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瑶》 第1章 上京路家 大周十五年,元月二十五,大雪。 新春在即,上京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势浩大,落地深至膝盖。 上京的街边落寞,行人无几,这样的天气,连摊贩也不愿意出来挨冻,挣这几个钱。 商铺三三两两有开有关,关的皆是其他人家的铺子,开的皆是路家的铺子。 路家铺子不论暴雨山洪,皆不关门,四季都是开着门,方便不少人。 路家的铺子遍布上京各地,远到南阳。 路家是大周第一富,很的当朝皇帝重用。 大周国库一半财力都是来自路家,路家自开国以来,一直本本分分,从不居功,低调做人,所以才不被皇帝忌惮。 路家到这一辈,由路老太太当家,路老将军走的早,家里全靠路老太太撑着。 听闻路老太太早年是上过战场,扫过漠北的,是当之不愧的巾帼女英雄。 后来不知因何原由,路家朝廷势力被削弱,路家凡是女眷皆不可习武,男子习武不为官,只能做文官,不掌兵权。 路老太太膝下育有四子一女,大房大儿子路渊,年方三十六,官至尚书台尚书,妻子徐氏。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路清益,年方十七,官至大理寺少卿。小女儿路清瑶,年方十五,经营着家中的所有生意,颇有经商头脑。 因为路家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路家大房继承家业,婚事不做主。所以路清益和路清瑶皆有婚约在身。 路清益的婚约订的是上京的第二户大家,当朝宰相徐冷的女儿徐婉,年方十六。 路清瑶的婚约订的本也是上京的大户逍遥王的世子顾应辰,年方十七。因当今皇上忌惮逍遥王的势力,便找了个由头,把逍遥王贬到最南边淮阳府镇守,做了个不起眼的淮阳王,故之前高高在上的逍遥王世子成了淮阳王世子,去了淮阳府已经六载有余。这几年南边战乱,淮阳王世子领兵平叛,战功赫赫。皇帝经不住朝中老古董的念叨,给他封了个王,辰王。赏银万两,耳边这才清静。 上京至淮阳府,坐马车需一月之余,路途遥远,故自淮阳王一家南迁,顾路两家便未见过面,只有一些书信往来。顾家也是重视这门姻亲,逢年过节总会捎些东西到路府。 二房二儿子路凡,年方三十四,由家里出资,自己开了船行,走水运,生意颇好。妻子罗氏,膝下育有一女一子,大儿子的路清乐,年方十六,自己经营着戏班子,上京一半的戏班子,都是他的。小女儿路清翎,年方十四,在家跟着路清瑶四处跑跑,学习经商的本事。 三房三儿子路正,年方三十二,开了私塾,上京总共二十家私塾,有十五家是他的,妻子蓝氏。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路清肃,年方十五岁半,自己组了乐队,四处巡演,几乎不着家。小女儿路清韵,年方十三,性子沉闷,喜静,不见生人,在家里帮着路清瑶看看账本打发时间。 四房路槊,年方三十,开了镖局,走正规镖运,妻子贺氏。育有一女一子,大女儿路清晚,年方十三,还在私塾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小儿子路清桐,年方九岁,还是小孩子。 小女儿路蓉,年方二十三,嫁到周侍郎家已经八年有余,膝下有一子,今年六岁。 路家除了大房一家可以继承家业,其余的皆不可继承家业。这是老祖宗那代就流传下来的规矩。 大房继承家业,婚姻不自主。其余的几房,不继承家业,创业家里出资,婚姻自主,不在乎门第,人品端正,皆可入门。 对于这些,几房的人皆无异议,他们皆想要自由,所以不继承家业,大房是没办法,只能扛着。 因此,路家几房的关系都特别好,没有勾心斗角,无论是对谁的孩子都如亲生。 入了深冬,天气冻的大家都不想出门,可是余有五日便是除夕之夜,尽管不想出门的人,家里没有年货的,也不得不冒着寒冷大雪出门。 路家采买的人早已把过年需要的东西,全部采买妥当,新年伊始,路府应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路府占地面积很宽,四房皆住于此,一房一院子,一院子换做普通人家的一座府邸不为过。 路家大房住在南边的静馨苑,院里也挂满了灯笼,长长的长廊上一排排的灯笼,看上去的红彤彤的,让人看了心情也变得极好。 静馨苑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的中心是一座亭子连接路面。 亭子的中心坐着一人,不惧严寒,正在弹着古筝。 这人便是路家的大小姐路清瑶,路清瑶身穿白色的衣裙,披着浅蓝色的狐裘披风,呼出的气成白色烟雾。 四周皆无人,丫鬟们都去打扫卫生去了,新年新年,一切如新,贴身丫鬟柚蓉被她打发去收账了。年关了,还有好多账要盘的。 路清瑶弹奏的曲目叫《桃花渡》,曲音伤感入怀,反转连绵。 弹了一会,忽闻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柚蓉回来,没回头,便轻声开口:“账都收回来了?” “噗嗤,大姐,你何时让我去收过账。”来人是二房二小姐路清翎,身后跟着的是三房的三小姐路清韵。没有丫鬟,丫鬟都被她们给打发走了。 “二妹,三妹。”路清瑶扭头见是路清翎她们,笑着喊道,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古筝往一旁挪了些。 “大姐你可真是个不知冷的,下着大雪,还在凉亭里弹古筝。”路清翎是那种大喇喇的性格,说白了就是男孩子性格,不拘小节,说着话,寻着位置便坐下。 “大姐。”路清韵福了福身子,给路清瑶行了礼,才坐下。路清韵性子静,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走动最多的,便也就是在各房转转。 “我穿的厚,自是不知冷的。”算是回了路清翎的问题。“怎么不在祖母院里待着了,通通跑来我这里做甚。” “陪祖母那是孝顺,其实我们更多的是想跟着大姐,跟着祖母属实过于烦闷。”路清翎抱怨着,在祖母院里,祖母不是让她学这个就是学那个,她真的很烦的,她可做不到像大姐这般优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行为举止得体妥当,性子温顺和蔼。 “祖母皆是为你好。”路清瑶浅笑,作为大房的女儿,她自小便是祖母教导长大的,祖母教导她要做个温顺,懂礼的女子,路家女子可吃苦,但不吃委屈。 “是是是,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逃离祖母,大姐,你能不能莫要在念叨我。”路清翎双手合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朝路清瑶撒娇。 路清韵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话不多,皆是听她们说,她自己便开心。 “是,我不说。听说二婶最近在给你物色婆家,可有眉目了。”路清瑶知道这事还是从柚蓉嘴里听来的,说是最近二婶很是急切的给路清翎物色对象,为此找了祖母好几次。 “别提了,母亲是挺急的,不过我闹了几次,她便也由着我去了,不再为我操心。”路清翎知道母亲是挺急的,但是她想要自己找,想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不愿去将就。 “如此也好,挑自己喜欢的,日子过的舒心。”路清瑶赞同路清翎的想法。 “我们是自由选择了,只可惜大姐你了,姻亲不自主,早已订好。我刚才从祖母院里出来,回了趟屋,听见母亲和大娘提起你的婚事,说是淮阳府来信,提起姻亲的事了,大娘说着都哭了,看样子是不舍得你去淮阳府的。”路清翎把自己所闻告知路清瑶,替她不平。 “这都是命,再说了,辰王他很优秀,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路清瑶道,这几年虽说没见过面,但和淮阳府那边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每年也都会有两人的画像相互寄去寄来,辰王年纪轻轻,生得眉清目秀的,且传闻辰王虽然年纪轻,却骁勇善战,不知带兵平叛了多少次战乱,守护着南边的安定。试问这样有勇有为的男子,谁会不心动,她想是幸运的,订亲的男子不是纨绔,所以她很知足,至少辰王他各方面都极其优秀。 年纪轻轻,便已声名大噪,还能得到淮阳府百姓敬重的,这世上除了他,恐怕再无旁人了吧。 就连哥哥路清益都对他赞不绝口,说很想同他学习带兵打仗之法。 路清瑶想,像辰王这样一个男人,对待妻子,就算是不喜欢,想必也当是敬重的吧! “大姐,你说若是以往也就算了,你们订亲是在上京,他也还在上京,那必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现在他们一家被贬淮阳府,永不准回京述职,你要是嫁到那边,便是下嫁,那边条件也不好,你如何待的。”对于这门婚事,路清翎是反对的,反正她不希望自己的大姐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她的大姐这般好,当是值得更好的。 “二姐说的没错,大姐不该嫁去那边,大姐同祖母说,祖母疼你,肯定会给大姐重新找一门合适的姻亲的。”难得开口的路清韵,开口说着,她也不想大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不想大姐去吃苦。她虽不出门,但也听丫鬟婆子们说过,淮阳府一带,可是穷得很,好多人都是无饭吃的。 “二妹,三妹。有些事皆是命中注定的,不可改。”路清瑶无奈摇头,如果她不是大房的女儿,她可能会反抗,可她是,她不能让祖母失望,索性辰王优秀,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倒是辰王,怕是也是不同意这门姻亲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说一句话不来,都是王妃书信。 “怎么不能改,大姐已经十五了,已到出嫁之龄,每每来信,皆是问好,说起姻亲也不过是提醒大姐记得,却不说何时求娶大姐,怕是有心要拖着大姐。”路清翎忿忿不平到,在她看来淮阳府那边是样样都配不上大姐。 “我有预感,嫁娶之事,快了。”路清瑶起身,走到凉亭边,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手上,今年的雪貌似比往年大了许多,她离家的日子应该也快了。 “大姐,照我说你还不如嫁给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和你从小青梅竹马,最是相配,关键是太子哥哥他还很喜欢你,太子哥哥人品好,长相清秀,家世高贵,比起那个辰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路清翎起身走到路清瑶身后,口无遮拦的说道。 “不可胡言。”路清瑶厉声斥责,四下看了看,还好周围没有旁的人,不若让旁人听了去,岂不落了话柄。 “大姐。”路清翎娇娇的。 “此话不可再说,太子是何等尊贵之躯,岂能是你我之间可肖想的。”路清瑶板着脸道,路清翎就是平时任性惯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也不怕祸从口出。 当朝太子周远行,年方十七,有上京第一美男之称,和路府来往密切,尤其是和大房。 周远行自幼喜欢路清瑶,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路清瑶一直未曾表态,故有意疏离,她对周远行并无儿女私情,祖母也说过周远行野心很大,性子暴虐,不是良配。 “我错了,对不起大姐。”路清翎见路清瑶生气了,便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好乖乖应声。 “大小姐,老夫人有请。”慈苑的大侍女冬春来道。 “好,我这就去。”路清瑶应。看向路清翎路清韵:“你们两个先回屋,我去祖母屋里看看。” 冬春在前带路,路清瑶随其后,老夫人喜静,住的较远,从静馨苑过去,要走差不多一刻钟。 路府大,种了许多欢树又名四季春,便是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一路走来,便能见着一棵棵欢树枝叶被积雪压的弯弯的。 去慈苑要路过厨房,现在已过申时,偶尔能听见厨房里丫鬟婆婆们张罗的声音。 路家四房皆是一堂吃饭,每次都要摆三两桌,才能坐完。 很快到慈苑,冬春直接带着路清瑶进了主屋。 主屋不止老夫人一人,还有各房的太太,皆在。 “老夫人,大小姐到了。”冬春福了福身道,便走出屋外侍候。 “祖母。母亲,二婶三婶四婶。”路清瑶先给老夫人见了礼,其次再是母亲嫂嫂。 “靖瑶,你过来,到祖母身边来。”老夫人拍了拍身边的软席,示意路清瑶。 “是。”路清瑶乖巧的走过去,在老夫人旁边坐下。 路老夫人今年已有五十岁,头发有黑有白,脸上布满皱纹,着藏青色服饰。 路老夫人很和蔼,对待家里的人都很好。 路家到路清瑶他们这一辈是靖字辈,家里的人皆是唤他们靖字。 “靖瑶,一晃祖母的靖瑶已是大姑娘了。”老夫人一手握着路清瑶的手,一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语气别有深意。 “祖母今日这是何故。”路清瑶不解,她觉得祖母这会不怎么对劲,分明早晨还好好的。 “靖瑶,祖母问你,可愿意去淮阳府。”若是路清瑶不愿意,她是不勉强的,这些孙女皆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哪一个她都不舍得让她们去吃苦。 “祖母何出此言。”虽问,但路清瑶心里以猜晓几分,怕是路清翎说的来信之事。 “淮阳府来信,于午时才到,随着贺礼一道来的,贺礼库房清点一下,总共十五箱,金玉绸缎。信中是起自淮阳府王妃的亲笔信,信中言道大致是说,你已过嫁娶之龄,迟迟未提求娶之事,王府有愧,如今你已年过十五,希望你能年后初五启程前往淮阳府先学习管家一年,名为学习管家,实则是想让你同辰王相处着,磨合一下性子,毕竟你们多年未见,一年期满,便是下聘求娶之时。”淮阳府此意如何,她怎会不知,如今逍遥王一家落难,几年路家从未主动同他们书信,皆是他们来信,这边回信。现在估计是坐不住了,便主动提起此事。 “祖母自幼教导,靖瑶深的其会,辰王年方十七,却已声名大噪,是进取之人,他领兵有功,却甘愿留守南边,不居功自傲,是忠义之人,这样的一个人,靖瑶若是能嫁与他,必是幸福的。” 路老夫人自小便教导他们,不做嫌贫爱富之人。 “靖瑶,不可,淮阳府地处南边,行车一月才能到,那边偏远凄苦,你若是去了那边,叫我这做母亲的可怎么活。”徐氏手拿着手帕拭去泪水,在路清瑶还没来的时候已经在老夫人面前哭过一回,好不容易止住泪意,这会听路清瑶说愿意,眼泪便再次流下来,止都止不住。 “是呀,靖瑶,莫要冲动,要好好考究清楚,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之言。”二房罗氏闻言也劝诫。 其他两房也应声附和,他们都是把路清瑶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自是不想她前去淮阳府受苦的。 “靖瑶,你真的想好了。”路老夫人没有像她们一样劝解,只是询问路清瑶是否想好。 “嗯,祖母,母亲,各位婶婶,我知你们待我好,但路家自古忠义之辈,凡言之事,绝无戏言,我们路家不能因顾家落魄了,便做出悔婚之事,叫旁人看清了路家。” “如此便好,现下你便着手开始吩咐人准备启程的行囊,毕竟是要在南边常住,南边阴冷潮湿,不似北方。按顾家的意思,初五你便要启程。”路老夫人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嫡孙女,是思量大局之人。她也不想让路清瑶远去淮阳府,可路家自古乃忠义之辈,做不得踩低望高之人。 “母亲,靖瑶她小不知事,您可是过来人,请你想清楚啊。”徐氏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万万是不得远嫁的,那她可怎么活。 “行了,靖瑶是个懂事的,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你便也尊重她。”路老夫人严厉道。 路老夫人有怒意,她们几个做媳妇的也不敢反驳,自此,此事敲定。路清瑶过完新年便出发,算算日子也不过七日,因着这一茬,今年这个春节注定比往年少些热闹气。 从慈苑出来,路清瑶在大院里走了会,看着池塘冰冻,积雪成堆,她不知晓自己这般选择是不是正确,辰王是不是如她所想那般。 她心中有万般的不确定,没有方才在祖母她们面前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惆怅和迷茫。 ………… 比起上京的大雪纷飞,淮阳府就相对暖和的多。 南方只是阴冷潮湿,基本不下雪,所以此时的淮阳府有的只是细雨连绵。 淮阳府虽不比上京繁华热闹,却也只是仅次于上京,是大周第二繁华的地段。 这里虽地处边境,却没有饱受战乱之苦,百姓都安居乐业。这一切皆是归功于淮阳王一家,特别是淮阳王世子辰王殿下,年少有为,有着南边战神之称,凡外敌来犯,皆无人能在他手中逃脱。 人们口中的辰王,年纪尚轻,却不傲。性情温和,如普通人一般,没有架子,待人亲和,和百姓们皆处成一片,宽广人善,对待南边百姓都是极好的。 辰王长相清秀,说他是大周第一美男子也不过,身高过八尺,身材百二,不胖不瘦,正好。 南边有钱有势的那个不想巴结淮阳王一家,有女儿的个个都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得到辰王的垂青,可辰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冷酷无情。 今日辰王在城外军中操练兵马,本想着今日在军中休息,连日以来他都是住在军中的,却没成想今日被淮阳王妃找了几个侍卫给他绑回了王府。他并非打不过他们,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惹人笑话。他是好面子,傲娇之人。 淮阳王府邸,就位于淮阳府城中的正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听说是皇帝为了补偿特地给他建的,可淮阳王可不领他这个情,这点补偿谁稀罕,给他都贬到最南边了,还如此假惺惺,他最是看不过。不过就算看不过,也只能闷在心里,说了容易惹祸上身,他可还没活够呢。 淮阳王府府邸不大,就四个院子,平日里就他们三个人住,旁时辰王会带军中离家远的将军来住。 淮阳王早早就给辰王另张罗了一座新府邸,离王府不远,就在街头,步行不到一刻钟,说是等新媳妇来了,有个住处,总不至于和他们挤在一起。 这会辰王已经松了绑,在正厅陪淮阳王他们用膳。 饭后,丫鬟撤了碗筷,给他们换了茶水,便退到门边侍候。 王妃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英朗帅气的儿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启口。没了与旁人张口就来的勇气。 辰王对男女之事并不重视,一心只在带兵打仗上,军中也没有女将,哦,是有的,郑将军的女儿,郑尤,年方十六,跟着顾应辰已经三年,听说对顾应辰是有心思的。 “母亲有话直说,应辰听着。”顾应辰被母亲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启口。 顾应辰虽说是带兵的打仗的人,身上却无戾气,反而面白如玉,举手投足间皆是贵公子的气象,发束于头上,大周男子皆是不可散发的。如此长相俊朗的男人,任谁见了,估计都不会想做他是少将军的。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莫不过此。 “呵,那个你看你今年也不小了,阿辰,所以母亲就自作主张,书信上京路家,提起姻亲之事。”王妃干笑了两声,随后开口。对于她这个儿子,她可是吃不准的,有主见,不是很能听他们的话。淮阳王妃是个情趣搞笑之人,没有什么架子,和谁都能合得来,从来不与人争吵。 顾应辰一向不喜欢他们管他的事,所以这次她自作主张给上京路家写信,怕是要惹他不开心了。 果然,顾应辰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很不喜欢父母操心他的婚事,对于和上京路家的姻亲,从离开上京之后,他就从未放在心上过,这几年虽有书信往来,也都是母亲自作主张,两人都没见过面,就这样的联姻,枯燥无趣。 “你母亲做的对,你年纪已经不小了,路家的女儿也过十五,我们顾家是时候该把这桩姻亲提上日程。也不好平白耗着人家姑娘,你母亲去的书信中有提到让路家女过来淮阳府学管理府中事务一年,适应环境。实则是想让她和你相处相处,磨磨性子。”淮阳王见顾应辰有些不高兴了,便接过话茬。他虽凡事由着顾应辰,多少事不是啥大事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但这婚姻大事,总归还是做父母的说的算。 “路家的女儿,是贤良淑德之辈,家世也好,你娶了她,以咱们现在的处势来说,你算是高攀了。”淮阳王妃又言,淮阳府每年都会来很多上京的人在这边做生意,从他们口中都能打听到路家的事,对于路家的女儿,大家都是称赞的。 “父亲,母亲。我与路家小姐,并未谋面,我们离开上京数载,一切皆有不同,故这桩婚事,孩儿想不如就退了。不好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这桩婚事顾应辰不同意,让他娶一个久未谋面的女子,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这无疑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我不同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你若是退了亲,让路家小姐在上京如何自处。”淮阳王震怒。 “又不是休妻,有何不能自处的。”顾应辰脾气也跟着上来,反正不论如何,这桩婚事,他不会同意。 “反正不管如何,信这会是已经到了路家,若是人来了,你便好生对待,若是回绝,你的事我和你父亲皆不在管。”淮阳王妃难得硬气说到,这路家小姐多好的姑娘,他居然不想娶。 “若无事,应辰便先退下。”顾应辰起身鞠了躬,转身便出了大院,他不想因这件事同父母争执,他直接出了府去军中。 对于这桩亲事,他想路家和他的想法应当一致,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下嫁到又偏又远的地方来,以路家小姐娇身惯养的劲,肯定也是不愿意来,寻死觅活的。 所以他没啥好担心的,这桩姻亲成不了,他无心男女之事,若是真要成婚,他定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婚,那人不会是路家小姐。 第2章 晕倒 深夜,众人皆已歇息,唯有路清瑶不知冷的站在凉亭里忧愁。 寒风刺骨,路清瑶就穿了身里衣,披了件狐裘披风。 路清瑶站了有一会,手已经冻的通红。 方才晚膳过后,回了静馨苑,她和母亲吵了一架,自小到大,她从未忤逆过母亲,可这次她想自己做回主。 母亲让她去求祖母,不去淮阳府,可做人怎可言而无信,母女意见不一,就吵了几句,都是徐氏发火,路清瑶并未回应,可她让母亲伤心了。 母亲哭泣的声音,犹如在耳,听的她心绞痛。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忤逆母亲的意愿,在上京寻个好人家嫁了,侍奉她老人家左右,可是她不能,路家大房自古以来就没有退亲的,母亲跟父亲亦是姻亲,这日子不也过了这么多年。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路家第一个悔婚之人,不能让旁人道路家的闲话,祖母也说路家自古忠义廉明,做不得踩低望高之事,她又如何做得。 眼睛酸涩,有止不住的泪意,和母亲争执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却做了。 母亲一时情急之下说出断绝关系,许是后悔了。 路清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忠义。 路清瑶就这么站着,久到鹅毛大雪再次飘落不自知,久到柚蓉起夜,叫她她不知,她整个人已然失去知觉。 寒风吹过,脑子里天人交战,路清瑶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下。 “小姐,小姐。”柚蓉起夜看见自家小姐站在亭中,轻唤了两声,见小姐没反应,就走过去看,人还没走到,就见小姐直直的倒下。柚蓉小跑过去,扶起路清瑶,只见路清瑶唇色发白,整个人都没有温度,这得是站了多久才会这样,唤了两声,路清瑶还是没有反应,柚蓉急了,“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大少爷老爷夫人,小姐晕倒了。” 路清益本就睡的不沉,听见柚蓉说路清瑶晕倒,急忙起身穿上披风,奔跑出去。 “柚蓉,怎么回事。” “大少爷,小姐晕倒了,她身上很凉。”柚蓉急的哭起来。 “我抱清瑶回房,你去请府医,莫要惊动老夫人他们。”路清益抱起路清瑶边走边吩咐道。 “是。”柚蓉很着急,听到大少爷的吩咐,赶忙去找府医过来,因为着急还摔了好几跤。 路府府上是住的有府医的,府医只为路府的人看病。 路清益抱着路清瑶还未跨进屋,路渊和徐氏姗姗来迟,刚才听见柚蓉在喊,他们就立马起来,没想到还是比路清益晚。 “你妹妹怎么了?”徐氏担忧的问。晚时她和路清瑶还争执了番,现在还在气着,可看见路清益怀里毫无生气的路清瑶,心又止不住的心疼。 “该是感染了风寒。”路清益小心翼翼的将路清瑶放于榻上,扯过棉被给她盖上,才扭头回应徐氏。 路家的儿郎,个顶个的硬朗英俊,虽比不得周远行他们,却也是不差的。 路清益官居大理寺少卿,将大理寺管理的仅仅有条,可他志不在此,不甘于做文官,他也想像祖父一般,征战沙场,施展才华。可是他不能,路家到路老爷子这代,是最后一代允许领兵出征的,到了父亲这一代,皆只可做文官。 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却也只能认命。 “这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身子还这般凉。”徐氏坐在塌旁,手抚摸着路清瑶的脸,整个人毫无血色,让她心疼得紧。 路渊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他是男人,扭捏温暖之话,他着实难以启口,不过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的担忧。 “许是在外面亭子里站的久了。”路清益解释,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懂事,让人省心,今日这茬,怕是因与母亲争执,所以自责导致。 “你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你这般折腾自己,母亲不愿你去淮阳府皆是为你好,你何苦这般同母亲争执,你若真愿去,母亲当真还能跟你断绝关系不成,何苦这般为难自己,让母亲后悔自责。”徐氏哀嚎起来,就这么个女儿,她说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让路清瑶留在上京,受了委屈有个照看,不比去了淮阳府,山高路远的,若是受了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若她真嫁去淮阳府,她也不会真的同她不往来,一切不过是气话。 “母亲莫要这般伤怀,妹妹可能并未想同你一般置气。”路清益在一旁劝解,他了解靖瑶,靖瑶不是会忤逆母亲和母亲作对的,如果有,些许并不是她的本意。靖瑶这般孝顺的人,平日重话都舍不得言语几句,又怎会同母亲置气。 “她都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了,还不是同母亲置气,那是做什么。”徐氏这会正自责着,话语难免重了些。 路清益还想再说些什么,恰巧这时柚蓉带着府医进来。 “老爷夫人,府医到了。”柚蓉见了礼,道。 “快来瞧瞧小姐可有大碍。”徐氏闻言,立马擦了擦眼泪,起身让位给府医。 府医是四五十岁的男子,在路府已有十余年。 府医从药箱里取出白色丝帕盖住,开始给路清瑶把脉。 柚蓉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她家娇娇的小姐,现在这般毫无生气,她在想要是自己不是临时起夜,小姐会不会就这样在雪地里躺一夜,那后果她想不到。 “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路清益看了眼柚蓉,轻道。 “奴婢不去,奴婢要在这里陪着小姐。”柚蓉一个劲的摇头,眼里含着泪水。刚才跑的急,摔了好几跤,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但是她感觉不到冷,现在唯有小姐最重要。 “我只是叫你去换身干净衣裳来守着小姐,又不是不让你待在这里,难道你要等小姐醒过来,你穿着湿漉漉的衣裳服侍她。”路清益知道,柚蓉这丫头,唯有路清瑶镇得住。 “那奴婢很快回来。”果然,柚蓉一听,怕把湿气过给路清瑶,赶忙去换衣服。 路清益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和靖瑶一般,是个执拗的丫头,不知道老二以后如何受的。 路清乐对柚蓉的心思,家里人都知道,祖母她老人家也乐见其成,可就是柚蓉这丫头反应慢,只觉得路清乐就是单纯的逗弄她。 府医把了会脉,收回手,把方巾收好,起身对徐氏他们言道:“小姐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老夫给小姐开几服祛湿预风寒的药,按时服用,不日便会好转。” “那靖瑶她何时会醒。”路清益看了眼路清瑶,看样子短时间之内,恐不会醒来。 “小姐只是感染风寒惹起嗜睡,明日就会醒了。” “柚蓉随府医去取药。”徐氏吩咐道。 柚蓉已经换好衣裳回来,她说很快回来便很快回来,听闻夫人的话,跟着府医去取药。 “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徐氏又坐回去,给路清瑶掖了掖被子,一脸愁容。 “母亲,你身子骨本来也不好,便先回去歇息,儿在这里守着妹妹便好。”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靖瑶。” 路清益闻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父亲,示意他说话劝劝母亲,母亲最听父亲话了。 路渊会意,走过去扶起徐氏,徐氏不依:“你这是做何?我要陪着靖瑶,你莫要扶我。” “靖益说的是,你自个儿身子骨就弱,不适合陪着靖瑶,你也不想靖瑶醒了,你却病了,她还得顾着你。”路渊说着,带着徐氏出门,还不忘扭头叮嘱路清益:“好好顾着你妹妹,明日我和你母亲再来看她。” 路家的儿郎个个都是好儿郎,对妻子子女好。路家也是有规矩的,一女不嫁二夫,儿不找偏房,婿不娶妾。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便是路家老一辈就流传的规矩,谁也不可打破规矩。 毕竟男女有别,虽是自己的妹妹,路清益还是搬了张凳子远远的坐在一旁,中间隔着帘子,打算就这样守着路清瑶。 远远看着妹妹熟睡的容颜,路清益轻叹时间过的真快,从小跟在他身后甜甜唤着兄长的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不到一年便要出嫁了。 妹妹的未来夫婿,虽未见过人,却闻其名。足智多谋,懂谋略,懂人心,体慰下属,一战成名,关于他的好多事,路清益都听过,他是羡慕辰王的,虽被贬到南边,但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够领兵出征,这是他这一辈子可望不可及之事。 妹妹能嫁给辰王,他比谁都高兴,却不能言于表,因为母亲会伤心。 他想自己的妹妹这般优秀,也当得辰王这般男子,才能与其相配,两人结合,实为佳偶天成。 妹妹有这般好的归宿,当哥哥的既开心又欣慰。 想到自己的姻亲,路清益原本还好的心情,一下阴沉下来。 徐婉是个典型的小女子,两人在父母的安排下见过几次面,是个小家子气的女子,典型的深闺里养的小姐,他瞧不上眼的。 第3章 徐氏松口 徐婉倒是对他满意,每回见着他都主动贴上来,他是不喜的。徐婉如同她母亲般小家子气,势利。他如何喜欢,可作为路家长子嫡孙,他却别无选择。靖瑶不忍让,不开这个先河,他作为这个家未来的主人,他又如何做的。 自己这辈子仕途如此,若是他未有婚配,他定是要找个江湖女子,肆意洒脱,快言快语不拘小节的女子。 约过一个时辰,柚蓉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大少爷。”夜里回声大,怕惊着小姐,柚蓉没敢放开声说话。 “药可熬过火候。”路清益站起身来,看了眼汤药,询问。药若是不到火候,怕是喝了无用。 “回大少爷,奴婢一直盯着的,绝对够火候了。”柚蓉跟府医去拿了药,一刻都不敢耽搁,便去小厨房熬药,一刻也不曾离开,所以火候是够的。 “去扶着小姐,我来给小姐喂药。”路清益从柚蓉的手里接过药盘。用手试了试药温,很烫。 路清益把药盘放在圆桌上,端着药喂路清瑶,许是有知觉的,路清瑶很配合,药没一会便见了底。 柚蓉放下路清瑶,帮她掖好被子,转身去对路清益说:“大少爷,你先回去歇着吧,小姐这里,奴婢守着便好。” “不必,我守着靖瑶,你若是困了,便去休息。”路清益答应父母照顾好妹妹,靖瑶还没醒来,他自然不会去歇息。 “大少爷,明日你还要早朝。” “无事,我守着。”路清益就这般坐着,静静的看着路清瑶。 柚蓉叹了口气,转过身蹲坐在路清瑶床榻边,方便小姐醒过来,自己第一时间感应到。 两主一仆,一个睡着,一个坐着,一个蹲坐着,就这样熬着。 路清瑶是卯时一刻醒来的,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疼,她记得昨晚听到柚蓉唤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便晕倒了。 动动身子,她想起来,却发现身子很重,四处看了看,原来是柚蓉这丫头压住了被子睡着了。隔着帘子看见兄长,亦是靠着柱子歇息。 莫不是这一整晚,他们都守着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母亲和父亲。若是惊动了母亲,怕是又要让母亲多想了。 昨夜她也想明白了,若是母亲真不舍得她去淮阳府,她不去便是,她不能真为了一纸婚约,同母亲一道置气。 自古忠孝难两全,她是女子,忠对于她来说还是不如孝重要。 想通了些,感觉头也不疼了,整个人也没了刚刚的昏沉。 现在不过卯时一刻,天还没大亮,窗外被黑夜弥漫。 屋里点了烛火,倒是亮堂,屋正中烧着炭火,怕是柚蓉这丫头新烧的。 路清瑶想起身,看了看熟睡的柚蓉,心想这小丫头昨晚怕是累坏了,这让她感到自责。 从捡到这个小丫头到至今,已有十余年了吧,那时的她不过才三岁,一个走路都还走不稳的小丫头,如今也十三了,是个大姑娘了。 轻掀开被子,路清瑶缓缓起身,轻手轻脚的拿过外衫正打算穿上,就见柚蓉这丫头迷迷糊糊的直起身,眯着眼看着路清瑶。 路清瑶有些无奈,自己都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把柚蓉吵醒了。 柚蓉呆萌的揉了揉眼睛,人清醒了许多,看见自家小姐醒了,整个人激动的站起来。 “呀,小姐,你可终于醒了。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柚蓉摸了摸路清瑶的额头,还好不烫。 “我已经没事了。”路清瑶无奈的抓着柚蓉四处乱动的手,虽感觉好多了,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带着些沙哑。 路清瑶和柚蓉说话的声音,吵醒了路清益,他本也睡的不太沉,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站起身转过身,男女有别,自己的妹妹也不例外。 “靖瑶,身子可有不舒服。” “兄长,靖瑶无事,靖瑶有错,害兄长担忧了。”路清瑶很是自责,若不是自己半夜跑到凉亭去,也不至于感染风寒,害兄长担忧,怎么想怎么都是自己的错。 “靖瑶无错,兄长知晓这并非你的本意,若是无事,兄长便去上早朝了,母亲也担忧你,兄长去告知她。”路清益并未责怪,反而是心疼。 想着母亲担忧路清瑶,父亲也要上早朝,路清益过去,正好可以告知母亲靖瑶身体无碍了。 “小姐,乖乖躺在床上,奴婢去给你端药过来。”药炉上一直煨着药,就怕路清瑶突然醒过来。 看着柚蓉跑出来,路清瑶坐起来,找了身浅色的衣服换上。 徐氏闻讯过来的时候,路清瑶正坐在铜镜前梳整仪容。 柚蓉拿药还没回来,她这会正在戴簪子,戴了一会怎么都戴不好,正准备放下来,等柚蓉来给她戴的,一只手接过,替她戴好,是徐氏。 徐氏本来还担心路清瑶的身子,一进屋就见着她戴簪子戴不好,便走过去帮她。 昨夜她回去并未休息好,一直在担心她,想了一夜她也想明白了,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舍不得同她一般置气,若是她真想去淮阳府,那便随她吧,她也不做阻拦,坊间传闻辰王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来往的画像她也看过,各方面条件都算上乘,陪靖瑶也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就是远了些,不过这些都可以克服的,她只要女儿幸福,她这个做母亲的终究还是妥协了。 “母亲。”路清瑶哽咽的声音响起。 “连只簪子都戴不好,你若真的去了淮阳府,可如何照顾的好自己。”虽说接受了女儿远去淮阳府,但心里还是止不住难过,心疼。 “母亲,女儿…”路清瑶想告诉母亲她会去求祖母不去淮阳府了,可徐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徐氏拉了张凳子,在路清瑶身旁坐下。 “靖瑶,先听母亲说,母亲先跟你道歉,母亲昨日不该对你说重话,你别记恨母亲。” “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怎会怪母亲,都是女儿的错,该是女儿的不是才对。”路清瑶自责落泪,她这都是做了些什么,竟让母亲同她道歉,她真是不孝。 “靖瑶,你先听母亲把话说完,昨夜见你躺在床上,整个人毫无生气,虽府医说你是感染了风寒,不严重,可母亲还是担忧,若不是感染风寒,你冻出什么毛病了,那母亲就是想后悔也晚了。昨夜母亲也想明白了,你若真想去淮阳府,那便随你意愿,母亲不阻拦,只要你开心幸福,母亲就知足了,再不济,母亲多选几个忠心的婆子,随你一道去,好好照顾你。”徐氏想也只有这般做了,即便在舍不得,她也得取舍。 她不想等失去自己的女儿了,她才后悔。 比起远嫁,她更害怕失去女儿。 “母亲,昨日女儿不是想同母亲置气,女儿没有那么想,女儿只是需要想清楚,女儿也不想的。”路清瑶扑在徐氏怀里,哭着解释,她真的没有想用身体同母亲置气,她真的没有,可显然母亲误会了。 她已经想清楚了,不去淮阳府,可如今母亲愿意松口了,这让她心中更是自责。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母亲不计较,靖瑶也莫要再多想。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以后可不许哭哭凄凄的了,让人笑话。”徐氏语气故作轻松,用手帕替路清瑶擦了擦泪水。 “嗯,女儿谨记母亲教诲。”路清瑶从徐氏怀里出来,哭笑着说。 “靖瑶,此去淮阳府,虽说是去管家,同辰王相处,却也是同嫁过去没什么区别,去了淮阳府,凡事都要自己有个数,要记住你是路家的女儿,不以身份压人,却也不能叫旁人欺负,你是路家的人,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 “女儿知晓的,母亲。” “你父亲他只是不言于表,实则心里是很关心你的,你莫要觉得他不在乎你。” “女儿明白,父亲说不出细腻的话来,我却是知晓,他关心女儿。”路清瑶知道父亲很好,从来只做不说。 回想小的时候,父亲同她可是好些话说的,很宠她,一直以来都如此。每次早朝回来,总会带着她去街上,给她买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和好玩的。给她买些许衣服,虽然父亲的眼光很差,经常被母亲数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同自己无话可说了呢,好像是从十岁那年开始,她开始掌管家业,整个人变得忙碌起来,见父亲的时间少了,便也没机会说话,久而久之,她同父亲都只会通过其他事物去关心对方,却说不出关心的话语。 “从来信中能够看得出来,淮阳王妃是位性格爽朗的人,能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是喜爱,你若是去了,她定会待你好,届时,你务必也好好对她好。”淮阳府的书信,大多来了她都会看一遍,从文笔语字中,便能看出淮阳王妃是个爽朗大气之人。 “女儿知道了。”母亲说什么,路清瑶都答应,母亲都做了退步,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是要退一步的,况且母亲所言句句在理。 第4章 太子周远行 徐氏没有在路清瑶的房里待太久,看着路清瑶喝完药,便离开。 如今路清瑶婚期已定,自是不可能再掌管家中的大小生意,很多事情都得等着她亲自去做。 徐氏在没有嫁给路渊之前,在闺中便是学着做生意的,算账对账那些,皆不在话下。路清瑶得了她的亲传,这些年替她分担了不少重担。 祖母起得早,路清瑶喝完药去慈苑请安的时候,祖母正在小佛堂里念经,一旁的徐妈妈在帮祖母翻页。 徐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从祖母还待字闺中时,便是她老人家的贴身婢女。 徐妈妈同祖母差不了几岁,要比祖母小些,看上去还算年轻。 同祖母问完安,祖母拉着她在慈苑小坐了会,同她说了些体己话,这才放她回静馨苑,关于昨日的事,她知晓祖母是清楚的,但祖母子字未提,便是想让这事过了。 路府每日都有给老夫人请安的惯例,因着路清翎他们起得晚,祖母便免了他们的请安,索性他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哪怕起得晚,用了早膳还是会去慈苑给老夫人请安,顺带陪着她老人家坐会,说说话。 因着家中有官员,上朝早,所以早膳各房都是在自己的院里用的。只有午膳和晚膳,一家人才会聚在一起。 大院里种着红梅,本以为这个冬日,许是不会开花了,不曾想今日竟朵朵绽放。 一朵一朵的红梅花,迎着落雪无声绽放,形成别样的风景。 路清瑶本就喜欢红梅,这会见它开了,别提有多开心了,脸上的笑意浮现。路清瑶笑起来甜甜的,两边的酒窝明显。 院里这棵红梅,是兄长为她种的,有好些年了。 路清瑶缓缓抬步走到梅花树下,梅花似有感应般,片片花瓣随着雪落下,路清瑶开心的飞舞起来。 柚蓉没有跟上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姐难得有放开自我的时候,大多数时候皆是老成的,只有少数时候会像现在这般纯真,美丽无瑕。 路清益下了早朝回到家中,身旁跟着位一身红衣的男子,男子长了一双丹凤眼,肤白如脂。笑起来左眼下眉尾的一颗芝麻粒大小的红痣格外明显,也给他添加了丝邪气。 他叫周远行,是大周的太子。和路家来往颇多,最主要是和大房这边,跟路清益也算的上是好友。对路清瑶是爱慕之情,母妃生前同徐氏是闺中密友,小的时候,徐氏经常带着路清瑶去宫里。 那时候母妃和徐氏说体己话,他就带着路清瑶在宫里到处跑。 那时候的路清瑶不过四岁,而他也不过六岁。 今日路清益在朝上同父皇告假,说是要送路清瑶去淮阳府顾家,早些年被父皇贬到淮阳府的顾家,他的皇叔。 路清瑶和堂兄顾应辰的婚事,他是知晓的,这些年两家除了些书信往来,未曾见面,更别提姻亲之事。他还以为这桩姻亲已经不再有可能了,他本来想着等路清瑶十六岁了,他就向父皇请旨赐婚,他要让路清瑶成为他唯一的妻子,明明没几个月路清瑶就满十六岁了。这个时候顾家却突然来了信,让路清瑶去淮阳府,路清瑶同意了也就算了,路家竟然也同意。 这种情形让他感到心慌,所以一下朝,他都没去给父皇批阅奏折,跟着路清益来了路家。 两人一路走进内院,便见着路清瑶站在梅花树下飞舞。 路清瑶这会开心到忘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倒是不远处的柚容,见着他们,正准备出声,周远行抬手制止,柚容福了福身,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对小姐的情谊,众所周知,突然造访,恐怕是因小姐姻亲之事,想来讨究个清楚。 路清益看着自家妹妹这般开心的模样,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也有许久未见妹妹这般开心了,她平时都太老成了,跟谁相处都娴静。路清益侧眼看了看周远行,见他眼睛直直的盯着路清瑶,淡淡一笑,若非妹妹的姻亲是顾应辰,太子殿下一定是妹妹最适合的良配,只可惜他们有缘无分。 周远行定定的看着路清瑶,嘴角的笑藏不住。认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路清瑶这般开心,纯真无瑕。或许这才是她的天性,她平时都太清冷,整个人毫无生气,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周远行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诗句,形容他此刻对路清瑶的心意: “踏雪红梅佳人笑,吾遇佳人误终生。” “靖瑶妹妹,你说你这般好,本宫这般喜欢你,又怎会放任你嫁去淮阳府。”周远行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捏成拳,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 他不会允许路清瑶嫁给顾应辰,路清瑶只能是他的。 顾应辰一个被贬到南边的王爷,就算是这几年打了几场胜仗又如何,终究不得重用,这样的人怎么能跟自己比。 好一会,路清瑶才发觉不对劲,她停下来。转过身就见兄长和太子殿下站在长廊上,正看着她。路清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他们看了自己多久,路清瑶慎怪的朝柚容看了眼,那丫头眼神闪躲,路清瑶便知他们来的时候不短。 意识到在他们面前出糗了,路清瑶脸色微红,朝他们走过去。周远行他们见状,也从长廊上走下来。 “太子殿下,兄长。”路清瑶见了礼,压抑着心里的不自在。 “妹妹何事这般开心,兄长许久未见你这般开心了。”路清益的声音清脆悦耳。 “本宫也是从未见过靖瑶妹妹,你这般开心,想必是有很开心的事才会如此吧。” 路清瑶闻言,不知该如何作答,对于周远行,她心里还是有些敬畏的,他可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可以,路清瑶是不想同他打交道的。 斟酌好话术,路清瑶老成的开口:“兄长给靖瑶种的梅花,经年未开过了,不曾想今日开了花,还这般好看,妹妹一时开心的忘我,未曾注意太子殿下和兄长的到来,还请太子殿下勿怪。” “兄长也有些诧异,这颗梅花从移植过来,便只开了一次花,之后在未开过。”路清益也有些惊讶。 “靖瑶妹妹喜欢梅花,本宫知道有一处地方,尽是梅花,这个季节也开了,若是今日无事,本宫带你去观赏可好。”周远行恰好知道一处地方,梅花开的特别好。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靖瑶昨日偶感风寒,身子尚未恢复,不能吹太久风,怕是不能陪太子殿下观赏了。”路清瑶身子确实不舒服,整个人昏沉,虽说喝了药,但还是能感觉风寒有加重的迹象。 “既如此,为何不在房里好生歇着,怎还在雪里待这么久,本宫扶你回房歇着。”周远行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扶路清瑶。 路清瑶见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周远行的手。 周远行察觉她的动作,心里一丝不痛快滑过。 怒火从心底滋生,路清瑶怕他,她竟然怕他,这种感觉让周远行很不爽。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不能让路清瑶怕他。 路清瑶能敏感的察觉到刚才自己的避让让周远行生气了。 气氛一下就跟这周遭的天气般,变得寒冷刺骨。 好在路清益看出来端倪,打了个圆场,几人便朝着静馨苑走去。 ………… 淮阳府,细雨纷纷,城外军中。 顾应辰这会正在主帐中看布防图,这几日也先部落蠢蠢欲动,暗暗排兵布阵,似有要攻打淮阳府的意思,所以他要提前做好布防,以防万一。 正认真思虑,一人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脚上沾满了泥水。 来人身着白衣,一进来,就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顾应辰丝毫没有被来人影响,好似早已习惯。 “应辰,你说奇不奇怪,山边竟然莫名其妙的长了棵梅花树,我们在这边扎营几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有梅花哈。”军营的出去不远处就是山,今天他难得去山上走走,说摘点野果吃,结果就见山边多了棵红梅树,还开花了。 不得不说,乍一看还挺好看的。 “开了梅花?军师怕不是睡多了睡糊涂了,眼花了。”顾应辰嗤笑一声,觉得尧席真是疯了,他们在这扎营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有梅花。 尧席本是大喇喇的躺着的,一听顾应辰在质疑自己,立马跳起来不淡定了。 “应辰,你这是在质疑你的军师?” 顾应辰慵散的抬眼看了眼暴跳如雷的尧席,就一眼,就看了一眼,立马低头继续看布防图。 “应辰,你无视我。你竟然无视我,你说我图什么啊,我堂堂的扬州首富,跑来给你做军师,你说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你居然学会无视我了。”尧席像个小媳妇一样控诉顾应辰对他的无视,说着还哭泣泣的,好似顾应辰真是辜负他的负心汉似的。 “纠正一点,你只是首富的儿子,还是一个逃婚的儿子。” “你扎我心。”尧席故作伤心的爬在顾应辰前的案牍上,仿佛真的受了伤。 他确实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有好几年了,为了防止家里人找到他,他直接来到了最南边,认识了顾应辰,给他做了军师,被他扎心这么多年。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写话本子,就写他和顾应辰这些年的相爱相杀。 第5章 红梅 顾应辰瞅了眼眼前的戏精,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双手负于背上,抬步往外走。 “哎,你去哪?”尧席见顾应辰不理他抬步就往外走,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 两人个子差不多,都长得英俊,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去看梅花。” “哎,你不是不信吗?” “我这不是给(ji)予你信任,免得你说我不在乎你。” 出了帐篷,外面细雨纷飞,一股冷风吹过来,尧席一时不适应,整个人往顾应辰身后躲,让他给自己挡风。 顾应辰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走。雨势不大,打在身上不会湿。 “走错了,走这边。你跟我走吧。”尧席反应过来,见顾应辰走错了,赶紧叫回他,带着他朝另一边走。 尧席带着顾应辰来到他发现梅花的地方,顾应辰一见真有一棵红梅开的正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尧席可没错过他眼里的这一丝诧异,心里顿时就膨胀了:“怎么样,我就说我看到了吧。你还不相信我,还扎我心。” “你不是相中了我新王府旁边的宅子,把银子准备好,不够的我给你出,帮你买下来。”尧席跟他说过好几次了,要买他新王府旁边的小宅子,不大就两处院子,他一个人住,外加若是娶妻够了,可尧席不是本地人,人家不卖给他。 “真的,应辰你别是拿我寻开心。” “只要你把这棵红梅移植到我的新王府去,要完整的。”顾应辰说完转身离去。 “保证给你完整的弄过去。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红梅了,没听你说过啊。”尧席快步追上顾应辰,追问。 顾应辰没有回应他,看到这棵红梅,他不知怎的,就想起新王府里面的绿植没有多少,如果把这棵红梅移植过去,就完美了。女主人的那处院子里没有,就让尧席给移植到那里。 说起新王府,顾应辰想起路家小姐,算算时间,回绝的书信应当是在来的路上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路家小姐会来,淮阳府如此偏远凄苦,路家小姐若是不愿意来,他倒也是不怪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是,她也是。 回了主帐,刚坐下看了会布防图,尧席又走了进来。 梅花他已经安排将士移植去新王府了,他心中还有些疑惑未解,想来问问顾应辰的。 “军师无事?”顾应辰抬眼看了眼尧席,随后又继续看布防图。 “你放心,红梅已经安排人去给你移植了,只是我心中有些疑虑,想请辰王为尧某解答一番。” “有事说事,无事出去,别打扰我看布防图。” “哎呀,本军师问你正事,你先把你的破布防图收起来。”尧席说着一把将顾应辰面前的布防图抢过来,放在一旁。 布防图被抢,顾应辰心情不好的瞅着尧席,若是尧席问的不是啥大事,他一定让尧席去倒将士们的夜壶。 尧席被顾应辰的眼神盯得有点虚是怎么回事。 “那个,路家小姐,就是你那个未过门的王妃,听闻要来淮阳府了,这消息准不准确?”顾家这事对外没走漏多少风声,他所知道的也就一点点,一直没来得及问顾应辰是怎么回事。 顾路两家的姻亲,他知道是顾家还在上京的时候就定好的,但是具体情况他不得而知,只知道有这回事。 “母亲是写了信去的,不过我觉得没戏。”尧席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顾应辰没有隐瞒他。 “怎么会没戏呢,你声名在外,谁人不知晓你辰王是何等英雄人物,想嫁给你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路家小姐不会这般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尧席觉得顾应辰就是多虑,他这么优秀,只要路家小姐不瞎不聋,都不至于说不来。 “路家是大周第一富,上京名门,而我呢,说的好听是个王爷,实则不过是和被贬的废人,永远得不到重用,路家但凡是有考量的都不会叫女儿到这种地方来。再说上京的小姐个个性子高傲,眼高手低,我自是瞧不上眼的。”顾应辰坚信路家会做出的选择和自己一致。 “行,咱不纠结这个问题,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哈,这个路家小姐若是来了,那郑尤你打算怎么办。”郑尤喜欢顾应辰的事,这整个淮阳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了顾应辰,都跟着入了军营,吃了太多苦。 这几日郑尤也不在,回城陪老将军的去了,要不然他也不敢问,怕传入她耳。 “跟她有何干系?”顾应辰疑惑,路家小姐来与不来,跟郑尤能有何干系。 尧席一听顾应辰这话,无语的扶额,还好郑尤不在,不若是听了这番话,估计的气死过去。 要不说顾应辰反应迟钝呢,郑尤喜欢他这些年,合着他都不知晓。 “人家姑娘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 “哦,我怎么不知道。”顾应辰反应平平,他是不相信尧席说的话的,郑尤怎可能会喜欢他,他就算反应迟钝,也该会明白。 “你说说你啊,人家若不是喜欢你,怎么为了你来军营,跟着你带兵打仗,一个女子在都是男人的军营中一待就是这么些年。”尧席有些恨铁不成钢。 “莫要胡言乱语,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顾应辰用手里的竹简敲了敲尧席,示意他莫要胡言乱语,他是男子,可以不畏惧流言,可郑尤不一样,她是女儿家,日后还是要嫁个好儿郎的。 就算尧席说的句句真言,他对郑尤也是无意的,这些年他也只把她当做并肩作战的将士,一个妹妹。 “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何时,不同你说话了,气人。我去看看小将们有没有把梅花挖出来。”尧席说着气呼呼的走出主帐,同顾应辰说话伤身伤肺,以后还是不宜同他说话,走的时候顺带顺走了顾应辰前些日才从王府拿出来的西湖龙井。 被尧席这一扰,顾应辰也没了看布防图的心思,他缓缓起身,走出帐外,去马厩牵了匹白马,纵身一跃,挥动马缰,马儿快步跑起来。 他要回城,今日军中大小事务皆已处理妥当,今日回去陪陪父亲母亲。 路过山边,红梅已经连根挖出来,尧席在指挥他们放在板车上,一边指挥嘴里一边念叨,让他们小心点。 尧席眼尖的看见顾应辰骑着白马,问他去哪。顾应辰只说了回城等他,尧席骂了句没良心,又继续指挥将士搬红梅。 白马有名字,顾应辰给起的,叫惊鸿。跟着顾应辰征战已有多年,性格温顺,是个认主的,除了顾应辰谁也骑不了。 回了王府,顾应辰一跃下马,把马交给小厮带去马厩,自己则朝正厅走。 城内雨比城外大,所以他几乎是小跑进屋的,仆人给他拿伞都没用上。 进了屋,掸了掸身上的雨水,王爷王妃皆在,屋内生了炭火,暖烘烘的,算不得冷。 “今日怎个得空回来。”淮阳王妃刘氏正在刺绣,见顾应辰进屋,忍不住嘲讽,前些天他跑出屋,她还以为怕是小半月,顾应辰都不会回王府了,不曾想这才几日,就自个回来了。 “儿给父亲母亲问安。”顾应辰佯装没听见刘氏的话,给他们问安,寻了处位置坐下。 淮阳王今日未去处理公事,一些不需要他经手的事物,皆交给下方官员去处理了。 “今日怎么突然回来。”淮阳王没有像刘氏那般嘲讽自己的儿子。 “军营外长了棵红梅,儿见甚是好看,便想着差人给移植到新王府里去。” 听闻顾应辰的话,刘氏笑了,笑得很开心,心想顾应辰终于是开窍了,知晓路家小姐喜爱红梅,一见红梅就移植到新王府,态度有所改观,不错不错。 “母亲这是有什么开心事,笑的这般开心。”刘氏突然发笑,让顾应辰和淮阳王都不明所以。 “阿辰,那日你口是心非说不同意和路家的姻亲,母亲为此还生气了好些日,没承想你不过是口是心非了,何时开始喜欢路家小姐的,你快同母亲说说。”刘氏开心的花也不绣了,放下针线,迈着小步到顾应辰身边坐下,一脸八卦的看着他。 “母亲这是何意,儿何时说过对路家小姐有意?”刘氏这一席话让顾应辰反应不过来,他从未表态说对路家小姐有意,母亲这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对路家小姐有意的。 “跟母亲就不用不好意思了,路家小姐喜爱红梅,你都把红梅移到新王府了,你还说这不是喜爱,那是什么。”刘氏只当儿子是扭捏,反正她现在心里认定顾应辰就是喜欢路家小姐的。 “路小姐喜爱红梅?”这让顾应辰感到诧异。 红梅寓意着坚强,它不畏严寒,在寒冷的冬季,仍然能正常的开花,能寓意着坚强的品质,有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可以送给目前面临困境的人。红梅独自开放在寒冷的冬季,寓意着高洁、孤傲,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坚守。红梅还寓意着坚定,正是因为它自身的坚定,才会独自在冬季绽放,释放出美丽。 路清瑶喜欢红梅,这倒是让他没想到,红梅品洁高尚,孤傲。喜爱这种花的人只在极少数,一般喜爱红梅的人,性子大多凉薄温顺,不喜言语,孤傲。路家小姐难道也是这样的人。 顾应辰第一次心里有了不确定,若是路小姐真的喜爱红梅,那恐怕这桩姻亲,十有八九是退不了了。 “对啊,她特别喜爱这种花,母亲特地给你问过路家小姐的喜好,说了路小姐酷爱红梅,除此之外,还喜爱读诗书,反正就是琴棋书画样样都爱。”路清瑶的爱好太多,刘氏也数不出来,总之她知晓都是些好的喜好。 这样一位满腹才情的千金小姐,能嫁到顾家,绝对是顾家的福气。 “路家小姐不日启程,淮阳府同上京一南一北,气候习俗皆不一样,我们还是要多多做足准备,莫要让路小姐来了淮阳府不习惯。”淮阳王交代顾应辰。 “对的对的,母亲突然想起来,路小姐的衣物还有些未备齐全,得赶紧着人去备,莫要让路家觉得我们怠慢了他们。”刘氏说着叫了丫鬟进来,着手吩咐。 路家小姐在上京是被当成娇娇女养的,到了他们淮阳府,自然也是不能亏了她,淮阳府虽说比不上上京繁华,却也不能因此就有理由怠慢路家小姐。 第6章 除岁 明日便是春节,王府却无半分喜庆,近日刘氏也少出门,也不知春节将近。 自从他们来到淮阳府后,便再未过过春节。 以前在上京,巴结的人多,特别是逢节日,王府门庭若市,再观现今。寥寥无几,以前在上京交好的人,个个皆怕惹祸上身,渐渐同他们断了联系。 来了淮阳府,因为淮阳府和辰王治理得当,逢年过节,倒是会有百姓来给王府送礼,百姓都不容易,能吃饱穿暖亦是不容易,王府自是不会收他们的礼,反而还会返礼给他们。 久而久之,百姓都怕占了淮阳王府的便宜,便心照不宣的,不来送贺礼了。 刘氏安排人去定做衣裳,走到屋外看了看,萧条锦瑟的王府,毫无半点喜庆之意。 忽闻外街传来鞭炮轰鸣的声音,这才惊觉,一年一度的春节将至。 淮阳府这边的习俗和上京不一样,都是提前一日开始过节。 原本想着今年同往年一道,就这般他们三人平平淡淡的吃顿饭便是,又想到路家小姐要过来,今年的年应当是喜庆年,毕竟要添人口了,把王府布置的喜喜庆庆的,路家小姐来了也有些热闹气,不至于冷清。 刘氏喊来了丫鬟吩咐此事,丫鬟虽有疑虑,却也听话照办。 吩咐完丫鬟,刘氏转身进了屋,对正在同淮阳王讲话的顾应辰道:“明日便是除岁,军中回不去家里的人,都请回家里来吧,多备些酒菜,热闹热闹。” 刘氏的话让顾应辰和淮阳王有些不明所以,从离开上京之日起,家中就不过节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提及过节。 “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除岁了。” “王爷,阿辰,当年阴霾我们也该忘却了,如今我们也该改变改变,路家小姐若是来了,我们王府这般死气,怕是让人退却。” “就按你母亲的吩咐吧,把尧席也一道喊回来,这几年除岁你都同他在军营,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淮阳王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 “儿知晓了。” “对了,新王府那边,你也找人去挂挂灯笼,屋子每日母亲都有差人去打扫,你只需把岁联那些贴上便可。”新王府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是干净的,就是无人居住,冷清得紧,贴些喜庆的岁联,不至于冷清了。 “儿这就去办。父亲母亲,儿先行退下。”顾应辰说着起身,不知母亲今日的心情从何而来,不过母亲既然愿意过节了,那便是好兆头,他自是乐意的。 估摸着尧席他们这会已把红梅移到新王府,他是该去看看的。 还下着雨,因着两处宅院离得不远,顾应辰没有骑马,从小厮手里接过油纸伞,行走在雨幕里。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刚才儿子在,他不好开口,这会就他们夫妻二人,淮阳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日的刘氏反常的紧,这些年从上京到南边,他们体会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虎落平阳独一人,之前还是逍遥王的时候,各路达官显贵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巴结王府,一落了难,个个皆避你如蛇蝎。 刘氏以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何时受过旁人冷眼,可因他吃了太多委屈。 整个人虽说还同以前一般平易近人,眉目间缺少了以前的欢喜,有的皆是愁容。 刘氏闻言,看了眼淮阳王,眼泪如珍珠般流下,哽咽着开口:“妾身这是开心的。” 这些年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和路家的姻亲要成了,意味着一切皆有好的开始。 “这些年,跟着我你受委屈了。”淮阳王字里行间透露着自责。 “王爷这是说的那的话,妾身最不后悔就是嫁给你,有了阿辰这般优秀的孩子。”刘氏擦了擦眼泪,笑道。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在哪日子不都是过,在淮阳府也不差的,只是说没了上京的热闹气,却也是好的。 这边民风淳朴,没有官场上的阿谀奉承,比上京不知好了多少倍。 明面上他们是被贬了,可暗地里,他们在淮阳府过的不比上京差,也不用时刻担心被人盯着,做什么事都不用小心翼翼,随心而为便可。 顾应辰到了新王府,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把伞放在门边,抬步往里走。 门口干的地方还有泥土,想来是搬动红梅时弄的,新王府里有两名小厮,是看院的,这里无人居住,总要有人守着。 一进屋就有小厮上来的侍候,顾应辰想起母亲的话,吩咐他们去街上把除夕需要的东西,把新王府装饰的有人气些。 小厮一一记下,两人便出了门。 顾应辰沿着长廊一路走到兰馨苑,还未走近,就听闻尧席吆喝的声音传入耳。 快步走入,梅花已经移植好,填土的事情已基本完成,接下来只需每日细心照料即可。 尧席见顾应辰来,跺了跺脚上的泥土,走到他身边,跟着搬红梅,他白色的衣裳上,沾了些许泥。 “怎个会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母亲说新王府死气,明日除夕夜,让我过来吩咐人装扮装扮,添添喜气。”顾应辰眼睛盯着红梅,尧席办事能力不错,大老远移植红梅过来,花瓣愣是没掉几瓣。 “姨母?这事怎么说。”尧席有些吃惊,他来淮阳府三年,从未见顾家过过节,听顾应辰说是姨母的意思,大起大落让她没缓和过来。 “因着路家小姐,我着实是不想伤母亲的心,这路家小姐来与不来,皆无定数。只怕是要让她平白高兴一场。”顾应辰是担忧的,这些年来,母亲虽说是高兴的,但这种高兴中始终缺了点什么,今日他才知,缺的不过是发自心底的情绪。 “我倒是觉得路家小姐会来,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我也从说话本的老倌口中听了些虚实,说是啊,路家自古忠义廉明,不踩低捧高,历代都没有过悔婚的事。所以你的担忧,实属多余,再说小王爷,护国安邦的战神,多少女子对你趋之若鹜。”尧席抬手掸了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轻笑道。话语间不免阿谀奉承一般,不过这只是玩笑,并非真的阿谀奉承,再者顾应辰却是如此的人,他到未胡说。 在他看来顾应辰太过于优秀,深沉,在他这般年纪,有多少人能同他一样,怕是少数或没有,在他这般年纪的人,大多都成了纨绔子弟。 顾应辰没有应声,眼神一直盯着红梅,看着将士把红梅打理好。至于路家小姐来与否,他其实是不在意的,他终归在意的不过是母亲。 …… 路清瑶回了屋,周远行没跟着,他跟路清益和路渊还有些公事谈,就没叨扰她。 屋内,路清瑶半靠在床上,唇色发白,整个人咳嗽不停。 “咳咳~”路清瑶咳嗽不止,早上分明觉察好些了的,怕是在红梅树下待了许久,受了凉,所以加重了风寒。 “皆怨奴婢,小姐本就感染了风寒,身子未愈,奴婢就不该由着小姐一时高兴在外受了风,遭这般罪。”柚蓉一边给路清瑶温药一边自责,若不是她没能及时叫住小姐,小姐也不至于这会遭这般大嘴,看着小姐这般难受样,柚蓉心里开始泛酸。 好在屋子里烧了炭火,暖着些,就是药有些凉了,放在炭火上温上一小会,便也差不多了。 “咳~怪自己作甚,要怪也应当怪你家小姐我,明知自己身体有氧,还一时欣喜,坏了自己的身子,咳咳~”路清瑶难受着把话说完,今日这事跟柚蓉无半分干系,她见不得柚蓉责备自己。 “奴婢没看住小姐,明知小姐身子骨弱,却还由着小姐,皆是奴婢的错。”柚蓉听不进去路清瑶说的话,她觉得小姐现在这般皆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 “咳咳,你这丫头,跟着我旁的没学会,倒是学的同我一般执拗,认定的事皆不回头。”路清瑶轻笑。 “那还不是小姐你教的好。”柚蓉俏皮回应。用手试了试药温,感觉烫手差不多了,便拿来方帕包住,将药倒入事先准备好的药碗里,隔着药罐不知药味,一倒入碗里,整间屋子刹时被中药味席卷。 闻着药味,路清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倒是没有继续咳嗽。 “小姐把药喝了,身子估计会好些了。”柚蓉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一勺一勺的给路清瑶喂药。 虽不喜欢喝药,路清瑶还是忍着难受喝了药,不一会一碗药见了底。 柚蓉起身把药碗和药罐端出去洗了,路清瑶喝了药,整个人有些昏沉,拉过被子盖上,闭上眼有了些困意,但家中有人,她没敢睡沉。 不一会,柚蓉回来,打开窗户散了散药味,后立即关上,避免冷风吹进来,凉了小姐。 看了眼床上的路清瑶,柚蓉没敢出声打扰,正准备出去,就听见路清瑶起来的声音。 “是奴婢吵醒小姐了。”柚蓉见路清瑶起来,走过去。 “本就睡的不沉。”路清瑶说着起身,柚蓉见状赶忙扶着她走到软塌上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小姐身子骨这般羸弱,若是到了淮阳府,这可怎么办才好,南边的气候同北边不一样的,奴婢听人说,南边冷得很。”柚蓉很心疼自家小姐,先不说南边的气候了,就观看这路程,路上行车一月,小姐身娇体贵的,如何吃得了这般苦。 第7章 周远行的心思 路清瑶自幼身子骨便差,经过细心调理,这几年好了不少,却也还是差的。 柚蓉自是心疼她,小姐在这边生活了多年,每每换季都会感染风寒,这若是去了淮阳府,这不是折腾小姐么。 “不碍事的,淮阳王一家不也是在上京生活的,不照样在淮阳府待了这些年好好的。”路清瑶知柚蓉心疼自己,可那是自己的夫家,顾应辰待的,自己亦是不比他差,自是也待的。 “奴婢不过是觉得苦了小姐。” “莫要说我了,倒是你,可愿跟着我去淮阳府。”路清瑶这般问,实有缘由,二哥和柚蓉的事,她是知晓的,若是柚蓉想留在上京,她也是不说什么的,只要柚蓉幸福便可。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自是要跟着小姐的,哪怕是死奴婢也是要跟着小姐一辈子,小姐说什么也莫想甩开奴婢。”柚蓉急哭起来,从路清瑶捡回她开始,她这条命就是她的,生死她都要陪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 “柚蓉,你知晓我从未把你当奴婢,小时候你也是跟着我在祖母身边长大的,你所学的不比世家小姐差,你可懂。”路清瑶伸手拉过柚蓉的手,神色认真的同她讲道。 她从未拿柚蓉当奴婢,只是柚蓉这丫头轴的很,认死理。格外注重尊卑有序。 “奴婢知晓,可是小姐的再造之恩,奴婢没齿难忘,本就已还不清,若是在不好好服侍小姐,那奴婢心中有愧。”小姐对自己的好,柚蓉怎么不知晓,只是她别的都给不了小姐,小姐也是自幼锦衣玉食,什么也不缺的,她唯有服侍好小姐,在小姐身边供她差遣。 “你若同我一道去了淮阳府,二哥该如何,柚蓉,你知晓二哥对你的心思,你并非不知,以为二哥只是在逗弄你是吗?”路清瑶知晓柚蓉不傻,不似大哥说的那般,不知二哥的心思,她只不过是注重身份,故作单纯。 “二少爷的好,奴婢怎会不知,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配不得二少爷,所以从未想过高攀,故此,装作不知,便是最好的结果。二少爷身份高贵,自是有更好的良家子配他,奴婢这一生便只愿跟着小姐,伺候小姐一辈子。”柚蓉怎么不知路清乐的心思,可是自己身份低微,自是配不得他的,如此,倒不如装作不懂,路清乐不过是一时兴起,假以时日总会遇到那位适合他的妻子,而自己这一生,便只愿跟着小姐,对路清乐不敢妄想。 她心里是有他的,可是种种原因,让她只能收住自己的喜爱,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奴婢,像路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奴婢,又怎会奢想。 她不能仗着路清瑶对她的好,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本来低微的身份,这岂不是负了小姐一片好心。 “柚蓉,你知晓的,路家并非门第之户,你和二哥之事,家中人也是乐见其成,你莫要贬低自己,你不比旁的千金差。”路清瑶不许柚蓉贬低自己的身份,路家不是门第之户,若是女子身家清白,皆可入府,柚蓉又是个知根知底的,从小在身边养着,处事为人,皆让人无话可说,这样的她,若是入路家,自是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柚蓉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跟着她一辈子,与其嫁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倒不如就嫁给二哥。起码二哥是个靠谱的,品行也端正,在上京可挑不出来第二个。 路家儿郎都是品行端正,温润和善的,在整个上京都算出挑的,多少名门贵族之秀,皆想入府,路府的门槛都不知道被多少媒人踏过,可家中男子,个个傲气的很,皆要找自己喜欢的,家中各房当家的也不管,全凭子女做主,媒人知趣,知晓不可能,渐渐的也不来路家说媒了。 “小姐莫要多说,身子本就不好,便莫要说太多了,以免身子亏得慌。”柚蓉知晓小姐是为了自己,可眼下小姐的身子最是要紧,她不想因自己同二少爷的事,让小姐操心,她做奴婢的何德何能。 柚蓉不愿提及,路清瑶也不便多说,二哥和柚蓉的事,全看缘分吧,他们外人也替他们急不得。 外头好生热闹,嬉闹的声音传入静馨苑,听这动静,怕是小姑姑回了屋,是了,明日便是除岁,历年来小姑姑头一天就会带着夫君孩子回路府。 小姑姑是个性子热络的,怕是同祖母话一会,便会来寻她,去淮阳府这是瞒不住她的,怕是要好生数落她一顿了。 太子和父亲他们还在书房议事,不知道是说些什么。 这会不过申初,厨房里估摸着开始准备晚饭了。 今日姑姑回来,家里好生热闹,再加上太子殿下在,怕是要好生准备一番的。 路清瑶坐不住,让柚蓉扶她到外面亭子里去坐会,柚蓉拗不过,只得给她披上厚厚的披风,让风吹不着她。 新的一年要到了,府里处处都张贴喜庆的字和灯笼,让人看上去心情都变得愉悦了许多。 自己要去淮阳府,母亲近日来也是忙得很,路清翎也难得的没来叨扰她,听柚蓉说是二叔一家皆回娘家那边去了,每年都是这样的,早早起来给祖母请完安,便会收拾好,去二娘娘家那边,晚饭时间会赶回来,这新的一年离开了。 大房本也是要回外祖家去的,不过因着路清瑶即将远行,便免去走这一遭,说是初二那边会来人。 冷风吹过,雪花飘落。路清瑶坐在凉亭里,细数着时间,明日便是新春,不过四日的光景她便要启程去南边了。 祖母今晨同她说,书信已回淮阳府,问她是否开始准备,皆又心疼她,怨自己不能将她留在身边。 祖母待自己的好,她是知晓的,可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不得已。 去淮阳府这事便也是她愿意的,无人逼迫她,一切她都心甘情愿。 周远行和路家父子谈完事情,三人从书房出来,他一眼便见路清瑶坐在凉亭里,才闻她感染风寒,这会见她坐在亭子里,他是心疼的。 同路家父子说自己想去跟路清瑶聊一会,路家父子也很知趣的没有跟上。 今日太子殿下在,王府自是要好一番张罗。 周远行带着笑意朝路清瑶走过去,积雪上留下一排排属于他的脚印。 进了凉亭,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柚蓉见着她来,温声行了礼。周远行同路清瑶还有些话说,便让她退下。 路清瑶看见周远行欲起身行礼,周远行赶忙按住她,示意她不用如此,后知后觉自己此时的行为稍有不妥,赶忙收回手,在路清瑶的一旁坐下。 “靖瑶妹妹,何时开始同本宫这般拘礼,本宫明明说过你是特殊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远行在问路清瑶,也是在问自己。 幼时,他们可是感情很好的,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光景。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罔顾礼数。”路清瑶淡淡回应。 同时心里也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周远行开始渐行渐远,没了幼时那般的感情。好像是十岁那年她去东宫找周远行,母亲说过他无事可以去找他玩的,沈妃娘娘也说过常去东宫玩,母亲和沈妃娘娘关系好,她便也遵循意愿,常去找周远行玩,那时候小,不顾尊卑礼仪,都是唤周远行哥哥的。 可那年去东宫,所见一幕,让她知晓了她和周远行之间的身份,她亲眼看见周远行下令活活打死了一个犯错的宫女,全然不顾宫女的哀求声,那个时候的周远行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她却在他身上看见了戾气和心狠手辣。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是颤抖着双腿,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东宫的。 从哪以后,她就很少同周远行来往,也不再唤他远行哥哥。 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眉目清秀,和从前那个纯善天真的少年,始终不是一人。 “靖瑶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既感染风寒,为何不在屋里好生歇着,屋外凉气大。”周远行语气满是关怀,路清瑶感染风寒,他是心疼的紧,他知路清瑶身子骨弱得紧,受不得凉。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女方才已经喝了药,身子好些了,只觉屋里闷得慌,这才出来透透气,不过一会便会回去。”路清瑶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听的周远行心里不是滋味。 “靖瑶妹妹,你知本宫心意,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俗礼。还记得以前你都是唤本宫远行哥哥的,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想法。”周远行很想知道,在他看来路清瑶和他一直都是心意相通的,方方面面都般配,连母妃都说,娶妻当的路清瑶。 这几年路清瑶的变化疏离,他不是不知晓,他不是不心疼,可是他没有办法,止于礼节,他没有法子对她说什么,怕被有心人利用,他当上这个太子有多么不宜。 看着眼前的少女,周远行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可不知从何说起,该如何说。 小时候的少女,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若不是那一纸婚约在身,怕是路府的门槛早被媒人踏破。 也是那一纸婚约,让他无法对路清瑶表明心里的爱意,只能通过行动证明,可最终还是适得其反,周远行想他是不能在等了,若是再等,等路清瑶去了淮阳府,再想同她通心意便更加难了。 这些年顾应辰的事迹他听的不少,父皇随忌惮淮阳王一家,却没少夸顾应辰,年少将军,治理一方,父皇的皇位来的不正,自是忌惮顾家。 周远行觉得自己不是不优秀,他不比顾应辰差,只是一直没有那个机会,顾应辰对于他来说是个强劲的对手,所以他怕路清瑶会对顾应辰上心。 好在这些年他替父皇处理朝政得当,深得父皇喜爱。明日新春,父皇准备设宴全臣,届时宫中必定热闹非凡,趁着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他同父皇提议求娶路清瑶,必是可成。 第8章 路清肃 “太子殿下慎言,臣女不是自由身,这话若是入了有心人的耳,怕是招来不必要的祸端。”路清瑶听闻周远行的话,情绪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始终是不在乎的,却也不能由着他说这番话,隔墙有耳,不用她说,周远行亦懂得。 “靖瑶妹妹,本宫……” “太子殿下,该回宫了,今日出来太久。”周远行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身边的掌事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催他回宫。 胖胖的身子圆滚滚的,跑着都险些摔倒,一旁不远处的柚蓉看着都替他捏把汗。 “靖瑶小主。”掌事太监姓罗,给路清瑶见了礼,太子殿下对路清瑶的心思,明眼人谁都看得见,他自是要讨好尊敬的,若是成了日后便是国母,自是不能轻易怠慢。 路清瑶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随又看了眼周远行,显然他这会心情不是很好。 周远行心情能好才怪,好不容易和路清瑶把话说到这份上,气氛正好,就被人打断,心情自是不美丽,不过想想,他今日出宫是挺久的了,也该回去了。本意是想陪路清瑶用晚膳,现下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靖瑶妹妹,那本宫就先回了,你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莫要着凉。明日宫中设宴,准备了美酒佳肴,歌舞升平。伯父和清益皆会入宫,届时你也一同前来,一起沾沾喜气。”周远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嗔怪的瞅了眼罗公公,随后挂上笑脸对路清瑶温润的讲道。 明日他要向父皇请旨,证明他对路清瑶的心意,如此时刻,自是希望她在,这才有意义。 罗公公被周远行这一眼看的后背发凉,他好似不经意间又破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明日事明日说,臣女身子不适,怕到时会爽了太子殿下的约。”路清瑶一道站起身,浅笑的拒绝。 即便身体无恙,她也是不去了,往年她也没去过,家中皆是父亲兄长赴宴,身为女子,这种场合她着实不便抛头露面。 “明日本宫等你,本宫先行一步。”周远行的笑如沐春风,若不是知晓他暴佞的一面,路清瑶怕是会忍不住对他上心的吧。 他这般优秀,俊朗,对她耐性好,脾气好,旁的她不说,周远行就对她好这一点,她没话说,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私底下竟会如此暴虐,让人心悸。 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看着周远行一步步踏在雪地里,罗公公反应过来朝路清瑶福了福身,快步跟上周远行。 “小姐,太子殿下他…”柚蓉见周远行走远,小跑着走进凉亭,看了眼周远行已经消失的背影,然后看着自家小姐,呐呐开口。 太子殿下对小姐的心意,她都知晓,太子殿下对小姐是真真好的,好的让人看了嫉妒,可奈何小姐不开窍,眼里心里都没有太子殿下,甚至还故意疏远太子殿下,就这太子殿下都愿意拉下脸来讨好小姐。 若是叫她选她肯定是选太子殿下,不选淮阳府的,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国君,自家小姐若是嫁于太子殿下,照太子殿下对小姐的喜爱,小姐必是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是人都有一颗自私的心,她亦是,她自是希望自家小姐过的好,而不是去淮阳府那边受苦。 “我知你想说什么,柚蓉有些话,不用小姐多说,你自是明白。”路清瑶止住话头,柚蓉不解太子的为人,她不责怪她。 “奴婢知错。”柚蓉见路清瑶脸色不对,便知自己又说错话了,不敢再多言。 “姑姑回来了,随我去见见她。”说罢,路清瑶抬步走在雪地里,飘雪无声无息的落在她毛绒绒的披风上,不见了踪影。 出来静馨苑,走没几步,就见三哥路清肃独自一人从外面回来,身边无他人,连小厮都没带。 路清瑶记得三哥他们也是回了外祖家的,怎个突然一个人回来了。 路清瑶站在原地没动,路清肃这时也瞧见了她,带着笑意快步走到她跟前,笑着开口:“瑶妹妹这是打算去哪?” “姑姑回来,靖瑶打算过去看看。倒是三哥哥你,不是去了外祖家,怎的一人回来?” “别提了,烦闷的很,便独自回来了。昨日听闻你感染风寒,可有大碍?”路清肃语气充满关心。他是真真心疼这个妹妹的。 至于在外祖家被催亲之事,他不想同妹妹说,增添她的烦恼。 “已经喝过药,无碍了,多谢三哥哥挂心。” “那便好,听闻你愿去淮阳府,哥哥最近也忙,都没来得及问你缘由。淮阳府地处偏远,你这副身子骨怕是吃不消,可要重新考究一番。”路清肃出言劝解,他的这个妹妹懂事温柔,他是怎么都不想叫她去淮阳府吃那份罪的。 他不过刚回京不久,前段时间去了塞外宣扬我国的乐曲文化,同他国交流,互相学习。 回京也不过半月,前两日母亲去寻他,在他面前替路清瑶委屈,他便是想要回来问问清楚的,奈何乐队的人还没安排好,不得归家。 淮阳府他去过几次,那边自是比不得上京的,但是也不差,那边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至于辰王嘛,他也有幸与之交谈过几次,两人交谈盛欢,此人并无架子,只把他当做朋友一道,是个忠义,刚正之人。长的也还不错,只是那边偏远,上京见过他的人没有多少,所以不知其长相。 照理说自己的妹妹嫁给他,算是佳偶天成,可是淮阳府终究是远了,辰王再优秀,他这辈子也只能留在淮阳府,终是会委屈了路清瑶,他唯愿路清瑶在上京寻个好人家嫁了,平平淡淡,幸福便可。 “谢三哥哥挂怀,靖瑶意已决。”几个字告诉路清肃不用再劝,她知晓家里人对她好,可是做出的决定怎么随意更改,何况还是从小就订好的。 “罢了,知你性子执拗,本也没打算劝动你,淮阳府哥哥去过几日,等得空来寻哥哥,哥哥给你好好说说淮阳府那边,想去祖母那边便抓紧时候去吧,马上便要用晚膳了,去晚了,怕是说不得几句话。” “嗯。”路清瑶福了福身,从一侧走过。 路清肃转身看了眼路清瑶的背影,暗道这般执拗的性子,辰王怕是要吃苦了,不过辰王那人性子清淡,毒舌,不喜男女之事,让自己这执拗的妹妹去治治他也是好的,不然老是打击他。 过了拐角,路清瑶止住脚步回头,路清肃已不在长廊上,她微微叹了口气,一旁的柚蓉便知道小姐是为何。 “小姐,这是心疼三少爷了,三少爷好生可怜。”柚蓉糯糯开口,三少爷的事,终归是让人意难平,这么好的人,上天怎就对他这般不公平。 “有两年了吧。”路清瑶惆怅开口,都已经两年了,三哥哥还未走出来,那人怕是要在他心里扎根了。刚才同三哥哥说话间,三哥哥虽说是笑着,她却能看见他眉眼间的忧郁憔悴,整个人跟以前比,少了些精气神,若不是怕三姨娘忧思过度,他怕也是要跟着去了吧。 三哥哥曾经有位心上人,是平家女,比三哥哥还要大一岁,性子活泼,举止得当。三哥哥带回府里过,家里人都很喜欢,她也很喜欢。 那时三哥哥说了,等他十五的时候就同她成婚,可这话说出不久,那位女子就在一次和三哥哥去南城巡演的时候,被流寇劫持,为救三哥哥被流寇杀死。 此事成了三哥哥心里的结,后来朝廷派兵剿了流寇。 那日三哥哥在那位女子坟前哭了一夜,虽未过门,三哥哥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唯一的妻子,碑上刻的字都是吾妻沈心谣。 是了,那位女子同她名字就差了一个字,同音不同字,也有谣。心谣,多好听的名字,可是以后都再无人应答了。 一个男人能为心爱的女子落泪,还是那般的伤心欲绝,这该是得有多喜爱,怕是刻到骨子里。 三哥哥这两年的变化,家里人都看在眼里,虽担忧着急,却也不敢做什么,这孩子现在命弱,若是那句话说错了,人跟着去了,那可就让人没法活了。 “是的,两年了,小姐,三少爷真是痴情,沈姑娘都走了两年了,每年无论三少爷去了哪里,有多远,都会在她忌日这天赶回来祭拜沈姑娘,平日里在京中也会时常去看沈姑娘,小姐,你说三少爷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啊。”柚蓉觉着这也太折磨人了,死了的人什么都不用想了,活着的人却要一直活在自责,痛苦里。 “等下一个沈心谣出现。走吧。”路清瑶暗吸了口气,她相信好人有好报,特别是三哥这样的人,上天不会任由他这般颓废难过下去的,总会有人出现改变他的。 路过厨房,外面堆了好些的食材,皆是为明日准备的,隐约能闻到饭菜的香味飘来,膳食已经开始准备。 冬天天气冷,奴婢也没几个在外面的,皆是在里屋,路清瑶到慈苑,走在院子里,都能听到祖母同姑姑说话的笑声,好似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 屋里的冬春和夏莹耳尖的听到有走动的脚步声,赶忙跑出屋里,就见路清瑶来了,赶忙行了礼,随后朝屋里大声喊:“老夫人,大小姐来了。大小姐,老夫人和侍郎夫人在里屋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说着我什么。”路清瑶跟着冬春进了屋,轻笑着开口。 “还不是念着你的好。”冬春笑着为路清瑶掀开帘子。 进了屋,就见祖母和姑姑坐在软塌上,身前不远处放着炭火,姑父和表弟都不在,路清瑶想,应当是被父亲他们叫走了。徐妈妈站在一旁,认真的听她们谈话。 “老夫人,大小姐到了。”冬春恭敬的说完,便退下去了外屋候着。 第9章 噩梦 “祖母,姑姑。”路清瑶福了福身子,轻喊道。 “靖瑶来了,快过来坐在祖母身旁,我和你姑姑正说起你的事。”路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手。 路清瑶乖巧的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祖母同姑姑,又话我什么了?”路清瑶轻笑着问。 “还不是你的婚事,听母亲说初五你便要启程去淮阳府,可有想清楚?”说起这事,路蓉没了刚才的欢声笑语,有的只是担忧。 这淮阳府是个什么地界呀,这丫头想都不想清楚,怎么能去呢。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姑姑明明已经为人妇多年,却保养的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的光彩照人。 “靖瑶定是想清楚了才会做此决定的。” “你这孩子,平日里就是个有主见的,又执拗,你可知淮阳府是比不得上京的,你若是去了那边,可是要吃苦的。”路蓉苦口婆心道,这丫头年龄小,没出过远门,就算平日里打理生意也大多在上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压根不清楚,就这样贸然前去,可不是要吃苦头的。 淮阳府偏远就不说什么了,那里可是边境,时刻都会有外敌来犯,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的,这日子可怎么能过的好。 “靖瑶知姑姑待我好,可路家是诚信之辈,怎可不认这门亲,这不是让先祖蒙羞,旁人闲话。”家里人是真真待她好的,也皆是担心她吃苦,她虽自幼锦衣玉食,却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幼时祖母常带他们几个小的去田地里劳作,祖母说过再大的家族,也不可能保证长久不衰,事事便都要学着去做,不若真到了那一步,也不至于生存不了,所以苦她是吃得的。 “也罢,谁让你祖母把你教导的这般好,贤良淑德、知书达礼、蕙质兰心、兰心蕙性、澧兰沅芷。遵守礼数,信守诺言。”路蓉本想着数落路清瑶几句,再好生劝导,便想着算了,新年伊始,总不好开年头一天训导晚辈。 “你姑姑也是心系你,你没来之前,还给祖母好生数落一顿,说怎就不劝你,不帮帮你,任由你胡闹。”路老夫人慈爱的说着,自己这个女儿啊,若是占了个理,那她耳边就清静不了。 “哈哈,祖母应当高兴才是,姑姑还愿烦扰你。”路清瑶忍不住掩唇轻笑。 “母亲,你看看靖瑶,多懂女儿,你反嫌女儿叨扰。”路蓉故作委屈的说,不过都是些玩笑话,当不得真,闹着玩便罢了。 “是母亲的错。”路老夫人也乖乖认错,到了她这把年纪,还能有子女孩孙陪伴,是多么幸福的事。 “不过话说,这淮阳府世子,人倒是真的不错,你姑父有幸巡淮阳府,得他招待,是个不错的二郎,靖瑶若是配他,算不得下嫁。你也知晓你姑父的性子,能入得了他眼的男子,定是不会差的。”路蓉有听自己的夫君提过顾应辰,还是今年年初,皇上派他做南巡钦差,看看南边的情况,淮阳府自然也是去了,淮阳王一家热情的招待他,他也和顾家小子谈过,此人颇有远见,淮阳府在他的治理下,一日比一日好,知晓他是路家的姑爷,也同他聊过些许,倒是个有责任的,不过周侍郎并没有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他只知晓自己是钦差。 “那孩子是不错,幼时淮阳王也带来府里见过,小时候便是知事懂礼的,长大了自然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不过那孩子心思深,一般人还真是看不透他。”路老夫人对顾应辰仅有的印象还停留在顾应辰九岁的时候。 两家虽说有姻亲,却来往不密,加上那时候两家的身份位高权重,也不好来往太近,怕遭人妒忌,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就是可怜我们靖瑶了,要到远处去,莫说你母亲舍不得,姑姑亦是不舍得的。”路蓉温和说着,路清瑶凡事能忍,不似路清翎她们,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个孩子太懂事了,喜忧皆藏在心里。 “姑姑若是不舍得,便可驱车来淮阳府看靖瑶,只要姑姑不嫌累。”路清瑶掩唇轻声调侃。 路老夫人和路蓉皆没想到路清瑶会说这番话,一时没忍住嬉笑起来。 路清瑶在慈苑待到申未,便来人传膳。 一家人坐落忠义堂,足足坐了有四桌人,主桌坐的自然是长辈,他们小辈皆坐落于旁的桌。 路清翎今日高兴非要缠着和路清瑶一桌,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今日去外祖家的趣事,路家行食不言寝不语,在路清翎身上好像并没有用。 用完晚膳,作为主人公的路清瑶,自是被拉着同祖母姑姑姨娘们一同说话,无非还想在劝解一番。 其间,路清瑶余光瞟到二哥拉着不远处的柚蓉悄然离去,想来是二哥急了,一家人都在围堵她,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父亲和姑父他们在另一个屋谈事情,三哥哥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品茶,落寞的背影,让人看了心疼,长辈都在他也不好离去。 路清翎是个闲不住,同小孩般同路清桐他们玩游戏,玩输了还耍赖欺负小的,一时间整个正厅好不热闹。 路清乐拉着柚蓉到了后院的角落里,把柚蓉圈外他和墙壁之间。柚蓉被吓得连连挣扎,路清乐只好说不会对她怎么样,柚蓉这才消停,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盯着路清乐,路清乐本来还生气柚蓉不顾及他,选择跟靖瑶一同去淮阳府,可当看到柚蓉这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突然也没那么气了。 “罢了罢了,去便去吧,反正我自由,随时皆可去看你。”路清乐只能这般自我安慰,这丫头执拗一根筋,同靖瑶是一样的,他估计是劝不动的,那便自己去陪她。 “二少爷这是说什么胡话,柚蓉不懂。”柚蓉眨巴眨巴着她的大眼睛,一脸懵懂的问,二少爷今日也没喝酒呀,怎的就说胡话了,还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胡话。 “算了,也不为难你,回去陪着你家小姐吧。”路清乐轻叹了口气,松开柚蓉,这傻丫头,真不晓得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瞎子估计都能看得出来自己对她的心意,就她看不出来。 “哦。”柚蓉呆呆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转过身柚蓉不再是那副懵懂的模样,眼神恢复了清明,二少爷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可是她不能,小姐和二少爷,她只能选小姐,只盼二少爷早日觅到良人,忘了她吧。 路清乐看着柚蓉的身影走远,苦笑。想他路清乐何时在旁人面前这般卑微过。 出了正院,便不想在回去,回去也无事,戏班子还有这事没做,明日便是新春,靖瑶要出远门,这几日便不好再去戏班子,不如今日做完。 思及此,路清乐叫上了随从小厮一道出了门。 正屋这边,考虑到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宜久坐,外加路清瑶风寒还未好,便提前散了各回各屋。 路清翎是个脸皮厚的,散了后一直跟着路清瑶,缠着她要同她睡,不能平白便宜了顾应辰。 路清瑶耍赖不过她,便只好应允,众人散去,柚蓉已经回来,不见二哥,怕是又出了门。 回了静馨苑,柚蓉去给小姐温药去了,路清翎拉着路清瑶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喝了药,路清瑶她们便早早的歇息了,明日新春,自是不得晚起的,寅正便要起身准备了,新春一切如新,家中规矩严明。 这一觉路清瑶睡的不是很安稳,做了噩梦,梦到家道中落,太子当政,辰王被擒,种种混乱的事,惊得她再也无心入睡,早早的就起来了。 看了眼睡的安稳的路清翎,路清瑶动作没敢太大,轻手轻脚下了床,给路清翎盖好被子,披上披风出了里屋,来到外屋软塌坐下。 透过屋里昏暗的烛光可以看见路清瑶脸上的虚汗,半靠在榻上,脑袋有些昏沉,嗓子也不舒服,这风寒怕是要带出门了。 她不知自己怎会做这种噩梦,梦到家里就算了,还梦到辰王,一个她从未了解过的人。周远行当政,路家落难,祖母愁容满面,她心如死灰,这种感觉都让人觉着太真实,真实的让人害怕,心慌。索性一切都只是梦,当不得真。 再无困意,路清瑶缓过来,找了本医书过来看,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里面多记载了瘟疫,伤寒一类的知识。 她酷爱读书,尤其经商和医书,这两种书籍她最喜欢看了。 明日初一,启程在即,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她不打算带太多东西,可母亲和祖母不依,硬是给她准备了整整十车物品。 担忧路上有山匪出没,说让四叔停了镖运,找些身手好的镖手护送她前去淮阳府。兄长也同陛下告了假,同她一道去,三个是个自由身,说是带着乐团同他们一道去淮阳府,正好巡演。 凡事皆不用她操心,家里都给她安排妥当了,她只需带着自己的一把古琴,还有平日里爱看的书籍就好。 今日路清翎也醒的早,不过寅初便醒了,醒过来见路清瑶不在床上,起身披上披风出了里屋,就见大姐坐在软塌上看书,昏黄的烛光打在她脸上,形成一种娴静的美。 “大姐,何时起身了。”路清翎走过去在一旁坐下,轻声启口。 “不过比你早一刻钟,现时辰尚早,为何不多睡会。”路清瑶看了看窗外,乌暗暗的夜,什么也看不清楚,这会还没鸡鸣,不过寅初时辰。 “睡不着,一想到大姐你要远去淮阳府,靖翎心里恍若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大姐的夫家如此远,靖翎若是想大姐了,想看大姐了,也只能看着画像,解相思之苦。”路清翎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她最喜欢跟在长姐身后,同她一道学习,长姐疼她,总是舍不得凶她的,若是长姐去了淮阳府那边,那日后她在上京便无了主心骨,做什么肯定都是提不起劲来的。 “那你便同长姐一道在淮阳府寻个亲。”路清瑶打趣道,她知这事不可能,只不过说着玩笑。 第10章 新春佳节 “我倒是想的,可总得顾忌母亲,大姐是没有选择,而我们不一样,我们有的选择,自然不能让母亲伤心难过的。”路清翎怅然开口。 是啊,做父母的多为子女考虑,做子女的自然也要为父母考虑,母亲该是做了多大的取舍,才能说服自己,同意自己的女儿远去淮阳府。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身在当代,万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多要顾全大局。 “顾忌父母多为孝顺,你在上京也好,能替我陪陪母亲,我在南边也不至于担忧。咳咳~”说着,路清瑶忍不住咳嗽起来,想着这风寒又加重了。 “大姐这是风寒又加重了。”路清翎见路清瑶咳嗽,担忧的赶紧起身给她顺背。 “无碍的,你也知晓,我只要感染风寒,不论轻重,没有一月怕是好不了的。”路清瑶抬手摸了摸路清翎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风寒而已,不过就是她吃点苦,月余便就好了。 “大姐说的倒是轻巧,亏的可是你的身子,在上京有我们在尚且如此,这要是到了淮阳府,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路清翎回到位置坐下,看着路清瑶憔悴的脸色,忍不住的心疼,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但是只要是家里人有个什么不适,她都是最忧愁的那个。 想着大姐若是去了淮阳府,身边就跟着个柚蓉,唯有一个知根知底,对她好的,万万是不够的。 “什么时候也学会姨娘他们的杞人忧天了,万般皆是命,每走一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不会差了谁。” “是是是,大姐最懂道理。”路清翎俏皮的恭维着,大姐说得对,万般皆是命。 “二位小主怎个就起来了。”柚蓉轻推开门进屋。 她在屋外听见屋里有人说话,便知两位小主起了。 “睡不着,便起来了。”话是路清瑶回的。 “小姐和二小姐稍歇一会,奴婢去烧热水给两位小姐洗漱。”柚蓉说着退出屋内,今日新春还有好些事要忙的。 家里的下人陆陆续续都已经起来,开始准备今天的东西。 柚蓉烧好了水,又给路清瑶温了药,时辰已过寅正,快到卯初。 伺候好小姐们洗漱,柚蓉便开始同其他人准备今日的东西。 噩梦的事,路清瑶没有多想,毕竟只是一个梦,现在路家不也是好好的。 今天日子好,路清瑶穿的一身红衣,颜色很淡不是很红。 路清翎不喜红色,选了身淡粉色的衣裳换上,然后缠着路清瑶给她盘头发。 大姐手巧,做的头饰最好看了,以后估计想让大姐给她弄头发怕是困难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缠着大姐给她弄的。 新春佳节,各房都起得早,卯时刚过一刻,大院里就热闹起来。 众人给路老夫人请了安,离早膳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便聚于一堂道祝福。 聊的话题皆是关于路清瑶的,因为她是要出家的女子,虽说不是正式嫁过去,却是要同王府的人一道住,同嫁过去是不差的。 徐氏心情并不是很好,虽说今日新春佳节,该是快乐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心里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 今日新春,普天同庆,陛下免了早朝,只是晚间要入宫去参加新春宴的。 鞭炮声齐声响起,像是约好的似的,街边也传来鞭炮齐鸣的声音,家家户户好像都是这个点早膳。 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众人用完早膳,路老夫人给孩子们发了岁包,便由着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情。 路清益是不得在家中的,他还得同父母去宰相家拜年,本来也是要路清瑶一同去的,但考虑到她的身子不适,便让她留在家中陪祖母。 今年人倒是留的齐,家中除了大房一家出门,其余的几房皆在在家中陪老夫人一同过年。 今日的家中热闹非凡,请了舞狮的和唱戏说话本子的,还有皮影戏,孩子们想看什么节目都有,不用争抢。 路老夫人最爱听戏,路清瑶和路清翎路清韵便陪着她老人家一道听戏,路清瑶对戏说不上多喜欢,却也能接受,自己能陪祖母的时间不多,能有一会是一会。 路清翎倒是个不喜欢听戏的,今个儿倒是安分,没有四处跑,留在家里。 路清韵本身就喜静,旁的也无什么爱好,她只知大姐在哪,她便在哪即可。 男子喜欢舞刀弄枪那些,所以路清乐他们皆去去看舞狮去了。 路清瑶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家人,心中感叹,日后怕是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落一堂怕是难了。 今日天气好的,每年新春开始往后,都不会下雪了,所以地上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化,直至消失。雪不是早上才开始停的,早在昨日寅初便没了雪的踪影。 今日的上京也是好生热闹的,虽说没有出门,却也能听到街上传来的热闹气息。敲锣打鼓的,听着倒是比家里热闹些。 上京每年新春开始一直到初八这几天,街面上都是热闹的,舞狮的,杂耍的,说相声的,到处都是,街面上也会有好些铺子开放,这几天生意是最好做的,新春佳节大家都开心,手里也有余银,便是买东西最好的时候。 街面上人山人海的,稍有不慎都容易走丢不见,所以路家的人很少出门,该备的他们已经备齐,玩乐的节目家中也有。 看到如此热闹的上京,路清瑶突然想到淮阳府那边,不知那边是不是也同上京这般热闹非凡。 顾家在那边没有多少亲朋好友,不知新春佳节家中是否热闹,不过想想自己不过是操心过多,顾应辰在军中这般久,将士这般多,再怎么说也该是比上京热闹的。 晚膳定在申正时辰,家里人吃了饭,为官的皆应邀入了宫,太子有意让路清瑶一同前去,但路清瑶拒绝了,让哥哥告诉太子殿下,她身体不适,多谢美意。 太子殿下的邀约,她是不敢赴的,再加上今日宫中达官显贵众多,少不得世家小姐那些在场,她是不喜交际的人,去了难免得罪人。 祖母今日难得的精神,晚膳过后徐妈妈陪同,祖孙几人上了街。 街上到处都是摊贩叫卖的声音,都是买些小玩意的。 晚上城里有花灯节,猜字谜那些,猜对的人还能讨个彩头,路清翎是个咋呼的,一上街看着喜庆好玩的小玩意都想买,不一会随从丫鬟手里就抱了一堆东西。 路清韵喜静,怕生,便独自在屋里看皮影戏,三叔和三姨娘在家里陪着她,路清瑶始终陪着路老夫人慢慢走着。 今日的上京比以往都要繁华热闹,周边建筑家家户户都挂了彩头灯笼新春福联,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很应景。 这会子街面上没有太多的行人,皆还在家中未出来,怕是要晚些时候人才会躲起来。 上京有新春放河灯的习俗,所以随处都能见着有卖河灯的卖摊。每年这一天三哥都会买好几盏河灯,在上面写上想对沈心谣说的话,然后去护城河边放,今年也不例外,三哥走在最前面,见到有心仪的河灯便买了几盏,问店家要了毛笔提了字。转头对路清瑶他们说先去放河灯,便走了。 路清翎是个爱凑热闹的,见三哥买了河灯放,便也同店家买了几盏提了字,同路清瑶他们说了话,便紧跟着三哥去了。 “都是闹腾的孩子,唯有你和靖韵是个沉闷的性子,沉着没有小孩子心性。”路老夫人今日难得的开心,说的话也不知是夸她还是说她,总之都是不重要的。 “靖瑶只想陪着祖母。”看着眼前的景象,路清瑶淡淡开口。她不是没有小孩心性,只是自己身处这等环境,又是嫡房长孙,自是不得同路清翎她们一样的。 闻言路老夫人没有说话,祖孙几人来到了一处热闹的地方,这里是城中的地方,人很多,护城河便是要从这里走的。所以这里猜灯谜的放河灯皆有。放眼望去那边还有舞狮的,表演杂技的,比武抢彩球的,热闹的紧。 这里人多,徐妈妈和路清瑶皆是护着路老夫人的,怕被人冲撞到。 柚蓉本想上前护着主子的,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一旁已经忍耐了许久的路清乐给拉走了,说是带她去放河灯,柚蓉自是不愿的,这个地方人多,她是要护着小姐和老夫人的,可奈何这里太吵,任凭她怎么呼喊,路清瑶他们都没听到声音。 “长姐,我想吃糖葫芦。”路清桐还是个小孩子,看到有卖糖葫芦的立马跑上前叫路清瑶给他买。 路清瑶闻声低头看向这个还只到自己腰的弟弟,一脸乌黑单纯的大眼睛看着她,有些无辜。路清瑶扭头去看四叔他们,哪里还有人影,姑姑他们也是没在,现在跟着他们的只有丫鬟小厮,当家的全部都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只觉得他有些可怜,竟被父母丢下了,这心是得有多大。 “可是四姨娘说了,不给你吃甜的。”路清瑶不忍拒绝,路清桐酷爱吃甜的,导致都九岁了,牙齿还长虫。所以四姨娘特地交代他们,不准给路清桐买甜的东西吃。 路清桐听到长姐不给自己卖糖葫芦吃,眼泪汪汪的,泪珠子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来,这一幕看的路清瑶都心疼了,但是四姨娘也是为他好的,不然路清桐的牙齿好不了。 “罢了,今日新春,靖桐想吃便给他买吧。”路老夫人见不得自己的乖孙这副可怜的样子,除夕一年也就这几天,小孩子想吃便满足他。 “谢谢祖母。”路清桐开心的拉着祖母,“长姐,我们去买糖葫芦吧。”随后拉着路清瑶去买糖葫芦,生怕晚了就没得吃了。 第11章 周远行的怒火 给路清桐买了糖葫芦,小家伙开心的不得了,围着祖母祖母祖母叫个不停。 路老夫人始终是年岁大了,比不得年轻人,这热闹的环境里,待不得多久,也久站不得,便不同小辈们一道,徐妈妈陪着她老人家回去路府,丫鬟小厮也都跟着回去了,就剩路清瑶和路清桐两个人。 现在天还不怎么黑,还有些蒙蒙亮,路清瑶也逛的累了,便带着路清桐找了家茶馆坐下来品茶听戏。今日是要守岁的,他们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路清瑶带着路清桐找了家茶馆喝茶听戏。 “长姐,母亲说了,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啃完糖葫芦,路清桐奶声奶气的说。这些日子母亲总是唉声叹气的,说是长姐要去淮阳府了,她有心想劝说,但知其性子,便就选择不多言。 路清桐明明都已经九岁了,可说话的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看过大夫,大夫说他的声线如此,是不能改的。 路清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路清桐,再过几年估计也是小大人了。 “对呀,长姐年岁到了,要嫁人了。”路清瑶心里涩涩的,不知怎的就觉得莫名的难过。 “嫁人就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路清桐现在还不懂的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只知道长姐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他就看不见长姐了。他不想让长姐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想长姐能留在家里,长姐会给他买好吃的,还会教他大道理。 “也不能说是去很远的地方,有远有近。”路清瑶没有丝毫不耐烦,耐心的同路清桐解释。 “那长姐不要嫁人好不好,靖桐不想长姐去很远的地方,靖桐想让长姐陪着靖桐。”路清桐起身走到路清瑶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摇晃祈求道,眼里含着泪珠,他不想见不到长姐。 “靖桐乖,现在长姐跟你没法解释,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好吧,长姐。”路清桐没有再闹,他不能让长姐觉得他烦,他要做个听话懂事的男孩子,还有以后他也不能轻易哭,母亲和长姐都说,男孩子不可以哭鼻子的。 见路清桐听话了,路清瑶带着他离开了茶馆,去了灯会,路清桐看见些许好玩的,便缠着路清瑶给他赢回来。完全没了刚才的忧伤。无奈,路清瑶只好参与猜灯谜,给他赢了喜欢的玩意,这才满意。 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叔叔他们皆没有回来找他们,怕是已经回府了,走了半圈哥哥他们也没在,像是玩的尽兴或已回府。 回了路府,叔婶他们果然在家里,大家都在正堂里坐着,路清桐年岁同姑姑的儿子差不多几岁。路清桐是个爱分享的,拉着周路就去了旁屋玩。 徐氏这会也在,她没跟他们出去逛玩,是因为铺子里有事,这会也已经处理妥当,路清瑶马上就要启程去淮阳府了,她能有时间就想多陪陪女儿。 路清瑶同祖母问了安,就在徐氏身旁坐下,接着大家就开始话家常。 路清益是亥初回的路府,路渊没有一起回来,说是陛下留在宫里守岁了。 家里人都坐在一起陪路老夫人一起守岁,路清桐他们几个小的,因为熬不住,都趴在姑姑和姨娘身上睡着了。 路清益同祖母和母亲问了安,叫着路清瑶出了屋,到外面的亭子里说话。 虽说不下雪了,但始终还是冬季,外面还是冷的紧。路清益见状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路清瑶披上,他是男子,又常年习武,这点冷不怕得。 “兄长把靖瑶带到外面来有什么话要说。”路清瑶紧了紧披风,轻声开口。 “妹妹,今日宫中出了些许事。”路清益忧心忡忡,妹妹出京在即,他万不想在此时出什么岔子的。 “是太子殿下。”路清瑶没有猜测,她很肯定。周远行对她什么心思,她最清楚不过,再加上昨日他说的话,她就知道会出些事。不过看兄长的样子,只是知晓太子有这个心思,事情怕是没成。 “嗯,他有意向陛下求娶你,可是被沈妃娘娘打断了,妹妹,你老实告诉哥哥,你对太子殿下可有意。”路清益认真的问,若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厢情愿还好,现下就怕路清瑶对太子殿下是有那个心思的,这就不好办了。 如今太子殿下羽翼未满,虽说他是太子,可是根基不稳,始终不是嫡子,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拉下来。皇宫里尔虞我诈,自古以来因为争夺皇位手足自相缠杀祸及家人的不在少数,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卷入皇室纷争中去。再者沈妃可不是善茬,非心慈手软之辈,今日太子这一事,怕是让她起了心思,路清瑶生性善良,可斗不过沈妃。即便她同母亲是闺中密友,可是这虚无缥缈的情谊,母亲尚且当真,谁知沈妃心里藏了什么心思呢。 这些年路家虽在朝为官的就大房一家,势力却是不可小觑的,太子殿下有意借路家的势以稳固他在朝中的地位,所以他对靖瑶的情谊几分真假无从而知,路家亦是不愿卷入这皇室纷争中,唯愿明哲保身。 “兄长这是何意,先不说靖瑶身负婚约,就算没有婚约,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岂是靖瑶敢肖想的。路家遵循娶妻不娶妾,太子殿下又如何能做到。” “是兄长多虑了,索性有沈妃娘娘拦着,太子殿下未有机会言语,你也马上要去淮阳府,远离上京,太子殿下就算有心,也不能去淮阳府给你抢回来。”路清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靖瑶无这份心思便可。 “兄长若无事了,我们便进屋去吧,出来久了,怕祖母他们多想。”路清瑶说完,先转身朝屋里走,路清益随后跟上,快走到里屋的时候,路清瑶停住脚步转身,问路清益:“今晨兄长去徐家,回来便去了宫里,靖瑶还没来得及问兄长,和徐家打算何时议亲。” 兄长今年已有十七,徐家小姐也已经十六有余,也该到议亲的时候了,家中却无半分动向。 “不急,等你的事情过了再说。好了,进屋吧,外面凉的紧,你的风寒还未好,不宜吹风的。” 路清瑶怎会听不出来兄长的推脱之词,兄长对这桩姻亲的态度,着实不放在心上,皆是走一步看一步。可这就委屈了徐家小姐,今年已十六,自然是着急的,有几次巧然碰到过几次,谈话间明里暗里都在告诉她,让她同兄长说说议亲之事。显然是着急得紧,女子不比男子,最好的容颜也就这几年,徐家小姐虽说长得不差,但在上京除却背景算是普通一类的女子了。 倒闻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是嫁进路家,倒是个宜家宜室的。她同徐家小姐是交谈不来的,总觉得哪类女子假的很,总喜欢装腔作势惺惺作态,她是瞧不上的,可终归是兄长的姻亲,自是不好怎么放在明面上来说。 只不过看兄长的态度,怕是这桩姻亲要是想成,不会那么容易。 ……东宫 周远行回了寝殿就开始砸东西,不一会能砸的不能砸的,都被他砸了个遍。尽管如此,他心中的怒气尚未消减半分,一旁的罗公公颤颤巍巍的不敢言语半句,生怕太子殿下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其他的丫鬟太监被砸到的亦不敢言语半句,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命。 周远行心里恨,今日明明是提他和路清瑶的事最好的时机,明明就差一步,若不是母妃出言打断,他今日之事便成了,路清瑶不出意外便会成为他的太子妃,可是他也不能怨母妃,所以只能把气撒在这些物品上。 周远行正在气头上,突然门外太监传唤说沈妃娘娘驾到,随后大门一开,一位身着金色华服的女子在一群宫女的拥簇下走进来。女子妆容精致,眉心点印的红色花瓣,让她的仪容更加精致,女子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人很显年轻。 沈妃看上去戾气很重,久居深宫,她早已学会勾心斗角,宫中的妃子谁的手上没有过人命,包括她也不例外,凡事阻碍她路的人,她都会不择手段的除掉。 沈妃看着屋里的满地狼籍,暗叹自己的儿子怎会如此这般沉不住气,今日若不是她拦着,怕是要让他犯大错。周远行东宫之位本就不稳,皇宫里其他皇子皆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巴不得他犯一点错。这路家是什么门第,开国功臣,是陪先祖打过天下的,虽说到这一代,朝廷势力削弱,但还是不可小觑的,陛下本就对路家忌惮,更恨皇子私底下拉帮结派,若是让他知晓周远行对路清瑶的心思,无论他是否真心求娶路清瑶,怕是陛下都会以为他想借路家的势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是大忌,到时只怕他这个位置坐不长。 一个路清瑶差点就让周远行犯了大错,她在宫中沉浮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说动陛下立周远行为太子,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她更不容许周远行犯一丁点错,若是因为一个路清瑶堵了周远行的路,那么她绝对会不择手段除去这个拦路石。这些年她同徐氏交好,为的可不是让她的女儿成为周远行的阻碍,为的可是在必要的时候,路家能出面帮助周远行,她看中的是路家的势力,可不是徐氏,什么好友情,在她这里可比不过权势。 在沈妃面前,周远行心中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他也是不敢造次的,收住怒火行了礼。 “你们全部都下去,本宫同太子有话要说。”沈妃比较谨慎,人多嘴杂,她和太子说的话,她不希望过第三个人的耳。 “是。”众人齐声退下。霎时,整个寝殿就剩周远行和沈妃两个人。 “可是怨母妃了。”沈妃见周远行的脸色还是怒火冲冲,兴缺缺的问。 “儿臣不敢。”周远行隐忍怒火,心平气和的回道。 “是不能,还是不敢?”沈妃一眼看穿他。自顾寻了个尚且还能入座的位置坐下。她自己生的儿子,什么脾性她心里清楚。 “是不能。”被看穿周远行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他说了,母亲也不会生气,他怎会不怨母亲。 “远行,你让母妃要说你什么才好,今日之事若不是有人提前知会本宫,岂不是要容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犯错,惹怒君威。”沈妃苦口婆心,方才见他那般,本应该很生气的,但始终是自己的孩子,终是不忍责怪。 第12章 病态的心机 “儿臣知错。”周远行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落座。至于母妃说的有人告知她,让他知晓东宫有人敢吃里扒外,不忠主。是该好好盘查盘查,对他不忠的人,他一个不留。 “远行,这几年你虽得你父皇重用,却是不得心的,他始终防着你,这点你不是不知,所以你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留意,稍有不慎,留给你的只有万丈深渊,你可懂,你怨母妃也好,恨母妃也罢,母妃这般做,都是为了我们母子俩的将来,路家是什么门第,连你父皇都忌惮的家族,你父皇本就忌惮路家的势力,有意削减路家,不让路家有立功的机会,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今日母妃若是真由着你随心所欲,便是让你和你父皇为敌,助长路家势力。届时,你父皇震怒,你的兄长们以此做文章,说你有意皇位,你自己说你父皇可会容忍你,帝王家最多经不得猜忌。”沈妃把事情其中的利弊同周远行说清楚,告诫他莫要感情用事。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她唯一的指望可就没有了。 “儿臣知错,让母妃担忧。”周远行似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浑身戾气收回,诚恳的同沈妃道歉。 细想他今日确实是过于急躁,欠缺考虑,差点酿成大错。一遇到靖瑶的事,他就会乱了方寸,只是因为他太害怕失去,他是真心的喜欢靖瑶,他不能接受失去她的事实。 “知错就好,以后凡事多考究清楚其中的利弊,莫要再鲁莽。远行,你要记住,唯有权利在手,你想要的东西才能得到,只要你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到时想要什么便会有什么,没有人敢对你说不。早点歇息,东宫没人守着你,我回宫同陛下守岁,会同陛下说你身子不是。”沈妃见周远行把她说的话进去了,她便不需要再留在东宫了,本来是陪陛下守岁的,她说要回宫拿给陛下准备的礼物,这才得时间来安抚开导周远行。 “儿臣恭送母妃。”周远行双手交叠于前,半弯着腰,行恭送礼。 沈妃出了寝殿,对在门口候着的罗公公他们交代道:“去把寝殿收拾干净,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有半个字流出东宫,否则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恭送沈妃娘娘。”一众人战战兢兢的弯腰行礼,沈妃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当年东宫有一太监同外宫的宫女说东宫太子的不是,被沈妃知道了,当即下令拔了牙那两人的舌头,活生生的把宫女太监绞成了肉泥。这事处理的私密,除了沈妃宫里和东宫,无外人知晓,宫里太监宫女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去追究。今日之事哪怕是沈妃不开口,他们自然也是不敢多言的,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自己活得久。 罗公公带人进屋开始收拾屋子,屋子里好多名贵的古董字画,这要是拿到集市上去卖,定能卖到好价钱的,现在全都作废了。 罗公公先去同太子殿下问过,周远行这会心里在思忖沈妃刚刚说的话,只告诉罗公公让他打扫干净,便进了卧房。周远行的卧房很大,一张明黄色的卧床,明黄色的软榻,金丝楠木桌椅,上面放了些许字画。墙壁上挂了些许字画风景图,其中有一幅是画的路清瑶,就是那日他去路家,见她在红梅树下开心起舞的样子,那日从路府回来,他便立即找画师画了这幅画。上面还提了字,是他后期提的“踏雪红梅佳人笑,吾遇佳人误终生。”。 周远行痴痴的盯着画像,那日的那副场景,他想他此生都不会忘。母妃说得对,唯有自己强大了,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周远行盯着画像,双手紧紧的捏成拳,青筋乍现。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早扩大势力,在一切都还不算晚之前,这样他才能拥有完整的路清瑶,若是没来得及,哪怕路清瑶和顾应辰成婚了,只要他拥有权利,他照样给她抢过来,他此生只要两样东西,便是掌管这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位,再者就是路清瑶的情和人。 “靖瑶妹妹,本宫发誓,无论你走到哪里,本宫都会让你回到本宫的身边,禁锢在这深宫里,哪里也不让你去,就陪着本宫一人就好。”周远行近乎病态的说,哪怕周遭只有空气,无人回他话,他也说得格外情动。 画是刚画完没多久的,上面的墨汁还没干,他等不到墨干,就急于将它挂在墙上,也只有在这属于他一个人的私人空间里,他才敢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痴恋表露无遗。 皇宫本就没有真情在,皇子之间更甚,小时候他是没有玩伴的,只有路清瑶愿意跟他玩,她好似一缕阳光,照进他肮脏自卑的心里,给予他一丝的温暖。 周远行痴痴的盯着画中的人儿,眼眶含泪,不一会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是真的很喜欢路清瑶,可是他明白路清瑶对他无意,甚至于刻意躲避他,今日宫晏她本应该可以来的,可是她却选择不来,拒绝之意如此明显。 “靖瑶啊靖瑶,本宫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抬眼看本宫一眼。哈哈哈,靖瑶,你早晚是我的。”周远行近乎疯魔,整个人疯笑起来,过了今日他周远行不在低调行事,他要为以后筹谋,父皇常年身子不好,太医院经常为他调理身子,若是那日因病驾崩,估计也不会惹人怀疑,他太想要权利了,可父皇是他在这条路上唯一的绊脚石,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掌控全局,思及此,周远行心里有了主意,此时的他眼神腥红,周身散发戾气,整个人宛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嗜血的恶魔。 ……淮阳府 从上京到淮阳府这些年,今年是最热闹最让人高兴的一年,王府里里外外都布置的很应景,大红灯笼印着烛光随着微风小幅度摇晃。 今日的淮阳王府好生热闹,军中未归家的将士弟兄皆聚于此,大院里整整放了八张桌子,人这才坐满。索性淮阳府近日的天气放晴,没有雨季,加上众人都喝了酒,坐在院里还不算特别冷。 亥初的天空乌朦朦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种天气夜空中是不会有星光的。 今日要守岁,刘氏和淮阳王在正屋里一起守岁,今日的他们难得的开心。 屋外是众将士在喝酒谈心,今日新春回不去家的人都在这里了,这些年他们跟着辰王殿下出生入死,早已成了生死兄弟,辰王待他们好,他们感激知足。今日淮阳王妃又宴请他们,这份情他们领了。因为高兴大家都喝的有些高,有的不胜酒力的皆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府里有为他们准备厢房的,只是喝醉了他们也懒得走动。 穿着一身红衣的顾应辰一个人坐在长廊的尽头,看着池中已经干涸的莲花,这个季节不属于它。尧席陪着将士们喝了圈酒,未见顾应辰,随手提了壶酒,就去找顾应辰,最后在莲花池边找着他。他快步走过去在他的一旁坐下,顾应辰感应身边有人坐下,只是扭头淡淡的看了尧席和他手里抱着的酒壶一眼,没有言语,顾应辰是不喝酒的,不是不能喝,只是喝的少,基本上不喝,多年行军打仗他早已养成习惯,不嗜酒。 “怎么一个人坐在此,不同大家一起谈笑。”尧席喝了口酒,朝着顾应辰打了个酒嗝,懒散的问道。 一股酒味传入顾应辰的鼻腔,他嫌弃的起身换了个方向坐下。 尧席跟顾应辰恰好相反,他是个爱酒的人,而且只爱上等好酒。多喝一杯好酒,赛过活神仙。 “问你话呢?”尧席见顾应辰没搭理他,继续追问,今日的顾应辰有些深沉,虽然说他平时也是这个鬼样子,但是他总觉得今日比往常有些不一样。 “太吵,想静静。”顾应辰未抬目,轻声敷衍。 “我来淮阳府这些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姨娘这般开心,以前她对我虽好,眉宇间总是带着疏离冷漠,今日她对我好,眉宇间的疏离与冷漠全然不见。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看来这路家小姐还真是你们家的福星。”尧席由衷的感慨,往年刘氏虽说待他好,却是带着冷漠疏离,那时候的她估计是觉着他们都是陪着顾应辰出生入死的兄弟,自是多照顾些,让他们更忠心些,今日不一样,就是真的就是真心实意待他们好的,这其中不参杂任何东西,很纯粹的。 “是啊,我也觉得这路家小姐是个福星,这人还未同意来淮阳府,母亲这边就开始高兴了,若是路家回了信,回绝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姻亲,到时候叫母亲白高兴一场,这可如何是好。”此时的顾应辰最担心的便是这一件事,所以今日哪怕大家高兴,他整个人也是忧心忡忡的。 他对路家小姐无意,若是她不来正好满足了他的意愿,可是母亲这边又该如何是好,见着她今日这般开心,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张罗着忙东忙西,最后张罗了这八九桌菜色,可见她心里的高兴。顾应辰一时间有些怅然,他既希望路家小姐能来,又希望路家小姐不能来。 “你说说你,这般杞人忧天干什么,你看我就不会像你这般,若是路家小姐不来,那这门姻亲便作废,你既不会有什么损失,同时也能看清路家的为人,若是路家小姐来了,就说明路家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那你便好生待路家小姐,这多简单的事,被你愣是给想的如此复杂,我看你啊就是平时深沉惯了,凡事都经你手掌控,如今突然发生了一件让你难以掌控的事,所以你慌了。所以你到底在傲娇什么,路家门第,能教出不好的女儿么,你无非就是为你心里的那点点自尊心在找借口而已。”尧席酒喝的有点多,说话有些大舌头,但他说的句句真理,顾应辰这人平日里就是个深沉傲娇毒舌的人,这突然出现个未知数让他心里慌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未知数便是路家小姐。 尧席现在只要想到到时候路家小姐到淮阳府顾应辰那无所适从有傲娇的样,他就忍不住想笑,当然他也不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当即想到便已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顾应辰听到尧席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忍不住抬眼,便看见尧席一脸猥琐样,眯着眼睛,嘴角笑意明显,他总觉着这会尧席心里准没憋好屁。 第13章 顾应辰的纠结 “没什么,困了,你自个慢慢坐着吧,我先回去休息了。”尧席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走,他今日喝的有点多,整个人重心都不稳,顾应辰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掉莲花池里。 尧席走了,顾应辰身边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尧席说的对,他这个人冷漠惯了,习惯了掌控全局,突然冒出来个路家小姐,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不喜两姓联姻,这种结合只会让两个彼此捆绑在一起的人不幸福而已。 他不想路家小姐来,却也不能出面去回绝这门姻亲,惹母亲伤心,现今他只能祈祷路家那边回绝这门姻亲,这样他不为难,路家也能重新择一位合适路家的女婿。虽说这样会让母亲伤心难过,却也只是一时的。 深夜里,淮阳府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随着雨势到来的还有狂风,风大的把尧席他们前几天刚移植回府的红梅吹的四处摇摆,花瓣都落了好些。 好在大家都回了厢房休息,不然准会被雨淋个透。风吹的屋顶的瓦片吱吱的响,顾应辰被吵的睡不着,只好穿上衣服起身,打开窗户,细雨随风吹打在脸上,一股微风吹入,带着少有的春日的味道,现在还未立春,不过也过不了多久便是春天。 今日尧席是歇息在他院里,他们都回了新王府这边,母亲说总要让新王府添些人气。顾应辰没在窗边站多久,就听见隔壁尧席开窗的声响。尧席没承想顾应辰也没睡着起来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会不过寅初时辰,离天明还早着呢。 “你也没睡着?”尧席主动开口问,这会他酒已经醒的差不多,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呼吸着雨中的空气,整个人感觉格外放松。 “醒了。”顾应辰言简意赅,说完准备关窗回屋。 “哎,别走啊,反正也睡不着,聊会?”尧席见顾应辰有所动作,赶忙说道。 “我同你有什么可说的?”顾应辰眼神都没给一个给尧席,他这会就想静静,这个时辰虽然还尚早,但他已无困意。 “什么不可以说,有啥说啥呗。” “小王爷,尧军师,可是你们起身了。”顾应辰正准备回话,就听院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小厮在大院外,并未进来,只是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这新王府许久未修缮,也经久未有人住过,所以导致有些屋子会漏雨,他们之前住的下人房就会漏雨,他们修缮好了,今夜忽闻雨声,这才想起来小王爷回府住了,所以这才赶忙来问问。 “有何事?”顾应辰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禀小王爷,奴才听见下雨了,特地赶来问一下小王爷和尧军师的屋子可曾漏雨。” “未曾,回去歇息吧。”顾应辰闻言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了眼屋子,并未有何处漏水的迹象。 “是,小王爷早些歇息。”不一会小厮走远的声音传来。 “你若不困,便继续吹风,本王困意来袭,就不陪你一道了。”顾应辰说着关上窗户回了屋子,留下尧席一个人吹冷风。 “喂……”尧席语结,这人真的是没法相与,尧席气呼呼的关了窗,窗户随着风声吹动传来响动声。“谁要吹冷风啊,还不是想陪陪你,一点也不解风情。”尧席喃喃自语,回到床上,被褥一盖,没一会人就睡着了。 屋子不隔音,所以尧席说的话全被隔壁的顾应辰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顾应辰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走到案牍前坐下,拿起案牍上之前他没看完的《孙子兵法》继续看。他方才故意说困了,无非就是不想同尧席周旋。实则他并无困意。 昏暗的烛光照应在顾应辰的身上,别有一番姿态。顾应辰长的是极好看的,哪怕现在的他衣着不整,看上去也是极好看的。别人的美在皮,经不住看,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美在骨,让人看了觉得越看越好看。 他的长相在南边是有名的,只是名未上京,因为在世人眼里,他的功绩比他的外貌更值得让人传颂。 雨一直下到早晨才停的,虽说新年刚过,但军中的将士还是要晨练,晨练时间一般都是卯初,顾应辰和尧席到军营的时候,副将已将将士们集结完毕,就等顾应辰击鼓晨练。 顾应辰未言语走到大鼓前,拿起鼓槌开始击鼓,顾应辰击鼓的声音力度和旁人的都不一样,这鼓声与众不同。它清如鹤唳,它细似吟蛩,像寒泉注涧,像雨打梧桐。给人一种振奋人心的感觉。 雨停不久,军营里的泥地还很稀松,基本上你踩一脚就会留下脚印子。随着鼓声响起,将士们喊着口号开始晨练。 从鼓台上望下去,乌泱泱的一片人,个个都精神抖擞,振奋声一阵一阵传来,顾应辰没有走,他双手背上,两只腿微微岔开,形成标准的军姿,就这样陪着将士们晨练,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将士们练多久他就站多久,中间不挪半步。顾应辰身形挺拔,他身子本就正朗,这一站,任谁看了都不得不佩服,南边战神称号不是白得的。有些时候他兴致来,也会下去同将士们搏斗,锻炼他们的功夫,小兵们武力本就不怎么高,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对付他一个,都只能落败而归,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有点怕他,所以他收了兴致,就只在台上陪着他们。 昨夜喝了酒的将士们此刻也是精神百倍,丝毫没有宿醉的慵散,个个都精神的很,这是他们行军以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夜里喝了多少酒,只要敌军一来,立马就精神起来,所以顾应辰才会容许他们喝酒。 数月来南边倒是平静,没有战事发生,不知是真的怕了顾应辰,还是在私底下养精蓄锐,等到时间成熟,一击制敌。无论是那种原因,顾应辰他们都会时刻准备着,不给敌军一丝可乘之机。 尧席作为军师,是不同他们一起晨练的,他自顾寻了处坐下,摇着扇子看着他们晨练,每每一看他们晨练和顾应辰站军姿,他就直咽口水,他是真佩服顾应辰的定力,若是换了他肯定不行,他不会武功,身子骨也不硬朗,顾应辰若是给他一拳,他能躺床上三月不带起来的。 郑尤从家中回军营的时候,已是辰正时分,晨练尧席结束,她作为顾应辰的副将,又为女子,所以顾应辰免了她的晨练,算是照顾她。她虽为女子,但武功不比军中的男子差,上阵杀敌的时候,不比男子差,也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人。顾应辰军中就只有她一位女将,所以她的名号在南边也是响当当的。 郑尤个子高挑,她从前也是一个风姿绰约,妖娆妩媚的女子,有着红润性感的樱唇,小巧挺翘的琼鼻,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颦一笑中媚态横生,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常年跟着顾应辰驰骋沙场,让她原本肤白如脂的皮肤,变得暗黄粗糙。举手投足间也都成了戾气横生,不再有从前女儿家的风情万种,在军营待久了,她早已丢弃女儿家的娇羞腼腆,如今她的性子跟糙老爷子差不多,跟军中的将士们处的跟兄弟一般,她性子好大家也都照顾她。 毕竟一个女子能愿意来到军营里吃苦,还能上阵杀敌,不怕脏人有没有架子,照这样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呢。郑尤对顾应辰的心思,军营中除了顾应辰本人,恐怕也没有人不知道了。他们大家也乐见其成,像辰王这样优秀的男子,也只有郑尤这种懂他理解他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至于辰王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他们是不看好的,一个养在深闺里娇小姐,怎么能和郑尤比,郑尤这些年陪着辰王征战,辰王每一次战胜受伤都是郑尤在他身边跟着照顾,陪伴。岂是她一个未谋过面,不知辰王喜好的千金小姐能比的,辰王的这桩姻亲,别说辰王本人不同意,就是让他们军营中的人来说,也是不同意的。 昨日他们才知晓辰王有未婚妻的事,之前当然也有耳闻,但是他们都没有信,因为他们陪着辰王最早的已经五年了,从未见过他身边有陌生女子出没,也没见王府与哪家显贵走得近,所以说辰王有未婚妻他们皆是不信的,若不是昨日淮阳王妃亲口说出来,他们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他们都知道辰王不喜这桩姻亲,因为昨日看他脸色不是很好。 郑尤回来本来是想直接去找顾应辰的,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顾应辰了,她回了魏县老家陪父亲,她的父亲从前也是戍边的老将,因为一次战役不小心受了伤,所以辰王准他退军回家休养,父亲对辰王有恩,所以辰王得空就会去见父亲,每次看见辰王她都会很开心,她就是因为辰王才入的军营,一开始辰王是怎么都不愿意她入军营的,说她只是女子,应该在家学习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不应该同男子争天下,最后还是父亲出面,辰王迫于无奈才最终收了她。 她今日带了辰王最喜爱的茶,上好的西湖龙井,她拖了人从西湖带过来,废了不少时间和银子,为的只是讨辰王的欢心,本来欢欢喜喜的,没想到走到军中,却听到有将士在议论昨日之事,郑尤顿时觉得耳朵嗡嗡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人还在讨论,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不想大家用怜悯的目光看自己,悄声的回了自己的帐篷,她的帐篷在最北边,跟顾应辰的不过隔了三个帐篷。回到自己帐篷的郑尤,耳朵嗡嗡的响,脑子里天人交际,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将士们讨论的,顾应辰有未婚妻的事,她跟着顾应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年她也去过王府很多次,只要一得空就会去看王妃,王妃也很喜欢她,她一直以为王妃也是乐意她做辰王的妻子的,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原来自己不过是一直叫人家看了笑话,思及此,郑尤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很少哭的,仅有的几次皆是为顾应辰哭的,都是他受伤自己心疼的时候,这些年跟着顾应辰,她对顾应辰也有了一些了解,他怕是对自己无意的,他虽对自己好,但这种好始终夹杂着愧疚在里面,不纯粹。 第14章 静心 拭去眼泪,郑尤深吸了口气,然后整理好情绪,拿上西湖龙井,走出帐篷,朝顾应辰的帐篷走去,她跟在顾应辰身边这么些年,也没听过他提过有未婚妻的,想来他也是不在乎的,不然不可能都不挂在嘴边,这次突然传出来姻亲之事,怕只是哪边的一厢情愿,毕竟像辰王这么优秀的男子,任谁见了不为之心动,她想辰王的那位未婚妻也不例外,定是见这几年辰王势头好了,这才提起姻亲之事,早些年都没见听说过,这种市侩的女子,怎么会配得上辰王殿下,郑尤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是真是假,总的要王爷说出口的才是准的,整理好情绪,让将士通报她来了,随后听到辰王喊她进去的声音,郑尤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做作也不假,入了帐,帐中不止顾应辰一人在,尧席也在。郑尤朝尧席礼貌一笑,她同尧席关系也还不错,这人很绅士,加上又是顾应辰最好的朋友,她是乐意结交的。 许久未见顾应辰,郑尤再看见他眼里充满了痴恋和爱慕。 郑尤发现从她进来开始,从始至终顾应辰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回来了。”并未看她一眼,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顾应辰一直都是这样冷冰冰说话没有人情味的人,郑尤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是不知怎的今日一听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些许是因为听了他的婚讯,所以自己的情绪被影响了。 “嗯,将军,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西湖龙井,正宗的西湖产的。”在军营里大家都是唤顾应辰将军,出了军营他才是王爷。郑尤说着把西湖龙井放在顾应辰面前的案牍上,还未放下,就听顾应辰说:“我最近不喜喝茶了,多谢郑将军好意,尧军师喜欢喝,不妨给他,也不枉辜负了一番美意。”顾应辰本想道谢收下,以往都是如此,但是自从上次尧席跟他说过郑尤的心思以后,他总觉得心中膈应,不想给郑尤遐想的空间,自己本是对她无意的,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保持点距离是应当的。 尧席听闻顾应辰的话,斜躺着的身子差点滑倒在地,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扶手,坐定后思虑顾应辰的话,这说的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就是要给他喝,私底下给他就成了,何必明面上说出来,落人家面子,好歹人家郑尤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况且他还在这里,顾应辰当他不存在啊,让郑尤丢了面子。尧席悄悄打量着郑尤,说句不文雅的话,此刻郑尤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没啥区别,在观顾应辰,人家跟个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的翻看竹卷。 这下有好戏看咯,尧席半分没有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一点也没有自行离开的觉悟。正襟危坐就这样看着两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话说,郑尤手里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的茶叶,光从外包装上来看,是真真的上等茶叶。若是配上山涧的清泉水一起,那绝对是人间极品了,现在光是想想,他都流口水了。 郑尤没想到顾应辰会当着尧席的面拒收自己费时为他寻得西湖龙井,他以前都不是这样的,虽说以前对她也冷淡,但她自认为比起其他人来说,顾应辰对自己算是好的的,可是今日他竟会如此对她,甚至于从她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都没有。想到今日听闻的婚讯之事,难道辰王是因为这事才这样对自己,那么这件事是真的了,越想郑尤的心就越难过。 “末将为将军寻茶是末将的心意,至于将军想送给谁,那是将军你自己的事,末将管不着,末将想起来还未去军要出登记,便不打扰将军了,末将告退。”郑尤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冷静发言,将茶叶放于案牍上,随后不等顾应辰反应,径直走出营帐,顾应辰落了她面子,她也没心思同尧席说什么。 出了营帐,郑尤没有立马走,而是到了一边站着,巡逻的小将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询问她有没有事,郑尤到了句无事,小将便继续巡逻去了。 “你说说你,说话这般直接干什么,我上次不过是嘴贱提了一嘴,你至于如此冷漠。”尧席起身走到顾应辰侧边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西湖龙井打量一番得出结论:“是上等茶叶,这味茶可不好寻,火候雨水那些都必须得百分百掌控好的,看的出来人家姑娘真的很用心了,你呀太不近人情了。看给人家姑娘气的,那脸色你是没看见,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就不能解风情点,一天天深沉个什么劲呀。” “尧席,你知不知你很聒噪,我忽然想起来临城宇将军那边让我派个能说会道的的人去那边给他做军师,我看你就挺合适的,要不我现在写回信过去,你即刻动身?”顾应辰实在懒得听尧席啰嗦,直接威胁他。谁不知道临城那个地方凄苦偏远,杳无人烟。是个人都不会想着去哪里,宇将军因为是本地人所以自愿带兵留守临城,但旁人便不一样了,特别是尧席这样的娇弱公子哥,去了那边估计要不了半日,便会嚷着要回淮阳府。 “应辰不带你这样的啊,实话还不让人说了,说了你还给我送临城去,还有没有点人性,还有没有点同生共死的兄弟情。”尧席一听顾应辰居然威胁自己,瞬间就炸了。他多么好的一个人,在顾应辰身边任劳任怨的,事事为他考虑周全,怎的就换了如此下场,尧席开始戏精表演,故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顾应辰。 “自己出去,或者我打包给你拉到临城去。”顾应辰冷冷的抬目看着尧席。 “行,出去就出去,搞的跟谁很想待似的。”尧席声音低的跟蚊子叫似的,起身往外走,他发誓他要一个月不理顾应辰,当然如果他打得过顾应辰的话。顾应辰看着尧席那委屈巴巴的背影,暗自叹气他是找了个什么妖孽。尧席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又跑回来,拿起桌上的茶叶,顾应辰不喝他喝:“反正你也不喝,留着也是浪费,郑将军的美意,我就替你收着了。” 顾应辰看着尧席那贱嗖嗖的样,说出去谁会信这是扬州首富的儿子。郑尤在外面站了会,里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虽说他跟尧席没有说什么,但顾应辰的态度却是扎扎实实伤了她的心,她跟了顾应辰五年,从他来南边开始两人就认识,照这样算,那就是六年啊,这六年来她对顾应辰的各种好,她以为他是懂得,可是到头来,他却从未在意,而自己却入了心,无法自拔。她不能让尧席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趁他出来之前,赶紧离开。 尧席走了,主帐内一下又剩顾应辰一个人,他也无事,兵书也看不进去,索性起身去外面走走。对于郑尤,顾应辰想无论她有没有这个心思,他以后势必是要同她保持距离的,她跟着自己从军这么些年,自己也是疏忽了,忘记了她原是一位女子,有些事情忘了分寸,让郑尤产生错觉,这是自己的错。 出了帐,遇到其他将士,打过招呼顾应辰就朝林间走去,林间有溪水野兽,他好久未打过猎了,手都生了。当初把军营建在城外就是看中了这片山林,将士们有时间可以入山打猎放松身心,不至于守着军营枯燥。 徒步走入林中,顾应辰什么也没带,就自己一个人入了林,现在还未到春,林中枯木逢之,四处交叉,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景,树不是只有长叶子才好看的,有时候没有叶子的树木也是极好看的。入了林,就能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和禽鸟的叫声,这叫声很特别,同别的鸟叫都不同,咯吱咯吱的叫着,不知是何种鸟类。 顾应辰一直走到小溪上游才停住脚步,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仔细聆听着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小溪的上游是一处很大的瀑布,瀑布下是大水潭,天热的时候,大家都会来此洗澡,小溪的下游无人居住,所以他们才敢在这里洗澡。瀑布像银河下泻,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瀑布上被绿萝和紫藤花给包围着,若是到了春日百花齐开,这里便是最美的风景区。每每顾应辰有了烦心事就会来到此处静心,尧席只要一找不到他人就会来此找,每次他都准在这里。在这里顾应辰什么都不用,整个人无疑是轻松的。潭里的小鱼争相恐后的飞跃空中,顾应辰有些惊奇,这般冷的天气,鱼儿竟然还会主动跑出来。 鱼儿尚可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去哪里,无忧无虑的,若是自己能同这潭中之鱼一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外人都说辰王殿下好相与,守护南边百姓安平,他人深沉不苟言笑,整个人一股禁欲公子样,可是谁能知晓他心中苦闷,因陛下忌惮,父亲被贬到南边,若是他不拿出点手段来,怕只是陛下会对他们赶尽杀绝。他在南边如此英勇无畏,无非就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让陛下不敢轻易对他们一家下手,方可享半世安宁。 陛下皇位来路不正,本来先皇立遗诏是立父亲为新帝,可当时父亲被当时还是襄阳王的皇帝用计骗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并不知先帝驾崩,襄阳王串改遗诏,等父亲回京,一切为时已晚,陛下拿他和母亲和逍遥王府一百多号人的性命逼父亲,让父亲不再平反皇位之事,并找了由头将他们一家贬到淮阳府这边来,并让父亲保证永不归京。 一晃来淮阳府已经六载有余,顾家在南边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说实话心里是有不甘的,但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所有的不甘皆只能藏于心中,只要百姓安宁,皇上不管南边的事即可,井水不犯河水。 第15章 忆往昔1 不去回忆往事,顾应辰感觉到有些饿意,看了眼潭中的鱼,心里有了些想法。顾应辰脱了鞋袜,把长衫撩起别与腰间,裤子也撩的老高,抬步入水,始终还是冬日,水面虽未结冰,却还是冷水刺骨,这水的温度就连顾应辰这个常年征战,经历过恶劣环境的人就觉得冷的紧。顾应辰会武功,抓鱼也好抓,没一会就抓了六条个头肥大的鱼,六条鱼够他吃了,上了岸。便去拾了些柴火点燃,火很快烧燃,已经冻麻木的脚感受到暖意,开始回温。 顾应辰算得上是多才多艺了,什么他都会,就算让他独自一人在深山里生活一个月,他也是饿不死的。 把鱼用树枝插好开始烤,一切都准备的挺好,就是没有带盐,这鱼就算烤熟了,应当也是不好吃的,不过也不是难以下咽,他没那么金贵,什么苦他都吃得。 没有调料的鱼味道始终是差点,烤熟的鱼油滋滋的滴入火堆中,闻着味道应该是熟了,顾应辰正准备伸手去拿鱼,就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给拍回去,顾应辰扭头一看是尧席,他手里还拿些东西,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些什么。 “吃鱼怎么能没有调料呢。”尧席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从他拿的的东西里拿出一小袋盐和花椒混合的调料,慢慢的撒在鱼上,有了调料味的鱼就是不一样,闻着味都香。下午他气消了,巴巴就去找顾应辰,结果人没在帐中,想着他刚从王府回来也不可能是回王府,结合最近看他总是有心事,所以他猜想顾应辰肯定是入林了,每次入林他都会抓着野禽吃,而且次次不带调料,所以这次他特地带了。除了这些他还带了两瓶美酒,知顾应辰不嗜酒,他特地给顾应辰挑了一瓶果子酒,喝着甜甜的。 尧席永远在打脸,上午还在说不搭理顾应辰,这会又巴巴的来找顾应辰,他发誓他只是怕顾应辰想不开,所以来陪他,尧席想他怎么这么好,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他还要关心顾应辰了吧,尧席越想越觉得自己比顾应辰会做人,看看自己对他多好,在反观他,经常蹂躏自己,简直就不是人,尧席一边在心里夸自己,一边控诉顾应辰。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往外说,不然顾应辰一定揍的他自己都认不得自己。 “午时不是挺硬气的,怎个这会自己送上来了。”顾应辰语气满是嘲讽,也只有跟他关系好的人,他才会如此,一般人还真没这殊荣。也是关系好,所以无论用什么语气他和尧席都不会生气,因为都了解对方。 “狭隘了啊,作为一个男人,心中就应该像我一样放开阔一些,凡事莫要太过于放在心上,特别是烦心的事。”尧席如同女子一般的娇嗔。 “我若如同你一般,活着只记吃不记事,早不知道被匈奴杀死多少次了。” “你这就是瞧不起人了啊,算了懒得同你计较,显得我小气,我可是很大度的人,咯这瓶果子酒给你,带甜的,酒味淡。”尧席把手里的果子酒递给顾应辰,顾应辰看了眼尧席递过来的酒,转而看向了尧席另一只手的那些的酒,只一眼尧席就知道顾应辰的心思,赶忙把酒往身后藏。“应辰,你什么意思啊,我知你不喝烈酒的,所以才给你带的果子酒,你那眼神……”尧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乖乖的把藏于身后的酒递给顾应辰,顾应辰欢喜的接过。然后瞅了眼尧席那委屈巴巴又极其不情愿的样子,没忍住放声大笑。 尧席这下更气了,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受到顾应辰的眼神压迫,他是自愿把酒给顾应辰的,他大度不跟顾应辰争,果子酒也是酒,总比没有的好。“你不是不喜酒的么,怎么今日却偏偏要我的酒。”尧席不解的问,顾应辰平时滴酒不碰,他也不是说不能喝的人,相反他很能喝,估计整个淮阳府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能喝的来,可他就是不喝酒,平日里无论大家怎么劝他都有理由推脱,今日这是怎地了,难道真的有烦心事。自知晓顾路两家联姻的事开始,他就发现顾应辰这个人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整个人比以前更阴沉了。这不过短短半月,人就成这样了。 “突然就想喝了。”顾应辰打开酒,喝了一口,烈酒入喉,许久未喝酒,嗓子辣的有些难受。果然酒不好喝,但是解千愁,喝了一口酒,顾应辰的心里好受了些许。 “应辰,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来淮阳府。”尧席见顾应辰神色不对,便知晓因路家的事,让他回忆起了上京,这些年哪怕他故意不闻上京事,故意不提起上京,尧席也知道他对上京多少都是有留念的,毕竟在哪个地方生活了十来年,祖辈也都是在哪个地方。尧席忽然想到,自己来淮阳府三年了,只同顾应辰说过他是逃婚来的,却为说明缘由,既然他想把对方当做知心之友,便不想做太多隐瞒,他希望以此让顾应辰心里好受些。 “知道,你不是说家里逼你成婚,你不愿便来了淮阳府。”顾应辰不知尧席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斜眯着眼瞅了他一眼,神色如常。 “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尧席喝了口果子酒,觉着今日的果子酒不甜,才不过喝了一口,就让他有了些许醉意,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呀,久到他都不愿意去回忆了,太痛痛彻心扉。顾应辰觉得尧席不对劲,直起身正视着他。只见他神色游离,整个人带着醉意。“你可还好?”顾应辰出声。尧席摇了摇头,接着喝了口酒,又道:“你别看现在活的这般没心没肺,逍遥自在,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其实我幼时是无家的。我是六岁才被接回尧家的。” “如果是让自己痛苦的事,就埋在心底吧,不必要再去揭伤疤。”顾应辰喝了口酒,酒喝的多了自然也就适应了这个味道,他知晓揭伤疤的痛苦有多痛,所以他不想尧席自揭伤疤来安慰他。尧席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道,他定是知晓自己想起了以前上京之事,故想以此来安慰自己,其实不必要,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再提再想也回不到往昔,现在他们也是越来越好不是吗?一个远离了上京,一个远离了自己不想待的地方,在另一个地方不期而遇,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很好不是吗。 “不,我想说,我想告诉你,而且只想告诉你一人,因为我真心同你做朋友。”尧席难得一甩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认真深沉的对顾应辰说,也许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只不过是他的保护壳,他亦是聪明的,足智多谋,毕竟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公子哥,自然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他的军师,协同他打败了那么多想入侵大周的敌人。世人都说顾应辰骁勇善战战无不胜,这背后有多少是尧席的功劳,他清楚。虽然就算没有尧席他也行,但是有了尧席,他事半功倍。“我的母亲是外室,不入门的哪种,若不是生了我,怕是这辈子她都入不了尧家的门。她是个没读过书的小女子,幼时便被卖入青楼,算是青楼出生,在遇到我父亲之前她接过客。总之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遇到我父亲之后得知他是扬州首富,便使了法子有了我。母亲本以为怀了孩子,就能嫁入尧家,哪怕是做妾也是愿意的,可是谁知这尧家夫人是个狠角色,知道母亲的心思后,找人辱没了她,甚至于差点打掉了我,若不是我生命力顽强,估计现在你也就看不到我了。母亲知晓了尧家夫人的心狠,不敢再妄想嫁入尧家,带着我东躲西藏到了乡下避难,在哪里没有人认识我们,街坊邻里都是好人,见母亲独自带着我一人,也经常帮衬着我们,虽说母亲如此不甘,但她对我却是真的好,虽说一开始怀我的目的不纯,却也没有因此对我不好,在乡下的那六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母亲是个软弱无能的人,耳根子软,唯唯诺诺的,这是我最讨厌她的地方。哪时我就在想若是一直在乡下生活也挺好的,至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理想很美好,现实总是很残忍。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六岁哪年。尧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我和母亲在乡下,派人找了过来。说是父亲一直在找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我们,说要接我们回府,母亲一听高兴的不得了,以为真的是苦尽甘来了。我哭着求她,让她不要走,就留在乡下,我喜欢乡下,可是母亲不愿,硬是要带着我回尧家。哪怕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一切都只是派了婆子仆人来,母亲也高兴的不得了,入了尧家,连个仪式也没有,就随处找了间下人房给我们母子二人住。”尧席一边说一边回想过去的事,哪些事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同别人提及,因为他的身份如此低贱,可是今日他就是想同顾应辰说,他知道顾应辰就算知道了他的过往,也不会嫌弃他,还是会交他这个朋友。 “好了,别说了。现在很好不是吗?”顾应辰打断他,他不想尧席在揭自己的伤疤,光听他说起这些就已经很难过了,他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好多他不好的事,他不想听,他不想知道尧席的不堪。他想要尧席就做个没心没肺的人,他很珍惜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只有他是懂自己的,关键时刻总是他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很让人安心,就好比你身陷囹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会为你着急。 第16章 忆往昔2 “不,让我说完,应辰。”尧席定了定神,喝了口果子酒,不知不觉酒已经喝了大半,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子,这会多多少少有些矫情了,本不该这样的,今日这是因为酒喝的多了,整个人被酒精给麻痹了。 之后尧席告诉顾应辰,他之所以在六岁那年被接回尧家,完全只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原配夫人成婚许久,始终没能生下男孩,连续五个孩子都是女儿,他也先后纳了几个妾,最后生下的都是女儿,突然想到母亲离开扬州的时候怀了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派人找寻他们母子,若是女儿就算了,若是男孩便带回尧家。索性没让他失望,自己是个儿子,尧席告诉顾应辰自己的人生很可笑,不需要则可随意丢弃,需要了又捡回来,人生都不由自己做主,尧席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有泪流下。他回了尧家之后日子过的还不如在乡下的时候,母亲被原配夫人当做丫鬟使唤,母亲还很开心,因为她进了尧府,总觉得她熬着熬着就能熬到穿金戴银的时候,可是这些年了,她还是如丫鬟般活着,没有人用正眼看她,时不时还拿她青楼出身侮辱嘲讽她。他不是没劝过母亲离开,可是母亲不愿,她说只要自己成了尧家家主,那她的好日子指日可待,让自己要争气。 尧席作为尧老爷唯一的儿子,过的也很不如意,因为出身低贱,尧府的人都不把他当人看,随意欺辱他打骂他。原配夫人的几位千金更甚,把他当成低贱奴仆一般使唤嘲笑,各种刁难。他不敢反抗,因为他们威胁他说如果自己敢反抗,就会对付母亲。母亲虽然软弱,但是她好歹对自己不算太差,所以他无论如何都看不得她受苦半分。顾应辰问他说尧老爷呢,尧席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也不管他么。 尧席闻言,自嘲的笑了笑,尧颂怎么可能会管他,自己只不过是他利用来争夺家产的工具罢了,至于自己如何,他一概不管,只要自己不死哪怕瘸了都没事。对于这个父亲,尧席恨不起来,因为不想将他放在心上,他不配。其实有些时候他还是挺羡慕顾应辰的,你看淮阳王和淮阳王妃对他多好,家里虽说人丁单薄,却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糟心事不是。接着他又告诉顾应辰,他之所以来淮阳府不完全是因为逃婚的事,而是他的名义上所谓的父亲想利用他跟上京的达官显贵攀上关系,哪怕哪边要让尧席做倒插门也愿意,原配夫人和父亲的想法相悖,她则是想让自己娶了她娘家那边的侄女儿,以此来巩固她自己在尧府的地位,哪怕就算以后自己掌管尧家了,也会看在她侄女的份上待她好。为此她和父亲吵了一架,最后不知她用了什么计谋,让父亲妥协了,父亲是妥协了,可是他尧席不妥协,他不想一辈子都困在尧家,为人鱼肉,任人欺辱,一辈子低三下四的抬不起头来。所以他选择假意妥协,在新婚前一夜逃离了尧家,他让母亲同他一道离开,去过他们本应该过的生活,可是母亲死活不愿,说她即进了尧家门,便生是尧家人,死是尧家鬼。那夜不知是不是母亲觉得亏欠他太多,或是也觉得尧家不适合他,所以没有挽留他,放任他离开。他离开后在小时候长大的乡下待了几日,得知尧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为难母亲,他才收拾行囊南下,来了淮阳府。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尧颂觉得只要母亲在,他就跑不了多远,早晚都会回扬州,总之他不想去想那么多,顾应辰说得对,过好当下是最紧要的,以后的事,谁能说的清楚是什么样的呢。 “应辰,我都这么糟糕低贱了,我现在不也一样能成为你的座上宾,所以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人生这一辈子,谁没经历过几次大起大落。”尧席一眼看穿顾应辰的心事,他心中郁结何在,他早看透,却一直未说透,只开玩笑说他是因路家小姐到来,心中彷徨,忆起往事。其实他知道不是的。顾应辰曾经的身份多高贵啊,若是一切顺顺当当的,那他现在就是当朝太子,现在不说太子没当上,还被逐出京。说不失落那是假的。举起酒瓶想再喝一口酒,却发现没了,尧席直接把酒瓶往一旁一放,眼神清明的看着顾应辰。 顾应辰看着尧席,他没想到尧席什么都猜到了,他一直以为没心没肺的人,有着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去,他以为他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他却将他的心看的透彻,不惜撕开自己的伤疤,让他忘却过去。 “我的过去也不过比你好一点,至少在身份上无人敢欺凌我,毕竟我是逍遥王世子。以前我们一家在上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我们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与人和善待人亲和,从来不会欺压别人。直到顾家落难,之前所以与顾家来往密切的人,平时说的好听的有难同当,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在利益面前皆是空谈。有些人甚至为了得新帝欢心,故意污蔑构陷顾家,正好新帝也有意愿把顾家赶得远远的,因为父亲在朝中威信颇高,朝中有好多人都是支持父亲的,父亲对于皇帝来说始终是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危险,放远了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怕顾家私底下密谋造反,最后在权臣的建议下,把顾家赶来了淮阳府,我们一家刚来淮阳府的时候,这里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这里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觉睡不安慰。先帝只留了几万军队镇守南边,我们来了以后接管过来,逐渐把军队扩大,抵御外敌。让他们有来无回,渐渐的淮阳府开始富裕起来,起码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饭,睡的上安稳觉。皇帝没想到我们会在南边做出这般声势,起初他是知晓南边战乱频发,时不时有外敌来犯,他是想让我们死在淮阳府的。俗话说得好,是人是鬼,当你落了难就会见分晓。以前跟你称兄道弟,对你另眼相看的人,一听到你落了难,各个都恨不得踩上一脚才过瘾。一下时间身份落差这么大,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我本姓周,顾是皇帝赐的,为的是用姓氏牵制住父亲,若他对皇位有什么想法,那便是存了谋逆之心。”顾应辰心里怎么不失落呢,他是众星捧月的逍遥王世子变成辰王,加上当初的自己身上带着些傲气,怎么能说不介意上京发生的事呢。以前的他一身傲骨,凡事看不顺眼的人他都会一番,经过这几年的大起大落,傲骨还在,却没了那份看不起人的心。 往事他本不想回忆,毕竟现在他们都过得很好,可是母亲突然提起路家的事,让他渐渐回想起来那段低迷的往事。母亲的心思他知道,路家是何等人家,大周第一富,不边队的家族,虽然到了路渊这一代,家中朝廷势力有所削弱,却也还是不可小觑的。母亲无非就是想通过姻亲搭上路家,让那些曾经对他们一家踩低捧高的人看看,顾家现在不仅过的好,还和路家攀了亲,狠狠的打一下那些人的脸。可是他心中始终是介意的,当年顾家落难,路家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为顾家说句话,那时的他们肯定也是觉得顾家完了,不必浪费力气去帮他们。路家如此淡薄,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女儿来,怕也只是和 恃宠而骄,眼高手低,骄纵跋扈的娇小姐,又怎么甘愿下嫁淮阳府,只怕是母亲这时提起这桩姻亲,怕只是踩到了路家的尾巴,此时正着急想办法回绝顾家吧,毕竟顾家在他们路家眼里是过不了眼的。 曾经他们有难不帮他们的人,其实顾应辰心中是膈应的,更别提同他们结亲,这无疑是让他被路家凌辱,他顾应辰何时需要姻亲来抬高自己的地位,他现在在南边多少都有自己的势力,压根不需要攀附路家,只是母亲不懂这些,只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也许路家小姐并非如你想的那般不堪?”尧席试探性的问,没了往日的调侃,有的只是一脸认真,路家虽说是上京名门,但顾应辰自是也不差的,他不想自己的这位朋友真娶了一个骄纵跋扈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那这跟要顾应辰的命差不多。虽说从旁人口中听过路家小姐这个人,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可是上京离淮阳府这般遥远,这保不齐传着传着变了味不是。 “路小姐人品如何,你我皆不做评价,等月后自见分晓。但我可以肯定的同你说,我跟路小姐绝无可能。”顾应辰斩钉截铁的告诉尧席,对于那些在落魄时候未帮顾家言语半分的人,他绝对不会对他们家的女儿上心不值得。虽说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但是他愿不愿意喜欢路小姐,皆是他的自由。 “也对。嗯,这鱼始终是少了些味道,比不得精心处理过的。”话说完,尧席鱼吃了大半,酒也喝完,反观顾应辰,抓的鱼一条没得吃全进了尧席的肚子里,酒他也没喝几口,就被尧席抢过去喝了,顾应辰觉得抛去其他的,尧席的本质还是让人又恨又讨厌。 这时的尧席早已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尧席,顾应辰亦是,两个人刚才那番谈话仿佛不存在一般。今日他们所说的话,只有他们和这幽静的山林知晓,下了山他们也便都忘了。 心中事说出来,顾应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过去如何不再追究,以后如何,再见分晓。如今顾应辰只想看当下,同上京那边他是不想有任何一点联系的,毕竟曾经在上京生活这么多年,不想因人回忆上京那些事,在他看来如今他们一切都好了,和上京那边也多年未有什么其他的来往,除了一些简单的书信,别无其他。如今事情挑破,倒不如直接就这事,同上京从此断了联系,从此不闻上京事,不见上京人。 第17章 忧心 “如今,我只愿同上京再无联系。心中所愿,望成现实。”顾应辰看着夜空,星过无痕。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他和尧席该是聊了多久。 深夜的山林间唯有瀑布清泉声和鱼儿吹泡泡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那本该寄居山林中的禽鸟野兽,今日竟没了声响,估计是藏了起来。 尧席看向顾应辰,他做梦都没想到,一向深沉稳重的辰王殿下有一日竟会因情所困,别人因情所困的苦恼是因不知如何向心爱的人表明心意,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生怕别人来了,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这顾应辰出身好这咋就不说了,这怎么娶的的妻子也如此有名望,这让人真是又嫉妒又羡慕又恨啊。 “若是你拿出奋勇杀敌的气魄来,那一切还有何可苦恼,你终究是未经历过情事,若是经历过了,怕也不会有现在这般忧愁了。”尧席说着习惯性的去摸扇子,这才想起来今日他未带扇子出门。 “但愿有一日,尧公子不会像顾某一般,因情事所困。” 两人一直聊到戌时一刻,才收整下山,今日山涧之事,从下山那一刻,他二人皆已忘怀。顾应辰还是那个深谋远虑的辰王,尧席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军师。 入了军营,军中的将士们居然还没有歇息,架了篝火围了几堆人在一起烤羊肉喝小酒,他们在军中喝的酒跟尧席今日拿的一样,或者说尧席就是顺他们的,没有什么度数。 主将们都坐在中间一堆,郑尤也坐在那里,因着白日之事,她心情不是很好,本意不想参与,却又想着要见顾应辰,这便来了,没想到待了半天未见顾应辰人影,方知下午人就出去了,她因难过,竟然不知道。 大家见顾应辰来了,齐齐起身跟顾应辰打招呼,所有人的声音加在一起,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洪亮。顾应辰应了声,便让大家坐下,说起来今日也还是属于春节,所以他们喝酒这些,他不说什么。难得有这么个节日,能让大家都聚在一起高兴高兴。往年春节淮阳府是没有这么多将士的,因为巡边总会有外敌来犯,今年倒是比往年安稳许多。 尧席是个能吃的主,在山林中那几条小鱼干压根不够他塞牙缝,人早在一闻到味就跑过去坐下了,将士们特地给他们留了位,两个位挨在一起,一个挨着徐将军,一个挨着郑尤,尧席看了眼还站在的郑尤,很自觉的选择挨着徐将军坐。 郑尤眼神清明的看着不远处的顾应辰,她不敢把痴恋表露在脸上,这样只会让顾应辰更加疏远她,这是她不愿的。顾应辰走过来,郑尤唤了声:“将军。”顾应辰应声点点头,坐下。 虽说不满意这个位置,但也总该不好事事做的绝情,毕竟郑尤跟着他行军打仗这么些年,她的父亲还是自己的老部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该做的他白日都已经做了,郑尤很聪明,他相信她能懂得自己的意思。 郑尤心怀忐忑的坐下,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她知顾应辰的冷漠,白日那般便是他能给自己唯一留的体面,她不能在得寸进尺,她现今只想好好跟着顾应辰,用时间证明自己对他的心意,细水长流,为此足矣。 相比淮阳府的篝火齐明,路清瑶这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今日家中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其他各房都无人,皆已回外祖家。 大房这边,母亲今日也难得抽出时间叫着父亲和兄长回了外祖那边,路清瑶没有去,因着身体有恙,外祖家在上京的下辖县,稍远些,不忍让她奔波,本意今年不回去了,等她启程前一日外祖家来个人,就算见过了,可是祖母说还是让回去看看,礼节总是在守的。 路清瑶在祖母房里陪了她老人家许久,直至她老人家困意疲乏,这才回了静馨苑。 今日也属新春,还是热闹的,只是路府冷清了些,外面街市开了夜市要到寅初才会收摊。 路清瑶回了静馨苑,并未回屋子,而是站在凉亭中,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柚蓉担心她冷着,特地回了屋子,又拿了一件披风给路清瑶披上。两件披风披上人是不怎么感觉冷了,披风的重量却也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听着外面的街市热闹的声音,小贩的叫卖声和游客的说笑声,路清瑶心中竟有些羡慕,这一丝羡慕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楚。 静馨苑与街市仅一墙之隔,里面的人同外面的人,却有着不同的待遇生活。 “小姐,这是如何?”柚蓉忍不住开口问。今晨小姐起身,她就见小姐情绪不对,就连刚刚在老夫人院里,小姐虽说是笑的开心,但柚蓉知晓,这笑只是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忧,哄她老人家的,直觉告诉她,小姐有心事。 “柚蓉,我有多久未拉过奚琴了。”路清瑶扭头问柚蓉,并未回答她的疑问。因为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心中总是失落的,失落从何来,不知。 “上次听小姐拉奚琴还是去年上元佳节,小姐在这亭子里拉的,这算起来,也是有小一年有余。”柚蓉细细回想了番。 “去把奚琴拿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柚蓉虽不知小姐何故,但还是去给她拿过来奚琴。 路清瑶接过奚琴,虽许久未动,却也每日有人擦拭。 “你先退下吧,有事我叫你。”路清瑶调了调弦,轻声对柚蓉道。 “是。”柚蓉闻言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长廊上看着,方便小姐随时能叫她。 路清瑶看着经久未碰的奚琴,心里惆怅。这个朝代,女子闲少有拉奚琴的,都是学琴箜篌,奚琴多是男子喜欢。路清瑶也不知自己当初是怎么了,竟会学着拉奚琴。 奚琴不好拉,要学会可是费了她一番功夫,奚琴拉的调大多是悲,喜很少。学会奚琴,路清瑶最拿手的便是拉曲目《雨碎江南》。试了试弦音,不一会悠长的奚琴声。随着寂静的夜,同街市上的闹景,混合在一起,在这孤寂难眠的夜里,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轻云无定地飘远。 长廊上的柚蓉,看着自家小姐孤寂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小姐该是难过的吧,只是平日里伪装的好,把喜都给了大家,把忧独自藏于心中,找不到人倾诉,也就只能通过曲子来表达。 路清瑶该是有多难过,虽说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做到事事不在意,事事不挂心,但总归还是十五岁的姑娘家,一个人独自承受,终是会有绷不住的时候。 路清瑶想若是她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便好了,哪怕生活不如意,却也没有那么多家族大义。家中所有人都待她极好,特别是祖母,自幼便偏向她多些,所以当祖母问她可愿去淮阳府时,她思虑了番,便是愿意,她知哪怕就算自己说不愿意,祖母也定有法子让她不去淮阳府。 可是她不能表现出一点不愿意,祖母疼她,她不能让祖母因她被世人诟病,愧对先祖。路家百年规矩,不能到了她这里失守。所以她甘愿去淮阳府。 她并不是不想去,她只是舍不得,她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走还是不归家的,她舍不得家中之人,放下心,挂怀于心。她还想近身陪伴祖母,父亲母亲。可是她终归是不孝的,为了路家百年声誉,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淮阳府的,这是不变的事实。 眼见临别之日在即,路清瑶的心中莫名的害怕恐惧,她害怕,很害怕。可是她不能说出口,她不能让大家为她担忧。 唯有借这曲声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恐惧和害怕。 慈苑这边,老夫人并未歇息,路清瑶走后,她转身就来了小佛堂。跪在小佛堂,一只手敲着木鱼,闭上眼嘴里念叨着经文 这几日,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便会来小佛堂念经祈祷。 听见静馨苑传出来的声音,老夫人睁开眼睛,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要起身。徐妈妈在一旁看了,急忙走过来搀扶着她进了里屋。 静馨苑跟慈苑隔得远,所以听见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刚才在小佛堂静下心来,便很清晰的就听到了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光从声音上听,老夫人便知道路清瑶此刻的心情如何。不舍,彷徨恐惧集于一身。 “你也坐吧。”徐妈妈扶着老夫人到软塌坐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徐妈妈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张金丝楠木方桌。 “哎。” “东西可都准备妥当。” “都准备好了,靖瑶小姐的也都装备好了,奴婢亲自点的数,整整齐齐十六箱。”徐妈妈自是知晓老夫人的意思,终归是怕委屈了小姐。 “阿璃,算算时间,你跟了我已有半生,可曾后悔过跟着我。若不是我,你跟他也不会散。”老夫人怅然开口,徐妈妈本名徐璃。徐妈妈跟着她一晃半生已过,她是亏欠于她的。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自你在闺中便就是你的贴身婢女,入了路府,你更是将奴婢带在身边,你都是待奴婢极好的。从未有半分亏待过奴婢。若说奴婢同他,终是有缘无分,他现今过得幸福美满,奴婢也过得好,这便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归宿。”老夫人一直对她很好,真是一点都不曾亏欠她,至于她和那位公子的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就算能在一起,最后恐怕也只会是无疾而终。 “我总觉得我是有愧于你的。这次做出这个决定,更是亏了你,让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奔波折腾。”老夫人语气竟是亏欠无奈,若是可以,她不愿这般,可她始终放不下靖瑶独自一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在那边没有路家,没有一位亲人,她怕,靖瑶在那边独自一人孤立无援,有了委屈无处诉说,加上那孩子又是个凡事放心里沉闷的性子,就算受了委屈也是不愿让他们知晓的。 所以她做了取舍,让徐妈妈跟着路清瑶一道去淮阳府,就是路程远,徐妈妈身子骨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属实过于折腾她了。 可是她身边唯有这么一个知心,信任的人,只有她跟着去。她才放心,至少那边发生的事她都能知晓,至少靖瑶委屈不得。 “小姐这是看重奴婢,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再说,奴婢也是放心不下靖瑶小姐的,她自幼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对她的关心,不比小姐你少,所以奴婢愿意跟着靖瑶小姐去,唯有小姐你,让奴婢放不下,奴婢服侍了你这么久,换了个人,奴婢终是挂心的。” 路清瑶远去淮阳府,徐妈妈也是不放心的,老夫人同她说让她去淮阳府的时候,她也只有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犹豫只是因为老夫人,老夫人身子骨不好,若是自己随靖瑶小姐去淮阳府,旁的人可能照顾老夫人,可能让老夫人称心。 靖瑶小姐远去淮阳府,老夫人不放心,所以她跟着去也是为了让老夫人放心。但是她还是放不下老夫人这边。 第18章 准备 “我呀,身子骨虽说不硬朗了,却也有府医日日为我调养,身边也有冬春在,不妨事的,再说还有小辈们在,我这里也不至于冷清无人顾及,唯有你和靖瑶,淮阳府比不得上京,又远。”老夫人就只是担忧徐妈妈和路清瑶,她这里家中这么些人,也不至于让她怎么样,就是路清瑶他们,此去淮阳府,新的环境新的生活,都是要慢慢磨合的。 “也是想着冬春夏莹两个丫头可人,做事也是个细心讲究的,倒是让人放心,有她们在你身边,奴婢心中便有了一丝安心。”冬春夏莹都是徐妈妈亲自调教的,人品端正。 这夜大家都没有睡好觉,路清瑶一直到丑正才歇息,中途还醒过好几次,心中思绪万千,故不得安眠。 路老夫人那边亦是,总是担忧着路清瑶去淮阳府的生活,生怕自己事事替她想不到,加上人年岁大了,就更加无法安眠了。好在徐妈妈一直陪着她,让她的心神有过片刻安宁。 很快到了初五,启程的时刻,家中人都早早的就起来了,丑正大家就已穿戴妥当到了静馨苑,静馨苑一时好不热闹。 老夫人找了算命先生算了启程的良时,卯时一刻,是最好的时辰。路上皆宜,此时启程一路上都会顺顺利利的。 虽说不是正式出嫁,徐氏还是给路清瑶准备了许多大红衣裳,今日给她穿的也是一身红衣,红衣上有些许刺绣,仔细一看绣的的梅花。这些衣服都是徐氏亲手制作的,她早早的就给路清瑶准备了这些衣服,本意就是打算留给她成婚时穿,只是没想到时间来的快。 徐氏特地来得早,就是为了给路清瑶装扮,她将她的长发轻轻挽起,挑了一支红色的发簪插入发间。 “去了淮阳府,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及时同家中。路家的女儿皆是不可受委屈的。”徐氏给路清瑶装扮,看着自己貌美如花般的女儿,心中满是不舍。这人还没有出门,她就开始担忧路清瑶在淮阳府那边的日子了。 “母亲,不用担心女儿,倒是你和父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昨夜她同徐氏聊了许久,徐氏字里行间的不舍担忧,交代了她一大堆东西,终归就是叫她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哎,话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先出去吧,你姨娘妹妹他们都在外面呢。你祖母去祠堂请祖宗去了,临行前要去求庇护的,这样祖宗才能保你一世平安。” 路家有规矩,凡是家中有要出远门的人,老夫人都会去请祖宗跪拜,心诚,保佑平安。 大屋子坐满了各房的人,当家的男子皆在。 路清瑶同徐氏走入大屋子,路清翎眼睛都看直了,她觉得今天的大姐很漂亮,比以往都还要漂亮几分。 路清桐更甚,再看见路清瑶那一瞬,直接从贺氏怀中挣脱,一下扎进路清瑶怀中,险些把路清瑶撞倒。 “大姐,你好漂亮呀。”路清桐的小奶音真的很治愈人,奶呼呼,可爱极了。 “你个小鬼头,倒是个会哄人的,二姐和三姐四姐都没听你这么夸过。”路清翎吃味了,上来直接拉过小奶呼,气呼呼的问道。这个小奶呼太过分了,他们平时对他也不比路清瑶差,怎的眼里就剩大姐了。 “二姐咋咋呼呼,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路清桐气呼呼的朝路清翎说着,跑回路清瑶怀里,他觉得二姐可咋呼了,一天吵的他的小脑袋瓜疼。 路清翎被路清桐这话说的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只能憋着一口吸不上来呼不进去的气看着路清桐。 长辈们被这两个小辈的互动给惹得轻声失笑。 各房的姨娘缠着路清瑶跟她说了些去婆家要注意的,总之万般话都是叫她莫要受了委屈。路家的人可以吃苦,但不可以吃委屈。 最后就是路渊,路渊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心中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话,小时候还跟在他身后嚷着要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自路清瑶开始接触家中生意开始,他们父女两人就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他不是不爱自己的这个女儿,只是小女子长大了皆有自己的心思,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说太多。如今女儿到了出嫁之龄,他惊叹时间的快,仿佛小时候的路清瑶就在昨日。 小时候的路清瑶就是让人省心的,各房的小孩都调皮捣蛋的,她却是温静贤淑的。只有在看见他这个父亲,整个人才会蹦蹦跳跳的追着他说要吃糖葫芦,要穿好看的花衣服,他每次也都宠着她,对她有求必应。 此去淮阳府,他本意是想跟着一道去的,自己的女儿相当于出嫁,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至于不露面,可是路家家中不能无人,路清益已经跟着去淮阳府,他不能再跟着,总要留一个人在家中主事。 这门婚事,他从知晓淮阳府来信,就保持端平的态度,他不说好与不好,因为这都是需要小辈们自己去磨合,顾家只是说远了点,但门第是不错的,单从物质方面来说,是亏不了路清瑶的。 他不是没想过自私一点,将路清瑶留在上京,可他是男子,路家的掌事人,他不能去开这个口,也不能不给两个小辈机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抹杀了两个小辈之间的缘分。 退一万步说,就算路清瑶在淮阳府过得不好,她身后还有路家,还有他这个父亲在身后默默守护她,若是那日她受了委屈,待不得淮阳府了,那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会亲自把她接回路家,哪怕终身不嫁,路家也是养得起她的,不会委屈了她。 路清瑶看着父亲,鼻头酸酸的,她有多久未曾好好端详着父亲的容颜了,父亲不过才三十六岁,却长了不少白头发,这是得有多操劳才会如此。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怎么就渐渐跟父亲没了话,她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父亲了。 路清瑶看着路渊,双手轻拉衣裙,跪在地上。“父亲,靖瑶不孝,不能在父亲身边陪伴你了。”路清瑶说着双手交叉放于前,行跪拜之礼。“愿父亲母亲生逢俱如意,日沐南风吹。”路清瑶说完又是一拜。 徐氏赶忙扶着她起来,徐氏埋怨道:“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女儿不孝,不能久居父亲母亲身边,到头来还要让父亲母亲时时刻刻挂怀着,担忧着女儿,细数万般,皆是女儿不是。” “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子。你是父亲的孩子,万般都是父亲该要记挂在心上的。此去淮阳府,天高路远,万般都要照顾好自己。在那边若是委屈了,便写家书回京,父亲母亲定会亲自接你回来,不会叫你受了半分委屈。”路渊字里行间处处都透露着对路清瑶的关心疼爱。 “女儿知道,只要父亲母亲安好,女儿便是安好的。”路清瑶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实则心中有着万分不舍,心中有着万分难过,可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她不想家中人为她担忧。 “自会,父亲已经决定了,等你哥哥送你去淮阳府回来,父亲就辞官,陪着你母亲一起打理家中的生意。”这个决定路渊想了很久才做的,多年官场上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已经让他感到麻木,整个人已然没了最初为官的喜悦和心情,所以他已经皇帝请辞,一是回到家中寻一片安宁,二是家中生意多需打理,若是都压在徐氏身上,她烦心,自己也是心疼的。 徐氏跟着自己这么多年,虽说自己待她不错,但确实还是觉得委屈她了,接下来他就只想好好陪着家里人,帮徐氏分担重任。 辞官之事,他早已同母亲知会过,母亲也是同意的,路家如今也不需要朝廷有多少势力。各房的兄弟们也是知道,都是支持他的决定。 徐氏到是有些错罗的看了路渊一眼,不过很快恢复情绪,她没想到路渊会辞官,心中荡起一丝涟漪,是松了口气。 寅正的时候,老夫人派冬春丫头来唤路清瑶去祠堂。 这会子天还没有大亮,只是微微能看见一丝丝的亮光,好在一路上都是有灯笼指路的。 路府门里门外都是小厮丫鬟走动的动静,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都是给路清瑶装车的。 众人齐刷刷的赶往祠堂,路老夫人和徐妈妈已经把所以都准备妥当,就只等路清瑶前来。 路家祠堂很大,就在慈苑旁步行五百米处的院子里,叫静安堂。 祠堂里供奉着路家历代以来的家主,整整齐齐一百二十三位。白烛印照,火光微现。 徐妈妈总共放了五个黄色的蒲团,路清瑶最为主要,位于正中,路清益和路槊位于两旁,路清乐和路清肃也是要跟着去的,也要跪拜。 五人跪在蒲团上,路老夫人说的话,皆是一些护他们平安顺顺利利的话。 他们行了三连拜,路老夫人对着此行去淮阳府唯一的长辈路槊说道:“老四,你是长辈,随行的都是小辈,到了淮阳府那边还是要让你撑场面,不可叫旁人小瞧了路家。” “母亲放心,靖瑶是大哥的女儿,亦同如我的女儿,我定会好好的将她安全送到淮阳府,定会拿出路家的态度,叫淮阳府知道路家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路槊附带磁性的声音响彻在祠堂里。 路槊作为路家最小的家主,自是最得路老夫人疼爱的,不过他却没有因此变得心高气傲,反而变得沉稳柔和。 路家的几位家主长相大相径庭,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长得硬朗秀气。虽说常年跑镖运,手上沾了不少鲜血,他却未因此身带戾气。跑镖杀人实属无奈,遇到劫镖的,你若不反抗死的便是你。 这些年由他一手创办的四海镖运在江湖上声名响当当,任谁看了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他为人也仗义,对他好的人,他也会还之已报。他这个人也比较善良,经常对穷苦百姓施以援手,能帮则帮。 第19章 启程 一切都准备妥当,拜了先祖,时辰便差不多了。 上京自新年过后,天气便开始转好,都是阴天。 夜里出行不同于白日,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众人到路府门前,看着小厮丫鬟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此去淮阳府,路清瑶身边就带了柚蓉一个丫头,其他各房都从中挑了几个丫鬟和驾车的小厮跟着她一同前去,为的是能够更好的照顾路清瑶。 随后就是路槊带领的十五人,都是跑镖很多年的镖师,武功皆是上乘,也都是信得过的人。 此行烈马十九匹,马车四辆。装箱车十车,车队直接从街头排到街尾。 路家是个得民心的,众人闻讯,都纷纷前来道贺观看。街道的两边都围满了参观的百姓。 看着眼前此景,百姓们皆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嚼着舌根,口语间皆是艳羡之意。这排场堪比公主远行,路府不愧是大周第一富。 路家此前将事情瞒得很好,并未有风声走出,所以百姓们也只是在胡乱猜测,毕竟看这排场,跟嫁女儿是差不多一样了。这种排场现当今估计也只有上京路家能拿的出来了。 其实百姓们皆不知,这只是徐氏和路老夫人给路清瑶准备的冰山一角,还有许多并未装车,是路清瑶死活不肯再要,说是财物带的多了路上不安全,也会叫淮阳府那边对路家有想法,误认为路家是财大气粗之辈。 路家是会做事的,今日来围观的百姓,路家通通都准备了手信,不贵重却也不失典雅。 路老夫人身边的冬春姑娘得路老夫人话,站于前,对前来的围观百姓道:“今日乃是我路家大小姐,嫡长女路清瑶启程淮阳府之日,是为喜庆日子,路府与淮阳王一家早已订亲,今日便是兑现之时。老夫人为感谢各位前来观礼,特准备了手信给各位,稍后可去门房领人人有份。”冬春姑娘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精心培养的丫头,说话的语气仪态皆是有条不紊。 百姓们闻言,纷纷开口道喜,路家不愧是路家,出手就是如此阔绰,先不说手信的贵重,就说今日来围观的人,几乎说是全上京的人皆来了,每人一份手信,也只怕是要去好些银两的,再说路府何等有钱,拿出手的东西,自是不会差的。 同时百姓们心中也有些不舍,路家何等温良贤淑,性子温和,待人亲和,他们这当中许多人都受过路家小姐的照拂。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路家小姐都会待他们极好,没有差事的,就为他们寻份差事,家中困苦的,皆会用心帮助。 路家小姐在他们心中是最美好的存在,他们皆觉得路家太过于忠义了不好,你看此时就因为忠义二字,就要把路家小姐给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去。 路小姐何等尊贵身份,怎么能下嫁去淮阳府那边,虽说这几年京中时常传来淮阳府那边的消息,可是那么再怎么说也始终偏远凄苦了些,路小姐自幼生于上京,去了淮阳府那边,别说路小姐身子骨吃不消,就连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去了,恐怕也是会水土不服的,一个北方,一个南边。路家此次做事,确实太欠考量了些,真是可惜了路小姐别无选择。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况景,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看向祖母一脸的慈祥,祖母总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今日这些她怕是废了不少心思。 路清瑶知晓祖母并不是真想让大家祝贺,怕是想让此传去淮阳府,叫淮阳府那边的人知道,上京路家的实力。这样他们才会因为忌惮,而好生待她。 强忍泪意,路清瑶往前一小步跪在祖母面前:“祖母在上,受靖瑶一拜,今日一走,便是再见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祖母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愿祖母健康长寿,身体康健。”路清瑶脸上挂着娴静的笑容,她永远都是这么得体的,不会在长辈面前失了得体。今日一去,怕是再见面要一年后,母亲说过如果她和辰王两个人能够彼此相悦,便是要在淮阳府办亲的,总不至于来回折腾,所以一年后再见估计也是渺茫。 “你这孩子,永远都是这么懂事,不叫人操心。若是在淮阳府受了委屈千万不要藏在心底,说出来,莫要憋坏了身子,不值当。”路老夫人说着将路清瑶扶起来。看着自己这个孙女,心中始终是亏欠于她,若她是平常人家的子女,该是洒脱自由的,不会是如今这般沉闷的性子。 “祖母,你放心,靖瑶好歹也是走过铺子当过账房先生的,做何皆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路清瑶好歹是走街串巷做过生意的女子,自是不会叫旁人欺负了她,她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此行,有徐妈妈一同陪着你去,照顾着你,祖母也就放心了些。”让徐妈妈一同去淮阳府的事,路老夫人没有同旁人说过,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她知晓他们的性子,若是提早让他们知晓了,怕是她耳根子不得清静。 果然,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这徐妈妈是谁,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在身边近身伺候的,身份可不低,现在居然说要让她同路清瑶一道去淮阳府。这得是有多疼爱路清瑶,谁不知道徐妈妈虽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但在路家,无一人不是尊敬她的。 路清瑶闻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了眼徐妈妈,似想从她那里求证祖母话的真假,只见徐妈妈同她点了点头,路清瑶便知这事不是开玩笑的。 徐妈妈年岁同祖母差不了多少,此去淮阳府,路途太过遥远,是万万不得折腾她老人家的,徐妈妈待她一直很好,也是服侍祖母最称心的人,她不能让徐妈妈同她一道去淮阳府,祖母身边总要留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徐妈妈无疑就是那个人。 “祖母,不可。此去淮阳府,太过折腾,徐妈妈年岁大了,经不得折腾,再者祖母身边也要有人近身伺候着,徐妈妈是最知祖母心意的人,万不可让她同靖瑶一道去淮阳府。” “靖瑶说的无错,母亲,徐妈妈始终是年岁大了,不该如此奔波,你若是不放心靖瑶,儿媳身边可派几个得心的丫鬟婆子跟着一道去,莫要让你身边无人。”徐氏回过神来,也跟着劝解。 她知老夫人宠路清瑶,可是没承想她竟会如此宠她。 其他几房的媳妇也跟着劝解,可是老夫人心意已决,怎会因为他们的劝解改变心意。 “大小姐,不要为难老夫人了,是老奴愿意去的,小姐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也是心疼小姐,淮阳府人生地不熟,家中主子皆不能同你在那边长住,唯有老奴能够陪着小姐一同在淮阳府久居,不会遭人诟病。”徐妈妈轻声开口,她不愿看到老夫人因她为难,她知晓老夫人不愿她离开,可只有她跟着小姐前去,老夫人心中才能放心。 “让徐妈妈劳累了。”话说到此处,路清瑶无话可说,只能把这份情放于心中。 路清翎路清韵他们看着,心中也不是滋味,长姐终归还是要去淮阳府了,忍了许久的情绪终在这一刻控制不住,抱着路清瑶一边哭一边对她说:“大姐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妹妹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去看大姐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路清翎泪眼婆娑,她此刻好恨自己呀,为什么不能陪着长姐一同去淮阳府,若是她能陪着去淮阳府多好。 “大姐,你去淮阳府,照顾好自己,妹妹在京中,别的不说,但一定替你好好照顾大伯父大伯母。”难得多说话的路清韵,此刻也被感染,轻声糯糯的开口。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她也不能对长姐说些什么,唯有替她照顾好父亲母亲,便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大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跟三姐一样,好好照顾大伯父大伯母,你千万放心。”路清晚本来也想抱抱长姐的,可是长姐被二姐三姐抱了个满怀,她抱不了。 “大姐,如果去了那边,大姐夫对你不好,你就写信告诉靖桐,靖桐替长姐收拾他。”路清桐像个小大人一样对路清瑶说,本来还算沉闷的气氛,皆被路清桐的话给惹得轻声欢笑。 果然还是小孩子,真真是什么都不懂的。 路清桐不懂长辈们笑什么,一脸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路清瑶。 路清瑶本来还伤感的情绪,被路清桐的话一扫而空,她放开路清翎她们,走到路清桐面前,蹲下身,双手放在他肩膀上,轻声开口:“哪靖桐可要好好吃饭,长高高的,等成为大人,这样才能打得过大姐夫呀。” 路清桐不仅爱吃甜的,也挑食,所以他才会一直长不高,比同龄的人矮了许多。 “靖桐会乖乖听大姐的话,大姐你要回来看靖桐啊,不要忘了靖桐。”小家伙说着,声音哽咽,母亲说长姐去的地方远,一年也见不上两回,可是现在长姐还未启程,他就已经开始想念长姐了。 “靖桐要乖呀,乖乖长大,等你长到和大哥哥一样高了,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看长姐了。”路清瑶轻声哄着。 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该到了启程的时刻,路清瑶环顾众人,唯有姑姑一家不在,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路清瑶朝长辈们行了拜别礼,由柚蓉扶着上了马车。徐妈妈身子骨不好,路清瑶这边有柚蓉,便让她老人家坐后面一辆马车,由其他丫鬟照看着。 徐妈妈知道自己在路上也照顾不了小姐,便承了小姐这份情,不给她添麻烦。 路清益路清乐路清肃同长辈们行了礼,翻身上马,路槊同家里交代了番,上了马。 后面两辆空的马车,是方便他们骑行累了歇息的。 他们四人骑马在前,马车随后,镖师们护着车厢在后。 队伍浩浩荡荡,只听路槊喊了声启程,车队开始走动,两边站着的百姓自觉的为他们开路。 上了马车,路清瑶掀开车帘,探出头看着路老夫人他们,眼中皆是不舍。 第20章 周远行目送路清瑶离开 看着府门前亲人们站在一起,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舍,路清瑶心中很不是滋味。离别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真当这一天来临,心中却是万分的看不开。 路清瑶就在这样一直回头望着路府,直到看不见亲人的身影,才不得不回头,坐回马车里。此去淮阳府,要从南门出去。 相比路府那条街,南门这边的街市显得有些冷清,此刻天不过刚蒙蒙亮,许多人才起身开始准备一天的劳作。 路清瑶心中有事,柚蓉看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同小姐一样,自幼便在上京长大,连她自己离开上京,都会觉得心中难过,何况小姐,况且上京都是小姐的家人啊。 快到南城门的时候,马车被叫停,路清瑶没坐稳,差点往前摔去,还好柚蓉眼疾手快扶着她,这才没摔倒。 柚蓉心中有些生气,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拦路家的车队,她掀开车帘就要出去斥责人,结果眼前一幕让她傻眼,这个不长眼的人,怎么会是路蓉。 只见路蓉她带着两个丫鬟站在前面同路槊他们几人说话,丫鬟手里还提着两只食盒。看样子应该是在跟他们说要照顾好自己,一路平安之类的话。 柚蓉退回车内,对着路清瑶说道:“小姐,是侍郎夫人。” “姑姑。我下去看看。”路清瑶说着起身,她还以为姑姑不来了,没承想她竟在此拦路。 柚蓉扶着路清瑶下了车,正巧路蓉和路槊他们说完话,正朝这边走来。 “姑姑。”路清瑶微微福身。 “好孩子,差点姑姑就赶不上送你了。一晃眼我们靖瑶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也要为人新媳了。靖瑶,在淮阳府千万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等得空了,叫你姑父去看你。”路蓉声音带着丝丝哽咽,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不想惹的路清瑶难过,可是一想到她要去淮阳府,以后便不能想见就见了,就是忍不住难过。 “其实姑姑若是有事,不必特地前来,靖瑶能照顾好自己的。”路清瑶情绪也有些不对,姑姑自幼便是疼她的,连带姑父。姑姑虽外嫁出去,却同府里的姨娘们一样,都是待自己真真好的。 “傻孩子,姑姑怎会不来送你,姑姑只是耽搁了时间,姑姑知你最馋姑姑做的莲蓉糕了,所以特地早起给你做了许多,能放很久,你在路上可以吃的,以后姑姑不能时时刻刻给你做莲蓉糕了,姑姑给你写了张方子,若是你想吃了,叫柚蓉学着做给你吃。”路蓉语气越发哽咽,路清瑶最喜欢吃她给她做的莲蓉糕了,小时候想吃了,就天天跟在她身后,缠着她做,像个小跟屁虫一般,喊着:“姑姑,姑姑,靖瑶想吃莲蓉糕了。” “姑姑有心了。”路清瑶接过方子,叠在袖子中,她没想到姑姑没来送她,是因为要给她做莲蓉糕,这让她怎么感恩她,姑姑向来是疼她的,可谓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看着她们两人交谈,柚蓉默默的把食盒接过放在车里,在一旁不打扰她们。 “不说这些,今日你姑父本意要来,可奈何要早朝,着实来不了,你莫要怪他,他也是心系你的。” “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靖瑶怎会怪罪姑父。”路清瑶摇头,她怎么怪罪姑父呢,姑父有多疼爱她,她怎会不知晓。 “不怪他便好,靖瑶,你要记住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心里始终是记挂你的,心中有苦了,皆可以告诉我们,无论多远我们都会赶到你身边,不叫你受半点委屈。好了,时辰是你祖母找人看好的,赶紧上路吧,别误了吉时。”路蓉不舍得松开路清瑶的手,终是要离别的时候到了。 “姑姑,你和姑父保重身体。”路清瑶隐忍泪意,在柚蓉的搀扶下上了车,回头看了眼路蓉,不舍得转身进马车。 车队启程,路蓉跟着站在旁边,这一刻她终是忍不住泪意,任由眼泪流下来,反正现在还未天明,也不怕叫人看见。 路清瑶掀开车帘,靠在小窗边,看着远处的姑姑,姑姑的身形消瘦了些许,看着姑姑不断用手帕拭泪,路清瑶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马车出了城,路清瑶看着车上的两个食盒,她打开来看,里面都是不同颜色不同味道的莲蓉糕,可见做的人是花费了多少心思,这么多糕点,没有四五个时辰怕是做不来,想来定是姑姑熬了夜给她做的。 越想路清瑶心中便越是难受,此行万里,她要离家远了,日后便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亲人,对他们嘘寒问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大家康健。 “小姐,你莫要难过了。”看着路清瑶伤心,柚蓉也跟着难过,她家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因为一纸姻亲,不得不远离亲人和自己从小生长的家乡。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辰王好讨厌,婚约之事,顾家既然落难了就不该再提,这样小姐也不至于这般伤心难过。 “我无事,过一会便好了。” 路清瑶告诉自己,她只是一时不适应,时间久了,她就会适应了。 一行人都沉寂在离别的伤痛中,无一人发现在南城门楼上,站着一主一仆,看着车队越走越远。 周远行这次没有去送路清瑶,因为他不愿亲手送自己心爱的人去别人那里,他只能来到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周远行一手负于背上,一手垂直捏成拳,他心中的怒气,在这黑夜里消失的毫无踪迹。 周远行在心中默默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会亲自让路清瑶求着他,然后自愿留在自己身边,而且这一天他相信不会太远。 双眼腥红,周远行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将自己控制住,不去拦路清瑶,因为他知道此举不妥,母亲说得对,他如今根基不稳,若贸然行事,只会让父皇不喜他,让其他皇子有机可乘。 周远行在城楼上站了很久,直到天明,直到车队早已不见踪影,直到双腿麻木,他皆无知觉。 一旁的罗公公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不敢言语半分,此时的太子殿下心情不佳,最是不好惹的。 终于,周远行回过神,邪魅一笑,看的罗公公心里一激灵,每当太子殿下露出这副笑容,便是有人要遭殃了。 “罗用,回宫后彻查东宫,凡事对本宫不忠,吃里扒外的,通通杖毙,拉倒乱葬岗喂狼,哦,不对,这样不够狠,凡是对本宫不忠的,找一个蛇窝丢进去喂蛇,本宫想听他们失声尖叫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周远行笑的一脸无辜,天真的像个孩子,只有罗公公知道,他这副笑里猝了多少毒。 周远行的话让罗公公后背发凉,这路家小姐一走,只怕是太子殿下会更加狠毒了,东宫怕是再无宁日。 “奴才遵命。”罗公公嘴上应着,心中却是再想,不知道是哪些倒霉鬼,敢触太子殿下的逆鳞。 城外早已没了路家车队的踪影,周远行却还舍不得离开,他刚才可是数了一下呢,路家给路清瑶准备的嫁妆,整整十来箱,怕是宫里的公主都没这么阔绰,还让路槊专门护送,这是得有多重视同淮阳府这门亲啊。 淮阳府那个废人,何德何能能拥有路清瑶,皇位他顾家争不过他们,路清瑶到最后自然也是他周家的,顾家有什么资格同他争。 车队在路上走走停停,已有七日。这几日天气好,并未耽搁他们赶路,就是徐妈妈身子骨不是很好,整个人难受了些许。 路清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让她老人家好生躺着休息,让丫鬟们好生照料着她老人家。 “小姐,前面就到清河郡了。”柚蓉拉开车帘走出去看了一眼,进来同路清瑶说,她们此刻已经进了清河郡的地界。 “清河郡。”路清瑶闻言,掀开车帘轻靠在窗边往外看,一眼望去皆是树木丛生。 清河郡是崔家的地盘,清河崔氏,十大家族之一,除了财富,其余的都比路家要高上一截,路家都没能排名十大家族之一,由此可见清河崔氏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清河崔氏到了这一代,长家的是大房崔硕,官居一品大夫,在朝中很的皇帝重用,其下有一子一女,其女崔怜,婚许大皇子周远成,于去年完婚,其子崔士安,年纪同路清益差不多,官居吏部侍郎,暂无婚配。 崔家在朝中地位稳稳当当,无人敢惹,崔氏也是大周唯一一个能有自己军士的家族,可见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路府同崔氏也是有些来往的,只不过来往并不多,算不得熟络。 路家虽说有人朝中为官,却是经商的多,崔氏一族大多是瞧不上他们的,在他们眼中路家不过是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上不得台面的。 “四叔,前面便是清河郡了。”路清益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城池,扭头跟路槊说。 “嗯,咱们这一路走的确实快,这么快便到了清河郡了,我同崔家三房,还有些交情,三日后便是上元佳节,我们走了这么久,相信大家也都乏了,便在清河郡过完上元佳节再启程,让车队补给一些干粮。”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路槊他们作为男子倒是能坚持,可是车里还有女眷,怕是吃不消的,徐妈妈身子骨也不好,正好在清河郡休整,给她找个郎中瞧瞧。 “可是咱们此行人太多,怕是不好打扰人家。”路清乐思虑一番,说道。 他们此行三四十人是有的,正好贸然去打扰崔家,况且崔家当家做主的还是崔硕,不是崔家三房,崔硕是瞧不得路家的,这若是贸然前去,叫人家给赶出来,岂不让人看笑话。 “四叔,我也觉得二哥所言极是,路家和清河崔氏向来不对付,咱们若是贸然前去打扰,恐有不妥。”路清肃也跟着开腔,他是见不得别人的脸色的,特别是清河崔氏一族。 “你们的顾虑,四叔早就想过了,早前知晓要路过清河郡的时候,我就早早的给崔家三房写过信了,这会人怕是早已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了。你们说的人多,在城中我早已让人给他们备了客栈休整,只有我们叔侄几人去崔家。”路槊笑着,同时心中有些欣慰,这家中的小辈们,也会考虑事情了。 路槊同崔氏三房,可谓说是生死之交不为过,他是救过崔氏命的,所以崔家三房对他格外敬重。 第21章 清河崔氏 “四叔同大哥二哥去便好,我带着靖瑶他们去住客栈,靖瑶毕竟是女儿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抛头露面,再者她也喜静。”路清肃并不想去崔家,他知路清瑶肯定也是不愿去的。 “就知晓你这臭脾气,还好你四叔早有准备,我在清河郡有一处宅院,三进三出,我们这些人去够住了。不用去客栈,也不用去崔家,但是我和崔家三房是有约定的,自要去拜访的,到时候你带着靖瑶去府邸即可。”路槊爽朗一笑,他就知晓路清肃这鬼小子不愿寄人篱下,惹自己浑身不舒服。 “多谢四叔,那我去同靖瑶说,我们要在清河郡歇脚。”路清肃说着,调转头骑着马到路清瑶的马车旁。他轻抬手敲了敲窗,路清瑶闻声掀开车帘。 “三哥哥,怎么了。” “靖瑶,四叔说要在清河郡歇脚,待会你便直接同我去四叔在清河郡的府邸。” “我同你,那四叔他们如何?” “四叔同崔家三房有往来,要去拜访一下,大哥和二哥也要跟着去,我知晓你不喜这些,已经同四叔说过了。” “多谢三哥。” “行了,你好生歇着,马上就到清河郡了,你也准备准备。”路清肃说完,缰绳一拉,马儿飞快往前走,没一会同路清益他们一起。 “小姐,这清河郡肯定很热闹吧。”柚蓉听说要在清河郡歇脚,整个人有些小兴奋,他们已经赶了好些天路了,都没有好好歇过一次,这下终于可以歇着了,而且她曾经听说清河郡跟上京一般繁华,是个好玩的地方。 “应当是的,清河郡住的许多商人,都是从上京过来的,只说这边是养人的好地方,各个都想来此走一遭。”清河郡的天气比旁的地方要好许多,温度也宜人,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 清河郡这边的百姓喜欢赶闹集,何为闹集,就是越闹大家都越开心,所以当你走在街道上的时候,随处都能听见叫卖声,这条街能听见那条街的,好不热闹。 清河郡民风淳朴,百姓们个个朴实。 路清瑶虽说未来过清河郡,却也听和路家合作的掌柜们说过,每每一谈事情,他们都会提一嘴,说让路家把生意做到清河郡来。 路清瑶何尝不愿,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大的好,可是清河郡是崔家的地盘,就算生意好做,气候好,路家也是不愿在这里做生意的。 路家同清河郡路途遥远,平日里不刻意几乎见不着面,也就不会相看生厌,这若是路家把生意做到清河郡来,在崔家的地盘,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早晚都是要出事的,所以久而久之,想要来清河郡开拓生意的心思便消散了。 “小姐,那到时我们可以好好走走看看,难得来一次清河郡,我听闻清河郡有一家一品茶店,里面又可品茶又可听戏,还可以吃糕点,听说这里面的糕点,比皇宫御膳房做的都好吃。”柚蓉说着兴奋的拉开车帘,他们已经到了清河郡,城门上清河郡三个字大大的挂在上面。“马上就要入城了,小姐。” “嗯。”路清瑶情绪并未有什么波动,跑生意跑惯了,哪怕换了个新奇的地方,她也觉得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繁华热闹这些,再繁华的地方估计也不及上京半分热闹。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路槊一眼就看见崔家三房家主带着几个家仆在那里等着,旁边还站了个穿着浅蓝衣裳的年轻男子,远远望去,跟路清益他们年纪相仿。 路槊下了马,路清益他们三兄弟随后也下了马,牵着马跟着路槊走。 走近,崔家三房家主崔健便立刻迎上来,好一阵嘘寒问暖,并吩咐家仆给他们把马牵住。 “路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崔健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崔兄好。”路槊也笑着回应,两个大男人抱了抱,然后松开对方,崔健望着路槊身后的三个少年,忍不住开口问:“想必这三位公子,便就是路家的三位长公子吧。” 路家几房的事,崔健也是略知一二,知道路家四房皆只有一子一女,路槊的孩子尚且年幼,自不可能跟着来,此行又是送路家嫡长女出嫁,怕是路家三房长子无意。 “见过崔世伯。”三人双手放于前,微微弯身,行最标准的晚辈礼。 “不必多礼,路家不愧是大周第一富,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英俊帅气。”崔健看着眼前的三个少年,眉宇间的英气,浑身自带矜贵,真是世间少有,不愧是路家养出来的。 “世伯严重了。”路清益温润的回,字里行间无傲气,全是对长辈的恭敬。 “三叔,不介绍介绍侄儿。”蓝衣男子摇了摇扇子,走上前,笑着问。 “哦,你瞧我这脑子,竟一时给你忘了。路兄啊,这是崔氏长子,崔氏崔士安。”崔健一拍脑门,刚才只顾和路槊说话,竟忘了他今日是同侄儿一道来的。 “崔士安见过世伯。”崔士安文质彬彬的行了拱手礼。 路槊闻言看了眼崔士安,只一眼,他眼神中便充满赞许。崔士安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他的言谈举止,得体而大方,仪态端庄,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眸色温润如玉,似乎总是蕴含着款款的深情。他的唇边总是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倍感亲切。 “世侄莫要多礼。” “好了,你难得来一趟清河郡,便带着晚辈同我一道去崔府,我已命人准备了美酒佳肴,今日咱们不醉不休。”崔健手搭在路槊肩上,热情的说道。 路槊对他有恩,他为人也仗义,难得他来一趟清河郡,自己自是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于他。 “好,我定是要同你好生喝一杯,但是我三侄就不同我们一道了,后面还有老人侄女,就让他们一起去我的府邸休息。”路槊说着。 崔健闻言看了眼路清肃和后面马车上未下车的人,路清肃见他看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道去可好,家里都无外人。”崔健有些为难,还想争取,毕竟他们都是一道来的,自己若是照料不好,岂不是失了礼。 “崔兄莫要客气,小辈累了,毕竟也是女儿家,着实不方便露面。” “那好吧,他们可知府邸在何处,可需我派人带领。” “如此便多谢崔兄了。”路槊没有拒绝,他确实需要一个领路的,带路清肃他们去府邸。 “路兄客气。” “三叔,不如就让侄儿带他们前往吧,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崔士安自荐,清河郡是崔家的地盘,他们已经没有去崔家歇脚了,总不至于连个带路的人都要叫下人去做,这不是叫人觉得崔家不会为人。 “有劳贤侄了。”崔健本来还在想该叫谁去比较合适,没想到崔士安自己开了口。 “有劳了。”路清肃礼貌的朝崔士安行了拱手礼。 “路兄客气了。”崔士安笑着,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虽说上京路家一直同崔氏一族不和,却也没道理说人家到了地盘上来,冷眼相待之说。 虽说来往不多,他却也是对路家有所了解的,商贾之家。也是忠义廉明之家,路家皆是良善之辈,这天下怕是有一大半人都得过路家恩惠,虽说路家这辈朝廷势力有所削弱,但也是不可小觑之辈。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路家不需要天下,他只需要得到人心,那么路家只会越来越好。 众人分成了两队,崔健带着路槊他们去自己的府宅,崔士安带着路清肃他们去路府。 “小姐,同四老爷他们说话的有一位看上去跟四老爷年纪相仿,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朋友,还有一位少公子,长相翩翩,跟公子们的年纪差不多,浑身带着书卷气,能看的出来也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有外男在,路清瑶不方便下车去,所以柚蓉便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应当是清河崔氏。”路清瑶不用想,就知道是清河崔氏,在这清河郡,还能有谁家能称得上大富大贵之家,除了清河崔氏,便无其他。 四叔常年走镖,能和清河崔氏有些关系也不足为奇,至于柚蓉所说的年轻男子,应当是吏部侍郎崔士安,崔家一直走的是仕途,经商的少,仕途中能提及名号的,除了一品大夫崔硕,怕也只有崔士安了。 崔氏这几年风头正盛,大房女儿嫁给大皇子,可谓是风光无限,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亲没少被崔氏打压,所以父亲选择辞官也是对的。 至于崔士安,只听他是个极其低调的人,凡事不喜出风头,整个人平时除了上朝,闲暇时间就是写写字画画山水,不怎么与人结交。崔士安他为人正直、善良,是个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倒也是崔氏的一股风流。 听闻崔士安长相俊美,崔家又有势,所以好多朝中显贵都想跟崔氏攀一门亲,不过崔氏是何等家族,不得崔士安同不同意,崔硕便替他回绝了,崔硕是个势力的小人,崔士安是他唯一的儿子,婚配之事他自然是要选一位对崔氏有利的家族。 反正对于崔家,路清瑶是没有好感的,总觉得这样的人家太清高,孤傲,融入不了市井。跟路家比不得,路家此前也不比崔氏差,若不是皇帝忌惮路家,有意打压路家,怕是这朝中还轮不到崔氏说话。 车队在城中走走停停,迎来许多人的围观,实在是他们的队伍太庞大,拉的又是些金银珠宝,很难不惹人围观。 路清瑶掀开车帘一角,人依靠在小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闹市,不得不说清河郡确实是挺热闹的,除却围观的人,还能听到别的街上传来的吆喝声。街的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商铺和摊位,卖的东西多种多样,很难找的出来重复的。 清河郡虽说没有上京大,却也是繁华不低上京,马车行驶着,路清瑶看到柚蓉说的哪家很好吃的一品茶店,门口排满了长长的队伍,看来传言不虚,这一品茶店确实很受人欢迎,能够让这么多人排着队等,这里面的茶点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柚蓉这丫头爱吃这些,等安顿好,是要带她要好好吃一次的。 车队越走越偏,直至到一处僻静的宅院门前停下,四叔买的府邸很偏,想来是因为不久住,所以买偏一些。 府邸四处宅院甚少,连行人也没有多少,但是符合路清瑶的心意,她是喜静的,若是四叔买的宅院是在那闹市中心,怕是这些天都会头疼的。 “小姐,我们到了,你先把斗笠戴上。”等马车停下,柚蓉把准备好的白色斗笠递给路清瑶,有外男在,路清瑶不方便露面。 路清瑶接过斗笠戴上,斗笠很精致,一圈花瓣围着,连纱的颜色都跟路清瑶今日穿的粉色衣裙一样。斗笠的纱不长,路清瑶站起来也只到肩膀下面一点。 路清肃看了眼府邸,如四叔所说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只是住不下这些人,恐怕还要麻烦镖师去住客栈,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便好。 这周遭人静,最是容易出事,也不知晓这清河郡太平不太平。 “妹妹,我们到了。”路清肃率先下马开嗓。 崔士安也跟着下了马,按理说给他们送到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多谢崔兄了。”路清肃客气的行了拱手礼。 “无事,路兄莫要客气。”崔士安急忙还礼,心道路清肃太过于客气。 柚蓉先下了车,然后小厮拿来脚蹬,路清瑶踩着脚蹬下来。 崔士安闻声,朝马车看过去,微风轻轻吹过,将路清瑶的斗笠纱吹过一角,然后又快速回到遮住。 速度之快,却也是崔士安目睹了路清瑶的仪容,是位很娴静的女子,如清水芙蓉般不谙世事的美,粉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更显娇态。只一眼,眼前的女子便入了崔士安的心。 说不上貌美如花,只是长相让人感到很舒服,嘴里若隐若现的笑意,给人感觉很亲和。 路家大小姐他此前也听闻过,是个有经商头脑的,十余岁便开始帮着家里打理生意,比起多数男子来,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是当代不可多的的女先生。 从前都只闻其声不闻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崔士安活了十七年,从未对女子心动过,也不是未有人给他保过媒,可是那些女子,大多势力看上他家的财势,要么就是未见过世面的,皆不是他所喜欢的样子,今日一见路小姐,心中便有股暖意涌上心头,他知道这便是喜欢。 第22章 崔士安 此行都是男子,唯有她一个女子,再看后面大箱小箱的东西,怕是此行全因她,他崔士安怕是来晚一步,无缘路小姐今生。 路清肃下了马,同崔士安打了招呼后,就是安排小厮把马车赶回院子里去,四叔的院子不大,只能放下几辆马车,其余的要送到客栈去。 回来就见崔士安在朝妹妹看,便知晓又是一个喜欢他妹妹的人诞生了。 路清瑶性子寡淡,喜欢她的人倒是挺多的,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让人觉得眼前一新吧。 “崔兄,未能顾及你,还望海涵。”路清肃走到崔士安身旁,略有歉意的说。 “无碍,路兄尽管忙自己的事即可,无需顾暇崔某。”虽心中有所想,崔士安面上还是装作云淡风轻。 路清肃笑了笑,并未回话,路清瑶和柚蓉扶着徐妈妈走过来。 车队走了好几天,徐妈妈身子骨有些吃不消,她也不让走走停停,说是不能因她误了行程,所以导致徐妈妈到了清河郡,整个人病态尽显。路清瑶看了很是心疼,她想若非因为自己,徐妈妈也不会遭这般罪。 “靖瑶见过崔公子。”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幅度不大,只是礼貌的见礼。 方才隔得远,并未看清崔士安的模样,这会静距离看,崔士安确实生的好看,难怪会有清河郡潘安之称。 “路小姐客气。”崔士安行了拱手礼,他是个知礼貌的。 “三哥进府可看见厢房,徐妈妈身子骨撑不得,妹妹想先扶她去休息,然后去找位郎中给她老人家瞧瞧。” “见了,入府往左边走便是厢房,里面什么都备的齐全,可直接歇息,妹妹一路也累了,不如就让三哥去请郎中便可,你好生歇着。”路清瑶始终是女子,一路颠簸劳累,她一直忍着,他这个做哥哥的看了着实心疼。 “那便有劳哥哥了。”路清瑶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崔士安,朝他点了点头,便扶着徐妈妈入府。 路清肃说的不错,她确实也是累了,再加上风寒还未痊愈,整个人乏的紧,只是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便一直忍着。 路清瑶扶着徐妈妈入了府,刚进门便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便急忙忍住,一旁的徐妈妈听了很是心疼,都怪她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本来是来服侍小姐的,反到头来却让小姐照顾她。 “小姐风寒未愈,便好生歇着,老奴自己能照顾自己,莫要劳累了小姐。” “妈妈说的这是那的话,若不是靖瑶南行,妈妈也不至于要经此劳累,说到底全是因为靖瑶,便让靖瑶好生照顾你,心中少份愧疚。” 徐妈妈闻言没在说过,小姐的性子她知晓,说多也是无益。 门外,路清肃见路清瑶他们入了府,便安排其他镖师带着剩下的东西去客栈居住,他们方才来时,有看见一家客栈,看上去挺大,他安排镖师去把他包下来,自己便不一同前往了,他要去给徐妈妈请郎中。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路清肃回过头来问崔士安:“崔兄对清河郡比路某熟,敢问崔兄可知清河郡那家医馆好,可否方便给路某指路。” “就算路兄不说,世安也是要带路兄去的,你来了清河郡,便是客人,世安定当照顾好。清河崔氏,不止是走仕途,还在清河郡有着自家的医馆,崔氏大房的产业也只此一业。崔家的医馆,医术配药这些都是上乘,在清河郡也是受人欢迎的。” “那便多谢崔兄了。”路清肃心中万般感激,觉得崔士安过于热情。 崔士安微笑点头,路清肃发现崔氏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便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亲和感。 他对清河崔氏并无多少了解,只是知道有这个家族,其余的一概不知,毕竟他不是时常待在上京的。 距离不远,两人选择步行前往,崔氏的医馆位于闹市区,名为济世堂,如崔士安所说,济世堂确实在当地颇有威望,他还未走近,便见济世堂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来看病抓药的。 “崔兄,医馆人多,我怕是不方便等待。”路清肃言道,这队伍长的若是他排队等着,不知得等到何时去,徐妈妈身子早有不是,等不得这般久的。不然他是不放心的,再者他若是久不回去,恐让靖瑶担心。 “路兄忘了这是崔家的医馆,我直接带你进去便是。”崔士安闻言笑道。 “崔兄不可,来往的人皆是看病的,路某不能因以崔兄相识,便插队进去看病,叫旁人多等。”路清肃连忙拒绝,他未想过要去插队,哪怕与崔士安熟识,来往皆是看病之人,人家都排着队,自己自然不能仗着势,自诩身份高贵,便肆意妄为,家中长辈不是这般教他们的。 “哈哈哈,路兄果真平易近人。你放心排队的百姓皆有坐诊大夫给把看,再者医馆有外出坐诊的大夫,只需进去说一声,便可。”崔士安闻言,难掩笑意。路家不愧是路家,教育的子女果然个个都出色,平易近人。这般有钱有势的人家,能把子女教育的如此低调懂礼数,为别人着想,实属难得,怕是整个大周,能找出这样的人家,难。 “那倒是路某多虑了,让崔兄见笑了。”路清肃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居然一时着急,忘了医馆一般都是有外出坐诊的大夫的,倒是让崔士安见笑了。 “无事,路兄随我来。” 崔士安带着路清肃进了医馆,给他找了医馆医术最好的大夫跟他回去给路清瑶他们看病,他自己则留在医馆,因为他刚才听到路清瑶咳嗽,虽然只有一声,却让他知道路清瑶感染了风寒,从她的面相看,还是久郁成疾的那种。 按道理路家也是有医馆的,怎会如此放任路清瑶的身子不管,这让他充满疑问,却未想深思到底。他的身份不合适,再者这是路清瑶的私事。 崔士安早前也是学过医的,医术不错,若不是父亲非要让他步入仕途,估计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大夫了,方才未直接替路清瑶他们把脉,着实是有他自己的顾虑。 他步入仕途多年,早已放下医书多年,始终不是大夫,不好替他们诊治,传出去有辱他们的名声,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身居官场,而并非是一位大夫, 崔士安知晓治疗咳疾风寒有个法子很好,他写了药方,并吩咐医馆伙计去买了几个冻梨和几块红糖,然后扎身药房开始熬药,给一旁得伙计看的一阵懵,毕竟崔士安已经多年未进过药房了,今日一出不知是为何。 路清肃带着大夫回府先给徐妈妈把了脉,大夫说徐妈妈的身子并无大恙,只是因为长途劳累所致,他开几副安神养身的药按时服用即可痊愈。 听闻徐妈妈身子无事,路清瑶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徐妈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向祖母交代。 随后路清肃让大夫给路清瑶检查了身体,发现她的风寒愈发严重,加上长途劳累,迟迟不见好,要吃药好生调理,恐怕痊愈还需一些时日。 路清肃闻言,说了路清瑶一顿,说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明明不舒服,也不言语一声。 路清瑶自知有错,不敢回话,默默听着三哥数落,不到一会路清肃便消停了,实则是这个妹妹着实让他生不起气来,也不忍心过多数落她,只吩咐柚蓉好生照顾着她,便跟着大夫回医馆抓药。 其实路清瑶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偶尔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咳嗽发冷,其余的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是三哥大题小做了。 “小姐呀小姐,奴婢说什么来着,让你早跟老爷少爷他们说,你偏是不听,现在好了,风寒加重,苦的还是你自个儿。” 路清瑶让徐妈妈先休息,留了丫鬟在身边照顾她人家,然后带着柚蓉回了一边的厢房。一进门,柚蓉就跟数豆子一样,巴拉巴拉的数落她。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是三哥哥大惊小怪了,你不是跟我同乘一辆车,你还不清楚。”路清瑶语气淡淡的,好似不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是看过医书,家里也是开得有医馆的,所以她对自己的身子知晓,并未有大碍。 “小姐还说,快些躺下,等三少爷抓了药回来,奴婢熬好唤你起来喝,在路上就一直听小姐你咳嗽,真怕小姐你得…算了,小姐好生休息,奴婢在一旁守着你。”柚蓉本想说得肺痨的,但是想着不吉利,便止住话头。她可不想咒小姐。 路清瑶也确实是有些乏了,她叫柚蓉不必守着她,她也累了,让她去休息,可是柚蓉这丫头是个执拗性子,非要守着她,路清瑶实在乏的厉害,便没跟她争执。 柚蓉看着自家小姐安静的睡颜,替她掖好被子在一旁守着她,小姐眉眼间皆是憔悴,长时间的舟车劳顿,确实让小姐身子吃不消,她真真是心疼小姐,要跑这么远去淮阳府,顾家说的好听,说是学习管家,也不来个人接,这般没诚意,她都看不下去。 可是她不能在小姐面前唠叨,小姐本身已经够苦了,她不能再叫小姐难过。 只盼淮阳府那边是个靠谱的,对得起小姐这般奔波。 柚蓉思虑重重,也不知二少爷和老爷他们在崔府如何了。 路清瑶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不到一个时辰便醒过来,柚蓉见路清瑶醒来,赶忙倒了杯水给她喝。 喝完水,路清瑶开口问柚蓉:“三哥哥还没有回来?” “嗯,三少爷还没回来,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就睡一会就起来了。”柚蓉扶着路清瑶起来,担忧的问。 “没有不舒服,就是不困。扶我出去透透气吧。”路清瑶虽说没睡多久,但整个人身体明显感觉到好了许多。 柚蓉给路清瑶拿了件披风披上,毕竟现在虽说天气有回暖的迹象,却也还是冷的,再说小姐还病着,万是不能着凉的。 柚蓉扶着路清瑶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路清瑶打量着四叔买的这处宅院,可能是因为经常不在里面住,并未做太多装饰,院子里除了一些树木花草外,再无其他。 后院丫鬟和小厮在盘点箱子,毕竟这是小姐的嫁妆是万不能丢失的,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镖师们累了,便去了厢房歇息,好在这里高墙大院,外面人不好进来。 院里有一处亭子,亭子边上是荷花池,因还没有到季节,所以池里空空的,显得有些杂乱不堪。 路清瑶在院子里坐下,清风微微吹过,很舒服。 三哥哥去了一个时辰还未回来,不知是不是同朋友在外面游玩。 想着府里的人到现在都还未进食,便让柚蓉带着大家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 “你叫上几个人,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四叔这里冷锅冷灶的,许久未有人居住,就不开火了。” “好,奴婢早点回来。”柚蓉听从吩咐离开,若不是小姐开口,她都不知到现在小姐还未用膳,她骂自己猪脑子,竟然没想到这些。 路清瑶看着院中不算美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不知淮阳府那边是个什么样子,她自幼到大,并未出过远门,所以对其他地方都不了解,到现在她都只知道,淮阳府是南边,比上京要暖和,就是凄苦了些,至于怎么个凄苦法,只有到了她才知晓。她也并非是吃不得苦的人,所以她不担心那边苦。 倒是对顾应辰这个人,虽说兄长他们对他赞许有加,可是他们都没有跟顾应辰相处过,所以这些道听途说,对于她来说无益。 她此刻倒是挺好奇她的这位未来夫婿的,迫切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同自己一般,对彼此这段未知的见面,充满期待。 柚蓉不过一会便回来了,她方才去了后院,说是叫几个姐妹一起出去买些吃食,却被告知三少爷吩咐不必开火,他会从外面带吃食回来。 “怎的回来这般快?”路清瑶见柚蓉这么快回来,忍不住问,就这么会功夫,怕是连府门都未踏出。 “回小姐,三少爷说会带吃的回来。” “那便就等着吧,三哥出去挺久了,应当是快回来了。”路清瑶明了,又变回那个安安静静的她。 第23章 甘糖 “马车里还有些吃食,奴婢去给小姐拿过来,先垫垫肚子。”从昨夜到现在,小姐都没有吃过东西,柚蓉怕她饿着。 “不必,那些东西都是姑姑准备的,就留在路上吃吧。三哥哥估计要不了多时就回来了。”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姑姑给她备着的吃食,她想留到淮阳府的时候吃,这样也许可以缓解她的思乡之情。 果然,没过一会路清肃就回来了,身后跟了六七个店小二。 路清肃去后院叫了丫鬟小厮布菜,便去找路清瑶。 他本来早就回来了,被崔士安绊住了,崔士安交给他一大盒子甘糖,是叫甘糖,崔士安说这是用中药熬制的,里面放的有冻梨红糖那些,崔士安说他听到妹妹咳嗽,便亲自熬制了甘糖,是他的独家配方,对治疗风寒咳嗽很管用,只要吃了甘糖,风寒咳嗽不过三日便好。 崔士安的细心让路清肃佩服,他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细致,毕竟连他都没有听到妹妹咳嗽,想想觉得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竟然还不如一个外男细致。 在后院寻到了路清瑶,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亭子里,背影有些落寞。但愿顾应辰那厮能对得起他妹妹这般奔波。 “妹妹。”收拾好情绪,路清肃开口喊道。 “三哥哥,你回来了。”路清瑶闻声赶紧起来,微微福了福身。 “嗯,怎的就你一个人,柚蓉那小丫头呢。”路清肃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柚蓉的身影,按理说柚蓉这般在意妹妹,不可能不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服侍的。 “二哥哥突然回来了一趟,不由分说的就把柚蓉给拉走了,不知又要带这丫头去何处。”路清瑶呐呐道。 就在方才,路清乐那厮风风火火回来,不由分说就给柚蓉那丫头拉走了。看他那兴奋样,估计是发现了啥好地方,急着同柚蓉分享。 “二哥?他不是同叔叔和大哥在崔府赴宴。”路清肃有些惊讶。 “三哥哥还不知晓二哥的性子,他那是个坐的住的人,特别是像这中宴,定是寻了个由头,就溜脱了。” “也是,对了,这个是崔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对你的咳嗽风寒有好处。”路清肃把手里提着的甘糖递给路清瑶。 路清瑶接过,她刚才就见三哥哥提着的东西,但是没问是什么,不成想竟然是给她的。可是她并未在崔士安面前表现出病态,再者之前入府前,她一直戴着斗笠,他也不可能看出来。 似是看出路清瑶的疑惑,路清肃适然开口:“崔公子倒是个细致之人,只听见你咳嗽一声,便知你感染了风寒,倒是让哥哥自愧不如啊。” “如此。哥哥有没有替妹妹好生谢过崔公子。”路清瑶明了,崔士安的细致让她惊讶,自己入府前确实咳嗽了,但是她已经尽量忍住,没想到还是被崔士安听见了。 “定是谢过的,不过还需妹妹亲自同他道谢才行,这些甘糖可是崔公子亲自熬制。” “这是定然的。”路清瑶微微点头,对于崔士安会医的事,虽然惊讶,但她也不至于失态,尤其是在兄长面前。 至于当面谢谢崔士安,那肯定是要的,不然凭白拿了人家恩惠,当面言语道谢都没有,怕是让人家寒心。 她记得这次陪嫁的嫁妆里,有祖父从南国带回来的上等砚台,素闻崔公子是个喜爱作画写诗之人,砚台送给他,也算是君子成人之美了。 “妹妹,我们去用膳吧。”这会估计已经全部布好菜了。 路清瑶乖乖的跟在路清肃身后,入了正厅,徐妈妈已经起来喝了药,药是在医馆熬好的,所以可以直接喝。 主仆有别,徐妈妈说什么也不愿意在正厅用膳,非要去偏厅,路清瑶拗不过她,只得遵循她的意愿。 因为路槊他们都去了崔府,所以吃饭的人只有路清瑶和路清肃,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用完膳,路清瑶取了颗甘糖吃,淡淡的甜味和中药味充斥鼻间,不苦不甜的刚好。想不到崔士安还有这等手艺,这让路清瑶有些自愧不如,自己苦读医书这么多年,竟没有想到这个方子。 饭后,要消食,路清肃提议带路清瑶去外面逛逛,路清瑶欣然答应,她一个人在这府中也是烦闷的很,不如跟着三哥出去逛一圈,散散心,也当看看这清河郡的光景。 徐妈妈年纪大了,虽说喝了药,却整个人也是提不起劲来的,便未同他们一道去,用了膳就回房歇息了。 这会的集市不比刚才热闹,现在差不多属于午时,人多数都在家中。 人少就没有那么拥挤,路清瑶逛逛停停,见着一些新奇玩意,就会忍不住留下来看一会在走。 路清肃见她如此,也不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等她,比起心思沉闷的妹妹,他更想看到一个活泼开朗的妹妹,他希望路清瑶能像路清翎一样咋咋呼呼的,有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性子。 淮阳府…… 近日来,顾应辰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做事总是频频走神,就连他一向最看重的晨练,他也能走神很多次,他认为自己生病了,也去看了大夫,可大夫说他没毛病。估计是最近操心事太多,魔怔了。瞅瞅,这说的叫什么话,他魔怔了怎么可能,一向自诩毒舌的顾应辰在大夫面前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能自我安慰道:“医者仁心。”一切都是为他好。 最近尧席那厮也不在自己耳边转念叨了,这日子也过得乏味了些。 他想尧席在他身边除了能给他出谋划策以外,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 “将军,有军情。” 正想着尧席,就听郑尤在外面喊道,她没有直接进来,因为主帅的营帐是不可随意出入的。 “进来说。”顾应辰坐正身子,说道。 尽管是共事了这么些年,郑尤在听到顾应辰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整个人的心还是不可控制的跳动。 近日她收敛了许多,不再明目张胆的爱慕顾应辰,虽说顾应辰一直也没有在意过,但她还是刻意收敛,对他的爱慕变得小心翼翼。 收拾好情绪,郑尤掀帘进去,到顾应辰前站定。 “何处传来军情。” “雍关,洛将军处传来军信,说是也先分部落的人,对雍关辖下的村落烧杀抢掠,总是夜里行动,白日休息,弄的洛将军措手不及,为防止百姓再遭迫害,洛将军特地派了人对周边进行巡查,防止被也先分部落打的措手不及,可是奈何有心却无力,雍关本就是小地方,派驻在那里的军队不过千余人,还有很多地方是顾不到的,所以洛将军来信说,想让我们淮阳府这边带兵增援。” “如此,便就由你带领,去军机营挑选一万骑兵前往,助洛将军镇守雍关。”郑尤是他的得力干将,应变能力也强,派她去雍关,他放心。 “末将遵命。”郑尤双手抱拳领命。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就算顾应辰不说,她也会主动请命去雍关,也先部落对淮阳府早已虎视眈眈,这一仗迟早要打,所以他们都要防患于未然。 顾应辰随后又交代了郑尤一些事项,郑尤便去领兵了。 顾应辰叫来了另一位将军,叫他加强城防布控,防止被敌人偷袭。 这一仗早晚都会有,顾应辰有些头疼,只要一打仗,就会劳民伤财,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可是也先部落却是次次挑衅,若是不铲除,只怕是后患无穷。 也先是突觉部落最年轻的首领,年纪同顾应辰相差不大,他年纪虽说不大,却心狠毒辣,在他还未到淮阳府之前,这边的百姓一直被他奴役,淮阳府的军队是防不胜防,他来以后,重振军威,凭借一己之力给也先打回了突觉,从哪以后,也先就记恨上了顾应辰,势必要同他决一死战。 不过一直没让他得逞,顾应辰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知晓也先的野心不止是对淮阳府,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那便是对大周,所以顾应辰一直在暗暗蓄势,为的就是给也先致命一击,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傍晚时分,顾应辰回了王府,一进屋就听闻一件惊人的事情。 他听到母亲同父亲说平遥要过来淮阳府待一阵子,说是看看她未来的嫂子。 这个混世小魔王,真的是让人头疼的紧,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月余,好不容易借着要过新年,给她送走,这怎么又要来了。 顾应辰进了屋子,晚膳已经用过,刘氏见他回来,便张罗仆人给他备膳,被顾应辰制止,他在军营中已经吃过饭了。 “母亲不必,儿已经吃过。方才入门听母亲同父亲说到平遥。” “对呀,我正同你父亲说道呢,平遥明日便要过来淮阳府待一阵子,你义父拜托我们帮忙照顾着她。”一听到平遥,刘氏整个人心情就好的不得了,平遥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小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惯会哄人开心。 “最近军中事物繁重,儿先同母亲知会一声,儿并没有时间陪平遥四处闲逛。”顾应辰有些头疼,每次平遥那丫头来,总是缠着他,要他带她到处游玩,一下去这里一下去哪里,真是让他头疼。 对于这个丫头又说不得,所以只能尽量依着她。 可是最近军中之事繁多,他根本是没有时间去陪着平遥,尧席那厮也不知何时会回来。 “你放心,来了母亲自会陪着她,不劳你费心。”刘氏没有不高兴,军中之事她也听淮阳王说过。她是真心喜欢平遥这丫头,她一来啊,保证整个王府热热闹闹的,好。 “唯此,多劳母亲费心。” “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许久未开口的淮阳王适时开口。 “父亲,军中有事想要同你商讨。”顾应辰双手拱于前,谦卑的向淮阳王请教,父亲虽说这几年处理城中事物为主,自己但凡有军中的事物烦恼拿不定主意之时,便会同父亲说道,让父亲替他拿拿主意。 “我先去新王府那边替你看看,看看还有哪些不妥的,给你安排妥当,不若到时路家小姐来了,叫人看顾家不为人。”说着,刘氏就出了屋,唤了两个丫头,就朝新王府去。男人之间谈军事她一介女子,是不方便在场的。 时至今日,她都相信路家小姐会过来淮阳府,路家自古以来家教皆好,作风也高洁。自是不得瞧不起他们淮阳府的。 没来淮阳府之前,路家小姐她也是见过几次的,那时她不过八九岁,长的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小小年纪便是聪明伶俐的,遵从礼教,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所以世家小姐中最为优秀的。 从小饱读诗书,熟练琴棋,又有着不同旁人的经商头脑,这样一位女子,就连她都是钦佩的。 订亲的时候是在上京,两家也都乐意,顾家也显贵,不似至今,顾家远到淮阳府,叫路家小姐来淮阳府,属实是委屈了她,这长途跋涉的,倒是叫她吃苦了。 自己当初远来淮阳府的时候,在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这路家小姐是个娇贵身子,怕是这一路上都不得安生。 她是心疼的,所以在物质上,人理上,她都是万万不能叫路家小姐吃苦的,虽说淮阳府不比上京繁华,但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路家小姐最好的。 “父亲,也先部落最近过分猖狂,请父亲给拿拿主意。” “也先部落始终是隐患,可是淮阳府百姓刚过好好日子,又不宜开战,不然苦的便是百姓们。可是也先部落又是我们一家在南边最大的威胁,若是不除,始终不得安心。应辰,时刻准备着吧,到必要的时候,一击制敌,保南边安稳。”淮阳王知顾应辰的顾虑,别看顾应辰虽然不苟言笑,表面冷漠,但他的心是热的,事事都要为百姓考虑。 “听父亲的,儿会军机营时常操练,保持警惕,以防也先部落偷袭。” “算上时间,路家小姐若是来淮阳府,此时怕是已经在路上,这时千万不能开战,不然容易给他们带来麻烦。” “父亲怎么也……”对于这件事,淮阳王一直没有怎么表过态,今日这番话,倒是让顾应辰找不着头脑。 第24章 崔士安邀约 “应辰,父亲知你心中百般不愿,所以一直未开口说过什么,只是保持默认的态度,父亲懂你的想法,你不想再同上京有什么来往,但是应辰,你相信父亲,路家跟你想的不一样,不要因为一些表面的事,蒙蔽了你的眼睛,所有事有可能不是你想看到的那样,你得学会试着去了解。”路家和顾家订亲多年,虽说来往不怎么密切,却也不是说就没有感情。 有些事不是做表面功夫,而是默默的帮助,这样才更值得叫人敬佩。 “父亲,今日怎会说起此事。” “应辰,有些事父亲不便多说,你想要明白还需你自己去探索。总之,路家小姐若是来了,作为男子,你应当好生待着,不可冷落了人家,长途跋涉来淮阳府不容易,莫要委屈了人家。” “儿不会叫父亲母亲失望的。”顾应辰虽不解父亲说这话的缘由,却也只能遵从。 至于路小姐,往后如何,往后再论,如今人是不是愿意来,还是未知数,但愿父亲母亲不是自作多情了。 即便再不愿意同上京的人来往,但是看父亲母亲的样子,怕是这上京路家当真是不一样的。 从正厅出来,顾应辰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院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河郡 酉初时刻,崔士安换了身白色衣服,拿着一只淡绿色玉笛出现在路府,人还未走近,就听闻院中有琴声传出,一时心血来潮,拿起笛子便同里面合奏起来。 路清瑶坐在院里弹奏《桃花渡》,没一会便听到有笛子声合入。这里偏僻,不知是何人在外同她合奏。路清瑶琴艺是相当好的,在上京世家小姐中无人能及,所以能同她合奏的人,技艺一定在她的之上。 她是乐意学习,虚心上进之人,此时她倒想同外面的人认识一番,同她请教请教这奏笛之法。 终于,一曲毕,几乎她停下的时候,外面也第一时间停下。路清瑶按捺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完全忘了这里是清河郡,也不管外面是谁啊,她提着裙摆,小步的朝外面走。 好在这会柚蓉这丫头去外面准备吃食去了,不然肯定是要说到她的。 出了内院,在府门前遇到了正在入府的崔士安。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玉笛,想必方才在外面同自己合奏的人便是他了。 崔士安见路清瑶出来,止住步子,路清瑶也适时止步。 三哥不在,大哥二哥他们也没有回来,她不便让外男入府,也不能见外男,怕到时候叫人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名声。 意识到自己刚才出来的急,未戴斗笠,路清瑶惊觉过来,赶忙转过身,背对着崔士安。 “崔公子。” 崔士安此时正处于路清瑶美丽的容貌里,虽说之前已经看清,始终是戴着斗笠,遮住了大部分都是,那时候只觉得此女子长相美,却不曾想是这般好看的。 路清瑶见崔士安迟迟不回应,再次开口唤道。崔士安察觉自己的失礼,急忙回应:“士安失礼,还望路小姐见谅。”崔士安行着拱手礼。 想到方才自己的失礼,崔士安万分抱歉,想他一向自诩清流,不曾想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还是在路小姐面前。 “无妨,崔公子此来何事,家中无男不便请崔公子入府,还望见谅。” “无事,士安失礼了,刚才听闻小姐琴音,士安一时没忍住,便同小姐合奏,还望小姐勿怪。”崔士安是有礼之人,字里行间都带着歉意,皆是发自内心,并非虚言。 “无妨,崔公子还未同小女说道,此行目的。”路清瑶本还想着是谁笛子技艺精湛,不想竟是崔士安,这倒是让她想要请教的心,瞬间没了。 “哦,无事,只是闲来无事想来找路兄谈谈心,既然路兄不在,士安便先回去,明日再来。”崔士安有礼的说着,转身便要离去,似想到什么,又转回身,再次开口询问:“路小姐,听路兄说你们要在清河郡待到上元佳节过后。” “是的。” “士安冒昧,方才听闻小姐琴艺精湛,实属难得,上元佳节,清河郡热闹的紧,到时候会有节目,士安想请路小姐出席同士安一起弹奏一曲,为这上元佳节添一丝色彩。”崔士安语气带着请求,路清瑶始终是女子,上元佳节人员众多,少不得抛头露面,她作为世家小姐,多数是不愿意的。 “崔公子盛邀,小女必定前往,多谢崔公子美意。”路清瑶本想拒绝,但想着崔士安也并无其他意思,他还对他们这般有心,自是不好拒绝的。 虽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到时候自己戴好斗笠便可。 “如此,士安便多谢路小姐。”崔士安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 “崔公子客气。” “如此,士安便不多做打扰,士安告辞。” “崔公子走好。” 听闻脚步声走远,路清瑶转过身来,便只见崔士安俊朗的背影。 这崔家公子当真是文质彬彬,礼数有佳,字里行间温文尔雅,当属翩翩公子。 正准备转身回院,便又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路清瑶未动脚步,不一会儿柚蓉和四个小厮丫鬟就从拐角出来,手里都提着食盒。 见自家小姐,站在府外,柚蓉还以为小姐是饿了,赶忙上前:“小姐可是饿了,饭菜已经备好,只等布好便可用膳了,还需小姐在等一小会儿。” “无事,三哥他们可说什么时辰回来。” 午时路清肃陪她闲逛了一会,便被大哥他们叫走,到现在还未回来。 “应当是快了,方才奴婢在街口遇到三位公子了。小姐先进屋,外面还是有些凉的。” “嗯。”路清瑶轻声应,在柚蓉的搀扶下回了屋。 菜都已经布好,正厅里就坐了路清瑶一个人,柚蓉在一旁站着,小姐还未动筷,他们也是不得动筷的。 看着满满一桌十个菜,兄长他们也还未回来,她一个人可吃不得多少。 “柚蓉,你坐下陪我一起用膳吧。” “好。”柚蓉没有拒绝,今日只有小姐一人用膳,难免冷清了些。 “这些菜你我二人吃不了这么多,趁还没有动筷,你先拿几个菜去偏厅去。” “小姐,这些菜都是当地的名菜,你当是每样都尝一些,品品清河郡的美食。”柚蓉没有立即动,而是劝解,这些吃食可是他们跑了好多地方,问了好些人才买到的当地最正宗的菜系,小姐怎么尝都不尝一口。 “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些,勤俭节约是美德,快拿去吧。”路家没有铺张浪费这一条家规,所以他们两个人既然吃不了那么多,就不必动筷,也分点去给旁人,也不好动了筷,叫旁人吃自己剩下的。 “是。”路清瑶坚持,柚蓉只得照做。 府里有些许冷清,用膳的也只有她和几个仆人,镖师虽说也是住在府中,但他们是不在府里一起用膳的,他们会去客栈和他们的兄弟一起。 他们虽说敬重自己,却也是同路家没有干系的,所以路清瑶不会去管他们,自由自在便好。 用了晚膳,外面微风轻轻吹着,算不得有多冷,披件披风足矣。 徐妈妈晚间喝了药,便歇息了,路清瑶刚刚吃了饭,也没有困意,外加天色尚早,也着实不是入眠的时辰。 路清瑶坐在凉亭里,柚蓉陪着她坐着,因着无聊,两人便下起了围棋。柚蓉是不太会的,下了五把,把把都被路清瑶给赢了。 她棋艺不精,也只是陪小姐解解乏,不然人是要闷坏的。 这边地处偏僻,也听不到街边的热闹声,还怪冷清的,冷清的同时又有些怕。 路清益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知是去哪里花天酒地去了,他们也难得一起放松,路清瑶也不太过问他们去哪了。 旁时,崔府差人传来口信,说是崔健过于热情,非要留四叔在府上过夜,就不回来了。路清瑶道了声知晓,并让柚蓉给了小厮几两银钱,算是奖赏他的,小厮是个懂感恩的人,不过碎银几两,便让他一连道了好几个谢,方才离开。 “对了,还未问你,今日都同二哥去了何处。” “就是一片桃花林,想不到清河郡居然还有这么一大片桃林,等到季节,桃子估计吃都吃不完,不过奴婢平时粗活干多了,对这等浪漫之事,是真的欣赏不来的,白瞎了二少爷一番好意。”柚蓉心情很平静,只有说到吃的时候,有些起伏。 她觉得路清乐不过是闲得慌,好端端带她去什么桃林,害她没有照顾小姐,她是真真不喜欢这些的。 “我们柚蓉真的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女子都喜欢去美丽的地方,你呀,就知道陪在小姐身边,整天做这做那的。”路清瑶取笑着,柚蓉这丫头实诚,路清乐法子用错了,只怕是柚蓉这丫头就算喜欢他,也会被他给烦透的。 “谁让我们小姐如此貌美如花你,有小姐这颗珠玉在前,旁的什么美景,奴婢都是瞧不上眼了,眼睛都被小姐养刁了,小姐可是要对奴婢负责一辈子嗯。”柚蓉调皮的说道。 “越发的伶牙俐齿了。”路清瑶轻笑,看了眼棋盘,柚蓉这丫头还真是没有一点下棋的天赋,这第六把又输给她了。“又输了。” “不玩了不玩了,小姐下棋可厉害了,奴婢着实赢不得小姐,小姐可是把全上京人给比下去的人,奴婢就一颗小芝麻粒,蹦跶不起来。”柚蓉看着棋局,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仔细在下了,还是输给小姐了。 “日后得空,我教你,定给你教的厉害。”路清瑶掩唇轻笑,这丫头着实是陪着自己无聊疯了,她又是个冷清性子,柚蓉是个闹腾的,能陪着她在这亭子里坐这么会,已经是很为难她了。 “小姐,你还是饶了奴婢吧,奴婢真没这天赋,只怕辜负了小姐你的一片好心。” “你呀,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总是要学会些的,日后为人妻,也才能叫人看得上不是,不过你日后也当是要嫁给我二哥的,这些会不会的,也不打紧。” “呀,小姐,莫要再开奴婢同二少爷的玩笑,奴婢这一辈子都是小姐的,这辈子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永远不会同小姐分开的。到了淮阳府,小姐就只有奴婢了,奴婢怎会因为一些儿女私情,就弃小姐于不顾呢。”柚蓉再次表忠心,她这辈子就只想乖乖待在小姐身边,哪怕就是要嫁人,她也会在淮阳府就近找个人嫁了,方便随时照顾小姐。 至于二少爷,他是上京的贵公子,日后定也是要留在上京的,即便柚蓉再不舍,她也知道她跟二少爷不适合,二少爷不能因她不要父母,她也不能因她不要小姐。 “说什么呢,你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陪着小姐,当一辈子老姑娘,这样旁人该会说我不会为人了。”路清瑶轻声斥责,她不能让柚蓉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二哥以后可怎么办。 柚蓉是个好姑娘,当的二哥这样的人,才能配她。若是放了旁人,她是一个都不放心的。 “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就算要奴婢当一辈子老姑娘,奴婢也是愿意的。”柚蓉执拗的很,她是路清瑶亲手教出来的,性子也同她一般,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真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好还是坏。 “兄长,二哥三哥。”路清瑶正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瞥见路清益他们站在远处,赶忙开口喊道。不知方才她同柚蓉的谈话,他们听去了多少。 被发现偷听,三个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她们二人的谈话,他们悉数都已经听到,听了柚蓉那丫头的言论,路清益和路清肃两兄弟皆不约而同的,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站在他两中间的路清乐。 路清乐此刻心情不是很美丽,被这人看的没忍住回了一记白眼,然后迈步朝凉亭走去,路清益和路清肃随后跟上。 路清瑶站起来福了福身,柚蓉也赶忙站到路清瑶身后跟着行礼。 路清乐的脸色很难看,想必是刚才她同小姐说的话被他听了去。听了就听了,柚蓉一点也不心虚。 之前她还想着就晾着二少爷好了,早晚有一天他会腻的,现在看来必须的当面说开,让二少爷死了这条心。 第25章 崔士安的细致如沉 路清乐一进凉亭眼睛就死死的盯着柚蓉,柚蓉也不怕他,就这般同他对视。 “柚蓉,去屋里给我拿颗甘糖过来。”气氛一时有些死寂,路清瑶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小姐稍等。”说着柚蓉就回屋去拿甘糖去了。 “二哥这是做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柚蓉。”路清瑶的语气带着轻声斥责。 “妹妹就不要再说他了,他已经很伤心了。是吧,三弟。”路清益开口替路清乐说话,语气带着幸灾乐祸,这小子平时可没少整蛊他和老三,这次遇到柚蓉,哪知人家不开窍。 谁不知道老二自小就是把柚蓉当妻子养的,结果人家对他不感冒,就说气不气人,好不好笑。反正路清益和路清肃这会是挺开心的,但是他俩都憋着,不想驳了老二的面子。 “想笑就笑,大哥和三弟,最好一路顺遂,我说的是感情之事。”路清乐有苦难言,但是也不能叫这两个家伙看了他的笑话。 “那肯定比你顺,毕竟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路清益嘚瑟道,虽然不喜欢徐婉,可是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是,所以除了这事,他还能有啥感情。 “我也不会,二哥放心,心谣走了,我的心也就死了,所以不会同二哥一样为情所困。虽为兄弟,但是不能同二哥共患难,实属遗憾。”路清肃也难得调侃道。 路清瑶看着面前这三个像小孩一样的哥哥,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哼,不同你们玩了,累了,回屋睡觉。”路清乐傲娇的哼了一声,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他决定回屋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路清乐说完飞快的走了,犹如一阵风,一会便没了踪影。 路清益他们几人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而且还是相当放肆的笑。 他路清乐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看见老大和老三为情所困,哼。 “兄长,妹妹,我也乏了,便也先回去歇息了,你们也早点歇息。”路清肃今天在外晃了一天,纵使他有再好的精神头,此刻也都消耗殆尽,着实是熬不住了。 人都走了,凉亭一下就剩路清瑶和路清益对坐着。 不一会,柚蓉拿来了一块甘糖,见亭子里只有路清益兄妹二人,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嘴。 看着路清瑶手里捏着的甘糖,闻着一股子的中药味,路清益霎时有些疑惑,他不记得他们从家里带了这个东西出来啊。 “兄长可是有疑惑?”路清瑶见路清益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甘糖看,忍不住发问。 “嗯,妹妹这是…” “这是崔公子送给妹妹的,说是有祛风寒止咳的功效,午时妹妹吃了一次,效果显着,果真是不咳了。”路清瑶没有隐瞒,如实将甘糖的来历告诉路清益。 “可是崔府崔士安?”路清益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崔公子是心细之人,第一次见面,只一声便知道妹妹感染风寒,久欲不好,便亲手熬制了甘糖,托三哥哥带给妹妹,妹妹很是感激。” “到也难得他心思如此细致。妹妹可有备谢礼,不能凭白受人恩惠的。”路清益虽说心中疑惑崔士安的行为,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问路清瑶准备谢礼没有,如若没有,他便去着手准备,不好拿了人家的东西。至于崔士安的目的,等明日他问过老三情况后再做定夺。 清河崔氏同路家尚不交好,况且崔士安还是在朝中身居要职的,他如今这般行为不知意欲何为,他不得不多留些心眼。 他的这个妹妹过于善良,相信人,他也是担心她受骗。 “听闻崔公子闲暇之余,喜好题诗作画,所以妹妹打算把祖父从南国带回来的上等砚台,祖母心疼我留给我做嫁妆了,可是妹妹不喜好这些,留着也无用,便想着送给崔公子。”路清瑶将自己的想法道与路清益听。 “你拿定注意便好,东西既给了你,作何用处,便是你自己的事。”路清益为多说话,路清瑶的做法他是认同的,崔氏高门大户,不比路家差,要送礼自然是要送好的。 “嗯。还有一事,妹妹要同兄长说。”路清瑶突然想起来崔士安邀约她上元佳节一同演奏的事,这事是要同兄长说的,毕竟外面人多,少不得抛头露面。 “何事?” “今日崔公子前来,家中无男子在家中,妹妹便未邀他入府一坐。” “这事你做的对。”路清瑶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清益截过话头去。 “兄长且听妹妹说完,崔公子见妹妹在弹琴,便于妹妹合奏了一曲。想着后日便是上元佳节,我们要上元佳节过后才启程淮阳府,所以他便邀约妹妹一同参加上元节表演,为上元节节目做个彩头。”话毕,路清瑶观望着路清益,兄长是个极其开明的人,所以他肯定是会让自己去的。 之所以告知兄长,不过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若到时遇见,显得惊讶。 “嗯,兄长并无意见,你有自己的想法,兄长不干预。不过兄长听闻清河郡的上元节比上京的还要热闹几分,到时人怕是也多的紧,你万般保护好自己,你毕竟是女子,就算大周民风再怎么开放,你也是不宜抛头露面的,失了礼教。”路清益说着道理。 “嗯,妹妹知晓的,多谢兄长教诲。”路清瑶微微点头回应。 夜已深,兄妹二人没有聊多久,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次日,路清瑶刚用完早膳,正在院里休息,便听闻丫鬟来报,说是崔府崔公子来访。 又是崔士安,路清瑶心中疑惑,倒不是不欢迎,只是觉得此人来的频繁了些,他们好似昨日才见过面,不算的熟的,不知今日他前来又是为何事。 今日兄长们皆在家,让他进来也无妨。 路清瑶让丫鬟直接带崔士安去正厅,给倒了杯茶就下去了。 崔士安被带到正厅,坐了没一会,路清益和路清乐就缓缓而来,至于路清肃么,不知在房间做什么,用完早膳后就一直待在房里不曾出来过。 崔士安见路清益他们进来,赶忙起身打招呼:“二位兄台,士安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崔士安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因为这个人总是文质彬彬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同朝为官,路清益同崔士安自是时常打交道,人倒是个翩翩君子,就是不知道心中如何。 最近崔士安因家中之事,被陛下特许在家办公,这是多么大的恩赐,旁人都享受不到的,倒是叫了好些人羡慕的紧。 “崔兄。”二人齐声。 随后三人坐下,路清益率先开口:“崔兄今日这般早前来,所谓何事。” 崔士安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回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清河郡南边有一处梅园,崔某有幸同路小姐交谈过几次,言语间崔某觉着路小姐的性子同这梅花无二,猜想她应当是喜欢此类花的,便想着请路小姐一同去赏梅。”崔士安道明来意,他从来就不是扭捏之人,有事说事,哪怕不成,也无遗憾。 赏梅?路清益在心里思忖崔士安的心思,他到底是何方人物,竟只是同路清瑶交谈过几次,便知晓她的性格以及喜欢的东西。 崔士安究竟是何意,目的是什么?这不得不让路清益去思量。 几面之缘,竟是能让他又送药,又赏梅的,崔士安到底是真心邀约还是假意而为。 “崔公子可知我们此行目的为何?”怕崔士安抱着耐人寻味的心思,故路清益觉得有些话得当面同他说清楚,避免这人误会了些什么。 “如果士安猜的不错,你们此行数十人,唯有路小姐一位年轻女眷,怕是此行目的是为议亲,不知士安说的对与不对。”崔士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哪怕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认清事实,路家此行便是议亲的,数十辆马车上装的怕都是路小姐的嫁妆吧。 “崔公子果然聪明,既如此,崔公子意欲何为?”路清益诧异崔士安的聪明,可是既然他已知晓路家此行目的,为何又要几次三番就是为靖瑶而来。 “敢问路兄,路家亲从何处?”崔士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路清益。 其实他想知道也并非非要问路清益,他只要派人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只是他不愿意,他也不想过多去打听路府的事,让人生疑。 能让路家大张旗鼓的相送,只怕是对方也不是简单的人家。 “淮阳府顾家。”路清益没有隐瞒。 “原来如此。”崔士安心里了然,原来啊原来,怪不得路家会如此,淮阳府顾家是何人,整个大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论这普天之下能让他崔士安佩服的人怕也只有辰王顾应辰了。 路家的姻亲对象若是顾家,他崔士安便于遗憾了,若是旁的人家,他怕只是心中遗憾,如今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心服口服。 “即便如此,士安还是想邀约路小姐一同去赏梅,士安想跟路小姐交这个朋友,不知二位兄台可会准许。”崔士安现今目的很单纯,既跟路家无缘,便是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崔公子可是抱有何目的,毕竟路家和崔氏大房一直都是不交好的,若是被崔大夫知晓你同我们路家来往,怕是会责罚与你。”路清益道,他不管崔士安是何目的,他都不想让了路清瑶同崔氏来往太密切,这样对她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崔硕是个什么人,时时刻刻都想揪着把柄把路家拉下马,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妹妹同崔士安有所来往,怕只是让他心生歹意,路府同顾家有姻亲之事,崔士安不知晓,但他崔硕一定是知晓的。 若是他以此事做文章,怕是要出大乱。 “路兄放心,士安心思坦荡,只是想同路小姐交这个朋友,不做他想,至于家父,他此时人在上京,清河郡之事,怕是传不到他的耳里。若是二位兄台还是不放心,便可一同前往,顺势也看看这清河郡的风光美景,也不虚此行。”崔士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目的是真的很简单,只是想请路小姐一同赏梅,博她一笑。看路小姐的样子,心情怕是不好的。 思虑一番过后,路清益终于松了口:“如此也好,便要劳烦崔公子了。二弟,去叫下妹妹。”路清益唤一旁一直未开口说过话的路清乐。 “好的,我这就去。”路清乐这会倒是听话。 路清乐出去,正厅里就剩路清益同崔士安一起,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无了话。 路清乐出了正厅就直接来后院里找路清瑶,路清瑶这会不知道同柚蓉这丫头在说什么,两个人都很开心。 “靖瑶。” “二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同兄长去见崔公子了。”路清瑶问,她方才明明记得二哥是同兄长一道去见的崔公子,这会过来,难道是崔公子已经走了。 “大哥叫我来问问你,崔公子想要邀约你去赏梅,你可愿意去?”路清乐道明来意,全程未看柚蓉一眼,这丫头昨晚伤了他的心,所以路清乐决定先晾晾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 “赏梅?”路清瑶疑惑,她未同崔士安说过她喜爱梅花,怎的他会前来约自己去赏梅呢。 “是的,这崔公子倒真是心思细致之人,仅凭同妹妹的几次交谈,便知晓你的喜好。”说实话,路清乐很佩服崔士安,他想若是自己能有崔士安的一半心思,那么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柚蓉的半边心。 “兄长们可一同前往?”路清瑶倒是想去的,但是如果路清益他们不一起去,就算她心中有多想去,她都是不愿的,崔士安毕竟是外男,她是女子,若是同外男出游之事传出去,那名声定是不好听的。 她不能因自己叫路家蒙羞不是,倒是崔士安,此人到真是细致如沉,自己不过同他交谈尔尔,他便能如此细微的观察自己的喜好,倒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对崔士安多数都是赞赏,对他却无它想。 若说对周远行曾经有过爱慕,那对崔士安更多的便是敬佩之情,无关其他。 第26章 赏梅 一行人去了梅园,梅园冷清的紧,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后来柚蓉多嘴问了一句才得知,梅园是崔氏的,所以知晓他们要来,便把人都清退了。 清河郡的梅花大多是粉色为主,红梅极少,几乎是看不见有红梅的存在的。 粉色梅花固然也好看,但在路清瑶心中始终还是比不得红梅的。 这个季节不该有粉色的梅花,听完崔士安的解释方知这是找人特地从西域那边带过来的特种梅。 入了梅园,没什么人,便各自散开了去赏梅,柚蓉也有些喜欢眼前的美景,路清瑶知晓,便让她到处看看,不必跟着她。 这次柚蓉难得的没有同她争论,因为想着这里是梅园崔家的地盘,小姐自然是不会如何的。 路清益本意并不是赏梅,他也不爱这些,不过是同妹妹来,毕竟他知晓妹妹是得有多喜欢梅花。 梅园中有凉亭,里面崔士安命人备了美酒点心,所以路清益和路清乐就很自然的坐在里面吃着糕点品着美酒,顺带再看看这眼前的美景。 路清瑶早上刚吃过早膳,这会也不是很饿,便专心走走四处看着梅花,虽然不是红梅,但她也算是喜欢的,只是比不得红梅喜欢。 崔士安见路清瑶眼神专注于眼前美景,便也不说话,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形成一幅岁月静好的景色。 路遇陡坡,上面一处有一棵红梅,在这梅园里就独独这一棵,崔士安说道。 路清瑶很想上去看一看,可是面对眼前这一陡坡,倒是让她犯了难,她是万万走不上去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崔士安上前一步,先上陡坡站稳,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腕给路清瑶,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让路清瑶扶着他上去。 路清瑶看了看在自己眼前的手腕,再看了看崔士安,似在做挣扎。 崔士安倒也不催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一番挣扎过后,路清瑶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他腕上,一步步的行走在陡坡上。 终于来到了那棵红梅树下,路清瑶赶紧放开崔士安的手腕,手尖还残留着他手腕的余温,路清瑶一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得把余光看向红梅,这棵红梅真的很好看,比路府那棵还要好看。 这梅园是崔氏的,放眼望去独独这一棵红梅,路清瑶问崔士安可是有个寓意。 那料崔士安如此说道:“并无寓意,当初从西域拿回来的时候,便以为都是粉梅,却不曾想过会有一棵梅变异了,才有如今你看到的样子。” 家中无人喜爱红梅的,有这梅园不过是因为他酷爱吟诗作画,需要清静幽美的地方便才有了这梅园。 路清瑶闻言了然,眼神带着赞叹欣喜观望着眼前的红梅,真美。 崔士安能明显感觉到路清瑶在看见红梅后的喜悦,莫非她是喜爱红梅的,红梅这类花,只有少数人才会喜爱,一般人多数都是不喜欢红梅的。 “看的出来路小姐貌似很是喜爱这棵红梅。” “嗯,我自幼便喜欢红梅,我喜欢它的坚强,上京地界是不宜种梅花的,兄长疼我,便特地从别处寻了棵红梅种在路府,本以为不会存活,不曾想它竟活下来了。”说到红梅,路清瑶整个人都是高兴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崔士安见路清瑶一说到红梅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很美,很好看,就如同这梅园一般。 察觉自己的失态,崔士安在路清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立马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怎可在路小姐面前失态。 几人一直待到晚间才回去,因着崔士安对他们的照顾,路清益做东请他在清河郡最大的酒馆用膳。 四人坐于席间,经过短暂的相处,路清益知晓崔士安是个为人坦荡荡的正人君子,便撇去了之前对他的猜忌,两人相谈盛欢,路清乐时不时也会插上一句话,路清瑶则是全程无话,男儿家聊的事,她大多是不感兴趣的,特别是兄长他们现在讨论的是如何为官的事。 若不是路清乐时不时给她布菜,她估计就同一个隐形人差不多。 酒足饭饱过后,众人各自打道回府,今日一行,众人收获不同。 回去的路上,路清益嘴里皆是夸赞崔士安为人的,路清瑶安安静静的听着,算是默认兄长所说的话,倒是路清乐,几乎是路清益说一句他怼一句,两个人难得的像个孩子一般打闹。 路清瑶想,也只有此刻他们都是真正放松的,就犹如平常人家的孩子,个个都放下自己平日里端着的态度,脸上再无为装,可以自由自在的嬉戏说笑。 上京果真是个大牢笼,看着如今的兄长,谁又能把他同上京路家的长子嫡孙联系到一起呢,在上京兄长是朝廷官员,路家未来的家主,当朝宰相的未来女婿,兄长始终是记着他的身份,端着架子,时刻不敢放松,叫人拿到路家的把柄。 路清瑶想若不是路家的根基一直在上京,只怕是她也不愿意在上京的,上京就如同一个牢笼,禁锢着他们的思想和行为。 回了府,路清瑶在院里坐了不过一会便回了屋子,让柚蓉拿来一颗甘糖服下。 崔士安给的甘糖真的是有效果的,从昨日服下后,至今日,未曾有过咳嗽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上元佳节清河郡果真是很热闹的,从清晨开始街市便就开始热闹起来。 街上多数是卖花灯孔明灯的摊贩,街中心放了张大大的台子,装饰多是以元宵为主,这是为今日上元佳节活动准备的场地,今日几乎家家户户都准备了小活动,崔府作为压轴,最后出场。 今日的表演节目多,有相声双簧,皮影戏。 佳节应景,上元佳节就应该是要吃元宵,这不柚蓉一大早便去街市上买了许多元宵回来叫大家吃。 不得不说清河郡的商家个个都是实诚人,就这元宵来说,份量实在是太足了,路清瑶只吃了两个,便饱了再也吃不下第三个,任凭柚蓉如何劝导,都无用。 吃了元宵,留了几个人在府中看守,其余人皆去街市寻乐子去了,今日上元佳节,街市上必定有好些好玩的的玩意。 路清瑶并未出府,因着昨日同崔士安相约了今日来府中合奏,昨日他们就上元佳节合奏曲目商讨了一番,最后选定了伯牙钟子期的《高山流水》。 因着之前都未谈过这些曲子,所以她要和崔士安商讨番。 三哥路清肃并未出门,而是在家中,让崔士安入府也无不妥。 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同钟子期的情感着实难能可贵,她同崔士安如今也是如此这般,虽比不得古人,却也是差不了多少。 她和崔士安不过认识几日而已,崔士安却如同能读懂人心般,通过她的一言一行便能知晓她心中所想。 两人认识虽短,却也一起吟过诗作过画了,崔士安整个人的温文尔雅,待人和煦。 她想如此这般男子,若是谁嫁于他,定是会幸福的。 她对崔士安没有其他情感,只是觉得知音难得,若不是此次在清河郡待的时间短,她定是有好些事都要像崔士安讨教的,就比如甘糖如何制成的,为何医书里面没有明确记载。 崔士安来的很准时,不过午时人便已经到了路府。 柚蓉将人请到后院亭子里,给沏了茶。然后便听路清瑶的吩咐去请三少爷过来。 今日的崔士安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腰间别了笛子,路清瑶不是没见过男子穿红色,周远行就喜欢穿红色,却也是没有过崔士安这般让人眼前一亮,让人觉得惊艳。 说来倒是有些巧合,今日路清瑶也着一身红衣,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倒是说不出来的登对。 两人皆有些惊讶,两个人见如此巧合,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路清肃匆匆过来,便见着的就是这样一景象,崔士安温温和煦的再同路清瑶说笑。 今日路清肃心情不是很好,见此光景心中愈发难受,从前他跟心谣也是如此的,尤其是每到上元节,心谣就会拉着他在城中逛,每次看着她如此开心,自己便高兴,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路清肃跨步入亭。 正在谈笑的两人见路清肃进来,纷纷起身先后行礼。 今日的路清肃穿着寡淡,就是浅浅的白色,在两人之间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多有打扰,路兄。” “无妨。”路清肃淡淡笑着。 从入亭那刻,路清瑶就察觉到三哥的情绪不对,再联想到今日的节庆,路清瑶便知晓三哥如此为何,难怪今日大家都出府去寻乐子去了,三哥却独自一人在屋。 往年在上京,除了春节在家,三哥多数时间都在外头的,所以她从未知晓三哥是得有多难过才会如此的。 “三哥,可还好?” “挺好,你们谈,哥哥便在一旁看着就是。”路清肃说着坐在凉亭护栏上,背靠着柱子,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忧郁。 “路兄,还要劳烦你替我同路小姐做做评审。”崔士安最会观察人心,他怎会不知晓现今路清肃的心情,可是作为外人,他是不便说破的,所以便也只得装糊涂。 “乐意之至。” 随后崔士安同路清瑶商讨了一番,然后开始弹奏,琴笛合奏,这首曲子还是第一次这样,本以为会有所难度,却没想到两个配合的如此默契。 连做聆听者的路清肃都感到有些惊讶。就这样几人在凉亭里弹奏到了晚时,方才散。 晚时兄长差人送来了吃食,几人用了膳,路清瑶回了屋子,柚蓉给她找了红色面帘,让路清瑶试戴了一下,能很好的遮住小姐的面容,这才满意。 晚上城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比白日都还要热闹。路清瑶出了院子,发现天空中有好多人们放的孔明灯,在夜空中飘着,照亮着整个清河郡。 上元节放孔明灯寓意祈福,路清瑶也想给家中的人祈祈福,她把想法同三哥说了,三哥并未说什么,只说听她的。 崔士安是上元节活动的发起人,所以用了膳他就被人叫走了,有好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做。 走时他同路清瑶说道戌正两人在一品茶会面,走时还顺带帮她把琴拿走了,让她不必麻烦去带琴。 出府时路清肃也是跟着一起的,今日他也想去给心谣祈福,祝愿她安好。 去了街市,人很是拥挤,若不是路清肃一直拉着路清瑶,只怕是他们早已被人群冲散。 在人群中挤了一会,终于找到处卖孔明灯的,环顾几家,这家的孔明灯最是好看,店家还提供了笔墨,让人可以随意在上面作画,写上自己想对人说的祝福语。 路清瑶作画一般,并未画些什么,只是在上面写了一些保家人平安的话语。 路清肃相对于她来说,倒是认真了些,在孔明灯上画了沈心谣的画像,路清瑶无意间瞥见一眼,不得不说三哥的作画水平确实是高,画出的人儿同沈心谣是极其相似的,只得说沈心谣虽然走了这些年,但在三哥心里,她永远活着,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买好了孔明灯,问了老板那里最适宜放灯,老板好心的给他们指了路。 来到老板说的街心桥,这边明显比那边还要热闹些,只不过都是来放灯的人们,显得没有那么吵。 这里每个人都很诚心的在祈福,灯放完看了一眼便离开,所以这里虽然人多,倒也不拥挤。 路清瑶他们找了处相对安静的地方点灯放灯,这里人少五六个人而已。 柚蓉她没有什么亲人,她唯有的亲人便是小姐同路家,所以她要了两盏灯,一盏为小姐,一盏为路家。 看着孔明灯渐渐飞向空中,路清瑶终于明白了古人言道何为“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家中的亲人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上京路家的人,今夜全都聚集在大院里,今日府中备了许多的孔明灯,每一房的人都各自领了灯题字。 数十盏灯从路府上空飘过,皆是他们对子女的思念,从路清瑶走后,徐氏每日都精神不济,都是对路清瑶的思念。 第27章 此生足矣 四叔已经确定好了明日启程的时间,卯时出发。算算时辰,他们在清河郡待不了多久了。 还记得来的第一日柚蓉说想吃一品茶,反正总归是要在那里碰面的,而且现在离表演时间还远,路清瑶便想着带柚蓉这丫头去尝尝。 不知是不是今日节日的缘故,一品茶不如他们第一日来的时候人多,倒也算不得少。 他们进了店,便有小二来迎他们,他们三个人要了小一点的雅间。 上了二楼,路清瑶让小二把他们店里有名的小吃各上一点。 他们所在的雅间位置是极好的,正好可以看见一楼的大戏台,从进来他们就已经看到,此时台上唱着的戏是《麻姑献寿》。 听着戏品着茶点,确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柚蓉这丫头此时倒是安静的紧,安安静静的品着茶点,如同她所想的一般,这茶点果真是极其美味的。 不过一会儿,小二又回来,给他们三人上了元宵,说是今日佳节,老板为了应景,免费赠予的,不收银两。 吃完茶点,一出戏也落幕,另一出戏马上开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路清瑶他们结了账,去门口等崔士安,他们约好在此处等的。 等了不到一刻,崔士安便姗姗来迟,瞧他如此行色匆匆的样子,想必是真的很忙碌的。 见了礼,崔士安带着他们朝场地去,因为节目早已开始,所以这里的人比旁的地方多,崔士安特地给路清肃和柚蓉他们备了位置,招呼他们到地方坐下,然后带着路清瑶穿过人群,来到台子的后面。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他们上台了。 “小姐可有紧张?”崔士安看着路清瑶淡然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不曾。”路清瑶淡淡道,她是不紧张的,因着她在上京的时候,也经常在佳节宴会之时,被要求弹奏,所以早已习惯。 一曲《高山流水》缓缓传入众人的耳中,从两人上台开始,底下的人就议论纷纷,男子实为崔氏公子崔士安,而至于女子,他们无人见过,也能肯定她并不是清河郡某个府上的世家小姐。倒像是别处来的,是了,前日不就有一队马车入清河郡,他们为此还讨论过是哪个大户人家,台上的小姐怕只是就是前日来的人中的一位。 崔士安眼神一直都在路清瑶身上,眼里流露出痴痴的爱慕之情。离台下远,所以他眼里的痴情无人能看见。 路清瑶一直在安静的弹奏,听着曲音,她仿佛知晓了伯牙子期之间的情谊,是多么的让人敬佩。 曲毕,几乎是他们就已经停下的同时,台下掌声响起,众人齐声呼喊,似对他们的敬佩,赞许。也似懂得了伯牙子期之间的情谊可贵。 所有曲目都已结束,因为崔士安在清河郡的地位,少不得一些当地有名的富商会围上来同他奉承几句。毕竟大家要想在清河郡越来越好,还得仰仗崔氏。 在看到人上来之前,崔士安先把路清瑶送到了台后。待会人多,他是顾不得她的,这些人一拥挤,就不知道省力,崔士安怕他们伤到路清瑶,其次便是路清瑶不适合抛头露面,今日为他登台演出已是底线。 路清瑶有些乏了,可是她不好不同崔士安打招呼便离开,所以她只得在后面等着他。 站在后面能很清楚的看见台上的场景,崔士安估计是经常经历这种场景的,同旁人交谈游刃有余,他好像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认识三日路清瑶从来没见过崔士安红过脸。 不过想想自己大多数时间也不同崔士安一起,就算他红脸自己也是瞧不到的。 今日上元节,好生热闹,除了放灯听曲,还有猜灯谜的,套手信的,人群散候多数都去了那些地方。 等了一会儿,才见崔士安匆忙下来,怕是担心她等急了。 崔士安同路清瑶致了歉,抱歉让她久等。路清瑶道了句无事,便同崔士安说道想要回府了,崔士安闻言,说是想要带她去处地方,算是送她的临别之礼,晚些再送她回府。 想起这几日崔士安的照顾,路清瑶并没有拒绝,而是选择答应他。 同三哥说过后,便带着柚蓉在一旁等崔士安处理好琐事,然后跟着他走。 一路走着,路清瑶觉得路越来越熟悉,昨日她才来过,崔士安带她去的地方是梅园。 到梅园外,崔士安委婉让柚蓉在外候着,知晓崔士安可能是有话同小姐说,他也无坏意,柚蓉便在外候着。 路清瑶虽疑惑崔士安的行为,却也没有说什么。 梅园里很是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知崔士安带她来是想要做什么,这里黑漆漆的,又是要送什么礼给她。 因为漆黑,看不见路面,崔士安轻声唤她,让她小心些。 走了几步,只见崔士安突然停住脚步,路清瑶见状也赶忙停住脚步。 突然之间,满园变得明亮起来,每棵梅树上都挂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这让路清瑶觉得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映入眼帘的满园红梅,她记得昨日这里分明都是粉色的梅花,怎的就一日时间就变化的如此之大。 她不相信崔士安一日的功夫就能将粉色的梅花移植成红梅,如今光景,只能说是他用了别的方法。 路清瑶被眼前的美景惊艳着,她虽喜爱红梅,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红梅一起。扭头准备问崔士安是如何做到的,却发现他人已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路清瑶也没有多想,只觉崔士安肯定又去做别的事了。难得一次性看见这么些红梅,路清瑶决定要好好观看一番。 沿着小道走,因每一棵树上都挂着一盏小灯笼,所以照的地面十分清楚,就算是她一个人走也不至于会感到害怕。 走了没一会,天空中突然出现百盏孔明灯,路清瑶抬头望向夜空,百盏孔明灯争相辉映,照在这梅园里,显得梅园更加亮堂,满园红色更入眼,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上都写着不同的字,隔得远,路清瑶也看不清楚上面究竟是写了些什么。 梅园如此惊艳,怕是这孔明灯也是崔士安的杰作。 路清瑶继续走着,观看着这些梅花,这些都是崔士安费心做的,她不能辜负他的美意,她要将这园里的每一棵梅花都看完。 对于崔士安此举,路清瑶就是心思再寡淡,她也知晓他的心意,可是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她对崔士安唯有感激之情,旁的再多也只是感动,再无其它。 她想若是她没有这一纸婚约,能在周远行之前见过崔士安,她只怕也是会对崔士安心动的,毕竟这样一个事事巨细,细心,知你冷暖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她先遇见的周远行,曾经爱慕过的也是周远行,哪怕现在她早已对周远行没了心思,她也对崔世安无意,先不说崔氏和路家的关系,她是未来的辰王妃,辰王的妻子,身心都只能想着辰王,而不能想着别人,这样三心二意她做不到。 虽然对辰王知之甚少,两人也未见过面,前路一片迷茫,却也是她要一直走下去的路。 对此,只能说崔士安错付了。相识不过短短三日,她不知自己那些方面吸引了他,但终归自己是有愧于他的。 崔士安真的太好太好了,好到让她对他感到亏欠,分明她是没有做什么的。 亭子里,崔士安拿出命小厮准备好的画纸和笔墨,将刚刚路清瑶站在梅园小道上抬头望孔明灯和周遭的环境都画了出来。 崔士安画工真的很好,画上的路清瑶一身红衣,虽只是背影,却也被他描绘的栩栩如生,更别提周遭的环境了。 画完画,崔士安找东西将画压住风干,然后拿起小厮刚刚去买的冰糖葫芦朝路清瑶走去,他想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个的,包括柚蓉姑娘,听小厮说柚蓉姑娘拿到糖葫芦的时候很开心,想必路清瑶也会很开心吧。 满园春色,柚蓉自然是得看了的,特别是那百盏孔明灯,照应在梅园的上空,梅园的景象映入她的眼帘,难怪刚才崔公子不让她跟着进去,原来是想给小姐惊喜。 崔士安拿着糖葫芦沿着小道走了没多久,就找到路清瑶,为了不吓着她,他先是轻声唤了声“路小姐。”这才跨步上前。 路清瑶闻声转过来,就见崔士安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朝她走来,犹如天上的仙子笑意暖人。 “女子大多都喜欢吃这类酸甜的东西,不知路小姐可否会喜欢。”崔士安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路清瑶。 路清瑶见状赶忙接过,道了句:“多谢崔公子。”其实她是不喜欢这类酸甜的东西的,她要么就吃酸的,要么就吃甜的,不喜欢这种混在一起的吃法。但是不想辜负崔士安的美意,路清瑶也只能勉强接过。 “此情此景,小姐可曾欢喜?” “小女子心中震撼,却也疑惑颇多,不知崔公子是如何改变这梅园中的景色的。”入园开始,路清瑶心中就疑惑颇多,如今只想叫崔士安为她答疑解惑一番。 “其实自那日见小姐如此喜爱红梅,士安回去后便找了人来给梅花染色,所以才有小姐今日看见的光景。”崔士安并未隐瞒,直言告诉路清瑶。 “如此繁重的活计,又是细活,定是费了公子一番精力。”路清瑶看着眼前一棵一棵的红梅,心中为之震叹,她没想到崔士安是如此做的。 梅花花瓣不比旁的花,轻轻一碰便会掉落,所以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摇晃一下树都不行。 再看如今的红梅树,个个花瓣齐全,皆无掉落,得是何种能工巧匠才能晕染出如今的一片梅林。 “其实只要有心,便是无难事的。”崔士安并未告诉路清瑶,因为怕工人手脚大力,这其中大半梅花都是他自己染的,他为此一夜未歇息。 “崔公子不必如此,小女不值得。”看着眼前的景色,路清瑶心中说不出来的情绪。 崔士安的情,她路清瑶记下了,可终归是不值得,他的这份心思应该用在喜欢他的女子身上。 “随心所想,无谓值与不值得,心中无憾便好。”崔士安看着路清瑶的侧颜,诉说着自己内心可耻的想法。 在他看来路小姐是有夫家的,自己居然对她心动,他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第28章 崔士安的心意 “此情此景,小姐可开心了些。”虽识不久,但崔士安能感觉到路清瑶的阴郁不开心,唯有昨日她见到红梅,他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变化,是同旁时是不一样的,他所做这些唯有想让路清瑶开心,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唯此而已。 “谢谢你,崔公子,小女很开心,犹如身在仙境,今日梅园惊艳,小女永记于心。”似对路清瑶话的回应,忽然一阵微风吹过,瓣瓣花叶吹落在两人身上,路清瑶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接,看着手里的花瓣,路清瑶会心一笑。 “小姐开心便好。”看着路清瑶露出浅浅的笑容,崔士安也忍不住微笑。若说旁时他的笑是表象,那么此时他的笑容皆是发自于内心的。 明日他们便要离开,所以他想在今日的多为路清瑶做些。 天上的孔明灯也都是他为她放的,上面为她祈福的话全是他写的。 “崔公子如此,小女无以为报。” 崔士安为她所做的一切皆是心意,用心付出的,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报他。 今日一切,路清瑶想她此生不忘,清河郡曾经有一位温润公子为她染红梅,放明灯。 “小姐无需回报,明日小姐便要启程离开清河郡,你我二人日后怕是再无机会相见,为小姐做这些,就当是为小姐送行了,也给小姐留下清河郡的足迹,士安此生得遇小姐,实属有幸,却也有憾,未能早些认识小姐。今日对着满园景色,空中明灯,士安像天祈福,愿路小姐此生安平,事事顺遂,路无坎坷。” 崔士安说着虔诚,双手合十,真心向上天祈愿,既然今生与路清瑶无缘,那便祝愿她一世安平,愿辰王是良人,待她安好。 “崔公子的情,小女此生不忘。愿崔公子早日觅的良人。” 梅园观景,很晚很晚,他们才回去,他们彼此都知晓,明日一别,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路清瑶恨他们相识晚,若是能早些相识,她和崔士安定会是很好很好的知己,好友。 到了路府门前,路清益在门口等候,若不是路清肃说路清瑶是同崔士安一同出去了,他怕是要将老三狠狠揍一顿,竟然敢让妹妹同男子单独出去,若是被人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辛苦崔兄。”见人回来,路清益走下阶梯,率先开口。 “无妨,倒是士安失礼,未经路兄准予,私自带路小姐出去,是士安的错,还望路兄见谅。”崔士安谦卑认错,今日之事确实是他有失妥当,路小姐毕竟是女子,自己这番邀约,怕是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崔公子言重了。”路清益倒是并未责怪,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大,凡事都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自己都没有说什么,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也不能言语。 “已将路小姐安全送回府,士安便不多做打扰,先行告辞。”已将路清瑶平安送回,崔士安自然也不好继续叨扰。 “崔公子留步,小女有样东西要给公子,还望公子等待。柚蓉,去把我为崔公子准备的礼物取来。”眼见崔士安要走,路清瑶赶忙开口叫住,随后吩咐柚蓉去取礼物。 柚蓉得令,快步入府去取礼物,今晨小姐就让她装好的,奈何午时崔公子走的匆忙,并未来得及相送,今夜便是他们在清河郡的最后一日,此时不送,怕是明日当着众人面,不好相送的。 崔士安闻言在原地等着,同时心中充满了好奇,不知路小姐会送何种礼物给他。 “小姐可否方便告知士安,所为何物?” “崔公子稍等片刻便会知晓。”路清瑶话音刚落,就见柚蓉拿着礼物走出来。 “崔公子。”柚蓉双手将礼奉上。 崔士安谦卑双手接过,随即征求路清瑶的意见:“不知小姐可否让士安先打开看一下?” “礼既已给了崔公子,如何便是由崔公子自己做决断。”路清瑶浅浅的笑着,并未给出意见,礼已经是崔士安的,不必过问她的意见。 “多谢小姐。”崔士安征得同意,小心翼翼的打开礼盒,里面装着一块砚台,只一眼他便知这块砚台价值不菲,且难寻。“小姐,这是?”崔士安有些许震惊,他没想到路清瑶会送他如此贵重之礼。 “小女的祖父曾有有幸去过南国几次,机缘巧合之下寻得这块砚台,祖父西去,祖母便留给小女做了嫁妆。” “如此,小姐怎可送给士安,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既是小姐的嫁妆,便是应当留给小姐的,请小姐收回。”崔士安一听是路清瑶的嫁妆,心中的欢喜也没了,赶忙双手奉上,打算将礼还给路清瑶。 这砚台怕不只是价值不菲,恐怕整个大周也找不出来第二块,可谓是真砚难寻。如此贵重之礼,又是路清瑶的嫁妆,即便是心中有所喜欢,他却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崔公子收着便是,听闻崔公子喜爱吟诗作画,此物送给崔公子最合适不过了。小女不喜这些,留着只会埋没它的用处。倒不如送给公子,也算是让它有用武之地。”送出去的礼,怎可再收回来,崔士安有意退还,她亦是不能要的。况且崔士安如此招待他们,无论说什么,备一份谢礼也是应该。 “小姐,不…” 崔士安还想拒绝,话刚说到一半,一旁的路清益着实见不得他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一把把砚台推到崔士安怀里。“作为一个男人,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如此婆婆妈妈,莫非你们清河崔氏的男子都是如此性子。” “路兄慎言,个人莫要上升家族。”崔士安有些结巴的回道。 路清瑶还是第一次见崔士安差点被兄长怼的说不出话来,没忍住抬手掩唇轻笑。 崔士安见此,忍不住看呆了,他发现了路清瑶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的,极好看极好看的。 “好了,礼已送到,崔公子也收了,时辰也不早了,崔公子早些回去吧。”路清益见崔士安盯着自己的妹妹发呆,赶忙站在两人中间,挡住崔士安的视线。 “那士安便先回去了,小姐,士安先走了。路兄,士安告辞。”察觉自己失态,崔士安有些不自在,只得先行离开。 “兄长这是做何?” “他盯着我妹妹看,兄长不喜。再者明日启程早,你也不看看现在时辰几何,夜里可能起得来。”路清益没好气的念叨。 “那靖瑶便先回屋歇息,兄长也早些回去歇息。”路清瑶没有多想,只觉得兄长是为她好。 带着柚蓉入了府,还未走到歇息的屋子,柚蓉就被路清乐叫走了,那个扬言要晾她好几天的二少爷,不过一日便变卦了,又愿意搭理她了。 柚蓉跟在路清乐身后,来到凉亭里,路清乐背对她望向池面,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柚蓉见路清乐迟迟不开口,只得先开口:“不知二少爷唤奴婢来所谓何事,不如明说,若是无事,奴婢便先行退下,夜里启程,小姐那还有许多事需要奴婢。” “今日佳节去哪了,寻你半日都未见人。”路清乐没转身,淡然开口,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同她说说话。 “二少爷这不是明知故问?”柚蓉没好气的开口,小姐在台上弹奏的时候,她分明就看见路清乐在台下人群里,这会问这,怕不是没事找事。 “咳~本少爷说的是结束后。”谎言被拆穿,路清乐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哦。回二少爷,崔公子带小姐和奴婢去了梅园,便是昨日我们一同去的那处。”柚蓉老实回答。 “梅园,夜里去梅园做什么?”路清乐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柚蓉。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这崔士安把自己妹妹带到梅园去做什么? 柚蓉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听路清乐又说道:“你可知小姐身份,她是深闺小姐,夜里同一男子出去,若是传入旁人耳里,特别是淮阳府那边,靖瑶日后怎么办,婆家会认为她不守妇道的,你怎能容许崔士安独自带着小姐出去。”路清乐语气有些重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淮阳府顾家的态度他们都吃不准,一直于路家书信来往的人一直都是淮阳王妃,提起姻亲之事也是淮阳王妃,至于传说中的辰王殿下,可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表过态,所以他到底对这桩姻亲有什么想法他们都不知道,若是他以此做文章,说靖瑶不检点,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崔公子问过三少爷,三少爷也是准予了的,崔公子也未对小姐做什么,只是送了小姐一份礼物,怎么到了二少爷这里,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路清乐语气严肃,柚蓉也好不到哪去。当时她那有想这么多,只觉得崔公子是好人,现在回想起来,就算崔公子是好人,他也是男子,如何也不能让小姐同他出去的。 可是后悔归后悔,总是不能在路清乐面前表露出来,只不过柚蓉在心里告诫自己,再无下次。 “呵,老三。你不是不知晓,老三他因沈姑娘之事后,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你又如何听得他的。”路清乐嗤笑,语气有些无奈。 “奴婢错了。”自知有愧,柚蓉也不跟路清乐顶嘴,越说她越觉得自己是有错的。 “罢了,你也只是听命行事,我怪你做甚。”路清乐语气无奈,他承认他刚才是有些太着急了,完全忘了柚蓉不过是奴婢,又能做的了谁的主。 路清乐突然温和的话语倒是让柚蓉不知该回些什么。 第29章 终须一别 “崔士安带小姐去了梅园,是做什么?” “哦,崔公子给小姐准备了礼物,二少爷你不知道,崔公子有多有心,满园的红梅,还有上百盏为小姐祈福的孔明灯。”路清乐语气好,柚蓉自然也乖乖的同他说道。 今日崔公子之举让她为之震撼,不知小姐作何感想,反正就她来说她是非常感动的。 满园粉梅变红梅,需要多长时间,是他们都想不到的,还有那上百盏的孔明灯,种种行为都体现出了崔士安的心细如尘。 只一眼,他便愿意为小姐付出,不求回报,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怕是很难有人会做到像他如此。 “粉梅?”路清乐不解。 “对呀,二少爷不知道崔公子的心如此细致,只因看见小姐对园中的一棵红梅甚是喜爱,便花一夜时辰将整片梅园全部染成红色,这份心有谁能做到,莫说小姐感不感动,反正奴婢看了是感动的。”柚蓉想今日之景,她怕是同小姐一般,永生难忘。 “你感动,你为崔士安感动?”路清乐听着柚蓉语气里的可惜,心中吃味。暗骂崔士安是个祸害,他就说今日空中一下百盏孔明灯,还以为是清河郡什么独有的习俗,合着竟是此人的杰作。 这崔士安也太会了,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俘获妹妹的心。还好妹妹心智够坚定,且有姻亲,不然还真让他得逞了。 “奴婢这么说了吗?二少爷怕是曲解奴婢的意思了,奴婢说的是崔公子的心意,莫说奴婢,就算是旁的女子瞧见,怕也只是会对崔公子心动不已的吧。”柚蓉呐呐解释,二少爷怎么听话不听音呢。她怎么可能对崔公子心动。 “是我的错,抱歉。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路清乐软声道歉。 “奴婢告退,二少爷也早些歇息。”福了福身,柚蓉离开凉亭。 看着柚蓉离去的背影,路清乐心中若有所思,他在想女子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浪漫氛围,若是如此,他也学崔士安这样,柚蓉这丫头会不会不再嘴硬。 带着满脑子的沉思,路清乐回了屋。 淮阳府 夜已深,顾应辰坐在廊桥上,看着夜空中飘散着的零星孔明灯,心中总有些不安。 今日上元节,淮阳府好不热闹,大家举杯同庆,直至丑正街市上的人才渐渐散去,这会能听到的不过是夜市的馄饨郎挑着馄饨四处叫卖,还有打更男子的声音。 现在已是五更天,夜最深的时候,府中的人皆已歇息,唯有他坐在黑夜里,始终难眠。 一脸的心事重重,若是你问他有何心事,顾应辰想他大概是答不上来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这心事是什么,反正整个人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辰哥哥?”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顾应辰闻言起身,只见女子提着一盏灯笼朝他走过来。 “真的是你呀,辰哥哥。”走近,女子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平遥,怎个这个时候起来了。”顾应辰看清来人,有些诧异。 “辰哥哥,你知道我的,一换地方第一夜准是睡不着的,不说平遥了,辰哥哥,自己怎么不歇息,坐在这黑夜里作甚?”平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换了地方第一夜总是睡不着的,加上今日玩的开心,淮阳府热闹,便更加难以入眠了,不过第二日便好了。 平遥长的很好看,不过的好看是小家碧玉般的那种好看,不明艳,长相属于乖巧的那种,平遥过了新年不过刚刚满十四岁,也算的上的大人了。 “我在想些事,想着想着便无法入睡了。” “辰哥哥,我想吃馄饨,你去给平遥买来可好。”听到外面馄饨叫卖的声音,平遥顿时就觉得肚子饿了,撒娇让顾应辰去给她买。 “好吧,你到内亭去等我,莫要在外面受到了风寒。”顾应辰无奈,这小魔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罢了,谁让她是自己的妹妹呢,该宠还是得宠。 “我就知道辰哥哥最疼平遥了。”平遥喜笑颜开,嘴巴极其的甜。 要不是平日里见惯了她那小魔王样,顾应辰倒是真的会信她如此乖巧听话。 顾应辰出府不过一小会就端回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了,卖馄饨的大叔是熟人,说碗筷明日来取。 平遥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馄饨,咽了咽口水,“好香呀,闻着都比汉阳府那边的要香。”平遥迫不及待的吃了一个馄饨,烫的她差点西去。“啊,烫烫烫~”平遥一个劲的呼气,用手扇风完全没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说出去谁能相信,这是平阳王唯一的女儿,平遥郡主。 “你慢点吃,可有事。”顾应辰赶紧给平遥倒了杯水,平遥迅速接过来一口喝完。 一杯凉水入口,疼痛渐渐消散,好一会平遥终于缓过神来,又没皮没脸的:“呵呵,辰哥哥不要见笑,妹妹如此实属意外。”始终是女孩子,绕是脸皮再厚,在自家兄长面前出如此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顾应辰宠溺的语气,听的人骨头酥酥。 平遥想啊,怎么会有她兄长如此这般好的人,骨相长得美,仪态谈吐端庄,既能带兵打仗,又能生火做饭,最重要的是还特别疼她,宠她,简直不要太好。 “你慢点吃,刚出锅的,别再烫着。”顾应辰见平遥又要一口吃掉,无奈提醒,这丫头就是忘性大,刚刚才烫着,这会又差点烫着。 “呵呵,都跟辰哥哥说是意外了,辰哥哥忘了吧。”平遥呵呵笑缓解尴尬,虽然嘴上说是意外,却也听顾应辰的话,将馄饨吹冷才一口吃下。 “平遥,你也不小了,你要知道你是女子,要学会端庄,明日叫母亲教教你仪态。”顾应辰好心说道。 平遥在他们面前如何放肆无礼,都没有什么,都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平遥终归是女子,要嫁人别的人家的,以平遥的身份,嫁的人家自是王公贵族,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家。 顾应辰的话让平遥沉默了许久,好一会她才开口,语气却没有欢喜,只有淡淡的忧愁:“辰哥哥,姨母这般忙,每日要操劳府里的大小事务,平遥的事就不麻烦她老人家了,嫂嫂不是要来了嘛,听闻嫂嫂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到时候让她来教平遥,定是不会差的。” 平遥的神色变化,顾应辰怎会听不出来,可是他不知如何去安慰平遥,平遥自幼失母,是义父一手带大的,因为害怕平遥吃委屈,义父也没有再娶,因为只有平遥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义父格外的宠平遥,凡事都由着她,所以才造就了她今日这般性子。 “辰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父王说,你不愿意同上京有什么往来,可是辰哥哥有没有想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当年的事,它终归是过去了,往后都会越来越好的,所以辰哥哥不应该对过去耿耿于怀不是。”明明自己也不如意,可是平遥却总想着要安慰别人。 姨母同她说了,说辰哥哥不喜与上京路家的姻亲,只是因为想彻底断了同上京的往来,再者就是他从前在上京的时候,落魄未到淮阳府那一月,曾经倾慕于他的多少世家小姐,都落井下石,尖酸刻薄,势力。往日的情分变成垃圾。虽说辰哥哥对他们无意,却也是心里受过伤了。 “你自己都还是孩子,管大人的事干嘛。”顾应辰轻笑,不想同平遥说这些,说了她也听不明白。 “我已经长大了,辰哥哥,你不要老说平遥还是孩子。我都打听过来,我未来的嫂嫂,在上京那是出了名的女先生,是会算账做买卖的,为人也亲和,是同旁的世家小姐不一样的。” “行了,快吃吧,现在的天气凉的快,凉了就不好吃了。”顾应辰还是不想正面去和平遥说这些问题,她终归是不理解的,如果事情真有平遥想的这般简单便就好了,可是事情往往要比她想的要复杂许多。 “哦。”见顾应辰并不是很想谈这个事,平遥便只好安静下来。 顾应辰看着平遥,呆呆的模样,真希望平遥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真,永远不被世俗所晕染。 清河郡 说是卯时出发,寅初大家便开始起来准备,不过一个时辰,东西都已全部装点妥当,路上的吃食也重新补给好了。 路清瑶早早的就起身梳洗打扮好便去了徐妈妈哪里,徐妈妈的神色好了许多,看来药是管用的,她昨日又吩咐人去抓了几贴药,方便在路上的时候熬制。 他们此次启程,四叔说要连走数十日才能到下一个地方歇息,这一路上能不停就不停了,不然此去淮阳府的路程一个月肯定是到不了的。 “妈妈身子骨可好些了。” “都好的,小姐不必担忧老奴,倒是小姐要照顾好自己。老奴陪着小姐一路南下,本意是照顾小姐,却不曾想老奴这副身子骨如此不争气,倒是频频让小姐为老奴担忧。”徐妈妈语气充满自责。 说好的不叫老夫人担忧,跟着照顾小姐,不曾想到叫小姐反过来照顾她,她是何德何能啊。 第30章 崔士安相送 “若真是这般算,那如何说都是靖瑶之错,若不是靖瑶远行,又何苦让妈妈吃这等苦。”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比方才热闹些,是客栈的镖师过来了。 外面四叔同他们说话的声音异常洪亮,所以她们在屋子里也能听到些许。 崔家三房崔健早早就来了,一直同四叔帮忙。崔健倒是个会来事的,除了崔士安外,崔家难得的清流。 从断断续续传入屋内的声音能听出来,崔健是不舍得四叔离开的,想叫他在清河郡再多留些时日。但是四叔确实留不了,就同崔健道回程之时,再来清河郡同他聚,崔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等他下次回来。 卯时,车队准时从清河郡出发,时辰还尚早,街道上并无人,此时的清河郡倒是清静的很。热闹的清河郡路清瑶见过,如今看着冷清无人的街市,心中又是种别样的心境。 出了清河郡,着一身蓝衣的崔士安早早的等在那,手中还抱着四四方方的长盒子,上面绑了红色丝带。 崔健也是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城,四叔不叫他送,他非要跟着送出城来,真是一刻都不想同四叔分开。 崔士安见路家的车队出来上班,然后看见崔健从马车上下来,他抬步上前。 崔健是要同四叔话别的,那崔士安便只能路清益他们来说话。 下了马,走到崔士安身前,路清瑶率先开口:“崔兄。” “路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崔兄说的严重,你我皆是同朝为官,想见不过是时间问题。近几日,多谢崔兄的招待了。等来日靖益回了上京,若崔兄也在上京,希望崔兄能给靖益机会,宴请崔兄。”在清河郡时日虽短,却也让路清益真心想同崔士安交这个朋友。这几日他也对他们颇为照顾,等那日回了上京,他定是要好生招待崔士安,以还近日的情。 “路兄那的话,这些皆是士安该做的。” “你特地来此,并不是完全想同我说这些话吧。”路清益笑着,崔士安的心思很明显,不用猜,用眼就能看出来。 “是的,今日一别,同路小姐再无再见的可能,所以士安想了想,虽不符合礼数,却也还是想来送小姐一程,也算是士安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了。”说到路清瑶,崔士安的语气充满了不舍与无奈,可是他知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路小姐无意于他,他也不能违背道理,去同别人争夺妻子。 “去吧。”路清益侧了侧身,给崔士安让路。自己尚且有同崔士安相见的机会,但他同妹妹就真的一别,就再无再见的可能了。 崔士安同妹妹怎么说呢,只能说时不逢人吧。加上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就算靖瑶无婚约,两人也是不可能的,再者换位想一下,若无婚约,他同靖瑶也无相见的可能,所以一切皆有因果。 路清瑶早就听到崔士安同哥哥说话的声音,在崔士安话落之前,就已下车等候。 看着站在马车旁的路清瑶,崔士安苦涩一笑,终归有些话不用说的很明白,是他留给自己的体面,他知道路清瑶懂的他的心意,如此足够了。 “崔公子。” “小姐。”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同时见礼,如此的默契,让旁边站着的柚蓉都觉得惊讶。 “小姐今日启程,士安特来相送。” “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你有这份心意,小女知晓便可。”路清瑶微微笑,崔士安如此,便倒是让她心中有了更多亏欠。 “士安要来的,若是不来,士安心中总是有遗憾的。”崔士安怎么能不来,这是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让自己倾心的女子,虽没有可能,却也是放不下的。 “小女会一直记得公子,不会忘记公子的。”路清瑶能说的唯有此而已,其余的话,她无法说出来。 “士安也是会一直记得小姐,不会忘记小姐。这是士安自己作的墨宝,特赠予小姐,忘小姐不弃。”崔士安双手将手中昨夜作的画递给路清瑶,一旁的柚蓉想接过,却被路清瑶先一步接过,崔士安的心意,她想亲自接住,算是珍视吧。 “多谢公子,小女定会一直带着。”路清瑶婉言道谢。崔士安的墨宝她是见过一些的,所以他能给自己的,定也是用心的。既是用心的,她便也得付出同等的心意珍视才是。 “如此,小姐珍重。万万保重自己,就此别过,士安便就送小姐到此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崔士安心中再不舍,也只能止步于此。 车队启程,崔士安站在城门口许久,久到崔健催他,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车队渐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 突然一辆马车驶来,在他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三叔。”女子福了福身,行礼。 “皇子妃不必如此,你如今身份高贵,三叔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的。”崔健话里并无半分讽刺的意味,只是依照礼数来说。 “三叔,我先是你的侄女,是崔家的女儿,刨去这些,我才是皇子妃。”女子温婉道。 从话语中便知晓她是没有什么架子的,此女仪态端庄,举止得体,言语间处处透露出亲和。崔怜是崔氏大房的女儿,十六岁就嫁给大皇子周远成,如今她是因着有了身孕,特地同大皇子说回清河郡养胎。 她这几日去寺庙祈福去了,今日特地赶早回来,不曾想在城门口看见了自家弟弟跟个望夫石似的,一直盯着人家的车队看。 城中之事,往往散播的快,她虽在寺庙,却也听闻了些,这路家小姐她倒是见过的,是个清冷美人,人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以自家弟弟能看上人家,她一点也不意外。 “长姐。”崔士安轻声行礼。 “嗯。四叔,你先乘车回去吧,我同士安说说话。”崔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同崔健说。 “行,你们早些回去。”崔健也没说什么,上了马车回城。 崔怜现在不过两月的身孕,若是她不说,是看不出显怀的。 “长姐有什么想同士安说的。” 崔怜笑了笑,道:“既然喜欢人家路小姐,何故不挽留人家。” “长姐说的什么话,士安不闻窗外事,就不信长姐你也不闻窗外事,长姐在上京,又处皇室,怎会不知路小姐有姻亲的。”崔士安鬼道,他不愿长姐瞎打趣他,他是无所谓的,但怕污了路小姐的名声,那是他所不愿的。 “就知晓你为人正直,做不出如此腌臜之事来,那便就只能心中有憾了。我的弟弟如此优秀,日后定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子,你和路小姐就止步于此吧。”崔怜暗叹,她在想这人有时候太过正直,是不是也是不好的。 “不说士安了,倒是长姐你,大姐夫最近频繁试探,他怕是对皇位有其他想法,父亲让我告知长姐,长姐告知大皇子,崔家不参与他的皇位之争。” “我知晓,所以我从未在家中提过。”崔怜理解,她跟大皇子之间感情也不深厚,她知晓大皇子现在对她好,无非就是看着她身后的崔家,即便知晓若是自己同大皇子说了崔家不帮他,他定会待自己不好,她也还不是不想用欺骗来换他的假意。 “长姐也要万分保护好自己,太子殿下,虽说没什么大势力,但是有沈妃在,加上沈妃同路家的关系,他的位置怕也是不好动的。”崔士安温声提醒。 当初父亲要将长姐嫁给大皇子,他就不同意,大皇子此人野心勃勃,不安于室。不是良配之人,但是父亲执意,他也没有办法。 “不说了,回去吧,外面还是有些凉意。” 崔怜不想过多说这些,她怕说得多,她会忍不住暴露自己的不幸。 路家的车队已经离清河郡很远,柚蓉看着被小姐放在一旁的礼盒,说道:“这崔公子倒是有心了。” “是挺好的,真不知何家小姐能有幸得此良人。”路清瑶温温笑。 “小姐,可有怨过?”若是无姻亲,小姐定是有很多选择的,譬如深情的崔公子,也不至于就这么错过。 “为何要怨?”路清瑶不解,凡事她都相信有因果,所以没有怨不怨这一说。 她是路家的女儿,自幼就拥有旁人所没有的一切,过着旁人都羡慕的生活,自己更是做过生意,走过铺子看过账,这些都是旁家女子所不能做到的事,因为她身在路家,所以她能做到。 “罢了,也许一切都是这样命中注定,都说辰王优秀,更是美如骨,若传闻不假,那也不算委屈了小姐。”柚蓉也不去说这些话惹小姐不高兴,现在她唯愿传闻不假。 路清瑶笑了笑,这丫头真是个矛盾体,柚蓉若是烦恼多,那便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 看了眼一旁的礼盒,路清瑶此时没有想打开来看的心,她打算等到了淮阳府再看。 车队走走停停,又过了十余天,从出京的冷,到现在的微感暖意,他们已经在路上大半月了。到湖城休整过后又继续启程,四叔说,若是路上快的话,不到十日他们便会抵达淮阳府。 第31章 来信 路府的回信是回春三月的时候到的淮阳府。 那日府中只有刘氏一人在府中,淮阳王去县府处理公务去了。顾应辰在军中训练士兵,平遥一人在府中无聊,便跟着一同去了军营。 送信的差官骑着马在门口嚎了一嗓子,门口看家的小厮,立马跑下台阶从差官手中接过信件,顺嘴问了句:“敢问大人是哪里来的信件。” “上京。本官还有许多信件要送,就不逗留了。”差官说着马缰一甩,马一下跑起来。 “多谢差官。”小厮看着手中烫金的信件,怕只是王妃日日夜夜盼着的路家信件,小厮不敢耽搁,赶忙拿着信件入府去交给刘氏。 刘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信件时,她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屋子里扫花瓶。 听到丫鬟说上京来信,激动的手里的掸子都掉了。她擦了擦手,看了眼手中的信件,不知为何,看到这封信,虽还未看内容,心中悬着的石头突然就放下了。 颤抖着手,拿着信件,到一旁坐下,丫鬟春莹有些着急,她还从未见过王妃如此这般模样:“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信有何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本妃这是激动的。”刘氏颤颤巍巍的将信件打开。 信是路老夫人亲笔,信中写道: 顾氏亲启,路家之女靖瑶自幼同顾家二郎缔结良缘,中诸多坎坷,姻亲耽搁,现今时局稳定,一切顺遂,故此回书告知姻亲,吾信路家已阅,自古路家便于毁亲之说,遂如吾信中言,家中之女已于初五启程,吾氏见此信,路家女已在路上。 路家之女自幼养在闺中,却无娇贵气,望吾家好生相待,路家之女初入淮阳府,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其谅解,莫要委屈了她,凡事皆可同路家说道。若是路家女,是个骄纵跋扈之人,其不必看着路家情面,皆可责罚于她。 …… 一封信看完,刘氏早已泪流满面,她就知道,她不会白等,她就知道路家自古忠义,她就知道的,当年顾家落难,若不是顾忌两家之约,路家说什么都是会帮顾家留在上京的,他们也曾有过不顾约定的想法,是被王爷制止的。 顾路两家,自开国以来,就是交好的,所以才会有两家小辈联姻之事。 因着两家都是大家族,所以先辈都有过约定,两家无论是那家落难,皆不可出手相助,能够独善其身,便选择独善其身。 可就算如此,她也知晓,他们来淮阳府,路家始终是暗地里帮助了许多,虽未明言,却也知晓是他们。所以这就是她来淮阳府这么些年,还一直坚持同路家有书信手信往来。 路家小姐能来,她已是万分感激,就算有路小姐有不妥之处,她定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再说路家这样的门第,自是也教不出什么不好的儿女来。 看的出来路家对这位嫡长女很是重视,从来信就能看出来,处处都是为了她着想,如此重视的女儿,能同意让她来淮阳府,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春莹见自家王妃边看信,眼泪一边落下,心中焦急。 “无事,本妃这是高兴的。春莹,去备马车,本妃要去军营。对了,吩咐下去,新王府那边把还差的东西赶紧添置添置。”刘氏用手帕擦去泪水,随后脸上一脸笑意。 这倒是叫春莹看不明白了,王妃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带着满脑子疑问,春莹出去替王妃备车。 刘氏看了眼手中的信件,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好,她要去同顾应辰说这个好消息。 这傻小子,之前跟她争论说路家看不上顾家,这不来信了,就看看能不能打他的脸。 刘氏看完信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告诉顾应辰,提都没提淮阳王一嘴,不是说不通知,只是日子是顾应辰要过的,理当先告知顾应辰,唯已。 入了军营才得知顾应辰此时不在,去了后山操练兵马,刘氏知晓他们在哪处有练兵场。 顾应辰不在,平遥也不在,那小丫头凡事好奇的紧,不用想,定是又同顾应辰一起去玩了。 小兵告知她顾应辰不在,军师是在的。尧席回来了,她已有好些时日未见尧席了,她还挺想他的。既然顾应辰不在,找尧席也是一样的。 来到尧席的营帐时,尧席正在很认真的研究也先部落的布防图,别问他如何有,他自是不肯承认他是通过卑鄙手段骗来的。 听到有人掀帘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顾应辰回来了,头也没抬就叫他过来看他新发现的突破口:“阿辰,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噗嗤~”刘氏没忍住,掩唇噗嗤一笑。 “姨母。”听到声音不对,尧席立马抬头望过去,见是刘氏,立马开心的喊道。他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刘氏了,回来时本来想先去看她老人家的,但是他有军务在身,只得作罢,另寻时间去看她。 “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尧席。看看你人都消瘦成什么样了。”相处久了,她待尧席就如同待顾应辰一样是不差的,不过一月不见,这小脸就瘦了一圈,叫她好生心疼。 “有军务在身。姨母这边坐。”尧席给刘氏拉开凳子唤道,并给刘氏倒了杯茶水。 “跟着阿辰到真是辛苦你了,赶明儿得空了,上王府去,姨母给你做好吃的。”接过尧席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放在桌上,看着尧席说道。 “得空我定会去打扰姨母你的,对了姨母,这些日子出公差,我看见一些上等布料样子好,手感也不差,就给你带了些回来,你差人取回去,做几身衣服。”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刘氏笑的更欢迎,有什么事能比有个人走哪记挂还能让人开心呢。 “应当的。姨母今日前来,可是来找阿辰的,他去了后山操练,一时半会可能是不回来,若有什么事,不如同侄儿说道,看我能不能为姨母分忧。”他回来的事,没有几个人知晓,所以刘氏今日定不是来寻他的,今日的刘氏异常高兴,眉宇间的笑意更甚,必是有什么极其开心之事同顾应辰说道。 “我确实是来找他的,不过找你也是一样的,这个给你,你交给阿辰,他自会明白。”刘氏从袖里拿出信来放于尧席面前。 尧席看着桌上的信,来自上京,他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不然刘氏不至于这般高兴。 “恭喜姨母,心想事成。” “还得是路家忠义。好了,我就不打扰你忙了,别忘了给阿辰信。”刘氏起身就要走。 尧席送刘氏出了军营上了马车,刘氏还让他不要忘了明日来府中用膳。尧席连道了好几声好,刘氏这才离开。 尧席看着手中烫金的信件,暗自咂舌,这路家不愧是大周第一富,写封信都是用烫金烫的,光这信封都不知道要值多个银两。 这顾应辰可是赚大发了呀,娶了个金库。 这下顾应辰该啪啪打脸了,他口口声声说路家瞧不上淮阳府,定不会让家中女前来,这不是马上快来了么。 一想到顾应辰臭着脸,一脸愁容的样子,尧席发誓他要立马告知顾应辰这个好消息,他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想着,尧席也不会军营了,直接奔向后山。 后山里有个槽,正好被两个山围着,中间是大平地,一般不经训练的人,要想爬上来还真是不容易。就比如说尧席,他平时就一副弱不经风的样,现在更甚,爬了半座山,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能看见顾应辰他们的位置了,尧席终于忍不住席地而坐,喘着大粗气。 他平时不轻易登这座山,要不是想看顾应辰的反应,他才不让自己受这份苦。 休息一会,尧席起身拍了拍身子,擦了擦汗,朝顾应辰他们走去。 后山这里的条件明显就是比军营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除了两个装山泉水的大水缸,一擂台,别的就没了。 尧席到的时候,顾应辰正在和一个将军比武,明显看上去那个将军虽说武力值不差,但比起他来,那简直太菜了。 尧席没过去打扰他们,走到顾应辰坐的位置坐下,跟个二大爷似的半躺着。 一阵阵微风吹过,吹的尧席备舒服,不得不说还是这山里好,空气清新,这风吹的呀也让人心情格外美丽。 等到尧席休息够了,顾应辰也结束了比武,放手让下面的人去练。 看到尧席,他有一瞬间的错罗,要知道尧席平时有多不爱爬山,哪怕是许诺他百两黄金都不愿的人,今日竟不请自来,着实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如何来了。”顾应辰在尧席身旁寻了处位置坐下,轻声开口。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不让人中听。”尧席这会还拿腔拿调起来了,捏着嗓子,细声说话。 “现在还不到夜里,还不是你出没活动的时辰。”顾应辰讽刺尧席做鬼不到时候。 “哎,你这人。”尧席被顾应辰一顿讽刺,说话声音也正常了。“什么人嘛,若不是为了你的终生大事,人家才不会来。”尧席娘兮兮的说道。 尧席自己本人都差点被自己的声音给噎到,顾应辰更甚,满身的鸡皮疙瘩,谁能告诉他,尧席不过去了趟也先部落,整个人都变了。不是鬼,就是娘娘腔。 第32章 险境 “你若是继续如此,我便让你去同洛将军他们操练,你可信?”顾应辰语气略带威胁的意味。 “哼,行了。说正事哈,咯,上京来的信,姨母让我转交给你的。”尧席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恢复一脸认真的样子。从腰间取出信件递给顾应辰。 顾应辰看了眼尧席递过来得信,心中一疙瘩,随后接过来,并未立即打开看。看信件的样子,母亲应当是看过了,才叫尧席交给他的。 信中如何,他不用看,心中已经猜晓几分,尧席见着顾应辰接过信后,就一脸愁容,也没了一开始打趣他的心思。 他知晓被人安排亲事的痛苦,所以他此刻是理解顾应辰的,只是他们两个身份有所不同,他毫无牵挂,想走就走,顾应辰就不一样,他还有整个淮阳府和南边的安定责任。 所以未必有些人就是一路顺遂的,只能说老天爷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既然没了打趣顾应辰的心思,尧席也没多做停留,打算回军营继续研究也先部落的布防图,下山的时候总是比上山的时候容易,下山时正好遇见从林子里采野花回来的平遥,尧席不想叫她去打扰顾应辰,便哄她下山去给她买糖葫芦,平遥信以为真,喜滋滋的就跟着他回去了。 尧席走后,顾应辰看了眼正在操练的兵,叫来洛将军吩咐他盯着,随后拿着信件去了这座山的最高处。 山顶能够更好的俯瞰整个淮阳府城,寻了处地方坐下,阵阵春风吹过,带着一丝丝凉意。 说到底现在不过才三月,还是初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冷的。 春分时来,万物复苏,冬日里的枯木逢春已开始争先恐后的开始发芽。 任由冷风吹了会,顾应辰终于打开了信件,细细阅起来,片刻信件看完,他也明白了路家的意思,那就是对这桩姻亲持赞成态度。 这般态度倒是让顾应辰迷惑了,他一直都以为路家定是不会承认这桩姻亲的,毕竟淮阳府比不得路家,路家也无需会怕被人诟病,毕竟路家功德事做的还是多,不会因为一件事就能抹杀他们所有的好。 人已经路上,不过月余便可到达淮阳府,这路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未去了解过,想必路家小姐亦是如此,像他们这样的两个人,该如何相处在一起。 前面便是悬崖峭壁,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平安无事。 一向自诩自负高傲的顾应辰,此刻心开始迷茫了,一切都偏离了他最初想的模样,如今这般,他又该如何做。 如何才能让路家小姐自请回京,若是路家小姐真的这般想,顾应辰觉得自己一定是不会反对的,可若是她不这般想,他又该如何做。 一向杀伐果决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如今事已成定局,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阿嚏~”路清瑶哼哼的打了个喷嚏,轻轻揉了揉鼻子,暗道谁在念叨她。 “小姐怎么了,可是又感染了风寒。”一听路清瑶打喷嚏,柚蓉这丫头就开始着急了,这小姐风寒才刚好,可千万不要又感染了。 “无事的,你莫要担忧。”路清瑶淡然说道。 崔士安配的药很好,她不过吃了几日,便已好全,就连徐妈妈的药,她后来听三哥说道,崔士安在原先大夫开的药方里又加了一味药,所以徐妈妈的身子才好的这般利索。 “小姐若是难受可千万要说出来,奴婢好去同四爷说道,寻处地界给小姐抓药。” “定会的。我们这是到哪了?”路清瑶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入眼的是一片山林,如今冬去春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好多花草树木开始发芽成长。 “回小姐的话,此处是通江县境内,四爷说道,还需七日我们便到淮阳府了。”每日到哪里,柚蓉总会上前去问一下,小姐问的时候她都能答出来。 “通江县。”放下车帘,路清瑶沉思,终是快到了,不知为何,离目的地越近,她心中的不安就会多一分,好像这一去,一切都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这种不安源于何处,她不知晓,这让她想起来在上京那个夜晚的梦。 梦中情景如此真实,这让她心悸,可终归是噩梦,自己当不得真,如此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思量着,马车突然前倾,然后停下来,接着就听前面传来四叔他们说话的声音。 路清瑶还好扶着车窗,才未摔倒,柚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整个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摔倒在车底面上,还是路清瑶给她扶起来的。 “无事吧,可有摔着哪里?”路清瑶焦急的问道,刚才这一摔估计摔的不轻。 “无事,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的,摔不着的,小姐无事吧。”柚蓉揉着脑门,刚才给她摔的可疼了,现在人都感觉是飘的。 “我无事。”路清瑶摇了摇头道。 “小姐无事便好,奴婢去问问情况。” 柚蓉还未起身,就听赶车的小厮道:“小姐,前面好像有劫匪?” “人数可多?”路清瑶有些心惊,他们这一路走来都很顺遂,道面上都知道是路家的车队,无人敢打主意,这马上就要到淮阳府,反倒遇到劫道得了。 “奴才后头看的不是很明白,瞧目前所见,估计得有二三十人。小姐安心在车里待着,奴才护着小姐。”这次路家选的跟着赶车的小厮个个都是有武在身的,且都不弱。 “嗯,万事小心为上。”路清瑶嘱咐着。而后对柚蓉道:“柚蓉,你去徐妈妈车上护着她们,我这里你无需担忧。” “是,小姐。”柚蓉没有说什么,她知晓小姐有这份能力护住自己,徐妈妈她们一车人都不会武,她是要同她们一起,以防万一。 前方劫匪数十人,路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二三十劫匪,心中不屑。这些人也不打听打听路家,就敢来劫道,真是不知所谓。 “前方来路何人?”虽心中不屑,路槊还是开口询问。 “我乃常山寨土匪,若想从此路走,就把你们带的钱财留下,否则就别怪我们兄弟手下不留情。”说话的男子五大三粗的,应当就是他们这个所谓的寨的当家人了。 “哈哈哈,留下买路财。”二三十个土匪附和着他们老大的话,带着笑声。 路槊轻蔑的看了眼他们,就他们这区区的几十人,也想同他们叫嚣,既如此,路槊定然也是不能放过他们的,若是此次不立威,那以后他路家的镖运还怎么在道上走。 “你们可知我是何人,你们将要劫的是哪家的车队,可有打听过。”路槊的声音洪亮,丝毫不惧怕他们的态度,到叫匪徒越发嚣张起来,他们在这一带劫道这么久,什么硬茬他们没见过,不带怕的。 “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了,看见他们后面的马车没,肯定装的都是金银珠宝,今天把他们拿下,我们这几年吃喝都不愁了。冲啊。”劫匪可不关心路槊是谁,他们关心的只有钱财。 劫匪头子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朝路槊他们杀去。 看着眼前杀过来的劫匪,路槊他们立马进去备战状态,路家儿郎个个武力高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不代表他们不行。 路清益看着即将杀到自己面前的劫匪,心中一片欢喜,他习武多年,也就在家同叔伯兄弟们比试,都是点到为止,如此这般迎战,他还是第一次。手握住佩剑随时准备着。 后面的镖师听到动静,留了一半人守着后面,一半人带着佩剑骑马上前。 “靖肃,你去后面看着你妹妹他们。前面我和你兄长们顶着。”路槊抽出佩剑,扭头对路清肃说道。对付这几个人有他们三人加上镖师就够了。 “小心。”路清肃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朝路清瑶处去。“靖瑶,你可害怕,三哥来了。”抬手轻轻敲了敲马车,温声对路清瑶说。 “三哥,我无事的,你们可能应付?”路清瑶心中担忧的,不过她不是担忧自己,她担忧的是兄长他们。 “放心,不过就是一些小罗罗,不用多久,四叔他们都会解决好。你安心坐着,三哥会守着你的。”路清肃还是有些担心她怕。 观察着四周情况,都是平林,一眼入目,倒不怕会有埋伏。 后面马车里的徐妈妈同丫鬟一听说有劫道的,都害怕的挤在一团,浑身哆嗦,徐妈妈倒是无事,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是被她们挤的哆嗦。 柚蓉看着她们,尽管她好生安慰说有她在不必害怕,四爷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能对付过去,可是她们还是害怕,柚蓉只能说她尽力了。 不一会儿林子里除了打斗声再无其他声音,前面打的火热,后面淡定不动,形成两种不同的画风。 今日怕是路清益此生最辉煌的时刻,他从来没有这么舒畅的展示过自己的武功。 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路清乐,此刻也使出全身武力对付劫匪,路槊同镖师就更不必说了,他们都是经常遇到这种场合的人,对付这几个劫匪,简直不在话下。 倒是他担心这两个小辈,时不时的还要分心提醒他们。 不一会,劫匪全被他们打的嗷嗷直叫,爬在地上起不来。 也许是打的太过于忘我,路清益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眼看着劫匪都已被降服,一时忘了他们此刻身处险境。 所以被一个小劫匪瞅准时机,举起大刀就朝他砍来,由于是背对着劫匪,路清益并没有察觉到危险。 等到路槊同路清乐发现提醒时已来不及,路清益转过身,对于近在咫尺的威胁来不及反应,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劫匪的刀朝他砍来。 第33章 林衿苒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路清益,自觉的闭上眼。 想象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听哐当一声不吭,是刀落地的声音,而后是劫匪的哀嚎声线。 路清益缓缓睁眼,入目的便是一位身着蓝衣,束高发的女子站在他身前,正在把剑放回剑鞘,带着包袱。 路清益盯着眼前的女子入了神,这绝对是他活了这么久,遇到的最清丽的女子,长相惊艳却不失温婉,眉宇凌厉却不失柔和。他动心了,以至于心跳控制不住。 女子看了眼路清益,有些无语,这人一直盯着她看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说什么,转身就打算离开。 她本来就只是路过这里,恰巧碰到路清益差点出事,出于正义,她选择出手相助。所以她并不打算留下来同他们说些什么样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懦弱的男人,刀剑都朝自己砍来了,还愣在原地不动等死。罢了,此人如何,同她无干。 说来也挺迷茫的,这天下之大,何处是归期,何处是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最后还是路槊先反应过来,叫住女子:“女侠留步。”路槊说着走到女子身后。 女子闻言,止住脚步,转过身,一脸冷意看着路槊,不明白他唤自己如何。 “女侠救了小侄,我等还未向女侠聊表谢意,实属不该的,多谢女侠出手相救。”路槊属于长辈,但在路清益的救命恩人面前也没有端什么架子,真心言谢。 路家不是不知恩图报之人,方才这位女子救了路清益,于情于理他们都是要好生谢过的,若是叫人如此一走了之,怕是让人说道路家不为人。 “先生无需如此,小女不过碰巧路过。不必言谢。”女子不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年长的男人,只得礼貌的唤了声先生,先生在他们那边是尊称。她只是恰巧路过,无心之下救了方才那位公子,这位先生如此客套,倒是叫她为难了。 “不不,你救了我,就应当是要谢过的。”早在他们说话间,路清益就已经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接过话头。他方才着实是失礼了,竟让四叔替他向救命恩人道歉,着实不该。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真不是有心的。”女子还是如刚才般冷言冷语,对于眼前的人,她没想过要同他们有什么交集。 眼前之人就穿着和阵仗来看,非富即贵。她是不愿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的,她对他们算不上有好感,相反还让她感到厌恶,若说她平生最恨什么人,那无非是达官显贵无疑。 “要的要的,我们是一定要好生谢过女侠的。”尽管女子如何说,路清益还是坚持己见。虽然他也有私心,他想同面前救过自己命的女子,有过多交集。 “女侠,便给小侄一个感谢你的机会。”路槊温声言语,作为过来人他岂会看不出来路清益的心思。他们年轻人的事,作为长辈他不会干预,但是眼前的女子救了路清益,抛开旁的,定是要感谢的。 “先生,公子。小女只是一介平民,能救公子一命也算是造了福,若是你们执意道谢,便请公子同我道声谢唯好。”女子见他们如此执着,便退一步。 她可不想因此跟他们纠缠下去,她还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挡风避雨的歇脚处。 “不可。”一道女声打破争执。 女子闻声望去,便见一着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裙,带着同色斗笠的女子缓缓朝他们这边走来。 刚才就听三哥说劫匪全部已经降服,可是半天还不见启程,路清瑶便坐不住,让柚蓉扶她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一过来便见二哥和三哥在打扫战场,四叔和大哥在同一女子说话,言语间她知晓大哥方才差点遇到危险,是这位姑娘救了他。 这位姑娘给路清瑶的感觉挺好的,虽说表面上清冷了许多,但是内心恐怕不是如此,瞧着此女年岁同她差不大,又背着包袱,还是独自一人,怕是因各种原因选择的离家。 “靖瑶见过女侠。”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言语温和道。 此女救了大哥,便是家中恩人,既是恩人便就要以礼相待。 “姑娘客气。”女子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见礼,还是一位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看女子的仪态穿着言语,女子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他们一行人果真是大户人家的人,那自己更没必要同他们如此纠缠下去。 “女侠救了我的兄长,言语道谢是必须的,但救人一命,恩造在天。女侠救了我的兄长,若只是轻描淡写的言语道谢,只怕是失了身份,看清了女侠,所以还望女侠准予,让我们好生谢过女侠才是。”路清瑶字字所言皆出自于真心,这位女子独自一人,四处奔走,就算她武功在高强,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还是属于危险的。 “小姐客气,都说是无心,不必挂怀。”面前的女子,彬彬有礼,她也做不到冷言冷语,虽说出来的话还是冷冷,却也比方才同路清益他们说话时多了份温度。 “可否多嘴问一句,女侠要去何处?我们是上京路家人,此行前往淮阳府,若是女侠同路,不妨同我们一起。” “对的对的,我们此行去淮阳府地界,女侠去哪不妨说出来,我们看看是否同路。”路清益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的妹妹点个赞,他方才怎会没有想到如此。 上京路家?女子看着眼前的几人,他们竟是上京路家之人,她就算再怎么不闻窗外事,却也是知晓上京路家的,上京路家,大周第一富朔人家,是行善之家,大周不知多少人得过他们家的恩惠,就连他们一家也不例外。 她没想到此行竟会遇见上京路家之人,还恰巧救了路清益。路家只有两人在朝为官,一位是路家现任家主,只听方才小姐唤他兄长,想必她所救之人便是路家第二位在朝为官的,路家大公子路清益。 早就听闻路清益的名声,是位亲民廉洁的好官,他为不少百姓谋了不少的待遇。 路家此去淮阳府所为如何,阵仗排场之大,就算不想知道的怕也是难。 路清瑶能看出来这位女子对他们的厌恶于戒备,不得已她选择自报家门,上京路家虽说也不是什么十全完善的大户人家,却也是不差的,说出来也许会让此女减轻些许对他们的戒备之心。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女子眉宇间的凌厉消散了些。 “各位不必同我客气,公子遇难,我看见了总不至于不管,我想若是我有难,你们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相助于我。至于同行,便也是用不着的,小女无家,四处归,所以我也不知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多谢小姐美意。”女子这话说的心酸,却也是无可奈何。 她早已没有了家,出逃于此,也从未想过在此逗留,她都想好了,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遇到一处她喜欢的地方,便停住脚步扎根在哪里,只是目前她还未遇到那个地方。 闻言,路清瑶看了眼四叔和兄长,他们二人会了意,转身去同路清乐清点劫匪,这些匪徒无一生还,倒不是他们不想手下留情,而是匪徒太不要命,想要置他们于死地,那他们也不能手下留情。 人走,就剩路清瑶和那位女子,柚蓉识趣的往一旁走去,去看路清乐他们,路清瑶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过花一般的年纪,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疼的紧,她之所以会这般冷冰冰的,怕只是也同她的遭遇有关。路清瑶不是个惯于去揭人伤疤的人,所以她选择不问。 “靖瑶冒昧,敢问姑娘可否告知靖瑶名汇?” 女子看了眼路清瑶,思虑一番,缓缓开口:“林衿苒。” “衿苒,青青子衿,苒苒于心,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叫路清瑶,名汇靖瑶。以后我就叫你衿苒,你也务必在唤我小姐小姐的,叫我靖瑶便好。”当真是个好名字的,想必她的父母定是文化人,又是真心疼爱她的,所以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小,靖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便不打扰,先行离开。”林衿苒还是觉得有些无措,可她也不是会驳人面子之人。 本就是萍水相逢,日后也没想过再见,林衿苒想就不必多做寒暄。 “衿苒,可否听我一句话。你既说你无家,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不如便同我们一道前往淮阳府,到了淮阳府若是你不喜欢哪里,休整过后,你在想去处,为时也不晚。”路清瑶见林衿苒又要走,赶忙开口提议道。 林衿苒闻言,看了眼路清瑶,去淮阳府,她还从未想过,她对那边也不甚了解。 “淮阳府可能参军?”林衿苒弱弱的问,她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她才可以手刃仇人,若是不能自强,以她现在的实力,若想对付仇人,怕也只是以卵击石。她不畏惧生死,但是必须在手刃仇人之后。 路清瑶倒是被林衿苒的话给惊到了,她要参军,虽说自古以来参军的女子不在少数,有好些还能称得上是巾帼英雄,但是在本朝,参军的女子只有极其少数人,皆是从父业的,很少有平家女子自愿参军的,林衿苒这是为何? “能不能参军我倒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夫家是淮阳府顾家,辰王殿下。我听闻他有南边战神之称,就是不知晓他军中可收女将。”对于辰王此人,她并未有过多了解,所以她不敢跟林衿苒保证什么,只能如此同她说,至于如何,皆是她的选择。 第34章 同行,心意 “那打扰了。”林衿苒思虑一番,最终给出答案。 她想既然自己不知归路,那便同他们一道前往淮阳府,没准能在那里寻求出路呢。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衿苒选择跟他们同行。 因着是女子,路清瑶便让她同自己乘一辆车,柚蓉在后面跟着徐妈妈她们一起。 兄长见路清瑶劝解了林衿苒,悄悄在她耳边耳语说了句谢。 路清瑶不明所以,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让兄长同自己道谢的事,竟会让兄长同自己道谢。 不过兄长并未给她解答疑惑的机会,因为前方已经清理完毕,他们马上要启程了。 这是出行以来,第一次路遇劫匪,接下来还有五六日的行程,但愿一切平安,路清瑶在心中默默祈祷。 上了车,只听前面问了声可准备妥当,后面应了声妥当,车队便再次浩浩荡荡出发。 感受到车轮滚动的声音,林衿苒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些心慌。 她生于平民之家,自幼家贫,她从未坐过马车,这还是第一次坐,且是这种豪华的马车。 感觉到林衿苒的局促,路清瑶关心的轻声言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 “未曾,只是有些不适应,我以前无论是到多远的地方,都是徒步的。”林衿苒双手紧紧的扣住座榻的边缘,微微摇了摇头,道出的话,让路清瑶听了心中不是滋味。 “以后都会好的,老天爷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善良的人。”路清瑶宽慰着她,这话不是哄她,而是路清瑶相信善良的人终会有好报的。 林衿苒闻言,看向路清瑶,眼前的女子已经取下斗笠,比方才更多了分明媚,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林衿苒都不敢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世家小姐,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一点也没有抬高自己的身份。 “怎么了?”路清瑶见林衿苒盯着她看,带着笑意问。 “你,很不一样。”林衿苒轻声道,语气渐带温和,从方才到现在路清瑶能明显感觉到林衿苒整个人的细微变化。 “哦,那你倒是同我说说,我如何不一样?”路清瑶有些好奇,她本身就是很温和的人,跟林衿苒相处了这么一会,她知晓她不是坏人。 “我以前遇到的世家小姐,她们身份还不及你一半尊贵,却比你差太多了,她们嚣张跋扈,见到不顺眼的就肆意打骂,不问缘由。而你不一样,你性情温和,整个人浑身都透露着平易近人,你也没有瞧不起我的身份,所以你是好人,同她们是不一样的。”林衿苒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她真心的没有半分想法,她只是觉得路清瑶好。 “嗯。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性格,你不必会意,若是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你要么躲开,要么可来寻我,我替你教训他们。” “噗嗤。”林衿苒没忍住笑出来,在她看来路清瑶只是一位娇小姐,怎么能够替自己教训别人,自己是会功夫的人,一般人在她这里讨不着好,不过也到难为她有这个心。 路清瑶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林衿苒笑,方才她都是冷冷的一个人,脸上不带半分笑意,妥妥的一位冰美人,现在她见她笑,发现竟是如此的好看。当然她是长的极好看的。 “你笑起来真好看。”路清瑶毫不吝啬夸奖,林衿苒真是极极好看的人,比她还要好看数倍。 林衿苒闻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脸上的笑意,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见对方是女子就一时放下戒备。 “你不必如此防备我,我不是坏人,我也不会对你如何的。”路清瑶见自己的话,让林衿苒再次戒备起来,温声言道。 她想林衿苒从前应当是不谙世事的平家女,也是属于无忧无虑,父母溺爱的那种,如今这般样子,只怕是受了非人的痛苦,才会如此。 她霎时觉得很心疼,很想知晓这个只同她相处了片刻的女子心事,可是如果明目张胆的言问,只怕是会引来她的反感。罢了,反正此去淮阳府,她们还有的是时间相处,日久生情,日子久了她便会知晓自己是怎样的人,到时候就算自己不问,她也会主动同自己言道。 “抱歉,我习惯了。”林衿苒说着,语气变低,鼻头酸酸的。 她记不得有多久了,有多久多久,未有人同她这般温声言语,记不得有多久有人这般关怀自己了。 她一时有些感伤,便也没了心思同路清瑶聊话,整个人转了个身子,头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路清瑶见她浑身突然围绕忧伤,一时也未出言打扰,她知晓心灵受过伤害的人,是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是好人的。 这会她应当是想安静的,所以她不打扰她。 车里氛围忧伤,前面的路清益频频回头去看后面的马车,虽然车帘隔着什么也瞧不见。 他如此频繁的动作,自然是能逃过另外三个男人的眼睛。 路槊倒是不管他,只是无声的笑了笑,继续驱马赶路。 路清肃也是不管这些的,兄长之事,自己有主便可。 至于那位女子,会武,长的也是极好看的,和兄长倒是相配,只可惜两人有缘无分,兄长终不是自由人。 路清乐倒是不管这么些,他仿佛好像曾经搁哪听过兄长的择妻标准,条条标准不正好对应了方才那位救他的女子,再见兄长如此频频回头看,嘴角还有意无意的带着丝丝不明意味的笑意,这怕不是春心萌动了吧。 脑子想的慢过嘴,脑子里才刚想到,他嘴里就给说了出来:“兄长如此频频回头,莫不是因着人家姑娘救了你一命,春心萌动,打算以身相许了。” “胡说什么?你若是胡说八道,小心我在柚蓉丫头面前话你的不是。”路清益话里威胁意味明显。 “切,被我猜对了,还不叫人说了。”路清乐声音细如蚊蚁,无声的抗议路清益。 他是不敢赌的,因为他知晓路清益这厮不讲武德,这事他能做出来,且柚蓉还挺听他的话。 被路清乐一说,路清益才惊觉自己反应如此明显,他侧头看了看四叔和路清肃,只见两人都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暗斥自己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表现的如此明显。 他承认,他是对林衿苒挺有好感的,自己一见着她,心跳就不可控制的加速,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林衿苒这个人虽然冷冷的,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她只是表面如此,本心并非他们所看到的这样,她这个人戒备心很重,时时刻刻都是在防备着别人的。 路清益就算心中对林衿苒有这么什么想法,他也不会去付诸行动,因为他已经不是自由身,他是有姻亲在身的,无论林衿苒会不会对他有意,他都不能去招惹她,这是对她的不负责。 此生,路清益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不曾想淮阳府一行,竟会让他遇见林衿苒,还被她救了一命。 如今心中有意,只能藏着,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呢。 他不知靖瑶同林衿苒说了些什么,也不知林衿苒会同他们走到那一处然后独自离开。他也还不知道救自己性命的人,名汇如何。若是他们中途分离,怕是此生都没有再见的机会。 就算过后他能从靖瑶口中得知她的名汇,不是她亲自告诉自己的,终归会成为遗憾。 他是路家子,路家未来的家主,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已经是家中安排好的。他没有办法选择,也不能选择,路家要经久不衰下去,务必是要他们有所付出的。 被路清乐一提,接下来路清益收敛了许多,并未再频频往后看,而是专心赶路。 这一路他们都看了地形图没有驿站和客栈,所以他们今夜只能露宿野外,索性他们带的有帐篷,只是搭建可能需要费些力。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辰初时,找到一处荒地扎营歇息。 此处用水是方便的,因为往前走不到三百米便有溪流。 溪流湍急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声响格外大。 下了马车,冷风吹来,又是挨近溪流边,路清瑶被吹的浑身冷意,柚蓉见状赶忙从行李中翻找出披风给路清瑶披上。 披风将路清瑶整个人包围着,暖意渐渐回升。 林衿苒下了马车后,扶着马车站了一会才缓过来神,她从未坐过马车,所以不知道坐久了腿会麻,便下了车,差点没站稳。 “你可有事?”路清瑶察觉到林衿苒的不对劲,赶忙上前询问。 “多谢关心,我无事的。”林衿苒摇了摇头,冷声说道。 她又变回了那个冷冷冰冰的林衿苒,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暖声关怀,她怕她会贪念,贪念这种不属于她的温暖,这样她以后若是一个人行走,会倍感孤独,她不想让自己如此。 “无事便好,现在晚间,凉意剧增,我差人给你拿件披风吧。”路清瑶说着就要吩咐柚蓉去拿,她还有好些披风是没有披过的,全新的。 “不必,我不冷。”林衿苒拒绝,虽感凉意,但是她能忍过去,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看了眼空地上的人,他们分工明确,有的搭帐篷,有的在架篝火,有的在准备食物。 林衿苒暗暗的捏了捏自己的包袱,有些自卑,里面有一套她的换洗衣裳,还有一些干粮。 路清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知晓她心中所想,但在这站着始终不是回事。 “我们过去吧。” “不必了,小姐。你们能带我一程,我已是很感激,请给我留些尊严,便不要管我了。”林衿苒婉言谢绝。 今夜她会自行寻地歇息,不打搅他们。自己跟他们同行,已是占尽便宜,如今她就不去打搅他们了。 “这怎么行,就算我准得,我的兄长他也是不愿的。你既同我们一起,便就要一直同我们一起,在我们这里,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说。”林衿苒的话,激起路清瑶的微微愤怒,她一向不允许别人在她面前自贬身份,何况这个人还是兄长的救命恩人。 第35章 孤独 “还请小姐莫要多言,衿苒已经想好。”林衿苒冷声言拒。她习惯了孤独,所以她希望以后如此。 路清瑶看着林衿苒的一脸认真,知自己不便多劝,罢了,既是兄长的救命恩人,便让他来规劝林衿苒吧。 说实话她还挺失落的,她方才明显感觉林衿苒对她的态度,又归零了,不知是不是自己做的那些地方,叫她看不过了。 “好,我不为难于你,但你切莫要走远,夜深人静,最是危险时。” 这附近地形,她也不是很清楚,有没有潜在的危险,她也不得而知,所以她只能提醒她。 她知道林衿苒是个好姑娘,如此戒备心强,让她除了失落,便是心疼。 “多谢小姐。”林衿苒微微点头,侧身从一旁走过。 冷风吹过,她竟也觉得冷了,她真是因一时温暖,开始矫情了呢,可是林衿苒,你不配拥有温暖的。 看着林衿苒的背影,落寞孤寂,单薄无力,很是让人心疼。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路清瑶喃喃自语。 “小姐,这人真不识好意,你都这般为她了,竟还不领情。如此,小姐也莫要因她多心。”柚蓉有些气愤,她家小姐何等尊贵身份,如此自降身份,同她好声言语,她竟如此不识好歹,即便她救了大少爷的命,也不该如此傲气。 “柚蓉,未经她人事,莫道她人不是。我们不是她,所以莫要言她。”路清瑶轻声训着柚蓉,这丫头越发口无遮拦,如此说话,若是被林衿苒听见,怕是只觉得路家教人无方。 “是,小姐。”柚蓉低低应声,好似真的觉得错了,她是不该说林衿苒,但是她还是替小姐不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理你懂的。”路清瑶见柚蓉还有些不平,言道。 她对林衿苒如何,是她的意愿,至于林衿苒如何,便是她自己的事,路清瑶凡事做到问心无愧便好。 地就这么大点,路清瑶的话,林衿苒自是听到了,可是她一点也不难过。 小溪旁边有一小处林子,林衿苒想好了,她今日便在此宿一宿便可。 看了眼夜空,有零星的星星,看样子应当是不会有雨落的。 入了林子,找了处空地,林衿苒拾了些柴火堆好,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将火点燃。好在近日放晴,所以柴火都是干的,不一会就点燃了。 火光照耀在林子中,照在林衿苒的身上,能很好的看清她的模样,虽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却也是少了一份冷气与戒备。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本就饿的不行,后来又遇路清瑶他们,她同路清瑶同乘一辆马车,想着对方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怕被人笑话,所以一直忍着饿意,没有将包袱中的吃食拿出来。 虽说她也是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是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就害怕被路清瑶看到她的窘迫,虽然她一直如此。 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饼,轻轻咬了一口,咀嚼入腹,终于感觉到饱腹。 她的行囊很简单,两身粗布衣服,五个大饼,一袋水,如此就好。 离家两年,她走过很多地方,无一处能叫她愿意驻足。 又咬了一口饼,听着外面的声音,很热闹,她回身望过去,即便是她深处密林,却也能清楚的看见篝火通明。 转身看着自己的这一小堆篝火,心中竟溢出丝丝羡慕。 她此刻很想父母,若是他们还在世,她也不会如此孤独的,她也是幸福的,可是一切都变了,因为一场变故变了,父母相继离世,从小生她养她的家乡,再也容不下她。 想到父母,林衿苒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情绪,眼泪无声落下,掉进尘土里。 正陷入思绪,耳朵灵敏的听见有脚步声朝她这个方向走来,林衿苒抬手擦了擦眼泪,一只手抓起佩剑,等人走近,时刻反击。 脚步声临近,林衿苒迅速起身,眼疾手快的将佩剑抵在对方脖子上,正欲问对方目的,却被眼前人给惊到。 路清益也没想到林衿苒的戒备心如此强,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用剑抵在脖子上了,要不是他耐力好,手中拿着的食物怕是要全部落地。 低眼看着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无辜的看了眼林衿苒。 林衿苒见是路清益,也觉得自己此举不妥,赶忙把剑收回来,冷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等路清益反应,又坐回去,继续吃饼。心中暗忖,这厮来此干嘛,至于他手中端着的食物,林衿苒并不感兴趣。 路清益也没因林衿苒的态度而感觉到尴尬,只顾在一旁寻了处位置坐下,将手里端着的食物放于一旁。 他也是方才见妹妹独自一人回去,不见林衿苒,问道才知晓林衿苒不愿同他们一起,让他过来看看,莫要冷落了林衿苒。 这些他都是知晓的,就算妹妹不说,他也会来,林衿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岂会怠慢了她。 “怎么不同我们一起,一个人在此。”路清益的声音附带磁性,还有丝丝暖意,不经意间在林衿苒的心中荡起丝丝涟漪。 林衿苒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火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同他的模样在黑夜里让她看的更加清晰。 他长的真好看,不过就是弱了些,路清益在林衿苒的心中形象,就是弱,无其他。 “嗯?”路清益见林衿苒迟迟不回自己话,附带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你们同行,已是僭越,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怎可同你们同桌而食。”林衿苒如何声音低低的,些许自卑浮现。 “何必如此贬低自己,人人平等。”路清益不明白林衿苒的自卑感究竟从何处来,他自小生在路家,所以也从未体验过平凡人的生活,他不知道平凡人是不是都像林衿苒一样自卑,一样对尊卑之礼如此根深蒂固。 “公子言道,真就如此吗?普天之下,有谁能真真正正的做到人人平等。”林衿苒话语嘲讽,只觉得路清益过于天真了,果然是富家公子。 “别人如何,我无权言说,但至少我可保证,在路家,尊卑之礼不会如此明显,特别是对恩人,我不明白,你一介女子,怎么会有如此自卑的想法,实属不该。”路清益语气带着不解,轻微斥责。 他都不知道怎么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救自己命的人,没有携恩相报,反而还有意疏离他们 林衿苒闻言,呆呆的看着路清益,似有些震惊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况且他是男子,按道理尊卑之礼更显才是,他怎么有如此想法。 她在家乡的时候,从未感受到女子同男子平等,一路上走来也从未遇到过,她认为那是不存在的,特别是在富人家。 可是眼前的男子,对她说不必如此尊礼,这对她来说何其难。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若是自己不遵循底线,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分别,自己该如何适应。 她生来孤独,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温暖关怀,她不配,她是一个浑身沾满血的人,已经满身污秽了,又怎可装作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洗净身心,她也洗不净。 她林衿苒太脏了,脏到不配苟活于世,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不能轻易去死,不然死后见到父母,她脸上无颜面。 路清益看着眼前的女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印的她容貌更加清秀,人更加的清冷。 此刻她好像透过自己再想些什么,他并未出言打断,等她自己走出来。 许久,林衿苒回神,说出的话再次冷上一个度:“公子留的太久,请回吧,不要再来了。” 说完不再看路清益,自行添了柴火,继续啃食大饼。路清益看着她如此清冷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再看她吃的吃食,不敢相信她每日都是吃这些果脯的。 “你每日就是吃这些?”路清益的话里并没有半分轻视,有的只是心疼。 “南北奔走,能有如此,已是满足。”林衿苒冷言道。 她本身从家出走,盘缠不多,她已经是很省吃俭用才走到此处。现在身上盘缠不足五两,接下来她又得想别的法子,挣点盘缠。 她身手好,没有盘缠了,可以帮衙门抓要犯,给的赏金很多。 “行了,别吃这个了。吃我给你带的这些。”路清益说着不顾林衿苒的意愿,从她手中抢过她正在吃的大饼,然后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放于她前。 林衿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自己眼前已换了路清益带来的吃食。 他带的不多,一些肉点心米饭,刚好够自己吃的。 林衿苒暗暗咽了咽口水,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吃过肉了,几乎都已经忘了肉的味道。 即便眼前的美食很诱人,林衿苒也没有吃下的心思,如今身份得此待遇,不过是因为自己救了路清益一命换来的,她不过是无意中救了路清益,所以得此殊荣。 所以她不能接受他对她的好,因为怕自己日后接受不了孤独。 “公子不必如此,请收回你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林衿苒拒绝,想将食物递给路清益。 路清益制止林衿苒的动作,然后笑着看她:“不要拒绝我的好意,这是我应该做的。”路清益的声音带着蛊惑,林衿苒不知怎的了,就被他蛊惑了。 第36章 顾家等候 这一刻林衿苒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乖乖的听他的话,安静的吃起他带过来的吃食。 路清益见她如此,欣慰的笑了。他的笑如沐春风,温暖人心,林衿苒不知为何,看到路清益的笑,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从林衿苒手里抢过来的饼,路清益也没有丢掉,丝毫没有半分嫌弃的吃起来,他不是喜欢浪费食物的人。 咬了一口饼,干的难以下咽,不敢相信林衿苒平时就是以这些为食。 林衿苒看路清益在吃自己刚才吃剩的饼,准备出声提醒,却发现他丝毫不嫌弃,让她还未说出的话,噎在嗓子里,始终说不出声。 看着路清益温润的笑意,林衿苒想她此生估计都不会忘记今夜,在林中,篝火前,那个富家少爷对她说的话。 所以以至于最后她死去,她也从未忘记这一天,这一个让她心动的夜晚,那位公子含蓄的言语笑容。 后来,她也对对他敞开了些许心扉,不过也只是些许,至于自己的那些肮脏不堪,她没有说,因为她不想自己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她害怕看见他眼中对自己的嫌弃。 这一夜,他从她口中得知她叫林衿苒,今年十六岁,漳州人士。 这些路清益本可以问路清瑶就能得知,可是他选择不问,他想亲口听林衿苒说,这样才显得有意义。 她从他口中得知他叫路清益,上京路家的嫡公子,同她所想一样。 这一夜虽然他们没有说过多的话,却也彼此走近了一步,林衿苒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冷漠疏离。 第二日,车队再次整装启程,看着缓缓行驶在路上的马车,林衿苒也没有了第一次时的局促,对路清瑶也没了冷漠疏离,起码她同自己言语,她也能回应几句。 林衿苒想她不是改变了,她只是觉得也许他们都是纯粹的好人,既如此,此程还有好多时日,以礼相待,有何不可。 路清瑶不知兄长是如何做到让林衿苒改变的,她也没有问,至少这样的林衿苒让她惊喜,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比起之前的,已经好了很多。 路清瑶没有多少结交好的闺中密友,在上京的时候,大家看中的不过是路家的家世,那类感情当不得真。 但此刻,她想走进林衿苒的心中,想同她去交这个朋友,不仅是因为她是兄长的救命恩人,更是因为她爽朗直率的女侠性子,是她所没有且很羡慕的。 接下来的路程一帆风顺,没有再遇到劫道的,林衿苒也没有再和他们分开,独自一人。 车队准时抵达淮阳府境内,眼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路清瑶心中忐忑,越来越多的不安萦绕在心中。 整个人难受的不能自已,同车的只有林衿苒同她,柚蓉在后面同徐妈妈他们一道。 路清瑶想叫柚蓉过来,却也无力,只能默默承受着痛苦。 林衿苒虽然不知人情世故,却也能敏锐的观察到路清瑶的反常,几乎是下意识的坐过去,扶着路清瑶的身子靠在她身上。 “好些了吗?”林衿苒不知她怎么了,只知道她难受,她也不会安慰人,所以只能如此。 “我无事,就是有些莫名的心绞痛,一会便好了。”靠在林衿苒的肩上,路清瑶莫名的有些心安,连心也没有那么痛了。 路清益有些诧异自己的想法,林衿苒不过也是一介女子,她竟能在她身上寻找到安全感。 “可用让他们停下,我看你好像很严重。” “不必的,已经好多了。”路清瑶从林衿苒身上起来,浅笑着言道。 林衿苒看着路清瑶那纯粹无瑕的笑,心中莫名觉得治愈,真不知道路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是怎么养出这样纯粹的女儿和儿子。 这几日同他们相处下来,她对他们也有了些片面的了解,他们都是很好很温和的人,就连唯一的长辈也是,丝毫没有什么架子,对她也是好的。 “你可会紧张,我们今日便要到淮阳府了。”林衿苒难得话多的询问。 她也不知道路家是怎么想的,上京于淮阳府相对于天南地北,怎么会放心女儿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不瞒你说,在来的一路上,我无时无刻都不在紧张害怕,可是此刻真到了淮阳府了,心中莫名的也不再害怕了。”这种感觉也不知怎的就没了,就连她自己也惊讶。 “那便是好的,毕竟淮阳府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衿苒,你会走吗?”路清瑶看着她,期待得到答案。 路清瑶很想同她交这个朋友,也自是希望她留在身边的。 “靖瑶,若是淮阳府能参军,我就不走了。因为我还有些事要做,若是不能,我定是要走的,因为有些事,我必须去做。”说到此,林衿苒语气有些不对劲,但她尽量克制,不叫路清瑶听出来。 有些肮脏的事,她无法同外人言道,哪怕她知道这个人是好人,她也没办法去说出口,因为她的经历说出去,只会叫人嫌弃鄙视唾弃,她做不到如此。她离开漳州不就是因为如此吗。 “若是可以,我定是愿意帮你。”路清瑶的语气总是温温和和的,起伏不大。 她是极其敏感的人,所以林衿苒哪怕有丝毫细微的情绪变化,她都知晓,她不说便是尊重于她,等她愿意说了,自会说的。 “不必,能遇你们已是我的福造,至于其他的,便听天由命吧。”林衿苒习惯了冷漠疏离,做不到一下热络,她也做不到嬉笑,哪怕浅浅的微笑,都不行。 至于路清瑶说帮她,她也是觉得不必的,她不想劳烦她,她也不想让她因自己去向别人开口,她觉得,凡事顺势而为就好。 说话间,路清益从前面过来,敲了敲她们的马车,同她们言道,马上就到淮阳府了。不到十里地,而后还单独问了林衿苒可否适应,林衿苒冷冷言道:“还好。” 虽然她不知路清益何意,却还是回他。 路清瑶没有过多去关注这些,也没有去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让林衿苒不自在。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微阳当空,现在是午正,现在不过初春,算不上热。 伸出手探了探温度,淮阳府始终是南方,比上京就是要暖些的。 感受着余光的温暖,路清瑶整个人心情也好了些许,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逝。 前面便是密林了,兄长说入了密林,出去不远便就是淮阳府城门口了。 现在刚回春不久,花草树木间只能看见一些枝芽。 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路清瑶开始渐渐期待接下来在淮阳府的生活。靠在车窗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跟她平日里的清冷一点也不一样,这会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衿苒无声的看着她,她想这样的路清瑶应当才是真实的她,一个性子活泼开朗的人,只不过她生在大家,所以事事都必须做到谨言慎行,遵守礼数。所以以至于自己原本的性子被藏起来,不得对外表现。 …… “姨母,他们今日会到吗?”平遥又一次抱怨着,她已经是今日的第几次抱怨了,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 她这会无聊的四处走来走去的,她是真的很无聊的。 他们这会一行人在淮阳府城外的密林中,姨母说这里是入淮阳府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们在这里等路家的车队。 自从接到路家的书信后,他们每日都要来此等候,就生怕错过了路家的车队,怠慢了。 姨母说了,路家本是下嫁淮阳府,又一路舟车劳顿月余,自是要第一时间接待,万不可怠慢了,宁愿提前等,也不愿错过他们。 “每日必抱怨一番,若是真觉着无聊,你便回城去可好?”刘氏对平遥也是宠溺的,她毕竟年纪还小,活泼好动,已经陪了自己多日,倒是为难她了。 “算了,我还是陪大家一起等吧,我可不想错过见新嫂嫂的第一面。”平遥就是会抱怨,你若是真要叫她走,她也是不会离开的。 在得知新嫂嫂快到了以后,天天都缠着刘氏,问新嫂嫂喜欢什么,她好给新嫂嫂准备礼物,可是刘氏哪里了解,所以平遥就询自己的意见买,好吃的首饰衣服,她都买了好些。 平遥倒是买的开心,倒是苦了尧席,跟着她跑着跑哪,搬这搬哪的,给他人都跑脱水了。 刘氏笑了笑,并未言语,她就知道这丫头不过是叫的厉害。 她看了看淮阳王,他负手而立,站在前方,身形挺拔,仿佛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再观自己的儿子,冷着一副脸,负手立在一旁,满脸的不高兴,跟谁得罪了他似的。 倒是尧席逍遥自在,靠在一棵大树上,眯着眼看着顾应辰。 这种场合,他本不用来的,但是谁叫顾应辰是自己的好兄弟呢,自己自然要来看他笑话,哦不对,应该说是来看他如何对路家小姐。 这厮吧,从收到来信那日过后,每日都被刘氏拉着来等路家车队,一等便是一日。这都等了好几日了,也不见路家车队过来,他早已不耐烦。 顾应辰心中烦躁,却不能言语,自己不能忤逆母亲。 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些不安,面对即将到来的路家以及路家小姐,若是真的见到了他真是不该如何自处。 他是不喜路家小姐的,准确来说,他不喜上京所有人,但是他没得选择。 顾应辰本就是深沉,成熟的,毒舌的性格,对于即将到来的路家小姐,他还未想出办法如何让路家小姐自行离开。 凭借着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顾应辰和尧席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就听到有车队过来。 哒哒哒~ 有马蹄声和车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传来,从声音上来判断,来的还不少,不必猜测,这个日子,能有大批车队来淮阳府的,只怕是路家无疑了。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顾应辰的心中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他隐藏的很好,不叫旁人看出来。 听到声音,每个人心境是不一样的,尧席听到声音,整个人站直,来到顾应辰身边,站着问道:“这人马上到了,可有何想说的。” 顾应辰斜撇了一眼尧席,并未言语,其中意义尧席懂得,是威胁。尧席悄悄的白了顾应辰一眼,努了努嘴,静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离顾应辰远了些。 尧席这一动作,惹的顾应辰在心中轻笑。 相对于顾应辰他们的灵敏,刘氏他们反应就要慢些,直到车队快近时才听到声音。 “姨母,平遥听到马蹄声了,是不是他们快到了。”听到声音,平遥挽着刘氏开心的蹦蹦跳跳。 “姨母听到了,你这丫头,怎么看上去,比姨母还要激动。”刘氏轻拍着平遥焦躁不安的小手,宠溺道。 “平遥开心嘛,终于可以见到嫂嫂了。”平遥是真的开心,这丫头心思单纯,一点都不会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心思。 平遥跑到顾应辰身边,拉着顾应辰的手臂唤道:“辰哥哥,你听到了吗?是嫂嫂他们要到了。” 顾应辰低头看了眼平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温和言道:“听到了。” 车队缓缓行进,路清益一眼就看见等在密林的顾家,他们未见过顾家人,所以不知晓何人于此,不过从着装来看,定也是不平凡的人家,旁边着黑衣的男子,身形挺拔浑身透露着矜贵气,光远远的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四叔,前方有人。”路清益言道。 “看到了,怕是顾家。”路槊早就看到人,看穿着,又见是在等人,凭感觉他觉得应当是顾家,再者旁边的公子矜贵,在这淮阳府怕是除了顾家小子,再找不出旁人来。 “四叔何以见得?”路清乐疑惑问道,他并没有看出来。 “像辰王如此优秀的男子,不是整个淮阳府都有的。四叔好眼神。”路清肃是见过辰王的,还和辰王是好友,所以还未走近,他就看见他们了。 “倒是有心了。”路槊轻言道,他倒是没想到顾家会在此等候他们,瞧着样子,怕是等的时间还不短。 第37章 辰瑶相见 在看见路清肃时,顾应辰同尧席都有片刻怔愣,随后顾应辰便想清其中关系,路清肃,路家,原来他是路家人。 淮阳王见着人到了,正欲拦路,路槊却先一步下马,到他面前,先行问好,都是长辈之间的礼仪。 接着便是路清益他们三兄弟下马,见礼。 路清肃看了眼顾应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照面了。 他知晓顾应辰会生气,所以哪怕现今看他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他也不觉得惊讶。罢了,他们还会在淮阳府留些时日休整,届时再好好同顾应辰解释吧。 尧席看见路清肃很惊讶,站在顾应辰身后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路清肃挑了挑眉,以作回应的。 尧席气结,若不是此时此刻场合不对,他真想上去给路清肃一顿揍,虽然他不一定打得过。 看了眼路家车队,大箱小箱的,他目测了一下,少说也得十来箱,顾应辰发大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同样都是英俊潇洒的帅公子,这差别竟会如此大。 “路家四房家主,见过淮阳王,王妃。” “贤弟不必多礼。这几位?”淮阳王看着路槊后面的这三位后生,不知他们身份如何。 “路家三位长子。”路槊开口。 “路家大房长子路清益见过淮阳王,王妃,辰王殿下。” “路家二房长子路清乐见过淮阳王,王妃,辰王殿下。” “路家三房长子路清肃见过淮阳王,王妃,辰王殿下。” 三人纷纷见了礼,路清肃只是同辰王交好,并未见过淮阳王和王妃,所以他们都不认得自己。 淮阳王看着年轻的三位后辈,眼中皆是赞许,果然是路家养出来的儿郎,个个都是上等。 “贤弟舟车劳顿,辛苦了。”淮阳王言道,这一路上月余,定是吃了苦头才到淮阳府的。 “无妨。”这些对于路槊这个常年走镖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倒是苦了小辈。 平遥这会倒是安静,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在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她还是有的。 瞥了一眼路家的三位公子,当真是个个人中龙凤,长的真是极好看的,满身的矜贵气,仪态端庄,只一眼不用猜就知晓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平遥想三位公子都长得这般惊艳了,那嫂嫂定然也是长的惊为天人的,可是嫂嫂怎么还不下车呢,莫不是她不在此下车,那她岂不是看不见嫂嫂第一面了,平遥一脸担忧,又悄悄的打量了路家的三位公子。 她想,若不是辰哥哥在这里,他们当真真是最好看的了。 平遥也没有过于明目张胆的去看他们,怕被人笑话姨母,说她家教不好。 路清肃看了眼刘氏后面一身粉衣的娇小姐,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着实好笑的很。 几人谈话,坐在车里的路清瑶,轻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她离得近,所以也看的清楚,她是见过辰王画像的,所以一眼就看出人群中着黑衣的男子,便是她未来的夫婿。 果然是长的极好看的,比画像上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身黑衣,身形挺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再观他旁边的白衣男子,想必就是兄长时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顾应辰的得力军师尧席吧,算得上是翩翩公子。 明明兄长们都长的不差的,但在顾应辰面前却是逊色的不止一星半点。 出于礼节,顾家城外相迎,她也是要下车见礼的,拿过斗笠准备戴上。 “你要下去吗?”林衿苒询问,她不是太懂这些。 “嗯,下面都是长辈,我身为晚辈是该下去的,不然僭越了礼数。”路清瑶轻声言道。 “我帮你。”林衿苒从路清瑶手中拿过斗笠替她戴好,然后先行下车,在车下等路清瑶。 路清瑶慢步下车,在林衿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后面的徐妈妈她们也下了车,柚蓉扶着徐妈妈,这一路上徐妈妈辛苦了,好在后面照料的好,身体也调理的好,人不至于憔悴。 前方的众人看着一身蓝衣的路清瑶在林衿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顾应辰看着缓步而来的路清瑶,仪态步伐都是稳稳当当的,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尽显温婉大方。 透着蓝色的薄纱端详着路清瑶,顾应辰心中一震,整个人有些震惊。 路清瑶清冷温婉的模样映入他的眼睑,跟他想象中的模样一点也对不上。 他认为的路家小姐,应当是骄纵跋扈的,长相也应当是尖酸刻薄的,可是眼前的路清瑶不是如此,她长相温婉大方,仪态端庄,怎么都跟他想的没办法连到一起去。 这下顾应辰陷入两难,他想过若是路家小姐是个骄纵跋扈的娇小姐,他便寻个理由打发她回上京,现在她跟自己所想的样子出入,他该如何开口驱赶路家小姐。 这些年同路家往来,也没少寄两人成长的画像,只是他从未将这桩姻亲放在心上,所以也从未看过路家寄过来的画像。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过,他们以前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是幼年,她也不过还是个奶娃娃。 两人之间也未说过什么话,等到大些,她便是老往东宫跑,他们一家也离开了上京,自此到现今,他们再相见,只不过他们都变了。 平遥呆呆的看着路清瑶朝他们走过来,真的犹如仙女从天上来,美的不可方物。怕吓着初来乍到的路清瑶,平遥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激动情绪,安静的站在刘氏身后,悄悄的打量着路清瑶。 路清瑶来到他们面前站定,微微福了福身,见礼:“靖瑶见过王爷,王妃,辰王殿下。” 随后而来的徐妈妈他们也跟着见了礼,至于林衿苒,她同他们非亲非故,扶路清瑶下了车后,就独自去了一旁。 “好孩子,快免礼。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刘氏声音哽咽,她是真的心疼路清瑶,这么远的路程,她一个养在娇闺里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吃的这般苦。 “多谢王妃挂怀,靖瑶不苦。”路清瑶轻声言道,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礼貌且得体。刘氏的话语真诚,路清瑶知晓她是真心心疼自己。 “行了,不在此聊,咱们回府再叙。贤弟,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命人在王府备了热水,你们先行洗漱休整一番,晚间的时候我命人备了美酒佳肴款待你们。”淮阳王言道,他们一行人本来舟车劳顿,过于辛苦,此刻不宜在此多做停留。 “行,那你们现在前方带路,我们随后。”路槊一行四位男子,同时拱了拱手,言道。 “好。”淮阳王爽朗一笑。 淮阳王早期也是跟路家走的近的,不过是在朝堂,只跟路渊走的近些,其他几房并无来往,也没有见过,至于路清益,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路清益,他还是小孩子呢,一晃长这么大,他还真是没有认出来。 言语间,便知路槊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也好,是个值得深交之人。 至于顾应辰,除了对长辈见了礼以外,全程没有言语半句。 顾家一行人都是乘马车来的,尧席赶得车。 路清瑶看了眼一直未言语的顾应辰一眼,在柚蓉的搀扶下缓缓转身离去。 她只觉得这人过于话少了些,全程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在看他皱着的眉头,她想他对这桩姻亲肯定是不满意的吧,也是他那么优秀的人,年少成名,自是眼光高了些。 可是她路清瑶也是不差的,就算功名不及他,但是其他的方面,她试问她一定是不比他差的。 刘氏暗戳戳的用手拐了拐顾应辰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言道:“你去同靖瑶同乘一辆车,莫要让母亲生气。” 刘氏声音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顾应辰闻言,想说些什么,却碍于人多,不好反驳母亲,只得答应。 也好,他正好趁这个机会同路家小姐讲清楚。 “姨母同辰哥哥说了些什么。”平遥见刘氏在顾应辰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好奇的问。 刘氏拍了拍她的手机号,言道无事。 平遥有点想去跟路清瑶一起乘车,可是姨母没有松口,她也不好自作主张。 待所有人都上了马车,顾应辰快步走到路清瑶的马车面前。 路槊他们见状有些疑惑,不知辰王此举如何。 尧席更是惊掉了下巴,暗骂顾应辰心口不一,不要脸,明明嘴上说着不愿,身体倒还挺诚实,果然,男人都一样,一遇美人啥想法都变了。他还以为顾应辰跟旁的男子不一样,没承想他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赶车的小厮见了辰王殿下,结结巴巴的唤了声,然后又跟车里的路清瑶说道:“小姐,辰王殿下在外面。” 路清瑶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林衿苒,不知辰王此举为何。 她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外面的辰王,开口说了他们之间见面的第一句话:“辰王,有何事?” 路清瑶此刻没有戴斗笠,顾应辰能更清楚的看清她的模样,到真是美的,说实话,她和路清益很像,不用分辨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亲兄妹。 路清瑶微眨巴眼睛看着辰王,辰王不说话倒是叫她无话可说了,这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又不说,真是要急死个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顾应辰才终于开口言道:“母亲让我同你一起。” 第38章 辰王的态度 路清瑶闻言,睁大眼睛看着辰王,仿佛在审视他方才的话,他是说要同自己同乘一辆车是吧。 路清瑶没有松口没有回应,辰王也不急,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最后是林衿苒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下车,说是去同柚蓉他们同乘一辆车。 林衿苒着实太尴尬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感觉有点什么,但她就是说不出来。 路清瑶想唤住林衿苒,只见辰王一跃,已经坐进车里,同小厮说道可以走了。 马车开始走动起来,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男人,路清瑶汗颜,不知该如何。双手紧紧的捏在一起,是不自在的表现,她不知顾应辰是何意思,难道真的是淮阳王妃所要求的。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顾应辰就闭上双眼假寐,双手环于胸前,整个人靠在马车上,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 方才隔得远,路清瑶并未好好打量辰王,此刻近距离一看,这人当真是好看的,脸上毫无一点瑕疵,就连路清瑶这个平时不注重外貌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惊叹。 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便是顾应辰这样的人吧,他的美在骨相,不在皮相。 看着眼前这般浑身透露着矜贵气的男子,丝毫没有半分被贬的狼狈,反而很傲气。路清瑶想若非是两家姻亲,恐是轮不到她成为他的妻子的。 “路小姐是上京来的娇小姐,淮阳府地处偏僻,样样不及上京一般,吃穿用度也都不如上京,只怕是吃不得这般苦的。倘若如此,顾某好意提醒路小姐,不如早日寻个油头早日启程返京,说不定还能觅的一位适合你的如意郎君。”对于路清瑶的打量,顾应辰虽然一直未睁眼却也是知晓的。 他上车许久并未言语,便是再想该如何同路小姐表达他对这桩这桩姻亲的态度。 顾应辰突然说话,倒是把路清瑶吓了一跳。她按着心脏,抬目看了眼顾应辰,此人还如刚才的样子,闭着眼睛。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只觉得此人给人压迫感十足,她看着他,细细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句句言语皆是在贬低她,瞧不上她,还有对这桩姻亲的种种不满,既然不喜欢这桩姻亲,当时又何必上书路家。 整理好思绪,路清瑶冷声言道:“辰王殿下可是对这桩姻亲有何不满之处?” “嗯,处处不满。”路清瑶问的直白,顾应辰自然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 他就是对这桩姻亲不满,路清瑶清楚便好。 “既如此,顾家又为何还要上书路家,提及此事?”路清瑶将心中疑惑道出。 “一直以来同路家书信的便一直是家母,顾某从未回过书信,我以为路小姐聪慧,应当是懂我的态度的。”顾应辰睁开双目,看着眼前的女子。 即便是自己如此这般说话难听,也未见她脸色有半分怒气,始终保持平平淡淡的,不知晓她是真的不生气,还是真的在装。 按道理大户人家的娇小姐是听不得杠耳朵的话的,这路小姐倒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冷然,果然同她所想的不差一分一厘,他当真是对这门婚事不赞同,所以才一直不回信。 “辰王殿下如此抗拒这桩姻亲,小女心中疑惑,冒昧问一句辰王如此,可是有了心上人?”路清瑶想除非是辰王有了心仪的女子,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她路清瑶也不屑如此。若是辰王真的说他有心仪的女子了,那她会果断放手,不会叫自己委屈,也不会让辰王殿下为难。 “未曾,只是不愿。”顾应辰否认,他知晓若是自己说有了心仪之人,路清瑶定是会放手成全的,可是他就算再不满这桩姻亲,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欺骗路清瑶,那样不是他做事的风范。 “既如此,那请辰王见谅,小女做不到放弃这桩姻亲,这桩姻亲中掺杂着许多事物,不是你我二人说不愿便不愿的,辰王既无心仪之人,小女亦是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好生相处,说不定日后我或者你就改变态度了呢。”路清瑶看着顾应辰,神色认真的说道,方才她不知道心中为何,在听到顾应辰说无心仪之人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如果顾应辰没有喜欢的人,那她定然是不会放手的,她大老远从上京跑到淮阳府不是来听顾应辰拒绝她的,这样倒是显得她上赶着了一样。 再者就是顾应辰方才的言论,让她着实不满,什么叫做她一个娇小姐吃不得苦楚,她虽然说是娇贵了些,却也不是说吃不得苦楚之人。 路清瑶想顾应辰这是瞧不起谁呢,往后的日子里,她一定会用行动来告诉顾应辰,她路清瑶可不是娇娇女。她能吃的苦,而且一定不比他差。 “路小姐如此执拗的想法,真的好?顾某同路小姐言清道明,无论路小姐做了什么,顾某都不会改变今日的想法,顾某不会喜欢路小姐。”顾应辰看着路小姐,神色认真。没有一丝玩笑在其中,他是真的不会喜欢路家小姐,哪怕是她以后如何,他也不会喜欢。 既然早知道结局,他希望路清瑶能及时抽身,不若在淮阳府待的久了,最后婚事未成,怕只是对她以后的声誉不好。 路清瑶听完顾应辰的话,并未言语,只是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她心中的坚定,她不会就此放弃。 对于辰王如此断章取义的想法,她不做苟同,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狠话说在前头,日后若是打脸了,可还会有颜面。 她路清瑶既然来了淮阳府,定然是不会轻易就离开的,哪怕顾应辰说的如此决绝,她也不在乎。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情爱,两两相惜,过多的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过完这潦草一声罢了。 她不能说自己日后不会爱上顾应辰,他这么优秀,她无法保证自己的心,她只得说顺从本心而为便可。 顾应辰看着路清瑶,倒是让他惊讶,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果敢,倔强。 车队行驶如淮阳府,淮阳府街边围满了恭迎的百姓,都知道辰王的未婚妻子是上京的大户人家路家,路家是何等门第,他们虽没有见过,却也是听过的。 再观眼前的阵仗,让他们更加坚信路家的财力不菲。再看为首的三个儿郎,个个英俊挺拔,当属人中龙凤。 如此庞大的家族,来到淮阳府,便是让淮阳府顿时蓬荜生辉。 从路家回信开始,刘氏就忍不住把这个消息都告诉了淮阳府的人,一个传一个,不出一日,整个淮阳府的人就都知晓顾家要来姻亲了。 顾家这般操作属实让淮阳府的百姓有些诧异,毕竟他们都以为辰王殿下应当是配的郑将军,这没承想辰王是个有姻亲的,据说这姻亲还是自幼就定下的,这倒是让人无话说了。 车内的路清瑶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忍住好奇掀帘一看究竟,她不能在辰王面前失了气势,让他觉得自己喜爱淮阳府。 她看了眼假寐的顾应辰,心中还在对方才他说的话感到一阵气闷。长的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这样一张嘴,果然人还是不能看外表的。 很快到了新王府门口,王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都想在第一时间一睹新王妃的风采。 路家车队多,人堵着压根都没办法下来。 后来还是王府新聘的于管家带着小厮们好说歹说才把人劝退了,却也没有退出多远,但对于路家车队来说够了。 路槊先行下马,其他人随后,几人看着眼前气派喜庆的王府,不得不说顾家用心了。 王府座落不大,但是融入几户人完全是不成问题的。 “贤弟,你们先行休整,我让应辰于此同你们一道,我先去盯着他们准备晚上的宴席。”淮阳王略带歉意,他倒是想留下陪同他们,已是顾家对路家的重视。 可是一想他们一行人舟车劳顿辛苦,他留下只会打扰,再者手底下的做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哪里没做好,叫路家觉得顾家不重视他们。 “无妨,王爷有事,自行忙碌便可,不必因我们忧怀。” 顾应辰是先下车的,出于绅士风度,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原地,抬起手让路清瑶搭着他下来。 后面出来的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一脸不自在的模样,然后看了眼他的手,知晓其意思,但她此刻还气着呢。 给了顾应辰一个白眼,自己提着裙摆跳了下来。此刻她只想在顾应辰面前争口气,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位名门淑女该有的样子。 下来后,她还傲娇的看了眼顾应辰,仿佛是在告诉他,你看,没你我照样行。 顾应辰看着一脸傲娇的路清瑶,气的笑了,想不到这路家小姐还是个两面派,一点也跟方才哪位温婉大方的女子不搭边。 路清瑶不想同顾应辰一起走,微微朝他们见了礼,随后朝长辈们走去。 长辈们在前方说话,倒是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远处的百姓们,都围堵在一起,很安静,他们真的就是想见一眼辰王妃的真容,可是辰王妃全程带着面纱之后,倒是叫人瞧不清的。 第39章 路清益的挽留 路清瑶快步上前,朝长辈们见了礼,淮阳王他们这边要走了,临走前叮嘱顾应辰好生照顾着他们,让有求必应,顾应辰迫于压力只得答应。 看了眼路清瑶,只见此女一直未看他,似乎还在因方才的事置气,这倒是好笑得很,这路家小姐脾气倒是个有脾气的。 尧席没有同着一起离开,他还有一些事想同路清肃说清楚,便也留了下来。 平遥这丫头回去也帮不上忙,便自告奋勇留下来帮他们。 林衿苒此时倒是个尴尬的存在,她一路上跟着他们打扰多时,此刻便也是不再叨扰,既到淮阳府了,她也该离去了。她本想悄悄离去,却也觉得不妥,经过这的多天的相处,她早已同他们有了一些情谊,如此不告而别,她着实做不出来,也跟她潇洒洒脱的性子不符合。 她上前去,淮阳王他们已经离去,留下的便只有辰王三人。 她本意找路清瑶开口,却也是发现她此刻情绪不对,仿佛是同人在置气,这倒是叫她有些惊讶,相处多日,她知晓路清瑶的性子,是个宽容大度的女子,今日这是如何,怎的就生气了。 “世叔,三位兄长,应辰带你们入府安歇。”顾应辰微微弯腰,拱了拱手。言道,虽不喜欢这桩姻亲,但既人已到淮阳府,他自是要行好地主之谊,莫叫让人多话。 平遥本就是个热络的姑娘,此刻长辈不多,她也放开了性子,自来熟的过来挽着路清瑶的手腕,嘴巴甜甜的叫着嫂子嫂子,说是带她去她的院落休息。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笑意热情,有些不适应,却也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入府。 太过于热情,倒是叫她无话可说,她也不知道如何说,毕竟除了家中兄妹还没有人对她如此热情,她一时也吃不准别人的真心与假意。 林衿苒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是她所羡慕的家庭氛围感,她一直冰封自己的心,要求自己凡事看淡点,不必放在心上,这样就不会有想法,可是如今她是怎么了呢。 看着他们入了府,林衿苒找不到人话别,便想着先行离开,日后有机会再来同他们说再见。 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乎,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一场,如今他们已到淮阳府,又何必还在乎自己呢。 转身欲离去,已经入了府的路清益发现少了林衿苒的身影,赶忙出府前来寻找,便见林衿苒准备离去。 他轻声唤住林衿苒:“林姑娘。” 林衿苒闻言转身,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路清益。 “路公子。” “林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打扰你们的时日已经够多了,如今已经到了淮阳府,就不便多做打扰了。”莫名的林衿苒心中就有些不舍,她早知道会如此,所以一开始才会冷漠疏离,可是相处久了,心中还是会有留恋与不舍。 心中即便有不舍,她也得离开,她同路家非亲非故,再不要脸留下,只会叫人闲话,说她不知耻。 她虽为平民,却也是有一身傲骨的,听不得别人说她的闲话,所以她不便也不愿再留下来打扰。 人家相亲相爱一家人,她留下来也只是属于外人一个,相处起来终究是有隔阂的。 她习惯了自由,不去看旁人的脸色,所以她要离开。 “为何要离开,离开之后你又要去往何处,你也是头一次入淮阳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能去哪?”路清益一连几个问题问出来,不知为何,听到林衿苒说要离开,他心中莫名的就有了怒气。 他不知这怒气何来,总之就是生气。 林衿苒看向路清益,他的几个连问倒是叫她一时答不上话来,他话中隐藏怒气,她不知因何他就要生气。 对于路清益说的这些,她倒是没有细细去想过,她此前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随遇而安,从不做她想。 可是如今到了淮阳府,她若是在这边参军,倒是真的要好生考量一下,规划一下以后的。 “走一步看一步,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来也没有那次说是先考虑清楚再去一个地方。”她真的从未想过接下来如何。 就目前的情况做判断,她应该会先去找处歇脚的地,然后在看看淮阳府这边可否招女兵,若是应招,她便去试试,若是不招,那便离开淮阳府,再去寻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她有所迷茫,却也是不得多大事的,天下之大,总会有地方能够容纳如此肮脏的她。 路清益看着林衿苒的一脸淡然,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相处时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他发现林衿苒在他心中的地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想同她一直就这么下去。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在淮阳府留不得太长时间,他是上京人,终究哪里才是他的根,他不能让林衿苒同他回上京,他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能力,他是路家的人,他有姻亲在身,凡事他都得遵循礼教道德。 “留在这里吧,你也是第一次来淮阳府,无亲无故,留在这里,还能相互照顾。”路清益话里带着丝丝乞求。 无论他能不能留在淮阳府,他还是希望林衿苒能够留下来,留在王府,妹妹也能替自己照顾她,总不至于让她独自一个人,如此他放心不得。 路清益觉得此刻得他是自私的,他就是希望林衿苒能留下,哪怕是自己不能在她身边。 林衿苒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着实过于好了,已经好到超过救命之恩的情谊,她不知道他是为何。 总不至于是喜欢自己的,她没那么自恋,她也知道路清益在淮阳府留不了几日便要返京,所以她不会有其他想法,再者,听闻路家大公子是有姻亲在身的,自然就更不会对她有想法了,当然她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先不说自己配不配得上,单纯从这一点来说,她就不会对眼前的男子有半分心动之情,就算是有,她也会告诉自己要克制。 如她这般肮脏之人,就算入了平民百姓家,被知晓往事,定也是嫌弃诟病的,更何况想这样的大家,又岂是她能够去肖想的。 “公子,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本就是行走江湖的孤独者,与人群始终是格格不入的。”林衿苒声音有不可微察的哽咽。 是的呀,她突然间就矫情了呢。她告诉自己不该这样的,她也不能这样的。 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温暖了呀,有两年了吧。 不,应该是有好多年了吧,在家乡除了父母,好像旁人都是不喜欢她的,特别是后面发生了那些事,就是更让人唾弃了。 “仙女尚且还要懂得识些人间烟火,你又如何做不得融入凡尘的普通人。”路清益看着林衿苒,眼神有丝宠溺,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 “路公子……”林衿苒有些被路清益得的笑容蛊惑到。 “莫要再多做言语,留下吧,等你找好归处再行离去也不迟,届时,我定不会拦你。”路清益做出让步。 “打扰了。”林衿苒没有在拒绝,也是此刻不合时宜了些,周遭皆是人,有些许目光已经在看他们了。 路清益松了口气,林衿苒终于同意留下,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王府。 平遥带着路清瑶来到她以后居住的院落,开心的同路清瑶介绍:“嫂嫂,你看这便是你的院子了。好看吧,除了这棵红梅树以外,其余的都是我同姨母一起准备的。” 平遥像个邀功的小孩子,挽着路清瑶的手腕东指指西指指的,为路清瑶介绍。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院落,是真的很大,装扮也是真的精致,看得出来布置它的人着实是用了心。 这处院子有池塘有凉亭,基本可以说同她在上京住的院落差不多的,只是没有那处大,却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看着院落中心的红梅树,现在已经三月回春了,红梅已经有掉落的迹象,树下有些许红梅的花瓣。 她方才听平遥说除了这棵红梅,那这棵红梅是原来王府就有的么。 “这棵红梅是原来就在此的吗?” “嫂嫂真是说笑了,王府是新建的,红梅不可能是原来就在此的。”平遥笑吟吟的解释。 “如此,是?”路清瑶一脸不解的看向平遥。 此刻她才认真打量眼前这位一直唤她嫂嫂的女子,杏眸大眼,眼神格外灵动,丝毫没有一丝其他的杂质。 性子也是极好的,活泼开朗,倒是叫人喜欢的性子。 就是她唤自己嫂嫂,她不记得顾家是有娇小姐的,看她的年纪,同顾应辰也差不了几岁,最多也是比自己小点,所以不可能是淮阳王妃的孩子。难不成淮阳王是在外面有外室?可是也没有听祖母提过呀。路清瑶心中有疑惑颇多,却也只能忍住不问。 “哦,具体情况平遥也不清楚,但是听姨母说,这棵梅树是是辰哥哥从城外移回来的,淮阳府从来没有长过红梅的,但是那日不知为何突然就长了棵红梅,辰哥哥就给移植回王府了。”平遥耐心言道,其实这其中缘由,她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听姨母无意中提过一嘴。 她是不太喜欢这类花的,所以也不会有过多关注。 第40章 心事 顾应辰,怎么会这么巧,这世间的巧合这么多,没想到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然她也不会认为顾应辰是特地给她去寻的这棵红梅,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所以她不会自以为是。 还沉入思考,便被平遥乐滋滋的拉进屋里,说是有礼物给她。 进了屋,一屋子的礼盒包装的东西,堆满了屋子,什么样式的都有,接着她听平遥说道:“嫂嫂,平遥不知嫂嫂喜欢些什么,就把平遥认为的好东西,都给嫂嫂准备了些,还望嫂嫂莫要嫌弃。” 平遥是真真的喜欢这个嫂嫂的,虽然才第一次见面,却也觉得格外亲近,对于这个嫂嫂,虽然接触不多,却是很喜欢。 辰哥哥这些年身边独一人,整个人变得冷冷淡淡的,除了对军事上的事上点心,对旁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不止姨母担忧辰哥哥,就连她也是担忧的。辰哥哥待她好,她自然也是希望辰哥哥好的。 可是辰哥哥过于优秀,一般人她又觉得是配不得他的,在知晓辰哥哥有姻亲后,她也曾抱有怀疑态度,觉得新嫂嫂是不是不好,所以才愿意从上京入淮阳府。 直到看见嫂嫂的画像,她才打消这个念头,只一眼,她就很喜欢这位还未谋面的嫂嫂,再到见到真人,她便觉得姨母的眼光真真的不差的,嫂嫂同辰哥哥站在一起,可以说是郎才女貌的真实写照不为过。 所以她想对嫂嫂好,就是想让嫂嫂适应淮阳府,在淮阳府也能感受到犹如在家的感觉。 看着屋中的琳琅满目,路清瑶微讶的瞧了眼旁边的女子,心中惊叹她会如此。 平遥也太过于热情了些,还未见面便为她准备这些,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感动。 “多谢!”纵有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谢谢。 “嫂嫂不弃便可。平遥不能多打扰嫂嫂了,姨母说嫂嫂长途跋涉定是没有歇息好的,如今落了脚定是要好生歇着的。平遥就先回去了,等到晚时再来寻嫂嫂。”平遥语气愉悦,后面又是懂事。 她从汉阳府不过几日过来,都觉得累得慌,更何况嫂嫂是从上京过来,定是遭了罪的,自己虽然很想同嫂嫂多说说话,却也不能过多打扰她休息。 “嗯。”路清瑶淡言,始终是初识,她做不到同平遥这般热络。 平遥离开后,路清瑶这才得空细细打量着屋中的情景,是她所喜欢的。 不一会,就有丫鬟进来说在洗房放了热水,请她过去沐浴。 整个人泡在热水里的那刻,路清瑶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近日以来的疲惫也因此一扫而空。 换上干净的衣服,回了屋子,柚蓉还没有回来,她要操心她的嫁妆,再带人搬去库房里面,是辛苦的。 本以为自己会很累,但是路清瑶毫无困意,就这样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到淮阳府了呀。 日后她就是辰王妻了,可是辰王不喜这桩姻亲,连带她也不喜欢的。 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有没有盼头,只是知晓定然是会不太顺心的。 柚蓉不过一会时间便回来了,一进屋子就见路清瑶独自一人坐在铜镜前,身边都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回来了。”路清瑶微微一笑,言道。 “怎的小姐身边都不留个伺候的人。” “今日入府,肯定是都要忙些的,哪能把人全部都留在我身边的,我这里又没有什么需要人使唤的地方。”路清瑶莞尔一笑,今日他们新入府,自是有许多地方需要忙的,这点她倒是不会有什么想法。 “小姐,你如此这般不言语,倒是叫人觉得你好生欺负了。”柚蓉有些无奈,他们这才初入淮阳府,小姐性子就这般不言语,日后可怎么得了。 “柚蓉,我相信凡事因果,我们对人好,别人也定是会对我们好的。人都是相互的,平日里少些抱怨。”路清瑶没有将柚蓉的话放在心上,她凡事都能看得开。 若是凡事看不开些,这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的,既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看开点。 “我的小姐呀,该叫奴婢如何说你可好。不过也幸得这辰王殿下是个能看的,跟传闻倒是一点也不差的,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这叫小姐可怎么过。”柚蓉叹气。 辰王殿下果然是没有叫人失望的,至少是在容貌这一块。 她一路过来,有见过自家少爷的样子,是极好看的,还有太子殿下,再到清河崔氏崔士安,这些男子都是长的极其好看的,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够惊艳人了,直到看见辰王殿下,她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个人长得好看与否,可以吃么?”路清瑶看着柚蓉,她对一个人的长相是没有多看重的。 她也不会因为长相去评判一个人好与坏,她比较看重内在。 “是,小姐所言极是,外貌不可吃,但是赏心悦目。”柚蓉娇滴滴的言道。 她家小姐这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这辰王殿下长的凶牙咧嘴的,真不知道小姐还会不会这么想。 “你也累得久了,去歇着吧,我有事会叫你。”看着柚蓉的一脸疲态,路清瑶心中心疼。 “行的,库房那边还有些事没有理清楚,奴婢先去看看,若是小姐有事可以去那边唤奴婢,或者就近招呼人。”入库的都是小姐的嫁妆,她定是要跟着把关的,要是缺了少了,那可是不行的。 这些都是小姐的底气,至少不会叫小姐在财力方面吃委屈。 “莫叫自己累着。” “嗯,小姐好生歇息,奴婢就先去了。” 路清瑶毫无困意,也没有一丝乏意,她整理好着装,除了院子。 院子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忙,见到她都微微见了礼,然后各自忙碌。 没有看见辰王他们,不知道人在何处,想到林衿苒,她方才只顾同辰王置气了,竟然把林衿苒给忘了,不知道她此刻在那个院落,想去看她也找不到去处。 徐妈妈身子不好,她当是先去看一眼她老人家的。 找了丫鬟带路,去了徐妈妈歇息的院子,离她所住的院子不远的,走了没多远就到了。 入了院子,徐妈妈正在院子里坐着,见着她来了,连忙起身迎上来。 “小姐怎的过来了。”徐妈妈虽说身子好些了,却也还是有些疲惫的。 “不放心您,过来瞧瞧。妈妈可好些了?”路清瑶扶着徐妈妈坐下。 “多谢小姐挂怀,老奴好多了。” “这便是好的,好在现在已经到了淮阳府,妈妈也不用再吃奔波之苦。” “老奴无事,倒是小姐,如今到了这淮阳府,处处都是陌生的,小姐要同辰王殿下多相处相处才行,毕竟以后是要一同生活的两个人。”徐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 对于辰王印象,也就只有方才的匆匆一眼,她也没去细看,只知道是个长得不错的郎君,陪小姐倒是不差的,至于其他的,她是不了解的。 “靖瑶知晓的,妈妈就莫要操心靖瑶的事了,好生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嗯,你是让人放心的,只是大少爷,老奴瞧着他最近是不太对劲的。”路清瑶性子倒是叫人放心的,就是路清益,平日里沉稳的人,最近这些日子行为着实是不对劲的,但是她作为下人,却也是不好多言的。 “我知道了,我会同兄长说的。”路清瑶自是明白徐妈妈的意思。 无非就是兄长同林衿苒的事,兄长对于林衿苒着实过于照顾了,兄长不是自由身,所以她不想让林衿苒误会陷入太深,这样只会惹的一身伤。 “嗯,老奴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少爷的身份不合适。那位林姑娘,老奴瞧着了,是个正直性子,不想她对大少爷有什么误会。”徐妈妈言道,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她自是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的。 作为老人,她当然是自私的,好的孩子,她都希望他们能有好的结果。 “我知晓妈妈的意思,我会告诉兄长的。”路清瑶当然知道徐妈妈是为他们好,没有其他的心思。 从徐妈妈院里出来,路清瑶四处逛逛了,对王府布局有了一些了解,而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院里柚蓉还没有回来,定是还在库房那边,院里有五六个丫鬟在的。 见她进来,皆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吩咐。想着屋子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放好,路清瑶便吩咐她们去做这些。 自己则是走到梅花树下,看着树下的点点红梅,企图寻找一丝安静与家的感觉。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红梅落下,她伸出手去接住,看着手中的红梅,她到至今都还觉得犹在梦境,仿佛昨日她还在上京。 此刻的她是彷徨的,对于未来的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走。辰王的态度如此,她不知道还怎么去让他了解自己。 对于这桩姻亲,她始终抱着得过且过,听天由命的想法,如今真到了此地,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还会看的如此淡然。 人都是贪心的,她也是,没来之前,她看的淡然。来了之后,她却又想要更多,她怎么就会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她本身的性子说不上开朗,却也不是如此沉闷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第41章 路清肃的请求 相比路清瑶这边的安静,路清肃这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入了府,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歇息,就被尧席逮着机会,给他拉到了旁边的府邸,说是尧席的家。 整个人被尧席逼到角落里就是一通追问,不过一会顾应辰也过来了,面对两人的审视,路清肃只得乖乖先认错。 这事真不是他有意的好么,他当时途经淮阳府,只是想同他们交这个朋友,其余的他真没有去想这么多,更没想过时至今日会以路家三公子的身份叫他们认识。 “好你个路三,你竟然敢瞒着我,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让兄弟也跟着沾沾光。”尧席还是那个不靠谱的尧席,看事永远不看重点。 路清肃只是觉得尧席问的问题有些好笑,这叫他如何回答是好。 看了一眼在一旁淡定自若的顾应辰,路清肃心中始终是有点心虚的。 站起身,见了个礼:“靖肃有礼了。” 顾应辰闻言,淡然抬眸,看着路清肃:“何时起,我们之间需要这般客套了。” 顾应辰虽然气路清肃对自己隐瞒,却也是没有想过怪他的。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路清肃此前接近自己的目的是否单纯。 他是否此前就知晓他和路家的关系,所以有意接近。 “此前是靖肃不知身份之礼,所以失礼了,还望辰王殿下勿怪。”此前因着他的身份也没有放在明面上来,所以同辰王是按朋友身份相处,所以没有那么多礼数,如今,窗户纸捅破,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了的,不若,辰王该会以为路家家教有问题。 “你接近本王,是否是有目的的?”顾应辰看着路清肃,眼中带着审视,他不知道如果路清肃真如他所想的那般,他该如何去对待这份感情。 “你快说,是不是有目的?”顾应辰这一问,尧席也认真起来,看着路清肃。 若是这厮同他们交好,真是抱着目的的,那这情谊掺假,倒是叫他们如何才好。 他们三人当时可都是真心实意结交成好友,若是有一人一开始就怀揣目的,那这可是比欺骗还要可恶的行为。 “未曾。遇到辰王时,靖肃并不知殿下同家妹之间还有姻亲之事,是这段日子家中长辈提及,靖肃才知晓此事,故同辰王殿下交好,并无他意,只是遵循本心。”路清肃没有撒谎,他本就是三房长子,又是常年在外游历,所以他只知晓大房有姻亲,却不知是哪家门第。 就更别说对亲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家,这根本就让他无法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在得知顾应辰是路家未来的女婿时,他一开始也是惊讶的,而后他也消化了这个消息,主动同祖母说,此行他愿跟随,一方面是为了照顾靖瑶,一方面是想再见辰王,同他一番解释。 不若往后再相识,更是叫人解释不清楚,误了靖瑶的幸福。 看路清肃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却也还是叫他生气。 “本王记得同你说过,我一向不愿同上京人结交,更是不闻朝廷事,你为何要同本王隐瞒你的身份。” 上京对于顾应辰来说,就是一个结,一个他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一旁的尧席听着这两人谈话,没法插话,只得在一旁安静听着。 他知晓顾应辰生气的不是路清肃的身份,而是他的归宿,他是上京人,这是他的禁忌。 “抱歉,当时我没有想想这么多,只想同你交这个朋友。殿下,靖肃没什么可狡辩的,但是靖肃同殿下交友,从来没有私心杂念。也不是所有的上京人,都是坏人。”对于自己的隐瞒,路清肃没办法去说什么。他也不屑去狡辩,欺骗就是欺骗,他无法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人坦荡荡,也不怕辰王如何,即便辰王不同他交这个朋友,他也不怕,只愿辰王好生待靖瑶便是好的,如此唯已。 “下不为例。”顾应辰虽然生气,也没有去责怪于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同他结交时,此人的坦荡。 闻言,路清肃莞尔一笑,整个人也松了口气。如此便是好的,辰王性子好,优秀,这样的朋友,没有人会不愿意结交。 一旁的尧席听到顾应辰的话,整个人也松了口气,丝毫不夸张的说,他方才可是比路清肃还要紧张的,毕竟他们朋友不多,更别说这种交心的朋友。 “好了,你小子,欺骗我们,怎么着也得请我们吃饭喝酒。”危机解除,尧席一把搂着路清肃贱兮兮的说道。 “定然是的,不过不是今日,明日吧。”即便尧席不提,他也是要如此的,毕竟他欺骗了他们,当是要赔罪的。 不过今日淮阳王设宴,什么好吃的没有,不必他请。 顾应辰从始至终淡然自若,在知晓路清肃的身份时,他是有过片刻的怒气,但是想着他的身份,又能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呢。 “殿下,还有一事,靖肃可能还的麻烦你。” “但说无妨。” “就是家妹,靖瑶。她在家中就是万人宠爱的,从小也没有吃过太多苦,更是没有出过远门,此行,是她走的最远的地方。靖瑶自幼知事,凡遇到不如意的事,皆都藏于心中,不对外言语。此行淮阳府,我们不能不能陪她太久,终是要返京,还望殿下多多包容她,多多照顾她一下。她真的是位很好的女子,你了解她以后,定然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路清肃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路清瑶,说到路清瑶的时候,整个人透露着忧伤。 他们在淮阳府只能留十日休整,便要回京,往后他有时间定是会来这边巡演,却也是不能一直陪着这个妹妹的。 自己这个妹妹太过于懂事,受了委屈都喜欢独自一人承受,他知道他有点自私,从辰王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不满这桩姻亲的,作为朋友他理解,可是那人是他的妹妹,他就只能自私一点,以自己同辰王的这点交情,请他爱惜自己的妹妹。 这样,就算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放心些,他也能有底气同家中长辈说道辰王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顾应辰没想到路清肃会同他说这个,想起那个下车时还同他置气的女子,可不像路清肃口中所说的受了委屈会往自己心里藏的。 对于这桩亲事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不赞成的态度,所以即便路家来了,他也想的是冷淡处理,让路家小姐自请离开淮阳府回上京,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是既然路清肃开口了,对于这个朋友的请求,他无法做到冷淡处理。 即便他再不喜欢这桩姻亲,但是路清瑶是无辜的。 “你知晓本王的性子,我做不到去爱戴她,也不能温声细语去关心她,我只能跟你保证,她在淮阳府定不会有人让她受委屈,本王也会对她好,但仅限于此。” “多谢王爷。”路清肃行了最大的礼,他知道辰王已经退步了,尽管如此,也能让他放心了。 时辰到晚时,天色只能看见片刻清明,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晚宴设在老王府,淮阳王早早的就同妻子刘氏来新王府接路槊他们,因着路程不远,他们选择步行。 入了新王府,平遥想去叫路清瑶,却被刘氏拦住,转而朝顾应辰开口,让他去请路清瑶,顾应辰虽然不耐,却也只得遵从母亲的意思去请路清瑶。 到了她歇息的院子,站在门口就见路清瑶站在红梅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紫衣,配上紫色的配饰,从后面看上去,倒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如此安静的路清瑶,顾应辰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也不知如何言语。站了一小会,顾应辰轻咳出声。 闻声,路清瑶缓缓转过身,见是顾应辰,微微行了礼。 顾应辰此时过来,不用想她也知道是因何事。 “王爷稍等,靖瑶披件衣服就来。”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子,略带歉意言道。 见顾应辰点头,路清瑶转身进屋,披了件紫色的披风出来,柚蓉跟在后面,见顾应辰,微微福了福身。 南方天气虽说比北方暖些,但到了晚上,还是有凉意,路清瑶本就是畏凉的,所以一到了晚上,她就觉得冷了些。 一行人说笑着从新王府到老王府,一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入了老王府,大家按位就坐。长辈坐于最上方,晚辈则坐在两侧。 晚宴备的很丰盛,是流水席,他们就坐的中间是水池子,所食的吃食皆是从水上流下。 吃食创意都是刘氏想的,正好王府有这一处宽敞地,又恰好有流水池子,吃流水席最好不过。 四处灯火通明,皆是点的红烛,红灯笼,寓意是极好的。 刘氏是极其重视两家姻亲的,特别是见到路清瑶以后更甚。这孩子打第一眼她就是极喜欢的。 路清瑶看着四周的布景,心中有一丝暖意划过。 周遭布置喜庆,就连枝树都挂上了红绸布景。 再观美食,也是照上京那边的口味来的,各式各样的都有,她想没有什么能够比得过吃着美食而后听着悦耳的流水声更让人觉得惬意。 (题外话:有好多人说看蒙了,不懂。在此告诉各位书友们,孤城瑶是群像文,每个人都有故事。还有就是关于路家兄妹的名字,本文开头就已经说过了,路家子女大名都是用清这个字,只有私底下的名汇才是用靖字,因为他们到这一辈是靖字辈。在此,也谢谢各位书友的喜欢。如有不解的,可以评论出来,让我知道自己的不足哟。) 第42章 想法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被安排同顾应辰坐在一起,右边就是顾应辰,左边是平遥过去是尧席。 对立面是林矜苒同路清益他们,林矜苒看上去兴致不佳。 今日宴会本就是以家宴的形式举办的,林矜苒本意就是不来的,耐不住路清益磨。 她本是外人,出现在在这里本就是不合时宜的,叫不知情的人看着,定是会说她不知礼数。 见路清瑶看向自己,她调整自己的情绪,冲她微微点头。 宴会刘氏没有准备什么节目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安静吃一顿饭。 路槊作为路家此行唯一的长辈,自是事事都要拿出长辈的态度来。 同淮阳王聊的热情,两个人聊的无非就是除却官场之外的琐事。 路槊没有来过淮阳府,跟淮阳王聊的就是关于南边的这些事,而淮阳王则是对他走镖的事比较感兴趣,两个人浅聊了些。 而后两人就两个孩子的婚事聊了些个人的想法。 根据一开始的想法,让两个小辈先行相处一年,而后再议亲,将两个孩子的亲事提上日程。 至于小辈们,路清瑶则是安静用膳,平遥时不时同她说话,她也时不时回应几句。 倒是尧席话比较多,拉着路清肃一个劲的喝酒,聊天。还在抱怨他的隐瞒,时不时还同顾应辰言语几句,顾应辰都冷冷回应,有明显的不耐烦。 顾应辰声音冷冷的传入耳,路清瑶微微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男子,笔直的身躯挺拔,仪态端正,面上无半分喜色,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如何。 这是时隔经年后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很明显顾应辰对这桩姻亲的态度同自己是不一样的。 路清瑶不知道自己是该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身旁的男子,如此的优秀,若不是因为两家有姻亲在,只怕是如何都轮不到她来嫁给辰王的,此为幸运。 可是辰王对这桩姻亲是如何不喜,她能感受到,她不是木头,此为不幸。 不敢打量太久,不过片刻功夫,路清瑶便收回视线,将视线放在眼前的美食上。 对于路清瑶的打量,顾应辰不是没有感觉,他只是没有在乎,他不知道她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从侧眸隐约的视线看出,她一脸的愁容,又不知她是又想到了些什么。 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从路家已经到淮阳府的事实中走出来。 他这个人向来冷漠惯了,对于儿女情长这些事,他向来不在乎,也从来是不上心的,所以说在这方面他是空白的,他也不懂怎么去对一个女子好,更别提这位女子还将是自己的妻子。 他平日里不是在军营就是在王府,接触的女子除了郑尤再无其他人,但是郑尤是他的将士,他对她就跟对那些男将士都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他用对男将士的方法去对路清瑶吧。 看着上方父母他们聊的高兴,顾应辰想如果有时能牺牲自己来让他们开心,又有何不可。 反正他此刻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让路清瑶自愿离开淮阳府回上京,两个人还不知道要相处多久。 宴会一直到夜半才结束,众人回去歇息。 王府有住的地方,所以路槊他们今夜喝了酒都留宿于此。 他们人数众多,老王府住不了这么多人,所以路清瑶主动说要回新王府歇息。 徐妈妈身子还没有缓过来,她不放心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府中。 林衿苒本就不自在了,自然是不想同他们住在老王府,所以也跟着路清瑶一同回去。 刘氏不放心他们回去,便把顾应辰也赶出了门,叫他同他们一道,保护他们。 林衿苒和柚蓉本来同路清瑶一道走,看见顾应辰出来,两人都识趣的撇下路清瑶快步离开。 路清瑶不解他们的行为,直到看见随后而来的顾应辰,她才明白林衿苒他们意欲何为。 “辰王殿下。” “母亲不放心,让我同你们一道走。”顾应辰生硬的解释,他可不想叫路清瑶多想。 “有劳了。”路清瑶没有多想什么,她也不会自恋去认为辰王是为了她。 顾应辰对于她冷淡的反应,有些诧异,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倒是叫他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两人并肩一路安静的走到王府门口,上了台阶后,路清瑶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同顾应辰言语:“靖瑶一开始并不知殿下不喜这桩姻亲,所以因为忠义,靖瑶选择远行。让殿下烦躁,是靖瑶有错。思虑许久,靖瑶心中有了想法,靖瑶自知身份不差,配得上殿下你,只是奈何殿下不喜,故靖瑶不愿强人所难。在淮阳府这段日子,我会对殿下好,不会给殿下惹麻烦,把殿下当做未来夫君一般对待。靖瑶不去要求殿下待靖瑶好,所以殿下做自己便好。若是日后殿下有了心仪的女子,不用顾忌靖瑶,直接同靖瑶说道,靖瑶会自行离去,不让殿下为难。” 此番话路清瑶思虑许久,最终想同辰王说道,她自己倒不是对这桩姻亲不满意,只是辰王殿下不满,她做不到去叫别人不开心,尤其不开心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 如果以后顾应辰有了自己心仪的女子,那她会退出,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独自一人生活。 如果这个男子不爱她,心中无她,那她宁愿从一开始就守住心,等到到时候退出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难过。 她此生不会离开南边,因为对于上京那边的人来说,路家女已经嫁入淮阳府,不再是上京女。 她会在淮阳府周边找一处好地方,种花养草,平静的过日子。 顾应辰有些惊讶路清瑶说出这番话,他该说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桩姻亲,还是该说她顾全大局呢。 “如此,真的想好了?” “靖瑶绝无虚言。殿下,不早了,靖瑶就先回去歇息了,殿下也早些歇息。”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看着路清瑶离去的背影,顾应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正准备抬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声音:“呀呀呀,本以为是你不愿,没承想这路小姐,比你的都看的淡。心灵是不是很受伤啊。” 尧席在老王府那边歇不了,就想着回自己的住所,他前些日子说看中的顾应辰王府旁边的院子,拖顾应辰的福,他已经入住许久了。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听顾应辰墙角的,真的是意外。 看见路清瑶同顾应辰在门口,他准备入府,刚好听见路清瑶长篇大论。 看不出来路清瑶看着沉闷沉闷的性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是让人挺意外。 “多嘴。”顾应辰冷冷说完,转身回府。独留尧席一人在原地思量顾应辰方才的话是不是骂他。 路清瑶回到院子,林衿苒和柚蓉都在,院里灯火通明的,鹅黄色的烛光,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小姐。”柚蓉见路清瑶进来,赶忙迎上去,方才小姐同顾应辰说的话,她和林衿苒都已经听见了,这一刻她是真心的心疼小姐。 她家小姐这般好,怎的就会这般命苦。 “进屋去把床铺一下,我有些累了。”路清瑶知道柚蓉想说什么,不用她说出口,她懂得。 这么些年主仆,她们早已做到心意相通。 “好,小姐稍等片刻。” “你还好吗?”等柚蓉进了屋,林衿苒才开口,话语依旧冷冰冰的。 “怎么会如此这般问?”路清瑶故作轻松反问。 两人来到凉亭坐下,感受着淮阳府的晚风吹过。 是啊,怎么会如此这般问,林衿苒反问自己。她以为路清瑶是路家嫡女,嫁的夫婿定也是好的,毕竟以她的身份,能配她的定然是不会差的。 可是事实与她所想的相反,她的夫婿是很优秀,可是不爱她,心中无她。这样的亲事,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知晓心酸。 她是崇尚自由的女子,她跟路清瑶不一样,路清瑶身不由己,可是她是自由人。她想她若是能找到一位不弃自己的男子相守一生,怕也是难得,但是她不将就。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去将就。 “其实以你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衿苒,你不懂。你是自由的,可是我不是,我有家族,我不能让他们遭人诟病。有些时候,牺牲自己的幸福,能保留家族的颜面有何不可呢。”路清瑶微微笑,如今种种不过去最好的结局罢了。 谁能想这个结局就一定是不好的呢,离开上京也好,没有家族的庇佑,她能放开做真正的自己。 “这样真的就好吗。”林衿苒不解,可能是因为她性子太过于凉薄,不懂人情世故这些,所以路清瑶所谓的这些家族大义,在她看来无关紧要,人活一世,遵循的不过是让自己开心罢了。 “其实来了淮阳府对于我来说有利有弊,虽然不幸福,但至少我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了,不用像在上京一样,凡事拘谨,时刻保持端庄。”路清瑶语气相对于之前,轻松了许多。 她不过也才十五岁,也应该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可是为了叫家里人省心,她将自己的性子活生生逼成了如今这般沉闷。 如今挣脱了上京那个牢笼,她想做回原来活泼开朗的自己,挣脱自己如今这副沉闷识大体的性子。 第43章 僭越 “但愿能如你所想。”林矜苒也觉得路清瑶这人性子太过于沉闷,是得改变一下。 “小姐,床铺好了。”柚蓉从屋里走过来,轻声喊道。 南方不比被北方,到了晚间阴冷阴冷的,晚上肯定睡不踏实,所以她特地去要了些炭火,费了些时间。 “嗯。南方这边晚上估计会很冷,你可愿同我同床而卧。”路清瑶起身,看着林矜苒问道。 “不必了,矜苒是个粗人,怕一个不小心给你弄伤了。”话说出口,林矜苒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不想了。 她本就是南方人,对于这边的气候她早已习惯了。 “那行,晚上凉,你多盖些被子。”路清益语气总是温温柔柔的,听的林矜苒很是别扭,就这样的性子,实在让她无法相信路清瑶会改变。 “不必担心我,我是南方人懂的怎么给自己保暖,倒是你,受不得凉,是要多盖些被子的。”林矜苒握了握路清瑶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从认识她开始,她就知道路清瑶身子不是很好,容易受凉。 相处时间不短了,他们待自己也是好的,所以她也开始慢慢学会了去关心她。 “不必挂心。”路清瑶莞尔一笑。 回了屋子,柚蓉就开始唠唠叨叨,念叨路清瑶。 “小姐,以后夜里尽量不要在外面吹凉风,你的身子受不得的。”检查了一下被子,三层应该不会受凉了。 外加屋子里也有炭火,暖暖的。 “知道了,小啰嗦。这里淮阳府,以后我们就要重新开始了。”路清瑶敷衍着,而后又语重心长道。 柚蓉自然是知道路清瑶话里的意思,小姐是想换性子重新开始。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也是很开朗的性子,也是跟二小姐一样的大大咧咧的。 可是大夫人说了她是路家长女嫡孙,凡是言行皆要得体端重。还私底下因为小姐的言行无礼罚过小姐几次。 夫人虽然疼爱小姐,对小姐却也是严格的,别人家小姐逛街市寻乐的时候,小姐就要学习经商琴棋书画,总之小姐永远比别人多走几步,走在前面。 “奴婢也希望小姐开开心心的,就跟小时候一样。” “对了,崔公子送的礼,你取回来了吗?”想到崔士安送的礼,这一路上她都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他给自己送了什么礼。 怕被下人放进库房,她特地叫柚蓉取回来放在屋子里,以免弄混。 “取回来了,在外屋呢。时辰不早了,小姐先歇息吧!崔公子的手信明日再看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小姐睡眠浅,这会歇下估计也睡不了多久,便就会起来。 “现在看吧,明日估计还有其他事要忙。”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 “那奴婢这就去取来。” 柚蓉很快从外屋取来手信,放在桌上打开。 入目的是一卷画卷,用红绸绑着,还有一张白色的纸张。 路清瑶先拿起纸张打开来看,是甘糖的配方。路清瑶知道崔士安的细心,但是没想到他如此心细。她之前就想请教崔士安关于甘糖的配方,因为效果确实很好,至少对于她来说。不过后面因为着急出发,便忘了。 将药房放在一旁,从礼盒取出画卷,小心翼翼打开,一副彩色的画映入眼帘。 画中的她一身红衣,虽说只有背影,她却也知道是她。 这幅画是崔士安的亲笔,画的是临行前一日他们在梅园的情景,夜空中孔明灯,一园红梅,棵棵红梅上挂着小灯笼,她走在小道上。 原来那日他消失片刻,是去作画了。手摩擦着画,路清瑶惊讶崔士安的手法,画像中的她,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跟真人似的。 “崔公子真是有心了。”柚蓉看着桌上的画,一阵惊叹,心意如此,怎叫人不心动。 “是呀,只是他的心意用错了地,我总是不能回应他的。”路清瑶将画重新卷起来递给柚蓉,言道:“心意难得,找处地挂起来吧。” “是。”柚蓉没有多说话,她现在想法也不如当初了,也不会替小姐觉得可惜。 凡事都由天定,有些人只是旁人觉得遗憾可惜,可是事情因果如何,终是要去尝试过才知晓。 将画挂在卧房的软榻上方,柚蓉催路清瑶赶紧休息。 “小姐早些歇息吧,奴婢就在外屋候着,有事小姐招呼便是。”柚蓉一边伺候路清瑶宽衣,一边说道。 “不必,你回去歇息吧,明日再来。”路清瑶掀被躺下,看着柚蓉说道。 她这里晚上肯定是用不到柚蓉的,这丫头跟着奔波,入了府后,又一直忙前忙后,压根就没有好好休息,也是累坏了。 “嗯,南方的晚上,湿冷湿冷的,小姐被子一定要盖好,莫要着了凉。”柚蓉把路清瑶脱下来的衣服挂好,又转过身来给路清瑶掖被子,不放心的叮嘱。 “你放心吧,你忘了我会的。只是我身子看着弱不禁风,其实你我都知晓,内里不是这样的。”路清瑶握住柚蓉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个才懂的话说道。“好了,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嗯。”柚蓉再次替路清瑶掖了掖被子,才放心离开,轻轻带上门出去。一转身背站在院里的路清乐给吓了一跳。“二少爷,你怎么在此。”柚蓉看了眼屋内,压低声音问道。 路清乐不是歇息在老王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想见你就来了。”知道路清瑶这会已经歇息,路清乐的声音也刻意放低。 “出去说。”柚蓉走下台阶,先行朝外面走。 路清乐耸了耸肩,跟着出去。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有些昏沉,却也是清醒的,就是想见柚蓉,所以他连老王府那边都已经给他备好了歇息的地方,他都没留下,又跑回来。 出了路清瑶的院子,找了处僻静亮堂的地谈话。 “二少爷,奴婢见着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早些回屋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柚蓉看着路清乐,他这会满脸通红的,定是喝的不少酒,方才在宴会上她就看见了。 “小丫头,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小时候,你总是跟着靖瑶身后跑,我也总喜欢逗你,你却总是不放在心上,还没心没肺的一个劲对我好,你说你是不是傻。”路清乐找了地方坐下,没有回柚蓉的话,而是自说自话。 柚蓉听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路清乐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去懂,既然不想去接他的情,又何必去在乎他这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柚蓉不说话,路清乐也没觉得尴尬,自说自话,就是说他们小时候到长大的事。 断断续续的说了快一个时辰,把柚蓉困的站在原地头直点头,那模样好不可爱。 路清乐见了,轻笑着起身,朝柚蓉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厢房走去。 柚蓉被路清乐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瞌睡都跑了,差点失声尖叫,还好她控制住了,不然定是要成为明日大家闲聊的对象。 “二少爷,你快放奴婢下来,这是干什么,要是叫人瞧见了,定是要说闲话了。”柚蓉压低声音边说边挣扎想要挣脱路清乐的怀抱。 “别动,否则引来旁人,我可不负责。”路清乐贴近柚蓉的耳朵低声言道,语气好不暧昧。 热热的呼吸吹在柚蓉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犹如电击了一般,整个人都酥酥的,也老实的不再动了。 她从来没有同异性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这般,靠着路清乐敦厚的胸膛,柚蓉心莫名的安定,甚至于有些贪念这种感觉。 现在时间晚,人都已经歇息,柚蓉又是单独住一处,所以一路上倒是无人注意他们。 路清乐就这么抱着柚蓉,直到进了屋子才将她放下来。 好一会,柚蓉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二少爷此举多有不妥,下不为例。” “小丫头,我是认真的,娶你这件事。”路清乐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景,想不到小丫头平时看上去肉肉的,抱起来却一点重量也没有。 柚蓉看着路清乐,一脸认真的表情,明明他今夜喝了许多酒,这会他的眼神却很清明,一点也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路清乐的情意,她知道她不能去回应,路清乐是上京路家二房未来的家主,而她要陪着小姐一直留在淮阳府,他们两个人注定天南地北,没有结果。倒不如断了路清乐的念想,让他早日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 “二少爷,奴婢已经…呜~”柚蓉本想再次拒绝,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清乐吻住。 路清乐已经怕了,他怕柚蓉再次拒绝自己,自己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的。 他知道此举僭越礼数,可是他还是这般做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柚蓉便是自己的妻子,谁也不能同他抢。 柚蓉蒙圈了许久,反应过来用力一把推开路清乐,瞪大眼睛气愤的盯着路清乐。 她没想过路清乐会如此大胆,她抬起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二少爷,是路家公子,自幼便是被教导要懂礼数遵循礼数,如今这是做什么。”柚蓉此刻的愤怒快要冲出胸腔。 第44章 开心 看着柚蓉生气的模样,路清乐笑了,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小丫头,你若是恨我,便恨我吧,好过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不后悔,是你温暖了我整个幼年时期,此生,我同你定是要纠缠了,现在不过才刚开始。” 路清乐此生不会再对旁的女子动心,旁的女子在他这里也是比不得柚蓉的。 他可谓是看着柚蓉长大的,他了解柚蓉,这丫头跟靖瑶是一样的性子,轴认死理,心思也单纯,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没有险恶存在的。 他不后悔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就算再看一次,他还是会如此。 “二少爷,不必要如此,奴婢不值得。各归各位吧,今夜之事,奴婢就当没有发生过,是二少爷喝多了,走错了地,时辰不早了,奴婢要歇息了,二少爷请回吧。”柚蓉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情感,冷冷开口。 今夜之事她不计较,也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 有些事在还能挽回的情况下,就应该要制止其发生,这样对谁都好。 “那你早点歇着吧,我就先走了。”路清乐见柚蓉此刻不是很想多说,他也不多做打扰,转身离去。 看着路清乐走远,柚蓉赶忙将门用力关上,而后背靠着门蹲在地上哭泣。 没有人能懂她心中有多痛,可是她没有办法,路清乐是路家少爷,身份显贵,而她只是路家收养的一个奴婢,怎可高攀。 许久,柚蓉擦干眼泪,起身往床上走去,明日的她还是大大咧咧的柚蓉,不会因路清乐而有想法。 …… 换了新的地方,路清瑶总是睡不着的,不过歇下三四个时辰,她便醒了。 看了眼窗外雾蒙蒙的天,现在不过才寅时过一点,再无困意,路清瑶起身披了件衣裳,就走出了屋。 屋外蒙蒙亮,还好有灯笼,所以显得亮堂。 大院没有人,她一个人也不想去那边,就在自己的院落里走走,走的累了,她便在亭子里坐下,看着红梅。现在快过季节,红梅都快要凋零。 微风吹过,路清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抬眼便看见顾应辰站在她的院外。 府中突然来了人,顾应辰一时有些不适应,所以他睡不着,然后便想着起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路清瑶所在的院子外,本想转身离开,就见路清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此刻也看见了他。 这时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他和路清瑶虽然说是未婚夫妻,但毕竟男女有别,有些礼数他们都要遵守。 想不打招呼转身离开,只见路清瑶已经朝他走过来。 路清瑶见顾应辰在院外站了有一会,她也看见了,若是不说一句话,她觉得不礼貌。 “殿下也睡不着。” “嗯,你也睡不着。”顾应辰生硬的回答。 “嗯,刚换了新环境,有些不习惯。” “其实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顾应辰还是想劝路清瑶回京,跟着他终归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他不想耽误她。 “嫁给殿下,同殿下一起生活就是委屈吗?靖瑶不觉得委屈,殿下是不知你得名声有多响亮,有多少人都想嫁给你,若不是靖瑶幸运,怕是连殿下的人都见不着。”路清瑶温温柔柔的言语,没有半点的委屈。 这件事那是她委屈了,该委屈的人怕是顾应辰自己吧。 她说的话一直都作数,她不去干预顾应辰的生活,两个人除了表面相处,私底下各过各的,若是那日顾应辰有了心仪的人,她也会黯然退出,不会去为难他。 她会一直坚守自己的本心,不去对他动心。 “想不到路小姐也喜欢说这些虚假的话。”顾应辰可不觉得路清瑶是真心在夸赞自己。 “靖瑶说的都是真心话,殿下,无论我们有没有感情,日后始终是要生活在一起的,唤我靖瑶就好了。” 顾应辰一口一个路小姐,叫的实在生分,让旁人看着倒是有话说的。 “明日四叔说想去我在城外的军营看看,你想不想一同前去。” 宴会前,他陪着路槊他们一起,路槊说是想去他的城外的军营看看,问他是否方便,军中没什么军事机密,他便同意了,毕竟这是长辈的请求,他怎会不愿。 “军中多是男子,靖瑶去,合适吗?” 对于顾应辰每日都待的地方,她自然是想要去一探究竟的,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眼前这个男子变得如此优秀,浑身发光。 可她是女子,军中都是男人待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贸然出现在哪里,怕是会让人说顾应辰的不是。 说他有一个不知礼数,廉耻的未婚妻子。 “无事的,军中有女将的,不过她现在去守城了,不在军中。等她回来让你们见见,让她带你看看淮阳府的风景人情。” 路清瑶口中那一丝丝激动喜悦,他自是听出来了。 想不到她文文弱弱的样子,竟然也是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 “那便谢过殿下了。”路清瑶隐忍着内心的激动,轻声言道。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军营,很好奇军中的人都是如何生活的。 路家祖上都是有带兵打仗的,只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削弱了,无人征战,其实他们都渴望沙场生活,可是她是女子,做不到像男子一样征战沙场,所以只能羡慕,现在有机会能瞧见军营士兵,她怎么能不激动。 而且顾应辰说军营有女将,不知道会有几个女将。 她真羡慕她们,可以肆意潇洒,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妨的,你先去梳洗打扮,我待会差人来唤你。”现在时辰还早,离天明还有些时辰。 他们约好的是辰时出发,等到军营,正好能赶上军营操练过半。 “嗯。”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示礼,而后转身回屋。 一转身,她脸上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整张脸都是笑意。嘴角上扬,脸上梨涡明显。 看着路清瑶进了屋子,顾应辰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总感觉方才路清瑶心情很好的,但是她面上冷冷的,叫人不好猜测。 辰时,军中的将士已经晨练有一会了,今日辰王不在,由洛将军领兵操练。 这是路清瑶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将士,整个兵场声势浩荡,众人步伐动作一致,个个身躯笔直。 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击退过那些觊觎大周国土的外来人的。 他们都是为边疆百姓流过血流过汗的人,对于这些人,路清瑶只得说她是心生敬佩的。 这些人是多么伟大的存在,若是无他们在边疆镇守,又怎会有他们如今安稳的生活。 同样感到震惊得还有路清益,他一直都想有朝一日能征战沙场,嗜血杀敌。奈何皇权压制,他无法实现心愿。如今一观盛景,让他如何不震撼。 看着操练场上的几千人,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人,可以无所束缚的,实现自己的抱负,无关功与名。 听四叔他们说要在军营同将士们一同用过午膳才回城,他们男人坐在一起谈的事,路清瑶也不是很感兴趣。 同顾应辰问了附近可有地走走,顾应辰同她说后山可以去走走,叮嘱她小心。 到了山脚下,路清瑶看着密林,只有一条小道上山,路清瑶想一个人走走,便让柚蓉在山脚下等她,或者去别处走走。 “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还是同小姐一起。”对于路清瑶的提议,柚蓉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这深山密林的,谁知道会不会有猛兽这些,让路清瑶独自一人,她如何能放心。 “你没听辰王说吗,这山上他们时常来,很安全,你若是听我的,便在山下等着我,若是我长时间不回来,你再来寻我也不迟。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小姐我能应付的。”路清瑶说着,双手微微拉起裙摆,转身朝山上走去。 “哎,小姐。”柚蓉还是不放心,抬步就想跟上去。 路清瑶赶忙转身,警告她不许跟上来,不然到时候四叔他们回京,把她也赶回去。而后在柚蓉纠结的目光下,走入山林。 虽说现在快到午时了,但是山林的空气还是如清晨一般让人觉着舒服享受。 玉足踏在掉落的枯枝上,传来吱吱的声响,结合着这山林的禽鸟声响,形成一种美妙的音律。 四下无人,此刻整个山林只有路清瑶一个人,她可以无所畏惧的做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在山林间蹦蹦跳跳的,整个人开心的不得了,完全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才是她本来的性子,她要试着渐渐的找回来。她日后既要做识得大体的富家小姐,也要做活泼开朗的路清瑶。 她的假面戴的太久了,她的身份太过于显贵,在外处处都要顾忌路家的颜面,做什么说什么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方才不让柚蓉跟上来,就是她想完完全全的放开自我。 走了一会,她就感觉到有些累了,毕竟她平日里都是端庄踏着小碎步的女子,今日这般放肆,身子定是吃不消的。 她停在原地歇了会,看了眼天色,就想回去了。 静下心来,山林间的声响听的格外清楚,溪流的声音传入耳朵,路清瑶就不想回去了,这处溪流,风景定是格外好的,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听声音离溪流不远了。 第45章 山涧意外 沿着路走了一会,一片瀑布溪流映入眼帘,两边的紫藤花开的格外耀眼。 走到小溪边,一股冷气随着风吹来,有些凉意滋生。 这里比山下要冷,瀑布上弥漫着雾气,犹如仙境一般。 路清瑶看了眼周遭的环境,四处都是潮湿的,无处能让她坐下。 因为着急,方才她上来都没有注意到,这四周都是稀泥,她白色的鞋子踩在上面,早已附上了稀泥。 可是她不在乎,能让自己如此放松,整个人不带假面,脏点算什么。 嘴角微微上扬,可见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美丽。 水面波光粼粼,小鱼儿跳跃,还有小虾在吹泡泡。 溪流清澈见底,能很清楚的看清底部,这个季节细雨纷飞,还不是黄泥滑落的时候,所以难得的能看见这么清澈的溪流。 因为沉醉于山中美景,路清瑶一时就忘了时间。 快到午时,顾应辰见路清瑶还未回来,便出来找,就只见柚蓉等在山脚下。 他走过去,柚蓉见他过来,紧张的行了礼,支吾的不敢说话。 要是被辰王知道她容许小姐一人上山,不知道会不会责骂她。她不了解辰王的脾气,所以不敢去试探辰王的底气。 “你家小姐独自一人上山了?”顾应辰什么人没见过,看柚蓉这样子,不用问其实他也知道。 “回,回辰王殿下,是的。”柚蓉支支吾吾,颤颤巍巍的低着头回话。 早知道辰王会来找小姐,她方才说什么都是要跟着小姐上山的。也不知道面对辰王的冰山脸,明明长的极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张冰山脸,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先回去吧,我去寻你家小姐。”顾应辰双手负在后腰处,看了眼柚蓉,微微摇了摇头,朝山上走。 昨日他们不过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就这么怕他,他当真有这般恐怖。 若是柚蓉知晓顾应辰心中此刻的想法,她一定是毫不犹豫的告诉顾应辰,他真的恐怖,若不是他长了张祸国殃民的绝世美颜,谁能受得了他这一副冰山脸。 顾应辰不让她跟着,这正合了她的心意,反正有他在,她也不用担心小姐出什么事。 转身就打算回军营,就见不远处路清乐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她。 昨日之事,她还历历在目,说实话她说要忘记,可是说的轻松,真要忘记谈何容易,所以她还没有做好见路清乐的准备,今日虽说他们是一起来的,她也刻意的不去看路清乐。 鼓了鼓嘴,柚蓉筹措了一下,还是抬步朝他走去,她总不能不回去。 顾应辰入了山,他走的快不一会就到瀑布那里。 路清瑶完全沉浸在美景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顾应辰总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轻轻走到路清瑶身边站着,同她一道看这良辰美景。 路清瑶感觉到身旁有人,扭头一看是顾应辰,她微微行了礼,而后言道:“殿下,怎会在此?” 心中有疑惑,路清瑶直接问出来,不知顾应辰出现在此的目的为何。 “可知现在是何时了?”顾应辰一本正经的望着她,问她。 看了眼天气,路清瑶才惊觉她在山中许久,这会已经是午时,说是在军中用了午膳回城,她竟然因为一时贪念,忘了时辰。 “是靖瑶错了,劳烦殿下走这一趟。” 从顾应辰出现开始,路清瑶就又变回来那个深沉的路家小姐。 “如果你还想待会,我可以陪你一起。”顾应辰言语毫无一丝情感,就算他不喜欢路清瑶,他也答应了路清肃要好生待她。 无关情爱,他能对平遥好,也能对路清瑶好。 “不了,靖瑶也出来的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顾应辰都来了,他在这里,她在这里待个什么劲,又不能放开自己的心,既如此,还不如早些回去,不至于同他相处尴尬。 两个人毕竟不熟悉,待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 顾应辰看了眼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在前面,路清瑶等他走了两步,才迈着小碎步跟上他,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只手的距离。 远远望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步调倒是统一。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的背影,跟着他走,心里却是有些怨气的,若不是他来,她估计还能无忧无虑的待好久。 可是又觉得自己过于失礼,竟然忘了时辰,叫人来寻,倒是有错的。 只不过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顾应辰来寻她,柚蓉明明就在山脚下,为何不让她来寻她,还有兄长他们也在,她怎么想,应该都不至于是顾应辰来寻她的。 越想路清瑶越是纠结,脑海里疑问一大堆,整个人也神游在外,所以连顾应辰停下脚步她也没发现。 顾应辰见路清瑶半天没有跟上,便转身停住脚步等她。 就见路清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不在状态。眼看着她要撞上自己,他正准备开口提醒她,人已经撞进他的胸怀,突如其来的撞击让顾应辰忍不住闷哼一声,为了防止路清瑶摔倒,手不自觉的揽住她的婹。 撞进顾应辰怀里的时候,路清瑶整个人更懵了,整个人犹如撞在石头上一样,昏昏沉沉的。 待清醒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形,她整个人羞涩的满脸通红,她和顾应辰这是做什么,她刚才怎么就走神了,连顾应辰停下,她都没发现。 此刻两个人可谓说是近距离接触,她能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吹的她头顶一阵疙瘩起,他的心跳很平稳,不急不慢的。 感受到放在她腰间的大手,热意滋生。 顾应辰看着呆在自己怀里的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整个人很不自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女子这般接近,一时他还有些不适应,整个人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最终还是路清瑶先反应过来,轻轻的推开顾应辰,推出他的怀抱,羞涩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低低的说了句:“多谢殿下。” “无妨,走吧。”顾应辰克制住浑身的不自在,淡然出声。 看了眼路清瑶,顾应辰转身走在前方,没人知晓他此刻的心思燥热到什么程度,脸色也有些通红,还好路清瑶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如此模样,不若倒是让他丢人的。 顾应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淡定自若。 顾应辰走了很远,路清瑶才迈步跟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不成样子,还好顾应辰没有看见她这副样子,不若不知会如何看待她。 此刻她心中除了懊恼,再无其他,接下来她再也不敢分心去想别的,安安静静的跟着顾应辰。 用过午膳,他们就要回城去了,四叔他说淮阳王要带他去四处看看,体验一下淮阳府的风土人情。 顾应辰军中有事,尧席自然也是要留下的,所以回去的路上,从一开始的七个人,变成他们路家五个人。 此行路清肃和林衿苒都没来,三哥是说他对这边都熟了,没什么兴趣,倒不如在城里逛逛来的自在,至于林衿苒,她说是想留在府中,至于是为何,她没有明说。 那个昨日唧唧咋咋在她耳边一口一声嫂嫂的娇小姐平遥今日也难得没有出现。 回城的路上,路清瑶还在回想方才在山涧发生的事。 好在顾应辰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让她得以自在些。 想到方才的情景,路清瑶的脸又开始泛红燥热,柚蓉眼尖的发现路清瑶此刻的模样,以为她是生病焦急的坐在她身边询问她,摸摸她的额头,很烫。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在山里着了凉,都是怨奴婢的,就不该放任小姐进山,这山里寒气本来就比外面重,奴婢真是罪该万死。”柚蓉语气焦急,小姐从山里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她此刻是真的后悔,当时就应该阻止小姐的。 “我没事,好着呢,你就是瞎着急。”路清瑶拉住柚蓉四处乱碰的手,轻声言笑。 “可是小姐额头好烫,从山里回来以后,奴婢就发现小姐的脸色不太对。”柚蓉还是有些着急,她心思比较单纯,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只觉得小姐是身子出了问题。 一提起山涧,路清瑶觉得她整个人更加热了,可是她又不能告诉柚蓉这丫头,这丫头神经大条,若是跟她说了,指不定胡思乱想到什么程度,倒不如不告诉她的好。 回了城,路槊他们没有回新王府,直接去了老王府,淮阳王在城门口等着他们的,所以一行人先去了老王府那边。 回了新王府,刘氏在的,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一进府,刘氏见了她,赶紧起身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带她去逛逛城里,可有哪些需要添置的。 刘氏着实太过于热情,路清瑶其实什么都不缺,却也耐不住她的热情,又跟着她走出府,去街上逛。 她入府估计地都还没踩热,就被刘氏拉出府。 刘氏实在是太喜欢路清瑶了,对这个儿媳妇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因为心疼她远道而来,所以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就生怕是委屈了她。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毕竟和这个儿媳妇没有好好相处过,生怕自己若是太过于热情,会不会吓着路清瑶。 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没有被她吓着,这她就放心了。 第46章 林矜苒离开 路清瑶一直陪着刘氏逛到晚间才回府,刘氏着实是太过于心疼她,一天下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需要的,但是刘氏觉得她需要,就给她买了许多。 刘氏今日心情似乎很好,逢人就给他们介绍自己的身份,似乎是骄傲的。 路清瑶不知自己是否对得起刘氏这般欢喜,若是有朝一日她知晓自己对顾应辰所说的话,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好。 今日是在新王府用的晚膳,刘氏说新王府有了人气,自然也是要开火的。 用膳的人不多,就她和刘氏两个人,徐妈妈他们是在偏厅用的晚膳。 徐妈妈身子骨渐渐恢复,估计要不了几日,她老人家就可以帮她打理新王府了。 她刚来,新王府还有诸多事物还未归位,自是需要同刘氏取取经。 不过今日太晚了,刘氏用完膳就要回老王府了。 送刘氏出了府,有人来接她,看着她走远。路清瑶这才转身进府,看着今日刘氏给她打下的江山,路清瑶一阵头疼,这些着实是用不着的,她都不缺。 虽然用不着,但这些都是刘氏的心意,她自然是不能辜负,唤了柚蓉,交代她把今日买的东西都放进库房,而后她到凉亭去坐下。 院中景观挺好,就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看着眼前的梅花树,路清瑶突然想在院里放一张秋千,她明日询问一下辰王,看能否在院中放置一张秋千,这样到时候她就可以坐在上面思考事情。 已经戌时,顾应辰还未回来,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她听刘氏说了,顾应辰之前几乎都是宿在军中的,不过现在她来了,哪怕就是军中再忙,她也交代顾应辰务必日日回府歇息。 路清瑶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顾应辰回来与否,其实都不影响她,反而她觉得顾应辰不回来,她还自在些。 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没有月亮,现在天气还是微凉的。 今日在山涧发生的事,路清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记得当时她整个人心跳如雷,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这种事只发生一次,就让她想入非非,她怕时间久了,她会陷进去,她不敢去想,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认清现实,辰王不爱她,她也不爱辰王。 路清瑶自我洗脑,抬眼间见林衿苒走进来,她今日都没有见过林衿苒,已经有一整天不知她的去向了。 她起身,迈步朝林衿苒走去,只见她整个人看上去很冷漠,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她也习惯了。 “阿苒,今日你去哪了,让你一起去军营,也不去。”路清瑶对林衿苒的称呼更近一步,因为她是真心真意去关心林衿苒这个人的。 “靖瑶,我有事同你说。我们坐下说。”林衿苒拉着路清瑶在凉亭坐下。 “何事这般严肃?”路清瑶看着林衿苒的模样,听她的语气,让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我在城中晃了一圈,问了当地的百姓。从他们口中得知,南阳那边在征兵,我想去看看。”林衿苒今日没有同他们一起去城外,就是因为这些事,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还有大仇未报。 她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手刃仇人。所以她不能迷失自我,要赶紧想好下一步该干嘛。 南阳那边在征兵,离这里路程有些远,但也是无事的,她能去得了。 “留在淮阳府不行吗?辰王军中也有女将,我会问问他,能否将你留在军中效力。” 一听林矜苒说要离开,去南阳,路清瑶就急了,这段时间同林矜苒相处,她早已跟她的情谊不纯粹,如今她要远去,心中自是难过。 顾应辰说他军中有女将,她本想着问问林矜苒的意愿,再同辰王问问,看看能不能让林矜苒也留在军中,可还没等她询问,林矜苒怎么就要走了呢。 “靖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走南闯北,早已习惯,我无法让你去树殿下让我留下,这样我会不安,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自行离开。林矜苒是个好胜之人,请不要让我愧疚。” 路清瑶和顾应辰之间什么情况,她看在眼里,如果路清瑶因为自己的事去跟辰王开口,那么以后她事事都会比辰王矮一头,这是她所不愿看见的。 所以她想离开淮阳府,去南阳,凡事靠自己。 她不想拥有朋友,她会不舍得,如今她活在这世上,犹如行尸走肉,她只为了复仇而生,若是因为有了感情,她真的怕自己会变得犹如寡断。 “阿苒…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路清瑶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虽同林矜苒相处时日不长,却对她的性子捉摸通透,她不是个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既然她要走,那她便好言相送,时时关注她的动向。 “还没决定呢,可能还需要再多打扰你一些时日,等决定了,会同你说,还望你莫要嫌我烦。” 其实她已经决定今夜就离开,但是她不能告诉路清瑶,她来时无人问津,那么她走时也希望安静离开。 从此一别,她希望她的人生不会再有他们,只有自己。 “我不劝你,不是因为我不把你当好友,而是因为,你有属于自己的思想规划,我相信你,你所做的选择,都是对你有益的,唯愿你安好。”路清瑶不想被林矜苒误解,轻声解释。 林矜苒难得的微微一笑,路清瑶不必解释,她也是懂得的,她虽然凉薄,但不是不懂人心,好人坏人她都能分得清。 从路清瑶院子里出来,就见路清益站在院门口,林矜苒回头看了眼路清瑶,她已经进屋了。 看着路清益,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不过看他的脸色,怕是已经听到她们方才说的话了。也好,这样就不必她特地去找他说了。 路清益特意回来的早,四叔他们都还没有回来,他就是想着今日一直没见到林矜苒,就想回来见她,去她的住处发现她不在,就猜想她应该是在靖瑶的院子里,所以就过来看看。 人是在的,可是她们在谈话,他不便打扰,转身便想离开,就听到她说要离开,他就没忍住停住脚步听起了墙角,虽然这种行为让他感到很不耻。 路清益看了眼她,转身离开,林矜苒知晓他的意思,迈步跟上。 两人来到大院,路清益终于开口:“为什么?”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们待她还不好吗?她非要离开才行。 “大公子,矜苒已经打扰的够久了,不便再多打扰。矜苒也是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随性惯了,同你们一起,矜苒总觉得束缚,矜苒不高兴。”林矜苒看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嘴里说出的话冷到冻骨三尺。 她怕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路清益开始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他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好到不能再好,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所以她的心开始逐渐沦陷,虽然她很清楚路清益对她的好完全只是因为自己救过他,心存感激,他是有未婚妻子的。但她还是不要颜面的动了心。 为了不让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所以她要离开,哪怕路清益在淮阳府待不了多久,但他是路清瑶的兄长,总要时常联系,会时常牵动她的心。 如果她的过去不是那么肮张,她一定会在淮阳府久居,但是她害怕,她怕时间久了,她的肮脏会被人发现,怕他们知道后会唾弃她。 “你就算留在淮阳府,也不会有人去束缚你的,你还是你,不会有人管你的,没必要非要离开。”路清益有些着急,他不愿林矜苒离开。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许诺林矜苒什么,可是他还是自私的希望林矜苒能留下,留在淮阳府,最起码如此,他不会担心她。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对林矜苒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报恩之心,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心中有她。可是他不是自由身,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该说,这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大公子,矜苒知晓你的心意,无非就是因为我救过你,想要报恩,可是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也只能接受这么多了。矜苒当你是友,所以告知你离去的消息,请不要让矜苒为难。” 话已至此,她相信路清益的人品,他是谦谦公子,做不出为难人的事,特别是自己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深夜,下起了雨,雨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淅淅沥沥的打在瓦片上随后落在地面上。随着雨势到来的还有阵阵春风,吹的枝叶呼呼直响。 林矜苒是丑时离开的,那会雨势下的正是大,雨落在油子伞上,伞都变得重了。 她来时是什么样,走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样,还是一个包袱,一个她一把佩剑。 站在辰王府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这凌晨雨幕中。 她撒个谎,她不去南阳,她要去的是别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继续谋划她的复仇大业。 … 夜已深,路清瑶怎么也睡不着,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今日在山涧发生的事,一想到那些事,她就忍不住脸发烫,让她感到羞耻。 第47章 猫腻 索性她直接起身,点了灯,在外屋找了医书来看。 刚来王府,旁边的屋子还没有开始整理,她想用来做书房,但是还有些架子没有放进去,刘氏说这几日就找工匠来弄。 窗户没有关严,被风吹的吱吱的,她放下医书走到窗边,想把窗户关严,不成想反倒把窗台打开了。 一阵风吹入,冷的她一激灵,随着冷风吹入的还有泥土的味道,是春天的味道。 院中的红梅在风吹雨打中摇摇欲坠,四处乱晃,树上的花瓣也所剩无几。 适应了温度,路清瑶反而不关窗了,就这样的倚在窗沿上,透着屋中微弱的烛光看着外面,感受着外面的空气。 今日山涧之事实属是意外,却那么让人回味,顾应辰的胸膛很宽厚,跟人安全感十足,有时候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安心的吧,可是这种安心却是时常会打破的,不安稳,让人时常担忧有一天便不再拥有。 今夜睡不着的不止路清瑶一人,顾应辰亦是如此,他回王府时已经很晚,回了院子他就进了书房看兵书,可是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始终都浮现着白日山涧发生的一幕。 浮现着路清瑶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幕,她娇小的身躯靠着他,小小的一只,叫人心生怜惜。 他想若是就这样才好,也许联姻也不失为坏事,至少对象是个体贴识大体的。 他虽不愿同上京人来往,可是事情往往总是事与愿违,不能跟他所想同期发展。 顾应辰发现自己越想越偏,急忙甩了甩头,把想法甩出去。随后又自言自语的唾弃自己:“顾应辰,你在想些什么,你怎么能因一个意外如此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你们两个人终究是要分开的。”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顾应辰来到窗边,打开窗户,任由冷风吹打着自己。 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终于消失,整个人也平静了许多。 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身边出现的女子太过于稀少,所以才会有此想法,他连路清瑶的为人都不知晓,竟然就想着不如对这桩姻亲妥协,真是太过于荒谬。 外面春雨蒙蒙,一年一季的雨季又到了。雨天做什么都不会很方便,士兵操练也是大问题,最主要的是怕也先趁机偷袭,雨天最是让人提不起精神的,防备也会比平日松散些。 也先始终是南边安宁的一大隐患,此人集结能力极强,若是不除,恐危害南边。 清晨,王府早早的忙起来,一大早就能听到府里府外的走动声。 雨已经停了,也是才停没多久,地面都还是湿湿的。 徐妈妈身子已经恢复,大老早的就起身张罗早膳,吩咐下人将每个院的环境整改打扫,给每个人划分工种,每个人该干嘛分的清清楚楚,内院的外院的也划分的清楚。 始终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说的话做的事都大方得体,倒是没有叫人有话说的地方。 路清瑶一宿未眠,眼睛肿的不成样子,还是柚蓉给她热敷了下才好。 柚蓉好奇询问,她是如何让眼睛成这样的,路清瑶不想告诉她原因,便三言两语的给搪塞了过去。 梳洗好,选了身淡绿色的衣裙穿上,就有丫鬟来传膳。 入了正厅,顾应辰已经和三位哥哥聊上了,平遥这丫头也在,就是四叔不在,询问过后才得知,四叔留宿老王府,说是跟淮阳王约了今晨去垂钓。 这是什么个癖好,他们也不懂,见了礼,路清瑶寻位坐下,好巧不巧刚好只有顾应辰身边有空位,然后挨着平遥,剩下一个位是林矜苒的,在兄长旁边。 等了一会,不见林矜苒,丫鬟来报说林矜苒不在屋内,屋中整整齐齐,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整好,怕是出了府。 闻言路清瑶还有什么不明白,林矜苒骗了她,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动向,所以选择不辞而别。不,应该说她已经道别了,只是说没有告诉她离去的时间。 她不怪林矜苒,她相信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会去怪她的。她本来还想今日同顾应辰说这事,看能不能让林矜苒入军,没想到她就这样离开了,不带一片尘土,孑然一身,谁也不留恋。 路清益闻言,再也坐不住,也不顾礼数,说了句抱歉,便跑出了府。 路清瑶不知道兄长的心思如何,她只觉得他大概是心中有她的,只不过身不由己。 她不能像兄长一样追出去,她知道追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只是求了一丝心理安慰。 她必须安静的待着,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用早膳,席间有外人,她不能叫外人言路家家教。 路清益追出辰王府,直奔城门而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不顾及旁人的看法,他现在只祈祷还能再看林矜苒一眼。 他不能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的心此刻很痛很痛。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而彼时的林矜苒,经过一夜的休整,再次踏上前往下一个地方的路,出了淮阳府城,扭头最后看了眼这个她才待过不到几日的城市,心中不舍。随后转身,毅然决然的迈步离开。 她本就是为天地所不容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贪念这人间美好。 就差一点,就只差这么一点,路清益就能追上林矜苒,他一路狂奔出城,满头大汗,漫无目的,到处找人问,可是没有人能告诉他林矜苒去了哪里。 他绝望的跪在地上伤心难过,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无论他怎么提醒自己,警醒自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他还是忍不住对林矜苒心动,忍不住爱上她,忍不住让她的名字刻到自己的骨子里。 … “嫂嫂,听闻你是上京才女,什么都会,今日我们不出去,你教平遥作画可好,辰哥哥说平遥什么都不会,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出了正厅,平遥亲切的挽着路清瑶的手腕,请求道。 姨母说的嫂嫂在上京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一样不落,都是拔尖的,还会经商,叫她多跟嫂嫂学习。她自是愿意的,就是怕嫂嫂不耐烦。 “只要你愿意,我便教你,我吩咐人去备纸笔墨。”路清瑶婉婉一笑,很乐意教平遥,正好她也不想出去,今日的天气不好,看这样子怕又是要下雨的。 “不必,叫辰哥哥去便好。辰哥哥,劳烦了,我们在嫂嫂的院里等你。”平遥扭头对跟在身后的顾应辰言道,随后看了眼路清肃,眼中意味不明。 “我这就去。”顾应辰没有反驳,这小丫头惯会使唤他做事,他正好也无事,宠着她也无妨, 尧席今日都会在军营,军中的事交于他也无事。 “有劳殿下了。”路清瑶看着顾应辰,脸忍不住发热,随后赶紧转过脸,不再去看他,这里人多,哥哥们也在,要是再看怕是要叫人笑话的。 “应当的。”顾应辰点头,然后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的语气有点不自然,走路的步伐也是比平常快,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看见路清瑶就会不自然的想起昨日所发生的事。 “路三哥也一起好吗?”平遥突然开口,语气甜甜的,转身认真的询问着路清肃。 一句话让路家三兄妹不明所以,路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平遥和路清肃之间发生了什么。 听平遥的语气,似乎还有些害羞,语气带着恳求,直觉告诉路清瑶,三哥同平遥有猫腻,可是有什么猫腻,她也说不上来,毕竟也没见这两个人单独相处过,或者说过一句话。 路清乐也是有些疑惑,挑眉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眼神询问此事如何。 面对两人的疑问,在看眼前笑意吟吟询问自己意见的平遥,路清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见路清肃答应,平遥笑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漂亮。 这样更让人觉得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了,可是路清肃从始至终淡定自若,一副平静的样子,让人很难去想象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毕竟很难以两个人之间的性格很难想象他们之间会如何。 画纸铺开,一副山水画在宣纸上呈现,画作栩栩如生,叫人看了犹如其境。 从画作的画风下笔就能知晓作画之人画艺精湛,是下过功夫的。 路清瑶放下笔,看了看一旁的三人,平遥就站在旁边观摩,路清肃和顾应辰各自坐在一旁。双手扶膝,正襟危坐。 “哇,嫂嫂,你太厉害了,不亏是上京才女。”平遥看着眼前的山水画,震惊的好半会说不上来话。 她觉得路清瑶不愧是上京才女,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的,确实厉害。陪辰哥哥还真是一点都不差的。 “过奖了。其实三哥画艺才是最精湛的,我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献丑了。”路清瑶谦虚言道,她的画艺确实不好,家中画艺最好的就是路清肃,只是他常年不提笔,倒是让人忽略了。 “嫂嫂可真是谦虚过了,如此画作,怕是世间绝无仅有。放眼整个大周,怕只是也找不出几个人。”平遥虽然平时不学无术,却也是懂得识墨的,如此佳作,实属罕见。 不过听嫂嫂的话,路清肃画艺更上一层楼,那么是不是说路清肃的画作更是惊为天人。 第48章 难过 平遥偷偷的看了眼路清肃,此刻的他背靠着柱子,正襟危坐,并没有因为路清瑶的话而发生任何改变。 “倒是叫你夸赞了,如此画作不值一提。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许多事物都是我们见的少了,所以不知其在。” 看着自己的画作,她所讲譬如崔士安,他的画作才应当是称得上惊为天人,屋子里那幅红梅图,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是不错。”顾应辰离得近,对画尽入眼底,确实不错,不过若因一幅画说路清瑶是上京才女,着实过于严重了。 如她所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天下有才的人数不胜数,只是他们不知晓罢了。不过如此,他倒是对路清瑶的印象有所改观。 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有些不好意思,昨日的事历历在目,她还想着今日避着他些,结果没想到平遥会邀她作画。 “多谢辰王夸奖。” “哎,嫂嫂说路三哥画艺精湛,不知道路三哥可否为平遥展露一二,叫平遥一睹风采。”平遥是真的好奇,好奇嫂嫂说的路清肃画艺精湛究竟到何种程度,他想见识一番。 路清瑶看着三哥,一时有些后悔口不择言,她怎么能一时忘了三哥的痛处,三哥之所以画艺精湛,完全是因为沈心谣,他笔下也只画沈心谣。 自从沈心谣走后,三哥就不曾动过笔,如今她这般提起,只怕是又在三哥的伤口上撒盐了。 路清肃听到平遥的请求,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说了句:“抱歉。”便离开了凉亭。 从路清瑶身边经过时,路清瑶自责的说了句:“三哥,对不起。” 路清瑶不知道路清肃有没有听到,她也知道道歉也无济于事。 平遥看着路清肃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还有嫂嫂为何要道歉,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路清肃有心事,顾应辰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平和易相处,你却很难走进他的心,他总有一种疏离感。 看了眼路清瑶,此刻她的面上透露着自责,这其中因果究竟如何,倒是叫人想去琢磨。 … 天气多变,果然没一会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雨势很大,哪里都去不了,路清瑶他们三人就坐在凉亭中欣赏这蓝天雨幕。 平遥说是学习便是学习,在路清瑶的指导下,她描绘着这凉亭雨幕,雨中亭,亭中人。 这还是她初学,往前她也经常看辰哥哥他们作画,辰哥哥和尧席的画作都很好,但是不及嫂嫂的。 作为初学者,她画的画并不理想,画中风景只有六分像,却也是她能力所及的。 她看着嫂嫂和辰哥哥的背影,两个人并排而坐,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此情此景,心中有了主意,将已经画好的画放在一旁,提笔重新在宣纸上作画。 路清瑶看着眼前雨幕感受着身边人的存在,突然心中莫名的安定。 她想有些时候这样平平淡淡何尝不是一种奢望。 顾应辰忍着冲动不去看旁边人,他难得的觉得有不自在的时候,偏生他还不能离开,因为平遥这丫头惯是个会闹腾的,他若是离去,耳根子估计不得清静,再者这雨天,他也无处可去。 晚时,下了许久的雨幕终于停歇,顾应辰去了军中,貌似是有什么急事,反正他离开的时候,路清瑶见他的脸色很沉重,似有大事发生。 平遥也在傍晚时回了老王府那边,她本来想留下来陪嫂嫂的,但是姨娘说父王来信了,想着她出来也许久了,还未给父王回信,就觉得自己不孝。 晚膳早已过点,桌上布满了菜,可是无人动筷,因为人都没来齐。 席间只有她同路清乐两个人,柚蓉站在一旁,徐妈妈本来也是在的,但是路清瑶心疼她年岁大了,好说歹说让她先去用了晚膳。 老王府差人来报,说是四叔和淮阳王因为大雨的缘故被困在了城外,今夜就宿在城外了。 至于路清肃,方才差人去唤了,说是不必等他,今夜不用膳。丫鬟回来说,三少爷把房间里弄的乱七八糟的,整个人脸色也不是很好。故此,路清瑶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定是因为辰时自己的一时失言,提及了三哥的伤心事。 至于大哥路清益,自早膳跑出去,至今未归。差人去找了,也没有信,大哥时成年人,他们倒是不会担忧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妹妹,你先用膳吧,莫要等他们了。”路清乐心疼路清瑶,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妹妹不行,她身子不好,是要准时用膳的。 “二哥,我说错话了。”路清瑶语气自责,整个人也提不起精神来。 “如何?”路清乐不解的看向路清瑶,他这个妹妹事事得体,凡事三思而后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更是再三斟酌过的,能让她说自己错了,倒是叫他疑虑了。 “辰时亭中作画,我无意中说三哥作画精湛。”只说这么些话,路清瑶知道她不用接着往下说,二哥自是明白,毕竟三哥和沈心谣的事,路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必过于自责,二哥知晓你也是无心的,老三的事,他总归要学会接受现实。用膳吧,再晚些,我亲自给他送吃食。”路清乐出言宽慰路清瑶,就是不想让她太过于自责。 这丫头被路家教导的太好了,凡事喜欢自己扛,若是自己不宽慰她,真怕她会一直自责。 靖瑶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路家的禁锢才会有如今的性子,如今来了淮阳府也是好的,最起码这里没有路家,没有人盯着她,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言行说她。 “还有兄长?” “不必担忧,大哥最是沉稳的,他估计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林姑娘的离开,自己冷静会,就想开了。我们都是路家人,林姑娘走了也好,至少不会叫大哥越陷越深,他的身份不允许的。” 别看路清乐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宽慰起人来头头是道的,各种道理都知晓,这就是路家教出来的孩子。 “嗯。柚蓉,你也一同坐下用膳吧,这么一桌子菜,我和二哥也吃不完。”路清乐的话让路清瑶想开了些许,扭头唤了站在身后的柚蓉。 “小姐,柚蓉是丫鬟,不能同二少爷和小姐同桌,乱了身份。”柚蓉想也不想的就回绝,旁时也就算了,小姐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可以陪她,但是现在二少爷在,是不需要她的。 如今这是在淮阳府,府中人多眼杂,她若是同小姐少爷同桌用膳,只怕叫人看了有话说。 “小姐叫你坐,你便坐,何来那么多话说。”路清乐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多谢二少爷,奴婢不敢。小姐和二少爷先行用膳吧,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唤奴婢便是。”柚蓉冷言回应,而后走到门口站着。 阵阵冷风吹过,下过雨后的淮阳府真的让人觉着冷。绕是柚蓉今日多穿了两件衣裳,也是觉得冷的。 看着柚蓉出去,路清瑶看了眼路清乐,此刻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想二哥和柚蓉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但是她不好问,只得安静的用膳。 用过膳,各自回了屋,坐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柚蓉担心她冷,去屋里给她取了披风来,然后在一旁候着。 林衿苒走了,她不是不难过,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不能让林衿苒同她一样没有自由,她生来自由,不该因为别人的干预,而选择放弃属于的自由。 就这样吧,就这样遗忘吧,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会再见,她相信彼时的她们都会是最好的她们。 这一夜,顾应辰没有回府,该是军营中的事情忧心。 路清益回府的时候已是丑时,他整个人浑身湿漉,发型凌乱,衣角布满泥渍,看门的小厮见着他,还以为他被打劫了,赶忙迎上去询问,路清益兴致不高,同他说了无事,便回了屋子,进了屋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他在城外等了很久,任由大雨漂泊,不曾躲避,他怕林衿苒回来看不见他,可总归是他多情了,低估了林衿苒的心,当真如此硬。 不过也好,反正也没结果,就这样吧,往后他还是上京路家大公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至于林衿苒,就当是自己爱而不得的遗憾吧。 他回了上京,许过不久便要同妹妹一样要议亲了,毕竟他年纪不小了,日后南边估计来的也少,和林衿苒此生估计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所以他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 离京月余,路槊他们也该启程回京了,临行前的一夜,他先后找了路清瑶和顾应辰谈天。 对于自己这个大侄女,他多是不放心的,不过好在他常年跑镖,可以随时来看她,终归如此还是有诸多不放心。交代了她好些事,才放她回去歇息。 随后便是顾应辰,他是过来人,即便没有挑明了来说,他也知道顾应辰对这桩姻亲的态度,多是不满的。 也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自然是不会满意自己的未来被安排,难免的不满傲气,都是他能够理解的。 可是路清瑶是他的侄女,好侄女,既然来了淮阳府,便是顾家的人,顾家有义务有权利去对她好,不能让她受委屈,要对得起她这个侄女跋山涉水,远道而来。 交代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泪意,路清瑶太过于懂事了,这种性子最容易受委屈咽心里。 他告诉顾应辰,路清瑶原本的性子,不是如今这样的,也是平遥那丫头差不多的性子,只是比平遥多了些娴静礼仪,没有那么放得开。 这一夜,他同顾应辰说了许多,一直到很晚很晚,顾应辰也不厌其烦,耐心听着。 他知道面前的这位长辈是真的很心疼路清瑶,字里行间都是怕她委屈了。 他虽然不满这桩姻亲,却也做不出苛待女子的事情来,那不是君子所为。 再者他同路清瑶早有约定,若是自己真的有了心仪之人,她也会离开,所以自己何必为难她。 第49章 我会对你好 送行千里终须一别,淮阳府城外,路清瑶看着路家的车队整装待发,路槊在她面前谆谆教导,同她交代事务。 终是明白了离别的含义,尽管心中不舍,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离别的泪水流下,是不舍是难过,今日一别,何时再见。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叫别人笑话,日后你一个人,好生照顾自己,四叔跑镖得空,都会来看你,答应四叔,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作为长辈,路槊心中虽然难过,却不表露于面上。 “嗯,靖瑶知晓,此行月余,路上多有变故,四叔万加小心。”路清瑶强装微笑,言语担忧。 “放心吧,四叔常年走镖,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你万用不着担忧,好生顾着自己便是。” “嗯,靖瑶会的。”唯有懂事,才能叫长辈放心,不必担忧。 “我去跟淮阳王说句话,你同你的兄长们话别吧。”路槊摸了摸路清瑶的头,带着长辈的慈爱。 “嗯。” “靖瑶,哥哥们要离开了,你要好好的呀,有什么事,及时写信告诉兄长,兄长为你挡风避雨。”路清益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始终是不放心的。 可是他们也不能留下来,这里是路清瑶的夫家,跟他们没有啥大关系的,长时间留在这里,只会叫人有话说,再者他们都是路家未来当家之人,也做不到时刻在外。 “嗯,靖瑶不孝,不能侍奉父母左右,家中万般事宜,就全靠哥哥费心了。” “傻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呢,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呀,你不能在身边,我可以,我会照顾好他们,你不必忧心,你在这边,万般待自己好些,莫要因为别人委屈了自己,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路家的人,任谁都不能叫你伤心难过委屈,可懂?” “靖瑶明白。兄长此行必经淮阳府,崔公子有心,靖瑶写了一封信,算是回了崔公子的情,兄长务必亲手交给崔公子。”路清瑶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路清益。 崔士安之情,她回应不了,却也不想亏欠,但愿这封信,能让他忘却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他人太好,他们终是相遇的晚了,时间地点,身份都没办法让他们之间有结果。 “我定会亲手交给崔公子。”路清益从她手中接过信放在袖中。 对于崔氏,他也是乐意交好的,临别的时候,还说有机会在上京相遇,宴请于他呢。 “妹妹,二哥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二哥是个自由人,得了空就回来看你,好好的呀。”路清乐这会情绪也不怎么好,他也是担心路清瑶的,太过于懂事,倒是叫人不放心,再者还有柚蓉,这次一回去,不知何时才能见这丫头了。 看了眼柚蓉,这丫头半分伤感都没有,就算有的伤感,也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傻妹妹而已。 “二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替你照顾好柚蓉。”路清瑶还不知道路清乐这一脸愁容是为何。 这其中三分为她,七分定是为柚蓉丫头。 路清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路清瑶这边交代了,还有柚蓉呢,这丫头最是让他不省心的,他不在的日子,他还真怕这丫头在这淮阳府找了个如意郎君,把他给忘了,这可怎么行。 跟路清瑶点了下头,从她旁边路过,拉着柚蓉去了一边。 柚蓉这会还沉浸在小姐和家人离别的悲伤里,没走出来,就被路清乐给拉到一边去了。 “妹妹,好好的,三哥随时都会来这边交流乐曲文化,随时能来看你,要好好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到时候三哥要检查的哟。”路清肃平时就是深沉温文尔雅的性子。 其实说起来他和大哥很像的,都是属于那种翩翩公子。 “到时候三哥可不要认不得妹妹。三哥,时候到了,有些事,我们都得学会去放下,这样才能迎接新生,靖瑶希望你平安喜乐。三位哥哥中我最担忧的便是三哥哥你,你最深沉,同我性子最相近,所以我懂你。” 路清肃受过伤,比大哥二哥多了些经历,也就比大哥二哥多了些心思。 “我会的,你同大哥聊吧,我去同辰王说两句话。”路清肃顿了一下,而后笑着摸了摸路清瑶的头,朝一旁不远处的顾应辰走过去。 “兄长……”路清瑶先看了眼路清益,而后看着路清肃的身影。 “由着他去吧,不必劝他,其实有时候这样也好,至少他还活着,他还愿意活着,这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些年路清益已经习惯了,也接受了路清肃这个状态。 是呀,兄长说的不错,至少三哥还愿意活着,看着他同顾应辰说笑,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了不是吗。 说实话,此情此景,对于顾应辰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感伤,因为他没有身临其境。 面对路清肃,他也难得的脸上带着微笑。 “我这个妹妹,你可得照顾好,若是回头我过来,见着她瘦了,我可得找你兴师问罪的。”路清肃笑着,虽说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但是顾应辰知道,他这话绝对比平时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认真。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我虽然心中无她,但也不至于苛待她,这点你放心,在淮阳府,她若说第一,我不是让别人说第二。” 顾应辰认真保证,路清瑶在路家什么待遇,她在淮阳府他就给她什么待遇,直到她离开。 “你说话,我信。”路清肃拍了拍顾应辰宽厚的肩膀,语气信任。 顾应辰一向深沉,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做一,不会两面派。 时辰已到,该说的话该交代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离别时刻来临,路家儿郎翻身上马,朝他们挥了挥手告别,而后路槊一声令下,路家车队启程。 回程他们也没少带东西,淮阳王他们巴不得把整个淮阳府搬给他们带走,整整装了六七车。 路家本是不缺的,上京什么都有,但是出于礼仪,路槊并没有拒绝淮阳王他们的好意,这是他们的心意,他们若是拒绝,定是淮阳王他们心中有想法。 看着车队逐渐走远,路清瑶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一旁的徐妈妈看了着实心疼,上前扶着她,轻声的安慰她。 这丫头苦呀,在家懂事,事事尽心,如今因为懂事,又远到淮阳府,来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偏偏心中有苦还不能说出来,只能强忍着,叫人心疼。 靠在徐妈妈的肩上,她只是用了一点点力在徐妈妈身上,不会让她老人家难过。背影落寞,从此这边就是她的家了,她也成了无亲无故的孩子了。 刘氏他们本欲上前安慰,却也知道不合时宜,她需要自己冷静。 “靖瑶这孩子,自幼家人在旁,没有吃过什么苦,阿辰,如今他为了你跋山涉水,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你心中万分不愿,母亲也请你一定要待她好,哪怕不是真心,也请你。” 刘氏一直都知晓顾应辰的心思,她一直不说,只是想给这两个孩子自己独处的空间,日子是他们过的,旁的人干预太多,反而只会适得其反。 “母亲严重,她是我的妻,我自会待她好。”顾应辰深沉的嗓音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今日平遥这丫头没有来,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刘氏叫她的时候,看她整个人情绪不太对,只是请她代为转达歉意,不能来送路槊他们。 其实平遥不是没有来,她只是怕给自己再添伤悲。 即便告诉自己不要来,她还是过来了,只是没有出现,偷偷的藏在墙角处,没有出来。 她偷偷藏在角落里,看着路家三少英俊的面孔,看着他同嫂嫂说笑交代着一些事,看着他同辰哥哥肩并肩,唯独这其中没有她。 看着路家车队消失在眼前,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消失,平遥终是没忍住蹲在墙角哭泣,她的心好痛啊,真的好痛,她是真的很喜欢路清肃。 可是他是怎么说的来着,昨日她特地去找他告别,怕今日他同他们有许多话要说,就顾不上她了,为此她带着亲手刻的章,花了好几日的功夫,手都磨破了。 可是他看都不看一眼,叫她不要白费功夫,她不喜欢,可是怎么办呀,她很喜欢他呀,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 他怎么能不领情,能这般冷漠,就连她的心意,也被他随意扔在地上,如同她的心一样碎成几瓣,拼都拼不起来。 他明明那么好相处的一个人,怎么就单单对她如此,她真的就这般讨厌吗?她想不通。 如今这一走,就把她的心带走了,路清肃,那个相处时间不长,就带走了她的心的人。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即便他已经忘记。 没关系,她记得就行,路清肃,平遥心中有你,此生不悔。一遇君子误终生,唯愿君安好。 回了府后,路清瑶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谁也不见,就连柚蓉都不能见着她。 柚蓉担心,徐妈妈也担心,怕小姐想不开,柚蓉去叫了顾应辰来,顾应辰再跟尧席谈事。柚蓉把担忧的事同顾应辰说了,顾应辰立马放下和尧席谈的事来到路清瑶的屋子外,为此还落了尧席一句重色轻友。 屋中的路清瑶蹲坐在门口,眼泪布满脸颊,此刻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在这里屋子里她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只用做自己。 所以她难过,她伤心,可是她找不到人述说。 伤心难过间突然听见敲门声,以为是柚蓉担忧她,她哽咽着开口:“不必担忧我,我过会就好。” 听着里面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顾应辰心中不是滋味,又不理解路清瑶这般又是为何,既然这般难过,当初又为何选择来淮阳府。 想法归想法,他还是的劝导路清瑶,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用他独有的浑厚嗓音开口:“不要难过了,我会对你好的。” 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能说出口的也是他认为最妥当的话语。 第50章 变化 耳中传来顾应辰的声音,路清瑶立马起身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因为长时间的蹲坐,脚麻了,一时没站稳,朝前摔去。 顾应辰看着路清瑶朝他倒过来,身体本能的伸手扶着她。 突起来的的拥抱,让路清瑶同顾应辰都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近距离接触,路清瑶听着他的心跳,犹如在她心房跳动,这是第二次他们这般近相处。路清瑶的脸立马就红了,顾应辰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知道路清瑶的性子,他倒是真会觉得她是有意的。 余光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儿,顾应辰整个人很是不自在,整个人也僵硬的不行,不敢随便乱动,生怕碰到路清瑶哪里,两只手也只是因为怕她摔倒,而象征性的扶着她。 他不好开口叫她起身,因为考虑她这会儿的情绪。 柚蓉和徐妈妈见着这情景,早就已经退下,离开了院子,去了外面。这能让小姐同王爷单独相处的时刻多难得啊,而且这种情景最容易让两个人的感情升温了,王爷能同小姐感情好,是他们所乐意见到的。 此时的院内只有她同顾应辰两个人,周遭安静的可怕,两个人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 刚才有人,可能她还绷着,可是这会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路清瑶这会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在顾应辰的怀里矫情起来。 顺势包住他的婹,整个人依靠在顾应辰的怀里哭起来。 “我只有一个人了?” 听到路清瑶的这句话,顾应辰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答应了路清肃要好好照顾路清瑶,这些都跟他一开始所预想的不一样。 他本想着冷落她,不见她,任由她自生自灭。因为他想她是一般的世家小姐,也是骄纵跋扈吃不得苦的人,晾晾她,受了委屈自己就闹着离开了。 可是他低估对方了,对方跟他所想恰恰相反,她还是自己好朋友的妹妹,路清肃的性子这般温润,他的妹妹又能差到哪去。 这让他如何能根据自己所想的去对待,这样他如何对得起路清肃的再三嘱托。 “没事,你还有我。”顾应辰一把将路清瑶抱在他怀里,郑重其事的说着。 她不是一个人,她在淮阳府还有他,还有父亲母亲,他们都会待她好,不会委屈了。 直白来说,除了不喜欢她,他什么都能给她,偏偏他的所有都比不上那份真心。 路清瑶闻言,微微抬头看着这个犹如山一样的男人,哪怕知晓他说的话只是出于对三哥和四叔他们的嘱托。 即便是如此,此刻的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也让她惶恐不安的心,在此时此刻得到一种莫名的安稳。 不论以后的他们如何,有何种结局,她都不会忘记顾应辰,无关情爱。只是对他的这份照顾铭记于心。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路清瑶来淮阳府已经两月有余,这些日子刘氏他们对她很好,她也对淮阳府有了些了解,别的地段不说,就淮阳府这周边的,她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顾应辰还是那个样,白日军营,晚间得空就回来陪她用晚膳,日子就这样过着,倒也舒心。 不过最近这半月顾应辰也不在淮阳府,南阳那边军情告急,好像外敌来势汹汹,所以他不得不亲自上战场,所以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顾应辰了,一时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几日路家来了书信,说是家中一切安好,四叔他们也好。让她万般照顾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说,不要瞒着。 她没有瞒着,将自己在淮阳府的经历都如实书信告诉家中。 兄长也给她写了信,说是信已经交到崔士安手中,两人还在上京一起吃了饭了,在信中兄长还提到崔士安的事迹,对他的大有作为颇为赞赏。 信中还提到了周远行,说是问了一些她的境况,他都给搪塞过去。说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上京,不希望周远行跟她再有什么瓜葛。 还有一些难掩的想问的事,终究兄长没有明说,从书信上滴的墨迹来看,兄长在写到这里的时候,肯定是反复斟酌了许久,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的话。 无非就是关于林衿苒的消息,林衿苒彻底从他们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消失过。 说是去南阳那边征兵去了,她也托人去打听过,不过并没有关于林衿苒的消息。 她骗了他们,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去南阳,或许从她决定离开开始,她就打算跟他们一刀两断,再也不往来。 兄长说家中已经把他和徐婉的婚事提上日程,两家已经开始在交谈这些事了,说是估计过不了多久,两个人就要成亲了。 兄长的心思与无奈,她如何不理解,可是他们都没办法选择,这都是命。 也许兄长对林衿苒只是一时新鲜,毕竟在上京接触的都是些名门贵女,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样子,突然遇到了一个侠女,凡事不拘小节,做事不扭捏,心中一时惊艳,时间久了都会忘的吧。 毕竟不见就不会想念,林衿苒是铁了心同他们不相往来,她和兄长这辈子估计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这日路清瑶坐在凉亭里抚琴,柚蓉不在身边,院中梅花早已凋落,只剩枯树枝立在哪里。 池塘里的莲花已经开了花,池塘里的金鱼争先恐后的在玩乐。 现在路清瑶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早间的时候就去老王府找刘氏,说是教她管家,其实吧就是刘氏担忧她一个人无聊,唤她过去谈心罢了。 午时无事便在家中抚琴,晚时便在书房看书,日子过的平淡却也充实。 她弹了一会琴,便停下来,觉着有些累了,便不想再弹 正好这时候柚蓉办完事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入院便开始唤她:“小姐,事已经办妥了,王妃帮了一些忙。” 小姐差她去置办一处店面,打算用来开医馆,本来以为挺难的,但是刘氏帮了些忙,就把这事给办下来了。 “如此,等明日我见了她,定是要好生谢过的。” 医馆这事,他们筹备的不是一两日了,她早就实地考察过淮阳府的环境,发现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医学这方面的少了些,医馆也就一两家,有好些人都是得了病因为医馆原因,得不到好的救治,因病而走的不在少数。 所以她想了好久,想开一间医馆,救死扶伤。 这事她征求过顾应辰的意见,顾应辰表示赞成,淮阳府这边医术确实缺乏了些。 在这方面,顾应辰给了她不少帮助,让她少了一些麻烦。还让她如果找不到他,就去找刘氏,刘氏会帮她。 其实对于开医馆她很有信心,以路家的地位,用的药材也定是好的。 四叔常年走镖,可以帮她从上京带许多这边没有的名贵药材过来。 主仆两人来到医馆,已经有工人在里面装柜子那些了,见路清瑶过来,打了招呼就接着忙活,主家要求他们三日之内要将医馆里所有的物件置办妥当。 医馆不大,但是地段好,刘氏给她找的是偏中心一点的店,这边人流量多,和其他几家医馆也隔得远不冲突,方便不同地方的人看病。 参观了医馆,大致没什么问题了,过不了多久应当就可以开业了。 可是一切都得看顾应辰那边的情况,她想让顾应辰给医馆剪彩开业,可是现在南阳战事吃紧,顾应辰也是分身乏术,根本顾不上这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事回来。 出了医馆,没有回府,而是在城里瞎逛,逛着逛着不知怎的就出了城,不知怎的就来到了军营,明明好几里地,却叫她走的如此轻松。 直到到了军营门口,路清瑶才惊觉自己的不知不觉,她不知道为何她就走到了这里,她真的是无意识的。 顾应辰不在,她也没必要进去,进去面对一帮男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此举也不妥当,她终是女子,无法洒脱。 转身往回走,路过那座山,路清瑶来了心思,便想到山上走走,这次她没有拒绝柚蓉跟随。 来到上次差点摔倒的地方,她停住脚步,忆起当日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柚蓉看着自家小姐的反常行为,心中疑惑,却大概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停了一会,路清瑶继续往前走,来到瀑布的位置,那日她站的就是如今的位置,顾应辰悄无声息站在她身旁。 瀑布上的紫藤花开的格外的好看,水流落下,形成雾气,犹如仙境。 一阵冷气吹过,让路清瑶清醒了些,自己如此反常的行为,好像是从顾应辰带兵去南阳后开始的吧。 她变了吗?不,她没有,她只是因为担忧,担忧顾应辰出事,她一直谨记她对顾应辰所说的话,不必动真心,所以她对顾应辰,顶多也就是亲情吧,因为这个人待她好,所以她担忧,如此而已。 待了一会,便想着回去了,她们出来没有乘马车,是要走回去的,若是晚了,只怕是要走夜路的,那多不吉利。 到了晚间,回了府,徐妈妈张罗了晚膳,四处寻不得人,就站在府门前等候,等了好一会,才见路清瑶她们回来。 “哎哟,小姐,你们这是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叫人去寻,城中都找遍了,也不见小姐人。”徐妈妈焦急的说道。 虽说来淮阳府时间不短了,可是要说了解这边,还是差些的。 第51章 下厨 “让妈妈忧心了,因靖瑶一时想要散心,便想着四处逛了逛,以至于回来晚了。”路清瑶一脸歉意。 徐妈妈身子骨不好,这淮阳府晚上风又大,凉着了可是不得了的。 “老奴怎会怪小姐,只是小姐下回若是想去哪里,差人来个话,这样老奴也放心些。” “嗯。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妈妈莫要因风吹着凉。”路清瑶上前扶着徐妈妈入府。 晚膳备好,府中主桌用膳的只是路清瑶一个人,顾应辰也不在,有些时候徐妈妈同柚蓉怕她孤独也会陪她用膳,所以菜色没有备多少,路清瑶要精简,徐妈妈便给她准备了四菜一汤。 晚上还备了糕点,若是路清瑶饿了,也有的吃。 用完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消了消食,路清瑶便去了书房熟读诗书。 昏黄的烛光照耀,打开的窗户被微风吹的发出微微响动。 一页一页的翻着诗书,柚蓉给她点了提神醒脑的香薰,而后在一旁候着。 小姐性子静的很,一个人也没个交好的知友。 平日里除了看书弹琴,有些时候出去逛逛,然后就安静的待在府里。 辰王殿下也不经常在府中,这样显得顾应辰更孤独。 就连之前一直缠着小姐的平遥郡主也回了汉阳府,不在淮阳府。 她总是觉得平遥郡主有些奇怪的,因着四爷他们启程回京开始整个人都不对劲,没了往上的活泼,整个人阴沉的紧,不过几日便说父亲想了,要回去,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至于那位林女侠,直接不知所踪,若不是她真的出现过,而且给人印象如此深刻,真会叫人觉得她不曾出现过。 人是得有该狠心啊,才会毫不留恋的说走就走,还不留痕迹。 看着屋内娴静的小姐,她知道小姐的天性如何,所以她才活成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整个人叽叽喳喳,活泼好动。无非就是因为小姐,她现在就是小姐的另一面。 看着寂静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光洒下,听着知了的叫声。 柚蓉忆起路家车队回京那日路清乐对她说的话,他口中的无奈,和他言语的恳请,让她久久不能忘记那一天。 他说:“你注定今生是我的妻,不要妄想嫁给旁人,不若他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把她从旁的男子身边夺回来。” 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回她的来着,她说:“二少爷不必在奴婢身上费工夫,让奴婢有负担,上京有的是世家小姐,你不一定就会对奴婢念念不忘一辈子。” 记得她当时说完这番话,路清乐的脸色有多难看,只听他说,此生此世除了她,谁也不会入心。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路清乐永远不会知道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柚蓉整个绷着的情绪彻底塌陷,如何都维持不住表面的云淡风轻。 她心中有路清乐,可是世俗不允许,两个人身份悬殊太大,又是天南地北的方向,她舍不下小姐,同二少爷回京。二少爷也撇不下上京路家父母,同她留在淮阳府。 既然是不能做出选择的,那就不要给对方希望,也不要心存幻想。 这辈子生死她都陪着小姐了,永远不会离开小姐,她的人她的命都是小姐的。 … 过了又半个月,顾应辰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城,而是留在了城外。 南阳战事还没有结束,外来者还在持续攻打南阳,妄想通过此举侵略大周的领土。 听闻顾应辰是因为受了伤才回来的,据说伤的还挺严重,说是伤到了腿,动弹不得,下不了塌。 他本不愿回来,说是不打紧的,耐不住尧席的软磨硬泡,最后被人给抬回来的。 尧席和郑尤还有其余几位将军,继续带兵征战南阳。 顾应辰的腿好像伤的挺严重的,城中的好多名医都去了,他们军中的军医并没有随行,顾应辰说什么都不让其回淮阳府,留在南阳医治伤兵。 路清瑶近日再忙医馆的事情,请四叔带的名贵药材已经到了,她着柚蓉带人将其放在医馆,按分类放好。 而后去跟刘氏商讨下,请她帮忙寻了个靠谱的掌柜。这里的人,刘氏大多熟识,路清瑶找她是不会错的。 不过这几日刘氏脸色不是很好,眉间都是愁容,路清瑶估摸着是应当是因为顾应辰的伤势问题。 顾应辰又不让他们去看,说是小伤,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无论伤大伤小,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悄悄的去看过几次,每次都被守卫挡回来,所以伤势究竟如何,她也不知晓,只能在府里难过。 从刘氏府中出来,路清瑶漫无目的的在街市逛着,今日柚蓉去忙了,她也没让人跟着伺候,感受着周边的喧闹,路清瑶想到了顾应辰,刘氏为了他如此食难下咽,愁容满面。 而自己呢?仿佛好像不挂于心似的,她知刘氏有话说,却也不好开口叫她去看顾应辰。 她同顾应辰差不多一月未见,除了一开始会偶尔回想起他,现在她已经不会想他,是她太过于凉薄,还是从始至终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得知他受伤后,她想过要去看,但总是迈不出步子,去看不去看都让她为难。 走着走着,看见有吆喝买大骨的,看着成色挺新鲜,她不自觉的走上前,寻了价格,同摊贩买了大骨,前方不远就是辰王府,给了摊贩小费,劳他给提到门房,由小厮拿到厨房。 路清瑶不知自己此举为何,反正她是不自觉的,想起顾应辰受了伤,还是伤了腿,应当是要补身体的。 徐妈妈见她带了大骨回来,还以为是她要喝汤,立马吩咐厨娘去洗了准备熬汤。 “不必劳烦他们,妈妈,把大骨洗干净,其余的交给我来就好。”路清瑶想亲自动手,这样她才能更好的掌握食材用量和火候。 “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做便是,小姐只管等候着,何须自己动手。”徐妈妈不解,小姐已经好久不入厨房,今日之举实属异常。 “妈妈,我想自己动手给辰王殿下煲汤,他受了伤,各种用量都要把握好,我自己亲力亲为放心些。”给伤者吃的,她着实不放心假手于人,更何况此人还是顾应辰。 “哦,原来如此,那老奴就不帮小姐了,让小姐用心做,有何事唤我们便是,就在门口,留厨娘给你生火。”徐妈妈闻言爽朗一笑,显然她是误会了些什么,小姐开窍了,懂得心疼夫婿了。 路清瑶见她老人家误会了,也懒得解释,越解释越不清楚。 徐妈妈当真是说到做到,带着其他人去了外面准备,厨房里就给她留了一位厨娘。 将袖子挽在小臂上,露出两只如白玉石的小手臂。 芊芊玉手在案板上切着煲汤所用的食材,一开始厨娘还担心她做不好,要帮忙,但是过了一会看了她的动作如此熟练,就不再掺合,安静的生火。 想不到路清瑶一个名门贵女,还懂得厨房里的活计,而且动作一点也不生,切起配料行如流水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路清瑶的厨艺是祖母亲自教的,祖母一直都跟他们小辈强调,再兴盛的家族,也不能说会一直兴盛不衰,总要事事都会,也不至于真到了那么一日,饿着自己。 一顿操作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繁星当空。 辰时进厨房,酉正装好汤出府,天色渐晚,是府里的马夫送她出的城,柚蓉还在医馆忙碌。今日到的药材多,且很名贵,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到了军营,下了马车,她让马夫先回去,没有让她等。 提着大食盒走到军营门口,被守卫拦下,说是顾应辰发令不允许任何人入军营。 “王妃请不要为难小的,王爷的命令,属下不得违反。”守卫低着头,语气拒绝。 顾应辰的手段如何,他们都知晓,但凡不服从命令的都会被他军法处置,他们不敢挑战他的权威。 再者就是辰王现在伤势严重,衣衫不整,王妃怎可见得。 “连我都不能进去。”路清瑶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喜怒来,却又能听出一丝威严在。 “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守卫头低的更低。 对于王爷的这位王妃,他们接触的不多,也摸不清性子如何。总之轻易不敢得罪的,上京名门的贵女,如何都是不能得罪的。 “让我进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路清瑶冷言出口。 她性子极好,本不欲为难他们,可是里面躺着的是顾应辰,她名义上的夫君,如今受了伤,她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于心不安。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给自己心理建设,才熬汤来看顾应辰,这会不让她进去如何行。 她只知道顾应辰受伤了,却不知伤情如何,医术她也略懂一二,看了她才放心些。 “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守卫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路清瑶叹了口气,余光瞥到守卫腰间的军刀,趁他不注意,腾出一只手,飞快的夺过佩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路清瑶快如闪电的动作让一旁的守卫都震惊了,王妃速度如此快,连他都没有看见,悄悄的打量着王妃,只见王妃一脸平淡,一只手提着大食盒,一只手拿着佩刀低着另一个守卫的脖颈,若不是练过,他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还是千金小姐,能有如此快的速度。 可是看王妃的样子,也不像是练过的,见了鬼的身手能有这般好,他怕不是有了幻觉。 第52章 暖心 “让我进去,不然不是伤你,便是伤我。”语气平平静静中带着丝丝威严。 顾应辰拦着外人不让进怕是伤势严重,她必须进去看看才安心,无论是出于什么身份。 “王,王妃息怒。军中规矩严明,属下等人不敢私自违背王爷的命令,请王妃真的不要为难属下了。”尽管刀抵在脖颈上,守卫还是不敢松手。 “我说了,如果你不让我进去,不是伤你就是伤我,如果伤你无用,那便伤我自己。你放我进去,殿下也不会为难于你,但若是伤了我,我不敢保证陛下会对你如何。”路清瑶说着把刀移到自己的脖颈上。 她有分寸,伤不着自己也保证不会伤到守卫。 “王妃不可,刀剑无眼,莫要伤着自己。”守卫看着路清瑶危险的动作,颤抖的开口,王妃说得对,伤着他们无所谓,若是伤着王妃,倒是叫人说不清。 “放我进去,你不为难,我也不为难。老王妃整日以泪洗面,因着担忧王爷的伤势,我就进去看看,知晓情况,我同她老人家说道,不至于难过。” 守卫闻言,神色动容,想了想,终于松口:“王妃把手里的东西给属下,属下带你进去。” 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守卫,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顾应辰的营帐。 这是她第二次来军营,已经没了第一次的激动,有的只是平淡的心。 “王爷,王妃来了。” 听着帐外传来守卫的声音,顾应辰正在换药,听到守卫说王妃,他以为是自己的母妃来了。 他这副样子本不欲让母妃看见,可是不知今日怎么就让她老人家进来了,这让他有些烦躁。 催促大夫赶紧换了药,拉过被子盖上,对外说:“让母妃进来吧。” 门外的守卫听着话,差点噎住,正要开口解释来的人不是老王妃,却被路清瑶开口打断。 她突然心中有恶作剧的心思,母妃,她倒想看看顾应辰看见来人是她时候的反应。 布上台阶,大夫从里面出来,见来人是王妃,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帐中的方向,而后憋着疑虑离去。啥时候王爷的母妃成了小王妃了,这关系乱的。 入了帐,守卫将手中食盒放下,就出去了。 “母妃,不是不让您过来,怎么还是来了,儿无事的,母妃不必…” 顾应辰躺在榻上,面朝里面,不去看来人。他怕被母妃瞧见他憔悴的样子,到时候只会更担忧,这是他所不愿看见的。 “噗嗤~”路清瑶见顾应辰自顾自说这么一番话,从始至终不看她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打断他的话。“王爷这番话真是折煞靖瑶,靖瑶年纪轻,可是做不得殿下母妃的。” 顾应辰听到路清瑶的声音,回头震惊的看着她,她掩唇轻笑的样子,让他觉得不自在。他刚才都说了些啥,唤她母妃,还说那些话,让他颜面尽失。 “咳~你怎么来了?”顾应辰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语气尽量保持淡然,不被方才的意外给影响。 “听闻你受伤了,回来也有几日,也不能装作不知晓,总归是要来看看的,不若到时人家道我不为人该是不好听的。” “嗯,你看到了,回去吧。”如果是如此,那现在路清瑶也看见他的状态了,不必再惺惺作态,怕别人有话说。 “我熬了大骨汤,里面放了些名贵药材,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路清瑶不理他的逐客令,自顾自的打开食盒,拿出碗来倒汤。 食盒打开的那一瞬间,香味扑鼻,一下进入顾应辰的感官中,很香,骨头的浓郁扑鼻而来,顾应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今日因为伤势疼的离开,一日未进食,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下,没有胃口,但是此刻他竟觉得饿的难受。 “本王不饿,你收回去吧。”虽然很饿,但是碍于面子,顾应辰还是嘴硬的说不饿。 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那副别扭的样子,不知道又是为何,平日里深沉的男子,此刻脸色苍白无力,腿被被子盖住,她也看不清他到底伤的有多严重,不过从面相上来看,怕也是不轻的。 “殿下饿不饿不打紧,靖瑶熬的汤又不是给殿下止饿的,是为殿下调理身子的。”路清瑶端着汤到他跟前坐下。 “你亲自熬的?”顾应辰终于抓住重点。 “嗯。从辰时开始熬制,到晚间,火候是够了的。” 顾应辰看了看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手艺,这汤还未入口,闻着味也是知晓有手艺的,不然熬不出这味来。 “我自己来吧。”顾应辰费力坐正身子,左腿还是动不了,所以他只是微微一动,就累的不行。 “殿下不方便,还是靖瑶喂殿下吧。”路清瑶没有给顾应辰,见他方才动一下都费劲,还是不宜让他多动。 顾应辰确实不是很方便,他也不争,安静的享受着路清瑶喂过来的汤。 近距离看着路清瑶的容颜,还有她认真的神情,顾应辰的心有些动容。 和路清瑶相处得时日不短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路清瑶总是在刷新他的底线。 她很好,好的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温婉娴静,蕙质兰心,用在她身上不为过。 如此好的女子,愿意下嫁来到淮阳府,他也相信她是真心愿意来的。 想起起初她对自己的承诺,顾应辰难得的觉得自己有些不为人了。 若是如此平平淡淡的也行,最起码她好,他也不差。 此时的顾应辰还未发觉他对路清瑶的感情已经有了微微的变化。这个叫路清瑶的上京贵女,已经渐渐入了他的心。 路清瑶能感受到顾应辰的打量,可是她未抬眸,而是安静的喂他。 时至今日,路清瑶知晓她对顾应辰大抵是无意的,因为始终记着自己对顾应辰的承诺,不想让顾应辰觉得她言而无信。 顾应辰大概是真的饿了,接连喝了三大碗汤才停下。 “靖瑶不知可否方便看看殿下的伤势。”放下碗,路清瑶走过来,看着顾应辰说到。 她还是想看看顾应辰的伤势到底如何,这样她的心里也有个底。 “想看便看吧!”顾应辰说着拉开被褥,露出伤着的左腿。 伤势大概是在左腿的大腿处,是箭伤,三只箭同时射入他的大腿处。 受伤纯属意外,是为了救人,所以才落入了敌军的圈套。 面积不大,军医也处理的妥当,所以不是很疼,只是动弹不得。 不过伤经动骨一百天,是要躺些时日的,不过他身子骨硬朗,不着一月应当就好的差不多了。 “疼吗?”路清瑶看着他的伤势,不自觉的开口问道。 “不疼,以前比这严重的多了 。”这些对于他来说,算是小伤的,疼是疼,但是不算事。 “大夫怎么说。” “说是无事,养些时日便好了。你不必担心。”顾应辰不知怎的就怕路清瑶担心,所以才说出这句话来。 “回府中养着吧,我熟读医书,能更好的照顾你。”军中各方面环境,定是不如城里的,在王府养着,对他伤势恢复好些。 “不必了,在军中也挺好的。”顾应辰其实是不想麻烦她,她为女子,他为男子,虽然明面上是未婚夫妻,可是私底下还是各过各的,她照顾自己终是不方便的。 “回去吧,姨娘很担心你,整日都不开心,你回去我照顾着,她老人家也放心。我懂的医术,你的一些突发情况,我也能应付。总是去城里请大夫也麻烦。”这周遭环境潮的很,她一进来就感觉到凉意。潮的地方是不适合养伤的。 “为何?”为何非要让他回府养伤,他想知道路清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对我很好,我无以为报,如今你受了伤,我理应照顾你。” “就是如此吗?”顾应辰不知为何,听到她这番解释,心中闪过一丝丝失望。 “嗯,殿下回去吧,府中什么都是有的。”路清瑶微微一笑,复而言道。 “明日再说吧,今日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府吧。” “不必劳烦王爷,今夜我就不回去了,歇在军中吧,回去的话太晚了,不安全。”若非不得已,她是不太喜欢夜里赶路的,总觉得不太吉利。 “那我差人带你去休息,城外不比城内,晚上可能会冷些。你把我的披风披着,这样避免着凉。”顾应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披风,对路清瑶说到,不知怎的,就莫名的想要关心她。 “不必,靖瑶现在并无困意,陪陪殿下吧。”路清瑶拉了张凳子过来,在离他不远处坐下。 方才是因为要喂汤给他,所以坐在床榻上,这会不喂了,就不能在离他那么近了,不合礼数。 “听闻你酷爱诗书,我这里也放了些,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拿来看看打发时间。” “多谢殿下。”路清瑶觉着坐着不自在,正准备找些事做,顾应辰就让她拿诗书看,无疑是解放了她的不自在。 起身去案牍上找了诗书来看,顾应辰这里诗书并没有多少,大多都是兵书,还有一些用兵谋略。 看着这些书,路清瑶想起兄长,他想要从军而不能的无奈,说实话她是羡慕顾应辰的。 “南阳战事何时会结束?”路清瑶突然开口问。 她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何时尧席他们会回来。 “快了,当是不出十日。”不过是一个小部落想要打下南阳城,不过是痴人说梦的,战事已经持续月余,也快结束了。 “是吗?那你的那位女将军,是不是也该回来了。”路清瑶对顾应辰所说的女将郑尤有些好奇,她从来淮阳府,此人便在外领兵,所以两人还没有见过。 对着这位女将军她也是听过一些小道消息的,说是跟着顾应辰挺久的了,而且魄力丝毫不输男子。她很想见见这位巾帼女将,她听闻她是对顾应辰有心思的,若是顾应辰也有意,她好提前做准备,离开王府,莫要扰了他们的姻缘。 第53章 心思变化 “嗯,想来你们还未见过面,你初到淮阳府时,她就去了南阳,至今未归。她性子极好,你若是见了她定会喜欢的。”提到郑尤,顾应辰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南阳一战,郑尤杀敌无数,丝毫不比他的男将军们差。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提到郑尤,脸上就带了笑,心中也误会了些许,原来顾应辰跟兄长一样都是喜欢会武的女子,难怪一开始他会这般抵触这桩姻亲,原来是心中有了心仪的人,可是他干嘛一开始不承认呢,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因此说什么的。 路清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到顾应辰有了心仪之人,心中莫名觉得酸涩。 她未回顾应辰的话,而是借着烛光低头看书。 顾应辰看了她一眼,他总感觉路清瑶这会情绪不佳,所为何,他不知晓。 始终是受了伤,顾应辰熬不得,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路清瑶半天没听到声响,抬头望去,见顾应辰已经熟睡。 放下诗书,起身走过去,替他盖了盖被子。看样子是真的乏了,像他们这种人本来很警觉的,此刻也安静的没有知觉。 活动了下筋骨,路清瑶环视了一圈顾应辰的营帐,很简洁,有兵器有兵书,还有地形图和模型。其余的不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能躺下歇息的地方。 现在已经深夜,她也不想去麻烦人,走到案牍前坐下,理了理面前的兵书,打算在此将就一晚。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路清瑶迷迷糊糊的起身,趴着睡,手都是麻的,缓了一会,才听清是谁在说话。 是顾应辰的声音,路清瑶顾不得手麻赶紧起身去看他。只见他满头大汗,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顾应辰,你醒醒,顾应辰。” 喊了几声,顾应辰都没有反应,汗越冒越多,嘴里还是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路清瑶猜想大抵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 无奈,路清瑶只得差人打开热水,亲自给顾应辰擦拭降温。 巾帕在顾应辰的脸上身上擦拭着,从头到脚路清瑶都是红着脸擦完的。 为了更好的给顾应辰降温,她只得把他的衣服半褪,方便他更好的降温。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一个男子的身子,她本来扭捏的很,但看顾应辰一直昏睡着,也就厚着脸皮给他擦拭了,古人说得对,医者面前无男女,顾应辰现在是病人。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路清瑶安心给顾应辰擦拭身子,许久顾应辰的高热退下,路清瑶也累的熬不住,直接趴在床榻边就睡着了。 顾应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着浑身自在了许多,抬动右手发现有些重,侧眸望去,原来是被路清瑶给压住了。 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路清瑶,顾应辰不忍打扰,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路清瑶熟睡的容颜,还挺乖巧的,也不动弹。 顾应辰看着看着,舒心一笑。在看着自己衣衫暴露,他记着昨夜他突然觉得浑身发热,陷入梦魇。而后便是冰凉一片,看了眼旁边还未来得及撤下的盆,想来是路清瑶照顾了他一夜呢。 顾应辰觉着他当初大概是疯魔了,怎么不去试着了解一下眼前人,相处这几个月,她处处给自己惊喜,自己虽然待她没有爱意,她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待自己好。 无论这种好掺杂着什么,他都不在意,毕竟他自己待路清瑶好,也只是受人之托。 但是他想以后他会改变自己的这种想法,真心待路清瑶,试着让她走进自己的心里。 大概是睡的不舒服,路清瑶皱了皱眉头,侧了一边睡。顾应辰离得近,清晰的看见她脸被压的红红的,还有一些褶子。 顾应辰看着她红红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下,这一幕正巧被进来打算给他换药的将士撞见。 顾应辰赶忙缩回手,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掩饰不自在。 打破了王爷的好事,将士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晚点进来了,可是这个点也不早了呀,王爷该换得药了。这下他该如何,是走是留。正欲开口,就见顾应辰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无奈他只得把手里的药放在一旁,然后快步走出营帐。 走出营帐那一刻,将士整个活跃起来,逢人就说顾应辰和路清瑶的感情好,王爷大清早的就偷看王妃,王妃还照顾了王爷整整一夜,都累的睡着了。总之谣言随风起,越传越离谱。而此时帐中的两人还对此毫不知情。 顾应辰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浑身疼的离开,可是他又不敢乱动,他怕自己一动,会惊醒路清瑶。 他能感受到她昨夜确实照顾了他很久,天快亮了才歇息,他不忍吵醒她。 可是外面太阳升起,光线透过营帐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没一会她便悠悠转醒。 只见路清瑶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不清明,趴着睡了许久,她浑身酸疼的厉害,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然后揉了揉眼睛,眼神终于清明了些许。 顾应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始终没有吭声,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莫名的觉着刚睡醒的路清瑶有些可爱,与平日里她那副冷静从容的面孔不一样,刚睡醒的她,没有来得及伪装,是最真实的她。 眼神恢复清明,路清瑶想着去查看顾应辰的高热退了没,一抬眸发现顾应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路清瑶心中一惊,整个人吓得摔倒在地。 动作快的顾应辰想拉她都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人和凳子各走一头。 “没事吧。”顾应辰想起身来拉她,却发现自己现在不方便。 “无事,殿下怎么醒了也不叫醒靖瑶。”路清瑶整理好情绪,站起身来,刚才摔的她可疼了。也不知道顾应辰醒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天一亮就醒了,但是看你睡的正香便不忍吵醒你。” 路清瑶闻言,心中震惊,也就是说她的睡颜全被顾应辰给看了去,不知道自己睡的安不安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出糗的样子被顾应辰看了去,路清瑶顿时红了脸。 “你脸红什么?”他也没说什么吧,路清瑶怎么就脸红了,不过话说她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有一丝丝的俏皮在。 “啊,没有。我先出去洗下脸。”她脸红了吗?路清瑶摸了摸脸是有点烫,赶忙借口出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应辰看着她火急火燎的小跑出去,没忍住笑出声。路清瑶这下走的更快了,她从未觉得顾应辰讨厌,今日的他是真的很讨厌。 在将士的带领下,路清瑶洗了脸,在外面逛了一圈,静了静心神才去顾应辰那里。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对,没发生。” 这么一番心理安慰下来,路清瑶脸也不红了,脑子里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来了。” 路清瑶一进来,顾应辰就开口道,他还以为路清瑶会趁机溜走,没想到她又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好像人平静的很。 “嗯。”路清瑶淡然应声,余光瞥见将士放在门口的药,大抵是要给顾应辰换的,至于为什么不换,大概就是因为她在的缘故。 难怪她刚才出去,将士们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怕是被人看见她歇在顾应辰帐中,有了些想法。 “要换药吗?”她问。 “嗯,劳烦你去外面给我找人来换药吧。” “我给你换吧。”路清瑶没觉得自己话里的不妥,端着药就朝顾应辰走去。 顾应辰想说话又不知该如何说,他没想过路清瑶会给他换药,显然路清瑶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是男子,她为女子,男女授受不亲,遵循礼法之事,纵使他们是未婚夫妻也是要遵守的。 昨夜是他无意识也就算了,可是今日他有意识,而且他伤着的腿着实是不方便叫路清瑶看的。 考虑这些的同时,路清瑶已经来到他跟前,将药放好。 “殿下药是要如何换?”路清瑶看着纹丝未动的顾应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她也没换过药,没什么经验的。 顾应辰看了路清瑶一眼,心中生了恶趣味,他倒是想看看路清瑶的反应。他索性将被褥一掀,抱着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路清瑶,想看她的反应如何。 “把里衫褪下就可以换了。” 在顾应辰掀开被子那一刻,路清瑶就后悔了,她真是糊涂了,她怎么能忘了顾应辰所伤何处呢,竟然还大言不馋的说给他换药,怕只是叫他误会自己对他有所图。 此时的顾应辰身上就穿了单薄的白色里衫,肌肤有些许裸露,尽管如此路清瑶还是红了脸。 她急忙捂住眼睛,生怕自己长了针眼,然后支吾开口:“我去叫人来给王爷换药。”说着不等顾应辰反应,就加快步伐出去。 出来那一刻,她还能听到顾应辰那讨人厌的笑声。她觉得顾应辰怕不是抽风了,百年不笑的人,今日倒是笑的挺勤快的,跟笑容不要银两似的。 拍了拍脸,寻了个人去给顾应辰换药,她自己则到处走走,企图把刚才的糗事忘了。 在外面晃了会,估摸着顾应辰该换好药了,路清瑶又走回去看他,此时的帐中只剩顾应辰,他已经穿好衣服,整个人又恢复以往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第54章 王妃去山中采药了 吃了将士送来的早膳,两人商议了下,便启程回城中静养。 回了王府,顾应辰被安置在他自己的院子,好在两个人的院子近,路清瑶若是照顾他也方便。 刘氏和淮阳王得知顾应辰回了府,赶忙拎着一大堆补身子的东西过来。 在看清顾应辰的伤势后,刘氏哭了好一会,虽然以往顾应辰都会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受伤,可她还是不适应,尽管顾应辰极力证明他并没有什么事,刘氏也是不信的,哭了好一通。 她本来想留下来照顾顾应辰的,却被顾应辰好说歹说给劝走了,若是让刘氏照顾他,怕是什么好的都给他吃,还会不让他动来动去的,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好。 走的时候是路清瑶送的他们,在府门前,刘氏紧紧的握着路清瑶的手,嘴里反复说着辛苦她照顾顾应辰了。 路清瑶道了句无事,看着他们走远。柚蓉终于逮着机会问路清瑶事情缘由。 只见刘氏他们一走,柚蓉就拉着自家小姐回了院子,然后好一通问她。徐妈妈虽然也好奇,却也不会心急去问小姐,有些事只要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便是好的。 既然辰王回府养伤,那她就再着厨房那边多备些有营养的东西。 “小姐可否告诉奴婢,你同辰王殿下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他就回府养伤了?” 柚蓉现在迫切想知道缘由,她不过在药房待了一天,回来就听徐妈妈说小姐今日亲自下厨给辰王殿下炖汤。谁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若不是太晚了,她真想出城去问问小姐。 天知道她憋到现在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这里是辰王府,是辰王的家,他想回来便就回来了,何来的缘由。”路清瑶的回答很公正,他不觉得顾应辰回自己家有何不对。 “小姐明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问殿下同小姐,啥时候感情这般好了。”柚蓉见路清瑶不正面回应,直接点破。 “莫要瞎说,我同辰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并无其他情谊。”路清瑶低声斥责。 她想起顾应辰说起他军中那位女将的神情,想必是心仪的,所以她不能污了顾应辰的名声,叫那位女将回来误会了。 “可是小姐昨夜未归,不是去照顾王爷了么,”柚蓉小声低喃,有些委屈。是替路清瑶委屈,小姐何等身份,昨夜却照顾了辰王一夜,若不是有心,她是如何不信的。 顾应辰体格好,在路清瑶的悉心照料下,人已经能独立下地行走。 顾应辰能下床走路那天,路清瑶请他去给医馆做开业剪彩。 医馆已经筹备很久,本是片刻都等不得的,但谁知顾应辰恰逢这时受伤呢。 开业那天,来了好多人围观,城中显贵们也都纷纷送来了贺礼祝贺。 刘氏也开心,为她备了厚礼,羡煞旁人。 医馆开业,本就是为了方便平民百姓,所以路清瑶同顾应辰商讨下,医馆开业前三天,一切病医免费。 之前顾应辰躺在床上行动不便,路清瑶哪都去不了,现在顾应辰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能下地行走,她也不必时时守在他身旁。 这日路清瑶得了空,听闻旁人说道城外有一座山的,奇珍异草颇多,不过只有医者会去,每个人去也都只带一些对人有用的草药回来,不贪心。 询了具体的位置,路清瑶回府换了身棉布衣裳,托徐妈妈给她寻了药篓和小锄头,便独自一人去了传闻得那座山。 今日的她,素衣平颜,未施粉黛,整个人带着丝丝清秀,俏皮。 山上果然是有很多草药的,多数药材还是极为罕见的,像这种药材别人既然不采,她自然也不会去动,留着让它继续生长。 从初阳升起到现在的烈日当空,路清瑶热的满头大汗,她却没有回去的心思,而是继续在山上走着,四处看。 空空的药篓已经装满了药材,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也有些毒草。 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路清瑶继续朝山里走,她一直还没有走到山中心处,她想这外围草药都有这么些,想必山中珍贵药材更是多,她不采但是想看看药材是如何生长的。 山上绿油油一片,有些许多的花花草草,红的绿的都有。若不是习过医读过医书的人,怕是来了,看见这些植物,都不会知晓究竟是花是草。 … 辰王府 顾应辰今日下床行走了会,腿还是有些疼,只是微微的疼痛,比起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一切多亏了路清瑶,都是她细心调理,他才会好的如此快。 在书房看了会书,有些累了,顾应辰起身走出了书房,在府里晃了一圈没看见路清瑶,便忍不住问徐妈妈,路清瑶去了何处。 徐妈妈见辰王殿下问起自家小姐,自然是高兴的紧,直接告诉他路清瑶的去处。 她呀,是打心眼里希望辰王殿下和自家小姐好好的,这样也不辜负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淮阳府这边的情况,每隔一月她都会像老夫人写信言道,信中大多的都是些关于路清瑶和顾应辰的事。 顾应辰听闻路清瑶去了山中,他看了眼烈日当空的势头,他在府中尚且觉着热,这路清瑶怕不是铜墙铁壁,晓不得热,听徐妈妈的意思是用过早膳就出了门,这会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心有所想,顾应辰也不管腿上的伤如何,直接出府去寻路清瑶。 若是路清瑶出了事,他该如何,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路清瑶在他心中的地位,跟最开始已经不一样,从起初的不一样,到如今的重要,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心中有她,他承认,他后悔了当日的言语冲动,当日的不留余地,他现在是真心后悔,早知如此,他不会那般做的。 路清瑶是何等的善良,从和她相处下来他就知道,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他听徐妈妈说,她在路府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如今为了他如此,他着实受之有愧。 她如此的善良,不止为他,还为这城中的百姓,他虽开着医馆,却只收半份钱,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看上病。 这样的女子,他怎的一开始就看走眼了呢。自己之前待她千好万好不过是因为四叔和路清肃所托。 而路清瑶对自己呢,却始终都保持着真诚的心,而无半分杂念。 一路上边走边想,终于来到了那座药材山。 顾应辰在山上走了许久,才在一处悬崖上找见路清瑶。 她整个人趴在峭壁上,身子半个腾空在外,药篓和小锄头放在一旁。 路清瑶其实是在够灵芝,她在山上转悠了许久,本想打算找一处阴凉的地歇着,结果瞅见这悬崖峭壁上竟然长了一颗千年红灵芝,若是能采回去给顾应辰补身体,那他的腿就可以好的更快了。 “靖瑶。”顾应辰看着路清瑶人越来越外去,担心她出事,赶忙出声喊。 路清瑶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声给吓了一跳,她回头看了眼顾应辰,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因重力不稳,向山崖下滚去。 路清瑶看了眼高高的悬崖,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若是顾应辰不在,她出事还能自己救自己,但是现在顾应辰在,她就是能救自己也无折。 “阿瑶。”顾应辰一时情急之下唤出如此亲昵的称谓。见路清瑶掉下,他急忙加快步伐跑过去,一把拉住路清瑶,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小心又磨到了受伤的腿,可是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他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路清瑶的安危。 被顾应辰一把拉住,路清瑶看了看他,而后低头看了眼身下的悬崖,深不见底的,叫人看了心慌,周边砂石松动往下掉。 “殿下,你腿怎么样?”此时的路清瑶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反而担心起顾应辰来。 方才他听见顾应辰重重的趴在地上拉住她,这里地面不平,到处的砂石,想必他的腿是被咯到了的。 “我无事,你可还好,别害怕,我马上拉你上来。”此时的顾应辰丝毫不敢懈怠,声音明显的带着颤抖,底下便是万丈深渊,他半刻功夫都耽搁不得。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路清瑶给拉了上来。 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善良的人,明明自己都身处险境了,还想着先去关心别人,真不知道是该骂她傻还是缺心眼。 顾应辰身子本就虚的厉害,拉路清瑶上来,已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平安把路清瑶拉上来后,整个人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浑身冒着虚汗,腿也微微作痛。 路清瑶全程没有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顾应辰都会救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总之就是信他。 一落地,路清瑶管不得自己身上的擦伤,而是立马去查看顾应辰的腿。 此时的顾应辰并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疲乏的紧,所以只能任由路清瑶对他的伤势检查。 顾应辰的腿渗血了,虽然他穿着黑色的衣衫,她也能看得清楚。 管不得那么多,路清瑶直接撩起顾应辰的裤子,打算给他止血,敷草药,正好她今日采的这些草药大部分都是因为顾应辰的腿。 第55章 我会离开,你只管说便是 腿出血量有些大,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有些心疼的问:“疼吗?” “不疼。”顾应辰缓过劲来,直起身子。 看了眼路清瑶,今日的她素衣素面,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觉得这话有歧义,路清瑶穿着朴素,照样也遮盖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矜贵气,举手投足间都是温婉。 他一直以为路清瑶长得只能说是好看一类的,但是不够惊艳,今日看她如此打扮,他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肤浅了,怎么会如此想她呢。 他一向傲气,做事向来认理,他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 路清瑶感觉顾应辰明显的就是口是心非,都这些了怎么会不疼,她仅仅只是身上擦伤一点就疼的紧,更何况他这样。 伤口流血不止,得尽快止血,找了处干净的地,路清瑶找出止血的草药捣碎,寻了全身上下,发现没有包草药的物件,看了眼顾应辰,她也不会觉得他有。 思虑了半天,她从怀里拿出母亲亲手为她绣的白色手帕来包住药往顾应辰伤口上敷。 “这味草药药效极强,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便可止血。”将草药敷在伤口上,路清瑶扯了自己衣角,扯出布条给顾应辰绑上,防止草药因为行走掉落。 “这手帕对你很重要吧。”顾应辰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路清瑶说话,目光一直在她的动作上,这手帕他熟悉的很,路清瑶几乎都带在身上,想必是很重要的。 “啊?”路清瑶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懵的看着顾应辰。 “我说手帕是不是对你很重要?”顾应辰不厌其烦,再次重新开口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嗯,是母亲特地为我绣的,花费了不少时日。”说起母亲,路清瑶嘴角难得的挂着丝丝微笑。 这块手帕跟了她许多年了,已经有了感情,母亲为了给她绣这块手帕,扎了无数次手,熬了不少的夜,这么些年也就这么一块手帕,因为母亲并不擅长女红,所以她很少刺绣,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一直带着的这块手帕。 若不是没有办法,她不会用母亲的手帕给顾应辰包扎伤口的。 “那你还…”顾应辰不解,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还要这样做。 “一块手帕,再重要也不及殿下的命重要。但是殿下,若是换了药,请将手帕洗干净还给靖瑶。” “用不成了。” “无妨,始终是母亲给靖瑶绣的,放在身边,有个念想,最起码能让靖瑶知道,我一直不是一个人。”路清瑶苦笑一声。 想她堂堂路家小姐,何时也沦落到睹物思人的地步了。 “你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我们回去吧,殿下,你的伤势不宜暴晒。”路清瑶只当顾应辰是在可怜她,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面对路清瑶的回避,顾应辰也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腿有些疼,刚才不觉得,现在一站起来,痛感立马就上来了,很疼。 扶顾应辰站好,路清瑶把东西收拾好,药娄背好过去扶着顾应辰走。 顾应辰的腿若是她不扶着,顾应辰估计走不得的。 药娄里那颗灵芝一晃一晃的,格外显眼。 刚才掉落之际,路清瑶拼力一把摘下灵芝,不若她如此危险岂不是不值得。 “对了,南阳战胜,尧席他们已经回程,估计不日便可到达淮阳府。” 到了山下,顾应辰开口对路清瑶说,想到她之前说的想跟郑尤认识,自己告诉她他们快回来了,她该是开心的吧。 “是吗?那真好,尧公子回来了,靖瑶终于可以叫他把院里的桃树给整理一下,横枝都长大我院里来了,到时候桃少了,可是不赖我的。”路清瑶故作高兴的说道。 尧席院里有一棵桃树,已经结果了,再过些时日,便可以采摘了。 桃树长得好,尧席的府邸住不下,旁枝都到她院里寻清静来了。 至于说好的十日归期,为何拖了这么久,路清瑶没有问,这是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她也不想去知道。 而顾应辰此时说这话,路清瑶觉得不过是他在暗示她罢了,无非就是郑尤将军回来,自己该让位了,她有数的,可是为什么说的时候轻松,真要到做抉择的时候,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你若是想吃桃,便是叫尧席把他府里的桃都摘来给你,便也是不为过的。”顾应辰明显会错了路清瑶的意。 路清瑶只不过是寻个话头,不想让顾应辰自说自话,谁承想他竟然会如此说,他们之间关系好像还未到此吧,至少没有说的这么好。 尧席府里的桃树,该是庆幸长在大院里,要是长在他的内院里,顾应辰说什么都是要给他砍了的,不为别的,只是他看不过。 “多谢殿下,靖瑶不是很喜欢。”不想顾应辰误会,到时候真给她找一堆桃来,岂不是给她自己找事。 “无事,你若有喜欢的,跟我说,我差人去给你找寻。” “多谢殿下。” “阿瑶,日后你可不可以不必再唤我殿下,唤我阿辰便可,母亲他们也是这样叫我的。” 顾应辰语气透露出丝丝祈求,他觉得他若是想改变同路清瑶之间的关系,应当直接从称谓上有所改变才行。 “靖瑶还是唤殿下便可。”路清瑶不知道顾应辰抽的什么风,突然之间性子有了明显的改变,若不是知晓他伤的是腿,她怕是会认为他伤到了脑子,如此反常。 对于路清瑶的疏离,顾应辰不以为然,他知道路清瑶性子冷得很,要想一下走进她心里,只怕是不可能,只能循循渐进,唯此而已。 “尧席他们御敌不易,这次得胜归来,我想在王府为他们准备庆功宴,你意下如何。”路清瑶算是王府的半个当家人,顾应辰觉着理因要经过她的同意。 若是她同意,皆大欢喜,她若是不同意也无妨,那他便在军营为尧席他们准备庆功宴,大家知己知彼的,也不会计较这些。 “你拿主意便可,这些靖瑶并不是很懂,殿下若是有需要的,可以告知靖瑶,靖瑶会帮你。”这辰王府是顾应辰的家宅,他想做什么便是他自己的意愿,询问她不过是给她面子,她是当不得真。 不过这样,她应当就会见着他的那位心上人了吧,那位陪在顾应辰身边许久的将军,郑尤将军。 对于路清瑶的善解人意,顾应辰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会让他深刻的明白路清瑶的淡然,对他的毫不上心。 可是此刻的顾应辰又怎么懂路清瑶心中的纠结,往日顾应辰对她说的话历历在目,时时在耳,她如何能对他上的心。 顾应辰不说话,她知道他是生气了,可是他在生什么气,她自己不言语,岂不是对他的好处。 似乎是在赌气,接下来的两人未再言语,顾应辰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而路清瑶则是没精力,她始终是女子,力气不如男。 哪怕顾应辰已经尽量不将力放她身上,扶着他走了一路,她还是觉得累得慌。 顾应辰人好,所以一入了城,就有人来帮着扶他回府,路清瑶也轻松了些。 看着顾应辰换了药,路清瑶才回到自己院子去打理自己。 离开顾应辰房间之前,路清瑶想到今日山中所闻,她扭头对顾应辰言道:“顾应辰,路家之人最信守诺言,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同我明说,我会离开,如放弃所言,不会给你添麻烦。” 说完快步离开顾应辰的屋子里,这是她第一次唤顾应辰全名,意思就是告诉他,她是认真的,不会叫他为难。 顾应辰看了眼门的方向,路清瑶离开了已经有一会了。 他不知道他那里做错了什么让路清瑶误会了,自己想叫她离开。 他分明就是想跟路清瑶好好的,想试着走进彼此的心中,怎么就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看了眼放在一旁脏污的手帕,上面青绿色一片,估计是洗不干净了,可是这对于她很重要,所以他会洗干净还给她。 至于路清瑶方才所言,他不会放在心上,他会试着去改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他和路清瑶还不到这个地步,他们现在通心意,还不晚。 … 路清瑶从顾应辰院子里出来后,心情就不好,梳洗过后,换了身明黄色的衣服,就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的时候,柚蓉知道,她也知道辰王去山中寻小姐了。 辰王殿下伤势明明好了,去了趟山里,又严重了。而小姐也是,浑身上下有不少擦伤,这两个人在山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说,她作为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不开心了,距离上一次这个样子,还是送四爷他们回京之时。 一晃三月有余,这三月里小姐虽说不上是特别高兴的那种,却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王府小姐也是放心,全部交由徐妈妈管理的,也并没有什么烦心事扰到小姐。 殿下对小姐虽说没有情谊,却也待小姐够好,她觉得这种好,比任何情谊都来的重要。 “阿瑶,别害怕,我拉你上来。” 山中险境,顾应辰对她说的话,犹在眼前,路清瑶的心疼的无法言语。 她怎么如此理直气壮的跟顾应辰说她会信守诺言,只要他说,她会离开。 可是她动心了呀,一次一次的接触她的心早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迷失。她无论如何也不得如最初那般心如止水,也再说不出往日那番话来。 第56章 无名火 “柚蓉,你过来。” 许久,路清瑶整理好情绪,唤站在一旁的柚蓉过来。 “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柚蓉走过来,微微弯身,等候路清瑶吩咐。 “南阳战胜,辰王殿下想在家中为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备庆功宴,这事由你着手同徐妈妈一同准备吧,妈妈年岁大了,操不得太多心,还得你多担待些。” 虽然来淮阳府时日不短了,但是在这里,能让她信任且放心的,也只有徐妈妈跟柚蓉。这府中的丫鬟婆子虽说忠心,但终归于她来说是外人。 “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办妥。”柚蓉看了眼路清瑶,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她也不明白小姐是怎么想的,她同辰王殿下都没有感情在,何须要为辰王殿下的事操心,更别提之前还没日没夜的照顾辰王殿下,图什么。 “那便去准备,我这边不用你近身伺候。” 南阳离淮阳府并不远,若是尧席他们已经启程,只怕是不出三日便可到淮阳府,现在才开始筹备,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是。”柚蓉行礼退下。 “等一下。”路清瑶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柚蓉。 “小姐还有何吩咐?”柚蓉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路清瑶叫她,立马又折回来。 “得空去周边,找一处宅院,地段要好的,打整好,到时候我们可能会过去住,就这些事,去忙吧。”路清瑶想到郑尤快回来了,届时她就可以退出了,她已经打扰顾应辰够久了,他碍于四叔他们的嘱托,不便对她言重,那她就自己识趣些,主动离开,不叫他为难。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柚蓉真是不懂自家小姐了。 “柚蓉,这天下太大,没有一处能成为我们真正的家,只能算是暂时的居所而已,无论住多久都不会有家的感觉。”路清瑶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 她没有家,说来也可笑,她是上京路家嫡女,身份在整个大周都算得上是金贵的,可是她此时却没有家。 她何时才能让自己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在旁人的审视下,她想她不做辰王府的女主人,往后人生如何,全由她做主。 至于路家那边,到时候只怕还是要顾应辰帮她配合,假装他们很幸福,这是属于她自私的想法。 从路清瑶院里出来,柚蓉一刻不耽搁去找徐妈妈,同她说了路清瑶的安排,徐妈妈知晓后,便着人去准备。 要准备庆功宴,肯定是要备酒水食材那些。 说完庆功宴的事,柚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在徐妈妈的院里,同她说路清瑶的反常。 “妈妈,你快说说,小姐这是几个意思,柚蓉着实是不明白。” 柚蓉同徐妈妈坐在院子里,一左一右的。 此刻的柚蓉脸上没了平日里的俏皮,有的只是满脸的愁容。 她其实很感性的,但是这种感性只对于路清瑶,只要是路清瑶有事,无论大事小事,她都会忧愁。 “主子的事,不是你我等该过问的,我们只需做好主子交代的事便可。”徐妈妈向来是守规矩的,对于主人家的事,她从来不会好奇碎嘴子。 顾应辰同路清瑶的事,她们旁的人说不清楚,只有他们当事人才知晓。 反正就她来看,顾应辰同路清瑶断不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徐妈妈哪里没得来答案,柚蓉只得去街市上逛逛,去看看有没有符合小姐所说的宅院。 路过顾应辰的院子,见他在院子里坐着,柚蓉看着他,有些气不过,她家小姐何等好,怎么就摊上这个面瘫王。 有心想替自家小姐鸣不平,柚蓉嘴上自然是没有把门的。 “殿下,小姐让奴婢来看下殿下的腿可好些了。”柚蓉笑眯眯的走进院子,行了礼。 “挺好,替我谢过你家小姐。”顾应辰看着柚蓉,有些诧异,这丫头平日里并不是很待见他的,见他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模样,随了路清瑶的性子,今日这是抽了哪门子疯,竟然对他言笑。 “那等奴婢回来,再去同小姐说道,小姐吩咐了奴婢出府去找宅院,一刻都耽搁不得的。” “你家小姐让你出府买宅院做何,是这王府不够大么?” 以前不在乎的时候,顾应辰不觉得路清瑶的举动有什么,现在他开始在乎了,是生怕路清瑶那那都不满意的。 “不是,小姐说我们过些时日便会离开王府,所以想寻处安身立命的地,不至于无家可归。好了,殿下,奴婢还想乘着现在天色还没有暗多看几家呢,奴婢告退。”柚蓉说完,飞快的出了院子,不给顾应辰反应。 反正她就是存心的,但凡是对她家小姐不好的人,她通通都看不惯。 顾应辰这会人还处在震惊中,刚才柚蓉那丫头说什么,买宅院,还要搬过去住? 这就上顾应辰不解了,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呀,路清瑶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会提起这事。 往日他也没看出她有这方面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今日自己同她说庆功宴要在家中举办,她不高兴了?可若是她不高兴直说便是,他不会生气的,又何须委屈自己。 若是因这件事,让她心生了别的想法,那他定是不愿的,得跟她说清楚才行,大不了庆功宴不办了,改在军营。 身体快于脑子,顾应辰想着这些的同时,人已经到了路清瑶所住的院子外。 路清瑶这会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手里好似拿着一本书籍,至于是什么书籍,他不得而知。 轻咳了声,吸引路清瑶的注意,果然路清瑶听到声响回了头。 “殿下。”路清瑶见是顾应辰,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朝他走过去。“殿下如何来了,你的腿可不能长时间走动的。” “我可是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委屈了,不开心了?”顾应辰现在迫切想要听到路清瑶的回答,他想知道是与不是。 路清瑶被他问的一脸懵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凭心而为,摇了摇头。她虽不懂顾应辰此言何意,但是仔细一想,他确实没有哪里对不起自己,相反他待自己真真是极好的。 “那你为何要差柚蓉去找宅院?”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顾应辰是怎么了,原来是为这事。柚蓉这丫头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去顾应辰面前说什么。 看着眼前明显不太高兴的顾应辰,路清瑶也不知道他有啥可生气了,午时在山里如此,现在又是如此,难道她做的不对吗?郑尤要回来了,是他的心上人,她自己主动离开,不是很好,何必如此跑过来质问她。 “殿下心中有数,靖瑶不明说,既然殿下已经知晓,靖瑶也不瞒殿下,靖瑶是让柚蓉出去找住处了,打扰了殿下这般久,是靖瑶的失礼。在辰王府这些日子,靖瑶的花费,若是殿下想折现,靖瑶也不会说什么。”面对顾应辰的质问,路清瑶也来了脾气,说出的话比平日里不知道生硬多少倍。 她就这样冷冷的盯着顾应辰,眼神不卑不亢。她不明白顾应辰这般生气是做什么,郑尤都要回来了,还想着让她留在辰王府,难道他是想着齐人之福么,他顾应辰愿意,她路清瑶可不愿意。 路家遵从一夫一妻制,她又怎会同别人共侍一夫。 显然此刻的路清瑶先入为主,那日她看顾应辰提到郑尤时的开心,是她所没有见过的。平日里顾应辰身边又没有旁的人出现,所以她认为顾应辰就是喜欢郑尤的。 毕竟比起父母之命,谁又能抗拒朝夕相处的陪伴呢。 顾应辰同郑尤大概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两个人并肩作战,相互陪伴,这种情谊连她都羡慕,更何况顾应辰这个当事人。 “你怎么了?有什么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可以去改,别这样行吗?” 路清瑶话里的火气听的顾应辰一阵心惊,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好心询问所以然,怎么她就会这般火气大。 这些日子他也待她好,虽然一开始不满这桩姻亲,但是他也信守承诺待她好,何时有错处叫她拿到了,至于这般火气大。 顾应辰想不明白,只觉得路清瑶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山中之时还好好的,她是从何时这般反常的,好像是从他说庆功宴这事开始,路清瑶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殿下能有什么错,你我之间,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不得真,殿下有了喜欢的人,靖瑶不会纠缠,靖瑶另寻住处,多少都是为殿下好。靖瑶累了,殿下请回吧。”路清瑶微微福了福身,而后转过身,不去看顾应辰。 她怕再看下去,她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为何要生顾应辰的气。 明明最初是自己承诺的,他若是有了心仪之人,直接告诉她,她会离开。她气的是顾应辰的隐瞒,明明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为何要瞒着她,还是说她没必要知道,在他顾应辰心中,她路清瑶当真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顾应辰见路清瑶如此这般,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并未言语就出了院子。 他向来高傲,并不比她路清瑶少,如今自己态度这般,路清瑶还不好好同他说话,说实话他也有些生气了。 就这样两个人莫名的就陷入了冷战,见到面行了礼,谁也不会主动说话,就连用膳,两个人都不说话。 第57章 王妃离家出走了 两个人之间的反常,下人们都看的清楚,但是无人敢言语。 这日路清瑶带着柚蓉上街,打算去医馆看看,走在热闹的街市,柚蓉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姐和殿下可是吵架了?”这些话,柚蓉憋在心里许久,她想若是自己再得不到答案,她肯定会疯的。 “你还不了解你家小姐我,我怎么可能会同殿下吵架,殿下也不会同我吵,我们只是因为一些事产生了分歧,过些时日忘了就好了。” 她和顾应辰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说话了,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冷战了。 虽然自己同顾应辰疏离了,但是关于庆功宴的所有事宜她还是操着心的,毕竟现在她名义上还是辰王的未婚妻子。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这么久都不说话要急死人。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小姐是在乎殿下的,既然在乎,又何必同他置气,有什么误解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柚蓉很清楚,自家小姐是对辰王有意,可就是嘴硬不肯说。这是多好的事啊,两个人最初因婚约相遇,本以为会不幸福的,结果发现能喜欢对方,既如此,岂不是挺好的。忠义幸福得以两全。 “他有心上人了,莫要再说我在乎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礼尚往来,他待我好,我待他好,仅此而已。”心中苦涩,无人诉说,她也不能同柚蓉说道,这丫头就是藏不住话的性子,若是同她说了,岂不是等同于告诉了旁人。 听着路清瑶的话,柚蓉心中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她同小姐是一样的。哪怕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有了心仪之人,她们也不会去喜欢的。 去医馆看了看,一切都好,来看病的人也多,交代了坐馆大夫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她们便离开了医馆。 在街上逛了许久,买了些小物件,一些看了能让自己开心的物件。 回到王府已是晚时,一入府还没来得及回院子,就听徐妈妈说,顾应辰交代她,庆功宴不在王府举办了。 路清瑶闻言,只是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回了院子,连晚饭都没有吃。 徐妈妈不知道好端端的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姐为庆功宴的事,劳心劳力,眼看就要到日子了,辰王的一句话,竟然让小姐所有的劳心付之东流,不复存在。 回了院子的路清瑶,将柚蓉打发走了,一个人静会。她想不到顾应辰会如此这般做,庆功宴不在王府举办,是怕自己看到郑尤会对她做什么吗?他难道就这般喜爱她。 不过不办就不办吧,正好她也省了一些力。 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怎么办,鼻头酸酸的,有些委屈。 她此刻的心情就好比,她种了许久的梅树,因为旁人的喜爱,就这样不经过她的允许被挪走一般。 转身看了看院中梅花,现在还不是它的季节,所以它是枯木,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恐怕她等不到这个冬天,看它花开了吧。 反正她无所谓,她路清瑶是谁,拿得起放得下,她不会让任何与她不相干的人影响到她。 夜深,知了青蛙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路清瑶坐在窗前,毫无困意。 冷风拂过,现在的淮阳府已经进入夏季,热的紧。就连冷风拂过,都是带着热意的。 现在的自己,她很不喜欢,做事不果断,经常因为旁人影响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也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般凉薄,她的性子本来就只是隐藏的。 这些日子,哪怕知道顾应辰待自己好,只是因为四叔和三哥的嘱托,她还是逐渐陷进了这种好里面。 许是从来没有男子待她这般好过,所以她容易失心。 哦,不是的,曾经也有男子待她好,清河崔士安,他的好温文尔雅,让人沉迷,只可惜她不喜欢,所以不会失心。 还有周远行,他一直都是待她好的,从小时候开始,到至今。可是祖母母亲兄长都说周远行野心太大,不像表面那样笑意吟吟。 他看中她,大多数都是因为她背后的路家,他想借路家的势,巩固他在朝廷的地位。 只有顾应辰,大概一开始她来淮阳府,就是抱着好的期待的,所以当顾应辰待她好,所以她沉沦了。 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路清瑶告诉自己,她跟顾应辰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不能相拥,那放手成全吧。 没有睡意,路清瑶在书房里,找了宣纸出来,写了几个字,就是方才她所想的,不能相拥,放手成全。 落笔,路清瑶心中最后的留恋放下,明日之后,她还是上京路家贵女,一身傲骨,凉薄。不用再去因为旁人的想法而影响自己。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伸手勉强能看清五指。 路清瑶早早的起来,带着柚蓉,就出了城。 走在出城路上,柚蓉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过来小姐要带着她去哪里。 在城外走了许久,太阳初升,柚蓉终于清醒过来,整个人清明了许多。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去啊?”柚蓉慢悠悠的跟着。 前面的路清瑶身子笔直,亦步亦趋,都是端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今日的她一身素衣,头发高高盘起,没有过多妆饰,脸上也未施粉黛。 “去南明寺。”路清瑶轻声回应。 她想去南明寺为家人祈愿,兄长马上就要成婚了,她想为兄长祈福,愿他一生康平,夫妻和睦。 她还要为林矜苒祈福,愿她天涯海角,一生平安。 再者就是为自己,她愿自己此生不为情困,做个无心的人,往日种种皆成过往,不再回忆。 南明寺是淮阳府周边唯一的一座大寺庙,而且很灵验。她早就听闻这座寺庙,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来。 正好近日心情不好,她便想着来祈福,也算是散心。 佛都是不可亵渎的,要心诚则灵,若是那么此地离淮阳府有些距离,她都没有选择驾车,而是徒步前往。 “南明寺,小姐可是有心愿?”柚蓉有一点点的小惊讶,整个人跑到路清瑶跟前,好奇的询问。 “只是想拜拜佛。” “哦。”柚蓉觉得小姐没有说真话,可是她也没有理由能够说明。 南明寺人很多,且很高,要爬很高的阶梯才能到寺庙。 柚蓉看着眼前的百十来个台阶,有些想躺下不走的冲动,可是她不敢,因为小姐从始至终并未言语,只是安安静静的一步一台阶的往上走。 心中抱怨,却也只能乖乖的跟上路清瑶。 进了大殿,祁了福,真诚的拜了佛祖。 出了大殿,路清瑶同柚蓉去寺庙后面吃了斋饭,味道很好,有很多香客都在此吃斋饭。 南明寺后院有一棵大大的樱花树,已经开了花粉色的小花因为风的吹动,飘了些在路清瑶的头发上,黏在上面,任由风吹不走。 路清瑶走到樱花树下,看着粉嫩的花朵,心情好了些许。 她今日还贪心的同佛祖请愿,希望自己能回归本性,如最初那般单纯天真,就是柚蓉现今的样子,她羡慕却不能及。 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她才能抛却自己平日里的深沉,做最真实的自己。 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空,她们出来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临走又去添了些香油钱,这样所愿之事,才能成。 … 顾应辰早起,去了趟军中处理了一些事情,而后回到王府,待了许久不见路清瑶的身影,问了丫鬟才知道,她连早膳都没来用。 莫不是因为生气,连饭都不吃了顾应辰心中疑惑,觉得如此下去不行,他想着要同路清瑶好生相处的,若是如此下去,他们还怎么好好相处。 心中有心想缓和关系,顾应辰来到路清瑶的院子发现没有人,正准备出去找寻,就见书房的门大开着。 他知路清瑶平日里喜欢看书,但是不知道她喜好看那些书,来了兴趣,他走进书房,里面格局简单,就是书籍案牍,他大概看了一眼,多数都是些诗书和医书,少数的经商书籍。 她如此爱好倒是难得,女子大多喜好女红,很少有人能像她如此,几乎什么都会的。 案牍上提了一幅字,大概是路清瑶的墨宝。顾应辰好奇走近一看,本来好奇的心,看到纸上提的字,顿时凉了半截。 不能相拥,放手成全。这是几个意思,说得可是他们,这一刻顾应辰莫名的觉得心慌想着之前路清瑶说要出府去,加上近日两人的关系。 莫非她真的走了,顾应辰心中慌,找来徐妈妈问路清瑶的下落,看到徐妈妈在,说实话他心中安定了几分。她想路清瑶就算再凉薄,也当是不会留下徐妈妈一人在此的。 听顾应辰说明情况,徐妈妈心中了然,有心想帮这两个孩子走近一些,徐妈妈心中有了心思。 “王爷找不到小姐了?”徐妈妈故作语气很焦急的询问。 “对的,妈妈可知阿瑶去了何处,为何府中上下都寻不到人?”看着徐妈妈焦急的样子,顾应辰心中没了底,莫非妈妈也不知道路清瑶的下落。 “回王爷,老奴也不知晓,今晨老奴见着小姐神色慌张出了府,像是怕别人发现,估摸着小姐是离家出走了。”徐妈妈有些绷不住,她从来不撒谎,却不曾想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这两个小辈的事睁眼说瞎话。 “离家出走?”顾应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的话,路清瑶性子沉稳,应当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可是看徐妈妈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第58章 遇险 徐妈妈镇定的点了点头肯定,并再次说了句谎话:“小姐在上京之时,生气了也会如此,一走好久,不曾回府。” 这话徐妈妈说的有点假,她都不敢去看顾应辰的脸色。 路清瑶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子,谁又会能让她生气,就更别说会有离家出走这一说了。 但是此刻顾应辰人着急,一时也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路清瑶对淮阳府人生地不熟,虽说来的时日不短了,但是她平日里走动的地方少,所以他担忧她。 如今南阳战胜,也先分部重创,怕是会怀恨在心,他们若是扮作流民在城中走动的话,只怕是是叫人无法辨认的。 路清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边又只带了柚蓉一个小丫头。若是遇到有心人,只怕是更危险。 看着顾应辰着急出府,徐妈妈看着眼皮直跳,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两个小辈是不是好处。 路清瑶是外来人,身份又尊贵,来淮阳府的时候,和城中的人都打过照面。加上她心地善良,开的医馆又帮助了不少人,还免费给穷苦百姓瞧病。 所以顾应辰在城中,问了不过一会,就知道路清瑶的具体。 有百姓说,天方才亮,就见路小姐带着贴身婢女出了城,瞧着方向是南明寺的方向。 得知具体方向,顾应辰去军中牵了马就骑马追去。 那边虽说是在淮阳府地界管辖,但是途中有密林,经常有山匪出没,还有拦路打劫的人。 官府有心想管,却无从管辖,那边地段偏僻,稍一不注意就会落入陷阱。 所以,此刻顾应辰策马扬鞭,恨不得快点到路清瑶的身边。 他怕,他怕路清瑶出什么事,他才认清自己的感情,想和路清瑶好好相处,哪怕是父母之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别的,他不奢望,他只要能和路清瑶一直在一起就好。 回忆起同路清瑶这些日子的相处点滴,她的温柔善良大方,她的清冷,小情绪,有些时候心底仿佛藏着一个小恶魔。 她对她从来都是王爷王爷的,唯一一次听到她唤自己全名的时候,还是自己对她情感有了变化后。 想到路清瑶,顾应辰再次加快了速度。 … 这边,此时已是烈阳高照,毒辣的太阳照在身上恨不得叫人脱层皮。 路清瑶想早点回府,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哪怕太阳大,她也只得顶着烈日行走。为了避免和太阳直接照面,她和柚蓉选择从林子里走,有绿荫的庇佑,这样稍微好一些,不会太热。 “小姐,府中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应该多在寺里待会的。这天也太热了,奴婢也就算了,小姐你细皮嫩肉,怎么能禁得起这般晒。”柚蓉有些无力的跟在路清瑶身后抱怨,时不时还用手帕擦汗。 这淮阳府的天也太热了,她何时受过这般热,在上京他们出门都是乘车的,这样走路还是第一次。 可是看小姐的样子,全程没有怨言,慢慢的走着,仿佛是不怕热的。 “早些回府,免得落人口舌。虽说和辰王还会成婚,却顶着这个名头,天未明出城,若是夜里才回去,怕是不知道被人传成什么样子。”路清瑶轻声解释,她是在乎名声的,她出城府中知道的人没有几个,若是有人问起去处,只怕无人能说出来。 退一步来说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名声,因为她这一生不可能再嫁外人,除却辰王,如果顾应辰不娶她,她也不会再回上京,她会同自己最初所想一样,在这周边寻处地方,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假装自己过得很幸福。所以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无所谓,但是路家的名声她得在乎,她是路家女,一辈子都是。所以她的骄傲不能丢,日后她也不会再因旁人丢却尊严与骄傲。 “可是好热呀,小姐,我们不如就在这林中歇息片刻,再走吧。”柚蓉嘴嘟囔抱怨着。 她平时经常吃苦的人,都觉得此刻有些受不了,小姐是娇贵之躯,又是如何能受得了。 “不可,这里林丛茂密,四下皆无人,保不齐会遇见劫匪,我们一定要快些走出这片林子才是,不若真遇到危险,凭你我二人是万万不可能脱险的。” 路清瑶边说话便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来时她就担忧此处会有劫匪出没,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时若真是遇到劫匪,她和柚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路清瑶话音刚落,柚蓉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四五个五大三粗长相粗犷的男子手拿着刀,朝他们走过来。 有狠厉的,坏笑的,路清瑶看着来人,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点也不能说,这些人看她们的样子,八成是盯她们很久了。 “小姐。”柚蓉看着来人,有些颤抖的拉着路清瑶。 小姐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啊,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别怕,我护着你。”尽管路清瑶心中此刻害怕的紧,她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她不能自乱了阵脚,此刻她有些害怕,以她和柚蓉的能力,对付两三个人不成问题,但若是对付眼前这几个人,到真的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她拉着柚蓉慢慢往后退,那些人步步紧逼。 “哈哈哈,真是长的挺标致的小娘子啊,大哥,你看弟弟说的没错吧,她们肯定还会回来。”其中一个胖胖的男子说道。 他们早上就发现路清瑶他们了,只是那会有人,他们不方便动手,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等她们回来,再瞅准时机下手,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还真叫他们等到了。 眼前的女子虽说穿着素雅,但从仪态上能看出来,此女绝对是非富即贵的,况且她身后跟着个丫鬟,平常人家谁出门会带个丫鬟。 “三弟真是好预算,也不叫我们顶着烈日苦等。”被唤作大哥的男子奸笑开口。 他们都是这山中土匪,平日里劫的道也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这般标致的美人儿,若是抢回去做了压寨夫人,岂不美哉。 “小姐,别怕,奴婢护着你。”柚蓉只是一开始胆怯,此刻她已经回过神来,走上前挡住土匪的视线将路清瑶护在身后。 她的命都是路清瑶给的,就算有危险她也是第一个冲上前,不会叫小姐受任何伤害。 “哟,还挺辣的,小爷我喜欢,大哥,这个丫头小弟想先要了。”一个瘦的如皮包骨的长的黑不拉几的男子开口,并且说话间,还挤眉弄眼的盯着柚蓉,打量着她的浑身上下。 “哈哈哈…”瘦子的话惹的土匪几人哈哈大笑。 “柚蓉,我不用你护着。”路清瑶说着想将柚蓉拉到身后。柚蓉还是个小丫头,她是自己带的人,怎可叫她护着她。 她路清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岂会被眼前情景所吓到。哪怕自己对付他们,可能会有些吃力,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小姐,奴婢护着小姐。”柚蓉纹丝不动,眼神狠厉的看着劫匪几人,这世上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小姐,若是谁敢伤害她家小姐,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饶过对方。“我告诉你们,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劝你们最好识相点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柚蓉放着狠话,此刻的她一点也不怕。 她也不能怕,因为她要保护小姐,若是她怕了,小姐的安危该如何。 “巧了,哥几个就喜欢身份尊贵的人。小丫头,识趣点,你家小姐可是我们大哥看上的人,乖乖的跟着我们回山寨,做我们大哥的压寨夫人,免受皮肉之苦。否则就别怪哥几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劫匪不以为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们若是都拿捏不了,说出去岂不是丢人。 “哈哈哈…” “不知好歹。”柚蓉说着捏紧拳头,准备动手,既然他们不知道好歹,那就不要怪她了。 路清瑶捏了捏衣袖中的绿色短剑,短剑是用上好的翡翠打磨的。 是兄长离开淮阳府亲自送给她的,还记得那时候兄长对她说:“靖瑶,这柄短剑,是兄长亲自动手磨的,在清河郡的时候就开始磨了,此剑锋利,稍微不慎就容易划伤自己,你好生照顾好自己,到了遇到危险的时候,能用来防身。靖瑶,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到它。” 路清益对她的叮嘱,她时刻都记得,摸着袖中的短剑,眼神逐渐清冷起来。 兄长真是思虑周全,知晓她身处淮阳府,就算被保护的很好,也难免会遇到危险。 对于家人待她好,路清瑶心里有过一丝安慰,她真的很幸福了,如此她就更要活的骄傲。 懦弱胆怯,那不是路家人该有的风范。 “哥几个,不要同她们在此废话,直接上,给她们先抢回去再说。”土匪开口,此处虽说地处偏僻,但少不了有人经过,时间拖的越久,事就会越难办。 正当众人打算动手,就看见顾应辰从远处策马而来,见路清瑶她们此时正被几个土匪拦截,想是遇到危险了,顾应辰等不得到她们跟上,直接起身踏在马背上,飞身一跃到路清瑶他们跟前。 “顾应辰。” “王爷。” 路清瑶和柚蓉同时开口,对于顾应辰的突然出现,她们很惊讶,开口的同时两人皆放下手中的动作,路清瑶则是将手从袖子中取出来。 “别怕,有我在。”顾应辰转身温柔的对路清瑶说道,他的声音附带磁性,只听着声音,路清瑶的心就会莫名的觉得安定。 第59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嗯,我不怕。”路清瑶微微一笑,安心言道。 听到路清瑶不害怕,顾应辰转身,看着眼前的几个粗糙大汉,眼神狠厉,就是他们想要伤害路清瑶,简直是不知死活。 “识趣点,自行离开,否则别怪本王让你们葬身于此。”顾应辰的话极具威严性,眼前这些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哟嚯,小白脸,劝你别多管闲事,扰了哥几个的好事。” 劫匪不以为意,一个小白脸而已,对他们能有什么威胁,看着不自量力的顾应辰,劫匪们嘲讽大笑。 现在真是世道好了,什么人都敢英雄救美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顾应辰斜睨了一眼不自量力的几人,一个箭步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走在前面的两人打倒在地,顾应辰武功很好,对付这几个人皆不在话下。 剩下的几人见顾应辰是个硬茬,也不敢再掉以轻心,卯足了劲合力围攻顾应辰。 若是平时,顾应辰对付这几个毛贼定不在话下,可是他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好透,长时间的打斗,让他的腿隐约作痛。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额头冒出的虚汗,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怎么会忘了顾应辰腿上还有伤。 此时,劫匪们也发现了顾应辰的异常,直接一人说道,“兄弟们,他腿有伤,我们合力攻击他的腿。” 说着,几人合力攻击顾应辰的腿,混乱中,顾应辰闪躲不及,不知是被谁一脚踹在伤口上,疼的他一时没站稳,跌倒在地。 “顾应辰。”几乎是顾应辰跌倒的瞬间,路清瑶着急喊出声。 “我无事,莫要担忧。”顾应辰强忍着痛意想起身,却被劫匪眼疾手快的,一脚踩在顾应辰受伤的腿上。 顾应辰疼的轻呼出声,劫匪看他如此痛苦,都忍不住大笑,他们还以为顾应辰有多厉害呢,一开始就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原来不过是个废人。 “小白脸,你厉害啊,你在傲啊,今天惹了哥几个,算你倒霉,今日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劫匪说着举起手中的大刀,一刀向顾应辰砍去,顾应辰想反抗,却被踩住伤腿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朝他砍来。 此刻顾应辰什么都想不到,他现在心中想着的只有路清瑶,尽管他之前有万般理由告诉自己,自己同路清瑶只是两姓联姻。哪么此刻生死在前,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早已在数月的相处中,对她有了感情。 “顾应辰。”路清瑶看着砍向顾应辰的大刀,心中焦急万分。 此刻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让顾应辰出事,哪怕需要冒着被人发现诛九族的风险,她今日也要救顾应辰。 她看了眼柚蓉,柚蓉心领神会,大步朝前使出招式对付劫匪,柚蓉招招都是杀机。 路清瑶则是从袖中取出短剑,直接朝顾应辰去,在大刀砍下来的同时,一脚踹开劫匪,刀飞落出去,而后路清瑶眼疾手快,一刀毙命。 方才还很嚣张的劫匪,此刻已经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路清瑶将顾应辰扶起来,轻声对他说:“我去帮柚蓉,你先在此处待着。” 路清瑶说着不去看顾应辰,直接去帮柚蓉。 几人都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到了,不过片刻功夫,他们的弟兄就死了两个,任他们如何也想不到面前柔柔弱弱的两位女子,竟会有如此好的功夫。 柚蓉和路清瑶的招式,招招毙命,今日见过她们动武的人,通通要不能活着,她们不能容许任何一种意外存在。 此刻的顾应辰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路清瑶竟然会武功,而且还不一般。 他没有听过路家女眷会武啊,朝廷明令禁止凡路家男子习武不从军,女子皆不可习武,若是违反禁令着,诛九族。 而且路清瑶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来阵风都怕把她吹倒,怎么也叫人瞧不出来她是会武的,所以哪怕此刻他亲眼所见,他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路清瑶和柚蓉的武功都不错,加上劫匪们和顾应辰缠斗了许久,早已失去过半经历,所以没一会,她们就将劫匪全部斩杀。 路清瑶不愿意沾杀戮,可是她别无选择,她的武功已经暴露,所有知情的人,她都不能让他们活着,这不为她,是为路家。 “小姐,都没气了。”柚蓉清点了人,看了下全部都已经死了,摇了摇头对路清瑶说。 她的武功是跟着小姐同大少爷学的,大少爷教得好,她们也学的好,只是有圣旨在,她们从来没有展露出会武的这一面,今日若不是形式紧迫,只怕是她们也不会贸然出手,毕竟后果不是她们可以承担的。 “把马牵出林,此地不宜久留,我带着王爷马上出来。”路清瑶看了眼四周,总是觉着不太平,这里密林山高,谁知会不会又跑出一波人来,她和柚蓉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对付多余的人。 “奴婢遵命。”柚蓉点头,去牵已经受惊的马儿。 路清瑶转身看了眼顾应辰,见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并未解释,她用劫匪的衣服将短剑擦干净,而后收好,才去扶顾应辰。 “王爷可还好?”路清瑶扶起顾应辰,看了眼他的腿,今日他穿一身蓝衣,所以腿有没有血迹渗出来看的很清楚,没有血迹,只怕也是疼的。 “无事,我们出去再说。”顾应辰强忍着疼痛,即便现在他心中有诸多疑问想要得到答案,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所有一切他想知道的,等他出去自然会问路清瑶,他相信以路清瑶的性子,自己既然已经看到了,就不会瞒着他。 路清瑶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扶着顾应辰一步一步的走出密林。 来到一处溪边,路清瑶看了看周围,四处虽说无人,却也空旷,倒也不怕藏人,算得上安全。 扶着顾应辰坐下,路清瑶唤柚蓉过来,命她先回王府给徐妈妈报信,他们出来够久了,只怕徐妈妈担忧的紧,至于她和顾应辰,稍坐片刻便会回府。 柚蓉知晓路清瑶的意思,有些话确实是要同辰王讲清楚。 走的时候,她把马留给了小姐他们,自己则是在路边拦了辆马车回了城。 看着马儿在溪边喝水,路清瑶站在离顾应辰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并未言语,而是在等顾应辰开口。 顾应辰缓了一会,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以后,他才开口询问路清瑶。 “怎么回事,能否方便告知,若是阿瑶不便告知应辰,应辰可以不问。”顾应辰把选择权给路清瑶,叫她自己选择,愿不愿告诉他,他皆不强求,只要她开心就好。 缓了一会,他也想的清楚了,他对路清瑶有感情,而且渐渐的,感情还变得深厚,他想要同她一辈子,所以他不会去过问她的往事,只会同她展望未来。 至于她会武功这事,难免不会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够保护好自己,不叫自己受到伤害是极好的。 至于那道圣旨,同他又有何关系。 路清瑶闻言看了眼顾应辰,抬步到他身旁寻了处地方坐下,她想既然顾应辰已经知道了,她便没有瞒着他的意义。 坐下,裙摆上的血迹明显,加之她今日穿着朴素,就更加尤为明显。 “路家女眷皆会武,只是说好与不好之分,就连三叔的女儿靖韵,性子虽然文文静静,不喜话语,却也是会的,四叔的女儿虽小也是会的,至于二妹,她平日里就是调皮捣蛋的住,所以她的拳脚功夫不深,像今日这种情景她是应付不来的, 至于我和柚蓉,都是兄长教的,因为小的时候我身体很弱,所以大哥就练我这些,说是可以强生健体,柚蓉那丫头本就是好奇的主,见我学武,她便也想跟着学,没想到一学竟有十余年了, 今日之事,形势所迫,为救辰王,迫不得已,靖瑶不想王爷因为靖瑶出事,所以我必须要出手,还望王爷,能替路家保密。”路清瑶语气诚恳,她说过自己无所谓,可是不能叫自己连累了整个路家。 至今她都还记得,兄长每次教她习武时都会说的一句话:“靖瑶乖,兄长所教,只是为了能叫你保重身子,切不要轻易叫旁人知晓你的底气,否则整个路家岌岌可危。” “兄长放心,靖瑶定会铭记兄长之言。”这是她当时回答兄长的话。 可是如今她食言了,若是今日顾应辰不在,她和柚蓉动手收拾了劫匪,那么一切都会是从未发生的状态,可是顾应辰出现了。 她相信顾应辰的人品,他即便平日里毒舌冷漠,却也不会做拿人命脉之事,有失君子风范,他做不来。 “你放心,我不会,尤其是伤害你的事。”顾应辰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承诺。 他怎会去做伤害路家的事呢,虽然不明白当年顾家离京,路家为何不伸与援助之手,但是他相信路家是高风亮节的门府。 路槊走的那一夜,找他谈话的内容就有希望他不要苛待路清瑶,他知晓顾应辰对路家不帮顾家之事心存芥蒂,他没有解释,只是告诉他,假以时日,他会明白事情的所有真相。 他一直再等那一日的到来,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一切真相也许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她在就好,所谓的真相究竟如何,他又何必继续追究下去,况且顾家现在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心中淡然,她知晓顾应辰不会这般做,可是相信归相信,跟亲耳听到他说出来,终归是不一样的。 这将会成为她和顾应辰之间不为人知的秘密,此生此世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底细。 今日她的手沾了血,从今往后,她也算是罪孽深重的人了,不知道要做多少善事才能消除这些罪孽。 第60章 亲昵 “你的腿可还好,方才我见劫匪很用力的踩踏。”路清瑶话语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简单的询问。 她已经像佛主请了愿,日后她便是清心寡欲之人,等离开了辰王府,她就不再是上京路家温柔娴静的大小姐,而是淮阳府某处宅院的平家小姐,心里住着的可爱小恶魔,也会随之跑出来。 时日久了,她怕本心逐渐丢失,当真真就把自己活泼好动的性子丢掉,成了养在深闺里的笼中鸟,不得自由,不得活泼。 她不愿,她不愿意成为这世俗的人,也不愿在世俗中迷失自己。 看了眼顾应辰,他俊秀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她告诉自己不要过于贪心,她已经很幸福了,不该再去多要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应辰有心上人了,还是位能同他一起并肩作战,形影不离的人。 想必他们应当是有很多话聊的吧,至少不会像她和顾应辰一样,他们彼此都保留心思,都没有对对方打开心扉,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无事,方才是疼的紧的,歇息片刻,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顾应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有力。 他平日里毒舌冷漠惯了,此刻如此轻言细语说话,倒真是叫他有些别扭得紧。 腿还有些微微疼,不是很疼,那种疼就跟被蚂蚁咬了的疼。 “顾应辰,庆功宴在府里办吧,不必避讳我。”其实路清瑶想说的是,王府是顾应辰的家,她才是外人,若是真的介意她的存在,当日她可以不在府中都行。 再来,她也有私心,她想见见顾应辰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能叫顾应辰心仪的人,还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想必定是很优秀的女子。 “听你的。”顾应辰没有说什么,本来那日说的就是气话,他怕路清瑶不喜,才说不在家中设宴,如今她主动提及,想必她是不介意的,那他自然同意。 想来日子也快了,尧席他们启程多日,算算日子,明日大军就该是要到淮阳府了。 “王爷,靖瑶还是那句话,若是王爷心中有人,不必瞒着靖瑶,只管说出来便是,靖瑶不是无处可去,王爷不必担忧可怜靖瑶。”路清瑶冷漠疏离的话语让顾应辰心中一凉。 他觉得路清瑶变了,可是到底哪里变了他说不上来,她对自己冷漠疏离了。言语没了往日的柔情。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力,他又不能对路清瑶直接说明心意,她今日这番话,自己此时若是说出来心中所想,只怕会让她以为自己当真是在可怜她。 “我心中无人。”顾应辰只得这般隐晦的言道。他不希望路清瑶误会。 “王爷既然无事,那我们便回去吧。”路清瑶只是微微看了眼顾应辰便收回视线,她不想去计较顾应辰话的真假,她觉得无论是真是假,都同她是毫无干系的。 她不能再贪心了,此生得遇顾应辰,已是万幸。又怎会还想要得到他的喜欢呢,她不能因为顾应辰对自己好,就心生爱意,那都是不纯粹的呀。 “嗯。”顾应辰微微点头,而后起身看着路清瑶,伸出手递给她。 看着眼前的手,路清瑶知晓顾应辰的意思,她也不扭捏,拉着顾应辰的手腕起身。 “多谢。”一起身,路清瑶就立刻放开拉着顾应辰手腕的手,轻声言谢。 “只有一匹马,要委屈小姐同我同乘一匹马了。”顾应辰感受着手腕残留的余温,无奈的笑了笑。什么时候他也会贪念这种温暖了。 将手半弯在腰处,对路清瑶说着事,只有一匹马,他腿上有伤,自然是不可能徒步回城,且回城路远,也不实际,路清瑶是女子,他自然也不会放任她一人走路,这事他做不出来的。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让路清瑶同他同乘一匹马。 他们是未婚夫妻,以后终是一家人,旁人看了也不会说什么,至少不成体统这些话语,说不到他们身上来。 “王爷腿伤未愈,还是王爷骑马,靖瑶步行吧,就不必同乘一匹马了,叫人看了,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路清瑶想也不想回绝,字字句句好像都是在为顾应辰考虑,其实她不过是想同顾应辰保持些距离。 她定力没有那么好,不想好不容易封闭的内心,因他的靠近而有所动摇。 顾应辰听她这么说,没有说话,而是过去牵马,翻身一跃上马。 路清瑶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提议,见他上了马,便转身朝大道上走去。 “啊。”一声尖叫,路清瑶已经被顾应辰一把拉上马,顾应辰挥动马缰,马飞快跑到路上。 原来方才顾应辰不言语,只是想骑马将路清瑶拉上马,所以趁她不注意,他就这样做了。 路清瑶上了马,缓了一会,惊魂未定,心跳的无法控制,好像要冲破胸腔,她没想到顾应辰会如此大胆。 耳畔因顾应辰温热的呼气,而变得绯红。 后背贴着顾应辰的胸腔,听着他平稳铿锵有力的心跳,路清瑶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激起片片水花。 她扭头去看顾应辰,只见他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路清瑶不想同顾应辰离得这么近,缓过劲来后,挣扎着就想下马。 “别动,不然马惊了,我可救不了你。”顾应辰悄无声息的咽了咽口水,制止路清瑶。 他本就浑身燥热,他仅有的几次跟女子挨的如此近,都是跟路清瑶。 他心中情绪涌动,却不敢表露出来,他怕被路清瑶觉得他轻浮,实则他不是这样的人,就不想叫她误会。 “顾应辰,你怎么能如此霸道,你放我下去。”路清瑶还想挣扎,却被顾应辰死死的抱住。 顾应辰怕她挣扎摔下马,因此受伤,只得使出全力禁锢着路清瑶,避免她继续挣扎。 “你还是叫我名字的时候有情绪。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顾应辰算是发现了,每次路清瑶一生气就会唤他全名,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知她是个有情绪的人,不想平时那样的死气沉沉,温吞。 路清瑶看着顾应辰,懒得去争辩,她也无法挣扎,顾应辰的力气太大了,禁锢的她动弹不得。 她觉得顾应辰真是跟平日里差太多了,怎么能会如此巧言如簧,她不过唤了他的名字,就有情绪了,难不成平日里的她,都是行尸走肉么。 怕顾应辰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接下来路清瑶一直保持着安静,也不挣扎,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拗不过顾应辰的。 顾应辰见她安静不挣扎了,也就微微送了一些力,不想勒疼路清瑶。 行走在城中,感到众人的打量,路清瑶羞涩的低着头,不叫旁人看清她的模样,虽然如此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毕竟谁不知道顾应辰的为人,辰王殿下为人正直善良,想必是除了自己的王妃,不会同旁的女子如此亲密。 府门前,柚蓉回来报过平安后,便一直在门口等候。 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她着实是担忧。生怕小姐和王爷在城外再遇到危险。 柚蓉着急的在府门前来来回回的踱步,停不下来。 徐妈妈陪了她一会,着实熬不住,便回了府里。 “姐姐,辰哥哥和嫂嫂还没有回来吗?”一身蓝衣的平遥从府中走出来,问柚蓉。 平遥是今日到的,一到淮阳府,同姨母他们打过招呼,便立即来王府找路清瑶和顾应辰,可当她满心欢喜的带着特地从汉阳府为嫂嫂挑选的礼物来看她,没想到叫她扑了空。 徐妈妈告诉她路清瑶早早的便出了府,归时未定。 无奈她只得在府中等他们回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路清瑶了,她真的很想路清瑶他们。 她离开了我淮阳府已经三月有余,走的时候她很伤心,所以没有跟路清瑶他们说,就悄悄的离开了。 一来是她真的难过,二来是因为路清瑶是路清肃的妹妹,她喜欢路清肃,总是觉得别扭的紧,怕被路清瑶知道了,会讨厌她。 她本以为回了汉阳府,不去闻不去看,就不会继续想念路清肃,可现实告诉她,无论她怎么努力去忘记,她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路清肃。 最终她选择跟自己的心妥协,心中想开了,她也不怕见到路清瑶了,所以跟父王撒娇才得以又来到淮阳府。 为此父王还说她养不巴家,整日里就想着淮阳府。她好说歹说,才让父王同意她出来。 此次平遥回来淮阳府,已经没了往日的俏皮可爱,给人感觉多了一丝忧郁。 “回平遥郡主,算算时辰应当是快了。”柚蓉恭敬么回平遥的话。 平遥性子好,待人也好,没什么尊卑之分,所以她也尊敬她。 柚蓉话音刚落,就看见顾应辰骑着马带着小姐回来。 落日余晖下,两个人紧靠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辰哥哥,嫂嫂,你们可回来了。倒是叫平遥好等。”平遥看着他们回来,也不管他们有没有下马,开心的跑过去喊着。 第61章 上京来信 “平遥,你怎么过来了?”顾应辰问,他明明记得义父说不会叫平遥出来的,说什么都要让她在汉阳府待个一年半载的,这才回去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辰哥哥说话真不入耳,这里也是平遥的家,平遥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平遥俏皮的哼了一声,辰哥哥现在怎么这样了,都开始不待见她了,真是叫人伤心。 趁着顾应辰和平遥说话分心,路清瑶挣脱他的怀抱下马,柚蓉见状赶忙过来扶住,轻声唤了声:“小姐。” 暗中捏了捏路清瑶的手,似在问她有没有事,路清瑶摸了摸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一切无事。 顾应辰见路清瑶挣脱也没有说什么,反正现在也到地方了。他翻身下马,一旁等候多时的小厮赶忙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嫂嫂跟辰哥哥很是恩爱呢,看来平遥不在的这些日子,嫂嫂跟辰哥哥定是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平遥毫不避讳的说道,她方才见着辰哥哥同嫂嫂,亲亲密密的,真是叫人脸红的紧。 “郡主莫要乱说,我同王爷,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切莫要误会了去。”路清瑶知晓平遥言出真心,也没有丝毫怪她的的意思,只是不想叫她误会,避免过多的解释。 她同顾应辰是该保持距离的,不能因外人的想法走近,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开心的。 顾应辰本欲开口,就被路清瑶抢先说出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不想同他有什么关系,倒是叫他心中闪过一丝丝的难过。 他记得之前路清瑶明明是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的,怎么就这几天的时间,就消失不见,留给他的只有疏离。 “啊,我看不会呀。”平遥咕哝着,不敢大声说,她怕被辰哥哥收拾。 “王爷,郡主,靖瑶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了,先行一步。”路清瑶说完,不等人反应,就带着柚蓉进了府。 柚蓉方才在她耳边附语,说是上京那边来了书信,徐妈妈放到书房里,就等她去看。 她已经许久未收到家中寄来的的信了,此时来信,她总觉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进了府,顾不上去梳洗,直接朝书房去。 柚蓉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外候着,小姐看家书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 看着案牍上放着的信,路清瑶有些犹豫,平日里家书都是报平安,问她安好。 不知怎地,今日到来的这封家书,她总觉得不会是正常的书信往来。 此刻的她踌躇不前,最终还是压制住心中隐约的不安,走到案牍前坐下,然后打开书信。 是兄长的亲笔,信中写道:“ 靖瑶安好,吾兄思之,一晃分别已然三月有余,感叹时光飞快,家中父母尤为挂念,愿你照顾好自己。 此次书信于你,兄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告知于你,望你宽心做好心理准备。 好消息是在你收到兄长的信时,兄长已经在启程来淮阳府的路上,咱们兄妹将在不久后团聚。 坏消息则是,此行兄长是陪太子殿下南行,太子殿下请旨远去淮阳府同辰王学习带兵打仗,太子此行目的究竟如何,不用你我细说,兄长知你懂得,太子独断专行,兄长得知消息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遵从旨意同太子殿下南行,负责太子的安全。 此行有好有坏,好的是兄长可以在淮阳府陪你三个月,坏则是太子殿下恐要扰你清静。 此信兄长想告诉靖瑶一事,兄长知晓你同辰王殿下并无情意,但兄长还是希望你能征得辰王殿下的同意同你假装恩爱,让太子殿下看见,死了对你不该有的心思。 太子不是良配,终是和你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是我们路家能够高攀的,所以望靖瑶能委屈一下自己,忍三个月,等太子回京,一切都由妹妹自行选择。 兄长亲笔,靖瑶安好。” 读完信,路清瑶此刻心情尤为复杂,按道理说兄长此行淮阳府,她该高兴才是,可是正如兄长所说的,一切都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可是周远行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她知道但凡是周远行看中的东西,想方设法他都会得到。 面对他此次南行,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顾应辰他知道太子殿下要来吗?圣旨应该没那么快到吧,如果他知道了,他又会怎么做。 一整个下午,路清瑶都待在书房,不曾踏出一步。 柚蓉在外面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打扰,小姐如此安静,只怕是信中所言不是什么让人称心的事。 晚膳时间已经到了,徐妈妈派了丫鬟来传膳,被路清瑶说回去了,看了这些,她着实是没有什么胃口。 她现在满心都是周远行要来淮阳府的消息,她没有想出应对方法,所以只能将自己困在书房这一方天地,安安静静的想对策。 皓月当空,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洒在地面,顾应辰端着晚膳走过来,柚蓉看见她过来,准备行礼,被顾应辰制止,将手中的膳食递给柚蓉,小声询问她情况。 “阿瑶是怎么了?” 顾应辰声音很轻,书房里的路清瑶该是听不见的。 从城外回来,说了不过几句话,路清瑶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平遥那丫头,好几次忍不住想来打搅路清瑶,都被他制止,最后他告诉平遥说路清瑶是因为受了惊,身子不适,所以需要休息,让她明日再来,这丫头才委屈巴巴的离去。 “家中来信,小姐看了信,就没有出来过,也没有说什么。”柚蓉如实回答。 “你先把膳食布好,我来看看阿瑶如何。” “有劳王爷。”柚蓉微微福了福身离去。 咚咚咚…… 顾应辰轻扣着门,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路清瑶听见,也不知道惊着她。 “柚蓉,我不饿,你同妈妈说道,莫要再来了。”路清瑶以为还是柚蓉,直接交代。 “是我。”顾应辰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言语。 不过一会,门从里面打开,路清瑶看着顾应辰,一时没忍住一把抱住他。 此刻的她心很迷茫,对于周远行的到来充满了未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她知道自己是不想见他的。 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他,当年的血腥历历在目,有些时候偶尔回想她还会做噩梦。 她无法忍受自己随时去看到周远行,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她离开上京的那一天,她虽然心中难过,可心里更多的是轻松,一种彻底脱离皇城的轻松感。 如今周远行追到淮阳府,不用兄长言明,她也知晓究竟是为何。 她不想同周远行继续周旋,也不想让周远行抱有希望,如今让他死心,唯独就是假装自己跟顾应辰很幸福,让他产生误解,而后自行死心。 她抬起头,看着顾应辰的下颚,而后轻言细语说道:“顾应辰,我们假装恩爱吧。” 顾应辰看着自己怀里小小一只的人儿,不知书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才让此刻的她变得如此温顺黏人。 路清瑶一把抱住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他微微的回抱着她,等她情绪安定下来,而后询问发生了何事。 不曾想听她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一句话,倒是叫他不明就里。 “先用膳,而后你在同我细细说来。”晚膳时辰已经过了一会了,从午时相遇路清瑶就没有进食,只怕是现在饿的紧了。 “好。”顾应辰不说她还不觉得,此刻她到真是感到饿了。 乖乖的跟着顾应辰去用膳,柚蓉已经将膳食备好,见路清瑶来了,心里放心了许多。 伺候好路清瑶用膳,她就去了屋外,把空间留给两个人,她知道小姐有话要对王爷说。 路清瑶安静的用了膳,许是真的饿了,她一连吃了两碗米饭,她向来不是扭捏之人,饿了她就是想吃饱一点,哪怕此时顾应辰就这么安静的盯着她看,她也没感觉有什么。 什么女子矜持,吃饭不宜太饱,那就是假的。 顾应辰看着路清瑶,他倒是真的觉得自己怕是入了魔了,竟然看着路清瑶用膳,都觉得可爱,是一种享受。 他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安静的等她吃完。 许久,路清瑶终于觉得自己饱了,唤柚蓉进来撤走了碗筷,而后同顾应辰说去凉亭说话。 淮阳府入了夏,还是热的,比上京热的许多,在凉亭有暖风吹着,随带热气,却也比在屋里凉快些。 知了声声叫着,还有青蛙呱呱的声音。 路清瑶没有说话,她此刻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方才属实是有些过于冲动了,怎么能不顾女子矜持,对顾应辰说出那种话,这样让他如何想自己,怕是觉得上京路家教养不过如此,教出来的女儿也就这样,难登大雅之堂。 “方才…”你是何意? “方才…”是靖瑶胡言乱语了。 路清瑶和顾应辰几乎同时开口,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得紧。 “你先说吧。”最后还是顾应辰先让步,他想听路清瑶说明缘由,为何会说那番话。 第62章 月牙弯弯 “方才,靖瑶失言,还望王爷莫要当真。”思虑过后,路清瑶还是觉得不妥,自己怎么可以因为想要周远行死心,而利用顾应辰呢。 想要疏离的是自己,想要利用他的还是自己,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唯利是图了,这样的她让自己很不喜欢。 “如此,可否同我说明缘由?”顾应辰想知道是因什么事情,能让路清瑶会那样说。 平时就算偶尔见她伤心,她也会注意礼节,不会忘了分寸,方才能说出那番话,定是受了些刺激的。 不若平日里恪守礼数的千金小姐怎会失言。 面对顾应辰的追问,路清瑶思虑片刻,决定把原委告知他,这事他迟早都是会知晓的,只不过是早知道晚知道的事。 “罢了,此事同王爷也有关系,同王爷说也无妨。兄长来信,说是同太子殿下已在来淮阳府的路上,圣旨不日就会到达淮阳府。此行三月,说是来同王爷学习带兵打仗的谋略,实则如何,无人得知。不瞒王爷,太子殿下对靖瑶有意,他待自己很好。此行怕是学习是假,见靖瑶为真。”路清瑶说着话起身,走到护栏处看着池中的花儿。细细说着这些事。 她本应该很烦躁的心,在看到顾应辰后,突然就安定了许多,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开始依赖他,还是自己对他的信任超乎所想。 总之,此时此刻,她的心很安定,也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如顾应辰的出现重要。 她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欺骗自己,即便那个男人平日里毒舌冷漠惯了,自己也因他待自己不纯粹的好,而动了心。 若不是三哥同他交好,只怕是以他不待见这桩姻亲的态度,是不会对她好的,一开始的态度恶劣,那日的话,犹如在耳,所以后来为了避免他误会,自己才做出来那般保证,保证自己不会缠着他,才有了后面的相敬如宾。 顾应辰啊顾应辰,路清瑶怎么就陷入你的牢笼了呢。 周远行要来,顾应辰心中直突突,他与上京从不往来,周远行何以觉得,他们会有交情,自己愿意敬着他。 如此,他定是为了路清瑶而来的,他又怎会如他所愿。 “如此,他一来阿瑶你是否感到困惑了?”顾应辰起身走到路清瑶身旁,与她并肩,扭头看着她的侧脸,发问。 顾应辰个子高,路清瑶在他身边,小小的一个,只不过与他肩膀齐平。 路清瑶还是穿着午时的衣裳,还能隐约的闻着一股血腥味道,淡淡的不浓,想必是她真的困惑,不若平日里这般爱干净的女子,怎会允许自己如此。 说到午时,那刻的路清瑶是他见过最真实的,整个人同平日里形同两人。 他觉得自己幸运,能见到路清瑶如此一面。 “不瞒王爷,靖瑶幼时曾有一些时日倾心于太子殿下。”路清瑶不想瞒着顾应辰,也没必要瞒着他。 无论现在两人是什么关系,她都不该瞒他的。 “那你是因为与我的婚约,才放下太子的?”顾应辰盯着路清瑶的侧颜,试探问着。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该如何呢,顾应辰想,他该如何自处,一开始相遇时若是知道这件事,可能自己会说她水性杨花,因为自己一开始对这桩姻亲不满意,那么现在呢。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知晓路清瑶的性子,外冷内热,她这些时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看得见的,如今知晓这些消息,他该如何做,顾应辰的心此刻跌宕起伏,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不是因为王爷,是因为知晓了太子的狠厉,因而感到害怕,所以退却了。现在靖瑶的心中无人,空空的,没有辱没王爷,王爷大可放宽心。靖瑶知晓三从四德,哪怕是心里想着旁的男子,靖瑶也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路清瑶认真的看着顾应辰,细细言说。 她没有骗顾应辰,唯一说谎的大概就是她此刻心中并不空,她心里有顾应辰,可是她不能说,前脚刚说倾心周远行,后者又说心中有他,自相矛盾,只怕是让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听路清瑶如此说,顾应辰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心中无人,那是不是自己也不曾入了他的心。 不过想想如此也好,无人总比有人好。 “你的过去,我不去过问,因为我不曾参与,没有资格言说,你不必对我保证解释些什么,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顾应辰能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处,已经过去的事,怎可再提。 毕竟当时顾家离京,自然也是以为这桩姻亲散了,谁又知道多年后,他们还能走到一起。 此刻的顾应辰该是庆幸的,庆幸自己当初如此毒舌,如此不待见她的言语,没有将路清瑶逼走。 庆幸他的未来王妃蕙质兰心,温婉贤淑,还有一颗仁善之心。 路清瑶莞尔一笑,心中有片刻放松:“靖瑶也不知是因为如何,一整个午后都待在书房里,沉思。想不出对策,当看到王爷的时候,一切烦恼烟消云散,心中也没了担忧。” “想不到我还有如此能力。”顾应辰闻言也是轻轻一笑,他很少笑的,却在路清瑶这不经意间有好几次露出笑意。 “王爷,可能需要麻烦你配合一下靖瑶了。” “只要王妃有需要,本王愿听吩咐。”顾应辰说着行拱手礼。 这一举动把路清瑶惹的欢笑不已,“王爷如此样子还真是少见。”轻掩着唇,路清瑶眉眼弯弯,像月牙一般。 正巧此时皓月当空,夏日的月牙弯弯,就如同此刻路清瑶的笑意一般,是那样的光彩照人。 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一大一小的。 “委屈王爷了,靖瑶对太子无意,便想着若是能叫他看见自己幸福,知难而退。” 路清瑶知道自己自私了,他是有心上人的,委屈他同自己假装恩爱,只怕是会委屈了郑将军。 可是若是不如此,周远行如何会甘心,他的狠厉,不择手段,她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的。 她不愿与他纠缠,可是也不好撕破脸皮,因为路家还在上京,而他是未来的天子,得罪不起。 “不委屈,我们现在不是很幸福的么。”顾应辰笑着看路清瑶。 路清瑶看着眼前的顾应辰,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顾应辰的笑容迷住了。 所以以至于最后,他微微抱住自己,自己都没有去反抗。 月光下,两个人相拥,心思不明。 圣旨到的日子,距离路清瑶收到路清益的来信已经过了小半月有余。 接到圣旨,顾应辰被淮阳府拉在书房谈了许久。 刘氏心情也不好,圣旨的到来,打乱了他们平静了许久的生活,哪怕是不想欢迎太子周远行,却也不得不去给周远行寻住处。 平遥同路清瑶走在街市上,她很想问问嫂子路清肃此行会不会也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心中想念的紧,她知道自己和路清肃注定没有结果,但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见他的心。 “郡主怎么了,好似有心事?”路清瑶边走边扭头看着平遥。 她发现好像接到圣旨以后,平遥就好像不是太开心。 她同周远行不应该是认识的才是,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难道是因为淮阳王他们。 “嫂子,路三哥他会来吗?”犹豫了许久,平遥还是觉得问一下,哪怕知道希望渺茫,至少心中有了底。 “三哥,郡主,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是不是倾心于三哥,怕误解了你。”路清瑶心存疑虑已经许久了,那日三哥离去,也不见平遥来见送,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 既然平遥主动问起,她便是要问清楚的,平遥是个好姑娘,从小又是娇生惯养的,喜欢旁的人就算了,可是那人是三哥,三哥的心自从沈心谣离世,硬的跟石头似的,平遥如何也是动摇不了的,她不想她受伤。 “对不起,嫂嫂。平遥知道不该如此,可是平遥真的已经很努力去忘记,压抑自己的心了,可是平遥控制不住,就是好喜欢路三哥。”平遥说着,眼泪犹如白色透明珍珠一样从眼眶落下。 她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她不能喜欢嫂嫂的兄长的,可是她控制不住呀。 看着如此难过的平遥,路清瑶看了眼四周的行人,已经有不少人的视线朝她们这边来。 平遥是顾家贵客,和城中人都打过照面,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叫旁人看了她这副模样,只怕是要道闲话,对她的名声不好。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旁边有处胡同,没有什么人,她拉着平遥就走了进去,让柚蓉在一旁守着,防止有人过来。 平遥此刻情绪不稳定,离府还有一段距离,就这么走回去,只怕是惹不少人目光。 “郡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要告知你,莫要在三哥身上费心思,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残忍,可我还是要对你说,三哥是有妻室的,路家祖训言明,凡路家子女,皆需遵循一夫一妻制,任何人不得违背,所以郡主,你和三哥是没有缘分的。” 她怎会去怪平遥呢,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只是想让平遥知道真相放弃这份喜欢,长痛不如短痛。 第63章 原来 “可是我问过他们,他们说路三哥独自一人的。”此刻周遭没有旁人,平遥哭的更凶了,路清肃是她唯一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妻室了,她不相信,嫂子一定是骗她的,她不相信。 她问过他们的,他们说路三哥身边无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平遥,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路清瑶看着平遥如此,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看着眼前的平遥,她颇为感触,现在的平遥,同她又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她理性,而平遥在感情方面算是涉世未深的。 她如此难过,想必是真的很喜欢三哥吧。 可是三哥在淮阳府待的不过数日,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能让平遥自此对三哥情根深种。 她没有欺骗平遥的意思,三哥是真的有妻室的,沈心谣生前未入路家门,死后三哥也是全了她的心愿,办了冥婚,入了路氏的祠堂,受人供奉。 所以三哥是有妻室的,如果是旁的人,她很是乐意平遥付诸真心的,可是她太过于了解三哥,他对沈心谣的执念超乎旁人所想。 所以平遥不适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平遥越陷越深,这样她于心不安,也对不起顾应辰。 “嫂嫂,可是平遥真的很喜欢路三哥。”平遥抱住路清瑶,在她怀里大声哭泣。 眼泪打湿了路清瑶的衣裳,路清瑶抱着平遥,轻轻的拍她的背,安慰她。 “平遥,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你撞南墙,所以才会同你说这些,我知道你会难过,可是如若我不说,我心中难安。” “嫂嫂,我试着忘记的,所以在汉阳府待了三月,不出门,试图忙碌去忘记,可是平遥低估了自己对路三哥的感情,根本忘不了他,反而还越来越喜欢,平遥知道路三哥是嫂嫂的兄长,平遥不该觊觎,可是平遥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平遥抽哒哒的,因过度流泪,声音都变得沙哑。 “平遥,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三哥,你们两个人明明没有什么交集的。”这事路清瑶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两个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让平遥陷的这般深,若不是她了解三哥,只怕是觉得三哥给平遥下了蛊,才会让平遥如此。 “因为路三哥救了平遥,嫂嫂记不记得,你刚来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同辰哥哥他们一道去军营,平遥没有去,路三哥也没有去。平遥因为贪玩,缠着尧席哥哥去玩,结果尧席哥哥跑了,平遥无奈只能一个人上山上去游玩,因为被可爱兔子分了神,没有看清路,差点跌落悬崖,幸得路三哥出手相救,平遥才得以脱险。”那日的事,至今平遥回忆起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若不是路清肃及时出现救了她,只怕是这世上已经没有平遥这个人了。 她见过路清肃,所以知道他的身份,可是路清肃好像对她印象不深,救了她后,将她送到城门口处,就离开了。 那是平遥第一次动心,所以思想单纯,想着路清肃救了她,那她就应该对路清肃好,这样也许他就会喜欢自己。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对自己过于信任,觉得她是能配得上路清肃的,可是他忘了,他是上京路家的公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又怎么会喜欢她这样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 嫂嫂说路三哥有妻室,她是相信的,因为嫂嫂不会拿这种事骗她,而且她也能从路清肃对她的态度看出来。 现在平遥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路清肃的冷眼相待和厌恶,只怕是他是觉得自己不知廉耻的吧,这般纠缠他。 可是平遥她是有教养的啊,父王虽然宠溺她,任由她作天作地,可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父王是教了她的,还让她必须遵循。 她不是不要脸,她真的只是太喜欢了,喜欢的不能自已。 原来如此,难怪平遥会这么喜欢三哥,原来是救命之恩,若是旁的缘由,估计她说了平遥会忘的快,可是救命之恩最是让人刻骨铭心了,若真要叫忘,只怕是难。 “平遥,你很好,你会遇到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男子,相信我,三哥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不该成为你的终点,有些时候,我们学会忘记,不是不爱了,而是为了双方更好的开始,我们都要学会去放手,放过自己。”路清瑶这番话算是对平遥说也是在告诉自己,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呜呜呜……,嫂,嫂嫂,平遥真的真难过。”平遥哭的越来越伤心。 她的心疼的呼吸不上来,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 “哭吧,哭过以后,一切就都放下来,一切不属于你的烦恼,将不会再有,平遥,相信我,你很好,你的未来也会更好。”路清瑶轻声安慰。 她此时是最为为难的,一边是三哥,一边是平遥。若是沈心谣是旁人也好,她也可以帮帮平遥,可是沈心谣不是旁人,她是得路家人认可的路家三房长孙媳妇,就算退一步来说,平遥能有机会同三哥在一起,以平遥的身份,又怎么能给三哥做妾室。 就算她愿意,那她的父王呢,又怎么会愿意。 一切不过才刚开始,难过也只是一时的。 “嫂嫂,路三哥的妻子,是不是很好呀,定是比平遥还要好的女子,对不对。”平遥抹了抹眼泪,从路清瑶怀里起来,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她想不用嫂嫂说,她也能知道,路清肃的妻子定是温婉可人,知书达礼的好女子,总之是要比她还要好的,自己事事不行,定然是配不上优秀的路清肃的。 路清瑶没想到平遥会问这个,她该如何回答呢?沈心谣已经故去,她如何能同平遥言道,逝者已逝,再好的她,也不该被她们言论的,这是对她的尊重。 “平遥,她叫沈心谣,如你所说,她真的很好,只是关于她的事,我不能同你言道,因为她是三哥的妻子,作为妹妹,不该道嫂嫂的事。”思虑片刻,路清瑶觉得如此说最好,既回答了平遥的问题,也不把沈心谣的事说出来。 说来也是巧,她跟平遥沈心谣,她们三个人的名字里都带瑶字,只不过同音不同字。 告诉她沈心谣的名字,只是想借此让平遥知道,若是三哥真的对平遥有什么想法,大抵是把她当做替身的。 “沈心谣…”平遥喃喃自语。 真是好听的名字,心谣。是个很好的女子吧,若是有机会,她真想去见见这位女子的,不知道嫂嫂同辰哥哥大婚之日,她会不会同路三哥一起来,应当是会来的吧。毕竟是嫂嫂的婚礼。 想着想着,平遥就更加难过了,沈心谣是得有多幸运啊,能得路三哥的青睐。 路清瑶陪着平遥在小巷里待了许久,直到平遥情绪稳定,才离开。 出来的时候,柚蓉看了眼平遥,眼睛红红的,肿的跟水蜜桃似的,想必是小姐将真相告知她了。 如此也好,三少爷已经没了心,早知道对于平遥来说也不是坏事。 军营… 最近尧席比较闲,鉴于他平复南阳战乱有功,最近顾应辰也难得好心不打搅他。 因为郑尤回了家去看父亲,所以庆功宴还没来得及办。郑尤已经来信,明日该回来了。 故而顾应辰想着后日在辰王府举办庆功宴,犒劳将士们。 “近日平遥这丫头又回来了?”尧席开口问道。 此刻他正在顾应辰的帐中,同顾应辰对立而坐,手时不时的把玩着案牍上的翡翠茶杯。 最近他也没进城,从南阳回来他就一直在处理军中事物,并没有时间进城。 他只是听顾应辰提过,说是平遥来了,故他想起来了,问问。 “嗯。”顾应辰反应平淡的应了一声,整个人神游在外,并不在这军帐之中。 方才父亲同他谈了太子一事,对于太子的到来,所为如何,他们都是要提防着的,周家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至于周远行,既然是未来天子,又怎么会需要同顾应辰学习带兵打仗之事,偏偏要来这凄苦的南边。 周远行若是想学这些,上京有的是人传授于他,何苦大老远来到淮阳府。他明知道顾家同上京关系不好的。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良心了,亏我待她如此好。来了居然也不先来看我。”尧席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一点也没有怪平遥的意思。 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可爱的紧。就是磨人的厉害。 “不是我说你,你若是喜欢平遥,便大大方方的告知她,不必在本王面前叨叨。”顾应辰回神,有些无语的看着尧席。 他就觉得尧席是喜欢平遥的,不若就平遥那难缠的性子,尧席还能这么好耐心哄着她,陪着她闹。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阿辰,你怕是觉得我活的久了,不想叫我活了。我喜欢平遥,这怎么可能?”尧席想也不想辩驳,顾应辰真是瞎说,怎么能如此说呢。 “口是心非。”顾应辰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现在无论尧席说什么,他都觉得尧席是在狡辩,他不听,就算他说了,他也不信。 “喂,兄弟,咱俩共事多久了,我尧席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用我说你应当也是知晓的。”尧席见顾应辰不信自己,气的像个炸毛的兔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应辰。仿佛这样显得他有气场一些,毕竟顾应辰这个人往哪一坐,气场着实过于强大,他若是坐下,定然是压不住他的。 尧席觉得啥都可以输,唯独气场这一块,他不能输给顾应辰,这样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第64章 你喜欢平遥? “你喜欢平遥,本王知晓,不必言说。”顾应辰一副任你言说,我不信。 “阿辰,你可别瞎说。我喜欢那种温婉贤淑的女子,就跟路小姐那般的女子。”尧席向来喜欢温婉一些的女子,像平遥那样的女子,他只会觉得俏皮可爱,若说要真的去喜欢,只怕他是做不到的。 平遥太过于咋呼,他也是如此的性格,所以自然也是不喜欢找一个同自己一样性子的人,那样生活太过于吵闹了。 “你喜欢阿瑶?”顾应辰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尧席,嘴里威胁意味明显。他发誓只要尧席敢说不,他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哦,不,让他连牙都找不着。 尧席要是知道顾应辰此刻心中的想法,肯定鄙视他一番。 “喂,阿辰,不至于吧,你不是不喜欢路家小姐,既然你不喜欢,兄弟喜欢不犯法吧!”尧席不怕死的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坐下来,准备喝口茶,茶还没入口,就被顾应辰一把夺过,放于一旁。 顾应辰郑重其事的看着尧席,而后开口:“别打她主意,不然就算你同我兄弟一场,我也不会饶过你。” 听到这里,尧席终于听出来不对劲来。 他不过不在数月,怎么顾应辰就为路清瑶说话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倒是叫他很是好奇。 尧席半趴在桌子上,一脸审视的看着顾应辰,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端详了半天,不见顾应辰半分心动,顾应辰也是无视他的端详,端起茶杯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从顾应辰脸上看不出端倪,尧席也没了兴致,瘫坐在一旁,开口询问顾应辰:“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和路家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细细说来,我听听。” “没什么。”顾应辰不打算告诉尧席事情经过,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 “怎么可能无事。你这般冷漠的人,我还不了解。某些人一开始对路家小姐,那叫一个冷漠的呀,说是啥来着,容我回想回想,我好像记得某些人说:“路小姐人品如何,你我皆不做评价,等月后自见分晓。但我可以肯定的同你说,我跟路小姐绝无可能。瞧瞧当日那话,丝毫不留余地,现在咋滴,发现路小姐的好了,打脸了。” 尧席阴阳怪气的学着顾应辰当日的话。 “她是挺好的。”顾应辰没有辩驳,他不需要辩驳,路清瑶确实好。 “哎,我说不是吧,阿辰。你该不是真的对路家小姐上了心吧。”尧席震惊了。 若是平日里自己这般阴阳怪气,顾应辰早就收拾他了,今日这般沉着,是怎么回事。 “嗯。之前是我浅薄了,过于断章取义。阿瑶是很好的女子,我该是待她好的。”当日说话有多决绝,此刻顾应辰就有多后悔。 他当日说出那番话,即便是后悔也晚了,他只能尽量改变自己,加倍对路清瑶好,以来弥补自己的错。 “呵。我记得你摔的是腿,不记得你有摔过脑子啊,你老实说说,你同靖瑶怎么回事?” 尧席唤她靖瑶,是路清瑶要求的,说自己总是唤她路家小姐,听着怪怪的。 “我的腿之所以好的如此快,这都是靖瑶的功劳。都是她替我调理的好,不至于落下病根。”提到路清瑶,顾应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想着路清瑶一着急时,就唤他全名时小凶模样。 “咦,这青天白日的,我还在呢,你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思春,不好哈。”尧席最是见不惯顾应辰一脸思春的模样。 说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顾应辰,平日里冷漠,不带一丝笑容的冰山脸。谁能想到此刻的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不经意的笑容来。 看来是真的对路清瑶上心了,只怕顾应辰有的苦吃了,看路清瑶冷冷静静的模样,八成是感受不到顾应辰的爱意的。毕竟顾应辰平日里的为人性子,但凡是个活着的生物,大概都是没有不知道的。 “本王乐意,你存在也不是很重要。”顾应辰冷冷的撇了尧席一眼,嗤笑一声。明显不把他当成活动生物。 “算了,同你多费唇舌,吃亏的总归还是我自己,你同靖瑶之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问也管。说正事,对于太子一行,你怎么看。” 尧席过于了解顾应辰,他不想多做解释的事,你哪怕说破天他也不会告知你。 索性事跟他没有太大关系,倒是周远行南巡,倒是叫人捉摸不透。 说起正事来,尧席没了方才的不正经,整个人回到沉着的样子。 “不知。”顾应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晓,尽管路清瑶说周远行是因为她而来的,他也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这人,虽说我没有见过,但也听闻过此人,手段相当狠厉,不是什么善茬。你可想好该如何应对。”尧席平日里无事,就好打听,这天下之事,多多少少,他也是听闻了些许。 对于周远行,不见其人,却闻其名。道听途说说法隐晦,却也能让他猜出个八九分来,此人年岁不大,却有着不同一般人的沉着冷静,面上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 “并没有。人既然已经来了,我也不能挡回去,好在淮阳府是我顾家的地界,就算他是太子,到了这里,也是本王说的算。”顾应辰捏紧茶杯,语气透露出威严来。 如今的他,同周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倘若有人不知好歹,他也定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仁慈,却也是分人的,不是谁都能拥有他的仁慈。 “不管如何,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尧席认真的看着他。无论顾应辰最后选择如何,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不论对错,他只认顾应辰。 “有你在旁,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忌。”顾应辰微微一笑,他今生何其有幸,得遇尧席。 顾应辰同尧席,可谓如伯牙与子期的情谊,虽说不一定比他们情谊深厚,但也不会比他们浅。 “将军。” 帐外传来郑尤的声音,回家看了父亲,她就急急忙忙赶回淮阳府,为得就是想看看顾应辰。 分别月余,不知道他的腿伤是不是好彻底了。 她一身戎装,为了见顾应辰,她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也是穿盔甲久了,一身女儿家的衣服,若真叫她找找,怕还真是找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数月来征战的原因,她的脸上戾气严重,虽然她不想如此,却也是无法控制。 顾应辰和尧席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眼对方,而后顾应辰开口:“进来。” 得到准予,郑尤进入帐内,见尧席也在,开口:“军师也在。” “有些事同阿辰说说。郑将军数月未回家,何不多陪老将军几日,匆忙回来作甚。”尧席笑意吟吟的,语气亲和。 他一向都是笑面虎的存在,除了顾应辰,旁人到还真的不知晓他的性子如何。 “末将担忧将军伤势,顾不得陪父亲,匆匆而归,不知将军伤势可好了。”郑尤也没有避讳什么,她是真的担心顾应辰的伤势,在南阳顾应辰受的伤可不轻。 若不是战事吃紧,她无法撇下黎明百姓。她定是安心陪在顾应辰身旁照顾的。 “多谢郑将军关心,阿瑶把本王照顾的很好。”顾应辰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阿瑶?”郑尤一脸疑惑,她看着顾应辰,似在询问阿瑶是谁? “瞧瞧我这脑子,是我的失职,郑将军有所不知,阿辰的妻子,路家小姐,路清瑶已经到淮阳府数月,说来也是不巧,路小姐初到淮阳府,恰逢南阳战事起,你去了南阳,自然也不知晓她的到来,本想着同你说道,却也因为战事,忘了。”尧席知晓顾应辰不想多做解释,故而自觉的耐心同郑尤说道。 “王妃。”郑尤苦涩的开口,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顾应辰面前失态。 是了,她怎么能忘记了,顾应辰是有姻亲的,之前都来信说会过来淮阳府了,她怎么能就给忘记了。 想来尧席这么说,定然也是见过了,估计现在也就她没有见过路小姐了吧。 这位路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一向冷漠不近人情的顾应辰,再提到她名字的时候,语气变得温柔。 顾应辰的转变,无疑不是在打她的脸,她还想着只要自己一直陪在顾应辰身边,对顾应辰好,就能打动他。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怕自己在顾应辰面前失态,得知他腿无大碍后,便借口慰问将士离开了。 出了军帐,郑尤找了出无人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伤心的哭泣。 她很坚强的,平时也不是个矫情的女子,可是怎么在顾应辰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她不允许自己难过太久,起身擦了擦眼泪,告诉自己,就算路清瑶来了又怎样,不过是后来者,也不如她了解顾应辰。 她不会放弃顾应辰,既然现在她在,有机会她肯定是要见见路清瑶的,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顾应辰有所改变,再做决断。 第65章 林矜苒来信 回到辰王府,徐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待。 见她们回来,赶忙走下台阶迎上来,见着平遥红肿的大眼睛,关心开口:“郡主这是怎么了?” “劳烦妈妈关心,平遥无事。”尽管情绪控制住,还是能听出来平遥的声音沙哑。 “柚蓉,送郡主去休息,我同妈妈有话要说。”路清瑶吩咐一旁的柚蓉。 徐妈妈这个时辰会在门口等她,定然是有什么事急着告诉她的。 “是,小姐。郡主,柚蓉带郡主去歇息。” 平遥在辰王府是有住处的,所以柚蓉直接带她过去便可。 平遥刚刚伤心过度,现在最需要休息的。 “嫂嫂,待会无事,可否来陪陪平遥,平遥害怕孤独。”走了两步,平遥转身泪眼汪汪的看着路清瑶,请求道。 她此刻害怕一个人待着,就想要嫂嫂陪着她。 “放心吧,我忙完就会去陪郡主的,柚蓉,你陪着郡主,直到我去为止。”怕平遥不放心,她又叮嘱柚蓉。 “我会的,小姐。”不用路清瑶说,她也会的。 得到保证,平遥才放心跟着柚蓉回府。 “郡主这是怎么了?”看着她们身影消失,徐妈妈问道。 “因为三哥。”徐妈妈是自己人,路清瑶也没有瞒着她老人家。 “当真是孽缘了。”徐妈妈叹了口气。 “是呀。妈妈特地在门口等待,可是有事着急同靖瑶言道。” “是的,今日外地来了一封信件,见署名,想是能让小姐开心,便是迫不及待,想要交给小姐看的。”徐妈妈说着将信件递给路清瑶。 午时便收到信,看到署名的时候,她心中一惊,这不是哪位姑娘的来信么,小姐虽说不念叨,她也知晓小姐是思念担忧的。 路清瑶接过信件,看到署名的那一刻,一滴眼泪瞬间滑落:“林矜苒。” 分别已有四月,林矜苒杳无音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思念,多担忧。 林矜苒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女子,一人在外,总是叫人不放心的。 “老奴知晓小姐挂怀林小姐,所以一拿到信件,就想着亲自给小姐,一刻不敢耽搁,一晃林小姐离开快四个月,也不知她在外面如何。如今来信,也是能叫小姐多一些放心。” 徐妈妈是了解路清瑶的,小姐的性子不似面上这般冷漠,她同平遥郡主性子是最像的,只是顾及身份,故而不敢过于放肆。 “对呀,能来信就是好的,我还以为她当真狠心,就这样不同我来往了。相识不长,她却也是走进心里的好友,我是真的珍惜她的,妈妈,你可知道。” 路清瑶紧紧的捏着信件,去感受它的真实感,她不敢放松,只怕这是一场梦境。 “老奴知晓,小姐的知心之友本来就没有几个,来了淮阳府更是没有,也就是林小姐,性子好,能走进小姐的心里。” “嗯。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 “是有事的,方才不久,辰王差人来报明晚在府中举办庆功宴,说是今日就提前准备着。” “郑尤将军回来了?”路清瑶询问,大军回城已经数日,迟迟没有举办庆功宴,她问过顾应辰,顾应辰说是郑尤回去看父亲了,要晚些时日才办庆功宴。 “想来是的,不然王爷也不会差人来。” “妈妈不必过于操劳,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徐妈妈身子不好,她是不想她老人家过于操劳的。 “老奴会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听心苑,听心苑是路清瑶的住处,之前一直没有名字,是后来顾应辰想的。 “小姐,那老奴就先去忙了,不打扰小姐了。”徐妈妈是懂路清瑶心理的,这会的她肯定迫切的想看林矜苒的来信,她在此反而是不好的。 “嗯。”看着徐妈妈走远,路清瑶抬步进了院子,她没有回去书房,直接走到凉亭坐下。 快近傍晚,也不是很热,坐在凉亭里还有微微的热风吹过来。 是的,淮阳府夏日的风吹在身上是微微热的。 池中的莲花已经开的很大,瓣瓣花叶匀称绽放。 莲藕应该是吃得了,等庆功宴结束,她唤柚蓉一起摘莲藕来吃。 平复好激动的心情,路清瑶缓缓打开信件。 信中内容如下: “靖瑶,分别已有月余,矜苒甚是想念,矜苒想同你说声抱歉,选择不辞而别,望你勿怪,除了父母,矜苒从未如此挂怀一个人,靖瑶你是第一人,因为你曾经温暖我黑暗的人生,是给过我光的人。 你收到信件的时候,我已经报了父母之仇,此时也定是游历在大周的某一处地方。父母之仇得报,矜苒此生已了无牵挂。 写信给靖瑶,是矜苒最后的挣扎,我纠结了许久,到底该不该,告知你我如今的境况,日日夜夜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写信告知你,矜苒很好,不用担心。 若说以前矜苒活着,只是为了父母之仇,那么如今大仇得报,矜苒对世间已无牵挂,不必回信,去寻找矜苒的去处。 书信于你,只为让你心安。矜苒是个不详的人,请路小姐忘记矜苒,往后余生就当矜苒从未出现,如过往云烟。 世间再无林矜苒,靖瑶,安好。” 写这封信的时候,林矜苒挣扎了许久,她是个肮脏的存在,本就不该苟活于世间,离开淮阳府已经数月,说不定路清瑶已然忘却自己,自己书信,岂不是让她忆起自己。 她已经不打算活下去,她奔波数月,想尽办法才报了灭门之仇,她已经不是最好的自己,很脏很脏,这样脏的自己怎么能叫路清瑶记住自己。 如今她已形同行尸走肉,苟延残喘,活一天算一天,哪怕有一天她死了,她也不会有遗憾。 “矜苒。”看完信件,路清瑶已经难过的不能自已,整个人瘫倒在地,信件飞落一旁,林矜苒这是一封诀别信呀。 顾应辰回府,直奔路清瑶的院子,一入院就看见路清瑶瘫坐在凉亭里无声哭泣。 见状,顾应辰赶忙跑过去询问:“阿瑶,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顾应辰,你回来了。”路清瑶泪眼朦胧的看着顾应辰。 “嗯,我回来了,谁欺负你了,同我说,我替你讨回公道。”顾应辰一脸认真,从确定心意开始,他就见不着路清瑶难过,因为这样他也会很难过。 “没有谁欺负我,是矜苒,矜苒说她对人世已无眷念。”仿佛是遇到了靠山,路清瑶抱住顾应辰,在他怀里哭泣述说。 “无事,不会的,相信我,林姑娘她会好好的。”顾应辰轻拍着路清瑶的背,安慰她。 他没有想起林矜苒是谁,顿了一会才知道路清瑶口中所说的林矜苒是谁,是一位比路清瑶还要清冷的姑娘。 “我好担忧她,她已经无亲无挂了,我真的怕她出事。”此刻的路清瑶就像是个孩子,无助的像顾应辰哭泣。 此刻的她难过的已经不想去维持自己平日里的温婉娴静,她伪装的太久了,她累。 “没事的,既然她能给你来信,便是记挂你的,不会如此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的。”顾应辰轻言安慰。 若是叫尧席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定是会惊掉下巴,顾应辰是何许人也,冷漠毒舌,何时见他温声细语安慰人。 “嗯。”路清瑶轻声点头,但愿同顾应辰所说,林矜苒能好好活着,哪怕此生不相见,她也愿她安好。 “起来吧,夜里地上凉,莫要感染了湿气。” “我腿麻了。”路清瑶羞涩开口,她是真的腿麻了,起不来。 “我扶你起身。”顾应辰没有说什么,扶路清瑶起身坐在石凳上,而后捡起信件递给她,还好现在风不是很大,不若信件早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叫王爷见笑了。”路清瑶擦了擦泪水,她好像所有的不堪全部都被顾应辰看去了,自己之前的清冷端庄的仪态,怕是早已在他心中颠覆。 不过如此也好,她就不用费力去装了。 好不容易逃脱上京那个牢笼,到了淮阳府她想做自己,而不是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既然暂时同顾应辰分开不了,倒不如就做自己好了。 她决意不同顾应辰有以后,也不在乎自己在他心中形象如何。 “不曾笑话。反之我很庆幸,能见到如此真实的你。” 路清瑶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她看着顾应辰,夜色朦胧中,看他的模样并不是很清晰。若不是太子殿下突然造访,想必她同顾应辰此时已经分开了吧。 “明晚庆功宴,我已经差人吩咐徐妈妈准备,知你不喜热闹,明日若是不想出席,也不必出席的。” “无事的,无论靖瑶与王爷关系如何,如今我们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王爷宴谢将士,靖瑶无论如何都是该要出席的。” 她在学会慢慢适应,以前她喜静,如今她想要改变,就该试着去融入大家的圈子,再者她也想见见顾应辰的心上人,那位久经沙场的女英雄。 对于路清瑶说的话,顾应辰有些不高兴,却也觉得是自己该的,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决绝,路清瑶现在也不至于话里话外都是在跟他撇清关系。 不过是自己种下的因,无论心中如何不甘,他只得受着。 端看日后吧,他要慢慢的打开路清瑶的心扉,让她在意自己。 第66章 王爷可知,郑尤将军的喜好? 今日路清瑶起了个大早,因为府中今日会忙碌。 昨日徐妈妈特地差人把前院都腾出来,布了十来张桌子。 好在当初建辰王府的时候,特地扩宽,想的就是辰王喜宴的时候宽敞。 喜宴还未来得及办,倒是先派上用场了。 清晨,植物上的露珠还未消退,今日路清瑶着了一身浅浅绿色的衣裙,头发全部盘起配了绿色的配饰。 天色还没有大亮,走出屋子,冷风袭来,还有些微微凉意。 晨间打露,地面上都是湿湿的,一股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其实小姐大可不必这般早起忙碌,有奴婢们在的。”柚蓉扶着路清瑶走在院子里,暖声说着,她觉得小姐不必如此的,说到底这是辰王自己的事,小姐又不打算同辰王过日子,何必操心辰王的事,吃力不讨好。 “话不是这般说的,就是我和辰王走不到最后,但现在我同殿下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我若是对此事不作为,定是让将士心寒,也会让人说辰王的不是,和我的不为人。”路清瑶看的透彻,她做这些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辰王,只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得做好。 倘若她不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她定然也是不会去操心这些事的。 “小姐就是思虑太多,小姐应当要清楚,现在我们已经不在上京城,此处是淮阳府,不会再有人去盯着小姐的言行,借此话路家的不是。小姐活的太累,不该是这样的,小姐该是勇于做自己的。”柚蓉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解。 “我在做自己的,柚蓉不必担忧我。”路清瑶宽慰的拍了拍柚蓉的手,让她放心。 她不能一下改变太快,只怕是叫人生疑。 上次露出功夫已经是大忌,若是性子转变再大些,只怕是叫人怀疑她的身份真假。 府中的下人都已经起来,忙碌了有一会了。 徐妈妈在亲自监督他们,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因为今日的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刘氏也早早的就过来辰王府帮忙张罗。 “姨娘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 路清瑶看见刘氏,上前行了礼,而后轻声问道。 “怕你忧心,便想着亲自过来看看。”刘氏看着路清瑶,她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儿媳妇,蕙质兰心识大体,也是担忧她没有经历过此类事,所以她不放心,便过来瞧着。 “姨娘忧心了,靖瑶这里有徐妈妈操持,靖瑶没有过多忧虑。” 刘氏有心,这让路清瑶觉得心中一暖。在这没有任何亲人的地方,能有一个人这般关怀记挂她,是多么难得的事。 “是呀,我老糊涂了,还怕你一个人操持这样大的宴会,会不知方向,倒是忘了你身旁还有徐妈妈在的。”刘氏掩唇轻笑,恍然大悟。所谓关心则乱,说的便是她此刻的模样了。 “这也是说明姨娘关心靖瑶的。姨娘,靖瑶近日新学了几样好吃的糕点,想做来犒劳将士,姨娘给靖瑶尝尝味可好。”路清瑶露出识大体的笑容,亲昵的挽着刘氏的手腕,请求道。 “好,姨娘相信你的手艺。”刘氏也是吃过几次路清瑶做的东西的,味道不错,像是经常下厨的。 顾应辰早间起得早,去了军营,今日虽说举办庆功宴,但是晨训照常进行。 晨训过后,便让大家开始休息,挑身合适的衣裳换上,不必继续着军服,今日是特殊的日子。可是军中这帮大老爷们,平日里都是着军服的,那有什么平常衣服穿,但是打了胜仗,可以去城里买一身新衣服,当是嘉奖自己的。 顾应辰得知,也表示赞同,并且同他们说,消费都挂在辰王府账上,让他们不必节俭。 他们都是朴素老实的人,即便是辰王许诺他们随意买,他们也不会大肆消费,每个人都只选了一身粗布衣裳。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了。 顾应辰回到王府,旭日东升。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明晃晃的。 进了府,还未入正厅,就听到母亲同路清瑶说笑的声音传入耳。 听着语气,两人聊的很开心,这让顾应辰的心里感到一丝安慰。 入了厅,柚蓉看了他,唤了声王爷,微微福了福身。 “母亲。”顾应辰见了礼。 “你还知晓回来,府中这么多事,按理来说这些都应该是你的活,你却倒好起来不见人,事情都交给靖瑶,也不知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刘氏对着顾应辰就是一顿数落。 她当真是有些不满顾应辰的做法的,路清瑶毕竟还未过门,虽说名义上是。但也还是没有形式,算不得正式的一家人。 “母亲教训的是,儿这不忙完军营的事,马上就回来了,就怕阿瑶累着,不过想来也是儿过多忧虑,母亲同阿瑶聊的很是投机。”顾应辰坦然认错,倒是叫刘氏数落的话噎在喉间说不出口。 看着桌上母亲同路清瑶做的红红绿绿的糕点,有些差异。 “精致吧!这些都是靖瑶的手艺,为娘只是帮帮忙打打下手。”刘氏见顾应辰眼神盯着桌上的糕点,笑着开口。 她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来顾应辰的转变,只怕是这小子对路清瑶已经上心了,只不过瞅着路清瑶的样子,只怕是对顾应辰没什么感觉的。 从他进来到现在开始,路清瑶只唤了声王爷,便再无下文。 “姨娘过谦了,这些都是我和姨娘一同做的。”路清瑶轻声开口,看了眼顾应辰,说着。 “你们都好。可有成品好了。”顾应辰开口询问,看着桌上的糕点他倒是觉着有些饿了。 “有的,王爷稍等,我去膳房取来。”路清瑶说着起身,带着柚蓉去取来。 见着她们出去,顾应辰寻处坐下,刘氏瞥了一眼他,而后开口:“怎么说,上心了。” “嗯。儿以前过于武断,断章取义,如今后悔。”顾应辰拨弄桌上的糕点,小巧得紧,有花瓣性的,小动物的。 路清瑶倒是奇思构想,做的糕点都是稀奇古怪的,就像她隐藏的性子一样。 “你能懂阿瑶的好便可,为娘就怕你不懂的她的好,错过了她,追悔莫及。”刘氏欣慰的紧。她是很满意路清瑶的,也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儿子待路清瑶好,不要辜负这么好的女子。 “嗯。儿会真心待阿瑶的。”顾应辰许诺。 话音刚落,路清瑶便端着糕点进来,将糕点放于桌上,而后喊顾应辰:“王爷来尝尝我和姨娘的手艺。” 香味扑鼻,不用品尝,顾应辰也知晓味道定是不差的。 糕点入口即化,独留桂花余香,这是桂花味的,难怪看着成色是向日葵的颜色。 “很不错,又再次领教了阿瑶的厨艺。”顾应辰难得的不吝啬夸奖,他只对路清瑶如此。 一旁的刘氏看着这两个小年轻人,心生安慰。她一开始见顾应辰强硬的态度,到还真的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混账事来,不过现在挺好的,这小子开窍了,懂得识人。 为了给两个人制造独处空间,刘氏唤了柚蓉同她一道去后院看看徐妈妈准备的怎么样了,尽管两个小年轻时常独处,但总会能不打扰还是不打扰的好。 “厨艺真好,叫旁人看了,谁敢信这是出自阿瑶的手艺。” 顾应辰没有说谎,路清瑶是何等身份,虽说比不得皇宫贵族,却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路家能如此教她学这些,说出去怕是要让人惊讶的。 “多谢王爷夸奖。若是王爷觉得味道不错,那晚上庆功宴的糕点就准备这个可好。”面对顾应辰的热络,路清瑶反应平平。 她说过不对顾应辰动心思了,她就不会动,谁知道顾应辰这是突然转性还是别有所图,故此,她还是封锁自己的心为好。 两个人虽说相处时日不短,也说得上是知根知底了,可是她对顾应辰都有所保留,难免顾应辰呢。 她看不透他的真心,也不想去试探,一切相安无事就好,她不求别的。 “这样,阿瑶会不会太累了。”顾应辰有些不赞同她的提议,军中士兵,驻城的不说有八百,也有一两百人,这些糕点都出自路清瑶的手,若是让她做这些,岂不是会一直忙碌,这样他宁可不叫旁人去尝这糕点。 “王爷放心,靖瑶不傻,靖瑶会教下人做,味道由靖瑶掌控,也是差不到那里去的。”路清瑶知道顾应辰的意思,是怕她累着,她自然也不会都亲力亲为,会吩咐人去做,她只会做一小部分,她能做的。 “如此我便不说什么,阿瑶看着办即可。街市今日热闹,可要同我一同去逛逛。”顾应辰提出邀请。 路清瑶思虑了一下,府中有刘氏在,大抵好多事都是不需要她的,便答应了顾应辰的邀请。 她正巧也想去街市逛逛,给郑尤挑件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她是顾应辰的得力干将,又是女子,即便自己跟顾应辰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就如她所说,占了名头,就要做这份事。 挑礼也相当于是她对郑尤的一种变相的补偿吧,她是顾应辰的心上人,顾应辰这么优秀,应当她也是心仪顾应辰的吧。 走在街市,如顾应辰所说的很热闹,她还以为是什么节日,询问顾应辰,顾应辰只说了不是节日,只是寻常的赶集。 “王爷可知郑尤将军平日里都喜欢什么?”路清瑶不了解郑尤,只得询问顾应辰,她想两人几乎都是一起的,想必也是知其喜好的,特别还是心上人。 “郑尤?”顾应辰停住脚步,不敢确定的看着路清瑶,确定她话的真实性。 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集,他不明白路清瑶打听郑尤的喜爱做什么。 “嗯。”路清瑶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于顾应辰的如此反应,路清瑶只觉得顾应辰是怕自己知晓他的心事,唯已。 第67章 庆功宴 “突然问这做何?” “靖瑶想着郑尤将军,是女子陪着王爷这么多年,很是不易,自己如今占据了她的位置,挑件礼,也算是减轻心中的负罪感。”路清瑶说出心中的想法。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顾应辰不解,路清瑶没有什么对不起郑尤,还说什么占据了她的位置,她占据了她什么位置,此话从何说起。 “王爷莫要多问,只需告诉靖瑶女将军喜欢什么即可。”路清瑶不想同顾应辰解释过多,因为说起这个话题,她心里不知为何酸酸的。 “郑尤随跟着我多年,我到还是真不知晓她有何喜好,便以你的喜好来吧,你的眼界好,挑的她肯定喜欢。”顾应辰是真的不知晓,他本来就是冷漠之人,只在路清瑶面前热络,故而他不会去关注郑尤的喜好,同他并没有什么干系。 “也好。”路清瑶应声。 她想大概顾应辰是不愿让她知道的吧,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追问,自己看着买便好。 不过郑尤喜欢什么呢,买的太贵重怕她有什么想法,买的轻了,又怕她觉得自己瞧不上她,真是有些为难呢。 途经买油纸伞的,路清瑶陷入回忆。 林矜苒在的时候,还曾教她绘过油纸伞,她想不到林矜苒看似冷漠的性子,还能有如此女儿家的心性。 “怎么了,喜欢?”顾应辰察觉路清瑶的走神,轻声开口。 见她一直盯着油纸伞看,还以为她喜欢。 “啊?”路清瑶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着顾应辰,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是问阿瑶,你一直盯着油纸伞看,可是喜欢,喜欢我便去给你买下来。”顾应辰耐着心又说了一遍。 “没有。我们走吧!”路清瑶摇了摇头。 昨日顾应辰劝导了她许久,她该是忘记昨日的难过的。顾应辰说得对,人活着一切都有定数,她相信林矜苒会好好的。 两人逛遍了城里,买了不少东西,人还未回到府,买的东西就先到了府里。 和顾应辰一起逛街市,而且还是逛完城的那种,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 两人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城中没有多少生面孔,多数都是见过他们的人,见着他们都会礼貌的招呼。 到了辰王府,路清瑶落后了一步,看着顾应辰的背影,不自觉的停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顾应辰见半天路清瑶都没跟上来,又折回来。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姨娘该等急了。”路清瑶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有那么一瞬,她不想回辰王府了,那样她就还是上京那个无忧无虑,受人尊崇的路家小姐。而不是现今这个盯着顾应辰未婚妻名号的路家小姐。 如今的自己,心里太多事,弯弯绕绕的。太累,她不想有这样光环,她就想做自己,只做自己。 晚宴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此刻就等着晚上的到来。 此时没有什么事,刘氏先回了老王府,说是一会再过来。 路清瑶则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抚琴,是一首伤感的曲目,听的一旁的柚蓉心情都不大好了。 终于曲必,路清瑶手轻放在琴上,微微叹了口气,一口连她都不知道为何的气。 “小姐,可是有心事。不妨同奴婢说说,也许奴婢能为小姐分忧。” “我也不知为何,总是莫名的心烦,没有头绪。”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 “小姐,是不是因为大少爷他们快到了,所以你才会忧虑。”柚蓉给她分析忧虑何来。 小姐近日里情绪不太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看见心疼。 “也许吧!”路清瑶轻声言道。 夜来的很快,将士们也是提早就到了王府。 前院一下闹腾的很,在后院都能听到前院的谈话声。 作为女眷,路清瑶他们不便出席,只得陪着刘氏在后院忙活。 “委屈你了。” 看着路清瑶熟稔的招呼大家忙活,刘氏拉过她的手,一脸心疼的说。 她可是娇娇小姐呀,如今竟能放下身段如此。 “姨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这些都是靖瑶该做的。” “真想明日便是你和阿辰的婚宴,这样我就能早日听到阿瑶和阿辰一起唤我阿娘。”刘氏语气期盼。 路清瑶礼貌笑了笑,没有回话,这事她可不会跟刘氏保证,因为她知道她和顾应辰心都不在彼此。 不过忙碌一会,便就没有什么需要招呼了,只是偶尔有要酒水的,有丫鬟他们在,也不用她们多费心。 淮阳王没有来,因为他觉得这是小辈的事,他作为一城之主,来了反而叫大家拘谨,索性就不来了,只是派人来说了几句鼓舞的话。 事少了,刘氏便离府了。 路清瑶回到自己的院子,在柚蓉的督促下,用了晚膳。 期间顾应辰抽空来了趟后院,对她说了几句话。 路清瑶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不浓,叫人闻了不至于觉得刺鼻。 顾应辰本就是不喜酒,今日是难得的开心,所以便在将士们的怂恿下喝了一些酒。 “王爷快些回去吧!记得帮靖瑶把礼给郑将军。” 顾应辰出来不长时间了,长时间不回去,只叫人是会误会的。 她给郑尤买的礼是一只手镯,她想着郑尤虽然行军打仗多年,身边肯定也是没有什么首饰的,便想着送她一个镯子,哪怕不时刻戴着,也能拥有。 “辛苦你了,可要去前院同他们见见,有些将士还未见过你的。”顾应辰语气透露出心疼。 “还是不了吧,王爷。靖瑶是女眷,前院多数男子,靖瑶出现只怕是叫人道王爷的不是。”路清瑶多为顾应辰着想,她不想叫他的将士认为他有一个喜好抛头露面的未婚妻。 即便她此刻很想见见这些为了大周流血流汗的铮铮铁骨们,却也不得不顾及礼数。 “无妨,他们不敢言论你我的。”顾应辰不在乎,在整个军中,乃至整个淮阳府,还没有人敢说他的闲话。 “可是…”路清瑶还想说什么,顾应辰直接不给她机会。 此刻的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这样言论,拉过路清瑶的手,带着她往前院去。 一路穿过长廊,路清瑶看着顾应辰拉着自己的手,心不可察觉的跳动迅速。 前院,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今日大家都高兴,吃吃喝喝也没拘谨,有些人也因为太过于高兴,早早的就喝趴下了。 郑尤今日特地选了身红色的衣裙,特地做了头饰,为得就是给顾应辰新的印象。 可是从来到现在,顾应辰只是客套的同她说了几句话,全程都没有用正眼看过她,更别说打量她今日的与众不同。 顾应辰已经出去许久,只怕是去见路清瑶了,她还以为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路清瑶会出现的,没想到从来到现在,人影都没有见着一个。 她特地精心打扮许久,来的比旁人晚,为得就是让自己跟路清瑶比不差的,可到此时也没见着人,这让她的心情很不好,心情一不好,就多喝了点酒。 尧席今日倒是出奇的安静,不闹腾顾应辰,甚至于接过他的职责,负责招呼将士们,和大家倒是喝的不亦说乎。 “哎,军师,你说我们来了一会,喝了也一会了,怎么还不见殿下的王妃呢!”其中一位已经喝大的将军问,他们这其中还有些人没有见过王妃呢。 说实话他们都不是很满意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妃,在他们眼里王爷跟郑尤将军才是最般配的,更是郎才女貌,这个突然出现的王妃,算得上什么,她一来就想占据郑尤将军的位置。 他们倒想看看究竟是何家女子,能入的了这辰王府的门。 “王妃是大家闺秀,若不是得王爷准予,是不可以抛头露面的。”尧席耐着心同他们解释,虽然他也很讨厌别人这么问。 “什么要得王爷准予,只怕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若王爷怎会藏着掖着不让见人,明明王爷和郑将军才是郎才女貌,般配之人,突然凭空冒出个王妃,定是有问题的。”将士酒喝大了,心中的不满更甚,直接无所顾忌的把话说了出来。 “胡说什么,要是叫王爷见了,定是有你好看的。”尧席见状赶忙出声呵斥, 这话可不敢乱说,顾应辰是什么人,平日里最讨厌别人道闲话,更何况还是说他跟路清瑶,以他现在对路清瑶的心思,只怕是叫他听了,会震怒。 一旁的郑尤听了话,也没有反驳,听到有人愿意为她正名,她心中宽慰了许多。 她想也许将士说的都对,这路家小姐怕是真的见不得人,也不受顾应辰尊重的,不若她怎么会连出席宴会的资格都没有,她可不相信顾应辰是保护她,顾应辰也没有那种男尊女卑的思想。 想到这些,她心中舒畅了许多,这路家小姐不优秀,即便在顾应辰身边占着名头又如何,不得顾应辰的喜欢,一切都是空谈,最后还是只有她郑尤才配站在他顾应辰的身旁,同他一起并肩作战,守护这大好河山。 心中的话头刚落地,就听有人唤了声王爷,她一眼看过去,就见顾应辰拉着路清瑶进来。 在看见路清瑶容颜的那一刻,郑尤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的是都在想什么,怎么能自我欺骗呢,顾应辰如此优秀的人,能配得上他的世家小姐,又能差到哪里去。 第68章 震怒 “方才的话,本王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王妃蕙质兰心,恪守礼数,不抛头露面,为的是本王的颜面,而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上不得台面。”顾应辰震怒的看着说话的将士。 方才他们的谈话,他悉数入耳,想必路清瑶也是听到了的,他看了眼路清瑶, 只见他形色无常,一脸淡然。 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没有说话,其实她知道会有人不喜欢她,她已经事先预想过了。毕竟顾应辰和郑尤确实是郎才女貌,顾应辰也是心仪郑尤的,他们这些人长时间和郑尤一起共事,自然也是向着她的。 只不过她有一点弄不明白顾应辰的态度,他们这么说她,他何必如此生气,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他抹黑了。 “阿辰,误会误会,这喝多了,出口无心。”尧席见顾应辰生气,赶忙起身来到跟前解释。 说实话这么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顾应辰生气呢! 顾应辰没说话,只是眼神凌厉的看着方才说话的将士。 将士早在听到顾应辰震怒的声音时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这会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喝酒真是误事。 “王 王 王爷,属下知错。”喝醉酒的将士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说清楚,语气颤抖代表着他此刻内心的恐惧。 顾应辰是性子随和,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逆鳞,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他绝对是不会容忍的。 他也是一时大意,喝了酒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敢议论王爷的事。 郑尤站起身,想走过来,却又止住脚步,她没有立场,说来这事还同她有干系。 她只能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顾应辰,还有站在他身旁看上去一脸淡然的路清瑶。 原来,她就是闻名远扬的路家小姐,她身上那种淡然的气质是一般人所没有的,也难怪能同顾家结亲。 看了眼路清瑶,而后看了眼自己,差距如何,一目了然。 路清瑶虽说算不上惊艳的长相,结合她身上各处的优点,显得她人是那么的淡雅明媚。 感受到顾应辰的怒气,路清瑶看了眼他,只见他眉头比方才皱的更厉害了,面对将士的认错与哆嗦,他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自己不说话,只是觉得没有立场,她也是不生气的,因为她觉得是没有必要的。 顾应辰看着哆嗦瘫倒在地的将士,又看了眼尧席,和一众不说话的众人,今日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他也不该动气,可是他们在说路清瑶,他不知为何就容忍不了。 他不希望路清瑶被人误解,今日之事不能就如此轻易过去,他要拿出威严,让他们知道路清瑶并不是谁都可以评头论足之辈。 “今日之事,本王不会这般算了,失言者,五十军棍,逐出军营。”顾应辰面色无常,吐出的字眼,冰冷刺骨,犹如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不留情面。 一众人听到顾应辰此言,便知道他到底生气到各种程度,挨军棍就算了,家常便饭而已,可是这逐出军营,是何等重罚。 “王爷慎重,阿四知晓错了,请王爷从轻处罚。”众人跪下,拱手替说错话的将士求情。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本性是好的,只是因为抱不平,所以才导致失言,不至于落如此重罚。 “王爷,属下错了,请王爷不要将属下赶出军营,哪怕罚属下一百军棍都行,只求王爷不要把属下逐出去。”受罚的将士着急认错,他不想离开军营,他还想跟着王爷一起上阵杀敌,不想离开他。 声泪俱下,他若是早知如此,他真的不会这般说的,他真的错了,不该去揣测他们的。 路清瑶在听到顾应辰话的时候,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顾应辰会如此这般责罚将士,不过是失言,不该如此重罚的。 “阿辰,阿四都知道错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一定不会再犯了。”尧席站在一旁,压制住内心的震惊,替他人求情。 对于已经喜欢军中生活的人来说,着实是过于残忍。 顾应辰说对路清瑶上心,之前他可能还存在怀疑,可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打消心中仅有的一丝怀疑,相信顾应辰是真的喜欢上路清瑶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南阳的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给阿四一次机会吧!”郑尤也走上前来为阿四求情。 说实话她很难过,她没想到顾应辰会做到如此地步,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就落的如此惩罚,着实过于严重。 听着底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求情,让路清瑶知道了他们的团结。 虽说此事同她没有太多关系,因为不是她主动惹得事,但是她也不想顾应辰因为这件事,失去军心,让人话他不是,说他是因为女子不顾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叫人寒了心,是不好的。 “王爷,不必动怒。有人不了解靖瑶,说了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底下跪着的百十来人,都是跟着王爷一起守护南方安宁的有功将士,没有他们,何来南方安定,何来王爷安宁,王爷有奖他们,自然也该宽慰他们,有错不大,皆可原谅。” “阿瑶,你…”顾应辰扭头深情的看着路清瑶,他只是怕她受委屈,仅此而已。不承想她如此识大体,思虑的多。 “王爷,你若是今日因为此事,而责罚了有功的将士,便是寒了他们的心,王爷,宽恕他吧,靖瑶都不介意,王爷又何须动怒。” 众人都没有想到路清瑶会开口替他们求情,毕竟他们还瞧不上她。 听到路清瑶的话,郑尤佩服的看了眼她,她没想到路清瑶如此识大体,别的不说,若是换作自己,定然是做不到如此豁达的。思及此,心中对路清瑶多了分敬佩。 “罢了,既然王妃替你求情,便扰了你这一会,下不为例。但还是要领二十棍军棍。”顾应辰松了口,责罚也减少了。 “多谢王爷。”众人齐声。 “好了,都起来吧!今日是为你们庆功,不是叫你们来跪本王的。” “是。” 众人起来,但是没有坐下,而是继续站着,王爷没有落座,他们是如何都不能坐下的。 阿四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淡然的路清瑶,他会记住她的,今日她的不计前嫌,改日有机会他定会报答。 他是恩怨分明的人,他说王妃的不是,是他的错,他不会去怪王妃,也怪不着王妃。 “都坐吧!继续,别因此事饶了你们的心情。王妃还为大家准备了糕点吃食,都是王妃亲手做的。”见大家都站着,顾应辰出言,他不想大家被这事给搅了兴致。 “多谢王爷王妃。”众人再次齐声。 没想到王妃会下厨,这倒是叫他们惊讶的。 “各位将士辛苦了,谢谢你们守卫边疆,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活得以安宁。今日大家吃好喝好,莫要拘谨,进了这辰王府,我们就是一家人。”路清瑶慷慨发言,她真的佩服以及感激他们,若无他们,他们又如何会安宁。 她并不是恭维他们,她是真心的觉得他们厉害,若无他们,怎会有他们如此安稳平静的日子。 “多谢王妃。”众人齐声。 同时心中多路清瑶多了一丝改善,一介女子能有如此胸怀,还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怎能不叫人敬畏。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不一会大家就该吃吃该喝喝,恢复如前。 “阿瑶,尧席治下不严,在此赔礼了。”尧席行了拱手礼致歉。 今日之事无论是不是他所愿,却也是同他脱不了干系。 “军师言重了,此事无关紧要。” “他有错,你接受便可。”顾应辰说着。 既然路清瑶不计较,他自然也是听她的,只不过此事不能再有下次。 路清瑶没有说话,这时她看见了人群中站着一脸呆滞的郑尤,她看了一眼,是个娇俊的女子,虽着了女儿家的衣服,却也不难看出她的英姿飒爽,也难怪顾应辰会喜欢了。 顾应辰拉着她从郑尤身旁路过,全程没有看郑尤一眼,路过她身旁的时候,路清瑶听见郑尤唤了声将军。 不过顾应辰没有回应,直接拉着她入了上座。 落座,路清瑶看了眼顾应辰,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索性闭口不言。 顾应辰此刻是生气的,所以他没有搭理郑尤,一切事情皆因她而起,他说的明白,对她无其他想法,没想到她还是撺掇旁人说这些话,让他很失望。 “顾应辰,我可否同郑将军说两句话。” 坐了一会,路清瑶开口,她知道顾应辰生气了,郑尤看上去情绪也不好,她不能让郑尤误会他们的关系,所以她想和她解释清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去吧。”顾应辰也是觉得此处过于嘈杂,路清瑶多是不喜欢的,便准了她。 “多谢王爷。”路清瑶起身,走到郑尤身旁,轻声言道:“将军可否同靖瑶到后院一叙。” “我吗?”郑尤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愣神看着路清瑶。 “嗯,可否愿意。”路清瑶微微一笑,再次说道。 “好。”郑尤没有犹豫答应,虽然她不知道路清瑶想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坏的事,因为有如此胸怀的女子,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第69章 王妃,郑尤并非你所想那样 两人来到后院,一路无话。 后院也是有凉亭的,凉亭里挂了灯笼,明黄的灯照耀在黑夜里,显得没有那么落寞。 院中的池塘比路清瑶院中的还要大些,莲花也长的盛些。 现在正值盛夏,知了声声,蛙鸣入耳,是夏日的舞曲。 直到在凉亭里坐下,郑尤都不知道路清瑶单独找他出来究竟是为何。 “将军,跟着王爷征战多年,着实是委屈了。” 听着路清瑶无厘头的说出这一句话,郑尤一时不解。 还未来得及回应,复而又听路清瑶继续言道:“若非是我突然出现,只怕是将军早已与王爷终成眷属了,为此,我该向将军说声抱歉。” 路清瑶觉得自己是有必要要将此事解释清楚的,不能让郑尤误会。她本就是后来者,已经占用了辰王妃的名头,自己以后也是不打算和顾应辰走到底的,自然是要说清楚。 路清瑶话说到如此,郑尤心中众有诸多疑问,在此刻还有何不明白。 原来路清瑶是误会她跟殿下的关系了,也难怪,军中这些年也只有她这一位女将,又是跟殿下有些关系的,路清瑶会误会也不惊奇。 不过她郑尤向来坦荡,即便是自己对殿下有所想法,也不会在此时添油加醋,让路清瑶误会加深。 短短的时间里,虽说和路清瑶没有过多言语接触,却也知道她是个不错的女子,没有世家小姐都有的娇贵病,言语间也多是平易近人的亲近,不势利也不高傲。 说实话顾应辰心中无她,她知晓就算自己再努力,殿下恐怕也不是会心悦她的。 她自己也早已看开了些,只不过是之前一直不甘心,因为她自视甚高,自认为除了自己,没人能与殿下匹配,毕竟没有人比她还了解殿下。 直到看见路清瑶,听到她的发言,她才明白也许殿下正是需要这么一位识大体懂礼数能观全局的妻子,而并非是像她这样除了能陪他上战场之外,一无所成的女子。 若是对方是个娇小姐,跋扈的,她自然是要与之一搏,可是对方不是这样的人,即便心中不甘心,她也知道自己该是要放下的。 跟在殿下身边多年,她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动怒的时候,今日还是头一回见着,想来殿下也是上了心的,只不过是这路小姐还从未感知,既然她主动提及,那她便帮帮殿下吧! “王妃怕是误会了些许,我与王爷并非如王妃所想。不瞒王妃,郑尤确实对王爷心存所想,只不过王爷从未回应,也明确告知郑尤,我们并无可能。” “可…”这下路清瑶彻底愣住了,原本想的许多解释的话因为郑尤的解释,也派不上用场。 “王妃,虽然我很想添油加醋,借此破坏你与王爷的关系,却也是做不到的,郑尤虽说是武将,却也懂得做事要光明磊落,光明正大。” “抱歉,将军,是我说话过于果断了,王爷有心上人,我还以为是将军,真是差点误了将军名声。”路清瑶急忙致歉,还好四下无人,自己的言论若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是误了郑尤的名声。 只不过顾应辰的心上人不是郑尤,那又该是谁的? “王爷有心上人?王妃是听谁说的?”郑尤不敢相信,陪在王爷身边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女子入王爷的心中,虽然城中贵族,乃至方圆百里的贵族,想将自己家的千金送入辰王府,却也是被王爷用各种理由给挡回去了。 这几年若说有让王爷上心的女子,只怕只有眼前这位不知就里的路家小姐了。 想来她还是有些同情王爷的,明显的维护与照顾,路清瑶却感受不到,还觉得王爷心有所属,真是失败。 “无人说过,皆是我自己的猜测。”路清瑶解释,初见顾应辰所说的话,刻入骨髓,她不能告诉郑尤。 “王妃难道感受不到,王爷对你的特别?”郑尤好奇的问,眼瞅着路清瑶也不是那种反应迟钝的女子呀。 “王爷待我确实是好,不过也是看着我远行千里的愧疚,与叔叔兄长的托付,唯此而已。” 顾应辰待她确实不错,会维护她,会对她很好,会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只不过这一切在她看来不过就是愧疚与家人的托付。 “王妃有没有想过,也许王爷的心上人就是王妃你自己呢!”郑尤善意提醒。心想这王爷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路清瑶把他对她的好说成愧疚,家人托付。 “怎么可能呢。王爷对我永远不会有那个想法的。”路清瑶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透露着苦涩。 她永远忘不了初见时,顾应辰厉色的言语,字里行间的冷意疏离,所以哪怕自己已经对他上了心也只能隐藏,她怕被顾应辰察觉,会说她无耻,连自己说出的话都做不到。 她路清瑶算不上君子,却也不是轻易食言的人,既然话已出,她自会做到。 即便心中难过,却也不得不表现出云淡风轻,万事不入心的样子,以此来伪装自己那可耻的心意。 哎,她还要如何说,郑尤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明显了,可路清瑶还是自圆其说。算了,看路清瑶的态度,即便是自己说太多,也只怕是无用,只能让她自己去发现殿下的好。 “王妃,其实有些时候,眼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们不能时刻去相信自己的眼睛,应该多用心去感受,也许就能发现,其实很多事情,跟我们所想所见不一样。” “不说这些了,我可否问将军,可是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若是殿下哪怕是对我一分心意,我都不会如此坦然,可是殿下没有。那个人是王妃,郑尤自然甘愿退出。”虽然也不得不放下。 “将军不愧是上阵杀敌之人,心怀宽阔做事坦荡,让我佩服。”说着拿出为郑尤准备的礼物放于她面前。“初见将军,不知将军喜好,特地选了玉镯作为礼物送与将军,还望将军不弃。” 看着面前红丝绒的四方礼盒,郑尤心中微动,从来还没有人给她送过礼物,一直以来都没有。 她怎么会嫌弃呢,她高兴还来不及,从外包装来看,定是用了心的。 “多谢王妃。只是郑尤并未为王妃准备礼物,因为在来之前,郑尤想着的是来跟王妃示威的。”郑尤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来之前她就是对路清瑶充满敌意的,自然也不会去为她准备礼物。 “哈哈,将军还真是坦荡。我为将军准备礼物,可不是为了让将军回礼的。”路清瑶掩唇轻笑,郑尤还真的是坦荡,这话也能不隐瞒说出,让她不得不佩服。 “王妃性子也好,若是王妃不弃,得空了可来军中找我,说说话。”郑尤是真心的,她觉得路清瑶的性子真的很好,她乐意交这位朋友。 既然注定不能与王爷相守,那她便同能与他相守的女子交友,如此她就已经满足了。 “只要将军不嫌我叨扰便好。”路清瑶也没什么朋友,面对郑尤的邀约她自然乐意。 毕竟如此坦荡荡的女子,性子又不扭捏,她怎会不愿结交。 “当然不会。” 这一夜,本该是情敌的两位女子,成为了好友,心中也无了间隙。 庆功宴直到很晚众人才散去,郑尤住在城外,她在城中并无住处,路清瑶留她在府中,也被她婉拒。 尧席担忧她的安全,亲自送她回城外,虽然此举过于多此一举。 “我很好奇,你同靖瑶在后院许久到底是说了什么。”快到军营的时候,尧席突然开口。 郑尤看了眼尧席,没好气的说道:“女儿家的事,军师瞎打听什么。好了,我到了,多谢军师护送。”说完不等尧席回应,快步回营。 等到尧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里还有郑尤的身影,留给他的的只有漆黑的夜,和不知在何处鸣叫的知了青蛙。 所以他刚才是被郑尤怼了,他轻笑,这女子可真是有意思,本以为她会心情不好,没想到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他瞎担心了。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吹的尧席一激灵,今日他也累了,就不打算回城了,他选择留宿军营。 …… 这日,路清瑶在医馆忙碌着,自庆功宴已经过去五日了,来医馆瞧病的人是越发多了。 因为她的医馆平价,瞧病也瞧得准。所以很多人信任他们。 “小姐小姐。”柚蓉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火急火燎的。 “按照药方配药回去按量煎至两个时辰,按时服用,不出数日便可药到病除。” 路清瑶此时正在给一老妇人配药,老妇人接过药,接连道了几声谢,方才离去。 “怎么了,如此火急火燎的。” “小姐,王爷让小姐回府,说是有要事要同相商。” “我知道了。”路清瑶微微点头。 而后交代伙计一些事,便回了府中。 顾应辰坐在正厅里,正在品茶,眉宇间充满戾气。 路清瑶很少见他有如此样子,只怕是遇到了烦心事才会如此。 “王爷。”路清瑶轻声唤了声。 “阿瑶回来了。”顾应辰回过神,眉宇舒展。他不想让路清瑶见到他情绪不好的样子。 “嗯。王爷特地让柚蓉唤我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嗯,确实有事,只怕是会让你不开心的。” “王爷但说无妨。” “太子一行已到城外,估摸着明日便会入城,阿瑶要做好心理准备。”顾应辰是知道路清瑶对周远行的抵触的,所以他才会担心。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们都无法避免。 第70章 辰王绣花 尽管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路清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惊了一下。 强定心神,同顾应辰说道:“殿下可有想法?” “并未,我只是觉得太子此行目的不纯,你我都要谨慎行事。” “嗯。”路清瑶微微点了点表示认同。 告知路清瑶这个消息后,顾应辰就去了军营,今日他还未去军中。 后院,一曲《桃花渡》再次响起,一股忧愁在空中传唱。 路清瑶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抚琴了,好像来了淮阳府后,并没有几次抚琴的时候。 今日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想借抚琴安抚自己的心绪。 她不想见周远行,却也知道避无可避,他是君,她为民,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 “小姐有许久未抚过琴了。”柚蓉同徐妈妈外出了一趟,因为刘氏让他们去老王府,问了些周远行的喜好,添置在为他准备的别院中。 一回府就听到小姐院里传来抚琴声,她知晓小姐心情又不好了。特地去厨房拿了小姐最爱吃的糕点过来。 “柚蓉,你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好吗?”路清瑶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望着不太平静的池面。 如果能像鱼儿一样无所顾虑该有多好,她想。 “如果撇弃一些不好的事,应当算是好的了。在这里没有上京的光环,辰王殿下也待小姐极好,不像之前那般冷漠,王爷王妃他们也好,待小姐如同亲生,小姐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同上京比来是好的。” 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何这般问,但柚蓉还是把这些日子的感受说出来。 辰王对小姐的情绪变化,她看在眼里,也知道辰王是真心真意想对小姐好的。 “是吗?” “嗯。” 路清瑶苦涩的笑了笑,因为背对着柚蓉,柚蓉也瞧不见。 是啊,她现在该是过的好的才是,日子平静,凡事自己开心便好。可是偏偏有人想要来打破这平静的生活,让她心神不宁。 她总感觉此次周远行来淮阳府,不是什么好事,总感觉一切都只是引子,一切不平静的开端。 自那日同郑尤解开误会,她也正视顾应辰的好起来。 可是初见时双方说的话,她记得,顾应辰想必也是记得,所以他对自己的好几分真几分假,她说不准,她也不会敞开心扉去回应,她只想守住自己的心,不然自己迷失方向,这样也许自己就不会受伤了。 柚蓉看着自家小姐落寞的背影,她总觉着小姐今日情绪是不大好的,可是近日府中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唯一不好的,该是太子殿下的到来吧! …… 尧席觉得自从庆功宴过后,郑尤整个人就特别奇怪,看顾应辰的眼神一片清明,再也无了往日的痴念。 行为也是极其奇怪的,以前不爱花销打扮的,近日里除去训练时候,皆是胭脂粉黛,艳丽罗裙,性格大变。 这会正是没事干的时候,郑尤又换了身女儿家的衣服,在军中瞎溜达。尧席瞅见了,终是没忍住,阔步上前,扇子一摇,一副不正经的语气开口:“郑将军,近日可是受了不得了的刺激。” 听到尧席这话,郑尤毫不留情的给他一记白眼,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哎,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啊?”见着郑尤这眼神,尧席扇子一合,有些不高兴了,此不高兴并不是真的不高兴。 “军师,难道将军没有说过你很唠叨吗?”见尧席依依不饶,郑尤索性不走了,停下脚步,双手环胸,正视着尧席,打趣问道。 以前她咋没发现军师如此话唠,还是说以前他们比较有距离感,可是现在他们还是有距离感啊,军师确定不继续伪装他那高冷的模样。 “阿辰倒是经常说本军师唠叨,可是此刻本军师问的是将军你的事,跟阿辰有何关系。” “自然是无关,只是我觉得军师过于叨扰,着实扰了我的清静,故而想知晓将军是否同我一样有这样的烦恼。” “哎,郑尤,你这就是不识好人心了哈,本军师这是关心你。” “多谢军师关心,末将好得很,不劳军师费心。军师莫要跟着末将,到时候传出些不该传的闲话来,误了末将的名声。”说完,郑尤快步离去,不给尧席跟上她的机会。 近日,她总觉着尧席对她着实过分关注,若不是共事多年,她还真是会误会尧席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哎…”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乍一看,哪还有郑尤的身影。 得,心中疑惑又没得到解释,看来又是郁闷的一天。 在郑尤那里吃了闭门羹,尧席着实无聊的紧,想到顾应辰来了军营,自己想问的事又同他有些干系,想着找他也是一样的,便转而来到了顾应辰的营帐。 此时的顾应辰早已处理完军事,正坐在案牍前,一手拿着绣了一半已经有些成型的手帕,一手举着针线在一针一线的绣着。 手绢样子是照着路清瑶的那块绣的,那块手帕已经洗不干净,但路清瑶隔日还是找他讨要了回去,幸得他记忆好,把样子临摹了下来。 想着是因为自己,手帕才会洗不干净,所以他当即就想要补偿,为了能更好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只得亲自动手。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做女红,故而被针扎了不下百次,因为手生,加上平日里只有在军营有事,所以他绣的慢了些,月余了不过才绣了一半不到,下月初十是路清瑶的生辰他打算趁这些时日赶赶工,争取在路清瑶生辰那之前赶制出来,作为生辰礼送给路清瑶。 “阿辰…” 大老远听到尧席的大嗓门,顾应辰赶忙将手中的刺绣藏于身后,找了些东西遮盖。 尧席掀帐进来的时候,正好见着顾应辰手忙脚乱的样子。 “干嘛呢,背着我藏什么好东西了?”尧席贱兮兮的走过去,想一探究竟,被顾应辰一巴掌给拍过去了。 “没什么,本王能藏什么。”顾应辰故作镇定,面上愣是叫尧席瞧不出半点端倪来。 这事打死不能叫尧席知道否则就他这大嘴巴,估计整个淮阳府的人都得知道,再者叫他知道了,指不定得如何取笑自己呢。 他顾应辰岂会给尧席这个机会。 “我不信,我刚才明明看你着急忙慌的。你给我看看。”尧席多精啊,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应辰越是镇定他越觉得有猫腻。附身又想去看,又被顾应辰一把推回来。 “你来有什么事?”顾应辰适时转移话题。 “哦。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得郑尤将军这几日怪怪的。”果然,尧席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 “那里怪?”顾应辰问,他倒是没觉得郑尤那里奇怪,跟往常一样的。 “你是有多不在意自己的得力干将。郑尤将军最近有了女儿家的神态,会打扮自己了,你不觉得怪,而且还是从庆功宴那日开始,她就怪怪的,那日你家王妃约她出去,到底谈了些什么能让一向只对你热情的郑将军不再对你热情,还学会了打扮。本军师着实很好奇,特请辰王殿下为属下指点迷津。” “能有什么奇怪的,郑尤本就是女儿家,打扮自己又不犯法,如何不得。倒是你,本王可听说你最近同郑尤走得近,一得空就去缠着人家,莫非是上心了。”顾应辰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尧席奇怪的很,最近他可是听人说了,这家伙最近可爱缠着郑尤了。 “怎么可能,是哪个大嘴巴说的,阿辰,你告诉我,我去抽他。”尧席当即反驳,这是谁造的谣,若是叫他知道是谁,肯定揍的他满地找牙。 “何至于如此激动,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如此激动,可是心虚了。不过若是你对郑尤上心,也并非是坏事,一起共事多年,相互都知根知底的,若是成了,也算是美事一桩。” “你可别给我瞎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郑尤,再说郑尤也不可能瞧上我,别瞎说。哎,我说阿辰,我是不是跟你特有仇,你这不是造谣我同平遥就是造谣我跟郑尤的,属实是过分了啊。” 尧席一脸幽怨的看着顾应辰,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存心的。 这几日他可是难得的安宁,平遥那丫头闹着去南明寺还愿看樱花,最近这些日子都要住在寺里,他耳边终于得以安宁。 这顾应辰又给他按上这个名头,这不是存心不想叫他好过呀。 “此话过于严重,本王不担。本王亦是为你好,你同本王同岁,本王已经有妻有家,而看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本王着实是看不过眼。你若是真的对郑尤有意,也大可不必藏着掖着,本王准的。”顾应辰一副我全都是为你考虑的表情看着尧席,惹来尧席一记白眼。 “切,你有妻,你说得都对,都有理。我不跟你争。”自知说不过顾应辰,尧席识趣的不去同他争辩,不若他怕自己被气死。 “你能如此想,本王甚是欣慰。” 听着顾应辰这话,尧席表示他很想揍顾应辰,若不是他手无缚鸡之力,他才不会任由顾应辰如此压制他。 气人,是真气人,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这大概就是世上最悲催的事了吧。看来他也得习点武,郑尤武艺不错,得空了自己可以向她讨教一二。 第71章 尧席的分析 “哎,听说太子一行人已到城外,明日便会进城,看你样子云淡风轻的,当真是不在乎的?” “你我不是已经商讨过方案,就按我们说的去办便可。” 这事他和尧席早已商讨,太子目的如何,他们不去猜测,只需做好防护便是。 “听圣旨意思,太子怕是要在军中操练,熟读领兵之法,当真如你所说不惯着他的身份?” “嗯。届时本王将太子殿下交于你,你如何看待,同本王毫无干系,权当看不见。”顾应辰直接甩手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尧席,自己乐的清静。 虽然他同周家多年来除了面上客套的来往,准确来说是周家的监视不放心。不同于私交,他总归是不想面对他的,毕竟他本来也姓周,不姓顾,让他泰若自然的同周远行相交,不用想也是知道不行的,他做不到。 “真是不够意思,你避着他,我就不怕他了,他可是太子殿下,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对他颐指气昂。” 开玩笑呢,就周家对顾家所做的一切,把太子放他这里,以他这小人之心,啊呸,以他这睚眦必报的心,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给他找事干。 “无事,你是扬州首富家的大公子,深得陛下倚重,就算你对太子做了什么不可说的事,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他呀,现在就是脱了毛的鸭子,飞不起来。” 尧家家族地位仅次于路家之下,如果说陛下打压路家,那么就是在抬高尧家。 虽说尧家是商贾之户,无人立足朝中,却比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臣还要得陛下的信任。 所以他敢笃定,就是尧席对太子如何,太子也是没有那个胆去报复他的。 尧席看着顾应辰,无语的紧,瞧瞧这衣冠楚楚的面相说出来的这都叫什么话,什么叫做脱了毛的鸭子飞不起来,这鸭子就算有毛也不见得能飞起来吧。 这是得有多看不起太子这个人,才会如此比喻。 “你说这话若是叫太子听到,指不定的气成什么样。” “本王何需在乎他如何。明明知道自己算是不速之客,也不受人欢迎。却偏偏要来,就是不受待见,也是他该受着的。本王可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惯着他,一个只会靠别人的废物,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滋滋,这话听着怎么酸酸的。”尧席酸溜溜的说着。 “随你想法,本王不做辩驳,因为本王知道你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等着本王。” 顾应辰就是不入尧席的意愿,他偏生不顺着他的话说。 如今数载,该忘的已经都忘了,不甘心有却也甘于平静。 只求天下太平,一切的不甘都是愿意值得的。 “你这人真无趣。行吧,太子就由我来招待,保证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倒是你嘛。哎……我瞅瞅这是什么,女红啊,我们的辰王殿下居然在做女红,这可是大奇事呀!” 尧席趁顾应辰分神,没有过分注意身后,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方才藏匿的东西拿出来。他发誓他一开始真的真是因为好奇,顾应辰神神秘秘是藏什么东西,他真没想到顾应辰还有这特殊癖好,竟然喜欢绣花,着实是让他惊讶了一把。 “还给本王,不然叫你后悔。”顾应辰面色不动,就这样坐着,冷冷的看着尧席,借他十个胆,他也得马上乖乖把东西给他。 果然,他话音刚落,站的老远的尧席乖乖的就走过来把手中的女红递给顾应辰,并且忍住笑意,安静的坐在一旁。 “不给看就不给看,凶巴巴的干什么?”尧席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坐在一旁,控诉着顾应辰。 顾应辰可不想搭理这个戏精,拿过女红,细细端详了一番,见着无什么损坏,放心的舒了口气,然后犹如珍宝一般将女红放在一旁。 尧席看着顾应辰这一系列细腻的动作,眼睛睁得大大的,最近的顾应辰是越发奇怪了,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还有事?”做完这些,顾应辰一抬眼,发现尧席还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没好气的问。 “哎,阿辰,你这刺绣是给靖瑶绣的吧。” 顾应辰无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说说你这,最近也是反常的够厉害的,一门心思扑在靖瑶身上,靖瑶却无反应,是不是对你无意啊?” 将心中疑问说出,尧席真的很好奇,顾应辰平日里这么毒舌冷漠傲慢的一个人,突然改变,是人都能发现他的异常,怎么这路清瑶就是没啥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反应平平的。 “本王也不知道,阿瑶虽同我好似看上去不疏离,却太过于相敬如宾,她不过问本王的事,本王过问她的事,她也只是反应淡淡的说两句,谈不上热络。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如今本王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才好。” 提到这事,顾应辰就有些愁眉不展,他对路清瑶的改变如此的明显,可是路清瑶却是丝毫不知,还时刻提醒着他,若是有心仪之人,同她说,她会立刻离府。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表现出来的,有心仪的女子,让她误会至深。 “我也觉得靖瑶对你太过于冷漠了,不像跟我,她跟我始终热情的,犹如朋友,而你同她,确实是疏离的过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叫人家记着,时刻同你保持该有的距离。”尧席替顾应辰分析着,按道理说路清瑶的性子极其温和善良,对待旁人虽说不好,却也算得上热络,至少不像同顾应辰这般面上看着相敬如宾有问有答,实际私底下疏离得紧。 “除却最初的冷言冷语,我对她始终是好的,一开始是受路四叔和靖肃所托,后来相处中,逐渐对她有所了解,也慢慢改变了最初对她的看法。故而,本王着实想不出还有何处让她记仇的。” 顾应辰思虑了一番,始终想不出来,他何处得罪了路清瑶。 “那不可能,靖瑶不是容易记仇的人,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是何处做错了。” 虽然相处不过数月,尧席对路清瑶的性子却又片刻的了解,以她的性子,当时有什么不高兴自然是会说出来的,不易记仇,若是记在心里,除非这件事干系重大。 看着尧席如此笃定,顾应辰细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有何处让路清瑶有意疏远,始终同他保持距离。 突然,一副画面映入脑海,是了,若说自己走哪里会让路清瑶同自己疏离,只怕就是初见时马车里说过的那番话。 那时他对这桩姻亲本就不放在心上,也是满不在意,巴不得路清瑶打道回府,他乐的清闲,自然话就说的难听了些。 现在回想,他真想给自己一拳,打醒自己,怎么能够说出那番话呢。 她可是世家小姐啊,岂是能受委屈之辈,想必就是那日的言语让她记在心上,结合她后面对自己说的那番承诺。 所以这段日子即便自己明显能感觉到路清瑶对自己的情谊,却也不见她对自己态度改观,想来就是因为自己初见的言论过于伤人了。 “怎么样,可是想起来了?”尧席见顾应辰突然一副傲慢的样子,便小心询问着。 “嗯。初见时,我对她冷言冷语,话语伤人,如今回想,唯有后悔。”此刻,他是真的后悔,可是也没办法挽回,只能尽力挽救。 “我就说嘛。阿辰,你让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之前百般劝说,你非是不听,偏要将事情做到如此绝境。” “事情既已发生,便只能尽力补救。如今太子到来,我同阿瑶是要假装恩爱不移的,这也许是个解除本王同她之间隔阂的机会。” 既然现在知道了疏离的原因,那他便有了方向,他会努力,让路清瑶相信自己确实已经改变。 …… “小姐,方才王妃问小姐太子殿下的喜好,小姐为何说不知道。” 街市上,路清瑶和柚蓉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们刚刚从淮阳王府出来不久。 一个时辰之前,刘氏特地差人来请她去淮阳王府,说有要事相商。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成想是问关于周远行的喜好这事。 刘氏说周远行毕竟是太子,即便心中不快,不喜。面上功夫自然是要做好,不叫人拿到话头。 刘氏的意思她也清楚,但是她真的不想说太多过于周远行的事情,她不想周远行来了,见着自己的喜好,定然会想到是她所为,这样会让周远行误以为自己对他有心思,所以她只得告诉刘氏她对周远行的事一概不知。确实,她也不知道周远行的喜好,就算有知道的,也都是上京达官显贵们都知晓得。 “我确实不知晓太子的喜好,姨母特意问我,不过也是想着我在上京多年,又是同宫中来往密切的。” “可是小姐明明…罢了,现在这样也好,小姐不知道也是好事。”柚蓉本来想说路清瑶明明都知道的,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说的话是不对的。 小姐是世家小姐,已经有婚配。若是贸然去说出旁的男子的喜好,只怕也是不妥的。道出去,定然也是会辱没小姐的名声。 “柚蓉,你家小姐我,从未对旁的男子上心,若是有,那个人定然也是王爷,不会是旁人。” “小姐对王爷有意,为何不说出来,奴婢也看得出来王爷对小姐的态度不似从前,现在事事都将小姐放在第一,对小姐的好也多了些情谊,该是喜欢小姐的。”柚蓉不明白,明明小姐自己也说了对王爷有意,她看王爷也有那个意思,就是藏着掖着,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倒是叫人看的着急。 第72章 周远行入城 “柚蓉,凡事不能只用眼看,得用心去感受,你不是我,不理解我的为难,我也不是你,不知你的想法。”路清瑶轻声说道。 柚蓉看事过于片面,不知其理。她也不会去说她什么。 这丫头也是心疼她,一切为她着想。 这几日,徐妈妈也会日日细语,就怕她会因为周远行的到来,而站不住阵脚。 毕竟在上京时,那还未萌生的情愫,他们不是不知道的。 尽管路清瑶再三保证对周远行别无他意,徐妈妈也是不信的,毕竟年少时萌生的情意,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夜里,淮阳府突然下起来磅礴大雨,雨势浩大。屋顶的瓦片被风吹的阵阵作响。 路清瑶本就是睡眠浅的,一有声响,便再也入不了眠。 柚蓉听到声响,担心路清瑶,赶忙推门进来,就见路清瑶已经披好衣服坐于榻前。 “奴婢就知晓小姐定是会被吵醒的。现在不过丑时过一刻,离天明还有一些时日,小姐再睡会儿,奴婢守着小姐。”柚蓉点亮屋中的灯,边对路清瑶说着。 “不了,并无困意。”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外面声响这般大,她怎么还会有困意。 “小姐当是要好生保暖的,这气候虽说闷热,却也不敢不保暖的。”柚蓉说着又拿了件披风给路清瑶披上。 “这武艺当真是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兄长起初教你我习武,就是因为我的身子骨弱的紧,习了多年武艺,身子却也是弱的不见好。” “小姐身体是天生的,不可逆转。如今小姐的身子已经比在上京时不知好了多少,奴婢相信假以时日,小姐的身子会逐渐硬朗的。” “但愿如此。今夜雨势浩大,冷风阵阵吹过,你说可是预示着什么?” 炎炎夏日,雨季本就少见,更何况像今夜这般雨势,更是从未见过,明日周远行进城,这场雨可是一种征兆,一种不祥的征兆。 “小姐莫要多想。”柚蓉宽慰道,她不想看见小姐愁容满面的样子。 “行了。你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有的忙的。” “可小姐…” “不必担忧我,我无事,去歇息吧!” 在路清瑶的再三催促下,柚蓉终于去休息。 路清瑶搂紧披风起身,到窗边,微微的打开窗户,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 风刮的大,院里的秋千被吹的打在梅树上声声作响。 看着秋千,也不知道顾应辰是听谁说的,说自己有意在梅树下放置秋千,而后他便亲自做了秋千。 看向院外,顾应辰打着雨伞站在雨中,衣裳不整,只怕是才起身的。 飘落的雨,顺着油纸伞落下,似感应到她的视线,他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 相互微微点头,路清瑶移开视线,不知顾应辰此举为何。 顾应辰看着她移开的视线,微微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他只知道大雨落下狂风乱作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路清瑶,她会不会害怕。 想着他人就已经到了院外,见屋中灯火通明,他本想进去看看她是否是害怕,但是碍于身份,他不便进去,便在院外守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路清瑶未听见脚步离去的声音,她扭头望去,见顾应辰还在看她。 担忧他的腿伤复发,她微微启口:“王爷,回去歇息吧!” 雨还不见停,虽说顾应辰的腿伤已经好了许久,可是难免遇到这种湿冷天气复发,到时肯定又是疼痛难忍的。 “你可还好,若是害怕,我便陪着你到天明,也是无事的。”顾应辰不会关心人,他只能用他认为的关心去表达。 “靖瑶不怕的,王爷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大事等着王爷呢。”她是不怕的,她没有这般胆小,只是顾应辰不太了解她而已。 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让她的心暖暖的,被一个外人关心着的感觉,这是第几次了呀。 顾应辰,若是我们最初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彼此,而不是事先冷言冷语,是不是我们现在就不会像这般疏离,想靠近却又因为有束缚。 鸡鸣,大雨已去。只留下微风吹动,证明它曾来过。 因为周远行的到来,不论是辰王府还是老王府,上上下下都忙碌的很。 周远行暂住的别院在城南,离辰王府还有一些距离,所以他们得早早准备着,把一切别院该用到的东西全部在周远行进城之前准备好送过去。 路清瑶对这些事都不怎么上心,她本意是不想见周远行的,若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若不是兄长同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见周远行的。 她早已经同顾应辰商量过了,辰王府很大,好多处院子都是空着的,兄长此行淮阳府,便暂住在淮阳府,他们相互有个照应。 兄长此行来信,只说是同周远行一起,没有说有其他人,故而她也不知晓是不是还有人同他一道远来。 早早的起身,柚蓉服侍她洗漱好,应她的要求找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换上,确认她这里用不着她了,便出去帮徐妈妈忙去了。 路清瑶走出屋子,来到院中,地面湿湿的。一阵微风吹过,带着雨后泥土的气味。 昨夜的风真是大,梅树的枝叶被吹断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扫去。 天还没有大凉,朦胧的,只能微微的见点光亮。 走了两步,便见顾应辰站在院门口,不知站了多久。 她见状赶紧朝他走过去,轻声启口:“王爷怎么这般早等在此处?” “我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 “王爷不必担心靖瑶,过去之事靖瑶早已忘却,日后靖瑶只看今后,不关昨日。”顾应辰能如此有心,倒是让她没有想到的。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知道自己的心终是在劫难逃了,可是她不能表露出来。 “你无事便好,我主要还是担心你。可否同我走一走。” 从昨夜起身,他便没有再睡着,时刻担忧着路清瑶,听她说起往事,他怕她会一直记着过去,从而不开心。 “嗯。”路清瑶微微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走到小道上,有路过竹林,大大的池塘。 两人就这样并排走着,一路无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用说太多的话,他们相互懂得对方。 走了一会,到另一处亭子,顾应辰提出坐会,两人便在亭子里坐下。 “王爷是否是有心事?” 从昨夜见顾应辰,她就发现顾应辰情绪不对。 “并未。只是多年不曾与太子殿下相处,此行他来不知该做何而已。”顾应辰寻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周远行的到来,让他对上京曾经发生的事,又增强了记忆。他又想起来顾家落难时,上京贵族们冷眼旁观,不施予援手。这其中就有路家,想起自己最初不满这门姻亲,一来是二人从未谋面,二来便是路家的冷眼旁观,让他失望。 可是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失了心,对路清瑶动了心。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对的,一开始他过于自负,一直以为以路家的冷漠,教出来的子女定然也是嚣张跋扈之辈。 可是他接触了路清瑶,他知道路清瑶的性子如何,绝不是他所想的嚣张跋扈之辈。 他也接触了路清肃,几年的朋友,他也算是对他有所了解,性情温和待人和善,也跟他所想的嚣张跋扈之辈挂不上钩。 还有路四叔,路清益。他们人都很好,所以这样的路家,当年怎么会做出冷眼旁观之事,眼睁睁看着顾家落难。 一切的一切,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只想陪在路清瑶,以后就这样走下去就好。 至于以前的事,他不再去追问事实究竟如何,就这样吧! 至少现在很好,追着已经发生的事不放,又能有什么用呢。 天色才刚明亮,刘氏和淮阳王便过来了。 城中百姓热络,早在前几日,淮阳王就张榜将周远行来淮阳府之事告诉全城百姓。 太子犹如天子,能来淮阳府这地处偏僻之处,对于这里的百姓来说简直是蓬荜生辉。 所以家家户户的人,比王府的人起的还早准备着,为的就是一睹太子殿下的容颜。 从城门口开始就有百姓排着队,在议论声中焦急的等待着。 顾应辰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城门口两边早已站满了人,只留下中间的一条道可以行走。 见了礼,众人一起等周远行他们入城。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周远行为首的车队出现在城门口,朝城里来。 周远行同路清益同乘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马车。 周远行此刻内心激动,他微微的掀开车帘,远远的就看着路清瑶站在人群中,微低着头。 距离上次见路清瑶已经过去三月有余,感觉过了半生有余。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莫过于他。他真的很想念路清瑶,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闲着,见不着路清瑶,他便专心的忙着自己的事,争取稳固自己的地位,早日登位。 许久未见路清瑶了,她又变的好看了,人还是那么娴静。 刚才只顾着去看路清瑶,周远行没有看见她身旁站着的俊秀男子。 他见过顾应辰,所以他一眼就知道那是顾应辰。 世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那是因为那些人没有见过顾应辰本人。他不得不承认,顾应辰长相确实比他高几分。 周远行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上京时的顾应辰本没有如今出色,所以他从未留过心眼,一个被贬的人,他是如何都瞧不上眼的。 第73章 暗流涌动 可此时看着站在一起的璧人,周远行心慌了。 再也没了那份自信心,他怕路清瑶真的对顾应辰上心,他不得不承认顾应辰的优秀。 马车停下,周远行在罗公公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一袭红衣的顾应辰出现在众人眼前,单手放于腰处,斜睨众人,而后看向路清瑶的目光变的深情。 众人见着太子殿下,都纷纷跪下行礼。 “免礼平身。”周远行心中愉悦,就算顾应辰优秀又如何,见了他还不是照样要行礼。 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高一头,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忧的。 想着,动作自然的走过去打算扶路清瑶起来,他说过在他面前,她是免礼。 路清瑶见状,人微微往后退了些,起身。而后不去看周远行。 顾应辰自然是知晓路清瑶的心事,整个人微微上前,半个身子挡着路清瑶,也阻断了周远行的视线。 这突然的动作,让周远行心中不爽,却也不好发作。 察觉到气氛紧张,淮阳王作为长辈开口:“太子殿下远行,舟车劳顿,想必是乏了。臣已命人准备好府邸,请太子移驾府邸歇息。” 尽管心中不满,却也不得不拿出臣子的态度来。 “皇叔不必如此客气,远行作为晚辈,当不得皇叔如此。”周远行见淮阳王如此有礼。语气温和言道。 他是大周太子,淮阳王是上京皇族,天下人皆知,算起来他们还是嫡亲的叔侄,如此尊卑,若是叫人见了,定是有话说的,他比较看重大局,哪怕现在的顾家叫人瞧不上眼,但是表面功夫却也不能落下的。 “臣早已不属皇族,当不得太子殿下一声皇叔。”淮阳王用最恭敬的话说着最现实的话语,他跟周远行乃至整个皇室都毫无干系,沾不得亲带不得故。 “皇叔莫不要怨父皇,他也是不得已。” 周远行自然看不起顾家,可是接下来的时日,少不了麻烦他们,说点好听的话,又不会损失什么。 众人寒暄了一番,这才启程回府,期间周远行频频打量路清瑶,只是路清瑶目光从未看向他。 路清瑶看了眼太子身后的路清益,心中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奈何此时不是时候。 太子别院并不远,走没多久就到了。 周远行看了眼府邸,确实是用了心的,这点让他很满意。 只不过,有一点他得问清楚的:“这府邸,皇兄可是也在此住。” 周远行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他知道顾应辰同路清瑶是住在一个府里的,他来了淮阳府,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路清瑶。 周远行的话让众人一愣,皆不知周远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未曾,这府邸是父亲母亲特地为殿下准备的住处,臣同阿瑶住在城中的辰王府。”顾应辰冷言说着,面上没有表情。 “那这样,远行住在此处岂不是孤独?” “怎会呢,太子殿下住在此处,路公子也是陪着的,不至于有太子殿下说的孤独一说。”淮阳王说道。 “皇叔皇婶如此为我的到来费心,远行倍感珍惜,可远行思虑过后,觉着远行同皇兄,多年不见,生疏了一些许,若是皇兄不弃,远行想同皇兄一道住,彼此亲近亲近,毕竟我们是嫡亲的兄弟。”周远行一番思虑,话里话外的都是想拉近关系。 其实他的目的如何,顾应辰他们怎会不知道。 周远行一句话便让刘氏她这些日子的准备化为泡影,今晨的种种准备都成了白费。 即便知晓此刻不是她一介妇人言语之时,她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开口:“这怎么行呢,太子殿下远道而来便是客,阿辰府中住着他和王妃,着实是不太方便,怕是要委屈了殿下,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笑话,辰王府是婚宅,太子再怎么说也是外男,若是让他住进辰王府,多多少少都是不合适的。 可是太子本人好像并没有这份觉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无事,远行喜好热闹,此行本来也是带着向皇兄学习的态度而来,住在一起反而方便了。” “如此,便委屈殿下,与我夫妇二人屈居一堂了。”见周远行执意,顾应辰不得已应下。 他身份特殊,只怕也是不好做的太难看。 “多谢皇兄。”周远行邪佞一笑。 心中嗤笑,真是可笑,顾应辰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是他们夫妇二人,总有一天,他会让顾应辰跪在他面前,亲自为今日的不实言论,忏悔。 路清瑶只能是他的,哪怕是死他也要带着路清瑶,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同他争,他不会放手,也不能放手。 看着一直低眉顺眼的路清瑶,周远行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他要努力,早日登位,让路清瑶光明正在的站在他身边,受人敬仰。 顾应辰看了眼路清瑶,察觉她此时内心的惶恐,他难得不顾礼数,微微的拉过路清瑶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路清瑶看着自己被顾应辰拉着的手,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她刚才确实心中惶恐,因为周远行的话,她没想到顾应辰居然能看出来她的惶恐,还这样宽慰她,让她心安。 他们的这一动作,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是周远行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看到这一幕,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 给周远行在辰王府安排了一处院子,接风洗尘过后,便各自散去。 周远行确实也是舟车劳顿辛苦了,用过膳后便依依不舍的回去歇息,淮阳府地处偏远,山路崎岖,他自幼身子娇贵,自然是吃了不少苦。 即便想多跟路清瑶说话,倾述衷肠,却也耐不住疲惫,只得先去休息,等明日再找路清瑶。 柚蓉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期待见到二少爷么,她不知道,她清楚的明白,当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没有二少爷的时候,心里空唠唠的,特别难过。 明明希望二少爷离得远远的,却又希望他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顾应辰知道路清瑶有话对路清益说,便没有过多打扰他们,去了书房忙碌。 路清瑶带着路清益回到自己的院子,让柚蓉在门口守着,毕竟现在府中有了外人,说什么都得谨言慎行,抵挡隔墙有耳。 两人在凉亭坐下,丫鬟给二人添了茶水,便退下。 “兄长近来可好。” “都好,家里人都很担忧你,想念你,特别是祖母和母亲,对你思念更甚。你别怪祖母,这桩姻亲,着实是不得已的。” “兄长说的什么话,靖瑶如何会去责怪祖母,靖瑶在淮阳府很好,辰王待妹妹好,王爷王妃也待我好,在这里并不比家里差,只是不得见亲人,所以难免遗憾。” “看的出来,他们的确待你好。妹妹同辰王如今相处如何?” “都挺好的,只是我和辰王殿下还是有隔阂,所以我们的关系就是说亲近又总差些东西的。”路清瑶如实回答,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兄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慢慢来吧,总归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嗯,倒是兄长,之前来信,说是婚事已经提上日程,可是真事?” 路清益闻言苦笑着,他该怎么说呢,他没办法去拒绝,也没办法说不,他是路家未来的家主,做不到反对。 只是他又不甘心,他至今还忘不了哪位曾经救他一命,在他生命中留下过深刻记忆的女子。 不知道哪位女子如今身在何方,过得如何。 他不想去想念,可思念却忍不住钻入脑海,他是真的很想她,哪怕不能在一起,最起码让他知晓她好就行。 “她跟你联系了吗?” 路清益没有回应,只是这样问路清瑶。 不提名带姓,路清瑶也知道他问的是谁,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林矜苒来信的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兄长。 看着眼前的兄长,提到林矜苒整个人就颓废了,她不忍兄长如此,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告诉兄长。 “前些日子,矜苒给我来过信,说她一切安好。” 提起那封信,路清瑶的心顿时又不可控制的疼,那是一封诀别的信,从那封信过后,再无林矜苒的消息。她真的犹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信,信中提到了什么,可有…”提到我,后面的话路清益问不出口,林矜苒走的如此决绝,两个人都没有来得及表明心意,她又怎么会在来信中提到自己呢。 其实林矜苒不是没有想过给路清益写信,只是碍于身份,她放弃了,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这样相忘于江湖,挺好。 “那是一封诀别信,这世上可能没有矜苒了。”一行清泪滑落,表露出路清瑶此刻的心情,她是真的把林矜苒当做知己。 “妹妹,可否把信给哥哥一观。”路清益鼻头酸酸的,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他想,哪怕心中没有提及自己,但只要看到她的字迹,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慰籍。 “兄长稍等片刻,靖瑶这就去取来。”路清瑶说着,便起身去书房取了书信来。 林矜苒的来信她一直当宝贝一样存着,生怕破了。 取来书信,小心的递给兄长。 路清益接过书信,看了里面的内容,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路清瑶。 “妹妹,我突然想喝果子酒了,可否劳烦妹妹去帮兄长取来。” “好。” 路清瑶没有丝毫怀疑,她只觉得兄长是看了信难过,所以想要借酒缓解一下情绪。 看着路清瑶和柚蓉走远,路清益才不去克制自己的情绪,任由眼泪落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封来信,是那么的悲戚,不念人世,他是真的怕林矜苒就这样离去。 他希望她活着,哪怕此生无缘再见,只要她还眷念人世,还愿意活着,这样便好,只要这样便好。 第74章 身不由己 听到脚步声响起,怕是路清瑶回来了,路清益赶忙收整情绪,擦了擦泪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要学会知足,最起码他们都在林矜苒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不然她也不会写信给靖瑶。 他想这样也是好的,若是林矜苒真的同他朝夕相处,那他估计真的做不到去坦然的接受家中早已经定好的姻亲。 他身负重任,不该如此,终是不对,可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兄长,果子酒给你取回来了。” 人还在院外,路清瑶便开始喊着,看得出来她今日心情真的很不错。 她许久没有这般好心情了,今日兄长的到来,让她有亲人在旁,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坐下,路清瑶看得出来路清益的情绪不对,即便他隐藏的再好,他那眼角微不可察的猩红还是告诉她,方才兄长难过。大抵也是因为林矜苒吧。 可往往事与愿违,错的时间对的人,早早的预示了不好的结局。 “淮阳府的果子酒,果然还是比上京的好喝。”打开酒喝了一口,陶醉欣喜的说。 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不让路清瑶察觉他的情绪。 “兄长喜欢,有的是时间喝。对了,兄长同徐家的姻亲,算的日子是年前还是年后?” 一直都说提上日程,也没说准确的时间,徐家小姐年岁同兄长差不多,已经过了适嫁之龄,路家迟迟不拿出态度来,只怕是会引起徐家的不满,从而影响兄长的仕途之路。 “同徐家通过气了,也征得了祖母她老人家的同意,等你和辰王殿下的婚事办了,接着便是我们。” 路清益说着,当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为此还惹了徐家的不高兴,扬言要退掉姻亲,后来是祖母母亲划了家里的一些生意好的铺子给徐家,这才平息了徐家的怒意。 他是不介意退亲的,他巴不得退掉姻亲,可是路家丢不起这个脸。 “兄长何必如此,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哪有妹妹比哥哥先成婚的先例。”路清瑶嗔怪,兄长也太莽撞了,平日里温文尔雅恪守礼数的男子,竟也会如此莽撞。 “靖瑶,这是哥哥最后的反抗,即便无用,那也能拖一时是一时吧。”路清益语气满是无奈。 他想若是没有遇见林矜苒,他可能会妥协,可现实不给他假设。 “对了,靖瑶,该是你要注意,你也要记得同辰王通气,太子表面温善纯良,实则心狠手辣,此行一半为你,一半为权,虽说淮阳府地处偏远,但辰王太过于得势,且有你,那便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凡事小心而为,莫要让太子抓住机会。” “我知道的,兄长。不用兄长说,我和殿下也会提防着的,兄长放宽心。有一事,我得跟兄长坦白,辰王殿下已经知晓我会武。” “什么?”路清益惊讶,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顾应辰是如何发现的。“妹妹你怎么会如此大意,若是辰王说出去,那路家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事出紧急,实属无奈。不过辰王殿下保证闭口不提,对外我和他也是一家人,而且我相信殿下不会出卖我的。”路清瑶绝对的相信顾应辰。 看着路清瑶坚定的神情语气,他还能说什么,现在多说无益,也只得相信顾应辰的为人了。 … 始终是长时间赶路奔波,路清益并没有在路清瑶的院里待很久,便回去歇着了。 路清瑶和顾应辰两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一边听着旁人的问候,一边闲逛。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走贩的吆喝声传来。 “阿瑶,等一会,我去给你买根糖葫芦来。”顾应辰说着人已经走到走贩跟前。 “哎…”路清瑶想叫住顾应辰,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走远。看着顾应辰同走贩说些话,她很想告诉顾应辰她不是很喜欢冰糖葫芦。 之前在清河郡,崔士安给她的时候,她就想说她不喜欢,可是想着在清河郡待的不久,便没有言语。 片刻,顾应辰回来,举着糖葫芦递到路清瑶眼前。 伸手接过,看了眼顾应辰,她诺诺开口:“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冰糖葫芦,酸酸的,我不喜欢。” “抱歉,早该问过你,因为平遥喜欢,她说女孩子都喜欢吃冰糖葫芦,所以我以为你也喜欢,所以抱歉。”顾应辰语气里皆是歉意。 本意是想讨路清瑶的欢心,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无事,王爷吃吧。王爷该是喜欢的。”路清瑶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顾应辰,把冰糖葫芦递给他。 顾应辰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为难的接过,这种酸甜的甜食,他着实也是下不了口。 看着路清瑶无辜的眼神,在她的目光下咬了一口,顾应辰酸的整个人脸都变形了。 他是抽了风才会记得平遥说的话,难怪路清瑶不喜欢,这也太酸了,想把它扔掉。 路清瑶看出他的企图,轻声开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王爷该不会是浪费食物之人。” “哈…阿瑶说的是,我没有打算浪费,我会给它吃完的。”收回纯纯欲动的手,顾应辰苦笑着说。 路清瑶憋住笑意,看着顾应辰为难的模样,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很好。 平日里冷酷毒舌的人,应当是很少有吃瘪的时候吧。能看到辰王这种模样,当是难得。 此时的路清瑶还没有察觉,自己好不容易封锁的心门,在逐渐对顾应辰打开。 自己心中隐藏的小恶魔也逐渐显现,此时的他们犹如岁月静好,一个一脸痛苦的吃着糖葫芦,一个嘴角憋不住的微微笑意,任谁都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远处的周远行见着,整个人阴沉着脸,罗公公站在他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远行歇息好了,满府寻找路清瑶不见人影,还是柚蓉告诉他,路清瑶同顾应辰来逛街市了。 他心里着实记挂,便想着出来看看,看能不能遇到。结果没想到会遇到如此碍眼的场景。 手握拳捏的嘎吱作响,脸上却是看不出情绪的。 如此他无权无势,即便他心悦路清瑶,却也不得不接受她是顾应辰未婚妻子的事实,他只得加快脚步尽早夺权,稳固势力,这样他和路清瑶才会有未来。 “回去吧。”阴冷的吐出几个字,转身回府。 罗公公松了口气,看了眼顾应辰和路清瑶的方向,说真的他当时还真怕周远行不管不顾冲下去,那样可就麻烦了。 “阿瑶,日后可否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因为这样才能感受到你在慢慢对我卸下心房。 路清瑶闻言,摸了摸脸,赶忙收敛住笑意。她不该如此大意的,这样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沦陷的,理智告诉她不该如此。 顾应辰见状,心中苦涩,却也深知急不得,自己种下的因,便要承受它的果,会好的他相信。 “说到平遥郡主,她可曾说过何时回来?”路清瑶问道,平遥去南明寺祈福,已有些时日,说真的,她还有些想念她在耳畔闹哄哄的时候。 “这几日便回来了。这些年恒古不变的,便就是为她的母亲,汉王妃祈福。也只有这件事让她上心严肃。” 平遥这丫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重情重义。 “如此倒也是难得。”说实话路清瑶挺意外的。 “嗯。下月便是你的生辰,可有想好如何操办。这是阿瑶来淮阳府的第一个生辰,定是要热热闹闹的才是。”顾应辰询问着。 他本来想给路清瑶一个惊喜,可是想着路清瑶性子内敛,定然也是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 “生辰?”路清瑶惊讶,下月便是她的生辰了,时间过的真快,她要满十六了。 “对呀,阿瑶该不会是忘了吧。” “确实。往年生辰都是母亲操办,如今母亲不在身边,祖母也不在,这生辰不过也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往年也是母亲比较操心,可她大多是不喜这些的,因为不喜欢麻烦。 “该是要过的,往年上京是你的家,如今淮阳府亦是你的家。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没有家的感觉,按你喜好来,去同母亲商量商量,母亲一定很开心。” 淮阳府虽说比不得上京,却也是不差的,他不想委屈了路清瑶。 家。路清瑶闻言看了眼顾应辰,心中思忖。顾应辰话语真假几分,情谊参杂又有几分。她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她怕,她怕知道的真相同自己所想有出入。 “听说城中有座寺庙,可以还愿。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过,不知地处,可否劳烦王爷为靖瑶带带路。” 岔开话题,不想继续哪个话题,她不想跟顾应辰说这些。 “乐意效劳。”顾应辰浅笑,只要是路清瑶提出的要求,他都会去满足。“寺庙里有一棵无忧花,开的正盛,去了可以看看。” “嗯。”路清瑶微微点头。 在顾应辰面前,她始终不敢太放肆,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说到底,她戒备心重,压根不信任顾应辰。 这个人反复无常,即便他现在对自己无微不至,谁又能保证明天他会不会变。 人心善变,她从来都知道,就如周远行,幼时多么纯真单纯的一个人,谁能想到成年的他会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或许是他伪装的太好,她从未看透。 跪在佛祖面前,虔诚祈祷,愿心中所想所安。 第75章 袒露心声 从寺庙出来,已是傍晚,柚蓉已经来寻过他们。 想着一时半会回不去,便让她带话回去,不必等他们用膳。 夜幕降临,顾应辰同路清瑶走在街市上,夜市已经开始,周遭都是亮堂的灯笼照明。 街市上到处传来的吆喝声,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顾应辰看着路清瑶的娴静的侧颜,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 何时他开始期待这种岁月静好的生活,在这小小的淮阳府,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没有战争,有的只是百姓安居乐业,他们相敬如宾。 就这样平稳的生活下去,相伴一生。 从前,他骄傲自负,就连尧席也说他这种人注定没情感,他以前也是这样想的,直到路清瑶的出现,他才惊觉,原来他不是不近女色,天生嘴毒,只是没有遇见那个对的人。 如今他也成了众多男子中的一员,成了一个俗气的男人,沉迷于儿女情长之中。 路清瑶一直在看前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顾应辰打量着她。 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位带佩刀一身黑衣的女子,她心中惊喜。抬步追上去。 顾应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路清瑶跑远,疑惑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去。 路清瑶走到女子身后,惊喜的拉过女子,激动的唤着:“阿苒。” 被拉住的女子转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路清瑶,淡淡开口:“小姐,你认错人了。” 看清女子的模样,路清瑶心中失落,察觉自己唐突,连忙致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无事。”女子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路清瑶陷入悲伤,刚刚那一刹那,她真的以为林矜苒回来了,可是下一刻,现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让她清醒。 是啊,诀别信说的如此伤痛,她又怎么会回来了,他们只不过是彼此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过客罢了。只不过她做不到像林矜苒那样的心狠,她没办法心狠,她始终是心善重情的女子。 “阿瑶,可是想林姑娘了。”顾应辰跟上来就看见路清瑶神伤的样子,看着远去的女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该是懂她的,所以才会知道她现在如此难过,不过是因为林矜苒。 她性子娴静,能交谈来的女子不多,他知道的也就林矜苒和平遥,后面还有郑尤。 “是靖瑶认错了,真是很失礼。” “若是真的想念林姑娘,以我在南边的势力,找她很是容易…”顾应辰不是没想过去寻找林矜苒,可是他怕路清瑶会生气。 “不必了,多谢王爷好意,靖瑶心领。阿苒是江湖女子,跟靖瑶不一样,靖瑶是笼中鸟,没有办法向往自由,阿苒是自由的鸟,还是适合于天地之间。”顾应辰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清瑶打断,虽然她知道这样有失礼数,可是她还是打断了他的话。 路清瑶的这番话听的顾应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都知道路清瑶不开心,却没想过是如此的不开心。 可是他们都没有选择,因为他们身后的家族,他不能让她走,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她好,将她放于心上,处处替她着想,唯有如此。 “今日出来许久,该是饿了,我知晓城南有一家馄饨极其好吃,阿瑶可否赏脸同我一起前往。” “王爷带路。”路清瑶没有拒绝,此刻的她确实也有些饿了。 到了馄饨摊,老板热情的招呼他们,看他们交谈的样子,该是顾应辰经常来的。 点了两碗馄饨,路清瑶看着周边,倒是不算安静的,馄饨摊也有四五个人在吃馄饨。 她虽然吃的苦,却是很少在这种地方吃东西的,家里管的严,不让在外面用膳。 “晚上若是回府晚了,我便会来此吃上一碗馄饨在回府。” “想不到王爷还是食人间烟火的。”路清瑶倒是有些意外的。 就连她这样的世家小姐,都很少在这种摊子吃东西,就更别说顾应辰这样高身份的人了。 “我还有很多阿瑶不知道的事,日后阿瑶会慢慢发现,其实我跟表面看起来,还是有很多出入的。” 路清瑶闻言没有接话,恰好这时馄饨上桌,两人便安静下来。 这馄饨味道真是极好的,也难怪顾应辰会经常来。 吃了馄饨,两人走在回府的路上,微风吹过,路清瑶冷的一激灵。 顾应辰见状,一把抱住路清瑶,瞬间被温暖包裹着。路清瑶没想到顾应辰会如此,一时也忘记了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自己,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好在晚上人不多,走夜市的人也开始回家,所以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不然他们现在这样子,无论是不是未婚夫妻,都会被人说是伤风败俗的。 “阿瑶,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跟你一直这样走下去,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面对顾应辰突如其来的表明心意,路清瑶震惊,她不是不喜欢顾应辰,只是之前的话,让她心里自己建好了戒备心,所以不敢轻易表露。 此时顾应辰说的话,她将信将疑,不敢相信他会真心实意,以前的话句句诛心,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而且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顾应辰抗争不了,选择的妥协。 如果不是真心的,她不愿意勉强,他很好,她愿意放手,她也不差,也不愿意将就。 思及,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顾应辰。 顾应辰没想到路清瑶会突然推开他,自然也没有防备。 “王爷,今日天色暗了,王爷神志不清,说了胡话,靖瑶不会放在心上。不早了,靖瑶也乏了,恕不奉陪。”话落,路清瑶不等顾应辰回应,转身回府。 现在他们离王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所以很快路清瑶便入了府,柚蓉丫头在门口等着她的。 看着路清瑶的背影,顾应辰脸上闪过失落,他方才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袒露心声,本以为会得到回应,没成想路清瑶会是这副冷冰冰的反应。 “滋滋,之前我就说过,叫某人不要太自负,现在遭报应了吧。”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数落声,寻声望过去,站在府门前,一身白衣,数落他的男子不是尧席又会是谁,也只有他有这个胆。 顾应辰不想搭理他,抬步想回府,却被尧席贱兮兮的拦住。 “阿辰,着急回去做什么,反正靖瑶也不待见你。” “闭嘴。”顾应辰明显生气了,他此刻本来就是不高兴的,尧席还非要如此给他添堵。 “恼羞成怒。又不是我拒绝你,对我凶什么,有能耐对靖瑶发火去,没准靖瑶喜欢凶一点的男子,还能成全了你。”尧席阴阳怪气的继续说道。 笑话,能遇到顾应辰出糗,那是多难得的事,自然不能放过数落他的机会,不然多吃亏。 “不是本王说你,你好歹也是扬州首富家的公子,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么尽喜欢干此类偷听墙角之事,跟城东嚼是非的妇人一样。”呛了尧席,见尧席答不上话来,顾应辰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趁尧席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步入了府。 等尧席反应过来,留给他的只有漆黑的夜,哪里还有顾应辰的身影。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我是长舌妇…”尧席陷入自我怀疑中。 清晨,初雨微落。各房早早的就起来忙活。 因为周远行就住在辰王府,所以早膳都比平日里早了半个时辰准备。 天还微微亮的时候,顾应辰就跟尧席去了军营,至于周远行,他不提,顾应辰是不会带他去军营的。 周远行早早的起来,穿戴整齐,便同路清益在大院的凉亭里下棋。 “都是南边热,这淮阳府还属最南边,我们到这边数日,日日下雨,倒是不热反而冷了。”落下一子白棋,周远行看了眼亭外的雨幕,感慨到。 单从此时此刻看,周远行犹如温润公子,任人无法与上京暴戾的他联系到一起。 “是啊。近日细雨,不知道二弟他们能否如期抵达。”一枚黑子落下,本来要赢的,路清益却故意将棋子落在别处。 “该是无大事的,就这绵绵细雨,如何能挡得住他们的路。” “二弟他们此次能同行,全靠殿下,否则就算说破天,陛下也不会允许路家儿郎悉数出京许久。” “靖益,你同本宫之间不说这些话,再者阿瑶在此孤独,本宫找父皇求情让靖乐他们同行,也是为了能让阿瑶开心些。” 周远行虽然狠厉,但是对于路清瑶他却是真心付出的。 只是他的变态控制欲,让人无法接受,他所想同别人不一样,别人希望对方幸福是选择放手成全,他就不一样,他所认为的给对方幸福是占有。 他身处高位,早已学会了凡事不择手段,只要自己开心,他就会抢夺,若不是现在他的身份敏感,他真的不会容忍路清瑶在这淮阳府多待。 他想只要路清瑶在等他,多等他些时日,他发誓只需一年,他定会登大统,届时他地位稳固,这天下再没有人能够左右他,那时候路清瑶就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他要给她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荣誉与权利。 路清瑶穿戴整齐,本意去去看看徐妈妈早膳准备的如何,便见太子和兄长在庭院里下棋,本想着回避,却被周远行眼尖的看见了她。 “阿瑶。”周远行看着路清瑶,手里的棋也不下了,急忙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路清益见状,摇了摇头,当真是孽缘,注定没有结局的,他不去参与,而是观研着棋局,自顾自的下着。 见避无可避,路清瑶微微行了礼:“太子殿下安康。” “阿瑶,怎的这般生分了,本宫说过的,阿瑶见到本宫,一切俗礼该是要免得。”周远行故作生气,确实他也是不开心的,他不喜欢路清瑶同他生分。 “殿下早早起来,怎的不同王爷一道去军营看看。” “本宫想休整几日,再去军营学习。”其实周远行是想多些时间陪着路清瑶,数月未见,他对她甚是想念。 明眼人都知道他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为得只是路清瑶而已。 “太子殿下,王妃,早膳已准备好,请移步正厅用膳。”这时婆子来传膳,打断了这微妙的气氛。 婆子来的及时,路清瑶是不愿意同周远行过多接触的,总觉得憷的很。 席间,周远行一直为路清瑶布菜,不顾路清瑶的连连拒绝。 察觉周围丫鬟婆子的目光,路清瑶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欠妥当,只得快速用了早膳离席。 因为不想跟周远行同处一个屋檐下,便带着柚蓉去了老王府。 刘氏见她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招呼丫鬟去给她备吃的,路清瑶连连说道吃过了,她这才作罢。 刘氏带她到了偏厅,桌上放的有水果还有娄框,里面放了刘氏的女红。 想着路清瑶和顾应辰的婚期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她就想着提前备着。 “姨母,这是做女红呢。” “是呀,你和阿辰婚期将近,在这南边又没什么亲戚,我啊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着提前给你绣一些喜帕。”刘氏说着又拿起女红绣起来。 “不瞒姨母,今日所来,不过是为了躲避太子殿下而已。” “姨母看得出来,太子对你有那个心,但是姨母相信你,你对太子并无心思。”刘氏相信路清瑶,从不怀疑,哪怕这几日听到别人的闲语碎语,她也不曾怀疑过路清瑶,路家门第,她相信教不出三心二意的女儿来。 再者同路清瑶相处多数时日了,对她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姑娘。 对于刘氏的信任,路清瑶很是感激,这些日子,刘氏对她的好,她也是知道的,就差没有把心掏出来了。 她何其幸运,遇到他们,不曾委屈自己。 “多谢姨母信任,太子此行,怕是要留许久,靖瑶真不知道该是如何应对才好的。”路清瑶一脸惆怅,她真的不想同周远行过多相处,她怕,她怕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上京的那个噩梦,从未忘记,她在想这是不是也是自己不能对顾应辰彻底敞开心扉的原因之一呢。 “凡事只需做到问心无愧即可,旁的不必多想担忧,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刘氏暖声劝慰她。 “嗯。” 看着眼前慈善的妇人,她想自己没有那么狠心,因为自己而让别人伤害他们。她是做不到的,梦境虽说当不得真,却也不能不记。 她想到了时候,她该是要离开的,她是个不详的人,她不能让自己毁了顾家,害顾家陷入危险之中。 第76章 阿瑶不愿将就 早膳过后,周远行一直在找路清瑶,还是从丫鬟口中得知,她去了老王府。 闻言,周远行心中升起怒意,他怎会不知道路清瑶此举是为了躲避他。 极力隐藏好怒意,让自己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 他知道现在急不得,他现在权势不满,等他有了权势,他一定要将路清瑶困在皇宫里,日日看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 “太子此行已有数日,还从未来过军营,军师可知缘由。” 训练场,此时早已过午时,寥寥无几的人,郑尤同尧席游走说着话。 “他来与不来,同郑将军并无什么关系,问这多做何。”尧席往往说话就是这般不中听。 “就你这张嘴,难怪了,世家小姐无一都没有看上你的,皆是对将军有意。”尧席说话不好听,她郑尤自然也不会惯着。 “郑将军这是何意,好端端干嘛人身攻击呀,我尧席也不比他顾应辰差好吧。”尧席不解郑尤的善变,说着自恋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他好歹也是翩翩少年郎,怎能容忍郑尤这样贬低。 “军师言传身教,末将聪明学的快。” “行了,都是我的错,我同将军致歉。”尧席怎会听不出郑尤的言外之意。 “那军师可否回答末将的问题。” “我也不知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太子此行,学军事是假,实则是为了辰王妃而来。” “为了辰王妃?将军这下可有对手了,这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将军这次只怕是追妻困难。”说着郑尤还有点期待顾应辰吃瘪的样子了。 接触这些时日,她知晓路清瑶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不过性子也是极其慢热的,从这段时间她同顾应辰的相处就能看出来,顾应辰是一腔热血,而她则是冷静不回应。 “这你不应该高兴么,阿辰追不到靖瑶,你才有机会不是。”尧席说着细细打量着郑尤的脸色,渴望看出些什么。 “你这话说的,我早已放下对将军的情感,才不会卑鄙无耻的因为这事觉得高兴,我只会为他担忧。”郑尤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尧席,只觉得这人怕不是有病吧,真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 尧席被郑尤一番话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说是他嘴贱,真的是什么不该说说什么。 这会气氛有些尴尬,恰好这时顾应辰从营帐出来往外走,他开口叫住:“阿辰,你这是打算去哪?” “军中无事,我打算回府陪着阿瑶。”顾应辰没有避讳,直言回答。 “怎的,危机感来了。”尧席贱兮兮的挤眉弄眼的看着顾应辰。 “滚。”清冷的字出口,顾应辰直接不搭理他,牵了马,扬长而去。 郑尤忍住笑着,学着顾应辰的样子对尧席说道:“滚。” 随后回营,留尧席一个人在原地怀疑自己。 “我招谁惹谁了?”尧席叹息。 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带着郁闷回了自己的营帐。 顾应辰回了城,先去府衙找了淮阳王,父子俩说了些事,而后去了老王府。 到了老王府,小厮过来牵马,并告诉他路清瑶也在府里。 顾应辰闻言笑着,他还以为路清瑶在新王府,怕她局促,便想着来同母亲说说,让她去陪路清瑶说说话,没想到他还未言语,路清瑶就来了。 去了偏厅,大老远的就听见路清瑶跟刘氏说笑的声音传来。 “聊什么呢,这般开心。…母亲。” 笑声被打断,路清瑶见状起身行了礼:“王爷。” “不必拘礼。同母亲聊什么这般开心,可否说来让我也听听。” “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姨母问靖瑶是喜欢鸳鸯还是百合,说着说着便有了趣事罢了。” “这丫头呀,心静。说是呀百合和鸳鸯她都不喜好,绣一朵红梅便好,我便说着她这不是给我省事了。”刘氏边说着,边笑意连连的。 怎么看这两个孩子,怎么登对,怎么看怎么喜欢。 “阿瑶喜欢红梅,便是多与红梅做配饰,婚宴装饰便也以红梅为题,一切都遵照她的喜好来便可,但是鸳鸯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有成双成对的寓意。”顾应辰深情款款的看着路清瑶,细细说着。 刘氏看着自家儿子这般开窍,可别提有多开心了。 路清瑶未抬眸,只是安静的整理手中的绣活。顾应辰的视线太过于炽热,她怎么感应不到,只不过她不愿去回应。 不过有一事,她确实要好好的跟顾应辰谈谈,他到底是如何对自己突然这般上心了。 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感恩,她总要问个所以然。 不顾刘氏的挽留,他们执意回辰王府用晚膳。 两人走出老王府,看着离老王府有了一段距离,路清瑶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王爷,靖瑶很早就想问你,为什么突然对靖瑶这般好了,以前也好,只是以前的好没有半分情感在里面。” 似乎是没想到路清瑶会如此问,顾应辰反应迟钝了好一会,才开口:“以前都是我的错,太过于自负,断章取义,不先去了解你的为人,便说出那番话刺人的话,我悔,却也不能回到过去,阿瑶你是如此的善良心善,我却有眼无珠,真是不该。” 既然路清瑶发问了,那他便先开口承认之前的错误。 “王爷,你不必同我致歉,你我都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我知你的痛苦与无奈,所以我不去怪你,同样你也该是了解我的,我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万事不可随意而为,作为家中长女,我无法选择,若是能够选择,我一定不会远来淮阳府打搅王爷的清静,断了王爷的姻缘,该是靖瑶对不起王爷才是。”路清瑶说明自己的立场。 她曾经对这段姻亲充满了幻想彷徨未知,如今一切也都释然了。 她不是木头,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她承认自己心中有顾应辰,可是她顾虑太多,她不愿让顾应辰因她陷入险境。 周远行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想等周远行离开淮阳府后,她便选择离开,这样只要周远行找不到她,自然也不会为难顾应辰,从而梦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各自安好。 “阿瑶不必如此说,都是我的错,我该去了解你的,不该凭空臆想你是骄纵的女子,都是我的错。” “王爷,我信你真心待我,可是就这样吧,等太子殿下回京,你我便是分开之时。靖瑶想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非是因为父母家族之间迫不得已的将就。”路清瑶一脸真诚的对顾应辰说着。 她是果敢的女子,也向往自由,可是有顾应辰在,她始终是觉得束缚的。 为自由,为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她也该离顾应辰远一些。 “阿瑶,如此…”话还未说完,就被柚蓉打断。 “小姐小姐。”柚蓉早早的回了辰王府帮徐妈妈做一些事,傍晚路家几位公子都来了,徐妈妈跟着高兴,她也高兴,徐妈妈让她赶紧来通知路清瑶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走到半道就遇见人了。“见过王爷。”“小姐小姐,我们快快回府。” “发生了何事,让你这般开心。”路清瑶不解柚蓉的开心从何而来。 “家中来人了,小姐,二少爷三少爷二小姐他们都来了,此刻正在府中等你呢。” “哥哥,靖翎。”路清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对的,小姐。”柚蓉激动的心绪难以平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小姐开心还是为自己开心,开心自己又见到路清乐。 “那我们快回去,王爷,我妹妹来了,我先回去。”路清瑶说完拉着柚蓉就小跑着回府里。 顾应辰没有说什么,见她这般激动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方才她的话刺心,他是难过的,却也选择接受,他会去改变,跟着她的意愿去改变,他相信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他愿意等,他相信她。 急急忙忙回府,还未走上台阶,里面的路清翎就飞快的跑出来将她抱个满怀。 “长姐,我好想你。”路清翎哭泣泣的。 她真的很想路清瑶,路清瑶不在上京的日子,她整个人都不开心,食不下咽的。 这次太子问她愿不愿意同行淮阳府,她想也没有想就点头答应,她想来看看长姐的家,想走长姐走过的路。 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原来长姐吃了这么多苦才来到淮阳府,这一路上跋山涉水,她都吃不消,真不知道长姐是如何熬过来的。 “二妹,长姐也很想你。”路清瑶紧紧的抱着路清翎,诉说着她的思念。 路家的三位公子和周远行就这样看着姐妹两人,并未言语。 随后而来的顾应辰看着她们这般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同路清肃他们点头示意,若是打过招呼了。 尧席此刻还在军营,不然他肯定也会很开心,路清肃的到来。 哭够了,说够了,路清翎没出息的擦了擦泪水,看着路清瑶,没有瘦,反而比在上京生的圆润了,看来在淮阳府没有受什么委屈。 视线看到路清瑶身后不远处的蓝衣男子,俊秀严厉,倾国倾城的容貌,都说辰王殿下骁勇善战,长相俊美,想必就是此人了,她的未来姐夫。 “姐夫好。”路清翎清脆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格外响亮。 第77章 天上掉下个翎妹妹 想来是没有想到路清翎会突然唤他姐夫,顾应辰迟钝了好一会,才暖声应了声:“嗯!”随后发现他好像表现的太过于冷漠了,又补充了一句:“二妹妹好,很高兴见到你。” “姐夫果然是名不虚传,如传闻中那般美丽。”路清翎笑呵呵的,不过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好像有一点别扭,具体是哪里别扭她也说不上来,不管了,反正她也是在夸顾应辰,只要是夸人的话就不会错。 “啊。”顾应辰这下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从来不与女子热络,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小姨子,不过从简单言语能听出来,路清翎性子直率,是个好相处的,看她跟路清瑶的感情也是挺好的,她来了,路清瑶能开心,他也就开心。 他所求不多,只求她开心,一切唯此而已。 路清瑶听着路清翎这不着边际的话,轻轻的拍了一下的肩膀,算是呵斥她的胡言乱语。 “哎呀,长姐你这是做什么。”路清翎娇嗔道。 “长途跋涉许久,二妹难道不饿么。”路清瑶转移话题。 “饿了饿了,早就饿了,我们赶紧去用膳吧,徐妈妈早已备好晚膳,就等长姐和姐夫了呢。” 果然,一提到吃的路清翎就什么都不说了,只知道饿意来袭,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吃的。 “姐夫,你也快点。”走上台阶,发现顾应辰还没跟上来,扭头不忘叫她。 她不会告诉长姐,她在来的路上,还在非非顾应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多有能力才能够让他年少成名。 这个人会不会是有什么癖好之类的,总之顾应辰在她的心里,是算不得好的。 倒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多坏,毕竟她也没有了解,她可以随便瞎想,却做不到妄下定论。 路家的教不出来这样的孩子,凡事亲眼所见,亲自相处下来才能做定论。 方才不过片刻几句话,她的感觉就告诉她,顾应辰很好,当不得一般男人,至少是比上京那些男子来说是不差的,长姐嫁与他,定然也是不会委屈了的。 之前她一直觉得长姐下嫁淮阳府,着实是委屈了,现在看来,一切未必。 这淮阳府虽说地处偏远了些,却也是不差的。 没有上京的士家气息,有的只是这边百姓的淳朴民风,这样的氛围很好。 席间,路清翎一直叽叽喳喳的,她实在是太想知道长姐这几月的故事,所以也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礼数,一个劲的问路清瑶问题。 路清瑶也是有耐心,对她的所问,皆一一轻声回应。 路清乐早早的离了席,趁大家的目光都在路清瑶和路清翎的身上,悄悄的将柚蓉丫头拉到了后院无人的地方。 听着后院知了的叫声,在观看现在她和路清乐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们是在偷情,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不过现在她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路清乐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太过于深情和炽热,似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坚持了好一会,她实在受不了了,轻声启口,大大声了她怕引来旁人。 “二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傻丫头,想不想我,这几个月我可是想死你了,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靖瑶月月寄家书回去,你也不说给我也写一封信问问我好不好。”路清乐深情的倾诉着他这几个月来对柚蓉的思念。 若不是上京事物着实过于繁多,他抽不开身,他早就来淮阳府看柚蓉了。 “二少爷不必如此,奴婢不值得二少爷思念。”听到路清乐诉说对自己的思念,柚蓉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冷言冷语。 她一向看的前,她跟路清乐是不会有未来的,既然没有未来,她就不会去给他任何希望,现在只是一时的难过,总比将来不得已分开而难过的好。 虽然路清乐的到来,她是开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激动的,但是她得忍啊。 这个人若是个普通人,她爱了也就爱了,可是他是路家的贵公子呀,他以后该是有大好前途的,不该因为她而有所改变的。 “你还是一贯的会让我难过,不过罢了,谁叫我喜欢你呢,我认栽。你的冷言冷语我也习惯了,早已学会百毒不侵了,只要你还在就好。我不贪心的,柚蓉,我只求你好,只求你幸福。无论你怎么拒绝我,我都不会放弃,我路清乐的心这辈子只为你跳动,不会再对旁的女子心动。”路清乐掏心掏肺的说着。 小时候的灰暗时光,柚蓉陪他走过来了,那以后他就护柚蓉一辈子。 哪怕面临最后的结果,她嫁为人妻,他也甘之如殆,一辈子守候。 “二少爷,这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胡言乱语。小姐该用完膳了,奴婢该去近身伺候了,二少爷自便。”说完,柚蓉一把推开路清乐,小跑离开。 跑到转角,路清乐看不到的视线,她才敢停下脚步,蹲在角落里,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她好难过,可是她必须狠心,上京路家,不是谁都能高攀的门第。况且路清乐还是二房未来的家主,妻子不说要是高门大户,却也是不能差得很多,最起码能帮得上他的。 擦了擦颜泪,缓缓起身,脚麻了,一瘸一拐的朝前厅走去。 姐妹俩久别重逢,这一夜路清翎自然是要赖着跟路清瑶一起歇息。 徐妈妈也早就想到,趁席间就安排人把被褥那些给准备好了。 路清瑶也交代徐妈妈,让她差人把她院里空的客房收拾出来,让路清翎跟她住在一个院里。 久别相见,姐妹两个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后半夜才双双睡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路清肃同顾应辰在大院里坐着,没有喝酒,只是安静的品茶。 “这次打算待多久。”顾应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路清肃是自由身,随时可能离去,当然也可以留很久。 “目前还没有想好,可能随时离开,也可能陪着大哥他们一起回去,你也知道我是自由的,想走想留看心情。”路清肃没有给他准确的回答。 说来他也是不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如何,以前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果断的。 如今优柔寡断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为何,此行他本来是不打算同行的,因为这里除了路清瑶,没有能让他思念的人。 最后也不知道,究竟为何,鬼使神差的就跟着来了。 乐队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徒弟带着,走南闯北的巡演。他不在也不会耽搁许久,所以他现在很空,为什么他要让自己这么空,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次来,感觉你是有了心事。” 替路清肃斟满茶水,问着,以前的路清肃可不是如今这般深沉的模样。 “并没有,对了,那个…算了,没事。我很好,只是许久未见,你参生了错觉。”路清肃莫名其妙的一堆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是怎么了,他心中宁静,又去问那不在意的作甚。 “也许吧!阿瑶一直很孤独,平日里也没有能说话的人,你们来了,就好了,她有了亲人的陪伴,自会是很开心的。”对于路清肃的反常,顾应辰只是笑笑。 他不说,他也就不问,他想说了自然就会说的。 “你把阿瑶照顾的很好,这次来,我看的出来,你对她已然不是当初冷漠的模样。”对于这点,他很欣慰。 因为路清瑶很好,顾应辰也很好,作为路清瑶的哥哥,他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个好好的。 “嗯,一开始我只是受你和四叔之托,也是出于男子的责任,待阿瑶好。那种好只是出于责任,无半分情意。后来南阳一战,我受了伤,阿瑶细心照料。平日里的相处,我知道她是很好的女子,自然也上了心。原来情感这事,不上心则以,一上心吧,便一发不可收拾,然后越来越喜欢阿瑶了。” “如此便好,我的妹妹真的很好,只要是了解她的人,没有人不喜欢她的。就连太子殿下,此行多数也是为了她,太子不是善茬,先不说他对靖瑶的情意多深,观看靖瑶身后的路家,他对靖瑶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你和靖瑶都是万事要提防着的,切莫要让太子殿下找到接近靖瑶的时机。”路清肃叮嘱着。 太子如今朝中势力稳固,他的狠厉手段让许多本来不看好他的大臣士家纷纷倒戈站在他这一边。 现在路家为官的只有大哥一人,大伯已经从朝廷退下,专心家中的生意。 即便如此,路家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加上太子殿下的占有欲,若是让他找机会钻了空子,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隔日清晨,家中主子多,丫鬟们准备的也就多了些,早早的,便听到院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 路清瑶早早的起来,柚蓉打了水为她梳洗。 “小姐。”柚蓉的声音有些大。 路清瑶闻言,用手放于唇上:“嘘,小点声,靖翎还未醒来,路上颠簸累坏了,我们不要吵醒她。” “好的,小姐,奴婢伺候小姐洗漱。”柚蓉闻言,压低了声音。 梳洗好,换了身淡绿色的衣裙,路清瑶便带着柚蓉出了门,去老王府请安。 顾应辰他们也不在府中,听徐妈妈说,天未亮,他就带着太子他们去了军营训兵,府中只有三哥在。 路清翎一觉睡到午时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只觉得时辰不早了,便掀被下床。 刚打开门,就见柚蓉打了水过来,见着她起来,笑意吟吟的说着:“果然小姐说的没错,二小姐这时该是醒了,便吩咐奴婢打了水过来,二小姐坐着,奴婢伺候二小姐洗漱。” 路清翎迷迷糊糊的跟着柚蓉回屋,任由她给自己梳洗。 梳洗过后,人也清醒了些,问道:“长姐去了哪里?” “回二小姐的话,小姐在辰王院里的大书房看古籍呢!”“小姐说了,二小姐起来定然是饿得慌,二小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为二小姐把膳食端过来。”柚蓉说着福了福身,端着水出了院子。 她确实是饿了,等膳食的时间有点长,她等不住,便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看看长姐平日里的住处。 突然看见隔壁院墙伸过来的大半蟠桃树,大大的蟠桃又红又圆的挂在树上着实有人。 看了眼周遭,没有什么,路清翎暗忖:“我摘两个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后,路清翎决定摘两个蟠桃吃,不看见还好,这下看见了,她就直咽口水,着实想吃。 她想就两个蟠桃而已,隔壁主人家该是不会这么小气不给吃的。 心里想着,便开始行动,从屋里搬了张凳子放在墙边,借力一跃就翻上了墙坐在上边。 柚蓉端了饭菜进来,便见着路清翎刚好翻上去,赶忙把饭菜放好,唤她下来:“二小姐,你在上面做什么,赶快下来,若是摔了定是不得了的。” “柚蓉,无事的,我就是想吃桃了,等我摘颗桃便下来。” 主仆两人的谈话太过于大声,以至于尧席在里屋就听到了。 听到有人想偷他的桃子,立马就起身出来,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出门看了眼挂着的弹弓,不忘也待上。 尧席出来的时候,路清翎正好在够桃子,因为坐着够不着,她便想着站起来够,这可把在下面看的柚蓉给吓了一跳。 “二小姐,危险,你快下来。” 对于柚蓉的催促担忧,路清翎充耳不闻,她现在满心满眼就是吃蟠桃。 尧席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制止,而且恶作剧的举起弹弓瞄准了此刻正在偷他蟠桃的女子。 眼看着就要够住蟠桃,路清翎突然手一疼,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的摔进尧席家的院子里。 “二小姐。”柚蓉惊呼出声,对于眼前的意外,她是始料未及的。 “啊。”只听墙那边传来路清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柚蓉赶忙去叫路清瑶,跟她说路清翎掉进尧席家院子里了。 “什么?怎么回事。”路清瑶闻言,急忙起身,书卷落了一地,她也无暇顾及,直接朝屋外走。 “奴婢去给二小姐准备膳食,回来就见二小姐爬上了墙,说是要吃蟠桃,结果就突然摔下去,进了军师家院子。”柚蓉跟随着路清瑶焦急的脚步,跟她说明缘由。 第78章 冤家初遇 “哎哟,是那个杀千刀的,暗算本小姐。”路清翎只觉得现在浑身散架,哪哪都疼,缓了一会,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强忍着疼痛起身。 四处打量,只见尧席已经朝她走过来,还未等她说话。 尧席便先开了口:“哪里来的小毛贼,胆挺大,竟敢偷我院里的蟠桃。” 路清翎此刻两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看清尧席的样子,见着他手里拿着弹弓,也顾不得疼了,生气的质问尧席:“好啊你,竟敢暗算本小姐。” “你偷我东西,我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你而已,怎么能算的上暗算呢。” “不过就是一颗破桃子,你至于如此小气,不惜让我摔残,当真是枉为男子,心眼比针眼小了不知道多少倍。”路清翎气的整个人都在抖动。 她怎么会遇到如此没品的男子,居然打女子。 “非也非也,不问自取。便是偷,是不正当的行为,看你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做出行为,也不怕辱没了门楣。”尧席不觉得自己有错,好在路清翎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只怕是会更惨。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路清翎气的差点没有说出话来。 “不妨说说。”尧席倒是好奇面前的女子身份如何。 反正是外来人,不是淮阳府的人,昨日有听到风声,只怕是路家的人。 “我姐夫是辰王殿下。”这句话,路清翎说的气势十足。 “巧了,我是辰王最好的朋友。”尧席没有过多的意外,倒是猜想到了,是路家人,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是路清瑶的妹妹。 一位娴静温婉,一位咂咂呼呼的,但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你放屁,姐夫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朋友,少恶意抹黑我姐夫。”此刻,路清翎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此刻她只想活剐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粗俗。”如此不顾淑女形象的女子,尧席怎么也想不到路家是如何教出来的。 在两个人争执间,小厮带着路清瑶过来。 路清翎本来就委屈,见着路清瑶来了,不顾身上的疼痛,扑进路清瑶的怀里,哭泣泣:“长姐,他欺负我。”路清翎埋头在路清瑶怀里哭泣,手指着尧席,控诉着他的罪行。 路清瑶闻言,疑惑的看着尧席。 尧席见路清瑶看着自己,只觉得自己很是无奈。 “靖瑶,你莫要听她胡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是你妹妹呀,若是知道,我定然是不会如此的。”尧席狡辩着。 路清翎他可不怕,但是路清瑶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顾应辰的心尖宠,若是得罪了她,只怕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靖瑶知道,家妹初来乍到,万事不知,未经允许,私盗军师的东西,便是不该,靖瑶待她向军师致歉,还望军师莫要放在心上。” 她是明事理的人,也知道尧席的为人,这事确实是路清翎的错,便是要认错的。 “靖瑶言重了,也是我不知轻重,本意想着小小的惩戒一下她,却不曾想她会摔下墙头,我也有错,在此向小姐致歉。”尧席自然是懂事礼的。 这事他和路清翎都有错,既然路清瑶都替她道歉了,他自然也是要为自己的错道歉的。 “长姐,你怎么能跟他道歉呢。”听着路清瑶跟尧席道歉,路清翎立马站直身子,指着尧席,不乐意道。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她有错,他也不该暗算于她。 若不是她有点功底,这院里草也够厚实,只怕是她现在是摔成残废了。 “靖翎,错了便是错了,不该辩驳。军师,那无事我们便先回去了。” 说着,带着路清翎离开,尽管路清翎万分不可以。 尧席看着她们出去,看了眼树上的蟠桃,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屋子。 今日他有事,便未去军中,留在府中处理事情,不曾想会出现这么一个插曲。 路家小姐,是路家那位小姐,倒也是让人好奇,那咂咂呼呼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长姐,你怎么能跟他致歉呢。我虽然有错,却也不至于如此惩罚,我现在浑身还疼着呢。”路清翎撒娇式的挽着路清瑶。 她是真的浑身疼,跟散架了一样疼。 “靖翎,祖母自幼教导我们,行为举止皆要合礼。你是大家闺秀,怎可爬高踩低的,竟然还偷摘桃子,如此粗鄙的行为,若是让人知晓了去,该会是如何说你,如何说路家。你该庆幸,尧席为人正直,不会对你的行为评头论足,更别说去同外人言道。”虽然心疼路清翎,但也还是要教导她。 这次是熟识的人,若是不熟识的人,该是如何,只怕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路清翎性子好,就是平时咂咂呼呼的,不拘小节,这些她知道,别人可是不知道她的,自然也就不会让着她。 “谨遵长姐教诲,靖翎以后不会再做没有分寸的事了,长姐不要生靖翎的气。”察觉长姐的严厉,路清翎赶忙道歉。随后又委屈巴巴的说道:“长姐,靖翎疼,很疼很疼。”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这可把路清瑶心疼坏了,才进府还没有回到院子,就叫柚蓉去把府医请过来给路清翎看看。 好在院墙不高,青草垫底,路清翎身上除了有些擦伤以外,并没有伤到哪里。 府医配了药膏,敷上没有多久,便就没有那般疼了。 … 城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是平遥的马车。 “郡主,是先去哪里?”丫鬟掀开车帘问道。 “去嫂嫂那吧,我先去看看她,而后再去姨母哪里。” 她此次去南明寺整整十日有余,皆是为母妃请福。 寺庙真的是让人清静的地方,若不是尘缘未了,她到真想一辈子住在寺庙里。 思绪间,车已到辰王府,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朝府中走去。 也不知道这个点嫂嫂在不在家中,刚迈进府,她便看见迎面朝她走来的路清肃。 平遥愣住了,她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中,她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路清肃了,这触不及防的相见,让她整个人缓不过神来。 此时,路清肃也看见了她,同样的有点震惊,没想到两人会这样遇到。 就这样沉寂了半刻,终究还是平遥落落大方的先开了口:“路三公子,好久不见。” 平遥声音瑟瑟的,多数的难过,少数的惊喜。她很高兴再次见到路清肃,却也难过两个人之间的不可能。 从以前的路三哥,到现在的路三公子,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改口。 “好久不见。是来找靖瑶的。”相比平遥的落落大方,路清肃倒是显得有些局促。 路清肃自然感觉得出平遥对自己的疏离,还有称呼。 “嗯。”平遥点了点头。 “靖瑶此刻不在府中,不知何时回来,你可在府中等她。”路清肃告知她。 路清翎是个闲不住的,非要让路清瑶带她出去逛,全然不顾一切身上的疼痛。 “多谢告知,那平遥就先回房了。”说完,平遥点了点头,从路清肃的身旁走过,全然没有半分留恋之意。 路清肃转身看着平遥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不是滋味。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想着和尧席有约,便赶紧出了府,去隔壁。 察觉他离开,走到拐角处的平遥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伤痛,他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忘不掉,却也选择不打扰,她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却也是要脸皮的,对于一个不喜欢她的男子,她做不到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自己而已。 “郡主,何时回汉阳府去。”丫鬟问道,她们出来已是不少时日了,该是要回去了。 “就这几日吧,你吩咐人准备下,等同姨母他们打过招呼,我们便回去吧。” 淮阳府再好,终究不是家,父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当是要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的。 “是。” 丫鬟离去,听着一墙之隔的尧府传来声响,猜想尧席是在家的。 平遥想了一会,便起身朝隔壁走去,她这次离开,估计好几个月都不会来淮阳府了,尧席待她很好,既然要离开,应该是要道别一下的。 平日里,自由出入惯了,平遥进尧府跟自己说似的。 “尧席哥哥,尧席哥哥。”平遥一边走着,一边唤着尧席。 尧席正和路清肃在书房探讨一些事情,听到平遥的声音,便撇开路清肃出来见平遥。 “小丫头,你回来了。” “嗯,尧席哥哥今日怎会在家中。” “处理点事,小丫头快进院来,我府中的蟠桃成熟,可甜了,你来尝尝。”尧席哥哥热络的招呼平遥。 “多谢尧席哥哥。”平遥笑的甜甜的,是真的开心。 她很幸运,能够有顾应辰这样的哥哥,和尧席这样的朋友。 在院里的石凳坐下,尧席去给平遥现摘了蟠桃洗净给她,并吩咐小厮备了茶水。 “快吃,又甜又脆,这个时候的桃子嘴甜了。” 平遥笑着,拿过一个桃子啃起来,啃了一半,她缓缓开口说了此行的目的:“尧席哥哥,平遥要回汉阳府了。” “回就回呗,又不是不回来了。”尧席满不在意的笑回着,他不知道的是平遥此行回去,就不打算经常过来了,所以才会如此反应。 “此次回去,平遥便会一直都在汉阳府了,以后若是再来淮阳府,只怕是嫂嫂和辰哥哥大婚的时候了。” 第79章 瘟疫 “为何?可是受了委屈,不妨跟尧席哥哥说一说,我替你讨回来。”尧席疑惑,更多的是不舍,平遥这丫头若是不来淮阳府了,岂不是少了热闹气。 他对平遥很好,是真心的把她当妹妹处,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所以才要离开淮阳府,故而询问她。 平遥笑着摇了摇头:“尧席哥哥,以平遥的性子,你觉得还有何人能叫平遥受了委屈去。” “那是因为什么?” “这数十日,在南明寺替母妃祈福,想明白了些许,放下了一些得不到的执念,学会了放过自己。所以就不来淮阳府了。”平遥解释着。 她所说的执念是路清肃,既然对方对她无意,她该是要放下的,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而为了,别说路清肃讨厌,就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微风拂过,伴随而来的是磅礴大雨。 明明是夏季,却总是喜欢下雨,早晨烈日,晚晨大雨。 路清肃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长廊上站了许久。 他只知道自从平遥从尧府回去后,他就一直站在长廊上,看着门口的方向。 自己是怎么了,他不得而知,就连此次淮阳府一行,他本可以不用来,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来了。 他不愿相信是为了那丫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除了沈心谣,他谁都不爱。 淮阳府爆发了瘟疫,百年来的宁静就这样被打破。一时之间,热热闹闹的都城,一片死寂,不见热闹,有的只是百姓的叫苦连天。 地处南边,淮阳府除了周边的县城发生过瘟疫,首府还从未爆发过瘟疫。 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众人都还没有准备和反应,淮阳府就整个被瘟疫遍布。 府中名医查遍医书,古方子皆都用上了,却只见疫情严重不见缓和。 身为医者,哪怕是业余,路清瑶也全身心投入这次疫情,没日没夜的找药方,熬制解药。 疫情已经爆发十日,城外军营无事,终是体格子强壮的。 城内萧条,街上无一人行走,划分了疫区,重症的在一个区,轻微的在一个区。 这次瘟疫,已经死了不少的人,人心惶惶,因为疫病,许多人也开始变得暴躁,自暴自弃。 好在顾应辰是个能布控大局的人,在他的保证下,百姓们才没有继续大闹。 城内疫情严重,辰王府的人早早的都已经搬到军营中来住。 周远行他们没有感染,都早早的去了别处避难,说是等疫情稳定了再回来。 所以此时在淮阳府的,就只有路家兄妹,尧席和顾应辰。 “阿瑶,你一夜未眠,先去歇息吧,我来就好。” 顾应辰掀帘进来,路清瑶正在熬药。 这些日子,她都没有怎么休息好,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王爷,怎么就过来了,这里四处都是药味,很是难闻,王爷出去外面吧。” 见顾应辰进来,路清瑶放下手里的团扇,对他言道。 这帐篷里中药味十足,她一个医者都有些受不了这个味,更别说顾应辰了。 “无事的,你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去歇会吧,我来就好。”他是真的心疼路清瑶,这些日子,她因为瘟疫的事,忙前忙后,劳心劳力的。 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劝不动,他无事的时候,便也来帮她一些,让她不至于很累。 “靖瑶不累,只要能找出药方,拯救百姓于水火,一切皆是值得。” “淮阳府百年来,从未出现了瘟疫,这还是头一遭,皆没有准备,才会让百姓受此折磨,是我的失职。”顾应辰很是自责,都是他的不察。 他怀疑此次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怀疑对象,他已经有了,也吩咐尧席去查了,应该不日就会有结果。 “王爷不必自责,这也不是王爷说控制便是能控制的,既然发生了,那靖瑶和王爷一起面对,一起寻找破解之法。让淮阳府早日回归往日的宁静与安好。” 顾应辰看着路清瑶,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会在相处中对路清瑶情根深种,原来是因为,她的善良,理解,不离不弃。 “委屈你了,本来想着要给阿瑶你办个热闹的生辰,却因为瘟疫。在这军营中度过。” 顾应辰总觉得亏欠路清瑶的,她不远千里过来,跟着他,没有享福,却一堆事。 “不委屈,本来靖瑶也没有打算。”她本来也不喜欢太热闹嘈杂的环境,尤其自己还要去迎合说笑,她就更不喜欢了。 顾应辰没有说话,心里记下这份亏欠,从怀里取出一块方帕来递给路清瑶,是他之前绣的那块,本来是打算生辰那日就给她的,却因为瘟疫,迟迟没给。 “这是?”路清瑶接过,不解的问。 打开来看,是块手帕,跟母亲之前给她绣的那块很是相似,只不过那块上面多了药汁,洗不净。这块手帕很干净,无任何污渍。 虽然看上去近乎完美,却也还是能看的出来,针脚有些偏,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次我受伤,你把母亲的手帕给了我包扎伤口,脏了,我便想着给你绣一块,作为弥补,不如母亲绣的好,望阿瑶莫要嫌弃。”顾应辰说起这来,吞吞吐吐的,眼神看向一旁,不敢去看路清瑶。 路清瑶莞尔一笑,她能想象出他绣手帕时的笨手笨脚,毕竟他是舞刀弄枪的,是如何也做不来这手工的,不过他既然做了,还做的如此好。说不感动,不欣慰那是假的。 “多谢王爷,靖瑶很喜欢。靖瑶定会随身携带。”说着路清瑶小心翼翼的将手帕叠好放于怀中,如珍宝一般珍视着。 “如此,便好。”闻言,顾应辰开心一笑,他还怕路清瑶看不上眼。现在看来,不过是他多虑了。“阿瑶,跟着我委屈你了。” 顾应辰上前一步,把路清瑶拥在怀里,犹如珍宝般呵护。 路清瑶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任由他抱着自己,她知道自己早已沦陷,从心底里她是愿意跟顾应辰相守一生的,可是她的性子过于敏感,多疑。即便这数月来顾应辰从最初的冷漠到现在的待她好,入他心,她也还是怀疑他别有所图。 捏紧手中的手帕,她又一次陷入迷茫与纠结之中。 说来也是奇怪,路清肃是身子骨硬朗的年轻男子,竟也是感染了瘟疫,还是很严重的。 困在辰王府,无人能接近,路清瑶想去贴身照顾,却还有许多百姓等着她,她无暇去顾及三哥哥。 此行城中各个医馆的大夫都联合在一起,一起研究对付瘟疫的良药。 军营外大大小小的帐篷搭着,有未感染的,皆是住于城外。 路清翎和路清益他们都没闲着,跑前跑后的,给大家派药。 徐妈妈年纪大了,好在此次幸运,并未感染,不若瞅着眼前瘟疫横行,如此严重,若是感染,只怕徐妈妈一把年纪,是熬不过来的。 虽未感染,路清瑶却也是预防着的,她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她是禁止徐妈妈走动的,就怕一个不小心感染了。 尧席最近和郑尤一起外出查找瘟疫来源,终是查到眉目,便马不停蹄的回来跟顾应辰汇报。 “此次,大战,怕是在所难免了。”郑尤忧心忡忡的说道。 之前虽说战事频发,却也是伤不得根本的小战,并没有像如今这般暗流涌动,来势汹汹。 “当是的,一切等回去后跟阿辰商议过,早日做好准备才是。也先部落,最近储备军资,动静可是不小。” 此次他们走的远些,混入也先部落,许多事自然都是听说了。 回到军营,遇到了路清翎,路清翎手里端着一只已经空了的药碗,她刚去给感染者送了药来,还戴着白色的口巾。 许久未见尧席了,看见尧席的第一时间,她就想过去看看,但想到自己刚刚接触了感染者,怕有病毒过给尧席,便淡淡的朝尧席点了点头,而后回药房。 尧席看着路清翎,反应平淡,并没有过多起伏。 他虽然混不吝,却也知道路清翎是上京路家小姐,他知道路清翎对自己有那个意思,他却从来不表态。 那日知晓她是路家小姐,隔天出于绅士之礼,知晓自己有错,害她摔的不轻,便摘了蟠桃去同她赔罪。 她也是性子极好的,虽然性子顽皮,刁钻。一开始看见他也是气呼呼的,他致过歉以后,生气了一小会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他们也相处了不少时日,月于当是有的,彼此的性格也是清楚一些的。 “当真如此,本王就说此次瘟疫,并非天灾,实属人祸。”顾应辰听了郑尤和尧席的汇报,一把将手中的竹简重重拍在案牍上,可见他此刻有多生气。 “阿辰,我和郑将军,乔装易容混入也先部落,见着他们他们大量储备粮草兵器火药,只怕是不日,便会发起战乱。”这是尧席的忧虑,此时瘟疫闹的人心惶惶,若是此时起事,只怕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呀。 “本王知晓。如今之计,我们只能整军待发,随时听令,维护我大周国土。郑尤,传令下去,三军准备,出发钦州,以备也先偷袭。” 钦州是边界处,若是也先部落准备妥当,想要侵略大周国土,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四处袭击试探,定是会全力攻破钦州,从而进入大周国土。皆是,他们就是有心能防,定也是要花费不少精力。 “末将领命。”郑尤双手拱起,声音铿锵有力。 第80章 愿平安 “阿辰,此次也先做足了准备,只怕是难以对付。” “无妨,我相信我们的将士,有能力将也先彻底剿灭。尧席,也先是我们的眼中钉,一日不除,一日为患。无论如何,此次若是战役起,必是让他有来无回。”顾应辰眼中透露出坚定。 他不想再继续跟也先部落纠缠下去了,现在南边,最能威胁大周的便是也先部落。 若是以往就算了,他无所畏惧,可现如今,他想和路清瑶安安稳稳的生活,那也先必须死。 从顾应辰营帐出来,已经是天黑了。走了没两步,就见路清翎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他。 尧席阔步走过去,轻声言道:“路二小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得生硬。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因为在他看来,路清翎跟平遥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做不到玩笑言语。 许是他觉得拘谨,所以不苟言笑,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他对路清翎始终是冷冰冰的。 “军师,何必跟靖翎如此拘谨,我可是听长姐说,军师的性子,同靖翎可是相像的很。”路清翎对尧席,倒是没有多拘谨,她对他就跟对路清瑶他们皆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对尧席多了一丝兴趣罢了。 不过尧席始终对她冷冰冰的,她想定是自己给他的初印象不好,所以他才会如此冷淡自己。 “呵呵,路二小姐说笑了,在下可没有拘谨。”尧席干笑两声,故作轻松道。 “是么?可是我看军师对别人都挺热络的,却独独对靖翎冷冰冰,如此区别对待,军师是几个意思。若是因为初识,靖翎偷了军师的东西,靖翎也致过歉了,军师可还是挂在心上,故而对靖翎有所疏离。”路清翎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 “小姐说笑了,在下真的从未放在心上,小姐大可放心。”尧席极力解释。 他是知道路清翎的性子,这丫头可是比平遥丫头难缠多了。 “军师,靖翎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若是军师对靖翎属实没有什么意见,便如同与旁人交谈相处那般,同靖翎相处吧。不然军师总对靖翎冷冰冰的,靖翎真的会有想法。打扰军师了。”说完,路清翎转身离去,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些许。 尧席怔愣在原地,一阵尴尬,原来他的一切想法,都被她看透了呀。 “听柚蓉说,你跟军师在主帐外说了许久的话。” 药房,她们正在配药熬制,路清瑶突然开口问道路清翎。 她这个妹妹,往日里她在上京时,她走哪都是跟自己一起,她不在的时候,她也是往铺子里面跑,几乎很少遇外男。 如今她对尧席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太一般,像是少女怀春的情感。 路清翎正在磨药粉,闻言看了眼正在煎药的柚蓉,柚蓉见她看自己,赶忙心虚的低下头煎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瞒长姐,妹妹确实对尧席有一些想法,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这是事实,她只是有兴趣罢了,至于喜欢与否,她还真的不知晓。 “军师是个很好的人,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不着调,却是个实打实的好男子。”在路清瑶看来,尧席虽然平日里爱计较了些,人不知分寸,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靖翎知晓的,长姐。今日靖翎也没有同军师说什么,靖翎只不过是觉得军师对靖翎太过于冷淡,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便找其说清楚而已,毕竟以后定是要多往来的人。”路清翎丝毫没有隐瞒,她跟路清瑶之间从来没有秘密。 大战一触即发,几乎是连夜,顾应辰带兵出发钦州,抵御外敌。 丑时,军队集结完毕,顾应辰抽动来到路清瑶的帐外,这个时辰外面这般吵,他想路清瑶该是没有睡的。 正欲呼喊,路清瑶便走了出来。 两两相望,一时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爷。”最终还是路清瑶先开口。 顾应辰没有回话,而是上前抱住路清瑶,以此倾诉思念与不舍。 “阿瑶,此去钦州,生死未卜。若是我没有回来,便去选择你所想要的生活吧。”像是交代遗言。 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少,他从未有过顾虑,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了顾虑,有了牵挂与不舍。 这次也先部落是铆足了劲攻打钦州,郑尤他们早早的去了钦州,却也无济于事。 他们来势汹汹,势如破竹。此行不是他忧心,而是对手太过于强大,他不得不多做准备。 “王爷,会没事的,靖瑶会一直在淮阳府等着王爷,凯旋归来。靖瑶会陪同王爷一起并肩作战。待王爷归来之时,便是淮阳府安平之日。”路清瑶回抱住顾应辰,给他鼓励。 她不知道他以往如何,如今她只想用自己的方法给他鼓励。 若不是淮阳府这边瘟疫严重,她真的很想陪着顾应辰一起出征,一起上阵杀敌,为守卫大周出一份力。 “阿瑶,我会拼尽全力,不让人占有我大周一丝国土。” 击鼓声响起,震撼天地。是大军要开拔了,顾应辰恋恋不舍的松开路清瑶。“阿瑶,我该走了。” “嗯,靖瑶会为殿下祈福。”路清瑶说不准自己心里此刻是个什么心情。她只是感觉到不舍和难过。 顾应辰微微一笑,实属勉强,此情此景,他真的做不到坦然一笑,却也不想让路清瑶担心。 看着顾应辰逐渐走远,路清瑶开口喊住他,此刻她的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定放手去相信一次:“阿辰,等你归来,我有事同你说。” 顾应辰转身看着路清瑶,心中震惊的同时,剩下的是开心。 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他怎么猜不出路清瑶想对他说什么。 “军师,此行凶险,万万护好自己。” 另一边,尧席被路清翎拦住叮嘱他。 “多谢小姐挂怀,在下定会平安归来。” “还是不肯以平常心待我,罢了。我路清翎虽然跋扈,却也不是一个会强求他人的人,我也是习过礼仪道德的人。这是为你求的平安符,早知道你们要出征,愿你平安。”路清翎说着,把平安符塞进尧席手中,而后小跑离开。 尧席看着那单薄离去的背影开口想去追,但是身后的鼓声阵阵,大军开拔,他没时间耽搁了,只得转身离去。 此次出征钦州,路清益和路清乐还有太子随行。 本来明面上就是来学习领兵打仗的,自然是要做做样子,一同前往。 顾应辰一声令下,大军启程。 他和尧席不约而同的往后看去,具体在看些什么,无人知晓。 看着大军走远,躲在暗处的人才敢出来。 淮阳王夫妇,路清瑶路清翎柚蓉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发生了战事,谁的脸色又能好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之前感染瘟疫的人,没有多少,现在却是几乎全部感染,而且还是比起之前来说愈发严重。 一时之间死了上百人,人心惶惶,各个都想着逃窜去别的地方。 好在顾应辰有的时候留下来上百人将士,有他们的压制,才没有在有瘟疫的人流窜。 路清瑶已经同各位医者没日没夜商讨应对之法数日不曾合过眼。 再强硬的身子都受不了,更何况路清瑶的身子骨还不算好。 终于在第五日,路清瑶倒下了,尽管如此,她嘴里念叨的还是如何解决瘟疫之法,怕是入了魔。 看着日渐消瘦昏迷不醒的路清瑶,柚蓉很是心疼,忙前忙后的跟在跟前照顾。路清翎则是忙里忙外的照顾患者,煎药。也是瘦了一大圈。 平遥是在路清瑶昏迷不醒的第二日赶到的,看着穿上脸色苍白的路清瑶,整个人没有一丝气血,她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她什么都不懂。 她本该早早的就过来,可是恰逢此时,父王病倒,需要她照顾,所以她晚了些时日过来。 “柚蓉,嫂嫂身子可有恙,为何迟迟不见醒来。”平遥担忧的问,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活泼开朗。 “回郡主,小姐这是累病的,奴婢细心照料,该是明日便可转醒。倒是郡主,现在淮阳府,是什么时候,怎的不好好在汉阳府待着,还跑来淮阳府作甚。”柚蓉不解,别人避都避不及,这平遥倒好,还上赶着来。 “这里也是我的半个家,如今这里病了,我虽说帮不得大忙,但也想略尽绵薄之力。”平遥想法单纯。 “柚蓉,三哥哥病越发严重,得专门派人守着,熬制汤药,我若……”路清翎走进来,说了没几句话,就看见平遥在,她们并不是很熟,有过一面之缘,听长姐说过的。“郡主怎么来了。” “你方才说什么?路清肃怎么了?”平遥追问,她已经许久不知路清肃的消息,虽然告知自己放下,但听到他有事,心中还是忍不住担忧。 “三哥感染了瘟疫,愈发严重了。必须有人时时刻刻陪守熬药才行,不然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路清翎如实道。虽然她也不知道平遥为什么会这般激动。 “我去吧。告诉我他在哪,我去。”知晓他感染瘟疫,平遥几乎不想,就想马上去照顾他。 “啊?”路清翎懵了。 “二小姐,让郡主去吧,郡主定能照顾好三少爷的。”柚蓉松口,哪怕等小姐醒来,她会被小姐骂,她也无所谓。 “不可得。三哥在城中,处处都有病毒,郡主去了,若是感染了,又该当如何,不可不可。”路清翎尚且还有理智在。 虽然不懂平遥为何会对三哥如此上心,却也知晓她身份尊贵,出不得差错的。 第81章 心甘情愿 “路二小姐,便让平遥去吧。路三公子对平遥有恩,此次去也不过是让平遥有了机会去还这一份恩情。再者说来,平遥不懂医术,除了根据药方煎药,其他的平遥一概不懂,路二小姐留在城外,还能帮衬嫂嫂。” 平遥不想路清翎误会,只得说自己是去报恩,确实,路清肃确实也对她有恩。 “郡主身份何等尊贵,这城中疫病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感染,郡主不懂的防护疫病,只有我去,才是最合适的。”路清翎还是不愿。 即便有恩,也是非亲非故的,路清肃是她的三哥哥,她这个做妹妹的,无论如何都有责任照顾他。 见僵持不下,平遥也并未再言语,她跟路清翎不是很熟,也不懂她的性子,多说无益,倒不如私底下从柚蓉下手。 平遥连夜便进了城,柚蓉是担忧她感染的,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她包裹严实,并给了十日的药给她。 是真的担心她,对她是千叮咛万嘱咐,除了辰王府,哪里也不许去,一定是要乘车进府,中途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下车。 等路清翎知晓的时候,平遥的马车已经进了城。 “柚蓉,姐姐平日里真的是太娇惯你了,平遥是何等身份,你怎么能听她的让她进城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该如何对姐夫交代。再者,哥哥同人非亲非故,单凭她所说的救命之恩,何至于以身犯险。” “小姐,奴婢什么性子小姐也是清楚的。平遥郡主有心,奴婢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她和三哥哥?”路清翎疑惑的看着柚蓉。 平遥和路清肃有什么关系,怎么姐姐都没跟她说过。 柚蓉并未言语,只是默认的点了点头。 路清翎叹了口气,这平遥和三哥哥,两个人的性子截然不同。而且沈心谣的性子跟姐姐是如出一辙,和平遥简直是叫天南地北,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结果的,但愿平遥最后别太难过。 马车缓缓驶入辰王府,府中当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空无一人。马车是平遥自己赶进府里的。 将马儿安顿好,平遥拿着药便去西厢房找路清肃。 听路清翎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路清肃的疫病又加重了,且一日未服过药了。 脚下恨不得有风火轮,能快速飞到路清肃的身边。 到了西厢房,便见着路清肃就坐在石凳上,整个人尽显病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路清肃回头,便见平遥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平遥来的,明明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路清肃。”平遥看着他,就要迈步朝他走过去,被路清肃制止。 “别动。”说着便急忙起身,回去房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病的极重的,走路都尤为吃力。 回到屋里,关上门,整个人瘫软在地,他是真的没有力气。 他没想过自己会感染瘟疫,从来没有过大病大灾的他,头一次生病,还是这么严重,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原来生病的感觉,是如此的难受,瘟疫越来越严重,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起前几日,严重了些许。 “咳咳~”咳嗽出血,浑身也难受,他怕是熬不过去了吧,这次。不过也好,这样他就不用再继续虚伪的活下去了,他就可以去陪沈心谣了。 “路清肃,你怎么样。”平遥疯狂的敲着门,焦急的呼喊着。 “回去吧!你会感染的,你不该来的。” “我不怕,我竟然选择来了,我就不会怕。路清肃,无论你怎么样,平遥都陪着你,生一起生,若是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虽然很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但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不得不如此说。 “平遥,何必呢?我早说过,我对你无意。”即便是到此刻,路清肃还是坚持守住自己的心。 “我知道,我从未要求你回报。路清肃,我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煎药。路清肃,你好好的,只要你好了,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让你见到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擦了擦泪水,平遥起身去膳房,打算给路清肃煎药。 她那里会这活,始终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所以好半天也生不着火。 等熬好药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了,药一熬好,她便立刻给路清肃送去。 路清肃房门始终紧闭,平遥把药放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门。 “路清肃,出来喝药吧,我把药给你端过来了,趁热喝。” 许久,路清肃都没有回应,平遥以为他出了事,疯狂拍门:“路清肃,你怎么样了,你还好不好,路清肃,你回答我啊,路清肃。” 平遥哭着摇晃着门,想把门摇开,可是她一介文弱女子,对她来说,谈何容易。 “路清肃,你别丢下我。路清肃,你回答我呀,我真的不缠着你了,只要你好就行,路清肃。”平遥声嘶力竭,整个人瘫倒在地,倚在门上,生无可恋。 “咳咳~我没事。”路清肃被平遥的声音给吵醒,有气无力的同她说道。 “路清肃?你还活着?”平遥吃惊的对着门内说着。 “嗯,我无事。让你担忧了,回去吧,平遥。我的疫病很严重,你跟我接触久了,会被传染的。” “说什么呢,说好了要陪着你,平遥就会陪着你,平遥说了,等你好了,平遥会消失,也是认真的。”平遥不想难过,不想流泪,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真的很难过,可是没办法呀。 她有情,路清肃无意,她何等尊贵的身份,又不是不要脸。 她也相信,她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这大周这么多男子,总会有一个是属于她的吧。 这段无疾而终的一厢情愿,总不好给人带来负担,那样并非她所愿啊。 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是个小女子,比不得先辈的大胸怀,但她自诩只比先辈少一点。 如果这份欢喜,不是对方所想要的,那她便放弃。 上次离开,她就想明白了的,这次回来也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才听说路清肃也感染了,所以便来照顾他。 她是真的已经忘记他了,也从来不去想他,打探他的任何消息。 最终,路清肃还是出来喝药了,不过平遥不在,他怕感染她,所以要求她必须去外面,总之避着他。 平时喝的药挺苦的,但今日的药,他怎么喝怎么甜。路清肃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肯定是味觉混乱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看了眼院门,他知道平遥就在门外站着,叹了口气,一口气把药喝完,转身归了屋。 至于叹的那口气,究竟为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平遥站在门口,听着里屋门关上的声音,探头看了眼,确定路清肃不在院里了,这才进来,打算把药碗拿去洗了。 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屋子,她微微一笑,告诉自己,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不是么。 等平遥离去,路清肃打开门,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陷入沉思。 瘟疫在半个月后,终于得到了控制,百姓们都逐渐好转。 淮阳府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开始有了认识。 而此时距离钦州战事,已经过去月余,迟迟不见捷报传来。 路清瑶站在深山中的水潭瀑布前,看着瀑布流水。心中担忧万分,从顾应辰出征到现在,传回来的书信不过寥寥几封书信。 “顾应辰,我们和瘟疫的这场大战,我们战胜了,你的什么时候战胜也先部落平安归来呢!” “我想你了,顾应辰,很想很想你。” 第一次心动,便是在此处,她差点跌倒,顾应辰扶住了她。 他和她四目相对,彼此离对方这么近,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可是当时的她在顾虑什么呢?她在顾虑顾应辰的真心实意,还有那个噩梦,以及四叔和三哥哥对他的托付。 如果早知道会心动,会如此喜欢,她一定不会如此疏离的。 如今淮阳府瘟疫好了,又回到了以前的热闹繁华。可独独少了顾应辰的陪伴。 “柚蓉说如果哪里都找不到长姐,便来这里找准没错,没想到真叫柚蓉那丫头猜准了。”路清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着说话的声音有些喘,这山里的路真是不好走的。 “怎么找来了?”路清瑶笑着问。 路清翎没说话,而是走上前,打开双臂,尽情的呼吸着这难得的新鲜空气,带着湿气的。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优美,空气还如此清新。紫藤花开的也漂亮。”路清翎很喜欢这处地方。 “嗯,这里是王爷和军师的秘密基地,他们一有心事就会来此。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处地方的。” “尧席也喜欢这里?”路清翎惊讶着。 想不到尧席那种性子的人还会喜欢这种清幽的地方。 “曲径通幽处。”说的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嗯。还未说来寻我何事?” “哦,姨父姨母说现在瘟疫好了,也是时候该回城里了,所以让我来叫长姐回去。” 最近路清肃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平遥这会正在正陪着他在石凳上坐着,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 城外来了消息,说是今日回城,只怕也是快要到了。 等他们都回来,她就要离开了,她说过的,等路清肃身体好了,她就离开,这辈子不会再让他看见自己,她是说到做到的。 第82章 连夜出发 “嫂嫂他们今日回来,可惜王府只有你我二人,你又是大病初愈的不然肯定好好打扫一番,去去晦气。” “等他们回来,一起打扫。”路清肃微微咳嗽了声,无力的说着。 他虽然身体已经好了,可是久病不愈,这种状态估计还是要持续一段时间的。 “等嫂嫂他们回来,打算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然后跟他们道别,以后就不来淮阳府了。”平遥语气微微哽咽。 上一刻她还开心的,这一刻她却是难过的。但她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她能做到洒脱,虽然有些难,但总会做到不是。 路清肃看着平遥,看着她眼中蕴含的泪意,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多谢你这段时间来的不离不弃。”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平遥可以不用走,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路清肃,你救过我,我相当于陪你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我们两清了,往后平遥对你再无亏欠,自然也不会有执念。”平遥此刻心如止水,她何曾不想让路清肃挽留自己,可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 嫂嫂说得对,他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有各的活法。 前几日,路清肃差点熬不过去,整个人苍白无力,躺在床上,嘴里一直说胡话。 不仅如此,他还高热,是平遥不惧怕瘟疫传染,屋里屋外的奔跑照料他。 那时候她是真怕他死了,所以整日以泪洗面。 昏迷糊涂那几日,他嘴里一直念叨的名字,便是沈心谣,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听的一清二楚。 难过的同时,又敬佩,这样重情重义的男子,世间少有,只可惜这份情同她没有干系,她想哪怕只有一丁点在她身上,她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疫病结束,城中百姓,无一例外都除旧迎新。 因为这次疫病,大家也都见识到了这位辰王妃的厉害。 医术高超,蕙质兰心,且待民如亲。 家中的事忙完了,大家都知道辰王妃一行人回了府,纷纷带上自家能拿的出来的最贵重的礼给辰王妃送过去。 可是以路清瑶的性子,她哪里肯收,她知道大家心善,念着她,可是她也深知大家的不容易,故而说什么都拒绝收礼。 无奈,为了表示谢意,众人往辰王府门口一跪,以还恩情。 看着门口齐刷刷的百姓,路清瑶心中感慨,她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礼。这次能战胜瘟疫,完全不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有城中医馆的其他大夫一起劳心劳力。 本就是普通的百姓,都是心善的,虽说这次主要是路清瑶找寻出治疗疫病的法子,但是其他大夫的付出,他们也并非看不见。 所以在感谢完路清瑶后,众人便去了其他大夫家。 好不容易熬过了瘟疫,本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则消息的到来,打破了这得之不易的宁静。 顾应辰失踪了,郑尤特地回来转告。 尧席死活也不肯让她回来告知消息的,可是她执意如此,所以连夜赶了回来。 钦州一战,比以往的每一次战役都难,都凶险。 大周的军队死伤过半,叶先部落自然也是。从两军交战能够看出来,叶先这次是势必要打下钦州,从而进军大周国土。 此次,顾应辰被困峡谷,也是中了叶先的计谋。 也先不惜以身为饵,诱顾应辰入峡谷去。 一进入峡谷,山下巨石落下,封闭了峡谷唯一的出路。 他们无从进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他们只得干着急。 城外是叛军作乱,城中唯一的主将也不在,顿时人心惶惶。 好在有周远行在,倒是能暂时镇住一二,可是这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毕竟在这南边,大家还是敬重顾应辰的多。 “将军太想抓住也先,以根除后患,所以才会毫无防备中了也先的奸计。” 也先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些年在南边时不时犯事,这次更是全力进攻,如此心腹大患,好不容易遇到机会,怎会放过。 王府后院已经被路清瑶清空,为的就是和郑尤心无旁骛的说话。 “郑将军,我可否同你一道返回钦州。如今王爷身陷囹圄,我如何能安然享乐。”路清瑶的脸色不是很好。 心爱的人,下落不明,她能好就怪了。 她现在多么期盼自己拥有神力,能一下就到顾应辰的身边去陪着他,一起陪他面对险境,是生是死都要一起。 “淮阳府到钦州,道路崎岖,山路居多,而末将又是骑快马回去,王妃怕是吃不得这份苦。” 郑尤不是没有她的顾虑,她私自回来告知路清瑶他的事,已是大忌。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带着路清瑶回钦州,只怕更多的会是震怒。 “我不怕的,我也习过骑马的。从上京至淮阳府,路途更远,道路更崎岖,我都挺过来了,何况这小小的钦州。”路清瑶决心满满。其实她已经许多年未碰过马了,因为她身子弱的紧,有一次骑马去城外,因为路途有点远,她整个人喘的不行,差点跌下马,被马踩在脚底下。是兄长及时发现救了她,从那以后,兄长说什么也不许她骑马了。 “王妃可要想清楚了,这路途连末将常年习武的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不论王妃你。”郑尤再次提醒。 “无碍的。”路清瑶坚定点头,此刻的她无所畏惧,只想快点去到顾应辰的身边。 她们是连夜出发的,没有告知任何人,路清瑶留下书信只带了柚蓉丫头一起前往钦州。 郑尤此时不该回来的,因为钦州战事吃紧,全靠尧席一个人根本撑不了太久的。 太子又是个不作为的,什么都不懂,随时都是做好逃跑准备的。 至于能文能武的路家老大,同顾应辰一起被困在峡谷,但是她没有言说。就是怕路清瑶担心过渡,一个顾应辰就已经让她够担心了。 而路清乐,在上次出城迎战时,被敌军设套,入了陷阱,受了伤,不致命但是不能动武。 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路清翎就起来了。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路清瑶,喊了半响不见动静。 察觉不对,她推门而入,四周静悄悄的,哪来的人影。 只见里屋的桌上放了书信,她拿起一看,竟是路清瑶的交代,说她去了钦州,不必担忧。 路清翎赶忙摸了摸被褥,凉的,便猜想这人只怕是夜里就已经出发了,路清瑶身体不好,她虽没有去过钦州,却也知道这路途不短。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路清翎赶忙拿着书信小跑去找路清肃。 “三哥,不好了,三哥。” 路清肃起的也早,正在院里擦拭他的玉笛。 听见路清翎火急火燎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玉笛,迎上前去:“怎么了,二妹妹,着急忙慌的作甚?” “三哥哥,长姐去了钦州了。”路清瑶语气喘息,说着的同时把书信递给路清肃看。 路清肃看完明了,他是知道路清瑶的身子骨是个什么情况的,可万般经不起这般折腾。 “何时走的?” “屋中冷清的紧,只怕是连夜走的,这会怕是已经走了十几里地了。三哥哥,我们快去追长姐吧。她身子骨弱,我怕她会出事的。” 路清肃闻言,缓抬了半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 “三哥哥这是做什么?”路清翎察觉到他的动作,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能走,如今城中好不容易恢复往日生机,钦州战事吃紧,我们若是此时前往钦州,敌军趁机潜入城中作乱怎么办,我们留在城中,有事好歹能抵御一二。”这是路清肃的顾虑。 “可是那长姐呢?我们就不管她了么?” “放宽心,靖瑶是个知轻重的,她竟然赶连夜前往钦州,自然是有准备的。”路清肃相信路清瑶。 …… 峡谷深山密林,四周都是禽鸟的声音。 峡谷不小,四处皆可藏人,这对于两军作战的人来说,是利是弊。 顾应辰带领的十来人和路清益躲避在一处隐蔽的洞穴里,洞穴潮湿,四处都是滴水的声音。 他们已经两日未出去了,本来没想到会中也先的奸计,所以备的干粮不多,已经快吃完了。 也先这次准备的充足,是铁了心的想让顾应辰死在这峡谷之中。 峡谷之中到处都是他的人马,悉数得有百来人。看来他老早就算好了他会上当,所以早早的在峡谷中安插了人手,不多不少,刚好不引人注目。 想他顾应辰何时这么憋屈过,也先这个人,顾应辰此次势必要除。 可以这么说,这次峡谷之中,他和也先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殿下,我们已经躲藏许久,是不是该出去转转,找一下也先的落脚点。”路清益提,他们进来后,追到一处弯道,也先就消失无踪了。随即便是他手下的几员大将追着他们。 虽然他和顾应辰同敌军殊死搏斗,最终合力将他们斩杀,但他和顾应辰还有手下的将士,都受了伤。 “现在不行,也先此刻不知在哪个地方监视着,就等着我们出去,他在暗我们在明,此时出去无疑是把命白白交出去。等到天黑,我们再出去,就算他再怎么查,也可不能查到我们。” 顾应辰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白死,就算要死也得拉上也先做垫背的。 说话间,外面有声音传来,顾应辰连忙做了噤声的动作,而后附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真不知道首领叫我们一直巡逻做什么?” 说话的是也先手下的一支小分队的将士。他们此刻正奉也先的命令在山谷中四处巡逻。 第83章 神秘人 “不想活了,敢质疑首领的命令。”其中一个带头的一巴掌拍在说话的将士头上。 这些话可是不敢乱说的,首领命他们无死角不间断巡逻,为的可是围捕顾应辰。 这顾应辰是何方神圣,大周最有名的武将,能文能武,善谋略。 此次好不容易,将他围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逃脱的,只有他死了,才能无人阻他们的路。 “老大,这辰王当真有这么厉害,非要首领如此花心思对付?”在小弟看来,这天下还没有能跟他们首领抗衡的人,他们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你懂什么,这辰王战神的名号你以为是白来的。他守卫南边这么些年,灭了多少觊觎大周的人。那手段心狠手辣,无人不惧。” “可是就算他再厉害,不也被咱们围困在这峡谷山林之中,我们的人时刻巡视,他就算插翅也难飞,我们这样一直巡视,他就算有本事藏身,也会饿死在这峡谷之中,这峡谷里,可没有什么能再让他们果腹。” 早在顾应辰他们进入峡谷之前,也先就派他们把峡谷里的野菜活物全部斩杀,至于天上的禽鸟,他们当然不怕他们杀,因为只要禽鸟一被捕获,他们立马就会知晓。 “辰王此人,征战多年,想必什么场面都是见识过的,这种困境难不倒他,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抵挡,首领可说了,此次一定要取了辰王的命,否则后患无穷。” “行了,赶紧巡视吧,这圈巡视后,就换下一队人继续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路清益看向顾应辰,只见他表面波澜不惊,刚才的话是压根没有放在心上的。 也是,征战多年,令人闻风丧胆的辰王殿下,又怎会因为这些话和困境自乱阵脚。 路清益着实是羡慕的,他羡慕辰王的魄力和谋略。所以此次陪同他一起入局,就算不能活着回去,他也义无反顾的来了。 “天马上就黑了,等天一黑,我们立马就出去,这山洞潮湿,大家都受了伤,这样下去,不行。”顾应辰轻声说着。 他们此时的首要任务是要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而后排兵布阵,看如何能绞杀也先。 好在,进峡谷之前,尧席给了他地图,上面有着整个峡谷的布局。 尧席是有先见之明的,他之前就老是念叨,说这峡谷就是天然的屏障,有山林树木做掩护,若是在此交战,胜算不会大。 哪怕那时只是初来乍到,对未来也没有未卜先知,尧席还是游历峡谷山林,将这其中的地貌绘了图,没想到真是用到了。 “将军,大家已有三日未进食,这山中已无吃食,该是要如何熬过去。”路清益看着这几十个将士,个个面白憔悴,那是能提刀之人。 “无妨,我会想办法。”顾应辰看着身后的这些将士,他们都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所以他也是会疼的。“此次,无论如何,都要击杀也先,但请各位将士,护好自己的命,进入峡谷之前,是多少人,出去,本将军希望还是多少人。” 不是顾应辰感性,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按理说该对生死看淡些,打仗就没有说不死人的,可是这次他希望他们都活着,都好。 特别是家中有牵挂的,他不想他们的家人难过。 深夜,四周静悄悄的,也先安排的夜训队刚刚过去,等他们走远,由顾应辰带路,路清益最后,跟着去安全的地方。 顾应辰从地图上看到了一处天然瀑布,旁边一处山洞格外隐蔽,哪怕是对峡谷极为熟悉的人也不一定找得到,更何况也先。 顾应辰打算和也先来个灯下黑,直接从他们的驻扎的营地后方朝瀑布走去。 也先此行做足准备,带的百来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他能不能正面碰撞。 路过营地的时候,透过杂草望去,整个营地营帐五六,灯火通明的,搭了篝火,上面烤着鸭子。 为首梳着小辫,留着大胡子,着狐裘的人就是也先。 也先长相清秀,年纪和顾应辰是差不多的,只是留了大胡子让他整个人显得粗犷成熟。 他们在交谈,只不过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从他们脸上的笑意可以看出来,说的事大概是关于他们的。 没有留多久,他们加速赶路,这里始终是也先的地盘,各处都透着危险。 只是他们都着急赶路,注意力也只在也先身上,所以一时也就没有发现,从他们出山洞开始,就有一个蒙面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此人武功高强,一路上她只是跟着他们,并未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来。 到了隐蔽之处,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又是一夜过去,躲进山洞,他们不敢生明火,所以只能拔野草野花吃。 本以为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缓解一夜赶路的疲劳,却听洞外传来一声巨响,众人一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顾应辰噤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勿动,他出去看看。 路清益不放心,也要跟着一起去。 两人扒开杂草,走出山洞,只见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包袱,四周无人。 两人警惕的四处查看,却不敢高声呼喊,因为他们不确定包袱是谁放的。 顾应辰有感觉,这不会是也先的杰作,因为也先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这里山路崎岖,拐来拐去,他不可能有这来。 如今出现这包袱,只能说这峡谷之中还有第三方人马在,至于是谁,他想不到。 “将军。”路清益担忧的喊他。 “无妨,不是也先。”顾应辰宽慰他,他知道路清益的担忧。 余光瞥见包袱上的字条,他走过去拿起来看。 上面只写了间断的几句话,没有姓名来路。 “包袱里是干粮喝水,无毒。放心,不会害你们。” “将军,这会不会是也先的诡计?”路清益也看见了纸条上的内容,第一反应就是这也许是也先的诡计。 顾应辰摇了摇头,言道:“不会,如果也先发现了我们,他不会大费周章。他会直接和我们正面交锋,毕竟我们现在寡不敌众。且也先这人相当自负,他料定我们不会轻易现身,所以根本没有花心思找我们。” “那这么说,峡谷之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此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她已经知晓我们的行踪,只怕是此地不宜久留。”想想都觉得可怕,此处如此隐蔽,竟然还有人能找到他们。 “不会是敌。”直觉告诉顾应辰,是熟人,不太熟的熟人。他不知道看向那个方向,轻声说了句:“多谢。” 随后和路清益一起把包袱提进山洞,然后把洞口全部遮挡住。 神秘人看见他们进去后,跳下树来,会心一笑,而后转身离去。当然她没有走多远,就在附近找了处歇脚的地方。 洞中众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手握在佩剑上,欲有随时准备拔刀之势。 见顾应辰和路清益走回来,才纷纷放下手中的佩剑,纷纷松了口气。 “将军和路公子这是拿了什么回来?”其中一位将士见他们两人拿了包袱回来,问道。 “吃食。”顾应辰言简意赅,而后把包袱打开,里面果真是干粮,还有肉,看样子是禽鸟的肉,不少,够他们吃许久。 “将军,这是从何而来?”尽管将士们看着这些吃食,只咽口水。却也是要问清来路,倒不是他们不相信将军,只是怕将军中了敌人的奸计。 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山洞中,他们以多日未正常进食,此刻自然是饿得慌的。 “大家放心吃,没有毒。”倒不是顾应辰真的有多放心,而是在他们进洞以后,他和路清益就试过毒了,无毒的。 “我和将军,已经先行试过毒了,无毒。” 听到将军不是被骗的,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是将军,这荒山野岭,除了也先部落的人以外,那里还有人。” “对方知晓我们的藏处,还相助我们,虽不识人面目,大概也能知道,至少不是敌人。”顾应辰言道。 他和路清益把吃食给大家都发了一份,都很少,只是勉强够的食物,因为他们还有许多仗要打,所以吃食必须少吃多留,以备不时之需。 “吃好,大家休息,我们轮流放风,等到晚上我们出发,先从也先的小分队入手逐一铲除,先削弱他们的人力,再正面跟也先碰面,这样我们胜算会大些。” 人多他们对付吃力,但是逐个击破,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 路清瑶连夜赶路,又是快马加鞭,人一到钦州,就倒下了。 昏睡了三日,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入目的便是周远行的侧颜,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微微动了动,周远行察觉,立马惊喜的看着她:“阿瑶,你终于醒了,可是担心死本宫了。” “臣女无事,劳太子殿下担心了。”路清瑶语气软绵绵的。 “本宫乐意的,可有哪里不舒服,算了,本宫去叫大夫进来给你瞧瞧。”此刻周远行是欣喜的。 大夫一直在外候着,从不曾离开,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周远行不让他走,让他随时听候吩咐。 所以,周远行出去不到一会,大夫就来了。 第84章 责罚 大夫给路清瑶把了脉,脉象平稳,身体已无大碍。 起身,拱了拱手,告知周远行:“启禀太子殿下,小姐身子已无大碍。” “退下吧。”听到路清瑶的身体无大碍了,周远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他的阿瑶妹妹,自幼身子就羸弱,钦州于淮阳府说远不远的,却也是不近的。 此次她快马而来,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危险。 所以他没有放过郑尤,而是命人狠狠的打了她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可想而知周远行的怒气多重,男子都未必能承受这等痛,他却叫郑尤痛了。 只因郑尤差点害的他心爱之人出差错,他周远行爱的极端,这世上除了路清瑶以外,他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下次不可再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你知晓你受不住的。”周远行坐在床榻,一副溺爱的口味说道。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无事。”路清瑶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在周远行的面前她实在做不到侃侃而谈,有感情。 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手段狠厉,却又是个笑面虎,别人猜不透,不经意间就会得罪他的。 “阿瑶,究竟是何时起,你我之间竟会如此生分了。”周远行的语气里带着丝丝怒意。 “殿下是君,我为民,该是要有距离才行的。”路清瑶没有正面去回答周远行的话,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不过这样说,也是算不得错的。 “你说说你,这是何苦,说了不叫你回去,你非要回去,太子殿下本就看我们不爽快,这下好了,叫他拿住把柄,给你打成这样。”尧席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数落着。数落中带着心疼,与生气。气她不听劝,非要回淮阳府。 床榻的郑尤于尧席仅一帘之隔,趴在床上,整个人没有一丝气血,虚弱无比。 太子是下了狠手的,若不是她功底深厚,只怕是要叫他给打死。 这次她虽然大难不死,却也是要养上小半年不止。 城外敌军进犯,她却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无法杀敌。 “我不后悔,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这么狠,将军和王妃,该当如何才能避开。”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回去淮阳府接路清瑶过来。 “还嘴硬,也就是你,若是一般人,早死在军棍下了。” “我无事,军师不用担忧我。现在内忧外患,将军入谷还没有消息,城外大军虎视眈眈。太子又是个不作为的,一旦钦州失守,他定是第一个跑的,军师万事可得小心。”即便是不能动弹了,郑尤还在忧心这些事。 “行了,这些我都懂得,你就好生养着身子,不必忧心过多。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差人叫我便是。”尧席说着起身,说着便往外走。 “等等。” 尧席闻言,停下脚步:“还有事?” “我受伤的事,不要让王妃知道。”她知道路清瑶的性子,若是此事让她知晓,她定是会和太子起冲突的。 太子这个人手段狠毒,若是把他惹怒了,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也相信太子定然不会允许人把这事传进路清瑶的耳朵里。 其次,她也是担心尧席的,若是尧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太子知道,又不知会怎么对付他。 她已经倒下了,尧席不能再有事,在顾应辰他们还未脱险回来之前,这城中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这事本就该让靖瑶知晓,这样她就会知晓太子为人,自然也会对他退避三舍。”尧席气结,他不明白郑尤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去包庇太子。 “军师,大局为上。太子本就忌惮将军,若是此时王妃因为此事找太子闹,以太子的性子,他定然是不会让将军安然无恙的。” “罢了,听你的便是,好生养伤,外面的事就莫要再操心了。”说完,尧席离开了郑尤那。 出来,看了眼路清瑶的营帐,想过去,想了想郑尤的话有理,便转身朝另一处走去。 “小姐,方才奴婢见军师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并未进来。”柚蓉刚刚服侍路清瑶喝了药。把自己所看见的告诉她。 “嗯,他大抵是有自己的主意吧。”路清瑶没有去思考他的反常。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顾应辰的安危,这都几日了,任还是不见消息。 “嗯,还有二少爷让奴婢告知小姐,这两天没事了,来看小姐。” 路清瑶思绪不佳,自然没有注意到柚蓉话里的难过,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晓了。” 这几日顾应辰他们也没有闲着,逐个击破了也先派出来巡逻的小分队。 如今也先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这会正气急败坏的训斥仅剩的一二十人。 “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到。”也先暴怒的将桌上的摆件往将士身上扔。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喘。 “吩咐下去,务必找到他们,全力斩杀,若是这次再不提头来见,等待你们的将会是什么,不必本汗多说。”也先语气狠戾,眼神阴鸷,如嗜血般恐怖阴森。 “属下等定不负可汗吩咐。”众人齐声,而后散开去追杀顾应辰等人。 也先坐在软塌上,手里捏着酒杯,一用力酒杯碎一地。 “顾应辰,我还就真不信你是长了翅膀,掘地三尺我也要给你挖出来。”也先眼神充血,邪魅一笑。 这次他如此布局周密,为的就是要顾应辰死。 至今他都在纳闷,他派出的人夜兼程巡视,这山林中四处都巡视,无一遗漏,这顾应辰怕不是真的长了翅膀,藏于天上。 相比也先那边的盛怒,顾应辰他们这边则是欢喜的。 他和路清益站在瀑布前,看着飞流直下。 潭中鱼儿早已所剩无几,都被他们这几日抓的差不多了。 “如今也先将士,所剩无几。王爷可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这山林之中一直耗着,但也不算是个事。” “今日让大家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准备迎战也先。”如今也先人数所剩无几,他们正面迎战,胜算不会太低。 他们在这峡谷之中确实是困的有些久了,谷外不知道情况如何。 如今有了胜算,自然是要速战速决。 “如此,会不会有折损?”路清益这还是第一次遇此困境,他是不大清楚顾应辰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不会,也先手下虽是精兵强将,我们手下的的将士也是不差的,悬殊几个人罢了,不会有问题的,明日你就带领大家去对付小兵,至于也先,交给我。” “也先武艺高强,确定不需要我同你一起对付他。” “不必。”他知道路清益好心,但是他自己能对付也先。 “突然觉得我妹妹嫁与你,好像是对的。”路清益突然感慨道。 “我倒是觉得,我能遇到阿瑶,是我的幸运。”他想,若是早知如此,他当初该是如何都不会冷漠的,可是如今后悔已无用。 提起路清瑶,不知道她此刻在淮阳府如何了,瘟疫控制了,她人在做什么,可有在想他。 他是期盼她念着他的,这样他才会有盼头。 他行军打仗多年,从未陷入囹圄,如今这还是头一遭。 他能有法子应对,却也因为有了期盼,而多了一丝顾虑。 夜晚,月儿弯弯的挂在夜空中。 路清瑶身子好了,便出来走走。 顾应辰他们虽说是守城,却并未住在城中的府邸,不方便随时出军。 钦州地大,外城处有巨大的一块荒地,他们此行就是在此扎营的。 今日好像也出军了,偶然听尧席提过一嘴。 是胜了的吧,她想。不若他们此时也不会欢快的在此篝火狂欢。 只是周遭都瞧遍了,也不见兄长和二哥,问柚蓉那丫头,也是支支吾吾,后来更是借口有事,避着她。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转身看了眼人群处,周远行被喝多的将士围住,见她望过去,想脱身过来找她,可是将士人多,又岂是他能随意走脱的。 心中怒意明显,偏生这些人还没有眼力见,他只能干着急,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尧席的吩咐,不让他接近路清瑶。 尧席拿了糕点朝路清瑶走来,路清瑶能看的出来,他是不大高兴的,虽然表面无常,甚至还戴着丝丝微笑,却也不是发自内心的。 “军师。” “饿了吧,吃点糕点垫垫肚子。”说着,把糕点递给路清瑶。 糕点是没有什么份量的,路清瑶自然而然的就接过来。她其实是不饿的,因为心里有事,但这是尧席的好意,她不该拒绝,正好她是有事要问尧席的。 “多谢军师。” “有话想问我?”到底是相处的时日不断了,路清瑶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有话想说。 “王爷他们可有消息?”路清瑶不是扭捏的性子,尧席都明说了,她自然也是直说。 “并未,峡谷出口我们日夜派人轮班留守,一有消息就会通知过来。至今都还没有消息……”接下来的话,尧席没有说出来,他不相信顾应辰这么厉害的人,会就这么着了也先的道。 路清瑶何等聪明,怎会不知晓他要说的话。 “峡谷外我们还派了人清理出路,过不了两日就会疏通道路,届时,就算阿辰他们没出来,我们也可以进去寻他们。” “嗯,会没事的。还有我的兄长和二哥如何,至今靖瑶都还没有见过他们。” 那句会没事的,不仅是在安慰尧席,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85章 决心 “事到如今若还瞒着你,便说不过去的。路大公子跟着阿辰入了谷,路二公子迎敌时受了伤,不过不严重,只是短时间内不能习武。”尧席如实告知。 路清乐和路清益,最是疼爱这个妹妹,若是他们一直不出现,路清瑶这么聪明的也是会想到的。 “难怪…”难怪柚蓉说起哥哥他们时,总是支支吾吾的,原来如此。 “靖瑶,你大哥的事,你不用担心,有阿辰在,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尧席宽慰着她,虽然现在的形势不好。 “好。”路清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多说无益。 现在她心中担心兄长的安危,却也担心二哥,二哥的伤势到底是轻是重,她要自己看了才安心。 和尧席说了没几句话,把糕点还给他,她是一块都没有动过的,而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脚步急促,也不管是不是温婉淑女,她现在只想快速见到二哥,瞅瞅他的伤势如何。 走了一小会,来到二哥的帐篷,恰逢柚蓉从里面端着空药碗出来。 见着她来,柚蓉面上一顿,答应二少爷瞒着小姐,没想到小姐还是知道了。 “小姐。”柚蓉走到她跟前福了福身子。 “二哥怎么样了?”语气平和,丝毫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虽然心中气柚蓉瞒着自己,但是想了想,柚蓉是忠心不二的,肯定是二哥的主意。 “回小姐话,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需静养。” “嗯,你先去忙吧,我去看看二哥。” 柚蓉并没有阻拦,福了福身退下。 路清乐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他吃饭的家伙,是他平时唱戏会用到的折扇。 听到声响,抬眸望去,以为是柚蓉回来了,不曾想入眼的竟是路清瑶。 “妹妹。”说着就想要起身。 “二哥还是好好坐着吧,身上不是有伤?”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到底还是心里顾忌。不过看二哥如此模样,却也能知道,伤势确实好的差不多了。 拉了凳子,在一旁坐下。 “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二哥受伤了,二哥好隐瞒,靖瑶是你的妹妹,你怎可忍心不见,刻意隐瞒?”路清瑶语气透露着满腹的委屈,控诉着路清乐。 路清乐本就是个不怎么会哄人的,何况这还是他妹妹,这该怎么哄。 “不告诉妹妹,是怕妹妹担忧,如今我已好的差不多,你就算看见我,也不会过多担忧。” “嘴长在二哥身上,怎么说你都是有理的。这次养好伤,二哥就回去上京吧,边境不太平。”路清瑶不同他计较,只是这般说道。 淮阳府始终是边境,时不时有人来犯,路清乐只要待在此处,像今日这样的事就有可能经常发生,她不愿看见的。 “怎么这般急切的就要赶哥哥走了。”路清乐笑着,不明白自家妹妹这又是为何。 “二哥,你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靖瑶以后还想听二哥唱戏。二哥,回去吧,上京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二哥的手何等金贵,他可是名角呀,若是因为在这淮阳府受了伤,而不能继续做他喜欢做的事,这样让她该如何自处。 “阿瑶,无事的,你看,二哥的手好着呢,你看。”路清乐这算是明白了,知道路清瑶是担心自己的伤势。 将手抬给她看,还活动了下,证明自己真的无事。 “二哥,快放下。使不得的。”路清瑶连忙出声制止。 “阿瑶若是想听戏,等哥哥修养好了,回淮阳府,哥哥单独给你唱。”路清乐宠溺的说道。 “二哥,淮阳府地处偏僻,又是边境,时不时就会有危险,你是二房未来的当家人,不该如此放纵自己。” 听到路清瑶说这话,路清乐变了脸色,脸上没了嬉皮笑脸,多了沉着冷静。 “我会回去的,但是得等太子一起。阿瑶,你放心吧,哥哥知道你担心,哥哥跟你保证,哥哥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这次受伤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 其实路清乐不为官,他几时走,都是自由的,无人会拦他,他只是因为有牵挂,他舍不得。 路清瑶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来说去,不愿离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个柚蓉罢了。 “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二哥歇息了。” 路清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柚蓉在给她铺床,因为知道小姐陪着二少爷,所以她放了药碗就没有回去。 “小姐回来了,奴婢已经为小姐准备了热水洗漱。”见路清瑶进来,柚蓉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 “先不急,柚蓉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柚蓉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只是乖乖听她的话,在她的对面坐下。 小姐的心情很不好,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沉闷。 该不是为了路清乐的事,小姐的性子她极为清楚,就算有怒气,当时就发泄了,当时没有,就说明小姐并没有将她隐瞒二少爷伤势的事情放在心上。 “柚蓉,你与我相识算起来也是有十余年了吧。” “回小姐话,准确点来说是十二年,奴婢四岁被小姐捡回路府的。”那一年天寒地冻,若不是小姐,她只怕是活不到现在的。 所以她感激小姐,对她忠心不二。 “可是我说什么话,你都是会听的?” “嗯。”柚蓉猛的点头,小姐说的话,她都会去听的。 “那好,钦州战事结束,你就收拾行囊,跟二哥回上京去吧。”话说的艰难无比。 路清瑶心中痛得难以割舍,她也不想如此,可是柚蓉不可能一辈子不许人家,既然如此,倒不如成全了她和二哥。 咣当~ 是凳子倒下的声音,柚蓉整个人惊慌的站起来,碰到了凳子,一下跪在地上,眼含泪水,嘴里苦苦哀求:“小姐,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你要赶奴婢走,小姐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会改的,求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路清瑶看她这样于心不忍,可是却不得不狠心,长痛不如短痛。 “二哥人很好,你对他也有意,既如此就好好的同他回去上京好好的过你们的日子可好。” “不,小姐奴婢哪也不去,奴婢就想留在小姐的身边伺候。”柚蓉着急的一个劲给路清瑶磕头,只希望路清瑶不要让她离开。 她离不开小姐的,纵使她对路清乐有情,可是她是个懂取舍的,小姐和路清乐在她心中地位如何,她也是清楚明白的。 她不会离开小姐,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所以她对路清乐已经很刻意的在回避了。 这次是因为他受了伤,她还是无法狠心,所以才回去照顾他,别无他想。 “柚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嫁进路家,不是旁的人家,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还会见面的。”路清瑶去扶柚蓉,可是柚蓉死活不起来。 她怎会不明白小姐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不愿意呀,她不愿离开小姐,若是真要叫她离开小姐,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姐,奴婢真的离不开小姐的,二少爷对奴婢的情谊,奴婢知晓,可是奴婢给不了二少爷想要的,只怕是辜负二少爷了,若小姐执意让奴婢回上京,那奴婢便只能以死明志。”柚蓉不想说这么重的话,可是她没有办法。 若是路清瑶真的逼她和路清乐回上京去,她便去投河自尽。 “万万不可这般说,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若是真的不愿意回去,我不逼你。”路清瑶显然是被柚蓉吓到了,她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固执。 柚蓉擦了擦眼泪,拜别了路清瑶。 其实不用想,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军营旁边不远处,便是护城河,她直直的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小姐如此说,虽然言语间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难过的。 这让她觉得自己不被小姐需要了,既然这样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反正命也是小姐给的,死了也不过是还给小姐。 路清瑶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好像有大事发生。 想法刚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听到这几个字,路清瑶心中不好的预感滋生。 她急忙起身朝外走去,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千万不要。 有人跳河,这可把大家吓得不轻,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哪里去。 路清瑶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到的,就连太子都到了。 见着她过来,似乎是怕她凉着,晚上这河边可是很凉的。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也不管她的躲闪和愿不愿意。尧席看着这一幕,眉眼动了动。心想若是这顾应辰再不出来,或者出不来了,只怕这路清瑶是要被太子拐走了。 “阿瑶妹妹出来作甚,不过是与你不相干的人。” “怎能是不相干之人,殿下对生命就这么视如草芥么。”路清瑶此刻是有火气的,所以说出口的话,自然有些冲。 此刻,她管不得眼前的人是不是太子,她只期盼河里的人不是柚蓉。 太子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顺的路清瑶会这般大声说话,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沉默。 扫视了一圈,终是没有看见柚蓉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来,路清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第86章 喜和悲 “河边风大,怎的出来了?”这时路清乐走过来,见她穿着单薄,便把自己披着的薄披风给她披上。 “二哥,你看到柚蓉了吗?”路清瑶此刻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并未,许是睡着了吧。” 睡着,这大概是不可能的,因为柚蓉比谁都警醒。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 “找到了找到了。” 突然下河的人传来话,路清瑶赶忙走过去。 “怎么会是柚蓉姑娘?”这时其中一人说道,似乎很意外。 路清瑶还未走到跟前,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 好在,听到是柚蓉,赶忙走上来的路清乐急忙扶住她。 稳了稳心神,路清瑶拨开人群,看着毫无生机的柚蓉,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柚蓉,你怎地这般傻。”路清瑶拉过柚蓉的手号脉,不是很稳定。她回头喊:“二哥,快把柚蓉抱回营帐。” 路清瑶话音未落,路清乐早就已经先她之前把柚蓉一把抱起,往营帐去。 他现在心中很多疑问,却也只能先等柚蓉平安之后才能说。 军医给诊断了,说是无事,这秋日落了水,只怕是风寒避免不了了。 开了药方,路清瑶吩咐人跟着去抓药熬制。 看着床上躺着的柚蓉,路清瑶自责不已,她都已经想清楚明白了,只要明日柚蓉说不愿,她是如何也不会勉强于她的,只是没想到柚蓉这丫头如此倔,竟会走到这一步。 “如此,你便是做了选择,此生与二哥再无可能了。”替柚蓉掖了掖被角,路清瑶喃喃自语。 柚蓉这一出,若是让二哥知道缘由,只怕是不会纠缠。 出了营帐,路清乐果然是在外面的,其他人都回去了,夜已经很深了。随时战事起,自然不会有人把心思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所幸人是无事的。 “如何?”语气焦急,充满了担忧。 若不是顾忌柚蓉的名声,他真的想进去看看她的。 “无大碍的,二哥不也问过军医了。”她刚才虽说是在里面,却也是听到二哥问话的。 “那就好,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不久还好好的,怎的没一会,人就投了河。这其中缘由,妹妹最好不要隐瞒哥哥。” 看了眼路清乐,路清瑶缓了缓心神,还是决定告诉他事实真相。 “此事是由靖瑶起的,本以为是好心,却不曾想办了坏事。” 路清乐一脸疑惑的看着路清瑶,不知她话里的意思。这事究竟是什么,竟能让柚蓉投河,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的的透露着不安。 “二哥,我本想让柚蓉同你一道回上京城去,这丫头不愿意,我便让她好好想想,明日给我回话,谁知转眼间这人就投了河。”此时,路清瑶还任心有余悸,好在是人无事了,若是这人有事,那她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路清乐闻言,脚下一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他万万想不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竟会是如此。 她到底是多不喜欢自己,为了不跟自己回去,宁愿一死。 这一刻,路清乐很是难过与失望,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既然她不愿意见到自己,那他便离开,不出现在她面前。 只要她好好的,他便在上京默默为她守候,做到不打扰。 他是二房未来的家主,产业也都在上京,路清瑶说得对,是不可能一直在这淮阳府耗着,如今心中答案明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看着路清乐落寞的背影,路清瑶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她想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事实结果始终难料。 罢了,她想,她也不必要再去为他们的事掺和,有缘还是无缘,全看天意吧。 路清乐是连夜离开的,除了尧席和太子,很少有人知道。 等路清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时候,尧席给她送来信件,是路清乐留给她的。 信中无非也就是那些事,让她照顾自己,还有柚蓉,路清翎大大咧咧,让她多管管。 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的,可还是有些遗憾。 用了早膳,去看了柚蓉,还未有转醒的迹象。 军医又来看过了的,说是无碍,今日定然是会醒的。 今日天气正好,峡谷里厮杀声一片。 两队人马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也先剩的人不算少,所以几番交战下来顾应辰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顾应辰,今日我必取你命。”也先放着狠话。 他是万万没想到顾应辰敢跟他正面厮杀,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不过这样也好,不必让他费心找寻。 “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顾应辰一脸不屑。 两个人厮杀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招招致命。 路清益这边的情况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武艺算不上高超,所以自然而然,对付常年征战的也先手下的将军,他是非常吃力的。 对方似乎也知道他这一点,所以接下来几乎都是刀刀致命,丝毫不给他还手的机会,路清益只能拼命防守。 可他终究缺乏实战,不一会就落入下风,对方一见如此,便准备一刀下来结果了他。 看着飞快朝他砍过来的刀,路清益急忙去躲避,可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抱了必死的心,准备坦然接受。 下一刻,一柄剑飞入,将大刀给弹飞了。 路清益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他好怕是幻觉,林衿苒再一次出现救了他。 “你没事吧!”她本是躲在暗处观察,没有露面的打算,可是路清益陷入险境,她不得不出手。 “无事。”纵然现在心中千万分欢喜,路清益也极力隐忍,现在大敌当前,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 林衿苒的出现,他心中疑惑颇多,譬如她为何出现在此,这些日子跟着他们的神秘人是不是她。 这一切疑问都只有将敌人歼灭,才能慢慢问她。 这场混战,最终以顾应辰绞杀也先结束。他一剑刺进也先的胸膛,结束了他的性命。 似乎是没想到如此,也先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清理了现场,无一遗漏,也先部落全部绞杀。 砍下来也先的头颅,众人朝着谷口走去。 “林姑娘。”顾应辰喊道,看见她之时,他便知晓这几日暗中帮助他们的人是她无疑。 “王爷,许久不见。” “多谢林姑娘这些时日的帮助,若是没有林姑娘的帮助,只怕是我们在这峡谷会艰难些。”只是会过的艰难,而并非生存不下去。 “王爷言重了,衿苒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 “阿瑶很想你。” 一句“阿瑶很想你”让林衿苒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当初离开,实属无奈,大仇未报,她如何都是做不到安稳度日的。 后来大仇得报,她发现自己在这世间已无留念,所以才给路清瑶写去了那封诀别信。 她一直都在钦州这一带的山林之中过活,整日里琢磨着自己要怎么死才好。 死了十多次,次次都被人给救了回来,她也就认命不死了,就这样苟活着。 直到钦州战事起,顾应辰他们陷入险境,她才控制不住自己出现,却也只是暗中跟随帮助,不曾想过露面。 现在她相信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哪怕她跟路清益注定没有结果,却也还是要让他们相遇。 路清益问了她一些事,都是她离开以后的事,还有为何出现在此。 她简单的敷衍了过去,并未细说。 因为她知道,一旦细说,那肮脏的过去,便会被他发觉,届时他该是会如何想自己,她不敢想。 从未想过同他在一起,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刻意保持着距离,即便如此,她还是害怕他知晓她的过往而厌恶她。 终究不是过一辈子的人,若是知己,便给彼此留点美好吧。 她本欲离去,但路清益时刻盯着她,让她无法脱身,他说让她不要再离开了,他会担心。 午时,柚蓉醒了过来,见路清瑶守着自己,心中充满了委屈和自责。 “醒了,可有哪里不适?”路清瑶见她醒过来,很是欢喜。 柚蓉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喉鼻有些异样,通不上气来,她想大抵是感染风寒了。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让小姐担忧的。”柚蓉说着,豆大的泪珠哗啦啦的流下。 她也不知昨夜,怎的就想不开了,一时冲动,所以才投了河,现如今想后悔都已经晚了。 “傻丫头,人没事了就好,都是我的不对,不该逼你做选择,你想留在我身边,便就留着,我不会赶你走的。” 路清瑶这样一说,柚蓉更加愧疚了,小姐是这么的善解人意,这么的为她着想,她怎的就不知好歹呢,做出这般伤害小姐之事。 柚蓉的身子还很弱,路清瑶喂她吃了药,没一会人便又睡了过去。 看着柚蓉熟睡,路清瑶这才离开,在外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尧席走过来。 “靖瑶,遇见你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可是有消息了?” “嗯,峡谷通了,我已经派人进去寻阿辰他们去了,特来问你要不要一同前往,阿辰若是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去,肯定去。”路清瑶的语气中藏不住的愉悦。 他们被困的许久了,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这次来就是为了顾应辰,她自然想第一时间看见他。 他们是在半道遇见的,顾应辰他们一身血渍,整个人凌乱的很。 路清瑶看见他完好无事,也顾不得此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以此来倾诉自己的思念。 第87章 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介怀 大家也都是识趣的,先行离开,给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顾应辰此刻是震惊的,一向冷漠的他,脸上表情变化多端。 好一会,他才抬手回抱住路清瑶,轻轻的,舍不得用一点力。 他没想过她会来这里的,也没想过,她会如此主动。 “阿瑶怎的过来了?”许久,顾应辰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他好怕这一切都是梦境,梦醒了,路清瑶对他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淮阳府瘟疫全好,本盼着王爷平安归来,却不曾想传来噩耗,靖瑶实在放心不下。”路清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慌张的时候,直到看见顾应辰平安无事的站在她面前,她都还是担忧的,悬着的心久久都无法放下。 不知不觉之中,原来顾应辰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重的地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还是在日日夜夜的点滴相处之中,心生爱意。 她从始至终都是对这桩姻亲都是满意的,不过顾应辰态度如此,她从来都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人,所以对他做出了那番承诺,封锁了自己的心门。 一开始,都是为了家族联姻,她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得过且过。而如今她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一路上顾应辰都拉着路清瑶的手,心里甜甜的。 她走的慢了,他就放慢脚步同她一起。 “怎的会突然如此?”顾应辰疑惑她的转变如此之快。 “因为不想失去,我想我一直都是心悦王爷的,只是过于高傲,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也也许是因为,觉得王爷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出于责任,不该太过于自作多情。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我知道我想跟王爷相守一生,便足以。” “阿瑶,都是我的错,若不是起初我的恶语相向,只怕是我们早就好好的在一起了。”初见的那些事,他这辈子估计都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因为他的冷漠疏离,路清瑶也不至于如此提防他。 “王爷,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总之,我们彼此坦诚了就好。”路清瑶紧紧的抓住顾应辰的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顾应辰笑了,浅浅的笑意,竟也是如此的迷人。 是了,他本就是俊美男子,骨相都美。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淮阳府了?”路清瑶问,他们平安出谷,就说明也先已经被斩杀。 群龙无首,自然这战争就该要结束了。 “嗯,也先首级已经斩下,我已命人将其挂于城墙,他的手下看见,定会来议和,届时战事方可结束,这样百姓就可以安稳度日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南方最大的潜在危险已除,相信以后南方会越来越好的。” 出了谷,就看见了太子殿下。周远行没有跟着一起进谷,顾应辰没死,他根本就做不到开心。 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额头青筋明显,心中怒气上升,可是表面还要不显山不露水的带着假笑。 他告诉自己只能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上京已经开始行动,老不死的身体也开始出问题。他只需要等上个一年半载,这天下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届时,路清瑶便如同这天下一般,都是属于他周远行一个人的。 负手挺立,皇家的仪态一点不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周远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浑身的贵气根本掩盖不住。 看见两人紧握着的手,背后的手狠狠的捏紧,青筋都冒出来。 他现在羽翼未满,却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 很快,他调整好情绪,带着笑意上前,假装关心道:“王兄,太好了,你没事,本宫还以为,这么些天,王兄怕是凶多吉少了,如今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见过殿下。多谢殿下担忧,臣无事。”都是精明人,真心假意,没人不知道,表面附和,心里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周远行,是假意。不过明面上嘛,阿谀奉承,他还是玩的转的。 “应该的,王兄为大周拼死杀敌,戍守边疆,是大周之幸。王兄平安无事回来,本宫命人备了好酒好肉,还有篝火。王兄赶紧回去洗漱,别错过了。”周远行笑着,从始至终眼睛未看路清瑶一眼,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和嫉妒。 是的,他嫉妒顾应辰,嫉妒顾应辰和路清瑶有婚约,嫉妒顾应辰一步步走进路清瑶的心里,而且还是那么的光明正大。 他面上功夫做的是极好的,不过行为也是让人所不能苟同的。 将士拼死杀敌,百姓不能安居乐业,他却好,竟然搞什么篝火晚会,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惯会铺张浪费。 “怎么在这?” 离篝火不远处的一角,顾应辰换了身白衣站在那里,他已经洗漱过。 “太吵。”简短的两个,却透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是太吵,还是太心疼,钦州战事还未落幕,许多百姓都还吃不上饭,无家可归。如今太子却以你的名义,打着为你平安归来的名义,如此铺张,他是高兴了,可是你的名声却臭了。” 尧席看的透彻,他了解顾应辰。转头看着将士们,明显各怀心事的样子。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懂得这其中的不易。现下的情况不好,就算是要庆功,那也该是战乱平息了,南方得以安宁,在由顾应辰提,如今太子殿下这般,着实是过于喧宾夺主了。 “还是你懂我。也先的头颅,可有挂于城墙?” “挂了,不过也先部落里,关系过于复杂,有些人为求安慰,想投降。有些老不死的,仗着自己辈分高,活得久。自然是不支持轻易投降的,想着再拼一拼。”尧席轻蔑一笑。 也先部落,群龙无首,投降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垂死挣扎,不过是自讨苦吃。 “我们的人马,还剩多少?” “不足十万。”尧席如实道。 “够了,明日发兵征讨也先部落。” “怎么会如此急?”尧席不懂,他觉得实在是没必要这么急。 “我想尽早结束钦州战事,和阿瑶过平稳的日子。”这是第一次,顾应辰有所牵挂,也是第一次他恨自己身在南边,身居高位。 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天下太平,又何来他跟路清瑶的平稳。 总之,这是矛盾的,有利有弊。 这也是尧席第一次见顾应辰这副样子,他想他应该是真的上心了吧。 今晚难得有明月,他看着明月,脑子里竟然闪现出路清翎的模样。尧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怎么会想到那个疯丫头。 女眷大多是不能参加此类宴会的,路清瑶也没有打算要去。 柚蓉傍晚就醒了过来,再无困意,因为风寒所以穿的厚,在外面游走,没有看见路清乐的踪影,一问才知他早已连夜离开。 这次大概是真的不可能了吧,她想,这次她是真的可以彻底放下,留在南边了。 许久未见林衿苒,小姐自然是有许多话要对她说,所以她不便打扰,没一会便回去歇息了。 确实如此,许久未见林衿苒,再次见到她,路清瑶整个人都是激动颤抖的,不敢相信自己此生还能见到林衿苒,她们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吧。 此刻的她们在路清瑶歇息的帐内,有着说不完的话。 “阿苒,你无事便就是好的。”路清瑶眼中含泪,几月前收到的那封信,她真的怕林衿苒会想不开,如今看到她平安无事,她便也心安了。 “让阿瑶担忧了,实在抱歉。当初确实想过一死了之,可是次次都被人救下,想死死不了,这大概就是宿命,上天注定了,要让我余生活在罪孽之中,不叫我死。”想着以往的种种,林衿苒都觉得自己滑稽的可笑,她一个功夫如此高的人,竟然次次寻死都被人救下,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运气好还是怎么。 “阿苒是幸运心善之人,天也是会看人的,自然不舍得阿苒死。” 如今的林衿苒,比起初见,戾气已经没那么重了,路清瑶在她身上看到了新的东西,就是生的希望。 聊了许久,疑惑林衿苒是怎么和兄长碰到的,心中有疑惑,自然就问了出来:“阿苒,怎会和兄长一起?” 林衿苒闻言,缓缓把这其中的缘由跟路清瑶说明白。路清瑶听完,只觉得这缘分当真是真的奇妙。她和兄长注定是要有纠缠了,虽然她很不希望如此,可是一切天注定,她逃不过,他们亦是。 既然命运安排他们相遇,自有它的意义。 “阿苒,这次,不走了,可好?”她是真的怕林衿苒再次不辞而别。 “嗯。”这次林衿苒没有犹豫,坚定的点头。 她不想继续漂泊了,总觉得是没有家的。自父母被奸人害死后,她就一直四处漂泊,学艺。为的就是报血海深仇,如今大仇得报,既然缘分让他们再次相遇,那她便珍惜一次。 即便最后伤痛而归,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路清瑶得到了她的肯定,激动的泪水涌出。 而另一边的柚蓉,则是躲在帐里无声的哭泣。 她其实是难过的,可是她没办法,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二少爷哭了,以后都不许了。 第88章 战事平息 几乎是没有休整时间,第二日一早,顾应辰就吩咐下去点兵发兵,直接征战也先。 他亲自挂帅,领兵杀敌。 临别之际,路清瑶担忧的望着他。 似知她心中所想,温声说道:“阿瑶放心,一切很快就会平息,这样,我们就可以回淮阳府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王爷,我相信王爷会没事,一切小心。” 她相信顾应辰的,毕竟战神这个名头,不是谁都能叫上的。 钦州征战数月,百姓叫苦不迭,也是时候该彻底结束这场战争,还百姓一片安宁了。 击鼓声响起,大军出发,浩浩荡荡的。 这次出征,林衿苒也一同出征,因为她的武功不错。 路清瑶同周远行站在城墙上,看着朝也先驻扎地出发的军队。 他是那么的耀眼,即便是在几万人中,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心中却是时刻忐忑不安,说是放心,相信,可是又怎么能真正的做到放心,相信呢。 今日,周远行身着一身红衣,上面带着龙的刺绣。 “阿瑶妹妹,可是在担心?” 路清瑶闻言,扭头看向周远行,此刻的他满脸的笑意,似真心问候。 “殿下,外面风大,早些回去吧。”路清瑶没有回答他,只是这样说了句,而后福了福身,下了城楼。 秋日里,风是有些大,带着凉意的。 她是畏凉的,所以如今不过才入秋不久,她就已经穿的比别人都要厚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外面着实太凉了。” 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随我到处走走吧,总觉得心中有所不安,回去也是坐立难安。” “小姐,不要担心的,王爷守卫南边多年,不会有事的。”柚蓉以为自家小姐是担心顾应辰的安危。 其实不然,路清瑶担心顾应辰是有,可是心中的不安也有,不是因为顾应辰,自从跟顾应辰通了心意之后,心中的不安就越来越浓烈的。 这份不安,源于何处,她不知道。 城墙上的周远行,许久未离开,看着大军越走越远。 他喃喃自语:“皇兄呀皇兄,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活着回来,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你。”面上带着笑,语气却是砕了毒一样的恶毒冰冷。 他早就派人前往也先分部落通了气,势必要让顾应辰有去无回。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他死,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路清瑶回上京。 他来淮阳府已经数月,下月便要启程回京,否则宫中之事不好把控。 罗公公全程低着头,并未言语。他跟着周远行也是许久了,知道少说话的好处,最起码活得久。 也是这一战,让大家再次见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顾应辰,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整个也先部落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不想死的,纷纷缴械投降。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战神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 路清益也没想到顾应辰这么厉害,今日所见,他估计这一辈子都记得。 “那几个先前反对投降的人,该如何处理?” 顾应辰闻言,朝着路清益的视线看过去,是也先分部落的长老们抱头蹲在那里。 “不服的,全部斩杀。” 路清益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应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对待自己的敌人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他想若是自己不狠,那别人就会对自己狠。 如今南边最大的隐患已经彻底铲除,以后南边就算再有人犯乱,也不会在掀起大风浪来。 他和也先争锋这么多年,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让也先部落的势力盘根错节,铲除费时费力。 他想他当初是该错的有多彻底,一念之差放了也先,造成如今钦州的战乱。 当年的也先同他不过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那时候的他们,不知彼此身份,交谈甚欢。 那时候他就知道也先不善,后来知晓他的身份,明明有机会杀了他,他却因为多年的情谊,选择放他走,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他以为也先会记着这点情谊,没想到他竟然悄悄蓄力,意图颠覆大周。终究是他感情用事,铸成大错。 也先不是当年的也先,面对他特别的陌生,一心只想要他死,所以他才会不顾旧情杀了他。 可惜顾应辰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杀的人不是真正的也先,而是他的哥哥,真正的也先早在那年逃回部落时,就被处死了。 当年的也先无论多狠,这世上所有人他都会不留情面斩杀他,唯有顾应辰他会不忍心。 始终做过朋友,他们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却唯独对方会让自己犹豫。 三日后,大军启程回淮阳府,只留了一千人在钦州安顿百姓,帮助他们重振家园。 钦州百姓全部都在城门口欢送他们,在他们眼里,顾应辰他们就是活菩萨。 路程不远,他们是慢行。不过五日便回到了淮阳府。 刘氏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这次钦州战役,是她见过打的时间最长的。 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她还为大家准备了千两银子。跟着顾应辰一起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所以有功她都会赏。 能笼络人心,也是体恤下属。 “三哥。” “妹妹,怎的过来了。” 后院角落里,路清瑶不喜吵闹,陪了一会,便想着出来透透气,就看见路清肃面对着墙站在那棵槐树下。 “里面过于吵闹,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三哥呢,怎么不在里面和他们一起。”路清瑶走近,轻声说道。 “我也是突然觉得烦躁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路清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心中闷闷的,不太舒服,至于为何他不知晓,他只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平遥离开之后,才有的。 “三哥,太子殿下五日后启程回京,三哥可否同行?”路清瑶问。 太子方才席间已经说过,说是五日后启程回京。 哥哥他们是护送太子殿下来的淮阳府,如今太子回京,按道理他们是要陪同一起回去的。 “我是要回去的,太子殿下先前提到过的,但是兄长会留下,陪着你一起回京去。” 他们早已商议,也是得了太子殿下准允。考虑到路清瑶两月后要回上京,路途遥远,自然是要有自家人陪同的,辰王殿下也是不能一起回去的,他只有提亲的时候,才能回去上京。 是了,路清肃不提,路清瑶还没发现,原来她来淮阳府已经快一年了,这个年她该是要在上京过的,年后就是她和顾应辰的婚事了。 以前她还从未考虑的如此久远,如今和顾应辰彼此之间通了心意,所以成婚是必须得了。 “如今你和辰王可好?”身为过来人,路清肃怎么会不知道路清瑶和顾应辰的关系已经近一步。 “嗯,我和殿下很好。三哥,你和平遥?”路清瑶本来不想多嘴,但是还是想知道三哥对平遥的感情如何。 平遥是很好的女子,她能感觉出三哥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冷漠,他对平遥肯定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沈心谣早已故去,三哥如此执念,不过是因为曾经深爱,可是人总要走出过去,迎接未来。 “如你所见,我和郡主不会再见了。”路清肃话语里带着丝丝苦涩。 他居然会觉得有一丝丝的难过,可是他难过什么呢,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所希望见到的呀。 “斯人已去,新人既来,便应顺应自然,而不是一味的去回避。兄长觉得靖瑶说的对嘛。” “靖瑶,哥哥懂你的意思,只是哥哥这辈子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因为心谣实在太好了,哥哥不想就这么忘了她。”而平遥不一样,她身份尊贵,就算错过了他,日后还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时间长了,她大概就会明白对自己不是爱意,也不是非自己不可。 “长姐,三哥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呀,害的靖翎好找。” 路清瑶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路清翎开口打断,而后人走过来。 福了福身,接着路清翎又说:“哥哥姐姐在此处说什么悄悄话呢,可否说来妹妹一起听听。”路清翎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看着二人。 “你和三哥哥要回去了,三哥哥嘱咐我一些事。” “对啊,妹妹不是在前院和尧席军师一块么,怎的也跑来后院了。” “可别提了,我不过一打眼的功夫,尧席那家伙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提起尧席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担忧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见他平安归来,她就想着和他好好说话,他倒好半点不耐烦,到处躲着她。若不是她去帮姨母的忙,又怎会叫他找到机会跑掉。 看着路清翎的样子,路清瑶和路清肃相视一笑,都知道这丫头大概是动了心了,不过她现在还不太明白。 “军师大概是忙,有空了,自然会找你的。”路清瑶宽慰道。 “但愿如此。”路清翎还是不太高兴的。 “妹妹们聊,哥哥就先回去了,出来久了,该是要来寻人了。” 姐妹两人福了福身,等着路清肃离开,路清翎才再次开口:“长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路清瑶闻言有些好奇路清翎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 第89章 同心谷 路清翎挽着路清瑶的手腕,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这倒是让路清瑶更加好奇是什么事了。 “靖翎就不吊长姐胃口了,我不走了,等长姐你一起回京,好有个照应。”她本来来了,就打算是跟长姐一起回京的,也同母亲说过得过母亲准允的。 之前一直没同长姐说,是因为怕变故,如今一切都好了。 “当真?可是二娘和二叔那边?” “长姐不用忧心,母亲和父亲皆是同意的,他们都怕长姐在这淮阳府受了委屈,听到我要来,高兴的不得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的,但是现在,靖翎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于武断,这淮阳府除了远些,其余的不比上京差的,且姐夫对你还好。” 这是这些日子,她在淮阳府的所见所闻。 她来淮阳府并不是单纯来游玩的,她可是有任务的。家中长辈年事已高,来不得这么远的地方,且不服水土。 尽管四叔和兄长他们都说淮阳府不差,可是并未亲眼所见,又如何信的。 “既然如此,便好生住下,同我一道回上京。”路清瑶语气透露着喜悦。 她在淮阳府,知心的人没有几个,平遥在汉阳府,估计以后也不会常来。再然后就是矜苒,还有靖翎陪着她。 本就孤独,如今有了他们的陪伴,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自然的,靖翎一向随意,长姐不是不知。” 路清翎可不会拘谨,这几个月她早就把这里混的熟了。 二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匆匆的就回了上京。长姐只说了二哥回去打理自己的戏园子去了,缘由并未细说。 太子一行启程那日,天气大好,不冷不热的。这是秋末里难得有的好天气。 等一行人走远,顾应辰拉过路清瑶的手,握在手心里。 路清瑶感觉到他的的手暖暖的,不像她的,凉的跟块冰似的。 “怎么了?”顾应辰轻声在她耳边附语。 方才,太子把路清瑶叫到一旁说了些话,具体什么话,他不得而知。不过太子说完话后,路清瑶的脸色就不好。 “回王爷,无事。”路清瑶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周远行把她叫去一旁,说了一些话。 他说:“阿瑶妹妹,本宫先回上京,本宫在上京等你。”势在必得的口吻,配着他那副笑,总让她感到不安。 这让她想起来几月前在上京做的那个噩梦,梦里情景如此真实,让她惶恐不安,心神不宁。 她扭头看了眼顾应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她沉沦于这种温暖之中。 顾应辰笑着看她,总觉得她有心事,可是她不说,他也不问。她有自己的心事,他尊重她。 送走太子,众人都松了口气,人没那么拘谨了。 做什么都不用怕别人盯着,有话说。 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顾应辰也没什么事,见着路清瑶心情不好,就打算带她去散散心。 “王爷,打算带靖瑶去哪?”走了一段路,路清瑶见他们走的离城里越来越远,忍不住问道。 “带你去一处好地方,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顾应辰故作神秘,那处地方犹如人间仙境,美的不可方物,他想路清瑶一定会喜欢的。 听她这么说,路清瑶也不问了,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他是顾应辰,总不会把她卖了。 走了许久,走的路清瑶喘气不已,才终于到了顾应辰所说的地方外围。 “到了吗?”路清瑶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密林。没什么特别的,这该不会就是顾应辰所说的特别的地方。 “累了?”顾应辰看着路清瑶不停的喘气,早就知道她身子骨弱,却不曾想是这么弱的。 这么弱的身子,竟然还会武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 她从不露武功,如果不是那次他遇险,她迫不得已出手,恐怕自己是永远不知道的。 “嗯,有点。”路清瑶也不扭捏,她确实是累了。 她身子骨本来也是弱的,走这么远的路,已经是极限了。 “我背你。”顾应辰微蹲下身,对她说。 “这不合适的,王爷,于礼不合。”路清瑶拒绝。上次在山涧那是意外,这次没什么意外,自然是不能僭越礼数的。 就连牵手,她都觉得有失礼数。 “阿瑶,你我是未婚夫妻,就算被人看见,也无事的。”顾应辰直起身,笑着对她说道。 “靖瑶还能走。王爷,要带我来的地方可是此处。” “罢了,随你。”顾应辰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走去,滑过迷雾,最后来到一处山谷。 山谷鸟语花香,雾气腾飞,彩色蝴蝶四处飞舞,是春天独有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美景,听着瀑布流下的声音,路清瑶震惊不已,没想到这淮阳府还有如此隐蔽的地方。 如此美景,世间难得一见。 这里确实隐蔽,一般人还真找不着这里,她倒是有些好奇顾应辰是如何寻得这处地方的。 “靖瑶还以为山涧瀑布,已是人间美景,你和军师的秘地,不曾想竟还有比那处还要美的地方。王爷是如何发现此处的?”路清瑶扭头问顾应辰。 山涧他会发现,她不觉得奇怪,因为那处不隐蔽。而且他们大军就驻扎在那里。 “山涧虽美,却也比不得这,这里四季如春,一切都是绿意盎然。总会让人心旷神怡。” 她还在好奇此处绿植蝴蝶,原来这里是四季如春的气候呀。 像这种气候,倒是少见,很少有地方是四季如春的。 “至于是怎么发现此处的,其实也是偶然罢了。” 这里确实也是他偶然发现的,此前,大军驻扎城外,因为需要大量木头建造,他们便想着寻处树木茂密的地方,哪怕是砍了些树木,也不会因此而荒秃。 他四处走动,发现林中雾气腾飞,朦朦胧胧的,很难看清路,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一切都是误打误撞,与坚持,和那颗想探索的心。 “王爷,为何带靖瑶来?”因为他说此处无人知晓,他也不曾带旁人来过,那他为什么又会带她来。 “你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未遇你之前,除却父母,我的心思都在军中,遇你之后,你的善良温婉占据了我的心,所以一切美好的事物,皆想与你分享。”“阿瑶,这一生能遇见你,我很庆幸。庆幸你的出现,庆幸最初的我言语冷漠、自负。你却没有离开。” 面对顾应辰突如其来的表白,以及他那深邃的眼神,路清瑶一时愣住,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说过喜欢的,却不曾是在这般安静的地方,这么认真,眉目含情。 且那时的自己以为他是抱有别的目的,故而也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原来,他言语间的深情,是那么的让她心动,动容。 她想幸运的不只是顾应辰,还有她,本以为无趣没有情的姻亲,却是那么的让她惊喜。 她如今只恨,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的静下心来,和顾应辰好好谈谈,而是因为自己的为难不愿,和顾应辰的冷言冷语就让自己对他敬而远之,不过问,不去看。 顾应辰也不着急路清瑶的回应,他知道她心里有自己就好。 接着他又说道:“这谷我一直没想好该叫什么名,现在我知道它该叫什么名了。以后我们便称这处为同心谷如何,寓意你我同心同意,永偕白头。” 这回路清瑶有反应了,轻声念道:“同心谷。” 如此美景,顾应辰的深情,彩蝶围着她四处转悠。它们是不是也赞成顾应辰的观点。她看着顾应辰,他们真的会如他所愿,白头偕老么。 她整个人心防卸下,这是第一次她在放下心中防备,坦然做自己,这是她对父母都不曾有过的。 “顾应辰,你是不是知道我本来的心性。”她想他该是知道的,因为她有好几次没忍住,在他面前小小的暴露了。 反应过来路清瑶问的什么,顾应辰点了点头,他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住着一只小恶魔,她不是这种温婉娴静的性子,她的真实性子应该是同平遥以及路清翎那样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除了喜好读书和抚琴以外,还喜欢什么?”路清瑶彻底放开性子,笑意吟吟的问他。 既然他知道,她不想端着,那样她太累了。 这些年,她隐藏本性,在世人面前表现的大方得体,闷沉。可是她一点都不闷沉。 她是大家闺秀不错,她的礼仪那些也样样得体,可是她的性子活泼,她无法改变,之所以装成那副样子,不过是长辈们喜欢。 可顾应辰不是长辈,他是她未来的夫君,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她这样一直端着和他过一辈子,那得多累啊。她不愿这样。 看着路清瑶带有情绪的眼眸,这还是顾应辰第一次见她如此。 “阿瑶,定然是文武双全,样样精通的。”四个字全部概括。 路清瑶性子隐藏的深,一开始他派去打听的人,打听到的也只是她想让别人知道的。 蕙质兰心,温婉贤淑,她有,活泼可爱,不沉闷的也是她。 路清瑶没有想到顾应辰会这样回答她,这倒是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好一会她才说:“顾应辰,我不想在你面前端着,我的大方得体是刻在骨子里的,同样我的本性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第90章 羞涩 “嗯,我知道。” 无论她说什么,顾应辰都笑着回应。 “我从小就善舞,却从来都没有叫旁人知道。你是第一个我告诉的,我想为你跳一支舞,一支只为你跳的舞。” 说着,路清瑶走入蝴蝶群翩翩起舞,彻底在顾应辰面前放开心性。 顾应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笛子,为她伴奏,笛子许是他随身携带的。 谷中美景,配着这才子佳人,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路清瑶想她会很幸福,在往后的日子里,因为她有一个懂她的人。 …… 军营,路清翎正缠着林衿苒教她骑马,她不会骑马,可羡慕那些能骑马的人了。 “我的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吧。”路清翎嗲声嗲气的,摇晃着林衿苒的手撒娇。 “二小姐,不是我不愿教你,而是我确实不懂的如何教别人,你不如去请你兄长教教你。”林衿苒无奈,她不喜欢同人过多交流,可是耐不住路清翎是个会磨人的,她只得周旋。 “才不,兄长他若是会教我,恐怕好姐姐你就不会看见我了。”提到路清益,路清翎就气的双手叉腰,脸鼓起来,可爱极了。 她若是不唧唧喳喳,倒是挺符合文静女子的,但只要一说话,就可爱的紧。 林衿苒无奈的抚了抚额,最终应下。 “好吧,那二小姐,我可事先说好,我的马术也不是很好,若是教不好,可不许怪我。”林衿苒事先说明。她是真的不擅长教别人事物。 “衿苒姐姐肯教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会怪姐姐呢,好姐姐,我们去选马匹吧。” 有人肯教,路清翎可别提多高兴了,乐呵呵的挽着林衿苒去选马匹去了。 此刻天凉,骑马也不会太热的。 “果然,在冷漠无言的人,也怕遇到磨人精。路兄,我说的可对。”不远处的尧席见状,忍不住同身旁的路清益说道。 路清益微微笑了笑算是回应,他不好回应,一位是他心仪的女子,一位是她妹妹。 他和尧席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两人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路清益想入军营的事。 离回京差不多还有两月,他总不能一直待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的。 他本来就羡慕顾应辰他们,所以无论时间长短,他都想彻底入一回军营,而不是像之前,得太子庇佑,在军中。两种意义是不一样的。 路清益不回应,尧席也不恼。 笑了笑说道:“路兄可想清楚了,确定要入军,若是这次入了军营,可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当个闲散人了,到时候必定是鸡鸣而起,日落而歇。”他不是怕路清益吃不得苦,路家的人没有吃不得苦的人,他怕的是路清益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训练。 “我能接受,只要能让我入营,一切我都能接受。” 尧席打开扇子扇了扇,还是有疑虑。 其实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介怀路清益的身份,他是同太子一道来的,又是朝廷命官。且周远行还事事纵容他,起初也没听说他要留下,这临别之际,突然说要等路清瑶一道回京,这其中疑点颇多,他会不会是太子留下来的眼线,犹未可知。 这军中处处机密,若是让他入了军营,总会有疏忽。 且,他是路清瑶的兄长,以路清瑶和顾应辰的关系,若是最后路清益真的是太子一派的,顾应辰不太好作决断。 这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尧席此刻在心中把顾应辰骂了个千八百遍,他自己带着路清瑶逍遥去了,把这路清益丢给他来处理,这不是存心给他找事么。 难难难,真的太难。 路清益见尧席一会皱眉,一会展眉,便知道他是为难的。 但是为何为难,他不解:“军师,可是为难?” 尧席敷衍的笑了笑,心中腹诽:“你也知道我为难啊,那你还给我找事。”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明面说的。 面上他还是顾应辰的大舅子不是,事不能做的太难看。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倒是对路清益有些了解,是个直爽洒脱之人。 人品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是路家出来的人。可是人品再好,派别不一样也无奈啊。 “军师?”见尧席没有回应,路清益再次试探性开口。 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思,他只是想用这仅有的两个月的时间,多多体验一下军中的生活。 以后便是想也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是路家未来的家主,这一回怕是最后一次在外久居了。 他年岁不小了,等回了上京,他估计也是要辞官的, 同父亲母亲一起打理家业,再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了。 “路兄,我尧席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绕,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是太子的人,而我们是南方一派的。我这样说,路兄应该明白了吧!” 路清益是聪明人,尧席不用说的太过于直白,他该是会懂得他们的顾虑。 “哦,原来如此。”路清益恍然大悟,他就说尧席他们没理由会因为这事推来推去,原来是因为这。 是了,他是同太子一道来的,且在淮阳府,无论是入军,还是做其他的事,都是太子殿下准允的,也难怪顾应辰他们都会多想。 “路兄是聪明人,所以……” “等等,军师,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虽跟太子殿下一起来此,却跟他不是一派的,路家不站任何派别,路家只做路家。我跟太子一道而来,不过是太子看在路家的面子上给的方便,所以军师不必介怀我的身份。” 路清益不想他们误会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先不说他们路家站不站派别,就算真要选一方,那肯定也是选淮阳府这边的,毕竟怎么说,两家也是姻亲。 “既如此,那这事便等阿辰回来,我同他说说,明日给路兄答复。”收好折扇,尧席认真道。 他相信路清益的话,不带一丝怀疑,只因此人确实过于正派,确实不像是会做眼线之人。 心中疑虑解开,尧席也没有那么端着了,整个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太子的人就好,他知道顾应辰无心争什么,只求在南方的一片安宁,仅此而已。 “嗯。”有了回应,便不需要继续追问。 “啊……” 两人正打算走,就听一声尖叫传来,闻声望去,是路清翎骑的马惊了,林衿苒在后面追赶如何也追不上,一打眼的功夫,马已经冲出军营,朝外跑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尧席飞快跑去追。路清益还没反应过来,尧席已经没影了,他赶紧追上去。 烈马飞驰,路清翎手紧紧拉住马缰不敢松手,整个人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不知道马会把她带去哪里,她心里默默想,自己该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吧。 她不想啊,她还年轻啊。 虽然很害怕,但是路清翎没有掉一滴眼泪,她没有那么脆弱。 马儿带着她进了一片林子,横冲直撞的,拐来拐去,她整个人也四处扭动,差点重心不稳摔下来。 尧席跑的满头大汗,眼看着马儿进了林子,危险可能更大,他赶紧用轻功追上路清翎,瞅准时机,借树为支撑点,一跃稳稳坐在马上,抱住路清翎,握住马缰,稳住马儿。 感受到身后的人,路清翎整个人顿时没有那么怕了,她没想到她会来救自己。 “有没有事?”尧席担忧的问,跑了这么久,他想她该是害怕的。 路清翎听出他话里的关心,摇了摇头:“没事。” 马还在奔跑,无论尧席怎么控制,都无法让它停下,无奈尧席只能抱着路清翎跳马。 前方有草地,是跳马的最好时机。 怕路清翎受伤,尧席紧紧的抱着她,让自己挡住她先落地。 草地处是斜坡,两个人在草地上翻滚了一会才停下来,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你有没有事?” “你有没有事?”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关心对方。 问完路清翎察觉到此刻跟尧席的距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推开他。男女有别,若是这一幕被旁人看了去,只怕是名声有污。 尧席被她这一推,整个人有些发懵,随即反应过来,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刚才太过于着急,一时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才会如此亲昵。 “你,你,还好吧。”尧席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的问道。 刚才没感觉,现在想想刚才离路清翎如此近,还抱了她,他竟一时有些羞涩。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接触。 “嗯,我还好,你呢?”路清翎此刻害羞大过疼痛,不敢抬头去看尧席,怕他看见自己通红的脸颊,脸烫的让她无地自容。 若是她此刻抬头,一定会发现尧席比起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样的满脸通红。 “我无事,马怎么会突然惊了?” 军营里的马都是经过特训的,不会轻易受惊,可是今日的马不仅受惊,还无法让人控制,这着实让人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衿苒姐姐骑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我刚骑上去没一会,马突然就受惊了。”路清翎也不知道马为何会突然受惊。 “那真是太奇怪了,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该是不会受惊才是。”尧席心中充满了疑虑,他想马惊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回去得好好查查。 “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吧,我这个人向来运气差点。”路清翎看的开,把这一切归于她自己运气不好。 第91章 各有心思 “大概吧!”尧席没有把心中的疑虑说出,他怕路清翎多想。 “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是要出大事的。”路清翎看着尧席,语气诚恳。 今日真的很危险,若不是尧席及时出现,她怕是真的要出大事的,还好有尧席。虽然当时在马上,她也隐约看见尧席是从树上下来的,他会武功?可是她从未见他动过武。 “无事的,你无事便是好的。”尧席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路清翎出事那一刻,他不可控制的只想救她,他不想她出事,那一刻他心里除了担心路清翎以外,更多的是心慌,没来由的心慌。 “你会武功?” “嗯?”尧席没太听清她说的话。 “我说你会武功吗?刚才我隐约见你是从树上下来的。” “并不会,但是我轻功特别好。”尧席笑着解释,他是不会武功的,只会轻功。 “原来如此。”路清翎了然,难怪她平日里见他走路风度翩翩,飘逸的很,原来是因为轻功啊。 “嗯。”尧席附声,手习惯性的去怀里拿折扇,拿出来却发现折扇已经断成两半,想来是刚才跌落的时候压断的。 把折扇放进怀里,并没有丢,这是他最喜欢的扇子,这些年一直都在手边不离手的。 路清翎把他所有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看着他面上明显的难过,她竟觉得有些自责,她想那扇子应该对他而言很重要吧。 “我们回去吧,早些回去,天色不早了,这里离营地还远着,若是走夜路,怕是会遇到劫道的。”尧席站起身说道。 马儿已经跑远,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此刻肯定是去找不了的,只能等回营后,明日在派人来寻。 这附近不是很太平,经常会有山匪出没,他和路清翎都不会武功,而且路清翎刚刚才受了惊吓,自是要早些回去。 “好。”路清翎跌跌撞撞的起身,刚才坐着没发现,现在站起身来,才发现脚扭到了,有点疼,不过她可以忍耐。 “脚怎么了?”看她走路不正常,尧席问道。 “就是扭伤了,不碍事的,我们走吧。”一点小伤而已,路清翎觉得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来,我背你。”尧席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 “不用的,军师。我无事,可以自己走。”路清翎拒绝。 他是男子,男女有别,他们不该过多亲密接触。路家家规森严,自幼祖母就教导他们,珍视自己,注意分寸。 她虽然性子直爽,不拘小节,但是该有的礼仪,学识是一点也不少的。 “别逞强,回去的路还有很长,我背你,我们才能走得快。” “真的不用,不碍事的军师。”路清翎还是拒绝。“我们赶快走吧,不然真的遇上劫道的就不的了。”路清翎说着,忍着痛先一步上前走。 她走的慢,一是因为脚真的很疼,二是她对这处是不熟的,最终还是需要尧席来带路的。 尧席见她如此,也不再强求,走上前带着她走,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有没有跟着。 满头的虚汗,可见是很疼,真不明白她在坚持什么,自己都不在意,她何苦如此在意,若是真的在乎男女有别,那大不了自己娶她就是了。 娶她?尧席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惊到了,他居然会想娶路清翎,他想自己简直是疯了。 走了一段路,见路清翎脸色越来越苍白,尧席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管她如何反抗,直接抱着她走。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路清翎被尧席的这一举动给吓到了,赶忙说道。 “别动,我浑身很疼。”这话不作假,他是真的浑身疼,跟顾应辰行军打仗那么久,从来没有哪一天受过这样的伤痛。 听尧席这么一说,路清翎果真不动了,她真的怕动到尧席的伤。 尧席看着她,觉得她这样安安静静的,还挺可爱文静。 此刻,路清翎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紧张的直咽口水。看着尧席的下颚线,只觉得这人生的真好,一点也不比顾应辰他们差。 之前他们一见面就是吵闹,这一刻安静下来,发现原来对方也不是那么讨厌。 …… “真的不管他们了吗?” 林中一处,路清益和林衿苒走着。 方才他们追到的时候,看见尧席和路清翎在一起,本来想去帮他们,却被路清益制止,给她拉走了。 林衿苒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毕竟马惊的如此厉害,人肯定也是受了伤的。 “有尧席在,不会有事的。”路清益心中有数,知道他们不是伤的很严重,所以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当然他自己也需要和林衿苒独处的空间。 “那我们也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不急,我们走走,散散心。”好不容易跟林衿苒相处,路清益可不想那么快就回去。 “嗯。”林衿苒没再说话,路清益说走走,那便听他的。 这算是她多余来的幸福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悦这个什么都好的男子的,可是喜欢归喜欢,她不配。 她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从来都是冷漠居多,也不表露明显。她想他也一定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因为他有婚约在身。 人啊,都是有贪念的,她就有的,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却还是无意识的靠近,哪怕就一点点,也想去靠近。 她知道路清益有婚约的,她应该是要保持距离的,可是她无法克制自己,就是想要接近他。 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同他以友相处,不僭越礼数,就这样有距离的相处,等他回了上京,成了婚。他们这辈子就不会再见面了。 来到一处湖泊,水面波光粼粼,印着山涧密林的美好,树木剪影其中。 如今已经是秋末,接近晚间时刻还是有些冷的。 “阿苒,我们捉鱼吃吧。”路清益看着湖泊突然来了兴致。 “别了,这秋日里水本来就凉,更何况此刻还是晚间。”林衿苒不愿。 “没事的,我下水。你负责捡柴火。”路清益说着已经开始挽袖准备了。 林衿苒见状,拉住他的衣襟,制止他:“公子,是你也不行,这水真的太凉了,改日吧。” “阿苒,听我的。”路清益的话有种说不出来的暧昧,蛊惑。 林衿苒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了他的话,松了手。 等到人捡了树枝入了水,才反应过来,却也为时已晚。 罢了,随他吧。去树林里拾了些柴火,将火点燃,不一会路清益就捉了两条鱼上来。 “阿苒,你看,两条鱼。”路清益抛却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笑的像个孩子。 越是接触的多,她越是了解路清益,他的许多都是她没想到的。 他是世家公子,却没有任何架子,做什么事都是不违和的,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就像这会摸鱼,这水凉的这么狠,鱼多数都是躲起来的,偏生就能叫他这么快捕到。 “公子,你还有什么性子是我不知道的?”看着火上烤着的鱼,林衿苒突然问道。 “此话怎讲?”路清益笑的温文尔雅,不解她这般问的意思。 “就比如公子明明是世家公子,做起小事来,熟练不拘谨。也没什么扭捏厌恶之意,反倒是很开心。” “哦,哈哈。这呀,还得归功于我的祖母,自幼祖母就教导我们,没有百年不衰的家族,没有那个家族能一直辉煌,路家亦是,所以我们必须学的吃苦,不若那一日路家真的落寞了,我们也不至于饿死。” 林衿苒闻言,了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他们的品行如此好,都是归功于家族长辈教导。 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长辈能教出品行这么好的子女来。 路家的人她基本都是见过的,就是三房的小姐和四房的没有见过。 不过有这样的哥哥姐姐在前,自然也是不会差的。 个个端庄得体,就连平日里男子气颇多的路清翎,无论她如何大幅度动,头上的步摇都是不晃的,行走也是端庄的,见到比自己年长的,或是长兄长姐这些都是会见礼的。 果然,世家终归是世家,无论是怎样的洒脱,不拘小节。刻在骨子里的气质端庄是磨灭不了的。 思及此,林衿苒心中更是自卑,不过还好,还好她从来没有肖想过与路清益在一起。不若就她这样的不堪的过去,那个世家能容忍她。 没有奢望就不会难过,所以她是不难过的。 “阿苒,阿苒…” “啊…”林衿苒闻声回过神,就见路清益拿着鱼在自己眼前晃悠,是鱼好了,叫她吃。 “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反应。”路清益好奇,好奇林衿苒在想什么,这么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话不多的人,也会走神,真是不容易。 “没,没什么。给我吧。”林衿苒摇了摇头,去接他手里的鱼。 她居然走神了,真是太不该了,林衿苒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吃鱼吧,闻着味道应该还行。”她不说,他不问,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好,你也吃。”林衿苒偷偷看了眼路清益,见他面色无恙,便低下头吃鱼。 说实话,即便路清益把鱼处理的一点腥味都没有,却也是差点味道的,不是很好吃,除了鱼的味道,其余什么也没有,没有盐。 吃着鱼,林衿苒又开始胡思乱想,她和路清益就好比这鱼,没有任何味道,也许她会离不开他,但是他不会离不开她,因为调料不止一种,没有她,他可以找别人。 所以啊,林衿苒,和路清益的关系就止步于此吧,不能在往前走了,多一点也不能。 这样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果…… 第92章 蹊跷 回程的路上,林衿苒无言,都是路清益在说话。 “阿苒…”说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林衿苒没反应过来,只知道他在叫自己,便扭过头去看他,这一刻的她是没有丝毫防备的,整个人呆呆的,少了一丝冷艳。 看着她这副样子,路清益愣了神,就这样怔怔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东西?”见路清益盯着自己看,林衿苒不解,以为脸上有东西,伸手去擦。 “并没有,只是很少看见阿苒有其他表情,所以看愣了神。” “哦。”林衿苒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想刚刚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表情吧。 接下来一路无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团黑影,且越来越深。 两人立马警觉起来:“阿苒,你在后面,我护着你。”路清益把林衿苒护在自己身后,生怕他有危险。 林衿苒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些年漂泊久了,她快要忘了自己原来也是会需要保护的。 两人带着警惕走近,只见那物一动不动,再走近一点,便看清了全貌,是一匹马。 “这是二小姐骑的那匹马,怎么会死了?”马是林衿苒跟着去挑的,自然是认得。 马死的很惨,她想如果不是尧席救下路清翎,只怕是此刻他们看见的便会是路清翎的尸体了。 马怎么会这样呢,马蹄子全部烂的不成形,浑身萎缩的厉害,就算是受了惊也不可能如此,这其中必有蹊跷。 “阿苒,还没问你,马是如何受惊的。”那会他和尧席离得远,并没有看清楚马是如何惊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骑的时候还好好的,二小姐一上马没一会,马就突然惊了。”林衿苒也不太清楚,马并没有受到惊吓,突然受惊,想来着实奇怪。 “如此奇怪,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些情况同王爷说清楚。” “好。” 两人加快脚步,朝军营走去…… 军营,篝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围了三四堆。 每一处篝火上都烤的有吃的,也就是在晚间,大家才能放松一下。 白日里都是训练,或者去边防处巡视,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到处在欢声笑语,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顾应辰他们这处坐的人不多,就五个人,还空了两个位置是给路清益和林衿苒的。 郑尤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可以出来活动了。她被太子责罚的事,还是被顾应辰知晓了。 顾应辰发了好大的火,说是不要告诉他,否则无论如何定是要让他给个交代。 郑尤说了无事,最后尧席也帮着说了话,这事才过去了。 “今日,多谢军师了,若不是军师,小妹只怕是凶多吉少。”路清瑶这会心还是狂跳不停。 她和顾应辰一回来,就听路清翎说了马惊的事情。 “无事的,索性是有惊无险。”尧席温润一笑。 他和路清翎一回来就去找军医上了药,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十几处。疼是疼的,但是他更多的是在乎路清翎疼不疼。听军医说她身上的擦伤虽然不多,但是出血多,该是疼的,左脸颊也有一点,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今日真的是有惊无险,也得亏军师相救,不然呀,长姐可就见不到妹妹我了。”路清翎此刻还是心惊,当时不怕,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胆战心惊。 “好端端的,马怎么会惊呢?军营的马都是经过特训的,且我每日都会去检查,不该有问题才是。”郑尤提出疑问。 她每日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先去马厩看马的情况,毕竟是上战场的马,自然是要警惕仔细些,不可出差错的。 “我也不太清楚,矜苒姐姐骑的时候还好好的,换我上马没多会,马就突然惊了。”路清翎微微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不过事都已经过去了,人无事便好。至于马,应该是意外吧。 顾应辰听着他们的话,一脸沉重,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军营的马最听话了,不可能会没缘由受惊,这其中必有蹊跷。 “怎么了?”路清瑶见他脸色不对,出声问道。 “没有。”他未说明,是不想让她担忧,怕她多想。 “哦。”她是最能看透人心的,她知道他有心事,既然他不说,必是有他的考量。 “哎,兄长和矜苒姐姐回来了。”这时,路清翎惊喜开口。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到林矜苒他们面前。 朝路清益见了礼,埋怨开口:“兄长和矜苒姐姐,真是一点也不心疼我,我都出事了也不见你们去找我,反而还偷偷躲起来,谈心。” 林矜苒见她走路不太对劲,就知道她是受了伤了,赶忙上前去扶她。 “倒也不是不心疼妹妹,兄长和你矜苒姐姐这不是怕扰了你和尧席军师的好事么。”路清益轻笑,温润开口。后面这句话,他说的极轻,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 路清翎闻言,立马闹了个大红脸,娇嗔开口:“兄长惯会胡说。” 林矜苒这还是第一次见路清翎一副娇羞的小女儿家模样,不免觉得路清益说的是对的,他们两人啊,是真的有故事。 “兄长和阿苒去了哪里,怎会如此晚才回来。”随后过来的路清瑶询问道。 “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走走。”路清益回道。他看了眼路清瑶身后的顾应辰和尧席,想了回来时候遇到的事,他说:“王爷,军师,我同阿苒有事想问一下军师,不知可否移步谈一谈。” 外面人多,谁知道是不是都是可信之人,所以这事不宜声张。 “好,去我帐里谈吧。阿瑶,你们就先去烤火,先吃着,不用等我们。” “好。”路清瑶轻声回应。 男子议事,女子不得干预,所以她没什么想法,男人之间的事,她也不感兴趣知道。 至于阿苒么,她是江湖儿女,自然不必拘谨这些。 但她还是担心,往主帐处看了好几次,乃至路清翎叫了她小半天都没反应。 “长姐,长姐…” “啊…怎么了?” “郑尤切了肉,这份是姐姐的。姐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路清瑶接过她递过来的肉,心不在焉的说道。 “王妃,可是在担心王爷?”郑尤见她一直往主帐处看,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嗯。”路清瑶没有隐瞒,她就是担心。 “王妃不必担忧,不会有大事的,放宽心即可。这柴火烤的肉,就是比煮的香,王妃尝尝。”郑尤宽慰她。 行军打仗多年,她已经学会平常心态对待一切事物,战死的的兄弟,亲人的离开,还有她的爱而不得。所以哪怕知道顾应辰他们谈的可能是大事,她也不会像路清瑶一样忧心。 …… “所言为真?”顾应辰问。 林矜苒把她和路清益的所见都告知顾应辰。 “是我和矜苒亲眼所见。” “我也觉得不太寻常,马太奇怪本来回来就打算同你说的,但是因为人多,所以便没有开口。” “军中的所有马匹,都是经过特训的,听你们这么一说,确实蹊跷得紧,看来我们得好好查查。” “阿辰,这马奇怪的很,我骑在马上的时候怎么安抚,马都不停。” “而且它萎缩的如此厉害,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受惊,和死亡,倒像是服用了某种东西导致。”林矜苒虽然不懂马,却也知道,马若是普通的死亡,定然是不会萎缩,且如此之快,不过短短几个时辰。 “嗯,今晚太晚了,明早我们几人秘密彻查,不宜声张。”顾应辰一脸深沉,暗想这军中怕是出了内鬼了。 …… 次日,烈日当空,路清瑶早早的便起来。徐妈妈为她准备了她最爱吃的糕点。 “小姐最近瘦了。”徐妈妈看着自家小姐日渐消瘦,很是心疼。 “妈妈说笑了。靖瑶怎么会瘦呢。”路清瑶咬了一口糕点,等吞咽完才回徐妈妈的话。 她是没有瘦的,大概只是徐妈妈太过于担心她了,所以才会觉得她瘦了。 “是瘦了的,小姐可要多吃点。午膳老奴吩咐人多准备些营养的饭菜。”徐妈妈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小姐就是瘦了。 “是是是,都听妈妈的。”路清瑶笑着回应,语气俏皮。 “那老奴这就去吩咐人准备去。”徐妈妈很是开心,想着要让自家小姐多吃点营养的,她就得亲自盯着下人们做,她才放心的。 路清瑶看着老人家急匆匆的背影,微微笑着,她想只要徐妈妈高兴,就随便她如何吧。 吃了两块糕点,她便出了院子,走到府门前去,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柚蓉这丫头早早的就去查账去了,这会也应该回来了。 刘氏已经把顾家所有的家业都交给她打理了,可见是对她有多信任,所以她也不辜负她的信任,把每一处庄子店铺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等了没一会,柚蓉便出现在视线内,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箱子,没猜错的话里面放的应该是账簿。 “见过小姐。小姐,账都收回来了。”额头露出微微细汗,她跑了好久,所以正常。 “嗯,辛苦你了,柚蓉,赶快进屋歇着吧。”路清瑶很是心疼,这些活本来应该是她做的,却都让柚蓉分担了去。 “为了小姐,一切都是值得的。”柚蓉苦中作乐,不觉得苦,反而还很开心。 “我先去看姨母,午膳前回来,若是妈妈问,便告知她老人家去处。” “奴婢陪小姐一同前去。”柚蓉听她说要去老王府,刚迈出的腿,又收回来。 “不必,你收账已经很累了,就在府中等我回来便可,我一会就回来,听话。” “那小姐路上小心点。”她惯是听话的,特别是小姐的话。辰王府离老王府不远,且这城中人都敬重小姐,是不至于出事的。 走在路上,都是跟她打招呼的,在淮阳府这么久,她已经得了这里百姓的信任。 第93章 路清翎用心 因为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所以才能得到尊敬,她以善待人,人以善还她。 本来两座府邸就离的不是很远,所以她没走多久便到了。 门口有丫鬟在等她的,这些日子她每日清晨都来,若是不来也会派人来告知一声,所以刘氏便专门派了人在门口等她。 大老远的丫鬟就看见了她,小跑着下了台阶,来到她跟前,行了礼,笑呵呵的说道:“王妃你来了。奴婢带你去见老王妃,老王妃已经等你一会了。” “好。”轻声回应,跟着丫鬟走着。 刘氏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丫鬟带着她穿了三四处院子才到刘氏的住处。 “王妃,辰王妃来了。”还没入门呢,丫鬟就喊声叫道。 刘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桌上放的都是红色的布料,这些都是她给路清瑶准备的。 听到丫鬟的声音,立马起身应道:“来了。” “姨母。”微微福了福身,唤道。 “靖瑶,快过来坐。去吩咐膳房准备些茶点过来。”刘氏一边拉着路清瑶过去坐下,一边扭头吩咐一旁的丫鬟。 “是。”丫鬟见礼,退下。 “姨母准备这些红色布料是打算做什么。”路清瑶看着桌上的一堆红布,开口询问道。 若是没猜错,这些应该都是给她和顾应辰准备的。 “这些呀都是为你和阿辰准备的,再过几个月呀,我们就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这些东西都得准备着。你说过婚服由你们路家准备,这些呀,我都不反对,但是绣鞋盖头这些,还有一些其他的物件,都必须由我们来准备的。”本来婚服这些,她都想要一起准备的,可是路清瑶不让的,说是家中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路家是下嫁淮阳府,所以她愧疚心疼,所以想要更多的去补偿她,所以想要事事包揽。可是路家也并非小门小户,她能想到的,路家几乎都已经准备了,可谓是什么都不缺的,可她还是想要出一点力。 “都听姨母的,只要姨母不觉得劳累便好。”这些路清瑶没有拒绝,她知道刘氏是好心,所以不能事事回绝她的好心,以免寒了她的心。 当然她也不会全都让刘氏一人做,她也会帮忙做些。 “阿瑶,等过了节庆,上元佳节前后,我们顾家打算上京去同路家选定日子,但是你知道的,我们顾家不得入京,所以就委屈你,像家中长辈说说,我们在城郊有一处宅院,到哪里议亲可好?”刘氏的话语里透露出自责。 路清瑶嫁到他们家来,她始终是觉得委屈了她。毕竟环境在这,上京多阔悦,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想去,偏偏却还有人要被迫来这淮阳府。 也是这两个孩子互通了心意,若不是如此,他们两个人若是相处一年下来,还是不能彼此入心,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如此执着,非要促成这桩姻亲。 “姨母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祖母他们也盼着您们能回去。只要你们去了,在哪里又何妨,路家向来也是做不到捧高踩低的,出城和谈,也不是委屈。”她并不觉得委屈,相反,她反而感到幸福。 顾家自从离京后,无论什么原因,再未回京一次,如今为了她,他们做的太多了,让步也太多。 “总觉得是亏欠了你,你在上京总是比淮阳府好的。” “姨母,不必如此说道的,人在哪里就有在哪里的活法,靖瑶在上京的时候,是深闺里的小姐,是世家尊崇说道的。在淮阳府便是顾家的好儿媳,王爷的好妻子。每一处地方,身份不一样,所以境遇也就不一样,各有各的好。所以并未亏欠,姨母,你们很好,路家也不差,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不存在下嫁之说。” 淮阳府不差,只是没有上京的名头。 她喜欢这里,这里的风土人情,百姓们有情有义。 在老王府跟刘氏绣了会刺绣,绣活绣了一半,还没有绣完,想着府中还有账簿没有看,便想着明日再来。 刘氏也不留她,知道她忙。 出了老王府,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先去了医馆,医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今日义诊。 自从瘟疫过后,她的医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医馆也跟着忙了起来。 掌柜的见她进来,急忙迎上,问她吩咐。 其实她来医馆,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 有好些珍贵药材都没有了,需要采购,她跟掌柜的说,不用派人去采买了,这些药本来也是野生的,她午后自己去山里挖好了。 从医馆出来,走了一段路,一位大娘热情的给了她一串糖葫芦,盛情难却,她笑着接过,并说了谢谢。 又走了没多久,又遇到有人给她送上等布匹给她做衣裳。 还有给她饰品糕点的,总之好多好多。她出门没有带下人,所以以此拒绝他们的好意,却是不成,大家直接热情的说要给她送回府里去。 路清瑶无奈,他们的好意,不忍拒绝,便任由他们去了。 柚蓉早早的在门口候着的,她是算准了时间等路清瑶回来的。 看见自家小姐身后又围着一堆人,就知道她家小姐又是被人送礼了。 吩咐门房小厮接过礼,众人就乐呵呵的回去了,毕竟不是闲人,都还有生意要做的。 “小姐惯会招人,真是让奴婢羡慕。”等人都走远了,柚蓉才打趣道。 “你若喜欢,下次便让他们找你好了。”路清瑶笑着。 “奴婢才不敢奢望如此厚待,那些都是小姐的福泽,奴婢不敢沾染的。”打趣归打趣,柚蓉还是知道分寸。 “回头吩咐人,给他们回了礼去,都不容易。”她不愿平白占人便宜,当然回礼也不能太贵,得平价,不然大家肯定不会收。 “奴婢知晓了。”就算小姐不吩咐,她也会去做的。 “二小姐起来了吗?”她起得早,没有叫路清翎,想让她多休息会,反正不是在家中,没有长辈需要见礼的。 “小姐刚出门,二小姐随后也出门了,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此刻正在院里作画呢。” “作画?”路清瑶觉得自己怕不是听错了。路清翎向来不喜这些,更别说提笔。今日如此反常,是抽了哪门子风。 “是的,已经坐了一两个时辰了,不曾挪动,还不许人打扰。” 柚蓉方才去给二小姐送茶水,人还没走进院子呢,路清翎就说:“都走开,都别来打扰本小姐。” “我去看看,你去徐妈妈那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是。” 入了府,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回自己的院子,要穿过大院,大院里有下人在打扫和修理枝叶。 这辰王府的奴仆是越来越多了,每日都有人进来。 回到院子,果然看见路清翎手里提着笔在写着什么。 路清翎是背对着她的,所以没有看见她的到来。 她轻轻走到她身后,便见她是在画扇,一看这扇面就知道是男子用的。 “我的好妹妹这么用心,是在给谁作画呢?” “啊…”路清瑶的突然出声,给路清翎吓得一激灵,差点她辛苦作的画就毁了。 把毛笔放下,拍了拍胸口缓过气来,故作生气的说道:“长姐吓妹妹作甚,差点被长姐吓得失魂。” “我的好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路清瑶坐下,顺坡下,好声道歉。 “原谅长姐了。”路清翎笑着。 “妹妹还没有回答姐姐,这是给哪位公子准备的礼物呢?”虽是这样问,她心中却已经有了大概。 周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尧席一人用扇所以十有八九就是送给尧席的。 “长姐这不是明知故问?除了尧席,妹妹还能给谁?” “军师?如果姐姐没记错的话,妹妹已经几年不曾提笔书画了,如今为了军师,又重新提笔,若是姐姐没有猜错的话,该是你对军师有了心思?” 路家的子女,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包括路清翎也是。但是路清翎性子活泼,不喜好这些舞文弄墨之事。 “姐姐莫要胡言,没有的事,妹妹做这些只是因为昨日军师救妹妹时弄坏了折扇,出于感恩,妹妹自然是要还的。”路清翎才不会承认她对尧席动了情,虽然他那个人除了毒舌以外,其他都好,但是这也不代表自己就对他动了情。 对的,她没有动情,她才不要动情,可是她怎么感觉自己说这话有点心虚呢? “究竟是姐姐胡言,还是妹妹真心,只有妹妹心里清楚。”路清瑶含笑,不继续追问,也不拆穿她。 女儿家么,有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是啥上不了台面的事。况且尧席家世清白,先不说他是顾应辰的左膀右臂,且说他的身份,那可是扬州首富家的公子,若是两个人真有意,只怕是家中父母也乐见其成。 “姐姐还说我呢,姐姐不也在偷偷的给姐夫绣腰封。这腰封可是只给心仪的人绣的,月前姐姐可还没有对姐夫展开心扉,就已经开始绣了,姐姐伪装的可真好。”路清翎俏皮打趣道。 姐姐打趣她,她也会打趣姐姐。 路清瑶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反驳。确实,她一直都在伪装。 拿过路清翎的画作一看,画的确实是不错的,能看的出来是用了心的。尾处还巧妙的提了字,显得不突兀,也提高了扇面的精致。 第94章 情谊 “妹妹真是有心了。”路清瑶夸赞。 “哪有哪有,还是姐姐有心,做扇面可不比绣活,绣活又费时又伤眼。姐夫得是对姐姐有多好,才能得姐姐如此真心。”路清翎笑着。 她是路家最活泼不羁的一个,也是上京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之女,总归名声可能是不大好听的,不过碍于路家,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罢了,私底下还是有人悄悄议论。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上京路家是何等名门,又怎么会教出废物,路家就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 “二妹,凡事有分寸些,你是个懂事的,一切不用姐姐说,你也该是明白的。”路清瑶不会去说她什么,却也必须叮嘱她。 情爱不比其他,若是用错情,总归是女子受伤害最大。 “我知晓的的,姐姐。我只是没心没肺,不是傻,该有的分寸礼数,都不会忘。”路清翎知道姐姐是为她好,她也乐意听姐姐教诲。 用了午膳,路清瑶换了身粗布衣裳就去了山里。 并没有让柚蓉跟随,她让她多在家中学习账务之事。 昨日马惊之事,军中也有了结果,他们几人此刻正在主帐内商讨。 顾应辰此刻正拿着一株长着五片叶的紫色植物,仔细打量。就是这物让征战沙场的战马受惊最后萎缩死去。不过就是一株植物,竟然如此猛拉,巴掌大的植物能让战马受惊,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这植物气味相当刺鼻,马应该就是闻了这味所以受惊的。 见顾应辰打量植物许久,未言语,尧席急了,说道:“阿辰,究竟如何定夺,你倒是说句话呀。” “这种植物以前从来没有,应该是最近才有的。”军营如家,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他们都能察觉的到,就是这物突然有了,居然让他们无所察觉,顾应辰疑惑,不过一会,心中有了答案。 看这物长势,不过三个月左右,刚好是太子殿下来淮阳府的日子,太子身份尊贵,定然不会亲自去种这些,罗公公也一直跟在他身旁更没有时间,护送太子的千斤卫也另有住处,离军营颇远,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到军营,排除这些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军中出了内鬼,有人为太子效力。 思及此,顾应辰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尧席。 尧席立马会意,惊道:“军中有内鬼。”是肯定,不是疑问。 “军营有内鬼?不能吧,这些人都是辰王殿下亲测,应当是不会的。”路清益不太信。 林矜苒想法恰恰和他相反,她觉得军中本就人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重用之辈。难免有些无名小卒,为了利益,出卖顾应辰。 有利可图和没利可图,人都是利己主义,所以不是不可能发生这类事。 “我倒觉得王爷他们所想为真。军中本就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将你且是了解,可是小将就未必,谁若是给他期许了什么大的利益,背叛也不是不可能。” “林姑娘说的不错,阿辰,这事交给我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尧席说完,抱了拳,而后转身出去。 这事必须尽早解决,这次看似是对战马下手,可是马是人骑的,最终目的还是人,这次在周边发现的植物可不止这一株,少说也有几十株。 看来南方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了,还没上位呢,就想着谋害南方。 “兄长,林姑娘,你们的请求本王已知晓,我同意你们入军营,本王这边有几处重要的城池确实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镇守,你们加入正好有了人去。” 尧席早已把路清益的诉求同他说过,他也已然明白。 哪怕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也同意路清益进军营,去镇守陇南。 至于林衿苒,路清瑶在淮阳府,她自然也是会留在淮阳府一带的。 所以他不用担心,哪怕路清益走了,陇南也不会无主。 他们两个人的情谊,他倒是听路清瑶说过,他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一切只会是镜花水月,他们终是彼此的过客罢了。 军中之事让顾应辰忧心,面上自然也有表露。 申初回到府邸,府中并未见着路清瑶的身影,问了下人才知晓人又去山中采药去了。 天色不早,担心她会有危险,便立即去寻她。 山中,路清瑶今日收获颇丰,背篓里装的都是满满的药材。 一只手提着小锄头,一只手不停的给额头擦汗。 虽说是秋日,该是没有那么热的,但是耐不住人爬上爬下,挖这挖那的。 下了山,入了林,听闻有溪水的声音,她闻声而去。 这会正是热的紧,打算洗把脸再回去。 把背篓放好,走到小溪旁,手捧着水往脸上洒,一点也不娇作。 看着湍急的溪水,她莞尔一笑,心情很是美丽,没有为什么,就是莫名的。 没了伪装,只做自己,这种感觉真的真好,而且能让她做自己的人还是喜欢的,这种感觉就更好了。 站起身来,耳朵敏锐的听到身后有树枝被踩的嘎吱声,这深山野林的,难免不会有恶人,她这怕是真的遇见歹徒了,眼疾手快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枝迅速朝后打去。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路清瑶警觉性如此之高,所以丝毫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路清瑶用木枝抵住脖颈。 “王爷。”路清瑶赶忙把手中的木枝丢下,这样的动作很大不敬。 是的,来人正是顾应辰,听到路清瑶出声,他玩笑着说道:“早知王妃如此警觉,我就不用担心王妃,亲自来接了。” “靖瑶失礼,还望王爷勿怪。” “王妃说的哪里话,王妃有如此警觉,我该是要高兴才是。要回去了吗?”看了眼旁边的药篓,满满的,该是返程。 “嗯,天色不早了,是要回去了,不若晚膳时分,家主不在,岂不是不合礼数。”她笑着回话,打算去拿药篓,顾应辰却先她一步提过药篓背上。 “还是靖瑶来吧,王爷。”看着顾应辰背着背篓,路清瑶总觉得不太合适。她背着大大的药篓在他的背上变成了小小的一只。 “无碍,你是我的妻,夫为妻事,理所当然。”顾应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是经常做农活的人,所以不会觉得勉强,若是勉强,他定然是不会做的。 “王爷军中无事?得空来接靖瑶。”路清瑶试探性问着。 昨日看他们那般神秘严肃,定然是有大事发生,难不成短短一天时间就解决了。 “并无事。对了,我让大哥和林姑娘入军营了。”顾应辰不想让路清瑶跟着担心,所以没有把真相告诉她,转而告诉她另一件事。 “真的,那兄长定然很开心。”路清瑶微微笑着,此刻她能想象得到兄长开心的样子,这是兄长的愿望啊,哪怕只有短短两月,她相信,兄长此生铭记。 “嗯。”顾应辰轻声回应着。 她步伐较慢,他便也慢下步子来等着她。 “顾应辰,谢谢你。谢谢你这般帮我,谢谢你让兄长参军,谢谢你让阿苒有事做,要谢你的事很多很多,总之多谢。” 顾应辰发现,好像每一次路清瑶很郑重的跟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会唤他全名,他自己好像也很喜欢她这样叫自己,不会觉得她对自己不尊敬。 “该是我要好好谢谢阿瑶才是,若不是阿瑶的到来,我怕是一直解不开对上京的心结,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可是阿瑶的到来,改变了我,让我变得有了情感,喜怒哀乐都有,让我慢慢释然过去,若阿瑶不下嫁淮阳府,我恐怕永远都不会放下那件事的。”顾应辰说的真诚,也是事实。 就算他跟路清瑶有婚约,且顾家没被贬,他们还在上京,还是皇室,他们俩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婚,估计也只会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而缺失那种共患难的情感,终究是遗憾。 所以他愿意为了她忘记上京的种种,同她好好在淮阳府过日子,以此来回报她不远千里的长途跋涉,一路艰苦。 他不愿让她因他陷入险境,身处危险,所以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回了王府,晚膳早已备好,路清瑶吩咐下人把药材清洗晾晒在院子里,自己则回去洗漱一番。 梳妆镜前,柚蓉把一根木兰簪子插入路清瑶的发髻,感慨道:“过不了几个月,小姐的头发就要全部盘起了,真快。” 路清瑶摸了摸簪子,转身笑着对柚蓉说道:“那柚蓉也争取,跟我一样。” 一身蓝衣衬的路清瑶皮肤白皙,犹如木兰花一般清新淡雅。 其实冷美人的称号很适合她,只要她没有另一种性格。 …… “阿辰,查到了…” 军营主帐,顾应辰坐在主位上,尧席站在一旁汇报,路清益和林衿苒也在,因为这事他们也有参与。 “如何?”顾应辰面色阴沉,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背叛他。 “是一个火头军,挺不起眼的,一开始我们也没有发现他,只是他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发现植物的地方徘徊,所以才怀疑到他,人我已经派部下去抓了。” “可有同伙?” “并没有,或许也是我们没有发现,阿辰,若真如你所想,太子把手已经伸到了我们这里,该当如何?”尧席问道。 顾应辰本已不打算同上京那边争,可是太子是个不本分的,非要打淮阳府这边的主意,那依顾应辰的性子,定不会纵容他。 第95章 找出 “若真是他,本王必然要警醒他,不然他不知道天高地厚。”顾应辰眼神透露着狠劲。 若真是周远行,他一定不姑息,若是一味容忍,只会让他得寸进尺,他顾应辰从来对敌人就不会心慈手软,他不会退步,为了他,更为了路清瑶。 不一会,副将就把人给带过来,是一个挺清秀的男子,应当是刚入营不久。 来人慌张,低着头,不敢抬起头看主位上的人,战神的手段,谁没有听过见过,如今被他发现自己背叛了他,只怕下场很惨。 他是个不起眼的人,所以太子才会找到他,给他许诺好处,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分不清形势,他做事小心翼翼,一般都是趁大军出巡晨训他才去做事,却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浑身发抖,整个人发冷,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磕头,以求得到宽恕。 尧席倒是被这一迷惑操作给整迷糊了,这人会说话吧。 “说吧,谁指使你的?”顾应辰的声音平静无起伏,好像平日里说话一般,只有尧席知道他平静的面目下,早已怒气冲天。 话问出好一会,下面的人始终没有回应,顾应辰也不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尧席玩味一笑,习惯性伸手去怀中拿折扇,才发现折扇已经坏了,这些天一直在忙内鬼的事,也没有时间去买一把。 时间好久好久,顾应辰等不了了,既然不说话,那他就不必多费口舌了,直接吩咐副将:“把他拖下去,五马分尸。” 如此酷刑,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他们没想到顾应辰手段如此狠。 “啊,不要不要,王爷不要,属下说说,属下说,是太子殿下指使属下的。”内鬼被吓得话不择路,哆哆嗦嗦的说出这些话。 他以为不说话,顾应辰不会把他怎么样,事实证明自己心中的侥幸不过是白话。 他还不想死,他家中还有老母,他不能就这么死掉。 “王爷,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求王爷恕罪,饶了属下这一次吧,属下保证往后尽心尽力的为王爷办事,绝不再有二心。”一个劲的磕头,只为苟且偷生。 “那你告诉本王太子他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算计本王。” “太子说,太子说,只要属下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王爷,待他日事成之后,便许我高官厚禄,黄金万两。王爷,属下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了错事,王爷就饶了属下这一次吧。”尽心竭力的求饶。 任凭他如何,顾应辰自然也不可能放过他,一个背叛之人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今日能为了太子背叛于他,他日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别的利益在背叛他。 再者,心慈手软不是他的性格,给了副将一个眼神,副将心领神会,直接将人给拖了出去,任凭他如何叫喊都无用。 “阿辰,你怎么不问问他可还有同伙,以太子的为人,他定然不会只安插一人在这军中,定还有其他人。”尧席不解。 “问了也无用,他是何等精明之人,都是逐个安插,又怎会傻到让他们互相通气呢。”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路清益知道那人必死无疑,可是这事以顾应辰的性子,怕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了了的。 “太子既如此宽待本王,本王自然也该回礼才是。”顾应辰邪佞一笑。他究竟打算如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早知太子非善类,竟不曾想过太子竟连王爷你迫害,你是他的兄长,又为大周戍边这么些年,战功赫赫,不求嘉奖。”路清益气结。 还好,还好,他们路家早就看清了形势,不若真同太子深交,只怕是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他刀下亡魂。 “越没势越没权,就越会想要铲除异己,本王并不惊讶他会对本王下手。只是没想过他会借此行下手。”顾应辰确实是没想到,他以为至少也要等周远行继位之后,不曾想他竟会如此沉不住气。 ………… “去哪?” 路清翎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四处张望,恰好被路清瑶和柚蓉看见。 听到路清瑶的声音,路清翎整个人绷直了背,尬笑的转过身朝路清瑶说:“妹妹见过长姐。长姐你没出门啊?”路清翎打着马虎眼。 她本来想偷偷的出门去找尧席,把折扇送给他。折扇已经绘好好几日,迟迟没有送出,也不知道尧席有没有买到新的折扇。 她特地找的午时出门,就是料定了长姐不在家中,结果没想到还是被长姐发现了。 她不能让长姐知道她去找尧席的,自己这个人笨得很,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长姐。 那日信誓旦旦的,可不能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路清翎紧张的抠手,心里期盼长姐只是简单的唤她。 “今日无事,不用出门。倒是你,这是打算去何处,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后半句话是带着数落的意思的。 “长姐,我就是闷的太无聊了,想出去逛逛。”路清翎撅着嘴,努力找说辞。 “注意形象,路清翎。”路清瑶面带严肃,这里不比上京,虽说不用讲太多的礼数,可是还是要忌讳着,不若叫人看了去,定是有口舌说道。 “我知道了长姐,那长姐,无事的话,我可否出去逛逛。”路清翎语气委屈巴巴的。 她想自己怎的就如此走霉运,竟会遇见长姐。 之前去军营都是跟着长姐去的,她自己一个人从未去过。所以这次她想背着长姐去。 路清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松了口:“去吧,注意安全。” “多谢长姐,那我先走了,长姐回见。”路清翎顿时喜笑颜开,说完话一溜烟跑了,她怕晚了长姐就后悔了。 路清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孩童心性,如此的俏皮。 “小姐,就这么放任二小姐,是否不妥?”柚蓉不明白,自家小姐明明知道二小姐去干什么,为何不制止。 “随她去吧,她自己喜欢便好,我们说多了也无用的。”她并不想过多参与他们之间的事,她知道路清翎是去找尧席,不然也不会鬼鬼祟祟的躲着她。 她以为她那点小心思她不知道,其实她心里门清。她不去戳破,只是觉得不该去插手,路清翎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她有能承受这个想法的耐力即可。 从王府一路蹦蹦跳跳的出来,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的,想到自己的身份,立马变得端庄起来。 在街边找了辆马车,便朝城外去。 …… “已有好几日不见你,身子可好些了?” 尧席这会正和郑尤在马厩查看战马,因为战马也受到了气味的刺激,所以军营特地配了药放在草料里给马吃。 郑尤这会正在摸一匹红鬃马,听到尧席问,转身回他:“多谢军师关心,已经好了。” 她的身子骨早就好了,只是顾应辰担心她严重,所以强制让她静养,所以才没有出现。 “那边好,那顿打,男子都吃不消,不曾想竟叫你扛了下来。”尧席至今心有余悸,所幸人没事的。 “一顿打算什么,只要王爷平安归来,王妃同他解开心结,值了。”郑尤释然一笑,是真的不在意过去的事了,就算真的很疼也都过去了不是,最起码是有了回报的,确实挺值的。 “当真如此想法?”尧席至今还是不敢相信郑尤就这样放下了顾应辰,毕竟喜欢不是一日两日,而是许多年的,怎可能轻易忘记。 “军师也知道的,为将之人,行事应当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我是将,自是做不到耍手段,既如此,何不放手祝福,反正从来也只是一厢情愿。”摸着马,郑尤语气平缓,不带一丝犹豫。 “将军让我敬佩。” “军师惯是个会说鬼话之人。突然发现,军师已有几日未见军师拿扇了,可是戒了?”郑尤扭头打量着他,似疑惑问道。 “坏了。”尧席笑着,并不想多说。 郑尤也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他不说她也便不问。 看了眼周边,没什么人,她走到尧席身旁,轻声言语:“听说太子安插有人在军中,可有此事?” 这事吧她也是听小兵们传的,知道的不清不楚的,所以特地来问尧席。 “嗯,已经找出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尧席并没有瞒她,直言相告。 “果真如此,太子手可真长,还未继位呢,就想打淮阳府的主意。”郑尤一脸沉重。 “无谓的,吉凶祸福,都是命中注定的。” “嗯,我过两日要回去看望父亲,可有什么需要帮军师带的?”郑尤挨板子的事自然瞒不过老将军,若不是腿脚不利索,人早已来淮阳府了。 如今她伤好的大差不差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让父亲放心。 “上次将军带的茶不错,若非要带,便就带茶吧。” 得,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自己非要带,郑尤白了他一眼,果真还是讨厌毒舌,自己脑子抽了,才会问他,失策失策。 从马厩回来,尧席就回了自己的帐篷,还未走近,就看见路清翎直挺挺站在那里,一会左右看看,似在等人。 第96章 你可是心悦我? 他走过去,路清翎看见了他,立马欣喜跑上前来。 “军师,你回来了?”明显的喜悦藏不住。 “二小姐找在下?”尧席疑惑的很,不明白路清翎此番找他又是何事。 “嗯,前几日多谢军师相救,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路清翎福了福身子,嘴上说着感谢的话。 “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在下该做的。”尧席笑着,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难得她还记得。 他们的关系说来也奇怪的很,时而吵吵闹闹,时而相处和睦。 就比如现在她温婉娴静,微微笑着,就一副安静的淑女样。 尧席其实搞不清楚路清翎究竟如何想的,反正他自己最近确实心绪有点乱。 时而想起她,有时候举头望明月,明月上有她,低头看湖水,湖水里也有她的影子。 这种道不清言不明的情况,他无法给自己解释。 “军师,可否入帐说话。”路清翎看了眼四周,这个点四周并不是很安静,都有人巡逻的。 女子给男子送礼,本是不妥,就算要送礼,也该是派下人来送的。所以不能让别人知晓看见,不若她的名声不好听,也会连累了尧席。 “请。”尧席没有说什么,替她掀帘让她先进去。 进了帐内明显感到暖和了些,现如今是秋末,天气是越来越凉了,这几日天气不好,恐有下雪的趋势。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尧席的帐内,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两眼,挺整洁的,多处放的都是兵书,只有一处卧榻,想必就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 对于她的打量,尧席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去给她倒了杯热茶。 “坐下说吧。” “嗯。”出于礼数,男子先坐,她才可以坐下,所以她等尧席坐下,自己才缓缓入座。 “喝茶。”尧席把茶放在她面前。 路清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烫,她便放下不喝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尧席的语气不疾不徐的,无一丝催促之意。 心中酝量好了说辞,路清翎站起身来,轻声言道:“军师那日救了靖翎,本该重礼相谢,却知军师不是庸俗之人,见不得那些金银财宝的,那日靖翎见军师因为救我,弄坏了心爱的折扇,所以靖翎特地亲绘了一把折扇,作为谢礼,靖翎手拙,这把折扇当是比不得军师之前那把,还望军师莫要嫌弃才是。”说着从袖中取出折扇递给尧席。 尧席见状站起身,接过折扇,打开一看,为之震惊,是一幅山水画,还题了诗,尾还以他的姓命名。 普通人平整宣纸作画题诗,都尚有些吃劲,而她却能在不整齐的折扇上题诗作画,且还如此顺畅,这些功夫不是一日就能练出来的,定是下了苦功夫,日积月累而成。 尧席不由得看了眼路清翎,对她高看了一分,他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大大咧咧不学无术的世家小姐。 “在下先跟二小姐道声歉。” “道歉,为何?”路清翎不解,尧席没有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何故给她道歉。 “先前是在下浅薄了,一直以为二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娇小姐,如今看来是在下眼拙了。” “噗嗤~军师就为这事,不至于的,主要是我平日里的行为,确实不拘谨,故而让军师产生了错觉。”路清翎掩唇轻笑,不曾想尧席竟会因这事同自己道歉,倒是让她没有想到的。 看着手中的折扇,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二小姐,可是心悦我?” 他说的认真,眼神也是真诚的看向路清翎。 他希望得到答案,这些日子自己的种种反常行为,在收到折扇这一刻得到了解释,他动了情,他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纯真俏皮的女子。 路清翎该是没有想到他会问的这般直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尧席也不急着催她,就这样看着她。他知道一旦他和路清翎在一起,以路家的家世定然是不会允许她下嫁一个小小的军师的,如果和她在一起,他恐怕得回扬州,做尧家的公子,才能有资格同她相守。 这些想法一股脑的涌入尧席的脑海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扬州,如今因为路清翎,他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给惊到了。 到底是何时?何时开始的,这样一位大大咧咧,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的女子入了他的心。 他真的想不起来,好像是相处之中渐渐入心扉,又好像是钦州战役之时,满脑子都是她在满是瘟疫的淮阳府好不好,又或是前几日见他危险,他奋不顾身选择相救,总之他不知道到底是何时开始,他对眼前这个姑娘动了情。 久久,路清翎明白了尧席的话,她心中一番思想斗争以后,她终于想明白,她做这些,愿意重新提笔,都只是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他问自己喜不喜欢他?自己是喜欢的,那他呢?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路清翎为难了,好歹她也是闺阁小姐,对男子示好,如此丢身份之事,她做不来。若是对方有意,若是对方无意,那岂不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日后见面不自在。 两个人各怀心思,心中天人交战。 思虑了一番,路清翎拿出女儿家的矜持来,说道:“军师此言何意?靖翎并不是很明白。” 尧席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知道这事让女子承认不太好,索性直接直白言道:“我心中有你,路清翎。你心中,可有我?” 这下够明白了,如此直白,只怕是路清翎不好继续装糊涂。 思虑一番过后,她心中有了答案,不承认只是她作为女子的矜持,不该上赶着追男子,且她也不确定尧席对自己是否也有意,如今他如此直白,一切都已明了,她也就不扭捏羞涩的点了点头。而后不敢去看尧席,怕他看见自己的羞态。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翎,转过来看着我。” 阿翎,如此亲昵的称呼,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就连父亲母亲姐姐兄长他们都不曾这般叫过自己。 她突然很想看看尧席此刻的模样,她鼓足勇气望向他。 他脸带笑意,温文尔雅的,比起平日里的多了份情谊在里面。 他们以前打闹惯了,还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去打量对方的样子,他的眉眼,都长得是恰到好处的。他和顾应辰是两种不同的长相,各有各的好看。 她感觉脸烫烫的,应该是红彤彤的脸的,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自己。 她从未有过喜欢,所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以后,该要说些什么,她变得拘谨起来,没了平日里的洒脱。 “打量够了?”等她收回目光,尧席才笑着问她。此刻他的心情愉悦,从他的语气里就能听得出来。 “嗯。军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靖翎有了喜欢之意?”她怯怯开口,她很想知道的。哪怕问出的话不该是女儿家问的,她也是要问的。 尧席有点新奇,平日里她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几乎没有见过她羞怯的模样,今日得见,只觉得可爱的紧,原来她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军师……”久久不见尧席回应自己,她抬起头就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立马又低下头,轻声言道:“军师盯着人家看做什么,人家脸上又没有花。” “谁说没有的,我怎么看,脸上都是美丽的花儿。阿翎,唤我阿尧。”他很想一把将路清翎抱入怀,却深知是不合礼数的,只能忍着。 “阿,阿尧。”路清翎吞吞吐吐的。 只觉得今日羞人的很,她需要冷静想想,不等尧席回应,接着说道:“阿尧,我想起来姐姐找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快步小跑出去,生怕晚一步尧席就阻止自己。 跑了好远,直到跑出军营,回到马车旁,她才轻呼了一口气,保持冷静,吩咐车夫赶车回城。 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再也忍不住笑意和跳动不已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心中的甜蜜无以言表,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掀开车帘,往军营的方向看去。她还能清楚的看见那位身着蓝衣的男子站在那,目送她远去。那是她心爱的少年郎啊。 “在看什么?” 顾应辰大老远就看见尧席冲着军营外傻笑,他望过去不过就是马车消失的影子,旁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啊~”尧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也没个声。”尧席颇为埋怨。 “我神出鬼没,走路没声?你怎么不说你一脸傻笑,不见魂呢!”顾应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有吗?”尧席摸了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吧。 “本王听郑尤说,二妹来军营了,本王寻了半天不见踪影,军师可见着人了?” “哦,人已经回城了,刚走的。” “这么说方才你是对着二妹痴笑?” 尧席闻言察觉不对劲,看了眼顾应辰,只见他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他懊恼的拍了拍手,真是失策,怎么一个不留神就被顾应辰套出话去。 也是他这一动作,让顾应辰注意到了他手里拿着的折扇,阿瑶告诉他,这几日路清翎都在用心制作折扇,为报尧席恩情,想来这便是那把折扇,再结合方才尧席那深情的模样,顾应辰心中有了答案。 第97章 红梅花开 路清翎最近有点不正常,至于哪里不正常,路清瑶说不上来。 只是她最近总是出门不让丫鬟跟随,回来也是用了膳就回房歇息了,再者就是时常见她一个人独处时傻笑,以为她出了事,问她她也不说。 她打算今日再去找她好好谈谈,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然她总是悬着心的。 现今已是冬日,屋中早已生好了炭火,所以很暖和,不冷的。 柚蓉今日给她挑了身浅粉色的衣裙,说是她还是少女模样,莫要打扮老气了。 冬日的淮阳府,天亮的晚,这不,她都洗漱打扮好了,天才见亮色。 这几日倒是没有下雪,小雨是有的,日日小雨绵绵的,倒是叫人不想出门,但是每日给刘氏请安她从未落下。 刘氏心疼她,让她不用日日过去,她却还是坚持,这是礼数,哪能因为天气就改变呢。 “呀~院里的红梅开了。” 门口传来打扫丫鬟的轻呼声,原来是院里的那棵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明明昨日还是含苞待放的,今日就展颜相见了。 路清瑶闻声,起身走出去,果真是红梅展颜,她走过去,看着红梅,心情愉悦。 这红梅开的突然,含苞半月有余,却迟迟不开花,她还以为今年的红梅不开了呢,没想到给她来这么大个惊喜。 柚蓉抱着披风从屋里出来,看见自己小姐果然衣着单薄,有些无奈,她不过就去铺床的功夫,人就跑出来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体弱,还不好好爱惜,若是到时候生病了,定是又要吃苦头了。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暖意,正欲回头,就听柚蓉埋怨说道:“小姐,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个的身子,这是什么天气,不知道,还敢如此出来。” “柚蓉,红梅开了。” “奴婢瞅见了,即便是小姐欣喜也该是爱惜好自个的身子不是,小姐,你的身子生不得病的,不若十天半月定然是要卧榻的。”柚蓉苦口婆心说道。 她知道小姐爱梅如痴,可是身子经不住这般造呀。 “好看。”路清瑶笑着,对柚蓉的话只听不回应,她知道柚蓉都是为她好,但是她自个的身子,自个心中有数的。 这一年她调养的好,已经不怎么生病了,这样她便很知足了,她知道的自己的身子是无法彻底治愈的。 “是,好看。小姐,奴婢扶你进去吧,这外面的天着实冷的紧。” “好。”路清瑶这会高兴,说什么她都听的。 屋里炭火烧的正旺,暖烘烘的,柚蓉把窗户微微打开了些,透着风,却不大。 “小姐手凉的很,奴婢去取汤婆子来给小姐暖暖手。” “不用了,这屋中暖和,用不到的。你去看看二小姐醒了没,就说我找她有话谈。” “那小姐就在屋中,哪里也不许去,否则奴婢是要气恼的。”柚蓉跟个孩子似的,奶呼呼的威胁她。 路清瑶笑意更甚,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愿离去。 起身走到案牍前,上面放了她平日里喜欢弹的古筝,她已经好久没有弹过了。 除了刚来那一会,隔三差五的弹,后来就再没有碰过,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心中没了心思,还是她过于忙碌,两者她不知是为何。 手碰上古筝,一时就来了兴致,就又弹起了《桃花渡》,曲音辗转悠扬。 如今再弹起《桃花渡》,早已没了当初的思虑重重,心事悲哀。如今的曲音中带着欣喜,幸福。 这大概就是懂情和不懂情的区别所在吧! 柚蓉去了路清翎的房里,并无人,这会天还没有大亮,还是雾蒙蒙的,且已经开始下起来雨。 这个点人能去哪里,柚蓉想不清楚。 正准备回去同小姐说明,便见着路清翎从外回来,她走过去,言道:“二小姐,这一大早是去了哪里?” “我出去了一趟,可是长姐找我?”把伞递给下人,她笑意吟吟的问道。这个点柚蓉找她,自然是因为长姐的。 “嗯,小姐不知找二小姐何事,二小姐快进屋吧,外面凉意大,莫要着了凉。” “哎。” 顺着长廊走过,屋顶落下的雨水打在脚边,湿了一点鞋。 “长姐今日心情很好?”她扭头问柚蓉。 “奴婢不知。”柚蓉摇了摇头。 “得,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的。” 路清翎想应该是心情不错的,好久不听长姐弹了,今日竟又弹起来。 入了屋,路清翎笑着说:“长姐今日真是好兴致,竟弹起古琴来。” “出门去了?”路清瑶停下来,起身走过去,就见路清翎身上一股寒气,衣服也被打湿了一些。 “嗯,出去办了些事。”她如实言道。“长姐当真是懂了情之人,弹起琴来,比以前在上京时,多了一丝幸福的喜悦感,不再那么悲戚,忧心忡忡。” “两位小姐聊着,奴婢下去为两位小姐熬药汤祛寒。”柚蓉福了福身,退出去。 现在天气凉了,就是要多喝些药汤驱驱寒的,特别是小姐的身子,寒气重的很,更是要喝的。 “这一大早,还有雨。去了哪里来?” “长姐如何知道妹妹出去了?”路清翎不解,她可没有告诉长姐她出去了的。 “一身寒气,你说我如何知的。” “长姐好眼力,妹妹确实是出去了一小会。” “你近日来着实是奇怪的紧,照着你平日里的性子,不冷的时候,你都要我差人去唤你才肯起身,更别说这阴雨天气,能让你起身出去的,定然是非同小可之事。靖翎,也不是姐姐非要管着你,姐姐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姐姐担心你,这是淮阳府不比上京,姐姐是担心你会出事的。” “长姐,我知你是为我好,既然长姐想知道,那妹妹便把事情说与长姐听,正巧也让长姐给妹妹出出主意。”路清翎看着长姐一脸的愁容,心中万般自责。 她不告诉长姐,主要是因为怕长姐阻拦她和尧席之间的事。 可是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以长姐这么聪明的性子,怎会猜不出来,她要的不过是自己亲自说出口罢了。 “我这些日子时常外出,其实都是因为军师。” “你们心意相通了。” 之前顾应辰偶然同她提过,不过她未将此放在心上,是因为这两人性格是不同的,所以不会一起。 她心中其实大概也有猜测,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不是说她有什么看法,只是尧席的身份特殊,那样的家族,路清翎若是真的嫁去,只怕是算计不过别人。 她性子过于单纯,她不求她学会算计,只求她平安顺遂,可这些明显是尧席给不了她的。 “嗯。折扇便是我同军师的定情之物,他也赠了我木兰簪。” 路清瑶看了眼她头上戴着的簪子,难怪这些时日她都是戴着的。 “长姐,你不会反对我跟军师的吧。”她还是怕的,怕长姐不理解,尧席真的很好,这些日子他教会了自己骑马射箭,待自己好,若是她不顺心或者哪里伤到了,他也会用心去呵护她。 虽然有时毒舌了些,却也是好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尧席,不愿与之分开,她不敢想象若是长姐勒令他们分开,她要怎么做,两边都是她割舍不开的。 “自然不会,你与军师两情相悦,我又如何做的棒打鸳鸯,只是靖翎,军师的家族跟你所想不一样,很乱,你自幼被路家保护的很好,姐姐只是怕你若是进了尧家,吃了亏。” 她有她的忧心,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去让他们分开。路家从来也不是门第之户,自然也不会阻拦他们,但是她知道尧席为了靖翎一定会选择回扬州尧家,可是扬州尧家,是如何的豺狼虎穴,尧席自己都未必真的能保全自己,更何况靖翎。 可是他不回去也不行,因为路家不会再允许第二个女儿远嫁淮阳府。 “长姐,你的忧心我皆知。可是万事皆难,都是靠人去破的,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我想搏一搏,最起码了无遗憾。” 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娇小姐,跟在长姐身边那么些年,她只是表面乖巧俏皮,实则内心早就沉稳。 路清瑶叹了口气,并未言语。她想也许靖翎说得对,路难,她也许就能破呢。 …… “哇,这个雨下的可真大。”尧席抖了抖雨伞上的水,递给守卫。 “这么晚才来,不像是你的性子。”顾应辰见他过来,翻阅着兵书,打趣道。 “哎呀,这不是下雨么,路难走,自然就来晚了。”尧席打着哈哈,嬉笑言道。“还是帐内暖和。”拍了拍身上的水,走到火炉前,伸出双手烤着。 “此言你自己可信?以前莫说下雨了,下冰雹也不见你会晚来。你其实不必瞒我,你的事瞒不过我的。”顾应辰起身倒了杯热茶,走过去递给尧席。 尧席接过喝了一口,说着:“既然心知肚明,还要明知故问,多此一举作甚?” “阿尧,你懂的,二妹不是旁人,是上京大户,在大周也是排的上号的家族,不是你随便可以玩弄的人。”他虽知他不会,却也不忘敲打他。 毕竟当初不管是戏言还是真语,路清翎都跟他所喜欢的女子大相径庭,一处都不相似。 “阿辰,咱俩一起共事多年,我什么脾性,你该是最清楚的,你知道我不会的。”尧席这句话说的很认真。 他对路清翎的认真,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他自己能做到就行。 “我自然信你,你应该心里也有准备了,若是认真,只怕这淮阳府,你怕是待不得了。”路家是不会允许第二个女儿远嫁淮阳府的。 “我早已做好打算,回扬州尧家,不能陪你一起并肩作战,只要你不怪我便好。”若是离开淮阳府,他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的这位至交好友。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唯愿君好。”顾应辰笑着,他怎么会去怪呢,尧席这些年帮他已经够多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幸福,他又怎么会有话说。 “多谢。不过还是要再叨扰你一些时日,阿翎还太小了,我得等她再玩两年才行,她这么好的姑娘,我不想过早把她拖入尧家这处深渊。”他考虑的多,他本来打算放手,因为他从来就不是良配,可是他不甘。 他也想带着她天涯海角,四处走,不回扬州。可那终归是不行的,她是锦衣华食长大的,就算她肯陪着自己吃苦,他也是不愿的,他不忍她吃一丁点苦头。 顾应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走到案牍坐下,继续翻阅兵书。 “对了,太子安插内鬼一事,你当真就不作为了?”尧席走到他对面坐下,询问着。 这人是斩了,可是也没有后续了,这事都过去小半月了,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真叫人捉摸不透。 “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你莫要操心了。”他并未言明,并不是说要瞒着尧席,只是觉得这事他没必要知道,不然他又该担心。“兄长和林将军去陇南已有一段时日了,你闲暇书信一封,问问情况。” “行吧,我知你自有自己的考量。我先去回信。”尧席不追问。 看着尧席出去,顾应辰脸立马沉下,有的只是愁容。 那东西这几日估计就要到上京了吧,太子若是收到必定会很生气吧,可是即便知晓后果,他也必须给他一个警醒,不若他和路清瑶在这淮阳府定是不得安宁的。 …… “长姐,这里挂着的那幅画,怎么没了?”路清翎看着空空如也的墙壁,这里之前是挂着一幅画的,很美很美的画。 “南方返潮的厉害,所以我让柚蓉收起来了,等到天气好了,再挂起来。” 这南方返潮确实是厉害的,前几日柚蓉给她找冬日的厚衣服,发现受潮。她又看见墙壁有浸水的痕迹,担心画受了潮,所以便让她好生收着。 画是崔士安所作,君子赠画,自然要好生珍藏保护,才能对得起赠画之人的好意才是。 “画不是从家中带出来的,长姐,快跟妹妹说说,可是哪位公子赠的。妹妹瞅着那画工,非比寻常,一般人自然很难作出如此精美的画作,所以此人定非等闲之辈,让妹妹想想,这大周能排的上名号的画家都有哪些,嗯,长姐南行,必经之路定然是要走清河郡过的,清河崔氏一房,家有一位公子,士安公子,此人吟诗作画,皆为上乘。想必赠长姐画之人,只怕就是这位崔士安公子,并非旁人。” 路清瑶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默认,她的这位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这都能让她猜到。 第98章 发怒 “果真是被我猜中了,姐姐快同妹妹说说,这其中故事。”路清翎倚在路清瑶身旁,缠着问。 她着实是好奇的,听闻这清河崔氏,崔家公子崔士安,博学多才,风度翩翩。她却从未得见,如今长姐得见,她自然是希望长姐能告诉她这崔士安,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优秀。 “真是拿你没法子的,行吧,那姐姐就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这崔家公子竟然这般好,姐姐为何不心动呢!”路清翎着实想不通,虽然说姐夫也不错,但是那时候的姐姐还不认识姐夫呀。 “我并非自由身,既如此,就不该动旁的心思,哪怕夫家素未谋面,不知好坏,这便是礼数。” 其实就算她是自由身又如何,她也不会对崔士安有情,谁让他是清河崔氏的人呢。 “哦~~,原来如此,那姐夫可知晓这画的存在,若是知道,定然会吃味的吧。”路清翎故意拉长声音,一副她懂的样子。 “早晚会知晓。”路清瑶笑着。 他们还未成婚,她这女子的闺房,他自然是进不得的。 “呀,院里的红梅开了。”路清翎站起身,这会才看见红梅花开,被雨水洗礼着,很美,坚韧。 “是呀,悄然就开了,毫无征兆的。”路清瑶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外面雨还是下的大,窗户被吹的嘎吱嘎吱响。豆大的雨珠打在红梅花上,显有掉落之势。 “长姐,崔公子为你画红梅林,妹妹便为姐姐画一幅雨后的红梅如何?” “好呀,难得你有如此雅兴。”路清瑶没有拒绝。 命人去备了纸笔来,娴熟的磨好墨,便开始下笔。 路清瑶是坐在门口的,身后便是那风雨飘零的红梅花。 柚蓉在一旁看的担忧,这风大的很,小姐这身子如何受得了长时吹风,这二小姐也是的不会考虑,想一出是一出。柚蓉这会对路清翎有些埋怨。 “二小姐,你大概多久能好的,小姐身子吹不得风,你该是明白的。” “我知晓的,我会加快速度的。”路清翎此刻笔下行云流水,她如何不知道长姐的身体状况。 说来她也是欠考虑的,一时脑热忘了长姐的身子骨弱。 ………… 上京,东宫。 始终是北边,不比南边气候,上京早已经是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堆积,每日都需扫雪方才能出行。 周远行自回京以来,每日都在处理朝政,以前未经手过多,从来也不觉得朝政竟会如此繁琐,让人头疼。 手边热茶雾气飞飞,他却无心喝一口。看着壁挂着的画,他心中万般无奈。 一年之期将到,顾路两家的姻亲板上钉钉,他却还无可奈何,父皇那老不死,精神头还好的很,下了这么久的药,却还不见他出问题,若不是他亲自投喂,怕是会以为身边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殿下,府丞大人求见。”罗公公进来夹着嗓子说道。 “府丞,可说何事?”周远行有些不高兴,这会本就心情烦躁,还来个人说事,心情只怕是会更加不好,更何况他若是没记错,他跟这府丞大人可是没有什么交情的。 此人聪明的很,一直保持中立,两边不站,如今来找他,能会有什么事说。 “回殿下,并未言明,老奴只见府丞手中拿着一锦盒,不知是何。” “唤他进来吧。”合上奏折,他说道。 罗公公退下,去唤人进来。不一会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 “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起来吧!” “谢殿下。” “府丞大人是稀客,平日里本宫差人去请都请不来,今日怎么得空纡尊来本宫这东宫。” 都是官场人,府丞怎会不明白周远行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装不懂罢了。 “殿下言重,臣人微言轻,怎可劳太子殿下去请,臣自当是求着攀附殿下才是。”府丞大人打着官腔,话里话外说的漂亮,倒是让周远行怒火找不到理由发作,只得提及正题。 “府丞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不妨直说。” “哦,启禀殿下,臣受人之托,替人送一样东西给殿下。”府丞说着把锦盒递给一旁的罗公公。 罗公公接过,有点沉,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个东西。 周远行看了眼黑乎乎的锦盒,眉心蹙起,有些反感。 “受何人所托?”他没有立即打开锦盒,而是询问道。 “来人没有明说,只道殿下看了便会明白。”府丞如实言道。 “行了,退下吧。” “臣告退。”府丞是个会看事的,他觉得此事不简单,他还是早点回去为好,退出宫殿,也不管外面飘雪,快步离去, 周远行看着这黑乎乎的锦盒,命令罗公公打开。 罗公公得令,一层一层的将包裹着锦盒的黑布打开,而后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他忍着恶心,把锦盒打开,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瘫软在地。 那是一颗人头,血淋淋的,偌大的眼珠子瞪着,似乎死不瞑目。 周远行听到响动不明所以,转眼看过去,发现那颗头颅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吓得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整个人害怕的往后退。 那是他安插在淮阳府的一个眼线之一。 “殿下,这分明是辰王殿下所为,殿下切不可姑息呀。”罗公公缓过神来,颤颤巍巍说道。 他活了这一把年纪了,何时见过这般惊悚的场面。 此刻的周远行也缓过神来,他从地上起来,整个人充满了戾气,他愤怒的给了一旁的罗公公一巴掌,罗公公被他打的又摔倒在地,捂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太子。 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挥在地上,包括那颗头颅。 “顾应辰,本宫跟你没完。” 沈妃刚走到殿外,就听到周远行的声音,她吩咐丫鬟在门口护着,她自己走进去。 周远行以为进来的是丫鬟,怒吼了一声滚,在看见是沈妃的时候,结结巴巴的说道:“母,母妃,怎的过来了?” 沈妃看了眼宫殿满地狼籍,还有一旁候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罗公公。 “连太子殿下都伺候不好,还不赶紧滚下去领罚。”沈妃厉声道。 罗公公闻言,如释重负,麻溜的滚出了大殿。 “太子这是做什么,这般不隐忍。” “母妃,儿臣知错。”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吞声认错。 “跟本宫认什么错,本宫又不会同你计较,你本就让你父皇起了猜疑,如今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你今日这番光景,让你父皇看见,你该当如何?” “是儿臣没有控制好情绪,不会再有下次。”周远行不敢大声,他确实有错。 “沉不住气,你就做不了君王。如今你羽翼未满,无论什么事,你都必须隐忍。有什么怨什么仇,等到你有一天成了真正的君王,想报仇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母亲,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说吧,今日为何,同本宫道来。”沈妃打断他,她只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周远行发怒。 周远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沈妃说了明白。 “胡闹。”沈妃听完直接给了周远行一巴掌,因为他这事做的实在荒唐。 “母妃,儿臣这也做错了吗?”周远行捂着脸,不敢相信沈妃会打自己。 “你还觉得你没有错吗?你知不知道,你父皇皇位来路不正啊,若不是淮阳王不计较,念及兄弟情义,他会没有能力反抗?如今你父皇身体愈发不好,他就越顾念旧情。他总觉得当年之事他做错了,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将顾家召回上京来,你知不知道你父皇不止一次提到过,要把皇位传给辰王,若不是本宫买通了身边的管事太监,恐怕也会认为,你的太子之位稳当,所幸辰王只是给你一个警醒,若是他直接上奏朝廷,参你一本,你觉得你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 周远行被沈妃的一席话吓得脸色惨白,原来父皇有意把皇位传给顾应辰,而不是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 顾应辰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好运,和路清瑶有一纸婚约,父皇还想把皇位传给他,他凭什么,不,他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皇位也好,路清瑶也罢,他两样都要。 “如今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可知要收敛锋芒。” “儿臣知晓,南边的人儿臣会吩咐下去,不让他们行动。” “远行,本宫知晓你心有不甘,可是你得忍。朝中如今分成两派,支持大皇子的人不比你少,况且你面前还有一个辰王,你必须事事小心,莫要叫人抓住把柄。” “儿臣知理,可是儿臣不甘,对阿瑶妹妹有所不甘。” 沈妃闻言,又给了他一巴掌。 “废物,审时夺度,不必本宫多说,现在是紧要时刻,你却还想着儿女情长,一个路清瑶就让你如此拎不清,若你如此不思进取,那这路清瑶也不必活着。”沈妃面露狠厉。 所有阻碍周远行的人,她都会一一铲除,包括路清瑶在内。以前指望着路家的势力帮衬,如今顾路两家接亲,何来指望,反而还会涨了淮阳府的势。 “母亲,不要。儿臣保证一定严于利己,不再提阿瑶之事,母亲只管看好。”周远行是知道沈妃的性子的,说一不二。他是真的怕沈妃对路清瑶下手。 “远行,你要知道母亲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你有了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别说一个路清瑶,哪怕十个百个路清瑶,都会是你的。”沈妃放柔语气,路清瑶她可以不动,只要周远行自己能做到不因小失大,否则她也是有手段的。 送走沈妃,周远行没有唤人进来服侍。而是独自走进内室看着墙上的画,他流下了泪水。 这眼泪不知是为自己流的,还是为路清瑶流的。 “靖瑶妹妹,本宫一定会登上皇位,夺得天下,与你共享这盛世繁华。哈哈哈~”癫狂疯癫的笑声下一刻响彻整个大殿。 门口的奴才听的,浑身毛骨悚然。 …… “阿嚏~”路清瑶正翻着经书,就打了个喷嚏,这是她今夜第五次打喷嚏了。 “小姐,可是着凉了?” 柚蓉正在铺床呢,听到声赶紧过来摸了摸路清瑶的额头,还好不烫。 “我无事的,莫要担心。” “小姐,淮阳府这边着实是太凉了,晚上盖三层被子,都觉得凉意颇大。且这边潮湿的厉害,小姐这身子骨又寒,奴婢一想到小姐往后余生都要在这么个地方生活,就忍不住担忧。”柚蓉一副老沉的模样,忧心忡忡的。 虽然辰王真的很好,可是她还是心疼小姐。 “这屋中生了炭火,不是暖烘烘的。”路清瑶笑着,这丫头就是太过于心疼她,是个暖心的丫头。 “可是总归是要出门的,又不能一直待在屋中。”柚蓉嘟囔。 “无事的,有所得,有所失。我们呀不该奢求事事两全。”她向来就是个看得开的。“快去铺床吧,我也乏了。” “哎。”柚蓉应的轻快,麻溜去铺床了。 这一打扰,她便也看不进去经书了,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叶缓缓打开,一股冷风就吹进来。 外面还是下着细雨的,她向来不喜这样的天气。不知是为何,一到这种阴雨天气,她总是莫名想念家。 看着院里的红梅,被细雨洗礼,嘴里念叨:“思乡情浓郁,寒梅独自开。” 她喜欢梅的坚韧顽强,她也想如此,不知道家中的红梅来了没?上京该是下大雪了吧。 “小姐,床已经铺好了,早些歇息吧。” “好。”路清瑶应了声,把窗轻轻关上。 “奴婢就在外屋,小姐有事,只管唤奴婢。” “好。” 熄了灯,柚蓉便去了外屋歇息。 路清瑶辗转反侧,如何也无法合眼,想起身吧,柚蓉听到动静,就会立即进来问她,次数多了,她也不敢再乱动。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清晨鸡鸣声响,路清瑶便醒了,柚蓉服侍她洗漱好,便去了老王府请安。 “你这孩子,真是守规矩,都说了气候不好,便免了这请安之礼,你却倒好,日日来,一日都不曾落下。” 这刻已经用了早膳,刘氏拉着她在屋里说话。 “这是礼数,自然不能因为气候免了,这是对姨母该有的尊敬,靖瑶不敢偷懒。” 第99章 珍视 “你这孩子呀。”刘氏笑着,她对路清瑶啊,是真的越发喜欢了。这样一个姑娘,他们家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得来的缘分啊。 “姨母,靖瑶有一事想问姨母,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靖瑶有什么需要问姨母的,尽管问便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靖瑶想问问姨母,平遥郡主她近日可有同姨母书信。”她轻声问着,她近日一直没有收到平遥的来信,深知她在汉阳府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没有音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哦,问这丫头啊,她前日才来过信的,说是一切安好,就是呀老王爷一直在忙着给这丫头张罗着婚事,她每日呀都要同许多贵公子见面,所以无暇同你联系,望你勿怪。” “说亲?”路清瑶惊讶。 “对啊,这平遥呀是老王爷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比较疼爱的,所以张罗一门好的婚事,是老王爷的一大难事。”说到平遥,刘氏的语气是宠爱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也是盼着她好。 “可是平遥,年岁不大,这老王爷未免也太着急了。”路清瑶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是觉得有些异样的想法,她总觉得平遥不该是这样的。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老王爷爱女心切,自然呀要要早早挑选。不说他们了,倒是你,即将启程回京,可有开始准备。” “已经在陆陆续续准备了。”路清瑶回道。 月前,他们就已经定好了月底回上京,顾应辰说,虽然南边少雪,但路面容易结冰,打滑。所以经过商议便选了月底回去了,找过人看了,那几日难得不下雨。 “那就好,这次回去,又要折腾你了。”刘氏满是心疼。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让路清瑶回去,但是这些都是礼数。 此来淮阳,不是八抬大轿,没有那个名。 “无事的,姨母。拢共也就这么一两次,想着有了苦才有甜,这一路也就不折腾人了。” “哎,难为了你。本来你该有好的选择的,都是姨母过于执着,非要提这桩姻亲。”刘氏很是自责,虽然她很想这桩姻亲能成,但是着实是太过于折腾路清瑶了。 思及此,她就更加恨皇帝,若不是他使了手段,他们顾家,不,逍遥王府,又怎会是如今光景。 “姨母莫过于忧心,靖瑶吃的苦。”她微微笑,轻握住刘氏的手,示意她宽心。 坐了一会,她便回去了,柚蓉为她撑着伞。 这几日,雨是越下越大了,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街市,如今萧条。三两个人就找不出来。 医馆门口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排着长长的队。 气候不好,她便想了个法子,哪家有什么大病小灾的,差人通知,医馆会派郎中去家里瞧病的,不劳病患跑这一遭,再受罪。 “过几日便回了上京,小姐终于可以见到家里人了。”柚蓉的语气喜悦得紧。 “是呀,也不知道祖母他们如何。” “小姐,辰王殿下来了。”柚蓉一眼就看见辰王朝她们走过来。 路清瑶闻言抬眸望去,人已经到眼前。 “怎么又不乘马车。”语气宠溺,面露心疼。 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路清瑶出门乘马车,可是呀,她就是不听的。 “哎呀,我知道你为我好,这不是没几步路么。”路清瑶不知道她此刻说的话,带着撒娇的意味。 听着路清瑶这话,顾应辰笑的开心,他的王妃,无形中竞对自己撒娇了。 路清瑶不明白他笑什么,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眼柚蓉,柚蓉也在掩唇轻笑。 她家这个小姐,平日里看着精明,一旦到了王爷这里呀,就变得反应迟钝起来。 “小姐,王爷,慢行。奴婢先回府去替小姐准备药汤。”柚蓉说着微微福身,快步离开。 “别忘了,按崔公子的药方熬制甘糖。”她近日又开始咳嗽起来,还好有崔士安给的方子,不若她怕是连门都无法出了。 “知道的,小姐。” “崔公子?是何人?”头顶传来顾应辰的声音。 若是他没猜错,她口中的崔公子,该是清河郡的崔家。 她一时忘了顾应辰就在身旁,所以才会无顾忌的提起旁的男子。 她微微抬头看了眼顾应辰,见他面色无常,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便如实告知:“清河崔氏。王爷是知道的,崔公子有恩于我……” “一个太子,一个崔士安,还不算旁的,王妃如此的抢手,若不是我先占了这个名,只怕是与王妃无缘。我该是修了几世的福,才能同夫人有共白头的机会。”话语里没有嘲讽,有的皆是庆幸和高兴。 路清瑶看着他,一脸的认真,说道:“王爷莫要妄自菲薄,王爷很优秀,该是靖瑶修了福,才能得王爷真心。” 顾应辰又让她刮目相看了,若是旁的男子,听她说这些,只怕是会说她不检点,不遵守女戒。而不是觉得庆幸,庆幸她属于他。 雨快要淋到路清瑶肩膀,顾应辰伸手将人揽到自己身旁,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为了怕她淋着,他手没再拿开。 两人雨中漫步,远远的望去,像是两人依偎在一起。 入了府,柚蓉立马端来药汤给她喝。 喝完药汤,她便去了书房看书,书房里不怎么暖和的,因为书是易燃的,所以丫鬟只有靠近门口一处放了火盆。 顾应辰也在的,见她进来,立马起身把人拉过来坐下。 “怎么还来看书,想要看什么书,吩咐丫鬟给你拿房里去看,房里暖和。”顾应辰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毯子给她盖上。 “王爷未免把靖瑶想的太脆弱了,靖瑶不是瓷娃娃,不会一碰就碎的。”路清瑶心里暖烘烘的。 “我可不管,你身子不好些,我就心疼。你若真这般喜爱书经,改日天气好了,我带你去藏书楼看看。” “有藏书楼?”她惊讶,她从未听他提起过,此刻提起,倒是让她来了兴致。 “嗯,老王府后面的山上,有一处密林,藏书楼就在那里,藏书楼里,藏着历朝历代以来名人名家的名言名句,山水字画。还有我征战别国得来的书籍。” 老王府后面是有一座楼的,是他们初来淮阳府时就有的,听县官说是以前富商家的,富商北上之后,这楼呀,便荒废了。 他见楼建的好,故差人打扫干净,发现里面名画名书颇多,便想着留做藏书楼。 路清瑶本就对这些感兴趣,听他说道,眼里都是光,她想现在就去看的。 “王爷可否现在带靖瑶去看看。” “你呀,真是书虫。近日怕是不行的。”他宠溺的把她因为激动抖落的毯子给她盖好。 “为何?”她不解,难道是说她不配去么? “你莫要多想,此刻不能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今日雨天,实在不方便去,都是稀泥,行走艰难,且里面都是书籍,见不得雨水气的,等到天气好了,我自会带你去的。”他给她倒了杯热茶过来。 “哦。”她明白了。“怕是今年都去不得了,月底便要启程回京,只怕是要等明年了。”说着,她还有些惋惜,都是名言名句的书,她真的很心动的。 “总归是在那里,不会跑掉。说着你回京一事,我有一事同你说道。” “何事?” “此行,不必过于折腾你,官道修好了,你们走官道十五日便可回到上京,不用月余了。” “真的,这定然是王爷的手笔吧。”路清瑶很开心,但随即想到官道修的这么快,定然是顾应辰在背后推动此事。 官道通了路,他们就不用一下官道一下山路了,还安全。 “母亲同我备了礼,到时候把礼单整理好,便交于你过目,看下还差那些,及时补上。” “备礼?上次不是已经送礼去了上京,怎么这次还要备礼?”她不懂,上次已经送了几十箱去了路家,这次又备礼,这顾家到底是有多少家产,够得上这般挥霍。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我要对你以及你的家人足够重视,这样才能让你的家人放心将你嫁于我,才会相信我能对你好。”他对路清瑶是真心喜欢,所以十分重视。 他不想委屈了她,让路家觉得他不值得托付。 “若是因为送礼,把王爷你送穷了,日后养不起靖瑶,那可怎么办?”路清瑶笑着打趣。 “若是我真的一贫如洗了,不知夫人可否愿意同我吃糠咽菜?”他话里带着玩笑意味。 “若真是如此,靖瑶娘家家底深厚,倒是可以养着王爷,若王爷不愿倚仗路家,靖瑶陪着王爷吃糠咽菜又何妨。”如此深情的表白,深深入了顾应辰的心里。 “那还是算了吧,靖瑶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让靖瑶吃苦,哪怕疼一下都是不行的。”他万万舍不得路清瑶陪着他吃苦的。 “靖瑶吃的苦,无论王爷如何,靖瑶今生认定王爷,便是生死都相随。”顾应辰对她这般好,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报答。 “阿瑶。”他深情喊她。“回去的时候,我挑了一批护卫队护送你们回去,以防路上出现意外。” “王爷不必麻烦,前几日四叔来了信,说是他送镖承州,回来正好走淮阳府,到时候一起回去就好。南边时有战乱,护卫队便留在淮阳府吧。”这些都已经有了安排打算,还没来得及告诉顾应辰。 “我担心你的,人多护送你回京,我放心。”一开始他心还是悬着的,哪怕挑的都是平日里拔尖的兵,但还是不放心,如今听他说还有路四叔,他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下了些。 “到时候再说吧。”离启程还有些时日,不过早打算的。 …… 近日里阴雨连绵,平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望江茶楼上,一身粉衣的她,一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的细雨,心情怅然。 街上撑着伞的人,来来往往的快步走着。 雨天客源不多的,所以许多铺子都已经歇业。 刚刚送走父亲为自己挑选的姻亲男子,她此刻并不想回去的,任凭丫鬟喜平如何催促,她都充耳不闻。 只是手把玩着茶杯糕点,思绪万千。 她已经许久未去过淮阳府,也遵守了诺言。 那个男子,刻在心里,不敢提及名讳,不是害怕,而是怕提了心中印象更深,就更难忘掉了。 “走吧,回府。”许久,她终于起身对身后的喜平说道。 “郡主,奴婢觉着你这次从淮阳府回来,同以往不太一样了。”喜平小心翼翼的问着。 “哦,哪里不一样了?”平遥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来。 “以前的郡主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此次从淮阳府归来,整个人看上去少了灵气,也不爱笑了。”这是喜平这段时间以来的感受。 小郡主真的同以往不一样了,以前哪能在家待这么些日子,早就嚷嚷着要去淮阳府了,此次也是闭口不谈淮阳府的事,整个人也变得心事重重的。 “说明你家郡主我呀长大了,这样不好吗?”她嬉笑着,只是笑意不达心里。 “不好的。奴婢还是觉得以前的郡主好些,至少开心的。”喜平摇了摇头,这样的郡主可一点也不好,少了生气。 说着话间,便回到了汉王府。 喜平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将伞递给小厮。 “郡主,王爷让你回来了,去一趟正厅,有事找你。” 一进府,汉阳王身边的管事在等着她。 平遥点了点头,朝正厅走去。 汉阳王正在品着茶,他一把年纪了,也就这么点爱好。 他一个闲散王爷,也是个没实权的,倒是乐得自在。 “回来了。”见平遥进来,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缓慢说道。 “平遥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唤女儿来,有何事?”平遥福了福身道。 “先坐下。”汉阳王不急不缓道。 近日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不对劲,问了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他只得私下差人去打听。 今日人回来了,心中有了答案,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不过是因为路家的一个男人罢了。 第100章 放下,入骨相思不自知 “近日父亲为你挑的大家公子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父亲,女儿……”平遥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她早已心系别人,对旁的人再也起不了涟漪吧。 “你在淮阳府之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汉阳王看着她,淡淡说道。 他捧在心尖尖疼着的女儿,不承想会在一个男人那里受了挫折。 平遥看着父亲,脸上充满震惊愁容,父亲居然已经知道她在淮阳府之事,这让她如何解释。 “女儿…”平遥忍着泪意,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同自己的父亲说起路清肃的事,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呀。 “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个路家小子,他到底哪里好,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如此上心。”汉阳王痛心疾首,他不明白自己这个事事从不挂心的女儿,会对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上了心。 扑通一声,平遥重重跪在地上,对着父亲说道:“对不起,父亲,女儿让父亲失望了。” 她真是不孝的,父亲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如今她却为了一个男人不死不活的,实在罔顾父亲的教养。 父亲已经不年轻了,满头白发,却还要因为她的事,去影响他老人家的心情。 心中自责,无奈,众多的悔,她无以言表。 汉阳王转过身,不去看她,闭了闭眼,想起这段日子以来,女儿的反常,最终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般,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路家三公子,那为父便拉下这张老脸,去替你求亲,我亲自出面,路家总不至于不给为父这个面子。” 他虽然不当事,但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只要能让自己的女儿幸福,他放下老脸求亲又如何,路家再富,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能不卖给他这个面子不是。只要平遥不再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整日闷闷不乐,幸福快乐就行,作为一个父亲,他所求不多。 “不可,父亲。女儿不愿,女儿不愿父亲放下身份去求亲,女儿也不愿因为女儿自己的一厢情愿,成为困住路三公子的枷锁。一味的强求,只是让我们都不幸福,也丢了父亲的脸面,女儿已经在忘记他了,只是女儿需要时间去调整,女儿跟父亲发誓,今生今世,跟路三公子都不会在一起。” 平遥无声流着泪,忍着难过说出这些话。听完父亲的话,她此刻心中更是自责,父亲是如此孤傲之人,如今也愿意为了她放低身份,她如何见得。 路清肃是不喜欢她的,她知道如果父亲替她去说亲,路家定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到时候她可能会如愿以偿的和路清肃在一起,可是那样的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他不爱她,两个人结合,只不过是两家的悲剧罢了,她不想父亲为了她丢面,她也不想路清肃恨她。 当日已经说明,此生她不会见他,既如此,就不能言而无信。 汉阳王见平遥如此决绝,也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用了晚膳,平遥就一直坐在院里的亭子里,听着细雨的声响,看着不平静的湖面,一脸沉思。 丫鬟喜平见她坐了许久,又过来催她:“郡主,回屋吧,这外面太凉,再这样下去,该是要感染风寒的。” 喜平很心疼自家的郡主,她现在也是后悔,之前没有强硬跟着郡主一起去淮阳府,她在想如果自己跟着去了,会不会事情就会像如今这般糟糕了。 她知无力去改变什么,但起码她不会让郡主和路清肃过多的接触,也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平遥没有说话,却也起身来回屋,喜平见状赶忙跟上。 回了屋子,平遥来到床边,从靠枕下拿出来那枚玉白色玉佩,不舍得看了一眼,随后把它递给喜平,道:“明日找家当铺,把它当了吧。” 喜平接过,很诧异郡主会做出这个决定,这块玉佩对于郡主来说多重要,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如今郡主竟要当了这块玉佩,想必也是真的放下了。 “奴婢明日就去,郡主要早些歇息。” “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服侍了。” 喜平退下,平遥靠着床沿,旁若无人的哭起来,这次她是真的要忘记路清肃了,她要振作起来,不能让父亲担忧。 那块玉佩是路清肃送她的,但并不是因为爱意,只是因为自己照顾他的谢礼,想着当时她接过玉佩时候的欣喜,如今只觉得可笑。 深情错付,她从来不去怪任何人,怪只怪命运弄人,相遇的不是时候。 “路清肃,谢谢你让平遥知道了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如此深情的。”她好羡慕被他爱着的女子,她一定很温柔很贤惠吧,才被他这么一直记着,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怀。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南一北,终是错付。 上京,路家,后山。 路清肃站在小后山的亭子里,吹奏玉笛。笛声忧伤悲戚,让人听了,只觉得忧伤,再无他想。 路清乐早早的就来了,一直等到他放下笛子,才开口:“三弟,大半夜跑到这小后山来,吹着如此悲戚的曲子,是有了伤心事?” 路清肃闻声,转过身,路清乐已经坐下,还拿了两壶酒来。 “二哥,何时来的,也不吱个声。”将笛子收起,走过去坐下。 “若是吱了声,又如何能听见三弟这思念的笛声呢。”路清乐打趣道,将其中一壶酒放到他面前。 “让二哥见笑了。” “今年倒是难得,三弟此时还在家中。” 不怪路清乐会这般说,确实也是的,路清肃常年在外交流乐曲文化,年年都是不在家的,每年都是节庆的前一晚赶回家,今年倒好,人也没有出去,还时常待在府中,哄的祖母开心。 “不知为何,总是不想出去的。”喝了一口酒,胃里暖暖的。 不说路清乐,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今年自己这般随性,留在家中。 “也许是因为有了新的牵挂。”路清乐点醒他。 路清肃当局者迷,但他这个哥哥可是门清,自然知道他的变化如何。 从他去了淮阳府回来,整个人就已经不正常了,所以究竟为了什么,很明显不是么。 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提起,那就是今年到此刻,他这个三弟都还没有去祭拜沈心谣,往年他何曾晚过。 只不过是深陷局中,不知,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动了心罢了。 “二哥说笑。”他淡淡回应,却没有将话放在心上。 他能有什么牵挂,从沈心谣死的那一刻,他心中就了无牵挂了不是,此刻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平遥的样子,他努力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要清醒些,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喝醉了。 “三弟,我们这一生吧,总会有错过,总会有遗憾。不能因为曾经错过,就不去看旁的事物,造成新的遗憾。”路清乐似在点醒路清肃,却也是在劝慰自己。 他从淮阳府回来以后,把自己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心中却是空虚的。 说好不去想念,却也是忍不住思念。他路清乐从来都是事事顺遂,谁能想到他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母亲这几日也有意给他物色妻子,明里暗里跟他提过几次,不过都叫他蒙混过去了。 都说人是多情的,可是他偏生就做不到多情,只怪那个人过于深刻,无法忘却。 后来,两人谈到路清瑶即将回京之事,路府上上下下,早已开始准备,等待她回来。 路清乐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自己这个弟弟是否听了进去,只知天不亮,人就已经骑马出了府,说是要去接路清瑶他们回来。 清晨,看着白茫茫大雪,听着老夫人在一旁的念叨,路清乐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出缘由。 用了膳,便去了梨园,不到午时,里面早已人满为患。 今日表演的是智取威虎山,武松打虎两个节目。 管事的见他来,说了昨日的收入,事情,便退下了。 他翻看着昨日的账目,却怎么也是看不进去。索性直接不看了,出了梨园,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下着大雪,往日热闹的街市,如今萧条的很。 走了许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是路二公子吗?”来人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路清乐转过身去,便见眼前人是薛家的小姐,她身后跟着五六个仆人,想来是出来买东西的。 他对这个薛小姐有印象,完全只是因为母亲昨日刚刚提过。 “薛小姐,唤在下何事?”他笑着问道。 薛衾挽见真的是路清乐,高兴不已。她对路清乐早已倾心许久,母亲近日来也说路家有意为二公子找姻亲。她本想让母亲去同路家说说,却又想着女子该是要矜持的,所以便没有去求母亲,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哦,没有何事。衾挽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二公子。” “既无事,那在下便先走了。小姐也早些回去,雪势看样子会下大。”说完,转身离去。 薛衾挽见他如此有礼,心中的好感更多了一份,先不说他的家世。就说这样温润有礼的人,这天下能找出几个来。 …… 路清瑶早早的起来,让柚蓉给她找了身素色的衣裙换上。昨日同顾应辰说了,她想去南明寺还愿,顾应辰答应了她。 不知是不是老天知道了她今日要去还愿,今日竟出奇的没有下雨,是个阴天。 准备妥当,出了府门,顾应辰已等候多时。 路清瑶有些惊讶,因为昨夜他们已经说好,她和柚蓉自己去便可。 “见过王爷。王爷怎么会在此?” “我陪你一起去。”他笑着,没有过多言语。 “可是……” “没有可是,柚蓉,你今日留在家中,我陪你家小姐去即可。”顾应辰不给路清瑶反驳的机会,直接对身后的柚蓉吩咐道。 “奴婢遵命。”柚蓉是个识趣的丫头,能让自家小姐和王爷多相处,她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走吧,王妃。”他把手伸到路清瑶面前。 “王爷不让柚蓉一同前往,还愿的东西怎么带。”她好像在闹小脾气。 “我已经准备妥当,王妃不用担心了。”顾应辰还是笑着。 他知道她不愿自己为了她,不去做正事。但是他有分寸,军中有尧席在,所以他放心的。 “王爷,王爷有正事,便要去做,而不是把靖瑶放在第一位,这样不妥。”她直接言明,语气里的无奈,顾应辰听的一清二楚。 “对我而言,王妃也很重要。军中之事,有尧席在,不会出错的。我们还是快点出行吧。近日天气变化莫测,随时可能会有雨的。” “那我们就骑这一匹马出行?”路清瑶看着眼前这一匹白马,问道。 “对呀,惊鸿很乖的,王妃可以放心。”他以为她是怕骑马。 “靖瑶的意思是,同王爷共骑一马,怕是不妥。” “无碍,你是我的王妃,任谁看了都无话说。”顾应辰先行上马,把手递给她:“来。” 路清瑶犹豫了一会,觉得他说的对,也没有继续纠结,把手递给他,他一把就把她拉到身前坐下。 这也不是第一次两人亲身接触,可路清瑶还是会忍不住面红耳赤。 “这里便是上次你遇险之处。” 路清瑶抬眼望去,确实是那处,现在想想,那时还真是有惊无险。 听他这么说,她突然就想通了,这次为什么他非要来,定然是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余悸。 “王爷此次非要来,是因为担心吗?” “嗯,我怕。” 不知为何,路清瑶听到他说怕,心中居然是难过。 他想他以前该是什么都不怕的吧,如今因为自己,居然会说怕了。 “王爷,靖瑶给王爷添了麻烦。” “傻丫头,这都是我愿意的。”顾应辰从不觉得她是麻烦。 他是很幸运的,遇到她就跟捡了宝藏一样,不,她比宝藏更金贵。 路清肃几乎是和路槊同时到的,前后脚。路清肃到辰王府的时候是午时,刚坐下,兄妹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口丫鬟来报,路槊来了。 兄妹俩来不及寒暄,便出去迎接。 路槊看见自家侄女被养的很好,心中无疑是高兴的。 路清瑶为他们备了厢房,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他们到了。 把家伙事都放好,几人便在正厅里品着茶,说着话。 顾应辰和尧席自然也是在的,此次见到路槊,尧席再无了第一次时的消散,此刻的他多了重新的身份。 第101章 回京 “四叔一路辛苦。”顾应辰亲自给路槊斟茶。 “世侄言重。那日走时,我还怕世侄照顾不好靖瑶,如今一看,是我多虑了。”路槊笑着,那日他的叮嘱,他还以为顾应辰是做不到的,如今一看,他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的很好。 “四叔言重,这些都是应辰应该做的。” “嗯。我预计后日启程,可都准备妥当。”路槊说出打算。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启程回去。 如今天气寒冷,他不想过多停留,越接近年关越冷,积雪也深,拖久了只怕是寸步难行。 “回四叔话,早已准备妥当,只待启程。”路清瑶回着话。 “那行,世侄,可否同我一道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既然来了这淮阳府,总不能装聋作哑的,既是姻亲就该多走动。 顾应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口传来父亲的声音:“哪能有劳路兄走这一趟。” “王爷。”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知道长辈们有话说,小辈们都退了出去。 “王爷,靖瑶和妹妹先去后厨看一下婆子们忙的怎么样了,你们聊着。”说完,路清瑶便带着路清翎退下,路清翎不舍得看了一眼尧席,赶忙跟上路清瑶。 今日路清益也会回来,家中人多,所以备膳,自然也要用心些。 三个大男人找了处亭子坐下,尧席率先开口:“路三,你怎么会突然来淮阳府了?” “我怕四叔一人忙不过来,便想着来帮忙。” “借口,都是借口。”尧席一副我很精明,别想骗我的表情看着他。他才不相信路清肃是因为这事来的。 路清肃笑了笑,没有说话。来这之前,他去了一趟汉阳王,去看了平遥,但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打扰。 他知道她近日在议亲,知道她放下,心中悬着的石头便放下了些。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是为何,后来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不想平遥因为他不开心罢了,见她忘却,他便也释然了。毕竟他非良人不是,他不愿就这么放过自己。 “这淮阳府,阴雨天气还挺多。”路清肃有些担忧,路清瑶的身体寒气重,显然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她生活的。 “要不怎么说南北差异呢。”尧席懒散说道,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顾应辰倒是听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随即他说道:“这是我无法改变之事,我唯有做些其他的尽力弥补。” “我相信你,所以才会放心阿瑶嫁到淮阳府来。”所以他这个做三哥的才会不插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启程那日,天放晴,没有雨,也没有太阳。 顾家的礼,一如既往的多,柚蓉点了数,整整十五厢,不得不佩服顾家的财力。 就这样的重视,只怕是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人来。 顾应辰一直送他们出城外几十里,在路清瑶的制止下,他才停下来。 临别之际,路清瑶对他说:“我在上京等你。” 他笑着回应,说他期待那一天赶快到来。 路清翎也悄悄的同尧席道了别,她不想离开,可是家中之人都已经回京,她留在这里不合适。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跟别的姑娘说话,还有照顾好自己。”话语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尧席拉着她的手,也不舍她的离开,却也知道她是一定要回去的,留在这里,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回去好好的,我会想你。等阿辰上门议亲,我也去。”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不舍。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离别的伤痛,如今终于亲身体验,原来是这么难过。 他现在多想路清翎再大些,他自己也有能力,这样就可以他就可以娶她,两人永远相守。 车队已经走远,两个痴汉就这样看着远处,都不愿回去。 路清瑶最终还是没有接受顾应辰的护卫队送,四叔也说了不用。 马车里,路清瑶手里拿着顾应辰送给她的短剑,陷入相思。 短剑是方才顾应辰给她的,说是他雕刻了许久,也寻了许久的玉石,才雕好的,说是给她防身。 她紧紧的握住短剑,她发现自己好像冥冥之中,越来越离不开顾应辰了。 此行,徐妈妈自然是没有一起的,她拜托了顾应辰帮忙照料着。 这次是走官道,确实是快,不过十五日就到了上京。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去清河郡,而是直接回了上京,所以也没有见到崔士安。 到上京时是傍晚,街市上没有什么人,路家的车队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入了京。 到了路府,路家老老少少的人,都忍着冷意在门口等候。 车队停下,路清瑶和路清翎先后下了马车。 看着在门口等候的家人,顿时泣不成声。 徐氏他们早在看见她们下来时,就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他们已经等了许久,就为了第一时间见到他们。 不顾严寒,不顾劝阻,就这么站在门口等待。 焦急的等待,只为了见自己一年未见的女儿。 下了马车,路清瑶径直朝路老夫人走过去,直接跪在她老人家面前。 自责说道:“祖母,靖瑶回来了。” 路老夫人忍住泪意,赶忙扶她起来,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后,路清瑶又转身朝向徐氏他们,欲跪,徐氏立马拉住她。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声音哽咽,那是对家人的思念与自责。 她的一个决定,让她对不起父母,她如何不自责。 “好孩子,回来就好了,母亲想死你了。”徐氏抱住路清瑶,哭着。 她这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就生怕她吃了苦,受了委屈。 “好了,有什么话进府说,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路老夫人发了话,大家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今夜的路家无疑是热闹的,饭桌上老夫人也免了那些礼数,允许大家说话。 各个叔婶们都很关心她在淮阳府的生活,不过看着她拉回来这么多礼,却又知道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顾应辰如此重视路家,这让他们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 用过晚膳,路清瑶陪着路老夫人说了一些话,说了她和辰王之事,路老夫人听后很欣慰。 没想到阴差阳错,也能成了一桩姻亲。 随即,路清瑶同老夫人说了顾家的难处,说是顾家回京,只能在城外别苑,只能委屈祖母他们出城见面。 路老夫人是个开明的,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反顾家能够回京议亲,这让她很高兴。 始终是年岁大了,熬不得,不过一会便放路清瑶去跟徐氏他们说话去了。 几房的人都围在静馨苑里,诉说衷肠。 一年未见,怎会不想念。 “这些日子,在南边,可有委屈,顾家如何?”徐氏忍着难过开口。 路清瑶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如此之久,她不在的日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一日不担忧,不想念。 如今女儿好生生在自己的面前,她又仿佛没了那么多话说。 “母亲看女儿这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路清瑶忍着泪意,故作轻松道。 今日是个好日子,他们阖家团圆,不该让泪水来打扰,既然是好日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是。 “是比在家中的时候圆润了些许。”徐氏打量了一下,确实是的。 “大嫂就是太多虑了,瞅着咱们靖瑶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南边顾家是没有亏待的。”二房笑着说道,今日她也是开心的紧,这大丫头回来啊,可是喜事一桩。 她虽然是二娘,可是把路清瑶当成亲生一样对待的。 “其实说来也是不怪大嫂多心,属实是因为这两孩子,起初就是因为一纸婚约束缚,谁能想到两个孩子能够通心意呢。”三房理解徐氏的心情。 “各位夫人,你们可不知道,辰王殿下对小姐可好了,都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巴不得时刻守着小姐才是的。”柚蓉这丫头也适时搭腔。 “你这丫头,就是鬼灵精,有你在你家小姐身旁,也着实是无人敢亏待了你家小姐。”四房的话,惹的众人大笑。 “如今母亲看到你这般,就放心了。议亲之事,顾家可有话说?”徐氏问着,之前就说了,相处一年,如今一年之期已到,两个孩子相互有意,那这婚事确实是要提上日程了。 总是怕拖久了,生出变故。这些日子,太子可没少往路家跑,明里暗里的意思,明眼人多数看的明白。 他竟然还对路清瑶不死心,这让他们着实惶恐,如今唯有路清瑶赶快与辰王成婚,周远行才会罢休。 “已经说了,上元节前后,王爷他们便可到京,议亲。” “也太快了些。”徐氏虽说盼着她能早日成婚,却也觉得时间太紧促了些。 嘴上说,和心里想是一回事,她不想路清瑶不在她身边。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终归是无法做到舍得。 “算算日子却也是不差的,嫂嫂呀就是舍不得靖瑶出远门,如今官道通了,来回也不过十五日光景,还怕到时候见不着面么。”罗氏的语气透露着打趣意味。 见大家虽然开心,但是兴趣不高涨,她就想着活跃一下气氛,今天是好日子,靖瑶回来,都该是开心才是。 蓝氏也跟着附和:“二嫂说得对,哪有女儿家不嫁人,不远离父母的,大嫂莫要伤怀,该是要高兴才对,女儿嫁了人,就代表家中要添新人,算是喜事连连。” 贺氏:“两位嫂嫂说的对的,大嫂不要忧心,早晚都会有这一天,所幸这辰王殿下,是个好的,值得托付终身之人,靖瑶嫁给他,你才会放心的,总不至于嫁给那些知面不知底贵公子好呀。” “几位妹妹一唱一和的,我这个做嫂嫂的若还是伤怀,岂不是真不如你们看得开了。”徐氏擦了擦泪水,笑着打趣道。 她在说服自己看开些,因为他们说的话不无道理。 “靖瑶此行,如何?”罗氏问道,这丫头只说了还好,可究竟有多好,也没有细说。 “看这样子,今日要是靖瑶不娓娓道来,怕是母亲嫂嫂,你们不会轻易放靖瑶休息了。”语气带着俏皮的意味。 她没想着隐瞒,把在淮阳府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们。 “如此,倒也是缘分了。”贺氏听了不免感慨道。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们靖瑶心善,以善待人,所以旁人才会发现她的好,才会朝她走近。”罗氏一针见血。 徐氏表示赞同,她此刻真的很庆幸,把孩子养的这般好。 大家是都闹腾的主,但想着路清瑶舟车劳顿,不忍心打扰她,所以都离开了静馨苑,说是明日再来。 内室,柚蓉为路清瑶梳着秀发,嘴里念叨着:“几位夫人真真是疼小姐的,这般为小姐着想。” “是呀,别的家族中都是各房勾心斗角,唯有我们路家不走寻常路,相处和睦。” “小姐要早些歇息才是,瞅着这架势,估计明儿天不亮,便会有人来叨扰小姐,话家常的。” “嗯,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舟车劳顿,你不爱我轻松。” “哎。” 服侍路清瑶躺下,熄了灯,悄悄将门关上,柚蓉便出了静馨苑,她要去准备明日小姐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 大雪纷飞,每年都是如此,她穿的厚厚的,虽然笨重,但是御寒。 穿过了大半个路府,在路过小庭院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关键时刻一双大手给她拉了回来,她才没有摔倒在雪地里。 “还是这般不小心。” 柚蓉还没来得及去看来人,便听到声音,是路清乐。她急忙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语气不自然道:“二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她没有去想为什么路清乐会出现在这,只是想着他或许刚从外面回来,毕竟晚膳过后就不见了他人。 “你去哪?”他没有回答她。 “奴婢去给小姐备着吃食,明日怕是要有人闹腾的。” “什么吃食,非得今夜备,不可以明早备。”声音虽小,却也能听出一丝不高兴来。 柚蓉不明白他这一丝不高兴来自何处,因何原因,她此刻只想远离这个男人。 她已经放下了那份喜欢,便不想过多纠缠。 第102章 伤 “二少爷,若是没什么大事,奴婢便先退下了。”柚蓉不想同他过多纠缠,转身就欲离开。 路清乐见状,赶忙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 “就这般不想见到我?”语气里带着难过。 他一个男子,已经放下了尊严,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她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何还是这般心疼。 这句话让柚蓉顿时红了眼眶,她忍住泪意,转身狠心对路清乐道:“既然二少爷知道,又何必自讨没趣。奴婢只是下人,二少爷乃是高贵之躯,一次一次的这般又是何苦呢。二少爷,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只是那个人,真的不是奴婢。夜已深,二少爷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这次,他没有再拦她,而是任由她离去。 转过身的那一刻,柚蓉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哪有少爷跟丫鬟在一起的,路家家大业大,若是叫人知道路家二房娶了个丫鬟,岂不是叫人笑话。 她知道路清乐心意真,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就算有真心,时间久了谁能保证。 自钦州跳水,她就已经做了选择,她和路清乐这辈子,只能是主子和下人的关系,旁的再无其它。 夜里的雪下的很大,路清乐像个行尸走肉般的走在雪地里,不知寒冷。 他知道柚蓉这丫头心狠,可他还是忍不住去靠近。 太过于入心,即便行动上,嘴上说着不再纠缠,可是真要做到,可没那么容易。 他也想啊,既然她这般烦他,那他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娶了便好。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好,因为自己自知这辈子除了柚蓉,无法再爱上别人,所以不该对别人不负责,把别人牵扯进来。 今生,她不嫁,他不娶。就这样两两相望,有个念想吧。 柚蓉说的不错,她一回来,这静馨苑定然是安静不了的。 这不,柚蓉刚给她打扮好,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抬眼望去,这天还不亮呢,除了长辈,只怕是没人起的这么勤。 不过这次是她失算了,来找她的不是什么长辈,而是四方的两个弟妹。 “给长姐请安。” “靖晚,靖桐,怎的这般早就过来了。” “长姐一年未归家,姨母们自然是要扰着长姐说话的,昨日便没有机会同长姐说两句话,今日若是再不赶早,只怕是今日也是同长姐说不上话的。”路清桐一副精明模样,不过才一年未见,昔日那个奶呼呼的弟弟已经长高了个,说话也不再奶呼呼得了。 说来也奇怪,这四弟长的谁都不像,偏生就是跟大哥像得紧。 “长姐,我们都很想你。”路清晚说话轻声细语的,似乎是不敢说话的样子。 “我也很想你们呀。一年不见,弟弟妹妹都长高了,都成小大人了。” “那是,靖桐已经长的比长姐高了,以后就可以保护长姐了,谁若是敢欺负长姐,我保护长姐。”说起个子,路清桐很是得意洋洋。 “是吗,靖桐真厉害。长姐不在,你们的功课可有好好学。”路清瑶笑意吟吟,心中很是欣慰。 “有的有的,长姐,我和姐姐都有努力有功,夫子都夸我们了,长姐若是不信,可随时检阅。”他们都有听长姐的话,好好用功念书。 长姐说要做有学识才情之人。 “长姐自然是信你们的,这样吧,为了奖励你们,用过早膳,长姐陪你们去放风筝可好?” 冬日里放风筝,总是别有一般风采。 “不可的,长姐。长姐身子骨差些,冬日里就要尽力养着,生不得大病。母亲说了,长姐议亲在即,是万万不能有什么的,不若便会误了亲事。”路清晚懂事的拒绝,虽然她也很想长姐跟他们去放风筝,可是她更担心长姐的身子。 “姐姐说的没错,长姐该是要好生养着的。” 路清瑶看着弟妹,心里暖烘烘,年岁不大,倒是懂得疼人的。 两人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说是要读早书,等读完再来找她。 “这小小姐和小少爷,真是讨喜的很。”柚蓉发自内心说出。 “是呀,还知道照顾我。”路清瑶莞尔一笑。 “那也是小姐的善报,都是因为小姐心善,所以身边的人也会心善的。” “就你的嘴会说,对了,让你去备金线,可备好。” “已经差人去备了,这人好不半天都不来,怕是在哪里耽搁了,奴婢这就去瞧瞧,看究竟是如何。”得到准予,柚蓉便出了院子。 路清瑶看着桌上的腰封,是柚蓉刚刚放上去的,其实她已经差不多快绣好了,但是差了一种金线,用别的线代替,总感觉差了点,所以她只得带回上京来绣,打算等到两家议亲那日,送给顾应辰。 想到顾应辰,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怎么样了。 起身走到屋外,还在飘着雪花,外面的树上也都积了厚厚的雪。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大院的梅花可开了。 心里想着,就想去看看,走到长廊,远远的便看见路清益在发呆。 “兄长。” 路清益闻声转过身来,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赶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给她披上。 等披上披风,路清瑶这才发觉自己出来的急,并没有披披风。 “不知要该怎么说妹妹才好,总是不顾及着身体,也不看看什么季节,敢穿这么单薄便出来,若是到时候受了凉,辰王殿下定然会怪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你。”是心疼也是无奈,说了多少遍,就是不自觉些。 “这次是忘了,保证没有下次的,兄长。”路清瑶保证着。这次她确实是急了,所以才会忘记。 不过她穿的不薄的,挺厚实,只是兄长过于大惊小怪了。 “你呀,每次都是这般说辞,次次不长记性的是谁。”路清益宠溺着道。 “兄长不要总是说教妹妹,妹妹会改。倒是兄长,这早早的就站在这长廊,又是在想谁?” “行啊,长本事了,敢打趣兄长了。” “其实妹妹也很好奇,兄长和阿苒在陇南这两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兄长比起以往,多了许多心事,也没有以往那么爱说笑了?”她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她能明显的注意到,当她提到陇南的时候,路清益的表情明显暗了下来,虽然很短,但她却看的真切。 提到陇南的一切,路清益并不是那么想说,因为那里对于他来说,算好算坏。 他和林衿苒在那里度过过一段简短而快乐的日子,他想他此时都不会忘记,但是同样他也是痛苦的,因为恨自己不能早点遇见她,兴许那样她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罪。 最终他也没有告诉路清瑶关于在陇南发生的事,那些事,他会乱在肚子里,此生不提。 路清瑶独自去了大院看梅花,梅花开了。她觉得好奇妙,多数年从未开过,自从她和顾应辰的姻亲被重提后,它倒是开的频繁,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太子周远行得知她回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太子到来,自然是让路府蓬荜生辉,谁也不敢懈怠。 家里人怎会不知太子用意,只不过不好明说。 祖母留了太子用午膳,所以这会他还在路府,且路清肃和路清乐都陪着他一起畅谈,走棋。 路清乐看上去不太对劲,整个人没有血色,一问才知是昨夜受了凉。 至于路清益,听丫鬟说出了府,往南边去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太子目的简单,所以路清瑶自然也是在的,都是男子,虽说是兄长,却还是有不妥当,所以路清翎他们也陪着她。 他们下棋,她们就作画吟诗。周远行远远的看着她,心情很是愉悦。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怎么能不开心。 快了,他告诉自己,一切都快了,最近他加重了毒药剂量,只怕用不了月余,他便可荣登大宝,届时他就有权利将路清瑶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这太子殿下可真是深情,走棋都有功夫频频回望。”路清翎说笑着。 那太子的目光,自从坐下就没有一刻不在长姐身上停留。 这还真是让人难说呢,长姐已经有了辰王,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懂得避嫌。 可看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是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要打嘴。”路清瑶轻声怒斥,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本来太子殿下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深情,若是叫他听见,岂不是又让他觉得自己有希望。 太子殿下心思深沉,她不敢让他有所误会,若是她一个人就算了,可是她身后有路家,有顾家。她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能让太子抓到一点可能。 “我知道错了,长姐,以后妹妹肯定不说了。”路清翎自责的捂住嘴,喃喃道。 她也是一时嘴快,忘记了长姐此刻的身份。 长姐是有了夫家的,而且祖母不止一次提过,说要远离周远行,此人绝非良人,一旦沾染,定会万劫不复。 “同我去看看母亲她们都在做些什么吧。”路清瑶此刻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有周远行在的地方,她总是莫名的觉得不安。 吩咐下人把笔墨纸砚收好,然后姐妹几人便去找各位夫人去了。 周远行不过一个转眼的功夫,人已经不在原地,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不能说出来。 第103章 思念 陇南的天气同淮阳府是一样的,近日以来都是暴雨如注,无一日晴。 林衿苒挺不喜欢这类天气的,阴冷潮湿,尽管在南方生活了小半生,她也还是讨厌这样的天气。 撑着雨伞走在街市,街市上寥寥无几的人,显得整个街市落寞。 刚刚去巡了城回来,这是她每日必做的事。 以前都是她和路清益一起,如今却只剩她一人,莫名的就感觉到孤独。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有了情,有了软肋,所以感到孤独了。 驻守陇南的将守都是住在将军府的,将军府很大,她住着显得空旷,所以她平日几乎都是在别苑度过。 别苑是她和路清益买的,也是他们两个人住。 陇南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夫妻,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解释,选择默认。 只不过是他们都贪念这一生,那一刻短暂的时光。 虽然知道未婚男女同住,传出去名声尽毁,可是他们都不在乎的,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谁又能认识谁,谁又能说谁的不是。 那两个月里,他们相互慰籍,止乎于礼,她穿着漂亮的衣裙,梳着女儿家的发髻,抹了胭脂,同他一起巡视,外出,游历。仿佛他们都是平常人家互相相爱的两个人,是那么的美好。 那是她第一次在生人面前如此女儿态,除却在父母身边那些日子。 空荡荡的别苑,南北两个院子,里面的所有物件都是她和路清益亲自采买的,所有的东西都带着他的痕迹。 院里种着他养的的花草,还记得那时说:“等到来年春天开了,我们就能看见满园春色。” 那时她没有说话,只是难得的笑了笑,其实心中苦涩不已,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对,他和她那里还有春天。 眼泪不自觉滑落,她伸手擦去眼泪,心里全是对他的思念,她想如果她身家清白就好了,他们都是平平凡凡的两个人,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 “路清益,为什么要让林衿苒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你。”她抱怨,难过,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父母在世,她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之家的女儿,虽然比不上路家高门大户,是不是她也有机会同他说喜欢。 她一个人好孤独啊,一个人镇守陇南,没有知己,就她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她是矛盾的,思念的同时,她又唾弃自己的贪心:“林衿苒呀林衿苒,你怎么敢想这么多的,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就因为人家跟你镇守陇南,相互陪伴了两个月,你就敢奢望更多的东西了,真的是不知足呢。” 明年他就该议亲了吧,听说那位徐家小姐温婉端庄,知书达理,倒是良配。 她并非有意打听,只是当你知道某一件事的时候,身边就几乎都是这件事。 …… 淮阳府这边,也是连日大雨,雨势大的几乎都出不了门,都只能闭户不出。 顾应辰刚刚跟徐妈妈说了些话回来,最近雨夜,徐妈妈的骨头疼的厉害,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请了大夫来看,说是风湿,阴雨天气反复无常,开了些药,按时服用,倒是能有所缓解,但若想根治,只怕是难。 他派了丫鬟尽心伺候,还命人将徐妈妈的屋子,多烧炭火,时刻关切,确保屋子没有凉意。 徐妈妈那需要如此对待,连忙说是于礼不合,她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当不得主家如此。 可顾应辰不听的,路清瑶竟然嘱托他照顾好徐妈妈,那他定然用心照顾好,且若不是陪着路清瑶,她也不会这把年纪了,还要忍受这般苦楚,所以于情于理,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尧席心中有事,冒着雨也要来找顾应辰,得知顾应辰在书房,没让小厮带路,自己寻着路就去了书房。 “阿辰…”尧席话还没说完,就听顾应辰说道:“在外面晾晾湿气在进来,屋里都是书籍,受不得潮。” “太没爱心了,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还不如你的这些书重要,真是扎了心了。”嘴上虽然抱怨,却也老实的把跨进去的一条腿赶紧收回来。 顾应辰闻言抬头看了尧席一眼,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将医书合上,他起身翻了翻炭火,这屋子里不怎么暖了。 路清瑶离开淮阳府已经差不多一月,来往的书信该是在路途中。也不知道路清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他,反正他是很想她的,所以才会来书房翻阅她看过的书籍,去她的院子睹物思人。 “你最近怪怪的,整个人跟没了魂似的。”觉得自己差不多不潮了,尧席走了进来,还是屋里暖和呀。 “你不也一样?二妹回去了,把你的魂不也勾走了。郑尤都说你最近变得沉默寡言,同她也不怎么说话了。” “我那是恪守男德,既然答应了阿翎,那自然就要做到。”尧席一副我是好男人的样子。 “呵。若不是我懂你的你这个人,倒真是叫你骗了。行了来找我有何事,总不至于是专程来打趣我的。” “阿辰,先前我同你说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尧席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他之前说的要回扬州尧家,他已经收到回信,父亲想让他赶快回去,但是他说要等顾应辰新婚过后,再待一段时间,最多不过一年的时间。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既然知道他要走,他就没有过多惊讶,只是难免会不舍,毕竟是好友,又怎么能真的做到不在意。 “放心,我不会就这般离开的,至少给你适应时间,大概一年的时间吧。” 那时候,他跟路清翎的感情也稳定些了,她也长大了,合适议亲的年纪,到时候他就可以娶她。 对她,他一直都是认真的,他从不轻易动情,这一辈子他就动这一次情,他就心系路清翎一个人。 “从来没有见你如此认真过,能让你不惜放下一切回到那个曾经让你拼了命都要离开的家,二妹她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我不愿这些成为她的负担,这些都是我自愿的,跟她无关。”他不会告诉她,不然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让他回去扬州。 即便他不回去,有能力自己做些买卖,但那都不是长久之计,他也不可能真的逃一辈子,母亲纵有过错,却也曾待他好过。 …… “阿嚏~” “阿嚏~” 路清瑶和路清翎几乎是同时打了个喷嚏,这可把柚蓉吓坏了。 “小姐,是不是着凉了?” 路清瑶拢了拢披风,摇了摇头道:“没有的。” “这是奇怪了,我怎么会同姐姐一起打喷嚏。”路清翎不解。 不过好在此刻房里就她和路清瑶两个人。 现在不过午时过一点,午膳已过,周远行已经回宫了,宫里来了人催,不知是又出了什么事。 “定是军师想妹妹了。”路清瑶笑着打趣道。 “那如果阿尧是想我了,那是不是也是姐夫想姐姐了。”她俏皮回应。 她猜想呀他们两个人此刻定然是在一起的,不若不能同时两个人打喷嚏,肯定是他们在说道她们。 路清瑶问路清翎有没有将她和尧席之事告诉二娘,路清翎摇了摇头,解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以母亲对她的在乎,若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只怕是刨根问底的,她还不想让尧席被家里知道,最起码得等到稳定不是。 路清翎长大了,路清瑶不想过分掺和她的事,便也是由着她。 她近日也是忙的,她既然回来了,那家里的产业她自然要接过来管着,替母亲分担些。 每日除了看看书,就是同柚蓉去查账,有一年没有查家里的账了,一时之间还找不到感觉了。 还有近十日才是春节,家中已经开始采买,准备起来。 最近这几日,媒婆走路府比较频繁,是因为二哥的事。 听媒婆的意思,是薛家小姐看上二哥了。 这倒是让人意外,她看着身旁不闻窗外事,认真过账的柚蓉,有些心疼。 明明可以不用如此僵持的,她和二哥可以和气的,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走到绝境才行。 “二哥最近议亲,柚蓉你怎么看。” 在这古香古色的账房里,本来还有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盘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柚蓉抬起头去看路清瑶,似乎没想到,小姐会说起这件事,她稳了稳心神,满不在意的说道:“薛家小姐挺不错的,和二少爷确实是良配。”这点她倒不是瞎说的,那薛家小姐,她有幸见过一回,长的娴静好看,听旁人说道,也是个和气的女子。 “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二哥了?”路清瑶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即便心中已有答案。 柚蓉这丫头,性子同她太像,一旦做了决定,就轻易改不了。 “小姐,奴婢已经死过一次了,伤了二少爷的心,封了奴婢的心门。还请小姐以后莫要再提及我同二少爷的关系,叫人误会了去,影响了少爷的前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得,我知道你的选择,只不过是心有不甘,想探究竟罢了。算账吧!” 明知答案,却还是感到失落,提笔记账,却满脑子心事,她强迫自己专注于记账,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也不是她能想的。 旦夕祸福,都是命中注定。 有缘的人,再怎么撇清,也会相聚,无份的人,再怎么撮合,也终是走散。 第104章 瑞雪兆丰年 二房院里,罗氏一个劲的问着路清乐,路清翎在一旁乐的看戏。 这薛家的媒婆已经过门三趟,总归是要给个说法的,可是这个当事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说气不气人。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对这薛家小姐究竟何意,给个态度可好,这样不冷不热的,算是怎么回事?” “母亲莫要生气,哥哥自有他的想法。”路清翎宽慰着,她虽然想看哥哥的笑话,却也怕母亲气着自己的身子,这马上新春,可不能生病的,不吉利。 “靖乐,成与不成,你给母亲一个准话,母亲好回人家媒婆的话,也莫叫人家薛小姐苦等着。”罗氏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真是个不省心的,一天让她有操不完的心。 “母亲觉得这薛家小姐如何?”路清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听到儿子这么问,罗氏思忖起薛家小姐来,寥寥见过几次,多是有礼且贤惠之人,若是能娶进门做妻子自然是好的,且这薛家也是大家,家中兄父也是在朝为官的,种种条件来说,他们两个倒是良配。 “薛家小姐挺好的,那姑娘母亲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瞧着性子也不是那种心思深沉之人,若是能娶进门倒是不错的。” “既然母亲觉着好,母亲便自己看着办吧,靖乐全听母亲的。”路清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娶的不是意中人,那么娶谁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她也不在乎。 “此言当真?”罗氏狐疑的看着他, 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般好说话,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德性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会倒是好说话的主,等到她真要是做了决定,只怕他又会反悔,这姻亲大事,可是儿戏不得。 “嗯,全凭母亲做主,靖乐突然想起戏班子还有些事没有做,便先行退下了。”说完,行了礼,人便快步离去。 “哎,靖翎,你来说说,你哥哥这是何意?反复无常的性子,定然是随了你父亲了。” “哎呀,母亲,你就是过于操心了,放宽心吧。女儿可告诉你啊,哥哥方才说的话,可是不走心的,母亲却莫要当真,找出事端来。” 路清翎心里暗叹,这柚蓉到底是把哥哥怎么了,竟然这般破罐子破摔,同意议亲,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母亲自然是知道,不得你哥哥亲自说出口的愿意,母亲怎敢乱去承诺,若是最后反悔,岂不是丢了路家的脸面。” “母亲真是心思通透。” “你哥哥之事,我知是因为柚蓉那丫头,我不管着,但也不放纵,我就给你哥哥这一年时间,若是明年还是不能把柚蓉娶进门,那到时候议亲之事,我可真的是要亲自做主的,总不至于让他这般耗着。”罗氏开明,却也不想太开明,孩子们的事,她不主动去参与,但若是结果不让她满意,她自然是要插手的。 她和善,不代表她不当事。 “母亲能如此想,女儿甚是欣慰,母亲给了哥哥机会,成与不成,全是他的命。”路清翎抱着罗氏,腻腻歪歪的,能生在这样的家庭,何其有幸呀。 “不说你哥哥了,说说你吧,你大姐年后就要出嫁了,倒是你,婆家没有,提亲的人也没有,你打算怎么办?”罗氏又把矛头指向路清翎。 这死丫头不得了,仅凭一己之力,就让整个上京城的世家公子对她望而却步。 想想她就是来气,以路清翎的身份,不说比路清瑶好,但是也不是差的,找个姻亲该是很容易才是。 先前光顾着哥哥了,路清翎把自己给落下了,她怎么没反应过来,母亲若是不操心哥哥,这不就轮到她了。 “母亲,女儿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暂时还不敢告诉罗氏她和尧席的事,若是被母亲知晓未经她同意,自己就跟男子私定终身,定然是要被她打死的,她还没有嫁给尧席,她还不想死那么快。 “我是你母亲,我不操心,你几个姨母她们也会操心,你忍心让大家操心你的事?” 得,这波道德绑架对路清翎着实有用。 她无奈妥协道:“母亲,女儿还小,先不急,现在主要还是长姐的婚事最为重要,路家长房嫡女出嫁,礼节繁琐,该是要好好盘算,你现在就开始操心女儿,着实为之过早,这大周可是有国训的,一年之内,一家可不能有两个女儿出嫁的。” “你呀,惯会用国法来说事。”罗氏言语里无半分责怪,都是宠溺之意。 罢了,路清翎还小,便让她再多玩两年吧,路家养得起她,以她的身份,最后也不至于真的没有人娶她。 “母亲不是还约了大娘,讨论长姐婚嫁之事,去晚了大娘该等急了。” “对对对,都是因为你们兄妹两个,差点让我误了大事。”罗氏懊恼,怎么能把这事忘了。“这几日雪势大,哪里也不许去,免得出什么事。” “女儿知道了,母亲,母亲赶紧去吧。” 得到她的保证,罗氏安心去找徐氏去了。 可路清翎那是个安分的主,见罗氏走远,瞅了瞅屋外,她的贴身婢女也不在,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快到新春了,即便暴雪,街市上也是难得热闹的,她可是要去瞧瞧有没有好玩的。 路清乐出了院子,也没有去戏班子,而是和路清益他们去了小凉亭温酒。 小凉亭用围帘围起来,里面生了炭火,虽是在外,却也没有那么冷了。 “二哥今日好兴致,竟还约起酒来。”路清肃环手靠在小柱子上,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 “三弟真是一点也不看脸色的,老二这样子,分明就是不开心的,何来的好兴致。”路清益端起一杯刚温好的酒喝了一口,看了眼路清乐,打趣着。 路清乐不理会两个人的打趣,顾自温着酒。他的这两个兄弟,有些时候真是不当人的,如今看他这样,定然幸灾乐祸的紧。 “大哥倒是说笑的,二哥怎会没有好兴致,这最近议亲的人都快把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这心意之重,叫人看了,生羡慕。”路清肃说的开心,他也是真的开心,这等好事跟他沾不上边,所以他开心,能看老二左右为难,他也开心,总之他开心就对了。 “谁不知道这路家三房的长子是个注孤生,痴情的很。软硬不吃,连老夫人都宠着,所以那个媒人敢自讨没趣?”路清乐回怼道。 “二哥这话说的可不对,我这叫一心一意,不生二心,何来注孤生一说。”路清肃说着,走过来坐下,也端起一杯热酒喝起来。 路清乐说的是没错的,他是三房长子,曾经也是多少世家小姐趋之若鹜的议亲对象,后来他对着沈心谣的牌位发过一次疯后,媒婆就不敢再说三房的亲了,因为路家三少是个有病的,且牌位刻着妻,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进来是平妻。 “今年这雪下的可是比往年都要大许多,老树都被压断了不少。”路清益看着亭外雪纷飞,言道。 自他记事以来,这是下的最大的一场雪了吧。 想起陇南的林衿苒,他好想带她回京,看看这旷世美景,只可惜她不愿,他也办不到,没有名。 “真不知道,这是吉兆还是凶。” “二哥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定是过个好年,自然是吉兆,莫要说那些晦气的。” “对,瑞雪兆丰年。”路清益莞尔一笑,很是认同。 “是,瑞雪兆丰年。” 路清乐跟着附和,即便他觉得心中有不安,却也愿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宫中最近有诸多说不通的事,一来是皇上抱病不上朝,太医院也给不出结论来,这皇上到底是什么病。二来是太子和大皇子的人,最近在开始争夺皇位,两边势力相当,一时也难以分出胜负,就这样僵持不下来。 路清益宽慰父亲放宽心态,无论是谁登位,都影响不了路家。 路清瑶这几日有的忙的,不是忙着生意上的事,而是忙着自己的婚事。 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虽说是上元节前后议亲,定婚期,母亲说最晚也就是月余,便要成婚。 对于路家要备多少嫁妆那些,徐氏最近一直在操心,就生怕是会委屈了她这个女儿。 祖母也是如此,她最近请安去的勤,就是担心着以后远嫁,无心伴在祖母身旁,所以现在趁着有机会就想着多陪陪她老人家。 这日她照常去请安,请完安后,祖母带她去了一处屋子。 屋子里放了她成婚要穿的嫁衣,祖母说那是祖辈传承下来的,她之前是见过的。 如今再见还是会眼前一亮,这件嫁衣真的是太好看了。 做工精细,都是金线缝制,上面密密麻麻的凤凰于飞,栩栩如生。 这件嫁衣,若是没个八九年,定然是做不出来的,可见当时做这件嫁衣之人的心境多好。 随后又给了她许多金银首饰的单子,让她收好,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路清瑶很是欣慰,无以言表。只觉得自己被满满的幸福包裹着。 回了静馨苑,徐氏在屋里,见她回去,便喊住她:“靖瑶回来了,过来母亲有话同你说。” 屋里的桌上还放着许多东西,看样子也都是为她准备的。 第105章 冬筝 “母亲。”微微福了福身,而后站在那里等着母亲问话。 “过来坐,别站着。” “母亲唤女儿有什么要交代女儿的。”坐下来,她轻声问着。 “自然是你的婚事呀。母亲呀为你高兴,如此幸运,能遇良人。”是感慨,也是欣慰。 她很庆幸自己的女儿,姻亲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不会步她的后尘。 她和路渊也只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这些年虽然说是相敬如宾,却也是枯燥无味,混沌度日。 “母亲,女儿无论身处何方,都会念着父亲母亲,不会忘记二老的养育之恩。远嫁,实属无奈,辰王非普通之人,他不能随意离开淮阳府,不若,我与他成婚,定然是定居上京,离父母近些的。” 做子女的本来亏欠父母太多太多,如今还要远离他们,这亏欠,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了。 “傻孩子,无论多远,只要你幸福就行了。你若是不幸福,也不怕,要记住你身后还有我们路家这个后盾在,旁人如何也欺不得你。” “母亲,女儿知晓。” “我和你的几位姨娘们,对你的嫁妆,盘算了一下,打算出一百零八抬嫁妆,图个吉利数字,再者,我们路家嫁女儿,自然是要大阵仗的,动静小了,只怕叫旁的人看了笑话。” 八十八箱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这些都是向老夫人请示过,得到准予的。 路清瑶是晚辈中,第一个出嫁的,也是路家这些年来,第一件喜事,不重视不行的。 “母亲,会不会太多了呀。”路清瑶没想到家里人会准备这么多嫁妆给她,如果让她自己来做决定,是肯定不要这么多的,山高路远的,带着这么些东西,自然是不方便的。 “怎么会多呢,我都还嫌少了。”徐氏说的不假,她确实觉得还不够的,还想再添置些,不过被路渊拦住了而已,让她考虑一下顾家的想法。 “劳母亲操心了。” “等忙完你的婚事,便接着而来的是你哥哥的婚事,他也老大不小了,本该是长子先婚的,结果倒是被你这做妹妹的抢先了一步。” “母亲,兄长的婚约,真的没得选了吗?”路清瑶语气试探,她知兄长心意,还是想努力帮一把。” “靖瑶,你该知道的,长房嫡子嫡女联姻,这是路家百年来不变的规矩,是死的。你祖母先前怜惜你,只是因为她真心疼你,所以才动过恻隐之心。可是你哥哥不一样,他是男子,顶天立地的,他没得选的。” “女儿知道了。”尽管早做好准备,难免还是会失落的。 衿苒和兄长,真的注定就是天涯两处不归人。 从徐氏房里出来,路清瑶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柚蓉熬好了药汤,就等着她回来喝呢。 “小姐去了哪里,这药汤都快凉了。” “母亲留着我坐了一会。”喝完药汤,她笑着说道。 而后走到桌凳坐下,拿过腰封就开始绣起来。 “小姐其实不不必自己亲自动手,皆可交由奴婢们手里,这样绣着实伤眼睛。”柚蓉心疼。 “既然是用情之物,自然要自己亲自动手才好,怎可假手于人,无一点诚心。”事事亲力亲为,才能体会其中的情谊几何。 “小姐怎么说道都是有礼的。小姐,过不了几日,便是新春了,小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想看的。可以同奴婢讲讲,奴婢去准备来。” 是了,过不了几日便是新春,附中的人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忙碌了。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都要大许多,今年定然能过个好年了吧。 突然来了兴致,也也许是因为柚蓉的念叨,她心中有了想做的事。 “柚蓉,我们去放风筝吧,叫上弟弟妹妹们一道。”她想体验一下冬日里奔跑的刺激感,和无拘无束放飞自我的心态。 “啊, 小姐,你没说错吧。”柚蓉惊讶的看一眼屋外的飘雪,雪势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这种天气若是去放风筝,只怕小姐的身子禁不住这般受冻。 “没有,我说我们去放风筝吧,叫上四妹四弟他们,先前他们便说了要去放风筝的,一直忙着其他事,也就没有去,今日正好有雅兴,去吧。” “万万使不得,小姐身子弱,还是不要去了,这外面可还飘着雪的。这要是挨了冻,定然又是让小姐吃苦头的。”柚蓉劝到,她不能事事都听小姐的。 “无碍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的很,这一年来调养的不错,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走吧。” 路清瑶说着,起身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而后走出屋去。 “小姐,当是要听的劝,身子重要呀。”柚蓉快步跟在后面,边走边劝到。 “柚蓉,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子,我有数。”她医书也看的不少,病人也看了些许,自然知道怎样做对自己的身子才有利。 ……… “喔哦,四姐,你在跑快点,让风筝飞的更高些。”路清桐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栗山小院,这会已经不下雪了,刮着微风,倒是合适放风筝。 之所以叫栗山小院,只不过这里种了许多板栗,这个季节是没有的,板栗树上也堆满了雪。 这里是路家几个小辈的秘密基地,他们但凡不开心了,或是有其他事,都会来这里静心。 “瞧瞧四弟多开心呀!”路清翎他们坐在凉亭里面,瞧着外面奔跑着嬉戏的弟妹们,会心一笑。 “明明都是大孩子了,还是这般孩子气,倒是也难得。”路清瑶笑着,看着他们开心的玩闹,自己也跟着开心。 许久都没有他们都没有一起出来玩乐了,这一出来,感觉挺好的。 “前些日子,徐侍郎家公子成婚了,年纪呀跟咱们四弟相仿的。”难得说一句话的路清韵也跟着搭话。 “怕不是,还这么小,这徐侍郎为何如此心急。”路清翎不解。 这些日子,她跟着长姐在淮阳府,倒是未曾听闻这件事的,现在听来,只觉得惊奇。都还只是孩子,这成了婚,该是谁照顾着谁。 “是真的,二位姐姐,其中缘由倒是不太清楚,偶然听父亲提过一嘴,大抵就是为了权利一事。” “如今朝中两派相争,这徐侍郎占的可是太子一队,也难怪宁愿让儿子这般早早成婚,大家族里,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大姐说的是,真庆幸,我们都生在路家,倒是免了那些个勾心斗角,算得上是幸运的。”路清翎庆幸,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好的家里。 “这朝中之事,倒也不是我们女子所能议论的,便还是莫要多说,避免招来祸端。” “长姐说的是。长姐年后便是要嫁到淮阳府去,如此这般急,母亲她们近日都忙着替长姐张罗,长姐就不能在家中多待些时日。”路清韵总觉得长姐还是家中的长姐,还是不适应她突然不在。 她还想多跟长姐学学知识,学学经商之术,以后若是自己嫁了夫家,也能自食其力。 “急是要急的,不妨事。就算年后议亲,好的日子也要过一个月,满打满算,我在家中最少还能待两个月的。” 她现在就想跟顾应辰在一起,想同他一起在南方生活,她也想矜苒,她不在,她总是担心她又莫名的消失,还有平遥,多月未来往,也不知她如何了。 她和三哥的事,总觉得是还有缓和的,三哥的心再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靖韵总觉得,还没有陪够长姐,难免是不舍得。加上我性子如此僻静,也是去不了淮阳府看长姐的,靖韵总是羡慕二姐姐,勇敢果断,敢闯天闯地的,活得自在。”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像她的,每个人都是比她好的。 “三妹妹说什么自暴自弃的话,三妹妹很好,不用羡慕我和长姐,反倒应该是我们该羡慕三妹妹才是,三妹妹可是路家的小仙女,路家小辈里,长的最好看的。” “二姐说笑,靖韵就是胆小害怕的,总是怕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人在府中,孤零零的,就靖韵这样的性子,只怕是没有哪家公子敢上门来说亲的。”说着说着,便轻声抽咽。她的性子是最不讨喜的一个,沉闷沉闷的。 “三妹妹这是做何,有姐姐们在,你不需要多想这些,只管过好当下便是。”路清瑶见她如此,暖声宽慰道。 家中这些个姐妹,她都放心的,唯独路清韵太过于特殊,没办法放下她。 心思细腻敏感多疑,且又是个沉闷得主,心中有事愣是能憋着一年半载,不会说出来的那种。 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她努力笑着回应,她不想在姐姐们面前如此失态的,可是忍不住的。“让姐姐们见笑了,是妹妹敏感了,现在好多了。” 路清瑶和路清翎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默默叹了口气。 “长姐,你快来一起放风筝呀。”这时,路清桐的声音传过来。 一眼望去,路清桐在朝她们招手。 路清瑶站起身,欲出去跟着他们玩闹,柚蓉见状赶紧制止:“小姐不要,还是在这亭子里看看便好了。” 这外面都是雪,奔跑难免会湿了衣裳,到时候肯定会有寒气入体的。 “长姐,柚蓉说得对,你莫要同四弟他们胡闹了,在这亭子里看看便好。”路清翎也连忙起身制止,姐姐的身子向来不好,最好不要过多接触湿气。 “我许久未放过风筝了,着实手痒得紧,你们就别管我了,让我放纵这一回吧!”路清瑶说完,朝路清桐他们走过去,脚踩在雪地里,一排排的脚印,尤为明显。 第106章 劝谏 雪地里,路清瑶同弟妹们玩的特别开心,这一刻她是放飞天性的。 她发现自己好像自从去了淮阳府以后,这心性是越发隐藏不住了。 路清翎她们坐在凉亭里,只能干着急,生怕长姐下一刻就会倒下。 “长姐惯是个不听劝的,这风雪虽说不大,但总是怕长姐下一刻就会倒下。”路清翎抱怨着,语气却是担忧的。 “二小姐不用忧心的,二小姐没发现小姐比原先的时候,活泼了些。”柚蓉在一旁劝着,她虽然也担心小姐,但是看着小姐这般开心,就没什么担忧了。 只要小姐开心,不沉闷就行了。 “柚蓉姐姐说的是,长姐如此便是好的,二姐姐莫要太过于担忧着,长姐这些年中规中矩惯了得,难得如此欢快,我们都该高兴才是。”路清韵软软道。 她是活泼不起来的,所以她希望长姐以后都是开开心心,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像自己这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今日若不是几位姐姐硬生生拖拽,只怕她也是不会出来的。 她自知自己的性子不讨喜,太过于沉闷了些。 可是她改不得的,她倒是乐意跟家中兄弟姐妹相处,不过也只是他们,若是换了旁的人,她便不愿意相处了。 “二位小姐,太子他们来了。”柚蓉轻声提醒。 二人闻言看过去,这不路家三个哥哥同太子一起由山下上来。 山是不抖的,只是比起平地高些。 路清翎见状想去喊路清瑶,却发现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路清翎是有些气的,她气哥哥们。这栗山小院是他们路家的地,也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秘密小院,如今他们却把外人带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眨眼间,人已到跟前,路清翎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吧,二位妹妹不必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周远行温声说道。 路清翎闻言,心中感叹太子殿下的脸皮,他跟路家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厚脸皮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更偏向顾应辰那边了,现在越看太子越不如当初喜欢了,总觉得他这个人表里不一。 “靖瑶去哪了?怎么没有看见人。”路清益环顾了四周,没看见人影,便问道。 “回大哥的话,长姐方才还和四弟四妹一起放风筝呢,这会不知道跑哪去了。”路清翎回道。 “哥哥,太子殿下,靖韵突觉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路清韵温弱说道,她不太喜欢生人,虽说太子不算,却也是不太熟的。 “三妹妹身子为重,早些回去。”周远行松口,他来这反正也是为路清瑶,旁人于他,并无干系。 路清韵带着丫鬟走了,路清翎一个人在这也不自在,便找了由头带着柚蓉去寻这冬日里的野果去了。 霎时,凉亭里就剩他们几个男子在。 “早就听闻你们有一处秘密基地,今日得见,果真是静心的好去处。” 对于周远行的话,路清益他们只是干笑,奉承了两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这里本来就是路家的地方,他不打算带周远行过来的,可是周远行这人就是不依不饶的,特别是知道靖瑶在这里,说什么都是要来,他们拦不住,只得跟着一道而来。 “本宫听闻,这栗山小院,能够看清整个皇宫的全部布局,是也不是?” “回殿下的话,确实是的。”路清益恭敬的回着话。 “可否带本宫去看看,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些年,本宫到还真没有好好的俯瞰过整个皇宫布局呢。”周远行笑着,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殿下若是想看,臣自然是愿意的。”路清益没有拒绝,他总觉得周远行动机不纯,不然不会好端端的,突然非要闹着来栗山小院,若说是为了路清瑶,估计只是一半,还有另一半是为何,无人知晓。 总之,事情并没有他们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最近皇宫怪事频出,太子却还有心思出宫游玩,只怕是在密谋什么。 如今两派争斗如此厉害,哪怕太子身居高位,却也没有把握能真的登位吧,毕竟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路清乐和路清肃没有同去,来这不过是静心,他们不过是顺道过来的罢了。 他们在这栗山小院都有自己的住处,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路清益带着周远行来到俯瞰整个皇宫视野最开阔的地方。 这里有一棵生长了许久的红梅树,红梅落雪,风景别致。 饶是在皇宫生活了这么久,周远行还是被眼前的盛景给惊住了,原来这就是他的江山呀。 周远行自古,记忆力极佳,凡是入了眼的事,一点不忘。 他看着眼前的盛景,嘴角扬起邪魅的笑意。 路清益看着他如此,心中安稳不下来。 不远处,嬉笑声传来,闻声望去,原来是路清瑶他们不知何时到了这里来。 似感觉到视线,路清瑶他们朝这边看过来,一眼便看见了他们。 他为何会在此处,这是路清瑶心中疑惑。 看见了,自然不能不打招呼,她领着弟妹上前行了礼。 周远行看着她来,很高兴。看样子她是玩的很开心的,发髻都飘了雪花在上面。 路清桐他们是喜欢打闹,自然待不得,兄长担忧他们,便跟着他们跑。 倒不是说他放心路清瑶,只是这里不大,随便一喊,他们就能立马出现的。 孤男寡女,固然不合适,可是这山中僻静,无旁人,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礼数要说。 “阿瑶妹妹看样子很开心的。”周远行笑着,他在路清瑶的面前,总是挂着真心实意的笑,绝无半分假意。 他想这天底下,他能算计所有人,唯有她,他不愿去算计的。 “整日闷在府里,难得出来,自然开心。”她不冷不热的回应,面上无任何情绪,对于周远行,她并没有太多话要说。 大多都是他说她回,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突然他问道:“阿瑶妹妹可喜欢这盛世。”他看着皇宫的方向,若是她喜欢固然是好的,若是她不喜欢,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喜欢。 路清瑶看着他所看的,如实回道:“臣女大概是不喜欢的,这皇宫固然繁华,天下无二,可是规矩太多,束缚太多,比不得民间,虽说穷苦,却是自由洒脱的。” 周远行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的侧颜,在心中默默说道:“阿瑶妹妹,自由洒脱,本宫是给不了你了,本宫便只能让你习惯这盛世繁华。” “殿下,会是明君的,对吗?”她突然开口问道,她此刻不知为何,特别想得到他的保证。 “阿瑶妹妹,为何会这样问?”周远行不解她这话中何意。 “臣女相信殿下会成为明君的,殿下胸怀大志,心系天下。固然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心绪是吗?”她故意这般说,就是想要他的保证。 只有太子松口,她从始至终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阿瑶妹妹从来都知道本宫的心意,却故意装作不知,是吗?”他这般明显,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的阿瑶妹妹如此聪明,从来不愚钝不是。 “殿下,臣女非殿下良配,臣女姻亲在身,殿下未来国主,臣女从未肖想过,殿下如此优秀,将来一定会有比臣女还好的女子配殿下,殿下不该将心意放在臣女身上。殿下同臣女幼时玩伴,臣女一直把殿下当哥哥的,殿下也该是把臣女当妹妹的,对吗?”她看他的眼神清冷,无半分情意。 她必须要跟周远行说清楚的,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她总觉得,周远行的存在,是危险的,总是让人心惊胆战,害怕的。 “阿瑶妹妹说的是,本宫确实把阿瑶妹妹当作妹妹了。”周远行笑着,实则心口不一。 他把这一切错误归于顾应辰身上,都是因为顾应辰,路清瑶才会对他说这般话,若是无他,他和路清瑶一定不是这样的。 看了眼皇宫的位置,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会把路清瑶留在自己身边,他不会让顾应辰如愿,否则,他便要了他的命。 路清瑶看着周远行的侧颜,曾几何时,她短暂的喜欢过他,那个温润如玉,毫无架子的少年郎,可是现在已不复当年,他变了,变得毫无人性,她也变了,她变的能看透他的心了。 新年伊始,顾家的书信如期而至,书信内容也简短,大抵就是他们已经启程上路,不出意外大约上元佳节前后就会到上京。 顾家在城外的老宅,许多年没有人住过,自然是脏乱不堪的。 路老夫人派人前往打扫,路清瑶也跟着去了。 如今上京城雪还未化掉,偶尔还会下些的,但是不大的。 顾家城外的宅院是三进三出的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 院子许久未住人,灰尘是极大的,柚蓉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看着。只是让她在旁边的小亭子里坐着,等他们打扫好了,才可以进去。 “姐夫对长姐可真上心,上元佳节前后,那不就是除岁就开始启程了。”路清翎羡慕的声音在路清瑶耳边响起。 “我也没想到王爷会这般急的,其实可以晚些的。”路清瑶也是没有想到,顾应辰会这么快上京提亲。 “我估计呀,这姐夫是看好了日子的,未来三月内,就下个月中旬左右有个好日子的,若是这月不提亲,那就得半年以后了。姐夫这肯定就是等不及了,想要把长姐娶回家照顾呀。” “你倒是懂得多。” “那不是,母亲日日在耳边念叨,说长姐马上下嫁淮阳府,言语间都是对长姐的不舍。”她也是听母亲唠叨的多了,才知道下个月有个好日子的。 第107章 收整 “王爷来,军师肯定也是陪同的,妹妹可有想过同二娘坦白你同军师的关系?”路清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这尧席各方面条件皆是上乘,二娘是没有道理不同意的。 “嗯,还没有这个打算呢,长姐。我想再等等,再等我们多了解一点,再向父母坦白。”她不想太早告诉父母亲,打算循序渐进,怕一时母亲会接受不了。 长姐同她说过尧席的家世,尧家太过于复杂,她不确定母亲会不会同意她和尧席的事。 “可是担心二娘的想法。靖翎,尧席的家世背景,算得上上乘,二娘不会反对的。”路清瑶一眼看出她的顾虑。 “长姐,可是尧家犹如龙潭虎穴呀。”她笑的苦涩。 是了,她怎么会没想到这点呢,二娘是如何疼爱路清翎,她定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到平常人家去,过安稳的日子,而并非尧家这样勾心斗角的大家族。 打扫完别院,已近傍晚,回到路府,晚膳也已备妥。 用过膳,同祖母说了一番话,直到祖母乏了,她才起身回静馨苑,穿过大院,看着寒风中飘零的红梅,现在天气回暖,这梅花也要凋零了。 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在花瓣上,这大概是她和这个红梅最后相处的时光了吧。 辰王府也有一棵一模一样的红梅,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她和顾应辰的走向。 “小姐,可是不舍得。”柚蓉走上前,轻声开口问。 “柚蓉,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我便要嫁人了,我还没有好好敬孝,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没有去做呢。”她莫名的感到惆怅。 “辰王殿下待小姐是真心,除却远一点,其他的都挺好,小姐若是嫁于他,定然是想做什么,都是会由着小姐的。” “嗯,回吧。”路清瑶闷闷不乐的,也没了赏梅的心情。 回到静馨苑,还无困意,她便拿起腰封来绣,三条腰封,这几日便可绣完,等到顾应辰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送给他。 “小姐,还不困呢!”柚蓉打趣道。 “暂时是不困的,对了,我让你把别院差的物件,写出单子来,可写了?”别院里常年无人居住,样样都是用不了的。 所以她让柚蓉写好单子,派人去采买,这几日她会带些人去别院住,添点人气。 上京这边虽说冰雪融化,却是最冷的时候,去别院开火,这样他们来的时候,才不至于觉得别院冷清。 “写了的,奴婢明日一早便带人去采买。”她回来就写了的。 “你怎么忙的过来呢,一早事这么多,把单子拿去给管家,让他明日一早差人去采买,直接送去别院。” “奴婢这就去找管家,小姐有事,唤莲花便是。” “嗯。” 从管家那里出来,柚蓉看见路清乐从外面回来,她本欲躲开,却没曾想,路清乐已经看见了她,并且朝她走过来。 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总之很少再见面。 路清乐和薛衾挽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总之是再没有听到过消息。 “见过二少爷。”语气清冷,无半分情绪。 “去哪来?” “去送了别院需要采买的单子。”她如实回答。 “小丫头,你说你是怎么做到,如此绝情的呢。”他在控诉她。 这些日子,他特意早出晚归,为的就是不用见到这个丫头,可是越回避越是忍不住想她,这个丫头啊,入他的心太深了,没办法根除的。 “二少爷,时候不早了,奴婢要回去伺候小姐休息了,二少爷也早些回去歇息。”福了福身,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无一丝留念。 路清乐苦笑,他放荡不羁,在她面前,也只能自行忏愧,他终是比不得她心狠的。 回了静馨苑,柚蓉平复好了情绪,笑着进屋:“小姐,该歇息了,时候不早了。” 路清瑶这次没有说什么,乖乖走到床榻坐下。 柚蓉给她宽衣,铺好被子,看着她睡下,检查了一下屋中的炭火,还能坚持到明早的,随后便去了外屋守夜。 清晨,路清瑶早早的收拾好,便去慈苑给祖母请安。 慈苑里,檀香木的味道,在空中散发着。 祖母手里转着佛珠,她老人家吃斋念佛已经许久。 如今还是新春,府中还是一派喜色,只有祖母的院里,一片冷清,她老人家不喜欢太闹的。 “这几日该是你忙的时候,不用日日都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 “孙女不知还能陪祖母多久,趁着有时间,便想多陪陪祖母。” “你呀,祖母最亏欠的便是你这个丫头,你最是懂事,所以事事都选择接受,反而委屈了自己。” “孙女很幸福,祖母并未亏欠于靖瑶,反而靖瑶还要谢谢祖母,给了靖瑶这么好的姻缘。”她微微笑着,对于这桩一开始不看好的姻亲,能有如今的结果,她已然很满意。 “你呀,良善之人有傻福,顾家那孩子,也是小时候经常见,性子倒是不坏的,所以你们才会相互欣赏。”路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两个孩子才能得到圆满。 “祖母说的是。”路清瑶笑着。 “听说别院那边,差许多物件,可有派人准备着。” “已经派人去采买了,木炭那些也派人去采买了。这几日怕是不能来给祖母请安了,要住在别院,添点人气。” “可以的。那别院多少年都没有住过人,自然是要添些人气的。” “祖母,孙女其实舍不得。”她起身跪在老夫人面前,半趴在她老人家膝前,眼神流露出不舍。 “傻孩子,女子都有这一天的。”老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又何尝舍得,可是她必须要舍得。 从慈苑出来,回静馨苑,才到门口,便听到母亲和兄长大声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为了什么事在争执。 她走过去,正准备进正厅,却见路清益从里面出来,随后便是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 路清益只是看了眼她,让她安抚一下母亲的情绪,便大步出了静馨苑。 看着兄长出去,她才抬步进去,母亲坐在主位,浑身颤抖,是气的。 母亲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兄长也是,从来没有说闹过不愉快,今日这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动肝火。”她轻声询问。 “还不是你兄长,靖瑶,你兄长怎么会如此倔强呢。”徐氏气的流泪,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女面前如此失态。 “母亲,不要哭,兄长做了,母亲同女儿说说,看是怎么个事?”母亲如此失态,她也心如刀绞。 “徐家派人来提了亲事,大有希望两家早日议亲的意思,徐家千金也不小了,自然是要着急些。我便同你哥哥谈及此事,可是他态度顽劣,说什么都要退了这门亲事,可是这怎么行呢。这亲事是祖辈就定下的,怎么能轻易说退就退的。”徐氏边说边用手帕擦着泪水。 “哥哥他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了,母亲。”这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想法,他这是胡闹,若是早几年便算了,如今这徐家千金,已过适嫁之龄。两家姻亲也是满城皆知,若是此时退了婚,路家颜面扫地不说,这徐家千金,以后只怕是会被人耻笑,无人敢上门提娶。”徐氏一拍桌子,整个人气的颤抖。 长房的孩子,哪里能有想法自由之说,若是早几年,她倒是愿意由着孩子,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徐家千金比路清瑶还要大上一岁呢,即便身世好,可是被退亲,始终是耻辱,这后半辈子,肯定是抬不起头的,他们路家不能做这样不仁之事。 “母亲莫要生气,女儿会劝哥哥的。” “靖瑶,自幼你就是个省事的孩子,母亲问你,你哥哥在淮阳府可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徐氏问道,路清益从来也都是懂事的,更不会忤逆她,如今却敢如此,除了他心里有了人,其他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想不到可能。 “怎么会呢,母亲。哥哥在淮阳府,大多时间都在军营,军营可没有女子的。”路清瑶反应快,撒了谎。虽说骗母亲不对,但是她不得不这么说,她不想母亲对林衿苒有什么看法。 “算了,你哥哥是男子,自然不会什么事都同你说,有事去忙吧,母亲这边已经没事了。”拍了拍路清瑶的手,微微露出微笑。没有去怀疑路清瑶的话,只当她是真的不知道。 “母亲真的没事了?”她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母亲刚刚才动了肝火。 “放心吧,孩子。别院那边,还需要你操心,去吧,别等到时候人来了,没住处。”徐氏是真的没事了,所以才会让路清瑶去忙的。 这么点事,她自然不能跟孩子置气,只是方才在气头上,如今已经好了。 安慰好母亲,路清瑶直接出了路府,乘车去别院。 这一路上冰雪融化,难得的太阳,吹的风还是凉风,仿佛出了个假的太阳。 别院门口,小厮在门口搬着东西。马车在别院停下,下人们见她来,都齐声唤了声小姐,而后都去忙了。 别院缺的东西可多,若是耽搁了,一时半会可搬不完,搬了还要归置,总之是有的忙了。 进了别院,已经归置了部分物件,比起刚打扫时,好了不少。 第108章 意外的惊喜 路清瑶去膳房看了一下,柴火木炭都是搬进来了的。 今日他们得在别院开火了,“柚蓉,蔬菜那些可有差人采买,今日我们可是要在别院开火的。” “奴婢早已吩咐人采买了。”这点她自然早想到。 “嗯,今日我们住西厢房那边,东厢房留给主家住。” 西厢房要小些,他们只是暂住,自然是住那边好些。 “嗯,奴婢吩咐人把被褥那些都搬过去。” 柚蓉去忙了,路清瑶便四处走走,看看下人们准备的怎么样,虽说是暂住的院子,也不能随意对付了去,得有家的样子才行的。 傍晚时分,别院所缺的物件全部安置妥当,别院灯笼挂着,亮堂堂的。 他们没有带厨娘来,自然是自己动手做吃的,路清瑶也乐意动手的。 路清翎是傍晚时分就到了的,所以她这会在膳房帮路清瑶切菜那些,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的。 才刚刚炒了一个菜,路清乐和路清肃也来帮他们忙,就差路清益了。 听路清乐说兄长情绪不太对,在外院吹冷风呢!想到今日兄长同母亲争执,这会便是有气的。 路清瑶擦了擦手,跟路清乐他们说把膳房交给他们了,她去找兄长谈些事情。 来到前院,大老远就看见着一身青衣的路清益站在树下,背影挺拔,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似听到她走路的声响,人转过身来,见是她,轻声开口:“靖瑶。” “兄长怎的过来了。”路清瑶福了福身,问道。 “这里是辰王的别院,哥哥贸然前来,打扰了。”不请自来是不太好,可是他心烦意乱,实在找不到地方去,所以见路清翎他们都来暖宅,他便跟着一起来了。 “兄长见外了,兄长可还好?” “不好不坏。”他看着大树,眼神晦暗不明。 “兄长明明知道一切都是不可变的,又何必同母亲争执,置这般气。” 他们是长房嫡子嫡女,从一出生就没得选择,他们该是为了大局着想,即便路家有能力,退了这门亲,以徐家的势力,又怎会善罢甘休。 被退婚的女子,犹如下堂妇,谁还敢上门求娶。 “我只是想争一争,为我和矜苒争一个未来。”他整个人语气充满了无奈,他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琴瑟和鸣,怎么就这般难啊。 “兄长,我们生来拥有别人所没有的荣华富贵,这是我们都无法选择的,所以我们也要接受,别人所不能接受的。”她很心疼哥哥,可是她却没办法帮助他,只能劝他放开些。 她何尝不希望大哥能和矜苒走到一起,他们是那么的相配,志同道合。可是他们始终是遇到的时间不对,出生的背景不对。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阿瑶,你是幸运的,能够跟辰王殿下相知相爱,哥哥为你感到高兴。” 至于他和徐婉,这辈子注定了他是要负了她了。他们也许会相敬如宾,但是绝无爱意。 路清瑶看着他,他虽然面上笑着,却未达眼底。 以前的哥哥,行事大方,从不曾藏有心事,如今这样,该是担忧还是如何。 今夜,他们兄妹几个人都在,但还算热闹。 因为都是自己做的,所以菜色比较简单。 用完晚膳,大家都坐在院里谈天,他们兄妹几个,许久都没有这么齐了。只是路清韵和四叔家的弟妹不在。 “哎,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年过完了,长姐也要出嫁了。”路清翎觉得一切好像都还是昨日之事。 “你也要快了呀,可不许再玩闹了,有些事拖久了,容易生变故。”她是在说她和尧席的事。 “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说的,长姐。”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路清乐不知其中就里,听的一头雾水的。 “二哥可莫要管这么多,多想想你和柚蓉的事吧。”路清翎说话噎他。 她可不敢把她和尧席的事,告诉二哥,不然以二哥的性子,肯定是要修理尧席一顿的,谁叫他把他唯一的妹妹给拐跑了,所以这事要保密,绝对保密。 她和路清瑶偷偷的交换了眼神,两人都默契的心照不宣。 小动作自然不能逃过路清益的眼睛,他自然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这是女儿家的事,他倒是没有兴趣掺和的,只是笑了笑。 “兄长笑什么?”眼尖的路清肃看见,好奇的问他。 “没有什么。三弟,倒是你是颇为怪异的,若是往年,你要么年关回来,要么年后立马就出门了,根本不可能在上京待的这般久,如此行为怪异,可有解释?”路清益戏谑道。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路清肃不就是,明明就是动了恻隐之心,却还要自我欺骗。 “对的对的,三哥今年确实怪异的很。”路清翎赶忙附和,她一直都想问的,就是怕三哥对她说教。 路清瑶和路清乐,则是看好戏,两个人皆不参与,就等着看路清肃会如何回答。 “突然想起来明日还有事,我便先回去歇息了。”路清肃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借口离开,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了问:“靖瑶,我睡哪?” “让柚蓉带三哥去好了。” “三少爷,这边请。” 等人走远,路清瑶才开口:“兄长明明知晓三哥有执念,又何故逼他承认。” “妹妹不懂,老三这人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总归是活着的,要生存下去,就不能一味的活在过去。” 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得,可是三哥未必会懂,他虽然平日里精明,可是情感之事,他也只经历过沈心谣。 上元佳节将至,上京城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彩色的灯笼花,挂的满城都是,张示着节日的喜庆。 这几日冰雪融化过快,除去节日带来的关系,人们也开始出门摆摊了。 寥寥的街市,也恢复了春日里的嘈杂。 今天的上元节,估计会很热闹,那日百花楼将会进行花魁比赛,选出新的花魁来。 西街还有皮影戏和花灯秀,光是听着,就令人振奋不已。 路清瑶这几日,左眼皮跳的厉害,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上元节这日,她在路府用过午膳,便回了别院,也没有在城中闲逛,即便城中热闹非凡,她也是提不起半分兴趣的。 似乎是怕她孤独,路清翎和路清益难得安于室。 三哥作为出名的乐人,自然被叫去演奏了。 节庆,戏班子也是人多的时候,大都人吵着要听二哥便智取威虎山,二哥推脱不了,便只能去唱。 柚蓉拿了几个红灯笼,吩咐下人挂起来,说是增添些喜气,不觉得冷清。 傍晚时分,路清瑶和柚蓉坐在小后院里闲聊,突然听到有人敲响后院的门。 柚蓉过去打开了门,有被眼前的人震惊到。 “谁呀,柚蓉。”路清瑶见柚蓉半天没声,有点担心,走上前来,看到眼前人,她激动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眼前的人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路而来,她算着日子的,约莫还有四五日才到才是。 可是人如今明晃晃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阿瑶,我来了。”顾应辰笑着,简短的几个字,满满的都是相思之情。 他真的很想很想她,想的都快发疯了。 “王爷。”路清瑶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仿佛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长久以来的思念,这一刻化为惊喜。 他紧紧的抱住她,感受着这真实的感觉。 按着原定日程,他是要晚些才到的,但是想着,这估计是路清瑶在上京的最后一个上元佳节,他就跟父亲请示,独自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赶到。 这是他陪路清瑶在上京过的第一个上元佳节,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我好想你,阿瑶。”他倾诉着他对她的无尽思念。 “我也很想王爷,王爷不是还要晚些时日才到?” “我骑快马过来的,阿瑶,我想陪你过过上京的节庆。”他细细跟她解释。 “王爷其实不必如此辛苦。”她会心疼他。 “为了阿瑶,不辛苦。”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相反他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姐夫?”来找路清瑶的路清翎,看着相拥的两人,不确定的喊道。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去了膳房拿点吃的,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人。 两人听到声音,依依不舍的分开,顾应辰看着路清翎,喊道:“二妹,好久不见了。” “姐夫,真的是你。”路清翎很惊讶,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 随后她走上前,看了看他的身后,除了累疲的马儿,再无其他,她顿时觉得失落,她还以为姐夫来了,尧席也会跟着来呢,看来是她多想了。 顾应辰见她视线朝他身后,知道她看什么,却也不告诉她,只是故作疑惑的问她:“二妹,这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姐夫是一个人来的吗?”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自然,尧席和父亲他们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到。” “哦,这样啊。”明显的失落。 路清瑶想宽慰几句,顾应辰捏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无事。 路清瑶看着他的眼神,立马懂了,他是在骗路清翎,至于尧席为什么此刻还未到,估计就只能等他自己来说了。 第109章 同游上元佳节 路清瑶带着顾应辰把别院逛了一圈,顾应辰很开心,他是万没想到路清瑶会替他们收整别院的。 他也从未在信中请求过,因为不想麻烦。 顾应辰的身份比较敏感,是不能进入上京城的,不若叫人发现,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皇帝没有下诏书,准许他们入京,未经入诏,必是重罪。 路清瑶不想顾应辰因自己犯险,却不曾想顾应辰是不在意的,说了陪她过节,自然是要做到。 路清瑶拗不过他,也是想逛逛花灯会的,所以叫人备了马车,让顾应辰坐在马车里进城,守城的认得路家的马车,是不会轻易拦截的。 入了城,他们直接回了路府,顾应辰说既然来了,就该是要同老夫人和大房的人见一面的,出于晚辈的礼数不可少。 现在时辰不晚,家中的长辈们自然也还没有歇息的。 马车是从后门进府的,前门太过于招摇。 入了府,路清瑶让柚蓉去请长辈们来正厅,他则是带着顾应辰避开下人,走小路去了正厅。 路府这般大,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周远行的人,或者是其他府上的人,总之,防着些是好的。 好在今日节庆,丫鬟们都在厢房里玩闹,正厅这边倒是没什么人。 路清瑶打发了守夜的丫鬟,确认周边没有人了,才叫顾应辰进入正厅。 入了正厅,也是连忙让他躲到屏风后面去,待会长辈们过来肯定也是会带着丫鬟的。 “王爷,委屈你了,让你这般偷摸入府。”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他,他堂堂一个王爷,却以如此情形入府。 “既是拜访长辈,何谈委屈之说。倒是委屈阿瑶你了,因为我的身份,你始终是不能同我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上京。” “不委屈的,只要是跟王爷一起,怎样都是不委屈的。” 顾应辰都不觉得委屈,她又怎么可能会觉得委屈。 上京这里,他无法光明正大,那他们便在上京城外的地方,光明正大。 外面传来吵闹声,应该是长辈们过来了。 “王爷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把闲杂人等叫出去。” “嗯。” 路清瑶刚一出来,路老夫人和其他几房的人都来了,路蓉也是在的,今日过节,她是特意回来陪路老夫人的。家中的男子也都在的。 “孙女见过祖母。” 路清瑶福了福身,然后朝父母叔母他们也见了礼。 从丫鬟手里接过老夫人,扶她老人家坐在主位上,其他人则是坐落在两边的位置上。 “你们都退下吧。”路清瑶对一旁站着的丫鬟们说道。 等人都退下,路清瑶走过去将门给关上,柚蓉则是在门口放风。 “阿瑶这是做什么?”路老夫人问道。 突然叫柚蓉去把他们都请过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祖母,稍等。王爷出来吧!”路清瑶看着屏风喊道。 众人朝屏风看过去,就见顾应辰从屏风后,大步走出来。 他们都是见过顾应辰的,虽然说出入大些,却也认得。这本人可比画像上俊朗多了。 众人惊讶,是对于顾应辰的出现,他怎么会出现在上京,在路家。 顾应辰出来,直接走到路老夫人面前跪下,“应辰见过祖母,各位叔伯。”“贸然造访,是应辰的无礼,还望祖母见谅。” 顾应辰跪下,路清瑶也是要跪下的。 “王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靖瑶,快扶王爷起来。” 顾应辰如此大礼,倒是让路老夫人吓坏了,他可是王爷,自己一老妇,怎能当得起他如此大礼。 “祖母,这是应辰应该跪的,我与阿瑶即是夫妻,您便是我该跪的。”顾应辰没有起来,而是言语诚恳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就是这位老人,教出来这么多优秀的子女,是让人敬佩的。 “王爷言重了,快起来吧。再跪,老身便也要起来了。” 按道理,他们也是要给顾应辰行礼的,只是被顾应辰这一跪,给吓得忘了。 “祖母不必,应辰这就起来。”顾应辰自然不可能让她老人家给他行礼,他是晚辈,即便他身居高位,也不该如此。 他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扶路清瑶起来。 大家看他如此心细,心中很是欣慰,是个懂得心疼妻子的人。 顾应辰本想站着,在场的皆是长辈,可是路老夫人非要让他坐下,且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路清瑶自然是没有坐的,她站在老夫人身边。 “王爷,老身给你认认人,这是大房的,也是靖瑶的父母,这是二房的,那是三房,那是四房,还有这位,是靖瑶的姑姑,我的小女儿。”路老夫人一一为他介绍着家里的人。 路老夫人每介绍一个人,顾应辰都会站起来回礼,唤一声叔母。 座下的几位,都无人说话,因为老夫人在,自然什么都得由老夫人来说。 路老夫人:“王爷,怎会如此快到上京,王爷在此,那老王爷他们?” “回祖母的话,我的父母,还在路上的,他们估摸着还有两三日才到。” 无论路老夫人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如实回答,宛如一个谦卑的晚辈在接受长辈的问话。 “哦,那王爷,这般早到是为了靖瑶。”路老夫人道穿心事。 “回祖母,正是。应辰想陪阿瑶在上京过一次节。” “倒是辛苦王爷了。”路老夫人笑着,她很高兴,高兴顾应辰这般在意路清瑶。 虽说路清瑶回来的时候说过,辰王待她不错,可总归只是听说,并未亲眼得见,如今见着,她确实不曾说假。 老夫人没陪他们坐多久,便乏了,交代了顾应辰一些事,便回去了。走之前,还叮嘱各房的人莫要留着人问话,今日上元节,该是让孩子们出去逛逛才是,有什么想说的话等改日再说。 路清瑶让柚蓉亲自去买了面具来,她则是带着顾应辰逛大院,大院里的人已经分散,此刻的大院是没有人的。 顾应辰一眼就看见了院中那棵红梅,如今还不是凋零的季节。 知道路清瑶钟爱红梅,自然也不疑惑大院为何会有一棵红梅。 “这是兄长为我种的。”她解释。 “嗯。阿瑶如此钟爱,回了淮阳府,我为阿瑶种一片院子,供阿瑶观赏。” 回想起辰王府那棵红梅,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所以他们驻扎城外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什么红梅,却在路清瑶同意去淮阳府后,突然长出来,原来啊原来。 柚蓉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两个鸢尾花的面具,一个银色,一个白色。 戴上面具,他们还是乘马车出的府,柚蓉特意找了处僻静无人的小巷子停下。 路清瑶仔细瞅着顾应辰的面具,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后,主动拉着她走出巷子。 柚蓉把马车藏好,随后也跟上,不过她没有和路清瑶他们一起,因为她是路府的大丫鬟,跟在他们身后,只会显眼,惹人怀疑。 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街市上热热闹闹,人潮拥挤。 买各种小玩意点心的挺多,四处都是叫卖声。 “今日城中有好些节目的,有选花魁,皮影戏,走马灯。好多好多的,王爷可要好好看。” “自会。”他笑着回应。 这上京其实说来也不过才离开几年,却总感觉已经过去了许久。 上元节自然是要放河灯许愿的,还有孔明灯。顾应辰两种都买了,说是这样愿望更灵些。 他写的愿望都是为她,让她感动,又开心。 她问了尧席的事,顾应辰只说不用管,总之结果会是满意的就行。 这边,路清翎百无聊赖的站在一小饰品摊子面前发呆,许久不曾挪动一步,东西不买,话也不说,老板都快以为她是个不正常的,但是想着今日节庆,不是赶人的,所以便也随她去了。 今日过节,说实话看到顾应辰如此为路清瑶,她是羡慕的,她自然希望尧席也来,可是结果可想而知的失望。 看着别人都有说有笑的,她自然失落且难过。不过想想,她便又想开了,她应该要理解尧席的,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随性而为。 正抬步要走,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可是在等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清翎鼻头酸酸的,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去,便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子,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他戴了面具,也依然遮不住他那俊朗的容颜。 她顾不得矜持,一把抱住他,诉说着她的委屈:“你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抽噎着,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回抱住她,轻声同她道歉:“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让阿翎久等,是我的不是,阿翎不要哭了好不好,阿翎一哭,我心疼。” 此刻周边人多,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其实他本来是跟顾应辰是一同到的,但是马匹路上出了意外,他人没事,但是马不行了,所以他换了匹马,费了时间。 “以后,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的,尧席,我不想再跟你分开那么久了。”她委屈巴巴的,没见人的时候,她还能强忍着思念,装作不在意,等见了人,思念和委屈,怎么都藏不住。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自己。 “好,那我努力,早点把阿翎娶回家,和阿翎一直不分开。”他也很想她,只是他是男子,不善于言语。 第110章 四人成影,一人成单 或许她太过于激动,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在寒冷的天,尧席却浑身是汗。 她不知道,他为了找她,逛了大半个城。 路清翎也特地去买了面具戴上,这样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同尧席一起走在这上京城中。 “阿翎,你大哥可是在府中?”走着走着,尧席突然问道。 “并未,大哥也是出来了的,府中过于烦闷了些,大哥不喜欢闹,他这会估计同三哥在西市,那边人少些。阿尧,你可是要找大哥?”路清翎还以为他找路清益有事,所以细细跟他说。 “无事,就是随口问问。”他看了眼身后某一处,一个戴面具的华服女子朝他点头笑了笑,随后转身朝西市走去。 路清翎此刻还沉浸在尧席闪现的喜悦中,自然没有去注意尧席的反应动作。 “今年的上元节,很是热闹的,有很多表演的节目,我们去看好不好。”路清翎的心情多好,听她说话就能听出来,她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尧席此刻就在她面前,真真实实的。 “好,你喜欢,我们便去看。”他不喜欢这些,但是只要她喜欢,他乐意奉陪。 他看着她,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果然是冰凉的,他握紧了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捂热。 感受着手心的暖意,路清翎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 尧席看着她这般模样,笑的开心。 “笑什么?”听到他笑,她抬起头,不解的问。 “阿翎很可爱。” 这下路清翎的脸更红了,她惯是知道尧席能说,但是他这般能说,她还是不太习惯。 那位和尧席相视一笑的女子,是林衿苒,她也来了这上京城。 她今日着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披风是同色系的,发髻上的珠钗也是淡蓝色的。 她本是不打算来的,是顾应辰叫了尧席去陇南劝的她。 让她来上京看看,看看路清瑶长大的地方,其实也是让她来看路清益。 她知道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本就是不对的。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注定不会同路。 可是,她总是自私的吧,就是想贪念这最后的美好。 她不愿意来,却也想来。她的行为让人感到不耻,可是她就自私这一次,就这一次。往后她和他,就真的真的不来往了。 她对这上京城不熟悉,问了许多人,才找到的西市。 找到西市的时候,路清益和路清肃果然是在一起的,这西市果真是安静的,比起东市那边人山人海来说,这边倒是萧条。 两个人倒真是喜静之人,坐在茶棚的角落里喝着盏茶。 她走上前去,两人正说着话,倒是没有注意到她。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她轻声启口:“公子,小女子初到上京,迷了路,不知公子可否为小女子引路。” 早在她声音响起的时候,路清益早已激动的站起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公子,可否愿意?”她又问了一遍。 “愿意,愿意。”他激动的回复,不失公子的儒雅。 他真的好高兴,心心念念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既然兄长佳人有约,那靖肃就不打扰了。”路清肃适时起身,拱了拱手离去。 “阿苒,什么时辰到的。”等路清肃走远,他才开口问。 “刚到。” “阿苒,想去东市是吧,我带你去,今日的上京城,比往年的还要热闹。”他并没有作出越轨的行为,两个人只是肩并肩的同行,一切都止乎于礼。 路清肃离开西市,不知不觉转到了护城河这边,许多的人在放着花灯,河中五颜六色的河灯漂着。天空中也有许多的孔明灯,寄托着放灯之人对亲人的思念。 他去买了两盏白色的河灯,这是专门为已故之人祈福的。 在上面写上沈心谣的名字,愿她好的话,选了处人不多的地方,走下台阶,将点燃的河灯一盏一盏的依次放入河中,看着河灯漂远,他就这么不顾形象的坐在台阶上,这般注目着。 没出息的流出了眼泪,沈心谣走了多久了,这时候她应该已经长成小女孩了吧,是不是投胎了一个好人家,他好怕自己忘记了她,真的好怕。 平时玉树凌风,矜贵的公子哥,在这一刻,像个小孩子,委屈又无助。 往年的上元节,他都是陪着沈心谣的,她虽然娴静温婉,却是有俏皮性子的,喜欢的跟一般女子都不一样的。 她也会拉着他来放河灯,每次他们都会因为河灯上写着为对方好的话而争执,两人都希望对方写自己。 泪眼朦胧间,他好像看见了沈心谣,她一袭蓝衣朝他走过来,她笑着,轻声对他说:“三哥,那边有套圈的,三哥给心谣套个瓷娃娃可好。” 是了,她总是跟旁人不一样的,也喜欢跟靖瑶他们一样,喜欢喊他三哥。 “好,心谣要什么,我便给心谣套。”他笑着答应。 他笑着起身,朝她走过去,自然人就落了水。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有人落水了,一时间周边的人都围了过来。 他在岸边,水不深的,落水清醒后,有些羞愧,见这么多人在看他,甚至还有人要跳水救他,他赶紧爬上来。 众人见他上来,松了口气,有人问他如何,他说了句无事,也有人认出了他是路家三公子,问他如何就落了水,他只道了声脚滑。 天气寒冷,即便他是男子,此刻也是耐不住寒的。 反正他也无心这街市,直接回了府。 只是,今日这一出,只怕是明日整个上京城都会知道,他这位路家三公子落了护城河,定是要叫人笑话了。 柚蓉和路清乐是在南街遇到的,路清乐从戏园子出来,没有走多远,就遇到这丫头在漫无目的的逛着街市,然后跟着她来到河边。 “二少爷,你听到有人喊落水了吗?”柚蓉问道,她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落水了,但是离得远,听的不太真切。 “嗯,不过应当是无事了,这会没了声响。小丫头,带你吃好吃的去。” “二少爷自己去吧,奴婢不饿,奴婢还要去守着小姐的。”柚蓉拒绝,她不想跟路清乐多待,危险。 “靖瑶可不需要你守着。走吧,今日的街市,好吃的多。”他不听她拒绝,拉着柚蓉的手腕就朝有吃食的方向走去。 “二少爷,你蛮横,不讲理。”柚蓉气呼呼的控诉。 “随你怎么说。”路清乐对她的话不入耳。 两人的声音,被街市的热闹淹没。 四对有情人,在上京城的何处游走,每个人都很开心。 顾应辰被路清瑶带着来放了孔明灯祈福。 看着天上的孔明灯,顾应辰低头看着路清瑶,有佳人在旁,他很幸福。 “王爷,明日我带王爷去一处地方。” 她想带顾应辰去栗山小院,因为那里能看见他曾经的家,她知道自己此举可能会让他触景伤情,但是还是想让他看看。 “好,阿瑶说去哪,便就去哪,都听阿瑶的。”他话语宠溺,一切以她为主。 他们一直夜游到很晚,直到人群逐渐散去,街市冷清。 顾应辰来了,自然是要住在别院的,他们女子便不方便去住了,男女有别,不合适的。 看到林衿苒,路清瑶很开心,有许多的话想同她说,但是又说不出来,所有的喜悦尽在不言中,她懂,她亦懂。 因为顾应辰的身份,尧席也不适合出现,路清瑶便让路清益和路清乐同他们二人乘车出城回别院去,马车虽小,却也能勉强挤下。 别院那边有下人的,自然会有人伺候他们。 而她则是带着林衿苒步行回府,路清翎性子热络,她跟林衿苒也是打过交道的,所以见到她,也是开心的。 “阿苒姐姐,你今日这一身,真好看,有书香门第之气。” “多谢二小姐夸奖。”她礼貌回复。 她很少能跟人热络,所以她跟路清翎也只是点头之交的情谊。 前门招摇些,所以她们从后门悄悄的回了府,回了静馨苑,这个时辰众人皆已歇息,她们进入院子都是轻手轻脚的,直到回到路清瑶的小院里,她们才敢放松。 “阿苒,今夜天色不早了,我让柚蓉带你去歇息,有什么话,我们明日细说。” “麻烦了。”她真心致谢,她们非亲非故,她如此照顾,她不甚感激。 “不必言谢,你我是挚友。” “嗯。”她浅笑应声,跟着柚蓉去厢房。 “你也回去歇息吧,靖翎,不早了。”路清瑶转身对路清翎说道。 “今夜,妹妹不回去了,妹妹同长姐同榻而眠。”说着人已经走到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路清瑶惯是拿她无招的,只能由着她去了。 又看了眼林衿苒离去的方向,她心中失落,她还是拘谨,在她面前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把她当成可以随意打搅之人。 天还没亮,路清瑶便起了,梳洗打扮一番后,柚蓉告诉她,林衿苒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赶忙披上披风走出去,果真,人在院中站着。 “阿苒,何不在多睡会。”她走到她身旁,问着。 “睡不着,在陇南的时候,都是这个时候,就起来去巡城了。倒是你,怎么出来了,这时候风大,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吹风的好。”她记得她的身子弱,记在心里的。 “我没有那么弱不经风,阿苒不必担忧。阿苒,你能来,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阿瑶。” “阿苒,来了路府,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不过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她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自然是想让家人知晓,可是她知道林衿苒的性子孤僻,不一定会愿意的。 第111章 琴瑟和鸣 “既然来了,自然不能不声不响的,不同主家知会,这样便是无礼的,出于礼节,自然是要拜访,阿瑶只管安排便是。” 一方面是礼数,她昨晚虽说是深夜入的府,自然也是逃不过入了主家的耳,她虽说无父无母,成了孤女,但是父母教她的礼数,她从未忘过。再者,她也想看看,是怎样的长辈,教出来这样善良的子女。 “嗯。”她开心。 路清瑶带林衿苒去见了父母,得知她的身份,母亲对她很是和善,父亲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 而后,她带林衿苒去了慈苑,祖母看见她很喜欢,哪怕衿苒冷冷的,祖母也没有心存芥蒂。 在府中用了早膳,大家都说要去别院和辰王谈谈,就连路清桐也闹着要去见姐夫,他早就闻名姐夫大名,早想见见,可是他还小,父母那里都不让他去的。 没办法,昨日长辈们都没有跟顾应辰说话,定然是忍了一晚上的。 一行人去了别院,行军打仗之人对声音特别敏感,而且还是四五辆马车一起出现,所以等路清瑶他们到的时候,顾应辰和路清益他们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顾应辰说有许多马车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父母他们来了。 众人下车,顾应辰上前行礼,“应辰见过各位叔婶。” “昨日匆忙,未跟贤侄细聊,今日特来打扰。”路渊开口说道。 “应辰愿闻其详,外面风大,叔婶们里面请。”顾应辰退在一旁,让长辈先入院。 他悄悄的看了眼路清瑶,满眼爱意。 “去吩咐人准备茶水,把我带的东西,放到我前几日住的厢房去。”等人都进去,路清瑶便吩咐柚蓉道。 “奴婢这就去。” “二妹,你带阿苒去厢房吧。王爷独自一人对付父母,我还是不放心的。” 纵然兄长在的,她也还是想跟他一起,站在他的身边。 “嗯,长姐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阿苒姐姐的。” 正厅里,各房的人,一个都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打量着顾应辰,顾应辰站着未动,任由他们打量。 等他们打量够了,就是问话的,每个长辈都有话说,且说的都不一样,顾应辰应对如流,回应的话也是让人听了舒心,这下长辈们对他更是满意了。 他们都很喜欢这个长房女婿,一直待到午时,用了午膳,才打道回府。 路清桐吵着闹着不回去,他要跟大姐夫一起。 贺氏没了法子,只得拜托路清瑶照顾着:“靖瑶,靖桐顽皮,你多喊着些,别让他冲撞了王爷。” “放心吧,四婶。” 等长辈们一走,路清桐立马跑到顾应辰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对顾应辰言语道:“姐夫姐夫,传闻姐夫武艺精绝,可不可以教教靖桐。”他满脸的崇敬。 “好啊,你这小鬼头,兄长的武艺难道不行?”路清益吃味道,倒也不是真的吃味。 “哼,兄长才没有姐夫厉害,虽然兄长也不差,但是比起姐夫还是差了一点点,但是不多的哦,兄长努努力,争取超过姐夫。”路清桐躲在顾应辰身后,生怕路清益收拾他。 路清桐的话,引得众人大笑,还真的是孩子,说话叫人好气又好笑。 二哥和尧席两人去了山里散步,回来时午时已过,他们途中听闻了一些事,所以特地回别院同顾应辰说一声,他们便要回城里去。 回来才得知,路府的人已经来过。 几人在庭院中坐着,路清乐把路途中听闻之事告知他们。 如路清肃所料,他落水之事,果然一日不到,便在整个上京城传遍,甚至于连太子都知晓了。 “什么,三哥落了水?这是何时的事。”路清瑶惊呼,路清肃怎的好端端的会落了水。 “小姐,昨夜奴婢和二少爷在护城河边好像听到有人落水,那人该不会就是三少爷吧。”柚蓉想该不会这么巧吧。 “是了,昨日这丫头还说道的,可是后面没声了,我们也就没过去细看,想来是三弟无疑了。”路清乐有些不敢置信。 他一点也不相信,这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能掉进护城河。 这下好了,三弟这儒雅公子的名声彻底毁了,不过这好端端的人,到底怎么落的水,这让人着实奇怪。 “那我们回去看看三哥,这么冷的天,只怕是感染了风寒。”路清瑶哪里还坐得住,现在她只想知道三哥有没有事。 “应辰的身份特殊,不便出现在城中,有劳兄长们,替应辰问候三哥。” “嗯。我们会的,靖瑶,你便留在别院,同王爷和林姑娘还有军师一起,我和二弟四弟二妹回去便可,若无大碍,定会告知。”路清益想他们若是都回城了,只留顾应辰他们三人在此,不太合适。 虽说顾应辰本身是上京人,可是已离开多年,再次回来,已然是客。 他们为主,自然要尽到主家之仪。 “那有什么消息,请兄长立即派人告知。”路清瑶没有争执,虽说她也很担心路清肃,但是路清益说的不错,他们总要留个人在别院的。 “嗯。” 走时,路清桐颇为不舍,但是他分得清事情轻重,现在三哥的事比较重要,只得不舍一步三回头,然后对顾应辰道:“姐夫,等我看过三哥无事,再来寻你。” “好,小四弟,姐夫等着你。” 路清桐的一声声,叫的顾应辰心情甚好,他还挺喜欢这个四弟的。 马车走后,路清瑶扭头笑着对顾应辰说道:“王爷似乎很喜欢这个称谓。” “自然喜欢,这是我跟阿瑶一体的象征。”他毫不掩饰,倒是路清瑶羞红了脸。 “王爷,当是注意措辞。”路清瑶忍着羞意,嗔怪道。 这青天白日的,说话如此胆大,真是叫人笑话的。 “阿瑶莫要怪阿辰了,阿辰呀这是迫不及待,想同阿瑶早日成婚,琴瑟和鸣。”尧席在一旁打趣道。他惯是见不得顾应辰这副嘚瑟模样的。 “王爷对阿瑶,简直是望眼欲穿了,好在如今,两家议亲,这好日子只怕是不远了。”就连一向不喜言语的林衿苒,见状都忍不住羡慕说道。 被众人打趣,路清瑶觉得实在羞得很,急忙小跑进了别院,以此躲避。 “哈哈哈~想不到清冷的大小姐,也会有羞态之时。”尧席继续打趣。 “若是你再多嘴,小心本王在叔婶面前言语你的不是,让你和二妹分道扬镳。”顾应辰故作威胁,让尧席闭嘴,他的心上人,谁也不能打趣。 “得,惯是会威胁,我闭嘴还不行。”尧席此刻是被人拿捏住七寸,早晚有一天,他一定翻身,让顾应辰被他拿捏。 路清益他们回了府,看见东宫的轿辇也在,便知太子殿下也来了。 他们急忙朝三房的院子里走去,还未入院,就听到老夫人和蓝氏的哭声,听这伤心程度,众人面面相觑。 路清乐口不择言:“三弟不会不行了吧。” “呸呸呸,二哥胡言乱语什么,三哥福大命大。”路清翎没好气的怼道。 几人赶忙进院,太子站在院中,忧心忡忡的模样。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行礼。 “免礼。你们回来了。”扫视一圈,不见路清瑶,自然知道她在哪。 早间,路府的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稍一打听,自然知晓缘由。 他这位皇兄啊,还真是急不可耐,这般急迫来到上京,可是他却没法子,那个老不死,命硬,下了这么多药,却还吊着口气,他身边又偏生有大皇子的,不能一把把人掐死,掐死也太过于明显,耐不住大理寺查。 “嗯,有劳殿下走一趟,三弟之事让殿下笑话了。”作为大哥,路清益自然是出来说话之人。 “无事,我与靖肃也是好友,不必管本宫,先进去看过靖肃,然后我有话对靖益你说。” “臣去去便来。” “你说说你,这好端端的,怎的就落了水,还闹的全城皆知,自己还染了风寒,你说说你平日里,也不是个冒失的人。”蓝氏特地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哭诉。 “好了,娘,都说了是意外,儿子这不是好好的。”路清肃无奈,这母亲和祖母已经在他这哭诉有一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传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夸大其词的,就不能烂在心里。 “见过祖母,三娘。” “你们来了。”路老夫人说了句。 “三弟怎么样了。”路清益问道。 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应该不至于太严重的。 路清肃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蓝氏抢了先:“人没事,名声却没了,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落了水,不知道要被人笑话多久,这事才能过去。” 蓝氏光是想着,就头疼的厉害,这听过女子失足落水的,从未听过有男子失足落水的。这下好了,谁家姑娘,还敢喜欢他,就算喜欢,也会逮着这事,有话说。 她虽说任由儿子去了,却也不是真的心甘情愿,他真不娶妻了,日子还长,那总是有盼头的不是,这会好了,啥盼头也没了。 若不是怕把儿子逼的太狠了,他真的就随沈心谣去了,那她就得不偿失了,她早就给路清肃说亲去了。 沈心谣那孩子,是真的好,但奈何红颜薄命,她跟路清肃始终是没有这个缘分的,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好。 不过这事已经发生了,她也不会去逼迫他,随他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到底是自己儿子,嘴上抱怨着,如何做到不心疼。 第112章 真假梦,雪中观景 “母亲,事虽说丢人些,但时间长了,人们自然也就淡忘了,母亲莫要在难过。”软话还是要说的。 “罢了,你染了风寒,不说你了。母亲去看看,你的药熬好了没。靖翎,祖母身子不好,你扶她老人家回慈苑吧。” 孩子们肯定有话说,她们在这,孩子们反而拘谨。 “好的,三娘。祖母,孙儿,扶您回去。” “靖肃,好好养着,近日就不要出府了。”老夫人不忘叮嘱。 “好的,祖母。” 等人都走了,就剩兄弟四人在房中。 此刻,没有长辈在,路清乐终于藏不住乐。 “三弟,你可以啊。说说吧,怎么落的水。” “二哥,你可别幸灾乐祸。” “三哥,你没事吧。”只有路清桐啥也不懂,所以真心关心他的。 “还是小四弟招人喜欢,晓得关心哥哥,不像大哥二哥。”路清肃摸着路清桐的头,流露着兄长对弟弟的宠溺。 “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夜茶摊离开,你还好,身体也不至于出毛病,你怎么会突然跑到护城河边去了,那里都是人们祈愿的地方,你莫不是去祈愿了?”路清益道出疑问。 “祈愿,为谁祈愿?”路清乐看了眼路清益,而后看着路清肃,期盼得到答案。 “废话真多,我身子无事,哥哥们有事都去忙吧,不用守着我。” 路清肃什么都不想说道,他总不能告诉哥哥们,他去护城河,是因为想起沈心谣,所以去放河灯,也是因为看见沈心谣,才失足落水。 这说出去,不得被这两个人笑许久,他可不要,他可是玉树临风的矜贵公子,傲气要保持住的。 “罢了,你不说,为兄不刨根问底,太子等着为兄有话说,你好生养着,得空再来看你。”路清益说完不再停留,得知路清肃无事,他便也放心了。 “你不说,我也能看得透,河边,那不是你和那谁,经常祈愿的去处,不用想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她。三弟,做哥哥的劝你一句,活在当下,过去很好,只能回忆。好了,不打搅你休息了。来,小四弟,我们回去吧,不打扰你三哥休息了。”路清乐不提名不道姓,他知道路清肃懂得。 “三哥,明日弟弟再来看你。” “好。”他笑着回应。 等人都走后,他便恢复愁容。 他昨夜梦见沈心谣了,迷迷糊糊的,梦见和她一起合奏,一起走南闯北的日子,一起街市嬉闹的样子,这些日子想起她,越来越多,他一开始还怕自己会忘记了她,如今深刻铭记,他舒了口气。 他曾经差点就对平遥动了恻隐之心,如今想来,大概只是她比较特别罢了。 他也许久未想起平遥了,大概是忘了的。 别院里,路清益差人来送了口信,说是路清肃身体无大碍,就是感染了风寒,休养几日便可痊愈,路清瑶闻言,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路清翎本来想借口来别院的,可是祖母她老人家,非要她和三妹在小佛堂陪她老人家诵经。 “还好,还好。不过就是不知道三哥因何落水,不过人没事,其他的也就不用放在心上纠结了。” “人没事便可,就是我的身份,害的阿瑶不能回府去看,还得留下来陪着我。”顾应辰很是自责。 “王爷又在见外了,这一切都不是王爷的错,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路清瑶不允许他责怪自己,他没有错的。 “行了,你们二位,不必这般想着对方。”尧席着实看不下去这二位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不平衡,因为他的阿翎不在。 这路清翎回了府,怎么就不出来了,他好想她呀。 他的身份也是不太方便,不然他就跟着回府去看了。 “天色尚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柚蓉,去吩咐小厮备车。” “阿瑶,我们这是要去哪?”林衿苒问道,她不太想出去。 “一个好地方,你去了便知。”她不说,说了他们也不知晓,不如直接带他们去。 “那你们先去外面等我,我去拿佩剑。”这里不是淮阳府,顾应辰心生警惕,特别是有太子在的地方,他更加是要提防着的。 栗山小院向来化雪晚,比山下还要冷的,所以给林衿苒拿了件厚的披风披上,防止她冻着。 “要去的地方可是很冷,阿瑶,你畏寒,不去可好。”林衿苒见路清瑶这般给自己保暖,便猜测他们去的地方,必然是比别院冷的。 别院都这般冷了,比这里还要冷的地方,路清瑶身体能吃得消么。 被人关心着,很幸福,特别是被林衿苒关心着,意义不一样。 “阿苒,莫要担忧,我有分寸,不会有事。”她笑着。 她今日穿的也不薄,白色的厚衣裙,白色的狐裘披风,暖和着的。 没一会,顾应辰带着佩剑走出来,他穿的单薄,就一袭红衣。 “王爷,该是多穿点的,我们所去之处,风雪大。” “无妨的,莫要担忧,我扛得住冷。”他其实不怕冷的。 “靖瑶莫要管他,他向来都是不怕冷的人。”尧席对他甚是了解。 路清瑶不再言语,众人乘车朝栗山小院去。 马车是上不了山的,只能在山脚停下。 下了马车,自然是要徒步上山的。 栗山小院果然化雪晚,甚至还在飘雪,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林衿苒第一次见到雪景,倒是觉得新奇的很。 “好美的景。”她由心感叹。 “山上更美,我们上去吧。”路清瑶走在前面带路。 顾应辰生怕她摔着,紧跟在她身后随时护着她。 “瞅瞅这两人,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腻歪了。”尧席搞不懂,语气酸溜溜的。 “军师的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味,该不会是嫉妒了?”林衿苒说的直白。 “哼,林姑娘多想,嫉妒,那不可能的。”尧席想他才不会嫉妒,他嫉妒顾应辰,怎么可能。 林衿苒微微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有些事看透不说透。 很快到了栗山小院,看着眼前别致的小院,顾应辰他看向路清瑶:“这是?” “这里是我们兄妹几个的秘密基地,当我们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 打开门,里面的布景落入眼帘,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的,还有板栗树。 “想不到这孤山上,竟然还会有一处院落。”尧席也是意外的。 “此处,是我们兄妹几人搭建的,板栗树也是小时候种的。对了,我带你们去山上,山上可以观看到整个皇宫布局。” “当真?”尧席不敢相信。 “自然。” 带着他们上了山,山上雪景更美些,树枝上还挂着厚厚的积雪。 “不打扰你们,我和林姑娘走一道,你们两人一道,晚些时候,小院见。” 路清瑶带顾应辰到了红梅树下,树下放了古筝。他们走过去,皇宫映入眼帘,宫里的积雪也还未化完,屋顶都是积雪。 “王爷,如何?”她问他。 “无事,许久未看了,如今再见,心中虽还是不平,却也逐渐放下,阿瑶,谢谢你,以这个方式让我再见宫中光景。” 他已经接受了身份上的巨大落差,虽有不甘,却也在有了路清瑶后,渐渐化为乌有。 路清瑶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藏,胜过一切。 “王爷,阿瑶为王爷弹奏一曲阿瑶最爱的曲子如何,王爷好像还未有机会认认真真听阿瑶弹奏一次。” “好啊。”他努力笑着回应。 他知道路清瑶的纠结,她又想让他看看皇宫,又想让他不难过,弹曲不过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她总是会为他想的。 路清瑶坐下,背对着皇宫方向,顾应辰则是站在一旁,双手环胸,认真听曲。 《桃花渡》响起,天空中缓缓飘落雪花,打落在身上,雪地里。 曲毕,她靠在他肩上,他拥她在怀中,任由红梅飘落在身,飘雪飘落。 看着皇宫方向,他们这一刻彻底放下,迎接新的开始。 刘氏他们是三日后的凌晨到的,队伍庞大,若不是在城外,估计哪怕是深夜,也会引人注目。 顾应辰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他早有预算,晚上肯定到的。 路清瑶本是要陪他一起等待,但是路清瑶不许,让她明日再来。因着时辰实在太晚。 今日刘氏他们到来,别院便有了女眷,所以林衿苒今夜没再回路府叨扰。 “哎,来了。”尧席看着远处的车队,惊喜开口。 马车在院前停下,淮阳王先下的马车,然后扶着刘氏下来马车。 连日以来的路途奔波,让刘氏看上去甚是疲惫。 “父亲母亲。” “王爷王妃。” 三人同时开口。 “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等呢,这风多大呀,冻着了可怎么办。”刘氏唠叨着。 “母亲,无事的。阿瑶本来也是要一起等的,不过儿没有让的,便让她先回路府,明日再来的。”顾应辰不想母亲对路清瑶有看法,虽然他知道母亲不会这样想的,但也还是要说出来。 “你做的对,阿瑶身子不好,这冷风她可吹不得。”刘氏没有介意,反倒是觉得顾应辰做的对的。 “姨父姨母,外面天寒,进去再说。”尧席在一旁出声说道。 屋里生了炭火,还有热茶,可以坐着慢慢聊。 “好好,秋楠,安排人把马车停进后院,然后把马卸下来,让马歇着,然后便带他们都去歇息吧。” 秋楠是他们从上京带过去的丫鬟,对别院很是熟悉。 这次他们带的有聘礼,不多不少,八十八抬,还有他们的随身衣物,所以东西多的。 第113章 无奈 入了正厅里,炭火烧的正旺,别院里的下人把热茶端上来便退下了。 这次他们随行人数,为主的不多,都是小厮丫鬟将士。别院虽说不大,但是挤挤却也能勉强挤下,今夜夜深,就不折腾了,明日在去寻处客栈,叫人住下。 毕竟一路奔波来的,护着他们的,自然要好生招待着。 此行,刘氏带了淮阳府最有名的两位媒人,前来说媒。媒人知道说的是上京路家,也是做足了准备。 正厅里都是他们一家人,媒人那些,早就累了,说了声,便去歇息了。 “父亲,母亲,可满意?” “阿辰是想问什么?什么满不满意?”刘氏故作不懂。 她自然早就看出来,这别院焕然一新,自然不是出自顾应辰之手,把这一切收拾的如此井然有序,定然是路清瑶的手笔。 “母亲这不是明知故问。” “很满意,靖瑶这孩子,真是叫你占了便宜了,如此贤惠。”刘氏笑着。 她疲惫的,赶了半月的路,好在是官道,想起之前路清瑶他们去淮阳府之时,走的都是山路,还走了一个月,她可别提多心疼了,这是对他们得有多信任,才愿意千里昭昭去淮阳府。 “早在来信之前,阿瑶就已经命人收整别院了。” “嗯,母亲记着靖瑶的。”刘氏笑着,她这儿子啊,如今倒是陷得深。 现今,想起往日他那般不屑,到如今的嘴不离人。真是变化之快。 “应辰,你比我和你母亲早到几日,可有拜会过路家的长辈们,尤其是路老夫人。”淮阳王询问着。 他知道顾应辰是有礼数有分寸的,可还是怕他一时忘记了。 “父亲,儿早已拜会过长辈们。前几日,各房的叔婶还特意来了别院,看望儿呢。” “真是为难了他们,如此降低身份来城外,终是我们顾家无作为。”淮阳王觉得愧对路家。 “父亲不必想太多的,祖母和叔婶们,都善解人意,懂得顾家的难处,所以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只是叫我们,放的平常心些。” “这不是想与不想,如今到了这上京城,却不能踏足半步,终是不甘的。再者,你的姻亲,不能大摇大摆,抬着聘礼亲自到路府下聘,始终是有所亏欠和遗憾。”淮阳王每每想到这,就很自责,他当初就该担当些,不该畏手畏脚,勇敢接过大统,一切可有不一样。 “遗憾,乃是人生常事。父亲,母亲,放宽心即可。”他如今彻底放下了。 前几日,路清瑶问起徐妈妈,徐妈妈有心要来,奈何身子骨撑不住,大夫说了,需静养,所以只能安排了信任的丫鬟照顾着。 郑尤没来,淮阳府总要留个信任的人在,才行的。 他们赶路,本就累的,聊了不过一会,便去厢房歇息了。 顾应辰和尧席林衿苒还在正厅坐着,有话要说。 “这你到了上京已有几日,动静可大可小。皇宫不可能不知晓,可却不曾见来个人,当真是要彻底断了这关系。”尧席言道。 这天子,未免也太无情了些,如今天下大局已定,还有什么不可放下的,顾家可是他的嫡亲,就真的半点情面不说。 林衿苒没有言语什么,她对这些人情世故,早已淡然。 顾应辰默了一会,开口:“自古皇家何来情面,陛下肯留着顾家,已是格外开恩,还能期盼陛下,再给什么恩赐。” 就算他给,也只会羞辱,父亲又怎么会甘心情愿接受。 “果然,皇室无情,说的一点不错。不过,阿辰,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到上京,也有几日,你不觉着这皇宫,可是出了奇的安静。不说顾家,这路家可是大周功臣之家,嫡女议亲,这皇帝就没有表示的,就这样不吭声?” “我也觉得奇怪,不对顾家,这路家可是大周的一半国库,面子功夫总是要做些,可这皇宫未免也太安静的奇怪。”顾应辰也觉得奇怪的紧。 只不过,他不打算深究,如何奇怪,同他都没有干系,如今他只想好好操持他同路清瑶的亲事,这才是大事。 “要不要,我去探个究竟?”尧席的轻功好,而且还是生面孔,入宫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可,这私入皇宫可是大罪,被发现可是要诛九族的。”顾应辰连忙制止,他可不想尧席犯险。 “无事,我是生面孔,不……” “那也不行,太子见过你,谁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正巧遇上他。这皇宫之事,同我们无干,我们只需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即可。” 这天下大事,跟他们都已经搭不上边,所以不需要知道。 “你若是敢背着我去,我就直接让林姑娘去请二妹来,同她言明你的想法。”尧席可从来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不用危险,只怕是管不住他。 “行,我知道了,一贯就喜欢威胁我,不让我打听,我便不打听,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愿听,我也不愿做。”行吧,不管就不管,他尧席也不揽这活。 …… “怎么还在这院中站着,不知冷。”路清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清瑶闻声转过身去,看着他,“兄长这是去了何处,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问你,你倒反过来问为兄。”路清益打趣道。 “妹妹睡不着,兄长去干嘛了?”她敷衍回答,继续追问。 “你这鬼性子,是不是为兄不告诉你个一二,定然是不罢休了?”路清益拿她总是没法子的。 “兄长未免把妹妹说的太固执了,凡事非要知道个所以然才行,兄长的事,不与妹妹说,妹妹定然也不会非要追问的。” “祖母唤我去了慈苑。”他说。 “祖母?这般晚,该不会是?” “正如妹妹你所想,祖母唤为兄去,确实是为了路徐两家的亲事。”他言语里丝丝的无奈。 他知道路徐两家的姻亲,板上钉钉,再无变故。 可是他不愿的,他却又不得不愿意,他是路家的嫡长子,他没有自己的意愿,一切都是家中长辈说了算。 “兄长,一切皆是命中定数,既不可逆,那便顺应自然。至于旁的,终是错付,少了那么点缘分。” “行了,莫要说我之事了。外面天寒,赶紧回屋去吧,别给冻着了。”他故作轻松言语。 他知道自己纵使心有不甘,也要担起为男子该有的责任与担当。 “兄长,莫要着虑太多,也早些歇下。” “放心吧。”他努力微笑,不想她过于担忧他的事。 他是哥哥,倒是一直让妹妹担忧,真是太失职了。 “小姐回来了。”柚蓉在屋里暖炭呢,方才不知怎的,炭火自己灭了,不过这会她已经重新烧好,屋里也暖起来了。“小姐,好像不开心?”察觉她的异样,柚蓉开口问。 她走到软榻坐下,如何也提不起来兴致。兄长的无奈,她不知该如何为他解。 “小姐,烦心事莫要闷在心里,会把人闷坏的,小姐可以告诉奴婢,让奴婢为小姐分忧。” “柚蓉,我心疼兄长。”她难过落泪。 太多的无奈,压着他们,如何也挣脱不开。 “小姐,大少爷他怎么了?让小姐这般难过。”柚蓉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着急。 “兄长要议亲了,可是他却不能反抗。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家就好了,这样我们是不是就是自由的。” “小姐莫要如此说,平头百姓有平头百姓的苦难,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难处,都是不一样的。” “罢了罢了,歇息吧。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去别院呢。” 今日为迎接姨父姨母们,明日一早定然是要去见见的。 躺在床上,毫无困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清晨雨露,细雨纷飞,清风拂过,带给人冷意。 柚蓉看了眼天色,只怕是有下大的趋势。她走进屋里,路清瑶还坐在软榻上走神。 “小姐,外面下雨了,还去别院么?”她小声询问。 “去的。怎么能不去呢。”她回过神,回应道。 已经跟祖母请示过,母亲那边也说过了。 但是这几日他们不便出城相会,得请人看了日子,看看吉日。 马车行至别院,像是知道她会来,顾应辰早早的便撑着伞等在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他就迈步走过去,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怕淋湿了她。 柚蓉先下了车,见到顾应辰自然识趣的站到一旁。 “王爷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辰来。” “因为了解,阿瑶你是知礼数的人,昨夜不在,肯定觉得自己失礼了,所以早上不可能还会晚,定然是早到。” 两人同撑一伞走入院中,到了屋檐下,柚蓉把伞接过来。 “母亲连夜劳累,这会还在院中,母亲未到,阿瑶勿怪,莫要觉得母亲怠慢了。” 进了正厅,没有人在,顾应辰同她解释。 “我懂的那种劳累,又怎会怪。姨母歇息好,我再见也不迟。王爷,家中长辈,今日请先生看日子,等到吉日,长辈们便出城相见,还希望王爷同姨母姨父说明缘由。” 她出门,祖母交代了话的,不要让顾家觉得路家有意怠慢,实则有缘由。 “阿瑶莫要担忧的,父亲母亲不会多想的。” “王爷,同我去趟西厢房。” 那日她带来的腰封,还未给顾应辰,说是要记着的,却是频频忘记。 第114章 坦言往事 来到西厢房,顾应辰并未入内,而是在外面等候。 路清瑶进屋,拿起腰封,很快出来。 她用了黑色礼盒装好的,所以拿出来递给顾应辰的时候,顾应辰疑惑接过。 “阿瑶,这是?” “王爷打开看看,自会知晓。”她笑着,卖着关子。 顾应辰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的腰封映入眼帘,瞧着绣工,定是路清瑶亲手的,他在淮阳府见过。 “阿瑶绣了多久?” 针线密集,且绣线是淮阳府没有的,如此精细,定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他心疼的。 “半年的光景罢了,本来打算在南边就给绣好的,可是少了金线,便就拖到上京来了。” “辛苦阿瑶了,阿瑶有意,我心知,但我不愿阿瑶为我劳心劳力,这样便是我的不好。” “王爷待我好,我待王爷好,我们都是相互的,谈不上劳心劳力。女红本就是女子擅长,不过绣活而已,王爷不必记挂。” “非也,没有什么是女子做的,男子却不能做的。我也能为阿瑶洗衣羹饭,描眉画眼。” “王爷,王妃,老王妃起身了。” 这时,丫鬟来报。 “王爷,我们去给姨母问安去吧。” “好。”他笑意盈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两人就这样走着。 路过顾应辰住的地方,他让路清瑶稍等他会,便进了屋,不过一会便出来,腰上的腰封已换成她绣的黑色。 “阿瑶,如何。” “很好。”她笑着,这腰封当真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不宽不窄正合适。 “阿瑶的手真巧,以后每日我都会带阿瑶为我绣的腰封,定不辜负阿瑶心意。”他很是喜欢,这种欢喜当真是无以言表的。 她笑着,能被他如此重视,怎会不开心。 到了正厅,刘氏和淮阳王都在的。 他们还不知道路清瑶已经来了,所以自然以为,她当是在府中忙碌着。 他们也不是啥在乎礼数之人,哪怕路清瑶不来,他们也不会有啥讲法。 “王爷许久未归京,可否想过乔装打扮入城游逛一番。”刘氏放下茶杯,询问着。 毕竟淮阳府住的再久也不是家,他们的根始终是上京。 “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我们顾家自然要谨遵圣旨,不可违背,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祸端。”淮阳王深谋远虑,他深知此次回京议亲,已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若还痴心妄想旁的,自然会有因果报应。 当年之事,纵使他们顾家无错,可如今天下是周家的,那么就算无错,也有错。 他也是有过考量的,议亲是大事,总不能含糊了,他知道陛下会念及旧情,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过去了,在城外安分守己不入京。 “王爷有所顾虑,妾身知晓了,日后定然不会再有此想法。”刘氏懂得了他的意思,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不若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只怕是不妥当的。 “父亲,母亲。” 思绪间,顾应辰和路清瑶一前一后走进来。 刘氏看见路清瑶,急忙站起身相迎。 “靖瑶怎么过来,也不只会姨母一声,姨母好去迎你。” “靖瑶见过姨父姨母。姨母日夜兼程,实在辛苦,靖瑶又怎可劳累姨母相迎。”见过礼,她说着。 “不妨事的,下次若是过来,提前找人知会一声,姨母好给你做好吃的。”刘氏对她是越发喜爱的紧。 “下次自然。姨父姨母昨日到,靖瑶未能迎接,还望姨父姨母见谅。” 她带着歉意的语气,让刘氏听了难过,这孩子太注重礼数,懂事了,反而让人心疼。 “靖瑶恪守礼数,暗夜归家,何来见谅之说。我们皆是一家人,又何须用这些框框架架来束缚。” 刘氏拉着她在一旁落座,顾应辰则去了另一边坐下。 “父亲母亲,祖母和叔婶他们恐怕这几日都不能来与你们相见的,说是要请了先生看了良辰吉日才会过来。” “无妨,我们家不看重这些虚无的礼数。”淮阳王开口。 这时丫鬟急匆匆的走进来传话:“各位主子,太子殿下到了,已到门口。” “太子。”淮阳王喃喃道。 众人心中皆有疑惑,却也都起身出门迎接。 在门口见到一身红衣的周远行,他好像很喜欢穿红,见了礼。 “皇叔皇婶,皇兄。远行失礼了,皇兄到来许久,远行都未来拜访,昨夜皇叔们到,远行也未相迎,远行在此给皇叔赔礼了。”周远行笑着,话语几分真假,有待斟酌。 他这样的人,笑里藏刀,说话不得罪人。 余光瞥见路清瑶,只是稍微打量,并未明目张胆。 他一直在隐忍,他现在权势未稳,必须步步为营,不可出差错,不若定会让大皇子的人占了先机。 他这个太子当的可真窝囊,明明是正主,还总是要步步算计,防着别人篡位。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同人议亲,却不能出手阻拦,这种挣扎无人能懂的。 忍,只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殿下言重,臣等人惶恐,劳殿下记挂,是臣等的荣幸。外面风雨大,请殿下移步正厅。”淮阳王卑躬屈膝。 他从来不会因为周远行的谦卑,就对他放松警惕,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自然也不例外。 礼数样样周全,只是不让他揪到半分错处,惩处顾家。 现如今,他们也只想同路家的姻亲早些定下,他们方才安心,日后便是在淮阳府,再也不入上京,远离这场纷争。 正厅里,周远行跟淮阳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些场面话。 路清瑶不太方便在场参与男子之间的谈话,她便去了后院。刘氏是必须在的,她是长辈,不得离开。 路清瑶去找了林衿苒和尧席,正好看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因为下雨,脚上都粘上了泥土。 “阿瑶,你过来了。”林衿苒见她,笑着喊道。 尧席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她也点头回应。 “你们去了哪里?怎的从后门进来了。”她问着,难怪方才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原来是出去了。 “不过是我好奇北方雪景,所以想出去看看的,军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便同我一道去了。”林衿苒解释着。 说话间,他们来到长廊的亭子坐下,外面还在下着微微细雨。 “看雪景,如今除了栗山小院,只怕是别处已经没有很厚的积雪了。” 如今已经开春,四处的雪都在融化,只是栗山小院低些,所以化雪慢。 听林衿苒说去看雪景,她其实挺开心的,她这个人太过于安静,很难对事物提起兴致,难得她有喜欢的。 “是了,所以我同林姑娘走了许久,都未见雪,只有枝头融化的雪,所以我们便又走回来了。” “这会太子殿下在,等太子殿下离开,我带你们去栗山小院,我派人回去叫上兄长和靖翎。” “如此甚好。”尧席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倒不是他喜欢看雪景,只是他想路清翎了,如此简单。 “军师,就不能收敛收敛。”林衿苒对他这副样子,虽说见的多了,却还是觉得不适应。 “我就不信林姑娘心情不美丽,你同靖益兄不也有几日未见了,姑娘就不想。”尧席坦然,他坦坦荡荡,毫不掩饰他对路清翎的思念。 “不是所有人都跟军师一样,只陷于儿女情长。”林衿苒面无表情的回怼。 她想吗?该是想的,或许也该是不想的吧。 此次她来上京,已经了却心愿,等路清瑶和顾应辰大婚过后,她就定居陇南,无事不再出陇南,也再不见路清益,不再思念他。 路清瑶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微微笑着,间隙,她吩咐柚蓉回去请兄长和路清翎到栗山小院相聚。 “阿瑶,林姑娘,你们先坐着,我去换身衣裳,出去都被雨打湿了些。”他还是比较在乎衣衫整洁的。 等尧席走后,路清瑶看着林衿苒,她轻声对她说道:“兄长要议亲了,约莫就是这小半年的光景,这事便定下了。” 她没有打算隐瞒她,她把林衿苒当成知心好友,所以有关她的事,她都不想瞒着她。 “嗯,挺好的。阿瑶,我很好,不用担心我会难过,我不会的,从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他有以后。阿瑶,我的过去,我同大公子说过,却不曾对你言语半句。”林衿苒眼眶湿润,又回想起曾经的那段炼狱般的日子。 她打算告诉路清瑶,自己的那段过去,她不想在隐瞒了,她很累,很累很累。 “阿苒,我不在意你的过去,那是你的故事,我不曾参与,若是你的伤疤,已然愈合,就莫要再揭开,我不想让你疼。” 她不知道林衿苒会说什么,但是她看她的样子,估计那段往事,定是会是让她生不如死的。 她不愿让她揭伤疤,她不想她难过,回忆往事。 “不,阿瑶,我该告诉你的,我一定要告诉你的。”她摇着头,起身走到柱子旁。 看了眼周遭,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往这边来的。 “阿苒……”她还想制止。 却被她打断,她此刻只想告诉她过去的事,她不怕她嫌弃了,她只想自己在她面前再无秘密。 “阿瑶,我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家养着的女儿,父亲是私塾的先生,母亲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他们很相爱,对我也是悉心教导,样样礼数,琴棋书画,样样都教我。我们一家过的很幸福那几年。可是一切美好,在十三岁那年,全部被当地的恶霸地痞打破。 那时候,我生的好看,他们看上了我,硬要纳我做偏房,父亲母亲自然是不愿的,但是势单力薄,平民又怎么能斗得过恶霸,以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官府。父母被他们打死了,活活打死的,而我也未能幸免于难,他们强占了了我,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总之有好多人,他们轮番侵犯我,我反抗不了,也无法反抗,我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等他们玩腻了我,就把我丢在乞丐窝里,让我自生自灭,那些乞丐也坏,他们也侵犯我。后来好不容易逃脱,我想过去死,女子失去贞洁,就没有脸活下去了,可是上天好似故意同我作对,怎么我都死不了,每次都被救起。 死不了,我也就不死了,后来我就四处漂泊,家乡自然是回不去了。后来遇到了师傅,她老人家对我的遭遇同情,教我习武防身,我刻苦练武,没日没夜的,吃尽苦头,终于在三年后的一天,我回到家乡,手刃仇人,我把那些伤害过我和我亲人的人,全部杀掉了,一个不留。”她说着,起伏的离开,流着泪,是愤恨,痛苦,各种情绪交杂。 曾经的惶恐不安,彻夜难眠,噩梦缠身,在这一刻,她才能有片刻松懈。 路清瑶没想到她的过去会是这样的让人窒息,她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抱住她,企图给她安慰。 难怪呀,难怪,她如此冷漠,原来是因为那些非人的折磨,她如今坚持活着,该是有多难。 她没有半分对她的嫌弃,更多的只是心疼,她是这么好的女子,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要让她遭此劫难。 今日同她说这番话,一是不再对她隐瞒,真心把她视作知友,二是告知她,她不会为了兄长的事难过,因为她从未想过高攀,也从未想过咫尺天涯。 因为她如此的高傲,又怎会让如此千疮百孔的自己,去跟兄长,有任何牵扯。 “一切都过去了,阿苒,如今你有我,有王爷他们,过去那些不好的事,都忘记吧,以后我们只记好事,坏事不会再有了。”她安慰着她,她以后不会再让林衿苒受到苦难了,她会尽力对她好。 林衿苒无声的哭泣,在决定说出往事之前,她就做好了被路清瑶鄙夷的准备,没想到她非但不看低自己,反而还跟自己说,以后都会好的。 “我以为,如此肮脏不堪,没有贞洁的我,会被阿瑶厌恶呢。”此刻的她失去了灵魂,说话都是无神的。 第115章 遇刺 “我如何会去怪一个无辜之人,你本无错,是他们逼的你如此。过去阿苒受如此磨难,今后有我在,我定不会让阿苒再受到任何伤害。”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的过去她不曾参与,所以她历经磨难,所幸一切磨难过去,往后的日子,她会尽力护她周全,只要她还活着。 “谢谢阿瑶的理解,阿瑶,把这些腌臜不堪的往事告知你,只是不想对你再有所隐瞒,我从来不曾对人说过,也不曾对人有任何信任,唯有你与你哥哥,我只信任你们,所以告知你们,也是告诉你,我虽喜欢你的哥哥,却也深知,从一开始我同他就是陌路上的人,不可能有交集。但同时我也是自私的,有贪念,贪念这片刻美好。” 这样的她,她自己是不喜欢的,父母教的礼义廉耻,她没忘,却无法做到。 明知路清益有婚约,哪怕两人不做僭越礼数的事,却也是有伤风化的,他有妻,自己也知道,却又忍不住靠近。 “不要这样说自己,阿苒,贪念是我们都有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听到林衿苒的这些事,她再也做不到开心,有的只是窒息感和怜惜。 她的心凉了,不怕得,她会给她暖热。 她同她真心,那段日子在淮阳府她的处处维护,她永远不会忘怀。 “等你和王爷大婚之后,我便定居陇南,往后无事不外出。” “我得空就会去看你,阿苒,我们开心些,来了上京,我好好带你走走,也不虚此行。”她知道她的脾气,所以她不会劝她。 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两人都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仪容,装作无事发生。 “阿瑶,林姑娘。” 来人是顾应辰,他身旁还跟着周远行,他还没走,倒是让人意外。 两人见了礼,没有说话。 “阿瑶妹妹,近来可好。”周远行有些时日未见过她了。 “回殿下的话,臣女一切都好,劳殿下关心。” 路清瑶冷淡回话,本来还说去栗山小院,可是此刻周远行在这里,她倒是没法说这事。 “阿瑶,殿下会留下来一起用晚膳。”顾应辰知道路清瑶会不自在,却也没有办法,周远行如此直言,倒是让人无法拒绝。 他是太子,只要他想的事,旁人又怎好说什么。 “好,那我去吩咐膳房,多备些吃食,避免怠慢了殿下。”说着,她就想去膳房。 “不必了,母亲会交代下去。阿瑶若是无事,便跟林姑娘四处走走,谈谈心,我陪着太子殿下便可。”他对她说的话,一直都是温柔的。 “靖瑶,我换好了,我们去叫上阿辰去栗山小院吧。”尧席说着话,打整着自己的衣服,看哪里还有褶皱的。 尧席说话的声音很大,所以周远行他们自然都听见了。 等尧席走过来,看见周远行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走上前,拱了拱手行礼。 路清瑶此刻的脸色算不得好,她本不想让周远行知道他们的去处,却还是被他知晓了。 “阿瑶妹妹,打算去栗山小院。”虽是询问的语气,心中却是肯定。 垂于后背的手,无声攥紧,心中怒气横生。 他同路家结识这般久,同路清瑶相识这么久,她从未邀他去过栗山小院,唯一去过的一次,还是他耍了手段的。 如今她带顾应辰去了一次又一次,看得出来她对顾应辰是真的上心。 她方才竟然还想避着自己,所以才闭口不言,自己在她心中当真是半分存在都没有。 好啊,很好,她的淡漠,他早晚会打破,等到他大势到手,他一定不会让她心中再有顾应辰,她,只能是他的。 旁的人,既然染指了,那么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回殿下,是有打算,不过既然殿下过来,不去也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这般说道。 “别呀,既然有此想法,那就去。正好本宫也想念栗山小院的美景,上次回去,至今都无法忘怀,那日震惊。” “那臣女去命人备车。”她无法拒绝,只得照做。 林衿苒不想跟他们一起,所以跟在路清瑶后面一起去了。 周远行看了眼顾应辰和尧席,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他这个人向来藏的深,所以跟他待在一起总是要时刻提防,不得有所懈怠。 众人来到栗山小院,上了山,院里路清乐和路清翎已经煮好茶有一会。 柚蓉就只把他们两个人请来了,路清肃这次病的有点久,还未痊愈,蓝氏是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门的,至于路清益,家里给他安排了和徐家小姐见面,所以人不在府中。 路清乐倒是意外太子会来,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遇到一起的。 路清翎趁众人不注意的空隙,偷偷和尧席交换了眼神。两个人趁着大家在品茶,便跑了出去。 栗山小院积雪还很深,林衿苒喜欢看雪,自然也是一个人四处走动,来过一次,倒是不用人引路,自己也认得。 路清益没来,她料到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不是失落。 两个人本来也是不该有交集的,她的贪念到此为止,以后她真的真的不会再同他交集过深。 她向来警惕,总感觉这栗山小院怪怪的,比起上次来,让人心生警惕,总感觉是被人盯着的。 走了一些路,远远的看见尧席他们,那种怪异越来越深。 周遭的枝林中,像是藏了人,警惕心让她不自觉的朝枝林走过去,她越走越近,手握住剑,做着准备。 快要接近之时,枝林中人再也藏不住,飞快起身,掀起一片雪,飞在林衿苒身上,她下意识用手去挡。 来人趁机朝她刺过来,她反应迅速,跟来人交战在一起。 人不止一个,少说也有十几人,林衿苒纵使武艺高强,却也难敌数人,好在那些人不是冲她来的,交战一会,他们便快速朝栗山小院去,他们的目标是栗山小院的人。 “军师,有刺客。”林衿苒大声呼喊,尧席闻言,飞快跑过来。 林衿苒等不得他,让他知晓,她飞快跑下山,院中会武的不多,就顾应辰一人,路清乐虽然会一些武艺,顶多只能自保,帮不上忙。 等林衿苒追下来,院中已经一片狼藉,顾应辰和路清乐在与他们打斗,林衿苒快速过去,同他们打斗在一起。 周远行和路清瑶柚蓉,被留在屋中,顾应辰拼尽全力不让刺客靠近半步。 刺客是冲周远行来的,目的很明显,冲进栗山小院,不是冲着别人,而是冲着周远行。 周远行被吓得不轻,他没想到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敢对他不利。 不过转念一想,这上京想让他死的人,只怕是只有大皇子一派的人。 他们可真是胆大,光天化日竟然敢公然行刺他,看来对大皇子一派,他不能在任由他们蹦跶了。 既然他们这么想让他死,那他就让大皇子死。 周远行浑身充满了戾气,脸上的笑意不再,换上的是怒意盎然。 他本来还想着,再等父皇病情加重些,在彻底铲除。如今看来,是不能等了。 路清瑶和柚蓉都有些急躁,可惜周远行在,她们不能动武,只能这样干看着,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刀剑的声音停止,外面突然没了动静,路清瑶顾不得许多,急忙打开门跑出去,看着顾应辰满身血渍站在院子里,刺客已经全部斩杀。 林衿苒和路清乐身上也有血渍,尧席倒是无事的,他不会武功,只能保护着他和路清翎。 路清瑶小跑过去,抱住顾应辰,无声哭泣,她方才真的很害怕,怕顾应辰出了什么事。 “王爷,可有哪里受伤。”反应过来顾应辰可能会受伤,路清瑶急忙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四处查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阿瑶,我无事的,一点事都没有。”他拉住她不安的手,握紧,轻声言道。 “皇兄,你们都无事吧。”周远行缓缓从屋中走出,假意关心着他们。 “臣无事,太子殿下如何,可有受到惊吓。”顾应辰关问着,周远行可不能在栗山小院出事,不然路家定然是撇不清关系的。 “本宫无事,这些刺客都是冲着本宫来的,幸得皇兄还有二哥林女侠,出手相护,本宫感激不尽,等本宫回了宫,定然足一嘉赏各位。” 顾应辰:“殿下言重,保护太子殿下安全,是臣等本分。” “要的要的,各位救驾有功,本宫会足一行赏。” “太子殿下,此处不安全,殿下还是尽早回宫好,这后面还有没有刺客埋伏,我们皆不能猜想。”路清乐出言。 这栗山小院,太过于偏僻了些,他们有精力对付一批刺客,却难保第二批也能应对如流,不能冒着个险。 周远行身份特殊,定然是不能在栗山小院出什么差错的,不若整个路家定然会背上罪名。 周远行也是怕大皇子的人,不止这几个,所以路清乐说,他就立马回了宫。 顾应辰是不能进城的,所以是林衿苒和路清乐亲自护送他回到宫门口,亲眼看着罗公公接他进宫,他们才放心离开。 走在街市,路清乐问林衿苒:“我送林姑娘回别院。” 他同林衿苒不是很熟,所以说话疏离客套。 他是大哥心仪的女子,他自然也是认真对待。 “二公子有事便去忙吧,我打算逛会街市,晚些我自己会回别院的。”林衿苒拒绝。 她跟路清乐交集不深,所以不太想麻烦他,她也知道他不过是客套两句。 “不可,林姑娘初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路某怎可放心让林姑娘一人游走。路某无事,乐意陪林姑娘逛逛。”他自然不会离开,纵使林衿苒身手不错,可这里是上京。 路清乐坚持,她也不再拒绝,她其实也没什么要逛的,只是觉得不想太早回去别院。 就这样走走也好,至少不会感到彷徨。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腥味,他们也不急着换,就这样穿着。 “公子,家中长辈打算就这小半年光景为你我议亲,公子可有说法。”徐婉问着。 今日由长辈牵线,她第一次同路清益一起出门。 她对这位未来夫婿很是满意,哪怕是之前看过画像,曾经远远的躲着看过他,知道他就生的这副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徐婉今日一身粉衣,雍容华贵,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她的长相算是美艳的,张扬,不似小家碧玉的长相。 路清益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所以自然没有听到徐婉的话。 他完全是被逼着来的,此刻的他是痛苦的,挣扎着的。 可是一切他都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接受。 徐婉也不在意他的冷漠,她只是单纯的想两人也许是因为初次相处,难免不熟,这样生分也属正常的。 “林姑娘怎么不走了。”路清乐走的稍后一些,见前面的林衿苒突然止住了脚步,他问着。 见她久久不回应,朝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大哥和徐家千金。他们并没有看见他们。 “林姑娘,无事吧。”他有些担忧她。 眼见人朝这边走过来,林衿苒拉过路清乐藏到一旁的巷子里,避免遇见。 “抱歉,二公子,衿苒失礼了。”压抑着内心的难过,致歉。 “无妨。”他没有怪她的意思。 扭头看过去,路清益和徐婉就这么走过去,两个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相配得紧。 听说他的未婚妻是当朝宰相之女,如今看见人又生的好看,各方面都与他特别相配。 若是用自己同人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好难过呀,说过让自己放下的,怎么还会难过呢。 “二公子,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她忍着难过,对路清乐说道。 她真的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态,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兄弟。 “好,我不跟着你,但你要早些回别院,回了别院,派人到路府知会一声,让我知道,也好放心。”他知道她的情绪不对,自然也不会继续打扰她。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安静,自己跟着,她会拘谨,隐忍。 第116章 如果没有如果 一个人恍恍惚惚走在街市,连下了雨都察觉不到。 雨势来的快,大家都纷纷去寻找避雨的去处。 只有林衿苒,跟没了魂一般,走在大雨磅礴之中。 雨水洗礼着她,她感受不到凉意寒冷,只有难过充斥着她的身心。 她的贪念多了,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能在任由自己这样下去。 人没了魂,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脚踩住衣裙,整个人跌倒在水地上,污水溅了一身,可是她没有感觉,没有反应,就这样呆呆的愣在那里。 “林姑娘。”远处传来路清乐的大声呼喊,是焦急。 他始终是放心不下她,特别是下起了大雨,他总觉得不安,所以寻着路找她,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快步过去,将伞撑在她上方,伸出手,示意她扶着他起来。 林衿苒看着他,缓缓伸出手,被他用力带起来,她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找她。 “林姑娘,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这是得有多难过,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我……”她想说无事,可是一张口才发现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嗓子疼得厉害,应该是淋雨导致。 “应该是染了风寒了,林姑娘,我送你回去别院吧,你这一身湿漉的赶紧换下,不若会让风寒加重。” 他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她不该是这样的不是么。 他们虽说交集不深,他却也知道她的好,能让靖瑶倾心相待的女子,能会差到哪去。 这次林衿苒倒是没有拒绝,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确实不知道能不能走回别院去。 路清乐本来想带她回去路府,却又觉得不合适,他为男子,贸然带一女子回府,定然会落人口舌,也会污了姑娘家的名声,所以他只得送她回别院,有靖瑶在,且城外人群不密集。 坐上马车,林衿苒一个人坐在车里,路清乐则是撑着伞和马夫坐在外面。 林衿苒想喊他进来,却又觉得不合适,便就作罢。 所幸路途不远,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 路清乐先下了马车,敲了敲马车,示意林衿苒,已经到了别院。 林衿苒打开门出来,路清乐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林衿苒看了眼,不用去扶,自己下了马车。 路清乐见状没有说什么,确实以他们这样的身份,送她回来已是不妥,他撑着伞,两人一起走进别院。 刚走进别院,正走在前院的长廊上,正好和迎面走来的路清瑶和顾应辰撞上。 路清瑶见林衿苒浑身湿漉漉的,衣裙泥水遍布,急忙来到她跟前,着急的问她:“阿苒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我……”她还是说不出来话,只说了一个字就很难受,嗓子特别的疼。 “妹妹,莫要问了,你带林姑娘先去梳洗一番,这天气不好,莫要惹了风寒。”路清乐提醒道。 林衿苒的情况不太好的,该是要好好梳洗一番,去去湿气。 “二哥提醒的是,阿苒,我陪你去梳洗。” 天气变化的快,所以别院这几日时常都是备的有热水的。 长廊上一时只剩下路清乐和顾应辰,两人带着笑意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便朝着后院凉亭走去。 到了凉亭,尧席坐在哪里的,他们两人直接走过去坐下。 尧席为他们倒了杯热茶,看了眼路清乐的仪态,有些不可置信,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路二公子,会有如此衣衫不整的时候。 “路兄,我房中有干净衣裳,路兄去换身衣服来吧。” 他的衣服湿的也差不多了,他怕他也是染上风寒,所以提醒他去换掉。 “多谢。”他点了点头,起身去换。 “今日之事,阿辰可有看法?”尧席问道。 今日栗山小院遇刺之事,非同小可。 “刺客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这大概是因为皇位纷争吧。”刺客目的很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有一点他很疑惑,当今圣上正值壮年,退位之事,估计还有许多年头,怎么这时候大皇子和太子就斗起来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子好歹也是太子,这人就这么明目张胆行刺,胆子也太大了些。” 周远行如何不得势,他也是太子,而且还有沈妃在,这大皇子的人,太过于心急,明目张胆,这不是公然挑衅。 以太子的性子,这事怕是不会这么算了。 只怕是这次大皇子不会太幸运,周远行阴狠的手段,会叫他生不如死。 “只要事不连我们,我们便事不关己。自古以来皇家纷争,牵连的都是无辜的人,像当年,罢了,不提也罢。总之,我们不去参与便可。”顾应辰欲言又止,当年皇位纷争,顾家不就是被无辜牵连的么。 当年之事,说过放下,不提也罢。 “嗯,我也书信一封回扬州,让我那趋炎附势的父亲,莫要被人利用卷进这场纷争。”尧席赞同顾应辰的话。 尧老爷是商贾之家,祖上一直没有为官之人,所以难免想着后代能有做官的,可是他不知道做官哪有那么容易。 “你好像对扬州有了改观。” 自从遇见路清翎后,他发现他变了好多。 “嗯。阿辰,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以前拼了命的要逃离,如今低声下气的要回去。”他自嘲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又没办法选择。 他不愿她嫁给他,一无所有,贫瘠度日。 他相信如果他愿意,那么顾应辰一定是帮助他的,可是他不愿,他不想总是麻烦他这位朋友。 “怎么会,就算你不回去,扬州那边也迟早会找过来,或早或晚的事,所以不必忧虑这事。”顾应辰理解他,他是尧家独子,哪怕是妾室所生,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地位。 尧席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会理解他她可是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高兴。 他呀,终归还是活成了自己最不愿意的那副样子。 …… 洗浴室内,林衿苒整个人没在木桶里,使劲用手巾搓着自己的肌肤,肌肤通红出血,也没感觉。 她觉得自己好脏,如果她没有那么脏,是不是她就可以为自己争取这么一丝机会。 可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那些非人的折磨,自己也不会四处游走,也就不会有机会救下路清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林衿苒啊林衿苒,你呀,贪心了,不是说好不要痴心妄想吗?怎么就是做不到了,你不该是这样不知检点的。”她喃喃自语,自嘲着自己。 她当真是无了父母,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身上搓出的血渍把水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很淡很淡,不仔细看,看不真切的。 她哭了,她很少哭的,女儿家的时候没有,这么些年只有那年受到非人折磨之时,哭过,后来再也没有哭过,因为后来她懂得了眼泪并没有什么用。 许是知道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响,她靠在浴桶上失声痛哭,仿佛只有这样能让她的难过被分散。 门外的路清瑶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好一会不见人出来,她想进去看看,却隐约的听到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林衿苒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哭的这么伤心,她究竟遇到了什么,路清瑶满脑子疑惑。 是二哥送她回来的,二哥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要去找二哥问清楚。 她叫来柚蓉交代道:“柚蓉,你在这里候着,等阿苒一出来,你立马派人知会我。” “是,小姐。” 路清瑶直接朝后院走去,方才见着他们是往哪去的。 走到东厢房处,正好见路清乐从尧席屋子里出来。 “靖瑶。”路清乐整理着衣裳,看见路清瑶走来,唤道。 “二哥,我有事问你。”路清瑶简单明了,她还说要去找,没想到两人在这遇上了。 “什么事?” “二哥可知阿苒发生了什么?” “这……”路清乐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二哥跟我还藏着掖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哥只管坦言便是,不必吞吞吐吐的。”她语气焦急。 “好吧。二哥不是多舌之人,不过既然妹妹问了,那哥哥便告诉你,这林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路清乐把自己所见全部都告知路清瑶。 “二哥是说,阿苒看见兄长和徐家小姐一道了。” “嗯,在之后,林姑娘便不让我跟着了。我回了府,怎么都放心不下的,眼见天空下起漂泊大雨,我实在不放心,便折回去寻人,便见着这人犹如行尸走肉吧,跌倒在地上,任由泥水打湿,不见人魂。”那副样子,他记得清楚。 他虽然同林衿苒交情不深,却也知道她的难过的,那副样子,该是得有多难过,能让她这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如此,只怕是用情至深了。 “我知道了,多谢二哥。妹妹先走了。”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听完这席话,路清瑶脸色不太好,脸上都是阴郁。 若是旁的事都好说,可是偏偏是这情感之事,她如何插的手。 林衿苒和兄长,只能说生不逢时吧,从一出生,他们就没了选择,所以哪怕再难过,不甘。也只能选择接受。 回去浴房,林衿苒已经换好衣服出来,整个人脸色苍白,看上去不太好。 见她这副样子,路清瑶很是心疼,可是又无能为力,她没办法去安慰她。 “抱歉,让你担忧了,阿瑶。”林衿苒已经能说出话来,只不过声音沙哑的厉害,不仔细听,听不出来她说得什么。 她眼睛红红的,可见方才哭的有多狠。 她总是隐忍的厉害,她多么希望林衿苒能不在她面前隐忍,可以把她当做依靠,想哭就哭。 “快回屋去,刚刚洗浴,不能见风的。”这会风可不小,若是这么一吹,又是头疼又是风寒的,怎么叫人受得住。 林衿苒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她的话回屋。 临跨进屋门槛,她似乎是做了重大决定般开口:“此生此世,我不会再见他了。” 这个他是谁,不必明说,她们都知道。 路清瑶难过的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本来就是不该有的孽缘,这样断了,对谁都好。 柚蓉去差人打扫了浴房,折回来的时候,看见路清乐还站在离尧席房门口不远处,望着外面的雨天,似乎是有心事。 她本想绕过不去打扰,却还是担心他有事,径直朝他走过去。 “二少爷。” “小丫头,舍得主动同我说话了。”看见她,他笑了。 “二少爷,怎么站在此处,不觉得冷么?”她不去理会他的打趣,只是关心的问道。 “心都凉了,还怕冷吗?” “二少爷没事,早些回府吧,奴婢告退。”柚蓉不想听他说不正常的话,奇奇怪怪的,听了让人只觉得不舒服。 “小丫头,你别走。少爷我问问你,就真的这般讨厌我吗?”他的语气卑微。 柚蓉是背对着他的,听到他的话为之一震,她还是会难过。 “二少爷,奴婢从来都不讨厌二少爷。不和二少爷过多接触,也只是因为身份不合。二少爷,无事保重身体。”说完,她不在停留,快步离开。 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自嘲的笑着。 “身份。” 真的只是因为身份么,若是他没了身份,他真的就会喜欢自己,他想,她不会的,这只是她的借口罢了。 她的心他怎会不懂,她以后是要去淮阳府的,若是跟自己在一起,那他们注定两边只能选一边。 所以她先做了选择,如此果断决绝。 天快黑的时候,路清乐和路清瑶才回路府,此时雨已经停了。 入府,路清瑶直接回了静馨苑。 路清乐本来是打算回二房的院的,突然想起来今日遇刺之事,应该得让兄长知晓才是。 所以刚走到二房院子,还没跨进去,又转身朝静馨苑走去。 到了静馨苑,问了丫鬟,得知路清益在书房,他朝书房找去,路清益果然在的。 第117章 他不会再见她了 敲了敲门,路清益听到声音,见是他,立马起身:“二弟,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兄长,有一事我想跟兄长说。” “过来坐。”路清益走到软榻坐下,给他和路清乐各倒了一杯热茶。“有什么话,说吧。” “今日栗山小院,太子遇刺。” “竟有此事,你们都没事吧。”路清益惊讶道,语气焦急。 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林衿苒也去了栗山小院。 “兄长莫要担忧,我们都无事,刺客都被我们杀了。之所以告诉兄长这件事,只是想让兄长明日入宫,探探情况。这宫中只怕是有变故了。” “陛下已经有些时日未上早朝,都是太子代为打理朝政。”他还奇怪着呢,陛下不上朝,太子只说陛下抱病在身,不宜操劳。 可是这么些时日过去,也不见好,怎能叫人不怀疑。 如今两派相争,先前还只是暗里争斗,如今太子遇刺,大皇子这是坐不住了,明着争斗了。 “那兄长万事小心些,陛下只怕是情况不好的。” “自会,陛下重病,我等臣子都无法觐见,沈妃亲自带人阻拦,整个太和殿,蚊子都飞不进一只。” “皇家纷争,我们还是要避着些的,沈妃阻拦,陛下抱病。只怕是无力回天,更换君主,只怕是迟早的事。” 皇家纷争,臣子遭殃,能躲就躲着些。 “嗯,明日我进宫再探探,以路家的势力,太子应该不会对我们如何的。” “嗯,兄长,其实家中家业庞大,这官不做也罢。”他还是不想让兄长和朝廷牵扯太深,总之觉得不是好事的。 大伯早已经辞官从商,现在为官就剩路清益和小姑父了。 “再看吧。路家做生意,朝廷里总要有我们自己的势力才是。” 总之,辞官这事,他目前还未有考量,而且眼下这种局面,若是此时辞官,只怕是让太子殿下猜忌。 这人一旦有了猜忌,那么这关系就会变得很微妙了。 “今日兄长和徐家小姐在街市,是确定好了,要成婚了是吗。” 其实路清乐本来是不打算问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总之是问了。 “你何时见到我们?”他和徐婉逛街市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在栗山小院才是,怎么会看见他们。 “太子遇刺,我同林姑娘护送殿下回东宫。” “阿苒也在?这么说,她也看见了。”不知为什么,路清益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同林姑娘是一起的。”他回答他的话。复而言道:“兄长,林姑娘很难过,下了雨也不知道躲,就任由大雨这样淋着,若不是我折回,这人只怕是会一直淋着雨在城中晃荡。” “她可有事?”听到这,他已经着急的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她看见了,她有没有出事。 “只怕是身子受重创,是在所难免的。”路清乐不忍骗他。 听完这句话,他再也坐不住,人快步跑出去,他要去找她。 快步走到大门口,刚跨出一只腿,他又伸了回来。 他不能再去见她了,他不能再让自己的优柔寡断,让两个女子受到伤害,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这么自私。 既然注定不可能,那就趁早断开,不做打扰,对她,对他,对徐婉来说都好。 他不会再见她了,这辈子。她很好,所以他不能再去打扰,因为他不是一个能给她任何承诺和未来的人,既然做不到,那就不打扰吧。 忍着难过转身回静馨苑,路清乐正走出静馨苑没两步,见到方才焦急跑出的人,不过一会就回来,有些疑惑:“兄长怎么又回来了?” “以后,我不会再见她。”说完,他走回静馨苑。 路清乐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失魂落魄,是下了决心的。 路家跟顾家是二十五那日见面的,各房的人都去了别院,就连路蓉夫妇也去了。 一时之间,整个别院热闹非凡,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人忙碌着。 这是时隔多年,两家第一次见面,自然是隆重的。 为了喜庆,刘氏早几日前,就命人把别院里里外外都挂了红灯笼红绸,就跟新婚似的。 之前别院路清瑶让人装了红灯笼的,所以她也没有费多大功夫。 正厅里,路家和顾家依次落座,路老夫人和淮阳王落座上席。桌上的热茶热气腾腾,冒着热气。 两家人脸上笑意明显,看得出来相谈甚欢。 “两个小辈能互通情谊,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如今看他们这么幸福,我这颗悬着的心呀,终于能放下来了。”路老夫人言语里都是笑意愉悦。 今日的她比往日都要高兴,一是因为路清瑶和顾应辰的婚事,二来是曾经交好的两家,再次见面。怎能叫她不高兴。 淮阳王:“老夫人说的是,只是我们南边偏远,靖瑶若是嫁过去,定然是比不得上京的,是要苦些的。” “王爷言重,路家子女,没有不能吃苦的,且靖瑶都同我这个老太婆说过了,淮阳府不比上京差。” 如果以前路老夫人有这个想法,那么现今,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两个晚辈能惺惺相惜,是如此难得,也算的上是佳偶天成。 长辈们在正厅议事,晚辈们则是在后院里相互聊着。 “姐夫,是否议亲结束,你们便要启程回淮阳府去。”路清翎问着顾应辰。 这日子可真是过得快的,她还没有和尧席好好相处呢,可是不希望他们这般快回去的。 “嗯,若是商定婚期,便是要回去准备着的,大婚可不能马虎过去的,该备的都得备齐。” 若是婚期定下,可有得忙碌的,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要做足准备才行。 “真不想你们这般快回去,不若姐夫你们独自回去便可,让军师留在上京些许时日,可好。”也就是这会路清乐和尧席都不在这,她才敢开口。 现在院中就只有路清瑶,顾应辰,她还有兄长三哥,三哥大病初愈,整个人已经精神不少。 “二妹,姐夫倒是想帮你,可是军师是随行,若是我们都回去了,他留在上京,师出无名。”顾应辰也没办法,尧席在上京无熟识之人,自然是不能随意就留在上京的,若是太子多想,只怕是会觉得尧席是他安插在上京的眼线,引来不必要的事端。 相比小院的热闹,林衿苒就显得孤独。 她为了躲路清益,早早的就出了别院,沿着大道走了一会,看到有处山头,便上了山,站在山峰之上,看着山谷间的景色。 现在春分已至,万物复苏,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她的心现在已经很平静,过往的杂念都被摒弃。 “林姑娘怎么也在此处?” 身后传来路清乐惊讶的声音,她诧异间转身去面对他。 “路二公子。”她也是惊讶的,明明她记得她出来的时候,她是看见路清乐在后院的,那会没什么人,就他自己。 “真是巧合了,林姑娘。”没想到这里离别院这般远,他们还能遇见。 “是挺巧,二公子不是在别院的,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处。” “突然想散散心,就出来了。倒是林姑娘,我们来的算早,却早就不见你人。” 他本来是在别院那边的,只觉得着实过于无趣了些,就想着出来走走。 柚蓉那小丫头,今日忙的紧,也没功夫搭理他的,而路清瑶和顾应辰,同其他人有话聊。 倒是林衿苒,早早不在别院,意图明显。 “路二公子何必明知故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和路清益关系的微妙,他又何必明知故问。 距离上次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日,他们是真的没再见过。 这小半月,她生了一场病,是真的挺难受的,不过都过去了,都好了。 路清瑶和顾应辰已经议亲,估计今日就会定下良辰吉日,想来就这几日光景,他们便会启程回淮阳府那边去。 回去她便直接回去陇南了,算算除了路清瑶和顾应辰的大婚,或者有战,她不会再出陇南了。 “说起来,我跟林姑娘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爱而不得,独自承受难过。 “二公子说笑,衿苒可不配同公子相提并论。”他们身份不对等,她这么低贱的身份,可不配同他比。 他和柚蓉的事,她大致听过些,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不过就是他们自己。 但凡有一个愿意做出退步,一切也许会不一样,当然,他们的身份也不对等,所以退的这一步,定然也是相当艰难的。 “林姑娘何故如此贬低自己。”路清乐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总是喜欢看轻自己。 “嘘。”林衿苒耳朵动了动,面色严肃起来。 “怎么?”路清乐见她脸色突然严肃,想问她怎么了,却被她制止说话。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林衿苒此刻顾不得其他,见路清乐还在愣神,直接拉过他的手腕带着他走。 路清乐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就见她突然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下山的路被四五个黑衣蒙面人挡住。 林衿苒下意识的把人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前方的人。 她方才就是听到有异动,所以才催促路清乐赶快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撞上了。 这山中没有其他人,她敢肯定这些人就是冲他们来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冲她来的,因为从始至终这些人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打转,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她。 可是她并没有结仇怨,唯一的仇怨在南边,可是南边那边,她铲除的厉害,不可能有后患,所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路清乐看了眼林衿苒,他一个大男人,这还是第一次被女子护在身后,这可怎么了得,他可不想被她轻视,所以走上前,把她护在身后。他这一动作,倒是把林衿苒整懵了。 “几位,这是何意?”他带着笑意的问话,实则言语狠厉。 他路清乐可从来不是善茬,敢找他的事,他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虽然功夫不精,但是对付这几个,除了吃力些,还是绰绰有余的。 “路二公子,此事与你无关,我们不为难你,我们找的是你身后的这位姑娘。”为首的头目说道。 “呵,怎么就与我无关,如今我就在这,这事就与我有关。说吧,到底是谁派你们来为难我身后这位姑娘。”路清乐的语气已经很不和善。 “路二公子,既然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弟兄们,主家说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这个女人,都给我上。” “是。”刺客齐声应道。 为首话音刚落,周遭林丛里又涌出来六七个蒙面人,零零散散加起来,总共十几个人。 林衿苒握住剑柄,随时做好拔剑的准备。 “路二公子,这些人交给我,你只管找地藏起来便是。” 既然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她自然不能让路清乐因她出事。 “姑娘,有我在,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丝毫。” 路清乐说完,从腰间取出折扇,朝蒙面人去,他是唱戏的,随身携带这些物件不奇怪。 林衿苒怕他出事,拔出剑朝着蒙面人去。 他们势力几乎是冲她来,招招致命,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她死,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她,这么想让她死。 两人和十几个蒙面人打斗在一起,有些落于下风。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的速战速决,不若等到体力散去,只怕是毫无胜算可言。 林衿苒快速出招,一下便解决了三两个人,路清乐这边也不甘示弱,斩杀好几个人。 对方一看落入下风,便加快攻击,路清乐有些躲闪不及,差点受伤,还是林衿苒眼疾手快揽着他的婹转了一圈,才让他躲过一劫。 人刚站稳,林衿苒立马又同那些人厮杀在一起。 过了许久,蒙面人终于被斩杀的只剩为首的头目,林衿苒正想问话,只见人咬碎毒药自杀而亡。 第118章 徐婉的手段 “他死了。”路清乐探了探鼻息,已经没了呼吸。 此时的他和林衿苒浑身上下乃至脸上都是血渍和血腥味。 “他们应该都是死士,任务失败,自然就是死。” “死士。林姑娘你究竟得罪了何人,对方要派死士追杀你。” “我不知道,二公子,可能看出来,这些死士出自何处?” “瞧着这样子,应该是府宅豢养的死士。” 路清乐看了眼这些人的着装打扮,是府宅无疑,上京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府中养死士为自己效力。 可是林衿苒初到上京,不可能得罪才是。这些人为什么非要杀她。 林衿苒眼眸一动,朝为首的人走过去,扒开他的衣服,露出肩头,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徐字,特别特别小。 “是什么?”路清乐好奇问道。 “徐。”她失神回道。 这个徐让她联想到徐家,那个雍容华贵的小姐。 “徐?”路清乐不可置信的走过去,扒开肩头一看,果真是有个徐字。 这上京大户,只有当朝宰相徐家,也只有徐家有权力豢养死士。 这徐家跟林衿苒无冤无仇,为何要派出死士追杀她。 但如果徐婉知晓大哥和林衿苒之事,那这事就真的一点也不奇怪了。 “林姑娘,这是徐府的死士,他们之所以追杀你,只怕是徐婉的意思,她大概是知晓了你和兄长之事。” 林衿苒还是恍恍惚惚的,她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她和路清益更是没有过分之举,这徐婉是如何察觉的:“可是她是怎么知晓,我和路大公子之间的事的。” “估计是派人去南边打听过兄长的事。林姑娘,你对徐婉不了解,她这个人看着人畜无害,待人和善,实则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她从小爱慕兄长,如今她知晓兄长心悦你,只怕不会这般善罢甘休的。”这徐家,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 徐家家大业大,子女也不止一两个,听闻徐宰相是有许多姨娘的,且有许多孩子,可除了正房家的徐婉,和她的兄长以外,其余的都没活下来。 后来无意间得知,这一切都是徐婉的手段,这个人极其自私,凡是她看上的东西,别人休想染指半分。 “我和大公子在南边,也没有做出出格之事,她如此这般,太过于武断了些。”林衿苒还是不愿意把那个女子想的如此坏,可是如今证据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但你是兄长身边唯一出现且有过相处的女子。今日之事,她怕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这事容我回去同兄长知会一声,让他来做决断。” 徐婉是路清益的未婚妻子,他们不好去做什么,只能让路清益出面去解决。 “不可,今日之事,凡请二公子为我保密,任何人都不要说。”林衿苒严肃道。 她不想再多生事端了,如今正是两家议亲的好日子,切莫要因她之事,让大家担忧烦心,给这好日子平添烦恼。 “为何,林姑娘,徐婉可是要杀你,这事我们千万不能瞒着,你不可能次次化险为夷。”路清乐不解,他也不会依着她,不说她和兄长的关系,就她和路清瑶这么好的关系,他也不能让她出事,让路清瑶忧心。 “二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日便会启程回南边,南边是王爷的地盘,她徐婉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伸到南边去,我不会有事的,二公子放心,这几日我尽量不出别院。” 她在这上京也待不了几日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再者徐婉是路清益的姻亲对象,两个人之间的婚事,板上钉钉,他们是要走一辈子的,如果因为这事生了嫌隙,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都是不安心的。 “罢了,随你吧。对了,方才多谢林姑娘救我。”方才那一下确实危险,若不是林衿苒及时救下他,不死也伤。 她着实让他挺意外的,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他半抱起来。 “二公子何须谢我,若非因我,二公子又整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人倒是个没心眼的,不会想事。 “哈哈~说的有道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会该是晚膳时候。”他的笑声很温润,让人讨厌不起来。 回到别院的时候,正好赶上晚膳,大家都还没有入座。 林衿苒和路清乐是从后门进的,她不打算去正厅用膳,因为路清益在。 她扭头同路清乐言语道:“二公子,我就不去前院了,若有人问起,便说我用过膳了,失礼了。” 她迈步刚想走,就听路清乐说道:“林姑娘,何须如此禁锢自己。” “二公子,有些人不见也许会更好。”她没有回头,说完话便走了。 路清乐觉得林衿苒挺有个性的,说一不二。 来到正厅,大家刚入座,今日人挺多的,所以坐了整整三桌,光是长辈们就坐了两桌。 一顿饭,大家吃的其乐融融的,主桌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传过来,可见他们的高兴。 林衿苒没来,路清益有些失望,他以为他们可能会碰见,没想到她比他还果断,如此避着他。 路清瑶想去寻林衿苒的,被路清乐喊住了,轻声告诉她林衿苒的话。 听完,路清瑶喃喃自语:“她果真是硬骨头。” 晚膳过后,大家就要回城了,天色不早了,今日老夫人也确实是累了,她老人家年岁大了,轻易熬不得。 婚期已定,本来下月初八是最好的日子,但是时间太赶了,就又请先生算了一下日子,算出下月二十也是上乘的日子,宜嫁娶。 这样一来,也够时间筹备婚事了。 聘礼是第二日午时下的,八十八抬,如数进城,顾家不能入城,是尧席代为下聘的。 顾路两家联姻,那可是上京城的大事,特别是顾家下的八十八抬聘礼,加上之前的路清瑶带回来的以及跟路家提起姻亲时送的,将近快两百抬,算是重聘。 论整个大周,除了皇家,谁还能有这个排场。 聘礼入京,引来全城人的关注,百姓们都沿着街道两排,排成长长的队,议论着。 下聘五日后,顾应辰他们就启程回淮阳府那边了。 在这五日的间,发生了一些事,是关于林衿苒和路清乐的。 起因是在别院足不出户的林衿苒突然收到路清益的求救信,她没有多想,一着急就跑去信中地点,是一处废弃的小院,进了院。她喊着路清益的名字,许久没人应,她以为他出了事,每间屋子寻找他的踪迹。 找到最后一间,屋中凌乱不堪,特别是床榻,像是被精心设计过。 她察觉到不对劲,正准备出去时正好碰见路清乐走进来,而且衣衫不整。 她很意外在这里遇到路清乐,路清乐同样如此。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院外传来说闹声,听着声音很耳熟。 他和林衿苒还未来得及走出去,人就已经进来,是路家二房的长辈,还有路清益徐婉路清瑶他们。 一行人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来话,路清乐和林衿苒,加上屋中环境以及路清乐还未来得及整理好的衣服。 林衿苒这下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徐婉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身败名裂,被路清益厌恶。 好下作的手段,没想到这就是富人家的千金。 此情此景,他们好像百口莫辩,再加上徐婉添油加醋说几句,更是让人误会不清。 二房罗氏见此情景,并没有过多的愤怒,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行为实在是有欠妥当。 若是真的喜欢人家,直接领回府便是,何必带着人家的姑娘来此荒院,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她自然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只是难免有些时候意乱情迷做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路清乐喜欢的明明是柚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位南边来的林姑娘,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今日有外人在,徐婉带了许多旁人过来的,这事若是处理不当,定是让人道闲话。 这路家在上京地位不低,所以子女可不能有品行不端正的。 既然事已至此,那她这个做母亲自然是要做出决断来。 她稳了稳思绪,看着两人说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应该跟母亲说才是,何必如此。如今事已至此,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为了林姑娘的名声,也为了你的名声,母亲做主为你和林姑娘定下婚约,择吉时入府。” 罗氏的话,犹如震天雷,震得路清瑶他们的脑袋嗡嗡响。 林衿苒和路清乐,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这林衿苒可是大哥心仪的女子,怎么能嫁给路清乐,这不是胡闹么。 路清益闻言,出声想制止,却又师出无名。 他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她了,本来两人就是有意躲避。 他还以为两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还是再见了,还是以这种方式。 他很难过,明明知道她是清白的,如今处境为难,他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这样干看着。 柚蓉这丫头没心没肺,只是觉得有些难过,而后又觉得这样其实也好。 她是相信他们的,但是他们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也是天作之合,般配的。 罗氏的话,让路清乐没话说,他总不能当面拒绝,这不是让林衿苒尊严扫地,毕竟如今这副样子,他们是说不清的,可若是同意,他跟林衿苒又不是那种关系,如何能在一起。 母亲不知其中就里,可他们都是清楚明白的呀。 林衿苒看了眼众人,有厌恶的,审视的,看好戏的,都是徐婉带过来的人,徐婉真是够狠的,为了不让她和路清益有瓜葛,竟然把事情做到如此绝境,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啊。 若是她动脑子想想,事情何须闹到如此地步,她和路清益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罗氏的提议,她自然不会同意,她林衿苒何德何能,残花败柳之身,又怎敢让路清乐背上同她有染之名。 他不拒绝,只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她又怎么会去让他为难。 再次看了眼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重大决定。 路清瑶一直没有说话,因为路清乐和林衿苒的性子,他们再清楚不过,可以说这天下谁跟谁有染都行,唯独不会是他们两个人。 看了眼徐婉,她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 所以他们很快便明白这是徐婉的手段。 路清瑶气的怒不可言,心道:“好个徐婉,还没入门,就闹出这样的事,真是下作至极。” 她不会白白让林衿苒和二哥受这不白之冤,她正欲上去说道,只见林衿苒越过路清乐,走上前来。 看着众人,她冷静说道:“今日之事,实属有心之人陷害,我林衿苒与路家二公子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 “哟,你说没有就没有,蒙谁呢,我们大家伙可都是亲眼看见的。”这时徐婉带来的一个贵夫人说道。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夫人的连声附和。 林衿苒厉眼扫去,吓得贵夫人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林衿苒知道,今日之事只能由她来解决,不若真让这些人传出去,路家颜面何存。 她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剑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既然徐婉想把她逼的没有退路,那她就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剑出鞘,林衿苒拉过自己的一缕秀发,一剑割下。 众人察觉她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特别是路清益,他大喊了声:“不要。”可为时已晚,秀发已经割断。 此刻的他痛心疾首,他和她这下真的没有可能了。 许是没有预料到林衿苒真的会这么做,所以众人还处在震惊中,直到林衿苒出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大周律令,女子割发代首,此生不得婚嫁。我林衿苒今日割发,今生不提婚嫁,以证我和二公子清白,各位还有何异议。” 林衿苒忍着难过,手里拿着那缕秀发,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决绝说道。 第119章 教训徐婉 她此生已然如此,残花败柳,污浊不堪。 这一生她和路清益注定了同路不同归,既然不能嫁他,此生不嫁又何妨。 路清益啊路清益,此生林衿苒与你缘尽于此。 林衿苒如此决绝,徐婉带来的人哪还敢说话,个个都安静的很。 就连徐婉也感到惊讶,她只是想让林衿苒和路清益再无可能,所以才设计让她和路清乐偷情,没想过她会割发的。 不过她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只是觉得震惊,震惊过后又是欣喜,心想这样也好,彻底断了她和路清益的关系。 罗氏作为长辈,惊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都没有话要说,那我便先走了。对了,我割发自证我与路二公子的清白,若是他日在上京城中,有关于我们的流言传出,我一定不会饶了哪个散播谣言之人,我林衿苒无牵无挂,不怕杀人偿命。”厉声说完这些话,她快步出了荒院。 出了荒院,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她蹲下身,捏着那一缕秀发,失声痛哭。 今日之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徐婉让她不痛快,她林衿苒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她定会还给她。 事发的第二日夜里,林衿苒换了夜行衣,半夜进城,直奔徐府。 在屋顶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徐婉的闺房。 她趁着夜色潜入,徐婉这会正打算沐浴,以为是丫鬟进来了,很自然的吩咐着丫鬟。 林衿苒直接走到她跟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怎,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来人啊,快来人,府里进刺客了。”徐婉吓得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反应过来,她立马呼救,此刻的她,略显狼狈,那还是贵小姐的模样。 她是真的怕林衿苒杀了她,毕竟她说话,她不怕以命抵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婉强装镇定,厉声说道。 此刻她的内心焦躁不安,平日里丫鬟仆人都是随叫随到,怎么今日她喊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人来。 林衿苒没有说话,她上前一步,直接给了徐婉两巴掌,直接把徐婉打趴在地上。 徐婉捂着脸,言语还是硬气:“你放肆,我可是宰相千金,你居然敢打我。” 林衿苒是习武之人,所以力气难免比寻常女子大些,不过一会功夫,徐婉的脸便肿胀起来,犹如猪头。 林衿苒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徐婉,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抵住徐婉的脸,恶狠狠的威胁说道:“徐婉,我林衿苒从来不忍任何一个人,有仇必报,哪怕你身份高贵也不例外,别再惹我,不然我让你下黄泉地狱。” 说完,她在徐婉的肩头划下一道很深的口子,深到哪怕好了也会留疤。 “啊~”徐婉疼的大叫起来,鲜血直流,不一会把她的白色里衣染成鲜红色。 林衿苒不会杀徐婉,因为她是路清益的未婚妻子,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才给她这个教训。 “徐婉,这次只是警告,若是还有下一次,那我便要了你的命。”她轻声在她耳边附语,冰冷的声音吓得徐婉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那些人也该醒过来了,林衿苒快速离开了徐府。 徐府这一夜因林衿苒,闹的鸡犬不宁,直到天明才停歇。 五日后,正式启程,天气是好天气。 别院门口都是为他们送行的人,有情义的人都在依依惜别。 路清瑶和顾应辰,刘氏他们说了会话,忍不住的难过,算算日子,他们不过才待了不过月。 看了眼林衿苒的马车,她想上前去说几句,却被顾应辰拦下:“阿瑶,算了,林姑娘最近的情绪不大好,大概是不想叫你瞧见的,她让我代她向你话别,南边再见。” “王爷,替我多多照顾阿苒,我不能承受,她受到伤害的痛苦。”她祈求道。那日的情景,她到现在还走不出来。 都是因为徐婉,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做什么。 路家大房的人是来送行了的,淮阳王和路渊在说着话。 约摸着时辰差不多,在众人不舍得目光下,车队启程。 车队比起来时,轻便了许多,只有几辆马车,和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的行李。 顾家走了,这别院也冷清了。 送走顾家,路渊他们就回城了,路清瑶没有立马跟着回去。而是让柚蓉陪着她在别院,从午时到晚间才回路府。 陪路老夫人坐了会,她回了静馨苑,一进院子,便看见路清益一个人坐在凉亭喝闷酒。 她吩咐柚蓉去屋里给她拿件披风,现在虽然说是初春,但是晚间还是跟冬日一般冷意盎然。 走过去,在凉亭坐下,她看着憔悴的哥哥,心疼不已。 “饮酒伤身,兄长这又是何苦呢,这般为难自己。” “靖瑶,兄长难受,却不可言说,因为我是长子,我不能有情绪。” 路清益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说话都是带着醉意的。 平日里的谦谦公子,这会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样子。 她想着规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我以为我能够争取一下,哪怕希望渺茫,最起码是有希望的,可是如今,希望彻底破灭,一切都如过往云烟。明明我都已经选择不见她了,不想她了,可为什么,她还是被人陷害呀,为什么。”他难过控诉。 路清瑶还是第一次见路清益如此失态,兄长从来不在她面前失态的,如今这般,倒是叫她除了难过,无话可说。 柚蓉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看着趴在桌上的路清益,也跟着有些难过。 “大少爷想来难过坏了吧。”柚蓉的说道。 “可我却无能为力,罢了,一切都是命数。去找几个小厮,把兄长扶回房去吧,这外面天凉。” 这个气候,人最容易感染风寒了。 后院,路清乐坐在长廊的一角,灯笼灯光照在他身上。 他也是在借酒消愁的,他在自责在难过。 路清肃去看了乐队的安排,这会才回府来。 他的风寒已经好的彻底,他也是时候继续四处巡演了。 过去的一年,他偷懒的太多了。 南岳的苏公子已经写信催了他几次,让他务必早些时日过去,两人切磋琴艺。 路过后院,眼尖的看见路清乐在喝闷酒,他好奇走过去。 “二哥这是有什么烦心事挂心上不成。” 那日荒院之事,他倒是有所耳闻,他相信二哥不是轻浮之人,也相信林衿苒不是狐媚之人。 只不过那事,已经了了,路清乐这般醉生梦死,又是因为谁。 “三弟,还是你好呀,什么烦心事都绕不到你身上。”他的语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难过,只知是带着醉意的。 “二哥说笑了。”他没有辩驳,他现在确实事事顺心。 可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的他也是烦心事太多,只不过是如今看开了些。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我无能,三弟,二哥无能呀。”他讨厌自己的懦弱无能,如果他有担当些,那日林衿苒何须会想到割发自证清白。 他害了林衿苒,害了大哥,都是他的错,他大错特错。 “二哥,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由天而定,都是有定数的,二哥何须过于怪自己。那日之事,你无错,林姑娘也无错。不过说来,二哥那日为何要去荒院?” 路清肃问道,路清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跑到一处荒废的院子去,还有林衿苒,再者荒院据他们所说,只有一间屋子布置整洁。 偏偏他们两个人就进了那间屋子,如此巧合,明显有心人故意为之。 时间安排的正好,二哥刚进屋子,二娘他们就到了,这未免太凑巧了。 这事后来他们是没有人去追究的,因为林衿苒割发一事,让大家震惊,同时也感到惋惜,既然都说了清白,那这事何必继续追查。 “有人给我送信,说柚蓉出了事,我没有多想就去了。”他当时是真的着急,因为柚蓉真的遭人绑架了,所以才去的,没想到去了没见到柚蓉,反而见到的人是林衿苒。 “那二哥衣衫不整是为何?” 路清乐平日里最注重仪态,根本不可能让自己衣衫不整的,这不合常理。 “说来也奇怪,到半路,被一男子给扒拉的,我当时着急,满心满眼都是柚蓉的安危,自然顾不得许多。” 谁知,连着也是被人下的套。 “二哥,这事很明显,是徐婉下的套,那日也是她来府中,请二娘的。” 发生事情那日,他是在府中的,只不过因他感染风寒,蓝氏管他管的紧,所以没让他出门。 “呵呵,徐婉,果然是好手段呐,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路清乐苦笑。 徐婉,他记住了,他路清乐向来有仇必报,等着的,总有那么一天,他要叫徐婉加倍偿还。 路清肃没有陪路清乐做多久,因为他还有事要去做,走时跟他说了,让他早些回房,莫要喝酒了。 他回了句:“知道了。” 等路清肃离开,站在黑暗处的柚蓉才走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泪痕。 方才他们说的话,她全数听进去了,原来路清乐去荒院都是因为她。 她觉得他真的好傻呀,自己只不过是卑贱的婢女,何德何能让他如此重视,因为她毁了名声。 “都听到了。”路清乐看见她这会有些清醒,本来也没有多醉。 只不过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二少爷何须担忧奴婢的安危。”她哭着问道,更像是控诉。 她不需要他对她这么好,因为她无以为报,她早有选择,她和他是没有结果的。 “因为你值得。”他回答的坚定。 好个因为你值得,这些话犹如烫金石般一个字一个字的砸进柚蓉的心房。 “二少爷心系奴婢,奴婢不甚感激,当是奴婢求二少爷,以后莫要再为了奴婢犯险了,奴婢不领情。天凉,二少爷早些回房歇着吧,奴婢告退。”忍着痛意,说完这些话,柚蓉转身快步离开。 她怕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况且她也是心系二少爷的,只不过她不能表露。 她知道一旦自己表露心迹,那么二少爷无论如何,也会和她相守,可她不愿。 一南一北,终究是天壤之别,不同道的。 次日,细雨绵绵,冷风一阵阵吹过,路清瑶早早的起来,在院里坐着,也不看书,也不谱琴,就是这样安静的看着细雨纷飞。 这会还早的,路清益还未去上朝,她在看雨,也是在等路清益。 过一会,路清益终于出来,身上穿着红色的官服。 “阿瑶,怎么这么早坐在庭院里。”他看见她,主动喊她。 “见过兄长。兄长这是要去早朝了。” “嗯。早上风大,又下雨,你身子受不得凉,赶紧回屋去。”他关切说道。 “无碍的,兄长。我的身子比起往年已经好了些许。” “不可胡闹,快些回去。”他的语气宠溺。 “我同兄长说完话便回去。” 她有话要路清益说明白的,自那日阿苒割发以后,兄长面色无常,实则心里难过,加上昨夜醉酒,她更加知道兄长的难过。 所以她不想兄长继续误会下去,那样是对阿苒的不公平。 那件事过后,她去别院问过林衿苒缘由。 林衿苒没有隐瞒她,她向来坦荡。直言告诉她,之所以会去荒院,是因为有人告诉她,路清益出了事,她是着急路清益才去的,没想到遭了小人算计。 后来路清益也没有去追究,而是选择了逃避,整个人郁郁寡欢。 “何事,直说便是,跟兄长何须这些弯弯绕绕的。” “兄长可知,那日阿苒去荒院是为何。” 提到林衿苒,路清益整个人神色都变了,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 那日之事,他不想再提及,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当做那件事未曾发生,林衿苒没有割发,林衿苒还好好的。 他也许自私,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给不了林衿苒未来,即便如此,他也希望林衿苒身边能有一个好的男子陪伴左右,至少让她不再孤单。 第120章 动荡 “那日之事,过了便就让它过去吧,时辰不早了,为兄要去上朝了。” “兄长,阿苒之所以去荒院,是因为有人同她说,你出了事,她着急,担忧你的安危才去的。”路清瑶不在意他听不听,反正她要让他知道。 即便他们不可能,她也不允许他们之间有误会存在。 她知道兄长同她一样相信林衿苒和二哥是清白的,他之所以逃避,是因为没办法去接受林衿苒当着众人的面割发之事。 她做事果真果决,不留余地,也就是不给他们任何一点机会。 路清益闻言微微握紧拳头,轻声应了句:“为兄知道了。你快回屋,别着凉。为兄上早朝去了。” 而后便快步离开,克制住的情绪,直到走出路府,他才发泄出来,一拳打在墙壁上,鲜血渗出。可他感觉不到疼意,有的只是无奈。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林衿苒的清白,他只是无法忘怀,那日割发的场景,可是事已经发生,他无法扭转。 如今林衿苒回了淮阳府,他们这一生估计都很难再见面了。 他不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徐婉的算计,可是他不能拿她怎么样,因为她身份高贵。 他好恨自己,本来林衿苒可以好好的,都是因为他,让她被人算计陷害。 他不会放过徐婉的,只要让她抓住机会,他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还她对林衿苒的伤害。 顾应辰他们已经走了六日,如今到了江兰县内,前方十里,便就到城中。 可不凑巧,偏偏这时天下起大雨来,他们只得就近找了处破庙避雨。 篝火生起,破庙暖意渐生,火上烤着食物,飘香四溢。 庙宇不大,被他们一行人塞的满满的。 林衿苒站在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心中无比宁静。 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时候的样子,话不多,冷冰冰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人。 尧席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拿了个刚烤好的红薯朝她走过去。 “赶路许久,许是饿了的,先吃个红薯垫垫肚子。”他把红薯递到她跟前。 林衿苒看了眼他,然后看了看他手中的红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伸手接过,不过没有吃,她其实不饿的。 “多谢。”道了谢,她又看向外面,没有继续同他搭话的意思。 “那日,你着实太过于冲动了些。”他说的是她割发之事。 完全没有必要她是顾应辰手下的将领,无论如何,顾应辰都会保住她不被人非议的。 “此生注定孤独,所以割发不割发,有何区别。” 她此生看淡红尘,除了路清益,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对别人心动了。 割发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深知,哪怕路清益没有姻亲,他也肯娶她,她也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因为她有着那样一个过去,终是配不得他的。 所以割了发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也断了他的念想。 徐婉虽然坏,但是她都是因为路清益,说明她还是在乎路清益的,所以如果他们成婚,哪怕是相敬如宾,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其实,有些时候,成全并不一定就能让对方幸福,也有可能是把对方推入一个深渊。” “是深渊也好,幸福也罢。上京的事,都再于我无关。” “你冷静固执,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尧席见自己说不动她,也就不说了。 他说这么多,无非因为路清益是路清翎的大哥,他盼着他好,仅此而已。 林衿苒没有回话,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好像下小了。 心中尽管已经激起千层浪,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淡然。 宫中这几日不太平,自上次栗山小院遇刺,已过去半月有余,太子都不曾出过东宫,他在谋划,如何彻底把大皇子的势力连根拔除。 大皇子与崔氏有联姻,所以要真下手,还真是不好对付的,可是周远行管不得这么多,他才是太子,绝不能让大皇子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觊觎他的皇位。 差人打听,清河崔氏独善其身,根本不参与朝斗,所以他对付大皇子又少了个障碍。 所有的谋划,他都经过深思熟虑,严密布局,终于在月初的这一天,在昭和殿,他亲自动手杀了大皇子,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大皇子死了,先前支持他的人,一下失去了靠山,都纷纷倒戈支持周远行。 可周远行是什么人,曾经背叛过他的人,他又怎会信任,不过只是现在不是动人的时候,等到他继承大典之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大皇子死得蹊跷,但是无人敢去追究,就算知道跟周远行有关,也无人敢去怀疑,无凭无据。 当日看见周远行杀大皇子的人,全部都已经服毒自杀,且大皇子的尸身是在城外他的宅院寻到的,自然跟他周远行没有关系。 如今周远行一人独大,再无人敢与他抗衡。就只等老皇帝驾崩,他顺势登位即可。 可是老皇帝命太硬,怎么都死不了,始终是吊着一口气在的。 他可以心狠手辣杀掉自己的兄长,可是却做不到杀害皇帝。 不是他不想,而是皇帝身边有皇家护卫队镇守,他根本不敢明目张胆。 所以他只能熬,熬到他毒入骨髓,自然死亡,神不知鬼不觉。 反正他不会等太久,太医给诊过脉说了,约莫就这一年光景。 他是等不得的,可是他必须要等。 他原本计划让老皇帝现在就死,他顺理成章登基,这样他就可以用权势把路清瑶留在自己的身边。 现如今,留是不可能留了,这些日子,他忙着铲除后患,路家忙着筹备婚事。 差人打听了,月底就是路清瑶和顾应辰的新婚大典。 他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等,总有那么一天的,她会一直陪在他的身旁。 虽然没有顺利继位,但是铲除了盘根错节的大皇子余孽,确实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宫中这场两派相争,最终以周远行的胜出平息。 这一场暗地里的较量和动荡,就这样安静的结束。 这日回府,路清益就同路清乐说起这事来,彼时,路清肃已经游走远方巡演。 两人在后院里品着茶,说着宫中动荡之事。 “着实奇怪,这大皇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路清乐只觉得奇怪。 本以为两派相争,定然引发轩然大波,谁成想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复了。 “是呀,本来以为会兵戎相见,结果最后会以大皇子的死结束。” 大皇子到底怎么死的,无人知晓,大皇子府也隐瞒着,不曾对外人提及半分。 那崔怜更是处理完大皇子的丧事,便回了清河郡去。 大皇子丧礼简单,周远行寻了由头,让他以平民身份下葬。 路清瑶和顾应辰大婚将近,路府一派喜色。 红绸灯笼那些,徐氏已经吩咐人挂起来。 这次远嫁淮阳府,路程十五日,所以他们是不打算从上京出嫁的。 在上京上轿,出嫁则是从离淮阳府一日路程的青川县出嫁,那边的事顾家自会派人去打点。 路家对这位嫡女出嫁是格外重视的,这不路清瑶刚刚被路老夫人叫去谈了话。路老夫人几乎是拿出了她的所有财物,做林衿苒的嫁妆。 出了慈苑,她直接回去了静馨苑,这几日她不太想出府去。 家中的生意,先前她还偶尔帮忙着,只是不全管,这下徐氏是彻底不让她插手了,让她安心准备待嫁。 一时之间,路清瑶闲了下来,无事可做了,就想着为父母做几件衣裳,就当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点孝心,毕竟以后她在南边,自然是很难全心顾着上京这边了。 她在凉亭里绣着,路清翎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直接来了她的院子,这丫头满头大汗的,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长姐。” 一坐下,路清翎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这个天气虽说还是春日里,却已经不喝热茶了,茶水是温的,可以直接喝下。 等她喝完茶水,路清瑶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她,让她擦擦汗。 “快把汗水擦擦,不若风一吹会感染风寒的。” 这出了汗,最忌吹凉风了。 “多谢长姐。” “去哪里了,满头大汗的。” “长姐,我去给尧席回信了。” 她悄悄去的,瞒着家里所有人,她不敢叫人发现端倪,所以一大早就跑出去了,特意跑去了远的地方捎信。 “我们靖翎长大了,这路府呀,怕是留不住人了。”路清瑶笑着打趣。 这两个人呀,隔得远都腻腻歪歪的,真是叫人羡慕。 “长姐莫要打趣妹妹了,妹妹还得等许多时日呢,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长姐和姐夫的婚事最为重要了。眼瞅着日子将近,妹妹还是有许多不舍得。” 说着说着,她就难过了,新婚是能让人开心,但是一直宠她照顾她的长姐要离家了,而且还是这么远的地方,以后若是想见一面,只怕是难上加难。 “傻丫头,长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呀,长姐以后就算是在南边,也会时常想念着你的。只是不能亲身照顾你了,不过你也长大了,该是懂事的时候了,以后长姐离家了,你便就是家中的大姐姐了,该是要给弟妹们做个榜样,好好教他们,就像我我教你的一样。” “我知道的,长姐。我会的,我会带好弟妹们的,长姐只管放心着。”她会的,她会懂事,会像长姐一样。 两姐妹聊了一会,徐氏屋里的丫鬟来唤路清瑶过去,说是有话说。 来到徐氏屋里,路清瑶见了礼,被徐氏叫过去坐。 徐氏正在收拾着,都是给路清瑶准备的东西。 她总是担忧路清瑶在南边会过得不好,明明辰王那么那么好,那么重视她,可她还是担忧着,总是不舍得的。 “母亲,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儿要出嫁了,母亲是会担忧的,靖瑶,母亲是不是应该再强势些,说什么都不让你远嫁淮阳府。”徐氏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她对面坐下说着。 她是真的舍不得,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怎么能舍得。 她从小把路清瑶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的,想着她要远嫁淮阳府,怎么都是难过和不舍得。 “母亲,女儿不孝的。为了情爱,弃母亲远去,实属不该。母亲原谅女儿这一次的自私。” “傻孩子,母亲也只是嘴上抱怨两句,不若心中不平衡,那会真的怪你。” “母亲,有一事,女儿还是想跟母亲问个明白的。” “有事就说吧,母亲若是知道,定会告诉你。” “就是关于兄长和徐家小姐的姻亲,是真的不能退了吗?” 路清瑶真的不希望徐婉嫁进路家,如了她的愿。 想起她算计二哥和林衿苒,她是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才会希望从母亲这里找到突破。 “靖瑶,有些时候,我们都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路家也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你父亲辞了官,你哥哥在朝中,也算不得重要臣子,我们路家即便再有威望,也只是商贾之家,达官显贵都是瞧不上眼的。这些年,许多地方势力,有意无意的想瓜分路家的生意,打压路家,无非就是因为我们路家没有官。” 她何尝瞧得上徐婉,二房的事,外面的人不知道,他们自家人除了老夫人,谁不知道。 徐婉算计了路清乐,是可恶,可是她身后的家族庞大,父亲更是当朝宰相,她的势力正是路家想要的。 所以那怕不满意,她也会忍着不表露出来。 “可是徐婉精于算计,她算计二哥算计阿苒,若是让她进了路家,指不定以后又会是算计谁。” “靖瑶,母亲是过来人,母亲比你更懂看人,徐婉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人,可是路家正好需要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当家主母,来主持路家的大小事务。” 会算计是好事,路家家大业大的,自然少不了觊觎打压的人,只有徐婉这样的人才能不被人算计。 第121章 红玛瑙手镯 但愿她没有看错徐婉的算计城府。 从徐氏屋里出来,路清瑶整个人情绪都是不太好的。 本以为从母亲这里能让路徐两家的姻亲,有个了结。 可没想到母亲会如此赞同这桩姻亲,她多说无益。 徐婉若是真的入了府,那路府还会有安宁嘛。 她这般算计二哥,二娘又会怎样做,以二哥的性子,让他去管徐婉叫嫂嫂,是得有多为难。 可是这一切,她都没有办法去阻止。 她觉得自己真的挺无用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让自己忧心。 初七这日,周远行出宫来了路府,看着路府的红绸灯笼一派喜色,他就怒气升腾。 可是他现在还做不到让路清瑶彻底留在自己身边,他现在不是君王,顾应辰在南边的势力他惹不起。 之前去淮阳府的时候,他就知道顾应辰手中的兵权,不止他所见的那么多。 太子到来,路府自然又是免不了一场忙碌。 他直接去了静馨苑,他准备了礼物送给路清瑶。 克制住内心的怒意,他的脸上挂上温润的笑意。 路清瑶今日没有出府,给老夫人请完安,她就在静馨苑绣衣裳,她还有大半没有绣完,要抓紧赶了,不若怕是等到大婚那日,她都还绣不完。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柚蓉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进来同她说道。 听到是周远行,路清瑶眉心突突跳动,她已经好久未见过周远行了,好像就是从上次栗山小院遇刺以后,两人就没有见过了。 今日突然来访,只怕是来者不善。 把手中的衣裳放下,把装衣裳的篮子递给柚蓉让她放进屋里去。 她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朝外走去,正好碰上周远行,她微微福身见礼。 “阿瑶妹妹,许久未见,近来可好。”一上来,他就问好。 见到路清瑶,他的开心是真的,这不过小半月不见人,她倒是圆润了些。 “劳殿下挂怀,臣女一切都好。”她疏离回应。 “阿瑶妹妹,可否陪本宫走走。”他请求道。 他现在不贪心,只是想她陪自己走走,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提别的,她也不会答应。 “殿下让臣女如何,臣女都听殿下的。”她如何拒绝,他是太子殿下,说的话就是圣旨,岂敢不遵。 “那本宫让你不嫁辰王,你可是也会不嫁。”他笑着,语气是开玩笑,但是话的意思,是他真心想做的。 如果她听,那他便就真的这么做了,可她是路清瑶,最是理性,有个性。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其中一点。 路清瑶没有说话,她分不清周远行到底是在说玩笑,还是认真的。她就这样冷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还是周远行笑着开口:“阿瑶妹妹莫要害怕,本宫只是说个笑话。走吧,陪本宫去街市转转。” “殿下身份尊贵,去街市,人多拥挤。只怕是冲撞了殿下,殿下若是想走走,便就去小山走走吧。” 她说的是路府后院的小山,不高,兄长他们几人总喜欢在半山腰的凉亭里饮酒小酣。 他们只到半山腰凉亭,就没有继续往上爬了。 路清瑶身子骨弱些,周远行有所顾忌。 凉风肆意吹过,把凉亭的帘子刮的微微飞扬。 此刻这样,两个人哪怕就这样相对无言安静的坐着,周远行也是开心的。 他自幼筹谋一切,当上太子,从来都只是因为他的阿瑶妹妹,他希望她过上至高无上的日子。 可是这些年,他迷茫权势,渐渐的把他的阿瑶妹妹推的越来越远,不过不怕的,只需再等等,等他手握大权,那怕那时她已为人妻,他也不介意花手段把她抢回自己的身边了。 路清瑶看着山下的路府,心中思绪万千。 她在这里生长了将近十七年的光景,如今她要离开了,是不舍得的。 路家这么大,都是承载她的美好回忆的地方,以后只怕是没有机会再看见了。 出嫁从夫,她嫁了顾应辰,那么顾家要遵的旨,她也要遵。 顾家此生不得入京,她是顾家妻,自然以后也属顾家人,自然也是不能入京了。 “阿瑶妹妹会幸福的吗?” 所有的思绪被周远行出声打断,听到她的话,她转过身来,不过没有直视他。 他问她会幸福吗?她想会的,而且一定会很幸福的。 “能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自然是幸福的。” 说到幸福两个字,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很淡很淡。 这抹笑刺痛了周远行的眼还有心,他对她向来是上心的,所以她的一切反应,兴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说幸福,那么她真的应该是幸福的吧。 可是他不许,他不许她的幸福不是他。 “我的阿瑶妹妹长大了,要嫁人了。” 路清瑶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竟然听着周远行的话,有些苦涩的味道。 那日在栗山小院说的不是很清楚了么,她劝谏太子这么久,他该是听进去了才是,如今这般情绪又是为何。 路清瑶没有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他这句话,所以选择沉默。 周远行也不是非要她回话,他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从怀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玛瑙手镯,递给路清瑶。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这红玛瑙手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若是周远行送给她,她该怎样拒绝。 “阿瑶妹妹即将嫁人,做哥哥的没什么什么可送的,只想把最好的给阿瑶妹妹。这不是普通的红玛瑙手镯,它除了外观好看,还有其他功效,阿瑶妹妹体寒,这红玛瑙手镯戴上便有暖身之效。” 这是他特地派人去寻的,路清瑶体寒,他一直记得。 上京常年大雪,冷的时候多,一冷,路清瑶就是受不得冷的,整个人没有血色,身子也是冻的发白。 所以他便派人去寻了这红玛瑙,经过将近一年的打造,终于在近日送到他的手中。 一开始看见这红玛瑙手镯的时候,他就被惊艳住了,他想路清瑶肯定也会被惊艳的。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红玛瑙手镯里,他放了些东西,女子不宜长期佩戴。 他无法阻止路清瑶嫁给顾应辰,那他就只能在其他方面做些手脚,至少这样,在接回她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他所有的温柔都只给她,至于旁的人,他从来都是狠厉的。 这天下所有人,他都能伤害,唯独只有路清瑶,是他的心尖宠,他不敢轻易伤她半分。 他就这样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眷恋。 起初寻,本来是打算用作聘礼的,但是谁能想到,这其中会出这么多变故呢,他的阿瑶妹妹终究是要先嫁给别人的,最后才会属于他。 没关系的,他能等得起,那一天不会来的很晚。 手镯太过于贵重,路清瑶自然不会收,她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确实有被红玛瑙手镯给惊艳到,不过只是片刻,此刻也就是见怪不怪的心情。 可周远行是什么人,哪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不顾礼数,拉过她的手,便把红玛瑙手镯戴进了她的手。 正好合适,丝毫不差。 她戴上确实是好看的,周远行觉得自己的眼光真的是不错的。 “太子殿下,手镯贵重,殿下有心了,可是请恕臣女不能接受殿下的好意。”她作势要把手镯取下来,却被周远行制止。 “阿瑶妹妹,本宫是太子,太子旨意,阿瑶妹妹可有不遵之理。”他用他太子的身份来压她。 “多谢太子殿下。”路清瑶妥协。 她知道周远行的性子,一开始是好声好气,接着就会发怒。 没人能预料太子发怒会做出什么事来,路清瑶不敢赌。 既然太子让她收下,那她便就收下,顶多回府了,取下放起来便是。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紧接着周远行又说道:“阿瑶妹妹,这是本宫的心意,本宫命你时时刻刻佩戴,不可摘下,不若表示杀头之罪。” 他只是威胁她,倒不会真的如此。 他知道路清瑶的性子,自己这个人她看不上,更何况自己送的礼。 “怎么,殿下放心,臣女一定随身佩戴绝不离手。”她保证着。 既然小心思被拆穿,那她只能戴着。反正不过是一只镯子,顾应辰就算知道,应该也是不会生气的吧。 不过,这红玛瑙手镯有股子奇怪的香味,她虽不精通医术,却是懂得皮毛的,这只手镯加了别的东西。 现在周远行在,她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等私下,她好好研究。 …… 淮阳府这边从回来就开始忙碌,无论是新王府还是老王府,里里外外都是一派喜色。 徐妈妈身子硬朗起来,帮了刘氏不少忙,省了许多麻烦。 顾家对这次姻亲很是重视,所以所有都是要做的最好的,不可敷衍。 顾应辰最近迷上了种地,尧席说他是富贵日子过够了,想体验平民的生活。 只是他不知道,顾应辰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路清瑶做的。 之前在上京,他说过要为路清瑶种个红梅园出来,他说到做到,正好也是辰王府后面就是一大块空地,用来种红梅最合适不过了。 红梅是最容易存活的,自然种上,就不必再去管它,任由生长便可。 这日顾应辰在给红梅苗浇水,母亲刘氏找来。 丫鬟通知了顾应辰,顾应辰放下手中的活计,便来到正厅同母亲说话。 “母亲。”见了礼,得到母亲的准予,在一旁坐下。 “这是去干了什么,浑身都是泥土的味道。” 顾应辰是直接来见她的,没有换衣服,所以他的衣服明显能看出有泥土的。 “回母亲的话,在后院给红梅浇水呢。”他没有隐瞒,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 “你呀,能看到你如此这般珍视靖瑶,母亲也就放心了,一开始母亲极力促成这桩姻亲,生怕是把你们二人毁了,如今看来,当初的选择很重要。”刘氏舒了口气,言语里都是欣慰。 当初,她不顾他们父子俩的意愿,一意孤行,想攀路家的亲。现在看着这两个孩子马上就要成婚了,她怎么能不开心,能不欣慰。 还好她坚持了,不然这两个孩子,又怎么会有这么个好的缘分。 “多谢母亲,当时儿子死活不同意,如今是万般后悔的,还好阿瑶不弃,愿意同儿喜结连理,不若儿定是怎么后悔都无用的。”他说着心里的话。 最初的自己,如此那般,那般对路清瑶说话,还好她愿意不计前嫌的。 “好孩子,你和靖瑶能成,万分不易,万万要好好珍惜这份缘。”刘氏再三叮嘱。 “母亲,儿定会珍惜,不负阿瑶。” 此生他不负天下,不负路清瑶,若是有一日,让他二选一,一定要做出选择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自私一次,选择路清瑶。 “母亲今日来寻你,是有事想要同你说的。” 有些事,顾应辰该是知道了,不若就算他不提起,总归是有疙瘩在心中。 “母亲说便是,儿听着。” “我知你最初排斥与路家姻亲,无非是因为当年顾家落难,路家袖手旁观。这事,本来两家商议,至死不告诉晚辈,可是母亲今日想告诉你当年事情真相,避免你一直误会下去。” 当年之事,顾应辰心中有些怅然,因为母亲猜中了缘由。 其实那件事他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既然他愿意和路清瑶成婚,那么那些往事,他自然愿意不去追究。 不过既然母亲主动提起,他倒是愿闻其详。 “当年,顾家和路家是来往密切,你外祖父与路家老太爷更是同窗好友,两个人一同高中,入仕为官。你和靖瑶的姻亲便是他们两人为你们定下的。那时朝廷动荡,有许多的达官显贵都因朝堂动荡,被抄家流放。就连求情的也不例外。” 话听到这里,顾应辰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因,大抵不过是自保自罢了。 “路家和顾家都是大家族,那时候我们还姓周,你父亲也还是逍遥王。这两家,无论是任何一家折损都会牵连出来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第122章 往年真相 “所以两家因此定下约定,无论是哪家落难,另一家都必须袖手旁观,冷眼相待,为的就是圣上不迁怒?”顾应辰说出心中猜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介怀了这么些年的路家,到底是多么的错误。 “嗯。即便有约定,但在我们被剥姓出京时,路家还是给了我们不少帮助,让你父亲这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能在南边安稳。” 也是因为这份情,所以哪怕会被人说是高攀,她也毅然决然的书信路家,提及姻亲之事。 她怎会不知道顾家的处境,自然是配不上路家的,可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做了。 没想到路家真的是重情义的,当真把女儿送到南边来了。 听完母亲的那一席话,顾应辰还是处在震惊中的。 他在种红梅的凉亭里坐着,回想着那些年的往事。 当年父亲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父亲稍年长几岁,先皇早早的为父亲建了府邸,赐了婚,父亲也早早的搬出宫外来住。当今圣上因为愚钝所以不得宠,先皇给他封了个荣王,当个闲散王爷。 赐婚对象是当时大周算得上有名的名门望族刘家,也就是母亲的主家。 刘老太爷只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可是面对赐婚圣旨也无能为力,只能遵旨。 好在父亲是个值得托付的,也是有孝心的,便把刘老太爷接来,同他们一起。 所以若说父亲是入赘也是有理由的。 父亲学识渊博,治理地方更是有谋略,很是得先皇赏识,相反荣王,则是犹如透明人,如何做事,都不得先皇重视。 无奈,他只能私底下培养自己的势力,终于在十多年后,所有的势力派上用场,先皇重病在榻,意识已经不清楚。 荣王便让自己人封锁皇宫,不进不出,密谋篡位。 本以为自己有势力在手,先皇便会乖乖就范,将皇位传给他。 可哪曾想先皇居然留有后手,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谋反,早早的命自己忠心的太监把传国玉玺和退位诏书给送出了宫,送到逍遥王手上。 荣王得知,立马亲自前往逍遥王府,此时逍遥王已经接到圣旨准备入宫,人还未走出王府,就被荣王的大军拦住,荣王让大军将整个逍遥王府团团围住,苍蝇都难飞出去。 荣王用逍遥王府所有人的命威胁父亲交出诏书和传国玉玺,父亲自然是不肯。 他知道荣王不是善类,若是把这天下交给他,只怕是民不聊生。 可是父亲低估了荣王的卑鄙,为了让父亲交出诏书和玉玺,竟不惜用先皇的性命和全城百姓威胁。 父亲自然不信,可是他命令手下挨家挨户的抓人,抓了百余人,不给父亲反应的机会,也不顾他们的大声求饶,让手下一一将人当着父亲的面斩杀,连小孩都不放过。 荣王的手段,心狠至极,见父亲还不肯交出诏书和玉玺,他又打算继续让手下去抓人。 父亲不敢再让人平白丧命,他只得屈服,无奈交出了诏书和玉玺。 荣王虽说暴戾,但是说话算话,父亲交出诏书和玉玺后,他便带人回了宫,留了满地尸身给父亲。 父亲吓坏了,看着逍遥王府外的遍地尸身,他流下了眼泪。 能让一个大男人流下眼泪,是得有多难过。 父亲一向爱民,最是敬他们,可如今却因为这皇位纷争,而被杀害,何其无辜。 父亲命家仆厚葬了他们,今日动荡如何瞒得住,可是又能如何,谁也不敢多说话,因为没有那个权势。 父亲虽然保住了逍遥王府,却被禁了足,连先皇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只能在家中烧些纸钱,以慰藉先皇的在天之灵。 刘老太爷在顾应辰出生不久,便离世,逍遥王和刘氏也只有顾应辰一个孩子,所以逍遥王府算得上人丁稀少。 一切都在荣王登基后,有所变化,先皇登基,大赦天下,逍遥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荣王还是顾忌父亲的存在,诏书即便没有昭告天下,但明眼人都能猜到,他半夜到逍遥王府,斩杀百姓都是因为什么。 只不过大家都不说,如今天下谁是王,谁是臣,一目了然。 荣王虽然忌惮父亲,却并没有动手杀他,而且剥了他的姓氏,贬了他的王,封了个没什么权势的淮阳王,驱逐出京,永生永世不得入京。 一切看似是放了顾家一马,实则是趁机杀了顾家所有人。 在京中,父亲有名望,自然不能动手,不若会被人道他这个皇帝的不是。 本来朝中就有许多有威望的大臣对皇帝篡位的事心存不满,朝堂之上处处反驳皇帝。 若是顾家死于京中,那些该死的老东西定然不罢休。 最好的便是将他们驱逐出京,这样虽然那些老东西也有话说,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只要顾家出了京,在途中发生什么意外,那可就同京中无关了。 上京至淮阳府,至少月余路程,这一路上他都安排了杀手,随时取顾家的性命。 他的皇位来路不正,顾家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他们到淮阳府一路上困难重重,却总有人暗中相助,现在想来,那些不曾出现的帮助,原来都是路家的人吧。 “就知道你会在这。” 所有的回忆,被尧席突然出声打断。 他在王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顾应辰人,所以他便来这寻人了。 他自顾自的坐下,环视着四周一圈,不过几日光景,已然能看出红梅枝已经都存活下来,果然顽强。 “怎的过来了?”按了按眉心,他问着尧席。 “林姑娘回陇南了,我来同你说一声。” 就在刚才,他刚送林衿苒出城门。她从上京回来,是直接回了陇南的,未有片刻停留,这次过来待了几日,还是因着陇南的事,有话同顾应辰说道。 如今事已经说完,也办完,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因着路清瑶的关系,顾应辰对林衿苒颇为照顾,所以人走了,他想着来说一声。 “嗯。”顾应辰没有过多反应。 “就这反应?”尧席疑惑。 “不然?” “我还以为你会送送。” “我和林姑娘之间不说这些,她不来同我告别,我懂她的心思,我不去送她,也是给她的体面,我只要知道她在陇南都好,便可。” 他和林衿苒的关系,就是公事公办的关系。 那日割发之事,他亲眼所见,所以林衿苒对他有距离,因为他的身份。 她向来是傲气的,被自己看到那些不堪之事,自然不会跟自己过多接触。 “还挺深奥。说来,你打脸不打脸。”尧席不去纠结这些,他们之间如何,他向来不关心。 不过有一事,他之前每次数落他,都叫他怼回来,这次有时间,他重新组织了话术,来笑话他。 总之,想到他当初的高傲脸,他能嘲笑他一辈子。 当初那个誓死不从的人是谁,如今满脸幸福的又是谁。 “怎么打脸?”他冷冷回应,不知道尧席云里雾里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当初是谁说的,无论如何……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尧席话还没说完,顾应辰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完全不给他数落自己的机会,起身离开。 “本王想起还有些军政未看,就不陪你闲聊了。”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嗨,这人,真是说不得笑。”尧席轻笑。 得,又被顾应辰躲过,他算是发现了,只要说起以往他的冷漠,他总是想尽办法回避,不愿面对。次次如此,次次他都没能尽兴嘲笑他。 尧席似乎想到什么,自己以后是不是可以用这件事威胁顾应辰呢,尧席想的美滋滋的。 …… 汉阳府这边,平遥已经有时日未去淮阳府那边了,整日里除了议亲,便就是在城中闲逛。 这日她收到刘氏的来信,信中提到顾应辰姻亲已定,想念她了,叫她过去淮阳府那边,顺带参加喜宴。 顾应辰和路清瑶大婚,她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婚期会定的如此快。 她叫来喜平,喜平这会正陪她在院子里走动。 “郡主,咱们这走来走去的,是有什么事吗?”他们围着院子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五六圈了,郡主话也不说,所以她就有些忍不住了。 “喜平,你说本郡主若是不跟父王打招呼,偷偷去淮阳府,父王可会生气?” 她明知故问道,生气肯定是生气的,可是没法子呀,她出不了城的,父王禁了她出城,出不得城,如何去的了淮阳府去。 “郡主,这可使不得,王爷身子不好,若是郡主你在偷偷跑出去,那王爷不又得气过去啊。” 平遥的话一出,便被喜平劝阻,这可是使不得的,若是郡主真跑了,这王爷只怕是受不得这个刺激的。 本来年岁就大,这一生气,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那可咋整。 “我就是说说而已,喜平你这么激动作甚。”她这不是只是想想而已么。 “郡主,说说也不行的,王爷年岁这般大,郡主还是不要气王爷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王爷不在了,那郡主可就没有亲人了呀。”喜平是个忠心的,她只是不想郡主犯错,到时候后悔。 “放心吧,我不会的。陪我出去买几身衣服吧,好久没有穿新衣服了。”平遥笑着转移话题,实则心中思虑着平遥方才所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她在这世上就父王这么一个亲人,她却还时不时的惹他生气,是有多不该。 出了王府,走了一段路,平遥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总觉得后背发凉。 她转过身去看,却发现除了街市上来往的人们,再无其他可疑的人。 “郡主,你这是看什么呢。”见平遥突然转身朝后面看去,她也跟着好奇去看,发现什么也没有。 “喜平,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没有啊,郡主该不会是最近待在府中闷坏了,出现了幻觉吧。” “也许吧,走吧,待会制衣铺子该歇店了。”她认同道,她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吧。 等她们走后,方才看过去的方向走出来两个男子,一个是路清肃,一个是他的朋友洛羿,一起巡演的人。 “你喜欢她?”洛羿问道。 他就说这人古怪,明明他们是出使西域巡演的,偏偏绕道跑来这南边,原来是这里住着一个心上人啊。 “没有,只是想来看看。”他没有撒谎,确实没有喜欢,之所以出现,也真的只是想来看看。 如今看到了人,看到她一切都好,他挺开心的,不知道为何。 “你这人可真奇怪,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大费周章这么远来看。”洛羿不解他的脑袋里都是想些什么东西。 在他看来,只有喜欢的人,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可这人竟说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还来看,这不是纯属脑袋有毛病。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就是不喜欢,为何还非要来看,图什么。”他反问着自己。 到底是图什么呢,是那一份不该有的心安吗? 可是他跟平遥交集不深,为何他又要去图那份心安呢,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 “爱而不自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洛羿点拨着他。 这人是真愚钝还是假愚钝,这么明显还用得着想,他明显就是对人家姑娘上心了,还不承认。 “我不喜欢,没有撒谎。”他认真言语,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他就是不喜欢的。 既然人已经看到,那他在这城中便没有理由逗留了。 “哎,你去哪?” “出城,赶路。”言简意赅。 本来打算是去西域的,但是因为路清瑶的婚事,他暂时去不了的。 自家妹妹成婚,他这个做哥哥哪有说不在场的道理。 平遥买了许多的新衣裳,也给父王买了些。 回府已是傍晚,正好赶上晚膳。 王府只有他们父女俩两个主子,自然也没有那么些规矩。 用过晚膳后,平遥陪着汉阳王在屋里坐着。 现在还是春日,晚上的冷风还是吹的人冷的。 第123章 奇奇怪怪 汉阳王看着自己这个近日乖巧了许多的女儿,心中欣慰,更多的是心疼。 淮阳府那边的书信,他也收到了,得知顾小子的婚期定下,他是高兴的。 他知道平遥也收到了信,信中肯定也提及了让她去淮阳府小住的事,可是这丫头今日竟然闷了一天没有提,却也没有偷偷跑走,若是换作平日里,肯定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如今倒是沉稳了许多,但却是叫人心疼的。 这些日子,他都是在给她议亲,为的不是说非要把她嫁出去,她是自己的独女,他如何舍得。他只是想让平遥见见更多的人,这样就不会一心想着路家那个小子了。 可是这城中贵胄都叫这丫头相看便了,愣是一个合眼缘的都没有,索性他也就不管她了,随她去吧。 他这个做父亲的所求不多,只要她开心便可。 “想去淮阳府便去吧,这些日子把你留在这府中陪着我,确实是把你闷坏了。”他松了口。 顾家的喜事,他们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他不会这么早过去,要等到婚期前一两天在过去,还有些时日的。 但是平遥想去,那他就让她去,反正在淮阳府,总不至于跟路家小子跑了。 这些日子,除了刚开始,后来这丫头再也没有提及路家小子的名字,想来也是忘的差不多了,他就放心了。 “父王说什么?”平遥惊讶,她方才神游在外,也没太听清父王说什么,但是好像又听到了什么,所以她有些惊讶。 惊讶父王居然会愿意让她去淮阳府了,她开心的眼泪都蹦出来了。 “我说,想去淮阳府就去吧,去帮帮你姨母,你辰哥哥大婚,她肯定有许多事要忙,你去帮帮也好。”这丫头至于这般激动,就这么不想留在他身边,汉阳王无奈的笑着。 “谢谢父王。”平遥激动的起身抱住汉阳王。 汉阳王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罢了,是自己宠着的女儿,想怎样他都宠着她。 “去了别给你姨母添乱,你辰哥哥大婚,她已经够忙了。”汉阳王不忘又继续说着。 这丫头俏皮的紧,他就怕她去了,非但忙没帮到,还给人家找事,那就不好了。 “女儿跟父王保证,女儿一定会沉稳,不惹事的。”她乖巧保证着。 父王能同意她去淮阳府,已经很难得了,她自然不能去给别人捣乱的,平日里就算了,这可是好日子,她有分寸,不会瞎闹的。 “早些回去歇息着,明日一早,父王派马车送你去。” “多谢父王,女儿退下,父王早些歇着。” 出了屋,平遥开开心心的蹦蹦跳跳的,虽说她是这样的,但是仪态那些都是在的,小跑着,步摇也是不曾晃动半分的。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喜平正好在给她铺床,她进屋,正好铺好。 “郡主何事这般开心。” 平遥脸上的喜色藏不住,喜平自然能看出来。 她走过去床上坐下,两只手撑在两侧,身子微微后倾,开心的把父王准予她去淮阳府的事告诉了喜平。 喜平起初是开心的,可是想着想着又不对劲了。 她开口问道:“郡主这次该不会是又要把喜平留在府中吧。” 喜平有些失落的,郡主每次出远门都不带她的。 “嗯,抱歉啊,喜平,我是真的不能带你去的,这府中我最信任你,所以留你在府中照顾父王,我放心。父王也是要去淮阳府参加辰哥哥的喜宴的,你等着和父王一起去吧。”她也很想带喜平一起,可是现实不允许,父王身边得有个她信任的人才行,否则她是不放心的。 “好吧,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奴婢给郡主打盆热水来。”喜平虽然失落,但也觉得郡主说的对,王爷身边确实不能没有人照顾。 …… 城外客栈,路清肃站在二楼房间的窗边,手里拿着白色玉笛在吹奏着一曲忧伤的曲子。 笛声悲戚,让人听了只觉得难过。 “你这个人当真是奇怪的紧,走走停停的,到底何意?” 洛羿去楼下拿了些点心来,一进屋就开始他的抱怨。 本来两人出了城,已经走了很远,打算快马加鞭去跟乐队汇合,结果这厮走到半道上,又折回来了,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路清肃放下笛子,听着这厮的抱怨,不说话。 洛羿想抱怨便抱怨,他无法同他说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何意。 他只是心里有种想法呼之欲出,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难过,可这种难过从何而来,他不知起因。 他确实是很奇怪,最近这段时间,从他落水病愈后,他就很奇怪。 这次生病让他想起来在淮阳府得瘟疫那段日子,那个女子不惧病毒,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熬过疫病。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你当真对那位女子无意?”洛羿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 路清肃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很认真的告诉他:“无意。” 再问多少遍,他都很肯定自己对平遥无意的,自己只是想她好,唯此而已。 “那你吹这么伤感的笛子干嘛?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吹过,怎么,可是纠结,心中对沈心谣的亏欠,让你不敢去爱别人,生怕对不起她?”洛羿直言道破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是这样吗?是洛羿说的这样吗?路清肃在心底反复这样问自己。 洛羿跟他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心里怎么想的,他最是清楚不过。 他是矛盾的,即觉得对不住那位女子,又觉得对不住沈心谣,最多的还是对不住沈心谣。 再者,路家有祖训的,一女不嫁二夫,一男不娶二妻。 沈心谣已经是他的妻了,哪怕人死了也是占个名头的,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和那位女子有什么关系的。 所以他纠结矛盾,若是他喜欢上那位女子,却又不能娶她,这才是最可悲的。 所以说活着的人斗不过死去的人,是有道理的。死去的人一了百了了,活着的人,却陷在回忆里,折磨着自己,谴责自己。 “我不能给她名分,也接受不了背叛心谣的谴责,我不允许自己背叛心谣,可还是不知不觉的背叛了她。” 他终于放下防备,说出自己的顾虑来。 那有什么喜不喜欢,一直以来他不过都是嘴硬,不肯承认。不肯承认自己背弃了和沈心谣生生世世一双人的承诺。 “终于肯承认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从来不是扭捏之人,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喜欢便就去说出来,你成天躲在暗地里关心,我能看得见,别人可看不见。也别去在意沈心谣,我想如果她还活着,定然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作为朋友洛羿鼓励他。 这些年,他活的是真累,他看了都累,现在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个能合他心意的女子,他自然尽力撮合。 若是成了,美事一桩,若是不成,那也不留遗憾。 路清肃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结果的事,我从来不去做。我对她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谈不上去喜欢。我这辈子注定了,只为一人而活,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打扰她的清静,她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只是那个人绝非是我路清肃。” 他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忘记沈心谣,他的心里也会一直有沈心谣的存在,所以他不会再去打扰另一个女子的生活。 就这样默默的注视,其实也挺好的。 他告诉自己,其实他也没有对平遥动过心,之所以会想来看她,只不过是因为在这几年的时光里,她是唯一一个和沈心谣有些相似的女子。 “洛羿,你千万不要擅作主张,不若我跟你这个朋友只怕是做不成了。” 路清肃太清楚洛羿的性子,所以他不得不敲打他。 “放心。” 要是路清肃不说这一句话,他倒还真的想推他们一把,可既然路清肃这样说了,那他就不能随便做什么了。 毕竟这个朋友可是得来不易的,他很珍惜。 平遥第二日早早的就出发了,路过城外客栈时,正好被路清肃看见。 微风吹动帘子,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他心中安心了不少。 坐在车中的平遥好像是心有感应般掀开车帘朝客栈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她不解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怎么会老是觉得有人在看她。 “平遥啊平遥,你真的是魔怔了。” 躲起来的路清肃,看着马车驶远,心中的紧张感还在。 方才还好他反应迅速,不然就被平遥发现了,到时候他还真的不好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 汉阳府和淮阳府本就离得不远,所以傍晚时分,平遥就到了淮阳府。 马车在老王府门口停下,小厮是认得她的, 一看见她,立马朝府中喊:“郡主来了。” 刘氏听到声音,立马快步走来,平遥已经被小厮带到正厅。 “姨母。”看着刘氏过来,平遥开心唤道。 刘氏看着平遥,激动的上前抱住了她。 “你这孩子,当真是狠心的,这得有小半年不曾见过了吧。” 算算日子,瘟疫好了以后,她便回了汉阳府,确确实实是有小半年了。 “姨母见谅,平遥知道错了,平遥这不是过来看姨母了。”平遥乖巧的赔罪。 “若是我不写信过去,你当真会来?”刘氏可是不信的,这小丫头狠心的很啊。 “那自然是会的,辰哥哥大婚,怎么着我这个做妹妹的都得来不是。” “你这丫头,鬼灵精。对了,可饿了。” 他们是用过晚膳了的,所以她才会问平遥的。 想来平遥肯定也是饿的,赶了一天的路,怎会不饿。 “姨母,我饿的。”平遥丝毫不见外,撒着娇道。 “好,乖。姨母这就去差人备点吃食给你。”刘氏一贯宠爱她。 刘氏吩咐人去准备吃食,需要等一会,两人便坐在厅里聊着天。 “平遥,这小半年是怎么回事,怎的都不来淮阳府看望姨父姨母了,可是姨父姨母走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所以你不愿来了。”刘氏询问着缘由。 不若照这丫头好动的性子,肯定是经常会往他们这里跑的,只是这小半年竟不曾来过半次,怎能叫人不怀疑。 她自问自己是对她极好的,不可能会有亏待她之处,所以她要弄个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平遥突然就不和他们走动了。 平遥被刘氏说的有些愧疚,她越发恼怒自己,为何因为些儿女情长的事,就不走动淮阳府了,真是不该的。 “对不起,姨母,平遥有错。还望姨母不怪,以后平遥定会时常来访,不会在像现在这般了。”平遥的语气充满了愧疚感,听的刘氏心疼不已。 她哪里会忍心去怪她呀,她只不过是想着她,念着她。 这丫头,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实则是个可怜孩子。 她知道这丫头虽然不提,但是她也清楚,其实她是想念娘亲的,把她当成了母亲一样的。 汉阳王妃早早离世,那会她还没有懂事,估计这会脑子里对汉阳王妃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姨母怎会忍心去怪你。”刘氏对平遥说的话,永远是带着宠溺的。 她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的疼。 “平遥就知道姨母是最好的了。姨母,平遥不来淮阳府,是因为有了意中人。” 她从来不会隐瞒刘氏任何事,就是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一般,所以她想把原因都说清楚。 “哦,是哪家的公子,俘获了我们家小丫头的芳心。”刘氏听到她说有了意中人,特别开心,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大大咧咧的平遥心系着。 “对不起,姨母,平遥不能告诉姨母他是谁,因为他是不喜欢平遥的,平遥不能污了人家公子的名声。” 她不可以告诉刘氏那个人的名讳,因为他从未在意过她,所以她不能说出去,这样刘氏也好做些,毕竟那人是顾家的姻亲,总是要打照面,若是说出来,挺难看的。 第124章 误会 再者她已经决定忘记那个人,这些日子也不曾提及过,或者想过他。 她大概真的是放过自己了吧,她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可是她只是一厢情愿。 如果一厢情愿是给他的负担,那么她愿意独自一人承受不去打扰。 她知道刘氏是在意自己的,若是自己同她说了自己跟路清肃之事,只怕是知道希望渺茫,她也会去替她争取一次。 可是她不愿的,她从来都做不到去勉强别人,因为她知道那样是会让人不开心的。 她不去说,刘氏也不问,只是心疼她,难得遇到心仪的男子,却得不到回应,她其实是很难过的吧。 难怪这小半年都不来淮阳府看他们,想必是在家中独自伤怀吧。 这孩子,自幼便没了母亲,这老王爷又是男子,自然是不会懂女儿家的情绪,更别提安慰了。 这些日子,定是闷在心里憋坏了,所以才忍不住同她说道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若是熟识的人,她倒是能帮她说个一二。 刘氏想了半天,平遥在淮阳府接触的人就这么几个,看来她到时得好好问问才是,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这个丫头的心。 尧席知道平遥来了,立马从军营跑到老王府来。他好久没有见这个妹妹了,可是想念的很。 给刘氏问了安,打算带平遥去街市逛着,却被刘氏喊住:“阿尧,你等会。” “姨母,可有事吩咐。”尧席有礼问道。 “平遥,你先去门口等着你尧席哥哥,姨母有事同他说道。”刘氏对站在一旁的平遥说道。 “好。”平遥听话的回应着,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看着人走远,刘氏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尧席,确实是一表人才的,配平遥绝对是不差的。 是的,刘氏误以为平遥心仪的是尧席,因为平遥在这淮阳府,就是跟尧席和顾应辰走动的多。 顾应辰是自己的儿子,她清楚平遥不会喜欢自己的哥哥,所以就只剩下尧席了。 刘氏这会求疑心切,完全忘记了,若是平遥心仪尧席,尧席怎会这般毫无芥蒂的来找她,更别提还这般开心,尧席向优柔寡断之人。 “姨母何故用这般眼神看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尧席被刘氏看的一阵心惊,心里发毛。脑子里不断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惹刘氏不开心的事。 “阿尧,姨母问你,对平遥为何无意?”刘氏也不跟他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刘氏的话倒是把尧席问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氏会问他这话。 这叫他怎么答?他不喜欢平遥,为什么不喜欢他也不知道,总之两个人就跟兄妹一样的,怎么会有喜欢。刘氏问这话,明显不对。 “你说话呀,干嘛闷声不说话,姨母问你,还需要思考才能回答姨母?”尧席迟迟不说话,更让刘氏觉得尧席就是那个辜负平遥的人。 要真是这小子,刘氏可得知会顾应辰,让他好好收拾一下尧席,竟然敢不喜欢平遥,他们平遥丫头多好呀。 “姨母让我说什么?我跟平遥妹妹如同亲兄妹一般,何来姨母说的那种意思。”说到情感之事,尧席倒是有些扭捏了,毕竟是在长辈面前,还是要说的含蓄些,不可过于直白。 “平遥爱慕于你,你当真不知?” 刘氏觉得应当是不能的,看平遥的样子,应该是表明过心意了的。 “平遥爱慕我?”尧席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平遥爱慕他,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跟自己相处,都是俏皮模样,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喜欢,什么时候就喜欢他了,这打哪论也论不着呀。 “不是,姨母,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和平遥妹妹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姨母想的那种关系,我发誓。”尧席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可不兴这般乱点鸳鸯谱的,他喜欢的可是他的翎妹妹。 说起路清翎,他可想她了的,还要再等半个月就能见到她了。 刘氏看尧席一脸认真的样子,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她误会了,若真是误会,岂不是闹了个大大的乌龙,若是没有误会,尧席如此真诚,不似假话。 “平遥当真没同你表明过心意?” “天地良心,我保证平遥妹妹对我绝无他意,姨母放心。” “行吧,去吧,平遥该等急了。” 尧席如释重负,听到刘氏的话,立马脚底抹油跑了。 刘氏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想着自己应该是真的误会了。 “不是尧席,又会是谁呢?”刘氏疑惑。 尧席一抹油的功夫跑到门口,他是真的怕慢了一步,刘氏又说出些让他更震惊的话出来。 平遥看他一副被鬼追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尧席哥哥,这是跑什么?” 一边问着,一边朝他身后看去,空无一人,这也没人追呀。 “我们出去说。”尧席面色凝重,倒是让平遥心中咯噔一下。 出了府,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尧席看了眼一旁娇小安静的平遥。 心中思忖,这丫头有了心上人,也不跟他这个哥哥说道说道,瞒得够紧的。 说实话,不怪刘氏会怀疑他,就连他自己也好奇,平遥到底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哥,他们平日里也不会分开许久,几乎都是在一起的,她心仪的男子, 他该是都见过才是。 “尧席哥哥是有什么话要对平遥说吗?”平遥见尧席老是看自己,忍不住问道。 “平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哥哥?”尧席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问道。 “尧席哥哥,平遥怎么会有事瞒着尧席哥哥呢。”平遥笑着,否认道。她确实是没有什么事瞒着尧席的。 “是吗?”尧席不信。 这丫头果然是有心事了,以前她笑着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有光的,如今她笑着,眼里却是黯淡的。 是谁这么不长眼,看不上他们家平遥。 “嗯,尧席哥哥,平遥无事瞒着尧席哥哥的。”平遥肯定的点头。 “你这丫头,可真是不够诚实的,姨母可是都同我说了。”尧席见她还是不说,只好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她的事了,隐瞒已经是没有必要之事。 “姨母都同尧席哥哥你说了,那想必姨母也同尧席哥哥说了,那件事平遥不打算提了,对吧。”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反正他也已经知道了。 “还真有?快跟哥哥说说,让哥哥看看是哪家的贵公子这般不长眼。”尧席来了兴致,整个人精神起来。 “尧席哥哥,平遥不想提了。”她语气落寞。 那真是一段不好的回忆呢,她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落得如此结果。 她想,以后她应该很难在喜欢别人了吧,挺累的。 “行,你不想提,哥哥就不问了。”尧席看着她这样子,知道是被伤透了心。 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妹妹,知道她会伤心,他也难过,所以她不说就不说吧,自己的妹妹自己宠着,让那个不长眼的人后悔去吧。 为了让平遥不再难过,他带着平遥又是吃又是喝的,还给她套了许多的陶瓷娃娃,把她开心坏了,好像伤感已经远离她而去了。 …… “阿嚏~”路清肃又打了一个喷嚏,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日第一次打喷嚏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打喷嚏,该不会是上次风寒未愈,这次来了这南边,又复发了吧。”洛羿关怀的问。 虽然早已经立春,但这南方的气候还跟冬日里是一样的,湿冷湿冷的。 他个在上京待惯了的人,如今老是往这南边跑,若说水土不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没这么虚弱,大概是有人念叨了吧。”他轻声回道。 他倒是没有感染风寒的,上次已经好的彻底,母亲才愿意让他出府,所以不存在复发之说。 “咦,该不会是哪位小郡主吧。”洛羿一脸坏笑道。 他是个行动派,这两日早已把平遥的背景调查清楚,是个家世清白的,性子也比较活络,跟沈心谣倒是有点神似,不同的是,沈心谣虽说也有些俏皮在身上,但是大多时候,心思都是沉稳娴静的。 他倒真是没有违背路清肃的意愿,他只是去打听了番,并没有接近平遥,再者平遥也不在汉阳府,听闻是去了淮阳府,参加顾路两家的喜宴。 说来这几个人的关系盘根错节的,难理得很。 平遥是顾应辰的妹妹,顾应辰又和路家有姻亲,而路清肃又是路清瑶的哥哥,这关系错乱的叫人说不清。 “莫要胡言乱语。”路清肃脸色不悦说道。 他不喜欢平遥被人用来打趣,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人家姑娘同自己没什么关系,若是这打趣被旁人听了去,只怕是污了人家姑娘的名讳。 “啧啧啧,急了啊,以前你如此,还是在沈心谣身上。”洛羿一副我看你动心的眼神,盯着路清肃看。 “我虽然武功不精进,但是打残你,不在话下,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接下来的话,路清肃没有说出来,只是捏紧了拳头,看着洛羿。 洛羿看着他这样,脸色垮了下来,得,打不过,他闭嘴好了,反正谁叫他打不过路清肃。 “行,不提哪位郡主了。我问你,咱们什么时候去西域,在这南边待的够久了,再待下去,只怕是赶上他们,要些时日的。” “我暂时不去了,你先启程去,我在淮阳府待些时日。” 他原先没打算参加路清瑶大婚,因为那时他整个人迷茫,所以打算带着乐队去西域巡演交流文化。 可是后来他想通了,不迷茫了。 所以路清瑶的大婚,他要参加,她是他的嫡妹,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说什么也得去给她撑场子,莫要叫人看轻了他们路家。 “你说什么?你不去了,你的提议你不去了?”洛羿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就炸毛了,他是乐队的主心骨,他不去,那他们还巡演个什么。 “把话听明白行不行,还是这般急躁,我不是不去,只是要晚些时候,待我参加我妹妹的大婚过后,我自会去与你们汇合。”路清肃揉了揉眉心,有些时候和洛羿说话,真的挺费劲。 “那也不行,你必须现在就得跟我走。”洛羿不依,说什么路清肃都得跟他一起走,万一他留在淮阳府,跟哪位小郡主突然看对眼了,在一起了,不去西域了怎么办,他得防着些。 “想挨打吗?”路清肃威胁道。 “挨打我也不依,你不去西域,那我便也不急着去,我陪你,正好我也许久未吃过喜宴了,正好也沾沾喜气。”洛羿双手环胸,一副无赖的模样,反正路清肃不走他不走。 他知道路清肃的性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他不会去计较。 路清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认了他也留下。 他深知洛羿的无赖性子,就算他不同意,这厮也能想尽办法留下,所以,干脆由着他性子来好了。 离大婚还有些时日,这些时日他们也不能就在这处待着,定然是要多走走的,听闻南边有许多民间乐曲,他还未认真去学过,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学学。 …… 今日尧席陪平遥逛了一天,这丫头总算是高兴回府了。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总有事放不下,便来到隔壁辰王府,寻顾应辰为他答疑解惑。 他还是好奇平遥喜欢的男子,平遥是他的妹妹,如果能帮到她,他愿意去会会那位公子。 总之,他不愿平遥有遗憾。 到了辰王府,问过丫鬟,说顾应辰在书房,他便朝书房走去。 这辰王府他来过许多次,就跟他自己的家似的,所以丫鬟没有管他。 到了书房,顾应辰无一例外的又是在看兵书。 明明都这般有谋略了,还是喜欢看兵书,真是不叫人活。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顾应辰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他,温声问道。 “心中有事,如何都不得安宁,若是歇息了,自然也是不踏实的,所以特来向你请教。” 他今夜若是不问出答案来,只怕是会彻夜难眠。 第125章 麝香 “什么事,让你这般迫切想知道答案?”顾应辰翻动一页兵书问道,尧席的困惑,他倒是不在意的。 这厮估计就是闲的慌了,所以故意找话来同他说。 “阿辰,你看着我。”尧席凑到案牍前,半趴在案牍上,认真的看着顾应辰。 顾应辰放下兵书,终于正眼看他。 “究竟何事?快说。”顾应辰有些不耐烦。 他发现自己的坏脾气,总是容易被尧席给激起。 “阿辰,你可知平遥的心事?” “心事?这丫头能会有什么心事。” 尧席提起平遥,他倒是想起来今日平遥来淮阳府了,他本来打算去找她,却被军中事务拖着,没能抽出身来,回府已是晚上,更是不便打扰,便想着明日再去见她。 许久未见这丫头了,说实话他还有些想她了。 这身边安静久了,没平遥吵吵闹闹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看看你,亏你还是好哥哥呢,这妹妹有什么心事,你也不过问。”尧席数落着他。“真是有了妻子,忘了妹妹。” “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信不信。”顾应辰威胁道。 尧席这厮没个正形,若是不威胁他两句,只怕是会说出更夸张的话出来。 “得,明明对妹妹就没那么上心了,还不让人说了。”尧席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 惯是会威胁他,有本事和他讲道理,看谁说的过谁。 “平遥有什么心事?你又知道了什么?你一一道来,我听听。” 许久未见平遥,他也不清楚平遥如今境况如何,尧席会跑来问,定然是已经见过平遥了。 “平遥有心仪的人?你可知道?”尧席看着他。 只见他点了点头回道:“自然知道。” 他本来是不知道的,是路清瑶偶然提起,他才知晓自己这个妹妹对路清肃动了心思。 可是路清肃心中住着个已故的妻子,他们都知道的,所以平遥和他,自然是无望。 哪怕平遥能得到路清肃的青睐,只怕也是心中对那个人无法忘怀。 再者,依路清肃的性子,只要他心中住了人,无论是否对平遥有意,他都会避让着她,总之,不会对她太上心。 “好啊,平遥这丫头,说了谁都不提及,却单单告诉了你,这是把我这个哥哥当外人了。”尧席气呼呼的,却没有真的生气,他怎么都不会去生平遥的气。 他本意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过从顾应辰这里得到答案,哪能想到他真的知道。 “不是平遥告诉我的,你别怪她。”虽然知道他不会怪,他还是出声提醒。 “不是平遥?还有人知道这事?” 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好伤心,怎么办。所有人都瞒着他。 “阿瑶告知于我。”他没打算隐瞒尧席,反正都得说的。 “靖瑶?”尧席有些惊讶。 不过随即一想,路清瑶知道也不足为奇,毕竟平遥同她走动的最频繁,又都是女子,自然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说。 “嗯,平遥很喜欢她这位嫂子,所以一有事,她第一时间都会去找阿瑶说。” “那你可知平遥喜欢的人是谁?平遥是我们的妹妹,我看她挺难过的,若是知道是谁,我们可以帮帮她。” “我们帮不了她。”顾应辰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他身上。 “什么叫帮不了,阿辰,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顾忌礼法道德吧。只要那个人没有心上人,孤身一人,我们如何不可以帮帮平遥。”尧席不解,顾应辰回答的如此干脆,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你若是知道那人是谁,只怕是你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那你说,他是谁?说出来我听听,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让你说帮不了平遥,能让平遥如此失神。”尧席还就不信了。 “路三。”顾应辰稳稳的吐出两个字。 这下尧席说不出话来了,怨自己刚才嘴快什么,不问清楚就如此嘴快。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遥会看上路清肃,那人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平遥是眼睛出问题了吗?怎么偏偏就瞧上了路清肃。 换个人也行呀,尧席一时间,脸色千万种情绪变化着。 “你可还想帮?”顾应辰问着他。 这厮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这下倒是哑口无言了。 “帮?如何帮的?靖肃的事,你我又不是不知。”尧席一脸的愁容。 都怪自己,瞎操心,问什么,这下好了,问了更是没法安寝了。 “方才不是还大言不惭?”顾应辰挑眉,戏谑道。 “不许拿这说事,我这不是没想到,平遥会喜欢冷冰冰的路三么,我还以为以她的的性子,喜欢的该是话多的人才是。” 路清肃那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所以自然知道平遥与他没有可能,所以正如顾应辰所说,确实是帮不了。 平遥喜欢上路清肃,注定是一场没有回应的单相思。 尧席好心疼平遥呀,爱上不该爱的人。 他怎么也想不懂,这淮阳府,优秀的大家公子,如此之多,怎么偏偏平遥就看上了路清肃。 平遥的事已经问清楚,尧席没有继续待下去,而是回了自己府上。 平遥的事,他无法出手相助,索性不想她。 进了院子,看着院中那棵桃树,他又想起来路清翎,他们初次见面,便是她从树上掉下来,一晃都有这么时日了。 原来他们相识的已经这般久了,他感慨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若是当初知道,会有后来发生的事,他说什么都不会让路清翎摔下来,还好她性子好不曾怨过他。 抬头望明月,却发现空中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想路清翎了,很想很想…… 上京路家,静馨苑内,路清翎站在窗边,也在看明月,空中真的是有明月的。 她突然很想尧席,很想很想。 她昨夜做了噩梦,发现尧席弃她而去,转身娶了别的人,她困在噩梦中,如何也醒不过来,还好丫鬟及时发现,才把她叫醒,结束了那个可怕的噩梦。 今夜,她害怕一个人睡,怕又做起噩梦来,所以她闹着要来跟路清瑶一起睡。 “靖翎,不早了,歇息吧。”路清瑶坐在软榻上,手里方才绣着衣裳,刚放下。 夜色渐深,该是歇息的时候了。 “好。”她轻声回应,不舍得将窗户关上,现在晚上还是挺冷的。 她方才不过站了一会,就已经冷的受不了,里屋暖和,她进来不过一会,整个人也就暖和了。 “凡事不要多想,只是噩梦而已。尧席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弃你而去的。”路清瑶宽慰着她。 “我知道的,长姐。只是道理是这道理,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的。”她走到软榻的另一侧坐下,温声说着话。 怎么能会不多想,做了这样的噩梦。 “有长姐在,长姐护着你,又怎么叫旁人弃了你。” “长姐对妹妹真是好的,妹妹很幸运,能够成为长姐的妹妹。”她浅浅笑着。 这话不是恭维,是真的很幸运自己能有这样一位长姐,护着她,宠着她,纵着她。 “就你嘴甜,快点歇息,明日可还是要早起的。”路清瑶催促着。 明日母亲说了,要带她去清点嫁妆的,主要还是去庄子上看看,可有不妥的。 母亲为她准备的嫁妆着实是够多,够得上气派,排场也大。 她不太喜欢如此,可是母亲说这是路家第一次嫁女儿,自然得隆重些,不若怕是委屈了她。 路清瑶从来不觉得自己委屈,倒是觉得亏欠父母的,小时候不知事,对父母照顾不到,如今,能照顾了,却又要远离他们而去,她真是不孝。 次日,天又是不放晴的一天。 最近上京总是时不时的下雨,而且都是大雨。 难得有晴日,就譬如昨日。 说好今日去庄子清点嫁妆,这下又是去不得了。 路清瑶正准备去同祖母问安,路清翎同她一起,就见路清益撑着伞从外面回来,这么早,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出门,她们同他见了礼,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静馨苑。 “兄长这是怎么?看上去怒气冲冲的。”路清翎好奇的问。 “既是兄长的事,我们就不要过多去操心,走吧,去给祖母问安,去晚了,可不好的。” 去慈苑陪老夫人坐了会,然后又被她老人家带去小佛堂念了会经书。 祖母说,她要出嫁了,该是拜拜菩萨,保佑她以后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约莫一时辰,她们从慈苑出来,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样子。 路清翎刚出慈苑,便被二娘的人喊了回去,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找她。 她和柚蓉走在长廊上,雨水顺着房顶的弧度流淌下来。 她停住脚步,看着院中那棵任风吹雨打的红梅,脸上看不出表情。 如今还冷着,红梅并没有凋谢,只是被雨打的,散落在地上。 “咳~”她忍不住轻咳一声,她近日咳疾又犯了。 不过没有往年严重了,多亏了崔士安给的药方,当真是效果显着。 “小姐,又犯了咳疾,还是不要在外面吹风的好,小姐受不得凉的,回院里去吧。”柚蓉一脸的担忧着。 “无碍的,就是想在这里站着,柚蓉,我们还有几日启程?”她不想回去,就想看着这棵红梅。 “不余十日。”柚蓉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十日左右的光景,他们要启程去青川县,青川县也是南边,离淮阳府近的,吉日是二十五,正好那时候赶过去最为合适。 “这么快。”她惊呼,原来只有十日,她便要彻底离家了,心里好难过,是怎么回事。 这一年时间过的可真快呀,年初她去了淮阳府,一年光景眨眼而过,她从淮阳府回来也有小半年了吧。 以前从不觉得,现在盼着日子了,反而觉得快了许多。 “是呀,小姐再过半月,就是新妇了。到时候就是辰王殿下的王妃了。” “是呀,我要成为他的王妃了。” 可为何她还是感觉到心中隐隐的不安呢! 总感觉她和顾应辰不该结合,不该相识,总觉得一切都是错误的,可是这错误出在哪,她却又想不起来。 “小姐看上去好像不开心?”柚蓉发现自家小姐,此刻愁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她搞不懂小姐明明很喜欢辰王殿下,如今大婚在即,该是高兴才是,怎么会如此模样。 “没有。对了,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小姐,已经办妥,大夫说,晚些时候去拿回。” 前几日,路清瑶给了她一只红玛瑙手镯,说是周远行送的,有股怪味,叫她拿去给郎中瞧瞧,说是要三四天研究,这差不多也是到了三四天了。 路清瑶从来不相信周远行会有好心,所以她提防着他。 那手镯怪味太重,有点像麝香的味道,她心存疑虑,所以叫柚蓉拿去给人瞧瞧,看看里面有什么成分在。 “嗯。今日务必拿回来,太子说要让我日日戴着,若是被他发现镯子不在,只怕是做出不好的事来。” 周远行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那日在栗山小院的劝谏不知道他听进没有。 若是听进去了,那么送自己这只镯子又是何意? “奴婢晚些时候,便去取回,不会叫人发现不对劲。”柚蓉是个心思缜密的,她也知道路清瑶的顾虑。 太子手段狠厉,从他送的镯子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没有放下小姐,如今看似一切都放下,恐怕是故意为之,心中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突然放下多年的执念,怎么说,都让人无法相信。 玉镯是晚膳过后取回来的,路清瑶和柚蓉坐在静馨苑湖边的凉亭中,听着柚蓉跟她说的话。 “小姐感觉不差,玉镯中确有麝香。” “可有办法根除?”路清瑶心惊,周远行送她这只镯子,意欲何为。 她清楚明了,他现在没有权势不稳,无法与顾应辰抗衡,他是在等机会,等他一统天下,寻理由收回南边兵权的机会。 第126章 忧虑(大修) “大夫说了,没办法根除,这镯子从制成之初,便就是泡在麝香中研磨的,和这玉镯融为一体。”柚蓉摇了摇头,满脸愁容。 这麝香何用,大家都知道,短期戴着,且少量的话,是不会影响身子的,可若是长期佩戴,且这只玉镯的麝香量大,只怕是会影响身子不孕。 太子殿下太狠了,宁愿小姐不孕,也不让小姐为辰王诞下子嗣,真是好狠的手段。 可偏生这玉镯还不能不戴,这是太子赏赐之物,若是不戴,便是欺君之罪。 如今宫中时局动荡,大皇子不明不白死亡,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子的手笔。 这天下只怕迟早都是太子的,所以她们不能叫人拿住把柄了,太子眼线遍布各处,只怕是淮阳府那边也是有的,所以他们不敢违抗。 “如此,可有找玉石师傅打造?” 既然无法根除,便只能重新找人赶制一只与之一模一样的镯子。 “找了,可是师傅说,这只镯子成色罕见,且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皇家制作,若是想赶制一只一模一样的,只怕是难得。”柚蓉一五一十的言明。 “无妨,有瑕疵也无妨,只要大致不差便可,镯子戴我手上,总不至于有人拉着细看才是。” 如今之计,只能如此,不若要真想打制一模一样的,还真是无法的。 “小姐,这太子殿下当真是对小姐不放过,小姐即将成为人妇,算起来,小姐还算是他的皇嫂,太子如此明目张胆,真的不看在辰王殿下的面上。”柚蓉恼怒。 这礼义廉耻,太子殿下是真的一样都不占的。 “太子一向如此,自幼便是如此,凡是他看上的东西,旁人何曾得到过。”所以她才担忧。 倒不是对自己自视甚高,而是周远行好像对她执念过深。 这让她想起来一年前去淮阳府前做的那个噩梦,那个让她无法忘怀的噩梦。 是那么的真实,恐怖。若是梦境真实,那么这婚事,就不该成。 若真如梦中所引,她若是和顾应辰成婚,岂不是害了两家,想到这她心中就发慌的紧。 “小姐,你怎么了?”柚蓉看路清瑶脸色苍白,不对劲,焦急的问道。 “无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奴婢不走远,就在一旁候着,小姐有事,唤奴婢便是。” 路清瑶这个情况,她不敢走远,怕她出什么事。 路清瑶整个人此刻被一种恐惧笼罩,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周远行的步步算计,让她害怕,她害怕他会对顾家下手,对路家下手。 他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他的手段,她亲眼见过,所以才会避之不及。 可是他好像幽灵一般,阴魂不散,步步紧逼,让她退无可退。 如今,婚期已定,天下告知,若是此时出现变故,只怕是让人说闲话。 再者,她不愿如此,因为她心系顾应辰,她真的想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平淡一生。 可若是,她执意成婚,梦中情景,却是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想着,她流下无用的泪水。 她看似理性,凡事看的不重,却唯独对这亲情是看的格外重的,她不愿所亲之人,有所伤害。 路清益从府外回来,见着柚蓉站在门口,便知路清瑶也是在的。 “柚蓉,你家小姐呢?” “回大少爷话,小姐情绪不对,说是静静,人在凉亭呢。” “我去看看。”路清益点了点头,朝凉亭走过去。 路清瑶想事想的入神,压根没发现他的到来,他走近,才发现她泪水遍布脸颊。 “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妹妹了。”路清益着急问道,他最怕自己的妹妹流泪了。 “兄长?”她闻声抬头,见是路清益,赶忙擦干泪水,起身见了礼。 “无需多礼,快说,出了什么事,让妹妹这般难过。” “无事的,兄长,妹妹只是想到要离家了,突然难过,不舍。”她撒了谎,那件事她不能告诉兄长,不若兄长定会说她,忧心过度,梦境也能当的真。 “傻妹妹,我当真是什么事呢!何须难过,路家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想回来,告知兄长一声,兄长立马就去接你回来。”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宠到骨子里的。 他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难过,原来只是不舍的。 路清益的话,让路清瑶的心暖暖的。 她想努力表现出不难过了,可还是太难,因为那个梦境过于真实了,不过为了不让兄长担忧,她还是笑了笑,尽管这个笑,不是真心实意。 “兄长永远这般护着妹妹。” “你是我的妹妹,不护着你,兄长还能护着谁。”路清益笑着。 “兄长这是去了哪里来?”她问道,今日兄长外出着实过于频繁了些。 “方才才跟徐小姐逛了街市回来。”他不想去的,可是徐氏逼着他,他不得不去。 “兄长,还愿意同她结亲?” 她以为,兄长应该会有所变化才是,上次的事,可真是污了二哥的名,阿苒的一生。 即便明知一切不可能逆转,也该愤怒才是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事,路清益有多么的纠结无助,也曾据理力争过,可是都是无用功。 婚事退不了,怨气也无处撒。 上次之事,他怎么会想就这么算了,徐婉的手段,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身份高贵,如今宰相深得太子重用,他抗衡不了。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徐婉找人去南边,查过他的事,特别是陇南的事,所以她对他和林衿苒的事,一清二楚。 所以才会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去陷害林衿苒和路清乐有染。 那次事情之后,她有半个月没露面,他还以为她醒悟了,知晓错意,不敢再来找他。 没想到今日又来找人了,这次见她,多少是有些不对劲的,不过她遮遮掩掩,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她的脸上淤青没好,他看见却没有去关怀,她主动解释是因为摔的。 那日之事,她也主动同自己提及,她说并不是她做的,可是谁信呢,事实摆在眼前。 徐婉说她知道自己和林衿苒的事,未经允许,私自派人去南边打听,是她的错。 字里行间都是歉意,他却看不出来,他能看出来的只有她的得意。 “我心中无她,明知她耍心计害了二弟和阿苒,我却半分奈何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得意的嫁进路家,我却无能为力。” “可是阿苒因她……”路清瑶情绪有些激动,她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只是她不愿看着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嫁进路家。 二哥看了心塞,她心中哪怕不见,也膈应的慌。 “妹妹,哥哥保证,即便哥哥同她成婚,也不会待她好,这一生一世,同她做形同陌路的夫妻。”他认真说道。 让他去接受徐婉,这辈子也不可能。 她让林衿苒彻底断了念想,那么他就用这一纸婚书困住她一辈子,让她永远不得他的心。 他不好过,那么徐婉也休想。 他从前想,若是她安于室,本本分分,那他便对她好些,如今她使尽手段,面目可憎。他不会对她生出半分怜悯来,徐婉同她,这辈子注定水深火热。 “可是兄长又是何必。”宁愿自己不快乐,也要去报复徐婉吗? 夫妻之间,最怕的便是冷言冷语,漠不关心。这比直接拿刀子伤人还要难受。 “妹妹,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我们可以不为自己想,但是我们都得为家族想,我们身后是路家,你是路家嫡女,我是嫡长子,我们有这个义务,这是我们逃不开的命运。” 是啊,哥哥说的不错,他们身在路家,这是他们都逃不开的命运。 她是因为幸运,遇到了顾应辰,若是不幸运,遇到不喜欢的人,只怕是比哥哥好不到哪里去。 “妹妹,你要好好的,只要你幸福了,哥哥一切都好。你在南边,我也放心些,至少你会照顾她。” 路清瑶看着路清益,他眼神中的无奈,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无法更改的,阿苒前半生的遭遇,哥哥的姻亲,早早的便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的结局。 她心疼,可是也只能心疼。 “你这只镯子不太一样。”路清益这才看见路清瑶手上戴着的玉镯,有些古怪。 “太子殿下送的。”她没有隐瞒。 路清益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太子心思深沉,这会送你这只镯子,只怕是有古怪,你自己掂量着。”他作为兄长,只能说这么多,隔墙有耳,这府中保不证有太子的眼线,若是说的多了,传入他耳,定然会对路家有所不利。 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如今的形势。 宫中动乱,太子能不动声色的把大皇子除掉,还能让那些大臣们哑口无言,吃哑巴亏,没点手段,断然不行的。 “这其中,有麝香。”对于自己哥哥,她一点也不会去隐瞒。 “这太子目的太明显,这镯子不能不戴?”路清益惊讶。 他作为男人,自然知晓太子的心思,他无非是如今大局未定,他对抗不了南边的势力,所以选择退一步,等到权势稳定后,再掠夺。 “太子嘱咐日日戴着,却是无法不戴的。路府家大,保不准就有吃里扒外之人。”她的话过于直白。 “可是始终对身子有害。看妹妹的样子,可是有了对策?” 他的妹妹如此聪慧,自然不会毫无对策。 第127章 掌掴徐婉(大修) “妹妹已经吩咐柚蓉去找人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只是还需些时日。” 过程漫长,只怕是大婚之前,都拿不到的。 “看这成色,只怕短时间之内,妹妹都得戴着这只镯子。”路清益语气有些担忧。 这么大一只镯子,只怕是麝香不会少。 “无事的,兄长放心,妹妹会些医术,会配药缓解麝香的伤害。” 只能如此了,不然太子殿下的心思难猜,若是做出不可控的事来,只怕是路家担不起。 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她亲眼见过太子的手段,深深的刻在心里,无法忘怀。 “如此,你看着办。不早了,外面风大,快回屋歇着吧。” 这会正好有冷风吹过,让人顿感激灵。 福了福身,她说道:“兄长也早些回房去,旁事莫要太挂怀心上。” 她说的是林衿苒同他的事,这两人啊,都是大局为重之人,做不得自私为己之事,自然也就是遗憾的。 回了房,柚蓉把床铺好,喊她,她正在赶制给父母的衣裳,就差最后一点针脚了,她打算今晚就给赶制完,不然一点点,到时候又会因为别的事给耽搁了。 “小姐,不过就剩一点了,等明儿在做吧吧,夜深了,该歇息了。” “不急,先做完吧,指不定明日还有什么事呢!”她不急不慢了一针一线缝制着。 右眼皮跳的着实厉害,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 “那奴婢帮着小姐一起。” 柚蓉的手也是挺巧的,做的绣工,不比路清瑶差,她是路清瑶亲自带出来的。 既然如今闲下来了,她自然还是为那件事,再问问她。 她看着她,这丫头这会眉眼低垂,认真的拉着线。 “当真是打算好了,要同我一道去南边了?” 闻言,柚蓉手一顿,她看着路清瑶,手中的活停下。 “小姐为何这般问,奴婢跟着小姐,是无怨无悔的,这辈子,无论生死奴婢都跟定小姐了。”她语气坚决,带着不容置喙之意。 无论小姐问多少次,她都会是一样的答案,无论小姐在哪,她都会跟着的。 “总是怕你会有所遗憾,现在你还是小丫头,做出的决定,过于坚决,总是怕再过几年年长了,会后悔的。” 她明明比柚蓉年长不了几岁的,却比她老沉许多。 “小姐,奴婢不会的,奴婢既然做了选择,自然不会后悔。”她笑着回应。 后悔吗?可能吧!但是事事两难全,总会有有所失有所得,看开些便好了,没什么的。 路清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早知道这丫头的执拗,次次却还是想问,就是怕她有遗憾,以后她也不问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问多少次,这丫头还会是一样的回答,所以就不必要了。 锁完最后一个线头,把衣裳四处摊开看了看,没有起皱的地方,便叠好让柚蓉拿去放起来。 次日,早早的起来,去给祖母请了安,路清瑶便在自己的院子待着。 直到午时一刻,丫鬟过来通报,说是徐府千金来访。 这徐府千金,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路清瑶本不愿搭理,毕竟林衿苒的事在她这还没有过去。 可是府中此刻没人,父亲母亲去庄子去了,哥哥也出了门,总不能去叫叔叔婶婶来,莫不过于是不合礼数的。 她也怕徐婉惊动了祖母她老人家,祖母近日身子骨不好,她不敢让徐婉惊动她老人家。 捻了捻性子,她面上一片平和。 走在长廊上,此时的路府已经布置的喜庆许多,启程就在这几日,所以家中都准备的妥当了。 柚蓉跟在路清瑶的后面,小声询问道:“小姐,这徐小姐拜访,小姐还是莫要去了,奴婢打发了便是。” 柚蓉为她着虑,这徐婉,她也是不喜欢的,太心机,太假了。 “阿苒的账,我的亲自跟她算算。”路清瑶语气坚定。 林衿苒她这里过不了,她必须要为林衿苒讨个公道。 她本来不打算见徐婉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马上要去南边了,以后自然不能时常来上京,故而也就见不到徐婉。 那么林衿苒的事,就会一直梗在她心里,她顺不过去。 入了正厅,徐婉正好放下盏茶,丫鬟给她泡了热茶。 她今日穿的鲜艳,红色的衣裙,显得她白净张扬。 说来,这徐婉确实是长得不错的。 若不是和路家接了亲,只怕是说亲的人也是踏破门槛。 蛇蝎美人,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吧。 徐婉已经等的不耐烦,她来了许久,这路家无一人出来接见,让她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正欲发火,就见一身蓝衣的路清瑶走了进来。 本欲发怒的她,脸上立马换上虚伪的笑意,起身走上前来。 她可不是个会讨好人的人,但眼前人是路家嫡女,也是自己的小姑,她自然是要讨好些。 “阿瑶妹妹,你终于来了。姐姐等了你好久。”徐婉一开口就是套近乎。 她伸手想去拉路清瑶,路清瑶厌恶的往后退了步,让她的手扑了空。徐婉脸色变得难看,不过也只是一会,她立马又恢复正常。 “徐小姐,这还没入我路家门,就这般乱攀关系,可真是不合适的。” 路清瑶的话听在徐婉的耳中,有些刺耳。 她知道路清瑶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才会如此亲呼,她哪能想到平日里,温顺待人亲和的路家小姐,会当众给她甩脸子。 “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们早晚不都是一家人。” “徐婉,我不喜欢你,你该是知道。”路清瑶沉声直言。 徐婉但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直白,她还以为即便路清瑶再不喜欢自己,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快言快语,丝毫不给她脸面。 如此,她也不再迎合讨好她,就算是路家嫡女又如何,就算她曾经管过路家众多家业又何妨。终究还不是要嫁去南边那等凄苦之地。 “路小姐,不喜欢我又何妨,影响什么了呢?我还是要嫁给你大哥,做你长嫂,你能奈我何。” 说完,徐婉轻狂笑道,她堂堂宰相千金,岂能让她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压一头。 她徐婉何曾软弱,她好言好语,路清瑶不领情,她又何须惯着。 路清瑶闻言,也忍不住轻笑,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气愤,反而只是觉得好笑。 “徐婉,你真可笑,你真以为,你能嫁进路家,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这个家的任何人都不会喜欢你,兄长不会喜欢你,你终身不得疼惜,包括被你陷害的二哥,未来二房的家主,他也不会放过你,所以徐婉,你在得意什么?” 路清瑶惯会说话刺人,夫妻之间,最怕没有情谊,大哥这么恨徐婉,怎么可能会对她好。 冷言冷语,人冷心冷,这一辈子都得面对着一张冷脸,她这般高傲自负的人,又怎么能忍受的了这些。 果然,她的话让徐婉失了血色。 这路家本就不看好这门亲,曾经有意无意有过退亲之意。 可是都被她挡回去了,她喜欢路清益,从小就喜欢,所以她才会介意旁的女子得到他的喜欢,她见不得,路清益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别人别想沾染半分。 所以她才会设了那个局,打算毁了林衿苒。 结果也如她所愿,林衿苒断了发,此生不再婚嫁。 她起初没打算让路清乐参与进来,可是只有他们两个来往密切些,旁的人找了,只怕是不能叫人信服。 她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漏洞百出,早早被他们发现了端倪,自己还被林衿苒暴揍了一顿。 她也没想到平日看上去如此清冷的人,会对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所以她好久都不敢见路家的人,等她好的差不多了,才敢来见路清益。 路清益自然是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她知道自己手段龌龊,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 即便心中不高兴,她面上的笑意还维持着,倒也真的是难为她了。 “那又如何,我徐婉岂是会为情所困的人。我既然嫁进路家,想要自然会得到,是不过时间长短而已。并非会真的得不到,倒是你的好友,那位林姑娘,这辈子别说进路家门了,就连婚嫁,也是不可能了。路清益心中不喜我又如何,我偏偏就是要让他不能再想别人,我偏偏就要占着路家未来祖母的位,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徐婉笑的轻狂放肆,丝毫不遮掩。 男人算什么,只有她想要,就不会有得不到的,路清益早晚她会让他不可自拔的爱上自己。 路清瑶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怒气终于忍不住,直接上前给了徐婉一巴掌,她练过武,所以打在徐婉脸上的力度不小,直接把徐婉的左脸给打的红肿。 徐婉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路清瑶,她没想到她竟然敢打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刚才的巴掌是真的。 “你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路清瑶,你不过是一个即将外嫁的商女。”徐婉气急败坏的怒斥。 路清瑶看着徐婉,整个人气的发抖,还是柚蓉在后扶着她,她才好些。 刚才这一巴掌,她是为林衿苒打的,可是她觉得还不够,可是她碍于身份,不敢再动手。 “徐婉,这是我替阿苒还给你的。但我告诉你,这事,还没完。” 徐婉瞪着眼睛看着路清瑶,她气愤的想上前去把这一巴掌打回去。 第128章 警告 “怎么,想打我?你也配。我告诉你,徐婉,我即便是商女又如何,我嫁的人,就算再不得盛宠,也是皇亲国戚,我是未来的辰王妃,你即便不愿,也得向我行礼。你可知打皇亲国戚是什么罪责。”察觉到徐婉的意图,路清瑶出声呵斥,先声夺人。 她怎会让徐婉伤她分毫,她路清瑶可不是善类。 “你……”徐婉恶狠狠的出声,却只能说出一个字,接下来的话,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路清瑶说的不错,她虽然是商女,可她的性子夫家是皇亲国戚,即便是发配南边,这些年圣上也不曾动过那边的心思,自然也是在意的。 她即便贵为宰相之女,却也只是官宦之家,若是对未来王妃动手,只怕是重罪。 以她在徐家的地位,若是路清瑶追究到底,只怕是徐家不会保她。 但是让她就这般忍气吞声,她徐婉如何能做到。 “徐婉,以后你给我规矩着,即便你能嫁进路家,我也请你安分些,路家不是能容忍你兴风作浪之地,你最好安分守己,别把你那些不入流下三滥的手段,带进路家来,不然即便就算是我在南边,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柚蓉,送客。” 说完,路清瑶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又想到些什么,转身开口:“徐婉,往后余生,总不会叫你好过,这是你该受的。” 这次她再没有停留,转身出了正厅。 徐婉脸色难看,这路清瑶竟然这般傲气,完全不把她这个未来长嫂放在眼里。 这事她徐婉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路清瑶,她记住了,但愿她这辈子当真顺遂,不若,有朝一日她落难,她绝对不会放过。 “请吧,徐小姐。”柚蓉冷声送客。 这位小姐,做事确实是上不得台面了。 “哼~”徐婉怒甩袖子,抬步离开。 这路家如此不把她当人看,她早晚有一天,会叫路家看看,不把她徐婉放在眼里的下场有多惨。 眼角有泪滑过,她轻轻抬手拭去,乘车离开了路府。 今日之事,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只知道徐家小姐来过,不过片刻离开,人比来时略显狼狈。 路清瑶从正厅出来,拐过弯,便见路清乐背靠着墙,倚在那里。看样子待了挺长时间的。 这里离正厅并不远,应该是能听到她们方才说的话的,且她们方才声音也不小的。 “出完气了。”他笑着问道。他来的不久,但是她们说的所有话,他都悉数入耳。 他知道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娇软小白兔,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恶魔牙,小利爪。 所以他从来不怕他的妹妹会受委屈。 听着这话,自然是方才情景,他都知晓了。 她也没有隐瞒,如实回道:“靖瑶实在气不过。”她的话带着委屈。 她是真的气不过,明明徐婉如此,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进路家,她却无可奈何。 林衿苒和二哥的事,梗在心里,她怎么都无法不气,怎么都是气不顺。 她好心疼二哥,日后要每日都见到徐婉,这个害自己损失名誉之人。 “靖瑶不气,哥哥无事的,哥哥有自己的事,也不是日日在府中。不用怕哥哥会面对她不开心。”他懂得她也是为了他,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二哥,可是她不好,她坏。”她委屈的很。 在徐婉面前,她还能装的强势,可是在自己哥哥面前,她的柔弱显露无疑。 “靖瑶,哥哥答应你,事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过去,哥哥不会忘记徐婉的陷害,哥哥总有一天,会还给她的。哥哥不会让她在路家过的安稳。” 他没有这么心善的,伤害他的人,无论男友他都不会放过,况且那人还伤害了那么好的林姑娘。 “二哥,我们明知她不好,却还要看着她嫁给哥哥。”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靖瑶,命由天定,这是大哥必须要走的路。我们做兄妹的,也只能保证自己,不给大哥添烦忧。” 是啊,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命,却还是要想着做无用功,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保持好心情,马上就要成婚了,总是忧虑重重的,该是叫人看了,还觉着你嫁的不好。”路清乐想逗她开心的。 路清瑶倒是也配合,莞尔一笑。 回到静馨苑,把做好的衣裳叠好,便送去父亲母亲的房里。 母亲已经回来了,父亲还在外面走账。 自父亲辞官后,这家中大小生意,都是父亲包揽着,母亲倒是轻松了些。 也是母亲身子不好,父亲心疼,否则定然也不会这般早辞官。 “你的手呀,向来都是巧的。” 徐氏摊开衣服,翻来覆去的看,喜欢的紧。 “母亲喜欢便好。”她微微笑着。 “我们靖瑶,这般好,母亲倒是真的舍不得把你嫁到南边去。” “母亲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好好,母亲不说了,靖瑶莫要不开心。”徐氏连声说道。她呀就是忍不住想念叨,但是路清瑶是不喜欢的。 她觉得姻亲是喜事,不该伤心的。 生气倒是不至于的,路清瑶知道徐氏的性子,说着说着难免伤怀,她不想母亲难过。 “女儿也不是怪母亲,只是不愿母亲难过。母亲也不用担心女儿,这南边,你和父亲总是要去一次的,到时看了,自然心中忧虑便无了。” 她和顾应辰大婚那日,路家各房都是会派一个长辈陪同的。大房这边因为是嫁女儿,所以两位长辈都要去。 路老夫人因身子原因,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就不去南边了。 “也是的,也是的。”徐氏叹了口气。 她是要去南边看看的,毕竟那里是自己女儿后半辈子生活的地方。 若是好,自然好,若是不好,他们也有能力补贴些,总不至于苦了孩子。 …… 淮阳府,老王府,今日淮阳王和刘氏顾应辰他们都在。 路家启程就这几日,刘氏张罗了王府中缺的物件,基本都已经准备妥当。 “可准备好了?”淮阳王问道。 路家启程,他说了让顾应辰去迎着,将他们护到青川县来。 虽说现在是走官道,但还是怕有些亡命之徒,不惧危险劫道。 青川县那边,刘氏也着人去准备了。 说是路家那边也有人来,有人帮忙是好的。 她离开上京许久,有好些上京的规矩,她早已忘的差不多。好在有徐妈妈帮衬着,她省了不少事。 “回父亲母亲,一切准备妥当,预计明日启程。” 算算日子,路家这两日该是会启程的,官道十五日便可抵达南边,他们明日启程的话,两家应该会在半路遇见。 “那便是好的,大婚在即,可莫要出了岔子。这周边安全,也得保障些,莫要让路家觉得女儿嫁到南边来,过日子会不太平。”淮阳王说着。 自从也先被铲除,这南边倒是比起往日太平了许多。但还是时有山匪流寇作乱,构不成威胁,却也是不能叫人撞见的。 “安防这些,儿都交给尧席去做了,他办事,儿放心。”这些他早已考虑周全。 “你们两个都是省心的孩子,办事我们都放心。” “这府中事宜,皆已准备得当,你回去看看辰王府,可还有缺的,现在还来得及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也缺那也缺的。”刘氏说着。 虽然她准备周密,事事都确认好几遍,可总不能保证就是周全的,还是怕会有一时疏忽之时。 “儿知道的,劳父亲母亲劳心了。” 大婚之事,他做的不多,多是母亲和徐妈妈做的。 出了老王府,顾应辰就直奔军营。 这几个月,南边算得上太平,至少是没有战事起。 尧席和郑尤正在马厩查看战马,今日马夫来报,说是有几匹战马已经连续两日未进食。 请了医者看过,说是误食了草,中了轻微的毒素,给配了药,这会马服了药,渐渐的开始进食。 战马对军队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万不可出差池。 “还好没有什么大事,不若,若真有紧急情况,只怕是应付不及时。”郑尤松了口气。 她平时跟战马交道最多,所以她对这些马的感情很多。 “现在虽无战事,太平些。但是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这几日将军多照看,吩咐下去,让人再细致照顾。阿辰大婚,这段时间最容易让人钻空子,所以我们要预防着。”尧席说道。 有喜事,人自然就会松散些,往往是这些时日,一些平日里不敢造次的势力,会伺机而动,等着分南边一杯羹。 “军师放心,我会吩咐好手下。明日王爷启程,军师可是要一同前往的。” 他是顾应辰的至交好友,按理来说,是要一同去的,加上他和那位路家二小姐的事,他肯定也是想马上见那位小姐的。 至于她自己,她纵然想去,但是她顾全大局,知晓事情轻重,顾应辰他们要去好几日呢,这淮阳府,只有她能让他完全放心信任。 她要为顾应辰分担,所以她亲自留守淮阳府,给他最大的安心。 陇南那位,听说是不去的,至于为什么不去,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自然就没有问。 顾应辰找到尧席,同他说了明日安排,便回了辰王府。 后院的那片红梅,都存活下来,只是现在已经不冷了,自然是等不到花开了,只得看来年。 第129章 护着 天下起来小雨,顾应辰站在凉亭中避雨。 春雨时节雨纷纷,这南边的气候多变,一会晴一会雨,全由老天的心情。 本以为很快就会停雨,却不见停,他只得冒雨回府。 到了府中,刚跨入府门,还没走两步,就听尧席在身后唤他。 他转身,只见一身白衣的尧席撑着油纸伞朝他走来。 尧席进了府,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把伞递给小厮。 “去哪了?”尧席开口问。 “去看了看红梅。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前半句回他的话,后半句是问他,这个时辰,他该是在军中才是。 “这么冷的天,喝杯盏茶。”尧席可不想冷着跟顾应辰说话,至少得先喝杯热茶再说话不是。 淮阳府这个鬼天气,他是最讨厌得了,作为半个北边的人来说,他是真的讨厌南边的湿冷,动不动就下雨的。 有时候他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吧,他又舍不得这个男人。 两人移步到正厅,喝了热茶。 “说吧!你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相处久了,对彼此之间的举动,自然都有所了解。 “军中又发现一个内鬼。”他直言道。 自从上次军营无故出现毒草,让战马中毒后。 顾应辰就让他们小心提防着,果真是还有太子的人。 说来也是巧,若不是郑尤找他谈战马的事,他不放心,又折回去看,也不撞见人给马下毒。 顾应辰放茶杯的手一顿,而后把茶放在桌上,眉头紧锁。 他就知道太子不会这么轻易露出所有的马脚。 “招了。”虽是这般问,他却能肯定人是招了,不然尧席也不会来找他。 “先是不招的,只不过我用了些手段,不过片刻,立马就招了。”尧席有些洋洋得意,虽然他的手段有些下三滥,但是好用就行,百试百灵。 “收敛着些,你的手段多是上不得台面,莫要叫郑尤看见才是,她虽为将,始终是女子。” 尧席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无非就是给人喂催情药,逼人说实话。 他告诫过他,他不听,没有闹出事来,他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我怎会叫她看见,这点你放心。倒是你,该当如何?这军中,可能不止这个,上次的那个,今日的这个,我们要不要来场清洗,彻底铲除内鬼。”尧席提议。 内鬼始终是隐患,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若是暗地里给他们来一刀,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不可,如今我和阿瑶大婚将至,万不能见血腥,会万劫不复的。”顾应辰忧虑。 大清洗固然是好,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会如此做。 先不说他和路清瑶大婚,就军中的将士,跟着他行军打仗多年,有着深厚的情谊,若是真如此做,只怕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统领军队,最怕的就是不得人心。 “可是内鬼频频对战马出手,便是知道战马对我们行军的重要性,三军这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太子收买,太子又会指使他们做什么事。若是不清洗,只怕是让人不安。” 军中战马,相当于是南边军队的主心骨,若是战马受损,行军征战自然是会寸步难行。 “只能防备着。总之是见不得血腥的,我就罢了,带兵打仗多年,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我不怕万劫不复。可是阿瑶不一样,她干干净净,为我而来。我必然护着她,一世安平,我不想她万劫不复。” 他自己已然无所谓,这辈子他注定下地狱,但是路清瑶,他必须护着。 “我明白了。”尧席懂了。“只是,我挺意外的,阿辰。意外你竟改变的如此彻底,从前那个寡淡冷言的将军,会变成如今这副为人思虑的模样。” 他是真的感到意外,他知道顾应辰爱路清瑶,却没想过他会如此爱她。 他是如此冷漠,不懂情感之人,如今也会为妻着虑,难得。 “你不也因为二妹妹,茶不思蜀。”他笑着打趣。 说到路清翎,尧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前几日顾应辰打趣自己的话,他就气闷。 还记得那日他说:“我们不愧是好友,心仪的都是一家姐妹,平日里你总喜欢同我争个高低,日后你见了我,也是要唤一声姐夫的,总归是要有那一天,不如,现在唤来听听。” 尧席自然没理他,气闷走了,只听他在身后得意洋洋。 “如今即将大婚之人是你,我的事,你就莫要跟着操心了,还是好好看看你新婚事宜可有缺漏。”尧席没好气的说道。 想想还是挺气的,平日里顾应辰就已经处处压他一头了,自己毒舌也比不过他,本以为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他能翻身。 现在好了,他心仪路清翎,注定这辈子他都要被顾应辰压着了。 不过气归气,想起来路清翎,哪怕这辈子被顾应辰压一头,他也认了,谁让这是他的命呢。 “一切早已妥当,倒是你,明日启程相迎,可打点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太子的事,当真不作为?” “睁只眼闭只眼吧,等大婚过后,再做考量。” 现如今,他只想好好完成与路清瑶的大婚之礼。 太子的事,他愿意不去追究,毕竟这天下早晚是他的,或早或晚。 只要他目的单纯,不是冲着人来就好,不若,他定然会反击。 …… “来来来,抬箱子的快点,小心些,这里面可都是小姐的嫁妆,摔坏了,可有你们受的。” 上京路家,现在不过寅时过一刻,府里掌事的嬷嬷,正盯着下人们搬动嫁妆装车。 偶尔会有碰撞的,嬷嬷都会气急败坏的骂咧几句。 虽时辰尚早,却也能知晓今日定然会是个好天气的。 嫁妆一百八十八抬,装车费时,所以下人们早早的就开始装车,等装完车,启程差不多天也是该亮了。 静馨苑,大房这会热闹,人也都早早的起来了。 这次送嫁,各房都会出一位长辈一同前往。 大房这边,则是都要去的,女儿远嫁,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各房算是出奇一致,都是女子一道去,男子守住家中。 今日怎么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柚蓉给路清瑶找了身红色的衣裙换上。 夜里风大,凉意也大,柚蓉给她拿了红色的披风披上。 走在院里,看着满院的红绸灯笼,是家有喜事的象征。 看着熟悉的院子,她心情怅然,有着对未来的迷茫,自己对路家的留念。 这一走,只怕是以后再想回来,难了。 静馨苑挺热闹的,站在院外都能听到屋里父母叔婶的谈话。 还有一会天明,冷风吹过,凉意袭人。 还好柚蓉给她穿的厚,所以除了手凉些,都还好。 “怎么站在这?” “兄长。”她闻声,转身福了福身。 “怎么不进去,屋中暖和些,你身子这般弱,可出不得岔子的。”路清益担忧的看着她。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心中万般不舍,留念。哥哥,靖瑶是不是特别自私呀!”路清瑶眼中带着泪意,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来。 她很少唤他哥哥,路清益记不清有多久未听她唤过自己哥哥了。 他其实也舍不得路清瑶远行,这是他唯一的亲妹呀。他如何舍得,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她既然和辰王殿下两情相悦,就必定要离开上京,去往南边。 “妹妹,有哥哥在,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若是有一天,受了委屈,想回来了,就修书一封,哥哥亲自接你回来。” 虽然他知道辰王不会委屈了路清瑶。 “哥哥,谢谢!靖瑶此生能同哥哥一母同生,是靖瑶之幸。靖瑶此生遗憾,不能侍奉父母膝前,以后有劳哥哥,多多照顾父母,日后,能陪着二老的,便只有哥哥了。” “说的哪里话,父母也是为兄的父母,自会照看,我们靖瑶是最孝顺的,父母自然也知道。妹妹只管向前走,哥哥和父母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路清益的话,犹如定心丸,砸在路清瑶心上。 今日去南边举行大婚,礼节繁琐,虽说上京不办喜宴,只是每家每户送些礼糖,这样人家就知道路家嫁女儿了。 出门第一步,就是要拜别家中长辈,这是规矩。 路家嫁女,可是大喜事,自然是要把宗族长老那些都请来共聚一堂,见证这喜事。 跨过聚火盆,寓意以后红红火火,踩上平安子,寓意以后安平康健。 路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先是要拜别她老人家,随后才是诸位宗亲长老。 朝路老夫人拜了三拜,给她老人家敬了茶,路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的话,多是不舍与愧疚。 这是她最懂事的孙女,她最想把她留在上京,找户好的人家婚配,却偏偏留不住,反而还让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她也是年岁大了,折腾不得,不若,她定然是要去这淮阳府看看,看看这顾家,能不能让她的孙女过的好。 感念祖母疼爱之恩,路清瑶又拜了三拜,随后依次朝各位长老跪拜,都同她说了话。 启程时,天已经大亮,路上行人来往变多,已经有少许人围观路家的车队。 第130章 会面 女不从路家嫁,但始终是路家嫁女,自然得隆重些。 启程前几日,路家就已经请宗亲入府用了喜宴。 热闹,路家嫡女出嫁,自然不可随意应付。 该操办的还是要操办,路府一派喜色,四处可见的喜气。 路家准备了礼糖,来者皆有,算是散喜。 天微亮,已见天边颜色,车队准时启程。 虽说是喜事临门,送别的人皆是满面愁容。 路清瑶这一走,可不会像上次一样可以随意回来了。 她为了人妇,出嫁从夫家走。 车队浩荡,从前往后数过,整整十余辆马车,嫁妆一百八十八抬,装了十五车。 路家余下几房都是婶婶送嫁,只有四房是路槊送嫁。 这一路上变故多,且还带着这么些嫁妆。 路槊常年走镖,有他护送亲对,最合适不过。 且南边地势,无人比他还要熟悉了。 这一日,天气放晴,是个好日子。 随着天大亮,家户都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听闻喜事,特别是路家的喜事,早早的便围在一起议论着。 路家出手阔绰,算得上是大手笔的。 凡是见证着路清瑶出嫁的人,都有手信礼糖一份。 送亲队伍出了城,长长的一队。 还是那座城门,还是一样的位置,周远行和罗公公一前一后,一主一仆,就这么看着路家亲队南去。 他没有露过面,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念想,当真做了不可挽回之事。 虽然大皇子已除,但是宫中许多老臣还是对他颇多弹劾不满,他不敢有半分差错。 “阿瑶妹妹,上次相送,是送你南下见面,时隔一年相送,是送你出嫁南边,下次再见之时,便是本宫大局稳定,迎你回宫之日。”话落,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他爱路清瑶,此生不悔,他恨自己出生不是正宫,没有皇后撑腰夺势。 只能靠自己步步为营,母妃精心谋划。 “殿下,外面风大,回宫吧。”罗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天未明,太子殿下一夜未眠,宫禁刚过,就吩咐人备车出宫。 出了宫,在路府门口的巷子里看了一会,情绪不明。 而后,便来到城墙上站着,只为等这路家小姐出京。 太子殿下对这路家小姐太过于执着痴情,他也不知道这路家究竟有何长处,让这太子殿下如此记挂。 这上京名门闺秀,同路家小姐一样的,多的是,虽说比不得这路小姐,却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配太子殿下,绝对是够的。 若是太子殿下愿意,趋之若鹜想要与之联姻的多的是,奈何沈妃多次劝说,太子殿下就是不依。 殿下说:“本宫此生只有一位妻,那便是路清瑶,路家的小姐。” 如果殿下愿意与京中贵家小姐成婚,那对他顺利登位,定然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举步维艰。 “你说本宫,还需多久才能接回本宫的阿瑶妹妹。”他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来。 罗公公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得深思熟虑,若是说错,他拿不准殿下的心思,会不会吃罪于他。 罗公公选择了缄默不言,因为这个问题,他着实找不到折中的答案。 周远行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怔怔的看着远方。 心不可控制的疼痛,原来他对她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他想快些的,可是却不敢明目张胆,只能等。 等待熬人,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车队行驶七八日时,在远安与顾应辰他们碰上面。 这一路上艰险,劫道的不少,路家这些长辈又都是没有出过远门的人,自然是吓得不轻,遇到顾应辰他们,悬着的心才放下。 远安是座小城,小城里的百姓们相处和睦,其乐融融。 他们两家的车队庞大,城中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只能在城外官驿暂住着。 官驿向来都是比较大的,所以正正好能住下他们,只是挤了些。 会面时已是晚间时候,舟车劳顿,大家都身心力竭,疲惫的紧。 所以四叔提议在远安休整一日在启程。 顾家和路家的人,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 随行的都是奇珍异宝,金银首饰,大意不得。 听闻远安是座吃城,城里的吃食种数多的数不过来。 纵然不是吃货,路清瑶也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特别是身边有路清翎在撺掇着。 路清韵喜静,所以不愿同他们一道去城里走走。 倒是路清桐和路清晚,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他们格外好奇,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同他们一道去城中。 请示了长辈们的意思,没有阻拦之意,只道让他们小心着些。 官驿离城中还是有些距离,所以他们乘马车出行。 人多,所以备了两辆马车出行。 女子一车,男子一车。 相比女子这边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男子这边显得格外的安静。 几个大男人正襟危坐,些许严肃。 路清益作为大哥,此刻竟也是找不到话说,只期盼能早些到城中。 其实他是有些失望的,开始的期许,转为失望,难免难过。 他本以为,就着路清瑶和林衿苒的关系,怎么说她也是要来迎路清瑶的,不成想她真的不打算出现了,是因为他吗? 他说过不再见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她,因为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三心二意,可是他心悦林衿苒,始终无法放下。 他也想君子坦荡荡的,拿得起放得下,可是说的容易,做起来为何这般难。 “一个个怎个都不说话。”路清乐目光转了一圈,忍不住道。 这几人,平日里可不是寡言少语的主,怎个此刻如此沉默。 顾应辰抬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如今这关系,其实挺不自在的,路清益和他年岁差不多,他以后得唤声兄长,路清乐同他也是差不多,可能还比他小些,以后也要叫声二哥,包括不在场的路清肃,他都得喊声三哥。 其实也不是不能喊,只是怎么都张不开口。 “王爷,如今都要同靖瑶成婚了,怎么着,也得先叫声大哥二哥来听听不是。”路清乐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眯眯的看着顾应辰。 他知道他不好意思,那他就来开这个头。 一向孤傲毒舌的冷面王爷的便宜,他怎么能不占呢。 顾应辰捏紧了手,他是紧张的,他没想到路清乐会如此直白。 坐在他身旁的尧席,感觉到他的紧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要知道这家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更不会紧张,如今就让叫声大哥二哥,就给整紧张了。 “阿辰,叫个来听听。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大舅哥二舅哥,该是要改口才是。”尧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 “大哥,二哥。”顾应辰开口,自然的叫着。 他确实在这事上,扭捏了些。但是也不是真不能叫,心理建防做好,自然就能开口了。 像是没料到顾应辰真的会叫,好半天路清益才回过神来说了句:“妹夫有礼。” 紧接着,便是路清乐的声音:“妹夫有礼。” 尧席呆呆的看着,他打趣顾应辰,可是没想过他会真的喊出口的,毕竟他这般高傲的人,犹如高岭之花一般。 顾应辰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尧席,方才可是他叫的最是起劲。 尧席被他看的浑身发毛,顾应辰的眼神过于慎人了些,明明是笑意满满,却总感觉藏着阴谋。 想起什么,他了然顾应辰的眼神是何意。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日后是要和靖翎成婚的,那顾应辰便是他的长姐夫,这下可惨。 这厮可是极度腹黑的,今日自己这般起哄,他日不知多少绊子等着自己呢。 好懊恼,怎么办呢…… 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子里,几人结伴走在远安的街市。 远安果然是座吃城,四处可见的小吃,飘香四溢。 路清翎是个爱新鲜,好吃的,没一会便跟他们走散了,尧席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此刻他们心思都在这街市,路清乐倒是没发现两人之间有何不妥当之处。 他看了眼身旁的柚蓉,趁大家都不注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柚蓉察觉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等待下文。 路清乐用手势做离开之势,让柚蓉跟他一起去。 柚蓉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三人,微微点了点头,默认了跟他离开。 察觉到身后的人都走了,做为兄长的路清益有些不自在,找了个由头便自己闲逛去了。 妹妹和妹夫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他在,他们反而还拘谨了。 久别的喜悦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是碍于亲人在,难以启口。 如今身旁旁若无人,只剩下他两人。 “王……” “阿……” 两人几乎同时启口,而后笑着看了对方一眼,他们竟是如此的有默契的。 “阿瑶先说。” “王爷可还好?”她一时想不到问什么,只得问这平常的话。 “我很好。阿瑶呢。” 这些日子不见,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她好像瘦了些,瘦的不明显,只是比先前瘦了些。 “我也很好的。”她微微笑着回应。 “那便是好,阿瑶,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他倾诉着对她的思念。 他从来没有如此过,如今他却是亲身体会过思念的滋味是如何。 第131章 远安 “靖瑶,也很想王爷。”她言语含蓄,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笑出声,是愉悦的。 眼神瞥到她手腕的红镯,没见她戴过,该是新买的。 “阿瑶新买的镯子?” 听到顾应辰问她镯子,她下意识的看着手上的镯子,让柚蓉去打的镯子还需些时日,这只还是太子殿下送的。 顾应辰是自己的夫君,她对他不该有隐瞒。 “不瞒王爷,这是太子殿下送给靖瑶的。” “太子?”他疑惑。 送镯子意义何为,他如何不知道。如今,事已成定局,周远行还是不死心。 “不瞒王爷,这镯子是有古怪的。”她不打算隐瞒,所有缘由,她都会告知他。 “古怪,这镯子这般红的厉害,该不是……”顾应辰多看了两眼,发现这镯子成色,像是麝香搭着其他东西炼成的。 周远行这般狠毒,他这是想要路清瑶和自己无子嗣,以后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路清瑶就知道他是聪明的,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爷,可会因此对靖瑶有看法?”她问着。 麝香对女子有何伤害,他清楚。自己虽然有把握调理好,可是却不是一朝一夕的,可能会花费许久的时日,那个男子又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无所出,传出去脸上也无光。 “有何看法,阿瑶是我的王妃,是我心心念念着放在心上之人,我如何对你有看法。”他认真回应。 路清瑶聪慧,她如今既然依旧戴着,就说明她早已有了对策。 听着他认真且肯定的话语,路清瑶忍不住鼻头酸酸的,一行清泪,随之落下。 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顾应辰,这样一个事事信她,由她的人。 “阿瑶莫要难过,你是我的妻,该是快快乐乐的,而不该是难过的。”他语气温柔,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他不愿看见她有一丝丝的难过,不高兴。他希望她在自己身边,永远都是开心快乐的。 “多谢王爷理解。” “听闻这远安的面食做的不错,我们去尝尝?”顾应辰移开话题。 本来他想对路清瑶说,让她不必如此生分,话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慢慢来吧。 “都听王爷的。”她笑着,刚刚的小伤感一扫而空。 她也希望自己是快乐,她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南边,以后她和顾应辰都会好好的。 远安不愧是吃城,当真是走到哪那就有吃的,哪怕是小巷子。 没一会的功夫,尧席和路清翎就把偌大的远安城逛了大半,吃了许多的美食,路清翎手里还拿着许多,仿佛是吃不够的。 “真好吃,真羡慕在这里生活的人了每日都能吃到这么些好吃的。”路清翎是真真的羡慕呀。 “你觉得好吃,未必别人就会觉得。这本就是他们吃腻的,如今你初次吃,自然觉得好吃,等次数多了,自然你也就觉得一般了。” 尧席看着她圆鼓鼓的脸,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平日里还有些端着,此刻仪态虽在,却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散漫的模样。 “那我不管么,我说好吃,就是好吃的。”她娇声娇气的言语。 别人她可不管,反正她自己觉得好吃便行。 “行,好吃,那你可要多吃些,明日便要启程,短时间内可就吃不到了。”尧席也不跟她争论,他愿意宠着她的。 始终还是个小丫头,比自己小的太多。 “那自然是的。” “对了,你三哥他怎么没跟着一道而来。”想起平遥,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说帮不了平遥,却还是记挂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他想跟路清肃好好谈谈。 “三哥呀,三哥早些就出家了。说是去找朋友交流。怎么突然问起三哥。” “没什么,就是想着靖瑶成婚,你三哥作为哥哥,应该是会出席的,不曾想未见人。” “该是会来的吧。”她轻声回应。 其实她也拿不准,总感觉三哥是有心事的,不如之前那般豁达了。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路清翎也没有继续纠结,没一会就被好吃的给吸引住了。 尧席看着路清翎天真俏皮的样子,他心中怅然,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回扬州,到底是不是对的。 扬州,一个他不愿回去的地方。他选择主动出击,就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扬州那边,都不会放过他,始终会带他回去扬州,他们之所以一直不动,不过是放任自己几年。 “尧席,你快来,那边有新奇玩意。”路清翎笑着转身喊他。 他的思绪也随之被打断:“好,来了。” 相比他们的嬉笑,路清乐和柚蓉这边就显得过于安静了些。 柚蓉其实挺喜欢这样逛逛的,热闹的氛围,她很喜欢。 她和路清乐走了有一会,话到是没说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了隔阂,总之是拘谨的。 “其实你不必对我如此冷漠,你若是不喜我,我不会出现便是。”他淡然出声。 他们好像无形之中,一直都是纠缠着的,即便她说过不可能,他却从来都放不下。 “奴婢没有不喜二少爷呀,只是奴婢不愿二少爷就如此。”她难过开口。 路清乐很好,他不该如此的,她在南边,他在北,这样挺好,他们两不为难。 “你是个好姑娘,是我没有福分了,你放心,柚蓉丫头,等靖瑶婚事结束,我就回京,以后也不再来这南边了,更不会让你再看见我。”他下了决定。 “二少爷能想开最好,薛家那位小姐,不错,样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二少爷与之一起,定然是好的。”她忍着难过,勉勉强强说着。 他是她爱的人呀,她怎能不心痛的。 “往后事往后说,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这样游走,能不能开开心心的,心无旁骛的,只做你只做我。”这是他此刻唯一的诉求。 他想让他和她的回忆里都是美好,以后若是忆起,都是笑意,而非难过。 “好。二少爷想吃什么,奴婢去为你买。”她脸上露出笑意。 “我们一起去。”他笑着。 许久许久,他都没有见她笑过了,还是那么好看。 “王爷,这是做什么?”路清瑶见顾应辰走到一摊位前,拿起一支珠花端详着。 “阿瑶觉得这珠花如何。”他拿着珠花问她,他觉得很好看。 “很是好看。” 他手里拿着的蓝色珠花,确实是好看的,淡雅脱俗。 “我也觉得好看,阿瑶戴上一定很美。”掏出银钱给老板,而后拿着珠花朝她走过来。 “王爷是给靖瑶买的。”她惊讶。 她还以为他是为别人选的,倒不是说是别人,她不信他,她所想的是他给平遥带的,毕竟平遥是他的妹妹。 “自然是你,也只有你。阿瑶,我比较木讷,跟女子接触不多,更莫要说你我之间如此亲近的关系,所以若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妥之处,还望见谅。”他细细说着,他真的是很在乎她的。 “王爷很好,莫要妄自菲薄。”他是真的很好了,鲜会有男子做到他这般。 “我为阿瑶戴上。”他把轻轻把珠花别在她的发上。 果然是好看的,清新脱俗,与她之日着的衣裳,正好是相配的。 “王爷觉得如何?”她问着他。 “好看,我们阿瑶自然是好看的。” 路清瑶被他言语说的羞红,脸烫烫的,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何故低头,阿瑶的模样,我喜欢的。”看她羞着,他忍不住逗弄她。 “王爷,明知道靖瑶听不得这些,还故意如此,靖瑶不想理会王爷了。”她羞着说道。 她平日里惯是清冷模样,少有这般模样的。 “我有错。阿瑶饿了吧,我们去吃东西,来了这远安,自然是要好好吃吃才是。”他认错快,也不继续逗她。 只休整了一日,车队便启程了,要准时到的,不能误了吉时。 昨夜他们几人都回来的晚,早上差点是错过时辰的。 远安本就离青川不算太远,只走了两日便到了。 青川这边,顾家准备的妥当,路家也帮了忙。 暂住的宅院,安于城中,似乎是想到他们会带的物件多,所以宅院比较宽敞。 路家带过来的物件正好摆放的下,院子早已红绸灯笼遍布,是喜庆。 今日已是十五,距离婚期不过五日,按照习俗,新婚夫妻,婚前是不可见面的。 所以将人安顿好,顾应辰便带着人回了淮阳府。 陇南 路清瑶和顾应辰大婚,林衿苒并没有打算出席,她不想再跟那个人碰面。 可是路清瑶如此待她好,她又做不得真心不去,想着她的身子寒凉的厉害,日后常住南边,定然会是对身体不好的。 陇南这一片,药材特别多,听闻附近山上长满了雪灵之,这个季节正是生长之际。 若是拿这做贺礼,路清瑶应该会理解她的不出现吧。 近日里,陇南都是细雨连绵,路滑得紧,山路更滑些。 若是出行,需万分小心,林衿苒出城时,守卫知晓她去处,劝了她,可她一意孤行,听不得劝解。 第132章 跌落 这几日,雨天路滑,城外的路是不太好走的。 随处可见的稀泥水坑,踩在上面,鞋立马染上污渍。 长有雪灵之的山头要稍微远些,她需要走许久才能到达。 阴雨天气,天本就是暗的早,等她走到那座山头,早已不见天空颜色。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落在身上打不湿衣裳。 雪灵之生长环境恶劣,一般显眼之处,皆不见,多是在悬崖峭壁上生长着。 林衿苒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悬崖峭壁,峭壁上那株雪灵之生长的格外耀眼,她一眼便看见了它。 走近,脚下就是悬崖,深可见底。 雪灵之长在对面的峭壁上,若是过去,定然是要从这峭壁过去那边。 雨水打湿了峭壁,都是湿滑的,若是没站稳,定然是要跌落下去的。 她看了看周围,寻找可以过去的途径,看了一圈,都没有能过去的途径,只有一棵枯木。 她轻功算是不错的,若是借力打力,应当能过去的。 她定了定神,一个健步踩在枯木上,脚下一蹬,整个人稳稳的站在对面的峭壁上。 雨势渐大,打湿了她的发髻,黏在脸上,凌厉的脸上显出一丝狼狈。 看着不远处的雪灵之,开的白茫茫的,犹如冬日雪花般的颜色。 她只需要再往上爬几步,就能够到了,脚下有些滑,她蓄足了力,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眼看着就要够到雪灵之,突然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跌落谷底。 在跌落之时,她一个伸手,死死的抓住了雪灵之,给拽了下来。 山谷不高不矮,掉下去不会受太大的伤,但是皮肉伤是少不了的。 林衿苒是不幸运的,掉下来整个人打在树上,跌落在地。 她整个人一时动弹不得,鲜血从嘴角溢出,混合着雨水流走。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好像散架了一般。 艰难的扭动头,看着手里紧紧捏着的雪灵之,完好无损,她笑的欣慰,还好没坏。 许久,夜已深沉,雨也停下,她才忍着疼痛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脚好像骨折了,走路疼,看了眼四周,有枯木棍,她拿过一根当成拐杖,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城中走去。 身上可真疼,比起行军打仗,敌人利剑穿身还疼。 本来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让她走到天明才走到。 在看到城门口的将士的时候,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后来的事,她再不知晓,只知道晕死之前听到将士们,焦急的喊她:“将军。” 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的清晨,耳边有人在悉悉索索的说着话。 她微微睁开眼,便看见副将和军医在一旁说着话。 见着她醒了,副将赶忙跑过来看她:“将军,你可算是醒来,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看着副将焦急的样子,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艰难的摇了摇头。 浑身还是疼的,钻心的疼,比一开始还要疼的厉害。 见林衿苒说不出话,副将急忙扭头去问军医:“军医,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出话来?” “容我瞧瞧,再告知于副将。” 军医走近,号了号脉,林衿苒气血亏空的厉害,身上多处骨折严重。 听将士们说人是自己走回来的,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女将军。 “如何?”副将焦急的问。 林衿苒待他们不薄,事事多数以他们为先。平日里也不轻易责罚任何人,能过的都让它就这么过去了。 “将军并无大碍,说不出话来,也只是因为身子的缘故,多用温水润润喉,便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温养才行。” “自然是会的,军医可有良药,能让将军早日好起来。” “自是有的,副将跟我来。” 副将看了眼林衿苒,人已经睡过去了,估计是疼痛影响。 林衿苒是被疼醒的,醒来稍微一等,浑身都疼的厉害。 副将就在她帐内候着的,就防她随时醒来,身边没个人。 “将军,你醒了。”副将听见声响,走过来。 “嗯,很晚了,怎个还在这。”她声音沙哑,没有往日的温润。 她虽然动不了,却也能看见外面天色暗沉。 “将军伤的不轻,旁的人照顾将军,属下又不放心的,所以属下索性自己照看着将军。属下熬了药,正好将军醒了,属下这就去把药端过来。” 看着林衿苒喝了药,副将松了口气,能喝药就好的,好得快。 看着林衿苒并无困意,副将想起来问她缘由。 “将军明知山中危险,何故还不听手下劝解,非要去呢!这雪灵之生长悬崖峭壁,且难遇,雨夜天气会开不错,这青天白日去,就已经挺危险的,你倒好,还非雨夜天气去,比上阵杀敌还危险。”副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都是对林衿苒的关心。 “雪灵之呢?”她这才想起来问,雪灵之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若是丢了,岂不白费功夫。 “发现将军的时候,将军手里死死的抓着雪灵之不放,属下自然是知道雪灵之对将军很是重要,着人好生收着的。” 发现林衿苒的时候,林衿苒整个人昏迷不醒,手里紧紧抓着雪灵之,怎么拽都拽不开,还是回了军营,军医想了法子,才取下来。 “辰王殿下大婚,没几日了吧。”她艰难问道。 她记得清楚的,就是不敢确定,想再问问。 “是的,不过五日。” “把雪灵之找个精美礼盒包起来,送给王妃,当是新婚贺礼了。” 她本不打算去,所以才去取的雪灵之,如今摔成重伤,只怕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这样也好,彻底绝了她的念想,挺好的。 “将军这是为了旁人,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将军可知,为人先为己。”副将很是心疼,他还以为林衿苒采雪灵之是为了她自己,没成想是为了旁人。 “你不懂得,有些事,我跟你道不清,言不明。你只管按我的交代去做便是,我受伤之事,切莫再让旁的人知晓了。” 副将是个絮叨的,她怕他说漏了嘴。 她最是懂路清瑶的性子,若是让她知晓,她这陇南,怕是无论如何,她都会想着法来一遭的。 她大婚在即,不想她为自己的事忧心,扰了她的喜悦。 …… “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路清翎的声音,路清瑶转过身去看着她。 离大婚不过几日,那日之后,顾应辰便回了淮阳府。期间,淮阳王夫妇来过一次,就是来问候,并未过多逗留,两家姻亲,淮阳府自然是少不了要忙的。 他们此刻都是住在顾家准备的宅院里,四处的喜庆。 路清瑶是自己有个院子的,出嫁总是要有个院子出去。 她最近总是忧心的,所以方才才会看着墙外发呆。 “二妹妹不是新奇青川,逛不够,怎的有空过来姐姐这里了。”路清瑶回过神打趣着她。 “再怎么新奇法,过了那个兴致,自然也是觉得索然无味的。倒是长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脸上也未见之前喜色,可是有了心事?” 自打来了这青川县,除了第一日有些喜色,这几日都忧心忡忡。 “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感慨时光之快罢了。”她笑着回应。 后日便是大婚之日了,她总是觉得心中慌得厉害,隐隐不安。 “哦,长姐怕是太过于喜悦于心,故而觉得时间过的快些。时间对于长姐来说,自然是快些,因着长姐有喜事,对我们旁人来说,这时间过的只如平常般。”路清翎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只是觉得她是因为喜悦过头忧心了。 “也许吧!”看着路清翎纯真的模样,她笑着应付。 她不想让她知晓她的忧虑如何,本该是开开心心的年纪,又何须让她因自己的心事忧心呢! 惶恐不安,这几日,往年在上京做的那个梦境,越发真实起来,夜夜入梦,扰的她不得宁静。 若是一切如梦中所梦,那么是不是现在该及时阻止抽身,这样就可以保全两人以及旁的人。 路清翎看着路清瑶,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她密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长姐这样,她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开解才好呢。 她是个比较粗心的性子,宽慰不来人的。 恰好这时柚蓉从外面端了东西回来,路清翎看见她人,急忙小步上前,将人拉到一旁来。 “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柚蓉轻呼。 她手里还端着东西呢,差点没给晃掉。 “柚蓉,我就是想问问,长姐她究竟是因何事忧心,我去问,她也不肯说来听,我看她也不是因为大婚的喜悦,你是长姐身边最亲近的人,你定然是知道长姐为何忧虑的。” 柚蓉闻言,看了眼路清瑶那边,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告诉路清翎实情。 “二小姐,主子的事,其实我这个做奴婢的,可去谈论的。奴婢还有活,就不陪二小姐闲话了。”说完,她微微福了福身离去。 她自然知晓,只是她不能说,既然大小姐没有说,必然是有她的顾虑,那自然就不能从自己口中走漏半点。 相比于路清瑶的忧虑,路清益也好不到哪里去。 整日看着院中的老槐树发呆,一站就是一天。路清乐见状每每都会取笑他一番。 第133章 大婚 “兄长,这是又打算一日都站在此处。”路清乐走近他,在他身边站定。 自打来了这南边,他就日日如此,心中思虑何事,只怕是只有他们知道。 “二弟惯是喜欢玩乐的,怎个今日这般早回府,不在外闲逛去。” 路清益不理会他的打趣,笑着反问他。 对于他们的打趣,他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见怪不怪。 越是待在南边,他越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心中对林衿苒的思念。 他很想念她,他想她该不会是狠心的,阿瑶的婚期,她当会是现身祝贺才是,那时他只需远远看她一眼便可知足。 明日便是大婚,眼瞅着日子越来越近,这陇南却久久不见动静,阿瑶也不曾言语半分。 “再喜欢的东西,总会有腻的时候。倒是大哥,既是不愿放下,又不愿主动相见,究竟是想折磨自己呢,还是折磨林姑娘呢!”路清乐审视着他,企图看出一丝破绽,奈何他太会伪装,许久也未见他面容松动。 两个人不枉是两情相悦的,做事风格都是如此果断。 “我愿放过自己,可终是心有不甘而难过。”他何尝不愿放过,奈何心中执念过深,他如何也放不下。 他知这样不好,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他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大哥,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担着一份责任,大哥是家族延续的责任,我和弟弟们是照顾父母的责任。所以我们好像都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生来如此,我们只能选择接受。”他是在宽慰路清益,也是在宽慰自己,放下对柚蓉的执念。 路清益笑了笑,并未言语。不知是认可了他的话还是没有认可。 婚事流程比较繁琐,且麻烦。路清瑶丑初便被叫醒起来梳洗打扮。 她睡的晚,几乎是没有睡的,只是眯了一会,整个人有些晕沉。 柚蓉将窗户打开来,一阵冷风吹过,让她整个人精神了些。 今日便是她的大婚之喜,听着耳边母亲婶婶们的张罗谈话,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终于要嫁给顾应辰了吗?她在心里问自己,一切都太过于顺顺利利了些,总让她觉得心慌。 看着丫鬟们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她套着喜服,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她想如今她得偿所愿嫁给顾应辰,一切该是好的开始才是,何故因为那些虚幻的梦境,扰乱自己的心境。 上了妆,整个人脸上添了喜色,好看的紧。 时辰过得快,就光是忙活这些,天就已经微微亮起来。 只剩盘发,这是要徐氏来的,徐氏看着铜镜中女儿的模样,她忍不住开始难过了起来。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也是到了出嫁之时,昨日她还是个孩子,今日就要为人妻,时间之快。 “我的阿瑶,今日便要为人妻了,母亲该是难舍得。”徐氏语气轻颤。 “母亲,女儿会幸福的,母亲莫要为女儿难过,女儿虽远行,却会始终记挂京中父母。”路清瑶抬手轻轻抚在徐氏手上,轻声宽慰她。 她何尝不是难过的,可是如今已然如此,再多的难过也不过是徒添伤悲,他们都该是要高兴的不是。 “我的好女儿,母亲疼你,却也是有些话要交代你的,免得人家说我们路家教的不好。” 屋中这会就她们母女二人,说话自然是不怕旁人听去,也不是说什么不敢让别人听的话。 “母亲说便是,女儿愿听母亲教诲。” 母亲说的话,她都是听的,母亲也多数说的是为她好的话语。 “纵使母亲万般不愿,如今你还是来了这淮阳府。母亲有些话还是要交代你的,这些话母亲说过许多遍,却还是要再交代一番。为人妇后,凡事都不能如往常一般任性而为了,纵使辰王殿下疼爱你,念你。你也得知晓分寸,莫要让人捞到话说……” “母亲的话,女儿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这些道理,她自然懂得,母亲疼她,事事都要交代着她,为她着虑。 一切都准备妥当,迎亲的队伍已然到来。 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喜乐的声音,加上旁的吵闹声,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天色渐明,该是启程的时候,徐氏一直忍着泪意,不想让伤怀扰了这喜庆日子。 门前花轿落下,顾应辰一身红衣从白马上下来,整个人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么些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开心。 门口有亲戚长辈在,考量了他一番,为难了他一下,他都一一化解。 吉时已到,喜婆婆负责去催促新人出阁。 听着喜婆婆的叫唤声,徐氏拿着红盖头,迟迟放不下手,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这般嫁人的。 路清益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推开门进来。他作为兄长,他是要背路清瑶出嫁上轿的。 看着一身红衣的路清瑶,他微微一笑,他的妹妹今日是最好看的。 听闻声响的两人,同时看过来,见是路清益,徐氏开口:“可是外面等不及了?” “母亲,吉时已到。儿知母亲舍不得妹妹,可若是因为不舍而误了吉时,只怕是不喜庆。” 外面怎会等不得,辰王好不容易娶到妹妹,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对的,对的。靖瑶,母亲送你出嫁,往后余生,你便是顾家人了。” “女儿多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女儿永远还不清,请母亲受女儿一跪。”路清瑶说着起身,跪在地上,轻轻一拜。 多年养育之恩,她知这一拜,如何也还不清的,将来若是有机会,尽全力还之。 盖头一盖,便是他人妇,从此与上京是两家人。 路清益背着路清瑶走在院落中,喜帕盖住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能闻着声音。 “妹妹,今日你大婚,兄长没什么要交代的,只愿妹妹余生安好。若是在这南边,有什么不开心了,要记得你还有父母兄长在,路家的大门永远为妹妹敞开。” 他是男人,暖心暖语,他说不出来,这些话是他思量许久的。 这是他嫡亲的妹妹,他从小看着长大,疼爱着长大的,如今要嫁为人妻,他如何不难过。 “靖瑶会牢记兄长的话,靖瑶远嫁淮阳府,日后定然是照顾不了父母膝前,一切都靠着兄长了。” 她忍住泪意,轻声言道。先前不觉着,这会真要出嫁了,她如何都控制不住会难过。 跨出府门,顾应辰早已等候多时。 看着路清益背着路清瑶出来,他笑着。 路清益背着人走到跟前,虽然眼前的人是王爷,他却也没有惧怕畏惧。 如今他只知道眼前人是他的妹夫,所以说话的口吻如同兄长一般。 “王爷,我把妹妹交给你了,日后,望王爷珍之爱之,若是王爷让我的妹妹受了委屈,即便是赔上所有,我也不会放过王爷。” “兄长放心,应辰定不负所托。” 新人入轿,轿夫大声喊道:“吉时已到,起轿。” 喜乐奏着,迎亲队伍启程,喜婆婆丫鬟们端着喜糖在两旁分发,见者有份。 小孩子们喜好凑热闹,都新奇的围着花轿转,嘻嘻哈哈的声音,好不喜庆。 迎亲队伍要在城中走一段,要等路家的长辈们先行到达淮阳府。 花轿一晃一晃的,晃得路清瑶有些晕乎。 周边听来孩童歌唱的声音,歌不知是谁编的,总之是好听的。 抬花轿呀抬花轿,花轿里面坐新妇,喜事连理成一对。 山一程,水一程,一路颠簸,一路走,只为与郎早相会。 路家女,顾家郎,真情实意把亲结,共首白头恩爱啊。 上京大户是路家,有女今日下嫁顾家郎,都说是下嫁了,其实淮阳府也不差。 今日两家喜结连理,往后日子幸福呀! 花轿午时一刻准时落在辰王府门前,辰王率先下马,喜婆婆拿着同心结,一头递给路清瑶,一头递给顾应辰。 轿夫压轿,顾应辰掀开轿帘,路清瑶低着头出来。 辰王府褪去往日萧条,挂上了红绸灯笼,喜字四处贴着,彰显着喜庆。 新人落地,入新门,喜婆婆站在府门前一声一声的喊着:“新娘下轿,吉祥福到;新娘进门,财源滚滚;新娘跨鞍,福禄平安;新娘落地,儿孙满地”。 踏过火盆,来到正厅,长辈高朋落座。 听着先生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仪结束,柚蓉和喜婆婆护送新人回新房。 新房自然是在顾应辰的院里,他这个院要大一些。 路清瑶在喜床上坐下,柚蓉先她把桂圆那些扒拉到一旁去,避免路清瑶坐到。 “阿瑶,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顾应辰是主家,自然是不能躲着的,得出去敬酒周旋。 平日里这帮人憋着劲,就等着今日肆无忌惮的,他不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王爷尽管放心去,不用担心靖瑶的。” 她盖着盖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她知道他是心疼爱慕的。 “王妃说得对,王爷尽管放心去吧,这里呀,有奴婢们在的,不会让王妃如何的。”柚蓉改口的快,已经称呼路清瑶王妃。 新房里不止她一个丫头,说的话惹的其他几人笑个不停。 顾应辰平日里冷脸惯了,被他们这一闹,竟也红了脸,到也是难得的。 第134章 合卺酒 想着出去一时半会肯定不能回屋,他找喜婆子拿来玉如意挑开盖头。 他知道她今日定然是比平日美的,当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被眼前的美景给惊艳到了。 今日的路清瑶格外的明媚动人,惹人怜爱。 他这会有些烦这些礼仪了,若是他不用出去敬酒便好了,那样他就可以陪着他的阿瑶,他心爱的女子。 路清瑶抬眸看着一身红衣的顾应辰,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艳。 虽说平日时常相处着,如今虽然拜了堂成了亲,却还是觉着不自在的。 “阿瑶,我的王妃。”他暖声清唤着她。 “王爷。”她娇羞回应着。 “我出去估计得好半夜才能回屋,阿瑶累着的,不用等我的,可以先歇息。”他心疼她,不愿让她劳累的。 “王爷不用挂心妾身,尽管顾着外面些。”她换了称谓,她已为人妇,自然不能如从前般。 “阿瑶还是阿瑶,莫要因为你我成婚,而有所改变,你还是你,莫要让礼仪绊住自己,远了我与阿瑶之间的距离。”他不喜欢她这般称谓自己,她只是嫁给自己了,不是变了人。 “嗯。”她笑着回应。 顾应辰吩咐喜婆婆拿来合卺酒斟满,他伸出头拉着路清瑶一起到喜桌坐下。 “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与阿瑶就正式结为夫妻了。”顾应辰端起一杯酒递给路清瑶,待路清瑶接过,他才端起另一杯来。 “此生有幸嫁于王爷,是我的幸事。” 她是幸运的,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而且还结为了夫妻。 两人相视一笑,喝了合卺酒,顾应辰就出去应付宾客了。 房中顿时只剩下路清瑶和几个丫鬟,还有喜婆婆。 待会还会有人来,老王妃,母亲婶婶她们都要过来说吉祥语,所以她不能马上更衣。 “王爷呀,对王妃是真真好的,我做了这么多年喜婆婆,还从来没有见着刚入洞房,这新郎官就把盖头给掀了的。”喜婆婆笑着。 她说的话不假,完全不是奉承,是真的没有过的。 “特别是王爷那腻歪的眼神,看的奴婢都羡慕小姐了。”柚蓉也跟着调笑着。 她没有继续称呼路清瑶王妃,因为顾应辰说过了。 “你们呀,就会打趣我。”路清瑶被她们说的脸红不已。 主仆之间调笑着,一时之间新房热闹的很。 徐氏她们几人在外面都能听到声音,她和刘氏她们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丫鬟轻叩门,柚蓉从里外打开门来,见着是徐氏她们,轻声唤道:“夫人,王妃,姨娘。”她侧身让她们进屋。 路清瑶见着她们,赶忙起身见礼。 “母亲,姨母,婶婶,你们来了。”还没有敬茶改口,所以她此刻还是唤刘氏姨母。 “我们呀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无聊。”是刘氏开的口。 新房因为她们几个人的到来,比刚才热闹了许多。 几个长辈们,每人对路清瑶说了些祝福的话,没坐多久便离开新房了,她们虽为女眷,却还是有些事需要她们在的。 路清瑶刚坐下没一会,门再次被敲响,柚蓉打开门来,是平遥。 “见过郡主。” “无需多礼。嫂嫂。”平遥笑着喊道。 “平遥,你来了。”路清瑶很是开心,她早知道平遥来,就是一直没有见着人。 刚才刘氏她们过来,没有看见平遥,她心里怎么还是有些失落的,以为平遥不来了。 “今日是哥哥和嫂嫂新婚,平遥来晚了,还望嫂嫂见谅。”她语气里皆是歉意。 今日哥哥嫂嫂大婚,她自然是欢喜的,可是她却没有出现在婚宴,因为她知道路清肃会来,这般重要的场合自然少不了他。 她避着他,躲着他,只为诺言,不与他相见。 时间晃得也是挺快的,小半年的光景已然过去。 这些日子,平遥算是过的平静的,偶尔也会想起路清肃,但是不至于那么难过了。 和路清瑶聊了一会,平遥便走了,今日有喜事,她自然不好一直待在新房里,免得误了哥哥的好时辰。 走在长廊上,看着一片喜色,她也曾经憧憬过这些的,可是现在的她,好像等不到这样属于自己喜派的一天了吧。 她不打算在辰王久待,她要回老王府去,这里太喜庆了,她待久了,怕难过,孤独。 后院是最安静的,所以她打算从后门走,不打扰任何人。 走了没几步,她在走廊拐角遇见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路清肃是傍晚时分来的,跟路清益聊了会,又去见了母亲妹妹,觉得里面人多烦闷,他才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平遥。 他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平遥了,本以为不会再见,却没想到会这样再遇见。 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平遥打招呼,还是平遥主动开口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眼前的,只是今日是哥哥嫂嫂大婚,我要来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卑微怯弱,那么的让人心疼。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都刻意避着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还是遇到了。 这一刻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欣喜还是难过。 路清肃一时无言,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 那时的话,他以为她只是难过的气话,却没想到她是如此当真。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郡主,不必如此。郡主并没有错,出现在我面前也不是错,大可不必用这样的语气,委屈了自己。” “公子说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公子,就此别过。”她不愿意再同他多说话,她难过。 说完话,她侧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面对她的决绝,路清肃失笑,是了,这样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的难过呢。 强忍悲伤,走出辰王府,平遥才敢松懈自己的心,靠在墙上失声哭泣。 她好难过呀!她感觉自己快要难过死了。 她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泪水翻涌。 她要放下呀,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呀! “难过什么呢,平遥,人家没有对不起你啊,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拭去泪水,喃喃自语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弯弯嘴角,努力让自己变得开心些。 努力不让自己去难过,抬步走在这夜幕中,她的背影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难过的人何止平遥一个,路清益同样的难过,熬到半夜,人也喝的醉醺醺的了,也没有遇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来。 他以为她会来的,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的心狠。 烈酒一杯杯下肚,火辣辣的感觉也充斥不了他的心中难过。 酒宴已经结束,宾客散尽,他谢绝了旁人的搀扶,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在长廊,走到没路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走廊的尽头独自神伤。 往日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是那么的触不可及,让人怀恋。 他好想好想,好想只活在陇南的那段日子,一直在那时候,不在前进。 可是他说的,自己不能太自私了,他是路家长子嫡孙,他有他的责任。 长夜漫漫,难过的又何止他一个。 陇南这边,林矜苒忍着身上的疼痛,让副将搀扶她来到城墙上,看着远方,她陷入思绪。 微风拂过,略带冷意,让她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看着远方,明明都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淮阳府那边,可她就是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来看看的心。 今日辰王大婚,礼应该已经送到了吧,今夜他们是不是很开心,肯定是开心的吧!毕竟这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开心呢! 那他呢!他是不是也很开心啊,没有见到她,他是不是也会难过,失落。 “将军,夜里风大,将军伤还未愈,该是回屋才是,莫要加重伤势。”副将在一旁担忧的道。 林矜苒本来就伤的严重,更是见不得风的,若非她执念要来,他是如何都不能让她来的。 “好,我们回去。”她松口。 此刻的她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力,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看的副将一脸的心疼,果然,再怎么强势的人,终究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顾应辰送完宾客,在外散了散身上的酒气,才回去新房。 本以为路清瑶已经歇下,进屋却发现人还坐在床榻。 屋中已无其他的人,此刻就剩他们这对新婚璧人。 “怎的还不歇息,夜已深。”他心疼道。 “王爷未归,我怎可一人先寝,于礼不合的。王爷累了,我去打水来给王爷梳洗吧。”她起身想去,却被顾应辰按住,不让她起身。 “阿瑶不必辛苦,我自己来便是。” 说完,他便出了屋,自行去打水洗漱去了。 路清瑶毫无困意,因为担心着他。 不过一会,顾应辰便洗漱好了回来。 路清瑶已经宽好衣,见他进来,赶忙起身要为他宽衣。 顾应辰也没有说什么,就让她为自己宽衣。 她从来没有解过男子的衣带,一时之间竟也被难到了,找不着思绪去解。 最后还是顾应辰教她如何,才将衣服解开来。 她从来没有与男子同床共枕过,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就心跳不已,脸是又红又烫的。 顾应辰看着她这幅样子,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她,就往床榻走去。 今夜注定了是一个无眠的夜……… 第135章 责问,遮掩 清晨,雨水滑过枝叶,新房里,新人早早的起来。 今日是要去给刘氏他们请安敬茶的,自然是不能晚去的,不能坏了规矩。 顾应辰不在房里,房里只有路清瑶和柚蓉在,柚蓉刚给她弄好发髻。 不一会,顾应辰便进来了,两个人今天穿着同色的衣裳。 新婚夫妇,给人看着就是喜庆的的样子。 两人站在一起,是格外的耀眼般配。 去老王府给父母敬了茶,领了红包,用过早膳,两人便回了辰王府。 路家的亲戚都还在的,要回去陪他们用膳,用过早膳,话了话家常。 路清瑶便去盘点昨日宾客送的礼,都是要好好记着的,以后都是要还礼的。 顾家和路家都是大家,来往的人自然多,上京那边的宗亲虽说因为路途遥远没有过来,但是礼是没有少的。 所以盘点起来,还当真是要花费些许时间。 路清瑶这一忙,便到傍晚时分,晚膳都快要准备好了。 盘点了礼单,其中两份礼让她有些感触。 一个是清河崔氏送的礼,是崔士安送的,南阳古琴,属于奇珍异宝,难寻得很,甚为罕见。 她没想到崔士安如此有心,自上次一别,得有一年多他们没有见过了,有过联系了吧。 不曾想他还记着她,他如今如何,她也只是听过兄长偶然提过几句。 听闻是有了未婚妻子的,是上京大户,书香门第之家。是他会喜欢的,他本就是温文尔雅的性子。 另一份礼,便是来自林衿苒的,看到是雪灵之,路清瑶微微一惊,她虽未曾见过,却也在医书知晓,这雪灵之生长环境极其恶劣,且雨天峭壁居多。 雪灵之有祛寒取暖疗养之效,林衿苒送她这份礼是真的用心了。 他们好像都对她莫名的好,她何其有幸,无论是崔士安也好,林衿苒也罢,他们都是真心待她的。 这份情谊,只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崔士安因着身份,不便出席婚宴,却送了礼。 那林衿苒呢,她毫无顾忌,婚宴她又为何不来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想见到兄长,因为和兄长的不可能,所以真的决定此生不见。 林衿苒不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陇南的,去看看她的这位好友。 她不来,她心里总是慌的,总要去看了一眼,才能放下心来。 “王妃,王爷来了。” 思绪被柚蓉打断,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朝外走去,顾应辰正好走进院里来。 “王爷怎么寻过来了。”她笑着问道。 “礼单都清点好了?”他问她。 “嗯,都已经清点好了,余下的没多少,留给丫头们去做就好,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她来时就已经清点了许多,她大多都是过过眼而已,真正清点的也没有多少的。 “你呀,就是闲不得的,你身子不好,都说了让你歇着,不让你劳累,你非是不听的,非要过来看看。”顾应辰宠溺道。语气是又无奈又怜惜。 “王爷言重,多数事都是丫头们做的,我不过是掌了掌眼。”她知他是心疼她的,不过她是真的不累的,她没有顾应辰想的那般柔弱。 她虽不及普通女子那般身子康健,却也是不算差的。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他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说道:“父亲母亲难得来一次南边,说是想四处走走,顺便去看一下军营。需要我们陪着一起的。” “现在就去吗?”这会天色尚早,不算晚,此刻去也是行的。 “嗯。如今婚事已成,父亲母亲待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回京。我想趁着这几日,多陪他们四处看看,看看这南边风景,这南边民俗,也好放心你在这边安心生活。”他事事考虑周全,事事想的到位。 “王爷有心。既如此,那便走吧。” 顾应辰有这份心,她不甚感激。 众人齐齐出了府,浩浩荡荡的,老老少少。 路清桐本就是孩子,性子活络得很。刚在街市走没多久,就拉着他的二哥去游玩了。 反正人是走不丢的,所以四叔他们也有由着他了,毕竟难得有开心放纵的时候。 顾应辰拉着路清瑶走在路渊他们的后面,时不时的附和着路渊说的话。 一行人都是有说有笑,对这淮阳府充满了好奇。 北边生活久了,在大宅里待的久了,如今突然来到南边,如此的接着地气,说实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有人有说有笑,自然有人烦闷,藏着心事。 路清益和路清肃亦然如此,俩兄弟走在末端,跟前面说说笑笑的人群,格格不入。 路清肃自婚宴晚上过后,就没有再见过平遥了,后来问过,才知晓人已经连夜回了汉阳府那边。 他自嘲的笑了笑,他到底是有多恐怖,让她如此避之不及,竟然连夜离开,如此折腾她那老父亲。 当初情谊,他似乎是动摇过的吧,到现在他依然不清楚,自己的矛盾。 沈心谣,平遥。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截然不同的性子,却在不同的时间触动他的心。 “兄长,有心事?”感觉到大哥的心事比他重,他不由出声问道。 “三弟何出此言?”他温润笑着。 对于他的心事,他不便言说,多说无益。说出来只不过是徒增伤悲,不说也罢。 再者,提的多了,本来没有错的,听的人多了,自然都觉得是错的。 他心中万般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来之前,已经有了意思,家中长辈都已经定好。 回去不久,就是他同徐婉成婚的日子。 他学不会去反抗,阿瑶说得对,他们是路家长房嫡子嫡孙,万般事情皆不由己,他们不该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放纵。 而是按照家中长辈的安排,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就这样平凡的走过这一生,活在他们的期待中即可。 把整个淮阳府逛了一圈,还是不觉得累,顾应辰便带着他们去了军营。 军营里,尧席早知道他们要来,特意把今日的晨训延后了好些时候,就为了他们来,能看上如此壮观的一幕。看看淮阳府戍边将士们的士气。 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晨训刚开始不过一会,正好赶上。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住,唯有二房的人心思不在这,而是看着不远处和尧席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路清翎,罗氏气的牙痒痒。 她说怎么早晨起来,四处找遍了,都找不见人,合着是跑到这里来了。 身为女子,不恪守礼数,如此跑来与男子亲近,成何体统。 许是罗氏的眼神太过凌厉,路清翎吓得一哆嗦。 她方才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她没跟母亲说过她今日出门之事。 如今让她老人家看见她和尧席如此亲近,只怕是少不了盘问责骂。 她和尧席的事,目前是万万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的,否则以母亲的性子,指定打断她的腿。 察觉到她的瑟缩,尧席扭头不解的问她:“怎么了,怎么还发抖了?” 他以为她着凉了,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被她快步躲开,这要是被母亲看见,简直要命了。 “怎么了?”尧席此刻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我母亲在那里盯着我们呢。”路清翎伸出小手,悄悄朝人群那边指了一下。 尧席看过去,果然,罗氏正朝他们这边看呢。 还好他刚才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然罗氏肯定对他不满意的。 既然知晓,他自然不能继续挨着路清翎,主动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 此刻路清翎心里苦哈哈的,她知道自己这一顿盘问是少不了,眼下她还是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应付母亲的盘问。 晨训结束后,众人没有立马回去城里。 婚宴那日,许多将士因为要巡防,所以没办法去,趁着今日,正好在摆几桌酒宴,大家一起再庆祝庆祝。 一直到晚上,他们才回城里去。 本以为今日游玩一天,该是累了,路清翎本来以为母亲累了,就能逃过盘问的。 结果,罗氏是一点也不乏,回了屋子,就把她给叫过去了。 方才人多,她不便多话,更不想当着新人的面,道路清翎的不是,扰了这喜庆日子。 路清翎一进屋,就看见罗氏冷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看样子很生气。 路清翎颤颤巍巍的走到她面前,弱弱的喊了声:“娘。” 想起今日情景,罗氏是越想越气,气的直发抖,她的女儿,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同旁的男子暧昧谈笑,若是被熟人看见,这名声还怎么能好。 “跪下。”罗氏沉声道。 路清翎不敢有二话,立马听话的跪下,屋里就她和罗氏两人,也没人能替她说话。 “说,你跟那位尧席公子,是怎么回事?大清早起来,未见你人,合着你就是去找他了。” “娘,你误会了,我和军师,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路清翎急忙开口解释。 “误会?路清翎,你敢说你字字真言,无一假话?这青天白日的,你同男子言笑嬉戏,你当你娘的眼睛是瞎的?” “娘,女儿真的没有骗你,我和军师就是普通的朋友,军师也只是看在姐姐姐夫的面上,对我稍微照顾了些,至于谈笑,更不过是军师把我当成妹妹一般,逗着我玩罢了。”路清翎心虚的解释着。 “朋友?路清翎,你知不知道你是女儿家,大家闺秀。跟男子称朋道友,你还顾不顾礼义廉耻,为娘平日里教你的礼节礼数,你都记到哪去了?”罗氏的心情丝毫没有半分平复。 今日情景,大家都是有目共瞩,虽说都是自家人,不会有话头说,却也不得不多做考量,毕竟有外人的。 第137章 忧虑 “娘,尧席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不是娘所想的那样。”路清翎委屈流泪,母亲说的话,她做不到去接受。 她不想母亲对尧席有什么过多的看法,她要和尧席一辈子的呀。 只是现在她不敢说半分,尧席如今身份在母亲看来,不明不白,无背景无父母。若是此时跟母亲说道,他们之间的爱意,只怕是母亲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她留在淮阳府这边,那么她以后要想再见尧席就难了,她不愿意如此的。 “不一样?同为男子,有什么不一样。路清翎,你已到了出阁之龄,该知晓分寸了。” 罗氏可不是什么养在深宅里的妇人,好骗,她可不好忽悠。 路清翎和尧席之间那点端倪,她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是不愿去深究罢了。 因为她不想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即便路清翎跟尧席之间,真有点什么其他关系又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路清翎日后离上京城太远。 路家已经有一个女儿远嫁,绝不允许有第二个。 “娘放心,女儿自会知晓分寸。娘,莫要为了莫须有的事情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罗氏。 罗氏没有继续说下去,夜色已深,她也不想这边的动静传出去,便让路清翎回去歇息了。 路清翎和尧席,无论有没有事,这淮阳府,她是不能待了。 次日一早,路清翎用过早膳后,见路清瑶无事,便来到她院里找她倒苦水。 庭院里,丫鬟给她们两人倒了茶水,除却柚蓉外,其他丫头都走的远远的,不做打扰。 看着热腾腾的滚茶,路清翎脸上忧虑万分。 路清瑶看着她,心里了然。 昨日情景,他们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二婶他们不一定会这样想,昨夜,这丫头定然是少不了被训斥盘问了。 “二婶昨夜找你谈话了。”路清瑶一手拨弄着热茶,这样凉的快些。 “姐姐如何知晓昨夜母亲找我之事?”路清翎惊,昨夜母亲找她,按道理没人知晓才是。 她当然不会去怀疑,这府中还会有人嚼舌根子,毕竟以长姐的性子,是容不得的。 “军营之事,明眼人大概率都知晓,你和军师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情意在的。” 路清翎和尧席之间呀,太过于明显,不避讳。 “昨夜母亲找我,满是怒气,将我训斥了一顿。我有感觉,母亲大概是不会让我留在淮阳府了,过几日回京,定然是会把我带回去的。”路清翎的语气带着难过。 “既然二婶问起,妹妹为何不直接一些,坦白言道,这样瞒着,只怕弄巧成拙。”路清瑶不理解,路清翎和尧席是有情意在的,两人两情相悦,说出来,二婶应该是不会反对才是的。 “姐姐对母亲还是不够深入了解,若换做以往,同母亲说过,我和尧席会有些许可能,可是如今,长姐远嫁淮阳府,家中长辈是那么的不舍。长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情相悦不错,可总归还是让家里难过了。路家是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女儿远嫁的,更别提母亲。”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自己虽然如今和顾应辰成婚,两情相悦了,可是一开始家里是万般不愿的,只是她执意如此。 这些事,路清翎倒是看的比她透彻了,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路清翎考虑事情,确实比她周到。 她发现了,好像自从路清翎和尧席在一起之后,这丫头明显变得比以前懂事了,考虑的事情也多了。 “这么说来,倒也是。你是二婶唯一的女儿,她自然不希望,你离他们太远。” “这些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尧席的身份,在母亲看来,他是没有什么身份的,只有姐夫军师这个身份,是说服不了母亲的。”路清翎愁眉不展的。 路清瑶看着这丫头,难过如此,也是心疼不已。 路清翎方才说的话,如数进了尧席的耳朵里。 他本来是和顾应辰一起过来的,说是来找路清翎,顾应辰便跟着他过来了。 听到路清翎的话,尧席止住了脚步,没再往前继续走。 原来,路清翎考虑的这么多,心中有这么多事压着。 他还一直以为,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该是没有太多的心事才是,没想到…… 看来,他决定回扬州尧家是对的,即便他不喜欢那个家,但是那个家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一个能配得上路清翎的身份,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 “阿辰,我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了。”他转头,看着顾应辰,语气带着愧疚。 若是他回了扬州,那以后,他和他想见一面,说实话还真的是挺难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必觉得亏欠了。阿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若是以后不顺了,只管说,我定会相助。当然,作为你的好友,我自然是希望你,事事顺遂的。” 顾应辰没再继续规劝,因为他知道尧席一旦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点他们两个人性子挺像。 再者,他也希望,他的这位好友,能够跟他的妹妹,有个好的结果。 路府的人,是十日后启程回京的,来这淮阳府已经许久,自然是不能一直待下去的。 启程的前一日,各房的婶婶们都来路清瑶的院里看她,陪她说道话。 毕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庭院落座,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只是微微热。 淮阳府这边已经开始慢慢变暖起来,不似前些日子冷气。 “日后靖瑶一个人在这南边,可是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幼体弱多病,最是不能吃苦头的。”小姑姑路蓉担忧道。 路清瑶是路家第一个出生的小丫头,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因为是第一个女孩,所以家中长辈们都稀罕的紧。 虽说路家对待子女都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但是对路清瑶还是稍微偏心了一些。 “小姑姑放宽心,靖瑶自会顾好自己,只是父母皆在京中,靖瑶为人子女,却不能在膝前尽孝,实属不孝。父母年长,日后,还望姑姑婶婶们,帮忙照看着,靖瑶感激不尽。” 对父母,她始终是心存亏欠的。 “你这孩子,为娘在京中自会顾好自己,倒是你和辰王殿下,要好好的,日后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与你远离千里之外”徐氏开口皆是不舍的。 分别在即,她越是舍不得,这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话语间,鼻头酸酸的,但为了不让路清瑶担忧,所以她便强忍着泪意,不让其落下。 直到日落黄昏,徐氏他们才不舍离去。 路清桐和路清韵来的比较晚,拉着路清瑶说了好一会话才回屋收拾行李。 路清桐娇滴滴的,缠着长姐不想回去上京,贺氏可不惯着他的小性子,连拖带拽,把人给带了回去。 罗氏有话对路清瑶说道,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等人都走了,就剩她和路清瑶了,她才开口说话。 “靖瑶,婶婶有些事想问问你,若是不问,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心。” “婶婶有话但说无妨。”路清瑶笑着,她心里有了个大概,她知道罗氏要问什么。 “是靖翎,从小我和你二叔,就是太娇惯着她了,所以才会让她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罗氏叹着气。 “婶婶,二妹妹性子虽说活络了些,却是好的。” “早知道让她这么活络,能出这么大的岔子,我倒希望她沉闷些,安分做个闺阁小姐,还不是像如今这样,不知分寸距离,同男子嬉笑称朋道友了。”罗氏语气带着自责和难过。 “婶婶大概是误会了,二妹妹跟军师并不是婶婶所想那般。”她替路清翎解释。 她不知道路清翎为何隐瞒她与尧席的关系,但既然她隐瞒了,就自然有她的顾虑,所以她也不多说什么。 听罗氏的口气,应当只是有所察觉,还不确定,所以她得替路清翎把罗氏的这个念头打消了。 “我没有误会,靖瑶多虑了。我是想说,你妹妹年纪也差不多了,也早到了出阁之龄,老是这般不着家,显然是不太合适的。路家门楣,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也算叫的上名的。自然路家有什么事,也是瞒不过旁人的耳。我以后是希望靖翎,找个就近的夫家,哪怕穷点苦点,但只要身家清白,我们能看着就行。路家不是不能帮衬着的。”罗氏说着心里话。 她没有误会,只是有些猜测,她不是凭空而起的。 她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要带着路清翎回京的,不能让她就这么在外面漂着,传出去不好听,影响她日后择婿,至于那个尧席么,她不去深究,自然也不会去同意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罗氏说这些话,路清瑶自然明白清楚,无非就是不让路清翎留在淮阳府了,想把她带回京,而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她知道路清翎的心思、性子,若是让她这样不甘不愿的回去了,只怕是心中遗憾。 可是看二婶的样子,估计是不会认可尧席的存在。 可是路清翎这般敬重她,依赖着她,她这个做姐姐的,无论如何都是该帮她的,至于以后如何,全看他们的缘份了。 第138章 返京 “二娘,靖瑶唤你一声婶婶二娘,二娘自幼最是疼爱靖瑶,如今靖瑶初入淮阳府,初为人妇,还有许多不懂之处要去学,在这南边,也没个亲人,徐妈妈上了年纪,许多事她有心无力。二娘疼我,所以靖瑶想跟二娘提个请求,让靖翎在这南边,多陪陪靖瑶,过些时日,我差人送她回京。” 看着路清瑶,罗氏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她也没有松口,只是道了句,再想想。 路清瑶不知道罗氏会不会让路清翎留下来,看她的样子,大概率是不会的。 夜晚,月色朦胧,她站在院中的红梅树下,独自惆怅。 这棵梅树是她先前院里那棵,成婚后,顾应辰就把它移到他们如今住的院里来了。 如今天气回暖的厉害,红梅树上,自然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顾应辰刚从军营回来,便见她一人独自站在院中,他朝她走去,在她身旁轻声开口:“怎么了?阿瑶。” 她是真的想事入神了,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他回来。 “回来了,阿辰。如何?” 近日不知为何,南边总是有些小部落的势力挑衅,顾应辰为此头疼不已。 “像是有人指使,连根拔起似乎不可能。”说起这事,他就有些头疼。 这些小部落,先前都够安分,所以他并没有过分赶尽杀绝,可是这几日不知道怎么回事,频频来犯。让他不得不出兵防守。 “可有危害?”路清瑶看着他,满眼心疼。她很少能看见他愁眉不展的模样,今日这般,定然是忧心的。 “无大碍的。不说这事了,说说你,夜已深,独自站在此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是靖翎,明日送亲队伍就要回京了,二娘来找我说了一大堆话,话里话外都是想把靖翎带回京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我了解靖翎,如果让她就这样回去,心里定然是有一万的不甘心。”她叹着气,言语透露出难过。 “二娘想的不错,靖翎确实是到了出阁之龄,一直这般在外,确实不是回事。可若是让她就这般回去,如你所说,定然不甘。”他理解长辈的心,无非都是希望子女好好的,便一切万事大吉。 “二娘对我很好,视如己出。我请求她把靖翎留下陪我,会不会太过于自私了。”她突然有些后悔之前说的话了。 二娘也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想的紧,她如此这般,会不会太过于逼人了些。 “阿瑶,莫要忧心,靖翎和尧席之间如何,皆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造化如何,全看他们的缘份。阿瑶,也莫要担忧尧席的身份,他已经决定回扬州尧家了。日后他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你们听到了?”她问道。 当时不见他们,不曾想话都叫他们听了去。 不过也好,尧席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无论贫富,总要有个身份。 可是,她也有私心,尧席要是离开淮阳府了,那顾应辰怎么办?尧席可是他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的存在。 “嗯,无意间听到的,不是故意偷听。”他解释着,怕路清瑶误会。 “阿辰,若是军师回了扬州,可会影响你。” “不会的。”顾应辰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她。 尧席于他虽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却也不是离不得的,只是尧席在的话,军中的事,他少一些操心谋略,尧席要是不在,军中之事,基本上都得全压在他身上。 “好了,时候不早了,外面也凉,早些回屋吧,你身子弱,别再感染了风寒。” 这会起风了,吹着凉凉的,不经意间人都打哆嗦。 车队启程时,天还未明,四叔说启程要赶早不赶晚。 整装好,比来时的物件只多不少,都是淮阳王他们的心意。 今日天气估计是好的,这样路上不会难走。 辰王府门口,一行人在依依不舍的道别。 徐氏和路渊同淮阳王顾应辰他们站在一起,说着离别的话。 “路兄,保重。”淮阳王说着。 以前两家也是经常往来的,只是后来,他们远离上京,来往不便,便少了联系,但是这份情谊是不会变的。 “王爷,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王爷也请保重。”路渊接话。 徐氏这边,看着盛装打扮的路清瑶,她的女儿,从今往后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母亲,珍重。”路清瑶眼眶湿润,满是不舍。 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候,难过伤怀是难免的,可是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心无法控制的疼痛。 “阿瑶,以后好好的和辰王殿下过日子,母亲不盼你不好,只希望你好,母亲祝愿你,以后事事顺遂,心想事成,日日安平。”徐氏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是那么的舍不得这个女儿,却也不得不离开。 “女儿谢过母亲。”她泪滑落,言语间都是难过的。 等她们母女俩说的差不多了,各房的婶娘们才陆续来跟路清瑶说话。 罗氏到快要走的时候,才跟路清瑶说上话。 “靖瑶,二娘信你,万事分是非。把靖翎留在淮阳府陪你,是二娘唯一能帮你的事,二娘信你,请靖瑶务必护好靖翎,莫要让她受到伤害,二娘是要把她留在上京的,所以请靖瑶莫要让她在此处与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来往密切。”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同意让路清翎留下来陪她一些时日。 “多谢二娘,靖瑶感激不尽。” 只是,她大概要辜负二娘的嘱托了,她没办法去左右路清翎的想法,她也不想去左右。 罗氏看着她,就犹如自己的女儿般,是那么的让人放心不下。 离别终有时,再怎么不舍,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临了的时候,路渊开口对顾应辰说道:“好好对靖瑶,莫要辜负了她。” 作为父亲,他不善言辞,如今也只能期盼女婿对她好些。 “我会的,父亲。”他真诚的向他们保证,他顾应辰,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看着车队走远,路清瑶终于控制不住,靠在顾应辰肩上流泪,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知道委屈她了,让她远离亲人,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次不是所有人都回京去,路清乐和路清肃都留在淮阳府了,路清乐是因为柚蓉的事,要晚些回去,他思虑许久,终还是不能放下她。 路清肃呢,则是本来就是在外的,乐队还在继续巡演,他要回去,所以暂时不回京中。 三娘说了他许久,他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便只能作罢。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不想盼他娶妻生子。可是这个儿子是头倔驴,她管不住。 路清翎则是因为罗氏松口,她才能留下来的,前夜,她还难过不已,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回去上京,出发的时候,罗氏突然告诉她,她可以留在淮阳府一段时间,但是不能待的太久,她连连答应。 高兴之余,她也难过,因为母亲他们都回京了,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还有她骗了母亲,她和尧席之间的关系,她愧疚自责。 送亲队伍走了,路清瑶也有了空下来的时间,跟顾应辰说了要去陇南看林衿苒的事。 许久未见,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不去看,她心中不安。 本以为顾应辰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答应的爽快,什么话也没说,只说了声:“好。” 趁着现在尧席还在,能帮他几天,他陪路清瑶去陇南走一趟。 这次去陇南,路清翎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她要留下来陪尧席一起。 路清乐跟林衿苒算是相识,他也比较欣赏她的为人,所以也跟着一起去。 陇南近日来,天气都不算的好,都是绵绵细雨。 林衿苒从马车上下来,小厮跑过来给她撑伞。 她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正常行走,只是不能走的太快,也不能剧烈运动,不若伤势会加重。 故而,副将很是体谅她,特地给她安排了辆马车。 她习惯了骑马,已经坐不得这样的。 今日军中事务不多,副将便将她给赶了回来,本来也是不用她去的,只不过她非要去看看才放心。 走上台阶,她突然转过身看向天空,乌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她一脸惆怅。 小厮看着自家将军,不知道说什么,他自从服侍将军以来,她都是这样一副样子,看不出喜乐。 回到屋中,屏退其他人,她一人坐在屋中,看着那架子上的白色玉笛发呆。 那是以往路清益吹过的玉笛,以前她经常吹给她听的。 走的时候,他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唯独就留下这只玉笛,他说,希望她看见这只玉笛时,就能想起他。 他现在应该在返京的路上了吧,他们始终还是没有再见面。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意如此,不若为何偏偏就是这般巧合,她在这个时候受伤,还如此严重。 她学着去放下,自从告诉他,自己那曾经肮脏的过去开始,他们就注定不可能了,他不嫌弃她,反而心疼她,可是她知道,他们始终是两条路上的人。 自己心中的疙瘩,她始终无法放下。 第139章 勉强 陇南不是很远,路清瑶他们三日后就到了,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城门处,路清瑶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雨,等候着守卫兵检查入城。 今日下大雨,进度慢,前面排了不少人。 “这陇南和淮阳府真是两个天气,那边天气晴朗,这边却是连绵大雨。”路清瑶感慨道。 还好是早有准备的,带了厚衣服,穿的也不少,所以不冷。 “阿瑶手又凉了。”顾应辰自然的握着她的手,凉凉的。 她一冷,手就会冰凉,要捂很久才能热起来。 “向来如此,王爷莫要担忧。”她微微笑着,对自己的身子,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稍在等会,一会便到我们了,去了将军府,用火炉烤烤就好。”他握紧他的手,把自己手心的温度过给她。 这次来,没有事先通知,实在是不想大张旗鼓。 他们就想安安静静的来,来看看林衿苒,她好,他们就回去了。 若是提前通报,只怕是大家都会紧张,等着他们来,顾应辰不喜欢这样。 没过多久,车队就疏通了,他们随着其他的人一起进陇南城。 因为下雨,街市上人不是很多的,三三两两的叫卖声,是这阴雨天唯一的风景。 将军府地处城南那边,因为林衿苒不喜热闹,故而选了处僻静之地。 下雨天街市倒是不堵,没一会就到将军府了。 小厮认得他们的车,大老远就跑下来,撑着伞等他们。 另外一个小厮急忙跑进府里去通知林衿苒,边跑边喊道:“将军,将军,王爷王妃来了。” 小厮的声音很大,林衿苒在房里都听见了。 听到路清瑶他们来了,她急忙收拾好情绪,走出来迎接。 她身上有伤,走不快,心里急的很。路清瑶来看她了,她很是开心,婚宴未去,她一直心存愧疚。 等她走到门口,路清瑶他们正好进来。 两人看到对方,都开心不已。 “末将见过王爷,王妃。” 再怎么开心,林衿苒也没有忘了礼数。 她和路清瑶虽说是好友,却也不能没有礼数。 “林将军不必如此,我们都是朋友,如此这般,岂不是生分。”顾应辰开口说道。 林衿苒是路清瑶真心待着的人,他自然也如此。 “对呀,阿苒。我早说过的,你如此这般,岂不是让我伤心。”路清瑶走过,拉住她的手,语气难过。 林衿苒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害怕,害怕她的生分,会突然有一天,又离开她。 “下次不会了。”她莞尔一笑。“手这么冰凉,快进屋,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屋里有暖炉,暖和些。”林衿苒摸着她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这明明也不是冬日里,手却是如此寒凉。 “去给王爷他们斟茶。”林衿苒扭头吩咐小厮。 而后,她拉着路清瑶朝正屋走去。 屋里有暖炉的,她平日里如男子般,向来不用这些,也不怕冷的。都是副将,瞎操心,说她为女子,自然同旁的女子一般,也是畏凉的。 她拗不过副将的好意,只能由着她。 路清瑶略通医理,林衿苒拉着她走了几步路,她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轻轻的给她把了脉,内伤严重,这几月,南边没什么战事,且陇南安平。 所以林衿苒为何会受这么重的内伤,走路也是两只脚不匀称。猛然,她想起来什么,辰王府那只雪灵之,地处偏僻阴暗。 这下,她就能想的通了,为什么自己大婚的时候,林衿苒会不去,就算她不想见到兄长,也该会去悄悄看她的,可是她从未踏足。 看着她这样,她满眼心疼。 屋里果然很暖和,一进来瞬间都不冷了,喝了一口热茶,整个人都暖暖的。 “你们怎的就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做些准备。”林衿苒说着。 他们来的突然,她这将军府是什么也没有。 “都是一家人了,阿苒,何须客气。不提前知会,就是怕你事事周全,太过于麻烦了。”就是因为没有见外,所以路清瑶他们才没有提前说。 再者,顾应辰何等身份,若是提前知会,岂不是整个陇南都知道。 “那怠慢了。”她歉疚道。 “阿苒,你受伤了。”路清瑶看着她,眼眶湿润。 林衿苒身边没个熟识的人照顾,出什么意外,都没有人会知会她一声,她又是个倔强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不对外说。 “哎。”她叹息道,她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到底她是聪慧的,还是叫她知道了。“你看出来了。”她无畏的笑了笑。 她不想让她担忧,所以保持着笑意。 “为何瞒着,阿苒,你我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我把你当亲人一般的,所以你有什么事,都不该不告诉我,瞒着我。”她委屈的说着。 想着林衿苒为了自己而受了伤,她就很难过。 “就是怕你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你。阿瑶,我无事的,已经好了,莫要难过了。” 那日之事,本就是意外,她也始料不及,事情已经过去,再提也无益,路清瑶大婚在即,若是告知她,让她如何做的,是婚事还是她这个朋友,这个选择,连她都做不好,她又如何能让路清瑶去做。 她自己习惯一个人,凡事靠自己就行,而路清瑶不再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事和顾虑,不该因她的事而分心,担忧。 “阿苒,我会为你担忧,你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有时候我就想,当初是不是就不该,不该让你来这陇南,人生地不熟的,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有点事,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她后悔了,早知道就让林衿苒留在淮阳府,凭她的实力,要想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不在话下。 顾应辰他们几人,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就这样静静的听他们说。 路清乐知道林衿苒受伤了,有心想询问一下,却知此时不是时候。 “承蒙王爷不弃,让矜苒成为这一方城主,矜苒已经感激不尽,阿瑶,人总是要舍得的,不能只占好处,坏处却不去接受不是。” 她从来不贪,陇南这个地方,她很喜欢,这里安静,这里的人也都淳朴,这里有属于她和路清益的回忆。 “阿苒,跟我回淮阳府吧,好有个照应,这陇南虽说与淮阳府,路程不远,可来回总是需要时间,也不说随时都能过来的。” 她心疼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好友,还有她是兄长记挂在心上的人,兄长没办法照顾,所以她要照顾着。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过于劳累,我让仆人送你们去厢房歇息,等晚膳时,再差人唤你们。”林衿苒转移话题,她不想继续在这个事上继续纠缠,这样只会没完没了。 说着,她唤了仆人进来,交代了事宜。 “阿苒……”路清瑶还想说什么,被顾应辰制止。 他知林衿苒的脾性,多说无益,这事急不得。 走在长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柚蓉和路清乐没跟来。 “王爷怎么不让我继续说?”她疑惑道。 “阿瑶不是比我更清楚,林将军的为人脾性,又何故执意劝解。”他声音软软的。 “可是阿苒她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的。”她皱着眉,眼神担忧。 “我知你挂她,可是她是有独立思想的人,她有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能让她开心,随性。我们不该去强求她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阿瑶,你不是会勉强别人的人。”他握着她的手,一出屋,有了凉气,她的手又变的冰凉。 她真是比较娇气的,不能受一点风,总感觉容易生病。 “可是,我担心阿苒。”她难过言语。 是啊,她最是了解林衿苒了,如此的要强有主见。 “不必担忧。阿瑶若是实在担忧,那我把林继将军调回来,有个照应。” 林继也是他的部下,能力不错的,至少他认可,这几年他一直在镇北戍边,立下战功赫赫,他手底下的兵也都不逊色。 前段时间镇北战事,林继将军受了伤,不严重,但是他突然意识到,林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退居,留守一方城了。 “林继将军?是何人?”她从未听顾应辰说起过。 “是我的部下,这些年一直在外,如今出了点事,我想把他调回来,安心养着,思来想去,只有陇南最合适。林将军始终是女子,有些事她终是不合适做,有个男将在,万事好些。” “王爷的意思,我大概知晓一二,这位林继将军,可是尚未婚配?” “嗯,林继将军年方二五,尚未婚配。” 路清瑶很聪明,字里行间就能知晓他的用意。 他有这个打算,但是他也不会去勉强,顺应天意就好。 “王爷自己打算就好,有空王爷同我说说这位林继将军的事,我了解了解,也为阿苒把把关。”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 她从来都不自私,所以她知道林衿苒和兄长没了可能,那么只要有合适的男子,让他们见见也好。 这林继将军,听着年岁是大了些,但是能被顾应辰认可,证明此人不差的。 “好,有空说与你听,眼下先回屋,这外面风雨可不小,别再冷着你。” 雨势又大了些,比方才他们来时还要大了。 第140章 设宴 林衿苒站在长廊上,看着这一场春雨,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路清瑶的话,她都能听进去,可是她却没办法顺应她的意,她只有陇南了。 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真正感受到有个落脚点的安心。 常年紧绷着神经,所以她格外明显,大老远就听到有人朝她这边来,脚步不疾不徐,她大概猜到是谁了。 人从拐角出来,果然是他。林衿苒淡淡的笑着看向来人,轻声开口:“二公子。” “林姑娘如何知道是我的?”路清乐诧异,他明明没有发出来动静。 “若是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胜任如今的位置。” “也对。林姑娘近来可好?” 他用一个朋友般的口吻问道,自上次相救,他早已对她刮目相看。 “一切都好,倒是二公子,小半年不见得,人倒是消瘦了些。”她是有眼力见的,惯是会看人的,路清乐确实是比小半年前瘦了,大抵是有烦心事。 “林姑娘好眼力,这都能被你看出来,靖乐佩服。”他笑着,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因为他和柚蓉的事,他时常茶饭不思。 “不是我眼力好,只是二公子确实瘦的太过明显。二公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她并非多舌之人,也不好是非。 只是路清乐把她当成朋友一样,她自然也当他是朋友。 “我能遇到什么事呢!无非不过是因为一个小丫头罢了。”他苦笑道。 “是柚蓉姑娘吗?” 路清乐和柚蓉的事,她有所耳闻,但所知不多,故而其中缘由,她不是很清楚。 她看问题一向直白,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人明明有情意,为何要这般扭扭捏捏的。 “嗯。” “我看的出来,二公子和柚蓉姑娘,是有情意在的,我看路家的人也是讲理不看门楣,你们之间按理说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又为何不在一起,而是如此伤怀。”她把心中的疑惑问出。 她如何知道路家不在乎门第,自然是因为那次上京她和路清乐被设计之事。路家考虑她的声誉,亲自求娶,这般作态,自然不可能有门第之见。 “她要照顾靖瑶,靖瑶于她有恩,她割舍不下。若是她同我一起,那日后必定是要留在上京城的。” 他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没有丝毫隐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公子何苦不明白这个道理。柚蓉姑娘有她的责任,二公子也有二公子的责任,既然如此,二公子为何不想个折中的办法,既能成全二公子你的孝心,又能成全柚蓉姑娘对阿瑶的恩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这个局外人,把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况看的一清二楚,若是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他们各自把责任看的太重,故而才会如此刻这般难过。 “折中的法子?林姑娘可否指点一二。”他虚心请教。 “二公子要敬孝道,柚蓉姑娘要还恩情。若是往前咋就不说,道路险阻,不便太多,如今南北官道顺畅,来回快的话不过十余日的功夫,若是二公子真有心,何故不辛苦些,两边来回,顾全父母,又能和柚蓉姑娘在一起。柚蓉姑娘如今之所以不同二公子在一起,无非就是因为这些,她怕二公子愧对父母,陪她在这南边,她也不能因为二公子,回去上京,愧对靖瑶。”她说出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是了,他们之间就是因为这些事,所以无法随心走在一起,可若是这些事解决,那是不是他和柚蓉当真是有机会的。 “听林姑娘一言,靖乐豁然开朗,多谢姑娘指教。”他明白了,他也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二公子明白就好。” 若是这对有情人能成,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姑娘看旁人的事通透,就是看自己的事,总是迷茫一片。姑娘这般好的女子,该是要幸福的才是。”他语气惋惜。 “当日之话,是作数的。说出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矜苒这一生注定,孤独一人。” 她从不戏言,既已说出,怎可言而无信。 且,这一生除了路清益,她不会再喜欢旁人了。 “当日之话,大家都觉得不过是你的气话,无人当真,你又何苦为难自己。”路清乐劝解。 “二公子万千世界,只喜一人,矜苒又何尝不是。只是矜苒与公子有所不同,矜苒的痴恋是不被接受的存在。” “你真是固执的很。”路清乐拿她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兄长回京不久便是大婚。 “二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但说无妨。” “就是……” 林衿苒轻声在路清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路清乐点了点头。 雨势越来越大,不见停的趋势。 路清瑶和顾应辰在屋里,丫鬟刚给他们又换了壶新的热茶。 看着屋外的雨势,路清瑶和顾应辰说着话:“可是阿苒是个烈性子,当日她断发,就代表了她的决心。如今,就算这林继将军如何优秀,怕是都入不了她的心。” “烈女怕缠郎,林继虽然木讷,若是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会争取一番。且说当日之话,无人当真,自然不会去说什么,都是自家人,当是林将军的气话罢了,至于徐婉,她自然也不会多言,她爱慕大哥,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林将军找个归宿,断了大哥的念想。”顾应辰总是看的通透,似乎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思。 “林继可是在意清白之人?”她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顾应辰把林继夸上天,处处皆好,她还是不相信。人总是不时常接触的,究竟如何,谁也不能说准。 “自然不是认俗理之人。” “如此便好。”她看着窗外的雨落,若有所思道。 顾应辰看着她,知她心事重重,不愿诉说与他听,心中难过。 晚间,将军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在忙碌着,是比平日里的热闹。 院里挂满了红绸,喜庆洋洋,美味佳肴桌上放着。 等布置完成,林衿苒才让下人去请人。 “多谢二公子。”她看着路清乐,由衷的感谢。 今日多亏了路清乐,若不然她一个人还真不知如何下手。 她虽和路清瑶为好友,却很少一起,所以对她的一些喜好皆是不知的。 婚宴未去,她心中遗憾,如今有机会她想弥补一下遗憾,所以才请路清乐帮忙。 “不妨事。其实林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周章,靖瑶不是世俗之人,也从未怪你。” “我只是不想在她身上有遗憾。” 话间,路清瑶和顾应辰缓缓走来。 看着这满院红绸喜庆,她明白了林衿苒的用意。 “阿苒这是何意。” “婚宴未去,心中终是遗憾,故而在此补上,寒酸了些,委屈了阿瑶。” 提起婚宴之事,她总是自责的。 “阿苒如此有心,何来委屈。” 落座,看着席间都是她爱吃的菜,如此有心准备,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她何来委屈之说,她一点也不委屈的。 “王爷,王妃。婚宴未到,今日补上,这杯矜苒敬王爷王妃,愿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矜苒先干为敬。”话毕,她一口喝完酒,一滴不剩。 “阿苒客气,多谢阿苒祝福。” 路清瑶和顾应辰皆回应,两人一同回敬了林衿苒。 这一顿饭,吃的大家其乐融融,皆是喜庆。 路清瑶他们并没有在陇南待的时间长,不过三日,他们便回去了淮阳府,顾应辰的身份不宜久留。 回去,一切都在正常的走着。 路清瑶还是跟往常一样,在医馆和山涧走着。 山涧危险,顾应辰总是说不住她,让她带个人一起,她也不愿,他属实拿她没办法,只能暗中派人偷偷保护着。 尧席不日启程回扬州,路清翎这几日都黏在他身边,想着多陪陪他,毕竟尧席若是回了扬州,他们估计好些时日见不了面的。 这日,在尧席的小院里,路清翎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桃树,心里不禁感慨时光之快。 一晃摘桃之事,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尧席端了她喜欢的桃花酥来,便见她盯着那棵桃树发呆,他把桃花酥轻轻放在桌上,在她身旁坐下。 察觉到动静,她扭头笑着看他,甜腻的说着:“这么快就回来了。” “又看桃树呢!” 桃花已经开了许久,再过些时日,又是吃桃的季节,只不过那时,他肯定是不在这里了,每每想到那日路清翎摔落,自己嘲讽之事,他心中都是后悔和自责。 “嗯。和你结缘,皆是这棵桃树的功劳。” “是我的不对,那时对你过于冷漠了些。”他的语气深深的自责,她如何听不出来。 她从来不怪他的,那时有怨气。但是想想,那时两人皆是不识,他把她认作偷桃之人教训,也无可厚非。毕竟,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是会那样做的。 “阿尧,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皆不提可好。” “好,不提。给你买了桃花酥,快尝尝。”他拿起一块桃花酥递给她。 她开心接过,咬了一口,心中满足。 看着路清翎如此模样,他是如何也舍不得回扬州去,离开她一分一厘。可若是他不回去扬州,那他们两人便无可能。 “怎么了?”路清翎见他眉头紧锁,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想到要离开你许久,心中便是万般不舍。” 听到这话,她也没了吃桃花酥的心情。 是了,不日尧席就要启程回扬州了,若是顺利,一两年内,他就会来路家提亲,但是听闻,他家中之人都不是好相与之人,只怕是不会如他们所求那般顺利,慢者怕是三五年。 她等得起,就怕他泥足深陷,难以抽身。 扬州,她们路家无亲无故,没有生意,只怕是这一别,日后定然没有理由去扬州看望尧席,两人只能书信往来。 “若是痛苦窒息,我宁愿你不回去,哪怕无名无势,我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随你去。”她本就不愿他回去,受那份委屈那份罪。 “可是我不想阿翎跟着我吃苦头,受委屈。阿翎放心,我会扫平一些阻碍,还你一个坦荡的路途。”他做出承诺,无论多久,他都要做到。 此生此世,他愿为路清翎做一切事,哪怕让他丢去性命也甘愿。 尧席是五日后启程的,启程的前一夜,顾应辰设宴款待了他的这位好兄弟,军中的人也都来给他饯行。 顾应辰让他一切保重,有事别藏着掖着,只要力所能及,他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这份情,尧席心领,铭记在心。 尧席走后,路清翎把自己关在屋中哭了许久,路清瑶一直陪着安慰。 尧席走了,路清翎又陪着路清瑶待了些时日,总是闷闷不乐的,便想回上京了,她离家已经许久,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第141章 允诺 路清翎回上京,路清乐自然不能继续留在淮阳府。 虽说顾应辰派了人护送,他还是始终不放心,妹妹回京,哪有哥哥不陪之礼。 这次回去,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来淮阳府,有些话,他怕自己不说,会错过机会。 这日午后,路清乐向路清瑶借了柚蓉一会,说是有些话说说。 路清瑶本就有意成全,她又怎会不松口。 柚蓉和路清乐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好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久,由路清乐开了口。 “丫头,我要回去上京了。” “祝二少爷一路平安。”她没有多余的话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不能给路清乐错觉。 隐忍克制,她不愿暴露自己,路清乐走了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费力伪装了,不然他在,早晚有一天,她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允诺了他。 “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道说道的。”他有些失望,他以为她该是有什么话同他说的。 没想到她对他说的话,只有寥寥几句客套话。 “二少爷,回上京之后,听家里也好,听自己的也罢,找个富贵人家小姐成婚吧。薛家小姐薛衾挽就很好,是二少爷的良配,奴婢祝福二少爷。”明明爱意颇深,却说着违心的话,她的心难受的不能呼吸,却只能强装镇定平静。 “当真是你心中所想,你就是这般想我,就这么希望我同旁的女子成婚,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吗?丫头,你的心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吗?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当真就不领情了。”他言语激动。 他真的心悦她,改变不了,他就是爱她喜欢她,这辈子他就只想娶她一人,再无旁人。 他相信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因为责任,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伤他心。 “奴婢字字真言,绝无假话。”她看着他,眼神丝毫不慌。 她不敢有丝毫退却,情绪,一旦她破防,那么她所做的努力,所说出去的话,全都白费了。 他的心此刻很受伤,看着她坚定无比的眼神,他辨不清她的情绪真假,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我知道你的隐忍,可若是我想同你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日后你愿意在南边也好,跟我回上京也罢,我都陪着你。你若是在南边,我便来回辛苦,两边都顾着,你若是在上京,我便日夜守候,永不分离。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若注定一生孤独,我也甘之如殆,绝不后悔。” “二少爷…”听闻他说出这些话,柚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牺牲如此,而这些只是为了同她在一起,她何德何能啊! 在这一刻,她的心有着片刻动摇,她只是这样怔怔的看着他,眼波流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清乐看着她如此,便知道自己是真的撼动不了她的心,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选择放手。 “算了,我不逼你,我们回去吧,天色看着不太好,估计会有雨。”他的声音有些落寞。 柚蓉听着很不是滋味,此刻她的内心挣扎着,之前搭建的心防,即刻倾塌。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路清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退让成全他也都做了,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不后悔了吧。 柚蓉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挣扎间,她做出了决定,她也喜欢他,他为她放下自尊,放下身份,低声下气,自己又为何不主动些,朝他走一步呢。 快走到王府门口时,柚蓉开口喊住了他:“二少爷。” 路清乐闻声,转身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她的用意。 “二少爷,我想清楚了,若是二少爷真心喜欢我,可否等我到十八岁,我再陪在小姐身边几年,等我到十八岁,若二少爷愿意,我便嫁给二少爷,同二少爷永在上京。”这是她能做的退让。 三年的光景,那时小姐估计已经有了子嗣,有了牵挂,对这南边,也日渐熟络,那时,她才能放心离开,跟随路清乐回京。 “你说什么?”路清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柚蓉松口了。他激动的眼泪快要流出来。 “我说三年之后,我愿意同二少爷回京。”她不厌其烦,重新又说了一遍。 “太好了,我愿意等的,我愿意等的。”他激动的语无伦次。想要伸手抱住她,但是街市上人来人往的,有失礼数。 只要她愿意,别说三年,十年八年他都愿意等的。 “我们回去吧,长时间不在小姐身边,我还是不放心。”说出心事,柚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她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心。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府,进府后,在小后院遇到了徐妈妈,柚蓉赶忙走过去,说道:“妈妈怎么又出来了,外面风大,妈妈可经不住的。” 来了南边以后,徐妈妈的身子就大不如从前了,很虚弱,且她老人家年岁大了,对这淮阳府又是水土不服的。 平日里,都是让她老人家养着,最多让老人家在自己院里转转,透透气。 “小丫头,我不碍事的,就是想去看看小姐。”徐妈妈慈祥的笑着。 她有预感,自己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趁她现在还有口气在,她想多看看小姐。 “我扶着你去,我放心些。”即便徐妈妈身边有婢女在,她还是不放心得。 路清乐也有事去找路清瑶,所以便跟着一同过去。 要回上京了,有些话他这个做二哥的要跟她说。 院里,路清瑶正坐在凉亭里品茶,看池塘。 池塘里的莲花开的格外好看,绽放着这个季节该有的美景。 听到脚步声,她起身走出来,见是徐妈妈他们,赶紧迎上去。 “妈妈怎么来了,有事让人唤靖瑶过去便可,妈妈不宜见风的。”她担忧着。 “老奴无事的,小姐不要担心,老奴就是想来看看小姐,陪小姐说说话。” 徐妈妈看着路清瑶,心里心疼的紧,她想若是以后,她不在了,路清瑶会不会受了委屈,欺负。 “妈妈快坐。” 等徐妈妈坐下,路清瑶心疼道:“妈妈若是想靖瑶了,只管让下人说一声,靖瑶过去便是,妈妈身子不好,经不得的。” “老奴自己的身子,老奴知晓,小姐莫要担忧。” 徐妈妈不敢告诉路清瑶自己大限将至,这孩子感性,若是告诉她,只怕日日都是不高兴的。 徐妈妈没坐多久,就回去了,柚蓉送回去的,终是身子不好,坐一会便难受起来。 此刻,就剩路清瑶和路清乐在凉亭里坐着。 看着路清瑶眼神一直盯着门口,早已不见徐妈妈她们的身影,他唤她:“别看了。” “二哥,靖瑶怎么觉着徐妈妈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她忧虑重重,明明昨日才见过,身子还算硬朗的。 “靖瑶,不要太过于介怀,人总有这一天的,或早或晚的事。”他暖心宽慰她。 路清瑶如何不知道,只是不舍得罢了。她其实挺自责的,若不是因为自己远嫁淮阳府,徐妈妈该是在上京安享晚年的。 “二哥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几日。” “和柚蓉把事都说开了,可否得偿所愿。”她好奇道。 “已然得偿所愿。” “那就好,恭喜二哥,多年等待,终得回应。”她是真的为他们感到开心。 “谢妹妹祝福。我和靖翎择日回上京,靖肃也去了外面,到时候淮阳府就只剩你一人了。虽说辰王很好,但妹妹还是要多加小心,这南边不会真的太平的。再者还有太子殿下,最近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你大婚那日送来了黄金万两,哥哥不信,他真的能放下。” “妹妹都知道的。” 她自然知道周远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段日子,他不声不响,不知道又是在密谋些什么,就算二哥不提醒,她也会小心提防。 借不了路家势头,沈妃和他都不会安分。 三日后,是出行的好日子,路清乐他们便是这一天离开的。 离别的场景自然少不了伤怀,路清翎抱着她依依相别,说会再来看她。可是再来,却不知是何时了。 再者就是路清乐和柚蓉,彼此刚确定了心意,却要面对分离,自然是难过的的。 可是路清乐知道他必须要走的,上京还有事等着他去办。 他只能尽快回来,跑的勤些。 顾应辰知道路清瑶今日情绪不佳,就没有去军营,一整天都陪着她。 午时刚过,他便带着路清瑶出门去,说是去同心谷去,那个他们定情的地方。 夏日自然是热的紧,同心谷一年四季如春,带路清瑶去散散心,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心情。 “王爷不去军中,可否不妥?” 尧席走后,军中大小事务都是顾应辰自己操心着,片刻都离不得。 今日他陪自己一同出游,岂不是耽误了军中事务。 “无妨,军中有郑尤,出不了岔子的。” “王爷怎可如此,郑尤将军是女子,是要多些时间去结识新的人。王爷把大小事务都交给她,占据了她的时间,小心老将军来找你算账。” “她若是想找,军中好男儿多的是,优秀有军衔的更是比比皆是,阿瑶不懂,我这样做呀,反倒是给她创造了机会。”他说的怪好听的。 但是路清瑶怎么听怎么不对,反正顾应辰捡了一天懒便是了。 “阿瑶,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在这南边,受任何委屈。”他郑重承诺。 他始终都是亏欠了她的,这辈子注定都是要亏欠,所以他只能加倍对她好,以此来弥补对路清瑶的亏欠。 第142章 尧家 尧席回扬州后,尧老爷很是高兴,他这辈子,妾室不少,却都没有人能给他生个儿子,膝下就尧席这么一个儿子。 哪怕他是青楼女子所出,可谁让他是他尧颂唯一的儿子呢,哪怕再厌恶,他也得接受。 他是喜欢贪图富贵,也不爱这个儿子,可那是小时候,如今他看出来尧席堪当大任,以后掌管家业,是一把好手。 他老了,以后自然是要靠这个儿子的。 奈何这小子是个不听话的,对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满意,就跑了。 他尧家家大业大,想要找到他,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他没有派人抓他回来,反正他年岁小,在外面历练几年,对继承家业有帮助。 如今几年过去,他终于回来,尧老爷自然开心。 家中大摆了三天宴席,庆祝尧席回来。 尧席在自己的院里,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他头疼不已。 丫鬟已经来催了几次,让他去赴宴,他都敷衍了过去。 他又回到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逼仄的家。 他不想回来,这个富家少爷他不想做,可是他无能无力。 回到这个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呼吸困难。 看着这满屋子陈旧的装饰,还是他当年走时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接着传来声音:“你父亲三催四请的,你怎么还不起身。”语气多少有些埋怨,埋怨他不识抬举。 来人是他那没有名分的母亲黄氏,即便是他离家这么些年了,尧颂还是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尧席转身看着来人,苍老了许多,还是那副朴素的样子,一点珠翠首饰都没有,说实话,穿的估计都不如下人好。 “你为什么不说话。”黄氏见他半天不说话,气急败坏道。 “母亲想让我说什么?”他对他们,无话可说。 “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阿席,你父亲好不容易对你正眼相看,你就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黄氏卑微道。 她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任人欺辱的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只要尧席掌管了尧家,那她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母亲想让我如何表现,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家。” 如果不是为了有个身份,能够和路清翎在一起,他绝对不会踏进扬州城半步。 要不是知道尧颂不会轻易放过他,会让路清翎陷入危险不安中,他又怎会回来。 “你父亲如今这般重视你,你该讨好奉承着,让他把家业早点交到你的手中。到时候我们母子二人的日子才会好过,你母亲我,才能扬眉吐气的活着,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卑躬屈膝,不被当人看。” “恕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像母亲一样,低声下气。如今回来,我不防直言告诉母亲,我是抱有目的回来的。” “目的,什么目的?你该不会还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母亲吧。”黄氏疯狂的拉着尧席,生怕一放手他就又不见了,她不会再让尧席离开,不会。 “母亲不便知道,我会尽快当上家主,让母亲早些过上好日子。”他没有情绪的说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是我生的,你是我的儿子,这些年为了你,我可没少受苦,你有义务让我过上好日子,这是你欠我的。”黄氏双眼猩红,命令道。 尧席看着黄氏,母亲比起之前,神经更加不正常了,他知道这是长期被欺负压抑导致的。 她虽然不好,可对他从来都是好的。 尧席最终还是没有去宴席,回来几日他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他还没有适应,适应这个家的环境。 这几日,尧颂明里暗里都想见他,他都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第五日,他终于整理好情绪,出了屋门。 他要想早日继承家业,就必须尽快取的尧颂的信任,老是这样躲避不是问题。 尧府很大,毕竟是扬州首富,府邸自然是整个扬州最大的。 弯弯绕绕走过几个院子,在一处长廊上,遇见了大房的几位小姐,说起来算是他的姐姐妹妹。 她们本就不喜欢尧席,瞧不起尧席,在她们眼里尧席只不过是个卑贱的青楼女子所生,所以她们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大小姐看见他,立马奚落道:“哟,这是谁呀,躲了几天几夜不出房门,是不敢见人吗?还是当初跑出去,又没骨气的回来,觉得丢脸,想藏起来,夹着尾巴。” 大小姐的话引来其他几个小姐的嬉笑,纷纷都轻蔑的看着尧席。 尧席并不想搭理她们,所以打算不说话,想这样离开,可是她们哪里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喂,贱种,大姐跟你说话呢,你是没听见吗?还懂不懂得尊卑有序,简直是目无尊长。”二小姐怒斥道。 三小姐见状赶忙跟着附和道:“二姐说什么笑话呢,他不过是个青楼贱人所生,又怎么会懂得规矩。” 听着她们奚落难听的话语,尧席本来想忍着,可是转念一想,他不能忍她们,他回来可不是忍她们的,既然他要继承家业,那她们算什么。 尧席捏了捏拳,一把拉过大小姐甩在地上好远,疼的她哇哇大叫。其他几个小姐见状,赶紧过去扶起大小姐来。 “畜牲,你竟然敢摔我。”大小姐忍着身上的疼痛,怒斥道。 尧席用狠厉的目光扫视着她们,厉声道:“别再惹我,或者再去欺负我娘。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说完,他转身离去。 以前他不跟她们计较,是为了让母亲好过些,可是他的不计较换来的是什么,是她们的变本加厉,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忍着。 “大姐,你没事吧!” “让你也被摔一下试试,疼死我了。” “大姐,那个贱种这次回来,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敢摔我,我要去告诉母亲,让母亲收拾他,孽种。”大小姐恨恨道。 大小姐她们去了大院,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都跟大夫人说了。 大夫人穿着雍容华贵,金银首饰浑身都是。 手里捏着佛珠,听闻自己的女儿被欺负,她怎么能忍,当即就起身来打算去找尧席算账。 “那个孽种去哪了?” “回母亲的话,瞅着好像去父亲院里去了。” “走,母亲去为你讨这个公道回来。这个孽种,离家几年,回来就无法无天了。” 大夫人本就厌恶尧席这个贱种,当年她好心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他,他却在婚宴前一天跑了,让他们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这个账,她还没有跟他算呢,他一个贱种算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欺负她的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了。 大夫人一行人朝着主院走去。 主院里,尧席正在跟尧颂谈事情。 “你这次回来,可别再跑了,家中唯有你堪当大用,为父对你期望很高呀。” 尧颂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始终是有变化的,比起前几年有干练了。 “老爷言重,老爷对我期望之高,只怕我承受不住,毕竟我身份卑贱,若是跟家中产业挂钩,自然是不得人心的。” 过了这么多年了,尧席还是不愿意唤尧颂一声父亲,尧颂也习惯了。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说让你掌管家业,谁敢有意见。” “老爷不是不知大夫人她们的意思。”尧席模棱两可的说着。 “一群妇人,不必放在心上,你是男人,未来的一家之主,就该拿出那个气魄来,不要被一些妇人拿捏住了。” 尧颂不是不懂尧席的意思,以前他不管,是因为尧席还小,如今尧席已经长大,自己有心把家业交给他,自然要管,不然尧席再跑出去,他这偌大的家业不就没人继承了。 “若是她们屡次三番找我麻烦……” “不必理会,该教训就教训。” 尧席话还没说完,就被尧颂接过。 在他看来,儿子比什么都重要。 尧席知道大小姐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他刚才说的话,都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做铺垫。 毕竟,这个家,只要尧颂准予,那么一切都好办。 话落不久,大夫人就带着人怒气冲冲走进来了。 看着坐在尧颂身边的尧席,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尧颂见她如此阵仗,不顾礼节,立马出声呵斥道:“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成何体统。” “老爷,这个孽种打我们的女儿,老爷可要为柔儿做主。” 大小姐的芳名叫尧心柔。 “对啊,爹爹,女儿现在浑身都疼的厉害,爹爹让这个孽种跪下给女儿道歉,并上家法,不然女儿不解气的。”尧心柔跑到尧颂面前娇声哭诉道。 尧颂闻言,看了眼尧席,难怪方才跟他说那些话,原来如此。 尧席不以为意的喝了口茶,并没有丝毫在意。 如今尧颂用得到尧席,自然讨好,所以他立马怒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他是你的儿子,你的弟弟,满口满口都是孽种,礼数何在。” “老爷…” “爹爹…” 大夫人和尧心柔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不敢说话。 大夫人虽然蛮横无理,但还是怕尧颂的。 尧席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警告你们,以后谁要是在一口一个孽种的喊,我就把你们全都赶出去。尧席是未来的家主,是你们的挚亲,不是你们口中的孽种。”尧颂厉声警告。 大夫人她们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只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尧席,不过就是一个贱人所生的儿子,她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骑在她头上,等着吧,以后有他好受的。 这一场风波,暂时就这样告一段落。 尧席才不管他们如何,只要不危害到他就行,但凡有一点危害他,他自然不会手软。 大约是在十月左右,上京传来喜讯。 第142章 我已有心上人 十月金秋,是个好气候,也是个好日子。 路清益和徐婉的婚期,就定在月底那天。 两家为这事早已开始忙碌起来,毕竟大房结亲,是家里的大喜事。 路清益站在半山腰的凉亭里,清楚的看见整个路府。 里里外外的人忙碌着,此刻他有些心酸和难过。 和徐婉的婚事,他无可奈何,也反抗不了,只能被动接受。 他想林衿苒,好想好想,可是他们此生都没可能了。 他的人注定是路家的,可是他的心只属于林衿苒。 路清乐和路清肃就知道他会在这里,满府找遍了都不见人,一猜想人就是在这里。 路清肃在得知大哥的婚事在即,早早的就回来了。 兄长成婚,他自然要在的,只是这姻亲对象是上不得台面的。 看着大哥落寞的背影,他们都心疼。 “大哥,怎么跑这里来了。”路清乐开口打破安静。 路清益缓缓转身,看着二人,强颜欢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和二哥满府都找不到大哥人,就寻到此处来了。” “是啊,大哥新婚在即,过去的事,就不要记挂在心里了。”路清乐劝解道。 “入了心的事,又怎么能够说忘就忘。”路清益言语苦涩。 “大哥,回上京之前,我和靖瑶去陇南看过林姑娘。” 听到林衿苒的事,路清益整个人精神起来,他眼神期待的看着路清乐。 他想知道林衿苒如今好不好,若是好他就能有一份安心。 “我知大哥不便开口问林姑娘的事,那便由弟弟说给哥哥听,林姑娘过的不算太好,她为了给靖瑶采雪灵之跌落山崖,受了重伤,卧床许久,我们去时,还没有好的彻底。” “她…”路清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他对林衿苒真是爱到极致了,所以听到她受伤,他此刻的心难受的无法呼吸。 “她很好。大哥,你即将成婚,无论姻亲对象好与不好,你都得接受,她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妻。” “是啊,接受,都只能接受。”路清益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整个人失了神。 他无数次不在想,他要是不是路家的人就好了,那样他就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可是他不能,老天不给他这个选择,他只能被动接受,这是他该受的。 “二哥少说两句。”路清肃轻声道。 路清益如今已经很痛苦了,路清乐又何必火上浇油。 “三弟放心,我有分寸。”此刻,他是难得的沉稳。“大哥,今日找你,还有一事同你说。大哥的婚事,靖乐怕是参加不了了。” “你要去哪里?”路清益问道。 “我回京已经数月,想念柚蓉那小丫头的紧,我想去看她,顺便跟靖瑶说大哥婚期之事。” 都只不过是借口,他就是纯粹不想见到徐婉。 “好好,去吧!靖乐,我成婚之事,就莫要跟阿苒说了吧。”他没有挽留。 他有私心,他想只要林衿苒不知道他的婚讯,那么他在林衿苒的心中就还能保存一丝美好。 “不用大哥说起,我也知道。”他也不想伤害那个女子。 “何时启程?” “明日。” “这般急。” “我只是想快点去淮阳府。” “好吧,都随你自己,这几日我忙,就不送你了,你一路上小心为上。” “嗯。” 路清乐和路清肃下了山,走在庭院中,路清肃心中实在有疑惑。 “二哥为何突然要走,此前都没听二哥提起过。” “三弟不是都听到了,还需要我再解释一遍?” “我怎么这般不信二哥的话。”路清肃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信不信由你。三弟,我跟你不一样,我重情,我不像你,薄情。我不知道以后的某一天,你还会不会想起曾经在淮阳府,有这么一位女子,为了你不顾危险,侧夜照顾。好了,三弟,明日启程,我还有许多事要办,就不陪三弟了。”路清乐看了眼路清肃,见他若有所思,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说完话,他不待路清肃反应,人就朝府外走去,他是真的有事要忙。 路清肃看着门口,整个人情绪不佳。 他会记得的,他怎会不记得那个曾经不顾危险照顾他的人。 可是他没办法去想她,因为他的心,早已经被填满,没有一丝空隙。 平遥,他此生注定对不起她了。 傍晚时分,路清乐办完事从梨园出来,天色还亮堂。 走了没多远,在一家胭脂铺门口遇到了薛衾挽。 薛衾挽见着他,犹豫了一会,带着羞涩上前打招呼。 “路二公子。” “薛小姐。”他礼貌回应。 “路二公子,年前家中所说之事,二公子到现在还没有回话。”薛衾挽小心问着。 因为她不知道路清乐的性子,怕他不喜欢太过追问的人。 她本来就对路清乐有那份心思,年前母亲更是提起,说路家二房有这个意思,可是薛家派人去说了意思,最后却没有回应,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她还以为能顺理成章嫁给心仪的男子,满心欢喜,没想到事情就这样没了音讯。 路清乐回京已经有一段时日,她却没有机会见他。 今日在此见到,实属巧合。 他还是一点样子都没变,还是那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薛衾挽不敢抬头去看他,她含羞带怯的低着头。 路清乐看着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他对人家姑娘本就无意,年前也是说的气话,母亲并未放在心上,但是薛衾挽肯定不会这般想。 既然不喜欢人家,他想要好好回绝才是,不然让人家姑娘一直抱有期待,误了人家的好姻缘。 “抱歉,薛小姐,一直未有机会解释,让薛小姐一直有期待,是在下的错。还请薛小姐另择良配,在下已有心上人。告辞。”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走的潇洒,没有一丝犹豫。 薛衾挽整个人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路清乐离去的背影,他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她从来没有听过。 眼泪不自觉滑落,难过充斥心头。 她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一种不能和心仪的人相守一生的无奈。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小姐你这般好,不差他路二公子一人。”丫鬟安慰着她。 看着自家小姐这般难过,她心里也不得劲。 薛衾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薛衾挽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既然路清乐无意,她也不会舔着。 他们注定无缘,她薛衾挽有这份骨气,不差他路清乐这份心意。 回了路府,路清乐去了慈苑找老夫人。 明日又要去淮阳府,自然是要和祖母话别才是。 路老夫人还是一点样子没变,雍容华贵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路老夫人还在小佛堂念佛,现在她在小佛堂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自从路清瑶去了淮阳府,她便每日每日都在这小佛堂度日,基本上谁都不见。 “老夫人,二公子来了。” 屋外,婆子过来传话。 路老夫人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他可说什么事,无事莫要打搅我清修。” “回老夫人话,二少爷说明日要南下了,特来向你老人家拜别。” 闻言,路老夫人睁开眼,放下佛珠,缓缓起身走出去。 来到正厅,路清乐一见着人,立马上前。 “孙儿见过祖母。”见礼过后,他从婆子手中扶过老夫人坐下。 “听说你又要南下了。” “回祖母,是的。明日启程。” “你大哥婚事在即,不能等过后再南下也不迟。” “靖瑶还不知晓大哥婚事之事,孙儿此去,正好知会她一声,让她也喜庆喜庆。” “这点事何须你亲自跑一趟,让传信人去便可。” “祖母,我的心思又何止这一件。这淮阳府还是要去的。” “靖乐,祖母知晓你怪祖母,你大哥是嫡长子,这婚事他是无法推脱的,就算不是徐婉,也会是别人,他躲不过的。”路老夫人语气无奈。 “孙儿知晓祖母的难处,孙儿并不怪祖母。只是孙儿真的做不到亲眼看见徐婉嫁进来。” “罢了,我也不勉强你了,想去便去吧!南边没有靖瑶爱吃的东西,你此去多带些,包括绸缎那些。上京的自然比淮阳府的好。替祖母叮嘱靖瑶,问候靖瑶。” 把路清瑶嫁到淮阳府,真的是她的心病,她的心尖宠,就这么离开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日日思念。 “自然会的,祖母对靖瑶的思念,孙儿知晓。” 东西那些,他自然都早早准备好了。 从慈苑出来,他直接回了二房院里。 罗氏他们还没有歇息,见他回来,忙喊他:“靖乐,过来。” “母亲,妹妹。” “你明日又要去南边了。”罗氏问道。 她倒是没什么讲法的,孩子大了,愿意去哪就去哪。 “嗯,天不亮就要走了。儿这一去,估计又是小半年不在京中,母亲要好生顾着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家书一封,儿快马加鞭,也赶回来。” 他是不孝的,做不到日日在父母身旁陪伴。 第143章 信件 “家中有靖翎在,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去吧,不必顾忌父母。” “儿年前会回来的,会在上京陪母亲过年。” “嗯,去了多帮帮靖瑶,她一个人在南边,总是让人记挂的。” “儿会的。” “如今你大哥娶亲,何时才轮到你呢。我知你心意属于柚蓉,但若是久久不得回应,又何必痴念,该是学会放手成全。”罗氏还不知晓他们互通心意之事,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事到如今,儿也不瞒着母亲,我和柚蓉已经通了心意,只是儿得等到小丫头十八岁才行。” “母亲为你感到高兴,总算也是得到回应了。三年不晚,这么些年你都等的了,又何必在乎这三年。”罗氏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多谢母亲,母亲不怪就好。” “何谈怪与不怪,旦夕祸福都是自己选的,只要不后悔就行。行了,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启程,早些回去歇息吧。” 路清乐是男儿,有什么选择最终都是在路家的,所以她不会去干预他。 但是路清翎不一样,日后她要是选的不好,出了嫁吃了亏,他们都是无能无力的。 “母亲也早些歇息,儿先退下了。” “嗯。” “母亲,我去跟哥哥说些话。” “去吧。” 得到允许,路清翎快步走出屋子,追上路清乐。 “二哥。” 路清乐听着喊,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了?” “二哥,此去淮阳府,替我跟长姐说说话,多陪陪她,这次我就不去了,我比不得二哥,来去自由,我是女儿家,总不好一年离家几次,容易落话柄。”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所以考量的多。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不然名声不好,日后尧家来议亲,听去了不好。 “懂事了。哥哥会的,家中有劳你多操心些了。”路清乐欣慰道,同时心中有些亏欠。 “哥哥放心去,家中一切有妹妹在,自然不会让哥哥担忧。” “傻丫头。”路清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她是他的妹妹呀。 路清翎这些日子和尧席都是书信往来,尧席说他在尧家一切都好,等得空了,就来上京城看她,她一直在等着呢。 路清乐一大早就走了,府里的人都还没有起来。 他坐马车走的,因为要给他们带东西,马车要方便些。 这小半年,宫中算是平静的,没有什么动荡。 朝堂上还是皇帝说的算,可路清益怎么都觉得古怪,皇帝所做的决策,好像都偏向太子一派。 他几乎是日日都要与周远行碰面,他也不再提起路清瑶,对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但是觉着不真实。 笑里藏刀,说的估计就是太子这样的人。 陛下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大有随时倒下的可能。 如今朝中太子一派独大,陛下也没有别的皇子与其争位,就算有,也没人能活过沈妃和太子的算计之中。 周远行站在城楼上,看着大周皇宫的繁华,这些在不久后的将来,都将是他的。 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他这些日子平静,风声不起,全然只是在等,不想过于打草惊蛇。 罗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候着,不敢言语半句,现在的太子殿下,手段又比以前狠厉了。 得罪他的人,哪怕是一点小事,都是会没命的。 “事情可否常态?”他轻声启口问道。 “回殿下话,都正常。” “吩咐下去,都给我本分些,别露了马脚,前功尽弃。” “是。” 周远行看着皇宫,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 他怎么能真的做到波澜不惊,他只是在等啊。 暂时的隐忍,换来永久的守候,等等又何妨。 路清瑶早晚都是他的人,生死他都要他。 他如今暗地里布局,等的就是事成之日。 陇南 已经入秋的天气,干燥且热,陇南这几日连绵大雨,是这小半年来让人觉得最舒服的天气。 这日,外面下着雨,送信人来到将军府,给林衿苒送信。 看着信件,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总觉得里面有让她难以接受的真相。 信件没有署名,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回到屋里,她将信件打开,看口气,她知道是谁给她送信了。 是哪个都快让她忘记了的人,徐婉。 信中的内容,让林衿苒感到窒息,无力。 路清益要成婚了,就是月底的事,怎么会如此之快。 她从来不抱有幻想,也知道自己和路清益此生都不可能,可是得知这一消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眼泪控制不住流下,她擦着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的如此脆弱,轻易就掉下眼泪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有情绪的自己。 信中,徐婉还提到了,让她早些找位合适的男子婚配,让路清益彻底死心,别让他一直惦念着,当日破院之事,她从未当真。 瞧瞧她那嘚瑟的语气,那宽宏大量的样子,让她都觉得恶心。 呵呵!婚配,她倾心的对象,已经有了夫人,而她只能孤苦一人。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后悔,她只知道若是那日,她不多管闲事救下路清益便好了,那样他们的人生就不会有交集。 她还是继续行走江湖,无畏生死的人。 将军府有处酒窖,是前面镇守的人留下的。 她向来不嗜酒,所以自然从未进过地窖。 第一次打开酒窖,被里面陈旧的空气呛的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等适应过后,她随意走向一处,拿起一坛酒就喝起来,也许是太过于伤心,喝着喝着她就醉了,眼里看见的东西都不真实了。 进来时不过午时,一直到傍晚她都没有出去,因为她已经醉了,醉的站不起来,眼神迷离。 晚上,林继从军营回来,不见林衿苒人,去问小厮,才得知人去了酒窖,他很意外,因为那处酒窖无人开过。 陇南城中就一处将军府,所以林衿苒是跟林继一起住的。 将军府大,他们一个住南苑一个住北苑,互不干扰。 林继往常回来,都能看见林衿苒在外面溜达,今日没看见,他有所意外,所以才会去问小厮。 他退守陇南,他知道顾应辰的意思,是有意撮合,也是给这位女将军分担些压力。 他初见林衿苒,便入了心。奈何她是个清冷性子,对他无意,话也说得明白,他就不敢再僭越。 他从未有过婚配,这些年也是一门心思放在带兵打仗上,所以也不懂得如何去讨好,他也做不来,觉得一切凭心来就好。 还未走近,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他皱了皱眉头,走进酒窖,就见林衿苒坐靠着墙,身边都是空的酒坛子。 “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喝这么多酒作甚?”他心疼的走到她身旁去。 他也是着急糊涂了,竟然会想到去问一个酒醉人缘由。 “我扶你回去。”他说着去拉她,给她一下拉起来,扶着她。 她不知是不是意识不清醒的缘故,居然很乖巧,一点反抗都没有。 林继扶着她一路走着,没什么人看见,林衿苒嘴里小声嘀咕,他仔细听了,也不清楚她说的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难过,满脸泪水。 终于把人送回院子,林衿苒清醒了些,但不算完全清醒。 林继虽说常年行军打仗,但是也知晓礼数,这女子的闺房,他进不得。 可是看林衿苒这样子,想让她自己回去怕是不可能。 想着去叫丫鬟,又怕她神识不清,到处乱跑,出了意外。 纠结一番过后,林继还是决定自己送她进去,醒来以后,她有什么说法,他只管听着便是。 她的房间跟她本人的性子一样,朴素简洁,再无别的。 把人放下,林衿苒突然看着他,给他吓一跳。 急忙问她:“怎么了?” 林衿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里都是重影,她好像看见路清益了。 她一把上前拉过林继,嘴里说道:“路清益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我好喜欢你呀,你不要跟徐婉成婚好不好,好不好。”林衿苒抱着林继,祈求道,语气是那么的卑微,让人心疼。 也就是她此时喝醉了酒,若是清醒,这些话,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 林继看着她,心仪的女子,嘴里念叨着旁的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多的是心疼她。 路清益他有所了解,是王妃的兄长,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她不是很清楚。 此刻,他知道了她为何难过,为何如此失态。 原来是他要成婚了,所以她才会如此难过。 可是那人是在上京的,他要成婚之事,又是怎么传到陇南来的。 四周扫视,看见桌上的信件,他心里有了数。 林衿苒还抱着他哭诉,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能不断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他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欢那位路公子,也不知道那位路公子到底值不值得林衿苒这份爱意。 他看着眼前这位女子,他本以为她清冷,不食人间烟火,今日他对她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第144章 失控 “路清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她哭诉着。 喝了酒的她,是如此的脆弱。 以前的她也是家教极好的呀,也是书香门第之户,可是奈何强权夺势,无可反抗。 她想若是她如同从前一般,清清白白,父母健在,她是不是就可以勇敢一点,哪怕希望渺茫,却是努力过后的,可是,若真是那样,那她和路清益还会遇见吗? 所以说,一切都是兰因絮果,都是注定了的,得失是双向存在的。 “阿苒,莫要难过了,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呢,你不孤独。”林继声音有些生硬,他从来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所以一时有些不适应。 听到他安慰的话语,林衿苒安静了下来,靠着他,轻声言道:“真的吗?你不会离开我吗?” “真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这算是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路清益…”林衿苒抬头看向他,眼神迷离,看不清他的模样,人在她眼里晃来晃去的,看不真切。 “阿苒,我是林继。” “路清益…”她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她缓缓起身,离他越来越近,整个人倚靠在他的身上。 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林继咽了咽口水,想后退,却怕她摔倒,只能用手虚扶着她。 她的手不自觉的去解他的衣襟,他急忙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阿苒,你醉了,现在的你是不清醒的,别犯了错。”他耐心解释。 他不会趁人之危,因为他知道她只是伤心难过,把他错当成别人了。 他不做别人的替身,也不想让她醒来时,清醒了,后悔自己做了错事。 可是林衿苒不这样想,她只是认为路清益嫌弃她。 “你到底还是嫌弃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心里大概是在意的吧。”她失落的跌坐在床上,林继扶都扶不住,任由她这样倒下。 是啊,她在奢求什么,残花败柳之身,还指望他不嫌弃吗?她凭什么。 “阿苒,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你伤害自己。”林继急忙向她解释,虽然知道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没有伤害自己,我知道自己脏,也知道配不上你。终究是我奢望了,路清益,我们从来都是陌路人啊。” “我不嫌弃你的,阿苒,我怎么会嫌弃你。”他抱着她轻声安慰着。 他不知道她以前有什么的经历,但是无论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他都不会嫌弃她。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路清益,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她眼里有着期待。 林继看着她,没再继续制止,任由她解开自己的衣襟。 一夜缠绵…… 清晨,林衿苒是被外面的雨声吵醒的。 屋外雨下的特别大,淅淅沥沥的,吵的人没法睡。 宿醉的结果就是清晨起来,头像炸开了似的疼。 风从窗户吹进来,凉意拂过,林衿苒冻的一哆嗦,察觉不对,她看了看自己,未着寸缕,感知到身旁的温度。 她扭头看过去,就见林继同样未着寸缕的躺在她身旁。 看他的样子,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半坐起身,按着头,努力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 脑海里闪现着昨日的情景,是她主动的。 她懊恼着,她怎么能够酒后乱性呢。 “林衿苒啊林衿苒,你怎么会如此糊涂。” 清醒片刻,她缓缓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门出去,一阵冷风吹过,带着阵阵湿意。 这几日雨水一日比一日多,一点也不见减少的迹象。 此刻的她,想找处地方,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她所愿,却也发生了。 她一出门,林继就立马睁开了眼,早在她醒来时,他就已经醒了,之所以装睡,只是不想让林衿苒难堪,毕竟昨晚的事,只是她酒醉后的意外。 她知道她要好好想想,所以他给她体面。 林衿苒撑着伞,走在街市上,今日的街市格外冷清,应该是下雨的缘故。 走了一会,她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她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渐渐忘记路清益。 打开门,院里绿意葱葱,花草争相开放着。 把伞放在门口,走在小院的长廊上,看着这院中花草,早已物是人非。 她和路清益,终究是错过了。 他大婚,她和别人有了关系。 徐婉的信中提到的,让她找婚嫁之人,无非就是想彻底断了路清益的念想。 如此,她便如了她的意,若是林继不弃,她便就嫁于林继又如何呢。 自己非清白之身,林继应该也是嫌弃她的吧,她不会去强求。 在小院待到傍晚,雨已经停下。 看了眼小院的一切,心里做了决定,以后她都不会再过来了,她会慢慢去忘记他,直到再也想不起他来。 回到将军府,林继已经在门口等待。 看着他来回踱步的身影,林衿苒无奈笑了笑。 他是不是怕她想不开,又不知道自己去了哪,所以才在门口一直等着她。 林继确实是担心她的,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又不知该去哪里寻她,又担心自己烦到她,让她不安静。 心中万般纠结,所以就只能在门口等她回来。 从早上等到晚上,这人才终于回来。 他走上前,生硬的问候:“回来了。” “嗯。”她冷静回应。 “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语气不自然。 经历昨夜的事,他还是不好意思面对她,毕竟自己是趁人之危的,算不上君子行为。 “好。”她没有过多的话说,她确实也是饿了的。 林继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倒是觉得饿得慌。 林继觉得她异常的平静,只觉得心里慌。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席间两人皆不言语。 饭后,林继整理好心绪,昨日之事,他该是要负起责任来。 他是男子,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两人一路来到凉亭坐下,林继率先开口:“昨夜之事,是我趁人之危了,阿苒尽管怪我,怨我,我都没有话说的。” 林衿苒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太傻,昨夜之事,分明就是自己主动的,他倒好,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昨夜之事,与将军有何干系,分明就是我的错。” “不,阿苒不清醒,可我是清醒的,我明明清醒的情况下,还陪着阿苒犯错,我自然是错了的。” “经过昨夜,将军该知道我并非将军所想的那般好,我是残花败柳之身。” “我不介意的,若是阿苒愿意,我愿意娶阿苒,照顾阿苒一辈子。” 昨夜他就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嫌弃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在乎的,她的过去他不去在乎,他只想跟她有未来。 “将军,可是我的心里是有人的呀。”她做不到去瞒他。 “我不在乎,也不介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她不爱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呀。 “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若是将军真的不介意我心里有别的男人,那我便嫁给你。”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知道林继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在乎。”他不在乎,他只要她。 “好。那将军看个合适的良辰吉日,我们成婚。不要大操大办,简办吧,我与将军都没有什么亲人,到时候就请军中的将士们就好了。” 她违背了当日诺言,哪怕天打雷劈哪怕失去生命为代价,她也愿意。 她此生唯愿路清益幸福,如果自己成婚,能让徐婉放心,和路清益好好过日子,那便是值得的。 淮阳府 比起陇南的连绵大雨,淮阳府这边却是烈日炎炎。 路清乐到淮阳府时是午时过后,府中人都在,顾应辰难得的也在府中。 守卫是认得路清乐的,见他来了,立马笑脸相迎,去为他驾车。 另一个小厮则带着路清乐进府,嘴里喊着:“路二公子来了……” “王妃可在府中?”他问道。 他到的时间点,是不凑巧的,午膳过后,要么歇息着,要么出去外面了。 “在的,王爷也在的。” 路清瑶在后院里书画,顾应辰在书房看兵书。 小厮声音很响亮,他们自然都听到了。 听到哥哥来了,路清瑶也顾不得手上的东西,随意一放,宣纸上晕染了一片。 比起她的激动,最激动的莫过于柚蓉了,自上次一别,她和路清乐已经有小半年不曾见过了,说实话她真的很想他。 可是碍于小姐在,所以她只能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 “傻丫头,我知晓你比我激动,何必拘谨,心心恋恋的人来了,还不赶紧去。”路清瑶侧眸看去,见这小丫想快又不能快的样子,不禁失笑。 “奴婢失礼了。”说完,她便大步跑出去迎路清乐。 路清瑶看着消失的背影,还是年轻孩子,有活力。她故意走的慢,就是不想打搅他们两人。 “路清乐…”走在长廊上,柚蓉远远的望着他,喊道。 府里路清乐都熟,所以没让小厮带,所以此刻整条长廊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柚蓉丫头…” 路清乐看见柚蓉,立马就跑过去一把抱着她。 第145章 突然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的思念到此刻总的平静。 路清瑶和顾应辰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我和阿瑶,还是有些遗憾的。”顾应辰突然说道。 他的遗憾为何,大概就是他和路清瑶之间少了轰轰隆隆,即便如今结果是好的,可是心里还是缺了一块。 “王爷何出此言?”路清瑶不解的看着他。 “我和阿瑶,就没有跟二哥和柚蓉这样的轰轰隆隆,我们反而很平静。” “平静自然有平静的好,轰轰隆隆也有轰轰烈烈的好,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她的性子虽说有放纵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她是文静的。 “嗯。”他笑着应声。 是啊,他们之间结果如此好,不该是有遗憾的不是。 过了一会,路清乐和柚蓉放开彼此,看见不远处的路清瑶他们,脸红的不行。 “都怪你,这下被小姐看笑话了。”柚蓉小声责怪。 “我是靖瑶的二哥,你以后也会是她的二嫂,何来笑话之说。”他好逗她。 “二少爷坏死了。”柚蓉羞得不敢去看他。 路清乐乐的开心,路清瑶他们这时朝他们走过来。 “王爷,妹妹。” “二哥这会到,可吃过了。” “已在驿站吃过。咱们去屋里聊,这次来我是带着喜讯来的。” 几人去了正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人,丫鬟斟了茶,就出去了。 “二哥有何喜事,说来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开心一下。”路清瑶迫不及待的问,上京有喜事,她倒是好奇的。 “在家算是喜事,但在妹妹这里,算不得喜事。”路清乐语气平静的说着,没有了刚才的喜悦。 毕竟路清益和徐婉的婚事,都是他们所不看好的, 路清瑶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一句话她便听出了其中意味。 大概是他们都最不愿意听到看见的那件事吧。 “妹妹知晓了。”她语气怅然。 顾应辰一脸懵,不知他们兄妹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听的他一头雾水的。 “二哥可否明说?”顾应辰询问道。 他明显能感觉到路清瑶的情绪突然变的失落起来。 明明说是喜事,却又情绪不高,是什么样的喜事,会让路清瑶不开心。 “自然能说的,这喜事无非就是大哥的婚期已定,就在这个月底,家中外出的人都已经回了家。只有靖瑶还在外,所以我便想着来知会阿瑶一声,也让她知道。”路清乐说着。 他们自然是不能回京的,可是路清瑶始终是路家人,即便她自己不想回京,也是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不若以后听人家说起,觉着诧异。 “原来如此。” 难怪路清瑶会不开心,原来是这件事啊。 “那二哥可还回去?”顾应辰接着又问道。 这个时间到这里,月底姻亲,怎么着也是赶不上了的。 “这个时间到这,自然是不打算回去了的,我打算在这小住一段时间,年前再回去。” “合着二哥是到妹妹这来躲清静了?”路清瑶不可置信道。 “妹妹聪明。自荒院一事,我就不喜欢徐婉了,谈得上厌恶,自然也不想看见她,就想着来此清静清静,躲得了清静,也能陪陪妹妹。” “哥哥挺难让人信服的,说着是为了陪妹妹,实则不知是不是为了某个小丫头。”路清瑶看着他和柚蓉打趣道。 柚蓉立马就脸红了,立马轻声驳道:“小姐惯是喜欢取笑奴婢。” 路清乐则是不以为然,没有一点被揭穿心事的窘迫,反而笑的开心。 嬉笑了片刻,路清瑶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道:“二哥,这事定要保密,不要让阿苒知晓。” 这事若是被林衿苒知晓,真不知道她会有多难过,她无法想象。 “妹妹放心,就算妹妹不说,哥哥也知晓什么话说的,什么话说不得。”路清乐自然知道。 他把林衿苒当成朋友,自然希望她好,这事不告诉她,让她留存美好的念想也好的。 他和大哥终究还是遗憾了,这样的遗憾总是让人觉得无力。 第二日,天下起了大雨。 路清乐本想着出去逛逛的心,也被这大雨给冲刷没了。 不能出去,便就只能留在府中。 几人就坐在后院的大亭子里品茶,看雨中景色。 这会顾应辰和路清瑶在说着平遥的事。 平遥这丫头这几日来了淮阳府,却未曾露面。 自大婚那日过后,到如今已有几月,平遥都未再来过,路清瑶还挺想她的。 “我们该是去看看才好的。”路清瑶放下茶杯,恬静的说着。 “阿瑶莫要忧心,平遥这丫头,和我最是亲近的,等她陪父亲母亲几日,自然就会过来的。”顾应辰了解平遥。 她从未长时间不来淮阳府,这次隔这么久才来,只怕是母亲要留她在身边说话,片刻都不得离开的那种。 路清乐来的事,刘氏他们都知晓,晨早派人来请过,让去王府。 奈何雨势太大,寸步难行,便择了改日去拜访。 “这丫头倒是跟我不亲近了,终究还是三哥薄性,承不了平遥这份情。”路清瑶有些失落的。 说不失落,怎么可能呢,这丫头虽然咋呼,可没少帮她的。 “阿瑶又说胡话了,平遥怎么会跟阿瑶不亲呢,若是叫平遥听见,定然是要委屈,磨你黏你的。”顾应辰不想让路清瑶胡思乱想,且,平遥并不是那样的人。 “妹妹比较感性,敏感。凡事还是不要太放心上,放宽心态才好。” “说说而已,看把你们二人忧的。不过提起三哥,听二哥昨日的意思,三哥也回京了。” “自然,不若我又怎么放心大哥一个人在京中呢。” “三哥如何?” “还是那副样子,不曾变化过。不过,有心事了。” “心事大抵就是平遥了吧。”路清瑶她能感觉到的,三哥是喜欢平遥的,只是碍于沈心谣,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敢袒露心声。 “我想也是的,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承认的,这辈子,旁的女子再好,他估计也看不见,要死守在沈心谣身上了。” 从路清肃把沈心谣的牌位放进路家宗祠,从他跟沈心谣办了冥婚,从牌位上写的吾妻心谣之后,他这辈子就注定了,不会再同旁人在一起。 会喜欢,但是心中的那道坎,始终过不去的。 每每提起自己的三哥,路清瑶的心情就不会太好。 她的三哥这般好,却要如此难过,余生一人。 “一切都会有造化,以后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只能看清眼下形势,所以不该把伤怀放在心上,当是要高兴才是的。” 顾应辰见路清瑶思绪不佳,出言宽慰道。 “妹夫说得对,妹妹,我们都要看开些。”路清乐附和道。 路清瑶也不想如此,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不敢跟顾应辰说道,哪怕此刻他们已经成婚,一切看似平常,幸福。她的心中始终没有安稳,总是不安的。 平静的表面,总感觉藏着什么,随时波涛汹涌。 午后,顾应辰和路清乐有事聊,路清瑶他们就没去打扰。 两人在书房里谈的事,毕竟是不能让人听见的,所以自然要低调些。 “二哥,如今宫中形势如何?波动可厉害?” “看似平常,却又不平常。” “二哥何出此言?” “妹夫自然是知晓太子殿下,来位不正,这太子之位是耍了手段得来的。陛下并不是很满意,所以自然对他有些意见。可是听大哥说道,这大半年来,陛下反常的紧,事事都听太子的,如今朝中都是太子说了算,只是差了实权。”路清乐缓缓道明缘由。 “二哥是怀疑这其中有蹊跷?” “于我而言,其实是跟我没有关系的,我不在朝中,所以其中利害,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妹夫,你得放警惕些,以我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从来就不是轻易放手的人,哪怕得不到,他也会尽力毁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无所作为,这不是他的作风。我怕他这平静之下,正在谋划着更大的阴谋。” “二哥放心,万事我都准备着,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阿瑶的。” 听着他的保证,路清乐没有说话。 有些事,即便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也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 但愿他们能一直这样顺遂下去吧。 晚间的时候,陇南来了人,传了口信。 说是林衿苒跟林继将于五日后举行婚礼,邀请他们共同赴宴。 听到这个消息,路清瑶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皆是震惊的。 特别是路清瑶,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问传信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去陇南一探究竟,碍于深夜,也不便启程,只能明日启程。 几人坐在凉亭中,正在议论着此事。 “这阿苒怎么突然就要和林继将军成婚了,早前也没听她说过她和林继将军好了,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是在大哥婚宴前三天。二哥,你说阿苒会不会是知道了大哥要成婚的事,所以才会如此。”路清瑶大胆猜测。 不然她想不到别的理由,虽说顾应辰把林继调回陇南,是有那个意思撮合二人,她后来问过林衿苒,林衿苒回绝了的,所以两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要成婚了。 此刻,路清瑶心中满腹疑问,无人能为她解答。 第146章 不明显的生分 “大概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大哥之事,连妹妹都是由我告知,林姑娘她又从何得知呢,她跟上京又无来往。”路清乐觉得林衿苒不可能知道。 以她的性子,她也不会去主动打听上京之事,也不会有上京那边的人跟她说道,所以她不可能知晓的。 “可除了这样,我实在想不通阿苒为何突然做此决定,要同林继将军成婚。” “阿瑶,莫要多虑。等明日我们去趟陇南,一切自然明了。”顾应辰轻握着她的手,宽慰着她。 他知道她重情义,事情若是有疑问,不清楚,只怕是今晚难以入眠了。 “是啊,妹妹。其实换个方向去想,这何尝又不是件好事呢。至少林姑娘身边有人照顾。”路清乐看得开心。 虽然对他们口中所说的林继将军并不知晓,但能被他们提起的人,只怕也是不差的。 林衿苒是个冷冰冰的性子,能让她有情绪,也是真不容易。他还挺想会会这位林继将军的。 路清瑶彻夜难眠,整个人都睡不安稳,索性直接起身去了外屋。 柚蓉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轻声问道:“小姐怎么起来了,可还是为了林将军之事烦忧?” “阿苒突然传来喜讯,我心中总是不安的。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隐情。可是我了解阿苒的性子,也知道她无论做什么事肯定都是深思熟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甘什么?” 路清瑶不知道自己这份存疑,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哥哥吗?为了他们两个而惋惜。 可是转念想想,她很自私不是。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去怀疑林衿苒的决定呢。 二哥说的不错,阿苒身边能有个人陪伴很好,所以自己到底是在忧虑什么呢。 “小姐何须想这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林将军从来就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她既然决定要与那位将军成婚,自然是她想过最好的结果了。所以小姐,为何忧愁。”柚蓉轻声劝慰着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忧愁什么,只是心里慌得厉害。” “依奴婢看,小姐就是太过于在意,所以才会如此。小姐应该放宽心态去看,这样就不是有忧愁了。” “我尽力吧。柚蓉,明日一早家书一封,告诉兄长阿苒即将成婚之事。总不好瞒着,该让哥哥知道的。” “嗯,奴婢待会就去写信,明日一早给送信的。” 两人聊了没一会,路清瑶便睡下了,虽然还是毫无困意。 顾应辰今夜不在府中,明日要去陇南,所以他有许多事要交给郑尤做。 凌晨,是最安静的,顾应辰跟郑尤正在军营里走着,说着话。 军中灯火通明,巡逻的将士,一批换一批。 “王爷去陇南,万事小心。最近南边又有人跃跃欲试。” “本王会的,将军,这淮阳府,将军可要好生守着,本王不出五日便回来。” “末将会的。王爷,末将有一事禀报。”想起最近军中发生的怪异事情,郑尤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顾应辰。 “有话直说。” “最近军中总是莫名其妙的会出一些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次数居多,末将觉得事情不简单。” “具体什么事?” 顾应辰心里警觉起来,能让郑尤提起来的事,绝对已经算不得小事了。 “就是军中近日来,战马时有时无的生病,将军们也偶尔会有不舒服,军营周边的花草也不再长了,明明是夏季,该是万物盛开的时候,如今却是这样,太过于不正常了。” “有查吗?” “查了,可每次一有点线索,就断了。”郑尤觉得这背后是有人操控着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巧的。 “这事莫要声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秘密查下去,发生这一切绝对不是偶然。”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顾应辰交代道。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和周远行脱不了干系。 快天明的时候,顾应辰才从军营回城,夜里回来,他怕打扰到路清瑶休息,所以就干脆宿在军营里了。 进府小厮告诉他,平遥过来了。 他觉得疑惑,这丫头这般早来找他作甚,带着疑惑,他去见了平遥。 “辰哥哥,你起来了?”平遥惊喜的喊道。 几月不见,平遥褪去了些稚嫩,成熟了些,眉眼间不似从前那般带着笑意,她不如从前开心了。 “我刚从军营回来。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早的就过来了?” “来淮阳府几日,都不曾来见哥哥和嫂嫂,心中有愧疚,所以今日特来看看哥哥嫂嫂,来得早些,就是不想错过。”她解释着。 来这么般早,只是想着他们都在府中,都见见。 她待不了几日就要回汉阳府去,父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她不在身边,心中总是牵挂着的。 “你这丫头,何须说话如此见外,你只要来了淮阳府,还怕不来我府中。” “话是这般说不错,可是平遥还是失礼在先,该要好好赔罪不是。” “你这丫头向来古灵精怪的,哥哥说不过你。不过今日我和你嫂嫂我们怕是没空陪你了,我们要去陇南看望林将军他们。”他语气略微带着遗憾。 若是平日,他定是要好好陪陪这丫头的,只是眼下形势,他们必须去陇南才是。 “辰哥哥和嫂嫂要去陇南,去陇南做什么?”她不解道。 “你林姐姐过几日成婚,我和你嫂嫂要去看看。”他耐心解释。 “林姐姐成婚,怎么会如此突然?”平遥有些惊讶,她虽说来这边少些,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边若是有什么大事,她多少都能听到些消息。 “正是因为不解,故而我和你嫂嫂才打算一探究竟。毕竟你林姐姐是你嫂嫂最好的朋友。” “如此,平遥可否同哥哥嫂嫂一同前往,若是真有喜事,平遥也凑个热闹。”她和林衿苒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若是你愿意,自然可以。” “我自然愿意,哥哥嫂嫂何时启程。” “片刻,这会你嫂嫂估计已经起身了。”顾应辰看了看天色,回道。 “如此,哥哥稍等我会,我会姨母那边收拾下行李,很快过来。” 去了陇南,她就不回淮阳府了,到时候那边事情结束,她就直接回去汉阳府了,路程也近。 “不打算回来了?”顾应辰见她如此急,问道。 “嗯。父王身子近来不好,大有随时倒下的趋势,我不能在外太久,总是要在身边照看着,心中才会安心。”提到汉阳王,她的眉间带着丝丝忧愁。 “平遥,你长大了。”顾应辰心中有些欣慰,同时也有遗憾。 平遥能想事了,那就代表她不会像从前一般快乐了。 “人嘛,经历了一些事总会成长,好了,辰哥哥我的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不然呀可就赶不上你们了。” “好,慢着些,不急的,我们等着你。” “好。”话落,人就出了门。 顾应辰回了院子,屋中已经点了灯,路清瑶估计是已经起来了。 走进屋里,柚蓉正在帮路清瑶梳妆打扮。 “王爷回来了。”路清瑶从铜镜中能看到他进来,开口说道。 “嗯。方才平遥来过了。”他告诉她。 “平遥来了,人在哪里?”她激动的转身,看着顾应辰问道。 就连头上的不摇都还没来得及插好。 “阿瑶莫要激动。平遥此刻回去了。” “王爷为何不留住她。” “阿瑶,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平遥要跟我一道去陇南,所以她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如此。”她心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是把平遥当成妹妹来看的,她和三哥的事,她心中始终觉得愧疚。 收整好,天差不多明朗,陇南不是很远,所以他们没有选择骑马,而是驾车前往。毕竟这次出发,大多都是女眷。 平遥是在他们上车的时候赶到的,见她满脸汗水,便知她是跑着来的。 这夏日里本身就是热的,这一跑,更不得了了。 “跑什么,我们都等着你的。”路清瑶说道。 虽说和平遥联系不多,但丝毫没有生分。 倒是平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回去,便没了音讯。 “嫂嫂。”小半会,她才开口唤道。 “哎。”她开心应声。“上车里说去。” 说着便亲昵的拉着她一同上马车。 坐上车,顾应辰和路清乐坐下外面驾车,这次他们自己出行,所以没打算带马夫一同前去。 轿里就坐了三个人,路清瑶,平遥和柚蓉,所以说话也方便些,没有那么多见外。 路清瑶打量着平遥,发现这丫头跟她不亲近了,显得有些拘谨。 说实话,她是难过的,终究她们还是有些生分了,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平遥近来可好?”路清瑶主动找话题聊着。 “好的,嫂嫂。”平遥回道。 说实话,她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有些凉薄了,这么些日子,竟然一封书信也没有。 “平遥,可是嫂嫂做错了什么?” 路清瑶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好些,毕竟平遥还小,总不能让她心里藏着事。 平遥闻言,抬头睁着她那懵懂的大眼看向路清瑶,她不理解路清瑶这番话的意义。 好半晌,她才组织好语言开口:“嫂嫂何出此言?” 嫂嫂待她如此亲近,怎么会做错什么呢! 第147章 知晓缘由 “若非如此,平遥怎么就会跟嫂嫂生分了呢。” “嫂嫂何出此言,平遥从未想过同嫂嫂生分的,平遥只是身不由己。”闻言,她急忙解释着。 她真的没想过跟路清瑶生分,只是她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妄为了。 父王身体不好,她本就是要时刻陪伴着的,如今这几日来了淮阳府,不过是实在太过于想念他们了。 平遥想着想着,便越发觉着委屈了,她没办法做到两全的。 父王身体每况愈下,最放心不过的,莫过于就是自己,这段时间,他老人家大大小小给她说了几十户人家,皆没有一个合适的说亲。 不是她不想找,对于前尘往事,她都已经试着放下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也已经记不清。 那些相看过的人,都是父王不满意的,总觉得配不上她,会叫她吃了委屈。 看着平遥难过委屈的样子,路清瑶很是心疼,她本意不是让她难过的,只是不想让她同自己生分了,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她走到她身旁坐下,轻声的安慰着她:“为何难过呢,嫂嫂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嫂嫂只是不想你跟嫂嫂生分了,我们永远是一家人的。” “嫂嫂,我好难过,压力也好大。”平遥哭着靠在路清瑶肩膀上。 路清瑶像是哄孩子一样的,拍着她的背。 “傻丫头,有什么事,就算你不方便过来,也可以书信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分担一二,你也还只是一个小丫头,何须吃这种苦。” “各家有各家的事,嫂嫂也有自己的事,平遥长大了,该学会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了。”她擦了擦眼泪,从路清瑶肩膀上起来,认真的说道。 她跟往前不一样了,她已经成熟了,以前的意气用事任性妄为,在她身上不再有。 她现在也会考虑事情轻重了。 “平遥,你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嫂嫂,我没有兄弟姐妹,自幼就跟辰哥哥亲一些,所以平遥是把辰哥哥当亲哥哥一般,嫂嫂也是我的亲嫂嫂。有些事平遥没办法做到两全,总有一边是要忽略一些,还望嫂嫂勿怪,平遥并不想生疏了关系。”她轻声解释自己的难处。 “傻丫头,我知你有你的顾虑,我又怎会怪你,我只是担忧你,你哪怕书信一封,我也不至于担忧着你。你在汉阳府,嫂嫂始终是挂念着的。换言之,阿辰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他嘴上不说,对你的关心却不比我的少。” “平遥以后不会如此了,以后平遥若是没有时间过来,也会书信告知嫂嫂近况如何,不再让嫂嫂和哥哥担忧。” 她不会再逃避了,嫂嫂说的没错,他们都是挚亲的一家人,哪能真的因为旁事有了隔阂。 车马慢,加上车上坐的都是女眷,所以摇摇晃晃三日后的午时才到陇南,比原先计划的多了一天时间。 再次来到陇南,路清瑶的心境又变了。 陇南是下着雨的,雨势不大,小的很,但能打湿衣裳。 到了将军府,小厮自然的上前迎他们。 从小厮口中得知,林继和林衿苒都去了军营,皆不在府中。 问他们是否差人去请,路清瑶拒绝了,他们本来也没什么急事,不着急见的。 都去军营,估摸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们还是住以往来过的院子,院落整洁,一看就是才打扫过的。 从小厮口中得知,林衿苒一直都有派人打扫着。 只是想着他们这几日会过来,就打扫的更勤了。 小厮沏了茶,他们便在院里喝茶。 长途跋涉,都没有怎么休息。 不过一会,路清乐便坐不住了,回了屋休息。 平遥也是如此,她很想跟哥哥嫂嫂坐会,可耐不住疲劳带来的困意,便也回去休息了。 路清瑶是不困的,相反她觉得精神,她不休息,顾应辰也就陪着她一起。 外面还在下着雨的,有些大了。 若是没有雨,路清瑶倒想去街市上走走转转,毕竟她很喜欢陇南的风土人情。 “外面风雨大,阿瑶还是进屋去吧去吧,莫要着了凉才是。”顾应辰关切道。 陇南明显比淮阳府冷上一些,她怕是不怎么受得了。 “无事的,阿辰,我不冷。”她笑着。 是真的没所谓,她的的身子,她有在慢慢调理,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好了许多。 再者,清河崔氏崔士安先前给她的药方,她一直用着,很有用。 说到崔士安,她和顾应辰倒还因为他闹过笑话的。 屋中那幅梅园图,最终还是被顾应辰看见了,吃味得很,她哄了许久才把人哄好,至今那幅画,还是挂在他们的屋里。 大约是两个时辰过后,林衿苒和林继终于回来。 已经傍晚,因为下雨的原因,天暗的快,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一进府,小厮就通报府中贵客之事。 林衿苒听言,问清位置,立马去寻他们。 人就在凉亭坐着,所以不用找,一进院就能看到。 “阿瑶。”还未走近,林衿苒便急切开口喊道。 路清瑶听见,赶紧也起身来朝她走去:“阿苒。” 虽然心情很激动,林衿苒也没有忘了礼数,给顾应辰行了礼,才跟路清瑶继续说话。 “还以为你们需要些时日,不曾想这般快你们就过来了。”她的语气是开心的。 路清瑶看了眼林衿苒身后姗姗来迟的林继,点了点头。 而后她言道:“林继将军,我可否同阿苒单独说说话。” 有些事她没有搞清楚,有些话她也不方便当着林继的面说。 林继错愣了一下,连忙反应道:“自然可以。” “将军陪王爷叙叙旧,我和王妃去小庭院聊。” 林衿苒知道路清瑶的心思,正好她也有些心里话要同她说的。 柚蓉只陪她们到门外,没有跟进去,主子说话,哪有下人旁听的道理。 两人来到院中坐下,外面的雨下的淅淅沥沥的。 凉亭风意大,一阵冷风吹过,路清瑶有些受不了。 林衿苒察觉,立马说道:“我们还是去屋子里说吧,外面太凉,你受不得。” “好。”她也不逞强,她确实耐不住凉意。 白日还好说,就是晚间,她是真的忍不了一点。 两人坐下,下人端来了茶水。 热气腾腾,在屋子里散发着。 路清瑶微微打量着林衿苒,许久未见,她似乎是变了,具体哪变了,她说不出来。 “看着我作甚?可是我脸上有东西?”林衿苒见她盯着自己看,打趣道。 “嗯,你有心事,阿苒。” “从何看出。”她笑着,没有多说。 “阿苒,你若是幸福,我便是如何,都会祝福,只是你的突然,让我不知所措,所以才会立马赶过来看你,想问清楚缘由,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否告诉我。” 林衿苒深深的看了眼路清瑶,她也没打算瞒她的。 “我和将军已有夫妻之实,阿瑶,一切都并非我本意,可是我却做了,我不得不做出选择。”她不怕路清瑶怎么看她,说她轻浮,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 “阿苒,你……”路清瑶不敢相信,因为她知道林衿苒并非轻浮之人。 更不会做出有悖礼数之事,所以这其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得不如此。 “阿瑶,有些事瞒不住,他不久后大婚,我怎么会不知道,早已有人告诉我了。”提起那个人,她还是会难过的。 她难得上心,自然也很难放下。 路清瑶嘴微微张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以为瞒的够好,只要他们不说,阿苒就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不曾想,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在关注着阿苒。 这个人,她不用多猜多想,她也大概知道是谁了。 徐婉啊徐婉,你如此的有心机,他们都不再往来了,你为何还不放过。 “便是因为这,所以你便和林继将军?阿苒,我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肯定是有误会,对不对?”她不去揣测,也不去误解她。 “确实是意外,我得知消息,喝醉了,所以犯了错,我就得承担责任。阿瑶,那日荒院,我曾立誓断发,如此证明自己的决心,却不曾想,徐婉还是不放心我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便随了她的愿,嫁做人妇。林继将军,人很好,也不曾会介意我的过去,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你会幸福吗?阿苒,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会幸福吗?”她问道。 “阿瑶,像我这样的人,幸福对于我来说,何其奢侈,如何要的。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幸福,但是最起码,能让徐婉消除戒律,他幸福就好。” 幸福吗?当然不会,因为她早已没有心,可是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阿苒,你太委屈了。”她心疼的抱住她。 她搞不懂这世道,为何如此的不公,让这么好的女子,经历如此之多,半生浮萍,不得安稳。 她应该幸福的,路清瑶见不得她不幸福,可是她又无能为力。那种想帮却又帮不上的无力感,是那么的让人无措。 第148章 成婚 小庭院她们互相依偎,安慰着。 外面凉亭,两位男子也没有那么安静。 顾应辰看着自己最为中意的下属,心中很是宽慰。 “当真决定成婚,不反悔?” “永不反悔,不瞒王爷说,从初遇,末将便对阿苒上了心,此生若是能与阿苒共白头,死也无憾。”他言语肯定的说着自己的心意。 她的从前,他从不在意,哪怕她喜欢着旁的男子,他也无所谓,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 “我相信你。林姑娘是王妃最在意的朋友,你万万要好生对待,切不可辜负了,不若到时,就算我如何器重于你,我都是要站在王妃那边的,你可知?”顾应辰表明立场。 他相信林继的人品,但是夫妻相处之道,他们谁也说不好。 “末将向王爷保证,绝不负阿苒,若悖天理,天打五雷轰。” “嗯。行了,别这么严肃。说点正事,陇南近些时日,可太平?” 陇南是最南边,与外族交界,是南边最重要的军事要处。 “一切太平,太平的不正常。” 不是说太平不好,只是太过于太平,反而让人生疑。 “确实不正常,宫中也没有消息传出,看着太平。年前还听陛下身体抱恙,如今如何也没了消息。” “王爷是怀疑……” “隔墙有耳。”顾应辰打断他的话。 身边暗处,不是谁都能够让他们信任的。 他知道皇宫肯定是有变数了,不然以周远行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他不敢做最坏的打算,将来若是周远行成为一国之主会如何。 这天下还会不会太平,犹未可知。 他虽不管不问家国事,可是心中也是担忧的。 他不求多的,只求亲人一切安好,他所处的这方土地安宁。 夜里,路清瑶翻来覆去还是毫无困意,便起身找出纸笔写信。 林衿苒大婚之事,她有必要告诉兄长,总不能只有林衿苒难过。 顾应辰是比较警醒的人,所以几乎是路清瑶一起身,他就醒了。 起身来披了件外衣,走出里间,就见路清瑶在挑灯写信。 “阿瑶这是做什么呢?”他暖声问道。 “阿辰,你怎么起来了?”她笑着,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来。 “你醒了,我如何睡得。在写信,给家里的?”他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问道。 “嗯,给兄长的,阿苒成婚这么大的事,自然应该让他知晓,也祝福祝福阿苒。”她没有隐瞒。 “阿瑶可是怨了兄长了?” 这小女子,别看温温顺顺,不争不抢的,实则记仇得紧,最见不得在乎的人受委屈了。 她这封信哪里是要祝福,分明就是往路清益心上扎刀子。 “自然是怨的,可是我知道兄长的无奈,别无选择,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怨他,这是我的自私,兄长虽说跟我一母同胞,我应该向着他,可终究是做不到的,我的心莫名站在阿苒这边。” 她何尝不知道路家长房子女的无奈,可是她还是怨,因何缘由,她无法解释。 “阿瑶放宽心态,他们各自都有了归宿,也许是最好的安排,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的,真心的为他们祝福。”他暖声宽慰着她。 他不想让她心中想太多的事,她要开开心心的才是。 “我知道的,王爷不用太为我担心。”她笑着。 顾应辰的担忧,她能懂,现在的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顾应辰给她的爱,温暖,让她无瑕想太多。 信一早就寄走了,快马加鞭,怎么着也得八九日才能到上京,若是赶巧,兄长收到信时,正是阿苒大婚之日。 还是阴雨天,还是不能出去逛逛,因为他们来,林衿苒就没有去军营,林继去了,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去的。 星象君说了,这半月陇南的雨是停不了了,会有一日晴,具体那日,倒真是观摩不出来,确定不了的。 路清瑶念叨着,倒是希望那日晴,让林衿苒赶上,讨个好彩头。 几人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不快乐。 顾应辰和路清乐不在,两人不知在那个院里喝茶呢,女人之间的话题,他们男人是插不了话的。 “若是嫂嫂生个孩子,到时候就热闹了。”平遥说道。 说起孩子,路清瑶有些落寞,她身子凉的厉害,不宜有孕,虽说她已经在调理身子,却还是不见起色,顾应辰让她不要过于放心上,顺其自然就好,哪怕没有子嗣也无妨。 她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他其实挺喜欢孩子的,她又何尝不喜欢呢。 林衿苒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急忙开口:“这事顺其自然,强求不来,阿瑶放宽心态,该来的自然会来。” 平遥反应再迟钝,也该知道她说错话了,也急忙改口:“对呀,这事是急不来的,倒是我瞎操心了,惹的嫂嫂胡思乱说,妹妹有错,望嫂嫂勿怪。” “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多想的,孩子之事,我知晓急不来。”见两人如此着急,她故作镇定的说道。 有无子嗣,是她的事,怎好把不好的情绪过给她们,她们无错啊。 平遥偷偷打量了下路清瑶,见她没什么事,她才放下心来。 她懊恼,怎么一时嘴快说错话,若是能有子嗣,哥哥嫂嫂成婚这么久,怎会不要,那肯定是因为身子不允许呀。 如路清瑶所愿,林衿苒成婚那日,大晴。 天晴明朗,还带着热意,当真是老天都在祝福两人。 婚宴并未大操大办,就是简简单单,大家吃顿饭,比平时热闹些。 军营的人都来了,不过是换着来的,吃完饭又回去换,因为陇南是边境,巡防不敢有一丝马虎,叫敌人钻了空子。 陇南百姓也都前来恭贺,因为有他们,所以才有陇南这一片安宁的日子。 因为林衿苒和林继都无亲人,所以他们商量了,让顾应辰为他们主婚。 顾应辰自然高兴的答应,并没有因为身份去拒绝。 拜了天地,新娘子就要回喜房了,林继还要在外面陪酒,路清瑶和平遥怕林衿苒无聊,便在喜房陪她说话。 红盖头没有掀的,虽说简办,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红盖头下,林衿苒泪如雨下,她知道,她此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不懂自己的难过从何而来,本该开心的日子,今日她大婚呀,为什么要难过,该开心才是。 盖着红盖头,路清瑶她们也不知道她的情绪。 “时间过的好快,我们的阿苒,如今也为人妇了。”路清瑶感慨道。 “真羡慕林姐姐,找了这么好的男子。”平遥是真的羡慕。 她们都有了归宿,她怎么能不羡慕,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够穿上喜服嫁给心爱的人,这一切对于她,估计太过于奢侈了些,她不会再有喜欢的人,喜服怕是穿不上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如路清瑶算的一样,路清益收到信件这日,正是林衿苒大婚之日。 见来处是陇南,他高兴的不能自已,他认得妹妹的字迹,不知道妹妹去陇南做什么。 他拿着信件,回了屋里坐下,平复了会心情,才打开信件,仔细阅读。 看完信件,他眼泪滑下,整个人无力的摔倒在地,连凳子都坐不稳了。 信件言简意赅:“兄长在上,妹妹思之,今日陇南,特给兄长报喜,十日后阿苒大婚,妹知兄长远在上京,不便前来,这杯喜酒,妹妹就替兄长喝了……” 她成婚了,路清益的脑子快要炸了,满脑子都是她已经成婚的消息。 声嘶竭力,他无处肆放,父母都在,他不能让他们担忧。 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桌子起来,整个如行尸走肉般朝屋外走去。 他很难过,他不在屋里,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任由眼泪流着,他是真的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都是扶着走廊走的。 “大少爷好。” 丫鬟向他问好,他恍若未闻,就这么无力的走着。 丫鬟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呢喃道:“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他哭了。” 来不及多想,婆子在催了,丫鬟赶紧去忙,若是被发现偷懒,定然是要挨骂了。 现在傍晚,都用过晚膳在自己院里,所以没什么人。 路清益一个人去了后山腰的凉亭里,坐在里面放声哭泣。 他快要窒息了,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风度翩翩,谈笑有度的公子哥,此刻会是这副样子。 最先发现路清益不在的是路清肃,他去找他说事,发现他不在,便四处去寻,最后在半山腰找到他。 当看见他的时候,路清肃着实被吓了一跳,怎么也不敢把此刻的人,跟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大哥联想在一起,这是发生了什么,他疑惑。 现在正值夏日,知了声声叫着,在这黑夜里歌唱着,让人不那么孤单。 路清益看见他来,只是抬了一下眼,没有说话。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副样子?”他不解,不解大哥的伤心从何而来。 好半晌,路清益才开口:“她今日成婚了。” 他苦笑着,他难得这副模样,没想到林衿苒对他影响力这般大。 他今日失态,此生不会如此了,所以他不怕丢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明说,路清肃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所谓个人。 他能理解路清益的难过,因为他也曾这样过,甚至还想随之去了。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担当,都是屁话,该伤心的时候,自然伤心。 第149章 路清益大婚 大婚结束,平遥待了两日便回了汉阳府,出来太久,她放心不下。 路清瑶他们也没有多待,自从尧席走后,顾应辰的便不能如路清瑶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了,郑尤始终是女子,不能什么都交给人家。 说好的五日归,已经晚了许多时日,本来顾应辰是可以先回去的,但是放心不下她。 来时下雨,走时也是阴雨连绵,正如星象君所说,当真只有那日晴。 看着马车远去,林衿苒终究还是流下了不舍得泪水,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有依赖性了。 林继看着她,眼神深情:“阿苒不怕,日后有我陪着你。” 林衿苒看了看他,低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林继好,可是她无法回应。 日子本就是隔的不远,林衿苒过后便是路清益大婚的日子。 路家长子新婚,整个上京热闹非凡。 路府里外都挂满了红绸,灯笼,好不喜庆的。 路家和徐家,都是大家,地位颇高,这婚礼排面自然是奢华的。 路清益新婚,多少朝廷官员踏破门槛,有真心祝福,也有借机攀关系的。 为何如此,只有太子亲临路府,送黄金万两,这明眼人都明白,这未来的天下之主,除了太子殿下,再无他人。 太子如此厚待路家,那自然是要巴结着。 全府上下都高高兴兴的,只有新郎官本人,犹如行尸走肉,不见喜色。 精神也萎靡不振,众人并未多想,只当他这是因为新婚忙碌,过于劳累导致。 后院里,一身喜服的路清益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不愿意起来。 路清肃站在他身旁,很心疼,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往前走。 “大哥,时辰已到,该启程迎亲了,过了时辰,可不好。” 路清益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他闭了闭眼,起身。 “走吧。”他声音沙哑,说话有些费劲。 路清肃跟在身后,他发现大哥突然老了,背影是那么憔悴,苍老。 徐府这边也很热闹,独女出阁,何等重视。 薛衾挽和徐婉算是好友,所以她成婚,她也前来祝福。 闺阁之中,她们两人坐着,薛衾挽看着明艳动人的徐婉,心生羡慕。 她想没有人会不羡慕的吧,徐婉本就生的漂亮,这一打扮,就更漂亮了。 “小婉,你真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徐婉语气开心。 她终于嫁给路清益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路家没有和离这一说法,所以只要她嫁给路清益,那她这一辈子都能待在他身边。 在此之前,她是真怕路清益反悔的,纵使没有先例,他也会打破。 不过还好,路家言而有信,真的下聘,八抬大轿迎她入门了。 “真羡慕你,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薛衾挽有些失落。 “衾挽这是没有得到路家二少的青睐?”徐婉不知道路清乐拒绝薛衾挽之事,一直觉得他们两个肯定能成,毕竟薛衾挽家世不差,和路家可谓是门当户对,没有不成的道理。 “嗯,我没有小婉你这般幸运,有一纸婚书,路家二少是有心上人的。”她叹着气。 她已经放下,只是心中难免有不甘的。 她不会去争抢,不属于她的,她也不会强求,属于她的自然不会跑。 “我给你说说,以后我入了路家,便是长嫂,长嫂如母,他自然要听我的话。”徐婉说的话自大。 还未入府,便想着操心旁人的事,日后自然有苦头吃。 “不了,你刚过门,不好的,再者我也不喜欢强求的。”薛衾挽觉着不好。 话已经说的清楚明白,再继续纠缠便是不要脸面了,她再怎么喜欢,也会顾及颜面。 再者她想的多,路家各房长辈都还健在的,总不能徐婉一进门就掺和事,不讨喜的。 “好吧。”徐婉不强求,她可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接亲队伍已经到了,吉时一到,喜轿起。 路府和徐府的距离不算远,可是徐家是个张扬的,非要绕着满京城走一圈回来才肯罢休。 路清益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如今他已骑虎难下,不能污了路家的名声。 拜过天地,便是入洞房。 夜深,宾客散去,路清益喝的醉醺醺的不愿回房,他不想看见徐婉。 路清肃扶着他,送他回房。 即便再不愿,礼数失不得。 到了静心苑,路清益整个人清醒了些,没有让路清肃继续送他。 “好了,三弟,你今日忙活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不用管我。”他说的话带着醉意。 “大哥能行吗?”他不放心。 “我能行,不用担心。”说完,他跌跌撞撞的往里走,好几次险些摔倒。 喜房里,徐婉紧张激动的不行。 喜婆婆在一旁说话安慰着她,跟她说着床笫之事,给徐婉闹了个大红脸,一副娇羞的模样。 突然,门打开,路清益跌跌撞撞走进来。 众人见了,连忙唤声:“见过姑爷。” 此时,徐婉已经紧张的不行,手紧紧的拽着衣服。 路清益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近。 他看着坐在喜床上的徐婉,没有半分欣喜之色。 喜婆婆是个会来事的,见路清益不进来,赶忙打圆场:“哎哟,新姑爷这是害羞了。哎哟,新婚夫妻都是这样的,新姑爷莫要害羞,快进来掀盖头,新娘子都等急了。” 话落,路清益未动半分,这让喜婆婆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正想再说话,路清益开口了。 “你我成婚,非我本愿,徐婉,嫁进路家是你自己选的路,从今往后我跟你没有亏欠,我也不会待你好,你自己在路家好自为之。我不会与你同房,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不相干。”说完,路清益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去书房睡,以后那间屋,他不会踏进一步。 徐婉听言,心凉了大半,整个人气的发抖,她一把掀开盖头。 路清益已经走远,她泪流满面,怒气久久不能平复。 她徐婉可不是什么受气的主,路清益敢冷落她,她便让这满府上下不得安宁。 新房里东西全被她摔了个遍,噼里啪啦的,把喜婆婆和丫鬟吓得躲在一旁。 就这她还不解气,又跑到院子里去闹,去喊。 “都睡什么睡,我不安稳,你们怎么能安稳。”说着她挨个拍门。 徐氏和路渊正准备入睡,听见外面大喊大叫的,吵的很。 “这是怎么了?”徐氏说道。 “出去看看。”路渊先走出去。 便看见徐婉像个疯子一样四处拍门,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路渊走过去,大声呵斥:“疯疯癫癫,像什么话。” 徐婉停下动作,看着路渊,她也不甘示弱。 “我疯疯癫癫,新婚第一夜,你们的儿子就冷落我,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安稳。” 她可不怕路渊,路家就是再怎么地位高能高过她徐府。 她徐婉当朝宰相千金,能让他路家苛待了。她可不受这份气,她若是今日受了些委屈,以后也别想抬头。 她倒是要叫路家知晓她的厉害,不敢小瞧了她。 “归其原由,莫要什么事都怪旁人,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如今做出这些,那还有大家闺秀风范,跟那些个市井泼妇,有个什么区别?”路渊怒斥。 徐婉做的事,为人,他不是不清楚,所以他不掺合,可是不代表他就能忍让。 婚姻之事,是他们两个人的,若是为此闹的大家鸡犬不宁,他也不会放任。 “你说我是市井泼妇,那我今日便叫家公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市井泼妇。” 徐婉话落,便朝院外跑,大喊大叫。最终的结果就是把路老夫人也给惊动了。 满府的人,除了路清益外,全都聚在正厅。 本来近日为了路清益的婚事,大家都乏的很,今日好不容易完婚,想着能好生歇息一番,没想到又被徐婉这番闹腾。 本就对徐婉颇多不满意,如今更是怨气颇多。 路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 徐婉站在厅中,其他人则是站的站坐的坐在两旁。 路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辈,说不上喜欢或讨厌,本来这桩姻亲她就不太满意的,娶了若是她好生安分,那么她路家不是不能好生待她,可如今她闹的满府上下不安宁,那么她就不能不管。 “大半夜的,四处疯喊,所为何?”路老夫人问话。 “祖母,孙媳也不想如此,叨扰各位叔婶歇息,可是这口气孙媳实在咽不下,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请祖母和父亲母亲,各位叔婶为孙媳做个主。”说着,脸上尽是委屈。 “你倒是说说,什么个事,让你如此,不惜代价把大家吵的不安宁。” “祖母,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该是高兴的,可是夫君他却连盖头都不掀,并直言说不会和我同住一屋。孙媳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这般委屈我。孙媳怎么想,怎么都无法咽下这口气。请祖母一定要给孙媳做主。”徐婉是真的委屈的。 她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何时被人苛待过。 她不在乎旁人如何想,她只想让自己得到重视。 她本以为嫁进路家,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可是显然结果不怎么如意。 不过她无所谓,属于她的,她会一点一点的争过来。 她徐婉,从来不服输。 第150章 尧席到上京 路老夫人始终还是过来人,一眼就能把徐婉看穿,她怎会不知道徐婉是怎么想的。 一个女人,想要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这便是你大半夜把众人吵的不得安宁的原因?” “孙媳自知有失礼数,但若是孙媳不这样,便是咽下哑巴亏,日后这日子还有什么过法。我既嫁进路家,便是路家的人,是要在路家一辈子的。自然是希望和睦的。”徐婉把话说的很漂亮,叫人挑不出错来。 路老夫人知道路清益有错在先,她也知道路清益这么做不对的,可是谁让她对大房长子长女有所亏欠,让他们婚姻不能自主呢。 路清瑶已经去了南边,她念着却看不着摸不着的。 如今路清益也成婚了,她明显知道他是不开心的,知道他哀莫大过于心死,不做反抗,她这个做祖母的还怎么能再去强求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好呢。 有这种想法固然不对,可自古又有那个家族的夫妻是和睦的呢,多数不过是相敬如宾的过着。 徐婉既然已经嫁进路家来,路家自然不会苛待她,该给的自然会给,不会比旁人的差了。 前提是得她安分,目前看来,她就不是能安分的主,如此,她便要好生警醒一番,不能任由她如此。 路清益她自然也会说道,即便再不愿,人已经进了府,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表面功夫总是要做些,总不能让外人说路家的不是。 “女子出嫁从夫,自然要安分些,你今日初入府,便闹的家宅不宁,实属不该,纵使千般委屈,你也该等明日再说。” “可是祖母……”徐婉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说她,她正准备反驳,就被老夫人厉声驳回。 “好了,徐婉。有些事我不说就不代表我不知晓,我老婆子虽说不当家了,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晓。你既然进了路家的门,路家自然不可能苛待了你,若是你非要不安分,那就别怪你在路家无法生存。路家虽无先例,但若是你不听劝,生事,或让旁人说道路家的不是,我老婆子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让你成路家第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路老夫人厉声说道。 她也不偏袒谁,纵使亏待了路清益些,她也会劝说,让他待徐婉好些,至少不要那么决绝。 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将就着能过就过吧,她只是会劝说,不会勉强,若是路清益真的不愿,两个人真的过不下去,她也会破先例允他们和离。 当然这些都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得过且过。 以前想不通,为了家族名誉,委屈子女,可如今她想通透了,什么家族名誉,哪有阖家团圆来的重要。 若是她早些活的通透,她也不会允许路清瑶远嫁淮阳府。 听到老夫人说休弃,徐婉顿时不敢言语。 她知道老夫人肯定说话算话,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有这个魄力。 她可不想得不偿失,今日这一闹,她想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一些,其他的,来日方长,慢慢计较。 眼下,先服个软再说:“祖母,孙媳知错,可是孙媳真的委屈。”说罢,她还流泪了。 再怎么不喜欢徐婉,老夫人也见不得这样,这件事毕竟路家有亏。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都早些回去歇息,老大夫妇留下。” 大家散去,毕竟真的累了,谁也不想为这事伤神,什么事,明日在合计也一样。 徐婉也跟着一起退下,由丫鬟扶着她。 丫鬟是她娘家陪嫁的,对她忠心耿耿。 “小姐,你今夜这番闹腾,会不会不太好?”丫鬟也是为她考虑。 毕竟小姐已经为人妇,以后是要靠着夫家过日子的,今日这番闹腾,只怕是已经让人生厌。 “该打,以后该叫我什么?”徐婉不高兴道。 “是奴婢的错,少夫人。”丫鬟立马改口。 “这还差不多。本小姐才不怕他们怎么想我,若是我不厉害些,就路清益这态度,路家指不定怎么冷落我,我怎会甘心认命。” 她就是要闹的人尽皆知,这样路清益才会迫于压力,待她好。 她不仅要路清益待她好,还要他的心全心全意为自己,她还要与他有子共白头。 正厅…… “单独把你们留下来,是有话跟你们交代。” “母亲想说的,儿子都明白的。” “老大,你听我说,我自知亏待大房,一儿一女都不能有个好的选择。靖瑶去了南边,虽说是过的幸福,可我们终究不在其身旁,不知真假。靖益留在上京,娶了自己不心仪的女子,如今还闹成这副模样,我知道这孩子苦,但是他有担当,所以即便不愿,他也娶了徐家小姐。我本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这孩子已经够委屈了,可是徐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徐婉又是独女,宰相的手段我们也知道,所以你们劝劝靖益,让他待徐婉好些,哪怕表面功夫也行。” 路老夫人是真的怕,怕把这孩子给逼的没有退路了。 路渊和徐氏走在长廊上,明明夜深,却无半分困意,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哪还有心情。 “老爷,靖益如此,我与你如何劝的,这孩子这几月的样子,你也都看在眼里。”徐氏语气担忧。 她已经有一个女儿不在身边了,她不能再去逼迫路清益了,若是他一气之下,离家,那他们怎么办。 “该说还是要说的,再怎么不满意,人已经进门了,自然要好生待着,今日如此大的动静,徐家怎么会不知道。”路渊自然也心疼儿子,可是作为男子,就应该要有担当。 徐氏闻言,点点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娶了徐婉这么个女子。 陇南 林衿苒一个人坐在院中,思绪万千,一滴清泪滑落,风过无痕。 今日他大婚,他高兴吗,该是高兴的吧,她和路清益今生缘份,就到此为止了。 过了今夜,她不会再想起路清益,彻底将他埋藏在心里,好好的和林继过日子。 不远处,林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不过去打扰,他知道她此刻想一个人待着。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默默守护她。 时光飞逝,一晃又将是一年年关来到,上京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尧席是小年这日到的上京城,初来乍到,他对这一座城市很陌生。 不过路家有名,问了人,很快便能寻到。 路府人进人出的好不热闹,他这才想起,北方的人是要过小年的。 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孩童,给了点好处,让他帮忙传个话。 他便去了上京有名的店品茶,等待着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扬州那边,他终于站稳了脚跟,把尧家那些老顽固治的服服帖帖的,他这才有空来上京看路清翎。 大半年不见了,不知道那小丫头想不想他,有没有变样子。 想到即将和路清翎相见,他心里就激动紧张。 此次他来上京待不了多久,明日他便要赶回扬州去。 虽说他整治了尧家,让他们不敢小觑他,但始终他的存在,是让他们膈应的,所以要想真的掌管尧家,还需要最起码两年左右。 这时间之久,他不能给路清翎保证,两年他也不确定路清翎会不会等他,因为他不能立马迎她进门,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小年路家还是很重视的,从前几日就开始准备着。 路清翎知道尧席来京的消息时,正在和罗氏准备今日需要用的东西。 她已经许久未见尧席了,所以当得知他来的时候,她高兴无比,放下手里的活,立马就要去找尧席。 没走多远,就被罗氏撞见,罗氏刚从慈苑回来,见着这丫头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赶紧叫住她。 “去哪呢?” 听见罗氏的声音,路清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本来想背着母亲出去的,因为今日小年,家里重视的很,母亲不会轻易准予自己出去。 “娘,你回来了。”路清翎贴着笑脸上前道。 “嗯。这是打算出去?” “哪能呢,娘,女儿又不是不知晓轻重,今日什么节气,清楚的很,怎么还可能出去乱跑。”路清翎不敢说实话,只能跟罗氏打马虎眼。 “知道就好,你祖母心情不好,今日这般节气,你莫要在到处瞎跑,让她老人家不高兴,听到没。” “女儿知晓的,女儿就去膳房看看就回,绝不出府门半步,娘尽管放心便是。”路清翎保证着。 “嗯,别耽搁太久,早点回来帮为娘,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女儿知道了,娘。”路清翎得到允许,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走的飞快。 前院,仆人们在扫雪,这几日雪越发大了,必须要时刻扫着才行的,不然人都无处落脚了。 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她在前院转了一圈,走的后门。 后门人少,不会有人发现,在后院,她遇到了大哥路清益。 对于大哥,她很心疼他,娶了徐婉这么个妻子。 从成婚那日起,大哥脸上就没有过笑容,整日愁眉不展的。 路清翎把这一切错,都归于徐婉身上,若不是因为徐婉,大哥怎会如此模样。 徐婉近来几月倒是安分,不知是不是因为祖母的话。 不过也是那日起,大哥对徐婉倒是没有那么冷漠了,两人虽说没有同房,但也算是对徐婉好了。 第151章 竟有情谊 “大哥。” “嗯,要出去?” “嗯,有点事。” “别耽搁太久,今日节庆,祖母喜欢团圆,靖瑶已经不在,你别也不在。” “嗯。” 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路清翎心中不是滋味,以前的兄长不是这副模样的呀。 路清益回到静心苑,直接去了书房,书房里放了软榻,他每日都是在此歇息的。 如今事已成定局,他早就无力挽回,所以都是得过且过。 他会对徐婉好一些,仅此而已,旁的什么都不会有。 若是人生能有选择,但愿来世,他不再出身富贵,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也不知道林衿苒如今如何,她该是幸福的吧,如今成了婚,那个男子当是极好的,定然是比他还要好的,不若怎么能配的上林衿苒呢。 想着想着,眼角有泪滑落。 今天小年,府中热闹的紧,路清肃也回了府,前几日路清乐来了信,说这两日便回来了。 静心苑安静,徐氏和徐婉都去老夫人院里去了。 路渊则去了宫中,说是皇上近日不太对劲。 路清益心知肚明,如今朝廷,太子一手遮天,各路官员都被他所收买,太子手段高明,他知道。 早在许久之前,就有暗卫在南江发现金矿,太子没有声张,而是命人私下开采,这事他知道,因为太子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他无意参与,却无法抽身。 如今,国库也是太子殿下掌管着,他想赏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他的婚宴上,太子才会赠黄金万两。 路家不差这点,但是太子殿下给了,他们就必须收,不然便是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 路清益隐约觉着会有大事发生,心总是慌慌的。 有些事,看来他要提早谋划了,他身后是路家,若是不早点打算,只怕日后路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路清翎偷溜出了府,天色尚早,外面的雪厚厚的。 因为雪季,摊贩很少有摆摊叫卖的,只有少许店铺开着,来客甚少。 冬日里,大多人都是不愿出门的。 此刻,天空又飘起了雪,洁白的雪花像一颗颗珍珠掉落在地上,很是美丽。 路清翎穿的厚,倒是觉察不到冷意。 很快便到了尧席所在的茶馆,一入门,远远的便见着他,他总是那么耀眼,让人能一眼看见。 他好像很喜欢白色,所以今日穿的衣裳也是白色的。 明明才大半年不见,她却觉得他变了许多。 整理好心情,她深呼了口气,带着笑意朝他走过去。 这时尧席也看见了她,笑着起身朝她走过来。 许久未见,两人都格外想念对方。 奈何人多眼杂,路家在上京是有名的,许多人也都认识这路家二小姐,所以他们要避讳些,不然会有不好的名头传进祖母的耳朵里。 茶馆显然不是诉相思之地,尧席结了账,和路清翎一前一后走出了茶馆。 两人距离隔得远,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 路清翎带着尧席去了处没有人去的地方,这里是去路家别院的,不怎么会有人。 观看了周围无人,尧席大步走上前,和路清翎一起。 “阿翎,我很想你。”尧席一开口,就是诉相思。 “阿尧,你瘦了,是不是扬州很苦啊。”路清翎很是心疼。 尧家若真是龙潭虎穴,让尧席有危险,她宁愿他不回去。 她无所谓他的家世背景,只要是能同他在一起,吃糠咽菜,她也是愿意的。 “没有,扬州挺好的,我也很好。”尧席不愿意让她担忧。 他希望她开开心心的,不为事烦忧。 “你骗人,若是扬州太苦,就不回去了吧,阿尧,不要委屈了自己,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的。” 路清翎不信的,她也找人打听过扬州尧家,大户人家有名,自然好打听。 尧家的事,她略知一二,总之尧家没有好人。 她的尧席这般善良,怎么能在尧家生存下去呢。 “真的,阿翎,我不骗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完好的尧家,我不能跟你承诺,要多久我才能办到,只是请你再等等我,再等我两年,届时,我定能重洗尧家,娶你为妻。”他郑重承诺。 “无论多久,我自然会等你,可是我不愿你如此辛苦了,阿尧,我们寻一处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过我们的日子,好吗?” 她不想再跟尧席分开了,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不分别不见面不知晓,这一见了面,她才知道她是如此的想念,离不开他。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受委屈呢。”他知道路清翎的心意。 可是他不能带着她过居无定所的日子,让她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他若是没了身份加持,罗氏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就算路清翎愿意跟着他,他又如何坦然接受,让她背负骂名。 娶为妻,奔为妾,他怎么能让路清翎为了他,背上这样的骂名。 “可是……”路清翎还想说些什么,尧席没给她这个机会。 “好了,阿翎,我们难得见面,就不说这些了,好吗,我们应该要好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好。”她笑着。 是啊,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干嘛,现在尧席就在她眼前,她应该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怎么能把心思浪费在那些事上呢。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游了许多地方,都是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路清翎觉得可委屈尧席了,他们一同游走,心意相通,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如此偷偷摸摸。 可是尧席觉得无所谓,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怎么着都行。 到了晚上,路清翎要回去了,她已经出来许久。 她也知道尧席,要连夜赶路回扬州,离别之时,她再也忍不住泪意,一把抱住尧席,在他怀里哭泣,舍不得与他分开。 尧席见她这副样子,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现在只期盼,自己早日扫清身边的障碍,早日能迎娶路清翎。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她轻轻哭诉着。 “对不起,阿翎,都是我不好,你在等等我。”除了说对不起,他别的什么话也说不了。 对她,他很是亏欠,同时他也恨自己的出身如此,注定不能让她过顺遂的日子,他只能努力,努力让她嫁给他时,身边没有危险。 哭了一会,察觉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她擦了擦眼泪,从他怀里起来。 “对不起,是我矫情了,你也有你的为难啊。回程的路,小心些,路上危险多,时刻警惕。”她怪着自己,忍着不舍,叮嘱着他。 “我的丫头,要坚强些,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你,我保证,我会快点过来看你。”他为她拭去泪水,温声说道。 “嗯。我会好好的,不叫你担忧。” “快回去吧,今日在外耽搁久了,回去少不了要挨说了。” “放心,母亲疼我,定然是舍不得说我的。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嗯。” 路清翎一步三回头,尧席一直站在那里目送她进府。 再多不舍,路清翎也知道他们现在要分开,还不是可以一起的时候。 路清翎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没有多少人。 尧席见人已经回府,等了一会,才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给他吓了一跳,路清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尧席扭头看了眼路府,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他和路清翎的谈话,都被他听了去。 “站多久了?”尧席率先开口,语气有些不自然。 毕竟他潇洒随性惯了,被路清肃撞见他如此深情的一面,难免会有些不自然。 “没多久,放心,路家没教过儿女听墙根。”他的意思是他什么也没听到。 他确实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知道了尧席和自己妹妹的事情。 “聊聊?”尧席主动提。 这事既然被撞破了,如何也得有个解释,不然说不过去。 “好。”路清肃没有拒绝。 他本来是要回府的,因为母亲说今日小年,不可缺席。 没想到会遇到尧席,前几年家宴,他都不在,也不差这一次了。 两人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几个菜,两坛酒。 “说说吧,你和靖翎怎么回事?” “如你所看那样。”既然被他撞见,尧席也就不打算隐瞒了。 “你俩瞒的真好,竟无一人发觉。” 路清肃其实早该察觉的,那会在淮阳府就觉着他两人不对劲,原以为只是打闹,谁知这里面竟有情谊在。 “南边有人知晓。” 这些人,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哪些人了。 “呵,想想也是,如何能不让他们知晓。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层关系公开,让大家都知晓。” “等我在尧家站稳脚跟,身边再无威胁时。我不想靖翎跟着我,身边都是险境。” “这路不好走。” “我知道,可我偏偏不服输,要走出这一条道来。”他眼神语气都透露着坚定。 “我不管你如何,我的妹妹,我不允许她受任何委屈,特别是你,不可以给她委屈受。”路清肃自幼看着她们几个长大,最是疼她们的。 第152章 保证 “自然,若是我叫她受了委屈,我不得好死。”尧席抿了口茶水,他是真心实意喜欢路清翎的。 “但你的身份,我二娘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接受。”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他何尝不知晓。 “我们路家除了长房,其他各房子女婚配都是不在乎门第的,我二娘更是没那么在乎门第,她不知道你和靖翎的事,让靖翎离你远些,不是因为你无权无势,是因为你背景模糊不清白,不瞒你说,即便是你回了尧家,我二娘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因为尧家不安宁。我二娘宁愿把靖翎嫁给一个普普通通,哪怕家世清贫,只要没有尔虞我诈,人品好些,她都愿意的。”也是把尧席当朋友,他才跟他说这么多。 路家不是嫌贫爱富的家族,只是尧家真的太过复杂,而尧席是尧家独子,注定要背负更多。 “我大概能猜到,那位夫人,应该也是对我和阿翎的事,知晓一二,故而不点破,只怕是觉得阿翎和我相隔甚远,久而久之,我们便会断了情意。届时,夫人再给阿翎找一个家世清白的人家。”尧席不是没有想过的,可是他不愿意去接受。 所以他在努力,努力让尧家变得清白,没有尔虞我诈。 “大概是如此,你看窗外的雪下的真大。” 尧席顺势看过去,雪又下大了。 “上京的雪景很美。”尧席想,应该没有哪里的雪景能跟上京的媲美吧。 “你可要想清楚,靖翎自幼养在深闺,没有吃过多少苦,走的最远的地方,是南边,扬州也属南一些,习俗自然有所不同,我不确定我的妹妹,她能不能适应。” “我相信她的,她在南方能生存,我相信在扬州也一样,那怕我把尧家也变得跟上京一般,我愿意的,只要她能适应。” 尧席不是没想过,日后他举家上京,但是尧家根基太大,不是能轻易挪动的。 且上京城,天子脚下,做什么都要慎之又慎,一步踏错,叫人揪住把柄,那后果可想而知。 “你能这样想就好,说明你已经做好准备。” “莫要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路清肃不解。 “平遥对你的心思,你当真不回应了。” 这事过去许久,尧席本不愿再提,可是前几日,他同平遥书信,听那丫头的意思,大概是情意难忘,却不愿再打扰。 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心疼她,再者他和路清肃多年朋友,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情况,对他也有所心疼。 人不能一直都活在过去,已经过去多年的事,可以记在心里,但是要学会接受。 “我与郡主,终是不合适的。”这算是拒绝了。 他对平遥,注定不能有情,他不能对不起沈心谣。 “怎么个不合适法,我看你呀就是旧情难忘。靖肃,不是我这个做朋友的说你,而是有些事,我们不是说去把她忘掉,我们可以记着,也要接受新生。” “我今生已有妻,我跟心谣是拜过天地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尧席无话可说,路清肃和沈心谣确实配了冥婚,可是那又能代表什么,亡妻已故,遇到合适的人,续弦又不违背伦理道德。 这人啊,就是矫情,对,路清肃他就是矫情。他明显能察觉到自己提起平遥的时候,他的神情明显有松动。 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平遥的,明明就是在意的很,偏生就是要逼着自己不去在意。 两人聊了会,便散了,因为尧席要连夜赶路回扬州,扬州那边也下雪的,这一道上也都是雪路多,所以他连夜赶路,慢慢走,明日便能到。 路家今日热闹的紧,几房的人坐了三桌都有些挤得慌。 老夫人今日说高兴是高兴,但说不高兴也有不高兴。 家里人都哄着她,逗着她老人家开心。 可是她老人家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开心,因为路清瑶不在,这是她离家的第一个年头,不知道她在南边过不过节。 路清翎回府,是被罗氏训了的,所以这会有些恹恹的。 旁的叔婶说说,她就跟着笑,也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现在还在想着尧席,雪下这么大,他在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察觉到路清翎心不在焉,罗氏戳了戳她。 罗氏瞪了眼她,她不敢继续走神。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这个小年算是过的热闹的,虽然路清瑶不在,有那么一点不完整。 深夜里,路清肃一个人行走在孤寂无人的街市上,神色黯然。 尧席的话对他触动很大,他何尝不知晓放下。 可是他无法放过自己,平遥很好,可是他不配,他不配再去拥有另一个女子的爱意了。 雪一直下,他全然感知不到,跌跌撞撞的一路走了,不知何时,走到了沈心谣的墓前,跪在那里失声痛哭。 他哭他变了,他对旁的女子上心了,他有愧沈心谣,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却对旁的女子上了心,他真是罪该万死。 “心谣,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保证,这一生,我一人过,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不会辜负你的情意的。” 他靠在她的墓前,喃喃自语。 他对自己的不放过,对平遥的折磨,其实沈心谣这般善良的女子,怎会忍心他一生羁绊,活在回忆里,该是希望他能有新的生活吧。 与上京不同的是,淮阳府这边没有雪景,有的只是阴雨连绵。 路清瑶来了这么久,早已经习惯这边的气候。 南边是不兴过小年的,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徐妈妈也难得一起。 徐妈妈自来到南边以后,身子每况愈下,不见好转,路清瑶一直都好生让她老人家养着,今日还是因为这是路清瑶在南边过的第一个小年,虽说这边不兴,但她还是要陪路清瑶吃过这一顿饭。 近日里来,都没有好天气,都下着小雨,雨势不大,却让人无法出门。 路清瑶好久没去山里采药了,药铺里许多草药都没有了,采买的也还在路上,因为雨天路远,一时半会也到不了淮阳府。 可是药铺得用药,所以这让她有些急躁。 这一日,终于让她有了机会出门去,雨不大,毛毛细雨,顾应辰去了军中。柚蓉被二哥叫走了,所以她是趁四下无人,悄悄拿着篓子和伞去了山里。 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顾应辰都不怎么让她出门,看她看的严的很。 可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的很,并不是靠静养就能行的。 南边就是好,四季如春的,明明已经进了冬日,树叶却还不见枯老的迹象,还是绿意葱葱的。 这边盛产着许多的中草药,倒是满足了路清瑶捣鼓的心。 平日里除了琴棋书画,摆弄这些中草药就是她的爱好。 下雨的时候,挖出的草药最好最新鲜,而且雨天草药最喜欢露头,最是好找。 不一会,她就挖了一篓子,正准备回府,天空雨势加大,让她寸步难行,不得已只能就近找了可以避雨的山洞暂时避雨。 衣裳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让她觉着难受,可是她又不敢随意脱掉,毕竟这荒山野岭,保不齐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出现。 山洞不大,可以用浅来形容,只能容纳最多两人避雨。 一阵冷风吹过,路清瑶被吹的凉意增加,整个人开始发抖起来,她最是怕冷了。 看了眼周遭环境,有些枯木,她立马去拾了过来。 枯木潮湿,她费了许久的劲,才将火点燃。 还好兄长教过她,在恶劣的环境中如何生存,不若她还真是什么都不会的。 烤了一会,雨渐渐停了下来,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路清瑶便想着趁天色还未暗,抓紧赶路回去。 正准备下山,却听见有人走路说话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她躲了起来,避免被人发现。 走路的是两个男子,看着装打扮口音都不像本地人,倒像是外来人。 路清瑶心中警铃大作,暗中观察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山里静的出奇,所以他们的谈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只听他们说:“大业将成,主人吩咐的事,可都已经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到时候主人一统天下,一声令下,你便即刻领兵进犯,事成之后,加官进爵,高官俸禄,少不了你的。” “属下等着那一天。” “近日南军查的严,似乎发现了什么,最近我都不会来见你,咱们暗线联系,小心为上。” “是。” 南军,这不是顾应辰的军队的吗?他们究竟是何人,听他们这意思,他们是奸细,且都不是中原人,可是她从未在顾应辰军队见过外域人,所以他们究竟是如何隐藏在军营里的身份的。 路清瑶想凑近看清楚人的,人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她想立马追出查看的,正欲起身来,她突然觉察不对劲,立马又蹲了回去,这次她隐藏的更深。 果然如她所想一般,没过一会,那两个人从暗处出来,四处查看,未觉异常。 其中一人说道:“你大概是多虑了,这种山里不可能会有人来。” “但愿吧。”他总觉得不对,却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时辰不早了,晚了该惹怀疑了。” “回去吧。” 话落,路清瑶听见他们脚步渐远的声音,过了一会后,没什么动静,他们是真的走了, 路清瑶紧张的额头直冒冷汗,尽管害怕,惊魂未定,她现在此刻脑子想的事,就是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顾应辰,让他有个准备。 方才还好她机警,大哥教过她,凡事留心眼,沉住气,不然刚才差点就着了道。 第153章 有孕 回去的路上,她加快了脚步。 如今这看似太平的地方,已然不太平。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路程走了大半,在树林里遇到了前来寻她的顾应辰。 顾应辰看见她,急忙大步跑过来。 看他满头大汗,焦急的样子,应该担心死她了。 “怎么不听话,跑出来。”虽说责问,确实担忧居多。 说着话,从她背上接过背篓来背上,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医馆有些草药没了,买的还在路上,既然山里有,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我无事的,我知晓你担忧我,可我有分寸,我也能保护好自己。”她不想顾应辰总是担忧她过多,他又要操心别的,那样他会很累的。 “你与我说,我陪你一道来,或者找了小厮过来,何须你亲自过来。”他舍不得。 他希望路清瑶跟着他是幸福的,而不是整日操劳。 “他们都不认得草药,如何能叫他们来,若是采了不该采的,出了事,倒不如我亲自来放心些。” 回想起方才的事,还好是她来了,若是真叫了小厮来,只怕是会出事的。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不确定刚才的人还在不在这附近,若是贸然说出,只怕是会让她和顾应辰陷入危险之中。 “你呀,看看,衣裳都是潮湿的,是不是没有及时避雨,你做事总是认真,一认真便忘了神。”他摸了摸她的衣裳,语气无奈,他总是拿她没法子的。 “无事的,我还生火烤了,不冷的。” “哦~~想不到我的阿瑶竟还有如此本事。阿瑶可否告知我,还有那些藏在你身上的,我不知晓的本事,我真是好奇的很。”顾应辰拉长尾音,真不知道这小女子还有什么本事是他不知晓。 能文能武,又能自力更生,做许多富家小姐都做不到的事。 “我有什么本事,才不告诉王爷,等日后王爷自会知晓。” 她哪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比旁人会的多了些,只是他未接触过,所以才觉得新奇罢了。 “我很期待。”很期待和她以后的日子。 先把草药送去医馆,交代了一番,他们才回辰王府。 一回府,顾应辰便催促路清瑶去换身衣裳,避免着凉。 换好衣服,正好赶上晚膳,无奈路清瑶话到嘴边,只能咽下。 晚膳过后,路清瑶和路清乐还有顾应辰三人在后院的小厅里。 外面雨大,坐着冷意大,所以今夜他们坐在小厅。 柚蓉丫头不在,去帮她忙柜面的事了。 多亏有这丫头,让她省了不少心。 看着哥哥和顾应辰,路清瑶思虑过后,还是决定让哥哥也知晓。 “今日山中,有些事。” “妹妹如此吞吐,可不像妹妹的行事作风,有何事说来,哥哥还有应辰听听。” “今日妹妹在山中采药,回程的时候,听到有两个男子,在密谋,听他们的意思,大约是奸细。”路清瑶缓缓道来。 “何以见得?”顾应辰问道。 闻言,顾应辰和路清乐神情紧绷起来,他们都知道若是此事为真,必是不得安宁的。 “只听他们说:到时候主人一统天下,一声令下,你便即刻领兵进犯,事成之后,加官进爵,高官俸禄,少不了你的。还说什么南军查的严,暂时不要见面这些。还说什么了近日南军查的严,不宜见面之类的话,后面他们就走了,长什么样子,我也没有看见” “近日军中确实有些异样,我让郑尤严查。” 顾应辰心中暗忖,思绪万千,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让他们都无法防备的阴谋。 暗中人,警惕性很高,听从于何人,究竟目的如何,他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很可疑,若是根据路清瑶所说的,一统天下,领军进犯,此事只怕是跟太子脱不了关系。 “妹夫还是要小心些为上,这里毕竟是边境,比不得其他地方,稍一不留神,就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此事非同小可,等我回上京,跟兄长说说,看兄长如何说。” “自然是会的,不为我自己,也要为了南边的百姓着虑,我会步步为营,我会吩咐下去,让将士严加巡防,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嗯。我后日便要启程回京,年前应该能到上京,妹妹妹夫可有话或者物件让为兄带回的。” 他算过时间的,上京一带雪大,他提前几日回去,慢慢走,正好年前一天到家。 “有的,我给父亲母亲做了衣裳,也给祖母做了,叔婶他们都有,待我收拾好,请哥哥一并带回,有劳哥哥。”路清瑶闲着无事的时候,她就做做这些,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她也想尽尽自己的孝心。 “无事的,妹妹尽管收拾好,哥哥一定帮你把心意带到。” “明日我去买些礼,就有劳二哥帮带去给岳父岳母,告知岳父岳母,这是小婿的一番心意。” 他自知有愧,不能来往两家之间,所以只能从旁的地方尽孝。 路清乐走的那日,天气不阴不晴的,算得上是好天气。 柚蓉那丫头惯是嘴硬的,说舍得,不想念都是骗自己的话,路清乐回京后她偷偷躲在房里哭了两日,而后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刘氏他们也不例外。 这是路清瑶在淮阳府的第一个年,所以她格外看重,早前就叫人开始准备了。 路清瑶也去帮忙,婆媳两人相处的格外融洽。 年前几天,平遥过来了,说是来看看他们,年后年新的很,就不过来了。 刘氏让她带着汉阳王一道就留在淮阳府过年,平遥不愿,说是汉阳王比较念家,且身体不好,不宜劳累奔波。 今年的年,淮阳府这边过的很热闹,因为路清瑶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不少人气。 他们一家许久都没有好好过过年了,往年就是他们三人,今年有路清瑶徐妈妈柚蓉他们。 年初八的时候,他们去了趟陇南看林衿苒他们。 林衿苒看上去过的很幸福,林继对她真的很好很好,路清瑶很是欣慰,至少她的身边是有个人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两个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若是有个孩子,他们应该会更加幸福吧。 想到孩子,路清瑶黯然,她的身子实在太差了,调理了这么久还没有成效。 她总觉得亏欠顾应辰的,她知道他很想有个孩子,却从来不说,不抱怨,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上次山林所听之事,顾应辰立马跟郑尤说了,郑尤派人严加查防,可那些人就跟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 顾应辰心中隐隐不安,始终觉得此事会成隐患。 可是人藏起来,在暗处,他们也寻不着。只能加强防范,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时光飞逝,一晃两年光阴已过。 这一年夏日,辰王府传来好消息,路清瑶有孕一月,胎像平稳,需静养。 这可把辰王一家高兴坏了,刘氏更是比平日里更加小心的照顾路清瑶,生怕她磕了碰了。 这两年里最大的喜事,冲淡了所有的哀愁。 去年徐妈妈着实撑不住,去了,他们许久都沉寂在悲伤里,久久不能出来。 如今她一有身孕,冲淡了哀愁。 “小姐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如同往常一般不听劝,随处去了。”柚蓉扶着路清瑶在院里走动,边和她说着。 “知道了,你们呀就是太过于紧张了些,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的。”路清瑶有些无奈,他们都太过于紧张她了些。 “小姐好不容易才有身孕,该是好好重视的。小姐自幼体弱,有孕实属不易,奴婢自然要好生看住小姐的。”柚蓉是真的担心她的。 她知道小姐为了有孕,吃了不少苦。 这两年,也有不少流言蜚语出来,说是辰王娶了个不孕的王妃,大家都在看辰王府的笑话。 如今小姐这一有孕,日后也能扬眉吐气的,虽说小姐并不在乎这些。 “是,我听话还不成,跟个小大人一样,明年你就十八了,到时候二哥便要迎娶你回京,日后你可就是我的嫂嫂了。”路清瑶感叹时间真快,一晃小丫头也长大了。 “才不是,即便奴婢与二少爷成婚,奴婢也还是永远把小姐放在第一位的。”无论以后她身份如何,她和小姐的主仆情谊都不会改变的。 “你呀。说到家中,我倒是要写封家书回去,告知他们我有孕的事。” 这两年,自己一直未能有身孕,家里人也是着急,毕竟夫家再好,女子无所出,始终是会叫人瞧不起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若是家里人知晓,他们应该会很开心吧。 “是该让家里人都知晓得,他们都可担忧小姐了。” 说着,两人便去了书房写信寄回上京。 十五日,书信到上京,徐氏收到信,看到信中内容后,激动的泪流满面,她的女儿终于怀有身孕,以后也不用老是担心被别人说了。 徐氏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听完后,赶忙去小佛堂祈福,保佑她的靖瑶平平安安的。 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都高兴的不得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路家人,愁的是徐婉。 她嫁进路家已经两年了,她和路清益还未同房,他大概是心中有愧,也或许是自己那次闹的过分,总之对她挺好,除此之外,还是跟以前一样,两个人分房而卧。 她有心改变缓和,为人妇两年,她即便心思深沉,也知道在夫家要依靠丈夫而活,所以这一年里来,安分许多,也学会去讨好,可奈何路清益就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这一刻徐婉突然有些后悔了。 可是路是自己选的,若是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嫁给路清益。 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她相信总有一天,路清益的心会属于她的,她等得起。 第154章 继位 同年六月,先帝驾崩,太子周远行继位,边境大乱。 无数叛军举兵来犯,一时之间边境乱成一团。 此时路清瑶有孕已经两月有余,为了她的安全着虑,顾应辰挣扎了许久,决定让人护送她回上京。 这日午后,顾应辰和路清瑶在后院说着回京事宜。 “王爷在哪我就在哪,我不回去。”路清瑶眼角含泪,倔强的不去听他的话。 “阿瑶,你听话好不好,边境如今很危险,你在这里我会分心,我即将要奔赴战场,没办法守护在你身边,你若是在这,我会分心。” 他也不想同她分开,他舍不得,可是没办法,为了路清瑶和肚子里的孩子安全,他必须要做取舍。 “我有能力的保护自己,王爷莫要担忧,顾好自己,我在这里等着王爷平安归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上京的,顾应辰在哪,那就是她的安身之所。 “阿瑶,你怎么能如此倔强。”顾应辰语气无奈。 “王爷,妾是王爷妻,理由走王爷身后支持王爷。这一切都是阴谋,还记得我两年前的话,这一切都暗中人的密谋,目的就是我们。” 这一变动,和两年前她所听到的话印证。 主人继位,如今周远行继位,这一切不言而喻。 “既然知晓是阴谋,且冲你我而来,你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我去前线,那些人藏在暗处,你一人在此,我不在身边,唯恐他们对你下手,到时我分身乏术。” 如今战乱,除却父母,就路清瑶最让他放心不下,且如今她还怀了身孕。 “我不会走的,王爷且放宽心,我为你照顾好婆母他们,不让你分心,你且在战场杀敌,早日凯旋归来。” 如今战乱,南边百姓人心惶惶,大多都朝北方逃难,她是辰王府正妃,理由同顾应辰同进退。 而不是怯弱胆小,躲回上京,这不是路家子女的风范。 祖母可从来没教过她,遇事躲避,贪图享乐。 顾应辰拿她无奈,他知晓她的固执,所以不再执着,在去边境迎敌之前,他将淮阳府严密布控,防止敌人来犯,威胁到路清瑶的安全。 此次战役,来势汹汹,蓄谋已久,他这一次可能没有那么快能回来。 走前一日,他同父母一起,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那夜淮阳王对他的说了许多话,一直到很晚才回去。 回了辰王府,顾应辰和路清瑶毫无困意,两人相互依偎,享受着彼此的温度。 顾应辰手轻抚着路清瑶的肚子,这里面是他们共同的孩子,等他战胜归来,估计这小子就出来了。 他很期待,很期待的他和她的孩子降世。 也期待着战役早日结束,届时他交出兵权,带着路清瑶和父母一起隐居山林,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次日,天还未明,顾应辰就走了,路清瑶在门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远去,终是流下了眼泪。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顾应辰这一去,两人就见不着了。 顾应辰回头看了眼府门前那小小单薄的身影,快速驾马离去。 此时的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将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 “小姐,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柚蓉心疼自家小姐,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离别之苦,且前方还是危险,她如何说得出违心的话劝慰。 “柚蓉,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总感觉我跟王爷再也见不到了一样。”越说她的心就越慌。 “小姐,你别多想,王爷吉人天相,武艺高强,定会平安归来。不为别的,就算为了你和孩子,奴婢相信王爷也会平安回来的。” “柚蓉,还记得我曾经说的噩梦吗?”如今发生的事,已经朝着梦境靠拢。 “小姐是说未出阁之时的那个噩梦?” “嗯,如今梦中情景,在一点点化为现实。”可惜梦只梦到一半,下一半如何走向,她也不知晓。 “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小姐你呀就是有孕在身,容易胡思乱想。”柚蓉不以为意。 “但愿吧!”路清瑶惆怅道。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周远行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清除那些曾经反对他的大臣,全部抄家问斩,以儆效尤。 整座上京城一时之间,血腥遍布。 路家 正厅里,路家的男人们都聚在一起。 个个都愁容满面的。 “陛下太过暴政,刚登基,不整顿朝纲,反而抄家问斩,那些大臣都没有犯大错,只不过是当初进言几句,就要被处死,实属不该,且他们的家人何其无辜。”路渊开口愤愤不平道。 “父亲慎言,隔墙有耳,若是此番话传入陛下耳里,只怕是会威胁到路家。”路清益出声。 周远行暴戾,不是一天两天,以前是没有实权,兴不起大风浪,如今天下皆是他说了算,他要如何,都是一句话的事。 “大哥莫要气坏了身体,陛下如何,不是我们说的算的,如今路家得陛下垂青,唯一能做的便是明哲保身,不听不看。”路槊不懂朝廷的事,只是听说过。 他是江湖人,行事比较洒脱,不受约束。 如今上京城这般光景,他早想带妻儿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是他的老母亲还在,他们家还有人在朝为官。 路渊好不容易退出朝廷,可路清益还在,他们一时无法撇清。 他看的清楚明白,周远行如此器重路家,无非就是一个情字。 若不是路清瑶,路家将会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他如何会留的。 路家也不站帮派,也不曾支持他继位之事。 他定然早对路家心存怨恨,他那样的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啊。 “我何而不知,只是看不惯陛下如此不留情面。”路渊叹了口气。 杀鸡儆猴,惩戒他们的同时,不也是警示路家。 “如今就我大哥在朝为官,叔叔已然退下,就莫要看朝中之事,如今朝廷,不似从前,各路官员正襟危坐,不敢言语,生怕惹祸上身,依靖乐看,倒不如大哥也寻个由头,辞了官在家,日后我们路家做个正儿八经的商贾之家。”路清乐说道。 如今形势,最好是不要同朝廷扯上关系。 他们路家威望太大,祖辈又都是有功之臣,新帝登基,根基不稳,路家不支持他,自然是威胁到新帝的,若是没有靖瑶在,只怕是早已想方设法对路家下手。 倒不是说他们抬高路清瑶的地位,觉得周远行非她不可,而是他们都对周远行有了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他当年这般痴迷靖瑶,表现的如此明显,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听的明白,却还是将靖瑶嫁给了早有婚约的顾应辰。 这些年他肯定一直记恨路家,只是碍于路清瑶。 现在的他不一定就是还心悦路清瑶,因为他已经有了帝后的人选。 他了解男人的心思,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 “我自然想退,奈何新帝压着,我退无可退。”他不是没提过,好几次差点和周远行撕破脸面,可是想到他身后的路家,他不敢轻易。 “如今新帝登基,边境动乱,靖瑶所处南边最是危险。她已为人妻,还有了身孕,按理说,我们应该给她接回上京养着,可是这样会落下话柄来,她毕竟是顾家人,理应与辰王殿下共进退。你们祖母的意思是,靖益在朝为官,走动不开,且去了南边定会引起新帝猜忌,故而你们祖母的意思是让靖乐靖肃,你们两个人启程去南边,照顾你们的妹妹,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辰王殿下。”路渊接着说道。 路老夫人早前找他谈过话,说了这么个事。 路清瑶远行,家中本就担忧,可路家儿女没有遇事退缩之理,退不得,便让他们前去相助。 “知道了,我和三弟即刻启程。” 就算大伯不说,他们也正有此意。 “南边危险,你们两个去了,多加小心,莫要鲁莽行事。”路凡叮嘱道。 “父亲放心,我和三弟懂得分寸。” 他们早已经历世事,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做事不计后果。 小佛堂里,路老夫人一直在诵经念佛,祁佑菩萨保佑她那不在眼前的孙女。 南边动荡,路清瑶身处危险之中,她担忧思虑,若是早知如此,她是如何也不会让她远嫁淮阳府的。 可是如今后悔为时已晚,事已至此,她只能期盼菩萨保佑。 云和宫 这里是天子所住的寝宫,若无准予,任何人不得踏入。 云和宫有两层,周远行走上一层,看着宫中夜色,嘴角扬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罗公公如今已是太监总管,得周远行重用。 “若是往前,朕只要阿瑶妹妹在朕的身边就好,辰王若是愿意自然好,若是不愿,朕强取豪夺也不惧。可是如今他的存在,威胁到朕了,朕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不容有任何威胁存在,所以辰王必须死,懂?”他没有回头,罗公公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是听着。 “老奴懂得陛下之意。” “吩咐下去,边境动乱再大些,让辰王分身乏术,最好让他身受重伤死不了,让他私通外敌,押解回京,朕亲自审问。”周远行的声音不阴不阳的,叫人听了害怕。 “老奴知晓,这便去安排。” “嗯。” 罗公公退下,周远行看着眼前的一切,笑的更加肆意妄为。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好不容易把先帝熬走,属于他的统治已经来临。 第155章 梅念 所有属于他的,他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而顾应辰,必须死。若不是先帝的一番话,他不会如此迫切想要顾应辰死。 毕竟只要他把他的阿瑶妹妹送到他的身边就好。 拳头握紧,如今他大权在握,一切都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阿瑶妹妹,很快你可以陪在朕的身边了。” 可是你为何怀了他的孩子,为何。周远行在心里控诉。 他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也算好了,以他的安排,路清瑶的身子不宜有孕才是,可是她为何有孕。 他明明都安排好的,都安排好的。 却偏偏出了差错,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解决。 数十个部落同时进犯,离大周最远的北国也来进犯。 一时之间,南边混乱,即便如此,顾应辰他们还是奋力杀敌,阻止他们来犯。 几月下来,南军兵力大损,边防线也岌岌可危,大有随时突破之势。 安阳城 这里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城,一旦这里失守,意味着整个南边沦陷。 所以顾应辰他们片刻不敢懈怠,就怕一松懈,让敌人钻了空子。 正堂内,一身戎装的郑尤正在跟顾应辰报备战况。 “我军死伤上万,粮草也即将用完,眼下形势下去,只怕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将军。” “粮草之事,本王来想办法,至于将士,我看再从哪里调过来。我们身为将领,不能因为困难就退缩。”顾应辰有些疲惫,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可是敌人来势汹汹,我们想挡却挡不住。将军,要不你撤回淮阳府去,这里末将守着,拼了命也不会让敌人踏进我大周国土半步。”郑尤立誓。 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国家需要,她定义不容辞,上阵杀敌。 “本王身为戍边王爷,怎可退缩。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让将士们听到,寒心。” “将军。”郑尤还想劝说,顾应辰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她看的清楚明白,这场战役注定了赢不了,所以她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保全顾应辰,哪怕牺牲自己也无畏。 顾应辰看着兵防布阵,他想若是此刻,尧席在他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不会如此焦虑的。 扬州尧家 尧席得知边境战事,说什么也要去助顾应辰一臂之力,尽管黄氏极力阻拦。 他好不容易在尧家站稳脚跟,得到尧颂的赏识,若是此刻离开,一切都会功亏一篑的。 尧席不管这么多,他只知道顾应辰此刻需要他。 顾不得什么儿女私情,哪怕战胜他回来,从来再来也不怕。 不过现在尧府都是他的人,尧颂也看重他,所以即便回来也不会有开始难。 他离开扬州之前,跟尧颂说过,尧颂支持他的选择,还说男儿就该顶天立地,有志气,这才是他们尧家人该有的气魄。 别的不说,尧颂在大义这一点上,没得说。 路清乐和路清肃启程早,比尧席早五天到淮阳府。 他们要先到淮阳府,看了路清瑶,才能放心去边境帮顾应辰。 辰王府内,此刻路清瑶正在为他们接风洗尘。 如今边境战事吃紧,此刻哥哥他们还愿意过来,她很是欣慰。 她如今身孕三月,还看不明显。 平遥也在,顾应辰出征后,她便来陪着路清瑶。 再次看见路清肃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一下,还是会疼。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是不去打扰,故而才会如此云淡风轻。 “二哥三哥,很感谢你们会过来。”路清瑶鼻子酸酸的,大有要哭的意味,但是她忍住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帮衬着。”路清乐言道。 “我和二哥就是过来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 “妹妹很好,只是如今有了身子,不像以往那般精神了。”她笑着。 她倒是没受什么苦楚,肚子里的孩子不怎么闹腾他的。 “嗯,这便好的。看过妹妹之后,我和你三哥打算去前线去。尽我们的绵薄之力,帮帮我们的妹夫。” “我也同你们一道去。” “妹妹不可……” “嫂嫂不可……” 路清肃和平遥同时出声劝阻,听到路清肃的声音,平遥立马止住话头。 路清肃看了平遥一眼,没什么情绪,或许是他不敢让自己有情绪。 “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边境战事不是闹着玩的,处处都是危险,妹妹好不容易有了身子,该是好生养着才是。”路清肃作为三哥,暖声劝阻。 “是啊,嫂嫂,路三公子说的不错,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才是。” 路三公子,这个称谓路清肃听着,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原来他们都已经这般陌生了呀,心中竟有苦涩滋生。 “你们这般紧张作甚,不去便不去,我只是想想而已。”路清瑶笑着。 她是真的想去,可是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去。 路清乐他们赶路本就累的,所以没有聊很久,路清瑶便让他们去休息。 自己则是去后院,顾应辰瞒的很好,出征的那一日他才告知她,为她种了满院红梅。 两年多的光景,她竟从不知晓。 如今不是红梅花开的季节,所以入目的都是光秃秃的枝干。 红梅长的快,已经很大一棵了,她想今年的冬日,红梅花开之时,这里一定很美。 那日顾应辰同她在这里聊了许久,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他说:“若是我不能回来,阿瑶不要傻傻等我,找个愿意对你好的男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自然是反驳他的:“阿辰莫要胡言乱语,阿辰定能平安归来,我和孩子等着你。”她哭了,因为她隐约觉得顾应辰会永远离她而去。 她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她只能期盼上天保佑。 他们都这般好,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天应该都会善待他们的。 “嗯。等我平安归来,我便辞去官职,带着父母,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隐居山林,过闲散日子,没有责任,没有担惊受怕。”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顾应辰很珍惜此刻的光景,此刻的他很幸福,他此生得遇路清瑶,那些以往的仇恨算的了什么。 他们和上京的渊源又能算什么,一切都只求平安就好,当年之事他也不再去深究,也不再对皇宫之事耿耿于怀。 “阿瑶,我给我们的孩子,把名字都取好了,阿瑶这般喜欢红梅,我们孩子就叫梅念吧。”他轻抚着她的肚子,幸福的说道。 “好,就叫梅念。” 路清瑶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红镯,她笑意更甚,这只镯子,她早已换过,不再是周远行给的那只,她也是因为那只镯子,和自身体寒的原因,所以久久不能有孕。 “嫂嫂,你怎么哭了。”一旁的平遥察觉到路清瑶的情绪不对,一看,不知她何时泪流满面。 “哦,没什么。”她擦了擦眼泪,从回忆里走出来。 满院幽径梅花开,红梅凌寒独自开。 这是她想象的红梅盛开的景象,今年的梅花一定很美。 边境战事吃紧,超乎了周远行的预期。 他的本意是让顾应辰死,而不是让那些蛮夷占有他的国土。 南边战事又过一月,还是不见缓和。 最大势力北国派出使者和谈,若是大周愿意派一位公主和亲,那么他们就休战,若是不愿意,那么他们便会同别国结盟,一同吞并大周。 这一提议,自然传入周远行耳里,这日朝堂之上,大臣们正在议着此事。 “陛下,老臣觉着此事可行,一位和亲公主,换两国和平,不亏。” “臣等附议……” 一群贪生怕死的人,跟着起哄着。 路清益全程没有说话,他不提任何意见。 “朕也觉着,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可是朕的姐姐妹妹,早已婚配,朕该去哪里找一位和亲公主呢。” 这是一大难题,周远行也没想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他这个人没什么亲情可言,在权势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是眼下人选成了问题,这上京城中,他还真找不出来合适的人选来。 路家指定是不能动的,因为他知道路清瑶的脾性,路家暂时还动不得。 “这……” 刚才纷纷附议的人,一时接不上话来。 确实也是都没想到这个问题。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周远行就这般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他就是要看看,谁最有用,能给他想出法子来。 过了一会,其中一位大臣开口言道:“启禀陛下,老臣突然想到一人。” 路清益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滋生。 “哦,说来朕听听。” “启禀陛下,据老臣所知,汉阳王膝下有一女,尚且待字闺中。” 果然,路清益震惊的看着那人。 没想到他会提到平遥,平遥是妹妹妹夫的妹妹,看的格外重,若是被送去和亲,定然是不行的。 “朕倒是把自己这个堂妹给忘了。” “陛下,臣觉得不可。”路清益启奏,他生怕周远行会答应。 所以哪怕自己此时说话会得罪周远行,他也要说。 第156章 圣旨 “哦,爱卿说说,为何不可?” “启禀陛下,和亲公主关系到两国邦交与和平,定然是知书达理,知晓礼数。可据臣所知,这位平遥郡主,刁蛮任性,蛮横无知,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更是目无尊长。若是派这样一位和亲公主过去,只怕到时两国没有得到和平,反而加深矛盾。还望陛下另择人选。”路清益低着头,语气严肃。 他不是故意抹黑平遥,他只是希望自己这样说,能打消周远行让平遥去和亲的想法。 “这样啊……”周远行若有所思。 正准备改变主意,另一个大臣此时开口。 “启奏陛下,路大人所言过于武断了些,如今大敌当前,身为皇亲贵胄,都应该为国着虑,礼仪之数,派个嬷嬷好生调教一番便是。”此人是路家的对头,所以处处都要跟路清益对着干。 他还还不知道路清益的心思,几乎不进言的人,今日如此反常,还不是因为汉阳王跟淮阳府那位多少带点亲戚关系,他护着她罢了。 可是他偏不如他愿,汉阳王跟他有过节,他的女儿如今能派上用场,他应该高兴才是,这个亲和定了。 “陛下…” “好了。苏卿说的不错,若是不懂礼数,派人调教便是,大敌当前,该以国为先。” 路清益的话被打断,周远行做了抉择,谁也不能反对。 进言的大臣,目的达成,得意的看了眼路清益。 路清益脸上满是失望,他想保住平遥,却还是无能为力。 和亲若是好了,便是幸福,若是不好便是死路。 周远行这是要平遥死,他知道顾应辰和平遥的关系,所以他采纳了建议。 路清益知道他这样想天子,很狭隘,可是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合理的。 周远行本来想放弃,毕竟路清益难得开口,可是他突然想到汉阳王跟淮阳府顾家的关系,能让顾应辰痛苦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退朝后,路清益失魂落魄的走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任何事都无能无力。 想帮的人帮不了,想拒绝的事无法拒绝。 走在后面的崔士安看着他,快步上前,走在他的身旁。 “路兄,这是难过吗?” “崔兄,从何处能看出来的。”他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着。 “有些事,都是注定的,任凭你我努力,也无可奈何,所以干脆不掺合。”他劝解着。 “崔兄看得开,我终是道行不够,独自伤怀。”他笑道。 “路兄过奖,路兄若无事,一起去喝一杯如何。”他邀请道。 “崔兄这是夫人管的不严?”他戏谑道。 崔士安年前成了婚,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听闻他的妻子知书达理温顺,就是一点不好,管他管的严些,不让他出去瞎逛荡。 “自然,家妻善解人意,若是知晓我是同路兄一道出去的,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提到自己的夫人,崔士安满脸笑意,看得出来他很幸福,也是真的爱他的夫人。 那位曾经惊艳他的女子,他此生难忘,却也知她很幸福,足矣。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所以他听从家族安排,和一位不错的女子成了婚。 如今琴瑟和鸣,算是过的幸福,他也是真心待她好的。 当然,那一位女子,他也从来不曾忘记过。 和亲的圣旨很快下达汉阳府,汉阳王和平遥听旨的时候,脑袋里嗡嗡的。 平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选做和亲公主,她明明离上京这般远,该是被人所遗忘的才是。 汉阳王则是心疼,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怎么舍得让她去和亲。 所以当读圣旨的公公说:“王爷,接旨吧。”的时候,他迟迟未动。 大抵是不耐烦了,那位公公有些生气:“王爷这是想抗旨不成,圣旨可是说了,若是抗旨不遵,可是死罪。王爷,接旨吧。” 平遥知道父王疼爱的自己,若是因此连累父王,她是不愿的。 她此生已经没有盼头,又何必还要让年迈的父王因自己而遭罪呢。 “臣女接旨。”平遥上前一步接过圣旨。 明明没有分量的东西,此刻在她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女儿,这是做什么?”汉王王痛斥。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去和亲就毁了。 “父王,陛下让女儿去和亲,那是高看女儿了,女儿怎有抗旨不尊之理。”她笑着,仿佛真的高兴。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难过。 可是她不能让父王察觉,这样父王会更伤心的。 “还是郡主识时务,现当今天下,陛下说了算,为了两国邦交,郡主去和亲,该是庆幸才是。”传旨公公说话好像夹着嗓子一样的,尖的很。 “多谢公公,还劳烦公公告知皇兄,多谢皇兄想着平遥。”她的语气微微带着怒意,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的。 “咱家会替郡主传达的,告辞。” 人走后,平遥看着手中的圣旨,一把扔地上。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女儿,都是爹无能呀。”汉阳王恼自己的无用。 若是他是个有权势的王爷,他的女儿又怎会遭受如此委屈。 “父王,莫言责怪自己,女儿愿意和亲,只是女儿舍不得你,女儿若是去和亲了,独留你一人该怎么办呀。” “女儿,要不父王找个人替你去和亲。”汉阳王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和亲公主是谁,北国又不认识,谁去都一样。 “父王莫要有这种想法,不可得。我们明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又怎好去祸害别家女子。该是平遥的祸该是平遥的福,女儿都自己受着。”她不会自私的伤害别人。 回了屋子,看着路清肃送给她的物件,泪流成河。 她真的好喜欢路清肃,喜欢到骨子里,她努力让自己云淡风轻,其实就是在欺骗自己,她做不到坦然放下,也做不到打扰,让他生厌。 圣旨还在耳边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两国战事平生,为解黎民之苦,为解国之忧愁,诉闻汉阳王之女蕙质兰心,知书达理,故特赐封汉阳王之女平遥郡主为春华公主,于下月初五前往北国和亲。钦此。” 她已经想好了,今生既然不能跟路清益在一起,那么是谁也无所谓。 她已经想好对策,这个亲她成,但是她不能保证自己到北国。 下月初五不过小半月不到的光景,说是她知书达理,说的好听,还派了几个嬷嬷来教她规矩,皇帝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这位只是小时候见过的皇兄,果然是从不讲亲情的。 小时候他们两人还打过架,即便他是东宫太子,她也没怕过。 可是如今他做了皇帝,她怕了。 她怕父王被连累,找来笔墨,她打算给嫂嫂写一封信,告知近况,反正也瞒不住,祈求嫂嫂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帮她照顾自己年迈的父亲,那样她便了无牵挂了。 路清瑶收到信是两日后,看完信后,她生气的一把拍在石桌上。 “陛下当真是无用,居然想着靠和亲来平息战乱。” 路清瑶怎么也想不到周远行会让你平遥去和亲,就算需要和亲,也不应该是千里之外的平遥啊。 “小姐莫要动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柚蓉安抚道。 “我无事,如今有事的是平遥,我们得想个对策,怎样才能不让平遥去和亲。”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很快就会昭告天下,小姐又能怎么办。”柚蓉不是冷血,她只是看清现状。 金口玉言,既然下了旨,自然是已经成定局,不可更改。 “去取笔墨纸砚来,我要给王爷写信,告诉他这件事情。” “奴婢这就去取来。” 路清瑶此刻很无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平遥,如今平遥肯定很难过,很无助,她必须要去一趟汉阳府。 给顾应辰写了信,她接着去了老王府,告知了淮阳王和刘氏这个消息。 刘氏听闻,手里的茶杯掉了一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平遥要去和亲?”刘氏不敢相信。 和亲谁都可以,皇家这么多公主,怎么就轮到了他们平遥。 “回母亲,是的,圣旨已经下了,平遥给儿媳写了信,说是放不下汉阳王,若是去和亲后,希望我们能多加照顾。” “这个自然,可是新帝为何会突然要平遥去和亲。”淮阳王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平遥在南边多年,平日里也低调,新帝怎么会知道平遥的存在,只怕是朝中有小人作祟。 “父亲可有法子保住平遥不去和亲。”路清瑶语气带着期盼。 淮阳王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新帝应该是憎恶他们这一家的,所以他们自然说不上话。 既然新帝让平遥和亲,知道平遥的存在,肯定也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然不会做此决策。 没有待多久,路清瑶便离开了老王府,刘氏留她吃晚膳,她也没有心思。 刘氏很难过,她走的时候,还见她偷偷的抹眼泪。 毕竟是把平遥当亲女儿养的,她怎能不心疼。 走在街市上,没了往日热闹,街上也没了商贩叫卖的声音。 好像战乱让大家都再无心情,满心都只想着如何在这战乱的世道里活命。 路清瑶讨厌战乱,可是这不是她一介妇人所能左右的。 她此刻才明白她是如此的渺小无能。 第157章 跟我走 她跟刘氏说了去汉阳府的事,平遥现在肯定很希望有知心的人在身边。 刘氏也说了要同她一道去,淮阳王去不了,因为淮阳府还需要她。 天很不好,感觉要下雨。 “柚蓉,你说我们究竟要怎样,才能活的自由,无拘无束啊。”她在问柚蓉,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她想这辈子大抵是没可能了,他们都生活在皇权之下,事事不由己。 柚蓉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平日里对小姐有问必答的她,此刻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时候才能自由自在呢,她也在想,什么时候人人才会平等,才会没有门第之见,相聚自由,没有善恶。 路清乐去了边境许久,一直没有回信,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对未来许多憧憬,她知道她和路清乐之间还有许多困难,她都会陪他走下去。 他既然选择了她,她也选择了他,那么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会陪着他。 年少时的爱意,她一直深藏,如今挑明,她心中坦荡。 自幼她便进了路家,得小姐照拂,各房的少爷小姐也没有轻待她。 所以她感激路家,更感激小姐。 平遥和亲的消息,很快传入顾应辰他们耳里。 此时的他们都在商议对阵布防,虽然暂时休战,他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报,淮阳府来信。”门外传来将士的声音。 “进。” 听到是家里来信,顾应辰心中有些激动。 此刻能有什么比收到家书让人值得高兴的。 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仔细阅读信中的内容,脸色由喜悦变成愤怒。 尧席见状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事?” 听闻出事,路清乐和路清肃也凑过来。 顾应辰捏紧信件,艰难开口:“陛下下旨,封平遥做和亲公主,下月初五,前往北国和亲。” “什么?”尧席惊呼出声。 路清肃更是惊得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路清乐相比几人比较平静。 “前几日的事。我要去汉阳府,我要去找平遥,我要去救她。”说着他就往外走,顾应辰很少有不冷静的时候。 尧席他们赶紧拉住他,防止他做出错事。 可是顾应辰是最懂分寸之人,即便他在急躁,也会深思熟虑。 “阿辰,你就算去了又能怎样,再想想你现在的身份,身为戍边将军,你若是此时贸然离开,让边关将领如何想,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又该如何辩驳。”尧席斥责他。 他也很想帮助平遥,可是他们得从长计议,而不是如此莽撞。 静下心来的顾应辰,想了许多。 确实他去了也无用,以他的身份,他又能做什么。 顾家在皇家眼里,就是有罪的,不受待见的。 即便他有威势,在皇权脚下也得低头。 “平遥和亲,咱得想个法子阻止。”尧席提议,此刻的他也是心急如焚。 “你们都冷静冷静,我自幼也算是同皇上长的,他的性子脾性,我略知一二,他不是个记性好的人,更不会记得汉阳府这边的人,更不会知道平遥。如今突然下旨让平遥和亲,定然是有心之人提之。皇上性子执拗,一旦是他定准了的事,任何人不得忤逆,违者诛之。” 周远行本就是不听劝的,在东宫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他当了皇上,就更不会听了。 平遥于他而言,不过是可以和亲,平息两国战乱的工具,至于愿不愿意,那都跟他无关。 “二哥说得对,皇上的话,从来不会收回。” “若是这样,我们悄然换个人去和亲,是不是可以。”尧席提议。 “不行,皇上疑心很重,若是被他发现,我们偷梁换柱,是要诛九族的。”路清乐制止。 “他的目的,大概是我。”这时,顾应辰突然开口。 两年前,他就对他话里话外说明意思。 路清瑶即便嫁给自己,他也不会放弃。 “何出此言?” “因为阿瑶。”他说道。 “大概是不能的,据我所知皇上不是重情之人。反而相当薄情,他应该不会还想着靖瑶的。”路清乐不相信。 “我也希望不是,可是一切都太巧了,他一登基,边境大乱,不善战的北国也来掺和,并提出和亲休战,两国交好。而又偏偏刚好选中了平遥做和亲公主,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二哥,可还曾记得,两年前,阿瑶山中归来说过的话。” 顾应辰按照这样梳理,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和亲这事还真不是周远行想出来的,北国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只是想让顾应辰死而已,并不是要蛮夷吞并自己的国土。 “若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顾应辰提起当年事,路清乐也觉得过于巧合了些。 “抢亲,平遥和亲要和,但是半道上出什么事,就不是皇上所能管的了。”尧席出主意。 “你这不是在胡闹吗,和亲公主肯定是由皇家护卫队护送,他们个个武艺高超,我们要多少人才能抢过。”路清乐立马反驳。 这个尧席真是净瞎出主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最后他们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就去要知道汉阳府那边如何了。 可是顾应辰的身份不宜离开,所以路清肃主动请缨,说替他去看看。 汉阳府这边,路清瑶和刘氏已经到了。 平遥此刻委屈的像个孩子,趴在刘氏怀里哭,刘氏只能轻声的安慰她,路清瑶在一旁看着很不是滋味。 “平遥,嫂嫂会想出办法来的,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嫂嫂,没用的,不要做无用功了。”平遥从刘氏怀里起来,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皇上已经下旨,若是我不去和亲,或者换了旁人去,他就拿汉阳府百姓的性命做代价。所以平遥不去也得去。” “他怎么如此狠心。”路清瑶早知道周远行的狠厉,却没曾想他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尽会以此威胁平遥,这样平遥无论如何也得去和亲了。 “姨母,嫂嫂,平遥已经认命了,此生平遥注定了不能与相爱之人相守,那么嫁给谁,又能有什么所谓呢。”她已经心死。 “平遥,你不能这样想,你还有很多的选择。”她心疼她。 “平遥不需要了,姨母嫂嫂莫要担忧我,我乐意的。”她早已厌世,只是放心不下父王一人,故而一直坚持。 最终的结果就是平遥还是去和亲了,改无可改,似乎怕他们出变故,周远行还特地加强了护卫队,全部盯着平遥。 人多做什么都是快的,嫁妆嫁衣一气呵成,不过十日就完成妥当。 平遥除了刚开始难过,后面都是开心的。 她想让大家放心,也想让大家记住她的美好,她笑着的样子。 和亲的前一日,路清肃来找到她。 两人隔着一扇门,里面平遥泪流满面,外面的路清肃神色难过。 平遥没想到他会单独来找她,他早就来了,那几日他们之间都是冷淡疏离,客套。 “平遥,我带你走,你跟我走可好?”纠结了许久,路清肃终于说出心里话。 他想带平遥走,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 平遥闻言,立马打开房门,不可思议的看着路清肃。 若是以前听到他说这些话多好,可是如今都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她不能自私的跟着路清肃走,因为她身后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她不能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 “路清肃,你爱我吗?你爱平遥吗。”她哭着问道。她不相信路清肃会喜欢她,突然来说带她走,也只不过是因为愧疚。 “我……” 果然,路清肃吞吞吐吐的,半天就是说不出那句话来。 “我知道了,路清肃今生平遥和你的纠缠到此为止了,哦,不对,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纠缠,以后好生保重,回去吧,若是背上看见,该说我这个郡主不检点了。”说出这些话,用尽了平遥半身力气。 她是多么的可悲,竟跟路清肃半分纠缠都没有。 平遥关上了门,彻底把她和路清肃的缘份隔开。 “永别了,路清肃。若有来世,我们便不要再纠缠了吧。”平遥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门外的路清肃抬了抬手,想敲门却没了那个勇气。 他始终无法骗自己,他没办法跟平遥诉说爱意。 屋内的平遥,看着那件醒目的大红色嫁衣,笑的讽刺。 没想到,她终于穿上嫁衣,却是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从妆匣里取出一只小白瓶来,是她买的毒药,从下旨和亲那日,她就都没打算活了,所以她会死,但是不会死在大周的国土上,那样皇上会降罪他们的。 若是她死在关外,那就跟大周无关了。 听闻北国国主暴戾,比起周远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发生的一切于她而言,就跟梦境似的,稀里糊涂,朦朦胧胧的。 怎么她就成了和亲公主呢,怎么会轮到她这个默默无闻的郡主呢。 窗外月明,是她在汉阳府的最后一夜了,父王此刻肯定很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