湖花园？” 现在京市，或者说不止京市，只要关心房子的，谁不知道天地湖花园。 传言那里是京市最好的房子，专门给归国华侨住的，地面不积水，墙面放光，一套房子得四五万块钱。 “对，去年就买了，本来想给你们说的，好多人找到家里来了，我就不想说了。” 姜雪信一点不避讳，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钱。 中国人都讲究闷声发大财，她们老家情况特殊，她更是如此。 姜雪信的顾虑，姜路也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姜朝两口子到姜铁锁跟姜大两家，谁来京市不想着占姜雪信点便宜，甚至还想着这个院子给姜大结婚。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给别人做嫁衣，嫁衣的袖子都不行。 姜雪信严肃要求。 “爸、妈，天地湖花园那边的房子谁都不能给地址，反正这边的他们已经知道了，有事让他们来这边就行。” “我很认真。” 姜雪信还强调了一遍。 “爸答应你。” 姜路带头答应，这次，他是真的对他的父母死心了，不管他们是会被发配到农场还是放出来，都不会让他们再来家里。 他也不会再一力负担他们养老，云市老家，别人家孩子给多少，他也就给多少，还要跟姜大跟姜朝平分。 “妈也知道了。” 张凤清自然更没意见。 “那你舅舅他们来？” 前段时间，张凤清刚写了信让姜雪信舅舅他们来京市挣钱，这边房子推了，总得让人有地方住。 “新平北街那边我还租了一套房子，舅舅们来了就在那边帮忙，愿意帮忙的话我给工资，不愿意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我也给他们借钱。” “可以吧？” 虽然姜雪信自认这样是最好的方式，还是扭头又问了一遍张凤清。 张凤清果然没意见。 “那妈这两天就收拾东西搬过去，你爸在这边。” 既然姜雪信这么有钱，张凤清也就不执着花钱的事情了，她不懂姜雪信想做什么，但她的原则是不拖姜雪信的后腿，姜雪信希望她过去，那她就过去。 “爸，家里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大伯他们说？”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姜路不可能想不起告诉一下姜大，但，姜雪信有其他想法。 刚才说搬家事情的时候，姜路心情不说很好，起码不差，但一说到姜大，他的脑袋立马耷拉下来，脸上写满为难。 “今天晚上吧。” 姜路长出一口气，十分为难。 “还不知道你大伯娘要怎么闹呢？” “爸，我给你出个主意。”姜雪信眼睛一眨，准备使坏。 “什么主意？” 姜路怎么不了解女儿呢，“你大伯娘没做什么坏事之前我们就放过她吧，总不能一大家子来京市找我，都进了农场。” “好。” 姜雪信撇撇嘴。 “我不使坏，我就是防止大伯娘闹起来。” “我是这么想的。”姜雪信拽着姜路的胳膊，“你去跟我大伯说，就说我爷跟我奶出事了，让他们今晚就去公安局。” 大晚上让钱大丫直接去公安局。 钱大丫这个人吧，脑子不聪明还愿意脑补，肯定想着姜铁锁两口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连累他们，指不定连夜就把姜路催回来，然后连夜跑回京市。 “那你说说，什么办法？” 第275章 我们搬出去租个房子住 “那你说说，什么办法？” 姜雪信说她有办法，姜路是相信的，所以相当有兴趣的看着姜雪信，等着姜雪信出主意。 “你去跟我大伯、大伯娘说的时候，语气一定要紧张，就说老两口出事了，公安让他们俩一起去公安局，然后你就等着我大伯娘说就行了。” “现在就去。” 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多，公安还开门呢，更容易取信。 “那我现在就去？” 姜路自己想不到这处，自然想不到钱大丫能想到这处，现在有点好奇姜雪信的法子有用没有，反倒有些跃跃欲试的想去。 “去啊。” 姜雪信看着姜路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姜路就回来了。 张凤清甚至还没做好饭，姜雪信还没跟裁缝店员工说完马上要放一个月假的事。 看着姜路回来，姜雪信还是很快结束了自己的通知，由着员工们去讨论，她着急的跑到姜路面前验证自己的成果。 姜路先去的厨房找张凤清，姜雪信也赶到厨房。 “我去说了那话，大嫂当即就问公安怎么没有找我，我说找了，刚放我回来找你们。” 这里是姜路说差了，但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钱大丫怕极了，赶忙让姜路回来。 “你先回去换身衣服，等我跟你大哥去找你，我们给爸妈带点东西一起去。”钱大丫久违的对姜路挂着和蔼的笑脸，哄着姜路回来。 姜雪信已经心里有数了，钱大丫肯定要拉着姜大跑。 不说明早，就是姜路现在再过去，都未必能看到钱大丫跟姜大。 姜路还不知道呢。 “也是奇了怪了，我三番两次想跟大哥大嫂说爸妈被抓走的原因，只让我赶快回来，说要赶快给爸妈收拾东西。” 闻言，姜雪信不置可否的一笑。 “最好他们是在收拾东西。” “你……，你不要老把人想那么坏啊，小信。”姜路不支持姜雪信的猜想。 时间不晚，为了让姜路死心，姜雪信建议姜路现在就去看看，当然，也不纯粹是让姜路去看看，按照姜雪信对钱大丫的了解，钱大丫这会肯定在哪站着看姜路呢。 如果姜路回去找，那她跟姜大连夜就走，如果姜路不回去找，他们就来找姜路。 反正姜路在，姜铁锁两口子一点事都不会有，他们放心着呢。 就看姜大能不能管住钱大丫了，如果能管住，那姜大自己还能留下来，如果管不住，那就是两口子都回云市了。 姜路不想相信，非要回去看看。 “小信，折腾一天了，你去睡吧，以后你爸那边的事都不关你的事。”张凤清劝说姜雪信，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用这种话劝说姜雪信了。 “妈，不但我要这样，你也要这样。” 姜雪信回屋后，张凤清一个人坐在厨房门口思考姜雪信这句话。 她知道，这不但是姜雪信说她，也是姜雪信让她劝姜路。 姜路虽然对父母死心，但，伤心总是难免的。 他们家里三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姜雪川跟老宅不亲近的缘故，跟着姜雪川长大的姜雪信跟姜雪然也跟老宅不亲近。 老宅做出侮辱姜雪信这种事，姜雪川不看在老两口年纪大上门打他们一顿都是好的，哪里还会跟老宅有亲情。 “这样说来，是我们拖累孩子了。” 张凤清苦着脸，有时候，人的成长就在一瞬间，比如此刻的张凤清，没有什么时候，她比这时候更清醒，一定要跟老宅划清界限。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雪信就发现了。 相对于姜路的精神不佳，张凤清显得精神奕奕的，姜雪信都顾不上问姜路钱大丫两口子的动向了，就盯着她。 “妈，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姜雪信还是没忍住。 “啊，没什么喜事啊？”张凤清茫然的看着姜雪信，“你从哪里看出我有喜事了？” “你问我爸啊，爸，是不是，妈看着就是有喜事吧。” 姜雪信戳戳姜路胳膊肘，强迫他必须作答，反正现在饭桌上就他们三个人，方便的很。 随着姜雪信的话，姜路也扭过头去看张凤清。 看了好一会。 “你今晚，是有点……高兴。” 姜路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我就是想通一个道理。”张凤清放下筷子，双手平放在双腿上，背挺的笔直，“她爸，我们俩自己租个地方住吧。” “这是怎么说？” “为什么？” 姜路跟姜雪信对视一眼，双双发出疑问， 他们两个人搬出去住，怎么想的？ 往日，遇到这种情况，儿女跟男人都不理解自己的想法，张凤清会立马低着头，“你们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可是今天，张凤清没有低头，没有回避姜路跟姜雪信的目光。 “雪川跟雪信都长大了，我们不能照顾他们，有我们在，他们反倒是要顾虑我们，她爸，雪信跟雪川这么有能力，我觉得我们该成长起来了，家里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能再拖他们后腿。” “包括你舅舅，小信，你舅舅跟着我跟你爸就行，不用你帮他们找工作。” 啊？ 姜雪信有点惶恐的看着张凤清。 “妈，我没做错什么事吧？” 家里除了张凤清就是她跟姜路，现在张凤清要跟姜路出去住，姜雪信可不就只能怀疑自己吗？ 不应该啊，她今早才出这种事。 “你说什么呢？”张凤清脸上露出笑容嗔怪道，“小信，你以后想做什么都放心去做，家里的事，都交给妈。” 姜雪信愕然。 停顿良久。 “那也不用你跟我爸租房子住啊？”姜雪信嘟囔着来了一句。 她已经猜到了，张凤清是把她下午说的话听进去了，这时候，她隐隐有点后悔下午说了那样的话。 她明知道张凤清懦弱惯了，偏偏要逼她成长起来。 “要的。” 张凤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持。 “我跟你爸手里有点存款，就租个房子继续开个小卖部一样的，老宅再有人找来就让他们来找我们，雪川跟你不能再被他们拖累了。” 第276章 人我要带走 雪川跟你不能再被他们拖累了。 张凤清说的非常认真。 “爸，你的意见呢？” 姜雪信是一向想跟老宅断个干净的，但绝对不是以跟父母分开为代价。 如果这样，她宁可花点小钱养着老宅那些人。 所以姜雪信问姜路，一边看着姜路一边给姜路使眼色，希望他能出面打消张凤清这些荒唐的念头。 “我觉得你妈说的有道理。” 姜路看着张凤清，两人毕竟多年夫妻，他更懂张凤清的想法。 张凤清这哪是防着老宅，防着亲戚啊，是帮着两个孩子防着他呢，她怕他对老宅心软，她要尽自己所能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你帮我们找个地方，我们单独搬出去，你这边不用盖，就好好卖你的衣服。” “就这么定了。” 姜路一锤定音。 姜雪信来回又劝了两圈，老俩口都坚决不同意。 “新平北街离天地湖花园不远，柱子在那边开布料店，两个舅舅我就是想让在那边上班，我让柱子在旁边给你们买个小院子吧，你们在那边重新开个小卖部。” “买个院子？” “嗯，我出钱，你们要是觉得不行那就我们还住在一起，小卖部不开也行。” “那……买一个？” 张凤清首先妥协，她不忍心姜雪信总是担心他们，住在柱子附近，姜雪信总是放心很多。 计划有变。 房子的事情姜雪信就交给柱子，直接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去办，王宽跟杜明去了石市，这两条线都有条不紊的开展。 剩下姜雪信，她现在就两件事比较着急。 第一，去任科的工厂把玻璃做完，第二，去羊城把服装线跑通，。 姜雪信选择并进，泡了十几天实验室之后，出了正月，二月二龙抬头当天，姜雪信一个人踏上了去羊城的路，于此同时，玻璃实验进入实测阶段，等她回来收尾。 羊城火车站。 用火爆形容1982年的羊城火车站最合适，来自各地的淘金者几乎要踩碎羊城火车站，随处都是拉货的人，当然，骗子、强抢的、帮派，样样不少。 姜雪信刚下车就被人拦住了，她甚至还没出站。 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妹子，住店吗？” 姜雪信装作很懂的样子，摆摆手离开。 现在的羊城火车站就是这样，你不能不懂，要不你是外地人，有人欺生，但是羊城话姜雪信仅仅是只能听懂一些，说她是不会的，开口就露馅，还是装懂立即离开最合适。 姜雪信走出火车站，头都没抬向左走。 离开火车站再调整方向没问题，但是出站就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要么有人接，要么就是有人眼中的肥羊。 她不找事，有事情找她啊。 姜雪信闷头向前走，脚步飞快，在她闪开几个过来找她要钱的小孩子之前，她先被一个女人拽住了。 “救命。” 一声活力四射的救命声后，姜雪信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脸，女人就扒着她的衣服，躲在她身后了。 练家子。 姜雪信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起码的警觉心是有的，这种情况，一般她不可能躲不开，但她偏偏没躲开。 “跑啊，怎么不跑了？” 追着的人有五六个，都是身形粗壮的男人，个个手里拿着胳膊粗的木棍，凶神恶煞。 “我是外地人，我说我跟她没关系你们信吗？” 姜雪信无意惹事，只有这几个人还罢，怕的是背后还有她惹不起的关系。 “不认识又怎么样，算你今天倒霉。” 对面打头的两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已经出声了，但没有逼近，估计在身后这位手里也是吃过亏的。 “唉。”姜雪信叹口气，还是被连累到了，“可以松手了吗？” 后一句，她是向着身后说的。 “嘻嘻。” 身后的女孩笑了，手却没松，“不能松，送了你要跑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被她们打死？” “不是啊，我是想让你帮忙打他们。” “我打不过。” “你可以，我已经第二次看到你了，你真的可以。” “哐，够了”棍子砸在墙上发出巨大声响，男人手持棍子逐渐逼近，“要说跟哥几个回去之后说。” 话音刚落，棍子几乎已经砸到姜雪信头顶了。 姜雪信抬脚就是一个左闪，她做好不要身上这件衣服的准备，千钧一发之际，女人也松手了。 “啊呀。” 姜雪信被闪的一个趔趄，还好，棍子总是躲开了。 姜雪信挣扎着站稳，回头一看，身后已经打开了，当然，刚才抡她棍子的人也已经追上来了，第二棍子抡开。 “哗……” 姜雪信从袖子里甩出一个软剑，迎面而上，男人果然躲开，并张开双臂，将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紧紧护在自己身后。 “有家伙。” 男人喊开。 一共六个人，三个在姜雪信这边，三个在女人那边，听到有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不约而同的拎着棍子，十分戒备的看着姜雪信。 “我说……” 女人滋溜一下，飞快的躲到姜雪信后面。 姜雪信几欲出口的，我说过我跟她没关系就那么硬生生的被堵在了嗓子眼，一口气都差点卡住。 “我们一起走，我知道你是来羊城进货的，我可以帮你。” “你们跟她，有什么恩怨？” 姜雪信指着女人，话却是对着对面带头的两个人说的，她也不知道两个人中到底谁做主。 “关你……” “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带头的两个人，一个人的话被另一个人拦下，那人盯着姜雪信，“我们也不想跟你拼命，只要她把东西拿出来，再赔五百块钱，事情就到此为止。” 姜雪信笑了。 “做生意出身？漫天要价倒是行家。” “那就是还要动手了？” 对面的男人也不是好惹的，听了姜雪信的话，当场拉下脸来，棍子都举了起来，随着他，后面的四个人棍子也举了起来。 姜雪信再次在心里感叹，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东西还你，人我要带走。” 第277章 姐姐别害怕 \"不行，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对面出声的男人神色异常坚定，姜雪信看的出来，他是认真的。 “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 姜雪信拿着短小的软剑，除非在众目睽睽之下躲进空间，她一打六，人家还带武器，怎么可能不受伤。 “啪……” 一包白色的粉末被身后的女人摔在地上。 就摔在姜雪信面前。 ？ 姜雪信当时就懵了，不怪她，不光是她，白色的粉末，但凡是个华国人谁心里能不慌？ “这，是什么？” 难得的，姜雪信语调有点卑微，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找死。” 好在应该是假的，对面的棍子重新抡了上来，这下姜雪信没办法了，只能动手。 软剑在手，对面有四个人对付她，两个人去对付女人。 “快，快帮忙。” 四个人，姜雪信已经应对的很疲累了，对面竟然还有人帮忙，姜雪信已经生出直接躲进空间的心思了。 准备躲开的棍子被一个胳膊直接挡住。 姜雪信都惊呆了。 她震惊的看向来人的时候，忽的一下已经被人拽到最后，来人不但拽她，甚至还拉着她跑了两步，瞬间远离战圈。 “温厂长？” 姜雪信震惊、疑惑又不敢相信，实在太巧了，温厂长，她上次来羊城进货时候的布料厂厂长，一年过去，人什么变化都没有。 “姜同志，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惹上这些人？” 温厂长说话一如既往的快，姜雪信不认真，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不是我。” 还在战斗中呢，姜雪信没工夫仔细解释，摆摆手，眼睛重新投向战圈，多亏了温厂长带的人够多，情势已经控制住了。 姜雪信这才看清女人的样子。 听声音是女人，实际上呢，就是个女孩子。 应该都没有十八岁吧。 姜雪信又忘记她才十九岁了。 刚才的六个男人，四个已经被温厂长的人放在地上了，剩下带头的两个，看上去也不打算再打了，拿着棍子两人斜靠着靠在墙上。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冲突，我们走吧。” 姜雪信再次感叹多管闲事，她就不该因为刚才女孩那句会帮她心软，现在这都什么事啊，帮了个小女孩能帮她什么。 “那个，你把人家东西还给人家，你也快走吧。” “温厂长，我们也走。” 女孩是个练家子，对面就剩下两个男人还能动，不担心女孩吃亏，姜雪信叫着温厂长就要走，她害怕给人家温厂长惹事呢。 “我跟你走。” “我说了我会帮你的。” 姜雪信刚扭头，女孩就蹦蹦跳跳的跟上来。 她想挽着姜雪信的胳膊，好在这次，姜雪信对周围的一切还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很自如的闪开了。 “你不用跟着我，我用不上你。” 姜雪信这话不可谓不留情，女孩神色却一点不变。 “你用的上我的。”女孩带着十足的笃定开口，“你想买服装对吗？” 呦，这倒是有点意思。 “要不您先走？”姜雪信给温厂长使了个眼色，\"我过两天去你那边找你，东西我要的。\" 姜雪信说着，还冲温厂长点点头。 “你……，确定？” 温厂长看了一眼女孩，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六个男人，还是带着点不放心。 他是真的不放心姜雪信，也是真心想跟姜雪信结个善缘，一年多时间，姜雪信的货又卖完了，还又来了羊城。 这个善缘，值得结。 “没事的，你放心。” 姜雪信回以微笑让温厂长先走，她一向喜欢鸡蛋放在很多个篮子里，不想让温厂长知道她想做服装生意的事情。 “我……” “东西不还？” 姜雪信抬手阻止女孩想说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拿人家东西，又是拿了什么东西，她也不想知道，只是，总得两方说清楚才好。 “那不是他们的东西，那是我干爹的，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女孩却自有自己的倔强，站在姜雪信对面，恨恨看向对面六人。 “你，你是……” 带头男人的惊讶半坐实了小女孩的话。 “果然是人家的东西？” 姜雪信上前一步，走到那两个男子对面，他们刚才经过一番打斗，身上尚且带着伤，此刻动手绝对不是姜雪信跟女孩的对手。 “小孩子，这是长辈的事情……” “长辈的事情，那我拿走就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要了结，我随时欢迎你们再来。” 女孩说话一副江湖口吻。 “这……” 男人无语了，按照女孩这个逻辑，好像也没问题，“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当年你们家主子抢走东西时说的，各凭手段不是吗？” …… 沉默中，姜雪信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行了，你们的事情不关我事，你们自己解决。”姜雪信冲着女孩招招手，“你先跟我走，我们说说你怎么知道我想买的东西。” 这时候，追着女孩的六个人就算想拦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雪信带着女孩离开。 “说说吧。” 姜雪信没有特意找稳妥的地方，只是随意走到无人处，就回头问女孩。 “嘻嘻。” 女孩又是一笑，笑的跟之前一模一样，这种笑应该是可以练习出来的，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姜雪信定定的看着女孩。 “姐姐别害怕。”女孩一点不怕姜雪信的目光，反常的朝着姜雪信走近一些，想要拉姜雪信的袖子。 姜雪信当然缩回胳膊，未遂她的心意。 “我今天本来准备坐火车离开羊城的，在火车站被他们围追躲避的时候看到的姐姐。” “姐姐出站的时候就是低着头走路的，可是姐姐，你听到旁边有人谈论服装的时候抬头了，还动了耳朵，起码三秒以上。” 女孩缩回手，双手做投降状举在半空，表示她对姜雪信毫无冒犯之意。 姜雪信却依然觉得被冒犯了。 “多久，三秒以上？” 姜雪信歪着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是视力好还是观察力强，擦肩而过的人都能注意这么仔细？” 第278章 羊城服装市场 “你是视力好还是观察力强，擦肩而过的人都能注意这么仔细？” 姜雪信看着女孩，这是个人才啊。 “能啊，我小时候我干爹就发现我这个天赋了，也有意训练过，现在我已经能同时观察八个人的动向了，一丝不漏。” “你叫什么名字？” 姜雪信起了招揽之意，或许是因为天赋，或许是不忍心一个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在外飘零，姜雪信都想带她回京市。 “天音，江天音。” “哪个姜？” “江水的江。” 还好跟她不是一个姜，要不姜雪信都要怀疑这不是偶然了，虽然她现在不算有钱，不值得人算计，但她是京市第一研究院的研究员啊，这个身份还是值得别人花心思的。 “既然你要去外地，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京市。” “好啊好啊。” 女孩相当兴奋。 “我可以帮你在羊城进货，也可以帮你押货回京市。” 有阴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明显，姜雪信暂时放下提防江天音的心思，反正研究院的事情她又不会说。 不，是提都不会提。 那就没关系。 姜雪信伸出手，“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带我找到好货了，可以的话，我不但会带你回京市，还会给你不菲的报酬。” 金钱上，姜雪信一向很大方。 江天音也很满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伸出双手拉住姜雪信的手，三手紧握，“那我怎么称呼姐姐。” “姜雪信，孟姜女的姜，你就叫我姐姐就行。” 姜雪信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名字，她谨记自己还是个研究员，还是个学生，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必须的。 因为江天音，姜雪信招待所也不用住了，直接住江天音家里。 三间不大不小的瓦房，地上潮湿的跟刚下过雨一样，还有蟑螂一类的虫子跑来跑去。 还好姜雪信上一世过过苦日子，习惯了。 要不准保要被吓一大跳。 “这是我干爹的房子，也算是他一辈子的积蓄，他是个仗义疏财的人，临走，除了我从斧头帮抢回来的那个东西，就剩下这套房子了。” 江天音一边扫地一边给姜雪信解释。 “条件有点差，好在去哪都方便，不过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出去给你找招待所也行。” 江天音没有介绍信，没法住招待所，姜雪信又担心斧头帮的人再来，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没事，将就一下，也就两三个晚上。” 三间房子，江天音把最好的一间让给姜雪信。 “你要不是现在休息？” 江天音问姜雪信。 时间倒是还早，也就下午三点多，但是姜雪信坐了很长时间火车，江天音担心她需要休息。 “不用了，我不困，你不困的话坐下给我讲讲现在羊城的服装厂情况。” “我不困。” 江天音也就坐下，坐到姜雪信下首位置，开始给姜雪信讲起羊城的服装厂分布，先从羊城发展谈起。 从78年开始，经过三四年建设，当地人现在将羊城分为新老两城。 “新城多是国外与港城来的大公司、大企业，老城多是家族式小作坊，当然，生产能力不一定比新城的大企业小就是。” 江天音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纸，在纸上边画边说。 “新城简单，先说新城，最大的服装城是港城与m国合资办的，说是刚投资就有五千多万，今年刚投产，国外跟港城的订单都接不完，我们现在去，人家就算愿意给衣服也得半年以后才有东西。” “也不但这个，投资比较大的几个基本都这样。” 江天音在纸上加了个备注。 “嗯，然后呢？” 姜雪信看着她画完示意她继续，要是新城真的没有门路江天音就不会说了，既然说了，那就肯定有可以奋斗的地方。 江天音得意的一笑。 “我干爹也算是在黑街混过的，据他说，据我观察，新城现在有三家服装厂值得合作。” “其中两家都是前年就开的，两家投资一样大，不大不小，服装质量也不错，坏就坏在两家管家的是对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连续几次出来服装样子都一样，然后就两边都压价。” “今年年初，我有个朋友说两家压货都在上百万了。” 江天音啧啧。 几百万啊，她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如果你愿意收他们压下的货，应该能有一个不错的价格。” 江天音看着姜雪信，等她决策。 “看我做什么，这不是还有一家没说呢嘛，说了还要去看看，你不是指望我听你说了就做决定吧。” 姜雪信笑，起码江天音这个分析是很入她的眼的。 “哦，”江天音像刚反应过来一样。 “第三家简单，去年刚开的厂子，应该没有做过服装行业，不像其他家一样有很多订单，我前几天还听说他们在跑订单呢，机器新，应该也能压价。” 姜雪信中意前两家中没有抄袭的一家。 不过这会，她没有讲出来。 “老城呢，说说老城。” 姜雪信把江天音给自己倒的水推给江天音，让江天音喝点水再说。 “我不渴。” “那也歇歇再说。” 姜雪信还是把水推过去，因为重来一世，心智成熟的缘故，又或许因为心疼江天音是个孤儿，姜雪信看江天音就跟看小孩子似的，越来越愿意多照顾一点。 江天音憨憨一笑。 干歇着也不是个事，还是端着水杯喝了口水，刚才倒水不是她不想给自己倒，是她们家就给姜雪信倒水的这一个杯子。 她还特意给姜雪信烫了的。 江天音喝完水后继续。 “老城这边比较复杂，能做起来的都是各大家族，有祖传的手艺，虽说服装这一行机器盛行后祖传的手艺作用不大，但还是有用的，各家有各自的长处，起码布料就是各家头一份，别人仿制不来的。” “所以这边，你看看具体想要哪种衣服我再带你去看。” 新城与老城，外资产业与本土产业。 “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能力扶持本土产业。” 第279章 我只是好奇你跟他的恩怨 “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能力扶持本土产业。” 姜雪信再不愿意也得承认自己暂时无能。 虽说在江天音的描述一下，老城的服装厂还有自己的一争之力，但实际上，姜雪信是清楚的呀，如果老城不改建厂房，引进新机器，老旧服装产业迟早是死路一条。 而姜雪信呢。 她不能每次都来羊城进货，每次都筛选，随意选择一家老城厂子供货极有可能压一堆货，然后把自己拖死。 “你想要什么样的？” 江天音不懂这些，在她看来，老城跟新城的工业，或者说服装业，还是能分庭抗礼的，姜雪信应该两边都去看看。 “老城不需要，你明天先带我去打擂台的那两家厂子看看。” “啊，哦，好。” 三个字的功夫，江天音的心情经历了跟她语调一样的变化。 先是震惊，然后是接受，最后是坦然的接受。 她依然不明白姜雪信为什么连去老城看看都不愿意，她更想不到什么外资工业与本土工业的争斗，但是她知道两点。 一来这是姜雪信自己的事情，姜雪信自己掏钱自己做生意，她是帮忙的听话就行。 二是姜雪信比她聪明，听姜雪信的准没错。 两人一个坚定，另一个坚定服从，本着这种精神，两个人效率很高的，第二天早上就站在了两家相争的工厂门前。 是的，两家，门前。 两家厂子可能真的有世仇还是怎么样，相争能理解，但是两家大门门对门的相争。 只能说，还真是不多见。 两家门对门，中间隔着一条大路，姜雪信跟江天音就站在马路中间，江天音还不知道两家到底是谁抄袭谁。 “应该都有吧，互有抄袭，跟对方不死不休的感觉。” 听了江天音这句话，又听了两家路线，姜雪信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在两家里面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大门颜色先进。 现在，谁来告诉姜雪信怎么回事，两家的大门都是一个颜色。 “天音，你选一家你喜欢的。” 姜雪信直接摆烂。 好在江天音是靠谱的，她眼珠子提溜一转指着右边的宏业服装厂，“那右边这家吧，我喜欢朝右走。” “那就右边。” 姜雪信实在不想想了，她不想在这里浪费脑细胞。 “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门卫还是很敬业的，两人刚刚靠近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姜雪信。”姜雪信掏出养猪厂的介绍信，“我想见见你们厂长，有笔生意跟他谈。” 介绍信上，姜雪信的头衔是养猪厂总经理。 或许是因为头衔够高，门卫中的一个痛快的进去通知他们厂长了，也就七八分钟吧，一个青年男子带着门卫出来了。 男子大约二十岁的样子，皮肤非常白，留着港城流行的半长发，吊儿郎当的，“养猪厂的找我干什么，我说老刘，你们这门还能不能看了，怪不得对面有我们的设计图纸。” 男人骂骂咧咧，嘴里一下不停的走到姜雪信面前。 直到走到姜雪信面前。 “丝丝……” 男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你早说是靓女啊，你早说是靓女我不就早些出来了吗？” “靓女，怎么称呼啊，我叫何阿东啊。” 男人，何阿东伸出手就要跟姜雪信握手。 “你……”行动非常迅速的江天音当即挡在姜雪信面前，牢牢地把姜雪信挡在身后，“坏分子。” 这话可就严重了。 姜雪信连忙拽住江天音。 “天音。” 眼神示意江天音站到自己后面去。 从何阿东的目光里，姜雪信看的出来，何阿东就是嘴上占点便宜的那种人，可能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他的眼睛里没有淫邪。 “你好，姜雪信。” 姜雪信主动伸出手，“有时间吗，或者我们可以聊聊。” “靓女邀请，我当然有时间的啦。” 何阿东看了江天音一眼，对着姜雪信，继续油嘴滑舌。 姜雪信也不打断他，跟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我的办公室哦。” 进入办公室之后，别说这辈子，上辈子姜雪信都没见过这样的办公室，杂乱两个字是不足以形容这间办公室的，脏乱都不行。 地面、桌面都不整洁，桌面上满是零食跟零食袋子，还有烟跟烟头，地面则是画稿跟布料，都被踩脏了，没有人收拾。 何阿东一边带着姜雪信往里走，一边用脚把画纸跟布料拨开。 “我习惯了，你还可以吧。” 可以倒是还可以，姜雪信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办公室，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房子。 只要在心里摒弃这是个办公室的念头，姜雪信还是能坐在凳子上跟何阿东好好聊聊的。 “听说，你跟对面三水服装厂有仇啊？” 姜雪信也不等何阿东给她倒水，自己把凳子顺手擦了一下坐下就发问了。 “啊，你认识那个扑街？” 何阿东一下不淡定了，噔的一下从刚坐下的凳子上弹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姜雪信。 “当然不认识。” “我只是好奇你跟他的恩怨，看看有没有可以取利的机会。” “这么……直接吗？” 何阿东被姜雪信的话震慑，是他太久不出去外面变天了吗，挑拨是非上门来问就算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是。”姜雪信的理直气壮甚至更上一层，“我比较忙，时间有限。” “要是我不告诉你呢？” 何阿东直觉自己可以相信姜雪信，但是莫名的，他不想姜雪信攻克他攻克的太顺利。 “那我找他也是一样的，可能他愿意说，合适的话我就帮他打压你了。” 何阿东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姜雪信觉得自己不欺负他都说不过去，索性直接开口，她确实时间紧急，有用就行。 “你……” 何阿东气愤的指着姜雪信。 “最毒妇人心。” “所以说不说。” 姜雪信都不知道这跟最毒妇人心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不惹恼何阿东，姜雪信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收敛了。 何阿东开口了。 “其实也没什么。” 第280章 第一次订货的钱你出 何阿东说不过姜雪信，摆烂似的坐回凳子上，半个身子斜撑在办公桌上，“我们俩在争一个女人。” 有一种无语叫做无语。 姜雪信被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良久。 “争女人，拿几百万的资产耍着玩啊？” 姜雪信是在求证，也是在让何阿东反思，但是显然她用错方法了，或者说说错话了。 何阿东根本没有意识到姜雪信的无语。 “没有耍着玩啊，我们认真在做产业的，就是在做产业的同时帮阿青实现一下愿望而已，是赔了些钱，但是问题不大。” 阿青，被争的那个女人，这个姜雪信是了解的。 但是怎么又跟赔钱跟愿望扯上关系了呢？ 姜雪信大胆猜测，“你厂子里，有一部分服装是那位，阿青同志设计的？” “你怎么知道，你看过阿青的设计，她是不是很有才华？” 何阿东一连串的发问，脸上的得意都快溢出脸皮了。 “呵呵。” 姜雪信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无语，“那劳您架，我再问一下，那位阿青的设计是不是就是你们宏业跟隔壁三水陷入抄袭的关键？” 姜雪信问的非常诚心。 “不是，什么抄袭，那是外面乱传的，实际上是我跟那个扑街都买了阿青的设计，我们都想把阿青的设计卖的最好啊，外面怎么就传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最后，何阿东甚至还带了些不解。 原来这不是两家世仇相争的故事，是两个恋爱脑的恩怨情仇。 这样的人真的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吗？姜雪信拍拍脑门，是的，起码笨到不会给人下绊子。 “我本来是想在你跟三水选一个服装厂合作的，但是不知道二位情操高尚，爱美人不爱江山，是我草率了。” 姜雪信作出要走的样子。 刚才她看到了，她的视力极好，坐在远处的凳子上都能看到何阿东办公桌上一封信。 “明年年底是你最后期限，如果服装厂不能回本，请回港履行联姻义务，五年时间毫无作为，你已决定自己命运。” 姜雪信就看到这两行，可能有些词语还不那么准确。 但是已经足够了。 三水服装厂姜雪信不知道，宏业服装厂，何阿东，他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不，你等等。” 姜雪信抬腿刚走了两步，何阿东就在后面喊住了她。 “？” 姜雪信回头，脸上做疑惑状。 “不说合作，就是跟靓女聊聊天我都是很有兴趣的，你先坐嘛，聊一聊，养猪厂跟服装厂的合作，光说起来就很有意思。” “不是养猪厂跟服装厂的合作，是我跟你的合作。” 姜雪信有后世流行服装设计，有拿捏服装厂的技术，目前看来，何阿东家里势力不一般，人品凑合。 她还是看好跟何阿东合作的。 姜雪信时间有限，没有多说，她当着何阿东的面，在地上翻了张稍微干净些的纸，想着今年大火的电视剧，画了两张设计图出来。 一张花边衬衫，一件黑大衣。 六分钟，姜雪信把两张图纸递到何阿东面前。 “你看看。” 有什么看的呢，姜雪信画的时候，六分钟，足够何阿东看的了。 再说，就不论设计图好坏，别人画一张设计图抓耳挠腮几个小时的都有，姜雪信六分钟就好了，中间甚至回笔都没有。 “怎么合作？” 何阿东捏着图纸，迫不及待的开口。 “简单，两个办法。” 姜雪信露出微笑，她喜欢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第一种。 姜雪信跟何阿东四六分，姜雪信四，何阿东六。 宏业服装厂定制布料，由温厂长提供布料，姜雪信提供设计图，何阿东负责生产，姜雪信负责销售。 虽然面上姜雪信负责的多一些，但布料资金跟员工薪酬都要由何阿东提供，所以四六分成。 第二种。 何阿东高价买走姜雪信的设计图，然后出货给姜雪信，东西给姜雪信送到京市，姜雪信验货后付款。 “看上去第二种比较保险，但我怎么觉得不跟你四六分成我才会后悔？” 何阿东仔细听了姜雪信的分成方案，他是服装厂，当然第二种更符合他的利益。 “或许呢。” 姜雪信笑，她当然喜欢第一种合作方式。 仅仅靠卖服装赚钱看起来简单，但是对她来说有一个很大的难度点，她可能没多久就要来羊城进一次货，现在交通不便，一次羊城得耽搁最快得耽搁她十一天天时间不止。 她真的没有这个时间。 “那就第一种，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后来啊，时间也不长，二十年后吧，顶着“服装大王”的称号站在京市最高点的何阿东，告诉别人这是她投胎以后做的最好的选择。 “好。” 姜雪信非常欣赏何阿东的爽快。 本来还在要不要合作的阶段磨合呢，何阿东给她开了个快车，直接进步到合作模式已经谈完了。 加速进展的事情，姜雪信喜欢。 “那接下来，我们谈谈细节。” 两方都有心合作，大的方向也已经谈好了，细节其实很好沟通，只坐下来花了两个多小时，两个人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今晚姜雪信回去画些图，明天就去温厂长那边定制布料。 “对了，你有没有见过国外服装吊牌？” 姜雪信忽然想起来，现在国内只有国外的服装品牌起来了，既然想做，姜雪信就想做品牌服装。 只要是在京市卖，她就有时间照顾。 “见过啊，我也知道怎么做，你想带着吊牌出售吗？那就不好卖了。” 何阿东还是站在服装厂厂长的位置上看问题。 “销售由我负责，不管是包装还是定价，我向你保证，每季货品返厂率低于2%。” “这是军令状。” 姜雪信是打算从京市开始做加盟店的，当然需要品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阿东还是有点不放心，亏损可以，亏到让老宅那边知道可就不好了。 “第一次在温厂长厂里订货的钱你出，就当是押金了，我需要放心一下。” 第281章 留十万给我零花 “第一次？不规定金额？” “这样你不怕我就定几千块钱的货？” 姜雪信一连两个问题，问的同时看着何阿东，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如果说姜雪信看人是看相、看反应，何阿东看人就是单纯的靠直觉。 听了姜雪信的问题，何阿东没有停顿的就是哈哈大笑，“你不会的，我敢第一次见面还没有中间人的就跟你合作，笃定的就是你不是这种人。” “而且，你要是这种人还好了，我们直接断了合作就好。” “我也不亏。” 何阿东走路都不安分，听了姜雪信的话，他笑完到转身，然后快步后退两步走到姜雪信前面，边后退边想边说，一个意思打了好几个卡。 “那你还挺精明。”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门口了，姜雪信不让何阿东再送，明天早上直接在温厂长厂子门口见就行。 两个人谈的时候，江天音一句话都没说。 回去路上，江天音甚至等不及回去就问出声，“剩下两家不再看了吗？这么快就可以决定是这家？” 江天音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一锤定音的地方。 “就这家了。”姜雪信就在路上观察可以吃饭的地方。 附近两家服装厂，现在厂子里面管饭的还少，中午还是让人回去吃饭的，不应该没有吃饭的地方。 果然，姜雪信在附近看见了一家炒粉店。 姜雪信是不喜欢吃炒粉的，但附近，她肉眼可见的范围她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想想回家路上还要走三十分钟左右，姜雪信觉得再不喜欢都得吃两口。 “吃碗粉，边吃边说。” 姜雪信点完炒粉才开始跟江天音说起她欣赏何阿东的原因。 其实也简单，员工氛围。 首先是和谐，何阿东出来的时候说门卫，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他实际上没有生气，被骂的门卫跟其他都没有害怕，全都笑嘻嘻的。 第二是遵守规则，门卫是确定有其他人看着姜雪信才进去找何阿东的，何阿东的助理也是问了要不要打扫房子在何阿东拒绝后才没有打扫的。 后来端茶倒水不管是时机还是动作，都是恰到好处。 “一个人和蔼的同时还能让员工听话，天音，这是一门学问，甚至是一门天赋。” 姜雪信不吝惜对何阿东的赞美。 以后她大部分时间在京市，来羊城对接就需要一个人，一个对两边业务熟悉，对羊城也熟悉的人，非江天音莫属。 江天音没听人说过这么判断一个人，但她也是人精，混迹三教九流有一点很清楚，何阿东不是个坏人。 “他应该是个挺讲义气的人，看到我维护你，看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江天音他们这个圈层，最欣赏讲义气的人。 哪怕他是个坏人。 姜雪信也很愿意江天音欣赏何阿东，以后工作会顺利一点嘛，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姜雪信带着江天音，带着设计图，直奔温厂长厂子附近的……早茶店。 何阿东坚持要约在这里。 “我不吃早茶一天不精神的。” 何阿东从门口把姜雪信迎进了包间，他来的早一些，早早在门口等着姜雪信，这种尊重不是给合作伙伴的，是给美女的。 “直接上。” 何阿东对服务员挥挥手，他已经点好了。 “你来这么早？” 姜雪信有点诧异，现在是八点，虽说时间不算晚，但她以为何阿东是那种要睡到早上十点多才起的人，这就显得有些早了。 “陪靓女吃早茶嘛，我都可以起的很早的。” 不是谈正经事，何阿东又开始不正经。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习惯，姜雪信虽然觉得自己跟何阿东不熟，何阿东对她油嘴滑舌的不妥，但也尊重何阿东的生活方式，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两人就着饭桌看了设计图。 其实也不多，就七张。 一张昨晚画的白衬衫，姜雪信给搭了一蓝色的牛仔马甲，然后一款同色的牛仔喇叭裤，这是一套，同款的蓝色牛仔裤还可以做黑色的同款。 第二套是一件连衣裙，衬衫领连衣裙，国内基本还没见过，姜雪信想做红色跟绿色两色。 然后第三套，上衣是白色短袖，配了刚刚过膝的半裙。 “第一款的马甲跟裤子也能搭这个短袖。”姜雪信顺手在纸上写了一下给何阿东看。 何阿东不懂设计，但这些衣服有港城的流行元素他是知道的。 “嗯嗯。”何阿东连连点头，“第四套。” “第四套是一件连体衣，可以做军绿色、白色跟黑色三个色。” 姜雪信把画纸递到何阿东手里，何阿东看着姜雪信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看姜雪信，“没了？” “没了。” 何阿东笑了，“不是，你这点东西，你不是说要开个服装店吗，你这点东西也不够开个服装店啊。” “所以……”姜雪信也跟着他微微一笑，“你这几天跟我去逛服装市场跟老城服装厂，我们做两个品牌。” 一个品牌进货卖货做低端，一个品牌找设计师，出高端。 港城这种做法很常见，何阿东不用姜雪信说就懂了。 “两个品牌，还要进货，我现在有点担心我的资金够不够你折腾。” 何阿东认真考虑，“我手里流动资金就一百多万，你还得留十万左右给我花。” “呵呵。” 姜雪信认真的不想说话，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现在就是把所有的资产都出手，包括房产，估计都凑不够一百万，结果有些人呢，十万块钱要用来零花。 “先去温厂长店里吧。” 姜雪信起身，她现在只想走路，她就起身走路。 身后，江天音很有眼色的收拾姜雪信的画稿，看她收拾，何阿东则手忙脚乱的跟上姜雪信。 “哎，你怎么忽然走了，我们还没说完呢。” “靓女你走慢点，走快不优雅哦。” “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啊，你着急没用。” …… 何阿东跟着姜雪信，一路絮絮叨叨的，姜雪信一句话都没有作答，直接进了温厂长的厂。 第282章 搬到我的库房 温厂长的厂就不如何阿东的宏业服装厂。 首先名字，就红字写着温家服装厂。 今天甚至连个门卫都没有，姜雪信带着何阿东、江天音还有何阿东的助理阿三，四个人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直接撞上温厂长。 “温厂长，实在抱歉，门口没看到人就自己进来了，不打扰你吧？” 看在温厂长昨天让她免于受伤，姜雪信还是隐晦的提醒了一下温厂长，厂里管理这么松散不行的。 “不打扰不打扰。”温厂长看到姜雪信还是很开心的，笑的眉眼俱开，还抽功夫看着何阿东，“这位是？” 他记得姜雪信上次是带着王宽一行来的，比之上次，姜雪信这次带的人可是有些少了。而且身份明显不同。 “何阿东，宏业服装厂的厂长。” “温厂长，温家布料厂的厂长。” 姜雪信等他们握手之后，笑着对温厂长说，“温厂长，我们这次来可是跟你谈生意的，不知道时间合不合适。” “哈哈哈哈，谈生意什么时间都合适。” 温厂长管理不如何阿东，做生意的熟稔程度可比何阿东强多了，当即把姜雪信跟何阿东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当然，办公室也比何阿东的干净多了。 “这个时间刚吃了早茶吧，喝点白水？” 办公室就有白水，也有水杯，温厂长自己给两人倒水。 刚才温厂长没带人进来，阿三习惯的留在门外，江天音也有样学样的没有跟进来，只能温厂长自己倒水。 姜雪信还真喝了两口。 她在京市惯了，早餐向来吃的简单，今早的早餐对她来说有点油腻，需要一点白水解一解。 “想跟温厂长定点布料，最晚公历三月底就要。” 明天就是公历三月一号，三月底，距今也就是一个月时间。 “有多少？” 温厂长脸色严肃下来。 “一万千米出头吧，为难的是，有六七种布料。”姜雪信把水杯放下，把难点说清楚。 让温厂长做有三点原因。 一是看上次的确良布料质量，二是看昨天救了她跟江天音，三则是，姜雪信看好温厂长会做事。 他做不出来，会让其他工厂分担的，不会耽误事。 “难度真不小。” “小也不能说麻烦呀。”姜雪信笑，“作为报酬，你库房有什么积压的货吗，我可以帮忙处理，价格合适的话全部帮忙处理，你可以分出全部心神做布料。” “那我保证如期交货。” 温厂长的压货在京市不一定好卖，但姜雪信不是打算开石市的市场嘛，那边比京市经济要差一些，姜雪信觉得能好卖。 如果还不行，再往石市外扩张就是。 最后还不行，那就做赠品。 具体要姜雪信看了布料才决定。 “布料直接出到何厂长的服装厂？”温厂长接着问，他不知道姜雪信与何阿东关系。 “对，以后也有我一半股份，如果订货需要优先，不知道温厂长能不能多多照顾。” “能啊，当然能，何厂长以后要什么货直接安排人过来，我直接送到您厂里。” 姜雪信给温厂长面子，温厂长也给姜雪信面子。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布料？顺便谈谈价格。” 姜雪信则更为高兴。 温家布料厂，是温家自己的族产，温厂长既是族长也是厂长，不敢说掌握绝对话语权，但是掌握了相当大的话语权。 所以当姜雪信说可以收购所有存仓布料的时候，温厂长才可以一口答应。 进仓库的时候也是。 守仓库的人对姜雪信一行四个人进入仓库显然有些意见，温厂长一个眼神就退了回去。 “跟何厂长的工厂有很大区别吧？” 温厂长也看出何阿东对守仓库的人表现的震惊。 其他工厂他也去过，有登记的，有什么都不敢问就让老板进去的，就没有见过敢挡在门口的。 “是有些无礼啦。”何阿东会投胎，向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不像温厂长的风格呶。” 姜雪信掩下自己眼中的惊讶。 “不怕二位笑话，我们这是族里的工厂，谁跟谁都是亲戚，有些人非得给个工作，我也为难，抱歉了。” 温厂长唇边露出苦笑。 他不能让什么都不会的人干生产、干设计，那样厂子要倒的，就只能把人给分到这些小事上了，失礼归失礼，只要产品过硬，厂子总是能赚钱的。 “没什么的。” 姜雪信抢先说话，堵住何阿东。 做生意忌讳交浅言深，温厂长不是想不到任人唯亲有问题，他不但知道，还已经在用岗位平衡人员能力问题了，还说就是对温厂长能力的不信任了。 附近还有外人，甚至就有任人唯亲的“亲”，对温厂长以后管理也不好。 温厂长冲姜雪信笑了笑，他也没想到何阿东那么直接。 “这是我们厂最多旧货的库房，安排的近就是为了里面布料能重复再利用，效果不佳。” 姜雪信抬眼望去，都是土布。 土布其实很舒适，很贴肤，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耐磨。 再加上后来经济放开，有些农民会用老家具自己做土布，羊城当地就卖不出去了，要是运到京市一类地方吧。 更卖不出去。 运费都够人吃一壶的。 “都是土布？”姜雪信随手在旁边扒了几个堆子看。 “基本都是，还有点麻布。” 姜雪信笑着点点头，“难得你还有这种老物件。” 麻布，那可真是老物件了，比土布还不如，贴肤贴肤不行，耐磨耐磨不行，如果非要挑出个好处就只能说透气了。 好处微乎其微，买的人也微乎其微。 “你要是要的话，这一仓库，你给两千块钱拉走。” 温厂长也知道难卖，他做生意老实，也没打算坑蒙姜雪信，想着收回一点材料钱就算事。 “天青明天过来给你地址，你得帮我搬到我的库房。” “那没问题。” 温厂长直接答应，能赚钱，能把库房腾出来，还要什么自行车。 人力，人力是这时候最不值钱的东西。 第283章 你是这个 \"其他库房都在外面了，还现在去看看？\" 温厂长笑的比刚进库房的时候轻松多了。 最旧的布料都在这里了，姜雪信都收了，其他的姜雪信肯定会全部收，这对于温厂长来说就是全清库存啊。 全清库存，没人能不开心的。 “其他的不着急，等天青把库房找好之后我再看，我们现在去商量一下我的布料价格吧。” 姜雪信本来第一时间就想谈价格的，但是想着，收购了温厂长的布料之后岂不是更好谈，才有了先看库房的举动。 温厂长给力，先看了最老旧的一批布料，就更好谈了。 “呃哈哈哈哈，也好。” 温厂长笑了。 他也想通了姜雪信先看库房的小心思。 小心思不要紧，有用就行，三个人谈价格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最后由阿三一锤定音，定下了所有布料的价格，合计五万六千元。 对，阿三，不是何阿东。 姜雪信再次承认，何阿东这人实在太会搞管理了，带的人叫一个恰到好处。 阿三对布料的了解，对原料的把控，说价格时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姜雪信自动举起了大拇指。 “何阿三同志是吧，真是了得。” 温厂长也跟在姜雪信后面伸出大拇指。 阿三腼腆的笑，何阿东笑着挡下姜雪信跟温厂长的赞美，“不能再夸了，再夸我回去要加金，我没钱的啦。” 众人嘻嘻哈哈，温厂长与何阿东互相赞美一阵，这出才算过去。 姜雪信与温厂长议定，她明天就先付三万元给温厂长，等温厂长的货送到宏业服装厂，再由何阿东付剩下的两万六千元。 当然，这两万六千元，由姜雪信付给何阿东。 “好啦，不要惦记工作啦，都三点多了，一起吃饭啦。” 何阿东阻止姜雪信跟温厂长继续对一些送货装货的细节，从九点到下午两点，一分钟没歇的工作了六个小时，何阿东累了。 “都这个点了？” 姜雪信不敢置信的举起左手，她左手戴的手表还是周一民送的，不算值钱，陪着她整日奔波也有点旧。 “可不是。” 温厂长也举手看自己的手表，温厂长的手表也比较老旧，甚至比姜雪信的还老旧。 何阿东看着两人举起的手，默默的把自己的胳膊手收回去，也把手上的大金表收回去，脸上微微带了些羞窘。 “真是个好孩子。” 姜雪信收回手在心里赞美。 “那，去吃饭？温厂长这边有小食堂吗？实在没有力气出去吃了。” 不说的时候不觉的，一说就都饿了，继姜雪信之后温厂长也赶紧表态，“有专门的阿嬷做饭，这不说还好，一说我老头子都有点站不住了，快走吧。” 温厂长带头走。 姜雪信申请分开吃饭，“我们不要坐到一起吃了吧，坐到一起还是难免谈工作，我们休息一会，四点继续工作可以？” “可以啊，当然可以。” 不等温厂长说话，何阿东首先第一个响应。 天知道，他第一次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 定布料，看样布，收布料，谈价格，这几个环节下来，姜雪信在羊城已经待了已经七八天了。 好在一切顺利，要卖的布料全部入库，只等姜雪信找时间直接装空间，亲自运回京市。 姜雪信打算等跟何阿东一起看完样衣再装。 今天，就是姜雪信跟何阿东一起看样衣的日子，七件样衣一起看，顺便看看何阿东厂子里的存货，牌子已经做好了，有质量跟设计都可以的挂牌就可以运回京市售卖。 “先看样衣？” 何阿东早早就到了，衣服每件出来他都单独看过，但是没有像姜雪信现在做的这样，找了合适的人穿着看。 “对，先看样衣，不合适的让裁缝就在旁边等，现场改。” 姜雪信拿着纸笔在一旁坐下，整体调整为严肃状态。 他们现在举行的，等于就是一个小型服装秀，观众少罢了，服装可不少，主要何阿东积压的多。 姜雪信要求何阿东把那位女同志的设计全部标出来。 “平价可以要，伊芙绝对不要。”姜雪信非常直白的告诉何阿东，“我不止是嫌弃她一张图纸卖两家，更嫌弃她的设计水平。” 何阿东还想帮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申请一下。 “设计？设计不是挺好的吗？军绿色外套跟军大衣多像？肯定会很流行的。” “你也知道跟军大衣像啊？” 共事十来天，姜雪信跟何阿东已经称的上熟悉了，起码知道何阿东不是因为她怼他就随便生气的人，直接回怼。 “这……这……” 何阿东接不上话，因为确实挺像的。 “好了，开始了，你先认真看衣服，其他的我们稍后再说。”姜雪信转移话题，也是事实，秀已经开始了。 按照姜雪信的设计顺次出的。 第一件出场的就是衬衫、马甲、牛仔裤，组合出场。 员工的女儿，两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担任模特，穿着不同的颜色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姜雪信跟何阿东面前。 不会走模特步就没有走，直接普通步伐出来。 “好看，好看。” 何阿东连连两声赞叹。 这两个小姑娘他之前也是见过的，换上姜雪信设计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这个裤子，裁个九分的。” 姜雪信还在发现问题，转头就对着旁边的裁缝说。 两个小姑娘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不算低的个子，裤子在她们身上还是稍稍有点拖地，姜雪信觉得九分可能能更好一点。 第二套是连衣裙。 “太赞了。” 何阿东又是赞叹。 这次找的直接就是工厂员工，二十七八岁左右，正好的年纪，身材丰满，敢于展示。 何阿东从来不知道每天穿着厂服的人这么好看。 “我不开玩笑，我每天看着她们的，要是有这样的靓女我早就发现了，小信，你是这个。” 何阿东冲姜雪信举起大拇指。 这还是他跟姜雪信学的。 “你没发现有什么缺点吗？”姜雪信不愿意何阿东只有赞美，对衣服没好处。 第284章 再做一件黑色的 “什么缺点？” “没有啊？” 面对姜雪信的问题，何阿东一无所知。 “颜色不对，不太显皮肤白，绿色的裙子虽然一个人穿，两个模特袖子上衬出来的皮肤都是原来颜色。” “有吗？” 何阿东跑过去看。 “不过裙子为什么要显白，穿着好看不就得了？” “不是白了才好看吗？” 姜雪信有点吃惊，是她的审美有问题吗，姜雪信特意又再看了两眼。 “不是啊。” 何阿东退回来，示意模特停下，然后把视线从模特身上转移到姜雪信身上，“你们京市流行越白越好看吗？羊城不这样啊，你看我，这皮肤颜色多好？”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袖子撸起来让姜雪信看胳膊。 你们京市流行越白越好看吗？ 姜雪信的视线放在何阿东胳膊上，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休息十分钟吧，我上个厕所。”姜雪信转头跟江天音说，说完就自顾自走了出去。 “好的，姐姐。” 十天时间，不得不承认江天音非常长眼色且好学，已经是姜雪信的得力干将了。 就像现在，姜雪信转头出去，她能把一切安排的很妥当。 “何厂长要不要也休息一下？” 江天音先把何阿东安排离开，然后才面对模特跟工作人员。 “这组可以了，十分钟后准备短袖，就用刚才说的九分裤，需要上厕所的先去上厕所，十分钟后准时开始。” 她把人安排出去还给姜雪信倒了杯白水。 姜雪信进来果然很满意。 “辛苦了。” 姜雪信已经想通了，确实是她的问题，到她重生回来之前，她已经形成白幼瘦的审美了，而别人，并没有被荼毒。 “那刚才那裙子，颜色还改吗？” 何阿东在姜雪信后面进来，他觉得那裙子挺好的，没必要改。 “不改了，我也觉得挺好的，刚才是我想岔了。” 姜雪信果断认错，“不好意思啊，给大家添麻烦了。” “那有啥，一会你掏钱，给大家加个肉菜。”何阿东主动开口接话。 姜雪信道歉，除了何阿东，这话没人敢接，当然，这一点姜雪信自己也是清楚的。 “加，听你们何厂长的，一会给大家加两个肉菜，我们迅速开始。” 姜雪信笑着说完坐下。 设计师这个概念，在国外流行一些，在国内不算流行，因为难见，何阿东喜欢的人才够着够着要做设计师。 但没有设计师不代表没有会设计的人。 姜雪信七件衣服之后，出来的就是何阿东的打版师制作的自己的衣服，她不会画图，就把衣服直接给做出来了。 “你出衣服，我帮你画。” 话是姜雪信得知打版师想做衣服的时候说的，但是昨天想帮忙画的时候布料又临时出了事，姜雪信只能跟人家沟通今天再画。 所以现在，姜雪信一边看一边画。 江天音已经提前跟模特沟通过了，都有特意停顿，看着就姜雪信手势转身或者离开。 不过，打版师设计平平，不算惊艳。 姜雪信一边画一边皱着眉头，她自己也是拾人牙慧，没有对设计特别有天赋，只能根据经验在画稿上写上一些意见。 “你将就看，不一定合理，仅供参考。” 为了方便，打版师座位特意安排在姜雪信身后，姜雪信画的时候，她就起身站在姜雪信身后了，姜雪信一边写意见，一边随口给她说了一句。 不要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打版师意见，其实这就是个灵感问题，现在不写下来，下一秒姜雪信都不保证自己还能记得住。 “好的，姜经理。” 姜雪信就再没有回复打版师了，她实在没有时间。 应该是之前没有得到设计机会，打版师这次一连出了六套衣服，最后一套的时候，姜雪信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一件无袖红色连衣裙。 “好看。”姜雪信露出笑脸。 打版师的衣服出来的时间都比较长，有姜雪信珠玉在前，她的设计也显得很一般，何阿东整个人是走神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到这套，何阿东不由的直起身子。 “这是你设计的最好的一套。”何阿东看了打版师一眼，给予鼓励。 “谢谢老板。” 打版师连忙上前一步给何阿东鞠躬。 姜雪信笑着等她鞠躬之后才把设计图递给她，然后转头对着何阿东。 “那就红色连衣裙量产？” “好。”何阿东爽快作答，“我会给方经理打招呼，以后你工作之余，随时可以去设计室学习，前途无量。” 何阿东一句，打版师脸都红了，对着何阿东又是两个鞠躬。 “谢谢老板，我一定好好学习。” 快四十岁的女同志，一个鞠躬下来，脸颊通红，头发整个都乱了，兴奋之情可见一斑。 她申请做几件衣服出来的时候，何阿东就说过的，如果有衣服入选量产每套衣服奖励五百块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个给八百吧。”姜雪信还是跟何阿东说话，“我想把这个再做个黑色，重新选一下布料，咱们厂自己生产挂伊芙的牌。” “还不谢谢姜经理？” 打版师还傻愣愣的，何阿东已经笑着开口了。 三百块钱何阿东根本不看在眼里，姜雪信愿意给，他当然也愿意给。 两个老板都觉得无所谓，落在员工身上就是大大的惊喜了，打版师整个人都懵了，五百块钱她已经很兴奋了，八百块钱，她要飞起来了。 “谢谢姜经理，谢谢老板。” “啪，啪。” 打版师又是两个鞠躬，头都快磕到地上了，办公室甚至听到她骨头响动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用这样，以后好好工作就行。” 何阿东给阿三使眼色，让阿三扶一下。 姜雪信看到，给江天音使了个眼色，女同志，还是江天音来扶更方便一些。 打版师之后还有几个设计，何阿东工厂设计室的设计，与打版师连续七套设计不同，设计室四个人，一人只出了一套设计。 收到阿三汇总表的时候，姜雪信已经有意见了。 第285章 我私人给你补上 “这要是我自己的工厂，他们四个明天就得回去。” 私下里，姜雪信在江天音面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姜雪信是把江天音当做自己的助理培养的，她希望江天音能保持果决，遇到不配合的下属绝不手软。 “那，我出面暗示何厂长一下？” 江天音没有往姜雪信想要的地方想。 “不用了。”姜雪信笑了一下，“看在何厂长的面子上给他们一次机会，只要设计优秀，人狂一些也没关系。” 姜雪信自认自己已经足够忍让了，没想到，设计室交上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样衣。 劳动布做的劳动服取了衣领。 长的快到脚踝的连衣裙。 特别宽大的皮衣。 军绿衬衫跟土灰色裤子套装。 不用姜雪信，何阿东直接就把手里的板子摔了，“方经理呢，这就是你们设计室让我量产的样衣？” 方经理不在。 方经理，方安，她是经理，但是不是设计室的经理，是行政经理监管设计室，设计室的实际管理者是方阿东的那位心上人。 姜雪信虽然不知道这么详细，但，四份潦草的设计稿，没有后台的人可不敢交上来，她能猜到何阿东那位心上人占多大可能。 所以现在，何阿东发怒，姜雪信眼皮都没有抬。 四位设计师面面相觑，他们身后，已经有行政分配过来端茶倒水的前台出去找方经理了。 一片低气压下，方经理很快进来。 “老板。” 方经理态度还是非常好的，一眼都没有看四个设计室，站在何阿东身边，“我已经听说了，我的问题，我马上联系副厂长对他们作出处罚。” “方经理，你这样不行的啊。” 何阿东语重心长，“虽然你只是分管设计室，但分管也是管，我知道阿月肯定在中间说了什么，可你……” “设计样衣这样的事，设计经理不管不顾不合适吧？” 姜雪信还以为何阿东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方经理身上，方经理可能也是这么以为的。 原来不是。 听了何阿东的话，方经理脸色变了一下，继而迅速恢复正常，“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这次道歉，方经理明显心悦诚服许多。 “设计室四个人，今年不做调整工资计划，你罚款五块钱。” 何阿东的处罚下的非常快。 “没问题吧。” “我这边没问题，设计室这边四位如果有问题，可以申请离职，我会找副厂长重新给设计室上人。” 之前没出过事，何阿东不管设计，方经理也懒的管。 老板的心上人在，也不好管。 现在既然一切都挑明了，老板一切都心知肚明，还要对他问责，那方经理就不得不管了。 姜雪信看着，方经理看向四位设计师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气的。 管理，与姜雪信无关。 姜雪信收回目光，半是调侃半是郑重，“那设计室，一个都没有入选？” “当然。” 何阿东挥手让方经理出去，设计室的四个人也跟在方经理后面灰溜溜的出去，一连串的，在姜雪信没有看的地方。 …… 十一点半，姜雪信预估的时间，宏业服装公司第一次选品会宣告结束。 平价选品十九件，再加何阿东库房的全部衣服都是夏装，都由何阿东组织生产，五月十号前何阿东与江天音共同运往京市开售。 伊芙选品只有五件，但是加上姜雪信设计的七套，将就算是能开店。 姜雪信给伊芙定价特别高，均价七十元左右，最便宜的都要五十元，所以产量特别少。 裁缝店开的时间长了，姜雪信已经筛选出五六个手艺好的裁缝。 “伊芙就裙子一千件，上衣每件六百件，牛仔裤各一千件，不用太多，到时候你再带着同品布料过来，就什么都妥了。” 如果说伊芙是衣服少的离谱，价格高的离谱。 那平价，就是衣服多的离谱，价格高的离谱了。 平价单件服装量产都在两千五百件以上，价格姜雪信问过何阿东，都定在十元上下。 按照何阿东前期的生产成本，每件利润不到两元。 服装行业，利润没有百分之五十那是要赔本的。 售卖问题，何阿东反对无效，按照姜雪信的计划来，“我保证今年年底你的收益在二十万以上，不够的，我私人给你补上。” 姜雪信用这句话说服了何阿东。 何阿东以为姜雪信下了 大决心，背水一战的决心，没想到在姜雪信眼里，她已经说的保守了。 服装厂这边定完，温厂长给姜雪信的布料也完全进库了。 姜雪信、江天音一起回京市，晚上，她告诉江天音她有事，让江天音自己在家，她一个人去了仓库。 连夜，姜雪信把要运回京市的布料全部装进了空间。 第二天早上，江天音得知他们要直接去火车站的时候惊呆了。 “布料呢，我们不盯着了吗？” “不用，我们的布料已经有人装走了，我们直接去服装厂把库房钥匙给何厂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何厂长处理。” 姜雪信边说已经边在收拾行李了。 “装……” “走了？” 江天音不笨，而且知道进退，当即想到这件事姜雪信不想让她知道，闭嘴收拾行李。 九点，两人给何阿东交的钥匙。 十一点，两人到火车站买的车票。 晚上八点，两个人才坐上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买票坐火车。”江天音告诉姜雪信，“我干爹不让我出来，但凡我坐火车都是跟我一帮小朋友，逃票扒火车。” 江天音看着远去的羊城，心里满是不舍。 “一个月以后就又回来了。” 姜雪信递给江天音一杯饮料。 与江天音的依依不舍不同，姜雪信心里满是归家的喜悦，算算，她离开京市已经半个多月了。 “姜姐怎么会想着做生意？” 平时跟着姜雪信都特别忙，几个地方连轴转，好不容易回家也累的不行，问题江天音从知道姜雪信是大学生已经有了，但直到现在两个人清闲的坐在火车上，江天音才有机会问出来。 第286章 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做生意？ 这个问题姜雪信还真没想过。 问题太大了，最最开始是想分家让父母不再过窝囊日子，再开始是想把父母接到京市，后来…… 后来…… 姜雪信忽然发现，她好像在做生意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因为想让家里人生活好一些。” 姜雪信还是给出最初的答案。 火车没有涨价，也没有提速，姜雪信跟江天音是三天后到的京市，京市火车站。 “你没有介绍信就先住在我家，然后我注册个服装公司给你个职位，到时候你就好出行了。” 没有工作在外流浪查的话会当流民查的。 不查还罢了，查到直接就是劳改所，所以虽然现在在外面跑的人不少，主要还是集中在羊城。 江天音没意见，京市可不是她的地盘。 赵家胡同这边肯定是不行，工程量来说，不可能建设完，天地湖花园跟九道沟带江天音去也不合适，那就只有新平北街了。 以柱子的工作效率，姜路两口子的房子肯定已经找好了。 说不定小卖部都已经开了。 姜雪信直接带着江天音向新平北街杀去。 “周一民？” 姜雪信万万没想到会在新平北街见到周一民。 周一民跟姜路站在一起，就在柱子所在的院子的隔壁，两人并排在往架子上搬门板，看样子是要在门口支个小摊。 凭直觉，姜雪信知道这就是柱子帮姜路跟张凤清找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周一民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雪信快步走过去，不等她走近，周一民已经笑着回头了，笑着看她跟姜路打招呼。 “爸。” 姜雪信顺手把手里的行李递给周一民，看着姜路的同时还给周一民回了个笑脸。 “小信回来了？” 姜路光顾着女儿回来高兴，根本没有注意到小情侣的小动作，“快进屋，你妈早上还念叨你呢。” 房子还在收拾，张凤清在院子里忙。 这会，她已经听到姜雪信的声音跑出来了，“小信，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就去十天左右吗？担心死我了。” 张凤清急急忙忙跑到姜雪信面前，伸手就拍姜雪信的背。 “这不是回来了吗。” 姜雪信笑嘻嘻的，脸上满是高兴，伸手把江天音介绍给家里人。 “妈，这是天音，她最近跟我住我们家。” “我爸，我妈，我对象。” 姜雪信指着姜路三人一一介绍过去，“我最近也住家里，就当自己家一样，需要什么直接说。” “叔叔，阿姨，姐夫。” 江天音一一叫人。 周一民组织大家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 好一番叙旧，姜路去小卖部招呼生意，张凤清带江天音去看住的地方，姜雪信才有功夫坐在床上问周一民。 姜路两口子说的是跟三个孩子分开住，实际上，还是给三个孩子都安顿了房间。 姜雪信这会就是坐在自己房子的床上发问的，赵家胡同那边要装修，她平时一应用的东西都被姜路两口子搬过来了，坐在床上跟坐在赵家胡同的床上一样一样的。 “你猜。” 周一民给姜雪信倒水，一边逗姜雪信。 “退伍了？” 姜雪信也逗周一民。 周一民多热爱军队啊，退伍，那是不可能的。 “我调回京市了。” “？” 周一民把水递给姜雪信，顺便帮姜雪信按摩肩膀，无视姜雪信带着疑问的目光，刚才他看到姜雪信扭动脖子了。 “为什么调回京市？因为上次的事？” 姜雪信不愿意周一民回避这个问题，还特意抖了抖肩膀，提示他回答。 “……” “是。” 姜雪信再次抖动肩膀甚至想回头的时候周一民终于回答了，“小姜，你知道的，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信仰，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能容忍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 周一民手下动作没停，姜雪信却能感觉到他的手都是抖的，幅度轻微，却清晰可见。 姜雪信的心忽的就软了，不赞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回来路上，天青问我为什么要做生意。”姜雪信开口，话题牛不马不相及。 “嗯？” 周一民继续捏肩膀，静静地听着她讲。 “我本来想去新省来着，去新省看看你，然后把手上的生意收拢一下，以后不要这么忙了，就好好在研究所上班，好好陪着爸妈。” “现在，你回来了，也好。” 姜雪信用了很大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她知道，周一民也知道，援边的官兵没到期回来，除非以后有重大立功，周一民的职级算是走到头了。 “爷爷走的时候顾虑我的前途没有通知我，我终身为憾，小姜，这种遗憾我的人生不能有第二次。” 周一民却很坚定。 “其实我回来也很好啊，能留在最爱的人身边，还没有失去最爱的职业，小姜，真的已经很好了，人生总是知足才好一些。” …… “我们结婚吧。” 就是这个人了，姜雪信心里嗡嗡的响，他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这就够了。 ？ 周一民捏肩膀的手顿住。 “你刚才说什么？结婚？” 周一民眼里，姜雪信一向是事业型的女人，周一民都做好可能要到三十岁以后结婚的准备了。 谁知道。 “对，结婚。” 姜雪信握着周一民的手回头，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周一民，诉说她的坚定。 “好。” 缓缓地，周一民回握住姜雪信的手。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似乎两个人都忙，周一民知道姜雪信是喜欢他的，但姜雪信太优秀了，周一民不是没有患得患失过。 实际上，周一民甚至做过他跟姜雪信会分开的准备。 “爷爷给我留下的四合院里有一个小的，是爷爷特意留给我做婚房的，我明天就找人收拾出来。” 周一民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像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天一样。 “留下的四合院里？……” 姜雪信觉得她跟周一民今天都是来经受考验的。 刚刚提结婚的时候，她还看着周一民脸上的震惊偷偷笑呢，这才多会，震惊就出现在她脸上了。 第287章 我去跟家里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提过我奶奶吗？” 姜雪信摇摇头。 两人现在面对面坐着，姜雪信脸上的清澈，周一民肉眼可见。 然后，他微微笑了。 “我奶奶，她是资本家小姐。”周一民低着头，声音比较小的开口，“因为当时要跟着我爷爷打仗，她一直是以假名示人的，后来她也想抛弃之前的姓名，懒的恢复一直用假名，反倒让她躲过了那场斗争。” “财产，大部分也就都保全下来了。” “损失的最多的就是房子，当然，我爷爷奶奶后来陆陆续续买回来了一些，这些，我爸妈都不知道。” 很久了，周一民都没有再想起这些事情。 再想起来，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姜雪信发现了，她凑近他，头低一下，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那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比我有钱？” 周一民甚至没有犹豫，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少钱呢？” 姜雪信一下就不平衡了，都不问问她有多少钱吗？ 周一民停下手上按摩的动作，就着床原地坐在姜雪信旁边，半个人靠在姜雪信身上，“我们家，我奶奶用一间地下室放首饰……” …… 是她草率了。 姜雪信撇撇嘴。 “你跟我结婚，这不就都是你的了吗？”周一民笑着摇摇姜雪信，站起来。 既然决定要结婚，还在姜家，肯定得先给姜雪信父母说一声。 “结婚？” 姜路、张凤清两口子表现出比周一民更震惊的震惊，“小信你不是还在上学吗？怎么就要结婚了？” 不但周一民，姜路两口子也很不能理解姜雪信的选择。 看之前工作的那个架势，不像啊？ 张凤清一把将姜雪信拉到她身边，“小信，你还念书呢，这时候你可不能糊涂。” 一旁的周一民脸都青了。 偏偏说这话的又是老丈人、丈母娘，他只能忍着。 “妈。”姜雪信也是哭笑不得。 在云市，她没有高考之前，她的成绩其实不是顶好的，要不是重生，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她甚至有可能考不上大学。 那时候，她妈还说要给她找对象呢。 “是我想结婚，妈，我现在有钱，学习工作也都好，我现在就想给一民一个名分，可以跟他在家好好照顾你们。” “你，想好了？” “想好了。” 姜雪信回答过后，周一民上前来，他拉住姜雪信的手举到姜路、张凤清眼前，“叔叔，阿姨，我很认真的请你们把雪信嫁给我。” …… 姜路跟张凤清面面相觑。 “你们家，不是不同意你跟小信？”姜路出声，“家里，你解决了？” 姜雪信看向周一民，看周一民脸上露出为难。 “妈，我是跟周一民结婚，跟他家里没有关系……” 张凤清极为难得的，用最严厉的眼神看着姜雪信，阻止姜雪信继续说下去，帮周一民说话。 “一民，你说呢？” 周一民不常在京市，但只要在京市，他即使不回家也是要来姜雪信家里的，姜路跟张凤清都对他的为人很清楚。 所以，更想听他亲口说。 “我回去跟家里沟通。”周一民点点头，口气非常郑重。 “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跟家里人不亲近，工作、生活都不需要他们管，所以本来没想着告诉他们结婚的事情的。” “我跟家里人沟通，今天就跟他们说。” 周一民摇摇姜雪信的手，阻止姜雪信即将出口的话，“你回房间休息一下，晚上我过来看你。” “不用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跟家里人说要结婚，应该是要两个人一起的吧？姜雪信也不懂习俗，但是，想着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的吧。 周一民已经站起来了。 结婚是姜雪信提的他就要积极一点。 听了姜雪信说要不要一起去的话他又停下来，当着姜路跟张凤清的面，周一民的手抚上姜雪信的脸颊。 “乖，咱不回去受他们的气。” “噗嗤……” 姜雪信听笑了，周一民还真是一点不掩饰他跟父母的不亲近。 在周一民的坚持下，姜雪信也就没有去拜访周一民的父母，等周一民离开后她去看了看江天音的住所，就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在羊城前后折腾小二十天，她也实在累了。 姜雪信一觉睡了个大天黑。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新平北街热闹，即使天黑了，门外也是人声鼎沸，姜雪信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门外母亲喊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 院子里，声音也从厨房传来。 姜雪信带着笑走过去，推开厨房的门。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边的厨房，蒸腾的热气从锅里冒出来，厨房被雾气遮掩了大半，张凤清三人的身影在雾气里隐约可见。 “睡醒了？要不要洗把脸？” 周一民第一个发现姜雪信，他在炸丸子，顺手给姜雪信嘴里塞了一颗。 “不……唔” 姜雪信一边摇头一边嚼嘴里的丸子，脸就不洗了，她刚才洗过手的。 “你看你。” 张凤清有天下母亲都有的通病，闺女没嫁出去的时候她觉得谁都配不上，闺女要结婚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完全站在女婿一边。 “脸都脏了，一民说的对，你快去洗洗也精神。” 姜雪信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张凤清，看见张凤清没理她视线又转向周一民，早上还不是这样的啊？ “我们六月六结婚。” 周一民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们家我父母也会出席。” 原来是这样，姜雪信一下就懂了张凤清的心理，看到她跟周一民结婚已成定局，张凤清就想对周一民好一点，想着这份好又能回到她身上，周一民能对她好一点。 “不洗。” 想通的姜雪信还是坚定拒绝周一民洗洗脸的提议。 周一民笑了笑没吭声，反倒是张凤清又嘟囔了两句。 “你去喊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同志来吃饭吧，可能因为你没起，她躲在房间都没出来。” 周一民笑着帮姜雪信解围，让她出去喊江天音。 “好。” 姜雪信还用手拿了一颗丸子离开。 第288章 婚礼 时间过的很快。 姜雪信稍微安顿了一下家里，六月初六就到了。 一九八二年的农历六月初六，公历的七月二十六。 赵家胡同广场。 现在的赵家胡同广场可不是姜雪信刚来京市时候的赵家胡同广场了，门前一溜的青砖铺路，是跟姜雪信家一排二十家商户合资在门口铺的，连接广场，看起来干净又洋气。 后面就是一排二十几家商户。 家家门头挂着牌子，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也有几家重复的，这会都站在姜雪信家门前等姜雪信的婚车出发。 对，婚车。 周一民特意借的车，六辆解放整整齐齐的停在姜家小卖部门口，不，现在不叫小卖部了，叫旺字楼或者旺字市场。 姜雪信亲自取的名字，今天是她的结婚仪式跟旺字市场开业典礼一起办。 周一民支持她。 九点九分，周一民带着周同等人准时将车开在了旺字大楼门口，部队人多，来的时候人已经把六辆解放车塞的满满当当的。 因为旺字大楼没有卧室，又要开业，周一民等人叫的直接就是旺字大楼的大门。 “嫂子开门，我们来迎亲了。” 叫的最开心的就是周同，他是这群人里最早认识姜雪信，知道姜雪信是周一民媳妇的，炫耀了好久。 “唱首歌来听听啊，哪旮沓有直接开门的。” 站在守门最前端的赫然是周容跟罗珍，可惜周容声音大，把罗珍声音盖的死死的，外面根本听不到罗珍声音，只能听到周容声音。 “新郎官不会唱歌。” 王宽声音最大。 “只有不想唱的，哪里有不会唱的。”周容坚持，堵着大门就是不开，还指挥柱子堵住。 柱子跟周同熟，跟王宽也熟，就是跟周一民不熟，还真老老实实听周容的话堵着大门。 “唱？” “唱。” 经过一群人友好协商，一致决定唱一首军歌，战士打靶把营归，由周一民开头。 “咳咳……” 姜雪信在里面都听的到周一民清嗓子的声音。 “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唱。” 周一民还真的不适合唱歌，他也聪明，直接把唱歌改成了起头。 他结婚，大家还是很迁就他的，以周同为代表，后面还就真的跟着唱起来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部队的人唱军歌，声音大、气势足，比刚才炮仗响起来的声音还大，周围许多路过的人莫名就被吸引过来，想看看这边在做什么。 “开业呢。” “结婚呢。” 讨论声不绝于耳，话题度节节上升，在这种气氛中，周一民总算带领着大家唱完了歌。 “再让新郎官做一百个俯卧撑吧，不过我提醒一下，新郎官一会还要抱新娘子，不能摔了新娘子吧。” 这次，说话的是罗珍了。 罗珍让周容不许说话，她来说。 “那你说怎么办？” “对，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们帮忙做是不是，我们能帮忙。”王宽是结过婚的人，当即悟到了，开口开的比谁都快。 “这可是你说的。” 罗珍笑着开口，“帮忙做也可以，新郎官做一个，你们要做三个。” “做。” “做。” “做。” 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喊，跟着周一民过来迎亲的壮年们还真一个个趴下。 “加油……” “加油……” …… 旁观的群众亢奋起来，不知道谁开始的，还真开始加油了，叫的姜雪信感觉楼都在震动。 姜雪信看了冯晨一眼。 虽然姜雪信想趁着结婚好好开业，但毕竟她今天结婚，冯晨是受姜雪信委托主持后续开业仪式的。 接收到姜雪信的目光，冯晨抬手看了看表。 十点十分，是姜雪信定好的开业时间。 十点马上到了，冯晨笑着越过沈红霞等人，站到周容旁边。 冯晨是个厂长，厂长该有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周容她们只知道冯晨是姜雪信的朋友，却没有敢打招呼，这时候更没有防着冯晨。 “吧嗒。” 周容扯着嗓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锁开了。 门外都是些什么，部队里的精锐啊，开锁的声音虽然小，在他们耳朵里却无比的清晰。 首先就是周同，几乎在锁打开的一瞬间，他就把门推开了，半只胳膊也伸了进来。 “门开了门开了，准备接新娘子。” 周同首先进入，接着就是周一民。 本来周同抢不到周一民前面的，周一民今天迎亲，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怕皱了，才让周同抢了先。 房间里，姜雪川本来站在一边的，看到周一民进来嗖的一下抢到周一民前面。 “好好照顾她。” 姜雪川神色郑重，小小的姜雪然也跟在他后面，“姐夫，你要好好照顾姐姐。” “我会。” 周一民回以郑重，面对小小的姜雪然也没有敷衍。 兄弟俩让开，周一民伸出右手到姜雪信面前，“我来娶你。” 姜雪信脸上没有害羞，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以后，就拜托周先生多多照顾了。” “好。” 周一民一愣，反应过来马上回了一个好。 “哦……” “哇……” 周围响起一众欢呼，周一民走到姜雪信的凳子前面蹲下，等姜雪信趴到他背上，他再稳稳的站起来。 姜雪信趴在周一民背上离开旺字大楼，坐到门口的解放车上。 “看看？” 看姜雪信看着车窗外，周一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开口问她。 “不用了，走吧。” 姜雪信摇摇头，带着满意的笑容看向车前，“对我来说明天才是旺字楼开业的日子，今天，我们结婚的事最重要。” “好。” 随着周一民“好”字声落，解放车缓缓驶离，他们身后，旺字楼缓缓远离。 十点十分，冯晨看着姜雪信的婚车车尾准时宣布旺字楼开业。 “一楼是大型日用品购物中心，二楼是服装，今天开业所有商品满十元减一元，欢迎大家光临。” 熙熙攘攘的人流伴着冯晨的声音挤进旺字楼，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一如姜雪信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