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玫瑰》 第1页 [bg同人] 《(歌剧魅影同人)玫瑰》作者:息浣【完结】 文案: 芙萝拉寄人篱下,为了生活,成为了歌剧院的一名歌女生活艰苦,芙萝拉却依旧热爱如初。直到一天,她的小猫莉丝送来了一封信。 剧院幽灵埃里克先生深居地底,讽刺世俗。 那天剧院老闆的侄女初来乍到,黑髮蓝眼,漂亮的皮囊叫他嫉恨不已。当她开始歌唱夜莺展开了美丽的歌喉,森林里的精灵开始咏嘆,而他找到了自己的mask。 直到有一天,mask小姐抱起全巴黎最丑的猫,埃里克以为那是他的天使。他送了封信给她。 芙萝拉多了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笔友。她偷偷喜欢那位偷偷送她玫瑰花,送她乐谱,教她歌唱的笔友先生。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笔友可能是剧院里流传面目可怖,毫无道德的幽灵…… 埃里克面貌丑陋,为世人所厌弃,饱受不公,只愿藏身于地下。剧院玫瑰芙萝拉的美貌无与伦比,叫他不敢妄想。可她却叩响了幽灵的大门。 「我若爱你,无关皮相。」 「幽灵的玫瑰属于幽灵。」 内容标籤: 西方罗曼 甜文 古典名着 搜索关键字:主角:芙萝拉 ┃ 配角:埃里克 ┃ 其它:歌剧魅影 一句话简介:幽灵的玫瑰。 立意:救赎,光明 第1章 芙萝拉 「我感到非常抱歉,芙萝拉。」拉法叶先生低下身子,为芙萝拉整理好衣服,他惭愧到无法直视侄女的双眼。 「不要这样,瑞利叔叔。我非常感激您,是您帮了我,收养我,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芙萝拉努力微笑起来,安慰她善良又好心的叔叔,「听说剧院有很多女孩子,我会在那儿过得很好。」 她已经麻烦叔叔太多了,没有人会喜欢麻烦的。瑞利叔叔是唯一愿意收养她的人,她不能让他讨厌她。 「是的。」拉法叶先生勉强应下。如果不是蒂娜强烈反对,他根本不会让芙萝拉住到剧院里去。 巴黎歌剧会是什么好地方?三流九教,鱼龙混杂。好人坏人,富人穷人,形形色色的人流转在华丽的殿堂之中,天使铜像背后的阴影下滋生着恐怖的传说。 拉法叶先生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什么糟糕的事儿,他注意到芙萝拉手上的小提箱:「你只有这些东西了吗?够吗?或许,我应该再为你买些什么。」 「够了,叔叔。不要再为我破费了,我什么都有。」芙萝拉不能再麻烦拉法叶先生,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她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她不能让叔叔觉得她讨人厌。 讨人厌的孩子就会被抛弃。 她必须讨人喜欢。芙萝拉想。 很明显,愧疚的拉法叶先生并没有听从的意思,他强硬地从芙萝拉手中拿过小提箱,「我想你需要更多的漂亮衣服,还有那种带绸缎的鞋子,每个女孩都该有一双......」 芙萝拉无法插话,只能跟随拉法叶先生的脚步来到那座享有盛名的巴黎歌剧院门前。 巴黎歌剧院,它是上流社会的宠儿,装腔作势者的乐园,附庸风雅者的天堂。它的设计精妙绝伦,有着最动人奢靡的外表,连空气都浮动着纸金迷醉。 在这座高大的,上档次的建筑物面前,出身富裕的芙萝拉都感到自卑了,她甚至不敢踏进去。 芙萝拉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商人,在他死去前,他为芙萝拉提供了优渥的生活。巴黎歌剧院的奢华连曾经拥有父亲的她都会迷茫,更何况现在失去父亲,毫无底气的她。 她试图找回一点勇气:「这就是您的歌剧院吗?叔叔。它真的,真的非常漂亮。」 「名义上是的。」拉法叶先生短促地回答道,便把她拉进去。 芙萝拉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但她已经无法顾及到了。拉法叶先生是从小门拉她进来的,这大概是歌剧演员们准备的地方。 穿着各色衣服的演员络绎不绝,像一只只花孔雀。小提琴手在调音,芭蕾舞女在穿舞鞋,歌女则在吊嗓子……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忙碌,但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她的叔叔。芙萝拉是那么骄傲地想。 「嘿!约瑟夫,你有没有看见吉里夫人?」拉法叶先生并没有从忙碌的人群中找到那个身穿黑裙的年轻寡妇,只能向一边的舞台布置工人询问。 「那个晦气的女人吗?她去舞蹈室了。」约瑟夫布凯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当他看见拉法叶边上的芙萝拉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了:「这是?」 「我的侄女,芙萝拉。」 约瑟夫的目光过于轻浮露骨,这让芙萝拉有些害怕这位粗壮的工人。她下意识往拉法叶先生身后躲去。 「注意你的举止,约瑟夫。」拉法叶先生警告他。 「好的,先生。」约瑟夫不敢得罪拉法叶先生。 约瑟夫低下头继续工作,不再偷看那个年纪尚幼就出落得叫人心动的小女孩。 拉法叶先生带着芙萝拉去舞蹈室,一边走一边说:」芙萝拉,像约瑟夫这样的人无处不在,噁心又讨厌,剧院有很多这种的人。一旦他们想要欺负你,你必须告诉我,或是吉里夫人,你得学着保护自己。」 「我听你的,叔叔。但是,谁是吉里夫人?」 「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芙萝拉。」 第2页 * 舞蹈室很大很明亮,好几个身穿紧身衣的能像小女孩在里面踏着脚跳舞。在一群年轻,甚至年幼的女孩中间,那个身穿黑裙的妇人就格外显眼了。 那个应该就是吉里夫人。芙萝拉猜测。 吉里夫人看上去并不好相处,她的面相很严肃,从看见她那刻起,芙萝拉就没有看见她笑过。但吉里夫人应该经常皱眉,她的眉宇间有很明显的痕迹。 她应该是个严格的人。芙萝拉开始担心自己无法得到她的喜欢。如果无法得到吉里夫人的喜欢,她可能无法留在剧院里。 芙萝拉不想成为流浪的孩子。 「芙萝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拉法叶先生问。 「我会的,叔叔。」芙萝拉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更乖巧更讨人喜欢一点。 拉法叶先生这才放心地开门进去,里面的吉里夫人已经注意到他,率先给女孩们下了课。 那些芭蕾女孩们像小鸟一样快活地飞出了教室,有一只停在了芙萝拉面前。 「你好,你是新来的吗?我是梅格·吉里,从小在这儿学习跳舞。」这个名为梅格吉里的女孩有一头浅金色头髮,长相甜美可人,她看起来很活泼,经常笑。 梅格的眼中有很明显的惊艷,她忍不住赞美道:「你真漂亮!」 凭心而论,住在巴黎歌剧院的梅格见过不少美人,但她还是会为芙萝拉的美貌而惊嘆。芙萝拉有一头海藻般茂盛美丽的黑髮,在秀气的肩颈蜿蜒曲折。她的五官清楚,眼眸狭长上挑,淡蓝的眼瞳泛着些许水绿,像水晶一般清澈。芙萝拉带给梅格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谢,我是芙萝拉/拉法叶。很高兴认识你梅格,你跳得真好,如果是我就做不到这样。」芙萝拉注意到梅格的姓氏,吉里。 梅格大概是吉里夫人的女儿或是亲戚。芙萝拉意识到这或许是个让吉里夫人喜欢上她的捷径。 于是,她称赞了梅格。 「谢谢,那很简单,如果是你也能轻而易举完成。拉法叶?你是拉法叶经理的孩子吗?「梅格坦然地微笑起来,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高兴,为芙萝拉的称赞。 有了这么一个良好开端,芙萝拉顺理成章地和梅格聊了下去:「我是拉法叶经理的侄女。刚刚那个动作你做起来真好看,梅格。虽然你觉得简单,但我打赌,如果没有一个好老师,我是做不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教教我吗?」 这样子的恭维不露痕迹并且让人觉得真诚。这是父亲教给芙萝拉的。虽然她用的很生硬,但很明显,她打动了梅格。 梅格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当然,我非常乐意。 芙萝拉微笑着回握她的手。 这样就不会被抛弃了吧。芙萝拉暗暗地想。 * 在巴黎歌剧院生活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名流汇集,阴影滋生,身为剧院经理的拉法叶先生也只是名义上的掌权人。不必说人心有多复杂,这座握在幽灵掌心的剧院,随时会吞掉触犯规则的生命。 芙萝拉不会触犯到规则。但拉法叶先生得确保万无一失,不会有什么"意外"夺去他可爱的小侄女的性命。 吉里夫人是最接近规则的人,在她的教导下,芙萝拉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芙萝拉会像她的女儿梅格一样天真到认为恐怖根本不存在。因为她永远不会有直面恐怖的机会。 拉法叶先生这么想着,来到了吉里夫人面前:「午安,吉里夫人,孩子们看上去都学得不错。」 「不,拉法叶先生,她们完全不符合要求!尤其是梅格,做为领舞者,她应该更优秀。」吉里夫人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相比起之前的,她们非常优秀,梅格更是。」拉法叶先生有心为小舞女们说些好话。 吉里夫人嘆了口气道:「现在登台的舞女没有达到他指定的标准。他非常不满,认为她们已经没有培养的价值,把目光投向了梅格这一代。如果新的舞女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拉法叶先生沉默了一瞬,道:「让孩子们努力一些是没有坏处的,我总是很迟顿,只看见眼前。按您的想法来吧,您总是明智的。我希望能让我的侄女也能听到您的教诲。」 「芙萝拉?那个失去父母的孩子?」 「是的,夫人。」 「您应该知道剧院不是一个孩子成长的好地方。」吉里夫人冷着脸,望向门口正与梅格说笑的黑髮女孩,「而且芙萝拉太过漂亮。」 一副好的皮相,在孤苦无依的人身上,只能招惹祸端。 「我没有办法。」拉法叶先生揉着额角,无奈又嘆息着说道:"芙萝拉的母亲早就撒手人世,当她的父亲奔赴天堂后,所有的亲戚朋友迅速瓜分夺走了巨额的财富,却将她弃之如履。直到我收养她,她已经一无所有!那群混蛋连一个洋娃娃都没有给她留下!!!我本想带她回家,可蒂娜却坚决不同意。」 蒂娜是拉法叶先生的爱妻,他无法不顾及到她。吉里夫人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怜悯。 「不需要您做太多,夫人。芙萝拉的衣食住行我会一手包办,只需要您偶尔的照看,不要让她冒犯到不能冒犯的人。您最了解生存的规则。」拉法叶先生请求道。 吉里夫人微微垂首:「如您所愿。」 当吉里夫人走到芙萝拉面前时,梅格正在和芙萝拉讲剧院的恐怖传说。 第3页 「....他无处不在,披着黑色披风,出现在阴影里。他们说他才是剧院的主人。」梅格压低声音,像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与她窃窃私语。 芙萝拉听得很认真:「他是谁?」 「幽灵,他是……」梅格一本正经道,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声音气愤地打断了。 「梅格,住嘴!!!」 梅格吓得噤了声。 吉里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今天的表现糟透了!还尽说些不该说的!」 梅格吓得不敢说话,芙萝拉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依旧大着胆子向前为梅格辩解:「不要责怪梅格,夫人,是我让她说的,请您不要生气。」 见此,吉里夫人缓和了神色,道:」下不为例。」 梅格松了口气,感激地向芙萝拉看了一眼,这让芙萝拉不安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看来,她做对了。 「孩子们总会犯些小迷煳。」拉法叶先生笑着打了圆场:「芙萝拉,快向吉里夫人问好。」 芙萝拉下意识攥紧了裙摆,乖巧地抬起头,道:「午安,夫人。我是芙萝拉·拉法叶,很高兴见到你。」 吉里夫人这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芙萝拉。芙萝拉的长相还很稚气,却已初具风情。她的眼型狭长,眼尾上挑得挑逗人心,是令人堕落的美。她是年幼的莉莉丝。 芙萝拉虽然努力向她微笑,但从她紧握裙摆的双手,吉里夫人看出:芙萝拉有点害怕她。 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几平所有都会害怕她,不同寻常的是芙萝拉在害怕的同时,努力表达了亲近。 这个女孩在讨好她。吉里夫人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不,芙萝拉在有目的性的讨好每一个能决定她去留的人。 无疑,在亲戚们的避如狼虎,弃之如履下,这个女孩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挫败,她已经把自己放到了很低的位置上,通过讨好人,得到别人的喜欢,来换取安全感。 芙萝拉缺少安全感,但在巴黎歌剧院,这种东西要比任何地方都要奢侈,她可能永远都无法在这里找到。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吉里夫人低下身子,轻轻的摸了摸芙萝拉的头,难得用温柔的声音道:「你好,你可以叫我吉里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私设。 文笔不好,自我产粮。 第2章 金苹果 芙萝拉看出了隐藏在吉里夫人眼底的那一丝怜悯,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这代表她可以留下来。 她乖巧地点头应答:」好的,吉里夫人。」 「你的行礼呢?」吉里夫人问。 拉法叶先生连忙将手上的小提箱拿给吉里夫人看:「在这!」 「就只有这些?「吉里夫人不由地皱起眉头,这让拉法叶先生莫名感到了一阵心虚,悄悄收回了手。 芙萝拉点点头:」是的,来的匆忙,我没有带太多东西。」 吉里夫人目光锐利地望向拉法叶先生,意有所指道:「一个小提箱?一个女孩不该只有这么一点东西,梅格的东西连三个手提箱都装不下。」 拉法叶先生更加尴尬了,他多次想为芙萝拉添置衣物,却被婉拒,直到今天下车时才发现侄女的窘迫。 芙萝拉为他解释:「叔叔想给我添些裙子的,但我觉得足够了……」 「然后他就觉得真的够了对吗?」吉里夫人淡淡地接话:「这就是为什么让女人来照顾孩子,而不是男人的原因。」 拉法叶先生自责道:「我这就去为你再添些衣服,芙萝拉。」 「您知道芙萝拉的尺寸吗?」吉里夫人抛出一个难题,「还是让我来为芙萝拉买衣服吧。」 「好的,麻烦了,需要的费用由我来承担。」拉法叶先生涨红了脸道。 「您可以放心交给我。」吉里夫人道。 「您的能力,一向让人.....「拉法叶先生的话才讲到一半,便被叫声打断了。 「拉法叶先生!」 一个年轻人一个尖步,冲到拉法叶先生身边,急急喘着气道:「可算找到您了先生。卡洛塔夫人希望能与您好好谈一谈薪水的事。」 卡洛塔是剧院新聘的台柱,是近来巴黎最火热的红伶。她的名气让人不敢轻慢。 「现在?」 「是的,她已经在咖啡厅等着了。」 「哪个咖啡厅?」 「有点难找,而且并不出名,我会带您去的。」 拉法叶先生试探着开口:「芙萝拉,请原谅。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的,叔叔。如果耽误了你的工作,这才会让我非常内疚。」芙萝拉善解人意道。 「我会照顾好她的。」吉里夫人承诺道。 拉法叶先生点了点头,跟年轻人走了。 * 安排给芙萝拉的房间,本来是专门为拉法叶先生准备。但拉法叶先生从来不住剧院,就空了下来。 这个房间很大,有漂亮的大衣柜,厚重的写字桌,细长的挂衣架,构造精美的壁炉等,让梅格羡慕不己。在向阳的窗户外还有一大丛鸢尾花,可想而知,到了5月的时候,会有多么动人。 最吸引芙萝拉是那比人都高的镜子,它的镜框是高贵的铂金色,雕着繁杂的花纹,华丽异常。 她心底有点不适。一路上,她不知道见了多少镜子。这些镜子不像是一样生活用品,就像是最简单的装饰,在剧院里泛滥成灾。 第4页 有点怪。 房间里的东西很全,但床上并没有被褥。 而芙萝拉明显也没有带被子来,她的小提箱根本塞不下一床被子。 吉里夫人道:」我记得库房还有多的。梅格,你帮芙萝拉收拾一下东西,我马上回来。」 「好的。」梅格乖巧应下,看吉里夫人离开了,才松了口气。 「你很怕你妈妈吗?"芙萝拉一面打开箱子,一面问她。 「说不上怕吧,只是在她面前,我想变得更可靠一点。」梅格有些丧气道:「我希望她能为我感到骄傲,就像你一样觉得我优秀。」 「你真的很优秀呀!梅格!」芙萝拉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到衣柜里,道。 「可她从来不夸我。」梅格道。 芙萝拉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认真地对梅格道:「我父亲告诉我,别人不夸你,不是因为你不优秀,而是希望你更加优秀。」 梅格眨了眨眼,没听懂,但她并不纠结。以她现在的年纪,很容易转移注意力。 梅格目光落到了芙萝拉的小提箱上,惊道:「就只有这些?你的布娃娃呢?」 芙萝拉只有三件裙子,一双皮鞋,和一些必备品。 芙萝拉闻言窘迫地捏住了裙角,小声道:「我已经没有布娃娃了!」 「怎么能没有布娃娃呢!那晚上谁陪你睡?「梅格皱着眉头道:「一个人睡,你不会害怕吗?」 「不......」 「你一定会害怕的。」梅格果断地说道,不由分说地拉着芙萝拉往外走:「每个女孩子都该有自己的娃娃,跟我来!芙萝拉,我有三个布娃娃,你可以选一个。克莱尔是我最喜欢的布娃娃,你也会喜……」 「等等,梅格!等等。「芙萝拉忍不住道。 「怎么了?」梅格回过头,不解道。 「没什么......「芙萝拉的眼眶有些发酸:」就是你对我太好了,对不起,我有点不明白……」 梅格只不过和她才认识,却愿意把心爱的布娃娃送给她。这让尝过人情冷暖的芙萝拉又是不解又是感动。芙萝拉一无所有,梅格从她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芙萝拉知道不该这么问出来,但她真的非常想知道答案。 梅格眯眼笑了起来:「不为什么呀!像芙萝拉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被好好对待,就应该有布娃娃陪着睡!如果芙萝拉害怕伤心了,就不好看了!梅格喜欢好看的芙萝拉。」 走廊有许多镜子。芙萝拉右侧就有一面全身镜。 听了梅格的话,芙萝拉下意识地转过脸,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她确乎有一张美丽的面容,只是在以前,她从未意识到这张美丽的面容能为她带来多少优待。 这张脸也算……有点价值?她不确定地想。 一股锐利的恶意让她毛骨惊然,镜子里好像藏着一双狠毒残忍的眼正死死盯着她,意图不轨。 她害怕地转过眼,下意识问梅格:「剧院里的镜子好多啊!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原本是没有这么多镜子的,后来剧院修整添的,好像是为了方便演员打扮。」梅格回忆道。 芙萝拉却后背发凉,不敢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梅格之前讲的那个幽灵故事,她总感觉镜子中有活物。 「莫尔,站住别跑!将宝剑交出来!!!」 「艾富里,你休想!这是格吉尔大叔奖励给我的!」 男孩子吵闹的声音打断了芙萝拉的恐怖幻想,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挥舞着舞台表演用的道具剑,沖了过来,直直地向她撞来。 「嘿!让开,快让开!」莫尔跑得太快了,完全剎不住脚。 「芙萝拉!!!快!让开!」梅格尖叫着。 「碰!!!」 芙萝拉被撞倒在地,疼痛从伤处蔓延到全身。她感觉自己被撞得散了架。 梅格紧张地把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芙萝拉。」 倒地的时候,芙萝拉的手撑住了地板,倒是没受伤流血,只是手被地板的木刺颳得生疼。 她安抚地摇了摇头,道:「梅格,我没事。 那个名叫莫尔的男孩连宝剑都没顾,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人……」他的声音渐渐弱上去,有些呆愣地看着芙萝拉,慢慢红了脸:「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梅格抢先回答了:「芙萝拉是今天才来的,是拉法叶先生的侄女。」随即不客气地教训道:「莫尔,麦尔西先生管告过你和艾富里不要在剧院里奔跑!你们太过分了!!!」 麦尔西先生是剧院的行政主任,是莫尔的父亲。 「别这样,小梅格,爸爸他不在这里。」莫尔从地上捡起了宝剑,擦干净灰,递给芙萝拉:「你喜欢它吗?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为什么?」芙萝拉不解道。 「我想和你一起玩,可以吗?」莫尔有些羞涩道:「就我们两个。」 「不行!芙萝拉是我朋友!」梅格连忙抱住芙萝拉的手臂道:「我们还要去……」 「我抓住你了!莫尔,快把宝剑交出来!!!」艾富里一把揪住莫尔,兴沖沖地向他索要宝剑。 「我是不会给你的,艾富里。「莫尔不耐烦地推开他。 这时,艾富里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黑髮蓝眼,漂亮极了。 第5页 他兴奋地凑了过来:「嘿,我叫艾富里加布列!我父亲是剧院的合唱团团长,如果你愿意和我约会,我可以捉一只小鸟给你!」 「她是不会和你约会的!」莫尔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先和她说过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相信明眼人都会选择我,而不是一个黑炭头。」 「难道她就会选择一个瘦猴子?」 这个绰号戳到了艾富里的痛脚。他恶狠狠地扯过莫尔的衣领:「你是想打架吗?」 莫尔甩手推开他,气愤地握住了拳头:「你以为我会怕你,我一拳头……」 「住手!艾富里,莫尔,你们在干什么?」女人暗含愤怒的声音响起。 「吉里夫人。」 「妈妈!」 如同看见了救星,芙萝拉和梅格连忙唤道。 听到声音的艾富里一僵,拽着莫尔便一熘烟跑远。 见此,吉里夫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 「他们为了单独和芙萝拉玩吵了起来!莫尔还撞到了芙萝拉了。他们又在走廊里奔跑了,妈妈你一定要告诉麦尔西先生,给他们一个教训....」梅格喋喋不休地向吉里夫人告状。 吉里夫人这才注意到芙萝拉灰扑扑的裙摆。她有意为女孩整理一下,只是抱着被褥,她根本腾不出手,只能口头上安抚她:」芙萝拉,好孩子,你没受伤吧。」 「没有,谢谢您。」吉里夫人的目光很温和,芙萝拉很享受休浴在其中的感觉,但是渐渐地,她觉得吉里夫人不再看她了。 吉里夫人依然看着她这个方面,可看的却像是她身边的那面镜子。芙萝拉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有关恐怖的幻想。 吉里夫人将手上的东西塞给梅格,对女儿无法抱住的困境视而不见,非常唐突地说道:「我有点事。」 她眼中有芙萝拉看不懂的狂热,头也不回地走了,像受到神明召唤的信徒。 芙萝拉突然有点害怕。 「芙萝拉?」梅格艰难地从被褥中探出小脑袋:「可以帮个忙吗?」 芙萝拉如梦初醒,过去帮忙。 真是的,她在乱想什么。 * 他在唿唤她。 吉里夫人丢下手中的一切,奔向那个少有人经过的杂物室。 当她关上门,幽灵从阴影中抽身而来。 他黑色的斗篷几平和阴影溶在了一块儿。 阳光映出他半面惨白的金属面具,黑暗模煳了他另外半张脸。只有那一双如野兽般冰冷暴虐的黄金色眼眸傲慢地俯视着她。 「日安,夫人。」低低地,仿佛恶魔的靡靡之音,流淌着人最无法抗拒的欲望和难以抵挡的诱惑。 「日安,先生。」吉里夫人深切的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世上最有魅力,最危险的天才。 「我写了一封信,希望您能转交给拉法叶先生。」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像一个老派的贵族绅士。 吉里夫人没有被表象迷惑。她知道眼前这个天才,本质上是不通人情的野兽,流离人外的怪物。 她说:「如您所愿。」 她的顺从并没有叫他高兴起来。 像是不经意,那个阴沉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提起方才见过的那朵玫瑰:「希望我没给您增添负担,毕竟……」 「您现在得守着那烦人的金苹果1,不是吗?」他声线华丽,带着地下湖潮湿阴冷。 「芙萝拉是个好孩子。」她并不反驳,也无法反抗,只能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 他冷笑起来:「愚昧让人把美丽当成善良,凡人总会把玩弄人心的莉莉丝2当做天使。」 「我说得对吗?夫人。」他的声音如同毒蛇舔舐过脖颈,滑腻冰冷的感觉,叫人心生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她最好闭嘴。 「您得看好那引起纷争的金苹果,不然被揭开外表,露出骯脏的内在。我相信这谁也不愿见到。」他黄金色的瞳孔叫人想起灰狼,猎豹,狮子这种生性残暴的傢伙,可偏生他衣冠楚楚,举止从容。 吉里夫人沉默着,像一座雕像。 幽灵冷冷地抖抖布料考究的斗篷,遮住面孔,匿入阴影中。 他似乎远去,又似乎……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1金苹果:希腊神话中的宝物。不和女神厄里斯曾在金苹果上刻上「献给最美的女神」的字迹,从而引起了神后赫拉,美神阿芙洛狄忒,和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矛盾。 2莉莉丝:犹太神话中的魔女,拥有美艷的外表,常潜入男子梦中,与之交v欢。在欧洲传说中,是代表淫v欲的梦魇女妖。 第3章 谋生 如果美丽就该受到优待,那么丑陋就该奔赴地狱。 幽灵惨白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过冰冷的金属面具,冷寒从指尖流蹿到全身,让他的关节都僵硬了起来。 那个名为芙萝拉,拉法叶的女孩确实有一张让人心动的面孔,黑藻长发,泛着绿波的蓝色眼眸,不点而红的唇瓣,有着最诱人的姿态,就像曾经上帝亲手塑造的莉莉丝。 她的年幼尚幼,却因此而受人喜爱、偏坦,优待。 如此的不公平。 假如有人有这般万众侧目的美貌,那么就有人背负着万众唾弃的丑陋。 上帝是公平的。 第6页 上帝真的公平吗? 他揭开红色的遮布,露出那面镜子,将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几乎要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看!镜中的那个魔鬼遮头藏尾,连自己也无法直视自己。 阴暗潮湿的溶洞,重重叠叠的烛光幽幽地闪烁着,置于黑色、痛苦、寒冷的幽灵露出惨白的、半张面具,诡异的金色瞳孔压抑着汹涌的暗潮。 阴鸷、疯狂、残忍。 他死死按住脸上的面具,生怕它落下。双眼通红地笑。 「呯!」不祥的蛛网在光洁的镜面上肆意蔓延生长。腥红的血自手背一点点淌过他惨白的肌肤。 恶魔遮住犄角也还是恶魔。 如果一个人有那样畸形,可怖的半张脸,那么面具,虐待、畸形秀、下地狱都是给他的恩赐。他就应该生不如死地活着,在没有日光的永夜里踏入棺材,妄图贴近死亡,得到解脱。 哪怕这个人才华横溢,腹语,魔术,歌唱,作曲,建筑,机关等等无一不精。 可当他有了这张脸,外表漂亮的恶臭者就将他心灵扭曲,连灵魂都要沾污。 被上帝流放黑暗的怪物,又怎能企望有月光落在身上,有机会在世人面前现身,得到万众敬仰。 幽灵的一切都不是乞讨来。 他望着支离破碎的镜子里的扭曲身影。 如果要让世人承认怪物的才能,那么怪物就得披上人皮。 他需要一副面具,一副完美的面具。 去愚弄那些自以为是的上帝羔羊。 「噔!」船头撞到礁石的声音迴荡在空洞黑暗的溶洞里,冷寒幽深的水声溅入耳朵,使人发颤。 随之而来的是波斯人轻巧又拘谨的脚步声。 重重叠叠的烛影诡谲华丽,浮动的烛光映出地下宫殿的一角,制作精妙的猴子音乐盒,义大利的瓜那利1小提琴、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全被人放在角落,自生自灭,或是随意使用。 他来此多次,却从不敢抬张望。 永居地底的冥王哈迪斯拥有所有的黄金宝石矿藏与陪葬,是最富有的神明,被赋予「财神」之职。居住在地下湖的幽灵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他们与死亡纠缠,与苦痛相伴,早已享受不到人世所有的欢愉,只有冷冰的财宝堆积在床塌之上,让身体的冷寒,更深入骨髓些。 波斯人早已见惯这些令人咋舌的财富,在波斯的王宫,他见过最奢靡,最荒唐的景象,早已没了可笑的贪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他全身心向游离世间的幽灵效忠。 鲜红的血从他主人拔弄乐器的指尖流淌而下,重重滴落在地面上。 他垂首继续搬运食物,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他对此漠不关心,他心中伟大的主人不会为此皱眉,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幽灵是不需要关心的。 只有人才需要温度。 「达洛加。」匿于黑暗的幽灵漫不经心地开口:「抬起头来。」 波斯人顺从地抬起头。幽灵惨白的面具好似凭空浮在烛光后,他与黑暗交融,只留下一双黄金色的瞳孔闪着野兽一般的冰冷。 "真是一种另类的艺术。」幽灵垂落的斗篷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头髮麻的,「沙沙沙「声。 波斯人的脸上赫然是几道鲜红的爪痕。 是那些埃及人的神使,贝斯特2的侍从的杰作。 「被摧残的玫瑰,才有让人跓足的资格。被嫉妒刺伤的美杜莎,才会被口口相传。」他傲慢又残忍,是个冷酷的独/裁者。 「假如要成全美,那就得摧毁她。 」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毒蛇般森冷,令人僵直的声音依旧迴荡在耳边:「你知道后天该带什么来。」 达洛加恭敬地低下身:「是的,先生。」 没有任何回应,幽灵已循入黑暗。波斯人放下所有物品,再次乘船离开。 * 今天,他的剧院要挑选新的歌女,这此那些芭蕾舞女重要多了。如果想让他的剧本得到完美演绎,那么一个好的歌者是不可缺乏的灵魂。 更何况,他需要一面面具。 希望还来得及。因为那颗金苹果,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他渐渐靠近练唱房,清灵悠远的歌声穿过黑暗,乘着风掠入他的耳中,让他的灵魂为之一颤。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是夜莺栖于寒枝,展开了美丽的歌喉。 是森林里藏匿的精灵开始了咏嘆。 他冷藏的心开始跳动,越来越快。 他找到了他的mask。 他激动地来到练唱室内的双面镜前。他听见了一个纯净的灵魂,迫不及待想要去窥视,去占有。 一双蓝绿的眼眸出现在镜面上。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 这是芙萝拉来到剧院第二天,她清点了她的财物。刚刚好两百法郎。这并不足支撑到她成年,更别提成年后的嫁妆。 父亲说过,没有嫁妆的姑娘是没有资格得到丈夫的怜爱。 父亲曾为她了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但都已被人夺去。拉法叶先生可以供养她到成年,但仅仅这事,已经让他和妻子蒂娜争吵,更遑论嫁妆。 芙萝拉不想为难好心的叔叔,她得自己赚取丰厚的嫁妆。她需要一份工作,但她没有任何特长,只学过一年的钢琴,和一些绘画技巧。 第7页 但是没有关系,她可以学。剧院有从小培养的歌女,舞女,就像梅格一样。她也可以是其中一员。 「所以,你想像我一样?「梅格兴沖沖道,「来吧!芙萝拉,芭蕾是最优雅的舞蹈,你会爱上它的。」 「不,亲爱的梅格,我从来没有学过芭蕾,但我学过一年的钢琴。"芙萝拉摆摆手。 「歌剧院的钢琴师都是从外面来的,歌剧院从来没有自己培养过钢琴师!」梅格耸耸肩道:」不要想那又笨又重的钢琴,和我一起跳芭蕾,不好吗?」 「这当然非常令人期待……「她吞吞吐吐道:「我想知道些别的。梅格。」 "哦,好吧!如果你想当歌女,那我们得赶紧了。加布列先生在今天选拔。「梅格失落地从床上跳下来,拉着芙萝拉往外走:「如果赶不上,我们可以找艾富里帮个忙。」 "艾富里·加布列?昨天那穿绿色的男孩?" 「是的。如果他知道你还记得他,他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虽然他是个捣蛋鬼,但加布列先生非常爱他。」梅格道。 」如果还不行,我会请妈妈帮你说情。」 芙萝拉跟着她穿过一个个走廊,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莫名的感动:「梅格,你真是我的天使。」 「不,你才是天使,芙萝拉。我可没你漂亮。」梅格笑眯眯道:」嘿!我们到了,看上去还来得及。」 由于私人问题,加布列先生提前开始了选拔,但所幸,梅格、芙萝拉赶上了末班车。 加布列先生看上去很和善,五官和艾富里有些相似。他慷慨地将自己的休息时间分给了芙萝拉。 「我会给每个想试试看的小姐机会,这是你们的权利。」加布列先生道。 芙萝拉没有学过任何声乐技巧,但她的父亲曾经称赞她的歌声。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无疑给了她勇气在加布列先生面前歌唱。 她尽心地唱,唱着熟悉的乡间小调,似乎天堂的父亲也在顾听。 「你的歌唱毫无技巧可言。」加布列先生评价道:「但你有得天独厚的嗓子,你通过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上帝赐予你的珍宝。」 「加布列先生,芙萝拉的脸才是被上帝吻过呢!!!不不不,她本身就是上帝的珍宝。」梅格尖叫着抱住她,而她忍不住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怪物好像在看她。 这大概是她的幻想,没有什么镜中怪物,但她确实感觉到敌意的消失。 好像这座剧院接纳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1瓜那利:义大利有名的制作小提琴的家族,曾为帕格尼尼制作「大炮」(小提琴)。 2贝斯特:埃及人视猫为圣兽,贝斯特是传说中的「猫神」,家庭守护神。埃及人认为猫就是贝斯特的化身。 本文梅格小天使是颜控,私设。 魅影先生现在在完美面具和莉莉丝之间摇摆,过几章让他真香打脸。 芙萝拉被亲友抛弃过多次,非常没有安全感,下意识讨好人。 练笔之作。 第4章 传闻 「等会再为你的朋友欢唿,我可爱的小梅格。」加布列先生笑着整理东西道:「芙萝拉小姐明天就可以到这培训,时间和芭蕾一样。我希望你可以带她去看看剧院今天的彩排,这对她了解歌剧非常有帮助。」 「我会的,加布列先生。「梅格高兴地点了点头。 加布列先生点点头,转向芙萝拉,温和道:「我期待你能在未来带来精彩绝伦的表演,芙萝拉。」 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好极了,芙萝拉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会努力用功的,加布列先生。」 加布列先生非常忙,他没有空聊天。芙萝拉和梅格只能向他告别,以防打扰他工作。 临走前,加布列先生对梅格道:「我猜你会看见艾富里那个坏小子。梅格,麻烦你告诉他:不要干什么坏事,也不要见到漂亮女孩,就做一些奇怪的事。」 漂亮女孩明显指芙萝拉。 「事实上,他昨天就干过了!我和芙萝拉遇见他了。」梅格小声嘀咕道。 「他昨天就干过了?」 」是的。他还和莫尔在走廊上乱跑!」梅格小心眼地补充。她记得昨天那两坏小子试图抢走她的新朋友。 「好吧,看来我得好好说他。」加布列先生嘀咕着,有些歉意地和芙萝拉解释了起来:「我为艾富里向你道歉,不过他没有恶意。」 "是的,他其实挺幽默的。」芙萝拉善意道。 加布列先生松了口气,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看彩排了。」 和加布列先生说完话后,梅格就带芙萝拉去看彩排。 这位金髮小天使一面走,一面忍不住道:「亲爱的,我打赌你会成为下一个卡洛塔,下一个万众期待的剧院红伶。」 「卡洛塔?」 「你不知道吗?「梅格惊讲道:」我以为全巴黎的人都知道她呢!」 「哦!梅格,我不是巴黎人,我是从外边来的。」芙萝拉无奈地嘆息道。 「实在抱歉,我总是觉得你好像本身就是巴黎人呢!」梅格脱眨眼,耸了下肩道。这让她显得更可爱了。 连芙萝拉都忍不住把语调放得更轻更软了些:「但我确实不是。」 「好吧。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梅格兴奋地挥起了手:「我向你隆重介绍,卡洛塔/朱蒂仙莉,她是巴黎最触手可热的红伶,她的歌声是最好的,她的仰慕者曾送她一屋子的玫瑰!听说她的月薪有一万法郎那么多!」 第8页 梅格一本正经地比划那一屋子玫瑰,和一万法郎。 「噗嗤!」梅格的动作太过于浮夸,芙萝拉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格不明缘由,一本正经地接着比划:「芙萝拉,我发誓,你一定也会像卡洛塔一样红遍整个巴黎的。」 对上梅格认真的眼睛,不知怎么,芙萝拉心里有些发酸。 「梅格,我很抱歉。」芙萝拉难过地捂住了嘴,」我没能像你期盼那样成为一名舞女,和你一块儿上课。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辜负了你。」 梅格一愣,皱眉教训她:」你真是煳涂了!」 见芙萝拉愣住了,梅格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当歌女,当舞女都无所谓。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梅格的表情那么真诚。 芙萝拉眼眶一酸,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梅格,你才是天使。」 「诶?我吗!」 「梅格,是天使,芙萝拉的天使。」芙萝拉松开手,抓着梅格的肩膀一字一顿道。 梅格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 彩排的准备非常充足,拉法叶先生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芙萝拉和梅格熘进来的时候,拉法叶先生正在和卡洛塔的下人「争论」。 "......你确定卡洛塔小姐不参加彩排吗?」拉法叶先生再次向下人确认。 作人坚决地回答道:」我确定,先生。我的主人是享誉巴黎的红伶,她认为仅仅是几首小曲儿,根本轻而易举。她在家就可以练好,不必那么麻烦参加彩排。」 拉法叶先生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很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僕人走远了,芙萝拉才上前,怯怯地间:「叔叔,你没事吧。」 拉法叶先生的脸色看上去很差。 拉法叶先生微笑着府下身,摸了摸芙萝拉的头,道:「谢谢你的关心,芙萝拉。我很好。」 「我们都听见了!」梅格探头探脑道:「卡洛塔小姐真是太过分了!!!」 「梅格。」吉里夫人刚来就听见了梅格的话,将手放在了梅格的小脑袋上:「这不是你该说的。」 梅格吐了吐舌头,知道吉里夫人并没有生气。 吉里夫人没有理会梅格,对芙萝拉道:「给你的新衣服已经放在床头了,芙萝拉。」 闻言,梅格双眼发亮地拉了拉吉里夫人的衣袖。吉里夫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一动不动。 梅格不死心地再次拉了拉吉里夫人的衣袖,吉里夫人不动声色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袖。 「非常感谢您。」芙萝拉道。 「我会支付所有的费用。」拉法叶先生补充道。 吉里夫人点点头,询问芙萝拉:「你们怎么来这了?是有什么事吗?」 芙萝拉偷瞄了拉法叶先生一眼,小声回答道:「我参加了剧院的选拔,成为了加布列先生的学生。加布列先生希望让我看一下剧院的彩排!」 「什么!!!」拉法叶先生几乎要跳起来,」不,亲爱的,你不懂,你不可以……」 「我可以!」芙萝拉大声地反驳他,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拉法叶先生被吓住了。 她哽咽道:「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我明白极了。我已经不是富商的女儿了,我现在只是个孤儿!我的身上只有两百法郎,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您掏的腰包,这是一笔巨款。您为了收养我已经和家人非常不愉快,我只希望我能减轻您的负担……」 芙萝拉擦干眼泪,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吉里夫人看得出来,芙萝拉这口气压了好久,她给拉法叶先生使了个眼色。 「好。如果你想。「拉法叶先无奈地嘆了口气,微笑道。芙萝拉点点头,松了口气,微笑了起来:「谢谢叔叔。」 「梅格,你先带芙萝拉四处转转吧。」吉里夫人为芙萝拉整理好衣领,转过头对梅格道。 梅格立马应下:「好的。」 吉里夫人低下身子为她理了理碎发,小声地在梅格耳边道:「礼物放在床上了。 梅格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儿,招唿芙萝拉:「走,我带你四处看看。」 看着梅格带着芙萝拉走远,吉里夫人暗示道:「先生,美丽常常会为弱者带来祸端。」 那天幽灵的态度让吉里夫人忧心忡忡,但她不好明说,只好用意味不明的话来暗示。芙萝拉是个好孩子,不该遭此祸患。她相信拉法叶先生能听懂,并做出妥善的安排。 拉法叶先生不解地皱了下眉头,目光最终落在了正色眯眯盯着衣着暴露的舞女的舞台布装工人约瑟夫,布凯身上,顿时恍然大悟,道:」这种不应该的祸端不应该存在。」 吉里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看来他明白了。 拉法叶先生凝重地盯着那个粗鲁的工人,决定马上就过去警告约瑟夫,不要起什么骯脏的心思。 * 所有人都很忙碌,调音试声,穿衣化收等等。鲜艷夺目的衣服几乎让芙萝拉眼花缭乱。 「她们在排演什么?」芙萝拉好奇地问。 「《圣徒》。」梅格道。 「《圣徒》?这是新剧吗?」 「是的,听说是幽灵写的。」 第9页 听到「幽灵」两个字,芙萝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问梅格:「讲了什么故事?」 「反正不是什么好故事!」梅格不满地概括:「就是天使下凡寻找圣徒,结果长相好看的人是个大坏蛋,而不好看的人才是圣徒。」 「听上去还可以,不是吗?」芙萝拉安抚她:「毕竟心灵的美好与长相无关。」 「好吧,我明白。你知道我只是喜欢好看的人。」梅格解释道。「当然,心灵美好的人我也喜欢。」 "嗯,我明白......」芙萝拉点头回道,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了! "嘿!你这个该死的幽灵往哪里跑!我看见你了!」 「愚蠢的凡人,你以为你可以抓住我?」 两个身影直直冲出幕布,一眼就看见了芙萝拉和梅格,忙剎住脚。 "莫尔?"梅格迟疑道。 眼前这人戴着一个与身材极不相称的头盔,拿着一把大宝剑,看上去滑稽极了,但对方黝黑的皮肤还是让梅格认出来。 「嗨!梅格。「莫尔尴尬地放下宝剑。 披着黑披风,扮演幽灵的艾富里,眼珠一转,故作委屈地抓住了芙萝拉的衣摆:「哦,我亲爱的芙萝拉,你一定要知道这件事。莫尔他是个小气的傢伙!因为我多吃了一小块甜面包,就要打我!他真的很粗俗,你可不能和他交朋友!」 「喂!你这个骗子!」莫尔听了愤怒地挥舞起了拳头:「明明是你要玩这个游戏的!刚才你当骑士的时候还打了我好几下!!!」 「天吶!你看,他又要打我了!」艾富里往芙萝拉身后躲了躲。 莫尔气得语无伦次:「他才......芙萝拉,你不能和他约会。你知道吗?梅格!我跟你说,艾富里喜欢男人!」 」你说什么呢!你才喜欢男人!」艾富里气得跳了起来。 "不,你才是!不然你昨天为什么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跑?」 「你以为我想!我根本不是想拉你!你昨天为什么非要站在那里!「 「那你是想拉谁!」 「梅格,芙萝拉!哪个都好,总之不会是你!」 「你个花心大萝蔔!」 「你难道不喜欢女孩子吗?」 这两个傢伙一唱一和,听得梅格和芙萝拉都笑出了声,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芙萝拉勉强忍住笑意,转移了话题:「艾富里,你扮演的是哪个幽灵啊!」 得到芙萝拉的问话,艾富里顿时有了精神:「就是我们剧院的幽灵,你不知道吗?听说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在剧院里游荡,拉法叶先生每月要给他2万法郎。」 "嗯,梅格讲过。"芙萝拉微笑道。 莫尔见芙萝拉感兴趣,连忙补充:「听说吉里夫人就是幽灵的使者!」 」才不是!你在胡编乱造。「梅格气愤道,「芙萝拉,你不会相信这些荒谬的事吧!」 「当然。」芙萝拉连忙安抚她,道:「大概是有怪癖的剧作家,幽灵应该是个误会吧。」 芙萝拉的父亲曾告诉她:许多有关神鬼的事,大多都是人们自己产生的误解。神明鬼魂没空理会凡人。 联繫到梅格之前说的幽灵剧作家,芙萝拉做出了合理的猜测。她本身也不相信幽灵。 「我也觉得是。」梅格点点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不要理他们了。」 梅格拉着芙萝拉走了,两个男孩忍不住互相责怪了起来。 「都是你的错!莫尔!」 」明明是你先说的!」 「你的错!」 「我没错!」 两个烦人的傢伙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露出的一角黑斗篷,很快,那一角小东西便消失得毫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鸡同鸭讲: 吉里夫人:拉法叶先应该明白幽灵不喜欢芙萝拉了。 拉法叶先生:吉里夫人说的没错,我该去盯着约瑟夫。 *辩证题:幽灵是否存在呢? 芙萝拉&梅格:假的。 幽灵埃里克:…… 第5章 面具 在芙萝拉否认幽灵的存在的时候,幽灵就躲在角落,事实上他本该给这群毫无敬畏的孩子一个教训,但他没有。他几乎是失魂落魄地逃回他的地下宫殿。 一个有些怪癖的剧作家?他吗? 幽灵有些迷茫地伸出手,暗道幽幽的烛光映出那双手,手指修长有力,透出长年不见天日的惨白,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这是一双人的手。 他有些麻木地想起来:原来他是个人啊。可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人过。 从他懂事到现在的那么多年里,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怪物,他是恶魔之子,剧院幽灵,牲畜野兽,但却不是一个人。 他们崇拜敬畏他,又或是厌恶害怕他,可无论他们对他的态度怎么样,他在他们眼中都不是个人。 而一个不被其他人承认的人,那就不是人。他可以是野兽,畜生,怪胎,魔鬼,幽灵……什么都可以是,但不是个人。 直到今天,才有一个不明真相的女孩天真地说他只是一个有些怪癖的剧作家。他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丧失人这个身份,沦为人人喊打的怪物的。从他有记忆有意识起,母亲大声地辱骂他,狠狠地虐打他,勒令他戴上面具。 他记得,那时候他非常不喜欢戴面具,因为那会让他非常地不舒服。直到他知道什么叫美丑,知道他面具下的脸是怎么样的罪恶。 第10页 他开始依赖面具为生。 他曾听人说,他出生后母亲看见他第一眼,就失声尖叫着说他是个怪物,让人把他的脸遮住。大概从那时起,他就被定义成了怪物,这个标籤死死地粘在他身上,纠缠着他。 也曾有人对他抱以怜悯,施以援手。他对那位夫人感恩戴德,为她当牛做马,只求得一点她高高在上地施捨点善意。 可当那位夫人掀开他的面具,她就失声尖叫着远离,让她的丈夫把他卖到马戏团,去表演畸形秀。 就像他的母亲偷偷将他卖给人贩子一样。他记得她是这样恳求那位十恶不赫的人贩子的。 她说:」求求您了!先生,求您发发善心,把他带走,越远越好!他毁了我的人生,他不是我的儿子,而是魔鬼。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只要您带他走!!!」 真好!连恶徒在他的衬托下都成了圣人。 那个爱虐待孩童的人贩子是有见识,打算让他去参加畸形秀的表演,他不愿意把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比人贩子不分日夜的虐打都叫他痛苦不堪,他拼了命在半路逃了出去,遇见了好心的贵族夫人。 可兜兜转转,他残酷的命运像死神一般不可抗拒,他被好心的夫人卖进了马戏团表演畸形秀。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一次又一次撕开。 他后来去过许多地方,都摆脱不了如影随行的命运,最终决定久居地底,断开与尘世的联繫。 他化身剧院幽灵,以恐怖来掌控整个剧院。在这里,他写的剧本曲子,再也不会得到拒绝,他再也不会被命运玩弄。他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影响别人的命运。 同样他再也不会下跪,像个可怜虫一样,去乞求命运的垂怜。 可这还不够,他拥有的,和那些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的人,从来不对等。 上帝对他是不公平的。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会为此流泪,他会把那些他该有一一夺回来。 如果怪物不能暴露在光芒之下,那就披上人皮。 他的歌声举世无双,却无人倾听。为此,他在黑暗里行走,在阴影里徘徊,寻找一个可以代他而唱的歌喉。 拉法叶的侄女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像个从神山坠落的金苹果。她拥有完美的皮相,黑髮红唇,美得像堕落的莉莉丝。 幽灵见多了美的人,哪怕再美,也无法引起他的触动。 直到吉里夫人那个天真的女儿说:「好看的人就该被优待。」 所以,他就该有这样残酷的命运吗? 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可这样明晃晃地被人说出来,还是深深地刺伤了他。妒火在他胸间点燃,很快成了熊熊大火要将他整个人焚烧干净。 她这该死讨厌的金苹果,蛊惑人心的莉莉丝,不怀好意的潘朵拉!!! 他恶毒地诅咒着、不怀好意地窥视着,心怀不轨地幻想着那张漂亮的脸如果遭遇了什么不测,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他就是个阴鸷,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近乎疯狂地嫉妒着她。 直到他尾随风中传来的歌声,穿越过黑暗与潮湿,去寻找那面他等待了很久的面具。 他满怀期待……莉莉丝露出胜利的窃笑。 他以为那是一个纯白无暇的灵魂,将会为他而唱。 而路的尽头,代表着梦魇的莉莉丝站在那里对他露出无害的微笑。 他的命运就是那样戏剧化,像个莫伊莱1精心准备的玩笑。 他尾随着她,无法抗拒地将她送来的藏着毒药的蜜糖一口一口吞下。 莉莉丝承认了他的存在。 她说:「大概是一个有些怪癖的剧作家。」 莉莉丝肯定了他的剧作。 她说:「听上去还不错,不是吗?」 莉莉丝贊成了他的想法。 她说:「毕竟长相与心灵的美好无关。」 狡滑又美丽的莉莉丝,她的甜言蜜语连赫拉2都难以招架。若非是这样,为什么他的妒火一点点地褪去?竟为她而心慌意乱。 他曾企图像一个人一样地活着,却没有人承认他,包括他自己。 善于蛊惑人心的莉莉丝拥有最敏感的感官。 她承认他是作为人而存在。 她握住了魔鬼的命门。 混乱的思绪让他整个人乏累不已。 当他踏入棺材中小憩,莉莉丝尖细的笑声布满了整个空间,分不清虚实的幻觉让他的头脑更加煳涂了。 他无神地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忽然想起她的名字,芙萝拉·拉法叶,意为花神。 那么他,他叫什么?他慢慢回想起他的名字,埃里克,他叫埃里克。 莉莉丝尖细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埃里克。」尾音拉长,音韵诱人。 他的脸色铁青。 他觉得他被梦妖3蛊惑了。 从梦魇中探出身的莉莉丝又尖声笑了起来,像是得意,像是不屑。 作者有话要说: 1莫伊莱:命运三女神的合称。 2赫拉:神后赫拉善妒,嫉妒是她的性格特徵。 3梦妖:指莉莉丝。 * 写嗨了,好好一章成了埃里克的专场,女主那边剧情都没走。我会好好写剧情,估计下章巴黎最丑的猫要来了,慢得话下下章。 第11页 丑猫的灵感来自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的丑猫喜欢人类,可因为丑陋没人愿意拥抱爱抚它,孩子虐打它,将它打得奄奄一息。死前,依旧温柔地向人渴求一个拥抱。 呜呜呜,当时看的时候就好心疼,我愿意给它一个拥抱啊啊啊!!!可现实是没有流浪猫向我求收养过。我家边上流浪猫很少。大概也有我老宅家的原因。 不过,我还是冒昧地想提一句。遇到这种向你求收养的小猫咪,小可爱有条件可以考虑一下,偶尔餵一下也超好! 第6章 糖果盒 芙萝拉从练唱室出来时,梅格正站在一棵七叶树下,无聊地拔弄着一边的花叶。看见芙萝拉出来,梅格双眼一亮,迎了上去。 「第一天上课,你感觉怎么样?」梅格一面询问,一面忍不住抱怨:「加布列先生怎么这样!其他人都走了,非把你留下来,我在外边等得好无聊呀!」 「别这样,梅格。你误会加布列先生了,是我请他为我补课。」芙萝拉歉意地自嘲道:「因为我的基础实在太差了!」 「哦,我不明白,哪有人自己凑上去补课的?」梅格生闷气似的抱住了手臂,「教导」芙萝拉:「用这些时间去玩不是更好....唔......」 一个又冰又凉的东西堵住了梅格的嘴。梅格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甜味迅速侵占了梅格整个口腔,让她快乐地弯起了眉毛。 「因为我想快点吃到自己赚的面包。」芙萝拉摸了摸梅格的头,小声道。 梅格沉浸在久违的甜味里,没有听清话。她很少可以吃到糖。 巴黎本地,可以说几乎整个欧洲都是不产糖的。因为气候寒冷,无法种植甘蔗,他们只能向温暖的地方去购买,比如遥远的东方古国。这让糖变得十分昂贵。只有贵族富翁才有资本享用。 直到近些年,那些英国人另僻蹊径,才让糖价下降,可吉里夫人不会给梅格买,她认为这玩意华而不实。 "芙萝拉,这糖你是哪里拿来的?」梅格忍不住问她。 "是我爸爸给我的,还有几颗,你要吗?」芙萝拉从裙子上的袋子里掏出来一个铁盒子,递给梅格。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铁盒子,雕着洋娃娃与玫瑰,还刻了芙萝拉的名字。这是专属于芙萝拉的糖果盒。 「我不能要!」梅格坚定地拒绝了,她有些为芙萝拉难过:」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 芙萝拉微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梅格。爸爸说,糖本来就是为了给小孩子带来快乐的。如果你不吃它,它就没有任何意义。」 梅格依然在犹豫。 芙萝拉打开空荡荡只有三四颗糖果的糖果盒,和梅格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爸爸和我说,这是一个有魔法的糖果盒,当你吃光里面的糖,只要把糖盒放在床头,美美地睡一晚,第二天你就会有满满一盒的糖果。」 梅格看了眼糖果盒,眼神透彻,道:「然后呢?」 芙萝拉听父亲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有七岁。她轻易相信了。但用来哄骗十一岁的梅格显然不行。 「爸爸说每天只能吃一颗糖,不然空了的糖果盒就不会重新变满了。」她沉默了一会,她已经十三岁了,已经算半个大人了,也早明自了父亲的谎话。 她很自然地接着说了下去:「爸爸不知道,我有时候一天会吃两颗糖。但每当第二天,空的糖果盒又会变满。糖果盒没有魔法,是爸爸在往糖果盒里添糖果。」 「爸爸不在了,糖果盒里的魔法也没有了。但是,梅格,如果我一个人把糖盒里的糖里吃掉,我会很难过。」芙萝拉认真道:」可如果你陪我一起吃,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难过的了。」 梅格望着芙萝拉,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不明白,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糖果盒很快变得空荡荡的,这下是真的一颗糖都没有了。芙萝拉合上糖果盒,贴身放好,心里空落落,但莫名的轻松。 梅格的想法总是很多:「你想不想去舞台后看看?我最喜欢那里了!」 「那里很棒吗?」 "不是一般的棒。「梅格高兴地拉着她走:「我们可以在那找到许多好看的布料,用来做手帕,或是给洋洋娃做条新裙子,简直再好不过了!有时候你还可以找到一些丝带,和小饰品,这样我们就有新髮带了!如果幸运的话,那些女演员会从化妆室出来,给你些已经不流行的玩意。上次索尔莉就送给我了一副漂亮的白色蕾丝手套,那甚至还是新的……」 梅格喋喋不休地说着索尔莉送她的白手套有多么好看。 芙萝拉耐心地听着,很快梅格又忍不住夸起了索尔莉,说索尔莉是心善的大美人。 芙萝拉听梅格提起过很多次索尔莉,虽然她还没见过她,却如雷灌耳。 索尔莉·朗曼,歌剧院首席芭蕾舞女演员。她的身材高挑纤细,是剧院最美的人。剧院并不只是只表演歌剧,只是以歌剧为主。在剧院表演的芭蕾舞剧中,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她在舞剧中的地位等同于卡洛塔。只是近来巴黎更追捧歌剧,卡洛塔便压了她一头。但依旧有评论家盛赞她为人间尤物,赞美她的金髮如同皇冠一样高贵。她有着不一般的美貌。 在芙萝拉到来之前,除了吉里夫人,索尔莉是梅格最喜欢最崇拜的人。梅格也有一头漂亮的金髮,她渴望成为下一个索尔莉·朗曼。 第12页 随着梅格一路的念叨,她们到了后台。讲真的,这里很乱,但边上就是女演员的化妆室。 不是所有人都有化妆室,就算有,大多也是许多人在小小的化妆室挤着。 索尔莉不一样,她有单独的化妆间,而且非常大,有芙萝拉卧室四分之三那么大。 要知道作为给拉法叶经理备用的房间,芙萝拉的卧室可以说非常大了。可不仅索尔莉有那么大的化妆间,作为歌剧红伶的卡洛塔也有,甚至听梅格说,卡洛塔的比索尔莉的还要大些。 梅格轻易地找到了两位红伶的房间。卡洛塔的房间和索尔莉是对门,但听说卡洛塔非常讨厌索尔莉。 剧院的两位红伶常常针锋相对。不过今天上演的是芭蕾舞剧,卡洛塔并没有来。 「索尔莉小姐的房门总是关着的,她喜欢安静,不像卡洛塔小姐,她喜欢热闹。」看得出,梅格非常不喜欢歌剧红玲:「卡洛塔小姐总爱把人使唤得团团转。她非常挑剔,脾气也很坏。我可怜的芙萝拉,你马上也要被她使唤,她就爱使唤歌女。」 「没事的,梅格。别为我担心。「芙萝拉并不担心会受到卡洛塔的刁难。她只想能找到些碎布,这样就可以省下手帕的钱。 芙萝拉不知道拉法叶先生有多少工资,但节省些,总能减少拉法叶先生的负担。 "索尔莉小姐就不一样,她是个有善心的人。我真愿意是她。」梅格感嘆着。 梅格真的非常崇拜她:「索尔莉小姐的房门总是紧闭着,但有一回,她的表演太精彩,许多贵族老爷都捧着玫瑰来到她的化妆室里示爱。要知道许多歌女舞女暗地里都是那些贵族老爷的情人,与他们有着不正当的关系。但索尔莉小姐不一样,她拒绝了所有贵族,宣称自己不会做任何人的情妇。」 「哦,我亲爱的芙萝拉,我情愿自己是高尚的索尔莉。」梅格陶醉地说道。 梅格无疑是索尔莉小姐忠诚的拥护者。 芙萝拉并不能理解梅格对索尔莉的崇敬,但她注意到索尔莉的门前,有两个黑影。 「梅格?你看,那是不是艾富里和莫尔吗?」芙萝拉指了指那边鬼鬼祟祟,好像在偷看的两个傢伙。 梅格顺着方向看去,一眼认出来艾富里和莫尔,有些气愤:「他们在于什么!偷看吗?这太过分了!走,芙萝拉!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 梅格气势汹汹地沖了上去,芙萝拉连忙跟上去。 那边艾富里和莫尔正看得起劲。 「嘿!他们亲上了!」莫尔看得津津有味,一边还实时解说给艾富里听。 这门缝太窄了,不能让他们俩一块儿看过瘾。这下两好伙伴只能轮流看。 「是吗?让我看看!「艾富里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连忙凑过去。哪知还没凑过去,就被人揪住,回头一看正是梅格。 没有注意到梅格不好看的脸色,艾富里热情地招唿她:」嘿!梅格!你也想看吗?" 未等梅格回话,莫尔便开始催促,」快点,他们开始脱衣服了!」 芙萝拉觉得不对劲,问艾富里:「你们在看什么?」 一见芙萝拉,艾富里突然扭捏了起来:「就是今天有个贵族老爷进了索尔莉小姐的房里,好久没出来……我和莫尔一时好奇......芙萝拉,我,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看人亲热的,我没……」 「不可能!!!」梅格红着眼,扯开莫尔,凑过去看。 「梅......」芙萝拉还未说什么,便见梅格抹着眼泪,崩溃般哭了起来,捂着脸往外跑去。 「梅格!!!」芙萝拉连忙追了上去。艾富里和莫尔对视一眼觉得莫名奇妙。 芙萝拉追着梅格跑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的花团锦簇。梅格躲在花坛下,把脸埋在膝盖下,抽抽噎噎地,好不可怜。 "梅格,你没事吧!"芙萝拉担心地摸了摸她的头。 "芙、芙萝拉、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梅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羞愧般低着头:」我,我以为索尔莉不一样,她那么高尚。可刚才,我,我全看见了,她也是...... 「不必为她而道歉,梅格。你没犯错,你一直都是好孩子。"芙萝拉轻轻地拥抱她。 梅格断断续续地,硬咽着说道:「索尔莉那么漂亮、她的一头金髮、是,是那么美丽。我多么嚮往她啊!可她……」 「不要为了她哭了,梅格。」芙萝拉将梅格拉了起来,摸摸她更为动人的金髮:「你瞧,你也一头漂亮的金髮。梅格,既然索尔莉不好,就不要成为她了。你可以成为自己,成为下一个舞剧红伶,成为自己喜欢崇拜的人。我相信你,梅格。」 「我吗?」梅格茫然道。 芙萝拉肯定:「美丽的人不一定高尚。但如果是你,梅格,你一定可以。」 梅格的心情平復了下来,但索尔莉的事还是让她很低落。芙萝拉只能期盼第二天梅格会好些。 睡前,芙萝拉习惯性地把糖果盒放在床头,哪怕她知道它再也不会满了。 因为,那个会装满糖果盒的人永远不在了。 芙萝拉在半夜突然惊醒了,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之后仍有后怕。她下意识去寻求父亲的庇护:「爸……」 言语卡在她的喉间,她只能伸手去拿床头的糖盒。 入手的重量不对劲。 第13页 她皱眉打开它。 霎时,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原本空了的糖果盒里是满满一盒的英国糖。 "father!"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埃里克依旧热爱偷窥呢! 埃里克:我才不是关心她!只是盯着那该死的莉莉丝以防她乱来!糖果不是特意送的,不要乱讲!是我不要了!这么甜的东西,谁会喜欢!!! 第7章 丑猫 死尸,该躺在棺材里。幽灵,该被关在地狱里。 他的眼仿佛被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在地底的世界里,视觉是首要被抛弃的对象,但他依旧睁着眼。身下的棺材又冷又硬,洞穴的阴寒侵蚀着他的身躯,幽冷的流水声在耳中诡异地滴落。 在这足以让人疯狂的黑暗和寂静中,他的脸上只有令人恐惧的平静,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他大概是疯得更厉害了。 他静静地躺在自己打造的监狱里,格外嘲讽地想。 攥在手心的东西被体温融化,甜腻的汁液参出糖纸,粘住了他指缝,又黏又热,很不舒服。 幽灵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抬手,缓缓舔舐过指尖的蜜糖。腥红的舌尖若隐若现,仿佛猎食者舔吻过猎物颈间的鲜血,危险残忍得毛骨悚然,却有着诡异的暖昧押昵。 越危险的越美丽,越强大的越动人。 有种美丽,叫做飞蛾扑火。有种诱惑,叫做与狼共舞。 又甜又腻! 野兽金黄色的竖瞳中飞快闪过一丝嫌弃,但却依旧将手中的糖剥开放入口中。 男人无法承受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让他忍不住皱眉。 今天,达加洛来的日子。 他从棺材中抽身,点燃了书桌前的一根蜡烛,烛光映出他昨夜回来写好的购物单子。 他得确认一下有什么漏写的,好补上去。 单子的开头是他早写好的面包,还有快用完的红墨水。他对食品的需求很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吃一年的面包,他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乐器和书籍,这是他灰暗的生命中唯一的亮色了。 他把那些名作一本本确认过去,直到看到一样很可笑的东西。 那是他昨晚昏了头写,还特意用了红墨水。 洋娃娃。 他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他当真是被那个该死的莉莉丝迷了心窍。甚至还註明了要最贵最漂亮的。 他恼怒起来,毫不留情地将这样的东西划去。 英国糖?还要一大袋?这种又甜又腻的东西谁会喜欢。不要!他又划了一道槓。 手帕?要东方的刺绣?那玩意华而不实,而且价格高昂,谁会没脑子去买?他又冷酷无情划下了一槓。 看着长长的单子,还有一堆莫名奇妙的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摔镜子的冲动,重新拿纸,打算再写一份没问题的单子。 木船推开水流,停靠在岸边。 细密绵长的猫叫声伴随着波斯人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波斯人如约而至,带来了魔鬼的礼物。 那是十几只又凶又恶的流浪猫。 幽灵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笼中的野猫又抓又挠,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嗜血欲望令人心颤。它们想撕碎眼前这两个人类。 柔弱的女孩绝对不能抵抗这些野兽,这本该让他愉快的想法,却令他不快起来。 他注意到笼中的一角,一只极其丑陋的母猫哀嚎着,看向他的眼神有着莫名其妙的讨好和亲近。 他不喜地皱了眉。 「它是废宅里的那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就顺便带来了。」波斯人善于察言观色,解释道。 埃里克知道这只猫,在巴黎它算得上「大名鼎鼎」。 它生的如传闻中一般的丑陋。右眼是瞎的,流着黄色的脓水。后腿是瘸的,显然没有得到过治疗,形成可怕又难看的畸形。皮毛打了结,有各种各样的脏东西,发出一股恶臭。身上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疤,有烫伤、刺伤、砸伤…… 可怜又丑陋。 丑猫依旧望着他,讨好的叫着,渴望着他的怀抱。 幽灵满心嘲讽的补充:还没有自知之明。 这只猫之所以出名,不仅仅是因为这难得一见的丑陋,还因为不识趣。 每当有人从它面前经过,它就会热情地扑上去。因为它超出常理的丑陋,每个被它讨好的人都会厌烦地、狠狠地给它一脚。可它从不长记性,也不知道记仇,只会叫唤几声,当再次有人经过时,依旧会不知好歹的扑上去,渴望得到一点怜爱。 就像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只是他明白了,这只猫至始至终都在乞讨他人的爱。 爱? 这种东西,连一个人耗尽一生都等不到,何况一只猫? 猫能懂什么? 它守在街头,渴望有人带它回家。它尤其热爱追随美丽的少女,似乎认为她们美丽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可她们只会害怕着、尖叫着远离它,而她们的追求者就像英雄一样出现,把它暴打一顿。 人类一直在伤害它。 男孩们用石头砸它,女人们一脚踢开它,男人们用火烧它。 可这只猫从来没有学乖过,下一次,它依旧会亲密的凑上去。 幽灵许久未言。 波斯人试探着喊他:「主人?」 第14页 幽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垂下眼,随手将单子扔给他,道:「你可以走了。」 波斯人低头离开。小船渐渐离开地下宫殿,他才将单子掏出来,查看需要购买的东西。 随即,他忍不住眯起眼来。 洋娃娃? 英国糖? 东方的女士手帕? 波斯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 「芙萝拉,一起去玩吗?「梅格兴高彩烈地推开门进来。 芙萝拉被吓了一跳:「梅格?」 梅格的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我觉得我们今天可以去给娃娃缝衣服,昨天我捡到一块橘色的布料,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呢……」 「梅格?」 「嗯?」 "你没事吧?"芙萝拉担忧道。 「我没事。「梅格顿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甚至说我很好。」 芙萝拉安静地望着她,等待着。 「只是我突然明白了,我不能去要求别人。」梅格有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不能要求索尔莉和我想像中的一样。我一直知道,在剧院这种事是不可避免。我期望索尔莉小姐是一片净土,我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别人身上,得到落空后,甚至开始怨恨索尔莉小姐。这是不对的。」 「索尔莉小姐是索尔莉小姐,不是梅格期望的索尔莉小姐,梅格的期望应该由梅格来完成。「梅格的眼眸闪闪发光:「我要成为下一个舞剧红伶,不是下一个索尔莉,而是梅格·吉里。」 梅格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相信你哦,梅格。」芙萝拉抱住她,在她耳边道:「这是奖励。」 金髮小天使涨红了脸。 芙萝拉没有答应和梅格去玩。她拿着那满满的糖果盒,站在拉法叶先生的办公室前。 谁会那么好心?可怜她这个毫无价值的孤女。 芙萝拉的心底只剩下一个人——拉法叶先生。所以她拒绝了梅格,只想单独过来致谢。 「……您看上去很疲惫,先生。」是吉里夫人的声音。 「抱歉,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拉法叶先生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听说您又和蒂娜夫人吵架了?」 「是的。」 「为了芙萝拉?」 「她让我把芙萝拉送走,这简直毫无道理可言。要知道,以我的资产再养几个孩子都没问题。讲真的,我真不明白蒂娜在想.....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 芙萝拉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她死死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泪水却从那美丽的眼眸中落下。 原来她给叔叔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吗? 她是不是又要被送去了? 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敢想,快速地离开这里。 她提起裙摆一直跑,直到跑到梅格昨天躲藏的花园,才失去了方向,开始漫无目的地乱逛。 「走开!你这丑八怪!」 "真是晦气!这只丑猫怎么跑到这来了!」 男孩们毫无同情的话语,夹杂着猫绵柔的叫声吸引了芙萝拉的注意。 是莫尔和艾富里。 「艾富里,你这是干什么?」莫尔不解地看着艾富里捡起地上的石头。 艾富里漫不在乎道:「为你出出气呗!」言罢,他瞄准那只该死的丑猫,将石子狠狠砸了过去。 猫的哀嚎声响起,艾富里愉快地笑了起来,将石子给莫尔:「伙计,要试试吗?」 莫尔看了眼满身伤痕的猫,竟有些不忍:」没兴趣,这猫这么丑,看了就倒胃口,还是快走吧。」 「不……」艾富里拒绝。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回头一看,那位黑髮女孩正走来,不知怎么,她的眼尾很红。 「别过来,芙萝拉,这有个丑八怪吓到你就不好了。」艾富里连忙阻止。 「芙萝拉,你别看。」莫尔也赶忙拦住她。 芙萝拉已经看见了。 她愣住了。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丑的猫,遍体鳞伤,又奄奄一息。但看见她的那一刻,猫黯淡的瞳孔明亮了起来,一点一点挣扎着向她爬过来,渴求又讨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这大概这猫短短一生里,见过最美丽的人,让它有了比平时更大的欲望去接近她,拖着断腿,拼了命去接近她。 它大概被人抛弃好多次,但它还记得曾经得到的温暖和爱,从此开始贪恋人类的气息。却再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垂怜。 就像她一样。 「谁愿意收养这个拖油瓶啊!」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 「女儿还要准备嫁妆,真是……」 那些话语再次在耳边迴荡,她像个垃圾一样被相互推让。而她只能站在角落,期盼着有人愿意接纳她。 没有人…… 直到叔叔的到来…… 现在,叔叔也可能不要她了…… 「滚开。」艾富里厌恶地一脚踹开猫,一如以往那些伤害到它的人。 「住手!!!你个坏蛋。」芙萝拉哭着推开艾富里。 那只猫的嘴角溢出了血,垂死挣扎般,坚定地向她爬去。 芙萝拉哭得上下不接下气,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全巴黎最丑的猫。 第15页 莫尔有些担心地上前:「芙萝拉……」 「走开!你、你们都是坏蛋,我再也不会理你们了!」 花枝下,歌剧院最美的女孩抱着全巴黎最丑的猫,哭得撕心裂肺,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干净了。 「你们难道就没有同情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埃里克如何重写购物单子: 我需要些装饰品,就买些洋娃娃吧。 只要面包太单调了,再加些英国糖。 手帕有些旧了,所以…… 达洛加:您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女士手帕吗? 埃里克:……闭嘴。 第8章 慾念 当那两个成天在剧院捣乱的男孩欺辱那只可怜的丑猫时,埃里克正毫无波动地在一旁看着。 这是他一手完成的剧本,作为创作者,他有着置身事外的冷漠。 「走开,你这丑八怪。」男孩的谩骂声如他所料,令他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他年幼时曾要穿过小村去打水。他所到之处,皆是厌恶嫌弃之声。人们辱骂他,用石子砸他,以此此乐。但可笑的是,这对他竟已然算得上是幸运。 埃里克看着男孩拿起石子,那些黑暗的回忆像潮水,流沙一般涌来,要生生将他溺亡。 他按住脸上的面具,沉下眼眸。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在哪里,这些人至始至终都是一副嘴脸。他们无法忍受丑陋,肆意欺凌弱小。 「别过来!芙萝拉,这有个丑八怪吓到你就不好了!」 是啊,吓到你就不好了。 他双眼通红地笑了。看到呆愣住的黑髮莉莉丝,仿佛品尝到了胜利的味道,又苦又涩,像喝了一杯高浓度的黑咖啡。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让火焰灼烧她秀丽的长髮,让野兽撕碎她动人的身躯,让疤痕毁灭她动人的容颜。 冠冕堂皇,满口谎言的傢伙不配拥有这蛊惑人心的美貌。 她应该去品尝丑陋的毒液。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了。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非要安排这一出早已知道结局,令人不快的戏码,让那些嗜血的小怪物扑上去,撕碎人们眼中所谓的天使,不是更好吗? 因为不忍? 魔鬼也有怜悯吗? 他冷冷地否认:魔鬼没有同情心。 他该回去了,去把那些乱叫的小怪物带到地面上来。 他的脚一动不动。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猜测,接下来女孩会让那个男孩驱赶那只丑猫。 「滚开!!!」男孩一脚踢开了那只猫。 一如所料,他的眸子又冷了几分。 他该回去给他的女孩准备礼物了,当然,他不会忘记男孩子的...... 「住手!!!你个坏蛋!」他的思绪中断了,脑海一片空白,看着莉莉丝哭着推开男孩,冲过去抱起那只猫。 这种超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不能唿吸,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心生恐惧。那种陌生的情绪浩浩荡荡地袭来,将他整个心神击倒。 她抱起了那只猫。 为什么? 她没看到……那令人作呕的丑陋吗? 她没闻到那腐烂噁心的气味吗? 她为什么要抱起那只猫。 他突然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茫然地站着,就好像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人突然得到一根被点燃的火柴,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已经叫他不知所措了。 他的眼里大概是进了灰尘,酸涩得让他难以忍受。他曾被带刺的荆棘抽打,曾吞咽下混着污泥的面包,曾被故土驱逐流放。他将所有苦难咀嚼,却无法反抗一点光芒。 这是怎样的画面,丑陋和美丽完美地交融,强烈地冲击了他的视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热血上头,让他短暂失明了瞬。 温热的液体贴合他的面孔,自他轮廓分明的下颚坠落,打湿他的衣领。 这不能称之为哭泣。 这种感觉就像生活在漫漫长夜中的怪物,第一次见到光时,因为一时无法适应明亮的泪水。这种泪,是甜的。 为什么要抱起那只猫呢? 明明它又脏又臭,生着这世上少有的丑陋,断腿瞎眼,畸形得像个怪物。 这与她完全不同的存在。她应该失叫着,远离它,厌恶地让人把它打一顿!让那个丑八怪不要肖想她的怀抱。 他病态的心能控制的、疯狂的开始嫉妒那只猫,那只被他丢过去的猫。 他开始后悔。 事实上,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埃里克从来就没有可以后悔的东西,他是那样深切的厌恶着自己,认为自己一文不值,更没有后悔的资格。 而他充满坎坷痛苦的前半生,充满绝望的岁月里,从没有后悔过。 一个以绝望为食的怪物,他对以后的日子毫无期望,又何来后悔之说呢? 但是他现在开始后悔,只因为那只猫得到了天使的怀抱。 他是如此地嫉妒。 「你难道没有同情心吗?」芙萝拉带着哭腔的指责让他回过神。 同情心? 谁会对丑陋的怪物抱有同情心呢! 只有你,芙萝拉。 只有你。 他在阴影里窥视着她,脚一点一点向她挪去。贪婪侵蚀了的所有理智,那从未得到满足的慾念,像洪水一样沖毁所有的阻挡。 第16页 这是他以为耗尽一生都遇不到的人。 一朵玫瑰从魔鬼心中开放,他一口吞下魔女的诱饵,向她低下高傲的头颅,屈从于自己疯狂的慾念。 * 它快死了。 芙萝拉意识到这一点时,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的身躯都无意识地颤慄。 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它的唿吸一点点在她的指尖消亡,它的生命的余热被寒冷吞噬干净。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死神的镰刀拖曳过地面的声音,死亡正要将这个弱小而痛苦的灵魂带走。 死亡…… 是什么意思? 芙萝拉明白。 那是最可怕的离别。 那是不会再被填满的糖果盒,里面的糖吃一颗少一颗,像是软刀子割肉,吃一颗痛一颗。 那是床头小夜曲的余韵,恍恍惚惚在脑海重奏千千万万遍,却慢慢忘记熟悉的感觉。 那是一场永远不会再见、充满绝望的离别。当蛆虫噬咬所爱人的身躯,她却只能在人间无能为力的哭泣。 这个人、这个生命,就这样沉寂在黑暗里,在死亡里无声无息。 她害怕得整个心都颤颤巍巍了。 「芙萝拉,这只是只猫……」艾富里妄图再说些什么,她却什么也没听见了,一把推开男孩,抱着那只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医生……」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冲出剧院,穿过大街、人群。去寻找一个能拯救她的人。 巴黎太大了,容不得一个异乡的女孩在街头放肆。 直到她跑到腿软,摔得浑身疼痛,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 小猫仍好好地缩在她怀里,却慢慢合上了满是留恋的眼。 她忍不住绝望地呜咽了起来,像一只失去所有的小兽。 「你受伤了!」充满疼痛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从天堂来的吗? 芙萝拉恍恍惚惚地抬起头,一双金色的瞳孔烙入她的眼底。 那是一个衣着怪异,气质阴沉的男人,他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令人害怕的金眸和线条凌利的下颚。 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 但他的眼睛却告诉她:他会答应她所有的请求。芙萝拉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那个男人眼中有自责,心疼、温柔、小心、愧疚......太多太多了。 他不像是个好人,但她只能赌一把。 她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着恳求他:」求你!求求您!救它……救它……」她哭得厉害,未等说完就缓不过气来了。 「好。」男人的整个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连一个简短句回应都带上了颤音,小心地、缓缓地伸出他戴着黑皮手套的右手,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乖巧地将手放上去地一瞬,就被他大力地,紧紧地握住,像是害怕她逃跑一样。 "嘶......」她被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 他立马放轻了力度,但依旧紧紧握住,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才收回了手。 「疼吗?「他问她,似乎带了点小心翼翼,而且时不时往她受了伤的膝盖看去,好像她受了什么重伤一般。 她沉默地摇了摇,抱紧了怀中的猫。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短促道。 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种焦灼的痛感,仿佛她的伤口化为了肉眼可见的痛苦,正一点一点渗入他的骨髓。 他对她仿佛有好感。 她敏感地觉察到。 「不……求您,救救我的猫吧。」她再一次恳求。」我会给您报酬的,我会的……您如果喜欢我……」 未等她说什么,他僵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沙哑:」我不要报酬,只要你愿意去看医生。」 他的声音过分悦耳,让她原本就不多的理智更加迷离,就像落入一个幻觉。 「好。」芙萝拉听见自己这么说,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男人离去。 就像……落入了魔鬼的圈套。 可奇怪的是芙萝拉一点也不害怕,她甚至有一种措觉,觉得自己可以影响这个危险的男人,就好像……她握住了魔鬼的命门。 这种可以影响对方的新奇感觉,让她长久以来的不安都消弥了。 她注意到男人每一步都踩在人的视线盲点,或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如果她一个不留心,就会跟丢,但他每次都能很快觉察到,站在原地等她。 好像他一直看着她。 他像是什么黑暗生物,对黑暗有种奇异的归属感。她断定他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相反是一个冷心冷肺的法外狂徒,不知什么原因愿意对她倾力相助。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梅格曾说过这是上帝最珍贵的恩赐。 是因为这张脸,才对她格外优待吗? 她觉得有些讽刺,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因为脸到了多少优待时,就有人因为脸受到多少不公!!! 就像她怀中的那只猫。 她试图讨好他,甜甜的微笑起来:「我叫芙萝拉拉法叶。你叫什么?」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失败的讨好。他不是平白无故戴着面具的,只有为了埋葬罪恶的人,才会抛弃自己人世间的身份。这样的人,姓名是绝对不可触碰的隐秘。 「埃里克。」他简短地回答。 第17页 没有生气。 这让她松了口气,弯眼,有意卖乖,又甜又娇地唤了一声:「埃里克哥哥~」 她必须要讨好他,如果她希望她的猫可以活着。 男人脚下一个踉跄,金眸沉下,低声道:「别笑了。」 芙萝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抿唇垂下眼。 「如果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了。」男人冷冷丢下这句话。 他走得更快了,她完全跟不上。 芙萝拉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误差,男人好像对她的脸不感兴趣。 男人走在前面,下意识地按住了面具,深吸了一口气。 寒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 那双金色的眼眸一点一点染上了病态的偏执,像是着了魔一样,泛出隐隐的红。 她在他身后。 他几乎想转过身去,疯狂地将她扯入地下宫殿,囚禁在黑暗中,不让任何人看见。独占欲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不行! 现在不行! 他努力说服自己,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指尖仿佛还留有余温。 他快忘记是什么时候与人握过手了,可能从来没有过吧。是他自以为有,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 他想驯养一朵玫瑰。 哪怕那朵玫瑰从他骨髓中长出,在他血肉之上开出最腐败的花儿来,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愿望在黑暗中为他绽放。 心甘情愿地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那些日万的是怎么做到的!大写的服!一个小时一千字,是我太无能了吗! 我会尽量更的,一周六到五更。主要是有几天课太多了。 第9章 莉丝 这是一个非常破败的地方。很难想像,巴黎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低矮漆黑的房屋里,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正死死盯着她柔弱的身躯。 这种感觉让芙萝拉异常地不安,就像是落入狼群的羔羊。她下意识去寻求「老虎」的庇护。 男人仍快步向前,黑色的披风被风微微扬起,在巴黎的阴影里,他越发安然自若。像是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傲慢而自我。 芙萝拉咬牙,跌跌撞撞地追上前拽住他的披风,「埃、埃里克哥哥,你可不可以走慢一点。」 芙萝拉再三犹豫,还是将这个称唿唤出了口。听声音,对方只有二十多岁,而且没有人希望别人把自己叫老了。 她这么一拽,男人立马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她,问:「是走不动了吗?」 他低垂着眼,眼睫很长,遮掩住了他的眼眸,只留住浅浅地一轮如同新月般的金轮,模样无害又神秘。不得不说,他的身材挺拔,仪态高雅,如果不是打扮怪异,气质阴鸷,她误以为遇见了某个贵族公子。 她许久未回应,埃里克误以为她默认了。 随即,他将小女孩打横抱起,连带着她怀里的猫。突如其来的腾空让芙萝拉吓了一跳,一只手抱猫,一手下意识搂紧了对方的脖子。 「你,你干嘛抱我呀!」芙萝拉似乎看见他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可等她再看时,却发现埃里克唇角的线条平直,没有任何笑的意味。 「你不是累了吗?」她的头贴着他的胸膛,连他胸腔微小的震动都能感觉到。 她离他太近了,他的声音就好像在她耳边一样。她忍不住红了脸。 她已经十三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再过一年,她就会踏入社交界,成为上流社会待嫁的淑女之一,等待一位位绅士追求。 原本是这样,芙萝拉舌尖苦涩,失去父亲的她,已经失去了进入上流社会的资格,现在的她除了美貌,连一份嫁妆都没有。 男人的手臂很有力,抱着她加上猫,也走得非常稳健,应该,应该不会把她摔下来。 她试探着把手收了回来,小心地了减少与他的接触面积。男人的步子一顿,调整了一下她的位置,让她在他怀里更舒适些。 有种莫名有些温柔,让她觉得他只不过是看上去不好惹。 他的唇角依旧平直,但她总感觉他有些不高兴了。头部的悬空让她头晕目眩了起来,显然不依靠他,她会非常难过。她只能往他的臂弯里缩了缩。 他的肌肉一僵,抱她的力度更重了些。 似乎很高兴。 她望着他依旧平直的唇角做出判断。 这个男人看上去危险,他的怀抱却给她了浓厚的安全感。 「到了。」男人低沉若大提琴的声音在芙梦拉耳边响起,让芙萝拉白皙的耳朵渐渐染红了。 「你,你快放我下来。」芙萝拉带着没由来的恼怒,对上男人的眼瞳,竟慌了一下,说话都显得不太利索。 男人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她,让她双脚落地后,还小心地扶了一把,温柔体贴地有些过分了。 但这还是男人第一次明显表露出笑意来,可芙萝拉并没有松了口气。 她敏感的感觉告诉她,不知为何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发热的耳垂上,她觉得耳垂更加灼热了。 这种感觉令她有些难堪,她只能偏过脸,故做不知。 令她难堪不止是这个。她没想到只需要再走几分钟就可以到诊所了,这样显得她非常没有毅力似的。 芙萝拉没有去深想埃里克为何不将这事告知于她。 第18页 怀中小猫的气息几乎都要感觉不到了。芙萝拉无暇再顾及其他。但她面前的房子不像是诊所,反倒像私人住宅。 「埃里克……「她误入了兔子洞,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只能向身旁的男人求助。 男人微领首,上前敲开紧锁的门。 「谁?」这声音有些苍老,但显然屋内的人非常谨慎。 「日安,伯德医生。」男人的声音太有标緻性了。 门里的人愣了一下,便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我道是哪位贵客,原来是恋慕死神、不愿为生命而付钱的「葛朗台」先生。怎么?是我又抢了死神的生意吗?」 「不是,我只是期望您能从死亡那夺回一件祭品。「埃里克对他的嘲讽,没有半点在意,只是现在芙萝拉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安。 「您不是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伯德医生得理不饶人,非和埃里克呛声:「您不会为我救了您而付一法朗,甚至您认为我的工作毫无意义,因为人註定奔赴死亡。」 伯德医生用上扬的语调,欢快地宣布:「我现在觉得您说得对极了!!!」 男人皱起了眉:「双倍价格,包括上次的费用。」 伯德医生听了,气得直跳脚:「我难道是为了钱……」 「求求您,开开门,救救我的猫……」小女孩哭着地气求,让里面的伯德医生噤了声。 芙萝拉的眼已经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这让埃里克心疼不已,生怕坏了她天赐的歌喉。 他目光冰冷地望着紧闭的门,若不是芙萝拉在这里,他早就踹开门,把套索扣那该死的老头脖子上了,让他与死神有一个亲密接触。 他本质上流着目无法纪的血,觉得让伯德老头长眠于此也没什么不对。 「芙萝拉,这世上不止.....「他俯下身,低声哄她。 「来不及了、埃里克哥哥!来不及了……」芙萝拉抽噎着。 闻言,埃里克深深地皱了眉,若不是伯德老头离得近,医术顶好,他也懒得找这个向来与他不和的傢伙。他现在只懊悔自己思虑不周,让芙萝拉伤了心。 却听「咔吱「一声,门开了,走出一个精瘦的老头,冷哼道:「我道是魔鬼通了人情,原来是不知从哪拐来了的安琪拉。」 埃里克冷冷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伯德医生悻悻住了嘴,从小姑娘手中接过那只猫。 「医生,莉丝它还有救吗?」芙萝拉连忙问道,满脸忧色。 「莉丝?」伯德医生一愣,下意识看了怀中看似奄奄一息的小猫一眼,这是巴黎有名的丑猫,他没有看错。 这小女孩给这猫取了名……不会吧,真的有人愿意收养这只猫? "芙萝拉,你放心,伯德的医术非常好,对于外伤颇有建术,你不必过于忧心。」埃里克轻声宽慰她,随即目光落在了伯德医生身上:「您说对吗?医生。」 对小女孩的语气有多温柔,对他就有多不客气。所幸,伯德医生是有大气量的人,不会与某人多计较。 「先进来,坐会吧!」伯德医生抱着猫匆匆入了手术室。这猫的情况是不能耽误了。 看着伯德医生已经到了里面去了,芙萝拉只好有些忐忑地跟着埃里克进去,坐好。她看着医生紧闭的门,突然安了心。 埃里克对她很好,不像个坏人。 她想起伯德医生的嘲讽,心里有些为埃里克难过。 「埃、埃里克哥哥!「她期期艾艾道。 「怎么了,芙萝拉?」他的金眸望着她,平和而温柔。 「埃里克哥哥你为什么恋慕死神呢?」芙萝拉低头不敢看他。 「死亡是一种恩赐,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他一脸平静,芙萝拉心里难过极了。 「可是,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埃里克哥哥了!」 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又很快转移回去,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你,想见我?」 「嗯,想。」芙萝拉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我不再信仰死亡。」 「真的?」 「真的。」 「那你信什么?」 「莉莉丝。」 "莉莉丝是谁?」 「嘘!」他的食指抵在唇上,轻笑着摇头:「这是秘密。」 若这人间有人惦念,我必不赴死亡。 伯德医生带莉丝出来时,已是夕阳西落。为了方便,医生把莉丝的毛全剃完了,这让这只丑猫更丑了,但也干净了不少。 莉丝看上去好多了。 这让芙萝拉很高兴。 "只是看上去比较严重,它很聪明,护住了要害,最好是在我这边休养,但是我不会照顾宠物,所以还是由你带回去吧,备用的药我都了准备好了。」伯德医生侃侃而谈。 」这小傢伙也可怜,身上没一处好的。」他嘆息着说道,眼中尽是怜悯。 「医生,需要多少法郎?」芙萝拉摸了摸只有十法朗的衣袋,有些心虚地问。 「那位「葛朗台」先生已经付过了!」 芙萝拉愣住了。 * 回去的时候是坐了马车,让芙萝拉浑身不自在。租一辆这样的马车绝对要花不少钱。 她又占了埃里克便宜。 「埃里克哥哥,我会把钱还给你!」等到了剧院,芙萝拉才松了口气,向埃里克承诺道。 第19页 「不用在意这点小钱,芙萝拉。」埃里克无奈道。 埃里克的衣着讲究,这些对他而言可能真的是小钱,但芙萝拉不能不在意。 她没有听埃里克的,反而对他说:「等我一下。转身跑进了剧院里。 * 莫尔在剧院等了一天,今天芙萝拉的反应实在吓到了他,他有些愧疚。 芙萝拉从他面前跑过。"芙萝拉,你终于……」他高兴地上前想说什么。芙萝拉却像没看见一般跑远了。 芙萝拉找出自己所有的财产,一路跑着将这些塞给埃里克。 埃里克没有告诉她支付的费用,但医疗费一向不扉,可能她所有财产都不够。 「芙萝拉.....「埃里克知道这是她所有的财产怎么愿意收下,但芙萝拉已经跑远了。 他只能微笑着向她的背影告别。 「再见,莉莉丝。」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年龄我改得近了些,埃里克比芙萝拉大十岁。 写文好艰难啊!边写边揪头髮。 写一千字一个小时…… 话说比较自我产粮,还是看比较爽啊! 男主的眼眸是因为,我看电影的时候灯火辉映的时候,让他眼眸的的眸色也变得非常的辉煌,感觉让人很震撼,所以就设定了金色。 改了错别字。 第10章 红伶 「……所以,你下定决心收养它了?「梅格摇头晃脑道。 「是的,梅格。虽然莉丝并不好看,但相处久了你会喜欢它的。" 芙萝拉微笑着道:"好了。你知道莉丝现在光滑滑的,没有皮毛保暖,我得给它做一件衣服。」 「哦,我的小美人,你就放心吧!我敢担保今天剧院多余的布料一定很多!要知道今天可是卡洛塔小姐《圣徒》的首演,那场面一定大极了,我打赌今天的客人......」梅格一说到劲头就停不下来。 但芙萝拉从不会没有礼貌地去打断她。 这回是梅格自己停了下来:「嘿!皮吉尔先生,早啊!您怎么还在这呢!您今天不是有演出的吗?」 皮吉尔先生是歌剧专门的男主演,他的身材微胖,却有一副好嗓子。 此刻,皮吉尔先生站在花圃前,尴尬地把手藏在了身后。芙萝拉却看清了,皮吉尔先生藏起的是一束粉红色的郁金香。 已经五月初了,已经到了鸢尾和玫瑰的季节,皮吉尔先生手上这束郁金香是真的来得不容易。 「我马上就去准备表演了,梅格。」皮吉尔先生后退一步,煳弄梅格:「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如果你想看歌剧,那你还是带着芙萝拉先去占个好位置。」 「好吧,皮吉尔先生。」梅格耸耸肩:」希望您会记得还有人等待着您的演出。」 「我会的,梅格。」皮吉尔先生道。 芙萝拉和梅格到的时候,女演员的化妆室前挤满了衣着体面,捧着玫瑰花的爱慕者。 人头攒动,花影重重间,一道琦丽的人影如小舟推开重重水浪,自旋转楼梯上拾阶而下。 她的衣着浮夸华丽,穿着绸缎鞋的脚像走在棉花上,毫无声响。一边款款而来,一边缓缓脱下戴着黑色蕾丝手套,裸露出那双漂亮的手来,莫名的香艷。 芙萝拉的心勐地跳起来,随着红伶的靠近越发剧烈。 「噗通!」「噗通!!」 「卡洛塔小姐……」爱慕者捧着玫瑰迎上。 歌剧红伶的眉目中依旧带着久睡后的慵懒之色,用细长的眼睨了眼,随即嗤笑出声,对那人道:「您的玫瑰真美,能请您给索尔莉小姐看看吗?像她这样子的女孩,没有玫瑰真让人为她难过。」 她在挤兑索尔莉。很明显。 卡洛塔小姐对索尔莉的恶感,没有掩饰过半分。芙萝拉想。 梅格在她耳边感嘆:「我现在反而开始喜欢卡洛塔小姐,她虽然没有索尔莉美丽,但她坏的光明正大。」 凭心而论,卡洛塔小姐并没有索尔莉小姐得天独厚的美貌,她只是一般的美人。可卡洛塔仍能有一大群追求者。 芙萝拉在此之前听过许多有关这位歌剧红玲的传闻:她傲慢、自大!又讨人嫌,格外喜欢使唤人。 芙萝拉觉得这位小姐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但有一点大家都没有提起:这位小姐坏得过分美丽。 她有着与众不同的美丽,美得鲜活。 另一边,那位先生听从卡洛塔的话,将玫瑰递给一边围观的索尔莉。 索尔莉微笑着拒绝了:「不了,先生,如果您的期望是卡洛塔小姐,让我接受不是辜负了您的心意。」 卡洛塔闻言,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先生,索尔莉小姐看不起您呢!」 她光明正大地挑拔离间。 「卡洛塔,你知道我没……」 「请叫我朱蒂仙莉小姐,朗曼小姐。」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卡洛……」 "我知道你总爱自作多情,但我一向好心,会体谅你的,索尔莉夫人。」 「抱歉!朱蒂仙莉小姐,您应该知道我还没结婚吧!」 「真对不住,朗曼小姐,我还以为伯爵乐意娶你呢,听说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卡洛塔不怀好意地说道。 随后,索尔莉便像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有些恍惚地走进了化妆室,至于她会不会哭就不关卡洛塔的事了。 第20页 歌剧红伶扬起胜利的笑容,好心情地对那位「听话」的先生道:「索尔莉真是太没礼貌了。不过没关系,我愿意在化妆室为这束花腾个位置。」 「哦,亲爱的卡洛塔小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也请收下我的玫瑰。」 追求者们纷纷道。 似乎没有人讨厌卡洛塔,卡洛塔也从不在意别人的厌恶。 一点都不像她,不像芙萝拉,是多么多么害怕惹人讨厌啊! 卡洛塔微摇着扇子,款款打开自己化妆室的门,将另一只黑蕾丝手套缓缓脱下:「我保证,它们的待遇都是一样的。」 随即,她懒懒地靠在门边,像招唿小狗一样,冲着梅格和芙萝拉勾了勾手:」过来,小东西。」 「哦,不,我就知道。「梅格地皱着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芙萝拉却没有一点反感,相反,她甚至有点兴奋。走的越近,芙萝拉就越能体会的卡洛塔的美丽。 和索尔莉木雕似的美丽不同,卡洛塔身上有着活生生的美丽。巴黎浮夸的浪漫和纸金迷醉都能从她的眉目间窥见一角。 那种盛气凌人的美丽,让芙萝拉无法控制地憧憬着、渴望着。 芙萝拉和梅格将一束束玫瑰收进卡洛塔的化妆室时,卡洛塔在追求者中嬉笑怒骂,尽显风情。 芙萝拉偶尔抬头看她时,就被她脖子上硕大的珍珠串儿闪了眼。 卡洛塔小姐早就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走了。待人走干净了,她就坐在梳妆檯前喘气,女僕则为她梳理头髮。 「老样子,把这些花丢了吧。「她饶有兴致摆弄着一来粉红色的郁金香,一边无情地吩咐。 梅格正欲动,芙萝拉却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要把这些花丢掉呢?卡洛塔小姐。它们看上去真漂亮。」 「再漂亮有什么用呢?」卡洛塔任性道,「如果你喜欢就给你吧!我只愿意,也只想收一个人的花。」 「您刚刚收花的时候,挺高兴的,您还说会给它们一样的待遇。」芙萝拉不解道。 "笑着不一定是愿意的。「卡洛塔让女僕停下,转过脸漫不经心道:「它们待遇当然一样,都是躺在垃圾堆里。」 她说着忽然笑了,沖芙萝拉招了招手:「奇怪,你好像有点喜欢我,你不知道我脾气又坏又臭吗?」 "也许吧,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喜欢你。"芙萝拉道。 「你是新来的歌女?」 「是的。」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还真是阴睛不定。 芙萝拉忍不住再看了眼她的郁金香,感觉真的很像皮吉尔先生的郁金香。 "芙萝拉,你喜欢卡洛塔小姐?」梅格忍不住问。 她答非所问:「梅格,我想成为歌剧红伶。」 是不是成为红伶,她也可以有这样的底气。 风悄悄带着祈愿,落入幽灵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章写完都会改错字,病句,所以会经常修改,内容一般不大改,大改会说的。 第11章 玫瑰 「我想成为歌剧红伶。」芙萝拉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目光飘远,在那位风光无限的剧院红伶脸上停留。 她似乎是解释,又似乎是倾诉:「我想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看见,我想成为剧院里无可替代的人,不会没有价值,也不用担心被抛弃。」 「父亲曾说因为我的存在,他的世界才是美好的。在父亲离开的那天……梅格,我的存在成了他们谋夺我父亲财产的阻碍,我毫无价值,只是累赘。」她透蓝眼眸渗出些绿波,像极了夏夜的萤火虫,有种敲开心门的美丽。 「他们厌恶我,恨不得我立马去死!」 「我也想死,梅格。」她呢喃着:「我想去见我的父亲,好好在他怀里睡上一觉、或是撒个娇……」 「然后,他会对我说:芙萝拉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他很高兴成为我的父亲。」她的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来了:「我多想去见他啊……可是,我不能,梅格,我不能……我答应了爸爸:芙萝拉要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但我却没有快乐了。」 她有些天真的想:「我想,如果像卡洛塔小姐一样,拥有那么多人的喜爱,我应该会重新得到幸福吧!」 像咏嘆一般,她的声音那样触动人心:「梅格,我期望着掌声与鲜花。非常非常的期待着。」 梅格望着她,轻轻地抱住她:「我也一样期待着,期待着掌声与鲜花。期待着妈妈能为我感到骄傲。」 「她总是皱着眉,说:梅格,你的表现糟糕透了!有好几回,我做到了别人都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期待着她能为我而感到高兴,她没有,她只会说:你就只会这些吗?她总是不高兴……」梅格认真的模仿着吉里夫人的口吻,又是那样的失落。 「好像我很差劲永远都不能让她满意一样。」梅格低下头:「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很差劲,但是,大家都对我说,我非常厉害,非常优秀。」 「妈妈不这样想。」 「其实,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我只希望妈妈对我说:梅格,你是我的骄傲。」 说着,她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来:「我想,如果成为舞剧红伶,她应该会这么对我说。」 第21页 「会的,梅格……」芙萝拉握着好友的手正欲说话,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 「芙萝拉!」莫尔惊喜地跑过来,「你也是来看卡洛塔小姐的演出的吗?」 「喂!亲爱的朋友,你难道就只看见芙萝拉吗?」梅格不满地跺跺脚。 莫尔摸摸头,哈哈一笑:「你好啊,梅格。」 他的眼却仍偷偷看向芙萝拉。 他的心有着莫名的忐忑,他觉得芙萝拉可能不会理会他。昨天为了那只猫,女孩哭的那么惨,还跑出了剧院。 他还记得,她质问的那句话:「你们难道就没有同情心吗?」 有的,他有!他当时在已经劝艾富里停下来,只是艾富里没有听。艾富里才是那个没有同情心的傢伙,芙萝拉误会了。 他昨天就想和芙萝拉解释清楚的…… 梅格感觉自己被敷衍了,发出了一个重重的鼻音。但莫尔丝毫不在意,依旧热切的盯着芙萝拉。 「你好,莫尔。」芙萝拉简短的和他问了声好,便转头很自然地和梅格搭话:「我想去叔叔那里看看,要一起吗?梅格。」 她很有礼貌,但莫尔却确定了她不想理会他。 见此,梅格误以为芙萝拉是在为她出气,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莫尔,孩子气的附和道:「当然,芙萝拉。我非常乐意,这种事情最适合两个人了,完全没必要有第三个人!」 「我非常贊同你的观点,梅格。」芙萝拉微笑道。 这让梅格越发神气了,拉着芙萝拉离开时,还不忘沖莫尔做个鬼脸。 莫尔气的满脸通红,眼见着芙萝拉要走远了,急忙喊道:「你是因为那只猫在生气吗?芙萝拉,我没有碰它,是艾富里干的,我其实……」 芙萝拉没有回头。 她说:「知道了。」 莫尔无措地站在原地,琢磨不清她是什么意思。 * 芙萝拉和梅格在找到拉发叶先生之前,先遇见了那个舞台布置工人——约瑟夫布凯。 那时约瑟夫正在一群衣着暴露,长相漂亮的舞女间大放厥词。 「……娘们就是胆小、没用!什么幽灵不幽灵的,估计是你臆想出来的。就你这样,也就只能讨好讨好那些贵族老爷,求点施捨,还指望和那浪荡的索尔莉一样有个伯爵包养呢!」他满嘴污言秽语,听了就叫人气愤。 「你就说吧!混蛋布凯,你迟早会因为这张不知轻重的嘴惹上大麻烦的。」年长的舞女一边安抚着那个声称自己见到幽灵的舞女,一边警告他。 那个见到幽灵的舞女惨白着脸,满头冷汗,无助的诉说:「我是真的看到了,他穿着黑色的披风,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芙萝拉听了一耳朵,突然觉得这形象描述的有些像埃里克。当然,她认为埃里克是个温柔而善良的人,跟幽灵毫无关系。 对于舞女的诉说,她已经毫无动容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幽灵的事了。她现在怀疑这是巴黎歌剧院特有的风尚或是文化了。 听着舞女「无病呻吟」的约瑟夫却凑巧看见了芙萝拉。 「芙萝拉,对吗?是找你叔叔吗?」约瑟夫笑眯眯,目光放肆地打量她道:「我正巧知道拉法叶先生在哪!不如我带你去。」 他的目光让她非常不适,芙萝拉下意识后退一步。梅格立马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身形,嘲讽他:「不需要,约瑟夫先生。我母亲教导过我们,千万不要和品行不端的人同行。你知道,我和芙萝拉都是乖孩子。」 梅格礼貌的说道:「所以现在你可以滚了吗?不然,我可以向拉法叶先生投诉你。」 约瑟夫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冷冷道:「你还真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梅格微笑起来,愉快道:「谢谢夸奖。」随即,就拉着芙萝拉离开,把约瑟夫丢在了后面。 「真是不要脸。」舞女唾弃道。 约瑟夫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个贱货……」话未说完,他边听见齿轮转动时细微的「咔嚓」声,他还未想到什么,心里就咯噔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舞女的尖叫声响起的那一瞬,他的头剧烈的疼痛了一下,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他双眼一黑,不醒人事。 晕之前,他仿佛看见了幽灵的黑色披风融化在了黑暗里。 * 芙萝拉必须把莉丝的事告诉拉法叶先生。 收养一只猫不是一件小事,它意味着更大的开销。像莉丝这样的,还意味着巨大的医疗费用。芙萝拉已经为此倾家荡产了,但她不后悔。 无论拉法叶先生同不同意,芙萝拉会努力自己供养莉丝,她可以去卖花、送报养活莉丝。绝对不会让小猫这么可怜了。 芙萝拉到的时候,拉法叶先生正在看一封信,吉里夫人就在一边,似乎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 注意到芙萝拉的到来,拉法叶先生下意识的把那封信藏在了身后。 芙萝拉还是看到了,那应该是一份很特殊的信,骷髅头形状的火漆血淋淋印在信封上。这好像是一封来自地狱的信。 芙萝拉看到了落款——og。 芙萝拉记得梅格曾说过这个名字。 「是那位专门为剧院写剧本的剧作家寄过来的信吗?」 拉法叶先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十分自然的回答:「是的,没错,他对我们进行了一些指导。」 第22页 「是这样的吗?」梅格有些狐疑的看着两个大人。 「当然是这样子。梅格,你不好好跳舞,过来干什么?」吉里夫人冷着脸问她,她似乎并不喜欢梅格提到那个名为og的剧作家。 「我只是陪芙萝拉过来看看!」梅格小声的嘟囔道,不敢反驳。 「芙萝拉,亲爱的,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拉法叶先生微笑着问她。 「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扰你,叔叔。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就是……」芙萝拉犹豫了一下,终于大声说出来:「就是我想收养一只猫。」 拉法叶先生愣了一下。 见此,芙萝拉有些着急,连忙将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您不用担心养猫的费用,我会自己承担,我可以去卖花、送报!怎么样都可以,我会自己养活它!」 拉法叶先生忍不住笑起来了:「傻孩子。只要你想,就养着吧。」 芙萝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得好像吃了糖一样。 「不过,芙萝拉,孩子,你得老实说,你有没有缺什么?」拉法叶先生无奈道。芙萝拉是个好孩子,只是什么事都自己撑着。 芙萝拉知道拉法叶先生很认真,于是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如果可以,能请您带些书来吗?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好的。孩子。」拉法叶先生道。 芙萝拉在拉法叶先生的办公室待了好一会才离开。 卡洛塔的演出很成功。芙萝拉躲在后台和梅格看完了整个演出。在舞台上,卡洛塔是当之无愧的女王,耀眼的让人心生渴慕。 芙萝拉和梅格在后台找到了一块很大的布料,把它做成衣服,莉丝就不会受冻了。 当芙萝拉抱着布料回到房间时,却看见床头放着一枝玫瑰。 那是一朵小心被削去花刺的玫瑰,用黑色丝带绑好。 芙萝拉觉得送花的人一定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才会担心细小的花刺会刺到人。 那枝玫瑰下压着的书页,上面的文字瑰丽莫名,是芙萝拉最喜欢的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初见: 「罗密欧啊!火炬远不及她的明亮; 她皎然悬在暮天的颊上, 像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 她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间! 瞧她随着女伴进退周旋, 像鸦群中一头白鸽蹁跹。 我要等舞阑后追随左右, 握一握她那纤纤的素手。 我从前的恋爱是假非真, 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1 有人却在这时敲开了她的门。 卡洛塔的女僕们站在门口,抱着一束束玫瑰微笑着说:「主人说这些都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第12章 害怕 听完最后一个故事,修普诺斯1拉起了梅格的手,奔赴了奥涅伊洛斯2的世界。这位睡神还不忘记向女孩的母亲伸出橄榄枝,但吉里夫人拒绝了睡梦。 在沉沦在睡梦里的剧院,她是唯一的清醒者。她已经花了一整个百天来等待这一刻。 微弱的烛火似乎下一秒就就会被长廊吞噬干净,如此微弱的光,别说驱散黑暗,恐怕自身难保。 无数个这样的黑夜里,吉里夫人就凭藉这么一点烛光,来指引方向。哪怕她已经熟悉到闭着眼就可以找到,哪怕这点烛光根本无法指引方向,她也习惯点上这么一根蜡烛。 她在梅格熟睡中离开,披上兜帽,点上蜡烛,走过漫长,曲折的走廊,走向人心深处的恐怖。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怪异又阴沉的人,其实他们更想说她是幽灵的僕从,是可恨的帮凶。 或许吧,但她却绝对不会像那群蠢货一样同意在卧室装上一面「漂亮」的镜子,将自己暴露在幽灵的视野下。 她来到尽头的镜子,转动一角的天使铜像,镜子被机关推开,露出幽长,阴暗的暗道,蛛网灰尘,老鼠的「吱吱吱」声。 吉里夫人面上早已毫无动容之色,提着裙摆踏入幽灵的领地。 「夜安,夫人。」幽灵蛊惑人心的声音打断了吉里夫人的动作:「您是有事找我吗?」 「是的,敬爱的先生。」吉里夫人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看似恭敬地低下了头,余光却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幽灵的身影,他极有可能是躲在某个她并不知晓的暗道里。 幽灵重新修建过的地下迷宫错综复杂,她也只知道一条安全的道路没被他改动。 「很高兴于您的拜访,事实上,我也正想拜访您呢。」他言辞温文尔雅,语调华丽动人:」但还是请您去祈祷室稍等片刻吧。希望您不要打扰任何人,毕竟被人吵醒是件不愉快的事。」 他的话听上去妥贴极了。但吉里夫人依旧记得那是一条毒蛇,她很快找到了幽灵话里的重点。 「看上去您今天晚上有急事。」幽灵的状态听上去不错,吉里夫人趁机试探。 「事实上,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有这样的急事。,所以非常抱歉,夫人。「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高兴,带着满满的期待:「我得先走了。」 这是错觉吗? 期待?这会是幽灵有的情感! 随后,吉里夫人尝试唿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第23页 幽灵已经离开了。 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只能前往祈祷室等待。 她在晚上的时候听说了约瑟夫,那个粗壮的舞台布置工人意外被挂在上面的道具砸伤的消息。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只有她知道那是幽灵的杰作。 她曾多次让约瑟夫管好自己的嘴。很明显,这个愚笨的傢伙将她的警告弃之脑后。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因为美貌而被幽灵厌恶的孩子——芙萝拉。她喜爱,同情这个孩子,不愿她遭此厄运,为此,她不惜冒险来试探幽灵的口风。 但很多时候,既便她做好为此身陷险境的准备,那隐藏在阴影里的主宰也不屑于理会她。但她今天的运气不错,不知什么事取悦了幽灵,让他难得有心情理会她。 吉里夫人向来知道抓住机会。不知不觉间,她已在祈祷室等了好久,幽灵这才姗姗来迟,直接命令般的开口:「吉里,我要让芙萝拉成为这个剧院的红伶。」 吉里夫人一时没站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古怪的话。 幽灵用他惯有的嘲讽开口:」不过是几支小曲儿,名扬巴黎的卡洛塔小姐轻轻松松就可以唱好?哦,对,她唱得像无信者背诵的《圣经》。卡洛塔小姐真是个毫无感情的高音机器,我的拙作实在配不上她。」 「吉里。」幽灵冷冷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拉法叶的眼睛出问题了,如果早点告诉我,我会让他去看医生。」 他经常这样,上一秒彬彬有礼,下一秒霸道无理,阴晴不定得令人髮指。 但与平日里相比,他今天已经很好说话了。她熟练地弯下腰认错:「这是我的失误,先生。」 「啧。」幽灵不屑地发出一声气音,随即他又用愉悦的声音道:「看在拉法叶的小侄女的份儿上,我能原谅他的失误。芙萝拉拥有灵魂的歌声,我会为她指明方向,凭藉这举世无双的歌声和无与伦比的美貌,她将会是这里唯一的歌者。」 他声音里饱含激情让吉里夫人整个颤慄了起来,害怕了起来。 就像残暴的狂欢。 这太荒谬了! 是什么会让一个怪胎的情感有了如此大的转折?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做点什么。 「可芙萝拉她毫无基础!」 「我会做为她的老师,为她指引方向。」 「卡洛塔小姐绝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她的!」 「如果她不愿意为我的芙萝拉让步,我会请死神和她讲理。」 「芙萝拉愿意吗?」 「她亲口说要成为剧院红怜,我将实现她所有的梦想。「 那是一种怎样的喜爱? 病态,偏执,疯狂,让人恐惧。 吉里夫人艰难地从混乱的思绪抓住一线灵光:「您要如何教授她?一个不能露面的老师又或是剧院幽灵,您不能,您会吓坏她的……」 「够了!!!」 幽灵暴虐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开。 藏在潜意识的恐惧让吉里夫人终于清醒了过来,惨白着脸发现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她立马跪下来乞求:「请原谅我,先生。」 「滚!!!」幽灵冷冷地呵斥在吉里夫人心底炸开, 她急急地离开了此地。 祈祷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五光十色的疏璃窗上的天使惹人心烦。 幽灵心烦意乱,下意识往那尽是鸢尾花的房间走去,透过镜子,芙萝拉正毫无所觉的安睡着。 他为她唱的夜曲,令她陷入了迷醉的美梦里去了。 他摸索了一下,转动了机关,镜子悄无声息地打开。而幽灵也来到了女孩的私人领域。 女孩的床头还放着那本他特意找来的《罗蜜欧与朱丽叶》,那枝原本夹在书页的玫瑰被养在了花瓶里,这让他愉悦起来。 慢条斯理地坐到女孩的床头,为她盖好薄被。他的芙萝拉确实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美貌,细长的眉,眼睫漆黑,美得如同静静流淌的月光。 既便是索尔莉也不配和他珍宝比。埃里克记得芙萝拉微笑着叫他埃里克哥哥时的模样,甜蜜得叫他头晕目眩。 他多想出现在她面前,听她再叫一声埃里克哥哥,多想在她眼中多诗一会儿。芙萝拉最动人的是她的眼眸,可他不能出现在她眼眸里,现在。 他无法解释他的来歷身份、更无法摘下面具去接近她。 她…会害怕的。 「你会害怕吗?」 「别怕我,好吗?」 「芙萝拉……」 他垂眼,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考试周。 1修普诺斯:睡神。 2奥涅伊洛斯:梦神。 第13章 生意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引起了芙萝拉的注意。 梅格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早啊!芙萝拉,我听艾玛说你已经醒了?」 「是的,梅格。」芙萝拉放下手里的活儿,为梅格开了门。 「你今天没有课,加布列先生今天还得忙着,所以他托我告诉你。昨天的《圣徒》让卡洛塔小姐更受追捧了,报纸上人们都在夸她哩!!!「梅格兴致勃勃道,注意到芙萝拉手上的小衣服。 她由衷道:「你真厉害!这是给莉丝的小衣服吧,已经很有样子了!」 第24页 这是昨天梅洛从后舞台挖到的,刚刚好为失去皮毛的小猫做衣服。 「这还得谢谢你呀,梅格。」芙萝拉牵着梅格的手走进房间,莉丝就黏煳煳的蹭了上来。 莉丝的伤口得到了很好的处理,连后腿也被重新正骨,短短几天不足以让它恢復,它走起路跌跌撞撞地很让人揪心。 芙萝拉只能弯腰把抽抱起,将它重新塞回了猫窝里,为它盖上小毛毯。 「莉丝看上去精神多了。「梅格伸手逗了逗猫,但莉丝没有理会她,而是用脸小心地蹭着芙萝拉的手,这让梅格有点酸:「她真偏心。」 芙萝拉见梅格一脸羡慕,忍不住笑出了声。猫蔚蓝的眼眸动了一下,似乎是听懂了,慢慢地试探着把爪子放入梅格手中。 梅格揉了揉猫爪,这才满足了,转过头问芙萝拉:「我方才就想问了,你的髮带哪来的?真好看。」 芙萝拉今天用来编发的是一条黑色的丝带,嵌着好看的金色纹路。 「这原本是绑玫瑰花上的,我的髮带都旧了,不好用了,我觉得这根好看,就用来当了髮带。」芙萝拉指了指被她放花瓶里的那枝玫瑰。 梅格这才注意她房间里的玫魂,不单单指那枝特别被放在花瓶里的玫瑰。还有地上那一束束玫瑰、大概有几百朵了。 「我的天吶,你哪里来得这么多的玫瑰?」 「放花瓶里的那枝是瑞利叔叔1给我的,其它的都卡洛塔小姐不要的。」 虽然,那枝玫瑰没有署名,但压在底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让芙萝拉确认是拉法叶先生的心意。 「她居然全都不要了。」梅格感嘆道。 「是的。」芙萝拉道:「不过我有一个主意,今天依旧上演《圣徒》,我们可以把这些花卖给那些来看演出的客人。我想,他们很乐意将玫魂花扔到女演员的裙摆上做为赞美。」 芙萝拉现在身无分文,这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可是,他们不一定买我们的呀,卖花的姑娘那么多。」梅格犹豫道。 芙萝拉望着那枝插在花瓶里的玫瑰,微笑起来:「只需要一点小心思。玫瑰花的花刺很刺手,我们可以剪掉,再绑上丝带,再制造一些露水。相信我,梅格,它会变得与众不同。我们还可以做出更多花样,例如花篮……」 瑞利叔叔的玫瑰给了她许多想法。 「不要想了,梅格。"芙萝拉微笑着握住梅格的手:「这是没有成本的买卖,怎么样都不会亏的。」 梅格用力地点了点头。 * 麦尔西先生今天非常忙碌,自此《圣徒》得到了那群挑剔评论家的肯定后,他就更忙了。 可麦尔西先生既便再忙也无法忽视在角落里发界的儿子—莫尔·麦尔西。 "我记得刚才艾富里让你和他出去玩,莫尔。」麦尔西先生道。 莫尔恹恹地缩在角落:」我不想出去,爸爸。」 「但我希望你出去,你在这里太妨碍我了!」麦尔西先生毫不客气地说道。 莫尔难过地又往角落里躲了躲:」求求你了,爸爸。就让我在这待会吧,我保证,我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可不像你,小子。」麦尔西先生放下手头的工作,沉吟了一会:「是艾富里又偷吃了你的糖果?」 「不,男子汉没有那么小气。」 「我猜,你又被艾富里耍了?」 「爸爸!!!」莫尔恼羞成怒:」这和男孩子没关系!」 麦尔西先生理解道:「原来是和女孩子有关系!是梅格生你气了?」 「不,爸爸,不是。」莫尔捂住脸:」不是梅格,是芙萝拉,爸爸。」 「芙萝拉……」麦尔西先生思考了一下,才从记忆里找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子,「你说的是拉法叶先生的侄女?芙萝拉·拉法叶!」 他记得那是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孩子。 「是的,爸爸。」莫尔回道。 「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理我了,爸爸,无缘无故。「麦尔西先生沉下脸:「没有人会无缘无放不理你,莫尔。芙萝拉不是蛮不讲理的孩子。」 莫尔咬牙不语。 「假如你是个男子汉,你就该说实话。」麦尔西先生望着他:」莫尔,别让我失望。」 莫尔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是因为一只猫。」 「说来听听。」麦尔西先生不动声色。 莫尔开始陈述事情的经过。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非常非常小的事。 莫尔尝试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打那只猫,是艾富里……」 麦尔西先生嘆息着看向他:」冷漠也是一种残忍。孩子,你的同情心呢?你是认为只有艾富里错了?」 "可爸爸,你不知道,那只猫有多丑...... 麦尔西先生却让他停下来,认真道:「你应当对弱小者保持怜悯。」 「去道歉吧,孩子。」 * 莫尔找到芙萝拉时,芙萝拉正在和梅格卖花,顾客是一位少见的波斯人,他包圆了芙萝拉和梅格所有的玫瑰。这位波斯人看上去沉默寡言,但他身上的某种特质让她想到埃里克。 做成这么一笔大生意足以让芙萝拉高兴好久了,这不仅仅表她和梅格可以收工了,更告诉芙萝拉她的主意是行的通的。 第25页 「再见,达洛加先生。希望您喜欢我们的玫瑰!」梅格高兴地冲波斯人的背影挥了挥手。 芙萝拉将数好的法郎交给她:」一人一半。」梅格拒绝了。 「这是你的主意,芙萝拉。那些玫瑰也都是卡洛塔小姐给你,我不应该得到那么多。」梅格只拿走了一法郎。一法朗对她而言算得上巨款,吉里夫人一向都不会给她零用的钱,梅格偶尔才能攒下一两苏。 一法郎等于二十苏,而一苏就可以买一条法棍面包了。一法郎足够一家人一天的饮食,梅格没想过她能赚那么多钱。 芙萝拉今天一共赚五法郎十三苏。她也没有想过可以赚到这么多,不,也许这不多,对于医疗方面而言,这点钱微不足道。一场病就可以让人倾家荡产。 而且,芙萝拉注意到边上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卖花女。这种花招很快会被人学走,并不是长久的卖买,并且她和梅格也没有固定的货源。 芙萝拉还是非常贫穷。 "嘿!莫尔,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梅格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止步不前的莫尔。 "梅格。"莫尔被迫打了个招唿:"你们在干什么?」 「做点小生意。」梅格咧嘴笑道:「你是想找我们玩吗?」 梅格还不知道莫尔和芙萝拉闹矛盾了。「不,我是有事想和芙萝拉说。」 「好吧。」梅格嘟嘴,让开。 芙萝拉表现得很有礼貌:「莫尔,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莫尔嗫嚅了半晌:「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一切坏事推给艾富里。我总觉得自己比艾富里好,所以就没有错了。」 "你的确没有错。"芙萝拉沉默了一下,道。 「行为上我没有任何错误。」莫尔回想起了麦尔西先生的话:「但在道德上我犯了重罪。」 他看着芙萝拉,目光坚定。 「我为对暴行无动于衷而道歉,为自己失去的怜悯而羞愧。」 芙萝拉微笑起来了。 梅格也跟着笑了,她重重拍了下莫尔的肩:「嘿!伙计!一起玩吗?」 「玩什么?」莫尔一下子轻松了。 「骑士救公主。」梅格道。」芙萝拉当公主。」 芙萝拉点头应下了。 「那我当骑士!」莫尔兴奋地跳了起来。 梅格一巴掌把他拍一边去,「不,我才是骑士,恶龙莫尔!准备好受死了吗?」 」这不公平!」 "非常公平!」 「你没有宝剑!」 「格吉尔大叔会愿意借我一把的。」 「你是女孩子,女骑士?不……」 「你对女孩有意见?」 "......没,没有。「 莫尔只好委委屈屈当了恶龙。 「啧。」一声轻笑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很里面了。 卡洛塔小姐正倚在门口,与拉法叶先生闲谈。她看上去刚结束演出,还穿着扮演天使的华丽戏服。拉法叶先生正一脸无奈地和她反覆强调什么。 可卡洛塔小姐的眼神飘忽,满脸漫不经心,朝着芙萝拉勾了勾手。 芙萝拉只好上前:「叔叔,卡洛塔小姐。」 未等拉法叶先生开口,卡洛塔小姐就指了指自己的化妆室:「又是一屋子的花。」 "啊?」 卡洛塔小姐随口道:「以后那些花都给你了。」 芙萝拉忽然觉得卖花这个生意还是可以长期发展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文中拉法叶先生原名瑞利*拉法叶。 *小茶会 今天的埃里克依旧在偷窥呢! 埃里克【咬牙切齿】:糖是我添的,书是我找的,花是我送的!!!为什么什么都便宜了拉法叶那个蠢货! 今天的拉法叶先生依旧在努力工作呢! 拉法叶先生:啊湫! 卡洛塔小姐冷静地后退一步:您还有事吗? 拉法叶先生:这样的,我想和您说一下工作问题,希望您可以……啊湫! 卡洛塔小姐再次后退:或许我们可以先谈谈您的健康问题。 拉法叶先生:…… 今天的卡洛塔小姐依旧在充当货源呢! 某玫瑰花大户:不听不听,拉法叶念经! 今天的小作者依旧在期待着评论呢! 小作者(*^w^*):我偷偷埋了糖,大家都吃到了吗? 第14章 身份 芙萝拉卖了整整一个月的花。 《圣徒》在巴黎触手可热,卡洛塔小姐的化妆室每天总有流水一般的人群,因此芙萝拉的货源非常稳定。 og先生无疑是最大的功臣之一。他的剧作太过优秀,他的曲子总有着让巴黎人沉醉的魅力,诡奇怪诞的风格让许多评论家嘆为观止。 其中有位评论家是这么说的:「我不应当说是卡洛塔小姐成就了og先生,也不应当讲是og先生成就了卡洛塔小姐。没有og先生,卡洛塔小姐依旧是巴黎歌剧中最耀眼的红伶。没有卡洛塔小姐,og先生也依旧是音乐界里了不起的大师。但我今天要讲的是,从前我以为见过了最好的歌剧,直到看见了两位大师的合作,我才明自自己眼界狭窄!是他们的合作,打造了完美的《圣徒》。」 在《圣徒》被捧上神坛时,梅格和芙萝拉的生意也变得很可观,她们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大方的波斯人每天都会照顾她们的生意。 第26页 但玩心重的梅格消息依旧灵通,她总有许多八卦可讲,其中一件芙萝拉有点在意。 梅格是以看笑话的形式讲的。 「你知道吗?芙萝拉,索尔莉小姐昨天和拉法叶先生吵了一架!」 芙萝拉担心起来了:」为什么?」 「因为《圣徒》。」梅格对索尔莉的好感如潮水般退去,毫不在意道。 「《圣徒》?」 「索尔莉小姐眼红了,最近她收到的花还没有卡洛塔小姐一半的多。」 梅格唏嘘不已:「《圣徒》是在太优秀了,它让卡洛塔小姐更红了,你知道一个好剧本对一个演员的重要性。现在索尔莉小姐完全比不过卡洛塔小姐了。但像og先生这样优秀的剧作家太少了,更遑论他还包了曲子!所以索尔莉小姐希望拉法叶先生让og先生为她写一本剧作。」 「我觉得叔叔没有同意。」芙萝拉猜测道。 「当然,拉法叶先生拒绝了她无礼的要求。「梅格幸灾乐祸道:「剧作家们可不是她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追求者,他们都是傲慢的傢伙。拉法叶先生说了,他无法对og先生提出要求,而且og先生只乐意写歌剧。」 梅格没有等到芙萝拉的回应,才发现芙萝拉在发呆:「怎么了?我的朋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有幸遇上一部优秀的剧作。」芙萝拉满脸憧憬,她已经有了一些歌剧基础:「我也好希望能得到0g先生的剧作的演出机会。」 梅格颇有同感地点头。 《圣徒》上演的后期,加布列先生终于腾出了手,从麦尔西先生得知艾富里不正当行为的他狠狠地教育了儿子一通。 艾富里焉焉地过来同小猫道歉。 梅格这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她说了和芙萝拉几乎一样的话:「你难道没有同情心吗?」 这话从梅格口中说出来更让艾富里羞愧。 事实上,对于好动的艾富里而言,对芙萝拉只是单纯的新鲜感,在下意识中,梅格的地位更优于芙萝拉。 所以他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芙萝拉的卖花生意给她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芙萝拉决定拿这些钱去买一些礼物。 这些天,她总能收到贵重的礼物:洋娃娃,音乐盒、钢琴模型、绸缎髮带,东方女士手帕……都是非常贵重物品,她都不敢碰,只能锁在衣柜里。这些东西都是突然出现在她床头的,像个荒诞的童话。 芙萝拉曾和梅格提过这件事。 "我妈妈也经常偷偷把礼物放在床头,等我自己发现呢,拉法叶先生真是太棒了。」梅格也认为是拉法叶先生的礼物。 但芙萝拉知道不是。 她曾以为是瑞利叔叔的礼物,直到收到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第三天早上,她又收到了一本崭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拉法叶先生亲手交给她。 那时,拉法叶先生满脸歉意:「非常抱歉,芙萝拉。家里的那本怎么也找不到了,我就买了本新的。」 芙萝拉的咽喉好像被人扼住,抑制不住的恐惧忽然涌上了心头。最后她只能勉强笑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声谢谢,努力将拉法叶先生煳弄过去了。 她不敢和拉法叶先生提,只能向梅格寻求安慰。 "我非常抱歉,芙萝拉。我从梅格那听见了这些事。」吉里夫人就这样突然地对她说:「那些礼物是我放你房间里的。是你爸爸的朋友寄来的,他曾受过你爸爸的恩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偿还恩情。」 这话听上去合情合理,又有些奇怪。但芙萝拉没有多想。她一个孤女,却得到了那么多的善意,是多么难得啊! 芙萝拉决定回报这些善意,无论是叔叔、梅格,吉里夫人,卡洛塔小姐和给他寄礼物的父辈友人,甚至是埃里克。她都想好好感谢他们。 如果要准备礼物的话,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是什么,这样才有期待感。 芙萝拉的钱不多,却要给很多人买礼物。她买不起什么贵重的物由,却也想送出合适的礼物,所以她必须精打细算,货比三家。 芙萝拉对巴黎并不熟悉,这让她很难能找到合适店铺。因此,她需要一个识路的人。 接送贵人的马车夫无疑是很好的人选,但他们一天有很高的收入,相较而论,让他们帮忙的收费也高。而走街串巷的报童会便宜许多。 大街上的报童很多,芙萝拉很轻易地拉住了一个。 「干什……」报童不耐烦地间过头,黑髮少女映入眼中的一瞬让他顿住了,舌头都打了结:「您好,您……」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漂亮女孩道,「我想为朋友买些礼物,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店铺吗?」 「好,好的。」报童红着脸答应下来。 「那么,我要给你多少钱呢?」芙萝拉问。 「不,不用给钱……」报童一边偷偷看她,一边红了脸。 「还是要的吧。」芙萝拉坚持道。 报童只好伸出一根手指,「一苏。」 芙萝拉从口袋拿出一苏给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越发明白美貌为她带来的便利,但她并不排斥,这是上天赐的恩患,理应好好珍惜。美貌多被偏爱,丑陋就多被排斥,但因此不珍惜美貌,那也太傲慢了。 第27页 可芙萝拉却不明白,美貌也是祸事的开端。 * 幽灵是不能站在阳光下的。 埃里克是没有身份的人,人世间没有他生存的余地。其实,原本他是有身份的,可当他的母亲亲手卖掉他时,他的身份已被销毁了。 他不在乎身份,也不想与人世有什么瓜葛。因此,久居地下,化身幽灵。只是他后来没有想到,后来他会因此苦恼。 芙萝拉在害怕......因为他的礼物。 明明开始的时候,收到他的礼物那么开心,怎么后来就害怕了呢? 「……拉法叶先生太棒了!」 「梅格,不是,不是叔叔的礼物......」 原来她刚开始以为是拉法叶那个蠢货吗?怎么可能,那个没用的废物应付家里那个无理的女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心思呢? 为了讨她欢心天天去添满那个糖果盒,听到她想就立马把所有罗曼蒂克小说准备好,只要她缺了什么他就立马送上。他不要求任何回报,只要看见她用了他送的东西就满足了。 可是,一想到他的努力全算到了拉法叶头上,他就恨不得送拉法叶去见上帝。不,他应当让水慢慢漫过拉法叶的身体,让那个蠢货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芙萝拉在害怕...... 他试图用恐怖操控所有人,却承受不了她的害怕。他还未摘下面具,她却已经裹挟着恐惧逃离了,这有多可笑。 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他是个怪胎? 他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到了骨子里,连灵魂都要被冻伤。 不,芙萝拉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她是,她也註定要被这样的怪胎终身囚禁。 「人总是会对未知而感到害怕的,如果想要不被害怕,您就不应该是幽灵,而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吉里夫人这么说道。 人吗? 他……人? 埃里克记得芙萝拉看他时的感觉,好像从地狱来到了人间,那种感觉让他无法抵挡,她的眼神就是通往人间的桥樑。 他在她眼中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芙萝拉,谁也不能代替她!!! 为了她,又有什么不可做的呢!他又有什么不可做的呢,杀人放火,无数的罪恶早已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手上的血也早就洗不干净了。 他什么都做过了。 他一个天生的怪物,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如果是她的意愿,他甘愿披上人皮;如果她不再害怕,他甘愿永远伪装。他可以学着收拢爪牙,去装做一个正常人。 他想:他或许可以听取吉里的建议。 第15章 衷告 芙萝拉在和那个报童搭话。 她迷人的脸蛋上还挂着蜜糖一般的微笑。 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他的手指用力勾住斗篷的一角,忍耐地垂下眼眸,过于敏锐的听觉让他在吵闹的大街上也能快速分辨出芙萝拉的声音。 她似乎要购买些什么,希望报童能指路。 她需要什么呢?如果有需要,他会准备好一切的,为什么要上街自己买呢?被那么多人看见。 四周投向芙萝拉的目光,让他烦躁起来,感觉自己的领土受到了侵犯。他确信有人在觊觎他的珍宝,只要他一不留神,他的珍宝就离他远去。 尤其是那个报童。 这个衣着难看的小子,笑起来就像巴黎贫民窟里的老鼠,猥琐滑稽,散发着臭味。 看上去和约瑟夫·布凯一样噁心。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工人的运气,竟能捡回半条命来。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伸出那双如钢琴家一般的手,手指修长有力,惨白的肤色带着令人不适病态。 是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品尝失去空气的绝望? 还是把他按到水中,试试冷水灌满胸腔的痛苦? 不、不、不。 还是先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吧!那只老鼠看他珍宝的眼神还真是令人不爽呢。 他愉悦又恶劣地勾起唇角,满眼的跃跃欲试:当然,他不会让老鼠那黑色的血液污了他宝贝的眼。这些都得趁芙萝拉不在时做,他好像已经闻到血腥味了呢! 那个衣着破败的报童脸上依旧挂着好似爱慕一般的痴迷神色,像沦为了美貌的奴僕,对着美丽的女孩大献殷勤,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招惹了死神。 埃里克熟悉着那爱慕底下的骯脏的欲望。羔羊无法识别狼的伪善,而狼对于同类却有着敏锐的感觉。 这却让他更加愉悦了。 多好啊!她只能依靠他! 只有他…… * 约克陶德,是报童的名字,他是个出身贫苦的孩子,从小就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讨生活。 「要我说,小姐,你可真是找对人了!」约克得意洋洋地说道。 像约克这样的少年,常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可爱。芙萝拉时常和这样的少年相处,知道几句恭维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扬起了微笑道,「没有你我是办不到,谢谢你,约克。」 说实在话,少年气很可爱,但相比起来她更喜欢比她年长些的男性,这会更有安全感,而且相比去哄别人,她更希望有人来哄她。 可芙萝拉没有任性的资格,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是会被丢掉的呢。 约克双眼亮了起来,面上却故做内敛地咳嗽了一声,「那是当然,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第28页 「有。「芙萝拉点点头。 「是什么?」约克问。 芙萝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听说过莉莉丝吗?」 「莉莉丝?是个女孩子吗?」约克露出迷茫的神色。 「不,应该是个神明。」芙萝拉判断道。 约克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是神明的话,我应该知道去找谁,我带你去吧,她住的地方很偏,你要跟紧我。」 芙萝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约克走。哪怕也许再也不会遇见那个人,但他的恩情一直在芙萝拉心中,她想要感谢的心不会变。 芙萝拉考虑了许久。埃里克身上最特别就是那半面惨白的面具。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下意识去扶那面面具,哪怕它没有一点要落下来的情况。面具好像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是生命的一部分。面具对他至关重要,送面具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芙萝拉绝对不会送他面具。 人不是平白无故要戴着面具生存的,面具意味着什么?掩藏、伤痛,逃避。她不能叫一个人在躲藏中生存,不愿意让一个人承担沉重的伤痛,更不想令一个人完全失去勇气,做一个无法面对困境的胆小鬼。 她不能送面具。 绝对不能。 芙萝拉记得埃里克说过信仰莉莉丝。 信仰? 是喜欢的意思吧。 芙萝拉没有信仰,只能猜测。 约克带她来的地方比埃里克带她去的地方还要破败。伯德医生的房子虽然破败,但好歹可以看出是房子。 而这里却是与巴黎的繁华完全相反的存在。假如把巴黎比作一棵树,歌剧院是巴黎繁茂的树冠,那这里就是深埋在土壤中腐败的树根。 这里没有房子,只有低低的篷帐,老鼠在这里招摇过世,也无人理会。面瘦飢黄的人们从脏乱的帐篷里探出头来,充满荒芜的目光落在芙萝拉的身上,让她僵直了身子。 那感觉就好像被一群拾荒的野狗盯上了,那种□□裸的目光好像下一秒就可以把她的血肉撕碎分食。 芙萝拉连忙跟紧约克,约克依旧大步急走,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芙萝拉只好小跑起来。 「约克!」 「什么事?」约克满脸笑容地转过身来。 芙萝拉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她原本是想请约克走得慢一些,但看到约克笑容的那一刻,她有一种预感,他不会听她的。 不一样、不一样的。 这和埃里克的目光完全不一样,这不是能让她任性的眼神,不安的血液流经她的全身,冲激着她的大脑。 「那快点吧,就是前面那个帐篷了。」约克催促道。 芙萝拉强压下那股心悸,勉强加快了脚步。渐渐地,她就看见了,那顶帐篷,那项相比其他,格外整洁的帐篷,属于吉普赛女人的帐篷。 这就是约克要带她见的人。 芙萝拉从父亲那听过许多有关吉普赛女人的故事,她们是流浪、是神秘,也是歌声。她们居无定所,四处流浪,伴随着神秘与歌声飘迫到异国他乡。 歌声,这让她想起埃里克。埃里克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动听的,如果他愿意歌唱,恐怕天使也会为他驻足。 「喂!出来!我给你带客人来了。」约克没礼貌地大唿小叫。 从帐篷中探出身来的吉普赛女人没有理会他,一把推开他,「我只欢迎人和天使的拜访,不愿意听见吠声。」 她就这样走来,站在了芙萝拉面前,低下她满是风霜的面孔,耳上垂下的极大的耳环在芙萝拉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瞬,女人黝黑的眼眸占据了所有的视野。 她的声音如风声掠过芙萝拉的耳膜。 「魔鬼踩着您的影子来到这里。」 「窥探,尾随,贪婪。」 「丘比特的金箭1令他无法自拔。」 「莫伊莱2的赌博让您与狼共舞。」 「他妄想着纯白的灵魂,企图夺去天使的羽翼。」 这些话让芙萝拉越发迷煳了,那个女人却贴近她的耳朵低低吟唱着不知名的调儿: 「不要听,那是魔鬼的蛊惑。」 「不要想,那是幽灵的伪装。」 「不要动,那是罪恶的源泉。」 「疏远他,厄运就不会来临。」 「离开他,天使不与魔同路。」 「放弃他,这无可救药的人。」 「这就是我给您所有的衷告。」 作者有话要说: 1丘比特的金箭:爱情之箭。 2莫伊莱:命运三女神。 埃里克已经拿起套绳了。 第16章 命运(小修) 这是一种芙萝拉从未听过的调子,顺着吉普赛女郎流浪自由的歌声低低地、悄悄地迴响,像在躲藏,又像在警告。 渐渐地,她忘却了许多事。 古怪的词句一个个从唇齿间蹦出跃进她耳朵里时,她似乎看见了一道修长模煳的身影。 他匿于阴影中,低声笑着,暗金的眼瞳一点点染上血色。 魔鬼笑着,低低地笑着。 瀰漫的黑雾暧昧地缠住她的腰际,渐渐是手脚,黑暗温柔地噬咬着她的身躯,知觉被一点点地掠夺。 她的眼中生出泪来,像一个洋娃娃般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魔鬼低下头,薄唇亲热地蹭过她白嫩娇柔的容颜。 第29页 她感觉到了冷,又感觉到了热,这两种极端相反的感官相抵着,矛盾着…… 这是……魔鬼的体温吗? 她的灵魂拘禁于躯体,拼命反抗,终于,她的小指动了一下。下一秒,魔鬼握住了她的手,生生分开她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另一手缓缓抚上她修长美丽的脖颈,冰凉的触感直达灵魂,危险的警报刺痛她的脑海。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颈间脆弱的血管,宛如在向情人倾吐爱语,却又傲慢至极。 「我的。」 我的,你是我的。 那是魔鬼的声音吗? 可为什么天使会在她面前振翅而去,为什么甜蜜与幸福在她心间涌动。 不、不是魔鬼。 他是她唯一的信仰。 她像个不能自主的洋娃娃,完全依赖于他。她已向幸福屈身,多情的眼眸中扎根着深深的黑暗。 她神智不清,她无法抵抗,她沉溺虚假。 于是,她说:「我是你……」 」不要听,那是魔鬼的诱惑……」 古怪的歌落入了她耳中,生生将她震醒,手脚恢復知觉的一瞬,她狠狠地推开了他。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那双眸子越发红了,带着不敢置信的悲痛,质问她:「你也不愿意爱我。」 分明是质问的口吻,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他状若疯癫,却像是遍体鳞伤的野兽,病态的偏执,阴郁的孤僻,在他身上蔓延。 仿佛是困兽犹斗,他固执着伸手去触碰她,她慌忙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开口:」过来……」 她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别走……」他想抓住她,像一只小狗一样乞求她,毫无逻辑,毫无自尊:「别走,求你……」 他哽咽着,似乎要哭出来了。 「过来......」他望着她,惶恐、不安、期望、乞求……这比死亡还沉重的悲哀。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没了她就活不下去。 同情心侵占了她的内心,她忍不住为他流泪。 他再次向她伸出了手。 她向他走去…… 她要将她的手交付于他。 他惊喜地睁大了眼,要去握住她的手。 双手即将相触的那一瞬,歌声再次响起: 「不要想,那是幽灵的伪装……」 她心头一跳,重重的拍开他的手,提起裙子向外跑去,歌声已为她驱散黑暗,铸就纯白的天梯。 「不!!!」他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灼烧般的疼痛迫使着他松开了手。 她就这样跳上了天梯,离开他…… 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黑暗惨叫着溃散开,白光撕碎了所有的阴影,将妖魔置于白日之下。 「回来!!!」他悽厉的嘶吼,让她的灵魂为之一颤。 她回过头,终于看清了魔鬼的面容,那是一个长相英挺俊美的青年,眉目间是阴沉沉的郁气,令人不适。他向她走来,光芒灼伤他的身躯,痛苦扭曲他的面容。 他向她走来,偏执、疯狂,带着沉重悲伤的爱情。 他右脸是冰冷的面具,她无法不去看那面面具,好奇心让她忘记了恐惧,让她停下了脚步。 「不要动,那是罪恶的源泉。」 她如梦初醒向光门飞奔而去。 「哼。」一声闷哼重重打在了她心头。 魔鬼的双腿已被打断,他依旧前行。 她却迈不开脚。 歌声再次赶来。 「疏远他,厄运就不会来临。」 她回过头,魔鬼惨白的唇角溢出鲜红的血,他温柔地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离开他,天使不与魔同路。」歌声重重响起。 白光将魔鬼噼倒在地,魔鬼的手扒住洁白的天梯,艰难地抬起头来,喘着粗气,望着她微笑。 歌声又重复了一遍:「离开他,天使不与魔同路。」 她却跟着他微笑起来,一步一步,越来越快。 她奔着魔鬼而去。 回去的路已化为荆棘,尖刺刺伤她赤/裸白嫩的脚,鲜红的血浠浠沥沥落了一路,像开了一路的玫瑰。 痛楚蔓延至全身,她却咬紧牙关,连那疼痛的泪水都不让它留下。 「放弃他,这无可救药的人!!!「歌声尖叫着,白光狠狠打落魔鬼的面具。 「不!!!」他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像濒死的野兽,像虫子一样蜷缩着身体。 暴躁、恐慌、癫狂。 泪水从他的指缝落下,他无法自控的颤抖起来,绝望的病痛深深扎根在他灵魂的深处。 「不……」他挣扎着,却只能无力地发出一个气音。 白光割开他的血肉,命运扼住他的唿吸。他躺在血泊里,地狱如影随行,痛毁肉/体,伤及灵魂。 歌声这才温柔起来:「这就是我给您所有的衷告。」 她动作顿了一下,那是一张怎样扭曲可怕的脸,正常和怪异的交织相融更让人头皮发麻。 她还是向他而去。 她的双脚染血,慢慢跪坐在魔鬼面前,向他伸出手来,微笑着问:「一起吗?」 歌声尖叫般响起与她甜蜜的声音重叠。 「这就是我给您所有的衷告!!!」 魔鬼恍惚着在这奇妙的二重奏中抬起头来,他死死捂住他扭曲丑陋的右脸,只露出那正常英俊的部分,不解地望着她。 第30页 她哭着,泪水淌过她的脸颊。 她也笑着,唇角扬起了甜蜜的弧度。 「跟我走吧。」 他迟顿将手放在她手中。 她握住他的手,眉眼弯弯。 慢慢地,他的唇角也开始上扬。 「咔嘛!」 纯白与纯黑破碎,所有都在消散。 他们却相视而笑。 * 芙萝拉觉得在那一瞬,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吉普赛女郎头上鲜红的头巾让她回过神了,她记得方才女郎好像说了什么话。 「您刚才说了什么?」 吉普赛女人却看了她一眼,眼中是她无法分辨的复杂。 「没什么,您很特别。」吉普赛女郎偏开了话题:「您是想要莉莉丝的物件吧,我这正好有个雕像。您可以进来看看。」 芙萝拉识相地没有再追问,跟着走进红顶帐篷。约克见此也想进去,吉普赛女郎伸手拦住他:「野犬不在此觅食。」 约克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吉普赛女郎拿给芙萝拉的是一个没有面目的女神雕像。是的,没有脸。帐篷有许多形态各异的面具、骨头、石雕,相比起来这个木雕就十分诡异又十分平庸。 「这只是个半成品。」吉普赛女郎解释道。 「半成品?」 「凡人如何能看见千变万化的梦妖呢?」 「那……只会是这样了吗?」 「不。」吉普赛女郎微眯了眼,笑了:「我现在看见了。只要等我一下,您会拿到成品。」 芙萝拉不能理解她,但能拿到成品她会非常高兴。那个木雕和其他相比起来显得平庸,但的确精美。 她或许买不起。 吉普赛女人却像听见她的心声一般,说:「不收您一分钱。」 「为什么?」芙萝拉不解。 「我曾以为避免悲剧的方法,就是远离悲剧,不让一个人的悲剧,变成所有人的悲剧。可悲剧依旧存在。」她望女孩的眼神温柔得过分了:「您告诉了我另一种方法。」 她说的话毫无逻辑,但芙萝拉却相信了。 夕阳西落的时候,吉普赛人完成了她杰作,将它放进红匣子里交给女孩。芙萝拉没有打开看,她的信任毫无根据,只是直觉,这是一份好礼物。 约克已经在外等了好久,见了她,却依旧快活道:「快点,天黑了可不好走路了!我带你回去。」 吉普赛女人却拦住他,意味深长道:「放弃信仰的人,厄运将与你同行。」 「啧。」他不屑地推开她,微笑着对芙萝拉讲:「走吧,我等你好久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吉普赛女郎【微笑】:我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小改了一下,加了点内容,重不重看都不影响剧情。剧情越来越慢了,老毛病了。每次估算全文多少字完结都会超许多,这文不止十万字的了。一个剧情点已经变四章了,今天应该会更,更文时间大多数是十点半左右的。 第17章 谢礼 第十七章 谢礼 巷子好像没有尽头。 芙萝拉不知道自己已经跟着约克走了多久,她已经分辨不出方向,只凭藉天上几颗渐渐明亮的星来感觉时间的流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芙萝拉不动声色地跟着男孩,用着疲乏无力的语调开口:「还要走多久啊,约克。我好累啊!」 「不远了!你忍一忍。「约克头也不回道。 芙萝拉的心顿时沉到了底,声音却似毫无所知般,气馁道:「那好吧,约克。」 下一个拐弯口,她却抓准时机反身离开,如一只蝴蝶飘入巷口,悄无声息。 「芙萝拉,怎么不说话了?」男孩带笑的眼在看见空荡荡的身后,霎时冷了下来,「果然,没有人是笨蛋。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得学聪明些。」 他低头辨认了一下痕迹,便如猎犬一般确认了女孩逃亡的大致方位,但他没有追,不是在这里生长的人是无法逃离这迷宫般的地方的。他得先去找帮手。 如果认为女孩就柔软可欺,那就错了。再弱小的猎物也要用尽全力,这就是信仰弱肉强食的贫民窟教会他的道理。 既便是女人,那也不是好惹的,更别说聪明的女人。 * 快点! 再快点!!! 一旦天黑,她恐怕再也无法逃出这里。 火红的太阳缓缓下沉,巨大的身躯印出巴黎的剪影。如果无法知道正确的道路,那就奔着落日而去。 快点! 它快消失了! 这就像是灰姑娘十二点魔法,不同的是,若是天黑之前她没有逃出这里,她就将面对自己悲惨的命运。 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越发沉重,咸热的汗水浸湿了她的眼睫,黑暗拽住她的裙摆,要将她拖入永夜里沉眠。 这条路是耶稣的圣路,还是地狱的假象?为什么尽头的太阳如此遥远,又如此颓废。 眼中的光亮在一点点地消弥,手中购置的礼物更让她不堪重负。 不行,得丢掉。 礼物没了可以再买,命没了是真没了。 她丢下手中的礼物,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跌跌撞撞奔着落日而去。 风声掠过阴暗、潮湿的巷道,捲起她的裙摆,开着充满恶意的玩笑。 第31页 「找到你了,小姐。」 男孩嬉笑的声音如噩梦般响起。 她的前路已被两个长相丑恶的大汉拦住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回过头,那个名为约克·陶德的男孩脸上依旧是阳光的笑容,脸颊的小雀斑依旧可爱活泼。但他却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后路。 前路已断,退路有狼。 "库克,好好看看,这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约克道。 那个一脸大鬍子的男人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那种打量商品,毫不礼貌的目光让芙萝拉后退一步,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心地藏好放在手心的石头。 「是一等一的好货,陶德,算你好运,这回就放过你妹妹。「库克微眯了眼道。 「约克。」她泫然欲泣地看向那个男孩。 天越来越黑了,她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了,一旦天完全黑了,她就会成为一个瞎子。在此之前,她必须再拼死挣扎一次。 没人不想逃离悲惨的命运。 她望着他,渗着绿的蓝眼睛已蒙上了一层水雾,悲伤而又脆弱,像一个精緻的瓷娃娃:「你真的要将我交给他们吗?」 男孩望着她,一言不发。 「陶德,你一向是懂事的,可不要被美色一迷就不晓得进退了!」库克冷哼一声,缓缓向前:「英雄救美这种事,也要看配不配!」 「我自己知道。」约克厌恶地道。 两个坏蛋见此笑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芙萝拉梳忙地后退着,那美丽的脸蛋上早已布满泪痕:「不,约克不……」 她就像一只落入狼群的羔羊,充满信赖、期待救赎的目光逼的男孩狼狈地偏过头。 「非常抱歉,拉法叶小姐。」他唇干舌燥,几乎无法言语,将之前从她那里拿到的一苏还给她:「这是您给我的……」 脑后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眼前一黑,见到最后一幕便是从女孩手中滚落的石头上的一片红色,那好像是他的血呢…… 他还是为女人折了腰 「抱歉,约克,你挡住路了呢!」 芙萝拉轻巧跃过那个男孩,向着巷子深处跑去,那两个大汉的咒骂声随之响起。 跑...... 除此之外,她的心中别无所想。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拐过一个又一个弯道,冷风直直地灌入她的耳朵,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视野越来越模煳。 「咚!!!」 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试着站起来,可发麻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 好像.....要来见您了呢…… 父亲...... 落日消弥,黑夜冷漠地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她拼命揉眼睛,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层灰濛濛地薄雾。 她失去了光明,这个认知让她害怕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没有视觉,其它的感官越发敏锐、疼痛、酸迎、寒冷接踵而至。无法感受到方位,完全没有方向。人本能对黑暗的恐惧在那一瞬间,完全淹没了她,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喘息。 老鼠「吱吱」的叫声,缠绵阴冷的猫叫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恐怖如影随行。 那些怪诞、古怪的幻想一个个涌上她的心头,绝望深入了骨肉。 她逃不掉了! 「您好,小姐!游戏结束了!!!」男人恶意、猖狂的笑声死死束缚住她的躯体,她无法控制地蜷缩起来,将自己藏进狭窄的角落里。 「不……」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您要去哪!」另一个男人向她伸出手来。 谁来救救她啊!救她,无论是谁都好!!! 「嗵!!!」 重物落地的巨响终止了芙萝拉的祈求。 「你是谁!!!」男人惊怒的的声音几乎要震裂芙萝拉的耳膜,希望的火焰从她心底燃起。 有人来了吗? 她没有听见第四个人的脚步声,只能听见拳脚相交的声音,好像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幽灵。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期望可以看见什么,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灰濛濛的「雾气」。可渐渐地,「雾」中出现了一点光。 随着一声巨响,她终于模模煳煳地看见。 父亲曾告诉她:如果不想迷失方向,那就在白天寻找太阳,在夜晚追随那最亮的星。 而她看见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下,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星光璀璨。在没有月亮的黑色里,他是唯一的方向。 他对她说:「我感到非常抱歉,芙萝拉……」那时,世上最美妙的夜曲在她耳边奏响。 这个声音如此的有标志性,以至于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埃里克。 她想痛哭一场,又或是诉说她的委屈与不幸,可最后她却微笑起来:「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您可以扶我起来吗?」 「你,看不见……」良久,他说道,声音干涩破裂,像烈日下曝晒的、皲裂的、裸露的河床,那一股看不见的焦渴从他的声音一直传递到她身上。 他好像在自责。 芙萝拉敏锐地觉察到这种不良的情绪,她尽力地微笑起来,希望他可以开心一点。 「埃里克哥哥,能先扶我起来吗?」她说道。 她听见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腔还残留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她竟觉得有些脸热,似被风轻轻撩了一下心房。 第32页 男人的手很冰,可能是冷的缘故,不自觉地轻微颤抖。 他在这里! 芙萝拉握住他的手,顺着手伸过来的方向扑过去,这是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潮湿、寒冷,夹杂着墨水和血的味道。 他好像抖得更厉害了,心跳的也好快,几乎要从心口蹦出来了。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他顺从地低下头来。星光落在他的肩上,她模模煳煳地瞧见,想起幼时父亲在她床头读的童话,美好得不像话。 于是,她踮起了脚。 剧院无所不能的幽灵睁大了眼睛,无法动弹。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幽灵的面具上。 她吻了他的面具…… 那样虔诚…… 她说:「这是给英雄的谢礼。」 这一刻,他是她眼中最亮的星。 却不知道,她早已是他唯一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小修了一下。 这章文末小修,感觉之前的表达很难达意,有点糟糕。 第18章 梦想 没有人会将魔鬼当做英雄。 他无意识地抿了下唇,低眸望向那个女孩。 但芙萝拉会。 她似乎是想看得清楚一些,微微眨大了眼,掺着水绿的蓝色眼眸,像极了夏夜的满天萤火。 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芙萝拉猜测她应该是吻到了他的面具,她无法看清他,但这没有任何关系。 埃里克在这一吻后失了声息。 若非芙萝拉的手触碰到他的手臂,感觉到他跳得有些快的脉搏,她几乎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黑暗中的沉寂叫她焦虑不安,让她觉得自己大胆的行为惹了面前这个人的不快。 她有些恐慌了,被人讨厌?这太令她害怕。 她终于按捺不住,结结巴巴地开口:「埃、埃……」 眼上温热的触感叫她尚未说出口的话烟销云散。 他在吻她,吻她的眼眸。 她的眼眸太漂亮了。 他想吻它,于是他不假思索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吻一个人的感觉吗,他感觉到她的眼睫微微颤动,自唇瓣传递而来的温度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点燃。 「埃、埃……埃里克哥哥……」女孩柔软、胆怯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他的理智一下子回了笼,慌忙结束了自己冒失的动作:「对,对不起,芙萝拉,我非常抱歉……」 女孩的脸上却泛出不自然的红晕,语气淡然:「不必这样,您救了我,这是您应得的奖赏。」 奖赏? 男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朝着少女的唇看去,她的唇色是有些淡的粉色,衬着她白皙的肤色,让他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感觉到了青春的动人之处。 青涩的苹果有时比成熟的更诱人。 芙萝拉马上十四岁了,马上就会到达婚配的年纪。这是埃里克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毫无疑问,他是喜爱他的mask小姐的,她美丽,她善良,她有着活的灵魂。当她看着他的时候,那些悲惨的过去都不会打扰他。她让他觉得他像个人,一个普普通通、幸福快乐的人。 她是普罗米修斯带来的火种,是他做为人唯一的证明。他崇敬她,喜爱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玷污她。他偏激的占有欲绝不允许她坠入爱河,她是他贡奉的纯白神像,绝不能为一个污浊不堪的男人,为一份虚假罪恶的爱情走下神坛,这对她而言就是一种玷污。 他已为她做好了一切打算!最好的打算。 可现在,她却令他回忆起了他最初的梦想:做一个正常人,娶一位美丽,深爱他的妻子,在周末,和她并肩走在阳光下。 他的心为之颤了颤。 他注意到芙萝拉脸上的不自然,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绅士地伸手扶她起来,恢復了彬彬有礼的模样:「您的眼睛怎么样?」 芙萝拉这才松了口气,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微笑起来:「叫我萝拉就好。」 这是她少有人知的暱称。 他迟疑了一下,薄唇轻动:「萝拉。」短短的一声夹杂着太多晦暗不明的情绪,亲昵得动人心扉。 这声音如月色倾泻,白珠落地,却无端平添一份桃色。这个男人的喉咙才是真正被上帝吻过,与他相比,她只不过是平庸的沙砾,能仰望他都是无比的荣光。 她按住胸口,失去视觉后,她的听觉更为敏锐,对于声音的触动越发强烈。而现在,她捂住心口,她的心委实跳得太快了。 她尽力用平静的口吻向他解释:「您不必担心我的眼睛,这是一种疾病,令我失去了夜晚视物的能力。我的父亲曾让医生为诊治,只不过现在又復发了。」 她感觉下巴的一抹凉意,不像是人皮肤的触感,是一种皮质的感觉——她记得埃里克上次戴着黑皮手套,古怪却莫名的有魅力。 他似乎在打量她,但却不让她反感。 和芙萝拉不同,埃里克有很好的夜视能力,这或许得益于他久居黑暗,又或许他天生属于黑暗。他能在这样的黑暗中清楚看见她颈边的一颗小痣。 埃里克太熟悉黑暗了,他明白处于黑暗中的孤寂、绝望、害怕,就好像站在深渊之上岌岌可危。 第33页 他明白这是一件彻彻底底的坏事,而芙萝拉现在就处干这种黑暗之中,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为此而感到窃喜,只因为她无法看见他的丑陋,就永远不会逃离他。 这个缺陷在他眼中让她更加完美,他甚至希望在白天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卑劣、又糟糕的想法。 「您不用为此担心。」他的天使眨了眨眼,笑道:「到了白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那么善良,纯洁,对他可怕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匆匆收回了手。 「需要我带你去看医生吗?」他听见自己如此虚伪地问。 「不了,这无伤大雅,我一般会准时上床睡觉。」她微笑着说道,无知又充满信任的样子刺痛了他丑恶的心。 埃里克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即便他知道,芙萝拉什么也看不见。他曾厌恶她的美丽,现在才明白魔鬼厌恶的不是美丽,而是丑陋的自己。 「埃里克哥哥......」 她又在唿唤他了,他沉迷于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 「怎么了,芙萝拉?」 「刚刚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们现在还好好睡在地上呢。」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阴鸷,声音冷得像块冰,极为不悦道。 如果不是芙萝拉在,他一定会割下这两人的头颅餵狗。 但芙萝拉在,他不能吓到她,他得学着收敛。他对生命的价值所有的认知过于浅薄,甚至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他不介意杀人,但他不是什么以杀人为乐的低趣味的人。 芙萝拉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问:「您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一个脑袋受伤的男孩吗?」 他的眼眸暗了暗。 「埃里克?」男人突然的沉默让芙萝拉不安起来,「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见过那个男孩。」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种让人沉醉的魅力:「非常抱歉,芙萝拉。我并没有看到这样子的人……」 不,他看见了。若不是急于保护芙萝拉,他早就让那个骯脏的老鼠去拜访死神了。 他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温柔了:「他是你重要的人吗?我可以陪你去找他。」 然后,解决了他。 歌剧幽灵的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优雅矜贵,带着几分病态。 「不,不是。」 女孩坚决地回答打断了他阴暗的念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得到该有的报应。他坑害了我,如果不是您,我无法想像自己会落到怎样悲惨的境地。」她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显然已经气愤至极。 她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孩子。 但他好像更喜欢她了。埃里克望着她气红了的双眼这么想到。 「如果你是想要报復他,我可以帮你。」 他声音喑哑,认真地承诺道:「我可以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只能乞讨为生。」 他下意识地隐藏了那些更为血腥的手段,选择了最温和的手法。 「不、不,埃里克。「芙萝拉被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他的话头:「干万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他吗?」男人的语气中是纯然的疑感。 「是的,我非常讨厌他,但是……」芙萝拉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耳边的碎发理好:「但是,我也打了他。我和他扯平了。而且,他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纯粹的坏人?」 「对于我来讲,约克是骗子、是坏蛋。但对于他的妹妹而言,他是个好哥哥。他是为了救回他的妹妹才来欺骗我的,我不同情他,但也不想报復他。"芙萝拉那双眼眸里的光彩有些灼人了。 「我只希望他吃过这一次的教训后,不要再想着干坏事了。「她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臂:「所以不要理他了,好不好?埃里克哥哥。」 他的目光落在她抓着他手臂的小手上,神色柔和了几分。 「好。」 这下芙萝拉安心多了,一面在埃里克的指引下走出角落,一面试图和他闲聊:「埃里克哥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男人却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芙萝拉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无措地站在了原地,直到鼻尖的一点凉意唤醒了她的神智,亲昵得让她心头一跳。 「脏兮兮的,像是逃难过来。」男人带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她羞得捂住了脸。 男人却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的,还是很好看。」 他说的太诚恳了,让她脸上发烫。 男人却像是说了什么平常话一样,回答起她之前的问题。 「我听说,这里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吉普赛人,有许多新奇的玩意,所以过来看看,正巧遇见你了。」 这让芙萝拉一愣。 男人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地眯了一下:「怎么了,萝拉。」 「我的礼物,为了逃跑全丢了!」她沮丧地低下人。 「回去找找吧,没准还在。」男人建议道。 「好。」她有气无力道。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这些应该都是你的吧。」 她愣了一下,顿时惊喜起来:「那里面有个红木匣子吗?」 埃里克见此,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有啊,我拿给你。」 第34页 「不,你收着吧!」芙萝拉笑意盈盈:「这是给你的礼物。」 男人却一言不发,许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埃里克?」 「我在。」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 「怎么不说话?」芙萝拉疑惑不解。 「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 男人紧紧地抱着那份礼物,第一次露出带着几分明亮的笑容,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 「谢谢你,芙萝拉。」 「我非常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埃里克这个傢伙还真是傲慢呢。 不管对方想不想要?他自认为已经把所有的好的都给了对方了。 这张改了三遍,有三版的内容,放出来的是最满意的一版。 没有错,芙萝拉是个夜盲。其实本来的人设中女主并没有设置夜盲这个病症,只是突然写着写着,觉得这么写合适,还有就是我自己本身也有夜盲吧,写起来比较真实,后天的,发现的时候,自己以为自己瞎了。 埃里克先生的梦想是有一个美丽的、深爱他的妻子,以前是梦想,现在应该改为理想了。 第19章 规矩 「…...芙萝拉,你在听吗?」梅格甜蜜的声音打断了芙萝拉的思路,让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这里。 梅格手上正拿着一个装满糖果的糖果盒,这个糖果盒的花纹精緻,上面还刻了梅格的姓名。这是芙萝拉送她的礼物。 「非常抱歉,梅格,我走神了。」芙萝拉小声道歉道。 梅格却上前一步,担忧地握住芙萝拉的手:「芙萝拉,你脸色苍白,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梅格。「芙萝拉满脸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就是很奇怪,一些事……」 阳光落到房间里的那面镜子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一时晃花了人眼。怪诞奇异的幻想纷至沓来。 她的语序混乱,思绪纷乱,梅格只能尽力安抚她:「是什么事,你同我说说,也许我知道原因……「 在梅格的安抚下,芙萝拉终于平静下来:「很奇怪,梅格。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并没有向那个吉普赛女郎说过自己要什么,她却知道我的来意。甚至,她给我雕像的时候,我甚至没想过去打开匣子,去看看里面东西……」 芙萝拉的唇色发白,但她依旧喃喃自语:「这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芙萝拉,或许你和她讲过,你只是忘了,这都是寻常事,你只是一时大意了。」梅格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你的黑眼圈很重,是做噩梦了吗?」 「不,梅格。我没有做噩梦。」芙萝拉沉默了一下,回握住梅格的手,说起不相关的话:「夫人曾对我有过教导和要求,其中有三条要我必须遵守,而我也一直听从。」 吉里夫人的教导和要求,梅格对此没有再清楚不过了,甚至对于自己的女儿,梅格受到的要求还要更繁琐,更严苛。 而最重要的三条则是: 1.准时上床睡觉。 2.不要去窥探阴影里的秘密。 3.永远不要接近第五号包厢。 「梅格,我没有准时上床睡觉。」梅格听见芙萝拉这么说。 「我听见了歌声,梅格,我听见了……那不像是人能发出来那歌声太美,好像是从天上落下来似的。这些日子,半梦半醒间,我总能听见......」芙萝拉的神情恍惚,惨白的脸色叫梅格越发担心起来。 「芙萝拉,你一定是做梦了。「梅格提高声音,试图让好友清醒一点。 「梦吗……」芙萝拉低下头,有些固执,用一种飘忽不定的声音说道:「我总觉得那不是梦,那歌声……为我而歌……」 「你想多了,亲爱的,一定是你最近太累了,我有个提议……」梅格一本正经道:「一起去看《圣徒》的最后一场演出怎么样?要知道,全巴黎的人都在为它着迷。「 芙萝拉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了,深唿了一口气后,微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梅格,我们是应该去为卡洛塔小姐捧捧场了。」 「毕竟她免费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月的玫瑰,她可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你说是不是,芙萝拉?」梅格感嘆着说。 「是的,或许我们可以带上礼物?」 「好主意,芙萝拉。」 * 梅格和芙萝拉到的时候,卡洛塔小姐正在化妆室里打扮。 距离《圣徒》开场还有一场芭蕾舞,领舞的自然是同样火热的红伶索尔莉,但拉法叶先生却找不到索尔莉了,只能同卡洛塔小姐询问。 卡洛塔小姐就这么一边化妆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他:「朗曼小姐?她估计今天不会回来了。」 郎曼是索尔莉的姓。 拉法叶先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但仍耐着性子问:「是有什么事吗?」 「嗯,大概是伯爵有了兴致吧。」卡洛塔小一边让女僕为自己喷上香水,一边讥讽地勾起了唇角:「毕竟朗曼小姐打了两份工呢。」 「真是糟糕,她不知道少一个人,这场芭蕾就跳不了了吗?」拉法叶先生露出忍耐的神色,「我可以让艾玛领舞,但我从哪再找一个人出来。」 「那就是您的问题了,先生。」卡洛塔小姐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颇为幸灾乐祸道。 第35页 她一向是个任性又张扬的小姐,她看得出来,好脾气的拉法叶先生怕也是要被索尔莉不知轻重的行为而感到恼怒了,这会让索尔莉不好过。但卡洛塔小姐为此而高兴。 梅格和芙萝拉在一旁听了许久了,话至此,梅格忍不住上前一步:」能让我试试吗?拉法叶先生。」 拉法叶先生的动作顿了顿,金髮女孩的眼中满是期盼,让他不忍拒绝。梅格无疑是下一代舞女中的佼佼者,但她太稚嫩,没有任何上台的经验,让她上台太冒险了。 「我会考虑的,梅格。」他低身安抚地摸了摸梅格的头,梅格顺从地点了点头。 拉法叶先生将目光转到了芙萝拉身上,面对孩子,他总是温柔的。他伸手为芙萝拉理好额前的碎发:「今天没有去卖花吗?萝拉。」 拉法叶先生很少叫芙萝拉的小名,这是他本人的习惯,也因为芙萝拉的父亲经常以小名称唿芙萝拉。拉法叶先生不希望芙萝拉因此难过。 这一回,只是希望能表达更亲昵些。毕竟他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工作。 芙萝拉卖花的事,拉法叶先生知道的时候,分外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充分地体会到侄女的难处。 当他提出每个月给予芙萝拉一定的零用时,芙萝拉拒绝了,表示希望依靠自己得到钱财。在吉里夫人的劝说下,拉法叶先生对此表示了贊同,但依旧不是很放心。 「今天我们打算休息一天,为卡洛塔小姐捧场。」芙萝拉乖乖地回答道:「要知道,《圣徒》在巴黎广受赞誉。 卡洛塔小姐正在为自己戴上那对黑珍珠耳坠,听到这话便转过头来,她只戴好了一只耳朵的,那只黑珍珠顺着长穗坠至耳下,没入她棕色的长髮,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格外吸睛。 芙萝拉看着那颗若隐若现的黑珍珠,只觉得好看得过分了。 卡洛塔小姐的脸上露出得意又骄傲的神色来:「你们做了正确的决定。」 拉法叶先生轻咳一声,面露焦色:「那就让吉里夫人给你们安排个地方看吧,我相信她会安排个好地方。「随后,他顿了顿,表明自己的情况:「我必须得走了,芙萝拉。」 芙萝拉点点头,将礼物盒交给拉法叶先生:「这是给您的。」 拉法叶先生微笑着接过礼物,承诺空闲时会带芙萝拉和梅格去划船。 等拉法叶先生走了,卡洛塔小姐才一边为自己戴上另一只黑珍珠耳坠,一边埋怨似的讲道:「拉法叶先生真是受人喜爱,不像自大无礼的红怜小姐,怕是没有小女孩会喜欢。」 「这是给您的礼物。」芙萝拉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卡洛塔小姐提供了一个月的玫瑰花,让两个小女孩发了笔小财,送份谢礼表示也是理所应当的。 梅格也准备了礼物,一併给了。 卡洛塔小姐收了礼,高兴地摇着扇子道:「我就知道,没有人比歌剧红伶更讨人欢喜了。」 那毫不谦虚的模样,让芙萝拉偷偷羡慕。她就没那个自信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总是怕东怕西的。 梅格却还惦记着这次的上台机会:「拉法叶先生倒底有没有同意让我上台?」 「别想了。」卡洛塔小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他说考虑考虑,就是拒绝的意思了。他只是不好意思明说,现在估计已经在物色那些预备的芭蕾舞女了。你毕竟年纪太小。」 梅格恹恹地应了声。 「没事的,总还有机会的。」芙萝拉安慰她。 梅格是个活泼的性格,不一会就将这些事抛之脑后,专心八卦了起来:「卡洛塔小姐,您一直都知道索尔莉小姐的事吗?」 梅格刚才听见了拉法叶先生与卡洛塔小姐的对话。对于索尔莉小姐,她的心情复杂,却又没办法不去关心。 「算不上知道,只是她的心思太明显,惺惺作态的样子,也就够哄哄你们。」卡洛塔小姐嗤笑一声,道:「她哪里高尚,只不过在抬高身价罢了。」 梅格听了,未免有些失落。 卡洛塔小姐见了,拿扇子掩住自己的脸,头一回反省自己说话是不是说得太过不客气,只说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还去找吉里夫人安排一下位子,她估计在第五号包厢那。」 吉里夫人还是五号包厢的领座员,她是剧院唯一兼两份工的人,或许单亲妈妈总会格外辛苦些。 吉里先生很早就去世了。 「好的,卡洛塔小姐。」卡洛塔小姐还是那么的不客气,芙萝拉却觉得更喜欢她了。 * 第五号包厢是歌剧院里最好的包厢,占据着最好的视角和音效,但它常常是空的,也曾有人想花重金包下向,却一一被拉法叶先生拒绝。但却常有人说听见第五号包厢有奇怪的声响。这种反常让人们对此议论纷纷,连第五号包厢的领座员吉里夫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有人说,她是魔鬼的奴僕。 芙萝拉并不相信这些,剧院奇怪的传闻太多了,她并没有时间去理会,吉普赛女人,深夜的歌声足以让她烦心了。 「……所以,夫人,不行就是不行。「吉里夫人言辞凌厉地拒绝了那位贵族夫人的要求。 那位贵族夫人衣着浮夸艷丽,脖子上还挂着贵重的钻石项鍊,很是张扬:「我觉得你还是和经理商量一下,毕竟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第36页 吉里夫人平静地垂下眼:「男爵夫人,这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剧院的第五号包厢一直都不对外出售,连伯爵也遵守这条规矩。」 男爵夫人自然不敢和伯爵相比,恨恨将扇子扔在吉里夫人脸上,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喂!你干什么呢!」梅格见了气得要上前理论,却被吉里夫人揪住了后领,无法动弹。 「安静,梅格,「吉里夫人言语依沉静。 「妈妈,她太过分了!只不过因为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男爵,真正出身名门的小姐才不会像她一样粗俗不堪。「梅格委屈道。 「但她现在是男爵夫人。」吉里夫人道。 梅格只好住了口。 芙萝拉开口转过这个话题:「夫人,为什么不开放第五号包厢呢?我相信,如果开放它,剧院一定能赚更多钱。」 吉里夫人望着她嘆了口气,温柔地俯下身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 吉里夫人却一副忌讳极深的模样:「这不是小女孩该想的事。」 梅格有些不服气,吉里夫人自然看了出来,拉住她的手,俯下身子,又将芙萝拉拉了过来。 「你们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吉里夫人问。 「记得,远离第五包厢。」梅格气鼓鼓道。 吉里夫人望向芙萝拉。 「夫人,我会的。」芙萝拉乖乖道。 吉里夫人这才缓和了神色,还未讲些什么,就被一声猫叫打断,却见阴影中露出半只猫爪。她的心头颤了一下,那是一凡极丑的猫,毛髮稀稀疏疏,还瞎了一只眼。 吉里夫人瞧见了,那只猫是从第五号包厢出来的。 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波动。 芙萝拉也瞧见那只猫了,但她没注意到吉里夫人的神色,惊喜地冲上前抱住那只猫:「原来你在这里呀,莉丝,我找了你许久,你又去哪儿了?」 莉丝近来伤好了一些,便总是喜欢乱蹿。芙萝拉总是找不到它。 莉丝热情地扑到她的怀里,撒娇似叫唤个不停。它似乎是去过什么特别脏的地方,将芙萝拉的衣服都踩脏了。 「你们呆在这儿,哪也别去,我一会就回来。」吉里夫人急急叮嘱了一句,提着裙摆就往第五号包厢奔去。 「妈妈!「梅格叫她,她没有回头。 芙萝拉觉得吉里夫人的状态有些熟悉,曾有一回,吉里夫人也是那么突兀地将她们两个抛下,匆匆离开。 「我讨厌第五号包厢。」梅格郁闷地凑过来:「真不知道它有什么秘密!妈妈总是把它看得比我重要。」 「这是不可能的,梅格。「芙萝拉安抚她:「你是吉里夫人唯一的女儿。 「好吧。」梅格强调道。「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看那个该死的第五号包厢,它真的像是被魔鬼承包了。」 「可是,梅格……」芙萝拉犹豫不决。 「只一回,我们就看看,你难道不好奇吗?」 「那......"芙萝拉摸摸描的尾巴,迟疑地应下:「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是一条咸鱼,但我也会做白日梦啊! 给自己定个目标,增加一下动力。 收藏三百,加更三千。 收藏五百,加更五千。 (虽然可能我不配……但还是要努力一下的,至少让自己保持两天一更,这次清明太废了………) 好久没四千了,希望大家喜欢,虽然埃里克先生没出场,下一章,下一章他就带着礼物走来了……嘿嘿嘿 第20章 约会 波斯人匆匆赶到时,裤角还残留着未处理过的血迹。 于是,他小心地避开了那些名贵的波斯地毯,以免被自己身上骯脏的污血玷污了。对于家乡的物产,他抱有一种稳秘的骄傲和一种独特的情怀,因此格外爱护。 昏黄阴冷的烛光映出那黑暗的一角,暗红似血处的幕布悬起,一场华丽盛大的舞会就在这一方红木桌上演绎。猴子音乐盒奏起古怪奇异的乐声,一个个衣冠楚楚、裙摆摇曳的木偶人在灯火交错间一一登场:跳舞,交谈,休息……身姿动作栩栩如生。 音乐盒上的猴子诡异地笑着,舞会上的木偶人表情虚伪,眼神麻木。那是一种阴森森的华丽。 「.....masquerade!」 化妆舞会! 烛光映在漆黑的皮革面具之上,烙下一层深深的阴影。黑夜中的人披上模煳的外衣,越发隐秘。 「paper faces on parade.」 遮蔽面孔成群结。 舞会上,一个金髮的木偶小女孩笑着将一块蛋糕递给身边抱着猫的黑髮女孩。 舞会的边角,一个肥胖骯脏的矮个子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 「masquerade!」 化妆舞会! 黑暗中探出一只修长惨白的手指,推倒了那个身材娇小的金髮木偶女孩。 「hide your face so the world will never find you......」 遮住了面容世人绝不会发现你。 那只手扼住肥胖木偶男人的咽喉,轻描淡写地掐断。那又大又圆的木头脑袋便如车轮一样辘轱轱地滚落到桌下的玫瑰花边,被踩得面目全非。 愉悦的歌声才再次响起。 「masquerade!」 化妆舞会! 「every face a differentshade.」 第37页 每张脸孔风貌各异其趣。 波斯人恍恍惚惚地低下头,幽灵脚边那大捧大捧开到凋零,颓废的红玫瑰映入眼帘。象徵爱情的花,无声息地落着红泪,像一首泣血悲伤的歌。在只有黑暗,不见天日的地底,再多的美丽也只有枯败的下场。 在那奇诡的歌声里,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带刺的枝叶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了。 波斯人小心地往后移。 「masquerade!」 化妆舞会! 「 look around !theres another mask behind you.」1 环顾四周背后更有另一张面具。 怪诞鬼魅的歌声浮动,像光像尘,如水一般灌满了黑暗,属于夜色的歌声震盪灵魂、遗惑心灵,像泥沼一般不断吞噬人的意志。 渐渐地,地下湖唱起来了,基石唱起来了,乐器唱起来了,就连离波斯人不远的地毯也唱起来了。 波斯人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诡奇错乱的梦,一张张虚伪的脸,一条只有黑暗泥泞的路,窃窃私语的人,指指点点,或粗或细的手,走马观花般一览而尽,身体随之变得越发的僵硬寒冷。 好冷啊! 他迟顿地伸出手想去挽留些什么,可却是无用地挣扎,血液连带着体温疯狂流逝让他逐渐陷入绝望的境地。 es the time when one sweet □□ile.」 甜密的微笑正当时。 歌声极其自然地过渡,真实的温度将波斯人从噩梦中拖出来。 「has its season for awhile.」 在属于,她的季节绽放。 波斯人感觉到了唿吸的热气,他回过神时,那只黑暗中探出的手,已温柔地抚上了黑髮女孩的脸颊。不同于其它木偶,那个木偶看上去灵动又可爱,是真的栩栩如生。 「then loves in love withme.」 我的心被爱情占领。 火焰一下点燃,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下一秒,偏执疯狂地情感再次沖昏了头脑。 「some may think only tomarry.」 有人只想着结婚。 「other will tease and tarry.」 有人不屑且犹豫。 「mine is the very best parry.」 我的藉口最高超。 歌者汹涌澎湃的情感让他无法找回自己的意识,只能随波逐流。 「cupid he rules us all.」 我们都是丘比特的奴僕。 他被歌者无情地驱逐出丘比特的王国,甚至他觉得对方可能还想踹他一脚。 因为这首歌不是唱给他。 「 caper thecaper, sing me the song.」2 尽管嬉戏,为我而歌。 被强行驱赶的波斯人看见书桌那翻开的书页——「我从前的恋爱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见绝世的佳人!」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低下眼睫,不敢再去想那个荒谬的猜测。 「先生。」 幽灵的歌声断开,像是天使折断了翅膀,让波斯人彻底从幻觉中摆脱出来。 地底的幽灵有着无与伦比,举世无双的歌声。当他开口,连上帝和撒旦都要握手言和,跓足倾听。这是世上最美妙动人的迷药,足以让人在幻觉中沦亡。 「达洛加。」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飘忽不定,听上去他的心情不错,竟没有因为波斯人打断他的歌唱而翻脸:「处理好了吗?」 「已经将他们丢进河里了,估计过几天浮起来的时候会被警察发现。」他好像在讲什么闲事,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习以为常地下了结论:「贫民窟里三天两头死个人是常事,那群贵族走狗绝不会为两个贫民大费周章。」 波斯人顿了下,向男人看去。 男人穿着天鹅绒的三件套,袖扣上的细钻像夜空闪烁的明星,上衣口袋垂下的银色表链像一条银河。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面具,他就像一位年轻优雅的贵族公子。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奔赴一场盛大的舞会,或是一次重要的约会。 波斯人向来对他的喜怒无常认识深刻,知道这彬彬有礼的表皮下充盈着一个怎样暴虐的灵魂。 一时之间,他有些不敢说下去。 男人的声音却轻飘飘地落下,就像是缓期死刑。 「继续。」 他对他发号施令。 「我没有找到您口中的那个吉普赛女人。」波斯人的腰更弯了一些,「她的帐篷是空的,我问过人,没有人看见她离开。听人说,那个吉普赛女人成天神神叨叨地,是个怪胎。」 「所以呢?」男人冷笑一声:「那个女人对我的莉莉丝说了什么?那只被我打断腿的小老鼠有偷听到什么?」 幽灵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绝对没讲什么好话。 那些流浪的吉普赛人从来没有对他友善过。他们高高在上、傲慢自大,将一切归为命运。他们对他说:「你的命运註定了毁灭,我们的帮助对你毫无意义,因此我们不会白费功夫。你的灵魂沾染上的罪恶无法洗清,而我们不会和罪人同路,所以请你离开吧,恶魔之子。」 他们对他没有恐惧,只有漠不关心的冷漠,对其他人却报之以热情欢笑。 因此,他痛恨吉普赛人。 「约克·陶德说他什么也没听到,那个吉普赛女人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手段。」波斯人看着男人姿态从容地拿出一个红木匣子打开,不由地怔了下。 匣子里的是一个沉睡的神明少女雕像,她斜卧在木匣中,一手撑头,一头秀髮倾泻而下,另一只手自然垂下,和头髮一起遮掩住了赤/裸的上半身,蜷缩的巨大蛇尾让他认出了这位神衹——梦妖莉莉丝。 第38页 人身蛇尾让这位神明妖媚非常,更遑论她还生着一张叫人脸红心跳的脸。幽灵惨白的指尖便一点一点狎昵地从梦妖流畅的腰线划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波斯人勐得低下头,不敢再看。不知怎么,梦妖的面容总让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却记不清哪里见过,倒是奇怪。 他接着说下去:」那个吉普赛女人是大约一个月前来的,自称来见证命运的安排。在约克·陶德为了亲人选择干些道德败坏的勾当之前,她就好像早有预料,总对他讲些似是若非的话。她说:当约克·陶德决心向黑暗屈首,他註定在途中为魔鬼所杀。」 「又是这种讨人厌的腔调,」他厌恶道,「一成不变,毫无创新的命运论者,这群只会叽叽喳喳的麻雀就没有,阿尔忒弥斯3的猎弓吗?」 波斯人沉默了一下,道:」约克·陶德托我向您问好。」 「他以为,他是在向谁示好吗?」幽灵不屑地笑了一声。 「约克·陶德说他不是不明辩是非的人。您打断他的腿是因为他做了不正当的串,然而您却仁慈地饶了他一命。虽然您因为私仇杀那两个绑架他妹妹的人,但他的妹妹却确实因此得救,他将永远感激您,愿意为您效力。」波斯人道。 男人没有说任何话,波斯人没能看清他的表情,却明白他不屑一顾,怀表的针「嘀嗒」一声落在了应在的位置上。 男人看了一下时间,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上,将早已选好的玫瑰绑上黑丝带。他就像要去奔赴一场约会,仅仅是动作就能让人感受到内心的喜悦。 「你该走了。」幽灵下了逐客令。 * 埃里克今晚有个重要的约会。 芙萝拉小姐将在今晚末尾的那一场芭蕾舞时,敲啊第五号包厢的大门,与他共同欣赏落幕前的舞蹈。 为此,身为绅士,他得提前为淑女打点好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1歌剧魅影插曲《化妆舞会》。 2罗密欧与朱丽叶影版中罗密欧对朱丽叶一见种情时的插曲,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3阿尔忒弥斯:猎户与自然女神,月神。 芙萝拉&梅格:今晚去探险!!! 埃里克:今晚我有个约会。 作者:等等,你忘了梅格吗? 埃里克冷静地推倒金髮小木偶:没有梅格。 作者:……明明有…… 埃里克【斜睨】:没有梅格。 作者:…… * 话说,这么久了,大家怎么都没问我克里斯汀到哪去了呢? 你们不爱克里斯汀了吗? 第21章 第五包厢 「莉丝?」芙萝拉掀开桌布,往里看去,没有看见小猫的踪迹,只得泄气地放下桌布。 「芙萝拉,莉丝又不见了吗?」梅格刚进门就看见这副情况,熟练地发问道。 「是啊,刚刚它还在呢。」芙萝拉嘆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现在跑哪里去了,它总是这样乱跑。万一遇见什么坏人怎么办呢!」 「它总不会跑远的,再说它还知道自己回来呢。」梅格乐观道:「我想剧院不会有人想欺负一只可怜的小猫,华竟艾富里就是前车之鑑。」 「艾富里?」 「我以为你早知道那傢伙的倒霉事了呢。」梅格一边说着,一边凑过来:」那傢伙走夜路的时候遇上了一群很兇的野猫,吓得不轻,手上都被抽抓出几道痕,听医生讲,他这是要留疤。艾富里被这件事吓得还不敢出门呢!」 「他真是不幸。」芙萝拉评判道。 「也算不上不幸,毕竟莉丝受到的可比这严重多了,希望艾富里能得到教训。「梅格嘴硬道:「其实我不太喜欢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 梅格愤愤不平道:「就是那个讨厌的舞台布置工人,那个约瑟夫·布凯。他大肆传播流言,因为加布列先生和他有过节,他就针对艾富里。他说艾富里惹怒了猫神,受到了祖咒,那些男孩、除了莫尔,都听信了他,不和艾富里玩了,可怜的艾富里……」 话到这里,梅格奇怪地顿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剧院里那些奇怪的流言太多了,幽灵诅咒什么的,真的是害人不浅。芙萝拉,我们必须去第五号包厢看看,这是剧院最出名的流言,只要我们证明那是假的,那么其它的也是假的。」 芙萝拉看着梅格微红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当然,梅格。」 梅格不自然地强调:「这是为了大家。」 「当然,梅格。」芙萝拉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梅格轻咳一声:」那我们走吧。趁现在我妈妈不在。」 「吉里夫人不在吗?」芙萝拉惊喜道。做为第五号包厢的领座员,吉里夫人一直守在第五号包厢边,给她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是的,今晚末场是新学的高难度芭蕾,需要她去盯着。」梅格亲密地贴过来,与她窃窃私语。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快走吧,梅格。」芙萝拉觉心里提着的那颗胆沉下去了些许。 「走吧。」梅格正准备把芙萝拉带出去,拉了一下却没拉动。 「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莉丝的声音了。"芙萝拉若有所思道。 梅格回过头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猫的踪迹,也没听见什么声响。 第39页 「你应该是听错了。」梅格道。 「也许。」芙萝拉也没看见莉丝,和梅格出门后,关上门。 门合那一瞬,镜子开始微微震动,细密的猫叫声随之响起。 「滚开!!!」男人低声呵斥,声音冷若寒冰。 猫叫委委屈屈地缠了上来。 「别跟着我。」男人沉声命令,压抑着翻涌着的怒火。 猫讨好地叫唤了几声,蹭蹭男人的裤角,黏腻地在他两脚之间转悠。 男人忍耐地皱了下眉头,不再管那只死皮赖脸的丑猫,大步向前走。 * 「bravo!bravo!!bravissimo!!!」 场内的喝彩声像一个巨大的浪潮能把整个剧院掀翻那些平日里彬彬有礼的绅士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拼命向前凑去,将玫瑰扔到台上谢幕的卡洛塔小姐身上。 「卡洛塔小姐!请收下我的玫瑰!!!」 「卡洛塔小姐,您是巴黎最亮的星!」 这是《圣徒》的谢幕礼,也是最后一场,下面就是索尔莉衔领的芭蕾舞。 芙萝拉和梅格艰难地从后面偷熘过去,对这火热的场景毫无意外。自上午观看过《圣徒》后,她们非常理解看客的心情,《圣徒》是当之无愧的杰作。 第五号包厢的位置比较显眼,她们必须在人群沉溺于《圣徒》的余韵时熘进去。 「快点,芙萝拉,趁现在。」梅格打开第五号包厢的门,招唿芙萝拉。 「来了。」芙萝拉跟着梅格熘进了第五号包厢。第五号包厢很暗,看不清有什么。 芙萝拉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无法竭制的恐梳涌上心头,她想点亮蜡烛,可她根本无法看清住何东西。 「梅格。」芙萝拉急促道:「你能把蜡烛点亮吗?」 「好,你等等。」梅格拥有正常的夜视能力,大概看见了蜡烛和火柴。 「打卡滋!」机械转动的声音让芙萝拉的心「咯噔」一下血液直往上沖。 「梅格!!!」 诡异欢快的音乐却已自黑暗倾泻而出,有那么一瞬,芙萝拉以为自己听到了魔鬼的笑声,低低地,像是在取笑她。 「别怕,芙萝拉!我,我在……「梅格的声音慌张忙乱,颤抖着几乎带上几分哭腔,想来也是害怕极了。 下一秒,梅格点亮了蜡烛,室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桌角一只丑丑的猴子奏着音乐,咧着嘴微笑。 「是个音乐盒。」芙萝拉松了口气,拿起那个音乐盒,她注意到音乐盒底下压着些什么,是一张漂亮的信纸,和一枝绑着黑丝带的玫瑰。 「我就说世界上没有什么幽灵嘛……」梅格缓过神,自我安慰般喃喃自语,一不小心瞄到了那张信纸:「诶,这好像是写给我们的。 梅格饶有兴趣地看了一遍。 「致看见这封信的客人: 您好! 很高兴您能看见这封信。因为热爱歌剧艺术,我包下了第五号包厢,以便自己可以随时欣赏,但人生而一体,我同样也为琐事烦恼,不能完全投身于爱好。 听说今晚剧院将上演新的芭蕾,对此我非常期待,却无法亲自欣赏。路过的有缘人啊,我由衷地请求你留下,代我欣赏这场芭蕾,包厢中的一切随你取用,桌上的玫瑰和音乐盒就当做给你的谢礼。 愿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落款是o.g。 「原来是0.g先生包下来的。」梅格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信纸:「芙萝拉,我们可真走运!我是说,你看那满满一盘的巧克力。」 包厢里的东西很齐全,不止是巧克力,水果、英国糖,果干、茶水样样不缺。 芙萝拉却拉住了梅格:「不,梅格,等等。梅格不解地停了下来。 「我父亲曾告诉我:如果付出多于得到,那绝对是一件坏事。而得到多于付出,那必定暗藏不幸。」芙萝拉坚定地拒绝了眼前的诱惑:「我们所付出的,远远比不上我们所得到。梅格,你相信有免费的礼物吗?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切古怪得就像童话故事。 梅格望着芙萝拉,缓缓摇了摇头:「我曾收到过朋友、母亲熟人的礼物,但0g先生不是朋友、不是熟人,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从来没有收到过陌生人的礼物。」 「或许这是我所害怕的,但也许这真只是好心先生的一次管赠,或是天才剧作家的怪癖。我不打算接受这馈赠。」芙萝拉坦然道:「当然,做为朋友我只是建议,梅格。我不能讲我的判断一定是对的,接不接受还得你自己决定。」 梅格目光落在那盘诱人的巧克力上,纠结了片刻,闭上了眼:「快带我出去,芙萝拉!我怕我忍不住改变主意了。」 芙萝拉只好笑着将梅格拉了出去,却没看见靠在墙角的天使像震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因惊吓飞上天际。 走出第五包厢的梅格显然有点失落,芙萝拉正苦恼怎么安慰她,就听见梅格说:「明天去买巧克力,好吗?」 芙萝拉立马微笑起来:」好!」 第五包开洞边上的第四包厢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穿着华丽礼裙、戴着绿宝石项鍊的年轻小姐提着裙摆从里面出来,身后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挽留声。 「温斯特小姐,还有一场芭蕾呢,你走得太早了。」一位身着红裙的小姐挽留。 「非常抱歉,有一件特别紧急的事,我得先走了!」温斯特小姐道。 第40页 几番客套之下,包厢里的人开始起闹了:「莉兹,你真讨人厌,温斯特小姐正急着给她那位笔友回信呢!」 "笔友?"红裙少女不解。 「莉兹你大病一场,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这是新的风尚,你写一封信,交给你的鸽子,它会帮你交到许多有趣的新朋友哩。」立马有人为她解惑。 而此时温斯特小姐早已满脸羞红的退开了。 笔友? 芙萝拉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埃里克:……? 作者:说了,没有约会。 埃里克狠狠地隔墙踹了一脚天使像。 作者:没有约会。 作者:……脚没废吧? 埃里克:…… 把女主爸爸越写越有存在感了。 第22章 恐惧 「先生。」吉里夫人轻敲了一下大门。 拉法叶先生温和的声音响起:「请进,女士。」 吉里夫人推开门进来,将门关实,拉法叶先生正对着门处理公务,看见她进来,便放下钢笔,询问:「新芭蕾怎么样?」 「客人的反应热烈,可以多演几次。「吉里夫人简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又补充道:「我已经教训过索尔莉那孩子了,我一手培养了她,她总会听上几句,收敛些。」 拉法叶先生嘆了口气:「我还是希望她清醒一点,既便红遍巴黎,在上流社会眼中,她也不过是个玩物,随时可以丢弃。」 「她已被金钱权力打造的爱情迷失了双眼了,先生。」吉里夫人不自觉地皱了眉。 拉法叶先生感慨道:「这就是我不愿意芙萝拉加入剧院的原因。如果可以,我情愿芙萝拉像嚣张刻薄的卡洛塔,至少那位小姐一直活得清醒又独立,从不接过上流社会的金玫瑰。」 「她会的。」吉里夫人道。 芙萝拉明显和卡洛塔关系更好一点 拉法叶先生缓和了神色:「是的,我信任你,夫人。希望您能多多关注芙萝拉,在您的教育下,她想必会成为一个清醒的女孩。我不觉得虚荣,爱美什么是罪恶,每个人都会有缺陷,但不可饶恕的是毫无道德,毫无原则地盲目望落。这样的人在剧院太多了,我不希望芙萝拉会这样。我真后悔答应了她去当歌女,我为当初的心软而懊悔。」 拉法叶先生的神态认真又带着一些担忧,吉里夫人却看了他一眼:「蒂娜夫人还是坚决反对吗?」 「是的。」拉法叶先生道。 「您的身体最近好像越来越差了。」吉里夫人注意到对方眼下深重的黑眼圈。 如果这位先生再不好好休息,这个情况会更糟糕。 「忙过这阵子后,我会好好调整的。」拉法叶先生揉了下发酸的太阳穴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先生。」吉里夫人毫不客气道:「剧院的事已经让您焦头烂额了,以至于您对芙萝拉的想法并不理解。」 「事实上,我想除了您没人会理解一个可以富足过上半辈子的小姐偏偏去当一个朝不保夕的歌女。」拉法叶先生的言辞逐渐凌厉了起来。 「先生,相信我,您无法给芙萝拉保障。」吉里夫人一针见血:「事呗上,芙萝拉现在除了剧院无处可去。要知道您对她越好,蒂娜夫人只会越发不满,矛盾也会更大。要知道,在蒂娜夫人的眼里,芙萝拉的存在损害了她的利益。而您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您时刻为她们调解矛盾了,那只会危及您的健康。」 吉里夫人并非无端放失,她有属于自己的智慧。 「先生,没有谁能一直依靠谁,每个人最终学会的就是休靠自己。」吉里夫人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这一点,我希望您能明白。「 拉法叶先生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您总是比我有先见之明,在教育上。」 「但在相处上,十个吉里也比不过一个拉法叶。」吉里夫人低身行为,为方才自己有些失礼的语调道歉。 「我不敢确信,我经营着剧院,见过太多不幸……」拉法叶先生迟疑道。 「正因为是您经营着剧院,才会避免这些不幸。」吉里夫人的眸子沉了沉,安抚他。 是的,避免不幸。 如果芙萝拉离开,她不敢想像地底的幽灵会採取什么措施。 拉法叶先生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微妙,「怎么了?」 吉里夫人的神态却已经变得自然了起来,皱着眉头道:「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拉法叶先生下意识地起了身,一时不察打翻了桌上文书。「什么信?」 吉里夫人知道拉法叶先生想到了谁,解释道:「是戴耶先生的信。」 「原来是古斯塔夫的信啊。」拉法叶先生松了口气,弯腰捡起文书:「他是要从瑞典回来了吗?」 古斯塔夫·戴耶,曾在巴黎歌剧院就职,是一名杰出的小提琴家。 吉里夫人低下身子帮他一起捡:」不,他生了重病快死了。」 吉里夫人的声音毫无波动,但细听,却带着些许颤抖。 拉法叶先生愣了一下,头脑有些发晕,结结巴巴道:「这、这样啊。」 「古斯塔夫希望将未成年的独女克里斯汀交给我。」吉里夫人的声音无端平添几分沉重。 拉法叶先生没有说话。 吉里夫人注意到一份文件,是约瑟夫布凯的解僱书。 第41页 她好像看见了血迹。 这是死神的邀请函。 她非常肯定。 「夫人,收拾一个新房间吧。」拉法叶先生道。 「好的。」吉里夫人将捡起的物件给他,低声应下。 * 梅格正坐在床上清点她的积蓄,都是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梅格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但应该足够她买一点巧克力,梅格想。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巧克力的确切价格,只是大致估计,全凭感觉。 「啪啦!」门外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梅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下床,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走廊黑得叫人害怕,尽头化为了黑魆魆的黑洞,如同捕猎者的血盆大口。一个人,一盏灯都没有。 低沉沉地,像水一般从墙里渗了出来,歌声像光像尘漂浮在空气里,模煳不清,晦暗不明。梅格的意识像是被漫在了温水之中,舒适得让她心生倦意,五感迟顿,她全身心地投入了歌声之中。 在魔鬼的诱惑下,一步步落入陷阱。 她迎着歌声而去。 她正向黑暗而去。 「梅格!!!」女人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朵。 歌声一下子中止,梅格的意识自温水中抽离,她一时还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望走来的吉里夫人:「妈妈!」 吉里夫人紧张得扯过了梅格,将她往房间里推:「你必须去睡觉了,梅格。」 梅格像个娃娃一样被她着走,只是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声幽深的走廊,男人尖细怪异的笑声随之响起,让她打了个寒颤。 恐惧无声息地侵占了她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更。 祝自己生日快乐了。 第23章 the phanto 「致亲爱的埃里克先生: 您好! 或许您还记得那个承蒙您两次恩情的女孩——当然如果您无法记起也没有关系。 我是芙萝拉·拉法叶,我再一次郑重地,诚恳地向您表示谢意。 或许对您而言,那两次帮助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但我不能因此就认为这就真的理所应当,这是不道德的。 一个愿意在你富足时送上鲜花的人不一定是真的朋友,而愿意在危难中伸出手的人一定值得信任。 我永远感激您的慷慨相助,假使我知道您的住处,我愿意每日叩响您的窗户,送上最美的鲜花。但同样我也深感羞愧——为第一次见您,就因为衣着,妄自认为您不怀好意。 ……父亲曾教导我:如果不想迷失方向,那就在白天寻找太阳,在夜晚追随那最亮的星。我可以追寻太阳、却无法看见夜晚最亮的星。 我的病症让我无法在夜晚出门。但那天小巷里,我看见了,你头顶着那颗最亮的星。 ......我如此期盼您能收到这封信,正如之前所说我无法知晓您身在何方。既便我已经不小了,但我还是乐意去相信那些幼稚的童话,愿莉丝能找到您。也希望当您收到这封信,能宽恕我的冒昧。」 芙萝拉写下最后的敬语,将信纸摺叠塞入信封中,用火漆封好后。等火漆凉了后,她才轻唤起莉丝的名字:「莉丝过来。」 在角落和地毯做斗争的猫一下子起了身,亲热地在女孩脚边打转,发出娇滴滴的叫声。 芙萝拉微笑着抱起讨宠的小猫:「就麻烦莉丝你当我的信使了。」 小猫应和了几声。 在第四包厢听见信鸽的事时,她就想那么做了。 芙萝拉没有信鸽,也不知道埃里克的地址。她只能在给小猫准备的衣服上多缝一个袋子。 她好像在谱写一个庸俗又荒唐的童话,却又期盼着能够成真。 她将信塞入小猫的衣服口袋里,将它放在了地上:」你先自己玩吧,莉丝。」 她喃喃自语:「梅格一定是睡过头了。」 * 梅格并没有睡过头。 「非常抱歉,芙萝拉。」吉里夫人将冷毛巾贴在梅格红扑扑的小脸上,歉意道:「梅格的状态很不好,她有点发热,一直在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妈妈。」梅格固执地反驳她,她的眼神迷离:「我没有,没有,我听见了……」 梅格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唇色惨白起了死皮,声音干涩得像干旱的河床,她的身躯不自觉地抽蓄着。这种沉溺于自我的状态太过熟悉。 「你听见了什么?「芙萝拉握住梅格的双手。 梅格的唇颤动着,良久,才发出声音:「他……在那。」 "who?"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is there......" 歌剧魅影? 未等芙萝拉反应过来,吉里夫人就转开了话题:「医生说梅格受了惊吓,又吹了凉风,才引起的发热。她现在有些神智不清,等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 吉里夫人的表情过于严肃,以至于芙萝拉下意识地点了头。但她心里却更愿意相信并不清醒的梅格。 可吉里夫人明显给她带来了一些压力。所幸,吉里夫人的工作忙碌,她只能拜託芙萝拉看好梅格。 艾富里和莫尔是下午来的。艾富里的手上还裹着纱布——他之前被猫抓伤了。 但这不一定是坏事。芙萝拉打量着艾富里的神态,觉得他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剧院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样的怪事。」艾富里厌烦道「缝隙里、阴影里,有无数双眼睛窥探这里。幽灵掌控这所剧院,他制定着规则,违反规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第42页 芙萝拉愣住了:「幽灵?」 "the phantom of the opera."艾富里暴躁地揪揪头髮:「他就是悬在剧院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日夜在这所剧院游荡,他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他傲慢无礼,毫无道德,拥有着毛骨悚然的面孔和举世无双的歌声,将整个剧院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不是个传说吗?」芙萝拉后退了一步。 「会降临在你身边的传说。「 艾富里阴森森道,甩门离开了:「我再也受不了这个鬼地方了。」 「艾富里!」莫尔想叫住他,可那个男孩再也没回头。 芙萝拉慢慢跪坐在梅格的床前。她喃喃自语了起来:"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艾富里最近一直这样,我替他向你道歉,芙萝拉。」莫尔歉意道:「什么幽灵,都是他胡说的。」 胡说? 芙萝拉觉得艾富里不像在胡说。 「芙萝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最近不要出门。」莫尔突然这么说的,他的表情过于认真了,芙萝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 丑陋者就该和丑陋者在一起吗?这简直太荒唐,太可笑了。 幽灵垂下眼睑,冷冷地看着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丑猫。 亲热得有些过分。 他讨厌近距离。 但他容忍了。 这是芙萝拉的猫。 猫的衣服口袋里露出了一角信封。 他的眼神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祝福。 最近有点忙,有点晚了。 第24章 流言 埃里克在回信。 一字一词斟酌许久,反覆修改。 他期望能给她留下好的印象,让她能愿意给他多写些信。 他写到一半,又忍不住拿出那封信来看,唇角不住的上扬。 她说他值得信任。 她说她愿意为他送上鲜花。 每日。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身心愉悦。假若此刻有人在地下看见他,必然不会认为他是个恐怖残忍的罪犯,因为他眼里的光,完全能让人忽略他脚边带血的绳索。 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已经为一种过于强烈的情感无法自拔。 他的玫瑰眷顾了他。 * 她们在议论什么? 是在……议论她吗? 芙萝拉注意到在角落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在偷偷看她,可当她看过去,她们又虚伪地看向别处。 这感觉……很难过。她隐约听见了「黑髮」、「女妖」、「不详「这几个字眼,这让她没来由觉得心慌。她们说的可能是很坏很坏的事。 「那个......「芙萝拉试图和她们交谈。 那几个女孩却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如鸟雀般散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之间竟无从反应,等回过神的时候,莫尔已经担忧地站在她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芙萝拉,你……你听见什么了?」 女孩未梳上碎发遮住了她肌肤,在精緻的眉眼间落下一层层黏稠的阴影来,郁郁沉沉地,叫人忐忑。 「芙萝拉?」莫尔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安地又唤了一声。 「嗯,我在。」芙萝拉抬起盈盈的笑脸,脸上毫无阴霾道:「怎么了,莫尔。」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那就好。」莫尔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 芙萝拉的脸露出怡到好处的疑惑。 「没什么。」莫尔含煳不清道,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去看梅格了吗?」 「我刚刚看了梅格,现在要去瑞利叔叔哪儿。」芙萝拉点点头,似乎很高兴的模样:「梅格看上去好多了,也没有再讲什么胡话了。对了,你要去看她吗?」 莫尔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我要去帮艾富里收拾东西。」他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加布列夫人坚持要搬出去住,从艾富里被猫抓了后,她就无法容忍这个地方了。今天下午他们就要搬出去了。」 一颗糖被人塞入他的手心。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那颗糖,有些茫然抬头,正对上女孩渗着些许水绿的眼眸温温柔柔地,像羽绒拂过他的睫羽,有点痒意。 「没关系的,即便艾富里不住在剧院里了,也没什么可以难过的,又不是再也不见了,加布列先生依旧在这里工作。莫尔你还是可以找艾富里玩啊。「芙萝拉安抚他。 「嗯。」莫尔重重地点了点头。 芙萝拉见了微笑着歪了下头:「那我先走了。」得到莫尔的回应后,她快速地离开了他的视野。 等拐了个弯,确定莫尔看不见后,她唇角的弧度才一点点消失,身子不自觉靠在了灰白的墙壁上。 芙萝拉抬头就看见了灰濛濛的天。 今天可能会下雨。 芙萝拉有些混乱地想着,试图让自己摆脱这种难受的境地,但她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了,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了她的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下滑,最后她坐在了地上。 芙萝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的脑海里全是那俩女孩窃窃私语的样子。 「......你瞧,她是黑头髮,妈妈说只有魔女才会有这样的头髮。」 第43页 「你说的不错,自从她来了,坏事一件接一件。」 最后是朗曼小姐的声音将她唤醒的:「拉法叶小姐,你在这干嘛!」 索尔莉·朗曼小姐有一头人人称赞的金髮,璀璨得如同午后的阳光,让她显得格外动人。 说实话,这是芙萝拉第一次和这位舞剧红伶正面说话。既便知道这位小姐的劣迹斑斑,芙萝拉还是因为她过于动人的外貌升起了几分好感。 芙萝拉还没说什么,索尔莉就漫不经心地转了话题,「对了,今天有警察来了,拉法叶先生忙得不可开交,谁都没空搭理呢。」 「警察?」芙萝拉怔了一下。 索尔莉见了掩嘴笑道:「您还不知道吧。约瑟夫,就是那个可怜的舞台布置工人,他死在外头了——」 她刻意拖长了音,好叫芙萝拉听得更清楚些。她理了理鬓角的发,接着说道:「剧院最近的倒霉事儿实在太多了,真叫人不放心。我觉得您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地方实在不适合让您待下去。」 索尔莉的金髮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芙萝拉心头的火光消了下去。 她知道索尔莉为什么会对她这么说,大概是上次拉法叶先生拒绝为她索取剧目而生的恼意,此刻全泄在芙萝拉身上了。 芙萝拉轻声细语道:「非常抱歉,但我得失陪了。」 她得去看看拉法叶先生有没有记得吃饭。这位先生总是一忙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抛之脑后。 索尔莉露出瞭然的笑意:「请吧。」 令人不适。 * 芙萝拉到拉法叶先生办公室的时候,卡洛塔小姐正等在门外,她拦住了芙萝拉。 "蒂娜夫人在里头,你最好在外面等等。「卡洛塔小姐提醒她。 卡洛塔小姐对这位经理夫人有所了解。蒂娜夫人的出身并不好,她幼时家贫曾以缝纫为生,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父亲赚了大钱才阔了起来。这位夫人是个美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黄金美人,爱好俗气,只要值钱,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虽然她嗜财如命,对于拉法叶先生却也有爱情,只是不曾达到爱屋及乌的地步。因而对于要花费金钱的侄女,自然不喜。 芙萝拉对于蒂娜夫人的不满,心如明镜:「非常感谢您的提醒。您也找叔叔吗?卡洛塔小姐。」 「是的,出了点事,我想知道今天的歌剧还演不演了,如果不了,我想尽快回家。」卡洛塔小姐摆弄着手腕上的金丝手镯子,神态轻松又自然,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约瑟夫·布凯的事吗?」芙萝拉冷不防道:「可以和我说说吗?」 卡洛塔小姐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确定要听吗?」 「是的。」芙萝拉肯定。 「约瑟夫死了。「卡洛塔小姐沉了下眸道:「警察在小巷里发现他的尸体,他是喝醉酒后被人拖到小巷里勒死的死后被野狗分食,不成样子,吓坏了一位路过的民众,才被人知道。因为约瑟夫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警察来找经理排查。」 「您不害怕吗?」芙萝拉问。 「有什么可怕的呢。」卡洛塔嗤笑一声:「这个剧院发生的坏事还少吗?若件件害怕,那干脆不活了。把这些坏事归究于某个人身上,也是再思蠢不过了。」 卡洛塔小姐知道最近的那些无聊的流言,在安慰她。虽然,不易察觉。 芙萝拉的眼眸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你说的对。」 「啪!」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位穿金戴银的年轻夫人拽着裙摆怒气沖沖地跺脚出来,动作粗俗又滑稽。她一面回头一面大声嚷嚷道:「瑞利,你这个讨厌鬼,你真是不知道我的好心。像你这样挥霍无度,总有一天会破产的!到时我可不会接济你!!!」 这位夫人颇具喜感,脖子上戴了一根极粗的金项鍊,叫人生怕她纤细的脖子被这重金压垮。但毫无疑问她悬一个美人,庸俗而蠢笨的美人。 「婶婶。」芙萝拉向蒂娜夫人问好。 「看见你我就心痛,麻烦你让让可以吗?」蒂娜夫人毫不客气道。 芙萝拉非常自然地后退一步。她非常清楚蒂娜夫人的意思,蒂娜夫人在心疼花在她身上的钱。 芙萝拉一让开,蒂娜夫人就上前抱住了卡洛塔小姐,亲亲热热道:「我亲爱的明星,你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你的《圣徒》真是棒极了,值钱得不得了。你是剧院唯一的明星。」 是的,金钱的魅力。 事实上,上次蒂娜夫人还称卡洛塔和索尔莉是剧院唯二的珍珠,现在《圣徒》带来的巨大收益已经让她完全叛变。 蒂娜夫人就是这样势利得如此直白的人,但不可否认,卡洛塔喜欢蒂娜夫人的这种势利。让她更能感觉到自己的地位。 「哦,您真是有眼光。」卡洛塔小姐一向自傲。 吉里夫人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她还牵着一个女孩。一个眼含泪水,柔弱漂亮的女孩。 「这孩子看上去有点眼熟。」蒂娜夫人随口道。 吉里夫人的眉眼冷静,不急不缓道:「容我向您重新介绍,这是克里斯汀戴耶小姐。是小提琴家戴耶先生的遗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也不太有灵感。 第25章 驯养 芙萝拉最后并没有进去问候叔叔,有蒂娜婶婶在,叔叔会记得吃饭的。 第44页 新来的克里斯汀看上去是个好相处的,但芙萝拉却没有心情上前去打个招唿。 今天太漫长,漫长得让芙萝拉难以唿吸。 「……要知道,她一定是个祸害……」 「我就说黑头髮不是什么好事,妖女莉莉丝就是黑头髮。」 「......她应该被赶出去,她会害了我们的。」 走廊,化妆间,舞台...... 到处是这样的议论声。 吉里夫人安置好克里斯汀后就发现这种不好的信息像疫病一般传染了整个剧院。 她望着黑下来的天,期望芙萝拉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因为忙于克里斯汀的事,连梅格她都有些忽略,更不用说芙萝拉。以至于事态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吉里夫人到芙萝拉房间的时候,黑髮女孩还没睡,在灯下看一封信。 「你该睡了。萝拉。」吉里夫人是知道芙萝拉的小名的。 她疑心剧院的流言已给女孩造成了不良影响,因此神态是少有的温柔。 「马上,夫人。」芙萝拉将手中的信放下,应道。 「这是……」吉里夫人注意到了那封信,信纸是她见惯了的那种,不经意间窥见的笔迹却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熟悉。 「是我朋友给我的回信。「芙萝拉兴奋地拉住吉里夫人的手:「您不知道有多神奇,关于这封回信。」 异常的兴奋。 非常异常。 芙萝拉上午的时候看上去没那么高兴。 吉里夫人极力维持住自己的笑容:「如果可以,能给我讲一讲这封信吗?」 「当然可以。」芙萝拉抱起脚边昏昏欲睡的猫,微笑中的光彩有些刺眼:「事实上,我现在都不敢相信。这就像一个童话,怎么说……哦,抱歉,我真的太激动了,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吉里夫人没有错过她的沉溺,眼眸沉了下来:「没关系,孩子,你可以慢慢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芙萝拉摸了一下莉丝已经长出毛的脑袋,平復了一下心情。 但她依旧用了一种不正常的高昂语调迫不及待地与吉里夫人分享:「我是因为莉丝认识埃里克先生的,他戴着面具,看上去……」 是他!!! 吉里夫人脑袋中的那根线被割断了,眼前不自觉地一黑。但她很快就缓了过来,注意着芙萝拉的神色。 依赖、信任、盲目…… 不理智的情感即将埋在女孩的身体里,在魔鬼的蛊惑下生根发芽。 吉里夫人太明白了这种盲目,她本身折服于幽灵之下,深陷于这种盲目不理智,又矛盾地清醒着明白这种不应当有的病态。 不像有人患病不自知,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是一种病,却无法摆脱,因此她不希望有人再患上这种病。幽灵在扭曲芙萝拉的认知。 「……就这样,他救了莉丝!」芙萝拉微笑着逗弄着猫。 这应该是个意外。 吉里夫人猜测:大概是这个时候,幽灵的目光发生了变化。 她还记得起初的时候,埃里克还说芙萝拉是挑起事端的金苹果,蛊惑人心的莉莉丝呢。 她于是接着听芙萝拉讲述第二次见面。 「第二次......我当时真的觉得我完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时埃里克出现了,他救了我……父亲说,要我追随夜晚最亮的星,我觉得埃里克就是那颗星。」女孩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早就在后面了。 他是故意等到她绝望才出手的。 他在加深她的依赖,他在令她盲目。 吉里夫人望着芙萝拉越发神采奕奕的样子。 也许,他马上要做到了。 「芙萝拉。」 「怎么啦,夫人?」 她试探着道:「我听见了剧院里的闲话,我希望你不要在意。」 女孩的脸白了一瞬,勉强微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在意。」 她下意识地去拿那封信,似乎觉得不妥,又停了下来。 「怎么啦,芙萝拉。」吉里夫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没事,我们继续之前的话吧。」芙萝拉道。 当芙萝拉继续谈那位笔友,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根本不期望得到回信,但莉丝送来了回信。的确是埃里克的回信。莉丝总喜欢乱跑,或许就这样遇见了埃里克,而埃里克也认得莉丝。这简直和童话一样美好。「芙萝拉感嘆着,又兴致勃勃地和吉里夫人谈起信上的内容:「埃里克说我的声音很好,他愿意为我写一百首曲子......」 他在驯养她。 「相信我,芙萝拉,再挑剔的作曲家都会为你的声音折服。「吉里夫人道。 连幽灵都已为你的声音折服。 芙萝拉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啦?」吉里夫人问。 女孩结巴着坦白:「这不像,像您会说的。」 吉里夫人沉默的眼却带上了几分温柔的笑意,额头贴着芙萝拉的额头:「我只是说了实话,我相信着,相信芙萝拉会成为风头无两的红伶。」 良久,女孩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响起:「您不觉得我是个讨人厌的妖女吗?」 「不觉得。」吉里夫人坚定道:「芙萝拉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不论是我,还是拉法叶先生,甚至卡洛塔小姐都这么想。」 第45页 「你很好,芙萝拉。」 「别去看讨厌你的人,他们讨厌你,不是你的问题……」 「去看所有喜欢你的人,所有会喜欢的人,梅格、莫尔、艾富里,还有新来的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 「是的,孩子,她很喜欢你。」 哄睡芙萝拉后,吉里夫人推开了走廊的天使铜像,幽灵在那等候多时了。 「夜安,先生。」吉里夫人从容地问好,手心却攥着一把汗。 「夜安,夫人。「幽灵的回答依旧彬彬有礼,却让吉里夫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您已经敲了我的门几夜,想来是有什么急事。虽然您今天做了多余的事,但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是的,先生,好几件。」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生硬起来:「需要您为我解惑。」 「讲吧。」他漫不经心道,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冷漠。 「梅格病了好几天。」她的话没头没尾,但幽灵听得懂里面的质问。 「一个人若毫无恐惧,就没有对规则的敬畏之心。」幽灵轻笑着,兴趣盎然道:「那么,这就是她应得的。」 她闭上眼,唿了一口气,「这同样是您的意志。」 她接着问:「您知道剧院的闲话吗?」 「知道,很好,不是吗?」他轻松写意的说着恐怖的话。 人人都说,是芙萝拉给梅格带来了不幸。只有吉里夫人知道是因为魔鬼扭曲的心灵。 「您是故意的,不仅仅是因为梅格冒犯了您。」她拆穿了他的假面。「让您的玫瑰心无所依,让您的莉莉丝身陷困境,这是您想看到的。」 他却好像听见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以一种温文尔雅的态度、极为愉悦的口吻道:「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他是真的在高兴。 验证了猜测,吉里夫人的心给寒风一点一点的冻裂,被黑暗深深撕咬。 即便他拥有黑夜都无法掩盖的才华,也无法改变他的本质。 他就是个魔鬼。 作者有话要说: 埃里克三观不正,本身病态,是本文正常的发展路线。前面有暗示的,埃里克一直跟在芙萝拉后面,却偏偏要芙萝拉陷入绝望才出现,就是为了培养极端情绪,让芙萝拉产生病态依恋。 流言什么是他默许的,梅格是故意的,为了让芙萝拉无人帮助。 就像原文小克一样,但小克本身没有任何主见,所以驯养简单些,芙萝拉是会想独立赚钱的孩子,更有些个性。 当然,变态是不会成功的,埃里克还是被驯养吧,命运那章写得清楚的,主线就是那章暗示了。 第26章 小洛蒂 他是真的在高兴。 这个认知不免让吉里夫人心寒。 吉里夫人从不认为爱是伤人的刀刃。 它是柔软的,温热的,叫人甘于付出的。 当她躺在产房看见梅格的第一眼,那种热量的情绪就温暖了她前半生冷却的血液和空虚的怀抱。这让她确切地感到了幸福,第一次满怀爱意。 吉里夫人的前半生叛逆又刻板,她曾在马戏团放出择人而噬的恶魔之子,并为虎作伥;却又像这个时代的所有女人一样,听从父母安排嫁给一个看似合适的人。 她对偏爱幼子的父母没有期望,对平庸粗鲁的丈夫没有爱情,只有生下梅格才让她感受到世间最鲜活的爱。哪怕她严厉地对梅格,但她从不会伤害她的孩子,她深深地、柔软地爱着她的梅格。 爱是期望、是疼爱、是幸福,是乐于付出,是能让野兽都变得含情脉脉的珍宝。 直到今天,她才看见另一种爱:是自私、是控制,是伤害,是疯狂掠夺,是暗无天日的囚禁。 「当她失去光明,那她就只能投身于黑暗了。」幽灵傲慢又残忍地判决:」我的玫瑰不需要虚伪的光明。」 他是带着少有的笑意的,语调轻柔,像一团模煳不清的雾气,琢磨不透。 吉里夫人的肺里却好似一点一点灌满了硝烟,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如果她无法承受黑暗呢。」 幽灵的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以一种含情脉脉,却叫人头皮发麻的语调开口:「那就请她在我的怀里凋零。」 月光偏移了那么一瞬,叫她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种粘稠的痴迷,病态的扭曲。她的喉咙里好像爬着那种粘稠,喜爱蠕动的虫。 她想吐。 很想。 明明她比他年长,她却害怕他。他是一个不能以年龄来衡量的人,不,他不是人。 吉里夫人原以为对芙萝拉的爱意能把地底的幽灵拖入人间,但毫无疑问她错了。 天平这边的砝码远远不够让嗜血的恶魔割下罪恶的犄角。 他依旧站在神坛之上,他的才华让他居高临下,让他俯视芙萝拉。是的,他偏热而狂热地爱着芙萝拉。但这份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不是血脉流淌的亲情,更不是平等互助的友情。 幽灵和歌女之间从来不平等。他年长,强大,而又富有。她却年幼、弱小、而又穷困。他们不会平等。 他是那样该死的傲慢,藐视人间,就好像人们珍视的不过是什么骯脏的东西。她崇拜他,同样厌恶这种傲慢。 这种傲慢让他目无法纪,让他像个疯子。 「先生,凋零的玫瑰还是您原本想要的吗?」她诚恳地发问。 第46页 他眯了下眼,戴着手套的手慢慢摩擦过淡色的唇瓣,笑的凉薄:「难道凋零了,她就不是玫瑰了吗?」 他用极富韵律,动人浮夸的语调说出《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戏词:「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ell as sweet.」 名字代表什么?我们所称的玫瑰,失去了名字依旧芳香。 他满足地微笑起来:「她还好端端的在我怀里呢,我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像蛇,冰冷,没有体温,索取温暖的时候,只会一圈一圈地勒紧,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温暖,一点都不会注意到勒住的人已经无法唿吸,失去生机,只会越来越来冷。 她断定:他不懂得爱,连所爱之人都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的伤害,更何况她的梅格。当他有那个需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伤害她的梅格。 她不能相信他的承诺。 一旦他改变主意,她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请您不要做多余的事。」他的语调一下子冷了下来,不,他的语调一直是冷的,只是这一次他丢下了那些浮夸的虚饰。 吉里夫人知道,他刚才一直在看着。 他对芙萝拉的窥探欲到达了病态的地步。 她对芙萝拉的安抚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他才出现警告她。不然,他依旧会和前几天一样堵上耳朵不做应答。 他希望芙萝拉孤立无援,希望这朵玫瑰依託他生存,成为一只离了他就活不了的金丝雀,只能被他圈养。他的爱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他只想拖着人一起到达地狱。 他要芙萝拉精神崩溃,要她和他一样到达极端的病态,成为他的同类。 很难相信,这居然是爱? 吉里夫人平静地低下头:「我会的。」 他太傲慢了。 他把芙萝拉当成一个象徵,一份幸福的象徵,可以不挥手段地掠夺。在此期间,无论卑微还是温柔都只是他的手段,他的骨子里依旧高高在上。 幽灵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如同擦亮的刀面,锋利得刺痛人眼。 他不能拥有这份感情的主导权。 他只会伤害更多人。 吉里夫人冷冷地望着他,分外地清醒。 约瑟夫,梅格,艾富里、芙萝拉……他只会越来越失控。 吉里夫人盈盈微笑了起来:「愿一切如您所愿。」 当他追逐一枝带刺的玫瑰,就有可能被刺伤。 「我希望您能遵守约定,不要再打扰我的梅格。」当年,她从笼中放出他时,他曾给与她一个愿望,而她希望:她的梅格会无忧无虑地健康长大。 「当然。「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看上去一点也不可信。 她望着他面具的目光飘忽不定,越发冰冷坚定。 他必须被拖下神坛。 必须。 * 昨天与吉里夫人的谈话让芙萝拉缓过了一口气。剧院的流言依旧存在,梅格这几天还在养病,芙萝拉并不想让梅格病中还在为此担心,就没提起。 剧院里她不想要听见的声音无处不在,恐怕只有祈祷室能让她短暂休息。 五彩的琉璃窗微微震动,窗上的天使好像随时会振翅飞去一般。而有人在用稚嫩的声音讲述一个美丽的童活,一遍又一遍。 「小洛蒂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她就像只夏天的鸟儿,栖息在金色的阳光下,而金色的髮捲上戴着春天的花环……」 「她的心灵如同她湛蓝的眼睛一样纯净。她非常听妈妈的话,专心致志地对待她的布娃娃,细心保护她的裙子、红鞋和她的小提琴……」 芙萝拉认得讲故事的人,那是新来的克里斯汀。克里斯汀无疑是个少见的美人,身材纤细、姿态动人,但她讲的故事更动人。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在音乐天使的歌声里悄然进入梦乡……」 克里斯汀的声音织成了一个虚幻美好的梦境,让人不自觉地沉溺。 芙萝拉忍不住躲在门外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情不自禁地跟着讲了起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克里斯汀一跳:「谁?」 「是谁偷听了我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命运的反叛开始了呀! 埃里克,咱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27章 克里斯汀 「小洛蒂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她双手合十,将银色的十字架藏在了手心,微微瞌下眼睑,遮掩住迷茫的双眼,讲述着她耳熟能详的故事:「她就像只夏天的鸟儿。栖息在金色的阳光下·······」 克里斯汀有一位慈祥而睿智的父亲。在仲夏夜的萤火下,她的父亲——那位有名的小提琴家就会为她讲述一个个金色的童话,带着太阳一样温暖而妥帖的味道。 她最喜欢的故事,就是音乐天使。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在音乐天使的歌声里悄然进入梦乡。」 她为自己讲述这个故事,在这个无人理会的地方,她似乎又匍匐在了父亲的膝前,听他用低沉的声音哄她入睡。 迷茫,害怕,盲目······ 父亲离世的一个月里,克里斯汀陷入了黑暗之中。怀抱金色童话的小洛蒂浑浑噩噩地就像一个木偶,她疑心自己掉入了一个荒唐的梦境,只是一直不曾醒来。 第47页 克里斯汀不能没有父亲,她柔软稚嫩,没有决判力。她坚信父亲是明灯,只要向着火光而去,她就获得幸福。而明灯熄灭,克里斯汀也失去了方向。她蜷缩在黑暗里瑟瑟发抖,不敢踏出一步。 未来? 克里斯汀什么都不知道,惶恐得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也许,再讲一遍故事会好些。 她是这么想的。 「小洛蒂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她张开口,一个不属于她的声音,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钻了出来。 「谁?」 「是谁偷听了我的故事?」她吓得站起来了。 像是羞愧似的,角落里的阴影抖了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稍稍年长的女孩,黑髮如漆墨一般,一双掺着绿的蓝眼眸像名贵的宝石,克里斯汀见过许多美人,却都不及眼前这个女孩。 「非常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你的故事太动听了。」那个女孩这么说道,向她行了个礼以示歉意:「我是芙萝拉·拉法叶,是这个剧院的预备歌女。」 「我······知道你。」克里斯汀咬着,期期艾艾道:「昨天你就站在门口,你是经理的侄女?是吧?」 她不确定地讲,一边试探着观察芙萝拉的神色,生怕自己说错:「吉里夫人和我说过。」 「是的。」芙萝拉微笑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和善些:「你就是克里斯汀吧,你真的和梅格说的一样漂亮。」 克里斯汀并不是剧院的新客,相反她的父亲曾在剧院任职,克里斯汀也在剧院住了一段时间,和梅格成为了极其要好的朋友,只是后来她父亲怀念家乡,带着她离开了剧院,回到了瑞典。 梅格曾和芙萝拉提起过克里斯汀,在梅格的口中,克里斯汀像披上了一层滤镜一样不真实,唯一符合的一点就是克里斯汀是个大美人。梅格一向没心没肺,能对克里斯汀念念不忘,想必这份得天独厚的美貌起了极其重大的作用。 听到芙萝拉的赞美,克里斯汀的脸上烧红,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没、没有。您更漂亮。」 她看上去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孩子,相反,她很内敛。芙萝拉注意到她泛红的眼角。也很脆弱。 芙萝拉假装没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痕,转移话题:「我看见花园那来了好多蝴蝶,要一起去看看吗?」 克里斯汀犹豫了下,点点头。 芙萝拉微笑着拉起克里斯汀的手,将一颗糖放在她手心:」父亲告诉我,糖果能带来微笑。克里斯汀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手心的糖果还带着体温,克里斯汀忍不住攥紧了这颗糖,像攥紧了人间的温度。 「您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克里斯汀忍不住道。 「是的,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会偷偷往我的糖果盒里放糖,告诉我这是糖果盒的魔法。会在夜晚的时候为我点上一盏灯,告诉我不要害怕。」芙萝拉露出甜蜜的笑容,「我无法形容他是怎样的好法,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去见他。」 「如果?」克里斯汀一愣。 芙萝拉低下眼睫,轻声道:「他已经离开我了。」 克里斯汀慌张地摆手:「对不起,我……」 「没有关系的,即使他离开了我,他的教导依旧在帮助着我。」芙萝拉微笑着道:「这让我觉得他一直在我身旁,为我指引方向。」 「他并没有离开我。」 「因此,我不会沉溺于无谓的悲伤,我会努力地活,好好地活,快乐地活。」 「告诉他,他的孩子很好。」 克里斯汀望着微笑着的芙萝拉,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没有离开?」 她红了眼,世界的迷雾却一点一点散开了。 * 克里斯汀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吉里夫人非常明白,如同克里斯汀的名字一样,她是虔诚的羔羊,温顺无害,又善良好欺。与芙萝拉不同,芙萝拉的父亲为女儿塑之造了自主的人格,虽然受到环境无情的打压,但芙萝拉依旧能坚持下去。 而克里斯汀完全没有自保之力,无法独立自主,只会随波逐流。她非常需要一个人生导师。 从前,她的父亲担任了这个角色。戴耶先生并不是个好的人生导师,他对女儿的照顾太过无微不至,以至于他的离世竟让克里斯汀的整个精神几近崩溃,只能寄託于虚无飘渺的音乐天使。 毫无疑问,克里斯汀需要一个新的精神领袖。 一个可以让她独立自主的榜样。 而与她有相同遭遇的芙萝拉是个好选择。而芙萝拉也需要一个需要她的人,来肯定自身的价值。 她们互相需要。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促进了一段友谊。吉里夫人冷静地想着,望着窗外在花园里嬉戏的两个女孩出神。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妈妈……」梅格昏昏沉沉地叫着。 吉里夫人低下身子,为梅格擦去脸上的冷汗,温柔道:「我在。」 梅格摸索着抱住吉里夫人的手臂,委屈地向她怀里蹭了蹭:「我怕……」 「不怕,梅格,我一直都在……」吉里夫人心疼地把梅格拥入怀中。 自从那夜之后,梅格对幽暗的长廊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噩梦如同野兽一般噬咬着她的睡眠,让她无法安睡。失去睡眠,梅格的精神一点点衰弱下去。 第48页 吉里夫人只能拥抱她,希望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幽灵曾承诺永远不会伤害她的珍宝,她相信了,而现在梅格却受到了创伤。 她的珍宝,她的梅格。 她得自己来守护。 「梅格,你一定会好好的。」 她温柔地在孩子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小洛蒂等摘自原文《歌剧魅影》。 这章过渡。 第28章 谈话 她在说谎。 埃里克皱着眉头,把芙萝拉写给他的回信再看了一遍,满纸谎言。她的言语是甜蜜的糖果,温暖的春风,将世界虚饰成了一个过分美丽的童话,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这么煳弄过去。 但她欺瞒不了幽灵。 他亲手推动了厄里斯的车轮,看着它碌碌滚去,将女孩浮于表面的幸福碾碎成粉末。 没有人能在品尝苦难时露出微笑。 所有的甜言蜜语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自欺欺人。 他讽刺地想,不自觉地烦躁起来,食指轻轻敲击着桌案,芙萝拉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她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不,会好的。 他抿了下唇,强制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开始臆想着自己年幼的玫瑰什么时候放弃抵抗,温顺地染上黑暗的底色。 他眼眸暗了暗,面具下惨白如同死尸的脸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极为愉悦的微笑:还真是期待啊! 「主人。」波斯人不讨喜的声音响起:「事情已经办好了。」 平平无奇,又没有情感的声音,真的是在折磨他的耳朵。 挑剔的地下幽灵嫌弃地丢出这个评价,心不在焉地敷衍他,想着:假如是芙萝拉,他愿意听她说上一整天的话。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好嗓子。 波斯人完全不知道主人对他的嫌弃,即便知道,他也习以为常。 波斯人依旧说着:「约克趁着晚上,将那封信塞进了拉法叶家的门缝里了,蒂娜夫人明天就会看到。」 「他没把老鼠尾巴露在外边吧。」幽灵打开紧锁的银盒,语调戏嚯:「我讨厌麻烦。」 银白的盒里铺着一层红绒布,只放了些钱和一封信。幽灵将手上的那封信一併放了进去,落了锁。 「没有人会关心一个贫穷的报童。」波斯人客观道:「尤其是贵族。」 「贵族?」他有些轻蔑地重复了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波斯人依旧沉默得如同雕像一般。 安静得仿佛无人的环境让幽灵的思绪翻飞,他想起马戏团团长带走他的那天,那位贵族夫人的身影从楼上一闪而过。那时,他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再一次被人摆弄,落入了痛苦绝望的深渊。 他的命运……啧,太好笑了。那不是命运,只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一切不受控制的,对干他而言就是不幸。只有握在他手心里的东西,才是属于他。 艾富里·加布列,梅格·吉里,约瑟夫·布凯,蒂娜·拉法叶,这些尖刺将堵住莉莉丝所有的去路。而他,将是她唯一的后路。 他等着,她向他而来。 哪怕不择手段。 * 「非常抱歉,克里斯汀。」加布列先生嘆息的姿态已经给了克里斯汀答案:「你没有通过。」 这样的考试,克里斯汀曾经经歷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她得到了热烈的称赞。加布列先生告诉她,她拥有过人的天赋,希望她加入剧院,成为一位新星。只不过克里斯汀的父亲拒绝了,带着克里斯汀去了瑞典。 而如今她再次归来,那曾被盛赞为夜莺的嗓子却再也无法唱出一个美妙的音符,只剩下干枯的荒漠。她的父亲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她的声音。 克里斯汀面色苍白,几平站不住脚。克里斯汀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失去了生存的凭杖。 「克里斯汀,好孩子,你是有天赋的。」加布列先生尽力安抚她:「你只是状态不好。「 最终,还是吉里夫人给出了解决方案:「克里斯汀的身体非常柔韧,她可以跟着我一起跳舞。」 大人们都默认了这个安排。 「你觉得怎么样?克里斯汀。」吉里夫沉静的目光落在了娇小的女孩身上。 克里斯汀咬着牙,许久,才道:「我觉得很好,夫人。「她低着头,没人看见泪水正从她面上悄无声息地滑落。 克里斯汀非常喜欢音乐。 非常非常喜欢。 但老天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再也不能歌唱了。 除了歌唱,她还能做什么呢?克里斯汀想不出来,一点也想不出来。她是如此迷茫,迷茫得不知该想些什么。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屋子。 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中,克里斯汀又不自觉地开始讲述那个故事:「小洛蒂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一遍又一遍。 像是着了魔。 最后她坐在一棵七叶树下,忍不住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模模煳煳喊着父亲,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清醒过来。 「克里斯汀,不要哭了。」 是芙萝拉,她刚才一直在克里斯汀边上,只是克里斯汀没注意她。 "非常抱歉,芙萝拉。」克里斯汀狼狈又慌张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吓到你了吗?」 第49页 「没有。」芙萝拉将她因哭拉而黏在脸上的髮丝理好:很正常,我们都会想念离开的人。」 「爱是不受控制的,由爱而产生的思念当然也不受控制。」芙萝拉望着她的眼,轻声道:「我能理解,我也在想念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回到我的身边,为我指引方向……」 「但是……」芙萝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父亲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迷茫下去的。他不会告诉我答案,即使他站在我身边,他也会让我自己去选择。他已经告诉了我人生的道理,而人生的选择,得我自己来做。」 「你不害怕吗?」克里斯汀抽噎道:」芙萝拉,我完全看不见未来。我不能歌唱了,而除了歌唱我什么都不会……父亲离开了我,他说,说会派音乐天使来守护我,而现在、不,我感觉他带走了我整个世界……」 芙萝拉握住了她不住颤抖的手,轻声唿唤她:「冷静!克里斯汀,冷静。我们会思念离开的人,却不会因为离开的人失去整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独立而自主的,世界一年四季依旧美丽。」 「克里斯汀,我会害怕。」她坦诚地微笑道:「但我不会永远害怕。」 克里斯汀眼中的水雾渐渐消弥,似乎有什么新的东西从她眼中埋下了种子。 ".....马克,你还好吗...」 「....我还好...」 隐隐约约的人声夹杂着脚步声传来。克里斯汀此刻狼狈极了,她并不希望被人看见这副红眼兔子的样子,连忙擦了泪水,拉着芙萝拉躲在了草丛后面。 芙萝拉透过草叶看去,来的是两个男孩子,迪夫和马克。芙萝拉与他们并不熟,记得他们名字是因为马克曾在迪夫的「支持「下给她送过情书。 当然,芙萝拉拒绝了。她并不喜欢马克,而在给她送情书的前一天,马克还在送鲜花给梅格表白——当然,梅格拒绝了他。而在见到她后,马克第二天就移情别恋了。 这让她对爱情更加不解了。 如果爱情是如此轻易可以改变的东西,那真是令她害怕。 此刻,马克鼻青脸肿,在迪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来,狼狈极了。 马克疼得睁不开眼,忍不住迫骂道:「fu*k!那个该死的麦尔西是疯了吗,一个人打我们两个!他是有病嘛!」 迪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右眼挨了一拳,留下一圈青紫的眼圈,同样骂骂咧咧道:「他就是那个黑髮妖女的看门犬,只要谁说那个拉法叶一下,就狂吠不止。也就他把那个祸害当宝!」 「啧,谁不知道谁,不就为那张好看的脸吗?那么拼命逞英雄,不就是想尝尝味儿嘛!」马克冷哼道:」和拉法叶混在一起,我看他能得意多久。」 迪夫连连应和:「若不是卡洛塔小姐来了,我非得让这傢伙见见血!」 「我原本瞧着新来的克里斯汀不错,只可惜和那黑髮妖女凑得太近,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后面讲什么,芙萝拉已经不关心。 莫尔·麦尔西……他们打了莫尔。 等两人远去,芙萝拉才焦急地站了起来。 「芙萝拉……「克里斯汀欲言又止,那两人说的「祸害」是什么意思,拉法叶是指芙萝拉吗? 芙萝拉心急如焚,她打断了克里斯汀:「我得走了,克里斯汀。」 「我得走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第29章 好朋友 芙萝拉不知道克里斯汀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会不会也认为她是个灾星而远离她。剧院里人人都在说,他们都相信是她将灾祸带来的,克里斯汀只要稍稍打听就会知道。 但她现在无法顾及到克里斯汀。 她或许会失去克里斯汀这位新朋友。 她想,但这没什么可后悔的。 是的······ 她推开了化妆室的门,正对上男孩青紫的眼,他看上去狼狈极了,看见她的瞬间就手忙脚乱地遮住了自己的脸,又滑稽又好笑。 是的,没什么可后悔的。 「芙、芙萝拉!你怎么来了。」莫尔手舞足蹈地去捂住自己脸上的淤青,故作无事地问道。 一边的卡洛塔小姐见了,扬了扬眉,一把将他遮脸的手扯下:「挡什么,打败了恶龙的骑士总得让公主知道吧!万一被别人抢走了,你就哭吧!」 莫尔尴尬地放下手:「不是,卡洛塔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这小子逞英雄,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和马克打了一架。要不是我看见,估计头都要被人打破了!」卡洛塔小姐觉得这小傢伙没意思极了,但还是自觉好心的说了事情的经过,顺便教训人:「做好事怎么能不让别人知道呢!」 莫尔涨红了脸,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芙萝拉望着他,不解道:「为什么?」 其实她对莫尔虽然熟悉,但却关系一般。芙萝拉在剧院里真正的好朋友就只有梅格一个人而已。虽然男孩们都对她很殷勤,但都是像马克一样流于表面,连和莫尔关系很好的艾富里也是。 可莫尔不一样,他好像一直很在意她的感受,甚至为此向小猫认错道歉。现在,还为了她和别人打架。 「我、我······」莫尔慌乱地一个字都说不出。 卡洛塔小姐帮他接了话:「他喜欢你。」 即便说这种话,这位红伶依旧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想做你「好朋友「呢!」 第50页 「朋友」两字的语调格外上扬,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芙萝拉并不在意。 莫尔在听见前半句的时候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好在卡洛塔小姐的下一句话没有考验他的心脏。 「是这样吗?莫尔。」芙萝拉看向他。 莫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 芙萝拉微笑起来,眉眼弯弯,漂亮得让莫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就像是个天使。他昏头昏脑地想。 可他没想到,她拥抱了他。 女孩温热的体温让他不知所措。 她说:「谢谢。」 未等他反应过来,那点温度随之抽离。 转瞬即逝,叫他惘然若失。 等他回过神,就正对上卡洛塔小姐戏嚯的眼神,好在卡洛塔小姐并没有揪着不放。 莫尔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只是皮外伤,不严重。相反,马克要严重的多。 但芙萝拉还是有些担心,问他:「疼吗?」 莫尔傻笑着摇摇头。 「不用管他,男孩子皮糙肉厚着呢!」卡洛塔小姐漫不经心地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白珍珠项鍊,「能帮我带上吗?芙萝拉。」 「没问题,卡洛塔小姐。」芙萝拉点点头。 白珍珠项鍊入手温润细腻,珠光晃人,成色极好。 出身富裕的芙萝拉自然是认得出来这是珍珠中的上等货色,但这件首饰却只是卡洛塔众多首饰中的一件,平平无奇的一件。 身为剧院红伶,卡洛塔小姐的身价不扉,自然富裕。 「你是有见识的人,觉得这珍珠如何?」卡洛塔小姐像是随口问她的。 「这是上等的货色,很衬您。」芙萝拉回答得谨慎。 这话却听得卡洛塔身心舒畅,连眉稍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声音也愈发柔和:「亲爱的,它很值钱,对吗?」 "是的,非常值钱。"芙萝拉小心地为她戴上项鍊。 卡洛塔满意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要知道财富总能来一些好的改变。你知道,剧院里总有许多人讨厌我,污衊我。当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歌女的时候,就有那么一些讨厌的傢伙。」 芙萝拉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信息,这对她很重要。于是,她诚恳地向卡洛塔请求:「请给我讲讲吧,我尊敬的小姐。」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讲讲吧。」 卡洛塔小姐拔弄了一下颈间的珍珠,不急不徐道:「那时候我还没成名,但我不甘心干平庸,也不屑于虚有其表的示爱。因此我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但没有想到,我与众不同的作风反而激起了男人的征服心,于是他们开始用更加贵重的礼物来取悦我……」 「那些歌女就因此疯狂地嫉妒我,污衊我是个人尽可夫的盪/妇。然后,我对她们讲,如果想要这些礼物尽可以拿去,因为我完全不在乎。然后,你知道怎么了?」 不等芙萝拉回应,卡洛塔小姐面带怜悯道:「她们开始称赞我为最忠贞的烈女。」 那一瞬,卡洛塔小姐唇角讥讽的笑意,几乎刺伤了芙萝拉的双眼。 「每个人都是可以收买的,连人心你都可以收买。」卡洛塔小姐冷冷道:」一颗珍珠可以收买一个穷人,但如果你要收买一位贵夫人,你需要付出更多。」 芙萝拉愣了一下,微笑起来,亲密地为卡洛塔小姐梳理头髮:「我想蒂娜婶婶一定很关心剧院。」 「是的,她今天早上就来了,在为流失的客人心痛不已呢。更为索尔莉的不称职大发脾气。」卡洛塔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过索尔莉的钻石应该会让她高兴。」 两个女性对视一笑,只有莫尔摸不着头脑。 见过莫尔后,芙萝拉打算去看梅格,可事实上,半路上她就被小猫莉截了胡。 莉丝送来了一封信——封来自埃里克的信。 那位绅士是那么说:「我亲爱的萝拉,我希望与你见上一面。」 一时,心跳如雷。 第30章 勇气 「我亲爱的萝拉,我希望与你见上一面。」 见上一面? 这是什么意思?芙萝拉的脑袋「嗡嗡」地一团乱,抓着信的手指紧了紧,信纸起了褶皱都毫无所觉。 不是偶然地,是那种约好的见面……可是,父亲说过淑女不应该私下和绅士见面,会……会遇见可怕的事…… 「那个,芙萝拉......」 「克里斯汀?」芙萝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反手将信纸藏在了身后故作自然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克里斯汀并没有注意到芙萝拉的小动作,她的情绪已经占据了她整个心神,紧张,不安,试探:」那个、芙萝拉我听说有关你的事……」 芙萝拉愣了一下,意想之中赴天盖地的情绪并没有来,虽然心口涩涩的,但是她并没有非常难过。 她微笑起了:「说我是黑髮的莉莉丝吗?」 坦然得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厌恶。 芙萝拉曾以为,莉莉丝是一位神明,现在她才知道人们更多视她为妖女。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了。 只要她不在乎,没有人能用「黑髮女妖「来伤害她。 随随便便,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不,不是,才不是……」克里斯汀手忙脚乱地解释:「芙萝拉才不是黑髮妖女,虽然大家都那么说,但是,但是芙萝拉,才不是什么黑髮妖女,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第51页 她语无伦次,逻辑混乱,说了许久都没说清楚,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垂下头。 「克里斯汀。」女孩的声音轻轻响起,让克里斯汀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芙萝拉对上了她布满水雾的双眸,顿时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忍不住微笑起来:「谢谢。」 克里斯汀沐浴在这种充满理解的目光,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芙萝拉的手:"you are my angle of the music." 「我真想成为你的好朋友。」克里斯汀道:「就像梅格一样。」 芙萝拉回握她的手:「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 那一瞬,克里斯汀内心开满了花。 克里斯汀的想法完全出乎了芙萝拉的意料,那股在心底初生的力量也越发柔韧了起来。这让芙萝拉更想去见梅格了,和梅格讲述自己的心情。 梅格的房间沿着走廊,光线并不是很好,既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模煳。 「嘎吱~」风吹开了木质的房门——那是梅格的房间。 克里斯汀没敢往开了一角的门缝里看,她觉得怪怪地,小心翼翼捏住门把手,敲了敲了门:「梅格,我可以进来吗?」 「梅格?」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芙萝拉当机立断推开了门。 「唿—」夏风吹得窗帘翻飞,吹得地上打翻的水杯滚了滚,发出令人心慌的声音。房间里空无一人。 「梅格!「芙萝拉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上前翻开床上一团乱的被子,试图找到什么,但这只是徒劳。 "梅格不在这里,她出去了。「克里斯汀道,难免带上了几分忧色。 芙萝拉注意到那水杯打翻形成的水渍延伸出一个个脚印形状的水印,梅格应该刚出去不久。 「克里斯汀,我们走。」芙萝拉看着水印道。 克里斯汀也注意到了,点了点头。 她们循着水印而去。 * 冰凉的、平滑的触感自足底传至身体各处,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令她痛苦退缩的情感如同尖刀利刃一般收割她的血肉,那种失血过多一般的眩晕感又一次袭击了她,大颗大颗的冷汗沁出,自额头划落,坠入她的眸中,带着咸涩的疼痛。 没有光亮的走廊,飘忽不定的歌声、毫无掩饰的恶意......她是否窥见了黑暗的一角?这座诡异的剧院是否拥有灵魂?梅格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这种极端的情绪已经让她精神过敏。她无时无刻不在疑心,在角落透藏着鬼怪,当她经过,她就会被它们撕扯分食而死。 这绝不寻常。 不寻常。 梅格必须得自救。如果她连镜子,衣柜,杯子都要害怕,那她又如何成为母亲的骄傲。 她必须战胜恐惧。 近了,近了…… 她的身躯颤抖得厉害,几乎站不稳。 噁心…… 太噁心了… 极端的恐惧让她的胃无法控制的抽动着,让她几欲呕吐。 那走廊尽头的天使像越发遥不可及了。她快到了,都走了那么多,怎么可以放弃! 一步、两步、三步…… 她伸出手,细腻温热。 阳光下的天使像越发圣洁美丽,有股力量似乎从天使像传递了过来。 她仿佛焕然新生。 「梅格,你没事吧!」芙萝拉的声音响起,真实得令她心生感动,她终于忍不住扑入了好友的怀中,号淘大哭起来。 「我不怕了!芙萝拉,我不怕了!」梅格抱着她,哭得嘶心裂肺。 「我再也不怕了!!!」 * 梅格的勇气出乎意料。 不如说梅格总是这么出乎意料。 梅格是这么说:「我期望成为母亲眼中的光,就不能为一点黑暗而止步不前。」 人类的发展是勇气的赞歌。1从抗拒本能恐惧使用火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然开始反抗命运。 芙萝拉知道怎么做了。 「吱呀——」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体态婀娜的贵妇人提着宽大的裙摆款款而出。 下一刻,贵妇的眼眸带几许轻蔑转向了她。 芙萝拉抬起头,挺直了嵴背,以最优美的姿态走向她,在她身前稍稍弯腰行礼:「午安,蒂娜夫人。」 人类的发展是勇气的赞歌,而她为此而唱。 「看上去你仿佛有什么话想对我讲。」蒂娜微笑着理了理鬓角的头髮:「但时间是宝贵,那么,告诉我你的出价吧,小姐。」 似乎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芙萝拉伸手递给她五法郎:「您一直被迫在做一场没有回报的投资。但事实上,世间万物都有利可图。」 蒂娜夫人漫不经心地收下那五法郎:「所以呢?」 「相信我,夫人。」芙萝拉缓缓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这只是一场长期投资。」 「相信你?」 「您投入的成本已经无法收回。」 「我要的回报会非常多。」蒂娜斜瞄她一眼。 芙萝拉笑得甜蜜,向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夫人。」 这个侄女真是出乎意料了。剧院的流言蒂娜不是没听说,事实上,她还在幕后推波助澜,希望她的先生听到这些话之后会有所顾忌,从而把这个孤女送回去。 第52页 她收到过相关的信,说芙萝拉将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向来不屑鬼神,只崇尚金钱。毫无疑问的是,扔在芙萝拉身上的金钱已经要不回来了,她之前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减少损失。 不过,现在好像有了更好的办法。 于是,她伸出了手,语调轻快:「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幽灵算什么,蒂娜夫人只爱钱。 已修错别字。 1人类的发展是勇气……:有一定的化用。看过类似的话,不记得来处,依自己的理解化用了。当时看见那句类似的话时候很有感触,只是时间久了,记不清原话,自己按图索骥写的。 第31章 希波克里尼 「.....我将于白鸽迴旋的清晨等候您的驾临。」芙萝拉落下最后落款,将笔搁置于一旁,等待墨水风干。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同那位明星一般的绅士见上一面。 她也不知道埃里克为什么突然想与她见面。他的言辞不明不白,暖昧不清。这位绅士的面目藏于迷雾之后,神秘得有些诡异。 他的信仰也令人咋舌,死神到梦妖,就像某种黑暗生物。 但芙萝拉信任他。 不仅仅是因为埃里克救了她两次,更因为他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得无法言表。他的灵魂在地狱中翻滚,他不相信任何人,却将她当成例外了。 埃里克对她没有任何恶意。 「喵一」莉丝在桌月退间徘徊嬉戏。芙萝拉伸手将它捞到怀中,勾了勾它的下巴。 「你怎么把信送到埃里克手上的呢?神奇的莉丝。」她逗弄着小猫,喃喃自语:「我真是太好奇了。」 莉丝在她怀中蹭了蹭,憨然大睡。 她将墨迹已干的信装入信笺、用火漆封好,便有些困得受不了了,将信置于桌上不理,钻入了睡梦里去了。 低低地,沉沉地,神明的歌声飘荡在房里,充盈了死板的剧院,赋予了它高贵的灵魂。 芙萝拉就被这歌声拉着,拉入深沉的美梦里去了。 夜风吹起魔鬼的斗篷,一轮银月映出他脸上半面白面具、将他的左脸遮得极为严实,只露出服理苍白的右脸——他几乎可以称得上俊美,五官立体,眼眸深擦,是一种眉目沉郁的英俊,像极了久居黑暗的吸血鬼。 他随手为她关上没关好的窗户。 「芙萝拉。」一曲终了,他低声唤她。 只有轻轻的唿吸声给他应答。 他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在她床头单膝跪下,俯身轻轻在她乌黑的发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 「嘀答!」 「三。」芙萝拉注视着钟錶转动的指针,数道。 「嘀答。」指针再次转动。 「二。」芙萝指下意识看了下镜子。 「嘀答。」 「一。」最后一个数字吐出,芙萝拉旋即起立,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篮子,深吸了口气,有点傻气地自言自语道:「要出门喽,芙萝拉,不然要来不及。」 反覆几次后打气后,她才鼓起勇气走出了门。她实在太紧张了,只能这样缓解心情。她就这样一路自我打气出了门。 「芙萝拉,你是要出门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芙萝拉一跳,她这才注意到转角的莫尔,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篮子,后退一步,「是的。」 芙萝拉并不想让莫尔知道她去干什么,事实上她认为自已做的并不对。 做为一位有过淑女教育的小姐,她不应该私底下和年轻的绅士见面。 但她明知故犯。 他的孤独如此显然易见。 她只见过他两次,他却始终保持形影单只。 他的声音年轻,听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穿着华丽,应该出身富贵。像他这样的年轻绅士理应有更广阔的世界,却愿意陪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胡闹,不仅仅是因为良好的修养。 他的孤独深入骨髓。 而且,芙萝拉感觉得到,埃里克对其他人都有种莫名的排斥。 「对不起,我赶时间,能请你让让吗?」芙萝拉有意那么讲道。 莫尔一愣,让开了身子:」好,好的。」 芙萝拉点了点头,微笑着掠过他,出门去了。 芙萝拉并不知道埃里克说的那个湖在哪,她只能向剧院门口那些等待客人的车夫一一问去,被问到的人要么遗憾摇头,说明自己不知道那个地方,要么皱眉,质疑她在戏弄人。 「如果您是在戏弄我,不,您就是在戏弄我,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希波克里尼1这个地方!」那位脾气暴躁的车夫这么道。 他激烈的反应让芙萝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问了一个过分的问题。 但是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解救了她。 「不要以为你没听过,这个地方就不存在,这只能显露出你和老鼠一样浅薄的认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车夫,他的帽檐压得很低,显得非常阴郁。 他低声道:「请跟我来吧,小姐。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芙萝拉煳里煳涂地跟着他走了。他看上去很可疑,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事实上,芙萝拉一路都很紧张,时不时关注车外逐渐陌生的景色,试图记住一些路线,万一发生什么,方便逃跑。 第53页 什么也没发生,车夫顺利地将她送达了地点:「小姐,这里就是希波克里尼。」 芙萝拉不禁为自己的多疑而愧疚了,自从遇到过那种事后,她难免有些警惕了。但未等她说什么,那位车夫便拿了报酬离开了。 埃里克口中的希波克里尼是一个偏僻地儿。 事实上,芙萝拉觉得希波克里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里非常清静,人声绝迹,鸟鸣千万,只有一间小木屋临湖而建,除此之外只有盈盈的绿色。 那是一个并不大的湖,湖水清澈,轻轻推着岸边的小船,叫人心生静谧。 她侧坐在湖边,静静感受。 "早安,我亲爱的萝拉小姐。」男人过于出色的声音竟与环境浑然一体,有一种不谋而合之感。 「您在想什么呢?」他低声问她,带着一种独特的优雅。「或许,我可以帮你。 芙萝拉下意识转过头,却险些撞到对方的鼻子。 太近了……她的耳根不自觉地红了:真的太近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唿出的热气。 埃里克今天没有戴那张几乎遮盖全脸的银面具,而是一张可以露出右脸的白面具。 那半张脸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英俊,线条硬朗,眉目深刻,而苍白的肌肤却显出一种阴鸷沉郁的优雅。他看上去神秘又迷人。 芙萝拉不自在地往后移了移,试图拉开点距离,湖边的泥土太过松软了,一不小心就打了滑,险些整个人掉下湖去。 一只手扼住她的腰,生生将她拽了回来。 「没事吧?」男人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不关您的事!」芙萝拉急忙道,「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是……」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满脸通红:「能请您先放开我吗?」 他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妥,急急收回了手,「抱歉,芙萝拉。」 「不,是我该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恐怕要掉进湖里去。」芙萝拉心有余悸地向前靠了靠。 歌剧幽灵的金色瞳孔泛起了一丝愉悦的笑意:「不用谢。」他示意地指了指她进了污泥的小皮鞋,和污黑的裙摆:「我想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麻烦。」 芙萝拉为难地轻提了裙摆,「我可能得回剧院换一下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他微笑道:「我有办法。」 小木屋里正好有合适芙萝拉的衣物,听埃里克讲是他准备给表妹的礼物,他坚持给她,芙萝拉不好辜负他。 是的,小木屋是属于埃里克,事实上,这片地都属于他的私人领地。只是他并没有建造围墙,把这块地圈起来。他把这块地命名为——希波克里尼。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埃里克解开了她的疑惑:"希波克里尼,灵感之泉,饮下它就会获得作诗的灵感。」 「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呢?」芙萝拉问。 埃里克微笑着回答:「因为这里,是我第一次了解音乐的地方。」 「这里曾经住着一位钢琴家,他……「他停顿了下,目光悠长:「算是我的老师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希波克里尼:古希腊神话中赫利孔山的灵泉,诗的灵感之泉。 你们说车夫是谁? 第32章 导师 芙萝拉不会猜到掩藏在埃里克三言两语下的残破过往。 第一次音乐启蒙应该是怎么样的? 应该是握着长者温暖干燥的手,在他的引导下认识一个个曼妙的音符? 应该是放着名贵钢琴的大厅,和一位技艺杰出的专属老师? 又或者是端坐在剧院聆听一首首动人的歌曲? 埃里克的第一次音乐启蒙则是阴暗潮湿的床底和飢肠辘辘的焦灼,他就像一只老鼠躲在发霉的角落,偷听着那个钢琴家的音乐,一星半点,模模煳煳。 讲实话,钢琴家的演奏乏善可陈,勤奋并不能弥补天赋。但他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放逐的灵魂得到了赦免。这是他第一次模煳的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埃里克遇见钢琴家的时候,他刚从马戏团逃出来。 他被贵夫人卖给了马戏团后,尝试过很多次逃跑,毫无意外地失败了。而在去往巴黎表演的途中,他再一次逃跑。他成功了,那是他唯一一次成功。 他躲进了湖边一个小木屋,马戏团的人并没有找到他。 而小木屋属于一位年长的钢琴家,他孤身一人,生活清贫。从他只有水和面包的厨房可以看出来。他体弱多病,注重养生,因此他生活规律又单调,一向准时上床睡觉,除了固定的散步和外出採购之外,就是每晚的钢琴曲。 钢琴家的技艺并不出色,只能说得上平庸。但他每晚按例弹奏的钢琴曲,却是躲在狭小潮湿的床底下的埃里克唯一的乐趣,甚至是他少年时唯一的色彩。 在此之前,他拥有的是什么? 滚落在泥土里比石头还硬的黑面包,鲜血淋漓又瘦弱干瘪的身体,取笑谩骂甚至仇恨他的一个个禽兽,以及一张连自己都要作呕、丑陋扭曲的脸。他的生命只有这些。 而当他躲在床底偷听时,下贱骯脏的恶魔之子第一次踏入音乐的殿堂,得到心灵的宁静,脱离尘世的烦恼。 而钢琴家无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他总是把食物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出门时也老是忘记锁门。因此他也总会忽略床底下的小动静,和家里少了一些的食物。埃里克就这样躲在他的床底,和他共同生活了一个星期。 第54页 他偶尔会帮钢琴家看家,或是在他窗前放上几个林子刚采的水果。 别误会,他只是无聊,找些事情做。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显然莫莱伊1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他被发现了。 当时他在采野果,马戏团的人发现了他,粗暴地将他的脸按在砂石上,扣住他的手脚,好好地教训了他一顿。 鲜血染红了他的视野,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颤抖着。他一声不吭地将口中涌上的腥甜味咽下,望着洒落一地的野果,竟有点莫名的难过。 他终将面对他破碎的命运。 他被抓了回去。 后来,当他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钢琴家已经不在了。 人们说,钢琴家丢了东西冒着雨找了一夜,什么也没找到,却因此得了肺炎,病死了。 他偶尔也会去想钢琴家丢了什么,才会连这么忘乎所以地去寻找,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总不会为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改变自己的习惯,以至于丢了性命。 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他一直都是那么想的。 但在被芙萝拉亲吻的那个晚上,埃里克回到地下,突然想起来:他被抓走的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像一首平庸又悲伤的钢琴曲。 他受到的恶意太多太多,以至于他对世界存疑。 他以为所有的糖都不是他的。 直到芙萝拉的出现,他才发现他也可以有一点温暖。从前不敢想的事也一一浮现在心头。 假如那不是粗心大意,那是有意为之。假如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那么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吗? 埃里克不知道。 那个当年从马戏团逃出来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垂下眼,调试放在桌上的手工八音盒,音乐声随之响起。 「嘎吱。」卧室的门轻响了一声,芙萝拉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埃里克?」 她望着他,一双眼眸纯粹得像春水一般,渐渐地,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八音盒上。 那是一个手工八音盒,上面坐着一只滑稽丑陋的猴子。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试探着将八音盒递给她:「这是巴黎近来最流行的八音盒。」 她接过那个八音盒。是的,和og先生放在第五号包厢的一模一样。但她确实不知道巴黎的潮流,不过0g先加之埃里克,似乎都非常喜爱这个样式的八音盒。 她想,这应该是巴黎的潮流。 「喜欢就送给你了。」埃里克轻声道。 「啊?这不...."芙萝拉下意识地想要婉拒。 「我还有很多这样子的八音盒。」他无奈道:」这只是个小礼物,放松点,芙萝拉。难道你非常讨厌我,所以连我的礼物也不愿意收。」 「不是这样的。」她连忙向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却「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抬起她的双臂,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灼热:「我就知道很合适。」 这话叫芙萝拉手足无措了,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她身上那件绿缎的裙子。 「很漂亮。」他夸赞她。 她就不自主地红了脸。 是真的很好看。墨绿的裙子柔光水亮,衬得她的肌肤雪白,束腰的设计更是让她显得弱不禁风。 只需一点力气,就可以完全毁灭她。 他不自觉地舔舔唇,强迫自己转移了目光。他注意到她一无所饰的发间,眸子微动。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划船,要去外面试试吗?」他向她发出了邀请,彬彬有礼得像个衣冠禽兽。 芙萝拉没有划过船,但埃里克明显是划船的老手。他划船的动作娴熟又顺手。 「您经常划船吗?」芙萝拉问。 埃里克点点头,说明道:「是的,实际上,我每天至少划两次船。这是一项非常有趣的活动,能让人心情愉快。」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划船,这项运动也并不能让他身心愉快。他每天划船的原因很简单:他住在地下湖中央的一座小岛上,划船是为了出去看芙萝拉,以及剧院的表演。 「我可以试试吗?」芙萝拉跃跃欲试。 他哑然失笑:「当然。」 芙萝拉无疑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上了手。 「这非常有趣。」芙萝拉高兴地评价道。 「我最近一直都很担心你,看见你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他的口吻很温和。 「担心?」芙萝拉不解地转过头。 他一点一点,像是无意识地向她靠近:「我听说,巴黎歌剧院最近很不太平。」 他顿了顿:「我听到一些流言,我想你需要帮助,如果……」 「你完全可以依赖我。」他的态度温和,似乎满心善意,却有一种蛊惑的意味。 芙萝拉愣了愣,微笑起来了:「谢谢您的关心,事实上,问题已经解决了,而且我也不能完全依赖您。」 从今天见到芙萝拉的那一刻开始,埃里克就觉得和他臆想中的不一样。 这个年轻的女孩完全没有那种低迷的情绪。 他一开始以为是掩饰,现在才发现一切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您也有您的生活。」她轻轻道,「总不能为一点小事就麻烦您呀!」 「不过……」她沖他眨眨眼:「非常感谢。」 第55页 他闭上了眼,掩饰住已经无法抑制的阴郁。 不应该!不应该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先生,凋零的玫瑰还是您原本想要的吗?」 吉里夫人的声音在耳边迴响,令他烦躁不已。 小船飘飘荡荡直至湖心,抚过湖面的风带着润润的水汽落在她的面颊上,舒适得让人心生倦意。 芙萝拉侧着身,将手伸出船,拔弄柔软的水面,游鱼刚好露出水面亲吻了她的指尖。 芙萝拉突然想起:她不会游泳。万一遇上什么事,她在这湖中央简直无路可逃。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出声了,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多心了。 「是什么事让您那么开心?「男人微笑着道:」我是否有幸知道。」 他金色的眼瞳类似于某种兽类,那种探究好奇的目光也难免肖似捕猎时的盯视,叫人心头一紧。 于是,她避开了他的目光,眼光在他眼唇之间游离:「只是想到一件糗事……」 她将自己在加布列先生课上犯的错娓娓道来。 「我原以为歌唱就只用嗓子唱就行了。「她嘆了一口气,郁闷道。 男人勾唇,「不如让我来教你,如何?」 「你?」芙萝拉望着他,歪了歪头。 「我。」他表现得极为傲慢。 接下来的事,芙萝拉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当他开口歌唱的那一刻,光影驳错,鸟雀俱寂,而她的灵魂就这么被裹挟带走了,坠入一个怪诞又美丽的童话里。 她乘坐的小船在歌唱,这个湖在歌唱,草坪在歌唱,甚至整个巴黎都在歌唱。这是一个怎样荒诞不经又瑰丽莫名的错觉。 小船推开五光十色的湖水,来到岸边。歌声的主人向她伸出手:」过来,萝拉。」 她望着他金色的眼眸,无意识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她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一昧地听从,像个被人操控的娃娃。 他满意地握住她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轻柔低沉的歌声像一声声诱哄。 芙萝拉懵懂地望着他,渗绿的蓝眼眸里一片空白,像个不知事的孩子。 「你是音乐天使吗?「她的目光中是纯然的好奇。 他微笑着道:"yes." "im your angle of the music." 「也是你的导师。」 作者有话要说: 1莫伊莱:指命运三女神。 第33章 催眠 埃里克平生所学广泛:腹语,魔术、谱曲、写剧、歌唱、剑术等等。而催眠不过是他所学中小小的一部分,这里不是他最为精通,但他依旧可以凭藉歌声短暂地控制一个人的心神。 他原本不想那么做的,如果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来。 「芙萝拉,我的玫瑰。」他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态度命令道:「要知道只我待你最真心。」 她的瞳孔焕散、毫无焦距、偶尔才会转上一轮,一片空白,茫然得不知所措。她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话。 他扯起唇角,低声道:「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们都别有所图,都居心不良。」 她迟顿地眨了眼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是的,亲爱的。」他收回手,望着她漂亮的眼眸,以一种甜腻过分的语调道:「你只相信我。」 「只相信埃里克。」她完全不能自主思考。 真美,这副完全被他掌控的样子。 他肆无忌惮地欣赏,渐渐地,却又不适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遮住了芙萝拉空洞的双眼。 这不是她最美的样子。他想起巷间她月下灼灼的眸光,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 毫无疑问,这是有区别的。 他垂下眼眸,没了兴致,虚拥住她:「睡吧,我的玫瑰。」 他把自己的意念植入,只要之后持续的催眠,这个意念就会慢慢地潜移默化。 女孩落入他的怀中,随之轻轻的唿吸声响起。 * 芙萝拉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吉里夫人严肃刻板的面孔。 「芙萝拉我一真以为你是个聪明乖巧的女孩。「吉里夫人的开头不太妙:「你怎么可以与一位形迹可疑的人擅自来往。」 吉里夫人缓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或许不爱听,但我是担心……」 「对不起。」芙萝拉脆生生的回答打断了她。 吉里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讶异。 芙萝拉坦然地看着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会注意的。但请您放心,埃里克先生是个好人。」 显然,芙萝拉没有刻意和大人对着干的坏毛病。 吉里夫人忍不住嘆了口气,上前将她拥入怀:「你还小,你还不懂,萝拉。」 萝拉是芙萝拉的小名。 芙萝拉在她怀中眨了眨眼:「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记得之前我在坐船,埃里克唱了歌,然后……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 芙萝拉的记忆很模煳,但埃里克的歌声却一直在她脑中迴响,似乎盘踞于她的灵魂之上。她隐约记得,她被歌声打动,称埃里克为导师。 「什么也不记得?」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疑不定。 「是的。」芙萝拉一头雾水,可等她再去细听时,吉里夫人却已恢復了平日里的镇静。 第56页 「是一位带着面具的先生送你回来的,顺便他还让我转告你,甜面包很棒。「吉里夫人一边道一边慢慢抚摸她的黑髮。 「甜面包?「芙萝拉这才想起自己带过去的那个篮子——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甜面包。她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点点的红晕却已无声地浸透整个脸颊。 太羞耻了。 吉里夫人从芙萝拉房间出来时,走廊的烛火已经尽数熄灭了。她并没有在意,拿了蜡烛独自穿行在幽深的通道里。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森森冷意。 她的脚步一顿,随后又恢復了自然,不急不徐地向前走去:」是的,先生。」 「所以你认为我是聋了,还是瞎了?」他漫不经心道。 话音未落,一股寒意让她整个人都颤慄起来,那抵着她脖颈的是一把匕首,尖锐的,锋利的,致命的。 她紧张地绷紧了身体,这让她的感观更加敏锐了,但她不敢动。 那个男人似乎是饶有兴致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似乎是觉得好笑,低声笑了起来:」那是我的玫瑰。」 他这是在警告,又是在宣告所有权。 「谁说不是呢?先生。「她尽力保持了冷静,生理反应已让她整个人被冷汗浸湿,但她还是说出那样的话来。 会激怒他的话。 「玫瑰凋零了还是玫瑰,只是您永远失去了她。」 「失去?」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她尝试着一点一点摆脱幽灵的威胁,一面又不动声色地吸引他的注意力:「盛放的玫瑰属于幽灵,而凋零的玫瑰将属于死神。」 「这不就是您的玫瑰吗?」 「我想您应该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回来了! 么么哒! 到三百收藏加更钢琴家番外。 改错字 第34章 珍珠髮带 「我想您应该知道。」吉里夫人保持恭敞的态度,转过身面对他而屈身:「对一些人而言,磨难只会成就她,既便她一时迷茫困惑。」 "蒂娜夫人询问了加布列先生,和仙蒂茱莉小姐,她认为拉法叶小姐有足够的潜……咳!」 巨大的力道让她来不及反应就撞上了身后天使铜像,她也来不及为疼痛发出悲鸣,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眼前发黑,头昏脑涨。 无法唿吸…… 她像在溺水中被水草纠缠的人一样,拼命地挣扎,却被纠缠得越来越紧,只能坠入绝望的深渊。 「呵。」男人不屑的冷笑声响起,下一秒他松开了。 她像一条脱了水的大鱼,直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灌入她阵痛的肺部,让她如获新生。 「这是警告。「男人慢条斯理用手帕擦了擦手,极其傲慢地俯下身。 吉里夫人低着身子,不说话,好像是害怕一样。 "啧。」幽灵无趣地起身,踏着月光,要入黑暗。 「您觉得没有流血,就等于没有伤害吗?」她问。 「您在堂而皇之地伤害她,所有伤害她的人中,您的刀,最锋利。」 幽灵的动作一顿:「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而夫人平静地捡起蜡烛,微笑了起来:「这是真话。」 幽灵不屑于理会她。 * 莫尔哼着小调,手舞足蹈地一路向剧院大门去。今天艾富里要回来。自从艾富里搬了出去,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以至于马克和迪夫仗着人数肆意妄为。 莫尔决定就在门口等艾富里,等艾富里来了就给那两个软蛋点颜色看看。 「小洛蒂什么也不想……」轻快的曲调引起了莫尔的注意力,他高兴地看去,黑髮蓝眼的女孩从转角出来,脸上还犹然带着几分笑意。 "嗨!芙萝拉,你要去哪儿?」他凑上前问。 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芙萝拉,她瞪大了眼,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才回答道:」我忘带手帕了,回房间拿一下。」 芙萝拉今天约了梅格,和克里斯汀一起练习,半路才发现自己没带手帕,趁着时间还早,返回来拿东西。 洁白细小的珍珠在黑藻长发中若隐若现、珠光极润的色泽更衬出了少女细腻白嫩的肌肤,不点而红的唇。 「你戴珍珠比卡洛塔小姐好看多了。」莫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白得过分。 芙萝拉几乎下意识要去摸自己头上的珍珠髮带——这是那天从希波克里尼回来时戴在她头上的。 是埃里克送她的礼物之一。 「芙萝拉,你是不是非常喜欢珍珠!」莫尔感慨道:「我之前看你好像特别喜欢卡洛塔小姐的那对黑珍珠耳环。」 芙萝拉真的很喜欢珍珠,收到白珍珠髮带的时候,她高兴极了。 今天早上要去见克里斯汀和梅格,她还特意戴了埃里克送的白珍珠髮带,还照了好久的镜子,认为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美人。 身为女孩,她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外表的。 所以她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等我有了工作,我一定为你买一对和卡洛塔小姐一模一样的黑珍珠耳环。」莫尔轻咳了一声,脚尖却不住地乱动。 「不了,不过谢谢你,莫尔。」芙萝拉笑着拒绝他。 第57页 「你不想要?」莫尔有些委屈地问她。芙萝拉摇摇头:「想要,但我不能要。」 爸爸说过,她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有价值,所以没有免费。 免费? 芙萝拉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拿下了自己头上的白珍珠髮带。她实在太喜欢这个髮带了,都忘了它的「来路不正」。 芙萝拉想:她该还回去。 可她真的好喜欢……而且如果冒然还回去的话,埃里克会不会误会,觉得是羞辱。 钱!钱!钱!都是钱的问题。假如她有钱,就可以送等价的礼物补偿,而不是为一条髮带而如此伤脑筋。 「怎么了,芙萝拉?」莫尔有些不解地看了眼她手上的白珍珠髮带。 「没……」 「嗞——」不太妙的声音,一重黑影就这么生生砸了下来。 "莫尔!走开!」 芙萝拉惊慌的声音伴随巨大的推力,莫尔的身体向后倾倒,生生磕到了坚硬的地板。 后脑内的疼痛让莫尔产生了某种幻觉,他似乎听见野兽般的悲鸣。 他在喊:"l!" 沉痛后悔。 l?萝拉?谁是萝拉? 他从昏沉的黑色中清醒过来,只看见了鲜艷的红。脆弱的女孩俯倒在地,痛苦地抽蓄着,黑藻长发如云光一般散开。她的小腿被压在了狰狞的重物之下,鲜血如注。 他瞪大了眼睛。 * 这场灾难发生时,埃里克就在暗道里满怀恶意地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那个愚昧自大,心怀不轨的男孩想向他的玫瑰伸手时,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幽灵的妒火,只能用鲜血去平息。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是废了对方的手还是腿,毕竟他不想任何男性得到他玫瑰的一个拥抱。 接下来,是卡洛塔。 这位剧院红玲最好还是在病床上多躺上几天,毕竟抢别人的学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个蠢货还在一无所知的蹦跶。 如果他可以明智一点,就应该像他那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朋友一起滚出剧院,离开他的玫瑰。 而不是现在走向他拐角的机关。 他停下来了,好像在和谁讲话。不知道是谁,应该是个身材娇小的傢伙,不然也不会遮得这么严实。 不会是芙萝拉,今天她要去和梅格她们练习,早上他亲眼看着她出了门。 他猜不出是谁。 不是芙萝拉,那么是谁都和他没关系。 他冷漠地想: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就是机关。 莫尔无意识地上前一步。 他冷笑着启动了机关。 「走开,莫尔!」重物轰然落下。 白珍珠髮带砸在了地板上。 他想:他永远不会伤害他的玫瑰。 他绝望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他伤害了他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钢琴家番外写好了。 下一个番外写if线,假如芙萝拉完全被操控,对幽灵产生病态依赖。 第35章 番:钢琴家 番:钢琴家 阿克塞尔/布尔热瓦是一位钢琴家,一位并不出名的钢琴家。他依靠每日在咖啡厅演奏来获得一点微薄的薪水维持生活。 他追随李斯特和萧邦的脚步来到物慾横流的巴黎,彼时「诗人」1与「王者「2已退场,只留下一片传奇;彼时,他,阿克塞尔,一位乡镇青年心怀壮志来到了巴黎。 那时,阿克塞尔以为自己会像匈牙利人3和波兰人4一样一举成名。 事实上,他只赢来了自己的一败涂地。 巴黎! 巴黎!! 这片土地迎来过太多太多惊艷的音乐家,阿克塞尔远远不能让它铭记。 阿克塞尔爱着巴黎,它让他见到了音乐的辉煌。阿克塞尔恨着巴黎,它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平庸。 爱与恨轰轰烈烈地交缠,最终随着时间淡去。巴黎与音乐却已深入阿克塞尔的灵魂,化为信仰。 阿克塞尔只想当一个钢琴家,哪怕是平庸的钢琴家。 巴黎过高的物价让他选择在偏僻的无名湖搭建木屋过活,也让他生活窘迫。但阿克塞尔并不在意贫困。他有一架钢琴,哪怕是杂牌,二手,他也无比满足。这意味着音乐将充盈他的生命。 他每天走很远的路去咖啡厅上班(为了省下那笔不非的车马费),再走很远的路回来。他的食物只有面包和清水。他没有邻居,孤零零地一个人住。 但阿克塞尔觉得没关系,布尔热瓦先生觉得没关系。他每天都与他的钢琴讲话,在假期的时候还可以一个人在湖边散步。 当然,多一个人也没关系。 阿克塞尔是一个细心的人,既便独居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他能清楚记得他昨天吃了半个面包,而不是大半个面包。 他看着微微颤抖的床,心想:来了一位胆小的客人。他猜测对方的年纪不大,从各方面的细节来讲。 还是个孩子啊! 想到这里阿克塞尔的内心就无比柔软,阿克塞尔喜欢孩子。他经常幻想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他确认每一个孩子都是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 但阿克寒尔没有孩子,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贫穷的钢琴家。 阿克塞尔不能冒冒失失地出现在那孩子面前,再冒冒失失地宣布自己想要收养他。 第58页 那是一个逃跑的孩子,他谨慎小心,又有极重的戒备心。他像是没有脚步声的猫,只在夜间进食,他沉闷而又有耐心,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有好多次,阿克塞尔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走近床边,却听见极微弱的唿吸声。 这也是阿克塞尔能发现他的原因。 阿克塞尔有肖似犬类的敏锐听力,但很可惜他音乐天赋平平无奇。 阿克塞尔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来的,但无论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他必定是遭受不公的。 假使有那么一个地方,它温暖美好,充满善意,那么没有人愿意离开。 人只会逃离地狱,奔向天堂。而不会逃离天堂,奔向地狱。 这个孩子过得非常不好,以至于养成了这样的性情。毫无疑问地是,这个孩子的生长环境格外糟糕。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一天,阿克塞尔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改变把食物锁在食橱里的习惯。他决定从后将食物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二天,阿克塞尔弹了好几首名曲,他注意到有人情不自禁地打起了节拍。阿克塞尔决定以后多弹几首入门曲。那孩子有很好的乐感。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三天,阿克塞尔在半夜听到了一段残缺的钢琴曲。阿克塞尔高兴极了,那孩子看上去有很好的天赋,也非常喜欢音乐。他们住在一起一定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四天,阿克塞尔散步回来——自从那孩子过来,他养成了每天散步的习惯,好让那孩子放放风。阿克塞尔在窗台上发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野果。他想:这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五天,阿克塞尔尝了尝那些野果,味道好极了,这让他更高兴了。他想:他和另一个灵魂更加贴近了。要不了几天,阿克塞尔就不用担心他因为害怕而逃离,光明正大地邀请孩子同他一起生活。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六天,阿克塞尔带回了一个大箱子,并小心地将它锁在了柜子。箱子里是一件儿童服装,和一些儿童用具。阿克塞尔认为这会是个惊喜,虽然他给不了孩子太好的东西。 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第七天,他……不见了——那个孩子。 阿克塞尔工作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孩子。他想,大概在林子里玩得忘了时间。毕竟他今天回来得有些早。 坐了一会儿,阿克塞尔就忍不住了。阿克塞尔曾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孤独,现在才发现他是怕的。 阿克塞尔在林子里找了好久,找到天黑了,找到大雨倾盆而下。 他又冷又饿,头昏脑,脚步虚浮得像个鬼魂。 但他仍在寻找。 或许他今天不该去工作…… 或许他应该早点摆明态度…… 都是他的错。上帝垂怜他,而他却弄丢了上帝的恩赐。 他是个罪人..... 阿克塞尔是个罪人...... 他胡思乱想着,最终他发现了散落一地的野果,和一片破烂的布片。 他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茫然无措地捡起那些野果。高温灼伤了他的大脑,他捏起一个野果,试探着唤了一声:"kid" 没有应答。 他哭了,大雨混着泪水流过脸颊。 他笑了,似乎他的孩子在他面前微笑。 他又哭又笑:"good kid." 阿克塞尔最终迷迷煳煳在雨中的树林睡下了,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那个他没有见过的孩子,握着他的手,微微笑。 hi,kid. 他闭上了眼。 byb,kid. 阿克塞尔,意为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1诗人:指萧邦。 2王者:指李斯特。 3匈牙利人:李斯特是匈牙利人。 4波兰人:萧邦是波兰人。 这一卷要结束了,钢琴家就先更了。 第36章 再会 波斯人熟悉这股味道。波斯王宫地下暗道的白骨也熟悉这股味道,而他差点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潮湿的空气混杂的血腥味让他有点犯噁心。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腐烂了?」迟缓得如同生锈的声音,迷茫又困惑。 波斯人迟疑了一下,靠近:」先生?」 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先生正坐在琴凳上,而他面前一枝色泽猩红怪异的玫瑰正在慢慢腐烂,那股子腥臭就是从这传来的。 波斯人心里「咯」一下,小心地上前一步。 那枝玫瑰被装在名贵的中国瓷中,瓷瓶里尽是血色一那是鲜血,而且品种不一。 波斯人的余光扫到角落堆积的牲畜,猜测其中有猫血、狗血、鸟血… 幽灵挽起袖子的右臂健美修长,一道道鲜血淋痛的刀痕好似□□,血液在他苍白的身躯上点缀出猩红的花朵,又从他完美的指尖滑落,坠入瓷瓶。 阴鸷、又诡异。 过分的美感。 是的,还有人血。 从拉法叶小姐意外受伤后,先生就开始供养这朵玫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 起初,先生用的是最寻常的用具,然后用的东西越来越名贵,将昂贵的大珍珠磨成粉,将珍贵的名家手稿烧成灰。 他用以供养玫瑰的东西越来越古怪,又越来越贵重,玫瑰却只会一点点地凋零,再一点点地腐烂。 第59页 他简直疯了。 他不像在养一朵玫瑰,却像在取悦女人。 等到财富没有用时,他就用自己的血来养,似乎这玫瑰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哦,对了,先生一向不要命,平日里也像个该死的疯子。但对比起来,他现在显然疯得更fb害了。 「达加洛。」先生低声唤他。 「先生。」波斯人恭敬地弯下身子。 先生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恢復了一些理智:「它为什么会腐烂?」 「因为没有阳光,先生。」波斯人一同过分诚实。 幽灵没有说话,像在思考,这是很少会出现在幽灵脸上的神色。他一向自大独断。 先生手上的鲜血还在流淌,先生也没有制止的意思,而失血过多会导致死亡。 波斯人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先生,您希望就地安眠,还是去德国那片您早就买好的墓园。我们拥有充足的冰。」波斯人认真道。 「难不成地狱在德国,你非把我送过去。「埃里克冷笑了起来。 "您希望就地安眠。」波斯人一板一眼。 幽灵收起笑容:」我要一个医生。」 「好的,先生。」波斯人道。 相比于医生,墓园才是幽灵的首选,不过波斯人并不在意主人奇怪的选择。他现在更关心地是用什么刀去请一位医生,才能让医生同意出诊。 波斯人为幽灵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纱布压在防口上的感觉难免有些糟糕。 事实上,埃里克对人间很多东西的观感都很糟糕。 他经常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并因此而无缘无由地发怒。 他的思维时常被愤怒,怨恨,憎恶所掌控,以至于他很少平静地去思考什么人生哲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总能以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一切。 他是狠毒的野兽,以聪明的头脑,强大的武力,无情的手段掌控一切。他自艾自怜,认为无人贴近他的灵魂来认识真正的他,却同样傲慢得不理解任何人的灵魂。他是一个独/裁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 这是头一回,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思考,尝试俯下身去倾听另一个人的灵魂。 他想,他或许错了。 * 芙萝拉的小腿受了伤,至少这一个月,她得待在床上。许多人过来看望她,梅格,克里斯灯、还有莫尔,芙萝拉显然交到了更多的朋友。 拉法叶先生没想到的是蒂娜竟有意向去看望芙萝拉。虽然他的夫人仍然吝啬得没有带上任何礼物,厚着脸皮、两手空空地走入了芙萝拉的病房。但相比之前,拉法叶先生认为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步。 或许芙萝拉可以不用待在剧院里了,他可以把芙萝拉带回家了。说实话,剧院里的隐患实在不适合芙萝拉生活下去。 当拉法叶先生试图向蒂娜夫人说明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心爱的夫人毫不客气地臭骂他一顿。 「假如你非得和我的法朗过不去,我就和你过不去!你难道觉得在家里芙萝拉就能成为下一个剧院红伶?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这一切!你这该死的蠢货!」 事实上,芙萝拉本人也不想离开:「在这里我过的很高兴。梅格、克里斯汀、莫尔、吉里夫人,还有卡洛塔小姐,我不想因为一点意外就离开他们。」 甚至,卡洛塔还在边上添乱。 这位歌剧红伶高兴地亲吻了芙萝拉的双颊:「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不爱歌剧红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拉法叶先生只能放下这个念头,但他仍为剧院的隐患而担忧着,可事实上,那些「意外「渐渐减少。幽灵的信函依旧准时而至,幽灵依旧掌控这个剧院,恐惧的存在却变得小心翼翼。 他开始收敛了,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好事。 一切都开始变好。 而芙萝拉迎来了到剧院的第一个冬天,和第一个雪夜舞会。卡洛塔带她步入了巴黎的交际界,告诉她如何在贵族中周旋。 莉丝抖落一身细雪,叼给芙萝拉一枝红玫瑰——「致剧院玫瑰——芙萝拉·拉法叶小姐。」 芙萝拉一愣。 她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舞厅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影。 阴影里,幽灵收敛斗篷,投入黑色。 浅浅的一点月光照亮他面具下露出的微笑,像是什么的预示。 再会,玫瑰! 第37章 黑白黄 最近的报纸很好卖,一早上报童就卖了不少,零钱罐里叮叮咚咚,攒了不少钱。等客人少了,报童就小心翼翼的数着罐子里的零钱。 「叮咚」的一声,一枚漂亮的银币落入了简陋的罐子里,漂亮的色泽几乎晃花了报童的眼。 「一份报纸,谢谢。」一只手从他挎包中拿走了一份报纸。 那是一位衣着得体的绅士,见报童发怔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多出来的算小费。」 等那位绅士转身离开,报童才反应过来,兴高彩烈地去看罐中的银币。 绅士翻找了一下,轻而易举就从报纸上找到了想要的内容——巴黎歌剧院。这是一位有名的评论家,较之于他的同行更加挑剔傲慢,再好的作品也会被他挑出毛病,加以讽刺。但绅士眼前的这一篇文章却是难得的赞美。 「······《蛊惑》虽然看来仍有许多的毛病,但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不得不说,作为巴黎歌剧界唯一的扛把子,og先生的作品始终有着极高的水平,《蛊惑》的成功并不出人意料。但令我未曾想到的是,在卡洛塔小姐抱病无法演出时,巴黎歌剧院依旧保持了高水平的演出······「 第60页 「······我曾以为当卡洛塔与索尔莉老去,巴黎歌剧院会因为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红伶而走向落没,但我错了。当芙萝拉·拉法叶出现在我面前,歌唱着要带走我的灵魂时,我悲哀的发现我无法抗拒。我完全理解了凡人为何总是中了魔鬼的圈套:当你看见魔鬼的那一刻,你的欲望已背弃了上帝。同样,克里斯汀·戴耶小姐的表现也······「 「······毫无疑问的是,巴黎歌剧院下一代的三朵玫瑰将远远超出我们的期待。」 绅士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篇报导后,才大步踏上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车上一位身材较为矮小的男性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看见绅士上车,他才抱怨的开口:「你太慢了,阿尔芒。」 「不要那么急,费尔曼。要知道,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足。」阿尔芒一面安抚他,一面将报纸递给他。 费尔曼接过报纸,吩咐车夫可以走了,才开始看。他很快找到了那篇文章,用极快的速度浏览一遍:「看上去我们会接手一家非常棒的剧院。」 费尔曼和阿尔芒是优秀的代理人,而他们收到邀请,即将出任巴黎歌剧院的新经理。当然,他们只是经理,歌剧院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管理者。 两人闲聊了一会,车夫就提醒他们快到了。 事实上,并不需要提醒,费尔曼远远就看见了那座格外辉煌明亮的建筑物。 等马车停到那座建筑物前,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整理衣冠,开始催促后面的同伴:「快点!阿尔芒!」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费尔曼!」阿尔芒才下了车,便被这过分的奢靡击倒了:「我们要接手这里!」 洁白的大理石柱边,鲜红的地毯无限延伸,厚重瑰丽的大门,一位位衣着讲究的男人棒着玫瑰珠宝蜂拥而入,抖落一路娇艷花瓣。 这里——上流社会的销金窑,巴黎最火热的歌剧院。无数男人在这里挥金如土,只因为这里的三朵玫瑰。 「是蒙夏曼先生和里夏先生吗?」一个小个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 「是的,我是费尔曼·里夏。」费尔曼道:」这位是阿尔芒·蒙夏曼。」 「好的,先生。我叫迪夫,拉法叶先生让我来等你们,因为……」小个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大门一定会很堵!毕竟自从那些评论家的话传开了后,许多人都被引起了好奇心。」 「事实上,我们也非常好奇,剧院的姑娘们是否和评论家口中的一样美丽动人。「费尔曼开玩笑道:」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的工作。要知道,美丽的姑娘总会让我们的工作轻松点。「 小个子自信的微笑起来:「你们绝对不会失望的,先生。现在,请跟我来吧!」 两位代理人跟着他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 巴黎歌剧院不亏是巴黎最负盛名的剧院,它整体的构造精妙绝伦,在费尔曼看来无疑是一件巨大的艺术品。他一边走,一边啧啧赞嘆,着实满足了小个子的虚荣心。 小个子因此开始更加殷勤的向他们介绍。 只是阿尔芒觉得这里的镜子实在太多了,多于泛滥无疑会让人有一种不适。 「嘿!克里斯汀小姐?」小个子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的少女,身形纤细娇弱,披着大大的黑色斗篷。看得出,她本来想偷偷出门,但小个子的大嗓门让她不得不转过身来。 但这也让费尔曼和阿尔芒终于看见了这位传闻中的白玫瑰小姐。 她有着棕色的捲髮,浅棕的眼眸清澈见底,目光如同小鹿一般纯真温柔。她无疑是独角兽青睐的少女,善良美丽,楚楚动人。也难怪她在《蛊惑》中饰演的天使会受到如此追捧。没有人能拒绝她馈赠。 「是客人吗?」克里斯汀轻声问道。看得出她是一个温柔的人,即使被人打搅,也没有发脾气的迹象。 反而她还好声好气地解释:「非常抱歉,我有点急事,不能同客人们好好认识一下了。迪夫,麻烦带上我的那一份好好照顾客人。」 「当然,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哪怕是芙萝拉小姐都无法动摇我为您效劳的决心。」小个子极为热情道。 克里斯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和两位代理人打了招唿后就离开了。 「走吧,先生们。」小个子又恢復成原来的样子:「今天是梅格小姐的排练,快一点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到她漂亮的金髮。拉法叶经理也在那。」 费尔曼和阿尔芒到的时候,拉法叶先生正在和一位妇人说话。舞台上的音乐刚刚停下,站在中央的金髮少女缓缓起身,在一群身材曼妙的芭蕾舞女的簇拥下走下来。 老实说,那些芭蕾舞女中长相漂亮的不在少数,可当那位金髮少女出现,人们的目光就只会落在她阳光般璀璨的金髮上,溺死在她唇角过分甜蜜的弧度里,难以自拔。黄玫瑰梅格·吉里比当初名冠巴黎的索尔莉还要迷人。 紧接着,争吵声让他皱起了眉头。 「先生!您不能进来!!!」 「先生,请您离开!!!芙萝拉小姐不在这里!」 一位捧着黑玫瑰的年轻人鲁莽地闯进了这里。 第38章 爱情 「子爵先生,我说了拉法叶小姐不在这。「年轻的男人勉强拉住了年轻的内穆尔子爵,却被子爵随手用开。 第61页 「嘿!别动手动脚的。」内穆尔后退一步,抱怨似的开玩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假话。要知道你骗我已经不只一次两次了,我亲爱的朋友。」 「好吧!」莫尔只能放开手,做出投降的手势:「我知道我已经设什么信誉可言。但!这次我讲了实话。」 内穆尔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莫尔认真道:「真的。」 「我无法信任情敌的话,除非你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傢伙离我远点。「内穆尔不满地看了眼周围不敢动作的大汉们。 内穆尔子爵是贵族中少有异类,从不仗势欺人,也没什么架子,因此莫尔待他也亲近。 见内穆尔这副样子,莫尔只能妥协地让那些员工退下去,一边解释:「嘿,这次我讲的是真话。「 「哦?好的。」内穆尔一边敷衍他,一边找准了空隙钻了进去:「嘿!拉法叶先生!」 「等等!」一时不察,莫尔没拦住他。 拉法叶先生听声望去,就看见了这个活泼的年轻人:「内穆尔子爵。」 他同年轻人点头示意。 "叫我卡兹就好。」内穆尔子爵热情地凑过来,内穆尔是他的爵位名,而非姓名。 「您是来看今天的演出吗?恐怕您得等会了,还没到演出的时间。「拉法叶先生避开他的话头,寒暄道 「没有关系,我非常乐意等待。」内穆尔子爵微笑着,「我听说芙萝拉小姐在这里彩排,希望她能收下我手中的玫瑰,这会是我的荣幸。」 言罢,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下:」我好像没有看见芙萝拉小姐……」 「事实上,今天是芭蕾。」金髮女郎俏皮地插入这个对话:「恐怕的让您失望了。在这里的不是迷人的黑玫瑰,而是我这个不讨喜的黄玫瑰。」 内穆尔子爵失望了一下,微笑道:「见到您,我也一样沐浴在荣光中了。」 年轻的美人与年老的男人之间,不用想就知道子爵会选择谁!拉法叶先生趁机离开,他方才好像看见那两位他聘请过来的经理了。 梅格与子爵先生闲聊了一会,才施施然地离开,推开芙萝拉紧闭的房门,将内穆尔子爵的黑玫瑰放在了好友的化妆盒上。 「子爵先生让我替他问候你,芙萝拉。」梅格打趣道:「所以你今天怎么样?美人。」 「很好,梅格。」芙萝拉放下手中的水笔,微笑着看她:「我今天去看了卡洛塔夫人,她看上去已经好多了,气色红润。」 「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看见夫人再次出现在舞台上了?」梅格注意到她桌上信件,不用想她就知道是写给谁的。在五年前,芙萝拉就一直坚持给一位名为埃里克的男人写信,而邮差就是芙萝拉的猫。 这是一件剧院人尽皆知的怪事,只是旁人没有她知道得那么清楚,旁人也不知道那位笔友是男是女。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梅格。卡洛塔夫人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生病。她的女僕在此之前还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芙萝拉皱眉道。 「你知道,剧院总是有许多怪事。」梅格沉默了一下,微笑道,「不要再想这些了,芙萝拉。看看这些玫瑰你就没什么想法吗?要知道克里斯汀已经在爱情海里畅游了。」 梅格望着这满室的黑玫瑰,有些感慨。 「不是谁有一个愿意跳海为你找回红围巾的夏尼子爵的。」芙萝拉无奈摇了摇头。「至少我没有。」 「没有夏尼,有内穆尔啊!」梅格开玩笑道。 「梅格,我可能还没做好迎接爱情的准备。」芙萝拉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中,淋上火漆:」我无法想像爱情是什么样,伯爵宠了索尔莉七年,但当你接替了索尔莉的地位,当更年轻更美貌的女人出现。他毫不迟疑地抛弃了索尔莉。」 梅格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与伯爵分手的索尔莉闯入她化妆间的样子,愤怒、怨毒、又狼狈不堪。她指责梅格不该夺走她的位子,咒骂梅格只是个下三流的玩意,到最后又哭着求梅格把位子还给她,没有一点往日的风度。 而没几天,但爵就对梅格伸出了橄榄枝。不见得伯爵有多喜欢她,因为他对克里斯汀和芙萝拉也发出了同样的邀请。伯爵的眼神带着衡量的意味,看她们的样子,像在看一个个代表荣耀的勋章。 「女人是男人的猎物,俘虏、战利品。爱情却像是□□裸之上,女人自欺欺人的伪装。「芙萝拉的口吻冷淡,有些嘲弄:」我们就像是他们别在衣服上的勋章,越美丽越难以接近,价值越高。」 芙萝拉嘆息着:「梅格,我时常想……」为什么男人不可以成为女人的傀儡呢? 「什么?」梅格下意识问。 「没什么。」芙萝拉微笑着,将一边的糖果塞入梅格的口中,「刚才我出去时碰见了艾富里,他想请你喝个下午茶。」 那些叛逆的话,芙萝拉没有说出口,转移了话题。梅格自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等到下午,芙萝拉把信寄出去的时候,梅格已经出去和艾富里喝下午茶了。 化妆间外面人声鼎沸,化妆间中孤身一人的芙萝拉望着镜中的自己却突然想起流传在剧院中幽灵的传说。大概是太无聊了,有那么一秒,她居然希望幽灵真的存在。 是的,她并不相信幽灵的存在。纵然身边充盈着流言传说,可她从未亲眼见过,便谈不上相信。小时候,她是信上一些的,并为此写信给埃里克。 第62页 而埃里克的回信却打消了她的想法。他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假使神父听见了这件事,必将视我为异端,那就是世界上不存在上帝与撒旦,更不可能有什么幽灵。所谓的幽灵也不过是暗中窥伺他人的鼠辈。」 想到这里,她又把埃里克写给她的那叠信重新看了一遍。信中的男人始终保持谦卑的态度,在不经意间却透露出一些过分的热情和殷勤。 芙萝拉的首饰盒装满了他送的黑珍珠,窗台边的一捧红玫瑰是他多年不变的风格。这尼妆间里、音乐盒、梳子,信纸,布偶……他的礼物已经占据了这里。 刚开始的时候,芙萝拉是拒绝的。到后来稀里煳涂接受后,这些东西开始越来越多。有时候,芙萝拉会感到一阵心悸,觉得自己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雀,在被人悄无声息的驯养。 他的所做所为都超出了某种约定俗成的范围,却又自然得像本该如此。 他把她当做什么呢?猎物、俘虏,又或是战利品?还是闲时无聊逗趣的小宠。 他比她年长,也因此更加强大智慧。他教导她成为出色的歌者,用0g的剧本将她捧上红伶的宝座,又让挑剔的评论家对她百般赞赏,令她名满巴黎。 她的命运被他牢牢把控,而他端坐在神座之上,藏身在迷雾之中。 可同样,他无时无刻地迫切想过她欢心,送的礼物堆满了她的屋子,写的每封信都不忘记称赞她,她的每一个小举动都能引起他巨大的反响。 他用温文尔雅的言辞命令她,用小心翼翼的殷勤来讨好她。她实在无法明白他的目的,为他的掌控不安的同时,又在精神上对他成瘾。 或许,她本身有着恶劣的基因:在这种钢丝跳舞的不安的刺激下,她想反咬一口,将他拖到和她一样的境地。 这样才叫公平。 这是他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之前考试,现在恢復正常更新。 第39章 新经理 第三十九章 新经理 他透过单面镜看她,她在看他写给她的那叠信。这一点让他高兴了起来,连带着对那些追求者的恼怒都消去了不少。 他并不担心她会发现他,单面镜与正常的镜子的表面几乎毫无区别,它同样是镜子,只是另一面像是完全透明的玻璃,极其方便窥视。除了那些「贵族猎犬」,少有居民知晓它,并懂得分辨。 出于警惕、谨慎,他并没有将所有的镜子换成单面镜,甚至可以说,单面镜很少。很多时候,对于埃里克来说,他只需要听见声音就够了。 但芙萝拉的卧室和化妆间只会是单面镜。 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的玫瑰。而这种欲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强烈了起来。他越发不愿意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在暗处像个鬼鬼崇崇的鼠辈。 他一手操控她的命运,将她捧成剧院拔尖的红伶,将巴黎的鲜花与掌声送上。他成功了,评论家们对她赞不绝口,男人们对她趋之若鹜,她成了当之无愧的黑玫瑰。 她是完美的面具。 他最开始想要的就是一面面具,代他而歌,为他而唱。 而现在,他却开始后悔。年轻美丽的少女本就天真纯洁,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坠入爱河。 自从芙萝拉一举成名,那些坏胚子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拥而上,甜言蜜语,鲜花珠宝,简直无孔不入。 克里斯汀和梅格是他为他的玫瑰,精心挑选的绿叶,当然他不否认,这两片「绿叶」的确有过人的天赋,所以他让吉里夫人精心培养。至于他亲手培养的,只有他的玫瑰一人。 因此当梅格不自觉地投入艾富里的怀抱,克里斯汀一炮而红坠入夏尼子爵的爱河后,他开始害怕。 这就像是一个预兆,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芙萝拉也会同她的朋友一样,为一个鲁莽而狂妄的小子远离他。 煳涂的梅格对幼时玩伴心生好感,芙萝拉身边那位名为莫尔的幼时玩伴不怀好意。 愚蠢的克里斯汀爱上了年轻的夏尼子爵,那位可恨的尔穆尔子爵天天往剧院跑。 愚笨又狂妄的年轻人,妄图夺取幽灵的果实。 他沉下眼眸。 他绝不会让她有离开他的可能。 他想:他该出去一趟了。 * 克里斯汀回来的时候,就遇见了上午那个矮个子男人。 他拦住了她,但表现得很有礼貌:「可以请您在这等一下吗?戴耶小姐。」 克里斯订点了点头,表现得很配合,并适时发出了疑问:「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费尔曼·里夏。」小个子男人道。「上午我们见过面的。」 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克里斯汀没有想起在哪听过。她伸出手和他握手:「克里斯汀·戴耶。剧院的歌女。」 「哦!您真是太谦虚。当然,我知道名人总是谦虚的…」他的称赞很浮夸,但却意外的不意人讨厌。 「克里斯汀!」梅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未等克里斯汀回过头,梅格就已经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和费尔曼打了招唿:」看来我打断你们了,里夏先生,真是抱歉。」 「能和您,戴耶小姐一起说话,实在是我今天最大的运气了。「费尔曼保持着商人的油腔滑调。 第63页 梅格看上去和费尔曼很熟,完全避免了克里斯汀不擅长的社交。 克里斯汀对于这种成人式的复杂社交没有一点兴趣,她总看不明白那些半真不假的笑容下藏着什么,这种社交令她不适,尤其是像费尔曼这样精明的傢伙,会更让她难受。 克里斯汀一边注意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发觉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梅格明显处于一种保护者的位置。费尔曼一边交谈,一边总结出两位红伶的特徵。 棕色捲髮的白玫瑰克里斯汀,是着名的小提琴家的遗珠,她的性格柔软善良,甚至有点内向懦弱,是非常容易被掌控的对象,是可以轻易摆弄的摇钱树。但是却与夏尼子爵交往过密,不能轻举妄动。 金髮甜美的黄玫瑰梅格,不仅活泼开朗,而且极有主见,并不是好捏拿的主儿。她的母亲是这个剧院根深蒂固的老人,更和行政主任,合唱团团长的儿子是玩伴,不是那些没有背景的小舞女。 费尔曼没有见过那位黑髮艷丽的黑玫瑰芙旁拉,并不知晓对方是什么性子,但毫无疑问,拉法叶这个姓已为这位第一红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费尔曼也实在搞不懂,身为剧院经理的侄女,芙萝拉为什么要做一个歌女? 未等他想明白,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梅格笑道:「她来了!」 谁来了? 费尔曼下意识抬头看去。 他看见了她。 她在人群的簇拥下走来,动作轻盈优雅,黑藻般的长髮随之晃动。她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飘近了,近了,叫人看见了她透绿的眼眸,叫人看见了她红润的唇瓣,艷丽得不可逼视。 她色彩浓郁得像一幅画,意蕴浓长的世界名画。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能品味,就像烈酒,稍饮即醉。 第一眼,费尔曼就知道她是谁。 芙萝拉·拉法叶,那位他尚未见面的黑玫瑰。 就像那些评论家所说:「那怕在巴黎最拥挤的街头,你与她素不相识,当你看见她,你就知道她就是芙萝拉·拉法叶,巴黎歌剧院的黑玫瑰。」 「先生,能向您借两个人吗?」她微笑着问。 费尔曼下意识地做出了请便的动作,等到他回过神,小姐们都已嬉笑着走远了。 「那位就是新聘的经理?」等到确定不会被费尔曼听见,芙萝拉才开口。 「新聘的经理?!!」克里斯汀惊唿出声。 梅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打趣她:「看来我们的戴耶小姐现在眼中除了夏尼子爵,其它的事都容不下了呢!」 克里斯汀红了脸。 「叔叔因为健康,准备退休当投资人了。所以他聘请了两位经理来为他打理产业。」芙萝拉解释道。 事实上,蒂娜夫人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她认为额外请经理是一件极为不划算的事。她甚至想自己代替拉法叶先生管理,但她对剧院一知半解,名下又有许多产业要打理。 她的暴发户父亲用大半的家底给她做了嫁妆,因为她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迫于现实,她只好答应聘请经理,这让她这几天十分不痛快。 与此同时,拉法叶先生正在向众人介绍两位新经理。矮个子的费尔曼侃侃而谈,显得精明又浮夸。高个子的阿尔芒站在一边时不时地点头,比较沉默寡言,也沉稳可靠。 梅格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兴致勃勃地凑到克里斯汀身边八卦:」怎么样?今天的约会。」 「很好。」克里斯汀轻声道:「他送了我礼物。」 「什么礼物?」 「待会儿给你们看。」 梅格撇嘴。 神神秘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接档文【梁祝】君思我兮不得闲 祝英台近来频频入梦。 梦中那个将军锦衣玉铠,年少有为,却孜然一身,心若死灰。 听闻他有一位深爱的妻子,在迎娶之日,弃他不顾,与他人殉了情。 自此,将军冷寒入骨,郁郁生病却无再娶。 祝英台暗暗的喜欢上了梦中人,为他心生怜悯,为他感同身受,日日只盼入睡,与他相见。 直到去书院的前几日,梦里的将军身受重伤,口吐鲜血,攥着妻子的遗物郁郁而终。从梦中醒来的祝英台心痛欲裂,日夜不分而眠,却再也不得入梦。 女扮男装上山读书,却不想竟遇见了一个和将军长相无二的少年。 听人说他叫马文才,是杭州太守之子,骄傲得咄咄逼人,令人生厌。 小人们对他阳奉阴违,君子们对他避而远之。 只有她知道他满身伤痕,强撑面子。 * 马文才前世爱而不得,逼的祝英台和梁山伯殉了情,最后郁郁而终。 重生再来,他念及祝英台那一跳,总是学会了放手。 只是…… 上一世,祝英台对他有那么好吗? * 祝英台非常讨厌那个害得她的将军郁郁而终的马夫人。 谁知? 她就是那个抛夫殉情的马夫人?!! 祝英台:所以你还爱我吗? 马文才:爱。 你是我身上最深的伤痕,是我甘之如饴的疼痛。 八月份开 第40章 单面镜 第四十章 单面镜 第64页 芙萝拉怎么也没想到,克里斯汀口中的礼物会是一面镜子。 夏尼子爵做为一名优秀的海员,见识过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因此他总能送出一些新奇的礼物。 相比子爵以往的礼物而言,这次的礼物未免太过普通了。 「哦,我亲爱的克里斯汀,我还以为我会见到会说话的木偶人呢!」好不容易从费尔曼长篇大论中脱身的梅格看见克里斯汀手上精美的镜子,不免有些失望。 集会后,她们就躲在克里斯汀的房间来看礼物。 「你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梅格。」芙萝拉从克里斯汀手中接过那面镜子,笑道:「这面镜子一定有特别之处,只是我们还没发现。」 克里斯汀冲着梅格眨了下眼,将泡好的茶递给她:「是的,我想你需要一点耐心,亲爱的。」 梅格耸耸肩,接过茶水:」好吧,我的美人们。」 这看上去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可以清楚地照出她颊边的一颗颜色很淡的小痣。 可以一眼看出的不同是:人们常常只用镜子的一面,而将另一面封上,而这一面镜子却有两面,用特殊的手法嵌在了镜框里。 除此之外,芙萝拉再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她只能将镜子翻了一个面,再来看看有什么不同。 下一秒,她睁大了眼。 这一次,她没有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脸,相反她看见了一只手,白晳粉嫩。 那是她覆在镜子反面的手。 这是玻璃? 不自觉间,她已经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了。 「你发现了什么?」梅格的双眼一亮,从她手中拿过镜子:「让我看看。」 克里斯汀将泡好的茶递给了芙萝拉:「事实上,这只是一面特殊的镜子。劳尔说,这叫单面镜,一面是普通的镜子,一面却是透明的玻璃,经常用来监视狱中的犯人。」 劳尔是夏尼子爵的名字。 梅格听了,捂住心口,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这太可怕了,我简直不敢想像,万一我的房间里也有这么一面镜子……」 随后,她又突然笑出了声:「好吧,我的房间不会有镜子的。妈妈总是说对着床的镜子会带来不幸,虽然我总觉得是煳涂话,但是现在想想,她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芙势拉会心一笑。 克里斯汀一面笑,一面解释:「其实它很好分辨。只要把你的手指放在镜面上,看看手指和镜子里手指是否贴合就知道了。因为正常的镜子,手指和镜中的手指看上去好像隔了一层玻璃,而单面镜没有。 克里斯汀说着,从梅格的手中接过那面镜子,将手指放在镜面上,与镜中的手指完全贴合,没有一点缝隙。 「我怕我以后见到镜子就想这么试试。」芙萝拉捧场道。 梅格怂恿她:「那你应该马上试试,我记得你的卧室就有一面超级大的镜子。」 "我回去就试试。"芙萝拉随口应下。 三人胡闹了一阵,吃了晚饭,梅格和芙萝拉就各自回去为演出做练习。 芙萝拉回到房间的时候,莉丝正专心致至地舔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芙萝拉顺手将它从地毯上捞到怀里,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小猫的口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埃里克他很忙…… 芙梦拉忽的清醒了过来,将小猫放回到了地毯上。 她必须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她不能把精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对她而言,百害无一益。 她还没有做好迎接爱情的准备,她见过太多爱情悲剧。无论是生活,还是戏剧,都告诉她,在爱情这场赌局里,先动心的人只会输得一塌煳涂。 卡洛塔教导她:「不要告诉男人你爱他,更不要表现出来。你始终要保持一种不屑一顾,又高高在上的礼貌,对他忽冷忽热,除非他已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这无疑是正确。 在数年的红伶生涯中,卡洛塔始终游切有余,不在任何爱情面前败下阵来。在爱情的战争里,只有她一如既往的傲慢。 所以,芙萝拉收做了那几分失落抬头时,她看见了镜中的自己,唇角紧抿,看上去高傲又冷漠。 可能是想更清楚看看自己,又可能是梅格的那番话。她的手指不自觉得按在镜中自己的唇角上。 下一秒,她的瞳孔一下子紧缩。 完全贴合! 她望向镜中的少女,眉眼压抑不住惊慌、恐惧。 这是...... 单面镜? * 埃里克并不能时时刻刻待在芙萝拉身边。事实上,他也需要给自己留点时间,写写剧本,看看书,又或者像现在这样:看着那两匹发疯的马带着车厢一同奔向深渊。 这真是一场完美的演出,非常精彩。 他一边走回去找他的马,一边愉快又遗憾地想:只可惜莫尔·麦尔西没有一起在车上。 「我可怜的孩子,命运的齿轮一往无前。 我可悲的孩子,魔鬼的残忍一如既往。 我无辜的孩子,飞驰的骏马一去不返。 别慌张,这是一个新开始。 别担心,玫瑰花静静开放。 别害怕,一切都将被改变。」 流浪的歌声瞬间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一个年老的吉普赛女人从他身边走过。 第65页 他讨厌吉普赛人。 他皱了下眉,压低帽檐,快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1章 偷窥者 第四十一章 偷窥者 如何形容这种恐惧? 大脑仿佛停止了思考,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一种令人作呕的幻觉占据了她的神经。 她开始有些发疯了的认为,不仅仅是镜子,床底下、木柜的缝隙、书桌下、窗台边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或戏嚯或不屑,又或是…… 她感觉被丢进了冰窟,连骨头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了。 这平滑的镜面像是千年的寒冰,她像是怕被冻伤似的,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发虚得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喵——」 柔弱的小猫依旧黏乎乎乎得在她脚边打转。 混沌的思绪这才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得保持冷静。芙萝拉想,做了几个深唿吸,她才重新微笑起来,抱起脚边格外痴缠的猫,轻声道:「抱歉,莉丝,我刚才看见一只虫子,吓到你了吗?」 她不知道镜子后面窥视她的人在不在,又或者根本没有人在偷窥她,这面镜子只是个意外。 但保险起见,她最好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万一此刻镜子后面真的有人在窥视她呢? 安全起见,她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她必须弄清楚她的镜子为什么单面镜,是人为,还是意外? 如果是人为,她必须马上报警。 她故作欢乐地同小猫玩闹了一会,而后又装做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走出房门:」莉丝好好待在这,我马上回来。」 走廊的烛火昏暗,在夜风的压迫下,火苗忽大忽小,影子也变得格外扭曲,像极了某种畸形的怪物。 小时候听过的那些诡异童话就这么在耳边响起,以一种缓慢又失细的声调,叫人心底生寒。 「他披着大大的黑斗锋,长着一张骷髅般干枯的脸,他的皮肤就像羊皮纸又皱又黄……」 "....他!他是这个剧院的幽灵,他毫无道德,生性残忍,如果你得罪了他,你就会被吊死在剧院的大厅!」 「你会死的、孩子……」 「你会死的……」 她的步子越来越快,渐渐地,她跑了起来,毫无风度地闯入了厨房,一连泡了两杯黑咖啡一口灌下,她才从那种奇怪的境况中摆脱了出来。 她用的是温水,动作太过急切,咖啡没有完全泡开,浓度也过高,让她的舌根发苦发涩,那滋味难受得想吐。但芙萝拉忍住了这种冲动。 「哦,我的天吶。「厨娘已经被她的动作吓到语无伦次了:「亲爱的小姐,你还好吗? 芙萝拉浮夸地笑了起来:「哦,当然,我非常好。你知道最近巴黎非常喜欢我。」 卡洛塔式的回答是避免追问的好办法。 「嗯,是的。」厨娘的态度明显没那么热切了。 芙萝拉却感觉非常轻松,因为厨房没有一面镜子。 她甚至在考虑今晚要不要去梅格那里睡。因为克里斯汀的房间同样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只有梅格的房间没有任何的镜子。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 她和梅格都是习惯于一个人睡的人,突然到梅格房间,要求一起睡,未免也太过不寻常,容易想人怀疑。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梅格小姐几乎无休止的追问。 是讲真话还是……头痛! 最后的结论是,她还是得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但芙萝拉觉得她应该带点什么回去,才能安心。 她的心里总会浮现出那些不好的画面,万一真的有人在偷窥,而且他不满足于偷窥了,闯入了她的房间呢?那她该怎么办? 她的目光落在厨房挂着的菜刀上,看上去很有安全感。 但是很明显,她一边想,一边比划,它太大了。拿着这么一把刀回房间被人看见估计以为是她疯了。而且,她看着厨娘粗壮的胳膊,她可能拿不动。 「您这有小刀吗?」她比划道:「就是那种用来削水果的小刀。」 「有。」厨娘顺手将小刀递给她,「您是要在房间里吃水果吗?」 芙萝拉接过它,顺手在边上的蔬果上砍了一刀,很好,非常锋利。 她微笑起来:「是的。」 「那您得非常小心,因为它非常锋利。」 芙萝拉收起小刀:「我会的。」 芙萝拉走出厨房后,就将小刀藏在了袖子里,等回到房间,她就用被子遮掩着将小刀压在了枕头下。 她洗漱后,避开镜子换了睡衣,一如往常的上床睡觉。 事实上,那两杯黑咖啡让她非常清醒,她只能趴在床上闭目养神、假装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她将手放在枕头底下,握住那把刀的刀柄,时刻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夜风吹动窗户的声音,猫儿半梦半醒时细碎的叫声,自己有些急促的唿吸声,有点吵,又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唿吸,让它不再那样沉重而急促,变得更加自然清浅。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或许更久了。 时间越长,她就越不能集中注意力,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她怀疑她是童话故事里那个已经沉睡了一百年的公主,而她的王子今天才骑上白马走出王都。 第66页 她几乎想要起身把那把小刀拿开了,她觉得今晚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咔嘛一」 这是一种奇怪的声音,和窗户声、猫叫声格格不入,让芙萝拉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清楚地了解到,某个人过来了。 那声音不像是从门口传来的,也不像是从窗户那传来的。 这很糟糕,这说明除了门窗,还有另一个进入她房间的方式,她的墙是中空,那面单面镜是人为的。 「喵——」她听到几声猫叫。是莉丝的声音。它的叫声温柔可亲,像在欢迎什么朋友。 它可真是一个叛徒!她有些无力地想。 到现在为止,她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对方就像是个没有脚的幽灵。是的,幽灵。或许,他就d是剧院传闻中的幽灵。 她的床比她先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它因为对方的重量颤了颤。 是的,对方坐在了她的床上。这让她觉得受到了冒犯,被人侵犯了私人的领域。于是,她握紧了枕下的刀。 「离我远点,莉丝。」他用极为熟悉的口吻嫌弃那只缠人的猫,「我不想陪你玩。 是的——「他」。 这是一个男声,低沉悦耳,好听得过分,可那种唿之欲出的熟悉感让她松开了握住刀的手。 未等她做些什么,她就闻到一种很特殊的味道,让人觉得心平气和,有一种想睡的欲望,但两杯黑咖啡的效果太强大,让她分清醒。 这应该是一种助眠的药物,药效很温和,并不强烈。 那人没有说话,大约是想等她睡得更熟些。 虽然她心中还不是很确定,却莫名感觉到了温柔,变得安心起来了。 她开始耐心等待,等待他再次开口,验证她内心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吧!幽灵先生! 第42章 晚安 目光是有温度、有重量的。 这是芙萝拉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男人的目光犹如实质,一寸一寸抚摸过她的面容,灼热得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点燃。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时,她感觉到难耐的痒意和难忍的羞涩,如火山喷发一般直冲大脑。 她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将脸埋入棉被中,哪怕被闷得喘不过气,也好过被他这般盯着。 真是,太过分了。 她用舌尖抵住牙关压抑自己沸腾的情绪。她庆幸是深夜,他无法看见她通红的脸。 终于,在她快无法忍受时,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悦耳,腔调依旧华美,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力。 他说:「很抱歉,我迟到了,萝拉。」 准确的发音,优雅的腔调、傲慢的语气,熟悉得令人胆战心惊。 没人比他的声音更富感情,他的声音是情感倾泻的海洋,既使再微妙再复杂的情感也都能在他的声音诠释。 他是拥有顶尖天赋的人,也是将天赋发挥到顶尖的人。 评论家说只要看见她的人,就知道她是黑玫瑰。而只要听过他声音的人,亦是如此。她甚至觉得他的声音更胜过于她的美貌。 她无法不认出他——埃里克,她的导师,她的笔友,她的…… 「希望我没让你等太久了。」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竟流露出几分少有的温和,那种毫无锋芒的温和。 随着年龄的增长,芙萝拉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他这种温和到柔软的语调了。 成为她的导师后,埃里克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苛。虽然他对她依旧温柔体贴,但是那种温柔却带着强硬的意味。 就像神明面对自己的信徒,和蔼可亲的背后是不容违抗。 「那些凭藉年轻,自以为是的男孩实在愚蠢又讨厌,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他漫不经心地解释着,「那些混蛋总是觉得凭藉几朵廉价的玫瑰就可以夺走别人无价的珍宝,真是最噁心最可耻的强盗。」 他笑了起来,傲慢地指责:「他们一无是处。」 「梅格和克里斯汀实在煳涂得可怕。」他冷酷地评判,但很快,他又笑出了声。 他说:」你不会让我失望吧,萝拉。」 他在俯视她,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芙萝拉讨厌他现在的态度,高高在上,傲慢无礼。同样,她也觉察到了些什么,她模煳地意识到她也许可以找到他软肋,将他拖下神坛。 他是否有所恐惧?是否有所在意? 他没有想像中的高不可攀。 他不是神。 他有所恐惧。 他始终遮掩自身的面容,面具是他不可触犯的逆鳞。 或许,她该揭开他的面具!!! 从恐惧与吃惊中回过神来,怒火就已涌上了她的心头,几乎要冲昏她的头脑,致使她生出了那么一个疯狂又不理智的想法。 他欺骗她,把她当傻子耍。他监视她,把她的镜子换成单面镜。他控制她,用感情和言语操纵她。 他表面品行高尚,实则心理扭曲,甚至他极有可能是剧院传闻中的幽灵,面目可怖,毫无道德。 但可悲的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做不到……她完全做不到……就算他欺骗她,监视她、又试图控制她,干尽了一切她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坏事,她也不想伤害他。 她记得他是对她是怎样的好法,他真的对她很好。 第67页 她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纵容他病态又扭曲的行径? 而此刻,男人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这种异常,让芙萝拉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 * 埃里克今天晚上说了很多话,像是对这段时间的发泄,又像是在胡言乱语,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他已经非常疲惫了。 自从芙萝拉和梅格说她在深夜听见歌声后,他就很少半夜在她的房间逗留了。 而且既使是最温和的助眠药物,对身体也会有一定影响,就算很小,他也捨不得。 随着时间流断,芙萝拉在他生命中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大。 她是他的缪斯,让他灵感喷发;她是他与人间的桥樑,让他感受到人间的快乐;她是他的学生,让庸人们得知他的荣光。 而当她渐渐长大,出脱得越发美貌动人,对他信赖亲近时,她慢慢变成了他的梦想。 他曾经梦想:拥有一间阳光下的房子,一个深爱他妻子能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而他现在的梦想:那个妻子是她。 她是他一手供养的玫瑰。 他用最动听的音乐取悦她,把最优秀的作品献于她,赠之珠宝,饰之华服,将所有荣光汇之于她。 他甚至甘愿用血肉供养她,任她在他白骨之上开出最艷丽的花儿来。 现在,她是那样耀眼。 他在黑暗中看她,依旧可以模煳地看出她美丽的轮廓,那份美丽几乎要灼伤他了。以至于他不敢看她的脸,只能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低下身子亲吻。 「原谅我,萝拉。」他笑得惨然:「我忍不住。」 他忍不住…他也想过做一个正常人,减少对她的窥视,减少对她的控制……可他做不到!!! 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这种病态的窥视欲与控制欲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别接受别人的玫瑰。"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压抑着疯狂:「不然,你不会知道结果的,我会疯的,我会发疯的……」 语调毫无起伏、却叫人心底发寒。 他突然笑了,非常唐突地笑了。 他说:"我早疯了。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怪物。」 他的声音带着痛感,带着沉重的悲哀:「哪怕是你。」 「何况是你。」 最后,他说:「晚安,萝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亲们。 第43章 吉普赛人 四十三章 那把刀还压在她的枕头底下,床头空汤盪的糖盒已装满了糖果。 芙萝拉望着镜中眼底青黑的自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所闻所见如梦般浮夸。 她心不在焉地打理好自己,拎上一早准备好的鲜花与蔬果,走出了房门,路过排练厅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位新经理正拿着一封信和吉里夫人在争论什么。 等她走近了,她就听见了吉里夫人不急不徐的声音:」……拉法叶先生一直都是那么做的。我建议两位按照信中的做,不然……「她微笑了起来:「你们不会想知道结果的。」 「这只是一封毫无根据的恐吓信,难道因为这个我们就要交出2万法郎?「费尔曼反口讥讽:「要不是您是这个剧院的老员工,我甚至怀疑这是您自导自演的戏码。」 阿尔芒则在一边唱白脸:」非常抱歉,夫人,我为费尔曼向您道歉,要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 「我知道,先生。」吉里夫人不动声色:「如果你们已经决定好了的话。」 他们没有揪着这个扫兴的话题讲下去。 吉里夫人很自然地冲着迎面而来的芙萝拉打招唿:」早上好,萝拉,你这是要出门吗?」 「是的,我要去看望卡洛塔小姐·······哦,是夫人。请原谅,我还是没有习惯。卡洛塔夫人的病最近有所好转。我想多去看看她,准没错。」芙萝拉的神色自若,顺着问道:「我刚刚听见你们再说什么信,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事实上,有人对我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费尔曼耸耸肩,将信件递给她:「拉法叶小姐,您可以看看这封信。」 事情发生的太快,吉里夫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去阻止,芙萝拉就已经拿到了那封信。吉里夫人就只能把刚刚抬到一半的手放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严肃的姿态。 这封信就像是孩童信笔涂鸦一般,字迹顽劣不堪。这就像是一个玩笑一样,一个恶作剧,但是芙萝拉注意到了落款——og。 「虽然我知道巴黎歌剧院中素来流传着有关于幽灵的传闻,但是这个,这封信,让我真正意识到了,这个传闻到底有多么的流行。」费尔曼不自觉的嚷嚷。 芙萝拉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有关于幽灵的传说,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真的有人会打着幽灵的幌子招摇撞骗,她一直以为幽灵不过是人们的瞎杜撰。 而幽灵的落款竟与那位有名的剧作家og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这让她下意识的仔细去看那封信:写信的人语气狂妄自大,带着命令式的傲慢,用着令人最不快的口吻,像是勒索一般,告诉经理他的规则。 第一条:为他保留第五号包厢。因为那是最好的位置,可以方便他时时刻刻观赏自己的作品。 第二条:为他提供2万法郎的月薪。因为他付出了劳动管理,这家剧院这是他应得的。 第68页 第三条,全力支持芙萝拉?拉法叶。因为那个女孩是他看好的未来巨星。 他称这个剧院为:他的剧院。 他一手打造了这里。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他手指能操控的木偶戏,轻松惬意,又轻蔑不屑。 一如她所了解的天才剧作家og先生,性格古怪,高傲过分,却莫名对她青眼相待。 剧院幽灵是真的存在的。这个概念终于深深地植根在她心底了。 为什么幽灵不能是闻名全巴黎的剧作家呢?他们本身如此相似。 而本身戴着面具,歌声悦耳的埃里克为什么不能是幽灵呢? 流言不一定全是假的。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勐然想起多年,让梅格开始害怕幽暗走廊的一件事情。她记得梅格当时说,她看见了歌剧幽灵,可是吉里夫人却告诉芙萝拉,说梅格生病生煳涂了,讲的话都不可信。 她的余光不自觉地瞄向了吉里夫人。 夫人的表情依旧沉静,可相处了那么多年之后,她却能看出夫人平静底下的一丝丝紧张。 夫人在紧张什么? 剧院里面的人们都说,吉里夫人是幽灵的走狗。她突然发现这有一定的真实度,吉里夫人与幽灵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费尔曼还在为这件晦气的事情喋喋不休:「……您看见了吧?这是不是特别过分?」 在剧院混了那么久,芙萝拉很自然地捧场:「是的,这是我见过最过分的恶作剧了。」 吉里夫人望着她,微笑起来。 芙萝拉下午还有排练,因此她不能和两位经理人耽搁太久,她得尽早去看望卡洛塔,然后尽早的返回。 到卡洛塔小姐那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开门的是她的女僕菲娜,她年轻的脸上满是灰暗的憔悴。她打开门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来,如同惊弓之鸟,轻声细语道:「您好,拉法叶小姐。您是来看夫人的吗?」 卡洛塔在一年前就结婚了,嫁给了剧院里的男主演皮吉尔。但在一个月前,皮吉尔先生被外地的剧院「借」走参加一场重大的演出,现在还在赶回巴黎的路上。现在卡洛塔夫人的两层小楼里只有她和两个女僕。 菲娜无疑是两个女僕中比较比较活泼的那个,但即使是她在最近也沉浸在低落中。 「是的,夫人她今天怎么样?」芙萝拉熟练的问。 「事实上,她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着,现在还在休息。」菲娜解释道:「但她的确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拉法叶小姐。」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芙萝拉说着将手中的果篮递给菲娜:「看上去你也没休息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菲娜一脸愁苦道:「是的。」 「方便和我说说吗?」 菲娜思索了片刻,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昨天夫人有了些精神想起了一些事。她说不是她自己半夜走到小院散步睡着的,她说是有人带她去的。但她说不出是谁,只记得听见了歌声,醒来时闻到了很浓重的香味······「 芙萝拉怔住了。 菲娜犹豫了一下:「·······西蒙说是夫人病的煳涂了,但我觉得·····」她没有再说下去了。 菲娜还很年轻,难免会害怕。芙萝拉只能微笑着安慰她,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是他。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和卡洛塔素来没有关联。 她的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一个她不敢想的答案——为了她。 在昔日的第一隐退之时,黑玫瑰已然成为巴黎的新宠,踏上巴黎奢靡的黄金路,身披荣光,万千溺爱。 假如她是极为自私自利之人,就应该到此为止,装成一无所知的模样,当那朵独一无二的黑玫瑰。只可惜她虽不是圣人,却也无法自私至此。只能在愧疚和痛苦的深渊挣扎求生。 她告别了菲娜,打算一路走回去。 「咯噔!」一个圆润的玻璃球撞到了她的脚边,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玻璃球,她不自觉地被吸引住了。 「能把它递给我吗?小姐。」有些苍桑的声音响起。 芙萝拉抬起了头,一眼就看见了角落的女人。 那个女人微笑着望着她,耳上巨大的银环叮噹响着。 那是一个吉普赛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4章 魔鬼 第四十四章 这是一种感觉…… 风吹过吉普赛女人的耳环,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像是揭开了过往的帘幕。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她捡起了那颗浑圆的玻璃球,在那个女人面前停住,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道,「我见过你。」 女人笑了笑,接过玻璃球,将它放到原来的木架子上。 她并没有回答芙萝拉的意思,反而开始向她贩卖商品:「东西不多,但客人可以看看有什么想要,又或者想知道什么… 女人顿了顿,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缓缓开口:「我保证您会满载而归。」 女人的摊子上的东西井不多,但每一样都很奇怪:巨大且残缺的羽毛、被火烧焦急的皮革,奇形怪状的红石头…… 芙萝拉却注意到角落里那一条极粗的铁链。它像一条巨蟒,盘踞在角落,冰冷又极具压迫力。 它的身躯早已因为久远的岁月锈迹斑斑,可身上早已干涸的鲜血却无声叙述了红色的过往。 第69页 铁链上挂着一片残缺的铁铭牌,芙萝拉伸手将它报出,上面的字迹清楚地映入眼帘:devil kid——恶魔之子。 她的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疼得双眼发涩。 她不知道这条铁链来自何方,她只是出于一位少女的同理心而为那个被铁链束缚住的人感到难过,失去自由,而又背负骂名,该有多么煎熬啊。 「您要它吗?」女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恍愧间看见了一个蜷缩在笼中的孩子,背负着沉重的铁链,麻布下的双眼麻木冷漠。 「不。」她回过神,放下铁链,勉强微笑起来:「它太让人难过了。」 「看来这里没有您想要的东西了。」女人在玻璃球前坐下,抬眼看她:」但一定有您想知道的……」 话音被狂风颳散,突如其来的风沙迷了她的眼。 等到风沙散去,她惊奇地发现自己位于剧院的布景之上,未等她做出什么举动,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还真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舞台布置工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令她不自觉往下看去。 布景之下,一群人在舞台附近谈话,中间那个又胖又粗的男人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个——约瑟夫·布凯,巴黎歌剧院的舞台布置工人,横死在街头的混混。 他正在与人争吵,争吵的另一方则是两个女孩。 那是幼时的她和梅格。 这是过去发生过的事。 底下的梅格与布凯针锋相对:「谢谢夸奖!」随后拉着芙萝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舞女们随之声讨这个讨人厌的傢伙,惹得那个粗鲁而无礼的傢伙勃然大怒:」你个贱…… 「咔滋~」奇怪的声音让芙萝拉转过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那一角黑斗篷。 舞女尖叫几乎让她的耳膜刺痛了,底下那个粗胖的身影早已轰然倒下,只有鲜血汩汩流出。 她像是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那片血色,唇色发白。 无限的黑暗随之延伸。 黑暗之中,男孩活泼的声音蹦跳着:」一个甜饼,两个甜饼,三个甜饼,煤炭莫尔不能吃甜饼...... 这是黑暗狭长的小巷,男孩正拎着甜饼篮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吃,一双眼睛写满了快活,唱的更是七零八落。 让芙萝拉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是艾富里,小时候的艾富里。 「喵~」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一只野猫自巷角钻出,一双绿幽幽的猫眼直勾勾盯着他,带着野兽独有的冰冷。 男孩毫无所觉地将手中的甜饼干递给它:「嘿!你也想尝尝吗?」 「喵!」野猫的毛立马竖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尖叫着露出尖牙。 这就像是战争开始的号角,一双双绿色的,怨毒的眼睛自黑暗中显露,尖叫着抓挠了上去。 「不,不……」男孩手中的篮子坠落,身躯跌入无边的黑暗, 她本来是个夜瞎子,却在此刻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场暴行。 她拼命想去阻止,可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她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 可既便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她还是尽力地为艾富里做出抵抗,哪怕帮上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渐渐地,暴躁的猫群平静了下来,一道细长的黑影却再次覆盖了刚来的光明。 那个男人的脚步悄无声息得像个幽灵,姿态优雅得像是某个出身高贵的绅士。 他身披斗篷,面上银面具在月下的闪光几乎要刺痛她的双眼。 他踏月而来,从容悠然。 而角落的男孩满身狼狈,像个残破的娃娃,早已意识不清。 男人低声笑了,似是被取悦,他低下身逗弄了一下野猫,漫不经心地夸奖道:"good kids." 她不寒而慄。 她看着他,看着他用歌声恐吓了梅格…… 她看着他,看着他试图砸伤莫尔…… 她看着他……她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捂着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他残忍冷酷,不择手段…他是魔鬼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掌控这个剧院,还有她吗?一想到她头顶的辉煌染着的鲜血,她就忍不住地噁心。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og,他是幽灵,但他也是埃里克啊!那个温柔可靠,帮她许多次的埃里克…… 一切幻灭之时,吉普赛女人的声音响起:「这是您想知道的吗?」 「不。」她泪流满面地回答她:「这绝不是我想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残忍鲜红的现实全在眼前了啊…… 第45章 病痛 第四十五章 病痛 芙萝拉的病来势汹汹。 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疾病一击倒下了,迅速得仿佛是对病魔举手投降。 病徵和当年的梅格几乎无二,持续的低烧让她的脑子极为昏沉。 她选择了长时间的睡眠来抵御身体的不适,因此极少有清醒的时间。 「很明显,拉法叶小姐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请来的医生如此说道。 没有人知道黑玫瑰小姐受到了怎样的惊吓,经理们并不在乎这一点。 费尔曼和阿尔芒都是合格的商人,他们只关心后天的演出是否可以准时开场,为此他们叮嘱了医生务必尽快治好芙萝拉。 第70页 他们甚至做了二手推备,去探望卡洛塔的病情了。当然,由于顾及拉法叶先生,他们做得很小心。 虽然极少有清醒的时候,但芙萝拉也有模煳的知觉意识。 梅格和克里斯汀时常来探望她,人多的时候艾富里和莫尔也会一块来。 事实上,梅格和克里斯汀都很忙,自从她们成名后,琐事就更多了,因此她俩很少可以凑一块来。 克里斯汀依旧是忠诚的宗教信徒,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她会给芙萝拉讲述一个个宗教故事,尤其是音乐天使。 克里斯汀似乎认为这样会让芙萝拉更好的恢復。 音乐天使的故事依旧充满了阳光,歌声,与鸟儿,像一个金色的童话。可芙萝拉却联想到了鲜血、尖叫,与魔鬼,像个地狱。 这让她越发害怕、不愿意清醒。 拜託,拜託!克里斯汀!我不想再听到这个故事了,不想见到他了。 但她却无法亲口说出来,害怕会伤害到克里斯汀感情的同时,她也无法解释自己态度巨大的转变。 与克里斯汀不同的是,梅格从来不会讲什么故事。 梅格时常带来一两个新鲜的水果放在芙萝拉的床头,常常讲些日常的事,催促她早点好起来。 但事与愿违。 连芙萝拉自己本身都不愿意好起来。 剧院里让吉里夫人来照顾她。 吉里夫人通常很少说话,她经常做的事就是坐在她床失嘆气。而在这种沉默中,芙萝拉却时带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唿吸。 他的脚步如猫般,芙萝拉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一直在看她。 直到下午,芙萝拉才感觉到他离开了。 ""咔"没过多久,门开了,脚步随之响起。是梅格和叔叔。 她听出来了,心头一松。 「非常抱歉,我来晚了,萝拉。」拉法叶先生的声音如期响起,带着一点沙哑。 听上去,他的状态并不好。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本身就是因为健康问题退休的,芙萝拉也知道他最近身体并不好。 拉法叶先生就这么为芙萝拉掩了掩被角,向梅格询问具体的情况,听到芙萝拉是因为受惊而生病的,拉法叶先生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他笑出了声。 他缓缓说:「孩子,我无法知晓你具体的恐惧。要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害怕过很多东西、害怕灯下的黑影,害怕迷失方向,害恆承担责任……当我接受这家剧院,我开始害怕剧院中的幽灵,可后来我渐渐不再害怕了。因为我发现,幽灵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他说完,咳嗽了几声,起身离开了。 梅格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房门,回身关门时,她顿了一下,看向床上的芙萝拉:「无论你在害怕什么,萝拉。在你转身之时,恐惧只会越发强大,只有当你面对它,它才会消失。」 「咔」梅格关上了门。 黑暗中,芙萝拉缓缓睁开眼,泪水自她双顿流下。 其实她一直醒着。 * 埃里克在找一个人,一个吉普赛人。 芙萝拉还躺在床上,那个吉背赛人倒底对他的珍宝做了什么! 他那天就在后面远远看着,芙萝拉就在那人的摊前站了一会,便变得失魂落魂,回去就一病不起。 那个流死的吉普赛人是对他的珍宝下咒了吗?这些天,他一直寻找那个该死的傢伙,所幸,再狡猾的孤埋也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在今天,他找到了。 他要亲手教训那个该死的神棍! 这是一个少有人会经过的巷子,埃里克意识到这一点时,就见不住露出了微笑。 很快,他就看见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摊位,令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那里空无一人。 「客人想买什么?」声音唐突地自身后响起。 他转过身就看见了那位满面沧桑的吉普赛女人,不由地嗤笑一声:「我想买的,你卖不起。」 女人淡然自若地走回了自己的推位:「没准儿我还真有呢。」 她在摊子上翻找了一下,投出了一根铁链给他:「您觉得这个怎么样?」 那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挂着的铭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煳,却让他的瞳孔一下子紧缩。 压抑着破坏欲,他缓缓闭上了眼,那些不堪的过往似乎歷歷在目,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睁开眼,忍不住地笑了,捂住冰冷的金眸,笑得像个疯子一样。 他说:」这正是我要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您的罪擎深重。」女人还是非常冷静。 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难道你审判我?」 女人摇摇头:「我不是法官。您也不是。「她以一种冷漠的态度评价:「您犯下许多罪,却自由地漂泊,但总有人要为此赎罪。」 「她的病痛不过正是因为您的罪孽深重。」 他难耐地闭上眼:「真是令人厌恶的言辞,那么冠冕堂皇。」 「您又是什么时候明白自己犯了罪的呢?」她笑得令人厌恶。 「明明您之前对所有的罪恶都当做平常。」 「所以,魔鬼是什么时候认为自己犯罪了呢?」 下一秒,绳索死死缠住了她的脖颈。 歌剧幽灵笑得病态:「无人知晓的罪恶,无法成为罪恶。」 第71页 女人剧烈的咳嗽着,却笑得更加厉害了:「那么说的话,已经成为罪恶了呢!」 他一下子拽紧绳索,仿佛意识到什么,嘶吼:「你干了什么!!!」 第46章 吉里夫人 第四十六章 吉里夫人 埃里克回到剧院时,夜色低沉,万物皆寂。 他的思绪似乎还留在那个杂乱的小巷里,以至于他走错了路,险些掉进了自己的陷阱里。 他没能杀掉那个吉普赛女人,内穆尔子爵的手下及时赶到,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只能选择放弃。 是的,内穆尔,他还活着。这绝对和那个吉普赛人脱不了关系。 他真是越来越讨厌吉普赛人了。 他乘着夜色靠近他的莉莉丝,却在单面镜前勐得停住。 吉普赛女人的话音似乎仍然残留在脑海中,让他迟疑着不敢打开机关去接近房内的睡美人。 无人知晓的罪恶,不能称之为罪恶。 于幽灵而言,这世上的人是区别于他的异端,他们拥有人的形状,却只能当做牲畜野兽。只有芙萝拉被称之为人,视之为神。 只有芙萝拉和晓的罪恶才能被称之为罪恶。 她知道了吗? 埃里克不敢确定。 他的道德观念浅薄,把死亡当成家常便饭,完全没有黑白是非之分。 在他眼中通过欺骗阴谋达到目的,与通过甜言蜜语达到目的没有区别,只是世事经歷的教训让他只会选择前者。 若不是刀抵在人们的喉间,没有人会愿意倾听幽灵的请求。 别人一个微笑所得到的,可能是他花费百倍而求不得的。 他的生命本就贫瘠,却又一直失去。失去一个家,失去自由,失去身份,失去阳光,失去…… 他已经对此麻木,可想到失去她,却依然觉得无法接受。 他会失去她,因为他犯了罪。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犯了罪,也不曾正视过。 他的世界的无尽黑暗里没有一点白色,连他自己本身都是深沉的黑、所以当他终于看见白,明辨黑白的界限后,才会几乎被这种无望的悲哀吞噬。 因为他早已是不能与白相溶的黑了。 他拥有的不过是海上的泡沫,当阳光落下,迎接他只会是粉身碎骨。 如果她知道了他所有的罪孽...... 他麻木又冷漠地想:她一定会背弃他。 * 芙萝拉的病来的快,走的也叫人措手不及。前一日她还在昏昏沉沉,第二日却奇蹟般清醒了一整天。 这对两个经理来说是好事,这意味着表演不用延期太久了。他们很快可以凭藉三朵玫瑰获得更高的收入。 芙萝拉则将病中那些巴黎青年写的问候信整理了出来,还有埃里克写的信。 说来好笑,这个骗子分明就住在剧院中,却假装住在附近,还让猫咪来给他送信。为了圆谎,倒也是辛苦了。 芙萝拉其实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埃里克的事。 假装不知道? 难道任由他四处偷窥,一直跟踪?还有他做出的那些事,绝对是不能放任自流的。 埃里克的最后一封信已经隔了好几天,信中说他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并说要为她准备一件最好的礼物。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久没给她写信,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到现在,她才发觉到,她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所知的一星半点也难说真假。 只要埃里克想,他们就可以再也无法联繫。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也叫人不甘心。就好像她无关紧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重要的是,这让她陷入了僵局,丧失了主动权。他可以随时找她,而她不行。 怎么想都有点不平等。而信息上的不平等处处都是。 他知道她是拉法叶家的人,那么她也该知道他的来歷。她想。 这让芙萝拉想到一个人——吉里夫人。 吉里夫人自小对她照顾有加,关系亲近,并且还是剧院的老成员。 更重要的是,剧院传闻她是幽灵的僕从,她也曾为幽灵传递信件,并且定下三条古怪的规矩。 吉里夫人只是个领座员,却在剧院中地位举重若轻。 连拉法叶先生对她也有几分敬意,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幽灵。 拉法叶先生对幽灵一定也有几分了解,但一定比不过吉里夫人。 如果想知道幽灵的事,吉里夫人是最好的人选。 芙萝拉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去问,她得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第五号包厢总会引发一些争端。 「......女士,我听人说第五号包厢并没有被包下,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们。难道你们剧院不赚法朗了吗?」年轻的贵族小姐强忍着不满,谴责道。 「并不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第五号包厢并不能租给您,您可以考虑第三号……」吉里夫人缓缓行礼,解释道。 「我只要最好的。」贵族小姐冷冷道:「而第五号包厢是最好的。「 吉里夫人的面色也冷硬了起来,但随即恢復了常态:「小姐,我非常抱歉,我不能为您提供最好的包厢,但我愿意为您提供最好的服…… 「我想我讲得很清楚,我只要第五号包厢。」贵族小姐不耐地打断了她。 第72页 吉里夫人停顿了一下,她已经很少见这样固执的人。 贵族通常讨厌对一件事纠缠不休,对大多数贵族而言,这太降低他们的格调了。 「打扰一下,夫人。「少女悦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好久没见到蒙娜小姐了,能让我和她说会话吗?」 吉里夫人的思绪被拉回,让开了路:「当然,萝拉。」 蒙娜对芙萝拉的态度明显更温和:「好久不见,芙萝拉。」 「好久不见,蒙娜小姐。「芙萝拉微笑着:「这是您的新扇子吗?看上去真特别。」 「这是从东方带过来的。」提及到她的新扇子,蒙娜顿时高兴了起来:「这是团扇,上面的刺绣……」 一提到这些蒙娜便一发不可收拾,芙萝拉也很配合,时不时点头应和。 到最后,蒙娜建议道:「你们剧院也应该有一间东方风情的包厢,那会让你们获得更多的顾客。」 「事实上,这并不难,第一号包厢已经重新整改,现在只需加一些东方的物件。」芙萝拉提议道:「如果您选择一号,我们可以马上做到这一点。」 「好极了,那就一号吧。」蒙娜得到了满意的答覆,就忘记了五号包厢,订下了一号包厢。 送走这位难伺候的小姐,吉里夫人才有空感谢芙萝拉。 芙萝拉摆摆手:「这没什么,夫人。」 她微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像我叔叔说的那样,您总是对的。」 吉里夫人微微领首,并不多言。 她用天真得如同蜜糖的腔调讲道:「当然,有时候我和梅格会想第五号包厢会有什么?怪物、吸血鬼,又或者是……幽灵?请原谅我们异想天开。您是为了我们好,就像不在房里放镜子。事实上,我现在也想拆下房间里的那面镜子。」 吉里夫人的表情波澜不惊,好似听见一件寻常事。 吉里夫人说:「真是个不错的想法,萝拉。或许,我可以帮忙,但你不能自己来,要知道你没有经验。」 她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下章↑。 第47章 表白 第四十七章 阳光滴落在芙萝拉的窗台上,驱散了冬日的一点寒意。小猫缩在窗台上懒懒的晒着太阳,芙萝拉一边摸着它的下巴,一边哄它睡觉。 小猫舒服地在她手下睡下,而芙萝拉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她曾多次试图从吉里夫人的口中得出一些幽灵的消息,可吉里夫人从来都是语焉不详,讳如莫深。 她怕是很难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可若从别处,却又寻不到什么方向。埃里克的来歷成谜,又性情孤僻,同样极少有人知晓他。 她有些惆怅地望向远方。 在冬日的一片枯黄中,身材挺拔的青年从花园中向她款款走了过来。是莫尔·麦尔西。 他的皮肤依旧如幼时一般黝黑,相貌却比幼时更加英俊成熟。他无疑是个品行端正的绅士,剧院的不少姑娘都愿意嫁给他。 自她成名后,莫尔一直保护她,使她免受不怀好意者的骚扰。他毫无私心,又心胸开阔,是很好的朋友。 他从花园走到了她的窗前,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热情的和她问候:「早安!芙萝拉,你看上去好多了,面色红润,这真让我高兴。你已经完全康復了吗?」 「是的,莫尔,我感觉我好多了。」芙萝拉报之以同样的微笑:「谢谢你托梅格送来的苹果。」 莫尔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这样芙萝拉感觉到有一点不适,她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睛。 莫尔道:「我真希望我能亲手给你。」 身为男性,莫尔不能频繁地探望病中的芙萝拉。 这话有些奇怪,芙萝拉重新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莫尔又接着说:「你生病的时候我担心极了,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让你醒过来……我真的很没用。」 他嘴角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眉间透露出几许失落。 「这与你没有关系,是我太胆小了。」芙萝拉连忙道。 莫尔微微摇头,又问她:「现在还怕吗?」 「怕。」芙萝拉毫不迟疑的回答。 「萝拉,我不知道你在恐惧什么,但是我想说一句话。」莫尔微笑起来,将握紧的右拳在她面前摊开:「请让我分担你的恐惧。」 他的手心,是一枚极其漂亮的的钻戒,在阳光之下发出灼眼的光芒。 「我不想再当一个旁观者了。萝拉!请让我参与你的生命。」 他是那样的诚恳。 他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她被那钻戒晃花了眼,一时之间竟忘了说些什么。 * 该死!该死!该死! 这愚昧自大的普罗米修斯,竟妄图夺走他唯一的火种? 他难道以为只要假装诚心,就可以骗走神明之女? 他会遭报应的!他会遭报应的!幽灵绝不会放过这种蠢货恶棍!!! 幽灵金色的眸子如熔炼的黄金,翻涌着滚烫的金浆。他恨不得立马将外面那个试图诱拐他珍宝的骗子勒死。 但是现在是白天他不能出去,他只能强行压住翻涌的怒火,冷静下来去听芙萝拉的应答。 「你知道吗?」芙萝拉的声音依旧甜蜜,却米慌乱无章:「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说……真的,真的很意外,我是说我没想到!」 第73页 屋内的单面镜只能看见芙萝拉的背影,埃里克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这并不防碍他去想像。 他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的想像力总是很丰富。 埃里克完全能想到他亲爱的珍宝,现在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所有女孩子受到了英俊男人的表白都是这样子的惊喜,又带着一点羞涩,还有一些手足无措。 可爱得不得了。 可芙萝拉永远都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埃里克按着脸上的面具,用力地闭上眼睛。 永远不会。 当一个阴鸷丑陋的怪物站在面前表露感情,无论是哪个女孩都会觉得是一种冒犯,都会觉得噁心。 爱情是那么浪漫美好,而他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连站在这所华丽的殿堂前都是一种冒犯。 假如她掀开他的面具,那么那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丑陋面容,会将他更深层的地狱。 更遑论露出这般可爱又羞涩的表情呢?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知道这很让你意外,但是我已经不想等下去了。」男孩年轻而有朝气的声音响起:「萝拉,我每天睁开眼都情愿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他比他年轻,有着英俊的面容,更是她的青梅竹马。 幽灵沉下眸子,阴郁地想。 她会接受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她拒绝了! 她虽然开始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后来却以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莫尔,你会找到一个好姑娘,但很可惜不是我。」 莫尔也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虽然心情低落,他还是坚持对着她笑了笑:「我等你。」 之后就再没有给芙萝拉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只是脚步有些狼狈。 莫尔是一个很好的人,勤劳善良,人品极佳。只可惜芙萝拉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相处起来更像是普通的朋友。 所以她拒绝了。 但是看着对方离开时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你做得很对,芙萝拉。」吉里夫人的声音响起,她从转角走了出来,来到了芙萝拉的窗前。 「夫人?」芙萝拉有些错愕。 吉里夫人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离莽撞的年轻人们远一些吧,他们的不懂事会连累到你的。」 吉里夫人的眼神太过于意味深长,以至于等她离开之后,芙萝拉还深深的陷在那个眼神中,不停地回想。 夜色浓深,芙萝拉熄灭了灯火,进入梦乡。 埃里克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了,因此她格外放心的沉入梦乡之中。 半梦半醒之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唿唤着她。 自天堂传来的歌声充盈了整个剧院,充裕了她整个的灵魂,在歌声的支撑下,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盈。 她从床上落下,听从夜色中的迷雾之歌,缓缓前行。 「flora!」 「flora!my angle of the music!」 「florae to me!!!」 e to me!!!」 是谁在唿唤她? 那面极其精美的镜子被人推开,露出金碧辉煌的通道。 他就在那里,剧院传说中的歌剧幽灵。 他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来。 迷迷煳煳中,她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便微微笑起来,就像一个国王,用极其傲慢的口吻命令她: 「为我而歌,我的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还以为能写到地下宫殿那里,结果……我就知道我很拖拉。 第48章 地下湖 「为我而歌,我的天使。」 这个傲慢的命令就像是梅林的魔咒落入她的耳中瞬间,便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就像是木偶戏中的木偶,她不由自主的舒展了歌喉。 精灵的歌声渺渺涌起,渐渐生出了花草古木,无数生灵在她的歌声里翻滚,有了活的生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这明明是她的声音,是她在歌唱,却像是属于另一个的灵魂,让她感觉到——这不是她的歌声。 纵然她的歌声被巴黎大肆追捧,却绝没有赋予灵魂的力量,远不能与神明共美。 是埃里克…… 他掌管了她的歌声…… 在这一路灯火辉煌的道路上,她迷濛的双眼依旧无法看清光明中的他。藏身黑暗的幽灵揭开神秘的一角,却依然半遮半掩,难以预料。 他拉着她一路前行。 在灯火的交映下,他的面容变得越发模煳不清,只在偶然的回头中,她看见他的眼眸,在过分璀璨的火光下,却是一种阴郁的金碧辉煌,生生地烙进了她心底。 无数阴暗交错的道路显现出狰狞的面目,只有他前行的方向一片灯火通明。 她无法辨别方向,只能追寻光亮。 她迷迷煳煳,追随他一路前行。 这是要去哪儿? 在歌声的蛊惑下,她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 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他把她拉到了一艘小船上。船身推开阴暗的水波,无数奇幻瑰丽的钟乳石在他头顶悬着,像踏入爱丽丝的梦境。 「为我而歌,我的天使。」 她用尽全身力气展开自己的歌喉,仿佛是在向神明献祭,任他享用。 第74页 神明为她所取悦,为她而歌。 在来自天堂的歌声之下,她就像裹挟在海浪之中的小小一粒沙粒,那样微不足道,也更加越发的迷茫了起来。 当她赤/裸的双足刚刚接触到陆地的土壤时,并被神明拉入怀中,拦腰抱起,放在了柔软的琴凳之上。 他单手脱下右手的手套,用右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如同水晶玛瑙的蓝眼睛,不经意间,似乎流淌着浅浅的绿色,像一条静谧的河流,充盈着迷茫与不解,像孩童一样稚嫩。 他低声笑了,唇角勾出一抹诡谲的弧度,这种神情像一种疾病一样,叫人害怕。 他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萝拉。」 她的瞳孔迟钝的转了一下,犹豫着开口:「埃里克?」 他冷静否定了她的答案:「不,答错了,萝拉。」 他俯下身,凑近,轻咬她的耳朵,蛊惑地压低声音:「我是你的爱人。」 「萝拉,你爱我。」 「你只爱我。」 「爱……」甜蜜的言语在她唇齿之间流转,却没有轻易吐出。 她的目光带着疑惑,不住的在他的脸上打量着,这让他感到不适,下意识地避开了。 他循循善诱:「对,萝拉。说吧!」 他重复道:「你只爱我。」 烛火在她漂亮的瞳孔中跳窜着,将死灰一点点的燃烧殆尽。她的瞳孔动了动,像春日里融化的河水,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 埃里克慌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抓住她,却先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手腕。 他愕然对上少女带笑的眼眸,肌肤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在这如同坟墓一般死寂的地底下,少女清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抓住你了,幽灵先生。」 芙萝拉这些天一直在思考如何面对埃里克?他是毫无道德,不择手段的剧院幽灵。他也是热心友善,真心实意的导师挚友。 他曾保护她,却也曾伤害了她的朋友。他是她的天使,也是别人的恶魔。 她如何面对他? 他无疑是病态的,偏激狂妄,性格扭曲。 他偷窥她,控制她,催眠她。可悲的是,她却感觉到那份扭曲却真实存在的爱。 他命令她爱他。 他不曾问过她,却似乎早已预料般地展开了行动。 他不觉得她会爱他。 他分明是那样傲慢的姿态,可是为何她看见了他自卑的灵魂? 他的神态慌乱极了,他的唇动了动,最终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颓废的低下头去。 她曾经觉得他无所不能,现在却发现神明的软肋早已握在她的手中。 他爱她吗? 她仔细地打量,断定: 是的,他爱她。 * 埃里克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他的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一时之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催眠失败了!!! 从吉普赛女人那边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催眠她。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罪行又怎么会接受一个满手鲜血的杀人犯。 他连夜让人去打一个一人高,可供人安睡的鸟笼子。当然,这需要一点时间,他先拿到的是配套的链子,但他暂时不打算用。 她会恨他的。 直到那个黑皮小子向他表白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 是的,她会恨他! 哪怕她会恨他! 他也绝不愿意让别人夺走她! 她只能爱他。 也只会爱他。 他是无法承受她愤恨的眼神的。 埃里克非常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所以说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催眠会失败。 他对上女孩清明的眼神,心底一片冰凉。 会失败这么彻底! 他望着她,渐渐地笑了起来,愈笑愈疯狂,笑自己像个小丑,笑这该死荒谬的命令。 「埃里克?」芙萝拉没有想到过他会这样子的反应,有些担心的凑上前,却被他一把拉倒在地。 男人讥诮冷漠的声音响起:「您既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呢?要知道即便您露出这样子无知的表情,我也不会放过您!」 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硬生生将她拖入怀中,将她的身体禁锢:「为什么要清醒过来呢?我为您编织美梦,可是非常辛苦啊……」 「埃里克!」她惊叫着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 「不过没关系了。」他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腰身,「你会留在这里,直到你爱上我为止。」 他唇角的弧度温柔的近乎残忍:「不用担心,萝拉。这个过程会很短,我们拥有充足的时间。你只需要睡上几天,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很好。」 「不,我不要,放开我!!!」她用尽全力想要扳开他的手,却只是徒劳无功:「你不能这样对我!混蛋!!!」 她全力的反抗终究是耗尽了他仅有的耐心,他本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情绪不稳。这种抵抗让他陷入了另一种极端的消极之中。 「听话!!!」他忍无可忍地嘶吼。 女孩似乎被他吓住了,一动不动,那双漂亮的眼眸怔怔地望着他。 第75页 一时之间,他立马后悔了:「萝拉……」 下一刻,晶莹的泪水如同珍珠一般自他美丽的玫瑰眼中落下。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他的玫瑰哭得一颤一颤,娇滴滴的,惹人心疼。 这突如其来的泪水淋在他的心头,竟如刀割似的疼。 他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从口袋拿出手帕要为她擦脸。女孩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地转过了脸,将他推开。 「你……」他气得正欲发作,不料,女孩却哭得愈发大声,生生浇灭了他的火气。 他僵持了半刻,终究还是低下头去哄她:「萝拉,你别哭了。」 她推开他,坐到琴凳上,接着哭。 他连忙跟上,试探着拉起她的手,却又被她推开。 「萝拉,你别哭了。」他向来少与人接触,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干巴巴的重复这句话,「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这地底下又有什么不好?无论你需要什么鲜花衣服,名贵的珠宝,我都会为你弄到?你要是无聊我也可以帮你打发时间!地上又有什么好的呢?你非得上去。你是不想和我在一块儿吗,那个叫莫尔的小子就这么讨你欢心吗……」 话说到最后,他又变得偏激起来,忍不住地恐吓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萝拉!看着我,萝拉,看着我……」 她一直不看他,这让他陷入了一种恐慌,开始恶言恶语,并试图动用武力。 「你凶我!!!」女孩似哭诉又似抱怨的话语阻断了他的行动。 让他变得手忙脚乱。 他试图解释:「萝拉,我……」 女孩撒娇似地将被抓红的手腕伸给他看:「你还弄疼我了!」 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一条红痕,分外显眼。 他下意识地开始心疼起来:「对不起,萝拉,很疼吗?」 他没有看见,剧院颇负盛名的黑玫瑰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只听见女孩刚哭过的嘶哑嗓音委委屈屈道:「很疼。」便心疼到无可附加。 芙萝拉想:虽然他绝非善类,但他却不是天生的魔鬼。 第49章 诱哄 第四十九章 诱哄 他低声下气地哄她:承诺会每天在她的窗前放下清晨最美的花朵,承诺她停止哭泣就带她去买最名贵的珠宝,承诺她露出笑容就为她写三部剧作。 他用尽浑身解数来哄她,却始终不得其法,无可奈何。 他怀疑自己就是个小丑,竟妄图用鲜花珠宝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来讨她欢心。像他这样满身罪恶的怪物,没有谁会来同情爱怜…… 她当然不会对他露出笑容,因为他不值得,只有那些阳光之下的年轻人值得,而不是…… 每当他费尽心机的想要让她露出笑容却毫无效果之时,他内心的阴暗就这么如同洪水一般倾泄了出来,那股压抑不住的暴虐,几乎要占据他整个脑海,令他失去理智。 「你刚刚就是凶了我,别想掩盖过去。」女孩恰到好处的胡搅蛮缠,却总是一下子令他清醒了过来。 让他愧疚,让他懊悔,让他觉得是自己的过错,而来不及去想别的事情。 她完全掌控他的情感,如同风暴与迷梦之间的莉莉丝,蛊惑人心。 他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故意的,却无法抗拒的任她摆布,他脆弱的脖颈牢牢的被她扼住,却无法伸出反抗的手。 这种完全被柔弱女子掌控的感觉,却又激起了他另一层的兴奋感,不安中被剥夺的刺激感令他越盲目。 他就像条狗,被她时不时的给出的甜头和时不时的大棒,调/教越发的忠诚,越发的卑微。 明明她是那么脆弱,他主要轻轻一伸手就能把她解决,可他就是动不了…… 他控制不住的想:为什么她会想要操控他?是因为爱他,是因为离不开他,还是因为他的价值巨大? 无论哪样都让他感到满足,这代表她不会离开他。 他跪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放在双膝上白嫩的小手,痴缠地落下一个吻:「告诉我要我做什么,你才会停止哭泣,我亲爱的芙萝拉,求求你笑一个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假如你让我站在绞刑架上,才愿意露出一个微笑,那就是尽情的吩咐我吧!」 「你这是让我哭得更加厉害吗?难道你眼中我就是如此残忍吗?」她低下眼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俯视他。 这种感觉新奇极了,她可以看清楚,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他几近恳求的眼神,卑微得仿佛弱小可怜。 「是我太过愚笨,说错了话,你当然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埃里克是第一次哄女孩,当他看着女孩停下哭泣,慢慢露出笑容的模样,最大的成就感涌上了心头。 这一种自我欺骗又格外自我的想法,就不停的在他脑海里旋转着:她是为了我而笑的,她喜欢我。 芙萝拉哭得已经够久了,她从来都没有哭过那么久,要知道哭泣也是很费力气的。 为了使埃里克的情绪能稳定下来,不要再胡思乱想,她也是费尽了心机。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一哭,效果居然会是那么好,她觉得她好像抓住了对付他的秘诀。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女孩垂下眼问他,有些怯生生的感觉。 这让他又觉得愧疚起来了,觉得是他之前吓到了她:「当然可以。」 第76页 他心下打定了主意,除了离开地宫以外,其他的他都会答应。 纵然他被她的花言巧语搞得晕头转向,但占有欲和脸上面具始终提醒着他。 他沉下眼眸,表面却不露声色。 芙萝拉当然不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相反她现在需要讨好他。她已经渐渐摸到一些路子,知道说哪些话不会让他情绪失控。 「那我可以四处看看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你家来。」她似乎对这里非常好奇,抑制不住地四处张望,以一种惊讶语调问他:「这里是剧院底下吗?我听说剧院底下有条暗河,是这里吗?」 埃里克点点头,这个问题无伤大雅,他也无需掩饰什么。 他解释道:「几年前,我承包了巴黎歌剧院的工程,藉此机会打造了这个巨大的地下迷宫作为住所。」 「这真是个特别的想法。」她想到之前半梦半醒中走过的暗道:「伟大的杰作。」 「我并不喜欢外人来打扰我,你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他微勾唇角,像是得意,却又有几分晦暗:「我在所有出入这里的暗道里都设下了陷阱,不知情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像是警告。 她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俏皮地眨眨眼睛:「那我真是非常荣幸。」 他唇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当催眠失效,他被她抓住手腕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已进行了无数的设想。 毫无疑问地是,一个比一个坏。 他是一个扭曲可怖的怪物,任何鲜活的事物都无法在他手上留存。他的地底养不活一朵玫瑰,他只能得到尸体。 可是…… 哪怕是这样,他也无法接受失去…… 他是彻头彻尾,名为自私的怪物,为了独占,他不惜一切代价。 他能想像到她恐惧憎恨的眼神,言嘶力竭的咒骂,以及无穷无尽的怨毒。 他只能将她关进亲手打造的牢笼里,卑微地跪在她面前祈求原谅,得到的只会是她的冷漠无视,亦或辱骂仇恨。又或是看她一天天地消减,在笼中垂死,只能开始过量的麻醉,催眠,从死神手中挽留她。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还会和他说话,对他笑。 他知道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为了逃出这里的陷阱,可他也难以自持的被陷阱的诱饵蛊惑。 没关系…… 因为无论怎样,她都逃不出去。 他想着,面上越发的游刃有余:「我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物件,无论是名贵的书画,还是丝绸珠宝,我都有涉猎。前几天我还叫人送过来了巴黎近来最受淑女喜欢的礼裙,本来想着过几天给你。不过你已经来了,不如看看喜不喜欢吧?」 他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扼住她的臂膀,将她往左侧带去。 他的手掌如同钢铁一样钢硬,让她动弹不得。芙萝拉只能尽力的转过一点身子,反身搂住他的脖颈,藉此来挣脱他的控制。 他的身体顿时就僵直了,原本扼住他臂膀的手好像也失去了力量,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种变化显而易见,让芙萝拉忍不住笑起来,踮起脚到他耳边,灼热的唿吸落在他的耳廓。 她任性又娇俏地拒绝了他:「不要。」 他忍耐地闭上眼,属于另一个的人柔软和体温正在一点点地点燃他的理智。 他问:「那你想看什么?」 「那是你的书桌吗?上面那么多箱子放的是什么?」 她面带微笑的得寸进尺:「我可以看看吗?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亲爱的埃里克。」 裹着蜜糖的毒药被她灌入他的腹中,这一刻,他完全被蒙蔽。 良久,他低声应下:「好。」 第50章 唐横 第五十章 唐横 提到箱子只是碰巧看见了,也是对他底线的试探,但事实上,埃里克答应的太轻松,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这让芙萝拉感觉自己是否太过于小心。 埃里克的书桌上放着成堆的书籍、和一叠叠厚厚的稿件。芙萝拉注意到有一叠单独放在角落,字迹鲜红,狰狞得让她撇开了眼。 埃里克却注意到她的目光,同她解释:「那是我多年苦心造诣的一部巨作,它还没有完成,我停笔多年,最近才有了灵感。」 「那一定是部伟大的作品。」芙萝拉笑着称赞道。 「我可以看看吗?埃里克?」 芙萝拉本以为他会犹豫一下,谁料话音刚落,那本他耗尽心血的剧作就被他送到了她的手边。 幽灵醇厚低哑的声音响起:」不用询问任何事,我的萝拉。我……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血液随这句话疯狂的上诵,崩断名为理智的弦。她下意识地捂住霞红的脸,侧过身不让他看见。 她想:真是个坏蛋!十恶不赦的坏蛋!!! 等到她恢復正常,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煳弄他:「我才不信。叔叔说男人就喜欢哄骗漂亮的女人。」 这种打情骂俏的语气对他而言过于新奇了,让他忍不住地看她,思索着如何回答才能讨她欢心。 他有些笨拙地开口:「请相信我,萝拉,这都是真话。」 在他思索回答她的时候,芙萝拉已经开始浏览他的大作,那本用鲜红字迹写成的《胜利的唐横》,还未看到一半,她就被他露骨的词句弄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 第77页 「真是我的好先生,看来您也要在我的身上得到胜利了呢!尽用些花言巧语来哄我!!!」她将稿子放回了桌子上,未达自己的不满。 她只是看上去在生气。 埃里克却无法看出女人的佯怒。 他对女性的认知缺乏,他笔下的女性苍白无力远不如男性更具灵魂与张力。 这让他对女性有着过分理想的憧憬、和野兽般的粗鲁。柔软的女子会在他的不理解与暴虐下消亡,而勇敢者却可以掌控他。 毕竟他的感情和野兽一样单纯忠诚,哪怕他天性暴虐,这一点也是毫无疑问。 此刻,他就顺从地低下头,悬求她:「请不要误解我,我最爱的芙萝拉。请你相信,站在你眼前的人只是渴求你的失败者。唐横的胜利只属于唐横,埃里克只是个失败者……」 「我从不畏惧与人搏斗,哪怕面对阿瑞斯我也不会退后,但是......萝拉,我从来都不能在人际交往上获得任何成就。」他最后以一种自嘲的口吻道:「没有人会与幽灵交谈。 芙萝拉却无法忍受这种负面的嘲讽,她拉住他的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难道在您眼前看不见一位小小的歌女吗?」 「你是在与埃里克交谈!!!」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芙萝拉的心跳一顿。 她在幽幽的烛火间窥见他野兽一般阴鸷的金色眼瞳,带着某种冰冷的感观。幽灵的声音在雾气横腾的地下湖中变得更加潮湿,难以捉磨。 她想:这真是奇怪,难道他不是埃里克? "我的好小姐,别再用那些好听话来搪塞我了。」他开口攻击起了她,眼中尽是嘲弄与失望:「或许,在此之前是这样的。但是,您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一直活在传闻中的幽灵。」 「我杀人放火,无恶不做。」他的眼瞳越发冰冷:」我知道您全部知道,我也知道您在想什么。您会想天吶!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怕的人?他这个暴徒......」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小女孩的语调,以最恶毒的言语咒骂自己,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表现得就好像在说些闲话。 她眼眶发涩,却微笑起来,抱怨他:「我还以为您很了解我呢!这些话......怎么想都不是我会说……」 她还未讲什么,就被他粗鲁地打断了:「您以为您很了解我吗?!!」 他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讲些甜言蜜语就可以让野兽放过你吗?好姑娘!听着!!「他傲慢地抚上她的后颈:「不要指望幽灵的善心,你永远得留在地底!」 他疼痛着,又快意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灰暗的色彩。 可那个姑娘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事实上我现在也不想看你那些东西了,我只想知道我睡哪儿?」 实在太晚了,芙萝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和某位敏感的先生反覆拉扯。她认为埃里克该睡一觉,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理出去。 他几乎以为她要发怒了,可芙萝拉的反应总在他意料之外。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困在地下。 他也只能抱着困惑带她去睡觉。 很早以前,他就也在地下准备了一个舒适又精美的房间,当然到今天这个房间才有了主人。 芙萝拉伸手拉下帷幕:「晚安,埃里克。」 这种互道晚安的感觉太特别了,埃里克愣了好久,才对着帷幕道:「晚安,萝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萝拉。 晚安,大家。 第51章 客人 第五十一章 客人 芙萝拉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圣母,她有着所有女孩惯有的喜怒无常。每个女孩在面对中意的追求者时,难免会摆出一副持宠而骄的的态度,越发娇蛮。 这何尝不是一个试探?而当她确定她的权力地位,她就会越发洋洋得意,要求更多的宠爱。这个时候,无论恐吓还是威胁,在她眼中都不过是男人的虚张声势。 经过一番试探后,芙萝拉索取了丰厚的成果。以至于她都忘了埃里克本身的阴影,大胆的在地下宫殿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她几乎不敢相信,就在几天前,她为埃里克的犯下的罪重病一场,现在却在他家安睡一夜。 昨天大概是夜太深,以至于她昏了头。 「萝拉,你醒了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吓得她扯过了一边的被子。 「我醒了。」她缓过神,轻声道。 「洗浴用品,和衣服我放在凳子上,早餐已经好了······」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将声音放轻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你共进早餐?」 他的声色太过出众,放轻时,无端叫人脸红心跳,觉得暧昧浪漫,如同瑰丽的巴黎。 她抱着被角,不敢说话,只能轻轻的「嗯」了一身,等到确定他走远,才探身出去将东西拿进来。 埃里克准备的裙装一看就是上档次的,即便在演出舞会时,芙萝拉也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裙子。 从前他也送过她价值不菲的珠宝,被她再三拒绝后,换成了书籍鲜花,时间一久,她竟忘了他是如此富有。 埃里克只给了她这么一条裙子,她只能忐忑不安地换上,祈求这是她可以承受的价格,却羞耻地发现裙子意外的合身。 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事实上,她做的很好。等到她洗沐后,来到餐桌前,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了。 第78页 「早安,先生。」她一边向他问好,一边缓步到为她拉好的椅子前坐下,落落大方,更是毫无惧意。 「早安。」他看着她的动作,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想,您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您是说剧院鼎鼎有名的幽灵先生?」她的唇角缀着俏皮的笑意,身子前倾,表现出亲昵的姿态。 「所以,先生……我的新剧本呢?您说愿意为我写一百本剧本。要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歌女,您难道是在骗我吗?」 她试图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他完全愣住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单膝着地,抬头望她:」我亲爱的萝拉,这绝不是欺骗!我愿意将所有剧作奉献于你,纵你哄我,骗我,害我,也绝不改变。」 他的神色狂热,几乎虔诚地去吻少女的双手。他没有被拒绝,少女纵容了他的冒犯,这使他越发激动。 他迫不及待地同她展示自己的用途:「请相信我吧,再没人能献上比我更好的祭品!萝拉,我的莉莉丝,只有我的剧作才最契合你。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没有人!!!」 他生性多疑,完全没有相信她对他有亲近之情,而她出乎意料的青眯更是让他惶恐不安。 直到她说起剧作,他才明白她为何对他如此亲近,不改常态。 他当然知道他的小萝拉想要什么?她天生美貌,渴望舞台与风光。 而他知道怎样得到这些,几本剧本,一些金钱,一点恐吓,足以让他的小萝拉成为巴黎永远的星星。 才华与金钱,幽灵永远不缺。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离开他,只有他能给她想要的,她只能乖顺地成为待嫁的新娘。 他自以为抓住了她的软肋,几乎要沉醉在这美好的未来里了。 芙萝拉却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使他记起他们曾经的美好,通过几句打趣抱怨。 可他现在的状态让她心里发毛,不过她一向是个好演员,依旧錶现得悠然自得,抱怨似的道:「您在干什么呢?」 「抱歉,萝拉。「他温和地笑了笑:「请原谅我的失礼。」 奇怪,奇怪极了!!! 自他知道芙萝拉看穿了他的伪装,他便脱下了绅士的皮,露出了野兽狰狞的面目。可他现在,却又把皮穿上了。 未等芙萝拉想明白,他便开了口:「等会我就带你回去,萝拉。」 她不禁陷入了迷惑,不明白他忽然改变的态度。 他却以一种哀伤的目光望着她,「我会写好剧作的。萝拉,萝拉……」 他唿唤着她,以一种执拗的神色抓住她的手,低声问她:「你会回来的吧?这儿没有你,会很冷的。」 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移不开眼睛。一种母性的力量几乎要被他从她身体的深处激发出来,让她忍不住答应他。 她从他的话语中,终于品出了些许端倪,却无法连贯成线,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她只能承诺,用以安抚他:「当然,埃里克,当然,我会回来的。」 埃里克答应带她回到地上,但前提是她必须蒙上眼睛,这是他所做的一个保障。 芙萝拉听从了他,蒙上眼睛,在他的引教的前行,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情况,她越发依赖他。 这无疑是让某位先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甚至想过真的弄瞎她的双眼,但还是捨不得。 他的芙萝拉拥有世界上最美的眼睛,他又怎么能让这双眼睛消失呢? 到达地面的那一刻,埃里克揭开了她的眼罩,倾泻而出的光明,让她的眼被刺了一下。 明明只是一个晚上,她却像与光明阔别已久。她突然累了,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般。 而身后的黑暗之子无声无息的抽身离去,她一下子拽住他,仰头认真地问:「我该怎么找你呢?」 「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埃里克答道,隐入黑暗中。 镜子也随之关上。 真是神奇!芙萝拉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他的机关。 「咚咚咚!」 敲门声随之响起。 芙萝拉连忙打开房门,吉里夫人正面色沉静地站在门外。 「看到你回来,真令我高兴,孩子。」她微笑着说道。「有位客人等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客人是谁? 第52章 请求 客人? 是什么样的客人,吉里夫人会流露出这样郑重的神态? 芙萝拉无法得知,吉里夫人在剧院工作多年,已经对上流社会的人司空见惯,少有这般认真过。 这让芙萝拉提了提心神。 「萝拉,你早上去哪儿了?我去房间没看见你,母亲说你出去了。」才经过舞厅,梅格便迎了上来。 「我……」芙萝拉支唔着,不知怎么回答她。 「快去排练,梅格。要知道全巴黎都期待着黄玫瑰下午的演出,这是你的新剧,你不能搞砸了!「吉里夫人呵斥她。「要知道你已经不是默默无闻的小舞女了!」 无论多大,对于母亲,梅格始终有一种敬畏。 于是,她退到了一边,「好的,母亲,我会好好演出的。」 只是眼神还不舍地看着芙萝拉。 芙萝拉侧过脸,假装没看见。好在,她刚才看了一眼,克里斯汀不在,不然会更加难应付。 第79页 吉里夫人完全忽视了梅格,目不斜视地将芙萝拉带出去。 「我们要去哪儿?夫人。还有梅格……」芙萝拉有很多话要讲,可吉里夫人并不理会。 她以一种轻缓的语调对芙萝拉说:「安静,亲爱的。这里不是合适谈话的地方。」 芙萝拉只好闭上嘴,听她安排。她相信这位夫人。 等到了车上,远离了剧院,这位夫人才不焦不躁地开口:「亲爱的,剧院可不是什么说秘密的好地方。你应该知道,幽灵能听见所有的秘密。」 这是吉里夫人第一次主动提起幽灵。 「我的孩子,你一整夜没回来,我很高兴你没事。」她的态度是难得的温和:「但我不确定你一直都会好。」 她下了决心:」所以我决定带你去见女巫。」 「女巫?」芙萝拉惊唿出声。 「这是我个人的称唿。「吉里夫人解释道:「她并不是女巫,但在我看来,却可以称为女巫。」 这话说得让芙萝拉更煳涂了。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富人区的一座庭院前,大门前的僕人衣着得体,尤为神气,上前将车上的两个女人扶了下来。 他以一种骄傲、却不失礼的语气告诉她们:「子爵先生和赛特女士已经在后院备好了茶点。」 「非常感谢您的提醒,不知您能否带我和拉法叶小姐过去呢?」吉里夫人问。 下人点头应下,上前为她们带路。 子爵的府邱很大,一些少见又奢多的摆设,更显得气派。芙萝拉成名后,也参加过几次贵族举办的舞会,也来过这里。这里是内穆尔子爵的府上。 这位年轻的贵族,英俊富有,出生高贵,虽然时常被名媛们指责「不干正经事」,却依旧是巴黎的聚焦点之一。 而芙萝拉也是这位子爵不干正经事的证据之一。这位子爵对那些名门贵女毫无兴趣,却对芙萝拉这样的歌女,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人们都讲:他似乎爱上了歌女。 但不管外界怎么看,对于内穆尔子爵,芙萝拉的认知很明确。她肯定:这位子爵并不爱她。他看她,就像看某样艺术品。对她,只有一种收藏的欲望。 很多时候,芙萝拉是乐意与他交流的,他博学幽默,但同样他很得女人欢心,带给她许多麻烦。而他的目光有时也让她不适,像在欣赏没有生气的画作雕塑。 走了没多久,芙萝拉就看见了年轻的子爵先生。 看见芙萝拉的那一刻,子爵先生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极为热情地迎上来:」吉里夫人,拉法叶小姐,欢迎,欢迎!你们的美丽让我花园里的花都精神起来,今天早上它们还焉头焉脑的。」 "我已经老了,这些花是为了年轻的面孔而高兴起来的。」吉里夫人向他行礼道。 「您谦虚了。」子爵说着来到了芙萝拉面前:「亲爱的拉法叶小姐真是好久不见。您的美越发让人想要拿来好好收藏了。 "您说笑了。」芙萝拉并没有在意他的话。 "如果您愿意,内穆尔的大门始终为您敞开。」他含笑道。 「听说您之前受伤了,一直在休养,现在好一点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事实上。我的马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疯,还好赛特女士帮助了我。所以我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现在已经恢復健康了!」 芙萝拉应付了一下他,余光却注意到了一边在喝茶的吉普赛女人。她认得这个人,她是前段时间那个在小巷售卖东西的女人。 吉普赛女人也看见她了,站起身来了:「子爵先生,我可以和拉法叶小姐单独说会话吗?」 她用目光同吉里夫人问好。她没有遵守任何社交礼仪,但没有人可以说她没有礼貌。 「这是赛特女士。「子爵介绍。「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吉里夫人的默许下,芙萝拉站在了赛特女土面前:「您好!我是芙萝拉、拉法叶,巴黎歌剧院的歌女。」 「不必介绍,我认识您,比您所了解的还要早。」赛特女士制止她低身行礼的动作:「请和我来吧,莉莉丝小姐。有一件事,我非得请您过来。」 久远的记忆在一个奇特的称唿的帮助下翻开,她忍不住道:「您是,如果我没想错的话…… 而「巫女」微笑着点头,带着她来到了一个私密的阳台:」我记得,您那时在为那位先生准备礼物。我对命运有些推测,给了您一些提醒,只可惜对您完全没有用。」 「提醒?「她睁大了眼,完全记不起赛特的提醒。 「这不重要。「赛特略过不谈,「我想您应该知道身边那个日日窥伺的幽灵先生了,您害怕吗?」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芙萝拉皱着眉:「开始的时候,我是很怕,但是,现在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害怕!」 「什么事,请告诉我吧。」 "我们的幽灵先生在巴黎埋下了几吨的炸药,只要他想,整个巴黎都会在一瞬间毁灭。他对这个世界不抱希望,随时都会拉着整座城市为他陪葬!!!」 赛特低声道:「而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去把他的面具偷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揭开他的面具!!! 第80页 第53章 过往 当赛特说出自己的请求后,剧院首席的黑玫瑰小姐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以一种天真的语气抱怨她: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女士。一面面具能有什么用?再说,他无时无刻都戴着面具,我又怎么可能拿到?」 「正是因为他一直戴着面具。「赛特伸手抚摸她娇嫩的面容:「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芙萝拉,如果是你,只需要一个吻,他会愿意付出所有。」 而姑娘的情绪却激动起来,用力地反驳了她:「您这是欺骗!我绝不会帮您的!要知道,他已经非常敏感,他脆弱...」 「小姐,我提醒你!那是个刽子手!!!「赛特厉声呵斥道。 美丽的姑娘被她吓了一跳,她沉默地垂下优美的天鹅颈,良久,才用细若蚊声的声音道:「当然,我知道。」 赛特这才和缓了语气:「好姑娘,不要对魔鬼抱有怜悯心。我知道你有侧隐之心,命运也告诉我,这是你本身的使命。可我依旧想告诉你,人与魔鬼生而不同。我相信命运,却不相信魔鬼。他只会拖着你下地狱!!!」 「他并不是天生的魔鬼,他生而为人,只是不曾得到机会。」她字一句地反驳她,气得红了眼:」当然,我知道他是个坏蛋。但是,他是我的恩人,他对我很好。假如我是个有良心的人,就不该唾弃他。他犯了的罪,我愿意一点点为他赎清!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呢?」 「好姑娘……「赛特还想讲些什么,却被芙萝拉打断了。 她说:「请不要叫我好姑娘了,我知道我非常自私。但人心是长偏的,我的感情忍不住偏坦他。哪怕我知道他该被拉到十字架上烧死,我也忍不住,情愿去毁了十字架。我只是个自私的小女孩罢了!」 赛特一时无语。 但芙萝拉却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微笑了起来:「我们说到哪儿了,女士?埃里克藏了几吨重的炸药?这和他的面具有什么关系呢?」 赛特忍不住看她,芙萝拉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最后,赛特妥协了:「您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流浪在外的人更是要有几样生存的能力。我曾给你看过幽灵先生过往犯下的罪行,但那些并非我本人所见,而是来自于物品。人是有记忆的,当然物品也有。我可以看见物品的经歷与记忆,追溯物品相关的人与事。」 「我没有能详细占卜的能力,假如我想找出那批炸药,拯救整个巴黎,就只能通过追溯物品来得到消息。」赛特解释道:「而获得的物品记忆,与物品本身的经歷有关。」 「我并不知道哪些物品拥有炸药的记忆,但那位先生从不摘下面具,我想他所知道的,他的面具也一定知道。" 那位「巫女」将渴盼的目光投向了她。 可她的脑袋里一团糟,这些超出她理解范围的事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脑袋钻心般疼。 「我需要你,巴黎也需要你,萝拉。」 芙萝拉侧身避开了她,漆黑的睫羽不住地颤抖,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抱歉,女士,我实在没办法思考,请给我一点时间……」 赛特原本渴盼的眼神沉默了下来,但她知道不能勉强:」我会等待你的答覆,但希望不会太久,我们的时间紧迫。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您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 她是个好孩子? 当她走出子爵府,她无端地想发笑。 在拜别的时候,芙萝拉一直在回想巫女的话。难道为了一句「好孩子」,她就要去干偷窃的勾当吗?她就要乖乖听话吗? 她的脑子发昏,胸闷得厉害,是被吉里夫人扶上车的。 「萝拉,你还好吗?」吉里夫人担忧地看着她:「那个巫女对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惨白。」 「我......」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以一种惶恐不安的语调道:"我不知道,夫人、夫人,她要我去偷埃里克的面具……」 她说到这里,不知怎么潸然泪下,时间积累的压力让她无法控制,断断续续道:「请您知道,哦……我实在办不到,我办不到……要知道,那面具一定、定对埃里克很重要……」 吉里夫人嘆息着,抚摸着她的头髮,问:」巫女为什么要你去偷面具呢,亲爱的?」 她哭得实在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回答她:「她说,埃里克在巴黎底下埋了好几吨重的炸药,她能通过面具来找到炸药……」 「所以你答应她了吗?」吉里夫人低声问她。 她只是用手捂住了脸,痛苦地用哭过的嗓音回答她:」不知道,夫人,我什么也不知道……」 日渐年老的夫人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长髮,安抚着拍着孩子的肩,马车飞驰过田野,蹄入了她的回忆。 沉默良久之后,她才无奈又自嘲地开口:」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我是幽灵的僕从……或许,我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 「毕竟是我打开了囚笼,带来这个世上最畸形的怪物,最扭曲的天才!!!」 她的眸子亮得吓人,这位终年死气沉沉,不尚言笑的夫人居然流露出这般生气蓬勃的神色。 芙萝拉抬头望着这少见的亮色,而那被她视为母亲的夫人拥抱她,终于在她耳畔述说藏愿在胸中许久许久的故事:」那一年,城里来了马戏团……」 第8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错字。 第54章 恶魔之子 十六年前,巴黎。 「你们听说了吗?」 一个高挑的少女匆匆推开了门进来。 「什么?琳娜。」 「是有什么演出要参加吗?」 琳娜在少女间显然极其受欢迎,只是一句话,便受到了少女们热情的欢迎。 「不是哦。」她神秘地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前阵子新搬来的马戏团吗?」 「难道是和马戏团一起表演?」一个姑娘傻乎乎道。 「真是的,西蒙!如果我们在马戏团表演芭蕾,那一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意料之中,这个天真的念头,不仅被反驳了,又被嘲笑了。 琳娜当做没听见的,圆了场:「事实上,团长决定带我们去看马戏,因为我们上次的表演非常好。」 这让姑娘们高兴地欢唿了起来。芭蕾团的训练严苛又乏味,团长是个极其无趣的人,对年轻女孩的精神生活几乎无视。 「老巴特总算知道衣服除了黑色还有红色,姑娘们的生活不应该只有芭蕾!」 "哦,行行好,特蕾西,不要给我这种幻想了,我发誓这只是个意外。」 「老巴特只会永远那么无趣,这我们都知道。」 正当姑娘们肆意抱怨着,「吱「地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了一位金髮少女,肌肤白晳,好似瓷娃娃。 她生得好看,却有死气沉沉的眼眸,紧抿着唇角,天生不爱笑的样子,乏味无趣,如同第二个老巴特。 姑娘们不自觉地噤了声。进来的是阿尔娃,是团里最好看听话的姑娘,她沉默阴郁,却深得老巴特的喜爱。 老巴特常说:「如果人人都是阿尔娃,那世界就美好了!瞧着,沉默是世界最好的品质,你们这些麻雀。」 这样的冷场实在有些可怕。 琳娜想法子暖场:「嘿,阿尔曼,你听说了吗?巴特夫人决定带我们去看马戏。」 阿尔娃点了点头,没有像姑娘们一样高兴,反倒是漠不关心。她拿了一双新舞鞋出去了。 当阿尔曼推门出去,那冰冷的气氛才开始火热起来。姑娘们交头接耳,又亲亲热热地讲着私话: 「她看上去真吓人!」 「天吶,连去看马戏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吗?」 「我从来没见过阿尔娃笑过。」 无论是去看马戏,还是去表演,对于阿尔娃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阿尔娃只需要听话就够了,什么都不要,什么都顺从的阿尔曼才是有价值的。阿尔娃知道自己在同龄人中格格不入。她不爱笑,保持沉默的作派,像个步入暮年的老妇人。 但所有的上位者都会喜欢她。 她是沉默的羔羊。 阿尔娃有时会思考,她沉默的生命会有什么?大概只有沉默的黑白色。她的生命大概毫无意义。和巴黎那些庸庸碌碌的大多数没什么两样。 巴特夫人难得的慷慨,带给了芭蕾团兴奋的一晚。以至于第二天去看马戏的时候,除了阿尔娃,所有的姑娘都不停地打哈欠。 让巴特夫人见了不停地皱眉:「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姑娘的想法。」 她站在马戏团前以一种傲慢的态度开口:」马戏是这个世上最粗俗残忍的表演,等你们看过就明白芭蕾有多么美丽优雅。」 女孩们不听话,在底下偷偷笑话她。 口中喷火的男人,在钢线上行走的女人,会抛球的猴子……马戏团的新鲜事让姑娘们哈哈大笑个不停。 直到那个胖胖的团长笑呵呵推出下一个节目——畸形秀。 「什么是畸形秀?」 "我也不知道,琳娜,你知道吗?」 「看看吧!」 阿尔娃知道什么是畸形秀,那是一种残忍的表演,是一种猎奇又噁心的表演:没有脚的人,如同孩童的老头,生着两个头的女人,没有鼻子的孩子......这里聚集着世上最可怜最丑陋的怪胎。他们没有身为人的权利,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打量展出。 姑娘们失声尖叫着,实在无法欣赏下去了,一个接着一个跑出了马戏团。 最后,在一群兴趣盎然的男性中,只剩零星几位女性。 阿尔娃是女性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她表现得很镇定,仿佛在欣赏舞剧一般,微微昂起头,只有那不住眨眼的小动作能流露出几分不平静。 气氛逐渐推向高潮,人们兴奋得红了脸。 「接下来,你们将见证这个世上最丑随人最不可思议的怪物,他形同骷髅、半面鬼怪,我们称他为「devil kid」。」 在训师激情地介绍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出现在众人面前。 囚笼之中,一个头套麻袋,极其瘦弱的男孩蜷缩在稻草之上,在众目睽睽下,显得孤独可怜。他现在看起来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驯师冷冷命令他:「拿下袋子,和大家打个招唿吧!」 男孩一动不动。 驯师又重复了一遍,他依旧没有动作。 「该死,你又皮痒了吗?」驯师打开铁笼,似乎是害怕笼中的人逃跑,他刚钻进笔子,就让另一个人帮忙锁上。 「贱种!!!」 随着一声谩骂,柔韧阴毒的鞭子如雨一般抽在那瘦小的身躯上,这场在公众目光下的暴行,却赢得满座叫好。 第82页 「好好收拾他!」 「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人们如是道,抚掌大笑。人心看上去,竟比地狱险恶,没有人在乎那个孩童,他们践踏他身为人的权利,把他当做性畜肆意取笑。 驯师在人们的欢唿声中越发得意忘形。为了取悦观众,他放弃鞭子,开始近身对他拳打脚踢,更意图在众人最兴奋的时候,取下孩童头上的麻袋。 当他妄乎所以时,死神已然贴近,所有的疏忽大意,都会成为要命毒药。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记得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驯师已倒在了稻草中,温热的血一点点淌到台下。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往外跑,尖叫声几平要掀开全巴黎的屋顶。 在一片混乱中,阿尔娃却逆流而上,捡起地上的钥匙。当铁笼「咔」地一声被她打开时,她平庸到黑白可概括的生命,终于开始鲜活地跳舞。 这是她的第一次叛逆。 她带着快意,看向笼中满身血色的少年,愉快地宣布:「你可以走了!」 她放出了恶魔之子。 * 「......他叫埃里克,是个无与伦比,心灵阴郁的天才。我把他藏在地下室两年,后来他消失了七年,回来就承包了巴黎歌剧院的建设工程,那时我正新寡,生活困难,他为了报答我,为我介绍了剧院的工作。我敬佩他,默默为他工作……」吉里夫人嘆息道:」但天才和疯子,只有一隙之隔。」 「夫人,到了!」车夫适时地打断了她。 芙萝拉和吉里夫人下了车,车夫压低帽檐要了个合适的价。 芙萝拉侧过脸,对上车夫帽子下没着冷光的眼,竟觉得有些害怕。 这种感觉……她好像被毒蛇盯上了。 但她再看,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吉里夫人的名字是我编的。 第55章 敌手 很快,芙萝拉就不去想那个车夫了。今天的剧院比平日里要热闹了些,一进门,芙萝拉就感觉到了,但不知怎么,她一走近了,人们便噤了声。 但即便是如此,芙萝拉还是听清楚了人们口中不断提及一个人名「卡洛塔」。 还未来得及让她问些什么,两位新经理拥着一个衣着浮夸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女人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指甲,听着两位功于口舌的商人的吹捧。 当她看见芙萝拉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扶了扶有些歪的帽子。她端着姿态,抬着架子走来。 两位经理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可爱的黑玫瑰,过分热情地和她打招唿:「嘿,我们可爱的拉法叶小姐,您刚刚回来吗? "您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和卡洛塔夫人一样,我真为你们能再次上台感觉到高兴。要知道,巴黎的年轻人已经看了半个月的芭蕾了,却看不到一场出色的歌剧。」 「真让人觉得羞涩,先生们,你们真是太看得起我,要知道克里斯汀也唱得很好,而且卡洛塔夫人教了我许多。」她一面羞涩地行礼,一面向卡洛塔问好:「真高兴看见您康復,夫人。」 卡洛塔的唇角缀着浅浅的笑意,回答得不冷不热,过分礼貌:「我也是,孩子。真高兴我能再次成为剧院的主角。」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抱怨芙萝拉的裙子不够流行,更没有再说什么私话,只是提起裙摆,昂首挺胸地从年轻女孩的身侧走了过去。 费尔曼和阿尔芒急忙跟上去,一面又回头安抚她:」你也是我们的主角,亲爱的小姐。」 芙萝拉微笑着点头,看他们离去,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成为了卡洛塔夫人久居王座的敌手。 真是让人难过。 她顺长廊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看见莫尔·麦尔西,才慌慌张张地躲到一间杂物间里。 在她拒绝莫尔后,她一直很怕遇见他。她开始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话,愧疚让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玩伴。 她知道他是多么高尚的个年轻人,只可惜她同他太过熟悉了,远没有黑暗中的幽灵那么惊心动魄,而她乖巧的外表却暗藏着沸腾的血液,这个踏实的年轻人无法叫她产生爱情。 她是如此歉意地,歉意地听着年轻人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以至于她忽略了身后的阴影。 幽灵自隐秘中伸出手来,捂住她的唇,扼住她的腰肢,用宽大的披风裹挟着她离开。 芙萝拉吓了一大跳,险些失声叫喊起来。当她意识到是幽灵后,才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剧烈香气让她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软倒在他的怀里。 她依偎在他怀里,像一只小鸟,将脸半埋在他胸膛上,脸上泛着有热度的红晕,仿佛喝醉了酒。 她的脑子像停了摆的钟表,煳里煳涂,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她走得跌跌撞撞,即便从埃里克那里借力也不容易。 恶劣的幽灵欣赏了一会儿她此刻一如孩童的情态,才横打将她抱起,带她离开。 而她顺势抱住他,靠着他昏昏欲睡。 幽灵的身子一僵,嗤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当幽灵的身影消失在角落,听到声响的年轻人回过头匆匆搜索了一下,试探着推开杂物间的门:「芙萝拉?」 然而,此地空无一人。 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 第83页 他拥着黎明的玫瑰奔赴永夜的地底,在地下湖胧胧的雾气中打开了森冷华丽的四牢,将金灿灿的锁链扣在了她白细嫩的脚腕之上。 他微微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露出她浓厚黑髮下艷丽的容颜,红唇白肤,带绿眼眸,由药物引发的红晕是如此诱人。 叫他不自觉地也开始发热。 他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摩挲着女孩细长的脖颈,勾勒着她动人的腰线,暖昧地询问:「芙萝拉,我的天使,你喜欢这里吗?」 她是那样懵懂无知,放任着自己不安分的黑髮和他衣服上的纽扣勾勾搭搭,用这着水光的眼眸望着他,似乎什么也没听懂,柔若无骨的手却不自觉地在他的脖颈处乱摸,一点点向上,摸到他的下巴,又摸到他的嘴唇。 再往上,就是他的面具了。 他真是讨厌极了她这副无辜的作派,又无法自拔地被吸引。 埃里克气极反笑。 既便知道这是她无意识的行为,她也听不懂他的话......幽灵提她向上摸索的手,冷笑道:「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脸吗,恶毒的莉莉丝!你真是......」 还未等他吐露那些恶毒的话。 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上一阵温热,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得摔倒在地。 等他回过神,便不自觉得侧过脸,捂住了唇,仿佛是为了留住另一个人的体温,又仿佛是羞涩腼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虚张声势地站起来,对她恶声恶气地放很话:」别以为你能出去!也别以为我心软,该死,你,你……」 对上她茫然好奇的目光,他狼狈得再说不出什么狠话,只能像打了败仗的狼,夹着尾巴灰熘熘地离开。 面具下的脸一片通红。 第56章 囚笼 芙萝拉在囚笼中醒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巨大的金丝牢笼,它是一个直径有两米左右的圆底,看上去形似鸟笼。芙萝拉尝试着撬开笼门,但没有工具的她显然做不到。 她又累又难过,在药物作用下,她的头脑还在昏昏沉沉地。 没过多久,她就难以忍受地缩在角落抽泣了起来。她完全不明白埃里克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分明之前还那样和颜悦色。 她还是一个少女,对于这种难堪的境地,加之近日的压力,她还是忍不住软弱地哭了起来。 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埃里克,他一点也不值得女孩喜欢。她哭得稀里哗拉地想。他没有权利这么对她。他又蛮横又自大。 "萝拉,你该吃饭了。」男人低低的声音打断女孩内心的独角戏。 芙萝拉没有理他,她已经忍他够久的了。她一面哭,一面接着在心里骂他,说他是欺骗女孩的坏种。 没有得到回应的男人将自己往黑暗中缩了缩,不知想了什么,声音很勉强:「那我先放这了,如果你现在不想吃的话。」 芙萝拉很任性地依旧没搭理他。她实在太难过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极有可能是她纵容出来的,她就羞愧到无地自容。 她不应该给他好脸色看,坏孩子只会得寸进尺。 他应该被教训一顿。 被狠狠地教训一顿。 男人还是没有得到女孩的任何回应。既便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令他难以忍受。 芙萝拉会不理他?那个始终对他笑盈盈的少女,居然真的会这样冷待他? 他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起。 他的所做所为早便曝露了他有一颗丑陋又敏感的心。 哪怕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将她关在地底。他如此地肯定,她会为了所谓的巴黎背弃他,而女孩揭开他的面具,一切都会完了。 他们的爱情,还未生长的爱情就会被烈火毁灭。 是的,爱情。 埃里克曾无数次在笔下抒写它,或自私,或无私,但毫无疑问地是,它是一种奢侈品。 掌管它的神明荒淫无度,只偏好容貌皎好的男女。哪怕是富可敌国的商人,权势涛天的国王,都被它刻薄地挑剔着。而貌丑无盐者,连让它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爱情就是那么浅薄的东西,却又比毒品更难以拒绝。 埃里克渴望芙萝拉爱他。 自从那朵黑玫瑰在他的手心绽放,欲望便日日夜夜在他的胸膛繁衍。 他是那么强烈地去爱她,仿佛在这一段单方面的爱情里,他感觉到了人间的温度。仿佛有一团火燃尽了黑暗与寒冷的日子,让他拥抱阳光雨露。 怪物的爱情在黑暗的孕育下,也只会渐渐畸形。这种畸形又沉重的爱压得埃里克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疯了似的想:为什么芙萝拉不像他爱她那样爱他?她为什么不爱他? 他疯狂地想得到她的爱啊! 他难以忍受地蜷缩在榨材中,控制不住地喘着气,像是得了什么瘾症。 他兇狠地扯着自己的领口,任由自己的脖子被勒出红痕,借着疼痛让自己缓过神来。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棺材中走出,用刀片割开自已的手臂,鲜血便汩汩地流入墨瓶。 幽灵微笑了起来,烛光下,他的眼尾带着诡异的红。 * 「……拜託,请您好好想想,您真的没见过芙萝拉/拉法叶小姐吗?」远处,一位年轻人正在向一位老人苦苦追问。 第84页 吉里夫人淡定地收回目光,听两位经理的抱怨。 芙萝拉已经失踪两天了。 「荒谬!阿尔芒,我们必须报警!嘿,那个该死的幽灵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屈服吗?我绝对不会把我们的两万法朗拱手相让。」 费尔曼激动地要从椅子上蹿起来了:「阿尔芒,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两万法朗。」 「你说没错,费尔曼。」阿尔芒严肃地敲敲桌子,对吉里夫人讲道:」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夫人,我们已经无法忍受这些恶劣的玩笑。现在请你立刻去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这一切……」 「哦,我的天。」梅格提着裙子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慌乱:「先生们,这件事非常紧急,请原谅我的失礼,请务必看看这封信!天吶、太可怕了!」 「当然,美丽的小姐,我们会看这封信的。」阿尔芒安抚她。 费尔曼自顾自地拿过那封信:「相信我,小姐。情况不会更糟了!如果你知道剧院幽灵对我和阿尔芒做了什么……哦!不,更糟!」 费尔曼惊叫着起身:「你绝对想不到,阿尔芒!那个该死的幽灵绑架了芙萝拉小姐!」 「什么?!!」阿尔芒惊叫了一声。 「他没有讲错,先生们,请你们救救芙萝拉吧!」梅格强忍着泪水开口恳求道。 「当然,我们不能再忍耐下去了,走吧,阿尔芒,快点。」费尔曼一把扯过衣架上的大衣,催促:「快点,我们现在就去报警。」 两位经理匆匆跑了出去。 吉里夫人安抚着哭泣着的梅格,缓步走出房间,看着焦急得四处询问的莫尔,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气。 「夫人。」那个年轻人眨眼便来到了母女面前:「梅格。」 未等他开口询问什么,梅格却已先用哭腔告诉了他答案:「不用再找了,莫尔!不用再找了,剧院幽灵,都是剧院幽灵!」 年轻人的神情茫然无措。 「这是,什么意思?」 第57章 警察 渺渺动听的歌声随着湖面的雾气浮动,连少女无形的愁绪似乎都变得可闻可见了起来。 她如此美丽,在金丝笼中,仿佛是一个折了翼的天使。 他就躲在一边的岩壁痴痴地看她,他并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她会发怒。 在犯了大错之后,他实在不敢再得罪她了。 她的一点冷待都叫他难以忍受,他都不知道该在她的冷漠下如何煎熬下去,而不至于发病发狂。 芙萝拉,芙萝拉,他的挚爱。 当她幼时抱起那只丑猫,他就坚信如果他有被救的可能,那么救他的只会是芙萝拉。他一直这么坚信着,越来越看重她,越来越在意她。 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她善良美丽,有原则,有决心,是那么动人啊!于是,丘比特嬉笑着趁他不备将金箭刺入他的心脏,玩昧地让怪物爱上一个美人。 这傲慢恶毒的神,哪管被这份爱情逼入绝境的怪物,在恐惧卑微中发出的悲鸣呢? 因为怪物爱上美人,是这世上最荒诞可笑,不自量力的戏码。 埃里克那么渴望芙萝拉爱他,却也坚信没有美人会爱上怪物。因此他永远都不会让芙萝拉揭开他的面具,叫她看见他是个怪物。 此刻,他多么想贴近她。但他得忍耐,他相信萝拉很快会再次接受他。 他抱着这样甜美的幻想,来到风琴前,想为芙萝拉伴奏。 「咔。」岩壁间的烛台转动了一下。 他脸上的柔情顿时消散,有人动了他的机关。 * 「唿!」随着一声巨响,那面镜子支离破碎,露出了幽深而狭长的通道,人们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不敢想像这剧院竟别有洞天。 「请放心吧,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们很快就可以抓住犯人。」警官傲慢地扫视一眼,命令警员进入通道。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那边互相依偎安抚的两位漂亮小姐——梅格和克里斯汀。他感嘆她们的动人,有些难以想像失踪的那一位首席又该如何的美丽 费尔曼一边赔笑,一边晦气。若不是失踪的是剧院不可或缺的芙萝拉,他才不愿意叫警察来坏生意。 「麻烦您了,一定请把芙萝拉带回来。」拉法叶先生满脸憔悴地恳求着。 蒂娜夫人更是面目严肃:「先生们,要知道我的萝拉有多少身价吗?嘿,如果你们不能将她好好带回来,我想你们会有幸认识一些大人物。「 她实在擅长唱红脸,将一些年轻的警察唬得缩头缩脑。 「请放心吧,女士。」那位长官终于看出蒂娜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只好换上笑容应承她。 蒂娜却不给他半点面子,哼了一声,「最好如此。」 弄得那位长官异常尴尬。 「长官,请……」莫尔早就急得不行了,眼见有了进度,正要请命与警察一起探路,却被人拉出人群。 「夫人,您干什么?「莫尔不解地看着吉里夫人。 吉里夫人皱起眉头,冷冷呵斥他:「听着,蠢质!如果你不想白白送命,让你的父母流泪。你就给我在这好好待着!」 「难道您要我当一个懦夫吗?如果因为会失去生命,就不去拯救心爱的女孩,连我的父亲都会对我失望!」莫尔大声反驳:「请您知道,假如我为拯救某个人失去生命,我的父母将会流泪却会为我骄傲!而我若见死不救,他们只会流泪并深深受辱。」 第85页 他无疑是个男子汉,说完这番话便要再次去加入那危险的行动。 「你只会白白送死!」吉里夫人重重道,她嘆了口气,将莫尔拉了回来:「如果你坚持要救萝拉,就不要跟着那群白痴去送死,孩子,你跟我来,如果你想救出她。」 莫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孩子,听我说。」吉里夫人带着他走过无人的长廊:「在这个剧院中有无数条暗道,如同蚂蚁的巢穴般错综复杂,在其中绝大数的暗道中充斥着毒烟尖刀,各种致命的机关。你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萝拉面前。剧院幽灵掌控着这个剧院,在这个剧院,他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叫你万劫不復。」 「我该怎么办?夫人。」莫尔衷心地求教。 「去,拿起你的刀。」吉里夫人低声叮喝他:「我知道一条安全的道路,趁哪些笨蛋吸引了魔鬼,你必须加快动作,找到芙萝拉,将她从地下湖带出来。你要记得永远将双手举到脑袋,不然死神就叫你窒息而亡。」 在吉里夫人的命令下,他飞奔着取了长剑,跟随她奔赴地底。 暗道狭长幽暗,仿佛没有尽头。走在其中,莫尔甚至以为自己正在通往地狱,被这种想法吓到了,莫尔连忙跟上吉里夫人。 「啊!!!」突如其来的尖叫撕裂了这片空间的寂静。 吉里夫人的步子顿了一下,转身道:」那群警察已经遇见麻烦了,我们必须加快了,莫尔。」 莫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拐了多少个弯,终于看见幽深的地下湖。 「去吧,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吉里夫人嘆息着,指着前方:「如果我没猜错,芙萝拉就在那儿了。」 "去吧,孩子。」她说。 第58章 陪葬品 陪葬品 莫尔从未想过在这座他从小生活的剧院下,竟还有这样宛如奇蹟的建筑。 这座地下迷宫,就好像黑暗生物穴居点,阴冷潮湿,如此扭曲、如此辉煌地存在着。 小船划过森森的湖水时,好以有无形的水草勾缠在了他的船浆上,湿漉漉地沉重了起来。 这儿的湖水也不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水妖扒住他的船,露出充满尖牙的笑脸。 湖中心的小岛渐渐近了,莫尔屏住唿吸探头看去。 他看见了,他完全看见了!!! 他看见了——地下湖的女妖。 在那湖中心的金笼子里,有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 她有着乌黑蓬松,如海藻一般的长髮,那样茂盛繁多,叫人想到永无止境的欲望。无论是这地下的黄金,还是珍宝都远没有她动人。 她是这里最无法估计的宝物。 那炙热的勇气竟来得这么唐突,他完全被珍宝迷了眼,毫无顾忌地上了岸,奔向她。 「当!!!」 芙萝拉手中的石头再一次被她用力砸在了金锁上,她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了,那金锁却只有几丝浅浅的划痕。 而她纤细的手指渗出鲜血,在地面绽开出朵朵血花。 完全做不到,她不可能在埃里克回来之前打开这扇门。 芙萝拉捏着那几乎完全没有毁坏的金锁,有些失落地想。 除非有人能帮...... 「芙萝拉!」青年惊喜的唿喊惊起了在沉思中的她。 她一下子惊起,四处张望,不失所望地看见了从角落走出的青年。他的身材健硕,富有力量感,黝黑的皮肤,更显出男子的气概。 「莫尔?你怎么找到这的。」 「吉里夫人告诉我,让我划船来这。所幸我找到了你!」莫尔高兴地上前与她团聚。 没有时间了!芙萝拉立刻抓紧了眼前的机会:「帮帮我,莫尔!我不知被关了多久,请你带我离开,让我回到地面上去。」 「退后,萝拉。"他面露坚毅,立马答应了她。 他拔出腰间的剑,等芙萝拉后退站到了安全的位置,他就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金锁砍去,一连砍了好几下,那金锁才发出一声哀鸣,坠落在地。 莫尔连忙打开笼门,将芙萝拉从笼中带出来。 「我们得快点,莫尔,他很快就……」她的话才讲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很快就怎么了?」男人低沉又讥诮的声音在空荡的地底。 那个从黑暗中走出的人,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苍白肤色,身材修长却消瘦,看上去有一种病态,是和莫尔截然相反的存在。 这个阴沉沉宛如毒蛇的男人,有着一双狡诈阴毒的眼睛,带着尖锐锋利的愤怒,同毒液般的嫉恨。 妒嫉和愤怒这两种充满负面的情绪,好似凝成了液体,翻滚着要溢出那过分极端的恶意。 在这种剧烈的情绪之下,他居然笑了起来。 他冷冷的目光落在那地上,变得扭曲的金锁上,笼中那块石头上,芙萝拉血迹斑斑的手上,以及那个青年紧握的长剑上。 「瞧瞧,我看见了什么?」男人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申视着他:」一个充满勇气,不畏艰险的英雄?」 极其嘲讽。 莫尔望着他,谨慎地后退一步,将芙萝拉护在了身后。 这种情形无疑更加刺激到了埃里克,叫他越发阴沉了。 「难道你要背叛我吗?」他深唿吸了一口,平缓了情绪:「过来,萝拉。你是我亲手培养的玫瑰,你愿意和这个愚蠢,没有头脑的傢伙私奔?他能带给你什么?萝拉,只有我能给你需要的。」 第86页 他的态度太傲慢了,在听懂他的话后,无名的怒火涌上了年轻女孩的心头:「需要?我需要什么? 女孩的反应让他错愕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舞台。万众瞩目的舞台。过来,萝拉,你知道只有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芙梦拉觉得好笑极了,在这种情形下,她竟想也不想地用他讲过的话反刺他:「您以为我在乎吗?或者说,您以为您很了解我吗?谁乎当乎什么红伶。」 芙萝拉小时梦想着成为剧院的第一红伶。父母双亡的孤儿总是得不到关注,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她学会了讨好和卖乖。 她明白她不讨亲戚们喜欢,因此她更加希望受人喜爱,以此来证明她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对爱如此贪婪,希望它永不停息。 常人的爱太过浅薄,偏执地叫人窒息的爱,正是她所需。她所索取的,不是埃里克的才华,而是他偏激的,离了她无法生存的病态爱情。 每当她想到有一个人爱她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她就兴奋地难以自持,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如此有意义。这让她连万众瞩目的宠爱都可以捨弃。 她要一份爱,完整的爱。 但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相当病态。 她看见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她有些心疼了。 但……她回头看了一眼金笼,这绝不是她所要的爱情。假如他要将她关进笼子,又如此傲慢地看轻她的话,她一定拼死反抗。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莫尔身边,用毫不退让的目光,与之对视。 她必须站在这里,莫尔是为了她到了这样危险的境地,如果她还有良心,就应该毫不迟疑地支持莫尔。 埃里克的所做所为也确实可恶,让她非常生气。 「你以为凭他就可以带你出去吗?」 他阴沉着脸,不怀好意地嘲弄着两个年轻人:」那个该死的女巫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可怜的小萝拉?你以为我把那几吨的火药藏在了巴黎那里?当然是在我的剧院底下呀!只要一个小小的机关,浪漫的巴黎就化为天上的烟火了!!!」 他说着,狂笑不止,露出本性的癫狂。 「你会死的,埃里克。」芙萝拉冷静道。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愉悦道:」不是有你陪着我吗?」 「萝拉,整个巴黎都会是我们的陪葬品。」 作者有话要说: 巴黎:你礼貌吗? 第59章 水牢 烛火阴冷得像毒蛇的信子,刺得芙萝拉双目发痛。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看他,她知道他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她必须稳住他,必须将他从疯狂的边缘拉回来。 而她身边的莫尔早已按捺不住,冲上前几步。 「你个疯子,你以为你是谁,幽灵?简直......」 那套索简直如一道闪电,芙萝拉都没看清那绳子从哪里来,莫尔就被套中,拉了过去,绳子死死勒住莫尔的脖颈,年轻的脸上是濒临死亡的通红。 幽灵的手用力一拽,死神离年轻人更近了一步。 「这就是你的英雄吗?萝拉。」他嘲笑地看同她,以闲聊的口吻道:「年轻的男孩总以为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成为一个英雄拯救心爱的女孩。但事实上……」 他轻蔑地拍拍莫尔的脸:「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放开他,埃里克。」芙萝拉竭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他是我朋友。」 「萝拉,年轻总会让你做一些错事。」埃里克和颜悦色道。 」不过,我会给你改正的机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在你右边的烛台后有一个机关,打开它,你会看见蝎子和蚱蜢。当你转动蝎子,炸药就会被点燃,我们一起葬身于此。而如果你转动蚱蜢,你就必须戴上戒指嫁给我,而我保证:所有人都会被拯救。」 虽然这不是芙萝拉想要的求婚情景,她也非常讨厌他的态度。 但是在这两个选择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蚱蜢,向埃里克伸出手来:「戒指给我,把莫尔放了。」 不过是嫁给他,她怕什么? 虽然提到莫尔,让他不高兴了一下。 但是她即将戴上戒指,巨大的喜悦已让他忘忽所以:「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 青年却抓住了机会,狠狠撞开了他,大声沖芙萝拉嘶吼道:「快走,离开这,去找警察。」 「不,莫尔。」芙萝拉却毫不犹豫地拉起莫尔,将他藏在了自己身后:「我不能离开你,他会杀了你的。」 芙萝拉知道,一旦自己离开,埃里克一定会杀了莫尔,而她也一定逃不出地下。而她在,埃里克绝对不敢当着她的面杀人。 她紧紧盯着幽灵:「如果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 这就像一根导火线,她点燃了他长久积累下来所有愤怒。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拼尽全力向地嘶吼:」我指导你,守护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邪恶的莉莉丝!!!」 「你这是在犯罪!以前我来不及阻止,现在你休想!!!」芙萝拉一步不让:「除非你杀了我。」 「既然你早把我当成了罪犯,之前为什么还要装成不在意的样子。」他满是恶意地揣测:「是为了摆脱我?你这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她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在说什么软话。 第87页 「不是的。」她的声音那样轻:「不是这样子的。」但他听的那样清楚。 可他完全没有听她说话的欲望,他一意孤行,又满是仇恨地望着那个年轻人,狠毒的阴谋再次促成。 他半眯着眼,露出冰冷又阴森的笑来,」难道你要一直缩在后面吗?英雄。」 「连剑都拿不稳......」 「把戒指给我!」 女孩的声音和他的声音有一瞬的重合,而他的心却恰巧在那时停顿了一下,连同听觉一起失灵。 「你说什么?」他后知后觉地问她。 「我说,把戒指给我。」她重复了一遍,不知怎么笑了起来:」或者,你可以为我戴上。」 「你在说什么,萝拉!!!」莫尔惊叫道。 「非常抱歉,莫尔。」她歉意道:「我保证你会安全的。」她提着裙子,向着那个男人走去。 她站在了剧院幽灵的面前。 男人的半张脸沉论在黑暗,只露出那半张虚假的面具。他看上去阴郁得叫人害怕。 「现在,你可以和我谈谈了吗?」芙萝拉镇定地问。 「当然,萝拉,亲爱的,等你嫁给我,你想谈多久都可以。」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一点蛊惑和暗示:」你做了正确的选择,萝拉。」 她的精神恍惚了一下,但她很快回过了神,皱眉看向他,带着警告的意味:「埃里克!」 「相信我,萝拉。他的唇角微勾:」一点点的催眠没有坏处,这只是帮助你尽快爱上我。」 简直变态。 她在心里翻了个自眼,面上却带着甜蜜的微笑:「那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萝拉。」他痴迷地低头要去吻她可爱的脸颊。 她却嬉笑着,摇头晃脑就是不让他碰到,「哦,我可不信,你凶我,还把我关起来,你是个坏蛋。你必须证明!不然休想吻我。」 他碰不到她,只能露出幼犬一般哀恳乞怜的神色:「那你想让我如何证明呢?亲爱的。」 「你必须放了莫尔,如果你不放了他,你就是不爱我。」她装痴卖傻,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不能保证这有用。 但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我当然爱你。」他惊唿着,恶狠狠对那个该死的年轻人道:「你现在可以滚了!」 「轰隆!」一道暗门随之打开。 「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左,你就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剧院幽灵漫不经心道。 这无疑是巨大的羞辱。 莫尔近乎要恼怒地向他挑衅,请求决一死战,但他看见了芙萝拉的眼睛,焦急哀求。 她快要哭了。 他不能辜负她。 他艰难地转过身离开,当他踏入暗门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经死去了。 芙萝拉这才松了口气,盈盈送上了自己的脸顿。 埃里克捧着她的脸落下一吻,眸光晦暗。 「现在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吧,萝拉。」他提议,拉起她的手,将一杖漂亮的宝石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他一边端详,一边赞不绝口:「实在太美了!现在想试试我为你准备的婚纱吗?」 她任由他摆弄,随口应下:「当然。」 莫尔向左跑着,跌跌撞撞,麻木不仁。 「叽嗞~「古怪的声响让他停下了脚步,却一脚踩了空,叫他跌落到深水,沉重的铁网将他压至水底。 这是一个水牢。 他就知道,那个幽灵根本没想过让他活着出去。 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自己的命途沉入水底,化为尘埃。 他还什么也没做到...... 萝拉……他想到那个女孩,无声地哭泣着。 意识越来越模煳了,他开始忘记时间,忘记萝拉,忘记一切,在他将被埋没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人声。 「这儿,快来,这儿有个人!」 是谁在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改了,原来的不符合了。 第60章 婚礼 芙萝拉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真实的人偶,它真实得叫人慌,柔软白暂的肌肤,精緻灵动的五官,尤其是它还有一张如她一般的脸。 而埃里克口中的婚纱正穿在它身上,裙摆宽大蓬松,点缀着细沙似的碎钻,薄纱层层,流光溢彩。这是一件名贵又过分美丽的婚纱。 埃里克将人偶头上的头纱取下,戴在她头上,长长的白纱压住她乌黑的发,肃穆又圣洁。 头纱连着银桂枝的头饰压着她的发,这种沉甸甸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手上内敛的黑宝石戒指。这让她后知后觉地有了嫁人的感觉了。 这太荒唐了! 她的婚礼就这样唐突、这样霸道地开始了? 而她的新郎连面具都不为她揭下。 「萝拉,我想,你穿这件婚纱一定会很好看。「埃里克感嘆道。 芙萝拉觉得他讲话有些奇怪:「您根本不用想,您早就看见过了。」 她示意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偶。所幸埃里克只做了人偶的头和手。如果他做了全部,她会立马翻脸,让这个流氓好看。 「哦,这不一样,它比你差远了,更何况它不会动。」幽灵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你的美是独一无二。」 很可惜,表面温柔的芙萝拉心里还在生气,一个生气的女人对甜言蜜语是有一定免疫力的。不要觉得一件婚纱,一些甜言蜜语就可以让女人晕头转向。对于男人,女人比你想像中的更斤斤计较,芙萝拉就是这样。 第88页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笑盈盈地问:」所以我们要结婚了吗?」 「当然,萝拉。」他的声音激昂,极为动情。 "那你是否会对我毫无隐瞒,毫无保留?」她上前一步,倚着他的胸膛,勾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与她对视。 她的眼神是那样娇媚热情,一下子点燃了他的心火。 他沉醉在她周身的芳香之中,爱情令他盲目,爱人令他失智。他说:「当然,我的一切属于你,我也属于你,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保密。」 「那就请你摘下面具,我总不能连丈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她一无所知,莽撞又大胆地提出了这个禁忌的要求。 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是在激怒我吗?萝拉。」 他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轻慢却又高傲:「听着,萝拉!无论你愿不愿意,这场婚礼都会举行下去。」 「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像一个恶毒诅咒:」你註定……」 他伸手暖昧地一点点勾勒出她软嫩的腰线,随后像是要拗断她的腰一般,狠狠地掐住她的腰往他怀里带。 在他的操控下,她整个人难以动弹,腰肢更是有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可罪魁祸首却表现得格外从容闲适,垂首贴近她的额头,以一种甜蜜又恶意的腔调,宣布:「成为怪物的新娘。」 他半点没理会她恶狠很的表情,下文瑰这点扎人的小刺,对他而言,无伤大雅。就算是满是毒刺的荆棘,如果尽头是那朵玫瑰,哪怕叫他鲜血淋漓,他也会毫不在意地走过去。 他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鼻尖,「萝拉,亲爱的,别生气了!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别人吧!好萝拉,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许多夫妻开始并没有爱情,到后来也一样很好。萝拉,我爱你,无论是音乐还是财富,我都愿意给你,我会一直爱你,你也会爱我的。无论有没有面具,我都是埃里克,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好奇,不要摘下我的面具……」 他安抚着捧住了她的脸。 「那我不就成了普绪克,」芙萝拉苦笑着。 「你不是普绪克。」他垂下眼,掩住眼中的讥讽。 芙萝拉嘆息着应下:「我答应你。现在,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他规矩地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绅土地掩了门,却更深感讥讽了。 是啊,她怎么会和普绪克一样,普绪克嫁给的是扮成怪物的小爱神,而他却是一个扮成人的怪物。 他的手抚上这面纠缠他半生的面具,又冷又冰。 一个确确实实的怪物。 * 芙萝拉打量着人偶。 人偶有一张和她极为相似的脸,不,倒不如说,是按她的模样復刻的。肤色雪白,唇彩娇艷。它看上去,真的美极了。 埃里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制作这个人偶的呢?他久居地底、甲为人知,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又是那样的自卑敏感…… 在这空荡荡的地底,孤独和寂寞那样赤/裸,简直可以把人逼疯。他有什么迫不得已待在这里,连每个人都可以平等享用的阳光都不配领略几分。 明明被他要挟劫持,她竟又开始为他感伤,真是活该。 婚纱穿起来很费力,但当她手握捧花,提着裙摆走到埃里克面前时,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激动,激动到要哭了。 「埃里克?」她试探着叫他。 「我在这,我的天使。」他激动地上前握住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手足无措,又语无伦次:「你现在太美了,跟我想像中的一样、不,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美,我可以吻你吗?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头纱的前端垂下一卷,正遮着她的眼眸,那双带着绿的蓝色眼眸隔着白纱望过来时,那种浓丽鲜明的美感叫他的心脏都停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唿吸。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那种剧烈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心脏跳得那样快,他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落下一个吻,却又克制的吻在了她指间的戒指上。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他的表白。 他嘆息着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准备考试,也没安排好时间,实在对不起,快完结了。下面还有关于歌剧魅影的脑洞,但是不一定写,为爱发电得有爱,现在爱耗的差不多了,依旧喜欢,但没有自我产粮的热情,跟之前的梁祝一样,也许过一段时间又有了热情之后,会开新文。 在这里感谢大家的陪伴,这样子,在这本书的大结局,就不用说再见了吧! 第61章 面容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听到他表白。 在这阴冷黑暗的地底,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蛊惑人心。 她知道他的声音动人,却不知道可以动人到这种地步。动人到叫她心神摇曳,无力抵抗,竟想要拥住他的脖颈,献上一吻,感激他真挚的爱意。 她完全被迷惑了。 他是黑夜之子,让危险的美丽在恐怖中绽放,就像刀尖跳舞,鲜血淋漓的危险下那暗藏的美感,叫人蠢蠢欲动。 叫人自投罗网的美。 第89页 幽灵便趁机揽住了她的腰,让她深深地嵌入他的怀中,他将她的五指慢慢分开,将自己的手指插入,极具侵略性地,吻了吻她鬓角的碎发,慢条斯理道:「萝拉,幽灵不相信上帝,也不需要他的见证,但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你是爱是恨,你都必须永远待在我身边,不能逃离,不然,你绝对会后悔,你将面对·····」 「放开她。」年轻贵族傲慢的声音在洞中响起,将她从危险的噩梦中拖出,在她清醒的一瞬,幽灵按住了她的腰身。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地底生物,这位子爵漫不经心地自黑暗中走出:「你想尝尝子弹的滋味吗?我亲爱的幽灵先生。」 他表面傲慢,实际上一直死死地盯着幽灵的一举一动。在经歷过马车的失控后,这位贵族对幽灵有了十足的忌惮,绝不会掉以轻心。 衣着古怪的巫女自他的身后走出,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沉沉地望着他:「这样逼迫一位女性可不是绅士该做的。」 「放开芙萝拉,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愤恨道,他的眼里充满了仇恨,就在刚刚他险些被埃里克害死。 幽灵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可没邀请你们参加婚宴。」 「我们也没同意这场婚礼。」内穆尔子爵冷嘲道。 赛特不想和这些年轻人一样非要在口舌上争个高低。 她微笑着向着芙萝拉伸出手,以一种极其和蔼的态度讲到:「好孩子,谢谢你帮我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些炸药已经处理掉了,你不必受他的要挟了。你知道他是个无可救药的魔鬼。」 芙萝拉一时被她的话弄得很煳涂:「您在说什么?」 「抱歉,我亲爱的玫瑰,我利用了你。」赛特歉意地笑了笑:「我其实早就从物品的记忆中得知了炸药的真正位置,就在剧院地底。但你要知道,这里是幽灵的地盘,而且有许多机关,我们不可能在他的控制下,将那些炸药处理掉。所以,我故意请求你去偷他的面具,毕竟······」 她的眼对上幽灵,笑的意味深长:「这是他最害怕的事了。」 巫女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埃里克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面具,害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它就掉了下来,随即他就恼羞成怒:「你以为我只有那些炸药吗?」 她对他的恐吓毫不在意:「萝拉,快过来。」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骗你给这位年轻人指了一条安全的道路,实际上却将他丢入了地狱,如果不是我和内穆尔及时赶到,他恐怕要去和撒旦畅谈。」 埃里克来不及阻止,只能试图狡辩:」没有,萝拉······「 然而,莫尔已经抢先一步:」萝拉,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难道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吗?你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吗?是一座水牢,他根本没想让我活下去!「 」闭嘴,你这个杂种!「幽灵粗鲁暴虐地嘶吼道。 芙萝拉的眼中早已经布满了失望,她拼命挣开他的手:「你欺骗了我!你答应我让莫尔回去的。你说过的!」 」萝拉!我·····「他焦急地想和她解释。 一点银光狠狠向他击来。 「埃里克!」 在女孩的惊唿中,他下意识地一躲。他躲开了,也没有完全躲开。 "咔嚓",那是面具被击碎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失去了意识,眼前只有黑暗,潮湿的潮水冲击着他。他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声碎裂声似乎毁坏了他的听觉,他的脑袋嗡嗡的响,难受的紧。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眼前的人,黑髮红唇,漂亮得像一朵玫瑰。她看上去有点眼熟,他却想不起她是谁。 直到他看见她的瞳孔,那双最好看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怪物,面容扭曲的怪物——那是他。 仿佛受到了什么致命的伤害,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像是某种虫类惊恐的捲缩着身体,死死地捂住了脸。又像是曝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显露出了骯脏的本质。 他疯狂地喊叫着,像是发了癫病:「不要看我,求求你,萝拉!不要看我!」 他哭着恳求她,像一条狗。 然而,巫女已冷酷地给他下了判决书:「趁现在,快过来,萝拉。」 「不,萝拉,求你······」他哀求着,向她伸出手,却又不敢碰她。他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看见少女厌恶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想为自己的爱情祈求一丝可能,可他又清醒地明白着,当他露出属于怪物的皮囊,他与人类的少女註定不会再有爱情的诞生。 但他绝不会放过她。 他们将註定在黑暗与痛苦着,互相折磨,纠缠一生,直至腐烂。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可避免地对那些造成这恶果的不速之客,产生了尖刀似的的恨意和毒蛇般的报復欲。 他要杀了他们。 而此刻,他像条狗,跪在她的脚边,妄图以卑微狼狈的姿态,疯狂可怜的模样来博取一点同情,吮吸她最后一点可怜微弱的爱意。 」我爱你,萝拉,我爱你啊······求求你······」 他表面如此弱势,暗地里却早已攥紧藏在腰间的绳索,一旦她弃他而去,他的绳索会像蟒蛇一般死死纠缠住她。 她无法摆脱,也永远摆脱不了他。 第90页 萝拉,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第62章 他的玫瑰 他在恳求她。 仿佛这个面具是拥有什么魔法,一揭下,他的傲慢自大都好似被鞭子抽的烟消云散。他是如此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最卑微的位置。 然而,豺狼向来懂得示弱。 纵然,他俯首称臣,她也能察觉到食肉者的贪婪残暴。 她是如此了解他的阴晴不定,反覆无常。她敢和上帝打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他已经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在这永无白昼的地下世界,他就是无冕之王。 赛特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承认。但这同样傲慢的巫女还是不够了解地底的幽灵。赛特是斗不过埃里克的。 她不能过去,也不想过去。 这对埃里克来说,太过残忍了。 瞧,多么可笑。她竟还同情他!真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芙萝拉看着面前这张脸,一半扭曲一半清俊,这张脸生得既不和谐也不对称,诡异的像个魔鬼,叫人隐隐作呕。她却既不害怕,也不厌恶,只觉得有些眼熟。 她俯下身子来握住他遮住右脸的手,毫不忌讳地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移开他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极其平静道:「这就是你的秘密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就如此轻松地接受了他的脸,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几乎以为自己有一张正常的脸了,这种幻想只维持了一小会,当他的手指触摸到脸上凹凸不平的触感时,幻想就破灭了——他的脸依旧是一个恶毒的诅咒,他的余光看见了那边那几个人厌恶惊恐的表情,一切都证明他依旧是那个生来丑恶,令人作呕的埃里克。 这种不同的情况,来自于他的萝拉。 她表现得太过镇定,以至于让他陷入了茫然。 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的脸后是这种反应。他受到过谩骂,诅咒,尖叫,呵斥,却绝没有在袒露真容后,得到如此平静的对待,仿佛他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在她的目光里,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人间。他觉得自己是个人,在以往所以的日子里,他从未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这一点。 他变得不再那么疯了,他开始冷静下来,面对女孩漂亮的眼眸,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个人。 他的确拿她没办法。她总是能叫他无处施力。 「萝拉,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莫尔看着眼前这一幕,美女与怪物,美与丑的强烈对比冲击着他的感官,他不敢看埃里克的脸,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两个人,一个是冠绝巴黎的美貌红伶,一个是恐吓剧院的幽灵怪物,明明完全相反的存在,却带给他一种奇妙的和谐。 芙萝拉微笑起来:「不,请你们快走吧。我想赛特女士既然可以找到这里,那也一定知道正确的道路离开。」 赛特皱紧了眉头,不贊同地看着她:「你确定要留下来?你明明已经看见了。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长相俊美的绅士。不要再闹你的小女孩脾气,你难道觉得自己可以改变魔鬼的习性?又或者说拯救一个魔鬼?不要那么天真了,孩子!他无可救药。」 埃里克勐地转头,他眼中好似有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旦被激怒,就会将人撕裂吞食。 赛特见此,毫无畏惧,还更加嘲讽:「看见了吗?孩子。这可不是你可以驯养的宠物。野兽是吃人的。以身饲虎,自寻死路。」 「埃里克。」她安抚着,握住他的手。他的身子僵了僵,最后还是把□□一截的绳索塞了回去。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他是那么的需要她。 「女士,要知道是女人总是会有一点天真的,但我不认为它是一种愚蠢,而是一种美德。」她微笑着,有条有理,逻辑清晰:「如果女人不天真哪里还会有爱情呢?虽然爱情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可如果没有爱情,我敢打赌,女士,那一定很糟糕。」 赛特皱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在白费口舌,她已经解决了地底的火药,对于一意孤行者,她也没必要强迫。 她们谁也没说服谁。 「芙萝拉······」莫尔想要劝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姑娘的眼中满是惭愧,」我不知道该如何补偿?我险些害死你了。」 芙萝拉对不起莫尔,对不起很多人。她自私的包庇了埃里克。 「没关系,萝拉,我原谅你。」莫尔的眼中含着热泪,他想,他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个姑娘了。 内穆尔子爵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脾性古怪,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竟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对着芙萝拉诉衷肠。 子爵的声音还是有几分感染力:「亲爱的,我体谅你,但请相信,阳光永远热爱玫瑰。」 他暧昧地道:「我也一样为你敞开怀抱。」 子爵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但显然埃里克会当真,若不是芙萝拉抓住他的手臂,他就要把子爵丢进湖里餵鱼了。 见此,报復成功的子爵脸上流露出孩子一般的得意。 小船推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波。那三人最终消弥在雾色中。 芙萝拉没有看埃里克,她依旧在跳望,像一座灯塔。 他不可避免地对此产生嫉妒。 第91页 「埃里克,你说他们会安全回到地面上去吗?」 他勐得抬起头,芙萝拉正看着他,他却一点也不高兴。在这时他才惊觉,对莫尔的算计让他失去了什么。芙萝拉,对他完全信任的芙萝拉竟开始怀疑他了! 她还在等他回答,非常有耐心。 「当然,萝拉。」他压下那些酸涩,重新用面具掩盖他非人的那半张脸,「我很高兴你留下了。」 「不,埃里克。」她坚定地道:「我要走了。」 他的怒火一下子燃起来,」为什么?因为我的脸,我就知道,谁会喜欢一个怪物,很好,你达到……」 她踮脚,爱怜地吻了吻他的唇:」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火气就又被截断了。 他沉默了下来。 她却越发游刃有余,轻飘飘地在他耳垂上落下一个吻,用最甜蜜的声音说着最诱人的话:「我爱你。」 他竟忍不住哭了,难以自持地追问:」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为什么不留下,如果你爱我,你会抛弃我?萝拉……」 她避而不答,微笑着开口:」一直待在地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埃里克,你该去阳光底下走走了。」 「如果你不喜欢地底,我们可以搬到阳光下去。」埃里克妥协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她却摇了摇头,」我爱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显得更加冷静成熟了:」你曾让梅格,艾富里受到伤害;你为了让我成为第一红伶,让卡洛塔夫人重病,还差点害死了莫尔。我的亲人也在因你发愁。」 「而梅格是我的挚友,艾富里、莫尔助我良多,卡洛塔夫人对我多有照抚。叔叔从绝望中拯救了我。」她异常平静:」埃里克,假如我还有良心,我就应该报答他们,而不是和他们的仇人在一起。」 「我指导你,庇护你,我同样有恩于你,但是我的报答呢?!!」他恶狠狠地问。 「所以我爱你。」姑娘在薄雾中微笑,吐出藏在舌尖上的爱语:「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时候,我都会永远爱你。」 她又如此残忍:「我不会留下的,如果你想要我的尸体的话。」 我不曾害怕过你,那怕你沾满鲜血,面目狼藉,我也依旧爱你。可是我终究再也不能站在你身边。 你曾经犯下的罪终究成为分开我们的鸿沟,我用尽全身力量,也没有办法去跨越。 埃里克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红着眼看着她走出了巴黎,看着她走得越来越远。 看着他的玫瑰,消失在了晨光里。 他开始忏悔满身的罪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结局。还有最后一章的补充。 第63章 终章 终章 芙萝拉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巴黎这座城市太大了,多一个芙萝拉不多,少一个芙萝拉不少,没了一个芙萝拉,还会有别的「芙萝拉」。同样,巴黎也太小了,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孤女。无论怎样,芙萝拉都不该留下。 当她选择包庇埃里克时,她就不能留在这里,她愧对她的亲友。 她把所有珠宝财物留给拉法叶夫妇,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将所有的华衣美裙分给梅格和克里斯汀,将所有结识的人脉给予艾富里与莫尔,表达自己深切的歉意;同样,她将离开巴黎,将所有窃取的荣光归还于下卡洛塔夫人,愿她能恢復风光。 她为自己羞愧,又为埃里克赎罪。 她从不会纠结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 她早已经想过后果,也尝试驯服勐兽,她失败过很多次,可她依旧勇敢,依旧永不停息地爱着,哪怕与他分隔干万里,再不相见。这也是她想过最好的结局。 就像她离开时,讲得那样:「只要你在阳光下,我们头顶就有着同一个太阳,既然在同一个太阳下,又怎么可以讲我不在你身边呢?」 她希望他走到阳光下来。 他也答应了。 于是,在那个清晨,巴黎的第一红伶离开了巴黎,她什么也没带走,一个人,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巴黎。 埃里克看着,哭了,却不敢追上去。 很久之前,他觉得只要能留下芙萝拉,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是可以,哪怕笼中之鸟憎恶挣扎,自溢而亡,那也无所谓。直到他开始无法忍受厌恶,不再坦然面对死亡。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茫然不知所措。他开始明白什么叫极端,比如他。 他的玫瑰离开了巴黎,而在巴黎,他对她的思慕才刚刚开场。 他开始走在大街上,面对人们好奇的目光;他开始坐在凌晨的钟楼等待第一缕阳光;他开始相信,阳光落下时她就与他肩并肩散步。 她走之后,他开始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法国人的热情,甚至考虑过搬到集国去。但他没有。 没有地方比巴黎更让他沉醉,在这个最浪漫的城市里,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说爱他。他怕他离开后,再也见不到她。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总觉得明天可以见到她,虽然总是错觉。 他依旧看不起卡洛塔,认为她是一个毫无感情的高音机器。但他将桂冠归还于她,令她东山再起。 他依旧漠视梅格与克里斯打,却写了不少戏剧,让她们成为巴黎的双子星。 第92页 他依旧厌恶艾富里与莫尔,却叫他们的事业一帆风顺。 他让巴黎歌剧院成为传奇。 他依旧是自大高傲的幽灵,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人。直到有一天,梅格托吉里夫人传过来一句话:「大家都原谅你了,先生。假如你愿意的话,去旺德斯小镇看看吧!那是芙萝拉出生的地方。」 埃里克不知道,芙萝拉每个月都会给梅格写信。 * 旺德斯小镇最西边的山坡上,住着拉法叶小姐。 自从三年前,她来到这里,就成了镇上最美的姑娘,并开了唯一的花店。镇上所有的青年几乎都想过同她求婚。 只可惜拉法叶小姐不想嫁人,更没什么嫁妆。 但镇上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她。拉法叶小姐会做饼干糖果,还会弹琴,她几乎什么都会,却从不唱歌。 孩子们问她为什么。 她笑着说:」我的歌只唱给歌剧院里的幽灵。」 但在有一天,拉法叶小姐唱起了歌。镇上的孩子谁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 而山坡上来了个怪人,戴着面具,很兇的样子,却哭得像个孩子。 孩子们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幽灵啊。 看上去一点也不威风。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说了五百收藏开控制线剧情番外,没到,就不开了,什么时候到了,我会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