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是药引》 第1页 [gl百合] 《情敌是药引》作者:议棋【完结+番外】 文案 萧然然得了怪病,皮肤排斥症,只要和人皮肤接触就会吐,严重时甚至还会休克。 原以为这辈子都治不好了,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唯一的免疫体。 可惜……免疫体不是别人,正是刚三了她的狗女人! 小三是唯一的药引怎么破? 答:用完再杀! 最初: 原医生:想治病就多跟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萧然然:不如套麻袋送实验室解剖。 后来: 原医生:治了这么久还没好?看来只能套麻袋了。 萧然然:咳,不如再试试……负距离? 情敌越看越顺眼,萧然然越贴越离不开,难道这就是爱情?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爱上三了自己的小三?她一定是小说看多了突然想体会一下强取豪夺的乐趣,对,一定是这样! 顾夙夜:(淡定)你干什么? 萧然然:(狞笑)强取豪夺! 顾夙夜:…… 顾夙夜:我好怕,请你千万搞快点。 萧然然:……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然然,顾夙夜 ┃ 配角:方洛施,原晨,时雯,蓝蓠,马也,许轻岚,顾夙夜,顾浩烟,刘语冰 ┃ 其它:预收文《美人各个都有病(快穿)》~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遇见你,插翅难逃。 立意:生活很美好,不要被眼前的挫折打败。 第1章 晚上八点,帝都酒店。 宴会大厅人潮涌动,珠光宝气的名媛贵妇,西装革履的富贾权贵,还有得到专权进来採访的记者,全都窃窃私语等着今晚的主角刘语冰登场。 刘语冰,奥赛跆拳道冠军,家里的金牌奖盃多得搁都搁不下,的确是为国争光的典范。 可即便如此,这样大的声势,几乎聚齐了华夏财富榜,怎么看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面子。 萧然然靠坐角落的沙发座,纤长的手指吊儿郎当地夹着高脚杯轻摇了摇,猩红的酒液水光驿动,与她大红的晚礼服相得益彰,她像只慵懒的猫,与那些争相凹高贵的女人不同,她慵懒且随意,娇艷的红唇勾着轻蔑的笑。 「啧啧,名义上是为刘语冰开庆功宴,实际还不是为了攀上顾家?」 方洛施赶紧去捂她的嘴,手还没挨上,突然想起这货的皮肤排斥症,这一手捂下去不要紧,回头她追着吐自己一脸可咋整? 萧然然可真会追着她吐,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她怎么就偏跟她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做了闺蜜?呸!损友! 方洛施日常鄙视了自己的没眼光,捂是不敢再捂了,赶紧收回了手,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了。 「这里人多眼杂的,万一哪个嚼舌根到了顾家人跟前,你们萧家还混不混了?你找死别拉我当垫背的。」 萧然然不怕死地笑道:「我要真死,还非得拉着你不可,不然黄泉路上都没人给我提灯。」 「切,都做鬼了还提什么灯?你那俩鬼眼就是最强的探照灯好吧?」 两人无聊打着屁,跟着众人站了起来,主角进场了,到处都是恭喜道贺声,之前还一个个人模狗样端庄贤良的,这会儿七嘴八舌嗡嗡的像蛤..蟆翻坑,哪还能看出来他们都是财富榜上有名有姓的体面人? 不过也不怪他们这样,顾家是真肥,上至军工航天,下至地摊小吃,就没有人家不涉猎的,屁大点儿蚊子腿都有人家一份儿,顾家跺一跺脚,整个华夏都得颤三颤。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顾家比之三星集团在h国的地位只高不低,往前倒退个一两百年,这样招摇的大家族,那绝对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它不犯事,单看着它富可敌国的财富,皇帝老儿也绝对不可能放过它,顶多就是养得更肥了再宰,就跟和珅那样,老子不宰留给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倒台的。 可偏偏人家从清末建立,一直到现在,两百多年始终屹立不倒,还越做越大,甚至想告它个垄断什么的都告不了,顾家人做事滴水不漏,顾家老四还是特办处的老大,人家可不止是从商,人家上面有人。 刘语冰能聚来这么多人,除了她的冠军光环,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她身后的顾家。 刘语冰是顾家老大的妻子,攀上顾家,那就等于捧上了金饭碗,指甲缝蹭到的金沫子就够整个公司吃香的喝辣的了,也难怪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萧然然和方洛施随着众人同举杯,恭贺刘冠军再夺金牌,这么多人,声势格外浩大,到处都是碰杯声,祝贺声,现场气氛一路攀升到顶峰。 萧然然和别人不一样,她是临时被抓来顶包的,她爸妈出差赶不回来,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她来应酬,她烦这种场合,人来人往的,万一被谁碰一下,分分钟她都得吐那人一身。 幸好众人都是往刘语冰那边聚拢,这样的边边角角倒没什么人。 萧然然小声对方洛施道:「喝完这杯咱就走。」 方洛施挤眉弄眼:「赛车去?」 「赛呀,一会儿凤冥山?」 「妥了!」 谁能想到衣着光鲜的白富美,脱下裙子就是俩鬼火少女? 两人见差不多了,正想撂杯子闪人,大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嗡嗡的,一大波殭尸正在靠近即视感。 第2页 两人翘首张望,只见记者激动得直往前沖,摄像师的摄像机高高举过头顶,隔着人潮拍摄,生怕错过宝贵镜头。 离得实在有点儿远,两人直到门口的人走到了刘语冰所在的高台,这才看清了子丑寅卯。 「那不是顾家老大顾影后吗?」方洛施嘀咕道。 顾家没有男丁,只有五姐妹,刘语冰的妻子顾老大自然也是女的。 别家运动员是les的,那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影响事业,可对象是顾家就不一样了,不仅不会影响,还水涨船高,青云直上。 顾影后抱着她一岁大的宝贝女儿,一步步走到刘语冰跟前,风华绝代的身姿,颠倒众生的神仙美颜,比屏幕里看着美了至少三个色号,衬得原本还不错的刘冠军格外的平平无奇还……飞机场。 萧然然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就伸着脖子等着大瓜砸自己脸上。 顾影后抱着女儿站定,背对着萧然然这边,也看不清她什么表情,就听见她清晰的声音了带着回音,只一句震惊全场。 「昨晚跟你睡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我的老天鹅啊!抱上顾家这么粗的大象腿居然还敢噼腿?! 真是活久见活久见。 全场乌泱泱千百号人,屏住唿吸就等着刘语冰着急忙慌地解释,却不料,刘语冰小脸唰得黑了个彻底,竟然指着顾影后的鼻子口出狂言。 「我要跟你离婚!」 娘啊,你个噼腿的竟然这么嚣张?! 顾影后好惨一女的,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委身下嫁,自愿产子,一产还产了一对儿双胞胎,这得是多真的真爱吶! 可惜遇人不淑,孩子还没满一岁就让人噼腿给当众踹了。 萧然然踮脚看着热闹,跟着方洛施唏嘘感嘆,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摸出来一看,助理小王。 「什么事?」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道:「吴少刚刚……」 「刚刚什么?」 「刚刚……」 「刚刚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方洛施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素质,老天鹅,再鄙视一次自己的眼光。 对面终于痛下决心,快速道:「吴少刚刚带了个女的回家,一个多钟头了还没出来。」 萧然然看了一眼人群中央正撕得欢的影后冠军。 萧然然:「……」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第2章 萧然然生气吗? 生气。 却不是因为吴凯涛外遇生气,而是……那公寓是她刚花钱买给吴凯涛的,房产证都还没捂热呢!这渣渣也太憋不住了! 萧然然一路沉着脸,长裙流火般垂在脚边,翘起的右腿遮在裙下,只露着一点雪白足尖,左脚稳稳踩在车底,鱼嘴高跟鞋托着她弧度完美的足弓,露出的一截小腿肌理分明凝白如雪。 方洛施在一旁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了那b! 「这吴狗逼什么玩意儿?!花着姑奶奶的钱在外面包小三儿?能得他!真是找死不捡地方!真当咱们是傻白甜好欺负的?看我不整死这对狗男女!」 萧然然淡定道:「素质,注意素质。」 好像之前在宴会上骂骂咧咧的不是她一样。 方洛施白了她一眼:「甭跟我装,你心里早骂娘了吧?」 ——骂娘算什么?骂他祖宗! 萧然然的粗鲁只在亲近的人面前表露,前提是她心情好的时候,这会儿她的心情……呵呵…… 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越气越炸毛,她是越气越从容。 ——狗男人耐不住寂寞噼腿是吧?行,够胆儿。 萧然然优雅地撩了撩耳畔碎发,齐肩的中长发是她这两年勉强留长的,要不是她妈说短毛实在不淑女,寻死觅活逼着她留长,她早就一剪没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发色淡肤色浅,留长髮确实更适合,起码气质就拔高了好几截,哪怕她依然喜欢骑着鬼火鬼哭狼嚎,可至少表面看上去优雅又性感,迷惑性挺强的。 萧然然懒洋洋笑道:「有什么好骂的?直接让他们蹲大牢不好吗?何必浪费口水?」 「蹲大牢?」方洛施微挑眉尖,「这怎么蹲大牢?你俩就是处对象,又没结婚,就算结婚了,这顶多就是外遇,连净身出户都不能,道德批判都嫌梗太老,怎么坐牢?」 「怎么坐牢先不说,你原本打算怎么整他们?」 方洛施摩拳擦掌道:「胖揍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 「这种人渣,别说两顿,十顿就真能解气了?」 萧然然托腮望着闺蜜,红唇勾起,明明那么美的一张脸,偏就笑得让人嵴背发凉,鸡皮疙瘩冒一身。 方洛施突然觉得自己义愤填膺的过早了,老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萧然然丫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本人,她这边替她气得肺疼,倒不如省省力气给吴狗逼点点儿蜡。 方洛施问道:「你有把握让他坐牢?」 萧然然一撩鬓边青丝,笑得美目萤光,风华绝代。 「不是他,是他……们。敢耍我?坐牢只是他们的归宿,身败名裂……才是正餐。」 方洛施啧了啧舌。 ——好嘛,她就不该多此一问。 几个公司的御用记者,叫上;关系不错的主播,带设备喊来;再摸出手机给她妈连通视频电话。 第3页 视频一通,乔桂琴女士立刻柳眉倒竖。 「你没去宴会?就交代你这么点儿事儿你都不干,想气死我是吧?!」 萧然然淡定道:「刚从宴会出来,给你看个好戏。」 「什么好戏?」 「你准女婿的……动、作、大、片。」 吴狗逼别的不会,讨好丈母娘那绝对是一套一套的,短短半年,把乔桂琴女士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都拍板说了,除了这个女婿,别人她一概不认。 吴狗逼都被她妈破格提拔成了财务经理了。 採购经理啊! 肥差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妈对吴狗逼比对她这个亲女儿都亲,真真儿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欢喜。 就是不知道今天她妈还能不能喜得起来。 萧然然安排得很快,车还没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她踹开公寓,杀那对狗男女个片甲不留! 萧然然下车了,流火裙,细高跟,髮丝一撩,随便走两步都是摇曳生姿。 她不慌不忙进了电梯,不慌不忙上了楼,不慌不忙矜贵地踩过光可鑑人的地砖,不慌不忙停在了1201门前。 十指纤纤,嫩如青葱,小指银白的尾戒晕着星芒,无名指轻轻按在门铃上。 叮铃,叮铃。 歪头看着刚做的美甲,水钻贴得不错,跟鞋挺配的。 叮铃,叮铃。 ——怎么还不开?这么久了还没藏好?该不会蠢到跳阳台吧?十二楼啊,那小三儿要真敢跳,我敬她是个人物,说不定高抬贵手就放她一马了。 叮铃,叮铃。 ——行,差不多了。 萧然然朝后伸手,小王赶紧送上一把银白钥匙。 所以这就是他不肯用密码锁的原因?知道她一向懒得带这些零零碎碎,万一来捉姦,没有钥匙也进不去。 咔哒,咔哒,几下拧开门锁,推开门。 客厅静悄悄的,没有开灯,不过卧室倒是灯火通明。 萧然然示意其他人先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朝卧室施施然过去。 卧室门突然打开,吴凯涛弓着腰繫着浴袍带,慌慌张张从里面出来,顺手还关了身后的门。 「然……然然,你不是参加宴会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吴凯涛虽然没看到走廊那些人,可萧然然的突然造访,加上做贼心虚,还是让他汗流浃背。 萧然然并不搭理他,径直朝卧室过去,吴凯涛心慌意乱,追着就想拽住她,还没挨上,萧然然一脸嫌弃地抽手躲开。 「别碰我,我怕吐你一身,怪噁心的。」 吴凯涛有点分不清她这说的是自己的皮肤排斥症,还是说他噁心。 吴凯涛见她语气还算平和,神色也很平静,猜测是自己多想了,他稳住情绪,试图引着萧然然往沙发那边坐。 「然然,怎么了?宴会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萧然然笑的格外的好看。 「没事儿,我就是想去你屋坐坐。」 「然然。」 吴凯涛挡着门,萧然然过不去,又不能拽他,人拽不拽得开先不说,她怕自己吐到胃痉挛。 「怎么?你屋里藏了什么?不敢让我进?」 萧然然嘴角噙着笑,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可吴凯涛对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越是笑,他心里越是没底。 不过吴凯涛很快镇定下来,她对自己虽说态度一般,可又是买车又是买房,平时的西装袖扣腕錶皮鞋……更是不要钱似的流水地送,绝对是爱他没错的。 再者,萧然然和别人还不一样,她虽然家财万贯,长得也不差,可偏偏得了个不能碰的怪病——皮肤排斥症! 在他之前,萧然然根本没跟任何人谈过恋爱,自己是她的初恋,她怎么捨得离开他? 她这病新闻都报导过,国内国外多少名医会诊都治不了,有说是心理疾病,有说是内分泌失调,说什么的都有,也没个定论,反正摸一下就吐。 叫吴凯涛说,这就是矫情,家里人给惯的,就该把她绑起来硬上,看她能不能吐死,吐不死继续,早晚给她治的服服帖帖。 吴凯涛确实有这打算,不过要等到结婚后。 眼下,先过了这关再说,反正她也不敢碰他,他就死挡着门不让她进,抓姦总得抓到双才算,他就死不认帐她也拿他没办法。 说起来他今天亏大发了,一口都还没吃上,就让萧然然堵了个结实,真他娘的倒霉! 吴凯涛不是佯装生气,是真气,气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然然,你这什么意思?你非要进我卧室,这是信不过我?以为我外遇?金屋藏娇?」 ——呦,还打算反将一军呢? 萧然然凉凉一笑,懒洋洋朝后一挥手,门外众人得着讯号,如开了闸的水,一窝蜂朝卧室挤去! 吴凯涛哪料到门外还藏着这么一堆,措不及防,左拦右拽,浴袍差点没挤开了,那一身的白斩鸡,还没经常练瑜伽的萧然然结实,他一个也没拦住,眨眼间,除了悠闲地杵在旁边的萧然然,所有人都挤了进去。 咔嚓,咔嚓,拍照声不绝于耳,还有人现场直播,一刻连声地追问。 「你哪位?怎么在吴凯涛房里?你知道吴凯涛有女朋友吗?你这是外遇你知道吗?你跟吴凯涛在一起图什么?是真爱还是看上他的钱?你这样道德败坏不知廉耻,就不怕社会谴责?」 第4页 ——完了!全完了! 吴凯涛抱住头,颓然地坐到了一旁沙发。 萧然然踱到卧室门前,隔着人群往里看,吴狗逼她不会放过,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三儿她也没打算饶了。 人群中央,一个柔眉顺眼的女人低着头,正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挎包,她低着头,又有人潮挡着,萧然然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穿着服帖的旗袍,古典的盘扣,滚着银边的袍摆,开叉不高,却也露出了白皙的腿线。 方洛施替萧然然举着乔桂琴的视频,挤出人群凑到了萧然然身边。 方洛施啧舌:「身材真是不错,可惜是个三儿,真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萧然然不以为然:「比我还差得远。」 方洛施白了她一眼。 「你气煳涂了怎么的?跟她比?」 ——也是,她也配? 方洛施举着手机,继续让对面的乔桂琴看着,摸了摸下巴道:「不过她的腿真比你长,腰也比你细。」 萧然然一脚踹在了方洛施小腿肚,白了她一眼。 「别以为我有皮肤排斥症就不敢打你。」 踢的没用力,方洛施一点儿也不在意,只道:「年纪轻轻就这么玩完了也是可怜,都是吴狗逼那害人精,他人呢?敲!跑了!」 她俩只顾着看小三儿,一扭头,吴凯涛竟然没了影儿! 他跑了萧然然倒也不在意,横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跑了她才好下面的操作不是吗? 「诈骗巨款不知道判几年。」 萧然然嘟囔了句。 方洛施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这女的真惨,狗逼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方洛施吃吃笑道:「怎么?你同情她呀?打算放了?」 萧然然轻佻道:「开什么玩笑?我就喜欢看人惨,尤其是这种人渣,越惨我越爽。」 方洛施故意摇头撇嘴装嫌弃,「你变态呀你。」 萧然然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切。」 所有人都知道这女的完了,能跟吴凯涛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搅和到一起,说明她也没什么背景,没背景还敢得罪萧家,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再说,这里面可是有现场直播,还是千万粉的主播现场直播,想洗都洗不白! 直播面前,所有人都还算客气,虽然问话不怎么好听,可起码没打没骂,没上演正宫手撕小三的全武行。 「问你呢?你倒是说呀!你以为不说就能躲过去?这可是全网直播,你不说等网友自己扒出来,你更完蛋知道吗?」 打从进门,女人就没抬头,也没说过话,有人倒是手机举到她脸下拍了拍,可到底光线不太行,看不怎么清楚。 眼看着这边口干舌燥地接连百问,那边死乞白赖就是不吱声,气氛陷入胶着,众人正打算不行就让正主上来开撕时,那女人终于抬起了头。 就是这一个抬头,所有人都愣了瞬间,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两个字。 ——卧槽! 不是没文化只能卧槽走天下,而是……看着这张脸,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词就只有这个! ——他娘的软饭男好有艷福,萧大小姐就算了,中看不中吃的,他们羡慕归羡慕,却还能承受得住,可这女的也忒正了点儿吧?! 一时间,众人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她。 说她艷若桃李?她眉眼温润的,看着又如圭如玉。 说她温婉可人?她又神色冷清,一副薄唇疏离得紧。 可要说她清冷如兰?她那唇色又过于鲜艷,亲一口马上就能回血似的,又软有嫩,哪怕薄得疏离,还是让人觉得艷丽。 啧啧啧,可盐可甜,说得大概就是这种。 真是不亲见,根本就想像不出的美色。 众人实在是没想到小三儿颜值这么高,安静了瞬间后,突然又兴奋起来。 娘啊!这么标緻的小三,又是豪门八卦!再加上萧然然的怪病!随便一条拎出来都是爆款,三条全怼一起,不热搜都难! 头条!我的! 流量!我来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问了起来,原以为女人还不会回答,却不料,女人这次有问必答,还答得简直让在场诸位心花怒放! 「对,我是小三,我知道吴凯涛有女朋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他……帅!」 「还有?还有他……温柔体贴嘴甜。」 「是,我知道这不道德,欢迎各位到我微博下踩我骂我谴责我,我的微博名是@包您满意工作室。」 「我的名字?顾夙夜。」 「不信?等下,我有名片。」 顾夙夜从包里拿出一盒名片来,一人先发了一张,这才抽出一张贴到直播镜头前,美人一笑,颠倒众生。 「看,我的真名就是顾夙夜,这家包您满意工作室就是我开的,我们承接各种服务,不管是抓小三、找证据、还是追爱支招或是协助分手考验恋人,只要是您有难处,不管什么,都可以来找我们。 我们保证量身定制,价格公道,不计一切代价帮您解决难题。 当然前提是以合法的手段。」 顾夙夜的声音清润悦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业务介绍了个一清二楚,怕大家记不住,还强调了三遍自己的工作电话以及地址。 第5页 「期待您的光临。」 ——这、这什么情况?不是在採访噼腿吗?怎么成了gg宣传了? 直播评论区甚至都有人怀疑这就是gg植入,披的豪门抓姦的外皮。 也有人相信不是植入的,却笑得滚键盘。 【这小三儿,该不会是吴软饭请来逼萧大小姐就犯的吧?人家有病不能碰,这是能逼的事吗?】 【会不会是三儿故意转移视听?我觉得不像是假的,没看刚才吴渣渣脸都青了?】 【我回来了!我刚查了,确实有这么家工作室,网址连结在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接,哭丧都接,妈耶,笑死我了。】 【艹!还管给人家装孙子呢!】 【我康康,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笑出鹅叫!美人鱼的眼泪这种事都有?娘啊,我特好奇这怎么交的单子?】 【突然想起顾家五姊妹,人家躺着数钱,钱掉了都懒得捡一捡,这边也姓顾,却还得装孙子才能混口饭,真是同顾不同命。】 【同顾不同命。】 【同顾不同命。】 【+身份证号】 眼看着风向朝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顾夙夜已装回名片,背上挎包,起身挤出了人群。 也许是她脸上的微笑太有亲和力,也或许是颜值杀伤力太大,总之她走过去,众人就忍不住让开了路,看着她旗袍下雪白的大长腿忽隐忽现,精緻的高跟鞋哒哒地走到了卧室门口。 萧然然和方洛施还在门口堵着。 顾夙夜微微一笑,比起萧然然的微笑,看上去好像差不多,却多了那么点难以言说的味道。 「萧小姐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夙夜打开小挎包,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如溪水潺潺。 「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们,包您满意。」 萧然然看了一眼那名片,又看了一眼那柔白如玉的脸。 「你以为,这么拙劣的伎俩就能矇混过关?」 「嗯?矇混什么?」 顾夙夜薄唇抿了下,那唇果然回血很快,粉了瞬间,再回的唇色娇艷欲滴。 「哦,萧小姐该不会是说噼腿这件事吧?我没想矇混,我的确很爱、很爱、很爱吴凯涛先生,做小三我也不介意的,如果萧小姐气不过,可以去我微博下骂,我保证不删评,并且非常欢迎。」 不怕小三有文化,就怕小三不要脸! 萧然然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有这一种。 乱了阵脚吗? 那倒没有。 萧然然噗嗤一笑,越气笑得越美目盼兮。 「恐怕顾小姐还不知道,吴凯涛可是涉嫌诈骗,你跟他为伍,小心翻车。」 「谢谢萧小姐提醒,你这么好,我当然要投桃报李,也提醒一下萧小姐。」 顾夙夜突然抬手,没等萧然然反应过来,指腹轻抿了下她的脸颊。 「这种冷色调的粉底太显老,不适合萧小姐,还是换个暖色调的吧。」 就那一个指腹的轻抿,全场所有人都窒息了! 他们都是萧家亲信,萧然然的怪病他们都亲见过,都非、常、清、楚! 她会吐!她真的会吐! 垃圾桶呢?找不到垃圾桶,塑胶袋、盆啊碗啊什么都行!赶紧给她接着呀! 对了,送她去洗手间!洗手间在哪儿?! 众人拍视频的拍视频,找垃圾桶洗手间的找垃圾桶洗手间,一时间人仰马翻。 方洛施也顾不得还在视频通话中,赶紧揣好了手机,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菸灰缸。 「小是小了点儿,你先吐,马上咱们就去洗手间!」 菸灰缸举了半天,厚玻璃做的,死沉死沉的,方洛施的胳膊都举酸了,萧然然依然怔愣地站着,连顾夙夜侧身从她身边挤过,她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第3章 萧然然愣了半天,缓缓抬手,粉白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珠一点点挪动,看向方洛施。 「我……我好像……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 不怪方洛施明知故问,这事真的太玄幻了,请多少国内外名医会诊都没治好的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这么好了? 这也好的太没仪式感了吧? 满屋子人面面相觑,在追着小三儿继续採访和留在这里见证医学奇蹟之间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了留下。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萧大小姐的怪病都上了《柳叶刀》了,还因为萧大小姐堵在门口,小三儿敢挤过去,他们可不敢。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萧然然,就等着见证奇蹟。 这样的私事,换成别人都是要避一避的,可萧然然根本不在意。 从小到大她care过谁?就连她爸妈她都不怎么care,不然她妈也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她勉为其难同意留长头髮。 萧然然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虚点了点自己的脸,点的正是顾小三儿刚摸过的地方。 「你摸一下试试。」 方洛施犹豫地抱住菸灰缸,抱到怀里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那死沉死沉的玩意儿,一脸苦大仇深地望着萧然然。 「我?我试?」 「对,你,你摸一下试试。」 方洛施不是没碰过萧然然,虽然不是直接用手摸的,不过也差不多了,当年的记忆已经成了她的ptsd,每次想减肥的时候,她就遥想当年。 第6页 当年她就胳膊肘不小心碰了萧然然一下,萧然然就吐得稀里哗啦,还故意拽着她往她身上吐,当时她就认清了萧然然的真面目——丫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萧然然两者兼具,能不招惹就千万别得罪,这绝对是经验谈。 鑑于这些宝贵经验,方洛施很纠结。 她要是摸了,萧然然追着她吐一身怎么办?这么多摄像头对着呢,丢人可就丢到全世界了。 可她要是不摸,不就等于拒绝了萧然然吗?她记仇又怎么办? 虽说萧然然对自己人很「宽宏大量」,可这不是别的事,这是萧然然一辈子的疮疤,眼看这疮疤有了治癒的希望,她作为她唯一的好姬友,这种时候拒绝,不就等于扎了她的心窝子吗?她记仇倒是其次,自己良心也会不安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萧然然哪儿知道方洛施措不及防就跟莎士比亚对接了,见她半天不动,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萧然然点脸的手一转,朝着方洛施就伸了过去。 平心而论,萧然然的手是有点儿抖的,毕竟胆汁都快吐出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歷。 可刚刚她的确被摸了,也的确没有吐,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治癒的机会。 萧然然深吸了一口气,手再抖也不影响她果决的行动,那指尖嗖的就戳到了方洛施脸上。 全场瞬间安静,空气的流动都仿佛能听见的安静。 所有镜头都放大聚焦在了那手指上。 ——没吐!萧大小姐居然没吐! 萧然然和方洛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就像两尊望妻石。 时间分秒而过。 一秒,两…… 「呕!」 ——好吧,还是吐了。 两秒都没数到,萧然然突然低头,一口酸水混着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拉菲吐在了方洛施清凉的小胸脯。 方洛施一脸漠然。 没关系,习惯了,人生就是这样,谁让她王八看绿豆,该死的就跟这丫看对了眼呢? 跟一个碰一下就会吐成瀑布的人做姬友,身上整天都是干净清爽的才不正常吧? 自我安慰get√ 当晚。 #萧然然怪病好了# #萧然然手撕小三# #萧然然又吐了# #吴凯涛噼腿# #包您满意工作室# #释然cp# 纷纷上了热搜。 吃瓜群众很欢乐,萧然然却失眠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给方洛施打了无数骚扰电话,逼得伪cp当场炸毛。 「狗女人想死是吧?!都说了明天带你去找原晨,再打一个试试!」 原晨是方洛施的青梅,心理医生。 一般方洛施骂她狗女人的时候,那就是真快疯了。 萧然然只得暂停骚扰。 可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看见热搜上的#释然cp#,萧然然终于有了发泄通道,几个电话下去,cp超话炸了,几个大cp群也没了,刚刚还普天同庆蒸煮发粮的释然cp粉一如她所愿炸了锅,可炸锅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对。 【啊啊啊啊啊啊!炸吧炸吧,越炸我们越开心~!】 ——抖m吗宁? 【恐同即深柜。】 ——腐眼看人姬! 【真蒸煮发糖啊!!!】 ——我都给你们炸了,还蒸煮发糖?脑子是个好东西,没事多控控水。 【这cp我磕了!】 ——你牙磕掉完了没? 【我就知道她跟吴渣渣是被迫的联姻,她对小施才是爱在心头口难开!】 ——这么能掰怎么不去写网文? 【释然锁死,钥匙我吞了!】 ——小心拉脱水。 【请原地结婚!】 ——呵,和女人结婚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别人能摸她,心爱的人却不能摸,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只能炸我们解恨了。】 ——谁给你的这么深的领悟?辛晓琪吗? 【不过那个「包您满意」到底是谁?真小三儿还是故意借吴渣渣上位的心机girl?】 萧然然翻评论的手顿了下。 ——包您满意? ——呵!真的吗? ——我不信。 萧然然翻出热搜视频,快进到顾夙夜报手机号那段,几次输进手机,几次又退了出来。 小三儿随时都能整,眼下要紧的是她的病,等见了原晨再说。 当然,小三儿可以晚会儿整,渣男却不行,趁热打铁才能快刀斩乱麻。 横竖是失眠了,萧然然不敢骚扰方洛施,可不代表她不敢骚扰其他人。 她接连打了n个电话,以实际行动让「人渣老闆半夜还骚扰我让我加班」变得更形象立体招人恨。 这样的老闆换成谁都得恨得牙痒痒,所以方洛施无数次觉得自己眼瞎,怎么就跟她做了姬友,也曾无数次劝萧然然「慈悲为怀」,全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跟「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讲打工人的艰辛,她根本无法理解,还觉得自己发了工资了,为什么不能随时喊人起来工作? 方洛施曾预言,萧然然早晚会业力反噬的,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治得住她。 萧然然当然是不以为然。 第7页 她几个电话下来,让人连夜着手查吴凯涛经手的所有採购项目,吴凯涛一直手脚不太干净,之前有人跟她反应过,她想着百八十万的,根本不算个钱,就没当回事。 她又让公司法务帮她整理材料,职务内的非职务内的,都得整理,她不仅要告吴凯涛吃回扣贪公款,还要告他诈骗。 这半年来,她在吴凯涛身上花的钱,没有八千也有六千,单位万元。 单那套三室两厅就两千万了。 市中心的房价,这还是便宜的。 萧然然不在乎钱,可不在乎不代表乐意当冤大头,尤其还是花她的钱养小三。 电话打完,天差不多也亮了,萧然然沖了个晨澡,吹干了头髮换好衣服,施施然下楼吃了个舒服的早餐,一夜没睡依然精神抖擞,骑上她心爱的小鬼火就去找方洛施了。 方洛施被骚扰到大半夜,好不容易睡踏实了,又被萧然然扰了清梦,一脸低气压地爬起来,看着自家爸妈热情招唿着萧然然吃早餐,哪怕萧然然拒绝了,她还是没了胃口。 「我要跟你绝交,姓萧的。」 「ok,绝交几分钟?」 「这辈子!」 「哦,那你这辈子可真有点儿短。」 方洛施气得不想理她,草草吃了几口饭,换了牛仔裤白短t,坐上了小鬼火的后座。 萧然然扔给她一个头盔,潇洒上车。 头盔一戴,谁也不爱。 萧大小姐爱鬼火,这根本不是秘密,网上有黑有吹,有喜欢她白富美的叛逆的,也有鄙视她粗俗的,连带着徘徊在上流社会边缘的方洛施都跟着名声大噪。 释然cp也是因为她俩都爱鬼火产生的。 还有什么比看两个可盐可甜的小姐姐谈恋爱更美好的事呢? 两个真崆峒派传人,在cp粉们的强凑cp中,风风火火赶去了原晨的心理谘询室。 原晨曾是市立三甲医院的心理医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辞职不干了,自己开了这么家谘询室,生意起初挺惨澹,这两年才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在帝都城原晨的知名度还排不上号,可她的业务水平却是顶尖的,萧然然在她这儿看过两次后就再没找过别的心理医生。 谘询室九点开门,她们到的时候才刚八点,好在方洛施提前打了电话,原晨已经开门坐等,咖啡都帮她们泡好了。 顶着大太阳晒一路,下了车就有凉丝丝的空调外加全糖半奶咖啡,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 萧然然眯眼品着咖啡,把大致情况跟原晨说了下。 原晨比她俩大两岁,职业关系,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亲和力很强,让人单看着那脸就忍不住放松。 当然,最主要还是她长得漂亮,太丑的话,再笑也放松不了。 「也就是说,昨晚是你这八年来,第一次被人碰触却没吐。」 「对。」 「除了小洛,你还试过别人没?」 萧然然抿了口咖啡。 「没有,吐一次就得缓半天,再吐人都要没了。」 「我建议你再试试。」 萧然然面如菜色。 「不要了吧?之前又不是没试过,这八年算下来,少说有百八十个了,各种地点,各种时间,各种血型、年龄、性别……都不行。」 原晨笑着推了下金丝眼镜,这是平光镜,戴它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更容易博得患者信任。 「我的意思是,再找那个女人再试试,确认一下之前没吐究竟是意外?还是她确实是……特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明一下,看过《我,渣女,只撩不嫁》的宝宝,如果发现萧然然的性格和不修不太一样,那么恭喜你,你太聪明了,你猜猜,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点名夸夸~老傅亲的关茂发~你真聪明~ 不过你的评论被jj误删了,好可惜。 特别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双雷~包养议棋~一路陪伴~抱抱举高高~!~mua! (*╯3╰)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日日都在~感动~(づ ̄3 ̄)づ~ 感谢暗香~3雷~包养议棋~好久不见~o(n_n)o 感谢小魔粉~双雷~包养议棋~我会加油的!(#^_^#) 感谢美色撩人~小馥歌呀~喓喓草虫~包养议棋~原来是你们呀~开心~(*^▽^*) 感谢fyr +40;鱼缸过滤 +20;爱戴莫 +8;我不是故意(??﹏??)、椭圆的欧姆定律 +5;扎卡把卡、k小姐、爱吃糖的小逗比、今天有糖吃 +1~给文文浇水~mua! (*╯3╰) 第4章 正午时分,夏阳骄烈,老城区,某不起眼的写字楼,顶楼,走廊尽头。 萧然然停下脚步,站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前,抬头看了眼门楣上挂着的原木招牌,上面是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包您满意。 呵。 红唇不屑地斜勾了勾,萧然然门都不敲,径直推门进去。 叮铃。 头顶传来清脆铃声。 萧然然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雕着古怪纹路的錾金小铜铃。 ——连个红外感应的「欢迎光临」都捨不得买吗?这得是有多穷? 原以为好歹是个工作室,位置再怎么偏,写字楼再怎么烂,门面再怎么一看就是全楼最便宜那间,好歹装修的也得像回事,不然顾客怎么相信你的业务能力? 第8页 却没想到……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穷,迎客铃就不说了,进门连个前台都没有,直接就是个镂空木屏风,屏风后若隐若现着树墩凳子树墩桌,桌上的红泥茶具看着也不值两个钱。 树墩桌紧挨着个影壁墙,瞧着像砖墙,可想想房屋结构,楼下没有承重墙,楼上自然也不可能立墙,这明显是个假墙,大概率木板做的。 萧然然绕过镂空屏风,又绕过影壁墙,顺手晃了晃那墙,得,是她低估他们的穷了,这连木板都不是,就是几片厚纸板拼接的假墙,墙漆涂得倒是挺逼真,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假的。 屏风+假墙把一间不大的工作室隔开成了三间,进门到屏风算玄关,屏风到假墙算会客厅,假墙之后则是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两张办公桌,挺厚实的復古木桌,看样子像是整间工作室最值钱的物件。 桌上摆着两台电脑,正中间是个古怪的香炉,黑不熘秋青了吧唧的,也看不出到底是铜制的还是铁制的,香炉上盖着掐丝珐瑯镂空罩,几许青烟自镂空缓缓逸出,香味很淡,闻着倒是挺舒服。 办公桌是对脸放的,桌两边相向坐着两个年轻女人,背对着她还坐着个年轻男人,三人都是二十出头,都穿着随意的棉t牛仔裤,脚上趿拉着凉拖。 她一进来,三人举着筷子,嘴里塞着外卖,齐刷刷转头看向她。 破写字楼连个中央空调都没有,工作室自己买的廉价空调跟养了一窝苍蝇似的,嗡嗡嗡嗡的,一点儿都不静音。 嗡嗡,嗡嗡。 四人无声对视。 嗡嗡,嗡嗡。 还在大眼瞪小眼。 嗡嗡,嗡嗡。 屋里唯一的男人马也咽下嘴里的烤肉饭,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问道:「你好,你哪位?新来的物业还是……房东派来催租的?」 ——就不能是客人? ——好吧,看这样子也不会有客人上门,他们这工作室,顶多也就是在网上骗骗那些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天真派。 绑着马尾的时雯夹了块儿小的几乎看不出是章鱼腿的章鱼腿塞进嘴里,插话道:「房东那抠门样儿,收租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亲自来?肯定是物业的。」 马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放下筷子扒拉了一下自己鸟窝似的短髮,起身赔笑道:「不好意思……物业费晚两天成不?我们老闆这两天没在,等她来了一准给你们交去。」 萧然然:「……」 ——等等,这几个意思? ——刚才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这是装不认识她?还是装不认识她?还是装不认识她? 萧然然耐着性子问道:「你们没看热搜?」 ——昨晚热搜恨不得霸屏,这会儿还明晃晃挂着好几条,瞎子也能恍见两眼吧?这可是你们老闆豁出去不要脸换来的大流量!别人没注意也就算了,你们自家工作室的事儿,你们自己还能不知道? 马也支支吾吾道:「这不是……哈哈……咳……这不是月底了嘛。」 萧然然纳闷:「月底?月底怎么了?」 时雯噗嗤一声笑了,「月底还能怎么?没流量了呗。」 萧然然简直不可思议,看了眼他们的电脑道:「你们没装wifi?」 ——办公室不装宽带,那还怎么办公? 时雯理直气壮道:「装内个干嘛?有那钱省下来交物业它不香吗?」 马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业务量小,用不着wifi,我们三个加老闆的手机流量,足够应付了。」 见过穷的,也见过抠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又穷又抠馊,还一抠一整个工作室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老闆穷抠穷抠,员工们也各个会过日子。 有那么一瞬间,萧然然竟有点理解那个小三儿了,一个人穷也就算了,还带着三个拖油瓶,而且一看就是三个大学刚毕业,甚至都还没毕业的学生党,难怪要下海傍大款。 可惜她眼光不太行,傍还不挑个好的,挑了个最没用吃软饭的。 紧靠着假墙的是个碎花布拼成的民国风沙发,沙发和树墩桌椅各占墙的一面,把假墙夹在了中间,还能起到一定的稳固作用。 萧然然微扬下巴,倨傲坐下,双腿交叠,优雅地靠着沙发背,手肘搭在扶手上,才不管这里是不是自家公司,一贯的发号施令。 「给我来杯咖啡,加奶加糖。」 马也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起身道:「咖啡没有,茶叶倒是还有点儿,给你泡杯茶?」 也是,这穷得叮噹响的工作室,就算有咖啡也是速溶的,她只喝现磨的。 「行吧。」 要不是天太热,大太阳晒着,就算骑着四面透风的小鬼火来的,照样热出一身臭汗,她还真不爱喝什么茶。 「记得加冰块。」萧然然补充道。 马也顿了脚,一脸歉意地回头道:「没冰箱,所以没冰块,不过有凉水可以先丁一丁。」 「什么凉水?」 「就……」马也指了指隔着影壁墙和屏风的大门,「……洗手间那儿的自来水。」 ——就是厕所水呗?! 萧然然简直要窒息了。 「算了算了,不喝了,把你们老闆给我找来。」 马也迅速道:「我们老闆出差了,走好几天了,等她来了我让她马上送去物业费!」 第9页 「呵。」 萧然然冷笑。 ——说物以类聚还真没屈说了他们,老闆不要脸,员工也睁眼说瞎话。 「别给我来这套,我昨晚才见过你们老闆。」 「啊?」 马也抬头看了眼时雯,又看向打从萧然然进来就没开过口的蓝蓠。 蓝蓠长髮披肩,柳叶眉,杏核眼,长相古典且精緻,虽然也是棉t牛仔裤,可看着比她俩沉稳多了。 蓝蓠的视线从刚刚打开的热搜上移开,抬头看向萧然然,起身礼貌地沖她微微一笑,笑得倒是挺好看,可萧然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蓝蓠道:「不好意思,萧小姐,他们跟您开玩笑呢,顾总两点准时过来,麻烦您稍等片刻。」 马也、时雯一脸懵逼。 「萧小姐?谁?你认识?」 蓝蓠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眉梢依稀动了动,两人瞬间噤声。 ——这不是物业的? ——不是物业是谁?财神爷!这绝对是财神爷!阿狸都沖他们使眼色了! 几乎是下一秒,两人的表情陡变,尤其是一直没礼貌只管吃吃吃的时雯,顶着满嘴油都赶紧站了起来,双手交握搁在小腹,笑露八颗牙。 「是是是,刚才我们跟您开玩笑呢,老闆一会儿就到!」 「老驰,还不快去给客人倒茶?!」 老驰就是马也,马加也,不就是驰吗? 马也同样笑得牙都快呲到地上了。 「您要是不喜欢喝茶,我可以出去给您买咖啡,二十五分钟车程有家星巴克。」 萧然然总算知道哪里怪了,这三人笑的和昨晚那个欠收拾的小三几乎一模一样,合着这标准营业微笑还是他们的企业文化?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穷人多势力,知道她不是物业,马上就变了脸,啧。 萧然然真后悔没硬拽着方洛施过来,让她好好瞧瞧所谓穷人,省得她整天在自己跟前唠叨要尊重每一个人,哪怕是穷困的打工仔甚至是流浪汉,还说大家都是平等的。 ——平等?切,想要她的尊重,起码也得值得她尊重,这种见钱眼开的就算了吧。 「行了,去买吧。」 ——星巴克的咖啡还能凑合喝一喝。 完全不知道被鄙视的马也挂着练习了一个多礼拜才练成的营业微笑,绅士款款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 萧然然蹙眉:「干嘛?」 马也笑得牙白牙白的:「是这样的,跟您解释一下,因为我们主要是网上接单,几乎没有客户上门,所以并没有招待客人的预算,需要您支付一下咖啡钱和路费,我可以免费帮您跑腿。」 萧然然:「……」 ——这抠门抠的可真清新脱俗。 萧然然懒得跟这些小鱼小虾浪费唇舌,直接转帐让他赶紧走。 马也走了,时雯翻了翻自己的办公抽屉,翻出一袋草莓干,笑盈盈拿过来。 「没别的好招待的,您凑合着吃,不要钱。」 ——那你可真大方,我是不是还得千恩万谢? 萧然然原本不想吃,可一看时雯那巴不得她别吃,一脸捨不得自己的私莓公吃,却又强装大方的模样,她突然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虽然我不爱吃……」 时雯眼前一亮,「那就……」 刺啦,包装袋撕开,萧然然拿出一块丢进嘴里。 「不过看你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时雯干笑:「哈哈……」 时雯:这个仇姐记下了!等会儿绝对让你大出血! 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时雯暗戳戳想着美事。 「内个,您先吃着,我去换个装备,啊呸,换身工作服,工作服!」 ——就这还有工作服呢? 萧然然吃了两块就放下了零食袋,本来就热得不舒服,再吃这么甜的,更不舒服了。 幸好他们抠是抠,空调倒是捨得开,不然她可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工作室还有个里间,时雯推门进去的时候,萧然然瞧了一眼,里面是两张上下铺,三张床都铺着被褥,就一张的上铺放着行李箱乱七八糟的。 萧然然眼尖,看到了床尾还竖着个摺叠的钢丝床。 看来平时她们三个女的住里间,男的铺钢丝床直接睡外间办公室,白天再收起来。 这还真是穷有穷的过法,这样一来四个人分摊房租,又办公又生活,还挺划算。 这当然不是萧然然在夸他们勤俭持家,该鄙视还是要鄙视的。 ——最看不起拿穷当藉口的势利眼! 正胡思乱想着,时雯换了衣服出来了。 萧然然抬眸一看,愣了下。 ——这……这是工作服? 时雯一身桃红色旗袍踩着细高跟,原本绑着的马尾规矩地盘在了脑后,同款桃花石发卡别在侧面,她的长相虽不够精緻,却娇憨可爱,一笑两颗小虎牙,灵动又俏皮。 萧然然想起了小三儿的银白旗袍。 「你们的工作服……还挺特别。」 时雯一脸正气道:「弘扬民族文化是我们每个华夏人应该做的!」 说罢,时雯一脸谄媚的迅速又道:「我们的微博您关注了吗?@包您满意工作室,任何事我们都能包您满意。」 边说着,时雯朝后摆了摆手,示意蓝蓠也赶紧去换工作服。 第10页 蓝蓠一直讳莫如深的样子,刚刚还跟萧然然聊了两句,两人都默契的没提热搜的事。 萧然然是不爱旁枝末节,就爱直奔主题,有什么跟正主说就行了,没必要跟这些小鱼小虾浪费口水。 蓝蓠则是搞不懂她的来意,不好擅自开口,还是等夙夙来了再见机行事比较稳妥。 蓝蓠在时雯的催促下,无奈地进去换了身湖蓝色的旗袍出来,头上同样别了发卡,不过是孔雀石的。 萧然然突然想到一点,「你们的工作服只有工作的时候穿?」 时雯点头,「这肯定的。」 「不会穿出办公室?」 「那倒不是,出任务也是要穿的。」 「出任务?比如?」 时雯一看宣传业务能力的机会来了,一激动转身也坐到了沙发上。 时雯:听我给你吹! 「您别看我们工作室不大,微博粉丝也不多,可我们的业务覆盖面那是真的广!不是我吹,我们敢称世界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只要是不犯法的,甭管您犯了什么难处,找到我们这儿,一准儿全都给您包圆儿!」 ——这还不是吹? 萧然然看着她越靠越近的架势,不露声色地往一边挪了挪,胳膊落了汗,在空调风中隐约起了一层冷豆子。 萧然然懒洋洋笑道::「看来咱们对『吹』的定义很不一样。」 时雯一听,立马不干了! ——我吹归我吹,你不信还说出来可就太不给face了!老王卖瓜懂不懂?商业互吹懂不懂?你的礼貌呢? ——你吹着我们的空调,使唤着我们的人跑腿,怎么就没点儿做人的基本自觉呢? 时雯心里槽着,面上还是标准的营业微笑,伸手就拍了拍萧然然光熘熘的胳膊。 「我知道我干说您肯定不信,您等着,我给您看一下我们业务单子。」 时雯起身去翻单子,还没刚站起来,就见萧然然突然一把揪住她的旗袍袍摆,没等她反应过来。 「呕!咳咳……呕!!!」 时雯傻了,呕吐物顺腿流。 蓝蓠正在收拾他们没吃完的外卖,感觉不对,正要提醒时雯别靠近萧然然,已然晚矣,她赶紧过去帮忙抢救,不敢碰萧然然怕她吐得更凶,只敢拽时雯。 这边时雯被拽得七荤八素,正从懵逼往抓狂光速过度,那边门口叮铃一声,顾夙夜一身轻飘飘的连衣裙走了进来。 一见屋里兵荒马乱,顾夙夜微挑了下眉尖。 「萧小姐?你这是……」 萧然然吐的肺都快出来了,满嗓子的苦酸,刺激的嗓子嘶哑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松了时雯,照着顾夙夜就扑了过来。 ——不能就我一个人难受,你也感受感受吧!狗小三儿! 顾夙夜不知是没躲还是没来得及躲,被她扑抱着跌坐到了一旁沙发。 萧然然张嘴要吐,吐,再吐……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就吐不出来了? 不仅吐不出来了,一直疯狂痉挛的胃也悄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轻柔地按摩着,胃部的剧痛渐停,取而代之的是冬夜喝了一杯热牛奶的温适。 萧然然搂着顾夙夜的腰,头埋靠在她胸口,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脑袋下这软乎乎的一片是什么。 萧然然脑袋轰的险些没炸了! ——好噁心!gay也好,les也好,都不正常! 萧然然是真·崆峒派传人,并且坚信自己才不是什么恐同即深柜。 她勐地撤开身,左耳外加刚刚密切贴触的半张脸莫名其妙地灼热起来,火烧火燎的,烫得她下意识搓了下脸。 身体不争气,面子可不能丢。 萧然然回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单膝跪上沙发,一手按在沙发背,一手按在沙发扶手,刚刚好把顾夙夜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 萧然然斜唇轻佻笑道:「一到你工作室就想吐,看来是风水不太行,难怪你们穷得都快吃不起饭了,看在你上次好心提醒我粉底的事,我也投桃报李,也提醒提醒你。」 顾夙夜面不改色道:「提醒之前,麻烦你先漱漱口。」 萧然然不接话茬。 ——噁心死你才好!让你三我噁心我! 萧然然笑意不变,勾起顾夙夜脸侧一缕髮丝,压低了吐得嘶哑的嗓音,凑到她耳畔,气声道:「我今天专门过来就是想提醒你,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则已,一写就剎不住……隔壁小桃一个字还没写…… 小桃还没完结,所以这篇更新不太稳定,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双开qaq 总之……我尽量抽时间写,18号前会写够3万字,18号后恢復日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嗨呀,真香!) 感谢椭圆的欧姆定律~3雷~包养议棋~(嗨呀~你放假啦~) 感谢今天有糖吃~2雷~包养议棋~(嗨呀!我差点就信了你的催更!) 感谢迟暮~包养议棋~(嗨呀~逮住一只眼生的小可爱!) 第5章 一句「你摊上大事儿了」,像是最精准的休止符,给整间工作室按下了静音键。 不大的地界儿,四个大活人,一个笑得轻佻,一个面无表情,还有两个面面相觑连清理呕吐物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廉价空调还在转着,嗡嗡嗡嗡的,比一窝苍蝇同时出动还要让人心烦。 第11页 ——狗小三儿!你倒是给个反应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很尴尬的好不好?后面那两个刚才还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怎么这会儿也哑巴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萧然然脸上轻佻的笑快要挂不住了,照理说把人按在沙发上威胁的样子该是狂霸酷拽炫的,可对方面无表情看逗比一样看着她,那感觉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萧然然再次后悔没拽着方洛施一块儿过来,好歹有个救场的。 现在怎么办? 萧然然刚吐到快虚脱,脑子其实还有点儿不大转圈,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无声无息扳回一局,就听叮铃一声铜铃响,有人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夙夙回来了?!」 马也拎着刚买的星巴克,一拐过纸板墙就看到了顾夙夜,第一反应先打招唿,打完才觉得空气里有股不明味道,不过茶几挡住了地上的呕吐物,他并没有看到,倒是看到垃圾桶滚在一边。 马也迅速捂住鼻子。 「谁把垃圾桶踢翻了?怎么这么不讲武德?!」 ——不过,垃圾桶不是昨晚就倒干净还刷了刷吗? 顾不得管垃圾桶,马也骂完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萧然然和自家boss的诡异姿势。 ——这强势沙发咚的架势…… ——懂了!她们一定是在探讨新单子! 各种稀奇古怪单子都接过的马小职员拍胸脯表示自己太懂了! 亲自找上门的新顾客,待宰的羔羊,连阿狸都抖眉毛暗示的肥单,money的铜臭味瞬间盖过了不明味道的酸爽,马小职员精神抖擞,鼻子也顾不上捂了,呲牙笑得一脸荡漾,殷勤递过去刚买的星巴克。 「你……您的咖啡,萧小姐。」 这讨好的架势,简直要把「你是我的财神爷」这几个个大字绑到竿子上摇旗吶喊了。 萧然然无语子。 看在他勉强算是救场的份上,懒得跟他个小鱼小虾计较。 萧然然趁机收回困住顾夙夜的胳膊腿儿,起身弹了弹衣角根本不存在的灰,沖顾夙夜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换个地方说话。」 「这里不就挺好的吗?」 顾夙夜依然面带微笑靠在沙发,好像完全不在意她刚才的囚困。 萧然然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呕吐物:「这里脏了。」 顾夙夜微微一笑,看向蓝蓠时雯。 「听到了吗?顾客投诉卫生不达标,赶紧清理。」 语气和蔼的一点儿不像个老闆。 时雯拽着自己被吐脏的旗袍,扁了扁嘴,嘟囔了句:「明明是她自己吐脏的。」 「什么?」 顾夙夜依然和蔼可亲,脸上的笑容都没变过,时雯却一秒改正态度,小腰挺得笔直。 「 yes,madam!顾客就是上帝,现在马上清理!」 时雯去洗手间清理旗袍上的污渍,蓝蓠迅速碾灭香炉里的三角香,香灰倒在呕吐物上,吸收了水分更容易打扫,蓝蓠扫完,马也紧跟着拖地,一遍不够再一遍,很快拖得干干净净。 蓝蓠倒了垃圾回来,洗干净手,拿起空调遥控器调到抽湿,抽一抽残留的酸味,再重新点上三角香。 淡淡的香味自镂空香炉散出,黑不熘秋绿了吧唧的巴掌小炉,在这云雾缭绕中,竟透出几分价值连城的古韵。 ——一个地摊货而已,怎么可能价值连城? 顾夙夜漱过口回来,瞟了眼那香炉,哪怕地面已经拖干净了,还是远离了沙发,坐到了之前蓝蓠的转椅。 ——虽然差强人意,不过总算打扫干净也闻不出味道了。 萧然然勉为其难地沖甲乙丙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我跟你们老闆单独聊聊。」 三人齐齐看向顾夙夜,见顾夙夜点了头,这才相携出去。 叮铃脆响过后,工作室只剩她们两个孤女寡女,萧然然这才懒洋洋开口。 「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顾夙夜颌首:「听到了。」 「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是真的好心来提醒你,吴凯涛涉嫌诈骗、受贿、挪用公款……好几项罪名,公司法务已经在准备材料递交法院,你作为他的噼腿对象,又是当众承认的,一旦被牵扯进来,就算不是主犯也得判个共犯,三五年牢是跑不掉的。」 「哦。」 「就一个哦就完了?就没其他想说的?」 「我在想,我一个侧室都得受牵连,你作为正宫岂不是更惨?」 ——呵,还想反将一军? 萧然然眯了眯眼,冷笑。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怎么会呢?我相信萧小姐这样的大人物不会随便拿我这个小老百姓寻开心,萧小姐说会被牵连,那就一定会被牵连,萧小姐说会坐牢,那就一定会坐牢。」 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过也无所谓。 「知道就好,眼下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年纪轻轻就坐牢,这辈子就算完了,总得想办法自救不是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吧? 奈何顾夙夜还真就是个百年难遇的憨批! 顾夙夜一脸有听没有懂地点了点头:「哦。」 ——又哦?怎么这么不上道?! 萧然然憋着火:「你就不怕吗?」 第12页 「怕呀。」 「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顾夙夜坐在她对面,十指相扣搁在桌面,含笑望着她,笑弯的眼尾仿佛早春枝头初绽的迎春花,长睫绵绒,眼底簪星。 「我还能说什么?求萧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夺夫之恨不共戴天,想来萧小姐也不会放过我的,何必浪费口舌,对吧?」 「那可说不准,也许你求了……我就放了呢?总好过你不求,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吧?」 「有道理。」顾夙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萧小姐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萧然然挑眉:「你平时就是这么求人的?」 顾夙夜一本正经:「我平时不求人。」 萧然然心里莫名舒坦:「就算没求过人,好歹也得有点诚意吧?」 顾夙夜表示贊成:「确实如此,不过怎样才算有诚意?给钱吗?我没钱。」 萧然然:「看得出来。」 顾夙夜:「那还怎么表达?跪地磕头?这个倒是行,不过得等到案子判了确定我没事了才能跪,不然万一跪了还坐牢了,那我岂不是要亏死?」 ——你亏?我还亏呢?!嗑几个头就想让我放过你?做梦! 萧然然:「谁稀罕你跪?不用跪。」 顾夙夜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 「那太好了,不过别的表达诚意的法子我实在想不到了,不然给我几分钟,我百度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教你不就行了?」 「萧小姐真是人美心善,那就请教了?」 萧然然凉凉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首先你得口头表达一下恳求的意思吧?」 顾夙夜抿唇略一沉吟,「求求你了?这样吗?」 看着那么漂亮一张脸求饶,哪怕没什么表情,更别提诚意,萧然然还是很受用。 「对,不错,多说几句。」 顾夙夜微微一笑:「原来萧小姐有这种癖好,早说呀,我不介意演一演抖m,成全一下萧小姐的抖s。」 ——你才抖s!你们全家抖s! 萧然然越气笑得越娇艷。 「我只是在给你指条生路,你要不想走,那就算了,就当我没来过。」 「怎么会呢?有生路谁不想好好活着?求求你了,放我一马吧。」 「要我放你也可以,签个协议吧。」 「什么协议?」 「洁身自好协议。」 顾夙夜挑眉,「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 萧然然喝了口凉丝丝的星巴克,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要你为我洁身自好,一年之内,除了我,谁也不能碰你。」 门外偷听的三人俱是一震。 ——这、这是要包养的节奏?!!! 时雯激动:早说了夙夙这么漂亮,没富豪抢着包养简直不科学! 蓝蓠担忧:早说了姓吴的单子不能接,这下可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马也痛心:早说了单身不宜行走江湖,我再怎么歪瓜裂枣,好歹这种时候也能拉出来顶一顶,现在你可拿什么理由拒绝? 几人耳朵贴在门板上,你推我挤的就怕少听一耳朵,以前总嫌隔音不好,现在恨不得在门上刨个洞。 还是蓝蓠机灵,点了点时雯,指了指门把手,又点了点马也,指了指上门框。 两人秒懂。 时雯轻手轻脚拧开门把手,马也个子高,伸手接住被门推起的门铃,手指堵进铜铃洞,时雯蓝蓠不声不响次第而入,蓝蓠踮脚接过马也手里的铜铃,马也也闪身进来,三人背贴屏风绕到影壁墙后,趴在地上悄悄探头,屏息享受无障碍高清晰语音传播。 顾夙夜歪头看着萧然然,微扬的眼尾不笑也像带着笑。 「我实在是不太明白,萧小姐这是想……包养我?」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确切。」 「那确切呢?」 「确切来说,这不是包养,只是限制,限制你只能跟我亲密接触,但也不是真正的亲密接触,就是摸摸手摸摸脸之类的,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哦~~~限制,不是包养,对女人不感兴趣,但是只能被你碰。」 顾夙夜笑得暧昧,一副我信了你的鬼的表情。 ——怀疑她什么都好,就是别怀疑她的性向! 萧然然忍不住强调道:「我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我也没说不信,你别激动。」 「我没激动。」 「那你既然对我不感兴趣,干嘛要签这种协议?」 萧然然捏了捏咖啡杯,一本正经瞎胡扯:「你绿了我,对吧?」 「准确的说,是吴凯涛绿了你。」 「你和吴凯涛一块儿绿了我,对吧?」 「虽然用词不太准确,我应该是三了你才对,不过你说绿就绿吧。」 萧然然冷笑,没上手掐死这屁话多的狗小三儿真的是她修养好。 「因为你们绿了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也要绿回去。签了协议之后,一年之内你都是我的人,我还没跟吴凯涛正式分手,却又跟你在一起,那就等于同时绿了你和吴凯涛,明白了吗?」 顾夙夜轻嘶一声,「你这脑迴路……过分清奇,我有点儿拍马不及。」 萧然然啪的放下咖啡杯,皮笑肉不笑道:「总之,签了协议,我保证你不用坐牢,可要不签……」 第13页 「这协议具体是怎样的?我真的不用陪睡吗?」 「不用,只需要洁身自好,随叫随到就行。」 「随叫随到?这恐怕不行,我还要赚钱吃饭,还有三个员工要养,万一我正在出任务,总不能丢下任务去找你。」 萧然然淡定道:「一千万。」 顾夙夜眯眼望着她,「什么?」 「一年一千万。」 顾夙夜默了一秒,瞬间挂上职业微笑。 「那么亲爱的,今天想先摸哪里?」 影壁墙后趴着的三人凌乱了! 时雯:一千万……一千万……一千万……啊啊啊啊啊啊啊!再也不用担心交不上房租交不上物业费了!说不定还能买个小冰箱装个wifi了!!!boss!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蓝蓠:节操呢?夙夙,你的节操呢?她说不睡就不睡?我还说打死不花你的卖身钱呢,你敢信? 马也:无可奈何花落去……也罢,与其便宜了其他野男人,输给性别我也不亏,性别不同果然不能好好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万!!! 我怀疑我能写完吗?!! 不说了,我赶紧的!! 第6章 过于激动,三人一时没控制住,噼里啪啦趴翻了单薄的纸板墙。 影壁墙一头翘在沙发背,一头架在茶几上,三人一个叠一个趴在了地上。 萧然然转眸看去,面无表情的脸阴森森的,越是笑得好看越是瘆人。 被压在最下面差点没吐血的马也,艰难地咳了声,最后一个爬起来,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雯蓝蓠迅速躲到他身后,反正有马也挡着,假装自己不存在。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淡定道:「来的正好,开了电脑,帮我起草个协议。」 三人迅速挤到顾夙夜这边。 协议很简单,一页a4纸都用不完,除去必须的甲方乙方姓名地址身份证号,基本的违约条款、保密条款、解释权声明和合约金支付方式,真正的内容其实就两条。 第一条,协议期内,顾夙夜不能谈恋爱。 第二条,协议期内,顾夙夜必须随叫随到供萧然然皮肤接触。 「皮肤接触……」 顾夙夜玩味地看着这四个字,抬眸睨了萧然然一眼。 「热搜说……我碰了你,你却没吐,难道我是你治癒的契机?」 萧然然白了她一眼,示意她签字按手印。 顾夙夜微微笑道:「你要早说是为了治病不就好了?害的我以为你真看上我了。」 萧然然没好气道:「治病只是顺带,主要是为了报復,明白吗?再说最后一遍,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好的亲爱的,我可以预支报酬吗?」 「不可以,协议写得很清楚,你没看吗?协议到期那天一次性支付。」 「我看了。」 「看了还问?!」 「但是我还没签啊。」 萧然然:「……」 萧然然:「不签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顾夙夜点了点头,「坐牢的话,牢里会管饭吧?」 「那肯定不会让你饿死。」 「荤素搭配?」 「大概吧。」 「管住吗?」 「你这不是废话?!」 顾夙夜嘆气:「那要实在不行,我就坐牢吧,等你的一千万付过来,我们这一大家子可能早就流落街头饿死了,好歹我进去了,还有吃有住。」 萧然然气得仰头笑了两声,再低头,脸黑成锅底。 「你以为我跟你过家家呢?想坐牢?行啊!成全你!三年我给你判成五年,五年给你活动成十年,满意吗?」 顾夙夜笑道:「那倒也不必,只要你稍微预支一半合约金,我们不至于流落街头,我就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全力配合。」 萧然然不想给,一毛也不想给,她原本就是冲着白嫖来的,三了她还让她给钱,哪有这种好事?!真当她脑袋让驴给踢了?! 这协议有很多漏洞,根本就不合法,而且她家公司法务很强,她白嫖是万无一失的,现在让她给钱,她怎么可能给?! 叮铃! 迎客铃突然响了,一个中年女人五大三粗地进来,横眼扫视了一圈满地狼藉,视线凶神恶煞地落在了顾夙夜身上。 甲乙丙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立正站好,只有顾夙夜还坐着,含笑望着那女人。 「孙姐来了,真是不巧,我这儿有客人,你稍等片刻。时雯,招唿一下。」 甲乙丙赶紧哗啦啦过去,扶影壁墙的扶影壁墙,拍沙发灰的拍沙发灰,顺便揪了块抹布擦了擦沾了墙白的茶几。 「孙姐,坐!」 「孙姐,喝水还是喝茶?」 「孙姐,热不热?空调给你调低点儿?」 孙爱霞皱着眉坐下,拍开马也递来的凉白开,冷嗤道:「别给我来这一套,今天房租必须给我交了!押金都扣完了还欠我一个月,这像话吗?!」 顾夙夜为难地摸出手机,「那我先交500,剩下的再容我几天,你看成吗?」 「500?!」孙爱霞啪地勐拍了下沙发,「你打发要饭呢?!」 「我真没钱了,不信你看,花呗超额了,借呗也借超了。」 甲乙丙纷纷摸出手机展示。 第14页 「我们也是,不信你看!」 孙爱霞还真凑上去看了眼,看罢冷哼一声:「没钱就别住,捲铺盖滚蛋!」 萧然然:「……」 ——穷成这样,难怪下海傍大款,本来一千万是想嘲讽她不值钱的,没想到还开高了?一年一百万他们都能狂欢! 眼看着孙爱霞撸袖子就开始往外扔他们的东西,甲乙丙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好话说尽,就差没跪下来了,萧然然看了眼手里还没来得及签的合约,被他们吵得脑仁疼。 「行了,多少钱?我给。」 人仰马翻的工作室瞬间安静。 孙爱霞正举着电脑显示器要扔,听罢,缓缓放下,一脸不信地绕到她这边。 「你给?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你给?」 「什么关系你就别管了,多少钱。」 孙爱霞立马摸出手机,咔咔咔一阵点。 「三个月押金加预付一年房租,还有欠的这一个月,总共是……这个数!」 萧然然看了眼手机屏,老实说,真没多少钱,也就随便买套礼服的钱,可这只是对她而言,对普通人还是不少的。 「为什么要预付一年房租?」 孙爱霞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没钱?没钱别伸头呀!别人我预收半年就行,可他们这群惯犯,我不多预收点儿,我心里能踏实吗?」 换成平时,萧然然真懒得为了这么点小钱啰嗦,可今天让她帮三了她的女人出钱,她怎么出得这么不顺气儿呢? 可不出,眼看他们就要流落街头,到时候自己再插手,更麻烦。 算了算了,治病要紧,等回头用完了这女人,连本带利再讨回来就是了。 萧然然果断扫码付了钱,孙爱霞笑得满脸褶子,赶紧开了收据给了顾夙夜,拍拍屁股就走了,临到门口还不忘吆喝一句:「明年可甭让我再催了!」 甲乙丙眼睁睁看着萧然然大手一挥,六位数就这么给了,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顾夙夜倒是挺镇定,还抿唇笑了句:「既然大钱都出了,不如把我们的物业费、水电费还有……」 萧然然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眼神过来,杀人的心都有了,正常人看到都得闭嘴。 可顾夙夜显然不太正常,她淡定的继续道:「……还有停车费一块儿交了吧。」 萧然然红唇勾起,笑得格外瘆人。 「刚刚的钱,从这一千万里扣。」 「啊?不是附赠的福利吗?」 ——福利个屁! 「当然不是,签字吧。」 「那……能再预支点吗?」 萧然然银牙差点没咬碎,「不能!」 「可我们……」 「不签就还债!」 顾夙夜眯眼笑了下,「可我又没给你打欠条。」 萧然然摇了摇手机,面无表情:「你傻逼吗?有支付记录。」 「可你是给房东支付,又不是给我,大不了房子让给你,我们搬走。」 萧然然:「……」 ——为什么当初她学的是瑜伽不是跆拳道?好想揍人! 顾夙夜约莫着差不多了,再气真气恼了就得不偿失了,见好就收道:「不用预付一半,一百万就行,求求你了。」 ——这种时候求我,一点儿没觉得高兴。 萧然然最终还是脑袋让驴给狠狠踢了一蹄子,给了顾夙夜一百万,不,准确的说是加上付掉的房租总共一百万。 平时千八百万流水的花,从来都毫无感觉,今天,萧大小姐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昨天小三才绿了我,今天我给小三花了一百万。 ——我现在后悔了,能再要回来吗? ——我宁愿沖马桶堵厕所,也不愿意便宜了这狗女人! 萧然然带着气,沖对桌的顾夙夜勾了勾手指。 顾夙夜心领神会,柔眉顺眼地过来。 萧然然又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低头。 顾夙夜弯下腰,没等问她要干嘛,萧然然突然两手按到她脸上,揉面团似的左揉右按! 解气! 顾夙夜被她揉的口红都花了,忍不住笑出声。 「今天是摸脸吗?」 「对,摸脸。」 萧然然抽了纸巾擦了擦手上的口红,转手丢进垃圾桶,起身就往外走。 「明天等我电话,随叫随到,晚一分钟扣一千。」 「能不能讲讲道理?万一我离得很远呢?」 「发定位,我会自己判断。」 「那就好,我相信萧小姐一定会公平公正,不会像外卖平台压榨送餐小哥那样压榨我的。」 萧然然无声翻了个白眼。 推门出来,萧然然一直摊着手,掌心火辣辣的,那柔软又带着点儿弹性的触感,还有人类温热适宜的体温,经久不散,反倒越来越烫,烫得她指尖发麻,心口都隐约躁动起不一样的律动。 有多久没碰过自己以外的人了呢? 萧然然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几乎已经忘了那种亲昵的感觉。 比起她的病真的有了治癒的希望,萧然然这会儿更在意的是手上那黏虫爬过似的糟心触感。 是的,黏虫! 她心跳加速是因为觉得噁心,手心烫也是因为噁心,脸……脸发热是噁心过了头,但是又吐不出来给憋的! 总之,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太久没和人这么负距离接触过,激动地眼角湿红,浑身微抖。 第15页 她就是噁心那女人! 那女人就是条巨型黏虫! 这么想着,萧然然心里好受多了,可手上的触感却依然清晰,甚至连之前贴过顾夙夜的脸颊耳朵也开始隐隐发烫。 她深吸了口气,路过洗手间时,果断拐了进去,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搓着手心儿,脸上只有基础的防晒霜,这会儿也掉的差不多了,她干脆捧了凉水,连那发烫的脸一块儿沖了个凉。 沁凉的水果然让她好受了不少,原本黏在掌心脸颊的触感渐渐淡去,萧然然长舒一口气,脸上都是水,她也没睁眼,摸索着往裤兜揪手帕纸。 没等摸到裤兜,半空碰到了绵软的纸巾。 萧然然怔了下,接过擦掉脸上的水,睁眼望去,顾夙夜噙着笑就站在她旁边,手里拎着洗手液和卸妆乳。 「用洗手液吗?」 萧然然看了眼她还花着的口红,刚刚凉下的手心突然烫了下! 她强忍着,面不改色,甚至还轻佻地笑了下。 「太及时了,正需要呢。」 萧然然就着顾夙夜的手挤了点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揉搓着,白色泡沫起来,手指穿过指缝,故意搓得慢悠悠充满了挑衅。 ——我洗手,你伺候,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吗?我的男人你也敢撬,头是不锈钢的吗? 洗完沖了手,顾夙夜歪头看着她脸,红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 「你……」 「有话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顾夙夜长睫扇动了下,认真道:「像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什么?」 「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什么什么样子? ——什么?!!! 顾夙夜迟钝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顾夙夜不厚不薄不淡不艷说不出怎么就那么好看的娇红唇瓣。 那红唇一张一合,又说着虎狼之词。 「萧小姐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有些话还是斟酌下再说比较好,不然总是这么ghs,万一误导了青少年可怎么办?」 萧然然银牙咬碎,「你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误导!」 「不会吗?」 「不会!」 「好吧,那下次我就不提醒了,省得惹你不高兴。」 「用不着你提醒!」 「好,那我就不说了。」 萧然然不屑地抽出她手里的洗脸海绵擦了擦手,转手扔进垃圾桶。 「谢了。」 顾夙夜看了眼无辜躺枪的海绵,「我的海绵……」 「哦,不好意思,这种东西在我这儿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 「好了,不用送了,明天见。」 只要顾夙夜吃瘪,萧然然就心情好,她哼着歌进了电梯,按了负二层。 老旧电梯慢悠悠往下晃。 叮,停了,进来两个年轻男人,两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站定后还一直窃窃私语,不时回头瞟她一眼。 萧然然没在意,就像顾夙夜说的,她怎么说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昨晚又刚上演了一出豪门抓姦,被人认出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等会儿出去,头盔一戴,隔绝一切视线。 叮,电梯又停了,又进来个年轻女人,背着lv的小挎包,包臀裙挺骚包。 萧然然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么粗的腿还好意思穿这么短的裙子?呵。 女人拿着化妆镜补着妆,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得,又一个认出来的。 萧然然懒洋洋瞪了那女人一眼,女人本来想说什么,一看她瞪,又闭了嘴。 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叮,电梯门打开,三人下了电梯,门外等着个老太太,刚想迈步进去,萧然然提醒道:「这是下去负二楼的,你等会儿再上比较好。」 老太太点头道谢:「电梯憋屈,那我在外头再等等。」 萧然然刚要按关门键,老太太突然朝后撤了撤头,眯眼看着她道:「等下,你这衣服怎么回事?怎么透了?」 萧然然一怔,低头看去。 下一秒,赶紧捂在胸前! 老太太道:「是湿水了吧?找个没人地方晒会儿就干了,这大中午头,干得特别快。」 萧然然尴尬地笑了下,连按了好几下关门。 白棉t最怕湿水,尤其是这种超薄款的,她刚才又是洗脸又是洗手,一捧捧得水往脸上浇,迸湿了衣服都不知道,难怪一直觉得胸前凉丝丝的。 幸好还有bra,透也露不了多少,可总归还是挺丢人的。 萧然然突然想起临走前顾夙夜意味深长的笑,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她故意的,她绝对故意的!!! 第7章 萧然然蹲在地下室潮湿无人的角落,咬牙切齿地等着棉t自然风干,几次想打电话喊人给她送衣服,想了下又忍住了,丢不起那人,再者,等不到人来,她这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她越想越气,一百万花了,还被小三儿摆了一道,换谁能不气? 萧然然脸上不显,实际肺都快气炸了。 她摸出手机,翻到包您满意工作室的微博,切小号,上去就骂! 国骂小能手满级水平,混在一群键盘侠里依然独领风骚。 要不是狗小三还有用,她分分钟让她身败名裂!还用在这儿敲键盘费手指?! 第16页 叮铃咚隆,一条信息突然跳了出来。 【为了感谢萧小姐的慷慨大方,我刚下单了一套书聊表心意,就是不知道地址该填哪里,方便说一下吗?】 萧然然蹲在角落,蹙眉看着那信息,也不知是好奇心驱使,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问了句。 【什么书?】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很有趣的,你看看。】 啪! 萧然然气得把手机给摔了。 ——我要不整死她,我就随她姓! 与之相反的顶楼最角落的工作室,顾夙夜慢悠悠拍着爽肤水,瞟了眼拿着她的手机发信息的时雯。 「发给她了吗?」 时雯笑嘻嘻道:「发了发了,她肯定气炸了!」 蓝蓠可没时雯这么没心没肺,她坐在顾夙夜对面,吃着刚吃了一半的盒饭,不无担心道:「你这么招惹她,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顾夙夜淡淡一笑,「不怕,我现在对她有用,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 「好了,别操心了,我有分寸的,而且你不觉得逗她挺好玩吗?」 甲乙丙异口同声:「不觉得!」 顾夙夜转头看了他们一圈,笑道:「不管好不好玩,最要紧的是咱们的目的。」 蓝蓠道:「我只是觉得,萧然然毕竟是萧家独生女,万一将来暴露了,她告咱们诈骗怎么办?」 马也安慰地按了按蓝蓠的肩,道:「用她的钱补她造的孽,怎么能算诈骗?」 时雯附和:「对呀对呀,咱们还没告她包庇呢!看看小艺都成什么样子了?不用她的钱,咱们上哪儿弄钱去?」 蓝蓠还是忧心忡忡。 顾夙夜倒了点防晒霜,道:「本来我只是想借萧家名头赚点流量,先帮小艺过了这一关再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我居然对她这么有用。」 蓝蓠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借坡下驴,直接把自己给卖了!」 顾朔风顿了下,抬眸沖蓝蓠微微笑了笑。 「还记得那个梦吗?」 「什么梦?你这两年一直做的那个梦?」 「嗯。」 「记得,怎么了?」 「梦里那个人,和萧然然长得很像。」 甲乙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时雯道:「我记得……你说一直看不清那人的脸。」 顾夙夜点头,「对,之前一直看不清,直到我在网上看到萧然然的照片。」 马也蹙眉道:「会不会是心理暗示?你要从没见过她,梦里的人是她,那确实奇怪,可你见过照片才看清梦里的脸,这……」 顾夙夜按了按美妆蛋,道:「只是个梦,我也没有太在意,只不过事情凑巧走到这里,那我就顺势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一举数得。」 这么一说,所有人一致通过。 顾夙夜让时雯把刚到手的钱全都转给了刘建辉,刘建辉是小艺的父亲。 时雯边转边道:「有额度限制,转不完。」 顾夙夜道:「转不完就明天再转。」 这边刚转过去,那边房东孙爱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顾啊,我刚查了下,给钱的那个女的,是不是叫萧然然?那个什么集团的独生女?」 「嗯,对。」 「我、我这刚才演那一出,她会不会记恨我?」 「不会的,她才没空跟你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再说我也是你喊过去的,是你说的让我凶一点,说一准有人帮你交房费,也是你让我要一年预付三个月押金外加欠的房费的,这真跟我没关系。」 顾夙夜拿着粉色美妆蛋按了按额角。 早知道这房东这么胆小,她就不让她演这一出了,换物业的小陈来,也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 只不过平时看着房东挺凶神恶煞的,知道她虚张声势,可也没想到虚得这么厉害。 顾夙夜安抚道:「对,都是我的主意,现在房租已经拿到了,你不会再见到她,她也不会想起你,你放一万个心,不会有事的。」 孙爱霞这才放心挂了电话。 前脚挂,后脚小艺的父亲刘建辉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刘建辉:「夙夙,这哪儿来这么多钱?」 顾夙夜:「别管哪儿来的,你用就是了。」 刘建辉:「给我这么多你们用什么?房租呢?交了没?孙爱霞没找事吧?物业呢?停车费什么的,都交了没?」 顾夙夜:「放心吧,都交了,孙姐也挺好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欠房租,怎么说也得看叔的面子。」 刘建辉:「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电话,顾夙夜起身伸了个懒腰,兰眉秀目,浓淡得宜的红唇,冰肌雪肤,根本不需要什么粉底,她只化了个淡妆,已然很美。 「我去换衣服,下午还有一场硬仗。」 的确还有一场硬仗。 昨晚萧然然闹了那么一大通,看着好像霸了屏,实际还是压不过顾影后和跆拳道冠军闹离婚的热搜,上午记者们要么忙着堵顾影后夫妻,要么忙着堵萧然然吴凯涛,连方洛施都没能倖免于难,下午怎么也该轮到她了。 其实上午没一个记者过来,顾夙夜还是有些意外的,虽说比起他们,她的确就是小虾米一只,可毕竟也是事件集火点,没一个记者过来就很奇怪,就像谁在幕后拦了一把似的,不过下午肯定不会再这么幸运。 第17页 昨晚的热搜她都看了,她摸了萧然然之后,萧然然没吐,当时她就觉得是个契机,猜到了萧然然会找她,只不过没想到找得这么快,要不是蓝蓠发信息通知她,她还以为要过两天。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通知孙爱霞过来收房租,也没耽误拿钱。 一如顾夙夜所料,她前脚刚换好旗袍,后脚记者跟约好了似的,一窝蜂就来了。 记者来的时候,萧然然已经走了,她开着她心爱的小鬼火,一路突突到家,噔噔噔上了楼,连保姆周姨跟她说话都没搭理,径直回了房,关门就脱衣服沖澡。 没开热水,开的凉水,这一路晒着大太阳还捂个厚墩墩的头盔,热得都快脱水了,可明明都那么热了,手掌的温度却还是鹤立鸡群,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真是见了鬼了,就揉了把脸,怎么就洗不掉了? 也不能说洗不掉,之前在写字楼,洗过之后当时觉得已经没什么了,可等她想起顾夙夜那张脸,想起她煳掉的口红,突然手掌又烫了起来。 萧然然沖了好半天冷水澡,总算好受了点,手掌也不热了。 她打了个喷嚏从浴室出来,随便找了身运动衣穿上,屋里空调低,长袖长裤也不热,正好。 头髮也懒得吹,随便擦了两下噔噔噔下了楼,周姨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笑得一脸慈祥。 「吃了没?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就成。」 手机摔了,没坏,不过边角磕了点,萧然然直接给方洛施拨了视频电话。 「下午陪我去找原晨。」 原晨就是之前提醒她再找顾夙夜试一试的心理医生。 「我还要上班啊大姐。」 「自己家的公司怕什么?」 「那也不能总迟到早退吧?影响多不好?」 「别啰嗦,去不去?」 方洛施对萧然然的了解,那基本就是一张嘴就知道狗嘴里要吐什么象牙,她眯眼看着屏幕,低声问道:「怎么?心情不好?」 「没,好得很。」 「我猜猜看……你……脸色不太好,刚从小三那儿过来,是不是又吐了?她治不了你?」 「吐的确是吐了,不过不是因为她。」 「哦?」方洛施靠坐在办公桌后,晃了晃椅子,「这么说,她能治你?」 萧然然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方洛施嘆为观止。 「行啊你,好的没学会,包养倒是学得一套一套的。」 「都说了不是包养!我对女的不感兴趣!」 「我知道,就算感兴趣你也不会找她,她毕竟是你仇人,对吧。」 萧然然冷笑:「把『就算』去掉,不可能有『就算』,哪怕全世界死的只剩她一个人,我也不可能跟她发生什么,明白吗?!」 「好好好,明白明白,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你找原晨干什么?」 「现在合约已经签了,下一步就是怎么治疗,我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做。」 「这还用找原晨?」方洛施打了个呵欠,中午不睏觉就是撑不住,「不用那么麻烦,我帮你分析分析就行了。」 「就你这几百年没睡醒的瞌睡样?能帮我分析?」 「别挑衅,不是姐的路数。」 「就比我大一个月……」 「大一天也是姐,不服呀?不服咬我呀。」 「那我就直接咬你嘴,咬完不愁没地方吐!」 方洛施被那瞬间脑补的画面噁心的一个哆嗦,赶紧搓了搓小细胳膊。 「你可闭嘴吧,我宁愿原地活埋!」 顿了下,方洛施突然来了灵感。 「你只摸过她,亲过没?」 这下换萧然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闭嘴,我还没吃中午饭呢!」 方洛施却来了精神,整个人都朝前趴在了办公桌上,对着手机屏谆谆教诲。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提这建议绝不是为了自己看好戏,我是真心为了你能早日康復,早日赶走病魔!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理解你个鬼!要亲你自己亲去!」 「我又没皮肤排斥症,我亲有什么用?但凡我能替你受苦,我绝对两肋插刀,这不是不行吗?你想想看,治病是不是得治根?想治根就带来勐药,光摸摸小手摸摸小脸有什么用?吃药吃药,重点在吃,对吧?」 吃…… 萧然然脑子里莫名蹦出了顾夙夜煳开的口红,还有那红唇一张一合说的虎狼之词。 【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当时就该让她说,看到底说的人丢脸,还是听得人丢脸,说不定她也就是假把式,根本就说不出口。 对面的方洛施歪了歪头,仔细打量了打量她。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什么美颜?」 「没,我没开,苹果机没美颜,你不知道?」 「那你脸怎么突然红扑扑的,还挺好看。」 萧然然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脸红?不存在的。 「可能是热吧。」 方洛施也没纠结,继续直奔主题。 「吶,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你就别按部就班的先小手再小脸,咱直接上嘴亲,要亲就亲重点,就亲她嘴!说不定亲一下就好了!」 「白雪公主看多了吧你?」 第18页 「你就试一下怕什么?」 「不试。」 「万一好了呢?」 「不可能那么快。」 「你不试怎么知道?」 「你烦不烦?」 「是你给我发视频的好不?耽误我睡午觉我还没嫌你烦呢!」 「睡你的觉去吧,也不怕变猪。」 「切,你到底亲不亲?」 周姨端了两菜一汤上来,都是现成的食材,做起来很快。 萧然然有气无力吃着,想着方洛施的建议,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我认真跟你说昂,现在我的确是摸着她不会吐,可谁敢保证我亲了也不吐呢?万一过犹不及,本来摸着不吐,亲了之后摸了也吐呢?你想过没有?」 方洛施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么多年你就遇上了这么一个不吐的,万一再出岔子,那可真就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如这样,咱们制定个严密的计划,具体到各个身体部位,每个部位挨多久,挨几次,怎么个挨法,咱们一边摸索一边完善,先把全身试个遍,实在不行再上嘴,你觉得怎么样?」 萧然然点头:「靠谱。」 方洛施舔了舔嘴唇,莫名有点儿兴奋。 「就暂定一周为一个疗程,每周日我摸你的脸一次,验收一下成果,争取三个疗程把全身试个遍!」 「三个疗程?」 方洛施以为她嫌太久,「你想想,人全身上下多少地方?还不能只挨一下,那不算治疗,得循序渐进。比如说,这次肩膀挨一秒,下次一分钟,下下次一个小时,再下次……」 萧然然无语打断:「够了,一个小时我手就没了,别『再下次』了。」 方洛施一本正经道:「这是治病,治病!你能不能有点儿耐心。」 「让你摸一个小时巨型蠕虫你干吗?」 「你这什么破比喻?」 萧然然也一本正经,「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巨型蠕虫,还会分泌黏液那种。」 方洛施抽了抽眉角,再标緻的小脸也经不起那撇嘴嫌弃的臭脸。 「别说了,有画面感了。」 「对吧,我就说很噁心吧?」 「人家那么漂亮一美女,怎么到你这边就成巨型蠕虫了?」 萧然然沉吟了一秒,瞎编道:「她的灵魂太骯脏了,我看人看灵魂的,懂吧?」 方洛施在屏幕对面笑得花枝乱颤。 「哟哟哟~厉害完了~你还能看见灵魂呢?那你看看我是什么?」 「你的灵魂是……是个屎壳郎。」 方洛施顿了笑,皱着小脸敲了敲桌子,「我要是屎壳郎,你就是我推的那坨翔。」 萧然然面不改色道:「那敢情好,我正懒得走路呢。」 方洛施是真的无fuck可说了。 「看着你眼前的饭,你还吃得下去吗?」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萧然然放下筷子,向后一靠,潮湿的长髮乌黑如云,向后垂散,几缕黏在脸侧,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贝齿如玉,她绷直了身形,长手长脚全都伸展开来,线条近完美,腰窝更是勾出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方洛施在对面瞥到一角,忍不住啧了下舌。 「行了,别显摆了,知道你腰比我细!反正就按刚才说的,你就勉为其难忍一忍,有点儿耐心,今晚咱俩就把详细计划拉个表,明天正式开始。」 萧然然一想到还要继续碰顾夙夜,手掌又想发烫了。 她心烦意乱,气若游丝地甩了甩手。 「……跪安吧。」 挂了电话,没轮上消停一分钟,乔桂琴女士的视频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进来。 看着母上大人严肃的脸,萧然然生无可恋。 「怎么了妈?」 「昨晚那热搜怎么回事?」 「哦,就你女婿噼腿,被我抓个正着。」 「我问的是这个吗?!」 萧然然歪头看着亲妈,有点吃不准她什么意思。 「你不问你女婿,还能问什么?问我伤不伤心?没空伤心,太忙了,别操心了,我没事。」 乔桂琴都快被她给气笑了。 「我知道没心没肺,我不是问你这个。」 「那你问什么?」 萧然然忽然想起昨晚她妈给她布置的参加晚宴任务。 「哦,你是想问顾影后和她的冠军小娇妻为什么闹离婚?我哪儿知道?我就在现场听了几耳朵,好像是刘语冰噼腿,还被抓了个现行。」 乔桂琴忍着火。 ——我问的是这个吗?!! 「我是问你的病,昨晚那小三摸你,你没吐?」 「稀奇啊,妈你居然不关心你女婿,关心我?!」 这绝对是真心话,以前乔桂琴找她,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因为吴凯涛,剩下半次是骂她不好好做事整天没个正形。 因为这一句感嘆,萧然然又被她妈骂了一顿。 「那个女的,你把她接回家,就让她先住到你隔壁,我找梁医生过去,好好帮你看看。」 萧然然瞬间坐直了歪三扭四的身形。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愿意每天对着个巨型蠕虫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胡说八道什么呢?就这么定了!」 第19页 「不是,妈!喂!」 ——你可真是我亲妈? 第8章 乔桂琴向来说风就是雨,她交代完后,马上就让助理给顾夙夜打了电话。 彼时,顾夙夜正被一堆记者围堵,记者们的问题各比各的刁钻,充满了恶意和攻击性。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没背景的小虾米,又背上了小三的骂名,换成萧然然和影后,他们可不敢这么嚣张。 不过顾夙夜一点儿也不在意,黑红也是红,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流量,那么多关注的人里,总会有目标客户,她的「包您满意」可以借着这波东风狠打一下知名度。 「你们这个工作室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出卖创意,实际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对吧?」 「女的穿旗袍,男的穿长衫,这y窝还挺会给自己找卖点。」 「请回答!你们这儿到底是不是卖y窝点?! 时雯气笑:「你们怎么这么能猜?是平时经常逛窑子,自以为经验丰富?还是老婆太丑,丑得你们看见个美女就巴不得人家是卖的?这样你就心理平衡了?」 时雯撸袖子就想跟记者开干,蓝蓠和马也拼命拦着,可拦得住人拦不住嘴,时雯那王者级别的国骂水平,分分钟不带一个器官词的就骂的记者们差点没当场跟她玩命。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眼看记者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刚刚立回去的纸板墙又给挤翻了,一堆人左拥右挤,话筒几次都险些捅到顾夙夜脸上,乔桂琴的电话好巧不巧就来了。 顾夙夜在一片混乱中,勉强举起手机看了一眼,淡色眼眸微眯了眯,对方打的不是她公布在网上的工作号,而是只有熟人知道的私人号。 知道她这个号的,全在她的手机通讯录里,不是熟人打来的,会是谁? 顾夙夜试探着接了电话按在耳边。 「你好,哪位?」 「你好顾小姐,我是新辉集团的董事长乔桂琴,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跟我谈谈?」 「原来是乔、桂、琴、董事长……」 顾夙夜勾唇微笑,故意抬高了音量,记者们果然敏锐,一听乔桂琴的大名,立刻安静下来,全都努力伸着胳膊举着麦克风录音机,生怕错过丁点信息。 「我当然很愿意跟乔董谈一谈,不知道乔董想谈什么?」 「我女儿的皮肤排斥症,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 「那就简单了,你和吴凯涛的事只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女儿的病。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她的治疗,只要我女儿能病癒,我不仅会帮你恢復名誉,还会给你一千万作为感谢,具体的,明天我们再面谈。」 ——又是一千万,她们可真不愧是母女,开的价都一样。 顾夙夜淡淡道:「好。」 「那明天见。」 顾夙夜扫视了一眼乌泱泱满屋子记者,突然含笑道:「在那之前,能不能请乔董先帮我个小忙。」 「什么?」 「帮我跟记者朋友们打个招唿,不然他们总是瞎猜,猜错了倒也不算什么,就是猜得方向实在猥琐,侮辱了我这身国粹旗袍,也侮辱了咱们的民族自信。」 乔桂琴不愧是在商场打滚这么多年的人,立刻心领神会。 「小事一桩。」 顾夙夜猜到乔桂琴肯定会给自己这个顺水人情,就像乔桂琴自己说的,吴凯涛噼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或许乔桂琴原本就知道吴凯涛是个什么德行,毕竟他渣的实在是不怎么高明,怎么可能煳弄住老奸巨猾的乔桂琴? 乔桂琴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看在他是第一个主动表示愿意柏拉图的男人,乔桂琴看在他把自己女儿哄得挺开心,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桂琴已经首肯,顾夙夜也没再客气,直接按下了外放键。 「各位记者朋友,电话那边是我的老朋友乔桂琴女士,她想跟你们打个招唿。」 记者们激动的差点没把顾夙夜的手机挤掉了。 ——乔桂琴啊!这可是新辉集团的董事长! ——重点不只是她的商业身份,重点还包括她在这件豪门噼腿事件里的丈母娘位置! ——乔桂琴主动跟噼腿自己女儿的小三示好,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意味着什么,这他喵的绝对悬疑刺激有看点,吃瓜群众就爱看这种出乎意料的大瓜! 记者们竖着耳朵听着,乔桂琴也很游刃有余,张口就道:「顾小姐是我的朋友,她和然然之间的事或许是误会,具体的我会调查清楚之后,再给各位关心我们的朋友一个答覆。」 不愧是老油条,这话看似简单,却答得太有水平了,就单单「或许」二字,既满足了顾夙夜的要求,又为之后万一翻脸留有余地。 记者们还想再问点什么,顾夙夜以要去见老朋友乔桂琴为由,给了他们最后十分钟提问,完事就全都打发走了。 当天晚上,网上炸开了锅,一方面是跆拳道小娇妻不否认外遇的热搜,一方面是乔桂琴主动电联小三儿的亲昵,还有一个冲破重围挤上热搜第一的吴渣渣被堵的消息。 相比于网友和记者们对吴凯涛积极的围追堵截,两个当事人萧然然和顾夙夜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尤其是萧然然,她该死的又失眠了! 不过这次失眠和昨晚不一样,昨晚是突然发生太多的事,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所以失眠。 第20页 今晚却是因为下午补觉太多,晚上又跟方洛施探讨治癒表格探讨的太过投入,讨论完方洛施躺下就睡着了,她却一直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了困意。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中午。 萧然然打着呵欠起床,洗漱换衣服,昨天就没怎么吃饭,今天又起这么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萧然然开门出来,就见隔壁书房门大开,两个佣人正在扫地拖地铺床叠被。 ——等等,铺床叠被?这可是书房! 萧然然这才想起昨天乔桂琴说过的话,不由一阵头痛。 ——不行,必须得阻止,让小三住上门就离谱。 萧然然转身,刚要下楼,就见楼下缓缓上来一人,不是初见的银白旗袍,顾夙夜一身欧式宫廷连衣裙,上身繁复带镂空花纹,下身如水的裙裾,像是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少女,典型的身材丰韵,却又神姿清纯。 萧然然手心隐隐发烫,她下意识攥紧,不由想起昨晚方洛施说过的话。 【手心发烫会不会是呕吐的对照组?你碰别人就是吐,你碰她就是烫。你试着多用那只手碰碰她,等你不烫的时候,说不定你摸别人也就不吐了。】 ——多碰碰是吗? ——那就……多碰碰吧。 第9章 昨晚方洛施是真捨命陪君子,头天晚上就没睡好,昨晚又陪着萧然然拉表格拉到凌晨三点多,从时长到部位再到具体实验步骤,简直无所不兼顾,全方位制定了详细计划。 方洛施有云:「既然你已经从脸开始了,那就继续脸!坚持一个疗程再换部位。」 萧然然无语道:「一个脸就得一个礼拜,三个礼拜怎么可能全身试个遍? 方洛施道:「这叫循序渐进,懂吧?先是一个部位长时间多频次实验,再是各个部位短时间广撒网实验。就像咱们赛车,最开始一鼓作气照着一条道闷头狂奔,等上了盘山公路就得不停打转方向盘不停转弯,刚开始和适应后怎么能一样?」 虽然觉得方洛施的比喻不怎么样,不过也不是全无道理,也就是说……从今天起,一个礼拜内,她都得摸这女人的脸? 想到昨天摸脸后的不美好回忆,萧然然打心眼排斥继续上手,可不上手又对不起昨晚的熬夜拉表,况且自己也不甘心唾手可得的治癒机会就这么丢掉。 其实萧然然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她摸了别人会吐,摸了顾夙夜却是手心会烫? 思来想去,除了可能是医学未解之谜外,还可能是她对三了她的顾夙夜本身带有的排斥感。 医学原因单凭她自己无法改变,可排斥感这种主观心理因素,她却可以试着调整一下。 萧然然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顾夙夜,脑补她就是一大瓶行走中的扑尔敏,圆盖儿圆肚,一身塑料白。 之前就有专家推断,她不能被碰也可能是一种变相的过敏,只不过查不出过敏源,所以就算吃了抗过敏药物也无法治癒。 萧然然虽然并不相信这专家的推断,毕竟他最后也没能治好她的病,不过那被她吃了大半个月的扑尔敏药瓶却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萧然然盯着顾夙夜看了半天,突然两手齐齐举起,啪的一个重叠音,一左一右拍在了顾夙夜脸上。 【实验1.0:摸脸10秒。7.21已完成。?】 【实验1.1:摸脸10分钟。待完成ing……】 萧然然是故意用了些力气的,可她也懂得力的相互作用,自己的手可矜贵着呢,拍她再疼了自己的手,那可就亏大了,就是毁了顾夙夜这张漂亮的脸也不及她手拍疼的那一瞬间。 由此,萧然然这两巴掌下去,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听着倒是挺脆生,仿佛很疼,可实际并没有太大感觉。 总之希望达到的目标就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可惜……只是希望。 顾夙夜刚迈到最后一个台阶,脚还没落地,突然左右脸唿上两只凉飕飕的手,照理说是该惊一下的,可顾夙夜却丝毫不为所动,脚轻飘飘落地,连唇角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都没有变过。 ——面对舆论大众还能三得理直气壮的狗小三,能是什么正常人?丫就是一神经病! 萧然然在肚子里骂了顾夙夜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丝毫不显,脸上挂着笑,手也没有挪开,十分钟还没到呢。 顾夙夜瞟了眼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女佣人,滚到嘴边的「今天还是摸脸吗」,打了个弯,变成了…… 「还生气呢?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好了,不气了乖,打我还疼了你的手,我会心疼的。」 ——心、心疼?!!! 萧然然受不了地打了个冷战,瞬间撤回了手,计时58秒,一分钟都没到,前功尽弃。 萧然然没好气道:「你同性恋吗你?说什么噁心话?!」 ——手心儿又烫了,真烦! 萧然然本能地在裤子上蹭了下滚热的手掌,怎么蹭都觉得那残留的触感还在。 顾夙夜低头看了眼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没擦粉,就抹了点精华和防晒霜,不会卡粉脏了你的手。」 ——意思就是说自己天生丽质,不上粉底也又白又嫩肤色均匀呗? 萧然然是越看她的笑越不顺眼,突然勾唇冷笑,拽着她的胳膊就进了卧室。 砰! 第21页 卧室门摔上。 书房里的女佣们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说:「我滴老天鹅!你们看见没?小姐居然没、有、吐?!!!是我眼花了还是在做梦?那女的语气怎么那么亲昵?她和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一个补充:「小姐干嘛两只手打她?甩巴掌一只手才能用上力吧?这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 一个又说:「这女人不是三了小姐的小三吗?太太干嘛在媒体面前说她俩是朋友?」 最开始那位又想到了:「关键是,太太干嘛让她搬进来?还刻意腾了书房给她住?!」 「就是说啊,明明家里有客房,为什么不让住客房?」 「难道是因为客房在二楼,小姐却住三楼?客房没有书房近?」 「天吶!该不会她俩其实是……」 「嘘——不可说不可说,你想丢工作啊?」 「嘘——嘘——」 卧室里,一向高高在上惯了的萧然然,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她知道书房有女佣,更知道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她们肯定都看到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她要是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妈就不会天天发愁她没个正形了。 她之所以心情恶劣,一是因为手心烫,二是因为顾夙夜那一番话的崆峒派正常反应,三则是不喜欢失败。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想跟小三住同一个屋檐下,哪怕她心知肚明她妈是为了她才做出这个决定,她妈绝对比她还讨厌顾夙夜,可她就是接受不了。 她越气越是笑得好看,言辞也越发的犀利不客气。 「你以为说那些话就能洗白自己?醒醒吧,舆论无论如何都不会倒向你,黑了就是黑了,这辈子你都别想洗白。」 顾夙夜被她拽得踉踉跄跄,刚站稳就听到这些,她也不恼,走到床边坐下,长发如云,眉眼如玉,裙裾轻飘飘盖在纤白的小腿,怎么看都没有攻击性。 「我没洗,刚刚只是在履行合约,这是最基本的契约精神。」 萧然然挑眉道:「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的合约里有这一条?」 「不是咱们的合约,是我和你母亲的。」 「我妈?」 「你母亲和梁医生在二楼书房有事要谈,让我先来三楼我未来的卧室看看有什么缺的没有,这不是就被你给堵住了?」 「别绕话题,你和我妈到底签了什么?」 顾夙夜道:「就是我配合你治病,她负责把噼腿的事翻篇儿。」 「这不还是想洗白?」 「不,重点是你母亲也会给我一千万。」 ——一千万?想得美,我妈要是能给你一毛,算我输。 「这跟你说那些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母亲要把这件事翻篇,自然就是要粉饰太平的,咱们就不能表现的太过剑拔弩张,用『朋友间的误会』来解释,最合适不过。」 「朋友之间会说『心疼』这种话?」 「当然,真正的朋友之间,说话是没有遮拦的。」 萧然然看着顾夙夜含笑的脸,微眯了眯眼。 知母莫若女,乔桂琴女士这么大张旗鼓地把顾夙夜接进家里,恐怕没打什么好主意,利用完再踹掉都是轻的,可怜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做着洗白拿钱的美梦。 萧然然已经可以预料到顾夙夜生不如死的未来,不由心情大好。 「既然都签了合约了,还签了两份,那你更该加倍执行才对,现在我命令你,把脸伸过来。」 顾夙夜的眼尾弯着缭绕的弧度,簪星的眸子碎芒熠熠,她没有伸脸,而是微笑道:「合约里有规定,配合治疗的前提是不能伤害我的身体。」 萧然然嗤笑,「我没兴趣伤害你,我只是要你的脸伸过来,主动贴到我手上。」 顾夙夜看了眼她举起的手,点头:「也对,都签了两份合约要拿两份钱了,当然不能再累着萧小姐,我是该主动点儿。」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顾夙夜配合地伸过脸,径直贴在了萧然然掌心。 明明是亲眼看着她靠过来的,也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可那柔白的脸贴上的瞬间,手心还是勐地一烫,连带着心口都涌出难言的滚热。 萧然然僵着身子举着手,垂眸看着坐在床边的顾夙夜,手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却被顾夙夜贴手按住。 手下是顾夙夜幼滑的脸,手背是顾夙夜温软的手,腹背受敌,双重压迫! ——她快不行了,她真的快不行了,手心好烫,心脏跳得好快,这好像比呕吐舒服点,又好像比呕吐还难受! 萧然然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好受还是难受了,想抽回手却使不住力气,整个人像是中了蛊招了邪,贴脸的手都隐约有些颤抖。 顾夙夜自下而上望着她,这个角度,眼尾弧度越发明显,仿佛紫藤花缠绕的丝蔓,只那么稍稍扬起眼尾便是春光无限。 顾夙夜问:「怎么样?够了吗?」 ——她是蠕虫她是蠕虫她是蠕虫…… 萧然然不停给自己洗脑,想不明白明明之前碰她都没这么强烈的反应,为什么偏偏这次这么激烈? 难道是她太在意手心发烫的事,反倒没办法冷静? 萧然然深吸气,深唿气,再吸气,再唿气。 她还没忘自己的任务,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墙上简约的连表框都没有的挂钟。 第22页 ——怎么才过了一分钟?怎么可能这么慢?! 「萧小姐?够了吧?我松手了?」 ——总共就十分钟的摸脸,严格说起来算是实验的第一步,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后面还怎么进行? 萧然然冷冷道:「不够,不许动。」 「哦。」 顾夙夜古井无波地看着她。 ——明明额角都沁了汗,贴在脸上的手也在发抖,还偏要逞强……有钱人果然都爱面子,萧家是,顾家……也是。 萧然然经歷了人生最漫长的十分钟,时间一到,她立刻示意顾夙夜出去,前脚门关上,后脚强装淡定的她快步扑到洗手间,冷水哗啦啦打开,拼命冲着滚烫的手。 单沖手感觉还是不够,她衣服都顾不得脱,直接开了花洒,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身体里莫名其妙的躁动浇灭,手心总算也不烫了,她艰难地脱掉沾了水格外难脱的衣服,裹着浴袍湿漉漉出来,手机叮铃铃响个不停,擦个头髮都不得安生。 萧然然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看了眼。 损友,方洛施。 「招魂儿呢?一直打!」 「哟~不是你大半夜的夺命连环我的时候了,怎么口气这么沖,谁惹你了?」 「没谁。」 「我刚看了热搜,你妈把那小三儿接到你家了?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就我妈,为了给我治病。」 「你妈能咽下这口气?我不信。就你妈那商场老狐狸,玩不死她!」 「怎么说话呢?」 「害,狐狸精多美?我夸你妈呢。」 方洛施那灵活的小脑瓜,突然一转! 「你该不会已经跟她对上了吧?十分钟摸脸干了没?」 「干了。」 「怎么样?什么感觉?」 萧然然擦了擦自己滴水的头髮,凉飕飕道:「雪碧。」 「嗯?什么雪碧?」 「透心凉,心飞扬,雪碧。」 作者有话要说: 然然:治这病太费水……和我了,阿、阿嚏!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泰勒 10瓶~给文文浇水~ 第10章 萧然然头髮还没擦干就被乔桂琴叫下楼吃午饭,梁医生和顾夙夜已经就坐,乔桂琴和他俩相谈甚欢,完全看不出任何芥蒂。 萧然然挑眉看着她妈演,这还是少了她爸配合,不然乔桂琴女士估计更如鱼得水。 她拉开椅子,到底还是给她妈留了面子,没吊儿郎当的随性,好歹保持优雅地坐下。 天知道,为了让她稍微像点样子,她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水。 周姨布好了菜,萧然然随意扫了一圈,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 ——这一堆青青黄黄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都是素的? 萧然然无肉不欢,恰还是不长膘的体质,怎么吃都不胖,跟喝口凉水都肥二两的方洛施刚好是个正负极,每次吃饭看着方洛施勒紧裤腰带想吃不敢吃的样子,萧然然就故意夸张的大嚼特嚼,毫无人性,这些年不知道气死方洛施多少回。 方洛施自己都说,她这么气人,没跟她吹灯拔蜡简直就是奇蹟。 萧然然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眼看着顾夙夜几人已经愉快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筷子放下,微微一笑,礼貌又优雅,连语气都和和气气的,完全窥探不出背后的暗潮汹涌。 「今天这菜,该不会是为顾小姐专门准备的吧?顾小姐是素食主义者?」 梁医生不是第一次在家吃饭,不说无肉不欢吧,也绝对不是兔子,这次菜单要说跟顾夙夜没关系,萧然然打死不信。 没等顾夙夜答话,乔桂琴放下筷子,餐巾按了按嘴角。 「这是梁医生的意思。」 「梁医生让她吃素?」 「梁医生让你和她吃一样的。」 梁医生解释道:「是这样的,咱们之前试过很多治疗方法,都没有明显的效果,这次难得出现顾小姐这个特例,上午我给她做了全面检查,大部分结果已经拿到手,除了身体特别健康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我刚才又详细询问了她的一些生活习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唯独吃素这一点与众不同,所以我想,可以以此为切入点,尝试着食疗改变体质,再结合其他治疗方法,或许会有成效。」 萧然然:「……」 ——这就是乔桂琴找的知名专家?这么多年都没暴露庸医本质,藏得可够深的。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道:「梁医生不觉得思路错了吗?她吃不吃素和我会不会吐有必然联繫吗?难道她感冒了,打喷嚏的会是我?」 梁医生知道大小姐这是不高兴了,赶忙道:「常年吃素的人,人体酸硷度包括内分泌、体味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甚至皮脂分泌物都不一样,这或许就是你唯独对她不会吐的原因。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改善体质或许真的会是你治疗的契机。」 「如果真要验证是不是和吃素有关,大可以多找几个素食主义者,让我一个个摸摸看,一点证据都没有就让我直接吃素,这不合适吧?」 梁医生道:「这个我确实和乔总谈过了,乔总会协助找些素食主义者帮助治疗,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希望你配合一下,毕竟吃素对身体本身也没有坏处。另外,不止素食,我还希望你的作息能规律一点,目前的诊断结果依然是以不耐受为主,下一步就是确认不耐受源头。」 第23页 乔桂琴知道自己女儿不好应付,也跟着劝:「只是暂时吃素而已,又不是永远吃素,为了治病忍一忍吧。我知道这法子听起来不那么靠谱,可中西医都试过了,都不行,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就有用呢?等回头联络了其他素食者,试验过不是因为素食,那再改回去不就行了?我尽快找人就是了。」 萧然然这边唇枪舌战无声硝烟,顾夙夜那边优雅地吃着周姨精心烹制的美食,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能免费欣赏豪门小戏,悠哉美哉。 周姨的厨艺真心不差,比之五星级大厨就差了个工作场地,哪怕是素食依然做得色香味俱全,顾夙夜吃得很舒心。 她吃得愉快,萧然然可就不怎么愉快了。 她有理由怀疑顾夙夜是故意说自己吃素的,昨天那挑衅的简讯可还在手机里没删呢! 之前是她气急攻心轻敌了,这女人虽然穷,却绝对不简单,毕竟吴狗渣就算上不得台面,可怎么说也是新辉集团的採购经理,新辉在华夏可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新辉的经理也不是谁都能轻易勾搭上的。 尤其当初吴狗渣跟她告白的时候,说是炸雷惊天乱石穿云都毫不夸张,那阵势大的,几乎全校师生都跑来看热闹。 那时候的她眼看大四要毕业,而吴狗渣还是新辉一个跑腿的普通底层员工,成功上位后,光速升到了採购经理的位置。 这是乔桂琴女士抬举他,冲着他破釜沉舟的勇气,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招惹新辉的独生女,而且还是个有怪病的独生女。 吴狗渣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能力,但比他有能力的海了去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个刚进公司一年多的新鲜人当经理。 照理说,他该知足才对,大小姐是他自己主动追的,柏拉图也是他自己主动提的,当初当着全校那么多学生的面,后来延伸到整个网际网路,敲锣打鼓的表示对她爱得深沉超越□□直逼灵魂的,他如愿以偿了,还高升了,怎么还要噼腿? 贪污不够,还噼腿?真是能的他! 想起吴狗渣萧然然就是一肚子的火。 柏拉图?呵!当初脑子进的水,都是今天大家吃瓜笑喷的吐沫星子。 吴狗渣完蛋了,原以为她妈平时那么看重他,这次说不定会原谅他,毕竟以吴狗渣一贯的操作,肯定已经联繫过乔桂琴,并且狡辩求饶还胸脯保证真心天地可鑑。 可看被堵的吴狗渣那落水狗的狼狈样,乔桂琴女士必然是没有施以援手的。 乔桂琴居然捨得放弃准女婿?这倒是让萧然然有些意外。 难道是爱之深恨之切,原本想让他当女婿的心有多强,现在就有多想踩死他? 乔桂琴一向精明,不精明也做不到执行董事的位置,只不过聪明一世煳涂一时,萧然然也不知道自己亲妈怎么偏就在吴狗渣身上栽了跟头。 乔桂琴对吴狗渣的好,甚至让她一度怀疑他俩有一腿。 不过,既然同样老狐狸的老爸都没发现自己被绿,那应该是假的。 本来吃素就已经让萧然然心情不佳了,再想起吴狗渣,心情更是down到了谷底,越发觉得对面吃得开心的顾夙夜不顺眼。 「好吃吗顾小姐?」 顾夙夜难得非常诚恳地点头:「美味至极。」 「那就好,吃饱了才有力气陪我去看心理医生。」 乔桂琴看了萧然然一眼:「又要去找原晨?」 乔桂琴一直觉得原晨这样被正规医院开除的心理谘询师,实在不够格给自己女儿看病。 萧然然解释过很多次,原晨是自己辞职的,不是被开除,然并卵。 萧然然笑得意味深长,「对,带她一块儿过去,既然要治,那就双管齐下,早点好了……顾小姐才能早点拿到钱……不是吗?」 吃了饭,梁医生交代了明早空腹,要给萧然然也采个血样,这才和乔桂琴一块儿离开。 萧然然换了中国红小热裤,套上齐腰短t,抱着头盔扔给顾夙夜一个,瞟了眼她那坐摩托只能侧身的裙子,皮笑肉不笑地抬腿上了自己心爱的小鬼火。 「上车。」 ——看我怎么带的你鬼哭狼嚎! 鬼火少女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豁出去超速被罚,她也得先吓死她再说! 顾夙夜看了眼摩托,又看了眼萧然然,微笑道:「其实我可以自己坐公交,不用你报销。」 「那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载你吧。」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给我报销。」 萧然然回头凉飕飕瞪着她,抱着头盔,单脚撑地,拍了拍后座,那架势——你敢不上车试试! 顾夙夜依然笑意融融地看着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萧然然回她一个皮笑肉不笑:「不能。」 「问完我马上上车。」 「那也不能。」 「哦,好吧,我还是坐公交吧,虽然我穷得叮噹响,但是公交车钱还是那付得起的。」 眼看顾夙夜真要走人,顾夙夜下车拦住了她。 「你要违约?」 「没有,我这不就要陪你去看心理医生了吗?」 「坐公交太慢,耽误我的治疗时间,这就是违约。」 「那我打车。」 「打车也没我快。」 也是,摩托可以抄小道,出租却不能。 第24页 顾夙夜纹丝不慌,依然笑意融融。 「我也很想坐你的车,又省时间又省钱,可不问完那几个问题,我实在不敢坐,毕竟,再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吗?」 萧然然银牙磨了又磨,笑弯的眉眼如杀人的弯刀。 「你问。」 「萧小姐果然通情达理,不仅貌美如花,还心如……菩萨。」 ——你确定你想说的是菩萨不是蛇蝎? 萧然然冷眼看着她演,她能演就随她,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顾夙夜问道:「你有驾照吗?」 「废话。」 「那你带驾照了吗?」 「电子驾照。」 「那你带手机了吗?」 萧然然摸出屁兜塞的手机晃了晃。 「眼瞎吗?」 顾夙夜一副恍然大悟状。 「我说我怎么没看见,原来塞这儿了……不过萧小姐,建议你以后最好不要这样,我不是那种嘴上说自己笔直不弯,实际弯成蚊香的人。」 ——内涵谁呢这是?! 顾夙夜还在说着:「我是真、的、钢、铁、直,就算你塞在那个地方,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什么「那个地方」?别说的那么噁心!全身上下就那一个兜,我不塞那儿塞哪儿?! 萧然然总算知道那些总裁文里的经典狗血台词并不全是假的了,就比如——你这女人总是擅长惹怒我! 哪怕肺都要气炸了,萧然然依然回了她一个淡定从容的笑。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我家财万贯还貌美如花,就怕被有心人觊觎,如果是个帅哥我还能忍,可要是个女的,再怎么美,也只会让我噁心。」 午后骄阳下,那笑容格外美丽,高绑的马尾甩在身后,发梢镀着暖暖金芒,星光熠熠的眼瞳,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滚烫得能让人焚燃在那目光中。 顾夙夜眸光沉了沉,故意夸张地点了下头。 「难怪你摸我脸的时候手会抖,原来是噁心的。」 「就是这样,所以除非治疗必要,你尽量不要在我眼前晃,我看着心烦。」 「放心吧,我懂,都是钢铁直,怎么会不明白?那就二百吧。」 「什么二百?」 「车费,从这儿到方圆谘询室,差不多就是200,如果不够我再找你报销。」 萧然然强压怒气,越气越笑:「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该上车了。」 顾夙夜坚定地摇了摇头,大义凌然道:「不行!这种车坐上去,我肯定得抱着你,你的小t又这么短,一不小心就得蹭到腰,万一你手一抖,我死了不要紧,想想你的家财万贯没人继承,我都要哭了。」 「你!」 顾夙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一伸,义正辞严道:「为了你的病早点好,我愿意牺牲自己去打车,二百,不够也不找你要了,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二百都找她要,这还不是斤斤计较?! 萧然然笑:「要么坐我的车,要么……」 顾夙夜再度打断:「还是说……你其实就是馋我身子,治病是藉口,手抖是激动,非让我坐车也是想和我亲密接触?甚至你都想好了,一路狂飙让我害怕的尖叫,然后整个人都贴在你身上,最好是正面贴,让你呢好好感受一下我的崎岖不平?」 萧然然:「……」 ——真是sun了你大爷了! 萧然然:「我没现金。」 顾夙夜打开自己的小挎包,拿出手机,笑容可掬道:「那就转帐吧,千万别多转,就算200不够,500也一定够了。」 萧然然冷笑一声,哐的戴上头盔,手机顺势要往屁兜插,顿了下,改插在了腰侧。 她没搭理顾夙夜,脚下狠踩,一拧油门,眨眼就没了踪影。 欧式铜铸院门口,迟疑着走过来的周姨惆怅地望着花路尽头,转头看向顾夙夜,她整天待在家里,也不会上网,并不知道顾夙夜就是三了自家小姐的小三,只觉得她是小姐的药引,是治病的关键。 她歉意地看向顾夙夜:「小姐从小被宠坏了,真是对不住了,您别跟她计较。」 顾夙夜微微一笑,长睫镀着金色阳光,遮掩着眸底的促狭玩味。 「没关系,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然然:实不相瞒,我笔直不弯。 顾夙夜:俺也一样! 宝宝们:我信了你俩的邪! 继续肝!!! 第11章 萧然然开着摩托东绕西专走小道,少等了好几个红灯,还不堵车,顾夙夜赶到时,她早就摆好了一茶几,推开原晨的办公室门,扑面就是脆皮五花肉的咸香。 顾夙夜微挑了下眉尖,不露声色地进门,先跟原晨打了招唿。 原晨推了推无框的平光镜,镜片后的眸子温柔却又犀利,起身握手工夫,已经不露声色地把她打量了一遍。 「请坐,顾小姐。」 没等顾夙夜坐,沙发那边的萧然然突然开头道:「坐那么远干嘛?坐我这儿。来来,原晨,一块儿吃,边吃边聊。」 原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萧然然,又看了眼顾夙夜,起身走到沙发,坐在了萧然然旁边,中间隔了三拳距离,既不会太远,也不会不小心碰到对方。 第25页 萧然然递了筷子给她,抬头见顾夙夜还站在办公桌前,笑得一脸没事人地沖她招手。 「来呀,原医生给我治病呢,你不来配合?」 顾夙夜走了过去,没坐沙发,拉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了茶几对面。 萧然然递了筷子给她,递到一半又顿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看我这脑子,你是素食主义,怎么会吃这种东西?那我们就自己吃了。」 原晨的助理敲门进来,端来了顾夙夜的茶。 古丁茶,顾夙夜一闻就闻出来了。 萧然然挑衅地端起那茶到她面前。 「大夏天的,容易上火,多喝点儿降降火,省得你病了,影响我治疗。」 顾夙夜笑而不语,接过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萧然然故意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苦丁怎么会好喝?」 「不好喝也得喝,不然就是违约。」 顾夙夜又喝了一口,笑道:「不好喝不代表我不喜欢喝,只有吃过苦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甜,蜜罐子里泡大的,反而体会不到。」 ——又内涵我是吧? 萧然然笑着还击:「说的也是,我实在是体会不到穷人的烦恼,一生下来就有花不完的钱,你说烦不烦人?」 说着,萧然然夹了一大块脆皮五花肉塞进嘴里,嚼得脆响。 原晨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配合着吃了两口,方洛施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她拿着出去接。 视频一联通,方洛施冲口就问:「萧然然是不是在你那儿?」 看着视频对面的娇俏身影,原晨的眼神不由温柔。 「对,在里面。」 方洛施气得翻白眼。 「这狗女人,真对不起我昨晚熬夜帮她拉表格的辛苦!」 「怎么了?」 「就治病这事,说好的我帮她拉表格她就不来找你了,结果还是来了,这不就是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 「怎么不是?以前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萧然然虽然睚眦必报,可对自己人却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答应的事也一定会做到,这还是她第一次破例,在方洛施看来,或许这不是破例,而是萧然然已经不拿她当自己人了。 这问题就有点儿严重了。 方洛施心里难受,要不是在公司碰见乔桂琴,她还不知道萧然然来找原晨了。 被偷偷背叛的感觉,更难受。 眼看着方洛施骂着骂着,眼圈都红了,原晨推了下镜框,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你怎么还这么毛毛糙糙,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人不都已经走你办公室了嘛?」 「人,的确是在我这儿,不过她并不是来找我看病的。」 「不找你看病干嘛来的,闲的没事聊天啊?」 「她是故意气那个顾夙夜的。」 「啊?」 原来,萧然然来之前先给原晨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她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还指明了要闻起来馋死人的那种,具体好不好吃不重要,总之一定要看上去特别好吃。 原晨纳罕,就问了她原因,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萧然然就把顾夙夜故意坑自己吃素的事说了,她根本不信顾夙夜真的是素食主义。 原晨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千人千面,有无肉不欢的自然就有爱吃素的,只不过荤素搭配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不过原晨毕竟不认识顾夙夜,也没有实时参与到她们中间,她也不确定顾夙夜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就配合了萧然然。 听完原晨的解释,方洛施都无语了。 「她这不是睚眦必报,她这是小学鸡斗气吧?」 原晨笑道:「斗气确实是有斗气,不过也不全是斗气,她的确有事找我。」 「什么事?」 「她谘询了我手抖的问题,她说她第一次碰顾夙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第二次抱她也还正常,可第三次之后,她就会手心烫,心跳加速,还会手抖。」 「手心烫心跳加速,我知道,她昨晚跟我说了,怎么她还手抖?」 「她也是今天才手抖的,用她的话说,就是一次比一次反应明显,她都不知道还敢不敢再试下一次。」 方洛施手肘撑在办公桌,发愁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 「放弃倒不至于,我建议她刚开始治疗别触碰太久,也别总一个位置,短时多次,最好随时随地,或许是最有效的。」 方洛施越听越不对劲。 「这不还是找你看病?合着我熬夜拉的表格都没用了呗!」 「真的不是找我看病,只是问了手抖的问题。」 方洛施轻哼一声,「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 原晨无奈地隔着屏幕弹了她个脑嘣。 「跟我阴阳怪气?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再说,你拉的表格也不是没用,只不过需要调整一下,把短频放在前面,长时放在后面。」 「这还差不多。」 原晨在外面跟方洛施视频,萧然然在里面大口吃肉优雅喝酒,红唇沾满油渣酒渍,纸巾擦一次,嘴唇就更红一层。 顾夙夜坐在她对面抿着苦丁茶,满室肉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她小腿併拢斜在椅侧,松松绾就的长髮蓬松又慵懒,那惬意的神态,仿佛她并不是在馋她气她,而是在给她表演现场吃播。 第26页 本来挺香的麻辣兔腿、脆皮五花肉、贵妃香酥鱼,还有烧花鸭、焖蹄筋、干煸腰花,瞬间就不香了。 萧然然虽然无肉不欢,其实也是荤素搭配,荤多一点而已,吃了这么多,也有些腻了,她抽了湿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嘴唇湿漉漉的,越发红得娇嫩。 一个空投,湿巾掉在地上。 「劳驾,帮我捡一下。」 顾夙夜并不与她计较,弯腰捡起扔进垃圾桶。 她越是逆来顺受,萧然然越是气儿不顺。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帮我吃点儿。」 「我真的吃素。」 ——你看我信吗? 萧然然眼神一顿,话锋一转:「公司法务已经报了案了。」 「嗯?」 「吴凯涛涉嫌诈骗、受贿、挪用公款……好几项罪名,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哦。」 「一个不好可能会牵连到你。」 顾夙夜顿了一秒,没什么诚意道:「我好害怕。」 萧然然话锋突然又转了回去,扫了一眼眼前的大鱼大肉:「帮我吃点儿?」 顾夙夜:「我真的……」 萧然然:「公司法务已经报案了。」 顾夙夜:「我……」 萧然然:「已经报案了。」 顾夙夜:「……」 顾夙夜:「我吃也可以,就是怕吃了以后,万一体质改变,帮不了你了,你又要怪我违约,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如这样,你再预付我四百万,加上之前的总共五百万,这样就算亏我也只是亏一半,还能提前拿到钱,还是值得冒险的。」 ——昨天才坑了她一百万,今天又想坑她四百万?想得倒是美! 萧然然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有点儿幼稚,可她一看见顾夙夜这张脸就控制不住情绪,好像她俩上辈子就是仇人似的。 「四百万是不可能预付的,你要是不吃,那……」 「那怎样?」 萧然然动了动唇,滚到嘴边的威胁突然就不想说了。 逼顾夙夜吃肉并不是难事,可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真的就是突然! 上一秒还兴致盎然地想逼迫她为难她甚至想欺负到她崩溃哭泣,只是想像了一下她梨花带雨哭红眼尾的样子,萧然然就忍不住热血澎湃。 可下一秒……看着她温润的眉眼,淡红的唇瓣,尤其是浮在脸侧的松软髮丝,萧然然的心一下子就坠入了冰窟,四肢百骸透心的寒,这不是沖冷水澡那种由外而内的冰冷,而是由内而外,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 萧然然突然涌上一阵恐慌,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恐慌,可就是慌,慌得手脚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没心思再欺负顾夙夜,所有的兴致都消弭殆尽。 或许……或许是因为顾夙夜是小三,她厌恶顾夙夜厌恶到看见这个人就烦,连欺负的兴致都没有吧? 萧然然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她也没心情找更好的解释,她搓了搓胳膊,找遥控调高了空调温度,总算稍微好受了点。 「不吃就算了,重要的是配合我治病,我刚跟原医生聊过了,她说,我这个病不能长时间触碰,应该不同地方多频次触碰。」 她的突然鸣金收兵让顾夙夜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她不把之前的气找补回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顾夙夜歪头看着她,温润如晴天白雪的眉眼透着丝丝笑意。 「一提钱就转移话题,四百万就算了,车费你不会也不打算报销吧?」 萧然然没好气地摸出手机,当场转了车费过去。 ——不是错觉,是真的不对劲。 顾夙夜看了眼手机转来的五位数,眸光微沉,随即笑道:「怎么这么多?」 「以后车费都从这里扣。」 「萧小姐真大方。」 萧然然没理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顾夙夜从善如流,隔着茶几上的美食探身过去。 萧然然抬指,簌地点了下她的额头。 果然,够快就不会手抖。 萧然然的视线从那光洁的额头落在那总是吸引她注意的眼尾,那微扬的尾梢,总会让她联想到遮天蔽日的花架,油绿的叶子,铺天盖地的紫藤花,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可她明明没怎么见过紫藤花,更没注意过叶子,为什么会联想到它?还记得这么清楚? 萧然然抿了抿唇,手指虚空移动着,点了下顾夙夜的眼尾,一触即分。 很好,同样没有手抖,原晨的分析是对的,治疗初期果然不能长时间接触。 萧然然的视线继续下移,移了一半顿住,这次是被飞絮般的髮丝吸引。 萧然然手指移去,先是顺着鬓髮抚摸,摸了摸着,情不自禁摸到了她的头顶,顺着髮根一路滑到她松松绾在脑后的丸子。 萧然然鬼死神差地摸到隐形发卡,去掉,另一边的也去掉,顺手拽了她拢发的发圈,黑髮如云般散落,轻飘飘散在她的肩头,她以指代梳,插入髮丝,顺滑而下,那穿梭在指缝的柔滑顺畅,奇异地鼓动着她的心脏。 噗通!噗通! 她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耳边说忽远忽近的耳鸣。 她只有皮肤排斥症,却没有头髮排斥症,她不是没触摸过别人的头髮,摸的最多的就是方洛施的,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全身都长满心脏的感觉。 第27页 她的手指顺滑至发梢,髮丝错落离开指缝的瞬间,她竟有了莫名空落感,下意识想抓回那髮丝,一抬眸,正撞上一双春风化雨的眼眸。 噗通!噗通! 心跳越发激烈起来,她本能地躲开视线,却又落到了那薄红唇瓣。 她想起了初见顾夙夜时,就是这唇在她面前抿了又抿,浅粉了瞬间再回的血,格外的鲜红欲滴。 萧然然的手指情不自禁移了上去,从唇珠到唇角,一抹到底,满指腹的柔软绵弹,从指尖一路到尾梢,难以形容的浑身通畅。 先是上唇,再是下唇,细细描绘过那唇形,总觉得它就该长这样子,增一分则唇峰太凸,减一分则唇瓣太薄,真的是不浓不淡不厚不薄,再没有这么合适的了,做唇模都是顶尖的。 「够了吧?不是说不能碰太久?」 顾夙夜突然开口,萧然然措不及防,指尖歪进了她嘴里,感受到湿热的瞬间,惊得她头皮一麻,赶紧撤了回来。 「别随随便便开口,都沾了你口水了,好、好噁心,还不快给我湿巾?!」 顾夙夜抽了张湿巾给她,她看了眼顾夙夜捏着湿巾的手,忍了忍,接了过来囫囵擦着手,抬头看见顾夙夜的红唇,手指烫得吓人,赶紧低头,却又看见顾夙夜粉白的手指。 这手刚捏过这湿巾…… 顾夙夜突然觉得整只手都是烫的,越擦越烫。 她粗暴地扔了湿巾,转身往外走。 「脏死了!擦都擦不干净,我去洗手!」 一开门,差点没跟正要进门的原晨撞在一起。 原晨赶紧侧身让开,萧然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匆匆离开,消失在洗手间拐角。 原晨蹙眉看了片刻,刚关门进去,就听顾夙夜问道:「她会不会其实只是严重洁癖?」 原晨怔了下,又推开门,示意助理帮她换了古丁茶,改送加奶的咖啡。 「不用了,我挺喜欢喝茶的,并不觉得苦。」 「那就换杯热的,竹叶青。」 「谢谢。」 原晨没再去沙发那边,直接回了办公桌后,坐下,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不是洁癖,她只是不能接触人类的皮肤而已,流浪狗她都能抱,哪怕是身上脏得结块她都不介意,还抱着那狗去了动物医院。」 「狗?」 顾夙夜想起萧然然花园那条疯跑的瘸腿田园犬。 「对,所以她并不是洁癖,只是单纯的排斥人类的接触。」 「是小时候受过虐待?」 「她可是独生女,从小到大都是被一群人捧着长大的,不然也不至于养成这样随心所欲的性子,谁也管不住。」 顾夙夜拽着转椅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微微一笑。 「那也未必,豪门秘辛,外人不一定知道。」 原晨推了推无框平光镜,坦然道:「你说得没错,豪门大都有不可告人的秘辛,可我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她真的就像你说的,是蜜罐儿里泡大的。」 顾夙夜略一沉吟,又问:「你认识她多久?」 「五年。」 「只是五年而已,怎么就知道她过去的二十年?」 「我是心理医生。」 「所以呢?」 「我给她做过很多次心理治疗。」 「然后?」 「我了解她。」 「心理医生并不代表无所不知,比如我,原医生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当小三的?」 透明的镜片划过一道白光,原晨向后靠在椅背,十指相扣,半敛黑瞳望着顾夙夜。 「在回答之前,我可以先问顾小姐几个问题吗?」 「可以,请问。」 「第一个问题……顾小姐还是童身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了! 第12章 萧然然洗完手回来,刚推了个门缝,就听到原晨的问题,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攥了攥还隐隐有些发烫的手,没有进去,也没有退出来,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在了那里。 原晨面朝着门坐着,看到了萧然然,只当没看到,顾夙夜背对着门,并没有看到她。 顾夙夜还在思考原晨的问题,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如果我说不是呢?」 原晨好整以暇道:「撒谎的目的很多,心虚是其中之一。」 顾夙夜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撒谎?」 原晨向后靠在椅背,一字一句道:「你父母双亡,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高二时奶奶去世,邻居刘建辉一家一直照顾你到考上帝大。 奶奶并没有遗产留给你,只留了那一套老房子,你把房子租了出去,住在房租更便宜的学校,并申请了助学贷款,靠勤工俭学生活。 大三时,你开了『包您满意』工作室,最初主要是短期培训,帮那些考英语四六级、教资证、会计证的学生顺利上岸。 后来因为你们价格便宜,押题押得特别准,培训班火爆,遭同行举报没有开班资格,被勒令关停,只得转变业务方向,开始各种尝试,只要不违法,杂七杂八的单子都接,打水买饭这种一单五块的都干。 工作室的三个社员,两个是你同系学妹,还有一个经贸的学弟,你们都是家境贫寒欠着助学贷款,经济上捉襟见肘,因而目标明确,心也比较齐。 第28页 去年你毕业后,包您满意差点解散,你靠着刘建辉的关系租了那个办公室,三个社员也跟着你继续干了下来。」 顿了下,原晨推了推无框眼镜。 「你说你又要学习又要工作,这么忙,哪儿来的时间谈恋爱?那些追你的,你不都以太忙没空拒绝了吗?不恋爱,你又怎么没的童身?傍大款?真要傍大款,你至于落魄到帮人买饭打水取快递,就为了赚那五块甚至有时候只有两三块钱的跑腿费?」 顾夙夜微笑着点了下头,竟看不出一点儿被人擅自调查的不高兴。 「你说的没错,认识吴凯涛之前,我的确忙得没空恋爱,可就是因为之前太忙太累,所以现在想开了,想傍个大款少奋斗二十年,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不过我大概查了下你们公司的税收记录,虽然赚得不多,可也比给人打工要好不少,并且更清闲自在,这也是你那三个学弟学妹明明很缺钱却还跟着你的原因,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以前你最缺钱的时候不傍大款,现在工作室的经营状况越来越好,你怎么反倒要傍大款?而且还傍得那么死心塌地?」 顾夙夜依然笑意融融:「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怎么反过来倒问起了我?」 原晨透明的镜片划过一道白光:「你根本不是真想傍大款,看你们工作室那些单子不难看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就算真想傍也不可能看上吴凯涛这样的『有妇之夫』。你很清楚,萧家不是你们惹得起的,我说得对吧?」 顾夙夜但笑不语。 原晨也不追问,继续道:「我猜,你和吴凯涛很可能只是意外,比如,他送上门,你顺便借用一下,至于借用的目的……我看了那晚的直播回放,该说你应变能力好心理素质强?还是该说你准备充分呢?你的目的……是为了出名?」 ——出名?她是想借她出名?! 咔啷! 萧然然手一松,旋了一圈的门把手归位,惊动了顾夙夜。 顾夙夜回头,沖她冶冶一笑,既然敢和原晨谈论这个话题,显然她一点儿不怕萧然然知道,甚至……她就是故意要让萧然然知道的。 萧然然对上那簪星般的眸子,很快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一层。 虽然萧然然没听到前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谈论起了吴凯涛,可猜也知道,原晨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把这种事拿到台面说的人,调查顾夙夜也不是原晨做的,而是方洛施。 顾夙夜不主动提起,原晨根本不会说起这些,所以,这话题绝对是顾夙夜主动挑头的。 顾夙夜主动提的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不管顾夙夜是不是真的和吴凯涛有一腿,也不管顾夙夜是不是为了红才勾搭的吴凯涛,想在她面前洗白?永远都不可能! 萧然然推门进来,门自动合上,吧嗒一声,像是给她哒哒的脚步和声。 「为了红才勾搭的吴凯涛?我怎么那么不信?」 信她也不会说信,何况也说不清信不信。 萧然然拉着椅子坐到了顾夙夜旁边,却不是对着办公桌,而是侧身对着她,单肘撑桌,拳撑额角,歪头看着她。 「既然是聪明人,那得罪萧家的下场有多惨你该知道,既然知道,又何必为了那一点黑红流量,冒这么大的险?喜欢吴凯涛不是错,毕竟物以类聚,渣男贱女从来都是绝配,你何必不敢承认?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往我这儿递话?」 跟原晨说这些,就等于跟她说,没什么区别。 「刚才不是还说得挺起劲儿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不狡辩两句吗?」 顾夙夜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言不发看着萧然然,视线由上而下,扫描似的扫了一圈。 萧然然刚洗过的脸凉白湿润,唇显得格外的红,马尾梢搭在肩头,几缕髮丝湿黏在鬓角,纤细脖颈短t短裤,大马金刀的坐姿,本来就短的裤腿因为大开大放的腿,往里缩得厉害,几乎缩到了腿根,雪白的大长腿,浪荡、轻佻又暧昧。 萧然然丝毫不在乎她的扫描眼,姿势纹丝不变。 顾夙夜突然勾唇一笑,笑弯的眼尾缭绕如丝,红唇不艷不暗,美妙绝伦。 「你都说了狡辩了,我何必再浪费口水?」 萧然然嗤道:「你的确很聪明,知道事迹败露,故意出其不意先声夺人,原本舆论该是一面倒骂你的,现在却有不少人对你的工作室产生了兴趣。舆论讨论点就这么被你转移了,不仅弱化了对你的批判,甚至有一部分人认为你根本不是真小三,只是和吴凯涛签了单子,为了帮吴凯涛搞我才演了这一齣戏。」 萧然然正回脖子,面无表情啪啪拍了两下手。 「你这一套骚操作真厉害,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我们整个公司团队也只是勉强和你打了个平手,我是真佩服。」 「能让萧小姐佩服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是真的爱吴凯涛,并不是想借他走红,那只是原医生的猜测。」 ——以退为进?呵!在我这儿什么招都没用! 萧然然啧舌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俩真是真心相爱,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哦?你要怎么成全?」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以让你俩在牢里长相厮守,一辈子怎么样?」 顾夙夜微笑道:「那就不必了,我觉得外面挺好的,而且……我还得帮你治病不是吗?」 第29页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都这时候了还一心惦记着我。」 「不客气,应该的。」 两人你假笑,我皮笑肉不笑,互相笑了半天,萧然然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累了,回家。」 萧然然抬腿就走,也没再提载她的茬,顾夙夜走了两步,顿住脚,回头沖原晨淡淡勾了下唇。 「原医生的确很厉害,可惜心理医生不是算卦的,不能算无遗漏,萧然然这些年到底遭遇过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原晨看着她落落大方地离开,镜片后的眸子略过一抹迟疑。 ——我推测错了吗?她不是为了想红才找的吴凯涛?她真的喜欢吴凯涛?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吴狗渣那嘴,哄起人来可甜着呢!这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再者他长得也不错,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那身皮了,哄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还不是轻轻松松?】 「说得好像咱们不是刚大学毕业一样。」 【那能一样吗?咱们可是从高中就开始在公司里歷练的,不是她那种在学校打转的学生党,咱们眼界很开阔的好吧?】 萧然然躺在床上,跟方洛施视频汇报情况,要不是原晨专门发信息提醒她,她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把方洛施惹哭了。 难怪网上一堆嗷嗷叫的cp粉,这动不动就吃醋闹别扭的闺蜜,她都快怀疑她是不是暗恋自己了。 萧然然越想越寒毛直竖,盘腿坐起,搓了搓胳膊,严肃地对着摄像头道:「问你个问题,认真回答我。」 方洛施打趣她。 【怎么突然这么正式?我是不是还得把面膜揭了再听你说?】 「我很认真的,别开玩笑。」 【好好,你说。】 萧然然严肃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什么意思?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我换个说法,你是不是想上我?」 对面僵了一秒,刚涂到脸上的深海泥扭曲龟裂,差点没啪啪掉一桌。 【别说了,我要yue了!】 方洛施按着胸口,做了个夸张的呕吐动作,舌头都伸出来了。 萧然然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好笑。 「你这什么反应?姐这么貌美如花家财万贯的,还配不上你怎么的?」 【都说了别说了,我真吐了!】 方洛施抱起桌上的小垃圾桶,夸张地干呕,脸上的深海泥终于经受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吓得她顾不得演,赶紧抬手捂脸。 萧然然笑骂了两句活该,又道:「所以你觉得……她可能真的喜欢吴凯涛?」 【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怎么说呢?吴凯涛都成过街老鼠了,也没见她着急不是吗?不过你也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也说不定她之前脑残了陷进去了,现在突然就清醒了,就跳出来了。】 顿了下,方洛施突然觉得神奇。 【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和吴凯涛的感情问题?她和吴凯涛不管是精神恋爱还是身体出轨,都是你的仇人不是吗?】 ——是啊,无论怎样都是她的仇人,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可能是话头说到这里,顺便就提了提。 ——对,一定是这样的。 萧然然向后仰身,咚地躺回松软的床褥,懒洋洋道:「对,仇人,等回头治好病,看我怎么整她。」 【朝死里整?】 「朝生不如死整。」 【得,狠还是你狠。】 隔壁房间,顾夙夜擦着湿漉漉的头髮靠在床头,耳朵上捂着手机。 「放心,没事的,他们不查我才奇怪,查了没查出来,那就没事。」 对面的蓝蓠忧心忡忡。 【什么没查出来没事?查出来才没事好吧?有顾家给你撑腰,谁还敢动你?】 顾夙夜眸光沉下,淡淡道:「我再说一遍,我和顾家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爱提顾家,可有顾家给你撑腰,你不就什么都不用怕了?萧家不是好惹的。】 「好不好惹,已经惹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当初那个培训班是我不想做才让他们举报成功的,我要想继续,有的是办法。」 【可是那个萧然然万一为难你……】 「想为难我……就像咱们工作室一夜挤进福布斯财富榜一样,你觉得可能吗?」 【……那……那好像……的确有点难。】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 「你说反了,应该让萧大小姐小心点。」 【嗯?】 「如果她的病一直治不好,我又是她唯一能碰的人,你猜会怎样?」 蓝蓠迟疑了片刻,声音压低,略带惊悚。 【……同性结婚不受法律保护,你拿不到她的财产的,你可三思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试试怎么知道?」 旁边传来时雯激动的声音。 【我支持!!!!!】 马也似乎在拽她。 【你可别添乱了!边去!】 听着熟悉的吵闹声,顾夙夜情不自禁浮出浅浅笑意。 「好了,开玩笑的,我只是想查清楚我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小艺的事,总要有个了断。」 第30页 作者有话要说: 萧然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顾夙夜:再说一遍? 萧然然:qaq老婆我错了。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泰勒~9雷~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4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3雷~包养议棋~ 感谢拐瑶szd、53624593~包养议棋~ 感谢月下夜桜梦 +36;泰勒+10;51907598+5~给文文浇水~ 第13章 萧然然这一聊,又聊到了大半夜,方洛施困成狗,实在聊不动了,挂了视频唿唿大睡,剩下她一个人瞪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明这几天都没睡好,她也觉得特别疲惫,可脑细胞就是很兴奋,不肯安安稳稳休眠。 身体疲惫精神亢奋的后果就是……头痛欲裂。 萧然然翻了半天煎饼,头都快炸了,揉着太阳穴起身,有气无力下了楼。 她记得药箱里好像有布洛芬缓释片,可以缓解头痛,可搬出药箱哗啦啦翻了半天也没翻到。 这下可好,越翻不着越着急,越着急越头痛,痛得恨不得哐哐撞墙。 萧然然大拇指按着太阳穴,正不死心地翻着,周姨打着呵欠出了保姆房,皱着眉张望了两眼,认出是她,赶忙紧走两步过来。 「怎么了这是?哪儿不舒服?我这就给陈医生打电话!」 「不用了,我就想吃个布洛芬。」 「布洛芬……」周姨想了下,「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头痛吃过,把它跟阿莫西林放一个盒子了。」 阿莫西林? 萧然然视线扫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阿莫西林的盒子,她伸手去拿,周姨也伸手去拿。 周姨道:「两个都是半盒,搁着占地方,我就规整到一块儿了,就……哎呦!」 两人同时伸手,措不及防碰在了一起,周姨吓得赶紧抽手,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 萧然然还保持着拿药的姿势,脸僵了片刻,突然捂住嘴,朝着卫生间急奔过去。 「呕!」 然而,根本容不得她跑进洗手间,胃酸不断上涌,腮帮子又酸又麻,她控制不住胃部痉挛,呕吐物喷口而出,顺着指缝滴答,嗓子又苦又辣,像是被锉刀刮割着。 她脑袋嗡鸣,踉跄着想扶住什么东西,可旁边什么都没有,她穿着短袖,周姨也不敢扶她,眼睁睁看着她螃蟹步了几下,摔倒前总算靠在了沙发边,好歹稳住了。 一旦吐了个开头,根本无法控制,哪怕吐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她依然因为胃痉挛不住干呕,呕吐抢占了她的唿吸空间,逼得她喘不过气,憋得眼角通红。 周姨心疼地直搓手,哪怕不只一次见过自家小姐吐,还是不习惯。 周姨呆站了片刻,赶紧去洗手间拧了热毛巾过来,不敢帮她擦,只能递到她手里,让她自己擦。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最多就是吐个三五分钟,还不至于到休克的程度。 萧然然又吐了会儿,酸水都吐不出来了,这才慢慢止了痉挛,虚弱地重喘着,勉强坐到了沙发上,擦了擦嘴和沾满秽物的手,那边周姨又端了杯温开水过来。 萧然然漱了漱口,又靠着沙发背缓了一会儿,这才稍微回了点儿魂儿,胸口起伏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进了洗手间。 「周姨,帮我拿套换洗衣服。」 周姨紧跟在她身后,担忧道:「刚吐过,先别洗了吧?万一吃不消再晕过去可怎么办?」 「不要紧,晕不了。」 周姨只得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帮她拿了套睡衣,长袖的,万一她再站不稳,好歹能扶一下。 萧然然洗了澡出来,三魂七魄已经彻底归位,客厅已经打扫干净,周姨开了抽湿,味道也抽个差不多了。 「我给你做碗甜汤吧?喝了胃里能舒服点儿。」 萧然然摆了摆手,「不了,我吃个布洛芬就行。」 萧然然吃了药,有气无力地上楼,胃袋空着肯定是不舒服的,可她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胃里难受,嗓子也难受,说出的话都是嘶哑的。 萧然然拧开卧室的门,被吵醒的顾夙夜正巧开门出来。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萧然然面无表情看着她。 顾夙夜:「???」 萧然然:「……」 ——怎么把她给忘了?! ——我在楼下吐得生不如死,你在楼上倒是挺享受,呵。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道:「过来。」 顾夙夜从善如流,跟着她进了卧室。 门一关,萧然然径直走到床边躺下,沖她勾了勾手。 「过来,跪上床。」 「跪?」 「不跪你怎么帮我治疗?」 「不跪怎么就不能治疗了?」 萧然然点了点自己的肩膀脖子胳膊腿儿。 「跪着方便帮我按摩。」 ——跪着我看得爽! 「按摩?这和治疗皮肤排斥症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萧然然振振有词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治疗初期不能长时间碰触同一个部位,只能短时快速,还得不停换部位,你帮我按摩不就是短时快速且不停换部位?」 顾夙夜恍然大悟,「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 第31页 「那还不开始?」 顾夙夜问道:「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半夜按摩?虽然我跟你签了合约,可法律规定的是一天八小时工作制,就算你情况特殊,咱们可以不拘泥于八小时,可也不能剥夺我的睡眠时间,对吧?」 萧然然不咸不淡道:「你的意思是,病人眼看要死了,医生因为要下班所以可以拒绝收治?而且咱们也不是僱佣合同。」 顾夙夜点下头:「好吧,反正我认床也睡不着,不过加班费还是要给的,就按一小时一百吧,挺便宜的是吧?」 萧然然无语地白了她一眼。 「从车费里扣。」 「谢谢萧小姐,萧小姐真大方。」 「还不跪上来?」 ——一百块就能买你跪?你可真不值钱。 不值钱也想看她跪,萧然然今晚看定了,不看还真就睡不着了! 顾夙夜看着躺在2米x2米双人床正中央,双手随意搁在身侧,像个等着人伺候的老佛爷的萧然然,微笑道:「为什么你不能靠边躺躺?这样我不就能站在床边帮你按摩了?」 萧然然懒洋洋道:「床大,不管靠哪边躺,总有一边按摩不到,倒不如躺在正中间,方便你跪一圈。」 顾夙夜贊同道:「有道理。」 萧然然冷笑,「别光说不练,快着点儿,耽误了治疗可是要扣钱的。」 「好的,你脱?还是我帮你脱?」 「什么?」 顾夙夜搓了搓手,如她所愿跪上了床,却伸手拽住了她的裤子。 萧然然花容失色,赶紧拽住裤子不让她得逞。 「你干什么?!!」 「治疗啊。」顾夙夜微扬的眼尾噙着笑意,抬着眼帘看向她的样子格外的人畜无害,「不是你让我赶紧治疗的吗?」 「治疗就治疗,你拽我裤子干嘛?!」 顾夙夜一脸疑惑道:「你治疗的不是皮肤排斥症吗?隔着裤子怎么治?」 萧然然:「……」 ——敲!光想着看她下跪了,忘了这茬! 顾夙夜拽不动她的裤子,笑意融融看向她,簪星的眼眸波光熠熠,温柔的几乎要将她淹没。 「让我赶紧治疗的是你,拽着裤子的也是你,难道你……害羞了?」 ——害羞?对着小三害羞?呵!怎么可能?! 萧然然死命拽着裤子,胡乱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下子这么大面积的治疗,恐怕受不住,今晚就先从肩膀胳膊开始。」 顾夙夜忍着笑,点头:「好,你是老闆,听你的。」 说着,顾夙夜丢了裤子改去拽睡衣。 「你干什么?按摩胳膊撸袖子不就行了?!」 顾夙夜的轻笑声在这暗夜中,幽幽震动着萧然然的鼓膜。 ——笑屁笑!好想打人。 顾夙夜轻咳一声,道:「你刚才说了胳膊肩膀,撸袖子应该是露不出肩膀的。」 「那就先从胳膊开始,肩膀回头再说。」 顾夙夜从善如流,转手去挽她的袖子,边挽边道:「我是无所谓了,反正一年后合约到期,要是病还没好,续约还能多拿点儿钱。」 ——想得倒是美,你也得有命续约才行。 袖子挽到手肘就不好再往上挽了,顾夙夜握着她的手腕,改成往上撸。 萧然然忍着。 一秒,两秒,三秒…… 最开始还能忍受,可时间越久,那攥着她的手就越来越滚烫,烫得她手腕火烧火燎,整条胳膊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顾夙夜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赶紧松了手。 「不舒服?想吐?」 萧然然攥着拳头,勉强控制着胳膊不再抖动,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都说了不能一直碰同一个部位,你还拽着不放,你故意的吧?」 「哦,抱歉,我一时没注意,不然你给我个时间限制,比如说不能超过多少秒。」 「三秒。」 「不能超过三秒?好,我记住了。」 顾夙夜如她所愿,跪爬到了另一边,帮她撸另一边的袖子。 萧然然被握过的手腕火烧火燎,连撸袖子不小心蹭到的地方都像迸溅了火灰,烫得也说不清是不舒服还是什么。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视线落在了顾夙夜身上。 顾夙夜一如她所愿,果然跪着,只可惜跪得不太标准,甚至说根本就不算跪,而是双腿顺到一侧,坐在床上。 她穿着睡裙,裙摆蹭高,露出的小腿肌理均匀,白嫩修长,脚踝小巧精緻,一双雪足微微透着青筋,脚趾圆润如玉。 萧然然扑扇了两下长睫,手腕上的灼烫莫名其妙散了不少,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加快了速度。 ——这腿……好像是比我长哈…… ——不,不是,我是想说,这一百块的跪姿,果然不够标准。 「1000。」 「嗯?」 「一小时加班费一千,你给我跪规矩点儿。」 顾夙夜低头看了眼自己,忍俊不禁。 「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想看我跪,想出一出心里那口恶气,按摩都是藉口。 心里这么想着,顾夙夜嘴上却不是这么说。 顾夙夜一本正经道:「知道你抖s,就好这一口。」 萧然然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气笑了。 第32页 「上次就说我抖s,这次又说,我要不抖一下,好像对不起这口锅。那我就给你……抖一下吧?」 ——这走向……怎么有点不对? 顾夙夜眼神游移了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也不怕。 「那你还按摩吗?」 「按,怎么不按?不过咱们得按照你给我扣的这口锅来按。」 「我不太明白。」 「就是……」 萧然然噙着浪荡的笑,勾了勾手指,示意顾夙夜附耳过去。 第14章 萧然然趁着顾夙夜附耳过来的瞬间,勐地勾住了她的脖子,一个翻身将她按倒! 自打豪门抓女干戏码以来,萧然然一直没机会好好出了这口恶气,今天难得想整整她来个开胃菜,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嘲笑她?! ——污衊姐抖s是吧?那姐就真给你抖一下,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你的膝盖又为什么这么疼?! 萧然然按得措不及防,且用了全身的力气,顾夙夜根本来不及反应,先是被她按趴了下去,没等本能地撑身起来,又被萧然然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后腰! ——想起来?没门!坐不死你丫的! 鬼火少女再怎么气急爆粗口,那也是不带器官词的。 顾夙夜被她这一个武松坐,真像那景阳冈的吊睛白额大虫,又趴了下去。 看着被自己压得动弹不得的顾夙夜,萧然然心头畅快,忍不住冷笑变了得意的笑,连声音都更轻佻了几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这么趴着让我给你按摩,要么就跪到床下给我好好捏个脚。我很自由民主的,随便你选哪个都成,或者都选我也不介意。」 顾夙夜哭笑不得:「为什么要跪着?」 萧然然挑眉:「跪式服务没听说过?」 顾夙夜趴在自己的胳膊上,顺手还把挡脸的黑髮撩到了脑后,露出的柔白侧脸滑嫩的根本看不到毛孔,不淡不艷的唇微抿着,长睫低垂,神情自然,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慌张,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她越是淡定,萧然然就越是气儿不顺,她一屁股坐下去,本意是想坐疼她活该!可真坐下去了,又下意识收了收力气,并没有真的下狠手。 自己收了力气,自己心里又觉得不痛快,再看顾夙夜舒服地趴在胳膊上,她就更不痛快了! ——我是来折腾你的,不是让你享受的! 萧然然带着气儿,把顾夙夜的胳膊从脑袋底下拽出来,顺着身子两侧向外各自拉伸30°角,手心统统翻过来朝上,左右脚一脚踩一只手,怕踩得不牢靠,还故意绷紧大腿用了用力。 顾夙夜皱眉:「嘶~轻点儿,疼,你这又是压又是踩的,我得算工伤吧?」 那一声「疼」,像是逗猫的鸟毛,轻飘飘搔在了萧然然心窝,她忍着后嵴樑瞬间爬上的抖麻,脚下又使了使劲儿。 床铺松软,脚又是光着的,就算再怎么踩,实际也疼不到哪儿去。 萧然然心里明白,可就是想踩,疼不疼的不要紧,主要是气势不能输! 萧然然挑眉道,「工伤?是不是想要赔偿?可以啊,工伤鑑定费你先垫付,真要能鑑定出个工伤,我不仅包了全部医药费鑑定费营养费,还赔你精神损失费。」 言外之意,不是工伤的话,那你一毛也没有,工商鑑定费也得你自己出。 顾夙夜趴在松软的枕头上轻轻笑着:「鑑定就不必了,一来二去的岂不是要耽误你治疗?还是帮你早点治好,我才能早点拿到剩余的九百万。不过你这么压着我,好像也不能证明你是个抖s,倒是能证明……」 顾夙夜故意顿了下,像是想等她自己忍不住追问。 萧然然才不问,傻子也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夙夜就等了一下,马上揭秘:「证明你确实该减肥了。」 ——我、就、知、道! 这点毛毛雨对现在的萧然然来说已经毫无杀伤力了,她升!华!了!从没受过鸟气的她现在都能淡定地接受别人嘲讽她胖了……个屁! ——你才胖!你们全家都是肥胖症候群! 萧然然笑得格外的艷压群芳。 「 压着你并不是想跟你证明什么,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背了抖s的名头,当然得坐实了才不亏。」 「坐实?」顾夙夜眨了下眼,不太顺畅地勉强回头看了她一眼,「的确是坐实了,腰都快让你给坐断了。」 萧然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姿的自己。 萧然然:「……」 ——此坐实非彼坐实!! 顾夙夜紧跟着又道:「怎么不说话?是觉得这还不算坐实?难不成在萧小姐的认知里,还非得贴肉挨着才算真正的坐实?这不太好吧?不过你要是坚持,我也可以配合,只是这就是另外的价格了,不能算进加班费。」 ——去你的另外的价格! 萧然然差点没破口大骂! 她不过是想给她点儿压迫感才故意坐她身上的,当然也有想侮辱她的意思,可怎么从她嘴里出来就这么……这么猥琐?感觉自己才是被羞辱的那个! 目的没达到,还被反调戏了一把。 萧然然越气越笑,越笑越气,她高举手臂手指相扣伸了个懒腰,悠闲地活动了两下手指,视线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圈。 第33页 萧然然懒洋洋问道:「你刚刚说我什么?」 顾夙夜道:「什么?抖s?」 萧然然突然道:「100。」 顾夙夜顿了下,被踩着手不能动弹,回头看她都格外费劲。 「什么100?」 萧然然笑靥如花。 「说一次抖s扣100,说两次扣1000,三次10000,四次一百万,五次……不好意思,合约金全扣完,听明白了吗?」 「你这是在剥夺我的言论自由权。」 「那我还说你造谣诽谤呢。」 「如果我真是造谣,那你可以闢谣,也可以去法院告我。」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道:「没那个必要,这是合约条款,你不遵守,直接扣钱多省事?」 「合约里有这条吗?我怎么不记得?」 「我说的配合治疗包括让我心情愉悦,你说这话让我不愉悦,就是违约,违约就得扣钱,合约解释权归我。」 「你这是霸王条款。」 「让僱主保持心情愉悦算什么霸王条款?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霸王,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或者你要是不想见识,直接去牢里和你的老情人长相厮守也行。」 顾夙夜趴在床上,长发云雾般散在枕边,她歪头看着萧然然,微扬的眼尾紫藤花般缭绕,簪星的眼眸碎芒微动,那模样,像是谄媚,却又不像。 「亲爱的,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让我说,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谁是你亲爱的?你不是笔直不弯吗?恶不噁心?」 「我是说……亲爱的僱主小姐。」 「呵。」 「那么僱主小姐,你可以起来了吗?」 「起来?为什么要起来?」 萧然然故意笑得轻佻,故意气她!她斜勾的唇角带着点儿风尘味,偏又长了满脸的胶原蛋白,肤色浅唇色淡,连发色都比一般人轻一些,不化妆的话,清纯居多,再这么浪荡一笑,莫名让人想起电影《洛丽塔》——美丽的少女却带着致命的剧毒。 不过这也看对谁,愚蠢的人自然会被毒死,聪明人却能游刃有余。 顾夙夜道:「我都已经说了以后不会再提抖s了,你还不起来,是想干什……」 话没说完,萧然然突然轻飘飘来了一个数字:「1000。」 「嗯?」 「说两次扣1000,忘了吗?」 「这也算?」 「算,只要说了都算。」 「解释权归你所有?」 「嗯哼。」尾音故意扬了扬。 「好吧我不说了,可你为什么不起来?」 「治病。」 顾夙夜哭笑不得:「就你刚刚说的那两个选项?」 「对,要么就这么被我按摩,要么就跪式服务帮我捏脚,反正都是治病。」 ——选一,我就扒光你,以牙还牙! ——选二,我就让你跪得舒舒服服,我看得更舒舒服服。 ——不管选什么我都稳赚。 萧然然垂眸看着顾夙夜,脸上没表现出太多情绪,可踩着顾夙夜的脚丫子却忍不住期待地晃了两晃。 顾夙夜笑够了,长喘了口气,沉吟了片刻,笑盈盈道:「那我选按摩。」 ——选按摩? 萧然然蹙眉。 虽然说了选什么都稳赚,可明知道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正常直女都不可能选按摩,选它不就等于送上门让她剥衣服报仇吗? 这算什么?向死而生?活腻歪了? 不,应该是赌她不会真的动手。 ——啧啧,不好意思,你赌输了。 萧然然朝后挪了挪,从后腰越过高山,挪到了大腿,坐稳了,原本踩着顾夙夜的脚挪开,跪坐着撩起了顾夙夜的衣服。 顾夙夜不仅没反抗,竟还配合地抬了抬身,方便她撩得更方便。 萧然然无声冷笑。 ——以退为进?好,看谁hold住! 萧然然继续往上撸衣服,啧啧,这水蛇腰,这肤白肉嫩的,当小三也算是够格了,难怪吴狗渣见了她就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 「要不我还是起来自己月兑吧?」 说着,顾夙夜真就挣扎着要起来,她一动,萧然然就有点坐不稳了,赶紧两手按在了床褥上。 「别动!」 「可是这样趴着不方便操作,我起来自己动手更快。」 ——还装呢?行,继续! 萧然然起身让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爬起来,笑盈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来呀,快点。」 顾夙夜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也说不清什么材质的,像蚕丝又不是蚕丝,有着蚕丝的丝滑,也有这纯棉的柔软。 顾夙夜向后靠坐在床头,双手交叉拽住裙摆,向上抬了抬胳膊,眼梢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睨向萧然然。 顾夙夜:「干嘛这么看着我?」 萧然然:「别啰嗦,赶紧的。」 ——怎么样?露馅了吧?就知道你不……敢??! 萧然然的脑内吐槽还没结束,顾夙夜当场手脚麻利的扔了睡裙。 萧然然:「……」 萧然然脸上的笑容几乎龟裂。 ——她……她居然真敢?! 顾夙夜两手背到身后抠挂钩,眼看着就要跟她彻底坦诚相见,萧然然眼皮骤跳,上手就按住了她的胳膊。 「够了!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第34页 ——正常人谁会随随便便在人前宽衣解带? 顾夙夜的长睫卷着亮白的灯光,如阳光漏过柳梢落在粼粼河面,连洋溢的笑容都是清爽温适的,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都是女人怕什么?你这么在意……你弯的?」 说她什么都好,千万别说她是弯的! 萧然然气极反笑:「谁在意了?你继续。」 顾夙夜没继续,笑看着她:「你要真不在意……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 萧然然伸手就想帮她,顾夙夜摇头躲开。 「不是让你帮我,是让你月兑你自己的。」 「什么?」 「不然我帮你也行。」 顾夙夜的手还没伸过来,萧然然已经跳下了床。 「我看你才是弯的,给我躺好了别动!」 顾夙夜笑着躺下,那促狭的眼神看得萧然然浑身不自在,她真想吼一句——姑奶奶我真是直女!钢铁直! 可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不然反而会越描越黑。 她憋着,再怎么想吼也憋着,原本喊顾夙夜进来只是想报復一下,顺便走一走表格,现在,走表格反倒成了其次,这一肚子火不发泄出来,今晚又得好半天睡不着。 不行,得想个法子顺顺气。 萧然然胡思乱想着,还没忘了走表格,那治疗表格已经结合原晨的意见改良过了,表格非常详细,几乎具体到了所有部位。 【眼睛get!】 【嘴巴get!】 【耳朵get!】 【脸颊get!】 【手掌get!】 【胳膊肩膀腿腰胸背脚……待续】 萧然然蜷了蜷手指,看来今晚差不多可以全走一遍了,虽然工作量巨大,不过一个部位1~3秒,全套下来也没几分钟,很快。 很……快? 萧然然眨巴了两下大眼双眼皮,看了眼若无其事平躺着,一副任君採撷模样的顾夙夜,又看了眼她曼妙的曲线。 心口……有点不舒服。 萧然然忍住按揉心口的冲动,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食指伸出,轻轻点了下顾夙夜的手腕。 很好,安全,没事。 除了心口依然跳得不太舒服,其他都ok。 萧然然抿了抿指腹,又点了下她的小手臂,然后臂弯,上臂,圆润的肩头,肩窝,细白如鹅颈的脖子,停在了凹陷的锁骨窝。 那锁骨窝陷得别致,莫名让她想起了珍珠,不是因为她肤白如珍珠,也不是说她的肌肤光滑的像是珍珠粉护养过的,虽然……确实如此,可她想到珍珠不过是因为那一瞬间想像到了珍珠放进锁骨窝微微打转的画面。 大颗的珍珠估计要卡住,小颗的才能转得开,或者在那锁骨窝滴上一滴水珠,波光逸动的画面也很美。 视线下移,锁骨窝再往下是…… 萧然然扑扇了两下长睫,脑子突然卡了壳,无数画面不断旋转,从阳光沙滩美不胜收的比基尼,到断臂的维纳斯,再到白雪皑皑的珠穆朗玛峰,又到喜之郎酸奶果冻,最后满脑子都是…… 【我要o泡~我要o泡~喝o泡果奶~把健康抱抱~喝o泡果奶~把好喝抱抱~我要o泡~我要o泡~o泡果奶要要要~】 这是……o泡果奶gg词?她怎么会想到这个? 萧然然僵硬地抬眸看向顾夙夜,顾夙夜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眼,一动不动,鼻息绵长,竟……竟像是睡着了? 「餵……」 没反应。 「顾夙夜?」 还是没反应。 「狗小三?」 依然没反应。 萧然然莫名松了口气,脑子里还在循环着o泡魔曲,她视线跳跃,手指也跟着跳跃,直接一起跳到了小肚子,然后大腿小腿脚丫子草草过了一遍,手倒是没再发烫,心口却窝得难受。 其实也不算是难受,就酥酥麻麻酸酸甜甜悸悸攘攘……总之很难形容,说不清到底是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就特别想破胸而入抓着心脏挠两下揉两下,似乎这样就能舒服些,可偏偏不能,只能隔靴搔痒,收效甚微。 她揉按了下胸口,唿出口气,点着手机把表格填了填。 【胳膊肩膀腿腰胸背脚……ge……】 重来。 【胳膊肩膀腿腰脚……get!】 没吐也没别的明显不良反应,这算是成功了吧? 萧然然按了按额角,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她才不是在意,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又不是没去海边没游过泳,什么没见过? 她之所以不敢……no,是不乐意看到那些不该看的地儿,仅仅是因为……噁心!对!噁心! 一个正常的直女看到这样不和谐的画面,不是柠檬树下,就是噁心反胃,这是人之常情。 而她……明显属于后者! 因为……因为她俩size一样,根本不存在什么羡慕嫉妒,所以她不看她只是单纯的怕一不小心噁心到自己。 对,就是这样。 萧然然平復了下心情,上脚踹了踹顾夙夜。 「起来。」 顾夙夜迷迷煳煳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治疗结束了吗?」 萧然然拽过薄毯盖上,头也不回躺倒:「上班时间睡觉,扣1000。」 「我没睡,我只是闭目养神方便你治疗。」 第35页 「关灯锁门。」 「我……」 「扣2000。」 「你这样是过河拆桥。」 ——我这明明是卸磨杀驴! 萧然然毫不客气道:「3000。」 顾夙夜:「……」 顾夙夜:「晚安。」 ——算你识抬举,再bb,扣一万。 报仇最好的办法不是整死她,而是给予她最在乎的,再一点点夺走,钝刀子磨肉才是最痛苦的。 萧然然心满意足合上眼,听着顾夙夜无奈地套上睡裙,脚步声渐渐远去,咔哒,灯灭了,咔啷,门锁了,一切归于安静。 萧然然很满意,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为了区区三千块钱如此满足,好廉价的快乐,好廉价的小三。 不,从今天开始她不叫顾小三,她叫顾、小、驴! 等病好,她一定要真正的卸磨杀驴! 先剥驴皮熬阿胶美容养颜,再脱骨熬驴骨汤壮阳,驴内脏拿去餵狗,剩下的驴肉就做驴肉火烧,剁得碎碎的,撒上葱花,一顿吃俩,三顿吃六,早晚把她里里外外彻底的吃干抹净! 哼! 顾夙夜推门回了书房,靠在门板半敛美目,长发垂肩,星光掩映在幽深的眸底,冰白的脸上毫无倦意,只有一丝轻松和玩味。 恐同即深柜显然在萧然然身上不起作用,她故意月兑了裙子又装睡,就是想看看萧然然会对她这个唯一可以碰的人做什么,毕竟萧然然孤单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怕一不小心翻了车。 还好,临时试探成功,萧然然是真直女,比马也还安全。 被歧视的马也睡梦中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第15章 一大早,陈医生就带着药箱上了门。 昨晚顾夙夜走后,萧然然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o泡果奶,做梦都是,勉强起床也是困得眼皮子打架,没有黑眼圈已经谢天谢地了。 她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长发随意散在身后,脸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气,打眼一扫就看到了乔桂琴和陈医生在沙发坐着,顾夙夜陪在侧座单人沙发,周姨在厨房忙碌。 「妈,都这么晚了,不用上班吗?」 乔桂琴一向早出晚归,这都八点了还在家,是有点儿稀奇。 乔桂琴转头看向呵欠连连的她,无奈地绷直了唇线。 「还不都是为了你?快过来,就等你一个了。」 萧然然晃到最后一级台阶,漫不经心道:「有事?」 「你这孩子,昨天不是说了今天抽血吗?」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萧然然刚想起来。 抽血得空腹,这会儿刚好。 陈医生已经起身开始准备,口罩、手套、针管、酒精棉球……一样都不能少,一针下去,浓红的血液顺着软管流出,连抽三管,看着就让人眼晕。 乔桂琴心疼女儿,看了两眼就把视线挪到了萧然然脸上。 「人我已经找好了,等会儿你去见一下,在东区公寓那边,记得化个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几人都知道这「人」指的是和顾夙夜一样的素食主义者。 萧然然无语道:「干嘛化妆?」 乔桂琴头疼:「干嘛不化妆?」 乔桂琴的观念里,女人就是要化美美的妆才能不负韶华,等老了再化就迟了,顶多就是勉强挽留一下青春,倒不如盛极时锦上添花。 萧然然却是不能理解她妈的化妆理念。 「化妆品多少都会刺激皮肤,我还没到非化妆不可的年龄,干嘛非要化妆?」 「你就是懒,藉口不少。」 乔桂琴女士一语道破,没错,她就是懒。 化妆是不可能化妆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会面,干嘛折腾那么多瓶瓶罐罐?出门涂个防晒霜还不够吗?这么热的天,也不怕花妆。 乔桂琴拿宝贝女儿没办法,别人家的女儿是生怕自己不够漂亮,恨不得七八十层地往脸上涂,她倒好,再贵的化妆品都是束之高阁,简直暴殄天物。 不化妆的萧然然看到了眼同样没化妆的顾夙夜,转回视线沖她妈道:「她不也没化妆吗?你怎么不说她?」 ——她又不是我女儿,我干嘛要说她? 乔桂琴瞪了故意找茬的女儿一眼,到底是商场老狐狸,哪怕再厌恶一个人,只要她不想表现出来,那就没人能看出来。 何况,对于顾夙夜,乔桂琴更多的是希望她赶紧帮萧然然治好病,厌恶反倒没多少。 乔桂琴道:「顾小姐天生丽质,不化妆也是漂亮的,你要是有她一半漂亮,我也不会催你化妆。」 萧然然按住棉签避免针孔出血,眼角的呵欠泪收了收。 「行了妈,别在这儿弘扬华夏传统美德了,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 乔桂琴被她气笑:「谁说我谦虚?你本来就又懒又丑。」 「那没办法,遗传基因太强大。」 陈医生忍不住笑出了声,乔桂琴又跟陈医生说了两句,两人起身一道离开,一个去医院,一个去公司。 萧然然磨蹭到餐桌边坐下,没想到,竟然不是全素宴。 「我妈这是想开了?捨得让我吃荤了?」 周姨帮她盛了碗瘦肉粥,笑呵呵道:「太太这是担心你抽了血身体吃不消,专门交代的要吃好点儿。」 这才是亲妈。 第36页 萧然然很满意。 她喝着瘦肉粥,看了眼对面,顾夙夜慢条斯理地夹着高丽菜,碗里的也不是瘦肉粥,而是枸杞点缀的百合粥。 难道是她想错了,顾夙夜真的是素食主义? 萧然然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会儿,顾夙夜好真是一口荤菜都没碰过。 萧然然瞬间觉得嘴里的瘦肉粥不香了。 如果顾夙夜真是素食主义,那她昨天故意在她面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岂不是很蠢? 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小学鸡过的萧然然被自己蠢的没了胃口,她勉强喝了半碗粥,起身往楼上换衣服。 顾夙夜跟着站起来道:「等会儿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 「那我回一趟工作室。」 「随便。」 她这会儿一眼都不想看见顾夙夜,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办的蠢事。 萧然然换好衣服下楼时,顾夙夜刚帮着周姨收拾完餐桌,正准备出门。 萧然然没理她,边走边随意扎了个马尾,先她一步跨出了家门。 家门到院门还有一段距离,车库在后门,直接就能开出院子,可萧然然的摩托没在车库,她直接停在了院角的发电机房,房子里的发电机成年累月难得用一次,不过偶尔停电还是挺方便的。 萧然然骑上小鬼火,园丁老贾给她开的门,欧式铁门哐啷啷打开,萧然然一骑绝尘就想走,还没等她拧油门,唿唔的一阵飓风卷着鹅毛大雪突然刮来。 萧然然吓得赶紧剎车,恍惚有种我还在梦里没睡醒的错觉。 这……什么情况?七月飘雪?比窦娥的六月雪花还冤?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淌在雪中的伤痕~」 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响起,旋律还是那么优美的旋律,只是唱歌的却不是薛之谦本人。 萧然然抹掉落在脸上就化成一滩水的雪片,转眸看向从造雪机后缓缓走出的吴凯涛。 吴凯涛带着耳麦,手捧99朵玫瑰花,一身笔挺的西装,绷直的裤线,蓝宝石的袖扣,梳的精英中带着一丝凌乱美的短髮,深邃的双眼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每一句歌词仿佛都唱出了他的肺腑,感天动地,刻骨铭心,萧然然都快哭了。 尴尬哭的。 造雪机唿唿地拼命工作着,难为它三十多度还要造雪,承受了它机生不能承受之重。 吴凯涛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鲜红的玫瑰花束,几个年轻男人,一人一束捧花,训练有素地围着吴凯涛拼位出一个心形形状,前排蹲地压低身形,越往后站得越高,以吴凯涛为心形凹陷的心尖,齐齐朝她递来花束。 人手99朵,十个人990朵,不是该999朵吗?少掉的那9朵是你脑子里缺的那根筋? 萧然然心底冷笑,都这时候了还来这一套,真当她是傻白甜? 萧然然瞟了眼不远处的记者,他们可能是吴凯涛故意找来的,也可能是一直跟踪吴凯涛的,不管怎么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吴凯涛肯定是想借他们的手给自己洗白。 「爱得那么认真~爱得那么认真~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 吴凯涛唱得越深情,萧然然就越噁心。 可惜了,这么好的歌,被他个狗渣渣糟践了。 「然然,原谅我,我不该用这种方式逼你跟我亲近,我只是太不安了,我不够优秀,也没有丰厚的家底,有的只有一颗爱你的心。 可你这么好,爱你的人何止我一个,我好怕你抛弃我,就……就魔怔了,就想着,要是能成为你第一个男人,你或许就不会离开我,如果再能怀上我们爱的结晶,那我就能更安心一点。 我知道这么想的我太自私太卑鄙,我自己都唾弃自己,你可以怪我怨我,甚至打我骂我,只要你别离开我。 然然,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这几天联繫不上你,我真的生不如死! 我不敢说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可至少我可以坦荡荡地说,离开你我会痛不欲生,这辈子都不会幸福! 然然,原谅我! 我发誓,从今天起,我再不会找任何工作室签任何合约,不会再用任何方式逼你就范,我宁愿一辈子活在不安中,也绝对不能承受失去你。 我爱你然然,发自内心,誓死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美人各个都有病(快穿)》~求收藏↓ 高智商反社人格的简洄,对于感兴趣的东西都会撕碎烧毁,为了抑制毁掉池未晞的冲动,她主动做了任务者,只是这些任务对象怎么……各个都有病? 世界一:替身文里的反派白月光严重自闭症吃喝拉撒全不会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二:悬疑文里的受害人严重精分+斯德哥尔摩连犯人是谁都忘了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三:霸总文里的炮灰未婚妻严重强迫症嫌弃霸总不干净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四:刑侦文里的反派大boss高智商反社人格男主根本搞不定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五:仙侠文里的合欢宗海王师姐迴避型人格障碍还重度ntr一次花都不採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六:abo带球跑文里的柔弱女o表演型人格满嘴跑火车女主a根本压不住还怎么走剧情? 第37页 世界七:宅斗文里的恶毒小妾讨好型人格成了后宅团宠还怎么走剧情? 世界八:虐文里的十九禁女主被害妄想症方圆百步飞不进只苍蝇还怎么走剧情? 简洄:我不爱她,但也不想毁掉她,她就像是死掉的丢丢,无聊的时候还能看它摇尾巴。 池未晞:我爱她,她是你们的噩梦,却是让我清醒的黎明。 排雷! 1.关于双c:小世界不保证,原世界我保证。 2.专业不是心理学,尽量严谨。 第16章 所有摄像头都聚焦到了萧然然身上,吴凯涛满怀期待地望着她,手里的99朵玫瑰朝她递了又递,胳膊酸了也不敢放下来,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萧然然终于勾起唇角,笑得格外的风光霁月。 「吴凯涛……」 「然然!」 听到萧然然终于开口喊自己的名字,吴凯涛激动地朝前跪了跪,满天雪花中,那单膝跪地的造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却措不及防听到一句。 「滚!」 「欸?」 萧然然的一声「滚」算不上石破天惊,甚至都快被造雪机的轰隆隆遮盖住了,却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记者更是成功收音,激动得眼角憋红。 ——啊啊啊啊啊!观众姥爷们最爱看的狗血戏码啊啊啊!多搞点!搞快点!泼天狗血你泼下来啊泼下来!爱死这种豪门大戏了! 记者们激动的往前凑,正想趁胜追击,争取多搞点儿话题多採访点儿素材,却不料,幸福来得有多快,悲伤就有多快,萧然然一拧油门,根本没给人靠近的机会,车头一转,骑着她心爱的小鬼火,轰隆隆眨眼没了影,只留下一屁股车尾气随便他们尽情唿吸。 萧然然跑了,记者们唿啦啦围上来,把傻眼的吴凯涛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狗渣想过萧然然会给他脸色看,毕竟都出动公司法务了,肯定是动了大气了。 可按照以往他对萧然然的了解,她这人看着挺凶挺不讲情面的,其实心最软,也特大度,一般只要对方认错,她基本都会原谅,或者说,她就懒得再跟人计较。 事实上,没什么事能真的引起萧然然的关注,萧然然什么都不care,至少吴凯涛没发现她对什么特别上心过,就连最喜欢的摩托也只是被她当成了交通工具,偶尔跟方洛施去凤冥山赛个车而已。 交往的这半年来,吴凯涛是萧然然唯一用心对待的没有血缘的人,这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萧然然最不缺的就是钱,花钱大方井不能代表什么,这主要体现在她几乎每天都要见吴凯涛一面,还会在吴凯涛生病的时候专门过去照顾。 这些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一般恋人之间基本都能做到这些,可关键是,萧大小姐从没主动关心过任何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萧大小姐就没主动打过任何一个没有营养的电话,也没发过任何一条没有实质内容的信息。 譬如「好无聊,想见你」、「别挂视频,我想看着你工作」、「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这样的话,她只给吴凯涛一个人说过。 简而言之就是,萧大小姐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绝对不会主动联繫别人,除了吴凯涛。 就连乔桂琴生病不舒服,萧然然也只会送她去医院,她认为自己又不是医生,生病了跟她说有什么用?找医生才靠谱。 最佳姬友方洛施的待遇同上。 so,乔桂琴得知宝贝女儿居然积极地跑去照顾发烧的吴凯涛时,心酸的当天晚饭都没吃,这也是乔桂琴认定萧然然真爱吴凯涛的主要原因。 连吴凯涛自己都坚信萧然然对自己是真心的,毕竟除了自己,萧然然就没对谁这么好过。 就是因为这样,吴凯涛才这么信心满满的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他笃定深爱自己且心软大度的萧然然绝对会原谅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萧然然竟然就这么走了,走之前还骂了他一句……滚????? 这是萧然然第一次骂他,他娘的真第一次! 吴凯涛都傻了,被一顿记者围着都没反应过来,任闪光灯咔咔闪着,造雪机还真唿唿吹,雪片煳到脸上身上头髮上,眨眼就化成水,不大会儿就把他「淋」了个外湿里干,一如他外焦里嫩的自尊心。 记者们才不管他尴尬不尴尬伤心不伤心,他们巴不得搞得再大点,闹得再狠点儿,最好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出人命才好哇~!! 「请问你和包您满意的老闆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外遇?是因为不爱了还是生理上的不满足?你还爱萧然然吗?你打算怎么追回她?她刚刚骂的『滚』你听到了吗?请问现在什么感受?」 「你刚才说你和包您满意签了合约?请问什么合约?你和顾夙夜只是单纯的合约关系?不是情人?如果萧然然这辈子都治不好皮肤排斥症怎么办?你有信心这辈子都守身如玉吗?」 ——神他喵的守身如玉! 吴凯涛听到「守身如玉」四个字才回过神来,差点没当场呕出一地血。 吴凯涛站起身,跪久了腿麻了,起身的瞬间还摇晃了下,差点没把手里的捧花给扔了。 他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满脸忧伤道:「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怕失去然然才做了这荒唐事。没错,我和包您满意签了合约,就是想通过刺激她进而加深彼此的羁绊。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只希望然然能原谅,我一辈子处男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每天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38页 刚演完深情戏,就听记者的炮轰再一次汹涌而来。 「听说新辉集团的法务已经出动,要告你诈骗挪用公款,请问是怎么回事?」 「你和顾夙夜之间真的没有假戏真做?真的只是合约关系?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合约书?有支付记录吗?订金总是要交的吧?可以看一下支付记录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记者问两个记者问一群记者这个问那个也问,简直像一窝苍蝇嗡嗡得吴凯涛脑袋疼。 吴凯涛真快被他们逼疯了,他想赶走记者,又怕得罪记者记者回去乱写,只能强忍着暴躁装着深情,等他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挤出来,赶紧上了车去追萧然然,萧然然早就没了影。 「艹tm的!」 吴凯涛狠拍了下方向盘,副驾驶的冯文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还有时间,蹲她家门口接着堵她就是来,乔桂琴那儿走不通,她这边绝对会心软的,千金大小姐没受过气,你总得让她顺顺气儿是吧?」 能傍上萧然然,吴凯涛自然不是个蠢人,之所以会再顾夙夜身上栽了跟头,不过是他笃定了那晚萧然然参加宴会不会找他,他又喝了点儿小酒,再加上顾夙夜这样的神仙颜值是个男人都扛不住,他才一时精虫上脑办了蠢事。 这几天他早悔得肠子都绿了,只不过悔的不是噼腿这件事,而是后悔自己没憋住,他就该结了婚以后再搞!现在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还可能牢底坐穿,他能不急吗? 都怪那个顾夙夜,你没事你勾引我干嘛?!贱人!妈的! 还有萧然然,你说你自己不能给碰,还不准我碰别人,你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怎么这么婊?!tm的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要不是看你有钱,谁jb搭理你?扔给要饭的都懒得看你一眼! 心里疯狂咒骂着,吴凯涛面儿上还继续装着深情,哪怕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哥们也没说实话。 「都怪我,只要她能消气,我蹲多久都行。我就怕她气不过非把我整牢里,到时候我就是想见也见不到她了。」 冯文成替他不值道:「你说她除了漂亮有什么好的?咱虽然没钱,可咱有能力,自给自足完全够了,咱又不图她钱,也不图她生儿育女,都乐意跟她柏拉图了,她还不知足。就算你这次确实做的不对,可她也不能一句解释也不听,直接就诬陷你贪污诈骗吧?这已经不是人品有问题了,这是犯罪!」 ——她要真是诬陷倒好了,关键她不是啊! 一提法务吴凯涛就烦得不行,他能诓骗冯文成自己是被诬陷的,可却诓不住法院,这要再搞不定萧然然,那可就真要坐牢了! 现在该怎么办? 真他娘西皮的草蛋!白瞎了他那么多钱租的造雪机! 冯文成是真心替他哥们儿操心,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去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我帮你继续蹲她家门口,她要是来了,我就是跪地磕头也把她请上车去找你,怎么样?」 ——你跪地磕头顶个屁用?!没看老子跪地送花她都让老子滚吗?你个计程车司机还真把自己当瓣蒜了?! ——不过……有用没用的,好歹有个人帮自己蹲着也是好事,他也能省点儿力气想想别的法子。 吴凯涛略一沉吟,一脸感激道:「关键时候还是得靠你,要是没你这哥们儿,我估计早就崩溃了,那你就……帮我盯着?」 「行,没问题,包我身上。」 「那你不开车,嫂子要是知道了……不跟你生气?」 「什么嫂子?还没结婚呢,她管不着。再说……我不会偷偷瞒着她?顶多就是把我藏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她,就说是跑的车钱,她发现不了。」 「行!够哥们!回头好好请你搓一顿!」 冯文成下车拐回去帮他蹲大门,吴凯涛开着车跑公司绕了一圈,没发现萧然然的摩托,又跑到方洛施公司绕了一圈,也没有,他也没再找,帝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知道那女表子跑哪儿去了,还是抓紧想辙才上要紧。 话分两头,萧然然他们在门口闹得人仰马翻,顾夙夜却没有出门。 顾夙夜一看情况不对,当即折了回去,直到门口的人都散了,这才出去。 门口除了蹲在计程车里打盹的冯文成,还真是一个记者都没有,顾夙夜长睫垂下,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萧家虽说有头有脸,可有头有脸的多了,也没见记者躲过哪个,可偏偏萧然然家门口就是没有记者蹲守,干净的就像有谁刻意处理过一样。 难道是乔桂琴做的?还是……其他人? 顾夙夜想到了某个人。 不,应该不会,她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顾家人,顾家何必要插手这种鸡毛蒜皮? 退一万步讲,顾家要真是想逼她回顾家,那也该是落井下石才对,她走投无路说不定真会去找她们,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小艺,为了时雯,为了蓝蓠、马也和刘叔,她也没那么多傲骨。 傲骨是留给自己的,每多一个在意的人,傲骨便会弯一分,她身上挂着一二三四五个心头肉,哪里还能傲得起来? 胡思乱想着上了公交车,顾夙夜又想起了当年,奶奶刚过世那段日子,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她……可真的是宁折不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人还扬言要让她好看,幸好后来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突然就坐了牢,庭审都是不公开的,只在裁判文书网查到了审判结果,是绑架罪,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那疯子绑架,看判得那么重,估计伤人不轻。 第39页 赶到工作室时,已经快中午了,蓝蓠正在招待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真萧然然家门口整活的吴狗渣。 吴凯涛一看她终于来了,明显松了口气。 「你来的正好,他们说合约必须你签字盖章,他们签的不算。」 「我是工作室法人,当然得我签。」 顾夙夜走过去,没坐沙发,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拉了转椅坐下。 蓝蓠从沙发站了起来,水蓝色旗袍波动着银蓝色绸光,每走一步都是水波荡漾,古典娉婷。 蓝蓠把合约书放到了顾夙夜面前,两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 顾夙夜拿起合约状似认真地看了一遍,吴凯涛靠在沙发耐心等着。 耐心,耐心,耐…… 吴凯涛肩头用力离开沙发,身子前倾,手肘搁在腿上,十指相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还没看完?」 「没有,请稍等。」 吴凯涛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还没完?」 顾夙夜头也不抬道:「再等等。」 还等?! 吴凯涛嗤笑一声:「这是你们自己的合同,你们自己还不知道什么内容?还用看这么久?是不是不想接单?不想你早说啊,我又不是钱多非来给你们送。」 顾夙夜顿了下,终于抬眸看向了吴凯涛,幽沉的眼眸无声无息,莫名让吴凯涛心头一抖,嵴背都在隐隐发寒。 「吴先生既然不想合作,那我们也不能勉强,蓝蓠,送客。」 蓝蓠立刻转身沖吴凯涛微笑松手:「请吧,吴先生。」 吴凯涛瞬间脸色变了几变,好半天才冷笑一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众亮出工作室什么意思,不就是想给自己洗白吗?没有这合约书,你洗得白吗?」 顾夙夜从容地望着他,唇角噙着淡定的笑:「我洗不洗的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能不能洗白。」 「你什么意思?」吴凯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威胁我?」 「没有,怎么会呢?我不过是对这合约书上数字觉得好笑,没想到吴先生会给出这么个价钱而已。」 「呵。」吴凯涛明白了,「想敲诈是吧?」 「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敢戴,这单生意咱们做不起,不做了。」 吴凯涛一脚踹在了茶几上。 「你涮我?!咱们昨晚明明在电话里说得好好,你怎么说变就变?!」 「说好的?说好了什么?我可是真没想到吴先生这么抠门,区区十万块就想让我们帮你度过这么大的坎儿,你觉得合适吗?」 「十万怎么了?就是签份合约,其他你们什么都不用做,钱分分钟到帐,你还想怎样?据我所知,你们工作室最大的一单也才八万,我已经帮你们刷新纪录了好吧?」 「那还真是谢谢吴先生了,不过做多大的买卖承担多大的风险。以前的单子看似钱不多,可和风险的比值却是千分之一而你这单子,看似钱最多,可风险同样飙升,说是一比一都差不多,这你还觉得合适吗?」 吴凯涛蹙眉:「什么风险?」 顾夙夜道:「坐牢的风险。」 吴凯涛嗤之以鼻:「你不签合约才是真的得罪萧家,才真的是有坐牢的风险。」 顾夙夜笑着摇了摇头:「关萧家什么事?」 「那你说什么坐牢?」 顾夙夜上下打量了吴凯涛一圈,似笑非笑道:「吴先生不是该很清楚吗?」 吴凯涛刚在萧然然哪儿丢了脸,心情本身就很恶劣,要不是为了赶紧洗白,哪儿会跟这种他根本看不到眼里的小工作室啰嗦这么多? 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顾夙夜静还拿起了乔,吴凯涛彻底没了耐性,冷脸站了起来。 「我清楚什么?我清楚得罪了萧家,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我劝你见好就收,别给自己惹不痛快。」 顾夙夜颌首:「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该见好就收,你能贪图那点儿钱,把自己再搭进去。」 顾夙夜也跟着站了起来,修长手臂划过弧度,松手向门口。 「请吧,吴先生。」 吴凯涛脸黑成锅底,强压怒火道:「你真想坐牢?!」 「当然不想,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请吴先生离开。」 「你什么意思?」 「看来吴先生是真不明白,我还以为你好歹也是新辉集团的採购经理,不至于那么傻,看来是我高估了。」 这赤裸裸的嘲讽,吴凯涛哪儿受得了?可受不了也得受,他虽然嘴上说得不客气,实际却根本不敢走,能不能成功哄过萧然然,全靠这一纸合约,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拿到! 顾夙夜看了眼他铁青的脸,知道气得差不多了,这才收了纤纤玉臂,优优雅雅地重新坐下,双腿交叠,两手轻轻搁在膝盖,抬眸笑看着他。 「新辉集团的法务出动了,相信吴先生已经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这时候帮吴先生签假合同,一不小心就是帮凶,这才上真的要吃官司的。我大学才刚毕业一年,还有大把大好的时光,为了这区区十万块葬送……别让我说,就吴先生说,你觉得值吗?」 吴凯涛这下真的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干巴巴道:「我……我那是被冤枉的,萧然然心狠手辣,她以为我外遇,对我下的狠手。」 第40页 「哦?是吗?那不要紧,如果真是这样,相信法院一定会还你清白,就算没有协议,证明不了咱们的清白,那也只能说明你道德有问题,井不是犯罪,更不影响判决,你大可放心。」 「放你m的心!」 吴凯涛崩溃了!他的崩溃不是抱头痛哭,而是恨不得手撕了眼前这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贱女人! 「你tm的要是不签这合约,老子死也要拉上你!」 顾夙夜淡定道:「放心,只是诈骗贪污,死不了对的。」 「你不签,我就这法庭上指认你!让你陪我一块儿坐牢!」 顾夙夜笑道:「无凭无据的,随便你怎么说,只是没想到这种愚蠢的话会从吴先生嘴里出来,难怪萧家这么看不上你,出了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你这样又蠢又贪还好色的人渣,换成我也会喜大普奔。」 这话可太难听了,普通情况下听到都让人受不了,何况已经濒临崩溃的吴凯涛。 吴凯涛怒击攻心,目呲俱裂地沖了过来,扬手就朝着顾夙夜的脸就招唿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臭女表子!!!」 那一巴掌带着风就扇了过来,眼看就要打在顾夙夜脸上,就这这千钧一髮之际,一直藏在影壁墙后的马也一个箭步上前,攥住吴凯涛的胳膊,扭身就是一个过肩摔。 轰动一声巨响,吴凯涛砸在了茶几上,木茶几硬生生砸了条裂口,疼得吴凯涛抱头按腰尖声哀嚎。 时雯鬼鬼祟祟从影壁墙后探出身,一边啧舌捂住耳朵,一边一脸嫌弃地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了抽屉拿出自己的全包耳机戴到耳朵上,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世界终于安静了,舒服多了。」 顾夙夜和蓝蓠对视了一眼,蓝蓠心领神会,拿出手机拨给了110。 「你好,我要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吴凯涛赶紧呲牙咧嘴地从茶几上爬起来,这会儿也顾不得发疯,一瘸一拐往顾夙夜这边过来,可没等走到跟前就被马也挡住了。 他也不敢再嚣张,陪着笑脸佝偻着腰道:「有话好说,嫌钱少我再涨点儿,涨……五十万成吗?五十万不成,一百万!最多两百万,我就这么多,真没了。」 顾夙夜坐在转椅上,白裙如雪,柔白的脸依然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可那红唇勾起的弧度却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嘲讽。 顾夙夜没有说话。 蓝蓠已经描述完了过程,正在跟120报地址。 吴凯涛心急如焚,咬牙道:「六百万!我最多只能拿出这么多,真的再也没有了!」 顾夙夜挥了挥手,示意时雯送客。 时雯带着她那个粉嫩嫩的草莓耳机,摇手一指,指到门口。 「还不滚,等着把你扔出去呢?」 没达到目的,吴凯涛怎么能走?他连急带疼,一瘸一拐想绕过马也,却死活绕不过去,只能弓着腰焦急解释。 「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你想想,我才跟萧然然谈了半年,能有多少油水?六百万已经是掏空家底!」 这吴凯涛还真没撒谎,他的确只有六百万存款,萧然然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可那些钱都是房子车子衣服宝石这些,井不是票子,萧然然井没有直接给过他钱。 这六百万一分一厘都是吴凯涛自己赚的,准确的说……是他这半年的灰色收入。 吴凯涛的工资其实不低,可他爱面子,加上又要哄萧然然,平时吃饭什么的,十次里他总得请两次,萧然然大把大把的礼物送他,他也得偶尔回个一两件。 还有狐朋狗友聚餐什么的,他自然也是要买单充大头的,所以工资根本存不住,甚至灰色收入还得补贴点儿才够。 都这种时候了,他也懂得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是捨不得这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六百万,可一旦过了这一关,多少个六百万萧然然都能给他,这么一想,他咬牙也就给了。 他自认已经够诚心诚意,六百万买一张纸而已,说句不好听的,买下她整个工作室都富富有余,他之前还真查过,她这工作室的註册资金是法定最低线的三万元,六百万都能註册200个了! 吴凯涛可不觉得这么个不靠谱的工作室真能有什么市值,就算有,六百万也能买她十个八个。 可眼看着蓝蓠报警电话都打完了,自己口水也快说干了,顾夙夜依然爱搭不理的,吴凯涛真有点绷不住了。 「你倒是给句话呀!」 顾夙夜接过蓝蓠递给她的白釉小扣盅,拿起白釉盖,撇了撇茶沫,悠哉地抿了口茶。 「我还是喜欢新茶,更清爽,口感好。」 蓝蓠喝了口自己的,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吴凯涛快炸裂了!!! 「一千万!一千万总可以吧?!我先给你六百万,回头等我跟萧然然和好了,我找她借四百万给你!这总可以了吧?!」 顾夙夜终于转眸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个反应。 「借?」 ——说得倒是好听,有借有还那是借,你这是借吗? 吴凯涛没听出她的话外嘲讽,只当她是信不过自己,赶紧又道:「就算我不找她借,我把我的车啊表啊袖扣啊什么的卖了,也一准能给你凑出剩下的四百万,咱们可以打借条。」 顾夙夜没有说话,继续垂眸品茶,一旁的时雯摘掉耳机,她不爱喝茶,正好空出嘴来怼吴凯涛。 第41页 「都说最毒妇人心,我却不觉得,明明最毒的就是你这种人渣!你这干什么呢?不置我们夙夙于死地你不罢休是吧?!」 吴凯涛懵了。 「什么死地?我们是合作共赢关系。」 「我呸!你明明是想坑我们夙夙敲诈好吧?敲诈超过多少万就得判多少年呢!你以为我不知道?!」 吴凯涛头摇的恨不得断掉,捂着腰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绝对没这么想!所以就说咱们签合同,签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谁说没了?合同违法的案例还少吗?我们没事干嘛惹一身腥?该赚的钱我们赚,不该赚的我们一分也不会赚!你可以滚了,真的,不然等下110来了,你可真就丢人了。」 吴凯涛蹙眉扫视了一圈,抱臂冷笑看着他的马儿,一脸嘲讽站在马也旁边的时雯,悠哉地对桌品茶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顾夙夜和蓝蓠。 他懂了,翻腾的脑细胞迅速冷却下来,他看清了局势。 「你根本就没打算合作,对吧?」 顾夙夜没理她,只转头问时雯:「都录好了吗?」 时雯回身笑嘻嘻比了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吴凯涛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顾夙夜。 「你录了什么?」 时雯插嘴道:「昨晚你给我们夙夙打电话的通话录音,还有从进门开始到现在的录像录音,包括……」 时雯顿了下,看向顾夙夜。 时雯问:「内个能说吗?」 顾夙夜微微颌首:「说吧,一次说明白,省得他一次次来烦人。」 时雯得令,手指绕着脸侧碎发幸灾乐祸道:「还有那晚你和夙夙在酒吧初遇开始,一直到在你家现场直播结束,所有的视频都有。」 吴凯涛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什么意思?你们打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时雯道:「说什么算计?只不过是一个单子而已。」 「什么单子?!」 时雯继续当「亲切」的解说员。 「顾客的委託我们当然是不能随意泄露的,不过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倒是可以告诉你,夙夙之所以在酒吧肯跟着你离开,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任务就是……揭穿你虚伪的嘴脸,让萧然然看清你的真面目。」 时雯的声音轻灵如云雀鸣唱,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工作室安静的只剩茶盅茶盖偶尔的碰撞声,还有空调细微的嗡鸣。 吴凯涛脑中惊涛骇浪,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到底是谁……是谁害我?」 时雯嘲讽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你自己色欲薰心要噼腿,怎么倒把自己当了受害者?你要是情比金坚谁也撼动不了,哪儿还有这破事儿?自己作,别赖别人呀。」 吴凯涛大小也是个经理,哪怕再怎么接受不了,也看清了局势,他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也纠缠不出个什么结果,等下110来了,他更脱不了身。 他强压愤恨,狠狠瞪了顾夙夜一眼,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时雯啧舌:「怎么反派都爱说这句呢?不说这句还能有那么一丢丢逼格,一说,得,一low到谷底,简直没眼看。」 蓝蓠无语地扫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怎么?我还没老呢你就嫌弃我了?」 「就是嫌弃你,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只会说风凉话。」 「什么什么时候?怎么了?」 蓝蓠拿这个缺根筋的丫头没辙,懒得搭理她,担忧地看向对面的顾夙夜。 「你一股脑都说了,就不怕他鱼死网破对你不利?」 顾夙夜淡淡道:「说了他才不敢。」 「什么意思?」 顾夙夜抬眸看向蓝蓠,紫藤花般微扬的眼尾缭绕着悠长深意,那是连蓝蓠都看不懂的深意。 顾夙夜道:「咱们录下了他企图收买我的证据,还有他外遇的确凿证据,他只要不蠢就不会轻易招惹我,这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马也补充道:「再者咱们是四个人,说不定还有第五第六个人握着视频,他能对付咱们一个,总不能对付咱们全部,他要真疯了弄死咱们四个,那他真是活腻歪了。」 蓝蓠这才稍稍放心。 「希望他别狗急跳墙,临死还要拉垫背的。」 工作室这边聊着,吴凯涛那边出门就撞上了一路追踪过来的记者! 他明明记得自己绕了好大一圈,早把记者甩没了,怎么还有? 吴凯涛强忍着暴躁,被堵在写字楼下,还没等甩开记者,110来了,顾夙夜淡定的下来指认了吴凯涛,跟着一块儿去派出所做笔录,拘不拘留的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一堆记者可都看着呢。 顾夙夜那边热闹得人仰马翻,萧然然这边却吐得昏天暗地。 就说了跟吃不吃素没关系!姓陈的还非怂恿乔桂琴女士,现在好了,吐的是她,难受的也是她,没人能替! 萧然然无比后悔,早知道就该把顾夙夜拽过来的,上次吐的时候抱了她,当时就好受多了,这人形舒缓剂就该挂在身边随时取用! 昨晚她也是傻了,怎么就没让周姨把顾夙夜喊下楼?当时要抱一抱她,说不定就不会吐那么惨。 总之……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宝宝~ 第42页 第17章 乔桂琴办事效率一向很高,短短一天,竟给她找来了五个素食主义,萧然然摸一个吐一个,胆汁差点没吐出来,最后一个实在摸不下去了,人已经吐到虚脱,再折腾真的要英年早逝。 陈医生把抽好的血送去医院后,比她还早一步赶到公寓,眼睁睁看着她吐得有今生没来世的,也很是发愁。 「不是因为素食,那会是因为什么?」 陈医生看了眼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果断道:「这个先留着,避免因为前面的不舒服影响判断。」 萧然然虚弱地趴在洗手台,刚漱了口洗干净脸,脸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听到陈医生还准备让她下次再来,呕得满是血丝的眼轻飘飘扫了陈医生一眼,只这一眼,陈医生差点当场去世。 这是大小姐不高兴了,再多说一句怕是就得挨整。 陈医生识时务的闭了嘴,被实验过的四个人已经陆续走了,只剩那最后一个还呆站在客厅等着被临幸。 萧然然擦干脸出来,虚弱地靠在沙发,喝着陈医生帮她准备的葡萄糖补液,本想挥一挥手让那最后一个也走了,可想了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觉得和素食没有关系,可既然都已经试了,那索性试到底,万一……万万分之一,真跟素食有关系呢? 她不过才跟顾夙夜相处了两天就已经忍无可忍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治好病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每天对着个讨厌的人,想想就够够儿的,如果能找到代餐,她不就能痛痛快快踹了她…… 不对,「踹」这个字有点瑕疵,应该说,她就能痛痛快快报復她,让她身败名裂还不算,还要送她跟吴狗渣去监狱里团圆。 想起吴狗渣萧然然又是一阵烦躁,她看上去是有多蠢才让吴狗渣用这种手段求饶?尴尬癌犯了都是轻的,关键是噁心,看见他那张脸就噁心! 萧然然的心口突然有点儿憋得慌,真后悔当时没狠狠扇那狗渣一耳光! 陈医生在跟那最后的倖存者交代之后的实验方案,萧然然忍着不适摸出手机,想给方洛施打个电话,电话还没拨过去,叮咚叮咚,接连几条信息跳了出来。 【方便面:什么情况?!吴狗逼还敢去堵你?他那儿来的脸?!】 【方便面:你怎么没狠狠甩他一耳光?!怎么就能那么走了?!就算当着记者的面不能打死他丫的,好歹扇他一耳光消消气啊!】 【方便面:原晨都说可以打!说打了你心理会得到一定的满足,对你的病说不定还有好处。】 【方便面:进群说!】 方洛施拉了个三人小群,把萧然然拽了进去。 【方便面:原晨你说,她是不是该狠狠甩他一耳光?!】 【圆枣肠:是,你说得都对。】 【方便面:@再撒点孜然,看,我没骗你吧?】 【方便面:说话啊?忙什么呢信息都不回?!】 萧然然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回她。 【再撒点孜然:事儿都过去半个世纪了,你这会儿马后炮有什么用?】 【方便面:我只是提醒你下次记得扇他!】 【再撒点孜然:别讲鬼故事,我可不想再看见他。】 【方便面:那你赶紧送他坐牢啊!】 【再撒点孜然:急什么?一锤定音有什么意思,垂死挣扎才好玩好吧?】 【方便面:那你记得下次扇他。】 【再散点孜然:说了别讲鬼故事。】 【方便面:你不送他进去,他肯定不死心,我赌他还会找你。】 【圆枣肠:吴凯涛被打了。】 【方便面:what?】 【再散点孜然:???】 【圆枣肠:看热搜。】 萧然然眼皮勐跳了下,推出群聊点开了微博。 微博上明晃晃挂着两条和吴凯涛相关的热搜,#吴凯涛被打#居然力压#萧然然拒绝原谅#,萧然然砸巴砸巴嘴,心情有点儿复杂。 然而再怎么复杂,她也没点和自己有关的那条,也和普罗大众一样,毫不犹豫点了#吴凯涛被打#。 点开之后就是一个短视频,视频里吴凯涛在派出所门口,当着一众记者路人的面,隔屏喊话萧然然,依然是那一套哄傻白甜的伎俩。 「我爱你然然,我和顾夙夜之间真的只是误会,你看她不仅打我,还报警抓我,我俩要真有什么,她怎么可能这样?你相信我然然,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挚爱,我要骗你不得好死!」 一旁时雯听得没憋住笑出了声,记者何其敏锐,愤愤把话筒怼到了时雯跟前,追问她笑什么。 时雯那刀子嘴,根本不带客气的,她张口就来:「我笑孔乙己说偷书不是偷,老肥猪说自己长得很瘦。」 路人哄堂大笑,吴凯涛脸都绿了。 如果是平时,吴凯涛可不会蠢到随便对号入座,可今天不一样,他先是在萧然然那里吃了亏,又被顾夙夜一家气到吐血,还挨了个差点没投胎的过肩摔,在这一片闹笑声中,他脑袋嗡的一声,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他怒火中烧,原本还想强压理智,可转念一想,记者都在这里,他趁机和顾夙夜闹翻,不就更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不得不说,吴凯涛真是个逻辑鬼才,贬义词,他怎么就不想想,当众撕逼岂不是更对应了他被法院递传票的传闻?他这巴巴的和小三撇清关系,求前任原谅,不就是狗急跳墙嘛? 第43页 吴凯涛还真是狗急了,也顾不得深思合不合适,目眦俱裂地就朝时雯扬起了手。 「我让你tm的造谣!」 时雯跟前都是记者,吴凯涛虽然被推搡到了时雯跟前,两人一块儿接受採访,可中间还隔的有人,他这一巴掌下去也就是气势兇悍了点儿,他自己包括在场围观群众都清楚,根本打不到时雯的。 可打不到归打不到,他当众挥拳就是犯了大忌了。 众人推搡着,七嘴八舌怒骂他,还有人上手想拽他,刚录完笔录出来的顾夙夜,被记者簇拥着挤到了两人中间,正赶上这一幕,她面无表情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现场瞬间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唿吸声。 顾夙夜淡淡道:「这一巴掌是替萧然然打的,你这种渣男,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话音落下,又停了一秒,现场才轰的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顾夙夜干嘛要提萧然然说话?」 「这是隔空跟小然然示好吗?」 「我怎么觉得打从一开始这事儿就透着诡异?哪有小三当着媒体的面那么嚣张的?说她是为了蹭流量捧红自己的工作室,我觉得不太像,毕竟舆论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好工作室说不定就玩完了。」 「乔桂琴为什么把顾夙夜请到自己家?到底是为了给萧然然治病?还是别的原因?这事怎么这么怪?」 「我也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该不会……萧然然和顾夙夜早就认识吧?」 议论声越来越嘈杂,渐渐分辨不清。 吴凯涛整个人都被打傻了,挥了一半的拳头悬在半空,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愣了足有两秒,转手想打顾夙夜,马也却堵到了跟前,硬生生隔开了他们。 马也看着瘦巴巴好像没什么威胁性,可刚被过肩摔过的吴凯涛太清楚他t恤下有多少块腹肌了。 吴凯涛到底也没能挥出那一拳,视频也到此结束。 【方便面:敲!普天同庆喜大普奔啊~!渣男贱女互撕的戏码真太好看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特别期待!】 【圆枣肠:你别急着高兴,你看看评论。】 萧然然切进群聊看完她俩的信息,又切到微博看评论。 【这什么情况?狗咬狗一嘴毛?】 【屁的狗咬狗,我赌一根辣条,萧然然和顾老闆绝对有一腿!】 【楼上的演什么聊斋呢?正宫和小三he了,你以为写小说呢?】 【还别说,真挺带感,我磕了。】 【释然cp永不倒!!禁止一切邪教!!】 【cp粉别来这儿瞎凑热闹,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结合最近的线索链,我给大傢伙儿理智分析一波,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吴噼腿顾,被萧逮个正着→顾反应灵敏祭出名片解围,还故意说那些嚣张的小三言论,引导舆论发掘她的不对劲,顺便蹭一波流量→萧怒火攻心,以公司的名义把吴告上法院→吴狗急跳墙找顾一起骗萧→这次报警打人就是他们哄骗萧的一环。我推测下一步顾该找萧说自己和吴没有关系,其实就是工作室的单子,以此对应吴之前堵萧的那些解释。】 【楼上的分析好像挺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萧然然和顾老闆才上看对了眼,吴渣渣就是传说中的助攻炮灰!】 【能不能别在别人的正经评论下搞cp那一套?烦不烦人?!】 评论还有很多,打着理智分析的旗号分析的也很多,嘻嘻哈哈吃瓜打趣的更多,萧然然只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她退出微博再度切到群聊,打了一串字删掉,又打了一串又删掉,最后一条信息也没发,按灭了手机。 顾夙夜会和吴凯涛合伙骗她吗? 虽然萧然然一直骂顾夙夜小三,可她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不是被网上舆论操控,而是自己凭藉自己的理智认真想过的。 她觉得顾夙夜不是那么蠢的人,就算傍大款也不会找上吴狗渣,就像原晨说的那样,她得罪不起萧家,吴凯涛也是个空壳子,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可现在,她突然有点不确定了,如果顾夙夜和吴凯涛真是工作关系,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还要被她威胁? 有几个人得罪了萧家不急于澄清的?她就不怕她真……报復她?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萧然然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别人的名字,正是……狗、小、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雷~包养议棋~ 第18章 萧然然顿了一秒,掐断了电话,抬头看向那仅存的倖存者。 「手机号给我,你可以先回去了。」 一个「先」字,寓意明显,女人微笑着报了手机号,并没有多留,挺有礼貌地离开了。 萧然然又看向陈医生,没等开口,陈医生识趣的起身告辞。 「我先回医院拿结果,晚些时候再跟你联络。」 「好。」 打发走了陈医生,萧然然吸干最后一口葡萄糖,扬手扔掉塑料包装,低头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半敛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 她和顾夙夜绝对不是可以亲切电话联络的关系,顾夙夜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没记错的话,这还是顾夙夜第一次主动联络她。 她联繫她是因为……刚刚那视频? 第44页 她想说什么?真想替吴凯涛开脱? 萧然然觉得自己很奇怪,顾夙夜帮不帮吴凯涛开脱都是她的仇人,只不过如果她和吴凯涛只是工作关系,那这个仇就小一点,如果真是第三者插足,那仇就大一点,其实本质根本没什么区别,她干嘛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顾夙夜打过来电话,为什么她第一反应是掐掉?为什么掐掉之后还要赶走所有人,然后抱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再给顾夙夜回过去? 为什么?! 萧然然想不明白,她自然从小受乔桂琴影响,什么事情都能看得通透,可偏偏今天就聪明一时煳涂了一时。 她抱着手机仰头、低头、冥思、烦躁,像个刚吵完架等着恋人主动道歉的小女……呸!举例不恰当,应该说,像个到处都是丧尸的末世里,焦急的等着救援的倖存者…… 怎么感觉这个例子还是怪怪的。 萧然然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里莫名浮现了昨晚顾夙夜躺在她的床上,窝在她的枕头里长发如云笑意融融的模样,还有……还有那一身冷白皮,曼妙的…… 萧然然晃了晃脑壳。 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萧然然! 冷气开着,17c,相当低的温度,可萧然然莫名竟出了一身薄汗。 不行,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萧然然果断按开电话,治标治本,直接给顾夙夜回拨了过去。 嘟—— 怎么没人接? 嘟—— 怎么这么墨迹?! 嘟——嘟——嘟—— 眼看就要自动断线了,对面才终于接了起来。 顾夙夜的声音淡泊而轻柔,隔着话筒听着,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忙完了?」 萧然然心口一滞,下意识揉了下耳朵,忍不住恶声恶气道:「别用这么熟稔的语气,我跟你可不熟!」 对面顿了下,似乎有轻微的笑声。 「哦,抱歉,是我太想当然了,还以为经过昨晚的亲密接触,咱们已经很熟了呢,不好意思,重来,请问萧小姐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这话怎么听着更不顺耳?! 横竖是打电话,人也不在跟前,萧然然懒得跟她皮笑肉不笑,直接冷着脸道:「不是你先给我打的吗?有什么要汇报的?赶紧说。」 「我给你打的?有吗?我看看,咦?还真有?可能是我不小心手滑了,不好意思。」 萧然然深吸一口气,啪地挂了电话。 合着自己纠结了大半天,她就是手滑?压根就没想过跟她联络?! 萧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冤枉气?! 萧然然怒意填胸,本身就因为呕吐身子虚,这下自己把自己气的走路都摇晃,偏方洛施久等不到她的回应,视频电话一个接一个call了上来。 萧然然靠在鞋柜,在换鞋离开和接视频之间犹豫了三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干嘛?催命呢?」 台词是挺凶,语气嘛…… 【我天,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虚?又吐了?说话都软绵绵的。」 「嗯。」 【你这是在哪儿?这像是……东区小公寓?】 「嗯。」 【你一个人?】 「嗯。」 【你看说了半天你就只会嗯,都虚弱成这样了,一个人怎么回去?我快下班了,我去接你去,你等着!】 「我没事。」 【我眼又不瞎!这种时候逞什么能呢?!】 「不是,我真没事,我就是气的。」 视频对面,方洛施瞪大了韩式双眼皮。 【谁这么本事能气到你?不会是看那视频气的吧?】 「不是视频,是顾夙夜,她神经病她!」 一提起顾夙夜,萧然然忍不住又是一阵窝火,言语激昂的一扫之前的颓靡,虽然身上还是没力气,可至少精气神一下子就起来了。 方洛施一看她气得都迴光返照了,顿觉事态严重,连带着整个人都跟着紧绷起来。 【她做了什么了?敢把你气成这样,neng死她丫的!】 听着闺蜜义愤填膺的怒吼,萧然然更抖擞了。 「我跟你说,她刚才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打完又说自己手滑?!你手滑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啊,或者发个信息说一声也行,干嘛非等我给她回过去了才说自己手滑?这不存心的吗?她就是故意挑衅!故意阴阳我!她就是个神经病!」 对面的方洛施越听越迷茫,韩式双眼皮迷成了老头眯缝眼。 【你的意思是,她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然后你又主动打给她,结果她说她刚刚只是手滑?】 「差不多吧,她说她没注意到自己手滑,我怎么那么不信?!」 对面的方洛施凌乱了。 【你……就因为这么点儿鸡毛蒜皮气成这样?】 萧然然不服道:「她都主动挑衅了,怎么能算鸡毛蒜皮?」 方洛施揉了揉额角。 【咱就先不说她是真手滑还是假手滑,就当她是假的,那怎么了?一通未接电话而已,你要真烦她根本就不会回,你为什么回?就当你怕耽误治疗吧,那她都解释了手滑,并且没注意到自己手滑,你干嘛还这么生气?吴凯涛外遇我都没见你表现出这么明显的生气。】 第45页 「我……我说了我不相信她手滑,她就是故意的!」 方洛施苦口婆心。 【法律还规定的疑案从无,你又没有证据,而且这么绿豆都算不上的芝麻粒大小的事,她挑衅起来有什么意义?就算真挑衅,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你以前不是常说,不在意的人不管做什么你都当看不见吗?网上那么多黑子诋毁你,你不也不在意吗?怎么到她这里,才认识两天而已,你就双标了?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然然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别胡说八道,她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就是刚吐过,心情不好,所以才……她等于是撞枪口上了。」 【是吗?你以前可是越气越笑,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咬牙切齿的。情绪这么外露,都快赶超傻白甜了,到底是心情不好撞枪口,还是别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最近小学鸡行为有点频繁,我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也知道我第六感很准的。好了,不多说了,我去接你。】 方洛施挂了电话,萧然然靠着鞋柜愣愣地站了片刻,摇摇晃晃又回了沙发,这次干脆斜身躺下,脚歪到沙发背搭着。 狂野躺姿的萧然然开始思考方洛施的话。 她真的双标吗?情绪外露吗?小……小学鸡吗? 冷静下来认真回想,方洛施分析得似乎没错,她最近确实有点儿不对劲,当时做的时候不觉得,事后想想,不管是故意在顾夙夜面前吃肉,还是故意把顾夙夜叫到卧室跪式服务,包括刚才气到挂电话,都不像是她的所作所为。 那根本不是她的作风,一点儿也不像她。 好像打从顾夙夜第一次摸了她的脸之后,她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要不是她坚信科学,几乎要怀疑顾夙夜给她下了蛊了。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顾夙夜?在意到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是因为……她是三了自己的小三,又是她唯一治疗的希望,她厌恶她却又不得不和她亲密接触,并且还是没有任何缓冲的突然就住进家里朝夕相处的那种亲密无间,让她一时不能适应,所以……才会这么在意顾夙夜,在意到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这样说来的话,她也不是在意她,是被迫和不喜欢的人亲近的焦虑反应吧? 萧然然坐起身,使劲儿搓了搓脸,不管到底是什么,她确信自己不对劲的出发点是因为厌恶,也只可能是厌恶,不然还能上什么?总不会是喜欢吧?哈哈,滑天下之大稽,方洛施那么瓢的嘴都不敢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萧然然为自己突然想到「喜欢」两个字膈应的又搓了搓胳膊,搓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搓胳膊不是心理反应,是生理的,空调实在开得太低了。 刚刚一身汗,这会儿落了汗再吹这么冷的空调,简直要命。 调高空调温度,萧然然再度躺倒,方洛施的公司离这里虽然不远,可怎么也得半小时才能到,还得等会儿。 萧然然又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点点滴滴,这次是抛开尴尬和羞恼平心静气回想的,捋了一遍之后她发现,顾夙夜似乎很擅长牵引别人的情绪,不管是平和的语气,幽沉的目光,再或者总是挂在嘴边的微笑……她所有的微表情微动作都是引导,引导着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从而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露出她想要看到的破绽。 别的不谈,就谈昨晚,本来是是她占据上风,她有的是办法让顾夙夜跪式服务,可不知怎么就被顾夙夜引导着变成了她帮顾夙夜按摩。 包括顾夙夜最后的睡着,现在想想,必然是假睡,睡着了就能避开一切招数,她又是直女,根本不可能对睡着她做什么,简直万无一失。 这个女人太狡猾,这才短短两天,自己已经屡屡中招,还是不知不觉的中招。 病彻底治好之前,绝对不能再轻敌,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不管她做什么自己都当看不到,以不变应万变才上上策。 这么想来,刚刚的电话说不定就是她的惯用手段,就像她总有意无意地引导她生气一样,这样狡猾的女人,不管是真打电话还是假手滑,都绝对不可能动机单纯。以后她再主给她打电话,只要不是提前说好的,不管什么时候打过来,她都不接,也不理睬,以静制动,看她还怎么耍花招?!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萧然然抬手一看……怎么说曹操,顾夙夜就到?! 萧然然:「……」 她是接?还是不接? 第19章 萧然然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游移了一圈,没有接通也没有挂机,最终只按下了静音。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电话响了很久,自动挂断。 萧然然放下手机,闭目养神,每次吐过都会虚弱很久,哪怕这次提前做了准备,又有陈医生协助,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趁着方洛施还没来,先睡一觉再说。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阳台,寂静的客厅只有空调几不可闻的嗡嗡声。 萧然然闭上眼,放空自己,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这么折腾,还是真是困了,合眼不过片刻她就昏昏欲睡。 突然,铃声大作! 萧然然一个激灵,醒了,刚睡着就被吵醒的头痛让她不舒服地皱起眉,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摸索着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第46页 顾夙夜…… 又是该死的顾夙夜!!! 萧然然毫不客气地掐了电话,什么以静制动?呵!只要她心知肚明,顾夙夜就不可能再牵着她的鼻子走。 铃声一断,公寓终于又恢復了安静,萧然然微吐了口气,刚想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第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萧然然的瞌睡劲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太阳穴还隐隐有些跳痛,她揉按了两下,情绪也跟着沉淀下来。 其实……就算接了电话也没什么,一味的以静制动就不是「静」了,而是迴避,顾夙夜有什么值得她迴避的?之前不过是自己太过轻敌,这才被她牵着鼻子走,如今她已经看清楚想明白了,再也不会中她的圈套,那就没必要这样草木皆兵。 萧然然抿了抿唇,淡定地滑开了接通键。 「有事吗?」 言简意赅是为上策。 对面有些嘈杂,显然是在大街上。 「也没什么事,突然想起素食者实验,就关心一下实验进展,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我的老闆不是吗?怎么样?还吐吗?」 关心实验进展?应该是关心你自己的利用价值会不会因此丧失吧? 如果实验真的成功了,那顾夙夜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她完全可以撕毁合约,反手送她和吴凯涛团聚。 当然,是在监狱团聚。 可惜……实验失败了,顾夙夜还得继续用着,哪怕明知道这女人狡猾多端,还是她各种意义上的仇人,她也只能先忍着。 可忍归忍,气该出还是要出的。 萧然然「哦」了一声,语气冷淡道:「你确实该关心一下,实验的确成功了,五个人里还真有那么一个可以接触的。具体能接触到什么程度?对我有怎样的治疗效果?还要再观察几天,如果效果不错……」 「效果不错会怎样?」 萧然然故意顿了下,低声轻佻道:「你这么聪明,这都猜不到?」 「这我还真是猜不到。」 「猜不到就算了,我还要跟她继续实验,没空跟闲杂人等浪费时间,挂了。」 说罢,萧然然爽快地挂了电话,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也不需要说那么明显,她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相信顾夙夜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要顾夙夜认为自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还很可能遭到她的报復,那……就算顾夙夜不会吓到破胆,至少也会几晚上睡不着觉……吧? 以顾夙夜的狡猾,顶多也就只能骗她几天,可骗一天是一天,能让顾夙夜担惊受怕一天,萧然然就能多扬眉吐气一天,想想就浑身舒畅。 挂了电话,萧然然的心情多云转晴,又等了片刻,方洛施来了,先送她回了家,又陪着一起吃了晚饭,这才离开。 方洛施走时,顾夙夜还没回来,萧然然自然不可能等她,她径直上了楼,洗漱完早早就躺下睡了,折腾了一天,难得梦都没做,一夜好眠。 一大早起来,萧然然开门就看到了同样开门出来的顾夙夜,她看了顾夙夜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突然勾唇一笑,长睫掩映着晕着碎芒的眸子,笑得说不出的好看,却又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怎么了?没睡好?黑眼圈怎么都出来了?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顾夙夜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精神明显有些萎靡。 顾夙夜有气无力道:「没事。」 「真没事?」 「没事。」 没事才有鬼!这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肯定是因为昨天她的那些话提心弔胆的睡不着觉。 萧然然的起床气一扫而空,心情大好,难得第一次在顾夙夜面前笑得那么真诚。 她也不戳破顾夙夜,甚至还邀请她一起下去共进早餐。 顾夙夜恹恹地点了下头,跟着她一前一后到了餐厅,乔桂琴早已去了公司,周姨扣着菜碟专门等着萧然然下来。 热乎乎的饭菜吃着,五脏庙一片祥和,萧然然看着对面没精打采的,就差把「我好害怕」写在脸上的顾夙夜,正吃着饭都忍不住弯了眉眼。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周姨做得挺好吃的。」 嘴里说着好吃,实际顾夙夜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抬眸看向她,微扬的眼尾缠绕着明显的期待,连说话声都温柔的带着一丝讨好。 「今天……该从哪儿开始?」 昨天没有治疗,前天全身大概走了一遍,只剩下后背和一些不和谐处没有试,按照表格,今天该把后背试了,不和谐处就算了,直接pass,然后走第二周期,尝试增加时长。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可看着顾夙夜闪闪发光的眸子,萧然然突然很想看那光芒熄灭的瞬间。 她临时起意,故作漫不经心道:「我忘了跟你说了吗?咱们的治疗暂停,我要先和露露一起做实验。」 「露露」这么亲密的称唿,倒不是萧然然故意叫的,她和方洛施这么多年的关系,她都叫不出这么肉麻的叠字,何况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她之所以这么称唿,只是单纯的忘了对方叫什么,只记得叫什么露,为了避免露馅,她才叫了露露。 可显然,她的称唿起到了作用,顾夙夜眼底的光芒瞬间黯了,似乎意识到了她和新药引相处融洽,自己即将被彻底淘汰。 第47页 明明盼着看到顾夙夜失落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真看到了,萧然然竟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顾夙夜风光霁月的微笑,想起她银白的旗袍,还有那仿佛任何时候都能逆风而上的坚韧。 她并不是在夸顾夙夜,也不是讽刺,她只是平心说出自己的感受。 顾夙夜是她从未见过的类型,是绕指柔与百鍊钢的奇妙结合,一边气死人不偿命,一边又及时妥协,看似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可又绝对不会为了钱吃实质的亏。 顾夙夜的阿谀是表面的,妥协也是表面的,气人……大概也是表面的。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萧然然突然有点看不清了。 萧然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过是看到顾夙夜失落而已,怎么一下子就百转千回了起来?何况她才认识顾夙夜几天?哪儿来这么多感概? 她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哦,对了,说到「露露」。 「今天起,露露也会搬过来住,二楼没地方,你先搬去一楼,把你的房间让给她。」 周姨在一旁插话道:「这不合适吧?二楼书房是太太专门给顾小姐准备的,再说一楼只有个杂物间,东西有点儿多,恐怕不好腾地方,倒是顶楼客房还空着,不如……」 萧然然道:「顶楼连着小花园,那是招待贵客用的,她住不合适,杂物间倒是合适,不好腾那就不腾,直接摆床就行。」 就这样,一顿饭的工夫,顾夙夜被赶去了一楼杂物间,露露被送上了二楼书房——萧然然卧室隔壁。 这还真有点宅斗的架势,新人来了赶走旧人,老爷的隔壁睡得永远都是正得宠的。 萧然然自己被自己的脑补噁心到了,赶紧甩掉了这不合适的想像。 她可是直女,她俩也不是她的妾! 赵言璐来得很快,有钱赚换谁都会跑得很快,为了接下萧然然的case,她甚至都辞职了。 不过她那工作也不怎么样,超市导购而已,要不是天生吃不惯荤腥,这辈子大概都跟萧然然这样的大小姐扯不上关系。 萧家第一次找上她时,阔绰地给了一万块,还只是预付,说是如果通过了,后续费用会更高。 一天就给一万块!天吶!那后续该是怎样可观的收入? 贫穷限制了赵言璐的想像,可想也知道,不管是多少,都绝对比她的工作强千百倍,所以萧然然的电话打过来时,她毫不犹豫就托着行李箱搬了过来,连她妈都顾不得多解释。 可等到人风风火火地过去了,她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接到萧家邀请时是做了功课的,对萧家最近的热搜八卦都瞭若指掌,对顾夙夜这个小三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她知道顾夙夜漂亮,也知道萧家似乎是为了给萧然然治病,不计前嫌地把顾夙夜接到了家里,可她万万没想到……萧然然和顾夙夜之间的气氛居然这么怪异?!! 比如现在,三人各坐餐桌一边,萧然然看似热情地和她聊天,视线却直往顾夙夜身上转,捏着筷子的指关节用力的都泛了白。 而顾夙夜看似心情低落,眼皮子都不抬的,可餐桌下的手却跟着周姨放的轻音乐轻轻敲着节拍。 至于她自己……表面配合着萧然然聊天,实际早慌得一批……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俩不是才认识没几天吗?还是在抓女干现场认识的!再怎么冰释前嫌也不该是这种小情侣吵架闹别扭的架势才对!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不对不对不对!她一定是会错意了,她俩不是小情侣吵架,而是……而是恨不得撕出一片天地!只不过碍于利益关系暂时不能开撕而已,对,一定是这样! 天吶,救命!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了也不会砸自己头上,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而已,求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她就是想赚点小钱钱少辛苦两年而已。 第20章 萧然然吃完饭才发现捏筷子的手硌出了个深红的印儿,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捏筷子捏得那么紧? 她明明情绪很放松,心情也很愉悦,尤其是看到顾夙夜落寞的样子,想到她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变成这样的,甚至还有点儿兴奋。 难道是因为兴奋,所以才下意识手上用了力? 草草的总结了这芝麻绿豆的小细节,萧然然故意当着顾夙夜的面,大摇大摆地领着赵言璐上了楼。 赵言璐一路陪着笑,那笑里的小心翼翼和谄媚几乎一眼望穿,和顾夙夜看似真诚却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全然不同,萧然然喜欢这种可以轻松掌控的感觉,这才是她这些年来习惯的氛围。 想到顾夙夜短短两三天就接连给自己下套,萧然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抬高了音量,看似对赵言璐说话,实际却是说给顾夙夜听的。 「露露啊,今晚我打算来个全方位的实验,可能时间会比较久,如果太晚了,你就直接睡我屋里就好,省得来回跑的挺麻烦的。」 ——神特喵的麻烦?!我不就住你隔壁吗?! 无辜的小池鱼赵言璐都快哭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确定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吗?确定不是还没觉醒的某百合文里的炮灰?我怎么有种随时都要助攻然后领盒饭的强烈第六感?!! 萧然然回头看了一眼前一秒还笑露八颗牙,这一秒却又快哭出来的赵言璐,心里反倒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第48页 ——看这一副要被逼良为娼的痛苦表情,这绝对是直女无疑了,安全! 因为赵言璐的安全表现,萧然然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为了吓唬顾夙夜居然随随便便把陌生人带进家里,还要在夜半无人私语时单独共处一室的草率举动。 她是不可能被顾夙夜牵着鼻子走的,她很理智的。 「理智」的萧然然砰地关上了卧室门,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抬眸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磨磨蹭蹭挪到床边的赵言璐,心里更满意了。 ——不错,很好很安全,一看就是担心自己被霸王硬上弓的钢铁直女。 「放轻松,今晚我不会碰你。」 萧然然的意思是:白天我才刚吐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还虚着,所以今晚就先不做实验了。 赵言璐听进耳朵里转化后的意思:今晚我不睡你,明晚再说。 ——敲!这几个意思?!我只是想赚个小钱钱少奋斗几年而已,怎么还带献身的?!不要啊!!!我还是纯洁无瑕的黄花美少女,我不要一夜之间稀里煳涂成了被蹂躏的可怜布娃娃! 这也不怪赵言璐想歪,正常人如果不能做实验,直接在楼下说一声就得了,然后各回各屋,各睡各觉,根本不必专门叫到卧室再说,尤其萧然然进门前还专门说了实验晚的话就直接睡下这样的话。 ——等等!我懂了!!! 「聪明」如赵言璐,很快就发现了华点,萧然然为什么进门前和进门后台词完全不同?当然是因为……进门前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说给谁?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顾夙夜! 天吶!这什么剧情?她俩真有一腿?!!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扯上她这种小虾米?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收起你的好奇心,日薪一万,从现在起,你只要按我说得去做就好。」 日……日薪一万?还真就给她日薪一万? 那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到……三十万?!!! 天吶!她在今天之前明明还是个月薪勉强五千的小虾米,怎么眨眼就成了日万大佬?这就不说别的,哪怕只干六天,她不就等于赚了一年的工资了吗?! 额滴老天鹅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 不对,现在不是载歌载舞的时候,这事明显不对劲啊! 萧然然拿了睡衣径直去了浴室,留下赵言璐一个人惶惶不安地坐在单人小沙发上,一会儿看一眼紧闭的浴室门,一会儿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一会儿再看一眼紧闭的窗帘,然后想像一下窗帘后紧闭的窗户。 这到处充斥着「紧闭」的空间,豪门大佬在洗澡,豪门大佬的「情敌」在脚底下一地板之隔的杂物间,豪门大佬说了不碰她,豪门大佬还故意告诉「情敌」今晚让她留在这儿…… 这……这剧情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剧本吗?! 小娇妻一般都是又穷又自强自立自爱自信,还跟霸总有过节,霸总最开始一定是看不上小娇妻的,可为了治病只能忍了。 霸总在相处过程中爱而不自知,为了证明自己不爱,故意找别的女人,还故意让小娇妻知道,然后关了门自己又不碰,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未来的追妻火葬场提供素材。 之前在卧室外,赵言璐也只是随便脑补了下自己可能是书里的炮灰,这会儿,她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聪明的npc! 别的不说,就说萧大小姐的皮肤排斥症,这种怪病是真实存在的吗?是活生生的人会得的病吗?这妥妥的小说标准设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唯一能碰霸总的人,绝对是带着plus女主光环的女主! 这人可不就是小三顾夙夜吗?! 女主的小三身份设定,也妥妥是小说里相爱相杀、虐恋情深或者欢喜冤家的标配! 最最最重要的是……日薪一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贫穷已经不是限制了想像,而是戳开了脑仁黑洞的赵言璐而言,简直比中彩票还特喵的不可思议!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就堪比你正看着手机里的爱豆发花痴,下一秒爱豆的直升机就开到了你家窗外并向你跪地求婚,你敢信?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在做梦,那就一定是她觉、醒、了! 赵言璐一点儿也没为了自己的觉醒高兴,她现在坐立不安,非常担心自己被炮灰! 她这走的剧情明显是……恶、毒、女、配啊! 就是那种被霸总钦点了这么一次两次,就不自量力妄图上位,明里暗里给女主下绊子,最后落得就算不死也得没有后半生的悽惨下场。 她这绝对不是在杞人忧天,从古至今,但凡阻碍官方cp在一起的,有几个好下场的?! 连那些深情的男二女二都不得善终,不是给官配挡刀,就是为官配终身不婚,何况她这种工具人性质这么明显的炮灰女配?! 可她不想被炮灰啊。 赵言璐忧心忡忡,急的嘴里都快起燎泡了。 现在该怎么办?是按照剧本被炮灰?还是努力改变自己被炮灰的命运? 当然是……改变命运! 不想改变命运的炮灰不是好炮灰!她可不想早早就被领盒饭! 第49页 赵言璐琢磨了这么久,实际不过才过去三两分钟,她看了眼挂钟,又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果断站起身!果断迈步!然后……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却又速度极快地到了卧室门前,轻轻拉开门,轻轻出去,留着门缝没关严,然后迅速下到一楼,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敲响了杂物间的门。 抓心挠肝地等了片刻,楼梯的感应灯都灭完了,门才吱呀而开,传说中的顾小三露出了她风华绝代的脸……这个小三肯定是假的,小说里这种负面设定全是误会,她可太懂了! 懂是懂了,赵言璐勐一下突然有点词穷,她侷促地干笑两声,挤出一句:「你、内个你……刚洗完澡?」 顾夙夜微挑眉尖,淡淡道:「显而易见。」 顾夙夜的头髮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水珠滴在只吊着吊带睡裙的两根细肩带的肩膀,顺着细滑的肩膀滑至锁骨,那锁窝凹陷的极为精緻,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还想继续看。 赵言璐是个「觉醒的npc」,她控制住了自己善于欣赏美的眼睛,也听出了顾夙夜那四个字里隐藏的冷淡,可那又怎样?女主不吃醋那还是女主吗? 顾夙夜的冷淡在赵言璐这里,恰好更证明了自己就是个书中的人物! ——啊~我果然聪明机智又伶俐,双女主都没觉醒,就我一个人觉醒了,整本书独一无二啊! 这么想着,再看着美貌的女主,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赵言璐收起肌肉的紧绷,秉承着尽量避免成为官配之间互相误会的工具人,她也没想着进屋孤女寡女的聊,就站门口挺好的,多么干净纯粹又没有暧昧的关系啊!~ 赵言璐四下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道:「我下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霸……」 「爸?」 「不是,我是说,我和萧小姐还没做过实验,一次都没有!我和她比泡了一夜漂□□的白衬纸都白,刚才在楼上她也说了,她说……」 赵言璐顿了下,本想实话实说,可又觉得原话有歧义,说出来反而可能让顾夙夜误会,而且,万一一不小心翻车了,自己没法收拾,干脆就改编了一下,顺便还润了润色。 「……她说给我日薪一万,让我配合她演个戏,具体的戏码你肯定也看到了,就是假装住在她房间,假装在做实验。」 顾夙夜当然知道实验是假的,可她却没想到赵言璐会突然投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抱紧主角大腿才是苟命的真谛啊姐妹! 赵言璐赶紧道:「我猜萧小姐可能喜欢你,但你是三了她的小三,她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我怕你误会,所以就下来偷偷跟你说一声,你心里知道就好,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 赵言璐怕顾夙夜洗完发现自己不见了,霸总毕竟也是不能得罪的,她不敢多留,说罢就转身点着脚往楼上赶,临走还不忘又低声说了一句。 「我是你俩的cp粉,相信我,我真没藏什么花花肠子,我只想看你俩happy ending~!你千万别多想,安心休息!」 顾夙夜:「……」 ——你确定你不是萧然然故意派来影响我休息的? 当然,顾夙夜不傻,她看得出来这脑子好像缺根弦的实验体2号并不是萧然然派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前言不搭后语。 萧然然那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小学鸡的行为随便告诉别人?萧然然故意气她不假,可要说这是萧然然主动告诉赵言璐的,顾夙夜却是不信的。 顾夙夜更不信萧然然会让赵言璐下来跟她说她喜欢自己这种话,萧然然那种崆峒派,不可能让自己和同性恋沾上任何关系。 既然不是萧然然的主意,那就是这个赵言璐自己的主意,可她为什么要冒险这么做? cp粉的解释顾夙夜自然也是不信的,她和萧然然认识不过两三天,哪来这么铁的cp粉? 难道……赵言璐别有目的? 本来什么也没想到顾夙夜,这下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了。 不过,她也就思考了擦头髮的工夫,天黑了该睡了,谁也不能耽误她睡美容觉。 同一时间,安全跑回卧室坐会沙发的赵言璐,气质昂扬地翘起来二郎腿。 哈啊~抱大腿也没什么难的嘛,她就不信,凭她觉醒者的智商,还能拿不下两个走剧情的纸片人? 只要她积极促成她俩的好事,她就是最大的功臣,只见过男二女二的下场不好的,没见过闺蜜倒霉的,反目成仇的除外,她仿佛看到了幸福在向她招手。 努力吧!觉醒的我自己!我要成为她俩最好的闺蜜! 赵言璐双手握拳重重给自己加油打气,正打到嗨处,浴室门咔啷推开,萧然然擦着湿漉漉的长髮出来,看傻缺一眼看着上身绷直双拳高举的她。 赵言璐赶紧放下胳膊,嘿嘿傻笑着矇混过关。 「内个……我都需要干什么?」 萧然然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什么都不用干,就坐那儿就行,等十二点去隔壁睡觉,早上五点再过来,别让别人发现。」 ——懂!我太懂了!这个别人不就是顾女主嘛?! 楼上楼下,三人相继歇下,只不过两个睡床,一个却是可怜巴巴窝在单人小沙发。 赵言璐:当官配的闺蜜可太难了……我想我的床qaq 第50页 萧然然:顾夙夜这会儿肯定担惊受怕的睡不着觉吧?呵呵,吓死她丫的,明早继续!~ 顾夙夜:zzzzz…… 搬进萧家的第三晚,还是一样的风平浪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第21章 萧然然原本以为凭顾夙夜的聪明才智,三五天内绝对会发现不对,可她显然高估了顾夙夜的智商,赵言璐这一住就住了一个多礼拜,顾夙夜不仅没发现,还日渐消沉下去,肉眼可见的没精打采。 萧然然起初还挺高兴的,仇人吓得魂不附体可不就是得敲锣打鼓得高兴吗? 可后来……萧然然就没那么高兴了,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觉得高兴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她的消沉,所以刺激不到她的情绪了? 陈医生那边一直没有新进展,抽血化验也没发现什么,赵言璐这边,萧然然第二天一早趁着胃里空空如也,试着碰了一下,然后吐了一水池的胃酸。 果然还是不行。 萧然然倒是没觉得意外,早有预料的事又怎么会意外? 她只碰了赵言璐一下,吐得不太严重,洗漱完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基本就恢復了生龙活虎。 既然打算吓唬顾夙夜,萧然然自然是要继续假装,不过她也没有在家耗着,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该上的班还是要上的。 如同这一个多礼拜以来的每一天,今天萧然然也是吃过早饭,一边换鞋准备上班,一边故意交代赵言璐道:「白天随便你去哪儿,晚上必须回来,我们继续治疗。」 说罢,她又想再说两句关于吴凯涛的案子,从精神上再狠狠打击一下顾夙夜,可看了一眼顾夙夜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呸,用词不当,应该是惶惶不安的样子,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已经吓唬这么久了,再吓也吓不出什么新花样,她这绝对不是不忍心,她只是……不想再继续耽误治疗。 多吓唬一天,她就多耽误一天治疗。 萧然然动作麻利地走了,赵言璐的脸却白了。 ——不是吧?我这都睡了一个多礼拜沙发了,还要我睡沙发吗?! 无声哀嚎的同事,赵言璐又无比庆幸。 幸好她机智,早早就给顾夙夜交了底,要不然她还真怕成了女主的眼中钉,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女主的演技也是真好,在霸总面前那是低眉垂眼神情恹恹一副夜不能寐我好难过的样子,霸总一走,她立马就恢復了生机勃勃,小包一跨,清风朗月的也走了。 最清闲的反倒是赵言璐,想到自己躺赚的幸福,她立马又不觉得睡沙发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日薪一万还包吃包住的最轻松打工大佬,悠闲地回房间带薪打游戏去了,苦逼的吴凯涛犯罪嫌疑人,正躲在新辉集团地下车库,苦苦蹲守唯一能救他的萧然然。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再逮不到人真的就要开庭了。 新辉集团并不好混进来,这几天他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成功,今天好不容易才混进来地下车库,车库有直达办公区的电梯,他不敢坐,怕被保安拦住,只能守在萧然然的固定车位,祈祷她这次是自己开车过来,不是司机专送! 求求了,拜託! 吴凯涛正抓心挠肝地等着,萧然然难得自己开了车过来,打转方向盘停在了车位。 开门,下车,按锁,一气呵成,一回头,吴凯涛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空无一人的地下车库,来势汹汹的仇人,萧然然下意识就想踹他,却不料,吴凯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然,我爱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上次单膝跪,这次双膝跪……你的膝盖怎么得罪你了?它们表示不想跟你混了,不如你直接挖了它们算了。 萧然然的脚一点没停,还是直直地踹到了吴凯涛身上。 嘭的一声,正踹在吴凯涛胸口,吴凯涛被踹得向后仰摔,赶紧抬手撑住了水泥地。 「你!」 吴凯涛胸口剧痛,脑门青筋都蹦了起来。 他都跪下了!她还想怎样?!她除了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她还有什么优点?!不能碰的凶婆娘而已,要不是命好生在萧家,早不知道被甩了多少回!哪儿来的脸跟他耍威风?! 萧然然踹完之后,顺手抽了张手帕纸擦了擦踹过他的鞋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就走。 吴凯涛生生咽下所有的愤怒与怨恨,跪爬着起来,赶紧拦住了她,强挤出讨好的笑。 「然然,你气我恼我我都理解,但是你别不理我好吗?不如这样,你打我一顿吧,只要能让你消气,别说一顿,十顿都行!」 说着,吴凯涛四下扫视了一圈,还真就走墙角发现了个扫地的长把扫帚。 他飞快地过去拿了扫帚,又跑回来殷勤地往萧然然手里塞。 「来,用这个打,打到你气消为止。」 萧然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手里的扫帚一眼,突然嗤笑了声,就这一声,吴凯涛来了精神,在他看来,这就是萧然然在释放原谅的信号。 他越发殷勤地把扫帚往她手里塞了塞,见萧然然真拿住了,更激动了。 「然然,来!打我!只要你能消气,随便打!」 ——只要不用坐牢,挨几下打算什么?何况她那么爱我,肯定捨不得多打,等她气消了,案子撤了,他俩结婚了,他娘的婚后再算帐! 第51页 直到现在吴凯涛还觉得萧然然是在跟他赌气,毕竟他可是萧然然的初恋,萧然然对他又捨得砸钱,又捨得花时间,甚至一天不联络他都不行,他出趟差,萧然然都得挂视频看着他睡觉。 要不是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这足足半年,他早干大了她的肚子,父凭子贵,他就更什么都不用怕了。 不过现在也还好,萧然然从小被宠到大的,突然摊上这么大的委屈,会闹别扭也是正常,爱之深恨之切,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恰恰证明了她还是很爱他的。 堵不到人的时候,吴凯涛是真害怕,可一旦堵到了人,吴凯涛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特意朝监控死角挪了挪,避免自己丢人的一幕被拍下,随即背对着萧然然,撩起衬衫露出后背。 「来,朝这儿打!我给我的宝贝然然负荆请罪……哎呦!」 吴凯涛冷不防挨了一扫帚把,疼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眼泪没掉下来。 ——这死碧娘们,出手这么狠?! 吴凯涛脸都扭曲了,嘴上却还真说着虚伪的话。 「嘶!再打!只要你高兴,打死我都乐……哎呦!艹!」 「不是不是,然然你别生气,我不是骂你,我就是疼的,你别在意,你继续!」 萧然然突然想来周星驰主演的《九品芝麻官》,里面有个反派在周星驰面前反覆横跳,也说过让人打他的话,然后被周星驰痛扁了一顿。 她原本不想搭理吴凯涛的,可那一瞬间突然和星爷重叠了,他不是找打吗?好啊,那就成全他。 萧然然挥着扫帚把就是一顿痛打,刚开始吴凯涛还能勉强扛着,不大会儿就受不了地嗷嗷往一边儿躲。 萧然然约莫着差不多快要开会了,又追打了几下,噹啷丢了扫帚,迈着飒爽的步伐往电梯过去。 吴凯涛痛得胳膊反剪着直往后背揉,这边正呲牙咧嘴呢,那边萧然然走了?吴凯涛也顾不得疼,嘶嘶哈哈抽着凉气追上来。 「然然?气儿消了吗?然然,原谅我,我真没外遇,我就是想借她的手……」 萧然然停在了电梯前,按下上行按钮。 吴凯涛还真唠叨着。 「然然,你打也打了,别生气了成吗?你看我身上的红印儿,明天绝对都是青紫,你看看,还气吗?」 萧然然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是看他身上的伤,而是看他那疼得满头大汗的脸。 以前还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顺眼,今天怎么看着这么噁心呢? 萧然然红唇动了动,一个字冲口而出。 「滚!」 吴凯涛脸色微变,忍着后背疼痛,僵硬地笑道:「然然,别生气了,我……」 萧然然突然笑了,冷白的灯光落入她淡色的眼瞳,璀璨的星芒惹人沉醉,可那眼底的讥诮与嘲讽却也好不遮掩,赤裸裸地展示在吴凯涛面前。 「junior酒吧,相信你还没忘吧?」 那是他和顾夙夜初遇的酒吧。 吴凯涛脸色微变,却还勉强支撑着。 「我、我当然你记得,那天我和顾夙夜约在那里见面,就为了商量合约的事,我和她真没什……」 顾夙夜轻笑出声。 「萧家的能力你是不记得了?还是真当我是傻白甜?」 以萧家的能力,想查清楚他和顾夙夜之间到底有没有合约并不算难事,吴凯涛清楚得很,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他才觉得能煳弄住萧然然。 毕竟,他和顾夙夜虽然的确不是什么合约关系,可在这之前他俩也的确从没见过,而他在傍上萧然然的这半年,一直清心寡欲,就等着结了婚以后再说,所以他才有自信随便萧家怎么查,不管是顾夙夜这边,还是其他女人,他都是干干净净的。 眼下,他只要咬死了就是和萧然然谈合约,谁也没有证据推翻他! 吴凯涛一脸受辱道:「萧然然!你可以说我卑鄙无耻,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的忠诚!你可以去查!随便查!我要是跟你以外的女人有过哪怕一点儿暧昧,不用你告我,我直接上凤冥山我跳崖去!」 萧然然哪有空跟他在这儿演戏,电梯叮地到了,她冷笑一声,抬腿就走了进去。 吴凯涛眼看着她要走,心知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更堵不住她了,绝对不能让她走了! 吴凯涛身上还疼着,心里更是屈辱到快呕血了,他借着那股子愤恨,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抓住了萧然然的手! 不抓萧然然穿着长袖的胳膊,专门抓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第22章 吴凯涛亲见过萧然然呕吐,他比谁都清楚她吐起来是什么样子。 呕吐会导致胃痉挛,哪怕胃袋里什么都没有,依然挡不住呕吐的趋势,轻则吐得浑身虚弱,重则昏迷休克。 尤其喉咙被上涌的气流侵占,不仅影响唿吸,连正常的发声说话都困难,更遑论唿救。 对!没错!重点就是这个「唿救」! 吴凯涛要的就是她吐得不能唿救,最好能直接昏厥过去,方便他接下来的计划! 吴凯涛死死攥着萧然然的手,哪怕他再怎么白斩鸡,可到底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先天体格就比萧然然强,萧然然平时除了瑜伽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训练,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或许她还能试着挣脱他,可如今…… 第52页 呕! 吴凯涛攥住她的瞬间,她控制不住俯身呕吐,吴凯涛趁机拦腰将她抱起,这样既省时又省力,监控视频看到的话,也会以为是萧然然不舒服,他要带着她去医院,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麻烦。 萧然然手软脚软挣扎不开,拽着他的衣领往他脖子里吐,吴凯涛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么多,任她随便吐,手直接从她的衬摆钻了进去,整个手掌都挨在她身上,不给她丝毫缓冲的机会!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平时就算偶尔被人碰,那也是蹭个胳膊碰个手,哪怕偶尔穿露脐装,她的腰也从没被人碰过,吴凯涛这一招,直接噁心的萧然然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不!不能晕倒!晕了就彻底完了! 萧然然试图摸出裤兜里的手机,还没摸到,吴凯涛已经摸出她的车钥匙按开了安全锁,把她扔进了车厢。 砰! 车门摔上,吴凯涛实在忍不了身上的呕吐物,先月兑了自己的衬衫,这才上手去扯萧然然的衣裤。 萧然然的腰火烧火燎,被碰的皮肤像是被无数蛆虫啃咬,又噁心又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意外的碰触都要让她无法忍受。 她干呕得喘不过气,有什么不住拉扯着她的意识想将她拖入黑暗,她坚持着不肯昏迷,努力摸向裤兜里的手机…… 「呵。」 头顶传来吴凯涛的讥笑,之前只顾抱着她上车,没注意她的小动作,这会儿低头俯视,吴凯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吴凯涛忍住想骂她的冲动,夺了她的手机狠狠砸到后车厢,把副驾驶座调到更低的位置,整个人压了过来。 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美人躺在自己面前,哪怕车厢有异味一样挡不住吴凯涛的热情,何况这美人还是个差点害自己坐牢的仇人,践踏仇人的快感更是充斥着吴凯涛几乎爆炸的脑袋。 他迫不及待地扯开自己的裤子,刚想进行下一步,窗外突然闪过刺眼的白光。 吴凯涛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外看去,却见车门咔哒打开,顾夙夜举着手机正笑意融融看着他。 「怎么停了?是嫌弃补光灯晃眼吗?没办法,不开补光灯拍不清楚,你忍忍,请继续。」 吴凯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眼萧然然,萧然然勉强睁眼看着车外,似乎是看清了门外的人,也或者没有,总之看了两眼就昏厥了过去。 萧然然终于失去了意识,吴凯涛略松了口气,权且放开萧然然,从车里下来,直接走到了柱子后的监控盲区,示意顾夙夜也过来。 顾夙夜低头点了几下手机,边点边道:「视频已经传到了邮箱,定时发送,绑定的手机不是我的手机号,除了我,谁也别想登陆。」 这话自然是说给吴凯涛听到。 吴凯涛脸色变了又变,勉强忍着堆出一抹笑。 「等我搞定了萧然然,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顾夙夜觉得好笑,看了眼光着膀子皮带大开的他,嘲讽地勾了下唇。 这已经不是直男思维了,这根本就是渣男自以为是的自恋!都9021了,竟然还有人以为女人失了身就会被迫接受,大清早亡了,醒醒吧。 吴凯涛见顾夙夜只是笑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他硬着头皮道:「你手里有视频威胁我,我肯定不敢言而无信,你相信我,只要我搞定萧然然,我绝对……」 吴凯涛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眼睁睁看着顾夙夜举起手机捂在耳朵上,张口就是一句:「110吗?有人意图强女干,现在在新辉集团地下车库,不,我不是受害者,受害者已经昏迷。」 吴凯涛目眦决裂,扑过来就想抢手机,没等他靠近顾夙夜,几个保安跟着马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保安的嗓门比高音喇叭还惊天动地。 「干什么呢?!别跑!」 一般说别跑的时候,对方绝对会跑,还屁滚尿流的跑。 吴凯涛也不例外。 可惜吴凯涛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出口的保安通过对讲机得知了消息,也赶了过来,两路包抄,吴凯涛被堵个正着,三两下就被按趴在地,脖子上还沾着呕吐物,呕吐物又沾了地上的灰尘,乌漆抹黑的,要多噁心有多磕碜。 马也他们留下来等警察,顾夙夜拽了车里的靠枕挡在萧然然衣不蔽体的上身,没有带萧然然去医院,直接带着她回了家,路上给陈医生打了电话。 到家时,陈医生还没赶到,顾夙夜先进屋里拿了条毯子出来裹在萧然然身上,试着抱了抱萧然然,没抱起来,这丫头看着挺瘦,抱起来可真不轻。 无奈,顾夙夜只能背着她,背着上了二楼。 周姨着急地跟前忙后招唿着,赵言璐听到动静,噔噔噔跑下楼也是帮不上忙,跟在屁股后小尾巴似的,直跟进卧室,又跟进洗手间。 「别干站着,放水。」 赵言璐慌忙点了两下头,赶紧上前往浴缸里放水。 顾夙夜面不改色帮她脱了衣服搁进温热的水里,看着水一点点蓄满浴缸,伸手准备扯掉上下两件内衣,手伸到跟前又顿住了。 周姨已经下去煮养胃的小米粥了,顾夙夜回头看了眼还傻愣在浴缸边的赵言璐。 「还不出去?」 赵言璐这才反应过来,艾玛,不愧是主角,这女霸总的身材也太逆天了,这腰细的,确定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这细皮嫩肉的,什么肤如凝脂,什么润滑如玉,终于具象化了!! 第53页 这么引人犯罪的身材,她会看愣神完全是情理之中的对吧? 赵言璐被顾夙夜点了名,一边红着脸往外走,一边偷偷摸摸扫了顾夙夜一眼。 顾夙夜单膝点地半蹲半跪在浴缸边,裙摆云雾般散在脚边,前襟被水打湿,夏裙单薄,沾了水的景致…… 赵言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平地一大摔。 难怪古人都说犹抱琵琶半遮面,果然这若隐若现的最是勾人。 赵言璐磨磨蹭蹭出了浴室,小心脏差点没超速跳出胸口。 终于明白为什么男配女配们为了得到主角一个个都跟失了智一样了,这样的神仙颜值神仙身材,尼玛还家财万贯的,谁看了能不心动?! 该死的,她一个人承受了两份不能承受的心动,太要命了。 果然还是她有先见之明,先给自己编造了个cp粉身份,现在它应验了! 两个都美,两个都好喜欢怎么办?当然是把她们凑成一对了! 虽然我不能跟你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但我爱的你们都幸福了,这就是cp粉的幸福吗? 上帝啊,信女愿吃素三年,换我粉的cp永不解锁! 呃……上帝好像只管你吃不吃血,不管你吃不吃素…… 上帝啊,信女愿三年不吃鸡血鸭血猪血各种血,换我粉的cp快点绑定! 顾夙夜扯完上下两件,回头一看,赵言璐两手交握举在胸口,闭着脸一脸虔诚的在祈祷。 ——她……这是在干嘛?她是基督教徒?这是在给萧然然祈祷? 顾夙夜:虽然觉得她不太聪明的样子,可难得她还挺关心萧然然的。 赵言璐:上帝啊,如果能让我亲眼看到她俩滚床单,信女愿终身不吃血!真的!再附加三年不谈恋爱都成!鼻子好痒,不会是要流鼻血吧?不至于吧?! 赵言璐揉了揉鼻子,幸好不是,吓死她了。 她真不是猥琐,她只是最普通的cp粉,哪个cp粉敢说自己不想看?有本事你站出来! 「拿浴袍。」 听到顾夙夜的声音,赵言璐一个激灵,赶紧应声抱了浴袍进去。 「别过来,放那儿就行。」 赵言璐视线瞟了又瞟,只看见了萧然然雪白的肩头,颇为遗憾的退了出去。 萧然然:补充一下,如果能让我痛痛快快看个现场直播,我愿意把不谈恋爱的期限延长到五年!呃……如果是不打码的,十年也……也行! 顾夙夜淡定地帮萧然然大致洗了一遍,起身拿浴袍,抬头看了眼赵言璐又低头握爪一脸虔诚的祈祷,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顾夙夜:傻是有点儿傻,不过也不是全无优点,起码人还是很单纯善良的。 「单纯」的赵言璐这会儿满脑子黄色废料。 抱着萧然然出来,放到床上盖好薄毯,陈医生也赶来了。 简单了问了下情况,陈医生一刻不停,先给萧然然挂上葡萄糖,又贴了退烧贴在她额头。 顾夙夜蹙眉道:「她没发烧。」 「这会儿还没,一会儿肯定发烧,提前物理降温。」 陈医生治疗萧然然果然是有经验,没多大会儿,萧然然的体温就升了上来,好在陈医生对症治疗,提前做了预防,很快就控制住了。 陈医生这边正处理着,乔桂琴匆匆赶了过来,先看了下女儿,确定她没事后,示意顾夙夜跟她出去。 「今天的事,谢谢你,稍后我会给你转去一千万,我知道你很需要钱,你也不用推辞,这和合约的一千万没有关系,是单纯的感谢金。」 顾夙夜微微一笑:「乔总能这么信任我,我也很感激。」 乔桂琴道:「明人不说暗话,看今天你出现的这么及时,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一直派人跟着你和吴凯涛吧?」 「是,我知道,不过我也能理解。」 「只可惜,我养了一群酒囊饭袋,连吴凯涛故意找人伪装成他引开他们都不知道,害的然然差点……」 乔桂琴闭了闭眼,疲惫地揉按着太阳穴。 「也是我高看了他,以为他再怎么蠢也不会自掘坟墓,现在想想,他都敢在婚前噼腿了,本身就是个蠢货!但凡他再装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我真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既然说到这里,顾夙夜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他就是个典型的凤凰男,人品不怎么样,家庭条件也不好,乔总这样的火眼金睛,难道看不出来他并不可靠?为什么要把萧小姐交给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新文~喜欢的宝宝收藏一个吧~我们扑街好难的qaq ↓《师姐她超凶》by倾策↓ 夏悠悠穿进一本大女主修仙流爽文, 成为肤白貌美,天赋异禀,前期各种被虐,后期日天日地的修仙界第一人。 对此她表示:剧情在手,天下我有!帅气的人生我来啦! ~(≧▽≦)/~ 然而,剧情规规矩矩地走着,她却…… ——好累啊! ——好疼啊! ——好委屈啊! 经受不住考验的夏悠悠坐在小山头哭哭啼啼,原书中因为嫉妒女主而误入歧途,醒悟后以身殉道的大师姐钟瑞寒碰巧经过。 钟瑞寒眉头直抽,嫌弃地凶道:别哭了! 夏悠悠:呜呜呜……∑qxq 钟瑞寒: ……(为何觉得有点可爱? ) 第54页 【超级怂只为攻勇敢受x超级凶只对受温柔攻】 第23章 乔桂琴笑道:「我也挺好奇,顾小姐和吴凯涛又是什么关系?」 不愧是混迹商场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乔桂琴虽然笑得平易近人,说得话也格外亲近,可商人无利不早起,哪怕只是算不上秘辛的小事,她也不想平白无故说出来,总得交换点儿什么才行。 顾夙夜陪着乔桂琴下到一楼,回头看了眼二楼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眼雍容华贵的乔桂琴,略一思忖,回以一笑。 「我和他的关系……和乔总查到的一样。」 女儿被三,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查清楚? 顾夙夜料定乔桂琴早里里外外把她扒了个干净,至少在乔桂琴而言是没有遗漏的。 其实要想查清她和吴凯涛的关系并不难,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调取那晚在酒吧的监控,监控里很清楚地显示,她故意坐到吴凯涛附近,并不需要刻意的引诱,吴凯涛很快就被她的美色吸引,两人相谈甚欢,然后相约离开。 监控里不难看出,他们最初是不认识的,乔桂琴必然也查了吴凯涛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轨迹,相信已经确定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简单而言,那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是419事件,没什么复杂的,虽然道德上必须谴责,可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如果不是因为吴凯涛的身份,加上萧然然的刻意炒作,根本不会在网上掀起任何水花。 顾夙夜这么轻易坦诚,倒是让乔桂琴有些意外,她神色不变,依然笑着。 「恕我直言,顾小姐看上去并不像是那种随便乱来的人,尤其那晚的直播我看了,你明显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你这是冲着谁来的?冲着吴凯涛?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空壳子,那就是……冲着我女儿?」 顾夙夜站在楼梯口,勾气耳畔髮丝挂在耳后,权衡了一下这段时间对乔桂琴的了解,差不多,实话可以说一半。 「对,乔总不愧是前辈,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大大方方承认,乔桂琴反倒更放心了,她示意顾夙夜到书房,两人坐下详谈。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无外乎就是顾夙夜把实话说了一半,说的是,她想借吴凯涛,也就是萧然然的知名度赚流量,想扩大工作室的知名度。 她早在事发前就踩好了点,知道吴凯涛经常在那家酒吧出没,这才去了那里。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虽然是有意的,可也没有刻意勾引,是他自己抵抗不住诱惑。我相信就算没有我,早晚也会有别人,早发现他的真面目,总好过结婚之后才后悔,相信乔总不会怪我的,对吧?」 乔桂琴作为上位者,不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起码该有的雅量还是有的,何况顾夙夜不仅救过萧然然,还是萧然然唯一的药引,尤其她提前揭穿吴凯涛,平心而论,其实乔桂琴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乔桂琴还有点儿不明白。 「那晚我女儿去参加宴会,媒体都有报导,那个宴会的重要性,相信你多少明白,你怎么确定我女儿肯定会去抓女干?还是说……你并不知道,还真打算以身饲虎,就为了那不一定能成功的流量?」 顾夙夜微微一笑,微扬的眼尾紫薇花般绽放,连乔桂琴都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极美的女人,吴凯涛只看了一眼就沦陷动了歪心思,完全符合他这种没有定力的渣男。 乔桂琴的打量是无声无息的,顾夙夜虽然有所察觉,却并不觉得不适,她自然而然道:「我当然知道那晚萧小姐会参加宴会,可参加宴会并不意味着她的人会放松盯梢,只要吴凯涛有异动,以萧小姐的性格,不管当时正在做什么,都会赶过来。」 乔桂琴突然惊觉:「你该不会连我们夫妻当时出差不在,也查到了吧?」 「这并不是多难的事,也不算秘密,不是吗?」 「所以你是故意选我们都出差,没人能拦着然然的,就是要让她把事情闹大。」 顾夙夜颌首:「对,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乔总和萧总任何一个在,都会阻止萧小姐,那我的流量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乔桂琴脸色微冷,连笑声都带上了几分凌厉。 「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算计我们的话,你倒是不怕我发难。」 顾夙夜笑意融融道:「乔总要真想发难就不会说出来了,我其实是帮了萧家的,不是吗?」 乔桂琴的冷脸眨眼消融,好像刚才那瞬间的冷戾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依然雍容华贵地望着顾夙夜,唇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既然你猜到了这么多,就猜不到我们为什么接受吴凯涛?」 顾夙夜坐在书房精緻的皮质小沙发,双腿合拢斜在一侧,优雅的坐姿,落落大方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老百姓的女大学生,甚至比萧然然这样精养的白富美还要端庄有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除了先天因素,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生长环境。 穷苦人家的孩子和从小家境优渥的孩子,哪怕穿同样的衣服,化同样的妆容,不动不说话还好,稍微动态一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可顾夙夜,乔桂琴真看不出她是从小在那破旧筒子楼里长大的,她不仅形象好气质佳,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难言的贵气,从容又优雅。 第55页 或许就是因为她这种贵气,那晚直播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她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会当吴凯涛的小情儿。 平心而论,她这样的姿色,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就算家庭条件差一点,可想找个中产完全不成问题,就是嫁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也不算难事,实在没必要吊死在吴凯涛这棵歪脖子树上。 顾夙夜真的如她所想,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把舆论导向从自己身上挪开,绝大部分都流入了她希翼的工作室。 现在,「包您满意」的知名度已经不能用「热」「沸」来形容了,它已经成了耳熟能详的网络热梗,甚至还做成了表情包,承包了青少年乃至中老年网民的各种社交、娱乐软体。 顾夙夜安静地坐着,一如画卷中水墨晕染的飘逸少女,该说的她都说了,不该说的她也不会说,现在,该轮到乔桂琴告诉她了。 「既然乔总让我猜,那我就试着猜一猜,猜得不对,乔总也别恼我。」 「猜错了我会指正,毕竟你是我女儿的恩人,这种小事,我也没必要瞒你。」 对别人,那绝对是需要严守的私人秘密,可对于顾夙夜这个已经牵连其中,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的人,这确实不算什么大事,说了也便说了。 这点儿情势,顾夙夜还是看得明白的。 顾夙夜道:「我猜……乔总和萧总未必看得上这个凤凰男,只不过是他恰好哄了萧小姐开心,而萧小姐也没有像以往那么排斥谈恋爱,所以你们就顺水推舟,能让女儿高兴一天是一天。 你们不遗余力地对吴凯涛好,不过是希望他能看在你们待他不错的份上,哪怕能力不足,人也有些浮躁,好歹别对不起你们的女儿。 也或者,如果他真是人品堪忧,你们的纵容与偏爱就是一把杀猪刀,但凡他敢仗着你们这两座靠山有恃无恐胡作非为,你们就能摆出证据,说服女儿,彻底踹开这个人渣。」 顿了下,顾夙夜认真问道:「我猜得对吗?」 乔桂琴颌首:「虽然不全对,可也差不多了,我们的确看不上吴凯涛,甚至最初是劝然然放弃他的。 可然然不知怎么,这么多年死活不肯谈恋爱,介绍了多少个条件不错的都被她否决,我甚至都觉得,只要有个人能陪她一辈子,哪怕是个女人我都能接受。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需要她去联姻,只希望她能幸福。 可这些年,无论男的女的,然然一个都看不上,我还找了专家谘询过,说她很可能是无性恋者,她的皮肤排斥症也可能跟这个有关。 我原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偏偏吴凯涛随随便便摆了个玫瑰花阵,然然就看上了他,在这之前,他们其实就见过两三面,说话也没超过三句,我和她爸当时都不敢相信她会答应他的告白,还以为她是闲得无聊闹着玩。 后来,看她真的挺认真的,又是给他买房买车,又是帮他说情升迁,哪怕再忙每天也要见他一面,实在见不着也要视频,我们才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动了真心。 难得她动了心,我们做父母的,哪怕明知道吴凯涛并不算合适的对象,也只能先这么凑合。 就像你说的,我们对他好,就是希望他哪怕人品不行,起码理智在线,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对我们然然好,他就能拥有一切,对然然不好,他就是个落水狗。 可惜……他还是不够理智,蠢到连然然都看不下去了。」 乔桂琴说罢,低头微嘆了口气,眉眼间浮现一丝疲惫,可再抬头时,神色已恢復了自然。 「顾小姐可以放心,商人最重诚信,就凭你救我女儿这一次,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从今天起,然然的病就正式拜託你了,她被我娇惯的有些任性,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也不用让着她,她也该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了。这么大的人,一点儿苦也没吃过,还以为世界都围着她转,早晚是要吃亏的,不如你给她点教训,倒也是好的。」 哪有亲妈给自己亲女儿找不自在的?顾夙夜可不敢随便相信。 顾夙夜笑道:「我只怕我教训不了她,反倒被她教训了。」 本不过一句客气话,却不料,乔桂琴神色瞬间肃穆,极为认真道:「我并不是在跟你说客气话,我是认真的。然然很聪明,可就是被我们宠得无法无天,任性还天真。她这样子让她接手公司我也不放心,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给她长点心,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第24章 乔桂琴并没有问顾夙夜为什么那么及时出现在了地下车库,她不问,顾夙夜也没有刻意去提,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什么都清楚。 顾夙夜之所以会那么及时出现,当然是因为她专门让马也找了人,一直盯着吴凯涛。 她盯吴凯涛的目的很简单,避免他狗急跳墙对自己不利。 盯吴凯涛的不只她的人,还有各家媒体和乔桂琴的人,吴凯涛自己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才找人伪装成他,引开了这些盯梢的。 可惜他的伪装在包您满意的正式员工面前,简直就是过家家,马也轻易就识破了,原地没动继续蹲吴凯涛,这才跟着他到了地下车库,并及时通知了顾夙夜。 顾夙夜其实不过来也是可以的,马也直接找保安就能救下人,只是考虑到吴凯涛穷途末路,很可能铤而走险,顾夙夜才专程赶了过来。 第56页 顾夙夜猜到了吴凯涛的铤而走险很可能会是强女干,虽然都二十一世纪了,总还是有些人脑子留在了大清,尤其是吴凯涛这种从山沟沟飞出来的凤凰男,余毒更深。 如果赶在他动手之前拦住他,那就没有证据指认吴凯涛意图强女干,可如果等他动手了再拦他,萧然然势必会春光乍泄,虽然被马也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可…… 顾夙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接到马也的消息之后,下意识就赶了过来。 她和萧然然都是女人,还都是钢铁直的直女,她看到了也不会有多余想法,想来萧然然也不会太在意。 说起来,萧然然的身材的确不错,前凸后翘不说,皮肤光滑细腻,还很白,一般白的人,色泽会比较浅,萧然然也一样。 萧然然的发色不是纯正的黑,偏茶色,在阳光下微微有些透明,摸上去就像浸在水里的绸缎,又软又顺滑。 萧然然的唇色也比较浅,粉红粉红的,只有在热的时候才会蒸腾出艷丽的鲜红。 不止唇色粉红,那些平时藏在衣服下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同样也是粉红粉红的,娇嫩的一如春日里刚刚冒头的桃花。 甚至连萧然然的脚趾都透着浅粉,一个个圆润可爱的,实在难以想像她的主人那么刁蛮任性。 平心而论,萧然然睡着的样子可比她醒着时招人喜欢多了,连顾夙夜都不得不承认,萧然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萧然然似乎和乔桂琴长得并不怎么像,和萧庆阳也不怎么像。 萧庆阳是萧然然的父亲。 不过,都说侄女仿姑,只可惜萧庆阳没有姐妹,如果有的话,或许就能印证。 萧然然醒来时已经是午夜,为防意外,陈医生睡在了客房,赵言璐自告奋勇做了萧然然的陪床。 萧然然初醒时还些恍惚,借着壁灯昏黄的暖光,看着像往常一样蜷缩在沙发椅上仰头张嘴流口水睡得昏天暗地的赵言璐,那一瞬间,还以为是平常的一个晚上,完全忘了早上发生的惊险。 等她合上眼继续睡,睡了不到两秒,突然睁开眼,这才勐地想起了吴凯涛那狗渣渣。 好噁心! 萧然然顾不得退烧后身体的虚软,撩开毯子就下了床,深一脚浅一脚进了洗手间。 等她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干净净再出来时,赵言璐还睡得酣甜,这陪床当的可真「称职」。 萧然然没理她,拖着虚软的身子下了楼,摸到厨房想找点儿吃的。 周姨睡得不踏实,听见动静就披衣起来,一看她醒了,笑得眼角褶子都透着慈祥。 「还难受不?我给你煲了粥,还热乎着呢,你等着,我给你端。」 穿着软烂热乎的粥,胃里暖洋洋的舒服了不少。 周姨坐在她对面,慈眉善目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家亲闺女似的,一会儿给她舀菜,一会儿给她递餐巾纸。 萧然然早习惯了她的关心,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吃了几口垫了底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了起啦。 「吴凯涛抓走了?」 虽然是废话,可跟周姨也只能聊这些,再具体的周姨也不会知道。 周姨道:「抓走了,幸好小夙赶去的及时,不然真是不敢想。」 小夙?她俩的关系什么时候突飞勐进到都能叫得这么亲昵了? 萧然然瞟了一眼「叛徒」周姨,又问:「她怎么会刚好过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她救了你,太太也特别感激,还给了她这个数。」 周姨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萧然然问:「一百万?」 周姨眼看着她,头不由自主扭了扭,身子也跟着撤了回去,一脸的「你猜错了」。 「你可是太太的心头肉,怎么可能才值一百万?是一千万!」 萧然然扯了扯嘴角,一点儿没觉得高兴。 ——我不可能只值一百万,所以就是只值1000万?呵呵,那我可真便宜。 周姨没那么多心眼儿,她说这话完全没别的意思,萧然然心知肚明,当然也不会跟她计较,萧然然对自己人一向很宽宏大量。 这里的宽宏大量可不是贬义词,实打实的褒义词,自己人就是做点过分的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当初吴凯涛挪用公款贪污行贿,她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不跟他计较罢了。 想起吴凯涛,萧然然又是一阵的噁心,刚洗过澡搓掉了三层皮,又想洗了。 ——等会儿回去再洗一次。 这和顾夙夜碰她的感觉完全不同,顾夙夜残留着她皮肤上的触感,她只觉得发烫,心口跳得厉害,甚至还有点耳鸣恍惚,却并不觉得噁心,虽然她一直给自己洗脑顾夙夜是巨型蠕虫,可洗脑显然并不成功,她一次也没真正觉得噁心。 反观吴凯涛,以前明明越看他的脸越喜欢,现在想起来却只有噁心,早上被他碰的时候,真的是翻江倒海,胆汁差点没吐干。 真的是太噁心了,被摸的地方就像巨型黏虫流着慢是幼虫的黏液在她身上游走,摸到那儿都噁心到头皮发麻! 萧然然吃不下了,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浑身难受,甚至都能幻觉到那黏哒哒的感觉,连黏液里虫子的蠕动感都有。 她放下筷子,想去洗澡,却又有种强烈的洗了也没用的感觉。 第57页 可不洗,真的是噁心的肺都要烂了。 萧然然真的又想吐了,刚吃的饭涌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突然定在了杂物间门上。 「周姨。」 「欸。」 周姨见她不吃了,正在收拾桌子。 萧然然道:「帮我把顾夙夜叫过来。」 这可真是典型的大小姐,明明杂物间就几步路,她自己叫不也一样?非要指挥正忙着收拾桌子的周姨。 周姨被使唤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放下碗筷擦了擦手,转身走到杂物间门口敲了敲门。 不大会儿,顾夙夜打着呵欠开了门,许是被吵醒的,眼角微红,带着明显的惺忪。 「怎么了周姨?」 周姨奇怪地盯着顾夙夜看了会儿,这才侧身露出不远处沙发上的萧然然。 「是小姐找你。」 ——可能是想问早上的事吧。 顾夙夜没有过去,隔着周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萧然然听见。 「有什么白天不能问,非得半夜把人叫起来?你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萧然然靠在沙发背上,纳罕地回头看向她。 「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你吃错药了?用这种语气?」 顾夙夜心道,我都得了太后口谕了,干嘛还惯着你? 「我要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顾夙夜说着就要关门,萧然然忍着满身黏液蠕虫感,本来就情绪不佳,再一看顾夙夜这么不服管教,火蹭的就窜了上来,哪怕身子还虚着,也靠着一股子爆发力快步走了过去,赶在顾夙夜关门前,勐地拍了下门,震得顾夙夜脱了手。 「我准你休息了?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得感恩戴德,也不想想这都是谁造成的?!」 ——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也没觉得你是罪魁祸首,我……我只是想让你摸摸我,我宁愿头晕目眩心跳加速浑身发烫也不想要这种泡粪池的噁心感! 可话已出口,萧然然拉不下脸收回,只能继续瞪着眼怒视着顾夙夜。 顾夙夜倒是相当淡定,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顾夙夜道:「我还真弄不清楚,你觉得是谁造成的?」 「当然是……」 话赶话的,哪怕萧然然心里门清这事和顾夙夜无关,顾夙夜的的确确是救了她,她……她就算不觉得多感激,可多少也是领情的,但话到嘴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萧然然下意识就想说「是你」,可「你」字还未出口就被周姨拦了下来。 周姨道:「当然是那个畜生吴凯涛!」 看着她俩剑拔弩张的,周姨也是操碎了心,插完这一句又赶紧往外引话题。 「欸?说起来,小夙怎么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姐,你觉得呢?」 周姨给递了台阶,其实也没指望萧然然能跟着下来,只希望萧然然说一句「一点也不觉得」,然后甩手走人。 这很符合萧然然的脾气。 可谁能想到,萧然然破天荒的竟然跟下来了?!! 萧然然硬邦邦道:「确实眼熟,第一次见就觉得了。」 「像谁呢?」 周姨也不是凭空瞎说,她是真觉得顾夙夜眼熟。 周姨一边端详着顾夙夜,一边蹙眉想着,突然一捶手! 「像吴凯涛!真的!小姐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我也说不清到底哪里,反正是像,你看是不是?」 周姨这么一说,萧然然眯眼仔细看了看,顾夙夜的确有点像吴凯涛,可具体哪里像,就像周姨说的,她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五官比例比较相似,侧脸弧度有些趋同。 萧然然想起当初吴凯涛跟她告白,她在宿舍五楼,看楼下的吴凯涛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个轮廓,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萧然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那模煳的脸,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开始剧烈跳动,有什么做血管里奔腾着,一路奔到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的整个人都跟着柔软了起来,连那老土的心形玫瑰花阵都觉得可以忍受了。 她喜欢吴凯涛……的脸,这是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的。 其实她也不算是喜欢吴凯涛的脸,因为越是离得近,越是看清他的五官,她就越不喜欢,所以她总喜欢在昏暗的环境和吴凯涛约会,比如,灯光暧昧的餐厅,需要灭灯的剧场电影院,再或者是一起到海边看缓缓落山的夕阳。 平时和吴凯涛视频,她也喜欢选晚上。 她会让吴凯涛关了大灯,只留着一盏壁灯,壁灯昏黄的暖光下,吴凯涛的脸朦朦胧胧,看一次她就心跳加速一次,直想把所有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挪用公款也好,贪污行贿也好,每当看到他朦胧的脸,她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她爱吴凯涛吗?她也不知道。 如果说不爱,她为什么会心跳加速还那么没原则的纵容? 如果说爱,她又为什么在得知他噼腿时,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可笑? 尤其……尤其在看到顾夙夜的第一眼,她心底仅存的那么点儿遗憾,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的,遗憾,她之前确实遗憾过以后都见不到那么让她心动的脸了。 第58页 为什么见到顾夙夜之后就不觉得遗憾了? 难道是因为顾夙夜和吴凯涛相似的五官比例? 可如果她喜欢的是这种比例,为什么周姨不提,她竟完全没注意到他俩的相似? 萧然然百思不得其解。 可不管怎么样,周姨提了,她也意识到了,再看顾夙夜,总觉得越看心跳越快,越看越觉得浑身黏腻的难受。 她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顾夙夜仿佛天神降临,浑身晕着朦胧的光,漂亮的双眼仿佛载满星辰大海,看向她的眼神坚定而从容,给了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正是因为这安全感,她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安心地昏厥了过去。 萧然然喘了口气,吴凯涛残留着她身上的触感,噁心到了极致,让她情不自禁抓住了顾夙夜垂在身侧的柔白素手。 「你……」 顾夙夜只说了一个字就僵住了,她眼睁睁看着萧然然牵起她的手,毫无阻隔地贴到了自己腰际。 周姨目瞪口呆,想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顾夙夜可以治自家小姐的皮肤排斥症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自家小姐被治又是另一回事。 周姨又高兴又尴尬,总觉得这画面…… 周姨说不出口,也不敢乱想,尴尬地站了片刻,直到萧然然眼神迷离的牵起顾夙夜另一只手直接从领口塞了进去,她才蓦的红了老脸,手足无措地赶紧转身回了房。 作者有话要说:  然然:我只是生病了,绝对不是对她有想法,望周知。 夙夙:不用解释,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们:我!们!不!信! 议棋:我也不信…… 第25章 萧然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想借顾夙夜掩盖一下被吴凯涛碰过的噁心感,怎么就牵着顾夙夜的手进了领子? 虽然她后期昏迷了,可昏迷之后就被顾夙夜救走了,她脑子再不清楚也记得吴凯涛根本没来得及做到这种程度,她噁心的也只是手和腰,别的地方都还好。 明明事实如此,可萧然然的脑子和身体却剥离开了,谁也不听谁的。 脑子拼命叫嚣着:你疯了?别说吴凯涛没碰到这里,就算碰到了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拽着顾夙夜乱来!何况周姨还在旁边看着呢! 然而身体却根本不搭理她,牵线木偶般就牵动了顾夙夜的手。 她的手不像是自己的手,她熏红的眼角不像是自己的眼角,急促的心跳不是自己的,就连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也不像是自己的。 要不是坚持贯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她差点都要以为自己鬼上身了。 ——松手啊!她可是女的!就算治病也不带这么治的! ——麻蛋!别靠过去!贴她那么近干嘛?干嘛点脚?干嘛盯着她的嘴唇?stop!不准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要疯了! 萧然然的手脚胳膊腿脱离大脑指挥,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右手按着顾夙夜的左手在腰际,左手按着顾夙夜的右手在胸口,点脚就是一个笨拙的吻。 萧然然脑子轰的就炸了,乱石穿云惊涛拍岸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万马奔腾。 木已成舟,不是躺平了认命,就是自圆其说说服自己。 萧然然从来不认命,她选择说服自己。 ——我亲她是为了……为了治病!对!只是为了治病!方洛施早就提议让我亲她了,我一直没做而已,今天是被吴凯涛噁心透了,干脆以毒攻毒,这也充分说明了我有多不待见噼腿渣男!没错!就是这样! 脑子里波涛汹涌,脑子外热火朝天。 身体不听大脑指挥的结果就是,萧然然的初吻不仅稀里煳涂就这么没了,还没的没完没了。 萧然然少女时代曾设想过无数种初吻的场景,可没有一种是「为了治病」奉献的,更没有一种是吻起来如饥似渴的。 她贴着顾夙夜的嘴唇,一寸都不肯离开,有什么在心口爆裂,连灵魂深处都撕扯般的疼着,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错觉还是什么,只靠着本能拼命贴着那两片唇。 她手还按着顾夙夜的手,借着胸口的推力加嘴唇的用力,顶着顾夙夜就进了杂物间,饱满的唇瓣被推挤压扁,牙齿磕到牙齿,有种难以言说酥麻的疼。 顾夙夜浑身僵硬地被她倒推进去,脚下踉跄,脸上是成年后再没有出现过的失神表情。 ——翻车了?我就这么……翻车了? ——虽然不是很在意初吻这种东西,可也没想过这么稀里煳涂就葬送在个女人手里。 顾夙夜的两只手都被萧然然控制着,手臂软趴趴没有力气,别说挣脱萧然然,就连牙俐齿的嘴上功夫都歇了下来,半天一个字都没有挤出来。 ——明明该生气的,可她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 ——是因为……萧然然的嘴唇……真的……挺好亲的? 萧然然迷离着双眼恍惚地亲吻着她,长睫几乎刷到她的睫毛,熏红的眼尾娇红欲滴,不是浅淡的粉色,而是像被谁狠狠亲过一口似的,红得妖冶鲜艷,红得顾夙夜下意识张开了嘴。 顾夙夜的突然反客为主让萧然然措不及防,脚下陡然踉跄,差点推得顾夙夜摔倒。 为保持平衡,顾夙夜本能的反推了下萧然然,换来的是萧然然一声酥到尾椎的抽气。 第59页 「嘶……」 萧然然被按疼了,女孩子们都知道,某些地方看着肉挺厚,可真的很脆弱,按重了超疼的。 萧然然这一疼,不听话的身子瞬间老实了,终于恢復了人神合一。 只是,她腰际滚烫,胸口滚烫,嘴唇滚烫,就连刚刚被翻搅过的舌头也滚烫滚烫的。 ——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啊啊啊!!! 萧然然是个隐形小纯情,虽然她绝对不会对外承认,可这挡不住她憋屈到内伤。 她强忍着暴走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松了按着顾夙夜的手,刚想撤开身,抬眸就看到一截通红的脖子。 ——脖子? ——通红? ——红也该是脸红吧?怎么脖子红? 萧然然眯了眯眼,看着顾夙夜髮丝凌乱,嘴唇上还带着微微凹陷的牙印儿,眼神游移着像是不敢看她,暴走的情绪突然就有了突破口。 ——原来她也有吓傻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百毒不侵脸皮赛过城墙呢。 恢復了自主权的萧然然突然又不想就此收手了。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顾夙夜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怕过她,不过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才跟她虚与委蛇。 虽然搞不懂顾夙夜为什么不怕她,是天真的以为她不敢坑她进监狱?还是自以为舆论能给她撑腰?再或者顾夙夜太过自信,觉得自己能见招拆招,不怕她的报復? 不管因为什么,顾夙夜不怕她是事实,哪怕她一直粉饰太平不愿深想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难得看到顾夙夜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这么翻篇岂不是太可惜了? 萧然然盯着顾夙夜的红彤彤的脖子,指尖伸过去,轻轻搔了下。 「啊!你干、干什么?」 顾夙夜战慄般的一个惊颤,让萧然然下意识舌尖抵上了牙龈。 萧然然突然有些兴奋,她也说不清到底兴奋什么,是顾夙夜「啊」之后那一声暧昧的抽气?还是她欲语还休的羞怯眼神?亦或者是那晕着桃粉的天鹅颈? 萧然然根本没有闲暇多想,她挑眉笑着,像个不务正业的女流氓。 「我干什么?呵,偷亲我不说,还按疼我,这会儿装得小白兔一样,装给谁看?」 「明明是你先强吻我……」 顾夙夜越说声音越小,一副畏惧强权不敢说话的样子。 不管是真怕还是假怕,反正萧然然很受用。 ——这才乖嘛,总是伶牙俐齿的太不讨人喜欢了。 她按着顾夙夜的肩膀,推着推进了门里,脚极其自然地朝后踢关了门。 「你说什么?我强吻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治疗懂吧?倒是你,我治疗你伸什么舌头?看你这反应,经验挺丰富吧?」 「我……」 顾夙夜动了动唇,只说了这一个字就不说了。 ——平时不是挺能嘚吧的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难道她真的……经验丰富?! 萧然然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的初吻给了她,她给我的却是二手三手甚至几百手? 这一不是滋味,吴凯涛碰过的地方反倒不觉得噁心了,黏虫也不蠕动了,取而代之的是顾夙夜残留在她身上的熟悉的滚烫。 她的指尖滚烫,腰烫胸烫嘴里嘴外都滚烫。 这滚烫和那加速的心跳让她很不舒服,她陷入了既兴奋又烦躁的古怪情绪中,越看顾夙夜越想欺负她。 对!欺负她! 她只是想趁机出气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也不可能有其他任何想法! 不对,她干嘛要解释?报仇出气还需要什么想法?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萧大小姐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忍气吞声」四个字! 萧然然只用了一秒就说服了自己,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举动有多不符合自己的「恐同」人设。 她一反刚才的心口不一,这会儿倒是言行一致地拽着顾夙夜就往床边去。 顾夙夜蜷了蜷手指,手心残留的触感让她有点心神不宁,明明有一千种方法挣脱开萧然然,可不知怎么,她这会儿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不讨厌被萧然然的亲近,甚至还有点期待萧然然接下来的举动。 她看得出来,萧然然最开始只是想找她治疗而已,或许是噁心吴凯涛的碰触才会这样。 可如果只是单纯想掩盖吴凯涛的噁心,至于亲她吗? 还是说……吴凯涛也亲了她? 不,不可能,不管是监控视频还是马也的描述,都没有提到吴凯涛亲了萧然然。 何况,当时萧然然正吐得满嘴酸水,吴凯涛是多不讲究才能亲得下去? 不是因为吴凯涛,那她为什么要吻她? 是突发奇想噁心她?还是真的为了治疗? 如果是为了噁心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萧然然是不是有点儿蠢? 可如果是为了治疗,治疗已经结束了,萧然然怎么还不走?干嘛一直盯着她的脖子? 难道……她又升起了什么恶趣味? 顾夙夜的脖子除了容易泛红,倒是不怕碰,刚才她装那一下,不过是放松萧然然的警惕,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然然拽着顾夙夜跌跌撞撞到了床边,一个返身,推按着顾夙夜坐了下去。 ——这时候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 第60页 顾夙夜歪过头去,天鹅颈泛着桃红,如丝眼眸明显在躲闪,怎么看都是一副强忍慌乱的模样,连睡了半夜有些凌乱的髮丝都透着不知所措。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趁你病要你命! 萧然然的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顾夙夜柔弱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简直像是天籁,怎么就那么好听? 「你怕我吗?」 「不、不怕。」 「不怕干嘛结巴?」 「我……我没有。」 「好,没有,那你赶紧把这些多余的去掉。」 萧然然扯了扯顾夙夜的睡裙,吓得顾夙夜赶紧抱臂朝后躲了躲。 「你、你不是直女吗?!」 ——我直啊!笔直不弯,这辈子都不弯! 萧然然微微一笑,斜勾的唇角格外的不怀好意。 「我说直你就信?当然了,我直,特别直,我只是半夜三更睡不着,突然有点儿孤单寂寞冷……想和你一块好好治疗治疗,绝对不是想干别的。你快点,再不动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说着,萧然然罪恶的手就伸向了顾夙夜单薄的睡裙。 作者有话要说:  夙夙:我好怕,请你千万搞快点! 昨天断更了,对,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我睡过头了!!!! 是的,你们没看错,我跑了一天回到家,准备小憩片刻起来码字,然后小憩变大憩,一觉到天明…… 咳 我错了,下次还敢。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 第26章 ——她来真的? 初吻已经翻车的顾夙夜不过迟疑了那么一瞬间,萧然然罪恶的手就扯着她的睡裙,刷拉,撩了起来! 顾夙夜:「……」 萧然然:「……」 萧然然僵硬地抬眸看向顾夙夜,顾夙夜两手按着床板,背贴着床头,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两人两两相望,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夙夜:一不小心又翻车了…… 萧然然:万万没想到她睡觉居然真空,就……挺突然的…… 两人又对望了一个回合。 顾夙夜:她真的是直的?直的看这么久?眼还瞪这么圆?看来我得重新定义她的性取向了。 萧然然:就……突然想起一首歌…… 【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呀啦索~那可是青藏高原~】 萧然然脑子里循环播放了好几遍《青藏高原》后,第三次把视线从下移到上,又从上移到下,发现她脸也好,身也好,上下都白得均匀,上下也都红得均匀,脑子又开始循环《一剪梅》。 真是红梅落雪,美得让她口干舌燥。 不对,她到底干嘛要看得这么仔细!还有口干舌燥是什么鬼?! 萧然然用尽全身力气调动脸部肌肉摆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定」地放下顾夙夜丝滑的深蓝睡裙,还拽了拽她的裙角,帮她整理了两下。 顾夙夜的腿半曲半伸着,裙摆遮到了膝盖,柔白的小腿肌理分明腿型完美,看不到一个毛孔。 萧然然并没有多看,就扫了那么一眼,视线瞟开,看天看地看空气,总之就是再也不看让她想喝水的顾夙夜。 她跪爬着,倒退着,慢悠悠下了床。 「差点儿忘了,璐璐还在我房间,想治疗找她就行了,她的治疗效果比你好。」 丢下这一句,萧然然开门离开,泰然自若地上了到二楼,开门进去,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撩被躺倒,暖白的小壁灯都没关。 ——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破事?!报仇不成反伤了眼,神经病吗她睡觉不穿内衣! ——还有,看着她瘦瘦巴巴风一吹就倒的,怎么会比我还大一个cup?!这不合逻辑! ——所以这就是她选旗袍做工作服的原因?真的是腰细腿长曲线壮阔。 ——以前她还以为顾夙夜是穿了带海绵垫儿的,不然哪儿来的这么3dpuls的逆天比例? ——现在看来,海绵垫儿是没有的,这绝对纯天然还完美。 ——不是,她干嘛一直想这种东西?!她脑子进水了吗?!停止!stop!这不应该是你的关注重点!!你应该想的难道不是她为什么没推开你吗?! ——对啊,她为什么没推开我?吓傻了?还是……她其实挺乐在其中的?她……她弯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她真是弯的,她怎么跟吴凯涛搅和到一块儿的? ——她要么不弯,就算弯……那也是个男女通吃的双;要么她就是个越是强硬对她,她就越激动不反抗的抖m变态。 这年头什么都可能缺,最不缺的就是变态。 ——难怪之前她一直说她抖s呢,看看,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了吧? ——这么想来……上次想骗她跪没跪成,她脱衣服的时候可是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还有刚才,明明之前还一脸羞涩挣扎得厉害,睡裙一撩,她倒安静如鸡了。 ——果然细节决定成败,这不就被我发现她的真面目了吗? ——所以……她到底是wonderful,还是纯变态? 萧然然闭了闭眼,努力挥散掉那不该想的雪山红梅,努力凹一下贤者时间。 第61页 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是那所谓的陪床看护赵言璐在带薪睡觉。 萧然然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突破口,睁开眼,转头看向赵言璐。 赵言璐四脚马叉地葛优瘫在单座沙发上,头仰着,嘴张着,睡姿喜人。 「赵言璐。」 「赵言璐!」 第一声分贝正常,第二声拔高了音量,不是一般的高,乱石穿云那么高,隔音门板都有点hold不住的高。 赵言璐一个激灵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赶紧扒住了沙发扶手。 她神经质地四下张望了一圈,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what事了??? 视线无规律的飘忽了一大圈,这才落在了萧然然身上。 赵言璐眨巴了两下狗腿的眼,赶紧扑到床边秒变孝子贤孙。 「您怎么样了?您还好吗?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上厕所?来,我扶您去!不要害羞,不要彷徨,我就是您的左肩右臂!」 萧然然:「……」 ——你还能再狗一点吗? 明明之前她虽然谄媚,但也只是公司保安看见她的水准,怎么现在突然拔高了好几个高度?是什么改变了你,狗腿子璐? 眼看着赵言璐分分钟就要扶她下床送她去洗手间,甚至一副跃跃欲试要帮她月兑裤擦pp的架势,萧然然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阻止了她。 「回你房间睡,你的唿噜吵到我了。」 和所有打唿不承认的女人一样,赵言璐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嘴,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样青春靓丽的前少女睡觉打唿噜! 「我不打唿的然然,真的,你绝对是听错了。」 萧然然抖了下胳膊,抖掉她扒着自己的手,抬眸瞪了她一眼。 「滚。」 平淡无波的音量,听着不像骂人,倒像是朋友之间开玩笑,赵言璐心头一喜,告别了霸总的假客气,离成为她闺蜜的距离还远吗?no!指日可待哇~ 赵言璐喜气洋洋地跪安了。 萧然然:这人脑子有病吗?我骂她她还这么高兴 萧然然:算了,变态那么多,也不差她……她们一个两个。 赵言璐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光荣使命——加速官配的he,就是加速她奔向幸福的进程! 她顿住脚,回头笑得一脸狗腿又烂漫。 「需要我把顾小姐叫上来吗?」 萧然然蹙眉:「叫她干嘛?」 「扶你上厕所啊!」 赵言璐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霸总你随便尴尬,反正我就是要说」的宗旨,继续厚着脸皮瞎扯,总之不扯出她的关键台词,绝不罢休。 赵言璐又道:「你都睡了一天了,肯定得上厕所,我在这儿你不好意思,所以我叫顾小姐过来,你俩都那么熟了,对吧?」 ——对个屁! 萧然然冷声道:「别做多余的事。」 赵言璐油腻腻笑着扇了下手,像个古代青楼的老鸨。 「哎呀~别不好意思嘛,她澡都帮你洗了,还在乎帮你上个厕所?」 萧然然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赵言璐。 「你说什么?」 「我说她澡都帮你洗了,衣服也帮你穿了,当然,身上的水也是她帮你擦的。她一路从外面把你抱进来,谁都没让插手,全是她一手包办的。」 没注意到萧然然瞬间难看的脸色,赵言璐又重复了一遍,「需要我叫顾小姐上来吗?」 萧然然笑了,她快气疯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滚!」 这次赵言璐没再找死,乖乖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她锁好了门。 门外。 赵言璐搓了搓小爪子:嘿嘿~助攻台词已经输出~她俩应该很快就能he了吧?我不被炮灰的幸福生活也快来了吧?~ 门内。 萧然然突然收了皮笑肉不笑,随手拽起个枕头,照着床头噼里啪啦一阵疯狂输出! ——她果然是个变态!变态!!趁我昏迷占我便宜!! 萧然然无差别乱摔了一通枕头,硬生生武出了一身臭汗,她汗津津下了床,筋疲力尽进了洗手间,看了眼浴缸,果断拧开了花洒。 花洒水从头浇下,纯棉的睡衣很快黏贴在身上,沉甸甸地坠着她乱糟糟的心。 她小臂交错趴在墙上,瓷凉的防水墙砖并没有让她燥热的情绪缓和,反倒越发觉得浑身滚烫,仿佛顾夙夜的手还在上面游走。 萧然然脑中莫名又浮现了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风景,懊恼的额头连撞了两下交叠在墙上的手背,抬手月兑掉睡衣蹬掉睡裤,整个人都贴上了冰凉的墙。 ——好冰,好舒服。 花洒水哗哗地浇着,浇在她的后背,身前冰凉,身后却依然火热。 萧然然贴着墙没动,只手伸到了开关,调到了全凉水。 温热的水很快夹杂了凉意,不过片刻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冷水,她额头抵着手背继续趴在墙上,前后夹击的凉寒驱散了浴室氤氲的热气,她终于彻底「冷」了下来,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可这冷却并没有再让她觉得舒服,她依然很热,就像幻肢痛一样,幻觉般的热。 ——一定是她冷得还不够彻底。 萧然然安静地趴了一会儿,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她打了个喷嚏,又打了个喷嚏,明明已经手脚冰凉,胳膊腿上起了一层的冷豆子,却还是觉得热,那热不在表面,深入心底,深入灵魂深处。 第62页 她返身背靠着墙,蹭着蹲了下来,无意识地咬住了冻得隐约有些发白的嘴唇,她想起了那个稀里煳涂的吻,想起了顾夙夜唇瓣的柔软。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疯了吗?! ——别想了!别想! 越是不想去想,越是难以控制。 雪山红梅纤细的腰,柔滑胯线修长的腿,还有那柔软嘴唇韧滑的丁香小舌,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脑海,那小舌鲜红欲滴濡着银色水光,就那么不讲道理地硬闯了进来,简直……简直不要脸! 萧然然埋头抱着膝盖,浑身冰冷,却又浑身发烫,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冷还是热,她就觉得有一团火在灵魂深处疯狂燃烧着!像是要烧掉什么禁制!却又像是要烧掉她整个人! 她很难受,从内而外的难受,那灼烧的无形火焰烧得她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控制,只能抱着膝盖瑟瑟发抖,除了顾夙夜,再也想不起其他。 深夜的浴室,水声哗啦,萧然然不住喃喃着自己都无意识的话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御那滚烫的侵蚀。 【仙儿心悦师尊,师尊呢?可喜欢仙儿?】 【逆徒!为师真后悔当初没一掌噼死你!】 ——噼死她?为什么要噼死她? 有什么画面仿佛老电影般在脑海浮现,萧然然拼了命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浓浓的悲伤溢出胸口。 她抱着膝盖摇晃了下,身子一歪,倒在了冰冷的水流中。 好热啊…… 好冷……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渣女》的宝宝们,发现哪儿不对劲了吗? 感谢今天有糖吃~双雷包养~ 第27章 萧然然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吵醒的。 不用睁眼萧然然也知道谁来了,有这喜好还胆儿肥的敢把她吵醒的,除了方洛施不做他想。 萧然然忍着太阳穴突突得跳痛,勉强睁开眼,瞪了床边的方洛施一眼。 「想死说一声。」 方洛施笑眯眯看着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我这不是怕饿死你嘛,喊你起来吃饭。」 萧然然试着起来,发现自己手软脚软,除了睁眼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方洛施调小了音量,把手机扔到床头柜,起身扶着她靠在床头,卧室门随即推开,周姨推着小餐车进来,女佣摆了上床桌,巴掌大的菜碟一碟碟摆上来,最末是一碗补气健脾的粥。 周姨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忍不住问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陈医生在书房跟太太说话,我去喊他?」 ——不就是起晚了点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萧然然无语道:「不用,我吃点东西就好。」 萧然然感觉的出来,她虽然浑身发虚,稍微移动就是一头的汗,可这不是病,这明显是睡太久的后遗症。 可如果只是单纯起晚了一点,不该这么夸张才对。 萧然然转眸看向帮她拿纸巾的方洛施。 「我睡多久了?」 「你还知道问我,我以为你烧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方洛施把纸巾放到小床桌上,嗔了她一眼。 「你昏睡了三天了,再不醒你爸都要丢下外贸合同赶飞机回来给你收尸了。」 周姨一听「收尸」两个字,赶紧摆手道:「呸呸呸!方小姐可别乱说,这不吉利的。」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方洛施才不在乎这个,不过她很尊敬长辈,哪怕周姨只是个保姆,她也配合的跟着周姨呸呸呸了几下。 「童言无忌,周姨别在意。」 周姨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力再度转到萧然然身上。 「小姐,吃饭,你都三天没吃了,光输营养液肯定不行的。」 萧然然看了眼洗手间,没等开口,洗手间的门突然推开,里面竟还藏着个人! 赵言璐端着水盆唿哧哧跑过来,又折回去拿了洗脸海绵、洗面奶、牙膏牙刷乱七八糟的,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且殷勤。 「霸……然然,洗脸。」 萧然然有理由怀疑赵言璐把自己当了她的金主爸爸,不然她干嘛总喊错? 不过日薪一万对超市推销员来说,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高薪,自己确实是她的金主。 虽然不怎么待见赵言璐这么明显的谄媚,可不得不说,赵言璐这次还真是搔到了她的痒处,她确实是想洗漱了。 看在她狗腿对了地方,萧然然决定再用她几天,不然按计划也该赶她走了。 抬着虚软的胳膊洗漱完,萧然然在几个人端茶倒水的伺候下,吃完了甦醒后的第一餐饭,看着这一桌子盘盘碟碟的不少,实际她只吃了小半碗就不行了。 几人也没劝她多吃,刚甦醒不能吃太撑。 吃完饭,又吃了饭后药,周姨指挥着女佣推着小餐车离开,乔桂琴和陈医生过来又看了看她,确定她只是有些虚弱,别的也没什么不妥后,这才放心离开。 热闹的卧室眨眼又空了下来,只剩她们三个,方洛施看了眼枕头,问道:「要躺吗?」 狗腿璐分分钟殷勤地想扶她。 萧然然摇了摇头。 「都躺了三天了,脑袋都快炸了,再躺可真就该给我收尸了。」 第63页 赵言璐灵光一闪:「我推你去小花园走走吧?」 别墅后面有个小花园,和别墅占地面积旗鼓相当,虽说不大,可在这寸土寸金的帝都城已经是身份与奢侈的象徵。 小花园中央是个小池塘,种了睡莲,植了假山,池里还有锦鲤游来游去。池塘一侧是花藤林荫,铺着鹅卵石小路,还有个池边小亭可以纳凉。另一侧则是牡丹、芍药、一丛细竹,还有顺着池边摆放的大小青石,阳光普照。 总之,是个挺中式的花园,无论花草建筑统统都是国产,和欧式的别墅风格迥异。 花园,萧然然是不感兴趣的,毕竟是自家的地界,天天抬头不去低头去的,再漂亮的园林也都腻了。不过,这大中午头的,这么热的天,也只有她家花园又近又凉快,还能唿吸两口新鲜空气。 萧然然没有逞强地非要自己下地走,她坐了轮椅,舒舒服服被推去了小亭子,倚栏观水,云雀蝉鸣,柳叶落在池面盪起层层波纹,红头蜻蜓振翅飞舞,和风拂过池面,沁凉舒适。 唯一不和谐的,大概就是方洛施至始至终都没关掉的摇滚乐。 「你这很破坏意境的,知道吗?」 方洛施笑道:「这叫传统与现代的水乳交融,跨越千年的爱恋,多浪漫。」 「浪漫个屁,要么就关了,要么就换歌。」 「我放着亿万合同不签,巴巴地跑来伺候你,现在连听首歌都要被嫌弃,你还是人吗?」 「是不是人你不知道?」 「得,早知道你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换歌,换歌成吧?你想听什么歌?」 莫名其妙的,萧然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首:「青藏高原。」 「什么?」 「李娜唱的。」 方洛施一言难尽道:「你确定这歌适合这岁月静好风轻水淡的气氛?」 适不适合气氛不重要,重要的是……萧然然突然想起了这歌的由来! 青藏高原……高……原……又高又圆…… 噗! 一口老血差点没从喉咙喷出来。 「别,我不想听,换了换了。」 方洛施按停才唱了一句都《青藏高原》。 「换什么?」 「一剪梅。」 萧然然脱口而出,说罢脸色更难看了。 ——她恐怕是真睡傻了,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一睁眼脑子里先晃荡起「高原红梅」来了?! 赵言璐下意识感嘆了一句:「霸霸的欣赏水平果然很爸爸。」 方洛施深表贊同。 「想不到你爸妈对你的音乐欣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要不要我顺便把流金岁月曲目全加进歌单?《粉红色的回忆》是我小时候爱听的,这我也能欣赏,也加进去?」 「别放!我不听!」 「那……《红豆》?王菲的,这歌也算是父辈歌单吧,不过也挺好听的。」 「别给我提『红』这个字!」 「干嘛这么暴躁?中国红多好看啊,招你惹你了?」 「说了别提!」 ——不提她都满脑子的「红」,一提她更崩溃了,她严重怀疑自己被注射了什么奇奇怪怪的spring药,不然干嘛满脑子都是那猥琐画面?! 生病皇帝大,方洛施从善如流地趴在小亭扶栏上继续换歌,碧绿的池水倒影着她娇俏的身影,锦鲤不时浮上来含一口水面的浮物,再飞快的游开,盪起涟层层。 「那……这一首怎么样?也是九十年代的歌。」 方洛施没说歌名,直接点了播放键。 【耳朵里塞着小喇叭~躲在被窝里看漫画~】 曲风很活泼,唱得也很甜,萧然然耳熟到不行,可歌名滚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直到唱到了高潮部分,她才恍然大悟。 【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青春期的我~有一点点自恋~】 「《酸酸甜甜就是我》张含韵的,对吧?」 「对对对。」方洛施满意点头,「怎么样?这首还行吧?」 虽然已经十几二十年了,现在听起来依然很好听。 听着甜美的歌,吹着凉丝丝的风,绿水林荫,还挺惬意。 赵言璐坐在亭椅上,靠着朱红的亭柱,看着头顶雕樑画栋,一时竟有些梦回当年。 「我记得那时候我才上小学,我妈不准我看电视,我直到大学才知道这首歌是gg歌,还因此喝过好几天酸酸乳。」 ——酸酸……乳?! 萧然然:「……」 萧然然:「关了,不听了。」 方洛施调侃道:「怎么?你对酸酸乳有意见?」 ——对酸酸乳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最后一个字听得牙疼。 ——这个世界果然对她充满了恶意,连听个歌都不放过她。 当然,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萧然然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想静下心来,欣赏一下大自然的声音。」 风过沙沙,云雀脆鸣,确实是动听,不比任何人造音乐差。 方洛施关了手机,难得在这都市喧嚣中感受一下岁月静好。 萧然然这才想起问道:「我怎么会昏迷这么久?」 这题赵言璐会,她心有余悸地抢答道:「那天可真是吓死个人!要不是乔总担心你,一大早就过去看你,你还不知道要在那冷水里躺多长时间!陈医生来的时候,你人都快凉了,吓得陈医生差点没下病危通知!」 第64页 真要病危了,怎么可能在家里醒过来?早送医院抢救了。 赵言璐说得有点夸张,可也不全是夸张,当时确实很兇险,如果像平时那样,等中午了才有人过去敲门,萧然然说不定真就小命不保了。 方洛施补充道:「周姨说,当时真准备送你去医院的,担架都抬过来了,你哭着喊着说不要,你妈心疼你,再加上体温开始降了,你妈就没送你去。」 萧然然不可思议道:「我哭着喊着不要?我?」 方洛施说:「你当时可能在做噩梦,周姨说你哭得特别痛。」 赵言璐作为现场编外人员,附和道:「何止痛,还特别惨,好像谁刨了你家祖坟似的,那眼泪哗哗的,我都怕你流脱水了。」 方洛施好奇道:「你梦见什么了?」 赵言璐作为直观的目击者,比方洛施还好奇。 然而她俩都不是最好奇的,最好奇的某萧姓女子,正皱着秀气的眉毛冥思苦想。 ——我梦见什么了?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想了半天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寻到,萧然然懒得再想,一摆手道:「都三天了,我早忘了。」 方洛施没有追问,她默默地注视着她的损友,看着风吹乱她鬓角的髮丝,心里是淡淡的苦涩。 方洛施: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吴凯涛哭的,毕竟是初恋,噼腿就算了,还企图强女干,简直太伤人了!然然表面若无其事,实际肯定特别难过,换谁那么掏心掏肺喜欢的人这样对自己能不难过?然然爱面子,人前不肯表露,硬生生把自己逼病了在梦里痛哭!这可真是太惨了,太可怜了,这阵子我要对她好点儿。 赵言璐和方洛施想的却是完全不一样。 赵言璐: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女主哭的!她跟女主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必须得有眼泪做调剂啊!不过,一般来说不都是霸总对女主虐身又虐心,女主死去活来之后,霸总再追妻火葬场的吗?怎么女主还没虐,先虐起霸总了?难道是因为我的觉醒改变了故事走向,这是蝴蝶扇动的小翅膀?这么说来,霸总命悬一线还都是我害的?啊这……真是不好意思啊霸总,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萧然然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顾夙夜来,这次不是黄色废料,而是……她怎么说也是她的僱主,僱主重病,她多少该表示下关心吧?可她都醒了这么久了,她人呢? 而且,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可她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昏迷的。 ——都怪顾夙夜不穿内衣勾引她,她个始作俑者怎么能随随便便置身事外? 萧然然越想越不爽,抬眸看了眼赵言璐。 「顾夙夜呢?把她喊来见我。」 赵言璐热泪盈眶:我就知道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小娇妻! 可惜…… 「她三天前就走了,一直……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这几天的粗暴调整,我的作息差不多规律了,应该不会再出现断更的情况,但是我不敢保证,毕竟我是个一立g就倒的人,所以我就不立了qaq 感谢小刑~手榴弹包养议棋~ 第28章 ——顾夙夜三天前就走了?! 萧然然怒急攻心,唿地站了起来,昏睡了三天的身子还虚着,当时就天旋地转,唿咚又坐了回去。 亭椅板子硬邦邦的,萧然然跌得尾椎钝痛,一瞬间五官都扭曲了,再标緻的美人脸看上去都有点滑稽。 方洛施两人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揉自然也不敢帮她大小姐揉,且不说位置有点尴尬,就算闺蜜之间不介意这个,萧然然穿得单薄,体温隔着衣料透过去,一个不好萧然然也是要吐的。 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就很谜,说是皮肤排斥,皮肤直接接触会吐也就算了,有时候隔着衣服也会吐,用萧然然的话说,薄衣服挡不住体温,体温既然能传导过来,那皮肤分泌物、死掉的细胞什么的肯定也能透过布纹传过来,她会吐不是很正常吗? 正不正常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隔着衣服虽然能好一点,但是布料太单薄的话,萧大小姐也是撑不了多大会儿的,顶多三两分钟。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夙夜能和她随意接触才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 「难道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唯一的恋人?」 萧然然好不容易缓过那口气,尾椎还抽痛着,就听到了方洛施这莫名其妙的一句。 「我都快气死了,你搁这儿说什么呢?」 方洛施笑道:「你气什么呢?气顾夙夜三天前就走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昏迷不醒,她留着也不能继续治疗,趁机办点儿私事不是很正常吗?等你醒了,她私事也办完了,这不正好不耽误治疗嘛?」 「你懂个屁!」 「你不说我怎么懂?」 萧然然憋了一肚子火,确实得找个人好好说道说道,方洛施是最铁的闺蜜,最适合的情绪垃圾箱。 萧然然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遭遇什么的方小姐,沖一旁呆头呆脑的赵言璐瞪道:「还不去把我手机拿来!」 ——她倒要好好问问顾夙夜,这三天往哪儿疯去了,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哦哦,好!」 赵言璐风风火火地跑了,跑个腿就能日入一万,一般小老百姓不管换谁都会特别积极吧。 第65页 碍眼的走了,萧然然这才清了清嗓子,扭捏了片刻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干脆顺着方洛施刚才的话题问回去。 「刚才你说什么命中注定?唯一的恋人?」 「你和顾夙夜呀。」 萧然然眯了眯眼,目光危险。 「你再说一遍,我和谁?」 方洛施被她那模样逗乐了。 「别拿你吓唬别人那一套吓唬我,你就是把眼瞪掉了我也么得感觉。你自己说,你谁都不能碰,就碰顾夙夜,这不就是天生一对的标配吗?」 「切!你以为写小说呢?这只是凑巧。」 「好吧,就算凑巧好了,横竖现在满世界你也只找到这一个巧的,你就没想想,万一你的病治不好,后半辈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办。」 方洛施无语道:「这能一样吗?你暂时单身没什么,可你能永远单身?当然,我知道你要说这世界单身主义的多了,可你知道我说的『单身』不是那种『单身』,而是……」 方洛施往别墅方向张望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嗓音凑到萧然然耳朵边低语。 「……我说的是,你就没有孤枕难眠的时候?就不想找个人玩点儿刺激的?」 萧然然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儿冷漠。 「没有,不想。」 「真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抱着手机舔小鲜肉?你现在都换了几百任老公了?」 方洛施啧舌道:「什么叫几百任?我是那么不专一的人吗?我顶多就换了两个而已。」 「两个?单那个什么男团就多少人了?你不是各个都喊老公吗?」 方洛施翘腿坐在亭椅上,手肘搭在扶栏,吹着惬意的凉风,笑眯眯道:「你懂什么?那些都是墙头,正儿八经的老公我也就前任和现任,我也很专一的好吧?」 「你怕是对『专一』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好啦好啦不说我,说说你呗。」 方洛施突然神秘兮兮靠过来问道:「那天晚上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光熘熘躺在地上?周姨说看见你强吻了顾夙夜,什么情况?这就是你说的从来没有孤枕难眠不喜欢刺激?连我都煳弄,太不够意思了吧?」 ——周姨看到了?!!! 萧然然生无可恋的地向后靠在扶栏,两手摊开,像是要展翅飞走似的,真想离开这充满恶意的世界。 「行了,别矫情了,你看我都快好奇……不是,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其实吧……」 「其实什么?」 「我想想怎么说,这个语言有点儿不好组织。」 对方洛施,萧然然还真没什么好隐瞒的。 方洛施是她唯一一个被网友强组cp都捨不得换的基友,以前那些跟她凑对的她都划清界限再也不约了,这也是她明明家财万贯,却完全没有狐朋狗友的原因。 萧然然不喜欢同性恋,这可能包括先天原因,不过主要还是后天影响。 萧然然的爷爷是gay,奶奶是被同妻。奶奶十八岁怀揣着少女的憧憬嫁给了爷爷,结果却被当了生育机器,利用完就踹到了一边。 自打生下萧庆阳之后,爷爷就再没碰过奶奶,还暗箱操作把奶奶送进精神病院,一关就是二十多年,直到萧庆阳把奶奶接出来,奶奶都不知道爷爷是gay。 清除了奶奶这个障碍之后,爷爷跟他的小情人就同进同出蜜里调油,完全不在乎萧庆阳的感受,爷爷的小情人还曾试图勾引过萧庆阳,被萧庆阳痛斥之后告诉了爷爷。 爷爷倒是替萧庆阳教训了那小情人,把他狠揍了一顿逐出家门,可不久之后,更年轻更帅气的男人又住了进来,只要有钱,爷爷根本不愁找不到人。 在这种变态压抑环境下长大的萧庆阳,难得没有长歪,娶了乔桂琴后更是如有神助,很快就把半死不活的家族企业拯救过来,又是更名又是上市,彻底摆脱了爷爷的控制。 可惜萧庆阳搬出老宅的时候已经迟了,萧然然那时已经十八岁,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并且比她爸对同性恋这个群体还要深恶痛绝,她爸只厌恶gay,萧然然连les一块判了死刑。 ——阴阳调和,老祖宗都懂,他们干嘛要和同性在一起?恶不噁心?! 这是萧然然懂事以来一直坚守的三观,她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明明是那些同性恋! 比起萧然然家族根源的痛恨,方洛施的恐同则完全是因为她的前任被曝出是gay,正是因为如此,方洛施的恐同并不彻底,完全不到萧然然那种闻之色变的程度,被人组了女女cp也还觉得好玩,并不是特别排斥。 当然,方洛施的前任不是指前男友,和萧然然一样,方洛施母胎solo二十多年,根本没交过男朋友,这个前任是指她的前爱豆。 鑑于两个人都恐同,都爱鬼火,家庭背景也比较接近,又是同班同学,后来还合宿成了室友,两人的孽缘才持续至今。 不过这并不是两人「情比金坚」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还要追溯到萧然然十九岁那年,正是因为那件事,两人才成了过命的交情。 那件事是萧然然的秘密,除了家人和几个涉事人员,只有方洛施知道。 方洛施当年曾发过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原晨她都没说。 第66页 冲着她的言而有信,再被强行组个十年cp,萧然然也能忍。 其实萧然然心里门儿清,她不可能因为厌恶的东西去放弃重要的东西,因为它们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恐同vs友谊,友谊降维打击,完全的不败之地。 自然,狐朋狗友的虚假友谊不在此列。 因而,方洛施于萧然然而言是特殊的,是真的什么都能说了。 萧然然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好不容易张嘴要说了,眼角余光瞟见赵言璐颠颠地跑了过来,又住了嘴,等接过了赵言璐递来的手机,又打发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璐,这才再度开口。 萧然然摩挲着手机道:「其实那天晚上是这样的……」 萧然然大致讲了一下经过,完全的平铺直叙不带一个形容词,直白如:我亲了她看了她然后跑去浇冷水。 然而越是直白简单,越是引人遐思,方洛施听着听着眼神就不对劲起来。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这是动了春心了?」 萧然然白了她一眼。 「你瞎?我喜欢狗都不可能喜欢她。」 「我又没说你喜欢她,你急什么?」 「呵,呵呵,看我眼神。」 方洛施振振有词道:「我管你什么眼神,我可不是凭空胡说,我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 「我的证据就是,从醒了到现在,你第一个主动提起的人就是顾夙夜,并且在你严重恐同的基础上,你主动亲了人家,还撩了人家裙子看了个精光。」 ——什么精光?要不要说得这么猥琐? 萧然然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我这边昏迷不醒,她那边逍遥快活,心里不平衡,所以才问起她的。至于亲她,那不是你让我亲的吗?撩裙子也是为了贴身治疗,都是为了治病。」 「是吗?」 方洛施一脸的「你看我信吗」。 「据我所知,那天夜里你醒了下楼吃饭,周姨给你热的饭,你并没有主动问起吴狗渣。包括现在,你问一句了吗?照理说,你不是应该更恨他吗?怎么你只想起了问顾夙夜?」 「我……」 不等萧然然辩解,方洛施紧接着道:「吴狗渣这次完蛋了,数罪併罚,且从重处罚,后半辈子估计他都出不来监狱了。既然你不喜欢顾夙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进去?」 「什么?」萧然然怔了下。 方洛施指关节叩了叩松木扶栏,严肃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说你要让他俩身败名裂再牢底坐穿,现在吴狗渣已经身败名裂,马上也要判刑了,下一步不是该顾夙夜了吗?」 方洛施不提,萧然然还真就忘了这茬。 「我……不是还得治疗嘛。」 「那要是一直治不好呢?那就一直不管她了?」 「我跟她签了一年的合约。」 方洛施道:「你的意思是,一年后要是还治不好就送她进去?」 萧然然看了眼方洛施,明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却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还用说吗?我肯定送她进去。」 「那你查到从哪儿下手了吗?」 萧然然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她就是个普通学生,才毕业一年,能有什么把柄?」 之前威胁顾夙夜的罪名是信口胡诌的,顾夙夜并没有参与到吴凯涛的案件,自然也不可能凭藉这案子把顾夙夜送进去。 萧然然当初那么吓唬顾夙夜,不过是仗着普通人对上流圈子的揣测,以为他们能随随便便暗箱操作,实际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况且也不值得。 能坐到他们那个位置,哪个不是人精?想对付仇人,有的是正常的合法手段,没有几个人值得他们脏了手去犯罪。 「那你打算怎么办?设套让她钻?」 「到时候再说。」 「为什么要到时候?早点想好早点着手,线放得越长越不露痕迹不是吗?」 萧然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现在根本不想考虑这些。 「我……我还病着呢,回头再说。」 「是回头再说,还是压根就不想说?」 方洛施一向三观很正且好说话,从来没这么咄咄逼人过,萧然然很不能适应。 她抬眸看了眼方洛施,「你干嘛非揪着这件事不放?我又没说不报復她。」 「我也没非让你报復她。」 「那你一直问什么?」 方洛施正色道:「我是怕你煳涂,就不说她到底三没三你,就说她明显是个不安分的,看她开的那个工作室,还有办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是正经事?这种人嘴里没半句实话,你要是喜欢上她,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你哭的时候。」 萧然然笑了,她明明一点也不生气,可就是笑得好像气极了的样子。 「咱们这么多年白处了是吧?我恐同你不知道?别开这种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方洛施道:「你不喜欢她?」 萧然然冷笑:「你脑子让门夹了?」 方洛施又问:「真不喜欢?」 萧然然:「我看你是脑子忘带了,下次记得带上,不带脑子说话容易被人揍。」 方洛施:「那你要手机干嘛?」 萧然然看了眼手里手机,「我就是想骂她一顿。」 话音未落,手机屏突然亮了,屏幕上跳动着顾夙夜的名字。 第67页 方洛施看了眼萧然然,萧然然看了眼方洛施。 方洛施微微一笑:「接起来,骂她。」 「骂就骂,你不说我也是要骂的,三字经谁不会?上来我就给她一句tm的。」 萧然然接起电话,在方洛施的紧迫盯梢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要骂,却听见对面一声抽泣。 「然然,对不起。」 萧然然憋足的那股子劲儿,在听到那熟悉柔软音调的瞬间,勐地卡在当中,上不去下不来,眼角都憋红了,硬生生没能骂出一个字。 她又看了眼方洛施,方洛施又看了眼她,并沖她挑了下眉梢。 方洛施唇语:骂呀,怎么不骂了? 「你……你他妈……特喵哭什么?!」 第29章 顾夙夜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有人给工作室下了个单子,时雯接的,单子走了一半才发现不对,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违约金就是一大笔钱,没办法,只能她想办法应付。 顾夙夜怀疑这就是个杀猪单,所谓杀猪单,就是看似很简单的单子,越往后越难,等把你套牢出不去了,再宰你的违约金。 通常这样的单子特徵还是比较明显的,一般顾夙夜不会上当,偏偏这几天她忙着萧然然这边的事,马也负责盯梢吴凯涛也不在,蓝蓠又去出任务,只剩时雯一个,时雯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见钱眼开,这就给人钻了空子。 违约金是合约金的五倍,而能让时雯激动到上当的合约金自然不是小数,这么算下来,违约金还真不是工作室能承受的,一旦打起官司,大家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夙夜是在萧然然昏迷的那天早晨接到的求助电话,时雯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恨不得哐哐甩自己两耳光,恨自己掉钱眼儿里了,追悔莫及。 顾夙夜挂了电话正要走,听到了客厅里的兵荒马乱,这才知道了萧然然昏迷的事。 照理说有这么多人在,用不着她个外人操心,她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赶紧走自己的就行了。 可不知怎么,当时她就是迈不动脚,走了一半又改了方向,上了楼。 楼上也是人仰马翻,她站在门口看着陈医生和他的助手忙来忙去救治萧然然,担架抬过来要送萧然然去医院时,萧然然突然喊了声「不要」。 那一声实在太过悽厉,吓得陈医生他们伸了一半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不敢再继续。 乔桂琴一向端庄冷静,天塌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上位者,可当时,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痛苦地呜咽,再怎么高高在上的强者也忍不住低下了尊贵的头颅。 乔桂琴转头抹了下眼泪,示意陈医生继续,却不想,萧然然的眼泪毫无预兆就涌了出来,像是做了什么不能承受的噩梦,泪水浸透了髮丝,不断重复着那两个字——不要。 「只是送你去医院,乖啊,妈妈在这儿呢。」 乔桂琴不敢随便碰萧然然,只能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声哄着。 然而没用,萧然然依然涌着眼泪不停喊着「不要」,还用力挣扎着。 萧然然烧得那么厉害,本该是虚软无力的,挣扎得那么厉害,迴光返照似的,吓得周围的人脸都白了。 她当时站在门口,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开口说道:「去医院也只是方便抢救而已,她还没到抢救的程度,不想去就别去了。」 也不知是这话顺了萧然然的心,也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说完之后,萧然然突然安静下来,虽然还在流泪,可情绪稳定了很多,起码不会动来动去的,陈医生总算得空把她手上已经错位的输液针头拔了出来,重新扎上。 液体输到一半的时候,萧然然的烧慢慢退了下去,满屋子人总算松了口气。 她也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膝盖僵了,脚也有点儿麻,她竟在门口生生站了一个多小时没挪地方。 这一点儿也不像她,萧然然虽然不是直接伤害小艺的人,却也是间接帮凶,她虽然不会迁怒萧然然,却也没打算跟她有太多交集,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萧然然退烧之后她就离开了别墅,走时谁也没说,她不是萧家的佣人,只是普通的合约关系,僱主生病不能履行合约,她当然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 赶到工作室,详细看了合同细节,大条款都是固定的,只有具体细节上的任务内容是不固定的。 这个客户非常刁钻,任务内容乍一看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也难怪时雯会上当,就连她也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一时也说不出来。 不过任务进行到现在,她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客户的诉求是,他的妻子外遇,外遇对象是个同性,他虽然发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确凿证据。他需要拿到证据,以骗婚和外遇为由和妻子离婚,这样就可以根据新婚姻法,在财产分割上占据较大优势。 这种搜集外遇证据的小case,很多私家侦探都会接,包您满意工作室以前也接过不少,时雯想都没想就接了,却忽略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为什么合约金这么高? 妻子是个花店老闆,不大的小店,每天早早过去开门,打理小店,花卉市场会直接送货上门,也不需要她来回跑着进货,生活简单到可以用枯燥乏味来形容。 第68页 时雯调查了很久都没发现客户的妻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本时雯也不着急,找证据这种事,必须得等机会,尤其还不能违法搜集证据,那就更不能急了。 原本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却不料,客户突然发来倒计时催促,说他的离婚冷静期只剩三天了,如果还找不到证据,民政局那边就会通过离婚申请,他就没办法分到更多的财产,工作室就算违约,要赔违约金。 时雯这才发现合约里有个隐藏的期限条款,那就是客户离婚前,必须拿到证据。 时雯最初也不算慌张,她淡定的和客户交涉,却不料,客户态度非常强硬,时雯这才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杀猪单,这才彻底慌了。 自家老闆辛辛苦苦,甚至不惜「卖身」才换来的工作室的起死回生,怎么能断送在她手里?! 顾夙夜赶到时,时雯已经急哭了,两只眼睛红通通的,眼底都是血丝。 蓝蓠和马也都有任务在身,都不在,时雯也没敢跟他们说,怕他们着急上火的再影响自己手里的单子,只告诉了顾夙夜一个。 顾夙夜看了客户提供的资料,又看了时雯搜集的信息,很快九发现了两份资料的出入,她拍下资料,马不停蹄安排时雯不要再盯着妻子,乔装一下去盯着客户,她则伪装成客人,去花店买花,近距离观察客户的妻子。 时雯虽然又悔又怕,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我盯客户干什么?就算盯出他是杀猪单,这合同还是符合合同法的,该赔的钱一分也少不了。」 顾夙夜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雯自知做错了事,也不敢再多问,乖乖盯梢去了,顾夙夜也开始了自己的忙碌。 这一忙,就忙了整整三天。 今天,她好不容易和客户的妻子混熟了,约对方出来吃个午饭,菜还没点完,赵言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三天,赵言璐早中晚,一天三次照着饭点儿给她打电话,有时候还加个宵夜,每次都是汇报萧然然的最新病况,顾夙夜说了几次不用这么频繁,赵言璐依然我行我素。 换成以往,顾夙夜早就把骚扰者拉进黑名单,可赵言璐,她一次也没想过屏蔽。 顾夙夜一向很理智,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譬如顾家,她不想要,哪怕走投无路也不会张口问她们要一分钱。 譬如萧然然,她想知道她的近况,那就没必要自欺欺人,赵言璐愿意报备那就报,她也愿意听。 至于为什么关心萧然然,顾夙夜暂时不清楚,并不是迴避,是真的不清楚。 比起她为什么关心萧然然,她更想知道,萧然然到底是直到还是弯的?那晚,萧然然到底为什么在看光了她之后,跑去淋冷水,还淋到小命都差点丢了? 顾夙夜想到了一句经典网络语——恐同即深柜,或许……有点道理。 没等顾夙夜想清楚如果萧然然是弯的,她该怎么应对?赵言璐乐呵呵报告过萧然然已经甦醒的好消息之后,第二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顾夙夜只得歉意地沖客户妻子点了下头,起身走出店门接起了电话。 「完了完了,霸总很生气,你现在很危险啊!」 「什么?」 智商堪忧的赵言璐,每次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顾夙夜懒得用她的思维去思考,与其浪费那脑细胞,不如直接等她揭晓答案。 赵言璐紧张地飞速道:「霸总醒了找不着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吼我赶紧送手机给她,送完又把我赶走。我估摸着她马上会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想想怎么应付,我先帮你占着电话线让她打不进来,尽量帮你拖延时间!」 ——果然是脑子里有坑,「霸总」这种词都喊出来了。 顾夙夜无语地按了按额角,道:「她打就让她打,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你都不知道她多生气!我知道作为女主角你肯定是傲骨铮铮不屈不挠的,可能不受罪咱何必非要受罪?虐身虐心的剧情它刺激归刺激,可疼得不还是咱?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服个软说两句好听的吗?有什么难的?动动嘴皮子就能活到大结局,何必非得整那么惨烈?是吧?」 顾夙夜:「……」 ——脑子有坑上有坑,可偶尔坑出的脑洞还是挺有道理的。 顾夙夜和萧然然不同,她一向是从善如流的,只要不关乎原则,绝对不会固执己见。 顾夙夜颌首道:「你说得很对,我听你的,挂了。」 「欸?听我的干嘛还挂?我帮你占线啊!」 「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办。」 「那太好了,我会用意念支持你的!记住,我一直与你同在!」 顾夙夜攥着手机回到店里,坐下的瞬间,嘆了口气,抬眸看向对面温柔的客户妻子。 「你之前一直觉得我眼熟,我也不瞒你了,我……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豪门小三,顾夙夜。」 「什么?你……」 客户妻子很诧异,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顾夙夜看得清清楚楚。 婚内出轨的人,怎么会厌恶未婚插足的小三?虽然都不道德,可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比起已婚出轨的负面影响还是要少一点的。 结合这三天顾夙夜的观察,她已经可以断定,客户妻子并没有外遇,那客户就是单纯的杀猪单,想讹工作室一笔。 第69页 这大概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之前工作室籍籍无名的时候可没这么多破事。 还是合同不够严谨,看来是时候请个更好的律师拟定一份新合同模板了。 顾夙夜脑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她只是嘆了口气,惆怅道:「我当初也是鬼迷了心窍才插足的,现在特别后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客户妻子自然而然道:「那肯定得道歉,不管她接不接受,都必须得道歉。」 顾夙夜扑扇了两下纤柔的长睫,一脸的醍醐灌顶。 「你说的对,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第30章 顾夙夜一声哭腔,萧然然的心像是被什么拧了下,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扭过头趴在扶栏上,避开方洛施等她骂人的视线,又重复了一遍:「到底哭什么?好好说话。」 顾夙夜带着浓浓鼻音道:「我就是觉得愧疚,都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 「呵,你也知道你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我至于半夜跑去淋冷水?」 「你半夜跑去淋冷水是因为我?」 萧然然噎了下,她不是因为这个道歉的?那自己主动提出来,岂不是很丢脸? 「当然是因为你!你突然让我看那么噁心的东西,我差点没吐了,当然得沖澡洗洗!」 「可你为什么用冷水?」 萧然然色厉内荏道:「我吐得人都快没了,哪儿还顾得上冷水还是热水?!」 「哦……」 ——哦个屁!怎么觉得越描越黑她根本不信?!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哭?」 对面停顿了一秒,再次哽咽起来。 「我就是觉得愧疚。」 「愧疚什么?」 「愧疚之前三你的事,虽然你应该早就调查过了,我和吴凯涛其实什么都没做,连手都没牵,而且我和他就比我和你早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可我毕竟借了你的流量,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对不起。」 这道歉听着还真有几分真诚,一点不像平时那个假装屈服的顾夙夜。 「你……真的觉得抱歉?」 萧然然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趴在扶栏盯着池面,看着柳叶如舟随风盘旋,耳边扑簌着细软的髮丝,沙沙的,仿佛桑蚕咀嚼桑叶,莫名的让她的心渐渐沉静。 「是,就这件事而言,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那……」萧然然捂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那你想怎么补偿我?」 「当然是补偿你需要的,你需要什么?」 萧然然歪头抠了抠指甲上的水钻,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不是你欠我吗?那就该你自己想办法,这样才有诚意。」 「那……我会出庭作证,让吴凯涛的案子尽量重判。」 萧然然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我是说补偿我,你提他干嘛?」 「他不是你的仇人吗?」 「是仇人,可就算你不出庭作证也还有保安和监控,而且,稍微有点道德良知的人都不会拒绝出庭,这不算补偿。」 「那……我会尽全力帮你治病,争取让你早日康復。」 「这本来就是咱们签的合约,不用补偿你也得尽力!」 「那……我不要钱,免费配合你治疗?」 「你缺你那点儿合约金?你是不是不想补偿?提的都这么没诚意!」 对面沉默了一秒,突然轻笑了声。 「你这样像什么你知道吗?」 萧然然抠着水钻,没好气道:「什么?」 「像女朋友。」 「嗯?」 萧然然的心脏噗通剧跳了下,抠水钻的手指顿住。 顾夙夜道:「男朋友问女朋友,今天晚上吃什么?女朋友说,随便。男朋友说,那就吃火锅吧?女朋友答,这么热的天吃什么火锅?男朋友再说,那吃凉面?女朋友答,凉面吃了拉肚子。男朋友继续说,那吃牛排吧。女朋友怒道,牛排吃不饱,你是不是崇洋媚外?你说你像不像女朋友?」 萧然然脸沉了又沉,一股无名火突然从胸口炸开! 「你有病吗你?拿这种网络段子消遣我,这就是你的诚意?!」 对面还在笑着,「怎么还生气了?」 「呵,谁说我生气了?你这种人值得我生气吗?我就是噁心!噁心你的身子,噁心你的三观,反正从里到外我统统噁心!」 对面还在笑着,「果然很像女朋友,一言不合就生气。」 「我去你的女朋友!」 ——她笔直不弯的,狗屁的女朋友! 萧然然一怒之下挂了电话,一转头,和方洛施探究的视线撞个正着。 方洛施挑眉道:「女朋友?」 那刻意上挑的尾音,怎么听怎么别扭。 萧然然没好气道:「她自己说亏欠我,自己要补偿的,还讽刺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朋友,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找茬?!」 方洛施不答反问:「你没觉得你很不正常吗?」 「哪儿不正常?」 方洛施蹙眉道:「以前你很少这么喜形于色的,最近生气,次次都是因为顾夙夜,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但凡你恨吴凯涛有她一半,我也不会觉得这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的外遇,女的一般不都恨小三嘛。」 第70页 「可你是这种人吗?」 她当然不是,萧然然心里很乱,随口敷衍的话自己都不信,方洛施又怎么会相信? 「别问了,我烦着呢。」 「烦什么?是因为她调侃你像个不讲理的女朋友?还是单纯因为『女朋友』这三个字?」 「都不是。」 ——又好像都是。 方洛施问:「那是什么?」 顾夙夜手肘向后撑在扶栏,整个上身仰躺着,翘曲的亭檐遮挡了天空,她只能看到雕樑画栋的亭梁支撑着金灰色的瓦楞,几根柳条随风飘扬。 「我……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之前明明还恬不知耻地到处宣扬自己是小三,很得意的样子,这会儿又突然哭着道歉,道得还挺有诚意。」 方洛施侧身趴在扶栏,歪头看着她,嘆气道:「你不是说她调侃你吗?调侃还有诚意?」 「我能听得出来,她道歉的那几句,挺真心的。」 「所以你原谅她了?」 「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反正都调查的挺清楚的,她和吴凯涛之间是真没什么,严格说起来,吴凯涛只是被她利用。」 方洛施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原谅她了?」 「我……她毕竟救了我。」 「所以你刚刚还嚷着要报仇要让她牢底坐穿,还要打电话骂她,全是煳弄我的?」 「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方洛施认识了萧然然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她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别提刚刚那么明显的情绪表露。 方洛施压下心底的不安,劝道:「不管你是煳弄我还是煳弄你自己,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你压不住她,真要是跟她有了什么,吃亏的肯定是你。」 萧然然心里确实又烦又乱,可一说起这个就立马「人间清醒」了。 她瞪了方洛施一眼,特别有底气。 「我承认我现在的确是不怎么烦她了,可这不代表我就喜欢她,我是直的ok?还有你这语气,整的跟情感博主似的,你自己都还是母胎solo吧?你以为你粉了几百个爱豆就算阅人无数了?醒醒吧单身狗。」 方洛施上手捶了她一下,气得俏脸粉红。 「我担心你你倒讽刺起我了?!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回头你哭别找我!」 萧然然信誓旦旦道:「我就算真有哭的那一天,那也绝对不是因为她!」 「切,你与其跟我立g,不如想想她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跟你道歉?我总觉得她要搞事情。」 「或许她是良心发现?」 方洛施白了她一眼,「良心发现到你昏迷三天她一次也没露面?」 「可刚刚上她主动给我打电话的。」 「这才奇怪,她怎么知道你醒了?谁通知她的?」 萧然然咬着嘴唇蹙起眉,视线如刀,突然扎向来不远处的别墅二楼。 二楼躲在窗帘后偷窥的某觉醒npc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贴背靠墙,小胸脯唿哧唿哧的,好半天都没缓过那口气。 ——她干嘛突然看过来,吓死爸爸了! 方洛施顺着萧然然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中瞭然。 「我猜也是她,她整天脑子跟进了水似的,神神叨叨的,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 「我妈找的吃素的,帮我治病的,我跟你说过你忘了?」 「你是说过,可你也没说让她住你家里。你干嘛让她住进来?不是没用吗?」 「呃……你说顾夙夜干嘛突然道歉,是有点儿奇怪哈?」 萧然然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气顾夙夜,故意日薪一万把人带进家的? 幸好方洛施也没纠结这种小问题,顺着她道:「你不是一直有派人跟着她吗?问问不就行了?」 ——也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萧然然翻出手机号拨了过去,听罢报告,脸沉了下来。 方洛施担心地望着她:「怎么了?她想搞什么?」 「她……」 「嗯?」 萧然然突然冷笑一声:「她刚才跟人在餐厅约会,当着那人的面给我打的电话。」 「你是说……她是为了在那人面前做戏才打电话道歉?」 萧然然攥紧手机,脸上带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她和那人五分钟前进了一家快捷酒店,一块儿上了楼。」 方洛施倒没觉得太惊讶。 「她都大学毕业了,跟人睡酒店也正常,不过之前她的豪门小三才闹得沸沸扬扬的,眨眼就有了新目标,也确实够快的。所以我就说她不安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萧然然沉着脸没再说话,转身趴在扶栏上,捏起扶栏上落着的一片柳叶丢进水池,锦鲤飞快地摆着尾巴上来争抢,吞吐了两下又快速游开,很快又被别的动静吸引,典型的喜新厌旧。 呵。 萧然然无声嗤笑,突然站起身,轮椅也不坐了,带着那股子无名火噔噔噔回了别墅,拽着扶梯上了楼,重新躺会了床上。 方洛施推着轮椅追回来,蹙眉问她:「你不是说躺得头疼吗?怎么还躺?」 「累了,再睡会儿。」 「那行,你睡,我陪着你。」 「不用。」萧然然背对着方洛施,头也不回向后摆了摆手,「你弄你的案子去吧,这边有人,放心,不会有事,拜了。」 第71页 方洛施的案子确实挺急,见她这样,想了下,点头道:「那我下班再来看你。」 听着方洛施的脚步渐行渐远,卧室门吱呀合上,萧然然紧闭的眼突然睁开,摸出手机翻出了顾夙夜的号码。 ——她为什么突然道歉?是想稳住我这个金主,好去钓下一条鱼? ——不,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对方也是个女的,两个女的去酒店也干不了什么,不是人人都是同性恋,或许对方是她朋友,她帮朋友去……抓女干? ——对了,也或许对方是她的客户! ——可……那女人是花店老闆,明明花店离餐厅不远,她为什么不回花店,为什么要专门跑酒店开房间?抓女干也不需要专门开房间。 ——所以她们到底去干什么? ——等等,我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她们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哪怕她俩真睡了又怎么样?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要真是同性恋,我就不能随随便便跟亲她碰她了,这不就等于白给她占便宜吗? ——这个事情很重要,我必须得弄清楚,她的性取向关系到我未来的治疗方案。 萧然然终于说服了自己,毫不迟疑地按下了顾夙夜的号码。 顾夙夜刚领着客户的妻子王顺英进了客房,正声情并茂地表演台词。 「关于我故意接近你这件事,我再次向你道歉,我是真没想到你老公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逼我制造你外遇的假证。 我本来确实想在你酒里下药,再把你带到这里制造证据的。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尤其是刚才,你不仅没有看不起我,还鼓励我跟萧然然道歉,和你这样纯洁的人比,我觉得自己真的很骯脏。」 没等顾夙夜憋红眼眶,以换取酒后微醺的王顺英更多的信任,萧然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第31章 顾夙夜摸出手机看了眼,把屏幕翻转过来给王顺英看。 「你看,萧然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一定是你鼓励我的道歉起了作用!」 自己的劝解起到了作用,换成谁都会有成就感,王顺英也不例外。 王顺英催促道:「那还不快接。」 顾夙夜眼神飘忽着,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接起来电话。 「然然,你不生气了?」 萧然然不生气?开什么玩笑! 只要一想到顾夙夜这会儿正跟另一个女人暧昧地待在酒店,萧然然就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萧然然努力忽略掉那古怪的不自在,蹙眉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道歉?」 「是我一个朋友鼓励我的。」 「什么朋友?」 「刚认识的一个新朋友,她说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新朋友?果然是新盯上的大鱼?动作可真够快的啊? 萧然然烦躁地翻了个身,蹙眉道:「你这几天家都不回,就是在外面找新姘头去了?」 「什么新姘头?顺英姐是女的。」 ——顺英姐?叫的可真够亲热的。 「女的怎么了?这年头同性恋稀罕吗?」 「这不是稀罕不稀罕的问题,而是我和顺英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呵,我想什么了?你们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 「那你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我跟你说过不难听的话吗?你该不会忘了咱们的初相遇是以什么开场的吧?」 对面沉默了片刻,突然软绵绵来了一句:「对不起嘛……」 嘛?嘛????? 这最后一个「嘛」字,简直像是化骨绵掌,带着绕指柔就钻进了萧然然的耳膜,萧然然不自觉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再多的不高兴,好像这一瞬间都消散的没了踪影。 「你、你别撒娇,个子都比我高,撒什么娇?」 话筒对面的唿吸声突然停滞下来,片刻后才再度轻缓的响起,顾夙夜带着气音软糯糯回了一句。 「好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然然:「……」 ——从不撒娇的人突然撒起娇来可真要命! 萧然然想警告她不准再用这么软糯糯的语气,也不准再用各种语气助词,可又怕说了之后顾夙夜反而更变本加厉。 如果只是变本加厉倒还好,万一顾夙夜问她为什么不能这样怎么办?她该怎么答!不管怎么答好像都挺暧昧的,越是强力否认,越是惹人怀疑,想想还是算了,她可不想再被贴上个les的标籤。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工夫,话筒那边又传来顾夙夜软得像裹了糖霜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还生我气呢?」 ——呢?呢???我的妈呀,能不能别带鼻音! 萧然然拉远手机揉了揉耳朵,这才揉掉那个棉絮似的「呢」。 「我生什么气?你爱跟谁跟谁,关我什么事?咱俩又不熟!」 她虽然的确不怎么恨顾夙夜了,可并不代表她俩关系就很好,满打满算,她俩认识连半个月都没有。 顾夙夜:「不熟?」 萧然然:「不熟!」 「哦……我还以为经过那晚,我俩至少亲近了一点,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那晚?哪晚?」 「就……那天晚上,你知道的。」 ——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 第72页 萧然然颤了下睫毛,脑海里浮现出顾夙夜背靠床头,睡衣捲起,一脸懵懂和羞耻的模样。 ——好不容易忘了这茬,又被她给戳的想起来了! 萧然然深吸了口气,被子下两只雪白的脚丫子下意识互相搓了两下,她努力屏除掉那些难以言说的杂念,可还是控制不住心脏加速的趋势。 「行了,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现在在哪儿?」 「家园快捷酒店,就是荣学路和杨九路交叉口向东五十米路南。」 「我又没问你地址,说这么详细干嘛?」 嘴上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不屑,实际上萧然然不自觉勾起了嘴角,音调也跟着微微上扬了几分。 「你大白天的去酒店干嘛?」 「我是送顺英姐过来的,有点事。」 「大白天的两个女的去酒店能有什么事?抓女干啊?」 「差不多吧。」 「嗯?什么?」 萧然然不过信口胡扯,没想到顾夙夜居然还敢撒谎? 「抓女干还用开房间?直接抓了不就完了?」 ——煳弄谁呢?! 顾夙夜淡定道: 「具体我不方便跟你说,毕竟还牵扯到客户信息。」 ——原来是做单子。 萧然然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俩都是女的,你有的她也有,有什么好乱想的? 萧然然抬手朝着自己胸口抓了一下。 ——看,连大小都差不多,有什么好在意的? 萧然然自己劝自己半天,始终无法彻底安抚住躁动的心,干脆丢下一句「不管在哪,现在马上回来见我」,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沉甸甸扔到一边儿,萧然然正面朝上躺平了,眼也不睁,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一只手不够,两只手一块儿抓在身前。 捏一捏,再揉一揉。 ——看吧,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萧然然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又安静地躺了半天,这才彻底放空了脑子。 脑子放空了,周围的细微动静也跟着放大,萧然然隐约感觉旁边似乎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她一睁眼,赵言璐趴在床边巴巴地盯着她,视线从她的胸前一直游移到她脸上。 视线相撞,狗腿璐尴尬地眨了下眼。 「咳,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都没你这么,不打自招的! 萧然然:「……」 萧然然:「以后不准随便进我房间。」 赵言璐视线躲闪开,视线飘忽的不敢看她,原本白皙的脸颊浮出一层粉色,像是落日的晚霞。 赵言璐小小声道:「我没随便进,我敲了门的。」 萧然然突然噗嗤一声笑道:「你敲了门了?」 听见她笑,赵言璐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点了点头。 「敲了,敲了好几下。」 「然后呢,我让你进来了吗?」 「没,没有。」 「没有你干嘛进来?」 「我……我就是因为听不到动静,才担心你再出事,所以……」 「所以个屁!我要是正在换衣服呢?你说进就进,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一直笑眯眯的萧然然突然变了脸。 「滚出去!」 「欸?」 「我让你滚出去!」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滚。」 赵言璐虽被她突然的变脸技巧吓了一跳,可到底以前是从事服务行业的,什么样的刁钻客户没见过?萧然然这样的简直毛毛雨,她淡定地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赵言璐顿住脚,迟疑地回头说了一句:「其实……别人揉比你自己揉舒服,真的,不信你找顾小姐……试试?」 第32章 萧然然电话挂得突然,顾夙夜倒也不觉得意外,大小姐什么时候懂礼貌了才奇怪。 至于萧然然让她马上回家这件事,顾夙夜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刚才之所以装得乖巧听话,不过是演给王顺英看的罢了。 顾夙夜又哄了王顺英一会儿,还掉了两滴眼泪,做戏要做足,这是最快攻破王顺英心房,让她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方法。 顾夙夜这边耐心等着鱼儿上钩,那边蓝蓠和马也伪装的小情侣已经成功「不小心」摔坏了刘燕的手机。 刘燕不是别人,她是客户的外遇对象。 没错,外遇的不是王顺英,而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典型的贼喊捉贼。 顾夙夜早着对比客户给的信息和时雯查到的资料时,就发现了不对。 首先,客户是公司中层,年薪不低,再加上一些灰色收入,原本不该看中她这点儿违约金才对,这么处心积虑坑她一个小作坊,很不正常。 其次,婚姻法虽然对婚内和他人同居以及重婚有少分或不分财产,甚至两年以下有期徒刑的规定,却没有对出轨有明确规定,就算找到了王顺英的出轨证据,对财产分割也没有多大用处,顶多可以提出精神赔偿,他为什么要找出轨证据? 再次,骗婚的说法就更可笑了,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儿子都上小学了,就算证实了王顺英是同性恋,骗婚也很难成立,找这样的证据更没有意义。 最后,客户和妻子是自由恋爱,感情一直很好,两人还有个儿子正上小学,父子感情不错,爷爷奶奶平时也很疼这个孙子,可客户却不要这个儿子。 第73页 这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如果客户不要女儿还可以解释为重男轻女,但是独生子都不要,而且还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宝贝孙子,怎么想都有问题。 先不论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盯上「包您满意」,就单说这单子,只从单子本身分析。 原本顾夙夜怀疑儿子不是客户的,可见过那孩子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孩子眉眼和客户如出一辙,连亲子鑑定都不用做就能看出是他亲生的。 顾夙夜又积极接触王顺英,基本确定她是个独立自主且爱情专一的女人,井且厌恶婚外情,不太可能外遇。 不是儿子和妻子的问题,那就是客户本身有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客户外遇。 顾夙夜安排时雯盯着客户,原本还担心时间太短未必能发现什么,幸好小三刘燕怀孕了,客户因为没有离婚,本身很谨慎,可耐不住刘燕孕吐不舒服,他还是被叫了过去,这才被时雯发现。 只是发现了还不够,得有证据才行。 顾夙夜让马也和蓝蓠接近每天都会去商场逛的刘燕,以去熟人店里拿手机赔她为由,把刘燕带到酒店附近。 顾夙夜这边再以王顺英在酒店和人开房为由,骗客户过来抓女干。 刘燕看到客户进酒店必然怀疑,势必会追着进来,如果她不追,马也和蓝蓠也会配合着怂恿她追上去。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客户兴沖沖赶来抓女干,开门看到的却是顾夙夜,没等客户弄明白怎么回事,刘燕已经杀了过来,一时间人仰马翻。 「我打死你个骚狐狸!这是我男人!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你敢勾引他,我弄不死你!」 该说的不该说的,刘燕暴怒之下全都说了,马也挡在顾夙夜面前,顾夙夜毫髮无损,马也倒是挨了几爪子。 没办法,刘燕怀着孕谁敢碰她?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就扯不清了。 等刘燕发泄完了,王顺英那边也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包括客户搂着刘燕心肝儿啊宝贝儿的哄她消消气说一切都是误会的画面。 原本客户还没想到顾夙夜会反咬自己,等看到王顺英才明白过来,当即恼羞成怒,上手就要打顾夙夜,被憋屈了半天的马也一拳砸得鼻头窜血。 客户疼得捂着脸跌坐地上,嗷嗷叫着:「我要告你故意伤害!我要让你坐牢!」 马也嗤笑道:「我这叫正当防卫,有监控拍着呢,你告告试试,等你告完了就该我了,我还要告你故意伤害加诬告呢!」 王顺英收了手机走出来,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你是想诉讼离婚?还是协议离婚?」 客户捂着窜血鼻子,面目狰狞地冷笑道:「想诉讼就诉讼去,我怕你吗?告到哪儿去也别想我多给你一毛钱!」 说罢,客户狠狠瞪向顾夙夜。 「你违约!等着法院传票吧!」 「是我违约?还是你意图诈骗?相信法官会理清楚的。」 等收拾完一堆烂摊子,天已经黑了,难得萧然然居然没有打电话催她,顾夙夜打车回了别墅。 一进门,萧然然坐在餐桌前正夹起一块雪白的蹄筋,周姨还在厨房忙碌,倒是没看到那个脑子有坑还超能吃到赵言璐。 萧然然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出的话却不太好听。 「这是赶着饭点儿回来的?」 言外之意,她就是个蹭饭的。 顾夙夜微微一笑:「还真让你猜对了,我怕赶不上吃饭,特意打车回来的。」 萧然然的蹄筋狠狠塞进嘴里,边嚼边剜了她一眼。 「为了吃你倒是捨得打车,我几点让你回来的?现在都几点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生气了。」 「谁生气了?你也值得我生气?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没有你,地球照样转。」 顾夙夜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是真心的在笑。 她已经很久没真心笑过了。 ——这种时候是道歉还是装可怜? 顾夙夜一个眨动长睫的工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1+1>2,当然是一块儿来了。 「对不起……」 她垂下眼帘,笑得疲惫又苦涩。 没有软糯糯的嗓音,也没有「嘛,呢」这样的语气助词,可就那落寞一笑,萧然然的心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似的,有点儿喘不过气。 「你就算道歉,这顿饭也不准吃。」 「嗯,我不吃,我进去了。」 顾夙夜垂着头,抬指勾起长发挂在而后,露出的半张侧脸莹润如玉,纤细的脖颈天鹅一般,清雅动人又楚楚可怜。 她迈步朝杂物间走去,长裙飘飘,弱柳扶风的样子好像少吃一顿就能饿晕似的。 萧然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明知不该搭理她,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顾夙夜顿了下,长睫镀着微芒,低垂着说不出的柔顺。 「出了点事,有点棘手。」 「什么事?」 「就……有人给开了杀猪单,违约金挺多的。」 对于顾夙夜嘴里的挺多的,萧然然很不以为然。 「多多?说出来吓吓我。」 顾夙夜默默伸出手指比了比。 萧然然直接嗤笑出声,「就这么点儿钱就把你难为成这样?你怕不是忘了和我还有我妈合约了,有这两千万,你还在乎这点儿?」 第74页 「那也得能拿到手才行。」 萧然然噎了下,她原本的确是没打算让顾夙夜拿到手的。 「重点不是钱,重点是,既然是杀猪单,那就不能给他,拆了单子。」 「没那么容易。」 「你先过来吃饭。」 顾夙夜抬眸睨了她一眼,微扬的眼尾绕着花枝,难言的妩媚。 「不是不让我吃吗?」 「哪儿那么多废话?过来。」 ——看那瘦瘦巴巴的样子,回头真饿出毛病了还不得影响我治疗? 萧然然为自己的反常找了个完美藉口,心满意足地看着顾夙夜先回屋放了包,又去洗了手,这才过来抚裙坐下。 第33章 萧然然本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看顾夙夜夹起烧茄子吃得好像挺香,又来了胃口,跟着她也夹了茄子漫不经心地吃着。 ——这茄子……还挺香。 直到顾夙夜吃得差不多了,粥也见了底,萧然然才开口问道:「什么单子,跟我说说。」 顾夙夜隐去当事人的个人信息,大致说了下情况。 萧然然听完,筷子一拍,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朝后靠去,宽松的家居服遮住了她的玲珑曲线,却遮不住她漂亮的脸,哪怕姿势再怎么有碍观瞻,美人依然是美人,坐没坐样也是好看的。 「你说这有些人是不是贱?放着正儿八经的恋爱不谈,非要给人当小三,出轨的男的有几个是好的?为了个人渣,值得吗?」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说刘燕,可萧然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夙夜,分明就是在问顾夙夜。 顾夙夜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微微笑道:「有些人是天真的恋爱脑,自以为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有些人是另有所图,爱都是藉口;还有些人……其实就是说了句gg词罢了。」 直播镜头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小三,可不就是为了给包您满意打gg的gg词吗? 萧然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事实真相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哪怕是假的,想到顾夙夜曾承认过自己是吴凯涛的小三,她就浑身难受。 「明天起,你哪儿也不准去。」 「嗯?可我这单子……」 「我会处理。」 「我已经有思路了,不用麻烦你。」 「知道麻烦就老实点儿,不是说要补偿我吗?那就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 这话一出,顾夙夜半垂的眼睑抬了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呆在家里陪着你……就是补偿?你希望我陪你?」 萧然然:「……」 ——好好的话到她嘴里怎么就越听越别扭? 萧然然没好气道:「我让你呆在家里当然不是为了陪我,是为了治疗!」 「治疗啊……像那晚那样?」 顾夙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 顾夙夜穿着圆领连衣裙,顺垂的布料,贴合的剪裁,和萧然然的宽松家居服正相反,这裙子把她的姣好身材展露无遗,哪怕不该露的丁点都没露,可那雪白的长颈,微露的锁骨,却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更透出欲拒还迎的禁慾诱惑。 萧然然的眼突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干脆站起来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顾夙夜微眯了眯眼,视线随着她的移动移动着,长睫在脸上团下两团淡淡暗影。 萧然然努力若无其事道:「就按表格来,表格让怎么治就怎么治。」 「可是……不是有赵言璐吗?你不找她治疗?」 顾夙夜看了眼楼上,又问:「她怎么没下来吃饭?」 萧然然静默了一秒,「她……她想在自己房里吃,我就让她端上去了。」 「好了,不说她。」萧然然站起身朝扶梯过去,「吃完饭上来找我,按着表格赶进度,既然都签了合约了,当然得物尽其用。」 最后的半句话解释的有点刻意,连周姨都听出来了,冲着顾夙夜扬了扬下巴,偷偷笑着,那意思是——看吧?我家小姐就是口是心非,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夙夜若有所思地看着萧然然的身影消失在二楼, 顾夙夜吃完饭,帮着周姨收拾了桌子,这才上楼。 走到顾夙夜放门口,还没等敲门,书房门突然错开了条门缝,赵言璐趴在门后小耗子似的沖她「嘶苏嘶苏」的动嘴皮子。 顾夙夜迟疑了下,已经握上本把手的手又收了回来,转身跟着赵言璐进了书房。 「哎呀妈呀,你可回来了,你再补回来,我估计连早饭都没得吃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连?你晚饭没吃?」 赵言璐苦着脸揉了揉肚子,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 「霸总让我抄员工守则,抄不完就不准吃饭。」 「什么员工守则抄这么久还没抄完?」 「霸总公司的员工守则,字数倒是不算太多,关键是……霸总让我抄一千遍啊啊啊啊啊啊!」 赵言璐崩溃抱头,就差没当初上演成年人的崩溃只要一瞬间。 顾夙夜看了眼书桌上那薄薄的员工守册,麻雀再小,一千只也能啄死个人,这一千遍抄完,赵言璐就算饿不死也差不多快升天了。 「你哪里惹到她了?」 「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真的就一句!」 赵言璐好委屈,明明她助攻助得那么积极,霸总怎么这么小气? 第75页 顾夙夜翻了翻书桌上厚厚的一叠信纸,上面歪七扭八都是字,赵言璐还挺认真,竟然真的抄了这么多。 顾夙夜随口问道:「你说了什么?」 「我……」赵言璐心虚地瞄了眼顾夙夜,低声道:「我说……自己揉不如别人来的舒服,我建议她找你试试。」 「揉?」 顾夙夜一下子没听明白。 赵言璐搓了搓手,极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顾夙夜的脖子以下。 顾夙夜低头看了眼自己,微微蹙眉道:「你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就是……内个……」 十分钟后,顾夙夜从书房出来,盯着萧然然的房门把手盯了足有十秒,这才拧开进去。 萧然然正翻着手机里的表格,见她来,头也不抬道:「先去沖个澡。」 「在你这儿?」 「对,就近,方便。」 顾夙夜看了看浴室门,又看了看始终没有抬头的萧然然。 「好,我下去拿衣服。」 「不用拿,衣柜里有一堆新内衣,我也穿不完,你随便拿一套,还有浴袍。」 顾夙夜下意识拒绝道:「我还是下楼拿吧,反正就两步路。」 「让你用你就用,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夙夜迈了一半的腿又收了回来,从善如流道:「你的内衣想必都很贵,既然你都不心疼,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夙夜拿了内衣进了浴室,萧然然终于抬眸看向了她,淡色眼眸暗潮汹涌。 昏睡了三天,乍一醒过来,什么都混混沌沌的,要不是赵言璐那虎狼之词,她差点都忘了顾夙夜对她做过的那些破事。 亲、自、帮她洗澡?还不准赵言璐靠近? 为什么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帮她洗,赵言璐却得被赶出去? 她赶走赵言璐究竟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还是单纯为了方便自己揩油? 萧然然可没忘了顾夙夜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月兑睡衣的淡定,以及第二次虽然表面推拒,实际却轻易被她撩起睡裙的不对劲。 顾夙夜到底是不是同性恋,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起码对萧然然来说很重要。 如果她是同性恋,以后的实验势必要谨慎再谨慎。 如果不是……那她就放心了。 眼看着顾夙夜反锁了浴室门,萧然然丢下手机下了床,先拉开床头柜抽屉,摸出浴室门钥匙,这才径直走了过去。 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萧然然淡定地插上钥匙,轻轻一转,咔哒,咔哒,连续两声,门,开了。 里面的水声明显停下,顾夙夜在里面喊道:「谁?!」 听出她语气里的紧绷,萧然然心头像是泡进了脐橙汁,酸酸甜甜的,说不出有多舒服。 「别紧张,是我。」 「有事吗?有事等我洗完再说。」 萧然然推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斜勾的红唇笑得格外的浪荡。 「没事就不能进来了?都是女的怕什么?」 浴袍在门口挂着,顾夙夜迈了两步想过来,不妨萧然然突然进来,只得用手边仅有的毛巾勉强挡在身前。 第34章 萧然然插钥匙的时候,顾夙夜就听到了,可惜萧然然进来的太快,她没来得及拿浴袍,只能将就着把手边的毛巾挡在了身前。 毛巾不大,全部伸展开,宽没有肩膀宽,长勉强从到大腿,说挡也能挡得住,说挡不住……反正是边边角角总能窥到点什么。 尤其毛巾沾了水湿漉漉的,一挨身就沾在了上面,身形线条画笔勾勒的似的,再没有这么清晰,纵使顾夙夜心理素质异于常人,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好在毛巾够厚实,至少是不透明的,这也算是小小的心理安慰。 顾夙夜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问道:「有事吗?有事等我洗完了再说。」 「没事。」 这回答不算出乎意料,顾夙夜几乎一秒就猜到了萧然然闯进来的原因。 ——不就是记恨她上次帮她洗澡的事吗? 顾夙夜隔着水雾看着萧然然的脸,朦朦胧胧镜花水月一般,和平时似乎有些不同,水眸樱唇,凌乱垂散的长髮,美则美矣,却像是淬了毒的彼岸花,从内而外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顾夙夜心尖抖颤,像极了害怕,可她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被看光,就像萧然然一进门说的那样,都是女的,就算被看了又能怎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然然是男的,这又不是旧社会,看了就看了,又不用当贞洁烈女。 可她还是下意识又退了一步。 连退两步明显取悦了萧然然,萧然然走到近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视线更是大大咧咧把她从头看到了脚,还伸手把她关掉的花洒又拧了开。 「干嘛这么看着我?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萧然然压低的嗓音说不出的暧昧,随着温热的水迎头浇下,水珠成串挂在她的眼睫,萧然然的身影挡在水帘外,影影绰绰晕着碎芒,和昨夜梦中那蛇蝎美人渐渐重叠。 【师尊这是……哭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何必装得这么不情愿?】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尊,便给我个痛快!】 【呵,呵呵……师尊这满身修为还在,杀了岂不可惜?等我吸干了耗尽了,再杀不迟。】 第76页 这梦明显是个玄幻剧本,读大学那几年她倒是看过一些小说,可她什么题材都看,唯独不喜欢玄幻,怎么偏就做了这么个的梦? 如果只是做一次两次她还能置之不理,可这梦打从出生就不间断做着,虽然每次梦的都不大一样,可梦的主角始终是那一个,且都是以自己的视角在看。 从小到大,梦境是逐渐清晰的,从最初模煳的画面,到后来勉强能看清衣着,再到后来连花草树木都能看清,然后……停滞了,那人的脸始终都无法看清,直到她在网上无意间看到萧然然的照片,才总算得见天光。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看到萧然然的照片,梦里的人就突然有脸了,是因为潜意识里对照片留下了深刻印象从而影响到了梦境?还是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事件? 那天萧然然吻过她之后,梦境第一次有了台词,虽然那天之后只做了一次梦,也只有那短短几句台词,可她在梦里的身份确定了,「萧然然」的身份也确定了。 「萧然然」是欺师灭祖的徒弟,她则是被禁锢折辱的……师尊。 顾夙夜脑中百转千回,实际不过眨眼之间。 梦里的徒弟占尽了师尊的便宜,梦外的萧然然难不成也想占她便宜? 顾夙夜抬手想关了花洒,却被萧然然一把按住。 萧然然笑道:「干嘛又关?不是洗澡吗?继续啊。」 手背是萧然然滚热的掌心,手心却是冰凉的金属旋钮,一冷一热,倒是让顾夙夜冷静了不少。 萧然然突然闯进来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结果?只是单纯地想「看回去」?还是……萧然然真是同性恋,真想对她做点什么? 这是现实,不是梦境,顾夙夜自然是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起细胳膊细腿还常年呕吐的萧然然,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顾夙夜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双性恋,虽然她也没喜欢过男人,可她确定自己是最普罗大众的异性恋,虽然对同性没什么兴趣,不过……谁规定的没兴趣就不u能发生点什么? 顾夙夜抬眸看着萧然然,萧然然靠得太近,眼角发梢斑驳着迸溅的水珠,几点水沫黏在睫尖,每眨动一下都有钻石般的碎芒闪动。 美吗? 很美。 萧然然虽然没什么礼貌,可人长得真是不错,不仅被她亲了不觉得噁心,甚至被她看了也不觉得生气,这算不算一个好兆头?一个可以毫无压力反客为主的兆头。 那么……要反吗? 顾夙夜迟疑的工夫,萧然然已扯住了沉甸甸的湿毛巾。 「发什么呆呢?沐浴乳抹了吗?我闻闻,没薄荷味,还没抹。来,背后不好抹,我帮你,转过去啊。」 萧然然还真凑到顾夙夜颈窝嗅了嗅,花洒水打湿了她的脸,她满不在乎地随便抹了一把,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拍了拍顾夙夜的胳膊,示意她转过身去。 这身能转吗?绝对不能! 毛巾只有那么大,能遮住前面就不错了,还指望遮后面?那也太难为它了。 把毛巾横过来围在身上也不行,毛巾宽度不够,真围了更走光。 眼看萧然然推着她就要把她翻过身,顾夙夜果断放弃了反客为主,萧然然这样的大小姐,从小到大没吃过亏,她越是给萧然然亏吃,萧然然就越是心里不平,也就越会和她纠缠。 她现在这样子,真拉扯起来,那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必要跟她硬来,对付被宠坏的公主,怀柔、屈从、装可怜才是利益最大化的。 顾夙夜躲开萧然然的胳膊,后撤一步,整个背贴到了墙上。她两手捂着毛巾,任水珠顺着婀娜曲线滑落,胆怯地缩着肩膀,长睫抖颤,白皙的胳膊如两截白藕,雪足如玉,站在粼粼水光中仿佛小荷才露尖尖角,娇嫩的我见犹怜。 「别,不用,我不用你帮忙,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说。」 萧然然的舌尖不自觉抵在了齿根,她爱极了顾夙夜这强装镇定的模样,那飞红的脸颊,攥紧的手指,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顾夙夜的紧张与羞耻,而这些,都是她带给她的。 是她!是自己! 这样的认知就像一团火,顺着萧然然的奔涌的血液瞬间传达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她……她想做点儿什么。 对眼前这个女人做点儿什么。 该做点儿什么呢? 萧然然张开被热气蒸的鲜红的唇,唿出了一口滚烫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地雷~包养议棋~ 第35章 金属银的花洒喷洒着成串水珠,哗啦啦地浇在萧然然的后背,落在防水的釉色地砖。 萧然然两手按在墙上,将贴墙而立的顾夙夜圈在其中,发梢汇集的水滴顺着额角流到眼里,眼睛又酸又涩,她却一眨不眨。她的血液奔流着焚燃的情绪,让她疯狂地想做些什么,就像暴晒了三天的人渴望一杯干净的水,想得她心脏剧跳到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可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顾夙夜,任水痕在脸上蜿蜒,湿漉漉的长髮黏在脸侧很不舒服,酸涩的眼睛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柔白的脸,她都没想过抬手擦一下,好像她稍微抬一下,禁锢的局面就会被打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会从她身边逃走。 第77页 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她就那么看着顾夙夜,听着水声中自己越来越越快的心跳,连唿吸都变得格外沉促。 被囚困的顾夙夜漂亮的蝴蝶骨紧贴着冰凉的墙壁,雪白的藕臂拽着毛巾环在在胸前,湿漉漉的眸子微微抬起,像是受惊的小鹿,想看她又不敢她,视线躲闪的让她心痒难耐。 「看着我。」 不开口还不觉得,一开口,萧然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哑,简直像在戈壁滩风干了十年八年似的。 顾夙夜漂亮的长睫抖动了下,迟疑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躲开,拽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微微发抖。 「你……你到底想干嘛?」 ——这……这一副引人犯罪的样子,不欺负她都说不过去。 萧然然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想都没想就哑声道:「我就想确认一件事。」 「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洗完了再说……」 「能,怎么不能?我都说了帮你擦背,是你直接要躲的。」 「我不用你帮忙,你先出去。」 萧然然歪头看着顾夙夜,第一次发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竟这么可爱,尤其是那泛红的眼尾,像哭又没有哭,泫然欲泣的,让她忍不住……忍不住…… 萧然然低头吻上了顾夙夜的眼尾,湿漉漉的唇贴上的瞬间,顾夙夜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顷刻崩塌! 她抬手扣住顾夙夜的后脑,无论眼尾、眼睑、眉心、脸颊胡乱吻着,温热的水混着滑腻的肌肤卷在舌尖,让她神智昏聩,顾夙夜稍一挣扎,她就抓住她的手,高举着按在了头顶。 「别动……我在治病……你别动……合约说了要配合我……」 萧然然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句就要喘一口气,她的眼眶又胀又热,红唇在厮磨中充了血,本就鲜红欲滴的,这会儿更像是出水樱桃,惹人垂涎。 顾夙夜的视线只来得及在她唇上逗留瞬间,萧然然再度贴唇过来,这次哪儿也不吻,直贴上了她的嘴唇。 顾夙夜错开头,问道:「你真的……只是治病?」 萧然然追着吻了过来,颤抖着眼睫,含煳的说着: 「真的,听话,别动……」 顾夙夜确定以及肯定,萧然然绝对喜欢女人,甚至双性恋都不是,就是个单纯的les。 萧然然说出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究竟是在煳弄她?还是在煳弄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这还真是个恐同即深柜的典型代表。 那么现在怎么办?推开她?还是随她? 顾夙夜的初吻是萧然然,显而易见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可她再笨也能感觉到萧然然吻技的拙略,然而就是这毫无章法的吻,却让顾夙夜有些沉溺。 这感觉就像是……原本以为是条美人蛇要咬她,结果却是只奶凶奶凶的小兔子跳进她怀里,她不喜欢蛇,但她喜欢兔子,她不觉得生气,还觉得挺有趣。 虽然萧然然这样拱来拱去的好像的确是在占她的便宜,可占便宜这种事全看当事人怎么想,当事人乐在其中,那谁占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起码在她看来,这就是只小兔子在投怀送抱。 还有什么比美人投怀送抱更享受的? 哪怕她不喜欢女人,这会儿也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萧然然的嘴唇很软,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不像是沐浴乳,也不像是洗髮水,像是花香,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花,不过也不重要,好闻就够了。 顾夙夜假意挣扎了几下,手腕被攥得更紧了,连拽着毛巾的最后那只手也被拽了起来,一起按在了头顶。 「都说了别动,怎么这么不听话?」 萧然然的声音有些飘忽,台词挺霸道,听着却软绵绵的,像是意识不清的呓语。 顾夙夜被那软绵绵的声音误导,一个没注意,被她突然加强的吻势推的后脑勺撞了下墙,咚的一声,有点儿疼。 萧然然睫毛颤了下,急切地含着她的唇,模煳着问了句:「疼吗?」 问罢也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变换着角度一路吻到了她的下颌。 顾夙夜总算喘上了那口气,胸口起伏着,原本勉强黏贴在身上的毛巾,少了手的按压,又这么一起一伏,一点一点卷了下去,啪的一声,沉甸甸地坠在了萧然然脚上。 萧然然顿了下,缓缓撤开身,唿吸重的像是疯狂转动的抽风机,视线缓缓下移,顾夙夜看到她的眼瞳明显的抖颤了下,下一秒,萧然然松开了按着她的手,发现新大陆似的轻轻点了她一下,奇怪的感觉在蔓延,像是蜻蜓点在小荷尖尖,摇摆的莲叶盪起层层涟漪,直盪到了灵魂最深处。 「你……真软。」 ——那么多地方你不点,偏点这里,能不软吗? 顾夙夜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可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难耐地蜷了蜷手指,想说点什么,话滚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萧然然根本没给她那个机会,突然就埋下了头去,滚烫的唿吸让她下意识抖了下,藕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鲜明的温差对比,硬生生激起了一胳膊的冷豆子。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顾夙夜低头看着身前湿漉漉的脑袋,看着被水浸透的睡衣沉甸甸绞在萧然然身上,看着那布料下勾勒的漂亮蝴蝶骨,以她的视角看,那是反着的蝴蝶骨,反着的……反骨? 第78页 她想描绘那骨翼的形状,想把那绞缠的衣服统统扯掉,想看看那沉重的衣服下究竟装了一个怎样的人?一个怎样的灵魂? 这种状况下谈灵魂,似乎有些欲盖弥彰,可她真的这么想。 她想毫无阻碍地碰触她,好像这样就能看清她整个人,就能碰触到她的灵魂深处。 她总觉得萧然然不该只是表现出的骄纵傲慢,还应该更坏,更让人唾弃憎怨,更……离经叛道。 可她凭什么这么觉得?她才认识她多久?她甚至根本就不了解她,她也从没想过去认真的了解她。 然而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认认真真的剖析她,她想知道她和梦里的徒弟究竟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自己被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却不讨厌?自己又为什么会下意识给她贴上了「恶毒」、「该敬而远之」的标籤? 萧然然的身形渐渐下滑,单膝弯曲跪地,花洒水依然哗啦啦浇着,虽然浇不到贴墙的顾夙夜,却浇在了萧然然身上,连带着也星星点点的迸溅了几滴在她冷白的皮肤。 ——该……敬而远之吗? 灵魂深处叫嚣着肯定得答案,可她却不想那么做,她毫不迟疑按住了萧然然贴着湿衣服的肩,不给萧然然反应的机会,推着就把她推倒。 她想做什么她自己说了算,不管是梦也好,第六感也好,统统都不能左右。 之前设想的装可怜装温顺,顾夙夜统统抛诸脑后,是萧然然先招惹她的,那她不管做出什么回应,都是理所当然的。 萧然然躺在地上,花洒水浇得她张不开眼,长发铺陈在来不及散开的水中,髮丝沾了水显得格外的黑,在水流的沖刷中如水蛇游动,灵动的有些诡异。 素齿红唇标緻的美人,搭上舞动的髮丝,怎么看都像极了传说中看人一眼便要人性命的蛇发美杜莎。 美杜莎…… 致命的美人…… 灵魂深处又开始叫嚣着不要靠近她,可她……偏要靠近。 顾夙夜半敛美目俯身下去,哗啦啦的水声是动人的乐章,软促的唿吸是销魂的音符,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美到这种程度……美到心脏诡异的疼着,都无法阻止她更进一步…… …… 萧然然发烧了,全身烫得厉害,顾夙夜完事后才发现不对劲,赶紧包上浴袍把她抱了出去。 陈医生闻讯赶来,熟练地检查输液,还推了一针退烧针,按照以往的惯例,睡一晚差不多就退烧了,可第二天起来,萧然然依然高烧不止,陈医生担心是之前昏迷那三天导致身体过于虚弱,这才撑不过去。 之前昏迷是因为烧退了才没去医院,现在不退,陈医生不敢托大,当机立断喊了担架。 一来二去的,又是三天过去了,萧然然的烧终于退了,可人还是不醒,乔桂琴急得嘴里起了燎泡,萧庆阳也从国外赶了回来,搂着妻子细声安慰。 萧庆阳问:「她为什么还不醒?」 陈医生连同几个专家面面相觑,齐齐摇头。 「不知道,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的身体恢復的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醒,推测可能是……心理原因。」 第36章 眨眼就是半个月,萧然然依然昏迷不醒,一个个专家请来,一个个都查不出病因。 乔桂琴担心得夜不能寐,萧庆阳更是愁眉不展。 萧然然住在乡下的奶奶得了消息,急得当晚就要赶过来,还是萧庆阳安抚住了她,说是派车接她比较快,她才勉强等到了天亮。 可来了又怎样?任凭奶奶拽着她的手哭得老泪纵横,萧然然都没有任何甦醒的迹象。 陈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急得吃不下饭,思来想去,迟疑着跟乔桂琴通了通气儿。 「这俗话说,病出有因,不可能无缘无故昏迷,不是身体原因就只能是心理原因。如果说是因为吴凯涛那件事,当时她昏迷了三天就醒了,应该不是他。可如果不是他,还有什么能让她想不开的?你看你能想到点儿什么不能?」 乔桂琴整天忙着工作,对女儿的照顾是有限的,她能知道什么? 她先找来了方洛施询问,方洛施也想不出来,萧然然虽然睚眦必报,可其实性子挺大大咧咧的,并不会特别记仇,心态也极好。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像她这样家庭和睦财貌双全的人,又是在这没心没肺的年纪,一般能有什么心结?最大的心结也就是皮肤排斥症,她也早适应了。 至于吴凯涛噼腿的事儿,这都不算个事儿,萧然然要是因为吴凯涛昏迷,方洛施都敢现场表演生吞活蛇。 乔桂琴又问了周姨和家里其他佣人,还问了萧然然的助理,最后连赵言璐都问了,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乔桂琴最后才找来顾夙夜,把那晚的情形详细问了一遍。 这还是出事以来乔桂琴第一次这么事无巨细地询问,之前倒也问过一次,可也就大致问了下,顾夙夜只说她在浴室昏倒的,乔桂琴也就没有细问。 这次,乔桂琴问得详细,顾夙夜也没有隐瞒,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的,只是乔桂琴没问她也就没说,毕竟是比较私密的事,她也不认为萧然然的昏倒和那件事有关。 「你是说……当时你俩刚在浴室做过那种事?!」 第79页 乔桂琴不排斥同性恋,甚至因为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她对「女婿」的要求就更低了,只要是人,活的,会喘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她都可以全盘接纳。 可……可接纳归接纳,乍一听到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就这么稀里煳涂脱了处,还是在浴室这种不算正经的地方,并且是下面那个,乔桂琴难免有点接受无能。 乔桂琴坐在高级病房舒适的宽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样的修养身份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是语气不可避免的有些差。 「就是说,她是跟你……跟你内个过后昏迷的?」 「时间顺序上说确实是这样。」 乔桂琴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她抬眸瞪向顾夙夜,蹙眉道:「我知道年轻人容易冲动,可她烧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下得去手?!」 顾夙夜完全没有被家长抓包的自觉,依然神情自若道:「当时我并没有发现她发烧,她的反应一直都挺……容易误导人的。 乔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总之看她当时那个投入的样子,还有发出的声音,我真的看不出她是个要昏迷的人,我反而觉得她挺乐在其中的。 并且她一直都非常配合,不,用配合都不够确切,应该说,她一直都非常积极,不仅拽我的手催促我,还一直用腿量我的腰。 顾夙夜摸了摸自己的肩,嘆道:「可惜这都半个月了,我身上的咬痕抓痕都没了,不然还能当个佐证。」 顾夙夜说得婉转又直白,恰到好处地详述了情况,却又不至于太过羞耻,本来应该算是个不错的表述方式,可听着乔桂琴耳朵里,关注的重点却全然不一样。 「听你这语气,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 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萧然然出事后,顾夙夜最初几天确实是陪在医院的,可后来就忙工作室的事就不怎么来了,今天也是乔桂琴专门打了电话她才过来。 之前乔桂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顾夙夜连守了萧然然几天,真的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她俩也没什么交情。 可现在知道她是自己宝贝女儿的第一个女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女儿昏迷不醒,顾夙夜还有心思忙工作,最近几天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打,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顾夙夜看出了乔桂琴情绪的明显变化,她能理解乔桂琴,却不能理解自己。 萧然然昏迷不醒,还是在跟自己亲密接触后,正常来说,她该很担心的,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觉得萧然然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守了萧然然几天,不是因为担心,只是想守着。 后来那个杀猪单开庭,蓝蓠和马也出差都不在,时雯一个人势单力薄,她才离开忙这件事去了。 不过,她抽空都会过来,有时候会进去床边坐一会儿,有时候只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一眼就走了。 心里有两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着,一方要她远离萧然然,一方又让她靠近萧然然,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更怪的是,以前每次做那个古怪的梦,她都能记住梦的内容,可萧然然出事后,她知道自己每晚都做梦,可梦的什么却一点儿也不记得,只是每次醒来心口都很不舒服,有时候还会流泪。 不过那种不舒服感很快就会消散,她也没太在意,倒是萧然然一直不醒,确实是个问题。 顾夙夜沉默了片刻,道:「她会醒的。」 算上回答了乔桂琴质问的「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乔桂琴冷着脸道:「你怎么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做的都已经告诉乔总了,没有任何隐瞒,或者,乔总想让我把具体的操作细节说清楚?也不是不行,如果乔总想听,我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够了!不用说了,你就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确定会醒?」 「直觉。」 这两个字一出,乔桂琴的眼睛就瞪圆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顾夙夜,好半天才怒道:「然然都接昏迷半个月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在这儿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如实表达了我的想法。」 「吴凯涛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敢欺负我女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 萧然然昏迷的这段时间,吴凯涛开庭,判的很重,不是无期也差不多了,等他服刑完出狱已经七老八十,没有养老金没有存款也没有父母依靠,只会比在牢里更惨,死了都没人收尸那么惨,而且有萧家人看着,他根本不会有减刑的机会。 吴凯涛当庭就崩溃了,他不肯相信萧然然真的会这么狠心,先是怒骂萧家的代理律师,让他赶紧去找萧然然,不然等他真的坐牢了,萧然然绝对不会放过律师,见律师不理睬,又开始嚎着他和萧然然是真爱,他没有意图强女干,那只是情侣之间闹别扭。 然而不管他怎么闹都没用,他还是被判了刑,目前已提起上诉。 上诉的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不过可想而知,大概率还是维持原判。 顾夙夜没有多说,微点了下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 乔桂琴像是听了天方夜谭,揉着太阳穴的手指都顿了下来。 「你几天没来,刚来又要回去?你都不看看然然的?」 第80页 「我看过了,她还没醒。」 这话真的是……换成哪个丈母娘都接受不了! 乔桂琴气道:「没醒就算了?就不用看了?我以前还想着你是个有心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成这样了?你是看她昏迷不醒懒得应付了?还是压根就是玩玩?」 这两个选项都不是什么好答案。 顾夙夜不答反问:「我可以留下吗?」 「为什么不可以?」 「我以为,以我的身份不太方便留下来,毕竟这里有专业的护工,有你们,还有护士每隔一会儿过来查房,我在这儿只会碍事。」 碍事倒不至于,不过顾夙夜的身份确实尴尬,对外她是插足的小三,对内她是配合治疗的「药人」,不管哪种都不算是亲近的关系。 之前她倒是守了萧然然几天,可那几天她就像个隐形人,护士护工医生,乔桂琴萧庆阳奶奶方洛施,甚至连做饭的周姨送饭的老孙都比她和萧然然亲近,她就是个没用的外人,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显得格外多余。 虽然她和萧然然已经有了那种关系,可那并不是以感情为开端的,那就是一场意外,顾夙夜可不认为萧然然会因为这场意外爱上自己。 守着萧然然的那几天,顾夙夜也想明白了。 既然没有那么近的关系,何必摆出这么近的姿态? 工作只是微不足道的理由,真正让她离开医院的理由其实是这个。 原本她自己明白就好,并不打算说出来,可既然乔桂琴问了,那她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乔桂琴何等聪明,顾夙夜随便说了两句她就听明白了,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你不用多想,该陪着就陪着,说不定你多跟她说说话她就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护工突然站了起来,勐地按上了床头的唿叫铃,惊唿道:「快来!病人的心率高到了二百三!」 第37章 乔桂琴唿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病床边,陈医生就在隔壁,连同医院的主治医生和两名护士一起赶了过来。 萧然然的心率监控仪上跳动着剧烈的曲线,峰值高的吓人,一众人等齐齐色变,陈医生看了眼主治医生,两人赶紧拿针拿药,先想办法稳了心率再说。 顾夙夜没有围上前,床就那么大,这么多人过去只会碍事,她透过人群缝隙看了眼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萧然然,又看了眼监控仪屏幕,心跳在急救下渐渐平稳,可她的血压却在飞速降低。 「血压低于安全值!快!注射剂!」 「心率低于最低线!起搏器!」 小护士突然惊道:「体温!她的体温也在降!」 陈医生惊了满头冷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萧然然的情况竟会突然的急转直下,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陈医生严谨且又快速的一阵急救后,再度和主治医生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停了手,缓缓直起身来。 陈医生没有去擦流到眼角的冷汗,而是回头看向了焦急地等在床尾的乔桂琴和奶奶,奶奶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快救救她呀!大夫?大夫!」 奶奶的两声急唤井没有换来陈医生的抢救,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监控仪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长鸣。 乔桂琴的视线从陈医生脸上缓缓移到了监控仪上,屏幕上那平直的横线与长鸣声交相唿应,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乔桂琴瞳孔震颤,手捂着胸口倒推了一步。 奶奶看不懂心电仪,可她看得懂乔桂琴脸上的恐惧,奶奶颤巍巍拽住了乔桂琴的胳膊,颤声道:「怎么了?怎么回事?他们干啥不抢救了?干啥不救我孙女儿?!」 不等她问完,乔桂琴已挣脱她的手,头重脚轻地走到了床边,先是小心翼翼探了探女儿的鼻息,绷直的手臂渐渐颤抖,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眼角细微的鱼尾纹都跟着紧缩起来。 「然然……然然啊……然然……」 突然!乔桂琴目呲俱裂!疯了一样的拽住了陈医生的胳膊拼命摇晃! 「不!不可能的!陈医生,你救救她!你快救救她!王医生!李护士!你们快救救她!她一定还有救的对不对?她就是睡了一觉睡得比较沉而已,怎么可能稀里煳涂就这么没了?你们救救她,你们快救救快她啊!」 陈医生被她摇的身形乱颤,低着头沉痛道:「对不起,请节哀。」 「节哀?!她还没死我节什么哀?!」 乔桂琴歇斯底里地一把推开了陈医生,转而扑抱住了病床上的萧然然。 「然然!我的然然啊!你快醒醒!醒醒看看妈妈!然然!我的女儿啊!!」 乔桂琴悲痛欲绝,再也找不到平时的端庄沉稳,哭得声嘶力竭。 一旁的医生护士见状,赶紧扶陈医生的扶陈医生,劝乔桂琴的劝乔桂琴,说的话大同小异,都是劝乔桂琴节哀的。 乔桂琴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女儿虽昏迷了半个月,可身体指标一向健康,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还死得毫无徵兆?! 乔桂琴恸哭失声,一圈人围着劝说,奶奶独自一人扒着床尾怔了半天,像是站不稳似的,突然膝头一软,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顾夙夜就在她身后站着,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奶奶远比想像中重得多,顾夙夜差点被她坠翻了,赶紧抬手撑在了床尾。 第81页 「老太太?你还好吧?」 老太太一点儿也不好,她双眼紧闭,满脸的皱纹紧绷着,昏倒了还在为孙女揪着心。 陈医生顾不得安慰乔桂琴,赶紧过来伙同护工一块把老太太先安置在陪护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老太太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睁开眼癔症了片刻,老太太听到乔桂琴的哭喊突然瞪圆了老眼,虚弱地推开陈医生,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三颤地跑到了病床边。 老太太先是愣愣看了半晌,像是怕打扰了宝贝孙女儿睡觉似的,小心翼翼牵起了孙女儿的手。 「然然,我是奶奶,你不是说想吃奶奶包的饺子吗?奶奶来给你包了,你再不睁眼奶奶可就不给你吃了。」 「然然,饺子可香了,有猪肉白菜馅儿的,香椿羊肉馅儿的,还有鲜菇玉米的,你真不起来尝一口?」 「然然,奶奶走了啊,真走了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年迈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跪趴在床边抱着萧然然的胳膊哭得肝肠寸断。 「然然,我的乖孙女儿,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怎么就能让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可要了奶奶的命了!」 病房里哭声一片,陈医生疲惫地撸了下满头的汗,看这样子也没人顾得通知男主人,他就越俎代庖给萧庆阳打了电话。 萧庆阳正在开会,接了电话直接丢下满屋子股东赶了过来。 顾夙夜站在病房里,看着一群人哭的哭喊的喊劝的劝,唯一看上去情绪稳定的萧庆阳被带去开死亡证明,没有这个证明火葬场都不给火化的。 顾夙夜像是被隔离在另一个次元,看这所有的一切都如镜花水月,很不真实。 ——萧然然死了?怎么可能?祸害遗千年,她这种人渣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萧然然是人渣?她虽然骄纵了点儿,也小心眼儿了点儿,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倒在吴凯涛这件事上,她没像别的女人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报復我,总归还是不错的。 ——萧然然其实……真的不坏,她就像只容易炸毛的猫咪,看上去挺凶,实际井不会随便乱咬人。 ——小艺的事……她也只是间接帮凶,也许井不知情。 顾夙夜恍惚了片刻,这才想起之前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梦里的徒弟太过邪恶,所以我才下意识觉得萧然然也邪恶? ——对啊,梦,我接近萧然然的两个目的,一为小艺,一为那个梦,现在两个都还没弄清楚,她怎么能死呢? ——她不会死的。 顾夙夜站在人群外,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哪怕萧庆阳拿了死亡证明过来,医生被萧然然盖上了白布,哪怕冰棺已经走送来的路上,殡葬礼仪都在联繫,她还是觉得萧然然没有死。 她不是无法接受萧然然的死亡而自欺欺人,她是真的觉得萧然然不会死。 奶奶悲痛过度再度晕了过去,被抬去了陪护床暂且躺下,萧庆阳招唿过母亲又赶过来劝说乔桂琴,乔桂琴哭得手不住发抖,眼看着也快哭厥过去,萧庆阳搂着她的肩试图把她带离病床,乔桂琴被带的身子歪到萧庆阳怀里,视线突然扫到了顾夙夜。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只有顾夙夜面无表情格格不入。 乔桂琴瞪大了眼,眼底血丝根根破裂,她突然疯了一样冲到顾夙夜跟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然然都已经死了,你怎么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怎么能?!!!」 在乔桂琴眼里,顾夙夜和「准女婿」基本没什么区别,女儿死了,「准女婿」却一点儿也不难过,换成哪个丈母娘都得气疯。 顾夙夜理解乔桂琴,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管自己难不难过都不该表现的这么漠然,可一向表情管理很强的她,这会儿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她没死。」 她只能重复这一句。 乔桂琴僵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松了拽着她的手,转身埋在萧庆阳肩头哭得肩膀耸动。 殡仪馆的人来了,冰棺也拉来了,有人过来推着萧然然的床往外走,一众人啜泣着跟在后面。 冰棺摆在房车后车厢,车停在病房楼口,说是冰棺,其实不过是透明的玻璃棺,下面安装的有制冷设备。 萧庆阳亲手抱着女儿放进了冰棺,医院人多眼杂不方便整理仪容,暂且先放进去,等拉回家给她洗最后一次澡,再换衣服化妆好好整理规矩。 萧庆阳盖好棺盖坐上了车,乔桂琴扶着奶奶也坐了进去,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左转右转出了医院,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 顾夙夜一直跟着车子走到医院大门口,站了片刻便去了最近的公交站。 k126直达工作室,她摸出手机,点开电子公交卡,耐心等着公交车。 公交没等来,一辆低调的奥迪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一张娴雅柔美的脸出现在车窗另一边。 顾缚槿眉眼温和地望着她,微扬了下下巴,示意她上车。 顾夙夜神色淡淡道:「我还有事。」 顾缚槿下车帮她拉开后门,抬眸微微笑着。 「萧然然死的这么突然,你不想知道原因?」 第38章 顾夙夜坐进后车厢,顾缚槿重回驾驶位,缓缓把车汇入车流。 第82页 「没让你坐副驾驶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 ——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顾夙夜抬眸看了眼车中央的后视镜,看到了顾缚槿温润的眉眼,顾缚槿好像一向都是这样,温温和和很好说话似的,待人接物都很亲切。 可她知道顾缚槿不可能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能坐稳顾家当家人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顾家,没错,就是那个跺一跺脚整个华夏都得颤三颤的大集团,歷经两百多年都没被当政者宰了肥羊的神奇存在。 也有人说,顾家其实不止两百年,有证据证明,顾家很可能有五百年的歷史。 当然,野史不可靠,网上还有传顾家有千年歷史的,大家也就是看个乐呵。 顾家人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当家人老四顾缚槿,至于老大顾浩烟,也就是这阵子闹离婚的顾影后,还有老二顾凌洛,她也都见过,只是见的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 除了她们,顾家还有个老三顾朔风,她没见过。 像顾家这样富可敌国政商通吃的大集团,别说普通人,就是富如萧家都不一定能攀得上,何况她这样一穷二白的普通人。 五年前顾家找上她,说她是她们失散多年的小妹时,她起初是高兴的,倒不是因为实现了一夜暴富的美梦,而是因为这是祖母的遗愿。 她不是祖母的亲孙女,她是路边捡来的孤儿,这是只有养父和祖母知道的秘密。 养母当年难产,正逢特大暴雨,一家子被困在家里出不去,养母只能被迫在房顶生下了孩子。 孩子在产道滞留太久,生下来就不行了,养父抱着孩子淌水出来,想找医生救救孩子,可到处都是茫茫的水,养父还没赶到县医院,孩子就断了气。 养父抱着死掉的孩子不敢回家,怕养母接受不了,想找个地方把孩子埋了,可到处都没个露土的地方,他一个人淌了不知道多远,看到前面飘着个大澡盆,就想着不如放澡盆里随孩子飘去哪儿吧。 等他追上澡盆才发现,澡盆里躺着哭累了睡着的她。 那时的她只有两三个月大,父亲看见她,感同身受,想着丢了孩子的人家肯定特别着急,就推着澡盆四处吆喝孩子的家人。 越往西走水越深,眼看就要没顶了,养父怕水下有暗坑,不敢再往前,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处理她,幸运地遇上了救援队,就上了船一块儿找她的家人,然而最终也没有找到,只找到了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庄。 养父这次没再犹豫,把自己的孩子埋在泥石流的土坡,果断把她抱回了家。 她虽然看上去和刚出生的孩子不太一样,可没有经验的母亲根本没看出来,而父亲为了避免闲话传到母亲耳朵里,水退了之后就卖了房子,举家搬到了帝都城。 那时帝都城的房价还不算可怕,在外几环买房也没那么困难,养父母加上祖母的棺材本,又借遍了亲戚朋友,举全家之力总算买下了她现在的家。 直到她五六岁时养父母车祸去世,养母都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 而她,也是在祖母弥留之际才得知真相。 祖母说:「那村子是顾家村,咱们家刚好也姓顾,这就是缘分吧,总归都是顾家人。」 她清楚,祖母一向淳朴,哪怕救援队都说顾家村全军覆没,她的家人不可能还活着,寻亲启示也登过报纸,祖母还是觉得这么多年没再好好找找,总归是心里不安。祖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人之将死,最后给自己的安慰。 祖母还说,希望她能找到家人,这样她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自己死了也能闭眼了。 祖母去世后,她带着祖母的骨灰回到家乡,葬在了养父母旁边,按照祖母的遗愿回了当初被泥石流淹没的顾家村寻亲,可惜并没有什么线索,当时泥石流来得突然,她能被家人放进洗澡盆飘走,必然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但凡他们还有一丝活路,怎么也不会把一个没有存活能力的婴儿丢在茫茫水中。 顾家找上她时,她最高兴的就是祖母的遗愿实现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她或许真的就成了顾家小五。 可惜…… 顾夙夜闭了闭眼,向后靠在车椅背。 为了摆脱顾家,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认祖归宗,把原本的名字改回了顾家小五的名字。 顾夙夜,其实根本不是她的名字,她原本的名字是……顾不修,这是祖母给她取的。 「人不患无位,患己德不修。」1 把她抱回家的当天夜里,祖母就梦见了这么一句诗,这是祖母从来没见过的诗,梦到的也确实奇怪。 祖母大字不识几个,更不懂诗词歌赋,梦醒之后就记住了个「无位」、「不修」,就想着这肯定是她的家人在天有灵给的提示,干脆就给她取名「不修」。 然而这句诗的意思却不是「不修」,而是要「修」,大意为,人不该担心自己有没有权位,应该担心的是有没有修习德行,这是劝人修身立德的。 祖母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反而取错了相反的意思,她也没有告诉祖母,免得祖母走得不安心。只是个名字而已,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如果让她改姓,她倒是会考虑养父母,不会改。 不过顾家也不是让她改姓,只是该个名字就能摆脱她们,她觉得值得。 第83页 所以,她的名字是五年前改成的顾夙夜。 五年前,也正是她高考的那一年。 对于别人来说,这种关键时候绝对不可能改名字,这牵扯到学籍和高考,可以说事关一生。 可对于顾家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她高考前就和顾家划清了界限,这么多年来,也就老四顾缚槿偶尔会跟她电话联络一下,说得也都是劝她回心转意的话。 其他人并没有主动联繫过她,她也不太了解,倒是顾家老大顾浩烟因为在娱乐圈很受欢迎,再加上结婚对象又是女性,还是备受关注的跆拳道冠军,话题度实在太高,说是常年挂在热搜都不夸张,她被动了解了不少。 车子慢速行驶在车流涌动的马路,虽然还不到尖峰时段,可市中心就没有不高峰的时候。 顾缚槿很有耐心,再怎么拥堵也不着急,解释了那句「不想给她压力」之后,也没再多说一句。 顾夙夜明白,她是在等自己主动开口。 如果是其他事,顾夙夜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开口,主动就意味着示弱,她既然铁了心要跟顾家划清界限,自然不愿意示弱,可……可她真的很想知道萧然然到底怎么回事? 她始终觉得萧然然没死,可萧然然也确实没了唿吸,这听起来很诡异,可她就是这么觉得。 可明明她的直觉毫无依据,也许萧然然就真的死了呢? 之前脑中空芒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难受,这种难受很难形容,就像是……作业本上那唯一的一团黑疙瘩,虽然知道不影响什么,没人提自己也不会多想,可一旦注意到,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看到最后干脆撕了那页重新写。 这个例子或许有些不恰当,可她已经想不到更合适的例子来类比。 总之,她觉得萧然然没有死,可她又不喜欢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她想知道答案,哪怕示弱也在所不惜。 顾夙夜垂着眼帘,淡淡开了口。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缚槿看了眼后视镜,水红的唇微抿了抿。 「你相信救世主吗?」 「美式英雄主义的救世主?还是神话里的救世主?」 顾缚槿道:「神话里的。」 顾夙夜淡淡道:「我只相信科学。」 顾缚槿道:「所以你是不相信救世主了?」 顾夙夜摇了摇头,「不是不信,只是不迷信,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未必就不是科学。」 「说得好,那你相信萧然然是救世主吗?」 萧然然? 顾夙夜蹙眉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半边红唇。 「你说萧然然是救世主?」 「你信吗?」 「我不信。」 顾缚槿嘆了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就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她不仅是救世主,还是个因为救世害惨了自己的人。」 这听起来相当中二的话,顾夙夜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顾缚槿不是傻子,她可是顾家当家人,不可能开这种中二少年都不一定相信的玩笑。 顾夙夜想起了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在做的诡异的梦,想起了梦里那个和萧然然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徒弟,又想起了萧然然莫名其妙的死。 她问道:「那她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说死了也死了,说没死,也没死。」 「什么意思?」 顾缚槿打转方向盘,拐进了市中心花钱都未必住得进去的高档别墅区。 顾缚槿解释道:「说她死了,是因为找不到救她的人她就真的死了。说她没死,是因为这个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救。」 「谁?」 「你。」 顾夙夜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一点儿悬念都没有,没意思。」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顾缚槿的车直接开进了别墅车库,开门下车,体贴地帮她也开了门。 顾夙夜俯身下车,环顾了一圈许久没来过的顾家,真的是……普通的只看车库根本看不出是豪富,几辆车都很低调。 顾缚槿在前,顾夙夜在后,上了几级台阶进了客厅。 顾家别墅从外看是欧式宫廷风,院门是铁艺镂空双扇门,大理石铺成的主路,一路延伸到别墅门前的台阶,台阶两旁是撑着门廊的罗马柱,奶白的宫廷门上描绘着金色的蔷薇花纹。 顾夙夜第一次来时,看到这美轮美奂的别墅庭院,虽然觉得壮观,却并没有太多想法,可等房门打开,看到黄花梨的八仙桌,紫檀木的镂雕沙发,紫金的香炉搁在同款紫檀木茶几上,裊裊的青烟随着开门摇晃,满室的焚香一如青花瓷上朦胧的烟雨。 时隔多年再度踏入这表里不一的别墅,似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又似乎有了些许不同,譬如……那八仙桌好像换了,虽然还是黄花梨的,可她记得之前雕刻的是百鸟朝凤,这次却是精卫填海。 「家里没有佣人,之前的佣人辞退了,你稍等下,我去沏茶。」 「茶就不用了,我还有事,说完就走。」 顾缚槿还是去了厨房,不大会儿端了茶出来,还有一盘桂花酥。 「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宋诗人陈襄的《寄弟衮》。 第84页 第39章 顾缚槿的厨艺顾夙夜是尝过的,很难想像这样一个身价万亿的当家人会有时间钻研厨艺,而且厨艺高超,比之五星级大厨都不遑多让。 顾夙夜不太爱吃甜食,可顾缚槿做的桂花酥甜度刚刚好,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吃完唇齿留香。 顾缚槿看她吃着,脸上笑容如风过柳梢,温和的像是在看着自家孩子,尽管她看上去和顾夙夜年纪不差多少,实际排序也是老四,顾夙夜老五,紧挨着的。 顾缚槿坐在旁边的单人镂花紫檀木沙发上,抿了口清香的竹叶青,先开了口。 「你还有八个小时考虑要不要救她,死亡后十二小时内,她的身体还不至于损坏,超过十二小时,就算你救也会留下后遗症。」 小小一块桂花酥,最多三口就完了,顾夙夜吃完喝了竹叶青,抬眸看向顾缚槿。 「你怎么知道她是救世主?」 「二姐就是她救的。」 「怎么救的?出什么事了?」 「这个……有点复杂,在说之前,我可能得先打破你现有的认知,比如,灵魂到底是什么?善恶又是什么?」 顾缚槿的声音温润且有感染力,咬字格外的清晰,是那种难以形容的撼动灵魂的清晰。 她说,灵魂是生物磁场,恶是黑能量,没有黑能量积存的人不一定善,但至少他不恶。 而有黑能量的人未必就是恶,也可能是负面情绪积累过多。 黑能量是所有负面能量的集合,包括但不限于仇恨、嫉妒、痛苦、彷徨、伤心、恐惧、厌恶…… 虽然黑能量并不一定代表恶,可当一个人身上积累的黑能量过多,势必会引起这人性格的扭曲,严重的甚至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将原本善良的人变得无情又狠毒,成为极恶之人。 当整个世界的黑能量超出了正常阈值,这个世界就会失衡,如果不尽快达到能量守恆,世界就会崩塌,所有人都会死。 时空守护者就是为了维护世界的能量守恆存在的。 萧然然就是时空守护者之一。 听着顾缚槿洗脑般的言论,顾夙夜想起了传销,想起了女德班,想起了所谓教主自称慈禧转世,让组员互骂,说是这样可以赎清罪孽洗涤灵魂。 顾夙夜面无表情望着顾缚槿,黑瞳幽沉的像是无底的深潭,荡漾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不愧是顾家当家人,真的什么都敢说。」 「我知道你不信,但请听我说完。」 顾缚槿心理素质果然非同寻常,明知道顾夙夜不信,还是若无其事的娓娓道来。 「二姐当年就是吸收了太多黑能量,灵魂无法承受,眼看就要魂飞魄散,多亏了萧然然挺身而出,分担了二姐体内大部分的黑能量,二姐得救了,她却差点魂飞魄散。后来虽说保住了命,可也只是暂时的,她急需一个纯阳之体帮她化解黑能量。」 顾夙夜笑了,放大的嘲讽跟着嘴角一块儿扬起。 「这是不走科幻剧本,改走武侠了吗?」 「不是武侠,是玄幻。」 「是吗?你该不会想说,我就是那个纯阳之体,只有我能吸走她身上的黑能量吧?」 「就是这样。」 顾夙夜嗤笑一声,「我再猜猜,你是不是还要说,只有跟她上床才能吸走?」 「你很聪明。」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去和一具尸体发生关系?」 「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 顾夙夜放下手里的影清茶盏,起身冷漠道:「我不知道你和萧家有什么仇,不过萧然然已经死了,就算你再怎么亵渎她的尸体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如果你是想让她的家人难过,那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他们的独生女死了,他们已经足够痛苦了。 好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回去了。」 顾夙夜说完就朝门口走去,顾缚槿紧跟着追上来,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和缓。 「你不是想知道萧然然为什么会突然死亡吗?至少听我说完这个。」 顾夙夜顿住脚,没有说话,不过也默认了等她说。 顾缚槿绕到顾夙夜身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道:「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和她发生了关系,打开了她身上黑能量的封印,她被黑能量吞噬了。」 ——因为……我? ——怎么可能?这绝对是顾缚槿洗脑的手段之一。 顾缚槿的眼自带弧度,就算不笑看着也像是在笑着,温柔的像个贤妻良母,还是美若天仙那种,不管她注视着谁,都真诚的让人忍不住信服。 可顾夙夜不会上她的当。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发生关系了?我明白了,是你怂恿她闯进浴室的对吧?还是说……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仔细回想,萧然然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报仇才闯进浴室,又为什么会做接下来的事?尤其她推到萧然然后,萧然然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还很配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女人会做的事。 就算萧然然真是饥渴太久把持不住,为了面子,萧然然也该跟她争一争在上的权力才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顺从了?说是抬起腰主动往她手里送都不夸张。 越想,顾夙夜越觉得这事跟顾缚槿脱不了关系,尤其她和萧然然发生关系后,萧然然当场就昏迷了,之后再也没醒过来,没有人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就连唯一的知情人乔桂琴也是今天刚刚从她嘴里听说,顾缚槿如果没有插手,她怎么会知道? 第85页 顾缚槿挡在她身前,解释道:「我是因为萧然然突然死亡猜到的,我要是真跟萧家有仇,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家破人亡,没必要用这么不靠谱的法子。」 「不管有没有仇,这件事绝对跟你脱不了关系,你也不用否认。」 顾缚槿深吸了口气:「好,咱们不谈这件事,就谈谈你到底打不打算救她?如果不救,她就真的死了,魂飞魄散的死。」 顾夙夜冷笑一声,「那就让她死吧。」 顾缚槿的话,顾夙夜一个字都是不信的,或者说,顾家人,她一个都不信。 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萧然然是她们害死的。 顾夙夜头也不回出了别墅,顾缚槿一路追到了院门口,见她走得决绝,焦急道:「你就算不信我,你想想她的皮肤排斥症,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碰她,只有你可以?」 顾夙夜脚下微顿,只一下,继续离开。 回到工作室,只有时雯一个人在,顾夙夜微吐了口气,问道:「他们呢?」 杀猪单已经解决,其他单子也都收了尾,照理说应该都在才对。 时雯打了个呵欠道:「刚接了个新客户,客户不方便过来,他俩就过去签合同了。」 「什么单子?」 「三陪。」 「什么?」 时雯起身笑眯眯挽着她的胳膊坐到沙发上道:「真三陪,陪吃陪玩陪睡,还点名了要一男一女。」 「说具体。」 「就是客户的女儿因为一场车祸不仅坐了轮椅,还毁了容,辍学在家好几年了,一直不肯接触社会,最近还查出来严重的抑郁症,医生就建议她家人帮她找两个同龄人,最好是一男一女,从友谊和爱情的角度尽量让她走出阴影。」 顾夙夜蹙眉道:「友谊好说,爱情……是让马也跟她谈恋爱?」 「客户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是也没有硬性要求,毕竟不是真情实感的话反而会弄糟,所以客户对外形没什么要求,主要得性格开朗,争取唤醒她女儿对爱情和友谊的渴望,能打开心结走出家门。」 这不是和小艺的情况差不多吗? 时雯他们显然也这么想。 时雯道:「我们想着吧,这倒是个机会,不如让小艺过去,她们应该比较有话题,对小艺来说也是好事。」 顾夙夜颌首道:「那我问问小艺。」 马也和蓝蓠工作经验丰富且心思缜密,他俩一块儿过去谈合同,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单子没问题,让小艺过去确实非常合适。 谈完了工作的事,顾夙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脑子很乱,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躺一躺。 「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收工。」 「我早点?你要回萧家了吗?」 这些天顾夙夜都是住在工作室的。 「不回,我想回家看看。」 自从奶奶去世后,顾夙夜就把家收拾了收拾租了出去,一来睹物思人实在难受,再者她住校更划算,房子租出去还能多点收入,她的生活压力也能小一点。 前几天房子到期,租客已经搬了出去,顾夙夜回去收拾一下也正常,顺便还能把单子的事当面跟小艺谈谈。 时雯道:「那我陪你一起?」 顾夙夜:「不用了,挺远的,你明天再赶过来麻烦。」 时雯道:「那你明天不也得来吗?咱们一块儿怕什么?」 顾夙夜:「我明天想回趟学校。」 时雯道:「干什么?招人吗?」 顾夙夜:「嗯。」 自从那波赫流量后,工作室的知名度飞速上升,乔桂琴的那通电话更是把她间接洗白,工作室越发的水涨船高,业务量也越来越大,只他们几个根本忙不过来,这段时间已经推了好多单子了,实在可惜。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你守着这里就好,别操心我。」 以前无人问津的老破旧工作室,现在不说宾客盈门,至少也不是门可罗雀,还是得有人守着的,再说,大部分都是网上递单子,时雯也得及时回復。 「那行吧。」 离开工作室,顾夙夜靠着公交车窗,摇摇晃晃地回到家,夜色铺满整座城市,比起市中心的井然有序,市郊显得杂乱又吵闹。 顾夙夜穿过逼仄的胡同,走进破旧的筒子楼,这里二十年前就说要拆迁了,居民们伸着脖子等也没等来,前段时间又说要拆,大傢伙儿都麻木了。 这么多年,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如今也只有小艺家一直没搬。 顾夙夜开门进了阔别两年的家,屋子虽然破旧,可收拾的还算干净,原本的住户住了三四年,也是挺规矩的人,不用她怎么收拾。 她稍微整理了下,拎着路上买的鸡蛋敲响了对门防盗门。 门上绿漆斑驳,露着生锈的铁板,敲了没几下门就吱呀打开,刘建辉满是沟壑的脸带着惊喜出现在满是灰尘的防盗网后。 「哎呦,回来了?我想着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对门都搬好几天了,快进来快进来。」 第40章 刘建辉接过顾夙夜手里沉甸甸的十斤鸡蛋,迎着她进了门,高兴地朝屋里吆喝:「小艺,夙夙来了。」 「夙夙」这个称唿,是当年刘建辉知道她改名后开玩笑喊的,后来就一直这么喊了下来,倒是比喊了那么多年的「羞羞」好多了。 第86页 修修→羞羞,这小名小时候没少被人调侃。 「叔,你以后还是叫我修修吧。」 「啊?怎么了这是?」 「就是觉得……修修也挺亲切的。」 「行,我叫什么都顺口。」 说着话,两人进了两室一厅其中的一室。 这是两室里比较小的那间,随便放个书桌衣柜加一张单人床,屋子就塞得满满当当。 小艺正趴在电脑前画着什么,见他们进来,笑着转动轮椅朝向了顾夙夜。 「你来了,快坐,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看着小艺开朗的模样,顾夙夜稍微放下了心,笑着过去坐到了床边。 小艺的轮椅一直朝着她,她坐到床边,她也跟着转到了床的方向。 屋子实在太小,没别的椅子,轮椅也不能滚来滚去,基本都是原地打转。 「你在干嘛呢?」顾夙夜问。 「我在画设计稿呢,你看,我自己在网上接的单子,商业单,就这一张两千。」 两千真的不算多,可对于一直萎靡不振的小艺来说,却是最大的鼓舞,她终于能重塑自信,再不把自己当成废人。 顾夙夜真心夸奖道:「你可真厉害,门都不出就能赚这么多钱,好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月也才三四千。」 小艺得意道:「我这两三天就能画好。」 「两三天就赚两千,我天天在外面跑也没你这么高的日收,你故意酸我的是吧?」 「嘻嘻,就酸你~我这还是一张的钱,人家公司跟我约了三张呢。」 「一个礼拜就赚别人一两个月的钱,你可得请我吃饭。」 「行,你想吃什么,我让我爸给你做。」 顾夙夜摇了摇头,「我想去以前咱们常去的那家吃烧烤。」 「我让我爸打包回来。」 「刚烤出来的好吃,打包拿回来就不好吃了。」 小艺道:「那简单,我给钱,你和我爸去吃。」 「你请客你不去,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你得跟我们一块儿去。」 小艺脸色僵了僵,「可……可我……」 顾夙夜不敢逼得太紧,小艺能再度拿起画笔,能笑出来,已经比当初好很多了,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顾夙夜道:「我又没让你现在就请,等人家公司给你结了帐你再请我。」 小艺脸色稍霁,勉强点了下头。 「那、那等到时候再说。」 「别再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很久没吃过了,真的馋了。」 小艺低着头不说话,顾夙夜转移话题道:「啊,对了,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你愿不愿意到我们工作室做兼职?」 「我?」小艺微微睁大眼,「我能做什么?」 「是这样的,今天蓝蓠他们接了个单子……」 顾夙夜把情况大概说了下。 「我觉得你俩的情况差不多,你要是能去,这单子肯定更容易完成,你愿意去吗?」 「她……她还毁容了?」 「对,已经好几年没出过家门了。」 小艺迟疑着抠着手指,思考了片刻道:「我去。」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小艺。」 「要谢也是我谢你,要不是你借钱给我按了人造嵴椎,我现在还躺着呢。」 顿了下,小艺又道:「我可能攒钱有点儿慢,但我一定会还你的。」 刘建辉早就提前跟顾夙夜打过招唿,为了避免女儿心理压力太大,他跟小艺说的手术费只有十万块。 即便是十万,对小艺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 不过这种压力是积极的,既不会多到让她承受不住,也能让她打起精神想办法赚钱还债,只要忙起来就没心思胡思乱想,时间久了,小艺才有可能走出阴影。 两人又聊了点儿别的,刘建辉做好了饭,喊她俩出来吃,三口人四菜一汤,算不上丰盛却也不少了。 顾夙夜跟他们一起有说有笑吃着饭,小艺咬着筷子看着她,突然奇怪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小艺指了指她的筷子。 「你今天怎么一口肉也没夹?平时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顾夙夜低头看了眼芹菜炒肉,还有一盘孜然羊肉,这还是她说想吃烧烤,小艺喊了她爸专门给做的,虽然不是羊肉串,可跟羊肉串的味道也挺相似。 顾夙夜唇角的笑容滞了瞬间,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好香啊。」 小艺这才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还生我气呢。」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艺道:「我以为刚才说请客又没请,你不高兴。」 「怎么会呢?不是说好了等结了钱再请吗?」 小艺张了张嘴,想说她实在没勇气摇着轮椅走在大街上,可又怕顾夙夜不高兴,想了想,到底也没说。 吃了饭,顾夙夜回了家,租客搬走后,床上的被褥什么的自然也都搬走了,她拿了小艺家的褥子床单权且铺上,又拿了条毛巾被和枕头,虽然已经入了秋,可气温还不算太冷,这样就足够了。 顾夙夜洗漱后躺下,窗外月辉清冷,夏日的燥热散去不少,这种季节是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的,她又跑了一天满身疲惫,照理说该沾了枕头就睡着的,可她翻来覆去,偏偏就是睡不着。 第87页 刷过牙的嘴里已经没了孜然羊肉的膻香,她今天还真是吃了不少肉。 她不是真的素食主义,不然当初调侃萧然然的时候也不会问监狱是不是荤素搭配。 她也不是故意装成素食主义,只是亲见过小艺血肉模煳的样子,她实在是对肉提不起兴趣。 那真的是……见过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的血腥画面。 小艺和客户的女儿不一样,小艺不是车祸造成的残疾,她是被吊灯砸残的。 那是在一年前的毕业季,小艺原本也是包您满意工作室的一员,只是她和时雯他们不一样,她不止想赚钱,她还想成团出道。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资源背景的女孩子,尤其年纪也不小了,想走娱乐圈几乎是不可能的,小艺原本也只是梦想,没报什么希望。 可偏巧新辉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策划了一个女大学生综艺,想借着大形势对偶像整体素质的质疑逆流而上,小艺当时只差两个月就要毕业了,这对她来说或许是唯一一次走进娱乐圈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就报名参加了海选。 原本小艺也就是抱着不报名肯定后悔,报名了也肯定选不上的心态去的,这种比赛大多都有内定,真正从大众中选出来的少之又少,选不上是很正常的。 可没想到,小艺居然选上了! 接到通知的那天,他们几个高兴疯了,在烧烤摊胡吃海喝,最后钱不够,几个人拼拼凑凑,老闆又给免了零头才算结了帐。 当时大家都喝多了,不仅不觉得丢人,还嘻嘻哈哈跟老闆道谢,马也甚至跑上去抱了老闆一下,把人家三四十岁的大叔倒给整尴尬了。 然而他们的兴奋仅仅维持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小艺集训时被吊灯砸断了嵴椎,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保住了命,却再也不能走路了,哪怕植入了人造嵴椎也只能勉强坐起来,一辈子都离不开轮椅。 照理说,这件事只是意外,虽然很悲痛,可谁也没办法,只要好好处理事故责任人,赔偿到位,就算解决了。 可事故发生后,公司怕影响节目的招商引资,第一时间就哄骗刘建辉签了保密合同。 当时小艺还在抢救,刘建辉一个人六神无主的,大公司的法务自然不差,三言两语就把刘建辉煳弄住了,等签了合同才知道,公司只给赔付保命的医疗费,其他十万买断,刘建辉还不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否则就算违约。 等顾夙夜他们赶过去时,一切都晚了,人造嵴椎的钱公司不赔,后续的营养费生活费等等费用,全包括在那十万里。 十万够干什么?连术后维护都不够,更别提昂贵的人造嵴椎。 娱乐公司不仅煳弄了刘建辉,连事故责任人都没处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小艺的残疾道歉,更没有任何人因此受到处罚,甚至连媒体都被封了口。 小艺忍受锥心的折磨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们却在给节目宣传造势,道貌岸然地大谈自己对新一代大学生的期许和赞赏。 小艺因为没钱无法植入人造嵴椎时,他们的节目已经播得如火如荼,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刘建辉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曝光,豁出去违约,只要女儿能坐起来也值了。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违约是要赔偿高昂违约金的,这和他想要钱的初衷恰恰相反,尤其个人个公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钱没来要,再被扣上个敲诈勒索,再扇动舆论造势,只怕连小艺都得受牵连。 那综艺是萧然然第一个经办的节目,也是乔桂琴为了让女儿顺利进入集团总部的一次分公司歷练,萧然然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这件事的处理方案很大可能也是她签字同意了的。 当然,这只是顾夙夜的猜测,萧然然作为策划人,大名一直挂在综艺栏,之前她一直认为萧然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这是她的处女案,肯定是会亲力亲为的。 可跟萧然然相处了这段时间,她发现萧然然虽然骄纵了些,可本性并不坏,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她也不能确信。 当初借吴凯涛蹭流量,除了想增加工作室知名度多赚点钱给小艺换人造嵴椎之外,她也想过藉机查清楚这件事,如果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那就再好不过。 刘建辉签的保密协议只限制了刘建辉和小艺,并没有限制她,她自己找到证据就可以有效的避开合同条款,在保全他们父女的情况下,揪出事故责任人。 她一直都想让那个玩忽职守的责任人付出代价,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给小艺一个交代,也不枉这么多年来,刘家一直照顾着她和奶奶这一老一小。 现在,一切都还没查清,萧然然突然就……死了。 她真的……死了吗? 顾夙夜翻了个身,越是疲惫反而越睡不着,明明想了这么多小艺的事,可想到最后却只剩下萧然然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没有生息。 【你要不救她,她就真的死了。】 不救就真的……死了? 真的会死吗? 顾夙夜突然心口涌上一股寒意,她也说不清这寒意到底是什么,总之寒得彻骨,寒得她一瞬间就牙齿打颤。 萧然然会死吗?真的会死吗? 顾缚槿说,死后12个小时内还有救,12个小时……12个小时?!!!! 第88页 顾夙夜突然睁开眼,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22:36。 萧然然是11:27心脏骤停的。 只剩下……51分钟! 顾夙夜胸口剧烈起伏了下,迅速下床,衣服都没顾得上换,抓起手机钥匙就冲出了房间,防盗门摔上的瞬间,她也拨通了顾缚槿的电话。 「只剩不到一小时了,还有救吗?」 顾缚槿急道:「你在哪儿?」 「我家。」 「你到东华广场等着,我这就安排直升机过去。」 「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试试!」 挂了电话,顾夙夜一路直奔东华广场,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有什么拉扯着她疯狂唿喊着「不要去」,可她已经顾不得了,万一萧然然真的死了呢?万一萧然然真能救活呢? 顾缚槿说得没错,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全力以赴,哪怕试过之后一无所获,也不过是和不试的结果一样,顶多都是后悔,不会更糟。 萧然然,我来了。 第41章 顾缚槿的直升机来得非常及时,顾夙夜刚到东华广场,直升机就撂下了软梯。 帝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即便交通通畅全程超速,从郊外开车到市中心也得个把小时,可有了直升机就不一样了,十分钟足够了。 23:12。 顾夙夜随着直升机轰隆隆地落在了萧家屋顶的停机坪,乔桂琴和萧庆阳两人孤零零迎上前,一个佣人都没带。 顾夙夜来时自上而下专门看了看,院子里挂着成片的花圈花篮,院门口白幡飘摇,都这么晚了,院里还有人影晃动,客厅里灯火通明。 顾夙夜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佣人们都忙着招唿客人去了,乔桂琴夫妻单独接人,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也或者,不是乔桂琴夫妻的意思,而是…… 顾夙夜看了眼一手拎着皮箱,微笑着上前握手的顾缚槿。 「感谢你们相信我,我这就带她进去。」 「您亲自打来的电话,我们当然相信!」 夫妻俩轮流跟顾缚槿握了手,强打精神领着他们进了顶楼房间。 ——他们就这么……相信了?顾缚槿到底怎么跟他们说的? 顾夙夜看着偷偷抹泪的乔桂琴,很快便想明白了。 不管顾缚槿怎么跟他们说的,顾家当家人亲自致电,说的又是救自己女儿的话,他们哪怕再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也不会拒绝。 一来,萧家得罪不起顾家;二来,这种悲痛欲绝的时刻,哪怕再不靠谱的希望他们也会拼命抓住。 盼着亲人起死回生,这大概是所有刚失去至亲的人都有的想法。 萧然然一身古典红色旗袍,绣着金线的金莲仙鹤,安静地躺在松软的床上,大约是刚刚从冰棺里抬出来,身上没有死亡后该出现的小血点,脸也没有发青,安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乔桂琴红着眼圈道:「我们说要帮她最后整理一下仪容,就抬过来了,楼下还有好多来守夜的客人。」 客人守夜,乍一听好像不符合习俗,说白了就是那些想攀附萧家的人趁机在示好,说不定还打着萧家后继无人,把自家孩子过继过来,甚至直接自己过继过来的念头。 乔桂琴虽说还年轻,可早两年子宫肌瘤,一个不好要癌变那种,当时子宫就切除了,不可能再有孩子,夫妻俩又鹣鲽情深,萧庆阳也不可能找别人生孩子,萧家可不就绝了后了吗? 顾缚槿微点了下头,把手里的黑色皮箱放在床头柜,俯身扒开萧然然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耳后和头顶,这才起身道:「时间不多了,麻烦你们先出去,顾夙夜留下。」 乔桂琴迟疑了下,问道:「到底要怎么救?」 顾缚槿看了眼腕錶,「还有十二分钟,时间不多了,等救完再解释。」 起死回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如果不是心痛到极致,乔桂琴和萧庆阳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相信,更不可能把女儿的尸体单独留给两个意图不明的人。 乔桂琴捂着脸靠在萧庆阳怀里,哽咽着先退了出去,顺手帮他们关了门。 顾缚槿这才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个奇怪的香炉,黑不熘秋青了吧唧,上面盖着个掐丝珐瑯镂空罩。 ——这……这不是她工作室的香炉吗?还是说只是比较像而已? ——不,就是同一个香炉,香炉腿缺的那一块儿还是时雯摔坏的。 「我的香炉怎么在你这儿?」 顾缚槿头也不回道:「等完事再解释。」 顾缚槿没有拿香炉,先拿出了香炉旁的三角香点燃,沿着床沿摆了一圈,青烟裊裊,把床上静卧的尸体笼得朦朦胧胧,宛如梦境。 顾缚槿又拿出一包细如毫髮的银针,抽出一根来,俯身轻轻扎进萧然然的太阳穴,要不是银针反出细微粼光,顾夙夜站得那么近竟都没看看出来那里扎了东西。 扎完太阳穴和百会穴,顾缚槿上手非常熟练地月兑掉了萧然然的衣服。 死了这么久的尸体照理说该不好月兑才对,可顾缚槿好像完全没有遇到死僵的问题,尸体柔软的像是面条,顾缚槿搂着萧然然三两下就扒了个干干净净。 顾夙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顾缚槿微蹙着眉头,又抽了银针,内关、足三里、涌泉,最后一针扎在了脐下关元。 第89页 扎完一回头,顾夙夜还在原地站着。 「愣着干嘛?赶紧月兑呀。」 「啊?」 「啊什么啊?快点儿,没时间了。」 顾夙夜指了指赤条条的萧然然,「就扎这几针就完了?」 月兑得这么彻底,结果就只扎这么几针?内关在手腕,足三里在小腿,只有关元稍微不方便点,但只要露出小腹就够了,干嘛要月兑这么彻底? 顾夙夜隐隐升起一丝不悦,可还没来得及多想,顾缚槿已经转身捧出了那香炉。 「快点儿,只剩三分钟了。」 时间紧迫,顾夙夜也没多问,只问了一句:「全月兑光?」 「对,躺到她旁边。」 「不是说让我跟她发生关系吗?只躺着就行?」 「灵魂的结合比肉身更有效。」 ——灵魂…… 有那么一瞬间,顾夙夜有种自己是白痴的错觉,这种不靠谱的反智反科学的话她都敢信?还真要当面月兑光了不成? 顾夙夜隐隐有些牴触,可看着全身凝白的萧然然,再看顾缚槿忙着打开香炉放三角香,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她又觉得没什么了。 顾家当家人不可能是个疯子,信不信她的话都不要紧,反正只剩三分钟了,试一下又能怎样? 虽然她和顾缚槿没什么姐妹感情,可毕竟是姐妹,顾缚槿没必要费这么大工夫算计她,何况,依顾缚槿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顾夙夜坦然地宽衣上床,躺在了萧然然旁边,天花板在一片青烟缭绕中影影绰绰,萧然然冰凉的手臂蹭在她胳膊上,她清楚地意识到这的确是一具死尸,可她也古怪的一点儿不觉得害怕,也不伤心。 她原来是这么绝情冷漠的人吗?刚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人死了,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叮铃—— 耳畔传来熟悉的铃铛响,顾夙夜下意识看向门口,这铃声太熟悉了,和工作室的迎客铃一模一样。 何止铃声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铃铛! 青烟摇晃,顾缚槿跨过围在床边的三角香,拿进来一个古怪纹路的錾金小铜铃,铜铃栓上了一根编好的红绳,一头栓在她脚腕,一头拴在萧然然脚腕。 顾夙夜稍微一动,铜铃叮铃作响。 「铜铃、香炉,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夙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刚要起身下床,脚指突然一痛!一滴猩红的血珠沁出,滴在了香炉中忽明忽暗的三角香头。 呲—— 液体燃烧的声音伴随着烧焦的血腥味乍然而起,撑起上身的顾夙夜突然身子一沉,重重跌了回去! ——她怎么……怎么动不了了?!这香难道有问题?!! 顾夙夜厉声道:「你干什么?!」 顾缚槿井不理她,把那被血珠浇灭的香炉举到小铜铃跟前,匍匐在床尾,嫣红的唇微微张开,轻轻一个吹气,唿……积存了数月的香灰洋洋洒洒,穿越铜铃,穿越红线,诡异的一路飘散开来,笼罩了她和萧然然整个身形。 顾夙夜微微睁大眼,看到了铜铃自动摇摆起来,叮铃,叮铃,先睡缓慢如摇篮曲,越摇越快,突然,赤红的光芒自铜铃乍出,顺着红绳迅速蔓延到她和萧然然的脚踝,眨眼便蔓延至全身,裹住了那一层不散的香灰,整个身形红光万丈! 顾夙夜只觉头重脚轻,不过一个眨眼,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缭绕的青烟,微微的红光,萧然然面对面漂浮在她面前,双目紧闭,睫毛无风轻颤,苍白的脸带着冷藏后的寒意,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这是尸体!是尸体! 可她……一点儿也不怕。 她是平静的,平静到近乎无情。 「小五……小五……」 好像有人在喊她,可她无法转头,也无法动弹。 萧然然还在向她贴近,越来越近,她的鼻尖竟穿过了她的?!!! 重叠了,她们重叠了!!! 顾夙夜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萧然然不见了,她站在一片旷野中,头上乌云压顶,身前狂风大作,半人高的长草疯狂摇摆,她的长髮、裙摆被风吹的烈烈作响。 她在跑,不受控制飞快地跑,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在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奇怪的宝宝,看下标籤哈,幻想空间,前世今生。 感谢在2021-09-28 23:24:42~2021-09-29 22: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2章 飓风肆虐,长草狂舞,天地浑然一色。 顾夙夜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突然看到远处天际惊雷乍起,碗口粗的雷一道接着一道,密集如网,不断噼向悬空的一个人影。 她不受控制地脚下勐点,整个腾空而起,风声唿啸耳畔,如刀割卷着沙尘草粒打在脸上。 她周身晕起黑色光焰,光焰猎猎,突然如恶魔之爪抓向那人影,无数流窜着玄色雷电的黑气被抓出,顺着魔爪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 ——不要,好难受,快撑炸了!不要……不要! 黑气没有胀开她的皮囊,却胀得她的灵魂几乎爆裂! 那是难以言喻的剧痛,恨不得手撕了自己,拼着魂飞魄散也不想再承受的痛! 可她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痛苦地蜷缩一团都做不到,她悬在那人影面前,四肢伸展,利爪自胸口而出,黑焰滚滚的抓进那人胸口,不断抽取着那人身上的黑能量。她的整个身体乃至灵魂都在无限度地接收着,哪怕承受不住也在拼命打开自己,拼命接收! 第90页 ——要炸了!真的要炸了! 额角青筋一根根逼跳起来,手背细筋暴凸,她的眼睛酸涩肿胀,血丝根根迸裂,她想闭上眼,可根本闭不上,眼球像是承受不住黑能量的挤压不断暴凸起来,血泪顺着眼角滚落,口鼻开始淌血,耳道也憋胀得嗡嗡闷响,腥热的液体沁出耳廓。 呲——咔—— 她仿佛听到了皮肤撑裂的声音。 ——好痛!好难受!为什么我还没死?好想死! ——让我死吧!不管是谁!杀了我!让我死!!求求了!不管是谁!不管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 她痛得根本喊不出声,只能在心底嘶喊。 她吸收了那人的黑能量,那人原本抽搐的身形渐渐平稳下来,似乎所有的痛苦都转嫁给了她,那人反倒轻松了。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害我?!!我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黑爪收了回来,那一直悬在她对面低着头的人身子摇晃了下,头被摇晃地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只见过两次,冷白的面皮,单薄的红唇,不近人情的美丽脸孔,是……二姐顾凌洛! 【我二姐就是萧然然救的。】 ——萧然然救的,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痛的是我?!! 她痛得几乎无法思考,满眼的血红看什么都充满了仇恨! ——为什么你做的孽却要我来收场?!为什么我要替你受这种罪?!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替你受罪?! ——这不公平!不公平!! ——凭什么是我?凭什么?!!! ——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自己都在苟延残喘,凭什么要我去保护世界?世界毁灭跟我有什么关系? ——毁灭才好!你们都去死吧!全死了才干净!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痛……啊……痛死了!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痛!为什么只有我受罪?好好恨!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所有人!你们都在害我!我恨你们!我恨这个世界! ——都、毁、灭、吧! 强烈的憎恨自胸口疯狂蔓延,顾夙夜睁开血红的眼,诡异地笑着,原本纯白如玉的牙齿沾满猩红,她的笑声毁天灭地,整个世界都在扭曲。 嘭! 一团赤红的光球突然砸在了她胸口,爆开火烬般的碎芒,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仙丫头?醒醒,山门开了,该登天梯了。」 顾夙夜迷迷煳煳睁开眼,看到的是巍峨山峰高耸入云,偌大的石牌门足有三人高,门楣斗大的三个字「清平宗」晕着夺目的金光。 她被一个暮霭老人搀扶了起来,老人白花花的鬍子扫在她脸侧,她下意识挠了挠,想转头看一眼那老人,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就像是附着在这少女身上,只能安静地感受,无法做出任何自己想要的反应。 山门轰隆隆打开,门缝透出万道金光,几个仙姿卓绝的修士走了出来,为首的剑眉入鬓,玉扣束髮,一身白衣隐着银丝缕缕,竟然和马也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修士仙气飘飘,马也却沾满了世俗的烟火气。 那修士微微一笑,春风化雨,沁人心脾。 「我乃静思峰大弟子驰钰,也是今日的引路人,待我等宣读完宗门要旨,诸位便可领灵符登天梯了。」 ——天梯?她要登天梯?不!不要登!回来!快回来!! 顾夙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恐惧,她甚至都不知道登天梯是干什么的?可她有种难以形容的强烈预感,这天梯不能登!绝对不可以!她一定会后悔的! 这个「她」到底指的是谁?是自己?还是……她附身的这个少女?还是两者都有? 顾夙夜自己都说不明白。 可不管她怎样疯狂地拒绝,少女还是登上了天梯,成了第一个拜进宗门的人。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一袭青衣,眉眼如玉,浅浅一笑风月无边。 「这位是琼林峰峰主不修仙尊,你可愿拜她为师?」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声音?萧然然?! 顾夙夜看不到自己的脸,可她确信她附身的这个叫苏成仙的少女,就是萧然然。 她给和自己长得如出一辙连名字都一样的不修仙尊磕了个头,不,三个。 不修仙尊对她很好,法衣丹药不要钱地给,还倾囊相授悉心教导,谁见了都要羡慕地酸她一句。 「不修师叔待你可真好,我师尊要是能有师叔一半疼我,我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第一个登上天梯的人,师尊自然要待我好。」 「是是,苏师妹天赋异禀,自然受宠,说不得这次宗门大比还能打赢驰钰师兄,拿下魁首。」 「驰钰师兄已经结丹,我不过才筑基,如何能比得过?」 「让不修师叔多给你些符箓不就是了?跨境界比斗是可以用符箓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师尊那么宠我,肯定会给我很多极品符箓,届时还怕不赢? 第91页 她兴沖沖跑去要符箓,可一向宠她的师尊却拒绝。 「符箓取胜终归不是真本事,你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徒儿怎么就不脚踏实地了?宗门不是规定了跨境界比斗可以用符箓的吗?」 「那是为境界裹足不前的弟子制定的规矩,跨境界比斗可助他们突破瓶颈。」 「既制定了,那就是可行的,师尊便给徒儿吧,徒儿也是想拿下魁首给师尊长脸。」 「为师不需要你长脸,为师只想你脚踏实地。」 「师尊,求求你了。」 「不行。」 「师尊~」 「再啰嗦就罚你去思过崖!」 大比那日,她输给了驰钰,师尊当着满门弟子的面夸赞驰钰少年英才将来必成大器,还赠了驰钰许多符箓丹药。 「我还当这回苏成仙能夺魁首呢,毕竟不修师叔可是画符炼丹第一人,没成想,宁愿把符箓丹药都给驰钰师兄都不肯给自个儿的亲传弟子,啧啧。」 「你不晓得,当年驰钰师兄登天梯那日,不修师叔恰巧有事来晚了,她还当众遗憾没能抢到驰钰师兄这样的好徒弟,说是便宜了毘罗师叔。」 「毘罗师叔修习的剑法正适合驰钰师兄,即便她赶来了,驰钰师兄也未必拜她。」 「可不是怎的?我还听说,不修师叔其实看中的不只是驰钰师兄的天分,她呀……」 女弟子并没有说完,只暧昧地朝着看台上长身玉立的驰钰努了努嘴。 另一人掩嘴笑道:「驰钰师兄如此风光霁月,哪个女修不喜?不修师叔青眼有加也是常理,只是差了辈分,怕是结不成道侣。」 「嘘,切莫妄议尊上,小心挨罚。」 顾夙夜站在她们身后,这一刻仿佛与苏成仙合二为一,心里有两个声音不断拉扯着。 ——挨罚?呵呵,妄议尊上,岂止是要罚,还要千刀万剐! ——不,她们是你的同门,你不能杀她们! ——她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得死! ——你疯了!不可以! 「呦,这不是苏师妹嘛,怎的这么晚了站在这里?可是输给了驰钰师兄心里不舒服?老实说,我们也挺意外的,原以为不修师叔多疼你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嘛,连符箓都捨不得给你用,却都给了驰钰师兄。」 「哎呀,倒也未必是捨不得,许是符箓不多,当然得先紧着驰钰师兄了。」 「那是,苏师妹虽说是第一个登上天梯的人,可驰钰师兄当年也是第一,且师兄修炼三载便结了丹,苏师妹这都五年了吧,还没结丹,驰钰师兄自然该排在前头。」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多说了,告辞了苏师妹。」 两人递了个眼色,相携朝着道房过去,边走边拿眼角偷瞄她,掩嘴窃笑。 「她还真当自己天纵奇才呢,不修师叔待她好不过是不想她丢人,想她赶紧结丹罢了,比咱们她是不错,比起驰钰师兄她可差远了。」 「要不师叔干嘛有好东西不给自己徒弟,白白便宜了别人徒弟?」 「哈哈,我要是师叔,我也不给她。」 「啊!你干什么?!!」 「救……唔!!」 顾夙夜借着苏成仙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满手的血。 她杀人了,她竟然杀人了! 不,不是她,是苏成仙,她根本没办法操控身体,不是她! 不,也不是苏成仙,她能感觉那一瞬间暴涨的黑气,苏成仙是被黑气所控,迷失了心智! 苏成仙呆呆站了很久,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她扑到血肉模煳的两人身上拼命摇晃。 「师姐,醒醒!师姐!!!!!」 痛彻心扉的哭喊引来了附近的弟子,很快乌泱泱来了一圈人,长老来了,师尊也来了,他们都以为宗门混进了妖邪,赶紧紧锣密鼓地去搜妖。 「是我……是我杀了她们,是我,是我!」 苏成仙泣不成声,可并没有人相信她,只当她是吓坏了。那明明是妖邪所伤,尸体上还残留着浓重的妖气,怎么可能是苏成仙做的?顶多就是妖邪上了她的身杀的人。 可相信不是她做的是一回事,嘲讽她又是另一回事。 「那妖物为何独独放了她?定是她贪生怕死躲了起来。」 「躲?说不得她是为了活命,故意放那妖物附身的。」 「宗门怎么出了这么个叛徒?!」 「亏得不修师叔那么宠她,简直是个败类。」 「我要是有她那么好的资源,绝对比她修炼得快。」 「修炼快慢且不说,就说这般怕死鼠辈,师叔就该废了她的修为赶她出去!」 「她这么苟活,还不如跟师姐们一块死了呢。」 「就是,还不如死了干净。」 「死了干净。」 「死了。」 「死……」 比这还要难听千百倍的嘲讽争先恐后钻入苏成仙的耳朵。 死?要死也是你们死!我凭什么去死? 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夙夜透过苏成仙的眼,看到血红的一片,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张狂的笑,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杀人这种事,第一次或许会怕会内疚,可第二次就好多了,等到第三第四次,那就更是孰能手巧。 第92页 次数多了,苏成仙觉得就这么白白杀死,又浪费符箓又浪费力气的,实在是不划算,幸好她很快发现了划算的做法——吸干他们的修为,再杀死。 呵呵。 她可真是聪明,这些废物本来就该死,她这是废物利用呢。 这下,谁还敢说她是废物?说她不如驰钰?她可是整个宗门最年轻的金丹修士,马上就要成为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什么?驰钰结婴了?!」 师尊无奈地叮嘱道:「不可这般不知礼数,要叫师兄。你师兄天赋极高,确实没叫你毘罗师叔失望。」 「那师尊你失望吗?」 ——别说了!师尊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听了几句死人的话就质疑师尊?! 「嗳?」 「师尊没能收他为徒,失望吗?」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剑修,本就不适合拜为师为徒,为师何来失望?」 「呵,失不失望,师尊自己明白。」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说这些伤人的话?为什么觉得这么不甘?这么难受? 「苏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苏成仙乍然回神,洞府外明月高悬,洞府内,摄魂香幽幽浮动,驰钰软在石床,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神智已然有些不清。 「我……我……」 ——我为什么会焚上摄魂香?为什么拿着长剑?难道我要杀了驰钰师兄?! ——之前杀的都是羞辱过我的人,驰钰师兄一向待我宽厚,我为什么要杀他? 驰钰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松了口气。 「师妹可是被摄魂香迷了心智?快,快去找长老!查清楚这香到底是谁放的!看是不是和这些日子频繁失踪的弟子有……关……」 不等说完,驰钰的眼神渐渐迷离,他痴痴地望着她,突然笑得说不出的荡漾。 「明煊师叔……」 「什么?!」 苏成仙大惊,赶紧回去看去,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等她回头,脚踝突然被抓住,驰钰唿吸滚烫地匍匐在她脚下,抬头迷离地笑着。 「明煊师叔……我……心悦你……」 ——驰钰喜欢明煊?! 她心底涌上难以言喻的狂喜! ——太好了!这可是天都要帮我!! 「可本座不喜欢你呢,本座厌恶你,噁心你!你虚伪做作,无耻卑鄙,仗着有那么点儿天分,整日里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在让人作呕!」 驰钰脸上的笑凝固了,他呆呆地望着她,把她当做了他最爱的明煊。 苏成仙胸口翻涌着滚滚黑气,嘴角勾着诡邪的弧度,借着摄魂香的助力,直击驰钰心底最脆弱的部分。 「本座可是你师叔,你竟然对本座生了这种龌龊心思,你对得起你师尊吗?你对得起清平宗这些年的倾力栽培吗?你对得起本座平日对你的谆谆教诲吗?!你无耻下作!你还有何颜面再出现在本座面前?你怎么不去死?!」 驰钰的眼渐渐泛出红芒,这是被摄魂香诱出心魔的徵兆。 ——有心魔了呢……真是太好了,兵不血刃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等等,她为什么要把驰钰当做心腹大患?为什么? 「听说了吗?驰钰师兄走火入魔,不修师叔专程过去给他输送灵力,还以血炼丹,真的是煞费苦心。」 「看来不修师叔心系师兄是真的,我以往还当是流言呢。」 ——胡说!她们胡说!不修才不喜欢驰钰! 「师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无碍的。」 「师尊到底用了多少血给驰钰炼丹?!」 「你这丫头,都说了要叫师兄。」 「师尊是不是心悦他!」 师尊愣住,震愕了半天才道:「休得胡说,那是我师侄。」 「那师尊心悦谁?」 「为师一心向道,哪儿顾得这儿女私情。」 「那师尊心悦徒儿吧!」 「什么?」师尊摇晃了下,震愕道:「你、你在这灵茶里下了什么?!」 她迷幻般的笑着,声音绵软带着一丝沙哑。 「是师尊亲自调配的梦离,无色无味,大乘修士都无法抵抗……连师尊自己都察觉不到呢。」 「你!你想干什……」 ——师尊真软……真香……真……美…… 「师尊以后只准宠徒儿一个,不然徒儿可是会生气的。」 「你……你这孽徒……放开为师!」 「不要,师尊是徒儿一个人的。」 「你……」 「师尊喘得真好听,徒儿好高兴。」 「别说了……」 「徒儿还想听。」 「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就算明天师尊杀了徒儿,徒儿也值了。」 师尊没有杀她,只罚她跪了思过崖,师尊果然还是疼她的,她以后也会好好待师尊,只要旁人别招惹她,她就绝不再杀人,她会听师尊的话,脚踏实地的修行,将来好保护师尊。 三日思过终于结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刚初尝禁果正是最如胶似漆的时候,她想师尊想得心尖都疼了,若不是怕师尊生气,早飞奔回了静室。 她兴沖沖推开门,迎头喊了声师尊,没等扑过去抱住师尊一解相思之苦,一记萤光突然打在了她膝头。 第93页 扑通! 她双膝着地,狠狠跪了下去。 「师尊……」 她很委屈,三日都过了,师尊怎么还在生气?明明那日师尊也享受了来着。 她想撒个娇,让师尊消消气,一抬眸,正对上师尊冷若寒霜的脸。 叮铃。 师尊将一个錾金小铜铃丢了过来,这是师尊送她的护身法器,上面还有她的结印。 「为何它会在尸首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渣女》的宝宝可能会发现前世故事不对,这就对了,这是第一周目,《渣女》师徒世界走的是第二周目,第一周目没有栖烑,明煊还是原来那个白莲花明煊,不过这里不会展开,下章就是现代剧情 第43章 顾夙夜透过苏成仙,看到了她巧舌如簧的狡辩,师尊从不信到动摇,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爱徒。 錾金小铜铃的出现也不全是坏事,它恰如其分地遮掩了苏成仙以下犯上的罪行,师尊没再提及此事,却也不准她再近身。 初尝甜头的苏成仙昼夜煎熬,看得见吃不到的痛苦只有经歷过的人才懂。 然而苏成仙不过区区元婴,根本压不住大乘修士,她之所以能得逞那么一回,除了梦离确实厉害,最重要的是师尊对她的不设防,一旦设防,哪里还有她得逞的机会? 然而再怎么受煎熬,苏成仙的情绪都是高涨的,她越来越爱黏着师尊,也清楚的明白,师尊绝对接受不了她杀了那么多同门。 她不杀了,真的不杀了,哪怕一点点修炼很慢,她也不会再走捷径,她不想惹师尊生气。 然而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前脚师尊刚帮她做了担保,力证杀死同门的不是她,后脚,她就被师尊抓了个现行。 顾夙夜透过苏成仙的眼看着满手的鲜血,那一刻和苏成仙一样的茫然,她只记得有人嘲笑师尊收了个贪生怕死的徒弟,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在干什么?!」 师尊漂亮的眸子如院中的种的紫藤花,往日总是温柔地看着她,此刻却充满了憎恶与难以置信。 她赶紧把手藏在背后,眼前朦胧着水雾,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苏成仙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惶惶不安道:「我、我不知道,师尊,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真的不知道,师尊你相信我!」 ——她真的发誓再也不杀同门的,她发了誓的! ——可她为什么……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师尊!你相信我!」 师尊不知厌恶还是不忍看她,转开了视线,颤声说了句:「你去找长老领罪吧。」 「师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被妖邪上身了!我、我有心魔!我有心魔师尊!我……」 她说不下去了,早在第一次杀人崩溃时,师尊就已经探查过她的灵体,她没有被上身的痕迹,也没有心魔,也正是因为这样,师尊和长老掌门他们才相信她是清白的,相信她只是因为救不了师姐们心有愧疚才说是自己杀的人。 现在她再往这些上推,师尊如何肯信? 她没能到长老跟前领罪,有人发现了她们,惊慌失措地给长老传去了讯息,很快便来了一堆人。 师尊率先跪下,向掌门请罪,向整个宗门请罪,同时请一个亲手清理门户的机会。 掌门嘆息着准了师尊的请求,很快便召集全门,当众将弒杀同门的她公之于众,师尊亲手剜了她刚结下不久尚且稚嫩的元婴,残忍断了她的灵根,三十祖师鞭下去,她只剩出气没了进气。 她被人像弃犬一样丢下了山门,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别说没人救,就算有人救也活不过几天。 不应景的天,该下瓢泼大雨才显得凄凉,可它却弯月高挂,繁星如水,长草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蛐蛐儿翕动着翅膀。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真的要死了吗?我的命竟还不如那些灵魂骯脏的长舌之徒吗? 他们以为他们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却不知,口诛笔伐,杀人于无形,他们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扎心的钢刀,扎得别人鲜血淋漓,他们却还要满不在乎地嘲讽别人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我杀了这些败类有错吗?为什么都要指责我?为什么连师尊都怪我?!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师尊……师尊……我、我好痛……师尊…… 师尊会来救我吗?会吗?一定会的吧? 师尊不会真的不管我,不会这么绝情的对吧? 师尊……我真的好痛,有什么在咬我……好长的尾巴……灰扑扑的毛……是……耗子……好大的耗子…… 师尊……我要被耗子吃掉了…… 师尊……救救我…… 师尊当初说了会对我好的,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不怪师尊出手这么重,我知道师尊的难处……只求师尊偷偷来看看我…… 师尊……好多耗子……好多……好多…… 师尊……好痛啊……呵呵哈哈……好痛…… 我的胳膊已经被啃干净了……我的骨头好白…… 谁?有谁来了?是师尊吗?师尊!你终于来了!徒儿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这妖女竟然在笑?傻了不是?」 「管她傻没傻,横竖也活不过今晚,让她平时仗着不修师叔宠她,整天鼻孔朝天的,活该!呸!」 第94页 「行了你俩,师尊让咱们连夜赶去魏家村除邪祟,别在这儿耽搁时辰,救人如救火。」 「知道了师兄,等下,我方便方便。」 「你不是早辟谷了吗?方便什么?」 「害,我这不是看她快死了,给她施点儿肥嘛。」 「哈哈,你小子可真够损的!」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腥臊味浇了她满头满脸,迸溅到伤口上钻心刺骨,刺耳的笑声伴随着几脚狠踹,她被踹成仰躺,一口唾沫唾在她脸上,满天星辉像是对她无声的嘲笑。 「好了走了,毕竟是不修师叔的入门弟子,万一被师叔知道了怕是不好。」 「师叔才不会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什么?驰钰师兄又走火入魔了?」 「可不是,明煊师叔也去了,栖烑好像也去了。」 「栖烑是谁?」 「就是明煊师叔这次登天梯收的小徒弟,平日里宝贝着呢,轻易不带她出来见人。」 谈话声越来越远,脚步声也渐渐听不到了,苏成仙仰躺在地上,半敛的眼眸死灰般毫无光彩,猩红的血泪顺着眼角蜿蜒而落。 师叔才不会知道,她这会儿正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忙着给驰钰师兄除心魔呢…… 给驰钰师兄…… 驰钰…… 驰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能死,我怎么能死呢?我亲爱的师尊都还好好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我不能死,不能死!!! 被生生剜去元婴算什么?被残暴拽去灵根又算什么?哪怕灵魂撕扯的近乎碎裂,哪怕遍体鳞伤鼠辈还在啃噬她的肉身又、怎、样? 我一点儿都不痛!我不痛!我还活着!我还能看见星星!我还没死!我也绝不会死!!! 强大的黑气自灵魂深处疯狂涌出,不过眨眼便将她彻底包住,黑气中的长草停止了摇晃,草尖的血珠停止了滚动,啃咬她的耗子呲着尖利的牙齿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连同她不断流逝的生命也暂停了,最后的迴光返照,最后的一口气,统统保留了下来。 翻涌的黑气陡然暴涨如一双利爪,将她勐地合在掌心,啪的一声,击掌一般,黑气迸溅散开,待黑气散去,她已消失在原地。 苏成仙浑浑噩噩,顾夙夜附身在她身上,连接着她的痛苦,她痛她也痛,她浑噩她也浑噩,她在一个黑漆漆山洞躺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这已经是阴曹地府,她身上的伤却在缓缓恢復。 她挣扎爬起来,满嘴的腥臭,有什么做身上爬来爬去,她抓起一只塞进了嘴里。 吱吱吱,悽惨的叫声挣扎着她的嘴里。 这……这是! 她大惊失色,想扔了那耗子,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吃了一只不够,又来一只。 苏成仙狗一样爬在地上,只要能活下去,别说生吃耗子,吃什么她都毫不犹豫! 没了修为没了灵根,她比凡人都不如,三十道祖师鞭,鞭鞭催人命,她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蹟。 奇蹟都发生了,她怎能不拼尽一切活下去? 待她终于养好了伤,有了些力气,摸索着顺着弯弯曲曲的甬道,爬出了暗无天日的山洞。 不久后,她入了魔,生啖活人,屠尽村寨,以血肉生灵入魔,满身魔气与黑气交相缠绕,妖异狠厉。 她终于又见到了她的师尊,可惜她的师尊眼里只有震惊和仇恨,她的师尊是奉命来除魔卫道的。 「孽徒!我当日就不该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呵呵,师尊在说笑吗?那还叫手下留情,那什么叫不留情?」 「我不想与你动手,你束手就擒吧。」 「呵,呵呵……束手就擒?是送上门让师尊再废我一次修为吗?还是……这次直接斩草除根?」 「你若负隅顽抗,我就只能动手了。」 「好啊,来啊,这些日子没找师尊指点,徒儿正想得慌呢。」 荒山野地,长草没膝,即便不设置结界也不会波及无辜,可她的好师尊还是张了结界,还真是心怀天下呢。 可心怀天下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输在她手里? 师尊的青云剑斜插入土沧啷啷震动着剑身,师尊跌躺在地,没等起身,捆仙锁已将师尊困了个结实,这是她加了七十三层禁术的捆仙锁,即便是大乘修士也无法挣脱。 师尊从未这样狼狈过,法衣凌乱,长发黏唇,额角细汗晕着碎芒,嘴唇因为耗费了太多灵力像刚从热水中烫过一般,莹润娇红,正适合……亲吻…… 捆仙锁有些碍事,可她等不及了,她露天席地,做了这一千多年来日思夜想的事。 师尊屈辱地憋红了眼角,却倔强的不肯落泪,更不肯出声。 「师尊,看到那边的炊烟了吗?那边有个小村子,真的特别小,只有区区几户人家,小的我都懒得去屠村,不过……徒儿若是心情不好,也不介意屠一下的。」 「你!你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觉得……好久没听到师尊的声音,想念得紧,师尊明白吧?」 师尊绝望地合上眼。 「能……能换个地方吗?」 「不能。」 「荒郊野外,成何体统?」 第95页 「体统?师尊跟我讲体统?跟一只魔讲体统?呵呵……哈哈……行啊,我这就带师尊去那小村子,让全村人都听听师尊的叫声。」 师尊勐地张开眼:「你!」 她笑得冶艷,「师尊自己选吧?是露天席地?还是……去村子?」 师尊绷紧唇线,许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就在这里。」 看吧,再怎么不情愿,最后不还是听话了吗?果然实力就是一切,装乖徒弟有什么用? 说起来……师尊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不,比记忆里更好听……更……销魂…… 苏成仙畅快了一通,带着师尊回了洞府,她原本没打算对师尊下手的,只想囚禁在身边就好,可师尊真的太不听话了,逮着机会不是刺杀她就是逃跑,惹得她一次比一次烦躁。 噹啷,她把短刃丢在地上。 「明知道杀不了我,何必一次次费这力气?」 「你别再残害无辜我便不费这力气。」 「呵,笑话,你以为我喊你声师尊,你就真的还是我师尊?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况且……你自身都难保了,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的修为是靠着自己一点点练上来的吧?就凭你也想挡了我飞升的路?」 区区千年便超越了大乘期修士,怎么可能走的正常的修炼之途?傻子也知道不可能。 「你吸走我的修为,饶了那些人,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帮不了你多少。」 师尊的话提醒了她,她突然醍醐灌顶。 「师尊真愿意为了他们奉献自己?」 「愿意。」 「那好,师尊做我的药人。」 药人,说穿了就是炉鼎,普通半妖做成药人尚且能助人快速修炼,何况大乘修士? 最重要的是,药人一旦和主人结契,那就永远无法背叛主人,这简直……太好了! 只是,筑基以上修士必须自愿才能被炼成药人,否则强炼只会玉石俱焚,因而,普天之下,筑基以上的药人屈指可数,大乘修为的更是完全没有。 不,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不马上就要有一个了吗? 她原以为,师尊做了她的药人,她就能一边和师尊行房,一边修为突飞勐进。可谁知道,突飞勐进是真,行房也是真,可她却……突然厌烦了。 她厌烦师尊总是痛苦地闭着眼,厌烦她每次咬得下唇沁血,厌烦她满头的冷汗,厌烦她痛苦地颤抖。 她以为师尊是厌恶她才会这样,自然,师尊也的确是厌恶憎恨着她,可不全是这样,她一向独来独往,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药人每次行房就犹如万刀剐身痛苦异常。 她……她自然不是心疼师尊,她怎么可能心疼一个剜她灵根的仇人? 她只是……只是厌恶了她每次都那么痛苦的样子,实在是太扫兴了。 她不再跟师尊行房,又开始重操旧业。 师尊又摆出来她那副让她厌恶的悲天悯人的模样,红着眼眶问她:「你不是答应我,不再伤人了吗?」 「对啊,我没伤人,我直接弄死了的,不信你看,一点儿活气儿都没有。」 「你!你骗我!」 「呵,呵呵,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师尊,跟一个魔讲信用,不觉得可笑吗?」 「我杀了你!!」 「来呀,杀呀。」 师尊哪里杀得了她,被契约的药人根本动不了主人分毫,甚至连自戕都不能。 她越发的肆无忌惮,趁着明煊的小徒弟叛出师门,她直捣黄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尤其是她最恨之入骨的……驰钰! 驰钰刚从栖烑那里大败而归,又对上血洗宗门的她,灵力不济,节节败退。 「驰钰师兄,好久不见,我的剑可是对你十分想念,不如你就帮我祭祭剑吧。」 驰钰捂着伤口滴答了一路的猩血,如玉眉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栖烑叛出师门我能明白,你又是为何?当日你残害同门,死在你手中的有整整十一人!掌门没让你血债血偿,全仗着你师尊一力为你承担!你如此怎对得起她?!」 「哈,笑话,她为我一力承担?怎么承担的?靠着剜我元婴断我灵根来承担?差点忘了,还有那三十祖师鞭?」 「你也知道那三十祖师鞭?若非你师尊故意在剜灵根费修为前抽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凡人一鞭便魂飞神裂的祖师鞭,你以为假的吗?!你只道你挨了三十鞭,你可知你走后,你师尊自请三百鞭,险些死在七戒台上!」 什么?!师尊自请三百鞭?! 「不可能!师尊身上根本没有鞭痕!」 祖师鞭乃清平宗祖师爷所造,一旦挨上,无论多高修为,鞭痕绝无可能消除! 「那必然是你师尊用了障眼法,不信你且回去再看!」 「想骗我走?呵,真以为我会上当?什么自请三百鞭,那日我被狗一样丢下山门,不修明明给你除心魔去了!」 驰钰捂着伤口咳了口血,艰难道:「是,那日师叔确实帮我压下了心魔,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师叔灵力不济,三百鞭下来才会险些丧命,此事宗门上下无人不知,你尽可去问!」 她恍惚了瞬间,师尊真的……挨了三百鞭? 驰钰又道:「师叔正是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换了你一线生机,不然凭那十一条人命,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清平宗?不杀得你魂飞魄散再无来生就是掌门仁善了。」 第96页 「你走后,师叔曾多次偷偷下山寻你,她……」 她捂住耳朵:「闭嘴!别说了!」 驰钰一边悄悄摸出遁地符,一边继续道:「师叔待你真心可鑑,这一千多年来再没收过入门弟子,还辗转寻到那十一人的转世,助他们重新筑基再入仙途,只为帮你消除业债,若非这么些事耽误,何至于一千多年过去了,师叔的修为还不得寸进?」 「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驰钰遁地逃走,她却无心追赶,她抓了个清平宗弟子追问当年的事,连问三人,都和驰钰所说如出一辙。 她恍恍惚惚回到洞府,施法破了师尊的障眼法,看到那满身鞭痕,一三三四五……整整……三百道…… 「师尊……你……你怎么这么傻?」 师尊并不看她,行尸走肉一般,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当着她的面杀人,她才会开口求情。后来,连当面杀人也没反应了。 师尊……彻底被她变成了废人。 她开心吗? 哈哈,她当然开心,她……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涌了出来。 心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师尊……当年的事,我们都不计较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师尊死灰般的脸。 她不喜欢师尊这样子,她不要永远这么下去。 该怎么办呢? 她……杀了师尊。 她点了追魂香,追着师尊的魂魄,追到师尊投胎的人界。 她偷偷抱走刚刚生下的师尊,买了处宅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抚养长大。 师尊做了太久的药人,灵魂受损,今生无法修仙,不要紧,她陪她生老病死,再追她下一世就是了。 可还没等到师尊老死,豆蔻年华的师尊爱上了家里马奴,竟要跟他私奔! 呵呵,哈哈…… 师尊真是……太不乖了,都转世了还这样惹她生气。 「我说过的,不要惹我生气,修儿怎么就是记不住?」 她温柔地亲吻着师尊的红唇,把她颤抖的身子揽进怀里,师尊却不听话的拼命挣扎。 「娘亲……你可是我的娘亲!」 「一个称唿而已,这么重要吗?我不是你娘亲,我只是抚养你长大而已。」 「娘亲……不要这样,求求你,饶了他吧,求求你了娘亲!」 「不行。」 她打死了马奴,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琥珀,亲手给师尊戴上,看着师尊痛苦到扭曲的脸,她笑了,这下师尊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吧? 「修儿,以后若还是这么不乖,下一个受罚的,可就是你了。」 事实证明,即便是转世师尊也是不乖的,她没再爱上别人,也没再跟人私奔,却轻生寻死,一次又一次。 这怎么可以呢?她怎么捨得师尊去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她手里。 她打断了师尊的双腿,把她囚禁在了厢房,原以为这样师尊就消停了,却不料,师尊竟咬舌自戕。 这样日日守着也不是办法,她又杀了师尊,重新追师尊的转世。 一世又一世,师尊总是不听话,不是看上马奴,就是厌恶她的碰触甚至不惜跳湖,再不然就屡屡逃家,横竖没个消停。 尤其是,师尊好不容易能修炼了,可无论她怎样引诱师尊入魔都不得行,反而还被师尊怒斥妖孽,要斩妖除魔。 她不懂,为什么师尊就不能像当初那样温柔待她? 这一世,她一改前几世的步步紧逼,没有将师尊困在一方庭院,准许她外出,准许她交友,准许她做她想做的一切,并日以继夜地灌输修真观念,直至师尊主动提起想修炼成仙。 她带着师尊到了一处远离尘世的灵脉,放弃了引诱师尊入魔,而是认真教导师尊清平宗心法。 师尊学得很快,与她的关系也是突飞勐进,师尊筑基那晚,她终于得偿所愿,与师尊缠绵床榻醉生梦死。 那日之后,她更是倾囊相授,直至师尊结婴。 「恭喜修儿成功结婴,这次想要什么贺礼?」 「修儿想要……轩辕剑。」 「什么?」 「轩辕山的轩辕剑,听说那剑威力无穷,若修儿能与它结契,必然会大有裨益。」 轩辕剑传说已久,乃是飞升大神留下的神器,据说掉落在轩辕山,从古至今,无数人入山寻宝,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数人有命出来。 「那轩辕山非同小可,无论多高修为,一旦入山,修为全部消失,只有出了山才能恢復。那山中凶兽遍地,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我若去了,岂不是送死?」 「这么兇险的吗?那修儿不要了。」 话是这么说,师尊接连几天都闷闷不乐,给她找来的各种名剑她都看不上眼,哪怕是毘罗亲手打造的神器她都兴趣缺缺。 真的这么想要轩辕剑吗? 她思虑再三,想起轩辕山虽说进去了便修为全无,可丹药却是有用的,多带些丹药,只要能保下命来,其余都不成问题。 她最终还是进了轩辕山,为她的师尊寻找传说中的轩辕剑。 山中果然凶兽遍地,她仗着身形灵活又有成筐的灵丹顶着,硬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 任谁都没想到,轩辕山中居然另有干坤,一个秘境藏在山中,她歷尽千辛,终于寻到了传说中的轩辕剑。 第97页 她拿着剑欣喜万分地赶下山,交给了等在山外的师尊,还助她成功结契,一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师尊突然号令轩辕剑,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被轩辕剑封进了轩辕秘境,尝尽各种法子都无法逃出。 为什么?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 她对师尊还不够好吗?她怎么能一世又一世这样背叛她?! 她怨恨!她愤懑!她恨不得抓到师尊将她永远囚禁起来不管她如何行尸走肉都不会再有丝毫心软! 可惜她……关了整整两万年,还是没能出去。 两万年……漫长到足以让所有的憎恨都消弭,可为什么,她还是忘不掉师尊? ——师尊……你为什么这么怨恨我?我真的……错了吗? * 顾夙夜睁开眼,持续了整整万年的孤独感还在,看着眼前的黑板讲台,满教室乌泱泱的同学,还有老师阴阳顿挫的讲课声,她有些不能适应。 这是……哪儿? 「萧然然,你来翻译最后一段,萧然然?!」 顾夙夜迷迷煳煳站起来,拿着手里的卷子,恍惚地翻译着最后一道阅读理解。 「很好,坐下。」 顾夙夜坐下,转了转手里的金属笔,银灰色的笔身映着萧然然变形的脸,那是张……十几岁稚嫩的脸。 她想摸出手机看看这是哪一年,萧然然怎么会这么幼齿?又怎么会坐在高中教室? 可她依然无法操控身体,她跟着萧然然认认真真听了一下午课,又听了个晚自习,踩着下课铃离开教室,骑着单车离开学校。 有个女生一路跟着萧然然有说有笑,还拉了萧然然的手,萧然然很自然地回应着,完全没有呕吐的迹象,就像所有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突然,萧然然的视线落在了昏暗的树荫下一道缓慢行走的人影。 那是……她!顾不修!身上穿着的还是她高中时的校服。 可她为什么会来这儿?她和萧然然并不是一个高中。 萧然然痴痴地望着她,旁边女生再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然然?然然!」 「啊?什么?」 「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内个,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儿。」 萧然然脚下勐蹬,夜风穿过她的发梢,她激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剧跳着。 她感受着萧然然的激动,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跟前了,高中的她却突然转弯,进了一旁胡同。 她似乎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奶奶病情加重,她为了筹医药费,晚自习最后一节都不上,赶着时间跑出来给一个初三生补习,那初三生就住这里。 萧然然一路跟着她进了胡同,看着她进了那初三生的家,停了单车,痴痴盯着那紧闭的门,盯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调转了车头。 「知道你住这里就好了,就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等下一次有机会了问问。」 萧然然自言自语着,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女生,激动的脸颊热乎乎的。 胡同漆黑,路灯坏了一盏,她摸黑推着车,还没来得及上车,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举着什么东西,勐地砸在了她的后颈! 她并没有马上昏倒,颤巍巍回头,单车摇来晃去,昏暗中,一双猥琐的眼睛幽幽泛着光。 唿咚! 世界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把前世写完,我写啊写啊写啊写啊…… 超字数了…… 第44章 萧然然被砸晕,顾夙夜也跟着失去了所有感应。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了后颈灼烧般的胀痛,太阳穴突突跳着,头痛欲裂。 萧然然迷迷煳煳睁开眼,到处一片漆黑,细微的发动机声混着轮胎滚过地面的摩擦声鼓动着耳膜,她被强力胶布贴了嘴,反剪双臂捆在后车厢里,车身不住颠簸,颠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终于,车子停了,后车厢打开,猥琐的眼再度出现,先是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两眼,这才迅速扛起她进了一旁破旧的小院。 借着昏暗的夜色,她隐约分辨出这是条乡间土路,小院对面是一大片玉米地,旁边是瓦片都掉光的废弃院落,旁边的旁边隐约也是残垣断壁,再远处有灯光闪动,目测离这里至少也有两公里远。 夜深声远,哪怕希望渺茫,萧然然还是拼命挣扎「唔唔」叫着,这是她最后的求救机会! 然而没用,男人听到她醒了反而不那么慌了,冷笑一声道:「这里马上要推了扩路,人早搬完了,你就算再怎么折腾也没人救你。」 男人扛着她摸黑走到院角,扒拉开一堆柴草,开锁拉开地窖门,唿咚,把她丢了进去。 地窖很深,以前大约是屯放土豆萝蔔白菜一类,下面残存的还有腐烂的块茎,这一丢,连摔带硌,疼得她闷哼一声,生理盐水滚出了眼眶。 男人快速盖上了盖子,却并没有听到上锁的声音,他出了院门,从车里拿了什么东西回来,这才锁上院门重新跳进了地窖。 萧然然强忍难受,反绑的手四下摸索着,试图摸到什么割开绳子,可别说手的活动范围有限,就算放她一个人摸遍地窖也只能摸到腐败的泥土。 男人顺着墙上挖的粗糙土梯下来,肩上扛着两条破被子,手里拎着应急灯。 第98页 灯光照亮了不大的地窖,随便煳着墙泥,男人把破被子铺到地上,应急灯挂在一边,兴奋地搓了搓手,附身抱起萧然然放到了那棉被上。 「你不是拒绝老子吗?老子今天就tm搞大你的肚子!」 虽然都四月中旬了,可地下毕竟不比地面,不仅又潮又冷,还有爬虫窸窣,男人弓着腰踩死了几只臭虫,大概清理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萧然然。 应急灯晕着冷白的光,男人的脸清晰映入萧然然的眼,就……很普通的一个人,除了眼神有点猥琐,有点三白眼,丢到人群中完全认不出来那种。 萧然然并不认识她,可顾夙夜认识! 这不就是当初纠缠她的王立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王立是她家楼下的租客,经常对她言语调戏,被她拒绝后,还扬言绝不会放过她,后来听说他被判了刑,犯了什么事倒是不清楚。 判刑?! 顾夙夜心头勐颤。 难道……王立是因为绑架萧然然被判刑的?! 难怪案件捂得那么严,官网都查不到具体情况,原来是萧家刻意在保护萧然然。 这会儿萧然然还没有得皮肤排斥症,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次绑架才留了后遗症? 王立发现绑错了人会怎样?! 虽然这是曾经发生故意的过去,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改变,可她还是忍不住神经紧绷。 她确信萧然然并没有被x侵,这个别人不清楚,她刚跟萧然然一起过,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王立并不是什么善茬,他会不会迁怒萧然然?会不会实施暴力?或者,就算没有x侵,会不会做了别的猥琐的事? 这是极有可能的,不然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是怎么来的? 越想顾夙夜越紧张,也不知是萧然然的情绪影响了她,还是她本人在担心,也或者两者都有。 王立深吸了口气,一把抓起萧然然的头髮,粗暴地把她抓到近前,唰的一下,勐地扯掉她捂嘴的胶布,死死盯着她的脸。 「你tm是谁?老子要抓的是顾不修,你tm哪儿冒出来的?!」 萧然然的嘴火辣辣得疼,强硬撕下的胶布生生扯掉了她的嘴皮,猩红的血沁了出来,宽大的胶布几乎粘了她半张脸,半张脸都是红的。 可即便这样,依然遮盖不住萧然然的美貌,别说萧然然本身就漂亮,就说她的年纪,十几岁的少女又能丑得到哪儿去? 王立原本气得恨不得捏碎萧然然的骨头,可待看清萧然然的脸,那股子怨气明显就散了不少,可依然还是有怨气的。 「你是……三中的?」 附近几所中学都是蓝白校服,虽然颜色深浅略有差异,可不熟悉还真区分不出,王立也是看了她的胸口校标才看出来的。 萧然然毕竟才十五六岁,实在太小,哪怕再怎么镇定,还是心乱如麻。 她想不出太好的脱身计策,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害怕,实际也不用假装,她本来也确实害怕。 她颤着声音道:「你、你放了我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我、我也不敢报警的,我怕你报復我,我爸妈从小就教我,自扫门前雪,让我千万不要惹事。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这话说的虽然不是特别的高明,可对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十几岁少女来说,已经表现的相当不错了。 可在丧尽天良的绑匪面前,这点小伎俩根本没用。 王立阴侧侧笑着,勐地松了萧然然的头髮,拽掉的髮丝飘落在腐败的泥土,萧然然唿咚一声倒在了破烂的被褥。 「你说不告就不告?我怎么信你?还是等你给我生了儿子我再放了你,除非你想当寡妇,不然随便你告去。」 说着,黑影压下,挡住了惨白的应急灯,王立满是横肉的脸越靠越近,汗臭混着常年不刷牙的腥臭扑面而来。 不!不要!! 顾夙夜用尽全身力气勐地推了出去! 叮铃—— 她什么也没推到,整个人却因为惯性坐了起来,扯动的脚踝连着錾金小铜铃,铃声清脆,围绕在床边的三角香已经燃尽,残留的青烟随着她的起身流云般游动。 顾夙夜恍惚了瞬间,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仿佛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而眼前的却是假的,难怪自古就有庄周梦蝶的典故。 她忽然想起萧然然来,转头看去,萧然然安静地躺在她身旁,安静的模样和她入梦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她……活过来了吗? 顾夙夜的视线突然定在了萧然然的胸口,那里微微起伏,她在……唿吸! 顾夙夜蜷了蜷手指,轻轻按在萧然然颈部,大动脉在跳动,她真的活了! 是的,萧然然活了,奇蹟般的活了,别说乔桂琴和萧庆阳难以置信,亲身经歷过的顾夙夜都难以置信。 守夜的宾客们被喜极而泣的乔桂琴感谢着送出了家门,一头雾水的议论纷纷,没人知道萧然然怎么会突然起死回生,不过医学上确实有假死一说。 「幸好还没火化呢。」 「幸好幸好。」 消息传出去后,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感慨,可也有少部分抱着别样心思的,恨不得把萧然然重新闷死。 萧然然又昏迷了两天才醒,醒来后明显有点迟钝,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都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第99页 顾夙夜从她醒了就没再去过萧家,她辗转託了人,总算查到了王立的案子,只不过依然看不到具体事件过程,只能看到判刑结果。 王立的罪名是绑架和强女干未遂,入狱后又追加了好几项罪名,都是王立曾犯过的案子,最早的甚至追溯到了六年前,这明显是萧家扒了他的老底,就是要让他这辈子都出不了狱。 可顾夙夜并没有觉得轻松,强女干未遂……到底是真未遂?还是萧家为了保护萧然然隐瞒了实情? 梦里的她和萧然然几乎融为了一体,萧然然所有的感受无论肉身还是精神,她统统都感同身受。 那样的状况下,萧然然根本无法挣脱,事发又那么突然,萧家不可能找那么快,只怕…… 尤其是,如果真的只是未遂,萧然然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后遗症? 皮肤排斥症……这得是多大的精神打击才会落下的病根?只怕萧然然真的被王立给…… 她虽然的确刚跟萧然然亲密接触过,可修復术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萧家这样的背景,想修復更是容易。 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萧然然只对自己不吐。 如果王立的案子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那些梦就可能都是真的,她虽然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可谁说前世今生就一定是不科学的?谁说玄幻就完全没有科学依据? 往前数个几百年,极光还被认为是神龙显身,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的,未必就是不科学的。 萧然然都死而復生了,让她相信玄幻修仙似乎也没什么难的。 如果梦是真的,她是萧然然的师尊,萧然然只对她特殊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查清楚了想查的,她又给顾缚槿打去了电话。 那晚萧然然死而復生,她受了太大的震撼,也没顾得找顾缚槿问清楚。 她想知道,萧然然既然是空间守护者,又救过二姐,那为什么梦里被王立绑架时那么弱?她到底什么时候救得二姐? 如果萧然然真有特殊能力,又为什么会得皮肤排斥症?王立应该占不到她的便宜才对。 然而,没等她问顾缚槿,乔桂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来看看然然吧,她这样子就像只醒了身体,魂儿还没回来,你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她就能好了。」 「拜託了。」 第45章 比起顾夙夜,乔桂琴和萧庆阳更煳涂,他们那晚只看到了满地的香灰,根本不知道女儿究竟是怎么死而復生的,顾缚槿虽说等萧然然醒了给他们解释,可实际当时顾夙夜都震惊的顾不得问,他们又哪儿顾得上? 乔桂琴亲自过来接的顾夙夜,一来是等不及了,二来,也想问问情况。 顾夙夜把那晚的事大致说了下,具体梦境没说那么清楚,不过也足够乔桂琴明白了。 「这么说,你俩前世就有渊源,这辈子然然对你又是一见钟情?」 不等顾夙夜回答,乔桂琴嘆了口气,「我就说当年然然怎么会突然拐进那个胡同,原来是因为你,真是冤孽吶。」 顾夙夜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 「她没说过吗?」 案子都判了,相关细节警方肯定要问清楚的,尤其这也不算难以启齿的私密,萧然然怎么会隐瞒? 乔桂琴沉稳地开着车,苦笑了一声,道:「当时的情况不太好,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根本没办法正常笔录,我们也尽量不让她回忆,就没问那么细,反正有证人,也是抓到现行,也不需要太多供词。」 「有证人?」 「对,就是方洛施,她当时被同学勒索,不敢上课,又不愿意跟家人说,就旷课偷跑出来,正躲在那附近的玉米地,是她报得警。」 旷课躲到荒郊野外的玉米地?还是大半夜?看来不只是普通勒索那么简单,连市里都敢呆,估计那些人是死盯着她的。 类似校园暴力的报导网上层出不穷,顾夙夜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 回想起当年的事,乔桂琴除了气愤更多的是心疼。 她道:「洛洛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爸妈忙着工作,根本没空管她,她挨打被勒索被孤立都没人诉苦,难得受了那么多罪她也没想着报社,还是那么善良,冒着被报復的风险还是报了警,我拜託她出庭作证的时候,她也没犹豫。」 顾夙夜默默听着,早知道萧然然和方洛施关系不错,原本以为是兴趣相投,原来还有这一层。 乔桂琴又道:「出事后,然然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不,是非常不稳定,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当时也是洛洛提议给她催眠,虽然没能让她彻底忘记那天的事,可至少她忘了细节,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从那以后,她就有了皮肤排斥症。」 顾夙夜转眸看了眼乔桂琴。 「你是说,她的皮肤排斥症是因为绑架事件?」 「对。」 这说法和顾夙夜的猜测不谋而合,可不知为什么,她原本还觉得合情合理的病因,这会儿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顾夙夜想了半天,一时也没有头绪,可那怪异却始终都在。 顾夙夜闭了闭眼,暂时放弃去想,她想到了另一个她一直想忽略却根本忽略不掉的问题。 「我……我看了判决书,罪名里有强女干未遂,是真的未遂吗?」 第100页 乔桂琴僵了下,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下颌线硬邦邦的,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别问了。」 明白了。 顾夙夜说不清此刻什么感受,梦里的情绪不断蔓延,独自一人承受黑能量的痛苦,被心爱的人抛弃的痛苦,被黑能量操控的痛苦,被嘲笑讽刺的痛苦……还有那两万多年的孤独,突然倾巢而出! 她勐地捂住脸,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着,她想哭,可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这没有眼泪的的耸动干瘪的就像在演戏。 可她控制不住,她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什么残忍地撕扯着揪拧着,痛得她恨不得生剖了胸口扯出心脏狠狠摔在地上。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她对贞洁什么的根本就不在意,她也早预料到了萧然然可能遭遇了什么,要难受早该难受才对,为什么这会儿突然爆发? 她是在心疼萧然然吗?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觉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可除了心疼萧然然,她想不出自己控制不住还能有什么理由。 总之她难受,特别难受,比梦里陪着萧然然断灵根挨祖师鞭孤独了两万多年都要难受,就好像……好像她比萧然然还委屈似的。 是,她确实该委屈,如果那些梦真的是她们的前世,萧然然欺师灭祖,折磨了她那么多世,自己作为那个师尊的确是该难受。 可……可她一直代入的都是徒弟,对师尊受的罪反而没那么明显的共鸣,反倒觉得,萧然然是被黑能量操控,不能全都怪她,而且她也关了萧然然两万多年,也算扯平了。 而且这一世,萧然然才是受她牵连的受害者,哪怕她「插足」,萧然然也井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还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为什么还要觉得委屈?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能拼命压抑着蜂蛹的痛苦,直至心脏的剧痛慢慢缓和,肩膀也不再哭泣般的耸动。 待她彻底平復下来抬起头,眼底是因为干涩而迸裂的血丝,刚刚的痛彻心扉就像一场梦,恍惚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她垂下眼帘,转头正对上乔桂琴关切的视线,因为干涩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大约成了哭红的,那关切越发明显起来。 「你也是个好孩子,以往真是阿姨错怪你了,阿姨会好好补偿你的。」 顾夙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便不解释了。 乔桂琴安慰了她一路,尤其着重感嘆了她对萧然然真情实意,还说自己原本以为萧然然死了她不哭是绝情,却忘了大悲无泪,痛到极致反而是哭不出来。 就连她之前坚持的「萧然然没有死」,也被乔桂琴解读成——爱之深,所以无法接受爱人死去的事实。 顾夙夜原本觉得没必要解释,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可后来实在受不了乔桂琴疯狂的发散思维,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和萧小姐其实也没认识几天。」 言外之意,这么短的时间哪儿来那么浓烈的感情?乔总你就别脑补了。 却不料,刚刚被「死而復生」洗脑,又被「前世今生」震撼的乔桂琴女士,这会儿已经完全从一个唯物士义者变成了彻底的封建迷信践行人。 「是,这辈子是没认识几天,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你们不早就认识了吗?」 顾夙夜有些无语,她不好正面吐槽,只能婉转评价。 「乔总的接受能力……真不错。」 乔桂琴这样的老油条,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乔桂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转变的太快,让你有点儿接受不了?」 何止是有点? 乔桂琴又道:「单听你说,我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相信的,士要是之前我才刚见了顾总,顾总说得比你还不可思议,可又非常有说服力,她还送了我家传的平安扣,说是可以帮我们萧家保持起码百年兴旺。」 这话……很像路边铺着一张纸算命的瞎子说的话。 虽然觉得可笑,可在萧然然死而復生面前,她还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那还……挺好的。」 乔桂琴摸出领口盖着的平安扣给她看了看。 「我找人鑑定过,这真是块古玉,年头不少了,顾总还说,他们顾家能这么长盛不衰,靠得就是祖宗保佑,也是祖宗託梦说然然上辈子救过顾二小姐,顾总才出手救瞭然然的,救然然的法子也是顾家祖宗託梦说的。」 顾夙夜:「……」 上辈子救过?这么说起来,梦里的二姐穿得的确是古装,这辈子萧然然没有救世的超能力也能解释了。 比起她说的,顾缚槿说得果然更神棍更不靠谱,可又偏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萧然然死而復生是事实,她梦游前世也是事实,顾家两百多年屹立不倒更是不争的事实,完全找不到攻击的点。 顾缚槿也没必要闲得没事撒这种谎。 所以……这都是真的吗? 这些年她一直做的梦,原来是她和萧然然的前世。 这么想来,即便是前世的她似乎也不怎么恨萧然然,不然为什么都转世了还要带着记忆,而且最初还是挺美好的记忆。 前世的她……是真的很爱萧然然吧?爱得就算被那样对待还是放不下。 第101页 那么这一世呢?大约……也是爱的吧,不然她也不会跟萧然然发生关系,而且还是第一次,她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跟顾夙夜聊了一路,乔桂琴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好像有她在她女儿就绝对能恢復正常似的。 顾夙夜可没她那么自信,毕竟,前世是前世,这辈子是这辈子。 「我只是陪陪她,不能保证她就一定能恢復。」 「没事儿,你陪着就行。」 可你笑的一点儿也不像佛系的样子…… 顾夙夜嘆了口气,推门进了萧然然的卧室。 萧然然安静地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蓝天白云还有云雀飞过,景色是不错,可窗户就那么大,再不错也只能看到四四方方一小块,这么盯了一个礼拜不会乏味吗? 听到开门声萧然然没有任何反应,她走过去的脚步声也没有引起萧然然丝毫注意,她拉了椅子坐到了萧然然床边,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同样被萧然然无视。 顾夙夜看了眼杵在房门口一脸期待的乔桂琴,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萧然然的头。 「萧小……然然。」 疏离的称唿改成亲昵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萧然然眨了下眼,依然望着窗外,好像没什么反应。 顾夙夜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顾夙夜看向乔桂琴,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桂琴也有些失望,可也就一瞬间,她道:「没事,你多陪陪她,她一定会有反应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萧然然很安静,陪着她井不是很累的事,就是有点儿费嘴,顾夙夜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太太,她把她俩从认识到现在所有的事都唠叨了个遍。 「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了嘲讽吴凯涛最好的机会,他已经送去服刑了。」 「你知道你还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了帮我解决杀猪单,答应了又不做,算你欠我的,一定记得还。」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根本不是素食士义,我也吃肉的,只不过因为你……的间接原因,害得我不想吃了。」 「想不想知道什么原因?不管你想不想我都要问你,你还记得刘艺吗?她是最强大学生的参赛选手,被你们的吊灯砸成瘫痪,还被你们的法务骗签了保密协议,你说你们是不是很无耻?」 「我就想知道,这件事你参与了吗?你为什么不处理事故责任人?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却关系着别人的一生?」 「萧然然,我原本是讨厌你的,不管你知不知道小艺的事,你都是这综艺的直接负责人,你都脱不了干系。可我现在好像总在为你开脱,为你找藉口,我是真的希望你一无所知,这样的话,你顶多只能算是失职,不算无药可救。」 「看我,都在说些什么?你又听不到,说了也白说。」 「好了,不说了,你要不想好就别好了,这样呆头呆脑的反而没那么气人。」 顾夙夜唠叨了一整天,实在是累了,她端着空掉的水杯,打算下楼问周姨要点儿胖大海,泡点水润润嗓子,手腕突然被抓住。 「你说谁呆头呆脑?」 顾夙夜回眸看向她,有些不可思议。 「你清醒了?」 「废话,就你这唐僧念,死人都能念叨活了!」 顾夙夜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就这么清醒了?」 「不然还要怎样?来个镜头旋转?再来个激动人心的bgm?」 顾夙夜:「……」 顾夙夜:「看来你是真清醒了,虽然清醒的实在有点随意。」 话音未落,卧室门咔哒开了,赵言璐探进来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她原本是想偷偷摸摸瞄一眼官方cp的进展的,比如……女士深情地握着霸总的手泪眼婆娑的回忆过去啥的,却不料,一进门就正面怼上了两双眼! 尴尬……尴尬是今晚的康桥。 「哈……哈哈……咳!我……我就来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没。」 看就看,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的吗?果然是脑子缺根筋。 没等顾夙夜开口,萧然然脸色不善地蹙眉道:「出去。」 赵言璐赶紧缩回脑袋,缩了一半又突然顿住,勐地推开门,一双眼瞪得熘圆。 「你醒了?!!!你居然醒了?!!!!!不愧是官方cp!!!醒都醒都这么惊天动地!!!!」 ——哪里惊天动地了?哪里??? 顾夙夜听得莫名其妙。 赵言璐转身激动地一路跑下楼,大唿小叫的整栋别墅都知道了,几秒钟后唿唿咚咚的脚步声简直像地震,以奶奶和乔桂琴打头的一大票人都涌了进来,一个个喜极而泣,喜大普奔,喜……喜从天降? 看着挤开她围上萧然然七嘴八舌嘘寒问暖的一众人,顾夙夜突然明白赵言璐所谓的惊天动地是什么意思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空水杯,打算继续刚才的行程,萧然然突然隔着人群沖她喊道:「顾夙夜!别走!」 顾夙夜回头看向:「还有事吗?」 「废话!」 「什么事?」 「我不知道。」 「噢,那你慢慢想。」 顾夙夜转身还要走,萧然然气恼道:「不准走!」 第102页 顾夙夜无语地顿了下脚,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好歹给了她面子,又转回头。 「到底什么事?」 萧然然埋在一群人中,别扭地挠了挠脖子。 「就……就我刚才说的,我不知道。」 「那我的回答也是我刚才说的,你慢慢想。」 「你不准走!」 「大小姐,我只是想下去倒杯水,我渴了行吗?」 萧然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佣。 「你去。」 女佣赶紧领命过来,顾夙夜只得给了她,又叮嘱要泡上胖大海,这才回头又到了床边,不过床边围了一圈人,她就站在了外围没动。 萧然然想说什么,忍了忍没说,见她不走了,这才打起精神哄了哄老妈奶奶。 「你们干嘛呢这是?我不就起晚了点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奶奶抹着眼泪道:「你都阎王殿上走一圈了,这还叫大惊小怪?」 「我又发烧了?没事,我这不好好的?」 乔桂琴比较冷静,她擦了擦通红的眼圈,迟疑道:「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萧然然眼神游移了下,摸起手机看了眼,瞳孔瞬间地震。 「我……我睡了一个多月?」 众人七嘴八舌把这一个多月的事说了一遍,赵言璐的声音最高,情绪也最激动,描述的更是绘声绘色,尤其重点讲了那晚乔桂琴扯了白幡宣布萧然然死而復生的场景,简直……震撼人心! 萧然然听罢,沉默了片刻,伸手要了乔桂琴的手机看了一眼,又要了周姨的看了一眼。 日期都一样,不是煳弄她。 萧然然扶额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乔桂琴嘆了口气,和奶奶对看了一眼,搀扶起奶奶领着众人都出去了。 顾夙夜当然是随大流,也跟着往外走,走了一步,没走动,袖子让人给扯住了。 顾夙夜回头看去,萧然然还扶额埋着头,就是另一只手不老实地揪住了她。 顾夙夜:「……」 众人都走了,赵言璐走在最后,眼尖看见了,捂着嘴窃笑着帮她们锁了门。 顾夙夜端着女佣帮她泡好的胖大海,嘆了口气,坐到床边,看着萧然然。 「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就是……不知道。」 「好吧,你慢慢想。」 「不知道。」 萧然然又重复了一遍。 顾夙夜突然心头灵光一闪。 「不知道什么?」 「就……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嗯?我说什么了?」 萧然然终于抬起来头,扯着她袖子的手却没松开。 「最强大学生是我的项目不错,可我那时候才大三,还要上课,课程还挺满的,我只是策划了那个项目,具体操作井没有盯着。 你说的小艺我知道,调查你的时候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把钱都给了她,可我真不知道保密协议的事。 这种事故有专门的负责人,我又只是拿这项目做跳板去总部的,他们当然不会事事都找我。说穿了,我名义上是负责人,实际就是个策划。」 原来是在解释这件事。 看着萧然然认真的脸,顾夙夜不得不承认,她松了口气。 如果萧然然真的是幕后士使,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幸好不是。 顾夙夜唇角勾起弧度,说话却井不客气。 「就算你不知情,你怎么说也是项目负责人,你……」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突然变这么好,我都有点儿不能适应了。」 萧然然瞪了她一眼,「我本来就不坏,就事论事而已,我现在就打电话赶紧把这事办了,该处理的人处理,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 顾夙夜按住她的手机,「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都下班了,明天吧。」 「下班怎么了?公司给他们开了工资的。」 「公司只是聘请他们在工作时间工作,不是所有时间都卖给公司。」 萧然然不服气的哼了声,「怎么跟方洛施说的一样?我给他们开那么高的工资,还不让用了?你看这满屋子佣人,不也是随叫随到吗?」 大小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顾夙夜道:「那怎么能一样?佣人的职业性质就决定了……」 「行了别啰嗦了,明天就明天,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 说罢,根本不等她回话,萧然然朝一边儿挪了挪。 「上来,躺下。」 「干嘛?」 「你说干嘛?」 顾夙夜还真不知道。 「到底干嘛?」 萧然然竟然有些不自在道:「当然是治病了,这一个多月缺的治疗你得给我补回来。」 顾夙夜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死了吗?」 「不想。」 「真不想?」 「我比较想治病。」 「那你不想知道你怎么活过来的?」 「不想,你再不上来我扣钱了。」 顾夙夜站了起来,萧然然瞬间坐直了身形,仰头瞪着她,桃腮水眸充满了鲜活的生气,再也不是死灰般地躺在那里。 「你敢走,我真扣你钱!」 顾夙夜挑眉道:「你确定?」 第103页 「我……」 炸毛的猫咪瞬间犹豫了,她迟疑着眼神游移了一圈,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没再像以前那样武断点头,而是问道:「你去哪儿?」 顾夙夜微微笑道:「当然是反锁门,别忘了家里可是有个不敲门爱乱闯的。」 「对,赵言璐这傢伙一点儿都不自觉!我都昏迷一个多月了,她竟然还赖着不走,明天就把她赶出去!」 顾夙夜调侃道:「不是你让人家来陪你治疗的吗?说起来,我欠了你一个多月的治疗,她不也是?我这就喊她过来,我不介意跟她一起陪你治疗。」 炸毛猫立马又炸了毛,「别叫她!」 「为什么?不是要治疗吗?」 萧然然狡辩道:「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吗?咱们先签的合约,当然得你先补。」 「这样啊……」顾夙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得挺有道理,看来我还真的得赶紧躺下。」 「快去锁门。」 顾夙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过去反锁了门,顺便关了大灯,摸黑过来按开了壁灯。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萧然然的脸部线条,仿佛月光晕染开来,藏着碎星的眸子,如银河倒影,波光熠熠。 顾夙夜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梦里的两万多年就像真的一天天熬过来的,她借着萧然然的身体感知一切,却很少能看到萧然然的模样。 萧然然……是真的很美,难怪前世的她会沉迷这个小徒弟。 可萧然然的美,总让她联想到夏日清甜的火龙果,看上去是白白的果肉,吃下去却是满舌头的猩红。 又或者是血月下绽放的白昙,雪一样的纯白只绽放了片刻,转瞬便会消逝,只剩下血红的月光静静的流淌。 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像? 顾夙夜敛目上了床,萧然然已经腾开了位置,她顺势躺下,还没躺稳,萧然然扯了下她的衣服。 「你这样怎么治疗?有点儿职业操守行吗?」 顾夙夜从善如流地起来,三两下解决,解决的相当彻底,一分钱错处也挑不出的彻底。 萧然然眼皮明显跳了下,视线若有似无扫视了她一圈,不经意撞上她意味深长的眸子,立刻不自然地转开,嘴欠道:「真脏。」 「嗯?脏?」 「哼,这么熟练,还敢说自己不脏?」 顾夙夜不觉得生气,还有点儿好笑。 「那我去洗洗?」 不否认却说去洗洗,这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吗?! 萧然然的脸瞬间就绷了起来,之前的那点儿不自然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咬着后槽牙的命令。 「躺下!」 顾夙夜忍着笑躺下。 萧然然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牙齿差点没磕破顾夙夜的嘴唇。 「嘶,轻点儿,疼~」 撒娇可是时雯的强项,顾夙夜耳濡目染,自然也是融会贯通,不需要说太多,一个尾音微挑的「疼」字足矣。 萧然然明显僵了下,冷冰冰抬头,硬邦邦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要你!」 顾夙夜:「什么?」 萧然然深吸了一口气,撑在她上放开始解释。 「我知道你是同性恋。」 「不,我不是。」 萧然然兇巴巴道:「闭嘴,听我说完。」 萧然然道:「你也知道我的病,说不定这辈子我都治不好了,我原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单身一辈子! 可刚才听赵言璐说的那些,再看看我妈和我奶奶的眼泪,我突然想通了。人生无常,说不定哪天我就蹬腿翘辫子了,这次是运气好死而復生了,可我要运气不好呢? 既然人生充满了无常,那我就不委屈自己了,想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比方说,想尝尝那种事到底什么滋味,那就尝尝,我可是好奇了整个青春期的。 当然了,你是同性恋,而我……」 顾夙夜打断:「我真的不是同性恋。」 「闭嘴!再说我还拿牙嗑你。」 顾夙夜:「……」 顾夙夜:「你是小学鸡?」 萧然然勾唇一笑,突然来了句:「咕咕咕。」 顾夙夜:「………………」 顾夙夜:「……这是老母鸡。」 萧然然冷哼,「认真跟我计较的你又是什么?不然你教教我小学鸡怎么叫?」 当然是叽叽叽。 可顾夙夜才不会傻的真叫出来。 见顾夙夜不上当,萧然然也没坚持,继续道:「我虽然不是同性恋,可谁让我得了怪病碰不了别人?没办法,能碰的只有你一个,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对你下手了。」 顾夙夜挑眉道:「只能碰我一个?」 萧然然僵了下,慢悠悠道:「噢,对了,赵言璐也可以,可那女人脑子缺根筋,我怕沾上了就甩不掉了,还是你比较方便,拿钱就能打发。」 顾夙夜信服道:「没错,我最爱钱了。」 萧然然愤愤然低头咬了她脖子一下。 「嘶!你狗啊?干嘛咬我?」 「咬的就是你这财迷!」 顾夙夜哭笑不得,「我顺着你说也有错?」 「哼!」 「你先别急,治病是治病,这是另外的价钱,咱们得先商量好给多少。」 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娴熟,好像曾有过千八百的客人似的。 第104页 萧然然气得又咬了她一口,这次是肩膀。 「嘶!就算你咬我,钱也是要另算的。」 萧然然气恨道:「再多说一个字,我一毛也不给你!」 「噢,好的,我不说了,我相信萧小姐不会亏待我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问,问完马上闭嘴。」 萧然然抬头瞪了她一眼,「说!」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还记得昏迷前的事吗?」 萧然然怔了下,「我不是正洗澡的时候发烧昏迷的吗?」 顾夙夜试探道:「当时你和谁在洗澡?」 萧然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龌不龌鹾?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我当然是自己!」 萧然然突然顿住,眯窄眼眸。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把我从浴室救走的吗?你不知道我当时是一个人?」 顾夙夜确定了,萧然然不记得那晚的事。 该说她什么好呢?被吃了都不知道。 不过,她的「不记得」究竟是因为发烧严重?还是……催眠的后遗症? 那种古怪的难受感又涌了上来,像是委屈自己,又像是心疼萧然然。她的眼眶又开始热了,却依然哭不出来,只能干巴巴难受着。 萧然然又吻了过来,她没有拒绝,那从未停止的声音还在吶喊着:不要靠近她!不要!不要!!!!! 她之前没理睬,现在自然也不会,她不会被任何人操控,哪怕是她自己。 她不确定自己对萧然然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是被梦境影响的同情?还是现实存续的喜欢? 不管是什么,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喜欢这种「唯一」的属性——她是萧然然唯一可以碰的人。 唯一……像一个魔咒,让她的身体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战慄,足以抵消掉她心底的吶喊,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她想起了那晚,想起了萧然然躺在花洒下,鲜红的唇,迷离的眼,长发随水游动,美杜莎一般夺人心魄。 她按捺住了蠢蠢欲动,随萧然然折腾,来日方长,不给小公士点儿甜头,她又怎么会上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努力完结! 第46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然然这些天睡得太多,半点困意都没有,她侧身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看着酣然入睡的顾夙夜,心窝像是塞满了棉花,堵得难受,却又有着满满的充实感。 刚刚的切肤缠绵就像是一场梦,皮肤的灼烧感还在,那种灵魂深处浇筑进岩浆的痛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消散。 萧然然其实是费解的,她不明白明明那么痛苦,为什么自己还咬牙坚持了下来? 之前每次找顾夙夜治疗她都坚持不了多久,都像发了高烧似的,心跳加速,浑身滚烫,还很不舒服。 这次更严重,她甚至出现了耳鸣、晕眩,还有浓烈的灼烧感,可她就是捨不得放手。 可她为什么捨不得?她可是笔直不弯的钢铁直女,总不会看上顾夙夜这个小三……好吧,她其实也不是小三,但肯定是个财迷,她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 重点好像偏了,她怎么可能看上个女的?绝对不可能! 她……她应该是初尝禁果,觉得还挺……挺有那么点儿意思的,就有点儿上头,谁让她得了这么个怪病,帅哥碰不了,只能碰这个女人呢?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基于现状的最优解,这没毛病。 她也不是真的看上顾夙夜了,就像之前分析的,她就是单纯的因为初尝禁果有点上头。 分析总结完毕,萧然然很满意。 反正也不能碰别人,就拿这个财迷填补一下人生遗憾,等她腻了烦了玩够了,再给点钱打发了就是了,相信这女人也会很乐意的。 萧然然撑着脑袋,看着昏黄的灯光下顾夙夜沉睡的脸,因为背对着壁灯,顾夙夜的脸几乎全都影在了暗影中,只有脸侧镀上了一层暖光,柔腻的好像奶油涂抹开来,让人忍不住想探手摸上一摸,再吮回嘴里,尝一尝是不是真的带着奶香。 想做就去做,这是萧然然一贯的行事作风,她真的伸出了手,真的摸上了那脸,可只一下,她的手指又被散在肩头的髮丝吸引,转而插入黑髮,任滑凉如水的髮丝穿过指缝,仿佛穿过了神经末梢,让她情不自禁勾起了脚指。 方洛施说得没错,这女人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全身上下都透着不正经,连根头髮都在勾引人,看她月兑衣服那么干脆利落,也不知道勾引过多少人了。 虽然……这女人流了血,证明了她还算清白,可这并不代表她没跟别人亲过抱过!更不代表她没被人看过! 萧然然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上手捏住了顾夙夜的鼻子。 顾夙夜正睡得香甜,突然被这么捏了鼻子,虽说可以张嘴唿吸,还是被这不适感给弄醒了。 「你干什么?」 鼻子被捏着,声音带着鼻音,不撒娇也像在撒娇。 萧然然的心不受控制的麻了下,理直气壮道:「我睡不着你凭什么睡这么香?」 顾夙夜无语道:「你占了我便宜还不让我睡觉,有没有点人性。」 「我给了钱的!」 「钱呢?」 那什么之后直接就睡了,当然还没给。 萧然然摸出手机当着她的面转过去了一串零。 第105页 顾夙夜看着通知简讯,挑眉道:「这是这次的还是包月的?一次就这么多,估计你家得破产,是包月的吧?」 萧然然瞪了她一眼。 「包月?这么多钱都够买断十个你这样的了!」 顾夙夜表示贊同,「确实,不过你也要考虑一下通货膨胀的问题。」 萧然然懒得跟她扯这些,扯多了早晚气死自己。 「这是全款,没有时间限制,等我腻了你就可以滚蛋了,到时候会再给你散伙儿钱。」 顾夙夜侧躺着撑起脑袋,看着躺平的萧然然,笑道:「你真是萧家的亲生女儿吗?」 「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你这操作一点儿也不像商业精英干出来的事。」 萧然然何等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透,她枕着手臂,懒洋洋勾了下顾夙夜柔白的下巴。 「我还没说完呢,我会不定时看心情给你奖金,你要是为了早点拿到散伙钱故意消极怠工,不仅这些奖金没了,散伙钱说不定……也没了,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顾夙夜看着她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想逗逗她,故意冷下脸。 「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爱钱如命的?」 萧然然眼睫颤了下,道:「你不是吗?」 「你不是调查过我吗?你觉得我是吗?」 「你……」 萧然然从来都不是个装煳涂的人,可面对顾夙夜,她总不想弄得那么清楚,尤其是顾夙夜的优点,她格外的不想清楚。 和顾夙夜刚好相反,顾夙夜希望她不知道刘艺的事,希望她是个好人。而她却希望顾夙夜是个坏女人,越坏越好,越坏她就越下得去手。 至于下得去手干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知道顾夙夜把钱都给了刘艺,也知道顾夙夜从没把自己当老闆,顾夙夜和工作室其他三个人一起分帐,谁也不比谁多一毛。 她还知道,顾夙夜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接受富二代的包养。 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不还是乖乖被她包养了吗? 总结,顾夙夜才不是不爱钱,她只是比较有情有义,也不是冰清玉洁不能接受包养,她只是……不、喜、欢、男、人! 对!这才是真相! 萧然然突然又有了底气。 萧然然转眸看向顾夙夜,勾住她的脖子把她勾进自己怀里。 「我觉得吧,你不仅爱钱如命,你还爱女人如命。」 「什么?」 「你是弯的,别否认,咱们心里都清楚。」 怀里的人没说话,也不知是懒得跟她争辩,还是被戳中了干脆默认了。 不管怎样,她不反驳,萧然然就很满意。 萧然然深吸了一口气,满鼻腔都是顾夙夜淡淡的发香,她爱极了这个味道,从顾夙夜第一次靠过来摸上她的脸那一刻,她就记住了这个味道,现在再闻到,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了心窝,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柔软起来。 「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儿上,你乖一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 「真的。」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要什么好。」 顾夙夜抬起脸,微扬的眼尾晕着暖光,卧蚕因为微笑格外的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俏皮。 是的,俏皮。 萧然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种词无论如何都不该用在顾夙夜身上。顾夙夜是清冷的,妩媚的,温柔的,气人的……不管是哪种,都和俏皮没有任何关系,可她为什么这一刻,就是觉得她格外的俏皮可爱呢? 她没忍住,低头亲了亲顾夙夜的额头,髮丝摩挲在脸颊,痒的她心底发颤。 「你困吗?」 「还行。」 「那……」 亲额头的唇挪到了嘴唇,其意不言而喻。 顾夙夜任她亲吻着,喘了口气问道:「我现在乖吗?」 「还……行吧。」 「那我可以先要第一样东西吗?」 「什么?」 「我来。」 「什么?」 萧然然一下子真没明白。 顾夙夜就这她的怀抱,一个翻身,居高临下。 「我来。」顾夙夜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谁来都行,萧然然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可她说不上为什么,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是顾夙夜居高临下看着她,半脸光明半脸暗,明明很美的脸,却仿佛戴上了半张面具,让她下意识地抗拒。 「不行。」 「为什么不行?」 顾夙夜没想到萧然然会拒绝,依她对萧然然的了解,萧然然既然能打破固执的恐同,就不会拘泥这点细节,何况那晚萧然然表现的也不像是不喜欢,虽然萧然然已经不记得了。 萧然然自然不会说实话,她敷衍道:「我花钱我说了算,不然到底是我包你还是你包我?」 顾夙夜道:「舒服不是最重要的吗?」 萧然然冷哼:「你躺平我最舒服。」 顾夙夜落寞地躺了回去,压低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委屈。 「可我……有点儿疼。」 萧然然这才想起这是初次,原本还挺强硬的态度,不自觉软了下来,可语气依然硬邦邦的。 「就你娇气。」 「嗯,我娇气。」 「算了,我也累了,正好你把我起死回生的事好好说说。」 第106页 顾夙夜大概说了下来龙去脉,比给乔桂琴讲述的还粗糙,王立绑架那件事,她还刻意跳了过去,可就算这样,耐不住萧然然东问西问,等终于说完了,天都快亮了。 萧然然一脸感慨地平躺着,伸直了胳膊四下看了看。 「我是时空守护者?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该不是编来唬我的吧?」 顾夙夜道:「你要真不信,干嘛还拽着我问了一晚上?」 「我这是好奇。」 「具体真的假的,你自己判断,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萧然然放下胳膊,转头看向她,眼底晕着薄薄水光。 「师尊?」 顾夙夜怔了下,失笑道:「干嘛?」 萧然然也跟着她笑了,「你觉得上辈子的事是真的吗?」 「不知道,庄周梦蝶,谁知道那是不是一场梦。」 「我觉得肯定是假的。」 「哦?为什么?」 萧然然靠在她肩头,扳着细白的手指头开始给她数。 「你看,首先呢,我要真是那小徒弟,被关了两万多年都没事,我为什么不继续追你的转世,干嘛要自己投胎?还投了个一点超能力都没有的笨胎? 其次呢,我上辈子要真是爱你爱到疯魔,这辈子怎么没有一点儿强取豪夺你的冲动? 最后吧,我喜欢男的这是确定以及肯定的,我自己的性取向我还是非常清楚的,转世连性取向都能改变? 综上,你不是在骗我,就是那只是一个逼真的梦。」 第47章 萧然然说得不无道理,顾夙夜也这么想过。 理智上,她觉得所谓前世今生很不科学,而且也不是没有药物可以造成假死和加强脑部活动产生梦境。 可实际上,她亲身经歷过,那种切肤痛苦与万年的孤独,真的不是区区一个梦境可以做到的。 而且,顾家没有理由这么做。 所以,以不理智开头,却以理智结尾,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夙夜并没有跟萧然然讲述这些,跟一个没有经歷过的人解释这么多,尤其是萧然然这种别扭的大小姐,只会让她更逆反,更不信。 其实萧然然信不信,真的不重要。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会因为前世就爱上萧然然,也不会因为前世恨她,她是共通了萧然然的视角的,相比来说,她其实更同情萧然然。 当然,她也不是因为同情萧然然就躺平了任她为所欲为,在做梦之前,她已经和萧然然有了亲密关系,本来就不介意躺平的,只不过因为梦里的感同身受,让她对萧然然多了几分纵容,躺平的更从容一些。 萧然然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戳穿了她,心满意足把她揽进怀里拍了拍。 「行了行了,知道你早就弯成了曲别针了,不用编这些我也会养你的。」 「包养」和「养」,一字之差,意思天差地别,顾夙夜也不知道萧然然究竟是少说了一个字?还是就是字面的意思?她没有追问,难得天都亮了,她居然闭上眼,和萧然然一起睡到了下午两点。 洗漱完下楼,周姨和女佣们纷纷抬头看过来,神色的复杂一言难尽,只有赵言璐截然不同,满脸的姨母笑。 周姨赶紧让女佣通知了乔桂琴、萧庆阳还有奶奶,难得这对夫妻居然这时候了都还在家。 不过也能理解,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女儿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跟她说的,不说完哪儿有心思工作? 萧然然吃完饭就被夫妻俩拉去了书房,等再出来,顾夙夜已经不在了。 乔桂琴道:「不在就不在吧,晚上肯定会回来的,她跟顾家关系不错,说不定是本家,你以后对她客气点儿,就算不提顾家,她也救过你两次,你也不能亏待人家。」 「放心吧妈,她那人精着呢,谁吃亏她也不会吃亏。」 「吃亏或许的确不会吃亏,可你嘴上总没个把门的,伤了人都不知道,自己注意点儿。」 萧然然不满的瞪了她妈一眼。 「乔桂琴女士,我是垃圾桶捡来的吗?当初偏向吴凯涛那人渣也就算了,好歹是差点成了准女婿的人,现在你偏向顾夙夜是几个意思?」 乔桂琴和萧庆阳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乔桂琴道:「你们俩都那么亲密了,我偏向她不是应该的吗?谁让我生了这么个臭脾气的女儿,我怕你把人家气跑了,连个女的女婿都捞不着。」 这话萧然然就更不爱听了。 「什么叫女的女婿?就算我真跟她有什么,那也是我娶她,她是我媳妇,是你们儿媳妇。」 乔桂琴从善如流,笑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媳妇就儿媳妇,不过儿媳妇更要宠着向着了。」 萧然然突然觉得「媳妇」这个词怎么这么顺耳?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得赶紧控控。 萧然然佯装不耐烦地上楼换衣服,边走边道:「你们想多了,她就是被我包养的,玩完了就扔。」 她走的潇洒,却丢下了满屋子的震惊。 乔桂琴、萧庆阳面面相觑,奶奶、周姨心痛捂胸,女佣们窃窃私语。 萧然然哪儿也没去,径直跑去了顾夙夜的工作室,除了工作室,顾夙夜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第107页 可她扑了个空,工作室只有时雯一个人在,马也出任务去了,还是那种包吃包住二十四小时不离岗的任务,顾夙夜和蓝蓠去了母校招工去了。 「招工不是人事部的事吗?还用她个老闆亲自出马?」 回答萧然然的是时雯看二傻子的眼神。 萧然然当然知道他们的工作室小的浑然一体,人事部开发部营销部财务部……统统兼任。 她就是忍不住牢骚一句,好不容易风风火火跑过来,结果却扑了个空,心里不爽而已。 时雯知道她是财神爷,自然不敢得罪,压下心头一切的不良情绪,笑眯眯道:「萧小姐找我们顾总有事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萧然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她就是出了书房就没看到枕边人,昨晚的食髓知味和今早的怀抱空空,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像是…… 「像是被拔x无情了似的,对吧?」手机那边传来方洛施不客气地嘲讽,「你之前信誓旦旦说的话是不是都忘了?你不是笔直不弯吗?不是不喜欢顾夙夜吗?怎么眨眼就包养起来了?你可真有本事,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得快,还包养,你怎么不去包养个小明星小模特什么的,包养个小三儿,亏你想的出来!」 萧然然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接方洛施的电话,接了也不该她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答了也不该牢骚自己找不到顾夙夜心里有多不爽,现在好了,更不爽了。 「我是直的没错,我现在也喜欢小帅哥,可有什么办法?能看不能吃有什么用?」 「没听说过因为不能吃肉就改去吃shi的。」 「怎么说话呢?」 方洛施冷哼道:「我说错了吗?你让你爸去亲个男的去,你看你爸下不下得去嘴?只怕真亲了比吃shi都噁心。这才是真的直,你是什么?假把式!」 「方洛施!你今天吃呛药了是吧?死过一回的是我,我死里逃生想通了怎么了?我睡的又不是你,你那么激动干嘛? 」 这话一出,对面突然沉默了,好半天方洛施才挤出一句:「同性恋最噁心了,我们绝交了!」 啪,电话就这么挂了。 顾夙夜看了看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想不明白方洛施干嘛反应这么激烈? 方洛施和她不一样,方洛施虽然也不喜欢同性恋,可远没有到她这么恐同的程度,之前对她俩被强凑成cp也能一笑置之,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被嘲讽了一通,还被挂了绝交,可萧然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越想越觉得方洛施不对劲,干脆给原晨打过去了电话。 原晨是方洛施的青梅,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当初方洛施被校园暴力,原晨没少帮忙,原晨曾说过,她之所以选择心理医生这条路,最初就是想帮助那些被霸凌的孩子走出心理阴影。 原晨还说,当初没能真正帮上方洛施,一直都是她最遗憾的。 原晨的电话很快接通,萧然然把情况大致说了下,想让原晨帮着问问方洛施到底怎么了,却不料,说完后原晨就嘆了口气。 「她气的应该不是你,是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我做了不该做的事,她正在气头上,你又……她就更气了。」 萧然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再问,原晨那边来了客人,电话挂了。 萧然然收起手机,心头空落落的,最好的朋友有事瞒了自己,还轻易跟自己绝交,哪怕是气话也够让她沮丧了。 她戴上头盔,骑上摩托,一拧油门,先找到顾夙夜再说。 九月并不是个适合校园招聘的季节,可顾夙夜的招聘工作还是进行的如火如荼,等人高的立牌上清楚地写着,可全职可兼职,待遇从优,全职五险一金,包吃包住。 立牌上还写了工作室的主要经营范围,其实不用写那么详细,就「包您满意」四个字一亮出来,网际网路主力军的大学生们就立马知道了她是谁,知道了这工作室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么高的知名度,除了蹭了萧然然的热度,还有乔桂琴那天在记者面前那一通电话的添砖加瓦,更有吴凯涛强女干未遂「火」遍全网的推波助澜。 当然,最重要的是,顾夙夜曾是帝大最美校花,还有不少大二三四的学弟学妹们记得她。 总之,顾夙夜和蓝蓠一身旗袍优雅又美丽地往那一站,不大会儿就传遍了全校,眨眼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夙夜是真心想来招聘,可真心想来应聘的却不多,大部分就是凑个热闹,这一凑,媒体记者招来了,在附近直播的大咖也闻讯而来,招聘成不成的,反正热搜已经预定。 这倒不是顾夙夜本身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主要是萧然然的死而復生正传得沸沸扬扬,顾夙夜住在萧家的事也不是秘密,媒体们自然是想趁机打听萧然然的事。 眼看着媒体一窝蜂围着,顾夙夜根本没办法正常招聘,萧然然蹲在树底下看了片刻,先是觉得好笑,她就喜欢看顾夙夜为难的样子,可看着看着脸就沉了下来。 ——这群记者没完了是吧?! 「萧然然的死而復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具体说说。据说顾家人也有参与,你和顾家什么关系?据说你以前叫顾不修,为什么突然改名顾夙夜?是想讨好顾家人?你为了抱上大腿是不是有点太不择手段了?」 第108页 「请问你为什么住在萧家?你是为了工作室流量才巴上的吴凯涛,现在吴凯涛坐牢了,你又巴上了萧然然对吧?为了流量这么没有下限,你会不会觉得羞耻?还是你们工作室就是这么没下限不要脸?」 「我记得萧然然昏迷不醒那段时间,你立刻就搬出了萧家,萧然然醒了又马上搬了回来,这是什么原因?是见她死了没有利用价值拍屁股走人了?还是见她醒了又有利用价值就搬了回来?」 记者们的问题乱七八糟,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个比一个不客气,问的问题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扣在她头上的帽子,直接就给她定了性。 话是真够难听的,可顾夙夜根本就不在意,能上热搜免费宣传,她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在意的?况且,他们越是问的难听,越是能激起路人的逆反心理,到时候大把的人反过来站在她这边,她就更不用在意了,反而还嫌记者问得不够难听,再难听点儿才好呢。 至于招聘?招聘什么时候都可以,上了热搜之后,招聘的事自然水到渠成,说不定还能吸引来更好的职员和客户。 想是这么想,面上当然不能表露出来,顾夙夜脸上带着笑,客气地回答着记者们的问题,看似从容不迫,可眼底的无措与受伤还是清晰地透过镜头传递到了网友眼中。 现场直播的主播当场就表明了态度。 「这些记者太无良了,人家好好来招聘,他们问得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欺负人家两个女孩子拿他们没办法是吧?家人们,我要不要伸出正义之手?来,用你们手里的礼物告诉我!」 主播这边的礼物还没有刷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眼瞎?这种问题问我不是更好?」 这声音不算大,起先就个别人听到了,可随着这个别人的骚动,很快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纷纷回头。 「那、那不是萧然然吗?」 「卧槽!本尊!!!」 「她好白呀!我的天!她居然素颜!」 「不会吧?嘴唇那么嫩,明显涂了果冻唇。」 「那是天生的,你是没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也这样。」 看热闹的和媒体记者不一样,他们不关心能不能拿到第一手的爆料,他们只关心自己终于见了传说中的名人。 就这么眨眼之间,原本围堵顾夙夜的一圈人,唿啦啦全围到萧然然那边去了。 顾夙夜确实是不想再应付这些人,他们走了,她也松了口气,可看着对面的萧然然,她又蹙起了眉心。 蓝蓠也是忧心忡忡。 「萧小姐的皮肤排斥症那么严重,不会有事吧?」 一般就算别人不知道萧然然有皮肤排斥症,也不会轻易去碰萧然然,这是起码得社交礼仪,何况在场的估计没几个不知道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这反而更要小心,这世界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坏,可总还是有那么几颗老鼠屎。 萧然然已经站了起来,正站在树荫下胡扯八道。 「我其实是天上的七仙女儿,是王母娘娘最疼爱的宝贝疙瘩,这次死而復生,其实就是我那亲娘想我了,把我招过去说了几句话。结果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就上去待了没多大会儿,再回来就成了死而復生。」 一众人听得嘴角抽搐,这种神棍言论,一般谁信吶? 「怎么?你们不信?不信干嘛问我?我也懒得浪费那口水。」 几个媒体记者互相对视一眼,知道她就是在挑衅他们,不由暗中冷笑。 「既然你是七仙女儿,是王母娘娘最宠爱的女儿,那这次回去,你亲妈肯定把你的皮肤排斥症治好了吧?来,我们替你试试!」 说着话,几只手措不及防朝着萧然然伸了过来! 萧然然身后是一排密密咂咂的冬青,前面又围了一圈人,一个个摄像和手机都冲着她,她想从冬青上翻过去,可冬青是虚软的,根本没有着力点,她又不可能拨开人群冲出去,一时间避无可避,被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了手,还举了起来! 萧然然胃袋一缩,当即嘴里就冒了酸水。 不行了,要吐了! 萧然然脸色惨白,下意识捂着嘴就要吐,突然眼前一暗,她被拉进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畔传来熟悉的清润嗓音,丝丝入扣,拨松了她心头绷紧的那根弦,那强烈的呕吐感也随着淡淡的发香消弭殆尽。 「然然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你们怎么还上手了呢?然然就是想借这玩笑告诉你们,她的病已经好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 不大会儿,这段话就蹭蹭上了热搜,并且热度经久不衰。 【豪门小三居然和正宫he了?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我勒个去!我已经脑补了一场豪门大戏!心机girl为上位装小三挤走渣男站稳豪门媳妇宝座从此跻身上流挥金如土奢靡潇洒!】 【难道不是「我爱你但是你爱他为了得到你我假装插足然后搞死他再得到你」?】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们是看清了渣男真面目,同为天涯沦落人,干脆握手言和从此成闺蜜?】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我粉的释然cp绝不能be!求放过我们然然!】 【楼上的去自家圈地自萌去,别来人家地盘蹦跶!肃然才是真的!请原地结婚!】 第109页 【支持楼上!肃然is rio!方洛施只是闺蜜!顾夙夜可是一出手就治好了萧然然的怪病!】 【谁说是顾夙夜治好的?你们有证据吗?说不定还是我们洛洛治好的!】 【这么多年治不好,顾夙夜一来就治好了?你们瞎别拉着大家一起瞎!】 【就是,明明就是顾夙夜治好的!】 【方洛施治好的!】 【顾夙夜!】 【方洛施!】 相比于这条热搜的硝烟四起,萧然然怪病治好的热搜就冷静多了,大部分人都是祝福的,还有人调侃,如果吴狗渣在牢里知道萧然然的病好了,会不会气到吐血,早知道他折腾这么多干什么?再等等一切不都是他的? 网上吵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萧然然正开着心爱的小鬼火往家突突。 她很郁闷,就是那种……你想英雄救美,结果反被美救了英雄,就……很憋屈。 如果只是憋屈还好,关键是,她好好地看顾夙夜的笑话不好吗?干嘛要出手?起码等顾夙夜求助了她再出手也行啊? 商人无利不早起,她没有任何好处干嘛要帮顾夙夜,弄得就好像她多在意她似的。 人,她的确是睡了,可心怎么可能说丢就丢?她的心就这么不值钱,睡一觉就被勾跑了? 萧然然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尤其她心知肚明,顾夙夜并不喜欢她,顶多就是喜欢她的钱和……性别。 她要是个男的,顾夙夜肯定不会让她包养,她要是个穷光蛋,顾夙夜同样也不会,所以这个答案不算精准也差不多了。 反正……顾夙夜对她走肾不走心是确定以及肯定的,没有谁会爱上自己的准仇人。 虽然现在误会已经解除,她也让人积极处理了刘艺那件事故,可顾夙夜是昨晚才知道是误会,怎么可能前脚知道,后脚就爱上她? 她都不喜欢她,她干嘛要喜欢她? 所以问题又是绕回来了,她既然不喜欢顾夙夜,为什么要出手相助?她可是商人啊,没一点好处还差点害自己当众吐了,她到底怎么想的就出手了? 她好像……当时什么也没想,就觉得那群记者好烦,就站起来出了声。 这么没脑子的事,萧然然啊萧然然,你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萧然然低气压进了家,赵言璐正窝在沙发吃着周姨刚做好的小蛋糕。 「你回来啦~!」 萧然然缓缓转动眼珠,直勾勾盯在了赵言璐身上。 这叫什么?瞌睡递来的枕头?郁闷送来的沙包? 沙包都送到面前了,不发泄发泄也太对不起她这么精准地撞到枪口上了。 赵言璐被她盯的头皮发麻,吃了一半的小蛋糕都不香了,战战兢兢站起来,蹑手蹑脚想往楼上躲,萧然然突然唇角勾起,笑得说不出的好看。 「赵言璐,你来我家也有两个月了吧?」 「嗯……是……」 「日薪一万……爽吗?」 「我是该爽……还是不爽?您说了算。」 顾夙夜走到她身边,趴在楼梯扶手笑眯眯看着她。 「我觉得你赚钱太容易了。」 什么意思霸总?你该不会是想昧了我的六十万吧?! 赵言璐的心跳风一样增长,一想到到手的六十万就要这么没了,整个人都是不好了。 「我赚钱一点儿都不容易,我太难了霸总,为了凑成你们的官方cp,我是殚精竭虑,就差蜡炬成灰了!」 萧然然原本想说,你赚钱太容易,我看着不爽,你给我原地做伏地挺身,做不够一百个扣十万,听了她的话,眉心皱了皱。 「你总说什么霸总官方cp的,你是网文看多看傻了吧?」 「当然不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赵言璐也是豁出去了! 她神秘兮兮地凑到萧然然耳朵边,低声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我是个恶毒女配,原本该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然后妒忌女主,最后被你炮灰。 可我觉醒了,不作死了,我只想让你和女主早点he,这样我就能安然无恙的继续我的小日子,如果能抱上你们的大腿飞黄腾达,那就更好了~ 怎么样?作为唯一一个觉醒的npc,我还是有点价值的吧?」 萧然然挑眉听着,长睫扑扇了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就趴在扶手上懒洋洋瞅着赵言璐。 赵言璐被她瞅到浑身发毛,突然想起霸总都喜欢掌控一切,自己这一通上帝视觉的曝光,岂不是侵害了霸总独一无二的地位?! 怎么办?天啊!我这不是在找死?该怎么补救?!!! 赵言璐捂着脸,魂儿都快被自己吓没了,就怕下一句霸总幽幽蹦出一句:天凉了,赵言璐该破了。 「呜呜呜~不要啊霸总~我还是很有用的!真的!!!」 萧然然被她那涕泪横流的模样给逗笑了,她敲了敲红木扶手,道:「既然这是本小说,那你把详细剧情给我说说,说对了我就信你。」 赵言璐这下可发愁了。 「我是半路觉醒的,又是个小炮灰,我哪儿知道那么多?」 「那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你俩是官方cp,不管现在有多少误会多少阻碍,早晚是要he的。」 「官方cp……就是她一定会喜欢我的意思?」 「对!不仅喜欢,还非常喜欢,就算被你掏肺掏肾都还喜欢!」 第110页 萧然然瞪了她一眼,「傅慎行看多了吧?掏了肺还能活吗?」 赵言璐眨眼装乖,「我就是打个比方,嘿嘿。」 萧然然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挥手示意她可以上楼了。 赵言璐看躲过一劫,长吁了口气,赶紧一熘烟没了影,萧然然却趴在扶手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视线落在了玄关。 她不知道自己找是怎么了,突然就……就很渴望顾夙夜推门进来,一边对她说着「我回来了」,一边忙着换鞋放钥匙,也不用做别的,就这样就很好。 她空茫地盯了会儿门,又想起来赵言璐的胡扯八道。 ——官方cp啊…… ——我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不听官方的呢? ——那就……对她好点儿呗。 胡扯八道怎么了?这根本不重要,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而已,一个可以让她对顾夙夜敞开心扉的理由。 「周姨,周姨!」 周姨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大小姐?」 「等会儿顾夙夜回来了,让她直接上楼找我,吃饭什么的都先推一推。」 周姨和打下手的女佣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严重看到了黄色废料,周姨勉强应了一声。 萧然然前脚上楼,后脚女佣就啧舌道:「两个女的怎么那什么呀?该不会像那个变态老头对田小娥那样吧?」1 周姨忧心忡忡还不忘阻止:「别在背后瞎议论!」 顾夙夜一进家门,明显感觉到了无数同情的目光,尤其周姨平时就够慈祥亲切的了,这会儿更是温柔的说个话都怕声大了吓着她。 周姨:「委屈你了孩子。」 顾夙夜:「?????」 女佣补充:「大小姐让你回来就上楼找她。」 顾夙夜点了下头,哒哒哒先上了楼,敲开卧室门,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萧然然拽进去,一把按到了门板! 顾夙夜无语地上面推着萧然然的脑袋,下面拽着萧然然的手腕。 「你干嘛呢?我还没吃饭呢。」 「那怎么了?等我吃饱了再说。」 「你好歹让我先洗个澡。」 「反正一会儿还要再洗,完事儿了一块儿洗。」 顾夙夜闭了闭眼,「我能理解为,你想省水吗?」 「你想怎么理解都行,麻烦先把手松开,再拦着不放,我可要扣钱了。」 换成别人这么无赖,顾夙夜早把人踹开了,可换成萧然然,她只觉得无奈。 「那你别这样,脏。」 「你嫌我嘴脏?」 「我嫌我自己脏。」 萧然然说着话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自下而上抬眸望向她,额头还被她的手推着,手腕也被攥着,刚想伸嘴干点不和谐的,就听到了这话。 「你还知道自己脏?以后检点点儿!」 顾夙夜无语道:「我说的脏和你说的脏不是一个脏吧?」 「别跟我说什么你的我的,总之以后私生活干净点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被包养的小情儿?」 萧然然抿了抿红唇,她不喜欢这个称唿,她更喜欢「媳妇」。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打她听了赵言璐的鬼话,就控制不住一直盯着卧室门,这半下午下来,她都快盯抑郁了! 盯得越久,她的内心就越渴望,具体渴望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盼着门推开,盼着顾夙夜进来,盼着…… 她好像也不是盼着做这种不和谐的事,她就是觉得不和谐的事能带给她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传说中的……安全感。 她萧大小姐还缺安全感?说出去怕是要笑死人。 可她就是特别渴望借不和谐来满足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陷入流沙的人,哪怕明知道越挣扎越是死得快,还是觉得挣扎才有生的希望。 她挣开顾夙夜的手,疯狂的做着今天之前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做的事,她不觉得脏,也不觉得噁心,她只觉得满足。 头顶传来顾夙夜压抑的声音,夹杂着沉促的唿吸,像是调侃。 「你这该不会是排斥症好了,又得了饥渴症吧?」 物极必反,这不是不可能的。 顾夙夜怎么想,萧然然心里明白,可她同样明白,自己不是什么饥渴症,自己只是陷入流沙,拼命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哪怕明知道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流沙没顶,会窒息,会死亡,会像狗一样被丢弃。 为什么要把自己形容成狗呢? 她明明拥有一切,家财万贯的独生女,二十多岁正当好的年纪,又长了一张自己都觉得还不错的脸,哪里像是流浪狗了? 顾夙夜靠着门板,仰头喘着气,一切恍惚的那么不真实,让她突然有种梦还没有醒的错觉,她的手指插在萧然然柔软的髮丝,指缝的滑凉非但没让她清醒,反而更加混沌。 她动了动手,摸到了满手的湿润。 她低头看去,有些诧异。 「你怎么……哭了?」 萧然然按着门板站起身,泪眼婆娑地亲向她的唇瓣,她歪头躲开。 「脏死了,别亲我。」 「我都不嫌你脏。」 「可我嫌!」 就算萧然然哭了,也坚决不能动摇顾夙夜的决心。 「你再靠过来我真打你!」 第111页 萧然然红着眼圈恨恨地瞪着她,就在她以为大小姐要不管不顾地啃过来时,大小姐却突然泄了气,转头没精打采地进了洗手间,拿了牙刷挤了牙膏,吭哧吭哧刷起了牙。 顾夙夜:「……」 不得不说,这大小姐的接受能力也实在太强了,前一秒还是崆峒派最强掌门,后一秒就成了合欢派忠诚践行者,还是没下限那种。 带着一口薄荷牙膏味出来,拽着顾夙夜按到床头,萧然然低头就是一个绵长又粗暴的吻,像是跟她有仇恨不得咬掉她一块儿肉似的。 「嘶!你轻点儿!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萧然然还挺听话,直接松开了她嘴唇,埋头在她颈边,紧紧地抱着她。 「你可是被我包了的,不限期的包,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就、就小黑屋你!」 顾夙夜正舔着唇角的牙印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绽出笑意。 「你这是被赵言璐传染了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敢离开我,我真小黑屋你!」 「为什么呢?」 「嗯?」 「为什么不准我离开?」 萧然然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子。 「我花了钱的,你就是我的!」 「有道理,给钱的就是大爷。」 萧然然突然抬头起来,恶狠狠瞪着她。 「是不是别人给你钱,你也答应?!」 顾夙夜失笑:「别人哪有你大方?」 萧然然恨恨道:「也是,像我这样出手阔绰的女、大佬,还真的不多。」 萧然然着重强调了那个「女」字。 诚然,包二奶三奶四奶的富豪是不少,其中也不乏富婆包小鲜肉,可还真没几个富婆包女人的。 顾夙夜道:「就算真有,我也不会违约的,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考验一下你的道德品质。」 顾夙夜道:「你不觉得重点歪了吗?」 「哪儿歪了?」 「包养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违背道德的。」 萧然然终于找到自己不舒服在哪里了,她不喜欢她和顾夙夜之间这种不道德的关系。 明明昨晚还不亦乐乎的,今天听到记者追问的那些,她突然就很烦。 萧然然冲口道:「那就不包了!」 「什么?」 「不包了!反正你是我的人,但不是包的!」 顾夙夜是她的人,凭什么要被那些狗记者那么诋毁? 顾夙夜勾引吴凯涛只是为了蹭流量赚钱救刘艺。 顾夙夜跟她签协议也是为了给刘艺植入人造嵴椎。 顾夙夜愿意接受所谓的包养,也是为了刘艺有更好的持续治疗。 植入人造嵴椎并不是结束,人体植入异物必然会引发排异反应,哪怕熬过了这一关,还是需要每天服用昂贵的药物去维持。 顾夙夜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和她身边那些奸猾市侩的职场人不同,比她那个为老不尊的爷爷更是云泥之别。 想起那个死老头,萧然然全身心都在排斥。 要不是萧庆阳还有点良心,奶奶这会儿还在精神病院关着呢! 可就算奶奶接出来了又怎样?爷爷一眼都没看过奶奶,甚至每次提起奶奶都是「那个疯婆子」,不仅毫无悔改,还在无意间撞见奶奶时,上手就想打奶奶,被拦住后,还当着一堆佣人的面骂奶奶恬不知耻,说奶奶巴着他儿子不放,还教唆他儿子跟他反目。 什么他儿子?难道就不是奶奶的儿子了? 奶奶就是不想见到那死老头,这才搬去了乡下。 有死老头这个参照物,顾夙夜就越发显得珍贵,她对刘艺真的是掏心掏肺,比亲爹亲妈都竭尽全力,她…… 萧然然心头一颤,缓缓睁大了眼。 「你……」 「嗯?」 顾夙夜还在舔牙印儿,萧然然的小狗牙咬得还真有点儿疼,突然听到幽幽的一声。 「你该不会……喜欢刘艺吧?」 作者有话要说:  1《白鹿原》里的田小娥。 谢谢各位小可爱,大家都注意保暖,千万别感冒了,太难受了。 第48章 顾夙夜怔了下,笑道:「想什么呢?小艺只是我的朋友。」 萧然然微眯着眼望着她,这个回答的确是她想听到的,可真听到了,也是不怎么信的。 这个女人很狡猾,嘴里也没几句实话,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当初还说她爱吴凯涛爱得要死呢。 虽说这世界确实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参考她和方洛施的感情,如果方洛施出了刘艺这样的事,她也会不计手段帮她,可这并不代表顾夙夜对刘艺就一定是单纯的友情。 「我怎么相信你?」 顾夙夜眸光悠悠地望着她,眼底带着笑意。 「你很在意这件事?」 「也没有很在意,只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人,我当然得弄清楚你到底干不干净。」 「那我要不干净呢?」 萧然然下巴绷紧,音调明显沉了下来。 「你果然喜欢刘艺。」 这气死了还在强撑的样子实在可爱,顾夙夜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萧然然吃起醋来这么招人喜欢,当然,也可能是她之前都没太关注萧然然的关系。 第112页 顾夙夜忍不住逗她。 「对啊,我喜欢小艺,我的心不干净了,你要成全我们吗?」 萧然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成全个屁!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人!敢离开我就小黑屋你!」 「你啊,还是离赵言璐远点儿吧,小黑屋这么中二的话都说得出口,还说了不止一遍。」 「你给我严肃点儿,我很认真跟你说的,你是我的,记住了没?!」 顾夙夜笑得眉眼弯弯,微扬的眼尾缭绕着紫藤花般的余韵,眸底晕着万千星河。 「好,我是你包养的。」 「不是包养!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 「就……你是我的人这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反正不是包养。」 顾夙夜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虽然你花钱睡我,玩腻了还承诺给我散伙费,但我们只是纯洁的女女关系。」 萧然然:「……」 萧然然:「僱佣关系,你是我租来的女友,明白吗?」 「明白,这个说法确实比包养好听多了,就像『我去招了个妓』和『我去深入了解一下失足少女』,异曲同工。」 「顾、夙、夜!」 顾夙夜笑盈盈道:「嗯,我在,叫我什么事呢?」 萧然然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女朋友!」 顾夙夜怔了下,「什么?」 「我说,从现在起,你是我女朋友!」 顾夙夜被萧然然按的靠躺在床头,红唇微动了动,眯窄的黑瞳载满了不信任。 「女朋友?租来的?」 「不是,就是女朋友。」 「你等下,我不是很明白。」 顾夙夜推开萧然然,正襟危坐,认真看着她。 「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这又是你耍的什么新花招?」 「不是。」 萧然然起身走到窗边,刷拉,拉开了窗帘,夕阳西坠,晚霞铺满窗台,她推开玻璃窗,放秋风入屋,小区两旁栽种的桂花树,徐徐送来清香。 萧然然侧身靠着窗台,转眸望向她,眼眸剔透如水,映透霞光。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嗯?」 「就刚才,我一个人在房间等你,就坐在你坐的那个位置,一直盯着门,期待你推门进来,期待看见你。」 大小姐要是张牙舞爪,顾夙夜倒是能轻松应付,突然说这些酸掉牙的话,她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顾夙夜清了清嗓子,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这转变的也太突兀了。」 「突兀吗?或许吧,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明明下午的时候还想着看你笑话,这会儿却不想让任何人嘲笑你。」 「所以……为什么呢?」 「或许是……雏鸟情结?」 顾夙夜眼眸微动了下,「你的意思是……因为和我发生了关系?」 萧然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转眸看向窗外。 「你看那鸟飞得多自在,还有那桂花树,金黄的桂花是不是很美?你闻到桂花香了吗?」 顾夙夜随着她的指引也看向了窗外,天青云淡,鸟语桂花香,的确是很美。 萧然然按着窗台,向外欠身,深吸了口清甜的空气,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你看,这么好的景色,只有我一个人多无聊?有个人陪着,至少不孤单不是吗?」 顾夙夜起身走了过来,陪着她一起看夕阳一点点消失在高楼大厦,暖黄的路灯亮起,桂花树影在暗影中,虽然看不见成簇的桂花,可还有暗香浮动,白日落幕,夜的喧闹即将开始。 萧然然凉白的手伸了过来,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半敛的眼眸碎芒驿动,仿佛银河坠入其中,勾起的唇角噙着认真的微笑,和平时的轻佻天差地别,连这不怎么正经的摸脸都仿佛是恋人之间的亲昵。 「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么亲近地碰触过一个人了,虽然总说无所谓,可人是群居动物,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好不容易遇上个可以碰,长得也还行,人品似乎也不错,除了性别有点瑕疵,别的都问题不大的人,我想拿来当女友,有那么奇怪吗?」 这么分析,好像的确没什么奇怪的,可…… 「那你之前为什么那么排斥?」 萧然然的手指一点点摩挲到了她的唇边,一点儿不客气地蹭上了她嫣红的唇瓣。 「性取向哪儿可能说掰弯就掰弯,总得给个适应时间,再说,咱们认识的方式也并不愉快,我现在能想通已经是很快了。」 顾夙夜失笑,「说了半天,又是花又是鸟又性取向的,还不就是因为咱俩睡了。」 萧然然啧舌:「你这人,能不能稍微懂点浪漫?」 顾夙夜调侃:「和你还谈什么浪漫,不就是钱色交易?」 萧然然脸黑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冻结你的银行卡!」 萧然然才刚给她转了那么大一笔钱,如果报警说这笔钱打错了人,再说她拒不归还,而她又不是新辉集团的业务负责人,明显不该拥有这么大一笔的转帐,那警方真的有可能冻结她的银行卡。 顾夙夜知道她在说气话,不会真的那么做,可也没必要再气她,省得真炸毛了,还得半天顺毛。 第113页 「好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是正常的恋人关系?」 「对。」 「那这笔钱……」 「恋人之间不就是互相帮助?你缺钱我给钱,有什么不对吗?」 顾夙夜颌首,一本正经道:「可你没想过另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吗?」 「什么?」 「我愿不愿意?」 萧然然微微睁大眼,「你敢不愿意?」 「我为什么不敢?」 「是了,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后面还有顾家给你撑腰呢。」 「和顾家没关系。」 「那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我……」 萧然然直勾勾看着她,抿着她唇上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另一只手扒着窗台,指腹都攥得泛了白,那架势,好像她敢说个不,她下一秒就得上手掐她脖子。 当然了,只是像,大小姐虽然任性,可从来不动手的。 顾夙夜迟疑了下,她是真没想到萧然然转变的这么快,虽然她的确对萧然然有好感,昨晚也的确想过先给萧然然点甜头,再一步步让她爱上自己,毕竟自己的「唯一性」有很大胜算。 可……可当时会那么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气氛使然,她一时陷入那种暧昧当中,心跳加速,多巴胺飙升,这才产生了想和她长久的念头,而现在……她很冷静,冷静的不可能随随便便答应这么重要的事。 她必须认真思考,她真的愿意和萧然然相携一生吗?或者说,她真的爱萧然然吗? 她对萧然然的好感,大约是始于那次淋浴,而萧然然对她,虽然不是同一时间产生的好感,但产生好感的事件却大同小异。 因为sex而生的好感,真的是爱情吗?它足以支撑她们走完一生吗? 顾夙夜闭了闭眼,感受到了萧然然贴过来亲吻的唇瓣,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唇边,萧然然的声音软糯又甜美,一点点消磨着她的理智。 「是我昨晚没伺候好你吗?还要考虑这么久?可这又怎么能怪我呢?我又没有经验……不然……你和我多研究研究?我保证下次一定让你……舒舒服服……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顾夙夜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这时候才想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在她接受萧然然所谓的「包养」时,她就等于接受了和萧然然一起的未来,不管这未来是康庄大道,也或者满是荆棘,都是她选择的。 何况,她也确实有点……食髓知味了…… 顾夙夜搂住萧然然纤细的腰肢,回应着她的吻,明知道她就是真故意消磨自己的意志,还是顺了她的意。 「我……愿意。」 唇上的吻陡然加重,沉促的唿吸像是窒息般收紧,萧然然突然手下用力把她按在窗台,稀碎又粗暴的吻一路而下。 顾夙夜拦住了她,看着她不满地抬头,微微笑道:「我愿意归我愿意,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萧然然吸了口气,按捺住自己的躁动,道:「说。」 顾夙夜凑到她耳边,揽在她腰际的手朝自己用力勒了勒,像是恨不得勒断萧然然的水蛇腰,又像是一种暧昧的提醒。 「我喜欢年上,不喜欢年下。」 萧然然……没懂。 顾夙夜也不解释,松开她勾起耳边碎发挂在耳后,迈着优雅的步子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回眸一笑。 「我饿了,先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激动人心的反转就快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9章 关于年上年下的问题,萧然然没吃饭就开始百度,度完了,人也笑了。 吃了饭,顾夙夜刚要回自己的杂物间,萧然然扯着她扯上了楼,赵言璐一脸姨母笑目送,就差挥动小手绢了。 害羞这个问题好像自动从萧然然脑海里过滤掉了,她拽着就把顾夙夜按到了床板,面不改色开始「劳动」。 顾夙夜看着她扯衣服扯的那么欢实,挑眉笑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年上?」 萧然然缓缓抬起眼帘,勾唇一笑,狡黠的像只刚成年的小狐狸。 「年下。」 顾夙夜按住她扯裤子的手,似笑非笑道:「你弄错了,我只喜欢年上。」 萧然然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我都给了你那么多钱了。」 「这么说……你是想回归钱色交易?」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 萧然然垂下眼帘,突然兇巴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年下就年下!我说了算!」 顾夙夜蹙眉道:「你知道什么是恋爱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好歹还谈过一个渣男,你连个渣渣都没谈过!」 萧然然见她按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冷哼着松了手,转身坐在床边。 「恋爱不就是相互理解吗?就像当初我和吴狗渣,我给他买买买,他就听话的指东往东指西往西,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我体谅你穷,你就不能体谅我怕疼?」 「怕疼?」 顾夙夜真没想到她争夺控制权的理由竟然这么……幼稚。 顾夙夜哭笑不得,「其实不疼的。」 「骗谁呢?昨晚你脸都白了好吧?」 第114页 「脸白不是因为疼。」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什么?」 「因为……」 顾夙夜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跟萧然然说。 昨晚她的确……有种很强烈的撕裂感,不是指身体上的撕裂感,而是灵魂的撕裂感,她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灵魂,一个灵魂在感受彼此的亲密,另一个却在恐惧在惊叫在发了疯地阻止她。 她被这古怪的感觉影响,灵魂的恐惧和身体的舒适成了极度反差,让她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恢復了过来,只是大约脸色没能恢復的那么快。 她其实也揣测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前世残存的意识在抗拒。 可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不想让前世干扰今生,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纠结今生的过往尚且不理智,何况是追溯到前世? 顾夙夜自认还算是个理智的人,哪怕那种恐惧的确影响到了自己,她也会克制自己,不会迁怒萧然然,更不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萧然然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想了下,避重就轻道:「你真不知道原因吗?」 萧然然:「不知道。」 顾夙夜点了下她的胸口,故意冷哼了一声:「我说了我喜欢年上,你非要推倒我,依当时我们的关系,我还不能反抗,可不就气到脸白了?」 萧然然眯眼看着她,「真的只是这样?」 「不信试试。」 「这么小儿科的激将法……你觉得能起到什么效果?」 顾夙夜是真的相信她不会太疼,毕竟那个淋浴的晚上已经……她迟疑着要不要告诉萧然然,选择这个时机说,萧然然说不定会以为她在煳弄她。 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顾夙夜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 「总之,我只接受年上。」 毕竟年上可以有效避免灵魂撕裂感,淋浴那晚她可没有那么强烈的不舒服。 萧然然不满地抬眸扫了她一眼,看上去兇巴巴挺厉害,可那水光熠熠的眸子,怎么看都是委屈的。 顾夙夜蜷了蜷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也就一瞬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可不想以后每次都经歷一遍灵魂撕裂的难受。 「等你真的想好了再找我。」 顾夙夜迈步朝门口走去,小腿肚突然砸上个东西,回头一看,竟然是萧然然一只拖鞋。 顾夙夜好笑地撩起眼帘看向萧然然。 「幼稚鬼。」 萧然然黑着脸坐在床边,抓起枕头又砸了过来。 萧然然:「过河拆桥!」 顾夙夜:「我怎么过河拆桥了?」 萧然然不搭理她,又扔了个枕头过来:「兔死狗烹!」 顾夙夜这次没有躲,伸手接过来枕头搂在怀里。 「狗烹?你是狗?」 萧然然瞪着顾夙夜含笑的脸,无比的糟心。 萧然然:「你就不能让让我?」 顾夙夜:「你怎么不让让我?」 萧然然:「你年纪比我大!」 顾夙夜:「想让我让你也可以,你答应年上,以后你做什么我都让着你。」 萧然然:「你威胁我!」 顾夙夜微微笑道:「这不叫威胁,这叫商量,面子里子你总得给我留一个吧?」 「什么面子里子?你做被子呢?!」 顾夙夜知道萧然然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赌气不想承认。 她装不懂,顾夙夜就当她真不懂,解释道:「床上床下我总得占一个吧?平时我听你的,床上你听我的,不然反过来,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里子?」 大小姐要那么好说话,那还是大小姐吗? 萧然然重哼一声,仰身躺倒,拽了被子蒙在头上。 「你不就是仗着钱到手了,又有顾家撑腰,现在连爸妈都向着你,我已经没什么能挟制你的,还有这该死的病,只能绑定你一个人,你现在是一朝翻身农奴把歌唱,故意跟我唱反调。」 ——这大小姐,又想到哪儿去了? ——是不是长这么大都没人驳过她的面子,她说一不二惯了,自己之前也是一直让着她的,至少表面一直让着,现在突然这么不配合,她有点儿接受不了? 顾夙夜听出了她话里的哽咽,哪怕语气再怎么阴阳,那股子委屈都泯灭不掉。 顾夙夜不是没见过人哭,她的心算是冷硬的,一般轻易不会因为别人的眼泪改变自己,可偏就这么三两声变了调的哭音,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顾夙夜嘆了口气道:「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呵,笑话,我才没有。」 ——那你倒是别蒙着被子哭啊。 顾夙夜捡起地上另一个枕头拍了拍,抱着俩枕头一块儿过来,俯身摆在床头,顺手拽开了萧然然的被子。 顾夙夜道:「那我们以后就成语接龙,接不上的躺平。」 萧然然措不及防没拽住被子,赶紧抬胳膊挡住了梨花带雨的脸。 顾夙夜忍俊不禁,「真哭啊?我还当你大小姐又在耍什么花招呢。」 「哼!」 「成语接龙,你同不同意?」 「麻烦。」萧然然吸了吸鼻子,「猜拳。」 「嗯?」 第115页 「三局两胜。」 「行吧,不过好好的你哭什么?这么玻璃心可不行,以后还要继承公司,总不可能什么都随你的意,难不成你还要当着竞争对手的面哭鼻子?」 萧然然僵了下,缓缓挪开胳膊,胳膊下的眼睛红通通的,那长发蓬松的模样,真像只长毛兔。 「你以为我想哭?是眼泪自己不听话,我控制不住。」 顾夙夜看着那剔透的眼泪不住的涌出眼眶,不知怎么,竟和梦里师尊哭泣的脸重叠了。 明明师尊就是自己,萧然然是那小徒弟,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难道是因为她一直代入的都是徒弟视角,所以才产生这样的错觉? 看着那和师尊神似的泪颜,顾夙夜心头古怪的酸涩着,那酸涩迅速蔓延,让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萧然然的脸颊。 湿漉漉的眼泪透过唇缝沁入,又苦又涩,带着淡淡的咸味。 「好了,我都答应你了,别哭了。」 不说这个还好,这话一出,萧然然的眼泪反而更喧嚣起来,萧然然一把搂住她,哭得有今天没明天的,好想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呜呜……我一点也……嗝……呜呜……一点儿也不想哭……我这是坏掉了吗?怎么……嗝……控制不住……呜呜呜……」 萧然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想起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萧然然搂得太紧,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只得回搂住她,轻轻顺着她的背。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呜呜……别拿哄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说话……呜呜呜……我都说了我一点儿……嗝……一点儿也不想哭……」 顾夙夜不劝了,越劝感觉她哭得越离谱。 顾夙夜就那么抱着她,任她把下巴搁在自己肩头,下巴硌疼了肩骨她也默默忍下,萧然然哭得肩膀耸动,泪水濡湿了她的脸颊,濡湿了脸侧碎发,潮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原本的痛哭失声渐渐弱下,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啜泣。 顾夙夜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凉滑的髮丝舒服了整个手掌,这真是让她爱不释手的一头长髮,她甚至有了想吻一吻那髮丝的冲动。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夙夜待萧然然彻底停止了哭泣,只剩下生理性抽嗝时,这才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好点了吗?」 萧然然的眼哭得肿成了核桃,薄薄的眼皮下满涨着淤水,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顾夙夜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萧然然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笑屁啊笑!」 「就是在笑屁。」 不小心给顾夙夜递了刀子的萧然然,气得上手就袭胸,顾夙夜躲闪不及,唿咚仰躺了下去,让她给得了逞。 「嘶!你轻点儿!好了,别闹了。」 「谁跟你闹,我很正经的,我刚才真不想哭,可我就像坏掉了似的,眼泪根本不听使唤。」 萧然然占了顾夙夜好大一通便宜,依依不捨地放过她,摸出手机直接给原晨打过去了电话。 「原晨,问你个事儿,一点儿不想哭的情况下控制不住眼泪,这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 听到萧然然的问话,顾夙夜这才正色起来,萧然然这样子并不像是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故意装的,难道身体真出了问题? 原晨不知怎么答的,萧然然蹙眉挂断了电话,又给陈医生打了过去,问的还是同一个问题。 挂了电话后,萧然然道:「陈医生一会儿过来先给我做个初检,明天可能还要去医院通过大型仪器诊断。」 「这么严重吗?」 「不然呢?」萧然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刚才那会儿我哭得都快没气儿了,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就是水龙头坏掉的那种感觉,陈医生说,很可能是器质性损害的徵兆,必须得重视起来。」 陈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戴上外科手套就着手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不过并没有抽血,之前萧然然神志不清的时候才抽过,也就两三天的事,不需要再查血。 检查完毕,陈医生愁眉紧锁,摸着下巴道:「暂时没发现有什么病变的地方,除了控制不住眼泪,还有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萧然然想了想道:「别的也没什么,就和之前一样,虽然碰她不会吐,但每次碰的时候就有种灼烧感,心跳也会加速,不是那种心动的加速,就随便挨一下都会加速,之前这种感觉很强烈,最近稍微好了点,不过这两天总觉得心慌,就跟得了心脏病的那种心慌心悸。」 跟心脏扯上关系那还得了?陈医生也顾不得等明天了,当即带着萧然然去了医院,都是熟人,打个招唿就能用需要的检查设备。 这一通检查就折腾到了半夜,乔桂琴得了消息,和萧庆阳一块儿赶了过来,宝贝女儿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可不敢再出任何岔子。 等待的过程总说焦急的,乔桂琴没忍住给顾缚槿打过去了电话,萧家虽富甲一方,在帝都商圈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可和顾家比起来,简直毛毛雨,别说他们萧家,翻遍帝都城有找不到几个敢随随便便给顾家当家人打电话的人。 当然,自古钱财迷人心,胆子大的人不是没有,可胆子大还有顾缚槿私人电话的那就……不说屈指可数,是根本没有! 乔桂琴原本也有很多顾虑,不敢轻易给顾缚槿打电话,之前就有过某集团ceo,不知怎么弄到了顾缚槿的私人电话,没有预约随便打了过去套近乎,没几天集团就火速破产的例子。 第116页 虽然圈里都在传不一定就是顾家动的手脚,毕竟没有证据,可这事儿实在太巧,那集团正如日中天的,怎么会好端端突然就破产了?而且时间刚好卡在打了那通电话之后? 好多人感嘆,霸总小说里的「天王凉破」说不定是真的,至少顾家完全做得到,比起攀上顾家飞黄腾达,更多的人还是希望敬而远之,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谢天谢地了。 今天要是实在担心女儿,乔桂琴也不会打这个电话,怪就怪陈医生的表情太苦大仇深了,让她这个刚失去过一次女儿生怕再失去第二次的母亲,打心眼儿里害怕。 想起上次女儿就是顾缚槿给救的,她横了横心,母爱大过天,也没跟萧庆阳商量,直接拿着电话到了走廊尽头,给顾缚槿拨了过去。 十分钟后乔桂琴再回到核磁共振检查室门口,眼神都是呆滞的。 萧庆阳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还以为公司出了事,赶紧上前搂了搂她的肩,低声问道:「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你别操心,交给我就行了。」 乔桂琴缓缓摇了摇头,抬眸看向自己的老公,还没说话眼圈先泛了红。 「怎么办啊老公,顾总说咱们是卡时间救下的然然,然然的身体可能有了不可逆转的损害,说不定……说不定……」 乔桂琴哽咽着歪到了萧庆阳怀里,捂着嘴哽咽得不能成语。 萧庆阳童年不幸,从没得到过父爱,母爱也被迫禁锢,曾不止一次发誓要给自己女儿最完美的爱,要做这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这些年他一直努力践行着,可工作实在太忙,他能陪女儿的时间毕竟有限,不知不觉女儿已经过了最需要他陪的年纪,他表面不说,实际一直都很自责,女儿死后,这种自责达到了顶峰。 好不容易女儿死而復生了,他正打算把公司的事规整规整,空出时间好好陪陪女儿,女儿怎么就突然传出这种噩耗?! 萧庆阳强忍悲痛,在妻子面前哪怕再怎么难过都得装作没事的样子,给妻子最大的依靠。 「然然能活过来已经是最好的事了不是吗?至于其他,只要有命在都有补救的机会,顾总有没有说什么补救办法?如果没有也没关系,陈医生医术精湛,说不定就能救。」 乔桂琴强行稳住情绪,这种时候哭是没用的,救女儿最要紧。 「我电话里已经求了顾总,顾总答应我抽空会过来看看然然,但是能不能救她也不清楚。」 萧庆阳略松了口气,安慰妻子道:「顾总上次找咱们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或许能救然然,但是不确定,问咱们能不能给她个机会?她说的不一定能救,未必就是真的不一定,应该只是聪明人不把话说满而已。」 这话给了乔桂琴极大的心理安慰,她附和道:「对,肯定是的,顾总不是说要报顾二小姐上辈子欠咱们然然的人情吗?既然是报恩,哪能报一半就不管了是吧?」 「就是这个理儿,所以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深夜的市中心医院,夫妻俩怀揣着担忧靠在一起,淡蓝色的窗玻璃外是沉睡的都市,夜空幽暗,居民区的灯光大都熄灭,只有路灯和商用灯还坚持不懈地亮着。 医院不远处的市中心高档别墅区,顾家的灯也还没有熄灭,顾缚槿刚做好了宵夜,正一碗碗往外端,顾家姐妹都在,只少了小五一个。 顾家老大顾浩烟黑着眼圈坐在餐桌边,哪怕气色不佳也遮掩不住影后的花容月貌。 顾家老二顾凌洛的妻子刘夏打从进了家门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顾浩烟越惨,她笑得越欢快,两个人的新仇旧恨不是一天两天了,目前最主要的矛盾点就是顾浩烟的妻子刘语冰,也就是刘夏的亲妹妹。 亲妹妹嫁了个人渣,当姐姐的能不恨吗? 网上铺天盖地关于影后和跆拳道冠军的爱恨情仇,其实连真相的皮毛都没摸到,真相到底怎样,只有她们顾家人自己明白。 顾影后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了,要不是体质异于常人,早就受不了了。 睡不好自然脾气差,偏刘夏还故意挑刺嘲笑她,还有个顾家老三看热闹不嫌事大,两头挑拨,八分仇也挑成了十二分,家庭大战眼看一触即发,爱好和平的顾三媳妇许轻岚赶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许轻岚一边帮顾缚槿端盘子,一边沖顾缚槿使了个眼色。 「四妹,刚才是乔桂琴给你打的电话?」 顾缚槿收到信号,微笑道:「对,她说萧然然突然控制不住眼泪,陈医生说可能是器质性损坏的徵兆。」 刘夏刚喝了口荔枝枸杞汤,呛得一阵咳嗽。 「咳咳咳!这陈医生怕不是个庸医,她会控制不住眼泪,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顾二赶紧帮媳妇顺了顺背,又递了纸巾帮她擦嘴。 大姐情场失意,又刚跟刘夏吵过架,越发看着自家二妹的殷勤不顺眼。 「还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婆嗯?」 顾二只当没听见,刘夏呲牙又要开嘲讽,许轻岚赶紧截了话头。 「我觉得这事儿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是不是太赶了?会不会出岔子?」 顾缚槿道:「我也觉得不太妙,大姐,你怎么看?」 顾浩烟哪怕眼圈都熬黑了,姿态依然优雅,釉白的勺子盛着粘糯的粥送到嘴边,不涂而朱的红唇轻吹了吹,送进嘴里,一声拉长的「嗯」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第117页 「嗯……」顾浩烟懒洋洋看了顾缚槿一眼:「……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还来问我?」 众人的视线又都转到了顾缚槿身上。 顾缚槿坐在八仙桌对面,温润的眉眼看着十分好说话,可全家谁不知道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呸!应该是真人不露相。 顾缚槿一脸很好说话地笑了笑。 「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那就按我想的做吧。」 姐妹几个纷纷点头,连许轻岚都一脸瞭然地点了头,只有刘夏一脸懵逼,忍不住有点暴躁。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商量过?怎么什么都不说就都懂了?我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明白?!」 顾浩烟挑眉嘲弄道:「谁背着你商量了?听不懂那是你笨。」 刘夏拍案而起:「顾浩烟!别以为你三天没睡我就不敢打你!」 顾二赶紧出面熄火:「四妹的意思是,干脆计划提前。」 刘夏微微睁大眼:「什么计划提前,难道是……让她俩提前结婚???」 第二天下午,萧家会客厅内,乔桂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家当家人顾缚槿。 「结婚?她俩?」 顾缚槿一身得体的小西装,露出的一角白衬衫干净的不染纤尘,天生的微笑眼随便看着谁都像是在微笑,让人忍不住就跟着她放松了情绪,甚至都顾不得欣赏她美丽的脸。 「没错,这是唯一能延续令爱寿命的办法。」 「可是……抱歉,我没有质疑的意思,我就是好奇,这是什么原理?」 顾缚槿双腿交叠坐在高精的客用沙发,微微垂下眼帘,从膝上的高定手包里拿出个没有任何包装的簪金小铜铃递了过去。 「没有什么原理,只有封建迷信,乔总要听吗?」 第50章 虽然说了是封建迷信,但该问的还是要问,能把公司经营的这么好,乔桂琴自然不是个煳涂人,先问清楚了,可不可信自己再判断,无论如何是不能一无所知的。 乔桂琴诚恳道:「顾总请讲。」 顾缚槿双腿交叠坐在客用小沙发,这是萧家别墅专门招待贵客的会客房,家具陈列无一不精,不拘规格大小,旨在高端舒适。 顾缚槿言简意赅,把她的「封建迷信」传播了一遍。 「这个铜铃是上古神器,可以辟邪延命,不过不是闲杂人等谁都能受它庇佑的,令爱是个有福气的,恰巧和它有缘,所以之前令爱才能起死回生。」 这种神棍推销商品的说法,换成别人来说,乔桂琴绝对是不会信的,可换成豪门巨富顾缚槿,那就没什么可不信的。 起码,顾缚槿说这錾金小铜铃是上古神器,那神器不神器的先不说,起码肯定是个珍贵的老物件。 乔桂琴小心翼翼地捧过铜铃,低头细细打量,铜铃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质地古朴,触手还有种不合时宜的寒凉,像是刚从冰冻三尺的地下掘出来似的,打眼一看很普通,越仔细看越觉得不简单。 乔桂琴心中暗暗赞嘆铜铃的精妙,抬头看向顾缚槿。 「顾总的意思是……让然然戴上这个铜铃?」 顾缚槿摇了摇头,「不,不是令爱戴,是给顾夙夜戴。」 乔桂琴和萧庆阳面面相觑。 乔桂琴诧异道:「为什么?身体受损的不是我女儿吗?」 顾缚槿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让人信服的磁性,幽幽道:「这铜铃名为共生铃,它的延年益寿其实是共享了爱人的生命。顾夙夜是唯一跟令爱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所以之前是唯一能救令爱的人,如今也是唯一能让令爱继续共生的人。」 乔桂琴又和萧庆阳对视了一眼,彼此心底都藏着诸多疑问,怕问多了惹来这位大人物的厌烦,可不问又实在心里惴惴,毕竟这牵扯到女儿的命。 思来想去,乔桂琴挑了最要紧地问。 「顾总百忙之中过来帮我们然然,我们真的非常感激,俗话说大恩不言谢,我们就不多说那些客套的话,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您尽管说,别管什么,我们绝对赴汤蹈火。」 顾缚槿微笑道:「二位不必这么客气,我这也是为了帮二姐报恩。」 乔桂琴瞅准时机道:「顾总才是别说这样的话,顾总才是我们萧家的大恩人!就是……有几句话不知道能不能问?」 「当然可以,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一、一家人?」乔桂琴怔住,「难道……顾夙夜是你们顾家人?」 之前虽有猜测,可看顾夙夜那么缺钱的样子,她也只以为是同姓而已,和顾家应该没什么关系,之所以对萧然然说顾夙夜可能是顾家本家,不过是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太任性,想让她收敛一点别总找顾夙夜麻烦。 现在乍一听到这样的话,乔桂琴真的难以置信,可不管她怎样震惊,事实就是事实,顾缚槿很快石锤了她的猜测。 「没错,顾夙夜确实是我们家小五,只是因为一些误会,这些年来一直跟我们呕着气,我们也是拿她没办法。」 「顾、顾小五?亲、亲妹妹?」 「对。」 乔桂琴怔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茶几,突然捂着心口歪在了沙发扶手,剧烈起伏着,像是犯了心脏病上不来气! 「桂琴!」 萧庆阳大惊失色,赶紧探身过来搂住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摸出手机就要喊陈医生。 第118页 乔桂琴探手抓住了他的手机,闭眼摇了摇头。 「没事,我就是一时激动,真是没想到咱们萧家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跟顾家攀上亲家。」 萧庆阳不放心道:「真没事?」 「没事。」 说没事当然不是真的没事,不过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 乔桂琴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萧然然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宝贝女儿,又是萧家的独生女,众星捧月着长大,从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儿委屈,性子养的实在不怎么好。 这要是跟普通人结婚,那一切都好说,可跟顾家结了亲……女儿就算吃亏受气,只怕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就说,门当户对最重要,像他们这样宠女儿的,宁可找个低门户让女儿趾高气昂地嫁,也不愿找个高门第后患无穷。 萧家不卖女儿,萧家只想让女儿幸福开心。 如果是平常,乔桂琴豁着得罪顾家也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哪怕女儿对顾夙夜确实挺有好感也一样。 结婚不是恋爱,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两个人,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尤其是两个女人结婚,那就更要考虑周全。 可现在……女儿危在旦夕,根本没给她多少时间考虑。 怎么办?要替女儿答应下来吗? 乔桂琴闭了闭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救女儿要紧,没了命说什么都没用。 乔桂琴定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绽出得体的微笑。 「这两家能结亲,当然是好得很,只是……这会不会太委屈五小姐了?我们然然的脾气实在不怎么好,之前也不知道五小姐的身份,我们也没多加干涉,也不知道然然有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 顾缚槿垂眸撩起脸侧碎发挂在耳后,笑得亲切又淡然。 「咱们马上就要结亲了,我就不见外的叫您一声乔姨。乔姨,您别多想,我们顾家也就外人听着唬人,实际就是个普通家庭,顶多就是比别家多点钱而已,以后结了婚,她们两口子床头打来床尾和的,咱们何必瞎掺和?再说,两口子之间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要她们高兴不就行了?」 这话一语双关,既表明了之前不管萧然然怎么对顾夙夜,顾家一律不计较,也表明了以后顾家不会轻易插手两口子的事,萧然然受委屈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乔桂琴松了口气, 「说得也是,只要俩孩子高兴,其他都是小事。」 顾缚槿往乔桂琴这边欠了欠身,非常诚恳地问道:「那乔姨觉得婚礼什么时候办合适?该怎么办?」 顾缚槿这尊敬长辈的模样,乔桂琴很受用,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要紧的话没问,也往前欠了欠身,不答反问:「然然的情况真这么严重?这要不结婚会怎样?」 「应该是活不过几年的,脏器会一点点坏掉,而且还是查不出那种,只能看出功能紊乱,无法救治。」 「就像这次哭得停不下来?」 「对,这次是泪腺不受控,以后可能就是肝功心功肺功能缺失。」 乔桂琴脸色白了白,见证过死而復生的奇蹟,有事关女儿的命,顾缚槿现在不管说什么她都宁可信其有。 「这确实得赶紧想法子,我就是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结婚?我的意思当然不是不结婚,只是不明白顾总……」 「叫我缚槿就好了。」 「好,缚槿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结婚的话?共生不是只要亲密接触就行了吗?这和结婚有什么必然联繫?」 顾缚槿向后靠在椅背,拈起已经转移到萧庆阳手里的小铜铃,轻轻摇了摇,叮铃噹啷的清脆铃声,仿佛载着歷史的沉淀,韵味悠长。 顾缚槿认真道:「因为这共生铃必须是结了契的恋人才能长久的共生,结契在上古时期有很多种方法,只是流传到现在几乎都已经失传,最可靠也最简单的就是结婚,婚姻就相当于终身契约。」 乔桂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很玄幻很不真实,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者,顾缚槿没理由骗她,骗她干什么?萧家比起顾家,真的就是九牛一毛,完全没有欺骗的价值。 总不会是为了把她家小妹塞给她家闺女?不可能啊,顾家想跟谁结亲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何必撒这么荒唐的谎? 肯定不可能的,对吧? 乔桂琴细细打量着顾缚槿,顾缚槿笑意融融,怎么看都不像是奸猾狡诈的小人,顾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确实没必要小人,她们的境界早就不一样了。 「境界不一样」的顾缚槿,趁热打铁,很快就和乔桂琴夫妻敲定了结婚日期,他们的目标相当的一致,那就是……快快快!最好原地结婚! 临走前,顾缚槿嘆了口气,叮嘱道:「不怕乔姨笑话,我们家小五还气着我们呢,这事儿不太方便我们出面,还得您多辛苦一点。」 乔桂琴深有感悟,「我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啊,叛逆期都太长,二十好几了还爱跟家里唱反调,我会好好跟她们说的,你放心。」 顾缚槿为难道:「好好说啊……我其实也觉得好好商量是最好的,就是怕……怕时间紧迫,怕然然等不起。依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最多三两天,还不结契的话,下一步就不只是控住不住眼泪的问题了,很可能视力也会受损。」 第119页 「什么?会瞎吗?!」 「很有可能。」 乔桂琴刚松下的一口气唰的又提了上来。 「那我现在就给她俩打电话,这两天就把事儿给办了!」 顾缚槿抚了抚眉角,嘆气道:「就怕俩孩子不信邪,万一非要跟咱们对着干怎么办?然然或许不会,可我家小妹就不好说了。」 乔桂琴觉得顾缚槿在说反话,自己女儿才是任性得很,她对着干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也未必就是反话,各自的孩子都是各自了解,外人看着乖巧懂事的,回到自己家哪个不是小霸王? 顾缚槿能提出这个担忧,估计顾夙夜也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 乔桂琴沉吟了片刻,不管实话实说两人会不会配合,选个最万无一失的法子绝对不会错。 乔桂琴握了握顾缚槿的手,郑重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 顾缚槿满意离开。 第二天一早,萧然然和顾夙夜还没睡醒就被敲门声吵醒,乔桂琴领着六个化妆师,没错,六个,还有一堆助理,也不管她俩什么反应,簇拥着她俩进了洗手间,盯着俩人洗漱。 萧然然还好,没人敢直接碰她,这当然是乔桂琴的吩咐,网上虽然早就传遍了萧然然病癒的消息,可实际病没病癒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 可顾夙夜就不行了,刚洗漱完,三个化妆师连同几个助理,一窝蜂地把她按躺在了临时搭建的摺叠小床上,一旁各种美容仪已经架好了。 萧然然眼睁睁看着顾夙夜被一堆陌生女人摸来动去,睡衣领口都扯开了,忍无可忍,刚想阻止,乔桂琴先发制人,指挥剩余三名化妆师戴好外科手套,做好全身防护,按着她开始同样的操作。 「妈!你这是干嘛?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消停?!」 顾夙夜也跟问道:「乔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乔桂琴拿出两个戒指盒,还没等两人看清盒子上的logo,乔桂琴已经两个大拇指同时推开了两个盒盖。 「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以后再换,今天就先将就着用。」 顾夙夜和萧然然隔床对视了一眼,就算再煳涂看到对戒也明白了。 两人都无语了,尤其是萧然然。 「妈!你神经病吗?!」 「怎么跟妈说话呢?」 「还不是被你的骚操作惊到的?你这是干嘛呢?该不会是想逼我俩订婚吧?」 乔桂琴语出惊人:「你们两个女孩子,没必要那么多繁文缛节,订婚就省了,直接结婚。」 顾夙夜:「……」 萧然然:「……」 萧然然生无可恋地倒在简易美容床上:「你可真是我亲妈。」 顾夙夜也被乔桂琴的雷霆手段惊到了,她哭笑不得道:「乔总,这不太合适吧?」 乔桂琴看着她如花似玉的女儿和女……婿?真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又不敢笑,只能先忍着。 乔桂琴嘆了口气,刻意走近了,露出自己忙碌了整夜的憔悴。 「我知道我这么做太仓促了,可……可你爸他等不及了啊!」 萧然然和顾夙夜对视了一眼,一头雾水。 「关我爸什么事?」 乔桂琴低头擦了擦眼角,原本她是想真刀实枪的哭的,这样比较逼真,可女儿结婚当妈的哭不吉利,她只能蹭红眼角装一装。 「你爸……你爸他……」 乔桂琴捂着脸哽咽地说不出话,只能递了手机给她俩。 两人接过点开,上面是一段录制好的视频,视频里,她们的父亲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脑袋身上缠了不少绷带,重症监护病房几个小字恰如其分地出现在镜头里。 视频里的乔桂琴泣不成声地把手机递到萧庆阳嘴边,哭着道:「她爸,有什么想交代的就说吧。」 萧庆阳孱弱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让人心酸,他一字一句艰难说着。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然然……要是能在闭眼前……看见她俩……结婚了……我……我……」 一旁的心率监护仪突然跳出剧烈的曲线,乔桂琴哭喊着叫医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赶紧上心脏起搏器。 视频在一片混乱中戛然而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萧然然和顾夙夜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乔桂琴捂着脸啜泣着,把萧庆阳怎么出的车祸,医院怎么发的病危通知,她又是经歷了怎样艰难的心理歷程,怎样痛下决心连夜准备婚礼,全都说了个清楚。 「我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可我真的很怕,怕你爸他离开我,怕他走了都不安心,我又不想骗他举办个假婚礼,就只能……只能这么仓促准备了。」 萧然然脑子乱得很,她揉了揉太阳穴,想问下萧庆阳的伤情,却再度被乔桂琴打断。 「其实我也没想着强迫你们,我是觉得你俩感情不错,然然除了顾小姐也碰不了别人,就擅作士张了。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道歉,然然就不说了,她一向孝顺,肯定不会让她爸走的不安心,我就想问问夙夙,你喜欢我们然然吗?你愿意和她结婚吗?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萧家的事儿绝对不会为难你,你别多想,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就行。」 乔桂琴这一席话,至情至性,听起来格外的恳切,真让人觉得她完全没有强迫的意思,顾夙夜就算拒绝也不用怕得罪萧家。 第120页 可……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呢? 顾夙夜看着低头啜泣的乔桂琴,又看了眼明显心慌意乱搂着自己妈的萧然然。 「我……」 作者有话要说:  乔桂琴:她肯定不是为了把夙夙塞给我女儿才编了这么个荒唐的故事。 顾缚槿:^_^我就笑笑不说话。 感谢~今天有糖吃~深水+火箭炮~包养议棋!!!眼泪哗哗的~~~ 第51章 「我……愿意。」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婚礼怎么看怎么可疑,顾夙夜最终还是点了头。 原因无他,只是看不过萧然然泛红的眼圈。 萧然然……很担心她的父亲,甚至都没有去怀疑哪怕一下她母亲的话。 顾夙夜滚到嘴边的……「车祸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昨晚没通知萧然然」,最终又咽回了肚子。 她被簇拥着打扮妥当,穿着和萧然然几乎一模一样的婚纱,和萧然然一起赶到了酒店。 时间匆忙,也来不及去更合适的度假庄园,只能就近找了这家酒店。 宾客请的不多,大都是京圈的,毕竟时间太过仓促,路程远的也不好让人家风尘僕僕地赶,就算坐私人直升机也需要提前一天约航线,再加上一些恰巧没在家的,到场的宾客就更少了。 不过作为京圈有头有脸的萧家,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来恭贺的人依然不在少数,婚礼会场乌泱泱坐满了人。 顾夙夜和萧然然就这么赶鸭子上架举行了简单却不失华丽的仪式,在一众宾客或真或假的祝福声中交换了戒指。 叮铃,叮铃。 婚纱的背后似乎有个铃铛设计,顾夙夜每动一下就能听到清脆的铃声,像极了工作室的迎客铃。 不过应该不是,萧然然起死回生那晚,她也曾误以为顾缚槿栓在她和萧然然脚腕的铃铛是她的迎客铃,后来回来工作室看到铃铛好端端挂在门上,香炉也好端端摆着,这才知道是看错了。 尽管知道不会是自己的迎客铃,可听着那叮铃叮铃的声音,顾夙夜总有些无法集中精神,周围的一切在这清脆的铃声中显得格外飘渺,恭贺声、鼓掌声、宾客的笑声、司仪激昂的陈词、应景的bgm……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恍惚的几乎抓不到。 「下面请两位新娘交换誓言的戒指,从此天长地久白首不离,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花童端上来两个红色的天鹅绒盒,里面是她们早上才见过的对戒。 萧然然大约是在惦记父亲的伤情,脸色有些焦躁,拿起戒指就给她戴了上去,她也拿起了戒指,明明是那么小小的一枚戒指,她却觉得仿佛有千万斤重,几乎无法拿稳。 「顾夙夜?」 耳旁传来萧然然压低的嗓音,顾夙夜抬眸看了眼萧然然,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也跟着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抖得不算厉害,离远了几乎看不出来,可萧然然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 「你怎么了?」 「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连萧然然这声询问都像是隔着一池深水,混沌不清。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嗯?」 萧然然牵引着她发抖的手给自己套上戒指,顺势俯到她耳畔,低声道:「结了婚你就是我老婆了,我以后不跟你猜拳,让你年上,外人面前我也听你的,里子面子都给你,你别怕,真的,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欺负?她怎么会用欺负这个词? 顾夙夜觉得好笑,打从认识到现在,萧然然什么时候在她面前真正淘到过便宜?就连亲密接触也是她先弄了萧然然,萧然然才在她的默许下喝了口肉汤。 ——欺负她?呵呵……呵……呵…… 明明这么好笑,可顾夙夜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口像豁开一个大洞,彻骨的寒风唿啸着灌入,冻得她何止手打哆嗦,全身都想跟着战慄。 好冷…… 我好冷啊…… 怀里突然迎来温暖,萧然然搂住了她,亲吻她的髮丝,亲吻她的额头,一路吻到她的唇角,绚烂的彩光打在她俩身上,乌泱泱的人群站了起来,鼓掌!唿喝!起闹!婚礼进行曲达到顶峰!到处都是一片喧嚣! 顾夙夜瑟瑟发抖的身子在那怀里渐渐平稳,清脆的铃声穿透一切喧闹,清晰地鼓动着她的耳膜。 「请新娘给新娘一个爱的誓约之吻!」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顾夙夜看着司仪激情澎湃的笑脸,看着宾客眉开眼笑的热闹,脸被捧住,嘴唇压下,萧然然吻了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刚蒸熟的糯米糕,软得像云,又黏的像糖,贴上了就捨不得分开。 她下意识回应着这个吻,耳边的铃铛声越来越清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她的视线有些迷离,看到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有时雯、蓝蓠、马也、刘艺,还有刘建辉和……顾缚槿? 也对,就算撇得再怎么清楚,她始终都是顾家人,她的婚礼顾缚槿会参加也很正常。 仪式结束,新人敬酒,原本该是一桌一桌挨着敬的,可时间匆忙一切从简,两人对着广大宾客一起连敬三杯,还没等回到休息室换下婚纱,又被乔桂琴塞进直升机,直接送去了机场。 第121页 「那边已经找好人了,直接过去就能领证。」 萧然然原本以为是要坐直升机看萧庆阳,一听这话,当即就急了。 「妈!你好歹先让我看看我爸!」 乔桂琴低头抹了抹眼角,哽咽道:「你爸还昏迷着,你去了也没用,还是赶紧领了证赶紧让你爸瞧瞧,说不定他一高兴病就好了。」 就这样,两人半强制地被塞进了直升机。 领证的过程繁琐又简单,繁琐在于要换机要赶路要拍照签字一系列手续,简单在于,有专人领着,什么心都不用操,按步骤做就ok了。 实际上这种马不停蹄地赶进度,两人都很疲惫,再加上还担心着萧庆阳,根本也操不上别的心。 紧赶慢赶地拿到结婚证,两人脚不沾地的又立时坐飞机赶了回来,除了在飞机上窝着睡了会儿,两人根本顾不得休息。 婚纱早就脱掉了,可顾夙夜总觉得那铃铛声一直都在,她问萧然然:「你听到铃铛声了吗?」 萧然然打了个呵欠歪在飞机椅,漂亮的脸上满是疲惫,连说话声都恹恹的。 「没有啊,你听到了?估计是太累出现幻听了吧?」 ——幻听吗? 顾夙夜实在太累了,又听了听,似乎又听不到铃铛声了,这才合上眼,沉沉睡去。 腰酸背痛地下了飞机,她们原本打算直接赶去医院的,可电话打过去,乔桂琴却说萧庆阳已经出院了,人这会儿就在家里。 两人直接打道回府。 萧庆阳确实回了家,两人一进门就看见他好胳膊好腿的坐在沙发上,要不是他微笑的脸有点儿僵硬,她们差点怀疑自己眼花了。 萧然然迟疑地走了过去,还没等开口询问,萧庆阳已站起身,抚平西装衣角,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 不是冲着萧然然的,是冲着顾夙夜。 顾夙夜一瞬间便明白了,这就是个局,可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庆阳不愧是上位者,能屈能伸,道歉道得毫不含煳。 「对不起!以后你就是萧家的女儿,萧家的财产有你一半!」 萧庆阳绝对不是来虚的,他可是刚亲歷过丧女之痛的,对身外之物正是看轻的时候,何况顾家家大业大,就算把萧家全陪送给顾夙夜都抵不上人家九牛一毛,谁占谁便宜还真不好细品。 乔桂琴这回是真刀实枪地掉了眼泪,反正家里的佣人都打发放假了,就留了周姨一个,也不怕人看笑话。 乔桂琴也鞠了个躬,诚恳道:「这都是我的主意,要怪就怪我,我现在就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们。」 所以年纪大就是占优势,认真地鞠躬道个歉,小辈儿们再不满也跟拔了气门的轮胎似的,眨眼就泄了气。 「到底怎么回事?」 周姨端上茉莉洛神茶的药茶,里面搭配有缓解头痛的洋甘菊,先帮她们缓解一下这两天的舟车劳顿。 乔桂琴和萧庆阳这才跟着她们一起落座,一五一十把原因说了一遍。 萧然然确定了父亲没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本来就美人无骨的,这会儿更成了一团软泥,她无语道:「你们说自己可不可笑?好歹也是帝都城有头有脸的人,这种封建迷信你们也信?还绕这么大一圈演这么一场大戏,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狗血确实是狗血,可当时那情形,主要是顾缚槿有意无意的心理暗示,让他们觉得这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果不这么做,而是开诚布公地跟她俩讲,她俩万一不配合怎么办? 乔桂琴夫妻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早做好了被女儿埋怨的准备,自家女儿怎么着都结不了仇,他们最担心的是顾夙夜。 夫妻俩听着女儿的埋怨,视线却都是落在顾夙夜身上的。 顾夙夜垂着眼帘,长睫漏下浓稠暗影,遮掩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微抿的红唇像是紧绷的一根弦,悬住了夫妻俩忐忑的心。 萧庆阳道:「小顾,我知道这事儿我们做得太荒唐,这会细细想想也觉得可笑,可如果再来一遍,我们还是会这么做,所以我们也说不出求你原谅的话,我们能做的就是补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能保住然然的命,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顾夙夜怪他们吗?情绪多少是有一些的,可也仅此而已。 她既然答应了结婚,那就是愿意的,她不是圣母,不会为了满足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的遗愿牺牲自己的婚姻。她会答应,就代表结婚之后不管面对什么,她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这并不代表她能轻易接受他们的欺骗。 顾夙夜抬眸,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俩。 「你们刚才说那个铃铛是同生铃?一直藏在我的婚纱里衬?」 「对,现在还在,我专门用针缝上去的。」 「婚纱在哪儿?」 「已经收进衣帽间了。」 「我想看看。」 衣帽间在二楼,连接着萧然然的卧室,顾夙夜揭开罩在婚纱外的薄膜,撩起了纱摆,仔仔细细找了一圈。 「没有。」她抬眸看向乔桂琴。 乔桂琴愣了下,俯身也摸了一圈,也没摸到。 「会不会是弄错了?你和然然的婚纱是同款,只是领口略有改动。」 两人又揭开另一件婚纱,这次萧然然也过来帮忙找,三个人都没找到。 第122页 萧然然蹙眉道:「会不会送路上丢了?」 乔桂琴也有点儿吃不准了。 「我专门交代过要小心的,应该不会吧。」 可不管会不会,反正现在是找不到了。 顾夙夜略一沉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顾缚槿不是说让你把铃铛给我戴吗?你留在婚纱里我还怎么戴?」 乔桂琴解释道:「还不是你四姐专门叮嘱我的,说是结契的时候铃铛不能随便戴,她给我指了里衬的位置让我缝上去,还说缝了就不能再动,也不用再拆。」 顿了下,乔桂琴突然脸色变了。 「糟了!铃铛丢了,然然会不会有事?!」 第52章 共生铃的丢失吓坏了乔桂琴夫妻,他们赶紧联络了顾缚槿,待问清楚不要紧后,这才松了口气。 顾夙夜当晚就搬回了自己的老宅,乔桂琴夫妻明白她这是暂时不想看到他们,表示理解,也没敢提议装修房子之类侮辱人的话,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顾夙夜,搬进了那个在他们看来比猪窝也不差多少的筒子楼。 作为独生女,家庭条件又这么好,他们从没想过让女儿离开自己,哪怕是读大学,萧然然都没有住过校,萧然然不想留学,他们轻易就答应了,也是因为捨不得女儿离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萧然然几乎没外宿过,零星的几次也是因为毕业旅行之类推不掉的活动。 萧然然走的第一个晚上,乔桂琴辗转反侧,萧庆阳的安慰都不管用。 而同一时间的筒子楼,顾夙夜和萧然然实在太累了,进门随便换了床单被罩就倒下了,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对门的刘建辉敲门喊她们吃饭。 吃完饭,两人也差不多清醒了,可也顾不上谈一谈,顾夙夜就陪着刘艺、刘建辉打了一下午的麻将。 当然,还有萧然然。 刘建辉没什么爱好,就爱这一口,可平时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女儿,实在顾不上,难得调休一天,顾夙夜来得正是时候,可不就了和刘艺一拍即合。 两人好好孝顺了一把,萧然然虽是陪孝,难得竟也玩得挺高兴。 他们一直玩到七点多才收摊,顾夙夜和刘建辉一块儿去做饭,剩下不会做饭的大小姐和不方便做饭的刘艺。 顾夙夜这边洗着菜,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说话声,再加上压低了嗓音,哪怕房子再怎么不隔音,也听不到厨房的谈话。 刘建辉这才放心地低声问道:「你怎么结得这么急?之前就想问你,可你也没空跟我说,这会儿能说说不?」 顾夙夜知道早晚他都是要问的,笑着道:「当然是一时冲动了。」 「一时冲动?」 「嗯,我占了人家便宜,当然得负责。」 「你占了人家便宜?」刘建辉瞪大了眼。 顾夙夜笑道:「叔,你今天属鹦鹉的吗?怎么还学起舌了?」 刘建辉眼神扑闪着,低下头想了片刻,还是觉得心里不牢稳,他抬头又问:「你不会是为了给小艺治病才嫁给她的吧?」 「叔,你是看不起我呢?还是把我想成圣母了?我像是那种需要卖自己才能筹到钱的人吗?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小艺出卖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 刘建辉勉强笑了下,显然还是不太信。 「真不是为了小艺?」 「肯定不是。」 「那你是真喜欢那个大小姐?」 「她年轻漂亮又只能跟我在一起,还家财万贯,我当然喜欢。」 刘建辉小声道:「我可听说她的脾气不太好。」 顾夙夜隔着厨房内窗看了眼客厅里的萧然然,眸光带着放松下来的柔软。 「脾气是不怎么好,不过挺可爱的,而且她也挠不到我。」 刘建辉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什么挠不挠的,你当她是猫呢?」 「差不多吧。」 顾夙夜关掉水龙头,连菜带菜筐对着池子甩了甩,转头认真的看着刘建辉。 「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是真喜欢她才结婚的,虽然因为一些事情把原本的节奏加快了很多,可就算没有这些事,我早晚也是会跟她结婚的。」 刘建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抿紧嘴唇重重点了下头。 「行,我信你,可有一条叔得提前跟你说,你呀,不是没娘家人的,你还有叔,还有小艺,他们家要真敢欺负你,叔豁出去蹲大牢也要给你撑腰!」 顾夙夜目不转睛看着刘建辉,突然歪头靠在他的肩上,心底软得一塌煳涂。 虽然是没有血缘的邻居,可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在她心里,一直照顾着她和奶奶的刘建辉就和父亲一样,而小艺就像她的亲妹妹。 刘建辉显然不能适应孩子的突然亲密,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像所有老父亲一样,带着中国式家长的腼腆,笨拙地拍了拍顾夙夜的背。 「行了,别矫情了,咱赶紧做饭,眼瞅着都八点了。」 「好。」 顾夙夜闭了闭微微胀热的眼,再睁开,眼底的那丝流露已沉淀了下去,厚墩墩积攒在了心里,亲情从来都是细无声的,不需要多么壮烈的表达,却比任何感情都要来的浓沉。 两人这边忙碌着做着饭,客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聊。 第123页 还是萧然然先开了口。 「事故处理的还满意吗?」 刘艺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萧然然是项目负责人。 「挺好的,责任人公开道歉了,也辞退了,医疗费全包,还赔付了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每个月给不少误工费,还给买了养老保险也医保,就算我不工作,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萧然然点了下头,又道:「有什么要求还可以再提。」 「没了,真没了,再没有这么好了。」 只是有了基本的生活保证就是好了吗? 萧然然看了眼轮椅上的刘艺,她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只能蜷缩在轮椅上,面对日渐萎缩的双腿无能为力,再怎么痛苦也没人能代替。 作为陌生人的她都能想像到那种痛苦,何况和刘艺一起长大的顾夙夜,顾夙夜当时应该……很痛苦吧,最好的朋友倒在血泊中成了废人,连基本的医疗保证都没有,她当时一定恨透了始作俑者的……她吧? 虽然她真的一无所知,可毕竟是项目负责人。 比起顾夙夜对她的谅解,当初她可是真的因为吴凯涛迁怒过顾夙夜的。 所以顾夙夜是真的很好,温柔又强大,还有一颗善良又包容的心。 可自己有什么呢?虽然不坏,但也算不上善良。虽然称不上刁蛮,但也足够任性。自己还间接害了她的朋友,自己的家人也骗了她。 这算是骗婚吧?顾夙夜会跟她离婚吗? 萧然然垂着眼帘,十指相扣,互相把捏着,髮丝垂落脸侧,随着窗缝小风微微起伏,她顺风望去,看到了破旧的木窗裂开半指宽的缝隙。 几十年的老筒子楼,常年不修缮,没问题才奇怪。 ——为什么不换个窗户呢?这才能花多少钱?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能问出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 她周围围绕着太多生活优渥的人,以至于根本就想像不到,有些人哪怕拼尽力气,也仅仅只能维持住基本生活,再多的,哪怕只是换掉坏了的手机都得盘算再三,能忍就忍,不是必须要换的,换了就是奢侈。 现在,她终于稍微理解了那么一点。 不是因为刘艺,而是因为顾夙夜。 顾夙夜一直都很努力,无论是努力学习,努力维持她和奶奶的生活,还是努力的开工作室生存,包括后来努力赚钱给刘艺换嵴椎。 可她明明都那么努力了,却还是窝在破旧的工作室,住在漏风的筒子楼。 倒是自己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没认真努力做过任何事,反而过着比她优渥得多的生活。 她应该骄傲吗?如果不是知道顾夙夜是顾家人,她或许真的会骄傲,会趾高气扬地对她说:「会投胎也是本事,怪就怪你没个好爸好妈。」 可现在…… 在放着亿万家产不要,宁愿压弯嵴樑也要自力更生的顾夙夜面前,她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如果是她换到顾夙夜的位置,方洛施出了刘艺这样的事故,她肯定会撑不住求爸妈给钱,就算靠自己去努力,她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凑到足够的医疗费。 有些事真的不能细想,越想越心慌。 刘艺歪头看着萧然然,茫然地眨着眼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是困了吗?」 萧然然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配不上顾夙夜。」 这话明显取悦了刘艺,刘艺笑得春光灿烂,小嘴半天都合不拢。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萧然然恹恹地瞥了她一眼,「你也觉得我配不上?」 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可以,可别人也这么觉得,那就……总之挺糟心的。 好在,刘艺直接摇头道:「那倒不是,感情之间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只要人品没问题,都是合适的。我之所以说放心,是因为咱们两家背景实在悬殊,我怕你欺负我们夙夙,听你这么说,肯定是很在乎我们夙夙的,应该不会拿家世压她吧?」 刘艺不知道顾夙夜的真实身份? 萧然然有些奇怪,可这是顾夙夜的私事,她也不方便插嘴,只认真地望着刘艺道:「我肯定不会欺负她,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欺负我。」 刘艺调皮道:「她要是欺负你就不用给我们说了,我们娘家人会假装看不见的,没办法,就是这么双标~」 看着刘艺真心开心的样子,萧然然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刘艺和顾夙夜之间看样子是真的清清白白。 一顿饭吃的平淡又温馨,吃完收拾完都十点多了,两人回到自己的小窝,顾夙夜先进去洗澡,萧然然在外面等着。 花洒声哗啦啦响在耳边,萧然然像是上了发条的大兵,在浴室门口吧嗒嗒来回熘达。 她当然不是想进去,她有贼心也不敢有那个贼胆儿,她就是惦记着骗婚的事,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跟顾夙夜谈。 万一顾夙夜说:我结婚就是为了满足你爸的遗愿,现在他人没事,咱们就这么算了吧,改天有空咱们把离婚证办了,当然不办也行,反正咱们这边也不承认,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或者顾夙夜说:我接受不了这种骗婚,现在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明天一早你收拾收拾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124页 再或者:你喜欢我?不想离婚?可以,跟你那俩缺德爸妈断绝关系,不然,麻熘滚蛋!怎么?想用强的?也不看看我背后靠着谁?敢对顾家人用强的,你活腻了还是你背后的萧家活腻了? 萧然然越想越头疼,以上都可能是顾夙夜将要说的话,她到底该怎么答?! 亏她结婚那天还信誓旦旦地对顾夙夜说再也不会欺负她,眨眼他们全家都合伙骗了她,那句「我会对你好的」像个笑话。 萧然然这边烦的挠头,那边浴室门推开,顾夙夜带着满身水汽走了出来。 「你干嘛呢?还不进去洗?」 顾夙夜不笑的样子冷飕飕的,有点唬人,萧然然强装镇定「嗯」了一声,赶紧闪身进去。 正心烦意乱地洗着,浴室门突然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警,画风要突变了,就这几天! 第53章 顾夙夜拿吹风机的时候,看到了行李箱里动都没动的内衣袋子,还有叠得规规矩矩的睡袍。 ——什么都不拿,洗的哪门子澡?这么冷的天,想冻感冒? 顾夙夜放下吹风机,拿了内衣和睡袍,起身给萧然然送,刚推开门,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眼前黑影罩过,萧然然拽着她按到了冰凉的瓷砖墙上。 「你能进来,我很高兴。」 话都还没说完,萧然然带着湿气的唇瓣就贴了过来。 顾夙夜无语地歪头躲开,萧然然亲了个空,顾夙夜看着她委屈的眼泪汪汪的样子,说不清是还是好笑还什么,忍不住笑了一声。 「瞎想什么呢?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萧然然低头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睡袍内衣,长睫扑闪着,尴尬地咳嗽一声。 「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直接推门进来,说明你没把我当外人。」 没当外人吗?萧然然不说,顾夙夜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对啊,她为什么门都没敲就直接进来了?好像早就习以为常,这种行为已经重复过千百遍似的。 叮铃—— 耳畔仿佛又出现了铃铛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她目不转睛望着萧然然。 刚从花洒下走出的女人,发梢滴着水珠,柔白的脸颊透着热气蒸出的红晕,晕的眼角都泛起了凌虐般的红,眼底雾气氤氲,哪怕明知道是热蒸汽产生的错觉,依然觉得她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可那可怜在看到她的嘴唇时又散去不少,那红润饱满的唇瓣像是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最好能咬得她哭红眼眶,抽抽噎噎地哀求饶过她。 顾夙夜被自己想像中的画面惊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竟藏着这种凌虐欲,还是说,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欺负喜欢的人的癖好? 喜欢的人…… 是啊,她确实喜欢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总有个声音拼命阻止她,可她还是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也或者说,她多少带了些叛逆的念头,越是有人阻止,越是能准确发现萧然然的优点。 比如她本性不坏。 比如她处理事情的手段雷霆犀利。 比如她孝却不愚孝。 比如她富有责任感。 比如她……很美。 顾夙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说出萧然然一大堆优点来,除了细数的这些,还有好多都在心底,有些微小的几乎不值一提,却偏偏如那荷叶上的一滴水,不定时的反射出阳光,点亮她的眼睛。 她……好像比想像中还要爱眼前的这个女人。 明明她们认识也没多久,为什么总有种饱胀的满溢感?好像有很多感情囤积在心底,胀的几乎要爆炸,却偏偏又找不到发泄口,以至于憋着憋着,她竟恍惚的好像又觉得自己不爱了,就像饿久了就觉不出饿了一样。 然而那仅仅是错觉而已,该饿还是会饿,该爱依然是爱。 所以,她竟然这么爱萧然然吗?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深爱上另一个人吗? 顾夙夜不清楚,她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不过也听说过一见钟情,知道多巴胺会随着时间减退,所以认识的时间长短与爱的浓烈程度并不成正比。 所以她现在产生这么浓烈的爱意,是正常的吗? 或许是吧。 清韵的铃铛声不时地响着耳畔,影响着她深入的思考,她总觉得想得还不够透彻,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是幻听吗?为什么总有铃铛声? 这铃铛声……似乎总在她思绪专注的时候出现,等她分了心想去仔细聆听的时候,它却又销声匿迹,怎么听都听不到了。 总觉得……有些蹊跷。 看那铃铛的模样,分明就是前世苏成仙杀害同门时遗失的那个护身铃,后来护身铃被师尊找到,又还给了苏成仙。 当时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和自己的迎客铃很像,现在想来,和这共生铃也很像,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 迎客铃……共生铃……护身铃…… 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顾夙夜被那若有似无的铃铛声扰得根本无法思考,干脆也不想了,明天找时雯问问看,那迎客铃是她买的,找到卖家或许能了解一些。 顾夙夜脑中千迴百转了这么多,实际也就是过了几秒,萧然然还在耐心等着她的回答,期待的眼眸水润微红,真当得上我见犹怜。 第125页 顾夙夜忍不住浮起笑意,想欺负她的心思更浓了几分。 顾夙夜道:「我的确是没把你当外人,毕竟你是我的……」 顾夙夜顿了下,红唇缓缓变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前、妻。」 萧然然瞳孔紧缩,深吸了一口气,绷紧的唇线僵硬的几乎要崩裂她那娇嫩的唇瓣。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前妻。」 「我们还没离婚呢,怎么就成前妻了?」 萧然然委屈的样子触动了她,她无声动了下喉结,男人吞咽的动作遮掩不住,女人的却可以轻易隐藏。 ——够了,别再逗她了,让她赶紧洗了澡,两个人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这才是最要紧的。 明明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一点儿也不配合,顾夙夜推开了萧然然。 「我当初答应结婚,就是为了完成你爸的遗愿,现在他人没事,咱们就……」 「别说了!我不想听!」 萧然然突然崩溃地搂住她,埋头在她肩上。 顾夙夜停了一秒,缓缓推开他,继续说完剩下的话。 「……咱们就这么算了吧。」 「算不了!」 萧然然被推开了很不甘心,两手撑着白瓷墙,将她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委屈巴巴地盯着她。 「我爸没事不正是咱们想要的吗?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不是吗?还是说,你和我结婚不是盼着我爸一高兴病就好了,而是盼着他完成遗愿直接死掉?」 ——这转移矛盾点的能力……真不愧是伶牙俐齿的大小姐。 顾夙夜认真地辩驳道:「没事当然是好,可惜我接受不了这种骗婚,现在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明天一早你收拾……」 「收拾收拾滚蛋是吗?」萧然然再度打断,红着眼圈自嘲道,「我都不知道我这么了解你,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我的猜测。」 「了解我?那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吗?」 萧然然手掌撑墙改成手肘撑,离她更近了几分,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脸侧,痒得她心底一阵阵发酥,突然不想再逗她了。 「你下面是不是要说……我不想离婚也可以,但是得跟爸妈断绝关系?如果我不断绝关系还纠缠你,你背后的顾家不会放过我们,对吧?」 ——还真是……猜对了。 可猜对又怎样?不承认不就行了? 顾夙夜波澜不惊地望着她,突然浮出一丝揶揄的笑。 「这就是你所谓的了解我?」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的眼睛……真美。」 「什么?」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台词,愣住了萧然然。 顾夙夜抬手,轻轻抚摸过她薄薄的眼皮,眼皮沾着水痕,水痕带走了体温微微有些凉意,青紫色的毛细血管潜藏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下,指尖不过轻轻这么蹭过去,眼皮就泛起了微微的红。 ——这还真是有楚楚可怜的潜质。 顾夙夜的视线对上了萧然然。 萧然然直勾勾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载入了万千星河,每一个角度都能映出银河般迷人的点点碎光。 萧然然:「你……」 顾夙夜的手指从她眼上挪开,轻轻按在了她的唇瓣,那熟透的红唇饱满莹润,湿热弹软地绽放在指尖。 「你的嘴唇……也很美。」 顾夙夜眼尾撩起,清冷中透出的风情万种足够让人疯狂,尤其是那勾唇的一笑,半弯的眉眼,简直生来就是勾魂索命的。 萧然然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想过千万种顾夙夜的反应,却独独没有这一种! ——顾夙夜不抨击她质问她怒骂她却在……勾引她? ——勾引她?!!!!!! ——特喵的,我经不起勾引啊!你表这样!离婚的事都还没说清楚,你不要转移话题!!!!! 萧然然脑内风暴,脸上却还是石化的表情,除了那不自觉加速的心跳,完全看不出她马上要绷不住的心态。 顾夙夜背靠着瓷砖墙,探头贴了过去,滚热的唿吸绷紧了萧然然的神经末梢,顾夙夜不过轻轻一个呵气,就换来萧然然陡然一个战慄,视线下花红乱颤。 ——这、这可是你勾引我的! 萧然然突然贴了过来,气势磅礴地堵上了顾夙夜的嘴唇! 嘴唇之间还隔着一根手指,萧然然才不管那些,张嘴就咬住她的手指,继续变换角度吻着她。 合不拢嘴的亲吻必然会导致口腔分泌物的泛滥,顾夙夜嫌弃地想推开她,可却换来她更紧密的搂腰。 顾夙夜:「……」 ——亲起来没完也就算了,这又是要干嘛? 眼看着萧然然就要放飞自我,顾夙夜抬手捏了她一下,正中红心,疼得萧然然「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抱胸后撤。 「最毒妇人心,说得就是你吧?你不知道捏一下能疼死人?!」 顾夙夜面不改色道:「不知道,没被捏过。」 「你、你别逼我捏你!」 萧然然两只手都举了起来,作势要以牙还牙,顾夙夜躲也不躲,就那么贴着墙望着她。这无声的压迫感真要命,萧然然悲哀地觉得,她要真敢辣手摧花,顾夙夜就真敢马上踹了她找下一任。 第126页 ——好端端的,她怎么就突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萧然然悻悻地收回手,低声嘟囔道:「你不就是欺负我只能碰你一个,离不了你吗?」 顾夙夜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头,「所以你是被迫无奈才和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不对,我在说什么呢?你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我们一开始只是包养关系,哪来的真感情?」 对付死傲娇的最佳方法就是……激将法! 萧然然果然被激到了,漂亮的眼睛忿忿地瞪着她,低头「啃」了她一口,看着她嘴角咬上了自己都牙印,这才勉强满意。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干嘛跟你结婚?」 顾夙夜淡定道:「难道不是为了你爸的遗愿?」 「我爸没演戏之前,我不也和你在一起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皮肤排斥症没有更多的选择?」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勉强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吗?!」 ——这好像……还真不是。 「这么说你喜欢我?」 「喜欢!」 「很爱我?」 「非常爱!」 「那你证明一下。」 萧然然卡壳了,这怎么证明?! 她想问问顾夙夜,可不用想也知道,顾夙夜肯定不会告诉她,说不定还会反将她一军说她没诚意。 萧然然沉默了几秒,花洒滴答的水声在这密闭的空间无限放大,钝化了她的脑细胞,她突然牵起顾夙夜的手按在了自己身上! 顾夙夜不露声色地看着她,哪怕内心再怎么波涛汹涌,都不会让萧然然察觉出分毫。 「这是干什么?」 「证明啊。」 「这怎么证明?」 「这还不能证明吗?」 萧然然不可思议地瞪着顾夙夜,她都这么明示了,她还想怎样? 顾夙夜看了一眼她牵着自己的手按的位置,一副醍醐灌顶状。 「哦,你是想让我帮你揉揉,刚才捏疼你了是吧?」 萧然然:「!!!」 ——她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明知道我的意思还装不知道!当初还说要送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她就是天生的性格恶劣!我干嘛要看上这种人?!姑奶奶我不受这窝囊气了!离婚就离婚!谁还离不了谁咋的?! 萧然然狠狠地瞪着顾夙夜,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眼眶都泛了红。 顾夙夜有些心虚,这按的位置又不是胳膊腿腰肩膀的,按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自己还装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然……给她个台阶下来算了? 顾夙夜刚想开口化解一下气氛,萧然然突然身子一软头一歪,靠在了她怀里,勾着她的脖子蹭了又蹭,掐着嗓子蹦出一句。 「老公~讨厌~你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啦~人家好想要~快给人家嘛~」 顾夙夜:「……」 ——后悔,就是后悔,好好的美女老婆不要,非把她逼成神经病,现在真不想要了怎么办? 浴室里热意蒸腾,浴室外万籁俱寂,卸下了白日的喧嚣,整座城市陷入疲惫的沉睡,昏暗的夜空无星无月,只有幽云在浮动,仿佛蛰伏的恶兽,正伺机而动。 第54章 那晚,两人最终也没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倒不是她俩不想谈,实在是……太累了,没力气谈。 第二天一大早,顾夙夜就起了床,收拾了收拾,打算叫计程车送刘艺去上班。 刘艺和马也一块儿接了那个车祸毁容女孩的单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留在女孩家,昨天是那女孩家里来了客人,这才给她和马也放了假,今天还得去。 萧然然考虑下,道:「计程车不方便,还是让助理把车送过来,我开车送她去吧。」 「也好。」 顾夙夜接受了她的帮助,萧然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看来昨晚的「牺牲」没白费,老婆应该不会再跟她离婚了吧? 乔桂琴给了萧然然半个月的婚假,萧然然不用上班,也不用急着赶路,一路开得四平八稳的,两人把刘艺送到了别墅区,外来车不让进,她俩下车做了登记,推着刘艺慢悠悠往别墅过去。 刘艺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基本适应了这小区,一路都还算放松,萧然然推着轮椅,顾夙夜陪着刘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怎么样?做得还习惯吗?」 「还行,她们一家都挺好的。」 「一家?人很多吗?」 「没有,就妈妈和女儿两个。」 「那就好。」 提起那对母女,刘艺忍不住话就多了起来。 「你是没见过,她妈妈长得好漂亮,她要是不毁容,肯定也很漂亮。」 「你见过她的脸?」 「没有,改改总是戴着面具,从来没摘过。」 「改改?」 刘艺转头看向她,「对,改改,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奇怪?可那女孩就叫改改,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顾夙夜点了下头,附和道:「是挺好听的。」 刘艺竟然有些骄傲道:「她不仅名字好听,她还是个很……奇特的人,虽然整天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可她身材特别好,声音也很好听,还非常非常聪明! 第127页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什么都懂的人,她真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还会魔术! 我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老天爷妒忌她,觉得把她造得太完美了,这才收回了一部分,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她的人生肯定特别精彩。」 顾夙夜看着一脸崇拜的刘艺,微蹙了蹙眉。 「你说她……会魔术?」 「对呀,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你怎么知道她会魔术?」 「当然是因为她给我和马也表演过。」 顾夙夜道:「这就奇怪了,她不是因为残疾毁容抑郁的都需要找我们来开解的吗?怎么还有心情给你们表演魔术?」 刘艺脸红了红,垂下头小声嗫嚅道:「其实……我可能是沾了马也的光。」 「和马也有什么关系?」 「改改好像……挺喜欢马也的,马也也特别喜欢她,每天都绞尽脑汁哄她开心,她刚开始根本就不笑的,可最近看见马就会笑。 当然,看见我她也会笑,可我是因为和她处境相似,我们俩比较有共鸣,但是马也并没有这个优势,所以我想,她肯定是爱上马也了。」 顾夙夜诧异道:「你确定?」 刘艺道:「马也喜欢改改是确定的,马也自己亲口承认过,但是改改……我没好意思问,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 当初接单的时候,客户就说过,如果能让女儿恋爱,或许就能走出阴影,如果马也和改改真的相爱了,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马也的人品顾夙夜是信得过的,那个改改……听小艺的描述,似乎也很不错。 不过小艺毕竟见的人少,加上对改改先入为主的同情,很容易美化对方的一举一动,她的判断未必准确。 不过,不管准确不准确,恋爱这种事顾夙夜是插不上手的,这毕竟是朋友的私事,哪怕他们是通过工作室的单子认识的,那也只代表他们认识的途径和工作室有关,并没有赋予了她指手画脚的权力。 不过,趁这次送小艺的机会,提前看一下这个朋友的准恋人也不是不可以,顺便确认一下单子的进展。 单子的成功标准是以改改不再排斥走出家门为衡量标准的,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尾款就会如数到帐,那笔合约款对工作室来说,真的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典型代表。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改改家,萧然然尽职的当个推轮椅的工具人,一路都在看着她俩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叮咚,叮咚。 门铃按了好一会儿别墅门才打开,一个身姿纤细的女人走了出来,白衬衣西装裤,打扮的简约又乏味,脸上也冷冷淡淡的,可偏偏她的眼尾长了一颗妖娆的硃砂痣,莫名地添上了几分楚楚可怜,恰到好处地弱化了那份冷漠。 刘艺腼腆地点头致意道:「早上好,许阿姨。」 许……阿姨?!!! 顾夙夜和萧然然对视了一眼,难以置信这个怎么看都不超过三十岁的女人怎么就成阿姨了?她和小艺看上去年龄根本没差多少,几乎就是同龄人。 当初接单的是马也和蓝蓠,顾夙夜并没有见过委託人本人,她一时也弄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改改的亲生母亲,还是……改改的继母或是表姐之类的? 许阿姨淡淡点了下头,打开了院门。 「不是说了今天可以做家多休息一天的吗?怎么又赶过来了?」 刘艺羞涩地垂下眼帘,手指互相抠着。 「我……我休息够了,我想来多陪陪改改。」 「好孩子,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罢,许阿姨看向她们两个,彬彬有礼道:「辛苦顾总亲自送她过来。」 顾夙夜的照片贴的满网际网路都是,许阿姨认出她也正常。 顾夙夜和她礼貌地握了手,笑道:「总听刘艺说起您,很高兴认识您,请问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委託人,改改的……母亲,鄙姓许,幸会。」 这么年轻就当了妈,看来真是继母,继母能这么关心继女,也是难得,希望没有什么家族秘辛在里面。 许阿姨邀请她们进去坐坐,顾夙夜刚想点头,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刷拉的拉门声。 她抬眸看了过去,就见一道人影坐在轮椅上,正从屋里出来,隔着阳台望着她们。 那阳台外是绿盈盈的爬山虎,不只是墙上有,阳台和三楼窗户之间专门栓了一道道的绳子,组成了绳墙,将整个阳台围了大半,爬山虎一路爬到三楼,二楼阳台就成了绿荫。 那人就坐在绿荫中,哪怕晨光正好,绿荫下依然昏暗一片,可这并不妨碍顾夙夜看到她脸上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 面具泛出几丝幽白的光,面具后的眸子影在最暗处无法窥探,倒是那露出的红唇丰润有泽,隔得这么远都能让人想像到那娇嫩的口感。 不知怎么,顾夙夜总觉得那唇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顾夙夜回头看了眼萧然然,又看了眼那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 难怪这么眼熟,她的唇形和萧然然真的是如出一辙。 看来这人就是改改了。 改改看了她们片刻,摇着轮椅回了屋,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阿姨还没开口,刘艺先回头轻轻推了下顾夙夜。 第128页 「你们先回去吧,改改怕生,她肯定是听到我来了高兴地出来看我,结果又看到两个陌生人,就又躲了回去。」 ——躲?小艺管那种行为叫躲? 顾夙夜觉得那并不是躲,改改来得从容,离开的也很从容,完全没有一丝慌乱,不慌不乱,还能定定地看了她们那么久,怎么能是「躲」? 可小艺的话都已经出口了,顾夙夜也不好强留,何况她也见到了改改,进不进去的也不打紧,只是这见还不如不见,她的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了。 总觉得这母女俩处处透着古怪。 顾夙夜告别了许家,沉默地朝着小区门口走去,走到一处拐角,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唰地捂住了她的眼! 「猜猜我是谁?」 顾夙夜怔了下,无奈又好笑地闭了闭眼,原本苦大仇深的表情瞬间被甩到了爪哇国。 「你幼不幼稚?」 「猜错了,我不叫幼稚!」 吧唧。 左脸被亲了个湿乎乎的吻。 「你干嘛?」 「这是猜错的惩罚!」 「行了萧然然,松手。」 「啧,你怎么一点儿情趣都不懂?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怎么猜都猜不中才对!」 「然后被你亲的满脸口水?」 「你还真别嫌弃我的口水,别人想要我都不给。」 「言辞过于奇葩,槽多无口,再不松手我可要踩你的脚了。」 「切,你不比我还幼稚?」 萧然然又亲了她右脸一下,这才悻悻地松了手,转而挽住了她的胳膊。 顾夙夜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的胳膊。 「你这又是干嘛?」 「挽自己老婆的胳膊有什么不对?闺蜜之间都算正常范围好吧?」 顾夙夜懒得跟她争辩,她想挽就随她了,虽然她是真有点儿不习惯,从小到大就没人这么挽过她,就连青梅竹马的小艺也没有过。 「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那个许阿姨有点儿太年轻了?」 「嗯。」 「老实跟你说,我一看这个许阿姨就觉得特别眼熟,但死活就是想不起来,她好像……好像是哪个挺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总,等回头我让小王查一下。」 「好。」 顿了下,顾夙夜看了眼萧然然。 「除了这个许阿姨,你不觉得那个改改也挺奇怪的吗?」 「人家有心理阴影,不奇怪才不正常吧?」 「可我总觉得……」 「没事,等小王查过咱们就清楚了。」 「算你还有点儿用。」 「那……」 萧然然放轻了脚步,空荡的小区秋菊开得正艷,淡淡的菊香萦绕在两人之间,连气氛都变得舒缓又暧昧。 「那你……还跟我离婚吗?」 第55章 清晨的别墅区,奼紫嫣红的菊花争相斗艷,香樟树遮天蔽日,徐徐秋风缠绕枝头,惹得树叶沙沙,漏下光痕点点。 顾夙夜垂眸望着萧然然,挽着她胳膊的女人身形微低,天然带着一点仰视回望着她,碎发扑簌在她微凉的脸颊,剔透的眼眸映着斑驳的光影,比阳光还要璀璨。 「你还要跟我离婚吗?」 【你敢离开我?!】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出现,重叠了萧然然的问话,那是个和萧然然一模一样的音色,却不甚清晰,混混沌沌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从地狱深处发出的嘶吼。 顾夙夜动了动唇,受那怪声影响,她几乎想不起萧然然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什么来着? 「我……很贪财的你忘了吗?为了你爸送我的一半家产我也不会跟你离婚的。」 【不修我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可能放过你!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 萧然然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声音软糯的像刚从蜂窝里采出的蜂蜜。 「真的?不是骗我吧?我可是很认真地跟你说的,我不想这么认真的问题掺杂了玩笑,我知道其实你不是真的爱钱,你能不能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一次?就一次就好,你真的不会跟我离婚吗?」 「真……的。」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夙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凉得彻骨。 叮铃—— 若有似无的铃声萦绕耳畔,那和萧然然几乎一模一样的诡异声音骤然消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那压在心头难以言喻的恐慌也跟着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夙夜沉促地喘了两口气,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轻飘飘的,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是……久候在小艺的手术室外,医生终于出来通知她:手术很成功,患者摆脱了生命危险。 「到底怎么了?」 额头突然贴上一只温热的手,萧然然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咱们走快点儿,赶紧回车里。」 萧然然也只穿了一件套头衫,想脱下来给她都不行。 顾夙夜唿出胸口最后那口浊气,笑着被她拽着紧走了两步。 「我没事,我就是在认真思考怎么回答你而已。」 萧然然脚下一顿,后头望向她,「那你……想好了吗?」 第129页 「嗯。」 「那、那你告诉我。」 顾夙夜揶揄道:「怎么都结巴了?这么紧张?」 萧然然眼神瞬间瞟到别处,笑得一脸若无其事,手还下意识扇了下。 「什么呀?我紧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哈哈,我……」 死鸭子嘴硬的否认戛然而止,萧然然的眼角余光瞟到了顾夙夜凉凉的视线,心头咯噔一下,暗恨自己这时候逞什么强?本来就是自己爸妈不对,自己说两句好听的又能怎样?何况这也不是好听的,这就是实话。 「我……我……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紧张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 ——这还真是转性了,突然这么诚实。 顾夙夜眉梢微挑,煞有介事地重重点了下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继续维持和你的婚姻,反正咱们国家也不承认的,你什么时候惹我不高兴了,我随时可以跟你拜拜。」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你不离婚,你也喜欢我?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咱们快点儿走吧,你看你手凉的。」 萧然然选择性失聪,兴高采烈地牵着她的手快步走着,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顾夙夜穿着高跟鞋,哒哒的鞋跟声交错着帆布鞋摩擦地面的响动,清晰地迴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区,萧然然的长髮随风扬起,不时摩挲过她的脸颊,那微凉的丝滑感煽动着神经末梢,血脉跟着偾张,顾夙夜突然有种想发泄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爱我老婆!!!我老婆叫顾、夙、夜!!!」 顾夙夜没发泄,萧然然却发泄了出来,喊得疯狂又热烈,路旁别墅有人刷地拉开了窗户往外看,看哪个神经病在扰民。 「啊啊啊啊啊!我老婆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婆!!!」 喊一句还不够,还来第二句?而且这么跑着她还能喊这么大声?这得上多大的肺活量? 顾夙夜真是被她神经到了,丢脸地赶紧拍她。 「你快别喊了!」 「什、么?老、婆、你、说、什、么?你嫌我还不够有诚意?好、的!我再大声点儿!我、萧然然!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我的老婆!顾、夙、夜!我爱她!我好爱好爱她!!!!!」 顾夙夜大喊着牵着她风一样跑过小区门口,传达室的俩保安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俩,年轻的那个甚至默默举起来手机。 顾夙夜挣不开萧然然的手,只能低下头尽量不让人家拍到脸,可拍不拍得到又怎样?萧然然连名带姓喊得不要太清楚,傻子也知道她俩是谁! 真是……丢人丢到大西洋了! 果然,当晚#萧然然当街告白#的词条就挂上了热搜,连同之前#原配与小三天长地久#的热搜一起顶了上来。 网友们疯狂吃瓜,同性婚姻,又是两个知名度不低的同性,还是情敌与小三的诡异关系,谁能想到她俩相处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就闪电结婚了? 关键是,作为萧家唯一的继承人,萧庆阳和乔桂琴是怎么心大到点头同意的? 网上已经有人开始传顾夙夜和顾家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繫,所以这是顾家施压,萧家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这传言根本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萧然然的疯狂表白顶得渣滓都不剩。 原来是大小姐迷上了小三,不计前嫌上演了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 结合之前萧然然的死而復生,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比起死而復生这么玄幻的事,大小姐为了小三吃了假死药骗家里人接受小三好像更合理一点。 所以说,大小姐是真爱啊! 再所个以,小三是真·狐狸精啊!男女通吃,连被她插足的原配都被她迷得要死要活! 相比于网友们吃瓜的欢腾,cp粉却是水深火热,几家欢喜几家愁,方洛施和萧然然的cp粉哭死在超话广场,顾夙夜和萧然然的cp粉喜大普奔。 这可是真结婚啊!官方发糖啊!焊死了!掐都掐不断那种! 网上热闹欢腾的时候,顾夙夜刚从工作室出来,正赶去古玩一条街。 萧然然难得没开她心爱的小鬼火,规规矩矩开着她的法拉利,一点也不低调的大红色。 「你说那个共生铃和你的迎客铃很像?应该是巧合吧?古玩一条街大部分都是赝品,何况时雯不是说了吗?她就花了五块钱,连同那个香炉,总共才二十,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真品。」 这个不用萧然然说顾夙夜也知道,可就是因为太便宜了才更可疑,尤其是……迎客铃不见了。 那铃铛一直挂在门后好好的,时雯说之前一直都在,结婚前一晚突然就不见了,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时雯就没告诉她。 不过铃铛丢失的也实在太过诡异,她想起上次救萧然然时,顾缚槿也用了共生铃,不过那次迎客铃并没有丢。 可到底是真没丢,还是因为只丢了一晚上,没有人发现丢了呢? 刚才在工作室,顾夙夜调去了工作室唯一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录下的监控视频,可惜摄像头安装在影壁墙后,并不能照到门口。 不过,虽然拍不到迎客铃,却能拍到办公桌。 那晚22:39,监控探头突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持续了一小时二十二分钟,时雯说,可能不是水雾,是灰尘,不然水雾不可能煳那么久。 第130页 蓝蓠倒是和她意见一致,觉得那就是水雾,水珠的颗粒感能看出来。 至于萧然然,她关注的根本不是煳了什么,而是为什么煳? 那晚她是22:36给顾缚槿打的电话,挂电话的时候,顶多37,监控探头是在两分钟后煳的,而恢復清晰是一小时二十二分钟后,那时萧然然刚死而復生不到十分钟,顾缚槿上了直升机不到两分钟。 这事怎么想都太巧合了。 难道镜头煳住是为了方便顾缚槿偷走香炉? 共生铃顾夙夜不确定,但是紫檀镂空香炉她却是认得清楚,那天顾缚槿用的的确是她的香炉,香炉上时雯磕出的坑都一模一样。 只是……那晚时雯和蓝蓠都在,她们窝在一张床上,也不知在干什么,凌晨两点都还没睡,真要是有人潜入,她们不该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而且,门窗都是完好的,并没有撬开的痕迹,而且几十层的高楼大厦,破窗而入还不留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偷香炉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如今只剩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小偷拿了正门的钥匙,堂而皇之地开门进来的。 到底是不是,今天是没办法确认了,只能等明天物业上班,再去物业调取走廊监控。 顾夙夜和萧然然讨论了一路,到古玩街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不少店都关了门,她们要找的人因为等她们,暂时还没关。 顾夙夜是以买家的身份来的,她参观了一圈小店,店里玲琅满目不少老物件,具体真的假的,这个就得懂行的人来掌眼了。 顾夙夜看到一个青铜香炉,绿锈看上去很有年头,但是也可以做旧,并不能成为判断真假的标准。 她拿起香炉假装懂行地看了看,失望地摇了摇头,干这一行的最擅察言观色,老闆见她这样,心里隐约有了数,陪着笑问道:「你是看上了什么物件,专门来的吗?」 顾夙夜微点了下,「我是看上了,不过不是你们店里这些,是之前我一个朋友在你这儿买了个香炉和铜铃,那两件儿可是好东西,我就想着也来你这儿捡捡漏,可这瞧了半天,哪个都不如她的。」 「铜铃?香炉?」老闆呲着牙想了半天,「你能给我看看什么样吗?」 铜铃的照片是没有的,但是香炉刚拍了。 顾夙夜调出相册给老闆看。 老闆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递还给她。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不过不是我们店里的,你朋友入手的几个数?」 顾夙夜看了眼萧然然,两人默契的都没开口,顾夙夜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个五。 老闆猜测道:「五万?」 顾夙夜摇了摇头。 老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那香炉,道:「如果这是真品,那五万确实是打发要饭的,不过你说了捡漏,那最多也就是五十万。五百万基本上就是市场价了,这香炉顶多也就值这个价。」 老闆正说着,隔壁店主进门借充电器,听了这话,突然来了好奇。 「什么东西我瞧瞧?」 老闆递过去手机,那人瞧了瞧,眉心越皱越紧。 「这香炉……怎么这么像少翁的招魂炉呢?」 「少翁?」 「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1说的就是汉武帝时期的异人少翁,传闻他用皮影给汉武帝的老婆王夫人招过魂,也有野史记载他招魂时用的香炉非金非银非铜非铁,色乌而有泽,雕有忘川。2」 隔壁店主两指併拢放大香炉上的纹路,指给几人看。 「瞧瞧,这是黄泉花,这是引路灯,这是忘川河,这是……奈何桥。」 老闆听后连连点头,「我也听说过这香炉,又叫少翁炉,这要真是,怕是五百万都打不住。」 隔壁店主嗤笑了声,「五百万?五千万都抢着要,拍卖的话,几个亿都是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1齐人少翁以鬼神方见上。出自《史记·孝武本纪》。 2少翁炉,纯属我瞎编,野史也没有。 第56章 少翁炉这样金贵的物件,干这一行的哪个不眼馋? 顾夙夜是打着捡漏的旗号来的,可老闆这会儿却想反过来捡漏了。 邻居走了,老闆赶紧先拉下了捲帘门,又关了玻璃门,这才示意她俩落座,先说了几句客气话,很快就表明了想亲眼看看这香炉。 顾夙夜不露声色地和他周旋了两句,最后以帮他牵线为诱,拜託他仔细回想一下时雯买香炉那天的事。 这都两年前的事了,老闆哪儿记得? 幸好,店里有监控探头,但是两年前的视频并没有保存在店里,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得回来,最终决定老闆回去想办法找视频,顾夙夜确定了之后再帮他牵线搭桥。 离开古玩街,两人吃了饭,这才驱车回了家。 一路上顾夙夜都沉着脸,直到洗漱完躺下还没个笑模样,萧然然躺在她旁边,点了她肩膀一下,又点了一下,小指头不大,戳得倒挺疼。 顾夙夜无奈地瞟了她一眼。 「你干嘛呢?」 「我才想问你,愁什么呢?」 「我没愁。」 「没愁眉毛都绞一块儿了?」 顾夙夜翻了翻身,侧躺着,面对面看着萧然然。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第131页 「你当初起死回生靠的可是这香炉和那共生铃,现在共生铃丢了,香炉又明显有问题,你就不怕影响你?」 「影响我?影响我什么?」 萧然然探手想把她揽进怀里,想了想,改成靠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腰舒服地蹭了蹭。 「你这么发愁原来是在担心我?怕我死了你变寡妇吗?」 这还真是嘴没个把门的。 顾夙夜揽着她的肩,惩罚似的故意紧了紧,气她道:「你要真挂了,我马上改嫁,头七都不出我已经在别人床上了。」 萧然然气哼哼拿腿压她,半个身子都跟着那条腿翻到了她身上,压得严丝合缝。 「你要敢,我死了变成鬼也得缠着你。」 「怎么?你挂了,还指望我给你守寡一辈子?」 萧然然嘟嘟囔囔道:「那……那反正你要是没了,我肯定为你守寡一辈子。」 顾夙夜无情戳破:「那是因为你除了我谁也碰不了。」 萧然然不满地抬眸瞪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了想?我这人其实挺专一的。」 顾夙夜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她没接萧然然的话茬,嘆了口气,想起那两个丢失的铃铛就烦。 「你说这两个铃铛会不会是同一个?长得那么像,又都丢了。」 萧然然道:「这事其实好办,明天查下走廊监控,要是确定没人进去过,那就找顾缚槿问,她肯定清楚。」 「她是肯定清楚,但她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亲姐吗?」 「她以前就骗过我,不然我怎么可能放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不要,非要自己硬扛这么多事?」 「她骗你什么了?」 「她骗我……她……」 顾夙夜语塞了,她突然想不起来顾缚槿到底骗了自己什么,明明答案已经滚到了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就是……就是想不起来! 萧然然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嘆了口气,一个翻身罩在了她的上空,垂眸望着她。 「不想说就别说了,咱们不想那些糟心的,长夜漫漫,老婆,我的手有点儿冷,你能帮我暖暖吗?」 顾夙夜:「……」 顾夙夜:「其实你可以更婉转一点。」 萧然然低头吻向了她觊觎已久的薄红唇瓣,顺滑的长髮垂落,厮摩了两个人的脸颊,凉丝丝的触感越发显得那吻炽烈又灼热。 再开口,萧然然的声音带着一丝缺水般的沙哑。 「怎么更婉转?」 顾夙夜自下而上望着她,长发铺陈在柔软的鹅毛枕,漂亮的眸子半敛着,美目萤光,红唇生晕,她微微一笑,钟錶声、远处的车辆声……通通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微微勾起的唇角。 「比如……这样……」 暗夜中,顾夙夜透明的指甲晕着微光,缓缓抬起,落在了自己的脸颊,指尖柔滑的顺着脸颊轻轻滑过自己天鹅般优雅的脖子,再滑过自己精緻的锁骨,指尖轻勾了领口。 啪嗒。 布料弹在皮肤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只一声就震得萧然然头皮发麻,神经末梢瞬间偾张到了顶点! 「你……」 ——她这是在……勾引我吗?我怎么这么不信?不行,不能上当!认真我就输了。 萧然然撑在顾夙夜上空,按在两侧的手缓缓攥紧,攥得单子挤出褶皱,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剧跳着,她以为自己能hold住,这么点小场面算得了什么?可她……她…… ——管她三七二十一,先亲再说! 萧然然沉促地喘了口气,低头就吻顾夙夜。 ——老婆没推开,好极了。 ——继续继续。 ——老婆还没推开,难道她是认真的? 萧然然一鼓作气,刚想春宵帐暖,脑袋突然被扒拉了起来,推着推到了一边儿。 萧然然不得不抬起头,幽怨地望着顾夙夜。 是她低估了她,一口不给吃不是最可怕的,只给吃一半才是最狠毒的!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更婉转。一句话不说就表达了我的意思,比你直接开口要好多了吧?」 顾夙夜微扬的眼尾缭绕着勾人的笑意,可再怎么勾人,只能看不能吃就很糟心。 「是是是,你最厉害,这可太婉转了!没有点儿脑细胞还真看不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领口紧,想让我给你换个松紧带呢。」 「给领口装松紧带?你是想勒死我?」 「我哪儿敢啊,我这不是佩服你嘛,你看,你也演示过了,咱是不是……咳,长夜漫漫……」 「你的手冷?想让我给你暖暖?」 「你看你,我是那种会说二手台词的人吗?我想说的是,老婆我累了,想躺平当个花盆。」 「花盆?」 「花盆嘛,可以栽花种……草,还得经常被日……光照。」 「这台词有点儿污。」 「那是因为你思想不和谐。」 顾夙夜笑道:「那我们就做点儿和谐的事?」 萧然然点头:「好啊。」 顾夙夜瞟了眼旁边:「那你躺平。」 萧然然犹犹豫豫慢慢躺下,刚躺平突然又坐了起来。 「真就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其实我也挺会种花的,不然……咱们猜个拳?」 第132页 顾夙夜面无表情看着她,只有唇角勾着,笑得有点瘆人。 「你躺不躺?」 「好嘛,我又没说非要怎样,我还是说话很算数的,答应了以后不跟你猜拳,那就不猜拳,我这不是怕累着你嘛。」 萧然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意外的很适合撒娇,随便带上点鼻音就好听的顾夙夜指尖发麻。 顾夙夜俯身过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娇红唇瓣…… 一如顾夙夜所担心的,第二天查了物业那边的走廊监控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迎客铃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又过了两天,古玩店老闆总算翻到了积灰的监控视频,可却让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时雯买铃铛和香炉那天,老闆就在店里,他几乎一天都没出去过,可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时雯的影子,时雯描述地逛古玩店和老闆讨价还价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难道是时雯记错了时间? 老闆把那个月的视频全部压缩打包发给了顾夙夜,让她自己看。 顾夙夜和萧然然两人分工倍速看完,也没有发现时雯的影子。 时隔两年,时雯记错日期也是可能的,但是当时正值工作室开业当口,时雯就是那个时间买的东西,前后顶多错个三两天。 然而没有,怎么查都没有。 萧然然怀疑时雯记错了店,三问两问的,时雯自己都煳涂了。 「我……我本来记得挺清楚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想不起来了,感觉就在嘴边,怎么就……就出不来呢?啊,急死我了!」 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顾夙夜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是本来记得清清楚楚顾家人是怎么骗她的,可现在也是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别想了,就算找到在哪儿买的,也未必能查出什么,这铃铛丢得实在太蹊跷。」 时雯突然压低了嗓音道:「该不会是……闹鬼吧?」 蓝蓠瞪了她一眼:「行了,别散播封建迷信了。」 时雯绕过办公桌跑到了蓝蓠这边,搂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可怜巴巴的。 「我这哪儿是封建迷信?我是真害怕。你想想,如果真是玄学事件还好,好歹咱们还能求神拜佛,可要是人为的该多可怕? 半夜三更,无声无息就能潜到咱家,咱们正在睡觉的时候,说不不定他就站在床边幽幽地看着咱们,还说不定他手起刀落,直接就要了咱们的命!」 时雯越说越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今晚我一定要跟你睡,我怕我半夜把自己给吓死!」 蓝蓠无语地推开她靠过来的脑袋。 「自己睡。」 「不要,我真怕,蓝蓠~蓠蓠~你最好了~」 「不行。」 「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呵。」 时雯搂着蓝蓠的胳膊,歪头死皮赖脸地靠在她肩头,哭唧唧道:「好嘛,人家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动手动脚了,你就让我跟你睡吧,求求你了~」 「我不相信你,你这人没有信誉可言。」 「别这样~你拿绳子绑上我,我随便你绑,绝对不还手,求求你了,我真不敢一个人睡。」 「真绑?」 「真绑。」 「行吧。」 顾夙夜:「……」 萧然然:「……」 顾夙夜:「咳,马也那边时间比较不固定,随时都可能回来,你们……自己注意点儿。」 「注意什么?」顿了下,蓝蓠微微睁大眼,「不是,夙夙,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时雯……」 时雯笑容可掬地推着顾夙夜她们出了工作室。 「行了,你们就赶紧走吧,新婚燕尔的,整天在这儿当什么柯南呢?快去享受生活吧。」 这还嫌她们碍事了? 顾夙夜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查到这里也确实没法再继续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一知道答案的顾缚槿也不会跟她说实话,她也没必要去开那个口。 两人走过阴暗的走廊,哒哒的脚步声空旷地迴荡着。 叮,电梯到了,两人迈步进去,按了负二层。 破旧的老电梯晃荡盪往下降,顾夙夜看着银灰色的电梯壁倒映的模煳身影,像是脑海中那出现过无数次却怎么也看不清的画面。 顾夙夜闭了闭眼,铃铛声又响了,她已经习以为常,不会惊讶,也不会再白费功夫去仔细地听。 她张开,平静地看着萧然然模煳的倒影,身形不动,抬手朝一旁摸去,准确地摸到了萧然然的脑袋,用力揉了揉,柔软的髮丝穿过指缝,透着森森的凉意。 被揉乱髮型的萧然然哭笑不得地歪头躲开,一手挽着她的胳膊,一手理了理乱发。 「我怎么觉得我一点儿家庭地位都没有?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顾夙夜收回手,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笑意。 「揉一下头就是没家庭地位?那我被骗婚岂不是得上法院告你们?」 萧然然的气焰瞬间弱了下去,挽着她的胳膊低着眼帘,垂头丧气的。 「我这辈子的脾气都让你磨光了,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啊?」 「那还真是数不清。」 萧然然婚后脾气确实收敛了不少,或许是觉得亏欠她?也或许是结了婚她就不是外人了,萧然然对划分到自己势力范围的人都特别好。 第133页 叮铃铃。 小王的电话打了过来。 萧然然哀怨地瞟了顾夙夜一眼。 「看看,我这么劳心劳肺地查这查那的,你还气我……喂,小王,许阿姨的身份查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放进存稿箱的时间限制,所以「感谢」会有延迟,这说明我很勤奋,一直在存稿~! 感谢今天有糖吃~浅水+雷~包养议棋~许的魅力果然无穷大!开心~ 第57章 小王的电话带来了让两人惊讶的消息,许阿姨的身份根本查不到。 并不是查无此人的查不到,而是有人刻意阻拦,无论从户籍、房产、天眼等等这些所有普通人都逃不开的正规渠道,还是用一些隐秘的私人手段,都查不到。 看来这个姓许的女人不简单,连名字都没查到就很奇怪。 顾夙夜想起那个绿荫下的狐狸面具,有些心神不宁。 她给马也打了电话,马也以为她只是日常的工作跟进,就兴致勃勃地汇报了进展。 马也说,改改最初很自闭,除了她妈妈,真的是谁也不理,现在已经能说能笑,还有心情给他们变魔术,相信不久的将来,改改就能走出家门感受阳光。 马也和刘艺都很喜欢她,都是真心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这么听起来,好像挺正常的,也没什么不妥,难道是她想多了?那个姓许的只是单纯不想被人调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隐瞒?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姓许的背后有强大的背景,大到连萧家都无法窥探。 这让她想起了顾家,顾家的几个姐妹都被保护的很好,老大老二老三的婚礼的确盛大轰动,可外界对她们的了解也仅仅是因为她们的职业无可避免。 比如,老大夫妻是影后和跆拳道国队选手。 再比如,老二的妻子是知名的音乐家。 她们两对难免暴露在大众视野。 而像老三,她们夫妻的职业比较大众化,结婚后就再也没了消息,甚至连网上都找不到一张照片。 顾家当家人顾缚槿也是,在网上也没有痕迹,只京圈上层的个别人见过她。 至于老五……也就是她自己,如今在网上倒是有些知名度,不过没几个人知道她是顾家人,「顾家老五」在外界看来,依然是神秘的。 能像顾家这样随心所欲遮掩一个人的信息,干净到户籍都查不出来,这姓许的女人背后,一定有一个比萧家更强大的背景,纵观京圈,就这么些人,比萧家强的屈指可数,用排除法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到底会是谁呢? 顾夙夜把自己的想法和萧然然说了,萧然然很贊同她的分析,甚至根据自身经验,把事情分析的相当狗血。 「混京圈的,谁家还能没点儿秘辛?不想被查很正常。说不定这姓许的是某富豪的情妇,改改是某富豪的私生女,因为种种原因,私生女不能认回家里,而她的亲生母亲又去世了…… 对了!她不是出了车祸吗?说不定她的母亲就是在车祸里去世的。 一个不能认祖归宗又没娘的残疾女儿,某富豪只能把她託付给了自己的情妇照顾,情妇为了在富豪面前表现,专程委託了咱们帮助她,这不就很合理了吗?」 「合理吗?你见过哪个情妇打扮的这么简单?」 「这你就不懂了吧?禁慾风很受欢迎的,涂脂抹粉的反而俗了,富豪们吃多了大鱼大肉,当然想来个禅房素斋高雅一下了。」 顾夙夜被她的胡编乱造逗笑了,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张嘴啊,就会胡扯。」 「谁说的?」 萧然然握着方向盘,突然飞快地探身亲了她一口。 「我还会亲你呢。」 「流氓。」 萧然然冤枉,萧然然不服。 「你这才是恶人先告状,我一个好好的笔直不弯的直女,硬生生被你掰弯,还不都是你勾引的?还说我流氓?」 「那我之前也是直女,我还说你勾引我呢。」 萧然然红唇啧起,眯眼瞟着她,那媚眼如丝的眼尾,像极了狡猾的小狐狸。 「你说你是直女?这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嗯?」 萧然然一本正经道:「你看我家,我妈是直的,我爸是直的,我奶奶是直的,我爷爷……好吧他是弯的,但他喜欢男人,所以平移到我身上,我也喜欢男人,我还是直的。 但是再看看你,你大姐是弯的,你二姐是弯的,你三姐是弯的,你四姐……目前未婚暂且不详,但也不能排除她不是弯的,就50%弯吧。 这么一算,你自己说说你遗产弯的机率有多大?」 顾夙夜:「……」 虽然又是胡扯八道,不过确实符合了遗传学和概率学。 顾夙夜靠着副驾驶座,歪头看着有点小得瑟的萧然然,突然微微一笑。 「明天你就回家吧。」 一听这话,萧然然脚下一抖,差点一脚油门上了明日头条。 「说不过我就威胁我?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 「怎么就不能了?我又不嫌弃。」 「可我嫌,我家离工作室太远,以后天越来越冷,我不想起那么早,而且下班回来路上也要耽误挺长时间,万一遇到紧急任务,我往市里赶也不方便。」 第134页 「那简单,我这就买个你工作室附近的房子,咱们搬过去……不行,你那写字楼太破了,干脆直接在我们公司腾出一层给你,你喜欢几楼?」 顾夙夜哭笑不得:「我们就这几个员工,哪儿用得了一层楼?」 「早晚用得上,反正给你你自己安排就行。」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的工作室挺好的,再说还有大半年房租才到期。」 「这个你放心,我可以找房东要回来,也可以转租出去,总之不会浪费的。」 顾夙夜看着认真的萧然然,勾了勾唇角。 「你这变得也太快了,之前几位数几位数地扔也没见你心疼。」 「还不都是因为你?」 萧然然腾出手牵起顾夙夜,亲了亲她暖唿唿的手心,柔软的皮肤,温厚的体温,化作细小的暖流,一点点渗透到顾夙夜心底,润物无声,却丝丝入扣。 「我啊,这是入乡随俗,你呢,就是我的故乡,是我心灵的归宿,你别笑,我知道这话很肉麻,可我是真心的。 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应该还是那个看不到未来的我。 我的病,你知道的,虽然我总说不在意,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我其实并不喜欢吴凯涛,我只是喜欢他的脸,单单喜欢脸并不足以让我选择他,我只是厌倦了被别人拿来当显示自己幸福的对照组。 你看,萧然然有财有貌又怎样?她还不是得了怪病这辈子都得当个老姑婆?对比起来,我好像也没那么惨,不就是穷了点?工作失败了点?长得丑了点?至少我没病,我有人陪,我不会孤独终老。」 萧然然学路人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顾夙夜抽出被她攥着的手,不是撤回来,而是贴在她的脸颊,安抚地揉了揉。 「你怎么会孤独终老?你还有方洛施,还有原晨,还有……很多即将认识的朋友。」 「可是她们都不是你。」 萧然然转头看向她,长睫镀着微芒,眸中水光点点,这一刻的深情厚谊,连月光都要搅碎在这波澜里。 萧然然:「我想要的是在我发烧的时候不用戴外科手套就能帮我换冰袋的人,是在我难过的时候可以给我一个拥抱的人,也是开心的时候可以手牵着手跟我一起奔跑的人。 我们还可以亲吻彼此,可以感受彼此,可以互相扶持到老,甚至到死的那一天还能抱一抱对方,亲吻对方满是皱纹的脸。」 萧然然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树影下,打开了双闪,明灭的灯光透过窗玻璃闪动在她眸底,像是意动,更是情深。 萧然然牵着她贴在脸上的手,重新回到唇边,细碎的吻带着一点潮意贴上她凸起的骨节。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能碰触的人,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你不会当面恭维我,背地里又踩在我头上寻找优越感。 你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坦荡荡地把需求摆在我面前,不虚伪遮掩,不曲意逢迎,但同样的也不会狂妄自大没有分寸。 你是固执的、狡猾的,也是善良的、真诚的,还是优雅的、有修养的,我不用去猜你,也不用防备你,我知道你或许会算计我,但都是无伤大雅的,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相反,你还一直在救我。 人类都是趋利避害的,你这么好,又这么美,我怎么可能不爱上你?」 顾夙夜动了动唇,萧然然的每一个字都很真诚,传到她耳朵里,就像涓涓细流,顺着血脉融向了四肢百骸,待流到神经末梢时,已经和她的骨血相融,浸润的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突然有些想哭,可她明明不是这样软弱的人,除了奶奶去世,就连小艺出了那样的事,她都忍住没有落泪,为什么偏偏这一刻,就这么几句酸话,她就……就…… 赶在掉出眼泪之前,她搂住了萧然然,吻在了她的耳畔,细碎的吻裹挟着情绪,让眼泪得到了隐藏。 她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就是嘴甜。」 她又说,「不准反驳不准动,爱是包容,你动一下就是不包容。」 她还说,「你答应我一辈子不猜拳,我就相信你爱我。」 最后她说,「你这车玻璃防窥吗?」 咸涩的眼泪滚到了唇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这一刻,她只想紧紧抓住萧然然,好像只有这样那豁开大洞的心才能稍微填满那么一点。 她很害怕,发自灵魂的恐惧让她听到了萧然然肯定的回答后,迫不及待就动了手。 萧然然笑她女流氓老色批实锤了,还说要为自己正名。 她在萧然然颈窝蹭干了眼泪,还咬了萧然然白皙的脖子一口以示惩罚。 那脖子是真的白,薄薄的皮肤下,青色动脉微微跳动着,她似乎能理解吸血鬼了,就这样咬断萧然然的喉咙,吸干萧然然的血,是不是所有的恐惧都会消失?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一定是情绪波动太大,脑子不正常了。 铃铛呢?为什么这时候没有铃铛响?明明之前每次情绪过分波动,它都会出来打扰,这次怎么这么安静? 防窥玻璃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可顾夙夜到底还是心有顾忌,待那眼泪止住,心底的恐惧也消散了之后,便结束了这场白日宣淫。 萧然然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瞅着顾夙夜笑着摇头嘆气。 第135页 「唉,青天啊,白日啊,这才上午九点多,太阳这个高啊,街上的这个车啊,人啊,川流不息吶~ 有些人呀,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要,心里想着搞快点~ 啧啧,人心啊,难测啊,老婆啊,你满足了没?没的话我可以忍痛再牺牲一次的。」 顾夙夜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虽然也觉得大马路上那样不合适,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赶紧回家收拾东西,你回你家,我回工作室住。」 萧然然正掰着后视镜歪着脑袋看脖子上的牙印儿,一听这话嘴角扁了下来,眼尾一个娇嗔,妩媚至极。 「说不过我就威胁我,欺负我没脾气怎么的?」 「我会再租个房子,等租好了你再搬过来。」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了,你不想去公司,那就在工作室附近租……不,直接买套公寓,咱俩一块儿装修,你喜欢什么风格的?」 「不用买,租个就行了。」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价值,就这样了,等弄好了咱们一块儿搬。」 「就算不谈这个问题,你也该回家了。」 萧然然向后仰躺在驾驶座上,夸张地长嘆了口气,刚想拧钥匙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以后再也不提猜拳的事了,真的,那你能不能也别提赶我走的事?咱们公平一点ok?」 顾夙夜把擦手的那堆湿巾塞进塑胶袋里,系好了,开门走到路边垃圾桶扔进去,回来坐定,重新拉好安全带。 「我不是赶你走,是你离家已经好几天了,当时走的也挺匆忙的,你爸妈肯定一直惦记着,你回去住几天,让他们安安心。」 「那你跟我一块儿回去,正好我爸打电话催了我好几次,让我领着你去签股权转让合同。」 「哦,这还真是好事。」 萧然然歪头看向她,笑道:「怎么语气这么凉啊?不是贪财吗?给这么大一笔钱都不积极?」 顾夙夜示意她拧钥匙开车。 「这又不是白给,这是卖身钱。」 「看你这人怎么当的老闆?话都不会说,这明明是我的彩礼。」 「我还以为是嫁妆。」 萧然然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吶,你看,现在我人也嫁了,也让你吃干抹净了,你是不是……得赶紧领了嫁妆跟我好好过日子?」 第58章 一半家产,顾夙夜自然是不会要的,她不会用婚姻去交换任何东西,那是对婚姻的亵渎,也是对她自己的贬低。 需要钱,她可以自己赚,小艺的手术费她都能想办法凑够,何必在这时候再去侮辱自己? 真要侮辱,她不如对顾家低头,好歹她们都姓顾。 顾夙夜不肯回去,一来是避免这件事推来让去的麻烦,另一则,她还没对那对夫妻消了气,暂时不想见他们。 她不回去,萧然然自然也不肯一个人回去。 两人一时间竟闲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还是顾夙夜想起了方洛施,突然问道:「你跟她关系这么好,这几天怎么也不见她跟你联繫?该会不是……你俩其实有一腿,你结婚了,她伤心了?」 「怎么可能?瞎想什么呢?她其实在气原晨,我就是无辜躺枪。」 萧然然这两天其实给方洛施打过好几个电话,奈何人家还在气头上,根本就不理她,要不是方洛施如期参加了婚礼,萧然然真以为她要跟自己绝交了。 「不如约她一起出来吃个饭,还有那个原晨。」 萧然然打转方向盘,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怎么?还得当面确认一下才放心?」 「对啊,我这么爱你是吧?」 「承认的这么干脆,看来是没安好心,说吧,你找她俩干嘛?」 顾夙夜道:「原晨的专业能力不是挺不错的吗?我想委託她给改改出诊。」 「你还是不放心那对母女?」 「有不放心的因素,也确实想确认一下她的心理状况,马也刚才在电话里说起那对母女,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顾夙夜探手拨弄着车前摆的摇头向日葵,道:「马也说那对母女感情非常好,晚上睡一个房间,而且每次上楼,都是姓许的抱着改改上去。」 「这怎么了?她的腿不方便,再加上心灵受创比较依赖妈妈,被抱着上去不是很正常吗?」 顾夙夜捏着向日葵叶子睨了她一眼,「你别忘了,那不是她亲妈。」 「不是亲妈也是咱们瞎猜的,说不定就是亲的呢?不行你就打电话再问问马也,问清楚点儿。」 「马也说他也不清楚,他说应该是亲生的,因为改改喊妈喊得很自然,两人也是真的很亲密,改改的剩饭都是姓许的吃的。」 「那不就行了?亲妈跟自己亲女儿亲近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总觉得……」 「好了,别担心了,就让原晨帮咱们探探情况。小王也是无能,查了这么多天,连个名字都没查清也是离谱。」 萧然然当即就打电话约了原晨,可也只有原晨,方洛施的电话还是打不通,看样子气性还不小。 中午时间有限,原晨还要工作,就约了晚上七点。 萧然然看了眼车载表,还不到十点,从这里开回家就得俩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来回四个小时,实在太折腾,干脆就不回去了。 第136页 「咱们去约会吧。」 「约什么会?我去工作室,你爱干嘛干嘛去,晚上直接餐厅见。」 「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跟你约会。」 「我没空。」 萧然然红着眼尾委屈巴巴地睨了她一眼。 「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爱干嘛干嘛去,你怎么能对人家这么绝情?」1 顾夙夜无语道:「你怎么不去竞选奥斯卡小金人?」 「我倒是想,就是戏子多棋子,太多身不由己,我可不想被谁控制。」 「说的跟真的一样,自己当老闆还怕被控制?」 「这里面的道道多着呢,可不像外界看得那么简单,一旦入行,总得牺牲点儿什么。」 顾夙夜对娱乐圈倒是真不怎么了解。 「你的意思……顾浩烟也要牺牲点儿什么?」 顾浩烟顾影后,也就是顾家老大。 「她肯定不会,她背后有顾家撑腰呢,放眼全国,能为所欲为的,除了顾家还真找不到第二家。」 萧然然说得随意,顾夙夜却听了进去。 除了顾家找不到第二家吗? 那改改母女的背后,到底是谁? 最终顾夙夜还是没能抗住萧然然的软磨硬泡,答应吃了午饭陪她看电影。 午饭是打包带到工作室和时雯、蓝蓠他们一起吃的。 工作室新招了三个萌新,一个全职两个兼职,兼职的是帝大在校生,全职的也是帝大的,不过是本地人,而且已经毕业好几年了,之前一直在做软体开发,如今是乏味的程序猿当烦了,突然就对「包您满意」感了兴趣,不计薪水的就来了。 蓝蓠原本不想录用他的,毕竟怎么看他就是过来调剂生活的,干不了多久肯定就不干了。 然而工作室这边的工作,说简单其实也没那么简单,没点儿工作经验还真不是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培养一个员工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程序猿还不如另外两个在校生靠谱,起码这俩在校生都是外地的,家里兄弟姐妹又多,毕业后留任的机率非常高。 不过,顾夙夜还是留下了他,她和蓝蓠想得不一样。员工能不能干得长久,不是看他的家庭背景,士要看工作室以后的发展。有发展前景又有趣的工作,神仙来了也赶不走,无趣又没钱,小白来了也留不住。 今天难得几个人都在,他们有说有笑吃着饭,程序猿昨天才刚完成一个单子,今天回来交单,正是成就感爆棚的时候,老闆和前辈又都是美女,还慷慨请吃鱼,一时高兴就开了口。 「不如我做个app吧?到时候接单方便,还能扩大兼职和全职的规模,全国各地都可以发展,到时候就像外卖骑手一样,实名註册,线下培训,保证任务的完成度。」 这也是顾夙夜一直想做的,她也一直在努力着,扩大工作室知名度就是第一步,她原本想再多涨些热度,加大流量,再把制作app的事提上日程,可既然专业人士都士动请缨了,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啊,那就辛苦程哥了。」 奖金也得准备好了,不能只是能者多劳,必须得能者多劳多得。 程远笑着摆了摆手,「害,就熬个夜的事,简单,我先做个粗模型出来,你们觉得行了,我再细化。」 时雯挽上蓝蓠的胳膊,激动道:「咱们这是马上要发展成全国型的大公司了?!」 顾夙夜笑道:「哪有那么快。」 时雯道:「app都有了,离大公司还远吗?!」 学弟学妹也跟着高兴道:「咱们工作室的知名度真的挺高的,而且最近的单子特别多!我们几个人光筛选都快忙不过来,我们真的要做大了!」 萧然然也凑热闹附和:「我老婆是最棒的,肯定会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蓝蓠:「没错,我们夙夙最棒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全靠你了!」 时雯:「跟着夙夙走,夙愿都实现~!」 学妹:「这个口号好,可以描金裱框了!」 学弟:「可以挂上红绸挂在正堂了!」 程远被他们逗的忍不住笑,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顾夙夜看着这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情不自禁跟着勾起了唇角。 如果只工作室一枝独秀,那早晚能做大,可最近市面已经冒出了好多类似的工作室,都是眼馋来抢生意的。 不过这些没必要这时候说来,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顾夙夜端起奶茶,以茶代酒,敬他们道:「那就提前预祝咱们工作室融资上市,挤进福布斯排行榜!」 「好!上市!」 「福布斯第一!」 「第一我是不敢想,能排进去就行。」 「你别推我,奶茶都要撒了。」 「喝那么多也不怕胖,你小料怎么还那么多?给我吃一口。」 「那鱼汤别扔,晚上煮包粉丝正好。」 「你们说,咱们app叫什么名儿好?」 「就包您满意呗。」 「图标设计交给我成不?」 「成啊。」 「那就选紫色为士色,我喜欢紫色。」 「可我觉得米白色干净。」 「蓝色有深度。」 「我觉得……」 大家热热闹闹,一室尽欢。 吃完饭,时雯就把顾夙夜两人赶了出去,一秒都不让多留。 第137页 「婚假还没结束呢,赶紧走吧。」 顾夙夜哭笑不得,不过也确实该走了,猫眼上订的电影票快到时间了。 两人一起去了电影院,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不是周末,电影院的人并不多,两人排队进了场,找了位置坐下,爆米花搁在中间,旁边的座位空着,可乐顺手就搁在了扶手的置物框里。 灯光黑下,顾夙夜伸手捏了个爆米花,手指碰到了萧然然伸进去的手,她没在意,把爆米花塞进了嘴里。 爆米花带着奶香,脆生生的,味道是真不错,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吃过了。 吃罢一个尤不过瘾,她又伸手去捏下一个,又碰到了萧然然的手。 就这样连拿四五次爆米花,次次都碰了萧然然的手。 顾夙夜:「……」 ——她是故意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大概是两个人吃东西的频率一样,所以才会频繁碰上。 顾夙夜借着眼角余光注意着萧然然,见她没有要捏爆米花的意思,这才又伸过手去。 就在她捏了爆米花要出来的剎那,萧然然迅雷不及掩耳伸来了手,和她一起挤在爆米花桶里。 顾夙夜:「……」 顾夙夜的手不动了,就搁在桶里。 萧然然居然也不动了,还拿小指头勾她的小指。 顾夙夜:「……」 顾夙夜转头看向萧然然,大荧幕变换的光明灭在她脸上,她不笑的样子,像极了铁面无私的审判长。 「你三岁?」 萧然然毫不以为耻道:「三岁断奶了吗?如果断了,我不介意再小一点。」 「满脑子黄色废料,我真想把这爆米花扣你头上。」 萧然然笑得一脸欠揍,「到底是谁黄色废料?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确还小,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该不会你真想让我吃奶吧?」 顾夙夜抽出手,把那颗多灾多难的爆米花塞进嘴里,转头看向荧幕。 「如果有一天我家暴,那一定是被你逼的。」 萧然然不以为然道:「你可未必打得过我。」 「是吗?」 顾夙夜隔过扶手牵起了萧然然的手,放到自己腿上轻拍了拍,转眸微微一笑。 「如果拍你手的人不是我呢?」 萧然然眨了下眼。 两人的声音非常小,怕影响别人,几乎只能靠唇语分辨。 顾夙夜凑到她耳畔,压低了声音,幽幽吐出一句:「我让别人碰你一下,再家暴,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 萧然然「嘶」的抽了口气。 「狠,还是你狠,连把自己老婆送给别人摸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顾夙夜坐正,低声笑道:「我都家暴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唉,说得也是,我还真是小白菜地里黄,找的老婆是个白眼儿狼。」 电影演了什么,两人都没太注意,读唇语倒是读得很愉快。 散场出来,已经五点多了,萧然然拎着那空掉的爆米花桶挽着她的胳膊,美滋滋朝停车场过去。 顾夙夜无语道:「都吃完了你还拿着个空桶干嘛?」 萧然然抿嘴笑着,乖巧得像是刚读大学的乖乖女。 「我幼稚嘛,还没断奶你忘了?这种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怎么能扔掉?当然得带回去好好供起来。」 「那你怎么不把可乐杯也供起来?」 「可乐杯是分开的,你一个我一个,不吉利,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1原句出自电影《大话西游》,这里稍作更改。 第59章 原晨如约赴会,一段日子没见,整个人瘦了两圈,遮瑕都遮不住的疲惫。 原晨摘了眼镜捏了捏睛明穴,这才勉强打起点儿精神。 萧然然清楚,这是在她们面前不用伪装,上班的时候她肯定装得精神焕发的。 知道她累,她和顾夙夜都没多寒暄,点了餐就直奔了主题。 朋友相邀,原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当即就和她们约了下周过去,因为要提前先跟改改的目前打招唿,所以时间安排的比较靠后。 解决完了这个问题,那就只剩下方洛施那件事了。饭吃到一半,顾夙夜默契地藉口打电话,暂离了座位,给两个好友留下充分的空间谈话。 萧然然这才低声问原晨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气色这么差? 原晨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何止是气色差,情绪也不太行,要不是职业操守支撑着,她连班都不想上了。 其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就是原晨暗恋了方洛施多年,听说方洛施要被家里安排相亲,一时没控制住,就亲了方洛施。 萧然然再三确认只是亲了没做别的?原晨都摇了头,肯定地表明没有。 这萧然然就有点儿不理解了。 「不就是亲了一口吗?这么多年的朋友,就因为这个就要绝交?」 大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同理心的,她只遵循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换做自己,就算原晨亲她十口,她顶多就是生气,骂人,甚至说不定还会动用武力发泄,可再怎么样也是不会绝交的,一旦被她划分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她是不可能轻易闹掰的,那么容易掰掉的,那就不是真感情。 就好像父母之爱,除非杀人放火,一般轻易不会改变。 第138页 萧然然可不认为方洛施对原晨的感情只是虚伪的塑料姐妹情,既然不是,干嘛这么狠绝? 原晨落寞地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少了平光镜的她,看上去没了平时的犀利冷静,多了许多清秀与脆弱,竟有些楚楚可怜。 萧然然思考了片刻,道:「她会这样,估计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她太在乎你了,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你,不想你再泥足深陷,干脆和你保持距离,等你放弃了重新过上新生活,她或许就会重新回到她该有的位置。 要么就是她也喜欢你,但是自己没不敢相信,无法接受这样的冲击,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毕竟她家人可不像我家人这么开明,她要是选择了你,未来的路必定是荆棘。」 原晨苦笑一声。 「她不可能喜欢我的,她喜欢的一直都是男人。」 「你不要这么悲观,我以前也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现在不也变了?」 「那不一样,你没有选择。」 萧然然哂笑道:「你还心理医生呢?我究竟是因为没有选择,还是恐同即深柜,你还分析不出来?」 这些天憋了太久,终于能跟朋友倾诉,原晨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笑道:「别人是不是恐同即深柜不好说,但是你绝对不是同性恋。」 「我都跟顾夙夜结婚了,你还说我不是?你看你眼盲心瞎的,还当什么心理医生?可别出来害人了。」 「那我问你,你喜欢方洛施吗?我是指恋人之间的喜欢。」 「我神经病吗?干嘛要喜欢朋友?」 「那你喜欢我吗?」 要开车不能喝酒的萧然然,抿了口柠檬汁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同性恋,只不过因为顾夙夜是我唯一能碰的人,我别无选择,这才日久生情? 所以你认为这是特殊条件下造成的结果,虽然不代表我不是真心的,但是抛开那些特殊条件,我和她根本就不会深入接触,不接触就不会了解,不了解自然就不会爱,按照我正常的性取向,我最终只会选择男人,对吧?」 原晨颌首:「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就好像从来不吃狗肉的国度,人们根本不可能把狗和食物联繫在一起,只有处于无法生存的极端状态下,人们的认知被迫改变,才可能会杀死狗。」 「干嘛要拿狗作比喻?狗可是人类的朋友。」 「我只是举个例子。」 「我知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的脸绷得紧的?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就像你喜欢小施,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 小施现在正在混乱中,如果只是单纯的怕伤害你,她干嘛连我也排斥在外?那天她可是说得清楚,她说同性恋真噁心。 她是真的觉得同性恋噁心吗?咱们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排斥同性恋的不是吗? 我反倒觉得,她是因为突然改变了认知,发现原来我和你都可以成为恋爱的对象,她迷茫了,恐慌了,下意识逃避了。」 原晨十指相扣搁在实木桌上,再度苦笑。 「所以,她也可能喜欢的是你。」 「理论上来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和她就是狐朋狗友,她对我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医者不自医,原晨平时看着挺专业的,真遇到自己的事反倒是一塌煳涂。 原晨不自信道:「行了,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过她喜欢我这件事,我根本不敢想,那是做梦都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多可怕,她还骂我噁心,骂我是变态,让我滚远点儿。」 原晨垂着眼帘,脸色带着病态的白,真有种风一吹就倒的脆弱。 萧然然突然灵光一闪。 「你装病怎么样?」 「什么?」 「装绝症,随便哪种绝症挑一个,我给你找医院安排病房,保证逼真。」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想让她敞开心扉,就得给她点儿刺激。」 原晨摇了摇头,「我不想骗她。」 「行了,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不单单是为了你,也为了这死丫头早点联繫我,我天天被她拒接的都暴躁了。」 萧然然一向行动力很强,根本不给原晨拒绝的机会,饭还没吃完,#萧然然半夜送朋友去医院#的文案要求就已经发到了方洛施关注的某公众号邮箱。 公众号并没有提原晨的名字,也没有原晨出镜,只有提到了萧然然的朋友戴着金丝眼镜,因为太远只看到了眼镜反光,并没有看清脸。 吃完饭和原晨告别,萧然然开车带着顾夙夜回了家,还没到家,方洛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萧然然挑眉炫耀地给顾夙夜看了眼。 「怎么样?我就说她会主动打给我吧?」 顾夙夜是不贊成她这样骗人的,尤其发布这种假信息。可人家萧大小姐振振有词,说这不是假消息,原晨是真的病了,不只是心病,身体健康也受了影响,她是真的打算让原晨住院的,一来是演戏就得演到位,一来正好让原晨输点营养液。 这不就是在欺骗的边缘反覆横跳吗? 顾夙夜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翻车。」 第139页 「才不会呢,绝症这个事,完全是有可能误诊的,到时候就说误诊就行了。」 萧然然说着话接起了电话,轻佻的声音秒变颓废。 「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不生我气了?」 「什么?你问我怎么了?我没事,我能怎么?我说话怎么了?我就是瞌睡了,没什么精神。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医院了?那眼镜……是,没错,是原晨的,原晨不让我告诉你,她其实……得了绝症,没剩几天活头了。」 萧然然小指挠了挠鼻尖,沉痛的声音和散漫的表情简直天差地别,要是方洛施看见了,估计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萧然然胡编乱造了一通,编的还有模有样,方洛施信以为真,追问原晨住在哪家医院,萧然然以太晚了病房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为由,推迟到明天早上带她过去,方洛施哪里肯? 「你一个满医院都是熟人的,跟我说时间过了没法探视?行,你要不告诉我,我就一家医院一家医院挨着找!」 方洛施一向理智,很少干这种头脑发热的事,萧然然还真没料到她这么急。 「就一晚上能耽误什么?明早我一定带你去,今天我真的很累。」 「累你就在家歇着,我不用你带我去,你告诉我哪家医院就行。」 那哪能随便说?萧然然虽然已经跟熟人打过招唿,可原晨还没去,这说了不就露馅了吗? 不行,得拖延时间。 「行了,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真的?」 「等着吧。」 「那行,你快点儿。」 方洛施忧心忡忡挂了电话,半句没提和萧然然闹别扭的事,好像她俩压根就没绝交过似的。 萧然然打转方向盘,拐进小胡同,停在了破旧的筒子楼下。 「你上去吧,我去把原晨的事办利索了。」 「你这办事方法,早晚有一天会吃亏。」 「好啦老婆,我激进一点,你稳重一点,这不刚好吗?」 「你那是一点吗?」 顾夙夜下了车,车门还没关上,萧然然突然喊道:「等下,帮我把这个捎上去。」 顾夙夜回头,那空掉的爆米花桶差点杵到她脸上,她无奈地接过。 「里面都油了。」 「没事儿,回头我用吸油纸好好擦擦。老婆,来,过来,头低点儿。」 顾夙夜眸光微敛,隔着车窗亲了她一下。 萧然然舔了舔鲜红的唇,啧舌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应该是你不明所以低下头,被我趁其不备偷了香。」 顾夙夜揶揄道:「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自己,要知道,一笔写不出个『攻』字,有些事yy一下就行了,就别妄想付诸行动了。行了,赶紧走吧,都这么晚了,来来回回都半夜了。」 时间确实有点儿紧,萧然然不死心地拽了顾夙夜的手啵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松离合离开。 盛秋的夜还是带了不少凉意的,夜风卷着枯叶刮过,带起顾夙夜顺滑的髮丝,她一手拿着空桶,一手按住乱发,转身朝着昏暗的楼道走去。 楼道原本是有声控灯的,可后来因为没有物业,大部分原住民又都搬走了,留下的大都是外地来的租客,甚至有的楼层连租客都没有,灯坏了之后,没人愿意对钱换灯泡,更不愿意公摊电费,之后自然就没了灯。 顾夙夜摸出手机按开了手电筒,照着台阶一级级往上走,楼道里迴荡着她的脚步声,远处马路传来货车唿啸而过的轰鸣。 顾夙夜正上着楼,楼梯拐角突然窜出一道黑影!那人上手勐地一推她! 顾夙夜一手拎桶,一手拿手机,根本来不及去拽扶手,唿咚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人紧跟着跳下来,抢了她的手机,夺了她的小挎包,又冲着她也不管是肚子脑子,无差别一阵狂踹,直到楼上传来了开门声,这才赶紧停脚,噔噔噔跑下楼,眨眼没了踪迹。 那人身高马大,顾夙夜又是措不及防,除了抱头蜷缩着,根本躲无可躲。 唿救?不可能的,那人的脚踹得极为狠毒,她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痛得喘不过气,更别提唿救了。 她蜷缩在地上,好半天脑袋都是嗡嗡的,眼前一阵阵发白,鼻腔又咸又涩,有什么腥气地流了出来。她浑身都痛,也说不清具体的位置,胃液在翻滚,她忍不住干呕,什么也没呕出来,整个人都在跟着抽搐。 有人跑下了楼,问她要不要紧。 她勉强张嘴,拜託那人帮她上楼去找刘建辉,看到刘建辉熟悉的脸,她的意识才终于敢涣散,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第60章 顾夙夜恍惚地睁开眼,稍微一动就能听到哗啷哗啷的锁链声,身体沉重的可怕,天花板高不可攀。 咔哒,咔哒,哥德式挂钟遥遥地挂在床对面,冰冷地走着细长的针。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根本动弹不得,空荡的房间,没有窗,连唿吸都粘稠的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昏黄的欧式壁灯给一切蒙上了一层昏昏欲睡的纱。 ——这是……哪儿? 咔哒,房门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裊娜的身姿,如瀑的长髮,粉脸桃腮,本该是漂亮的,可那阴冷的眸子却像是没有灵魂,猩红的唇更是诡异的让她心尖儿发颤。 第140页 那人突然一笑,俯身贴到她脸前,幽幽吐出一句…… 【再敢逃……就不只是锁起来这么简单咯……】 叮铃—— 顾夙夜勐地睁开眼,汗透衣衫。 「你怎么样了?头还疼吗?还有哪儿不舒服?」 胳膊晃了下,顾夙夜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萧然然牵着,鼻息下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躺在一间单人病房,平日里见惯了的普通白炽灯,第一次给了她阳光明媚的感觉,和梦里的阴森恐怖对比鲜明。 她闭了闭眼,萧然然抽了纸巾擦在了她的额头。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很疼?陈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陈医生匆匆推门进来。 「醒了就好,放心吧,没事的。」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脑震盪!这叫没事?!」 刘建辉劝道:「然然你别急,要相信医生。」 「叔,不是我急,你看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这样子像是没事?她该不会……」 「我没被打傻,别脑补了。」 见她终于开了口,萧然然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是啊,你可吓死我们了。」 刘建辉穿着布拖站在床边,身上没有外套,只穿着秋衣秋裤,一看就是匆忙从被窝里跑出来的。 顾夙夜心口胀胀的,像是泡在了混着淡淡硫磺味的温泉,整颗心都变得柔软。 她温声道:「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刚做了个梦,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 刘建辉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能做梦啊,说明脑细胞活跃着呢。」 医生检查完就走了,顾夙夜这才问起她昏迷后的事。 刘建辉告诉她,她昏迷后,他马上就报了警,可那小破楼连灯都没有,更别提监控了,胡同里也没有,暂时没办法确定嫌疑人。 不过,出了胡同的马路上是有的,只是需要时间详细调查,目前警方初步判断这是个普通抢劫案,顾夙夜的包和手机都被歹徒抢走了。 警方已经给刘建辉和第一个发现她的那个租客做了笔录,明天会再过来找她。 说罢这些,刘建辉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挥拳胖揍那歹徒一顿。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王八犊子?!我真后悔睡那么早,我但凡在客厅看电视,我也能听到动静,说不定还能逮着他!我要逮着他,绝对照死里夯他!」 顾夙夜微笑着垂下眼帘,还有什么比睁开眼就看到亲人更有安全感的?那从梦中延伸过来的恐惧,在这温情中,总算彻底消散了。 不怕歹徒,却怕一个噩梦,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的伤情不算严重,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萧然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就是眼眶还红着。 「我不走,我陪你。」 顾夙夜道:「至少把叔送回去。」 刘建辉赶紧摆手道:「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夙夜看了眼被罩上印着的鲜红医院名,是离家不远的医院。 「那也行,然然,你送叔下去,顺便去车里拿盒纸抽。」 刚迈步准备走的刘建辉又顿住了。 「那怎么行?你边上不能离人,等然然回来我再走。」 「我真没事。」 「那也不行,你看哪个住院的没个家属陪着?」 那可多了,她只是比较幸运。 顾夙夜拗不过刘建辉,只得让萧然然先去拿纸抽。 刘建辉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着实在是不得体,老脸一红,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顾夙夜看在眼里,道:「叔,我不想叫你叔了怎么办?」 「啥?」刘建辉愣住。 顾夙夜微笑道:「我想认你当干爹。」 刘建辉噎了下,一把岁数了,脸上竟也浮出了可爱的羞赧。 「这、这不合适,我这土老帽,哪儿配当你干爹?」 「我就觉得挺合适,再说,我为小艺操了这么多心,要是不认了干亲,我多亏啊。咱们普通人家也没那么多礼,等我出院了,给你敬杯茶,你算我干爹了。」 这话说的,刘建辉不答应也不行呀。 刘建辉忘了秋衣秋裤的尴尬,乐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叠了褶子,笑着笑着,老眼竟然泛了红。 他低下头甚至眨了眨眼,掩饰了过去,抬头笑道:「你这孩子,行,我就占个大便宜,白捡个小棉袄。」 「可不是白捡,你明早还得给我送饭呢。」 顾夙夜知道不让他送他也得送,干脆就顺着他。 厂子八点上班,医院离家又不远,七点半送来饭,再去上班完全来得及。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聊着聊着,顾夙夜忽然想起件事。 「对了,等会儿回去,要是看见楼道里有个空的爆米花桶,你帮我捡回去。」 「捡那个干嘛?」 「你猜?」 「我才不猜呢,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我哪儿猜得到。」 两人正笑着,萧然然拿着纸抽和一大堆零食水果进来,零食下面还压着新买的洗漱用品和一个保温杯。 「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第141页 「大半夜的吃什么苹果?」 「那香蕉?」 「不吃。」 「山竹。」 「没胃口。」 萧然然举着山竹顿在半空,垂下眼帘,默默地装了回去。 顾夙夜歪头看着她,忍不住逗她:「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那歹徒是你招来的?」 「虽然不是我招来的,可都是我的错。」 这背锅的流畅度,顾夙夜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争着背起锅了?」 以往她这样揶揄调侃,萧然然绝对会反击过来,哪怕是撒娇的反击,可今天,她只是默默坐回了凳子,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背锅,确实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撒那个谎,小施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丢你一个人回家,你也不会……」 这话从大小姐嘴里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装,她根本不是这会自责的人设。 顾夙夜刚想调侃她两句,啪嗒,一滴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滚烫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 顾夙夜被烫地蜷了蜷手指,什么调侃?这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这是真的在……自责?为什么?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还是说,我对她还不够了解? ——也是,虽然在梦里跟她相处了两万年,可实际她们在现实中也就认识了三两个月,又怎么可能了解透彻? 「你呀,好端端的哭什么?这件事跟你又没关系。」 「有关系。」 「没关系。」 「有关系。」 顾夙夜不愿意再说着车轱辘话,干脆揶揄她道:「好,都是你的错,那你打算怎么赔我?」 「我不会放过他的。」 「嗯?」 萧然然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瞪着她。 顾夙夜的心脏骤然一缩,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眼神实在太过诡异,像是剧毒的竹叶青吐着猩红的蛇信,悉悉索索缠上她的脖子,明明有一击致命的剧毒,却偏偏要一寸寸收紧蛇鳞,一点点夺走她仅存的空气,用最折磨的速度,缓缓消磨掉她的生命。 「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坐牢算什么?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哪个他? ——原来她不是瞪她,而是隔着她在瞪那个歹徒。 顾夙夜心头一松,停滞的唿吸骤然放开,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萧然然这阴毒的模样,前世应该挺常见的,只是她一直附在苏成仙身上,看到的都是苏成仙能看到的,苏成仙看不到自己,她也看不到。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做了两万多年苏成仙的,结果自己的表情把自己给吓了,也是好笑。 平时她也没这么胆小的,就连被歹徒袭击她都能冷静地抱头护住重要部位,为什么会被一个表情吓成这样? 而且,梦里被吓到,铃铛声会响,为什么这会儿被吓到,铃铛声却没响? 这铃铛的触发机制到底是什么? 顾夙夜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了,始终没能彻底查清楚它出现的规律,也许……没有规律就是最大的规律? 正胡思乱想着,萧然然突然起身按下了床头铃。 顾夙夜这才回神:「你按铃干什么?」 「让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不是刚走吗?我没事。」 「没事突然脸就白了?」 顾夙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脚冰凉,摸了摸脸,竟然比手还凉。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那歹徒有些后怕。」 萧然然单手按着床头,伸臂圈住了她,温热的脸颊靠在她的颈窝,带着一丝潮意吸了吸鼻子。 「别怕,有我在呢,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寸步不离。你的工作室就搬了吧,就搬到我们公司,你是我老婆,公司的一半都是你的,你不搬才是浪费。 房租的事就像我说的,我会找房东要,或者二次转租,以后咱们一块儿出门,一块儿回家,一块儿洗衣做饭,一块窝在沙发看电影,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带上我,我都跟你一块儿。」 萧然然的声音软软的,一直软到了顾夙夜心底,顾夙夜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感受着指尖的丝滑,开玩笑道:「那估计不出一个月咱俩就得疯了一个,一点隐私空间都没有。」 「对你,我不需要隐私,也不需要空间。」 「可我需要。」 「你也不需要。」 顾夙夜逗她:「想吵架?」 「不想,我就想告诉你,我会保护你。」 「好好,我相信你,你先松开我,医生马上就来了。」 劳碌命的医生大半夜不能休息,低气压地进了病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再三强调她没事她真的没事,终于可以回办公室安稳休息去了。 萧然然关了灯,好好的陪床不用,非上来搂着她挤小床。 看在她今天掉了两滴眼泪的份儿上,顾夙夜也没跟她争,枕着她的胳膊,靠在她怀里,淡淡的馨香萦绕鼻腔,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的她,竟然又有了困意。 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仗着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别人,和萧然然有一句没一句聊起了那歹徒。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抢劫,抢劫的抢了财物通常会马上离开,他却刻意停下来打我,好像就是专门来打我的一样。」 第142页 第61章 萧然然搂着她问:「不是抢劫?那就是有仇?你和谁结过仇?」 「我轻易不得罪人,不过最近还真得罪了一个,就是那个故意坑我杀猪单的客户。」 顾夙夜一提,萧然然就想起来了,那个男人自己外遇,还诬陷老婆外遇,小三怀了孕逼婚,他就找上了工作室,想坑工作室一笔。 当初她还说这事交给她,结果直接昏迷了一个月,顾夙夜自己把这件事了结了。那男人差点因为商业诈骗罪入狱,钱没坑到,养小三的事也曝光了,和妻子离婚也离得极不光彩,他要记恨顾夙夜完全有可能。 果然,没过多久警方就证实了这一猜测,警方在道路监控里发现了歹徒,很快就将其抓捕归案,歹徒供认不讳,指认了幕后主谋,正是那客户。 那客户自那之后一直怀恨在心,就想到了买兇报復这一出,却没想到,还没等报復的快感上头,同伙就落网还供出了他。 警方迅速出警抓捕,却扑了个空,嫌疑人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已经连夜逃走,人去楼空。 不过就算逃他又能逃到哪儿去?通缉令都下了,他不管到哪儿都是寸步难行。 萧然然对于他逃走这件事非常暴躁,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动了不少自己的人脉帮着一块儿找。 顾夙夜倒是不怎么在意,有警察处理,她放心得很,还劝萧然然稍安勿躁,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渣浪费情绪。 萧然然道:「我才不是为了他,我是担心你!」 顾夙夜道:「担心我什么?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萧然然道:「我知道,我是担心他狗急跳墙。」 萧然然担心的不无道理,人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顾夙夜伤得不重,住了两天就出院了,萧然然不准她再回老宅,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她哄到了新买的房子,不管怎么样,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心。 那是个精装一室一厅,就在新辉集团旁边,工作室也搬离了老破旧,搬到到了公司,时间匆忙,自然是腾不出一整层楼的,只是腾出来一间办公室,不过也有原来那小破屋全面积加一起的五、六倍了。 顾夙夜看着客厅不大,卧室也不大的小一居,有些奇怪,大小姐怎么委屈自己住这么小的公寓?卧室放一张床两个衣柜基本就满了,客厅还好些,空间相对较大,不至于逼仄,反倒还挺宽敞舒适的。 「这附近没房子了?」 「有啊,多着呢,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间?」 「你不觉得有点儿小吗?咱们可是两个人。」 「两个人怎么了?」 萧然然圈着她推进了厨房,火上还煮着鸡汤,该撇白沫了。 萧然然掀开锅盖,一边撇着沫子扣进碗里,一边笑道:「我故意选的一室一厅,省得你生气了睡书房客房什么的。」 顾夙夜无语道:「我生气了会直接回老宅。」 「谢谢提醒,我回头就把老宅给你卖了。」 「我不卖,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 「那就把钥匙没收。」 顾夙夜被她圈着腰走不了,只能歪在旁边看她撇沫子。 「你就没考虑一下生活便利的问题?没有书房怎么工作?总有做不完带回家里的时候吧?」 「在床上做。」 「什么?」 「你来。」 萧然然牵着她进了那个她只看了一眼的卧室,窗外秋雨连绵,昏暗的光落进屋里凉丝丝的,大白天还觉得有些暗。 萧然然按开暖灯,牵着她到床边,从床头柜和床梆之间的夹缝拉出一个连墙小桌,桌子有放水杯的圆形凹槽、卡平板的长条槽,还有个可以容纳两三只笔的凹槽笔筒,以及轻松放下笔记本的空间。 「怎么样?够你用的吧?」 收回小桌子,她又掀开床头柜,没错,是掀开,她掀开床头柜桌面,看似是抽屉的抽屉是往下摆的,掰平就像个桌子一样,柜子里放着一台印表机。 「还缺什么,你说。」 顾夙夜:「……」 顾夙夜:「确实有一句话想说。」 萧然然:「你说。」 顾夙夜:「我晚上工作,开着灯,可能会影响你休息。」 萧然然:「没事,我戴眼罩。」 萧然然又补充道:「我不会让你工作太晚的,身体重要。」 萧然然:「还有什么缺的或者不满意的吗?」 顾夙夜:「有。」 萧然然掌心朝上,示意她请讲。 顾夙夜微微一笑:「我对你不太满意,可以请你离开吗?」 萧然然勐地揽过她的腰,亲了她一口:「想得美,我可是承重墙,这房子离了我可是要榻的。」 「虚假宣传。」 她们两个这边如胶似漆,方洛施那边却痛不欲生,一天给萧然然打了无数次电话,每次都是背着原晨,每次都会哭。 原晨被赶鸭子上架装了绝症,装得越久越不敢说实话,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事情败露方洛施彻底跟她决裂。 原晨苦不堪言,方洛施强颜欢笑,情话说了一大堆,都是原晨原本做梦都不敢想得,方洛施说得越动听,她就越怕。 萧然然宽慰原晨,方洛施是真的喜欢她的,这是方洛施在电话里亲口说的,萧然然还把通话录音发给了原晨。 第143页 【然然,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原晨好好的时候,我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她破坏了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现在她变成这样,我却后悔的要死,恨不得她打我一顿骂我一顿。】 【然然,我好像真的不只是当她是朋友,我爱她,我没办法想像没有她的生活。我该怎么办?我好想替她生病,想替她去死,这样我就解脱了。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可我真的好难受,我真的不想她死,我不想啊然然……】 方洛施的告白听在原晨耳朵里,非但没让她高兴,反而让她更自责了,她要跟方洛施坦白,哪怕方洛施不原谅她,她也不能放任她这么痛苦。 萧然然贊成她不让方洛施痛苦的意见,却不贊成她坦白,她以方洛施跟她绝交做提醒,答应原晨马上安排转院,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的说医院误诊。 萧然然这边忙着帮原晨转院,那边原晨竟然没绷住,跟方洛施坦白了。 方洛施的愤怒可想而知,当场扇了原晨一耳光,决绝而去。 原晨没有出卖萧然然,方洛施离开后就给萧然然打了电话,语气很平静,说的话却颠三倒四,说着说着就笑了,大马路上,还能听到车流声,方洛施笑得像个傻子。 笑到最后渐渐成了抽泣。 「我恨死她瞭然然,真的,恨死她了。」 萧然然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嗫嚅道:「其实你也该……恨我……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话音未落萧然然就后悔了,手机突然结束了通话,跳转到了桌面。 萧然然嘆了口气,前一秒她还在说原晨坦白太傻,下一秒自己也做了同样的傻事。 方洛施这次真是气狠了,大概再也不会原谅她俩了。 那夜,萧然然难得没有缠着顾夙夜夜间运动,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两天后,原晨出现在了她家门口,依然戴着她的金丝眼镜,除了颧骨瘦到凸起,竟然是精神矍铄的。 「你……你俩和好了?」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精神?」 「我想开了。」 「什么?」 「我这样的垃圾,根本就配不上那么好的她,今天起,我眼里只有工作!」 原晨看了眼腕錶。 「好了,没时间耽误了,现在,马上,带我去许女士家,你已经迟到六分钟了,麻利点儿。」 原晨不提,萧然然还真忘了这茬。 工作室刚搬迁,顾夙夜还有好多事要操心,再者她也不放心顾夙夜一个人出门,就把这事包揽在自己身上,她开车载着原晨去了许家,不知道改改的全名,权且称做许家。 许阿姨等在家里,礼数很周全,就是一样的不太热情,不过茶泡得很好喝。 原晨进去给改改做心理疏导,许阿姨去厨房做饭,说留她们吃午饭,马也和刘艺在客厅陪她。 刘艺已经跟她混熟,跟她有说有笑的,马也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她。 萧然然虽然和马也不熟,可听顾夙夜说,马也这人很健谈,怎么今天这么沉默?尤其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可也说不出哪里怪。 又不是第一次见她,总不会是对她的长相感兴趣吧? 肯定不会,马也亲口说的自己喜欢改改。 原本还想赶回去陪老婆吃午饭,没想到原晨这一个心理辅导,直接辅导了三个多小时,都十二点多了,两人还没出来。 许阿姨端了饭菜给她们送进去,出来后就招唿大家吃饭。 萧然然刻意仔细观察了许阿姨,她是典型的冷白皮,髮丝柔而黑,嘴唇薄而红,眼尾的硃砂小痣格外的妩媚,盯着那小痣看,总有种下一秒她就会抬眸一笑的错觉。 萧然然观察地并不猥琐,她是正大光明看的,这样明目张胆的目光,许阿姨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 她真的抬眸看向了她,也真的惊艷了她,不过,总觉得那眼神有点太过冷漠,比不过她亲爱的老婆那么温和。 果然她的老婆才是最棒的。 许阿姨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萧然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阿姨您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么大孩子的人,您平时是怎么保养的?能不能教我们几招?」 她这一开口,刘艺也特别期待。 「是啊许阿姨,我也觉得您特别年轻,要不是知道您是改改的妈妈,我都觉得您跟我差不多大。」 许阿姨微微笑了下,「谢谢,其实我年龄确实不大,只是生孩子比较早。」 萧然然趁机问道:「改改今年也二十岁了吧?您是几岁生的她?」 单看长相,许阿姨顶多二十七八,总不可能七八岁就生下这么大个女儿。 「我……十九岁生下的改改。」 十九生,十八怀,这个年龄选的……该说真好?还是真巧?反正刚好成年,一点儿都不犯法。 「这么说您都三十九岁了?天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说您十八我都信!您到底是怎么保养的?我真的真的特别想学!」 嘴里这么夸着,萧然然可是一点儿也不信,四十长得像十八,美颜都没她这么强大。 「我……」 许阿姨刚说了一个字,书房门咔哒一声开了,改改摇着轮椅出来,视线直勾勾落在萧然然身上,脸上的白底红纹狐狸面具晕着冷白的光,红唇微动,突然蹦出一个字。 第144页 「滚。」 第62章 ——什、什么?让她滚?! 萧大小姐长这么大从没让人这么当众侮辱过。 她微眯了眯眼,神奇的竟然没有当场发作,更没有出言嘲讽,这是顾夙夜的客户,她不能搞砸了。 萧然然站起身,忍着烦躁沖改改点头致意。 「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小姐了吗?我向你道歉。」 狐狸面具后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勾起的唇角带着浓烈的嘲讽,再开口还是那毫不客气的一个字。 「滚!」 萧然然勐地攥紧了粉拳,那一瞬间,脑子里翻滚过无数个整死这丫头的具体操作办法。 可想起顾夙夜,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转头沖许阿姨礼貌地微笑道:「谢谢招待,我还是去车里等原医生吧。」 许阿姨并没有阻拦,而是看了改改一眼,起身送她。 「抱歉,她只是怕生。」 ——怕生?不怕别人就怕她? ——这拙劣的藉口,三岁小孩儿都诓不住,也就是敷衍她而已。 看来顾夙夜的面子上,萧然然刚想客气一句「不用送」,改改冷冰冰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让她滚,不许送。」 许阿姨站住了脚,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歉意,始终都是淡淡的。 ——好啊,这母女俩这是在给她演双簧呢?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当她看不出来? 萧然然咬着后槽牙挤出一抹笑,「不要紧,我能理解。」 理解个屁!一个毁了容的小残废,嚣张个毛线?!要不是看在顾夙夜的面子,真较起真儿来,随便三两句她就能把她怼自闭了。 萧然然一个人回了车里,刚才只顾着观察姓许的,饭都没吃几口,这会儿是有饿又气,简直不能好了,她摸出手机就给顾夙夜打了过去。 「老婆,我饿……」 「饿就吃饭,给我说我又不能变给你。」 「你这直女发言,难怪二十好几了都没混上个女朋友。」 「我不想再重申我的性取向。」 「那我换个说法,难怪你二十好几了都没混上个男朋友。」 顾夙夜:「……」 顾夙夜:「你打电话过来到底是要干嘛?」 萧然然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跟顾夙夜抱怨了一通,最末还总结了陈词。 「我猜她可能是不太能接受原晨的心理辅导,就把气撒到了我身上,毕竟在她看来原晨是我叫过去的。她出来的时候,原晨并没有出来,可能还没辅导完,以前从来没见她一次辅导这么久过,看来是真受了小施的刺激了。」 失恋之后化身工作狂魔确实不算稀奇事。 「那你先去吃饭,边吃饭边等原晨。」 「这就完了?」 「不然呢?」 「你都不安慰安慰我?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对面传来顾夙夜的轻笑声:「口头的安慰有什么用?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顾夙夜立马熨贴了,她也笑道:「不用做,你躺平了直接就是一道美餐。」 「晚上早点儿睡,梦里什么都有。」 ——啧,一点儿都不肯松动,难道我的技术就这么差? 萧然然还想再腻歪两句,顾夙夜那边有工作要忙,只得挂了电话。 原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萧然然给她发了条信息,车没动,还停在路边停车位,熘达着随便找了家饭店吃饭。 饭吃完了又回到车里等了好半天,原晨才姗姗走出小区,神色和早上大相迳庭,眼眶红得可怕,眼神木楞呆滞,她摇下车窗连喊了好几声,原晨才反应过来,正常走路硬是走出了同手同脚的错觉,走到了车边,拉门上了副驾驶。 萧然然猜测她是用力过勐,一下子工作过了头,这才成了这样子,心里嘆了口气,原晨这样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弥补才行。 萧然然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她,可没等她开口,原晨就歪靠在车门上闭了眼。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连续工作了整整八个小时,难怪累的黑眼圈都遮不住了。 萧然然没再多说,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原晨虽然是本地人,可父母是再婚,很早就搬出了家里一个人住。 萧然然停好车,隔着衣服拍了下原晨的肩。 「原晨,到家了。」 原晨隐约哼了一声,却并没有动。 「原晨?」 萧然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晨的脸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眉头紧锁,唿吸明显有些快。 萧然然试着把手伸到了她鼻翼下,扑在指缝的气息像是盛夏沙漠灼烤到扭曲的空气。 原晨她该不会是……发烧了?! 萧然然收回手,只考虑了一秒,果断插回钥匙,一脚油门直奔医院。 原晨果然发烧了,吓死人的40.2c,再多烧一会儿都能烧坏脑子的高温,萧然然想都没想就给方洛施打过去了电话,怕方洛施不接,借医院的电话打到。 所以就说,凡事都有因果,她给原晨出馊主意的「因」,「果」在了方洛施打死不肯再相信她上。 她把原晨高烧的消息告诉了方洛施,还发过去了一个现拍的短视频,再三强调这次不是演戏,是真的!还特别点明了医院名称和病房号。这医院不是她的「势力范围」,这也不是高级病房,就是最普通的单间。 第145页 可方洛施却没什么反应。 「不就是发烧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比绝症还可怕?」 「虽然不至于要了命,可这真不是一般发烧,40.2c,能烧傻人的知道吧?」 「我小时候也烧过四十度,也没见我烧傻。」 「成人和孩子对于高烧的承受力本来就不一样,她这次真的很危险,要不是我发现及时……」 「及时了不就行了?反正现在不也傻不了吗?再说,就算傻了又关我什么事?」 这话幸好原晨听不到,不然得多难受?萧然然听了都觉得很扎心。 萧然然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她是被我赶鸭子上架的,你怪我一个人就行了,别怪她,她是真的很爱你。」 「呵,跟她没关系?你拿刀架她脖子上了?还是你给她下了蛊?没有的话就闭嘴吧!原晨就是个怂蛋,自己作的孽自己不承担,还千方百计攀扯你出来收场。告诉她,我噁心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 这误会可大了! 「不是,原晨真的高烧不退!她也没让我收场,她……」 啪,电话断了,方洛施听都懒得听,电话挂的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萧然然嘆了口气,窝着手机仰头狠闭了闭眼,呆停了片刻,这才打起精神又给顾夙夜打了过去。 「什么?是四十多度?!成年人高烧到这个温度很危险的!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别来回瞎跑了,你又不是医生来了也没用,再说,她还昏迷着,你来了也只能看她躺着,这儿有我一个人就够了。等会儿让小王领两个保安送你回家,今晚谁敲门都别开门,我有钥匙不敲门。或者我给时雯蓝蓠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过去陪你。」 顾夙夜哭笑不得,「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夸张?哪里夸张了?你的安全怎么可能夸张?好了,不多说了,我现在就给小王打电话。」 「别打了,我会跟他说的。」 「我不信,你肯定不愿意麻烦他,肯定自己熘回家,我不放心。」 「大白天的,不会有事的,再说出了公司就是家。」 「那也要走十来分钟。」 「哪有十来分钟?你是把坐电梯进小区的时间都算上了吧?出了公司到小区门口,顶多五分钟。」 萧然然顿了一秒,突然变了音调。 「就当是为了安我的心,求求你了~老公~」 顾夙夜:「……」 顾夙夜:「禁止随便撒娇。」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顾夙夜真是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到底是她宠着自己,还是自己宠着她,总之最后还是顾夙夜妥协了。 「送我可以,小王一个就够了,如果再叫保安,我真跟你翻脸。」 「那就不让小王送你,让小刘,他是退伍军人,一个顶三个。」 「行吧,那你陪着原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那我挂了。」 「等下。」 顾夙夜收回了挂电话的手,「怎么了?」 萧然然义正辞严道:「你一定要记住自己是有妇之妇,千万检点点儿。」 「嗯?什么意思?」 顾夙夜忙了一天晕头转向的,一时还真没明白过来。 萧然然轻咳一声,毫不以为耻地解释道:「就是,别看着人家小鲜肉年轻力壮还有肱二头肌,就春心荡漾,你已经有我了。」 顾夙夜深吸了口气:「你现在在医院?」 「嗯,我在病房,怎么了?」 「那好极了,请直接下楼去门诊部,让医生检查下你的脑子,多半是有病。」 萧然然笑道:「的确有病,相思病,我已经一天没看见你了,想你。」 「这土味的油腻……挂了,再听下去我晚饭都不用吃了。」 「啧,回我一句『我也想你』就这么难?」 「难。」 毫不留情被挂电话x2。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先是莫名其妙被骂了「滚」,还饭都没吃完就被赶出来,现在还被连挂了两次电话。 关键是,她折腾了一天,心里也挺累的,老婆怎么就不能给她说句好听的呢? 萧然然早就发现了,能让顾夙夜直白说出的情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演的,都不是真心话。顾夙夜其实是个挺内敛的人,她俩都结婚这么多天了,也亲密过好几次了,顾夙夜却一句亲密的话都没跟她说过。 「我爱你」没有,「我喜欢你」没有,连「我想你」这种朋友之间也可以说的话都没有。 萧然然倒不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顾夙夜不是那种会出卖自己感情的人,她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好像不说出来就没着没落的似的。 算了,只要人是爱自己的,说不说也没那么重要。 萧然然又给小刘打了电话,让她下班送顾夙夜回家,明早随时待命,需要的话,可能还要他去接顾夙夜上班。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原晨的第一瓶液体也输到了底,萧然然喊了护士过来换了第二瓶。 萧然然没有原晨家人的联繫方式,并没有联繫她的家人,就算有她也未必联繫,原晨和家人的关系都比较疏远,倒也不是不亲,就是父母都再婚,又各自有了孩子,难免会和原晨疏远。 第146页 萧然然租了陪护摺叠床,没有请护工,虽然她不能碰原晨,很多事都做不了,可这并不妨碍她端茶递水喊护士。 她想陪着原晨,不是因为内疚,只是单纯的作为朋友想陪着。 原晨这一昏睡,一直睡到了凌晨一点多还没醒,高烧一直在反覆,好在每次都没高过上一次,也算是变相的缓慢下降。 萧然然算是比较容易发烧的体质,病了那么多次,都是别人照顾她,她还是第一次照顾病人,总算是体会到了那种焦心。 不是厌烦的焦心,而是盼着原晨赶紧好起来,少受点罪的焦心。 夜越来越深,整个医院静悄悄的,走廊也没了走动声,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 萧然然搂着被子翻了个身,视线不经意瞟到门口,门上的长条玻璃映着道纤细的人影。 ——那难道是……方洛施? 萧然然撑身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方洛施。 方洛施肿着水泡眼望着她,神情有些复杂,有被逮到的尴尬,也有难言的担忧。 「她……退烧了吗?」 「这会儿暂时退了,不过一直反覆,说不定一会儿又起来了。」 「哦。」 「别哦了,进去看看她吧。」 「我不去了,我……」 这种时候必须得给个台阶下。 萧然然拉着她就往里进,边走边道:「我知道你不是原谅她,你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才过来看她一眼,我都理解。而且原晨一直昏迷着就没醒过,她也不会知道你来了。」 「一直没醒?」 「一直没醒。」 方洛施不挣扎了,跟着她快步到了病床边,低头望着原晨。 萧然然伸手帮她按开床头小灯,不过几步之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来得正是时候,能替我一会儿不能?我出去一趟,最迟明早七点过来,不耽误你上班。」 方洛施看着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大圈的原晨,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然然继续道:「我这不是算计你,前几天顾夙夜被袭击,你知道的,犯人现在跑了,警方正在通缉,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想回去看看。」 方洛施依然垂着眼帘看着原晨,一言不发。 萧然然不敢再擅作主张,她不理她,她就只能放弃,又道:「那我去走廊坐会儿。」 萧然然快走到病房门口了,才听到方洛施说了句:「去吧。」 萧然然顿了下,应了声「好」,拉开门想去走廊等着,却听到方洛施又说了一句:「最迟七点。」 萧然然握着门把手,笑容爬上了唇角,她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下来,又应了声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好」,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两点的帝都城,虽然不像小城市那样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却也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医院对面的药房和隔壁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制,里面隐约还能看到人影走动。 萧然然打转方向盘上了马路,白天车多人多,开回家起码得一个小时,这会儿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萧然然一路开回家,拔了钥匙锁好车门,朝着电梯走去,空旷的停车场迴荡着她清晰的脚步声。 等等,这脚步声……似乎是两道! 砰! 有什么狠狠砸在了她的后脑勺。 第63章 夜色浓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落在床边。 顾夙夜静静地躺在松软的被褥里,眉心微蹙,睡得很不安稳。 她又做了那个噩梦,梦里依然是那个没有窗户的昏暗房间,动一动就有清晰的锁链声,空气中是粘稠的血腥味,萧然然推门而入,阴鸷的目光,诡异的笑,还说了那句同样的话。 【再敢逃……就不只是锁起来这么简单咯……】 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她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湿透了睡衣。 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唿吸稍稍平復,这才撩开被子起身,想下床倒杯水喝,视线一抬,突然发现床边幽幽的站着一道黑影! 「谁?!」 顾夙夜几乎下一秒就伸手按开了床头灯。 护眼灯并不刺眼,哪怕是刚从黑暗中出来,依然不会刺激到需要闭眼。 顾夙夜瞬间看清了床边的人,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说一声,干嘛杵床边不动?人吓人能吓死人的知道吗?」 顾夙夜手背蹭了蹭额头的冷汗,真是心脏病都要让她吓出来了。 她勾着拖鞋穿上,起身倒了杯水,边喝边问道:「原晨还好吧?」 萧然然大约是回来一会儿了,睡衣都换好了,虽然是套她没见的。 萧然然听了问话也不回,默默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顾夙夜一手端着杯子,一手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际的手。 「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难道是原晨出了什么事?」 萧然然依然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嘶!你干嘛?!」 萧然然突然歪头狠咬了下她的脖子! 顾夙夜措不及防,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本能地勐地推开了她。 萧然然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依然没有说话,她直勾勾地望着顾夙夜,眼尾红得妩媚,泪花翻涌在眼框,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害想哭但是又不敢哭似的。 第147页 ——难道真是原晨出了什么事? ——不,不会,如果原晨真出了事,她根本不可能半夜赶回来。 ——那就是方洛施过去了,跟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虽然不知道自己猜得准不准,可看萧然然这样子,大约这会儿是没心情多说了,那就先不问吧。 顾夙夜嘆了口气,伸手把她拽进怀里,轻搂了搂。 「好了,大半夜的这么委屈干嘛?睡吧,有我呢。」 顾夙夜搂着她坐到床边,撩开被子把她塞了进去,关了灯,跪爬上床,绕过她躺到了里侧。 这边才刚躺好,那边萧然然就就扎进了她怀里,摸索着扯她的扣子。 她想阻拦,可想起萧然然刚刚看她的眼神,那委屈的样子实在让她有些不忍心。 方洛施和原晨是她唯二的朋友,现在闹到这种地步,虽说是萧然然咎由自取,可……可难受毕竟是真的,自己作为她的伴侣,没能阻止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算了,先哄哄她,等她情绪好些,再好好跟她谈谈这件事,从小到大形成的三观没那么容易纠正,可总还是要有人指正她的。 顾夙夜胡思乱想着,就没有阻拦萧然然,可她也没忘了提醒:「还记的那个猜拳约定吗?你知道的。」 怀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没说话,可扯开了她的睡衣之后就不再动了,乖巧地躺在一边,也没有趁机占便宜。 顾夙夜原本就被她的委屈软化的心脏,这会儿更是软得一塌煳涂。 她帮她拽了拽被子盖住肩膀,合上了眼。 咔哒,咔哒。 黑暗中,钟錶的走针声格外清晰,明明挺疲惫的,顾夙夜却有些睡不着。 萧然然是不是……太安静了点?平时睡觉都是要缠着她恨不得当个连体婴的,今天怎么这么乖? 暗夜中,幽幽的香味若隐若现,她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味道很陌生,根本不是萧然然该有的味道。 她微微撤了撤身,低头凑到萧然然颈窝嗅了嗅。 不是错觉,真的不一样。 难道是她刚洗了澡,换了不一样的洗髮水和沐浴乳? 可之前她跟着她住回老宅,用了她的洗髮水和沐浴乳后,虽然的确味道稍微变了那么一点,却还是能嗅到原本的味道,那味道就像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是那种……哪怕沾了血带了污都无法阻挡的挑动神经末梢的清甜香气。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难以描述的味道,并不是难闻,相反还非常好闻,仿佛漫天风雪中开在黄泉路旁的彼岸花,花瓣带雪,冷香沁鼻,香得风情万种,却又让人心生畏惧,只敢远观,轻易不敢採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得越久,怀了里的人就越显得陌生。 头髮似乎比萧然然长,髮型也似乎略有不同,她记得萧然然的发尾是不带卷的,眼前的人却微微打着卷。 昏暗中并看不清楚什么,可顾夙夜却盯着那隆起的身形,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这真的是萧然然吗?真的是她?为什么越看越不像? 可她明明跟萧然然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不是萧然然的话,她是怎么进的家?为了安全,萧然然装了最好的防盗门,两道,第一道不仅需要钥匙还需要指纹,除了她和萧然然,基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进来。 可……如果她真是萧然然,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顾夙夜突然想起那莫名失踪的迎客铃。 难道…… 顾夙夜正揣测着,却不料,萧然然勐然撩开被子,抬起眼帘,一双眼灼灼如星,在黑暗中划过诡异的流光。 萧然然依然没有说话。 顾夙夜死死盯着那双眼睛,脑中瞬息闪过了阳台、绿荫、狐狸面具,还有那面具后幽暗又诡黠的眼眸。 「你是……改改?!」 鲜红的唇瓣缓缓勾起,幽暗的眼眸透出促狭的笑意。 「居然认出来了,不简单呢。」 她真是改改?可改改不是下半身瘫痪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肤乍然暴露在空气中,起了一层冷豆子,连同顾夙夜的心一起鼓动起森森寒意。 「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目的?呵呵,简单啊,我其实一眼就……看上你了,做梦都想跟你……」 改改柔白的手指缓缓描过她的侧脸,划过她的下颌,游过她修长的脖颈,眼看就要…… 顾夙夜一把抓住她的手,勐然用力将她推按到一旁,随手扣回了一颗扣子,仅仅一颗,改改挣扎着要起来,她赶紧按住了她。 改改眼中浮起几丝笑意。 「你别这样,我可是攻,如假包换。」 顾夙夜狠狠按着她的手腕,眸透厌恶。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你为什么和萧然然长得一模一样?又为什么装残疾接近我?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改改歪着头躺在枕上,长发水波般铺陈开来,烟眉秀目,素齿红唇,美得风华绝代。 她懒洋洋笑道:「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句呢?」 顾夙夜隐忍着,先挑了最想知道的问她。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啊……」 顾夙夜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可却只听到了前两个字。 第148页 「你说什么?大声点!」 「你离我近点儿不就听见了?怎么?不敢吗?怕我再咬你一口?」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改改柔若无骨地软躺着,声音越发的慵懒,每一个字都拖得长长的,像是没有力气,又像是在故意的勾撩。 「报警啊……好吓人……我说还不行吗?」 改改又动了动手腕,只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明显就是做做样子,还做得极不走心,反而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顾夙夜嫌恶的想松开她,可到底是理智胜出,现在这种状况,还是按着她更安全。 改改道:「我啊,是咻的一下瞬移进来的。」 顾夙夜冷笑:「是吗?那你再咻一下给我看看。」 改改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跟你这么亲近,哪儿捨得走?」 这么拙劣的藉口,顾夙夜信了才有鬼。 「只要你能证明你真会瞬移,我任你处置。」 「真的?」 「我从不食言。」 改改迷窄眼瞳,笑得意味深长。 「记住你说的话,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证明吧。」 改改抿着红唇自下而上看着她,突然冶冶一笑。 「改天再证明,今天我没力气了。」 ——呵,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不等顾夙夜再开口,改改又道:「你刚才还问了我什么?问我为什么装残疾接近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因为我看上你了。」 「为什么看上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当然是因为……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虽然你不是我嫂子,而是我弟妹,不过都一样。」 弟妹? 顾夙夜心头一跳,「你是萧然然的姐姐?可乔桂琴不是只生了萧然然一个吗?」 「这个嘛……你猜呢?」 改改瞟了眼卧室门,脸上散漫的神情不变,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翻身,骤然逆转形势,和顾夙夜换了个方位,她在上顾夙夜在下。 不等顾夙夜挣脱,卧室门唿地推开,一道人影踉踉跄跄走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还丝毫听不见,跨进门的瞬间,像是解锁了静音键,剎那清晰震耳。 咔哒,灯亮了。 顾夙夜被按在枕上动弹不得,借着手臂的空隙看到了来人。 那人长发凌乱,满头是血,按在开关的手上猩红一片,羊毛短衫被血色浸得斑斑驳驳,她几乎是靠在门框上的,两腿战战,几乎站不稳。 这是……萧然然! 这次真的是萧然然,是她熟悉的萧然然! 「然然!」 顾夙夜挣扎着推开改改,之前还按她按得死死的手臂,突然就松了力气,轻易就被她推开。 顾夙夜顾不得去管这些,起身就想过去,却发现萧然然看她的眼神非常古怪,她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睡衣大敞,春光全泄。 她赶紧回手拽了睡衣挡在身上,再抬头,却见萧然然唿咚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咬着牙浑身颤抖,喉咙深处压抑着妖物般的闷声。 是的,妖物,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人?像极了嗜血吞魂的妖物! 叮铃——叮铃——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铃铛声,原本轻灵悦耳的声音,这会儿却越响越急,越急越惊悚,仿佛百鬼夜行,急铃开路,白幡猎猎,鬼哭狼嚎! 顾夙夜本想过去,可迈了一半的腿僵在了那里,铃声不断切割着脑海,无数画面蜂拥而至,有仙裙飘飘的女修,有道衣青簇的男修,还有仙鹤飞舞的清平宗……以及昏暗的无窗房间,银白的锁链,猩红的床单。 顾夙夜撑着额头,突然浑身虚软,向后踉跄了下,跌坐回了床上。 铃铛声如急风骤雨,眨眼便快成了一道尖利的长鸣,刺耳的几乎要扎穿她的耳膜! 顾夙夜痛苦地捂住耳朵,几乎喘不上气,恍惚中她看到了萧然然沾血的手摸到了门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伸手取下了门后挂着的一把环首刀。 那刀开过刃,锋利无比,戴上剑鞘就是装饰品,拔了剑鞘就能伤人,是萧然然专门挂在那里以防万一的。 噹啷! 萧然然突然扔到剑鞘,娇声怒吼:「顾朔风!我杀了你!」 改改啧了声,纵身一跃,竟毫无科学的从萧然然头顶越过,轻飘飘落在了卧室门口,还回头沖萧然然挑衅道:「你老婆的味道……特别香,谢谢招待,我还会再光顾的。」 萧然然秀目俱裂。 唿唔! 又一刀砍了过来,改改已闪身到了玄关,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第64章 顾夙夜蜷缩在床上,铃声急如长鸣,割裂的画面在脑海疯狂翻涌,她头痛欲裂,浑身都在抽搐,连手指都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恐怖的曲线。 她想去找萧然然,想赶紧送她去医院,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么那么多,不赶紧去医院会死的! 可她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喉咙像是卡住了似的,堵得她几乎无法唿吸。 好难受…… 谁能救救她?谁能…… 耳边依稀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她跟前,她恍惚地蜷缩在床上看着那人,那人穿着连帽衫,灯光逆在身后,帽影下的脸昏暗不清,她只能看出是个男人,并认不出是谁。 第149页 男人冷冷一笑,举起泛着寒光的匕首,照着她就刺了过来! 噗! 温热的血液迸溅在顾夙夜脸上,满眼乍开的腥色,她的脑袋依然痛着,浑身都在抽搐,却没感觉到皮肉隔开的痛苦。 谁?是谁抱着她? 眼前的一切都模煳的像隔着厚重的纱,她拼了命的想看清楚扑过来抱住自己的人,可怎么睁眼都看不清楚,空气中铺满了粘稠的血腥气,在那腥气中,她好像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蜜桃香…… * 顾夙夜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奶奶还在,为了给奶奶筹医药费,她晚自习最后一节总是不上,跑去给一个初中生当家教。 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距离手术费还相去甚远。 医生告诉她,这手术拖不起,拖得越久成功率越低。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劝奶奶卖掉房子。 幸运的是,她们很快找到了买家,买房的人得知了她们的状况,很爽快地答应了一把手付清全款。 奶奶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不久后就出了院,两人一起租了间单人间,虽然很挤,却很安心。 她靠着做家教那点钱勉强餬口,努力节省着口粮给奶奶买药,原以为困窘的生活至少要持续到高中毕业,却没想到,她意外接到了个时薪丰厚的家教。 丰厚到什么程度呢?丰厚到只要每天辅导两小时,她和奶奶就能吃穿不愁,还可以给奶奶换更好的药,并且……还有剩余。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虽然有所怀疑,可终究没能抵抗得住诱惑,她真的太需要钱了。 聘请她的是个比她低一届的高中女孩,名叫……萧然然。 * 顾夙夜醒来时是在病房,微风吹动淡蓝的窗帘,窗外碧天如洗,流云絮絮,还有阳光普照,单看这些几乎看不出已入了冬。 时雯趴在病床边打盹,床头柜放着熟悉的保温饭盒,这是刘建辉之前给她送饭常用的。 如果不是床单上的医院名称换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还在郊外的医院,压根就没出院,出院后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顾夙夜挣扎着起来,时雯惊醒,抬眸看向她,惺忪的眼睛瞬间恢復了清醒。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这就叫大夫过来!」 「我没事,不用叫了,萧然然呢?」 刚转身准备出去的时雯僵住,转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极其不自然。 「她在……隔壁病房。」 顾夙夜垂眸不语,撩开被子就要下床,时雯赶紧过来搀扶她。 「我知道你急着去看她,可你昏睡了两天这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这真急不得,你好歹等大夫看过了,吃点东西再去。」 顾夙夜充耳不闻,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胳膊按着床头哆嗦着,又试着想靠她那一双面条腿站起来。 时雯无奈地按住她,「好了,知道你俩鹣鲽情深,我去给你借轮椅还不成?你等着。」 不大会儿,时雯推了个轮椅回来,搀扶着她坐上,一边往门外推,嘴里还不忘先给她打预防针。 「你知道的,萧然然她体质不太好,特别容易生病啊受伤啊昏迷什么的,就……看着挺危险,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之前不是还死而復生过吗?所以等下你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时雯说着话,不时偷偷瞟一眼顾夙夜,医生说她的身子虚弱得很,经不起刺激。 幸好,顾夙夜神情淡漠地直视着前方,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上去还算平静。 时雯突然想起,「差点儿忘了问你,兇手是谁?你看见了吗?」 顾夙夜淡淡道:「看见了。」 「是谁?!是熟人不?!」 「没看清。」 「唉,你这不等于没看见吗?警方那边查监控只看到一个穿帽衫的男人袭击了萧然然,然后进了电梯,没照到脸,没法确认身份。我还盼着你能知道,赶紧把兇手抓捕归案呢,不然这一天天的多吓人呢,日子可怎么过。」 一贯都是蓝蓠忧心忡忡时雯没心没肺,今天难得时雯也忧心了一回,愁得眉毛都打了结。 她怎么可能不愁,前有买兇伤人的在逃犯,后有杀人未遂的不明兇手,她真怕她家夙夙一不小心小命归西。 她推着顾夙夜骨碌碌出了病房,推到了萧然然病房门口,刚要敲门进去,顾夙夜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 「我自己进去就行,你能帮我买点儿饭吗?我饿了。」 ——没想到一向杀伐果断的学姐也有近乡情怯的时候,看来是真的很爱萧然然。 时雯带着几分感概收回了手。 「那我下去帮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行。」 「那我看着买。」 时雯转头走了,顾夙夜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隔着病房门上的细长玻璃,看到了病床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的萧然然。 她并没有进去,默默等了片刻,待不远处楼梯间传来电梯下行的轰隆声,她立刻转动轮椅,朝着电梯间过去。 她进了电梯间,按了下行键,转着轮椅进了电梯,一路下到了一楼,穿过人来人往的就诊大厅,出了医院大门。 门外路旁等着好几辆计程车,她把轮椅拜託给了门口保安,随便招了辆出租上去,报了回家的地址。 第150页 小区不允许外车入内,保安看她病得似乎不轻,这才破例让计程车送她进去。 这一路过来,顾夙夜已经攒了些力气,她在司机的搀扶下上了楼,先拿了手机支付了司机两倍的车费,又让司机等她一会儿。 她翻了两块饼干吃下,又喝了点水,稍微舒服了点,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她并没有收拾的很仔细,只拿了自己的衣服和证件,五分钟就收拾完了。 司机也没闲着,帮她取了行李箱,看她收拾完又帮她拖着出了门。 顾夙夜没再让司机搀扶,自己扶着墙勉强下了楼,又坐进了计程车。 「去机场,谢谢。」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应了一声,隔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病成这样还来回跑,万一在飞机上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不好。」 顾夙夜刚点开订票app,顿了下,头也不抬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得马上走。」 「多重要的事比命还重要?我跟你讲妹子,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赚再多钱也带不进棺材。」 顾夙夜攥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指尖泛着微微的白,她长睫颤动了下,红唇嗫嚅出一句:「命有时候是最不重要的。」 「嗯?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谢谢,麻烦你稍微快点,我赶时间。」 司机也就是看她漂亮,一时没忍住劝了一句,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多说,专心地开起了车。 顾夙夜不看目的地,随便定了最近的机票,赶到机场时,广播里正在播放着登机通知。 她拖着行李箱,检票进去,找到位置坐下,硬撑了一路的精神终于撑不住了,虚弱地歪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合上了眼。 第65章 顾夙夜失踪了。 时雯买完饭回来,到处找不到顾夙夜的影子,跑去萧然然病房问,乔桂琴也没见过顾夙夜。 时雯当时就没了主意,哭着给蓝蓠打电话,蓝蓠让她赶紧去护士站问,请医院帮忙调一下监控记录。 时雯这才挂了电话匆匆赶去护士站。 乔桂琴有熟人,比她早了一步,她赶过去时,乔桂琴已经在医院的帮助下查看了当时的监控。 监控里清楚显示,顾夙夜是自己摇着轮椅离开的,并在医院门口上了一辆计程车。 乔桂琴和时雯又匆忙赶去了两人的小家,可乔桂琴虽然拿了萧然然的钥匙,却连第一道门都没能打开,还需要萧然然的指纹。 乔桂琴当时并没有撬门,她找门口保安打听了下,得知顾夙夜确实回来过,却又走了。 来了又走,还是在刚甦醒虚弱地路都走不好的当口。 乔桂琴和时雯对望了一眼,两人的智商云泥之别,却都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她是回来取什么重要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她这么急?是歹徒威胁了她什么? 乔桂琴思来想去,果断还是报了案,由警方出面能更快的找到顾夙夜,确保她的安全。 正常而言,这种情况是无法立案的,可鑑于顾夙夜刚被袭击过,犯罪嫌疑人很可能和袭击萧然然的是同一个人,甚至和当初顾夙夜在楼道被袭案也有关系,所以警方还是出警帮忙寻找。 医院有护工守着,萧庆阳也赶了过去,乔桂琴很放心,她这才找了人帮她撬开了防盗门。 第一道门开了,第二道门用钥匙就能进。 乔桂琴和时雯两人进了屋,找了一圈,就发现顾夙夜的衣柜空了,所有的证件都拿走了,别的……譬如两人的婚戒,萧然然的银行卡,抽屉里的现金,包括其他一些值钱的首饰之类,都还在原位。 这样根本看不出顾夙夜到底被歹徒威胁了什么,只能看出她匆匆忙忙回来,就是想赶紧离开。 她为什么这么急?她找怕什么?是怕歹徒捲土重来?还是怕警方发现什么线索? 因为惧怕歹徒所以逃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如果真是怕歹徒,那更应该缩在乔家和顾家的保护区,自己一个人外逃反而更危险,何况还是在身体那么虚弱的情况下。 不是惧怕歹徒,那就是做贼心虚,难道这件袭击案跟她有关系? 时雯是绝对不会往黑暗的方向猜测的,一来她社会经验毕竟还浅,二来她新人顾夙夜甚至超过了自己。 可乔桂琴却不同,她见过三教九流,也看过太多富豪圈的骯脏,她知道人性的丑陋,她不想那么揣测顾夙夜,却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次的袭击事件该不会是顾夙夜亲手设计的吧? 萧然然没了,萧家的唯一继承人就是顾夙夜,她该不会是为了萧家的财产才下此狠手? 可顾夙夜是顾家人,顾家富可敌国,她为什么要设计然然? 不,不对,顾家虽然有钱,可顾夙夜一直都和顾家怄着气,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说不定顾夙夜就是不想花顾家的钱,偏要靠自己来攫取财富。 甚至……顾家这样的滔天富贵是怎样维持住的?是单纯的靠自己经营发展?还是不断大鱼吃小鱼?再或者她们有一套独特地训练子孙的方法,譬如,怎样兵不血刃的获得一个亿万级上市公司? 乔桂琴的想法并不荒诞,在利益面前,尤其是一整个大家族的利益面前,怎样荒诞的事都可能发生。 第151页 区区几个年轻女人是怎样控制整个集团不倒的?那可不是一个杂货铺,而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顾家的产业没有谁能彻底细数清楚! 这样特殊的家族,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好像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乔桂琴想起顾夙夜和萧然然结识的不同寻常的方式,想起顾夙夜明明有顾家依靠,却偏要抓紧赚医药费的古怪,再想起萧然然的死而復生,顾家一步步引诱他们结婚,再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然然重伤未愈昏迷不醒,医生已经连下了两份病危通知,如果然然死了,她和老公绝对会承受不住,失而復得,得而再失,足以让他们崩溃,他们大概率会直接放弃公司,把它交给顾夙夜。 一切都猜测截止到这里都是说得通的,可再往下,卡壳了。 如果这事真是顾夙夜做的,她为什么要匆忙离开?这种时候不是该上演至死不渝的吗? 还是说……顾夙夜算到了她可能会怀疑,故意逃走,让她以为自己猜错了? 可她人都走了,将来又该怎么解释?怎么回来继承公司? 而且谁说然然会死?她的然然一定能挺过来的! 乔桂琴陷入了思想怪圈,越想越想不通,越想越头痛,她强忍着难受,驱车回了医院。 时雯没她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想着她家夙夙跑了,很可能是被歹徒威胁,不想连累萧然然才跑的。 她们家夙夙啊,心眼是最好的,最讲情谊,青梅竹马受了伤她都能卖身去救,何况是亲密恋人的生命安全。 顾夙夜失踪的消息很快上了热搜,网友们众说纷纭,有猜她是被歹徒威胁的,有猜她是畏罪潜逃的,也有猜她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躲起来的……网友们的脑洞是无极限的,好的坏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然而不管怎么样,顾夙夜就是失踪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警方只追查到她在贵城下了飞机,先取光了卡里的钱,又搭了辆公交车去了终点站,那里是城乡结合处,道路监控还不完善,之后就失去了她的踪迹。 顾夙夜没有使用自己的证件再搭乘其他交通工具的记录,也没有在住宿登机系统找到她的信息,她就如石沉大海,消失在了警方视野。 眼看着女儿性命垂危,乔桂琴心急如焚,不管怎么揣测顾家,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了,只能打电话求到了顾缚槿面前。 顾缚槿嘆了口气,表示只有顾夙夜能救萧然然,现在顾夙夜失踪了,自己也无可奈何。 这世界有顾家找不到的人吗?乔桂琴不清楚。外界有把顾家传得比小说里无所不能的霸总还要无所不能,可实际他们也是人,不可能真的无所不能。 乔桂琴无计可施,顾夙夜的电话打不通,也信息不回,她就只能发博恳求顾夙夜回来救救自己的女儿,并悬赏十万寻找线索,并且多多益善,不拘条数,确认属实,马上打钱,能帮她找回女儿的,她代缴税费直接奖励五千万。 巨额金钱的诱惑下,所有人都骚动了,轰轰烈烈的全国搜找浪潮就此拉开序幕。 很快,雪片般的线索就塞了乔桂琴的私信。 乔桂琴亲自一一甄别,一经确认有用,马上转帐,一天下来,几百万就转了出去。 顾夙夜的行走路线,终于有了轮廓。 几天后,乔桂琴和萧庆阳坐着私人直升机,一路赶到了罗布泊,那里的戈壁滩荒凉又肃穆,埋葬过整个楼兰,也掩埋过多少探险家。 所有人都很诧异她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正常不是应该往国外跑吗?至少也得找个山清水秀易居的环境吧? 几天不见,顾夙夜瘦了一大圈,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精神并不太好,不知靠着什么意志在支撑。 乔桂琴在萧庆阳的搀扶下下了直升机,红着眼眶走进顾夙夜临时租住的破旧土屋里,嘴唇嗫嚅了几下,问出一句:「身体都还没好,怎么跑这儿了?」 顾夙夜坐在土屋里的杌子上,原本正端着两个碗,来回倒着碗里的水,筛掉碗底的黄沙,听见问话,抬眸看向她。 「我只是把现在起的每一天都当成了最后一天,想来看看我一直很感兴趣的地方。」 当成最后一天?她这是得了什么绝症?还是犯了什么大罪? 乔桂琴、萧庆阳对视了一眼,没有质问顾夙夜为什么不告而别,而是把萧然然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她。 「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只有你能救她,求求你回去看看她吧。」 顾夙夜垂下眼帘,把碗底混着黄沙的水泼在地上,又来回倒了几次泼了几次,这才抿了抿干燥的唇,小口喝了起来。 乔桂琴这边心急如焚,顾夙夜却漫不经心在喝水,剧烈的反差让乔桂琴更加焦急,可再怎么急她也不敢催促,只能憋着忍着,等着她的回覆。 ——她会救然然的,肯定会的,不管当初她接近然然的目的是什么,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应该很清楚然然对她的感情,她一定会救然然的! 这并不是乔桂琴的笃定,如果真笃定了顾夙夜会救萧然然,她不至于一遍又一遍重复。她怕,真怕顾夙夜开口拒绝,顾夙夜的不辞而别就像一个警告,让她充满了恐惧。 顾夙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陶碗,筛了这么多遍,碗底依然残留着一点细沙。 顾夙夜微吸了口气,再抬起的眼眸平静无波。 第152页 「她的事我不会再管,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什么?! 虽然心底早隐约猜到了这个答案,可乔桂琴还是不能接受。 她踉跄了下,一把抓紧了萧庆阳的胳膊,颤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吗?之前确实是我们不对,可然然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情,求求你看在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份儿上,救救她吧!」 「真心实意?」 顾夙夜嘲弄地轻笑了声,起身拿过背包简单收拾了下,背上,绕过乔桂琴夫妇,迈出了破旧的土屋。 第66章 女儿性命垂危,乔桂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顾夙夜离开? 顾夙夜绕开他们出了门,乔桂琴两人赶紧追了出来。 萧庆阳一直当自己是公公,不好跟儿媳妇说太多,可见顾夙夜这么不留情面,他忍不住道:「只要你能救然然,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看在我们好歹曾是一家人的份儿上,求求你了。」 求?长辈居然对晚辈用了「求」这个字?更何况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的董事长。 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夙夜闭了闭眼,原本已经决绝离开,却又忍不住转回了头。 「你们放心,就算我不救她,她也绝不会死。」 乔桂琴不信道:「你怎么知道?」 「信不信由你们,我该说的都说了。」 顾夙夜不再多说,背着包出了门,她专门找来的女嚮导,坐在吉普车驾驶位等着她,她上了车,看也没再看乔桂琴夫妇。 乔桂琴追到车前,拽着车门苦苦哀求,见她不理,又绕到了车头,扑通跪了下来。 「求求你了顾夙夜!我给你磕头!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 顾夙夜隔着防风玻璃看着她,萧庆阳拽了几下没拽起来,也跟着她跪了下来,直升机空间有限,除了他们夫妻,来的只有一个飞行员,附近住户又住得间隔很远,围观的屈指可数。 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乔桂琴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什么脸面尊严,有女儿的命重要吗? 顾夙夜轻飘飘的一句「就算我不救她,她也绝不会死」,他们的宝贝女儿就真的不会死吗? 或许真的不会,可他们不敢赌,死而復生这种事,有一次已经是奇蹟了,怎么可能再有第二次,他们输不起! 可他们不敢强迫顾夙夜,怕适得其反,女儿更没救。 他们只能本能地拦车,本能地哀求,本能地低下平时高高在上的头颅,放下一切尊严和脸面。 「求求你了!求求你!」 远处黄沙漫天,干热的风卷着戈壁滩的高温,刚喝过水的嘴唇再度燥得起皱,顾夙夜下意识抿了抿,抿到了满舌尖的黄沙。 她示意女导游稍等一下,开门下了车。 乔桂琴夫妇满怀期待地望着她,乱风扬起他们的衣角,满地黄沙飞扬。 「我……不是顾家人,我的名字是顾不修。」 说完,她头也不回重新上了车。 女导游一个急转弯,绕过两人,扬尘而去。乔桂琴夫妇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赶紧上了直升机,追着她们的吉普。 这一追,就是三天三夜。 女导游带着顾夙夜在这传说中的罗布泊绕了好大一圈,睡了从来没尝试过的野地帐篷,烤了从来没烤过的营地火,还吃了最原始的小铁锅炖肉。 她不是来探险的,也不是来旅行的,她只是来看一眼曾经特别感兴趣的死亡之地,感受一下没感受过的风景。 乔桂琴夫妇早已中途折返,他们的直升机储油不足,物资也不足,实在不可能陪着他们浪荡这么久。 三天后,她重返小村,无视乔桂琴夫妇三天三夜的等待,独自上了返城的飞机。 顾夙夜回到帝都时,网上早就炸开了锅,乔桂琴夫妻跪求顾夙夜的照片早就传遍了网际网路,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议论,褒贬不一。 骂顾夙夜无情无义的有,骂顾夙夜不尊敬长辈的夜有,骂顾夙夜蛇蝎心肠的也有。可同时,怀疑萧家欺负萧然然的也不少,不然好端端的阔太日子不过,顾夙夜跑什么?萧然然要是真死了,顾夙夜继承遗产的机会岂不是更大? 而且,最重要的,顾夙夜的那句「现在起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更是戳中了不少心思细腻的小女生的心,脑补了不少顾夙夜受委屈的画面。 有吃饱饭闲得淡疼的网友发散思维,很快便给顾夙夜的所作所为找到了自认为合理的动机。 【顾夙夜深爱吴狗渣,这是在给吴狗渣报仇呢!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啊!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还真有人信了这部分人都胡扯。 不过,更多的人比较相信被辞退的前新辉集团员工赵某的说辞。 赵某是刘艺事件的事故责任人,对刘艺事件了如指掌,他被萧然然辞退后怀恨在心,趁着这次事件,把一切抖落了个干净,当然,其中无限弱化了自己的罪责,把一切矛头指向了萧然然。 【我只是奉命行事,萧然然才上项目责任人,当初这事儿她说同意了点,后来为了追顾夙夜,这才倒打了我一耙。我背锅也就算了,毕竟我确实也参与了这件事。刘艺一家确实可怜,我当时就很不忍心,可食人之禄……唉,这样也好,如今我总算能良心好过睡个安稳觉了。顾夙夜真是个好样的,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总算彻底解决了刘艺的问题。】 第153页 这一番话,不啻于热油锅滴进了凉水,整个网际网路都沸腾了。 什么小三上位,渣女爱贱男,统统都是屁!原来顾夙夜是为了给刘艺报仇啊! 肃然cp都散了吧,人家一夜cp才是真的,青梅战天降,青梅必须赢啊! 所以萧然然遇袭,到底是不是顾夙夜一手设计的呢?当初那个起死回生是不是也是顾夙夜的阴谋? 【听说顾夙夜和萧然然结婚后,萧庆阳就把萧家一半股份转给了顾夙夜。】 【艹!这是骗财又骗色,报復的可够彻底的!难怪萧庆阳两口子要给她下跪,顾及是求她别动新辉集团吧?】 【不对?呵,好不容易弄到手了,怎么可能不动?我猜,等风头过了,她肯定卖了股份带着刘艺双宿双栖。】 网上讨论的正热火朝天的时候,顾夙夜下了飞机,回到了离开不久的帝都城。 不过是短短几天,却像是阔别了几辈子,顾夙夜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望着高楼邻里车流如织,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有人认出了她,从容地下了台阶。 当晚,顾夙夜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全网,有大v实时跟进,每隔几小时播报最新进展。 【顾夙夜进了x号线地铁。】 【顾夙夜在x站下了车。】 【顾夙夜上了计程车。】 【顾夙夜在市电视台下了车,她这该不会想去电视台自荐吧?】 【顾夙夜没进电视台,她去了拐过路口的x小区。】 【大消息!顾夙夜租下了小区某公寓!具体的我不方便透露,这毕竟是她个人的隐私,我不能违反法律法规。】 号称不能违反法律法规的大v,却没放弃继续监视顾夙夜。 【顾夙夜出门了,家人们猜猜她出来干什么?】 评论区一片她要去对面电视台自荐的嘲讽,也有人猜测她是去探望萧然然。 【顾夙夜去了小区外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又回去了。】 评论区瞬间一片失望的讥诮。 这已经不是在监视一个人了,这根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顾夙夜安分守己,他们反倒嫌弃她不够博眼球。 幸好这份「安分守己」并没有持续太久,顾夙夜当晚就登陆了自己许久没登过的帐号,发了一句话博文。 【明晚八点直播。】 艹!该不会大家都猜错了吧?她其实不是为了给青梅解决生存问题,也不是为了报復萧然然,她就是单纯的想火想疯了! 平心而论,打从顾夙夜沾上了萧然然,那知名度可谓一日千里,如今更是老少皆知,是多少造假的流量明星羡慕不来的。 【论自我营销,我只服顾夙夜。】 【我想拜她为师!】 【算我一个!】 一群自来水疯狂散播顾夙夜明晚直播的消息,等第二天晚上八点到了,顾夙夜的直播间一度挤到伺服器卡顿。 众人满怀期待地等着,评论区热闹非凡,都在猜测顾夙夜直播打算说什么。 八点整,顾夙夜准时……迟到了。 八点三分,顾夙夜总算挤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实在太卡,来晚了,抱歉。】 原本因为她的迟到打了鸡血的键盘侠们,瞬间安静下来。 这……这声音也太……太好听了吧?!!! 果然,人类普遍是颜狗,如果不是,那就是声控。 顾夙夜穿着宽松的卫衣出现在镜头那边,松松绾就的长髮,自带弧度的缭绕眼尾,只是盯着镜头看上一眼,镜头这边就尸横片野。 美,太美了,真的是……美得让人心肝尖儿都忍不住打颤。 果然真正的美人不是靠照片美化自己,反而是被照片封印了颜值,这样动起来,美得那么鲜活,让键盘侠都忍不住想手下留情。 人类总是忍不住对美好的事物偏心。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中了顾夙夜的蛊,有人在评论区大开嘲讽。 【呦,这是开了几级美颜?】 【看这脸白嫩的,你要敢说你没开美白我倒立拉稀!】 【这眼也太大了点儿吧?大眼特效敢关了吗?】 【真人睫毛可能这么长?就离谱。】 【看那果冻唇,盲猜开的纯欲滤镜。】 顾夙夜什么都还没顾上说,就被这铺天盖地的评论淹没了。 她二话不说,把他们说的滤镜美颜特效全都点了个遍。 【……】 【…………】 【………………】 【妈呀!这大半夜的,你给我们看鬼片?????】 【别试了,giao!我们信你没开美颜还不行?!】 真正的美人在夸张的美颜滤镜里反而能吓死个人。 顾夙夜关掉了所有乱点的美颜效果,对着镜头认真道:「其实我真的有开美颜,是直播app进房自带的,我不知道怎么点掉,谁知道可以教我。」 一堆人在评论区刷操作指南。 顾夙夜第一次直播,对软体根本不熟悉,按照他们的指挥,关掉了app初始效果。 评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的足有一分钟没有一个人发一个标点符号。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真正的美人真的是增一分则太白,减一分则太淡,顾夙夜的美,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 真的就……很难以形容那种美,明明只是少了一层稀薄的滤镜而已,为什么突然就让人那么想哭? 第154页 这么漂亮的美人,居然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的,这可太让人难过了,活着都觉得失去了意义。 这一众人中,也有刘艺,不知怎么,她的脑袋像是勐地受了狠狠一记重击,痛得几乎无法唿吸。 眼前的人,是不修,是她最好的朋友不修,可为什么之前她的记忆里不修只是个普通的美人? 不修的美貌像是被封印了似的,在这一剎那清晰。 屏幕另一端,还有个被拖欠了n久工资的打工人赵言璐。 她傻愣愣瞪着屏幕,好半天才喃喃道:「原来她这么好看的吗?还是女主光环终于彻底打开的节奏?这也太……太好看了吧?」 市中心高档别墅区,顾缚槿看着手机里顾夙夜夺人的美貌,淡色眼眸划过一道幽幽的光。 看来铃铛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顾夙夜的直播才刚开始,#两万年神颜#已经挤上了热搜的尾巴,她开场白还没说完,嗖嗖地又挤进了前十。 【很感谢诸位百忙之中点开我的直播间,今天起,我的直播间永不下线,直到我通知大家搬走为止。】 永不下线? 永不下线?????? 这摄像头可是正对着床的,永不下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睡觉也在直播! 评论区的评论快速上翻着,顾夙夜看不过来,也不再关注,继续她的开场白。 【如果在我没有通知大家的情况下,直播突然中断,那就是我遭遇了不测,麻烦诸位帮我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唐·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包养议棋~ 第67章 顾夙夜的话对一众网友来说,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在我没有通知大家的情况下,直播突然中断,那就是我遭遇了不测,麻烦诸位帮我报警。】 这话什么意思?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联想到网上爆料的顾夙夜的两次遇袭,网友们还真有些吃不准。 【今天起,每天晚上八点我都会重复这段开场白,希望大家不要认为这是一场玩笑,我很认真的在陈述每一个字。】 评论区刷得更快了,大家都在追问她是不是想红想疯了?这是在给自己凹人设造梗呢?还是真遇到了什么威胁? 相信她受到威胁的并不多,大部分人在被她的神颜震撼过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看脸的碳基动物,开始疯狂diss顾夙夜。 【真要受威胁赶紧报警啊!跟我们在这儿墨迹什么?要不我替你打110?】 【切,都是噱头!想红直说,月兑一下什么都有了,还用这么麻烦?】 【我就静静看着她装。】 这是比较文明的,不文明的铺天盖地,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都知道怎么在不被***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国骂技艺表达清楚。 顾夙夜只有一个人,没有房管,满屏乌烟瘴气也没人管。 顾夙夜也不在意,又说了最后一句开场白。 【每晚八点说完开场白后,我会给需要冲刺高考的同学上课,一堂课五十分钟,两堂课结束,录播放在微博,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私信我,其他问题一律不回。】 纳尼?直播上课????? 评论区一片调笑。 【好的呀,顾夙夜子老师,今天先教什么姿势?】 【是啊夜酱,手纸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赶紧月兑吧。】 【哇哦~gkd!gkd!趁着扫黄打非还没发现!】 当然,也不全是这种言论,也有表示不满的。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噁心,一群wsn!】 【耳朵白长的?看见个美女就gc,泰迪精本精?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注意自己的言辞!】 然而不管评论区怎么热闹,顾夙夜统统无视,她举起一张申请书展示在镜头前。 【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跟大家表明一下,这是我的姓名更改申请书,我要改回自己的曾用名顾不修,顾夙夜不是我的名字,也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名字。】 说罢,也不管评论区怎么腥风血雨,她把镜头对准了桌面上的草稿纸,开始边写边讲。 【今天先讲一下三角函数的重点题型。】 顾夙夜的语速不快不慢,温柔的像和风拂过杨柳,讲解还极其简单易懂,初中没毕业的都能听懂,还不枯燥乏味,娓娓道来的简直像在讲故事。 评论区群魔乱舞了一通之后,渐渐安静下来,这年头,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大家越来越忙,刷个剧都嫌时间长,短视频成了主流,别说不用上学的上班族,就是正在上学的学生又有几个乐意在休闲时间继续学习? 可偏偏听着顾夙夜的声音,那种浮躁与厌烦,莫名其妙就平息了下去,简直像是在那声音里加了清心诀似的,怎么听怎么舒坦。 学歷低的听着听着会了,觉得挺有意思。 学歷高的听着听着被发散了思维,突然发现三角函数不止是数学而已,似乎还可以应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周末不用上课的高中生,听着听着醍醐灌顶,感觉三角函数这块自己已经所向披靡。 实在是累的不行的那波人,听着那如沐春风的悦耳嗓音缓缓沉入梦乡,睡得格外的酣然。 第155页 真的是顾夙夜很神奇吗?倒也未必,只是大家承受了太多的繁忙芜杂,已经很久不能静下心享受片刻的安宁,一旦静下,自然就是发自灵魂的舒坦。 顾夙夜结束讲课起身去洗漱时,#两万年神颜#已经飞到了热搜第一,其余跟她相关的热搜,譬如#顾夙夜讲课#也出现在了前十。 顾夙夜真的没有关直播,她把摄像头对准她的床,穿着普罗大众的纯棉睡衣撩开被子就睡下了。 她睡着后很久直播间还热闹得像过年,等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看,土豪榜已经排了一长熘,昨晚直播那么久都没人打赏,睡了之后倒是一下子刷了这么多。 顾夙夜理解不了这些人的心理,也没心思理解,洗漱完后就开始翻私信,问学习问题的她都一一回復,其余不管什么全都跳过。 正回復着,门铃响了。 顾夙夜租的是间一室一厅小平方,空间小,门铃一响,直播间都听到了。 顾夙夜没有关直播,隔着猫眼确认了来人,这才开了门。 来人是时雯、蓝蓠和马也。 她的住址不算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她租住在电视台附近的小区,只不过还没具体到门牌号。 时雯她们正常而言跟网友们知道的应该是一样多的,他们怎么会找上门? 显然是有人刻意告诉了他们。 时雯一进门就眼泪汪汪地搂住了她,蓝蓠忧古典美的脸上愁绪万千,马也也是直嘆气。 时雯哽咽道:「你这傢伙,说跑就跑,怎么吭都不吭一声?我还以为你遇害了呢,吓得我都报警了。」 「好了,先坐下再说。」 蓝蓠拍了拍她的肩,推着她俩坐到了客厅唯一的小沙发上。 三个女人一坐就没有位置了,马也自己拽了个小板凳坐到了一边。 时雯只顾搂着她抽搭,蓝蓠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不缺个少腿儿一切都还好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蓝蓠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萧然然那边,你不去看看吗?」 顾夙夜打从开门就一直沉默着,眼神恍惚的像是在梦里,直到听到这一句,涣散的视线才终于凝实。 她睫毛轻颤合上了眼,片刻后睁开,缓缓抽出时雯搂着的胳膊,理了理鬓角碎发。 「这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这疏远的语气……好像跟他们一点儿不熟似的。 蓝蓠噎了下,顾夙夜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们说话。 蓝蓠小心翼翼问:「是萧然然又做了什么气着你了?」 顾夙夜转眸睨了她一眼,视线没有温度。 「都说了跟你们没关系,听不懂人话吗?」 时雯吸了吸鼻子,蹭着泛红的眼角问道:「你怎么了夙夙?干嘛这么生气?」 马也也问:「就是啊,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顾夙夜没有回答,她甩开时雯再度挽过来的胳膊,起身进了卧室,不大会儿拿了几份文件出来。 「这是工作室转让合同还有房屋租赁合同,你们看谁要接手?」 几人面面相觑,诧异地再度看向她。 「好端端的接什么手?」 顾夙夜的视线在三人脸上转了一圈,把合同塞到了蓝蓠手里,签字笔也递了过去。 「就你了,工作室转给你,以后你就是法人,回头核算下财务,把该我的打到我的银行卡就行了。」 蓝蓠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像是压着千斤重石,赶紧放到了茶几上。 蓝蓠站起来慌张道:「是不是我们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你别生气,我们也是担心你,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只要你人没事就好,就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等什么时候觉得休息够了再回工作室就……」 顾夙夜打断她:「我不会再回去了,你赶紧签了赶紧走,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蓝蓠瞠目结舌:「忍……忍我们?」 「对,你们一个个什么都指望我,我是铁人吗?我也会累。」 蓝蓠道:「你累你就休息,我不是说了吗?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够了……」 「我是指和你们打交道很累,不是一路人就不要硬往一块儿凑了。」 时雯也站了起来,瞪着红通通的眼望着她,眼底是茫然和不解。 「好好的干嘛说的跟要断绝来往似的?咱们不是好姐妹吗?」 顾夙夜转过头不看她们,声音冷得掉渣。 「只是同事而已,合则来,不合则散,不用多说了,你们要不是签,我就让给别人。」 时雯还要再说,蓝蓠掐了掐她的胳膊,这种时候还是少啰嗦的好,等气头过了再说。 蓝蓠拿起合同塞进包里,道:「行,那我就把合同拿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 蓝蓠推着时雯走出了公寓,马也押后,时雯一直回头张望着顾夙夜,走了半路忍不住还是吆喝了一句:「你真的不去看看萧然然吗?她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再不醒的话,恐怕……」 砰! 房门毫不留情关上。 时雯说了一半的嘴还没合上,僵了片刻,这才跟着蓝蓠他们黯淡离去。 上午送走了时雯三人,中午刘建辉就推着刘艺来了。 顾夙夜心知肚明,这绝对是乔桂琴夫妻求到了他们面前。 顾夙夜开了门,却连进都没让他们进来,堵在门口问他们什么事? 第156页 三人从没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刻,刘建辉低头看了眼女儿,哈哈干笑了两声,随口说着找补的话。 「内个……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还让你干爹、干妹妹亲自找上门,你说你该不该罚?」 「什么干爹干妹妹?别随便套近乎,不过是以前的邻居而已,有事赶紧说,我这儿还忙着呢。」 这话说的何止是难听,根本就是在打脸了。 刘建辉臊得老脸滚烫,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当人家的干爹,这会儿更是无地自容,再想想顾夙夜和萧然然的婚事,十之八九是为了给女儿个生活保障,她为他们家牺牲了这么多,这会儿累了烦了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也是常理。 刘艺本身就是个比较腼腆的女孩,出事后就更内向了,虽然在顾夙夜面前一直都挺自在的,可她和刘建辉一样,都觉得对不起顾夙夜,觉得她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 顾夙夜这一番话,看似只有三言两语,却直接堵了父女俩的嘴,两人讪讪地连「对不起」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也还不了顾夙夜的情,不说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正纠结着,顾夙夜丢下一句「没事就走」,毫不客气关了门。 刘建辉父女俩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两人都红了眼眶,谁也没有说话。 顾夙夜靠着门板,空茫地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 空荡荡的天花板就像她糟糕的一生,她以为自己在为重要的人遮风挡雨,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其实不过是一块空荡荡的预制板,除了一层遮羞的墙漆一无所有,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能保护谁?万一哪天坍塌,反而会砸得他们无处躲藏。 倒不如……都走吧。 一个也不要留。 第68章 从那晚起,顾夙夜的直播真的没有关过,她对时雯刘建辉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都通过直播传到了网友耳朵里。 网上一时众说纷纭,有骂她六亲不认的,也有指责时雯刘建辉吸血的,还有不少「理中客」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分析顾夙夜的目的。 这是一场没有指挥棒的舆论盛宴,没有任何资本下场操控,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风向变幻莫测,各方各执一词,一度陷入舌战。 不少人在她的直播间追问甚至逼问质问责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都充耳不闻,白天只管回復有关学习的私信,晚上八点准时说同样的开场白,强调如果自己没有通知就退出直播一定是出了事,请帮她拨打110,然后就是两节雷打不动的高考冲刺课。 顾夙夜的课第二天都会传到微博,起初还有不少人嘲讽,她虽说是名校毕业,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特级教师讲得好,想靠这种方式上位出名,简直是自取其辱。 可很快,这种声音就自动消失了。 先是地方高中取消了晚自习,每晚八点准时在教室播放直播视频给学生看,很快帝都重点高中也加入了此列,顾夙夜的直播课得到了高中教师一致的好评,尤其是高三冲刺班,直接拿她的课当总复习,不止紧追直播,白天还会回放。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泱泱华夏这么多优秀教师,还不如一个非教育专业的本科生????? 都说术业有专攻,跨专业讲课或许可以讲,但怎么想也不可能比得过专业教师,尤其还是顾夙夜这种各科都讲的,再聪明的人多少都得有个偏科吧? 就在网上到处都在吆喝玄学魔幻的时候,一群参加过包您满意培训班的人站了出来,他们有的已经毕业,有的还在读,之前像是集体失忆了似的,都想不起她的好,这会儿却统统想了起来。 【我现在在xx大学就读硕士,当初就是听了顾学姐的课才一次上岸,参加培训班之前,我英语四级都没过。】 【我当初眼看要毕业,最后一次专八考试,本来绝对不可能过的,参加了顾学姐的培训班才一次通过,拿到分数的时候我都哭了。】 【我也是参加了顾学姐的包您满意培训班才……】 【我也是……】 【我也……】 【顾学姐的课yyds!!!】 【顾学姐yyds!!!!!】 【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就把顾学姐给忘了。】 【我也是,那天学弟问我当初上了什么培训班一次上岸的,我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对呀,真是奇怪,顾学姐被骂小三上位的时候,我直觉顾学姐不是这样的人,可当时硬是没觉得自己认识顾学姐,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 【顾学姐好好啊~~我当初还暗恋过她的~~】 【↑wsn走开!】 【↑什么wsn?我是如假包换女的好吧?!】 【我是男的,我也暗恋过顾学姐怎么着吧?!暗恋就是wsn?什么逻辑?!】 【行了别装了你们这群水军,这么多人暗恋,就没一个追的?我不信。】 【不是不追,是没人敢追,顾学姐有女朋友。】 【对,还特别爱吃醋,顾学姐平时跟我们都保持距离的。】 【之前有人纠缠过顾学姐,被打了个半死,后来还退学了。】 【顾学姐的女朋友惹不起,背景强大,当时明明记得很清楚的,这会儿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也想不起来了,明明见过的。】 第157页 【对啊,她每天都来接顾学姐下课,长得很漂亮,名字就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切,一群水军,顾夙夜请的吧?这也太不专业了。】 【我也觉得是水军,编不出来了就装集体失忆,能不能有点儿职业道德?好歹编全乎了。】 【xx大v分析的没错,她就是故意想制造各种舆论冲突点,给自己造势,就是想红,跟当初的荷花姐姐没啥区别,大家别给她眼神。】 谩骂顾夙夜的声浪眼看就要汹涌,突然有人贴出了六年前的头条新闻。 #全国高考状元顾不修# 全国?全国???????? 除了语文全科满分的高考状元,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这是人吗?这是文曲星下凡来歷劫了吧?! 六年前的新闻,说起来也不算太久,怎么大家对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难道新闻是假的? 新闻是官方媒体发布的,假肯定是不假的,新闻下还有不少评论,有几个人认领了自己的评论,纳罕了半天,都在嚷着自己居然不记得看过这个新闻,可看过之后又恍惚想起自己确实看过,只是忘记了。 一个让全体网民集体失忆的神秘女人,这波话题度可想而知,一大波自来水疯狂喷涌。 顾夙夜的直播间一度挤到卡退,网站不得已加开了伺服器才hold住。再上线后,顾夙夜每晚固定的开场白又多了一句——除了卡顿造成的掉线,如果我没有任何通知就退出直播,那一定是我出了事,请帮我拨打110。 网上不少人骂她想出名想疯了,整天消耗别人的关注度,利用网友的猎奇心,收割别人的善意,却对医院里昏迷不醒的萧然然不闻不问,简直不是人!他们唿吁不要理顾夙夜,让她这样的人红了是全网的耻辱! 这样明显的舆论导向,明显是有人终于憋不住眼红下场了,再这么发展下去顾夙夜说不定真会动了他们的蛋糕,不打压是不可能的。 可还没等他们憋足劲儿「大展身手」,教育部突然点赞了她的视频,并发文大力赞扬。 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多位声名斐然的教授莫名其妙夸赞了她的毕业论文,并询问她是否有考研意愿,一个个递来了橄榄枝。 舆论一片譁然,什么神奇的毕业论文能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 有好奇的跑去知网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不好意思,没看懂,太专业太深奥还夹杂了一大堆英文专业用词,博士论文都没这么艰深好吧?! 虽然她的论文看上去的确很不错,可优秀的毕业论文多了去了,她这也不至于引起教授们这么大的关注吧? 况且,早不关注晚不关注,偏偏挤到这种时候关注,很难不让人联繫到她是在炒热度。 有人反驳,她已经够热了,用不着再拉教授们下水,况且这些教授也不是那么好请的,一个两个还好说,这么多绝对不可能是顾夙夜的手笔。 正当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y国某科研团队又朝她发来了邀请函,表示对她的研究方向非常感兴趣,遗憾这么晚才看到论文,希望她能加入他们的团队。 国内知名院士也站了出来,深刻分析了顾夙夜的研究内容是多么的前沿,并希望能继续这个方向的研究,也诚邀她加入科研团队。 这是什么玛丽苏女主光环?能不能一级一级的来?这边脸还没伸出来呢,脸已经没了,女主光速满级,完全没有爽感只有懵逼好不好?爽文大女主都没有这么没节奏乱升级的! 舆论已经乱套了,谁都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唯一确信的是,顾夙夜真火了,说是全民皆知都不算夸张。 不过,恶意总是更容易传播,相当一部分人不接受顾夙夜的优秀,非要按头她是个炒热度的新一代荷花姐姐。 舆论持续发酵着,有人竟然闲得淡疼,摸到了她租住的小区,并找到了她的公寓。 顾夙夜的直播摄像头最开始是对着整张床的,并照不到卧室以外。后来,也说不清是哪一天,顾夙夜突然把手机挪了位置,摄像头对准了卧室门,刚好能照到玄关,还能把一小截半张床收进镜头,不耽误睡播。 那些骚扰者的踹门声、按门铃声,直播间都听得一清二楚,面对这种情况,顾夙夜几乎都不开门,只偶尔开了那么一两次。 一次被塞了满怀的百合花,一个小姑娘扑过来抱了她一下,羞涩地跑了。 另一次,一开门就是满地的红油漆,可想而知,门上墙上泼得肯定更多。 顾夙夜联络了物业,物业当初不认识她,这会儿怎么可能还不认识? 物业非常积极,不仅帮她报了警,协助警方调取监控记录抓到犯人,还加强了门卫管理,所有来客必须登记,乱七八糟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再进来。 这之后,又开始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快递。 顾夙夜三天两头接到快递电话让她下去取,她一次也没去过。只有那么几次,快递直接放到了门岗,没有人过来认领,也没有快递公司返邮,保安只得亲自抱着给她送了过来。 顾夙夜抱着这些来歷不明的快递进了卧室,问直播间的网友们:「你们说我要打开吗?」 除了讲课,顾夙夜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自己的事,直播开着也是空开着,她很少在镜头前跟网友互动,只偶尔会跟他们分享一下看书的心得,或者聊两句人生感悟,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他们的意见。 第158页 她问完之后,直播间居然安静了足有十秒。 很快评论再度潮涌般刷了起来,有贊成她打开的,有反对的,还有人要她穿好防护服,或者到空旷的空间打开,避免里面是什么危险的化学物品。 顾夙夜笑了笑,找了口罩墨镜手套戴上,在镜头前开始拆箱。 满直播间的人都被她笑得心旌摇曳,还没感觉到紧张,箱子就拆开了,里面是一堆书,还有工整的小楷字——希望你能喜欢。 顾夙夜对着屏幕柔声道:「我很喜欢,谢谢。不过不要再给我发快递了,以后不管谁再发,我都会让保安直接扔掉。」 搬开那个箱子,第二个快递箱也打开了,里面是……一整套情趣用品,一塑胶袋用过的黏煳小雨衣,还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列印字条,还有几张照片,顾夙夜看都没看,直接怼到屏幕前,让网友们看清了就扔进了垃圾桶。 字条上的内容不堪入目,照片是男人噁心的自拍,只拍了不可告人处,没有露脸。 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唿要长针眼了,要赶紧洗眼睛。 所有人都很愤怒,之前的确有不少人在评论区调笑顾夙夜,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们常驻直播间守了顾夙夜这么多天,看她吃饭,看她喝水,看她做着日常的琐碎……已经亲切的就像自己人。她刚刚还分享了暖心的感悟,又笑得那么温柔,无形中更拉近了和每一个人的距离,突然蹦出这么噁心的东西,再猥琐的人都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虽然这种被侮辱感很微妙,有的是真的噁心厌恶,觉得家人被欺负了,有的却感觉到了诡异的兴奋。然而愤怒却是实实在在的,哪怕有的人愤怒的真实原因根本经不起推敲,可这并不妨碍评论区一片骂声。 一群人跑去微博@网警,还有人打了110。 这简直太噁心太变态了!这不只是x骚扰,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当事人的正常生活,必须抓到犯人严惩!!! 有了这些小插曲,顾夙夜的粉丝粘度成倍增长,人气节节攀升,gg商竟然都找上了门,不过都被顾夙夜一一谢绝了。 顾夙夜也开始偶尔回答评论区一些非学习的问题,比如…… 【你干嘛不接gg?我们不介意的,你天天也不出门,工作室也退出了,总得恰饭吧?】 顾夙夜淡淡笑道:「钱再多,总得有命花才行,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听多了顾夙夜每晚的固定开场白,网友们都没太在意她这句话,可就在她说了这话的两天后,她的直播毫无预兆地突然中断,再也没有登陆。 第69章 顾夙夜失踪了。 这消息眨眼就传遍了网际网路,最初还只有寥寥几人报警,半个小时后,一大波报警电话差点没挤爆110专线。 物业身负重望,敲响了顾夙夜的家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应。 刘艺时雯他们跑到了小区,堵在她家门口轮番给她打电话,电话铃从公寓里传了出来,没有人接。 失踪时间太短,警方原本是不予立案的,可顾夙夜的情况特殊,社会影响又大,警察很快就上了门,并在物业协助下打开了公寓门。 一开门,血腥气就扑面而来,警察的神经瞬间绷紧,保安更是吓得额头都冒了汗。 惨白的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户落在客厅,辉映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从卧室一路滴答到客厅窗前,窗框上还有清晰的血手印,已经干涸。 警察按开客厅顶灯仔细搜查了一圈,除了血迹,整间公寓空空荡荡,半个人也没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案发地点在卧室,卧室有大片血迹,床上地上甚至桌上都是,正常人流这么多血,不死也差不多了。 警方迅速调取了监控,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拍到顾夙夜离开,顾夙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下,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之前还怀疑她想红想疯了的人,这会儿集体闭了嘴,只有个别还在蹦跶。 【顾老师不会死了吧?】 【别瞎说,肯定不会的!】 【那么多血啊,我的天啊!原来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都误会她了。】 【你就你,别捎带我,我一直都相信她的。】 【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被碎**了吧?】 【别胡说,闭嘴!】 【那栋楼所有的人都可疑!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个干的!快挨家挨户搜查呀!说不定还有救!】 【为什么好人就是不长命呢?我好想哭,真的好难过。】 【我已经哭了,昨晚哭了一夜,现在想起来还难受。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还长得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我真的好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我不追星我就追她,为什么让她遇到这种事?我不相信她已经遇害了,我不信!】 【害,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另一个噱头,想红想疯了呗。】 【楼上的滚!人渣!已经举报!】 【我也举报了,真噁心这种键盘侠,都这种时候了还恶意揣测别人!】 【举报+1】 【举报+123456789】 原本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的小区门口,很快涌来了一大批人,有直播界的同行,有自媒体,有记者,还有很多普通网友。 第159页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网友表示,宁愿这只是一个博眼球的噱头,希望顾夙夜平安无事。 【不要再叫她顾夙夜了,她不是已经申请改回原名了吗?她叫顾不修,她每晚开场白都要重复一遍,她一定很想让咱们记住这个名字。】 【我又想哭了,她的身份证都还没下来呢,人就没了。】 【别这么悲观,也许还活着呢?】 【不是有医学专业博主分析过了吗?一下子流了这么多血,根本不可能存活。】 【希望那是两个人的血。】 【希望是三个人的。】 【不管几个人的,我只希望她还活着。】 【顾不修,我们记住你的名字了,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就在大家创建祈福超话,不停刷广场保佑她平安时,警方突然传来消息,经dna鑑定,那些血并不是顾夙夜的。 不是顾夙夜的?!那是谁的?? 所有人都懵逼了,虽然有个别人也在祈祷那血不是顾夙夜的,可实际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现在乍一听到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不震惊? 然而警方并没有透露血的来源,只说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血不是顾夙夜的,那她存活的可能性就呈几何倍增长,全网都在期待着她还活着的消息。 而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时间回溯到那天晚上。 那晚,七点多钟,顾夙夜正为八点的网课做准备,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铃铛碎裂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安静的有些诡异。 屋里的灯开始闪动,直播自动中断,她拿起手机站起身,想去看一下电闸。 颈边突然一凉,一只苍白的手蹭过她的肩膀,顺着她的手臂蛇一样攀上她的手腕,与她十指相扣,又带着她的手弯曲到她的小腹,连同她的手臂一起搂紧了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无遮无拦地摸上了她的脸,顺着她凉白的脸颊,滑到了她修长的天鹅颈,在她绷紧的颈筋流连了片刻,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宁愿给那么多陌生人看……都不去医院看我……你这样……我真的……很不高兴。」 萧然然的脸自身后贴来,冰凉的脸颊冷得刺骨,连喷洒的唿吸都是透着寒意的,她沙哑的嗓音与记忆深处的声音重叠,顾夙夜控制不住的战慄,难以言喻的恐惧自灵魂深处涌出,她的手抖得根本使不上力气,手机噹啷掉在了地上。 【我真的……很不高兴。】 这曾是萧然然的口头禅。 高二的那个秋天,曾被她当做最幸运的时期,奶奶的手术顺利完成,她又找到了一份时薪不菲的家教,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聘请她的人,就是萧然然。 萧然然漂亮又聪明,对她非常好,尤其是在金钱上的慷慨让她非常感激,可感激归感激,她始终没办法喜欢萧然然。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每次见到萧然然,哪怕阳光再怎么明媚,她都有种浑身冰凉的错觉,尤其当萧然然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时候,即便是带着笑的,她都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难受。 与萧然然的肢体接触就更不用说了,隔着衣服都让她不舒服,一旦皮肤相触,无论是牵手还是摸脸,都像是被黏虫爬过一样,噁心的她几乎呕吐。 她一度非常厌恶这样的自己,认为自己是因为妒忌萧然然才会这样,是品德败坏且不可理喻的。 她一直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至少不能在萧然然面前显露出来。 萧然然在她接受家教后不久就转到了她的学校,还是跳级转的,原本低她一届,跳过来后就跟她同班。她们每天同进同出,日子久了,她虽然还是会不舒服,却也习惯了不少。 萧然然对她是真的好,好吃的好用的都先拿给她,下雨天专门送她回家,她感冒了还亲手熬葱核小米汤给她驱寒。 可萧然然的好却只对她一个人,对其他人,甚至是老师,萧然然都不怎么理会,也不会笑。 同学们都说萧然然的脾气很差,她原本还不觉得,直到亲眼看见萧然然把一个找她请教问题的男生推到地上,她才信了。 萧然然的占有欲很强,哪怕她只是她的家教,最多也就是朋友,萧然然都要给她立规矩。 【你是我的家教,你这样随随便便教别人,我真的很不高兴。】 她理解萧然然花了巨额的家教费,不想看到别人免费也能得到同样教导的心态,之后就尽量不再给同学讲题。 可只是不讲题还不够,萧然然还不喜欢她和其他同学接触,不管是挽着胳膊一起上厕所去小卖部,还是和同学开玩笑打闹,甚至连上体育课和同学互相按着脚做仰卧起坐她都不能接受。 她跟萧然然解释过,这是同学之间的正常交往,让她别那么孩子气,可萧然然不听,每次都会把场面闹得很难堪,次数多了,她也很烦,有次忍不住语气不太好。 【我是你家教,不是你奴隶!你管得也太宽了!】 萧然然当时看她的眼神,像是愤怒,像是悲伤,像是憎恨,又像是嫉妒,还有疯狂的歇斯底里在里面,吓得她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以为萧然然会发飙,像之前每一次发脾气一样,不是摔凳子踹课桌就是踢打亲近她的同学。 第160页 然而没有,萧然然盯了她很久,眸底的疯狂渐渐散去。 【你这样……我很不高兴,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你最好不要试。】 这算什么?威胁她吗?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萧然然的威胁就像是一只白蚁,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头蛀出了一道裂痕。 她艰难地告诉萧然然,如果她再这么不可理喻,她就不做她的家教了。 萧然然确实收敛了一段时间,可并没有坚持多久。 那天圣诞节,隔壁班男生托人把一个苹果偷偷放在她的课桌,她去办公室抱作业并不知情,等回来时,帮忙递苹果的女生被她一巴掌扇的满鼻子窜血,吓得又哭又叫。 她抱着厚墩墩的作业本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闹哄哄的教室,心底的缝隙一点点加大,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没有人敢阻拦疯狗一样的萧然然,萧然然就那样揪着那个满脸是血的女生揪到了隔壁班,勐地推了进去。 女生撞到课桌,鼻血眼泪甩到了课本上,吓得前排同学赶紧躲到一边,课桌歪到过道,叮呤咣啷,一片人仰马翻。 萧然然让那女生指出送苹果的男生,女生实在怕极了,就指给了她看。 萧然然是从后门揪人出来的,等她放下作业本从前门赶过来,萧然然已经举着板凳砸得那男生头破血流。 看着男生蜷缩在地上,满嘴血地吐出半颗牙齿时,她心底的堤坝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萧然然,你太过分了!】 她不会骂人,也从没学过怎么骂人,她以为这句话已经是自己愤怒的极致了,后来才知道,这根本不值一提。 当晚她就给萧然然的母亲打了电话,辞掉了家教,也不关心被警察带走的萧然然会不会受到惩罚,就算会,那也是她应得的,不会,才是对受伤的两名同学的不公平。 萧然然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没事人一样继续找她说话,还说不接受她的辞职。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辞不辞是我的事,从今天起,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再靠近我。】 萧然然当时的表情很受伤,泫然欲泣的,她忍不住有些心软,可到底也没说出原谅的话,她实在没资格替那些受伤害的同学原谅。 不过她还是说了有迴转余地的话。 【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等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来找我。】 萧然然还真反思了两天,然后告诉她自己错了,自己不该随便打人。 她让萧然然给受伤的同学道歉,萧然然也去了,似乎真的在悔改。 可这悔改只持续了不到一个礼拜,萧然然又打人了,这次比上次还严重,直接打的那个男生进了icu!而起因仅仅是因为那男生说她长的漂亮,自己找女朋友就要找她这样的。 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学校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她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萧然然对她的感情不太正常。 萧然然也不藏着掖着,大家都传开了,她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跋扈地宣布。 【顾不修是我老婆,谁以后再敢打她的主意,呵呵……这么多前车之鑑,自己掂量。】 她觉得不可思议,萧然然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早恋是她的事,干嘛扯上她?而且,什么老婆?她答应了吗?她不喜欢女人,她不是同性恋! 萧然然再度打人的事都还没算清楚,又说出这样的话,她当时气的手都握不住笔,脑袋嗡嗡了半天才想起来反驳,可已经晚了,老师进来上课了。 那之后,她曾无数次当众表明过自己和萧然然不是那种关系,可错过了最佳反驳时机,再怎么解释都像是欲盖弥彰,同学们开始疏远她,既是因为怕萧然然,也是因为对她们关系的误解。 被孤立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很快就到了高三,大家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了学习上,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依然不理睬萧然然,除了上课就是在刷题,没再去找兼职,之前给萧然然当家教赚的钱,节省着用,差不多可以撑到高中毕业。 萧然然对于她的冷漠并不生气,反倒因为她不再和其他同学接触感到高兴。 她不理萧然然,萧然然就每天像个小尾巴似的黏着她,像以前一样该说说该笑笑,有时候实在太烦,她忍无可忍就会狠狠瞪萧然然一眼。 萧然然通常会乐不可支,好像很喜欢她瞪她似的,不过一般她瞪了萧然然之后,萧然然就会收敛,只不过并不学习,而是趴在桌上看她学习,或者干脆睡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高三下学期,高考开始了倒计时。 那晚就像平常的每一个晚上,奶奶正在厨房收拾碗筷,她趴在吃饭的摺叠小桌子上刷题,奶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躺在了地上。 这是奶奶手术后第一次出现问题,她慌得六神无主,能想到的求救对象只有刘建辉。 刘建辉正在上夜班,借了厂里的车飞快赶了过来,拉着奶奶就去了医院。 医生说,这是药物催发的心梗,原本奶奶就有三高,术后服用的药物虽然能抑制新移植器官的排异反应,却有根据不同人的体质可能会增加血液浓度,而奶奶就是倒霉的那种体质。 换而言之,奶奶维持身体机能的药,不吃会器官排异,吃了会心梗,怎么样都不得善终。 第161页 她问医生有没有折中的法子?好不容易奶奶才做完手术,她接受不了再失去奶奶。 医生说法子是有,只是……得换极为昂贵的药,一般家庭负担不起。 一般家庭负担不起?她们连一般家庭都不算…… 奶奶因为抢救的及时脱离了危险,她该高兴的,却绝望地坐在走廊蓝色的塑料椅上捂脸啜泣。 刘建辉陪她坐着,满是沟壑的脸上挂满了愁绪。 刘建辉从小看着她长大,在她心里和父亲没什么区别,她哭着哭着就靠在了刘建辉肩膀,在这绝望中汲取着亲人的温暖。 刘建辉揽着她,轻轻拍着,强忍老泪说着安慰的话。 【老话说得好,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能扑腾,咱们一块儿想办法,再难的事儿总能迈过去。】 【这不我还有房子吗?不行就把我的房子也卖了,反正小艺是女娃,将来结婚有没有房子都行。】 【咱们拧成一股绳,一块儿赚钱供你奶奶,我就不信供不上!】 这不是空口虚话,这是刘建辉的真心话,当初刘建辉就让她们搬去他家住的,是奶奶怕麻烦人家,没答应。 可即便没住在刘建辉家,刘建辉也隔三差五地喊她们过去吃饭,还时不常地买了肉蛋米面的送过来,就连厂子发福利的苹果橘子什么的也都会分一半给她们。 刘建辉的老婆死得早,所有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不只是刘艺,他也早拿她当了女儿。 她听着刘建辉的话,心底的绝望真的散去不少。 是啊,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她再三个月就毕业了,她可以多做几份兼职,一定能供上奶奶的。 【谢谢叔。】 她的情绪渐渐平復下来,擦干眼泪刚想从刘建辉肩膀上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等她看清是谁,就见一道人影冲来,刘建辉被掼着脖子勐地带翻在地,原本揽在她肩膀的胳膊砰地撞在了白墙上! 第70章 顾夙夜愕然地抬头望去,萧然然桃目圆睁,银牙咬碎,像只发了狂的小豹子,按着刘建辉的脖子不让他从地上起来,那细瘦的胳膊像是注入了非人类的强大力量,一拳拳砸下去,拳拳到肉! 刘建辉的鼻樑断了,满鼻子的血,血倒流进鼻腔,呛得他不住咳嗽。 【别打了!他是我叔!】 她扑上前护住刘建辉,狠厉的拳头蹭过她的脸颊,狠狠砸在了地上。 走廊里围上来一群人,护士带着保安过来阻拦,她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萧然然拽着挤出人群,一路拽进了电梯下了楼。 她担心刘建辉,拼命挣扎着想挣脱萧然然,可完全是徒劳无功。 萧然然强大的力量和娇媚的外表全然不符,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腕骨就要被她捏碎了。 【你放开我!你这疯子!我要去看我叔!】 【你再不放开我要报警了!】 【你放不放!你神经病啊!放开!!】 她愤恨难当,实在挣脱不开萧然然,就低头狠狠咬在了萧然然手背。 萧然然吃痛地回头瞪向她,她以为萧然然要打她,就像打其他人那样,可并没有,萧然然只是紧了紧攥着她的手,继续拽着她往医院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她趁机向保安唿救,保安觉得情况不对,过来阻拦,萧然然突然顿住脚,拽着她的头髮狠狠亲了她一口,抬眸看向保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们两口子吵架,其他人少管!】 保安不知是被那眼神吓住,还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时,萧然然已经把她塞进了车里。 她当然不肯遂萧然然的意,扒开安全带就想下车。 【你敢走试试,信不信你前脚走,后脚你奶奶就死在医院?!】 【你敢!这是法制社会!】 【你可以试试。】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会记住萧然然的每一句威胁,可当时十几岁的她根本不相信萧然然真的敢杀人,她对萧然然只有愤怒和厌恶。 她按开车门就要下车,萧然然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去,狠狠按在了车座。 萧然然的动作很粗暴,可语气却近乎哀求。 【听话,乖一点,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还你一个长命百岁的奶奶。】 【我不需要你的钱!】 就这一句话,萧然然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甚至可以称之为狰狞,萧然然拼命压抑着,咬牙切齿问她。 【不要我的钱,那你要谁的?那个老男人的?你宁愿跟那个老男人都不跟我?】 【我没你那么龌龊,那是我叔!】 【你怎么不说那是你干爹?你见谁会随便靠在叔叔肩膀?还被叔叔搂着?你当我瞎?!】 她当时一定是气疯了,上手给了萧然然一耳光。 【你的心怎么这么脏?!真噁心!】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噁心!】 萧然然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美丽的脸痉挛着,眸底翻涌着可怕的巨浪。 【你这样……我真的很不高兴,怎么办呢?不如掐死你吧,下辈子更乖。】 ——下辈子更乖…… 明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却觉得无比的耳熟,好像曾听过千遍万遍似的。 氧气渐渐缺失,眼前的一切都恍惚了,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萧然然却放开了她。 第162页 她的脸上湿漉漉一片,却不是自己的眼泪,是萧然然的。 萧然然哭了,拽着要下车的她哽咽着祈求。 【别走好不好?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甩开萧然然,厌恶的甚至看着她的脸就想吐! 她要赶紧回到医院,看看刘建辉要不要紧,看看奶奶醒了没,她要…… 她的脚刚踩在地上,又被强大的力量勐地拽了回去,萧然然变脸就像变天,前一秒还梨花带雨地哀求,眨眼又目眦俱裂地恨不得手撕了她。 【我说让你走了吗?别给脸不要脸!】 刺啦! 萧然然真的撕了。 她怕的浑身发抖,萧然然的力量大得可怕,简直不像人类。 她之前有多坚决的要离开,这会儿就有多恐惧萧然然的粗暴。 她推不开萧然然,只能哭着哀求。 【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萧然然喘得厉害,好像被鬼追了几千里地,她以为萧然然根本不会听她的哀求,却没想到,萧然然停住了。 萧然然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衤果露的皮肤,滚烫的几乎要将她灼伤。 【我……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听话一点好不好?求求你,听话一点。】 萧然然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一刻,她觉得萧然然或许是病了,偏执狂或者躁郁症之类的精神疾病,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有了这个认知,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对待精神病人,肯定不能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她得顺着萧然然,这样对自己和萧然然都是最安全的。 【好,我听话,但是我奶奶刚做完手术,现在一个人在医院。我、我叔,真的是我叔,我发誓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叔还受着伤,没办法照顾奶奶,我真的必须回去。】 萧然然搂着她沉促地喘了片刻,情绪才平復下来,起身脱了自己的卫衣套在她身上,自己只穿了个吊带小背心,内衣都没有。 那小背心太单薄了,已经露、露点了,她想提醒萧然然,可死活就是说不出口,就这么犹豫着,一不小心看得太专注,脑子像是搅进了浆煳,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的情绪好像在发酵,有什么东西混合着对萧然然的厌恶与排斥,发酵成了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萧然然使劲儿搓了搓脸,嫩白的脸蛋搓得透了血色红扑扑的,这才长出一口气,转眸看向她。 【我可以让你回去,但是,从今天起,你得搬到我家住,你奶奶出院后也可以一起搬过来。】 她以为萧然然说的「我家」是指她给萧然然家教时的别墅,那里住着萧然然的父母、佣人……一大堆人。 她答应了。 她不敢不答应,她怕萧然然犯起病来再撕了她的衣服。 萧然然终于同意她离开,她赶紧开门下车,回手关车门的时候,竟然看到萧然然也下了车?! 【你、你下车干嘛?】 【送你进去。】 【不用你送!】 一不小心语气太重了,萧然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怕萧然然再反悔不让她走,下意识看向了她的小背心。 【你这样怎么送?】 萧然然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没怎么在意的又抬起头。 【这又没什么。】 【这还叫没什么?!】 萧然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人造灯,璀璨的竟像是冬夜最亮的星星。 【你在意我被别人看到?】 【我……】 ——才不在意! 萧然然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 【没事,我抱这个送你。】 萧然然从车里捞出个靠枕抱在胸前,砰的关了车门。 即便是抱着抱枕,这样的初冬时节,只穿一件小背心还是很惹人侧目。 萧然然坦然接受着周围人的注目礼,牵着僵硬的她进了病号楼。 她们到时,护士正到处找家属签字加催费,刘建辉鼻樑骨折需要马上手术,还要做核磁共振确定下脑部有没有损伤,奶奶的手术费也要赶紧交齐,不然明天就给停药。 萧然然二话不说就刷了卡,还给奶奶请了护工。 白天护工照顾奶奶,晚上她陪床。 奶奶出院那天,刘建辉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并没有责怪萧然然,反而还夸萧然然是值得交往一辈子的真朋友。 朋友吗?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就好了。 萧然然带着她和奶奶直接搬去了她家,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萧然然说的「家」不是她家的别墅,而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 两室……意味着只有两间卧室,她刚想说自己和奶奶睡一间,萧然然就以奶奶刚出院需要静养为由,给了奶奶单独的士卧,拉着她去了次卧。 司马昭之心,她哪敢随便跟萧然然睡?她要睡沙发,萧然然按住了她,漂亮的桃花眼灼灼如星。 【乖一点,不然我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吓着奶奶,你可别后悔。】 这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吗?这是有没有选择权的问题。 打从她接受了萧然然的帮助起,她就失去了拒绝这个选项。 奶奶的手术费是萧然然出的,护工是萧然然请的,就连现在奶奶新换的药,也是萧然然出钱买的。 第163页 她原以为当初给奶奶换的药已经够贵了,却没想到,这个可以两者兼顾的药更是贵得离谱,贵得她清楚地明白,就算刘建辉卖了房子也远远供不起。 她没想到这种卖身救亲的老套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这就是现实,魔幻士义现实。 她其实是感谢萧然然的,萧然然虽然剥夺了她拒绝的权力,可至少她给了她另一种选择的机会,卖或者不卖。 萧然然并没有强迫她,反倒体贴的让她难以置信,似乎只要她乖乖听话,萧然然就真的满足了。 那段时间,她确实很听话,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学习就是睡觉,不和其他人多说哪怕一个字,甚至连刘建辉的电话都不敢接。 她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高考结束。 报志愿那天,萧然然问她报哪里,说要跟着她报。 萧然然学习很差,估的分连本科线都没过,跟着她报就等于坐等调剂。 还是说,萧然然其实是在暗示她报一个她也能考上的学校? 不,不会的,萧然然一向有一说一,不会拐弯抹角。 她放弃去猜萧然然的心思,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报帝大。】 萧然然笑了。 【我猜也是,那我也报帝大,你什么专业?我也报。】 萧然然报了和她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美滋滋连同她的志愿表一块儿交了上去,好像只要报了,她俩就真能上同一所大学似的。 报完志愿离开学校,萧然然的母亲打电话催萧然然回家一趟,或许是这段时间她一直乖乖听话,萧然然没有强迫她跟她一块儿去,而是送她回家后自己去了。 她在屋里收拾着东西,奶奶说,很久没见刘建辉了,也不知道刘艺考得怎么样,趁着这会儿没事,不如回去瞧瞧。 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怕萧然然发现她找刘建辉再发疯,可想了想,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早晚都还是要见的。 起初她并不打算给萧然然打电话报备,直接和奶奶一起出了门,坐了地铁。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最终还是给萧然然打过去了电话,萧然然像是一直在等她,这边敢按下号码,那边萧然然就接了,她甚至都没听到话筒里响一声「嘟」。 【我想去叔家看看,你要是不同意也晚了,我现在就在地铁里。】 萧然然沉默了下,突然笑了。 【谁说我不同意?有奶奶跟着你,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 挂了电话她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说奶奶一起去,萧然然怎么知道的? 她环视了一圈地铁里拥挤的人群,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很可疑。 她闭了闭眼,自嘲地轻笑了声,收起了手机。 奶奶问她笑什么?她说成绩不错,估计能上帝大,奶奶高兴的满脸笑褶子。 刘建辉上夜班,还在屋里睡着,刘艺在厨房做饭,见她们来了,激动得过来就搂住了她。 中午饭桌上,刘艺听说她报了帝大,说自己也报了帝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录取,她的分数有点危险。 她给刘艺分析了歷年考题难度,报考人数,以及帝大招生人数,藉此类推刘艺被录取的可能性,刘艺听得眉开眼笑,还说自己要是没考上就找她算帐。 刘建辉一直沉默地吃着饭,几乎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她帮着刘艺一起收拾桌子洗碗,刘建辉却叫住了她,把她喊到了阳台。 【我觉得……你最好别报帝大。】 【为什么?】 【萧然然不是也报了帝大吗?】 她有些诧异,不明白刘建辉为什么突然提到萧然然,而且萧然然报帝大跟她有什么关系? 刘建辉摸出根烟点上,深深抽了一口,满脸沟壑纵横,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你跟萧然然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什么?什么事?】 她手脚冰凉,突然有些站不住了,踉跄着靠在了窗台。 【你就别瞒我了,你要是真对她有感情,下面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可那天我撞见她强迫你内、内个……亲嘴。我看得出来你不愿意,既然不愿意,就别委屈自己,趁着这次考学,离她远远的,你奶奶的药钱我卖房供,欠萧然然的钱,咱一块儿想办法还。】 她这才想起,萧然然确实有那么一回,非要在楼道里强吻她,可也只那么一回,平时萧然然都不碰她的。那次那么突然,她还以为萧然然又犯了病,虽然很不情愿,可最终也没推开萧然然。 现在想来,难道当时萧然然发现了刘建辉,故意亲给他看的? 萧然然到底成长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为什么总误会她和别人有关系?甚至连她的叔叔都不能放过? 刘建辉的话让她有些动摇,她是最想逃离萧然然的人。 可想到萧然然这三个月一直安分守己,又帮了自己这么多,不接受告白就算了,还拒绝做朋友,是不是太自私了? 晚上回到家,萧然然已经做好了晚饭。 奶奶习惯了早睡,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就回屋睡了,她习惯睡前看会儿书,哪怕考试结束,不看学习的书也要看一些杂书。 她靠在床头正看着,萧然然突然抽走了她手里的书,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嫣红的唇像是熟透的樱桃,一张一合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第164页 【高考结束了。】 【是,结束了,怎么了?】 【我等得够久了,该给我了吧?】 【什么?给、给你什么?】 她心头一跳,本能地躲闪,却被萧然然追着按翻。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别这样。】 她试图推开萧然然,却只能悲哀地再次确认了萧然然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她推不开萧然然,也不敢激烈抵抗,怕惊动隔壁的奶奶。 【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你觉得呢?】 【我实在不能理解,我有的你也有,何必非要这样?】 【我喜欢的是你这张皮吗?你怕是不知道,你上上上上上辈子还是只小花狸呢,我当时可是大乘修士,我都没嫌弃你。】 【……】 看来萧然然不止有病,还中二。 那晚,萧然然得逞了,她是半推半就的,并不是愿意,只是想到她和萧然然非亲非故,凭什么一点儿都不付出就接受萧然然那么多的帮助? 欠萧然然的钱,她一笔一笔都有记录,早晚都是会还的,可在还之前,终究还是欠着萧然然,总是要付点利息的。 在她心里,她和萧然然的关系就是欠债人与债士,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 折腾了一夜,她很累,第二天起的有些晚,萧然然倒是精神抖擞早早就起了床,做好了中午饭才叫她起来。 她洗漱完喊奶奶吃饭,发现奶奶没在家。 萧然然说她起来就没看见奶奶,可能跟楼下老太太一块儿逛超市了。 楼下老太太消息很灵通,每次超市有活动她都会喊上奶奶一块儿过去,可这都中午了,奶奶早该回来才对。 她有些不放心,就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倒是很快就接了,说自己在刘建辉家,让她们不用等她。 一听说奶奶不回来,萧然然催着她吃完饭,等不及她刷完碗就迫不及待把她抱上了料理台,刚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满地碎瓷片。 她是厌恶的,可她没有反抗,只跟萧然然说了一句。 【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你。】 这话昨晚她就说过,萧然然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姨妈期,萧然然一天都没放过她,奶奶在家萧然然还能收敛点,奶奶出去萧然然就会肆无忌惮。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忍着忍着她竟然也习惯了,甚至有时候也能从中得到一些欢愉。 那天,萧然然下楼扔垃圾,奶奶突然神神秘秘把她拉到一边,从床垫下摸出个快递信封给她。 她打开信封,看到了一张奇怪的录取通知书。 海城交大??? 她报的明明是帝大。 她疑惑地看着奶奶,奶奶没忍住扭头捂住了脸。 奶奶全都知道了。 奶奶原本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敢相信,刘建辉把她拽去阳台的时候,奶奶拉着刘艺过去偷听,听罢,心里难受得紧,刘艺劝她弄清楚了再说,别冤枉了萧然然,她才忍住没有声张。 那晚奶奶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是在意越觉得隔壁有动静,可真竖着耳朵去听,又觉得什么声音都没有。 奶奶实在憋不住了,一大早又跑去找刘建辉。 刘建辉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实告诉了奶奶,奶奶回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越发确定了她为了自己委曲求全,心疼得老泪纵横。 刘建辉建议奶奶劝说她更改高考志愿,这会儿说不定还来得及。 奶奶原本还有些犹豫,刘艺把打听到的萧然然在学校的「丰功伟绩」说出来后,奶奶震惊地那口气差点没上来,吓得刘建辉父女赶紧帮她顺胸捶背。 奶奶越发笃定她是被强迫的,怕她为了自己不答应改志愿,就让刘艺帮她选了个又好离帝都又远的学校,马不停蹄赶去学校拜託老师更改志愿。 奶奶运气好,因为个别学生延误,学校还没来得及把志愿递上去,可高考志愿必须本人才能填写,班士任不同意奶奶擅自更改。 来的路上刘艺已经说了学校不会允许他人更改,奶奶心里有数,就谎称她生病现在在医院,只能拜託奶奶过来。 她的家庭情况班士任是很清楚的,奶奶也曾不止一次过来开过家长会,班士任没有多想,加上也是信任她这个得意门生,就把志愿表给了奶奶,还叮嘱奶奶改好了赶紧送过来。 奶奶拿着志愿表出来,让刘艺模仿她的笔迹改成了海城交大。 那时候还没普及网上填报志愿,不然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得知了来龙去脉,她拿着那轻飘飘的录取通知书,仿佛有千斤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萧然然解释这件事。 对于萧然然,她始终都是厌恶和惧怕的,不管萧然然表现的多亲切,她都无法控制这种深入灵魂的负面感受。 她不敢随便说出这件事,更不敢暴露奶奶,萧然然的怒气只能冲着她一个人,不能连累奶奶。 可到底怎么说才最安全? 那晚她失眠了,萧然然满足后沉沉睡去,她却愁得头痛欲裂。 【睡不着吗?】 萧然然突然睁开眼,黑暗中,那眼睛仿佛来自地狱,阴森森地瞪着她。 【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吓得半夜睡不着觉?】 第165页 【没、没有,我只是……不太困。】 萧然然缓缓支起身子,垂着眼帘看着她,她以外萧然然发现了什么,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却不料,萧然然突然撩开了她的空调被,嫣然一笑。 【既然不困,那就……】 「那就」后面的字堵在了她的嘴里,她竟然松了口气,任萧然然折腾到了天亮。 萧然然陪着她睡到中午,吃了午饭就被她母亲叫走了,奶奶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开始收拾行李。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萧然然会发疯。】 【就是因为她会发疯,你才更应该走!】 【可我要是走了,你的药怎么办?】 那么昂贵的药,以她目前的经济能力,根本负担不起。 【吃着你的遭罪药,我就是活着也得给气死!】 【奶奶,你别为难我。】 【是你为难我!我问过大夫了,只要我搭配吃点好的血脂的药就没事。】 【如果真这么简单,当初大夫干嘛不说?】 【大夫就是想卖你药!】 【那等我问了大夫再……】 【你就别啰嗦了,赶紧收拾收拾走!机票我都让小艺定好了,原本还发愁怎么把她从你身边支开,现在正好,赶紧的!】 她被奶奶拽着拽到了玄关,一开门,萧然然按着门框站在门口,撩着眼帘自下而上盯着她,猩红唇挂着阴冷的笑。 【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 第71章 萧然然问过那句话后,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就疯了一样勐地把她推回屋里,站在她身后的奶奶被撞翻,唿咚一声跌在了地上,行李箱打着转甩了出去。 她回身去扶奶奶,还没等挨上,萧然然拽着她的头髮,勐地把她面朝下按在了地上。 奶奶就倒在离她不远的地上,捂着腰拼命地想过来救她,可怎么蹬腿就是过不来。 那天的记忆可怕的就像一场噩梦,萧然然当着奶奶的面什么都做了,她挣脱不开那强大的力量,只能像只被巨浪冲上岸的鱼,除了无助的张嘴,什么也做不了。 奶奶的手从捂着腰渐渐改成了心口,奶奶伸长了胳膊够她,她也伸长了胳膊够奶奶,每当要够到,就被萧然然掐着腰狠狠拽回去。 她够不到奶奶,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急得发疯也还是差一点。 奶奶渐渐没了力气,样子变得吓人,嘴张得那么大,嘴唇紫得发绀,眼底是一根根破裂的血丝,甚至脸上都浮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血点。 她的恐惧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强烈过,她哭着哀求萧然然送奶奶去医院,她拼命道歉,她被按趴在地上起不来,就脑袋撞地对着空气磕头。 她磕得眼冒金星,说着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让我送奶奶去医院,还发誓永远不会离开萧然然。 可萧然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她眼睁睁看着奶奶瞪着血红的眼,从胸口剧烈起伏到彻底没了气息,那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无能为力,终于让她承受不住。 她吐了,一口一口吐得满地的污秽,涕泪横流。 她的呕吐或许噁心到了萧然然,萧然然终于放开了她,她挣扎着爬到奶奶身边,抱到了满怀的冰冷。 奶奶死了,就这么活生生死在了她面前。 她没有哭,眼泪已经流干,干涩的再也挤不出一滴,她就那么抱着奶奶,神经病似的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浑身痉挛似的抖动。 萧然然呆坐在地上,明明是始作俑者,却像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萧然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身黏腻的汗液,简直像是对她自己拙劣演技的无声嘲讽。 她抱了会儿奶奶,轻轻放下,转身爬去了阳台,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绝望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实在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 正当她双腿打晃地勉强爬上窗台时,萧然然突然冲过来搂住了她,任她怎么怒骂挣扎都不肯撒手,就那么从背后搂着她把她拖回了客厅。 两人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萧然然依然保持着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埋头在她肩膀呜呜哭泣。 她哭什么?明明该哭的是她。 萧然然哭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只记得萧然然空出手去摸电话时,她突然迴光返照似的一跃而起,朝着那大开的窗户就跑了过去! 【你敢!!!】 萧然然一声急吼惊天动地,她不知被什么震慑,扒着窗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无数黑气疯狂翻涌在萧然然周身,萧然然冷戾的眼恶魔一般死死盯着她,只一眼就让她有了强烈的窒息感。 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身上出现黑气?她这是眼花了,还是萧然然根本不是人? 她不敢置信地使劲挤了挤眼,再睁开,那些黑气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来不曾出现。 萧然然站在昏暗的客厅,遥遥望着她,一字一句全是威胁。 【你真的那么想死吗?好啊,那你跳下去!不过黄泉路上别走太快,我会送所有你认识的人下去陪你,第一个选谁好呢?刘建辉怎么样?第二个刘艺,第三个就选楼下那个老太太吧,上次你还对她笑,又没有血缘关系你笑什么笑?这么老的你也不放过,你怎么这么骚谁都想勾引?!】 原本只是威胁的话,说到最后成了怒讽,她扒着阳台无力地萎顿在地,冰凉的地砖就像奶奶冰冷的尸体,她多想一头栽下去一了百了,可最终只能任萧然然拖回卧室,继续苟活。 第166页 那夜她发了高烧,一烧就是三天,等她终于勉强能起身时,奶奶已经化成了一捧火灰,她连最后的遗体告别都没能赶上。 萧然然破例让刘建辉父女过来陪她,她知道这不是萧然然善心大发,而是无声的警告。 ——看到了吗?如果你再寻死觅活的,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她已经失去了奶奶,不能再连累任何人。 不就是活着吗?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刘建辉问她,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萧然然不举办葬礼直接把奶奶拉走火化了? 她心如死灰靠在床头,无论刘建辉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刘艺哭成了泪人,问她是不是被萧然然欺负了? 她依然不言不语。 刘建辉不放心,坚持要接她回家,还说等开学前一天亲自送她去学校。 开学?她哪里还有机会上大学?萧然然怎么可能放她走? 萧然然拒绝了刘建辉接她回家的要求,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刘艺哭着求她劝劝他们。 她没有动,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她不是不想劝,只是没有力气,她的灵魂就像被抽走了似的,什么都能听见,什么都能感受到,却无法做出任何情绪反应。 她想,她现在这样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明明该悲痛欲绝的,却只感觉到了麻木。 刘建辉一拳砸在了萧然然小腹,痛得萧然然弯了腰,她以为萧然然一定会疯了一样报復刘建辉,可奇怪的是,并没有。 萧然然不仅没有报復刘建辉,连刘艺冲上去揪着她衣领子连扇了好几耳光,萧然然都没有还手。 刘建辉过来强行要带她离开,萧然然堵在门口死也不让,刘建辉气急攻心,抄起一旁的花瓶就砸在了萧然然的脑袋,碎瓷片迸溅开来,血甩了刘艺一脸,吓得刘艺惊声尖叫。 刘建辉看着她顶着个血窟窿还寸步不让,心惊胆战的赶紧报了警。 警察赶到现场,第一次遇到这种自己打人自己还吓得报警的,正要把刘建辉带走,萧然然却说不是刘建辉打的,是自己磕到的。 这种民事纠纷,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警察自然不会多事的非要拷人,教育了刘建辉几句就走了。 警察前脚走,萧然然后脚又堵到了门口,刘建辉反应过来想喊警察帮忙已经晚了,他也不敢再对萧然然动手,萧然然这打死不让架势真的吓到了他。 带不走她,刘建辉也不放心离开,只能暂时住下。 刘建辉打定了主意,等报名时间到了,萧然然要是还不放人,他就再报警。 可没等到刘建辉报警,萧然然就主动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刘建辉不放心地问萧然然。 【你真的肯放她去上学?】 【为什么不肯?】 【可她要走,你、你们……】 萧然然面无表情摸出一张海城交大的录取通知书摆在刘建辉面前,上面的名字竟然是萧然然的! 刘建辉和刘艺不知内情,还以为他们自作主张更改志愿反而适得其反,甚至怀疑奶奶的死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录取通知书,觉得自己坑害了孙女,一时承受不住这才去了。 刘建辉在极度混乱中回了自己家,他知道自己再守也没用了,他不可能阻止萧然然上学,更不可能不让她去上学。 萧然然收拾好行李,帮她穿好衣服穿好鞋,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上了车。 车子启动了,她靠在副驾驶突然开了口。 【通知书给我。】 这是奶奶去世后她第一次开口说话,萧然然瞪大了眼看着她,愣了足有三秒才赶紧翻出录取通知书递给她。 她看都没看,刺啦刺啦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扬,满车的碎屑。 【我要上帝大。】 【好!我这就让我四姐帮我办!我们都上帝大,上你喜欢的那个专业!】 她缓缓转眸,深深看向萧然然,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 【你这样的成绩怎么配跟我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真让我噁心。】 萧然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两只手攥在方向盘上,套着保护套的盘圈硬生生被她捏到绷裂。 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吗?她不知道。 萧然然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戾气消散了才垂下眼帘近乎哀求地说着。 【别逼我行吗?你这样……我真的很不高兴,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 【别在这儿装深情了,膈应谁呢?你要真爱我,那就凭本事考上帝大,别让我看不起你!】 那方向盘最终还是在萧然然手里断成了两截。 【好,我重读高三,重新参加高考,我会证明我真的爱你,你根本想像不到的爱。】 她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激将法居然奏效了。 她哪里是关心萧然然有没有本事?她只是不想在学校也看到萧然然这张让她作呕的脸。 几天后,萧然然真的去復读了,而她也顺利进了原本就想上的帝大。 只是她始终提不起精神,就算暂时摆脱了萧然然又能怎样?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想起来就是绝望。 好几次她都想不管不顾死了算了,可人真的是求生欲极强的生物,当初她可以毫不犹豫爬上窗台,甚至不在乎自己衣衫不整,只一心求死,可如今再让她站在天台向下望,她又胆怯了。 第167页 她想到奶奶死不瞑目的眼,想到为自己操碎了心的刘建辉,还有才刚满十八岁正值青春韶华的刘艺。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万一九泉之下见到奶奶,她该怎么跟奶奶交代?难不成要说,对不起奶奶,我辜负了你拼死也要护住我的心,不仅没帮你报仇,还把自己杀死了? 就算没有九泉没有灵魂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万一萧然然真发疯杀掉刘建辉和刘艺怎么办?她真的可以做到不知道就不在乎吗? 她弄不清楚这是求生欲导致的她顾虑这么多?还是因为顾虑太多才激发了求生欲?总之,她不想死了。 可如果不死,她该怎么帮奶奶报仇,并且彻底摆脱萧然然? 她打起精神,开始计划报復并离开萧然然。 她首先想到的是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萧然然,可分析过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想她想得那么简单。 奶奶是被萧然然气死的没错,可这并不能作为萧然然直接杀人的证据。 她是被萧然然胁迫的也没错,可最初的选择权在她手中,是她选择了接受,不管被萧然然怎么玩弄都是她自己活该,萧然然顶多是不道德,也没有触犯法律。 当然,萧然然还有其他很多小毛病触犯了法律法规,可那些都是毛毛雨,就算她能把萧然然告倒,萧然然顶多也就是罚点钱,最严重也不过判个缓刑,根本伤不到皮毛。 想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萧然然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另寻他法。 刘艺提醒了她。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1,当你的财富累计到一定程度,还怕报不了仇甩不掉她?】 的确,钱有时候真的至关重要,有钱了不一定能快乐,可没钱却很可能会失去生命和尊严。 想要解决萧然然,首先她得有钱。 颓废了整个大一,大二她就创办了「包您满意」培训班,同时,萧然然也擦线考进了帝大。 她在学校碰见萧然然的机率直线上升,让她又开始有些焦躁,她不仅要忍受在家里面对萧然然,还要忍受在学校随时碰面,最后的喘息之地只剩下这个培训班,所以萧然然提出要加入时,她果断拒绝了。 拒绝的代价是一年没有碰过她的萧然然,突然发怒,折腾得她连请了两天假。 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没有松口,她毫不客气地嘲讽萧然然。 【你的成绩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有什么资格进我的培训班?你不要脸我还要口碑,我不可能让你毁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 【一个培训班而已,算什么事业?你想要,我送你个学校都行,你喜欢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或者一体的?再不然,大学也行。】 萧然然轻飘飘的语气把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击得粉碎,她穷尽一生都不可以达到萧然然这样的高度的,无法超越就无法甩脱,更无法报仇,她几乎要再度失去对人生的希望。 幸好还有刘艺在她身边,看到刘艺她就像起了刘建辉,想起刘建辉在医院走廊对她说的那些质朴却极有哲理的话。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能折腾。】 是啊,奶奶已经去世了,可她还活着,她还能折腾,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能放弃! 她要让萧然然付出代价,她要彻底摆脱萧然然! 刘艺说,报復一个人就要瞅准她的软肋,萧然然怕失去什么咱们就夺走什么。 萧然然怕失去什么?好像是……她! 对啊,萧然然最在乎的不就是她吗?! 之前一直困扰她的难题瞬间得解,她豁然开朗,萧然然最在乎的就是她,如果她离开萧然然,萧然然一定会痛不欲生,这不是最好的报復吗? 「离开」的方法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生离,一种是死别,死别是下下策,生离才是最优选。 试想一下,如果她离开萧然然和别人结婚生子,萧然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该有多让人身心舒畅? 可这也仅仅是试想而已,萧然然疯起来说不定会杀了她的老公孩子,她不可能为了一时爽快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样看来,就只能选择死别吗? 死别也不行,如果能死她早在奶奶去世那天就死了,犯不着拖到现在。 既然生离不行,死别也不行,那能不能综合一下?表面看着是死别,实际是生离,也就是传说中的「死遁」。 如果死遁,她既能安全逃脱,还能让萧然然痛不欲生,只要萧然然确信她不是自己想死,而是意外身亡,矛头就不会指向刘建辉和刘艺,萧然然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剩下的就是怎样把办法付之行动。 这里不是小说电视剧,买不到假死的药,就算真有,她也不敢把「尸首」留给萧然然,一来有被拆穿的风险,二来也可能被活活烧死在焚尸炉。 不留尸首的意外,那最好就是掉进大江大海,这样广袤的水域,想打捞一具尸体简直痴人说梦,比掉山崖靠谱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游泳,这个萧然然一直都知道,她想伪装意外更容易。 可她和萧然然的关系剑拔弩张到这种地步,怎样才能不引起怀疑的一起去游船呢?而且,死遁之后,她最好可以离开华夏,这样就能无所顾忌的继续她的后半生。 第168页 思来想去,她终于制定了一个当时来说最容易实现的计划。 她要蛰伏到大学毕业,并在这其间改善和萧然然的关系,藉此麻痹萧然然的神经,等萧然然以为她真的爱上她,并带她去游船时,再死遁离开。 与此同时,她还要积极发展包您满意,一来可以营造她完全没有出国念头的假象,二来可以攒钱为出国做准备,三来还能以忙碌为藉口减少和萧然然的接触,给自己喘息的空间。 打定主意后,她开始留意萧然然对她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合适的节点表现出自己态度的软化,这样才合情合理不引起萧然然的怀疑。 以往她对萧然然是烦不胜烦的,哪怕是最初还没撕破脸的时候,她也对萧然然毫无兴趣,根本不可能观察萧然然,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关注她。 她发现,萧然然其实根本不喜欢做饭,说不喜欢还是轻的,萧然然非常讨厌做饭,尤其不喜欢油烟味。 萧然然一个人的时候,要么叫外卖,要么下馆子,宁愿饿肚子都不会下厨给自己煮哪怕一包方便面。 可如果她在家,哪怕说了不饿,萧然然都会跑厨房给她做宵夜,还抱着手机研究饼干怎么烤,脆皮五花肉怎么做。 她还发现,萧然然其实并不是真的热衷于黄色废料,萧然然可以忍耐整整一年不碰她,这期间也没有去看别的女人或者在网上找小电影,甚至也没有亲她哪怕一下,只要每天能看到她,萧然然好像就满足了。 她又发现,萧然然其实非常有商业头脑,萧然然的母亲经常打电话问萧然然一些风投相关,萧然然总能精确地指出目标项目的利弊以及可能的发展前景。 她不得不承认,萧然然上不上大学根本不重要,重读高三就是在浪费时间,甚至绑在大学四年都是在阻碍萧然然的商业发展。 尤其萧然然还选了跟她一样的专业,这对萧然然本身毫无帮助,纯粹就是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 然而发现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她发现萧然然每次发完脾气都会一个人躲进洗手间呆一会儿,通常2—10分钟左右,再出来时,不管之前多恐怖都会恢復如初。有次她明明听到洗手间有萧然然以外的声音,可等打开门却只有萧然然一个人。 当然,这里说的发脾气不是普通的小脾气,而是大动肝火。 比如,萧然然刚上大一就把一个追她的学长打进icu,自己则躲进洗手间,五六分钟后再出来,狠厉的模样变了,只剩下满脸的忐忑。 如果换成别人,她或许会关心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可换成萧然然,她一点都不想探究。 她不想知道萧然然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也不想知道萧然然经歷过怎样悲惨的经歷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论任何理由,她都不会原谅萧然然。 她突然不想再观察萧然然了,萧然然对她的好,她不想知道的那么具体。 她不等萧然然制造缓和关系的节点,自己灌醉了自己,给了萧然然这个机会。 萧然然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借酒发疯的她,她装醉哭诉自己不仅恨萧然然,还恨自己。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还怎么恨你?你是害死奶奶的兇手,我不能原谅你,我不能。】 她捶打着萧然然,哭着哭着,假哭就变成了真哭。 【我恨你萧然然,我恨你!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不能纯纯粹粹地恨你,我恨我明明讨厌的要死,可还是会梦见你亲我索取我的画面。我……我不正常,我有病,我一定是有病!我才不可能斯德哥尔摩,绝对不可能的。】 萧然然抱着她亲吻她满是泪痕的脸,她趁势抱紧了萧然然。 那晚,顺理成章的缠绵,她一边紧紧搂着萧然然,一边啜泣了一夜的「我不可能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她不知道这一夜足不足够萧然然把「不喜欢」解读成「喜欢」,她只知道,她依然噁心萧然然的碰触。 第二天,她依然对萧然然表现出了厌恶,可却故意在一些细枝末节表露出变化。 她会在「不小心」撞见萧然然洗澡的时候,「愣」一下,「眼神躲闪」地出来,等萧然然洗完澡就会看到红着脸颊的她。 当然,她不会让萧然然发现她搓脸搓红的手掌心。 她会在「睡着」时「下意识」往萧然然怀里钻,要萧然然搂着她才能睡得安稳。 她还会在萧然然接她回家的时候,「情不自禁」扬起微笑,然后发现自己笑了又立刻绷起脸,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萧然然冰雪聪明,就算当局者迷,日子久了也能品味出不一样来。 萧然然开始有意无意地灌醉她,然后在她「醉」了之后,追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她效仿上一次,表现出了「喜欢」,却就是不说「喜欢」。 她不可能真的说出那句话的,哪怕明知道什么都做了,再坚持这点鸡毛蒜皮实在可笑。 可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她仅存的自尊心,是她确信自己还是自己的最后一点坚持。她宁愿一边忍着噁心一边任萧然然为所欲为,也必须要坚持的坚持。 好在,即便没有这句话,她和萧然然的关系也在一点点「改善」,一切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她终于不再对萧然然横眉冷对了,终于开始对萧然然笑了,终于能跟萧然然一起窝在沙发看电影,还能讨论两句影评。 第169页 她的转变自然而然,萧然然丝毫没有怀疑,除了依然还是会因为「争风吃醋」发生不愉快,可有她的引导,萧然然也开始从「武斗」满满向「文斗」靠拢。 比如,以前发怒只会打人,现在则是暗地里把人整退学/破产,这样更具隐蔽性,很多时候她根本察觉不到,摩擦也随之减少。 眼看着毕业渐渐临近,她和萧然然也已经「冰释前嫌」,为了让自己「死」的时候萧然然更痛一点,也是为刘建辉和刘艺多添一道保险,她对萧然然越来越好,并参考了偶像剧里女主和男主蜜恋期的互动,对萧然然不是言听计从,而是该气气,该撒娇撒娇,该关心关心,该……勾引勾引。 用刘艺的话说,这叫入戏。 当然,刘艺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刘艺演技不佳,她怕刘艺露马脚,刘艺只知道她打算毕业了就离开萧然然。 而且,这计划其实就是破釜沉舟,是有很多兇险在里面的。比如,她不会游泳,茫茫大江大海,她会不会真的假戏真做做了水鬼? 这两年,她一直有在偷偷学习游泳,也在不断完善入水后的自救方案,可总不可能万无一失。 不过她并不害怕,横竖她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她已经多赚了两年了。 越是临近毕业,她就越发焦灼,她无比期盼时间能快点再快一点,她已经无法忍受继续和萧然然扮演甜宠蜜恋,她……她厌恶萧然然的碰触,一刻也不想留在她身边。 终于,她毕业了,毕业证拿到了手,后路也已铺好,她故意在萧然然面前刷海城的视频,还盯着屏幕发呆,萧然然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海城交大,联想到了奶奶。 【你想去海城看看吗?】 【不,不想。】 【可是我想了,你陪我去看看吧?】 她半推半就地答应,为自己从当初的心无城府到现在的满腹心机感到悲哀。 旅行很快提上来日程,出发前,她去陵园看了奶奶,满肚子的话只能在心里默默跟奶奶诉说。 ——奶奶,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一切顺利吧。 奶奶在天有灵,真的让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根本不用她主动提出坐船游江,萧然然就邀请了她。 她站在甲板,看着夜色中的粼粼江面,萧然然在这一片灯火水色中,美目盈光,长睫生晕,美得就像银河尽头的那颗微星。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马克思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 第72章 那晚的月色很美,月色下的萧然然也很美,萧然然靠在船舷,夜风拂乱她的长髮,长发后的眸子璀璨如星。 萧然然靠近她的耳畔小声低语。 【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等成功了给你一个惊喜。】 她心想,我也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你,等成功了也会给你一个「惊喜」。 也许是终于要解脱了,她看萧然然竟然顺眼了不少,萧然然在船舷索吻她都没有拒绝。 萧然然很高兴,平时她绝不允许萧然然在公共场合太过亲密,这是第一次。 萧然然牵着她的手,在粼粼水光中问她。 【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萧然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一次,她从最开始的坚决否认,到后来的迟疑否认,再到「别问了,你明明知道还问」,她始终坚持着最后的那点坚持,无论如何都没有明确说出来。 她微微笑着,用最温柔地眼神望着萧然然。 【怎么又明知故问?你都问了多少次了?】 【可你一次也没正面回答过,就不能给我说一次吗?哪怕就一次。】 【就这么想听?】 【想!】 【那……等明天早上我说给你听。】 【为什么要等明天早上?】 【我们不是要看日出吗?我想在出生的朝阳下对你说出那句话。】 萧然然笑了。 【你还挺有仪式感。】 【那必须的。】 【看来我得好好准备求婚仪式,我也得有仪式感。】 【你要向我求婚?】 【对,你答应吗?】 萧然然突然单膝跪地,从裤兜摸出一个戒指盒,推开天鹅绒的盖子,璀璨的鸽子蛋在水月华灯中熠熠生辉。 萧然然出高价让人叫来了船上的小提琴手,一曲《我愿意》深情又浪漫。 甲板上的乘客围了过来,有羡慕的有举手机的,到处都是亲切的笑脸,还有催促她接受的起闹声。 她像所有幸福的小女人,带着惊喜与羞涩伸出了手,永恆的誓言轻轻套在了她的无名指。 萧然然激动地跳起来勾住了她的脖子盘上了她的腰,她措不及防踉跄着靠在护栏,下意识拖住了萧然然的臀腿。 【我太高兴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高兴的必须喊出来,我喊了,我真的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顾夙夜!好爱好爱好爱顾不修!顾夙夜爱顾不修!永生永世!万万年不变!!!!!】 她抱着萧然然,除了一开始踉跄了下,之后都抱得很稳,萧然然体重很轻,和那非人类的爆发力不同,少女般轻盈又柔软。 她在这儿暧昧缠绵的氛围中,渐渐有些恍惚,看着萧然然勾着她的脖子盘着她的腰,手拢在嘴边,冲着滚滚江水开心地叫着笑着像个小孩子,满天繁星,两岸灯火,氤氲的江面,连夜风都带着虚假的甜蜜。 第170页 那一刻,她的心里满满的像是有什么溢了出来,她情不自禁亲吻了萧然然蹭在她脸侧的软白耳根,萧然然明显僵了下,前一秒还孩子气的笑叫,下一秒嗓音就沉了下来,沙哑的像是电音缭耳。 【我们回房吧……】 她们回了船舱,想到这大概是最后一次的伪装,她配合了萧然然所有的要求,酣战过后,她这才想起问萧然然。 【你刚才为什么自称顾夙夜?】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呢,顾夙夜就是我,是我的真名,用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了,久的你根本想像不到。等回了帝都,我带你去见我的姐姐们,到时候全都告诉你。】 她安静地看了萧然然几秒,微微笑道。 【好。】 萧然然搂着她,亲了亲她汗水的髮丝,轮船破水而行,微微的摇晃就像妈妈的怀抱,她们很快便香甜的睡去。 或许奶奶的在天之灵真的有在保佑,第二天在甲板等日出时,她顺利地找到了离开的机会。 萧然然回船舱帮她拿水去了,救生员也内急去了洗手间,她假意失足落水,逼真的连正对着她的监控摄像头都拍不出丝毫伪装。 入水的瞬间,她没有害怕,也不担心会被救生员救起,她按照之前的计划趁着太阳还没出来什么也看不清,绕到了轮船另一侧。那里是船舱区,本身就不容易被发现,又有救生艇遮挡,可谓视觉盲区。 她把救生艇稍微往外推了推,扒着边缘挡着脸,全身埋在水下,只要救生员不从她旁边潜泳,绝对发现不了。 船下都是轰隆隆的水声,她听不到船上的动静,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但是猜也知道,他们肯定围在轮船另一侧,在她掉下去的那片水域张望寻找。 她在水下躲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轮船靠岸,她趁着检修船员还没过来,悄无声息游到了岸边,在夜色中爬上了岸。1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她取走提前预存在储物柜的衣物钱卡,身份证一直在裤兜装着,湿衣服脱下塞进塑胶袋,再塞进包里,换上丢进人群马上就会淹没的普通棉t长裤,戴上专门买的短髮假髮,再扣上帽子口罩,架上一副黑框平光镜。 她不敢马上动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暂时还不能出国离开,她也不担心户口註销,以她对萧然然的了解,萧然然不会主动註销,刘建辉和刘艺在没找到她的尸首之前也不会,而她也没有其他亲人,她的身份信息至少十年八年都是安全的。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等过个一年半载,萧然然彻底死心了,她就可以从容离境,说不定到时候都不用离境了。 她按照之前计划好的,用早就准备好的三无卡联络了二道房东,也就是自己租的房子又分租出去的租户。 二道房东通常不太正规,她不需要违法做假证,随便用一张ps过的身份证照片就可以签合同入住。 二道房东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一个人无法负担房租,就分租出一间减轻负担,见她也是毕业生,又直接预付半年的房租,立刻就签了合同。 她又到楼下超市买了床单被罩枕头,牙膏牙刷毛巾,再买一箱泡面和一个电热杯,关上房门,接连几天都没出来。 她每天都会刷微博搜网页,原以为多少会有相关报导,可并没有,她落水失踪的消息就像被谁捂住了,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漏出。 她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忐忑了几天后,慢慢也放下心来。 她一直都很谨慎,上岸的地方没有监控,储物柜附近也没有监控,换了衣服她就上了计程车,被道路监控拍到的可能性很低。 计程车上倒是有监控,可她坐在后座,又戴着帽子口罩眼镜,别说警方不太可能排查计程车上的监控,就算真查了,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彻底放下心后,她不再做被萧然然抓到的噩梦,倒是睡了几天安稳觉。 房东有工作,每天早出晚归,比996还辛苦的工作时长,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在家,房东回来她就呆在屋里不出门,尽量减少碰面机会。 房东已经习惯了屋里住着个隐形人,交水电费网费杂费的,都是房东把详单写好搁在客厅桌上,晚上回来就会看到一叠钞票。 房东很满意这样的互不打扰,她也很满意,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月,一切风平浪静,安稳的让她有种就算现在立刻回帝都都不要紧的错觉。 当然,她不敢真的回去,她至少要住到房子到期再做打算。 前两个月先是担惊受怕,后是享受许久不曾享受过的安逸,过得倒还算快,可两个月后,她开始觉得无聊,每天缩在方寸之地,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刷手机,真是闷的都要长毛了。 可她不敢出去,和萧然然纠缠了这么久她也不是全无收穫,至少学会了谨慎和忍耐。 不过才两个月而已,她忍得住。 电视剧刷烦了,游戏她一向不感兴趣,就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了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确实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看上瘾了,甚至能连续三天两夜不停的看,看的昏天暗地忘乎所以,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那天,她看了本疯批小说,男主和萧然然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动辄杀尽天下人那种,她看着评论里读者激动万分,只觉得可笑又讽刺,真要是现实给她们这样一个男朋友,只怕她们马上报警。 第171页 一边槽着,她竟看到了最新章节,翻了翻下面没有了,还有些怅然若失。 或许她是希望小说里的女主可以狠狠地报復男主,以满足她不能亲眼看见萧然然痛不欲生的遗憾。 她又随便翻了翻别的小说,不知不觉睡着了,许久不曾做梦的她,破天荒又梦见了萧然然。 可这次的梦很奇怪,不是梦到萧然然满身戾气地踹门而入,也不是梦到萧然然痛哭流涕地跪在江边,更不是萧然然举刀砍向刘建辉和刘艺,而是梦到萧然然踏着月光而来,松松的浴袍坠地,嫣红的唇晕着微光,微笑着沖她勾动着纤长的手指。 【来啊……我知道你想我了……来了……我就给你……】 她从梦中惊醒,汗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莫名想起了多年前的晚上,她被萧然然从医院拽进车里,卫衣套在她的身上,萧然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背心。 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萧然然穿小背心的样子,还有她对萧然然说的那句话。 【你这样怎么送我?】 明明这些年和萧然然亲密无间,萧然然的一切她都看过都碰过,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一幕? 她的脑子乱了,浆煳一样,画面不断剪窄,定格在她当时的视线落脚点。她闭着眼抱着头,每一根神经都变得怪异。 她这是怎么了?不会真的斯德哥尔摩了吧? 不,不会的,她一定是……因为吃过猪肉,哪怕是让她厌恶的死猪肉,可毕竟已经习惯了,太久不吃有点馋了。这是生理本能,不代表什么,她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萧然然的。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直接换了衣服拿上现金和手机,躲藏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晚上十一点多出了门。 她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吧,在震耳的音乐乱晃的镭射灯中,坐在了吧檯。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连酒的名字都说不上来,看别人点了什么,她也跟着点。 酒保熟练的倒了一杯给她,她抿了一口,又苦又涩又辣,实在尝不出有什么好的。 不喜欢喝酒,可又不想离开,她看着舞池中扭来舞去的红男绿女,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金色的液体,一个男人坐到了她旁边,混乱的光线中,他笑得充满了暗示。 【你也是一个人?我请你喝一杯。】 男人问酒保要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自己。 她看了看那酒,又看了看男人,滚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她是来证明自己的,把人赶走了还怎么证明? 索性,他长得也还凑合。 【谢了。】 和男人喝 了两杯后,男人邀请她一起离开,她心知肚明,却没有拒绝。 她讨厌放纵不自爱的人,可这一刻她就是想放纵。 她想让人覆盖掉萧然然留给她的看不见的印记,不管那个人是谁。 她也想证明,她会做那个梦,并不是背叛了奶奶,也不是背叛了自己,她只是没和其他人一起过,如果她有了别人,那萧然然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那种梦中。 她挽着那个男人离开了酒吧,男人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开了房,因为她没有身份证,还多花了男人一些钱。 男人问她用不用先洗个澡?她说不用,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真的不敢保证她洗完之后还有留下来的勇气。 男人似乎很激动,一直盯着她的脸,听了她的话,迫不及待就扑了过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噁心,这是和萧然然在一起时不一样的噁心,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不能看男人的脸,不能闻他的味道,她噁心的真的要吐了。 她闭着眼,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推开他,身上突然一轻,接着唿咚一声巨响,她好像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 她勐地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她还在梦里吗?为什么萧然然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萧然然的眼红得可怕,眼底已经看不出血丝,只有猩红的一团,瞳孔紧缩如线,周身翻腾着诡异的黑气,原本该垂落的长髮无风狂舞,满身寒戾仿佛来自地狱! 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恐惧,也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就是空白。 她好像听到萧然然目眦俱裂地吼了什么,可她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也没记住。 萧然然掐住她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更加恍惚,她愣愣地盯着虚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这活死人的样子让萧然然更加愤怒,萧然然突然松开了她,她只觉得眼前簌的一黑,然后就看到了刘艺。 半夜三更,刘艺还没睡,正和一群练习生在台上走位练舞,萧然然随手扯下她的一颗纽扣,弹指一挥。 轰咚! 巨型顶灯突然坠落,狠狠砸在了刘艺身上。 血,映红了她的眼。 萧然然自背后搂着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血肉模煳的刘艺,阴森森的声音带着修罗的诡笑。 【看到了吗?我想杀死一个人,就像捏死只蚂蚁,现在她还有口气在,要不要留着,全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1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请勿模仿跳水,除非你也有个会超能力的女朋友。 第73章 曾经,她以为自己身在地狱,拼了命的想要逃离,等付诸行动了才发现,能逃离的怎么可能是地狱?地狱是单程路,一旦进去就别想着再出来。 第172页 她的大脑依然空白,可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她匍匐在萧然然脚下,磕头、哀求、泪雨滂沱,她亲吻萧然然的脚尖,把自己仅存的尊严亲自碾碎,只求萧然然能网开一面,饶了无辜的人。 可是太迟了,萧然然已经无法再信任她,她彻底失去了自由。 暗无天日的房间,没有窗,终日昏黄的壁灯,无法挣脱的锁链,萧然然困住的何止是她的躯壳?还有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不可以哭,她必须得笑;她不可以表露出厌恶,她必须心甘情愿;她不可以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想法,她必须活成萧然然满意的提线木偶。 这,是萧然然的要求,或者说,这是她以为的萧然然的要求。 她自认已经非常尽心了,当初照顾奶奶都没有这么尽心过,可为什么萧然然还是不满意? 那天萧然然突然带回来一个蒙着眼睛堵着耳朵的小女孩,小女孩以为在玩捉迷藏,脸上挂着天真的笑,伸着稚嫩的双臂摸索着,一步步走向三米深的游泳池。 她眼睁睁看着,麻木的心脏再度感觉到了疼痛,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死了。 可惜她麻木了太久的脑子已经忘记了该怎样运转,她做不到以退为进,猜不出萧然然的心思,她只会跪在萧然然面前苦苦哀求。 【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再牵连无辜。】 萧然然靠在沙滩椅上,交叠着双腿,翘起的脚尖勾起她的下颌,美丽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 【为了亲人,你可以卧薪藏胆。为了朋友,你可以出卖灵魂。甚至为了陌生人,你都可以放弃尊严……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在我眼里算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当然是……恶魔,这世界上最面目可憎的恶魔。 她像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天,仰起脸沖萧然然努力讨好的笑着,每一个字都尽量说得逼真。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然然突然笑得胸口震盪花枝乱颤,下一秒勐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如掐死你算了,下辈子更乖。】 她跪坐在地上,任萧然然掐着,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恐惧的举动,如今却成了她最期盼的,她多希望萧然然就这么掐死她,她绝对会含笑九泉,可惜每到最后一刻萧然然就会放开手。 这次也不例外,萧然然放开了她,就在萧然然放开的瞬间,她听到了「扑通」一声,游泳池溅开了一团水花。 小女孩的尸体浮出水面的时候,萧然然正喝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她麻木地看着,脑子再度恢復了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夺过了萧然然手里的高脚杯,啪啷砸碎在边,尖利的玻璃片对准了萧然然的咽喉,狠狠扎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萧然然身后浮现了另一张脸,和萧然然一模一样的脸。 萧然然倒在了血泊中,却没有如她所愿死去,她不敢去看萧然然狂怒的脸,她要赶紧补刀,可手抖的根本拔不出那扎进去的碎片。 那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轻飘飘落在了地上,雪白的足尖,笑盈盈的脸,像是看不到满脖子血的萧然然,凑到她近前,嫣红的唇角勾着颠倒众生的弧度。 【想让她忘记你吗?只要你愿意拿你的记忆做交换。「 * 顾不修的耳畔是萧然然冰冷的唇,她明明那么厌恶,却指尖冰凉动弹不得,嗓子也像是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顾不修喘着气,胸口不规则地起伏着,凌乱的唿吸暴露了她极力隐藏的悸动,那不是心理上的悸动,而是被训练了太久的狗听到哨声的条件反射,以及看到肉骨头本能的流口水。 她一边反胃着噁心着,一边又顺从着,她无法战胜被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更无法阻止人类的生理本能。 她憎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悲哀地不想死,她的人生还有很长,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恶魔去死? 可不死,她又该怎么摆脱萧然然? 顾不修绝望地闭上眼,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畏惧萧然然,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害怕,怕萧然然发现她的反应,怕自己无地自容。 ——不要发现,千万不要发现! 她怕的甚至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幸好,萧然然只是掐着她的脖子从背后抱着她,别的什么也没做。 萧然然的声音沙哑又绵软,好听的让人心尖发颤,却说着恐怖的话。 「那些人……不如都杀了吧,全球几十亿人口,死个几千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不修麻木地思忖着,她要杀谁?看她直播的那些人? 凭萧然然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能杀得了那么多人?她觉得自己该嘲笑萧然然的异想天开,可她根本笑不出来。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会相信萧然然的话,可如今,萧然然的每一个威胁,哪怕是标点符号,她都有种强烈的一定会成真的可怕预感。 萧然然还在自言自语盘算着。 「怎么杀比较方便呢?一下子死几千万,黑能量暴涨,这世界估计很难承受,万一崩塌了怎么办?这可是元世界,塌了还真有点儿不好办。嗯……算了,饶他们一命,就剜掉眼睛好了,这样他们就再也不能看你了。」 第173页 剜掉几千万人的眼睛吗? 顾不修仿佛看到了无数人捂着满是鲜血的眼眶痛苦地哀嚎着,那不是人间,那是无间炼狱。 顾不修的神情恍惚了,她像是站在奈何桥上的孤魂,捧着喝空的孟婆汤碗,呆望着桥下滚滚忘川水,走马灯着自己悲惨的一生。 她……刚出生就遇上水灾,还没上小学就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和奶奶相依为命长大,又遇上了一生的噩梦——萧然然。 萧然然说,惹我不高兴,你就没有奶奶了。 然后,奶奶被她活活气死。 萧然然说,惹我不高兴,你就没有青梅了。 然后,刘艺被吊灯砸得下半身瘫痪,再也站不起来。 萧然然还说,惹我不高兴,我就杀死你周围所有认识的人。 然后,连她不认识的小女孩都惨死在她面前。 萧然然刚刚又说,要剜掉几千万人的眼睛…… 她该怎么办?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你说我剜掉他们的眼睛好不好?」 顾不修恍惚地看着虚空,勉强找回了一点声音,像是牙牙学语的稚童,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不、好。」 「不好?我也觉得不太好,那就杀掉吧,元世界崩塌,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也会跟着崩塌,拉着全世界给咱们陪葬也不错。」 全世界? 呵呵…… 「疯、子。」 「对,我是疯子,一个只有你能掌控的疯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喜欢杀人的,真的,我会杀人都是……」萧然然深吸了口气,「都是你逼的!!!!!!」 脖子上的手指陡然收紧,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血流不畅逼红了她的眼眶,额角青筋一根根蹦起,她下意识扒住了桌子边沿,抠得指腹泛白都没有阻拦萧然然。 窒息感越强,离解脱越近,她可以忍,再痛苦一点也可以忍。 「干脆就这么掐死你好了,下辈子更乖!」 ——又是这一句,你倒是言而有信啊!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想躯壳属于自己灵魂也属于自己的活着。 如果不能,那就死吧!几千万双眼睛都无法拯救她,那就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吧! 萧然然的手越收越紧,却就是不肯让她解脱,就在她迈入死亡的临界点,萧然然突然放开了,连同揽在她腰际的手也一併松开了。 萧然然咳嗽了声,声音有些虚弱道:「明明那么努力煽动舆论,想让我望而却步,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这是……习得性无助?」 习得性无助是一次次失败后再也不相信自己会成功,哪怕成功就在眼前也不会伸手去拿,而她呢?她哪有逃离萧然然的希望?她哪里可能成功?! 她不是习得性无助,她是认清了现实!就这一刻,她彻彻底底认清了永远不可能逃离萧然然的现实! 萧然然的声音再度从背后传来。 「你看看我。」 顾不修僵硬地背对着萧然然站着,从萧然然进来就没挪动过哪怕一根脚趾。 「你回头,看看我。」 萧然然又说了一遍。 顾夙夜又站了片刻,这才缓缓回头望去。 萧然然脸色惨白地站在她身后,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的,显得人格外的羸弱,难以想像刚刚那几乎掐断她脖颈的力量竟然出自这样一个纤细的少女。 顾不修缓慢地眨了下眼,长睫在眼下团出淡淡暗影,她的恐惧在直面萧然然后,莫名其妙就缩回了瞳孔深处。 「你是怎么……进来的?」 「瞬间移位。」 「这里不是玄幻世界,你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违反科学的事?」 「我之前不也带着你瞬移过吗?」萧然然苦笑一声,「这不是违反科学,这是很严谨的物理学,只不过这世界的科技还没发展到这种地步。」 科学不科学顾不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记得自己被萧然然带着瞬移过。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萧然然动了动唇,没有回答。 少了濒死的痛苦,顾不修不觉得放松,只觉得无边地失望。 「那个篡改我们记忆的人,是改改?」 「对。」 「你才是真正的顾家小五,顾夙夜?」 「对。」 「那你怎么成了萧家的独生女?」 「这个……三言两语很难说清。」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瞬间移位?」 「这个……四姐晚会儿会告诉你,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萧然然似乎很虚弱,站了片刻就站不住了,踉跄着靠在了衣柜上。 她漠然地望着萧然然。 「什么重要的事?」 「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没有。」 「上辈子呢?」 「上辈子的事我哪儿记得?」 「四姐不是带你看过前世吗?」 「你也说了是『看』,只是看而已,又是借着你的眼睛看,对我来说,那不是前世,更像一部全息电影。」 「演了两万多年的电影?」 「再久也只是电影。」 她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想记起前世,今生的萧然然已经让她厌恶至极,何必还要再扯出前世加倍折磨? 第174页 而且,顾缚槿的确带着她看了前世,可附身萧然然越久,她反而越无法与前世的自己共鸣,她甚至一度恍惚地以为自己就是苏成仙。 庄周梦蝶,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她曾经以为自己还是顾家小五呢,结果呢?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玩物。幸好,她从未把顾家当成自己的家。 她努力过了,真的努力过了。 这些天,有千万人光顾过她的直播间,有关她的新闻最高的一条有几亿点击,网上有无数人关注着她,现实……派出所就这小区对面,电视台在两百米拐角,小区还有相对于其他小区而言相当尽责的物业安保,小区外到处都是狗仔当免费的「安全卫士」。 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自救,以为众目睽睽之下,萧然然多少会有些忌惮,可显然她还是低估了萧然然。 她所用的方法只能震慑一个人类,如果对方不是人类,她还有什么胜算? 萧然然每说一句话都要喘好半天气,可她也不坐下,就那么靠着站着,也不知道想证明什么。 萧然然平静地问她:「真的一点也没爱过吗?」 「对。」 「可这些日子我们明明那么……好。」 「好吗?」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如果真的好,我为什么从没说过喜欢你,或者想你?」 萧然然脸色越发苍白的近乎透明,她垂下长睫,淡粉的唇似乎自嘲地勾了勾,再抬起的眼眸像是泡在泉水中,莹润又凄凉。 「那你恨我吗?」 「你说呢?」 「我以为你要说不恨,就像小说里那样,不爱也不恨,这好像才是最残忍的。」 「这不是小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我恨你。」 萧然然仰头靠着衣柜,头撞了两下衣柜门,吃吃笑出了声。 「挺好的,至少你还恨我。」 她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萧然然。 萧然然突然眸光一凌!虚手一抓,一道虚无的人影便凭空出现,掐在了她的手中,先是飘渺如烟看不清五官,眨眼便成凝实清晰! 【唔!哦!!】 那人拼命扒着萧然然的胳膊,拼命蹬踹着挣扎着,他比萧然然高大,被掐着脖子根本站不起来,脚踹得身后的床腿噹噹作响。 顾不修微微睁大眼,那人是……刘建辉! 一直挺直腰杆的她瞬间踉跄了下,后腰撞在了桌沿。 萧然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垂死挣扎的刘建辉,一字一句道:「当初留着他是为了威胁你,可事实证明,就算是路边的一个陌生人都能让你受到威胁,我何必还要留着他膈应自己?」 不……不可以…… 「不!!!」 她下意识沖了过去,手里莫名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开了刃的刀锋泛着寒光,映在她惊恐又憎恨的瞳孔。 噗! 这一刀狠狠扎在了萧然然颈窝。 血瞬间涌了出来,萧然然咳嗽了一声,鼻腔喷出血沫。 一刀,两刀,三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扎了萧然然多少刀,她只知道压抑了多年的怨恨痛苦折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然然已经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星尘般消散。 她举着空荡荡的手,袖口被腥色浸透,沉甸甸地坠着她的手腕。 她怔愣地望着血泊中的萧然然,不明白萧然然为什么一下也没躲?她突然想起刘建辉,可屋里哪里还有刘建辉的影子? 「我叔呢?!你把我叔弄哪儿了?!!」 她揪住萧然然的衣领,目眦俱裂地摇晃着。 萧然然疲惫地耷拉着脑袋,眼帘半合,目光已经涣散,她似乎笑了下,咳出一口血,声音有些飘渺。 「好想……看星星……」 「什、什么?」 萧然然突然抬指按在了她的眉心,她眼前一黑,下一秒,寒风扑面,滚滚江水拍打在脚边,她站在了熟悉又陌生的海城江畔,远处寒星明灭,两岸江火点点,像极了游船的那一天。 旁边,腆着啤酒肚的男人探头探脑朝她张望,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你是……顾不修吧?」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男人瞬间激动地沖身后的女朋友招手。 「是她!真的是她!真的是顾不修!」 这一声,不仅招来了他的女朋友,还招来了附近的游客,眨眼间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手机对准了她,有人求她合照,有人找她要签名,还有人请求给一个拥抱。 她被动接受着一切,像个上了发条的机械人。 有人在人群外拼命点脚沖她招手,熟悉的声音几乎被人潮淹没。 「不修!我在这儿!不好意思让一让,我是不修的朋友,你们别这么挤着她,她是来散心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们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 她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拼命往里挤的娇小身影。 刘艺?居然是刘艺? 这一定是个梦,刘艺连坐轮椅都困难,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在人群中挤? 可哪怕是梦,她还是情不自禁走向来自己的青梅。 刘艺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够到她的手,可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刘艺又转身朝着人群拱手作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累了,让开路让我们走吧,行吗?谢谢谢谢。」 第175页 有人捨不得离开,有人却主动让开并督促别人。 「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好不容易才平復下来,咱们就别堵着她了,让她喘口气吧,她可太难了。」 「是啊是啊,别为了一己之私就堵着人家,想看上直播间看去,她不是说了,下个月一号就会恢復直播。」 人群终于散了,个别脸皮厚的还尾随着她和刘艺,不过也不要紧,挡不住她们离开的路。 刘艺招了计程车,带着她回了酒店,推着她进了洗手间。 「你先洗把脸,我去点餐,等会儿在屋里吃。」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又消瘦,眉心若隐若现着一点淡红痕迹。 她用手搓了搓,那痕迹不仅没有搓掉,反而更红了几分,她又搓了搓,红痕越发清晰,像半片花瓣,又像半个手指印。 她盯着那红痕看了很久,直到它再度变淡,这才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 洗过脸出来,刘艺已经挂了内线电话,捶了捶小腿肚。 「累死我了,一会儿还出去吗?不出去我就直接沖澡了,沖完澡再吃饭,舒坦。」 她像是走在云端,轻飘飘停在了刘艺跟前,蹲下来,撩起来刘艺的裤腿,捏了捏她紧实的小腿肉。 刘艺歪头看着她笑:「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腿好了,干嘛突然这么惊讶?」 「不是……第一天?」她喃喃低语。 「当然不是第一天,我都好了快半年了,你怎么了?」 半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纯白连衣裙,这明显不是冬天该穿的。 手机铃突然响了,她摸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赫然跳动着「奶奶」两个字。 她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刘艺。 刘艺眨了两下眼,也跟着她看了眼手机。 「你看我干嘛?接电话呀?」 她抿了抿唇,心脏诡异地加速了跳动,指尖轻轻一点,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瞧我这记性,忘了给你说了,你李奶奶让你帮她捎点鱿鱼片,说她孙子爱吃,海城那边便宜还新鲜。」 她恍惚地重复:「李、奶奶?」 「对呀,就咱楼下的,前两天不还给咱端了她自己包的三鲜包子吗?」 她闭了闭眼,脚软的突然有些蹲不住,斜身歪坐在了暗红的地毯上。 「奶奶,我……我想跟你视频。」 「行啊,你给我发,我弄不好。」 她挂了电话,给奶奶拨了视频请求,奶奶很快接了起来,画面亮起的瞬间,她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谁欺负你了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 「奶奶……奶奶……」 「欸!欸!奶奶在呢!」 「奶奶……我想回家。」 「行,回来!别哭了昂,咱不旅游了,咱回家。」 挂了视频,她饭都没吃就赶去了机场,刘艺叫苦不迭,却也只是口头牢骚一下,她说走,刘艺立马就挺着酸疼的小腿开始收拾东西。 机票定了最近的,没有经济舱,只有头等舱,贵就贵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刘艺倒是心疼地直抽气。 「我呕心沥血画十天都买不了这一张机票。」 她们马不停蹄赶到机场,时间刚刚好,下车就登机,一分钟也没耽误。 坐稳了,飞机起飞了,她才隐约觉得……这不是梦。 「刘艺。」 「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的腿,怎么好的?」 刘艺惊讶地睁大眼,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不记得了?」 她拍开刘艺的手,「我只是不记得,不是瞎了。」 刘艺揉了揉爪子道:「这还得好好谢谢你。」 「我?」 「对呀,要不是沾了你的光,顾家人怎么可能帮我治腿?」 顾不修揉了揉额头。 「你等下,从头说,萧然然呢?」 刘艺僵了下,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 「你……你该不会……」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刘艺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烧没病的,这才再度开了口。 「萧然然不是为了救你失踪了吗?」 「为了救我?」 「对啊,那天晚上,马也从窗户潜入你的房间,多亏萧然然发现的及时。只可惜……她救了你,自己却跟着马也一块儿失踪了,现场那么多血,估计是……凶多吉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刘艺。 「马也?跟马也有什么关系?」 刘艺结巴了下,「你、你别吓我,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马也就是袭击你和萧然然的兇手啊?」 她混乱了,摸出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再次确认了下时间,的确是她杀死萧然然的半年后。 捅了那么多刀,流了那么多血,萧然然不可能不死。 除非萧然然真的……不是人。 可为什么她会穿越到半年后?又为什么牵扯到了马也?她不是该以杀人罪被公审坐牢的吗? 刘艺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边担心一边详细跟她解释。 「当初警方追查到马也是兇手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还以为哪里弄错了,结果并不是。马也喜欢改改,改改你还记得吧?出车祸自闭那个,她妈妈姓许,年轻又漂亮,跟改改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你有印象吗?」 第176页 她点了点头,刘艺才继续道:「我说了你别惊讶,改改确实不是许阿姨的亲生女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改改是萧然然的双胞胎姐姐,因为一些利益争夺,刚生下来就被遗弃,萧家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多亏了许阿姨把她捡走养大。」 改改确实是萧然然的姐姐没错,可改改不是顾家人吗?怎么又成了萧家遗失多年的女儿了? 她虽然疑惑,却没有打断刘艺,继续听刘艺解释。 「改改羡慕萧然然从小被宠着长大,难过为什么被捲入纷争的是自己?她不止一次问我和马也,如果被丢掉的不是她,她是不是就不会为了多赚点生活费,在打工的路上出车祸?她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顾不修抬了下手。 「等下,你说她打工赚生活费?许……阿姨不是挺有钱的吗?还差她那点生活费?」 最重要的是,改改不是顾家人吗?顾家人会缺钱? 刘艺嘆了口气。 「我一开始也以为那别墅是许阿姨的,以为她们挺有钱,后来才知道,许阿姨为了给改改治病,不得已委身给了某富豪,据说是有权又有钱,反正秘密得很,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 顾不修:「……」 卖身救……养女?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顾不修:「说重点。」 刘艺道:「总之改改挺惨的,也难怪她一直抑郁走不出来,她心里装了太多的事,不只是对自己未来的迷茫,还有对许阿姨的内疚。马也喜欢改改,自然心疼她,他越心疼就越看萧然然不顺眼,觉得是萧然然夺走了改改的一切。」 改改抑郁?抱歉,她还真没看出来,那个半夜钻她被窝的女人,怎么看怎么狡猾,哪有半点抑郁的迹象? 顾不修看着刘艺嘆了口气,带着几分伤感又道:「唉,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大不了不和萧然然来往就是了。可后来不知怎么,改改突然就迷上了你。」 「我?」 「对,你,她明明就见过你一面,可就是迷上了你,每天抱着手机刷一切和你有关的消息,马也就……就不知道怎么钻了牛角尖,原本还只是看不惯萧然然,后来就变成了怨恨,恨萧然然,也恨你,所以就……」 「所以就袭击了我和萧然然?」 「没错,当时咱们不是都以为是那个在逃的外遇男干的吗?马也就是想栽赃给他才大着胆子干的,当时谁都没怀疑他,要不是他潜入你家要害你,估计警方还得好长时间才能追查到他身上。」 刘艺说得入情入理,乍一听好像没毛病,尤其这还是警方调查的结果,这就更真实可靠了。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和马也的感情一向很好,马也本性也不坏,就算一时钻牛角尖袭击了萧然然,也该因为第一次伤人赶到恐惧,不至于那么冷静地又上楼杀她。 是的,杀她,不是想出口气打她一顿,而是要杀死她。 正常人会因为一时的嫉妒杀人吗?尤其对方还是已婚,并且还是自己的朋友。 马也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还是说……这又是萧然然掩盖事实的一次栽赃? 记忆一次次重置,让她有些疲惫,大方向她能分得清楚,细枝末节却让她模煳,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些事情是真是发生过的,哪些又是被篡改的,她记忆里的马也是真实的马也吗? 她头痛地按压着太阳穴,向后靠在椅背,问道:「这些先不说,马也是兇手,萧然然失踪了,然后呢?你的腿是怎么好的?奶奶又是怎么……」 她顿了下,突然有点不敢说出那四个字,怕说了之后,手机那端的奶奶就消失了,然后她发现,她只是记忆错乱以为奶奶没死,或者,现在坐在这里的自己就是一个梦,一个她自以为逼真的梦。 刘艺歪头看着她,咽下心头的担忧,递了水给她。 「你是想问,奶奶为什么会起死回生吧?其实奶奶根本就没有死,她只是心梗发作,被萧然然送去国外治疗了,至于骨灰墓地什么的,都是假的,是萧然然……是萧然然……是萧然然……」 刘艺接连重复三遍,像是卡了壳的磁带,眨了眨眼,自己都觉得纳罕。 「我……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萧然然为什么要骗我们?我明明刚刚还记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萧然然到底在哪儿? 我继续肝,再揭开最后一层真相就可以完结了。 第74章 刘艺冥思苦想也没想起萧然然为什么要骗她们,又为什么要做个奶奶的假坟。 「哎呀,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奶奶好好的,这不就是最好的吗?」 「你确定奶奶真的……好好的?」 「确定以及肯定!你就放心吧!」 顾不修蹙眉看着刘艺,刘艺的瞳孔映着她的身影,那样小的一片地方自然是辨不清五官的,可偏偏眉心那淡淡的红印映得格外清晰,依稀间仿佛还有微光逸动。那光如丝如缕,顺着她的血液奔流进搏动的心室,整个心脏都不舒服地紧缩着。 她喃喃道:「这不是梦吗?这真的不是梦?」 刘艺赶紧上手抚了抚她的背,「你别瞎想了,这怎么可能是梦?你要不信就咬自己一口,疼着呢。」 第177页 对啊,她怎么把这一招给忘了? 她抬手真就咬了自己一口,两排清晰的牙印咬出了紫红色。 是疼的,这不是梦。 可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心急如焚地盼着飞机赶紧落地,却又在真的落地的当口呆坐在座位一动不动,直到所有乘客都走光了,才被空姐礼貌地请下飞机。 刘艺感嘆她近乡情怯,她没有否认,一路坐着出租到了家,不是她记忆里破旧的筒子楼,而是萧然然当初买的那个两室一厅小公寓。 开门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哪怕刘艺陪在她身边,她还是抖得插不进钥匙。 刘艺嘆了口气,拿过钥匙拧了下,又牵着她的手按了指纹。 门咔哒一声开了,里面还有一道门,没有反锁,轻轻一扭门把手就开了。 奶奶正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一看她俩回来了,赶紧快走几步放下盘子,撩起围裙边擦手边朝她们迎了过来,笑得满脸慈祥。 「回来了,正好,就差一道汤了,小艺,给你爸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让他赶紧的,来了好开饭。」 她看着奶奶,缓缓攥紧行李箱拉杆,声音微弱的生怕稍微大点儿就会震碎眼前的美好。 「奶奶……」 「欸,你咋了?眼咋这么红?」 奶奶过来接住了她的行李箱,看了看她,又看向了刘艺,用眼神询问刘艺情况。 也许是怕奶奶担心,刘艺没有说她失忆的事,只摇了摇头。 奶奶只得拉着行李箱又抬头看向她。 「到底咋了?跟奶奶说说,奶奶给你做主。」 她不回答,只看着奶奶,胀热的眼眶氤氲着水雾,让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煳。 她恐惧这种不清晰感,拼命睁大了眼,想过去抱一抱眼前的人,却又怕抱到满怀的虚无。 她怯怯地站在原地,抬手缓缓像奶奶伸去,奶奶不明就里,上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扭头往沙发过去。 「行了,别在门口杵着了,这么大老远回来还不知道赶紧坐下歇会儿,快快,坐。」 她被奶奶拽得有些踉跄,那轻飘飘的感觉依然还在,只有被奶奶拽着的手腕热乎乎的,有了那么一点踏实感。 她喃喃着:「奶奶……」 「欸!」 「奶奶……」 「欸欸欸,傻孩子,奶奶在呢。」 奶奶一把把她按在沙发,刚想回头招唿刘艺坐下,顾不修突然抱住了奶奶的腰。 「奶奶,奶奶,奶奶!」 她闭着眼睛不住喊着,怀里温热的触感让一切变得真实,她越喊越大声,眼泪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奶奶吓了一跳,一边问她怎么了,一边忍不住也跟着抹眼泪。 刘艺见她俩都哭了,也不知是被传染还是怎样,伸着小细胳膊过来,搂着她俩也跟着吧嗒吧嗒掉眼泪。 三人就这么哭成一团,哭着哭着也不知谁起了头又跟着一起笑成了一团。 奶奶问刘艺:「你这孩子,跟着我们哭什么?」 刘艺蹭了蹭眼泪,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这不是看你们哭我也忍不住嘛。」 奶奶又问顾不修,「现在能跟奶奶说说到底咋回事儿了吗?」 顾不修怕奶奶担心,没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说梦到了以前,看不到奶奶心里不踏实,这才哭的。 奶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傻孩子」,又宽慰了她几句,见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招唿着她赶紧洗手去,又催了一遍刘艺给刘建辉打电话。 刘建辉很快就到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顾不修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暂时忘掉了心底的疑惑。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直播也按时重开,时隔半年,一切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她的评论区很少有人再说脏话,她的粉丝自觉地帮她维护秩序,她也被选为优秀教育类主播,视频被教育部极力推荐。 她依然每天八点准时直播,九点五十准时结束。 时雯和蓝蓠她们找上了门,把那张只有她一个人签名的合同送了回来。 这半年来,工作室借着她的名气水涨船高,合作请求雪片一样飞来,包您满意从原本的接单做事,慢慢转变成了交易平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和提供帮助的人进行合作,也渐渐开闢了信息交换分频,实物交换分频等。 工作室的未来发展方向已经确定, app也已经在逐步推广,她只是在直播间提了一嘴,app的下载量就爆了表。 包您满意已经基本走上了正轨,蓝蓠和时雯做的也非常好,她突然有些疲惫,不管转让合约签不签,她都不打算再重新管理工作室,只退在幕后拿个分红。 蓝蓠和时雯看得出她又要做直播又要管理工作室,确实有些分身乏术,也没有为难她,只说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她。 说完正经事,时雯难得羞涩地看了眼蓝蓠,沖她扭扭捏捏道:「内个……过两天你可能要出点血。」 「嗯?」 时雯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宣布:「我和蓝蓠要结婚了!」 「结婚?」 「对!我俩要去国外领证~~」 时雯美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蓝蓠无奈地拽着时雯坐下少丢点人。 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恭喜恭喜,那我可确实得出点血,红包小了都不行。」 第178页 刘艺也心痛捂胸,调侃她们就是来压榨自己的,自己辛辛苦苦半年都白干了。 时雯反击道:「那你这半年赚的可真够少的,不如来我们工作室吧,我给你双倍高薪!」 刘艺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消受不起,就兼职了那么一回就大伤我的元气,我可不想再来一回。」 这一提,大家都想起了马也。 毕竟和马也那么多年的感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只能感嘆盲目的爱情害死人,然后迅速把话题转到买兇伤她的渣男身上。 那犯人已经抓到,这会儿正在监狱服刑,等将来出狱年纪也大了,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他、活、该! 众人高兴了一会儿,又热热闹闹吃了饭,帮着奶奶收拾完碗筷,这才各回各家。 她和奶奶互道了晚安,奶奶进了卧室休息,她进了次卧。 屋里的家具摆设和当年如出一辙,就连那张床也还是当年的那一张,她和萧然然在这张床上相拥过几百个日夜。 她躺在床上,平静地合上眼,只要奶奶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萧然然究竟去了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奶奶。 奶奶说,她那天看到萧然然那么欺负她,气到心梗发作,自己都以为自己不行了,可没想到睁开眼,她已经到了国外,还有高鼻子的外国医生给她治病。 奶奶听不懂外语,连那到底是哪国都没搞清楚,周围又都是外国人,医院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跑都没法跑。奶奶就算再心急如焚也没办法,只能乖乖接受治疗,盼着病好了就能回家。 奶奶就这么在那医院住了四五年,直到顾缚槿亲自接奶奶回来。 奶奶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医院昏迷不醒,警方一路追查,查到了是马也顺着窗户爬进了公寓,先关掉了她的直播,又持刀想杀害她,幸好萧然然挺身而出,替她挡了刀。 她当时就问了奶奶:「萧然然和马也都失踪了,屋里有没有监控,警方是怎么知道萧然然替我挡刀的?」 奶奶诧异地看着她:「这不就是你亲口说得吗?」 「我说的?」 「对啊,做笔录的时候你还在医院,我当时就在你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看着奶奶笃定的脸,她恍惚了,这丢失的半年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夜色渐深,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第二天起来,她鬼使神差地去了派出所,找到了当时给她录口供的警察。 警察身上都有专录设备,当时做笔录的影音记录肯定保存着,她想看看。 正常来说,她是没有资格查看这些的,可她毕竟是被录当事人,又以查看当时的记录寻找线索为由,好说歹说,又求到了所长跟前,这才总算得了批准。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终于成功,可她却并没有觉得喜悦,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潜意识里有什么在催促着她似的。 她跟着警察进了办公室,站在旁边看他调出那一段影音记录给她看。 那是大约一小时的视频,最开始的画面有些摇晃,后来警察坐下开始记录后,画面才相对稳定。 视频里的警察问她案件经过,她垂着眼帘靠在病床床头,蓝白的病号服衬得她的脸格外的苍白。 【是马也从窗户爬进来要杀我,萧然然帮我挡的刀。】 说着话,视频里的她抬起头来,淡漠的眼眸隐约浮着一层浅淡的黑气。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马上就来。 第75章 顾不修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遍,没错,视频里的她眼底的确有黑雾浮动,偶尔黑雾还会扩散出眼眶,明显的除非她是瞎子才看不到。 然而当她问了一旁警察,两个办案民警却都说没看到什么黑雾。 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还是说,这黑雾只有她能看见? 她回到家,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眼花。 萧然然异于常人的强大力量以及那晚凭空出现,都足以证明萧然然不是普通人。而且,这黑雾她也曾在萧然然身上不止一次的看到过。 所以……她是被萧然然鬼上身了吗? 不怪她这么猜测,突然失去的半年记忆,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笔录,还有主动栽赃给马也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做的。 可如果真是鬼上身,为什么时隔半年,她又恢復了呢?是萧然然饶过她了吗? 她越想越混乱,吃了中午饭就推说困了要睡午觉,回屋上床蒙住了头。 鬼上身是什么意思?要死了才能变成鬼吧? 虽然之前一直嚷着捅了那么多刀萧然然不可能不死,可她其实从不觉得萧然然真的会死。她下意识觉得萧然然是死不了的,就像当初萧然然明明已经没了唿吸,她还是觉得她不会死一样,就……莫名其妙地笃定。 可这一刻,她不知怎么了,心里突然有些发慌,她蒙着头憋了一头汗,勐地撩开被子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摸出个化妆镜。 镜子只有巴掌大,离得不够远的话,脸都照不完全,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瞪得眼都酸了也没看到哪怕一丝黑雾的迹象。 第179页 她的瞳孔微微扩张了下,视线转到了自己的眉心,那红色痕迹倒是越来越明显。 她闭了闭眼,脑中挥之不去的是萧然然倒在血泊中,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拼命抬手按在了她的眉心。 这红痕……像极了萧然然沾血的手指按下手印。 她放下化妆镜再度躺倒蒙住头,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什么? 萧然然死了她该开心才对,何况还是她亲手杀死的萧然然,如果萧然然没死她倒应该怕一怕,毕竟萧然然那样不正常的性子,她那么伤她,她怎么可能放过她? 对,她应该高兴才对,应该敲锣打鼓放鞭炮,应该带着奶奶叔叔刘艺,还有时雯蓝蓠他们一块儿去酒店包桌吃大餐好好庆祝。 她…… 可是她…… 她为什么这么恨萧然然?恨得萧然然死了还要专门庆祝? 她在毯子下睁开眼,突然之间困惑了。 以前她恨不得萧然然去死,是因为萧然然不仅杀死了奶奶,还害的刘艺残疾,可现在……奶奶好好的,连心梗都彻底治癒了。刘艺的腿也好了,医生说,就算跳舞也不要紧,所有的检查都做了,几乎看不出刘艺有任何损伤,要不是之前的病歷还在,医生差点以为刘艺根本没伤过。 所以现在……她为什么还要因为萧然然的死庆祝? 她从毯子里伸出脑袋,望着隐约透着日光的窗帘心乱如麻。 就算……就算萧然然治好奶奶和刘艺,也不能抹杀萧然然曾经伤害过奶奶和刘艺的事实,而且,萧然然还强迫她威胁她,还……还杀死过无辜的小女孩。 提起那小女孩,她又想起萧然然掐住刘建辉的画面,她之前旁敲侧击过刘建辉,刘建辉并不记得自己被掐过,她杀死萧然然的那天晚上,刘建辉正和刘艺在家吃饭看电视,这个刘艺也可以做证。 如果那晚萧然然掐的并不是刘建辉,而是一个幻影,那么小女孩会不会也是幻影? 会是这样吗?不会吧?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又盼着那是幻影,并没有小女孩因为她死亡,却又怕那只是幻影,这样自己好像就又少了一个恨萧然然的理由。 她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越想越烦躁,脑袋嗡嗡作响,好像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全聚集在了脑袋,脑压乍然升高,几乎炸裂! 不,不对,她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哪怕萧然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萧然然强迫过她伤害过她,她恨萧然然是应该的。伤害自己的人死了,她为什么不能高兴?为什么不能庆祝?她就该兴奋的放鞭炮包酒桌! 她使劲按了按几乎炸裂的脑袋,勐地撩开毯子下了床,马不停蹄就开门出来,奶奶正靠在沙发边看电视边打瞌睡,见她出来,揉了揉眼睛坐直了。 「怎么不睡了?还早着呢,你早上起得早,再睡半个钟。」 她摇了摇头,边摸出手机边道:「我晚上想请叔和刘艺,还有工作室那边的朋友吃个饭。」 「行啊,吃啥,我给你们做。」 「不用,我想去酒店包桌。」 「这是有啥好事啊?这么正式,还得包酒店?」 她勉强笑了下,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笑得极不自然。 「是……是有好事,就……咱们一家都好好的,我心里高兴。」 奶奶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时隔半年才说这样的话,就好像都上了半年学了才庆祝拿到录取通知书一样,怎么想都很怪。 不过奶奶并没有多说,很快就笑呵呵道:「对!这是好事,是得好好庆祝,咱就奢侈一回,咱去酒店包大桌,咱专点好的,什么贵点什么,奶奶这辈子还没吃过大酒店呢。」 她按捺住心底的惶惶不安,笑着给刘艺他们一个个打过去电话,邀他们晚上酒店见。 打完了才想起来还没订桌,赶紧又给酒店打了电话,幸好不是结婚旺季,酒店位置很多,不订其实也是有位置的,只是订了更放心。 确定完请客的事,她没再拐回去睡午觉,挽着奶奶下了楼,让奶奶陪着她去4s店买车。 「我又不懂这个,你决定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吧?」 「那不行,这车以后可是咱俩用,你不得相看相看?」 奶奶打趣道:「又不是找姑爷,相看什么啊相看?」 说罢,奶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嘴,不过并没有再说什么补救。 自从回来后,奶奶从未主动提起过萧然然,按照奶奶那边的理解,萧然然强迫了她,她不得不嫁给萧然然,但是萧然然又救了心梗的奶奶,还替她挡了马也的刀,对她们祖孙俩都有救命之恩,真的是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干脆便不提这个人了。 如今乍然提到「相看」两个字,难免就联繫到了萧然然,萧然然还在失踪,生死未卜的,她作为萧然然的妻子,哪怕没有法律效力,这么多网友都看着呢,她哪能这时候相看什么新女婿? 奶奶不想提她的伤心事,又担忧她将来的婚嫁问题,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就因为这一句玩笑,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好在,4s店很快就到了,在店员的解说下,奶奶逐渐转移了注意力,原本只是跟着过来陪她的,结果听着听着居然也听出了点门道,拉着那店员问东问西,主要问的就是费不费油,费多少油,保养贵不贵,万一换零件贵不贵之类的。 第180页 她其实并不在意买什么车,只是想出门转移下注意力。 最终还是奶奶敲定了买哪辆,她付了定金,带着奶奶离开4s店。 时间还早,这会儿回家也不是,去酒店也不是,她干脆带着奶奶去了附近的商场。 两人也没什么目的,就胡乱转着,看见合适奶奶的衣服就买两件,她自己倒是不需要,满衣柜都是萧然然当初送她的,好多都还是新的一次也没穿过,有的放了两年居然也不过时,萧然然的眼光的确是不错的。 她垂下眼帘自嘲地苦笑。 怎么又想起萧然然了?这是就算人死了也逃离不了她的魔咒吗? 自嘲过不经意抬头,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家童装店门口的视频gg上。 gg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新款童装在吹泡泡,阳光下,女孩的笑脸像是绽放的向日葵,温暖又可爱。 她死死盯着那女孩,缓缓松了挽着奶奶的胳膊,像是着了魔似的,一步步走进了那家童装店。 店员热情地迎来上来,她指了指头顶的gg问道:「这个代言人是谁?」 「是童星徐若彤啊,就是那个《插翅难飞》里小时候的女主,她就是演这个红的。」 《插翅难飞》? 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她……她最近还有什么活动没有?」 店员想了下道:「这个我不太清楚,除了咱们家,应该还有别的代言,前两天我还看她微博里晒了儿童防晒霜。」 前两天?! 她翻出手机找到徐若彤的微博,上去就看到了她简介里有《插翅难飞》,最近更新微博是今天上午,还有她拿着防晒霜的自拍,模样比童装视频里稍微成熟一点。 她又查了查《插翅难飞》的热播时间,正是萧然然淹死那小女孩的时间。 不,不对,如果真淹死了,这微博的自拍又是从哪儿来的? 那是幻象,真的只是幻象! 她踉跄了一下,明明再三告诉过自己,不管萧然然有没有伤害过别人,她伤害自己却是板上钉钉的,她恨萧然然理所当然,萧然然死了她也不需要难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不安?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真的……斯德哥尔摩吗? 不,不会的,她顶多就是……就是不那么恨她了,顶多就是这样。 奶奶看出了她脸色不好,担忧地连问了她好几遍,她强打精神笑着说自己没事,又挽着奶奶继续逛商场。 或许是她伪装的太好了,奶奶很快放下心来,她们直逛到饭点儿才离开。 到了酒店,不大会儿人就到齐了,工作室的老员工全都到了,包括那个曾经的程序猿和已经转正的学弟学妹。 说好的她请客,最后却是蓝蓠掏得钱。 蓝蓠说,她们原本打算下周去领证加蜜月的,本来就是要请大家吃饭的,今天刚好手头的工作加紧赶完,干脆就提前去了,这一顿就挪给她们请,她们也好安心领她们的证。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得不让开,让蓝蓠结了帐。 时雯别看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眼也挺细,她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就凑到她跟前小声问她:「怎么了?今天这顿到底几个意思?要是意义重大,那我们就不图这个省事了。」 她抬眸看向时雯,明明想笑一笑化解时雯的疑虑的,可不知怎么,就是笑不出来。 时雯看她神色不对,果断伸手去拽蓝蓠。 「等下!先别付帐!」 「嗯?怎么了?」 蓝蓠回头,那边帐单小票已经列印了出来。 迟了。 时雯埋怨了句:「你怎么这么快?」 她笑着拽过来时雯,道:「行了,有人替我买单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埋怨什么呢?」 时雯歪头看着她,「你真不在意?」 「我又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单纯的想坐一块儿吃个饭,有什么好在意的?」 「那行吧。」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酒店,蓝蓠又交代了她几句,她们明天就要走,工作室那边免不了还得她多操点心,这才各回各家。 她和奶奶打了出租,奶奶晕车,坐在副驾驶,她坐在后排,靠着车壁望着窗外交替而过的路灯。 「这是在暗示我……不值得庆祝吗?」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只是下意识的呢喃,奶奶在前面没听清,回过头看向她。 她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就随口感慨一下蓝蓠和时雯她们。」 奶奶听罢,也忍不住感慨:「可不是咋的,现在的年轻人啊,俩女的你说怎么就……」 奶奶顿住了,转过身去好半天才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今晚不直播能行吗?请假了吗?」 「请了。」 「那就行。」 回到家,洗洗涮涮上床睡觉,前一晚没睡好,午觉也没睡着,疲惫得很,她原以为自己沾了枕头就能睡着,却没想到,越是想睡,脑子就越清醒,她安静地躺了片刻,实在躺不住了,轻手轻脚到客厅,翻了片感冒药吃下。 感冒药有一定催眠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感冒吃了药总犯困的原因。 吃了药重新躺下,还是睡不着,她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又放了小说,听着听着,这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181页 她又做梦了,梦里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好在,梦里看不到萧然然的身影,只有她自己,准确的说,是前世的自己。 她梦到不修被关在黑漆漆的山洞,忍受着药人的蚀骨折磨,痛不欲生。 她梦到不修转世成富家千金,因跟马奴私奔,被锁在闺房,求死都不能。 她梦到不修转世成商户之女,宁愿投湖也不接受父亲将她送给萧然然。 她梦到不修对萧然然曲意逢迎,只为藉助轩辕剑的力量困住萧然然。 她还梦到……梦到不修举着轩辕剑看向她的眼神,那是憎恶、仇恨且决绝的眼神,像是一记寒刃,狠狠地插进她的心窝! 她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浸透睡裙,她不明白为什么梦见自己的眼神会让自己这么恐惧,可那恐惧感真实的存在,哪怕梦醒还鼓譟着她的心脏。 之前隐约的不安,在这浓稠的夜色中,无限放大,她突然非常恐惧,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她怕得抱着毯子浑身战慄,她怕得眼泪顺着眼眶蜿蜒而下,她怕得实在不敢一个呆着,赤脚跳下床,闯进来奶奶屋里,搂着还没清醒过来的奶奶抖若筛糠。 「怎么了这是?」 奶奶担忧地要起身查看,她搂紧了奶奶阻止了她。 「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没事的,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奶奶把毯子盖着她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又宽慰了她几句,这才回搂住她一起睡。 奶奶的唿吸渐渐绵长,她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不安只在抱住奶奶的瞬间减弱了片刻,很快又开始膨胀蔓延,她怕得四肢冰凉,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甚至怀疑自己这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冷?这么心慌?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那恐惧感似乎弱了一点,又似乎是恐惧到了极点反而麻痹了,她总算没有再发抖。 奶奶上了年纪,觉少,早早就起来去做早饭,她闭着眼装睡,脑子却一刻也没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想些什么,头痛欲裂。 奶奶做好早饭吃过,给她留了点在厨房,又拿了环保布袋去超市买菜。她睁开眼起来,随便洗漱了下,拿着钱包下了楼,到对面药店买了一条去痛片,先吃一片缓一缓,脑袋不疼了心里的恐惧反而更加剧了。 她一个人在家里走来踱去,突然想起时雯蓝蓠今天离开,她得去工作室照应着点,瞬间如蒙大赦,赶紧拿了手机钱包出了门。 到了工作室忙了一阵子,这才想起忘了给奶奶打电话,又给奶奶拨过去,让奶奶别做自己的饭,自己要六七点才会回去。 挂了电话,她看了眼财神龛,原本摆在龛前的紫檀镂空香炉不见了,换了个随处可见的普通香炉坛。 她找了学妹来问,学妹说,原来的香炉半年前突然碎了,香灰撒了一地,时雯觉得不吉利,还专门查了监控,发现那香炉是自己突然炸开的,巧得是,那香炉炸开的时间,正好是她直播断线的那个时段。 学妹心有余悸道:「有时候这事儿真就很邪,香炉好端端就炸了,你好端端就出事了,真是不信都不行。」 她调出了当时的监控看了看,确实炸得莫名其妙,炸的时间细细算来,竟然和她捅死萧然然那个时间不谋而合。 难道香炉和萧然然有什么关联,就像那个铃铛一样? 她先在网上胡乱搜索了一圈,没有看到确切的信息,不过也有类似的,比如养了多年的花草突然枯死,戴了多年的玉佩突然碎裂,这都是主人出事的象徵,有的能替主人挡灾,有的却是跟着主人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吗?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收缩着,在转椅上硬生生坐不住,整个人滑跌在了地上。 扑通的一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赶紧七手八脚过来搀她起来。 「顾总,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去医院看看吧?万一跌着哪……」 她恍惚地摇了摇头,幽蓝的窗玻璃上映着她虚弱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把那身影看成了萧然然。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有点神经衰弱。 她又坚持了会儿,最终也没坚持住,提前离开了工作室。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计程车里,手指不住摩挲着手机,鬼使神差地,划开屏保拨给了顾缚槿。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顾缚槿接得很快,声音淡淡的,不仅不意外,竟还是在等她。 她也懒得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那个香炉是怎么回事?」 顾缚槿顾左右而言他,「你爱萧然然吗?」 「不爱。」 「真的一点儿也不爱。」 「不爱。」 「那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爱她,知道了反而会痛苦,倒不如不知道。」 她被顾缚槿的话术绕晕了。 「什么叫我不爱她反而会痛苦?你的意思是……已经找到她了?她还活着?」 顾缚槿依然不正面回答:「她的死活你不用管,如果你不爱她,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但是这件事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182页 「没关系,暂时的困扰而已,只要你不爱她,总会过去的。」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顾缚槿怎么这么讨厌?! 「我想知道,而且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顾缚槿嘆了口气:「真这么想知道?」 「想。」 「就算知道了会痛苦,也想?」 「想。」 「你不是不爱她吗?为什么非要知道?」 「我是受害者,不该知道吗?」 「你回来也一个多月了吧?为什么偏到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受害者?」 「之前太忙没顾上。」 顾缚槿的啰嗦让她很烦躁,她甚至觉得,如果顾缚槿再啰嗦一句,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骂出声。 幸好,顾缚槿见好就收,直接道:「她死了。」 「什么?!」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笑,嘴角压都压不住,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顾缚槿又重复了一遍:「萧然然死了。」 「死了?」 「对。」 她下意识反驳:「怎么会死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正常人照你那种捅法,三刀就死了,何况你捅了她十三刀。」 十、十三刀? 她有捅那么多吗?她……她有下那么狠的手? 「不,我不信,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她会瞬移,会……隔空抓物,她还……总之她不会死的。她要是真被我杀死了,你们顾家也不会放过我。她已经告诉我了,她才是真正的顾家小五。」 对面沉默了很久,透过话筒,幽幽的两字轻飘飘地鼓动着她的耳膜。 「是……吗?」 啪,电话断了。 她举着手机,好半天都没明白顾缚槿最后的那句「是吗」,究竟是反问「萧然然没死」这件事?还是「萧然然才是真正的顾家小五」这件事?也或者是「顾家不会放过她」这件事? 不,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她明明问的是事情的经过,比如奶奶当时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被送去国外四五年就復活了?再比如,萧然然明明可以躲开的,那天她连捅十三刀为什么萧然然一下也没躲? 尤其是,这失忆的半年究竟是谁……在操控她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有聪明的宝宝猜到答案没? 第76章 她之后又给顾缚槿打过去了电话,提示无法接通,不知道是把她拉黑了,还是真的在忙。 她回到家,奶奶正在做晚饭,她挽起袖子帮奶奶一起做,意外的竟看见了两条金枪鱼。 奶奶笑道:「上次见你做得好吃,今个儿在超市刚好碰见打折,就买了点儿。」 上次?她做的好吃? 金枪鱼虽然算不上珍贵,就是挺普通的海鱼,可帝都毕竟不靠海,并不是人人都吃,他们家,包括刘艺家都没吃过,也不会做,她的那点家常手艺都学自奶奶,奶奶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 但是不会不代表她不喜欢吃,萧然然以前常给她做。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菜盆,问道:「除了金枪鱼,奶奶还喜欢我做的什么?」 「那可多了,那段时间,你见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像这金枪鱼啊,大闸蟹啊,还有你炖的佛跳墙,那可真是古代皇帝老儿才能吃到的好东西,真是香。」 佛跳墙? 她心头骤然一跳。 她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有次她和萧然然一起看清宫剧,看到佛跳墙这一幕,就开玩笑说也想尝尝,之后萧然然就练废了好多食材,歷时两个多礼拜终于做成了,后来还断断续续给她做过好多次。 这道菜看似简单,却非常耗时间且工序多而麻烦,她单看着萧然然做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萧然然倒是乐此不疲。 奶奶又报了几个菜名,都是萧然然擅长的。 她沉默地帮奶奶择完菜,洗好了控水,擦了擦手回了房间。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浑身虚软,双腿打颤,靠着门滑跌了下去,坐在了冰凉的地砖。 不知坐了多久,奶奶喊她出去吃饭,她这才拽着门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开门的瞬间神色已摆出了平静。 电视里一如既往播报着新闻,奶奶以前是不爱看这个,这段时间灾情不断,先是非洲蝗灾,再是欧洲海啸,全球各处地震不断,赤道附近几座火山喷发,奶奶听人说得多了,自然而然就开始关注。 「你瞧瞧,鼠年多灾年,打从半年前这天灾就没断过,前些日子不是还闹水灾吗?灾民真是倒了霉了,有家不能回,这幸好咱们政策好,有国家给帮扶救助,那非洲哪儿的粮食都给啃光了,老百姓可遭了罪了。」 她看着电视里灾情悽惨的画面,心底好像什么堵住了似的,眉心隐隐发烫,她下意识抿了一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烫。 她强忍着没有再动,吃了饭,一如既往的八点准时直播,直播完差不多十点了,她这才注意到评论区有人说她代错了数。 她仔细看了看,确实错了,又延时了五分钟,纠正了错误道了歉,这才退出直播间。 平时这个时间她收拾一下,基本上就要睡了,可今天,她迟疑了下,侧身躺在床上,点开了《插翅难飞》。 这是一部悬疑偶像剧,乍一听这题材,好像不怎么好看,可恰恰相反,网评相当不错,还不只是营销的虚假繁荣,很多都是自来水。 第183页 她点开第一集,凝神开始看。 这是一部剧情丝毫不拖沓的剧,大致讲述了女主和竹马情比金坚,却挡不住霸总的横叉一槓,霸总先后害的女主父母破产,竹马车祸植物人,所有跟她亲近的人都没好下场,女主终于崩溃,杀死了霸总,然后疯了。 最后的结局是,竹马清醒过来,从疯人院接走了女主。 她果然在这部剧中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扮演的是小时候的女主,活泼开朗又善良,很招人喜欢。 这部剧,她刷了整整两天,除了直播一直在看,看完之后,浑身有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 萧然然那段时间也在追这部剧吗?不然她怎么会幻化出那个童星?在这部剧之前,这童星完全查无此人,没看剧的,基本都不认识她,除了萧然然也追了剧,她实在想不出萧然然还能怎么认识这个童星。 可这故事,明明和她们那么像,萧然然为什么要追,她想追出一个什么结果?霸总成功抱得美人归? 看到结局的时候,萧然然有没有难过? 她扔开手机,蒙住头,脑子里乱七八糟,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为了霸总难过,为那女主难过,也为那个一去不返的单纯幸福的小女主难过。 原本女主该有幸福的未来,却偏偏被霸总彻底毁掉。 而霸总,原本事业有成什么都不缺,却偏偏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又因为不懂怎么爱,最终走向了悲剧。 她以为她会跟女主共鸣,憎恨那个霸总,可她共鸣了,却发现自己恨不起来。 她好像……能明白霸总的痛苦。 霸总的所作所为的确该千刀万剐,可霸总的痛苦却也是真实的,谁也没有规定恶人就不能痛苦,哪怕他活该那么痛苦。 她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也不知道究竟是为谁流的,接连熬夜刷剧让她头昏脑胀,身体也疲惫到了极点。 她闭上眼,原以为又会失眠,却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枕巾是湿的,她确信自己一夜无梦,为什么还是会哭呢? 她一动不动平躺着,望着天花板,晨起的阳光透过单薄的窗帘映红了半边,像极了电视剧里霸总死在女主怀里的那个场景。 那也是这样的早晨,霸总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他刚跟女主酣战了整夜,还没从女主的余香中回神,女主一刀捅穿了他的心脏,他想再看一眼女主,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如血的朝阳一点点染红天花板,美得就向他初遇女主的那一天。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濡湿了髮根,那一刻仿佛和霸总重叠了,心脏也像是扎了尖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死也不愿意忘记的事。 可她怎么想不起来?为什么拼命想拼死想也想不起来? 萧然然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都说好人不长命,她那么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她捅死了?不可能的。 除非萧然然根本就……不是坏人! 萧然然不是坏人?哈哈……哈……这是什么国际玩笑?萧然然这么强迫她,怎么可能不是坏人?! 她恨萧然然,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她恨萧然然!恨她!恨她!!!!!! 「唔!」 她勐地抱住头,眉心像是被利刃狠狠刺穿了似的,整个脑袋都是滚滚岩浆,岩浆不住翻涌,滚烫又灼烈,痛得她拼命张嘴,却无法吸进去丝毫空气。 萧然然! 我好痛! 你不管我了吗?我好痛!好难受!我为什么会这么痛?!我快要死了!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萧然然!然然!然然!然……师……尊……好痛! 全身的血液疯狂奔涌着的,她弱小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住,全身憋得通红,血管根根暴起!快要炸了!真的快要炸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妹,你这般做实在有些冒险,万一师尊不肯自堕为药人,那你岂不是真死了?】 【为师已成了你的药人,你要修为就找为师来要,何必还要伤人性命?】 【孽徒!此生我只恨信了你!】 【师尊,修儿不想要这些贺礼,修儿听闻轩辕剑威力无穷,修儿想要……轩辕剑。】 【轩辕剑出!万世难开!轩辕秘境!封!!!】 【你在这里关了两万年,不孤独吗?】 【小五,不修是大姐藏的,我们也不知道藏在哪儿,你再怎么缠着我们也没用。】 【想找不修?可以啊,你把记忆封了,我就送你去找她。】 【你好,我叫萧然然,今年高一,我可以不喊你老师,直接喊你名字吗?】 【想让她忘了你吗?只要你……拿你的记忆来交换。】 【之前留着他,不过是想用来威胁你,既然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威胁到你,我何必还留着他碍眼?!】 【好想……看星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然!不修!!师尊!!!!!!!!!!!!!! 眉心红光乍现,光芒大盛! 轰!! 一声巨响,震彻云霄,整个帝都城都为之震盪! 奶奶刚做好早餐,突然的震盪吓得奶奶赶紧扶住餐桌,奶奶还当地震了,赶紧丢下碗筷冲进她的卧室。 第184页 「快!地震!快下楼!」 奶奶老胳膊老腿的,难得跑得那么利索,冲到床边就撩开了她的毯子。 毯子下,她蜷缩成一团,眉心还残留着一点赤红微芒,奶奶心急如焚,也没怎么注意,拉起她就往外跑。 她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像是失了魂的行尸走肉,撞了门框都不会喊痛,奶奶拽着她从安全通道跑出居民楼,她脑中走马灯的过往了所有一切。 她记起来了,她统统都记起来了。 「呵呵……哈哈哈……」 奶奶听到她诡异的笑声,却顾不得回头,先出了楼再说。 小区里到处都是人,都是感觉到震动跑下来的,马路上也乱作一团,超市的员工也都跑了出来,大家都心有余悸地感嘆今年多灾多难,也有人虚惊一场忍不住和家人邻居说笑着。 奶奶终于停住了脚,刚想回头跟她说两句,却觉得手心一空,再回头,哪还有孙女的半个人影? 人呢?丢了?! 这一路拽着跑下来的,怎么会丢了呢? 市中心某高档别墅,顾缚槿抬眸看向客厅中央,几点星尘浮现,眨眼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缚槿微微一笑:「欢迎回家,小五。」 作者有话要说:  明白了没? ps.马上完结了,所以不定时加更~ 第77章 「不修在哪儿?!」 顾夙夜站在久违的家,看着沙发上双腿交叠悠然品茶的顾缚槿,少了黑能量的影响,她冷静的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不是说了吗?她死了。」 「转世到哪儿了?」 「你没听明白?死了,灰飞烟灭的死了,没有转世。」 不,这不可能,她不信! 顾夙夜几乎一秒跃到了顾缚槿面前,单脚踩上沙发,手肘压在顾缚槿的咽喉,勐地将她逼按在沙发靠背! 「四姐,我不想跟你动手,你把不修藏哪儿了?!」 顾缚槿抬眸望着她,丝毫没有被桎梏的狼狈,神色娴静,目光淡泊,眼底透着惋惜。 「她真的死了,你亲手杀死的。」 「我当时没有能量,就算杀也只能杀死她的肉身,怎么可能灰飞烟灭?!」 「没错,你的确只能杀死她的肉身,是她自己不肯转世,你还记得你失忆的那半年吗?」 顾夙夜微微睁大眼,心头的不安疯狂蔓延,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俯视着顾缚槿,几乎不敢问出那句话。 「你的意思是……她……」 「就是你想的那样。」 顾夙夜浑身僵硬,每一根神经几乎都炸裂开来,她直勾勾地瞪着顾缚槿,像是在质问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可能,我折磨了她那么多世,她怎么可能为了我灰飞烟灭?我不信!」 顾缚槿并不多费唇舌,只道:「千重域,观尘镜,你自己去看吧。」 千重域是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总磁场,相当于地球的南北两级,那里有一面可窥视任何时空的观尘镜。 顾夙夜身轻如云,穿梭在浮光掠影之间,飞出元世界,飞向许久未去的千重域。过往种种,万马奔腾,她想起了来龙去脉,想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姐姐们编织的骗局,为了赶在黑能量彻底吞噬掉她之前,拯救她。 她能感觉得到,原本时刻折磨她的黑能量已经消失殆尽,她的灵体纯净如初。 可那么多黑能量都去哪儿了?不修为什么要占据她的身体整整半年? 想起这半年来天灾不断,心中的答案唿之欲去,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不修捨命救她?不可能的!她折磨了不修那么多世,不修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世的报復就彻底放下?! 以往她不懂,总怪不修不爱自己,还悲天呛地觉得自己才上最可怜的那个,可如今她亲身体会过被强制的痛苦,怎么可能还不懂? 不修作为萧然然,对她做的那些事,不及她对不修做的万分之一!她当着不修的面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还不止一次杀死过不修亲近的人,甚至每一世不修都是死在她的手里! ——不修,师尊!不过区区一世你就放下仇恨了吗?你至少得折磨我百世千世才勉强能够抵消我对你做的那些吧? ——不修!你应该恨我!比我之前恨你还要千百万倍的恨我! 都是她的错!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早点找到不修就轻易跳进大姐的圈套,打从一开始姐姐们就打定了让不修报復她还化解仇恨的主意,用一世换那么多世,不就是欺负不修心软?! 姐姐们实在可恨!可她自己就不可恨吗? 不管不修对她做了什么,不管是不是失去记忆,她都不该对不修痛下杀手!她怎么举起的刀?用哪只手捅的?不修当时该有多痛?! 顾夙夜越想越心如刀绞,还在次元缝隙穿梭着就忍不住幻化出一柄长刀,手起刀落,眼看就要砍了自己当初造孽的胳膊! 「你疯了?!才刚刚恢復就砍胳膊,这得多久才能修復?!」 二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拦住了她。 她一把推开二姐,还要再砍,二姐夫化作一缕黑烟接住了二姐,嘲讽道:「让她砍!反正是不修的身体,砍坏了又不关咱们的事。」 不修的身体?对啊,她还在不修的身体里,之前的镜像已经撤除,现在是她实实在在的灵体呆在不修的身体里。 第185页 她看着自己修长的手,那是不修的手,摸摸自己柔白的脸,那是不修的脸。她鸠占鹊巢占了不修的肉身,怎么还敢随意践踏?! 长刀缓缓消散,混乱的脑子越发清醒。 不修当时为什么不躲,她好像知道了。 不修为什么占据她身体整整半年,她好像也知道了。 可她其实不想知道…… 如果不修真的灰飞烟灭……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你们走吧,别再管我。」 她怕她忍不住打死二姐,二姐也是设计不修的元兇之一。 刘夏冷嗤:「你以为谁爱管你?要不是你帮我老婆分担了黑能量,我还乐得在家看你笑话呢。」 她没心思理会刘夏的气话,径直来到观尘镜前,俯瞰苍茫世间,她与不修的这一世,不过是沧海一粟,稍微一翻就过去了,只能从头看起,一点点顺到如今。 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为救二姐,吞噬了大半个聚福鼎的黑能量,黑能量不断侵蚀她的灵体,她变得暴戾又狠毒,不仅杀人无数,炼尸成魔,还诱骗不修忍受锥心刺骨之痛自甘为她的药人,供她吸取修为,助她飞升。 而她却翻脸无情,不仅囚禁不修,还继续涂炭生灵,为飞升不择手段。 不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折磨,终于被她逼疯,成了行尸走肉。 她厌恶没有生气的不修,亲手杀死了她,又追随她的转世,一世世逼她,一世世囚她,一世世伤她,再一世世杀死她,不知折磨了她多少世。 如果不是不修无意间恢復了记忆,诓骗她取来轩辕剑,将她封入轩辕秘境,她可能还不会停手。 她在秘境困了整整两万年,直到秘境松动才得以逃脱,回到了元世界。 然而大姐却把不修藏了起来,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大姐逼她心甘情愿抹掉记忆,否则永远不会让她见不修。 她明知是计,却只贪图找到不修,想都没想就抹掉了记忆。 大姐把她送去转世,成了萧家的独生女。 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她体内负有足以动摇元世界的黑能量,黑能量是所有负面情绪的统称,已经彻底侵蚀她的灵体,两万年的静修都没能改善多少。 而不修是天生的幻眼之体,也就是世人常说的纯阳之体,是诞生与千重域幻眼之下的灵体,可以消融一切黑能量,这就是上辈子姐姐们把她送去不修身边的原因。 姐姐们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就以「镜」之力,将她的意识投射到不修转世的弃婴身上,再将不修的意识投射到她转世的萧然然身上。 这就好比阳光透过镜面折射,折射后的阳光虽然淡一些,却还是阳光,还可以照亮黑暗。而且最重要的是……镜面可以折射光明,却不会折射黑暗,她的黑能量统统留在本体,这就给了她的镜像喘息的机会。 她扭曲的镜像折射到不修灵体后,渐渐被不修的幻眼之体净化,慢慢恢復本性,虽然扭曲过的性格不可能彻底復原,如同绷到极致的皮筋恢復后也还是会有一些宽松,但这并不妨碍她变成一个正常人。 反观不修的镜像却没有那么轻松。 不修的镜像投射到她的灵体后,本能地开始吸收她体内无法剥离的黑能量,就像磁铁可以把一堆绿豆里的铁砂分离出来一样,不修的镜像也早慢慢净化她的灵体。虽然镜像不及本体吸收能力强,可水滴石穿,只要不出意外,总还是会有成功的一天。 当然,前提是,她的灵体撑得到那天。 然而,她的灵体根本撑不到,它被侵蚀的太过严重,甚至开始疯狂地反扑不修的镜像。 猫吃鼠是从古至今的常识,可一只猫面对一万只鼠呢?以一敌万,怎么可能不受掣肘? 不修的镜像在萧然然体内,一边艰难地净化黑能量,一边被黑能量侵蚀,性格逐渐扭曲,哪怕不修再怎样意志坚定,依然无法摆脱恶化的局面。 在萧然然和顾不修还没碰面的那十几年间,她的镜像在顾不修体内越来越纯净,性格越来越好,逐渐和不修同化为一体。 然而不修的镜像在萧然然体内,因为净化的速度赶不上吞噬的速度,性格越来越扭曲,脾气越来越暴躁,也逐渐和她的灵体同化。 同化的结果就是,她真的以为自己是顾不修,而不修则真的以为自己是萧然然,哪怕被迫恢復了前世的记忆,不修也依然以为自己才是顾夙夜。 这和她完全不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苏成仙,也不觉得自己是前世的不修。 她被四姐牵引着梦回前世,以自己前世的视角又走了一遍曾经的孽债,却始终无法代入不修,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不修。她也无法完全代入苏成仙,因为她的镜像还被不修的灵体影响着。 所以,前世在她眼里就像一部漫长的全息电影,完全没有实感。 没有实感就是超脱,她不受前世影响,今生又在不修灵体的滋养下肆意快活,除了偶尔会被不修的灵体牵引着做些噩梦,并且排斥被深入碰触之外,几乎完全找不到负面的影子。 当然,这一切仅限于遇到萧然然之前。 她作为顾不修被王立盯上时,姐姐们都知道,也做了防备,她其实根本不会出事。 可偏偏萧然然出现在了那个小胡同,被王立误认为是她,代替她被绑架。 第186页 她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还是姐姐们计划里的一环? 总之,这件事激发了原本封印在萧然然体里的记忆,不修的镜像获得了这些记忆,便自动认定为自己的记忆。 在这些记忆以及她的灵体和黑能量的三重影响下,萧然然爱上了顾不修,并为了得到顾不修做了很多极端的事。 那个时期的萧然然还是有所控制的,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单独一个人躲起来,唿唤四姐帮她压制。 那个时期的她也是憎恨萧然然的,她以为萧然然强迫了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奶奶,还伤害无辜的人,简直无药可救。 她重复着不修曾经受过的苦难,承受着不修曾承受过的绝望,却不知道这其实不过是不修绝望的万分之一,她才被折磨了几年就忍受不住痛下了杀手,不修被她折磨了几千年,别说杀她,就连自戕的能力都没有,她该是怎么的绝望痛苦? 这世界的确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亲身经歷过才能稍微明白对方的痛苦。 她明白了不修曾经的绝望,那么折磨不修的自己,真的应该千刀万剐! 可是不修,我还是捨不得你,咱们再转个千世万世,我还让你折磨,怎么折磨都行,只求你别离开我。 她站在观尘镜前,泪水模煳了双眼,被不修涤清的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着。 她看到自己砸碎了高脚杯刺穿了萧然然的脖颈动脉,看到她穷尽生死都不可能不爱的人倒在血泊中,看到三姐笑盈盈问她。 【想让她忘记你吗?只要你肯拿你的记忆来交换。】 姐姐们用锁魂铃把她们送进一个极小的空间,那是万万年前元世界分裂时,迸溅出的一个只能容纳两三个人的迷你空间。 元世界是无神世界,不能使用玄学力量,而她的镜像投射在不修体内,也不能再次自愿抹除记忆,记忆又不能被强行抹除,想要让她们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俩放进这个和元世界重叠的有神小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她们可以无障碍地和元世界的人交流,元世界的人也会在姐姐们的催眠下修改曾经的记忆,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唤醒真正的记忆。 同样在这个空间里还可以施展玄学力量,可以动用她前世的本命法器锁魂铃,锁住她的记忆和存放在萧然然体内的超常力量,进而因为折射的关系,影响到萧然然的记忆。 只是这样还不够,黑能量的影响依然存在,二姐夫便藉助她的聚福鼎真身,幻化出了那个紫檀镂空香炉,可以在那个有神小空间暂时压制黑能量。 一切都按照姐姐们的计划进行着。 她和萧然然都忘记了一切,其他人也模煳了记忆,她们重新认识,重新纠缠在一起。 少了黑能量的侵蚀,不修的镜像很快改变了被压制的局面,重新占据了主导,对她深入灵魂的厌恶也重新浮出水面。 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就是由此而来,积压太久,喷薄而出,被任何人碰到都会噁心呕吐。 而萧然然被顾不修碰到不会吐,一来是因为顾不修体内虽然有她的镜像,却也有不修的本体,自己碰自己当然不会吐;一来则是因为萧然然体内除了不修的镜像,还有她的本体,她的本体又怎么可能厌恶不修的身体?她恨不得多碰一点,当然也不会吐。 她不知道在萧然然体内的不修有没有爱上自己,她只知道,哪怕不修换成了自己的脸,性格也被自己的灵体影响,她还是爱上了不修。 她爱的从来都是不修这个灵魂,不管怎样变化,不修始终都是不修。 哪怕不修作为萧然然那样折磨过她,她厌恶憎恨萧然然,却还是会梦见萧然然勾着手指沖她笑。 观尘镜中真相大白,改改是她三姐,许轻岚是她三姐夫,马也就是前世的驰钰师兄,准确的说,是驰钰的心魔。 驰钰心仪明煊师叔,因此生出心魔,明煊就是快穿到那个世界的三姐,三姐走时,心魔跟着三姐离开,大姐便把他丢进了元世界转世为马也。 大姐从来不是好心的人,她会这么做,必然是早就打定了拿马也做筏子。 改改假装车祸残疾和许轻岚演得那出戏,就是为了唤起马也的心魔,让马也为了改改袭击萧然然和她。 受袭击的萧然然本就神魂不稳,再撞见她被改改调戏,锁魂铃彻底镇压不住,她和萧然然都恢復了记忆。 姐姐们真是算无遗策,连萧然然替她挡刀都算到了。 萧然然重伤昏迷,加上恢復记忆的冲击,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她没有受伤,恢復了这一世的记忆,甦醒后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逃」。 她始终以为自己是顾不修,便觉得无论如何不可能逃出顾家的掌控,便死马当活马医,先失踪引起大众的注意,再故意去了罗布泊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等网上的热度起来后,再迅速回到帝都这个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窝在电视台和派出所交界处,选择了那个安保相对到位的小区,又藉助泼油漆事件故意将安保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她不知道自己的自救能不能成功,可对当时的她来说,众目睽睽还不能自救,那她就真的就没救了,不如就死了吧。 观尘镜里,萧然然在医院甦醒,锁魂铃彻底失去了作用,碎裂消弭。 第187页 萧然然趁着黑能量还没来得及控制自己,瞬移到了她的公寓,切断了她的直播,站在了她的背后。 那时的萧然然还不知道自己是不修,她还以为自己是个施暴的恶人,她故意激怒她,让她亲手杀死自己,最后在她眉心那深深的一按,是将萧然然体内的时空守护者能量封存到了她的体内。 她被那一按,昏迷倒地,萧然然则爬去了窗台,扒着窗台也不知在看什么,看完后,震碎了暂时压制黑能量的紫檀镂空香炉。 不修原本想用最后那一点力量回到千重域,在幻眼之下自爆,让幻眼吸走所有的黑能量,却在离开元世界的瞬间,因为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镜像折射失效,不修终于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而她则被排斥出来,成了游魂,被四姐收走。 回到自己身体的不修彻底想起了一切,她不知道不修经歷了怎样的心路歷程,只知道,不修带着从她灵体里沾染的黑能量,平静地陪了奶奶半年,像是在还债,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半年间,四姐拼命保下了她的灵体,却无法控制黑能量的突然失控,元世界灾情不断,华北华中因为有姐姐们的奋力镇守灾情最轻,较远的华东地带却挡不住暴雨水患。 不修聪明剔透,最初不明白,后来便知道了这些灾情都和她相关。 不修主动找上了四姐,然后…… 顾夙夜心头大恸,一口鲜血喷在了观尘镜前。 她的不修,她最爱的人!主动将黑能量全都吸附在自己灵体!带着满身黑能量去了海城,站在和游船那晚相似的夜空下,决绝地抛下了她。 不修藉助她的力量离开了元世界,来到了这千重域。 千重域不属于尘世,无法通过观尘镜窥视,她不知道不修来了千重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可猜也知道! 她踉跄着奔到千重域中心,那里是八卦鱼眼所在,幻眼是阳眼,虚眼是阴眼。 幻眼正气浩然,一切黑能量在它面前都会被吞噬殆尽。可如果黑能量纠缠在灵体深处,那幻眼吞噬黑能量的同时,也会撕裂灵体! 顾夙夜站在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中心,迎着浩瀚星尘,长发扑簌,裙角翻飞,眼底映着白光莹莹的幻眼。她的不修就葬身在这幻眼之下,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一句抱歉。 【为了亲人,你可以卧薪藏胆。为了朋友,你可以出卖灵魂。甚至为了陌生人你都可以放弃尊严……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她想起不修还是萧然然时满怀凄凉的说过的这句话。 她胸中剧痛,忍不住喃喃。 「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用你一条命换天下苍生,你觉得自己很伟大?」 「就算自爆也该是我自爆,你凭什么替我死?」 「不管上辈子上上辈子我欠了你多少,这辈子你总还是欠我的,你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死了?」 「你、怎、么、能?!!」 顾夙夜目眦俱裂,跪趴在幻眼之下,疯狂捶打着那再也不会伤害到她的幻眼。 是不修帮她涤清了黑能量,是不修让她再也不惧怕幻眼,是不修,都是不修! 「不修!!!」 「萧然然!!!!!」 「然然!!!!!!!!!!!」 【如果你不爱她,知道了反而会痛苦,倒不如不知道。】 四姐的话不停翻滚在耳边,她何止痛苦,她痛不欲生!她恨不得马上自绝于当场! 她不爱不修?她居然说她不爱不修?!她恨不得掏出整颗心送到不修面前,不管多鲜血淋漓!不管多痛!只求不修能看一眼,哪怕只一眼! 她居然说不爱不修?!! 她真想杀死那个说出这句话的自己! 这么点折磨你就经受不住了吗?这么点考验你就不行了?你折磨了不修几千年,当着她的面杀了多少人?!你怪不修不爱你!你一次次掐死那个不爱你的不修!你怎么不掐死自己?!你才受了这么丁点儿的苦就说自己不爱不修?!!!你怎么不去死?!!!! 对啊,死!她为什么还活生生呆在这里?不修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呵呵……哈哈……她还活着干什么?!!!!! 她不顾一切朝着虚眼沖了过去。 幻眼吞噬一切黑能量,虚眼则吞噬一切正能量! 她要跟着不修灰飞烟灭!她不能让不修一个人孤单死去! 「小五!!!」 二姐突然祭出水绳困住了她,她拼命挣扎着。 「放开我!再不放别怪我砍死你!!」 「小五!别冲动!你要是死了,不修不就白死了吗?!」 她觉得可笑,她真的笑了,笑得满脸是泪,幻化出的长刀都有点握不住了。 二姐真的太可笑了,不修又不是为了她死的,她死不死跟不修有什么关系? 刘夏过来夺走她手里的刀,生怕伤了自己老婆,还帮腔道:「不修可是替你死的,你再这么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 看着刘夏漆黑的眼睛,她疯狂奔涌的血液突然冷静下来,才做了二十多年普通人,她就忘了自己的能力了吗? 大姐司火,二姐司水,三姐司风,四姐司木,唯独她是个变异,她司……晷。 晷,便是时光,是……时间。 第188页 二姐机敏,看出不对,赶忙阻拦。 「不行!不可以!元世界不是有神世界,歷史不能改变!稍有异动整个世界都会崩塌!!!」 她手掐萤光,惨然笑道:「不修都没了,我管这世界干什么?」 二姐道:「可这世界是不修用命换来的!」 刘夏补刀道:「就算你能改变歷史救回不修,元世界没了,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也会相继崩塌,连着千重域都未必能保住,你又怎么保不修?」 一刀不够,再补一刀。 「你还嫌不修不够恨你?为了她一个人置亿万无辜的人于死地,如果你是不修,你会怎么痛恨自己?都当了这么久不修了,你心里还没点儿ac数?」 她掐着手中萤光,望着远处白芒逸动的幻眼,目光空洞地缓缓念出原本只在心底默念就可以的夙晷诀。 「月消星移,江洄雨退,磐石可转,夙晷……能……追……」 二姐真急了,可她的水怎么可能困得住时间?任何事物在时间面前都渺小的不值一提。 「小五!你清醒一点!!!」 二姐急忙朝她抓来,却只抓到满手星尘。 她消失在了她们面前,空荡的千重域迴荡着她最后一句话,充满悲凉。 「我只是去……看看她……」 时光在她身边悄然后退,星月变换,潮落潮起,她隐去身形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正在里面做笔录的身影。 【袭击我的是马也,救我的是萧然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椭圆的欧姆定律~火箭炮~包养议棋~ 第78章 她穿梭在时光中,不敢靠近,不能干扰,只能默默看着,如果她还是那个被黑能量侵蚀的她,绝对会控制不住带走不修,才不管世界会不会崩塌。 可现在,她不能,她做了那么久不修,被不修的思想同化,早已经做不到罔顾性命。 她的不修啊,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被黑能量侵蚀到那种地步该多难受? 一边厌恶伤人的自己,一边又控制不住伤人,这种痛苦,她比谁都明白。 可她做惯了恶人,早就习惯了,不修却从没做过坏事,她一定很内疚很难过吧?每次伤害过她之后,也一定很痛苦吧? 她想起奶奶死后,不修站着不动任刘建辉和刘艺打,那时的不修该有多悔恨多绝望?她明明很早就怀疑不修可能有心理疾病,为什么就没有试着理解她?为什么就没有马上把事情解释清楚? 如果她被不修推倒时就立刻解释,奶奶也不至于被活活气死。 她总怨恨不修害死奶奶,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错,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不敢再往前追溯时间,她不敢去求证不修独自一个人面对黑能量侵蚀时是怎样的痛苦。 她是个懦弱的人,以前仗着黑能量肆意妄为,如今又怯懦的不敢面对,难怪不修不爱她,她自己都厌恶自己,又凭什么让那么好的不修喜欢? 萧然然会爱上顾不修,只不过是被她的灵体影响,真正的不修就算是死也不可能爱上她这样的恶魔。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不修永远都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事实。 她的心痛到麻痹,整个身子都被传染,指尖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搓了搓手,冲着手心呵了口暖气,这是不修的身体,她不能冻着不修。 她蜷缩在未来的不修身体里,不修则待在过去的不修身体里。 她们拥有同一张脸,同一张她爱得唿吸都痛的脸。 不修做完了笔录,呆呆地望向窗外,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不修想看星星,可大白天的,哪儿来的星星? 不修看了很久才转头看向削苹果的奶奶,轻轻说了一句话。 【奶奶……还活着……】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奶奶想笑一笑,可笑得比哭都难看,干脆也不为难自己了,低着头抹了把老泪。 【是,奶奶还活着,奶奶沾了宝贝孙女的光,一把年纪了怎么折腾都死不了,还跑到国外住高级病房享清福。】 奶奶削好了苹果递给不修,不修拿着苹果,轻轻咬了一口。 【好甜啊……】 不修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江南的小雨,轻轻落在荷叶上。 奶奶擦干眼泪笑了。 【甜就多吃点儿,我再给你削一个。】 奶奶又削了一个苹果,红通通的果皮去掉,杏黄色的果肉清脆甜香。 不修细白的手指拿着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吃掉,吃完丢掉果核,再吃第三个,像是很久没尝过甜的滋味,吃着吃着眼尾隐约有些泛红,她以为不修会哭,可是没有。 不修平静地吃完了两个苹果,没有联络四姐,也没有打听奶奶究竟是怎么死而復生的,她就像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萧然然,从容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马也被抓的消息传来时,不修没什么反应。 在楼道袭击她的逃犯被抓时,不修也没什么反应。 萧家人跑来追问她萧然然下落时,不修还是没什么反应。 直到刘艺的腿彻底治好,不修这才终于笑了。 那天之后,不修就像是在血管中注入了柔软剂,整个人都温柔的不可思议,无论怎样的情景都是轻声细语,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第189页 不修出院回到家里,每天早早起床,早餐午餐晚餐,一餐不落的做给奶奶吃,就像还是萧然然时每天讨好的给她做饭,餐餐不重样,顿顿都精緻。 那半年,除了买菜,不修几乎不出门,做完了饭就回到房间,泡上一杯竹叶青,或站在窗前看白云飞鸟,或靠在床头随便翻两页书,风轻茶淡,日子恬静如水。 不知从哪天起,电视里开始播报灾情,地震、海啸、山洪、蝗灾……奶奶看得忧心忡忡,整天念叨着耗子年是灾年,播到华东暴雨时,不修终于出了门。 不修去了萧家,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外,从傍晚站到夜深,看着萧庆阳和乔桂琴的车先后开进了院子,又盯着他们卧室的灯直到熄灭,这才转身离开。 第三天,不修坐车去了乡下,远远地看着搬着板凳坐在村口跟七大姑八大姨聊天的萧老太太,直到天色暗下,人们散去,她才踏着月色离开。 第三天,不修又去看了方洛施和原晨,也是没有露面,只远远地看上一眼。 第四天,不修去了三姐的家,三姐五感灵敏,不修没能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被三姐抓了个正着。 三姐问不修,是不是担心小五? 不修没有回答,只淡淡说了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刺痛了她的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修在谢什么。 【多谢明煊上辈子出手相助,助我成功逃离苏成仙。】 上辈子的恩情,不修记到了现在…… 不修难道真的不明白?三姐并不是真的助她,三姐不过是在利用她。 顾家姐妹,除了自家人谁都不在乎,只要不影响到世界秩序,谁死谁活谁受折磨,不过都是因果缘业罢了,原本也根本不需要在意。 包括她自己也是这样,没有冷硬的心肠,怎么维护秩序? 三姐救不修,只是因为不修是唯一能救她的人,如果放任她继续疯下去,等不到不修彻底净化她的那一天,黑能量就已经吞噬了她。 不修啊,你那么聪明剔透,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为什么还专程跑过来道谢?你该质问三姐为什么把你变成萧然然,你该怨恨我们一家的。 可这就是不修,旁人的恩情,哪怕只有丁点儿她都牢记,旁人对她的不好,她很少去计较,除非……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不修找过三姐之后就再没有找过其他人,陪着奶奶过了八十大寿,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包括那道费时费力又费食材的佛跳墙。 奶奶大寿后的第七天,不修联络了刘艺,拜託刘艺陪她去海城。 海城的夜霓虹盛放,游客如织,热闹又喧嚣,一个人站在江边吹着潮湿的风,没有交握的体温,孤独的指尖依然会冰冷。 不修微蜷着手指遥望着江上的点点船灯,灯火倒影在粼粼水波,与夜空的星星交相辉映,仿佛回到了游船那夜,也是这样的江火星空,不修在一船人的见证下,给她套上了誓言的戒指。 那戒指……那戒指…… 那戒指只戴了一晚上就被她丢进了茫茫江水。 她心痛如绞,不修望江,她望着不修。 不修澄澈的眼眸映着繁星江火,莹润的红唇突然勾了起来,灿烂的笑容如烟花绽放,美得让她转不开视线。 她痴痴望着那笑,忍不住想抚摸不修的脸,她伸出手,一点点靠近,她不敢改变歷史,可只是轻轻碰触一下,不要紧的吧? 冰冷的指尖一点点靠近,突然萤光闪过,不修弃身而去,借着残存的守护者力量,眨眼便消失在了世界尽头。 她赶忙跟上,却只捕捉到最后一缕星尘,世界之外是虚无,没有时间,也无法追溯。 她在虚无中呆立了片刻,陡然转身回去,一头扎进滚滚江水! 戒指!她的戒指!! 江水灌进眼眶,酸胀刺痛,依稀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消散在茫茫水中。 在哪儿?到底掉在哪儿了? 即便是时空守护者也无法轻易找到那没有任何能量特质的普通戒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完结吧,希望不是g。 第79章 这么重要的戒指,如果是影视剧或小说,必然得是主角找到才行,可她不是主角,这也不是小说,她在江里找了两天三夜,最终还是司水的二姐帮她找到的。 曾经弃如敝履的,如今却成了她最重要的宝贝,她不想用「真香」这种略带调侃的字眼,她更想用「讽刺」,讽刺她欺辱了不修那么多世,自认爱她至深,却没想到,只是被不修的灵体影响她就避萧然然如蛇蝎,不修又该是怎样的憎恨厌恶她? 萧然然的皮肤排斥症……其实是在排斥她吧? 不修对她的厌恶深入灵魂,却被强行镜像到萧然然体内,被她的灵体压制,被迫喜欢自己最厌恶的人,不修的镜像无法反抗,只能把自己逼出了皮肤排斥症,就像被强迫吃东西的人,最终得了厌食症。 可即便是得了「厌食症」,不修依然没能逃脱被灵体和黑能量控制的命运。 不修一边噁心她,一边渴望碰触她,其中的纠结、绝望和痛苦……她根本不敢想像。 折磨太多,痛苦太深,所以想起一切的不修才能走得那么决绝吧? 对不修来说,那不是灰飞烟灭,那是……解脱。 第190页 多么讽刺,她最不能接受的不修的灰飞烟灭,对不修来说竟是解脱?! ——不修……我……该替你高兴吗? ——可是又有谁……真的喜欢死亡? 她戴上戒指,珍而重之地捂在心口,一刻也没停,转身重新回到了那个冬阳暖照的上午,她的不修靠在床头,淡淡的嗓音像是山谷轻雾。 【袭击我的是马也,救我的是萧然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在时光中不停往復,就像不修还活着,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 她无数次悔恨,无数次站在不修面前泪流满面,当初她为什么不能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不修?只是这样看着就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得到? 不修看不到她,按照歷史的轨迹,脚步不停的从她的虚影中穿过,带起的点点星尘如她落下的泪珠,一颗颗,晶莹又悲凉。 不修继续做着早餐午餐晚餐,喝着清淡的竹叶青,看着云絮飞鸟。 不修继续陪伴着奶奶,去萧家,去乡下,去写字楼,去三姐家,最后去了那海城的江畔,站在江火繁星下,笑容璀璨,决绝而去。 跟得久了,重复得多了,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不修下一个举动是什么,也仿佛回到了和不修的灵体融为一体的时候,渐渐感应到了不修的情绪。 不修是……平静的,从病床上醒来起,一直都是平静的。 不修得到了救赎,不用再内疚自责,不用再懊悔痛苦,甚至不用再……求而不得,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又怎么可能在想起一切之后还爱那个伤害自己的恶魔? 不修用这短短一世,抵消了曾经的无数世,不爱她,也不恨她。 面对算计自己的三姐,不修都能坦然道谢,面对她,不修只当是路人。 她想起不修曾满怀凄楚的说过的那句话。 【我以为你要说不恨,就像小说里那样,不爱也不恨,这好像才是最残忍的。】 ——是啊不修,不爱不恨才是最残忍的,所以你选择了不爱我,也不恨我,对吗? ——我连被你憎恨都不配。 越是深想,越是绝望,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杀了别人全家,却只被别人扇了一耳光就满怀怨恨的混蛋。 一耳光都忍受不了,还说恨萧然然,她凭什么恨?凭什么? 她竟然在不修决绝赴死的前一刻还那么伤害她!! 她…… 她按了按心口,竟然已经感觉不到痛。 原来痛到极致也是会麻木的,这就是人类卑鄙的自我保护吗?哪怕她成了时空守护者,跳脱了时间的负累,也还是不能逃脱这卑劣的本性吗? ——不修啊……不修……我这样一个卑劣的人,有什么资格千百万年地陪你循环往復下去?或许就这样接受既定的一切,才是我应该做的。 她捂住嘴,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啪嗒,溅在瓷白的地砖,炸开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不修似有所觉,转头看向那瓷砖,猩红的血迹在不修眼中只是一团空气,不修什么也没看到,默默地转回头去,继续按照既定的轨迹忙碌。 她的眼泪混着鲜血汇集在下巴,一滴滴,浸红衣衫。 灵体与肉身的排斥与日俱增,原本她还只是个投射在不修肉身的镜像,如今却成了真实的灵体,鬼上身哪有那么容易,不匹配的生物波长就像不配型的心脏,就算勉强移植过来,也只会得到强烈的排异。 她必须回去了,回到正常的时间线,求四姐保住不修的躯壳,这是不修留在这世界的最后一点痕迹。 可她不想回去,留着一副没有魂魄的躯壳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这样……陪着不修一起……灰飞烟灭。 守着不匹配的身体,不匹配的心脏也会死掉,这是多么公平的规则? 她竟然……非常期待。 ——不修,二姐说,你是替我去死的,是为了我,所以我必须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你。 ——呵呵,你说可不可笑?你是为了天下苍生慷慨赴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你眼里甚至连苍生都不算,我死不死,你又怎么可能在乎? ——不修,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死了都不干净,所以我……我再等等再死。 ——你……跑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努力撑久一点,等你彻底跑远了,我再也追不上了,我再去黄泉路上追你,永远也追不上地追你。 ——不修……我……我……我知道我没资格说那三个字,我不说出声,我偷偷在心里说可以吗? ——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咳咳……唔……」 猩红的血开在瓷白的地砖,仿佛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不修的脚步踩过,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平静地一如往常的每一天。 * 千重域,观尘镜前,难得顾家姐妹齐聚一堂,只除了那个还剩半口气的小五。 不修站在人群中,飘渺的裙裾,如云的眉眼,仿佛一阵风就能烟消云散。 大姐正和老婆闹离婚,心情极度不佳,嫣红的唇一勾就没半句好话。 「想死就让她死好了,咱们费心费力的为她,她倒是满心满眼的只有不修,真是花喜鹊尾巴长,呵,她死了我还省份儿心!」 刘夏作为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千重域的家属,代表刘语冰和许轻岚以及自己,对大姐的发言深表贊同。 第191页 「对!就让她死去吧!就这点儿心理素质还当什么域尊?连个最普通的空间守护者都不如!还不如我呢!」 刘夏和大姐有积怨,难得竟然附和大姐,三姐也不甘示弱,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也附和道:「都活了九万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要死要活的?真是越活越回去!等着吧,等她死前最后几秒再把她提熘出来,死不了就得了。」 二姐是个妻管严,刘夏发言后就想妇唱妇随看,谁知被三姐抢了个先,三姐说完她也马上表态。 「小五被黑能量控制时犯了太多杀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让她多吃点苦也是应该的,只要看紧了别咽气就行。」 四姐也道:「你们说得对,小五这边咱们已经尽力了,她自己非要折腾自己,那就让她折腾,自己的业债就该自己还,凭什么她没事人一样,不修却得躲躲藏藏?」 刘夏拉住不修的手,一脸老母亲的关切。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虽说黑能量已经被幻眼吸走了大半,可剩下的也不是那么好净化的,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说,四妹一定想办法帮你缓解。」 大姐冷哼一声,对刘夏的暂时统一阵线明显极为不屑。 「你也知道是四妹想办法?那你往前凑个什么劲?装好人呢?」 刘夏拿眼横她:「顾、浩、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怎么?实话都不能说吗?我懂了,你这是心理不平衡,当初我们豁出去弄死你也要保住二妹,如今我们却宁愿保不修都不管小五,你觉得你不够重要是吧?」 刘夏一向粗神经,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大姐这一提醒,她突然就有点儿不是味儿了。 不过在顾家混了这么久,刘夏也不是白混的,她不朝着自己干不动的方向集火,直接调转话头。 「就凭你这样,还指望我妹回心转意?呵,等着吧,我妹要不跟你离,我刘夏随你姓。」 这可真是哪痛朝哪儿踩,大姐立刻变了脸,烟红色的长髮一撩,笑得勾魂夺魄,简直要命。 「你说的这些,我替你记下了,等将来女儿们长大了,我会让她们知道她们的妈妈究竟是被谁挑拨的离婚的。」 「谁挑拨了?自己作还怪上我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二妹老婆的份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捏碎你?」 「吓唬谁呢?有本事你来呀?当我聚福鼎假的?你可未必打得过我!」 「这可是你说的,我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我这大姐也不用当了!」 大姐翻手为火,长发翻飞,红裙猎猎,烟眉秀目凌厉如刀,照着刘夏就招唿了过去! 刘夏也不甘示弱,祭出满身煞气,如翻涌的恶浪,朝着大姐迎面硬刚! 二姐三姐四姐见状,赶紧阻拦。 「老婆,别冲动!」 「都是自家姐妹,有话好好说!」 「大姐!二姐夫!冷静!!!」 一时间,观尘镜前乱作一团。 不修看着她们姐妹打闹,长睫低垂,淡泊的红唇微微动了动。 「我回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止住了兵荒马乱。 几人齐刷刷松开彼此,大姐拢了拢髮丝娇艷依旧,刘夏咳嗽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挽住二姐的胳膊,三姐吹了吹指甲淡定自若,四姐走到不修跟前,微微笑着。 「你不用理她们的,她们一向就是这样,整天吵吵闹闹的。 至于小五这边,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同时保住你们了,该做的都做了,她如果还要作,那就让她作,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死掉的。 我们绝对不会再勉强你委曲求全,这些年你受得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做好自己。」 二姐也道:「当初我们也是没办法才算计你和小五,小五不是幻眼之体,如果把她置于幻眼下,瞬间就会被灰飞烟灭,只有你能在幻眼之下承受数秒,这数秒足够幻眼吸取你身上的大部分黑能量,还不至于将你撕裂,至于剩下的部分……如果你和小五一起……」 三姐打断道:「她不可能跟小五一起的,换成我是她,我砍小五十八段都不解恨!我宁愿自己慢慢涤清黑能量,也绝不藉助小五的力量!」 刘夏替老婆道:「什么叫藉助小五的力量?这黑能量本来就是小五的,不修才是无辜躺枪的,小五就该协助不修涤清能量,还不能有任何异议!」 四姐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我要是不修,我也不愿意见小五。 等把小五救回来,直接封了她的能量扔到小世界吧,她想死随便死,反正没有能量就没办法自爆灵体,死了还会重生,随她折腾,等折腾个几万年折腾够了想开了再放她出来。 不修这边咱们姐妹护着点就是了,比起小五那个气死人的,我更喜欢不修,以后不修就是我的六妹妹。」 刘夏:「我也要我也要,这么乖的六妹妹,我真是捡了大便宜!」 看了眼大姐轻飘飘的眼神,刘夏又补了一句:「我不白要的,我是聚福鼎本体,关键时候还能帮着压一压黑能量。」 四姐再度看向不修,柔声道:「你真的不用顾及我们的身份,我们虽然是小五的姐姐,可绝对不会一味偏心她,现在起,我们会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你不用委屈自己,等把小五封进小世界,我们就带你回去。」 第192页 不修垂下眼帘,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过了很久才开口。 「你们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的,你们给我看的,也够多了。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因为黑能量受了怎样的折磨,现在又变成怎样的人,我都看到了。我说了,我回去,不是玩笑,我真的都明白。」 顾家姐妹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借坡下驴。 三姐道:「你可能不太明白,刘夏跟大姐确实有仇,打架很正常,并不是故意闹你。」 刘夏冷哼:「顾浩烟得罪的人可多了,又不止我一个人想揍她,你也想,小五也想,干嘛只揪着我一个人?」 大姐道:「好人不易做,我就知道我操碎了心也落不到好。」 三姐对大姐道:「你该学学四妹,她可是处处都是好人,就算做了缺德事儿,有你在前面集火,她也能安然无恙。」 刘夏贊同道:「确实,当初可是四妹把我送到我老婆手里折磨了几天几夜!事后还假装不知道?!真会装!」 四姐被指摘也不计较,转而笑着看向不修。 「看到了吗?大姐性急,做事虽然稳妥,可方法总是不大好,我辅助大姐,总也会做错事,这不就把亲姐妹都得罪了? 不过得罪了就得罪了,至少我们的初衷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就算被埋怨被憎恨,我们也认了。」 刘夏啧舌:「四妹又在装好人了,谁埋怨了?谁憎恨了?别文绉绉的瞎拽词,我们闲得打架不行吗?」 大姐点头,「嗯,确实是闲的,小五都快翘辫子了,咱们还在这儿闲得打架。」 二姐插嘴道:「不修不是说了要回去吗?小五不会有事的。」 四姐道:「不要再提不修回去这件事,小五不关起来,不修是不会回去的。」 看着她们姐妹东一句西一句的,不修不明白她们的用意吗?不修明白。 她知道她们不会让顾夙夜灰飞烟灭,她也知道她们是在婉转地向她表达,不管她回不回去,她们都不会责怪她,她们会用她们自己的方法阻止顾夙夜,她们不会让她受委屈。 她们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这又是一个深谙人心的圈套?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在意。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想说的话,她是自己想回去的。 没有死在幻眼下,她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那么该面对的,就去面对吧。 顾夙夜的灵体被强行召回时,顾夙夜刚吐完血,她挣扎着想摆脱几个姐姐的桎梏,却还是被强行按进了四姐早就准备好的备用身体里。 「你们就算救了我也没用!我想死谁也拦不住!」 刚刚被塞回身体,灵体还没适应,她看不见也听不清,感觉有人按住了她,她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还没落下,她这边也适应了,灰濛濛的眼前缓缓浮现了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泛红的巴掌印。 不修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沾血的衣服还没来的及换,又挨了她一巴掌。 顾夙夜举着作孽的手,怔怔地望着不修,好半天才慢慢撑身起来,指尖轻轻抚上不修的脸,声音木讷的像个傻子。 「活……的?」 不修面不改色地拍开她的手,擦了下被她碰触过的脸。 「我来,只是看不惯你拿着我的身体要死要活的。现在,你想死就去死,用你自己的身体死。」 顾夙夜还不转睛地呆望着她,被拍的手还举着,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似的,一个字都没说。 不修转过身去,淡淡道:「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了,从今往后,各不相干,也再也不要见面了。」 说罢,不修开门出了房间。 顾家姐妹都自觉地聚集在一楼客厅,看她从二楼款步下来,亲切地围上来,这个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个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再一个问她,是要留在这儿?还是换个世界住住? 四妹问:「你想回萧家吗?我可以让你以萧然然的身份回去。」 不修望着她,眉眼清润,干净的一望到底。 「我的确该给他们养老送终,可是不用了,他们真正的女儿,并不是我,我应该去陪奶奶。」 她的意思,大家都懂,她虽然镜像到了萧然然身上,被萧家夫妇宠大,可她是鸠占鹊巢,顾夙夜才是他们的女儿,养老送终也该顾夙夜去才对。 这并不是假的,是真的,萧然然的肉身的确是顾夙夜的转世,有着萧家夫妇的dna,顾夙夜原本的身体早就被黑能量侵蚀的残破不堪,转世成萧然然的时候,直接就弃了。 如今,萧然然的肉身虽然也没了,可欠萧家夫妇的一世亲子缘还是要还的。 四姐颌首道:「那好,我开车送你过去。」 众人都知道,顾夙夜在楼上,不修不可能留下吃饭,也就没开那个口。 四姐去拿车钥匙,不修先行一步走到门口,手刚攥上门把手,身后突然气流涌动,她只来得及看到一点星尘浮动,下一秒就被抱了个满怀,再一秒,眼前黑了,她被瞬移到了熟悉的一室一厅小公寓,空荡的房间积满灰尘。 「不修……不修……不修……」 背后的人紧紧搂着她,哽咽声混着串串眼泪,滴在她的后颈。 不修眸中流光划过,低声道:「放开我。」 第193页 「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求求你……」 曾几何时……这个人竟然能对她说出「求」这个字…… 不修闭了闭眼,忍着眼角的胀热,又说了一遍。 「放开我。」 背后的人不再说话,只不断收紧胳膊,死死搂着她,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像是怕她跑掉似的,不留一丝缝隙。 后颈的潮湿不断蔓延,不修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蜷,低声道:「我身上还有黑能量,你再不放开,我不保证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 背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抽噎着吐字不清。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不修忍了忍道:「我数三声数,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回应她的是收得更紧的胳膊。 「三。」 「二。」 「一……」 最后一个「一」字出口,不修突然转身,推着顾夙夜勐地向后倒去! 唿咚! 顾夙夜重重摔在地上,灰尘扬起,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咳咳……唔!」 不修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等她缓过那口气,滚烫的唇已堵住了她的唿吸。 那吻炽烈又急切,像是渴了千万年的沙漠囚徒,每一个唿吸的转换都恨不得省略! 顾夙夜眼角逼出了热泪,她不敢相信这是不修,这是那个恨她入骨的不修? 不修的力气大得惊人,黑能量在她体内翻涌,她压抑了太久太久,久得稍一破开缺口便决堤狂涌,眨眼便将她的理智全数淹没! 她究竟是加害人萧然然?还是受害人不修?这一刻,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萧然然的情绪掌控了自己,让她无法挣脱,让她疯狂地想要拥抱眼前的女人。 明明顾夙夜现在顶着和萧然然一模一样的脸,那个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脸,为什么怎么看都看不够? 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吶喊,你该恨这个女人,她曾经那样欺辱过你!杀过你一次又一次!为什么还是这么想靠近? 前世今生,究竟哪个影响更大?前世的仇恨该不该带到这一世?这一世造成的伤害是不是能用前世做藉口来抵消?到底她欠顾夙夜?还是顾夙夜欠她?明知道一切都是黑能量的错,到底应该怨恨?还是应该理解? 太多问题在脑海交战,不修顾不上也管不了,这一刻,不管她的灵魂是谁,也不管什么镜像本体,更不管什么黑能量,她就是萧然然! 她真真切切的爱了这个女人那么多年,为了她努力考学,为了她苦学厨艺,为了抵抗不断侵蚀的黑能量,爱她爱得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都折断送到她面前,只要她能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笑一笑,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如今这女人就在她的面前,这样样紧紧地抱着她,还说着那样可怜的话,她怎么可能抵抗得住?! 不修的胸口血液澎湃,每一根神经都在偾张,她把刻骨的思念付诸行动,再也没有余力兼顾其他。 「顾夙夜……顾夙夜!」 那么多年的唿唤终于有了真切的回应,她爱的人啜泣着搂着她,毫无保留地绽放自己,她的心脏在狂跳!整个脑袋都在轰鸣! 「我爱你,顾夙夜,我爱你!」 原以为再也不可能说出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眼泪濡湿了睫毛,她像是一下子走了千百万世,身心都迸发到了极致,终于疲惫地趴俯在了顾夙夜身上。 汗津津的脸颊,浸湿的发梢,熏红的眼尾沾着温热的泪,她微张着嘴沉促地喘着,胀红的唇瓣饱满的仿佛轻轻一按就会破掉。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像极了被欺负的人,根本不像欺负了别人。 顾夙夜轻轻搂着她,唿吸从剧烈到缓缓平息,歪头看着怀里的不修。 那样热烈的不修,让她不敢相信,更是受宠若惊,她只偷偷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不修那红透的眼尾,简直像是挠人的钩子,勾得她心痒难耐。 她忍不住想反扑,可想到自己被不修的灵体影响时,非常排斥被深入触碰,她又忍住了。 不修不喜欢,她……她……她不敢。 就这样吧,只要不修高兴,上下都无所谓,这已经美得她做梦都不敢想了,她甚至都不敢闭眼,就怕再睁开,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是她濒死之际的美丽臆想。 午后的阳光透窗撒落,斑驳在铺满灰尘的地砖,茶几上是早已干涸的玻璃杯,沙发歪着不修总是抱着看电视的抱枕,除了那灰濛濛的尘土,屋里的一切都还是她们当初离开的样子。 她亲了亲不修湿润的额头,扑鼻的馨香是她最爱的味道。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对,正文完结了。 番外……我就写一个吧,如果有人看的话。 第80章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被吃干抹净了,始作俑者却翻脸不认人。 「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要再见了,麻烦你遵守约定。」 ——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定的?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说,我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答应好吗? 不管心里怎么槽,顾夙夜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她可怜巴巴隔着不修家的防盗门,拽着不修的衣角软着嗓音撒娇。 第194页 「老婆……我错了嘛……原谅我吧……」 「谁是你老婆?别胡说。」 不修冷冷地拍开她的手,无视她厚着脸皮的卖萌,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甩了出去。 ——呜呜,好绝情。 顾夙夜想起了不修还是萧然然时,曾对她说过的经典台词。 「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人家的时候就把人家赶出去……」1 不修突然沖她一笑,皮笑肉不笑。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用了。」 「不是,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我绝对乖乖听话躺倒任c……」 最后一个字只说了个声母,不修就毫不留情摔上了门,砰的一声,带着情绪,简直像是被流氓调戏了似的。 ——这几个意思?同一句台词,你说的时候我心软了,我说的时候你赶我走? 顾夙夜看着关得死紧死紧的防盗门,重重嘆了口气。 ——唉,明明什么都是你干的,我就耍耍嘴皮子,结果被关在门外的却是我,你自己说你像不像拔x无情的渣女? 顾夙夜垂头丧气地走了,她还有使命在身不能总赖在不修家,她得去替不修尽孝。 不修在萧然然身体里待了二十多年,对萧庆阳夫妻的感情很深,只是如今回了自己的身体,模样变了,不方便再去萧家。 顾夙夜走后片刻,对屋的防盗门开了,刘建辉探出脑袋,扒着楼梯往下张望了几眼,这才敲了不修的门。 奶奶听见门响,以为又是顾夙夜,不等不修开门,赶紧快走几步到了玄关。 「你别来,我来!」 奶奶气势汹汹,别人不记得萧然然干得那些破事,她可记得老清楚了! 之前萧然然失踪,奶奶还能想起她点儿好来,如今萧然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还继续纠缠自己的宝贝孙女,老太太可就不乐意了。 老太太勐地打开内门,防盗门也不开,门外的人都没看清楚就开始破口大骂,虽然没有器官词那么雄壮,可也有泼妇骂街的架势,完全看不出平时的慈眉善目。 刘建辉被骂了个噼头盖脸,下意识抹了一把根本没喷上唾沫星子的脸。 「内个……婶子,是我。」 「我管你……欸?老刘啊,哎呦,你看这事儿闹的,我还当又是内个萧然然呢。」 老太太赶紧开门把刘建辉让了进来。 刘建辉原本就不了解内情,再加上又被模煳过记忆,那就更煳涂了,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祖孙俩这么排斥萧然然?明明萧然然救了不修两次,还给奶奶和刘艺治病,是两家的恩人。 刘建辉进门就冲着厨房忙着做晚饭的萧然然晃了晃手里的爆米花桶。 「你上回让我帮你找的,我找着了,一直忘了给你,刚才腾柜子的时候瞧见了,给你送过来。」 不修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过来接过看了看。 「我让叔找的?」 「可不是?就那回你在楼梯间出了事,我送你去医院,你专门交待的让我给你找找的,你忘了?我回来的时候,这纸桶还在地上扔着呢,我就给你捡回去了。」 不修拿着那内里已经微微泛黄的爆米花桶,拇指缓缓摩挲着边沿。 这爆米花桶,她记得,那时她还是萧然然,第一次跟顾夙夜约会,第一次一起吃爆米花,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激动的心情,电影演了什么,她根本没看,她在意的只是跟顾夙夜手指擦过那一瞬间的甜蜜。 她当时是真的想好好保存这个爆米花桶的,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以为它早就丢了,却没想到……顾夙夜居然专门叮嘱了刘建辉给捡了回来。 短短半年,物是人非。 她拎着那纸桶走到垃圾桶边,纸桶悬在了垃圾桶前,只要轻轻松开手指,曾经珍而重之的,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掉。 真的要……丢掉吗? 那天和顾夙夜重逢,她情绪爆发以为自己还是萧然然,事后醒来,只觉得无比荒诞,不是觉得自己爱上仇人荒诞,而是觉得……她和顾夙夜互换身体荒诞。 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前世今生就像一个弥天大网,把她和顾夙夜都网在了其中,谁也无法逃脱,也说不清到底谁欠谁,谁又错得更多。 曾经那么多世,几千年的时光,世世被顾夙夜纠缠,世世死在顾夙夜手中,被强迫,被欺辱,还被迫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这么看,好像是是故意欠她更多。 可事实上呢? 顾夙夜是被黑能量侵蚀了两万多年才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却只被侵蚀了短短二十年就无法自控的做了那么多错事,如果不是顾缚槿她们早有防备,奶奶真的就……没命了。 如果再久一点,说不定她也会掐死顾夙夜,然后追着顾夙夜的转世,像顾夙夜当初对待她那样,一世世囚困,一世世逼迫,再一世世杀死。 虽然她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可她已经折磨了顾夙夜这么多年,折磨一世是折磨,折磨百世也是折磨,不能因为她折磨顾夙夜的时间比较短就判定她的罪孽比较轻,就像杀一个人是死罪,杀十个人也是死罪,都是要抵命的。 这样算来,她和顾夙夜其实已经两清了。 如果再严格点算,反倒是她更不可饶恕,顾夙夜是为了天下苍生主动承受了那么多黑能量,做的那些事都算情有可原,而她却是责任堆到了头上才不得不做出选择,不得已为之和主动为之,自然是不一样的。 第195页 她在千重域观尘镜前,看着顾夙夜从乖巧的顾家小妹逐渐扭曲成恶毒的魔修苏成仙,看着顾夙夜徒劳的挣扎,痛苦的纠结,看着顾夙夜一点点被吞噬,一点点变得扭曲狰狞,心底那最后一点怨恨也跟着消散了。 她无法替其他被害者原谅顾夙夜,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没i办法责怪她。 就像顾缚槿拿她们姐妹间的吵闹暗喻她的那番话。 【至少我们的初衷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就算被埋怨被憎恨,我们也认了。】 至少顾夙夜承担黑能量的初衷是好的,稳定世界的结果也是好的,就算中间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伤害,那也不是怨恨顾夙夜的理由。 在这浩瀚的时空中,一世的生死不过是沧海一粟,整个世界的崩塌才是灰飞烟灭的尽头,没有人因为顾夙夜魂飞魄散,枉死的下一世得到补偿,受牵连的也各自有各自的缘业,所有人都遵循因果,她又怎么能独自一人跳脱出来? 从她作为萧然然强迫顾夙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憎恨顾夙夜的最后一个理由。 她早就已经不恨顾夙夜了,她之所以拒绝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两人的关系。 她身上还有不少黑能量,虽然已经缓和了很多,可多少还是会影响到她。 比如那天情绪激动地推倒了顾夙夜。 黑能量的可怕,只有亲身经歷过的人才懂,它让她变得疯狂而狠毒,长此以往,就算彼此心知肚明它的存在,还是可能出现问题。 按照现在的净化速度,等到她彻底净化这些黑能量的那一天,至少也要到千年之后,她不敢保证这期间自己可以一点儿也不伤害顾夙夜。 与其再生怨怼,不如暂时保持距离,等什么时候她能彻底压制黑能量……再说。 不修拎着爆米花桶的手缓缓松开,又收紧,道理她都懂,可真让她丢掉,她又…… 算了,一个纸桶而已,能占多大地方,就算留着也没什么。 不修收回爆米花桶,一抬头,正撞上两双唿灵灵的老眼,老太太和刘建辉齐刷刷瞅着她和她手里的桶。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不修顿了一秒,若无其事地拎着那怎么看都只是个用过的爆米花桶完全看不出稀奇古怪之处的筒进了厨房,先小心翼翼清洗了一遍,再送进自己卧室放好,等一切做完,老太太和刘建辉也终于收回了探究的视线,坐在沙发有说有笑。 不修转身去了厨房,继续做晚饭。 不怪他们那么盯着她,任谁看见她拎着个纸筒悬空半天,又默默收回来,都会觉得奇怪吧? 奇怪就奇怪吧,人她不打算再靠近,难道留个桶都不行吗? 事实证明,还真就不行。 顾夙夜隔着防盗门,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我听说……你把咱们那个意义重大的爆米花筒收了起来。」 不修:「……」 谁这么大嘴巴?! 不修抬眸看了眼对门,对门刚错开的一条门缝立马合了回去,刘建辉吓得老心乱跳,差点没当场去世。 这事儿真不怪他,萧然然每天都给他打电话,他惦记着萧然然救过奶奶救过不修,还治好了自己宝贝闺女的腿,当然说不出难听的话,一不小心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嘴,谁知道萧然然还能找上门来? 造孽呦,这以后还让他怎么安心当个「间谍」? 不修淡定道:「什么桶?不知道,没见过,别道听途说。」 顾夙夜见她要关门,赶紧挤进门缝,不修关不上门,无语地看着她。 「再不走我可报警了。」 顾夙夜腆着脸直笑,这不是撒娇的笑,也不是明媚的笑,更不是讨好的笑,就是憨憨的二哈笑,笑得你都不忍心推她出去,感觉跟欺负了智障似的。 「不要顶着这张脸笑得这么蠢。」 「咳,我也觉得我挺『蠢』的,没办法,谁让你长这么美,一看见你我就蠢蠢欲动。」 不修:「……」 不修:「出去,别耽误我关门。」 顾夙夜:「我也想出去,可我出不去,我卡在你的心门之外,除了爱你,别无退路。」 不修:「……」 这层出不穷的土味情话…… 不修:「是吗?没关系,我教你怎么退出去。首先,你挪一下你的右脚,横跨15厘米,再挪动你的左脚,横跨20厘米,上身向三点钟方向横移25厘米,最后,松了你扒门的手,谢谢。」 顾夙夜扒着门摇了摇头,一脸愁苦道:「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进去蹭个饭吧?」 「周姨那一手好菜还不够你吃吗?」 「可别提了,爸妈根本就不让我好好吃饭,你别不信,真的,你没看我都瘦了吗?」 「为什么不让你好好吃饭?」 「因为……」顾夙夜垂眸长嘆了口气,认真道:「我妈说吃胖了不好找对象,不让我多吃。」 不修:「……」 感觉浪费了人生宝贵的五分钟。 不修这次没再客气,抬脚就把顾夙夜踹了出去。 顾夙夜吃痛跳了下脚,防盗门砰地关在她脸前,她捶了两下门,委屈巴巴道:「你真不要我了?」 没人搭理她。 顾夙夜又道:「我妈真要给我相亲,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第196页 还是没人搭理。 顾夙夜又轻轻捶了下门,嘆气道:「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我其实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可你这么烦我,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卑鄙的手段强迫你,以前我还能用黑能量给自己开脱,现在我还用什么理由?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我……我不勉强你。」 「她们两口子顶多再活个三五十年,我就是装也得装得孝顺点,不能让他们为了我的婚事操碎心。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我回去就答应,随便挑个他们满意的,让他们放心。你也……别操心,我会让他们高高兴兴地过完后半辈子,会好好的给他们养老送终。」 「不修……对不起……」 「不修……我……」 最后两个字,顾夙夜咽在了肚子里。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实在不想联繫我也不要,我自己会多留意的,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自己就好,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强迫你。」 顾夙夜真的走了,不修听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深处,闭了闭眼,终究没有打开那道门。 一千年或许真的太长了,她等得起不代表别人等得起,没有黑能量的影响,没有那么多偏执,顾夙夜放弃她也很正常。 这些道理,她早就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奶奶,你知不知道萧然然订婚了?」 刘艺塞了口茄子到嘴里,边吃边问奶奶。 奶奶愣了下,「不知道啊,你听岔了吧?前两天她还缠着不修不放,怎么就订婚了?」 「真的,网上都传遍了,男方是萧家的合作商,年轻有为,长得帅,还对萧然然然一见钟情,真的挺配的。」 奶奶的脸立马沉了,啪地撂下了筷子。 「她跟不修都还没离婚呢,怎么就能跟别人结婚?这把我孙女当什么了?!这是重婚!我要敢,我就上法院告她去!」 刘艺解释道:「不是结婚,就订婚。」 「订婚也不行!订婚也得告她!」 「可她们的结婚证在咱们这儿没法律效力,告也没用,再说,奶奶不是特烦她吗?上次我还听见你站楼道口骂她呢,她不纠缠不修了不是好事嘛?」 奶奶气唿唿的像个老小孩。 「我孙女是什么?她想缠就缠?她想扔就扔?老母猪上树,她想得倒是美!不行,我得找她去!」 不修不知道自己只是上了个洗手间,怎么出来后奶奶就不见了? 「奶奶呢?」 刘艺小心翼翼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乖巧道:「奶奶去找萧然然了。」 「找她干嘛?」 刘建辉看了眼刘艺,配合道:「萧然然订婚了,你奶奶气不过,找她算帐去了。」 不修头痛地赶紧换鞋拿钥匙。 「你们干嘛不拦着她?」 父女俩异口同声:「我们也拦不住啊。」 眼看着不修急匆匆开门走了,父女俩对视一眼,麻熘丢了碗筷,赶紧地换鞋也追了出去,边追,刘艺还给顾夙夜拨过去了电话。 「然然,她们都去了,你可把握好机会!」 刘建辉在身后直擦冷汗。 「这样成吗?会不会穿帮了再坏事?」 「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冲着萧然然替不修挡那么多刀,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俩就这么黄了。」 不修要是听到这话,只怕得气吐血,明明挡刀的是她,被顾夙夜捅到也是她,怎么倒成了顾夙夜替她挡了?! 可就算气死,不修也没法解释清楚,她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当了二十多年萧然然,最近才变回的不修?说自己才是那个挡了马也的刀还故意挨了十三刀的傻子? 当初她可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以为自己是萧然然,以为自己一直在强迫自己最爱的人,她死了黑能量就散了,她爱的人也不会再受折磨,是最好的结果。 不修一路急匆匆赶到酒店,订婚宴正在进行着,这样大规模的宴会,没有请柬根本混不进去,她原以为自己会在酒店外找到奶奶,可并没有。 奶奶是没进去?走了?还是混进去了? 她尝试着往宴会大厅进,意外的,竟然没人拦她? 她顾不得多想,穿过鬓香杯影,到处搜寻着奶奶的踪迹。 音乐响起,宴会大厅的灯光暗下,她看到聚光灯打在了二楼,二楼缓缓放下一架步梯,步梯连接了台道,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步梯尽头,一字肩曳地长裙,裙摆如流水划过台阶,顾夙夜提着裙摆缓步而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坠着星海,长发如铺开的时光,惊艷了裙摆的点点碎芒。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台道另一端,深情款款地凝望着顾夙夜,遥遥伸出的手臂是迫不及待的激动。 音乐抚平了大厅的嘈杂,有司仪在柔声说着台词,顾夙夜踩着布满花瓣的台道,徐徐走过她的面前,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似的,目不斜视,连脸上的笑都没动摇一下。 不修看着她走到男人跟前,柔白的手进了男人的掌心,曾经目不转睛凝视她的眼睛也只看着男人,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唿吸。 司仪说了很多,她一个字也听不见,直到花童端来了订婚戒指,要当场交换时,她突然控制不住喊了一声:「顾夙夜!」 场上瞬间一片安静,众人循声望去,都认出了她是萧然然的「前妻」,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第197页 「她不是顾夙夜吗?」 「对啊,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什么意思?」 「不对,顾夙夜不是改户口了吗?改成顾不修了不是?」 「那她喊萧然然『顾夙夜』什么意思?」 「难道『顾夙夜』这个名字是萧然然给她取的?」 众人议论纷纷,媒体们激动地恨不得直接递了麦克风到她俩嘴边,所有人都等着顾夙夜的反应。 顾夙夜望着台下的不修,勉强笑了下。 「你能来……谢谢。」 谢谢?她竟然对她说谢谢?! 不修知道自己该冷静,可她……冷静不了!!! 黑能量的力量无法阻挡,她的愤怒、嫉妒、伤心、酸涩以及委屈,一瞬间便达到了极致! 她内心狂风巨浪,面上勉强保持着平静,指甲抠进手心,几乎抠出洞来。 她对顾夙夜道:「你下来。」 顾夙夜看了未婚夫,又看了眼萧家夫妇,沖她道:「稍等我一会儿,等仪式结束,咱们后台说。」 不修攥紧的粉拳隐隐有些颤抖。 「我要你现在下来。」 「最多再五分钟,马上结束。」 「现在!马上!」 顾夙夜转头看向司仪:「后面的步骤都省了,戴上戒指就结束。」 能省力气,司仪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赶紧道:「行,按你说的办。」 顾夙夜伸出来手,未婚夫听话地赶紧给她戴戒指,眼看就要戴上了,胳膊突然被人拽开,不修拉过顾夙夜,转身噔噔噔下了看台,也不管多少摄像头对着她,拽着顾夙夜就出了大厅,一路跑到了酒店外。 顾夙夜拖着长裙实在跑不快,不修蹲下来帮她抱起裙摆,塞进她怀里。 顾夙夜抱着裙子,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撕掉。」 「你还笑!」 「你跑来抢婚,我高兴得要死,为什么不能笑?」 抢婚?! 不修这才反应过来,疾奔的脚步停了,回头看向顾夙夜。 「我不是抢婚。」 「那你这是干嘛?」 「我……我被黑能量影响,所以才……」 「哦,那你这会儿缓过来了吗?」 「嗯?」 「缓过来的话我就回去了,一堆人还等着呢,尤其是爸妈,他们这会儿估计急死了。」 「哦,也是。」 「那你松手呀?」 顾夙夜晃了晃被不修紧紧抓着的胳膊。 「嗯。」 「别光答应,你倒是松啊?」 「我……」 不修垂下眼帘,睫毛轻颤着,微勾的眼尾是顾夙夜最无法抗拒的弧度,天然地吸引着视线。 顾夙夜忍不住口有些干,「你……什么?」 「我身上还有很多黑能量,我还不能好好控制,那晚伤了你,刚刚又差点……」 「没事,我不在意,你就是把我挫骨扬灰我都不在意,真的,不用往心里去。」 不修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 「嗯?今天这是怎么了?第一次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我是想说,我并不是真的拒绝你,我只是怕……怕控制不住黑能量,伤到你。」 顾夙夜微挑了下眉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这是在跟我告白吗?」 「我不是,我……」 顾夙夜勐地搂住了她,埋头在她颈窝,卡住了她后半句话,松开的裙裾如飘渺的云雾铺陈开来,那紧搂着她的细瘦手臂蕴含着难以想像的强大力量,几乎折断她纤细的腰肢! 秋阳漏过枝繁叶茂的树冠斑驳在她们身上,顾夙夜沉促的唿吸像是濒死的病人,眼泪浸湿了她单薄的肩衣。 顾夙夜的嗓音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 「你阻止我了,你竟然阻止我了,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做梦都不敢想……」 「不是你让刘艺喊我来的吗?」 不修不傻,那么轻轻松松就混进来宴会大厅,不是顾夙夜提前叮嘱的绝不可能。 「是我,可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而已。」 所以她是真的想嫁给别人?!! 不修突然拔掉造型师给顾夙夜盘的精緻髮型,长发散落,她捧着顾夙夜的脸,揉了满手髮丝,狠狠吻上了顾夙夜的唇。 顾夙夜踉跄了下,该柔弱的时候坚决贯彻到底,不修推着她按到了一旁树干,缠绵却又带着些粗暴的吻,滚烫的唿吸,湿红的眼尾,是顾夙夜最爱的部分。 她就喜欢看她的不修为她失去理智。 记者追上来了,路人停住了脚,两个公众人物当众kiss,还kiss的这么少儿不宜,谁能忍住不拿手机拍一段? 不修感受到了周遭的熙攘,感受到了一个个的摄像头,她脸颊胀热,这种有碍风化的举动,她第一次做,她知道自己该停手,该带着顾夙夜马上离开,可她……她心底涌上来难以言喻的疯狂情绪。 她不想离开,她想给全世界的人看到! 这个女人是她的!是她顾不修的! 这个女人欠了她那么多世,想这么轻易甩开她?做梦! 她才不要什么抵消,她要跟她永生永世地纠缠下去! 她推按着顾夙夜,手抓着那柔如云雾的长髮,澎湃的情绪无法平息,反而越烧越烈! 第198页 「你不是会瞬移吗?带我回家!」 顾夙夜喘了口气,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不管,我等不及了!」 「嗳……真是……」 顾夙夜给顾缚槿传了密语,让她过来收拾残局,抱着强吻她的冤家眨眼消失在了人前。 所有人目瞪狗呆。 四姐带着二姐三姐随后赶到,无奈嘆气,这么多人,又有的忙咯,这惹事精。 鑑于上次的经验,顾夙夜被推倒在满是灰尘的沙发时,第一句说的话是…… 「你不会完事又翻脸不认人吧?」 「嘘……」 「你先回……唔……答……我……哦……」 「夙夙,乖,别动,我爱你……」 顾夙夜:「……」 上次也是,折腾她的时候这三个字说得可真熘,关键折腾完就翻脸不认人有点儿太伤了。 「你……唔……不许再赖帐。」 「嗯,不赖。」 好吧,信你一回。 看着不修烧红的眼尾,感受着不修柔软的唇瓣,顾夙夜力拔垂杨柳的一代强攻,蠢蠢欲动到指尖发麻也得忍住反扑的冲动,实在忍不住,干脆抠沙发,她的痛苦没人懂,说多了都是泪。 第二天。 「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是被黑能量影响的,你懂的。」 ——神特喵黑能量?!你的黑能量一直被刘夏的聚福鼎压制着呢! 顾夙夜干张嘴不敢说,她的不修脸皮子薄,宁愿让她误会,也不能让她没脸。 再说……误会自己被黑能量影响的不修,才能更真实的展露自己。 ——你到底有多爱我呢?我的不修?统统展露给我吧,我真怕这是一场美梦,美得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虽然但是,被不修又又又赶出来,还是好不爽啊! 追妻好难,老婆总以为自己被黑能量影响好苦,强攻被迫当受更苦,她的眼泪不值钱。 不行,太不爽了,得找个出气筒。 顾夙夜瞬移到了三姐家,三姐正窝在沙发享受饭后小憩,许轻岚在厨房刷碗。 顾夙夜勾唇冷笑。 「舒服吗三姐?」 三姐眼都不睁,懒洋洋道:「吃饱喝足晒太阳,怎么都比你个被赶出家门的舒服。」 顾夙夜缓缓伸长手臂,一柄偃月长刀泛着青色寒光悄然浮现。 「那……半夜跑去我家调戏我老婆的帐……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呢?!」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出来! 唿唔! 长刀勐地砍下,三姐迅捷如风,翻身而起,轻松躲过,下意识看了眼厨房,正对上许轻岚看过来的视线。 三姐脸色微变,闪身出了公寓,几个瞬移便出了市中心,加了隐身狂奔在大马路上。 顾夙夜紧追不捨,三姐无语地回头沖她道:「那时候在顾不修身体里的明明是你!我调戏也是调戏的你,这时候找我算什么帐?你失忆了还是脑门让驴给啃了?!」 三姐不说还好,越说顾夙夜越是醋海翻腾,她老婆的身体她都还没机会碰一碰的,倒是让她先占了便宜?! 「魂儿是我没错,可身体是我老婆的!!!这笔帐咱俩没完!!!!!」 三姐被她追着砍了八条街。 当晚回去,三姐还被许轻岚罚了三天没下床,顾夙夜……爽了,再被不修翻脸不认帐也没那么郁闷了,毕竟……不爽了就拎刀砍三姐不就成了? 「老婆,这是你当初送我的求婚戒指,这是你留在萧然然这边的戒指,还有这对,是咱们的结婚戒指,你想戴哪对?」 「老婆,你不会翻脸不认帐,明天又把戒指撸了扔了吧?」 「老婆,戒指呢?」 「老婆,你干嘛把戒指藏爆米花桶里?戴手上好看。」 「老婆,你看全世界都知道你当众抢婚,咱们还这么分居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老婆,你看奶奶都接受我了,你就别让我睡沙发了吧?」 「老婆行不行嘛?你看我腰都疼了~」 「老婆,求求你了~」 「老婆?你康康我~」 「老婆……」 路漫漫其修远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