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少爷俏小姐》 第1章 劫后余生 杨小麦睁开眼睛的刹那惊呆了,身上捆绑着粗糙的麻绳,嘴里塞满了破布团,黑暗中模模糊糊看见旁边还有同样三个捆绑的小孩,身体卷缩着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妈呀,被绑架了 。 这是在哪里?摇摆晃动的感觉,逼仄的箱子跟着哒哒的声音在行走,杨小麦想破脑袋也判断不出自己身处何处。 必须抓紧时间解开身上的绳子,手脚自由才有可能逃跑,用脚踢踢旁边小孩没有反应,其他两个也一样,全都睡死了,找不到帮忙的人只能靠自己解决,她用力抽出右手,还好没有绑得太紧。 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到哒哒行走的声音停止了,接着是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赶紧趴下装睡,眯上眼睛悄悄地观察,只见一只大手挑开布帘,紧接着陆续扔进了四个一动不动的小孩。 “进去看看,把小的放上面,不要被压死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指挥。 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用脚拨弄着这些如烂泥般的孩子, 然后就出去了。 “离泰安县城约摸还有半个多时辰,我俩快马过去看看城门是谁值守,回头在路上迎你们。”还是那个男声,片刻后是哒哒声音快速离开。 “我们先眯瞪一会。”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声打着哈欠说。 “嗯”一个女声回应,不一会车帘外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杨小麦大气都不敢 喘,拿掉嘴里的破布团,解开身上的麻绳,轻轻挪动身体,推开压着自己的孩子,移到车帘旁边掀开一角往外看,原来他们是在马车上,车辕两边是歪着脑袋打鼾的绑匪,其中男的腰间露出一把鞘刀。 杨小麦小心翼翼的从刀鞘中 抽出匕首,缩回脑袋靠着车厢,闭上眼睛思考,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车厢的窗子有点小,钻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这两个人抢了买车逃,人生地不熟的靠双脚跑耽误事,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的,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她捡起之前捆绑自己的绳子,两头都打上锁喉结,爸爸的工作经常要用上这种绳结,从小耳濡语目染,这种结扣自然就学会了,撑撑绳子的长度觉得有点短,时间不允许考虑更多,只能就此一搏了。 杨小麦站起身缩着头晃了晃双腿,一手拿刀一手拿绳正准备行动,突然裤子被拽住了,一双小手示意她帮忙解开绳子。 关键时候有了个帮手,就是年纪太小,聊胜于无吧。杨小麦蹲下身体轻轻的解绳,同时附在男孩耳边小声问,“你会赶马车吗?” 小男孩摇摇头。 “等会我们小心点把绳索套在那两个人颈脖上,同时索口往两边推,然后你拿鞭子使劲抽马背。” 小男孩一个劲点头,不会赶车也要试试。 杨小麦学着影视剧里的镜头,嘴里咬着匕首,马鞭让小男孩咬着,这样拿起来方便,两个人站在门帘边,颤抖着双手把绳子两头的套锁对准绑匪脑袋,同时放下勒紧锁结,使出全身力气往车外边推。 随即杨小麦双手紧握匕首防卫,小男孩拿起马鞭猛的抽向马背,马车只是晃了一下,马儿还在打盹,小孩的那点力气根本没什么作用。 睡梦中惊醒的绑匪爬起来就想扑向他们,情急之下杨小麦一手抓紧门帘,一手握住 匕首刺向马屁股,一声长啸马儿狂奔,杨小麦重重的摔进了马车,悬空了的小男孩被甩出了车外。 杨小麦摔懵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潜意识提醒她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跳车逃跑念头一闪,身体就移到了门口,完全没有顾及到被她撞醒的他人。晨风吹在脸上有点凉,脑子完全清醒了,看见道路两旁黑漆漆的森林心里很是害怕。 车速慢了许多,借着灰蒙蒙的天色,前方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现在正是上坡路段。很快就要天亮了,她勒住缰绳稳住马车,原来是向着县城方向的,不能往前走了,还有两个探路的绑匪可能就在不远处向他们走来,要赶紧离开此地。 杨小麦跳下马车,使劲踢了两脚车架边吊挂的绑匪,见没有什么反应就用匕首割断麻绳,如果不是天色暗沉,定会被这两个死人的惨相吓得魂飞魄散。 掉转马车时 ,她觉得应该在绑匪身上寻找一些线索,如果逃跑成功了还可以帮助警方早点破案。于是,她迅速在两人身上摸了一遍,发现这些绑匪装扮土里土气,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的土老帽,除了腰间挂的布包包和刀鞘什么证件都没有,真够气人,使劲踢两脚解解恨意。 回到车上杨小麦将匕首装进刀鞘,然后合着两个搜来的布包包一起扔在车厢角落,调转方向准备赶车时发现马鞭找不到了,在路旁折了几根细树枝编成一束,坐上马车扬鞭催马,马儿哒哒走了起来。 好兴奋好得意,因为是下坡路,几乎是车厢推着马儿走,马车速度很快,也许是不需要催马的缘故,杨小麦竟然迷迷糊糊往后一倒睡着了。 寂静的山路上,走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拖着瘸腿哭着奔跑,朦胧中好像看见有马车的影子,身体紧张的发颤,但他没有犹豫迎着马车跑去。 靠近停在路中间的马车,看见一个小女孩四仰八叉的躺在车架上,车厢里也没有一点动静,男孩扑向马车撩开布帘,“妹妹”凄惨的叫声在寂静的山道上回旋。 震惊!车厢里好几双眼睛瞪向男孩,杨小麦吓得差点掉下了马车,男孩不管不顾爬进马车,帮一个还在迷迷糊糊的女孩解开绳子。 是之前那个被甩下马车的男孩,清醒后的杨小麦也帮着其他人解麻绳,嘴里不停的小声说:“你们待会不许哭不许叫,更不许跑,要听我的指挥”。 没有回答,一群脏兮兮的孩子木讷的眼睛透着恐惧,吓吓他们可能会有些精气神。“两个坏人被我们弄死了,还有两个很快就会追过来,你们有谁会赶马车赶紧坐到前面去。” 一个块头稍大点的男孩没说话爬到了车厢外,拾起马鞭一杨,果然不同凡响,马车跑起来了。 受伤的男孩很小心地抱着妹妹,杨小麦心里好羡慕,要是自己有个哥哥该多好。可场景不对就悲催,兄妹两人一起遭到绑架,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必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一躲,周围只有大山和树林根本无处躲藏,也不能一直在这条山道上行走,另外两个绑匪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杨小麦 告诉赶车的男孩看到有岔路口就停下来,两只眼睛紧盯着路过的山体树林,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一点头绪都没找到,她又不忍心丢下七八个小孩子自己逃跑,前方终于看见有一条小岔道,两旁灌木密实杂草茂盛。 她跳下马车趴在地上,耳朵贴靠地面,没听到有马蹄声,心里松缓了很多,站起身看到五六个小脑袋好奇的盯着她,懒得和这些小屁孩解释,影视剧里就是这么探测敌情的。 接着带着赶车的男孩走进灌木林,深入四五米的地方指导男孩折树枝,几个孩子目瞪口呆看着他俩进树林,然后看着他俩拖着树杈回来,若是在路边折这么大的树枝,一眼就会被人发现,反而给绑匪提供了寻找线索。 “好看吗?抛根绳子下来。”绳子来了,接着她把绳子一头绑住树杈,另一头绑在马车后梁上,然后开始指挥。“我们从这条路进去躲一躲,等天亮了想办法报案。” 小路与官道隔着一条两米多宽的水沟,中间用几根大树干架了桥,宽度足够马车通行,小孩下车走过去,三个大点的男孩牵引着马车慢慢通过。 大家又坐上马车沿着小路继续前行,后面拖着的树枝扬起一片尘土,不一会路两边出现了大片的番薯地,其中一片地的尽头是竹林,另一边依稀可以看见村庄。 “停车。”杨小麦改主意了,她觉得先躲进林子更安全些,于是跳下马车,吩咐车上下来两个人,接着又指挥赶车的男孩牵着马车穿过番薯地向竹林里走,马儿见绿油油番薯叶乐翻了边走边吃,车箱东倒西歪的在颠簸中缓慢行走。 杨小麦解开车后的树枝,往前拖了几米就叫其中的一个男孩扛着,她和另外一个男孩扶正被马车压歪的番薯叶,尽可能的抹去车马的痕迹,一群孩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穿行,幸好天还没有大亮,外面没有行人看见这一幕。 马车沿着竹林又走了一段,看见一条模模糊糊的山路就往里钻,山坡平缓绿草遍地,应该是很久没有人走过,杨小麦吩咐大家都坐上马车,沿着竹林依稀的路迹行进,大约走了一两百多米,马儿罢工不动了。 林子潮湿每个人身体都感到寒气,找到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下车,大家相互看着没有说话,本来他们彼此就不认识,最小的孩子嘴巴一瘪哭了出来,接着两个、三个、四个,一下子全哭了。 杨小麦看着这些哭的一塌糊涂的孩子,大的大概有十来岁,小的约莫两岁左右真是可怜。咦,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孩子怎么复古了,男孩女孩都是脏乱的长发,衣服全是古代装束,拍电影吗? 再看看自己,妈呀,我怎么成这样了?腿这么短手这么小,身上土里吧唧的粗布衣衫染了大片血迹,从上到下脏兮兮的不堪忍睹,是不是在做梦,使劲掐下手臂,好痛,转身抱着一根毛竹闭上眼睛细想。 天啊!她竟然穿越了,而且还是在被拐卖的途中,记得自己被一辆大卡车撞下山后,人飘飘然然的醒来,双手被粗草绳捆绑着,后来一系列逃脱的过程始终把自己当做二十三岁的杨小麦,原主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怎么被人贩子拐卖,多大年龄叫什么名字全不知道,摸着扁平的胸大致确定为十一二岁,要命啊,受不了了。 杨小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抱着竹子大声哭起来,头不断撞击竹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该怎么办? 第2章 前世回眸 杨小麦出生在一个三线城市的远郊山村,爸爸当过武装警察,退伍后从农民工做到包工头再到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妈妈是一名会计,夫妻两人夫唱妇随,二十几年积攒相当大的一份家业,就连她的爱车都是玛莎拉蒂。 可是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并不怎么如意,比如小学二年级转学到省城的重点小学,很多同学说她是包工头的女儿,嘲笑挖苦她家是暴发户乡下土包子,而她干脆就充分发挥暴发户的本能,大手笔的花钱买各种好吃的拉拢同学,几年下来总算有了三五个死党朋友,上中学后又全都分开了。 初中时爸爸成功转型为房地产公司的股东,后来又当上了总经理,杨小麦终于能以富二代的身份拥有一帮玩伴,学习成绩勉强保持在中等水平,高考还算是超常发挥,才上了外省一所末流本科院校,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 大二那年寒假回家,爸爸说好几个朋友的孩子都去了国外留学,要是她也能去国外读个硕士回来,老杨家的门庭就更加光耀了,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极力鼓励下,她开始了留学准备,利用暑假封闭补习语言,结果参加了一次雅思考试就决定放弃,对于读书平平的她来说难度太大,留学根本不是大家传说的那样有钱就行。 后来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至于她发誓一定要去国外留学,远远的离开这个家,离开家里这些道貌岸然的亲人。就是憋着这口气开启了高考生的刻苦模式,终于在毕业前夕不仅拿到了澳洲某大学的录取文件,并且还顺利通过了语言考试。 骄傲的她觉得报复这家人的时刻就要到了,谁让爸妈不征求她的意见就生了第二胎,而且还是抱着快半岁的弟弟去机场接她,独生子女的优越感一下子荡然无存,同时心理感到莫名的失落,曾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过往,变成了这对夫妻的假面具。 记得那天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原来总是围着她嘘寒问暖的爷爷奶奶也有些敷衍,就是那个露着无齿笑颜的小家伙,点点大就知道讨好大人,把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吸引住了,原本就是重男轻女的两个人老人,这会笑的假牙都要掉出来。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为了自己骄傲的自尊心,杨小麦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出国留学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个家。 命运似乎在跟她开玩笑,当杨小麦打包好行李准备漂洋过海实现留学愿望时,一场地球人都知道的灾祸打乱了所有安排,行万里路变成了足不出户,天天面对似懂非懂的网络课程,还有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家伙,心中烦脑无处诉说,干脆带上行李躲到爷爷奶奶家。 杨小麦开着她的玛莎拉蒂,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郊外山村,两层楼的农家院子安静舒适,放眼远望青山绿水生机盎然,瓜果蔬菜随手拈来,爷爷奶奶惊喜过后激动的一个去抓老母鸡,一个去后院的小池塘摸鱼。 杨小麦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在这个绿水青山的寂静山村,上上网课刷刷抖音,快递小哥天天送货上门,几里外小镇上的奶茶甜点不合口味就自己动手做,奶奶成了中西餐饮大厨,祖孙俩照着视频操作,多种花样的蛋糕面包酥饼加上时令果蔬饮品,比网红店做的还好吃,两个老人的饮食习惯都被她带偏了。 邻家小朋友闻到香味会来讨要,使得她特有成就感,周末假日聚集的小孩子会更多,杨小麦觉得自己有做甜点天赋,恨不得现在休学改学西点,这类课程少了实操环节等于白学,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上网课。 中秋节爸妈带着小家伙来山村团聚,顺带陪杨小麦过二十一岁生日,尝到刚出炉的小月饼甜点和果蔬饮品赞不绝口,第二天回城时还带了不少回去,谁知小家伙抱着她的腿,姐姐姐姐的哭喊着就是不肯离开,爷爷奶奶很乐意宝贝孙子留下来,结果那对夫妻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 小家伙叫杨帆,刚过两岁,整天跟在她身边,她上课他就在楼下看动画片玩积木,她做点心他就在旁边添乱,然后就是拎着小竹篮得意的给闻香而来的小朋友分发点心,晚上更是寸步不离还要同床而卧,刷个抖音都要捣乱,就这么即嫌弃又疼爱的相处了几个月,年后小家伙要上幼儿园,她也一同回到城里继续上网课。 就这么在家窝了两年,拿到了一张海外留学的硕士文凭,体重增加了六公斤,很想大骂一句脏话发泄心中的郁闷。然而,几个未曾谋面的同学发出了邀请,准备组织一次新疆自驾游作为毕业庆典。 美好的青春年华,追逐如诗如画的自然美景,杨小麦听着奔放的音乐放飞自我,此时此刻眼前快速流转的树影山川都是陪衬,马上就到达集结地了,谁知意外来的更早。 迎面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撞下了山,这下走得够远了,来到了千年前的古代,还失去了记忆,不知道家在何方,父母姓甚名谁兄弟姐妹有多少,就连自己是谁全不知道,还有比这个更悲催的吗? 想到这杨小麦再次以泪洗面,嘴里絮絮叨叨:爸爸妈妈,我好难过呀,除了吃什么事都没做过,不知道在这能活过几天,你们千万要保重自己,女儿不能尽孝了,幸好你们还有个小家伙,要不再生一个女儿吧,我再穿越去你们家投胎。 还有爷爷奶奶,你们年纪大了不要过度悲伤,老天爷会赐更好的孙子孙女给你们的,同样会陪着你们上山采野果下河捕鱼虾。 祈祷过后又是一堆期盼,人世间最美好的就是愿望,要是都能实现谁还舍得死,或者选择穿越成皇后公主,哪怕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也行,只要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就是乡下地主家的胖闺女也可以接受。 一翻痛哭流涕,崩溃的情绪稍微稳定,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衣服怯怯地说:“姐姐,不要哭,我也不哭,听姐姐的话。”好萌的小可爱,比那个小家伙还要小点,怎么就遇上人贩子了呢? 看着一个个哭红了眼睛无助望着自己的孩子,杨小麦忽然有点迷信,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前世父母家人给了无尽的宠爱,就因为弟弟的出生以为自己失宠就怀恨在心,还有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弟弟,她曾多次想要谋害他,甚至把实施步骤都规划好了,抱起小家伙想扔下高楼的那一刻,一个带着口水的亲吻化解了一场悲剧。 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肯定是看到了她的恶毒之心,才把她送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个惩罚似乎并不算很严厉,至少还有重新做好人的机会,至于眼前的七个小孩子,或许帮着他们平安回到父母身边,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再次回到之前的家里? 改过自新的杨小麦仿佛回到了二十三岁的年纪,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危险困境,让这些孩子尽快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原主因为脑子受伤记忆丧失,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被拐了多长时间。 现在最好的躲藏地就是这片竹林,人贩子说离泰安县半个多时辰,半个多时辰就是一个多小时,马车的时速是多少?成年人正常行走的时速是五公里,马车大概不会少于十公里,也就是二十多里的样子,现在这个位置距县城应该超过二十里,人贩子肯定在找他们,暂时藏匿起来待时机合适,再想办法送这些孩子回家。 夏季虽然酷暑炎热,可早晨的阳光照进潮湿的竹林却是暖洋洋的。杨小麦牵着小可爱走到马车旁,从车厢角落拿出两个布包包(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 “有银子”一个孩子发出声音,其他人目光都聚过来。 “谁来数数。”杨小麦说道,不是她不想知道数额,而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些,这具身体的原主失忆了,以前的经历一片空白。 “五两六钱银子,还有一块玉佩两个火折子。”是甩下马车的小男孩数的,看着像是读书人。 五两六钱银子就是五千六百个铜板,前世的穿越小说里描述过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物价情况,五千多个铜板应该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好像还不错,八个人暂时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拿起那块乳白色的玉佩仔细翻看,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品相极好,背面刻了个‘珀’字,可能是某个孩子身上的物件,于是拿在手上晃着问:“这个东西是谁的?”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看摇头,没人认领就是可以随便处置的了,她不懂这个时代玉的价值,若是逼不得已贱卖也没办法,再珍贵的稀世宝贝,都没有填饱肚子来的实在。 杨小麦在车厢上下又寻找了一遍,发现车辕下面有个储物箱,从里面翻出一把大砍刀和一包东西,打开看竟然是十几个巴掌大的高粱饼子,还有一个水囊和一件女人的衣服。 看见食物孩子们露出了热切的神情,先给每个人分发了一个黑乎乎的高粱饼,剩下的又掰开分给大家,下一顿吃什么再想办法,眼前五千多个铜板就是底气。 第3章 竹林一家亲 孩子们小口嚼着饼子,好像这样吃饼子会变大似的,一个巴掌大的高粱饼竟让他们吃出了披萨的感觉,好心塞。 高粱饼又干又粗,想大口嚼咽根本不可能,杨小麦艰难的吃完一个再也不想吃了,把手里的半个递给大个头的男孩,趁着大家啃食的时候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见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杨小麦以一家之主身份召开第一次家庭会议,首先让大家彼此认识。“我脑袋受了伤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年龄应该是最大的,你们叫我大姐就好了,现在都说一下自己的姓名年龄,家在什么地方家人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被拐的?”不是她要托大,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足够领导这群孩子。 “我叫杨晨旭,刚过八岁,我妹妹杨真真快五岁了,我们的父亲是举人,在洪州府铜陵县开办了松岭书院,有一天下午妹妹吵着要出门买糖,我不放心就远远的跟着,看见一个婆子抱着妹妹跑,我边追边喊,没想到一个男人用布蒙住我的嘴,醒来的时候我们就被绑住了。”说话的是那个摔下马车的男孩,眼睛红红的叙述着过程。 赶马车的男孩接着说;“我叫许多田,过了九岁,家里是种田的,娘带我到镇子上卖菜,我上完茅房被龅牙男人撞了下就什么都不知道,醒来时就被绑在一间屋子里。”还以为古代的孩子都是骨瘦淋漓个头矮小的,眼前这个九岁多的男孩虽然没多少肉,但骨骼精壮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这么大的男孩都敢拐卖,人贩子真是胆大妄为。 “我叫张子坤,今年七岁,我家少爷六岁------”不等张子坤说完,那个小少爷就接话了。“我叫李晋,洪州府商户人家的庶出少爷,是被家里人绑了拐卖的,他是为了救我顺带拐卖的。”一个六岁的少爷轻飘飘的说出拐卖经过,脸上只有些许的悲伤,倒是做小厮的张子坤气愤不平。 “我叫万家富,也是八岁,家里是种田的,大伯在阜阳镇开了家杂货铺,我是给大伯家送完端午粽子回家的路上,一个大叔问了路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看见你们一起都被绑着。”看来万家富是最后一个被绑的,时间应该是端午节前。 最小的男孩估计说不出什么。“小可爱,你几岁了?” “我不叫小可爱,我是宝儿,快三岁了。”小家伙掰着手指说三岁了,身上的衣服是绣了花边的锦缎,他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这么小的孩子按道理会看管很严,怎么会在人贩子手上,可见所谓的豪门贵胄比江湖还要险恶。 大致情况基本了解,杨小麦把大家按年龄大小排好围成圈。“人贩子很可能在附近找我们,暂时不能出这个竹林,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被拐卖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知道怎么称呼吗?” 坏人脸上没有贴字,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难以分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躲藏起来,这样虽然很难得到别人的帮助,但在不明情况的条件下算是比较安全,好在还有几千个铜板傍身。 杨晨旭站出一步指着一个个人说:“知道,大姐二哥四弟五弟六弟小妹小弟。”真不愧是举人家的公子,这么快就辨别出自己排行第三,尤其是这小妹小弟 叫得巧妙,既体现了亲情又有几分宠爱。 “小弟,你知道怎么叫吗?”杨小麦并不是考验他,只是逗着玩。小家伙学着哥哥样子说:“知道,大姐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小姐姐。” “小弟好聪明,好可爱哦,大姐想咬你怎么办?”说着就想要抱他。 杨小麦还没有进入古代女孩的角色,举止行为和说话方式都是现代模式,这个习惯得尽快改掉,和这些孩子相处不会出什么状况,以后接触的人多了难免生出事端。 小家伙一边躲藏一边说:“不要不要,大姐,我会很乖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人贩子死了两个人,马车和拐来的孩子全不见了,这个时候肯定在疯狂的寻找他们,现在不能暴露一点足迹,暂时待在这片竹林应该是安全的,先想办法解决吃住问题。 杨小麦指着旁边一棵粗壮的毛竹说:“我们可能要在这个竹林躲几天,先解决吃住问题,二弟和四弟把这根毛竹砍断,我要一段这么长的,”说话时两手比划了一下,两个男孩什么也不问拿着大砍刀朝粗毛竹挥去,这两个男孩是农家出身,应该会做一些事。 “三弟和六弟把马车卸下后去找一些干柴来,小弟和小妹看着马儿吃草,不要让它走远了,竹林里毒蛇多,走路时要先用竹枝敲打地上,”这四个是没干过活或者说是不会做事的,需要交代细致一些。 杨小麦把五弟张子坤带到不远处的土坡边,用匕首清理一小块地面上的杂物,然后又画了一个小框让他挖出里面的土。 站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环顾周围,除了竹子还是竹子,现在距离竹林的边缘不算远,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山坡平缓竹林茂盛,没看见新砍伐过的痕迹,这片竹林大概很少有人光顾。 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寻声过去看见一条小溪,水是生命之源泉,暂时在这个位置安顿下来应该不错,清澈的溪水欢快的流淌,给这片林子带来了勃勃生机,也给这些苦难的孩子注入了活力。 杨小麦捧着清凉溪水漱口,好想喝几大口,可又担心这具身体承受不住,万一生病了就是找死,接着又捧水反复清洗了面部,不用看也能猜到这张脸被血水和污垢践踏的不堪忍睹,没有梳子只能沾水清理两边发髻,左侧后脑隐隐灼痛,伤口还没有愈合,头发硬邦邦的结成块,不能碰到伤口,小心的清洗脖颈处,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 张子坤已经按照要求,挖出了一个长约六十厘米高约三十厘米的槽穴,杨小麦拿了根小竹枝比划了深度很满意,然后又在洞的上方画了两个圈,心领神会的张子坤接着挖,直到和下面的槽穴贯穿,还把两个圆口修整了一遍,最后把上下的碎土清理掉。 “大姐,这个是炉灶吗?”好聪明好伶俐,怪不得主家会要他跟在少爷身边做小厮。 “是炉灶,等会我们就在这做饭吃。”这样的炉灶还是户外活动爱好者分享的视频,这回派上用场了。 什么器具都没有如何做饭?张子坤有很多疑惑但没有再问,短短的几个时辰这个大姐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奇。 杨晨旭和李晋两人抱着干竹枝来了,许多田扛着一截粗毛竹,后面的万家富把剩下的竹子也拖了回来,张子坤跑向马车拿了火折子,顺便抓起大把干竹叶,看着四个呆呆的兄弟,得意地点燃了火,火苗从上面两个洞里窜出。 大家都看懂了。“我们没有锅也没有粮食,这个炉子可能用不上。”李晋的声音有点冷,似乎做这些是为了好玩。 “二弟,把你那截毛竹竖起来,从这个地方砍开。”杨小麦比划完退后几步腾出空位,砍开毛竹不要多大的力气,只要剁个缺口撬一下就行,很快四节毛竹大约按二八分开,然后她和许多田去小溪边抬了满满四竹节水,将其中的两节对准火口。 目瞪口呆的五个男孩等着她后面的话。“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喝煮开了的水,这样不容易生病,人贩子可能就在附近找我们,我们的家在什么方向,离这有多远全不知道,等过两天我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大家也不要害怕,不会饿肚子的,我们还有银子可以买粮食吃。”杨小麦尽可能的把话说利索,以便得到大家的信任。 “我们住哪?”杨晨旭先发问,竹林里什么都没有,难道要睡地下。 “就住这,等一下我们要围一个篱笆院,再搭建两张大竹床,你们把这几根毛竹砍掉,离地面要这么高。”说着比划到自己膝盖位置,随手捡起一根带叶竹枝在地上推送,接着又左右敲打。 “竹林里蠹虫很多,要用竹枝这样敲打后才能向前走,不要走远了,被毒蛇咬到会要命的,我去村子里看看能不能买些米粮。”听到大家的回答,杨小麦朝着竹林外走去,这个时候出去非常危险,可他们现在最缺的是工具。 男孩们面对四周的竹林,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做,张子坤走到李晋身边说:“大姐说在这住肯定会有法子的,搭竹床少不毛竹,要不三个哥哥砍毛竹,我和六弟把这块地打扫一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就这么做吧。 三个人动手砍竹子,张子坤低下脑袋对着李晋;“少爷,你去马车上歇着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李晋真的一声不响躲进了马车。 两个小家伙跟着马儿走,这会已经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山里的野草嫩绿肥美,马儿更是自由自在的享受这美味。“哥哥,快来呀,这里有兔子。”杨真真的喊声清脆稚嫩。 杨晨旭不顾一切往声音的方向跑,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遇到毒蛇。“真真,你在哪?” “在这、在这、在这。”不是回应,是杨真真不停回答。 还好没走太远,杨晨旭紧张地抓住妹妹,其他人也赶到了。宝儿指着一个洞口着急的很,“兔、兔”的直叫唤。 杨真真也很激动,“里面有兔子,我们看见好几只兔子钻进去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围绕如何抓住这只兔子,有说拿竹子捅的有说用砍刀挖的。 “狡兔三窟,兔子很聪明的。”李晋冷冷的语调平息了大家的热情。 万家富好像记得长辈们打猎回家,有时候会说说怎么捉到猎物的,“再找找,还会有两个洞口,我们用烟把它熏出来。” 话音刚落几个男孩就用竹枝撩开周边的野草,还好,他们没有忘记大姐的交待,果然不远处找到了另外两个洞口,张子坤反应极快跑去车厢拿火折子。 杨小麦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锯弓,身后背着半框番薯上面还盖了件灰白色衣衫,回到竹林看见炉子火苗在窜,马车依然停在原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马儿也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有点慌了,又不敢大声喊叫,人不会这么快就被抓走了吧? “大姐,你回来了,那边发现了兔子窝,我拿火折子去熏出来。”张子坤没注意她的神态,拿了火折子就跑。杨小麦气不打一处来,想骂几句这小子却跑得飞快。 兔子窝是怎样的?去看看,一窝兔子应该有好几只吧!杨小麦把番薯倒在地上,拿了背篓也跑了过去,毕竟是孩子,这么好玩的事情怎能不参与。 李晋和万家富一人熏一个洞口,其他人把唯一的出口围得严严实实,兔子出来不熏晕也会吓晕。 “兔子出来了吗?快拿这个堵在洞口,不要让它们跑了。”杨小麦话没说完,背篓已经堵住了洞口。 “出来了、出来了。”看见兔子接二连三钻进背篓,杨真真高兴的蹦蹦跳跳,宝儿拍着小巴掌叫。六只兔子明显是一家子,四只小兔尽管也很肥,块头却要小很多。 张子坤背起沉甸甸的背篓,许多田双手盖在背篓口以防兔子逃跑,两人走得特别小心,宝儿骑在万家富肩上别提多高兴,杨晨旭背着妹妹说说笑笑好温馨,李晋牵着马儿走得悠哉悠哉,杨小麦心理感慨,这么美好的画面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帮可恶的人贩子。 第4章 竹林小院 被绑的那些天,人贩子不知道给他们吃了什么药,整天总是晕乎乎的,给的吃食也是黑乎乎的稀面糊,白天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晚上就在路上颠簸,直到现在究竟被拐了几天谁都说不准,今天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爪,一定要让大家吃好,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饱肚子就是天大的事情。 杨小麦从车厢里拿了根粗草绳分开,吩咐大家把兔子脚绑住,免得它们跑了,挑了两只最肥硕扔在一边。“今天就吃这两只。”宰兔子这么血腥的事还是不要看了。 张子坤自从挖了炉灶后,特别喜欢那把匕首,剐兔子这活虽然没干过,可不久前陪少爷去庄子时,庄头的儿子逮到一只兔子,勒死后吊在树杈上剥皮,然后三个人将兔肉烤熟吃了,那味道特别香,今天他想露一手,拎起两只兔子,李晋跟在后面往小溪方向走去。 杨小麦想到什么叮嘱道:“兔子内脏要挖深坑埋起来,血水也不能滴在地上,尽可能顺着溪水流走,不然引来大野物就太可怕了,有空时把兔子皮削干净放太阳底下嗮。” “好的大姐,可我不会削皮子。”张子坤知道皮子要削了晒干才有用。 “没关系,待会我们一起想办法,把头和爪子全切掉会容易一些。”兔皮又不是拿去卖钱,至于要干什么用现在还没有想好。 吃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接下来就是住的问题了。“大姐,竹床是怎样的?”许多田在听到竹床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想问,好久没有躺平身体舒舒服服睡觉了。 杨小麦根据记忆用竹片在地上画图,并讲解竹筒和竹片怎么构架,大家挤在一起看,图形清晰立体,几个男孩心领神会的行动起来。 杨小麦用背篓装上番薯去小溪边清洗,然后放进竹节里盖上另一半竹节,之前的火已经熄灭,还有火星重新点燃容易得多,添柴的事交给杨真真,没有碗让许多田锯了好多竹节,筷子就更简单用小竹枝就可以,现在已经是有锅有碗有食材。 张子坤忙得团团转,把兔子挂在竹节枝上剐,两只兔子处理的很快,原以为他和李晋会一人举着一只直接在火上烤,没想到是把尖刀烧红在两棵毛竹上抠洞,之间插上竹竿,兔子肉割成小块放进竹碗,然后用长竹枝串着兔肉烤,骨架按四条腿割开挂在竹竿上,下面生着柴火。 两个人各自坐在毛竹筒上,将串好的兔肉远远的伸进火苗,不一会浓浓的香飘散开。 有了锯弓砍伐竹子的速度快了许多,十几根粗壮的毛竹一下子就锯倒了,截成竹段削平竹节破成竹片,三人配合默契,竹床的原材料很快就准备好了,竹筒上抠孔是参考张子坤的法子,拼装好后从车厢里拿出两根粗绳,使劲绑拉住竹床两头,一米见宽的竹床结结实实,几个男孩轮着在上面滚了一圈。 许多田把竹床竖起横提都没有散架,他们今晚就有床睡了,终于可以伸开手脚躺着睡觉,这些天他们都是被绑着挤堆在车厢里赶路,总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累是饿还是被用了药。 开心事同样也会接二连三,兔肉烤好了,竹床首先成了餐桌,竹碗里装着小块的烤肉,还有烤番薯,烤骨架啃起来津津有味,八只兔子腿一人一个,啃食的感觉好像比小块的兔肉香得多,总算吃了一餐饱饭。 晚上竹林湿气重,大家衣着单薄,会不会遇到野兽蠹虫这些都得考虑,不说做到万无一失,但起码的保护应该有。顾不得烈日当头,杨小麦要求大家抓紧时间做事,人小效力低,好在热情高涨。 有了经验第二张竹床很快做好了,然后又是锯毛竹破竹片围挡,大家干的热火朝天,天黑前一个以多棵毛竹为支柱的不规则篱笆院出现了,篱笆门是一片竹栅栏抵着,四个点用粗绳固定在篱笆墙上,院子只有二十几平米,高度略到许多田头顶,也就一米五多点,篱笆扎的密实蠹虫应该进不来,一般般的小野兽也很难越进来,兔子也跑不,能想到的差不多做到了。 两张竹床原本想架在锯平的竹蔸上,可是竹蔸位置不规则无法摆放,只好又锯了好些毛竹嵌在竹蔸之间铺平,然后架上竹床,躺在上面 翻转身体会有响声,没办法只能将就。隔断了地下湿气的侵扰,这床的功能也就达到了,竹床四周再燃着篝火,即驱除蚊虫又能取暖照明。 兔子肉中午一餐全部吃光,晚餐只有光秃秃的番薯,这个时候的番薯水水嫩嫩的没有甜味,但是比之前的那些黑糊糊好很多,八个孩子坐在一起边吃边聊,紧张又忙碌的一天结束了,身体虽然疲惫心理却是踏实的,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杨小麦先把小妹和小弟安排去车厢里睡,五个男孩挤在两张竹床上,她担心火息了他们会着凉,又在车厢下面找出成人衣服和包袱,万一太冷可以盖一下,没想到被大家嫌弃了。 “晚上谁冷醒就起来加柴火,把身边躺着人当做亲兄弟,要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叮嘱几句后杨小麦也钻进了车厢,太累了,从今天起他们就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 晨曦照进竹林,一夜好眠的杨小麦没觉得冷,走出车厢篝火仍然吐着小火苗,男孩们蜷缩着睡得很香,张子坤趴在李晋身上,睡着了都在保护主子,真是一个难得的奴仆。 再加一轮柴火让他们多睡会儿,看见车厢另一侧多出的火堆,心里暖暖的,怪不得晚上没觉得冷。 更深露重的竹林,息了篝火一定很冷,大概几个人都没怎么睡好。不想惊醒他们,杨小麦悄悄的煮好开水倒进几个竹碗,接着煮番薯把剩下的几个埋进即将熄灭的篝火堆,然后去小溪边做了简单清洗。 自己的上衣被血凝固的帮帮硬,换上昨天从村子里借来的灰白色粗麻上衣,这是她穿越后的第二天,昨天太忙碌顾不上考虑太细致,暂时安顿下来就要 解决温饱问题,目前最直接的食物就是来自竹林外面大片番薯地,想到这就拿着背篓跨出篱笆院。 远处村庄飘着缕缕炊烟,杨小麦卷曲着身体趴在地上挖番薯,时不时的观察周边动静,手里的匕首挖出一两个就隔开几棵再挖,尽量不伤到番薯的根茎,表面上看依然枝繁叶茂。 其实这个时候的番薯正是生长期,个头只有小孩巴掌大,还得挑选着才能挖到,一棵番薯下面顶多能找到两个,有的尽是手指大小的,因此,杨小麦不仅要关注远处的动静,还得找寻粗壮些的番薯兜下手。 大半篓的番薯挺重的,回到篱笆小院,烤番薯透着淡淡的香味,这些天被折磨的太狠,原本都是小孩子,精神放松下来自然要睡个够。 杨小麦想着现在缺少的东西太多,决定还是要出去买些必需品,她捡起那件被大家嫌弃的衣服,用匕首裁了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做头巾,拆开两个小辫在溪水边理了理,没有梳子用手指代替,将头发高高束起再扎上包巾,触摸着让包巾遮住头发上的血迹。 杨真真醒来钻出车厢,看见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迟楞了片刻惊奇地说道:“大姐穿男子的衣服就是大哥了。”清脆的声音吵醒了竹床上几个人。 杨小麦就坡下驴顺着话题说:“以后你们就叫我大哥,出去采买什么的也方便,人贩子看见了也认不出来。等会儿我就出去走走,需要买些油盐米面和铁锅。”好像这样装扮也挺好,以男孩子模样做事会方便许多。 本想一个人出去打听一下情况,顺便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杨晨旭害怕她一个人跑掉,不管怎么说执意要跟着去,理由是多个人有个关照,其他人也有这个意思,杨小麦还以为是孩子们对她的爱护,心理颇为感动。 “既然大家都醒来就去洗漱一下,以后每个人都要干干净净的。”说着把那块粗棉包布撕成八片给大家当布巾,不管心理多膈应有总比没有强。 清洗后的孩子们虽然头发凌乱,衣服依然是脏的,可个个面露喜色,与昨天早上有着天壤之别。许多田和万家富有着农家孩子的朴实,吃饭还在讨论要不要去竹林深处看看,昨天伐毛竹听到好几处野鸡惊叫。 杨晨旭的发束重新整理过,浅灰色棉布衣裤有几处擦洗过,一边走一边帮妹妹抹额前的碎发。 李晋双手不停擦拭脸上水渍,张子坤拿着布巾跟在后面,试过几次想帮他擦干都被拒绝了。宝儿呢?这孩子还在车厢里没睡醒。 几个孩子商讨去捉兔子和野鸡,杨小麦觉得很危险,山里毒蛇很多,只同意许多田和万家富去,并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用竹子在前面敲打,不要走远一定要留记号,以免找不到回头路。 张子坤看管小妹小弟,李晋喂马,必须要明确分工,这个年纪的孩子胆子比脑子大,山林里面的危险没有见识过,得时不时给他们提个醒。 张子坤和李晋没有分开做事,带着两个小的跟在马儿后面,马儿似乎在挑草吃,满地绿油油的青草不吃偏往远处走,来到一片向阳的开阔地,这里的草儿杆壮叶厚,马儿吃的津津有味,草丛里的小动物被惊扰吓得东奔西窜。 是兔子,李晋看见就想追,张子坤拉住他。“少爷别急,跟在我后面。”说着用竹竿敲打草丛,兔子早跑没了,但草倒下的痕迹暴露行踪,有了昨天的经验知道怎么抓到它们。 张子坤飞快跑回住处,不一会举着一根冒烟的竹片来。两个人看到洞口就熏,再观察周围草丛,有动静就扑过去,熏出洞的兔子是晕的,根本跑不远,第一个洞抓了四只,送回篱笆院后又熏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记得来回跑了多少趟。 许多田和万家富小心地用竹子敲打地面,折断旁边的杂草竹子做记号,趴窝的野鸡被惊的乱窜,咯咯咯的叫声扰的好几处杂草丛晃动,两人追了一阵一只野鸡没抓着,却找到了好几窝鸡蛋,手拿不了那么多就用衣服兜着,想着先送回去再来捡。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迷失了方向,急的不停的大叫“大姐、大姐、大姐。” 想到大姐和三弟去了镇子上,又大喊:“五弟六弟,你们你们在哪里?” 其实他俩并没有走多远,张子坤听到叫喊声很快就出现在视线里,紧张又兴奋的万家富赶紧奔跑过来,顾不得手里的野鸡蛋碰碎。 回到篱笆院,许多田用铁锹挖了小坑,把鸡蛋一一放进去,竟然有二十四个,对于两个农家孩子来说,鸡蛋可是金贵之物,虽然家家户户都有,但是很少能吃到肚子里。 第5章 惊险再现 杨小麦带上六串铜板也就是六百个大钱,鼓鼓的荷包份量不轻,需要采买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杨晨旭背着背篓默不作声的跟着身后,刚走出竹林,远远的看见前面一个挑箩筐的村民,朝官道走去。 他俩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样子,就看见了一座长木桥,河水湍急看着就凶险,泰宁镇就在桥的另一端,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铺子刚刚开门不久,街上行人不多。 没有心思观看街景直奔目的地,古代的杂货铺是真正的杂,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日用品全都齐全,因为早上客人少,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洒扫,见是两个孩子进门也没有怠慢。 杨小麦不懂这个时代的市场行情,货物又没有明码标价,小伙计跟着她指什么拿什么,嘴里唱出物品的名称数量和银钱数,铁锅一口两百文,一斤盐二十文,酱油六文,想着红烧兔肉又拿了八文钱干辣椒生姜八角大料,木梳子六文,这也是必须品,这就花了二百四十文。 米粮铺子隔了几家,玉米面八文一斤五斤四十文,白面十二文一斤五斤六十文,大米十五文一斤五斤是七十五文,三个米袋六文,又花掉了一百八十一文。 杨晨旭跟在后面心里直嘀咕,现在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买了白面就不要买大米,还要另外花两文钱买布袋,这个大姐花钱也太大手大脚,这样下去几两银子很快就会花完的。 杨小麦并没有为迅速扁下去的荷包叹息,路过布衣铺子又顺带进去看看,其实不是想买什么,纯粹是二十一世纪养成的 习惯,随便逛逛。 转了一遍没啥入得了眼的衣服,指着角落一堆粗糙的棉布问价,伙计介绍说,这些粗棉布被雨水泡过,只能处理卖六十文一匹,一匹有六丈,正常的这个粗面布要一百五文一匹。 今早起床前听到好几个人有轻微咳嗽,晚上睡觉没有盖被,着凉生病就是大事了,这钱不能省买了两匹,请伙计帮忙把每匹布裁六段,将其中的一块作为包布,一包斜挎在杨晨旭背上,另一包斜挎在自己胸前,一匹粗面布的分量真不轻。 杨小麦前面一个棉布包,背上一个大背篓手里提着铁锅,虽然感到有些沉重,但是心情却是美美的,这一趟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回家啦。现在,竹林里那个篱笆小院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是从泰宁镇的北门进来的,没花多少时间就买齐了东西,泰宁镇的北街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段,也是贵门大户的居住地,高墙大院的正门都是紧闭的,有几家的耳门敞开着,进出的都是家仆佣人,这个时候大多在院子里伺候主子。 杨小麦对院子里的状况还是有几分好奇,有意无意的探头看看,当看见一个下人模样的年轻妇人把一筐光鲜的衣服倒进大木盆,正准备取井水洗衣服时,突然抱着小腹佝偻着身子跑进屋里。 一个念头闯进脑子,她把铁锅盖在杨晨旭的头上,又把自己的布包挂到了他胸前,小声吩咐道:“快点回家去,不要回头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说完转身跨进了那道耳门,放下背篓蹲在大木盆旁,双手快速将一条裤腿打结,捆倦着盆里的衣服包括香胰子全部从裤腰塞进去,然后收紧腰绳放在背篓上一同背起,又把大木盆反扣在背上,头顶在木盆的里侧,双手扶住两边快速走出耳门,疾步冲出泰宁镇。 杨晨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冲出镇门,走过大木桥就跑起来,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双腿打晃晃,肯定是人贩子发现了他们,他在考虑要不要扔掉身上的东西跑,回头一看路上根本没有行人,大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原本的害怕变成了担心。 他在考虑要不要回头去找大姐?就看见一个顶着大木盆的半大小子朝这边走来,他放慢了脚步不时的回头张望,当他确定这个人就是杨小麦时,大声吼道:“大姐,你干什么去了,我快要吓死了。” 杨小麦没有理会他的埋怨,双手顶了顶木盆脚步仍然没有停下,喘着粗气说了两个字。“快走。” 杨小麦有些懊恼,又忘记了现在是个古代小女孩,不是二十三岁的自己,背着这么多东西,又是大热天全身早已大汗淋漓,尤其是木盆又大又重,罩住了大半个身子,实在是扛不动了,放在地上滚着走,虽然轻松了许多,可是歪歪扭扭走的很慢。 “大姐,把大木盆扔了吧,我们这个样子在官道上走很容易出事的。”杨晨旭身上的两匹粗棉布分量也不轻,双手扶着头顶的铁锅都酸胀死了。 “不行,我们非常需要这个大木盆,前面不远就是岔路口了,拐进去就歇会。”这么热的天气,有个大木盆洗澡多舒服,再艰难也要扛回去,咬咬牙蹲下身体,重新顶上木盆奔跑。 背上有十五斤粮食一斤盐和一陶罐酱油,加上背篓的重量差不多有二十斤,大木盆估计也有十来斤,一大包衣物虽然不重却是围在颈脖处,又热又累好不容易到了岔路口,这才走了一半路程。 再也走不动了,两人商量好先把一部分东西放进村口的树林藏好,回头再来取,藏好木盆和大包衣物,杨晨旭抱着包袱,杨小麦背起背篓,以他们最后的那点力气跑进竹林,一下子感觉凉爽多了,总算可以安心的歇会 。 杨晨旭把包袱扔在地上,满脸通红甩着汗水气愤地说:“大姐,你都做了些什么?” 杨小麦放下背篓,扶着一棵毛竹靠了上去,红扑扑的脸蛋挂着开心的笑容:“跟别人借了些旧衣服。” “借东西需要跑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不光彩。”杨晨旭气疯了,一路上的恐惧害怕不亚于昨天凌晨的殊死搏斗。 “大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被人抓到会打死的,还有人贩子随时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是噢,差点忘了危险随时可能来临。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杨小麦玩笑着回答,看着这个白净的男孩满脸通红,眼里噙着泪花,紧握双拳倔强的神情似乎想打人。 杨小麦难得好脾气的赔礼道歉:“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大姐错了。”接着又开始强词夺理。“借那么些东西是劫富济贫,你看我们身上的衣服脏的不能见人,没有衣服换洗,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出此下策实在是迫不得已。”适当的解释还是必要的,她也觉得自己有错,但不是错在借东西,而是忽略了人贩子这帮恶魔。 “那你昨天借的那些农具和你身上衣服也是劫富济贫?”这个大姐胆大包天,敢杀人偷东西。 “农具肯定是借的,虽然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可是我们不会在这住多久,离开的时候再还回去就是,至于身上的衣服难看死了,过两天就可以还回去了。”古代人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鸡鸣狗盗则是无耻下贱行为,何况是举人家的孩子,亲眼目睹这些该有多愤怒。 “还有那些番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有银子的时候我一定会加倍偿还,你们将来读书做了官,要多为老百姓着想,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说出自己的愿望心里舒坦些,这片番薯地以后还会光顾。 “大姐,难为你了,长大了我一定要报答你,”想着大姐一个女子,无依无靠的却还要担起这么多人生计,实在是不容易,杨晨旭发自肺腑的承诺。 “大姐记住了。”杨小麦站起身来,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再歇就要着凉,还是去把那些东西拿回来。 杨晨旭说出了自己的不满,也听到了大姐的无奈,心情开朗了许多,走出竹林来到岔路口想起昨天的疑惑。“大姐,你昨天趴在地上是做什么 ? ” 杨小麦没有直接回答。“去试试后再告诉你。” 杨晨旭果然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上。“大姐,我听到了马车声,好像是从官道上过来的,越来越近了。” “起来,快跑。”杨小麦赶紧拉他躲进了路边的树林,趴在草丛里看着马车拐进村子,车辕上坐着两个中年男人东张西望的寻找路旁的可疑之处,一个大块头的两眼冒着凶光,嘴里骂骂咧咧的怒吼。 杨小麦抱着浑身颤抖的杨晨旭,小声安慰道:“别怕,我们没有被发现,你看,他们朝着远处的那个村子去了,等会儿我们跑进竹林就安全了。” “大姐,他们是人贩子,那个大龅牙特别凶,就是他打破了你的头还使劲摔在地上。”杨晨旭看着那辆马车消失才敢说话。 人贩子掳走小妹时他在后面叫喊,突然一只大手蒙住嘴巴,清醒后兄妹俩双手被捆绑,除了止不住的眼泪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这个大姐也被绑着和他们关在一起,半夜时逃出去不久又抓了回来,昏昏沉沉的头上流了好多血,当时的他睁开眼睛就是害怕恐惧,一直觉得身边躺着的是个死人。 杨小麦丧失了记忆,人贩子长什么样没有印象,刚刚过去的两个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若是再被他们抓到后果难以想象。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悬起来,赶紧躲进竹林不能随便出来了。 第6章 小红是谁 杨小麦和杨晨旭先把铁锅包袱背回小院,这个相对轻一些,刚刚靠近篱笆小院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更是吃惊,几十只兔子畏缩在篱笆院的一角,三只野鸡用草绳绑了一只脚系在篱笆边,看见人靠近竟然展开决斗架势。 竹节里煮满了鸡蛋,旁边还用竹碗围了一小圈堆放的鸡蛋。四个小的围着火堆烤兔肉,两个大的在编竹排,看见他们进来一下子热闹了。 杨真真扑向哥哥,宝儿也迎过来,好像分别了多久似的。张子坤举着手中的烤肉说:“大姐,我们烤了三只兔子。” 许多田和万家富接过他俩身上的东西。“大姐、三弟我们好担心。”这么暖心的一幕真是感动,杨小麦感到了跨越血脉的手足之情。 “三弟休息一下,二弟和四弟随我去把米面背回来。”两个男孩子默默地跟着来到竹林入口处。 许多田背起背篓又顶起大木盆,万家富把两匹粗棉布都背在身上,坚决不让这个大姐帮忙,古时候男女界限是从小灌输的,三岁不同床七岁不同席,现在他们的相处方式已经是破戒了。 杨小麦看着一连串的马蹄、车辙和小脚印吓得不轻,赶快找来竹枝从入口处划拉。爸爸曾经当过武装警察,从小就听他讲如何追踪犯人,怎么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可能暴露行踪。 节假日,爸爸的战友或是生意伙伴,经常带着全家一起户外野炊,扎帐篷、钓鱼、烧烤、登山,虽然不允许打猎,可看见动物足迹都会讨论一番,是什么动物多久前留下的。 以前的那些经历只是为了好玩,现在要转换为生存技能,她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经受过高等教育,虽然学的专业很敷衍,但见识总是有的,要确保八个人的吃住安全,然后是帮他们找到家人。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篱笆小院竹阴处,八个人坐在竹床上吃午饭,有烤兔肉、烤骨架、白水煮鸡蛋、番薯,好丰盛哦,尤其是烤兔肉,今天放了盐烤,吃起来别提多香,一张张蹭着油汁的嘴不停翻卷,眯缝的眼睛透着满足与快乐。 饭后要求每个人都要午睡,五个男孩昨晚时不时的冷醒又要起来添柴,都没怎么睡好,烈日下睡午觉倒也踏实,喝足睡饱下午继续干活,仅仅是过了一天时间,那份紧张、害怕、担心荡然无存,关上篱笆门还真有几分家的感觉。 昨天时间有限,篱笆院围的太低需要加高,三个大点的男孩又去锯毛竹破竹片,两个小的男孩削兔皮,因为兔皮不是卖的,头部和爪子削掉后容易许多。 杨小麦把买来的布匹铺开晾晒,这是晚上当被盖的,不知道厚度够不够。还有一大包借来的衣服需要洗,把大木盆和衣物一样样搬到小溪边,小妹小弟跟在后面抢着说话。“大姐,马儿好厉害哦,它带我们去抓了好多兔子。”杨真真很肯定是马儿找到兔子窝。 “五哥六哥好厉害,抓了兔子跑回家,抓了又跑回家,跑呀跑呀跑就有好多兔子了。”宝儿越说越急,干脆两只小手左右比划起来,萌萌的好可爱。 “小妹小弟都好厉害,要不我们给马儿起个名字吧?”杨小麦随口一说。 “好啊好啊,”两个小家伙积极响应,宝儿说了好几个名字,什么瑜哥儿、瑞哥儿、琦哥儿------,杨小麦看着他苦思冥想的样子,似乎在回忆某些画面,这些哥儿应该是他的兄弟,虽然这身锦缎衣服标示他可能是贵人家的孩子,可这些叫哥儿的习惯基本上可以证实他出生豪门贵族。 杨真真把这些名字全否了,理由是已经有这么多哥哥,马儿不能叫哥,最后商定就叫小红,因为马儿是枣红色的。 晾晒完衣服,看着地上的野鸡就想晚饭给大家熬鸡汤,虽然两餐兔肉大家都吃的很满足,可鸡汤是别具一格的鲜美,营养价值也高,这些孩子们都需要好好补身体。 “五弟,杀一只鸡吧,晚饭我们吃鸡汤和鸡蛋饼。”两样美味合着一起吃,想着都要流口水。 张子坤麻利的杀了一只鸡,然后又挖了个大点的炉灶,就和李晋喂马去,顺便带上背篓割兔子草。 许多田做了竹锅铲,然后截了好几个竹节筒,并在竹节上戳了个洞,农家人都是用竹节筒盛水喝的。 万家富和杨晨旭破竹片,杨真真添柴烧开水,只有宝儿跟着大姐团团转。 杨小麦一手拿一个竹筒去取水,来来回回好多趟,直到锅里水开把鸡扔进去退毛,然后提着鸡去小溪边清洗,这样取水太麻烦了,得想办法改善。 她把整只鸡放进锅里倒满水,发现忘了买锅盖,还要跑一趟泰宁镇,虽然有再次碰上那两个人贩子的可能,好在外貌完全改变了,不可能被认出来。 先交待杨真真大火烧煮,再去小溪边清理鸡内脏,厚厚两块鸡油可以用来炒菜,心肝胗肠用辣椒炒很美味,可惜太少了一起煮吧,现在有这么多吃的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更多的美味还不敢奢望。 杨小麦趁着大家都在做事偷偷的溜出竹林,烈日偏西官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前后观望着小跑进了泰宁镇,要买的东西很明确直奔杂货铺,小伙计记得她上午来过,听说要买锅盖马上就拿了个匹配的。 洗衣服的时候发现那一大包都是男人的衣服,又肥又大布料倒是顶好的府绸绵绸和细棉布,全部都需要改了才能穿,选了相关颜色的细棉线加两根针,剪刀也要一把,旁边一袋茶树枝叶散发淡淡的清香,问下价钱这等粗次的茶叶竟要五文一两,来二两吧回家煮茶叶蛋吃。 小伙计拨弄算盘子报出一个数。“统共一百六十一文,你就付一百六十文就好了。”一天光顾了两次,算是老顾客优惠了一文钱。 杨小麦掏出荷包倒出所有的铜板只有五十九文,老毛病又犯了,前世买东西从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只要手机一刷多少钱都没障碍,那个镶了钻的小手机怎么不跟着一起穿越啊。 她知道古代铁器是昂贵的,拿起小剪刀还给小伙计。“对不起哦,带少了钱,现在这些要多少钱?” 小伙计不加思考的回答:“六十一文。” 还差两文,杨小麦把锅盖和包好的针线放进背篓,尴尬的抓起小撮茶叶说:“这些够不够两文钱,还给你总行了吧。”说完就放进了原来的茶叶袋,这样的小便宜她是不屑的。 刚走到泰宁镇门口,一辆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看清楚马车上的两个人,嘴上安慰自己不用怕,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两个人贩子瞄了她一眼又和卖凉茶的老婆婆继续聊天。 杨小麦不敢单独走官道回家,干脆坐在一块石头上偷听他们的说话,心里安慰着自己现在是男孩,衣服换了外形也变了,他们肯定认不出来。 人贩子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准备赶马车离开,看见杨小麦还没走顺便问道:“小子,你们村有没有赶马车去投亲戚的小孩子?” 被称着小子就是没有认出她。“没有,我们村没有马车。”回答的干脆,但还是不敢正脸看他们。 两个人贩子顺着官道一路前行,直到看不见了杨小麦才离开,欢快的回到竹林小院,鸡汤还在翻滚,上面飘着金灿灿的黄油,拿出锅盖清洗后盖上,不一会浓香的鸡汤味弥漫,咯盐偿下咸淡,好鲜啊!整只鸡软踏踏的用锅铲轻轻一戳就散架,美味的鸡汤做好了,都是小孩子为了避免被烫伤,杨小麦小心的一碗碗盛好,放在竹床上等大家做完事一起吃。 这两天对肉香味已经习以为常,闻着这味干活更有劲,玉米面和白面混合,多打几个鸡蛋搅匀,鸡板油涂抹锅底,鸡蛋饼煎两面金黄,太诱人了,宝儿急的团团转,催着二哥三哥四哥快去洗手,又对着门外喊五哥六哥快回家吃饭。 黄昏时,篱笆墙的高度只有许多田伸手才够得着,竹床上方还架了顶棚,没有合适的东西遮挡只好用一块粗棉布铺着,一丈的长度五尺宽度完全能够遮盖两张竹床,晚上遮露水侵扰白天挡太阳暴晒,好极了。 张子坤和李晋牵着马儿回家了,除了背篓里青草又抱回五只兔,附近的兔子窝估计所剩无几。 杨小麦要求大家每餐饭前要洗干净手脸,于是一窝蜂似的去了小溪边,回来后拴紧篱笆门。篝火晚餐开始了,一阵呲溜溜喝汤的响声不停,两个鸡腿大家主动让给了小妹小弟,宝儿双手抓着鸡腿啃,汤汁顺着往下流,衣服本来就很脏,再加上这汤汁简直不敢直视。 话少的许多田一手端鸡汤一手拿鸡蛋煎饼,边吃边安排明天的活计。“好吃,鸡汤好吃煎饼好吃,明天我们多抓几只野鸡,带上背篓去捡野鸡蛋。” 几个兄弟一起呼应,喝口鸡汤咬口鸡蛋煎饼,似乎这就是人间美味,那些被摧残被折磨的日子仿佛不存在了。 吃完饭杨小麦叫大家走动走动消食,她收拾碗筷擦抹竹床,有了大木盆,洗碗不需要一个个拿到小溪边去了,一堆煮好的番薯碰都没人碰,只好搁在顶棚上,浪费粮食可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虫蚁光临,明天一定不能做多了。 五床叠好的被盖放在竹床上,招呼大家坐下来,有些事要商讨一致,有些事要再三提醒注意。都睡过午觉又吃的很好,现在个个精神足足的。 “大姐,今天早上我和四弟去找野鸡,开始走时记得用竹枝敲打,还做了记号,看见野鸡就忙去追,野鸡跑的很快,后来鸡没抓着人也迷路了,要不是五弟来接就回不来了。”许多田很懊悔,这一天的心情都沉浸在后怕中,虽然说得有点过头,如果遇到大猛兽还真有可能回不来。 “你们没走多远,我是听到叫喊声找过去的,这些鸡蛋都是二哥四哥捡的,明天我们带背篓去捡鸡蛋。”张子坤机敏的转移了话题。 万家富接着说:“我爹说过野鸡是顾头不顾尾的,它们扑腾累了就会往旁边的杂草丛钻,我们只要慢慢靠近就能抓到。”这经验后来验证过,三只野鸡就是这么抓到的。 “马儿好像知道哪里兔子多,跟它走准能找到兔子窝。”李晋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马儿爱吃草,兔子也爱吃草,它们有共同的爱好,哪儿草鲜嫩肥美它们就在哪儿聚集,他们就是在那片草地周围熏了十来个兔子洞。 杨真真兴奋了,原来六哥和她感觉是一样的。“我说了马儿好聪明,会找兔子窝是吧。” “不是马儿,是小红。”宝儿的话把大家说懵了。 杨小麦把小妹小弟给马儿取名字的事告诉大家。哈哈哈哈哈,笑过之后大家一致通过了马儿的这个名字,最重要的是马儿认可这个名字。 第7章 旧貌换新颜 气氛很轻松,不是有意想搞破坏,但这事必须告诉大家。“上午我和三弟回来的时候,看见人贩子在找我们,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出竹林,也不要在竹林里大声喊叫,万一被发现了大家分开躲藏,捉到了就说只有自己在这儿。” 杨小麦的话吓住了大家,万家富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索,好不容易逃脱了,还餐餐有肉吃,危险又有可能降临,怎么可能不害怕。 “也不要太紧张,我们小心一些,等吃完这些粮食没找来,我们就没事了。”杨晨旭抱着妹妹,心理恐惧,话说出来却是安慰。 买了十五斤粮食,加上野鸡野兔野鸡蛋,还有竹林外的番薯地,半个月不出竹林也可以,人贩子漫无目的的寻找,泰宁镇周边的村子,花三五天时间就能翻个遍,十几天后他们就安全了。 鸦雀无声,一个个低头抱膝。“不要想太多,晚上不会找来的,好好睡觉,明天只捡鸡蛋,暂时不要惊扰野鸡,野鸡的叫声很大,容易引人注意,兔子也不要捉了,这么多在这还要割草喂它们太累,我们要吃多些长结实些,碰到坏人才有力气拼斗。 ” 作为富二代的杨小麦最大的长处就是心态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没有害怕过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反正现在也不记得是否有家人,无牵无挂。 又是一天来临,做饭是件挺繁琐的事,二十一世纪的她根本没做过这么多琐事,现在之所以会做可能是原主的本能。杨小麦在昨晚剩下的小半锅鸡汤里加水,淘了两碗大米到进去,好像水不够再加,把炉灶填满柴,竹节里放满鸡蛋,加水填满柴,然后拿起背篓出去了。 许多田听到竹门声,看见大姐出去,知道她是去哪儿,于是拿起铁锹跟出去。杨小麦没有阻止,只是叫他放下铁锹,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不能用铁锹挖,容易被发现的,用这个隔开挖。” 他俩不仅挖了一篓番薯,还摘了两大把番薯叶,这个可以炒了吃,好久没吃蔬菜了,这些原生态无污染的绿色食品,以后也会是他们的美味佳肴。 当他们回到小院时,一锅满满的大米粥又香又稠,炉灶里的火已经撤掉了,昨晚剩的番薯就着浓稠的粥再加上鸡蛋,虽然没有菜,这样的早饭农家人不一定能享用。 昨天洗的衣服全挂在篱笆墙上晾晒,环顾一下足有十几二十件,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改衣服,她是学服装设计的,画图没问题,拿针线缝制就有些棘手,要是有台缝纫机多好,想一想不犯错,面对现实再难也得上。 随便拿起一件衣服都是肥肥大大的,古代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样的衣服穿起来多累,又不方便做事还浪费布料。 先给宝儿做一套吧,一件浅蓝色府绸男子长衫入眼了,匕首当剪刀用,截取两个袖子稍做修改拼成了裤腿,裤腰借鉴现代休闲式,腰带用两根长布条搓成绳状抽拉收紧,还有两个斜插式的口袋——完美。上衣是圆领短袖,布料没有弹性衣服稍微宽松一些,小孩子骨骼柔软穿脱的时候不会有困难。 裁剪倒是很快,缝制的时候问题来了,杨小麦拿针线的次数可数,专业实操课也是用针线定个形,现在只能依靠脑子里的影相情景效仿,试着缝几针好像不难,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顶针,一条缝线没完手指就扎破了两三次,流了好几滴血。这怎么办?用布条包住伤口,中间放小块削薄的竹片,果然效果不错,就是太碍事,总归不会再受伤了。 杨真真的衣服有些犯难,这一堆衣服全是男人的,颜色很素,找到一件月白色的府绸长衫,布料柔软垂感很好,先做一条短袖连衣裙,左胸位置用本色布条缝一朵小花点缀,裤子同样是截了两段袖子缝合与宝儿同款,只是给她多备了条中裤。 杨小麦给自己找了件浅紫色的长衫,这个时代的衣衫肩袖是一体的,衣袖改成长裤最省时省力,前后两片大衣襟做了一件翻领的运动式短袖,拆下两粒布扣装在领口位置,直接扣在锁好的扣眼里,创意不错。 远处传来野鸡叫声,三个男孩兴高采烈的进了篱笆小院,四只绑住双脚的野鸡放在地上,许多田卸下背篓,小心的把野鸡蛋放进土槽。“大姐,这么多鸡蛋可以拿去镇子上卖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鸡蛋,阿奶存了十几个就要急着去镇子上换钱。 “不卖,我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吃两三个没几天就吃完了。”杨小麦收拾针线衣服准备做午饭。 “我们一直在追野鸡,看见很多窝鸡蛋都没有捡。”杨晨旭毫不在意的说道,比起追逐野鸡的兴奋劲,安安静静躺着的鸡蛋实确没有什么吸引力。 “天天都吃野鸡野兔,鸡蛋放久了会坏的,还是卖掉一些吧。”许多田还在争取,能填饱肚子就很好了,这么好的东西就应该换成银子。 “野鸡野兔也可以卖钱换粮食。”万家富也发表了意见。 这么大热天,鸡蛋放几天就坏了,换几个铜板也不错,坐吃山空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好吧,后天带几只兔子和鸡蛋去泰宁镇试试,野鸡不要抓了,那么大的叫声,万一传到林子外就麻烦,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都要洗澡,你们想办法把溪水引到院子里来,多锯些竹筒烧水,还要几根竹竿晾晒衣服,中午就吃鸡蛋煎饼,晚饭做红烧野兔。” 一串安排过后院里院外忙碌起来,小红也很辛苦,两个小家伙围着它转,吃草还要听絮絮叨叨的声音。“小红,你要记住自己的名字,你还有六个哥哥两个姐姐,这个家里你个头最大最有力气,要好好保护我们,等过些日子就带你出去玩。” 杨小麦没有午睡,就是为了赶时间 改裤子,上衣来不及暂时披件对付,有几套男孩的衣裤挑出来,谁合身就给谁穿,这么多细棉绸缎给每人改两身应该没问题,过几天就让大家旧貌换新颜。 篱笆院地方有限,用两床盖被在角落作围挡,溪水已经用破开的毛竹引进了院子,大木盆放好倒入热水,再参入溪水调到合适温度,各自的布巾分别晾在篱笆墙上,先拿宝儿的。 杨小麦上前帮忙脱衣服,小家伙抓住裤子就是不放手,没办法,最后同意大姐帮洗头,四哥帮洗澡,万家富喜欢把他扛肩上玩,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许多。 第二个洗的是杨真真,她的头发较长,长时间没有梳理都结成团,梳洗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征得同意后绞掉了打结的部分,洗完澡换上中裤连衣裙,小女孩红彤彤的脸蛋好娇俏。 轮到杨小麦时,洗头发的时间比较多,头上的伤口基本愈合,长时间没有梳理的头发加上凝固的血块几乎成了地毡,伤口又不能浸水太久只好削短,反正她现在是男孩装扮,布巾一扎也不受影响,穿鞋走出围挡,好几双眼睛盯的她不知所措,是不是头发太离谱了? “大姐,我要你一样的 衣服。”“我也要。”“我也要。”-------几个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有,裤子已经做好了都是一样款式,长短不一你们自己选,上衣要好几天才能全部做好,今天就随便找一件将就着。” 宝儿洗完澡小睡了一会,醒来精神足足的,看见杨真真摆弄自己的新裙子,他也两手插在裤兜在竹床上走来走去,裤子有点长,杨小麦找了两小布条,在裤脚的缝线处弄一小可口子把布条一头穿进去,转一圈后拉出来打个结,立刻成了灯笼裤,好兴奋好新奇,宝儿更嘚瑟了。 杨真真不失时机的臭美,原地转着圈见一个哥哥显摆一下,还有头上用布条扎的蝴蝶结,尤其是看见杨晨旭洗完澡在整衣服,又转起了圈,裙摆也跟随着飞舞。“哥哥,裙子好漂亮还有头花,我好喜欢好喜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杨晨旭看到妹妹绞短的头发时,心理很不好受,可看到她高兴雀跃的样子也就释然了。“妹妹像小仙女,好好看。” 才三天时间那些蓬头垢面衣衫邋遢神情木讷的小孩子,一下子旧貌换新颜了,真真宝儿尽可能的发挥他们的活泼可爱,许多田万家富朴实的笑容带着满足,就连拽拽的李晋也藏起了少爷谱,主动的带上背篓割草,颇有主意的杨晨旭眼睛里少了忧虑,张子坤蹦进跳出不像是跟着主子后面的小厮了。 清洗大战还在进行,杨小麦要准备晚饭了,中午的食物全部吃完了,晚饭的主食还是番薯。“竹节快要烧坏,需要换一个。”只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番薯才清洗好,新的竹节就摆放在炉灶上。 兔子已经清洗好准备红烧,番薯叶要铺开清洗,大木盆没有停歇过,只能去小溪边了,背篓这时候是当竹篮子用,嗨!日常用具实在是太欠缺了。 杨小麦烧好半锅水准备把兔肉焯一遍,发现没有砧板无法剁开。“明天想办法编几个竹篮子装东西,还要搭个架子放碗筷,砧板现在就可以做,把那些做碗锯下的长长短短竹片都捡来。”给他们找点事做,免得盯着锅等吃着急。 ‘哗啦啦’一堆竹片备好了,杨小麦拿来粗绳比划一下大小打了个结,放在炉灶旁边铲平了的位置,还比划了几下到锅的距离,觉得还顺手。 边做边示范把小竹片按同方向排叠在结扣里,直到填满再拉放松绳结填塞竹片,连续几次后将绳锁紧,再把剩下的竹片坎成大大小小的竹条,有空隙的地方就加进去,没有锤子就用大砍刀敲,最后再用大砍刀平面使劲拍,长短不一的部分扎进了土里,一个圆圆的竹砧板形成了。 许多田是实际操作人,看着厚实的竹墩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自己的双手,一堆乱七八糟的竹片竟然成了平平整整的砧板,结实又好看,得意的笑容溢于言表。 把兔肉剁开焯水沥干,竹篮还没有编好只能多拿几个碗装。起锅先放入兔板油熬过后剔除油渣,加入姜片干辣椒,再倒进兔肉爆炒,最后注满开水盖锅大火烧煮,七双眼睛不同角度盯着看。 兔肉香味弥漫小院,揭开锅盖,水只剩下小半,放盐酱油调味,沾点汤汁偿偿咸淡,淡了加盐,再偿再加盐,肉太多放盐掌握不了份量,差不多了盖上锅,撤掉大火改小火,刻把钟过去水分差不多烧干,红烧兔肉做好了。 每人盛了大半碗放竹床上晾凉,剩下的又装了四碗满满的,洗干净锅再次放在炉子上添柴,把野鸡油扔下去熬,然后捞出油渣倒入番薯叶,翻炒几下放盐再翻炒,盛出装进碗里,好长时间没见到蔬菜了,绿油油的番薯叶十分诱人,先尝尝,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竹床上只有杨真真和宝儿埋头啃食,其他人都端着碗站在一旁低头大干,还有嘻嘻嗦嗦的声音。“砧板上还有,吃完了自己加,蔬菜也很好吃。”杨小麦把番薯叶放下,看着宝儿满嘴满手都是油,衣服又弄脏了,真是头疼。 “大姐,好吃,嘶嘶,好辣。”宝儿不能吃太多怕不好消化,太辣也容易伤胃,帮他吃掉几块。杨小麦从他碗里夹了几块之后小家伙不高兴了,眼泪汪汪的好委屈。 “小弟碗里的好好吃哦,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红烧鸡快。”破涕为笑,明天还有好吃的,这个大姐太好了。 杨真真赶紧拍起了马屁。“大姐,我的也很好吃。”说着把自己的碗推了一下,杨小麦不客气吃了好几块,然后把番薯叶夹给他们。“这个菜有点甜,吃了嘴巴就不辣了。” 真的耶,小妹小弟连吃几下才缓解了辣味。“哥哥,番薯叶好好吃,嘴巴也不会辣。”杨真真的这声哥哥让几个男孩都回了神,之前的烤兔肉除了盐没有其他调料,吃的是肉质的焦香味,红烧的味道鲜美许多,特别是辣劲对味蕾的刺激,好过瘾。 还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三只兔子吃的精光,主食几乎没动,番薯叶经杨真真一推荐,三两下就被他们抢光了。 第8章 地主家的早餐 杨小麦太累了,整天没有休息,中午都在改衣服,晚饭后在火堆旁还洗了一大盆衣服,而且这些衣服穿了十多天特别脏,小小的身体劳心劳力图什么,又不是亲大姐,早点睡觉去。就这么着大家还在商量明天要不要多宰几只兔子,她已经回到车厢里睡觉,甚至没有顾及小妹小弟两个。 浓稠的大米粥、碧绿的番薯叶、金黄的荷包蛋、还有焦香的烤番薯,这样的早餐地主家都不一定有。杨小麦发现自己干的事越来越多了,洗衣服做饭刷锅洗碗还要改衣服,得赶紧想办法找到他们的家人。 万家富和杨晨旭又抓了三只野鸡,许多田背了半篓鸡蛋,昨天叫他们不要抓野鸡今天就忘了,好想责备几句,可该死的野鸡却没有尖叫,找不到理由就罚他们 多做事。“别绑了,三只鸡一起宰了中午红烧,你们负责拔毛清洗干净,我只负责弄熟,天天吃肉看你们腻不腻。” “不腻不腻,天天吃才好呢。”张子坤算比较活跃的,脑子灵活做事主动会说话,可惜是奴籍。 许多田好想说留着卖钱,看见几个兄弟高兴的呼应就忍住了,真担心一时回不了家以后吃什么。 杨小麦见大家听到吃的高兴样就不爽,要不再给他们加些事做。“吃完早饭把锅碗洗干净,我要给你们赶做衣服。”这个借口不错,其实不用借口让他们多做点事也不会有意见。 虽然小院不是真正的家,可八个孩子里里外外挺忙的,许多田拖回来一捆细竹枝,试着编几个小竹篓、竹篮子、竹筐,虽然样子不好看,总比没有强;竹架做的精细多,尤其是支架还用粗绳加固了,摇了摇够稳。 万家富拿了铁锹在篱笆外砍掉毛竹的空地上开荒,说这里的地很肥种上菜一定长得快;几个杀鸡退毛的人就热闹了,围着大木盆叽叽喳喳,一会儿叫一会儿笑,杨小麦缝着衣服偷乐,这样子多好啊,锻炼他们自己又轻松不少,另外还发现几个男孩的裤子都成了灯笼裤,只是上衣东拉西扯的绑在身上。 三只鸡红烧刷新了这口锅的最大容量,六个竹碗堆得高高才装下,汤汁另外装了一碗,其实全是鸡油可以用来炒番薯叶,主食只有番薯,好吃的不能堆着吃,养刁了胃口不好。 “留三碗鸡晚饭吃,不够就吃番薯。”自从做了大米粥鸡蛋煎饼,番薯都搁在一边不怎么动了,只有许多田万家富两个人会吃点,这样下去那点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大姐,我想吃鸡蛋煎饼。”宝儿不喜欢吃番薯,这会虽然有红烧野鸡,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乐意。 “哎呀,大姐忘了,晚饭做好不好?”这样的托词骗小孩子没问题,宝儿果然同意了。 下午,杨小麦继续做衣服,却把几个男孩吩咐的团团转。“五弟生火烧半锅水,四弟洗五六十个鸡蛋放锅里煮,六弟带小妹小弟放马。”许多田和万家富两人已经去开荒了,农家孩子对土地热爱是根深蒂固的。 鸡蛋差不多煮熟了,杨小麦不得不亲自动手。“三弟把木盆装满水,我要把鸡蛋放进去。”说着用小竹篓捞起鸡蛋一趟趟来回,然后重新换水放入盐酱油五香八角,抓撮茶叶觉得不够又加些。 “大姐,我做什么?”张子坤站在一旁想帮忙。 “你就管烧火,先大火后小火,顺带煨些番薯。”午饭主食只有番薯,可最后剩下的番薯还不少,晚饭接着吃,除了宝儿真真例外。 杨晨旭把玩着盆里的鸡蛋,杨小麦蹲下两手拿鸡蛋转着圈碰撞,直到外壳碎了才放进小竹篓,然后又放进锅里小火煮,大概两刻钟后看了看锅里的情况。“不用加柴了,等凉一些才好吃。” 杨晨旭和张子坤尴尬的对视一眼,等凉了吃那要多久吖,灶膛里还有明晃晃的火焰,柴火灰的热度还要持续好久,再等锅里鸡蛋凉估计天都黑了,闻着香味想流口水,还是走远点。 杨小麦把做好的三件衣服挂在篱笆墙上,一进门就能看见,她记得藏青色的裤子是许多田穿了,同色的上衣明显要大些,另外两件是万家富和杨晨旭的,一件长衫尽可能的改成一套,既好看又不浪费,也便于大家区分。 “大姐,听说煮了好香的鸡蛋,什么时候可以吃吖?”李晋一进门背篓里的草还没放下,眼睛就转了一圈。跟着进来的小妹小弟吸着鼻子寻,张子坤系好马放下背篓喂兔子草,偷看他们谁能先找到。 “等大家到齐了才能吃。”手头的衣服还有没做完,不打算给他们拿鸡蛋吃。 “唰”的一声,李晋跑出了篱笆院,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三个哥哥叫进院子。 “二哥三哥四哥快来吃好香的鸡蛋。”这是杨真真的声音,一个比一个着急。 篱笆外的三个男孩听到叫声马上就停了手上的活,一下午他们都在这香味中翻地拔草清理竹根。 差不多申时末,天黑前手上的衣服可以完成的。“三弟给大家拿吧,一人只能吃两个。”鸡蛋吃多会伤胃,过会还要吃晚饭。 温温的茶叶蛋香味扑鼻,蛋壳泡软了轻轻一剥全都脱落,许多田三两下就吃完了不好意思的憨笑。 “吃完了的去准备洗澡水,时间有点晚多点几个火堆同时烧。”反正竹筒有的是,烧柴又不花钱,山里的枯竹很多,这几天锯的竹枝废竹筒竹片过几天也能用。 “大姐,这叫什么蛋呀,太好吃了。”都吃完了才有人问。 “这个叫茶蛋,明天打算拿到镇上去卖,你们觉得卖多少钱一个合适?”杨小麦确实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情况。 “我奶奶的鸡蛋卖一文钱一个,我们的这么好吃就卖两文吧。”许多田有理有据的给出了建议。 “县城的鸡蛋一文半一个,我们的都煮熟了还很香,最少要卖三文。”杨晨旭的理由也充分。 “这是大姐的独门秘方别人做不来的,说不定可以卖五文一个。” 别看李晋小少爷样,可他说出了东西的卖点,商人家孩子眼光就是独特。 杨小麦心里有数了,这些鸡蛋的成本只是调料钱,哪怕两三文一个利润也可观,可地上这两三百个蛋全卖了不过千文,一两银子能干什么?可以买六十多斤大米或八十多斤白面或一百多斤玉米面,可以供他们吃十几二十天,想想还不错。 “把茶蛋全装进竹筒,茶叶水也倒进去,谁去洗下锅子和番薯叶,小妹小弟准备洗澡。”杨小麦收完最后一针收起竹床上的衣物,嘴里却在分配工作。 “大姐,我不想洗澡。”宝儿舍不得换下洗衣服。 “大姐,我的裙子再穿一天好不好?”杨真真一天都很爱惜这身连衣裙。 “都不行,以后会有很多漂亮的新衣服。”不能惯着他们的坏毛病,大热天的就必须天天洗澡,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晚饭主食没得选,炒个番薯叶热下鸡块就开吃,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一人加了个茶蛋。 小院里篝火摇曳,竹床上八个孩子嘻嘻闹闹,吃穿问题暂时解决了,最主要的事情要着手行动了。“有两件事我要和大家说说,第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每个人都要天天洗澡,而且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小弟小妹的我会洗。” 看着几个男孩低头不语,杨小麦鼓励道:“我知道你们是男孩在家是不用洗衣服的,可现在离开家已经好多天了,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人贩子被我们甩了,还做了竹床围了小院,天天吃兔肉鸡蛋喝鸡汤,三餐饭顿顿管饱,想想我们是不是很厉害。”几句话点燃大家的激情,个个脸上洋溢着自豪感。 “大姐,洗衣服不难的,我们自己可以洗。”张子坤说完几个人都表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你们不仅要洗自己的衣服,还要帮着做一些家务事,比如烧洗澡水刷锅洗碗,现在这个小院就是我们的家,大家齐心合力就没有难事。”杨小麦从没有做过这么多事,适当让他们分摊一些并不过分,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得到回应就继续说:“第二件事就是我们怎么回家的问题,要么去衙门报案,说我们是被人贩子偷拐的,被不认识的人救了送到衙门口后恩人就走了,要么写信回家让家人来接,这样时间可能会好久,说不定还要在这住十几二十天,说不定还会更长。” 这下子热闹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万一衙门知道他们杀了人怎么办?万一衙门有坏人怎么办?这些问题不得不考虑,衙门开堂的阵仗一般人都会害怕何况还是孩子,可能没问几句话就全坏了。 “我觉得还是写信回家比较稳妥,这个篱笆院子住得挺好,还有五两银子买粮食吃饭就不用愁,晚点回家没多大问题。若是去衙门报案,大姐不记得家在哪里,小弟又不晓得家人的情况,他俩怎么办?”杨晨旭年纪不大考虑问题挺周全,虽然只相处了几天时间,可却是生死与共的情感。 “对对对,我们不去衙门,写信回家,我家屋子多,大姐和小弟都可以去我家住。”李晋热情邀请,之前拽拽的样子丢了。 “大姐去我家住,我不要小弟走。”杨真真眼泪汪汪的叫起来,他们三个睡觉前都会嬉闹一阵子。 杨小麦把杨真真搂进怀里,想到分开心里同样不舍。“真真不哭,我们还要在一起住好久,以后回家了也要像亲戚一样走动。” “嗯嗯嗯,回家了你还是我们的大姐。”许多田万家富家里屋子小不能留住,这个大姐他们是从心底里认可的。 “就决定写信回家了,明天三弟和我一起去镇上卖兔子和茶蛋,顺便买笔墨纸砚回来,还要买些粮食和针线剪子,毕竟我们还要在这住好多天。”杨小麦觉得他们不久就要离开这里。 第9章 杨焕城 许多田天亮时出去挖番薯,竟是空着背篓回来。“大姐,小路上有几个肩挑 背扛的人往村外走,可能是赶集的日子。” 杨小麦乐了,运气好的爆棚,想卖东西就有集日,她背起四只兔子,杨晨旭把三竹节茶蛋装进篮子,如果能换些银子,回家还可以多积攒些路费。 泰宁镇不算大,只有一条主街道,南门外周边有六个村子,集市就设在南门不远的一大块空地上,北门外周边只有河东河西两个村子,赶集的人要穿过泰宁镇的主街到南门集市,他俩没有急匆匆的往南门赶,而是边走边看街道两旁的门店招牌,顺带看一下擦身而过的村民卖些什么东西。 “兔子怎么卖?”身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 好突然,卖多少钱一斤真不知道,原本是想到集市先打听别人什么价。“大伯,您是买一只还是四只都要。”可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身边还有一个挑着箩筐的小哥。 男人没有回话朝集市走,杨小麦也没有再说话,别人只是随便问问。集市人真多,看到几个卖猎物的,想找个位置放下,就听到有人问“兔子什么价?”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 “二十五文一斤。”也是男人在回应。 “二十文吧,你这兔子有点瘦,脚还受了伤,放两天会不会死掉?”市场上讨价还价很正常。 “白管家,这个季节的野兔不好猎,都是大清早出来觅食,天亮就躲进洞里。”话虽这么说,但还是以二十文一斤卖了,收拾东西离开。 原来这个人真的是管家,杨小麦看准时机,赶紧放下背篓,然后又接过竹篮,侧着身让杨晨旭一道挤过去并排站着,这个位置不错。 “你的也一起卖吧。”他已经买了两只,想逗她玩呐。 “我的又肥又大,养多少天都不会死,要二十五文一斤。”这价是有依据的,也没指望他会买。 男人拎起兔子翻看,沉甸甸的又肥又干净。“这不是才猎的吧?” “管家伯伯,您太厉害了这也能看出来,春天的时候我爹抓了两只兔子,放一晚上就多了六只小兔仔,后来抓到母兔子都放家养几天,这就是那些小的长大了。”好辛苦,说句奉承话还要编故事。 “这几只我全要了,家里还有吗?”白府老太太后天六十大寿,要摆二十多桌酒席,野味肯定少不了。 “有啊,管家大伯您还要多少只?”遇到大买主必须客客气气。 “回头再送十只到白府,说是白管家吩咐的。”大庭广众之下,一句句管家伯伯,再加上尊称您,叫的白管家腰杆子挺直,一般想讨好他的人都是卑躬哈腰的,只有这个小子仰着头大声称呼,心里颇有几分喜欢。 “谢谢管家伯伯。”杨小麦乖巧的道谢,第一次做买卖就遇到这么大的买主,一旁 的杨晨旭侧过身子偷乐。 随从小哥拿出自己的称,然后报出斤两和钱数,总共二十二斤合五百五十文钱,杨小麦接过铜板再次感谢。赶紧抓住时机从杨晨旭的竹篮里拿出两个茶蛋,一个递给白管家,一个递给随从小哥。 “管家伯伯,这是我家做的茶蛋很香很好吃,尝尝吧,谢谢你买了我家的野兔。”这么快就做成了买卖,两个茶蛋算是答谢。大户人家的管家权利大得很,要好好维护。 白管家细细的嚼着茶蛋不时还点点头,温热的茶蛋香味一下子散开,引来好多关注的目光。“那个香蛋多少钱一个?”一个妇人的声音隔着好几人问。 “这个叫茶蛋,五文钱一个。”杨小麦大声回答换来一片惊呼。 “鸡蛋三文钱两个,你的茶蛋难道不是鸡下的?”妇人打趣的话语产生了共鸣,嫌贵的人离开了,想买的人等待还价。 “我这是用名贵药材煮出来的,不仅口味好还清肝明目,你们买的是鸡蛋吃的是秘方补品。”胡说八道一通还真糊弄的几个人动心。 白管家看着明眸皓齿的小子,瞎话说的顺溜很有意思。“你这一共多少我全要了。” “管家伯伯您太有眼光了,给你二十个吧,这边好几个人想买呐,剩下的八个让他们也尝尝鲜行啵?”这话说的多漂亮,花五文钱买一个茶蛋还要讨了人情。 自己赚的铜板似乎要沉很多,小荷包撑得鼓鼓的,他俩没有立刻回家,在集市匆匆逛了一遍,买了一个背篓,两个陶土钵,还有生姜、八角大料和干辣椒,花了三十文;许多田说要大白菜种子,那块菜地 好像还不小,买二十文钱应该差不多吧;针线剪子顶针花了两百二十文,古代资源贫乏,和铁有关的东西都很贵;好想吃大米饭,再买十五斤大米,连大米袋又花了二百三十文,刚到手的银钱还没捂热就花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家捉兔子去。 杨小麦和杨晨旭两人背了十只兔子,气喘吁吁地从耳门进了白府后院,上次的衣服就是从这借的,不得不感叹:人和人之间还真是要讲缘分的,有意无意间总是能相遇。 “管家伯伯,您要的兔子送来了。”虽然很累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在白府听到您这个尊称,白管家对这个孩子又增加了几分好感,之前的随从小哥将兔过称,总数四十六斤,共一千一百五十文,杨小麦接过一锭碎银一加百五十个铜板,深深地鞠了个躬道谢。 “谢谢管家伯伯,府上做酒席要不要茶蛋摆冷盘?”不管用不用的上,多说几一句话也无碍。 一上午见了三回,白管家觉得这孩子做买卖有些天赋。“茶蛋冷盘怎么个摆法?”问这句话纯粹是敷衍,酒席上总不能滚一盘子蛋吧,那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主家不责罚才怪。 “我这还有四个茶蛋,要不摆给您看看,不喜欢也没关系,就当给大家尝鲜了。”这几个蛋还是回家及时,晚点就被几个小的吃光了。 白管家不置可否的笑笑,杨小麦叫随从小哥拿来一个盘子一根细线一把小刀,然后就在后院的石桌上坐下,先把剥好的茶蛋竖着用细线对半划开,一个茶蛋划成四瓣摆在盘子周围,再把一个茶蛋横着划开,用小刀将蛋黄边的蛋白切成齿轮状摆在盘子中间。 “好了,这个摆盘叫观音莲,蛋瓣可以摆密实些,要是有黄瓜就更好。”冷盘在餐桌上是艺术品,好看又好吃特显档次。 好几个灶房的大厨在一旁观看,听到要黄瓜马上就拿了。杨小麦先把黄瓜斜切成片,然后又对半切开,再把黄瓜片在蛋瓣外围错开摆两圈。 “太好看了。”“真像观音菩萨的坐莲。”旁边的赞叹让杨小麦愉悦,心里暗自揣测,是不是又有一笔买卖要成事了? 这名字取得好,一道新鲜吃食好看好吃寓意更好,果然,白管家毫不犹豫赞道。“这名字取得好,一道新鲜吃食好吃还好看寓意更好,现在赶紧回去做一百个茶蛋送来。” 白管家在白府做了二十多年,耳濡目染也能看出点商机,先前买的二十个茶蛋,老妇人和小姐吃了都赞不绝口,这个摆盘放到酒楼肯定会受欢迎,借老妇人的寿宴献上,如何讨好主子他最在行。 这两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落落大方,脑子灵活手也乖巧,一身干净利落的府绸衣衫,样式还从来没见过,不卑不亢的哪里像是农家孩子。“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突然换话题什么情况。“杨焕城。”脱口而出,这是前世爸爸的名字,接着又补充一句。“十五岁。”。 “羊换城池,好名字,就是身体瘦弱了些。”白管家把名字拆开来念道。奶奶也是这么说的,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是因为名字取得好。 赚了一两多银子,两人美滋滋回家,路过包子铺,好香啊!肚子也咕噜咕噜回应。早餐只吃了一碗稀饭,一个煮鸡蛋,餐餐都有番薯根本不愿吃,杨晨旭比她好点,不是很嫌弃番薯,现在也同样饿的前胸贴后背。 肉包子两文钱一个,皮大馅足咬一口满嘴流油,杨小麦买了十六个,十四个放进布袋,本来想买些白面回去,可身体确实很累,啃着大肉包走路脚步轻盈了许多。 竹林小院静悄悄,几个孩子看着午饭没多大热情,他们在等待篱笆外的脚步声。“大姐回来了。”杨真真甜脆的声音带着大家一起涌向门外。 杨小麦把大肉包分发给大家,每人拿着两个肉包子,哪还顾得上说话,篱笆院里又是静悄悄。 杨小麦看见一个个只顾吃包子,干脆自己动手洗蛋烧水煮蛋,马上又有茶蛋吃了,好几双眼睛咬着包子盯着锅里咪咪笑。 这次把所有的鸡蛋都煮了,共有一百三十多个,除了白府预订的一百个,剩下的全带去镇上,如果 白府要不了这么多就到街上叫卖,增加一些茶蛋的知名度,以后就好推广了。 申时初,杨小麦和杨晨旭把茶蛋送进了白府,还是热乎乎的。白管家听说他们留了三十准备去叫卖立刻全收了,他急匆匆赶来不是为付铜板的。 “焕城啊,后天白府的客人很多,府里下人也不少,每个人都想尝尝,估计很难确定茶蛋的数量,要不我出三两银子买你的方子如何?”大少爷中午看了摆盘尝了茶蛋很是满意,他得好好表现。 “啊!”原来叫的这么亲热是想买秘方,杨小麦没想过这一出,心理盘算三两银子要卖六百个茶蛋,现在家里没有野鸡蛋,山里捡野鸡蛋也有危险,若是买鸡蛋做茶叶蛋太麻烦,卖方子更方便些。 她借故要和三弟商量,拉着杨晨旭稍作避让,小声告诉却他看手势摇头。杨晨旭配合着手势,一群人都以为他是不同意卖方。 白管家担心买方子有变故,连忙开口加二两,杨小麦笑嘻嘻的回道:“我也不知道这秘方值多少银子,要不您就给六两吧,六六大顺的讨个吉利。”没有狮子大开口,讨价还价是生意人的常态。 白管家一扬手,笔墨纸砚就送来了,杨晨旭执笔写好了方子,六两碎银加六百五十个铜板同时交付,离开时两人又一次鞠躬致谢。 第10章 寄信回家 拿着沉甸甸的荷包最想做的是买买买。先去书坊看看,一小叠白纸五个信封加上有残损笔墨砚,竟然花了八百文,真是贵死了,怪不得古代绝大多数老百姓读不起书。 再顺便打听一下怎么寄信,这种古老的信件传递方式杨小麦是第一次接触。“掌柜的,你知道哪儿能寄信吗?” 书坊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斯文老者,可能是与读书人接触的多,带有几分儒雅之气:“衙门可以寄信,十文钱一封,路上时间说不准,他们是顺便从一个衙门带到另一个衙门,有时候会拐好几个衙门才能送到,还有可能会丢失。对面安顺驿站也能寄,要二十文一封,他们是驻店商队顺带,时间会快些,还算牢靠。” 这个掌柜是对面安顺驿站的亲戚吧?这么明显的帮他们拉生意。 “你们要寄信去哪儿?”掌柜经常会遇到一些问事的百姓,见是两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就想多给点建议。 “洪州府铜陵县。”杨小麦想了想如实回答,这个掌柜大概是年纪大了,闲的无聊什么人和事都爱打听。 “请问老掌柜,泰宁镇是不是也属于洪州府地界?”杨晨旭很有礼貌的又问了一句,要是属于同一个州府,那铜陵县就不会太远,可是听到回答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洪州府铜陵县可是跨了省界,路途远着呢,近些年那边道上不太安宁,来往的商队少了很多,我看你们还是两个地方都寄吧,稳妥些。”掌柜有理有据的耐心分析建议。 刚刚还以为他闲得无聊话多,没想到人家是热心帮助。“谢谢掌柜提醒。” 走出书坊,杨晨旭蔫巴巴的提不起精神,当年父亲到洪州上任,全家老小在路上走了二十五天,那时自己还是襁褓中的孩子,感受不到途中的艰辛。 如今兄妹俩被拐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月了,爷奶父母现在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想到这两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吧哒吧哒往下流。 杨小麦的感觉完全不同,跨了省界就是说洪州是邻省,再远也不过千把公里,知道方向就好办,把回家当作一次旅程,再苦再累也是乐在其中。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现在是一个靠骡马代步的古代,千把公里是一两千里路程,按马车的时速不眠不休要走五十个时辰,若是一天行走四个时辰,不出意外需要十左右,这样的旅程很不好受。 回头看见杨晨旭泪痕未干的脸,知道他是在想家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三弟不用太担心,我们手头的银子可以撑好几个月,大不了去县城的衙门求助,好在大家都毫发无伤,家人们很快就会收到信的,想想喜从天降的感觉是什么杨?” 杨晨旭转忧为喜,擦干眼泪回应。“嗯,我听大哥的。” 情况了解清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明确。“回家你就把信写好明天来寄,现在最要紧的是买够粮食,总之我们一天一天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这心态才是真正的杨小麦。 采买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家里的食材太少,今天可以多买一些,十五斤白面加大布袋一百八十五文,一斤浅褐色的白糖三十文,这东西有点贵,又买了八个肉包子,顺便问掌柜的要了块老面,又花了二百二十六文。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太累。 赚银子了,彩霞照进篱笆小院,竹床上大家一遍一遍数着他们的全部财产,一个五两的银锭六块小碎银,铜板数了好几遍,直到大家的数字一致才收住。发财啦!他们有十一两又四百六十二文银钱。许多田握着五两的银锭不想撒手,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银锭子。 “明天三弟负责写信,每个人把收信地址和收信人告诉他,估计半个月左右家里人就会来接了。”很快就要回家了,兴奋之余还有许多不舍,回家意味着分别,几天的相处生出的情分颇深。 “大姐,你能想起家在哪里吗?”张子坤问,他和李晋私下商讨过,宝儿肯定找不到家人,大姐失忆想不起家人,一起带回家可能会连累他们,干脆四个人都不走,暂时住在这也挺好的。 “没有,我带着宝儿暂时留在这,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能想起家在哪儿了。”杨小麦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望自己快些恢复记忆。 “不行,你和宝儿一起去我家,我全家人都会同意的。”杨晨旭这几天和她相处时间最多,甚至把她当亲姐姐一样依赖。 许多田和万家富也争着要带她回家,几天朝夕相处生死相依,一旦离别就很难再聚了。“谢谢你们,我的事等大人们来了再说,到时候也许我的记忆又回来了。” 杨小麦更是舍不得大家离开,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这些孩子就成了自己的家人,每天忙忙碌碌欢声笑语,还有大家亲手建造的竹林小屋,留下了太多太美好的印象。 接下来讨论家人们来了怎样才能找到这,你一言我一语,他们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楚,还怎么写清楚竹林方位,又没人知道竹林里有这么群孩子。 最后决定在信里告诉家人,到泰安县泰宁镇,就住安顺驿站,到时候每天下午派杨晨旭去打听。 真正动笔写寄信问题又来了,许多田只知道家住许家浦,去镇上要走一个多时辰,什么镇也不知道,他就去过一次,还被人贩子拐了,真是倒霉。 万家富的信寄到阜阳镇万氏杂货铺,他大伯叫万福,什么县不知道,阜阳两个字怎么写也不知道。 张子坤和李晋告诉大家是主仆关系,他们随时可以找到家里的铺子,暂时还不想回家。 杨晨旭的收信地址最详细,洪州府铜陵县松岭书院——杨松林。 猜想他们有可能是一个县范围被拐的,都寄往洪州府铜陵县,镇子就写谐音,另外把他们俩的情况告诉杨晨旭的爹,请他帮忙打听一下。 很快就可以见到亲人了,大家的情绪都无比激动,即便是才刚刚开始写信联系,感觉回家路已经越来越近了,许多田和万家富默默的走出篱笆院,心理特别矛盾,回家意味着和这些兄弟姐妹就要离别。 昨天的大肉包确实好吃,杨小麦不会做就尝试着做馒头,舀两碗白面一碗玉米面放进土陶砵,加三个鸡蛋,掰半块老面做酵母,加白糖和水一起揉,好像水多了,再加白面玉米面,没有案板就在砧板上揉搓,感觉差不多了,分两份放进土陶砵,找两块干净布打湿盖在上面等待面发。 天气热发面时间短,趁着这个时候先炒番薯叶,没煮粥就弄个鸡蛋汤,番薯是不能少的,米面需要银子买得计划着搭配。 土陶砵里的面已经鼓起来了,放在砧板上再次揉搓,然后搓成长条切成小段一个个搓圆再次醒发。锅里放适量水,用洗干净的竹片架在水上面当蒸笼,把面团摆放上去,再用更长的竹片架一层,继续摆放面团,盖锅大火蒸。 第一锅馒头出炉啦,一个个捡到篮子里,警告那些期待的眼睛,等晾凉点再吃,第二锅馒头刚盖上几个人就赖不住了。 杨真真一手拿着馒头自己吃,另一只手举着馒头塞到杨小麦嘴里。“大姐快吃,好甜好香。”一个被窝睡了几天,感情就是不一样。嚼着宣软甜香的馒头,杨小麦好想感谢冠状病毒,让她在家足不出户关了三个多月,感谢抖音朋友分享美食技能。 一锅馒头二十一个全吃完了,宝儿一个没吃完另一只手又拿一个,还想等下一锅大吃想得美。“没吃饱就吃番薯,那些是中午和晚上吃的,现在去把鸡蛋汤吃了,一人一碗。” “大姐,可不可以早饭就吃馒头,午饭和晚饭吃番薯。”李晋的建议得到大家的呼应。 “不可以,营养搭配着吃才能长得高大好看,你们看看自己,是不是长高了好看了?”换一个话题,免得他们记挂锅里的馒头。 肯定是长好了,五六天时间不是兔肉野鸡就是鸡汤鸡蛋,餐餐能吃饱,又有了大米白面,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府绸细棉布,大家都像换了个人。 “过年都吃不上一顿这么好的,要是爹娘在这就不回去了。”许多田是实实在在的农家孩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吃好那是农家人祖祖辈辈的期盼。 万家富有同感,虽然他们家日子过的稍微好点,可他爷爷有四个儿子一大群孙辈吃住在一起,好东西想紧着吃是不可能的。 杨晨旭的父亲是书院先生,吃饱饭应该没问题,想要天天大鱼大肉白米白面的管够,可能也有些困难,节俭持家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存储意识是为了保障未来。 李晋对这些吃食不会怎么在意,之所以会表现的猴急多半是人多抢食的感觉,像这样不讲规矩不看眼色自由自在的多好,难怪他不想回家。 后面的两锅馒头都蒸好了,统共三十三个是两餐的主食。“喝鸡蛋汤啊,大姐,我们明天吃红烧兔子好不好?”又是李晋,这个小少爷只有说吃的时候嘴最勤快。 这些天大家关注最多的就是吃什么。野鸡不好抓鸡蛋还有不少,鸡蛋汤好吃有营养做起来也便捷,因此就着鸡蛋汤吃番薯吃馒头,成为这个家的常态。 篱笆院里的兔子少了十几只,有三只母兔明显怀了宝宝,其他的也是母兔多,还真有些舍不得吃它们。“明天把那两只野鸡红烧,总是咕咕叫吵的烦。” 尽管有些事都分配给大家做,可还是有很多事必须亲自动手,比如烧饭做衣服。每人做了一身衣服够替换暂时还行,可是没有底裤很不适应,古代人的裤子都是大肥腰,而系腰带的位置是五六寸宽的棉布,这些棉布刚好用来做底裤,一人两条应该是够的。 第11章 暴风雨后 杨晨旭坐着石头伏在车辕上写信,其他人都离开了院子,许多田和万家富又去找寻野鸡。杨小麦想放松一下,每天都在院子里转,走出院子的方向是去镇上采买,周围什么样还没看过,先在小院附近转转,觉得住竹林挺好,空气清新又无人打扰,要是有间屋子就是留下,她和宝儿两个人也不会害怕。 跟着许多田他们留的记号走了很长一段路,都能看见大片树林,仍然没有见到两个人的踪影,不会去深山里了吧?突然的猜测吓了一跳。“二弟四弟快回来。”扯开喉咙大喊,没听到回答再喊。 许多田和万家富是双手空空跑回来的,竹林原本就不会有太多野物,这些天野鸡被惊扰的厉害跑远了,他俩也是越走越胆大,竟然敢往深山去。 “以后不许去那么远,山里野兽很凶猛,万一碰上小命就没了。”被人贩子拐卖至少命还在,好不容易逃脱一定要好好珍惜。 日子过的太悠闲反而觉得无趣,还好有杨真真和宝儿取乐。一天夜晚,大家刚刚进入梦乡,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席卷,孩子们从睡梦中惊醒。“快躲进车厢,带上盖被。” 杨小麦说着赶紧把米面抢进车厢,倾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马儿嘶鸣,兔子乱窜,车厢剧烈晃动,暴风雨一轮又一轮要掀翻马车,幸好有竹篱笆挡着才算稳住,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黑暗裹挟着野生动物的嚎叫,增添了篱笆院恐怖氛围。 车厢里小弟小妹吓得大哭,其他几个瑟瑟发抖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杨小麦也很害怕,一只手紧紧抱着宝儿,另一只手检查大家是否盖好了被盖。“别怕,雨马上就会停的,我们的马车很结实。” 杨真真躲在哥哥怀里悲泣地问:“大姐,我们会不会被雷劈死呀?” 老百姓常常会用天打雷劈骂人,现在他们感到这样的场景确实很吓人。“不会的,过一下子雷公爷爷就累了,要不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只有宝儿回了一个好字,看来他们依然沉静在恐惧中,也难怪,林子里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知道有多少毛竹被折断了。“从前,有一个叫唐生的和尚去西天取经,路过一座高山听到叫声‘师傅救救我。’原来是一只猴子被压在大山下,于是就把它救下带着一起去取经。” “猴子不是被大山压着,可能是太调皮卡在石缝里的。”杨晨旭说的有道理,大山是不会动的怎么能用压字,可见这小子的书读的不错。 “确实是被大山压着,是如来佛祖把它压在大山下的,而且还压了五百年,因为它大闹天宫触犯了天条。”西游记这部着名的文学作品拍成电视剧后,现代的每个孩子从小到大都看过好几遍,不说倒背如流,章节混乱的至少能说出几十段故事。 “啊,猴子能活过五百年呐?”万家富吃惊,爹爹常说山里的猴子上蹿下跳的可灵活了,手很长还会跟人抢果子吃。 杨小麦无语,不是给他们讲故事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一般的猴子活不了这么久,这是一只聪明的神猴,最早的时候跟师傅学了七十二变,一个筋斗能翻十万八千里,长本事了就不听师傅的话被逐出了师门,在一个叫花果山水帘洞的地方当猴王。” 一道雷电闪过稍作停顿,没有之前那么惊慌了。“后来咋样?” 李晋含糊不清的问,注意力转移了就好,接着讲:“一般的猴子只会爬树摘果子,它多厉害呀,一会儿变成老虎一会儿变成大树,时间久了就觉得没意思,想着自己这么大本事应该去跟玉皇大帝要个官做,结果一个筋斗云就翻到了天宫。” 停顿了好一会没有人提问题,大概都困了,睡觉吧。 风驰雷电肆虐了多久不知道,几个孩子在美猴王的顽劣中与雷雨相伴,雷公公几时回家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那么炙热,雨后的竹林轻风微甜,可竹林小院却是一片狼藉,竹床的顶棚躺在地上,竹碗滚了一地,竹架倒了,油盐糖酱油都没了,干辣椒八角大料混在泥土中。 倒是篱笆墙完好无损,还有搭在上面晾晒的兔皮,铁锅也是岿然不动,兔子依然蹦蹦跳跳,暴风雨肆虐的时候不知道它们躲在哪儿,两只野鸡蔫蔫的趴在墙边,昨夜的惊叫声只能算是陪衬,小红平静地看着一个个孩子跳下车厢。 杨小麦带领大家收拾小院清洗灶台,竹床洗干净竖起对着太阳晒,没有干柴起不了火,早餐没得吃。“不要担心,锅和米面都在,不会饿肚子的,等下我去镇子上买些包子回来,晚饭我们吃红烧野鸡。” 许多田把柴火砍的很细铺晒在阳光下。“大姐,我饿两顿不要紧的,给小妹小弟买就可以。”几个哥哥还真是意见一致,他们启会怕饿两顿饭,一起经历过被捆绑拐卖的日子,让小小的心灵强大了不少。 杨小麦嘱咐杨晨旭把写好的信带上,拿起背篓准备出发,每次去镇子上都是他们俩。“大姐,信花了。”昨天写好信就放在车辕下的储备箱里,拿出来发现差不多都被晕染了。 杨小麦放下背篓,接过几张晕染的信纸。“有办法生火了,三弟去重新写信,这些给我。”张子坤在她的指点下清理灶膛里的湿土,点燃信纸加一些竹叶细小的竹柴,再加大竹柴,火升起来了,只是有些烟大。 李晋在泥土里挖出些生姜八角大料,洗干净还可以用,万家富拿个土陶砵在泥坑里掏鸡蛋,鸡蛋因为没有容器不好摆放,就在地上挖了个小土坑堆放,没想到这些最脆弱的反而毫无损伤。 差不多午时了,没有油盐只能吃水煮蛋竹节煨番薯,烧一锅开水放入生姜,一人必须喝一碗去去身上的寒气。经历了一晚上的惊慌害怕,两餐并在一起,吃食虽然简单,大家脸上依然绽放着笑容。 重新写信没花多少时间,墨干后折叠好,两个人一起又来到了泰宁镇。安顺驿站掌柜约三十多岁,得知他们寄信去洪州铜陵,直接说去那的商队很少,原因是那里多方势力聚集,属地匪犯趁机作乱,很多商队不敢去。 “那衙门里的信能寄过去吗?”杨小麦急切地问。 “官老爷无大事不会过去,京城派了个十几岁的五皇子去调解,现正在泰安县城玩呢。”驿站的消息太灵了,连皇子在干嘛都知道。 “掌柜大叔,铜陵远吗?路上要走几天?”杨小麦即想知道他们这些孩子在人贩子身边受了多少天罪,也想知道最快大人们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往南百多里就是洪州地界,铜陵在洪州府西边,估计有个一千二三百里吧,马车顺利的话大概要走八九十来天。”掌柜的略有所思的回答,路上不太平,商队不敢起早摸黑的赶路。 “还是寄吧,或许碰巧就有商队去,跑商的人能耐大着呐,是不是掌柜大叔。”信必须寄出去,和掌柜的套近乎会不会有用。 三封信收了六十文钱,看着两个孩子处事利落,身上的府绸衣裤样式独特,掌柜的想问些什么,杨小麦先说话了。“掌柜大叔,如果回信到驿站直接写泰宁镇就可以吗?” “要写永州府泰安县泰宁镇安顺驿站。”原来这里是永州府,小声跟杨晨旭说了几句话,杨晨旭赶忙跟掌柜的借笔在信里加了几个字。随后两人又去衙门寄了三封信。 又一次来到杂货铺,家里损失的酱油盐白糖买齐,看到油纸买了六张,或许可以遮挡小雨,路过包子铺掌柜热情的打招呼,买几个包子压压惊吧。 回家路上杨晨旭情绪低落,杨小麦猜到了他的担心和忧虑。“信肯定能寄出去,只是时间说不定,昨晚的风雨短时间可能不会再来,人贩子也应该走远了,万一不行我们就去县衙报案,掌柜大叔不是说五皇子在那里吗。” “还是等吧,好在现在不缺吃,昨夜的暴风雨也没怎么着我们。”杨晨旭外表看起来文文弱弱,心理还是挺有主张的。 竹林小院的几个人没有空闲的,许多田和万家富锯毛竹在原来的位置搭竹棚,真真和宝儿牵着小红出去吃草,张子坤和李晋收拾好野鸡躲块焯水,学着大姐的做法鸡油爆锅翻炒加水大火焖烧,眼瞅着冒热气的铁锅,耳朵关注篱笆外的脚步声。 “好香吖。”杨小麦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肉味。杨晨旭把背篓里东西一一拿出,包子最有吸引力。 张子坤跑出了院子。“我去叫小妹小弟回来。” 竹棚搭好了,杨小麦拿出一张油纸协助两人铺在上面,再盖上粗麻布用绳子固定几个点,防水效果好了很多;竹排紧靠着篱笆墙,用绳子相互栓在一起;马车昨晚被大刮得挪了位,多亏有篱笆墙撑住,这会依在两棵自然生长的毛竹旁,车轮前后卡了大石块,车辕处用粗绳与其中一颗竹干紧紧的捆绑住。 有一句话说得好,即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些粗草绳不知道捆绑了他们多少天,现在却发挥了重大作用,竹床砧板竹棚竹排马车都有它的影子。 对于吃,大家的期望不再是填饱肚子,昨晚的暴风雨已经过去。竹床上摆放着红烧野鸡,炒番薯叶和白花花的大米饭,锅里还有香浓的锅巴汤,好吃,太好吃了。 第12章 竹林小屋 一夜好眠,吃过早饭大家不知道做什么,杨小麦想着如果连续降几天大雨怎么办?要是有间屋子就无所谓了,哪怕有个山洞也行,想到陕北的窑洞,不如自己动手挖,八个人坐在这无所事事的等待,找点事做感觉会过的快些。 她拿着铁锹在不远处的山腰铲了几下,土质松软可能是刚下透雨的缘故。“我们在这做间屋子怎么样?”山坡下注视她的几个男孩迅速登上去,没有提问只等安排。 “先把这些毛竹锯掉放旁边,从这开始铲土。”杨小麦用铁锹比划屋子的范围,宽不到三米长不过五米,地上毛竹相对稀松一些,怎么挖土怎么运土以及屋子的用料说了个大概,大家都觉得新奇,马上动手干起来。 一把铁锹一把砍刀边挖土边斩断竹根,几个男孩赤脚上阵,许多田和万家富是这个家的主要劳动力,刚开始土质松软从下往上挖不怎么费力气,遇到竹蔸暂时放下,很快就刨了厚厚一层。 推土相对轻松好玩,用两根粗绳固定竹排的四个角系在马套上,杨晨旭和张子坤在竹排后面倾斜拉着,李晋牵着小红往前走,因为是往山下拖,竹排后面的两个男孩几乎是吊挂着才没有被拖倒,不过清理效果极好,两三个来回松土就拖到了山坡下。 一个上午竟然挖了两尺来深的凹槽,竹蔸下面是硬土层,靠一把铁锹硬磕太费力,先吃饭睡个午觉。看着这些孩子光着脚丫满身泥土,脸上汗水糊上泥土别提多滑稽,还一个个咧着嘴互相打趣。 午睡前杨小麦试着挖了几个小坑并倒满了水,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如果不能将硬土泡软,他们的造屋计划就可能受挫。未时太阳西斜,小坑里已经看不见水,踩上去一层滑滑的稀泥,拿过铁锹往下铲松软了一些,虽然只有五六寸厚,效果还是很很好,等水分全部吸收后再挖。 又过了个把时辰,许多田在杨小麦的指挥下分段挖了小土坑,松土也不急着清理,然后大家一起用竹节装水往里面倒,除了宝儿七个人排成一行,从小溪边取水传递着倒进土槽,很好玩嘻嘻哈哈的一点都不累。 第二天起来大家最关心的是屋子里的水吸干了没有,看到的却是喜忧参半,水分虽然吸干了边上也出现坍塌,尤其是最高的位置塌下了不少泥土,接下来挖土的时候边缘位置的土不铲,这样浸水坍塌可能会缓和一些。 这些天的劳动强度大,虽然精米细面管饱可菜品太少,杨小麦决定去泰宁镇买些猪肉蔬菜,都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很重要,还要买把鞋刷,大家脚上的鞋子脏的不成样子。 杨小麦首先去了安顺驿站,打听到的情况是信还没有寄出。泰宁镇不是集日卖菜的也不少,买了两斤五花肉五十文,猪大骨虽然没肉,熬汤也能补补身子,两根才五文钱还是值得,让屠夫剁成几段放进背篓,太久没吃到蔬菜,看到辣椒豆角丝瓜价都不还就买,还有冬瓜必须买,这个季节冬瓜骨头汤最美味,又刚好买了猪大骨,可惜蔬菜存放时间太短,要不能真想背一篓回去。 回到竹林小院,一个个泥猴般的孩子正在推土,杨小麦叫大家洗手休息一下,给每个人发一个大肉包子,宝儿接过包子急着表功。“大姐,我和小红一起拖土了。” “是吗,小弟真棒,中午给大家做好吃,我买了五花肉还有好多蔬菜,今天开始上午做屋子下午休息,你们都太小不能劳累。”杨小麦是真心爱护这些孩子。 “大姐,我们不累,现在屋子和我差不多高 ,再挖两天就可以搭屋顶了。”许多田真是做事的好手,话虽不多做事一点就通。 竹林小院吃的肉不少,红烧猪肉还是第一吃,清洗干净的孩子们看见油亮的五花肉,干煸豆角,还有冬瓜大骨汤,一个个笑的见牙不见眼。杨小麦把大米饭盛好一起放在竹床上,让大家坐下来慢慢吃。 第五栋屋子初具雏形,宽三米出头长差不多有六七米,最低高度也超出了两米。还不能马上盖屋顶,里面湿气太重,再晒晒太阳让地面和墙体干透,到时候我们住进去才不会生病。 看着粘潮的土质恐怕得暴晒好几天,若是碰到下雨就前功尽弃了,大家讨论了许久,还是决定先盖上顶棚后再烘烤几天,只要不下雨,过个十天半个月住进去也行。 “我们拿什么盖屋顶?”许多田一直都想问,要是和竹棚那样用油纸加粗棉布,下大雨肯定会漏水的。 杨小麦没有正面回答。“当然是你们最熟悉的东西,现在我们把周围的毛竹都锯了,让太阳一整天都照到屋子上,晚上点几堆火烤,这样干的快点。” 锯倒的毛竹按屋子的宽度加长两尺截断,其中一部分对半劈开削去里面的竹节,毛竹的用量真不少,半个山包差不多快削平了,整个屋子都暴露在阳光下,晾晒的效果特别好。 只过了两天时间大家就急着要盖屋顶,于是一根根竹筒紧挨着铺满屋顶,然后铺上一层粗麻布再铺一层油纸,接着把破开的毛竹像瓦片一样相互咬合再盖一层,短时间应该不会漏水,为防止野物破坏,上面又铺上厚厚的土层,大家在土层来回踩实。 杨小麦在挖土的第一天就开始思考屋顶怎么做,参考前世山里的小竹屋,在地上实验了好几次,确定这种方法算最切实际的,初步看效果超出了她的想象,遮风挡雨应该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漏水? 从里面看屋顶整洁清爽,几个男孩子商量用竹片做地板,刚好那些废弃的竹梢派上用场,一截竹筒破四片利用突出的竹节巧妙的敲进土里,墙上地上都铺了竹片,好漂亮的新屋子都不忍心踩脏。 许多田和万家富用竹筒当石块,在三分之二位置和着稀泥砌了隔墙,一个个圆圆的竹筒成了采光口,好看又实用,就是门槛有点高,宝儿要爬着进出,粗糙的篱笆门也有些扎眼,和屋里很不匹配。 屋子分成两部分,最里面是睡屋,门口加了个麻布帘,睡觉前用火把熏一遍,放下布帘排除蚊虫的侵犯,夜里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门外是堂屋,做两个竹架放上竹床就是饭桌。 屋子的正前方借着三棵毛竹连着屋顶搭个凉棚,铺上一层油纸再加之前的粗麻布遮挡露水。屋子一侧就着山坡铲平做灶台,还用竹片铺了台面,砧板挖过来再拍进土里固定,炉灶重新挖两个。 原来的篱笆小院成了洗漱房、茅房及兔子们的乐园;八个孩子花了十二天时间,一个整齐漂亮功能齐全的家诞生了。晚上孩子们睡门里,小红睡门外,多么和谐的家庭氛围。 要搬新家了,总要添置一些东西,竹床需要增加两张,有堂屋就应该有饭桌,还要凳子,这些许多田和万家富正在忙活,要花钱买的东西不多。 镇子上还是要去的,米面吃完了要买,信是不是寄走了要打听,大家辛苦了这么些天,要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 杨小麦和杨晨旭两人背着背篓先去了安顺驿站,掌柜的告诉他们信昨天寄出去了,是到洪州府的,然后再转寄铜陵县,这样时间会长一些。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再寄封信去铜陵县保险些,于是问掌柜的借了笔墨纸砚,杨晨旭坐在一旁给杨举人写信。 等待的时候和驿站掌柜闲聊。“掌柜的,洪州府是什么样子的?商队去那边一般是做什么买卖?” “自然是做粮食布匹买卖的居多,洪州府一面靠海一面是边关要塞,常有妖风邪雨作乱,加上山匪明暗势力较量,实属不祥之地。”驿站掌柜如此评价,当地老百姓定是苦不堪言。 杨焕城把写好的信交给掌柜,付了二十个铜板两人进到米粮铺,二十斤白米十斤白面十斤玉米面,就着番薯这些粮食够他们吃半个月。 “大姐,我们买点黑面杂粮吧?”杨晨旭这是在提醒她,没有进项银子要省点花。 哪些是杂粮杨小麦不是很清楚,小伙计介绍高粱面和番薯面都是六文一斤,全是黑乎乎的,听到番薯面,她打量了一圈没看到薯粉条,买十斤回家试做,小时候奶奶每年都会做一些,后来就买现成的吃。 自从吃了一次红烧肉大家都念念不忘,再做一次,三斤五花肉两根猪大骨花了八十文,看见韭菜就想到饺子,做法比较简单,今天吃这个也挺好,再买一颗大白菜,两种口味的饺子她都爱吃。每次买东西从不算计手中银钱,花完了才会停歇,这样的习惯非常不好。 包饺子咯,全家齐动手,许多田和面万家富洗菜,张子坤切菜杨晨旭烧火添柴,杨小麦调馅,擀面杖用小竹筒代替,面皮擀不好多试几次。李晋和小妹小弟已经洗干净了手站在旁边,捏饺子最有成就感,小弟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显摆,“我的饺子我吃的。” 吃饺子住新家,孩子们的天性得到最大发挥,一锅锅饺子端上桌,哪怕蘸料只有酱油,八个人吃的仍然喜笑颜开,味道好不好是一回事,可他们的心情美美的,有吃有住又好玩,这样的日子都不怎么想家了。 睡屋里,四张竹床垫上兔皮做的床垫,柔软防潮睡在上面舒服极了。杨小麦带着小妹小弟睡最里面,杨晨旭想带小弟睡的,小家伙硬是不肯,非要和大姐睡,他们在车厢里睡了二十天已经习惯了。 杨晨旭的竹床离他们最近感觉及其别扭,古时候讲究男女三岁不同床七岁不同席,为了避免尴尬,用布帘做了个遮挡。 杨小麦郑重其事告诉大家,以后叫她大哥,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家里。尽管现在一直是穿男孩子衣服,出去梳男孩子发髻,要叫大哥还真不习惯。 杨真真不愿意了。“我不要叫大哥,我还要和大姐一起睡觉。”对她来说这是很重要的问题。 哈哈哈,笑声一片,屋子里面睡觉就是踏实,加上没有光线,醒来时竹门外透着炽热的阳光,睡饱的感觉真好。打开屋门小红卧在门口,这个异类生灵,关键时候总是给与惊喜。 第13章 做粉条 每天都是崭新的开始,吃过早饭,许多田和万家富说要做个大篱笆院,把屋子和小院都围在里面,于是伐毛竹破竹片的声音又响起来,四个小的每天围着小红转,顺便逮个兔子割些兔草。 杨小麦想做薯粉条,仔细回忆跟着奶奶制作粉条的过程,找来竹筒用匕首烧红在竹筒底部小心的戳些洞,烧一锅开水,旁边放一砵冷水。 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将薯面调成糊状倒入竹节,薯面糊糊从底部流入开水锅里,怎么是断断续续的? 可能是面糊太浓稠不容易流出来,全部倒出来加水调匀,这下流畅了,半竹筒面糊一泻到底。 伸手捞起成型的粉条,喜悦还没来得及绽放,手中的粉条几乎全断开掉落,太脆了,放进嘴里没有一点嚼劲,跟面糊糊没啥区别。 杨小麦回到小屋,坐在竹床上抱着双膝低头冥想,仔仔细细的回忆奶奶做粉条的过程,没有放任何添加剂,那么问题就出在操作上。 再一次苦思冥想,好像找到了操作上的失误,还不能肯定是不是关键问题,先试试再看。 重新回到灶台前,烧了半锅开水将调好的少许薯面倒进去迅速划匀,然后端起铁锅放到溪水里晾凉,心里着急干脆蹲下来不停搅拌。 大概过了两刻钟,手指感觉有一点点温度,在一众好奇的眼睛注视下,多批次倒入薯面不停搅拌,直到薯面糊糊顺滑。 面糊糊再次漏到开水锅里,一条条清晰透亮,经过冷水绕到手上韧劲尚好,粉条算是做成功了,就是不知道口感如何? 杨小麦把做好的粉条浸泡在大木盆里,锅里倒入鸡油,放入干辣椒和昨天剩下的饺子馅翻炒,再加入粉条、盐、酱油继续翻炒,最后撒几根韭菜,要是小香葱就更好。当大家吃着香辣鲜亮薯粉条,都不敢相信这是黑乎乎的番薯面做出来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吃食。 “大姐,这个可以卖钱。”李晋的建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杨小麦的关注点不在这,凶巴巴地说:“谁是你大姐呀,认错人了吧?” 大家愣住了,随后又听到一声。“大哥,这个薯粉条真的很好吃,可以卖钱。” 这顿午饭吃的特别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怎么卖粉条,卖多少钱一斤,然后大家一起把大木盆里的薯粉条挂在竹竿上晾晒,都不想睡午觉,吵着要和大哥学做薯粉条。 好吧,把大木盆放在阴凉处装满水,旁边用石头搭个简易炉灶,搁上铁锅大火烧水,揉好面杨小麦示范第一道工序,交给许多田做,第二道工序示范后交给万家富,然后把大木盆里的薯粉条掏在手臂上,差不多了就摘断,穿进竹杆晾晒,番薯面不多,一会就做完了。 一个下午薯粉条差不多晒干了,硬邦邦的放多久都不会坏。晚饭吃荷包蛋炖粉条,煎好荷包蛋放进薯粉丝加水,煮开后加盐和酱油,没有香料也是好吃的不想放下碗,实在是肚子装不下。 又是泰宁镇赶集的日子,杨小麦背上一扎做好的薯粉条,赶早到了白府后院,正碰到白管家准备出门采买。“管家伯伯,我家做了一种吃食送给您,谢谢你买了我家那么多猎物。”杨小麦把一扎薯粉条递到他面前,只字不提买卖的事。 白管家接过硬邦邦的薯粉条闻了闻,又掰了一小段放进嘴里嚼。“这东西怎么吃?” “这个叫粉条,可以当饭吃,也可以做菜做汤,很好吃的,要不要做给您尝尝。”杨小麦今天的目的就是要白夫人尝到她的薯粉条。 白管家没有回答,示意做饭婆子带她进灶房,杨小麦用开水泡了一小把,想想自己肯定没有这里的大厨做的好吃,于是对身边做饭婆子说。“大婶,这灶上的调料我不熟悉,我告诉你怎么做吧。” 做饭婆子很乐意,灶房里的食材她都清楚,杨小麦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五花肉切丝爆香加蒜末盐和酱油调味,然后倒入粉条翻炒,出锅时洒点葱花就可以。 大厨的手艺果然不同,一会儿鲜香筋道的五花肉炒粉条放到了白管家面前,香味钩来了好多双眼睛,碍于管家在都没有靠近,因为后院这些都是做事的下人。 白管家慢慢的吃着炒粉条,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杨小麦。“杨焕城,这真是你家做的?” “就是我家做的,别人家做不来的。”很肯定的回答。 “那你卖多少钱一斤?”白府的买卖里食铺有好几个,新鲜的吃食白府上下是不会放过的。 “今天这些是送给您的,零散卖二十五文一斤,十斤以上二十文一斤。”杨小麦考虑过,大米十五文一斤,粉条的价钱肯定要高些,番薯面六文一斤,大批量做需要买很多用具,早期盈利不大。 “午饭前送十斤来交给后厨就可以,钱先给你,我要去集市了。”说着递给杨小麦两串铜板就要出门。 “管家伯伯,家里没有了,明天要送去县城,后天也不确定,晚两天行不行?”杨小麦歉意的告诉白管家。 “这个粉条卖到县城去了?”白管家停住了脚步。 “别人订好的,明天第一次送。”这种白瞎话杨晨旭听的太多了,白管家每回都信。 这回白管家掏出了一两银子。“焕城阿,我订五十斤,后天送来。” “管家伯伯,我家八个人一天只能做二十来斤,一天送不了这么多,银子还是等粉条送来了再给吧。”杨小麦很想接那小锭银子,嘴上却假意往外推。 白管家把银子塞到她手上,沉着脸说:“你脑子怎馄饨了,卖兔子时的机灵劲呐,后天先送二十斤来。” 杨晨旭跟着杨小麦去集市,一路上时刻偷笑。“有什么乐的,银子又不是白给我们的,要拿五十斤粉条换的,知道做这么多粉条有多累吗?”杨小麦得意的数落。 订出去这么多粉条,用小锅小砵做肯定不行,可是大锅他们也扛不动,再说一大锅开水太危险,得想想别的办法;大小木盆木桶还是要多买几个,最主要的是番薯面。 集市上卖东西的村民很多。“大爷,你这个薯面怎么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汗坐在扁担上,面前摆放两袋薯面。 “五文一斤,你要多少?”比粮铺少一文,能不能再便宜点? 杨小麦没有马上称面,而是和老汉聊起天。“大爷,你是哪个村的?我从县城过来的时候看见大片的番薯地,这里做薯面的人家很多吧?” 两个白皙的半大小子和他谈番薯,老汉咳嗽了两声回答:“你是从县城过来看到的就是我们河西村了,没有水田全靠地里番薯填肚子,薯面自然是家家户户都要做的,家里的吃穿用度都靠薯面换些铜板。” “大爷家一年要做多少薯面呀??”杨小麦想先了解一些原材料情况。 两个孩子一看就不像会吃薯面糊糊的人,没事瞎耽误功夫。“做薯面要洗要磨碎要赶大太阳天晒干,入冬之前能做多少是多少,各家各户都会种十几二十亩番薯地,要是烂在家里就太糟践了。” “大爷,你这些我全买能便宜点吗?”杨小麦真不忍心还价,但买卖中讨价还价的习惯不能丢。 “你咋要这么多,这可没有白面好吃。”还以为他们是随便聊几句,没想到真要买,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汉确定她不是开玩笑,便以四文半一斤全卖了,总共二十六斤合一百一十七文钱,两个装面的大袋子另外付了十文。 两个人背着薯面拎着大小木盆木桶,回家全身都湿透好像没感觉太累,二十多天来吃得饱睡得着,除了脸色红润长了肉肉,力气也长了不少。 做粉条要赶太阳晒干,磨刀不误砍柴工,操作方便顺手能省时省力,为了不耽误时间,许多田和万家富在竹阴处铲了一小块平地,用泥巴和石头垒炉灶,晒衣杆架跨在炉灶上方,绳子穿过小木桶柄吊挂在晒衣杆上,大木盆也搬过来倒满凉水,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 杨小麦先做好一盆勾芡晾凉,之前筛面的竹节筒太小,买了个小木桶更替,还专门买了个鞋锥子烧红后在小桶底部烙了很多洞,这样漏出的粉条粗细均匀。 他们力气太小,只能一小盆一小盆揉好面倒进木桶,这个工序交给许多田;把面筛到开水锅这道工序比较容易烫伤,杨小麦不放心其他几个孩子,自己亲自操作,捞面出锅也要很小心,万家富当仁不让站在炉灶边,晒面的三个男孩在阳光下跑进跑出,炉灶里要烧大火,杨真真争抢着要去添柴,这个炉灶有点大,她人太小又没做过家事,让她和宝儿去陪小红说话。 二十六斤薯面做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一个人说累,反倒是讨论起下次做怎么方便省时。午饭虽然推迟了点时间,当吃到荷包蛋煮粉条时,满心满脸都透着幸福,再美美的睡个午觉,哇塞,竹林生活太惬 。 第14章 舅姥爷 申时,杨小麦一个人想着去村子里走走,沿着竹林边的小路,看见早上卖薯面的老汉在屋后伺弄菜园子。“大爷,这是你家呀?”指了指前面的土坯屋子,上次的锯弓铁锹背篓都是这儿借的。 老汉对她印象挺深的,回家和老伴还唠叨几句,两个半大娃买那多薯面,回家会不会挨打,现在找到家里来是不是想退。心里打着盘算,嘴里还是客气的邀请她进屋坐坐。 五间茅草屋其中一间堂屋一间灶房,篱笆院子很大种了好些蔬菜,院子外面还有三户邻里,前面两家后面一家,都是依着一宗溪水而建,更远处倒是有蛮多住户。 杨小麦坐下后简单的介绍自己“大爷,我是府城人叫杨焕城,和几个弟弟来泰安县城游玩,叔父让我们随便做点小买卖历练历练。” 一旁出来的老太太是直性子,说话快言快语。“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呀,老头子还担心你买那多薯面回去要挨打呢。” 老汉尴尬的笑了笑。杨小麦和两个老人聊着天,原来河西村都是外来户,住的有些 零散,没有水田,旱地也是开荒出来的,几乎全都种的是番薯。这个家只有两个老人和一个七岁的孙子,徐老汉叫徐大勇四十八岁,徐老太叫徐英四十三岁是童养媳,大儿子五年前抓了兵役,不久后打仗死了,儿媳妇抑郁成疾病死了,小儿子两年前出门学跑商至今音讯全无。 “徐爷爷,你家还有多少薯面要卖?”基本情况知道了,没时间闲聊。 “还有好几百斤呢,要是还想买我给你送家去,大户人家的少爷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来历练,都不容易呀。”老人家感慨万千。 “徐爷爷,我想明天在你家做一种吃食,请你们两个人做帮工,包括柴火锅盆等家伙事,一天给一百文钱,如果做的好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两个老人愣了好一会,连忙点头答应。一个壮劳力在外面干活一天三十文工钱,他们两个老人在家就能挣一百文,不高兴才怪。 杨小麦查看了这个家的日常用具,灶房里的锅台水缸,觉得挺满意,离开时交代老人,晚上把大木盆水桶洗干净,水缸储满,晒衣服的竹竿多准备几根,而且不要有邻居窜门。 第二天卯时,杨小麦到了徐老汉家,把背篓和里面的东西放进灶房。“徐爷爷,你先给我称一百斤薯面,就按昨天的价钱行吗?”说着将准备好的四百五十文递给徐老汉。 徐老汉从房里搬出两袋薯面过称一百一十六斤,拿来木盆想舀出一些。“徐爷爷,等会做起来不会很准确,我记得多了十六斤,下午付工钱的时候一起补上。” 杨小麦交代老人不叫他们不要进灶房。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薯粉条的方子不能泄露只好处处小心。勾芡兑好放在屋外面的溪水里凉,趁这个时间前前后后仔细看看,检查一遍缺不缺东西,竟然发现围墙角落有一口大锅,下面还有一个圆圆的炉灶,太好了。 农村人很多家都会备着一口大锅灶,娶媳妇嫁女办酒席用得上,杨小麦说明用意后,三个人合力把炉灶移到大树底下,大锅抬放在上面,徐老太清洗大锅烧开水,徐老汉挑水倒满大木盆,揉面是力气活肯定也是他干,晾晒杆已经架好,杨小麦从背篓拿出小木桶架在大锅上方,薯粉条在两位老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流进大锅大盆再到晾晒竿上。 惊愕,徐老太太不可置信的择了一截粉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好一会才出声。“杨少爷真是好能耐,这些黑面被你一捣腾就成稀罕物了。” “徐奶奶,这个叫粉条,晒干后再吃口感更好,搭配不同的佐料当饭做菜做汤都好吃,等会儿午饭我们就吃这个。”粉条做出来是要卖的,先让这家人尝尝未必不可。 这个家里有一个的孙子叫徐亮,在村里的私塾念书,午饭要回家吃,杨小麦说吃薯粉条,并亲自动手,灶房里有蔬菜青红辣椒洗两个剁碎,在院子里拔了小撮香葱,起锅放油爆香蒜末下碎辣椒,放盐酱油加水烧开,然后从大木盆里捞出粉条,倒进锅搅拌均匀,熄火洒上葱花,开吃啦。 徐亮回家端起喷香的粉条狼吞虎咽,杨小麦提醒他不要吃撑,粉条吃下去会发胀,要不然肚子会痛的,小孩子很不舍的放下碗。“奶奶,明天还有这样子粉条吃吗?” 两个老人尴尬的低下了头。杨小麦爽快的回答:“后天可以,到时候我们换一种吃法。” 杨老太太不失时机的接话。“感谢杨少爷,让我们吃到这么稀罕的东西,还要给我们工钱,这是遇着贵人啦。” “徐奶奶客气,我们这是互帮互惠。”杨小麦心想,没有他们的帮助靠几个孩子,小窝小灶的做五十粉条要累趴。 午饭后大概又做了半个多时辰,一共做了一百四十斤薯面。稍作歇息开始搓细草绳,徐老汉抱来一捆清理好的稻草,边搓草绳边闲聊。“徐爷爷,你们除了地里的收成还有别的吗?” “我们家没有壮劳力,收完番薯就要准备种冬小麦,还有屋子旁边的几块菜地,全部的嚼用都在这些地里,风调雨顺的年份还能过得去。”徐老汉的境况和大多数种田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能填饱肚子就得感谢老天爷,好在番薯产量高,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打理,要不这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想填饱肚子谈何容易。 “旁边这座山好像很大,不可以打猎采点山货卖呀?”杨小麦好奇,竹林里那么多野兔野鸡怎么会没有人猎呢。 “河西村这边山上的野物大多是野鸡野兔,这个时候山里的毒蛇很多,地上的野草茂盛,不常走的山路不敢冒进,入冬后草木枯竭,野物也长的又肥又大,男人们都会进山碰碰运气,也不敢进大林子。河东村打猎的人多,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乌龙山下,对大山里的情况也熟悉,有田有地再加上乌龙山的帮衬,他们的日子比我们过的好很多。”老人家的眼睛流露的是羡慕。 原来这座大山叫乌龙山。“徐爷爷,你们家的日子很快就会比他们好的,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近,很像我的舅姥爷。”又开始瞎扯了,了解到这些天他们借的那些番薯,几乎都是徐老汉家的,杨小麦有意思拉近点关系。 徐老太插话了。“能像你的舅老爷也沾上福气了,这不就带来了财运。” 杨小麦顺着话说:“我就叫你们舅姥爷舅姥姥好了,以后说不定要天天来你家做粉条,说是亲戚你们对邻里也好交代。”就这么着两个老人稀里糊涂认了个外孙。 申时左右,查看粉条差不多硬了,只是没有完全干透,可以收了。按两斤份量称好捆扎,在堂屋靠墙位置垫上稻草码放,天暗了才干完,总共七十二扎,零散不足一斤给了徐老汉家。 杨小麦拿了两捆粉条放进背篓,接着掏出二百八十个铜板:“舅老爷,这是工钱和四十斤薯面的钱,粉条暂时放你家两天后一起搬走。”这就叫上舅老爷了。 徐老太从老伴手里接过铜板问:“焕城啊,这个粉条要卖多少钱一斤?”她好想再买一捆给孙子吃。 杨小麦回答:“卖二十文一斤,你们想吃不用买了,拿三斤薯面换一捆,但只能是自己家吃,不能拿去卖。”两个老人乐的见牙不见眼,一下子进了七百多文钱,这个侄外孙认的太值了。 竹林小屋点燃了篝火,二十多斤粉条已经整齐码放在屋子角落,屋前竹板上摆放的大米粥和番薯没人动过,孩子们的眼睛直盯着那条小路。 杨小麦的出现让大家悬着的心放下来。“大哥,我好害怕。”“大哥,我们好担心你。”“大哥,你累了吧,赶紧坐下歇歇。” 好暖心好感动,出去了一天给大家个交待吧,“今天做了一百四十多斤粉条,如果能全部卖出去可以赚二两多银子。” 听到一天有二两多银子的收入大家兴奋不已。“大哥,我们在家里也可以做一些。”万家富建议,一天都在焦急等待中度过,还不如做些能挣钱的事。 “先不急,等手头上的这些卖出去了再说。”杨小麦很难预测白府的反应,要是在市场上零卖就很不方便,毕竟他们的居住地还不想让人知道。 “大姐,我觉得二十文一斤贵了些,大米十五文一斤,五花肉一斤二十五文,粉条还是薯面做的,买的人恐怕不多。”许多田的担心是有根据的,若是价格问题还是好商量的。 “不贵,粉条是新鲜吃食,没见识过的东西谁不想先尝尝,我们都觉得好吃,经过大厨的手艺就更好吃。”杨小麦好想骂李晋,这是夸粉条好吃还说她的厨艺差劲。 杨晨旭也觉得不贵,他是看见白管家吃过粉条后根本没还价就要二十斤。“我们的粉条要是在白府的酒楼里说不定得卖一百文一份,一斤怎么着都可以弄三四份,想想二十文一斤都算便宜了。” 杨晨旭的变化有点大,第一次跟着杨小麦去泰宁镇买东西,看着银钱流水般的花出去,只是在心里嘀咕不满,后来开口建议买薯面省开销,现在居然说二十文一斤的粉条便宜,买和卖的立场偏差如此之大。 吃过晚饭大家围着篝火捆扎粉条,没有称就把从徐老汉带回来的粉条作比较,二十六斤薯面扎了十二捆,明天送去白府只多不少,做买卖讲诚信短斤少两的事绝对不干。 第15章 白大少爷 杨小麦和杨晨旭背着十捆粉条送到了白府后院,没见到白管家有些失落,管事婆子把他俩引到了主屋前堂,说是大少爷马上就来,让他们稍等会。 大少爷接见肯定与粉条有关,虽然心里盘算过白府可能会看上粉条,但是万一他们强取豪夺要制作配方怎么办?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小命不保?得想好应对方法。 杨小麦不加思考放弃配方,她可是死过一回的人,生命有多宝贵亲身体验过,等下见到白少爷看脸色说话,尽量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人还没见着就被设定为假想敌,白少爷知道了该不会笑掉大牙吧,一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没有家世背景没有过硬后台,想跟白府作对简直是以卵击石。 白府大少爷白文礼二十五岁,未来白家产业的掌门人,身型高大壮实透着一种压迫感,大的出奇的眼睛叫人不敢直视,好在说话声音平缓,一身天青色的绸缎长衫显得温和几分。 杨小麦今天一身绛紫色的府绸长裤短袖衣衫,与高高束起的发带同色,装扮独特清爽利落,姣好的容颜白皙剔透,灵动的双眼散发几分邪魅。 杨晨旭是同款的浅灰色府绸衣衫,装扮相似风格却迥异,一双大眼睛直视前方,不苟言笑的小脸略显老沉。 白大少爷出现的刹那心理漏怯,表面上却抬头挺胸,装的还算可以。“白少爷好。”打声招呼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看着两个面容稚嫩的小孩装着大人神情有点好笑,白文礼桀骜的不屑一瞥,直接打发了。“你们家的粉条吃食还不错,叫家里长辈来谈吧。” 让堂堂的白大少爷和两个小孩子谈买卖,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府欺人,再说跟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谈买卖能作数吗? 不让坐还赶人,如此被轻视杨小麦心里那个无所畏惧的灵魂立刻蹦出来,之前想好的以保命为主,这会儿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点事哪需要长辈出面,你要多少直接说数,价钱已经与管家伯伯说过。”说着把背篓放在靠主位的座椅上,自己坐在另一边椅子上,挤出一个灿烂的笑颜,富二代的做派她还没有忘记。 一个农家小孩来到白府大堂不拘谨,还自顾自的坐下,虽然有点失礼倒是让人高看了几分。“你家一天只能做二十几斤,我家的酒楼杂货铺遍布大夏国好多个州县,京城也有,一天的用量要上千斤,你说这买卖怎么个谈法?” “我每天给你一千五百斤不会太难。”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多请几个人做就是,开一家小作坊不难。 “从这送到别的府城路途遥远,耽误时间不说算上车马费本钱就抬高了不少,毕竟这东西价高不好卖,你把价钱降到十五文一斤这买卖才好往下谈。”白文礼不想欺负小孩子,可这小子卖了几只野兔,就觉得自己是买卖人了,今天让你看看爷是怎么做买卖的,白文礼的优越感凸显。 杨小麦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直接忽视他的降价要求。“这个好办,我把作坊开到多个州府,先去京城开,那儿的有钱人多价钱肯定更高。” “你是河西村人吗?”脱口而出。白文礼谈的是降低进价,结果给对方提供更大买卖市场,脑子转的这么快,怎么看都不像农家人,这种搬石头砸自己的事不可以再次出现。 “暂时客居在河西村亲戚家。”这话不假,刚认了个舅姥爷。 白文礼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孩,眉目清秀肤色白皙,神情泰然落落大方,身上府绸衣衫不知道款式,倒是很符合这小子的气度,怎么可能是农家人的孩子。“你自己的家在哪里?” “这个等以后我们熟悉了再告诉你。”她自己都不知道家在哪里,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不回答也没关系,现在谈的是买卖,把粉条价格压下来才是主要的。“你这粉条确实筋道好吃,可作为主食的大米才十五文一斤白面十二文一斤,薯面本就是个贱物,你的价钱高出他们一大截,我哪里还有钱赚,毕竟薄利多销,十五文一斤你做多少我要多少。” 直接压了五文钱,未免太狠了点,虽然这个价钱自己也有赚头,可是这么新鲜的吃食,怎么着也应该加一点智商税吧?自己不加也是好过白府,消费的人一个子都不会少,商人逐利是本性, 杨小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起身提议。“白少爷,我去灶房做几道菜,如果还是觉得粉条不如大米白面,我们再坐下来商讨价钱,你看行不行?” 白少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胸有成竹的挥了挥手。“去吧,刚好我还没吃早膳。” 杨小麦再次来到灶房,还是之前的那个煮饭婆子帮忙,刻把钟后家仆端了好几个盘砵上桌,有猪肉炖粉条、酸菜肉丸粉条煲,包菜丝炒粉条、一小碗调料和一大份素粉条。 白文礼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没有动作,下人逐一用小碗盛出粉条和配菜,加了点汤汁摆在他面前,小口嚼着粉条品着菜汁,大眼睛眯成小缝。 他又想要做菜的方子。“粉条二十文一斤确实贵了些,赠送几道菜的方子我们再往下谈。”他不知道桌上这几道的做法府里婆子已经会做了。 杨小麦心里还在盘算,上次一个做茶蛋的小方子给了六两银子,菜方子理应贵些,如果二十两银子一个,四个方子就是八十两,要做四千斤粉条才能换到,好像有点亏。 “白少爷,我知道的粉条菜方子不下十个全都给你,还可以告诉你粉条搭配理念,但要付我一百两银子,这个价差不多是半卖半送。”不会太离谱吧,哪怕付几十两也是可以接受的,终究是以卖粉条为主。 白府有好多家酒楼,新鲜的做菜方子是赚钱的法宝,一百两银子勉强够这四个方子,既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肯定要立文书契约,万一小孩子翻脸不认,闹起来有损白府信誉。 “粉条只能卖给白府一家,每天先定五百斤的量,看看市场行情再增减,我会派马车去拉,契约暂时订两年吧。”立买卖契约是白府的强项,这回总该自己说了算。 “白少爷,契约暂时定三个月可以吗?因为做粉条需要太阳暴晒,今年只能做三个月左右,明年根据市场情况重新立契约,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杨小麦确定在河西村做作坊,争取日产千斤。 白府每天只要五百斤还要独家经营权,赚钱的好时机都被束缚了,粉条放两年都不会坏,三个月后自己再卖出去就不算违约。 “既然只有三个月的生产期你做多少我收多少,契约还是订两年,不过明年的价钱得降五文,毕竟当粮食卖老百姓买的起市场才会大。”白文礼是商人,他看到了粉条的大好前景,扛饿运输方便不易发霉存放时间长,这么多长处就有理由价钱高点。 杨小麦犹豫了,明年她可能不会在这这里,等孩子们都回家了她想去府城,至于靠什么生存到时候再说。“白少爷,明年我真有可能在京城府城附近都开作坊,到时候还想合作第一个考虑你。”意思很明确,现在只能签订三个月的契约。 杨小麦很赞成白大少爷的说法,老百姓买得起的东西市场才会大,一再承诺明年的价钱会降低一些,同时又降低了运输成本,白少爷才被动的接受。 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先立契约付银子后写方子,杨小麦一连串说了十二道与粉条有关的方子,白大少爷从紧绷着的脸开始慢慢舒展,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才微翘的嘴角说:“杨少爷这个年纪如此精明,将来叱咤商海可得留白府一口饭吃。” 白文礼似乎看到了这个孩子身后的背景,亦官亦商难以分辨,待时日久些或许能摸清一二,但不管怎么着生意上的伙伴得诚意相待。也许是今天白文礼没有托大欺小,往后的生意往来不断,彼此都赚个盆满钵满。 杨小麦腼腆的笑着回答:“白大少爷笑话了,我这点小聪明在你这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请多多包涵。” 对她来说能与白府合作就是得到了最大的助力,每天做出来的粉条都能换成银子,初步计划日产一千斤,等这笔买卖稳定后去县城租个院子住,免得偷偷摸摸进出竹林。 白管家做事真是周全,一百两银子没全部给银票,六个五两的银锭十个一两的碎银三张二十两的银票,怕他俩路上不安全还派了马车护送,顺便认认路把另外的三十斤粉条一道带回来。 走出白府,杨小麦对着一路相送的白管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管家伯伯,我的买卖没有你不可能这么早成事,我会报答您的。” 这个长者不管身份如何都是她的贵人,第一桶金虽然不多,但也是赚的轻松自如,粉条生意也是仰仗他的举荐,可以说是他们走出困境的牵引者,至于该怎么报答还没有想好。 白管家也是感动不已,卑躬屈膝做了大半辈子下人,虽说在府里背着主子有时候也会耀武扬威,但心里那份卑微依然根深蒂固,今天大少爷都赞赏杨焕城前途不可估量,而这个孩子却郑重其事的当着大家鞠躬道谢,脊梁骨不由自主的挺的笔直。 第16章 有钱人 杨小麦给了杨晨旭一两碎银让他多买些肉和蔬菜回家,自己在铁匠铺买了四口大铁锅,又去木匠铺买了大大小小的木盆木桶十几个,其中四个小木盆请木匠师傅用最小的钻头钻了许多洞,还订了六个椭圆形的大木桶,明天送到河西村徐大勇家。 带着白府马车回到河西村,惊动了仅有的三家邻居,徐家二老帮忙把买的锅盆搬进屋,又把粉条搬上马车,什么也没有问,等着这个新认的外孙解释。 看着马车离开,杨小麦不好意思讪笑道:“舅姥爷舅姥姥,我要在你这开粉条作坊,事急没能跟你们商量就把东西搬过来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妥我再另找地方。” 徐老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她拉到堂屋坐下。“焕城小子,你要开多大的作坊,要请多少人跟舅老爷说说,我们一起合计合计。”这意思不仅是同意,还很积极配合。 “舅老爷,我是这么想的,这四口锅加上你院子里的,五口锅同时做粉条起码要十五个人,男的不能少于四个,工钱按外出打工的标准算,你看咋样?” 她只想着请人比较容易,没考虑到晾晒这个大问题,徐大勇的这个院子明显不够。“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你家院子不够晾晒,能不能晒到外面去?” 徐老汉一边听一边琢磨着回答:“一个壮劳力在镇子上打工差不多三十文一天,女人二十文一天足够,院子嘛家家户户都有,李泉水家的院子稍大些,他家烧三口锅我家烧两口应该可以,晒到外面扎眼睛。”后面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出来,这样安排也算是解决晒场问题。 “舅姥爷,你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办法。”接下来是商讨一些具体操作细节,作坊管理非常重要,自己不可能整天待在这个山村旮旯里。 “舅老爷,你做这个作坊的管事,工钱五十文一天,你家的那间空房一起租给我放粉条薯面,以后还得多要一个专属堆放的地方,中午我也可以在炕上休息,房租每天八十文,你们觉得可不可以?” 杨小麦知道一个月二两多的房租,比镇上租个院子还贵,可她租的不仅是库房,还有这家人忠诚。 旁边听着的徐老太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样算起来他们家一天工钱加房租就有一百五十文的收入,卖一个月的番薯蔬菜也没这么多,傻子才会不愿意。“瞧你这孩子说的,这么关照舅老爷家还有什么不可以。” 徐老汉不负期望,马上就担起了管事职责。“做工的人就请隔壁几家邻里,都是近几年迁来的实诚人家,李泉水夫妻两个;赵猛子家人多夫妻两个,闺女快十五岁,儿子十三岁给二十文一天,猛子娘比舅姥姥大三岁,做事不输小媳妇;王驴头媳妇儿媳妇闺女三个,先叫这些吧,不够再说。” “舅老爷,这些你说了算,我们去落实一下晾晒院子,没有问题明天就开工。”杨小麦着急啊,一天二十两银子的收入好诱惑。 李泉水家就在徐老汉后面靠近竹林,院子果然很大抵得上徐家的两个。“泉水在家吗?”刚跨进院门,徐老汉就叫出声。 “徐叔,你来了屋里坐。”一个精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迎出来,他就是李泉水。 “泉水啊,我侄外孙要在这开家作坊,想租你的院子做晒场,五十文一天,你们夫妻两个也可以来做工,工钱男的三十文,女的二十文,要是同意马上过来搭台子明天就开工。”庄稼人说话干脆,一口气说完不留悬念。 李泉水被一串数字砸晕了,连说几个同意,这么好的事咋会不同意,一个空院子抵他两个人的工钱,简直是财神爷降临。 回到徐老汉家,杨小麦拿出十个一两的碎银。“舅老爷,你帮我到村子里收些薯面,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你知道的,先给十两银子,明天一早我就过来,作坊的事全由你安排,很多方面我考虑不到你尽管作主就是,我信得过你,今天下午就把做工的人招齐了,你们大家的工钱和房租都从今天开始算。” 杨小麦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前期事物很杂乱,自己的脑子想不齐全,多给半天工钱也就几十个铜板,大家高高兴兴群策群力可是作坊最好的开端。 徐老汉感叹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大气,十两银子就这么搁他手里,没有一点迟疑,也没有一个外人作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不仅是银子,还有一个半大小子的信任。 竹林小屋,篱笆院圈的又大又高,屋前有些凹凸的地方填平了,做屋子推下来的松土整成好几块菜地,还种上了辣椒大白菜,原来被暴风雨吹落的干辣椒,还有之前买的菜种子在土里发芽长成了小苗,移栽到地里真像农家菜园子。 “等下次大哥去镇上再买些萝卜青菜种子回来,过几天我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以后抓到母鸡也不能吃,要留着生蛋。”几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规划这个家园,好像准备在这里常住,这些孩子用一双小手创建了这么美好的一个家,怎么会想到离开。 杨小麦回来时,午饭已经做好了,炒番薯叶、白菜苗、煎荷包蛋、鸡蛋汤、番薯、竹筒焖米饭。一旁的竹篮里有五花肉茄子豆角没动,应该是杨晨旭买回来的,怎么没有一起做出来吃? 杨晨旭解释道:“想等晚饭的时候大哥回家一起吃。”没想到她今天提前回来了。 简单菜色味道也不好,八个孩子却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聊着围院子种辣椒白菜的趣事。吃完饭趁着大家高兴,杨小麦从背篓里拿出沉甸甸的布包。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哗’的一声银子倒在桌子上,片刻沉静接着就是惊呼。“大哥,这是哪来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我们的吗?”“我来数数有多少。”“我要这个大的。” “今天接了个大买卖,每天要做好几百斤粉条,刚刚已经在河西村谈好了,准备建一家粉条作坊,明天开工二弟四弟和我一起去村子里,晚上才能回来,三弟在家照顾弟弟妹妹,除了喂马不要出院子,这几天我没时间做饭大家将就着吃,等作坊稳定了我们天天吃大鱼大肉。”几个小的要特别叮嘱,竹林里这个季节的蠹虫特别多。 又是大惊喜,屋子里炸开了。“大哥,作坊是什么样的?”“大哥,作坊有多大?”“大哥,我们一起去作坊帮忙好不好?”自从经历暴风雨的那夜,杨小麦就想让大家快点住进真正的家,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这个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除了二弟四弟谁都不能去,有一点大家必须牢记,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读书写字才是最重要的事,要是作坊里有人问为什么不上学来做工,就说家里的夫子回老家守孝三个月,我们是出门历练的。”杨小麦还特别交代许多田万家富两人一些注意事项,编这么个说词是想抬高身份少受欺负,毕竟他们都是孩子 杨小麦又把自己认舅姥爷的事告知了大家,一再强调这样做的目的是怕被人欺负,找一个莫名其妙的当地亲戚多少有些依仗,再三叮嘱不要和别人聊家事,谨记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杨晨旭是见识过她编故事的能力不足为奇,其他人一愣一愣的你看我我看你。“大哥,这不是骗人吗?”许多田太过实诚,这样的话恐怕自己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不全是骗人,你看,三弟小妹是举人家的公子小姐,六弟是大商户家的少爷,宝儿的那身锦缎绣花衣服是官家贵族才能穿的,现在我们是兄弟,当然都得是少爷公子。”这么一番推导似乎有些道理,总不能让大家都做农家穷孩子吧。 “还有,我们的粉条作坊一旦开工,每天就有二十多两银子收入,一个月至少有六百两,难道还不算有钱人?你们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是府绸细棉布,一般老百姓穿得起吗?”又是一串旁征博引,许多田眉心的锁打开了,万家富拉扯身上有点皱褶的衣裤,挺起了胸膛。 “我们天天吃的都是白米白面,还有官老爷都没吃过的粉条,兔肉鸡肉管够,一天吃好几个鸡蛋,一般般的地主可比不上我们。”李晋实时补了一句,他见识过的几个小地主抠门的很。 第二天的早餐没时间做,杨小麦晚饭煮了一大锅大米饭,多蒸了几锅馒头,番薯叶番薯是每餐必备的,五花肉红烧豆角茄子也一块弄好,明天在家的几个人午饭也是吃这些。可怜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富二代小姐穿越后,里里外外一大堆事要操心。 累了一天的杨小麦躺在竹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大堆的不确定因素在打转,明天作坊开工会不会出现意外?下雨怎么办?十五个人能做出多少斤粉条?还有原材料问题,脑的整个晚上没睡踏实。 一份汗水一分收获,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几个死里逃生的孩子,依靠大自然的馈赠,不仅解决温饱问题,还在设想当有钱人。听清楚了,不是梦想是设想,而且已经开始了实施 。 第17章 粉条作坊 天刚蒙蒙亮,杨小麦就把二弟四弟叫醒,馒头热一下就着蛋汤吃过后走出了竹林。河西村有几家冒着炊烟,徐老汉已经在屋子旁边伺弄菜园子,这些活计以后只能起早摸黑干。 “舅姥爷好,这两个人是我二弟许多田和四弟万家富,我们是表兄弟。”两个表兄弟同时叫了舅姥爷。 徐老汉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两个新面孔嗯了两声,虽然身上穿的都是顶好的衣服面料,给他的感觉这两个孩子更像邻家小子。 进到屋里徐老太听到响声走出灶房。“舅姥姥早,我今天带了两个表弟来,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做粉条可是把好手。” “舅姥姥好。”两人又同时叫道。 “好好好,大小子二小子四小子,舅姥姥这就给你们做早饭去。”徐老太原本还以为两个孩子一同来玩的,客客气气的招呼着,这样的称呼方式后来在作坊叫的最顺畅。 “我们吃过了,这是给徐亮的。”杨小麦从背篓里拿出两个馒头。宝贝孙子是两个老人的心头肉,徐老太接过馒头笑嘻嘻回了灶房。 杨小麦把二弟四弟带到院子,昨天买的大铁锅已经架在新炉灶上,还用稻草搭了个遮阳棚,昨天下午工人们就开始上工了。他们三兄弟来的这么早主要是提前勾兑料汁,刷锅取水生火调兑勾芡忙而有序。 徐老汉想帮把手被杨小麦谢绝了,粉条的制作过程只有这个环节有点技术含量,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舅老爷,我们去后院溪水边挖个池子,调好的料汁放在里面凉的快些。”从山上流下来的水比较凉,给料汁降温最合适。 徐老汉在山水沟边开挖出一个两米见方的蓄水槽,深度没过膝盖,捡来一些石块垫在水底。李泉水看见了过来帮忙,得知是作坊需要,又从家里搬来几段毛竹,破成竹片沿着池子边用榔头一片片敲进去,挡住了泥土下滑,然后又扎了个竹架垫在池子下面,一个简单实用的冷却池建成了。清澈的山泉水不停流入池子,浑浊的泥水顺水而下。 杨小麦看着有些泥水下沉,脱了鞋子在池子里搅合,浑浊的泥水不断往外流。“大小子快上来,山泉水很凉要生病的,站在上面搅浑水也会流掉的。”徐老太去园子摘菜看见了赶忙制止。 第一锅勾芡兑好的料汁舀到木桶里,徐老汉和李泉水抬进水池,虽然不是很重但很烫两人走的很小心。上班时间还不到,李泉水先回家吃早饭,徐老汉把作坊的准备事项做的非常到位,炉灶全都搭好筛面晾晒架准备就绪,今天就可以大批量制作粉条。 徐老汉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昨天我把来做工的四家薯面全收了,统共一千六斤银子还没付,没有铜板银锭子划不开,各家的数都写在这张纸上。” “对不起,是我大意,等会我去镇上钱庄换成铜板,锅灶都架好了遮阳棚,马上就可以做粉条一点时间都不耽搁,谢谢舅老爷。”朴实的农家人,东家还没见着就做了这么多事。 “家里的女人听到在家门口做事,还能挣二十文一天都高兴坏了,立马就干起来,我也没推脱,个把时辰就把凉棚灶台搭好了,这些木盆也都清洗干净了。”昨天晚上徐老汉嘚瑟了好一阵子,几家邻里都能做工挣银子还要收他们家的薯面,各自拿了小礼物都来感谢他,王驴头父子在镇上打工,回家听说家里的女人能做工,特地送来一包旱烟。 “昨天下午泉水父子俩还上山去砍了两担柴,我想以后烧柴就让泉水家的大儿子包圆,虽然只有十岁,每天砍两三担柴不难,镇上柴卖五文钱一担,小孩子给十文一天就可以。”徐老汉说着话观察杨小麦的反应。 “哎呀,舅姥爷什么事都替我想到了,听你的,我不在这什么事你都可以做主。”徐老汉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精气神又高涨了一倍。 辰时过后,做事的人都到齐了,三个成年男人加一个半大男孩,八个女人看起来倒是利落,做粉条不一定输给男人。人是不是少了点,加上自己三人才十五个,暂时这么着吧。 杨小麦没有说客套话,站在这些成年人面前也不畏缩,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孩子。“各位叔婶姐姐,今天是我们的粉条作坊第一天开工,有几件事我要说到前头:第一,我们做的是吃食,每个人不能留指甲要勤洗手,头发束紧点互相查验身上有没有碎发,每天辰时上工中午回家休息,申时后收完粉条下工;第二、不能对外人说做粉条的事,发现谁说了全家人都不用来作坊上工,还要扣除全部工钱;第三、天热穿的单薄小心烫伤,工钱三天发一次,做满一个月的可以拿三斤薯面换两斤粉条,走亲戚送朋友都行,但不可以拿去卖,发现了会吃官司的,我们的粉条是独家专卖的,东家是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糊弄这些没见过世面农家人,杨小麦自己都觉得惭愧,还是说点有实质意义的吧。“昨天收了你们的薯面没付钱,等会我去钱庄换了铜板就给大家结清,今天的中午开工饭我们就吃粉条,全家人都可以来吃,具体做事安排全听我舅老爷的。” 听到有饭吃,还可以全家一起来,一下子气氛就沸腾了,粉条长什么样,听说以后只有大酒楼才能吃的到,这么精贵的吃食紧着大家吃,东家着实仁厚,啥都没做就获得了褒奖。 徐老太不失时机的夸道:“我这些外孙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做人做事大气着呢。”徐老太这外孙子叫的顺畅,听的也亲切。 “舅姥姥,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家训里有一条:对衷心做事的要像家人一样对待,做粉条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天凉就做 不了,到时候我们再做别的营生。”三个月后她在哪都不知道,别的营生更不知道是什么,管他呢,先糊弄再说。 “谢谢大侄子,我们会好好做事的。”李泉水的媳妇夏小花及时表态,是个脑子灵巧的人。 徐老汉让李泉水赵猛子把晾凉的料汁抬进屋,教他们揉面,徐老太让其他人两个一组准备木盆筛面桶,大锅烧开水木盆倒满凉水,第一桶面揉好了,徐老太和杨小麦三兄弟分别教大家筛面、冲面、晒面,操作简单易学,女人们上手很快,一会儿就出师了。 作坊的事基本上没问题,杨小麦和徐老汉打了招呼去泰宁镇,到钱庄换了五千个铜板,又去肉铺称了三大块五花肉十一斤,中午准备做猪肉炖粉条,豆腐买了两板,最后去了木匠铺,六个大木桶正在装上牛车,付清余款刚好搭便车回河西村。 徐老太接过背篓放到灶房。“咋买这么多五花肉,有个两三斤炼油就很好了。”农家人平时都是水煮菜,过年节才能尝到荤腥。 “舅姥姥,留一块五花肉明天我们吃,中午我教你做猪肉炖粉条,五花肉切片下锅炼出油,这些肉太肥要盛出一些,豆腐切块放油里煎炸一下,再放入蔬菜翻炒咯盐酱油加水煮开,最后把粉条放进去调匀煮会儿就好了。”杨小麦没过过苦日子,原主记忆没有,穿越后的这些天也是三餐饱饭有肉有蛋,就是没有蔬菜。 徐老太听完从灶房角落拿出一棵大白菜。“大小子,去把大白菜洗了,我先切肉。”快到晌午宝贝孙子要回家吃饭,多一个人帮忙快些。 洗完菜就闻到作坊炼油香味。“我来烧火。”插不上手找点事做,总不能一直站着当观众。 “咳咳咳”原本挺好的火焰被她加进的几块柴压熄了,黑烟往外冒,熏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大小子,没干过这活吧?赶紧洗把脸,这里交给我就行。”徐老太太推送她出门,自己从灶口抽出几块柴禾,拨弄了几下烟雾消失了。 两大锅猪肉炖粉条,大人孩子二十几口人,吃的那叫一个欢畅,汤汁鲜香粉条顺滑筋道,又是新鲜的吃食,个个撑的肚子溜圆。“锅里还有一些,驴头家的盛两碗回家让他们父子也尝尝,我们四家人靠得近,有事相互帮衬着。”徐老汉的 话得到赞同,驴头媳妇更是感激不尽。 这四家人只有王驴头家五个大人,大女儿出嫁了儿子刚成亲,小女儿刚过十五岁已定亲,年前就要出嫁,庄户人家讲究娶媳妇过年好运连连。 赵猛子家一个老娘四个孩子,女儿十五大儿子十三,还有对十岁的双胞胎儿子在读书,夫子夸两孩子书读的好,将来会有大造化,所以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着。 李泉水夫妻两儿一女,大儿子才十岁女儿七岁小儿子才四岁,两口子除了忙地里活计,稍有空闲就编织竹器,两个儿女每天上山砍柴割草喂猪,小小年纪就懂得分担家事。 他自己家更是老的老小的小,两个儿子一个不在了,另一个也是音信全无,最期望邻里间相互帮衬。 “我们的活计要赶太阳,剩下的料汁大概要做半个时辰,大家歇刻把钟吧,做完这些都回家休息,申时初过来先搓些草绳再收粉条。现在把你们的薯面银子结一下,泉水和驴头家都是五百斤各两千两百五十文,猛子家六百斤两千七百文。”真是一个好管事,付完银子又开始揉面。 第18章 收购薯面 夕阳西下,两个院子里女人称重捆绑两斤一扎,男人收拢运送入库,李泉水家七岁的女儿也帮着她娘搓草绳,第一天开工,好多事情没想到也没来得及准备,今天几个炉子加柴都是这个小女孩做的,开始是叫她帮忙,后来就主动揽下了这活,杨小麦和徐老汉商量也给女孩十文钱一天。 今天做了八百多斤薯面,大家的操作还不太熟练,以后每天可以超过千斤,明天的薯面肯定不够,杨小麦想着让徐老汉先 去村子里收,薯面的价钱便宜一些,过几天去找粮食铺子商讨,大批量购买薯面的价钱能不能便宜一些。“舅老爷,这几天晚上还是要你帮忙去村子里收薯面,让他们传个话,有薯面的都送到家里来,我会准备更多碎银铜板的。” “送到家里来可能不妥,做粉条事很快就会被人知晓,我们这几家都是外来户,要是有心人想学可能赶都赶不走。”徐老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农村最在意宗族势力,外姓只有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过日子,他们四家人丁单薄,离真正河西村隔着一里多地,和河东村那些大姓家族更没有接触,即便是明抢也只能干瞪眼。 “河西村三四十户人家都归河东村管,交税粮的时候他们才会过来一下,我们过去磨薯面得赶早摸黑,要紧着他们不用的时候才能磨,小孩子读书的束修也多一倍。”徐老汉低着头述说他们的境况,心里的不满和苦闷毫不掩饰。 杨小麦听的也气愤,通过这件事她悟到了一个道理,自己不够强大必须要找个靠山,白府是商户人家对付小老百姓问题不大,将来买卖做大了会更招更多人眼红,靠山自然也要更强大的。 “王驴头的大女婿是河东村的大姓,晚上叫他去问问,能收多少不好说,薯面家家户户都有,就是要想办法怎么收不会和这里粉条联系在一起,最好不要我们这些人出面,这个犄角旮旯几乎没有人会过来的。”现在杨小麦意会到徐老汉的用意,哪怕是全家老小一起上也不用其他人,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跟王驴头打个招呼,明天早上我和驴头媳妇去她女婿家。”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卯时初,一辆马车停在徐老汉家门前,许多田拴好马三个人去院子里准备料汁,两口锅同时操作,四桶料汁整齐排在冷却池里,李泉水赵猛子提前来了,他们是负责揉面的,昨天徐老汉分工时交待过,揉面的早点上工,赵猛子十三岁的儿子赵强说自己是男人,也要提前来揉面,三位少爷都比他小,跟在一帮女人身边觉得憋屈。 上工时间到了,院子里的大锅开始做粉条,万家富去了灶房继续调料汁,许多田赶着马车往河东村去,驴头媳妇第一次坐马车,还是去大闺女家,心理别提多高兴,不用问就竹筒倒豆腐般说开了。“我女婿叫孙学文,五岁死了父亲,母亲靠着几亩薄田送他读过三年私塾,十岁那年生病发烧烧坏了腿,读不成书了,宗祠帮扶在石磨场开了家小卖部,女儿王桂芝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四岁小的两岁,现在肚子又有五个月的身子。” 还以为大姓氏多少能有点势力,没想到是个破落户还是瘸子,说不定还要靠自己帮衬。“王婶,待会你就说我们是王叔做工的东家,想在村子里收薯面,其他的我和你女婿说。”杨小麦牢记徐老汉的顾虑, 王桂芝看见马车停在家门前,走下来的还是亲娘,不由的惊叫出来。“娘,来这么早有什么急事呀?这、这。这是------”手指着马车说不出话了。 杨小麦 下车和她打着招呼,“大姐,你好,我是来谈买卖的。” 王桂芝不知所措,“桂芝,这是你爹的东家少爷,想让你家帮着收薯面。”王婶说话还是利落,一句话就把来意表述清楚。 王婶抱起一个小女孩,牵着另一个进了茅草屋。“姥姥来的急没带啥吃的,这个给你们买糖豆吃。”说着一人塞了两文钱。 孙学文拄着拐杖迎出家门,二十出头的年纪一条残腿已经变形。“大少爷,请到铺子里坐,家里贫寒万莫嫌弃。” 铺子就在大门口的一侧,十几平的青砖瓦房,靠墙整齐摆放各类日用品,一张书桌充当柜台,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可见他对读书写字是多么崇尚。 “孙大哥,我知道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做薯面的习惯,能不能帮我收购,四文钱一斤,有多少要多少,每天下午我会派车拉走,不在你家堆放,给你一天五十文工钱,从今天开始你觉得咋样?”杨小麦把想到的都说清楚,等待对方反应。 孙学文开的是小杂货铺,薯面的价钱还是很清楚的,粮食铺子是六文一斤,镇子上散卖是四文半到五文,尽管很想挣这五十文一天的工钱,可收购价有点低。“四文钱一斤是不是太低了点,虽然番薯不值钱,可薯面制作繁琐,费时费力还要选好天气。” 买卖不分大小,可人的思维反应是相差很大的,要不是身体残疾,这个孙学文定能成就一番成就。“也没有低的离谱,集市上最多五文斤一斤,能卖二十斤就不错,还要搭上大半天工夫,马上快到收番薯的时候,有些人家里集了好几年的薯面都有,现在我们全收了,下一季可以多做些,免得番薯放久了烂掉多可惜呀。” 孙学文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在点上。“我马上写个告示贴在墙上,我娘再去村里顺便问问几家,有愿意的让他们送来。”说着马上起身唤娘,交代一番又开始研磨铺纸,行动力超强。 “我家先卖三百斤堆放到铺子门口。”这做法很好,现代很多房地产开发商开盘时会请一些人排队购房,形成一种抢购假象,由此吸引真正的购房者,这种销售方式非常管用。 “你家的就算四文半一斤,最好是把家里的都搬出来形成一种架势,差不多时候再搬回去。”孙学文嘴上说着佩服这个点子,心里却骂着奸商,这么小年纪就会耍滑头,以后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要小心谨慎。 铺子前一根木棍穿过大称环搭在两边撑架上,称钩挂上箩筐把一袋薯面放进去,王桂芝挺着肚子掌称,驴头媳妇搬面袋。“六十三斤,五十九斤,”六十五斤。------”称过的薯面一一搬上马车。 孙学文坐在书桌前记数,嘴里复述着。“六十三斤除筐五十八斤,五十九斤除筐五十四斤,六十五斤除筐六十斤-------”箩筐的重量是五斤,两夫妻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引得不少邻里出来观看,议论声不绝于耳。 本家五叔推着一板车薯面来,十五袋过称后八百二十斤,喜滋滋接过三两银子二百八十个铜板。“学文呀,你这薯面收几天,明天我让岳丈家也送你这来,好些薯面都搁了两三年了。” 孙学文见杨小麦比划两个手指不知道什么意思,看到点头后才回答“五叔,大概要收两三个月不用太急,这些布袋过几天还给你。”装面的布袋都是农户的,五花八门大小不一,而且混在一起容易产生是非,要有统一的布袋固定重量计算也方便。 这里去泰宁镇近,刻把钟就能走个来回。杨小麦交代了许多田几句,让他架着堆满薯面的马车和王婶一起回作坊。 没想到薯面收购这么顺利,目前迫切需要解决布袋问题,与孙学文交代一番,留下十五两碎银离开了。 杨小麦去了泰宁镇,比较了几家布庄买了五匹白色棉布,掌柜的还赠送两卷白线,因为买的多路也不远,店家让伙计送货上门,路过包子铺时下车买了十个肉包子,第一次贸然到别人家,空着双手确实不好意思,尤其是还有两个小孩子。 再次来到孙学文家,店铺伙计把布匹搬进屋里,杨小麦把肉包子塞给孩子赶忙出去帮忙,铺子门前的薯面一袋袋堆成小山,估计有三千斤以上,等着过称的三辆板车也不下两千斤,这样的收购速度有一些措手不及,运送和堆放地都是问题,作坊每天出产量不可能超过两千斤,收购要跟作坊进度匹配才好。 “孙大哥,称完这些今天暂时停下,三天后再继续,每天固定收两千斤左右,你们也不会太累,我这边运送也没有压力。”杨小麦的声音很大,好些犹豫不决的人又担心不要他们的,急着报备数量等着安排哪天送来。 幸好在布庄找开了十两银锭,剩下的八两碎银刚好用来付薯面。孙学文付清最后一笔银子,顺便把账单递给杨小麦。“已经收了六千一百二十斤,统共是二十四又四百八十文,你付了三两加二百八十文,我家六袋三百四十二斤,按四文半是一千五百三十九文,你给了我二十三两余下二百六十一文全在这”两串多铜板摆放清晰一目了然,账目清晰计算速度快。 “搬出来这些要不要一起称走,免得又搬回去。”傻子才不卖,半文钱不多,合着一起也有几百文的差额。 “称走吧,毕竟多了半文。”孙学文也不客气,四百八十斤薯面合两千一百六十文。 杨小麦递出两个小银果子。“再给你二两银子,多出的一百文是今明两天的工钱,以后每十天发一次工钱,外面堆放的这些薯面照看好,马车要好几个来回才能搬完,有急事找我 可以去你岳父家。” 这么多薯面运到作坊,路程虽然不远,但是不方便请村子里人帮忙,靠一辆马车,许多田和小红都要累坏了,想到白府马车下午要去拖粉条,主意自然就打到他们身上。 王桂芝收拾完东西回到屋里,看见桌子上好几匹白棉布,两个女儿满脸幸福的吃着肉包子,给她们擦抹弄脏的脸,拿起两个肉包子进了小卖部。“谢谢大少爷买这么多肉包子,两个孩子吃的可高兴了。” 杨小麦不好意思摸摸额头。“孩子喜欢就好,嫂子,那些白棉布是用来做布袋的,找几个人缝制一下,加工费两文钱一个,能装五十斤面大小,袋口要贯细麻绳,以后收薯面就用我们自己的袋子,每袋固定装五十斤。” 王桂芝高兴的应下了,这些个针线活她和婆母两个人做就行,两三天时间足够,其实这个家的主要劳动力是两个女人,一个是个头矮小满头白发的婆母,一个是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 第19章 挣钱辛苦 许多田又赶趟去孙学文家拉薯面,杨小麦跟随马车回到徐老汉家,作坊工作忙而不乱,筛面的靠近灶台已是汗流浃背,晒面的没有和昨天那样太阳底下来回转,而是在灶台不远处架了两根晾晒杆,手臂上套好的粉条用短竹竿串着,两头放在晾晒杆上,晾满好几杆再移送到太阳下,院子里的竹竿也是这样排放,省去了好多三角撑,晒场变大了许多,一排排一行行整齐的筛面架,还真有点工业化的感觉。 午时主妇们提前回家做饭,其他人把揉好的面做完,清理用具场地后才离开,徐老汉一边整理空面袋一边说“这十四个是猛子和泉水家的,这十一个是河东村的,今天估摸着做了一千三左右,要不是整晒杆耽误些功夫,或许还能多做两三百斤,晒场够大明天多准备一桶料汁。” “好的舅老爷,我和二弟没人帮工都做了这么多,大家肯定累坏了,我都记在心里,不会亏待大家的。”这个数字出乎意料,杨小麦想要的日产量现在提到了一千五百斤,大概四五天后大家操作熟练就能达到。 一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杨小麦就是这种心理,作坊开工之前预计日产五百斤就很好,一天除去成本会有七八两的纯收入,心里满满的都是得意,当第一天做出八百多斤后,觉得一千斤不是难事,这会听到一千三百斤又期望再提升两千斤,就这么十几人,大多数还是女人,会不会压榨的太狠了? “吃饭了,桌桌上边吃边聊。”徐老太端上了四菜一汤,辣椒炒肉豆角炒肉烧南瓜青菜和丝瓜汤,一大盆糙米饭,好有食欲。 “又有肉吃,大哥二哥四哥,你们天天来我家吃饭吧。”徐亮看见桌上的饭菜好高兴,他以为这些哥哥来了,奶奶才会做好吃的。 “好啊,以后让奶奶天天做好吃的,这样亮子就可以快快的长大长高,读书也有劲,考个秀才举人不在话下。”杨小麦顺着话题回答。两个老人听得呵呵笑,吃着饭聊着天一家子祥和。 午休时杨小麦睡在库房的土炕上,许多田和万家富要了床竹席躺在堂屋地上,理由是堂屋风大凉快。 太阳西斜,小红拉着两个哥哥到了白府,白管家正好在交待家仆拉粉条的事。“管家伯伯,我是来告诉你已经做好了一千五百斤,是一起拉走还是只拉五百斤。”契约上是每日不少于五百斤。 “好小子,能做这么多了,那就派两辆马车去,要银票还是现银?”白管家微笑着拍拍杨小麦的肩头,一副长辈疼爱晚辈的模样。 “管家伯伯,给我二十两银票十两碎银吧,省得去银庄换,出门又担心被人抢。”一口一个管家伯伯,这个称呼白管家很受用,一会儿就拿来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二十两的银票十两碎银。 三辆马车同时停在孙学文门前,白府拉货的马车有围挡没有顶棚,这样装货量大,一袋袋薯面搬进车厢也方便,白府的家仆做事利落,一会就把车厢堆得老高。 杨小麦和许多田两个人才搬半车厢,到后面往高处码放很吃力,谁挣银子都不容易,王桂芝挺着大肚子要帮忙,吓得她赶紧制止,一不小心就是两条人命,还是让白府的马车多拖点。 粉条作坊,四块大竹垫铺在地上,上面堆满了粉条,一竿竿的粉条还在不断的往上放,两个人称重四个人用草绳捆扎,两院子粉条 收的很快,三辆马车到达时,几个男人一起把薯面搬进屋,接着又把粉条搬上车,七百五十捆一千五百斤双方清点完毕,两辆马车朝着泰安县城方向去。 杨小麦兄弟三人也架着马车离开,时间还来得及去趟泰宁镇,家里米面油盐得添补,买了两大袋白米两大袋白面各一百斤,油盐酱醋糖都买齐,许多田又去买菜种子,傍晚买不到新鲜蔬菜买只能作罢,挑选几样点心给几个小的当零食,赚大钱了,让大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天已擦黑,各家各户都已经掌灯,把一袋白米一袋白面交给徐老太。“舅姥姥,这段时间我们兄弟几个中午就在你家吃饭,暂时买了这些米面,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地里的蔬菜就可以,不用太在意。” “咋要这么多米面呢?”徐老太诧异,以前亮子小买几斤白米熬粥还要精打细算,过年有糙米饭吃就很好了,这么多白米白面真是喜人。 “行了,大小子啥时候亏过我们,天黑了让他们早点回家。”徐老汉指着码放齐整的粉条又说了句:“这里是三百六十五捆。” 月牙儿挂上树梢,马车踏着银色的月光进了竹林,篱笆门前的篝火是为他们点燃的。“大哥二哥四哥。”老远就听到小弟小妹的叫声,浑身的劳累散去了一半。 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几样点心乐的大家合不上嘴,饭桌上几个馒头,几个番薯,还有一砵红烧肉摆在中间,周围是八碗稀饭,有现成的饭吃,酸豆腐都会变成珍珠非常汤。 “赶紧吃饭回屋里去,外面的蚊子太多,点心也回屋里吃。”确实饿,狼吞虎咽一碗稀饭几口就下了肚,再盛半碗,馒头番薯不想吃了。 挣钱辛苦啊!天擦亮就要出门干活,披星戴月的回到家里,一身酸臭四肢乏力,赶紧洗澡睡觉,篝火周围放了一圈竹筒,这是为他们准备的洗澡水。 杨晨旭和张子坤收拾饭桌洗碗,万家富浸泡种子,说明天要洒到地里,三个小的抱着绿草喂小红,嘴里述说这一天的想念。“小红,干了一天活很累吧,给你准备了好好吃的草料,慢慢吃哦,我和小姐姐要进屋睡觉了,大哥在叫我们。”宝儿抚摸小红的额头依依不舍。 小屋里杨小麦简单安排了明天的事。“二弟四弟还是赶早去作坊,料汁半桶放进冷却池凉的快,上工的一来就可以揉面,有事找舅老爷帮忙,嘴巴勤快些,多叫几次舅老爷舅姥姥就习惯了,收粉条的时候我会过去,明天要发三天的工钱得多准备些铜板。”这两个男孩不怎么会和人打交道,除了彼此嘀嘀咕咕,没见过和其他人说话。 许是昨晚睡的早,也可能是要做的事又太多,半夜醒来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干脆起来准备早饭,月牙儿下沉被竹叶遮挡,点燃篝火采光,用大锅焖饭多放些水,捞些米汤煮锅巴粥,小时候在奶奶家天天都有吃,好多年没尝到这美食了。 天蒙蒙亮,杨小麦不忍心叫醒两个孩子,卯时是人睡得最缠绵的时候,天天早起会影响身体发育的,过段时间教徐老汉调料汁,老人家起得早,又在自己家做起来方便,至于秘方什么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发现,不如主动交给他,稍加约束应该是可行的。 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就见两个人走出了小屋,轻声打了招呼就进了篱笆小院洗漱,桌上有米饭煎鸡蛋汤锅巴汤,闻着就很香,两个男孩吃饭速度特快。 “我们走了,大哥回屋再睡会儿吧。”平常话少的许多田也知道关心人,确实有些困意,睡个回笼觉很有必要。 杨小麦虽然没去作坊,要做的事却不少。拿起背篓去镇上买些肉菜,杨晨旭也拿了背篓跟出去,几天没出竹林闲得慌,想去作坊帮忙大哥又不让,这些天看着他们早出晚归累得慌,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大哥,你们都很累,分点事给我做呗。” 想做事还不容易,银子薯面粉条都需要建立账本,交给他自己省心很多。“好啊,等会到镇上买些宣纸回家做账本,以后作坊的账房先生就是你了。” “我怕做不好哎。”还没做就蔫吧了。 “用心学就可以,很容易的我会教你。”都是些进出流水账应该不难的,好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十六年的学费白交了不成,何况还有个做财务总监的妈妈,从小耳濡目染。 先去书坊,就在安顺驿站斜对面,掌柜的还是那位斯文老者。“掌柜的,和你商量件事成吗?” 掌柜的仔细打量了他俩,觉得有点面善。“你们是经常来买书的学子吧,有事尽管说,只要能帮得到。” “我这个弟弟想来书坊看书,一天给你三文钱成不?”信已经寄出去十三天,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有家人在赶来的路上。 掌柜看着两人考虑了好一会,书坊的生意大多在书院放学的时候,三文钱的无本买卖可以试试,偶尔聊个天也成,于是叮嘱道。“看书可以,但不能带出门外,损坏了要原价买走。” “可以,两天后来,今天买两叠宣纸,三叠练字用的,一支毛笔。”杨小麦只要兜里有钱,买东西从不问价钱,这个毛病不知道啥时候能改, 又看见布庄,想进去看看,出门总是背个背篓,累赘的很,找块合适的布匹做背包,杨晨旭来镇上看书也需要,干脆一人做一个,以后上学都可以用,颜色就选藏青色,质地要厚实耐磨,买一匹吧,多了给他们做裤子,女孩子就选那款粉色碎花,质地不错就是不耐脏,比划大小四尺应该够,顺带跟掌柜的换几串铜板。 挣钱辛苦,花钱倒是很痛快,杨小麦的背篓填满了,接下来填杨晨旭的背篓,两斤五花肉、一根猪大骨、冬瓜南瓜丝瓜辣椒茄子豆角大白菜,还有一大块豆腐。 猪肉炖粉条的味儿意犹未尽,几个小的还没吃过,以后每天做一种粉条的新吃法,半个月不带重复,冬瓜大骨汤是自己最喜爱的汤品,也要经常做,让大家也慢慢爱上这样美食。 第20章 账房先生 竹林里,四个小朋友围着屋前整好的菜地,端着浸泡好的菜种子一颗一颗嵌进土壤里,因为手不够长,只在菜地的四周播种,杨小麦回家看到的景象是,一个个撅着屁股趴在地边缘。 “你们在干嘛呢?捉蚂蚁吗?”不是存心逗他们,趴在光秃秃的地上,捏着小手指上上下下,样子很是滑稽。 “大哥,我们在种菜。”杨真真举着黑乎乎的小手得意的说。 “这些种子开始发芽了,二哥四哥很辛苦,回到家天都黑了,我们想帮点忙。”这个家的体力活都是他们俩做,所以他们才会说帮忙,张子坤脑子灵活,眼睛也能看见事,和几个人商量后就一起干了。 放下背篓,接过装种子的竹碗,抖落一些在手上,然后五指散开一抛,种子就洒在地里。“播种是这样子的,你们去洗干净手,小红好像不见了。” 这种事没具体做过,却不少见,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总是在菜地里转悠,洒完种子浇透水,一天浇两次每天见着嫩芽长大。 “小红吃饱了自己会回家,我跟它说了不要走远,六哥好厉害还能坐到它背上去。”宝儿说话顺畅多了,许是跟小红练习的。 李晋不怎么说话,被小弟夸了就多说几句。“小红很聪明的,我们的话都能听懂,我说想骑在它背上一起去那片草地,就真的趴下让我骑上去,马背上很滑溜,上坡时候就摔下来了。” “没有摔伤就好,以后给它配副马鞍,我们每个人都得学会骑马,然后一起闯天下。”几个人都乐开了花,不知道是为学骑马还是闯天下。 既然都想做事就给他们分配一点。“五弟六弟你俩把这两叠宣纸对折裁开整平,纸裁好了用这个鞋锥子,在边缘位置戳几个小洞就完事。三弟把零到九排成一行写好。小妹小弟和我一起摘菜做饭。” 杨晨旭写好数字,杨小麦在下面标上阿拉伯数字让他练习写,笔画不多歪歪扭扭的要写得好看也不容易,尤其是用毛笔。 午饭做的简单,切一段五花肉熬出点油加大白菜翻炒,然后再加入浸泡好的粉条,稍稍炖煮就好了,鲜香扑鼻猪肉炖粉条太好吃了。 下午要发工钱没有时间午休,先算出各家的数字,再把铜板准备好写上名字,到时候直接交给他们就可以,这样比较节约时间。杨小麦的钢笔字写得还不错,来到这个朝代繁体字好像都认识,只是用毛笔写没试过,还是到灶膛找一块黑柴吧。 李泉水家夫妻俩房租加两个孩子一百二十文一天,三天就是三百六十文;赵猛子家五人一天一百一十文,三天是三百三十文;王驴头家三人一天六十文,三天一百八十文;徐老汉家一百五十文一天,三天四百五十文,这么多人三天才一两多银子真是划算。 杨晨旭还在练习写数字,看见杨小麦拿炭头顺畅的写出一串串,两眼瞪的发直。“大哥,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现在教我认好不好?” “这些数字你不是在练习吗?个十百千万------这些数字你应该知道吧?”杨晨旭点点头,这些数字在算盘上他一眼就能念出来。 “比如:这个两位数11念十一、三位数111念一百一十一、1111念一千一百一十一-------”边写边教,听的人连连点头。 “把这些东西牢牢记住,明天教你九九口诀,算数就不用算盘了。”学会这个口诀,心算速度提升很快,简单的加减乘除看一眼就能出答案。 “九九口诀是什么,现在就教吧,我会好好学的。”不用算盘也能算数真是太好了,家里没有算盘,正担心自己这个账房先生做不了。 杨小麦觉得这些最基础的算术很容易,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学会,先让他背出来明天再解释内容。“准备好纸笔我说你记。” 杨晨旭快速铺纸沾墨,杨小麦手里用针线装订账本嘴里念道:“一一得一;另起一行,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下一行,一三得三。二三得六,三三得九;再下行,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一十二,四四一十六------”口述完九九八十一,两个账本也装订完成。 “这个口诀要背的滚瓜烂熟,明天上午我要检查。”张子坤和李晋看着阶梯般排列的口诀也很好奇,那就一起捎上。“你们两个也要背,以后算数又快又准。” 作坊边的竹林荫处,女人们手里搓着草绳嘴里话着家常,男人们一手拿着两竹竿粉条倒在竹垫上,来来回回穿梭在太阳下,待粉条稍稍降温后开始称重捆扎,男人们收完粉条又开始运送入库。 白府的马车申时末拖走了一千五百斤,这个数字比预计来的早,结过三十两银子进账,好像没有太多的感慨,许是这些天数铜板累着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十个银果子一目了然。 杨小麦找徐老汉商量,以后十天发一次工钱,时间定在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今天刚好是六月初五。 “舅老爷,那些竹垫多少钱一块,今天一起把钱付了;很多事情我想不到,需要就作主添置,你身边放二百文钱备用,用完了告诉我再给。”说着递出两串铜板。 “李泉水有空就会编些竹器卖,这几块垫子是他准备拿去镇上卖的,四张垫子就给一百文吧,咱不亏欠别人的。”平时这样的竹席垫也是卖二十五文一张,徐老汉为人做事都很硬气,很对杨小麦的脾气。 “咳咳,我们几家都没种水稻,今天去河东村买了两担稻草搓草绳,花了二十文钱,就从这备用的里面出吧。”备用金可以处理一些零星的小费用,作为作坊的管事有点小小的财权,干劲儿倍增。 泰安县的水田很少,水稻全身都是宝,大米是最好的粮食,有钱人家才吃的起,谷糠碾碎可以喂猪,稻草的作用也挺大,绝大多数农家都是土坯草屋,盖屋顶需要稻草,冬天寒冷,买不起棉絮的穷苦人家,把稻草铺在床上当垫被,还能搓成各种粗细的绳索,因此,稻草的市场也很好。 作坊用具收拾完,徐老汉通知各家留一个人领工钱,杨小麦念一个名字递出一串准备好的铜板,并告诉数字让他们核对,结果他们接过工钱连连道谢后就走了,李泉水家的除了工钱和院子租金,另外又付了一百文竹垫钱,太感激的话不怎么会说,只是憨憨的点头傻笑真有意思。 作坊运作稳定没啥问题,杨小麦就不用整天在那,开工三天银子花的不算多,可涉及到的事项人员较多,得赶紧把账册建起来,时间长了记不清楚。 准备一本资金账册一本是成品账册,这两本账册的格式费了她太多脑细胞,资金单位不好用小数点,只有用两个计量单位,千位数以上用两,百位数以下用文。 作坊收入一百六十两,按时间顺序登入资金账册,前期支出繁杂些,稳定后主要就是薯面工钱场地租金;成品账册由两部分合成,一部分反映薯面用量及库存数量,另一部分反映粉条的日产量销售及库存; 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边做边完善吧,登记完几天的收支,杨小麦大大的舒了口气,拿出装银子的布包,之前是装米用的。“你们一起把这些碎银数一下,看能不能和我的账册对上。” 哗啦啦倒出全部银两,只有一个大银锭,其他都是一两的碎银铜板,杨晨旭再次复核报数。“一个十两银锭,十七两碎银,四千一百五十六个铜板。” 和账册不对呀,复查一遍,总收入一百六两,自己身上有七十两银票,支出了四十六两加二百七十五文,应该余下二十三两七百二十五文。没错呀,把账册上余额提出来,剩下的八两加四百三十一文,这些是以前的家底,相差三两多,可能是这些天的花销,记不起来就算了,从现在开始坚持每天记账。 杨小麦把八两多银子装进小荷包,自言自语的解释。“这是家里的银子,以前用了多少我没计数,就剩下这么多,用完了再从作坊支,以后每个月都会固定支出家用钱。” 两本账册和着家用银两交到杨晨旭手里。“现在你就是账房先生了,每天的进出都会报给你,我买了家里的东西要记得给银子哦。” 杨晨旭捧着账册不好意思说:“大哥,我会认认真真学着做。”几个小的也争着要帮忙做事,只好把菜园子浇水拔草之类的杂事交给他们。 第21章 凉豆腐 夜晚的竹林小屋格外热闹,杨晨旭张子坤李晋轮着背诵九九口诀,很少说话的许多田提起了午饭时徐老太的打探。“舅姥姥问我们为什么不读书出来挣钱,我说家里的夫子回老家守孝要几个月,长辈嫌我们在家里太闹,安排我们去铺子历练。” “二哥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一看就知道说假话,有钱人家的少爷豪横着呢。”万家富毫不留情的揭短。 “也不全是假话,你们看看自己白白胖胖的,府绸衣衫一套又一套,一天三十两银子的进账还不算有钱人吗?”每天三餐饭管饱肉食不断,这两个人的变化是最大的,不仅人长精神了脸上肉嘟嘟的,再看上好的府绸衣衫,怎么猜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 杨小麦在家的时间也没有停歇过,做了两个单肩背包,采用是军用背包的款式,没有铁扣就在相应位置做两对系带,一个藏青色的给了杨晨旭,明天就要到书坊等他父亲,装上笔墨纸砚携带方便。 另一个是自己用的,好想做粉色碎花的,因着自己是男孩装扮,只能和杨晨旭同款,不过用粉色碎花做了内层,两层里面有个小口袋,方便放钱财之类贵重物品,斜跨在肩上新奇又好看。 按时间算接孩子的家长应该快到了, 杨晨旭需要去泰宁镇守候。杨小麦今天要去孙学文家,两个人刚好同去镇上,一个去书坊等人,一个去钱庄换了三十两的碎银,加上原有的二十四两多,担心小背包承受不住重量,只好双手抱着走,这么大笔巨款竟然不担心安全问题。 孙学文家收薯面经过几天的传播,河东河西两个村子差不多家喻户晓,大清早小卖部门口堆放了几十袋薯面,还有人陆续搬过来,两千斤肯定不止,让人搬回去也不合适。 杨小麦把五十四两银子全部交给孙学文,接过收款凭证就配合王桂芝称重。“桂芝嫂,那些布袋做好多少,拿出来装薯面吧,让他们自己替换面袋,你只负责称面就可以。” 称好的也要求他们扎紧袋口搬到统一堆放的地方,然后再结清银两,一个孕妇体力活少做些。 “全做好了,一百二十个这就去拿。”王桂芝把布袋发给等称面的村民,让他们先换布袋。 过称就简单了,够了五十斤扎紧袋口放一边,称完一家数面袋付银子,简单方便省时省力。 又收了三千六百斤,还是再三声明今天够数了才停止,一个村民干脆借了十六个布袋,说明天装好薯面送过来,这种方法很好,若是先领布袋再送面,省了大家不少时间,也能按计划收购 。 薯面倒袋时洒落一些,孙母小心轻扫装进木盆,挑出大小石块,大概有两三斤的样子。 “大娘,这些洒落的太脏不能吃的。”杨小麦看见这一幕就能猜想到,这个寡妇是如何艰难的把儿子抚养长大。 “不碍事的,加满水搅和草木灰会飘走,砂石也可以淘干净。”孙大娘端着小半盆扫来的薯面去屋后的河水里淘洗。 杨小麦把做布袋的二百四十文钱交给王桂芝,看见孙大娘在河边淘那些薯面,两个木盆一遍一遍的来回倒腾,直到盆底看不到沙子才起身。 “大娘,你会做凉豆腐吗?”这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念头,大热天要是能吃上一碗凉豆腐就爽了。 “凉豆腐是什么,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做出来。”说出来就能做,好像没有什么事难得倒她。 “就是切成这么小块晾凉,加冷茶白糖就可以吃的,天热还解暑特别好吃。”边说边比划,老人笑着摇摇头没见过。 “我们试试咋样?就拿这里面的一小半就够,做好了可以拿去镇子上卖钱,小卖部也可以卖。”老人听说可以卖钱连连点头。 在杨小麦指挥下起锅烧水,把盆里薯面搅匀,倒入开水锅搅拌冒泡就好了,装进木盆放到井水晾凉,孙大娘做完这一切觉得好笑,不就是稀面糊糊吗,自己吃了几十年,从来没觉得好吃。 看着黑亮透明的凉豆腐就想起奶奶,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老人再也见不着了。杨小麦说去趟镇上马上回来,人已经跨出院子,找到一家药铺买了三两薄荷,又去杂货铺买了一斤白糖,大汗淋漓折回孙家。 用水煮了一小半薄荷,捞去渣滓盛出水又放进井水里,古代没有冰箱,都是采用井水降温,村子里的水井是共用的,好在孙学文家就在大石磨旁边,水井也在边上,孙大娘提着半桶薄荷水吊到进水里,井绳的另一头绑在井口的大石头上,操作熟练应该是常用。 王桂芝忙做饭,孙大娘去买菜,估计这位大少爷中午会留下来吃饭,总要想法子做多几个菜。 两个小女孩跟在杨小麦身后等着吃,压力还是有点大,面糊糊凉的慢,不得已装进井水,一会倒掉再装再倒,终于凉透了划一块切成小片 。 孙大娘接过凉豆腐很配合的大口喝,怎么是这个口味,甜甜的一股清香冲鼻而出,全身通体凉爽。“大少爷真是聪明见多识广,这么贱的东西被你倒腾的这般稀罕,你自己多吃点,我给学文送过去,桂芝呀你也出来尝尝。” 杨小麦吃了两大碗,还装了一陶砵准备带走,孙大娘一个劲的留饭。“大娘,还有人在镇上等我,你可以在小卖部试卖,凉豆腐很容易做,秘方就是薄荷汁,被别人学去买卖就不好做了。” “大少爷,这个薄荷是哪里买的?贵不贵?”成本大的买卖再挣钱也不敢碰,这样的家经不起半点闪失。 “不贵的,药铺有卖,十文钱一两,村子里用小碗卖一文,镇子上买两文钱一大碗,天气越热越好卖,煮过的渣滓晒干做枕头安神助眠,”杨小麦说的很细,老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杨晨旭在书坊坐了半天肯定很焦急,给他带点凉豆腐高兴高兴。果然,无精打采某人心不在焉的看书,懒洋洋的练字,掌柜看得都好奇,这孩子来书坊干嘛,会不会是受人指使踩点来着。 “三弟,吃饭了吗?”早上出门带了两个馒头一个鸡蛋备着,现在还放背包里,吃都提不起兴趣。 “还没呢大哥。”杨晨旭冲上前迎接,好像多久不见似的。 午时客人少,掌柜不放心,打瞌睡都睁着一只眼睛,听到动静马上觉醒,见是那个小孩的同伴又眯起眼睛。 “掌柜的,我带了凉豆腐,拿个碗来给你盛点,顺便借我个勺子。”赶的急忘了带,杨小麦嘴上是和掌柜说,眼睛看的是桌上的字,七歪八扭简直是浪费纸墨,确切的说是浪费银子。 掌柜的接过凉豆腐没有马上喝,而是看着杨晨旭眼睛发亮,一勺接一勺的吃,直到肚子吃撑。 兄弟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嘀嘀咕咕时而高兴时而沉闷,说累了两人趴桌子上休息。 这时候老掌柜搅和几下两豆腐,黑乎乎什么东西?真的有你们好吃吗?用勺喝了一口,甜香爽滑入口即化,再喝一股清凉沁人脾胃,想问点啥,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杨小麦再次找到白管家,商量着让白府马车帮忙,先到河东村拉一趟薯面去作坊再装粉条,白管家爽快的答应了,他就喜欢这个叫他管家伯伯的男孩。 白府两个赶车的家仆都熟悉,又买了五匹白棉布,薯面袋子多些才够周转。一起来到的孙学文家,石磨场大槐树下,老人孩子小媳妇乘凉话家常围坐在一起,每个村子都会有个这样的场地,算是老百姓的媒介传播中心。 小卖部面前的方桌上,一盆凉豆腐几个小碗用布盖着,似乎没有动过,杨小麦揭开盖布盛了两碗加糖加凉茶,再拿小木勺调匀。 “两位大哥过来歇歇,尝尝这的凉豆腐好吃又解暑。”声音很大,整个石磨厂的人都能听见。 两个家仆也不客气,大热天正渴着味都没尝到碗就空了,杨小麦又给他们盛,接连三碗下肚,才心情愉悦问:“少爷,这是啥吃食?都凉到心窝里去了。” “两位大哥,这个叫凉豆腐,我给你们准备两大碗备着,等搬完再吃,”说着自己盛了一小碗,拿着小勺慢慢吃。 几个孩子早已耐不住吵着要吃,大人没法子只好掏出一文钱,孩子们吃着凉豆腐高兴坏了。 “好吃吗?给你们的大人尝尝,说不定还会买一碗。”忽悠这些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果然,一群人涌了过来,杨小麦盛豆腐,孙学文收钱加糖加凉茶,这么热闹,不明所以的人又凑过来,王桂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进小卖部,看到这场面接过碗上手盛。 杨小麦回屋里拿了两个大碗,站在人群外大声起哄。“桂芝嫂给我留两大碗,答应了赶车大哥的。” 今天是试卖准备的不多,王桂芝不停说没有了明天再来买,可还是有人往前挤,估摸着只够两碗干脆把木盆端走。 孙大娘冒着烈日高阳,挑了担凉豆腐进泰宁镇走街串巷叫卖,大户人家的丫鬟买了回去,一会儿又拿大碗追出来买,好些人跟风买来尝尝,两文钱谁都拿的出。 老太太出门一个时辰不到,凉豆腐全部卖完,去药铺买了一斤干薄荷放进空桶里,又把自己的头巾盖在上面,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今天这买卖太好做了。 第22章 自作自受 薯面的收购量很难把控,除了收收停停还要想办法加大粉条产量,和徐老汉商量几个方案,还是觉得加班加点最好,就用这几家人,作坊的情况才不会外泄。“舅老爷,这些天的的日产量都超出一千六百斤,我按日产一千五计算,超出的部分算加班,从明天开始多做一千五百斤就多一天工钱,加班的工钱月末发,你觉得合适吧?” “合适合适,一月发一次加班工钱,够不上一天就算到下月,我想着料汁现在调好,放进溪水池过夜不会馊,晚上把东西盖上也不会弄脏,二小子四小子就不用赶早过来,其他的事边做边琢磨。”徐老汉真是个好管事,什么都想在前面。 装卸货物的时间就把提高产量的方法敲定,许多田和万家富回灶房调料汁,杨小麦清点库存粉条数量,已经让家仆传话给白大少爷,明天开始日产量是两千斤。 作坊有徐老汉完全可以放手,杨小麦想着应该犒劳大家,于是做了一盆凉豆腐,未时正是天最热人最疲倦的时候,一碗凉豆腐下肚精神倍增,又一种新鲜吃法提升了薯面的价值,女人们讨论这不起眼的东西,到了大少爷手里咋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此凉豆腐成了作坊的下午茶。“大少爷,这凉豆腐放了什么咋这好吃?”猛子媳妇实在憋不住问出口。 “这个秘方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不能外传,如果想卖这个挣钱也不能去泰宁镇,因为孙学文的娘每天都去卖。”杨小麦不仅告诉了他们薄荷秘方,还备好了薄荷和白糖,让作坊每天多做些凉豆腐解暑。 一天早上,猛子媳妇畏畏缩缩拉着杨小麦说悄悄话。“大少爷,我想辞工去县城卖凉豆腐,知道这样做不厚道,没办法家里负担重。” “县城应该蛮远吧,挑着豆腐走那么多路吃得消吗?”白府的伙计说马车要半个多时辰,走路最少要一个多时辰。 “到路口花三文钱坐马车去,中午带两个窝窝头对付,下午再坐马车回来。”原来人家都考虑好了。 “这么热的天长时间在外面,你一个妇人万一有个啥事咋办?”本来作坊的人手就不够,再放走一个就忙不过来了。 “没事,我弟弟在县城打长工,弟媳妇帮人洗衣服,城南租了个小院子,累了就去他家歇会。”什么都想到了,之所以客客气气的辞工,应该是担心家里其他几个人受牵连。 没办法,谁叫我缺人。“给你一个法子,不去县城挣到的银子会更多。”猛子媳妇不信 。 杨小麦接着说:“如果一担凉豆腐能卖一百二十文,除去本钱加你在作坊的工钱,也就多了六七十文,明天赶早去你弟弟家,多做些凉豆腐晌午开始挑出去卖,一天下来看能挣多少,然后和弟媳妇商量这买卖让她做,每天给你几成利,这样既帮了弟弟家自己也没少挣。” 猛子媳妇听后满脸堆笑,晾晒粉条都是带跑的。 乌龙河横穿乌龙山,整个山脉由成百上千条溪流形成,二三十米宽的河面成了河东河西两个村子的天然屏障,河边是一大片滩涂,可能是被河水冲刷形成的。 对面的河东村地势相对平坦,眺眼远望绿油油一片稻田,村落集中在村口方向,一条小路沿着河岸,缩短了大山与村落的距离,听说王姓祖辈曾经是朝廷大官,改朝换代后隐居在这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孙姓家族才是这里地地道道的原住民。 河西村最早来的村民只有十几年时间,靠官道的一面是大片荒山野地,把村庄包裹的严严实实,高低不齐的山坡上散居着几十户人家,都是土坯茅草屋,看不到一亩水田,两村来往必须从官道上绕行。 杨小麦偶尔会在作坊待一天,工作环节紧凑流畅,没啥事想去河边看看风景,既然有水就会有鱼,这么大的乌龙河说不定有大鱼,一个多月没闻鱼腥味,想办法弄几条 。 不动声色的在几家门前查看,没见着渔网鱼篓之类,灵机一动趁着李泉水揉完薯面,小声问:“泉水叔,帮我编一个底下这么大上口这么园,这么高的竹笼,可以稀松一些轻些。”双手飞舞比划一番。 李泉水立即从后院拖出一扎破好的竹片,在地上排开征询疏密度,底部差不多洗脸盆那么大,间隔铜板大小的孔,上面的空隙稍大一些的时间,海碗大的入口处对称系上草绳,一个柔韧轻巧不知道干啥用的竹笼做出来了,前后不过刻把钟。 大家都在忙,杨小麦叫上李泉水的儿子李福林,拿起竹笼去乌龙河,顺道摘了几片菜叶。晌午的太阳炽热,走过山包穿过几百米河滩,靠近河边蹲在棵大树下,把菜叶绑在笼底,然后一起抛下河,绳子紧紧的拽在手上,她觉得能捕到鱼。 她给爷爷买过一个网红捕鱼器,捕鱼效果非常不错,这个竹篓就是按捕鱼器的样子编的,材质不同可能会笨重一些。 李福林一路上都没有作声,这个大少爷年纪不大,作坊的人都得听她的,从来没有靠近过,现在就他们两人问一下吧。“大少爷,是不是想抓鱼?” “聪明,待会儿你就等着捡鱼吧。”杨小麦给他竖起大拇指,一个十岁的孩子除了打柴还要照顾小弟弟,作坊产量翻了翻,烧柴消耗同样翻了翻,这家人也太老实,怎么不提加工钱呢? 河水缓慢流动,浅绿色的河面清凉透彻,手上的绳子被拽的晃动,两人合力往上拉,刚离开水面竹笼里鱼儿噼噼啪啪跳的欢,大草鱼鲫鱼棍子鱼大概有六七条,李福林激动哇哇叫,他爹是个摸鱼高手,也没见一次捉到这么多。 倒在地上的大小鱼儿活蹦乱跳,顾不得仔细查看,再次把竹笼抛下河,片刻后又是水花翻滚,快拉绳子,这一笼是条螺丝大草鱼,重量不下十斤。 这次的李福林是跟着大鱼一起跳,靠着大山大河这个自然宝库,还能饿肚子实在不应该,好想深一步了解这些古代人的想法。“你们平常都是怎么打鱼的?” 李福林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大的鱼,关注点全是地上蹦跳的鱼儿,听到问话迟缓回答。“这里的河水很深没人敢下去,等到枯水的时候我爹会在河边摸鱼,都是这么小的。”看比划的手势,大概是不上一斤的小鱼。 “大少爷,让我下一笼行好吗?”鼓足了勇气说出的声音还是怯怯的。 “好,换一个位置,人不能靠河边沿,遇到大鱼会把你拉下水的。”不是吓唬他,万一掉下去不会游泳就是死路一条,即便自己会点狗爬式,也很难在深水河救起他,毕竟身子骨是个小女孩。 李福林兴奋的抛下竹笼,眼睛死死盯着水面,突然绳子被拽动,吓一跳用力往上拉,又是一条螺丝大草鱼,比之前的还大,鱼尾都露在笼口,两个人费了老大力气才拖上岸,竹笼也毁坏了,鱼儿太多太重,只能回家叫大人。 李泉水拿了背篓几乎是跑来的,看见地上鱼儿惊呆了,儿子比划的大鱼他是不信的,有一年干旱乌龙河下游都见底了,看到的大鱼也就两尺多长。 作坊有人惊叫一声,众人齐齐看着几个人的方向,李泉水一手拖一条大草鱼,李福林背篓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半篓,杨小麦跟在最后里手勾着一条鱼鳃。 徐老汉看见大家都围着鱼儿看热闹,马上吩咐开了。“都回去做事吧,泉水媳妇猛子媳妇那个灶停下,你俩把在两条大鱼整了分给各家,背篓里的放进冷却池,活的就先养着。” 不得不佩服徐老汉处理事情妥帖,杨小麦小声说把鱼头全煮汤,中午大家一起吃鱼头煮粉条,食材都是现成的,偶尔聚餐一下增加彼此的情分。 徐老汉连连点头,叫老婆子不要弄午饭 ,通知各家 也不用回家 做午饭,大家一起吃鱼头炖粉条。又可以吃粉条了,上次的味儿 难以忘怀,一直盼着做满一个月,换了粉条自家多吃几餐。 家庭主妇对食材的利用几乎是尽善尽美,所有草鱼都整好,鱼头鱼龙骨炖汤,所有鱼肉四家分,杨小麦看上的是池子里的鲫鱼和棍子鱼。 午餐时一大盆鱼头鱼骨放在竹垫上,想吃自己盛,鱼汤炖了粉条满满一锅,各家自带碗筷,竹林荫处站的坐的,吃粉条啃鱼头说说笑笑,这样舒心的日子要是能长久就好了。 李泉水一个晚上编了好几个竹笼,大的口大稀疏用料结实,要是遇着大鱼不容易散架,小的口小密实竹片轻薄,适合捕捉偏小点的鱼。 午饭后几个男孩一窝蜂提着竹笼去河边,李福林拿了半背篓菜叶,刚开始几笼还好,三四斤以上的草鱼捕了好几条,鲫鱼之类的杂鱼就更多,先背回去放进水池免得死掉,可能是人多太吵,鱼儿越来越少,捕鱼的人也越来越没劲,干脆回家休息。 几天后,杨小麦来到作坊,大家都在收粉条,就看见徐老汉为难的面对夏小花。“咋啦?舅姥爷。” “泉水媳妇,你自己说吧。”古时候出嫁女人的称呼是某某媳妇,真正的名字只有娘家人才会叫。 “大少爷,我想每天赶早去镇上卖鱼,回来就上工,扣我半天工钱。”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猛子媳妇去了趟县城,回来偷偷告诉她一天挣了五百多文,弟媳妇同意每天给她一百五十文,乐得她后牙槽都露出来了。当时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费吹灰之力帮两家人缓解了困境。 现在,相似的问题又出现了,杨小麦有何法子,大不了人家干脆辞工去卖鱼,毕竟那比工钱多出几倍,夏小花做事勤快麻利,三个杨小麦也抵不上一个,这么好的工人必须留住。 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杨小麦先去了趟白府,然后去银庄换碎银,再去孙学文的小卖部,五十两碎银换了张收款凭证,十天的工钱付讫赶回作坊,又累又窝心。 工钱发放完毕家家喜笑颜开,夏小花被叫住。“你每天下午收工后把鱼送到福满楼,掌柜的会和你谈价钱。”不想解释太多,教人技能还帮着销售,早知道这样就老老实实呆在作坊,真是自作自受。 夏小花心里堵得慌,没准她的请求,做事都是蔫蔫的,听到这好消息高兴的直跳。“大少爷,你咋这么好呢,捕鱼就是跟你学的,还帮找了买家,我们对半分吧。” “不用,以后我们家的鱼你全包了,我还看上了地里的蔬菜。”现在没时间卖菜,她家地里的各色蔬菜好多都长老了。 “可以可以,徐叔家的鱼也全包,我现在就去给你摘菜。”一会儿,两口子送来了一背篓蔬菜,嘴里还千恩万谢,真不好意思。 第23章 恢复记忆 竹林小屋一阵阵欢声笑语,原来是捉了四只小兔子来玩。杨小麦以为他们又去掏了兔子窝。“小兔子要割草喂,掏那么多回来你们不嫌累啊。” “大姐,不是掏的,是母兔子下的小崽。”只有杨真真时不时的叫她大姐。 “真的,我要去看看。”杨小麦自从卖兔子后就没关注这些,野鸡在做屋子的时候全部吃光了,现在篱笆小院只有大大小小的兔子撒欢。“数过多少只吗?” “大的有八只,小的有十一只,一般般大的也有十五只。”张子坤对这些兔子最上心,捕捉宰杀喂养都是他做,八只大兔子一对一对聚在一起,十一小的是其中三对下的崽。 “我们不要吃兔子了,让它们下好多好多小兔子。”杨真真喜欢上了这些可爱的小兔子。 “你们想在这养兔子?冬天草都冻死了拿什么喂养它们,还不得饿死,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把它们全放掉吧。”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离开,这些天兔肉也吃腻了,就给大家当玩伴也不错。 晚餐吃大米饭,红烧鲫鱼,豆角茄子丝瓜蛋汤,鱼和蔬菜在这个家已经是家常菜。屋前的篝火既能驱蚊虫又能当照明灯,杨晨旭情绪不高,在镇上守了十多天,都是在期盼焦虑失望中度过,再这样下去会得精神病的。 “三弟,从明天开始改成下午去书坊,驿站商队一般都是早上出发傍晚驻店,整天守着也累,明天二十五号作坊要发月末工钱,后天我们把账目核对一下。” “好的,每天我都有记账,账面上收入六百三十两,现银四百六十六两,库存薯面有一万二千三百斤。”一下子报几个出关键数据,神情也随之愉悦,看来和钱有关的东西都能提神健脑。 “可以啊,记得这么清楚。”听到一连串数字,大家异常兴奋。 按三十文一斤的猪肉价格计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五百块,一百两就是五万,不到一个月三十多万的营业额,净利润超过二十万,对于她这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创业者,绝对可以称得上首战大捷。 杨小麦把背包里所有的东西倒在竹床上。“哎呀,一大串数字有什么用,我这都成穷光蛋了,起早摸黑辛辛苦苦做这么久,就看见这几个碎银和铜板,我想哭啦。”装腔作势的干嚎,开个玩笑逗乐。 突然来这么一招大家都震惊。“大哥,这些银票也是银子呀,明天还有四十两进账。”这么多银子怎么还想哭,万家富真是纳闷。 “是哦,明天有进账,我这还有这么厚厚的一叠银票,发财啦、发财啦、啦、啦。”一惊一乍的,她忘了这是些古代的孩子,没有这么跳脱的。 “大姐就会逗我们,差点我就真哭了。”好像只有杨真真会和她互动,其他人只会正正经经的说事,真不好玩。 “好吧,说说我们的买卖,每天保持四十两银子进账,现在是六月末,大概还可以做两个多月,天凉就晒不干了。”还要在这待这么久吗?肯定不行,必须要去县城找住处。 “一天四十两,一个月就一千二百两,二个月就是二千四百两,这么多咋可能呐?”杨晨旭不可置信,虽说是举人家的孩子,这么大数额的银钱还是第一次听说,更别提见到啦。 许多田满心满眼都是粉条,想得是要让全家人吃上这粉条。千两以上的银子是多少不清楚,只听说村长家花五十几两银子,盖了老大的青砖大瓦房,算是有钱人家。 “呵呵呵,等着瞧吧,到时候你们带着大笔银子回家,是准备娶媳妇呢?还是要娶媳妇呢?。”又不说正经话,几个男孩低头偷笑。 “给大哥娶媳妇。”宝儿知道娶媳妇是羞羞的事,说完咯咯咯直笑。 “我们先给小弟娶个媳妇好不好?”杨小麦觉得这个家有些沉闷,故意拿宝儿开心。 “好呀,好呀。”大家一同起哄,吓得宝儿一边躲一边说:“不要不要,我不要娶媳妇。” 杨小麦一把搂住他。“要要要,给小弟娶一个喜欢哭,还会流鼻涕的小媳妇好不好,哈哈哈哈哈。”笑的前仰后翻,咚,乐极生悲头撞到墙上。 晕晕乎乎时感觉一个温婉女人在叮嘱她:妍儿,看好两个弟弟。“母亲”脑海里立刻反映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名叫杨慕雪,是一个知书达理端庄大气的漂亮女人。 记忆的闸门推开,往事喷薄而出,她竟然是继母以二两银子卖给人贩子的,原主也叫杨小麦过了十一岁,半夜逃跑被人贩子抓回来毒打一顿,加上没有吃食又日夜奔波,就在那个早晨一命呜呼,另一个杨小麦接管了这个身体。 还是不对,她应该叫乔璟妍,中秋节就满十三岁,三岁多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外出被人追杀,车夫和陪嫁护卫拼命抵挡一阵子,无奈寡不敌众连连败退,奶娘赶着马车奔跑,贴身丫鬟换上母亲的衣服,在一个山道拐弯处母女俩下了马车,躲进了山坡上的树丛,马车继续狂奔引走杀手。 母亲蒙住她的嘴躲在草丛里,不久后看见杀手的马车疾驰而过。过了一会儿,母亲背着她走出树丛拐进一条山路,走走歇歇太阳快落山了才看见一个道观,休息一晚,天刚蒙蒙亮又接着下山,稀里糊涂的左拐右拐,终于看见了冒着炊烟的山下村落,好在丫鬟丢出的包袱里有些点心,要不然娘俩会饿昏在山里喂狼。 稍微歇息了片刻,看见田地里劳作的村民踩着斜阳归家,母女俩闯进了山脚下一个茅草小院,屋里只有母子二人。 杨家坪是个大村子,山脚下这家人收留了她们,儿子叫杨金根,早上媳妇带着不到三岁的女儿到河边洗衣服,孩子不小心掉水里,孩他娘下去救结果两人一起见了河神,那个死去的女孩叫杨小麦。 农家的土炕太硬,虽然刚入夏,晚上还是有些凉,母女俩睡得都不踏实,第二天村里来了几个官府衙役搜查,村长陪同核对户籍人员,老妇人拿了两件破衣服让她们换上,又把地上的灰土抹在她们脸上,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就知道吃,做事就躲懒,衙差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原来村长是杨金根的本家叔叔,提前打过招呼的。 母亲给了杨母二十两银票就要离开,杨母猜到她们的身份不一般,收了银票说多住几天离开会安全许多,母亲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母亲不知怎么突然生病,吃不下饭还呕吐不止------- 这又是什么声音,哭哭啼啼的吵死人,想好好找回自己的身份都不行。“大姐,大哥,快醒醒吧,你可不能死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几个孩子围坐在竹床两边,一个个担心害怕哭丧的嘴脸。“我不会有事的,就是头晕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也去睡吧。” 继续回忆:几天后母亲竟然嫁给了杨金根,名字也变成了杨氏,自己就成了杨小麦,第二年有了弟弟杨璟钰。继父是个勤劳善良的农家汉子,靠着勤劳苦干和母亲的绣活,日子过的还不错,两年就盖起了五间青砖大瓦房,添置了二十几亩良田,小弟杨璟锡出生后一家人更是和和美美。 母亲每天只用两个时辰绣花,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学,其他时间就教孩子们读书写字,顺便缝补衣服,杨金根只要管好田地菜园子,农忙时田里的活全请短工,杨母洗衣做饭家里家外一把抓,包括卖绣品买绣布绣线,家里的银钱当然也是她管着。 有一天杨金根回家说村口周员外要去京城,庄子和田地都要卖掉,他只想多添置几亩田地,可人家要庄子田地一起脱手。母亲说自己手头有两件大绣品,如果拿到府城的雨花阁去卖,就可以盘下那个庄子,坐渡船去府城来回要两三天时间。 杨母没出过远门,府城虽然算不上很远,可她不识字,能否找的到那个雨花阁就更难说,所以只得同意杨慕雪去。 记得母亲离开时完全是农妇装扮,大衣襟粗布夹袄,头巾包裹整个脸,只留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送别时交代她看好两个弟弟,谁知第三天过去了母亲还是没有回家,有消息传渡船遭遇了匪犯,船上所有人都落水,会水的人捡回了一条性命。 那一年乔璟研才八岁出头,大弟弟杨璟钰不到四岁,小弟弟杨锦锡走路还不稳,杨母一下子病倒了,一直担心这个儿媳妇会离开,没想到是这样子的离开,外人都说儿子勤劳她会持家,自己心理非常清楚,这些年的好日子是儿媳妇带来的,除了有一手好绣活挣家用,还有随身带着的钱财首饰。 杨金根像丢了魂似的整天浑浑噩噩,继母李兰花是村里的寡妇,丈夫刚死就被亲人抢夺了田产,带着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日子过得艰难,跟着母亲学绣花后才算好转,这个时候主动来到杨家,帮忙洗衣做饭照顾老人孩子,不久后嫁给了继父。 李兰花开始还是挺好的,直到自己怀上孩子,两个弟弟常常被她打骂,杨小麦要担起全部家务事,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晚上发现了弟弟们身上的伤痕,就和继母大闹,甚至说要把她的孩子扔进河水里。 在一个赶集的日子,李翠兰说是给大家做新衣服过五月节,还特意带着杨小麦一起去选布料,谁知在一个小巷里她被弄晕了,接着就在人贩子手里,这个狠心缺德的女人,早晚有一天要找你算账。 忽然,她觉得杨小麦这个名字太晦气,都死过三回了一定不能要。 妍儿、乔璟妍——这才是原主真正的名字。零散的记忆还有许多,母亲曾说过弟弟床头地下有个陶罐,里面是她的头面首饰和母女俩的身份玉牌,以后会是自己的嫁妆,好像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乔景瑞。 第24章 神仙下凡 乔璟妍(杨小麦)没有把恢复记忆的事告诉大家,大清早起来准备做早饭,只见竹床都空着,屋里就剩她和小妹小弟三个人。 走出小屋,锅里的米粥已经在沸腾,几个人轻手轻脚在忙活。“大哥,你头还痛吗?”“大哥,你回屋再睡会儿,饭好了再叫你。”“大哥今天不要去作坊,在家里安安稳稳的睡一天。” 乔璟妍真的很感动,这几个人昨晚恐怕都没睡好。“我没事现在一点都不痛,昨晚都没睡好吧?二弟四弟中午多睡会儿,你们三个在家轮着睡,看紧两个小点就行。” 自从宣布作坊完成定额,多出的粉条算做加班工钱,工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天蒙蒙亮就开始揉面,除了做饭的主妇其他人都是干一阵子活才回家吃早饭,午休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下午收粉条时仍然有两台锅在筛面,干不了的干脆在嗮杆上过夜。 搓草绳这种辅助性的事情,都是晚上各家在月光下完成的,这样拼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不到二十天时间竟然多做了四天的量。 孙大娘的凉豆腐除了固定时间去镇上卖,还特地租了辆牛车到泰宁镇附近的几个村子叫卖,顺便告诉那里的村民,河东村的小卖部收薯面,四文钱一斤,于是薯面的收购数量又难以把控,这些村子比较远,送来了就必须收,好在现在资金充足,当天 没运走就堆放到孙学文家。 乔璟妍差不多天天去河东村,帮着过称换碎银,高峰期总算过去了,大家知道什么时候送来都会收,也就不那么着急,利用空闲或顺便捎带。 今天过来事有点多,核对账目补充备用银两清点入库的薯面,最后是发工钱。“孙大哥,这是月末的工钱五百文,这个月比较辛苦一人奖励二百文,你家算两人,两百四十文是做布袋的工钱,还有这些薯面可能还要堆放一段时间,暂时付你一个月的租金三百文,统共付你一千四百四十文。” 原本不大的堂屋只剩下过道,饭桌也撤到了院子里,全家弱小走路都得格外小心,理应给报酬。 乔景妍觉得自己赚了几百两银子,而这些最辛苦的工人只有几百个铜板,心里很不闹忍,所以临时决定每人加两百文的奖励。 “谢谢大少爷,我娘一直念叨要请你吃饭,今天中午就留下来吃餐便饭吧。”这半个月的收入差不多赶上他们家两三年,杨母整天忙的脚不离地,大热天走街串巷确实辛苦,一家人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开开心心数铜板,白天没时间也怕被别人看见。 “好啊,我也想尝尝桂芝嫂的手艺。”愉快的接受了,中午赶回作坊吃饭太热,还不如在这里吃完饭,准备一下各家的工钱,然后随白府拖粉条的马车一道回作坊。 王桂芝端着一盆凉豆腐放在小卖部,又跑了一趟拿碗勺,听说大少爷在家吃饭赶忙拎了竹篮子出门买菜。“桂芝嫂不用特别准备,家里有辣椒就成,我给你们带来了新吃食。” 乔璟妍从背篓里拿出两扎粉条。“作坊每个月都会给工人发两斤粉条,就是这些薯面做的,你们家也有两份。” 起先说好做满一个月,每个人可以拿三斤薯面换两斤粉条,如今作坊生意很是红火,干脆就当福利发给大家,没有他们的辛苦劳作,自己不可能一天进四十两银子,必须要有答谢。 “听我娘说这粉条老好吃了,谢谢大少爷。”王桂芝感激的接过粉条。 “吃的时候用温水泡软的快,随便煮炒凉拌都行,现在只有福满楼才有的卖,给你的只能自己吃,可以送人但不可以卖。”后面这句话必须强调。 孙学文家终于吃到了盼望已久的粉条,而且是合着猪肉豆腐蔬菜一起炖煮的,和凉豆腐的差别还是蛮大的,劲道爽滑汤汁鲜美,两个孩子呼哧呼哧吃的忘形,全家人满心透着欢喜。 作坊这天没有拖班,白府的马车走了,多做的粉条搬进库房,用具场地整理完毕,除了先回家做饭的其他人都没有走,虽然工钱都是按每家发放的,大家还是想看到发工钱的美好时刻。 徐老汉没有点名谁做什么,只是吩咐要做哪些事。“作坊做工的按人头算一人给一捆粉条,大小子说了不用拿薯面换,以后这个作为福利发给大家,谁去分发一下不要弄错了。” 几个女人高高兴兴拎着粉条回家,猛子家做工的人多领了五捆,十斤粮食放到以前可是大笔收入,全家人添些野菜就是大半个月的口粮,可是今天还有更期待的。 每家的工钱是准备好了的,只等着叫名字。“大家都想知道月末能拿多少工钱吧,你们太厉害了,竟然多做了四天的量,也就是说有四天加班工钱,另外,我要感谢你们起早摸黑的赶工,每人多发两百文奖金,以后的工钱一月发一次,就是每月的二十五号,现在叫到名字的过来领。” “王驴头家三人工钱是六百文,加班费二百四十文,奖金六百文,统共一千四百四十文,给你一两银子四串铜板加四十文,拿好数数。” 驴头媳妇拿衣服兜着一个劲的说“不用数,不用数,谢谢大少爷。”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站在一旁分享其他几家的快乐。 “赵猛子家五人工钱是一千一百文,加班四百四十文,奖金一千文,统共两千五百四十文,给你二两银子五串铜板加四十文。拿好数数。” 猛子媳妇赶紧上前道谢。“大少爷给我三两银子,我找你四百六十个铜板成吗?”当然成,孙学文那铜板需求量大。 二十天前卖薯面一两碎银都找不开,现在却主动拎着铜板来凑银子,这些工钱只是家里收入的一部分,凉豆腐的分成是固定的,一个月下来比全家的工钱会高出许多,这家人精气神改观的很明显。 “李泉水家四人工钱加租金是一千三百文,加班二百八十文,奖金八百文,统共两千三百八十文,给你二两银子三串铜板加八十文,拿好数数。” 李泉水结结巴巴的说:“大少爷,工钱给多了,这小孩子咋这么大奖金,给一半都是我占便宜。” “奖金按人头算,从早到晚围着作坊转,本该玩耍的年纪这么懂事应该奖励,另外,作坊的烧柴用量大,李福林的工钱也涨到了二十文一天。”对于他家的两个小孩子,奖赏的不仅是劳动付出,还有几分乖巧懂事,主动为父母家人付出的那份担当。 李泉水感激的接过银两离开,还没出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恭恭敬敬朝着乔景妍鞠了一躬。“谢谢大少爷。” 各家人都捧着工钱回去了,就剩下徐老汉家。“舅姥爷,你家的工钱加租金是一千五百文,加班二百八十文,舅姥姥的奖金是二百文,你是一千文,统共二千九百八十文,给你四两银子,多出的算舅姥姥给我们做饭的辛苦钱。” “咋还能收做饭辛苦钱呢?家里的白米白面都是你买来的,我老婆子活了几十年,就没想过会过上今天这么好的日子,瞧着我家孙子脸上肉乎乎,我们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徐老太太感慨万千,不知道哪位祖上积了福,给他们送来了这么个送财童子。 徐老汉的心里也是由衷的感激,怎么也没有想到,跟一个半大小子随便聊了几句就结了个上上缘,也就是半个多月时间,除了卖薯面的收入,竟然还有近五两银子的工钱,天天吃的是白米白面粉条,隔天的不是鱼就是肉,活了快五十年,这阵子过的最顺心。 “舅姥爷,作坊每天起早贪黑连轴转,身体会扛不住的,每个月让大家轮流休息一天不扣工钱,这个月猛子媳妇休息了,其他人也补上,我看见你们家地里的菜都烂了好多,可以抽时间拿去镇上卖,具体怎么安排由你定。”各家总有些事需要外出,既然是按产量定工钱,就让他们自己安排。 徐老太听说每月能休息一天,地里的菜有空拿去镇上卖了,高兴的直夸。“大小子,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吗?又聪明又能干,心还特么慈善。” “我也觉得自己很聪明,舅姥姥,神仙长什么样?会不会像我这样眨眼睛?”乔璟妍调皮的挤眉弄眼,把老太太逗得笑弯了腰。 七仙女下凡是看上了一个男人,并没有福佑其他人,自己肯定不是神仙,但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身上必然闪烁现代文明的光环,虽然做不到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本能还是有点,就像这薯面的变迁。 徐老太笑完了接着说:“神仙就是像你这么好看的,肤色白净眉清目秀,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好看。” 这是在夸她吗?明明是男孩装扮,却比作大户人家的小姐。 乔璟妍还没有及笄,五官也没有完全长开,父母的优良基因继承了八九分,三五年后再出现,定会闪瞎大家的眼。 粉条作坊一切顺利不用操心,只是寄出去的信至今没有反应,这些孩子暂时回不了家,天气转凉之前需要添置几件长衫,银钱不必担心,更重要是考虑在哪里租个院子住,万一没有家人找来,他们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度过冬天。 第25章 杨松林 三伏天汗连连,泰宁镇的傍晚,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忙累了一天都赶着回家吃饭休息,一辆辆商队的马车进了安顺驿站后院,一个身材消瘦举止儒雅的中年男子,顾不得抖落身上的尘土直闯前堂,掌柜的以为要驻店忙打招呼,突然,一个小身体带着哭腔冲进来。 “父亲。”终于见到了盼望已久的亲人,杨晨旭第一次嚎啕大哭,父子俩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然后在众多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尽管收到信时,惊喜已经释放过,然而,儿子白净稚嫩的小脸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沧桑,千里之外的地方无亲无故,两个多月时间,孩子们却过得安然无恙,这该有多大的造化,真得感谢老天爷有眼。 杨晨旭领着父亲走出泰宁镇,一路上讲述他们这些日子的经历,没有悲伤没有哭泣,哪怕是狂风暴雨的那一夜,也把大家描述成抗击恐慌的勇士,脸上绽放的是云淡风轻。 杨松林跟着儿子走进竹林的那刻,心痛的喘不过气,寂静的林子杂草丛生,一行小脚印踩出的路径指引前行,当看见竹林小屋的孩子们悠闲的做事玩耍,心情顺畅许多。 “父亲。”杨真真快乐的扑进他怀里,好像是父亲出远门回家那样的兴奋。“娘呢?我好想娘亲,还有爷爷奶奶和弟弟。” 杨松林以为女儿见到他肯定会哭哭啼啼,没想到是拉着他的手到小院看兔子野鸡和小红,一池子活鱼,还有他们栽种的蔬菜,最后进屋子指着里面的竹床说:“这是我和大姐睡觉的地方,哥哥和小弟睡旁边那个床。” 四张竹床相隔摆放整齐,一色的盖被叠放在床头,竹墙上挂着相同款式的背包,门口角落位置堆放粮食。 杨晨旭在信里只是说他们八个孩子从人贩子手上跑脱了,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衣食没有问题,让家里人来泰宁镇住安顺驿站。 杨松林没想到孩子们口里的大哥是个女孩,他们能从人贩子手里逃脱,以及住在竹林小屋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都是这个女孩谋划操持的,一路上儿子都在说抓兔子捡野鸡蛋做屋子围院子的趣事,兔肉鸡汤管饱鸡蛋逼着天天吃,还有那从没见识过的粉条多美味。 就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三个男孩走进篱笆院,看上去都是半大小子,那个笑嘻嘻打招呼的就是孩子们的主心骨,被称作大哥的女孩。“举人老爷,您总算来了,我们天天都在盼着您。” “孩子啊,谢谢你救了他们,还过得如此的快乐富足,论胆识和能力我等大人们汗颜,实在是佩服至极。”说话间拱手作揖一派老学究作态。 “杨举人不要客气,现在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们总算有家长了。”乔璟妍虽然把大家的吃住管的不错,可是不敢带大家走出竹林,因为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事,即使手头有大把的银钱同样畏惧。 晚餐因为杨松林的到来增加两个菜,有辣椒炒肉、小青菜、烧茄子、干煸豆角、红烧草鱼、猪肉炖粉条,主食是竹筒焖白米饭。 杨松林看见桌上的吃食惊叹不已,几个孩子却是习以为常,杨晨旭指着菜一一介绍:“辣椒和青菜是我们自己种的,鱼是大哥二哥在乌龙河捕的,茄子和豆角是村民送的,大砵里的叫猪肉炖粉条,粉条也是我们做的,还卖了很多银子。”说完盛了一碗粉条和着肉菜汤双手递给父亲。 杨松林坐了九天的马车,吃食很也是将就着对付,爽滑筋道的粉条他没吃过,猪肉豆腐和蔬菜一起炖煮,汤汁也十分鲜美,加上这些天的牵挂就在眼前,一顿饭吃得眉开眼笑。几个孩子见到大人的到来,心情比饭菜美的多。 稍作歇息,乔璟妍把他们每个人的情况介绍一下,说到万家富时杨松林接话了。“我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去了阜阳镇万氏杂货铺,见到你的大伯万福,跟他讲了你的大致情况,并邀请你家人一同过来,说好第二天到县城松岭书院找我,阜阳镇是铜陵县管辖区域,到县城要坐大半天马车,我等了三天没来就自己出发了。” 万家富听后还是很高兴,虽然家里没来接,至少知道自己没事,爹娘就不会太难过。“谢谢杨伯父。”没有下文了,农家孩子心思简单,究竟是什么原因没有和杨举人一起来,以后自然会知道。 杨松林一下就判断出最大个的是许多田。“你是许多田吧?我找熟人在县衙文档里查找,没有叫许家浦的村子,可能是别的县,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写信到周边县衙,请他们帮忙寻找,如果找到了,晨旭他娘会把情况告诉你家里人的。” 许多田看起来比较憨实,却站的毕恭毕正的向杨松林行礼,发自肺腑的说着“谢谢杨伯父。” 杨松林给人的感觉是踏实稳重,说话有条有理处事干练,通过以上两个人家的处理情况,应该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乔璟妍下一步的打算也没隐瞒,杨松林听了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我是松岭书院的先生,书院的学子很多来自县城周边的村子,你们先住我家慢慢打听,还可以通过县衙寻找。” 估摸着这些孩子可能都是洪州境内拐带来的,先带回去再寻找他们的家人,作为这里唯一的大人,他有责任保护好这些孩子,这个竹林屋子虽然不错,可不是长久之计。 乔璟妍虽然恢复了记忆,也知道家在哪里,但暂时不想回去,有弟弟的那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父亲的那个家记忆久远更不想去,外祖家在京城是相反方向,暂时以杨焕城的身份了解清楚后再做打算,反正现在不缺银子。 “杨伯父,我还不想回洪州,一方面是不记得家里情况,另一方面是粉条作坊正是赚钱的时机,抛下不要太可惜了,在哪里都要有营生才能过好日子。”乔璟妍说的很有道理,见杨松林没有马上接话又继续说:“我们换一种思路,杨伯父,您觉得永州府是不是比洪州府富裕许多,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现在有赚钱的营生,完全可以去泰安县城住,稳定之后再把家里人接过来不是很好吗?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去永州府安家呢。” 去永州府安家,听到乔璟妍的大胆想法杨松林沉默了,这是他很多年前的设想。洪州府确实贫穷,自然灾难人为灾难连连,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一路过来拖家带口的难民随处可见,近些年多方势力冲突不断,匪患猖獗民不聊生,和永州府没法比。 杨松林快要被说动了,再加一把火。“杨伯父,我们寄了四封信回洪州,一个多月后您才来,其他两家人能否收到不清楚,试想想如果将来三弟去京城参加科举,一封家书都不能按时收到,或者是根本收不到,那种寝食难安的日子您是有体会的,这次幸好我们福大命大找到了营生,要不然到现在不饿死也会被人再次拐卖。” 杨松林含着泪声音哽咽。“孩子,你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但能带着这些孩子从人贩子那逃脱,还把他们照顾的这么好,我打心眼里佩服。你的言谈举止包括胆识,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谁不想过安居乐业的日子,我也想通了,虽说不能衣锦还乡,至少可以免去父母的思乡之情。” 这就是同意了,原来杨松林是永州地界人这就更好说服了。“杨伯父,您老家是永州哪里?” 杨松林叹息道:“我祖祖辈辈都是永州人,老家在永州城外三十里地的杨岭村,我在吉水县做了三年县臣,七年前升迁洪州府铜陵县知县,豪情满怀带着父母妻儿去铜陵县上任,不幸途中遭遇土匪,原本就是贫寒之家,所有银两仅够路上吃住 ,土匪偏说我藏匿了钱财,硬生生敲断了一条腿,也敲断了我的仕途梦想。嗨!寒窗苦读十几年,总以为能报效朝廷,没想到落得背井离乡靠教书为生,让父母妻儿陪着我受罪,大不孝啊!” “老家还有亲人吗?”父母妻儿都带走了,有的可能只是些旁系族亲。 “有个妹妹嫁给了同村异姓,这么多年未见,不知道过得咋样?父母也常常念叨。岳父母年事已高,小女多年不能亲近,为子为夫为兄都不尽职,甚是惭愧。”提及对亲人的挂念,忧伤占据主要思维。 “杨伯父,听三弟说你创办了松岭书院,那就一起迁到永州府来吧?”乔璟妍的目标是要去府城做小姐,杨松林是举人身份,就算没有官位,教书育人也是受人尊敬的。 杨松林被逗笑了,小孩子说话轻飘飘。“我一个书院先生,养家糊口就不易了,哪还敢想踏足府城。倒是希望父母有生之年能回老家看看。”一个举人老爷,曾经踌躇满志的读书人,咋就变得如此沮丧呢? 晚上围着篝火,杨松林详细询问了许多田万家富的家人情况,包括家里的田地屋子,这下更坚定了离开洪州的决心。 乔璟妍和杨真真住进了马车,床位让给了杨松林,篱笆院里有了大人,即便车厢与屋子相隔有一段距离,也没有感到害怕,何况小红就在旁边陪着。 第26章 义父 杨松林在竹林小屋住了一晚 ,也许是路途劳累一觉睡到大天亮,迷迷糊糊闻到了饭香味。 竹林小屋的早饭一般都是稀饭馒头鸡蛋外加一样蔬菜,鸡蛋每人一个必须吃,蔬菜现在丰富多了,作坊几家人没时间卖地里的菜,每天都会给他们塞几种。 许多田和万家富依旧早早的去了粉条作坊,今天的早餐吃得异常开心,尤其是乔璟妍,有了大人的到来终于可以卸下强撑伪装。 杨松林父子和乔璟妍三人来到泰宁镇,租了辆马车去泰安县,原本是可以让小红载他们去的,出林子时间晚马车容易被发现。 泰安县城比铜陵县大很多,南北两个街区泾渭分明,商铺大多聚集在护城河沿岸,南街靠近码头,以货运驿站农产品买卖为主,北街靠近县府衙门,官宦商户有钱人差不多都住在附近,书院、酒楼等各类铺子都在聚集在这片,所以也是泰安县最繁华的地方。 三个人大致逛了一圈来到一家牙行,管事得知他们要租房,兴趣不大交给一个赵姓小伙计接待。赵牙子问清楚他们要租多大屋子后,推荐了三个两进的院子,南街人口密集身份复杂不考虑,就去看看北街两个,其中靠近书院的那个最合适,前后两进屋子加起来有十多个房间,还有一间不小的门房,前院大樟树遮荫避日,门房连着一侧长长的箱廊,穿过前后两进屋子,灶房柴房杂物房牲口棚一字排开,后面花园挺大,就是花卉杂草枯木混在一起,整个院子给人感觉荒废多时。 赵牙子介绍这个院子月租只要一两银子,但是一旦有了买主就得马上离开,这么大的院子一两银子的月租确实便宜,要随时搬家就太麻烦。 “这个院子要卖多少银子?”乔璟妍随口一问,她只是想知道这个时代县城的房价。 赵牙子马上回应:“三百六十两,如果诚心想买,价钱还可以商量。”院子的主人在府城做买卖,一直是住在不远处的父母照看。 好像不怎么贵,乔璟妍对这个时代的物价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前没有买房子的打算,现在看到一个这么大的院子,只需要三百六十银子,有些动心了。 杨松林不仅感叹:“还是泰安县城的房子值钱,这样的院子搁在铜陵,最多二百两出点头。” 赵牙子没听过铜陵这个名字,可又不想让人以为他眼界浅。“铜陵算老几,这可是泰安县城最好的位置,虽然院子算不上贵气,可是方便呀,前面出门几步路就是繁华的北街,后院出门就是紫金书院,是泰安县最好的书院,还出过状元呢,房子单间租给那里的书生,月银不会少于六两的。”真是个很好的房屋经纪人,未来收益都计算好了。 乔璟妍差点忘了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爸爸是房地产老板,什么时代学位房都是最值钱的。打开后门看看,果然斜对书院大门,更是坚定了买下来的想法。“前一个买主的出价是多少?为什么没谈成?” “半年前有人出了三百两,房主最少要三百五十两,价钱相差太多。”赵牙子如实回答。 别人这么砍价不会无缘故的。“赵牙子,你老老实实交代,这个院子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你没说清楚?” 赵牙子知道瞒不住了,马上回应道:“我还没说完呐,原本这处房产就是用于出租的,两年前,一个租住的书生三次未考上秀才,在这里悬梁自尽了,从此再无读书人租住,屋主就想尽快卖掉。” 差点就被这小子坑了,这样晦气的屋子读书人肯定不会住。“南街这样的院子能卖什么价?” 多了解一些相关情况好作比较。 “南街的院子便宜多了,像这样大的不会超过三百两,那边有好几个比这还好的院子,我可以带你们先去看看。”赵牙子很想促成这单买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买主,得好好把握。 乔璟妍让他稍等一下,然后告诉杨家父子自己改变主意了,先买下一处住着,以后觉得不合适再卖掉,免得租房老是搬家太麻烦。 杨松林也觉得有银子还是买下了更好。“杨伯父,这房子要落在您的名下,我们都是小孩子,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即便自己恢复了记忆,但没有身份证明也是不行的,甚至可能会被官府当作逃奴,要是落在杨松林名下,很可能促使他们全家迁移的决心。 杨松林惊愕,这么大笔财产直接落他名下,小孩子不知道这个重要性吧。“大侄子,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房子在我名下就是我的,哪天我想赶走你,衙门是不会管的。” “我相信您的人品,再说我一个孩子有再多的钱也护不住,我们需要长辈保护,等你们全家都来了认我当义子吧,这样我就可以赖上你们家了。”这个提议是她突然想到的,也就直接说出来,做举人家的义子比做农家女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杨松林的思维快跟不上了,一会儿惊愕一会儿惊喜。“我早已经把你们当自家孩子了,以后我会慢慢还你这笔钱的。” 是不是老天爷开始关照他了,两个孩子失而复得,白白得了个大宅子,还捡了个会赚钱的义子,说不定真有可能实现自己的小愿望,带着父母妻儿荣归故里的想法,已经牵绊了他好几年。 “义父不用客气,这院子名义上是买给你,实际是我们需要你的庇护,以后我会给每个弟弟妹妹置办一份这样的家业,这个就当是给三弟的。” 杨松林知道她说的三弟是杨晨旭,七八个孩子每人一份这么大的家业,换做别人可能是痴人说梦,可眼前的这个孩子说出来他就信。 “义父,我们这几个人身份各异,说不定还会带给你不可预知的麻烦。”很有必要补充这么一句,以后麻烦肯定会有,是大麻烦还是小麻烦就得看事态的发展。 乔璟妍让赵牙子去叫卖主,并交代他如果这个院子三百二十两能成交,会另外给他五两银子作酬劳,三百两拿下给十两。赵牙子连连点头飞快跑了。杨松林又是一诧,买卖还可以这样做的? 乔璟妍仔仔细细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每一个房间都是统一的火坑加书桌椅,这些应该是房东配置的,其他的书架躺椅之类,可能是以前的学子们留下的,前后堂屋也是一样的八仙桌长板凳。 赵牙子陪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进了院子,以为是和杨松林谈价钱,没想到首先开口说话的是个半大小子。“老人家真是福气,听说要去府城颐享天年,这院子耽搁了您不少时日吧。”开门见山直戳原由。 老汉讪讪笑道“不急不急。” 乔璟妍挑了院子一堆子不是,房子久不住人荒废厉害,死过书生还是考不取秀才的,出租比较困难;然后又为房主考虑,下次专程来卖路途费用车马劳顿,不如现在就让利省心省力,拿着银子再做别的买卖,转个身 就把这点钱赚回来了。 院子荒废了两三年,半年多又无人问津,再拖下去更卖不出价钱,儿子那边又催得紧,三百两银子成交还算不错,老汉装着很心疼的样子。“这个价钱半年前就有人出了,算和你小子有缘,不过必须一次性付清全部银钱。” 买卖成交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干脆利落,可见赵牙子费了不少功夫。双方在牙行签了契约,付完银子和佣金,杨家父子一起去衙门办红契。 乔璟妍没有食言,悄悄给了赵牙子一张十两的银票。想着这么大的院子总得有人打扫,以后还有洗衣做饭一大堆事,这个时代没有保姆钟点工,还得买几个下人。 赵牙子得知她还想买下人,很快就带她进了一个小院,大大小小的男女站了一圈,这样残忍的场面不想直视。根据牙婆介绍仔细看了个被婆婆卖掉的寡妇二十岁,总是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胆小。 另一个高大黝黑下颚一道疤痕的男人二十六岁,直挺挺站着,好像习惯了被挑来拣去,他原是大户人家的护院,因护主受伤瘸了一条腿,只是有一点轻微的拐,不是牙婆说根本看不出来,脸上的疤痕就很明显,主家嫌弃就把他卖了。 十八两银子买了两个下人,男的叫杨银根从小为奴没有家人,脚有点拐走路不碍事;女的叫谢金花没有孩子,原本是夫家娶进门冲喜的,男人死了娘家贫穷懦弱。 杨松林拿到房契的那刻,觉得很不真实,做梦都想不到,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笔产业,两个月来全家人以泪洗面,天天都在煎熬痛苦中度过,正是应验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走出衙门,看见乔璟妍带着两个陌生男女等着他俩,还以为是碰到熟人了。“义父,这两个是刚刚买的下人,新买的院子有点大,需要有专人看管洒扫。” 这孩子太有主意,就这么半天功夫,屋子下人都备齐了。新买的院子空荡荡灰尘积厚,两个下人立马动手洒扫屋子,三个主人是疯狂大采买,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趟趟进进出出,好在买东西方便,五个人忙的午饭都没时间吃,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对付。 乔璟妍要赶申时的马车回竹林小屋,约定好后天上午把大家一起带过来,明天还要采买家具用品。“义父,今天时间匆忙,好些东西都来不及买,你和三弟合计一下那些是急需,明天再采买。”说完递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杨松林犹犹豫豫接过银票,这一天的开销应该不下四百两,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这个义子挣银子厉害,花银子也是很顺畅,除了买院子砍了价,后来买那些家里物件连价都不问,直接指指点点要什么,什么样的家境才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第27章 竹林苑 马上要搬家去泰安县城,乔璟妍和许多田万家富解释了很久,两人才同意把调配料汁交给徐老汉做。“舅姥爷,我的两个弟弟年纪太小,长时间这么劳累身体会受不住,我想让你来调料汁,但你不能泄露出去,两年后你想自己做还是留在作坊随便,工钱提到三两银子一个月,你觉得咋样?” 徐老汉听说给他粉条方子还加了工钱,心里乐开了花。“大小子,不说你给我粉条方子,就冲这些天给的吃食和工钱,我都不能对不起你,咱们可是亲戚,那声舅老爷不是白叫的。” 徐老太太听说工钱翻了一番,还学到了调配料汁的方子,午饭炖了一只老母鸡,鸡腿鸡肉一个劲往三兄弟碗里塞,把自己的亲孙子嫉妒的想流眼泪。 住了五十三天的竹林小屋要离开了,有很多的不舍,好久没去竹林深处抓野鸡,许多田和万家富赶早去寻了遍,逮了四只野鸡二十多个鸡蛋,张子坤李晋割了一天青草,够那些兔子吃好几天。 锅碗瓢砵整理好放进小屋,竹床竖起,粗麻布盖被叠的整整齐齐,兔皮垫子、粉条、番薯还有野鸡和鸡蛋,所有吃食都放进马车,大大小小的盆桶新屋子能用也一起带上,之前借的锯弓铁锹背篓已经还回去了,关上小屋们拴紧篱笆院,四个小的第一次走出竹林。 许多田和万家富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奔向泰安县城,乔璟妍望着窗口掠过的树梢忐忑不安,迎面而过的马车行人看见小孩子赶车,总会回头张望,加重了大家的心理恐惧,扬鞭催小红快步前行。 前方有两个男人挡在路中间,吓一大跳,原来是杨松林和杨银根赶早来接他们。孩子们全坐进车厢里,以前他们是捆绑着挤在一起,如今撩开门帘趴着小窗观看一路景色。 “竹林苑”这是他们新家的名字,杨松林亲手书写的门牌。马车赶进院子,孩子们鱼贯而出,急着询问自己的房间,杨松林跟杨银根谢金花一一介绍了孩子的名字和排序,并吩咐大家以后金婶银叔就是这个家里的新成员。 新家收拾的很干净,基本的生活用品有了。乔璟妍想把前院留给杨松林一家人住,她和其他人全住后院,两个 人一间房自己选,银叔住门房金婶住后院耳房,宝儿还小暂时和她住一间。 杨松林坚持要大家一起住前院,而且房间都分配好了,她和真真住二楼,两边厅房分别是杨晨旭宝儿和李晋张子坤,许多田万家富住后房,两间正房刚好安置杨松林夫妻和杨老太爷老两口,另一间后房当作书房。 杨真真可高兴了,她和大姐有自己的房间了,咚咚跑上楼,从窗户探出头叫道:“大姐,快上来看看,屋里好漂亮。”床上的花枕头花被单格外耀眼。 乔璟妍买这个院子的时候很仓促,只看了整个庭院的基本布局,两进屋子的房间大小有个大致了解,还以为二楼只是休闲走廊,没想到还有两个尚好的房间,上楼就是宽大的廊房,两边各有一间睡房,刚好是楼下厅房加门厅位置,视线好又通风,非常满意。 她想起来很多影视剧里的场景,古代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能被外人窥见,这样的楼上就是她们起居的闺房,又称绣楼,虽然行动受到约束,可眼睛却能看的很远很远。 乔璟妍和杨松林商量着家事安排:“义父,我想把几个弟弟全送去紫金书院念书,宝儿太小和杨真真在家有金婶照管,河西村的作坊大概还能做一两个月,我和银叔去看管就行。” “我打听过,紫荆书院的束修太贵,五个孩子一起去这笔开销很大,要不要换一家?”两个月以后做不了粉条,住在县城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不老少,杨松林觉得能省的地方就省点。 “好的书院不仅是先生教书好,同窗也是有背景会读书,将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就会多一些人脉,义父的体会可能更深。”原本还想多扯几句,想到面前坐着是举人老爷,亲身感悟远远超越千言万语。 “还是你想的深远,义父自愧不如。”他是农家子弟,很多事情不敢妄想,或者说是贫穷束缚了他的想象。 午饭时,杨松林把这个安排告诉大家,许多田和万家富很不愿意,他们不想去书院读书,要去河西村做粉条。杨松林问过他们的情况,这个年岁没有启蒙,想进紫金书院是很难的,他们不可能通过入学考试,最后决定帮他们两人找个私塾启蒙,这两个人还是不愿意,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和小妹小弟一起在家启蒙,暂时由杨松林教他们读书写字,以后有杨晨旭指导。 杨松林带着杨晨旭、李晋、张子坤进了紫金书院,书院教导管事对三个孩子进行考核,张子坤和李晋在分在乙级二班,杨晨旭分在甲级二班。书院的班级分配是童生以下,按成绩分甲乙两个级别,每级又分三个阶段班。 紫金书院的束修比一般私塾贵很多,十两银子一年,先生的年节礼随意,这个随意的含义很大,若用数字来表述,就是比一般的节礼重。书本笔墨纸砚再加吃住,一年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这大概就是古代的贵族学校吧。 管事得知杨松林是举人身份,诚心邀请他来书院当夫子,他也没有推辞,说是等年后来这里长住再考虑。 许多田和万家富坐上银叔赶的马车去河西村,这条蜿蜒的山间官道变美变短了。马车停在李泉水院外,万家富牵着小红去竹林吃草,许多田带着银叔熟悉两个院子的情况,特别介绍了管事徐老汉,然后就是动手和大家一起收粉条,实诚的孩子闲不住。 乔景妍交待他们,等白府拉走了两千斤粉条,余下的全部都带回竹林院,尽可能让自家储备一些,下一季再做要七八个月后。 第一次在县城闲逛,牵着真真和宝儿,慢慢走慢慢看。竹林苑的位置真是不错,出门几分钟就是繁华的北街,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有,吃穿用的东西都能在这买到。 点心铺子有好几家,进去看看品种不多,这个糕那个酥的卖相很一般,估计味也好不到哪里,先买一点买几样尝尝,好吃就多买些回家,很失望,甜味过重香味不知足,两个小的吃的挺欢喜。 逛了好几个成衣铺子,实在没有合眼缘的,看来以后自己家人的衣服要费些脑子了,酒楼的生意可能好做,隔三岔五就能看见酒楼的招牌,福满楼算豪华的,说明她的合作方实力雄厚,以后可以扩大合作范围。 杂货铺子一定要进去,五香大料干辣椒都买点,白糖买五斤,馒头没它不好吃。路过鞋铺看看自己的脚——买,一下子买了十一双包括金婶银叔杨松林的,说好不合适拿过来换。 三个人满载而归,刚喝口水听到后院方向很热闹,三双眼睛又聚到一起,对于吃小孩子最开心,女孩子最擅长。打开后门,道路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水豆腐、米糕、烤番薯、煎饼-----。 这条路上不许大声喧哗,摊贩们只能小声介绍自家吃食,这个时候放学的孩子差不多饿了,买点吃的垫垫肚子,买卖场面相当可观。 乔景妍也挤进去凑热闹,一会儿三个人的手上就塞的满满的,小弟小妹一只手吃米糕,另一只手举着好几块,看见三个哥哥走出书院,跑着迎上去。“哥哥,这个米糕好好吃。” 四个人吃着米糕走近,乔璟妍走出一步随手关门。“上下学不能偷懒从后门进出,也不要站在这里,绕到前门回家。”其实也没多几步路,绕就绕呗。 乔景妍 站在后门口观察,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书院大门关上留着小门,路边的摊贩陆续离开,吃食铺子的生意比较稳定,不少学生租住在附近,早晚的吃食都在这些铺子解决。 竹林苑哪儿都好,就是洗澡和如厕很不方便,尤其是用恭桶特恶心,解决这些问题迫在眉睫。吃早餐时,好几个人脸上被蚊子叮了包包,添置蚊帐也是很紧迫的事情。 乔璟妍逛了好几家店铺,蚊帐的种类不多,葛麻布的最普遍,黑黄黑黄的沉重又难看,夏布的好很多,但是要定做,而且七八顶蚊帐要好几天才能完成,等不及了,干脆买一匹夏布回家自己动手。 把金婶银叔一起叫上,简单的说出意图,三个人分工合作,测量剪裁装订,其实就是窗口蒙上夏布,房门做两块夏布帘,房间里用火把熏燃几遍关上门帘,后世的纱窗纱门就是这样挡蚊子的。 时间太仓促,门帘的效果不尽人意,进出都要很小心交拢,金婶想出了好主意,除了相交部分加宽,还用麻布滚了边,门槛下面的部分包了细竹枝,这样进出的时候,下面的重量就会自动交合,太聪明了。 第28章 竹溪池 乔璟妍考虑两三天,在自己房间里涂涂画画改了好几遍,终于看到了满意的图案,拿出来同杨松林商量,顺带把银叔也叫来参考。 “义父,我想在后花园靠后墙位置盖一排屋子,两边分别是男女净房和茅厕,中间做吃食铺,顺便把园子花草整理一下,我观察了几天,做学子们的吃食应该不会亏本。”她还不了解县城的消费情况,没有把握说一定能挣到钱。 “后花园确实需要修整,原来的茅厕也是需要修整,可吃食铺子跟茅厕搁一块,叫客人怎么吃得下?即便是没有异味让人知道了也会远离。”怎想怎不靠谱,杨松林说出自己想法。 乔璟妍把竹林小院的茅厕搬出来说。“竹林小院如厕后很快就被溪水冲走了,这里也可以用水冲,只要增加个蓄水池,每个人用过后冲水,天天打扫不会有异味的,何况用餐的客人也会有需求,说不定我们的茅厕特别,还能吸引更多的食客。”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环节,必须配备化粪池,否则用不了多久,下水道全部会堵塞,化粪池的原理虽然简单,只是这个时代的建材太单一,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代替,边做边看吧。 杨银根曾经是大户人家下人,茅厕总是让人嫌弃又不得不亲近的地方,从没听到过还有不带味的茅厕,他是个下人,听主家使唤就行,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 吃过早饭,他就去南街找工匠,那儿有个地方聚集好多工匠劳力,一个胖乎乎的工头很快迎上前,听了个大概就笑眯眯的跟着进了竹林苑。 乔璟妍把图纸一一跟工头说明白,问他做这几间屋子大概要多少银子,工头拿着图纸在后院比划了一番,眯缝着眼打量身边几个人,要做的屋子不小但要砌的墙不多,又是一个孩子主事,没必要说的太清楚。 工头肉呼呼的大脸挤成一团,很有喜感的笑着说:“这屋子不小,你们自己买材料大概需要三十两往上,全部包给我做只要二十八两,我在县城做屋子十几年了,砖瓦木材掌柜都会给个低价,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很多人都知道工头朱大壮的名号。” 这名字叫的真贴切,包工包料还少二两银子,又可以省很多时间和精力,不用想也会选这个方案,确定方案后订契约付定金,后面的事交给杨举人和银叔两个大男人。 杨松林天天盯着后院的屋子,越看越郁闷,工头投机取巧,外墙借助了三方围墙,实际墙体减少一半以上,这样的操作材料工钱省去不少,多次交涉工头都是嘻嘻的笑而不答,读书人本就不善争利,面对和颜悦色的奸商更是无措。 屋子主体五天就完工了,其实也没砌几块砖,盖屋顶和刷白墙面花的时间多些,食铺大概有七八十平米,两个净房分别建在食铺的两边,解决五谷杂粮的轮回,这种事毕竟是个人隐私,古代男女避讳又多,隔远点比较好。净房连着各自的茅厕,水可以直接流入凹槽进入化粪池。 化粪池是茅厕的关键,挖在围墙外挨着茅房位置,长三尺宽两尺深三尺,五面都用糯米浆砌上砖块,然后盖上大石板。 就这么点工程工头竟然说是契书上没有的,要另加银子,乔景妍也没跟他客气,指着被利用了围墙说:“这三方墙是没有基脚的,怎么能承得住屋顶的重量呢?你一个有名的工头这点常识都不懂吗?赶紧的再加三面墙,地基挖深点,我做的是食铺,人来人往的不得有半点马虎。” 工头一再解释,屋顶的承重在中间的隔墙上,用上一百年也不会出问题,并乖乖的承诺把两个化粪池做好,还主动提出减少了三两银子的工钱,欺善怕恶的人很多,这个朱大壮就是明显的一个 做化粪池时,工头问了好几次做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杨松林回答不知道,他只是按乔景妍画的图纸监工,究竟是干什么用的确实不是很清楚。 最后在围墙上中间开了个大门再装上门板,才算全部完工,工头朱大壮结清银两喜滋滋离开。 事情基本上解决了,心情却好不起来,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怪自己是外行,好在发现的早,茅厕的关键部分没让他人插手。 乔璟妍问银叔会不会点泥瓦匠,银叔回答会一点,于是两个人动手干起来,一个指挥一个操作。 就地取材,凹槽垫上琉璃瓦,两边砌上青石板,糯米浆和泥浆填缝,两块琉璃瓦合上当管道通往化粪池,门前一个定制的大木桶装满水,门框边绳索一拉,水从底部冲进地面凹槽进入化粪池,挥挥手不见一片云彩。 这只是完成了功能性,还需要修饰美化,地面铺上青石板,光滑清爽易打扫,白色墙面用竹片围一圈腰墙,竹节排成纹路,顶棚直接用一根根毛竹筒排放,翠绿的色彩仿佛走进了大自然,忙忙碌碌累了两天,超时代的茅厕诞生了,完美。 杨松林拿来两块长方形小木板,分别钉在两个门的一侧,上面篆刻了三个大字——竹溪池,下面还加了一个小字——男(女),原本难以起口的不雅之地,冠上了个清新脱俗的名字,非常完美。 为什么历代文人墨客都受尊敬,因为他们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现代化的茅厕不管多么智能,也不管是用wc还是以洗手间冠名,都会让人联想到排泄物,竹溪池三个字却是一股欢快的清流。 乔璟妍打算开个烧烤水煮铺子,就开在自家后院,不需要专业大厨,简单方便还好吃,先去市场考察,大多食材都有,看见黄豆绿豆莲藕都买些回家,豆制品只有白豆腐和豆皮两种,订两板白豆腐要求压干点水份,明天早上送到竹林苑。 调料很重要,杂货铺有八角大料干辣椒,面酱豆酱盐酱醋糖酒,还算不错,就是没看见植物油,一问才知道,芝麻油三两银子一斤,花生油二两银子一斤,贵的出奇,怪不得老百姓都喜欢买大肥肉。 接下来就是定制铁锅烧烤架桌子板凳,图纸已经画好了,谈好价钱付定金,三天后送货上门再付清全款。石磨不需要预订直接付银子给地址,伙计过会就能送到家。 下午乔璟妍同银叔去河西村,徐老汉见到她很高兴。“大小子,现在正是收番薯的时候,估计过几天就有新薯面送来了,有些人为了赶工马马虎虎洗番薯,做出来的薯面有沙子,会影响粉条买卖的。”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以前是做给自己吃,清洗晾晒都会仔细,现在是大量卖给别人,马虎一点能省不少时间。“那怎么办?眼睛又分辨不出。” “叫驴头女婿告诉大家,薯面不干净的不要,新面送来当场查验,不合格的坚决不能收。”其实查验方法很简单,抓把薯面放进白瓷碗里,用水调稀慢慢倒出,沉淀下来的就是泥沙。 “谢谢舅姥爷,啥事都替我想到了。”告示说在前头,免得有些偷奸耍滑的人耍无赖。 李泉水的篾匠手艺很好,乔璟妍用手比划想要的竹篓大小样式,两刻钟不到,五六个样式不一的竹篓编成了,需要的各种簸箕、竹篮、爪篱、篓筐很多,交给他做最合适。 “泉水叔,这些竹器一样做十个,现在就付银子给你,明天能不能做完 ?”她来河西村主要就是定制竹器,食铺开张在即,这些用具必不可少。 李泉水连连摆手拒绝,捕鱼卖鱼都欠着人情,几个小物件咋能收钱。“大少爷,竹子不花钱,就几个手指头动动,不用付银子。” “不能这么说,手艺是用来挣钱,以后说不定还要好多竹器,不收钱咋好意思再找你。”乔璟妍坚持要付,后来协商按卖价的八折成交,双赢。 乔璟妍从小到大没做过几顿饭,在竹林小院是凭着吃货的本能,将食材弄熟就行,对于贫穷饥饿的小孩子,有肉食哪还顾得上口味。 她最大的长处是胆子大脑子好使,想做的事从不退却,水煮烧烤不知道吃过多少回,凭感觉也能悟出五六成做法,先试试再说。 藕丸是水煮店必不可少的,从小吃到大,每到过年奶奶都会做一些,她从没有上手做过,现在却指挥银叔磨碎莲藕,放入适量盐分别用薯面和白面勾芡搅匀。 金婶熬猪板油炸成藕丸子,尝尝味道很好,比植物油炸的香,就是比较麻烦,薯面勾芡的筋道一些,藕丸制作成功了。 油炸豆泡纯粹是按字面意思操作的,豆腐放进油锅噼噼啪啪一阵响,还真鼓起了泡泡,捞一个撕开看看,里面炸出了小孔,金黄色的豆泡浮在油面上好惊喜,又一样水煮食材做成了。年糕这个时代有,做法也简单。 干辣椒碾成粉就是辣椒面,红辣椒剁碎放盐稍加搅拌,装进陶罐盖上大竹叶再用黄泥巴封口,过几天就是鲜香剁椒;红辣椒剁碎加姜蒜花生米过油加盐盛起就是辣椒酱,白萝卜洗净切成长条晒一两天,然后加盐少许糖使劲搓,装进陶罐密封几天随吃随取。这都是和奶奶在乡下生活学会的技能。 香料这块有些难度,孜然胡椒香叶草果在药铺叫什么?知道外形的样子,先买本医药书对照着买,汤底采用猪大骨熬制,原汁原味肯定鲜美好吃。晚饭豆泡烧五花肉,酸菜藕丸炖粉条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乔璟妍只要手上有钱,花起来从不考虑价格,‘将就’两个字在她的脑子里很少出现,什么东西都是定制,铁锅炉灶桌椅都送到家,木匠铺掌柜为了折叠桌椅的图纸,全部订单免费奉送,有些意外但是省了不少银子,这个交易挺划算。 食铺的格局出来了,墙面和顶棚全是竹林系列,靠墙搭了一圈木板架,下面放小圆凳,几张长条桌配上长条凳,小圆凳高高摞起,折叠桌靠墙放着,需要时打开桌子摆上小园凳,放在哪里都可以。 接下来就是试吃,水煮烧烤在二十一世纪非常受年轻人青睐,这个时代木炭是有的,食材欠缺只能因地制宜。 大家围着食铺的灶台,金婶把生食放进笊篱,再放进沸腾的汤锅,一个个笊篱装着不同食材挂在大锅边缘,有大白菜、菠菜、白萝卜、豆泡、猪血、藕丸、年糕、猪肺还有粉条,随便选几样撒上葱花蒜末辣椒面,再滴上香油就可以开吃。 这几天金婶跟着乔璟妍买菜,做藕丸清洗猪肺捣碎辣椒面,又忙又累,现在看着全家大大小小吃的尽欢,心里特有成就感。 “你们觉得这样的吃食买十文钱一份贵不贵?”虽然是问大家,乔璟妍注视的是杨松林和银叔。 “不贵不贵。”杨真真这个头号粉丝,什么时候听到大姐说话都会第一时间回应。 杨松林放下筷子慢条斯理说:“十文钱吃一顿饭对读书人来说是贵了点,要是少选几样菜应该可以接受。” 银叔提出把食铺开到北街最热闹地方,价格还可以再贵点。李晋给出了最有参考价值的意见。“我问过同学,书院饭堂五文钱一餐的是两个素菜,三合饭管饱,有荤菜的是八文,还可以单独点菜。” 三合饭指的是玉米碎高粱米加碎白米煮成的饭,五文钱能吃饱肚子还不错,有相当一部分读书人家境并不宽裕,一日三餐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杨松林深有感触的接话。“紫金书院对待寒门学子还是很亲厚,别看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可饭量并不小,五文钱一餐怕是书院要贴补。” 情况基本上明了,五文钱吃饱针对的是寒门学子,大多数人的选择是八文钱的,能点菜的人选择就多了,除了书院饭堂,还有外面的这些食铺,过不了多久又要新增一家。 乔璟妍搜遍了市场,又试吃了三天,食材品种增加了黄豆芽煎鸡蛋烤兔肉炸鸡柳。粉条作为主食五文一份,年糕黄豆芽煎鸡蛋藕丸肺片两文一份,其他都是一文,烤兔肉和鸡柳五文一串。 这么定价是有依据的,可以满足书院各个消费层面的需求,会不会像她经历的那样受欢迎,还得拭目以待。 第29章 竹林食府 食铺门脸用竹子搭了个檐廊,宽六尺长度齐围墙,竹檐上挂着木匾,“竹林食府”红彤彤的四个字格外抢眼。 雪白的墙壁上画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粉条,旁边歪歪扭扭两行字:五文吃饱,十文吃好。饱字像胖球,好字似笑脸,看着就耀眼。 中午,书院大门打开,竹林食府的檐廊上挂了几串红色小彩旗,不让大声喧哗不放鞭炮,这些迎风飘扬的小彩旗挺好,天天都挂着喜庆。 杨晨旭张子坤李晋三人冲进铺子,热热闹闹点了兔肉鸡柳藕丸豆泡肺片,拿在手上高高举起,慢慢地边走边吃,嘴巴稍有空还发出好吃的感叹声。 好几个书生学着他们的样子点食,桌上备有萝卜干剁椒辣面酱油醋,可以随意添加,有些书生是要回家吃饭的,进来之后肚子也撑得鼓鼓的离开。 金婶专做烫煮,乔璟妍管收钱送餐收拾桌子,许多田烤兔肉,炸鸡柳煎鸡蛋,万家富在后院洗碗筷。虽然大多是半成品,烫煮速度还是跟不上,等待的人也不着急,看着食材挂在锅沿上烫煮挺有意思,尤其是烤兔肉,肉串放在铁架上烤的滋滋响,蒸汽带着香味飘散,真是馋死人。 半个时辰不到,用餐高峰过去,零散的客人不多干脆关门休息。晚餐比中午更火爆,铺子里面的客人出不去,外面等待着客人挤不进来,很多在书院用餐的学子都来尝鲜,折叠桌小圆凳在门外摆了一排,坐着吃的站着等的都有,直到天黑才消停。一天赚了半篓铜板挺重的,拿回去让小的们数数,太累了赶紧洗澡睡觉。 一百个铜板一串,四五个人数了几遍确定是三千三百二十个,四个人累了一整天才三两多银子,小本买卖没多大做头。第二天增加了三百多文,第三天第四天也略有增加,一直达不到四两银子。 竹林食府的名头倒是越来越响,很多富人家的丫鬟小厮专程跑过来买,每天的收入才有明显起色,渐渐的靠近五两。 一天午后准备关门,来了四个十多岁的少年,衣着华丽面容冷清,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该不会来砸场子吧? “挑最好的来四份。”一个声音传达指令,粉条藕丸豆泡豆芽煎鸡蛋烤兔肉炸鸡柳四份端上桌,其他品种一样一份放在他们中间,虽然有可能收不到银子,但账还是要记的,总共九十七文。 “烤兔肉炸鸡柳各来二十串。”还是那个声音,送上食物顺便报出二百九十七文,然后听到咚的声音,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十两银锭子,这不是逗人玩吗?“少爷,有没有一两的,这么大的找不开。”不想付银子就明说,乔璟妍没有碰那锭银子。 没人理她,离开时另一个声音说:“先存着,明天多准备些烤肉。” 乔璟妍快乐的回应:“好嘞,明天中午早点来,给你们在后院单独支桌子,保管你们吃得满意。” 第二天大清早,乔璟妍坐着马车去南街市场采买,新鲜羊肉割两斤,水漂鱼来五斤,多的自己吃,大河虾活的可以放几天,全买了才六斤多,豆腐每天赶早会送到,其他食材一并买齐。 回到家里,金婶处理水漂鱼腌制,半个时辰后拿太阳底下晒干水分,许多田专注的剪虾脚拔虾线,银叔和万家富清洗食材, 乔璟妍切好羊肉片然后用多种调料腌制,这些精细的食材是专门为几位少爷准备的,招呼好了他们比铺子一天的收入都高,饮食行业利润大,以后就往这个方向发展。 书院大门还没开,四位少爷就来了,后院大树下已经支好了两张拼接的折叠桌椅,桌上碗筷酒杯外加一小坛酒。 烤鱼串羊肉串兔肉串炸鸡柳相继送上,豆泡豆芽藕丸蔬菜必须有, 厨房端出两小篓红的诱人的椒盐虾串,接着是油亮剔透的炒粉丝。 菜上齐了,乔璟妍恭恭敬敬的笑着说:“今天好几样菜是专为你们准备的,四位哥哥慢慢享用,那边的竹溪池可以洗手。”说完回到食府忙活去了。 竹溪池洗手,顾名思义应该是洗手的地方,四个人一同起身,拿起水槽上飘着的葫芦瓢舀水洗手,门框上挂了根绳子掉进水槽,随手捞起扔掉,哗哗,一注水流冲出,顺着固定渠道流走,放下绳子水停了。 再看看墙角竹篓里的草纸,四个人面面相觑,大概知道竹溪池是干什么用的,看到门口木牌上的字就完全明白了,不得不惊叹主人家心思巧妙。 竹子在这个家用的出神入化,很多盛具都是竹条编的,各式各样的竹器随处可见。食铺的买卖消停了,原本这个时候是关门休息的,后院的四位少爷还在喝酒议事。 乔璟妍让其他人回去休息,自己远远的坐着守候,心里猜测这四个少年的身份;个头最高那个约莫十四五岁,面容清瘦稚嫩,年龄可能是最小的,说话间时不时的带着笑颜,性格比较活跃,身上透着的一种特别的气度,肯定是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可这只是一个县城,能有多高的门户呢? 他对面坐的那个可能是他们的头,几个人说话时好像都会面对他,年龄可能有十七八岁,五官都长得极好,就是老板着僵尸脸,只是在嚼食的时候面部肌肉才显得柔和,身份应该最高的, 说话最多的是那个胖大哥,年龄也应该是最大的,但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十两银锭子就是他掏的,是个有钱的主,举杯请酒频繁,不是有求于人就是想要攀附? 另外那个一看就是书生,斯斯文文的听话好孩子,年龄可能和大高个差不多,可惜跟着这么几个纨绔子弟会变坏的。 乱七八糟的猜测了一番,很无聊,还是算算这顿饭该收他们多少银子,一样样吃食滑过脑子,竟然有七八两银子,准备好找零的铜板。 就在她打瞌睡的时候,人家要走了,乔璟妍赶忙笑着上前报账。“几位少爷哥哥吃的可还满意,今天的消费是七千五百二十个铜板,加上昨天二百九十七文,统共七千八百一十七文,十七文就算了就算七两八钱,找你二两银子二百个铜板。” “今天咋这么贵?”大高个少爷问,昨天二百多文今天七千多,想知道这个嬉嬉笑笑的小孩是怎么蒙骗他们的。 乔璟妍不慌不忙的指着一个个竹篓回答:“羊肉二十文一串,一百二十串两千四百文;鱼虾加起来六十串,也是二十 文一串,一千二百文;兔肉六十串,十文一串六百文,炸鸡柳十份一百文;” “等等。”不让她说下去,胖大哥的声音打断。“我记得昨天兔肉鸡柳是五文一串,今天咋就十文啦?” “几位少爷,看这环境花园里大树下,清净闲适酒楼包间都比不了,加五文钱不多吧。” 还花园里?杂草丛还差不多,胖大哥几乎要笑出声。“就算这样,兔肉怎么说都是野味,才十文一串,羊肉怎么就二十文呢?” “是噢,兔肉是野味应该卖二十文一串,六十串是一千二百文;炒粉条二份二百文;”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继续说:“一坛酒三两银子,其他小菜二十文,总共八千四百文。”脑子也太快了,一句话有多出六百文。 几位少爷面面相觑,算账还能这样顺杆爬的吗?“这么难喝的酒还要三两银子?”这回是僵尸脸问的。 这些公子少爷成天和酒打交道,什么酒进口就能品出价位。“少爷哥哥,我赚钱搁在明处啦,酒是二两银子一坛,跑腿费一两。” “多远的路一坛酒要一两银子跑腿费?”几位少爷轮番上阵,不为银子就想调侃。 “大哥,你们腿多长呀,一步能抵我三步,当然不会觉得远,可怜我从五更天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们吃的高兴。”说完还不忘把剩下的一两多银子还给他们。 一个小孩子,本来是想逗逗他,几番交涉没占半点便宜,看她面容其实很疲倦,暂且放过这一回。 “晚饭一起算”“不吃串”“清淡些”“我们自己带酒”一人一句就这么走了 。 乔璟妍又一次愉快的答应了。晚餐在走廊摆个大桌子,碗筷杯碟齐备,还是那四位少爷。 菜上得很快 ,五花肉烧豆泡,白菜猪肉丸子炖粉条,清蒸鲈鱼,青椒炒鸡蛋,油淋菜心,豆芽杆红椒丝韭菜头炒肉丝,野鸡块炖汤。 四位少爷看到桌上的菜品愣神,六菜一汤红黄绿白色香诱人,味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两天已经刷新了味蕾,要不晚餐不会再来。 天快暗了,帮他们点上两盏油灯。“这顿饭打算收多少银子?”吃得尽欢,这顿饭钱不能让她一个人说了算,胖大哥准备掰着手指头算清楚。 “再给三两银子算了,之前余下一两六钱。”也就是说这顿饭四两六钱,乔璟妍估计这些公子少爷花天酒地的,一餐花四五两银子应该是毛毛雨。 本来准备好好调侃一番,这样的价格谁都不好意思开口,胖大哥又抛出一锭十两银子。 “我马上找给你。”乔景妍拿着银锭子就准备回屋。 话刚出口就听到僵尸脸的声音:“不急,明天我们还来。” 这顿晚餐让他们又尝到了跟以往不同的口感,虽然他们的吃食都是在不同的酒楼,同样的菜色在这能做出不一样的品相,味道也很特别。 “明天沐休。”食府沐休闻所未闻。紫金书院逢五沐休,他们的客源基本上就是这里的学子,同期沐休让这些小身板也放松放松。 第30章 打拐子 杨岭村一家普通的农家小院,三个小孩子围着簸箕剥黄豆,老大六岁老二四岁都是男孩,最小的女孩不足两岁,看见一个刀疤脸的男人架着马车闯进了院子,老大抱起妹妹喊了弟弟跑进堂屋,紧接着关大门上拴,然后马上又从后门躲进邻居家。 一眼没见着大人急的大喊。“二姥姥救命啊,有拐子冲到家里来抓我们。” 听到拐子闯进家里抓人,杨二嫂拿起扫帚,人还未出院子门就喊叫起来。“拐子进村抓孩子啦,拐子进村抓孩子啦。” 听到喊声一下子涌出十几个婆子妇人,这个时候劳动力都在地里干活,在家的都是老人孩子,或是做饭的妇人。 “有孩子的都回家看住了,腿快的赶紧去地里叫人。”族长杨七爷爷一边指挥一边冲到前面。 “七叔公,拐子在梅子家,三个孩子要不是机灵跑得快,这会儿可就遭殃了。”杨二嫂手里的扫帚握得紧紧的,随着族长一行人堵住了杨梅家的院门。 杨松林站在大门前轻声细语的和屋里的孩子们说话。“我知道你们是谁,老大六岁叫宋毓文,老二四岁叫宋毓斌,小妹叫宋毓姣快快两岁了是不是?还有------” 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回头一看全是愤怒的老人妇孺。“七爷爷,您老人家咋过来了,该我上门拜见才是。” 杨二嫂第一个反应过来、扫把一扔就拍着巴掌大声说。“哎呀,这不是松林兄弟回来了吗?” 杨松林是这个村子唯一考取了举人功名的读书人,族人村民都引以自豪,当初带着全家去铜陵县上任,全村老少自发送上官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七爷爷用拐杖敲敲宋毓文的屁股。“这是你的举人舅舅知道吗?也是我们杨岭村的骄傲,还不赶紧去把大门打开。” 宋天保听说拐子到他家院子里抓人,丢下手里的活计不管不顾的往家里跑,还没进院子就有人告诉他是大舅哥回来了,心情从一个极端跳上另一个极端。 他比杨松林小两岁,小时候总是一起步行三四里去镇上私塾念书,两年后他爹得了一场大病不得不停学,但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交情,长大后有空就帮着杨家干地里活,杨松林的爹娘也挺喜欢他,于是顺理成章的做了杨家女婿,从此两个人的关系更是亲近。 村民们知道是举人老爷回乡了,寒暄几句就陆续离开,七爷爷七十多岁又是族长,自然要进屋坐坐。 “看见七爷爷身子骨硬朗,真是我们杨氏族人的福气。”杨松林一直在外读书,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知晓不多,但没少听爹娘提起这个七爷爷,为人正直处事公道,谁家儿孙不孝就挥拐杖教训。 “七爷爷老了,家族里好不容易出了个会读书的你,却被坏人祸害了,哎!我杨氏家族与官家无缘啊,”一声叹息道出心里的万分遗憾。 当时听说杨松林上任途中遇到匪犯,还被打残了一条腿,从此不能为官了,老人家跪在祠堂里失声痛哭,乞求列祖列宗保佑他伤好能官复原职。 对于往事杨松林早已释怀,这么多年过去了村子里的变化不大。“七爷爷莫要难过,做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现在做先生教书育人也挺好。” 几天前乔璟妍说把松岭书院开到永州府,当时觉得小孩子说笑话,后来想想最需要书院的地方是他的家乡,周边的村子没有私塾,读书只能去莲塘镇,近的村子两三里地,远的要走十几里山路,何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报答乡里。 读了十多年的书,中童生后就成了村里长辈们的希望,后来考中了秀才举人,更是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当了三年县臣,为人低调做事踏实,深得知县大人器重,因此才得以提升。 无奈时运不济,大概就是命运吧,杨松林没有被飞来横祸击垮,读书人自带本能,靠着妻子藏在尿布里的嫁妆银子,开办了铜陵县第一家书院,收入不多养家糊口足矣。 杨梅回到家听说是儿子把自己大哥当从了拐子,还叫来全村人拿着铁锹扫帚来驱赶,心里气得只想打人,七爷爷笑呵呵拉着宋毓文笑道:“快给你的举人舅舅磕头认罚,以后好好读书考个状元回来。” 杨松林牵过孩子笑着说:“毓文很聪明的,知道保护好弟弟妹妹,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是我没打招呼直接闯进来的,银根兄弟脸上又有伤疤,难免会吓到孩子。” 突然想到还有两个人在院子里站着,赶忙起身喊道:“天保,快把外面两个客人请进来,赶了一天路累坏了,顺便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屋。” 七爷爷看着从马车上搬下来不少东西,起身就想离开,杨松林拿起一盒点心一扎粉条跟上。“七爷爷,一点点小心意,这黑乎乎的叫粉条,用温水泡软了煮或炒都好吃,还请您老人家转告族亲长辈,松林明天得空再登门拜见。” 杨梅忙前忙后准备晚饭,家里没有肉菜,这个时候也买不到,想去抓只鸡宰杀,杨松林叫住了她。“梅子,你把粉条用温水浸泡一会,准备些蔬菜就可以,孩子们不能吃辣的,煎几个鸡蛋就行,让大侄子教你做。” 许多田刚要起身,杨银根就站了起来。“老爷,我来做吧,金花做的时候我帮着烧火,都学会了。” 宋天保怎么也不肯让客人下厨,何况还是个大老爷们。“姑爷不要客气,我是仆人。”杨银根坦荡道出自己的身份。 杨梅仍然坚持。“你是我家的客人,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 粉条不用猜也知道大人孩子都喜欢吃,饭后本应该聊聊这几年的人和事,杨松林打住了话题先说正事。 “我这次回来有一件很紧要的事,就是要建一家粉条作坊,刚刚晚饭已经吃过了,做粉条的师傅也一同带来了,你们要做的事很多,时间很紧现在就得着手行动,梅子明早就去镇上买用具,所有的款项进出都要记账,作坊收入你我各占三成,另外的四成是别人的,三天后会有人来付银子拉走粉条。”言简意赅的说了个大概,随即递出一张用具清单和二十两银票。 杨松林原本打算绕道回乡看看,然后直接回铜陵去,有句话叫近乡情怯,这种感觉十分贴切,面对殷切期望的父老乡亲,心里实在是惭愧不已,该说些什么呢? 乔璟妍从之前的谈话中知道整个永州府旱地多,老百姓都是以种植番薯小麦玉米为主,他的家乡又靠近府城,就建议他回乡顺便建一家粉条作坊,这么好的事咋会不同意? 一个十几岁女孩的勤劳和智慧,不仅惠及了几个孩子及其家人,河西村的四家农户无意间帮助过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换种形式百倍千倍的奉还,这是何等的叫人钦佩。 自己一个饱读诗书的汉子不能为官报效朝廷,借他人之力报答一番父老乡亲,不枉负家乡人的关爱,也算是尽点绵薄之力。 宋天保杨梅两夫妻全懵逼,大哥这些年不是开书院当先生吗?怎么做起买卖了?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要不然还是回来吧。 “哥,爹娘年纪大了,你们还是搬回来住吧,他乡异地没有族亲兄弟护佑挺艰难的。”杨梅似乎看见了兄长的困境,心中倍受煎熬。 “是啊,回来还住这个院子,我们现在有点积蓄,盖几间土坯屋子还有余。”宋天保很快意会到妻子的想法,赶忙补充几句。 “瞎想什么呢?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带了师傅过来教你们做粉条,买家过三天后就会来拉走,还不抓紧时间准备。”杨松林也是很无语,稍稍改变一下行事风格就能被误解成这样。 “哥,作坊开在哪?家里院子就这么大,村子里又没有空屋子。”宋天保觉得一贯沉稳的大哥把开作坊说的太容易,什么事情都没有准备,三天后就要卖粉条,怎么可能? 杨松林站起身说:“我们去村口看看,那片小山坡还荒着,我觉得作坊暂时建在那比较合适。” 杨岭村其实是武陵山下的一个山坳,小山坡在村口的位置,与村庄相隔大半里路,地势较高,山坡后面还是一个比一个高的大山岭。 查看过后都觉得这里合适,作坊建在村口离官道近运输方便。“我们再去村长家坐坐,荒地一亩应该是八百文,这片山地可能有二三十亩,我想全买下,将来会派上大用。” 在吉水县做了三年县臣,杨岭村又在吉水县的地界,土地价格当然了解一些。 他还想在这块地上建一家书院,邻村的孩子来上学也方便,乔景妍为了给他壮胆,硬塞了一百两银票,俗话说:钱是人的胆,有了这张银票,原打算以后想做的事可以提前实施了。 带上粉条点心,两人立刻来到村长家,宋德华四十多岁,才听说杨松林回来,现在就到了自己家门口,惊讶的同时也有几分得意。 “举人老爷亲自登门,德华有失远迎。”村长当了十几年,官场上的客道话也学了不少。 “德华叔客气,连夜拜访是有事相求,还望没有打扰到家人休息。”宋德华是宋天保的本家堂叔,杨松林自然也得叫叔。 宋杨两姓是杨岭村的大姓,彼此联姻颇多,很多人家连辈份都有点乱,但有一条规矩,以夫家称号为准。 “说啥相求的,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尽力,你当县臣那会没少帮过我。”宋德华这个村长当的还是不错的,村子里的大事小情找到他都能处理妥妥的。 “我想买下村口的那片小山坡,明天就要开始使用,请你尽快帮忙办个红契,另外还要在村里请一些帮工,男女都要,尽可能照顾那些家境困难的,具体人员你和天保商定。”杨松林说话和他做事一样利落,没有过多客套话。 宋德华得到的信息是买地请帮工,都是村里的大好事,高兴的一口应下来。“明天赶早我就去县里,山地按八百文一亩,那块地是二十七亩,若是举人老爷同去,价钱应该会少些。”三年县臣不能白当啊,走一趟能省好几两银子呢。 “麻烦村长全权代劳了,我有很多事要忙,给你二十五两银子,多的帮忙打点一下办的快些”契税一两左右,二两多打点足够,以后要用人情的地方很多,这点便宜暂时放弃。 第31章 上门女婿 杨松林又一次成了杨岭村的榜样,有功名做不官了,还可以开作坊惠顾乡里。 大清早,村口聚集了十五个壮劳力,都是些有手艺的实诚汉子,村长考虑的很周全,通知他们时说好三十文一天,管三顿饭的原因是要起早摸黑赶工。 宋天保是主事人,安排六个人去后山伐木材,三个人跟着杨银根垒灶台,其他人和他一起清理地上的灌木杂草,村口这块地高低不平谈不上多好,离官道近进进出出倒是很方便。 杨梅坐上许多田赶的马车去莲塘镇采买,白米五十斤,十五花肉外加两根大腿骨,豆腐三板,蔬菜地里有,时间不能耽搁太久,赶紧回家准备早饭。 砍伐木材就在小山坡后面的大山,第一批木材运送下山时,杨梅叫大家吃早饭,人太多饭桌搬到院子中间,用大海碗盛好的猪肉炖粉条摆满桌子,另一边的石桌上还放了一大盆,灶锅里还在炖煮,二十来个人的份量很难把握,多做些有剩下的中午吃。 谁都没见过粉条,农家人的早饭大多是粗面馍馍菜糊糊,哪里见过这么丰盛的,油亮亮的粉条上面是大块五花肉,还有豆腐和蔬菜,香味弥漫到了院子外面,大家顾不得客气端起碗就吃,坐着蹲着站着的都有,呼吱吱的声音此起彼伏,吃得快的已经添第二碗了。 “啥吃食这么好吃?我们这地能种吗?”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宋天保得意跟大家介绍:“这个叫粉条是薯面做的,我们盖作坊就是为了做粉条,你们谁家有薯面想卖的都送我这来,四文一斤有多少收多少,卖给粮铺也是这个价,还不用跑老远路。” 番薯不好存放,做成薯面能多放置一些时间,农家人主要靠这个果腹,家家户户都有,粮铺收的不多,毕竟买的人少,四文钱一斤还得是熟人才收,挑到城里零卖倒是能高出一文钱,可是销量有限。 听说是薯面做的,几个人才慢慢的咀嚼,好像真是有番薯的味道。 “大家闲时多多开荒,我们这的地很适合种番薯,作坊明年也会收番薯,做薯面粉条都请村里人帮工,而且大部分都是女人,不耽搁各家的地里活。”杨松林的这番话很是鼓舞人心,个个肚里揣着小心思,想着村子边缘的荒地那块大些,早点下手开出来,番薯下种后不需要花大功夫伺候,收回家就是银子,多好的事傻子才不干。 上山砍伐的人运送了两轮木材,开始在灶台上方搭遮阳棚,留两个人砍伐毛竹,杨银根几个人垒好灶台,又找了块相对平缓的位置打木桩,地面高低不平,铲平是来不及了,只能靠木桩的长短掌控平面,木横杆凿些浅槽防止晒竿滑动。 杨梅坐上马车又一次进了莲塘镇,按写好的单子买了五口大铁锅,不同规格的木盆木桶好几个,木匠铺子的掌柜伙计忙得团团转,暂时买六匹白布做袋子,大水缸准备两口,食材还要多备些,大老爷们的饭量一个比一个猛。 回家时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送货的牛车,车上的货物堆得老高老高。一群看热闹的妇人叽叽喳喳询问:“梅子啊,你家的作坊是做吃食的吧,买这么多锅呀盆呀桶的。” “是啊三婶子,有空帮忙缝几个布袋吧,袋口要贯麻绳,就是这样子的。”说着拿了个样品抖了抖,时间紧没工夫闲聊,直接分派活计。 好几个人转身离开,杨梅把布匹搬出车厢接着说:“一匹布可以做二十四个,需要六个人帮忙明天就要做完,有空的帮忙赶赶针线活。”看了一眼犹豫的妇人们想继续说又停住了。 “我拿一匹回去做吧,叫儿媳妇帮一把明早给你做完。”这个三婶子是宋天保堂叔家的,嘴快手快心肠热,即便是得罪过一些人,但还是蛮受人尊重。 接着几个和梅子相好的妇人也跟着上前拿布匹,旁边一个小媳妇犹豫着拿过一匹布。“我也做一匹吧,可能要晚两个时辰送来。”小媳妇叫菊花,婆婆是个厉害角色,在家没少被磋磨,这活一接估计又得受不少唠叨。 六个人抱着布匹回家,杨梅故意走到大门口说:“谢谢你们了,布袋的加工费两文钱一个,我忘了买线,干脆一匹布算五十文工钱吧。” 妇人们转过身,脸上立刻绽放出笑颜。“早知道是这么好的差事我全都抱回去,全家人不吃不睡也给你赶做出来,”三婶子的话逗乐了大家,很多附和的笑声中,不难听出几分苦涩与后悔。 紧接着杨梅又说了一句,“明天交了布袋直接来作坊做工吧,二十文一天不管饭,可能要干两三个月,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再来哦。” “我换儿媳妇来成啵?”三婶子的嘴就是快,这边话音刚落她的话就跟出来了。 “可以,一家一个可以换人,不想来的也不强求。”谁脑子被驴踢了,家门口挣二十文一天,这等好事哪找去。 “梅子姐,我也想到你家作坊做工成啵?”一个嫁进村不久的小媳妇期期艾艾走近她,夫家姓杨所以叫姐。 “还需要几个人,得去和村长说,不知道他安排好了没有。”肯定不能马上答应,大哥说做工的人由村长定,刚刚叫的六个得赶紧跟村长解释。 宋德华赶着驴车回村,第一时间见到杨松林,水都没喝一口拿出地契和剩下的银子兴奋的说:“举人老爷的人缘真好,主薄差爷听说是你要买地,马上请示知县大人,结果每亩地按五百文算,加契税总共是十四两一百七十五文,这是余下的十两八百二十五文” 杨松林拿出一锭五两银子塞给村长。“德华叔,这是你帮我省下的,咱们二一添作五。” 办地契时的确是他和主薄说了一嘴,杨松林在吉水县做了三年县臣,升迁途中遇到土匪腿受伤,后来开了家书院,现在回来开作坊报答乡亲。主薄四十多岁,曾经得到过县臣的关照,立刻就禀报知县大人。 宋德华怎么也不肯收这银子,主薄都毕恭毕敬的一文都不多收,他还是乡里乡亲的,早上吃的猪肉炖粉条回味了一路,这个作坊说不定将来会给村子带来大变化,作为村长应该感激才是。 家里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人吃饭,杨梅忙不过来就请隔壁杨二婶帮忙,中午是大米饭红烧肉冬瓜骨头汤,再炒两个蔬菜,品种不多每个菜的份量足,虽说农家人一年到头吃不着几顿白米饭,可粉条的味更难舍,刚刚吃完午饭就惦记下一顿了。 “晚饭能不能还吃粉条呀?”提建议的是宋小宝,宋天保的亲二哥。 宋天保有三兄弟他最小,分家时大哥占着长子长孙外加赡养父母,十亩良田二十亩旱地得了七成,二哥两成他一成,茅草屋子也只有一间,要不是杨梅的陪嫁田地,日子不知道得苦成啥样,气得他干脆搬进岳父空出来的屋子,对谁都说自己是上门女婿。 杨松林接到上任文书后,决定提前嫁妹妹,除了祖屋,家里的六亩水田三亩旱地全给杨梅作了陪嫁,全村人又是一片赞叹羡慕。 宋天保的爹娘可能也是因为老三媳妇陪嫁多才少给的,可谓是父母难做天难做,风霜雨雪阴晴日月都会被人抱怨,可况是人,公与不公自在人心。 宋天保也就是嘴上说说,爹娘的养老钱三节礼一点没少给,二哥家孩子多田地少,日子过得艰难,他也没有能力关照多少,给了那间分到的土坯草屋算是帮衬吧。 开作坊请帮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二哥,手足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要是粉条买卖做大了,好些地方要用信得过的人,兄弟之间相互帮助皆大欢喜。 站在媳妇这边,自称的上门女婿做的是顶呱呱,杨氏族里的大事小情都替大舅哥扛着,该出力的出力,该出钱的时候也不含糊, 对媳妇好就更不用说了,没人见过杨梅下地干活,农忙时节抢时间就请花钱帮工,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羡慕的不得了。 还有那个贫困户二伯家,明面上叫小龙放牛挣几斤米粮,私底下多给好几斤,过年节还要送点荤菜接济。 夕阳西下,村口小山坡上一排稻草盖的遮阳棚格外惹眼,靠西位置依次排了五个炉灶,两口装水的大缸立在棚前,东边暂时放些盆桶竹垫之类的用具,竹竿截好集中堆放,不远处是一行行排放整齐的晾晒杆,作坊准备就绪,明天这里就能看见粉条啦。 劳累了一天,领了工钱期待的是晚饭,灶房飘出报锅香味,葱姜蒜辣椒加红烧肉的汤汁,干炒出锅的粉条太折腾人了。 杨梅端出来虽然是大海碗可没有盛满。“炒粉条一锅太多搅不动,你们慢慢吃,灶间还在弄直到大家吃撑。” 三婶子家推了一板车薯面来卖,闻着粉条味儿不等杨梅招呼,自己跑到灶间端起碗就吃,还不忘给搬薯面的老头一碗,嘴里不满的唠叨。“晓得有这好吃的粉条就空肚子过来,我这碗吃不下的要带回家去的哦,”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 第32章 贫困户 村长一整天都在为作坊忙碌,刚歇会就有两个小媳妇找上门,一个新嫁进来的说婆婆总是针对她,做什么都不满意,还不如出去做工,免得婆媳撕破脸丈夫为难,是个懂道理有主意的;另一个被婆婆小姑子欺负很了,听说作坊要人,跑到村长家里哭求,做工的人都安排好了,哭哭啼啼把村长媳妇的心都哭的软塌塌。 天都黑了,没办法再跑一趟,看能不能增加两个人。杨松林听明白村长的意思,马上同意再垒一个灶台,称赞村长为村民排忧解难劳苦功高。 宋德华叹口气说:“原本是照顾村里的贫困户,杨财水家应该第一个考虑,可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没法安置。” 杨松林一震,杨财水是他的二伯,是爹爹的堂兄,从小到大两人关系最亲厚,老的老小的小是什么意思? “堂兄堂嫂都去世了,家里只有二伯两个老人苦撑着,四个孩子中大丫十一岁二丫九岁大龙七岁小龙四岁,二伯快六十岁了,二伯娘身子骨也不好,几年来都是村长照顾,族人帮衬才勉强过来。”杨梅也很难受,杨财水是他爹的堂兄,平时总是借着大龙帮忙放牛给几斤糙米杂粮。 “我想现在过去看看。”村长陪着兄弟俩敲响杨财水的院门,家里没有点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打开篱笆门,杨松林差不多哽咽的叫了声二伯。 “松林啊,听说你回来很忙,就没过去打扰,你爹娘身体还好吧?啥时候回来兄弟见上一面。”老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像是拉家常一样。 这个饱经磨难的老人,被生活压得只有一口气在喘息,可心里还牵挂身在异乡的亲人。“二伯,我爹娘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好好唠唠。” “那好那好,就在这院子坐吧,外面亮堂。”说着搬来几个小板凳,天保把一扎粉条和一盒点心递给他,老人双手尴尬的捧着,嘴里喃喃的念叨,咋这破费咋这破费。 “二伯,明天作坊开始做粉条,每天要很多烧柴,我想让两孩子把旁边的树枝砍了嗮柴,还要一个孩子专门看火添柴,一起算三十文一天,你看行吗?” 杨松林的话刚落,老人就激动的站起来。“小孩子咋能挣这么多呢,少点少点,我知道你是想帮二伯,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一家子老弱病残,别人只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得想法子让他们自己立起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一岁的女孩不小了,自己的义子十三岁就撑开了一片天,可他不知道那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灵魂。 时间太匆忙,家常话有空了再聊,几人很快就起身离开。宋天保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跟着许多田学调料汁,稀里糊涂忙半夜,天刚蒙蒙亮又跟着杨银根学揉面,确实是很辛苦, 有希望就有动力,想着不起眼的薯面经过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变成粉条,然后变成银锭子,心里别提多带劲。 吃过早饭,上工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四个男人十四个女人加三个孩子,该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先说,宋天保清了清嗓音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做事我是信得过你们的,可还是要叮嘱几句:我们是做吃食,手一定要干净,不能有长指甲,特别是头发要注意,等会给你们发一块布做包巾,回家自己缝个边,下工前要清洗用具打扫场地,从今天起我们要在一起做工,很多事要大家要相互合作,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同村人,不管私下交情咋样,在这都得听我安排。” 宋天保还真有几分领导才能,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的亲二哥也在其中,赖话说在前面,交情归交情,想自作主张不听安排的尽早离开。 停顿了片刻,宋天保觉得每个人的工钱要明确说出来,这个很重要免得背后议论纷纷。“工钱月末发,男的三十文一天,女的二十文一天,大丫三个孩子一人十文,做的多有奖赏。” 简短的开工仪式后,几个男人把揉好的两桶面和料汁,用牛车运到作坊,接着跟杨银根学揉面,许多田示范筛面冲面及晾晒的整个过程,女人们站在旁边看直了眼,薯面变成粉条的过程,就是这么盆锅桶倒腾一下,接着两个人一组上手练习。 许多田虽然是孩子,毕竟这个年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指导这些七嘴八舌的女人真是有些为难,尤其是小媳妇,想指点一下手法,马上就躲的远远的,实在尴尬。 五口大锅同时筛面,两个人一组自由搭配,大丫带着大龙去旁边砍柴,二丫围着几个炉灶添柴,留两人清洗竹竿,另外两个人把晾好的薯面杆放到嗮架上。 许多田来来回回的观察,还真发现了点小问题,五个人手臂绕粉条的长短相差太大,嗮干后码放运送不方便也不好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让她们聚到一起统一绕粉条的长度就可以。 第一天做粉条吃开工饭很有必要,揉好的面都做完了,太阳正当头,天保端来一盆汤汁,杨梅提了一篮子碗筷。“大家都来尝尝自己做的粉条,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吃法。”这种吃法对汤汁的依赖较多,用了大骨熬汤调制,辣椒蔬菜切得很小。 杨梅从木桶里捞出凉透的粉条,放到竹篓沥干水分,然后放进碗里浇上汤汁拌匀,顺手递到小龙手里。“你尝尝,太辣就换一碗汤汁少的。” 小龙接过大丫送上的筷子,不管不顾的吃的呼哧呼哧响,一碗粉条见底了才抬起头。“好吃、好吃,我还要一碗。”平常家里的薯面糊糊都要加野菜,记忆中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大丫学着梅子姐的做法帮二丫拌了一碗,自己那碗还没入口,小龙的空碗就伸了过来,终于吃到嘴里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想着自己吃这么好的东西,爷奶弟弟却吃在野菜糊糊,心里亏疚的难受。 “大丫怎么了?是不是辣的难受?”杨梅一直担心他们吃不好,想着让他们到家里去吃不辣的。 “很好吃,谢谢梅子姐,谢谢天保姐夫。”懂事的孩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她好想说带一碗回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话就对姐说,等会回家盛碗汤汁带半盆粉条回去,让家里几个人都尝尝,一定看着爷爷奶奶两个人吃饱,记住了。”杨梅不仅嘴上交待,还亲自盛了碗满满的汤汁,装了大半盆粉条。 姐弟三人高兴极了,大龙飞快跑回家报信去,大丫端着半盆粉条,小丫双手端着汤汁,生怕洒落一滴,今天全家人都能饱饱吃一顿,而且还是从没听说过好东西,一定要给爷爷奶奶吃两大碗。 凉棚里大家吃得尽欢,热热闹闹打趣了好一阵,宋天保发话了。“大家吃完饭清洗用具打扫完场地就回家休息,申时再过来收。” 所有的盆桶竹竿等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遮阳棚东边空出的地方铺上竹垫,到时候晒干的粉条一起堆在上面,称重捆绑不会沾上脏物。 夕阳下,女人们的花头巾成了作坊的一道风景线,搓绳称重捆扎码放说说笑笑,男人们一手抓三四根嗮竿,穿梭在嗮架与凉棚之间,差不多半个时辰全部粉条运送到宋天保家,总共八百七十多斤,第一天能达到这个数还不错。 作坊现在是敞开的,用具不好天天搬运,晚上得派人守夜,大水缸也要装满了,用竹垫盖着遮挡灰虫,调料汁要提前几个时辰准备,这个守夜的人只能是天保最合适。 第二天增加了一个灶台筛面,大家的操作流程也熟练起来,捆扎后竟然做了一千五百多斤,就在大家兴奋之际,两辆马车停在作坊前,杨松林知道这是按约定时间来拉粉条的白府人。 两千斤粉条装上车,宋天保握着四十两沉甸甸的银子神游,只听见一车夫小声问:“没有凉豆腐吗?”他们可是听说粉条作坊凉豆腐好吃又解暑,都争抢着要来,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好厚着脸皮要。 什么凉豆腐,从来没见过,杨银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接话。“对不起了两位小哥,这几天太忙没来得及准备,明天一定有。” 望着马车离开,工人们把作坊规整好回家去,宋天保还在纠结凉豆腐。“姑爷不用担心,明天去药铺买一斤薄荷,再买几斤白糖就行,我和二少爷都知道怎么做。”杨银根平时话很少,该出力的时候自会主动出手。 于是,大家每天都能吃到传说中的凉豆腐,白府的车夫更是吃了个尽兴,赶车的人总是不断出现新面孔。 孙学文的娘每天买凉豆腐进账几百文,杨松林想到今年作坊只能做一个多月,贫困家庭得不到明显的改善,跟妹妹嘀咕一阵子,随后杨梅就去了二伯家,第二天早上,杨财水带着孙子孙女砍柴嗮柴,中午架着天保家的牛车出村,车上是大丫和装着凉豆腐的木桶,个把多时辰回到村子,大丫和大家一起收完粉条,又带着弟妹收干柴,一个半大女孩子从早干到晚,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有一天杨财水回村的马车上是一袋袋薯面。“天保,这些薯面是丫儿舅舅家的,我说了四文一斤,都是亲戚就作主收了,你来过下称吧,村子上还有好几家要卖,我说要回来问问。”今天凉豆腐做多了,镇上走完一圈就去了附近村子,两文钱的新鲜吃食庄户人家还是买得起。 杨梅原本打算明天集日去镇子上收薯面,这下问题全解决了。“二伯,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有多少薯面都收,自己送过来还是托您带来都行。”后来杨财水回村的牛车都是堆得满满的,有时候还得专程拉一趟。 作坊的事务基本稳定,每天出产两千多斤粉条,四十两银子的进账,宋天保乐的总是露着后牙槽,杨松林拜别族亲长辈,带着杨银根许多田离开了。 第33章 沐休日 沐休对乔璟妍来说是迫不得已,杨松林带着银叔许多田还有小红走了,食府缺人去河西村也不方便,自己掰开来使都不够用,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就是买人买车。 还是那家牙行,牙婆首先推荐了一家四口,被兄弟坑害卖身抵债,夫妻两个三十岁出头身形较好,丈夫叫王春生媳妇叫程小妹,两个男孩大的十五叫王平安,小的五岁叫王平贵,眼缘不错买了。 付完银子临出门,冲出两个女孩跪在地上。“少爷,买下我们吧,我们两个也不想分开。” 牙婆看见客人没有责怪,反而有几分好奇,心思活络的赶紧介绍:“这两个丫头也是机灵的,以前是同一家主子,都是十五岁,一个叫朱翠花一个叫朱翠兰,因合伙打了主子的客人被发卖了。” 两个女孩长的挺水灵,合伙打主子的客人?丫鬟怎么可能如此大胆?应该是其中一个被欺负,另一个合力抵抗才说的通,脑补一下事实真相,买了,不甘受欺凌的丫头是好样的。 买车就简单多了,王春生曾经有过一辆马车,对马儿还是有些了解,可是一匹精壮的黑色长鬃大马入了乔璟研的眼就拔不出来了,还有配套的那架车厢宽大气派,里面的箱柜精致厚实,既能储物坐着又舒服。 “王叔,你觉得这辆马车值多少银子?”对方开出了一百两的高价,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世道的认知,刚买的六个下人才五十六两,一头畜生竟这么值钱。 王春生分析道:“这样好的马车应该是出自大户人家,一百两银子在京城还差不多,不过八十两银子还是值得,马车没进牙行肯定是价钱没谈拢,若是不跑长路也不用买这么贵的。” 还没进主人家门就委以这么大的责任,为一个半大主子办事得小心谨慎,一下买了六个小人,想必也是大富大贵之家。 乔璟妍实在不想放弃,没办法谁要这匹马入了自己的眼,再努力一下。“王叔,我觉得这家主人是不想作践这套马车才不卖给牙行,可一时手头又紧不得不卖,要不我们再和他谈谈。” 果然,主人不愿意马儿受委屈,自己在这里蹲了两天,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确实想多卖些银子,经过多轮次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七十两银子成交。 回到家才发现买多了人,原本打算买两个人,稀里糊涂带回家六个,现在是家小人口多,只能暂时安排一下。 后院全部给下人住,该有的规矩必须要有。“今天新来的一家四口,王春生跟四弟负责河西村的事务,王平安朱翠花朱翠兰三人接手竹林食府,程小妹暂时负责洗衣洒扫屋院,王平贵陪我小弟小妹玩就好了,家里规矩不多,但决不允许勾心斗角,院子里的事不懂的可以问金婶,你们的月例都是三百文。” 金婶看着买了这么多下人,就想乘着沐休日回娘家一趟。“大少爷,我能不能回娘家看看,他们还不知道我卖去哪里了。” 金婶的话听的叫人揪心,自己的女儿卖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娘家要么是懦弱无能,要么就是非常无情。“你娘家远吗?家里有些什么人?” “就在护城河对面,从县城外的官道绕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家里有父母哥嫂弟弟还有两个侄子。”金婶的声音越说越小,好像在回忆往日的不堪。 乔璟妍的心受不了了,掏出一两银子算是预支她的月例,王春生跟四弟刚好去河西村,顺便送她一程,另外又拿了两捆粉条塞进马车,金婶感动的下跪致谢,这个不太像一家人的家并不算多富有,却给予她亲人般的照顾。 天气转眼就要变凉,弟弟妹妹还是之前的夏季换洗衣服,干脆大家一起上街采买。 乔璟妍打听到南街有家成衣铺子,做工好价钱实惠,几个人打打闹闹找到这家开在小巷子的成衣铺,每人挑了两身自己喜欢的颜色,全是细棉布料。 “大哥,我们的秋衣做什么样式的好看?”李晋对衣服的要求不再是有穿就行,他们三个人第一天进紫金书院上课,衣服书包就成了一大亮点,有的同窗还想借回家打样,那种受追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 乔璟妍让掌柜拿来一张宣纸,自己找了块碎布片捏着小块木炭,唰唰唰飞速勾勒出衣裤款式,裤子仍然是运动式,只是口袋设计在里面,上衣是对开襟立领长衫,完全平移现代版唐装。 一旁的掌柜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用炭头画出来的图又快又好。成衣铺掌柜姓岳,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姣好说话轻声细语,几年前带着一对儿女来到泰安县安家,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院作铺后院居住,有五六个绣娘在忙活,生意应该很不错。 岳掌柜捧着图纸仔细端详,心里预测这套衣服一定可以大卖。“大少爷这套衣服样式可不可以卖给我?” 图纸都在她手上了还问这样的话,可见古代商人对信誉二字看的有多重。“可以,你不用另付银子,我们全家衣服免工钱就行。”这种互惠互利成人之美的事应该多做。 其实衣服一旦面世,它的版权就基本上虚无,对于这个小巷里的成衣铺也不可能产生太大价值。 “好好好,你家若是从我这买布料,所有衣服工钱全免。”掌柜的精明得很,好看的衣服样式在这个少年的脑子里肯定还有很多,几个工钱哪里抵得过。 再说布料也是要挣钱的,这么几个孩子进门不问衣料价钱,只管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应该是不差钱的主,这样的客户要好好维护。 乔璟妍也挑了好几块布料,家里的仆人多了,学学大户人家统一着装很有必要。“岳掌柜等会派个师傅跟我回家量尺寸,家里的下人也要做两身。” 岳掌柜眼睛更亮了,有这么多少爷的应该是大户人家,下人肯定不老少,这是来了个大户呀。 可是回神一想好像又不确定,大户人家哪有少爷出来选衣料的?弄不明白就算了,管人家什么来头,只要有钱赚就行。 乔璟妍和小妹小弟选了几块颜色鲜亮的绸缎,衣服款式还没想好,先买回去再说,自己的衣服还是自己动手称心,针头线脑顶针剪子备齐,天气变化很快的,还得快些准备秋冬衣被。 银子太不经花,一个小巷里的成衣铺子,花光了竹林食府开张以来的全部收入,这还仅仅是初秋的单衣,接下来还有夹袄棉衣,床上用品也是一笔大费用。 没有家底儿什么东西都要重新置办,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进项就这么点,尤其是作坊那边,只有一个多月的钱赚了,得想办法在县城找个赚钱门路。 点心铺飘出一缕清香,小弟小妹不受约束跑进去,又买了几样回家,难吃的要死,几个小的还嚼得有滋有味,除了绿豆糕就是黄豆酥,再就是硬得磕牙的面饼。 午饭是程小妹做的,味道还不错。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着手给小妹小弟做秋衣,这些天忙的没时间照顾他们,两个小家伙以前喜欢和小红待在一起说话,也不知道那个异类伙伴听懂了多少。 现在小红走了,要好多天后才能回家,新买的大鬃马太高大根本不敢靠近,得多花点时间陪陪他俩。 金婶下半晌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两个大莴瓜。“大少爷,这是我家小弟,想到县城打工,暂时让他和杨银根住一起行不?找到做工的地方马上就搬走。” 人都来了还能说什么。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晚饭安排在竹林食府吃,顺便让新人试试上手做,金婶烫了一遍食物,接下来三个新人上手实操,主仆加起来十几个人等着吃,练习机会颇多。 金婶的小弟谢金宝看了几遍操作觉得很有趣,想上手试试,得到允许后大胆的站在锅台前问。“想吃什么报菜名。” “粉条青菜藕丸豆泡豆芽”谢金宝重复一遍菜名,就看见相应的食材已经挂上锅壁,手法利落份量差别不大。 “下一个。”谢金宝提醒道。 “年糕藕丸豆芽肺片青菜煎鸡蛋。”重复声停下相应的菜品也下了锅。 “粉条青菜藕丸豆泡豆芽好了,一共十二文,下一个。”速度真快,等吃的人不再着急了,似乎看他表演比吃更有趣。 谢金宝,十七岁五官端正身高中上偏瘦,这样的人干农活没有多大力气,没想到烫煮食材看几遍就能熟练操作,这个人可以留下来,工钱暂定三十文一天,包吃包住。 金婶听到消息又想下跪,这个待遇有多优厚心里跟明镜似的,买一个青壮劳力不超出十五两,同样是包吃包住,他一个月的工钱是九百文,一年接近十一两,还有学会了本事就跑路的风险。 沐休一日收获很大,添丁进口壮大劳动能力,置办行头完善了家庭基础建设,银子花的手软,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山大。 第34章 卖方子 书院放学,学生涌进食府,谢金宝一边重复客人的话,一边下相应的食材,随后报出银钱数字,收了银钱食材也烫煮好,盛出加调料递给客人,下一个又开始。 王平安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关注锅台上的食材适时添加,烤肉炸鸡柳煎鸡蛋朱翠兰在做,朱翠花插不上手干脆去后面洗碗,被乔璟妍拉住了。“这里有他们三个没问题,你以后跟金婶一起做家事。” 谢金宝的动作干脆利落,粉条年糕烫煮时间稍长的,多备几份放在固定位置,需要时按顺序提取,口齿清晰的复述菜名下单,两份菜单同时下,分别挂在锅辕的两侧,盛出第一份报出银钱数,加好调料收银钱下菜单,再盛出前一份。烫煮的速度快了许多,等待的时间短,客人又增加了一不少。 这天的收入增加了一两多银子,一方面是谢金宝的烫煮速度快增加了客源,另一方面是兔肉换成了羊肉,由原来的五文一串变成十文一串。 兔肉虽是野味,可没花钱卖五文一串不觉得亏,四位少爷提醒后立马改羊肉,本来羊肉脂肪多,烧烤后色香味没得比。 提到四位少爷,晚餐果然又来了,还增加了一个认识的人白文礼。桌子仍然支在箱廊,这次的主打菜是蒜香排骨,长长的肋排堆架在盘子上椒香扑鼻,几个人拿筷子夹的别别扭扭,乔璟妍上菜时看到好笑。“肋排用手抓吃感觉更香,大男人豪放些不好吗。” “杨焕城,我弟说的竹林食府是你家开的?”白文礼第一次来竹林苑,看到的背影有点熟悉,这回是正面看见马上就认出来。 原来那个掏银锭子的胖大哥,是白府二少爷白守礼。“白大少爷都知道竹林食府了,是不是说我家吃食好吃又便宜。” 乔璟妍说话做事就没有谦虚的时候,白文礼有些尴尬,一个大酒楼的东家怎么可能赞美同行,还是一个铺小名小人更小的 同行。 “你的食府有多便宜不知道,今天这一桌要多少个铜板?”白文礼行商世家,商场上的唇枪舌战经历的也不少。 “哦,不多,四千个铜板就可以了,要是有你那样的大酒楼,起码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大家都是开玩笑,夸张一点增添些许乐趣。 “噗”白守礼差点被酒呛到,打虎亲兄弟他必须帮腔。“还二十两银子,猪骨头几文钱一斤,小老百姓都不爱吃,这河虾就白水煮下添个蘸料,还有什么黄金饼,不就是白面调个色吗?” 乔璟妍被白二少爷逗乐了,气人的本事还没几个比得过自己,但现在不能得罪了这些少爷,以后还得依仗他们。“美味的食材都是来自普普通通的鸡鸭鱼肉白菜萝卜之类,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倒是精贵,要不是为治病谁爱吃它。” 呵呵,小小少年说出这样精辟的话,真得刮目相看。白文礼来的目的是相看吃食,二弟在说的他心动,眼前的几样确实也是新奇。 “杨焕城,把你的菜方子卖给我吧,五十两银子一个,我们的粉条买卖合作的很顺利,不会亏待你的。”竹林食府二弟描述过,做的是小吃食上不得台面,眼前的几样就不同了,难道她想开酒楼? 五十两一个方子不错哎,一百个就是五千两,发财啦。可是她现在想到的菜谱手指头都数得来,全部卖也不会超过五百两,还有一半是不值钱的,二百五十两难听。 “方子不卖,我打算在福满楼对面开家酒楼。”大家都是熟人,随便说说无所谓。 话没说完白守礼就抢白:“那就是护城河对岸咯,那里的蚊虫一定会喜欢你的食物,哈哈哈哈哈。”护城河对岸不是水田吗? 虽然被怼的尴尬,白守礼这个活宝活跃了气氛,几个少爷低头拱食憋着不出声,双肩却在抖动,一看就知道咋回事。“想笑就大声点呗,偷乐算什么,娘们似的。” “闭嘴,乱说话小心------”斯文小子话没说完被僵尸脸的制止了,还以为这个少爷不怎么轻易开口说话,没想到脾气这么冲。 乔璟妍没有介意,既然自家的美食能吸引这些公子哥,那就有必要攀下交情。“少爷哥哥别吓我啦,知道你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能不能知晓你们的尊姓大名啊?让我偶尔嘚瑟一下,吓吓那些不长眼欺负我的坏人。” 突然的沉默好可怕,不想说就算了,就算是高门大户或是皇亲国戚,也没必要如此吓人吧,气压太低赶紧跑,从此以后只赚他们的银子,不说多余的话,乔景妍暗暗告诫自己。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溜是吧?告诉你,以后不许在五爷面前说废话,林少爷和柳少爷也不是好惹的,我——白二少爷,敢得罪我可是要挨揍的。”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挥着,不说都知道他二。 经白二少爷这么狐假虎威的一通介绍,乔景妍反而不害怕了。“几位少爷哥哥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一猜就大有来头,五爷京城来的吧,林少爷府城来的,柳少爷县城-------对了,知县大人也姓柳,是不是猜到了?”就是这么一阵胡乱瞎猜,使得她后面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惊心动魄。 第二天晚餐时间几位少爷又来了,依然是坐在厢廊,水煮鱼片是为家人准备的,当然也备了他们一份,油豆泡里面塞了胡萝卜香菇豌豆肉泥,汤汁饱满色泽鲜艳,看着就有食欲,藕夹看上去没啥特别,吃过的人都会喜欢,有鱼有肉四两银子差不多,不算坑他们。 白文礼就想要方子,别人吃鱼片他吃里面的配菜香料,豆泡是第一次见识,筋道不失柔软色香味俱全,这个一定要拿到手。 “杨焕城,你就给我两个方子,昨天的排骨今天的豆泡,其他的留给自己开酒楼。”还是以为她要开酒楼,若真如此怎么可能提前泄露菜品。 乔璟妍从衣服口袋掏出几张准备好的菜方,挑出两张其他的都塞回去,每次试菜都是她口述金婶操作,品鉴人当然也是她自己,成功之后就让杨晨旭写出来,这个时代的字基本上认识,九岁前母亲教过千字文百家姓,写的不多又荒废了几年,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 “两个方子一百两,一手交银票一手拿方子。”她还真是一手握方子一手伸向白文礼。 白文礼毫不犹豫掏出银票,然后一个方子一个方子查验。“这个水煮鱼的方子也给我吧?” 又收了五十两,比做给他们吃来钱快,可惜自己只会吃不会做,好在金婶悟性好,她把前世吃过的东西细细描述一番,就能做出七八分的水准,若是大厨操作应该会更好。 水煮鱼里的豆芽嚼了好几根,不知道是什么,豆泡顾名思义是豆子做的,怎么做的不知道。“你还有两个配菜方子没给,豆泡豆芽怎么来的?”白大少爷查验方子很仔细。 “豆泡豆芽是自己做的,十两银子一个方子,二十两拿来。”又伸出了那只手。 “你这是坑银子。”白守礼气得想打她。白文礼也生气,可不能当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好歹也是白府未来的掌门人。 乔璟妍本来就觉得大方子是大方子的价,小方子是小方子价,怎么能叫坑呢?“白大少,你银子掏的爽利我也就大方,这两天的吃食随便哪个想要都送你。” 众人大惊,刚刚的连环套就为二十两银子,现在居然要送几个方子,小孩子心性看不懂。 白文礼握笔沾墨,想想这两天感觉特别的方子已经在手上,其他的真说不上来。“黄金饼是什么做的?” 乔璟妍说完原材料,几双眼睛瞪的老大,窝瓜还能做成饼?而且又甜又香还有嚼劲,男女老少都会喜欢。 白守礼说了个清蒸鲈鱼,乔璟妍问他福满楼不会清蒸鱼,回答没有她做的鲜嫩,这些天的菜都是金婶做的,她只是一个理论家。 后来白守礼把吃过的菜全说一遍,作为大酒楼的二东家,一些小炒类的吃过之后就能琢磨出方子,他竟然连名字都没记住,这个那个的手舞足蹈才能弄清楚,气得乔璟妍翻白眼, “白大少,你这二弟就知道吃,连个菜名都没记着,分家时候给他个茅厕就可以了。”明明是赚银子偏说是坑银子,谁能忍这口气。 众人笑的岔气,白二少跳脚也没用。“几位少爷走好,你们余下的银子全都花完了哈。”非常有必要说清楚。 “想好明天做什么菜,不好吃不给银子。”明天还来,她都黔驴技穷了。 “少爷哥哥,要不你们住我家吧,月银十两。”既然想天天给她送银子,这个方法赚的比较轻松。 一个声音回答可以考虑,白守礼逮住机会了。“你干脆去抢得了,一个破院子还想跟客栈比。” “客栈哪比得上我家,十两银子包早饭,每天花样不重复,我家的竹溪池他们见都没见过。”虽然是句玩笑话,可也不能让别人比下去。 白文礼折了回来。“听说你家茅厕很新颖,我想看看。” 屋子里如厕还不得臭死人,可走进去没有半点异味,按照二弟的说法操作一下,水哗啦啦往下冲,不知道流向哪里。 白文礼立刻决定在自家院子里做一个,用的好再多做几个,乔璟妍告诉他一个茅厕包工包料三十两银子还是友情价,别人要五十两一个,材质情况有变动再议,具体怎么做还得实地勘察,不是想做哪就能做哪,并说定中秋节后两天去他府邸勘察。 第35章 绝交 竹林食府完全可以放手不管,食材采买有金婶把关,谢金宝很善于动脑子,油炸豆泡经过他的操作比原来大了一倍,外皮更劲道,水煮后饱含汤汁,非常受欢迎。 万家富王春生每天下午去河西村,粉条作坊的日产量超过了两千斤,除了能带回四十两银子,还有半车厢粉条和各种新鲜蔬菜,几家村民争抢着送,竹林苑的日常蔬菜几乎不用买。 竹林小院的兔子们已经不需要投食,它们在篱笆底下掏了个洞,自由自在的进进出出,原本种给自己吃的那些大白菜萝卜,变成了它们的美食。 酷暑天快过去了,宝儿套上新衣服在院子里转圈,金婶在树下做洗针线活。“金婶,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说着双手插在他喜欢的口袋里。 “小少爷的衣服好好看,小少爷穿的好神气。”金婶夸赞少爷,眼睛盯着衣服看,这样式没见过,小立领双襟对开一边一个小贴袋,绸缎柔软飘逸,看上去翩翩欲仙,衣服没扣子应该还没完工的。 小家伙得意洋洋说:“大哥做的衣服都好看。” 大少爷做衣服这哪成,针线活该是女人的活计,赶紧放下手中针线去看看。 绣楼上,乔璟妍正在飞针走线缝合一件桃红色长裙,金婶上楼被她的举止惊呆了,细长的兰花指上下翻飞。“大少爷,你--你--你怎么做--做这个?” 乔璟妍没有说话,招手让她靠近。男女授受不清,大少爷虽然年纪不大,可孤男寡女在一起若是被说是非,自己会再次发买的,她可不想离开这个家,金婶犹犹豫豫始终不动。 乔璟妍不会盘布扣,既然她看见了正好抓个差,自己主动起身靠近,撩开头发露出耳朵给她看。“你--你--你是小姐?”又是一阵结巴。 “嗯。家里人都知道,你也看见了,但是不可以说出去,必须守住这个秘密。”女扮男装开始有几分玩趣的成分,现在是迫不得已继续维持,至于什么时候恢复女儿身得看时机。 金婶突然用手掩住嘴笑起来,而且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知道少爷原来是小姐,毫不犹豫的走进厢房。 “有那么好笑吗?这些衣服的盘扣交给你,我最讨厌做这个。”乔璟妍把一些剪裁下来的碎布推给她。 金婶拿起做好的一件长裙仔仔细细翻看,桃红色长至膝下,丝绸面料光鲜柔滑,这应该是为自己做的,好想看看大少爷穿裙子什么样。 “大少爷好聪明好能耐,会做买卖会做吃食还会做衣服。”金婶不加掩饰的称赞,在她眼里这个少年不是主子,像是她的亲人,准确说是大少爷把她当作了亲人。 杨晨旭李晋张子坤三个人刚踏进家门,就看见小弟身上的衣服,吵着要用一样的衣料,他们选的是细棉布,没有绸缎绕软有垂坠感。 “大哥,我也要绸缎面料的,还要赶紧催他们做快些,天气有点凉了。”他们三个选的是一模一样的布料,想着一起进书院接受同窗的羡慕,别提有多威风。 现在他们觉得小弟的衣服更好看,在竹林里他们三个人总想帮大哥分担一点事,现在却合起来跟大哥提要求,果然是环境改变人。 “午饭后我去看看,若是做好了就没办法,下次选布料多看多问。”当时只想让他们挑自己喜欢的,没想到给意见参考。 小巷成衣铺,岳掌柜听说之前订的十套衣服想换成绸缎面料,高兴还来不怎么会不答应,尽管衣服都差不多做完,她可以卖给别人。 当然她也有要求,希望有人问起几位少爷的衣服样式,顺便说下她的铺子就成。这么精明的掌柜,把铺子开在小巷里真有点可惜。 乔璟妍心情好,坐在阁楼上哼着网红曲调,聚精会神的飞针走线给杨真真缝制衣裙。 王春生急急忙忙闯进了院子,冒失的对着楼上大声说道:“大少爷,不好了,河东村七八个混混正在作坊那边捣乱,说作坊在他们的地界要交保护费,按人头算十两银子一个,加上两个晾晒的院子,统共要给他们二百两银子。” 一直觉得在古代开作坊很方便,不用交这税那税,也不要应付这样那样的检查,没想到地头蛇混混什么时候都存在。 怎么办?那几户人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买卖不做事小,影响人家十几口人的生存就是大问题。 “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损坏了些什么东西?”鬼子进村的画面立刻出现在脑海里,估计今天作坊是一片凌乱。 “午饭前他们就来了,没有阻拦大家做粉条,说掏了二百两银子作坊还可以继续做,以后也不会有别的人来捣乱,如果今天得不到回答,就会把所有的粉条拖走。” 还好,今天作坊产出没受影响。“你回去告诉他们,明天上午东家会带银子过去,我最喜欢成人之美,让他们不要欺负做工的人。”最坏的结果就是给银子破财消灾,后面的这个月就当是给他们打工了。 王春生想说什么咽回去了,就这样给他们银子,而且还是那么多,是不是太好说话,这些人会得寸进尺的。 乔璟妍第一个想到的是找白大少爷,跑去福满楼,掌柜的说他去府城了,再去白府找二少爷,那个浪荡公子竟然几天没着家,万一不行只能到泰宁镇找管家伯伯帮忙了,可是时间来不及啊。 心神不宁的走在大街上,突然一粒花生砸在头顶,抬头望去,听雨轩楼上白二少爷举着花生还想砸她。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乔璟妍快速冲上二楼,看见几位少爷正在喝茶聊天,可是找到了救星。 哈哈哈,怎么着也要想办法请要是能请动这几位大神。“五爷,林少爷柳少爷白二少爷,我正找你们呢。” 白二少爷剥了粒抛进嘴里,懒散的说:“又做了新鲜吃食?” 柳少爷想快点打发她。“我们晚点再过去。” 林少爷端着茶杯围绕她转了一圈问:“房子打扫干净了?” 五爷品着茶,眼睛看的是窗外。“早餐不能随便糊弄。”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这些公子哥就想着吃,能不能干点正经事。“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几位哥哥,我遇到麻烦了,伸出你们珍贵的小指头帮帮我吧。” 乔璟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说到自己的损失凄惨的不行不行,好像马上就要沿街乞讨,说到那几户村民以后可能被逼出村子,又是一番义愤填膺。 柳少爷:“你的作坊在衙门登记了吗?” 林少爷:“偷逃衙门赋税是要挨板子坐牢的。” 五爷:“先去衙门登记,再报个案,捕快会帮你解决的。” 白二少爷轻飘飘吐出一句:“不就是二百两银子给他们不就得了。” “你们还有没有正义感?大好的皇天国土让一些地痞混混横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苦百姓,把两成粮食交了税赋,养的你们锦衣玉食不算,还助纣为虐,真是浪费我一腔崇拜之心。”乔璟妍炸毛似的发泄了一通,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去。 “别忘了我们的晚饭,多整几个新菜。” “没有,绝交。”头都不用回,多一个字也不想给他们,需要的时候不帮忙,这样的人不认识最好。 无头苍蝇似乱撞不是事,冷静下来思考,五爷的话比较靠谱,还是去县衙。县衙后堂这么大,哪里登记哪里报案呢?灵机一动有了,柳少爷不是县令公子吗?打着他的旗号办事应该会方便一些。 果然是熟人好办事,走进县衙一个中年捕快正在倒水喝。“大叔,请问李主薄在不在?”李是大姓随便胡扯一个,会不会瞎猫碰着死耗子。 捕快一边喝水一边走回自己的桌案。“县衙没有姓李的主薄。” “这就怪了,明明柳少爷说的是找姓李的主薄,难道我没听清楚,还是要把他一起拽过来。”乔璟妍故意自言自语,作势慢慢地往回走。 捕快灵机一动,放下茶杯问:“小少爷要办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谢谢大叔,我有个作坊,柳少爷说要在县衙补个登记手续,他在听雨轩和五爷他们议事,让我自己先来办。”实事求是没有半点假话,眼神和语气完全一致。 全县城的人都知道柳少爷天天跟在五爷身边,听到他们在听雨轩一点不用怀疑,她说的柳少爷就是柳知县的大公子。“我叫陈平是副捕头,东西带齐了吗?” “陈捕头,要带些什么东西呀,我马上回去准备。”自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办不成了; 陈捕头也担心,她下趟过来不一定能碰上自己,想攀上这层关系就不能错过机会。“先跟我走吧,丁籍是哪里的?” 丁籍就是户籍,她名字都是假的哪会有这个。“我是县城北街竹林苑杨举人的大少爷叫杨焕城。” “竹林食府是你家的?是不是还没登记注册?”是哦,竹林食府也要补办登记。 乔璟妍拿出一锭五两银子,偷偷塞给陈捕头。“是啊,还有一家作坊,请你帮忙一起办了。”一会儿还要报案,五两银子花的不怨。 陈捕头若无其事的收了银子,心理的小九九可是一套一套的,竹林食府铺子不大名气不小,这位少爷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知县大人的公子都会帮他说话,绝对不能小瞧。 既有好处费又可能攀上关系,这样的差事得尽心尽力,一会功夫作坊食府的登记和报案都办好了,乔景妍主动掏了二十两银子交税,两份产业就算过了名录,从此作坊有了名称——竹林作坊,哈哈哈哈哈,明天依然很美好。 第36章 仗势欺人 河西村,徐老汉看着满地摔坏的盆桶不敢吭声,做工的女人孩子都躲回自家屋子,外面骂骂咧咧噼噼啪啪的响声一片,吓到她们浑身哆嗦,这些没人性的地痞流氓,做坏事没有下限的,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们。 昨天晌午,这些混混到作坊没有大打出手,开口就要二百两银子,临走还一人拿了两捆粉条,今天早上徐老汉看见他们过来,客客气气的端茶倒水,谁知大巴头一掌推开,抬脚就踢翻一桶料汁,其他几个也开始打砸,一口大锅瞬间成了碎铁片。 主家都答应了给他们银子,却还是要乱砸一通以显威风,看见一群群特意赶过来凑热闹的人群,蛮横嚣张的气焰更高涨,大巴头指着徐老汉怒吼着威胁:“老家伙,在老子的地盘上挣银子不通报,自己不想活也该想想宝贝孙子,赶紧去把这些日子挣的银子交出来,要不然老子叫你断子绝孙。” 要不是自己的小兄弟偶然发现,瘸子家收的薯面送到了这个村子角落,而且还藏着一家作坊,差点被白白损失了一头大肥猪。 二百两银子是东家该出的,这几家外来户敢瞒着他挣钱,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不好好教训他们以后大家都学样,自己哥几个还这么混? 没收他们的全部收入算是轻的,要不是打算把这头肥猪养在这个旮旯,几家破草棚全推平再打残几个赶出泰宁镇的范围。 徐老太婆抱着孙子在屋子里吓得浑身发抖,想着要不要把银子给他破财消灾,保贝孙子的性命要紧。 “你们几家别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还不把银子都交出来,非要老子点火烧屋子是不是?”大巴头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乔璟妍坐在马车上,老远就听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还没来得及下车,七八个蛮狠的汉子就围上前,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王春生几乎是被拽下马车。 “用得上这么凶吗?不就想是要银子,为什么砸烂我的东西?有气冲我来,吓唬几家做工的人算什么好汉?”乔景妍看见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野蛮人同样害怕,没办法,自己惹的事必须自己扛。 大巴头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顶话的,听说东家是个半大孩子,没想到还是个稚嫩秀气的,想呼一巴掌还担心这小子受不住。“大半天见不到银子的影子,兄弟们闲得慌,随意练练筋骨。”话毕又踢碎了一个木桶。 这个肥头大耳的应该就是领头的,大概二十三四岁,凶神恶煞的还真有土匪气焰,怪不得老百姓会害怕。 “能说一下你的名号吗?说不定以后别的作坊还要你们保护。”缓下语气稳住他们,尽量多拖延时间。 “泰宁镇周边的人都知道,外号‘大巴头’,大名孙富贵,小弟你还算有眼力劲,在这地界上有事找我,一整给你摆的平平稳稳。”大手随便一抹,好像乌龙山都能这么抹平。 乔璟妍故作胆怯的小声问道:“大巴头,你一张口就是二百两银子,能不能少点,二十两行啵?” 大巴头气笑了。“你以为我这些兄弟是来陪你玩的,小脑袋不想要我可以帮你拧下来,赶紧掏银子,耽误老子这么多功夫,马车也归我了。”这辆马车昨天就落到眼里了,今天还敢来,不知死活的毛小子。 几个小喽啰得到指令就去牵马车,神情别提多得意,围观的好几个少年激动的快要疯狂,大哥大哥的叫着,爬进马车里寻找值钱东西。 王春生双手撑开,尽力护住大少爷。乔璟妍根本没把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慢慢地从背包里掏银票,一张两张三张直到第十张才住手,然后又一张张数一遍,这时村道上尘土飞扬,四匹骏马奔驰而来,四个少年鼻嘴蒙着只露出眼睛。 “请问这里能上乌龙山吗?” 原来是问路的吓一大跳,大巴头刚刚恐慌的情绪很快一扫而光。乔璟妍看在眼里故意挑衅的说:“这是二百两银票,昨天你们拿了十六捆粉条,今天砸烂这么多东西,就算二十两吧。” 说着把一张银票塞进背包,接着又说:“这些银票你接过去,若是再还回来就是四百两,想清楚了要不要接过去?” 大巴头简直是气炸了。“你小子不想活了,老子一巴掌劈死你。”话到手到一阵风袭过,银票没有了,幸亏躲得及时,要是被劈到就惨了。 乔璟妍无所谓的拍拍手,站起身大声说道:“大巴头,这样强取豪夺称霸乡里,你爹娘不管吗?要是哪天栽了跟头,说不定会殃及全家人的。” 大巴头抓在手上的银票还没来得及数,听到这个小孩子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双手叉腰怒吼道:“你小子不服气是吧,来人,把这里的东西全砸了,谁敢阻拦打断双腿,你们这几家赶紧把银子送过来,以后每个月给我准备一两银子,要不然就滚出河西村。” 这么嚣张的气焰,一般老百姓早已吓得筛糠,作坊里的四家人听到每个月得给他一两银子,也吓得六神无主,妇人们开始嚎啕大哭。 乔璟妍仍然不卑不亢地说:“这么大气魄要是去边塞杀敌,说不定能挣个将军的官位,光宗耀祖的事不去做,一身肥肉哪怕是去挖矿石也是一把好手,可惜啊,用错了地方。” 大巴头完全被激怒了,操起旁边的大木桶就要往她头上砸,王春生连忙上前准备挡着。 乔璟妍厉声喝道:“住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朝过来的四位少爷认识几个?不认识的是你祖宗八辈摞起来也攀不上的大人物。” 四位少爷在山脚下调了个头又回来了,柳少爷白二少爷摘下面罩,做混混地界上的大人物肯定认识,今天是碰到硬茬了。 “柳少爷,不知道是您的人,银子不要了砸坏的东西我赔。”说着赶紧递出银票,还将身上的碎银铜板都掏出来,其他几个也跟着掏口袋。 白二少爷愤怒的跳下马,一鞭抽在大巴头身上,厉声质问:“什么人都敢欺负,不把我白府放在眼里是吧?今天就让你尝尝眼瞎的滋味。”说完又是一鞭子下去。 与立在马上不怒自威的其他几个少爷相比,白二少爷的表现更能解恨,同时又让老百姓亲眼目睹了坏人没有好下场,有相当强大的震慑力。 乔璟妍得意的接过银票,装模作样又数了一遍问。 :“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还有二百二十两呢?” 大巴头蒙了,一百八十两银票过手就成四百两,这小子仗势欺人比他还狠,回头阴死他。 “小兄弟,刚刚你就给了我一百八十两,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我给你磕头了。”其他几个混混见老大磕头求饶也一起跪下,他们可不想挨鞭子。 泼皮无赖就是这样的,一会儿是爷爷一会儿是孙子,这般熊样真是丢祖宗八辈的老脸,不知道人群里有没有他们父母家人,这会子感想又是如何?。 “你们几个整天游手好闲横行乡里,吃的是白米白面住的是青砖瓦房,尤其是大巴头,家里六十多亩水田连成片,大半是抢来的吧,四十多亩旱地别人耕种你收获,欺男霸女祸害弱小教坏后人,饶过你们,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乔璟妍义愤填膺慷慨陈词,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之前几个跃跃欲试的半大少年,看见大巴头一伙个个跪地求饶,灰溜溜的躲进人群。 这时候村道上又来了两辆马车,陈捕头带着衙役们拿着绳索下车,八个混混跪在地上任其捆绑,没一个敢逃跑的,一群熊包软蛋。 陈捕头跟柳少爷打过招呼,看见乔璟妍站在石墩上指着一群犯人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奸犯科者定没有好下场。”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吗? 犯人被押上了捕快的马车,乔璟妍作为作坊主人对着几个捕快抱拳感谢。“陈捕头,捕快大哥们,谢谢你们为民除害,稍后竹林作坊定会送上匾额薄礼表达谢意。” 第三天,县衙门前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乔景妍领着徐老汉王春生,将一块‘杨善除恶,弘扬正气’的特制匾额挂上了县衙大堂,接着一辆马车载着两百捆粉条进了县衙后院,县衙所有人都收到了这份薄礼,这是后话。 坏人被押送走了,围观的人群还不愿离开,原本是来凑热闹的,有的还想趁着混乱偷模几扎粉条回家,听说好吃又扛饿,自家的薯面卖出去才四文一斤,做成粉条就成了金贵物,有钱都买不到。 这个作坊的东家年纪小很有钱,昨天大巴头开口二百两银子,马上就答应今天送过来,这件事一个晚上在附近村子传了个遍,好多后生仔羡慕的紧,跟在混混后面起哄,作坊地方有限,老少妇孺只好站在稍远点高坡看。 乔璟妍缓步走到人群前大声说道:“你们谁家的田地被他们抢夺的、被欺压的都去县衙报案,清官大老爷会给你们的做主,不用担心害怕,这些混混一辈子都回不来了。”鼓动大家主动报案,杨善除恶弘扬民众正义感。 老百姓是惧怕进衙门的,鼓动他们报案可能是一厢情愿,看着七嘴八舌散去的人群,要想惩治这帮地痞流氓,只有靠官衙了。 乔璟妍给了王春生二十两银子,让他去泰宁镇配齐木盆木桶大铁锅,另外买两壶好酒多买些白米肉菜,中午一起吃饭给大家压压惊。 徐老汉带着大家收拾场地,受过惊吓的几家人,做事都是神不守舍的,已经快午时了,干脆让大家休息一天。“大家不用害怕,也不要担心他们的家人来报复,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看见我身边的这些少爷吗,知县大人家的少爷就在这里,放下心来挣钱过日子,今年解决温饱明年盖青砖大瓦房。” 这不是空话,今天的气势让这些惊恐不安的老小妇孺看到了希望。“舅姥爷,今天就算放假不扣工钱,王春生去镇上会买菜来,中午大家一起吃餐饭,让你们受惊很过意不去,我会报答你们的。” 从昨天开始,这四家人就过得寝食难安,过了两个月舒心的日子,不知咋的就被大巴头一伙发现了,大少爷随时可以拍手走人,可他们怎么办? 驴头媳妇泪流满面的带着哭腔感激道:“大小子,托你的福今年不会挨饿受冻了,有这些贵公子到来,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她家大女儿王桂芝,就是被孙姓大家族逼迫嫁给孙学文的,说嫁不如说是抢,这个挨千刀的大巴头,拽着人就往牛车上扔,还威胁说若是敢跑就把全家赶出河西村。 嫁过去这些年即是女人又当男人,里里外外的操持,还好婆婆没有磋磨她,男人也是个争气的好人,日子总算是过的小有起色。 第37章 意外收获 一场大戏结束,四位少爷扬鞭催马直奔乌龙山,乔景妍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她不会骑马,要不然也进到大山深处见识见识。 “等会过来吃午饭哦。”没有人理会她,声音淹没在飞扬的尘土中。 乌龙山连绵几百里,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好想进到大山里看看,说不定也能发现几种珍贵药材。 灵芝很好认,长得像蘑菇一丛一丛的,可能在大树周围找得到,人参田七冬虫夏草放在面前也认识,就是不知道它们的枝叶长什么样? 不过,可以进山采些野果子。“舅老爷,我也想去山里看看。” 徐老汉沉思了片刻,几位少爷骑马进了大山,他们再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既然作坊休息一天,几个小子也不会干闲着。 “赵强和福林陪大少爷进山看看,不要走远多注意地上的蛇虫,桂芳和水娟一同捡些菇子回来给大家添个菜。”桂芳是王驴头的小女儿,水娟是赵猛子家的女儿。 这个季节山里的野果子差不多熟了,几个年轻人背着背篓,兴高采烈的走在山道上,他们高兴的不仅是休假,而是知道大少爷的后台硬,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他们。 前面两个男孩手里拿着柴刀,边走边敲打路旁树枝,眼睛盯着路面,乔璟妍不管不顾的环看风景,后面的两个女孩熟练的寻找菇子,一会就和他们分开了。 路过一片野葡萄,乔璟妍摘了一个大的剥皮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还可以,和人工种植的无法比。“这么多野果子怎么没人摘?” “这些果子太酸,多吃几个牙就倒了,前面有好几棵山梨树,甜甜的比拳头还大。”李福林伸出拳头比划,小小的手背伤痕累累,可能是砍柴划伤的,本应该读书的年纪,却要分担家里的生计。 “还有好多嘎啦果个头更大,这个时候吃的有点涩,等过了中秋特别甜。”赵强也是个山里通,哪里果子多那些果子甜心里都有数。 没走多远就到了山梨树下,李福林很快爬上一颗梨树,挑了个最大的抛下,赵强接着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乔璟妍。“大少爷先尝尝,这个肯定甜。” 乔璟妍也不客气,双手简单抹了一遍大口咬下。“甜,真的很甜,多摘几个你们一起尝尝。” 接下来一个在树上摘,另一个在树下接,两人配合默契。乔璟妍吃着山梨在周围左看看右看看,十几米外地上铺了一层带刺的大果子,抬头看看树冠乐坏了,赶紧把那两个人叫来。 赵强和李福林一人背了大半篓山梨,看着乔璟妍蹲在地上用脚挪搓刺果子,很有经验的劝阻。 “大少爷,这种刺果子里面是硬核没有肉的。”赵强提醒道,山里的孩子对山上的果子自然通晓。 乔璟妍不理会他们,剥开一个取出里面的核咬一下再剥开,举着黄灿灿的果仁得意地说:“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 李福林毫不犹豫塞进嘴里,嚼了嚼露出的笑颜。“脆脆的有点甜,还是没有山梨好吃。” “这个叫毛栗子也叫板栗,煮熟了更好吃,这种果子还可以填饱肚子,等下回去了,我教大家怎么做这些好吃的。”乔璟妍用两根树枝夹着那些带绿色的刺果子放进背篓。 两个男孩听说可以填饱肚子,也不含糊学着样子捡,山梨集中装进一个背篓里,一只手吃山梨一只手捡板栗,很快捡满了两背篓,准备下山。 赵强年纪大力气也大,山梨很重自然是他背,乔璟妍和李福林一人背一篓毛栗子,挺沉的起码超过了三十斤。 “大少爷倒掉一些吧,下山还有老长的路。”说话的是李福林,一个小毛孩和她背同样多,她可不想丢这个脸,咬牙也要挺过去,尽管双肩有点痛。 “已经背了不少路扔掉多可惜,歇会再走吧。”不仅是自己需要休息,这个小孩子累的也不轻。 “你们在这等等,我先下山回头来接你们。”说话间人也走出了去老远。 既然有人来接,干脆就不走了,再到周边转转。一颗腐朽的大树长满了黑色的小花,摘一朵闻闻榆钱树香味,这是天然黑木耳,奶奶村里很多人把榆钱树截成段,然后搬到山洞里培植黑木耳,好吃又有营养,晒干了易存放售价也高,真是找到了宝,这趟山里行非常值得。 赵强带着背篓来接他们,看见的是桂芳和水娟背毛栗子,李福林背了一篓黑木耳,乔璟妍的背篓里是大半篓菇子,而且快到山口,没有人想给他背篓,干脆一个人再次进山,顶饿的东西不能放过。 乔璟妍指挥大家把毛栗子倒在地上晒,黑木耳用竹垫铺开晒,菇子已经拿去灶房了,很快就会成为一道美味佳肴。 大家围着地上的东西议论着,乔璟妍把徐老汉叫进屋里,这次学乖了,先说好规则再告诉他们怎么做。 “舅老爷,外面的那些东西能卖不少钱,我可以告诉大家怎么弄,但是不能耽误粉条产量,你们可以统一安排人采摘售卖,银钱各家平分。”出这么个主意是希望徐大勇有绝对话语劝,作坊的产量才不会受太大影响。 徐老汉听后连连点头。“好好,这法子好,吃饭时候我就安排。” 早上还是凄凄惨惨的农家小院,中午却是欢声笑语,大鱼大肉大米饭管饱,尤其是男人们闻到酒香话就多起来。 徐老汉突然放下酒碗大声说道:“大家都过来听着,趁我没醉之前把话说明白了,地上晒的这些东西以后也是我们的进项,大家一起采一起卖银钱各家平分,做粉条还有个把月不能耽搁了,时间怎么分配再商量。”简明扼要说完,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坐下吃菜,没有后话。 午饭后除了四个醉醺醺的男人包括王春生,其他人都进山了,乔璟妍一再强调毛栗子要带绿刺的新鲜,安全起见黑木耳只能摘榆钱树上长的。 乔璟妍昨晚没睡好,午觉竟然睡了大半个时辰,走出屋子看见晒场上又增加了大片毛栗子,李泉水拿根竹尖试着戳破一个,旁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泉水叔,你做两个竹钳子剥起来方便。”山里人剥板栗就是用这个,乔璟妍告诉他一根竹片两头削薄,中间也削薄弯曲后火烤定型。 “大少爷好,我叫江海涛十六岁,想来你的作坊做工,工钱少点也可以。”说话间眼神凝重带着些许期盼与焦虑。 乔璟妍没有回答,看向李泉水,似乎在问这个人是谁?“大少爷,这孩子昨天上午就找徐叔说了,徐叔没有同意,今天又来找你的。” “他家什么情况?”作坊开了两个月,这个角落没见过其他人来过,昨天上午他来了一次,接着大巴头就带来一帮人捣乱,如果是有关联,按常规他今天就不应该再出现的。 “他爹两年前打猎伤了腿,没钱看郎中残废了,他娘身体一直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是个能吃苦的小子。”李泉水现在日子过好了,对这样的人家还是挺同情的。 “带我去你家看看。”江海涛立刻在前引路,爬上小山坡就看见一个孤立的茅草小院,如果从路径上走要多两双倍的时间。 三间茅草屋还算齐整,门前小板凳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看不出年龄,双手熟练的编织竹筐,远处地里一个佝偻的女人和一个半大男孩在挖番薯,另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往竹篮里捡。 前院不大还算整洁,后院菜地里的蔬菜品种不少,一条乱石铺的台阶通向下面的乌龙河。“你知道山上有一种酸果子吗?这么大紫色的一串一串。”乔璟妍比着葡萄的大小。 江海涛马上回答:“知道,刚结果子的时候是绿色的,熟了就变紫的,山上好多地方都有。” “对,就是这种酸果子叫葡萄,你把那些葡萄一串串剪下来,回家再拔掉枝梗洗干净滤水,我按三文钱一斤买你的,干不干?”乔璟妍在山上的时候就想到试做葡萄酒,后来发现了毛栗子,作坊的人手已经超负荷,看看这个孩子能不能担得起。 “干干干,大少爷我一定会洗的很干净的。”江海涛迫不及待想抓住这样好的机会。 “洗去杂物就可以,你现在去采果子,申时我会过来。”乔璟说完就离开,江海涛送出门外又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乔璟妍回到作坊,刚好一群人再次背着毛栗子回家,看见地上已经剥好的栗子兴奋不已,纷纷学着样子一手拿一把竹钳戳破拉开,两个栗子就蹦出来了。 “留两个人下来帮忙,下一趟就可以吃到炒栗子。”乔景妍非常自信,炒板栗一定大受欢迎。 大少爷做的东西肯定好吃,这趟进山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李泉水又去做竹钳,多备几把剥起来快,乔璟妍找了个疏密适度的筛子去河滩,带回半筛黄豆大的砂石,在溪水里洗净倒进大锅。 “舅姥姥,拿两把剪刀来,猛子娘也来帮忙吧。”两个人正在剥毛栗子,听到叫声立刻起身。 乔璟妍教舅姥姥在栗子上剪个小口,猛子娘烧火炒砂石,倒入栗子后改小火翻炒,又放入两勺糖好像还要加的油,砂石变成了黑色,听到栗子裂开的响声差不多炒好了。 尝一个试试,太烫了两个老人隔着衣服剥壳,栗子放进嘴里后眉眼都笑弯了。“香,好香好粉还有点甜,太好吃了。” 乔璟妍没有马上吃,她知道稍稍凉点方便剥壳。开始炒第二锅,徐老太不再让他插手。“大小子,你就在边上看着,哪个地方不合适说一句,我可得把这手艺学会了。” 第三趟下山的人再不愿意走了,剥栗子切口子炒栗子吃栗子忙的不亦乐乎。 第38章 葡萄酒 山口处尘土飞扬,四位少爷晃悠悠的出现在大家视线中,沙尘是马后拖着的树杈翻起的,收获挺大呀,一头大野猪用藤条绑在树杈上,还有好几只野鸡野兔。 “杨焕城,还不给哥几个拿好吃好喝的来,别忘了求人时说过的话。”真想敲这个二货的脑袋,山村农家有什么好吃好喝的。 “哥哥们快坐下来喝口水,好吃的马上送上来。”这些公子哥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哪知道农家人吃糠咽菜,不过说归说,脑子里还是在快速翻找现有的吃食。 徐老汉恭敬的送上茶壶茶杯,这是农家人待客才会拿出来用的,徐老太把一竹篓炒栗子放在桌子上,顺便说了句。“几位公子尝尝山里的果子,刚炒的还热着。” 乔璟妍这会也棘手,几个大少爷该不会真想在这吃饭吧?午饭时给他们留了一份,可是这破败的农家院子实在是委屈。 “舅姥爷,安排几个人把野物处理好,我要一块上好的五花肉,野鸡野兔也要清洗干净,夏小花把切好的栗子用开水泡一下剥去壳,猛子媳妇去摘一些嫩绿的番薯叶。”既然来到农家院子,就让他们尝尝野味野果加野菜, 四个人在大山深处转了大半天,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桌上褐色油亮的板栗闻着挺香,柳少爷掰开咬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紧接着又剥了两个递给五爷和林少爷,嘴里说道:“这果子味不错。” 两个人接过剥好的栗子放进嘴里,又香又粉还有一丝丝,也许是肚子饿了的缘故,自己上手连吃了好几个。 白守礼喝了几口水,嫌弃的把茶杯放下,抓了个栗子剥开就塞嘴里。“这是什么果子?好像没见过。” 没人回答他,柳少爷招手把乔璟妍叫过来。“这个叫什么?是山里长的吗?” 乔璟妍指了指地上说:“这个叫毛栗子,剥开后就是桌上的样子,煮熟炒熟都可以,能扛饿的。” “我要一篓,现在就要,趁热给我奶奶送去尝尝鲜。”没想到这二货挺孝顺的,碰到好吃的还会想到奶奶。 乔璟妍用小布袋装好放在他面前,五爷站起身准备离开,太好了,几位大神若真在这吃饭,所有人都不自在。 “好好想想明天晚饭做什么?”原来不仅是白二少爷想着吃,其他几个人的眼神表露的是同一个意思。 野猪整好了,两扇猪肉超过二百斤,送到镇上酒楼能换四五两银子,卖到县城的酒楼还能多好几百文。 乔璟妍没有这个想法,比划着让他们剔出排骨大腿骨,其他的剁成两三斤一块,看着一大桶骨头,她拿出三根大腿骨一半排骨,又加了四个猪蹄和几块五花肉。“我就要这些骨头和那些猪下水,帮我搬到车上,剩下的你们几家都分了。” 这两天大家都过得忐忑不安,这些野猪肉就当给他们压惊了,自己既没有出力也没出银子,做个顺水人情挺好。 大家震惊之余才道出感激声,妇人们听说她要拿些臭烘烘的猪下水,赶紧拿去溪水边清洗,乔璟妍教她们先用薯面盐搓洗然后再用醋,效果非常好,上面的脏东西全不见了,焯过后异味也更淡。 回家的马车里,一大桶猪骨和猪肉堆得老高,不知道是谁后来又加了好几块猪肉,小木桶里是猪下水和整好的野鸡野兔,还有一篮子炒栗子一小篓生栗子,这是她自己拿的,大丰收啊! 绕到江海涛家看看,走下马车只见两个瘦弱身体,围着大盆水一个个摘洗葡萄。“大少爷来了,海涛他们去山上摘果子去了,应是快回来。”江父拘谨的招呼,艰难的想起身想搬凳子。 “不用客气,摘下的果子漂洗过就可以捞起。” 说着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拿起一串葡萄做示范,先择去坏果子的,然后放进水盆里甩几下,大部分都能脱落,再把余下的拔了,盆里葡萄稍作搓洗就捞出。 乔璟妍交待几句准备离开,不远处的江海涛背上一篓,双手还提了两竹篮葡萄正往家奔,后面跟着同样满负荷的弟弟妹妹,放下竹篮顾不上擦汗把背篓抱在手上。“大少爷,我们找到了一片又大又好的果子,你尝尝很甜的。” 乔璟妍挑了两个大的剥皮放进嘴里,肉多汁浓酸甜适度,确实比之前的好很多,饱满的葡萄籽放在手心。“你看见特别大的就尝尝,如果觉得甜就把种子收集起来,明年春天我们一起栽种。” 江海涛十二岁的弟弟和八岁的妹妹气喘吁吁的进了屋,只不过小女孩的背篓里是毛栗子。“我们看见作坊好多人都在捡这个,就捡了些回家不知道能不能吃。”他最大的愿望是全家人填饱肚子。 “能吃的,生的熟的都好吃,剥掉外面的刺里面的核煮熟很顶饿,还可以烧菜吃,把核划个小口子用开水泡一下剥皮,烧肉烧鸡更好吃。”乔璟妍介绍的很详细。 江家人由兴奋变得尴尬,对一家子在饥饿中煎熬的人说好吃的,还要烧肉烧鸡,是不是残忍了些。 乔璟妍不好意思笑笑,转身从马车上拿了一块肥厚的五花肉。“这个就抵竹筐竹篮子的钱,以后洗过的葡萄都用新篮子。”这个借口还不错。 趁着镇上的铺子还没打烊,赶紧去买些做葡萄的必备之物,把江海涛叫上马车一起去泰宁镇。 杂货铺大的陶土酒坛子先买十个,这个时代没有冰糖,浅黄色的白糖来五十斤,再买五张油纸,想不到别的封口暂时用这个。 木匠铺 大中小木盆各一个,水桶各两个,那个家里的东西简直看不上眼全换新的;再去粮铺买了二十斤白面二十斤白米,总不能让一家人饿着肚子干活。 租来一辆牛车,把所有东西全部安放好,坛子很容易碰碎要谨慎些,江海涛指着那些白糖白米白面问:“大少爷,这些东西是不是放你车上的?” 乔璟妍回道;“白糖明天要用,米面是送给你家的,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这些盆桶和坛子洗净晾干也是明天要用的。” 江海涛感动的语无伦次,望着乔璟妍离开的马车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才对得起大少爷。 江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吃晚饭,全家人很久没看见到荤腥,得到这么大块肉肥得熬油,精肉烧了两大砵栗子,番薯青菜也比往日好吃的多。 一下午的劳作肚子早已饿的打鼓,可他们依然坚持把所有的东西洗完才歇息,累,很累,非常累,可是他们看到了希望,再累也值得。 第二天上午,乔璟妍随王春生一同到河西村,岔路口她一个人下车到江家,昨天摘的葡萄全部清洗好,一篮篮排放在屋里,酒坛盆桶倒扣摞放在后院,江海涛和爹娘在地里挖番薯,看见大少爷过来就往家跑。 乔璟妍没做过葡萄酒也没看过别人做,只是坐地铁的时候无聊,听到两个老婆婆交流经验,为了要不要加点白酒问题,还起了点小争执,最后两个人都说自己做出来的葡萄酒很好喝。 具体操作两个人几乎一致,就是把葡萄洗净晾干不能有一点水分,然后捏扁放进容器里,放糖比例是十比二,喜欢甜味的可以多放一点,等发酵一两个月过滤掉葡萄渣,然后进行再次发酵,半个月后就可以喝,而且搁置时间越长酒味更好。 吩咐江海涛称三十斤葡萄倒进木盆,用擀面杖碾扁装进酒坛里,大致留三分之一的空隙,加入六斤白糖盖上双层油纸封口扎紧,再糊一层黄泥巴,最后放进屋里等待时间的酝酿。 基本的操作流程就是这样,注意的事情得交待清楚。“江海涛,以后这些事都由你做,三十斤葡萄六斤糖装一坛,一定要过称不能图省事估个大概,我们现在是试做,成功了你们家很快就能住上青砖大瓦房。” 在作坊里常听到几家妇人聊天,若是住上青砖大瓦房就心满意足,这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好日子,所以,她说出的鼓励话也就成了青砖大瓦房,目标具体很符合他们追求目标。 江海涛连连点头,把大少爷说的句话当作真理,因为看到了作坊几户人家的变化,他要好好抓住这么好的机遇,决不能错过。 乔璟妍也不是忽悠他,一旦葡萄酒做成功了,说不定能赚大钱,当然,即便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工钱也不会少他的。 “做好的葡萄暂时放在你家,过一段时间才能搬走,每坛给你三百文的工钱,过两天我再过来。”乔璟妍打算把前面的这些工序都由江海涛完成,试验阶段不宜惊动太多人。 江海涛一阵大喜,昨天告诉家人山上的酸果子摘回家能卖三文一斤,全家人立刻行动起来,后来大少爷送的肉和米面爹娘感动的流泪,今天三十斤葡萄按要求装坛就给三百文,做完十个酒坛就是三两银子,而且只需要两三天时间,简直不敢相信,他心里再次发誓,一定要紧跟大少爷。 乔璟妍递过五两碎银交代。“三两是这十坛葡萄的工钱,二两放身边备用,若是摘的葡萄多做几坛,缺少什么你看着买,用完报账就成,对了,你识字吗?”这个很重要,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用处不大,只能做些简单的事。 “谢谢大少爷,我爹年轻时候参加过童生会考,家里的弟妹都是跟爹爹学的,识字算数还过得去。”即便是没考取童生也应是读了好几年书,要不是逃荒来到这里,日子咋可能过的这么糟糕。 “好的大少爷,我会尽可能多找些葡萄。”江海涛接过银子心里踏实了多了,几天就能赚三两银子,这么好的事哪找去,自己家兜底也就几百个铜板。 乔璟妍想了想,若失败了也就几两银子,权当被那些混混砸了,成功了的话那就是高大上的买卖,比粉条利润大的多,这个时候正是葡萄收获的季节,错过了就要等来年。 “你们几兄妹进山多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们做什么用。”就这么提醒一句,后来全家人洗葡萄装坛都在后院进行,连做好的酒坛都放进房间。 俗话说穷则思变,江海涛是个聪明人,看见作坊几家人喜笑颜开的忙碌羡慕不已,主动请工找管事行不通,就再次找到东家,锲而不舍的精神可嘉。 这两天听安排做事,从没问过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乔璟妍说话也很谨慎,嘴里没吐过半个酒字。 第39章 好吃的 竹林作坊经过这么一闹,很快成了附近老百姓的热门话题,猜测大少爷身世背景的谈论最多。传说的版本淘尽了大家的想象力,什么知县老爷家的亲戚?白府某个老爷的外室?府城大官遗弃的嫡子?有一点大致相同,那就是粉条作坊的后台很过硬。 暗自庆幸大巴头一伙被抓的也不少,这些人只敢私底下偷着乐,他们担心万一哪一天放出来了遭报复。虽然被抓的只有八个混混,可他们的族人亲戚很多,再加上一些讨好卖乖想沾点好处的,为一时的口舌之快惹上祸端不值得。 还有就是粉条这个吃食在老百姓口中传开了,知道是薯面做的惊讶不已,这么低贱的东西怎么就成为大酒楼里的名菜呢?好奇的人想去作坊看看又不敢靠近,不过他们心里也有几分成算,以后的薯面再也不愁卖不出去了。 乔璟妍想的是粉条的名气传播的这么快,首先要感谢大巴头一伙地痞流氓,是他们的恶行臭名带来的良好效果,这个感谢只会在心里呵呵两声带过。 真正要感谢的是四位公子哥,没想到他们会亲自上阵为自己助威,感谢的话准备几句就可以了,现在得想法子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 乔璟妍心里很清楚,这些人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之所以会三番五次来她家里吃,并不是金婶的做菜手艺高过大厨,而是食才的挖掘和烹饪方法新意,口味自然就独特了,如果是酒楼大厨掌勺,口味肯定会更好。 乔璟妍有心想攀附这帮少爷,准备的菜品比以前多了好几个,虽然食材没怎么花银子,但处理过程是相当费功夫的,桌上的八菜一汤鸡鸭鱼肉都是常见食材,但吃到嘴里的感觉应该是全新的。 乔璟妍准备了两小坛酒,还专门买了精致的酒盅酒壶。她既是东道主又是小伙计,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后开始介绍菜:“几位少爷哥哥,桌上的菜差不多都是你们昨天的猎物,味道肯定特别鲜美。” 话刚落下,白文礼急匆匆赶了过来。“我刚从府城回来,听说这里有好吃的就来凑个热闹,还好没有迟到。” 乔璟妍又为白大少爷满上酒,但她没有举杯邀酒,而是推荐一款汤品:“大家先喝口老鸭菌菇汤开胃。” 说完着手为每个人盛了小半碗,然后自己坐下端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纯天然的味道比什么调味品都好。 “汤汁鲜香可口浓稠不腻,好汤。”白大少爷第一个发出感叹。 乔璟妍正式介绍桌上的菜。“这个是栗子烧野鸡,炒栗子你们都吃过,用来烧制肉食也是别有风味,香辣兔肉趁热吃或许能感觉到一点野性。”她说的野性是辣的爽。 接着介绍:“酸菜鱼头是蒸煮的,专门处理过不会有腥味,烤五花肉这样吃再来口小酒,山珍海味都比不过。” 说着拿起一片生菜叶,五花肉蘸甜面酱,然后放在生菜上包住就往嘴里塞,几个人看着她如此操作目瞪口呆,吃生菜是兔子吗? “替我包一个。”五爷发出指令,瞧她那享受的样子,要是敢欺骗就等着被收拾。 乔璟妍没有一丝的不满,快速包好递给五爷,其他人没有动手的意思,继续包吧,看着他们的腮帮子由慢到快的鼓动,随即眉目舒展,不用问也能猜到,这道菜很对胃口。 “几位哥哥,感谢你们出手相助,小弟我不知该怎么表达,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中,先干为敬。”说完不等别人有反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是哪门子敬酒,半杯酒就想糊弄我们,不行,得重新来。”柳少爷一副书生面孔,这会第一个站出来为难她。 “柳哥哥,我不会喝酒啦,待会喝醉了会胡说八道骂人的。”乔璟妍前世的酒量还可以,现在这付身体太弱,肯定扛不住几杯。 “你想骂谁啊?”柳少爷故意套话,俗话说酒醉心明,醉酒人说出的话多半是真的。 “当然是那个可恶的大巴头了,你们不知道,他有一个本家兄弟瘸了条腿,孤儿寡母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娶不到媳妇就把河西村一个漂亮的闺女抢去洞房,还威胁说要敢跑就打断全家人的腿,还要赶出村子。”乔璟妍性子急,这件事早就想告诉他们,刚好借着酒劲一吐为快。 “大巴头家原来只有二十亩水田,四五年的时间强取豪夺,紧挨着的水田都成了他家的,老百姓的冤屈只能用泪水冲刷,明目张胆的抢了四十多亩,你们 知道有多少家庭被欺凌吗?有的甚至家破人亡,再看看他的胃口,我那个十几人的小作坊,竟然要二百两银子的保护费,还要没收几家人的所有工钱,大庭广众之下大张旗鼓的来抢,这些流氓地痞目无国法藐视朝廷,就当从严从重惩罚。” 五位少爷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控诉,好像霸占的是她家田地,她损失了什么,不是一个铜板都没出吗?。 “河西村有三四十户村民都是外来户,田地事务全归河东村管,可村学的束修却要多一倍,我觉得既然两个村子隔着乌龙河,就应该单独成为一个自然村,他们就不用去巴结河东村的人了。”乔璟妍很同情河西村的人们,虽然这些事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让知县家的少爷听听也无妨。 “你打算去河西村当村长?”柳少爷冷不丁的又插一句,逗的大家哈哈大笑,以为他是最低调的一个,没想到竟也是个腹黑的。 乔璟妍尴尬一笑,话题又回到酒桌上。“呵呵呵,我只是替别人抱不平,几位哥哥喝酒吃菜,这两个菜你们肯定都没吃过,菜名暂时保密,要不白大少爷先来?” 肚片和肥肠的味道比较特别,绝大多数人吃过后都会喜欢,它的出处暂时保密,不知道他们对这些下贱之物能否接受。 白文礼夹起一块白白的肚片看看闻闻,无法确定是什么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没有说话,接着夹第二下,其他人没得到建议,齐刷刷的把筷子伸进了同一个盘子,接下来吃肥肠的时候就少了闻这一环节。 “这是什么肉?好吃,再加一盘来。”白二少爷已经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了。 乔璟妍预计就是这样的结果,又端了一盘上桌。“这两个菜名分别叫菜梗炒肚片和烧肥肠,都是猪下水。” 话语刚落四双筷子停住了,只有白二少爷没听见似的,一筷子接一筷子吃。林少爷咳咳两声。也伸出筷子,英雄不问出处,好吃的也一样。 “杨焕城,我要买这些菜方子。”白文礼每次来都是为了菜方子,要不然一个大酒楼的东家,哪有那么多时间出来凑热闹。 “白大少爷,我这次不想卖方子,等会我们单独谈谈合作怎么样?”昨晚睡在床上,乔璟妍想了很多问题,都是围绕如何去府城发展的思路,觉得与白府福满楼合作比较实际些。 “干嘛要单独谈,想欺负我哥好说话,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忌讳的。”真想揍这个二货少爷,有这么多人一起谈买卖的吗? 没想到白大少爷竟然同意了。“说吧,也让我二弟学学,毕竟是白府的少爷,将来也是要独自打理买卖的。” 既然都是这么想的那就敞开说:“我会的菜方子不多,但喜欢琢磨奇奇怪怪的做法,以后每个月出两个新方子,条件是你家永州府城酒楼的一成利,期限为一年。” “为什么是府城的酒楼,泰安县城的不是更方便吗?”白文礼没有明确否定,只是就重避轻的引导。 “明年我打算去府城住,所以那的酒楼与我是最方便的,琢磨新方子的时候可以和大厨一起商讨。”乔璟妍给自己的定位是去府城当大小姐,而且一直很努力在奋斗,一成利一年有多少银子不重要,只是想要这么个身份,到时候定会有所帮助。 白文礼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白府的酒楼从来不让外人插手,你这个要求我没法马上答复。”这也是能够理解的,福满楼是他祖父创办的,享有这些资产的人不少,一些重要决策说不定还得开家族会。 “我不会干预酒楼任何决定,只是想要一个小股东的身份,以后去府城发展有个依仗踏实些,至于红利的多少无关紧要。”乔璟妍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的明明白白,不藏着掖着,反而让听的人生出了太多的疑心。 “杨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府城啊?若是去京城发展,我倒是可以做你的依仗。”五爷冷不丁插一句,终结了前面的合作话题。 乔景妍很不满,以为谁都想依附他吗?一个不明底细的冷面少爷,除非嫌自己命太长。但是这个人是不能得罪的,就当一句玩笑吧。“是哦,京城买卖更好赚钱,到时候说不得真要麻烦五爷。” “一会儿府城一会儿又是京城,杨焕城,你到底是谁呀?”白二少爷没沉住气直接问道。 几位少爷背地里议论过好几次,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领着一帮更小的孩子,建作坊开铺子买下人,要说背后没有人指引谁都不信。 昨天面对大巴头一伙人,无论是年龄个头人数都处于弱势,她却表现的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时而打趣时而调侃亦真亦假,一般少年怎会如此沉稳? 大家都在等答案,乔璟妍却嬉皮笑脸的说道:“舅姥姥说我是神仙下凡,聪明又好看。”一下子就把话提扯开了。 ‘噗嗤’,原本一张张板着的脸发出了嘲笑声,没见过这么为自己贴金的。“真够厚脸皮,就你这瘦不拉几的猴样,神仙都被你吓跑了。”这种怼人的话白二少爷说最合适。 “你眼睛有问题,本少爷天庭饱满眉眼灵动鼻梁高挺,怎么看都有几分仙样。”乔璟妍眨着媚眼自我陶醉,看的几位少爷起鸡皮疙瘩。 林少爷坐的近,拉起她比划一下,不用言语也知道说什么。 “长得高了不起呀,再过两年看我亮瞎你们的眼。”说完赶紧溜,一比五没有丁点胜算。 第40章 中秋月饼 杨松林离开杨岭村,在回泰安县的途上,遇到一个去洪州府的商队,临时决定搭车回了铜陵县。 杨银根和许多田在离开七天后,又回到竹林苑,发现好多生面孔,最要紧的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乔璟妍听过杨岭村的介绍,让他们先歇歇,中秋节后白府做茅厕需要工匠,而且要用信得过的人,银叔掌握了核心技术做管事,木匠泥瓦匠杂工起码还要三个人,现在正好可以提前作准备。 提到中秋节,乔璟妍猛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日,原主也是这天出生的,每到这个时候奶奶都会说一句,好吃鬼赶出来吃月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关联,她特别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月饼就是其中之一。 做月饼,乔璟妍想起了那些天刷的抖音视频,曾经还试做过,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全家人都夸赞她做的月饼好吃又好看,尤其是那个讨厌的小家伙,啃食的样子特别可爱。 想到这心痛的难以呼吸,永别了,至亲至爱的家人,愿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各自安好。 曾经特别关注过月饼的各种馅料材质,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烤箱,食材也不齐全,要不然把抖音上学来的蛋糕面包披萨统统做一遍,可能的话开一家甜品铺子,说不定比竹林食府还要火。 为什么不试试呢?没有烤箱去参考一下街上的点心铺子,他们是用什么烘焙的。想做就立刻行动,带上小弟小妹上街考察。 原来这些铺子是隔水蒸的,香味大打折扣,不行,必须想办法设计一个烤箱,没有电就用木炭,万一失败也花不了多少钱,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不是自己的性格。 寻找月饼馅料相对比较容易,豆沙蛋黄芝麻花生果仁莲蓉这几种原材料市面上有,等有了烤箱,还可以制作肉松,这东西太好吃了,很多西点都会用到。 想到香甜美味的月饼就有些迫不及待,挑灯熬夜画好了图纸,鸡鸣时才上床睡觉,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烤箱构架,燃料的添加及一系列可操作性,根本没法睡好。 吃过早饭先去铁匠铺,掌柜的以为她要打多稀罕的东西,原来就是个铁橱子,后面加一根铁管,铁橱里面架好几层活动的铁盘子,下面一个是铁水箱一个铁火盆,很简单,明天下午就能送到府上。 模具去木匠铺,图纸底部分别刻上福禄寿全四个字,以区别不同的馅,食材买红豆熬豆沙,咸鸭蛋取蛋黄,花生芝麻炒熟碾碎,莲子猪油不能少,白糖也必须多,还要准备什么?仔细回想棉手套一双,木炭不能有烟。 满院子 的人都忙碌起来,豆沙馅莲蓉馅果仁馅蛋黄馅揉好备用,面皮揉筋道,烤箱模具送到后,王平安生火,朱翠花洗烤盘。 乔璟妍把包好馅的饼丕,放进模具按紧实然后叩出来,将成型的月饼放进烤盘,一盘可以装十二个,因为是试做一次就烤一盘,烘烤时间没办法计算,只能估算着差不多打开烤箱看看,顺便刷一遍蛋黄液,直到月饼表面成金黄色,总算闻到了久违的糕点香味。 第二个拷盘开始烘烤,王春生点燃了一柱香,乔璟妍恍然大悟,一支香的时间刚好烘烤月饼,没有了第一次时的焦虑。 刚出炉的月饼很烫,一时半会儿凉不透,宝儿急的团团转,伸手摸一下又快速缩回,直到试做的三盘月饼全烤好,前面做好的月饼勉强可以吃。 防止大家把月饼当番薯啃食,每个月饼分成六块,里面的热度也容易散发,吃着香甜美味的月饼,金婶直夸大少爷是天上神仙,什么都会做。 其实月饼放一天回过油后更好吃,明天可以大量做,抽空去一趟河西村,有好多事要安排,还要让李泉水编些小竹篮,中秋节快要到了,摸摸市场行情。 粉条作坊一派繁忙,乔璟妍和徐老汉一起搬运粉条,顺便听听作坊的安排。“现在日照时辰短了,晚做的粉条干不透,只好用竹垫盖着等第二天再晒,炒栗子买卖不错,每天都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大家合计想拉到县城去卖。” 现在正是栗子飘香的好季节,看着院子里剥好的板栗装了好几筐,时间就是金钱,就这么十几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舅姥爷,现在很多人都知道粉条作坊,大巴头一伙已经抓起来了,忙不过来可以多请几个人做,山里的毛栗子坏的快,得抓紧时间采回来。”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各家抽一个人去倒腾板栗,再请六个女人做粉条,新手动作慢些,怎么着也不能耽搁粉条的产量。”徐老汉其实早就有了计划。 乔璟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会还是说了出来。“舅姥爷,给你们一个建议,炒栗子热的才好吃,你们这么大老远拉过去,再卖几个时辰早就凉了,影响了口味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不如卖生栗子给猛子家的亲戚,他们住在县城可以边炒边卖,栗子不禁放的,坏了多可惜,有钱大家赚,买卖才会越做越好。” “还是大小子想的通透,糟践吃食是罪过,我这就去和大家商量。”徐老汉对有钱大家赚这句话很有感悟,粉条作坊就是最好的样板。 走进江家,乔璟妍震惊不已,兄弟俩的屋里除了睡觉的炕,全都堆满了酒坛,而且是上下两层,江海涛有些忐忑地说:“大少爷,山里边有一片向阳的开阔地,那里的葡萄又大又甜,我就擅作主张的陆续买了二十个坛子,一百三十斤白糖,油纸是掌柜送的,总共花了四两三钱银子。”声音越说越,万一大少爷不同意怎么办? 自己的工钱都贴进去了,是个有主见的人,地上的产物就是这样,错过了季节就要等来年。“山里还能摘到葡萄吗?” “好的没有了,河东村那边山上也许更多,可惜他们村里的人不允许我们去。”乌龙山很大,河西村这边处在山的边缘,多年来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河西村的人不许越过乌龙河上的山头找食物。 “暂时不急,等你忙完地里的活再去看吧,尽量不要引起纠纷。”试验的东西可多可少,与他而言当然是想多挣几个工钱。 乔璟妍给了他十两银票,大腚的银子放背包里太沉,也很不方便携带。“你的工钱和垫付的银子都在里面了,多出的同样当备用金。” 第一次见着银票,江海涛很兴奋,双手接过仔细翻看,原来银票是这样的。“谢谢大少爷,我一定会好好的跟着你干。” 李泉水的竹编手艺相当不错,只要说个大概模样他就能编出来,而且会超出想象的好,这样的民间手艺人数不胜数。 精巧的竹篮垫上油纸,四个一装送去酒楼会怎么样?乔璟妍打定主意,白文礼的福满楼就是试金石。 人就是不经念叨,白文礼和四位少爷竟然从大门口进来,直接坐上桌子等待。乔璟妍没好气地说:“今天没准备饭菜,你们去福满楼吧。” “我都闻着香味了,快拿上来吧。”语气动作都很随便,自从那顿酒席后,合作也谈成了,五爷一句话敲定,一成红利期限也是一年。 白守礼觉得又多了个兄弟,到了饭点就想来,五爷也一样,还说要住这,再催促一遍,不能让她太嚣张,花钱的才是大爷。 乔璟妍跟金婶交代一番,先端上四只切好的月饼。“菜还要过一会,几位哥哥先尝尝新产品,多提宝贵意见。” 白文礼拿起一小块,闻过之后放进嘴里,细腻香甜吞食顺滑,再尝另一种口味,同样顺滑唇齿留香,大家看见他吃的小心嚼的投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五爷,这个点心可能您会喜欢。”林少爷尝过后推荐道。 五爷其实就是五皇子周毓理,林少爷叫林怀宇是相府嫡子,他俩是表兄弟,几个月前奉旨彻查洪州的不明势力,他们蹲守在泰安县,就是想让人觉得他们贪玩不务正业,多方势力才会更猖狂,得意忘形的时候,露马脚的可能性也更大。 五皇子爱吃甜食亲近的人都知道,乔璟妍准备的晚餐主打菜是松子鱼、糖醋排骨,再加上月饼简直要甜死人。 又一次觉得这个脑子灵活的少年不容小视,当即决定租住竹林苑,两个人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只要两间空屋子,家具用品明天有人送过来。 乔璟妍乐的屁颠屁颠,刚好有两间正房空着,是留给杨松林夫妻和两位老人住的,来信说那边产业一下子不好处理,得往后拖一段时间,刚好租给他们赚点小钱。 白文礼交涉了许久,没买到月饼方子,得到松子鱼糖醋排骨的方子也不错,这个是不算合作的菜方,条件是同意她将月饼放在福满楼寄卖。 福禄寿全四种口味的月饼卖二两银子一份,这么高的价钱还是参考几位少爷的建议定的,八月十五就要结束,售卖时间只有四天。 第二天中午,福满楼的食客每桌都会有一小碟月饼免费品尝,乔璟妍成了跑堂小伙计,还编了一套美妙的说词,月饼被誉为嫦娥仙子的御食,中秋赏月吟诗品茶,祈盼家里孩儿貌若天仙,长辈福禄寿全,客人们离开时,总有三三两两的拎着月饼蓝。 做月饼是竹林苑最大的事,制作跟不上售卖,加急定制了两台烤箱,而且还要连夜赶做,王春生父子银叔许多田轮换烘烤,金婶翠花翠兰程小妹也累的慌,所有人都没闲着,有空就过来帮忙,晚上做到深夜。 乔璟妍在福满楼银子收的手软,很多没买到的客人纷纷叹息,她急中生智告诉大家,每个月圆日都会有小月饼卖,价钱也会便宜许多。 中秋赏月,竹林苑大槐树下,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摆放月饼供果还有两只烤鸡,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没有主仆只有大人孩子。 乔璟妍给每个下人发了一两银子奖赏,谢金宝也一样,既是对这些天辛苦的犒劳,也是节日打赏,一阵阵感谢和欢笑,竹林苑热闹非凡。 五爷和林少爷住进来后,吃了早餐就会离开,晚上回来的时间不定,这会看见一院孩子,虽然已经知道这个院子孩子多,可还是有些诧异。 他得到的消息核实:院子主人叫杨松林,二十一岁考取举人,在吉水县做了三年县臣,人品口碑都不错,二十五岁调任洪州府铜陵县任知县,途中被土匪致残仕途终结,在继任知县的帮助下创办了松岭书院,一个多月前来到泰安县买了这个院子,不久后离开,留下义子杨焕城看管。 信息好像不真切,一个家道贫穷的书生,在铜陵办个书院,六七年时间,怎么买得起泰安县的院子?这个院子的这么多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五爷林少爷要一起赏月吗?” 这两个人住进来时说了,他们最多住两个月,房间打扫必须是他们自己在场,其他时间不能进去,早饭放在堂屋就行,实际上他们也是偶尔在这住,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 林少爷迟疑了一下,见五爷径直回后院掏出一个五 两银锭。“给我们也摆上月饼供果,烧壶开水,待会白少爷和柳少爷会过来。” 四个人摆八个月饼一只烤鸡,供果有苹果橘子香梨和柚子。泰安县地处交通要道,水路码头也很繁荣,这个时代有的东西这都能买到。 第4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中秋佳节皓月当空,文人雅士喜欢邀上三五好友饮酒赋诗,交流文山会海,舒展意气风发。竹林苑的四位客人也是如此,他们把桌子搬到了天井中央,月色挥洒下的少年宛若翩跹。 不过他们交流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当下混乱的洪州局势,声音不大神秘兮兮颇有几分谨慎,在这个寂静的小院子里,听起来还是很清晰,似乎是故意传递给某个人。 孩子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几天的劳累换来一千一百多两银子的利润,睡梦中的乔璟妍不时蹦出几声呓语,还夹杂着笑声,激动的时候踹几脚床板,好不欢快。 林怀宇轻身跃上二楼,隔着窗看见某人躺在床上,正在呼呼大睡,叽里呱啦后又咯咯的笑,转身又安安静静,原来是在做梦,楼下喝茶的几人简直是哭笑不得。 竹林食府每天都是午时开门营业,这天铺子门刚刚打开,几个丫鬟婆子进来要买月饼,福满楼的掌柜告诉他们月饼出自竹林作坊。 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告诉他们月饼卖完了,现在马上赶制一批,收了定金立刻动身准备,申时以后来取。 还以为月饼一年只能做一次,没想到竹林食府时不时的都会收到几份订单,后来干脆每天做一烤箱,而且可以单个售卖,尝鲜的人群又多了一些。 河西村的作坊,乔璟妍安排中秋节每家发两捆粉条两斤五花肉作为节礼,包括孙学文江海涛两家,另外还送了一篮月饼,几家人都无比感动,听说二两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惊的他们都不舍得吃。 乔璟妍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大部分财富都是靠这些人赚取的,本应该亲自来感谢一番,无奈月饼卖的太火脱不了身,只能让王春生代办。 被感动的还有白管家,捧着一篮月饼激动不已,听说泰安县酒楼的月饼卖疯,大少爷送给老太太尝鲜,那香味别提多馋人,原来是杨焕城那小子倒腾出来的,还给他和老太太都送了一份,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将来准有大出息。 到了和白文礼约定做茅厕的日子,乔璟妍带着银叔一起进了白府,按照白大少爷的意思,选了两块地划上线,准备建男女两个茅厕。 她建议两个茅厕挨着一起,门开在东西两个方向,这样可以省去几两银子。白大少爷否定了,解决这么私密的事情,男女分开比较好,隔着一堵墙也可能听到彼此的响声。 银叔拿着预支的三十两银子去南街找工匠备材料,遇到金婶的大哥谢金山,好几次同谢金花采买食材时见过他,听说要找工匠做事,拉了两个熟悉的木匠泥瓦匠过来。 银叔跟他们交代,工匠的工钱是八十文一天,谢金山虽然是杂工同样按八十文一天算,四个人一起把材料拉到白府,挖地基砌砖墙锯木头,三人配合默契,一看就知道经常搭伙做事。 两天功夫一间茅厕和化粪池做好了,安排三人去做第二个茅厕,关键地方银叔要自己动手,这几个人是第一次合作,会做事不代表完全可以信任。 他觉得用两块琉璃瓦合上当管道非常巧妙,要是做茅厕的人家多就定制一批琉璃管道,长长短短都备一些,这个建议得到了乔璟妍的大力支持,而且马上得以实施。 第五天银叔教他们用竹片钉墙面铺排顶板,夯实石板地面,白府管家验收后非常满意,付了尾款四十两的银票,因为泥瓦改成琉璃瓦,增加了十两碎银的材料钱。 银叔给三个工匠分别发了四百文工钱,工期比预计少了一天,另外多给了五十文当奖赏,三个人感谢不尽,希望下一次有活还叫他们来做。 乔璟妍接过三十六两多银子眉眼绽放,留下三十五两剩下的全给了杨银根。“银叔,这是给你的奖赏,以后做茅厕都会给你奖励,有钱大家赚,好好留着娶媳妇哦。” 银叔先是一楞,局促地接过碎银铜板,脸也唰的一下红了。主家人没有把他当仆人,相反很多时候是当长辈的,连称呼都是叫银叔,大少爷更是大方,家里的吃食主仆都是一样的,赚三十多两银子还给了他一两多,心中十分感慨,总算遇到了好主子。 乔璟妍本就随嘴一说,没想到银叔脸都红了,继续逗弄几句。“银叔,你想娶什么样的媳妇?金婶是本地人,让她帮你介绍一个。” 她是穿越来的,不知道奴籍男子只能娶到奴籍女子,庄户人家的女孩不可能嫁给他。 “金花。”停了片刻才把话说完整。“我想娶谢金花。” 什么?人家早就选好了,好奇心驱使再度八卦一下。“金婶同意吗?” 银叔好尴尬,大少爷虽然是主子,可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子,咋好意思问这些。“我俩说好了,等主家老爷回来禀报后,我就去跟她爹娘提亲。” 呵呵呵,怪不得做月饼的几天,金婶每晚都抢着干,说是让许多田万家富两个孩子早点睡觉,理由是小孩子不能熬夜,原来是想和银叔过二人世界,以后多给他们提供些机会。 泰安县赶集的日子,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卖,乔璟妍想要的东西找了几遍都没看到,问一个卖牛的老汉。“大爷,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牛奶吗?” 老人笑道:“小子啊,这金贵的东西大户人家的庄子里才会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奶牛是不能干农活的,一般老百姓肯定不会养,牛奶也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上。白文礼的名字自动冒出来,她认识的有钱人只有这一个,得先试几个菜方子,到时候好商量。 虽然与白府酒楼有合作,一个月出两个新菜品,作为交易的菜方子是要另算的。试菜方子需要金婶配合,她只会说不会做的,卤菜方子在立合作契书的时候就给了,奶奶的库存搬的差不多,再想想。 米粉蒸肉,啤酒烧鸭好像可以试试,没有啤酒改为黄酒焖鸭,晚饭时,这两道菜就出现在竹林院的餐桌上,孩子们非常兴奋,他们知道,只要试吃新菜,大哥就会银子进账。 乔璟妍拿着两道菜方子走进福满楼,白文礼见到她不请自来,猜着肯定是有事,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处事风格,做买卖鬼精鬼精,但也不爱占便宜。 “白大少,我来送你两个菜方子。”乔璟妍与白大少爷的交情早已跨越了年龄的界限,说话也就较为随便。 白文礼大喜,打开方子查看果然是没看过的,唤来掌柜拿去厨房试验,管这小子什么目的。“转性了,专程给我送菜方子?” “咱俩可是利益共同体,当然要携手同行,小弟我想要你的庄子给我家送牛奶,每天五斤,按市面价付银子。”实话实说不需要拐弯抹角,送两个菜方子纯属是讨情面。 “你要那么多牛奶干什么,几个孩子当茶喝。”五斤牛奶听起来不多,要是每天要确保还是有难度,毕竟乳牛也有歇息的时候。 “自己喝是一部分,我想开个点心铺,有了月饼还得做些别的种类。”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巴不得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就当是提前做广告宣传。 白文礼的脑子转的飞快,月饼的畅销场面有多火爆他是见识过,这个小脑袋瓜子里尽是赚钱的营生,挖几个一起合作,拓展了白家的产业,更有助于自己坐上掌门人的位置。 “杨焕城,我们合作两次了,彼此都很熟悉,以后你有多少好点子我们都一起做,店铺食材人工你不用操心,免得你小小年纪东奔西跑,咱们就按四六分成,你四我六。”白府是家喻户晓的商贾之家,占六成利没有欺负他。 听上去好像不错,不费神不出力可以拿到四成利,而且白府的销售渠道多,肯定比自己做赚的钱多,也符合自己的一贯做事风格,粉条作坊和竹林食府都是一样的,教会了就甩手不管。 但是,白家势力太大,自己不仅毫无根基,连身份都是假的,暂时不宜靠的太近,利益面前没有朋友。 “白大少爷,我很喜欢做点心,不仅是能赚钱,更重要的是我很享受整个制作过程。” 这样的拒绝方式算是很婉转,不能直白下人面子。 白府可不是河西村的农户,她一个黄毛丫头方子出手,人家甩你都不用找理由,多说一句话小命难保。有一句醒世恒言: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你已经把菜方子给了我,万一拿不到牛奶不是亏大发了。”好像是开玩笑,却也有几分威逼。 “有什么亏不亏的,两个菜方子而已无,反正我又不开酒楼,菜方子能送你也能送别人,牛奶暂时买不到就再等等,现在手头上的营生足够全家嚼用,不着急的。”乔璟妍没想过要赚够多少银子,只要手头不缺钱,边赚边花过着小富即贵的日子挺好。 白大少爷心里无比遗憾的感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缺少商人的慧眼,可惜了一个聪明的脑瓜子,没有慧根啊! 人家不愿意合作也不能强求,一桩买卖而已,买卖不成仁义在。“明天送可能来不及告知,还是后天吧,我让人每天给你送五斤,万一不够就少送点,但会提前知会,你看这样行吗?” 当然可以,这是来之前想到的最好结果。“小弟在这里谢谢白大少爷,我按市面上牛奶的价钱付银子。” “不用,我不能白要你的两个菜方子,暂时给你送半年吧,若是要用来做点心,劝你还是买个庄子养乳牛。”白大少爷真诚的劝导,稀缺材料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稳妥。 “谢谢白大哥,小弟的小买卖能做到今天,承蒙大哥关照,请受小弟一拜。”郑重其事的顶礼膜拜,得到了帮助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前面被拒绝了合作,后面还提点她买庄子养牛,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第42章 找靠山 泰安县城陶员外的祖父是归隐的朝廷大官,半个月后家里要办喜事,他家少爷执意要在这之前翻新茅厕,一定要像竹林食府那样的,派管家去南街找会做的工匠,朱大壮听说要和竹林食府一样的,自告奋勇的接下了,然后舔着脸进了竹林苑。 乔景妍正想出门,看到大门口的不速之客很不悦,原来是做食铺屋子的大工匠朱大壮,满脸堆笑的眼睛都找不着,看着就不爽。 “小东家,听说你家的茅厕很特别,做屋子的时候咋没见着,能不能让看看?”奸商求人的时候就是这副嘴脸。 “不能。”就两个字,眼睛都愿意看他一眼。 朱大壮尴尬的讪笑,仍然不死心请求。“要不,我买你的图纸怎么样?” “可以,五百两。”对待这种奸商字都不愿意多吐一个。 朱大壮只得灰溜溜的逃走,要是杨松林见到这一幕会不会心情舒畅,或许会加上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与朱大壮的这点小摩擦,过个十年八载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及时抓住时机还回去比较舒坦,看着肥胖的体格走出灰溜溜的步子,非常滑稽也是非常可笑。 不久后整个县城稍微好点的院子,都要做这种茅厕,排期要等上个月,直到府城来人花五百两银子买走图纸,这个奸商朱大壮后悔的直跺脚,这是后话。 过一会儿,谢金山领着陶府管家来到竹林苑,得知来意的乔璟妍简洁的告诉他,包工包料两个茅厕一百两银子,六天时间可以完工,先付五十两银子买材料。 管家看过竹溪池后一口应承,然后带着银叔和工匠一起去了陶府,定好位置明确有关具体事宜,银叔去买材料,三个工匠立马着手挖地基。 有钱人家的银子就是好赚,五十两做个茅厕二话没说,初步估算有四十多两的利润,四个人五六天时间就能完成,这钱赚的有点轻松。不过茅厕的材质构架一次比一次精进,竹溪村已经落我了不少。 乔璟妍觉得管家这个位置还是蛮有实权的,这么大笔银子不用请示主家,不知道大户人家是怎么管理的? 自从做月饼成功后,乔璟妍的想法多了起来,有了牛奶就可以做奶油曲奇饼,这是她最喜欢的甜点,疫情期间做过很多次,从没有失败过,还有面包蛋糕都要试做一遍,桃酥饼奶奶喜欢吃,也是馈赠亲友的最佳礼品,一般家庭走亲戚也体面,这个不能少。 竹林苑又是整天弥漫着香气,不知从哪天开始,晚饭后竟然有了吃甜点的习惯,奶油曲奇最受欢迎,蘑菇蛋糕、牛角面包、豆沙面包,红豆面包等等取代了稀饭、包子、馒头,成了早餐主食。 五爷享受这些独一无二的的吃食,心里琢磨的却是,如何才能以最短时间逼出这个小子的幕后人物。 这想法就是明晃晃的心怀叵测,乔璟妍竟然主动送上门。“五爷,想啥呢?” “你这些点心的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挺好吃的,恐怕永州地界算是独一份。”适当的夸一夸,看能不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 “岂止是永州地界,说不定大夏国都算是独一份,五爷要是有兴趣合伙开家点心铺子咋样?”乔景妍试探性的问。 她考虑过,这些糕点肯定会卖火,自己无权无势可能会招来祸端,这个五爷是京城来的,身边跟班跑腿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身份肯定显贵。 “为什么想要合伙开铺子?一个人不是赚的更多吗?”不置可否的回答,知道他爱吃甜食,不仅投其所好,还想用这样的方式贴近自己,其动机不得不怀疑 有钱送上门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乔璟妍心里凉了半截,先不谈买卖了,打听一下他的人脉情况。“五爷,你肯定认识好多县衙的人,如果我开点心铺子被人欺负,你可不可以帮忙解决?” 乔景妍后悔这个靠山找错了人,如果是需要县衙的人撑腰,柳少爷才是最佳人选,拐这么个大弯,还不一定会达到预期效果,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得不继续,万一靠不住再换人。 “开个点心铺子不去招惹别人,谁会欺负你?难道背地里还想干点别的?” 直接回答就可以,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的点心好吃呗,你吃了这么多品种没有比较的?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我一个小孩子当然想找个靠山,你靠不住只能找别人咯。” 乔璟妍觉得他就是个吃喝玩乐的主,跟这样的人合作不会有太多的计较,接下来的话证实她的想法错的离谱。 “我可以做你的靠山,但得先说说怎么合作。” 林少爷诧异,五爷改性了,一个没规矩的破小孩,假话连篇没被拍死就命大了,还要做她的靠山? “我想好了,租一个大点铺子,你投二百两银子,什么事不用做,二八分成你二我八,怎么样?”原本不打算让他投银子,可又想万一被强权欺负了他管不了,损失岂不是要自己全部承担,有银子押着也可以试试他的能耐。 “我出铺子出人手,再投二百两银子,你出方子就成,我八你二。” 五爷眯着眼说,他做买卖从来都是拿大头,什么时候做过二成利的 东家。 乔璟妍没有生气,她的着重点是,既然敢出全部投资,说明这个靠山的势力不小,至于分成可以慢慢谈。“既然你出铺子,我就出人手吧,分成就按四六,你四我六。”直接说出底牌,免得推磨似的你来我往浪费口舌。 “我六你四。”回答更简单。 “方子是我的,制作人是我,店铺的管理人还是我,自然大头应该我拿。”乔璟妍说出自己的理由,自己不参与你一文钱都得不到。 “你只要出方子,其他的都不用你做,四成利已经很高了。”还以为是个纨绔子弟,原来是个老狐狸。 “五爷,你家一定是做大买卖的,跟我计较这点小利就不怕失身份吗?我还是个小孩子,每天起早摸黑赚钱养家,你就发发慈悲承让一下,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恩情。”此路不通走彼路,小孩子装可怜不丢脸。 林少爷憋不住笑出来,五爷的僵尸脸也抽搐一下。“买卖是买卖,人情归人情,你家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加些房租吧。” 原本想找个只拿分红不管闲事的靠山,结果遇到了一个狡猾奸诈又计较的腹黑少爷,不符合合作伙伴要求。 没必要谈下去,这个合作伙伴可以趴死。“五爷,刚才的话题就当闲扯,瞎耽误功夫了。”说完起身离开。 “站住,撩起了本少爷的兴趣又不想谈了,告诉你,买卖必须和我合作。”堂堂的五皇子哪能这般被人戏弄,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小子,要不是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早就见到阎王爷。 如果说白文礼曾经是谈笑中透着威逼,现在的五爷却是赤裸裸的威胁,自己还把这样的人当哥们,简直是瞎了眼。 既然想要强行合作,自己的要求绝不妥协。“可以,必须是我拿六成利。”边说边走出堂屋,懒得继续谈下去。 “想死是吧。”声音来自头顶,后颈脖被掐着拽回原位。 “想弄死我随便,反正也是捡来的命,求你痛快点就行。”身后突然遭到袭击,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别看嘴上说的轻飘飘,心里可是非常害怕, “你不怕我弄死你全家?”这哪是正人君子会说的话,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乔景妍非常鄙视的在心里谴责:你还可以更卑鄙一些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全家人在哪?你能找到?”每个人都会有软肋,她不能暴露出来,一本正经的耍无赖,看你怎么着,真想杀自己早就下手了。 “你和杨松林是什么关系?院子里的这些孩子又是哪里来的?”直接问出来或许离真相会近一些,和这小子接触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看来这两个人住进来是有目的,不会是和人贩子一伙的吧?还以为是人傻钱多的主,没想到自己主动入了别人圈套,后悔莫及。 乔璟妍快速捋了捋思路,如果他们的到来与自己有关,绝不能连累杨举人。“杨举人只是帮忙买了这个院子,顺便认个义父,我们这帮流浪孩子需要一个家,想知道更多可以往洪州方向去查,问问瑞哥儿瑜哥儿琨哥儿,他们家宝哥儿去哪了?” 他们若是真有闲情,由此找到宝儿的家人也挺好,说不定宝儿的家人可以帮到大家。 五爷听到的反应是果然有蹊跷,这些孩子来自洪州府,为什么是杨松林出面买院子?难道他走不了仕途心生怨恨,暗地里勾结土匪或不明势力对抗朝廷?他们弄些孩子来泰安县干什么?这个小子说过还要去府城京城。 五爷被这一系列的疑问纠结着,这个死小子嘴巴硬的很,无论说话做事的气度,都不可能出自小门户,那些五花八门的吃食点心,皇宫里都没有见识过,还有哪些更小的孩子,有做事的有读书的还有什么都不做尽管玩耍的,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他们全抓进衙门吧。 乔璟妍真是倒霉透顶,想找个靠山却遇到了瘟神,买卖没谈成反被威胁,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老老实实收拾手头的营生,赚钱的事先不要想了,保住小命要紧。 第43章 铁犁头 天气逐渐变凉,日照时间越来越短,粉条作坊却增加了两口大锅一个大石磨,人员也增加了一倍,直接用番薯制作粉条的方法是作坊的人想出来的,滤干浆就加调料汁揉合,做出来的粉条无论是口感还是色泽与之前的毫无差别。 省去了晒薯面的环节,作坊几家人再也不用担心自家的番薯会烂在地里,许老真是一个难得的好管事,所有人赶早起来作粉条,下午回家挖番薯,然后卖给作坊,家事作坊的事都关照到了, 原来计划八月底粉条作坊就要停工,现在按产量付工钱就不用考虑时间了,想做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家里农活不会受太大影响,即挣了工钱家里的番薯也可以一并卖了,把做数面的时间用来挣工钱,粉条的成本也降了一点,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 乔璟妍现在无所事事,粉条作坊的收入稳定还不用费心,新营生暂时受阻,等这个瘟神走了再重新找个靠山,有了前车之鉴下次一定要先考察一下,不仅要有能力,人品脾气都要是好的。 或者可以考虑去别的地方开点心铺,府城是最好的选择,可身上银子有限,人生地不熟不敢冒进,万一那个瘟神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就真的玩完了。 待在屋里烦闷,去竹林小屋看看,又增加了二十几只小兔崽,大白菜的生长速度已经跟不上它们的啃食,好在萝卜长大了能顶一阵子,要不然全都会跑没了,得想办法安置它们,还指望这些小东西赚大钱呢。 乔璟妍还是比较喜欢河西村,跟着李泉水父子一起捕鱼,快乐惊喜接二连三,和徐老汉一家收番薯,边做边唠嗑,好像也不觉得很累。 “今年番薯收的晚,被地剥鼠吃掉不少。”地剥鼠就是老鼠。作坊几家人只有午后的时间收番薯,最多只有两个时辰,一部分人要采摘毛栗子,所以大片番薯地都没动。 乔璟妍低头暗暗回答,那可是一群聪明的地剥鼠。“舅姥爷,不要难过,番薯收的晚,薯面的成数会高些。”每家都种了十几亩番薯,作坊的用量有限,大部分还是要晒成薯面。 番薯在地里时间越长淀粉含量越高,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绝没有忽悠人的意思。 “晚点也好,这个时候的大石磨也轮不上我们,明年作坊前两个月还是要收番薯,嗨,新薯收上来太阳又得劲了,想想直接用番薯做多好,省心又省力。”每年高峰期大家挤在一起磨番薯,吵架生事的三两天有,像自己家人丁不旺的,只能起早摸黑去磨。 “舅姥爷,我们租头牛来挖吧,还可以把地一道翻了,回头稍微整一下就可以种菜。”一锹一锹的挖,十几亩地人都要累死了。 乔璟妍比划着牛耕田的样子,后面的人跟着敲散土块捡番薯,又快又轻松,一天翻个四五亩地,几天时间就能搞定。 徐老汉被她逗乐了,种了一辈子地只见过牛能犁田,没见过牛挖番薯的,就当是城里的孩子说笑,听听罢了。 乔璟妍知道他不相信,也没法解释清楚,暂时转移话题:“舅姥爷,你们愿不愿意养兔子?用竹片编兔笼,割草给它们吃,自家的菜帮子萝卜叶都可以。” 徐老汉迟疑了片刻。“没听说过谁养兔子,这个季节的兔子很肥,抓到一两只就拿去卖,不要养的。”费那功夫干啥?自己地里活还忙不过来。 “我说的是养母兔,一只母兔一年能产四五十只小兔,不到半年每天都可以卖兔子,一只兔子能卖几十文,如果送到酒楼就更省事,怎么着也比你种地来钱快。” 这么一说徐老汉眨巴眨巴眼睛,恨不得马上就上山去猎兔子。“等忙完番薯和毛栗子就去林子里转转,逮到活的就养起来。” 农家人只会养猪养鸡鸭,养兔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个想法比用牛收番薯可靠一些。 乔璟妍在回县城的路上,看见一个农家汉子牵着牛扛着木犁回家,终于知道徐老汉为什么笑话她,因为这个时代的犁头全是木头做的,只能在水田用,没有前面那块尖尖带有弧度的铁头。 泰安县城的木匠铺铁匠铺是隔壁邻里,木匠铺的掌柜姓李,铺子的招牌叫李记,铁匠铺的招牌叫铁记,掌柜的当然 是姓铁。 古时候的店铺大多是以姓氏命名,虽然姓氏会相同,可在同一个地方做相同买卖的毕竟不多。 乔璟妍把两个掌柜请到一起,打过很多次交道,彼此已经很熟悉,拿出一张现代版的犁头图,双手演示耕出来的地是翻卷的,李掌柜拿现成的木犁来比划,三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还叫来好几个大工匠参与探讨。 铁犁头的构架很快就出来了,尺寸大小铁头和木架如何衔接,都有细节图示,一张炭头画的图纸被匠人们传阅,赞美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在兴头上,大工匠亲自上手锤炼,火星飞溅敲打声震耳,期待的人们热情高涨,等待着见证新事物的诞生。 第二天上午,乔璟妍专门买了一头牛,几个匠人带上成品铁犁头来到县城外,铁匠大师傅亲自跟挖番薯老人商讨了几句,然后赶着牛扶着铁犁头开始实验。 果然,大块的土地以行走的速度翻起,番薯一个个露出来,老人拿着箩筐跟在后面捡,大土块就用铁锹敲一下,箩筐装满了干脆集中扔地头。 两个铺子的匠人轮番操作,好奇的人也想亲自试试,结果两三亩地在实验中干完了,老人赶忙回家喊人来捡番薯,观看的人群越来越多,两位掌柜嘴都笑得合不拢,他们知道赚钱的机会来了。 乔璟妍按之前说好的付二两银子,并告诉他们赶紧去衙门备案,相当于申请专利,一旦被推广,说不定朝廷会有奖赏,到时候专做这个,还可以多开几家分店,抓住机会开发新农具。 河西村大片番薯地进入繁忙的收获期,各家各户老小齐出动,挖的挖收的收挑的挑,忙的热火朝天。 王春生把马车停在徐老汉的地块边。“舅姥爷,我们来帮你挖番薯了。” 听到听到大少爷的声音,几家大人都客气的跑过来打招呼,然后又赶回自己的地里挖番薯。 王春生解开车厢后的绳索,把牛牵到前面,又从车厢里拿出犁头架好,一扬鞭开始翻地。 “快来捡番薯呀。”李福林的一声大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乔璟妍学着之前那个老人,把番薯集中扔一块,大的土块用树枝拨开,即便是两个人捡也跟不上牛的速度。 徐老汉尴尬呀,前两天还笑话人家,眼下牛挖番薯就成了事实,一会功夫半亩地里的番薯堆成了小山。 大家没心思管自家地里的番薯,一起挤到徐老汉地上,帮着捡番薯装筐,趁着各家都有人在,乔璟妍说:“牛和犁头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每家都可以用,这些地不出十天就能干完,回头整好地种几亩萝卜大白菜,做一批泡菜过冬,可能会比种小麦划算。” 十来两银子提升了数十倍的劳动力,非常有价值,何况这头牛以后还可以在作坊拖运东西,非常划算。 这边的喜悦还没有退去,萝卜白菜的会钱消息又来了,不管结果咋样他们肯定会照做,几个月的相处,大少爷是信得过的,带给他们的都是惊喜。 “大小子,咋想的这么周祥呢,你舅姥爷都感动的不会说话了。”番薯已经堆成了小山,徐老太笑的嘴都合不拢,每年这个时候老两口早出晚归,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才勉强在寒露前收完,接着又要忙下种,起早摸黑的干也没盈余几个铜板。 有了牛和铁犁头帮忙,五家的番薯地七天就干完了,孙学文家的地在河东村村头,近几年都是王驴头全家帮收,今年大半天时间就全部收回了屋子,很多人家想租牛和犁头,乔璟妍让徐老汉作主,只是建议尽可能帮助那些老弱贫困的人家。 河西村的徐老汉一下子成了大红人,租铁犁头的人家排到好几天后,还铁犁头的时候挑担番薯来抵租钱,也没有个统一数字,给多少都不在意,考虑到牛太劳累,后来一天只租出去大半天。 江海涛家的番薯差不多挖完了,看见作坊里的四家人都在种大白菜,专程来请教徐老汉。“徐伯,你们咋种这么多大白菜呀?”往年各家收番薯都慢,整好地刚好种小麦。 徐老汉虽然拒绝了他到作坊做工,后来请的人又都是女人,他娘身体不好就没有考虑,知道他帮乔璟妍摘了很多酸果子,也没有生嫌隙,都是同一个东家,也就没必要隐瞒。 “大少爷叫我们多种些萝卜大白菜,我寻思着一家种个两亩地也不怎么影响小麦的收成。”也没有告诉他种这么多菜干啥? “徐伯,我家也种两亩地行啵?”河西村的人是一盘散沙,作坊的四家人邻里关系亲近,江海涛也想走近他们,何况还是大少爷让他们种的,。 “行,猛子家的菜秧都给我们分完了,现在撒菜籽也不耽误事,你家也就你一个壮劳力,种两亩菜地不轻松啊。”徐老汉一辈子都在地里转,种菜是个精细活,浇水除草施肥哪一个都不轻省。 “我知道,跟着你们一起干再累也不怕,谢谢徐伯。”多好的后生仔,闷声扛起一家的病弱。 第44章 除霸安良 近来河东村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有粉条作坊被砸,大巴头一伙地痞被县衙关押,后有徐老汉用牛挖番薯惊动乡里,现在是县衙突然来人宣布撤销孙银海的村长职位。 原来大巴头一伙抓进县牢后,孙银海找了关系托人关照这些混混,县衙官差下来核查事实,他却请酒行贿打马虎眼能拖就拖,要不是柳少爷亲自督办,估计这帮毒瘤很难拔除。 有几户人家偷偷到衙门报案,状告大巴头强买强占田地,逼迫他人为他种地,强抢民女残害生命。 孙银海得到了消息很快就透露给了大巴头的家里人,使得报案人家遭到了的报复,另外一些想报案的人也就犹豫不决。 这一天秋高气爽,泰宁镇北门挤满了村民,知县柳士安骑着高头大马,两边衙役高举‘肃静’‘回避’,浩浩荡荡走进河东村,十里八村的百姓蜂拥而至,石磨场人声鼎沸,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柳士安三十五岁,出身贫寒,中举后在府衙从衙差做到七品小吏,处事严谨不攀附权贵不凌弱弱小,兢兢业业干了八年没有升迁,湖匪案后,府衙官吏牵连众多,他与事无关和以前一样,照常做好自己份内事,新知府上任后跑官送礼者甚多,他不谙此道依然按部就班,没想到突然被派到泰安县任知县,来了半年多,第一次走近老百姓就是公审黑恶势力。 大巴头被抓后,泰宁镇守出面求情,河东村村长多方游走,大牢里衙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群犯人过得有滋有味。 竹林作坊的状纸被押了三天,要不是有一对病弱夫妻击鼓鸣冤,这纸诉状还不知道几时能送到知县面前。 抓捕大巴头的现场儿子详详细细陈述过,这伙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有不少人还助纣为虐。派人下去明察暗访衙差收效还好,阻力也不小,必须严查严审加重判决,以儆效尤。 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柳知县威严坐镇,两排衙役负手而立,八个捆绑的混混跪在台前,河东村孙王两大姓族长,八个混混的爹娘兄弟站立一旁,几位村长和泰宁镇镇守站在另一旁,周围挤满了十里八乡的村民,这就是古代的公审大会。 衙差将准备好的案卷摆在桌上,包括这些年大巴头家田地过户记录,公审大会还没有宣布开始,一个瘦小老妇人就跪爬着上前哭诉。 “青天大老爷啊,我家老头叫孙狗子,家里三亩上等水田就因为和大巴头家相邻,硬逼着我们十两银子卖给他,不同意就打人,老头的一条腿硬生生被踢断了,没钱医治现在都是拐着走路,干不了重活做不了短工,全家老小没法活了。” 粉条作坊的大少爷说这些恶人抓进大牢一辈子都出不来,两口子就偷偷去衙告状,没想到回来又被大巴头他娘打了一顿,她是豁出去了,要是今天告不倒大巴头,全家人老小七口人将没法活下去。 三亩上等水田怎么也要四十多两银子,才给人家十两还打了伤人,都是邻里乡亲的没有一点情面可讲,一家子都是黑心肠没有一点人性,应该从严从重处置。 这家情况已经核实过,柳知县抽出卷宗翻阅,接着惊堂木一拍。“四年前孙狗子三亩上等水田被卖与孙二福(大巴头的爹),交易金额十两银子,与实际价钱相差甚远属于强买罪,本官判即刻起归还原来三亩水田,十两银子抵扣四年收成无需归还,另判二十两银子为孙狗子医治腿伤。” “谢清官大老爷。”孙狗子拖着残腿挤出人群,跪在地上直叩头,这些年全家人都过得憋屈,打不过骂不过有理无处说,大巴头一伙抓起来了,听说要砍头,老两口偷偷的去县衙报了案。 突然,大巴头的娘孙王氏冲出来,抓住老妇人的头发就打,嚎个大嗓门骂道:“你个死瘸子痨病鬼,叫你抢我的地抢我的银子。” 两个捕快上前擒住她,孙王氏本就是个泼妇,嘴里诅咒谩骂依然不断。 “啪”惊堂木响起。“大胆泼妇,扰乱庭堂罔我国法,杖责二十大板。” “威武”衙役长长的呼应声,现场一片肃静,两个健硕的执行衙役举起厚实的刑板,重重的拍下去,二十大板身子骨弱的就没命了。孙王氏骂的更疯狂,渐渐的只有打板子的声音。 大巴头会成为泼皮无赖,根本就是孙王氏宠出来的,从小就喜欢打架,无论输赢他娘都要别人拿东西赔礼,河东村差不多是孙王两姓,孙二福五兄弟村长是堂兄弟,孙王氏娘家八个哥哥,他们在这个村子是没人敢惹的, 看见孙狗子家拿回了水田,还得了二十两银子赔偿,刘寡妇急忙跪倒在地哭诉。“青天大老爷,我有冤啊。” “何人喊冤,速速报上姓名。”知县大人最希望看到村民主动报案,大庭广众之下判案,更能弘扬正气。 “民妇刘秀兰,两年前涨大水,我家五亩水田在高处,全村的田地都淹没了,大巴头硬说是我家田里的水淹了他家的地,要拿两亩田赔偿,我家男人不同意,就把我男人打的吐血,后来强行拿六亩旱地换我五亩水田,我男人气得一病不起,两个月不到就死了,请县官太爷为我作主。” 翻阅地籍卷宗果然如此,真是无法无天,惊堂木响起。“罪犯孙富贵,刘秀兰所说是否属实?” 大巴头在牢里也没人敢欺负他,一是混混名声在外,二是同时关进来的兄弟多,县衙除了单个提审了一次,后来就没有理会他们,还以为过阵子家里人就会弄他出去,刚刚看到娘被打板子,心理开始着慌。 “他男人是病死的,与我无关。”他还知道不能有杀人的罪名。 “县衙暗访村民证实,刘秀兰所说属实,孙富贵辩解无效。判:孙二福归还刘秀兰水田五亩,六亩旱地当赔偿不必归还,他男人的死与被告打伤有很大关联,另赔十两银子抚慰。” 这样的判决激起了众多受害人的希望。“青天大老爷,我叫王根子,大巴头逼迫我家给他种地,八亩多旱地包种包收,一年只给两担番薯,已经是第五个年头,我要他家给我算工钱。” 这是一个新出现的问题,衙差没有了解到。“不用下跪,站起来回话,为什么会逼迫你家?” 王根子:“大巴头说小时候我哥打过他。”这也叫理由?话又说回来,他们想欺负某家人肯定是吃准了弱点。 真是荒唐,没想到当了快大半年年的泰安知县,竟然有如此恶劣之人。“就你一家被逼迫吗?” 王根子往人群里挥了挥手,刚刚他们一起商量着要告官的,他只是性急第一个跑出来 。 “我们七家帮他种了四十多亩地,除了两担番薯一文工钱都没有。”几个人一起站出来七嘴八舌说的有点乱,但大家都听的很清楚。 柳知县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孙家人。“孙二福,地契都在你名下,这几家人的工钱你打算什么时候付?” 孙二福被点到名赶紧跪下,老太婆被打的皮开肉绽连哭喊的声音都没有了,他可不能犯傻。“县官大人啊,家里盖屋子欠了不少债,要不等明年收了粮食给补上。” “那就是说他们七家说的是实话?”一介草民的雕虫小技,岂能逃过柳大人的法眼。 孙二福很识时务,连忙点头承认:“是是是,小民明年一定补齐。” “啪”惊堂木震慑住窃窃私语。“鉴于孙二福五年未付工钱,现在手头拮据,判:王根子等七家以所种之地抵所有工钱和利息。” 这个判决是在教训孙二福,养不教父之过,父子俩暗通取款欺压乡里,不严惩难免会有恶势力回头。 本打算能要到工钱就心满意足,以后再不用给他家种地,心里已是宽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七个人同时跪下叩谢。“谢谢青天大老爷。” 这下子汇腾了,好几家人抢着上前告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冲到台前跪下。“县官大老爷,大巴头抢了我家四亩多旱地做屋子,旁边地里的番薯也被糟蹋了不少,我要他陪十两银子一亩。” 柳知县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声音温和的问道:“站起来回话,你是谁?为什么家里大人不来告状?” 男孩子站起身低头回答:“我叫韩山子,爹娘怕事不让我来告状,可我们全家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地不能给白抢了。” 韩山子的目的是想拿到被占旱地的赔偿,该合多少钱一亩不清楚,之所以会说出十两银子的数,纯属顺口。 “啪”知县大人声起。“派人丈量,屋子占地按围墙外三尺计算,十两银子一亩,地里番薯不再另赔,韩山子,你可满意?”就该这样痛打落水狗。 韩山子连忙回答:“满意满意,谢谢知县大老爷。”一亩旱地也就值五六两银子,他说出十两银子一亩后,嘲笑声道盖过了差爷们的呼喝,没想到真判给了他。 接下来烧砖瓦的掌柜拿了三十两银子的欠条要账,做屋子的大工匠要余下的工钱,一些帮工也结伴清算工钱,镇守衙役让大家排队登记,核实后再作判决。 第45章 大快人心 乔璟妍作为原告暂时挤在人群中凑热闹,心里对柳知县佩服至极,自己的状纸送上去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要不是身份不便真想去衙门喊冤。没想到人家先是明察暗访调查取证,再是公开审案,现场判决从重从快,这样正直果断的县官就是老百姓的福星。 铲除黑恶势力就要坚决彻底,乔璟妍也是受害者,她大步走到台前顶礼叩拜。“知县大人,小民杨焕城,竹林作坊的东家,几些前大巴头带着同伙敲诈我二百两银子,砸废用具阻扰作坊开工,使得作坊停工一天,造成直接损失六十多两,小民要求孙家赔偿。” 孙二福反应挺快,银子的面都没见倒是把儿子折进去了,这么大笔银子肯定不能认。“大人啊,大巴头做的事我真不知道,不应该由我家担呀。” “养不教父之过,你敢说大巴头从我作坊抢走的粉条没拿回家?何况他之前霸占的财物都在你的名下,也是你们全家人在享用。”乔璟妍根本不给他推卸的机会,表面上是大巴头称霸乡里,实际上这一家子都是恶横的,一定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孙二福无话可说,粉条全家人都吃了,还商量过要把配方抢回家自己做去卖,泰宁镇这些村子的薯面必须送到自己家,什么价钱收到时候再说。 现在要他赔偿六十多两银子肯定不能认,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一个劲的哀嚎家里欠了好多债,拿不出银子。 乔璟妍不可能被他的表象糊弄,不仅要自己的损失,还要撕破这个老无赖的假面具。“没有银子就拿屋子田地抵,你家新屋子估值多少,六十两不够我再付银子。”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老百姓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新屋子就在河东村村口,从大门口看三栋青砖大瓦房间隔并排朝南,高高的围墙圈为一个整体大院,隔开又可成为三个独立小院,东西各有一排厢房,灶房柴房杂房之类的有好几间,还有一个大猪圈,韩山子说占地有四亩多,镇上的大户人家也没有这么大的院子。 “哇,听说这屋子要花二百多两银子。”“哪有那么多,地是抢来的,我男人做一个多月的帮工就拿了一百个铜板。”“这孩子胆真大,外来户敢要他家的屋子。”“听说有大来头,这帮混混就是他扳倒的。”“往后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不管老百姓站在什么立场一轮,反正柳知县是心中大喜,之前最担心的环节是判决后孙家拿不出银子赔偿,即便把他全家都关进大牢,受害人也得不到实质性帮助。 想从孙二福手中抠银子出来赔偿非常困难,耗费的时间也会相当满长,那个新做的大院在村子里,城镇的有钱人不会买,本村的老百姓买不起,或者说根本不敢买,这个大少爷愿意出头,算是打开了死结,后续问题迎刃而解 听说起这个屋子的时候,孙二福只给了大巴头六十两银子,这么大的院落强抢了多少银钱,压榨了多少劳力不久会有分晓,他们竟然想让自己出银钱做这个院子,那就勉强收下吧。 “啪”惊堂木响起,老百姓立刻停止了议论,静静的等待大人判案。“经核实,竹林作坊的损失确实超过六十两银子,此案就按六十两赔偿。” 知县大人看了看期待人群,突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的跪到了台前,气喘吁吁的可能是跑过来。“青天大老爷啊,大巴头打死了我闺女,我要他偿命。” “台下何人?请将冤情细细说来。”“威武”知县大人的声音刚落,两排衙役呼和声起,这个案件关系到人命,衙差竟然没有了解到? “我是东坳村潘氏,我闺女潘小妹因为长的话看被大巴头盯上了,闺女不愿意嫁给他,这畜生就带了一帮小弟堵住我家,就这么把我闺女给祸害了,后来怀了身子不得不嫁给他,孩子三岁那年又活活被他打死,求青天大老爷要为孩子作主啊。”老妇人如泣如诉,好多民众陪着流泪,这事河东村差不多都知道,只是大老爷们打媳妇不足为奇。 现场一片安静,潘小妹死后没有人敢嫁闺女给大巴头,附近村子里稍微长的好看的姑娘都不敢出门,就怕遇上这个恶棍,可有些小媳妇寡妇就遭殃了。 “孙富贵,从实招来,你媳妇潘小妹是怎么死的?” 大巴头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那些状告他的声音都记在脑子里,心理还一直暗骂,有朝一日要扒了这些人的皮。“我不是有意打死她的,谁家媳妇不伺候男人,那娘们不听话。” 又是“啪”的一声惊堂木想起。“罪犯孙富贵,霸占他人田地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杀人等等罪行成立,判:孙富贵死罪三天后问斩,所占财物全部归还,赔偿银两由孙二福全家承担。判:其他七名同伙流放千里之外,十年不得回乡,归还全部侵占财物。” 判案结束,八名罪犯被压回了县大牢。就在民众议论纷纷准备离开时,惊堂木再次响起。 “鉴于地契房契都在孙二福名下,既然没有现银,村口新宅作价二百两起卖,价高者得,河东村人优先。”开始拍卖财产了,台底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看谁会出头。 衙役重复三遍没人应声,乔璟妍伸手接拍,不用猜也知道,除她之外没人敢接。“我出二百两。”随即掏出一百四十两银票交给县衙主簿。 孙王两姓族人的目光齐齐射向这个白净的少年,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太得意,以后有你好受点。 知县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拍卖程序不能顺利进行,赔偿这事就成了空话,老百姓的诉求得不到解决,衙门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啪。”惊堂木又震住了杂音。“孙二福家的水田除去祖传的二十亩,余下的三十六亩每亩作价十五两,有意者前来登记付银子,原主可按当时的卖出价优先购回,其次是河东村的人。” 田产的拍卖还是蛮人性的,祖传的产业是一个家族的根基,除非欠债太多还不起才会动祖产。而这些田的原主当初可能只卖了几两银子一亩,现在原价买回去也是给了他们补偿,非常合乎情理。。 知县大人这么做即打压这家人的恶行,又保障了一家老小的基本生活,原来的苦主虽然没报案,也没有站出来伸冤,现在按原价赎回去损失也不大,可谓是用心良苦。 田产拍卖激起很多人的小心思,尤其是那些原主,后悔没有站出来申冤,说不定像前面几家一样,不掏一文钱就可以要回田产。 本分的原主想购回,一下子又拿不出银子,只能等卖出去了拿补偿银子,十五两一亩也能补回不少。 河东村孙王两姓的人不愿意拆自己人的台,其他人家不敢买也买不起,于是,拍卖场面在一阵子喧闹后归于平静,县衙主簿还特别解释,买一亩两亩的可以,而且位置可按先后顺序挑选。 会场鸦雀无声,眼看着就要流拍,乔璟妍再次走了出来,大声说道:“我全要。”银票都准备好了,五百四十两银票交到主薄面前,她没想过在这里置办房产田地,此举只为配合县衙扫除恶霸。 知县大人对这个少年有了更深的印象,小小年纪在山村开作坊,在县城开铺子,敢和黑恶势力叫板,胆子确实不小。能被五皇子盯上的人,身份背景都不会简单,就冲今天的壮举就该高看几分。 “啪。”今天的惊堂木就是震慑。“河东村原村长孙银海,对恶势力不阻止不上报任其肆虐,还多次帮忙办理不公平的田产买卖手续,纵容包庇其恶行,撤销孙银海村长职位,罚银十两,服徭役一个月。” 这个判决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包括孙银海本人,还以为撤职就可以,没想到还要罚银服徭役,四十开外的年纪又当了多年村长,这一个月不好过。 这个判决也是对所有拿朝廷俸禄的人警醒。一个不入县衙名册的小村长都受到了惩罚,那些包庇受贿的衙差好不到哪里去。果然,镇守和几个捕快衙差都被革了职,有的还追罚银两,这是后话。 一天时间所有欠账赔款全部付清,潘小妹的娘获得三十两银子赔偿,乔璟妍买的屋子田地当场办了地契,由新任村长刘华强履行了交付手续。 多出来的七十三两银子县衙没有收走,而是由新任村长刘华强保管,两姓族长监督用于村子公用,特别提出学子的束修一视同仁不得偏袒。 其他七个村子案子由县衙特派专人负责清算归还。三天后,孙富贵在泰安县的集日被砍头示众,警醒了整个泰安县的治安。其他七人陪绑后即刻流放,黑恶势力得到了应有惩处,老百姓奔走相告,不用战战兢兢过日子了,真是大快人。 乔景妍心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哭,激情亢奋拍得的两份家业有点棘手,三十六亩水田要穿过整个河东村,别人随便使点小动作也别想有好收成。 屋子就更不爽,从外面看似乎高大气派,在整个河东村显得无比独特显眼,可是屋子根本没有完工,楼板没有装,地上也是高低不平泥土成堆,若大的院子难看的没法说,一座小山包竟然充当了一截围墙,要完善还得往里面搭银子,再说,自己要这么个院子干嘛? 第46章 竹玉斋 自从与五爷闹掰后,乔璟妍懒得见到他们,加上河东村新添了田地房产,天天是河东村河西村县城连着转,累了就关门睡觉,几位少爷的晚餐都是金婶做好送到堂屋,四两银子的规格没变,菜品的样式倒是新鲜不重复。 宝儿天天粘着大哥一起睡,听了今天西游记的故事,三哥布置的读书写字完成的又快又好,几个哥哥想逗他玩会儿都不行,吃过晚饭不管不顾的拉着大哥上楼,孙悟空这只猴子太吸引他,其他人也想听,无奈没有了竹林小屋那般氛围。 “哆、哆”是谁在扔石块敲打窗户。 “谁呀?”打开窗户往下看,林少爷仰着面瘫脸正准备扔石块。为什么一张张年轻俊逸的脸要绷得紧紧的? “五爷让你下来。”说完回到堂屋。 乔璟妍心里再不愿意,可还是小心谨慎的坐到五爷对面。“什么事?” “你的点心铺子不想开啦?”五爷也没有好脸色,吐出的几个字像一粒粒冰渣子,砸的人想躲。 “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五爷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般冷遇都没有发火,还非要贴上去。“铺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去看看怎么布置。” 乔璟妍心里憋屈,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没耽搁。 “没有人能逼迫我,想要这颗脑袋拿去就是。”说完起身要走。 “坐下,契约拟好了,看完签下名字按手印。”同样是愤怒的声音,然后甩出两份同样的契约进房间,要不是柳知县连夸她在河东村的拍卖会上积极配合,他才不会去做点心铺子的小股东,有一点纰漏直接抓进大牢审问就是。 乔景妍恨不得把契书撕成碎片摔到他脸上,不过字写得真是漂亮,什么字体不知道,间里行距整齐划一,每一个字都像一副画,连起来看,什么?他拿四成,再仔细看看,心花怒放,赶紧写下自己的名字,手印按在歪歪扭扭的杨焕城三个字上面,哈哈哈,坚持就是胜利。 “五爷,明天我们一早去看铺子,你早点歇息吧。”拿着一份契约咚咚咚跑上楼,嘴里哼着最炫民族风的曲调。 铺子竟然在北街最繁华地段,铺面是两层楼,面宽可以隔成五间门店,后面的院落也大,灶房水井齐全,工人房也是两层楼,这里原来应该是酒楼食铺吧。 乔璟妍看着一旁拽拽的五爷,好笑的想踢他两脚。“五爷,点心铺子有这么一间就可以,其他的你租给别人吧。” “全交给你,随便做什么,记得别少我银子就行。”说完转身离开,不一会又回来。“告诉你一消息,县衙有壮丁发卖,早点去可以挑几个好的。 乔璟妍听了一耳朵,等会儿去买也来得及。围着铺子边转边比划,先装修一间,前半部分摆放点心售卖,后半部分可以安置四台烤箱,揉面制丕暂时在灶房,大致格局敲定,装修定制烤箱模具可以同时进行。 又要买下人了,县衙有壮丁肯定比牙行便宜,赶紧去。乔璟妍来过几次县衙,捕快衙役都认识她,河东村大胆拍下田产,让公审大会异常顺利,知县大人的威望大大提升,政绩卓然加官进爵是早晚的事。 县衙牢房关了几十号犯人,前些日子官府在洪州境内端了好几个大土匪窝,被抓的土匪全贬为奴籍,发配到临近的州县,过两天要公开发卖。 乔璟妍站在大牢门口大声说道:“我要买下人开荒种田,吃饭管饱月银三百文,愿意的站到门口来。”她要买干体力活的人,当然要人家自愿,否则还要派专人看管,很不划算。 衙役没见过这么买下人的,不挑不拣不定数量,万一他们全去咋办,这些可都是土匪,没人性的。 没想到几间牢房门口只站了几个年纪大的,都在三四十岁年纪,乔璟妍也不嫌弃,这个年纪的人更好,吃过苦有力气有收山之心。 牙行的壮丁不好买到,这一下子买了八个便宜的不错,就在她满意想领人走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朝着牢房大声喊:“土豆蚕豆出来。”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叫:“野猫狗蛋狗仔也一起出来。” 接着又听到叫声:“兔子松鼠眼睛瞎了,大猴小猴还不跟着。” 都是些什么名字啊,就这么一阵子吼叫,出来十几个少年,小的十五岁大的二十出头,总共有二十四个人,借着大牢里肃然气氛,仗着有众多捕快壮胆,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你们都是自愿来我家的,以前干过的坏事今天算是报应,朝廷仁慈留下了你们吃饭的脑袋,从现在起得靠自己的汗水挣吃喝,干的好有奖赏,干不好要处罚,不听管教的发卖到矿山。”怎么也不能做亏本买卖。 至于怎么安置还没想好,先带到铺子再说,这些人差不多都是沾亲带故的,暂时住到河东村的院子,刚好那边需要人手规整屋子,挑几个少年留下,一路上她就在心理大致安排。 铺子后院够大,他一个人面对二十几个壮汉,要说心里不慌是假的、,表面上却装的坦然,想着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这些人一起跑了,总不至于要她的命。 “听说土匪最讲义气,你们这些人大多是父子兄弟亲戚,不要以为我年纪小而忘为,想跑的现在就可以走,我只不过损失几两银子,你们得重新过着东躲西藏餐风露宿的日子,说不定还会再次被抓,若是留下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五年后挣够银子随时可以赎身,尤其是这些少年,还会学到很多挣钱的本事。” 让他们看到对未来的希望,管束起来会简单很多,这些年轻后生再张狂,只要他们的长辈相信自己的话,就不会出大漏子,果然这一招很有效。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站出来表态。“请主子放心,奴仆周子财给您担保,我们定会听从主子安排,衷心护主绝不生二心。” 虽然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可她来自平等文明的二十一世纪,买仆人干活实属迫不得已,给他们重获自由的希望,无论是安抚还是激励,对这些人来说,应该是最有效的管理方法。 “很好,我这里的规矩虽然不多,若是触犯了就没有改过一说,想靠真本事出人头地的就踏踏实实干活,五年里能不能挣到自己赎身银子,就得看你们大伙的本事。”这些话是让他们感到五年后赎身,是件实实在在可行的事。 下人赎身是要付银子的,一般是女子二十两男子三十两,她这里是男女同工同酬,所以赎身银子也会是同样的,具体数额到时候再定,一番规矩道理威胁利诱过后,开始分配工作。 “你们这些人暂时分在两个地方做事,年纪大的的八个长辈和七个少年去河东村的院子,具体做什么再安排,最大的六个少年和最小的三个少年留在县城,周子财,你来做个安排。”这个人会站出来担保,应该是他们的头头。 很快这些人就分成了两边,乔景妍想着野猫野狗兔子猴子之类的名字实在是难听,还有一种土匪窝摞个地生存的感觉,必须改,最好是容易记住,叫起来也方便的那种,。 “你们十六个人的名字上不了台面得改,姓氏不变名字从大到小,金生木生水生火生子生丑生寅生卯生辰生巳生午生未生申生酉生戌生亥生。”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五行十二时辰,这个排列叫起来顺口。 王春生夫妻俩暂时安排管理河东村的院子,再租两辆马车把人送过去,柴米油盐锅盆碗筷到泰宁镇买,起居用具逐步完善,一下子添这么多人真有些措手不及。 留下的三个小少年带到竹林食府,让他们边看边上手,六个大的安排在点心铺,前期打扫搬运都由他们负责,这个时代没有玻璃,只好采用货架式摆放,客人可以进店亲自挑选,就像现代超市,招牌采用黑底烫金字体。 竹玉斋——这是乔璟妍给点心铺子起的名字,沿袭了她对竹子的喜爱,大小方圆的竹篮分装不同的点心,这样便于区分,精巧细竹的小园蓝装奶油曲奇,长方体的装桃酥饼,大小月饼是大小正方体的,蘑菇蛋糕是圆柱体,所有的竹篮都有盖。 等这一切准备就绪,乔璟妍给五爷留条,让他务必要去竹玉斋商议开张事宜,结果他进门就问:怎么只闻到香味没看见点心,然后是东看看西瞅瞅,一会说店铺太小,一会说竹篮太糙,把糕点的售价给他过目,他又说价钱太低,起码得翻倍,而且非常坚持。 考虑到县城的消费能力,只提高了三到六成,奶油曲奇二两银子一斤,分半斤和一斤两种竹篮装;桃酥饼一百文一个,小蓝装六个大蓝装十二个;大月饼八百文一个,一篮装四个,比中秋节高出六成;小月饼二百文一个,一篮装六个;蘑菇蛋糕二百文一个,一篮装九个。 暂时就做这几个品种,以后逐渐增加,开张日定在两天后九月初九,正好是重阳节,登高游玩敬老送礼的人颇多,月饼和桃酥饼提前两天做,回油后的口感更好,很多路过的闻到香味互相打听。 泰安县城北街,许多田万家富王平安三人,托着竹篮把切碎的点心送给路人品尝,告诉大家明天竹玉斋开张,请大家光临惠顾,一下子来了许多人,尝过后有的人问能不能提前买点。 开张爆竹响过,竹玉斋门前挤满了人,铺子前面临时摆一张桌子,货架上的点心正对客人,下面是用竹篮子装好的,乔璟妍和王平安在前面售卖,收了银子直接递过竹篮,成交速度很快,之前吃过月饼的大户人家丫鬟婆子,一手拎两三个篮子,想单个买来尝的人根本照应不来。后面还在烘烤,香味传出老远,引得更多人凑热闹。 午时刚过,所有的点心全卖完了,烤箱还在烘焙。金婶送了饭过来,好像都不怎么饿,乔璟妍清点了银子拿去银楼换银票,虽然有子生寅生跟在后面,心理还是非常恐慌,生怕被抢还捎带上自己的性命。 竹玉斋,金生木生负责配料揉面,水生火生负责制丕,子生寅生负责烘焙,两天时间已经得心应手,第一天的买卖特别红火,他们没想到做下人比做土匪好过多了,吃着香喷喷的点心碎屑,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从小跟着大人在山上跑,抢夺逃跑惊险刺激,同样也担惊受怕,被抓后成了奴仆心有不甘,几天时间这个大少爷,让他们漂浮的心渐渐沉淀下来,甚至感到无比踏实。 王平贵也很开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在后院玩耍,他就在铺子里帮忙拎篮子垫油纸,主家说包装时的碎饼可以吃,于是就特别喜欢做这件事,两个小主子也会时不时给他吃一个。 乔璟妍身兼数职,东家、掌柜、账房先生、偶尔客串店铺伙计,忙得不亦乐乎,回到家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高兴的手舞足蹈,脑子里朦朦胧胧的有了未来的方向,之前也赚了不少银子,只是觉得不要为吃穿用度发愁就可以,现在觉得银子可以把她带到更好的位置。 五爷今天回来的早,没进门就听到嚎叫声,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二楼蹦蹦跳跳的乔璟妍,大概猜到了几分。 “五爷回来了,想知道今天收入多少吗?猜对了给你做好吃的。”乔璟妍在窗口扬了扬手,然后迅速跑下楼 看着一叠大小不一的银票,夸她的心思跑没了。“你就不会换成整数?握着这么一大把好玩是吧?” “怎么不是整数,一百两的,二百两的,五十两的,十两的,还有一张五百两的,这些加起来是两千零二十两,厉害吧?好好跟我合作,你会发大财的。”说着手在五爷肩头一拍,紧接着又给了个调皮的眼神。 “笨死了,你不会多换几张五百两的吗?”就是不想看见她得意的样子。 是哦,怎么没想到。“五爷,林少爷一看就像有功夫的,明天午时后借我半个时辰,揣一大包银子去银楼,万一半道碰到劫匪,丢银子是小事,丢了性命就亏大发。” “千两银子丢了还是小事,你家开银楼的?你这小命能值几个钱?再说你带这些银票回家干嘛?不会存进银楼吗?”一连串的问话,好心情被打击了,真是小人,不就是少了两成利吗? 有些人的嘴巴就是臭,不跟此人一般计较,回房睡觉去,好期待明天的到来。晚上竹林食府的人全去竹玉斋帮忙,一人带一个新手烘烤点心,烤箱不断火,人可以轮流休息,大户人家的购买力惊人,三天做的存量不到一天就卖完了,边做边卖还是供应不足,这样的情况持续七天,后面几天大小月饼需求量增大,预计初一、十五的月饼销售,可能会成为固定模式。 吃得起点心的人差不多都偿过了,保住回头客需要适时推出新品,考虑到大家都很辛苦,每个月初出两个新品种。 平时点心作坊有六个少年就可以,做的品种和数量根据售卖情况定,铺子伙计是王平安许多田万家富三人,乔璟妍申时去收银子存到银庄。 月底是发月例的日子,从下个月开始,金婶银叔王春生三人的月银提到一两银子,其他人提到五百文,谢金宝是请来的工人月银也是一两,王平贵和少爷们一样都是一百文没有变,这个月竹玉斋开张是大喜事,所有人加赏一两银子。 河东村的院子,王春生把月银和赏银分发给每个人。“大少爷的竹玉斋开业红火,为犒劳大家一人给一两赏银,我们这边没有县城那边辛苦,可赏银都是一样的,守住自己的本分,主家不会亏待大家的。” 周子财的年纪最大,大儿子金生在竹玉斋小儿子寅生在食府,衣食无忧住着青砖瓦房大院子,不到一个月三个人的净收入三两九钱银子,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请王管家转告大少爷,感谢主家不嫌弃我们的过往,还给如此丰厚的打赏,我们定会尽心尽力的干好活计回报主家。”当了十多年土匪,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轻松这么富足,安安分分做事就是最好的报答。 晚上,程小妹数着手里的银子泪流满面,一家子沦为下人是被亲人所害,没想到遇上好主子,自己两口子就算了,两个儿子还是要想办法赎身的,短短两个来月就有了六两多银子,她的愿望不会太远了。 第47章 牙痛、心疼 竹林作坊已正式停工,乔璟妍再忙也得去,大家除了工钱加班费还有五百文的奖金,最后这个月每个人工钱加奖金超过了一两银子,另外每户送了两蓝竹林饼庄的桃酥饼和奶油曲奇,把大家稀罕的眉飞色舞,尤其是孩子们高兴的欢呼雀跃。 歇工饭也很丰盛,男人一桌女人两桌,银叔陪男人们喝酒,农家人没有酒杯都是用饭碗的, 乔璟妍盛了一点点酒站起身。“各位长辈及兄弟姐妹,谢谢你们从早到晚辛苦劳作,我不胜酒力,仅此一点点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说完一饮而尽,并请大家坐下继续吃菜,很有大老板的做派。 “啧啧啧,这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有礼数。”“还有大本事呢,一下子就把大巴头这帮恶霸抓起来了。”“还很会赚银子,听说县城的竹玉斋火的不得了,去晚了都买不到。”“哎呀,那我们不是比县城人还早尝鲜了,回头得出去显摆显摆。”“要特别去河东村显摆,二两银子一斤的点心有几个人吃过?”“我的娘诶,这两篮子点心就是四两银子了?哎呦!我的牙痛,我的心疼。”“哈哈哈”女人笑闹着。 农家人怎么吃得起二两银子一斤的点心,要不是怕大少爷不高兴,送到手中的这两斤都想拿到镇上去换银子,即便是少收点银子他们也愿意。 徐老汉感慨颇多,莫名其妙得了个大外孙,三个多月时间挣了近三十两银子,旁边的几户邻里也是偷着乐,另外还发现了板栗的这么个来钱的吃食,现在的他已成了村里的大红人,作坊新来的六个妇人全家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大小子啊,酒我就不敬你了,话还是要说多说几句,我们这几户以前是别人随便就能拿捏的,现在走在路上好些人会主动打招呼,都是托了你的福,日子好过了,腰杆子也直了,你待我们的好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舅老爷不必挂心上,你们帮我赚了不少银子,对你们好是应该的,刚才进村子的时候,看见有些地里都栽上大白菜了,速度真是快耶。”一部分整出来的地上,栽种的菜苗直挺挺的立着。 “猛子家的菜苗本来是要卖去酒楼,你说让我们多种萝卜白菜,就先栽了大白菜,后来撒的菜籽还要好几天才能栽种,大小子啊,种这么多菜卖得出去吗?”快入冬了,萝卜白菜家家户户都有,又不怎么费工夫伺弄,很多人家卖不出去的除了做一些酸菜过冬吃,很多度是烂在地里沤肥。 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用来沤肥多可惜,要是用来喂猪喂兔子该多好,再用动物粪便沤肥料效果更好。 “放心吧,肯定会卖个好价钱,你们怎么都没有养猪呀?番薯叶喂猪最好了。”以前爷爷奶奶用番薯叶养了好几头猪,和他们打交道几个月,没看见谁家有家禽家畜。 “有大巴头一伙在,猪还没长大就被他们抢走了。”李泉水回答,他家紧挨着竹林,偷摸着养了几只母鸡,去镇上卖鸡蛋都是在巷子里叫卖。 原来是这样,现在没有人敢抢老百姓的东西,养殖家禽家畜原本就是农家人的一大副业,做得好也能抵几亩地的收成。 篱笆院里兔子繁衍飞快,已经增加了很多洞穴,他们辛辛苦苦建起的小屋很快会掏漏的,虽然以后不会去住,可毕竟是他们苦中作乐的地方,不想被毁的太早就得想办法疏散一些。 如果任其发展,蔬菜草料的生长跟不上,过不了多久也会跑掉不少,分离一部分出来在家养殖,说不定是一条脱贫致富好路,兔皮比兔肉价值更大。 大家都散去之后,乔景妍专门跟老两口讨论这个问题:“舅姥爷,你用竹子做几个兔笼,然后放在能通风又能挡雨的地方,过两天我给你家送些兔子过来,怎么养好它们你得自己琢磨,以后卖给酒楼的尽量回收兔皮,削好皮子晾干,到时候我会收购,你还可以卖种兔来增加收入。”说完,在地上画着一个个摞起的兔笼,老两口连连点头夸赞。 徐老汉没有独吞这个进项,而是把四家男人聚到一起,在月光下指指点点的商讨的十分热闹,第二天伐毛竹锯竹筒破竹片挖土,几家人忙成一片,做竹笼是个技术活,截好的竹片得先钻孔然后用竹尖栓。 几天后估摸着兔笼做的差不多,乔璟妍第一次带人进到他们的秘密基地,银叔来到竹林小屋,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心里想着:大少爷怎么会在这养兔子,万一被人发现不是白搭了?做下人的规矩不允许他问东问西,按吩咐行事。 大大小小的兔子成堆聚在一起,听到动静马上散开躲进洞穴。抓兔子的好办法就是烟熏,车厢门口围上挡板,兔子一窝窝放进车厢,掏了十几窝关上篱笆门,马车朝着徐老汉家去。 乔璟妍以为自己教的法子很科学,没想到看到的更自然更贴近动物本能,不得不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靠近竹林的山坡用竹片围了个密实的篱笆院,篱笆墙延伸到半山腰,山腰下面掏了四个大巢穴,还做了密实的栅栏门,靠地面留有空隙供兔子进出,上百平的院子挖深了三尺有余,六十多只兔子放进去吓得乱窜,但始终是以家族式的挤堆在一起,鲜嫩的绿草扔进去也不敢吃,很有趣也很可爱。 篱笆院外十几个人围着看,徐老汉得意的说:“这个院子还得挖深一点,免得这些小东西掏洞跑,巢穴还要挖深挖低,竹笼摆在院子中间,这样白天晚上遇到大野兽都有躲藏地方。” “哇塞,你们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多兔子聚在一起繁殖能力更强,说不定到过年就会超过一百只。”静默,她说错什么了?一个个低头不语。 这孩子啥话都能说出口,把一众人骚的哑口无言,动物繁衍后代是秘而不宣的事实,当作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有些尴尬。 徐老汉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兔子窝,“这法子是驴头父子想出来的,各家屋子都不大,这个东西吃喝拉撒的味重,建在山脚下大家照看都方便,一般野兽闯进来了很难跑出去,兔子躲进洞穴也捉不到,有吃的就不会想跑,里的粪便铲到地里收成也会好不少。” 这样的安置环境当然好,王驴头磕着旱烟不好意思,两个外形相貌非常一致的就是驴头父子,听说从卖栗子开始就没有外出打工了。 “大小子,这些兔子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我们都应该付银子,不能占这么大便宜。”徐老汉觉得帮忙还要让人家贴银子就不仗义。 乔璟妍本来就没打算白送这些兔子,回答也就不客气。“舅老爷,银子就别给了,等明年兔子养肥了,我送你多少只还我多少就是,我还占便宜了呢。” 河东村的院子有了王春生夫妻加十五个壮汉,没完工的楼板火炕很快做好了,还挖了一口水井,每栋屋子地下都挖了地窖,这个设施有点私密性,很适合储备粮食等大件物品。 杨银根教他们做了两个茅厕和净房,真心感谢大巴头一家,二百两银子买了这么大的屋院,将来有可能是个重要的产业基地。 泰安县城最火的的买卖毫无疑问是竹玉斋,还有一项很少有人知道,那就是做茅厕的人家越来越多,时间排到了一个月以后,杨银根负责全面的接洽管理验收,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之前的三个工匠已经是大师傅了,签好保密契约,每人带一个三人团队,工钱按茅厕的数量算,大师傅五百文一个,工匠四百文,三天可以做完一个,工钱加奖赏一个月合下来、大师傅可以拿到五六两银子,工匠也能拿到三四两。 泰宁镇上的白府也要做茅厕,这家客户特殊必须马上安排,杨银根在河东村的院子里挑了三个会泥瓦木匠手艺的,之前河东村的院子做茅厕时,手把手教过他们,以后泰宁镇这边的项目就交给这里的人做。 好东西的传播速度飞快,竹溪池美名已经传到了府城,柳少爷带来了一个府城的大工匠,参观竹溪池后连连称赞设计巧妙,传说要五百两银子才能买到图纸,毫不犹豫就掏了银票。 乔璟妍没打算长久做这项生意,好的工艺就应该快速传播,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就成全别人,何况还欠着知县公子的人情。 不过她也提了自己的要求,泰安县和泰宁镇已经收了很多家的订金,工期都排好了,务必要按时完成。按照契约自己是不可以再做这个项目,但是进了家门的肥肉要退回去怎么也得争取一番。 府城的大工匠就是豁达,很快就协商出了结果,同意把这两个城镇的市场让出来,当然也是有条件的,他会派人来实地学习,好的经验和建材要求毫无保留的提供。 大工匠见多识广,茅厕能引起大户人家的青睐,不是一张图纸就可以看明白的,比如釉面瓷的排水管就是做工的人发明出来的,施工过程中还会有很多注意的细节,跟随他们实地操作会少走一些弯路。 乔璟妍收到了五百两银票,两个城镇的市场还在自己这边,按理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就是提不起精神,这么好的赚钱项目不能大刀阔斧敢,遗憾啊! 她捂着腮帮子不是牙痛,而在想:自己要穿越成男儿身,怎么着也要做房地产项目,这可是个爆行业,手头几个只能算小买卖,哎呀!不能再想了,心疼的紧。 第48章 府城小姐 十月初一大清早,五爷吃过早餐想出门,乔璟妍拿着账册和银票把他叫住。“五爷,耽误你几分钟,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月铺子里的经营情况。” 说完,率先在堂屋坐下,这回五爷很听话,不声不响的坐在对面位置上。“竹玉斋第一个月营业了二十一天。盈利是九千八百三十一两,留下三十一两备用,你的分成是三千九百二十两。” 这个时代银票最大面额是五百两,近四千两的银票大小面额加起来有十多张,虽然是准备好了的,可她还有分类点数摆放在桌子上。 五爷嫌弃的收起银票放在一边,随手翻开账册,他不是不相信乔璟妍,而是想看看,字都写不好的人如何记账? 果然是一堆蚯蚓聚会。哈哈哈哈哈,五爷笑得前仰后合,林少爷僵住了,从没有见过自家表哥笑得如此开怀,如此的不顾形象。 “请一个账房先生吧,你的账册没人看得懂。”合上账册一扔,亲兄弟明算账,还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免得以后起纠纷。 “哪里看不懂了?我一条条说给你听,上门这本是用材,买了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银子?用掉了多少?剩下多少写的清清楚楚,哪一笔不明白你可以问啊!”打开翻两下就全盘否定人家的心血,太不厚道。 不等他回答又拿出下面一本接着说:“这本是现金账册,只有时间、收入、支出、结余四档,上面的结余数就是铺子的利润。要不要认真过目一下?”这两种账册粉条作坊用的很方便,为了看上去更清楚,画横竖格子就费了一个下午。 再次拿起账册打开就发问:“这些歪歪扭扭的蚯蚓是什么意思?”前面的字难看总还能看得出样子,后面的就像鬼画糊。 原来是这些阿拉伯数字没见过,以前杨晨旭也说过,今天心情好教教他。乔璟妍拿来了笔墨纸砚,让他写下十个自然数字,然后在这些数字下面写下相对应的阿拉伯数字,告诉他个十百千万怎么写。 五爷惊奇看着她。“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写账册的?” “你不是说我的字横不平竖不直吗,干脆就用歪歪扭扭的这些数字代替啦,是不是很聪明?”穿越后借的东西太多,再厚着脸皮借借后时代的壮举,应该不会有人戳破。 “账册我要核对一下,过两天给你。”桌上的银票纸片全夹进账册里、这些数字很有意思,需要进一步融会贯通。 竹玉斋的生意确实红火,旁边空着的铺面看得也揪心,租给别人灶房共用又不方便,天气已经变冷,冬衣棉被什么的都交给了金婶他们打准备。 大冷天要是能吃上火锅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一出,乔璟妍恨不得马上就开一家火锅店,立刻行动起来,脑子里梳理用具食材调料。 铁匠铺的掌柜太熟悉了,打开图纸一个铁盆没啥特别,一天功夫三个就能打好;木匠铺定做三张稍微矮点的圆桌,中间挖个圆洞,盖上是张圆桌子,拿开放上锅子就当火锅桌,老客户优先,下午就能做好。 炭炉也需要定做,这个得找烧陶土的作坊,杂货铺的掌柜肯定知道,说明来意递上一篮点心,很快就拿到了作坊地址, 还以为是个陶土小作坊,没想到有不少几个年轻学徒,三个特制炭炉才花了几十文,离开时发现里面场地很大,原来还可以烧制陶瓷,盘碗碟杯瓷瓶瓷坛应有尽有,陶瓷工艺非常精湛,这蓝子点心花的太值了。 火锅食材很随意,竹林食府有一部分,再去南街市场走走,羊肉多买些,精肉炸丸子,猪肝猪肺买一个,大棒骨熬汤汁,牛百叶比牛肉更好吃,没有海鲜就买鱼虾,调味料暂时只有葱姜蒜辣椒,买几种口味的蘸酱就差不多了,香菜芹菜市场有,花椒胡椒草果香叶等去药铺买。 晚上竹林苑走廊摆放了三张圆桌,主人一桌仆人两桌,中间的铁锅热汤翻滚,准备好的食材围在 铁锅周围,旁边方桌上盘盘碟碟堆得老高,葱姜蒜辣椒香菜芹菜全切成末,分别排放在一旁,乔璟妍示范着教大家怎么吃,几个小主人排队跟着盛调料。 五爷和林少爷就是这个时候进院子的,看着这场面也不顾身份,夺过盛好的调料碗,坐到了圆桌前。 乔璟妍将耐煮的牛百叶先放进去,吩咐大家把自己想吃的一片片放进去,金婶的刀工很好,羊肉切得薄薄的,稍微涮两下就熟了。 几个孩子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五爷,开始有些拘谨,吃起来就不管不顾了,看见涮好的就去夹,堂堂五皇子想优雅就只有看的份。 宝儿吃着碗里的,看着大家抢食咯咯笑,大哥太厉害了,拿笊篱捞一圈碗就装满了,不一会个个满面红光,脱了外衣还觉得热,吃撑了的相继去院子里遛弯消食。 乔璟妍把炭火炉口盖上,悠然的边吃边涮,肉类蔬菜轮着来,盘中的鱼头竟没有人动过,真是不懂得吃,涮鱼头的功夫添些调料。 五爷和大家抢了一阵子,这会也吃得差不多,林少爷一直在看五爷像小孩子一样抢食,心里犯嘀咕;这个院子真是邪性,住进来不到两个月,自家表哥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个吃食叫火锅是吧,你是不是想开个这样的酒楼?”刚进院子时听到她给大家介绍,这个火锅冬天吃最好,再冷的天气都会浑身发热。 “嗨,你说我俩上辈子是不是双生子,我想什么你都会知道。”乔璟妍开着玩笑,她的上辈子可是富二代。 “赶紧准备吧,马上就到冬天了,买那么多下人养着浪费粮食。”小孩子做事特离谱,明明只需要六个下人做事,却买回二十四个,还是几家沾亲带故的土匪,稍有不慎灭了主子不用费力。 “这下不就全用上了,可惜没有买到女孩。”火锅需要的菜品很多,挑挑拣拣洗洗刷刷的女人比较合适。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再置办个院子,这里给下人住。”哪有点当主子的样,两桌下人吃的比他们还欢,一点规矩都没有。 “暂时将就着,要置办院子也是去府城,等过了年就去,不仅要置办院子,还要给义父置办个书院,到时候再开家点心铺火锅铺,呵呵,想想都开心。”她的目标一直是去府城当小姐,赚足够多的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府城大小姐。 永州府是省城府邸,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城市,水陆交通发达,是大夏国最便捷的省府,繁华程度仅次于京都。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去永州府,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京城?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很多,但又无法查实,听说在县衙买下人不挑不选,而是大声说包吃包住愿意的出来,如此气魄之人咋会是个孩子所为?难道这些土匪里有她想救的人? “等这里的火锅铺子开起来了,你跟我去京城吧?”五爷觉得这个人放在自己身边找突破点容易些,只要有动作就顺藤摸瓜直捣老巢,看你还怎么嘴硬。 “不去,京城有什么好的,随便打死个人都是皇亲国戚豪门贵胄,麻烦事太多。”跟他去京城半道上把自己灭了,赚钱买卖就全成他的了,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人心叵测。 听的人不禁凝神看着她,这回答也太离谱,没事打死人干嘛?洪州府那边始终查不到她的踪迹,这边忙前忙后,除了赚钱就是数钱,一个小小少年哪来这么大本事。“京城人多钱多,你的买卖价钱翻翻都会挤破门,这边的铺子请掌柜和账房,到时候怕你嫌数银子太累。” 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一个时时刻刻都想赚银子的人,利诱是最好的办法。按她之前的说法,他们是一帮流浪的孩子,现在不愁吃喝还能进最好的书院念书,已经过上富足的日子,她是不会就此满足的。 五爷越来越坚信,眼前的这个小子身上背着很大的秘密,院子里的这些孩子也不可能全是流浪的孤儿,杨松林买了这个院子后就走了,好像在变卖家产准备全家搬过来,这边一帮孩子买了几十个下人,二十多个凶狠的土匪被训的服服帖帖,唯一的猜测是她与土匪有渊源。 可是,买这些土匪是自己提供的消息,买的时候也没有挑挑拣拣,只是说了要人干活工钱多少几句话,没有其他举动,原因究竟在哪里呢? 那个在河东村做管事的王春生夫妻,他已经派人查清楚了,原是京城郊外王大地主的庶出儿子,成家后带着妻儿在京城做茶叶买卖,挣下了不菲的家业,有专属于自己的铺院,来往的客商都是江南一带的,一单大买卖被人算计,赔得倾家荡产,全家沦为奴仆亲爹也不管,长兄倒是接管他的铺子和买卖,说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自家的产业不能外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的道道,大家族的龌龊事一猜就能知道个大概。 就在五爷绞尽脑汁寻找突破口的时候,乔景妍的脑子也没闲着,这帮少爷走近她的目的明白了几分,心里实在是好笑,自己竟然会成为他们的假想敌人,就此下去说不定会无缘无故被砍头的,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为了避嫌,也为了自己的脑袋瓜子安然无恙,京城是不能去的,哪怕你游玩一阵子也不行,古代的暴君一不合心意就砍头,而且还要株连九族,自己的九族可以让他们慢慢去找,身边的弟弟妹妹不能不顾,为了他们也要小心谨慎。 再说,京城有什么稀罕的,后时代随便一个三四线城市都比他大,繁华程度就更不用比,再加上一大堆繁文缛节约束,不去为上上策,万一不小心掉了脑袋就亏大了,还是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来钱快的买卖风险太大。 五爷鼓动自己去是别有用心,说什么赚银子容易纯属阴谋,大夏国都是他们家的,还不是要啥有啥的,合伙开个铺子还要跟自己争股份,真是太丢皇家脸面,好想鄙视他,可惜没那个胆子。 第49章 玉竹轩 全家人都盼着火锅铺子早点开张,店铺又是现成的,就是竹玉斋旁边空着的那部分,楼下四间铺面楼上无间包房。 上次买的那些少年全都派上了用场,木制结构的房屋隔墙用的是木板,里里外外的擦洗过后有种焕然一新感觉,做吃食的最讲究干净卫生。 桌子板凳锅碗筷勺全部统一订制,其他必备东西列出清单交给银叔采买,乔璟妍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那个只收红利不干活的股东只有吃的时候才会出现,没有一句夸赞就算了,还要噼里啪啦提一堆要求,总之,别想指望他。 累是累了点,不过可以完全自主也挺好,就连店铺的名字都不用商议,“玉竹轩”和旁边的“竹玉斋”听上去容易混淆,但是招牌却是迥然不同。 玉竹轩的招牌有点另类,三个烫金字体是点点汗珠子拼成的,让人感觉进门就开始冒汗,一楼除了柜台全设小圆桌长条桌,适合四到六人就餐,临街门板改为齐腰镂花木窗,可以散发一些热气,二楼设五个包间,宽大的走廊也不会浪费,适当摆放几张长方桌,炭炉按桌子大小定制。 有些食材要五爷解决,比如羊肉,一天至少要用一头,必须要专人提供才能确保,还有牛奶,竹玉斋需求量大,吃火锅也需要有饮品,豆浆牛奶再配制红茶绿茶,精力有限以后增加一些果茶。 这次听从了五爷意见,跑堂伙计是之前买的少年,竹林食府分过去不久的三个人也安排过来了,后厨两人切肉分拣装盘,挑拣清洗的是新买的一对赵姓夫妻和两个十多岁的闺女。 乔璟妍再也不需要忙里忙外的打理玉竹轩,五爷派来了两个有经验的人,一个是掌柜姓周,一个是账房先生姓古,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没有大厨的食铺很快就要开张了。 试营业的时候,竹林苑的人倾巢出动,王春生带着河东村院子里所有的人也来了,四个人一桌每张桌子都有编号,自己看菜谱勾划菜单,每个菜品后面有价格,只要写菜谱的序号就可以,花了多少银子自己也清楚,账房先生按每份菜单收银子,然后交给后厨配送。 点菜时出现了新问题,下人不识字没法看菜谱,这样的人群就需要跑堂伙计帮忙,而这些伙计也不识字,暂时把许多田万家富拉过来应急,住进县城后,杨晨旭天天教这两个人读书写字,效果还不错,常见字差不多都认识。 乔景妍跟五爷商量,以后每天早饭前安排半个时辰教大家识字,教习先生非古账房莫属,作为跑堂伙计最起码要识得菜谱上的字,这个建议得到同意。 五爷带来的一帮客人,分别坐了三个包间,先上锅底烧热,桌边的菜架放上各自点的菜品,调料集中摆放按需索取,必要时可以吩咐伙计。 跑堂伙计培训了两天,上岗后反应还不错,客人的底汤容易烧干,知道及时添加,炭火太旺就盖上炉口。 乔璟妍带着周掌柜来回巡视,不停的提示注意事项,从后厨前台到跑堂都过了几遍,今天的客人少,对应的还算从容。 竹玉斋的名气已经很大了,玉竹轩肯定不能逊色,任店铺面积大出了八九倍,人员投入也是五六倍,赚钱效应不能这么计算,起码要高出一些吧。 乔璟妍觉得做一串竹林系列的铺子很不错,好记住又有标识性,进一家铺子消费容易联想到其他产品,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打造成集团连锁品牌。 正式开张这天,五爷陪着柳知县和几个常随公子进了包间,县衙众衙差安排了两个包间,白大少爷和一些场面上的商户也在邀请之列,一会功夫几个包间都客满。 包间外的小桌子由客人随意坐,县里有头有面的都受邀参加铺子开张,送出去的请柬有计划,来到客人就没法控制,席位不够就加凳子,圆桌子加一两人还是可以的,伙计跑堂应接不暇,边涮边吃的方式新奇好玩,食材从锅到嘴的距离最多两尺,鲜嫩无比,满屋子暖流仿佛来到了春天。 第一天招待是邀请宾客,第二天就是真正的营业时间,玉竹轩通过大肆渲染,很多吃火锅的人不仅是为填饱肚子,而是想见识新吃食,因此从午时开张一直到酉时末,陆陆续续的客人没间断过,一天的流水就有一千六百三十三两银子。 乔璟妍喜不自胜的翻看账册,吃惊的不仅是收入,还有独创的记账模式,账房先生怕她看不懂想解释给她听。 “你怎么知道这样子记账?”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来自后时代,那自己吹嘘的技能是不是被戳穿了。 “五爷给我看过一本账册,记账方法简洁明了一看就清楚,这样的数字真的很方便用。”说完还把阿拉伯数字认真作了介绍,不是穿越人士就好,白白吓了一大跳。 玉竹轩天天爆满,包间一餐的花销十几两银子,还得提前两三天预订,小桌子两个人花一百文也能吃的很好,何况店内温暖如春,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喜欢吃火锅的人会越来越多 。 羊肉用量大,羊骨头和羊杂碎也集的多,羊排用调料腌制后油炸,很受客人欢迎,羊脑是好东西,中医里讲究以形补形,这等稀缺物只能供给包间的客人。 屠宰场羊脑猪脑牛脑都有,也卖不出多大价钱,全部预定下来。羊杂碎和大腿骨拿到竹林食府成了抢手的肉食。 金婶把大骨头熬汤撒上葱花,在食府门前卖一文钱一大碗,再配一文钱一个的杂粮饼子,又吸引了很多家境不好的学子,羊骨汤抗寒杂粮饼子扛饿,三四文一餐经济又实惠。 慕名而来还有南街码头不少扛货的民工,甚至要求他们去码头上售卖,省的他们跑这么远路过来吃,互惠互利这建议不错,所有食材都产生了价值是对造物神最大的尊重。 李晋和张子坤同时得了风寒,全家人吃苦药预防,为了驱除身上的寒气,乔璟妍决定带大家去玉竹轩吃火锅,包间的汤底多加了些花椒。“大家不能急着脱衣服,茶水也不能吃冷的,不要吃太辣的。”交代了这么多只回一个好字,嘴巴没空啊。 进去时蔫头耷脑的少爷,出来后个个生龙活虎,辣椒花椒胡椒都是驱寒祛湿的,加上火锅热气大浑身冒汗,说不定比吃药灵验。 “大哥,我鼻子通气了,头还是有点晕,明天再吃一餐就全好了。”李晋开始找借口,岂止是他一个人想再来,好多只耳朵在等回答。 “连着吃会上火的,到时候喉咙又要疼了。”这些孩子年纪太小,连着吃很容易伤胃,不能光顾着嘴上满足。 “过两天我就生病了,大哥,我们还来玉竹轩吃火锅好不好?”宝儿小虽然吃的不多,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就特别高兴,在竹林小屋每天晚上都是热热闹闹的,现在除了吃饭很少聚到一起,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乔璟妍很是惬意,每天东走走西看看就能日进斗银,玉竹轩她是实打实的甩手掌柜,只要每天跑一趟银楼就好。 竹玉斋售卖以王平安为主,许多田万家富帮忙打理,他们两个都需要历练,年后就要回家了,多学些本事没坏处,该考虑安排个掌柜了。 竹林食府比较简单,有谢金宝负责操持就行,这个铺子赚钱不多,供全家人嚼用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增加了杂粮饼子羊骨汤后,适当时候可以考虑在南街码头再开一家。 乔璟妍小时候经常被同学嘲笑是包工头的女儿,后来父亲成了房地产老板,她才挺直腰杆做富二代小姐,现在想想做包工头挺好的,粉条作坊前期辛苦了十几天,三个多月净赚了二千七百多两银子。 竹玉斋玉竹轩都是一样,前期费心费力,后面就是坐着收银子,茅厕收入更是赚的轻松,什么都不用管就能月入千两以上,杨银根确实是很好的管事。 乔璟妍是个大方的主子,别家下人的月银一两百文,她给下人的奖赏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吃的和主家一样,穿的是细棉布。 这个月玉竹轩的生意好的叫人嫉妒,下人们又有赏银拿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再有本事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让人诚服只有靠银子。 玉竹轩开业半个月,五爷叫来乔璟妍单独坐在包间,开铺子前从没有这般郑重其事。“下月初我要回京城,年后化雪了才会过来,你跟我一起走,这边的两个铺子交给周掌柜,他会做好一切的,玉竹轩竹玉斋的买卖在京城肯定比这价高一倍。” 这是在邀请自己去京城,究竟有何用意?不能随便答应。“家里一帮孩子,马上又要下雪了,我不放心他们。” 这些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妹妹,可是一起经历了生死,半年相处下来,彼此早已超出了血缘的亲情。 “杨松林一家正在路上,估计后天就能到达,你把所有事情安排好我们就出发。”五爷笃定她一定会去京城,哪怕是为了银子也不会推辞。 乔璟妍的情绪还在杨松林一家那边,房间被褥都准备好了,之前五爷带过来的两张床没有搬走,刚好不用买新的。 第50章 竹林坊 虽然没有答应五爷去京城,但两个铺子还是交给了周掌柜打理,闲下来的乔璟妍就想去河东村看看,那里有大笔产业该仔细规划了。 那些水田现在咋样还不知道,曾经拜托过河东村的新任村长,想把田佃出去税后四六分成,主家拿六成,大户人家的庄子都是这么做的。 杨银根在路上大致说了一下情况,院子里包括王春生夫妻有十个人,三个人在泰宁镇做茅厕,估计年前都忙不完,其他人没有固定事做,就在院子里挖了个小池塘,把门前的溪流引进了池塘,然后从另一个口子流出,进出水沟都在地下,夯实了院子里的地面,还养了六头猪仔。 这些人还真是会找事做,原来院子的门前是条小流水沟,虽然门口搭上一排石板进出不受影响,可感觉就是不怎么舒服,现在被填实了,与村道融为一体,场面显得大了很多,进出也感觉通畅。 大门虚掩着,马车直接进到院子里面,程小妹听到动静赶忙出来迎接。“大少爷得空过来了,春生去河西村恭贺徐大勇当村长,刚过去不久。” 河西村真的独立出来了,舅姥爷还当了村长,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王春生程小妹夫妻是临时安排到这个院子来的,还带着十多个土匪,当时院子是空荡荡的,灶台锅碗瓢盆都没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打理的井井有条人畜兴旺。 院子里新挖的小池塘周边围了大石头,溪水通过暗沟流入池塘,从另一个渠道流出,一池子活水不用担心会有异味,放养些鱼苗再种上莲藕,来年就可以观赏荷塘月色。 “大少爷午饭在这吃吧,还有一腿狍子肉,周子贵几个又去深山打猎了,家里的肉食没断过。”程小妹负责内院洒扫和这些大老爷们的吃喝,刚来的时候什么都要花银子采买,他们是下人又不能花太多,只能是以填饱肚子为主。 周子贵几个人做过土匪,转山林子最老手,有一天大清早出门,回来后抬了只大野猪,从此这个院子隔三差五有肉吃,多的拿去镇上卖贴补家用,所以这个院子的人基本上是自己养自己。 “好的,我先去田地那边看看。”这些人丢到这里洁没过问,甚至连名字都分辨不清,有必要做下来聊聊。 三十多亩水田买了两个来月,地上杂草长的老高几乎连成了一片草原,别人家的田地早已翻过,有的已经开始播种冬小麦。 杨银根赶着马车到田边的,好些村民的目光很不友善,倒是那个韩山子叫了声大少爷。 真是巧得很,院子旁边是他家的旱地,水田边上是他家屋子,这也叫缘分。“韩山子,你住在这啊,家里几口人几亩水田啊?” “爹娘姐姐妹妹弟弟六口人,三亩水田和你家的挨着。”幸亏大巴头栽了,说不定这三亩田过不了多久也会易主。 “你听说过有人想佃田种吗?”顺便打听些消息,这么长时间河东村的村长没有回信,应该是有原因的。 “两大姓不会佃你家的田种,我们这些外来户又不敢佃,这么多好田荒着真可惜。”明明是个孩子说话,语气这般老成持重,什么叫好田荒着可惜,我还没开始耕作,难道除了河东村就没有别人吗? 就算这两大姓家族是铁板一块,也得想办法击破,何况还有几十户异姓,再不济还有河西村的人。“韩山子,你家愿意帮我看这些田吗?只要管管田里的水,不让人畜下去祸害就行,三百文一个月干不干?” 只要时不时的长眼看看,一个月就有三百文收入,他家平时卖菜一个月也不过二百文,就在他想应承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实男人拿着铁锹出了屋。 “山子,还不去翻菜地。”说着自顾自的蹲下身子拔菜苗,这个男人是韩山子的爹不会错。 “大叔,我刚说的话你是听到的吧,要不要考虑一下?”小孩子做不了主直接跟大人谈。 “我家还要在这村子住下去,可不敢得罪两大姓。”老实人说话直来直去。 “韩大叔,你家已经得罪两大姓了,卖旱地的四十多两银子没花完吧?他们怎么可能忘记?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找你算账,不如踏踏实实跟着我干,谁都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光靠力气是不够的,还要脑子活泛,这点你儿子就强多了。”没有半点挑拨的意思,纯粹是想敲打这个木脑子。 韩山子立刻跳出来说:“爹,干吧,大少爷院子里有九个壮汉,个个都有身手,还经常去深山猎大家伙,有他们在谁还敢欺负我们。” 呵呵呵,这个韩山子究竟是在地里干活,还是在监视她家院子。“我们是靠本事赚银子,不抢不占,别人也没理由欺负不是?”说服这家人带了头,后面才会有人跟随,佃租这么好的水田,收成肯定不赖,有银子不挣是傻子。 离开时乔璟妍发现他家地里一大片的油菜苗,这种植物她认识,年前吃菜柳年后收菜籽,很好的经济作物。“这叫什么菜?菜种子还有没有?” 韩山子得意的说:“这叫苔菜可好吃了,过年的时候能卖上好价钱,我家地里都栽种这个,掐完菜台还可以沤肥。” 乔璟妍开竹林食府的时候就打听过,这个时代没有菜籽油,都是吃动物油,也是造成肥肉比精肉贵的主要原因,一般老百姓都是水煮菜,大酒楼的菜品有些用的是花生油。 “韩山子,赶紧把这几块菜地整好,全部洒苔菜种子,到时候我买你家的菜苗,先给一两银子定钱。”乔璟妍想到了三十多亩水田该种什么过冬了,这个时代都是食用猪油,花生油只有富贵人家食得起,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芝麻油又叫香油更是金贵的很。 回到竹林坊,王春生把院子里外情况一一作了汇报:“院子里的八个人实际上是一个村子的,其中周子财年纪最大是他们的头,周子贵是他亲弟,有些拳脚功夫,经常带着吴大旱周海去深山转,李德民腿有伤负责喂猪,虽说是都是土匪,但做事打猎都是好手,十六个少年是他们的儿子侄子外甥。”一村子的男丁都是土匪这是什么情况啊。 王春生拿出一个荷包放到桌上。“这是章保水吴大水周建平三人在镇上做了四家茅厕赚的银子,统共一百七十六两,明天又要完工一家。” 乔璟妍没有收银子,马上田里要请短工,这边的进出款项应单独立账,进项越多越要清清楚楚,妈妈的熏陶前世没有理会,这世得好好运用。 “这边的所有事物都由你打理,做茅厕的收入也归你管,账目要清晰,抽空去县城跟铺子里的账房先生学学,账目每个月结一次,特殊情况再定。”知道他自己开过铺子,记账自然是会的,她有可能看不懂,统一规范方便核实。 接着王春生又说了自己想法。“河东村的刘村长不太待见我们,也没有村民愿意佃种水田,明天我让周子财几个去把田耕一遍,种上小麦也不用花太多功夫管理,明年再看有没有人家愿意种。” 见乔景妍没有回话的意思,就接着说:“这个院子如果打算当粉条作坊,从官道上进出会方便很多,西边的水洼离官道就小半里,齐院子买下来约莫二十亩左右,先打上围墙再慢慢填平,暂时用不上还可以种番薯,将来作坊扩大也有地。” 王春生的眼光很不错,有这样的想法是把田地作坊庄子连起来考虑,甚至把将来的发展都考虑到了,曾经想过租地试种葡萄,这下不用操心地的事。 “水田全部种苔菜,我已经跟韩山子家定了菜苗,请人整地栽种男女都可以,工钱给高些,河东村的人不干就请河西村的,我们的人做好管事。 还有,这个院子以后就叫竹林坊,去镇上做个好看的门牌挂上。”为了给这个院子起名,家里几个读书人还讨论一番,竹林作坊听起来太糙,把一个上好院子的形象损废了,去掉一个字意境就完全不同,既有文人之雅又有作坊之效。 午饭时间,镇上做工的山里打猎的人都回来了,程小妹准备了一桌子菜,红烧狍子肉,野鸡炖菌菇,烧鱼块,乔璟妍喜欢吃辣椒炒肉竹林苑的人都知道,这里也不能少,还有几个蔬菜。 乔璟妍招呼大家坐下一起吃饭,总不能一堆人看着她吃吧,何况她并没有把他们当下人。“不用拘束一起吃吧,你们是我买来做事的,事做好了就算尽本分,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以后王春生就是这里的管家,听从他的安排就好。”其实这里的人早已把他当作管家了。 王春生立刻躬身致谢。“感谢大少爷器重,我会竭力管好竹林坊的。” 乔景妍接着说:“你们不用担心那些孩子,一个月有一天假可以回来看你们,当然你们也有一天假可以去看他们,以后铺子可能开到府城京城,所有下人五年后想赎身的都行,赎身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我欢迎,河西村都是外来户,想在这安家也不错。” 乔璟妍要的是做事的人,至于是下人长工短工的无所谓,有几个衷心办事的就行,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的合理做事的人也会尽心,毕竟不存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死结。 第51章 大动作 吃过午饭稍加歇息,乔璟妍带着杨银根王春生一同到了江海涛家,之前那些酒坛是码放在睡屋的,现在怎么搬到了堂屋? “大少爷,王管事说你很忙就没去县城找你,我从乌龙山上穿到河东村那边又摘了些葡萄,可惜好多烂到地里了,堂屋这些都是后来做的,时间都贴在上面。”江海涛正在自家地里干活,看见大少爷的马车过来马上跑回家。 大巴头伏法后,他才敢偷偷翻到了河东村那边的山上,发现好几块葡萄地,只是快过季很多果子都掉地上了,因为不敢明目张胆从河东村进出,山里行走费时费力,十几坛葡萄竟花了七八天时间采摘。 乔璟妍感兴趣的不是增加了多少坛酒。“你收集了多少葡萄籽?”关系到来年的种子问题,关注的比较特别。 江海涛马上取下吊挂在房梁上的竹篮,里面装了半蓝用油纸垫着的葡萄籽,这是吃了多少才挑选出来的种子。 “仔细收着,等春后播到地里好生照应,过两年就不用去山里摘了,味儿也会更好。”种葡萄的条件已经具备了,跟江海涛结清了后来十七坛酒的银钱,吩咐杨银根和王春生把所有的酒坛搬进竹林坊的地窖,自己独自去了徐老汉家。 徐大勇毫无准备当上了河西村的村长,既欣喜又担忧,自己家的日子刚刚好过些,现在又得关顾其他三十多户,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作坊停工后,他们四家忙于摘卖毛栗子养兔子种菜,自然形成了一个小集体,如今村子独立出来,村长又是好邻里,各家轮流请酒祝贺,其他人家因为住得零散,彼此不怎么打交道,谁当村长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 乔璟妍的到来正碰上赵猛子家请酒,女人孩子吃好了在收拾,五个男人喝的尽欢。“大小子来了正好,舅姥爷有很多话要说。”喝酒的人话多,听听他说些什么。 “大小子,我这个村长好难当啊,都是些穷苦人家,交粮税的时候没有稻谷又拿不出银钱,嗨,不闹忍啊!”徐大勇表达的含蓄,交不起税粮衙差会打人的,还要服徭役,严重的被当成抗税关进大牢。 “舅姥爷刚上任就牵挂村民定是个好村长,咱们一起想办法帮着大家过上好日子,村子就会强大起来,有一句话叫团结就是力量。”不知道徐大勇当的这个村长,与她之前的信口开河有没有关系,还以为当上村长好处多多,没想到在这个穷村子是件麻烦差事。 “我想先借两只种兔给各家养着,明年七月交税粮可能增加二三十只,多少能凑些银子。”不得不说河西村有这样的村长是他们的福气。 “是个好主意,林子里肯定有兔子,尽可能抓活的回家养,来年的税银就不用担心了。”竹林小屋迟早会被发现,现在是个契机,能帮到这些穷苦百姓也算是机缘巧合。 “大小子,你要多少萝卜白菜呀?能不能把全村的都收了,让各家多种些菜,边皮叶顺便喂兔子,入冬了壮劳力都找不到活计,但愿今年的雪不要下太久。”酒后的徐村长还是蛮清醒的,有谋划有安排有期盼。 早种的大白菜已经卷芯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做泡菜,过年前运出去应该没问题,现在种得在年后收,化雪后才好外运,本来冬天是泡菜最好的消费期。 “舅姥爷,现在地里长的可以全收,下一批就得看情况了。”她只是自己想吃泡菜,顺便试试市场行情,不能把包袱全背在自己身上,销路好的话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成,下一批卖不掉就喂兔子沤肥料,来年的番薯收成好些也不算糟践。”都沤肥了这还不算是糟践?可见劳动力是多么不值钱。 “舅姥爷,你现在是村长了,召集大家把河边那块洼地开出来种水稻多好呀。”第一次和李福林去河边捕鱼时穿过那片洼地,觉得这里的村民难理解,靠近水源这么好的一片地,为什么不开垦出来种水稻? “是块好地,可惜一年最好的时节都浸泡在水里,种啥都没收成,我刚搬来的那年力气都花在那了,嗨,颗粒无收啊!”来这个村落户的都打过这里的主意,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我来那会洼地还没这么大,年年被河水冲刷,再过几年前面几户人家就危险了,得想法子治治才好。”赵猛子曾经也在这里耕过两亩田,谷子刚刚抽穗就全淹了,一家人跟着河水的上涨祈祷,直到完全没有希望了才挥泪告别。 “那哪治得了,龙王爷能听咱的?”李泉水习水性,深知在大河大江面前人是多么渺小。 “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要是有办法治理对谁都有利。”乔璟妍想的很简单,在河边筑一条堤坝不就成了,三峡水都能随人的意愿,一道几十米宽的河流算得了什么。 进入冬季是枯水期,斜坡洼地从上而下,大半个乌龙河都露出泥土,靠着对岸不到两米宽的河水缓慢流动,如果筑堤坝现在是最好时机。 “河水最大最湍急的时候水位到哪里?”杨银根运了一趟酒坛就过来了,他似乎知道主子的想法。 李泉水指了指位置,堤坝至少要在三米以上才能确保,光用泥土肯定不行,对岸河东村那边是用大石头砌的堤岸,不得不佩服孙王两姓家族是多么精心的打理自己的家园。 河西村位于乌龙河与官道的夹角,靠河的一面是大片河滩,靠官道的一面是山包树林,几十户人家就住在这个山窝窝里,进出村子的两条小道相隔两里来地,村民基本上都是从南边那条路进出,因为那个出口靠近泰宁镇。 翌日,乔璟妍吃过早饭又来了竹林坊,召集所有下人一起讨论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的阅历丰富最了解这个时代。接着一行人又在河滩处比划,徐老汉几人赶过来时,已经有了初步决定。 “徐村长,我想买下这片河滩,然后请村里的劳力筑堤坝,你看行不行?”乔璟妍没有叫舅老爷,因为谈的是公事称呼上就得改变。 徐老汉笑着连连说好,昨天看过这片河滩后就想着,要是这位大少爷出手,以他的财力能让这片洼地活起来。“大小子啊,昨天我翻看了土地薄,这片洼地约摸三百亩,河滩跟旱地一样是八百文一亩。” “好的,我另外付二十两银子跟村里买材料,这条堤坝比较长要用不少树木和毛竹,就近砍伐省时省力。”山上的所有产物都是村集体的,村民可以享用,自己是外人当然得买,何况这个村子太穷,二十两银子能解决不少问题。 徐大勇笑开了怀,卖三百亩旱地的银子村集体能提两成,再加二十两就有六十多两,全村四十二户每家分一两银子能过个好年。 谈好了就着手准备,开工时间暂定在明天,杨银根驾马车送徐村长去县城办地契,乔璟妍和王春生去了河东村的村长家。 刘华强看见他俩大致知晓了来意,脸上神情有些为难。“大少爷亲自登门不知有何好事?”这是一个不敢得罪的人,偏偏又与两大姓结了冤,两边谁都不能忽视,他这个村长有种在火上烤的感觉。 “是不是好事得你村长定,我想买竹林坊西面的那片洼地,齐院子围墙直到官道,若是觉得为难也不必勉强。”卖荒地放在别的村子应该是件顶好的事,可在河东村就不一定,孙王两姓视她为仇人,这位刘村长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做主。 果然没有马上答应,他也是河东村的外姓,祖父那辈过来的,之所以会被县衙看上当村长,是因为他有童生身份,在这个村子口碑也不错。“我得问问村民有没有想在那开荒的,毕竟大少爷不是地里刨食的本村人。” 也是,这个时代 的土地得紧着喂肚子的人。“好的,如果可行我还想请一些劳力筑堤坝,四十文一天不管饭。”工钱开得很高了,目的还不是为了缓和一些关系,冬季大把的劳力闲着,三十文一天都找不到活干。 刘村长还是吞吞吐吐的没有明确表态,放在以前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报名参加,四十文一天的工钱,又在家门口,多好的挣钱机会,可是现在的他代表的整个村子,与两大姓的关系弄僵了,以后还怎么完成衙门交办的事情?不能因小失大。 乔璟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无论有没有河东村劳动力的参与,都不会影响她筑坝造田的决心,以后要和这个村子打交道的事全由王春生出面,懒得理会这些人。 修筑堤坝是个宏大的过程,需要花多少银子?如何召集到更多劳动力?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她只晓得时间不能拖的太长,冰冻之前一定要完工,否则来年的大水一冲,所做一切前功尽弃。 再一次领着竹林坊的大老爷们来到河滩地,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毕竟这些人都是有三四十岁年纪,有经历有阅历,考虑问题相对全面,最后她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把这个头疼脑热的工程全权交给他们安排。 回县城马车上,乔璟妍突然发问:“银叔,你说我这一下子又买田地又筑堤坝,是不是动作有些大?” 第52章 筑坝造田 徐大勇当天上午就把地契办好了,趁着午饭后的空隙,通知各家在洼地旁开了第一次村民大会,把做了的要做的几件事一一告知大家。“我们这个村子刚刚成立,统共有四十二户三百一十二人,住得散来往不多,以后得相互关照些。今天村里卖了三百亩洼地,县衙给了一些提留银子,东家又花二十两银子买一些山上的树木毛竹,快过年了每家分一两,村集体的银子都是我们大家的。” 村民们每次聚到一起要么交税粮,要么服兵役,这次竟然是要分银子,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新任村长的第一把火点燃了大家的心,原本沉静的会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高兴哈,不要急,等说完了一起乐呵。”徐村长咧着嘴继续说:“从明天开始,主家要在洼地边筑一条堤坝,男的四十文一天,女的三十文一天不管饭,十天结一次工钱,想偷奸耍滑在我这就过不去,筑堤坝是重体力活,大家得吃饱了干,待会儿领了银子回家多备些粮食。”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不限人数有力气的都可以,本来准备勒紧裤腰带猫冬的,突然有了在家门口上挣银子的机会,能不高兴吗。 “徐村长,你当村长我举双手赞成。”一个村民带头说,很多人也附和起来。“是啊是啊,这才是我们自己的村长。”“徐村长,我要做你家姑爷。”一个小年轻开起了玩笑,知道他没女儿故意这么说的。 徐大勇呵呵笑道:“我虽没有闺女,可村里的姑娘可不少,你小子不好好干活可是没人看得上。” 一个松散的村落有了主心骨就有凝聚力。“过几天东家要收萝卜大白菜,一文钱三斤,愿意卖的到时候一起收,这个价没亏待咱,挑到镇上卖最后也是这个价,搭上大半天还不一定能全卖掉。” 一桩接一桩的好消息,让不怎么来往的村民熟络起来,后悔家里种少了萝卜大白菜。“事说的差不多了,最后是我们四家人的一点心意,愿意养兔子的可以借你们一家一对种兔,兔子好生养一年能下四五十只小崽,以后兔皮有人收,兔肉可以卖,兔杂碎可以沤肥,不过得说清楚了,借的兔子是要还的哦。” 好像还有话没说,接着补充。“若是各家都要种兔可能不够,晚两个月就没问题了,没领到的不要生意见。” 这下是女人们热闹了,纷纷跑去观看兔巢,指指点点的要这只那只 ,徐老太叫来孙子记名字,她和夏小花将一个个竹笼提起,昨天下午几个人忙活好一会,才把一对对兔子装进竹笼。 晚秋的暖阳照耀大地,河西村几十户人家格外忙碌,赵猛子带一帮人进山伐木头,需要差不多粗细的树木树枝。 李泉水带一帮人去竹林砍毛竹,王驴头架着锯弓比划锯断,徐村长跟竹林坊的人在洼地边指指画画,确定了堤坝的最佳位置。 河床中央两头牛拉着铁犁头在翻松土壤,其中一头母牛是专门为筑堤买的,取河道中央的泥土筑堤坝一举多得,即能就近取土节省劳力,又清理了河床,河流顺畅洪水对堤坝的冲击就小,堤坝安全农田就有了保障。 乔璟妍带着两扇猪肉一大桶豆腐来到河西村,筑堤坝应该请大家吃开工饭,没时间准备太多,只好做猪肉炖粉条,完工时再请大家吃席。 “舅姥姥,你打听一下谁家还有薯面卖,顺便告诉各家全都可以来吃午饭,有空的妇人媳妇过来帮忙做饭。”全村才三百一二十人,上百斤猪肉,二百斤粉条加豆腐蔬菜,不信他们能全吃完。 “好唉,我先去叫你舅老爷来调料汁。”请全村人吃饭这么长脸的事,自然是由村长来通知。 呼啦啦,一群群媳妇孩子涌向粉条作坊,刷锅清洗盆桶,挑拣蔬菜切肉,忙得不亦乐乎。 粉条作坊最多的就是锅灶,大肥肉炼油炒蔬菜然后舀两瓢猪肉豆腐,再加入粉条翻搅调味,掌勺的是猛子媳妇和驴头媳妇,两锅同时操作。 粉条是现做的不需要久煮,三大锅炖好的蔬菜猪肉豆腐备着,香味散开,馋的许多孩子蹲守在灶台附近,怎么催赶不愿意离远点。 这么多人同时用餐难免碰到烫伤,尤其是孩子老人,不如让他们先吃。“别在这守了,快回家去拿碗筷,把家里人全叫过来,其他人把桌子摆好。”村长媳妇发话,一帮孩子鸟兽般离开。 一碗碗粉条端上桌,几个妇人不停嘱咐孩子们,慢慢吃小心烫着,几张桌子占满了,老人只能坐在板凳上端着碗吃,油亮的粉条就着大块的肉和菜,这样的吃食他们是第一次尝到,鲜香爽滑太好吃了。 不要小看这些人的战斗力,几十个孩子和老人竟然干掉了两大锅,撑得一个个咧着嘴傻笑。 女人们忙了大半天,从粉条的制作到炖煮都观看过,吃进嘴里后真正感到手艺的神奇,薯面是他们天天摆弄的吃食,怎么也想不到能这般好吃。 做工的人陆陆续续过来吃饭,两个掌勺的累得冒汗,做好一锅舀到大盆又做下一锅,连做三锅后暂时歇息,看情况要不要再做。 一顿新鲜的午饭,消除了邻里间的隔膜,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无论是老人孩子都不愿离去,看着男人们狼吞虎咽,笑话那些人吃相生猛的,完全忘记了不久前的自己。 乔璟妍徐村长以及竹林坊的人,这会还在河道中探讨,堤坝采用斜坡式比较抗冲击,第一排木桩高四尺,采用竹片作篱笆墙防止泥土下滑,第二道木桩后退三尺,同样是四尺高的篱笆墙防止泥土下滑,七八尺高的堤坝差不多与对岸持平,方案暂时就这么定了,到时候看洪水情况临时再加高。(此方案纯属虚构,无任何科学依据) 下午的施工场面铺的很大,锯木头的打桩的破竹片的挑土的搬运的,好一派热闹景象,引来了河对岸很多人观看,酸话时不时飘几句过来。 近两里长的堤坝分开施工,徐村长是总指挥,王春生监督工程质量,全村的壮劳力只有六十几个,好在一些妇人女孩参与了铲土,两头牛翻松土壤的能力惊人,节省了不少劳动力。 中午准备的吃食太多,晚饭筑堤坝的人将就着吃了一餐,担心量不够一人又加了一个白面馒头。 傍晚,三个男人从山里下来,绕着河道拐回家,看到最后离开的徐村长,匆匆打了声招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不知道有晚饭吃? 乔璟妍脸上写着疑惑。“这一家有烧炭手艺,现在是他们的旺季,所以没人来做工。”徐村长解释道。 村子里还有这样的手艺人,自己的铺子需要大量木炭,从这买能省不少银子,开源节流是生意人时时都要想到的。“待会舅姥爷陪我去他家谈谈,他的木炭我全包了。” 徐老汉连连摇头。“他家的手艺半拉子,一天出不了几斤好炭,要不这顶好的买卖还住茅草屋子?三个儿子咋没取上媳妇?” 这家人姓汪,大儿子快二十小的也有十五,入冬后父子四人整天猫在山里,一天出不了两担炭,还是有烟的次品,镇上只有一般人家图便宜才会买。 乔璟妍前世在山村的生活经历不少,山里人基本上都会烧制木炭,土窑比较危险出炭量也低,山民都是烧给自己过冬用的,大炭窑就不同,出炭多品相好,一个念头从脑海划过,可否合作一把? 又是一天的开始,徐大勇核对完做工人的名字,看见山路上走来一群挑着土箕铁锹被褥的男人。“徐村长,听说你们这要劳力筑堤,我们是后湾村的,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才赶到,哥几个做工都是不惜力的。” 昨晚上王驴头说想叫他未来女婿来做工,徐村长同意了,正好需要壮劳力,都是庄户人家,外出挣银子的机会不多,亲戚也应该相互帮衬。 一下子来了十六个,徐村长仔细打量着很是满意。“瞧你们也是干活的好手,四十文一天不管饭,就是大老远的来回不方便。” “没事,我们都带了几天的吃食和被褥,晚上就在作坊的草棚里对付一宿,庄家人不怕吃苦受累。”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叫吴兴发,他家五个兄弟都来了。 王桂芳是老四吴兴盛未过门的媳妇,本来是想让他家兄弟过来,没想到堂兄弟表兄弟嫂子家的兄弟来了一大堆, 草棚遮个雨挡个日头还行,晚秋的夜晚风寒重会冷病的,王春生跟徐大勇商量了一会,觉得住作坊很不合适,就提出了一个办法。 “筑坝的活一两天干不完,你们住在这野外也不是事,若是包吃包住三十文一天你们干不干?”这也是为他们着想,白天干活辛苦晚上若睡不好,身子骨会扛不住的,若是生了病更是得不偿失。 几个人面面相觑连忙点头同意,原本他们在镇上做工就是三十文一天不包饭,听说竹林坊有新鲜吃食还管够,还能住上青砖瓦房,傻子才会拒绝。 第53章 烧炭 乔璟妍想了好几个木炭的合作方案,最基本的前提是要对方有意向,于是她叫上李福林一同进了山里。“你知道那家烧木炭的在什么地方吗?” 姓汪那家人做事很谨慎,发现有外人靠近就会好言劝阻,别人也就会自动离开,李福林天天在山里转,也只是知道大致方向。“大少爷,他家的木炭不好用尽是烟,我爹说是祸害山里的木材。” 这是什么手艺会有如此糟糕的评价?两个人故意边走边大声说话。“咳咳咳。”几声咳嗽后,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这是汪家的大儿子汪大林,可能进到了关键位置。 “大少爷,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两个人空着手在林子里转,不是找东西就是找人。 “找你们,我有买卖想和你们合作,有没有兴趣听听?”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免得耽误大家好时间。 “你想买木炭?可是-----”汪大林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下文,低头看到自己乌黑的双手,不好意思的背到身后。 乔璟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干脆直接问道:“你家烧木炭一天能出多少?卖多少钱一斤?” “这个、这个、百十来斤吧,价钱、价钱很便宜的。”不知道这个大少爷问这么多想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回了个大概。 按道理这么直接问人家的收入很不礼貌,可面对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拐弯抹角实在是太累。“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烧好炭,而且出炭量也高,如果愿意合作,就去徐村长家商谈。” 树林不是谈买卖地方,何况他也做不了主,就这么简短的抛出几句话,至于汪家有没有想法,就看他们的行动了。 下山后,找到忙碌的徐村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惊的他大声问:“大小子,你咋还会这个呢?” “我不会,可我知道他家出不了好炭的原因。”这不是糊弄人吗?自己不会的东西还能教别人,徐村长不知该说什么好,脸上挂着大大的疑问。 乔璟妍理解他的表现,烧炭算是一门手艺,能找出别人的缺陷,不等于自己会做,何况连人家的炭窑啥样都没有见过,但是她见识过爷爷后山上砖瓦窑,小时候还帮忙传递过柴火棒。 “我有两个方案,一是我跟他家合作,另一个是我跟你们村合作,毕竟山上的树木是集体的。”这是在提醒他,要合理保护村集体的公共资源。 徐村长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大小子做事虽然有些浮躁,可也没有损害过别人,河东村的水田和宅子是县衙当众拍卖的,有银子的都可以买,他只是仗义买了别人不敢要的东西。 再说筑坝造田这件事,谁都觉得此举很不合算,洒出这么多银子,全村人都挣了工钱,人家有银子会买不到好田地吗?还不是想帮帮自己,这个情一定要记着。 “跟村里怎么合作?”一码归一码,关系到全村人的事,还有问清楚一些心里才有谱。 “村里出银子买砖砌窑,他家四人负责烧炭,工钱每人一百文一天,另外安排几个人到镇上县城卖炭,收入归村集体,一个月给大家发一次红利,这样的村长多有权威啊。”乔璟妍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土皇帝的模样。 徐村长又是好一阵盘算,公中的那点银子是准备打水井买石磨的,关系到全村人的事不能马虎,可回头一想,要是能烧出好炭就是一笔大收入,家家户户都能过个红火年,万一失败了,砌窑的砖还在,大不了再挖出来做磨坊。 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损失,但是该明确的事还得问清楚。“大小子准备分几成利?”主意是他出的,说不定还真有出好炭的法子,要是他拿大头也不合算,自己是一村之长,得给大家多争些利。 “我只要木炭,我铺子里的无烟炭是二十文一斤,你这里的我只出十文一斤,一天大概需要两三百斤,多余的你们拿去卖。”乔璟妍考虑到两个铺子木炭的用量颇大,略高于成本价买也不算压榨他们。 徐村长在心里盘算木炭的成本,木柴是山里长的不用花钱,本钱就是人工费,每天有个固定买家更好,三百斤炭就是三两银子的收入,粗略一算有赚头。 这么好的买卖不要分红银子,还当了一个固定客户,如此大仁大义感恩都来不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他一个城里的大少爷,真的知道烧炭的法子? 好的木炭到了冬天年卖到二三十文一斤,这个赚头就更大,回头再想想这些天忙碌的事,这个大小子对自己是好的过头,让他这个新任村长又多了几分底气。 汪家父子俩表现挺积极,很快就找到了徐村长,合作意图非常明确。汪大林听着村长开出的条件不是很满意,可又想着一天有四百文的工钱,比自己烧炭强很多,就勉强同意了。 乔璟妍早就准备好了契约书,三方的责权利写的清清楚楚,最关键一条就是要帮着汪家烧出好炭,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山林里的斜坡上,汪家父子四人将原来低矮的窑洞挖开加大加深,周子贵吴大旱周海三人相互配合着砌砖块,农家汉子一般都会点泥瓦活,砖墙出了地面越来越小,最后只留了个小烟囱,再围上一层厚实的泥土,不靠近还以为是个耸起的小山包。 乔璟妍一直在旁边指挥,爷爷后山上的炭窑就是这个样子的,斜坡处的门口待火候烧的差不多了也要封闭,至于火候怎么掌握就不知道了。 “把截好的木材搬进来,粗的架下面细的架上面,今晚烧一窑试试。”说完又开始指挥架木材,层层叠叠疏密有度,汪家父子似乎知道自己烧不出好炭的原因了。 汪父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干活,半大的时候跟本家大伯学烧窑, 他除了守着窑口添柴,就是做一些砍柴出窑的杂活,好几年都没有学到关键技术,火候还是一夜没睡觉偷学来的。 从小就被叫做蝉头,大名反而没人记得,久而久之汪蝉头就成了他唯一的称呼,其实他并不是傻子,就是比较老实,要不然怎么会偷偷守着大伯封住窑洞后才离开,还知道是月亮当空的时候。 掌握了火候就成功了一大半,所以摸索着烧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只能说是不够用心。 刘华强当了两个多月的村长没有松快过,前期实施判决有衙差在,归还田地赔付银子还算顺利,现在拿着村里的账册和七十三两银子很是棘手,孙王两大姓时不时的蹦出一些琐事,一会儿鸡被偷了,一会儿妯娌打架,他是能躲就躲。 竹林坊想买洼地找两姓族长商议,这是历来的规矩,外姓人在河东村买地,两大族都要碰头商议,意见一致才算同意。 他们各自开了祠堂,结果是一家同意一家不同意,两位族长邀村长参加再次商榷,最后决定卖,但必须把旁边那个小山包买走,理由是那个山包紧挨她的院子,以后会没人要。 几年后,这个山包的产出惊艳所有人的脸,洼地成了南北物品的批发地,官道边的门脸铺子更是千金难求,这是后来很多河东村人后悔的事。 同一天买地,河西村都干的热火朝天,河东村才有了回信,买吧,不就两百来亩山地吗,如果别人住在这个山包上,自己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里,也是件很不舒服的事。 王春生陪同刘村长察看了整个山包的界限,加上洼地约二百二十亩,地款契税二百两银票足够,待衙差测量后多退少补。 刘村长办事还是不错的,下午就请来了两个测量衙差,一共是二百三十二亩,王春生给了一人一两银子辛苦费。 第二天晌午地契就办好了,王春生把多出的二两多银子递给他说:“刘村长辛苦了,这个就当跑腿钱吧,我家少爷知道你有难处,以后有需要尽管说,我主家是个好心肠的。” 刘华强讪笑着接过荷包。“这也太多了,王管事,做工的劳动力,下午我会敲钟集中通知大家,愿意的明天早上直接去你家,至于有多少人会去很难说,我自己肯定去。” 这样 的结果已经算好的,不是非要他们村的劳力,三十多亩水田在村子里面,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关照。 “村长来不来都有一份工钱,你的事多,有空来走几趟就可以了。”以后经常要打交道,和地头蛇搞好关系利多弊少。 出乎意外,大清早竹林坊门前聚了二十多个带着锄头铁锹的劳力,刘华强也在其中。 王春生热情接待了他们。“谢谢你们来帮忙筑堤坝,具体怎么分工听刘村长安排,有问题可以和徐村长商量,我也会在堤坝附近。” “该说谢的是我们,家门前的活工钱还高,谁跟银子过不去,咱也别光顾着客套,来的人全要吗?”刘村长也是个实诚人。 “要,具体人数分工都由你安排,我信你。”王春生是竹林坊的管家,说出去的话当然算数的。 刘华强当村长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魄力还是蛮强的。“你们六个拿铁锹锄头的留下,其他人回家换扁担土箕,边上看热闹的想做工就回家拿家伙,没吃饱的再添个窝头,别到时候腿软了叫人笑话。” 河东村是泰宁镇最大的村子,即便河西村分出来了还有二百多户,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也不犹豫,带着土箕铁锹赶来,五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筑坝人群一下子壮大了不少,河滩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第54章 杨家人 杨松林在铜陵的院子和书院一下子脱不了手,再拖下去就是寒冬腊月,下雪前一定要到达泰安县城,否则就要等到来年春天出门。 两个失踪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即便是过得再好,没有亲眼见到怎么也不会放心,全家人一致同意先把书院委托信任的夫子代为管理。 这次举家搬迁只带了些随身衣物,本想雇辆马车离开铜陵县,脚夫听说来回要十几天,就没人敢挣这银子。驿站又没有直达泰安县的商队,只好买了一辆牛车带着全家人一起出发, 南方的牛基本上是耕牛,体型力气都很大,可是行走速度缓慢,父子俩轮流赶车,就这么着带着一家老小在路上走了半多个月,到达泰安县城已经是十月下旬。 一天的傍晚,杨晨旭放学后带着李晋张子坤再次守在县城门口,当看见牛车上一家老小包裹的像难民,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去。 “爷爷奶奶、爹娘。”杨晨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心酸难过扑向牛车。 上次见到父亲是激动兴奋,是久别重逢的喜悦,现在看见家人们一脸的沧桑,仿佛在外漂泊的反倒是他们。 一辆没有车棚的牛车上,几个人包裹严实,分不清男女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要不是杨松林先下车打招呼,杨晨旭怎么也想不到是自己日夜盼望的亲人。 杨老太爷下车牵着李晋张子坤的手走进竹林苑,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满面笑容的观察庭院,杨老夫人流着眼泪抱起孙女抚慰孙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夫人抱着不满两岁的小儿子,看着迎侯他们的一帮孩子,更是声泪俱下。做母亲的不仅是为自己孩子受的苦伤心,也为眼前这帮远离亲人的孩子难过。 宝儿看见这些多人在流泪,也大声哭起来,大哥天天忙的顾不上他,小姐姐家里的人都来了没空理他,小红又要去外面干活,想着想着越哭越伤心。 乔璟妍还没下马车就听宝儿哭的厉害,以为是不小心被碰着了,赶紧上前抱起他。“宝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弄疼了?” “大哥,我好想母亲。”宝儿趴在乔璟妍的肩头带着哭腔说,也许是杨真真见到母亲后的表现,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画面。 好心酸好难过,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离开亲人半年多,若再次见到母亲,不知道会不会认识?“宝儿,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回家,现在问候一下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好不好?他们赶了好长时间的路很辛苦的。” 金婶带着翠花翠兰把东西搬进前院,房里的被褥枕头都是新的,净房的热水已经备好,一家人清洗过后精神倍爽。 洗尘宴是在玉竹轩的大包间,乔璟妍以茶代酒敬过爷爷奶奶 义父义母,正式成为杨举人家的大小姐。 杨老太太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立刻摘下自己的耳环:“大孙女,奶奶没啥值钱的东西,这对耳环是我当年的陪嫁,你可不能嫌弃哦,等你出嫁的时候,奶奶再给你备全套金首饰。” 一般庄户人家能陪嫁全套银首饰就算很体面了,这对耳环可能是老人唯一的念想,夺人所爱的事不能做。 “奶奶,我现在是男儿身,你先戴着替我保管,记得早点备好银钱,我要刻了雕花图案的金首饰哦。”古代女孩说到嫁妆都会害羞的低头,乔璟妍没有半点羞涩,全当是玩笑,几个大人以为她是男孩扮久了的缘故,陪着一起笑。 欢笑中杨夫人拉住了乔璟妍的手,一只玉镯推到了手腕上。“孩子,你是我的大女儿,明儿给你多做几身衣裙,举人家的大小姐,就该是漂漂亮亮的。” “谢谢义母,在没有恢复记忆前,我暂时不想还女儿身,这个好东西你暂时戴着,现在买卖做的有点大,这身男孩装扮挺合适的。”乔璟妍其实很喜欢男儿装扮,可以毫无顾忌的抛头露面。 买卖做的岂止是有点大,简直超乎他们的想象,杨松林听说了,两个多月不见,她竟然是竹玉斋玉竹轩两家铺子的大东家,河东村还置了个大院子三十多亩水田,要是知道筑坝造田的事更得惊呼。 “焕城啊,以后家里抛头露面的事尽管交给我做,你一个女孩大冬天的在寒风里奔忙,叫我们这些长辈怎么忍心。”杨松林知道县城到河西村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天天来回颠簸确实很辛苦。 “义父,正好有事非你不可,现在二弟四弟识字不少,还需要抓紧时间学习加练习,我的要求是能写会算,年后三四个月他们也该回家了,以后可能就没有人教他们。”回家后他们会干什么暂时不好说,患难与共的兄弟就是亲人,会识字算数容易找到好的营生。 杨松林满口应承下来,教书育人是他的强项,还给大家带来好消息,万家富的大伯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地址也给了他,说是过阵子会来接他回家;李晋要带的话也送到了,他姨娘得知你们两个人现在过得很好,还能进了最好书院读书非常高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谨慎好好长大。 许多田焦急的目光让杨举人惭愧。“许多田的家还是没有找到,我离开时拜托了县衙的熟人打听,有消息会写信给我的,万一没有消息,开春后我带你过去寻找。” 直觉告诉她,杨家人是可以信赖的,两位老人五十开外,爷爷温和少语很好亲近,奶奶快人快语一看就是理家能手,杨夫人名叫唐敏仪,是秀才家的小姐,嫁给杨松林后,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温婉的小姐之气还没磨失。 家里有了大人,乔璟妍开始甩挑子。“奶奶,你们刚来本来应该多歇歇,可我好想偷懒,您可不可以帮帮我?” 刚认的大孙女让她帮忙哪能不答应,何况还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再苦再累都得应下。“可以可以,奶奶身体好着呢,什么事都能干。” “太好了,奶奶,从今天开始,这个家就交给您来管,竹林食府每天能有五六两银子的收成,您收着,家里平时的嚼用全部出在这,不够就跟我说。” “放心吧,这么多银子的收入,保管院子里的人吃的流油穿的晃眼。”老太太的脑子里,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好日子。 乔璟妍又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她。“快要过年了,这里的冬天会很冷,得给大家多准备几身棉衣,有一家成衣铺子不会收我们工钱的,明天我带您和义母一块去。” 杨老太拿着银票愣神,换个地方住就被银子砸晕,活了这么大年纪,省吃俭用培养儿子,人争气可命不争气,做不了官家老太太,使奴唤婢的念想也破灭了,没想到却捡了个金疙瘩孙女。 “孩子阿,奶奶知道你里里外外的操持很是辛苦,我先替你管阵子,可不能歇太久的哦。”爽利的人说话做事就是亮堂,没有过多客套话,干干脆脆接下了。 第二天,乔璟妍带着奶奶和义母去成衣铺,跟岳掌柜一一作了介绍,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图纸,下人的棉衣款式简单统一, 立领双襟对开方便穿脱,少爷们的棉衣采用脱胆式不用罩衣,这些衣服不仅样式新颖,可以穿三季卸下内胆就是春秋衣,还有一个大亮点就是纽扣。 说到纽扣却是意外之举,玉竹轩开张前,定制了一批竹枝图案的盘碗碟砵,看到有一款陶瓷小花瓶很别致,于是稍作修改暂时定制了一千个,准备用来装葡萄酒,等待小样制作期间,出于好玩搓了十几纽扣丕,请掌柜的顺带烧制。 两天后定制的盘碗蝶砵送到了玉竹轩,十几粒纽扣只有小的比较平整,乔璟妍觉得可以大胆试做,于是按一比一的比例画了好几个规格的纽扣模样,大的要深色小的要浅色,劝说很久作坊掌柜都不肯接单,直到拿出十两银子让他们研制,并声明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要他们担责,几天后就看到了成果,掌柜的也不贪心,大大小小的纽扣做了两大袋,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岳掌柜得知这些纽扣用法,惊的合不上嘴,之前的秋衣样式卖的很好,增加了几个师傅才勉强能按时完成,后来很多铺子开始仿制,订单又少了一些,现在有了这些独特的纽扣,其他铺子想仿制都没有办法。 乔璟妍告诉她想办法独家订制这种纽扣,而自己的利益则是主仆的冬衣全部免工钱,两大袋试用品换回十两银子,这是她付出去的银子,应该还回来。 宝儿身边又多了个小玩伴,就是杨真真的弟弟杨朝晖,一个走路蹒跚需要他帮扶的小家伙。杨夫人对宝儿的关照细致入微,穿衣吃饭亲自上手,只是到了晚上就吵着要和大哥睡。 后花园搭了铺子后,院子仅够安置两辆马车,再加上牛车就转不开了,放到竹林坊正赶上大用场。“银叔,明天去河西村顺便把牛车带过去,再买一只铁犁头,那边筑坝正好需要。” “大少爷,徐村长让你明天一定要过去,有重要的事等你决定。”银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法告诉她更多情况。 只是隔了一天没去,会有什么事不能转告,难道是炭窑出问题了,一次不成功查找原因再轼,只要没伤着人其他事都好说,大不了赔偿这几天的损失,就是面子丢的有些大。 第55章 大事 确实是很重要的大事,乔璟妍站在高处往下看,两里多长的堤坝已初具雏形,筑堤的人群来回穿梭,劳动场面非常热闹。 “大小子啊,舅老爷坑苦你了,堤坝筑起来是好事,可你的三百亩地就变成了水塘,银子白瞎了啊。”徐老汉苦着一张脸解释,当初只想到筑坝能阻挡河水,没考虑到内涝如何排泄。 乔璟妍是通过现场比划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周围地势都高过那片河滩,河水进不来里面的积水也排不出去,还真是成了水塘。 “大小子啊,一天差不多五两银子的工钱,筑完堤坝起码得花上几百两,不划算的,好几百两银子买个大水塘不值当,现在停工至少可以不再付出。”做什么都得考虑成本,花几百两银子买一个大水塘真是亏大发了。 乔璟妍想想也觉得头疼,自己做的决定咋好怪罪别人。“舅老爷别着急,现在停工三百多两就真的白扔了,要不再把洼地填高些?” 民工的工钱只是一小部分,二百多两买地的银子浪费了也扛得住,可是三年后衙门来收税粮怎么办?年年往里搭银子多揪心,还不如硬着头皮整出来。 “这么办倒是可以,就是还得往里搭银子,筑完堤坝估摸着快赶上买三百亩水田的花销,啥时候能回本啊。”徐老汉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水稻的收成遇到好年景也就三五百斤谷子,灾难年可能颗粒无收,还要搭上人力,河东村的肥田也就十五两一亩,这些垦出来的水田平均下来,估计会接近这个价钱,真是亏大发了。 “还有一个办法,我把这片地全买下了,上面的土推下去填洼地,田地的成本不就摊下来啦。”为三百亩地,筑了两里多长的堤坝确实不划算,如果是千亩水田,就另当别论了。 “这、这、这么大片地,你还是要想想清楚,或是请你家长辈来做决定。”徐老汉这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句话,大少爷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亏的多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再说千两银票搁身上轻飘飘,千亩土地是要很多花心血栽培的,三年后还要交税粮,即便是河西村的人家家户户佃租,最多只能佃种五六百亩,良田荒废是要受朝廷惩罚的。 “就这么定了,大冬天路上不好走,来来回回路上耽搁五六天,事急从权,等这片地里有收了成,再请他们过来看看。”府城的长辈本来就是它胡诌出来的,事急从权这个说法合情合理。 “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有胆识,这么一大片地,开出来少说也在千亩以上,你可得先紧着我们村的劳力。”这么多水田要么佃出去种,要么请长工,河西村四十多户,想租多少就有多少,种不下的再租给外村人,往后各家都能吃上自己种的大米饭了,徐村长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村民的好处。 河道中的泥土筑坝远远不够,因为河边的土需要固堤不能动,那就得从山坡上取土,刚好把这些山包上的土往??推,筑坝填滩造田一套上,成本应该不会很高。 “舅姥爷,你叫几个人上来,从半高的坡地开始推土,刚好我又带来了一头牛和铁犁头。”很多事情好像冥冥之中就有安排,杨松林千里之外搬迁,为了省银子竟买了辆牛车,十多天时间在路上餐风宿露,全家人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这头牛现在却赶上了大用场。 劳动人民富有大智慧,从上往下推土铁锹就逊色多了,赵猛子从家里拿了件特殊的农具,一块约三尺见方的木板,拴在三角形的木架上,下面两边凸出的架杆系着粗绳,一人把绳子套在腰部弓着身体朝前走,一人斜压着木架往前推,翻松的土壤就这么着推下去,开过荒的人都知道用这招,省时又省力。 乔璟妍看着暗暗好笑,他们做竹林小屋的时候,也是用了这招,还以为是自己脑子聪明 ,没想到千年前就用滥了,只是靠人力拉略显原始。 令人头疼的大事处理完了,再说说开心的事,徐老汉话还没出口,嘴就笑歪了。“大小子啊,昨天下午汪大林把我叫上山,好家伙,一窑就出了四百多斤炭,根根铮亮的看着就是上等好炭。”汪大林是汪家大儿子,下面两个儿子的名字不用说也能猜到,汪二林汪三林。 乔璟妍做好了思想准备,万一炭窑效果不好自己也没辙,除了赔礼道歉外加赔偿砖块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永不再提。 没想到啊,木炭竟然烧成功了,哈哈哈,不会丢面子啦,铺子里每天能降下二三银子的成本,没有白白浪费脑细胞。 “舅姥爷,我们一起上山去看看吧?”好想目睹一番瞎指挥的成就。 炭窑前的空地上,李泉水坐在小板凳上编竹篓,汪三林把竹叶垫在篓底装木炭,汪父过称三十斤一篓。 “大少爷,谢谢你传手艺,我汪家子孙绝不忘你的恩情。”汪蝉头说的结结巴巴,话还没完就要跪地叩头,估计在心里来回念了好几遍。 徐老汉赶忙拉住。“汪头,你想折煞孩子啊,要谢让小林子过来鞠个躬就行了。”汪父全名叫汪蝉头,想叫亲切一些,蝉头的称呼多少带点歧视,还是叫汪头顺口。 汪三林果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鞠躬礼。“感谢大少爷。” “汪叔,手艺是你自己的,我只是帮你把炭窑做大做结实了。”乔璟妍嘴巴甜,见着长辈就叫叔伯婶,徐老太特别喜欢她。 “你铺子里的炭,我想晚上收工后就送过去,白天村子里外人多,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他现在的身份是一村之长,全村人的买卖他得考虑周详,刚刚开始的买卖动静小点。 “我倒是觉得你们赶早送过去更好,白天县城里人多,问的买的都会有,拉两车炭在大街小巷吆喝着走一圈,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送到玉竹轩,回去我就跟铺子掌柜打招呼。”只要能确保铺子不断炭,哪天多送哪天少送都无所谓。 这法子不仅好还帮了大忙,万一卖不掉也不用拖回来,炭拖出村子就是银子,这样的买卖谁能比得上。 “这主意太好了,晚饭后我叫大家议议,明早天擦亮各家至少派一个劳力搬木炭下山,再派四个人推两板车木炭去县城卖,加上几天烧好的两板车可能装不下。”一板车木炭少说也有三百斤,靠人推拉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确实不容易,老百姓挣钱总是辛苦的。 如果木炭卖的好,河西村的劳动力就要抽调不少,筑堤坝的速度自然会受影响,下山的路上,乔璟妍在考虑如何做到两不误。 “徐村长,你可以考虑先买一匹骡子,现在拉木炭以后拉磨,装炭过称卖炭可以交给村里的女人,汪家就按一文钱一斤炭算工钱。”四个劳力围着炭窑有些浪费,她觉得两个人完全可以胜任,打柴家里人忙里偷闲的兼顾。 现在乔璟妍说什么话都管用。“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卖炭的人不能把自己弄的太脏,带上手套围裙,衣服不会弄黑收钱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好的形象自然会招来好买卖。” 这些话徐村长听懵了,手套围裙没听说过,木炭肯定是黑的,和炭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乔璟妍仔仔细细的又说了一遍,终于听懂了,立马就安排王桂芳赵水娟去镇上买布做,不仅卖炭的人要手套围裙,烧炭的人也要,农家人冬天就一身棉衣,没得换洗只能穿到换季,好一点的家庭还有件外衣罩。 两板车木炭进了县城正好赶上集日,问的人果然不少,得知一篓炭三十斤要六百文,一些人觉得时候还早可以等几个集日。 江海涛大声朗道:“我们这是上等木炭,竹玉斋玉竹轩都在用,一丝烟都不会有,再过十天半月就不是这个价了,年边上更贵。” 江海涛做葡萄酒挣了十多两银子,日子好过了性情也放得开,安排他来卖炭是因为识字,万一有商家大户预订好记录,实践证明,他还是一个很好的推销人才。 听到玉竹轩用的木炭,一些犹豫的人开始掏银子,一篓两篓三篓的都有,江海涛一边收银子一边招呼:“客人别弄脏手,我们会帮你搬进屋子。”于是其他三个人就成了搬运工。 上等木炭至少要二十五文一斤,玉竹轩用的只要二十文一斤,名人效应在什么年代都有价值,两车炭溜了几条小街就卖空了,还拿回上千斤订单,四个人回家还赶上了午饭。 赶紧买砖加建炭窑,两天烧的炭一天就卖完了,大少爷的铺子还没送,订单上的数也不能拖太久,徐村长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在年前大挣一笔。 县衙的测量差官,按乔璟妍的要求确定了一千亩地的范围,徐村长紧接着就去办地契,没想到知县大人要亲自过问,紧张得他双腿直打哆嗦。 知县大人在县衙后堂召见了徐大勇,这是一般老百姓不曾有的待遇。“听说你们村在筑坝造田,这个主意很好,成功了可以全县推广。”正儿八经的官腔,徐村长回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柳知县在河东村开过公审大会,见过河西村零落的土坯草房,这个村长刚上任就敢这么大阵仗,难道那个杨焕城真像五爷猜测的那样,有神秘背景? “徐村长回去告诉杨焕城,本官感谢她筑坝造田的壮举,特划拨十亩山地作为奖赏,望其勤勉耕种不得荒废。”本应该亲自前去嘉奖,考虑到此人的背景神秘,还是远点的好,他一个七品芝麻小官,就不趟大江大河的水 第56章 你是谁 乔璟妍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瓜,放着县城赚钱的铺子不管,却花大把银钱把自己变成了农民。 河东村的油菜开始栽种,请的都是村里的女人,工钱二十文一天,有周子财几个人管着大可放心。 河西村这边堤坝已经完成了第一排,她画了张草图交给徐村长,把水田分三层造成阶梯状,知县大人奖赏的十亩地就在旁边,做个打谷场正好,晾晒谷子堆放稻草还能当作临时谷仓,一个草垛子就一个谷堆,再建一个舂米作坊,中间少了几个运送环节,尽可能的节省劳动力。 徐老汉几家地里的大白菜,差不多有五六斤一颗,下一步该准备做泡菜了,干辣椒碾成粉末,没有苹果就用山上的嘎啦果,泡菜坛子得提前定做,虾酱买不到就不用,得想办法做个搅碎工具,现代的网红拉蒜器,原理比较简单,可以试试。 大量收购萝卜大白菜,一文钱三斤,孙学文又成了竹林坊的账房先生,小铺子门口围了许多闺女小媳妇,全是河东村的,她们问的是要不要请帮工。 自然是要的,十几个女人进了竹林坊做工,然后是一担担萝卜大白菜挑进去,接着是一个个男女数着铜板回家,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竹林坊一下子热闹的像大集市。 乔璟妍把萝卜泡菜的全部腌制过程教会了程小妹,以后大批量的制作就交给她管理,有了手拉式搅碎器,辣椒末蒜末果泥也由她制作,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活好的调料,这些才是泡菜的秘方,不容易抄袭。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专人负责,终于可以静下来休息一会。乔璟妍坐在玉竹轩楼上的包厢里翻看账簿,竹玉斋这个月的盈利是四千三百两,不足上个月的一半,新鲜劲过去,以后想要保持这个数还得添加几个新品种。 玉竹轩开张二十三天的盈利是一万二仟七百二十两,随着天气变冷,下个月有可能赶上两万两,这样的数字确实叫人兴奋,乔璟妍的嘴角翘成了弯月。 五爷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不声不响吓人一大跳。“这么多天不见人影,分银子倒是来的挺早。” “你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怎么可能看得见我,今天起这么早,难道不是为了银子?”乔璟妍眉开眼笑的回敬,把账簿上的数字递给他看。 “就知道银子,满身铜臭味,老实交代这些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其实五爷知道她天天往河西村跑,还知道她买了千亩旱地筑坝造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见钱眼开的人,怎么会去做这些花钱受累回报慢的事。 “这回干的可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孟老先生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能力有限,帮河西村的老百姓过个好年,还是可以做到的。”乔璟妍有板有眼的引用孟子语录。 “大胆,小小年纪敢说兼济天下,你究竟是何人有何意图?”五爷拍案大怒,三个跟班少爷立即进入包间。 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不就是引用了一句古话吗,难道天下两个字是不能说的?赶紧解释,古代暴君蛮不讲理,丢了脑袋就太不值,同时再次提醒自己,这个人要远离。 “五爷请不要激动,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的理解是: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就做好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就尽可能的帮助他人。”难道古代人不是这么理解的? “你的能力何人教授,不要再说神仙下凡之类的托词,更不要牵连河西村那些无辜的百姓。”这就给自己定罪了,为什么?古代豪门贵胄想贪墨他人财产,可以如此妄为? 乔璟妍不想忍了,脑袋都要搬家了,委屈求饶是没有用的,干脆账簿一推无所谓的说;“你不就是想独吞两个铺子吗?干嘛要安上谋反罪名取我性命,给你就是了,老子有的是赚钱本事。” 好想跳上桌子指着他鼻子大骂:我是杀你全家还是挖你家祖坟了?如此明目张胆的谋财害命,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可又一想,他好像是那位传说中的五皇子,跟他讲王法不是笑吗? 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对五爷说话,是真的不想要脑袋啦? “闭嘴,别拿两间破铺子辱没五爷,老老实实说自己是谁,你的这条狗命不想要,五爷还嫌脏手呐。”终于有个人站出来化解局面。 乔璟妍第一次觉得白守礼可亲可爱,要是不说她是条狗命会更可爱。虽然说出自己的经历会牵连出命案,可无缘无故被当成叛乱分子砍头就更冤。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或许真能帮我找到家。”乔璟妍看都没看五爷,收住暴脾气,平静的开始述说。 “五月的一天早上,我被粗绳绑在一架马车里,醒来看见其他三个同样绑着的孩子,后来又扔进了四个孩子,听到两个人架一辆马车去泰安县,说是和值守城门的人联络,另外一男一女两个看守我们的人靠着车架睡觉等待,我挣脱绳子悄悄在马屁股上刺了 一刀,然后那两个人被甩下了马车,我们就这么逃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牵连其他孩子。 “继续说。”五爷冷冰冰的提示。 “我们躲进河西村旁边的竹林,并在那里住了下来,晚上趁着月色出来刨地里的番薯吃,白天在林子里捉兔子捡野鸡蛋,好几天不敢出林子,就怕被那帮坏人找到。” “第一次进泰宁镇,刚好碰到白府管家 采买食材,原来是准备白老太太寿宴,买了我们十多只兔子和卤鸡蛋方子,即便有几两银子的进账,我们也只敢买最便宜的薯面吃,后来就琢磨出粉条的制作法子。” “白管家是个好人,我们都觉得粉条好吃,就想着送点给他尝尝鲜,没想到与白大少爷签订了合作契约,我们几个肯定做不出大量粉条,就去河西村找村民帮忙制作,就这么着建了那个作坊。”都是亲身经历,说起来不需要多加思考,简明扼要说完,也没有刻意隐瞒,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差不多了解。 “我奶奶的寿辰是五月十六,那个观音莲是你摆的?真的好看也好吃。”乔璟妍发誓,以后白守礼就是她的盟友,关键时刻还真是给力。 “嗯,可那个茶蛋方子只卖了六两银子,那个观音莲一文钱都没收,真亏。”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买卖,小孩子不知道大祸临头了吗? “那你究竟是谁?”说了一大堆废话,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明确。 “我真的不知道,二弟说我逃跑后又抓回来了,还被人贩子打的头破血流,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暂时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勋贵少爷,从今以后离得越远越好。 “你的名字不会也是假的吧?”冷情的五爷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不知道,白府管家问的时候我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个名字。”这话一点都不假,只不过那时候的记忆全是后时代的。 问了这么多,想要的答案还是没得到,疑问却更多。“既然逃脱了为什么不去衙门报案,至少可以早点送你们回家。”柳少爷开启了狄仁杰式的谈话。 “当然想过报案,可是又害怕万一那两个摔下马车的人死了,会不会要我们偿命?”这确实是当时的想法,老百姓谁不怕惹官司,何况还是些孩子。 “那两个人的确死了,可不是简单的推下马车死的,你再说说当时那两个人是怎么摔下马车的。”柳少爷听说过官道上两个人死的离奇,至今都没有线索,没想到是与一帮孩子有关。 本来想着简单带过,可柳少爷却要纠细节,豁出去了。“我把绳子的两头打了结扣,轻轻的套上他们的颈脖,然后同时往两边推,是马儿把他们拖死的,后来割断绳索才赶着马车离开。” “你一个人干的?”又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扯他人。 “等会同我去县衙走一趟把案子结了。”上次柳少爷帮忙抓了大巴头一伙,还以为他最好说话,没想到也是个不讲情面的。 “啊,我会不会坐牢被砍头?可那两个坏人不死,我们八个人全要遭殃。”害怕也来不及了,一脸煞白的乔璟妍,回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现在就去,回头带我们去竹林看看。”意思是报了案就可以回来,乔璟妍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声音好听多了,刚刚灰暗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柳少爷,能不能不去县衙报案啊,前几天二弟说看见那个大龅牙的人贩子,正好跟捕快一起在玉竹轩吃饭,这些人背后肯定有势力,我不想让家里人在忐忑不安中度日。”这个要求合乎情理,要是那帮人知道几个孩子就在县城,他们的日子还能过得安生,所有的买卖都会被盯上,明的不行就使暗的。 晚上城门关闭后由捕快轮流当值,前面提到过人贩子与某个捕快认识,现在又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吃饭,柳少爷决定亲自查案,顺藤摸瓜找到罪恶的源头,才算是完美结案。 “明天我带你二弟去衙门走走,若他认出疑犯私下告诉我就行,审案的时候你们几个去衙门指证。”柳少爷的这个安排挺好,悄悄的查实,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谢谢柳少爷体谅,我二弟随时可以听你调遣。”悬挂在兄弟几个心里的疑结终于可以放下了,今天委的屈受就算扯平了, 第57章 嫌疑犯 四匹骏马在官道上奔驰,乔璟妍坐在白守礼后面,寒风呼啸刺的脸颊生疼,真后悔自己没有坐马车来。 拐进河西村的小道,打算直接驰马进竹林,却发现徐村长带着一群妇孺七嘴八舌的走了出来,乔璟妍感觉他们的竹林小屋可能暴露了。“舅老爷,你们咋从林子里出来?”说话间人已经下了马。 “大小子来了,几位贵公子好,早上泉水砍竹子,看见竹林里有个院子,还挖了间屋子,刚刚我们都去看了,好像住过不少人,怎么就没人看见过呢?”徐老汉若有所思的说。 “真的呀,我们也进去看看。”乔璟妍本来就是带这些少爷来看竹林小屋的,既然提前被村民发现了,刚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竹林。 几个少爷把竹林里有人迹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屋子里的竹床靠墙而立,粗麻布盖被叠放整齐,角落堆放着竹碗土钵,院子里被兔子啃食过的白菜萝卜,重新长出了嫩芽,一小片枯干的辣椒枝立在风中。 “你们是怎么做这个小屋的?”这间屋子是从山腰挖出来的,里面的风格与竹溪池如出一辙,没有工具即便是成年人都很难完成,他们几个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我们从徐村长家里借过铁锹锯弓,做完屋子就还回去了。”与事实差距不大,坦坦然然的告诉他们。 “刚刚徐村长说不知道竹林里有人住过,或者说做屋子那会你们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借工具?”原以为他们是来见证一下竹林小屋,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排除对她的嫌疑。 “是家里没人的时候借的,还回去的时候也是趁做粉条的机会。”这是事实不用考虑回道。 “明明是偷却说成借,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个盟友倒戈了。 “后来不是完好无损的还回去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住进竹林没几天,就遇上一场暴风雨,那天晚上你们知道有多可怕吗?狂风呼啸,竹林一夜没有消停,一会儿是野鸡惊叫,一会儿是咔嚓的毛竹折断,竹枝在风中大幅度飘荡,唰唰声响个不停,我们八个人躲进车厢紧紧的抱成一团,在极度的恐惧中熬过了一夜。”乔璟妍沉静在回忆中,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眼迷茫的望着天空。 “你们没想过去村民家借住?”这个问题好像听出了对方的点点善意,幸好只下了一夜雨,要是接连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三弟去泰宁镇打听情况时,看见两个人贩子架着马车往河东村去,肯定是找我们的,哪还敢走出竹林。”竹林小屋篱笆院,记载了他们五十多天的生活经历。 “你是怎么认识杨松林的?”在这个五爷的眼里,乔璟妍一直都是嫌疑犯。 “杨举人的一双儿女跟我们一起被拐卖,不敢报官只好写信回家,寄了好几封信,只有他一个人过来了,我们需要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所有买了竹林苑后,杨举人又回洪州接父母妻儿。”想着走出竹林的那一刻,乔璟妍感到分外轻松,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仅发生了,还一一得到了证实,一个白净的半大小子,领着一群孩子还敢杀人,粉条、点心、火锅都是新鲜买卖,即便是个有见识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比她强。 “你已经在县城安顿下来了,为什么还会到河西村买地筑坝造田?”常人的思维应该是进了县城,就想折进府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符合人性。 乔璟妍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人有个毛病,脑子一热就会做一些出格的事,徐大勇与我有恩,在竹林里吃的番薯是他家的,做粉条又为我赚了大笔银子,他当村长后觉得压力很大,我就想帮点忙,于是决定买下三百亩洼地,以为筑坝后就会成水田,结果变成了水塘,旗鼓难下只好填土造田,凑够一千亩为了好记成本,这样也比较划算。” “你脑子发热的时候还挺多,上次县牢买下人,要是他们都站出来怎么办?”白二少爷的问提大家都想知道。 “不是没发生吗?”这就是答案,没发生的事情怎么回答都不会错。 乔璟妍郁闷啊,以前还以为这帮少爷是给她送银子,谁知道人家吃饭租房都是借口,目的是要在自己身上找把柄,更愚蠢的是主动找了个瘟神做靠山,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脑袋,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玉竹轩,几个少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喝酒涮羊肉聊天,打趣的对象兴趣缺缺的陪在一边低头思过。“杨焕城,我猜你以前是商户家的庶子,年纪肯定没有十五岁,因为太聪明了招人嫉妒。” “白二少爷说的有道理,出身不好就要学会藏拙,虽然没了过去的记忆,好在赚钱的法子多,说不定若干年后可以跟祖业抗衡,杨焕城,不要难过,喝杯酒什么烦恼都可以抛开。”林少爷碰了下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乔璟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哇塞,这哪是酒啊,简直是硫酸,烧的喉咙心窝窝冒火,眼泪鼻涕伴着咳嗽声,惊的几位少爷同情心泛滥。 “赶紧吃口羊肉。”“快拿凉水来。”“我的蔬菜凉了会儿先吃着。”“以后你不许再碰酒。”乔璟妍说不出话却连连点头,古代的酒太可怕了,差点要了小命。 五爷见她如此听话,板着的脸松缓了些,这个少年从认识到现在,无论是赚他们银子,还是合伙做买卖都没有低过头,这也是引起关注的原因之一。 “后天我回京城,你要不要一起去,那里的什么买卖都能赚大钱。”故意告知自己的行程,算是最后一次考验。 “不去。”回了两个字,多少银子都没有小命重要。 “那边的铺子已经准备好了,赶上年前的开张能抵平常两三个月的收入。”威逼不成改利诱试试。 “你从这边带几个师傅去,赚的银子全归你。”这一天的经历让她对这个时代有了真正的认识,远离五爷远离勋贵珍爱生命。 五爷恼了,之前说他想吞两个铺子没放心上,现在的表现是主动奉送,这不是落实了他以权谋利吗。 “你怕我?”冷清的五爷又回来了。 “嗯。”回答干脆。 所有人都楞神,哪能这么直接回的,五爷气得把一盘生菜叶砸她身上。 白二少爷敲着她的脑袋教训道:“笨东西,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吗?瞅着大买卖不做还气人,赶紧给五爷赔礼。” “别乱敲,我脑袋受过重伤,要是变傻了你养我噢。”陪什么礼道什么歉,实话实说不行吗。 “你已经够傻的,再敲几下说不定以前的记忆就敲回来了。”这么一打趣,饭桌上的氛围才缓和了许多,一直以为白二少爷是个人傻钱多的跟班,其实人家是大智若愚,商户人家要攀附权贵,需要有大智慧。 乔璟妍醉了,迷迷糊糊间想通了一些事情,人家把自己当疑犯,合伙做买卖是想近距离找证据,何不顺其自然,他找他的证据我赚我的银子,当然以后的相处方式得改改。 醒酒后头疼得厉害,口干舌燥好想喝水,睁开眼睛竟然睡在几张拼接的椅子上,旁边坐着两个人在下棋。“五爷、林少爷你们还没走?” “睡够了就赶紧起来,把事情落实了好各自准备。”还以为他们良心发现在这照看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先喝口水,嗓子眼舒服了很多,脑子里逐渐搜寻醉酒前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谈过话。“落实什么?” “你已经答应去京城开铺子了,现在再确定一下。”五爷的眼睛没有离开棋盘,说话时还落了棵棋子,。 乔璟妍想了想没有印象,记得自己当时拒绝的很干脆的,现在他们依然坐在这里,等的不是答案而是强行告知。为什么这么急着开铺子,难道这位爷很缺银子? “五爷,要不我们先在永州府开铺子,路上不到两天路程,加上买铺子修整,十天内肯定能开张,我拿四成利怎么样?”主动放弃两成,一方面是增加建议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府城的市场大,各方面关系复杂,做个小股东赚钱不少担事却不多,何乐不为。 果然有效,五爷扔下棋子盯着她问:“你知道府城的两成利是多少银子吗?” “不管多少都是你的,我只负责制作培训下人添新方子。”府城什么样都不知道,匆匆忙忙开两家铺子,好不容易有点资本不能随便抛出去。 “一毛不拔就想要四成利,你倒是精的很。”这就是同意了。 “怎么可能精得过五爷,两成利年前就能抵过本钱。”就算十天后开张,还有四五十天时间,又是过大年,走亲访友都需要礼品,府城的达官贵人多,恐怕铺子都要被挤塌。 一下午守着这小子算没白耽搁,按原计划明天启程回京。“怀宇去府城准备铺子的事,两成利归你,杨焕城三天后赶到府城,若是十天内铺子没有开张,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说完就走,哪有这么威胁人的,不给辩解的机会。“原来你叫林怀宇呀,我知道五爷叫周毓理,契约上写的,柳少爷叫什么?”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四位少爷的名还没认全呼。 “他叫柳青,没时间跟你扯,我得下楼去察看烤箱的构架。”突然给他这么个任务,看在两成利的份上尽心尽力吧。 “我和你一起下去,烤箱有好几处需要更改完善。” 第58章 谋划 杨松林全家在泰安县安顿下来,杨老太太忙着给全家准备过冬的棉衣棉被棉鞋,发现孩子们的里衣只有两身,又是一通采买,就连夹袄棉背心都备齐整,把成衣铺掌柜高兴的直夸老太太想的周全。 银子不经花呀,一百两银票越拆越小,就剩二十几两了,虽说每天有个五六两的进账,可院子里二十来口人,吃的比财主家都好,孩子们读书的束修,笔墨纸砚又是一大笔开销,得想法子省着点花。 南街码头有不少苦力吃过竹林食府的羊骨头汤配杂粮饼子,提过很多次希望南街也有家同样的铺子,也免得他们累了半天,还要走刻把钟过来买吃食。 杨老太爷自从进了县城就没闲着,城里城外逛了个遍,想找块荒地种菜都没有,觉得在南街开家食府挺好,自己有个地方打发时日,又能挣点银子贴补家用,总不能全靠一个半大孩子养着吧,主意定了回家商量去。 杨松林为了让许多田万家富多识些字,整天安排都很紧凑,上午读书习字,下午练习算数,真真宝儿王平贵三个孩子也不例外,只是对他们的要求不那么严格。 其实他的心里很焦虑,回杨岭村办书院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地是买了,可要把书院建起来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等到明年粉条作坊的收入,可又得耽误一年,好想抽个时间过去看看。 乔璟妍自从穿越后第一次睡懒觉,唐敏仪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轻轻推门看了几次,面容松懈呼吸均匀,用手轻轻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兴许是累坏了。 乔璟妍昨晚想的东西太多,差点导致失眠,所以早上睡过了头。躺在床上闭目思维脑子很清晰,她理想的目标是去府城生活,现在时间提前了也没什么不好,从两个铺子挑选几个手艺熟练的下人一起过去,自己就不会太累,顺便寻一个合适的院子,自己的家就算安下来了。 竹林苑有杨老太太掌管,一点都不用担心,竹玉斋玉竹轩抽走的人手需要补充,河西村的堤坝田地有徐村长王春生看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竹林坊的程小妹增加了泡菜作坊,估计忙得不可开交,越是小买卖越累人,赶紧起床吧,还有好多事要安排。 堂屋里,杨松林和杨老太爷正在小声商量事,看见乔璟妍出来声音才大点。“焕城起来了,是不是被我们吵着啦?” 杨老太爷对这个捡来的孙子不太了解,相处的这几天,除了晚饭时能说上话,成天见不着面。 “不是,我睡饱了。”乔璟妍伸着懒腰出去洗漱。 “傻孩子,睡觉咋还能睡饱呢,早食一定要吃,不然成天忙得脚不离地,身子骨会累垮的。”误会,她说的是睡饱了觉 ,少说了一个字。 “嗯,马上就吃。”不解释了,以后说话注意点。 “焕城啊,吃完饭过来一下,我们有事同你商量。”杨松林这些年的心思都在教书办学,家里的生计都是爹娘操持,当初妻子私下卖掉陪嫁铺子跟他去铜陵县,要不是把银票缝在儿子尿布里,他们全家真得喝西北风。 乔璟妍没让他们等多久,上午也不打算出去,刚好把自己的安排一道说了,让他们有个准备。 “大孙子啊,我想在城南开一家小食铺,卖些杂粮饼子窝头馍馍,加上羊骨头汤羊杂碎,应该不会亏本的吧?”杨老太爷没做过买卖,除了种田就是弄地,在铜陵的这些年,竟然在城墙外开了一片菜地,不仅够自家吃,还经常卖给书院。 “怎么会亏本呢,爷爷想做就尽管做,我会全力支持的,刚好下午我要去牙行,顺便陪你寻个合适的铺面。”刚好满足了南街苦力的要求,乔璟妍半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杨老爷子心里嘀咕,自己琢磨了好几天才说出来,这孩子听到马上就动手操持,做事这么利落,怪不得买卖越做越大。 “我在南街码头打听过,出租的只有三家,租金都忒贵,一家门店的东家同意摞一间给我,三两银子一个月,还要押两个月的租金。”老人家功课做的挺细。 “下午我刚好要去牙行,顺便一起看看你说的那家店铺,若是合适就定下来,明天就可以动手操持。”拖拖拉拉不是她的性格,自己马上要离开一阵子,想做的事情早点定下来心里踏实。 杨松林听说她要去牙行赶忙问。“是不是又要买下人?我们不要人服侍的噢。”翠花翠兰每天早上都要洒扫院子,做饭有金婶,已经替他承担很多,做人不能太失了本分。 “义父,过两天我要去府城开两家新铺子,得从这边带好几个师傅过去,现在需要买几个下人补充,家里有事就找银叔,遇到困难就去铺子找周掌柜,他是五爷的人,能量大的很。”这趟出去至少要半个月,干脆把想到的事一起交代,家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家里的事不用担心,这个五爷你知道是谁吗?和他合伙做买卖得小心又小心,什么时候银子都没有命重要。”杨松林不能明说,他只是心里有几分猜测,跟这种身份的人打交道,是福是祸两难说。 “我们都没必要知道他是谁,合伙的买卖他说了算,他出银子我出力,过两年我就退出。”乔璟妍真是这么想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小小年纪想的挺周全,你的眼光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能养出来的,等回来了好好养养身子,找到家人我就放心了。”这孩子聪慧过人,难免招惹记恨,若是敞开了女儿身份,更是难以收场。 杨松林一方面担心乔璟妍的身份暴露,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想去杨岭村的想法或许可以成行了。“焕城去府城顺便带上我,我到莲塘镇下,走两刻钟就到杨岭村,当时心血来潮买下二十多亩旱地,总得回去谋划谋划。” “义父不是打算回乡办书院吗?怎么是一时心血来潮,我觉得你现在都是热血沸腾的。”乔璟妍的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每天脑子里都回过一遍自己勾画的书院模样,教室院子睡屋逐个翻过。 杨松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巴不得现在就建起来,开春就收学生,村子远的就住在书院,束修要低于镇上所有的私塾。” 杨老太爷咳了几声打击道:“买那么大块地建书院,你想想十里八乡的有几家供得起孩子读书。”生源问题很实际,光靠降低束修吸引不了多少家庭。 乔璟妍看见低头不语的义父打起了圆场。“爷爷,如果读书的孩子都指望考上功名,确实很难也没几家供得起,要是为了学识字算数找一份好差事,或许会有不少孩子会来,我们可以请一些手艺人当先生,比如木匠泥瓦匠账房先生大厨,女孩子可以学绣花做衣服,很多很多的不是有七十二行吗?” 杨松林的眼睛冒起了金光,他的认知是考不上功名的才会想找好差事,那得读好多年书,要是识字会算再教一些专术,学的人肯定会多。“焕城这想法实在妙,我这趟回去就着手书院的事情。” “建书院不要银子啊,还是等我这边有了收成再动工,要是做半拉子缺银子多寒颤。”杨老太爷嘴上埋怨儿子,行动上却是鼎力支持的,这不,买卖还没开张,收益就预支出去了。 下午爷孙俩一起进了牙行,城南的出租铺子还真是只有打听过的那么几家,直接去看老人谈妥的地方,一栋快要倒塌的店铺分有六间铺面,其中有两间连在一起, 卖的是大致相同的吃食,位置倒是很不错。 东家看见杨老太爷热情迎了出来。“老掌柜来了,若是定下来要租,我今晚就把隔墙砌了,明儿就可以搬家伙事过来。” “这铺子不卖啦?”牙行伙计冷不丁的问,房东连着回答两个卖字。这家铺子在牙行挂了差不多两年,有意向的买主问过后都放弃了。 “什么情况?”乔璟妍问牙行伙计,东家的眼光躲闪,不会有猫腻吧? 伙计小声介绍了一番,这个铺子的老东家曾经也是家业丰厚,三个儿子都已分家,也都有单独的院子和营生,大儿子是长子长孙要赡养父母,就得了这个最大的铺子,老二老三买卖越走越小,没几年就把家业赔光,接着就来找大哥接济,念着兄弟情分一两次无大碍,若是定期索取就受不了,结果两个兄弟合起伙来,不接济就闹,最严重的那次竟然差点把屋子推倒,就这么着老大的买卖也做不成了,那两个兄弟扬言,谁敢买下铺子,就得给他们养家银子。 “这家铺子卖多少银子?”乔璟妍想着是不是可以捡漏,若是值得就顺便收拾那两个无赖。 “四百五十两不还价。”牙行伙计回答,价钱不算贵,就是麻烦事多, 不是说南街的铺子比北街便宜吗?想当初三百两银子就买下竹林苑,真是赚大发了。 杨老太爷根本就买不起店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适的租下,却是个要卖的铺子,有了买主随时可能关张,想做点小买卖咋就这么难呢?“回吧,铺子咱不租了,过些时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乔璟妍没有发表看法,而是走到后院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前铺后院占地应该有一亩多,屋院整洁水井后面连着六块菜地,菜的品种样式也多,估计食铺的蔬菜基本上出自这里,要不是迫不得已,主人是舍不得卖祖业的。 第59章 如愿以偿 乔璟妍还要买下人就没有多耽搁,这次买了十六个女孩,先带回竹林苑修整定规矩,让杨老太太和杨夫人各挑一个做使唤丫头,两个放到竹林食府,两个跟金婶学厨艺,这两个人让他们自己报名,有兴趣才能做好。 杨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挑了个长得水灵笑得好看的,名字叫张月娥十五岁,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使唤丫头。 杨夫人没有挑选,只是问了谁的针线活好,一个身体纤细肤色白净的主动站出来,名字叫陆云芳也是十五岁,虽然家里人的衣服都是铺子里做好的,可她自己和女儿们的要自己亲自做,有个帮手自然更好。 还没到饭点,玉竹轩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桌坐了客人,乔璟妍和周掌柜坐在楼上的包间商量事情。“周掌柜可能知道,府城又要开两家铺子,我准备从这边带几个人过去,边做边教上手快些。” “这样挺好,大东家考虑周全。”做掌柜的懂得随时变换角色,东家在的时候是伙计,东家不在才是掌柜。 “竹玉斋后厨的三个工序各抽一个,玉竹轩切肉的抽一个,制丸子跑堂的各抽一个,这六个人明天放一天假,让他们回竹林坊告诉一下家人,晚上一定要回来住,大后天早上就要出发。”虽然是下人,出远门也应该告诉家人。 “一下子抽走这么多人,这边恐怕很难照应的来。”竹玉斋的人少可以晚上加班制作,玉竹轩这边却是要等着吃的。 “我已经准备了十个女孩,换下全部跑堂的男子,先过来实习认识菜谱上的字,后天工作服做好了就可以顶上,具体如何安排由你定。”周掌柜对两个铺子的情况已经很熟悉,定会合理配置。 “老赵夫妻我要带回竹林苑,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能想到的都说了,五爷信任的人不会差的。 一下添了十六个人,竹林苑挤得满满的,银叔和金婶已经结婚,腾出了门房,老赵夫妻刚好住进去,负责喂马看门,赵妻给金婶帮厨。 住宿就暂时对付一下,翠花翠兰的睡屋里加食府新添的两个,老赵两个女儿屋里加两个丫鬟,其他十二个刚好有三个房间。 晚饭桌上,杨老太爷蔫蔫的吃不下饭,老太太以为他生病了着急的很,乔璟妍猜到了大致原因。“爷爷多吃点饭哦,等会有好多事要商量。” 是真的有事商量,而且是大人们围坐一起商量。“爷爷,你相中的那间铺子,明天真的可以开始操持,后面的灶房也归你用,做吃食很累人的,你吃得消吗? “吃得消吃得消,大孙子啊,交了多少租金我现在就给你。”老爷子立刻来了精神,放下碗筷就想回房里拿银子,他的全部私房有五两多银子。 “我把那铺子买下来了,地契都办好了。”乔璟妍决定买这个铺子没有考虑是否划算,她这趟去府城很大程度上是被胁迫,至于多长时间能回来不知道,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仅靠竹林食府是不够的,哪怕有个万一也可以卖铺子。 全家人震惊,不声不响买这么大的铺子,银子又不是大水冲来的。杨老太爷着急地说。“不行的,我的买卖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银子,花大价钱买铺子不值当的。” “那个铺子看上去有些破烂,可那块地还是很值钱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开你的铺子,旁边四间铺面一个月还有十二两的租金,不会亏的。”她买下这个铺子主要是为将来的产业作打算,码头位置特殊,并不一定要做吃食。 “那我也要付租金,和他们一样三两银子一个月。”杨老太爷的精气神又来了,开食铺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好,三天后银叔会带你去接管屋子,原来的租客也要交接一下。”刚好是她去府城时候,这些事就交给他们处理。 “屋后还有菜地,明天我去看看都种了些啥,有空地得赶紧洒些菜种子。”根本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怎么会想到做买卖。 “做啥吃食?老头子咋没听你漏风呐。”杨老太太听了个大概,终于憋不住了,租铺子做买卖这么大事,她这个大管家啥都不知道。 “就是卖杂粮饼子窝头馍馍,外加羊骨头汤羊杂碎什么的,码头上扛活的人就图吃个饱。”现在南街的那些食铺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哪能挣几个铜板,三百年也挣不来铺子。”杨老太太的话把老爷子打入了冰窖,浑身冷飕飕的。 杨松林也附和起来。“三五文一个人的买卖就算一半利,一天百十来个人光顾,收入也就五百文的样子,一半利差不多二百五十文,还没算人工。” “你才二百五。”老爷子气愤啊,挣大钱的热情就要被这些人浇灭。 “我出个主意大家看看行不行?谢金宝不是下人,是金婶的弟弟,这个人脑子好使,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的,不如让他去经营那家铺子,给他二成利作工钱,赚多赚少看他的本事。”看这个铺子的时候,乔璟妍的脑子里就在考虑人选,老爷子想折腾就给他弄点事做。 “我们本来就要帮手,这个小子手脚利落,做吃食是把好手,我们做什么吃食呀?”老人家除了把食府的那些买卖照搬硬套,就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快餐,糙米饭配两个 菜,杂粮饼子黑面馒头窝窝头都做一些,当然羊骨汤羊杂碎也不能少。”农家人吃饭的习惯,一碗饭盛上菜就是一餐,河西村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不坐桌子,端一碗饭菜蹲着站着聊着就吃完了。 “好好好,就做这个扛饿还不贵,做苦力的都是贫寒人家,舍不得多花一个铜板。”他还担心是吃食贵了,那些劳力吃不起。 “金婶的厨艺很好,让她帮扶一段时间,不会比竹林食府差的。另外,那边的后院也挺大,让玉竹轩做工的人全都搬过去住,以后这个院子就完完全全交给奶奶管了。”虽然现在没过问竹林苑的事,但也没有正式交接程序,今天刚好完成此举。 买这个院子虽说是临时起意,除了杨老太爷的因素,她也是需要有个地方安置工人的住宿,总不能一直挤在竹林苑,毕竟是在别人的名下,再说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不仅影响院子的声誉,也影响到了主人的生活。 杨老太太笑眯眯的嗔怪。“这孩子啥事都想的周全,老杨家是祖上冒青烟,儿孙们遇难呈祥,还捡了个宝贝孙子。” 乔璟妍没有太多时间耽搁,饭后就叫来金婶和谢金宝,商讨食铺菜式,五六文一餐的买卖,食材的用量得精打细算,猪下水猪头猪脚猪大骨是首选,蔬菜可以考虑从河西村收,顺便把竹玉斋玉竹轩的用量一起算上。 人手安排在买下人的时候就多买了两个。“谢金宝,你愿不愿意到食铺做掌柜?没有工钱,只给你二成利,若是做亏了你一个铜板都没有。” 谢金宝惊的站起了身,连说了好几个愿意,竹林食府一个月尽收入靠近二百两,按这个标准算二成利少说也有三四十两,傻子才会拒绝。 金婶也赶忙站起来躬身致谢,大少爷不允许任何人下跪,她只能如此行大礼。“大少爷,我家几辈子修的福气就是遇到了你,我们做牛做马绝不辜负这份恩情。” 没想到金婶还挺会说话的。“从明天开始,谢金宝带上两个女孩就去准备铺子的事,你既是掌柜又是伙计,老太爷只管账房,金婶准备食材,开张后你暂时帮忙掌勺,尽快教会那两个女孩,你和银叔也搬过去住,那边的院子就交给你们看管。” 杨老太爷吸着旱烟听着安排,心理默念这样好这样好。“爷爷,食铺的名字想好了就去县衙登记,牌匾做漂亮些,买锅碗瓢盆的银子也不少哦。” “好好好,我跟谢掌柜一块操持,你就放心吧。”杨老太爷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挺快,一句谢掌柜叫的谢金宝不好意思。 “老太爷放心,我全听您安排。”谢金宝及时表态,接下来食铺需要做的事作了详细分工。 几个孩子听说大哥 过两天就要去府城,焦虑的等在一旁,半年来他们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依赖大哥,这次离开不知道会分别多久,有不舍也有担心。 乔璟妍把许多田万家富叫到二楼,让他们把身上的夹袄脱下,拿起剪刀在下摆缝线处挑开,把一小块叠好的布片塞进去再缝合。“这是给你们的银票,本来想等你们回家的时候给,现在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干脆就提前了,怕你们不小心弄丢,这样贴身放比较好,记得这件衣服不要洗。” “大哥,不去可以吗?我们不要银票,就想天天看到你。”许多田担心的事不敢明说。 “带几个人过去开铺子,年前就能回来,不用担心。”乔璟妍缝完许多田的,接着缝万家富的,这两个孩子胆子小没见识,得让他们的将来有所保障。 “大哥,你给了我们多少银票呀?我怕睡着了被人偷走。”万家富的话是有道理的,抱着大笔银子哪能睡的踏实。 “二十两,你们不跟别人说,谁会晓得衣服里会有银子,记住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告诉他们是三百两,恐怕晚上没办法睡着。 第60章 借花献佛 竹林坊,做好的泡菜坛子堆放在走廊上,已经是冬天了,随时可能会下雪,泡菜不用担心变坏,过两天放到玉竹轩试吃,看看反映情况,她今天最关心的是地窖里的葡萄酒。 这些酒坛搬过来后就进行了过滤,重新装到酒坛再次发酵,酒渣倒进田头的地窖沤肥。王春生撬开酒坛封口的泥土,擦干净后用竹端筒小心的舀出,分别倒在准备好的两个碗里。 乔璟妍闻了闻,酒香味挺浓,轻轻地泯了一小口,有点甜好像还不错,其实她根本就不懂酒也不爱喝。“王叔,你尝尝这个酒味道如何?给个意见。” 男人都爱喝酒,王春生做过买卖,有过应酬对酒也算在行,可他没见识过葡萄酒,多次吧唧嘴后才说:“这酒不怎么得劲,甜甜的只有一点酒味,再放一阵子看会不会好点。”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安慰。 乔璟妍晃着手中的酒碗,白瓷碗底衬得红色液体透亮,着实好看,咋就不好喝呢,已经超过三个月时间了,不管咋样,打开的这坛再过滤一遍,三十多个瓷瓶装满按紧瓶盖,酒好不好喝是一回事,这外包装应该是独一无二的,青花瓷瓶加软木塞特显高档,要知道为了研制软木塞,银叔可是把木匠铺的锯木屑都运回家了。 每瓶葡萄酒的外包装照搬现代干红的木匣子,预防碰撞,拎在手上又体面,为了方便运送还得有个大点的木箱,一箱装六瓶,尽可能显示其高档次,时间有点紧,竹林坊的几个人按图赶工,一天也就做出了四箱共二十四瓶。 河西村的堤坝做了二十五天已经高出了对岸,站在高处往下看,宽大厚实的堤坝和田地连城一片,差不多男人膝盖的高度又是一层更大片的田地,第三层也是一样,千亩梯田在这些老百姓的锄头扁担下,很快就要诞生了,外加一个近十亩大小的打谷场。 竣工宴乔璟妍肯定参加不了,只能委托徐村长全权代劳。“舅姥爷,我后天要去府城,这里的事只有交给你了,竣工宴办丰盛些,大家累了一个月,应该好好犒劳,一个人多发一百文作为奖励,另外,还要安排一些人整理这些梯田,王管事会协助你的。” 徐村长有些遗憾,这么好的日子东家来不了,大家感激的话不知对谁说。“这么急着回家定是有要事,大小子尽管放心,我会办妥帖的,整梯田有我们村的劳力就可以,绝不会耽误明年的栽种。” 乔璟妍放下一百两银票,坐上马车缓慢的离开,因为车厢里的泡菜坛子和坐柜底下的酒瓶,车速不允许太快。 杨老太爷在午饭前征询食铺名称,杨家食府和竹林食铺二选一,大家对竹林感情颇深,又加上竹林系列的铺子已经家喻户晓,因此竹林食铺这个名字几乎得到了全人家的认可。 乔璟妍就是这个时候进家门的。“焕城回来了正好,我们给南街那边的铺子取了个名字,叫竹林食铺,你觉得怎么样?”杨老太爷现在看见她比亲孙子还亲。 “可以啊,昨晚睡觉前我还想了几个名字,今天出门急忘了说,叫竹林食铺也挺好。”其实她是不希望用竹林两个字,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尽量不要把大家捆绑在一起,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说出来听听,我觉得叫竹林食铺不合适,万一有点没做好的,整个带竹林字养的铺子都得受牵连。”杨松林说的有些道理,他是在为一系列的竹林铺子着想。 “好口福,牌匾的样式我都想好了,等下画给你们看看。”这是现代一家连锁快餐店,曾经风靡各大小城市,不用动脑子直接照搬。 “好好好,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好了,吃完饭我就去做牌匾。”杨老太爷立刻就拍板。 唐敏仪抱着一个大包袱上了二楼,看见正在收拾行囊的乔璟妍,心疼的想哭:“焕城啊,这趟出门正是最冷的天气,我给你做了几身衣服,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谢谢义母,我正发愁不知道该带些什么衣服呢?”说完就打开包袱看,里衣棉衣棉裤棉背心全齐,玄色绸缎夹袍袖口领口都绣了花边,还有一件灰白色的兔毛披风,好暖心好感动。 “穿上看看,不合适还来得及改。”她们相处也就半个月时间,却像亲母女似的帮着穿脱衣服。 全新的棉衣罩上玄色夹袍太暖和了,系上披风戴上同色兔皮帽,好一个俊秀少年,乔璟妍对着铜镜照了遍,满意的抱住唐敏仪连说谢谢。 “先坐下,还有一包东西要交代。”唐敏仪打开一个小包袱,指着里面一袋子紧实的鲁花和布条,小声附在乔璟妍耳边说:“你的小日子不知道时候就来了,这些东西准备着,用脏了就扔掉。”接着又告诉她如何使用。 ‘哇’的一声,乔璟妍突然抱紧唐敏仪大哭,颤抖的身体把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都倾泻出来,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一心想到的都是如何让大家吃饱穿暖,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都没仔细看过,小日子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想过,现在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女孩,还是一个古代的小女孩,又遇到了一个细心呵护她的长辈,怎能叫她不感动。 唐敏仪轻轻拍着她的背,默默地陪着流泪,这个小女孩子像男人一样操劳,满院子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却依然乐此不彼,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做些细小的事情慰藉。 宣泄一番后乔璟妍擦干眼泪,自己的母亲没有了,唐敏仪关怀备至让她感动不已。“谢谢义母,我还要一双兔皮靴子,这双棉鞋与衣服不搭。”不仅仅是故意扯开话题,棉布鞋怎么配得上裘皮绸缎,确实是很不搭。 “好好好,我陪你去买双靴子。”唐敏仪也想和这个女儿一起逛铺子,来到泰安县半个月,整日在家里赶制衣服,还不知道县城有多大,有些啥好吃好玩的地方。 “我就要义母做的,独一无二。”会撒娇的女孩子更可爱。 唐敏仪满脸为难嘴上却没有拒绝。“要是做的不好看你也必须穿着。” “一定会好看的,我画个样式,一起边做边修改。”乔璟妍早就打了兔皮的主意,靴子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怎么会鼓励河西村的人养兔子。 炭笔画出来的短款马丁靴,好看的不想眨眼睛,唐敏仪看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下手做,实际操作难度有点大,丫鬟陆云芳提了几点关键所在,三个人边比划边操着,为了好看用退了毛的兔皮包裹住鞋底,做好的鞋帮先与软垫底包边缝合,再用粗麻线上厚厚的鞋底。 好看的兔皮靴子出来了,先上脚试试感觉,楼上楼下跑一圈,轻便暖和合脚,毛绒绒短靴非常不错,入脚口用布带系上,要是女孩穿布带两头缝一小坨兔毛,走路一甩一甩的别提多好看。 唐敏仪还是有些顾虑。“我担心鞋底的那层兔皮很快被磨破,还是得想办法加固一下。” “我知道县城有家皮匠铺子,等会让他们用牛皮钉下前后掌。”她早就想好了,现代的皮鞋都会钉了后跟再穿,磨坏还可以重新钉,原本的鞋底不怎么会磨损。 唐敏仪和陆云芳听后,笑的前仰后合,只听说过钉马掌,没听过鞋子钉掌的。“义母,明儿你自己也做双这样的靴子,穿在脚上特别暖和。” “杨焕城,大老爷们躲在绣楼干嘛,赶紧下来。”竹林苑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白守礼一走进前院,就听到楼上乔璟妍的说话声。 探头一看,柳青也跟在后,正好有事找他们这就送上门来了。“两位少爷来了,刚好我也有事找你们。”下楼的功夫,两个人已经坐下了。 “什么事?”不会要变卦吧,这可由不得她,柳青的脸绷的老紧。 “当然是好事啦,有朋友送来几瓶葡萄酒,我这首先就想到你们了,是不是很够义气?”说完就给他们一人两瓶,外观绝对好看上档次,若是口感不好就不要怪,朋友送的,她只是借花献佛。 没想到两位少爷听说是葡萄酒,眼睛就睁得老大,打开木匣子看到酒瓶的那一刻,双手就握住的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抢走。“什么样的朋友送你葡萄酒,这可是跑海的人才会有的。” “两瓶太少了,再卖我十瓶。”白二少爷财大气粗。 信息量很大,葡萄酒确实是西方国家的产物,这个时代的大夏国还没有,但有商人会带进来,货物紧俏价格肯定也不菲。 乔璟妍真想卖几瓶试试水,考虑到这几个人太熟不好欺骗。“没有了,就剩五爷和林少爷的那份。 扯远了,还有正事没说:“我爷爷在城南开了家快餐铺子,过两天就要开张,到时候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下,过年我再送两瓶酒怎么样?” “没问题,你明天几点去府城?”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去府城,就没必要催促,他们这趟赶过来就是落实一下。 “后天上午走。”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她想好好休息一天。 “不是说好后天到吗?明天出发才合适。”去府城要一天多时间,若是像他们一样骑马,一天时间就可以。 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两个人是来看她 的,人家根本就是来督促,算了,到路上睡觉吧,既然答应了去,就不跟他们计较。 第61章 想的美 吃过早饭,两辆马车驶出了泰安县,杨松林和杨焕城两个人坐的是大鬃马,周子贵赶车,小红拖着六个少年跟在后面,车厢里杨松林如坐针毡,他本想和六个少年一起挤在小红车上的。 乔璟妍知道他的想法,毕竟这个时代忌讳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不是亲生父女,坐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难免有些尴尬。 “义父,你得从心里接受我是个男孩,我们要在路上走两天,要不聊聊你是怎样娶到义母的?或者谈谈你的书院设想也行,时间过起来会快很多。”干坐着谁都不自在,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好选择。 有了话题气氛就截然不同,杨松林立刻进入规划空间。“焕城啊,我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杨岭村作坊的全部收入投到书院这边,包括你之前给的一百两银子,我们合伙办书院。” 这个想法还是儿子杨晨旭提点的,当初乔璟妍就是与五爷合伙,竹玉斋和玉竹轩才开的一帆风顺,他现在需要好几百两银子,这个义子是最佳合作人选。 合伙开书院乔璟妍还真没想过,二十一世纪把教育当作一大产业,可这古代老百姓肚子都填不饱,读书就成了很奢侈的事情,靠书院赚银子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马上回绝似乎不太好,就当是支持他的教育大业吧。“可以啊,开一家大书院,像紫金书院那样有住宿的地方,说不定府城县城都会有人来求学。” “还不敢有 那么大的设想,那天你说让一些不参加科举的人学手艺,这法子很好,到时候请几个手艺人当先生,交不起束修的就拿工抵。”杨松林在招收学生方面考虑的最多,没读书的孩子基本上是家境不好的,请他们的家长来建校舍,工钱记账抵扣孩子的束缚,可谓是两全其美。 “做工抵束修这个方法特别好,学手艺的人年龄比较大,半天学习半天做工,学完了发一个毕业证书,盖上书院的印章,出去找活不仅容易,工钱也会比别人高。”拿着毕业证找工作,书院的名气也随之传开了,生源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还可以请几个会武功的人来当先生,这部分人学成了镖局会抢着要,即便是被征了兵役也有防身的本能,生存下来的机会也大,说不定还能立功受奖,不是还可以考武状元吗?”把一个古代书院办成文武学校,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接受。 “这个好这个好,你比我想的更周全,回家我写一份学生招收和教学流程,我们好好合计合计,哈哈哈,我的后半生不再是碌碌无为了。”找到了奋斗目标,杨松林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接到升职文书的那一刻,踌躇满志热血沸腾。 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背疼,晚上住在吉水县的客栈,第二天路过杨岭村时,杨松林怎么也不肯下车,坚持要把乔璟妍送到府城安顿稳妥才能走,说是夫人交待的不能违背。 永州府的城门高大气派,进城的人马必须排队等待检查,糟糕没有带路引,她根本就不知道进城要这个东西,而且她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还好义父一起过来了,要不然他们一帮人肯定进不去,说不定还会当做逃奴抓起来。 一辆马车靠近,车上窗帘掀开露出白守礼的脑袋。“杨焕城,等会跟在我的马车后面进去。” 坐累了下车打个招呼顺便伸伸手脚。“早说你们也要过来我就少来一辆马车,全挤你车里多热闹。”看见柳青也在车里笑的勉强,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这两个家伙不会一直跟在后面监视吧? 想着还真有这个可能,生气又能怎样,都到人家屋檐下了,那就愉快的接受吧,随他们玩好了。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可见人家蒋先生的战略思想还真是有历史渊源的。 马车进了一个偌大的庭院,崭新的门牌写着“杨府”,一群下人排队迎候在一侧,柳青下车打招呼。“杨举人,杨大少爷,这些仆人都是为你们准备的,随意派遣。”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仆低头上前躬身作揖。“老爷、大少爷,老奴是管家陈德贵,领十一个下人给主子请安。”也就是说这个庭院有十二个仆人使唤,不错,不错,这才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主仆之间泾渭分明。 杨松林迟疑了一下挥手道:“陈管家,先把这一行人都安置好,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初来乍到多看少问,最起码得熟悉住的院子所处位置。 “好的,老爷,让方圆给主子引路,主人院子里的用具都备齐整了,午饭马上就可以开。”叫方圆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在旁边侯着给两位主人引路。 乔璟妍记事以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庭院,假山池塘小桥花园亭台楼阁,规划的太美了,箱廊从大门口一直连到主人院子——竹俢园。 看到这个名字就喜欢上这个园子,两进两出的屋子雕龙画凤,前院整个是大堂,耳门上楼是书房,后院是主人起居屋,红木家具光亮厚实,要不是有仆人在身边,她真想倒进拔步床滚两圈,这个杨府该是多有钱啊,若是能攀上一点点亲戚就发达了。 杨松林觉得事情很蹊跷,这么大庭院没见着主人,他们俩却住进了主院,仆人叫他们主子,杨焕城的好奇样说明不是她买的,也不可能买的起,自己更不可能与这么大的财产扯上关联,难道是她的家人特别准备的? 不一会林怀宇来了,同柳青白守礼三人一起进了竹俢园,人还没坐下就问:“杨焕城,这个府邸还满意吧?” “满意,非常满意,谢谢你的安排。”她做好了准备住铺子后院,十天半月挺一挺就过去了,没想到安排的如此华丽。 “满意就好,我们三个人就住在旁边的竹篱园,竹青园住了十六个女孩,竹菇园住了三十个少年,他们都是铺子里做工的下人。”这一通介绍说明杨府至少有四个园子,而且名字里都有一个竹字,看来和自己的喜好有点相同。 “烤箱模具案板木炭都备好了,你写个做点心的食材清单,下午全都拉过来,明天就可以开始试做了。”林怀宇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几天时间准备的这么充分。 “铺子什么时候开张?需要这么着急开工吗?”开张日点心的需求量大,以泰安县的例子提前两天做就行,何况还带了师傅过来,制作速度会快许多。 “三天后两个铺子同时开张,竹玉斋安排在已时初,玉竹轩安在午时中,竹帛园有六台烤箱,等会你再检查一下还缺什么,后天下午所有的人和物件都要就位,只有一天时间演练试吃,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提前三天教授技艺没有问题,可是所有人的工服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家穿的五花八门吧,这关系到铺子的品质。“点心可以提前试做,开张日期太急了,等我明天把工作服确定了再说,毕竟我们的铺子是以全新的模式亮相,磨刀不误砍柴工。” 林怀宇仓促上阵的,难免有些事情会考虑不周,他现在过来除了商量铺子开张事宜,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杨焕城,里面是这个府邸的契书包括五十八个下人的身契,全都交给你,好好保管。”说完递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乔璟妍立刻推辞。“怎么能给我呢?谁买的就给谁保管,再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交给他的主人才是。” “你就是主人,不信打开看看。”白守礼提醒后三个人诡秘的相视一笑。 匣子最上面放的是房契,上面赫然写着杨焕城的名字,乔璟妍惊叫一声,然后笑容可掬的问:“谁这么阔绰送我如此厚礼?” “呵呵,梦里娶媳妇——想的美。”“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美。”白守礼和柳青翻着白眼珠讽刺,一人一句想的美,恨不得按住他俩的脑袋痛揍。 乔璟妍扬起了手中的契书得意的说:“看清楚了,这上面是谁的名字?” 林怀宇干咳了两声解释道:“这院子不是别人送的,是帮你买的,你不是说要来府城住吗?我们觉得这个庭院挺划算的,才一万八千两银子,就替你作主买下了,加上这些下人和府里开销,总共垫付了一万九千两。” 谁要你做主?谁叫你垫付银子?不等他说完乔璟妍跳起来回答:“我没银子,也不想要这么大的庭院。”把自己榨成肉干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何况还要养这些下人。 “你的丁籍已经落在这个院子上了,安家立户这么大的事办得妥妥的还捞埋怨,你以为府城的丁籍好容易落,这小子太不知道好歹。”林怀宇装着苦闷的样子,心里可是得意的紧,别人出银子他们在府城又有了最佳据点,还能寻点蛛丝马迹弄清楚这小子的背景。 乔璟研觉得好笑,一方面怀疑自己来历不明,一方面又给自己办了新的身份,不过还是得肯定林怀宇的的能耐,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就帮她办妥了丁籍问题,而且是落在府城。 解决了丁籍问题,乔璟妍心里的一块石头就算搬掉了,虽然在河东村有了作坊田地屋子,县城的几个铺子都在她的名下,那是因为泰安县的衙差们都认识她,或者说以为她有丁籍,仅仅来往于泰安县到泰宁镇之间,没有身份还能混过去,若是走远点没有身份证明有可能会当成逃奴,那就麻烦大了,可是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庭院啊。 “林哥哥替我想的如此周全必须说谢谢,目前手头特紧暂时还不上垫付的银子,只能等这两个铺子的红利还了,这情份小弟我铭记在心,不怕几位哥哥笑话,现在身上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河西村的那片田地烧钱太厉害亏得慌。”这回的称呼都变了,一声林哥哥叫的亲亲热热,心里却在想:你装委屈我卖穷,看谁装的逼真卖的凄惨。 三位少爷的脸立刻僵硬,哭笑不得的像吃进了死苍蝇,这些银子是他们凑出来垫付的,就想着有这么个院子能方便许多,杨焕城这小子脑子时常发热,不管是否情愿都得让他接受,没想到人家只要院子不付银子,失算啊! 乔璟妍看着他们尴尬的面面相觑,心理得意的很,起身把一个木箱搬到了桌上。“这里有六瓶葡萄酒全归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总该有点表示,还望林哥哥不要嫌弃。” 葡萄酒在市面是有钱也买不到,跑船的海商能带过来的数量有限,高门大户即便是弄到几瓶也舍不得喝,摆在展示柜中彰显身份,林怀宇曾偷喝了几次没被发现,慢慢的全喝光了,把酒瓶装满水放回原处,不知道父亲发现了没有。这回不用担心了,还可以让全家人都尝尝洋酒味。 “杨焕城,我出二十两一瓶卖我一箱成不?”白守礼见她出手就是一箱,已经送了自己两瓶不好再要。 “我就带来三箱,想在府城试试行情。”她是这么想的也就照实说出来。 “不用试我全要马上付银子。”财大气粗的白二少爷说完就掏荷包。 “看你们的意思这个葡萄酒很精贵是吧,要不我们中午开一瓶尝尝,万一不好喝说我骗你们,那朋友还怎么做的下去。”送出去的可以说借花献佛,要是收了银子多少有点欺骗成分,乔璟妍很珍惜这几个人脉,个个都是强大的助力器,不能因小失大。 马上就能喝上一口,买不买的先放到一边,一桌子菜没有人关注,倒是乔璟妍手中的开瓶器新奇。 当时从竹林坊出来软木塞留了一截,虽说方便拔出,但是影响美观,回家后全都切除并烧蜡封口,还特意去铁匠铺打制两个开瓶器,若是这酒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以后每瓶都会配送一个。 喝葡萄酒得用玻璃杯,这个朝代有没有不知道,这个杨府肯定是没有的,就用准备好的白瓷酒樽,胭红的液体散发独特的味香,林怀宇是喝过葡萄酒的,大家看着他泯了一小口,菜也不吃接着又泯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我在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喝,大半瓶一下子就喝光了,吓得我赶紧装满水放回原处,还别说,那个下午精气神特好,文章还得到夫子的夸赞。” 乔璟妍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是不懂酒,但是知道喝葡萄酒的好处。“这个酒口感好不容易醉,若是每天睡前喝一杯,能够强身健体美容养颜抗衰老,男女都适用。” 杨松林看着这个义子的神情变化,从惊喜得意再到坦然,心理佩服的不行,晃着手中的葡萄酒轻泯,像是自言自语。“酒香醇厚入口微甜余味绵长,既有诗情画意之美景,又有春风拂面之温柔,世道万物上天赐,奇珍佳酿人间寻。” 亲眼目睹了古代文人对酒的推崇,怪不得大诗人李白能自信豪放的吟畅出千古佳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杨焕城,再开一瓶,我还没喝出味。”白二少爷对这种带着果香味的甜酒特喜欢,绵长的香味都不忍以其他食物冲淡,听到杨举人如此评价,更是迫不及待。 乔璟妍觉得她的酒该涨价了, 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呵呵呵,做梦娶媳妇呐,想的美。” 第62章 一举两得 杨松林第二天准备回杨岭村,乔璟妍让周子贵去送。“焕城啊,你一个人住这个大院子会不会害怕?”府里的下人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初来乍到还真是很不放心。 “我搬去竹篱园住,有那几个少爷作伴,商量事儿也方便很多。”即便是自己的府邸,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当然害怕。 现在管不什么男女有别,反正他们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何况大冷天的各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就当是住驿馆,男女客人隔墙而卧没啥不合适。 “不行,我还是晚上赶过来住,你毕竟是女孩,抛头露面已是破了大戒,万一出点纰漏后悔莫及,不能冒这个险。”杨松林不加思考作出了决定,三十多里路马车来回两个多时辰,有事就跑一趟,不下雪天天跑来回都没问题。 “义父,要不把姑姑全家接过来吧,现在地里也没多少活计,顺便带孩子们在府城玩几天,我们还能抽空一起商讨书院的事。”她比较喜欢热热闹闹的家。 这样安排当然好,几个外甥来府城长长见识,梅子对焕城关照起来方便一些,他还可以和天保谈天说地商讨书院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乔璟妍很快进入工作中,挑了十六个少年一起来到竹茹园,六台烤箱在围墙外一字排开,场地中央摆放长排案板,可供两人对面操作,各式盆桶准备齐全,食材堆放在屋子里面,跑进跑出的有点不方便。 金生水生子生三人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可以直接教大家上手制作。“大少爷,园子里面有点挤,外面宽敞人多也耍得开。” 不用她多操心,这里交给金生负责没问题,上午做桃酥下午做大小月饼,这几种点心回油后口感更好,有三天时间试做,每个品种都能过一遍,开张后根据需求量再作调整。 火锅这边的事要复杂 的多,先准备好半成品,以泰安县的经验,藕丸豆泡好吃不贵肯定会受欢迎,多储备几天的量,豆芽放在竹茹园发最好,那儿有烤箱挨着气温高芽儿生长快,三四天时间应该可以用,要是下雪就有冻豆腐吃了,不过,大风雪会影响铺子里的生意,还是晚些时间来比较好。 杨府的侧门不时有马车送食材,大多数是饼庄用的,杨管家带着几个人只顾得上查收物品,卯生安排女孩清洗蔬菜莲藕,自己带几个男孩磨浆炸豆泡藕丸,寅生带几个男孩泡黄豆发豆芽,午生带着其他人清洗用具摆放桌椅,大少爷说午饭大家全部吃火锅,前期准备食材后期跟上服务,每一个环节都要认真对待。 乔璟妍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她带着两个丫鬟出门,走路容易熟悉周边环境,出了杨府大门左拐两三百米就是府城最热闹的石马街,两边商铺都是二三层的骑楼,青砖黛瓦古铜色门窗,前铺后院的格局方便商住一体。 街上行人马车络绎不绝,看见一栋两层楼的门店正在装修,管他谁家的进去看看,前后两栋楼连接的长廊还没完工,再后面是灶房水井院落,一块百十平的空地还在加建,问过大工匠才知道,是知府夫人的陪嫁铺子。 沿着大街继续往前是个十字路口,横在前面是南市街,不少妇人提着菜篮子来回,过去看看有没有新的火锅食材。 蔬菜品种都差不多,先到豆腐铺子买两斤千张也叫豆皮,然后肉铺买了四根猪大骨剁碎加整个猪肝才六十文,送到府里的食材不知道有没有这些?这么冷的天气放到明天也不会坏掉。 闻到了一股海腥味,走近一看带鱼黄鱼鱿鱼都有,成捆的海带堆的老高,这可是好东西来一捆,她们是空手出门的,买这么多东西得派个人回去叫马车过来。 看见一家友记杂货铺,这么大必须进去瞧瞧,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货品摆放整齐,柜台上好几盆酱料敞开着可以先尝后买,甜面酱黄豆酱芝麻酱各来一小坛,竟然看见了薯粉条。 小伙计见她吃惊的样子主动介绍。“这个叫粉条三十文一斤,就我们友记才买得到,你可以买半斤回家尝尝,很好吃的。” 这家杂货铺应该是白府的,独家经营怪不得卖的这么贵,必须得买呀,火锅没有粉条是一大遗憾,真后悔当初没有多留几千斤的。“我买十捆价钱能不能少点吗?” 小伙计毫不犹豫回答。“掌柜的交待过,粉条库存有限一文都不能少,年边上说不定还要长两文。” 白大少爷真不愧是做大买卖的,两个作坊出来的粉条超过三十万斤,现在说库存不多,白府究竟有多少家酒楼杂货铺? 说太多也是废话,买吧,谁让自己缺乏远见。方圆赶了马车来接,东西搬上车人也不用走路,打道回府。 突然想到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做,那就是员工制服。方圆听说要找成衣铺子就把她带到了霓裳坊,乔景妍走进店铺好一会,然后带着两个绣娘一起回了杨府。 专业的人眼光独到,观察了一院子的年轻人,男女各挑了三个人量身,一会就带着尺寸离开,工作服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量身定做,分个大中小号就算差不多了。 冬天的暖阳照着杨府后院,灶房前大小火锅桌摆了五张,乔璟妍一个人坐了一张小桌子,杨管家和府里的丫鬟小厮坐了两桌,服务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先当客人,另一部分当服务生。 一个女服务生走到乔璟妍桌子边,递过菜单怯生生的说:“客官请点菜,您只要在喜欢菜名旁勾画一下,然后把菜单交到柜台付银两,马上就会把菜品送过来。” 乔璟妍等了一会见没有下文便问:“这样就行啦?” 服务生双手握在胸前,笑的实在别扭。“客官,前面有各式调料,您可以随意取。”说着一只手指了指放调料的位置。 第一次接待客人就不苛刻她了。“还行吧,记得先在菜单上注明桌号,然后再双手递给客人,胆子大一些,去别桌多练练。” 男服务生胆子明显大许多,靠近桌子的同时就递出了标有桌号的菜单。“客官请点菜,您只要在菜名旁勾画一下,拿到柜台付了银子,菜品马上就会送过来,调料在前面您可以随意取。” 乔璟妍饿了,在菜单上勾画了几下,现在只是训练服务生,实际准备的菜品不多,只能就现有的下单。 服务生接过菜单很快报出一个数字。“您点了六样总共是十八文。” 起身准备拿调料 的乔璟妍猛然一惊。“你叫什么名字?数算的这么快读过书吗?” “大少爷,我叫叶明朗,六岁开始给主家少爷当小厮,他上课我在窗外偷听,少爷不愿意写作业就交给我做,先生知道了让我坐在后面旁听,县试时少爷躲在花楼碰到了老爷,我挨了板子后被发卖。”也许每一个下人都有一部心酸血泪史。 这个人当服务生有点可惜。“叶明朗,从明天开始,早饭前半个时辰教大家识字算数,所有人都要参加。”岗位暂时不变,再观察一段时间作调整。 申时不到,杨松林带着妹妹全家到了,乔璟研装了一篮子点心带回竹俢园。“小姑、姑父一路上辛苦了,突然让你们过来陪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宋天保的性子比较随和,知道他是姑娘家也没有外男的感觉:“不累不累,以前来府城卖山货都是坐牛车赶来回,这次能住进这么大的府邸,回去得可劲嘚瑟嘚瑟”。 杨梅赶忙拉着孩子上前。“我这大侄子长得真好看,毓文毓斌毓姣快来叫大哥哥。” 三个孩子齐声叫了声‘大哥哥’,眼睛却盯着她手上竹篮,闻着花味了。 乔璟妍把竹篮打开放到他们面前。“这是刚做出来的点心 ,你们拿着慢慢吃。” 杨梅拉着乔璟妍坐下说话。“焕城啊,谢谢你邀请我们来住,小姑做梦都想来府城看热闹,这回是梦想成真了。” “小姑,以后你们来了府城就住这儿,我会交代管家的。”这么多空屋子,偶尔给家人亲戚寻个方便也好。 “大哥哥,我们想到外面去玩?”毓文早已安耐不住,进园子的时候一路上看见假山小桥,池塘里还有好多鱼在游动。 “要不我带大家一起逛逛,先熟悉一下这个院子。”其实她自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其他园子里面还没进去看过。 杨梅不习惯使唤下人,宁愿自己留下整理衣物,给他们准备的两个房间都是崭新铺盖枕头,宽大的雕花大木床擦得光亮,像做梦似的一下子被眼前的富贵砸懵,大哥让他们全家到府城住几天,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府邸。 三个孩子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自然而然的被香味带到了竹茹园,好香好暖和好多人,制作点心的工人分工有序的在忙碌。 宋天保感叹道:“要是靠墙地方挂两排粉条,半天就能干透。”他的粉条作坊做了六十多天,虽然九月的阳光不够热烈,他的产量却没减多少,当天没晒干的晚上收拢盖上厚草帘防露水,第二天继续晒,真是留恋每天有进账的日子。 提到粉条乔璟妍立刻问:“姑父,家里还有粉条吗?” “没有了,最后一次多了三百斤也被拉走了,本来是想分点给各家各户尝尝的,后来我和梅子两个人在家里做了一些送大家。”夫妻两个做了三天才完成心愿,受到了全村人的感谢,朴实善良的农家人,自己还没脱贫还能想着他人。 “白大少爷真有远见,现在我的铺子得花三十文一斤买他的粉条,说不定还得涨两文,亏大发了。”后悔也来不及,竹林苑的存货仅够县城那边的铺子使用。 “我们自己做呗,围在烤箱边上晾晒,一天准能出个三四百斤,要不现在就试试?”宋天保提起做粉条就来劲,简单比划了一番晾晒架的位置,不得不再次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 六台烤箱间,竹竿一头搭在围墙上一头放在烤箱顶,两根竹竿间又架了好几根短竹竿,林怀宇过来看见烤箱周围挂满了粉条,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可取,马上让工匠在铺子烤房外墙上钉木架,一杆杆粉条架整齐围挂在墙面,既不影响工作,又满足了铺子的需求,还降低了运营成本,真是一举多得。 第63章 互惠互利 乔璟妍想的比较简单,女人基本上都会做针线活,临时请人缝制工作服应该不难,何况白掌柜还介绍了两个经常帮铺子赶工的妇人,说是马上可以叫到二十个人,没想到差点被她俩误了事。 第一批裁剪好的衣料搬回杨府,那两个妇人也一起跟了过来,原本谈好缝制一套衣裤五十文,两天时间赶工出来,现在抬价要六十文一套,并且还得管两顿饭,同意马上就叫二十人过来赶制。 听说过有些行业会有把头,也就是包工头的意思,这两个得意的市井妇人大概也是把头,乔璟妍心里很不爽,可又没别的办法,时间紧迫不接受还能怎么着? 杨梅好像听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拉着乔景妍走到一旁小声问:“大侄子,你这咋还有做衣服买卖呢?” 原本乔景妍是打算去成衣铺子定做工作服,走进一家叫霓裳坊的成衣铺子,进门后在小伙计的引导下,挑选了几个品种的布料,顺便打听了成衣和布料的价钱,比泰安县薛掌柜家差不多贵了一倍,时间太紧只能接受。 “把你们掌柜或东家叫来,我要和他面谈。”如果谈的合适,以后的工作服就定这家做。 掌柜是个女的,四十岁左右,听到有大买卖,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客官,我就是掌柜姓白,请问你要多少布料,价钱方面尽管放心,几十年的老店最讲信誉。” 乔景妍指了布料直截了当的说:“这几款布料做成衣,分别是四十二套和十六套,两天时间完成,你们接不接?” 白掌柜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笑颜可掬的道来。“两天做好这么多成衣,没有哪个铺子接的下,快年关了,各家铺子都忙的紧,客官若是可以宽限十天,我这就去招绣娘赶工,我霓裳坊在府城算不上老大却也排不出前三,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乔景妍也知道两天时间完成可能性不大,宽限两三天还可以,要十几天就太长。“我要定做的成衣很多,后面还会有好几批,比如秋衣棉衣,现在要赶制的是夏衣,同样的大小款式还要一批。”之所以告诉这些,是想这个铺子能够考虑数量原因帮忙赶做。 白掌柜半信半疑,大冬天赶做夏衣很不靠谱,这么大笔买卖流失了又不甘心,想了一会说:“我不能失了老顾客的信誉,要不你买了布料,我们替你裁剪好,回去请一些会针线活的人缝制,说不定可以赶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反正还有一个院子空着,临时招集一些人缝制应该没问题,自己院子里就有二十几个女孩,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这样定了。 “白掌柜,所有布料按实际用量采买,衣服按大中小三个尺寸裁剪,申时左右能不能完成第一批?”说完掏出几张衣服图纸,有样式还有各部位的分解图示。 白掌柜本来还想说裁剪的费用,毕竟做衣服的技术含量基本上都在这,当她看到图纸的那刻眼睛直了。“你是大客户,这裁剪的费用就不跟你要了,以后记得多多关照。” 几十匹布都是府绸布料,而且预付了一百两银票,这么大的买卖可把白掌柜高兴坏了,亲自带着绣娘去杨府量身。 闲聊时得知乔璟妍与白府的交往,更加热情周到,原来她是白大少爷的姑姑,商贾之家不任男女都是做买卖的高手,为了拢住这个大客户,白掌柜还介绍了两个临时赶工的妇人,说她俩可以找到很多秀娘。 杨梅听到有这么多的活计要赶工,两个妇人还在得意的拿桥,干脆直接地说:“大侄子,我们杨岭村的妇人媳妇小姑娘大都会针线活,五六十套单衣用不上两天准能完成,工钱就按五十文一套。” 乔景妍有些为难,古代的女人都会针线活不错,可手艺也有好赖呀,粗糙的做工有损店铺形象,不能病急乱投医。 看着犹豫不决的乔景妍,杨梅再次争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村子里一百多户人家,谁的绣活好大家都清楚,我会仔细盯紧,绝不给你丢脸。”说完又珊珊的笑道。“我只是想帮村里人找些活计,大冬天的能挣几十个铜板,也可以多买几斤糙米,或给孩子添件新衣服过年。” 乔景妍的心里漏了一拍,不管质量咋样先做一批试试,如果可以后面的全都交给她们做,毕竟山里的穷人挣钱更难,何况自己也省了不少,互惠互利谁也不吃亏。 之前两位要加工钱的妇人,眼睁睁的看着挣钱的机会没有了,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要知道会杀出这么个女人,就不会坐地起价,乔景妍交待陈管家分别给她们两人半扎粉条,买卖不成仁义在。 原本是让杨梅来府城照顾乔景妍,结果却是宋天保帮着做粉条,杨松林陪着三个孩子读书写字,杨梅赶早坐着马车回了村子。 刚打开院子大门,邻居杨二婶就看到了。“梅子啊,这么早就回来了,府城的床睡得不舒服啊。” “二婶,帮忙去叫下村长过来,有好事。”杨二婶听说好事,放下手里活计就跑出门。 杨梅把男女衣料按大中小三个规格摆开,做出来后便于区分,每套衣服要有不同记号,这个她想好了,大家都不识字,在不同位置缝块小布头就可以区分。 “梅子,什么好事啊,村长来了。”杨二婶刚走进院子,声音就到了。 杨梅把他们迎进门,指着一堆衣料说:“这里是六十二套裁好的衣料,我想请村里五六十个针线活好的女人来做,工钱女的四十文一套,男的四十二文一套,若是东家满意还会有很多活计。” 缝制一套单衣手脚快的用不了一天,女人能挣四十文一天,还不得把大家笑掉大牙,马上合计村子里哪些人针线活好,还得各家都照顾到,虽说是好事也是得罪人的事。 很快就叫齐了五十五个人,杨梅家屋子还算大的,四间睡屋、堂屋、灶房分别坐满了人,板凳都是自家带过来的,不同大小的衣服分开做,还别说,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以前有些膈应不对付的冰释前嫌了,说说笑笑高兴的很。 杨梅对做好的每一套衣服都仔细检查,按要求衣领里面加了一层浆布,整件衣服似乎都立起来了,更别说穿到人身上有多精神。 第二天下午,所有工作服就送到了杨府,乔景妍的检验方式很特别,把衣服分发给大家,上身后看整体效果,女孩们的蓝色碎花上衣基本上是当代风格,只是做的比较修身,加上裤子是同色系休闲版,同款花布巾一戴,好看耀眼。 男孩是浅黄色立领对开襟,两个贴袋加大了缀垂感,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怎么看都像翩翩少年,他们脸上露出的笑容就是表达满意二字。 第一批衣服按时赶制出来了,质量比想象中的满意,所有下人的四季衣服都可以采取这种方式,现在是冬天,棉衣棉裤棉鞋,加上春季衣物一起做,要操心的事太多,这些就交给杨梅做,这个临时客串的助手很得力。 大冬天的早上,杨岭村的路口三三两两的站了十几个女人,她们期盼杨梅出现,前天赶了一天工,就挣了四十个铜板,听说东家满意还会给活计,她们可是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杨梅这次不仅拉了两百多套衣料,还有好几袋碎布头,这些东西成衣铺子里是垃圾,卖不了几个钱,干脆作为人情送了,可在村里妇人们的眼里却是宝。 先安排人做衣服,今天除了单衣还有棉衣秋衣,村子里所有会做的女人都用上了,屋子不够就借用杨二婶家。现在这个村子在家做饭的,除了老人就是男人和孩子。 宋村长看着杨梅忙的团团转主动问:“梅子啊,有哪些事我们这些大老爷能帮上忙啊?” “有啊有啊,村长叔,这些碎布头全搬你家去,我这实在是放不下,下午还会拉一车过来 ,叫几个人挑拣一下,大的按颜色理好放一边,小的让各家拿回去做浆布,等做完这些衣服还要做鞋子,已经和东家说好了,单鞋四百双棉鞋一百五十双,可有的忙了。” 杨梅看到那些碎布头的时候,就想到是纳鞋底的好材料,接着又想到杨府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是要买鞋的,干脆找乔景妍说了一嘴,马上就得到了答复,忙的脚不沾地,心理却是美美的。 宋村长听说这么多活计等着做,女人们忙起来是非就少了很多,这个年过得必是祥和丰盛的。“放心吧梅子,这些琐事就交给我好了,需要帮忙的时候知会一声。” 接下来这个村子的人全忙活起来,女人们手上忙嘴上也不闲,家里男人们的糗事成了大家的笑料。 三婶子嘴里藏不住事,昨晚唠叨半夜,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你们说家里大老爷们除了吃的多,有两把子力气还能干什么?让他糊几块浆布竟会粘在炕上揭不下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一阵哄笑后,类似的话题一个接一个。女人们起早摸黑的赶工,做浆布的事就交给了男人,有的着急被浆水烫的嗷嗷叫不在少数。 冬天的太阳威力有限,浆布晒不干就铺在炕上烤干,有几家的男人为了省事直接把浆布糊在炕上烤干,有的糊多了浆粘在炕上好半天才剥下来,这些糗事被自家女人传出去,一下子成了全村人的笑料。 衣料加工做了十天,每个做事的女人都领到了四百多文工钱加一百文奖励,杨梅是工头自然挣的比别人多,奖励也是别人的三倍。 乔景妍从来不会亏待做事 的人,这些衣服做的又快又好,比预计支出少了几十两不说,开张时间没耽搁,当然应该感谢她们。 做鞋子没有像以前那样集中在一起,而是按个人技术分工合作,有纳鞋底的有做鞋面的,合作对象自由选择,单鞋的加工费是十文一双,棉鞋二十文一双。 杨梅把鞋子面料交给杨二婶管理,过几天来收鞋子就可以了。府城铺子里的生意听说很红火,大少爷从早到晚忙的紧,自己去府城的初衷全忘了,三个孩子都是大哥在看管,真是惭愧。 第64章 大功告成 第一批工作服已经发给了大家,两个铺子按原计划开张没有问题,晚上本来安排把所有物件食材搬到铺子里,在那烤制试吃,现在烤箱还在工作,等到凉却起码得后半夜,只好等第二天早上搬过去。 “杨焕城,听说你去铺子看过了,感觉怎么样?”林怀宇这些天可是忙得脚不沾地,装修铺子买院子买下人定制各种用具,哪一桩都得亲自过目,幸好有柳青和白守礼两人陪着解闷。 “铺子在哪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看过?”乔璟妍毫不思索的回答,自己就去过一趟南街市场,哪里看过铺子,对了,不会是那家吧? “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又成了知府家的少爷?”那个大工匠明明说是知府夫人的陪嫁铺子。 “那是我姑妈的铺子,租金每月六十两。”感情那两个股东没投银子,倒是帮自己花了一万九。 “铺子后面那栋楼太小,楼下做库房楼上做包间,我加了个箱廊直通前面的二楼,楼下刚好做配菜房,原来的灶房仅够点心作坊用。”不得不佩服一个貌似吊儿郎当的少爷,认真做起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把一间中等大小的铺子用到了极致。 能帮自己把丁籍落在府城,而且是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的情况下,多亏了他显赫的家族背景。 林怀宇的爷爷曾经是当朝太傅,官居一品,如今年事已高在家颐养天年;父亲林炳是吏部尚书从一品大员,当今皇后的亲哥哥真正的国舅爷。 永州知府叶清风出身寒门,当年二十一岁高中探花郎,走出皇宫大殿就被请进太傅府,随后就成了太傅家的乘龙快婿,这就是多少穷书生梦寐以求的愿望,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林怀宇的身份如此高贵,还是皇亲国戚,会亲自操持这些杂事,而且安排的有条不紊,真得刮目相看,很多影视作品里世家出身的官宦子弟,不都是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吗?尤其是他这种上面还有好几个兄长的嫡子。 “杨焕城,铺子后院都改成了包间,做工的人只能继续住在这里,还有,这些工人的三餐饭也要在这吃,你没意见吧?”稍微走了下神就听到如此不公的安排。 林少爷也太过精明,买这个府邸包括院里的奴仆,恐怕是铺子需要的成分多些。“没意见,两个院子的月租金三十两,工人的三餐按人头数每月一两银子一个人,午饭晚饭送到铺子保管大家吃饱吃好。” 作坊的下人肯定要包吃包住,府里的下人也要吃喝用度,自己离开后就剩下十二个下人,明面上每月有三十两的租金收入足够。 “你小子太会算计,自己的铺子还分得这么清楚。”林怀宇本打算工人的吃食要付银子,毕竟食材是要花钱买的,没想到还要付房租。 “在商言商,这些原本就该列入成本,而且这个安排肯定比原计划成本低,要说算计我自愧不如。”铺子后院楼上有五间房,现在变成了五个包间,一天的盈利就够她两个院子的租金。 林怀宇知道这小子的脑子转的飞快,从来就不是会吃亏的主。“吃亏是福知道吧,暂时就这么安排了,那些藕丸豆泡之类的半成品还是要在这完成,做粉条的法子教会工人总可以吧。” “可以,让我姑父边做边教,工钱二百文一天,十天时间包会。”粉条方子可以无偿奉送,但是一个大师傅兼熟练工人,劳动报酬必须要有。 两个铺子的开张刷新了乔璟妍对有钱人的认知,六台烤箱提前三天制作一天就卖空了,价格比县城提高了两成,当时的场面非常火爆,两排长队一边买点心一边等席位,派了两个人专门指挥马车停放,才没有造成街道拥堵。 十一月下旬,一场迟来的大雪连续下了两天,路面积雪没过了大人膝盖,乔璟妍前世生活在偏南方的城市,偶尔飘几片雪花就是冬天,这回欣赏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美,也感受到了寒风刺骨天凝地闭之寒。 瞄在屋里烤火太乏味,堆个雪人活动活动筋骨,于是她和杨梅带着三个孩子一起铲雪堆,建造了一个大城堡,里面住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故事的内容却变成了白雪仙女和七个小矮人。 孩子们高兴的很,一边听故事一边堆雪人,后娘的恶毒形象不用描述,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可恨,带着愤怒铲雪,那是有多大力气使多大, 不一会就堆了个大雪人。 竹篱园的少爷们出门看到乔璟妍给雪人涂眉画颜,这个冰雪美人出奇的好看,长发散落蝴蝶花发箍惟妙惟肖,眉眼睫毛都是炭末嵌入而成,挺翘的鼻翼下小嘴微红,手提小花篮衣袂飘飘。 “好看吧,快动手一起做城堡。”正好缺少铲雪的劳力,这几个人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是城堡?”意思好像知道,但没听过这个词。 “当然是仙女住的地方,人间的府邸太小,怎么着也得是座城池,神仙从不用脚走路,都是飞来飞去的。”乔璟妍急中生智的解释,可不能又被他们当成嫌疑犯,这样的解释应该是符合老百姓对神仙的崇拜之情。 既然是城池就得有城墙,仙女的城墙必须高大厚实,横竖画上几条,还真有大石块样,墙头间隔雕刻几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七个小矮人怪模怪样的特逗,廊搁飘檐就不做了,一方面是天气实在太冷,另一方面建筑风格太一类,不想再惹事端。 宋毓姣冻得流鼻涕也不想进屋暖和,乔璟妍只好强行抱起她,杨梅拽着两个儿子一起进屋。 “大哥哥,白雪仙女好漂亮,我想带她回家。”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白雪公主的梦想,古代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好啊,回头我给你画一个更好看的带回家,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虽说炭笔不怎么趁手,描绘一张画哄小孩子还是不成问题。 三位少爷不淡定了,仙女在他们的意识里不是这个样子的,也没有白雪仙女这么个传说,城墙城堡有着异域风格,再和葡萄酒联系在一起,竟然觉得她有可能是敌国细作之嫌疑。 午饭时全府人驾马车去玉竹轩,仆人坐了三小桌,杨梅带着孩子坐一桌,乔景妍和三个少年进了包间,开张半个多月就下大雪,出门的人少了,出门吃饭的人就更少,自己人也要吃饭顺便充充场面。 竹玉斋的买卖也好不到哪里,不时有几个丫鬟小厮买几篮,再过十几二十天才会进入旺季,走亲访友过年随礼点心是必备的。 乔璟妍在铺子里待了两天,推出了抹茶奶油山楂三种口味的多层夹心蛋糕,还有多款面包加泡芙,府城走的是高端路线,很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点心师傅,甚至有宫廷点心的制作方法,而这些人家的购买力非常强大,必须想方设法吸引住他们。 来到府城这么多天,还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那就是白家的福满楼,新菜品准备好了,最重要是带上两坛子泡菜,周子贵打听好了酒楼位置,拐了两道弯一栋朱红雕窗的三层楼映入眼帘,门脸上三个烫金大字“福满楼”。 白文礼的家眷都在府城,快过年了加上大雪封路就不打算外出巡视,刚进门就听掌柜说杨焕城在后厨,还带来了两个坛子,过去看看,二弟说她有葡萄酒,是不是给自己也送来了两坛? 还没有到用餐时间,杨焕城同时指导四个大厨分别做了泡菜炒牛肉、泡菜炖豆腐、泡菜蒸鱼头和泡菜乌冬面,品尝的人自然是各位大厨,一个个拿着碗筷偿着品着讨论着。 白大少爷正好听见她在讲解这几个菜要注意事项,并简单介绍了泡菜可以参与的炖煮类菜品,把一众大厨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哪是四个菜?简单想想就是十几个。 白文礼一眼看穿了这些菜品背后的端倪。“杨焕城,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买卖要谈?” 白大少爷看见乔璟妍空手跟着上楼,心里没好气的想撵人,一坐下就先声夺人。“你今天的新菜若是没有泡菜是不是白搭了?” “是的,冬天大多是炖煮类的菜式,泡菜正好能起到调味作用,先试两天要是不行我再出两道菜。”她才不相信在这个调味品奇缺的古代,泡菜会不受待见? 福满楼今天只推了一个泡菜炖豆腐,点的食客不少,有肉有新鲜蔬菜有豆腐还有第一次听说的泡菜,红黄绿白色香味俱全,掌柜把食客的反应呈报给了白大少爷。 其实他们自己就是行家,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给乔璟妍痛快。一坛泡菜约十五斤左右,批发价五十文,坛子押金二十文一个,白文礼一次订了五百坛,酒楼的销量有限,可他还有三个杂货铺分布在人口密集区域,刚刚听她说过泡菜还能炖粉条。 提到粉条白文礼就来气,明明谈好玉竹轩要两千斤粉条的,突然又取消了,虽然不愁卖可要是能大批量出售,省了人力资金又回的快,多顺利的买卖,都怪这个可气的杨焕城,竟然在铺子后厨边做边用。 这是人家脑子灵活,生气归生气,可做人不能太小气。“买卖谈妥了,留下来吃饭吧,毕竟你也是这里的股东。”。 白大少爷对杨焕城又爱又恨,粉条和几个菜方子让他各地的酒楼赚的盆满钵满,可那个竹玉斋是他最早提出合伙的,不同意也没关系,转身就找到五爷入伙,这不是打他脸吗?要不是这个靠山够硬,真要她好看。 还有这股东一事,五爷竟亲自找他说情,虽说是一成利一年期限,自家的铺子也不会吃亏,可这小子的买卖越做越大,泰安县城的生意已经受到了影响,现在又跑到府城来捣乱。 “谢谢白大少爷,要不一起去玉竹轩吧,那边还有三位少爷,刚好还剩一瓶葡萄酒。”不提还好,白大少爷今天的气就在这葡萄酒上,直接讨要吧又觉得失了身份。 乔璟研突然想到什么,急急跑下楼,一会提着一个木箱又进了包间。“差点忘记了,给你带了几瓶葡萄酒,特别感谢白大少爷的帮助与扶持,本来准备的是一箱现在只剩四瓶了。” 白文礼客气了几句,见她放下酒就急着离开不禁好笑,刚刚还在为几文钱的泡菜讨价还价,现在轻飘飘的扔下价值一百多两银子的稀罕酒,这小子是真不懂酒嘛?还是-----不懂。 自从泡菜开始制作就考虑了好几个推广方案,无疑这是最好的一种,现在河西村的那些白菜萝卜可能不够用了,乔璟研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第65章 盆满钵满 宋天保在玉竹轩教会了几个人做粉条,就和杨松林回杨岭村筹备书院去了,杨梅收完最后一批鞋子暗自盘算一下,竟然挣了四两多银子,带着三个孩子安安心心的陪伴乔景妍,一场大雪下了三天,路上无法行走,回泰安县的行程暂时拖后。 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白府的车队要去河西村拉泡菜,让周子贵陪着一同回去,回头把那些瓶葡萄酒拉过来,估计总数差不多一千两三百瓶左右。 离开竹林坊的时候,交待王春生要亲自过滤装瓶,这个程序不能让外人插手,包装的木匣子木箱子也要赶紧做好,即便是运送途中,也不能告诉他人车上装的是什么,这是一项高大上的买卖,得精心打造。 到河东村一个来回最少需要四天时间,好想把那些葡萄酒立刻换成银票,预估二十两一瓶不会太大差异,还欠林少爷一万九千两银子,过年前要让这个杨府实实在在属于自己。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小日子的到来,让她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那个痛无法述说,每次都要靠止痛药挺过,现在怎么熬啊?手机那么好的东西没带过来,这毛病却一成不变的紧随。 杨梅几乎是贴身伺候着,除了吃饭上茅房不得离开被窝,躺着床上整整窝了两天,话本子寡淡无味没看头,无聊的很,干脆闷头规划一下来年必须做的事,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河西村千亩水田的种植、粉条作坊、葡萄的栽种采收、油菜籽榨油,每一件事都是要抢时间的。 许多田万家富回家的问题上半年没时间安排,秋收前后必须成行,给宝儿找亲人可能会需要一些时日,明年有相当一部分时间要呆在洪州府,庄庄件件都是大事,有些可以安排其他人做,有些必须亲历亲为。 第三天再也躺不住了,还有很重要的要做。坐上马车逛了好几条街,找到了一家雕刻铺子,乔景妍把要刻的印章及要求交代了一番,因为要的急付了双倍的银子,掌柜才答应当天下午取,接着又去了染布坊买了好几种染料,在院子里倒腾了大半天,终于调出了满意的颜色。 周子贵领着三辆马车直接进了竹修园,王管家交代路上要小心谨慎,车上的东西不能有碰撞,于是他们被白府的车队甩了老远,傍晚才到达府城。 第二天乔景妍叫了四个下人到主院,让他们在一瓶瓶葡萄酒的木盒按上印章,外面的大木箱上是大印章,还别说,这么一番操作还真像是出口商品。 掌灯后,竹篱园的三位少爷从外面回来,刚下马车就被请到了竹修园,看见厅堂堆满了熟悉的木箱子,不用说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杨焕城,你什么时候弄到了这么多葡萄酒?”白二少惊呼的问。 “昨天傍晚的时候送过来的,今天我们府里的人又忙了大半天,仔细看看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乔景妍示意着拍拍码放整齐的木箱,酒红色的字体非常醒目——干红。 林怀宇上前打开木箱拎出一个木匣子,三面都印了‘干红’二字,只是大小字的区别,再打开一看,精巧的陶瓷瓶很眼熟,还有一个开瓶器。“杨焕城,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些葡萄酒是从哪里来的?” 乔景妍本来想逗逗他们,看着一个个严肃像要抓杀人犯,一点情趣都没有干脆直说,免得破坏自己的好心情。“我做的,昨天和白府的马车一同从竹林坊运来的,还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会做葡萄酒?”“你知道葡萄酒是用什么做的?”“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一连串的问题真是很好笑,难道商家卖的东西都要告诉对方出处?真是岂有此理。“这里有二百箱一千二百瓶,二十两一瓶要就掏银子,至于你们的问题,明年七八月份请到现场观摩。” 懒得和他们解释,要就要,不要就拉到,大不了自己放到竹玉斋去卖,现在那儿的人气最旺,光顾的有钱人家多,这么高端的稀缺品,还怕卖不出好价,送银子给他们赚都不待见,我是傻到家了。 白守礼充分发挥了商户人家的本能,不加思考的喊出;“我全要。” “你还欠我们一万九千两银子,先抵扣这部分总可以吧?”林怀宇也顾不得查根问底,眼下赚银子要紧。 柳青一个知县家的少爷,银子没有白家多,权势没有林家大,看着两个人的表现只能尴尬的说:“我就要两箱给父亲品尝品尝。” 什么狗屁朋友兄弟,利益面前这么急切的争抢,实在看不下去,为了不影响将来的友情建议道:“我觉得你们几个合伙做这档买卖挺合适,这些葡萄酒除了抵扣欠银,还应付我五千两,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这五千两就先欠着,年后这些货总应该能脱手吧?记得给我送银子就行。” 这下皆大欢喜,情谊、银子、面子、里子全有了。三位少爷马上行动,竹玉斋和玉竹轩是最好的推销地,白二少爷充分发挥了商人本色。“这些葡萄酒定价三十两一瓶,竹玉斋和玉竹轩同时售卖,还有我家的福满楼,你们两个负责把酒运到铺子里,我去做几杆大旗幌子插在铺子门前,明早起来我们同时行动。” “三十两一瓶太低了,怎么也要卖三十五两一瓶,若是全送到京城,五十两一瓶都不够卖。”林怀宇对府城的行情不是很清楚,但知道这稀罕物在京城很枪手。 “拖去京城路上可能要五六天时间,这冰天雪地的万一有个闪失就赔大了,府城的市场也很大,稍微便宜一点你就可以带着银票回家过年了。”柳青家比不得这两位少爷,早点把银子赚到手才是现实,千两银子在他爹的眼里都是巨款,若是按三十两一瓶算,他可以分的四千两,自己读书赶考的费用就可以完全解决了。 “好吧,就按三十两一瓶卖,不过得给我留十箱带回家,五爷那也得给十箱,过几天路上冰雪化的差不多我就得走,没卖完的你们俩就多辛苦辛苦。”林怀宇回家的时间已经定了,姑母那边车马都准备妥当,不好更改。 乔景妍心理的火气快憋不住了,三个人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谈卖价,没人理会她的感受,自己辛辛苦苦几个月做出来的好东西,而且是冒着天寒地冻大老远运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他人拿走一半利润,后悔的想给自己耳刮子,哪怕是一起参与也能分的几千两,失算啊!说出去的话又不好反悔,真是亏的荒。 两百箱葡萄酒很快就搬走了,自己一个铜板的没见着,难道这么快就卖完了?不可能的,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要是河西村的老百姓,大概是一家老小十年的嚼用,府城就不知道了,搁在老百姓家里应该也是可观的吧。 好想去看看白二少爷做的大旗幌子,坐上马车出去溜一圈,福满楼前红白黄三杆大旗竖立在道路边,迎风飘扬的旗帜上字体醒目:干红、葡萄酒。这广告做的相当张扬,效果显而易见,酒楼门前挤堆排放的马车告诉路人,酒楼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玉竹轩的场面同样火爆,包间天天爆满,很多人情往来选择这里即有品味,又显示身份高贵,突然一天宣布,葡萄酒不再对外销售,只供店内客人饮用,这下子大堂 也出现不少点葡萄酒的,柜台收银伙计,数银子数的手软。 林怀宇想带五十箱葡萄酒回京城,除了自家和五爷的二十箱,其他的好在勋贵少爷们面前炫耀炫耀,价钱翻倍不是主要的,感受一下被追崇的感觉非常必要,可没想到晚了一点,二十箱都没拿到,都怪自己太大意。 两个铺子的运行平稳,交给掌柜打理,自己也准备回泰安县过年,叫来管家陈德贵。“陈管家,我要回泰安县去,杨府就交给你打理,每月的房租你收着,你们的月例就出自这里,该花的就花做好账目就行,快过年了,加上两个铺子开账,大家都很辛苦,每人多发一两银子作为奖赏,只要用心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陈德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杨府除了下人多,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底蕴没有珠宝字画,更没有权势,给下人发一两银子奖赏,他在大户人家做了大半辈子奴仆,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主人。 五年后还可以赎身离开,这点他很不理解,下人都赎身走了还不得再买,这是何苦呢?用生不如用熟这个道理都不懂。 乔景妍看着他楞神没有理会继续说:“明天我们就会离开,下次什么时候过来不好说,遇到问题去铺子找掌柜帮忙,也可以去泰安县找我。” 陈德贵赶忙躬身接话。“我一定会管好这个院子,谢谢大少爷奖赏。”他们进杨府也就一个多月,除了月例还能进一两银子,不用谨小慎微看主人眼色,干活也没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吃穿都比以前好,谁会舍得赎身离开。 杨梅全家很想一起去泰安县过年,七八年没见到爹娘,三个孩子还不知道姥爷姥姥长啥样,每次想起这些都会暗自流泪,可是,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在娘家过年,会影响娘家的气运,还是等正月过去拜年吧,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心理又是甜滋滋的。 杨松林心理也很踏实,二十多亩山地已经整平,过完年就准备建屋子,回家得好好合计,这个还未实施的书院,在他的脑子里已经越来越大了,再也不是当初设想的村学,他似乎觉得做一个书院山长,比做知县更合适自己。 乔景妍就更不用说了,府城之行算是迫不得已,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自己设定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空手套白狼一下子身份、府邸、产业全有了,另外还有几千两银子的应收款,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66章 河西村 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后,河西村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自从有了木炭买卖,全村人的干劲十足,除了筑坝造田的,就是烧炭卖炭的,自家地里忙碌的都是老人女人和半大孩子。 汪家父子吃住都在山里,添加了两个炭窑,日产量最多时超过了一千斤,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一两多银子的收入,一个月就是三十多两,高兴两个字无法表达全家人的心情。 徐村长和账房先生正在商讨着给村民发银子,江行远也就是江海涛的爹,曾经参加过童生考试,虽然没通过,但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是账房先生的不二人选,当然,要不是有木炭买卖,一个破落的贫穷村子,根本不需要账房先生。 “徐村长,算到昨天为止,我这账上木炭收入是四百二十两,两辆骡车花了一十八两,买青砖、笔墨纸砚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花了六两三钱,汪家的工钱是二十六两,其他人的工钱加起来是十一两七百二十文,还剩三百五十七两九百八十文。” 江行远自从逃难来到这个村子,整天都是刨地开荒进山打猎,残废后觉得自己成了累赘,要不是老太婆看得紧,早就寻短见了,没想到还能当上村里的账房先生,也算是不枉花那些读书的银子。 徐村长拿出一个装银子的布袋,里面是三百多两银子,每天都有十几两的进账,看见全村男女老少忙忙碌碌的,不就是为了把日子过好,再想到今年大家可以过个丰盛的年,心里乐滋滋的。“江账房,我想着全村也就三百一十二个人,按人头每人发一两银子,上次银子少是按户发的,弄得好几户都分了家,好意办成坏事。” 一两银子对农家人来说可是不小数字,尤其是没有水田的河西村,张来福家五个儿子十九个孙辈,加上三个孙媳妇两个曾孙子,全家三十五口人原本过得还算和睦,就因为这一两银子,现在分成了八户,不仅五个儿子分了家,三个成家的孙子也分开单过,不怪人家计较,这样的分配方式确实不公。 江行远对村长的感激之词难以言表,不仅是让自己当了账房,更多的是带着全村人一起挣钱,有好几户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壮劳力少日子过的非常艰难。 “有你这样的村长是我们全村人的福气,谁不是把挣钱的法子捂得紧紧的,只有你带着大家一起干,这样的大恩大德不感激,良心定是给狗吃了。”这是大实话,心思稍微活络一点,这买卖也不会落在全村人头上,毕竟都是穷苦人家,谁都渴望看到银子。 河西村的人对这个村长还是很信任的,不管安排什么事,都是不折不扣 的完成,两架骡车每天大清早拉着木炭去县城,从没有人打听过一天收入多少,因为这些买卖于他们而言,就是白捡来的。 徐村长为人比较低调,即便是给大家发银子也不想张扬,通知村民们的时候再三强调一户一个人,可还是来了差不多半村子人,知道是分银子,不少村民手里还拎着东西,大多是地里的菜山里的果,徐老太就忙着说谢谢了。 这个村子没有祠堂,村长家屋子又小,只能把大家召集到粉条作坊的草棚里,临时摆放一张饭桌,江账房坐在上方,手里抱着一袋碎银,面前铺着一本花名册。 徐村长清了清喉咙说:“大家都高兴哦,知道木炭卖的红火,得感谢汪蝉头一家和竹林坊的大少爷,快过年了,想着家家户户都要采买年货,就提前把红利发了,上次的做法有些不公道,这次按人头算一人一两。”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大多是妇人的议论声。“我家七个人就有七两银子了,得给每人添一身新衣服过年。”“一年存不到一两,这该是多少年的收成啊。”“还是分了村子好,往年这个时候最难熬,徐村长,我们全家都谢谢你。” 随着这句感谢,接着又是一片感谢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拉着徐村长的手,颤抖的声音说道:“村长啊,我家九个人,只有儿子胡星一个壮劳力,有了筑堤坝的工钱就以为很好了,这会子还能分到这么大的红利,你就是我们家的活菩萨。” 老人的儿子媳妇都是能吃苦的,只要有空就去镇子上找零工帮人洗衣服,五个孙辈最大的才十一岁,前面四个都是闺女,最小的宝贝孙子才两岁,这样缺劳力的还有好几户。 被当成活菩萨的徐村长有点汗颜,知道大家高兴赶紧把事办完回家乐去。“木炭买卖还在做,后面的银子就不分了,年后准备盖一个大磨坊,有事召集大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顺带挖一口水井,看看建在什么位置合适,到时候都要出力哦,没有工钱的。” 怎么着也是个村集体,征兵交税粮都需要场地,磨番薯嗮麦子也需要这么个地方,建个大磨场非常必要,水井就更重要,村民们喝水要么去河东村挑井水,要么到山里挑泉水,没有劳力的干脆就取乌龙河的水喝。 “同意。”“村头那儿住家多,建在那里最合适。”“要盖间青砖大瓦房的,我们也要神气神气。”这个村子太穷,家家户户都是土坯茅草屋,稍好点的也不过是茅草屋大些。 “好、好、好,过完年趁农闲把地整好,绝不耽搁大家磨薯面嗮麦子。”徐村长乐呵呵的回答,这是顶重要的事情,必须摆在首位完成。 “还有一件事要大家出力,我打算在小年那天买两头猪杀了分肉,按一人一斤的样子,多的全村老少一起吃杀猪饭,有亲戚家养了猪的,赶紧去敲定下来,再按人头发十斤木炭,让大家踏踏实实过个好年。” 徐村长想着大家过惯了苦日子,即便是手里头有了银子也不一定舍得花,杀猪分肉经济实惠,木炭天天在卖,一些碎炭屑堆成了小山,分给大家享受享受,浪费了可惜。 一人一斤肉十斤木炭过年,还能全家吃杀猪饭,感谢议论赞叹声一片。“徐村长,我明天就去河东村寻两头大肥猪,顺便嘚瑟嘚瑟。” 说话的少年叫何东明,之前还开玩笑说要给村长当姑爷。“何家小子啊,这主意不错,附近几个村子都走走,媳妇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说说笑笑中开始按手印领银子,汪蝉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家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共六口人,加上二十六两工钱,接过三个十两的大银锭加两个小银果,笑的眼睛都不见了。“村长,你是少有的好人,我们都会听你的。” 徐村长拍着他的肩膀说:“汪兄弟出力最多,我代表全村人感谢你们父子,后面的工钱年前一并结清。” “信你信你,还要谢谢村长和大少爷。”老实人句句都是实话,自己半拉子手艺,往年也只有五六银子的收成,全家人还累的不成人样子,现在两个儿子给竹林坊整田挣工钱,得空了帮忙砍柴,他和媳妇小儿子砍柴看火候两不误。 天寒地冻,河西村的女人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泰宁镇,大多是买布做衣服,有了银子自然要过一个光鲜漂亮的年。孟子媳妇驴头媳妇走在前面,叽里呱啦的聊着村里的趣闻,王桂芳赵水娟两人跟在后面小声说着心事。“桂芳姐,你把婚期推迟夫家咋就同意了?” 王桂芳得意说:“我不嫁去后湾村了,村长同意把罗兴盛的丁籍迁进我们村,等过了年他们家兄弟就会过来,帮忙盖间屋子开几亩荒地,以后我就是真正河西村人了。” 王桂芳本来定在腊月初八出嫁,自从罗兴盛来村子里筑堤坝,两人偷偷的商量,把婚事推到明年办,一方面是为了村里的分红,更重要的是想把家安在河西村。 罗兴盛家兄弟五个他排行老四,家里三亩水田三十多亩旱地,祖孙三代十六口要嚼用,虽然都是能吃苦耐劳的农家人,可地里收成很有限,靠打短工才有点盈余,无奈架不住一个个儿子接着成家,年年添丁进口,屋子也住不下。 罗家人想的很清楚,河西村有作坊,大少爷的千亩水田肯定要人栽种,无论是做长工还是做佃户,都会比河湾村过得好,再帮着开垦几亩荒地,也不算太亏欠这个四儿子。 罗兴盛专程找到徐村长谈了想来落户的事,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河西村人少荒地多,多添几户应该不成问题,要是来的人多了,就会直接影响村民们的收成,毕竟他们是有集体收益的,得找几个人商量一下,现在日子逐渐变好,以后想落户的人可能会更多,必须要有个章法。 傍晚,王桂芳提着两样点心一块布料到徐家,找到徐老太诉苦。“徐伯娘,我不想离开村子,罗兴盛的爹娘已经同意我们在这落户,那边的田地屋子都归其他兄弟,还会过来帮我们开垦几亩荒地,你就帮我说说话呗。” “桂芳啊,伯娘也舍不得你嫁的远,听说河湾村到镇上要走一个多时辰,就算地里产出多卖出去也不方便,你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孩子,日子定会过得红火。”徐老太早就听驴头媳妇说推迟了婚期,还以为是想让女儿多攒点嫁妆,可人家却是要把女婿拐带过来。 徐村长把王驴头赵孟子李泉水叫到家里商讨,不仅是外来人口落户的事,还有来年村里的生计,自从杨焕城筑坝造田后,家家户户心里都有盘算,地势低的地方就是靠近他们住的这片,差不多能恳出两百多亩水,到时候争抢起来矛盾会很多,得先想法子避免。 第67章 黄媒婆 河西村,一个刚刚成立的小村庄,一人分了一两银子还要杀猪分肉过年,这样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十里八乡,而最忙碌的人莫过于黄媒婆。最热门的是汪家。 汪大林十九岁,汪二林十七岁,都到了娶亲的年龄,模样还不错,木炭又是汪家人烧的,听说一天有一两银子的收成,河东村两家外姓托了媒人上门。 汪家有十五亩旱地,三间土坯茅草屋,汪蝉头夫妻一间,三个儿子一间,堂屋隔出一小间做女儿睡房,旁边披了一间灶房,前院堆满了未烧透的黑炭头,后院种了些蔬菜,若是几天前这样的人家,媒婆会拐着弯绕开走。 “汪家媳妇在家吗?快出来看看,门前两只喜鹊喳喳叫,新媳妇要进门了。”黄媒婆刚进前院声音就传到了后院。 汪家媳妇和十一岁的女儿正在伺弄菜园子,听到声音迎了出来,看见一个头戴芙蓉花,脸上抹着胭脂水粉的妇人站在院子中间,这是民间媒婆的统一装扮。 “黄媒婆上门定是好事,大冬天的快坐下,喝口热茶暖和暖和。”说完,蝉头媳妇拿了抹布使劲擦拭长板蹬,家里的劳动力都是烧炭的,难免染上黑色。 黄媒婆是嫁到河东村的,以前磨薯面偶尔会打碰上,所以认识她的人很多,尤其是老妇人。平常出门子也喜欢画个眉毛涂个脂粉,上门提亲的时候头上的芙蓉花一步一恍,特别有喜感。 汪家虽然一下子得了三十多两银子,但以前日子过的很清苦,家里的生活用具都很将就,桌子板凳粗糙不说,还有一层淡淡的黝黑色,即便看见擦拭,也还是用手抹了一下,见没脏到才坐下。 临时起锅烧水加上白糖,这是农家人最高礼遇。“黄媒婆辛苦了,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看上了我家小子?” 黄媒婆嫌弃地看着大海碗糖水,双手端起想抿一口,无奈太烫下不去嘴,只好先放下唠唠嗑。“听说你们家的木炭卖火了,全村人都分了银子,这手艺可得捂严实些,可别让外人学了去。” 汪家媳妇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尴尬的笑着点头,他家手艺咋样自己心里清楚,享受着全村人对他们的感谢脸都发烫。 黄媒婆又仔细查看了一圈,这么穷的家,还有人家上杆子把女儿嫁进来,余姓家的是后娘不待见继女还说的过去,另外那家可是刘村长的亲侄女,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家屋子太小了,新媳妇进门咋住呀?”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作为媒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了解清楚。 汪家媳妇简单的说着家里的盘算。“过了年趁着农闲,准备盖几间青砖瓦房给大林成家,二林虽说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家底子薄只好等下一年了,村长大义挣钱路子多,可见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宁可晚点成亲也不能委屈了新媳妇。” 余家媳妇托她说媒,提到汪蝉头的名字就觉得瞎眼,蝉头不就是傻子吗?傻子生的儿子能有多聪明?不过傻子的媳妇长相还不错,能理家会盘算更会说话,新媳妇还不知在何方,就唱出来不委屈媳妇,谁家娘亲女儿听到不动心。 黄媒婆再次端起糖水喝了几口,嗯,特甜,是个大方的性子。“河东村余家闺女刚过十五,模样上好又聪明,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虽说从小没有亲娘,可人家后娘说了,不管聘礼多少一文不留全当嫁妆,我看配你家老大合适,长媳长嫂就该是聪明能干的。” 放在以前,河西村的人是不敢妄想娶河东村的闺女,也就不怎么注意他们村的人和事,竹林坊做泡菜请的都是闺女媳妇,两个村子传递的消息就多了起来,余家女儿余珍也在那做工,她看到了汪家的未来光景,于是回家和爹娘说了想法,还嘱咐得提前定下来,若是让大家都看见这个家的兴起,可能就看不上自己了。 不等汪家媳妇回答,黄媒婆又介绍起另一个。“刘家闺女要小几个月,是刘村长的亲侄女,綉活做得好,家里人的衣服鞋子穿出来都比别人好看,配你家老二正好。” 一个合适一个正好,黄媒婆的效率真高一家说两个。汪家媳妇已经提过先给大儿子娶亲,二儿子等下一年,可听说是村长的亲侄女,又不好直接推辞。“孩子们和他爹都在山里烧炭,年根上才会歇息,要不等正月让他们相看相看,若是都中意我也没意见。” 话说到这两边的亲事算是有了点眉目,黄媒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打听起村里的适婚男女。“汪家媳妇,你们这个村子大多是近些年搬来的,我也没进村子里打听过,若是错过了好小子俊闺女就该打脸了。” 汪家媳妇想着最近邻里走动多,见面都客客气气打招呼,有事就应该相互帮衬,说媒拉线也是善举。“江家小子应该有十六七,识字会算脑子聪明的很,村里的木炭都是他拖到县城卖掉的,他爹虽然瘸了腿,可人家读过书,现在是村里的账房先生;赵家女儿也不小,先前在粉条作坊做工,他们家是最早跟在村长身边挣钱的;何家小子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四个姐姐都嫁了人,两个老人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来福叔家有好几个孙子孙女,他们家的日子在村里算过得好,现在分家了只会过得更好。” 黄媒婆还真是敬业,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把各家的闺女小子摸了个透,不仅看到了几个人的模样,还把人家的家境了解的七七八八,这事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估计年后村里的喜事会一家接一家。 江海涛何东明和另外两个村民,每天早上拉着两驴车木炭去县城卖,先送预定好的人家,再走街串巷吆喝,无论是否卖完都会去玉竹轩看看,两家铺子的烧炭堆放在一块,若是不够必须赶趟送过来。 虽然他们卖的是木炭,脱下围裙手套,马上就是干干净净的小子,午饭吃着自己带的干粮,坐上晃悠悠的驴车回家,交完卖炭的银两,徐老太打趣道:“海涛小子脑子活泛,定会娶个贤惠好看的媳妇,不知道哪家闺女有这福气。” “徐伯娘尽拿我开心。”回了这么一句就溜走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不是没想过娶媳妇,自己的家境稍有好转,再过小半年时间,心仪的女子就该及笄,到时候就托村长媳妇说媒。 吃完晚饭,他娘说了黄媒婆在村子里做的事,还特别提到来家里打听了一番,江海涛立刻紧张起来,沉默了片刻丢出一句话:“爹、娘,我想娶猛子叔家的水娟。” 江行远做了一个月的账房,对村长家边上的邻居有些了解。“赵水娟是个好闺女,赵家人也好相处,一对双胞胎弟弟又会读书,听说年后就要考童生,将来有一个考取秀才举人,可就有依仗了。” 这就是同意了,江海涛立刻就要去村长家托徐老太太做媒,被江行远拉住了。“这事让你娘去说,妇人们唠唠嗑透个意思好些,都在一个村子住着,万一人家不愿意也好换个话题。” 听到这话江海涛更沉不住气了。“我先去找赵水娟问问,若是她不愿意也没法子,等家里盖了青砖瓦房再考虑成亲的事。” “不得无礼,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直接问人家姑娘的?做事要讲规矩。”江行远当上账房以后,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说话也回到一家之主的位置。 江海涛不想现在就娶媳妇,可又怕赵水娟被人抢走了,不顾爹娘的劝说,一口气跑下山坡,冬日的夜晚被白茫茫的大雪映的透亮,屋外几乎看不到人影,鼓足勇气走到赵水娟家院门前。喊出来的却是:“赵强,你出来一下。” 赵强打开院门,看见是江海涛心里纳闷,偶尔在山里碰到打个招呼,最近好像常套近乎,这会找他会有啥事?跟着出门的孟子媳妇客气叫着。“是海涛啊,外面太冷进屋里说吧。” “不用了,婶子,就两句话很快的。”进屋说什么?总不能当一家人的面问吧。 孟子媳妇回了屋,都是规规矩矩的孩子,没啥大事不用理会。 赵强等着对方问话,可人家搓着双手讪笑。“你可不可以把你姐叫出来,我问一句话就好。” 大冷天的夜晚找他姐,还找到家门口来,啥话这么重要,转身回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姐,门口地上有件衣服,好像是桂芳姐的,你给人家送去吧。” 赵水娟毫不怀疑的往外走,嘴里还嘀咕。“这么冷的天洗衣服,丢了也不知道。” “水娟,是我,江海涛。”声音虽小,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门口的衣服是假的,两个人从来没说过话,骗她出来做什么? “水娟,我喜欢你,明天我托徐伯娘上门提亲可好?”好冷,好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赵水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我不想这么快出嫁。”说完满脸发烫跑进屋。 江海涛站在雪地上不知所措,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慢慢走回家,心里想着没有骂他,应该就是同意吧,不想这么早出嫁就先把亲事定下来,结婚可以过个一年半载,突然一个念头升起,转身又敲响了村长家的门。 徐老太打开门让他进屋,自从老头当上村长就经常有人摸黑来家里说事。“这么晚来找村长有急事啊?” “徐伯娘,我是找你的。”这时候的江海涛,已经没有面对赵水娟时的紧张,说话的语调也平缓了许多。 徐老太也好奇,找她会是什么事?“我想托徐伯娘帮忙提亲,原本我娘要过来说的,怕她晚上走雪地不方便。” 这么晚着急忙慌的托媒说亲,怕是被黄媒婆闹的。“看上谁家闺女了?外村人我可帮不上忙哦。” “赵水娟。”说出三个字,热血沸腾的少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你小子眼尖呐,要不是我家祥儿没了音讯,她可就是我家二儿媳妇了。”别人托媒勾起徐老太太对儿子的思念,心里的想法也脱口而出。 “志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说不定把媳妇孙子一起带回来,村长和伯娘都是善心的,好人定会有好报。”江海涛卖了一个多月的木炭,嘴皮子越来越利索,几句话就宽慰了老人的心。 “你小子提亲的规矩都不懂,莽莽撞撞的,明儿让你娘来操持,娟子是个好闺女,得有理有序的不能慢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不仅是孝顺,父母认可的婚姻有利于家庭和睦相处,尤其是古代一个屋檐下住着,婆媳关系非常重要。 第68章 杀猪饭 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田间地头又有了劳作的身影,竹林坊的大门敞开着,七八架马车满载着多层叠放的泡菜坛,还有不知何物的木箱鱼贯而出,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半个多月了,每天看见一担担大白菜往里送,大缸小坛的也运送了好几次,没想到运出去的是一个车队,怪不得说大少爷是做大买卖的,往年烂在地里沤肥的白菜萝卜,竟也能卖大价钱。 河西村人期盼的小年终于到了,老天爷露出灿烂的笑脸,全村老小聚集在粉条作坊,六口大铁锅吐着火苗,徐老太太指挥女人们烧开水做粉条,原来准备做大米饭的,前几天一群孩子跑到村长家门口,壮着胆子问可不可以还吃粉条,于是村长差人买了两百斤薯面,五十斤白面外加五坛好酒。 男人们的奋斗场面有些血腥,三头大肥猪发出凄惨的叫声,然后就变成案板上的肉,全剁成两斤和一斤的条块状,堆放在案板上,孩子们指指摸摸,好像已经尝到了肉的鲜味,三大盆猪血已经凝固,随意划几道川水放在一边,猪头猪脚猪下水交给女人们处理。 木炭也已经搬下了山,可以开始分配了,徐村长在众人急切的注视中说道:“今天 是过小年,孩子们最大,杀猪饭就按他们的要求吃猪肉炖粉条,还准备了一些馒头和酒,中午吃不完晚上接着吃,第一次当村长好些事想不到,做得不周全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 客套话还是有必要说的,众口难调,再好的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比如挑木炭下山的时候,就有人唠叨碎屑多,作为村长他也想给大家发最好的炭,可他又想多换一点银子,过惯了苦日子,有木炭碎屑过冬已经是很好了。 再说,碎木炭也是可以换钱的,要不是运送途中容易洒落,他还真舍不得分给大家,山里的树桩子多的是,寒冬腊月里哪一家不是围坐在柴火堆旁取暖,烟熏火燎的能好过这些碎炭? “你是最好的村长。”“做得好,又分银子又分肉,没听过有这样的村子。”“徐村长,以后我们都听你的。”村民们用最淳朴最直接的话语表达自己的心声。 张来福乐呵呵的走上前,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腰杆子还是笔挺的。“村长啊,你是个能耐人,我家是最早来河西村的,已经二十多年了,开荒种地累不说,日子过的抠抠搜搜,一年攒下几两银子还怕贼人惦记,我们这个村是百家百姓,平常打着照面都不认识,现在好了,有你领头不仅是挣了银子,邻里也亲近了,这日子啊越过越敞亮。” 张家算这个村子的富户,百十亩旱地收完冬麦种番薯,另外二十多亩菜地没断过茬,专给泰宁镇的酒楼送菜,是唯一有骡车的家庭,可全家住得仍然是土坯茅草屋,院子很大屋舍也多,土坯围墙比别人家高,祖孙四代三十多口人相处和睦,这个张老爷子也是个能人。 徐村长听着大家称赞,心里的那点不快也就不复存在,接过张老爷子的话题说。:“我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个村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今天的杀猪饭管够,还给大家备着酒,老天爷都给面子,咱这些d大老爷们就在这太阳下,好好唠唠嗑。” 喝酒是男人们的共同爱好,不管酒量大小都能喝上几口,酒也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会子就有人称兄道弟相互打趣了。 徐村长清了清嗓子,看着一张张绽放的笑脸很有成就感。“别光顾着高兴,现在开始分肉了,没带篮子的回家去拿,木炭有些碎但都是没有烟的好炭,篓子不要弄坏了,回头得还回来,来福叔,你最年长家第一个来。” 话音刚落,好几个孩子飞快跑回家,江行远坐的桌子前,桌上摆着账册和红泥,嘴里念道:“张来福家七人,肉七斤木炭七十斤。” 张来福也不客气按了手印,他的二儿子负责分肉,随手拿起三块两斤的和一块一斤,放进伸过来的竹篮,大儿子把准备好的扁担插进木炭篓挑起,还有十斤在孙子的背篓里,祖孙三人乐呵呵往家去。 粉条作坊与村头有一里多地,而大多数村民都住在村头位置,于是,村间的小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挑着木炭挎着竹篮背着背篓,回转的村民热络的打招呼,寂静的山村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热闹的分配场面还在进行,徐村长把一条大猪腿装进背篓,又叫了两个村民挑上四篓木炭。“走,我们给竹林坊也送一份年礼,多少是个意,顺便请他们过来吃个杀猪饭。” 所有人都知道,河西村有今天的好光景与竹林坊的大少爷脱不开关系,吃水不忘挖井人,礼物没有很特别,只是把他们当成村里的一分子。 回来的时候是坐牛车从官道进的村,还带来了六坛泡茶,周子财赶车,王管家跟村子里的很多男人都熟悉,相互招呼着就坐在一块。 仅有的四张桌凳留给年长的人坐,其他人自找小板凳自搭木架,树墩柴垛能坐的地方就没空着,一个个端着大碗猪肉炖粉条埋头苦干。 灶上的女人们更忙,猪头猪脚加几大块猪腿肉一起红烧,猪大肠猪肚加胡萝卜烧,四张桌子各上一大钵,另外装了两盆放在石墩上,大家自由添取,农家人吃大锅饭没什么规矩,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喝酒的男人自然要多添几个菜,王春生和周子财是客人不能怠慢,地里的蔬菜不缺,大蒜炒肉醋溜白菜辣炒猪肝清炒苔菜,都是用大陶钵装的份量足够。 徐村长站起身端起酒碗大声说:“我们村有这样的好光景,第一个要感谢大少爷,他回府城去了,就一起敬敬竹林坊的两位客人,请转达河西村老小的感激之情。” 众人一同站起,王春生二人赶忙起身回礼。“感谢村长邀请,我们一定把话带到,主家置办的这些田地,以后还望大家鼎力相助。” 一巡酒后徐村长接着说:“这第二杯酒敬汪家父子,这么冷的天气吃住都在山里,现在大林二林还守着土窑,我已经吩咐灶上给他们送去足够的吃食,另外给你们父子多分一份猪肉,大家都知道村里能有这些福利,汪家是大功臣。” 汪蝉头从小到大被欺负,与外人说话的机会不多,哪里受过这般礼遇,激动的只会吐三个字。“不敢当,不敢当。” 两巡酒过,大家陆续敬村长,然后又相互敬,场面好不热闹,正在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一辆牛车拐进了村道,车架三方围着草帘,顶棚也是茅草盖的很是特别,只有正前方挂了块厚布帘,赶车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透着的两只眼睛紧盯小山窝。什么情况?咋会有那么多人? 直到快靠近人群才解开围帽,黑廋的脸上露出大白牙,被吸引的目光一下子愣神,这是谁呀?好像有点面善。 “志祥哥回来了。”赵强的一声大叫震惊了大家,全村人都知道村长的小儿子外出跑商,两年多音讯全无,真正认识的人并不多。 徐老太太听到叫声,刚盛起来的粉条连着碗一起扔回了锅里,踉跄的扑了过去,老泪纵横的扒拉儿子的手脸。“祥儿,祥儿,你终于回来了,菩萨保佑你总算是全须全尾的回家了。” 徐村长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酒喝了不少也有了几分醉意,听到叫喊声突然起身,差点让同一条板凳上的王春生跌倒,面前的酒碗也打翻了,冲到牛车前,看见老伴抱着儿子痛哭,眼里的泪水跟着吧嗒吧嗒往下流。 “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担心了。”徐志祥同样很激动,看见这么多人在家门口吃饭,又不像是办喜酒觉得很好奇。 “你小子倒会赶时候,今天全村人吃杀猪饭,赶紧收拾一下过来陪大家喝两口,牛车让你娘牵回院里。”徐村长这会的心情无法比拟,不知道多少夜晚想起儿子难以入眠,下地干活长吁短叹,过年过节暗自流泪,突然回来了好像也没啥说的。 “爹,再等会儿,车上还有人呐。”说完撩开车帘,小心地扶着一个身型高挑的女子下车,紧跟着下来的还有两个半大小子,衣衫破旧面黄肌瘦,一只体型颇大的金毛犬下了车也不吼不叫,似乎知道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 “爹娘,这是我媳妇严凤华,两个小舅子叫严广严庆,路上走了三四个月,都累的很。”他们从秋天走到冬天,四九寒天才到家,这是走了多远的路? 老两口还在愣神,新媳妇就叫上了。“爹娘身体可好,儿媳妇见礼了。”说着就要下跪。 徐老太太赶紧扶住她,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咱农家人不兴这个,先回屋歇息,吃了饭咱娘俩好好唠唠。” 严广严庆礼貌的叫着:“亲家伯父伯娘好。” “好好好,亲家小子,快进屋歇息,马上就给你们添桌子。”新媳妇第一次进门不能怠慢,何况还有两个娘家小舅子在,可不能失了礼数。 这时候,赵猛子王驴头李泉水三家近邻都涌过来帮忙,先把牛车牵进院子,撩开茅草围挡,狭小的车上只有四床叠好的棉被,其中两床是新的,车架下面是锅琬杂物。 徐志祥的睡房曾经当过仓房,现在依然堆放一些杂物,几个邻居三两下就清理好了,铺上之前用过的被褥,再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新媳妇的屋子暂时只能这个样了。 第69章 我是村长,我说了算 儿子跟着他爹出去喝酒了,徐老太太高兴的围着儿媳妇转,日思夜想盼着他能平安归来,没想到把儿媳妇一起带回来了,还挺会赶时候,今天的杀猪饭当成了他们家的洗尘宴。 男人们有了酒喝就是话痨,尤其是徐志祥的到来,感兴趣的人就更多,一众老小听他讲这几年在土匪窝溜须拍马种瓜养鹅的经历,真真假假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不时有人插几句话问问洪州地界的变化,毕竟大部分人家都是从那边逃荒过来的。 周子财听的最仔细,他离开不到一年,估计不会有太大变化,不过有个地方想多听几句。“志祥侄子,你知道玉溪镇吧?云水县北边的一个小镇。” 徐志祥只熟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后生,在山里摘野果子经常会打交道,今天是全村人的宴席,像周子财这个年纪的称呼长辈不会错。 “大叔,你说的玉溪镇我可熟悉了,回家路上遇到大雨加上媳妇身子不舒坦,在富山吴村住了两个多月,经常会打些柴稍带几只猎物去这个镇上换粮食。”因为有牛车,三两天就会送一车柴火去镇上,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富山吴村尽是一些老弱妇孺,田地恐怕都荒废了不少。”吴大水吴大旱两兄弟就是这个村子的,成年男子跑都跑抓的抓,剩下的弱小能活下去就不错。 “村子里面没进去过,我租住在村口吴大嫂家,母女两人种菜卖菜过的还可以。”他接触的只有这家人,有空帮忙翻翻地,偶尔塞只野兔,人家也没有占便宜,地里的菜紧着吃。 周子财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看来吴大水的媳妇女儿过得还不错,自家的老娘恐怕很难熬到再见面,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愿东家说话算数,满了五年真的让他们赎身回家。 儿媳妇这边的饭食要重新准备,饭桌搬到外面去了,屋里只好摆上炕桌,王桂芳和赵水娟把所有菜都盛了一份,当红烧肉和胡萝卜烧肥肠放下后,严凤华突然泛起了恶心,一声呕吐赶紧跑到院子里缓缓。 屋子里的人都跟着跑出去,看见她扶着大树还想吐,两个弟弟一边一个照应着,徐老太太心里明白了几分,笑着问:“儿媳妇,你是不是有了身子?” 严凤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恶心劲还没下去不敢回屋,车上坐久了腿软又站不住,干脆蹲下身子。 徐老太太高兴的眼睛冒泡泡,使劲搓搓双手挽起儿媳妇。“路上累着了,先回我屋躺会,两个小舅子也饿了,也得回屋吃饭去,桂芳和娟子帮忙驱驱味,儿媳妇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边说边扶着她进屋。 严凤华确实想躺在炕上睡会,坐了一上午牛车腰酸背痛,几个月没干活,身子骨也娇贵起来。“谢谢娘,我想吃炕上那种黑面。” 徐老太太知道她说的是粉条,从锅里连着蔬菜豆腐汤汁盛了一大碗,肥肉撇开,孕妇最忌讳荤腥。 严凤华靠着炕头把一大碗粉条吃的干干净净,徐老太太坐在一旁看着乐,接过碗时问了句。“身子有多久了?” 严凤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鼓起的小腹回答。“四个多月了。”其实她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因为穿着大棉袄,一时半会看不出来。 “哎呦喂,赶紧躺下,大冬天的这么个月份还赶路,磕着碰着怎么好,那个混小子一点都不省心。”徐老太太嘴上埋冤儿子,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离开时顺便关上房门,屋外太嘈杂得让儿媳妇好好睡觉。 从严广口中得知,他们是过了中秋节出门的,走了十多天严凤华生病了,不吃不喝的把大家吓得不轻,看过郎中后就没有再赶路,在玉溪镇外最近的一个村子租住了近三个月,想着要赶回家过年,就冒着寒风出发,进到永州府地界又遇上大雪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破庙里又躲五天,等到冰雪融化的差不多才继续赶路。 徐老太太的心揪的一阵阵疼,四个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这么长时间,那得多遭罪,想到十多年前逃荒的日日夜夜,眼泪就唰唰唰的往下流。 她顾不上村民们的晚饭了,全部交给灶上其他几个妇人,吩咐赵强徐刚关照好严家两兄弟,自己带着桂芳水娟去镇上帮忙拎东西,儿媳妇几个仅有一身破旧薄棉衣,得从里到外添两身,村长家的人不能太寒颤。 冬天的黑夜来得早,晚饭自然是在天黑前完成,灶上的妇人们忙的紧,早上开始发面,下午赶蒸馒头,熬大骨萝卜汤,就着中午剩的粉条和菜,三百多个人吃的又是一顿尽欢,回家时各家还带走一碗泡茶一碗猪血,来不及处理的三个猪肺也被几个妇人分走了。 猛子娘把一个竹篮递给徐老太太,里面是两块上好五花肉。“分完肉多下来的晚上全做给大家吃了,你家新添了四口人,既然赶上了就应该分得一份。”真有眼力劲,儿媳妇肚子的孩子都算上了。 夏小花也是脑子好使,抱起泡菜坛就进屋。“你家儿媳妇怀着身子,嘴巴定是会刁些,这坛没开封的泡茶给你搁屋里了。” 徐老太太豪爽的收下了,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真是远亲不如近邻,这般关照叫人怎么不感动。 掌灯了,徐老汉家才算真正的团聚,儿子这两年多的经过知道的差不多,儿媳妇带着两个弟弟过来是怎么回事? 徐志祥跟大家只说了如何被抢被抓,讲的最得意的是在矿山溜须拍马装卑微,然后混的如鱼得水,尤其是逃脱那部分最为精彩,把一众少年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媳妇的事一字未提。 “爹娘,凤华家没了爹娘,两个弟弟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丁籍都带过来了。”简简单单的交代,似乎没有打算听爹娘的主意。 徐老汉看着儿媳妇年岁也不小,估计带着两个弟弟过日子很艰难,要不咋会跟着浑小子这么远投靠。 “好好好,两个小子看着就是懂事的,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过,吃饱穿暖不是问题。”说完就进了房里,弄的一家人纳闷。 徐老太太赶忙接着说:“凤华啊,我买了好些布料棉花,准备给你们里里外外做两身衣服和棉被,明天几家邻居都会过来帮忙做,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歇着,有事指使祥子去做。” 严凤华感动的一塌糊涂,刚刚公爹的话让她悬着的心踏实了,毕竟带着弟弟嫁人不合乎常理,婆婆又做得如此周全贴心,无法用语言表达,咚的一声跪下了。“娘,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的。” 徐老太太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扶她坐下埋怨道:“做什么牛呀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你管好肚里的孩子就行,家里的事有我就够了,两个弟弟交给祥子关照。” 江行远这个账房也是个会来事的,离开时在徐老汉耳边嘀咕了几句,意思是村长家添了三口人,还没跨年分红银子就应该补上,账册已经添加上了。 上次分红也这么主张过,全村人不管老小都有一两银子,徐村长觉得自己出力最多应该分三两,作为账房的江行远却入账五两,还说村长劳心劳力,换着别人就自己单个跟汪家合伙挣银子,哪还有大家这么多好处。 徐村长觉得有道理就没有推辞,这会又给儿媳妇三个人添补了三两,要是换着别的人家肯定不行的,想着当村长这么多好处,心里满满的得意。 堂屋里的动静听的真切,走出房屋直接递出三两碎银。“儿媳妇,你既然带着弟弟来落户,就算是河西村的人了,也是赶得巧碰到村子分红利,这是你们姐弟该得的,一人一两银子。” 严凤华大吃一惊,刚进门半天大吃大喝不算,还要进银子,听说公爹是村长,这么做合适吗?可是三两银子太诱惑了。“爹,我们才来,什么事都没干就得红利,会不会招人说闲话。” “谁敢嚼舌根,我是村长,我说了算。”徐村长霸气回应。 严凤华顺从的接受了,转手交给徐老太太。“娘,我们吃住都在家里,理应由您管着。” 徐老太太也没怎么客气,拿出了一粒碎银,另外两个交到大舅子手里说:“你的这份我管着,两个小舅子的自己收着,想买个啥的也方便。” 说完又掏出五两碎银塞到严广手里。“大侄子,这是我给你姐的聘礼,虽说孙子都快出生了,可礼数不能少。” 严广赶忙起身接过银子双手合十行礼。“谢谢亲家伯娘,姐姐的聘礼我收着,等外甥出来给他备着念书。” 姐夫已经给过聘礼,但是这个意义不同,大姐和姐夫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媒苟合是不齿的,这会添上聘礼就不算太失规矩,等外甥出生再还回去,也算是娘家人的心意。 严广读了五年书,礼教礼数在启蒙时就开始灌输,他把之前的二两碎银奉上。“伯娘,以后我兄弟俩的吃喝用度就拜托您了,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家里的事我们会学着做的。” 徐老汉磕着旱烟杆称赞。“严广小子看着像读书的,说话有礼有节,比你姐夫强多了。” 徐志祥被自己的亲爹踩这么一脚,也不敢多辩解。“爹,你是怎么当上村长的?” 徐老汉这会得意了,点燃一锅旱烟回答:“怎么当上的不知道,可我这个村长当得还是蛮受人欢喜的,你也看见了,家家户户客气着呢。” 徐志祥赶忙顺拍。“徐村长能耐,一人一两银子还分了肉和炭,泰安县你算是第一人。” “你小子就会溜须拍马,过了年就要当爹,不要尽想着往外面跑,挣钱的法子多得是,别忘了老婆孩子小舅子都是你的责任。”不管是作为村长还是爹,都必须敲打敲打他。 第70章 徐志祥 徐志祥读了两年私塾,因为调皮捣蛋被先生辞退,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同哥哥去县城卖猎物,后来家里的山货猎物,不管多少都抢着送到县城去卖,原因自然是县城的价钱高。 有一次回到家里,说要去裘记布庄当伙计,包吃包住每月三钱银子的工钱,一个月沐休一天,农忙另有三天假,一个农家孩子能在县城找到活计,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做爹娘的没有不允许的道理。 后来的三年时间家里变故太大,哥哥应征当兵不久传回噩耗,接着嫂子生病去世,爹娘带着不满六岁的侄子打理十几亩旱地,一年到头没有停歇,除去税银也落不下几个铜板,他不想做伙计了,尽管工钱已经提到五钱银子。 布庄管事偶尔会说东家把中等面料的布匹运到南边,与海商换回些稀罕物件,再转手给城里的大铺子,来回个把月本钱就能打好几个滚,听得徐志祥的心里痒痒的,苦于自己没有本钱。 一天早上布庄开门,徐志祥把最后一块门板卸下,看见一个汉子扛着猎物路过,随便问了句;“大哥,你的猎物怎么卖?” 汉子稍微驻足笑着回答:“这头獐子也就百十斤,送去酒楼大概三四两银子。” 獐子的全身都是宝,他和隔壁汇仁堂药铺的伙计高鹏飞是好朋友,年龄相仿都是常年住在铺子里,晚饭后经常在街上闲逛,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各自铺子里的奇闻趣事,不久前说过有一味珍贵的药材麝香,就是从獐子身上取下的。 徐志祥假模假样上前翻看猎物,发现某个部位突起,捏了捏真有个跟拳头差不多大的东西,可能是那个贵重的药材,于是装作随便的问道:“大哥,东家明天要招待客人正好要买野物,我出四两银子卖啵?” 汉子不加思考的立马同意了,按他的指引把猎物放到门店的一角。徐志祥刚准备敲隔壁药铺的门,高鹏飞就卸下了一块门板,听了一番耳语立刻过来看,他俩身上都拿不出四两银子,只好把猎物搬到药铺,找掌柜的卖了再付。 “大哥,掌柜还没起床,我先把野物给他看过后马上给你支银子,鹏飞帮帮忙照顾一下。”不等汉子同意,扛起野物就往药铺走,他去卖才能拿到银子,换着鹏飞那就是药铺的收入。 不一会,手里拿着四两银子递给汉子,笑嘻嘻的送他出门,嘴里还念道:“大哥,以后有好猎物打个招呼,我叫祥子是这的伙计,定会给你好价钱的。” 回到店铺,徐志祥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小声说:“掌柜摸了麝香的大小给了我六十两银子,除去四两剩下的我俩平分。” 高鹏飞心里羡慕的紧,可他不能占这么大的便宜。“不要不要,这是你的财运,我什么都没做。” “必须平分,这东西金贵还是你告诉 我的,哪天我们一起沐休去山里转转,要是也能猎到一头就好了,到时候我就不做伙计去南边跑商。”他心里早就有这个打算,还去云芳斋看过那些稀罕物的价钱,估摸着一匹布换多少这样的物件划算。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银子先一人一半,到时候两人合伙去跑商相互有个照应,二十八两银子揣在兜里沉甸甸的,小心谨慎藏在炕缝里,午饭时高鹏飞还送来了大碗肉,布庄掌柜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汇仁堂药铺的东家是省城大药商,正准备送大批药材去南疆军营,高鹏飞像他的名字一样高大魁梧,被东家看中派去护送药材。 徐志祥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辞工,死皮赖脸的要求同行,药铺掌柜得知他只带了三十匹布,刚好与自己的私货合租一辆马车就同意了。 徐志祥跟随车队南行,路过河西村跑回家和爹娘简单说了几句,告知他们自己辞了工跟商队去南边,一两个月后就会回家,谁知这一去就是两年多。 洪州府境内匪患猖獗,商队行进也非常小心,天亮出发太阳西斜就打尖驻店,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就在大家沾沾自喜的时候,一群山匪把他们包了个园,东西抢了不说,人也被绑着双手翻山越岭。 走了两个多时辰,下山的时候徐志祥不小心滚到山下,摔断一条腿,高鹏飞强行把他背着一起走,按山匪的意思就扔在山里喂野兽。 他们被山匪抓到深山里的大金矿,一人给了个黑面馍馍当晚饭。高鹏飞是药铺伙计,对一些断手断脚的病人见过不少,有时候老郎中还会叫他帮忙按着,嘴里念叨接骨要领。 他捏了捏徐志祥的受伤小腿,骨折错位得赶紧接上,时间过久了必定残废,刚被绑到土匪山洞,看情形没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要不自己上手试试。 “志祥,我试着帮你接骨,没单独接过,可能会很痛你得忍着,要不然这条腿就要废了。”他不能失去这个好朋友,这些人面兽心的土匪,说不定真会拿病人抛到山上喂野兽。 躺在地上的徐志祥没有选择,残废了就意味着命也保不住,这帮土匪不可能会养一个废人,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多亏,怎么着也要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鹏飞,你大胆做,再疼我都能忍住,咱兄弟还要回家娶媳妇呢。”此时想着取媳妇是假,给自己打气才是真。 高鹏飞就地抓了把草整理一下搓成细绳,又找了几根长短一致的树枝,几个一同被绑来的同行沮丧不已,他却开始小心翼翼的接骨。双手感觉差不多了用草绳和四根树枝捆绑固定,接下来就等伤口愈合,不能再碰着磕着。 刚抓来的人都带进山洞挖矿沙,徐志祥在工棚躺了三天,饭食都是高鹏飞抢过来的,这样的日子不会有太久,必须主动找活干。 第四天徐志祥找到一根趁手的木棍,一瘸一拐走出工棚,四周望去全是山林,他们处在山窝窝里,唯一出口有好几个带刀汉子把守。 不远处的灶房是三间茅草棚,其中一间当作库房,也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灶房管事的睡房,旁边还有一间马厩,两匹枣红色的马正在山地上吃草。隔了一块空地还有四间连着的土坯草房,那是矿山大小管事的睡屋。 三月初的天气春暖花开,他缓慢的来到灶房,两个男人忙而有序在准备午饭,肥头管事从几百米外的山岩下,挑了担水过来,满头大汗的看见有闲人就不爽。“想等饭吃啊,赶紧挑水去。” 叫一个瘸子挑水还得走几百米山路,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徐志祥没有半点犹豫答应。“好的,大哥,以后每天这三口大缸的水都会是满满的。” 说完拿起一个木桶走一步往前拎一下,偶尔单脚跳几步,灶房的几个人看的发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瘸子敢说这大话,等会他一桶水还没到,水缸就空了一半,刚好给了肥头管事大骂的由头。 还别说,瘸子提水的速度够可以,烧完午饭仍然保持了一缸满水,不能懈怠下午继续干,晚上大小管事 要洗脸洗脚,还要保证第二天的早餐用水,徐志祥咬着牙,抹黑又提了几个来回。 躺在床上全身疼的像散了架。“志祥,干嘛这么着急干活,以后累死你的时候都有,万一再摔倒那只脚就真的瘸了。” 高鹏飞挖了几天矿砂,完全体会到汉子们抢食时为什么彪悍,这么重的活计加上吃不饱,干不了多久就会丧命。 他们两人挨着睡,说话方便但还是要非常小心,徐志祥凑近耳朵说:“我想在灶房站稳脚跟,才能想法子逃出去,进了矿洞就没希望了。” “你可不要胡来,这脚没有两三个月不能好利落,这么急着表现,万一出点岔子,啥想法都是百搭。”他们认识三年多,彼此的习性都了解,徐志祥就是个急性子,有必要多唠叨几句。 灶房的人起的比较早,天刚亮徐志祥就在帮着烧火,他没有急着去提水,而是吃过早饭后,拿了把柴刀放进水桶,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山泉。 肥头管事姓毛,他是大管事带来的仆役,虽说不是劳工,但灶房人手不够,挑水的重担就落在他身上,现在有人做了,自然要踏踏实实睡个懒觉。 大半天不见瘸子提水回来,水缸空了一半,再不填满午饭就不够用了。毛管事气汹汹的冲出去,看见瘸子蹦蹦跳跳的忙得正欢,身后架起了一排长长的竹架。 “死瘸子,摆弄这些玩意干什么?再不提水回去午饭就别想吃。”肥头管事担心的是水不够用,最有力的惩罚是不给吃食。 徐志祥连忙回答:“马上马上,绝不会耽搁今天的用水。”接下来又开始一瘸一拐的提水,空桶返回的时候还一蹦一跳,给他人增添些许乐趣。 昨天在灶房干了一天,不仅黑面馍馍管饱,还可以尝到几口菜汤,他得想方设法留在这里,首先要确保兄弟俩不饿着,其次还没想好。 灶房所有人发现,瘸子提水回来的速度快了很多,半个下午所有水缸都装满了,这会子看见他拖着一捆竹架走几步放一个,没有人过问是干什么用,自己分内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管别人。 第71章 瘸子出名 晚饭的时候,一串长长的毛竹架,把山水引到了灶房边,大小管事挤在一起洗脸洗手,再也不需要从长满青苔的破缸里舀水,瘸腿的徐志祥第一次进入他们的视线。 毛管事得到了赞许心情格外好,把管事们吃剩的白米饭菜汤一起赏给了徐志祥,两片肥厚的嘴唇碰撞几下。“瘸子,干得不错。” 徐志祥恭维着道谢,不管心里多嫌弃,面上还是装着受宠若惊的样子,灶房的人可以吃饱饭,但他们都会等到最后吃,管事们的残羹剩饭比黑面馍馍好吃的多,这会两双眼睛带着怨恨刺向他。 味道确实不错,打了个饱嗝,原本准备吃的两个黑面馍馍,趁人不注意塞进烂菜堆,劳工们的吃食是一碗稀面菜糊加一个黑面馍馍,吃完了碗筷一丢就走。 用水方便了摆上木盆,所有的碗都搬过来埋头清洗,哪怕只有他一个在做事,也不慌不忙把碗筷放好,最后一瘸一拐回到工棚。 劳工们辛苦了一整天,天刚黑就传出呼噜声,高鹏飞接过徐志祥偷偷塞过来的东西,一片生菜叶两个黑面馍馍,这个晚上吃的最饱,他们一餐只有一个黑面馍馍一碗菜糊,吃不饱也饿不死。 “以后不要冒这个险,万一被发现你的谋划就全完。”他不想兄弟想做的事有任何闪失,进了这个矿洞大家就像是牲口,脑袋瓜子上有用只有眼睛和嘴。 徐志祥脑瓜子好使,就拿竹竿接水来说,第一天单手提水,晚上浑身上下疼的睡不着,想着把泉水引近些提水不那么累人,山泉边上都是毛竹,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开始操作,砍了几根竹子扎支架,毛竹破开削去竹节,一头放在山泉水下,另一头绑在就近自然生长枝干上,出了林子就用三角支架,一个接一个像一条长龙。 有一句话叫祸福相依,再好的事若是时间不对就是坏事,引过来的山水方便了大家饮用,可是它日夜流淌,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特别响亮,大管事们夜晚没睡好觉,睁开眼睛就找毛管事发泄,毛管事当然就得打徐志祥。 “死瘸子,水流声这么大,吵的管事们一晚没睡好,地上淌这么大滩泥水,弄的老子摔倒了就要你命,赶紧想法子整好,要不现在就滚到矿洞挖砂去。” 解决吵夜的问题并不难,晚上睡觉前把源头的毛竹筒拿开早上再接上,要想不弄湿地面就挖一条流水沟,想到法子就动手干,一把铁锹一个小板凳,瘸子坐着铲土稳当,铲一段挪一段,尽管速度很慢,好在距离不长,个把时辰就挖好了。 已经湿透的地面铺上几框碎矿石,立刻盖住原来的泥浆,看起来干净又平整,他打算接下来几天就做这件事,把灶房和管事们屋前都铺一层碎石,下雨走路不起泥浆,看着也舒服。 铺完地面没人说好或是不 好,下面想做的事必须征得管事同意。“毛管事,我看着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挤在一起洗脸喝水,就想在水流边挖一个小水塘,还可以洗澡衣服什么的。” 这个瘸腿小子做事很用心,大管事交代要多关注,脑子好使的人用起来顺手,管起来就棘手,抓到这里来的人都只会逆来顺受,做事死板的很,拖着瘸腿引山水铺地面,鬼才会信他没想法。 毛管事正在清查库房里食物数量,头都没有抬回了句。“自己看着办。” 瘸子暂时干不了重活,做下来的两件事得到了大管事的夸赞,不算是白养了他,至于他还想干什么自己不能参与,干的好也有几分功劳,没干好全由瘸子担着。 徐志祥认为没否定就是同意了,于是,小板凳加铁锹加拐杖接连干了七八天,一个方圆三丈多,齐腰深的小水塘出现了,引过来的山水白天放在支架上用起来方便,晚上放地上流进小水塘,溢满了又顺着水沟流走。劳工们围着水塘洗手洗脸擦身子,一天的劳累也消除了不少。 徐志祥又觉得小水塘并没有完工,在水塘周围铺垫了一层碎石免得湿滑,凭着一个板凳两只手,又推了好几块大石头,在水塘边当作凳子或搓洗衣服用。 高鹏飞见他艰难的推送大石头,就主动上前帮忙,几个同行的劳工也参与进来。“瘸子,回去吃饭吧,大石头我们帮你搬。” “谢谢哥几个,多放几块大石头大家坐着洗脸洗衣服松快些。”与其说帮他,不如说是帮大家,大声道谢很多人应该都听得到吧? “还别说,瘸子这些天做的事还真是方便大家。”“他不做点事恐怕早就饿死了。”“饿死算好的,说不定是扔在山上喂狼。” 几个人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可左一句瘸子右一句瘸子的叫着,心里泛堵是一回事,小九九倒是清晰了好几分。 小水塘成了劳工们歇息的聚集地,周边的石头上坐着洗脸吃饭聊天,不知道谁说了句:“瘸子,你的脚总这么绑着恐怕不妥,难受不说还容易溃烂。” “大哥不是吓我吧,这两天还真是怪难受的,白天做事不怎么记挂,晚上就遭罪了,痒的没法子睡觉。”已经绑了快二十天,天气又热起来,高鹏飞昨晚就想帮他拆开,可他说要等一个合适时机当众拆,而且还提醒着准备挨揍。 “赶紧拆开吧,要是裹烂了又得遭一茬罪。”几个好心人跟着催促,小水塘边上的石头多了好几处,坐下休息的劳工也熟络一些。 “大个,赶紧帮我拆开,要是烂了小心我揍你。”这里没有人叫名字,差不多都有外号,大个就是高鹏飞的外号。 “不可能的,我可是药铺伙计。”高鹏飞自信满满的回答,随后小心翼翼的拆开草绳,几根木棍随着松开的草绳自然落下,一条红肿的小腿呈现出来,还有几处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大个,怎么还是肿的,是不是没接好?”徐志祥大声质问,好似别人收了他高额诊金。 高鹏飞仔细查看后顾作老练的解释:“红肿要两三个月后才能慢慢消退,毕竟里面的淤血没有排出来,外面这些疹子还好没有化脓,千万不要用手挠破,过几天就好了。” 大家点头认可,认为这个药铺伙计医术还不错,会接骨应该也知晓一些草药,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看看,留着一口气总会有点盼头。 “瘸子,表面上看到的不是大问题,关键是骨头有没有接上,慢慢走几步让大家看看?”这个意见很好,几十只眼睛聚在一起等待看结果。 徐志祥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紧张,他没有马上落地行走,而是试着扭了扭脚踝脚指头,都还能动只是不够灵活。轻轻踩在地上脚掌外斜呈八字形,拄着木棍往前走了几步,方向越走越偏。 “瘸子,你往哪儿走,会不会是接错位了?”有人发现了端倪提醒道。 高鹏飞不可置信的蹲下身子查看,双手捏了捏不以为然的说:“就错位了一点点,这是我第一次替人接骨,没有师傅在身边,能这样已经算是好的。” “该死的大个,我的脚就这么被你弄废了,我也要打废你一条腿。”徐志祥气愤的拎起拐杖就往高鹏飞身上打,这一棍子下去可不轻,幸亏他跑的快。 瘸子仍然不依不饶的追着打,踮一脚蹦两下,时不时还得纠正方向,场面很是滑稽,把一众看热闹的人笑的腮帮子都要脱臼。 劳工整天待在山洞里挖矿,只有吃饭的时候感觉是人在喘气,瘸子挖水塘的这些天成他们饭后交流的话题,这会儿的走路姿势又成了大家的娱乐对象,谁都可以面对面笑话几句。 “瘸子啊,别追了,大个也不是有意要害你的。”“是啊,药铺的伙计都会接骨,那还要郎中做什么。”“瘸子啊,你就认了吧,好歹没把脚后跟搁到前面。”这哪是安抚人的话,分明是拿他寻开心。 高鹏飞真以为自己接错位了,为了弥补过失,帮他做了一根手腕粗的拐杖,长短适宜落地部分有小段上翘的树杈,刚好可以搁脚,上端横了个把柄夹在腋下,中间还有一个杈节方便手掌用力,拄着走路比以前松快了很多。 “瘸子,新拐杖好使啵?借我试试能不能跑几步。”“瘸子啊,别怨恨大个,虽然他接骨不行,可这拐杖做的地道的很。”“瘸子,我倒是觉得你要感谢大个,这下不用进矿洞了,灶房多舒服啊,好吃好喝的先紧着。” 不管大家抱着什么心态安慰,左一个瘸子右一个瘸子的叫着,瘸子就这样成了整个矿山的名人,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走路跑偏的瘸子,时不时的还拿他逗趣。 肥头管事可没有把他当瘸子,这些天灶房的变化让他轻松了很多,大管事很少责罚他,尤其是卸下了挑水这项繁重活,接下来想留他下来就得换走一个,毕竟灶房有两个人接够了。 第72章 站稳脚跟 灶房里的人突然不再要他帮忙,以前洗碗是两个人轮换,徐志祥揽下后他们就没碰过,这会搬的搬洗的洗,配合的很是默契,就是为了防着他插手,毕竟谁都不想被抢了差事。 他现在是真正的瘸子,得主动找活干才不会被扔进矿洞,既不能和灶房的人抢活,还要做自己拿手的事,其实这样的活计有很多。 “毛管事,马上就是大热天了,我想在这屋前屋后扎个凉棚,种上一些番瓜胡瓜丝瓜什么的,即可以当凉棚遮阴,还能收不少菜,番瓜特别经放,等到冬天吃都不会坏。”院落大的老百姓家,屋前都会搭个这样的凉棚,白天遮荫晚上乘凉。 这里都是些糙汉子,天天就是吃饭干活睡觉,哪还会想到这些。几位大管事待在这个山沟沟里应该很憋屈,把他们哄舒服了自己才能过踏实。 毛管事是个粗人,有人愿意种菜于他而言是件大好事,能够省下不少买菜钱,这些都可以落进自己的钱袋,再说,有了凉棚遮阴,大小管事们还不得夸奖他,立刻就应下了。“好,下次外出给你多买几样种子,早些搭好凉棚。” 矿上有近百十号人吃饭,干的是重体力活,不说吃好,至少得吃个半饱。两架拉货的马车每五天外出一次,采买的多是糙米黑面,十来个大小管事得是白米白面,还要有酒有菜,毛管事负责采买是一定要去的,另一个由小管事们轮流外派。 徐志祥没有马上搭凉棚,而是在茅厕旁边开了一块菜地,浇上一层粪肥沤几天,又挖了一个土坑灌入粪肥后盖上松土,这些都是为以后的瓜苗准备的。 毛管事回来交给他的的种子比较多,六包瓜种和辣椒豆角之类的,还有一篓筐唧唧叫的小东西,既不像鸭娃子也不像鸡娃,粗略估计有二三十只。“毛管事,这是什么小娃仔呀?” “是鹅娃子,吃草就可以,要精心伺候着。”养这么些活物麻烦事很多的,除了要割草喂养,还得防着蛇鼠侵扰。 毛管事嘴馋肉,买回来东西都要记账,肉食做出来全都得送去大小管事那,等他们剩下的只有汁水,别看他有一身肥肉,可却没饱过口福。 鹅娃子长的快,瘸子又是个勤快人,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大块吃肉,嘴里就冒口水, 徐志祥大声回答:“好的,毛管事,我这就去搭窝棚割草。” 拿起柴刀就近砍了几棵毛竹,围着竹蔸竹竿圈了块草地搭了个窝棚,先把鹅娃子放进去,地上长的草够它们吃好几天,。 徐志祥每天要做的事情开始有了规律,先是赶鹅娃子出栏吃草,顺便给菜秧浇水,然后砍毛竹搭凉棚,十几天的时间,屋子前后的棚架搭的又高又大,秧苗可以移栽了。 鹅娃子长得更快,绒毛开始褪去,换上白色羽翼,伸起脖子都能够着人膝盖,总是喜欢与人追斗,给大家饭后增添了不少乐趣。 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家畜,喂养的极其用心,发现鹅喜欢水性,就每天把它们赶到山泉边的水潭里洗澡,浩浩荡荡的一群,原来快要荒芜的小径被趟宽了,一些小的爬虫也怕鹅追咬,已经很少见到踪影。 不知从哪天开始,鹅群再也不需要花时间看管,任它们自由自在的吃草洗澡,吆喝几声就会一摇一摆跟过来,看着很有喜感。 瓜秧也爬藤了,番瓜叶大遮阴效果好,屋前全栽这个,胡瓜丝瓜分别栽屋后,搭好的棚架栽不了太多,余下的先栽到水塘边的空地上,然后再搭竹架让藤蔓牵上去,有意无意的又给小水塘围了一圈凉棚。 冬瓜是趴在地上长的,移栽后定时施肥就好,这个山坳特别神奇,每天下午都会下一场小雨,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所有物种都长得飞快。 另外两种瓜秧没见过,搭棚也来不及,干脆移栽到远点的荒地上,肥料给足让它们趴地上结果。 辣椒和豆角是蔬菜,听说大小管事都爱吃,需要精心伺候,整天忙不停的比挖矿好不了多少。 随着枝叶爬满凉棚,丝瓜胡瓜挂满了凉棚,劳工们三两天可以吃到瓜菜汤,彼此之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鹅娃子长成 了十几斤重的大白鹅,谁敢招惹就追咬,而且是群起攻击,变成了矿山一霸,只有瘸子的声音和拐杖能制服。 徐志祥总算清闲了一些,早上去菜地瓜地装模作样的拔拔草,其余时间陪着大白鹅玩耍。 两匹枣红马不外出的时候由他喂养,大热天的帮他们洗澡降温,都说马儿通人性,果然如此,按着个儿叫它们大马小马,一两天就适应了,骑上大马手牵小马,跟着大白鹅去水潭,别提多惬意。 为了更舒坦些,还在水潭不远处搭了个竹棚给自己休息。谁知被大马小马领着大白鹅先占了,赶都赶不走。 没法子挨着边上再搭一个,这次他想的很周到,先搭一个一人高的竹台,要足够大横竖躺着都行,外围再搭一个大竹棚罩着,凉爽又舒坦还看的远。 挑眼一望,那片瓜地的冬瓜像一个个大枕头,见天的变化长大,绿皮瓜圆圆的个也不小还很密实,就是白瓜差点,只有碗口大小,都是同时栽种的,肥料也是一样的,差别咋这么大呢?过去看看。 白瓜不仅个小,还有几个裂开了,摘下来闻闻挺香的,掰开尝尝,哇塞!水嫩水嫩的特别香甜,再摘一个完好的敲开,瓜瓤殷红瓜肉翠白,顾不上清洗吃完了多摘几个去见毛管事。 路过辣椒地,偷偷放一个到地脚草丛,薅一把杂草盖上,这是给鹏飞留的,自己过得滋润不能忘记兄弟。 毛管事吃着白瓜眼睛越睁越大,肥厚的嘴唇流着汁水说:“快拿背篓摘些回来,大小管事马上就要回来了,让他们先解解渴,你小子挺有能耐的,会做事会讨巧,好好干没坏处。” 这就算是夸赞了,徐志祥知道好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是好是坏很难说,悄悄告诫自己,干的越好越是要伏低身子,可以成为他人的笑柄,但不能得意忘形。 当大小管事们坐上饭桌,不仅看到油汁浸透的大块鹅肉,一人门前还有一个白瓜,毛管事弓着身子满脸堆笑的说:“各位大人,这个白瓜是瘸子种的,半个时辰前我尝过了,没啥问题。” 毛管事是仆役,别看是糙汉子,做事还挺细心,瓜种子是他买的,要是有啥大问题,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身先试吃也是下人的本分。 大管事见多识广,知道这东西叫甜瓜。“把瘸子叫过来。”说完拿起甜瓜就大口咬下去,好几年没尝到这滋味了。 徐志祥一瘸一拐的跟在毛管事后面,心里觉得可能是好事,可面上还是畏惧怯弱的低着头。 “瘸子,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管事们吃着油汁饱满的红烧鹅肉,嚼着甜瓜听他回答。 “管事大人,我是临时拉来赶车,我娘听说赶趟车来回个把月有二两银子,就替我接了这活,而且银子是先付的。”低着头回答老实的很。 毛管事听着没有后话,大管事又抬头看了几眼,领会到了意思用手碰了几下问;“还有呢?家里人都是干什么?” “家里是种地的,后娘生了四个弟弟妹妹,农闲时我在县城打零工啥活都干。”说这些就可以了,有后娘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不说也能猜到几分。 “恨他们吗?你的亲爹和后娘。”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敢搓磨继子的后娘多半是亲爹不亲。 “有啥恨不恨的,三岁没了娘,五岁上山割草喂猪,饿了就摘野果子吃,这么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再说明年后娘带来的儿子也十五岁,朝廷征兵肯定是我去,能有多少天活头的还不知道。”当兵打仗能有几个活着归家的,这样的身世早就编好了,只要说的自然随便,还怕他们不信。 好像没人在意他的身世,沉默了许久,吃完饭的大管事离开时说:“看好这些甜瓜,要是被劳工们知道了,一晚上连小果都不会留下。” 他也知道劳工们每天只能吃半饱,要是发现了好的吃食谁都拦不住,大管事是要独享这些甜瓜。 毛管事赶忙应承。“是是是,要是被糟践了,死瘸子就别想待在灶房。”责任全都推给别人,这是他的惯用手法。 卑躬屈膝送走吃完饭的管事,肥胖毛管事坐到了桌前,拿起用过的筷子调个头夹菜。“盛两碗饭过来一起吃。”顺便挑了两个剩菜盘,还以为这个毛管事吃了多少好东西,原来一身肉是这么 吃出来的。 大白鹅是第一次上餐桌,一只不会低于十五斤,十来个管事算是嘴下留情剩了几块,油亮的汤汁倒有半钵,白米饭不少得可劲吃,徐志祥长这么大还没这样大碗的吃过白米饭。 下午摘了一背篓甜瓜,洗好放进管事们的议事堂,也就是他们的吃饭的地方,灶房两个人的关系得处好,好吃好喝的相互关照,毛管事的马屁必须拍好,县官不如现管。 睡过午觉的毛管事咬着甜瓜笑呵呵的说:“算你小子聪明,大管事交代了,以后你就归我管,好好干,累不死饿不着,汤汁油水少不了。” 徐志祥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跪下磕头致谢。“谢毛管事不嫌弃,小的以后一定乖乖听您指挥。” 总算是在灶房站稳了脚跟,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小慎微,男人讨好男人得靠真本事,嘴巴只能哄哄肥头管事。 第73章 兄弟相逢 晚上,徐志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高鹏飞,顺便塞了个白面馒头,两个人想乐也的憋着。“等会你去趟茅厕,后面辣椒地角落的草丛里,给你留了个甜瓜,不要让人看见,记得吃完不能留下如何把柄。” 就是从这个晚上开始,高鹏飞有了半夜跑茅厕的习惯,以至于后来啥好处都没有,也得起来走一趟,这就是好吃的后遗症。 大白鹅鲜美甜瓜香,冬瓜番瓜能省不少银两,毛管事外出采买不再限于米粮菜式,经常还会给徐志祥专门采购,这次他买了两篓鹅娃子,足足六十只。 “瘸子,山包上的草长得太茂盛,有了这些鹅娃子帮忙不易藏蛇鼠,过几个月让大家都尝尝鹅肉的味道。”养鹅确实好处多,不用投食能驱蛇鼠,最主要的是有肉吃。 “毛管事想的周全,我这就放进鹅窝棚,顺便割些嫩草喂养。”一瘸一拐的跑了两趟,才把饿娃子放进窝棚,割了好几篓草勉强对付着,大白鹅看着自己的窝被占了,嘎嘎嘎叫个不停,吵的人头大。 不敢把它们关在一起过夜,虽然是同类,可大小悬殊太大,估计不咬死也会被踩死,没办法,只好在自己休息的凉棚下围一圈栅栏,两个凉棚连在一起,以后大白鹅多了也能关的下,能想到的事就先备着。 鹅娃子精心看护几天,赶进赶出一天好几趟,还得检查有没有跑远的,晚上必须备够夜草,累了就在凉棚上躺会,大白鹅的数量逐渐减少,却每天能捡好几个大鹅蛋。 毛管事说先吃叫得最响的公鹅,而且一次宰了八只,劳工们吃了一餐过瘾的,自从他们来到矿山就没见过荤腥。接下来几天的稀面菜糊都能见到油星,干活有劲了,大小管事也高兴。 鹅娃子走路稳当了,试着让她们自由进出,大白鹅不仅没追咬,还带着一起吃草一起洗澡,徐志祥又得意起来,躺在凉棚上翘个二郎腿,看看鹅群瞧瞧瓜地,不经意的环视整个矿山环境。 矿洞在一座枝叶茂盛的大山底下,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几个带刀管事把守着,工棚、灶房、管事屋相隔不远,地势还算平坦,只有这片山凹是竹林,最近砍的毛竹比较多,痕迹相当明显,想逃走容易。要想要活命——难。 没过几天舒坦日子,毛管事又给了他几包菜种。“瘸子,我看茅厕后面那片地空着,好不容易开出来了,荒着怪可惜的,就买了几样菜种,甜瓜那边也不打新果,整出来栽些青菜,给大伙换换口味,免得总是吃番瓜糊糊冬瓜糊糊。” 毛管事就见不得他清闲,现在全指望他种菜吃吗?甜瓜地大半亩,全整出来不得累死,当时种瓜只是挖个坑,把沤好的肥土填进去就好了,其他大片都是硬土坷,种菜是要深翻敲碎的,嗨,好日子到头了。 洒菜种很快,一小块地上午浇一遍下午有雨水,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即便是赶早摸黑躲避太阳翻地,全身也是汗流浃背找不到一块干衣。 绿瓜皮开始涣黄,还有条状花纹,有气无处撒铲个瓜总可以,一锹下去红彤彤的两半分开。这是什么瓜红心绿皮黑瓜籽?先尝尝。 一口咬下去沙甜沙甜的,比甜瓜还好吃,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吃个够,还有一半实在吃不下,装进背篓放到凉棚架上等会吃。 毛管事心情好的出奇,当初只是对掌柜说买几样瓜种,竟然得到两样这么稀罕的,大管事说这个叫西瓜,在京城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还专门到瓜地转了转,估摸着有四五千斤,满意的大手一挥。“把熟了的全摘下来,晚饭后让大伙都尝尝。” 一个西瓜大的二三十斤,切开后红红的沙瓤很是诱人,劳工们领了饭食还有一块西瓜,意外的睁大了眼睛,有些人根本就没见识过,高鹏飞就是其中一个。 洪州府地处南方,雨水充沛四季温差不大,很适合种植瓜果蔬菜,也是因为雨水多经常闹水灾,作为主要农作物的水稻,总是在快要收获的时候连日暴雨,接着是洪水泛滥以致颗粒无收,加上对外边境不安定,境内匪犯猖獗,老百姓日子过得非常艰苦。 吃了几天西瓜一天鹅肉,劳工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有的还会关心身边的人。吃过早饭劳工们纷纷走向山洞,一个看不出年龄胡子拉扯的劳工却靠近了徐志祥。 “瘸子,哑巴快不行了,他想托你帮帮忙,你好心带碗稀面糊糊过去,好赖不当饿死鬼。”哑巴两天没吃没喝,估计熬不过今天,瘸子人缘好帮忙挖个坑算是积福了。 徐志祥不敢擅作主张,把情况告诉了毛管事。“要死还管他干嘛?扔到山里喂狼去,你腿脚不方便交给我就是。” 徐志祥吓了一跳,把一个活人扔去喂狼,这帮人太狠了。“毛管事,要不我先去看看,等死了再扔出去吧,为下辈子积点阴德。” “嗨,你也就是少见多怪,等你在这待够三五年,什么都会习惯,去吧,别耽搁自己该做的事。”毛管事厌烦的一甩手进了库房。 徐志祥走进另外一个工棚,看见通铺的角落,一个骨瘦嶙峋的人躺着一动不动,放下碗小心的问:“大哥,先喝口糊糊,有事等会说。” 一只乌黑枯瘦的手抓住了他,声音缓慢地吐出几个字:“祥子,我是你哥。” 突然,徐志祥跳上通铺仔细端详,双眼塌陷颧骨突出满脸胡茬,要不是亲近的家人,根本认不眼前的人是谁。 “哥,你没死呀太好了,你来这多久了?怎么会病成这样?”一连串问题,完全没有考虑躺着的人已经奄奄一息。 “祥子,我熬不住了,你怎么也被抓到了这里,爹娘面前谁尽孝啊?”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不仅声音小,吐字也不清。 “哥,我不会让你死的,把这碗糊糊喝了,等会我再给你送口热乎的汤水。”虽然是大热天,工棚里的汗馊味霉烂味冲鼻,熏得人想作呕。 徐志祥小心扶起兄长,生怕稍微用力骨头就会散架,一碗糊糊被强塞下去。“哥,你先睡会,我马上就过来。” 他的心痛的无法喘气,冲出工棚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救兄长?无医无药连口吃的都难寻,得尽快想个好法子,哪怕是偷也要煮碗白米粥。 “瘸子,哑巴死了没?你也是找晦气,要不是这几天事多,我早就把他扔山上了。”毛管事恐怕没少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嘴里说出的话比吐沫星还臭。 徐志祥好想狠揍他一顿,可眼下救人要紧。“毛管事,听说哑巴两天没吃东西,能不能给把白米煮碗粥,毕竟是一条人命,救回来不就多个人干活了。” “哑巴已经脱了人形,救回来也是浪费粮食,你可不要坏了这里的规矩。”说完推开徐志祥就往工棚去,估计一会就能听到狼嚎声。 “毛管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哑巴搬到凉棚那,若是救活了就让他跟着我干,我原本打算过些时养几头猪,明年争取一个月杀一头,再种几亩地番薯,大伙儿吃好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不是。”突然想到这么个法子,徐志祥心理清楚,说出来了这些活就必须干,哪怕是他一个人也得干。 毛管事眯缝着眼指着他说:“瘸子,你自己说的哦,过几天我就买猪娃子,赶紧把哑巴弄过去,死活都是你的人了。” 徐志祥腿脚不便,只有让大马小马帮忙,那些发臭的衣被一起驮出来暴晒,估计从来没有洗过,脏的看不出原色。 大热天的,凉棚清风徐徐,徐志祥乘着毛管事离开,舀了一碗白米,顺便拿了油盐碗筷,火折子凉棚上有一个,他每天会煮两个鹅蛋,晚上带一个给鹏飞兄弟。 灶房的人装着没看见,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们彼此很少交流,但不影响相互关照,瓜果鹅蛋偷偷放下,白面馒头悄悄收起。 徐志祥在竹林里用竹筒熬粥,里面当然要加鹅蛋,水潭里的鱼小捞几条熬汤,灶房的人还给他留了小块肉末。“哥,你吃两口热粥会舒服一点,你没有病,只是身子骨托垮了。” “祥子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哥太累了,这辈子恐怕见不到爹娘。”哑巴挖了四年矿,能活到今天算是命长。 “哥,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必说,听我的大口喝粥,养好身体我们一起逃出去。”徐志祥坚信,等哥哥身体恢复好了,带上鹏飞三个人一起逃胜算很大。 徐志祥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照顾的病人稍有好转,两竹筒熬好的稀粥放在凉棚上。“哥,我要去干活了,你得多喝粥,身边的鹅蛋是熟的,想吃就吃。” “祥子,我舒坦了很多,你放心去干活吧,这些粥我会慢慢喝。”白花花的大米粥闻着就香,饿了这么多年,现在连吃都很费力。 三天时间过去了,一个差点喂狼的人可以勉强下地走动,第四天还能走到灶房吃饭,几个熟悉的劳工直夸哑巴命大,更多的人夸瘸子心肠好。 第74章 出逃 徐志祥的哥哥叫徐志华,五年前应征当了兵,几次小仗打得勇猛顺利,被提升为十夫长,在阻止西阆兵偷袭的时候,腰部中了一箭被俘,后来不知怎么被卖到这个矿山做劳工。伤痛未好还要挖沙,加上常年吃不饱,整日生活在潮湿阴暗的洞穴里,一个壮硕的大汉子,折磨成了干瘪的骷髅,可怜他才二十二岁的年纪。 几个月前,当他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弟弟瘸着腿出现在这里,心里熬粥般的难过,好几次想走近搭话,可大伙都叫他哑巴,哑巴主动找陌生人说话,定会引起管事们的关注。 看着弟弟瘸着腿拼命表现,无疑是不想进矿洞做苦力,于是想等有机会再靠近,直到快要撑不住,才找人帮忙传话。 徐志华在矿山待了快四年,刚进来那会发的衣服被褥已经破烂不堪,这个从小调皮捣蛋的弟弟,不仅救回自己的命,还把所有衣被洗的干干净净,经过暴晒后的衣被,穿在身上有股太阳的香味。 “哥,毛管事买了六只猪娃,我把鹅窝棚清理出来,你去瓜地那边割草,记住自己是病人慢慢的做事,要让管事们看到,你是带着病怏怏的身子干活。”徐志华看到了自家弟弟的精明,抓到矿山的人没有不进矿洞干活的,他瘸着腿还混的有吃有喝。 “瘸子,这个窝棚太小了,你得准备一个更大更结实的,起码得容下十几二十头猪的样子。”毛管事背着手在一旁指挥,听这话的意思,过不了多久至少会有十多头猪。 “好叻,暂时在这里养几天,我准备靠山体多搭几间猪舍,那儿地势高点又朝南,两边糊上泥土冬天不会冷着,粪便往下流还能集起来种菜。”以后这一大片地都是他们兄弟俩打理,如何做省时省力得提前想好,免得重复劳作。 “瘸子就是脑子好使,做什么都前前后后想的周全,我觉着再过两年,这里百十号人的吃喝能省下一半银子。”毛管事只关心银子,半年多时间不仅大家吃的好了,银子也省了不少,大小管事夸过好几次。 “争取明年就达到毛管事的要求,到时候你可得奖励我一整只红烧鹅,想着那味就馋死人。”徐志祥故意吞了口水,那馋样叫人发笑。 “死瘸子偷吃鹅蛋以为我不知道呐,靠山吃山这个理我懂,哑巴身子亏得荒确实要补,要是明年能种上几亩地番薯就值了。”毛管事心里的算盘拨的精,进出赢面在哪门清。 “谢谢毛管事,我和哑巴会让你满意的。”这回不用偷偷吃蛋了。 徐志华的身子骨没有完全好,暂时只能割草喂猪看管上百只大白鹅,顺手拔掉一些无用的杂草。 徐志祥负责饮马开荒种菜,瘸子是残疾人,动作肯定快不了,他们总归是在不停劳作。 快到冬天,地上的野草生长缓慢,大中小鹅上百只,猪也增加到十五头,地里的青菜萝卜大白菜都不够劳工们吃,幸好存下了不少冬瓜番瓜,毛管事只管采买粮食,满足管事们的需求是第一位的。 徐志祥觉得大白鹅太多,再养就是浪费草料,不如宰杀一批让大伙多吃几餐。“毛管事,大白鹅现在吃多少都不会长肉,反而是越长越老,地里的草快要吃光,得买些谷糠来给猪过冬时候吃。” 第一批的二十五只大伙吃了一次,其余的都是管事们吃的,第二批六十只才长大了。“明天刚好是采买的日子,绑二十只叫声响的放到马车上,卖的银两刚好用来买谷糠,总不能你养猪还要增加我的支出,另外让灶房杀十只改善改善伙食,可惜以后捡不了几个鹅蛋啦。” 一天捡二十几个蛋,还不包括兄弟两个藏起来的,灶房两人隔两天送一次,和他们搞好关系没有坏处,只要大管事有肉吃,就会给他留几块尝尝味。 高鹏飞也要保证一天一个,矿洞里特别辛苦,尽量多给些吃食,不能看着他变成第二个大哥。 徐志华的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喝热水,竹筒煮水的时候把蛋也一道煮了,早晚一人一个水煮蛋,日子过得挺惬意,就是没有年没有节,也分不清春夏秋冬,只有白天晚上晴天雨天。 第二年矿山热闹了许多,一边是成群的猪鹅鸡在草地上瞎晃,一边是瓜果蔬菜品种繁多,山坡上哑巴佝偻着身子默默的开垦,劳工们又熬过一年。 每次外出采买的日子,徐志祥都会帮忙提前套好马车,然后去整菜园子,有一天肥胖管事突然把他叫住。“瘸子,跟我一起出去采买。” 毛管事跟他们说话就是下命令,从来不允许说个不字,当然,他也不可能会说不,每次套车都盼望着能出去看看。 徐志祥迟疑了一下,立刻顺从的拄着拐杖坐上去,熟练的挥动马鞭。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平阳镇,同行的另一个管事停下马车后就离开了。 同记杂货铺不大,但是货物还算齐全,柴米油盐酱醋茶全有,毛管事买齐东西,又在旁边买了四个大肉包,给了他两个后边走边交待。“我去集市看看,两柱香功夫就回来,看好马车。” “毛管事,能不能买把劁猪刀?”说起来还真有点好笑,第一批买的六只猪娃,过了年有四只肚子下垂,还是一个劳工指着母猪说荤段子,才发现是怀了猪娃,两只公猪肯定要劁了,要不然后面长大 的母猪都要出问题。 没有劁猪匠,徐志祥就逼着徐志华做,他当过兵杀过人见点血算什么,有了这手艺就不会再进矿洞,于是借了管事的匕首试着劁,原本大家都等着吃猪肉的,没想到个把时辰后,两只公猪活蹦乱跳,反正以后的公猪都要劁的,不如买把专用的刀具。 徐志祥背靠着货物佯装睡觉,眯缝着眼看街道,这里应该不是主路,两边店铺稀稀拉拉行人不多,周边的院子看着也不大,米粮铺子门口两个伙计在闲聊,实际上是在监视他,说不定这个铺子是他们的眼线?这么一想还真猜对了。 有了一次外出机会,后来时不时的突然叫上他,次数多了基本情况也摸的差不多。轮流外出的管事是去泡青楼,同记杂货铺是他们的专供商,主街有一家同记酒楼也是一伙的,他们那的猪鹅鸡甜瓜西瓜都是卖到这里,距离山口十来里有几快菜地,总有一对夫妻装模作样的在地上伺弄,可地上的杂草比菜还多,他们每次在平阳镇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徐志祥想了好几个逃跑方案,三个人一起逃的可能性不大,他和哥哥商量好,只要抓住机会立马逃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兄弟二人不能一致耗在这里。 又过了一年,劳工们变得开怀满足起来,每月杀一头猪吃一顿鹅,黑面窝头变成了两个,稀面糊糊变成了浓浓蔬菜汤汁,偶尔还会看到蛋花,省下了菜钱买的粮食就多,再加上四五亩地收的番薯,顿顿能吃饱饭,大家的身体变得强健了,再也没有人被扔去山上。 平阳镇不大,赶马车采买 的人还不少,进进出出的显得挺繁华,同记杂货铺的伙计把米粮搬上车,两个管事去了不同的妓院,徐志祥一拐一瘸的牵着两匹马到池塘边饮水。 每次呆在这里的一个时辰不是饮马,就是帮马儿洗刷,有意无意看着他的人都习惯了,一个瘸子能跑到哪里去? 好几次想跑都在犹豫时放弃了,再不行动这次又要泡汤。突然他纵身上马双腿夹紧,从怀里抽出马鞭一甩,两匹马儿同时奔出镇门,在官道上飞驰了半个多时辰,到达曲阳县城。 牵着两匹马寻到牲口市场,同马贩子讨价还价后,因为没有持马文书,价钱少个两成,结果两匹马一起才卖了四十二两银子,这个数对他来说巨大的,回家的盘缠不用担心了。 钱到手首先要做的是改变样貌,净面铺子没客人,赶紧洗头洗发净面,两年多没见过自己的样子,胡茬影响到吃东西的时候,借毛管事的剪刀修一下,那些劳工彼此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楚,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和高鹏飞,现在恐怕也习惯了彼此胡子拉碴的样子,原来的样貌被废了个七七八八。 进成衣铺买了两套一样的浅色粗布短打,换上一套另一套作替换,脚上的草鞋还能对付,买双布鞋备着以防万一,再买一块包袱,原来的旧衣服卷成团塞进包袱,等会找个水潭扔了,不能留下一点踪迹。 包子馒头带在身上方便赶路,买了二十个肉包子二十个馒头,添了两个铜板买个布袋装,顺带借人家的柴刀把拐杖剁成三段,两段丢进了蒸包子的柴炉,另一段和包子一起放进包袱。 路过杂货铺,想到每天下午的雨水,又进去买了一个斗笠一件蓑衣外加一个背篓,斗笠往头上一戴遮挡太阳,蓑衣和包袱放进背篓上肩,一个精壮的农家后生,脚步轻盈的走出了县城。 第75章 严凤华 走出县城顺着官道一路向北,刻把钟后看见一条岔路,毫不犹豫拐了进去,现在最主要的不是着急回家,而是尽快摆脱被追杀的危险。 岔道上时不时的出现岔路,每条路都可能通向一个村落 ,随便选一条,但向北的方向不能变 ,因为他的家在洪州府的北面。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一个村子,水田里村民在栽种水稻秧苗,他没有选择进村,而是拐进一条山路,天黑前最好能找到山洞过夜。 深山里有猛兽不能冒进,清晰的山道说明走的人多,距离村子也不会太远,突然下起了小雨,穿上蓑衣继续走,雨越下越大,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在峭石下躲雨,身边放了捆柴禾。 “娃子,这里到镇上远不远?”一起躲雨顺便问个路,离开县城走了两三个时辰的路,起码应该有个小镇了吧。 “不远,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大哥,你去镇上咋走到山里来了?”男孩挺胆大,见着陌生人还敢问话。 徐志祥没有回答,在周围转了转,两块峭石间有一个岩洞,可容纳五六个人,有柴草和燃烧过的柴灰,还不错今晚就睡这。“娃子,快进来躲躲,今天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外面会着凉。” 男孩身上本来有点湿,被山风一吹可能会着凉,生病看郎中买药都很贵,农家人总是小病不在意,拖成大病又买不起药,最后就搭上了性命。 男孩把柴禾一起拖进山洞,徐志祥递给他一个肉包子,自己连着吃了两个,男孩手上的一点没动。“不敢吃啊,怕有毒就还给我。”说着伸手拿回。 男孩赶忙把手藏到身后。“不是,我要带回家和大姐三哥一起吃。” 一个包子还能想到家里人,这孩子教的不错。“你先吃吧,再给你两个,等会停了雨借我个火折子行不行,生着火就还你。” 男孩接到另外两个包子后才开始吃,嘴里的话还挺多。“谢谢大哥,你要在这个山洞过夜吗?外面的柴禾湿透了点不着火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山洞里几块散柴烧不了多久。“我再拿三个包子换你的柴禾,不过要先点着火后再给。”小孩子做事没谱,万一他拿了包子不回来,再多干柴也没用。 “好呀好呀,我家出山口就到了,借一下你的斗笠蓑衣,我现在就去拿火折子。”说完熟练的披上蓑衣戴上斗笠,眨眼功夫就跑的不见了。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雨停了,男孩抱着一捆干草回来。“大哥,我大姐说地上垫些草不会生病。” 徐志祥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一边点着柴禾一边聊天。“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你家几口人?” 男孩又得到了三个肉包子,比之前还高兴,他觉得这个大哥好亲近。“这里是严家坊,家里只有大姐三哥和我,三哥可会读书了,镇上的夫子说准能考上秀才,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三个孩子还是姑娘最大,这样的人家不受欺负才怪,可是按这个男孩的年纪推算,那个大姐也大不了多少,还能供得起读书的弟弟,真不简单。 “大哥,你娶媳妇了吗?”小男孩一本正经的问,盯着徐志祥等回答。 “没有,等回家了就娶媳妇。”他已经十九岁了,这个年纪的后生仔,孩子都会叫爹,或许还不只一个。 “大哥当我姐夫吧?我大姐好看又能干,是为爹守孝才耽搁了的,十七岁又不老。”村里妇人背地里叫大姐老姑娘,好想糊她们一嘴稀泥。 天还没暗,徐志祥拉他坐在干草上笑着说:“我家里还有爹娘和一个比你小点的侄子,他们也需要照顾。你三哥在镇上读书,能不能叫他也过来一趟,我有事想请他帮忙。”转开话题,现在的他最想知道镇上有什么动静。 徐志祥又从背篓里取出三个馒头作为谢礼,男孩拒绝了,已经拿了六个包子咋能再收谢礼。“大哥,我三哥叫严广,知道的事可多了,过年时候村里人家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你哥叫严广,你叫什么?” “我叫严庆,我大姐叫严凤华。”他还没忘之前的提议,这个大哥长的高大又和善,做姐夫最好。 严凤华在这十里八乡挺有名气,娘死的早十四岁时爹又去世,家里的三亩稻田赶着收割,请了几个村里壮劳力帮工,没想到两家隔房叔伯连夜割回自己家,还是村长出面才留了半亩地,交税粮都不够。 姐弟三人欲哭无泪,严广想辞学扛起家里的重担,夫子亲自上门劝说,并承诺束修减半,考上秀才一并补齐,私塾先生是靠学生束修养家糊口的,能做到这样实在是为了惜才。 严凤华也指望弟弟能读书考取功名,这是他们全家人的期望,眼下吃喝都成问题,咋还供得起读书人,于是,她做了个非常震惊的举动,把家里三亩上等水田和三亩旱地全都卖了,一共得了五十一两银子。 他们没有劳力,即便是请人种下,收获时也会被人抢了,有些同宗同族的家人比外人还狠,还有的族老长辈,装着关心要帮忙管理卖田地的银子,甚至乘家里没人进屋翻找,气的她把祖屋也卖了。 村长和一些好心人帮忙,在村口山脚下搭了三间茅草屋,圈了个小院子,老猎户还送了他们一条小狗看家,三个孩子在茅草屋傍边开了几块荒地种菜。 严凤华上午去镇上员外家洗衣服,这还是严广的夫子给介绍的活计,半天有五个铜板的固定收入,她做事勤快为人本分,东家管事都很满意,有时候忙到中午还会留她吃饭,她也没客气,吃完了抢着洗碗收拾,后来管事干脆让她吃完饭回家,还私下允许带走剩饭菜。 下午回到家里,带上严庆一起上山打柴,采山货伺弄菜园子,晚上油灯下大姐做针线,哥哥看书写字顺带教弟弟识字练习,三个孩子在山脚下过得清静快乐。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村里人发现每天大清早严凤华都会挑担柴禾,严广手提书箱,背篓里是满满的蔬菜山货,姐弟俩有说有笑赶去镇上。 原来她包下了员外家的柴禾,别人五文一担她卖四文,赶早卖了蔬菜山货再去洗衣服,收入增加了不少,日子也越过越好,一些没捞到好处的族人,背地里一口一个老姑娘叫着解气。 严凤华根本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十四岁敢卖掉祖业带着两个弟弟艰难谋生,族亲长老都拿她没有法子,三年后,卖祖业的银子分毫未动,反到存下几两碎银。 如今严广已考过了童生,明年准备下场靠秀才,这才是全家人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更不会听天由命,最近倒是有几家托媒人上门提亲,都被她一一回绝了,因为他们是冲着弟弟这个未来秀才来的。 徐志祥记得从泰安过来时路过的城镇住过的驿站里,最后那个叫云水县,严广在镇上读书,想托他打听一下去云水县的路线,要等到晚上放学回家才能见着人,等他再要带来回消息,至少要在山洞住两晚。 山洞睡觉很不踏实,野兽的吼叫打斗不是最可怕的,地上草叶被小动物踩刮,发出的唰唰声叫他人心惊肉跳,生怕是有人追踪而来,直到后半夜熬不住才睡着,天刚亮就醒了,每天这个时辰起床干活已经成了习惯。 清晨的山林真热闹,鸟叫声不绝于耳,一窝窝野兔啃食嫩草,听到响声躲进洞穴,卯时她们都会出来觅食,也是捕捉的最好时机。 徐志祥兄弟俩这两年没少掏兔子窝,大的吃肉小的养肥了再吃,兔皮削好晒干缝合,冷天当被子特别暖和,矿山所有人都用上了兔皮被褥,因此,劳工们没有出现受寒而死亡的。 闲的无聊,点燃柴禾拿起背篓开始掏兔子窝,严庆吃过早饭进山找他,看见山洞里七八只绑住四肢的兔子,兴奋的大叫。“徐大哥,你在哪?”昨晚严广过来时,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姓名。 徐志祥听到叫声回到山洞,把背篓里的另外四只也绑了。“还愣在那干嘛?赶紧送回家让你大姐拿去镇上卖呀。” “我大姐和三哥已经出门了,要不我俩去镇上卖吧?”这么多兔子肯定能卖好多银子。 徐志祥觉得主意不错,去镇上看看也好。“把我的东西放到你家里去,再拿个背篓来。”山洞本来就是村民们躲雨休息的地方,包袱放在这里不安全。 一高一矮两个人走的是山路,一会就看到了柳溪镇三个字。“大姐、三哥。”严庆兴奋的小跑几步追上去。 挑着柴禾的姑娘猛一回头,看见是小弟时笑颜绽放,眉眼微翘双颊绯红,光滑的额头汗珠流淌,举手擦汗的刹那妩媚生辉。 徐志祥突然不知道怎么呼吸了,从来没有的感觉涌上心头,燥热魂不守舍舌头僵硬。“严姑娘好。”还是多年伙计练就的招呼方式,召回了神游的心。 第76章 决定 严凤华进了员外家后院与管事打招呼,放好柴禾习惯的把蔬菜山货紧着他先挑选,剩下的才会去早市场卖,管事看着野兔肥硕也买了四只。 徐志祥和严庆放下兔子就离开了早市场,两个人都吃过早饭,可还是喝了碗甜豆汁,匆匆逛了一圈又回到山上,一个砍柴一个搬下山,小孩子力气太小,干脆把柴禾堆到山口,他是外人不好在别人家进进出出。 直到过了午时,柴禾才全部搬完,徐志祥在严庆一再邀请下进了他家,一只金毛大犬吠了几声,院子里晒满了柴禾,院墙角落简易的柴房也堆了不少,三间茅草屋成所字形,两间紧挨的睡屋门关着,灶房除了灶台还有饭桌板凳,桌上是陶罐茶壶和反扣的茶碗,整个屋子收拾的干净清爽。 严庆揭开大锅盖,利落的取出一碗菜一个大饭团,这是他的午饭。“徐大哥,这是大姐昨天从员外家带回来的饭菜,你先吃着,我去洗几个番薯,一会就煮熟了。” 碗里的菜有些杂,饭团倒是精白米,原本是留给严庆的午饭怎么能占有。“我的包袱里面还有包子馒头,你去拿出来一起吃。”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草木四季常青,山里的野兔不缺水草生长快。严庆好想去熏兔子窝,又怕草丛里有蛇,今天有徐大哥在,怎么着也要尝试一下,稍作休息两个人就进了山。 严庆真的很懂事,即便是掏兔子窝追野鸡快活的很,也没忘记下雨前回家收柴禾,两只野鸡四只兔子收获不小。 “晚上有兔肉吃了,我们宰两只兔子好不好?”爹走后他家就没吃过兔子肉,这回可要吃个过瘾。 “可以,你先把野鸡拿回家,然后带把刀来,我在林子里剐好了回去。”不到一天时间,徐志祥的想法有所改变,似乎可以考虑在这多待几天。 很快又听到严庆的声音。“徐大哥,大姐买了肉叫你晚上到家里吃饭。” 宰兔子就是想去他家吃饭,现在不用找借口了,晚饭桌上有四盘菜,其中两盘是红烧兔肉一盘猪肉烧毛豆一盘青菜,四个人一人坐一方边吃边聊。 严庆的话最多,一会儿招呼徐大哥多吃肉,一会儿说徐大哥如何教他掏兔子窝捉野鸡,还再三声明满院子的柴禾,全是徐大哥坎好送到山口的,眼里心理嘴上都是徐大哥。 严广不负期望,把打听来的路线情况告诉徐志祥。“徐大哥,曲江县城到云水县是官道,搭马车方便两天就能到,柳溪镇要绕道得多花半天时间,而且去云水县的马车不一定天天有,但从严家坊到曲江县城也要花半天功夫,所以从哪儿走都差不多。” 徐志祥客客气气的答谢。“严广小弟费心了,大哥预祝你来年高中秀才。” 没有说自己选哪条线路,闲聊了一会准备离开,严凤华把几串铜板放到他面前。“徐大哥,这是今天卖兔子的钱,一共卖了六百二十文,二一添作五,这份是你的。”一个处事利落的姑娘,不做作不贪心。 徐志祥连忙推辞。“我只是看到兔子撒欢一时兴起掏着玩,吃了兔肉就可以,严庆帮我把包袱拿出来。”说完起身没碰桌上的铜板。 严庆没有去拿东西,而是抱着他的手哭喊着。“徐大哥不要走,留下来当我姐夫好不好?” 尴尬,太尴尬了,徐志祥本想找个时机探探严凤华的想法,既然有人开了头就直接问好了。“我也很想做你的姐夫,可我离家两年多,爹娘已经担心了许久,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从严庆口中得知这家人的大致处境,没有父母没有田地,姐弟三人仅有的家业只是这个简易小院子,想离开拔腿就可以。 这么直接的答复,这么重大的选择,太突然了没法马上表态,严凤华和严广不知所措的对视,严庆高兴的跳脚。 再加把力试试。“严姑娘,我今年十九岁没有婚配,家里有爹娘侄儿三人,住在永州府泰安县河西村,那儿灾荒年少,老百姓只要勤快就不会饿肚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这样直接求亲的,后面的话更是没脸没皮。“严姑娘,我钟情于你,没有轻薄的意思,只是不想错过,两个弟弟聪明懂事,我也会尽力扶持。” 严庆更加高兴了,巴不得现在就叫姐夫,严广的沉稳超乎想象,说话方式根本看不出是个十三的少年。“徐大哥,请坐下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何两年多都没和家里联系?” 徐志祥不知道这家人是否可以信任?但是为了不错过这个好女人,还有冒险拿出了诚意,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过往。 “我以前是泰安县一家布庄的伙计,听说南边海商的买卖好做,就辞工带了几十匹布跟着商队过来了,没想到路上遇着土匪,货物被抢人也被抓了劳工,熬了两年多,好不容易乘机跑了出来,现在有可能会被追杀,这个情况你们也要考虑。”最后一句提醒的话很重要,不能让一家无辜的人蒙在鼓里受牵连。 严广下面的话似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听同窗说衙门在抓奸细,是一个瘸子,好多地方还贴了画像,进出城门都要盘查,徐大哥,若是没有丁籍证明,路上恐怕会很麻烦。” 原来矿山跟衙门也有勾结,得想法子躲过这一阵子。“但愿那个瘸子早点抓到,我会在山洞多呆一天,你们若是同意跟我走,我们再作细打算。” 严凤华一夜没睡好,平静的心荡起了涟漪,昨天小弟说遇到一个很好的大哥,她只是听了一耳就过了,早上看到的徐志祥就烙在心里了,后来的一番求娶之意,更是心潮澎湃,她清楚,若是错过了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余生的光景曾经多次假想过,等两个弟弟都成了家,就寻个庵堂吃斋念佛,想着想着心酸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要是带着两个弟弟跟他一起走,好像又不踏实,这个男人刚刚认识,好人坏人难以分辨,自己的这身皮囊虽说尚好,可是好看的女子多的很,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还要带上自己一家负担? 徐志祥不会打猎,掏兔子窝还是近两年跟着哥后面学的,不敢往深山里去,严庆兴头足掏了好几窝,小的都放掉只留肥硕的,野鸡跑的快不容易抓到,大半个上午逮到九只野兔三只野鸡,他俩又去了柳溪镇。 先把猎物便宜卖给了三家小饭铺,得了五百六十一个铜板,这里的大米只要十二文一斤,比泰安县便宜不少,买了三十斤加布袋花了三百六十五文,两人又吃了一碗甜豆汁三个介菜糍粑当午饭,余下的铜板塞进米袋里。 出镇子时认真看了奸细的画像,一字眉瞌睡眼短胡须,除了那条瘸腿和拐杖,没有一点画得像,心里不禁生出许多气愤,两年多时间,那些管事根本没正眼瞧过他。“严庆,看到这个奸细认得出来吗?” 严庆一本正经的回答:“瘸子最好认了。” 这一天大家都过得有些忐忑,饭桌上摆着红烧猪肉、野鸡蘑菇汤,还有两个蔬菜,大米饭飘香,吃的人却心不在焉。 严凤华低头不语,三两下扒拉完半碗饭,下桌躲进了自己屋里,这样的态度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徐志祥不好在这里久呆,吃完饭拍着严庆的肩膀说:“掏兔子窝一定要先驱赶蛇虫,割草养兔子更安全。”这两天都是这个孩子相伴,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背起行囊转身对严广说:“你以后考状元定会去京城,路过泰宁镇可以来河西村找我,顺便歇歇脚。” 严广知道自己肩负着责任,长途跋涉加上新环境,势必会影响学业,可也不能让大姐枉度一生,将来就是拥有金山,也买不回流走的美好岁月。 “徐大哥,我们跟你走。”这回答干脆直接出人意外,真正的主角不开声,这样的答复似乎也是枉然。 “三弟不可以莽撞行事,你明年还要下场考秀才,要以大事为重。”关闭的门里传出严凤华警告的声音。 “我年纪还小,晚一两年考更有把握,或许还能靠个好名次,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大姐的终身幸福更重要。”大姐已经为他们牺牲了太多,卖了祖业背负了骂名,又错过了最好的说亲年纪,在这十里八乡可能说不上好人家,绝不能再错过这个已经让她心动的男人。 “严姑娘尽管放心,泰安县有好几个书院,定不会耽搁三弟的学业,你不嫌弃现在的我两手空空,将来定给你锦衣玉食白首到老。”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承若,也是未来奋斗的动力。 躲在屋里的严凤华喜极而泣,这些年吃的苦受的委屈随着泪水一并倾泻,多少个夜晚一个人暗自伤心,第二天起来又装笑脸安抚弟弟。 如今二个弟弟乖巧懂事,严广宁愿学业受损也要成全自己,严庆小小年纪就为大姐操心大事,门外的那个男人一眼就住进了心里,不管将来怎样,她打算豁出去试试。 第77章 一路风尘 严凤华在屋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哭泣,感动的泪水幸福的期盼喷涌而出,对陌生未来的恐惧淡去了许多,带着红肿的双眼参与行程的讨论。 徐志祥心里已有盘算,搭马车住驿站固然舒服,可他没有身份证明很容易露馅,买马车手头银子不够,买辆牛车比较合适,就像农家人串亲戚那样,不管是官道还是乡间小路,都不怎么引人注意,只是路上花费的时间会长一些。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牛车在农家很实用,耕田犁地拉货能顶几个劳力,而且这里的耕牛比泰安县便宜一二两银子,非常划算。 徐志祥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当,拿出两张塞到严凤华手里笑着说:“我只有四十两银票,二十两作为娶媳妇的彩礼,现在就给你。” 严凤华盯着银票发呆,这银票不会是假的吧?没听说过花这么多银子娶媳妇的。“你你你,你给的太多了。”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话。 “以后会给你更多,明天我先去镇上买辆车架回来改装一下,等定了出门日期再买牛,三弟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去泰安县的路线,最好能画出来。”他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定是全心全意倾囊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各自忙碌,徐志祥买了一辆半新的牛车架,加高了围挡,还准备了几根灵活拆装的木条,车身增添一层底板形成一个五六寸高的暗层,两根中等粗细的树干横绑在车厢前面,方便赶车人靠背,再铺上专门编制的草垫,坐着躺着都舒服。 家里的东西不多,想全部带走却也很难,毕竟车上还要坐四个人和一条大犬,最后决定把重要的粮食书籍放进暗层,有空位塞了两床薄被几件棉夹袄,锅碗盆勺盐巴也要带上,还有一草袋番薯,歇脚的时候顺便煮饭。 严凤华辞了工,严广辞学时带回了恩师的推荐信,徐志祥买了一头耕牛,从山道上拐进院子,看见家里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十四五岁女孩和姐弟三人抱头痛哭,傍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实诚少年,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陪着流泪。 原来严家还有一个二闺女叫严双华,从小和邻村表姑家定了娃娃亲,九岁那年娘死后,就提前接去了婆家,刚过十五岁,年底就要成亲。 一家人吃了餐团圆晚饭,严凤华把家里的地契交到严双华手里,三四年时间,姐弟几个也开出了两亩旱地。“二妹,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原谅我们不能喝你们的喜酒,等三弟考取了功名,定会来看你的。” 严双华又哭了,娘家人离开了,她连串门的亲戚都没有。徐志祥掏出荷包取出二两碎银。“都是因我急着回家,不能看着二妹成亲,这点银子算是提前添妆,我们是亲戚,以后会常来常往的。” 说完又把荷包交给严凤华。“买牛只花了七两银子,剩下的放你身上,这一路的花销也不少,给我管饭就行。”这个男人把身上的银子都交了出来,怎么不叫人感动。 第二天听到鸡叫,全家人都起床,带上祭品来到爹娘坟前告别,乘着朦胧的晨曦,一辆牛车载着一家人一条狗,走出了严家坊,从后面看是一车堆得老高的稻草,其实只占了小半车的位置,姐弟三人背靠草垛,感知远离了村庄,默默的不想言语,金毛(那条狗)倒是昂着头发出呃呃呃的告别声。 徐志祥心理美美的赶着车,昨晚收拾完东西,借提查看屋子的名头,直接睡到了媳妇床上,这件事好几天前就想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一路上枯燥劳累,小两口有了肌肤之亲,后面相处起来就自然很多。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路上有行人,虽说是山间小道,眼前掠过的田地山村也颇有几分景致,坐在车上游览也是一番情趣。 严庆趴着车栏杆远望山林,偶尔看见彩鸡飞起都要惊呼,严广戴着斗笠聚精会神的看书,火辣辣的太阳与他无关,严凤华卷缩着身子睡觉,她累了,累了好多年,现在只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路过一片青草地,牛怎么也不肯走了,停在树荫处卸下车架,让它也吃饱歇息。严凤华从草垛下拽出一个盖着的木盆,里面是番薯糙米饭团,就着咸菜竹筒里的水,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金毛吃饱了在地上撒欢,都坐累了,需要下地晃荡晃荡。 徐志祥从车上抽出一块床板放在树荫下,躺上去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赶了两三个多时辰的车,腿脚都麻木了。 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只能稍作歇息,严庆不再好奇卷缩着睡觉,严广还是看书,严凤华坐到了车辕上,两口子背靠车栏杆商讨着接下来的路程,差不多申时,看见路旁树林边有一个草棚,是一些大户人家赶路时建来歇息的,这样的简易草棚官道边常见。 两口子决定就在这里过夜,把车架推进草棚,四个斗笠四件蓑衣围挡两方,车架下面除了一些碎柴,还有四个短三角撑,解开靠背的两根树木,架在三角撑上,然后搁上两块床板,这样睡在上面踏实又舒服,不用担心蛇虫之类的小东西侵扰。 搭锅做饭,旁边有一汪小溪,用水方便了许多,先煮一大锅番薯糙米饭,就着咸菜一家人默不作声的吃着,剩下的等凉后捏成饭团明天路上吃,最后烧开水灌进竹筒清洗身子。 天黑了,草棚里严广严庆睡在车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荒郊野外也难怪会害怕,徐志祥坐在车架上给他们壮胆,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才回到临时搭的床上,搂着媳妇呼呼大睡。 赶车的坐车的都很累,山林里时不时发出的鸟兽叫声,睡熟的几人全都没有听到,耕牛趴在地上打盹,只有金毛两眼炯炯有神的守护着。 第三天下午路过云水县城,严凤华和严广进去买了一根猪大骨,天热只剩下这个,守门衙差像平常一样懒散,对进出入口没有严查,抓逃犯的事应该过去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天黑才看见一座土地庙,就地挖一些野菜,猪大骨炖煮出香味放点盐特鲜,番薯糙米饭团也好吃的很,要不是金毛盯得紧,还想留着大骨再煮一次粥。 这样的日子直到第九天,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突然下起了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见岔路就往里拐,还好不远处有个村庄,一家院门敞开着,管不了太多,直接闯了进去,把屋里的妇人孩子吓的不轻。 徐志祥就像到家似的,把牛车赶进一旁柴火棚,这里的雨水太多,农家人都会在院子里搭一个草棚放柴草。“大嫂,我们是过路的,突然遇到大雨,借你家柴火棚躲躲。” 对方反应仍然惊恐,看着他们摘下斗笠脱去蓑衣,徐志祥小声说:“媳妇,给我十文钱,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不能平白无故打扰别人。” 严凤华知道他的用意,自己去说更合适,毕竟家主是妇人。“大嫂,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在柴禾棚过夜,给你十个铜钱成吗?还要用一下锅灶做饭。”说话间手中的铜钱伸到妇人面前 妇人见是两口子带两个半大小子,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又有铜钱伸到眼前,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绷紧的脸颊立刻换上笑颜。“大妹子真是个敞亮人,住吧,灶房现在就可以用。” 一夜电闪雷鸣,第二天雨势更猛,连着下了七天大雨,总算看到了太阳,这个时候也不能急着上路,因为道路泥泞,可能还会有山体滑坡挡了道,又过了两天,粮食快吃完了得出去采买。 这个村子叫富山吴村,走路到玉溪镇要一个多时辰,徐志祥夫妻打算一家人先去镇上,若是路不太难走,就往前走几里路,毕竟是要以赶路为主。房东吴大嫂摘了一担菜,女儿提了半篮子鸡蛋想搭车,顺便的事就一起走。 雨后的路面坑坑洼洼,牛车颠来倒去的,不到半个时,辰严凤华就吐了两回,吴大嫂看出点眉目,就试探着开了句玩笑。“凤妹子,你该不是有了吧”生过孩子的女人差不多都有这样的经历。 “不会的,我就是被巅得犯晕。”严凤华赶紧解释,真是羞死人,两个弟弟睡着后,这个男人总是不老实,这要是有了身孕可咋办? “不管是不是都得去医馆看看,女人怀娃的事可大可小,我看着这妹婿就是个疼媳妇的,可不得仔细啦。”相处了十来天,吴大嫂算是个很不错的房东,虽说草棚十文钱一天的房租确实贵,可人家每天客客气气的还送蔬菜。 徐志祥一听说媳妇可能怀了身孕,立刻就打听医馆位置,郎中说女人怀孕月份浅不宜长途劳累,有条件最好多卧床休息,没有开药只是叮嘱多增加营养,看他们身上洗的褪色的粗布衣衫,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家境。 从医馆出来徐志祥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打算在镇上租间屋子住下来,严凤华觉得去吴大嫂家住更好,房租可以便宜一些,还可以上山砍柴逮个猎物,帮吴嫂子种菜也能省不少花销,农家人过日子什么时候都要精打细算,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村子里不查丁籍。 吴大嫂腾了一间正屋租给他们,月租一百文,这个价钱在村子里算是顶贵的,闲下来的徐志祥要么帮房东种菜,要么带着严庆上山砍柴打猎,最多的猎物是兔子和野鸡,房东也跟着隔三差五的有肉吃。 三个月后已进入腊月,天气已经变冷往北会更冷,他们必须要在过年前到家,来年春天雨水多,路上更不好走,总不能把孩子生在别人家,于是,官道上一辆搭着草棚的牛车在寒风中行走,每天赶早出发,下午差不多时候去农家租住一晚,就这么着又走了十二天,没想到回到家还赶上了村子里的杀猪饭。 徐志祥想到还有东西没搬进屋,就去院里打开牛车底板,严广严庆紧跟着接过书籍笔墨纸砚回屋,老两口看着儿子手里还拎着两个口袋很吃惊,原来车架里面还有隔层。 “娘,洪州那边的白米一斤要便宜三文,夹层里放不下太多,就买了这么些,过年咱全家尽吃白米饭。”侄子徐刚虽然 是全家人的宝贝疙瘩,可也没吃过几次白米饭,两年多没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徐老太自豪的说:“现在我们家吃的可好了,白米粥稠稠的,三合面馒头天天有,番薯都成了宝贝疙瘩,你爹会做粉条,就是今天大家吃的那种,不放肉弄个菜汁辣椒汤拌也很好吃,明儿多做一些,我看着儿媳妇喜欢这一口。” 严凤华进这个家门也就半天,大多时候都在床上睡着,吃完饭才允许出门,婆婆如此关照怎么叫她不感动。“谢谢爹娘。”千言万语吐出来的只有这几个字。 “谢啥,都是一家人,明儿有太阳多做些晾晒,自家人吃不碍事。”徐老汉简短的一句话可把大家乐坏了,以后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严庆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庭。“伯父,明天我和你一起做。” “好。庆小子一看就是个勤快的,比你姐夫好很多。”徐志祥这待遇太差了,回家半天工夫,媳妇被娘捧着,他被爹踩了两脚,得赶紧表现。 他拽着亲爹到灶房,拿起柴刀把手里的一截树杈砍开,五颗黄豆大小的金豆子呈现在眼前。“爹,这是大哥冒着生命危险弄到的,留着给刚儿读书娶媳妇。” “刚儿娶媳妇还早呐,还是起屋子吧,家里人越来越多,读书人要有自己的屋子,还有------什么?见着你大哥了?他没有死?”徐老汉好像忽略更重要的,抓住儿子的手,急切的等待答复。 “爹,大哥还活着,还过的挺好的,和我一起开荒种菜养猪养鹅,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过了年我就去报告衙门,那是一个私矿,让官府派人去救他们。”徐志祥没有说太多的过往,让大哥回家后自己说,免得现在让老人难受。 “爹,大哥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娘,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救出他们,有我们两个人牵挂就够了,把惊喜留给娘和刚子。”徐老汉听着这些话点头,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家人。 “年后我和你一起去县衙报案,柳知县是个好官,几个月前大巴头被砍了头,那一伙混混全流放了,现在各个村子里都消停。”徐老汉停了片刻接着说:“要是大少爷早点回来就好了,他认识的几个少爷都有大来头,他们肯帮忙就一定能成。” “爹,大少爷是谁呀?听说还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我咋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府城的亲戚?”吃了两餐饭,听好多人提到大少爷这个人,还有人向他打听这个大少爷的家世背景。 “这就是个缘分,知道了也不要往外说,总之他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 这个做表叔得当的像个长辈样。”父子俩嘀嘀咕咕好一阵子,徐志祥再三交待,对外一致说是抓进土匪窝,而不是在矿山做劳工,最后父子俩喜笑颜开的各自回了屋子。 第78章 过年 乔景妍回到竹林苑,就被唐敏仪看管了起来,还派了真真和宝儿做跟班,活动范围不能出县城,最受不了的是天天大大鱼大肉喂着,还是大公鸡鲤鱼之类的发物,短短几天脸上就肉嘟嘟的,以至于除夕晚宴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她只对蔬菜小炒感兴趣。 杨松林拿起一瓶葡萄酒,先给爹娘和夫人斟满,然后给每个孩子多少不一也倒了点,最后晃了晃酒瓶笑道:“三十两银子都买不到的好酒,还真是舍不得喝,孩子们站起来,和我一样举起酒盅,抿一口辞旧迎新酒,祝福二老身体康健。” 双手六个指尖捧住酒盅,平直伸向主位,接着一只手遮挡,另一只手把酒送到嘴里,然后放下酒盅,两位老人是长辈不需要起身。“快坐下吃口菜解酒,两个小的脸涨的通红,准是被呛到了。”杨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招呼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咳嗽声,宝儿和杨朝晖硬要紧挨在一起,靠背椅上加小板凳坐着正合适,这会两个小家伙站在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对方笑,旁边的万家富和杨晨旭赶忙盛汤给他们润喉。 乔景妍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接触这么正规的礼仪,照着刚才的举止再来一遍。“我们兄弟姐妹一起敬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句话哪个朝代都受用。 饮过一口后接着又说;“再敬义父鸿业远图心想事成,敬义母翩若惊鸿再添小妹。” ‘噗’,杨老太太忍不住笑开了。“说得好,我们家孙子个个聪明淘气,是该添个女娃子。” 唐敏仪爱抚的拍打身边的乔景妍说。“娘,这闺女长大了,不能老是抛头露面,得好好教些女戒礼仪。”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 “儿媳妇说的有道理,举人家的大小姐可不能叫人嚼舌根。”杨老太太很认真的回答。 一阵欢笑过后,杨松林又摆出了教书先生的面孔。“你们几个孩子患难与共有了今天,胜似血脉相连的亲情,不管将来各自干什么,都要相互照应相互扶持,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就是你们的家。” 若干年后泰安县的经济,在整个永州府举足轻重,很多的五品官员抢着来当知县,与这帮孩子有很大关联。 “感谢义父教诲。”孩子们齐声回答。 杨老太爷欢喜的得瑟。“开春后我要回杨岭村做个三进的大院子,这么多孙子孙女得一人一间房,将来他们带着媳妇孩子回家,也有自己的住处,银子我一个人出。”好口福开张一个多月,一天净收入有七八两,现在身上就有二百两银票,别怪人家说话豪气。 “老头子啊,你那铺子赚了多少银子?咋就给我二十几两呢?”杨老太太趁机打趣。 “二十多两还少啊,居家过日子能顶个小半年。”这还是按县城的标准,山里村民一年也舍不得花一两银子。 乔景妍听到给大家一人一间房,马上就想到府城的庭院,那么多屋子空着,这边十几个挤在一起很不方便。“义父,我们搬到府城去住吧,那儿房间多一人一间没问题,你到杨岭村也方便,再说府城的书院肯定比县城好。” 杨松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府城的书院当然好,可他们一家住进去似乎不太合适,竹林苑虽然没掏一文钱,毕竟是在自己的名下。 杨老太爷看着儿子别扭样,直接做了决定。“府城好,赶在书院开学前就搬,这么多读书的孩子,得挑个顶好的书院,多田和家富一并去,将来干什么是一回事,现在的年纪读书最打紧。” 孩子们听说要去府城,七嘴八舌的抢着问:“大哥,府城有多大?”“府城是不是有好多好多铺子?”“还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漂亮的头花。” 杨松林在孩子们活跃的氛围中做了详细安排。“初五左右梅子一家会过来拜年,两三天后我和夫人同他们一道走,除了采买屋里用件,书院还得提前联系,元宵大家就在府城过吧,正好去看看花灯节。” 乔景妍想着府城人脉太浅,好的书院不容易进,唯一能帮上大忙的林怀宇又回京城,有一个用一个吧。“采买物件很累的,让小姑一起帮忙,霓裳坊的白掌柜认识她,之前做过大笔买卖,老客户应该会优惠。顶好的书院不容易进去,可以找福满楼的白大少爷试试。” 府城仅仅认识的两个人都姓白,而且都是精明的商人,她突然觉得和自己最有缘分的两个姓氏,一个是杨一个是白,尤其是杨姓,前世的父亲后世的母亲继父,就连义父都是这个姓,太投缘了。 唐敏仪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杨松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几个同窗好友在府城,其中一个是秋水书院的先生,不久前去拜访过,就在杨府附近,能不能考进去看他们的本事了。” “有熟人还要考试啊?这样,义父带一箱葡萄酒去,老朋友联络一下感情很有必要。”不直接说给人送礼,免得污了纯洁的心灵。 “不行,我们要凭本事考进去。”异口同声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也是雄心勃勃。 “嗯,读书人还能怕考试,不过秋水书院是衙门办的,束修也不算高,可比紫金书院难考,你们得好好准备。”读书人晋升就看成绩,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哪一次考试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无论豪门还是寒门一视同仁。 到了守岁环节,孩子们围着火盆吃着零嘴,谈起了他们的竹林生活。“大哥,我们的竹林小屋还在吗?”“当然在,说不定已经成了兔子窝。”“也可能会有野鸡躲在里面下蛋。”“还有那些白菜萝卜也长得老大了。”“白菜萝卜说不定早就被兔子啃光了。”“好想去看看。” 一段美好的回忆,艰辛而又快乐的日子。“等端午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还能看到粉条作坊和大片稻田。”乔景妍想着,旧地重游来个周年庆典,还是蛮有意义的。 “我带你们一起去乌龙河捕鱼。”很少说话的许多田兴奋的给予承诺,河西村短暂的生活经历,让一个闷声干活的楞小子活跃了不少。 “还可以去地里借番薯烤了吃。”张子坤烤番薯火候掌握的很好,里面熟透了外皮也没怎么烤焦,挺留恋又香又甜的烤番薯。 “我们现在有钱了,不能借要买,把铜板放到地上就好。”杨晨旭对借这个字有反感,估计泰宁镇借衣服的那次经历很难忘记。 几个大的你一言我一语谈的高兴,宝儿和朝晖靠着哥哥们打瞌睡,杨老太太笑容满面走来,丫鬟张月娥手里捧着一托盘红包。“发压岁钱了,一人一个睡觉压在枕头底下,岁岁平安。” “谢谢奶奶。”乔景妍第一个领到,从大到小按顺序来,杨朝晖最后一个拿到,也学着哥哥姐姐说:“谢谢奶奶。” 接着杨老太爷、杨举人、杨夫人又发了一旬,孩子们抱着四个沉甸甸的红包回房睡觉,因祸得福的,旧的一年就这样在甜美的睡梦中离去。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爆竹响声此起彼伏,开财门啦!呼喊声也是抑扬顿挫,邻里之间相互道贺以表达对新一年的期盼。 竹林苑的孩子们早早的穿戴整齐,跟着杨家人一起祭拜先祖,然后是晚辈给长辈行拜年礼。乔景妍觉得礼俗挺好玩的,每一次跪下叩拜都会收到红包,还是鼓鼓囊囊,数额多少无所谓,关键是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大年初六,杨梅第一次回娘家拜年,三个外孙也是第一次见到姥姥姥爷,见面礼俗过后,午宴时,大人一桌只有六个人,喝酒话家常,轻言漫语中规中矩,说到村里这些年的人和事,时而高兴时而哀叹,贫困户杨财水家里的变化最大,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全家人的精气神焕发了。 十二个孩子挤在一起,开始还算规矩,大的帮着小的拣菜盛汤,乔景妍这会子的心理与实际年龄相符,专挑自己爱吃的,还故意和小的抢食,桌上的鸡腿分不平,干脆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一轮轮的淘汰,胜利者得到的不仅是鸡腿,而是满满的骄傲,一帮喝汤的孩子,兴奋劲远远高出喝酒的大人们。 三个新加入的孩子们很快和大家熟络起来,院子里太小出去浪浪。大街上店铺大门紧闭,一般初七后才会开张,路上行人不少,大概是走亲戚的多。 乔景妍牵着杨真真和宋毓姣走在后面,宝儿骑在万家富肩上,杨朝晖骑在杨晨旭肩上,宋毓文和宋毓斌兄弟手牵手,第一次来泰安县,坐了两天牛车最想走走看看,可不能走丢了,一大群孩子晃晃荡荡很是招摇。 乔景妍突然感觉被人盯着,装作漫不经心四周观看,果然走过的街口停了一辆马车,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个人不见了。 “二弟,我脚崴了。”她故意大声叫住走在最前面的许多田。 张子坤很快跑到她身边,着急的问;“大哥,我扶你回家。” 乔景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小声说:“有坏人,不用紧张看住我们的人。” 这时候许多田也走近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吩咐。“二弟,你来扶我一下,脚痛。”随即小声耳语。 刚才还撒欢的一群孩子,只能扫兴的往回走,杨晨旭万家富扛着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张子坤牵着两个女孩,李晋牵着宋毓文两兄弟走在中间,许多田扶着乔景妍慢慢跟着。 不同角落三个中年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偶尔交换眼神,看着一群孩子离开很是失望。 乔景妍一回家,就拉着许多田坐上马车,银叔按照他的指引,在几个巷口转了一圈,还真发现了情况,直接去了县衙,随后三辆马车鱼贯而出,分别去了不同地方。 傍晚时回到家,乔景妍眉飞色舞简述了事情经过。柳少爷亲自带着捕快在三个街口抓获了四个人贩子,拐卖他们的两个人贩子也在其中,当场解救三个孩子,在南街一小院还绑着一男一女两个,五个孩子的家人喜极而泣。 没想到在离开泰安县之前,还了却一件大事,几个月来大家心里挥不去的阴影,终于可以释怀了。 第79章 过年礼 大年初一,爆竹响声此起彼伏,开财门啦!邻里之间相互道贺。竹林苑人气最旺,主仆加起来三四十个热闹非凡,洗漱净面后杨老太爷领着全家人焚香祭祖,早餐后拜年大戏正式拉开。 高堂主位杨老太爷杨老太太各坐一方,杨举人和杨夫人分别坐在一侧,两个丫鬟手捧红包托盘立在身后,地上蒲团摆放整齐,乔景妍第一个上前跪下,左手包着右手高拜三次。“给长辈拜年了,祝爷爷奶奶健康长寿吉祥如意,祝义父义母春风得意合家欢乐。” 堂上坐着的四人满脸堆笑,这么正式的拜年仪式,他们也是第一次受用,心中喜悦无比。“也祝我的大孙子霁月清风芝兰玉树。” 旁边丫鬟分别递出两个红包,乔景妍接过新年利是躬身致谢,就算礼毕。 接下来从大到小拜了一遍,祝福语如出一辙没有一个变换的,相比之下杨老太爷的回祝词就多了。 比如对许多田万家富说的是春风得意云程万里,对杨晨旭张子坤李晋说的是博观约起厚积薄发,对杨真真说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对宝儿和杨朝晖说的是鱼跃龙门布帆无恙。 老人家虽只识得几个字,可架不住有个举人儿子,一番寄语听得大家如醉如痴。下人们的拜年礼先是以家庭式,然后几个人一组,新年利是和少爷小姐一样,都是一百文。 这种拜年礼俗似乎有些熟悉,太多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晰,前世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看过,越是渊源深的家族,规矩俗套越多。 初六,小姑一家的到来,让乔景妍见识了古代家人间一般应有的礼数。初五大清早,杨梅全家包裹严实坐上牛车出发,晚上在一个小镇住下,第二天又赶了大早,午时前才到达泰安县。 许多田是认识他们的,领着几个小子在城门口迎接,一辆牛车被簇拥着进了竹林苑。 “娘。”看见杨老太太的那刻,杨梅绷不住了,带着哭腔的一声喊叫,难以倾诉多年的思念之情。 “梅子,天太冷快进屋暖和暖和,路上走了两天,孩子都累坏了,毓姣,舅母抱你下车。”唐敏仪虽然没见过几个孩子,但不影响辨识他们。 三个孩子在父母的指引下,叫了姥爷姥姥舅舅舅母,进到堂屋一家人顾不得歇息,就开始行跪拜礼。“爹娘(姥姥姥爷),给您拜年了。” 老两口满心满眼都透着喜悦,七年前女儿出嫁不到一个月,他们就随儿子离开,要不是嫁在本村,女婿又是看着长大的,还真放心不下,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一家人面颊红润应该过得不错。 杨老太太把三个孩子叫到跟前,拿过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道来。“这是姥姥给你们的见面礼,把手伸过来。”一人一个银手镯不偏不倚,是来之前在铜陵县打造的,样式简单只是刻有孩子的名字。 娘说过,到了姥姥家要听话,三个小孩子毫不犹豫伸出小手,两个老人帮着戴上,孩子懂事的说:“谢谢姥姥姥爷。” 接着一人又给了个小红包,里面是一两碎银。“这个是给你们的过门赏礼,第一次来姥姥家还要做个记号,以后无灾无病安安长大。”说完手指在浸湿的红纸上搓搓,轻轻按在孩子眉心。 “这两个是给你们的拜年利是,姥姥姥爷看着你们就高兴,等会要多吃一碗饭哦。”女儿生了三个孩子,做娘的没看望过一次,心理道不尽多歉疚。 孩子们把红包都堆到杨梅手上,转身给舅舅舅母拜年,杨松林递给他们新年利是,唐敏仪给了见面红包,还有一身细棉布料,毓姣头上多了一朵珠花。 杨梅收好孩子们的礼物,顺便把自己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大侄女二侄子还没给过见面礼呢,这回一起补上,天保给侄子侄女们发新年利是。” 这下子场面沸腾。“谢谢。”“给小姑姑丈拜年。”声音一个接一个,低头鞠躬时还相互碰头,叫喊声欢笑声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午宴时,大人一桌只有六个人,喝酒话家常,轻言漫语中规中矩,说到村里这些年的人和事,时而高兴时而哀叹,贫困户杨财水家里的变化最大,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全家人的精气神焕发了。 十二个孩子挤在一起,开始还算规矩,大的帮着小的拣菜盛汤,乔景妍这会子的心理与实际年龄相符,专挑自己爱吃的,还故意和小的抢食,桌上的鸡腿分不平,干脆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一轮轮的淘汰,胜利者得到的不仅是鸡腿,而是满满的骄傲,一帮喝汤的孩子,兴奋劲远远高出喝酒的大人们。 三个新加入的孩子们很快熟络起来,院子里太小出去浪浪。大街上店铺大门紧闭,一般初七后才会开张,路上行人不少,大概是走亲戚的多。 乔景妍牵着杨真真和宋毓姣走在后面,宝儿骑在万家富肩上,杨朝晖骑在杨晨旭肩上,宋毓文和宋毓斌兄弟手牵手,第一次来泰安县,坐了两天牛车最想走走看看,可不能走丢了,一大群孩子晃晃荡荡很是招摇。 乔景妍突然感觉被人盯着,装作漫不经心四周观看,果然走过的街口停了一辆马车,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个人不见了。 “二弟,我脚崴了。”她故意大声叫走在最前面的许多田。 张子坤很快跑到她身边,着急的问;“大哥,我扶你回家。” 乔景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小声说:“有坏人,不用紧张看住我们的人。” 这时候许多田也走近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吩咐。“二弟,你来扶我一下,脚痛。”随即小声耳语。 刚才还撒欢的一群孩子,只能扫兴的往回走,杨晨旭万家富扛着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张子坤牵着两个女孩,李晋牵着宋毓文两兄弟走在中间,许多田扶着乔景妍慢慢跟着。 不同角落三个中年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偶尔交换眼神,看着一群孩子离开很是失望。 乔景妍一回家,就拉着许多田坐上马车,银叔按照他的指引,在几个巷口转了一圈,还真发现了情况,直接去了县衙,随后三辆马车鱼贯而出,分别去了不同地方。 傍晚时回到家,乔景妍眉飞色舞简述了事情见过,柳少爷亲自带着捕快在三个街口抓获了四个人贩子,拐卖他们的两个人贩子也在其中,当场解救三个孩子,在南街一小院还绑着一男一女两个,五个孩子的家人喜极而泣。 没想到在离开泰安县之前,还了却一件大事,几个月来大家心里挥不去的阴影,终于可以释怀了。 第79章 元宵灯会 唐敏仪听丈夫说过杨府的过往,原来院子的主人是从五品的土知州,因与匪犯勾结,使得漕帮大批重要物资被劫,皇上大怒派太子亲自督察,历时一年,终于查出是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所为,下面五六七品的官员一大串,永州府里就有五个,这些人的家产全部没收,家奴重新发卖,族人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土知州及儿孙三代全都丧命,这种株连家族的刑法确实残忍。。 这个府邸的价值远不止一万八千两,开始作价是三万两,然后降到两万五仍然无人问津,有头有脸的贵门大户觉得这个院子不吉利,一般人家又买不起,衙门打算再降一成卖。 林怀宇带着柳青白守礼到衙门打听,本来是打算买个小点的院子,来晚了就剩这一家,经办官吏直接降到两万,永州府的官吏大多知道他的身份背景,知府夫人的亲侄子,更不用提京城的背景,顺水人情不做是傻瓜。 看着三个人只凑够一万九千两,想着再少一千两 吧,人家又说还要买几十个下人,最后就一万八成交了。 五十多个下人中,有不少原本就是这个府邸的,主家犯事他们再次被发卖。管家陈得贵是知府府里的小管事,征得同意后转过来的,妻子和两儿一女都跟了过来,管家这个位置很重要,除了对主子衷心,还要管的住下人。 乔景妍对这些一无所知,决定搬家后,她给了唐敏仪二千两银票,不仅要采买生活必需品,还需要一些附庸风雅的装饰品,大宅院应该有相匹配的品质,一时半会达不到,慢慢积累。 几天时间花掉二千两银子不是轻松事,初八赶早,两对夫妻坐上马车出发,初九未时到达杨府,杨松林跟陈管家交待有关事宜,就和宋天保一起去木匠铺子,订做孩子们的单人床和书桌椅,图纸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府邸的大件家具基本保存完好,太师椅、宝座、八仙桌、拔步床、罗汉床、贵妃榻以及柜箱橱书案供案应有尽有,大多是上好的梨花木,当初抄家时,衙差考虑搬走家具太累,府衙库房又放不下,就和府邸一并查封了,三万两银子的卖价,带这么些家具都超值,乔景妍只花了一万八千两,算是拣了个大漏。 杨梅领着唐敏仪直奔霓裳坊,家里孩子多一人先准备一套棉铺盖,被套选柔软的细棉布,颜色花样随便选,需要两套方便换洗,白掌柜拿到图纸时顿悟,这么简单的操作自己咋就没想到呢?她得赶制一批在各地同时推出,商人的眼光是从小耳语目染的。 老顾客不需要讨价还价,布料和加工费都打八折,以后杨府在铺子的所有采买都会享有这个待遇,第一套按时交货,第二套推迟五六天不碍事,白掌柜似乎有预感,杨府会给她更多惊喜。 晚上,四个人坐在一起核对采买清单,被褥床单包括窗帘全部订好,才花去八十多两银子,书桌椅和单人床花了一百三十两。 “哪需要花二千两银子,大少爷给银票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千两足够。”唐敏仪确实推拒了一番,过两天等她来了再还吧。 第二天周子贵又赶回泰安县,杨松林四人坐上方圆的马车一同外出采买,两个女人真正感受到了,附庸风雅是多么烧钱,瓷瓶字画挂屏地屏没几样东西就花去一千多两,很多小摆件可心的喜欢,问过价钱不敢看了,得留点银子管吃喝,这么多人的花销都仗着一个半大孩子,能省就省点。 周子贵赶回泰安县接一家老小,两辆马车一辆牛车,十一孩子加上两个老人两个丫鬟,不可能全挤在马车里,老的老小的小,两天行程会累坏身体的,大冬天的牛车又没有遮挡,冻出病来就事大了。“爷爷奶奶,我们再买一架马车吧,一同去府城热闹些。” 杨老太爷坚决不同意。“大孙子啊,好口福的买卖我正上心着呢,真不想这么快离开,花灯节年年有,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 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年后铺子才开张,生意好的很,府城大院串门子住几天还行,长期在那住,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得憋死,大孙子过几天还要回来,老两口商量好暂时留下来陪她。 乔景妍作为主人必须过去,顺便看看府城的花灯节,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八九个月,脑子里想的就是赚钱的营生,府城的繁华美景还没有感受过,尤其想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是如何社交的。 许多田争抢着赶一辆马车,孩子们兴奋不已,两个老人恋恋难舍的送出院门,离熟悉 的家园越来越近了,哪里会不想回去,可又不忍心大孙子一个人在这边操劳,虽说没有血缘,可就是叫人心疼。 途中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笑闹声不断,有吃有喝,累了就打瞌睡,醒了就找吃,路过热闹的镇子就下车溜一会,两天的行程到没看到多少疲惫。 宋毓文兄妹仨对杨府熟悉,一下车就领着真真宝儿朝晖往廊桥亭台假山跑,你追我赶的别提多开心,几个大的知道每个人会有一个房间,没想到是这么个偌大的庭院,整个竹帛园就他们五个大点男孩住,后来宋毓文宋毓斌兄弟俩吵着,自己也是男孩,要哥哥们一样单独睡,又加了进来。 正月十五闹花灯,街上店铺都挂起了大大小小绚丽夺目的灯笼,尤其是护城河畔,树上挂着灯笼有铺子名字,下面还飘着谜语条,猜对了可以领到礼物,这样对产品宣传方式非常到位,真聪明。 其实晚上更好看,可他们一大帮孩子,就四个成年人看着太不安全,可能是经受过被人贩子拐带的痛苦,可怕的阴影常在梦里出现,唐敏仪说下午逛一圈就回家,竟然没有人反对。 “我猜到了一条谜语。”张子坤得意的晃着手中礼物,念着已经撕下的谜面。“一夜又一夜——猜一个字。” “多字。”杨晨旭很快就猜出了答案。 “一头牛是什么字?”许多田看着一条谜面念的大声,他已经学过百家姓千字文,常用字差不多都会写会认,运用有些难。 杨晨旭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个生子,果然答对了,礼物是一朵头花,他马上就送给了真真。 “毓文也要一朵头花,谁再猜一个?”之前张子坤的礼物是一个陀螺,李晋猜到的礼物是风筝,乔景妍不会猜谜语就发动大家。 杨晨旭对这样简单的谜语不屑,也懒得参与,李晋随便扯下一条塞到他手里。“说不出谜底就买一个灯笼,人家正盯着你呢。” 这一招够损。“五兄弟住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杨晨旭什么也没有说,把手伸在店家眼前晃了又晃,果然拿到了一朵头花。 一群半大孩子逛灯会,除了吃就是玩,没有过多想法,很快就没有了兴趣,人也走累了打道回府,快靠近马车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拉住乔景妍哭诉。“大少爷,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被坏人抢走了。” 这孩子没长脑子吗?这么多成年人来来往往不求,偏拉着她求救。“你家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乔景妍顾不得太多,心理充满了愤怒。 跑到另一条街,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妇女,抱着蔫头耷脑的小女孩要走,另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趴在地上抱住她的腿不让,旁边的中年男人使劲拖拽,嘴里说道:“死妮子,妹妹都病成这样,你还要看花灯,良心给狗吃啦。” 旁边的看客也七嘴八舌的劝说;“女娃快放手吧,花灯年年有,妹妹的性命要紧。”还有一个婆子直接上手帮忙。 靠近一看,地上的女孩咬着牙,没有说话没有哭泣,就是拼命抱着不放。乔景妍也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向我求救,旁边这么多大人。” “我是想跑回去叫捕快的,知道你是表少年的朋友,求求你快去救小姐吧。”小女孩又哭起来。 “你家表少爷是谁?”她连府城的路都认不全,怎么还会有朋友。 “我家表少爷叫林怀宇。”那个小姐岂不是知府的千金,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人都敢绑。 乔景妍脑子一热冲进旁边一家铁匠铺,操起一把大菜刀又冲进人群,什么话没说就朝男人手臂砍,她救的人是知府的千金,出了大事有知老爷兜着怕啥?一声嗷叫震惊了所有人,鲜血立刻顺手直流。 抱着孩子的女人见挥过来的菜刀,吓得扔下孩子就想跑,又是一声嗷叫,女人的两根指飞了出去,眼睛一翻倒在地上,回过神的男人看着是个半大孩子,凶狠的要抢夺菜刀。 宋天保看见大少爷不管不顾的跟着一个小女孩跑,赶忙把孩子送上马车追了过来,听说一个小子在砍人,赶到时只见乔景妍正挥着菜刀和男人对峙。 “这两个是人贩子,请大家帮忙把他们抓到衙门去。”乔景妍一边紧张的对峙,一边唤醒观众报案,原本要反击的男人退却了。 有几个旁观的汉子犹豫着想帮忙,男人边说边找退路。“这个人是疯子,杀了我女人,赶紧抓住他去衙门告官。” “好啊,我们一起去衙门,我砍错人赔你一百两银子。”乔景妍真是这么想的,万一人家是良民肯定要赔偿。 宋天保趁机按住了那个男人,那个帮过坏人忙的婆子见情况不妙想逃,乔景妍上前揪住她,刀立刻架上了脖颈。“一起去衙门,抓错了赔你十了银子。” 捕快很快赶来了,看到少年手上举着布满血迹的菜刀,正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婆子,一个砍断手指的女人躺在地上,旁边同样躺着两个女孩,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在哭喊,被按住的男人手臂还在流血。 好人坏人到了衙门再分辨,捕头发话:“全部带去府衙,叫上几个郎中。” 一群捕快哄拥上前抓疑犯,包括乔景妍和宋天保。乔景妍把菜刀一扔说道:“不用动手,我跟你们走。” 地上三个昏迷的人陆续搬上马车,当捕快想抱起地上那个昏迷的小女孩时,另一个哭喊的丫鬟吼道。“你不能碰小姐,让大少爷抱。” 小丫鬟都这么豪横,想必小姐身份特殊,永州府城藏龙卧虎,捕快个个都是人精,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乔景妍吃力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直到马车停在府衙门口,守在旁边的小丫鬟叫她坐着别动,自己快速下车冲进内堂。这个丫鬟着实聪明机灵,马车一会就牵进了后院,听见哭声由远而近,帘子掀开,一个婆子上来抱走孩子,乔景妍跳下车,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双手,非常配合的跟着捕快走。 府衙大堂,知府大人亲自审案。两个受伤的男女简单的问了几句,人贩子身份确信无疑,尽管他们把来龙去脉都招的清清楚楚,仍然没有躲过五十大板,旁边一直喊着冤枉的婆子吓的心惊胆战。 知府大人问她姓名住址时,答得吞吞吐吐,重复问话答的前言不搭后语,一句大刑伺候,吓得连连磕头求饶,果然是一伙的,还主动交待了藏匿窝点。 一炷香过后,捕快又押来了四个男女,解救了十一个孩子,愤怒的老百姓围上去就打,没有人阻止,让大家痛痛快快的发泄。 原本觉得府城的元宵灯会逛的轻松惬意,没想到最后玩了个惊心动魄,因此还与知府结了个善缘。 第80章 省亲 秋水书院的入学考试,杨晨旭,李晋,张子坤三个小子一个没落下,束修一年四2??银子,比紫金书院便宜了一半多。 许多田万家富进了一家私塾,宋毓文哭着喊着不回家,要和哥哥们一起读书,六岁出头会念三字经可以蒙学,先跟着许多田他们去私塾学。 唐敏仪七年多没有见到爹娘,来到府城后,思念之情越来越深,趁着杨晨旭还没开学,一家五口坐上大马车回娘家。 她出生于耕读之家,父亲唐世杰是秀才,在上唐村私塾当夫子,二弟唐亦坷二十五岁已成亲,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三岁,三弟唐亦城十八岁,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准备明年下场考举人。 唐姓先祖曾经是前朝翰林学士,改朝换代后受恩师牵连被革了功名,带着全家老小在吉水安家,当时还是一个小镇,现在变成了吉水县。 原来的唐家村也变成了上唐和下塘两个村子,相距也就一两里地,孩子读书都在一起,彼此沾亲带故牵连颇多,日子过得富裕邻里关系和睦,是永州府的模范村。 唐氏先祖留下遗训,后人可以读书考取功名,但不能入朝为官,可做教书育人的夫子。因此,上下唐村秀才举人三五年就有一个,似乎是为了田地免赋税。衙门也很无奈,家家户户几十亩良田,却收不到多少税粮。 吉水县城外三四里地,一辆马车停在古朴的青砖大宅前,村里老少不觉得新奇,可能是谁家的出嫁女回娘家。 男丁不能走仕途,女儿却可以嫁官宦人家,各家闺女都是当小姐养着的,读书习字女红规矩样样都要学,村塾有专门教授的女夫子。 很多有功名的学子,为能娶到唐村的姑娘而骄傲,杨松林就是如此,十八刚考上秀才,他娘就托媒人去唐村打听,得到的回复是整个村子没有适龄姑娘。好女不愁嫁,人家姑娘不到十六岁不义亲。 两年后唐敏仪长大成人,媒婆立刻上门求娶,双方相看都很满意,亲事很快就定了,因为杨松林要参加乡试会考,婚期几个月。 人生三大幸事,其中有一句叫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杨松林没等乡试放榜,就着急忙慌赶回家成亲,可谓是相当急迫,当迎娶花轿吹吹打打抬进门,中举喜报也随后跟进,杨岭村沸腾了,流水席摆了三天。 “大姑爷大姑姐回来啦。”唐亦坷的媳妇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回家,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一家人,大声朝着院内喊叫。 她嫁进唐家不到半年,大姑姐就随夫君去洪州府铜陵县上任,这么多年没见,仍然很觉得亲切。 唐敏仪抱着急赶出来的娘亲,啼笑嫣然的进了家门,丈夫孩子全然不顾,大舅子唐亦坷赶忙上前迎接姐夫和外甥。 “给岳父岳母拜年了,小婿多年未来拜访甚是惭愧,望二位双亲海涵。”杨松林面对主位拱手顶礼膜拜。 “千里之外路途不便,甚是理解,休要自责,外孙个个聪明伶俐你等安康,我们做老的也就放心,快坐下好好叙叙。”年前接到女儿来信,已在泰安县城安家,正月回来省亲,老两口思女心切,激动的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爹娘,我们搬到府城来住了,晨旭考进了秋水书院,昨天才安顿好。”虽说正月里拜新年,可过了元宵才上门,总是差了些意思。 “县城的宅子还没住热又搬府城,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唐母不解。 杨松林把这些年的经历大概介绍了一下,着重说近半年多发生的事,听到晨旭和真真被拐卖,唐母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 唐敏仪回想起当时的境况,也是声泪俱下。“两个孩子好几天找不到,衙门报案也没有回音,后来我和婆母都病倒了,家里一片沉寂,只有晖儿的哭声。” “那样难熬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我们突然接到旭儿的来信,对他们的经历处境有了些许了解,想约另外一个孩子的长辈同行,耽误了三天时间,路上花了九天,见到孩子的那刻,心才算完全放下。”杨松林说话的神情,有痛苦有惊喜有欣慰。 性情未尽的杨松林接着说:“八个孩子最大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两三岁,他们在竹林里建屋子围院子种菜养兔子,还摸索出了做粉条的法子。回到铜陵,我告诉敏仪和爹娘,认了个义子,还在泰安县城买了个两进的院子,爹娘和敏仪根本不相信,好不容易让他们相信了,可又等不及卖掉铜陵的书院和宅子,就急着搬了过来。” “爹娘,你们听到了吧?他去接孩子,可一个都没带回家,能不急吗?再说铜陵是我们的不祥之地,有机会离开还不得赶紧。”唐敏仪不无嗔怪的辩解。 唐世杰老人看着规规矩矩坐着的孩子,甚是感叹。“两个孩子都是有大造化的,遭此磨难逢凶化吉,定是有福之人。” “姥姥老爷,我大哥最厉害,什么都会做,这些好吃的点心,就是她做出来的,我还帮了忙呢。”真真听到姥爷夸赞,得意的指着一堆刚搬下马车的礼品说,在她的眼里,她的这个大哥是无所不能的。 “回来就好,还带这么多礼品,竹玉斋的点心可贵了,尝尝就行,带这么多是要当饭吃啊。”唐家虽然不缺银子,也不会大吃大喝的挥霍。 “娘,这么多点心都是焕城那孩子硬塞上车的,拦都拦不住,就让侄子侄女吃个高兴。”唐敏仪只准备了两样点心几匹细棉布,乔景妍又加了四样点心两瓶红酒,杨晨旭不声不响拿了两捆粉条,把车厢塞的满满的,人都不好动,幸亏路不算太远。 杨松林笑着接过话题。“真真说的大哥,就是我说的那个义子,叫杨焕城,被人贩子打坏了脑子,至今也记不起身世,可是做买卖特别灵光,我们吃了几辈子的薯面,竟被她倒腾出了粉条,和记杂货铺卖三十文一斤。” “姐夫,那些粉条是你们家做的?年前家里买了一些,娘还说要留着等你们回来吃呢。”唐亦坷这么一插话,逗的大家哈哈笑。 “今年再开几亩荒地种番薯,到时候拉去你那换粉条,这贱物福满楼变着花样做,忒好吃。”唐村人相对比较富裕,新鲜吃食一推出,年轻人就邀着去尝鲜,唐亦坷还带着全家去吃了好几个口味。 “焕城说过今年会大幅度降价,要让老百姓都吃的起,回去问问能不能在这建一个作坊。”减少运送环节,就是降低成本,薄利多销不影响收入。 “太好了,明天我就去告诉大家多种些番薯。”这个村最大的长处就是资源共享,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 唐亦城也赶回了家,六岁的大侄子跑到书院去找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大姐全家来了。“大姐姐夫,过年好。” “三弟咋长这么大个,上次离开时还没有我高。”唐敏仪惊讶,七年前那个清瘦腼腆的少年,现在已身过七尺,比家里所有人都高。 “主要是吃的多,嫂子很会做饭的,一会你们偿了就知道。”什么叫耕读之家?不需要太多的文字解释,就像这样的家庭,既有农家人的勤劳朴实,又有文人雅士的说话技巧,相互关心彼此尊重。 “姐夫,大姐 在信上说你要在村口办大书院,能收到多少学子?”莲塘镇有好几家私塾,读书的孩子有限,唐亦城在为他的书院前景担忧。 “我想好了,书院不仅教人读书习字考科举,还要教一些人学技艺,比如学账房学大厨学工匠学武功,出师后给他们发一个证书,说不定好多铺子会抢着要,工钱也会比别人高。”杨松林简述了自己的设想,适当时候还要开设女红学业。 唐氏父子听的愣神,书院还可以这样开办?“姐夫,这想法太好了,我要去你的书院当先生。” “想去书院当先生不急,还是考上举人再说吧。”唐世杰泼了小儿子一瓢冷水。 “考举人算什么?我还要考进士,说不定还能中个状元探花什么的。”唐亦城说的自信满满,院试时发挥超常,竟然考了个案首。 “乡试还没考就说狂话,哪有读书人的内敛。”老秀才教训小秀才底气不够,当初还担心他院试都过不了,可人家说争取拿个案首,果然就靠了第一。 小舅子是块读书的好料,怎么着也应该参加会试。“中了状元探花,我的书院就因你出名了,优秀学子还不得哄拥而至。”杨松林很想说,这样优秀的人当先生,真是屈才。 “过了乡试就行啦,会试太辛苦还浪费银子。”一般农家还真是会因此止步,游学住店路费笔墨纸砚吃穿用度,都需要大笔银子支撑,唐家当然不会是这个原因。 “见识下皇宫大殿有什么不好,再说一村子的秀才举人,想得瑟一下都不行,姐夫,我这个金幌子做定了。”俗话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两年后唐亦城果真中了状元,把老秀才气得要赶他出族。 第81章 田园规划 离开河西村两个多月,变化挺明显的,村尾那座突起的小山包夷平了,村民们在划好线的土地上开垦,一亩一亩整齐划一,和她的田如出一辙,若不是有明显较宽的田埂隔着,很难区分。 徐村长看见熟悉的马车进了村,非常热情的迎上前。“大小子啊,你可算是来了,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全村人忙的热火朝天,徐村长在干大事啊?”不要小看一个没有品级的村长,选对了人就是老百姓的福星。 “这不都是沾了你的光,有了堤坝这片地就成宝贝啦,大家都想开几亩水田,我寻思着统一开垦,然后按人口分,免得你争我夺的生了嫌隙。”徐村长考虑的很周全。 “还有个事要同你商量,衙门奖给你的十亩地能不能换个地方,我在山脚下靠近另一边田头,平一块地给你做晒谷场,然后再铲一条两道马车宽的出路,我们的田连城一片,灌水方便还好看。”徐村长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这么一换,旁边犄角旮旯的地全能用上,包括乔景妍预留的两车道宽的路,又可以增加几十亩。 乔景妍原本有一套设想,现在要重新规划,望着那片山坡,似乎觉得这么一换挺好。“换地没问题,不用靠近那片田,在原粉条作坊的位置往山脚移就可以,不过路要修到田头,时间也要在割稻子前完成。” “晒谷场搁这么远收稻谷远不说,还得糟蹋不少,还是靠近田头好。”徐村长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粉条作坊搁哪都可以。 “我有现成的晒谷场,你看那条堤坝有两丈宽两里长,晒谷子堆放稻草足够。”还是银叔提醒的,到时候铺上竹垫子晒谷特方便。 徐村长恍然大悟,真佩服大小子的谋划。“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我想着清明前晒场就能整好,也不耽误作坊开工,路也会修的宽宽的直通堤坝。”都安排的这样详尽还能说什么,相互成全呗。 “徐村长,我有一个设想,等农闲时,我们一起到山上挖一个水库,万一遇上干旱天气也不会缺水,在山下做一个水车,可以舂米也可以磨面。”乔景妍原想自己做,现在他们也垦了几百亩田,利益共同体当然得一起打造。 “这个主意好,明天我就叫几个人一同去山上看看,堵上拗口就能存水,等垦好水田就动手整,怎么做听你的。”什么水库水车的他不懂,但他就是相信这两样东西做出来了对村民有好处。 乔璟妍站在高处俯瞰自己的千亩水田,泾渭分明煞是好看,遐想着几个月后的美景,无论碧波荡漾禾苗还是金黄一片的稻穗,都是靓丽的风景。 实际上只有九百七十六亩,纵横齐整条块清晰,现在已经长满了绿草。有一句谚语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么多田去哪儿弄肥料? 想到肥料,就想起了河东村的几十亩油菜,等油菜籽榨了油,枯渣一定要带回来,最好还能多弄点花生枯,再做一个大的发酵池,这地方离住家远,味大点也影响不到。 当个地主也不容易,这么多事都要考虑。“大小子啊,到这树桩上坐坐,舅老爷有很重要的家事同你闹闹。” 徐村长好像有心事,他家的大喜事家喻户晓,过年前失踪两年多的小儿子回家了,还拐带了一个漂亮媳妇,媳妇肚里又揣了娃。 “舅老爷,听说我表叔回家了,抓到土匪窝的人还能全须全尾回家,肯定特别厉害。”她挑眼在劳作的人群里寻找,是不是一眼看上去,就是特别有能耐那种。 “那小子就是个不安分的,年后又去县城,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两个小舅子和徐刚都送到镇上私塾念书,儿媳妇挺个身子抢着洗衣做饭,是个勤快的好孩子,老太婆喜欢的像亲闺女。”一大串话说的都是高兴事,可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欣喜。 “这不挺好吗,安排的妥妥贴贴。”难道是儿媳妇伪善?即便如此也不该这么快就暴露,再说徐老太太哪有那么好骗。 “嗨!大小子啊,你不晓得我心里有多苦,大家都知道我家志祥安好回家了,是从土匪窝逃回来的,其实是抓到矿山做劳工,大儿子志华没有死,也在那个矿山做劳工,是打仗受了伤,被敌人抓去卖到那里的,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他救出来,想报官吧?可那里是洪州府,这里的衙门会管吗?” 满脸愁云的老人,眼巴巴的盯着地上杂草念叨,大儿子还活着本来是天大的好事,父子俩却不敢提,只能闷在心里等待结果。 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乔景妍立刻就想到了五皇子,一直把自己当作嫌疑犯,这个线索很可能会帮自己洗脱,劫匪与矿山有勾结,战俘还能买卖,这股势力可能有里通外国的嫌疑,而且还相当猖獗,看他是真管还是做做样子。 “那是一个什么矿?”以劫匪的名义抓劳工买俘虏,肯定是私矿黑矿。 “是金矿,志祥还带了几棵金豆子回来,我想着报官时交上去,不义之财花的不踏实。”真是老实人,两个儿子加起来做了七八年劳工,弄到几颗金豆子怎么会是不义之财,是血汗是拿命换的好不好。 “舅老爷不要太着急,五爷回了京城,按理应该快回来,这件事他应该会管,你放宽心,人活着终归是好事。”乔景妍很同情这个老人,本来结了痂的伤口又剥开,痛些不要紧,千万不要再剜一次肉。 竹林坊院落虽大,可也是堆得满满当当,泡菜坛层层叠放堆成了山,大多是空的。旁边新买的那座小山上,几十个劳力正在砍伐树木杂草,清理后把山头推平准备种葡萄。 “大少爷,地窖挖的有点慢,年前做泡菜的人多,松土不不方便往外倒,现在周子财几个人还在挖,估计还要个把月才能能好。”王春生指了指竹篱笆挡着的洞口,这个地窖位置就在小山底下,与其说是地窖不如说是山洞,不能让外人知道,挖的时候都是关着大门的。 “下去看看。”洞口高约一米七多,慢慢往下不到两米到达窖底,已经挖了二十几平方,乔景妍吓坏了,没有支撑随时可能会塌方的。 “都赶紧上去,不能这么挖,太危险了。”几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莫名其妙跟着出来。 乔景妍蹲在地上用石块木棍比划,要他们砌墙搭撑架,周子财好像明白。“那不就是在地下做屋子。” “可以这么说,现在赶紧买砖砌石墩,木头顶要架紧实,做好一段再挖一段,千万要小心又小心。”人命关天啊,不能当儿戏。 几个人见大少爷如此紧张他们的性命,心理暖烘烘的,活了几十年,自己都没这么在乎过,当土匪是刀尖上添血,买卖来了也意味着有人要流血丢命,被官府抓了也不会有好活头,没想到遇上好主子,不愁吃穿还给银子,早知道谁会当土匪。 王春生要汇报的事就多了,不仅是银钱账目,还有下一步的安排。“大少爷,这本是泡菜和做茅厕的收入账册,这本是院子里的支出账册,请过目。” 乔景妍大致翻看了一下,泡菜纯收入七十一两多,茅厕三百六十三两,院子里的支出基本是粮食油盐酱醋,五个月的月银和奖赏八十多两,几个月的日常开支只有三十几两,蔬菜都是自己种的,够本分。 “明年泡菜不做了,到处是泡菜坛子,这么大阵仗才挣七十几两,告诉两个村长,让村民们自己做,方子也给他们,但必须要买走这些坛子。” 王春生汗颜,一个多月赚了七十多两还嫌少,雇几个人动动嘴皮子就行,还有这些坛子也是赚来,二十文一个也值十来两呢。 乔景妍看着他肉痛的样子说:“泡菜很容易做的,说不定现在就有村民自己做出来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明年河西村的大片水田要管,大家都会很忙,是雇长工还是请短工你们几个商量,我不懂这些,稻种要着手准备,六七千斤不是小数。” 王春生吓了一跳,这么大的事还没上心,稻种一般都是衙门按田地数发的,没交过税粮的估计没份。“明天我就去问问。” 油菜花开过了,一串串菜籽饱满厚实,预计十天半月就可以收割,如此肥沃的土地真是好粮田,乔景妍在心里再一次感谢河东村众人,让她捡到了宝。 “大少爷,你家的苔菜都没采摘过,是要全部留种子吗?那一大片田也用不了这么多呀。”韩山子看着几十亩苔菜在地里变老很可惜。 那片田地肯定要种,那是明年的事。“这些苔菜籽可以榨油,炒菜吃可香了,明年你们家多种一些。”虽然他爹拒绝帮忙看田,但还是卖了苔菜秧,与这个小子还蛮投缘。 “前阵子金黄一片忒好看,好多外村来做客的都来凑热闹观看,山脚下的树上挂了好几个蜂窝,小猴领了一帮娃子想掏甜蜜被蜂子蛰了,脸一下子肿这么大,太好笑。”韩山子说着因这片菜花发生的事,说到最后还一边比划一边大笑。 蜜蜂蛰人非常痛,小时候她偿过这滋味,估计那个叫小猴的孩子受了不少罪。可是蜂蜜的美味确实勾人垂涎,马上就是春暖花开,做几个蜂箱放进林子,明年把所有的田地全部种上油菜,蜜蜂还不成堆往这扎,到时候在玉竹轩推几款蜂蜜果茶,夏天做水果刨冰。冰棍冰激凌,想着都叫人兴奋。 第82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乔景妍遇到了穿越后最烦心的事,千亩水田怎么种?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全部靠人力?仅有的农具是三头牛三个铁犁头,再就是扁担锄头铁锹,听说一亩只能收三四百斤谷子,太不划算了。 怪谁呀,还不是自己作死,偏偏跑到山里来玩豪气,这回该栽了,事已至此再怎么责怪自己也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提高劳动力就得多买几头牛,这事可以交给银叔去办,然后配置铁犁头,犁耙是一个词组,是配套的两件农具,立刻动手画图定制,别人家什么样的不管,反正爷爷家的两种脚踩式手扶式年年都会用。 还有一种农具不能少,就是脚踏式打谷箱,爷爷家的老古董,听说用了几代人,没有电力的年代算是比较高效的,小时候把它成当玩具,踩一脚转好几圈,奶奶怕她碰伤到手,总是千叮咛万嘱咐。 铁匠铺掌柜姓铁,木匠铺掌柜姓李,现在就像是亲兄弟,相约在另外一个县城开了新铺子。当初把铁犁头的图纸和样品送到县衙,立刻就被知县大人召见,那得意劲别提了,见到熟人就说知县大人多么和蔼可亲,对自己有多热情。不久后京城派了大司农来,颁发了皇上御书的匾额,分别是“能工”“巧匠”。 两家掌柜率众伙计净身更衣隆重迎接,在爆竹声中挂上御赐的匾额,两块匾额合在一起是能工巧匠,从此两家铺子精诚合作名利双收,这是后话。 看见乔景妍走进木匠铺,铁掌柜随后就跟了进来。“大少爷光临定有好事。”这还用说,最起码是买卖上门。 乔景妍把三张图纸相继铺开,一张张解释:“铁掌柜来了刚好,我想要这个轴轮用铁做,转起来顺畅许多,还不容易磨坏。” 然后又说一半留一半的暗示用铁珠子,铁掌柜一知半解的点头,沉思了良久似乎明白了一些。“这张图我拿回去好好琢磨。”最后物件做完了也没见着铁珠滚轮。 李掌柜见了图纸是一声接一声的赞叹。“嗯,这个好。”“这个巧妙。”做出来的还是按葫芦画瓢,倒是没有走样。 自从得了御赐匾额,两个掌柜也知道这样的褒奖是过誉了,不再对伙计学徒刻板要求按部就班的操作,谁有问题拿出来大家谈论,有时候觉得不完善的会自主改进,出了好点子还有奖赏,以致后来实至名归。 二月天水连连,河西村人的热情不改,穿蓑衣戴斗笠扶犁赶牛开垦田地,杨银根新买来的五头牛,很快就投入了劳作,原来预计三百亩左右,一番调整后竟然开出了三百六十一亩。 哈哈,一人可以分得一亩田啦,过年有好几家儿子订了亲,这会忙着娶进门,生怕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汪蝉头家原本就三个儿子挤一屋,怎么娶两个二媳妇进门?雨季又不好盖屋子,一家人急得团团转,还是没想不出好办法。 徐村长又一次招集村民,笑呵呵给出了分配方案。“我们这些天雨里泥里的,垦出了三百六十一亩田,现在全村三百一十九口人,过个年就添了七口,人丁兴旺呵。”大家跟着笑,村长家就添了三个,马上又要添一个。 “都知道荒地是八百文一亩,加上工钱合一两二钱,各家呢要按一两五钱买。”话音刚落议论声炸起,七嘴八舌的难听话,徐村长都听进了耳里。 这下他体会到了村长不好当,收起笑容有理有据的解释:“为什么要多三钱银子?大家仔细听清楚了,为了多垦出几亩田,我把大少爷十亩地的晒谷场摞到山脚下,人家留了两道马车宽的路,也被我们削成了田间小道,现在问问大家,占了别人的地要不要还?” “当然要还,人家成全了我们没理由还要贴十几亩地。”赵猛子性情直率大声呼应,这换地的事都是他们几个人商讨好的,不仅能多出几十亩地,以后灌排水也方便。 还有一个声音接话。“河东村的水田十五两一亩,我们的才一两五钱,嫌贵的给我好了。” 徐村长接着说:“还人家一个晒谷场一条路工钱谁出?当然要算进这些田地的本钱里,何况我们自己也要有个晒谷场。昨天竹林坊的管家来说,要请几个人收割菜籽,问我村里有没有人愿一去,三十文一天的工钱,人家八头牛帮我们垦荒分文不取,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月,省了我们多少劳力?我们帮忙收三十几亩地菜籽,还能要了工钱?”有情有理的一番花,把一些人的小心思戳的生疼。 有些话点到为止,一个村子住着应该以和为贵,徐村长没有再发难,转回话题。“各家按人数一人一亩,可以少买但不能多买,剩下四十二亩算村里的,耕种的时候各家派一个劳力,收成全部分给大家。以后谁家添丁可买一亩,得在年底以前划,我估摸着今年娶媳妇生娃的又要添十几口。” “还是村长想的周全,我还以为两个儿媳妇赶不上呢。”汪蝉头烧木炭让全村人受益,大家见着他都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逐渐的话就多了,这次当众说出了心里话。 “ 蝉头叔,你家不仅两个儿媳妇赶上了,孙子也赶得上,赶紧的给你家老三也娶个媳妇,全都赶得上。”这话没啥毛病,经何东明那语调说出就惹的众人大笑。 “你小子要是早点娶媳妇,这会两个儿子都能赶得上。”赵猛子就在他身后,平时没少开玩笑,不由自主的就接了一句。 “猛子叔,我想做你家女婿。”小心翼翼的,乖巧的样子装得还挺像。 江海涛立刻就给了他一脚,两个人一起卖木炭,渐渐的成了好朋友。当时江海涛把和赵水娟定亲的事告诉他,这小子却曝出一句。“那是我看中的媳妇,被你抢了得请我吃顿好的。” 一旁的赵水娟羞的躲到娘后面。“东明这孩子我实在是喜欢,等我儿媳妇生个闺女,做我家孙女婿吧。”村长媳妇这句话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徐村长放大声音说:“别光顾了笑,各家的工钱江账房都记着,买水田扣除工钱该掏多少银子都准备好,明天我就去县衙给大家办地契。” “还有一件事得说明白,这些田都是深耕的,没有好赖区分,整平就能栽种。不要挑挑拣拣说三道四,从前到后挨着来,按抓阄顺序排。” 这句补充说明后,进入实际操作程序,江账房把叠好的纸片放在桌上,大家随便拿一个,这是民间最公平的做法。 交银子插标记一大群人忙的可热乎了,轮到胡星时他期期艾艾的说:“村长,我只拿的出十一两银子,算上工钱能买几亩田?” 他家九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就靠夫妻两个养活,这些银子大部分来自村里的红利。 江账房看了账册拨弄算盘子。“还差一两九钱,买七亩找你一两一钱。” 排在他后面等着交钱的张来福着急了,拉住胡星说:“就差二两银子,我借给你,这么好的事错过了,要后悔一辈子。” “谢谢张叔。”邻里间才熟悉,就有人主动借他银子,胡星真是千恩万谢交足了银两,带着全家老小满面笑容的去看自己的水田。 王桂芳是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成的亲,王兴盛的几个兄弟过了年初七就来河西村帮盖屋子,还开了一亩菜地,这会有了两亩水田,这个家就算有了基业。 河西村的水田分配结束,第二天徐村长就带着全村劳动力,帮竹林坊收油菜籽,一些老人和半大的孩子帮着翻晒,不到一天功夫全部收进了院子,一文工钱都没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微妙,有的人不顾血脉亲情相互残杀,有的人萍水相逢不分贫富相互给予。 油菜籽收了万斤以上,县城外有个榨油作坊,收花生的时候很忙,现在正闲着,因为不识油菜籽,只同意按两文钱一斤收加工费。 接着连续十多天,一辆辆马车拖着大酒坛装的菜籽油,在县城的几条街道上溜一圈,然后送到好口福后院,暂时只有那个地方方便存放,扑鼻香味弥漫了好几条街,时不时有人打听是什么东西。 很快大街小巷传开了,菜籽油一百文一斤,买一斤花生油的钱,可以买十斤菜籽油,就是不知道口味如何? 福满楼遣伙计先买了一斤尝试,一顿饭的功夫掌柜就来了,价都没讲就要走了一千斤。没有脱脂的花生油,做菜时会有一股很浓香味,菜籽油反而是一股清香,客人吃过都说好。 这样的结果乔景妍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卖的这么快,赶紧留一些自己用。还有那些菜籽枯,全部拉去河西村的水窖,等发酵后就是妥妥的农家肥,或许还可以磨一些豆浆一起催发,农博士说加些红糖水更好,不知道真假,红糖太贵不予采纳。 竹林坊没有雇长工,按三十文一天请了八个劳力耕田,因为只有八头牛,第一天只耕二十亩第二天耕了十九亩,这么多田得耕到什么时候?还得多买几头,时节不等人,耽误一天可能就错过了一季。 牛不是很容易买到的,杨银根和周子财跑了好几个县城,花了十多天时间,才买回了九头牛,而且价钱还高出了许多,暂时勉强够用,若是抢收抢种的季节就跟不上,还得增加十来头。 水田里,种田汉子一手牵着牛绳,一手挥着长鞭,稳稳的站在犁耙上,小半个时辰,一亩犁耙过的水田平平整整,田埂上,两个村子的种田好手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汉子干脆脱鞋下田尝试,犁和耙两样新式农具,很快就受到大家的认可。 之前河东村的老头聚在一起总说:等着瞧吧,那么多水田看他到哪去请人耕种?农忙季节家家户户都缺人手,想挣钱的忙不过来,有闲工夫的也别想指望,我两姓家族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这回吐沫星子得往肚里咽,还好是在自家祠堂门口说的,没有外人听到,丢脸也是在自家人面前。 后来偶尔也会丢几句酸酸的话,直到一件大事的发生,让他们彻底闭上了嘴巴,甚至责怪家人没有跟紧步子。 第83章 粮种风波 王春生和周子财驾着骡车到县城买粮种,按刘村长的指点,在县衙后堂找到姓郭的差官,得知像他们这种田地没有种子配送,需要花三十文一斤采买,他们做好了自己掏银子的准备,谁知全部兜底才买到两千斤。 两个人租了四辆马车,装上稻种离开,路过一家叫满囤的粮行,进去看看多少能不能凑点。郭姓差官告诉他们,粮铺可能会有点,想凑够五千斤得跑好多家。 伙计热情打着招呼,听说要买大量稻种自己做不了主,赶忙去后院叫掌柜,随即出来一位四十开外胖男人。“请问二位要多少稻种?我是这里的掌柜姓季,。” “季掌柜这有多少?能不能先长个眼?”王春生做过小买卖,无商不奸这句话谨记在心,周子财是洪州人,常年种的是水稻,新陈种子落眼就能看出来。 “快去拿稻种给客人看看。”伙计赶忙进了里屋,季掌柜大嘴咧咧的说:“满囤粮行十几家店铺遍布永州,无论是食粮还是粮种要多少有多少。” 王春生大喜,还以为要跑好几个县,其实人家粮铺可以从好几个地方调过来,比自己瞎跑乱找方便的多。“我们要五千斤,你这要几天能凑齐?” “这么多啊。”季掌柜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说:“三四天吧,不,五天稳点,省得你们白跑路,不过得预付银子下定,交货的时候全部付清。” 这要求很合理,两个人看过样品后就付了六十两定金,带着买好的稻种回了竹林坊。 第五天,两个人先到满囤粮行,看见铺子里堆得高高的粮种欣喜不已,按按捏捏确定是稻谷,一个人付银子等契结文书,另一个人去租马车。 季掌柜收了银子,听说还要写契结文书有些不耐烦。“银货两讫还要什么文书,做了这么年掌柜没遇到过。” 王春生好言好语的哄着。“花了这么大笔银子买东西总要入账吧,入账自然要有个凭据,麻烦掌柜的受个累。” 季掌柜不情不愿的拿出纸笔,王春生接过契结文书仔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掌柜的,再麻烦你改个子重写一份,把谷字改为种字。” “你这人有点过了,不就是入个账吗?数量和银钱对上不就行了,若是东家不同意,回头我再给你改。”季掌柜很不耐烦,甩手就进了后院。 周子财叫来十辆马车准备搬货,王春生忐忑不安的把他叫到一旁,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每一袋都打开查查。” 打开两袋似乎没发现问题,王春生还是不放心,干脆把一袋全部倒在地上,还真是有猫腻,上面一小部分是稻种,下面是陈年稻谷,单独看不怎么分的清楚,混在一起就了然,两个成色明显差异。 “去叫季掌柜出来。”王春生对着伙计吼道。 伙计怯怯的回答:“掌柜说去府城结账,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周子财冲进后院,找了一遍真没见到人,王春生气得狠敲自己脑袋。“子财,你回去找大少爷,我去衙门报官。” 王春生气蒙了,几年前就是因为一字之差赔尽家当,还害的老婆孩子一起沦为下人。又碰上一次,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 “咚咚咚。”一阵重锤击鼓鸣冤,衙役出来询问,听了个大概又回了后堂,一会众衙役排在两边,知县大人身着官袍头戴官帽坐在堂上。 “堂下何人?为何告官?速速讲来。”知县大人开始问案。 王春生扑通跪下。“大人,我是河东村竹林坊的管家,五天前我与满囤粮行订了五千斤稻种,今天交货他们竟然给的是陈年稻谷,我想与他们理论,掌柜的却躲着不见,上千亩田等着下种,耽误不起啊。” 下人没有身份是不能告官的,必须要以主子的名义,自己着急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先挨板子。 “你家主子为何不来告官?”奴才告状按规矩得先打二十大板,柳知县想着他家主子在河东村帮忙助威,就没有责罚他。 “大少爷在河西村正往这赶。”冤情还没说就吓得满头大汗,挨板子也活该,谁让自己不长记性。 “传满囤粮行掌柜,证物一并带回。”几个衙役应声而出,去粮行传唤。 “站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讲一遍。”不看僧面看佛面,先问问案子过程。 “谢大人。奴才和季掌柜说好是买稻种,当时还拿了样品,付了六十两银子做定金,今天取货时付清银子,要掌柜写个契结文书,那个季掌柜不情不愿到是写了,我觉得有个字不妥就让改了重写,他就不耐烦走了。”王春生尽量让自己平静些,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把契结文书传上来。”衙役把契结文书递上堂。 柳知县看过后问。“你想改的是那个字?” “我要他把稻谷改为稻种,他不愿意就跑了。”官司就在这个字上。 柳知县暗暗思量,那个杨焕城还真不可小视,半年多时间弄出一连串新鲜事物,要说没有背景谁能信,就连随便买的下人,都如此精明。 “样品可还带着?”这个证物也很关键。 “今天打开袋子比对后,确实完全一样,季掌柜就一起放进了袋子里。”王春生突然觉得这个官司又要栽。 捕快把满囤粮行的掌柜请到了衙门,五千斤证物也陆续运到。季掌柜跨进大堂就跪地叩拜。“拜见知县大人。” “起身回话,你可是满囤粮行掌柜?”先验明正身。 “回大人,小人正是满囤粮行掌柜季元。”这个季元应该见过一些场面,回话不紧不慢,看不出半点紧张情绪。 “被告季元,王春生告你欺诈,将稻谷冒充稻种卖与他,可是事实?”案子经过基本了解,直入主题问案。 “大人,我冤枉啊,他原本买的就是稻谷。”季元苦着嘴脸喊冤。 “什么稻谷能卖到三十文一斤?”柳知县心理对案子基本上有判断,审问过程就是要对方心服口服承认。 季元有了一丝慌乱,马上就稳住了。“对方要的多,而且是急需,价钱也是对方认可的。” “原告王春生,你要买的是粮种,是怎么找到满囤粮行的?” 王春声听到前面的问话,觉得自己胜算不大,但还是要据理力争。“我先去县衙买稻种,我需要七千斤,县衙只剩下两千斤,郭差官说粮铺也会有稻种,要凑齐五千斤可能要跑好多个粮铺,我们出了县衙看见满囤粮行就进去问,季掌柜说满囤粮行遍布永州府,可以帮我凑够五千斤,就是需要五天时间,当时就签了契书付了六十两银票做定金,今天付清银子,那份契书也就被他收走了。” “被告季元,定金契书现在哪?” “回大人,那不是契书是定金收据,银货两讫后就没什么用烧了。”当下这份契书是唯一的证据,与自己十分不利,即便没烧也不会交出去。 “传证物。”证物就是那些稻谷,一百斤一袋,不可能全部搬到大人面前,捕快抬了两袋打开倒在地上。 王春生反应过来了,赶紧说道:“这些袋子上面一份是稻种,下面两份是陈年稻谷。” ‘啪。’惊堂木一拍,柳知县威严喝道:“大胆奸商季元,你可知罪?” 季元面对成色分明两种稻谷无法辩解,本想着欺骗两个乡下奴才起不了大浪,既然栽了就认罚,也免得受皮肉之苦。“求大人开恩,小民确实与多家粮行收购稻种,终因货源不足才出此下策。” “大胆刁民,竟敢在粮种上祸害百姓,重责三十大板。”粮食是国之根本,有人敢冒天下之不为,就该从严处置。 “大人开恩啊,小民身体虚弱不堪受大刑,愿意受罚,愿意受罚。”捕快可不管你呼喊什么,按上刑凳就下板子。 噼里啪啦就开打,十几板后柳知县叫停。“既然愿意受罚就免刑吧。”接着又是惊堂木镇堂。“被告季元偷换粮种,欺诈百姓祸国殃民。判:退还原告全部银钱一百五十两,证物没收,另处十倍罚银,以儆效尤。” 乔景妍在河西村勘查建水库的位置,听周子财把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马上就赶到县衙,此时正在处罚季元。 静静在站在一旁观看,心里觉得这个柳知县也是够腹黑的,打了十几板叫免刑,证物没收十倍罚银是一千五百两,这钱也来的太快了,怪不得会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说。 柳知县正准备退堂,乔景妍赶忙上前叩谢。“感谢大人替民做主。” “稻种之事如何解决?”上千亩水田没有种子,不仅是她个人的损失,也是县衙的损失,辖地产粮多就是政绩,作为知县理应竭力相助。 “请知县大人指点,”再次叩首,人家这么问,说不定是愿意出手相帮 柳知县当即提笔给吉水县知县写了封信,请他们帮忙解决五千斤稻种,并叫来管粮种的郭姓衙差,让他陪同乔景妍的人一同前往。 乔景妍曾经不止一次后悔拍下河东村的屋子和水田,虽然都产生了价值,仍然不太满意,现在她领悟到了,要不是当时的壮举,柳大人怎么会托个人私交帮她买稻种,得好生维护这层关系,有了这个靠山,在泰安县可以横着走。 王春生给了郭衙差二两银子辛苦费,带着周子财三个人在路上走了两天才到吉水县,这里的知县是正六品,收到柳大人的私信马上就派衙差配合,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唐村。 这是一个产粮大村,粮种好产量高,他们的余粮都是卖到县衙做粮种的,无论粮商出多大价钱都买不到,朝廷也多次褒奖唐氏族人,村口的大牌坊上‘耕读传家’四个字,就是当今皇上恩赐的,因此,唐村人倍受尊敬。 唐亦坷从地里回家,看见大鬃马停在村口戏台边,走近了看这马和车越看越熟,就连车里的坐箱垫都一样,可赶车和坐车的人不认识。 “亦坷干嘛呢?县衙介绍大户来买粮种,有多少都搬出来。”县衙收粮种是十五文一斤,当粮食卖只有七文,村长正在通知大家,价钱虽然高许多,各家该卖的余粮都卖了,家里留的是全家人的口粮,要收够五千斤还真是有些困难。 唐亦坷讪讪的笑道:“这马车有点熟就多看了几眼。” “别扯了,人家是从泰安县来的,赶紧回家搬稻种去,收够五千斤就不要的哦。”村长催促。 “泰安县来的?你们认识竹林苑的杨举人吧?”试探着问一句,说不定马车就是他们家借的。 王春生回答:“那是我们家老爷,你是老爷家的亲戚?” “你们是给大少爷买稻种吧?我是杨举人的大舅子。”果然没认错,大鬃马还用头趁他手。 “拜见舅老爷。”王春生马上拱手额拜。 周子财也复礼。“拜见舅老爷。” 唐亦坷回礼道:“客气客气,中午就在我家用膳,村长叔帮忙招呼着,我回家搬稻种去,大伙有多少凑多少,口粮不够的去县城买。”十五文一斤的谷子,和白米一个价,傻子才不卖。 就因为后面加的那句话,好些村民又搬了几袋,结账时仍然按三十文一斤,粮种是衙门硬性规定的价格,无论在哪里购买都一样,老百姓私下买卖就不得而知,县衙只派了个差官,出个粮种文书就赚了几十两,这买卖真好做。 第84章 赚大发了 唐村人家家户户都有骡车或马车,唐亦坷叫了十几辆,运费按来回三天时间六百文一辆,装好车吃过午饭就出发,带上夹袄干粮咸菜穿村子走小道,晚上就在破庙过夜,第二天破晓又出发,农家人吃苦耐劳是品性,与贫富没有多大差异。 周子财把郭衙差送到县城又快马加鞭赶回竹林坊,他得通知家里准备好足够的饭菜,王春生跟随车队就在后面两三里地。 听说粮种车队马上就到,突然增加十几个人的饭食程小妹又忙起来。周子贵在府城给杨松林当车夫,家里的野物就少吃了很多,早上刚好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野兔已经红烧好了,两只野鸡准备晚上炖汤,这会正派上用场。 竹林苑的主人全部搬去了府城,杨老太爷和杨老太太执意要留下来陪大孙子,可这个大孙子每天忙的紧,也就早晚能见着面,多次劝导后终于同意去府城团聚,马上就是清明也该回乡祭祖了,这么多年没见着的兄弟邻里,真该好好叙叙旧。 乔景妍也就懒得跑县城,干脆住进了竹林坊,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河西村的晒谷场和修路进程挺快,不会影响作坊开工;水车磨坊有点棘手,画图容易水车的大致构架知道,可细化到每个环节就卡顿了,专程请了李记木匠铺的三个大师傅过来,边做边研讨。 总算有了突破性进展,回家吃午饭,带着大师傅回到竹林坊,满院子马车正在搬卸粮种。王春生看到大少爷进院,拉着唐亦坷上前介绍:“大少爷,这是举人老爷的大舅子,多亏舅老爷安排周祥,这么快粮种就送到了。” 乔景妍知道义母的娘家是在吉水县唐村,没想到这么巧是在那买稻种。“谢谢大舅,让你们辛苦了。” 唐亦坷一边擦汗一边笑道:“我这大外甥长得真好看,眉清目秀的怎么就喜欢捣鼓田地?” 眼前的少年与他脑子里的模样出入太大,也就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一路上王春生说了不少大少爷的事,做粉条开铺子筑坝造田干什么成什么,没想到长的还这么清亮。 “让大舅见笑,午饭准备不及只能将就着吃饱,晚饭我在县城玉竹轩宴请大家。”义母的娘家人必须好好招待,面子得给足了。 “大外甥客气,我们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味,还看见了大盆油亮的粉条,足够足够。”他们搬卸的时候还私语要吃三大碗粉条。 午饭准备的还算丰盛,有红烧兔肉,红烧鱼,还有几个蔬菜,主食是大米饭和野鸡炖粉条,结果米饭没怎么动,粉条吃了个精光,个个舒眉展颜一身劳累早已化开。 稍作歇息一行人准备回家,唐亦坷告诉他们,大少爷安排大家去泰安县游玩,晚上在玉竹轩设宴致谢。 唐村好几家的姐妹回娘家拜年,提到过府城的玉竹轩,全是新鲜吃食一餐能尝十几个口味,没想到泰安县也有一家,马上就能尝到能不高兴吗?何况从县城赶早出发,又是空车说不定还能赶上家里的晚饭。 既然不着急赶路,就去参观一下河西村是如何筑坝造田的,沿着乌龙河穿过三三两两的茅草屋,一条用木桩竹篱笆作围挡的长堤呈现在眼前,走在两丈多宽的堤坝上,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边是光秃秃层次明晰纵横齐整的水田,遐想着几个月后金黄的山坡,做梦都会笑醒了,真想把这里搬回家。 徐村长看着这么多人在堤坝上指指划划,迎上前打招呼,乔景妍开口介绍:“徐村长,这些人是吉水县唐村的,帮我送了稻种过来,顺便看看我们筑的堤坝。” “吉水县唐村,那可都是会种田的老把式,听说永州府的稻种都出自那个 村子,冒昧请教几位能不能赐教一下种田的好法子。”种田看起来不难,可一亩田想多收几十斤谷子并不容易,大多亩产都是三四百斤,唐村却能达到五六百斤,应该不仅是种子的问题。 唐亦坷也不藏私,走上山坡揭开遮盖的粪窖看了几眼,回到堤坝上说:“等窖里的粪肥完全化开后转到另一个窖兑一半水,割一些艾草剁碎抛进去杀虫,插秧后施一遍,抽穗前再施一次,肥够了庄家才能长的高长的壮,稻穗也会又长又饱满,田里的水不能太多,没过禾蔸就行,这一大片都是新田,最好是去山里捉些田鸡放进去,虫害会少些,稻子抽穗的时候要看勤些,发现有虫害马上用干辣椒煮水晾凉了,用大海碗端到田里,把稻穗浸一下,万一不行就把虫害严重的割了烧掉。” 这是壮士断腕啊,没想到种个田还要有这样的魄力。王春生周子财徐村长三人听的特别认真,还请教了不少问题,唐亦坷都一一解答,尤其是施肥的方法说的很详细,对这大片水田水窖给水排水还提了自己的建议,就在他们交谈甚欢时,一个声音打断了。 “亦坷,别瞎吹了,赶紧上来看看人家怎么整田的,又快又好比我们强的多。”原来是粑田的村民吸引了他们。 几个人议论着争抢着下田尝试,农民对耕种农具都感兴趣,意犹未尽的追着问犁粑是哪里买的,听说泰安县城就有,恨不得马上就买到。 山脚下男女老少一两百人忙的正欢,有推土的铲树根的锯木头的拣树枝的,十多头牛也在劳作。“徐村长,你们还在垦田吗?” 徐村长笑着说:“趁着现在农闲整一条大路一片晒谷场,山腰上在挖水库,挖出来的土往下推省力刚好也需要,赶上干旱年也能救个急,。” “水库是怎么样的,我们去看看。”这个村子没有一间砖瓦屋子,茅草屋都是矮小的,却带给了他们新奇事物。 人群一窝蜂的往山上走,乔景妍叫住了唐亦坷。“大舅,听义父说你也想建一家粉条作坊?” 杨松林拜年回家后,问能不能在唐村建一家粉条作坊,她本来就想扩大粉条知名度,番薯家家户户都种,多建几个作坊减少不必要的运输环节,降低的成本让利于民,只有让大多老百姓能接受,再多粉条都不愁销路。 唐亦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外甥,我就那么玩笑的一提,不必太在意的。” “我刚好有增加几个作坊的打算,唐村靠近吉水县城,周边的村子多人口密集,不管是收番薯还是卖粉条都方便,作坊收入你占四成,我四成义父两成。”利润分配明明白白,四成利听着少,要是多开几家就像连锁店,坐着收银子。 “好啊好啊,我要准备些什么?”唐亦坷当然高兴,不久前跟姐夫说了一嘴,过后爹还责怪他尽做让人为难事,还真是有点后悔。 “你回去准备两亩来地,最好靠近水源,播完稻种我会派人过去教你做,雨季过后就开工。”时间匆忙再多也不方便说。 水车图纸交到巧匠铺子研讨了半个月,李掌柜才派了三个木匠大师傅到河西村,四五天的时间,高大的水车已经初步成形,两边搭上木架就可以试水。 塘村十几个人看过水库后,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回家跟村长提议,动员大家也挖一个水库,遇着干旱天气地里的庄稼也能存活,下山看见超大的车轱辘欠着一圈木斗,更是新奇,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大木匠告诉他们是水车用来推磨的 ,他们不相信非要大师傅演示一下,当然他们也没闲着,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别说,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水车很快就架稳当,水槽还没做好暂时用毛竹破开引水,木斗装满水就往下沉,一个接一个水车转起来,这一部分算是成功了。 “这轱辘转起来也没啥用啊?”有人质疑。 乔景妍出来解释:“石磨估计在路上,可能要到明天安装,现在过了未时,差不多要动身去县城,你们若是有兴趣,随时可以过来看。” “大少爷,我们不住县城,也不去吃那个玉竹轩,就想看看这玩意怎么推磨。”一个人提议一众人附和,只好顺应大家的要求。 王春生回竹林坊安排晚餐和住处,周子财赶车去催石磨,三个大师傅分别安装水槽木齿木架,观看的人也上手帮忙,三个大工匠干的特别有劲。 天快黑了,石磨才送过来,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河西村的村民也不急着回家吃饭,里三层外三层的等着,当木齿装好对上磨盘,木槽摆正接水,哇,一片哗然,伴随着石磨的转动,人群沸腾,挤着上前要看个清楚明白。 竹林坊的晚餐也是异常热闹,三个大师傅得意洋洋的谈着水车的能耐,舂米磨面又快又好,驴子拉磨还要人赶,这个水车省钱又省力,这下不得了了,十几个汉子巴不得马上就把三个大师傅拖去唐村。 第二天早上,泰安县刚开城门就有十几辆马车等着,男人对逛街没什么兴趣直奔铁匠铺,好想一人买了一套犁耙回家,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凑起来只够买三套,还是因为得了运费。 隔壁木匠铺也有好东西,掌柜专门介绍了踩踏式打谷箱,这东西又一次吊起大家的胃口,非常想买可身上没有钱,只能干瞪眼,得知吉水县城马上就会有他们的铺子,这些农具也很快会大批制作就不再纠结。 回家的路上,汉子们兴奋不已喜笑颜开,提起河西村的感觉,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一趟跑脚送货真是赚大发了。 第85章 播种 小时候常听爷爷说一些农事谚语,明前摘茶明后浸种,意思是清明前开始摘茶叶,清明后浸泡稻种,具体要后多少天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清明开火天,就是过了清明天气就变得炎热起来,地上的庄稼长的快。 竹林坊的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播种时间,王春生从小生长在京城郊外,播种时间要到四月初;周子财几个是洪州人,不到清明就下种,不敢不急两季稻子收仓,这一南一北的差异有点大。 都是一些下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替她拿主意。“我决定明天就浸泡种子,争取种上两季水稻,现在去镇上多买几个大盆大桶,就是粉条作坊用的那种,泡完种子作坊刚好用得上,再把粉条作坊用的也拉过来。” 她穿越到这里快一年,气候特征也有个大致了解,算不上太冷四季分明,和她前世的生长环境差不多,种两季水稻应该没问题,种植方法完全照搬后时代的成熟经验,至于别人的看法不去管,自己的产业自己做主。 洗种子去掉杂质,不能马上下沉的赶紧捞出,热水温度不好掌控就亲自用手试,四五十度的水温会感觉到烫,小时候看爷爷泡种子还学样子伸手试温,烫的哇叫赶紧缩回,奶奶心疼的要紧,爷爷却在一边乐呵呵的笑。 这样泡过的种子还能发芽吗?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注视下,乔景妍不得不解释,温水泡过的种子发芽快,而且出了芽的种子在田地里也好成活。 竹林坊的人累了一天,终于将所有稻种浸泡完,之所以没有请外人帮工,就是不想解释太多,更不愿意听到老农们质疑的话题,其实这想法只是躲避了两三天,当稻种播洒到秧田时,几乎成了河东村人的笑话。 徐村长听说他们现在就要播种赶了过来,看见院子里摆满了大盆大桶,面上盖着厚麻袋,还能说些什么? “大少爷,我过来想问问你有没有稻种多,村里大半人家到现在都没买到种子急得慌,若是有就卖一些给他们。”县衙多的种子都被王春生买走了,几家粮铺的种子又有限,一时增加这么多水田稻种肯定不够。 “可能会多一些,到时候再说吧。”准备七千斤稻种就留了很大余地,唐村收粮种时,因为唐亦坷的一句话多凑了一千二百斤,王春生觉得多了总比不够好,想着还有河西村那么多田可能用得上,就全都收了,可这一时没注意全浸泡了,还怎么卖? 乔景妍看出了徐村长的疑惑,王春生说过他们是在立夏前育种,秧苗长到五六寸再插秧。“舅老爷,我准备种两季水稻,所以下种时间提前了些,没买到粮种的可以和我一起种,到时候每亩给我三十斤谷子抵稻种,你觉得咋样?” 三十斤谷子能卖二百一十文,稻种的本钱加运费差不多合三十五文一斤,一亩田需要五到六斤,去掉杂质和不能发芽的再育成秧苗,用三十斤谷子相抵估计要贴本,不计较这么多了,都是些穷苦老百姓。 徐村长听说现在播种能收两季,后面的话都没听明白就满口应承。“好好好,我回去告诉大家想种两季的现在就浸种,对了,浸种有啥讲究啵?” 王春生做过一遍讲述起来也很顺溜,就在徐村长准备离开时,乔景妍又叫住了他。“舅老爷,我们是直接把稻种撒到田里,不需要插秧这道工序,所以水田要平整,三四天后就要下种子,有杂草的尽快清干净。” 村民大多数都在整晒谷场修路,水田耙过后浇了肥被水养着,按以往的播种时节还要过个把月,一般是插秧前才会整好。徐村长一点都没有怀疑播种方式,立刻把这个消息转告大家,带着他们一起种两季水稻,这是多大的好事啊。 大少爷处处为他们着想,这份情要让全村人记着,他这个名义上的舅老爷更不能忘,全家人吃得饱穿得暖,还扬眉吐气当上了村长,还不都是这个外孙带来了福气。 乔景妍把播种施肥灌水以及操作顺序说的很详细,脑子里一遍遍过滤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尽管爷爷家的稻田都是机器收割,播种和施肥还是采用人工,尤其是施肥方法值得推广。 竹林坊的十来个男人听后连连点头,种田本来是又苦又累的活计,经这么一规划似乎省去大半劳作,之前的犁耙已经见证过了,播种完全靠人力,只是改变了一些方法,就可能变得轻松许多。 三天后,竹林坊大门前聚集了上百号劳动力,与筑堤坝时不相上下,工钱四十文一天还管午饭,河西村不少家要忙自己播种,这些人大多数是河东村的劳力,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孙王两姓,王春生作了大致分工,然后各自按要求出发。 王春生和吴大旱拉着装有粮种的牛车去河东村,刘村长领着十个人跟随,先把低处的几亩插秧一样,都是种田老把式,看过立刻就能上手。 吴大旱带着两人挑了好几担粪肥放在田埂上候着,低处的田播完种马上从上层田里放水,粪肥和着流水均匀的灌溉,有了一层薄水覆盖,阻挡了鸟雀祸害,三十六亩水田半天功夫播种施肥全部完成,收工时刘村长带着大家在靠田埂的位置,又加播了一行密实的种子,备着以后补苗,这一招非常必要,保障了粮食收成。 孙王两姓的人嘴都笑歪了,看着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水面嘲弄道。“没种过水稻难道还没见过?这么早下种还不用移栽,这样的种田方式闻所未闻,地里都是凉的能出的了芽苗?不烂掉一半就算好的,再说遇上倒春寒那么娇嫩的苗儿不死也要塌层皮,还指望能收多少粮食?” “是啊,种田哪会是这么简单,育秧的时候全家轮番守在田边赶家雀,五六天后苗出齐了才能放心离开,插秧时更是累的人都直不起腰,紧接着又是浇肥耘田打草捉虫,更累人的活计还在后面呢?”后面是收割打谷,虽说会更累但是心情是愉悦的。 “一个毛头小子整那么大片田,现在是农闲,总会有几个人去挣那几个工钱,等到收割的时候,自己田里都忙不过来,他到哪里去请人,叫他看着金黄的谷子收不上来哭去吧。”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附和的笑声。“这小子看着挺机灵的,脑子还是有点钝,河西村要是没有那些水田,还不都得跟他佃田种,多了那么些劳力加上女人孩子,这小一半的田就不用操心了。” “管他呢,最好是全都荒了,让衙门打他板子,还要罚没家产,叫他嚣张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 根据千年后的科学种植经验,稻种报了芽出苗过程会产生热量,加上有一层水覆盖,地表的温度相对比较高,即便是遇上倒春寒,也只会影响种子的生长速度,烂苗的情况也会出现,一般是零星的几颗,所以会有补苗这个环节。 播种的时候,河西村的人才明白,竹林坊的田为什么整成长条形,站在田埂上向两边田里抛洒种子,两丈宽的田就是现学的都能抛准,一次抛洒五粒种子,一行抛多少颗也有明确规定,下种不用脱鞋,还真是新鲜。 他们自己的田完全是为了一致好看,才整成同样的长条形,当时还有人觉得田就应该和这个字一样的方方正正,没想到这样的更方便耕种。 午饭后,所有的劳动力都聚到了河西村播种,有些村民整着自己的水田,看着一群人站在田埂上撒种子,也加入进来,主要是想先练练手,没想到这一练还真有意思,围着田埂慢慢走,不知不觉一亩田就播种完了。 只用了一天时间,竹林坊的水田全部播种完毕,比预计时间缩短了一半,大家领了工钱外加四个白面馒头,谈笑风生的各自回家,虽说是从早到晚都在劳作,可并没有躬身下腰,也就不觉得太累。 第二天,河西村各家各户也开始播种,大半天时间就全部完成,包括四十几亩公田,尽然多出了几百斤稻种,原来村民们准备的粮种,是按每亩十多斤算的,实际上六斤左右就可以,下种过于密实反而会影响粮食收成。 粮种已经浸泡发芽就不能食用,王春生得知这个情况,马上和乔景妍商量。“大少爷,我想把那些多的粮种全播到一块田里育秧苗,官道边的那块地也整的差不多了,路边就是流水沟,改成水田也容易,等秧苗长大些再移栽,这些粮种也就不会白瞎了。”农家人有个说法,就是秧苗不移不发,到时候再比较一下,那边产量高。 真是一个好管家,几个月前那里还是杂草丛生的洼地,现在是齐整的旱地,本来打算种番薯的,要是再改成种水稻,那得多遭人艳羡。 “就听王管家的,以后这里的田地都有你安排,等禾苗长到五六寸高时,放一些小鱼苗到田里,可能就不需要下田耘禾。”这方法是得到了科学验证的,小草被鱼儿吃了,排泄物又是很好的肥料。 乔景妍虽然主意大,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边做边完善,大多是自己开了个头,后面都是做事的人完善的,这也是她特别善待身边人的主要原因。 不需要打草就省了大量劳力,大少爷的主意不会错的。王春生把剩余的稻种,全部拉到河东村,这些水田肥沃更助于秧苗成长,选了最边上一块田集中育秧,到时候运送方便,为此又招来了不少看客,当然,更多的是非议。 “王管家,可不可以卖些粮种给我家,我也想和你们一样种两季粮食。”韩山子是很想和竹林坊走近的,无奈他爹总是怕这怕那。 “可以,收粮后一亩给三十斤谷子抵稻种,想种就叫你爹来。”王春生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子,但必须得大人出面,种田是庄户人家的大事。 不一会韩山子带着他爹出来,一人手里拿了个木盆来装种子,见到王管家忙说感谢,他家只有三亩水田,已经悄悄的跟着整好了,要是真能收两季,以后日子就好过的多。 这个只会埋头干活的汉子,曾经看着几十亩苔菜变老叹息,后来听说菜籽能榨油,还卖了一百文一斤,一亩地能收几百斤菜籽,虽然不知道能出多少油,以他的估计一季苔菜十几两银子的收入肯定有,心理后悔的要死,如果当初听了大少爷的话多好。 刘村长挑着一担箩筐赶来,他参与了播种,看见撒到田里的种子是发了芽的,专程去找徐村长问浸泡种子的讲究,听说有现成的粮种,紧赶慢赶就过来了,竹林坊一千多亩田都这么下种,能种上两季,自家的六亩水田的收成就能翻番,以他自己的判断,这法子是能成的。 乔景妍信心十足带大家种双季稻,毕竟是千年后实践应征了的经验,河西村却有很多人的想法不同,认为做买卖赚银子大家比不过大少爷,可这种田地咋能听他的呢?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着吧,好歹今年不用交税粮。 第86章 用人不疑 播种的季节农家人没有闲的时候,江海涛想着交待的那些葡萄种子,一直都很忙差点忘了,取下来看看,糟糕,大部分都开始发芽,得赶紧去请示大少爷,他已经准备了两亩旱地种这个。 刚出家门就看见乔景妍走过来。“大少爷,我正想去找你,那些葡萄籽发芽了,是不是要种到地里去?” 乔景妍一路都在考虑怎么规划粉条作坊,被打断了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掉一干二净,还好有人替她想着,能发芽说明是好种子。“就种到竹林坊前面的那个小山上,好像整的差不多了,现在去叫两个你觉得合适的人,带上铁锹,我在这等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这段时间实在太累,要不是粉条作坊着急开工,真想躺在床上睡几天。乔景妍就在江海涛家门前的小板凳坐下,江行远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继续切割番薯,地上的番薯都已暴了芽丕,一个上面有好几个芽点,把它们切开,一个芽点就是一颗种子,原来番薯是这样播种的。 江海涛叫来了何东明赵强两人,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小舅子,私下里感情好做事也搭手,便于长期协作。 三个少年跟着乔景妍,一起来到竹林坊边被推平的山地上,第一反应就是,这么一大片的地,种上番薯来年就是粉条,然后就是一个个金光闪闪的银锭子。 乔景妍为这座小山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几十个人干了一个多月,工钱就花了不老少,两年里应该是没有产出的,这些野葡萄种子最后带给她的是惊喜还是哀嚎,三年后才能见分晓。 整体看这块山地还是相当不错的,山脚下的界线是木桩篱笆围的,上面插满了木槿树枝,这种小树衍生起来极快,来年就能长成密实的围挡,有效的固住了山上的泥土下滑,花开时还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山下靠官道的一面,清出了一条四尺宽的流水沟,旁边的洼地被山上推下来的松土覆盖,谁都觉得是一片上好的旱地,原计划也是先种番薯后种小麦,现在要全部改成水田,好在水沟长年有流水,稍作修建就能保障这片稻田的用水。 乔景妍找了两根五尺来长的木棍,在山上横竖摆放着,交叉处画个圆圈。“这些圆圈就是种葡萄的地方,挖松土浇上底肥然后再下种子,一个坑一粒种,就你们三个人不会有其他人帮忙,开始几天会累点,下种后多看几趟了解一些生长情况,爬藤时还要搭架,这片地三年后才会有收成,至于收成怎样就看你们的。” 江海涛马上回答:“我们定会用心种好这片葡萄,绝不能叫大少爷失望。”另外两个人也赶忙附和,知道种的是山里不待见的算果子,不禁瞠目结舌,这东西还要花功夫种吗?到时候直接去山里摘就好了。 “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三年后的事情,定是比番薯收入强的。”山里无人看管的都长得很茂盛,人工精心打理的还能差到哪里去。 “你们的工钱从今天开始算,一个月一两银子,江海涛担事多,工钱加两百文,忙的时候会有另外奖赏。”这工钱看着没粉条作坊多,但自由度高,种子出苗后每天照看就行,搭好架后管理更省事,还可以兼顾家里的田地。 这样的收入比县城当伙计还多,三个人说了声谢谢就开挖,乔景妍仔细琢磨这块地规划,整片地低于竹林坊的围墙不到一尺,相连处大约三十米,靠围墙处留一条三米宽的路,收获时直接把葡萄吊进院子,省时省力还不惹眼。 六颗葡萄的宽度为一架方便采摘,葡萄架群之间的路两米左右,用树枝在地上大致比划一下,足有二十行,这还是窄的一头,那点葡萄籽根本不够,可能要大量扦插,过段时间得去山里截些活枝来。 吃一堑长一智,早稻播种完就得准备晚稻种子,洪州府都是种双季稻,种子也只有去那里买,人选也是现成的,就是周子财他们几个,熟悉环境了解市场,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也通晓,还有谁比他们更合适。 让他们去当然也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毕竟做过土匪,又是被逼为奴,人不回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银钱损失是一方面,耽误一季粮食播种就是特大事,可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人选,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就放心的交给他们去做,用人不疑。 竹林坊的人聚到一起商量买晚稻粮种,洪州府的城镇情况,周子财他们几个最有发言权,既要考虑能买到粮种,还要考虑运输安全多方面的问题。 “云水县来往的客商多,行脚跑船都方便,还是产粮大县,买种子会容易些,就是离这远,路上顺利估计一趟也要十来天。”吴大旱听说要去洪州买粮种,首先想到是云水县。 “走水路快,现在是雨季,河水上涨便于行船,还不受天气影响,估计四五天时间就可以,就是包船的费用大。”周海成家前在云水县码头做过苦力,对水运接触比较多。 “走水路是好,我们运的是粮食,数量又大,跨了州府漕帮的关卡盘查很严的,可能要去衙门办通关文牒。”周子财也是主张走水路。 从官道运输不仅时间长,山路崎岖很可能会遇到土匪打劫,朝廷虽然扫除了一些山匪窝,不可能全部清除,一万斤稻谷需要十几辆马车,走在路上的阵仗不小,难免有些匪犯会铤而走险。 水路就不同了,历代漕帮势力强大,各个水路码头都在他们的统管下,规矩严明处罚狠厉,做正当买卖的也愿意走水路。 乔景妍对这些情况的了解很满意,立刻决定让他们三个人去洪州买粮种。“周子财吴大旱周海,这次去洪州买粮种就派你们三个人去,买足一万斤粮种不容易,运送途中也可能遇到风险,这些都要你们商量着解决,可能的话多买几头牛回来。” 让他们去洪州真是太好了,家里人知道他们被官府抓了,死活都不知道,刚好可以回去看看,顺便告知一下其他人的下落。 周子财想了想,既然要买那么多牛,干脆配上车架,不够再租几辆,走旱路他们几个都熟悉,还能省不少银子,可又觉得不够保险。“多跑几个县买够一万斤粮种,问题应该不大,自己买牛车运也是一个法子,路上多花些时日不打紧,就怕不安生,若是走水路,最近的码头可能是县城。” “哪种办法方便你们自己选择,通关文牒我会去县衙办,如果走水路,试试能不能在泰宁镇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卸货?”减少再次运输,就是减少对种子的伤害,当然也减少运送费用,这批稻种的代价肯定不低。 “等下我们沿着乌龙河往下走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停靠地,按理泰宁镇里面应该会有停靠码头。”周子财觉得镇子既然依水而建,就会考虑水运码头。 随后各自行动,乔景妍去了县城办通关文牒,周子财几个人从泰宁镇到沿河村子走了一遍,带回来的消息很令人满意。 “大少爷,我们觉得镇子外的南凹村很适合泊船,沿岸有一段大石块铺的河岸,还有好几处洗衣服台阶,虽然狭窄一些,扛包上下还是可以的,这个季节雨水多,个把月后河水还会涨高,卸货更方便,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尽量让船老大把船停靠到这里。”周子财考虑问题比较周全,走水路船老大说了算,不是现成码头,一般情况是不会乱泊船的,万一搁浅就麻烦。 “很好,我这边也是好消息,知县大人非常重视晚稻栽种,还派了郭差官同你们一起去洪州,通关文牒他会随身带着,后天早上从县城乘船出发。”乔景妍进了县衙没找柳知县,而是直接找了管粮种的郭衙差。 郭衙差曾经陪着周子财他们去吉水县买过粮种,来回四天也算辛苦,可是天天有酒有肉的伺候,还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费,心理甚是满意,听说要办通关文牒去洪州买晚稻种,马上禀告知县大人。 永州府都是种一季水稻一季小麦,虽说都是种两季粮食,可小麦的生长期太长,水田旱田的交替耕种十分劳累,产量也不算好,有人愿意尝试种两季水稻,当然得大力支持,若是效果好便在全县推广,柳知县立刻吩咐郭衙差一道陪同前往洪州,务必要把种子买回来。 乔景妍拿出五张百两银票交到周子财手里。“你们这趟去洪州,责任非常重大,路上要多加小心,人财都要安全无虞,郭衙差的辛苦费我已经给过了,你们只要管好他吃住就行,明天下午送你们去县城,和郭衙差联系好,晚上就住县城客栈,后天早上乘船出发。” 周子财双手接过银票,无限感慨地说:“谢谢大少爷的信任,我们一定会尽快把种子买回来的。” “我当然相信你们,几个月来,你们在竹林坊做的很好,证明是值得信任的,再说你们家里的日子有这好过吗?不愁吃穿有工钱有奖赏,而且那些孩子在县城府城过得更好,就怕五年后好多人会舍不得离开。”这不是没有可能,五年后的竹林坊,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大少爷,我们家离云水县有一天的车程,可不可以让我们回去报个平安,家里老小-----。“吴大旱壮着胆子请求,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没说完就低头不语了。 乔景妍能理解他的请求,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崇尚人人自由平等,现在买下人纯属随乡入俗。“给你们四天时间回家去看看,绝不能耽误正事,一个月内必须把粮种运回来。” “谢谢大少爷。”好几个人同声致谢,眼睛里绽放的都是喜悦。 周子财吴大旱周海三人即兴奋又紧张,身上不仅有买粮种的大额银票,还有兄弟几个带回家的银子,虽说是被贬为奴仆,可他们得到的工钱加赏银,合起来比县城做伙计还多,主子体恤他们思乡之情,他们也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第87章 粉条推广计划 早稻播种结束,乔景妍的重心转移到粉条作坊,雨季没过不急着开工,准备工作要做到前面,新的粉条作坊建在山脚下,占地十亩,有高大耀眼的库房,简陋的草棚操作间,宽敞的晾晒场。 库房的位置靠近水车磨坊,最大的方便了洗番薯、舂米、凉却料汁。这个库房的建造,请的是县城的大工匠,表面上看是普通的青砖瓦房,要做到防潮防鼠却是费了不少功夫,一般老百姓都是挖地窖存食物,如此大价钱的建造库房,粉条作坊是头一个。 所有的墙体都是石砖砌成,四间库房地面提高半米铺石板,分别用来存放番薯薯面、粉条、稻谷,其中一间稻谷库房下面,是两米多深的空间,用于通风隔潮湿,必要时便于生火烘干,铺地的青石板只有两米五长,不得不用砖砌几行两米五宽的墙,再将青石板搭放在上面。 现代化的农村种田,全部都是机械化,从犁田到收获都有专业的机械手操作,尤其是联合收割机,前面刚收割后面就打出了稻谷,接着就运进流水线烘干入库,根本就不需要晾晒这个环节。 靠人工就麻烦了,遇上连续下雨,成熟的稻谷不及时收上来,就会发芽霉烂,即便是收进了屋,没有太阳暴晒同样会霉烂,因此必须要准备一间能烘烤的库房,这个灵感要感谢刘华强村长,当时开玩笑说这么多稻谷,要是遇到雨天,那得烧多少个炕才能够用? 就是因为这句话,乔璟妍决定花再大的代价,也要修建一间集烘干仓储为一体的库房,万一遇上连续雨天,总不能看着到手的粮食报废,几亩田的稻谷可以烧炕烤干,自己可是一千多亩,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没有钢筋水泥的年代,只能采用大石板,大工匠见多识广人脉多,马上就从三十多里远的石山定制石板,花费虽然高,但能解决后患就值,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 库房后面建了六间屋子,因为要略高于前面的库房,就隔成了上下两层,大工匠说做屋子的规矩很多,这块地的风水很好,同在一个院子里,后面的屋子一定要高过前面的,专业人士的意见一定要听。 整个库房大院,门房和议事房连在一起,调汁房大堂屋,靠前面围墙搭建了一个临时牛栏,不久后要请长工,要容纳几十个人吃住,基本生活设施都要配备齐全,水井本应该打在院子里,考虑到河西村人目前的吃水困难,就打在围墙外。 相对于库房的投入,粉条的操作房就简单的很,库房围墙外靠林子边搭建一排遮荫凉棚,十台大锅灶一字排开方便散热,木盆木桶位置摆放一致,晒场上竹架竹竿整整齐齐,当时不要晒谷场选择这里,是最大化考虑作坊方便,建在水车旁边,即方便汁料冷却,又方便洗番薯磨浆,一条龙操作轻省许多。 作坊扩大了一倍,需要的工人也增加了一倍以上,河西村离得开的女人差不多都来了,就连未过门的儿媳妇也来了几个,有了水车磨坊不用也是浪费,于是打算收一部分番薯自行磨浆,省去了晒面环节,成本跟着降低了不少。 徐村长仍然是作坊的管事兼调汁,揉面的都是强壮劳力,就不用他上手,毕竟村子里也有不少事要管。江行远做起了粉条作坊的账房先生,守着库房收番薯收薯面,记录每天粉条的进出数量,以后还会有稻谷的进出,这活并不轻松。 孙学文年后得了个大胖小子,他娘又有凉豆腐买卖,少了收薯面的几十文工钱,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不想疏远与竹林坊的关系。乔景妍建议他卖粉条,十五文一斤批发给他,二十文一斤卖出去,批发价拿货起点是一百斤,也就是一麻袋。 说到麻袋这种东西真是好,之前没遇着,还是王春生去县衙买粮种时发现的,这种麻袋只有衙门的粮库才会使用,一百文一个不是一般贵,好在能重复多次使用,近百个麻袋,播种后空出来刚好装粉条,再也不需要一扎扎称重捆扎,省了不少时间,一袋装一百斤封口,批发出去另收一百文押金,随时可退换。 去年作坊卖出去的粉条都是二十文一斤,和记杂货铺卖到了三十文,现在零卖二十文一斤,大家一窝蜂似的买一两斤尝鲜,好吃还抗饿,觉着比大米白面实惠。 几家精明的村民,合伙买了一麻袋回家分,接着又拿到镇上的集日去卖,一天收入好几百文,尝到甜头的几个人,干脆学起了货郎,走村串户的叫卖,哪里有集日就往哪里赶,有牛车的走的更远些,同样的货物卖的人多了就会有竞争,几天时间粉条的价钱,就二十文变成十八文一斤。 即便是每斤挣三文钱,一天下来也比做零活强,价钱便宜了,粉条很快就成为百姓家里经常出现的主食,很多买主都是五斤十斤的称,销量相当可观,对于村民来说,这样的买卖好的不得了,一天能挣好几天的工钱,有些大户人家,几乎是整麻袋的往里送。 为了抑制粉条的价钱被呛烂,乔景妍作出了硬性规定,零卖价钱不能低于十八文一斤,若是发现谁少于这个价,就不再批发给他,这么一来大家都没有埋怨,同等价钱挣多挣少各凭本事。 杨银根去吉水县帮唐亦坷建了粉条作坊,而且试产几天的粉条已经进入了市场,批发价同样是十五文一斤,建议大家零卖二十文一斤,最低不能少于十八文,不允许作坊零卖,必须是一百斤以上批发。 新建的作坊,工人操作不够熟练,加上天气晴雨不定,粉条产量比较有限,吉水县有钱人多,供不应求,二十文一斤的价钱暂时稳稳的。 宋天保是个急性子,逮着晴天就做粉条,陆陆续续做好了几千斤,就等着白府来拉走收银子。杨银根通知他按十五一斤批发给大家,零卖的价钱上不能超过二十文,下也不能低于十八文,马上把就这个消息先告诉堂叔杨财水。 贫困户杨财水带着两个孙女,赶着宋天保家的牛车,拉了三百斤去莲塘镇赶集,个把时辰就卖光了,二十文一斤净挣了一两半银子,爷孙三个乐的合不拢嘴,接着又拉五百斤进镇子叫卖,三斤两斤的称重,忙都忙不过来,场面十分热闹。 下午,莲塘镇就出现了许多走街串巷卖粉条的货郎,都是杨岭村的村民,他们的买卖 也不好做了,马上将剩下的粉条拉到镇子外面较远的村子里叫卖,虽然跑了不少路,终归是全卖完了 。 第二天大清早,府城的大门还没开,杨财水拉着满满的一牛车粉条在门口等候,两个孙女一左一右的靠着打盹,心疼她们的同时也清楚,一天挣好几两银子的买卖,只会有几天时间,卖的人多了收入会少许多,但是靠这营生,一家人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天天有进账的日子,再苦再累也欢喜。 随着叫卖的人群增加,粉条的价钱同样降到了十八文一斤,他利用牛车的优势走远些的村子,不仅卖还可以换,十八斤番薯换一斤粉条,番薯原本就卖一文钱一斤,在家门口用十几斤番薯换粉条,穷苦人家也能尝尝鲜,换回来的番薯刚好抵给作坊,这般的操作,使得他的买卖比别人好很多。 杨银根回到竹林坊,汇报的不仅是另外两个作坊的情况,还有杨岭村书院的筹建进程和唐敏仪的嘱咐。“大少爷,夫人说你在这边总会有忙不完的事,让我尽快把你送回府城,端午节前必须回去,家里的少爷小姐都很想你。” 还有十多天就是端午节,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整整一年,挣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帮助河西村的几十 户村民,走在脱贫致富的路上,这样的成绩还算满意,不枉来自发达文明的时代。 “我也想家了,过两天就回府城。”乔景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心里把那些孩子当自己的亲人,包括杨举人全家。 “银叔,我让其他人送我回府城,你到玉竹轩挑两个男子,带他们去星子县建一家粉条作坊,何东明会跟你们一道过去,不仅是建作坊,还要了解周边的市场行情,交待我们的人建好账册,以后每个月去巡查,顺便把利润带回来。”这个作坊建的有点随意,关系也比较远,必须要派自己人参与。 星子县到河西村路上要走两天,大部分是山路,属于通州府地界,何东明的大姐就是嫁在星子县的黄溪村,回娘家拜年吃到粉条,非常惊奇是薯面做的,不久前大姐夫黄正良带着自家两个兄弟,拉了三板车薯面来卖,顺便又带了两百斤粉条回去,没想到一天就卖完了,路上虽然辛苦,有钱挣心理乐,接着又送了三车番薯来,准备带一千斤粉条回去。 乔景妍得知这件事,就想再建一家粉条作坊,立刻与黄正良兄弟商谈,黄氏兄弟三人得知要和他们合作建作坊,高兴的找不到北,作坊的三成利是多少不清楚,农家人平时卖菜做工的进账也就几十文,上次两百斤粉条就挣了一两银子,粉条作坊让他们感觉要被银子砸晕了。 乔景妍之所以把粉条价钱降下来了,就是想以最快速度推广粉条,不是她不爱钱,而是这食物也就值这个价,自己一个人的能力非常有限,若是能迅速推广开,老百姓种出来的番薯,换一种形式充当粮食,好吃抗饿还经存放, 生产者也是消费者,市场前景定是不可估量,自己赚的银子只会更多。 再说番薯亩产两三千斤又不挑地,粉条的推广,能够促使更多家庭去开荒种植,老百姓贫穷的原因,除了天灾人祸,还有就是地里产出少,或者是种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现在番薯不愁卖,一亩旱地的收成有个有二两银子,自己赚钱的同时,也帮助他人改善了生活,也是值得欣慰的事。 第88章 算账 粉条买卖热火朝天,乔景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该给白大少爷有个交代了。在竹林坊住了一个多月,该做的事基本上告一段落,是时候回府城去看看,县城的铺子虽不用操心,作为东家必须要过问一番。 总有做不完的事,累,很累,非常累,小小的身子骨,干嘛要做这么多事? 马车随着山道起伏连绵,这条山路太熟悉了,两旁除了树林就是洼地,没啥好看的,干脆躺在车厢软凳上睡觉。 突然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滚下,原来是白守礼挡在马前,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听他说吧。“杨焕城,年后都没见着你的影子,忙啥呢?” 懒得回答,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这些人的眼线底下,还要问这么多废话,有事说事没事姐要回家睡觉。 “这是要回县城了?正好我哥在玉竹轩等你,差点害的本少爷要跑去河西村。”白二少爷自问自答。 早就猜到白大少爷会来找自己,他等人应该在福满楼才对,怎么跑到玉竹轩了?“你小子哑巴啦,半天不说一句话,五爷还要找你算账呢?” 怪不得白大少爷会在玉竹轩,原来五爷在那,刚好有事情找他,等会态度要放好点。“五爷干嘛要找我算账,铺子里不是有账房先生吗?一天不折磨我都难受。” 他说的算账是这个意思吗?白守礼气得翻白眼,有本事当五爷的面说去,要不是这小子的红酒让自己赚了几千两银子,早就上去揍他一顿。 玉竹轩二楼包厢,白文礼一袭青色长衫,悠闲的独自坐在窗前看书品茶,听到跑步上来的声音,他知道要找的人到了,可还是故作不知沉醉在书中。 “白大少爷,我正有要事找你商谈,一直不得空,你在这正好。”自己做的事再不地道,也要装着无辜,坐下慢慢协谈。 “我还以为你是躲着我呢,府城、县城、镇上满大街多少卖粉条的,我还坐在家里傻等,你小子是想过河拆桥啊?”说完,手里的书重重的扔在茶几上,这气势是想揍人吗? “白大少爷息怒,我一直忙着河西村的那片水田,本想着雨季后大量做粉条,而且已经告诉他们,粉条的价钱降低五文,没想到各个作坊看着好天气就做,还批发给自己的亲戚去零卖,我得知这个情况,就急着想赶去府城,你来了正好当面赔礼道歉。”这一番说辞白文礼并不认可,泯了口茶,压住要喷发的怒气。 乔景妍委屈巴拉的接着说:“白大少爷,我得知这个情况也很生气,和你合作多省事,做多少都不愁卖,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方子和作坊都交给了他们,能给我点利就算不错了。” “活该,你这个浑小子,开铺子晓得买下人,粉条作坊怎么就不会用呢?算了,你的事我懒得听,说说我的粉条怎么办吧?”白文礼只关心自己的利益,鉴于眼前的局面,自然要争取最大化。 “要不我给你十四文一斤,原本降低五文是去年给过你承偌,我是个重信义的人,言出必行,为了降低成本,作坊都是自己磨薯面,看起来一大堆人忙活,却赚不了几个钱,我都后悔死了。”乔景妍神情懊恼的很,白府是大客户,多降一文还不一定看得上。 “十四文一斤给我,然后只卖十八文,我是有铺子伙计的,这点利喝西北风啊?”最重要是粉条满大街的叫卖,家家户户都吃的起,福满楼的那些菜式大打折扣,叫他怎能不生气。 “三成多的利也不算小啦,你还可以往远处卖,再说,都是十八文的价钱,走街串巷的不一定卖的过你,老铺子客源固定,又随时能买到,粉条可做菜可当饭,以前是一斤两斤的买,现在说不定是十斤八斤的买,老百姓都吃的起,销售量肯定大,薄利多销,无形间你还抢了粮铺的生意呢。”乔景妍说的条条是道,虽然多半是为了自己解脱,可也是有些道理。 白文礼非常不情愿接受 这样的结果。“往远处走不算本钱的呀?” “白大少爷,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就是根据你的需要就近建作坊,只要是种番薯的地方就可以,我派两个师傅过去,给你的价格再低一文,你觉得怎么样?”乔景妍想借他人之力,迅速推广粉条,所谓的制作秘方不可能守太久,自己实力有限,不如来一波快的。 白文礼绷紧的面容有些松开,他家有铺子的地方,附近都有庄子,人手也是现成的。“你把要准备的东西列个清单,我需要同时开四个作坊,调教好师傅,五天后我派人来接,另外,做工的人我一并准备好,粉条价格再降三文。” “白大少爷,这样砍价是不想让我活呀,十二文一斤不能再少,每个作坊日产量不低于三千,八个师傅十天后从府城出发,我会定期派专人巡视。”在他的地盘上开作坊,只有一季合作机会,乔景妍心理默算,四个作坊派八个人出去,生产期三到四个月,可以创造八九千两银子的价值,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 白文礼早就觊觎粉条方子,如此操作当然满意,派几个聪明些的下人去做,明年的作坊完全就是自己的。消除了之前的阴霾情绪,掏出一叠银票说:“这是府城酒楼半年的红利,总共是四千两,还有几十两零碎的下次一起结。” 府城那么大的酒楼,半年才四万两的利润,还不如玉竹轩那样的中小铺子,乔景妍不好意思接银票:“是不是生意不太好?要不我们的契约就此终结了吧?红利我也不要了。” 当初想当福满楼一成利的股东,是考虑到以后来府城发展有个依仗,毕竟她只认识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现在既然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个由头就无关紧要,四千两银子做个大人情,算是对白府的答谢。 白文礼鄙视地看着她说:“就你那么几道菜半年赚这么多还嫌少?酒楼又不是金矿,杨少爷是想毁约,是不是我白某人得罪你啦?” “不敢不敢,我杨焕城的买卖能这么顺畅,全都是仰仗了白大少爷,小弟我感激不尽。”原来她的一成利是按菜方子的利润提的,还以为是按整个酒楼的利润算的,契约没弄懂就签了,这样的教训要谨记于心,以后买卖做大了,一字之差可能会导致倾家荡产,这个时代又没有法律顾问,得改掉毛毛草草的习惯。 白守礼一直沉默不语,心理气得肺都要炸了,终于逮到机会,指着乔景妍的脑袋骂道:“笨蛋杨焕城,两只眼睛只晓得盯在河西村,鼠目寸光害人害己。” “什么叫鼠目寸光害人害己?别忘了民以食为天,再过两个月你去河西村看看,沉甸甸的稻谷金黄一片,养眼又养心,再说我怎么害人了?你问问白大少爷,今年的粉条收益会不会比去年翻翻?”乔璟妍一直被白文礼的气场压着,刚松口气又被白守礼指着骂,不怼回去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你就是笨,稻谷七文钱一斤,你的千亩稻田充其量收五千石,也就三千五百两银子,从筑坝买地造田到收获花了多少?还有搭进去的时间和耽误的其他买卖,好好过过脑子,算一下是不是值得?再看看你现在的熊样子,丑的没法入眼。”真不愧是商户人家的出身,对数字就是敏锐,三两下就把她半年多的心血全给否了。 乔璟妍的心突然一震,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好脾气的没有反驳,说她笨不会算账都无关紧要,说她丑的没法入眼,是不是惨了点?想想年后的两三个月,在田地作坊间操劳,风里来雨里去,没有任何防晒设施,整天在户外奔波,估计这张脸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开始是该好好的做保养,即便是男儿身,也要做个俊秀的少年。 乔景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商人,虽然拥有多家铺子和作坊,赚银子的能力令人咂舌,可心理很抵触这个词,商人在她的认知里是唯利是图,她是想赚取更多的财富,也想带着更多的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作为穿越人士,千年后的 文明和发达,完全有能力帮助一部分人解决温饱。 粉条推广计划进行顺畅,她之所以放弃白府的合作,是怕粉条买卖被独家垄断,阻碍了发展速度,现在好了,原本高产低廉的番薯,通过加工成为精品食粮,老百姓的种植热情非常高涨,不久将会成为老百姓的主食之一,于人于己都是最大的益处。 粉条的制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利润太大难免有心人仿制,采取薄利多销先占领市场,让竹林粉条的名声家喻户晓,这是她的第一份产业,至少要在永州府范围内,做出响当当的品牌。 第89章 惹祸上身 几天来揪心的事终于得到了完美解决,白家兄弟一走,乔景妍立刻感到无比的轻松,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最炫民族风,高潮处还蹦跶几下广场舞。 “抽风啦?你以为白大少爷这么好骗?”冷不丁背后发声,会吓死人的。 “吓死宝宝啦,宝宝不怕,宝宝不怕。”乔景妍是真的吓到了,双手不停的在胸前拍打。 五爷被这一系列夸张的举止整懵了,多大的爷们还有自称宝宝,十指纤细上下翻飞,娘们唧唧的,实在憋不住干脆哈哈大笑,冷厉的形象毁于一旦。 “笑够了吧,是不是很可爱?千万不要爱上我哦,本少爷只是一个传说。”摆出一个妩媚的姿势,心情好逗一逗青葱少年挺有趣。 “别胡说八道,爷可不是断袖。”这小子学坏了,搔首弄姿的不是真有龙阳之癖吧? 白守礼说五爷要找她算账,还以为是扯大旗,没想到还真在,刚刚随性玩耍了一番,不能太过老老实实坐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位大神不好惹。 “五爷,你终于来了,嗳,怎么就你一个人?林少爷呢?”其实身后有两个陌生面孔的男子,应该是贴身护卫,只是没见到以前的几位跟班随口一问。 “他去了国子监,你要是还银子交给我就可以。”见面问他人,堂堂五皇子被忽视,还指望能说出好听的话。 “五爷说笑,我怎么会欠他银子,相反还帮他们赚了好几千两,对了,你也是读书的年纪,不用考功名的吗?”乔景妍知道国子监是皇宫贵族们读书的地方,皇子应该不需要参加科举的,江山都是他们家的,想当什么官还不是皇上老爹一句话的事。 “跟你有关吗?几个月不管铺子,整天躲在河西村笼络人心,那些葡萄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一个字都没露过?”又成了他的犯人,真是躲都躲不脱。 “铺子里的事两个掌柜做的很好,天气转热马上就会有新饮品推出,五爷要是能帮忙找到冰块就更好。”竹林坊储存了不少蜂蜜,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乌龙山上布了十几个蜂箱,三两天就能采收一次,草莓杨梅桃子漫山遍野,做不了奶茶就做果汁果冻总行。 “先做给我尝尝,看值不值得花那功夫。”冬天的时候,很多高门大户会将冻好的冰块放进地窖,夏天拿出来防暑降温。 “好勒,等我两刻钟,马上就好。”说完就往楼下奔,正好街面上有个叫卖山果的小女孩,一担桃子杨梅草果全收了,还让她明天将山上看到的果子都摘几个过来看看,万一有他们不认识的错过了就可惜,干瘦的农家女感激的连声说谢谢。 大厨房里,乔璟妍指挥几个人分别清洗果子、削皮切碎、打牛奶蛋清、烧火煮杨梅,亲自动手调制了奶白色和浅红色的两款果冻,用小碗盛好一层层放进水桶,然后吊放在井里,煮好的杨梅汁调些蜂蜜也放了进去,这样的冷却方式老百姓家通用。 两刻钟后,乔璟妍端了四杯杨梅汁,四份双皮奶上楼,护卫接过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五爷点头,这是在试毒。 用银勺试不是更好吗?万一有毒这个护卫的小命就危险了。嗨!不知道这些下人是忠诚还是被压迫的?脑子不是很灵光。 乔景妍可不管他们怎么样,好久没吃双皮奶了,温温的一小勺一小勺送进嘴里,顺滑香甜可口,还算过得去,仍需要进一步改进。 五爷品尝着酸酸甜甜的杨梅汁,似乎有一股清流贯彻全身,口感好提神解渴。“你吃的那个叫什么?不好吃吗?” “这个叫双皮奶,没有想象的好吃,可能要再试几次。”回答的同时,脑子里一直在回忆,以前在奶奶家做过很多次,视乎都比这次做的好吃。 五爷在自己的那份里挑一小勺偿,接着又挑了一满勺,吃完后说了句。“是差的意思,还有别的吗?” “还有两款果冻吊在井里冷却,那些凉的慢得过会儿。”要是有冰块马上就可以吃到。 “那就先说说葡萄酒吧。”这种命令的口吻听着很不舒服,那又能怎么样,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自己一个小百姓老老实实交待呗。 “葡萄酒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开始不确定好坏没敢往外拿,至于为什么会做只能说是巧合,抓大巴头的那天你们进了乌龙山,我没追上就发现山上有大片酸果子,觉得酸酸甜甜挺好吃的,就摘一背篓回去,事情太多放在家里忘记吃,两天后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干脆装进酒坛密封起来试试,又过了十来天打开,酒味浓了许多就是有些酸涩,加了一勺糖后好喝多了,于是想着多做些放到竹玉斋当饮品卖,估计太太小姐们会喜欢。”这样的解释应该说的过去,时间地点他都有参与。 为了更具说服力,干脆把人物也一起交待。“我让河西村的江海涛全家帮忙做,从摘果子到装进酒坛,开始只打算做十几坛,没想到他家人看起来弱小病残,竟然把山上的酸果子全摘了,还偷偷越到河东村那边去摘,足足做了四十多坛。” 乔景妍的面目表情生动起来,制作过程都是事实,只要不揪着她问为什么会做就不用担心。 做的时候是当饮品,卖的时候却成了高档洋酒,五爷一副神密莫测的神情看着她,半信半疑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葡萄酒,还卖了二十两一瓶?” “哈哈哈,这就要谢谢你身边的几个少爷,我为了卖相好看订做白瓷瓶,木匣子是怕瓷瓶碰碎做的,去府城前送了两瓶给柳少爷和白二少爷,请他们关照一下家里人,还不敢说是自己做的,万一不 好喝怕他们揍我。 到了府城,林少爷替我花了一万九千两银子买府邸,就送了一箱葡萄酒谢他,白二少爷说剩下的二十两一瓶全要,我没敢答应,怎么着也不能骗朋友,就开了一瓶让大家尝尝,林少爷说是葡萄酒,还是京城很抢手的洋酒。”乔景妍眉飞色舞的讲述过程,模样别提有多得意。 “你知道他们三个人有多过分吗?几天后我把所有的葡萄酒运到府城,以二十两一瓶的价格抵扣买府邸的欠银,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商讨着拿出去卖三十两一瓶,还是放在玉竹轩卖。”嘴里说的是怨言,心理乐开了怀,两万多两银子赚的太轻松。 “你倒是大方,就给爷送了两瓶。”原来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不再针对自己就好。 “是我考虑不周,家里好像还有两箱,马上给你送过来。”该巴结的时候就得巴结,哄好这位爷,以后想做的事会顺畅很多。 五爷这次来到泰安县只会停留几天,随从和暗卫都已先行进了洪州府,去年只是灭了几小股山匪,暗藏着的大势力行动更隐蔽谨慎,他作为 太子的亲弟弟,辅助其兄顺利继位责无旁贷。 “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你有事就找柳知县,他对你夸赞有加,只要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买卖,没人会跟你过不去。”五爷基本上解除了对她的防备,一个大张旗鼓带着贫穷老百姓种田的人,能有什么其他动机?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跟你说,五爷,这事只能告诉你,河西村的徐志祥,就是徐村长的小儿子,年前从洪州的土匪窝跑回来了,他想报官不知道去那个衙门?”他的身份虽然隐蔽,接触了这么久,估计也猜到了八九分,要是找柳知县管用,干嘛还等到现在。 五爷无所谓的说:“都安全回家了还报什么官,赶紧去庙里烧高香吧。” “五爷,那个土匪窝很不一般,是个大金矿,很多劳工是我们受伤的官兵,被敌国俘虏后卖去的,徐志祥的大哥几年前当兵,后来说战死了,衙门还发了抚恤金,实际上是受伤被敌国抓了,卖到金矿当劳工,刚好兄弟两个碰到了一起。”这种情况应该引起官府的重视,矿主有里通外国的嫌疑,徐志祥要不是有人要救,哪会去惹这么危险的事。 五爷立刻警觉起来。“你知道多少?” 终于引起他的重视,乔景妍绘声绘色的说:“这个金矿在曲江县平阳镇附近,他们有自己专门的食物供给链,金矿的产出也可能是通过这个渠道外运,矿山的管事是京城人,我知道的不多,有些是猜测的。” 五爷的眼神高深莫测,这个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失意了,赚银子的本事一招又一招,一个黑矿三言两语就分析的头头是道,还懂得供给链外运渠道,又是来自洪州,刚刚消除的怀疑又开始冒出来。 按她的说法是依靠几家村民,把粉条买卖做大的,后来他们走出竹林住进了县城,就算买河东村的院子和水田,是为了配合衙门除霸安民,可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 不知道的人,怎么会干出筑坝造田的壮举?听说还在河西村建了老大的库房,粉条不再专卖给白府,难道是要大量储备粮食? 河西村独立出来的主意,也是她半真半假的提过,还有那个徐村长,上任半年时间,把整个村子搞得风生水起,分银子分田地,一个贫穷破落的小村子,突然间人人拥有一亩水田,在以旱地为主的永州府实为罕见,而这一切的依仗,都是来自这个叫杨焕城的少年。 现在河西村的村民对这个小子感激不尽,河东村也有不少村民开始倒向,泰宁镇的其他几个村子也在主动贴近,利用十几头耕牛外租开荒,收获了不少老百姓的赞誉,要是真有什么目的就太可怕了。 “派人去把徐志祥叫过来,”五爷吩咐身旁的侍卫。 “杨焕城,准备一下跟我去洪州府。”语气笃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把她也一起 安排了。 “不行,这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让一个没有功夫的小孩子,陪着你们去端土匪窝,亏你想的出来。”拒绝的也是干脆利落,管他什么皇子王爷,好几条小命换来的生存机会,得好好珍惜。 五爷突然笑了,这小子比泥鳅还滑,做买卖时候精明的像猴,跟他来硬的就装弱小。“你怎么又成小孩子啦?十六岁的男子早就顶门立户,别以为个头小就是理由。我有让你去端土匪窝吗?只是想顺便带你过去找家人,通过各级衙门,肯定能帮你找到爹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就再等两三个月,我打算种两季水稻,等晚稻播种后带上二弟四弟一起去,其他几个等我找到家人后再说。”假意的关心也要接受,乔璟妍猜想他不可能等这么久,说出自己的安排是想打消猜忌,万一人家偏要陪同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路上的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五爷得到这样的回答也不好勉强,拒绝的理由和回去的时间都说了,可他心理的疑惑就是难以解答,时不时的出点小破绽,然后又顺理成章的修复,想排除嫌隙又有不甘。 乔璟妍意识到自己太多事,明明知道这位爷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还去趟别人的浑水,还自以为是的表达看法,真是穿蓑衣救火——惹火烧身。 原本还打算请他帮忙找几个武功好的人给义父的书院当师傅,现在开口就坐实了图谋不轨,还是另想办法,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第90章 休闲时光 乔璟妍再次来到能工、巧匠的铺子,定制了一款手动榨汁器,一款手拉搅碎器,都是网红产品,当面画图演示说明,做出来的成品非常满意,需要改进的就是加大型号,每款先定十个。 小农女送来的野果子里,发现了好几种刚结的小嫩果,有的分辨不出是不是能吃的,只有等到秋天成熟后再看,梅子一天的用量有限,让她多采些晒干了再送来。 又忙活了好几天,制作了几种果汁果冻饮品,还有红豆、西米、珍珠果豆浆和时令瓜果冰沙,双皮奶不负众望,点亮了铺子里所有人的眼睛,品尝的同时心里也是得意的,虽说他们都是下人,可新鲜吃食从来都是他们最先享受。 天气越来越热,糕点销路明显下滑,专门制作了几款微甜小糕点,配合着饮品同时推出,这些饮品小糕点的面世,一下子受到太太小姐们的追捧,楼上包间,几乎成了年轻人聚会的场所。 回到府城,饮品和小甜点的热销程度更火,看着花枝招展的小姐小媳妇们进出铺子,乔璟妍突然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念头,要是自己也穿上云纱锦缎,会不会比她们靓丽? 前世穿汉服拍过一套艺术照,很有古典美人的韵味,妈妈还当作手机屏,见人就显摆。 唐敏仪一直希望她早点恢复女儿身,四季的女儿装准备了好几套,夏季的丝绸纱裙更是五颜六色鲜艳夺目,知道她对鞋子很注重,特别钟爱兔皮厚底短靴,费尽心思的做了几双夏款皮靴。 乔璟妍挑了件鹅黄色的云纱罗裙,梳了个改良版的古代发型,不用金银发钗,束上一条与罗裙同色的发带,行走间随风飘摇,显得整个人清新脱俗。 换上浅色短皮靴,对着铜镜反反复复照了几遍,发现身体明显长高了,估计在一米六八左右,调皮的转了两圈,对着唐敏仪像模像样的行了个曲膝礼。“有劳义母费心了,这身行头我很喜欢。” “哎呦喂,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明眸皓齿娇艳动人,说与我家城儿做媳妇可好?”唐敏仪也跟随着活泼一下,平常在人面前总是要装持重,一帮小子下学回家都是彬彬有礼的,只有小女儿真真经常和她逗趣,乔璟妍的活泼样甚合她意。 “谢夫人美誉,小女子今年十四尚未婚配,敢问你家城儿年方几许?相貌如何?可有府邸产业?”乔璟妍学着影视剧里的样子,抬手遮住半个脸颊娇羞状的问。她是现代人,觉得相亲理所当然要问清楚基本情况。 唐敏仪哑然,这孩子是不是扮男人时间长了,不懂得女子提及亲事应该感到羞涩,哪能这样直直的问别人。“这样不可,女儿家家的,言谈举止要含蓄矜持,记住了你是举人家的小姐,举手投足都要有大家风范,走路脚要轻抬慢放,切不可阔步大甩手。” 乔璟妍知道这些都是她要学的礼仪,古代对男人的要求太宽泛,对女人的束缚却是着书立说,那些豪门大户对女子更是严格,竟然要求把《女戒》默记于心,并作为家教施之以行。“谢谢义母提点,以后我会注意。” 两个人手拎小锦包,头戴薄纱围帽,没叫马车不带丫鬟,堂而皇之走出了杨府。门房下人看的直发愣,半天才回过神来,从头到脚惊出了一身冷汗,没看见有客人进府,夫人身边的小姐是谁呀? 府里的主子都是老少妇孺,可得把门房看紧了,不能让坏人钻了空子。 唐敏仪感觉有个漂亮女儿在身边特有面子,走到哪里都是羡慕的眼光,甚至有不少夫人小姐跟在后面打量,声音虽小也听清楚了八九分,大多是议论她们简约大方的装扮。 她俩走进水粉铺,铺子伙计热情招呼介绍,乔璟妍对这些没有多大兴趣,这个时代没有防晒霜,胭脂水粉暂时用不上,十四岁女孩的小脸,怎么看都是青春稚嫩的,保持干干净净就是最好的化妆品 。 唐敏仪挑了一款口脂和水粉,花了一两多银子,心痛的咂舌,要不是两个粉条作坊都有分成,哪敢买这烧钱东西,明面上她是杨府的当家主母,该要的门面必须撑。 玲珑阁,这名字起的真好,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令人目不暇接,欣赏过后很难抵挡住诱惑,乔璟妍完全被这些纯手工打造的艺术品吸引,想买的东西一件件映入眼帘:“这两件拿出来看看。” 摆在柜台里看是一件商品,拿到手上就觉得是自己的东西,一支雕花金簪和一对精巧的流苏金耳环,越看越喜欢。“义母换上这套首饰试试,一定很好看。” 唐敏仪以为是她的发型不适合戴簪子,自己帮忙试戴,毫不在意的拔下银簪耳环,换上金灿灿的饰品,照着镜子满意的很。“女儿,就这套吧,你戴上会更好看。” 一旁的伙计也不失时机的推荐。“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样式,只有玲珑阁才买得到,这款的首饰大方贵气,太太小姐都很喜欢。” 人的审美真是跟着时代背景变换的,以前看着那些戴金项链大手链金耳环的女人,就觉得特别俗气,而眼前的女人让她见到的是高贵典雅。“好看,就这样戴着走,咱母女俩今天就当一回这石马街上流动的风景。” 声音不大也够后面追随的几人听见,如此高调的做派,唐敏仪有些不习惯,一个年龄三十五六左右的贵妇,微笑着讪讪地搭话。“夫人真是好福气,女儿生的如此聪明乖巧,说是貌若天仙一点都不过。 唐敏仪听到别人夸自己女儿,当然是一百个高兴,礼貌的回应。“谢夫人美誉,小孩子不懂事,说话随意。” 乔璟妍快速打量这位夫人,头戴金镶玉蝴蝶头面,紫红色玛瑙流苏簪随行摇晃,同色的玛瑙耳扣紧贴耳垂,双手白皙水嫩,把两个黄绿戒指点缀的晃眼,若隐若现的翡翠玉镯,无不彰显身份的高贵,轻言浅笑举止得体,即便是搭讪也是进退有度。 怎么会贸然恭维陌生人,而且一路上跟着她们进了好几家铺子,肯定不会是巧合,有目的迟早会露出来,静观其变。 三十两银票换了两件金首饰,价钱多少无所谓,有钱难买心头爱,乔璟妍感兴趣的是翡翠玛瑙,这东西千年后很难见到,现在怎么也要多买几件。 一对火红的珊瑚耳坠要价二十两,同色的吊坠竟然要六十两,乔景妍问伙计要了几根红色丝线,双手翻飞很快就编出了一条手链平安结,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套上手腕,这款吊坠本是男子玉佩的吊饰,这会戴在女子手上非常别致。 金蝴蝶胸花惟妙惟肖,纯手工打造的艺术品值得珍藏,买,几件饰品把原本清新脱俗的女孩,装点得明艳动人,玲珑阁一下子掀起了购买热潮,就连平安结的编法也学了去。 古代人喜欢玉佩,稍有身份的人都会佩戴一块,随乡入俗也选一款,叫伙计随便拿一块,价钱都是百两以上,汗颜。“我想定制八块一样的玉佩,哪款比较合适?” 伙计高兴的见牙不见眼,每块玉石的纹路色泽都有差异,八块一样的玉佩要多大的玉石切割啊?大买主光顾。 赶快被请进贵宾室,伙计拿来几款石料介绍,单品价钱在二十到三百两之间,乔璟妍只选了五十两一块的,价值不是很重要,就是给大家留个念想,图案统一采用竹子,右下角的八个字各不同。 他们八个孩子经历了同样的磨难,又共同生活了一年,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缘分,不久后几个人就要分离,想到定制一块相同的玉佩,刻上各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将来会怎样无法预测,最好是能像亲人般的相互往来,玉佩代代相传亲情不断。 定制的玉佩三天后会送到府邸,好几百多两银子花出去了,两个人依然双手空空。 石马街上成衣铺走了大半,没找到合适的衣服款式,感觉还没有唐敏仪做的好看,逛完锦绣坊就去旁边的自在轩茶楼歇息,顺便吃点东西欣赏街景。 锦绣坊实际上是高端成衣定制,材质面料都是上乘的丝绸锦缎,做工非常考究,衣服的滚边比缝纫机做的还平整,绣花就更不用提,后世的电脑提花无法比拟,价钱当然也可比国际大牌。 乔璟妍看中一款红色云锦纱荷花绣长裙,价都不问就想试穿,伙计告知锦绣坊的规矩,衣服试穿要先交一半订金,这件衣服卖价八十两,也就是要预付四十两订金,十天后做好衣服会送上府邸。 规矩有些苛刻,万一试的不好看怎么办?总不能试穿一下就要四十两银子吧? 伙计耐心解释,这件不合适可以选别的,意思是交出去的银子不退,没人在意她的牢骚话,实在是喜欢的紧,忍气吞声交了四十两银票,伙计客客气气把她引到换衣间。 有句俗语说的好,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刚刚还是活泼带着几分张扬的小女孩,换上鲜艳的荷花绣长裙,红色发带简约系了结,火红的珊瑚耳坠极其相配。 双手浅扣碎步轻盈,平安扣手环若隐若现,傲娇的小脸紧绷,双眸放空漠视一切,浑身透着一股高贵之气。 突然的惊呼声把她惊醒,糟糕,这不是t台走秀,众人的目光全数被吸引。乔璟妍收回目光,大大方方的走到琉璃镜前,撩拨裙摆前后远近照了个遍。 其实她在换衣间已经看过了,觉得里面太小不够展示,看见店铺涌进的人群,赞叹声不绝于耳,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唐敏仪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女儿真漂亮,戏台上的仙子全都比不上你。” 母女俩带着众多艳羡的目光离开锦绣坊。自在轩茶楼,靠窗的小包间,一壶茶水四碟小点心,缓解了逛街的辛劳。唐敏仪欲想摘下金钗耳环,被乔璟妍制止了。“义母,这是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祝你年年岁岁幸福快乐红颜不败。” “你这孩子,一个小生辰还要记挂,倒是你,小小年纪整日忙碌操劳,义母心痛的很,可又什么都帮不上”唐敏仪不禁心痛这个义女的,更怜惜她的身世,要是一辈子都记不起自己的亲人,那该多么痛苦。 “哆哆。”敲门声过后伙计进来。“夫人、小姐,都督太太想拜见二位。” 唐敏仪大吃一惊,夫君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举人,无权无势的教书先生,府城都督正二品官衔,统管全省的军事守卫,她的太太怎么可能拜见自己?肯定是弄错了。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见门口出现的贵妇人,一时瞠目结舌。 第91章 身份暴露 都督太太叫叶碧霞,原本应约去玉竹轩小聚,那里的甜点果汁饮品非常符合官家太太小姐们的口味,能订到包间也不容易。 马车行走在大街上,突然一张熟悉的小脸掠过,她毫不犹豫命车夫调转车向跟随,透过车窗感觉越看越像,干脆下车走进同一家铺子,接着又是一家一家的紧随其后。 贴身丫鬟有意无意的靠近对方,把所有看到听到的都一一转述,那位小姐称身边的夫人为义母,不是真正的母女关系,那么与自己猜测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叶碧霞非常激动,不惜放下身段主动套近乎,无奈对方不认识自己,也没有攀附之意,直到在锦绣坊看见一袭红色长裙的女孩,仪态高贵风姿卓然,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人。 她有些控制不住,两眼噙着泪坐回马车上,看见他们走出锦绣坊,再走进自在轩茶楼,拿出脂粉补了补妆容,带着几分期许几分忐忑走进包房。 “很唐突打扰二位,我叫叶碧霞,是永州都督杨威的太太,路上偶遇这位小姐,觉得很是面善,可否认识一下?”她报出姓名抬出身份,是想增加信任度,没想到反而让人惶恐不安。 唐敏仪赶忙起身迎候。“都督太太抬爱,失敬失敬,民妇唐敏仪携女儿给都督太太见礼。” 乔璟妍也跟着起身行礼,这是做了什么,招来这位大神? 叶碧霞喧宾夺主招呼她俩坐下,笑容可掬的问唐敏仪:“太太小姐怎么称呼?” 唐敏仪局促不安地回答“民妇唐敏仪,夫君杨松林只是山村教书先生,能认识都督太太三生有幸。”其实她更想说,太太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家世代耕读传家,没有高门大户的亲戚。 叶碧霞更想打听的是旁边那位小姐,回答很不满意,面上仍然带着笑颜。“那这小姐呢?多大了?生辰是哪日?” 这是要干什么?豪门贵妇就可以如此无礼?乔璟妍很不喜欢如此被动的相处方式,刚想反问就听见唐敏仪回答:“她是我义女,叫杨焕城。”后面的问题回答不了 唐敏仪心里犯嘀咕,都督太太是不是看上儿媳妇人选了?老老实实回答,一般的高门大户是配不上自己女儿的,如此豪门可以考虑。 “这可不像是小姐闺命。”名字不对,年龄生辰没说,大概有所顾忌。 “嗨,不瞒都督太太,这孩子去年脑子受了重伤,至今不记得自己是谁,家人双亲也不知在哪,名字是随意取的。”这位贵夫人如此刻意的打听,定是有几分蹊跷,又不敢编瞎话糊弄。 “脑子怎么受伤的?家里人全不记得啦?这么严重我带你去看郎中。”叶碧霞说完拉起乔璟妍就起身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才是母女。 乔璟妍在听到叶碧霞和杨威两个人名字时,脑子里有了几分猜测,原主不到四岁就随母亲生活在山村,从此与亲朋好友断了来往,为了帮着儿女记忆,母亲把所有的亲戚关系编成册子,说是以后他们长大了用得上。 “谢谢都督太太关心,我的伤不打紧,我们刚刚从洪州搬过来,对永州府城还不熟悉,敢问太太,您有事可否直说?”都督的官阶多大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想攀高枝抓住五爷就好了,林怀宇的大腿也够粗。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我是大将军杨尙武家的长媳,十五年前,夫家堂妹杨慕雪与定远侯世子乔玉峰一见钟情,侯爷突然病重去世,世子继位并在丧期完婚,不久后南疆外敌乘机作乱,乔玉峰带着新婚妻子前往洪州亲临御敌前沿。” 简短的几句话叙述了一个美好的故事,叶碧霞担心,要是连杨幕雪乔玉峰两个人的名字都不记得,那该怎么办? 乔璟妍记起来了,这位太太是母亲的堂嫂,要是放在现代,到她这辈亲情已经很淡薄了,只能算是远房亲戚,十几年来相隔千里音讯甚少,更何况她们中间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想想还是觉得不要暴露身份最好,这般的亲戚暂时放一放,待了解清楚后再作决定。 叶碧霞见当事人仍然不吭声,接着说:“十年前,堂妹带着龙凤胎女儿去城外庙堂烧香,被不明身份的敌人追杀,护卫仆人全都丧命,母女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四年多前,洪州城码头发现细作,官兵围剿时一条民船被废,船上老百姓死伤惨重。” 前面说的那段乔璟妍亲身经历过,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当时年纪太小,血腥的打斗场面没有看见,被追杀躲藏的情景却历历在目,后面的话听的真真切切,母亲可能就在那条民船上,被无良官兵害死了。 “堂妹碰巧就在那条船上,幸好被侯爷救起,可惜脑子受伤,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直说不清楚自己女儿的下落,今天看见你与我那堂妹年轻时长得八分相像,尤其是在锦绣坊穿上的那席红装,活脱脱的就是同一个人,你的名字应该叫乔璟妍。”叶碧霞越说越激动,泪水哗啦啦往下流,不由分说的直接断定眼前女孩的身份。 母亲还活着,乔璟妍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喷薄而出,全身热血沸腾,这都是原主的本能反应,脑子里立刻涌现出曾经的朝朝暮暮,太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倒是在杨家坪相夫教子画面尤为清晰,还有离别时脸上那抹淡淡的忧愁。 怎么也压不住原主激动的情绪,泪珠儿吧嗒吧嗒往外冒,终于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 叶碧霞的怀疑得到了肯定,终于唤醒了孩子的记忆,高兴的一个劲地说:“妍儿记起你母亲了,妍儿不哭,妍儿受苦了。”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流淌,妆容也花的不成样子。 唐敏仪也在一旁喜极而泣,这个义子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世,竟然是侯府千金,还是将门之后,怪不得小小年纪智慧过人,无论是斗恶人的胆识,还是经商的谋略,都超出常人。 三个女人时而哭时而笑,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场面还真是一团和气,眼睛肿胀的也厉害,没心没肺的乔璟妍突然大笑。“大舅母、义母,我们都成了花猫脸,这个样子出去,肯定会吓坏很多人的?” 叶碧霞疼爱的帮她理顺头发,一会儿门外的丫鬟端来三盆热水。“太太小姐稍作休整,衣裙马上送过来。” 贵妇们的贴身丫鬟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花银子多少不要紧,事要做的贴心。 “妍儿,头疼啵?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失忆的?”整理好衣裙容颜,叶碧霞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经过。 乔璟妍点了点头,痛彻心扉的哭了这么久,脑子真有些胀痛,毕竟受过重伤,更主要的是她不想现在说出母亲的过往,自己后来的经历唐敏仪全知道。“义母说吧,我有些头晕。” “不说了不说了,头晕赶紧跟我回去看郎中。”叶碧霞是真心的疼爱她。 “没事的,大舅母,我歇会就好了,再说我们这个样子咋好意思见人?”乔璟妍一下子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突然间找到了亲人,意识恢复正好有了契机,他想知道,外祖父这边对母亲的情况了解多少? 唐敏仪看了看趴在桌上休息的乔璟妍笑着说:“都督太太,妍儿可是个福大命大的,一年前被人贩子打破了脑袋,流了好多血,路上醒来时趁看守的恶人睡觉,和我家儿子联手拖死了两个恶人,带着一起逃脱的八个孩子,躲在竹林里过了五十多天,自己围院子造屋子,听说天天吃野鸡野兔野鸡蛋,过得很不错。 我夫君赶过来时,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因祸得福,我全家也从洪州铜陵迁到了泰安县、我夫家祖居地是吉水县莲塘镇杨岭村。” “杨太太全家在洪州住多少年了?”乔璟妍认的义父义母不能全盘否定,但家世背景总要弄清楚。 “我夫君是举人,曾是吉水县的县丞,九年前升迁洪州铜陵任知县,不幸途中被土匪打伤,仕途前程毁于一旦,只好靠教书为生,去年一双儿女皆为人贩子所掳,幸好有妍儿才转危为安。” 唐敏仪平淡地简述自家的过往,仿佛不曾有过痛苦和焦虑,眉眼里透着的都是笑颜,孩子记忆回来了,还找到了亲人,真替她高兴。 叶碧霞心里很是纳闷,玲珑阁留的地址叫杨府,是去年操没的土知州府邸,起初的拍卖价可是三万两银子,他一个教书先生哪来这样的财力?回头让人仔细查查,万万不可掉进别人的陷阱。 “跟我说说妍儿的事吧,上次见面她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要不是长相酷似她母亲,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认亲。”叶碧霞现在有些怀疑眼前的乔璟妍是不是真的,失忆前的经历一字未提。 唐敏仪得意的喜上眉梢,浅浅的泯了口茶。“妍儿可聪明能干了,起先躲在竹林,逮到野兔野鸡拿到泰宁镇上卖,然后又卖卤好的野鸡蛋,银子不多就买薯面充饥,却琢磨出了做粉条的法子,她扮成大户人家的少爷,以历练的名誉在竹林外的小村子开粉条作坊。” “你说粉条是妍儿做出来的?还女扮男装?”叶碧霞吃惊的同时也同样得意,将门之后不仅聪明,还很有谋略。 “是啊,这孩子脑子里全是赚钱的法子,竹玉斋玉竹轩您总知道吧,那也是妍儿和五爷、林少爷合伙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这两家铺子的东西好吃,府城大多数人都知道,尤其是有钱的高门大户。 “五爷是谁?”叶碧霞只知道是林怀宇开的,没想到妍儿也是东家。 “我只知道五爷叫周毓理,一个十六七岁的公子,家在京城。”唐敏仪只能告诉她这些,都督太太想知道更多也不是难事。 叶碧霞惊的合不拢嘴,妍儿认识五皇子,还合伙做买卖,一个多年流落在外的小姐,究竟经历了什么?还和京城的少爷搅在一起做买卖,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都督大人。 第92章 随你喜欢 乔璟妍快速梳理了母系一族的人际关系:外祖父叫杨尚全,是前任西北大将军杨沛驰最小的儿子,排行老四,官居四品就职于礼部,也是杨家唯一没进过军营的男丁。 老将军病逝后,长子杨尚武接替了大将军的职位,二儿子杨尚文在一次御敌战争中丧了命,年仅二十五岁,三儿子杨尚智作为副将,常年镇守在西北边陲。 第三代有十三个男丁,如今都是杨家军的主力干将,杨慕雪排行第九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孩,因而颇受家族宠爱。 永州府都督杨威是这辈人里的大哥,官居二品也是官衔最高的,按道理应该在西北军营任职,然后顺理成章的接任其父大将军职位,怎么会在这里任都督? 乔璟妍想着,洪州定远侯府不是母亲的长久住地,得想办法接回京城,接到永州府也行,自己的府邸刚好可以安置,有大舅舅这个大都督守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啥问题,最好是把哥哥和弟弟全接过来,一家人在这里团聚挺好。 “大舅母,我娘现在病情咋样?我想把她接过来医治。”乔璟妍心痛无比,她知道母亲对侯府非常厌弃,那本小册子里,没有任何父系的亲戚,就连父亲的名字都没有。 “这样最好,当时得知你娘找到了,我和你大舅舅专程过去探望,并提议带她回京城看病,侯爷说你娘惊吓过度需要静养,暂时不宜长途跋涉,待年底带她一起回京述职,后来又因为怀有身孕没有成行。”当时叶碧霞夫妻赶到洪州,看见多年未见的杨慕雪神情仿佛,恨不得马上带她回京城。 乔璟妍简直是无语,这个女人也太能生了。可是她脑子受伤会不会也是失忆啦?要不然咋会这么多年不去找自己?就算四弟杨璟锡需要隐藏,自己和三弟扬璟钰是完全可以回侯府的,这么一推断心理更加迫切想知道缘由。 不管怎么样,等见到母亲一切都会清楚的,原本就计划好了回洪州的时间,现在要不要提前出发? 还有,自己虽然是侯府千金,实际上就是个山村小农女,洪州府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便藏着二十四岁的灵魂,身无所长去面对强权,无疑是逞匹夫之勇,得想个万全之策。 “大舅母,我现在就想见到大舅。”乔璟妍打算把母亲的过往全都告诉他们,要是有将军府做后盾,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行,我马上派人去兵营叫你大舅回府。”一行人离开茶楼,先送唐敏仪回杨府,顺便认个门,乔璟妍也换了身男儿装,一同前往都督府。 马车上,叶碧霞笑道:“妍儿这身装扮还真像个翩翩少年,恐怕你大舅要认错人了。” 杨都督刚用过午膳准备休息,听说家里来了重要客人,要他尽早回府,什么客人如此重要? 快马加鞭回到家中,走进客厅见到乔璟妍,端详好一会,这孩子的变化有些大,目光坦然唇角轻启,好一个朝气蓬勃的阳光少年。 半个月前收到乔璟瑞的书信,没有提到要来永州府呀,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即便是有事也应该是好事,瞧那眉目舒展的高兴样就知道。 叶碧霞屏退了下人,还没来得及介绍就听到扬威说:“几年不见,璟瑞长的越来越精神了,是不是想去杨家军营历练历练?大草原上纵马奔驰可过瘾了。” 杨家的少年郎在这个年纪,都会去军营历练几年,即便是十几年来西北边境无战事,杨家儿郎也从来没有懈怠过。 “拜见大舅舅,我是璟妍。”被当作双胞胎哥哥不奇怪,从小他俩就长得很像,十四岁还没有完全长开,估计统一着装,相似度仍然还会很高。 杨威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寻找十年的孩子无声无息的来了,突然间让他无法回应。 “妍儿吃了很多苦,平时都是女扮男装,今天第一次女儿装扮上街,就被我认出来了,模样跟当年的慕雪非常像,这孩子一年前被人贩子拐带到泰安 县,脑子受了重伤,不记得自己是何人,今天好巧遇上了,费了老大工夫才唤醒了她的记忆,也是我们老杨家人福分高。”叶碧霞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的一时无法述说。 “请大舅原谅,我之所以这身装扮来见您,实属迫不得已,我的买卖用的是杨焕城这个名字,包括在永州府的丁籍身份和杨府的契书,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身份还需要用一段时间,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暂时不想让定远侯府的人知道我的出现。” 乔璟妍的这番解释,说明自己不是简单的女扮男装,而是有名有姓,身份明确产业丰厚的真男儿。 夫妻俩惊诧不已,这个孩子究竟是落在什么样的人家,才会有如此能耐?“妍儿,快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叶碧霞只知道她女扮男装做买卖,没想到还是有身份的男儿。 杨威对她的现状一无所知,就从刚穿越时说起。“一年前,我被人贩子打伤后一直昏迷,醒来发现被绑在车厢里,路过泰宁镇不远,两个人贩子急赶去县城探路,吩咐另外两个人随后跟着,谁知那两个懒货坐在车辕上睡觉,我解开身上的绳子,和另外一个男孩悄悄地把绳索套上两人的脖颈,同时推下两边车辕,然后在马屁股上桶了一刀,结果那两个人就被拖死了。” “我带着一起被拐卖的另外七个孩子,躲进了泰宁镇附近的竹林,后来跑到村民家里,偷了锯弓铁锹背篓等工具,在竹林深处锯毛竹围篱笆院,做了一个简易的家,竹林外的番薯还没长大,就被我们偷偷刨去吃了,八个孩子我最大,小的只有两三岁,在竹林里抓野兔野鸡捡野鸡蛋,日子过的还不错。” “几天后看见有村民出村赶集,我扮着男孩,带着几只野兔去卖,正好赶上福满楼的白老太太要办寿宴,十多只野兔加野鸡蛋卖了几两银子,买了些最便宜的薯面,为了让黑乎乎的薯面变得好吃,就折腾出了粉条,送一些给白府尝尝,顺便打探一下行情,没想到被他家看上了,还签订了买卖契书,于是就请竹林外的几户村民做粉条。杨焕城这个名字就是那时候取的,后来的买卖也就一直用着。” 杨威夫妇的心跟着起伏,一帮小孩子杀了人住在山野竹林,还说日子过得不错,这是吃了多少苦才会有这等心态。“那几个孩子都找到了自己家人了吗?” “只有一对兄妹的爹娘找到了,也就是今天舅母见到的杨夫人,两个大点男孩子准备过两个月送回洪州,另外两个已经和家里书信联系过,暂时不想回家,最小的那个现在才三岁多点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爹娘是谁。”说不定现在爹娘站在面前都不一定认识,要找到这个孩子的家人有些难度。 “妍儿,你娘非常想念你,过两天我亲自送你去洪州,顺便把那两个孩子一起送回去。”杨威果断的作出决定,孩子回到身边,慕雪的病情会好很多。 “大舅,我急着找你就是要说我娘的事,她在洪州定远侯府过得很不开心,而且还会有很大的危险,我们得想办法救她出来。”乔璟妍情真意切的恳求,来找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母亲尽早脱离侯府。 杨威大吃一惊,孩子说的是去救母亲,这些年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千里之外山高路远,很多消息可能都不真实,恐怕几次遇险都不会是偶然。“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 “记得小时候,娘总是抱着我流眼泪,被追杀后我们走了很多山路,还在一个道观躲藏了一夜,天还没亮又赶路,直到天黑才看见村子,衙门挨家挨户搜查逃犯,借宿的那家农户叫杨金根,刚死了妻女,他娘让我们穿上破烂的衣服核对丁籍,才算是蒙了过去。” “本来打算过两天离开村子,谁知母亲却生病了,吃不下饭还天天呕吐,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三弟。那家人很善良,给他们银子买粮食,我和母亲天天都是细粮鸡蛋,他们娘俩仍然是杂粮野菜窝窝头。后来娘决定留在这个家里,杨金根就成了我的继父。” “我娘身体好些了,就开始做绣件卖,我跟在旁边读书写字绘画,所有的家事都是杨老太婆做,璟钰出生后,杨家盖了青砖瓦房的大院子,还买了二十多亩水田,日子过得挺好的。后来璟锡又出生了,继父想买更多的田地,刚好有个员外的庄子要出手,我娘说她有两件大绣品若是卖到府城,足够买下那个庄子。”以现在乔璟妍的思维,杨慕雪去府城卖绣品是一方面,可能借机会出去传递一些消息,当然是传给杨家人。 杨慕雪竟然成了农家妇,一旁听着的夫妻俩惊愕的同时也替她难过,非常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当年京城传说的才子佳人,羡煞了多少青年男女,婚后陪同夫君前往边境前沿御敌,更是成为一时美谈,就连皇上都在大殿之上褒奖,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杨威思索了良久,还是觉得应该先想办法,把杨慕雪接回京城找太医看病,以后的事看情况再定。“妍儿,你有没有想过怎样才能把你母亲带回京城?万一你父亲不同意怎么办?” 她当然想过,如果回侯府生的那个孩子不是乔玉峰的,估计母子俩已经被折磨的差不多了。“我想先找哥哥了解情况,再想办法进侯府商议出走计划,尽量不惊动他人,必要时再找大舅出面。” “偷逃这招很难行得通,身边的丫鬟婆子有侯府的人,若是你娘身体还行,干脆和离好了,将军府的小姐要走的光明正大,我会给你派两个随身护卫”武将行事从来不怕硬碰硬。 “好,我还有别的事要大舅舅帮忙,一是想学骑马,二是尽快找到一个做爆竹的师傅,定做一些防身物件。”学会了骑马,遇到突发情况跑起来快,自己这条小命来之不易,得好好保护。 “以后有事直接说,不许提帮忙二字,明天去军营我亲自教你骑马,小半天就能学会,操练场上练习几天就可以出师啦,到时候再送你一匹好马。”短短的相处,杨威就喜欢上这个外甥女,胆识不输于杨家男孩。 军马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可宝贵啦,乔璟妍赶忙起身行了个屈膝礼。“谢谢大舅厚爱。”一身男儿装行这礼,不伦不类的逗得夫妻两个大笑。 “妍儿,爆竹只会咋呼人,起不到防身作用的。”叶碧霞提醒道,婚庆年节放爆竹,噼里啪啦的小孩子才会害怕。 “我只是想借用爆竹的威力,定做一些动静大的,对方躲闪的功夫,我就可以跑远了。”她不会说直接炸死对方,待成品效果出来就装着是意外收获,功劳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默默地送杨家军一份大礼。 “随你喜欢,我会安排人去寻找。”乔璟妍的幸福感爆棚,随你喜欢,简短的四个字,道出的是满满的宠爱。 第93章 防身物件 初夏的天气不算特别炎热,军营操练场上,一个包裹严实的少年正在策马奔驰,已经是第三天了,乔璟妍不仅学会了骑马,还亲自给马儿喂料清洗,梳理鬃毛,就是为了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期间还给马儿起了个名字叫风。 河滩边,乔璟妍站在石块上,用布巾把水浇在风身上,然后用马唰有序的擦洗,嘴里嘟囔囔的聊着天。“风,洗的干干净净的是不是很舒服?要是舒服就哼一声,以后天天给你洗。” 风转头蹭蹭她的手,发出了一个声音,本来就是自言自语,没想到真得到了回应,马儿通人性果然不错。“风,你能听懂我的话是不是?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要互相关照哦。” “这么高兴,马儿给你说笑话啦?”杨威说着玩笑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大舅舅,风能听懂我的话耶。”明艳的小脸上载着傲娇,见杨威一脸的懵圈样赶忙补充。“风是我给马儿取的名字,好听吧?” 杨威的笑脸,几十年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多,讨人喜的女孩一身少年装扮,相处自然一点都不别扭。“呵呵呵,你们自己喜欢就好,过来认识一下,他们三个以后就是你护卫,对外紫苏是贴身丫鬟,简言简行的功夫在护卫营里算上乘的,对付十来个蟊贼不成问题,记住啦,外出必须要带在身边。” 乔璟妍在看见他们三个人的同时就猜到了几分,不过还是惊喜的行礼致谢。“感谢都督大人。” “他们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吃喝用度都由你负责。”说着把三个人身契交到乔景妍手上。 简言简行紫苏三人躬身俯首同声说:“叩见大少爷。” “嗯,我的规矩不多,交代的事做好就行。”明明这几个人一身功夫,但身契掌握在别人手里,只能甘当下人,可见身份比能力更加重要。 三个人面面相觑回答了一个‘是’字,他们是孤儿,从小在杨家军营长大,练就的一身功夫,就是为了报答杨家人。 “简言和简行刚从万埠县回来,做爆竹的师傅说火药不能长途运输,稍有碰撞就会烧伤人,几丈远的人都会丧命,这东西太危险不能要。”杨都督希望她放弃之前的打算,这么危险的防身物件不要也罢,有贴身护卫就好了。 “那我去万埠县定制,做好了的爆竹没有多大危险的,有简言简行紫苏三个人跟着,您就放心吧。”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乔景妍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做成,但必须试一试,半途而废不是她的个性。 万埠县是着名的爆竹之乡,因为这里有大量硝石矿,华夏民族最早的四大发明之一‘火药’,就是在这里产生了实用价值。 周边的村民几乎都会制作爆竹,并以此谋生,县城有一半的铺子都是经营这个买卖,外来客商多,水路旱路都很便捷,算是比较繁华的城镇。 乔景妍跟着简言简行他们穿山林走小路,在马背上奔波了一天,长期在兵营生活的人对这些习以为常,她可就惨了,全身骨头都快散架,双腿僵硬屁股麻木,咬着牙坚持,终于在天黑前住进了临江驿馆。 吃饭睡觉都不着急,得赶紧泡个热水澡,两刻钟后回了些精气神,乔景妍总算活过来了,选了个包间好吃好喝的犒劳大家。 从永州府城到万埠县城,走水路要两天旱路要三天,他们一行纵马奔驰翻山涉水操近路,一天时间是赶到了,人却累成了狗。 当然,除她以外的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要不是为了迎合她的速度,至少能提前一个时辰到达。 “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两架马车,回去的时候舒服一些,长时间骑马太受罪。”想着双腿内侧紫红一片,生疼生疼的,走路的样子特别扭,心里很是惭愧,自以为学会了骑马就能驰骋沙场,简直是可笑至极。 出发前杨都督极力主张坐马车,又没有时间约束,当作一次外出游玩,边走边看多好,遇到感兴趣的地方停下来逗留几天,舒服又有情趣,她偏要体验兵营的历练方式,这下尝到苦头了。 紫苏看着憋笑的简言简行两人,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警告,敢看主子笑话是不要命啦。“大少爷,回去时我们坐船吧,水路凉爽人也很舒服。” “这主意不错,我还没坐过大木船呢。”她只坐过五六层高的轮船游长江,甲板上凉风习习,亲身体验了一次‘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这个时代的船只都是木头打造的,凭借风力依靠船帆行驶,速度的快慢要看风的大小。初夏季节常常有暴风雨侵扰,木船抗风险能力比较差,遇上这样的天气,自然是要停靠码头避过的。 简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我们有四匹马,估计船老大不会同意,即便是包船回去,万一遇上暴风雨天气,需要停靠码头等待,路上时间无法确定。”没有精确的天气预报,感觉天气不对就要等待,说不定等了一天暴风雨都没来。 “还是买车厢吧,要宽大一些的,最好是可以躺下的那种。”乔景妍想着以后经常会长途跋涉,路上能躺着就舒服多了,家里大鬃马的车厢算是顶高配置,就是卧柜窄了些,翻身不方便。 第二天,四个人先去了车马行,宽大的车厢倒是有,但是里面的柜箱比较窄,平躺着没问题,在乔景妍的一再要求下,增加了块软靠板,需要时可以搭在两头的柜箱上,拼成一 张宽大的睡榻,这下平躺着或侧身睡都舒服的很。 四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走进城外最近的村庄,并没有引起太多人好奇,一位自称是村长的老汉,得知他们要定制爆竹,摇了摇头解释:“客官定制爆竹要去县城的商铺,我们是不能私自接待客商的,被发现了会影响整个村子的爆竹买卖,接了私活的人家也会被逐出村子的。” 这样的垄断方式够狠厉,爆竹的利润可是相当高的,即便是制作方能喝到汤也还不错,纵观整个村子的屋舍,砖瓦院子比比皆是,怪不得他们会维护。村子的边缘零零星星的,全都是土坯草屋,可能是搬迁过来的外来户。 他们又走了几个村子,没有一个人敢私下接活,估计每个村子都是这种模式。她要定制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找商铺转手知晓的人太多,不是最好的选择,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下午,紫苏身着细棉布衣裙手挎小包袱,一身小媳妇装扮,乔景妍的衣裙稍微鲜亮,因为个高相貌好,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俩的这身衣服是刚刚从成衣铺子买的。 出门前时,乔景妍的装扮把随行的三个人惊得目瞪口呆,大少爷男扮女装真是好看,紫苏上前帮整了整衣服下摆,懂眼色的问了句:“小姐。” “嗯,你也换身女装跟我出去,简言简行你们俩远远的跟着就行。”从永州府出来紫苏也是男儿装扮。 两个女人没有明确的目标位置,出了镇子大门看见一个村子就拐进小路,没有直接往村里走,而是进了村口第一家茅草院子,把正在忙碌的一家人惊得目瞪口呆。 紫苏语调平稳的说道:“我们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老妇人,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客客气气的说:“跟我去灶房吧。” 这家人的土坯屋子有五间,两侧院墙都搭了凉棚,一边是柴房鸡舍,另一边则是爆竹作坊,灰头土脸的一家人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大致可以断定这是三代之家。 老妇人是这家的当家主母,把两人带到灶房,指着桌上的茶壶说:“你们自己倒水喝吧,我的手太脏。” “谢谢大娘,你们全家人都会做爆竹啊,那两个小的是孙子孙女吧?小手还挺利索的。”乔景妍主动挑起话题。 “嗨,这里人都是这样的,一天到晚脏的很,小孩子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们是县城里的吧?姑嫂俩长的都好看。”老妇人挺有意思,竟然认定她们是姑嫂。 “大娘,我们不是姑嫂是姐妹。”逗逗她,看她怎么说。 “不像,一点都不像是姐妹,长的不像说话也不像,出门子哪有妹妹比出了嫁的姐姐话还多的?”不得不承认,她的话说的有道理,未出阁的小姐遇见陌生人要矜持,更不能赤喇喇的打探。 “大娘的眼光真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家人帮忙,不知道是否愿意?”乔景妍夸赞一句,随后很自然的带转了话题,既然被看出来了就不必藏着。 老妇人迟疑一下笑道:“我家人除了做爆竹什么都不会,咋帮你?” 乔景妍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到桌上。“帮我做五十个大爆竹,这锭银子就是你的。”足够的筹码才能称得上诱惑,这块银锭子就是试金石。 老妇人看见大银锭眼睛放光,站到门口大声喊。“孩他爹,快过来。” 这声叫喊不仅叫来一老汉,还叫来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拄着拐杖断了腿的。“出啥事了?”“娘,怎么了?” 桌上的银锭子惊得他们没有后话。“大叔,我们是从永州府来的,想定做五十个大爆竹,不知道这锭银子够不够?”她没有问行不行,而是问够不够,意思很明了,只要同意银子不是问题。 老汉紧张地说:“我们不能私下接活,被人知道了要赶出村子的。” 乔景妍抖了抖手里的包袱说:“我只要五十个,这块包布就能带走,这里的几个人不说,谁能知道?还有一点可以提前告诉你们,如果这五十个做的满意,你们全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什么样的好日子?”老妇人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 乔景妍看着几个人期待的神情,笑着说:“到时候你家的男人工钱每个月不会低于五两银子,包括拄拐杖的大哥,女人也可以挣一二两,几个月就能建个青砖瓦房的院子,想搬离这个村子也行,只有你们做的东西满意,很多事都可以慢慢的谈。” “做什么能挣这么多银子?”老汉疑惑的问。 “当然是你们的老本行,如果同意现在就开始,先做几个我带走。”乔景妍断定他们会接这活。 老汉迟疑了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就想多挣点银子,小妮子千万不要害我全家哦。” “大叔尽管放心,我还怕你们往外说呢。”说完拿出准备好的图纸,一边比划一边解说。 “这么大的药芯?会炸伤人的,这个、这个------。”老汉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万一出事供出是他家做的,恐怕全家性命难保。 感觉到他们要推辞,紫苏立刻换了副面孔,习武人浑身散发着束冷之气,说出的话极有威慑力。“图纸都看过了,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赶紧开始做吧,犹犹豫豫的麻烦事更多。” “大叔放一百心,即便有事也只会是大好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一家老实人唬得乖乖就范。 翌日,四个人带着做好的六个大爆竹进了深山,效果咋样马上就见分晓。简言把一个引线长的爆竹插在地上,点燃后赶紧跑到几十米外的山包后趴着,“轰”的一声巨响,地上出现了大坑,方圆八九米的范围内,两只野鸡在抽搐,四只兔子已经死翘翘,没有流血应该是内伤。 威力过大,点燃引线的方式不可取,另外一种是拉线后抛出去,仿效现代版的手榴弹。刚才的响声太大,得提前捂住耳朵,只见简行拉绳甩出一气呵成,又是一声巨响,同样大的坑,周围除了躺着野鸡野兔,还有一头麋鹿。 两声巨响后,乔景妍笑颜如花,这个防身物件远胜于刀枪剑戟,就是杀伤力超强,需要稍微作一些修改,毕竟是以防身为主,能震慑住对方就可以。 第94章 副产品 简言简行两人拿着另外四个当玩具,有目标的找大型动物做试验,欣喜的同时收获的猎物却令人头疼,丢弃在山中又觉得可惜,乔景妍穿越后,大多是和穷苦老百姓打交道,深知他们的艰难困苦,于是决定拖下山。 昨天被吓到的一家人,依然处在胆战心惊中,乔景妍和紫苏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两只兔子,满脸笑容真像是他们家的亲戚。 “大娘,中午给我们熬个野鸡汤吧。”紫苏可不管这家人怎么想,把猎物往地上一扔,活脱脱一个女霸王。 老妇人强撑着笑回答:“好、好。”捡起地上的猎物就去灶房。 乔景妍跟在后面边走边说:“大娘,我们打了很多猎物,都搬到山脚下了,你们拿去卖了贴补家用,带辆推车去,野猪太重。” 老妇人听说还有野猪,眼里立刻冒金光。“真的呀?在哪里?” “出村往右拐不远,山脚下有四匹马两个少年,你说是大少爷叫来的就可以。”之前还担心他们家不敢要。 老妇人跟作坊里的家人交待一番,就和老伴推着木板车走了,换了儿媳妇回灶房烧水退鸡毛,乔景妍走到断腿男人身边,递上一个十两的大银锭说:“大哥,剩余的四十多个全做拉线的,另外再加五十个小一号的。” 只听见鼻腔里发出的一个‘嗯’字,半晌后又补了一句。“等天全黑了一起带走。” 也就是说今天就可以做完了,在这里待大半天挺无聊的,看着旁边搓引线的三个孩子,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材料这里应该都有,不管能不能做出来,尝试一下很有必要。 乔景妍向十来岁的女孩要了小撮磷粉和引线,坐在堂屋的一角捣鼓了好一阵子,直到小木梗擦出火花,脸上才露出喜悦之色,接着又找了一根木柴,让紫苏截成小段,然后用刀砍成一根根细小的木梗。 午后的阳光正热,卖猎物的两个老人在回家的路上商讨起事情。“孩他爹,你说那些猎物是不是用大爆竹炸的?” “应该是吧,你看那三头大野猪,除了脖子上那刀,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口,又不是家猪,还能让人先绑了再杀。”老汉还真有眼力,当时决定拖这些猎物下山,就在脖子上给了一刀,一方面放了血的猪肉卖相好,另一方面就是想掩盖真相。 “以后我们也时不时的去山里炸猎物吧,这一下子就卖了二十多两银子,做爆竹几年也没挣这么多。”老妇人是当家理事的人,大儿子不小心炸断了腿成了残废,二儿子又到了成家的年纪,还有一个小女儿要出嫁,当然是想尽快挣够银子。 “别瞎想了,大野物都在深山里,远了我们发现不了,近了连自己都要炸死,你想想那两个少年,一看就是有功夫的,还是老老实实做爆竹吧,现在手头上的银子足够给老二说房媳妇。”老汉心理很满足,两天时间得了三十多里银子,担惊受怕还是值得。 不知不觉进了家门,院里的沙土堆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黑头木梗,旁边还晒了几张黑乎乎的纸张,刚想问个缘由,自家小女儿欢快的奉上二两碎银说:“娘,这是那个小姐给的,说是买那些材料的银子。”说完还指了指院子里晒着的东西。 老妇人满脸堆笑接过银子,从板车上拿出几样小点心,客客气气的说;“谢谢二位贵人,老婆子我没啥见识,得了你们那么多猎物,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几样小点心请不要嫌弃。” 紫苏心理骂道:狡猾的老太婆,明目张胆的笑纳了那么多猎物,就买了几样小作坊的点心,真是抠门。 乔景妍毫不在意的笑道:“大娘不用客气,点心留给孩子们吃吧,你们家财运当头挡都挡不住,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老妇人满心满脸都是喜色,没有了之前的忐忑不安。 农家人的饭桌上,一般都是坐着男人,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两位客人都是年轻女子,三个成年男人端着饭碗离开,一桌子女人和孩子吃的挺随意,鸡汤兔肉大米饭管够,过年都没这么好。 饭后一家人没有歇息就回到作坊赶工,乔景妍觉得坐在这里等一下午太枯燥,还影响别人做事,于是走进作坊打招呼。“大叔,我们先回县城,你们什么时候做完了,把东西送到临江驿馆二楼品字号,院子里我做的那些东西,帮忙做几个竹筒装着一并带过去。” 品字号相当于现代的套房,有钱有势的人才住得起,老汉不加思索的回答:“好好好,天黑前一定能送到。”心理想着,你们早点走吧,千万不要让人看见,否则自己家就得另谋生计了。 乔景妍觉得什么买卖都要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 ,这次是有些强加的因素,下一次肯定要人家心甘情愿的合作。“ 大叔,我姓杨,如果以后你们家还愿意做这样的买卖,就说出你的姓名。” 老汉没有马上回复,眼睛看着两个儿子,这买卖来钱快,被逐出村子是小事,反正他们也不是这里的人,就怕摊上掉脑袋的大事。“小姐,下次还是你来啵?” “不是,应该是姓杨的男人,今天你们见到两个少年至少会来一个。”下次来就是杨家军的事,简言简行二人派一个过来领路就行。 老汉迟疑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叫古会田,有事我一个人担着,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大叔尽管把心搁进肚里,找你真的是好事情,这两天你家挣了多少银子总有个数吧,以后只会更多。”乔景妍耐心的安慰,以便打消这家人的顾虑。 转身回头,看见对着的一间小屋里堆满了石头,那应该就是硝石,做爆竹必不可少的原材料。“大叔,你们家咋把石头放屋子里?” “那个叫硝石,是做爆竹用的,不能沾一点点水的。”古老汉边做活计边回答。 “真的啊,我带几块走可以吗?”听说硝石可以制冰 ,带几块回去验证一下。 “小姐想要多少自己拿吧,不值钱的东西,千万不能沾了水。”后面那句话特别加重了语气。 乔景妍挑了三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边走边把玩着离开。烈日当头骄阳似火,好在到县城只有刻把钟,回到驿馆衣衫都湿了,紫苏很快打来一盆水。 洗过脸换回了男儿装,手里继续把玩着三块石头,不小心掉了一块到洗脸水里,就在石头掉进去的刹那,紫苏迅速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因为古会田说过,这个石头不能碰水,山上炸开的场面已经见识过,不是一般的危险。 乔景妍好笑的同时也很感动,仅仅相处了几天的人,奋不顾身的为她挡危险,面对不知道能否掌控的局面,义无反顾的冲到前面,可见大舅舅送的护卫多么衷心。 然而,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见那盆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呀,这是怎么回事?”紫苏被这一变化惊住了,把手伸进盆里,硬邦邦冰冰凉凉的,和冬天结的冰一样冷。 简言简行听到惊叫声奔出房门,只见两个人傻傻的盯着水盆发愣。“大少爷不小心掉了一块石头进去,结果就成这样了。”紫苏木木的解释。 “什么石头拿出来看看?”简言将石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样,使劲摔在地上,碎裂的石头依然没有什么特别。 “再去打一盆水来,看看还会不会结冰?”当然会结冰,乔景妍之所以这么提议,就是要大家亲眼目睹这个事实。 简行提来半桶水,四双眼睛盯着石头扔进去,一阵细小声音后水被冻结,散发丝丝凉气。 看着几个目瞪口呆的人,乔景妍暗暗发笑,硝石制冰是化学现象,他们当然不懂,但不影响使用。“你们有没有觉得屋里凉爽了一些?” “好像是有一点,你们说说这个冰和冬天的冰是一样的吗?”紫苏的疑问其他两人也有,只是没有说出口。 “是不是一样的过几个时辰就能知道,如果这些冰又变成了水,那就没啥区别,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弄几快这样的冰放车厢里,路上就不会热了。”乔景妍已经想好了,尽可能的多带些硝石回去,除了用于降温,还有好多美味等着开发。 申时末,古会田提着一个长方形的竹篮子,上面五个竹节筒整齐摆放,刚好遮挡住下面的东西,在伙计的引领下,敲响了品字间的门,本来想清点完东西赶快走,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就麻烦。 “古大叔,明天我们就要离开,给你五两银子买一车硝石,辰时送到城门外的两辆马车上。” 乔景妍现在是男儿装扮,不方便出面,简言的语气有些生硬,让人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古会田木讷的接过银锭,这两天被银子砸的手软,也就没有太多的惊愕。一车硝石也就值个百来文,人家一出手就是五两,这买卖千载难逢,就是眼前的人太凶,好在有五两银子压惊,明天一定要给人家送上满满的一车。 第95章 送大礼 从万埠县到永州府一般情况三天时间足够,乔景妍他们却花了整整七天,老天爷发脾气,天天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车上的东西又不能沾一点水,只好待在驿站等天晴。 庆幸的是雨在他们住店后才开始下的,要是在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此狂风暴雨,车厢里难免会湿个透彻,两车硝石可能顷刻间变成冰块,不想被冻死就得闯入暴雨中,那样的场景想想都觉得可怕。 古会田觉得人家花五两银子买一板车硝石,怎么着也要多送些,两辆马车的箱柜全装满还剩大半车,于是,拆了板车上的围子挡在车厢门口,直到把所有的硝石都塞进了马车,幸亏是两匹马拉一辆车,否则这半车石头,马儿都要累坏了。 乔景妍的脑子里只想着,这些硝石很快就会变成凉爽的空气,香甜美味的雪糕冰淇淋,还会是熠熠生辉的银锭子。 然而,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稍有大意,带来的可能是灾难,是噩梦,人啊,有时候总是会贪心不足。 被大雨禁锢的日子太难熬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做点有意义的事打发时间吧。 四个人商讨起随身携带爆竹的方法,不用的时候无妨碍,用的时候方便拿出,而且还要尽可能的避免大碰撞。 乔景妍立刻想到很多抗日剧里面,装手榴弹的挎袋可以借鉴,而简言画出来的图案更胜一筹,腰带式装弹夹,简单方便隐蔽性极好。 紫苏根据爆竹的大小缝制出了样品,嵌入爆竹绑在腰间,旁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也不会影响身体活动,携带起来非常方便,这个防身物件,总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天空总算放晴了,路上的行人马车络绎不绝,他们是两匹马拉一辆车,虽说有半车石头够沉的,可还是明显快过别人,回到都尉府正好赶上了晚饭。 “大舅舅、大舅妈,我回来啦。”人还没进门,清脆的声音就惊住了满桌子吃饭的人。 “妍儿回来的正好,路上很辛苦吧,坐我身边来吃饭。”叶碧霞吩咐下人搬椅子添碗筷,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瞧你这高兴样,想要的东西做成了?”杨威露出了家人少见的笑容。 “嗯,做成了,我还给您和舅妈准备了大礼,到时候鼻子不要笑歪啦。”鸦雀无声,这样的玩笑话,放在古代就是不尊重长辈,谁还敢笑。 倒是叶碧霞给她夹了筷子菜笑着说:“先吃饭吧,我还等着看你的大礼呢。” 这是谁呀?进门就咋咋呼呼,一桌子吃饭的人都被她搅了胃口,爹娘更是奇怪,对这个没规矩的小子客气的过头,不对,是喜欢的过分。 杨威夫妻生了四个儿子,老大老二跟着爷爷在西北军营,老三杨立迅老四杨立远在都尉的军营任副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就是武将之家代代相传的定律。 “爹,他是不是璟瑞?”杨立远脑子里翻腾了好一阵,叫爹娘舅舅舅妈的只有姑姑家的孩子,而他们只有杨幕雪一位姑姑。 “饭后再给你们细说。”扬威模棱两可的回答。 乔景妍觉得忽略了饭桌上的其他人,起身点头行礼。“表哥表嫂好。” 往日吃过晚饭各自回屋,今天大家齐齐聚在大堂,叶碧霞吩咐丫鬟婆子带孩子离开,然后把乔景妍的身份介绍给儿子媳妇,并再三叮嘱不可外泄,两位儿媳妇吃惊的对望,小声嘀咕:“女子堂而皇之的扮男人,不是败坏家风吗?” 乔景妍听到她们在嘲笑自己,并没有怎么 在意,怪只能怪自己是穿越人士,被封建礼教嘲讽是必然的,以后可能还会有逾越规矩的行为,没必要花时间去理论,改的了就改,改不了就忽视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笑吧。 亲戚间的关系是要相互维系的,得了宝马和护卫总是要还礼的,从随身背包里拿出几十个大爆竹呈上。“大舅舅,这几个是做错了的,威力太大,一次能炸晕三四头野猪,送给你们去山里炸猎物吧。” 她之所以要做这样的防身物件,就是想抛砖引玉送这份大礼,毕竟只有军队强大了,老百姓才能过上居乐业的好日子。 杨立迅看着比剑柄大不了多少的东西,怎么也不相信能炸晕野猪,随口说出一句。“野猪都炸晕了,人还不得炸死?” “不会的,把它扔出十几二十丈开外,人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听的响声很大,怪吓人的。”她是个女孩子,说害怕不丢脸。 父子三人哈哈大笑,他们的意思可不是这个。“行,明天让简言简行同我们一起进山,多猎几头野猪,军营里好久没大块吃肉了。” 又是一阵笑声,扬威猜想着,她要的防身物件估计也是这类东西。“你自己的东西是咋样的?”。 乔景妍得意的又从背包里取出长条布夹,比拇指大一圈四五寸长的爆竹整齐排放在里面。“这个方法是简言想出来的,系在腰上特别方便。”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父子三人又是一阵欣喜,杨立远抢先接过系在腰上,原地蹦了蹦,然后又在院子里奔跑,树上墙头跳跃,甚至还施展起拳脚功夫,一点不受妨碍。 叶碧霞看着他们的高兴劲,好想知道自己的礼物是什么,背包扁扁的,可能是首饰之类的吧,这个孩子能赚钱,花钱也是大手笔。 乔景妍握了两块石头,朝着她们挥了挥,然后往天井的水缸走去。大户人家的屋子,都有这样的天井,四个角落摆放水缸,下雨天屋上的雨水会流进缸里,寓意是聚财。 这样的屋子冬暖夏凉通风性能好,以前去古村游玩听到风水二字,就觉得是封建迷信,其实古代人很聪明,屋院的建造都是以人的舒适度为要素,所以才会有千年古村流传。 “大舅妈,表嫂,快过来看看,这个东西你们一定会喜欢的。”乔景妍知道她们的兴趣不大,故意大声叫喊,并将石头抛进水缸,然后拽着叶碧霞的手掌靠近,晚上灯光昏暗看不大清楚,感触就非常明显。 “呀,怎么变成冰了?”叶碧霞的惊呼,引的两个儿媳妇也伸手验证,果然坚硬冰冷。 乔景妍扬了扬手中的石头,得意的说:“要不要亲自试试?” 当然要,叶碧霞夺过石头翻看了几遍,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走到另一个水缸前,轻轻的把石头放进去,立刻,缸里的水鼓了起来,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妍儿,这石头 是从哪弄来的?明儿我就派人去买,今年不用担心储的冰不够用了。”地窖里存储的冰块有限,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舍得用,要是有了这石头,白天也放上几盆冰,还怕它天热? “大舅妈别急,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从拿到硝石的那天起,一路上都在考虑怎么做这笔买卖。 大将军府的人基本是靠俸禄养家,虽说各房都有几个铺子,大部分是媳妇们的嫁妆,做的也是大路买卖,赚不了多少银子,京城里的贵门大户私下里嫌他们家穷,男儿们的亲事总是被推拒。 听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叶碧霞咋能不高兴。“妍儿说怎么干就怎么干,舅妈只要挣个日常家用就行。” “我说的送您大礼就是这个买卖,一年只能做三四个月,我会教你们怎么做,以后自己边做边琢磨,不要小看这三四个月,一般铺子几年的收入都比不过。”乔景妍没有夸大其词,独家买卖担心的只会供不应求。 “表妹,冰块买卖真的会这么好做?”大表嫂觉得有点夸大其词,能买的起冰块乘凉的人家少之又少,毕竟这东西是奢侈消费。 “冰块不光是用来纳凉,还可以做成各种口味的冰饮,大热天的吃上几口是不是很爽利?”乔璟妍送的这份大礼其实就是冰棍冰淇淋买卖。 “表妹,快教我们做这样的饮品吧,听着都好吃,买卖也一定会很好。”看来二表嫂是个嘴馋的,这么急着想吃。 “我只是想着做这样的饮品,会不会真的做出来还不知道,明天我们就动手试试。”做冰饮虽然不复杂,但她不能说自己会,带着她们一起试验大家都有成就感。 “我相信妍儿,既然石头都能变成冰块,做几样冷饮应该不会太难。”叶碧霞不是盲目恭维,竹玉斋玉竹轩的买卖大家有目共睹,这个孩子的能耐不可小觑。 乔璟妍不好意思的客气道:“我不敢打包票,我们一起边做边改进,若是成功了你们就开个冷饮铺子,没成功就白高兴一场。” “做不成冷饮至少可以做冰块降温,怎么着也该高兴高兴。”知足常乐,叶碧霞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家庭生活和和美美。 “谢谢舅妈理解,你们的买卖无论多红火我都不参与,我一样会尽全力协助,”有些话说在明面上最好,亲戚之间的过往更应该明明白白。 “那不行,怎么着也要对半开。”叶碧霞也是个大气的女人,哪能占小辈这么大的便宜。 “大舅妈,我是真的忙不过来,这只是个短时间的买卖,做的好就多开几家分店,再说你们赚钱了,我的靠山不是更强大了吗。”亲戚间合伙做买卖不是好的选择,万一产生嫌隙影响感情。 叶碧霞想了想说;“好吧,这份大礼舅妈就厚着脸皮收了,接下来要准备些什么?” 乔景妍从背包里拿出好几张纸,上面是她写好的用具材料以及操作程序,就连冰棍包装纸的图案颜色材质都有明确要求。 几天后,自在轩茶楼因为冷饮和冰块,成了石马街上最热门的铺子。 第96章 秘密武器 永州府城外被称为死亡之谷的野猪岭,杨都督身穿盔甲手持长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山坳里动静。 杨立迅杨立远兄弟俩护在左右,众官兵刀出鞘弓满弦严阵以待,野猪群似乎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凶猛的朝着他们飞奔而来,黑压压的一片。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杨都督,心里也是没底,与人作战讲究战略战术,可野兽是没有章法的,凭借的是一身蛮力。 尤其是野猪,体大力猛蛮狠不惧,眼前的野猪群估计不会低于二百只,他们只有五十几个人,吩咐下去,万一抵挡不住各自上树用剑射杀。 他们是来打猎的,但不是用刀剑。简言简行分别站在靠前几十米的位置,野猪群的奔跑速度飞快,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二人相视统一行动,将手中的爆竹 拉线扔出,轰隆轰隆几声巨响 ,原本目标一致的野猪群,被惊的掉头就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两个成竹在胸的少年乘胜追击,爆炸声在山中回旋,百兽惊鸟四处逃窜。 屏气凝神的将士们终于松了口气,谨慎的查看爆炸现场,肥硕的野猪躺了一片。“不管死活全都割喉拖回军营。”杨都督一声令下,顷刻间血流成河。 这些野猪需要开膛查明死因,以便合理配制炸药的分量,必须带回军营研究,而冲在前头的野猪都是身强力壮的,或许说是猪群的大小头领,体重有三四百斤重,完全靠人力扛下山难度非常大,只能把野猪放在马背上走着出山。 十二个爆竹炸了三十七头野猪,这样的杀伤力非常强大,作为军人世家的杨都尉心潮澎湃,两军对垒有了这个秘密武器必胜无疑,得赶快上报朝廷,随之大批量生产,或许还要适当的给予改进。 大夏国休养生息了十多年,近几年西南边境时有冲突,他作为后备军蹲守在永州城外,随时听候皇上派遣,没想到偶然认回来的亲人,竟然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军营的官兵们也收到了一份大礼,就是那几十头的野猪肉,每头都在三百斤以上,大热天的又不好存放,只能让大家吃个过瘾,虽说当兵能吃饱饭,可是大块吃肉的机会不多,像这样管饱的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这个时候最忙的除了火头兵,还有军医,每头退了毛的野猪都要检查外伤,然后亲自开膛破肚,内外伤一一记录在案,他们发现了共同的现象,表面上看野猪是割喉死的,实际上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 究竟是被炸晕了还是炸死了,结论不好定,唯一的办法就是再进一次深山,还剩下三十二个大爆竹,这次不是进山打猎,没必要找群居动物,人数精简到十个,其中两个是军医。 野猪岭的大型猛兽特别多,村民只敢在边缘地带采些山货,运气好的能抓个野鸡,逮个野兔之类的,即便是有能耐的猎户,也只敢碰落单的野猪。 前天大队人马趟出来的山路依然清晰,几个人谨慎的关注周围动静,似乎听到了狼嚎声,马儿也踌躇不前。 杨立远带着简言简行查探情况,传入耳朵的狼吼声越来越大,爬上大树一看,好家伙,不远处十几只狼围着一棵大树上蹿下跳,树上两个村民吓得瑟瑟发抖。 这种情况大爆竹不能用,三个人同时拉弓搭箭,嗖嗖嗖连发几剑,五六只狼应声倒下,狼群立刻朝着一个方向逃窜,本来可以追上去扔几颗大爆竹,考虑到树上还有村民,不方便暴露。 “你们也不像是猎户,干嘛跑到深山里来?”杨立远看着从树上爬下来的两个汉子双腿发软,看见地上躺着的死狼都避的远远的,这样的人还敢进山?真是不要命。 “昨天山里五雷轰顶,听说是天神劈山,有很多野物都被劈死了,村长招集大家进来拣了五头大野猪,野鸡野兔多的拿不下,今天我们兄弟俩还想来拣点,就碰到了狼群,感谢军爷的救命之恩。”村民哆哆嗦嗦的说出缘由。 村民拣到了死野猪,说明逃跑的野猪群里有不少受了伤的,受伤程度不一样,死亡时间就有早晚,再加上几十头野猪放了血,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狼群,这兄弟俩算是命大,要不是遇到他们再次进山,估计活不过今晚。 “以后不要擅自进山,想要猎物带上两头,赶紧回去。”杨立远只是客气一下,熊包村民果真扛上两只狼就走。 沿着昨天野猪逃跑的方向追踪,发现狼群正在撕咬猎物,距离有点近,往后退几步,杨立远朝着目标连续扔了三个大爆炸,简言简行盯住前方准备对付逃跑的,连着几声巨响,眼看着狼和泥土飞起落下。 小心查看现场:小土坑有半米深,刚刚还凶狠的狼群,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搜索受影响范围,方圆十米左右,发现躺倒在洞口的野兔,挖开洞穴还有五只死翘翘。 军医对狼的尸体逐一验证,外伤不明显血从口出,说明内脏破裂必死无疑。由此判断,之前那些野猪也是被炸死的,受了伤的也会陆续死去,村民拣走的就是后面这部分。 即便有了结论,还是要开膛看内脏的破损程度,狼皮是好东西,顺便一起扒了,先前杀死的几匹狼还准备带下山,现在又多了十一匹,干脆剥了皮带走,狼肉还可以喂饱其他动物,一点不糟践。天地间,万物相辅相成相生相克,没有绝对的霸主。 “三个小玩意顷刻间炸死了十一头狼,威力也太猛了,就是手感有点轻,扔出去觉得飘,目标不容易把控。”杨立远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扬威掂了掂手中的物件,随即看准一棵大树扔出去,炸点偏离两三米,再扔,正中目标,得出的结论是,物件太轻容易被风左右,需要填充重量。 扬威把军营的事物暂时交给杨立迅,准备带着杨立远先去万埠县,定制几款不同威力的爆竹,然后回京城禀告皇上。 古会田家做爆竹的事没被发现,送一车硝石却有人告了村长,这也算是私下接活,限期三天搬出村子。 去哪里安家呢?一大家子人还有个残疾,想走也走不远,好在手头有些银子,最后决定先在县城租个院子住,古老汉和二儿子去码头打零工,女人接些浆洗类活计,大儿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过几月再作打算。 其实他们是在期待,期待杨姓人再来,若是现在离开可能就会错过,以后会咋样不知道,至少尝到过甜头,就算是干苦力养家,也是一种活法。 县城也有贫民区,他家租住的这片土坯草房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有人能吃苦,还是可以把日子过好的。比如不远处的大片荒地,垦几块出来种菜卖就很好,房东就是靠这个换新宅的,现在依然是干这行。 这个消息让全家人信心大增,外地人在县城开荒得先付租金,待积下了产业就可以买下来,这也容易理解,县城流动人口多,有些人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就想走,租的地随时可以放弃,有些人贫困买不起地,则可以租地耕种慢慢积累。 古会田先祖了二亩荒地开垦,他的计划是等这二亩种上蔬菜后,若是收成好就多租几亩,县城人都是买菜吃的,种出来的菜不愁卖不出去,只要能吃苦,就此养家糊口也不错。 就在古家男人垦荒的同时,古老太婆开始寻找浆洗的活计,她发现驿馆客栈的客人都是花钱请人洗衣服,就在外面叫喊,脏衣服也不拿回家,而是就地洗刷,然后晾晒在客人房间,这法子很受欢迎,银子挣的也比同行多。 洗衣服大多是赶早,临江驿馆也是天天要来的,掌柜伙计都认识她,进门就听到吩咐。“二楼品字间有衣服要先洗,其他客人的衣服都放在门口了。” “好叻,谢谢掌柜。”说完急赶着上楼,她是按房号分开洗的,晾晒好后再拿另一间的,客人们宁愿多花几个铜板也要她洗。 品字间大多是有钱人住,衣服也是上乘料子,洗衣服价钱当然也高,敲开房门的那刻迟疑一下,然后惊喜喊出声。“公子,你终于来了。” 简言诧异,古老太婆怎么知道他们来了?“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是来洗衣服的,公子啊,我家可不得了啦,村里有人看见我家给你送石头,就说是私自接活,当天就赶我们出村,没办法只能在县城租个茅草屋住下,老头子带着儿子在垦荒,我出来接的浆洗活贴补家用。”说话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甚是凄惨。 杨立远听出了缘由,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家人。“衣服等会洗,先回去叫你当家的来。” 古会田猜测自家可能攀上了贵人,两天时间做爆竹挣了四十两,帮忙装三船石头又挣了十两,贵妇人来家里走了一趟,竟然留下了一百两安家费,还说以后会给他们安排活计。 第97章 离愁 乔景妍回到杨府已是五月下旬,同时带进府的还有四匹马三个护卫,放学回家的几个男孩,突然觉得大哥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变化在哪里。 “大哥,我好想你。”杨真真跑出来抱住她,眼泪汪汪的叫人疼爱。 “大哥,我也好想你,还想孙悟空。”宝儿学姐姐的样抱住她。 乔景妍一把抱起宝儿,在他脖颈处亲了一下,然后对弟弟妹妹说:“你们都过来认识一下,这几个是简言哥哥、简行哥哥和紫苏姐姐。” “言哥哥好。”“行哥哥好。”“紫苏姐姐好。”一阵热闹的声音过后,简言简行紫苏三个人手足无措,小主子们也太客气了。 接着,乔景妍又简短的介绍说:“这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是患难与共的亲人,名字让他们自己告诉你们。” “我叫李晋,言哥哥教我骑马好不好?”不等简言回答,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叫的响。 “我叫张子坤,我也要学骑马。”“我叫杨晨曦,我跟行哥哥学骑马。”“我叫万家富,我也跟行哥哥学骑马。”“我叫许多田,我、我跟紫苏姐姐学骑马。” “不行,紫苏姐姐是女的,她要教我骑马。”杨真真霸气的回应,并飞快牵起紫苏的手,生怕被二哥抢走了。 宝儿猛的在乔景妍脸上亲了一口,学着哥哥们的方式得意的说:“我叫宝儿,我要跟大哥学骑马。” 简言简行紫苏三人愣神,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会被一群孩子热情拥戴,咋能不激动,恨不得立刻带上他们出门跑几圈。 杨松林一直在杨岭村筹建书院,最近忙着在府城挖几个先生过去,听夫人说义女恢复了记忆,还是定远侯府的千金,没有显得太吃惊,反而轻描淡写的说:“这孩子的眼界胆识谋略都很出色,侯府千金的身份还算般配。” 见到乔景妍还是和以前一样,跟弟弟妹妹讲河西村的人,河西村的事,以及他们的竹林院竹林小屋的形状,神采奕奕朴实无华,和以前的杨焕城没啥区别,细细观察,似乎笑得更明媚了些。 “大哥,我们想去河西村看看。”许多田说出了大家的愿望,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为自己造出了屋子欣喜不已,住在里面的幸福感不亚于现在,八个人天天吃住在一起,睡前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种快乐无法复制。 “好啊,等放农忙假的时候一起去,就住粉条作坊,那儿离竹林最近,说不定还能听到野鸡叫呢。”怀念归怀念,要是再去竹林小屋住一晚,估计没谁能睡得着。 就在孩子们高兴雀跃的时候,杨松林插进来问了句话,气氛一下子逆转。“焕城啊,去永州的时间有没有变化?我想和你一起送老二老四回家。” 原来计划立秋后走,因为秋天雨水少,路上不冷不热相对比较舒适。现在恢复了记忆,又找到了亲人,护卫都派了过来,是不是时间要提前? “大哥不走,二哥不走,四哥也不走。”杨真真哭着叫喊,前几天还看见二哥四哥偷偷抹眼泪,原来是要送他们回家,在她心里,这些哥哥都是自己家的,一个也不许离开。 乔景妍赶忙抱住杨真真安抚。“真真不哭,二哥四哥也很想念他们的爹娘,等大家长大一些,我们就去永州府看望他们,对了,你们都要认认真真学骑马,到时候一人送一匹,这样想见面不就更方便啦。” “好啊好啊,我就要小红。”真真破涕为笑,几个暗自流泪的男孩也抬头傻乐,不是因为骑马好玩,而是觉得有了马,兄弟以后能常见面,涌上心头的那抹离愁淡去了许多。 送马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有一样礼物倒是准备多时了。“义母,玲珑阁的东西送过来了吗?”那天订好之后就去了都督府,一走就是二十来天,差点忘了这事。 唐敏仪边回答边进房间,随后搬出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是八个精巧的小匣子,每个小匣子上面都有一个字。 “这是我们的纪念品,一人一个不要拿错了。”乔景妍没有提示,让他们自己发现更有趣。 “这个匣子上面有田字,是我的。”许多田的变化不仅是身高,话语多了人也不躲闪,这会还表现的眼疾手快。 这一提醒,大家都找到了自己名字里的某个字,打开匣子,翠绿的玉佩映入眼帘,紫红色的平安结盘在一侧。 乔景妍拿出宝儿的那个,帮他挂上脖颈,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哪里都不搭。 “义母来看看,玉佩是这么戴的吗?咋把可爱的宝儿变成二傻子啦。”话一出口,引起一阵笑声,宝儿被大家笑话二傻子 ,瘪瘪嘴就想哭。 唐敏仪嗔怪道:“哪有小孩子挂这么大块玉佩的,都不许笑,等宝儿长大了,比你们谁都好看。”说完帮宝儿摘下玉佩,盘好平安结放进木匣子。 “我的玉佩是绿色的,上面还有两棵竹子。”“我的也是。”“我的竹子是小屋前面的那两棵。”“我的是拴住马车的那两棵。”“我的是小院里架顶棚的那两棵。”“我的是小红蹭痒痒的那两棵。” 哈哈哈,孩子们热闹的比对心目中的竹子,旁边的三个孩子羡慕的垂下头,宋毓姣轻轻拉着乔景妍小声讨要。“大哥,我也想要一个。” 小女孩眼神躲闪低下头,乔景妍的心脏猛的被揪了一下,刚才真真哭喊不让二哥四哥离开时,她也是哭的泪流满面,虽然没有一起经历危难时刻,可是半年来同吃同住同学习,早已把彼此当成亲人。 小孩子心灵纯善,伤害他们就是犯罪。“哎呀,是我太着急了,你们的要过两天送来,大家把玉佩放回匣子交给义母保管,等毓文毓斌毓姣朝辉他们的送来了一起看。”得赶紧给这几个孩子定做同样的玉佩,否则就是欺骗。 这样的解释并不高明,可是孩子们没有半点怀疑。“大哥,我们真的都有份呀?”宋毓文急切的求证,刚才还责备妹妹不懂礼数。 “当然是真的,玲珑阁的大师傅生病了,所以你们的就耽搁了几天。”谎言就是谎言,即便是善意的,也没有减少多少愧疚感,从这刻起,他心里装着的弟弟妹妹又多了好几个。 三个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不仅是因为有了同样的玉佩,更多的是这个大哥他们也有份。 唐敏仪收起木匣子,拉着乔景妍回到房间,又要离别了,有好多话要说,一时语塞不知从哪开始。 乔景妍先开了口。“义母,过几天竹青园竹茹园住的人全会搬走,我明天就要离开,府里的事物就要麻烦你操持了。” 回府前她先去玉竹轩,铺子的生意回升的尚好,周掌柜还提供了一个消息,后面的二进院子要卖,若是买下来打开围墙,不仅改善了后厨拥挤现象,工人住宿吃饭都得到了解决。 这样合适的院子当然要买,当初林怀宇帮她作主买了个庭院,现在也要先斩后奏替他买下这个院子,二千两银子自然是从红利中扣,小女子有仇必报。 唐敏仪得知她这么快就要离开,难舍也没有办法,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大围帽。“府里的事你就不要太操心,这大热天的在外面闯荡,出门戴上这个,脸和脖颈都能遮住,瞧你这手,哪像是千金小姐。”心疼又能咋样,一大家子人都依靠着她。 “义母,我现在是少爷,戴个这么大的围帽在田地间转悠,多不方便啦。”比江湖大侠的围帽还要夸张,除了眼面前是透明白纱,其他部分都是黑色绸缎面料,不过遮紫外线的效果倒是很好。 “你是东家,在屋里分派人做就行了,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要是脸晒伤了,一层层的脱皮,万一留下疤印,你娘见了还不得哭晕。”这么一说问题不是一点点大,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谢义母提醒,我们把围帽改成遮阳帽吧,走路方便一些。”她把围帽撑开,示意把细竹条缝裹在外圈撑开,就成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 “这个好这个好,今晚我就能赶出来。”唐敏仪想着用浅色的绸缎做会好看一些,细竹条还要挑选。 “义母,这一千两银票你拿着,我知道府里所有人的夏衣,都是你和小姑陆云芳三个人做的,秋冬衣就包给小姑她们村的人做吧,你有空多去街上走走看看,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染坊可以让兔皮毛上色。”这次离开大约需要四五个月,府里的正常开支已交待陈德贵,每月可以按时去找周管家预支。 唐敏仪一下子眼睛发亮,巨额银票都被忽略了。“你是不是又有了赚钱的法子?” “还不能确定,若是找到了染色的作坊,我们就合伙开铺子。”鼓励人家一村子的人养兔子,就是想让兔皮发光发热,打造成一时尚品牌。 第99章 微服出巡 柳知县每天都会得到一份抢收抢种的情况汇报,听说大部分稻谷都收进了仓,心情无比舒畅,去年惩治了一帮地痞恶霸,各乡镇民风得到了良好的改善,今年的双季稻如果试验成功,明年全县大范围推广,三年任期踏踏实实为民办事,当初刻苦读书,报效朝廷的那份志愿,终于得到了考证。 俗话说: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水稻亩产三四百斤,两季就有七八百斤,伺弄的好肥料足,能收上千斤,这样好的收成,老百姓还不得高兴坏了,衙门的税粮税银收缴也顺利。 好想亲自去看看,这么大片的丰收场面从未感受过,总是在后堂听汇报,少了亲眼目睹的痛快劲。亩产七百斤的谷粒有多大?不去现场见证实在遗憾,为了不打搅老百姓,他决定明天微服出巡,谁知当晚下了一夜暴风雨,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大清早,没睡踏实的柳知县,忧心忡忡的看着天色,灰蒙蒙的天没有放晴的迹象,不知道稻谷全都收割完了没有,进了屋子的粮食,不会被漏湿吧?都是些破烂茅草屋,这么大的暴风雨有几家能安好,实在放心不下,叫上车夫不等上班就出发。 知县大人的某些担心有点多余,村民们第一次收获自家水稻,以前都是去河东村买稻草补屋顶,现在要多少有多少,首先想到的就是换掉屋顶上的烂草,一是防备暴风雨的到来,二是乘着排队犁田的空隙,家家请了短工,人手是现成的,几天时间整个村子的屋顶焕然一新。 柳知县的马车在大雨中行走,一个多时辰后,本想先进泰宁镇躲躲雨,看见路边水田里聚满了人群,个个穿戴蓑衣斗笠,收割那些被暴雨打趴在地上的水稻,淅沥沥的雨水仿佛与他们无关,捆绑的、打谷的、运送的,忙的不亦乐乎,与老天爷抢粮食虽然辛苦,却是有必胜的信念。 移步到村口靠近仔细观察,还好,收割即时谷穗没有散落,于是改变主意,跟着运送粮食的牛车来到库房院子,一下子被热气腾腾的烟雾吓到了,跳下车不顾青红皂白就质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里面着了火?” 杨银根看见来人也是一惊,赶忙上前迎接。“知县大人息怒,浸泡了一夜的稻谷很快就会发芽,里面正在烘烤。” “怎么烘烤?快让我看看。”柳知县也是个性急的。 杨银根引着他走上桥板,热浪扑面而来,雾蒙蒙的一片,石板地上铺散的金黄稻谷隐隐可见。“知县大人,仓房的热气太大,您到议事堂坐坐,已经派人去通知大少爷过来。” “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我随便看看。”柳知县现在想见的不是大少爷,看过仓房里冒热气的稻谷,又围着整个库房转了一圈,然后矮身观察半地下室的火焰,心里暗暗赞叹,这位大少爷果真是智慧超群。 闻讯赶来的徐村长气喘吁吁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小民徐大勇拜见知县大人。” “徐村长来的正好,跟我说说你们村的情况。”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村民的稻谷有没有损失。 “回大人,各家各户的稻谷都收进了屋里,现正在耕田耙田,有的人家已经下了晚稻种。”徐村长在县衙回大人问话时,总是吞吞吐吐,这会倒是顺溜,一句都没有结巴。 “很好,带我去看看。”柳知县笑眯眯的把手一挥,示意他带路,雨虽然停了,路面却是很泥泞。 库房院外就是村民的水田,耕田的、耙田的、放水的、整理田埂的,男女老少都在忙碌。“大人,这些都是村民的田,前面那片有四十多亩是公中的,等雨水消停了就可以下种,这边上三垛子是稻谷,约莫有一万五千斤往上,全是公中的。” 晒谷场堆满了草垛,插树枝压石头各式各样的标记都有,一眼就能区分开,徐村长指的三垛子稻谷周边的草垛子,与村民家的隔着两丈多宽的距离,区分的更明晰。 “河西村的名头在泰安县可是响当当了,一年不到的贫穷村落,能有如此面貌,徐村长功不可没。”柳知县对这个新任村长很是欣赏,有赚钱的营生没有独自占有,而是带领全村人一起干,如此胸襟的农户实属罕见。 “小民不敢当,要不是大人明察秋毫除了恶霸,河西村连一只鸡都不敢养,穷日子不知道过到啥时候。”回想着过去,地上的收入换回来的铜板,还得想法子藏严实,生怕被那帮无赖操走。 “现在好了,有田有地有粮食,家门口还能打工挣钱,本官可是期待你们村成为全县的楷模。”河西村是他下文独立出来的,村长又是如此勤勉实诚,打造一个示范村不仅是形象工程,更多的是希望能带动其他村子。 “谢大人看的起,小民打算卖了这些粮食,在村口建一个村公所,打一口水井,把进村的木桥和路都修整一下,秋后有好几家村民要盖青砖瓦房的院子,日子越过越踏实了。”河西村与官道隔着一条流水沟,进村的木桥是用几颗大树杆拼成的,遇着大水常会被冲塌。 “你们村靠近官道,村民建屋院要报县衙批准,不是本官要难为大家,只是要让村子齐整好看。”既然要打造示范村,村容村貌是关键,知县大人有心想亲自参加这个村子的规划。 “好好好,劳烦大人掌眼。”徐村长心里泛起了嘀咕,想建青砖瓦房的几家,手头也没多少银子,实在是儿媳妇等着进门,要是按知县大人的要求,估计还要等到来年。 柳知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个村子以前太穷,现在仅够填饱肚子,想成为示范村有些过早,可这个村子边缘清晰,人口少又有个好的带头人,致富速度快,很符合他的构想。 三年任期刚过半,想交出一份出色的成绩单,示范村的打造势在必行。“农闲时召集村民把官道边的沟渠整治好,杂草树木清理干净,要是能种上一些东西就更好,本官免你们两年的地税人头税,你可愿意?” “意愿意愿,叩谢大人恩赐,小民定会竭尽全力。”他家往年的税赋要二两多银子,今年添加了五口人,两年免税能省下六两左右,搁在去年就是个天大的数字。 “这件事不宜宣扬,整治沟渠时我会派专人来指导。”古代税赋制度非常严格,知县也没有权利减免,他只能从别的地方拿银子补上。 河东村村长刘华强,听说知县大人冒着大雨在村口巡察,一路询问才赶到河西村。“小民刘华强拜见知县大人。” “免礼,你们村的水库挖的怎么样?大家是否配合?”镇守经常要去县衙报告,辖区范围内大小事务了解的比较清楚,像挖水库开荒造田之类的,事先都要得到准许,前任镇守就是监管不力被撤职的。 “这回是被河西村刺激到了,两姓族老亲自监督,两边山上都挖了一人多高的水库,翻下来的土正好造田地,产出归公中所有,用于村学建设,帮扶孤残弱小。”挖水库前,两姓族老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把所有事情讲的明明白白,刘村长为外姓村民争取到了同等待遇。 “很好,河东村一直都是全县的典范,扶弱救孤很值得提倡,刘村长上任不久,有什么难处尽管提,本官尽力支持。”这个村子的历史很久远,隔着乌龙河挑眼远望,山峦叠翠田地葱绿,可见后人也是极其用心的在耕耘,早先的深宅大院依然古朴耀眼。 “村子太大,小民这个村长当的很吃力,两姓族老提议按进村大路划分成两个村落,这次挖两个水库也是有此打算,今天听说知县大人微服巡察,特派我来邀请大人去村公所坐坐。”这个村子从来就没出现过两姓以外的人当村长,一些外来户知道他们的日子好过,拼命往村子里挤,使得他们的好山好水好田地都被瓜分了,得赶紧遏制住。 河东村确实很大,三百多户村民,其中还有四代同堂没分家的大家庭,三代没分家的就更多,人口超出了三千,绝大部分都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孙王两姓,要不是两姓族老主事多,光靠一个村长怎么管的过来。 “既然他们有此打算也好,我建议划分成三个村子,孙王两姓之间本来就有明显路界,至于公中财物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协商,县衙不会过多插手。”三足鼎立相互制约相互促进,更有利于衙门管理。 “谢大人明察,回去我就照办。”刘村长巴不得划分村子,他们这些外来户有五十多家,人口也有四百多,虽然比不上河西村一人一亩水田,但家底子比他们好,学样子垦几亩水田,好日子不会太远。 乔景妍得知知县大人在库房院子,很是讶异,冒着大雨下乡视察,这是真正关心老百姓的好官,看见微服站在田头,双脚糊满了泥泞的柳大人,正在与身边的两位村长交谈甚欢,敬佩之心悠然升起。 “感谢知县大人莅临指导。”搭手叩头,男人之间都是这么行礼的。 “杨少爷成竹在胸,老天也无可奈何。”几个月不见,少年身上增添了些许贵气,跟随的一男一女明显是护卫,以自己的判断,应该还是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 “柳大人过奖,虽然有所准备,但也还是低估了暴风雨的威力,多亏这些劳力不辞辛苦。”要是有天气预报,哪怕是挑灯通宵也要提前收割。 这时,山道上来了几辆马车,捕快衙差加上李镇守六七个人,都是听说柳知县微服巡察赶过来的。 “这里忙得很,不要挡了道,跟我去河东村看看。”正好听听孙王两姓的意见,合适的话当场拍板,快刀斩乱麻会少很多扯皮的事。 第100章 皆大欢喜 “柳大人,今天刚好是竹林坊的收工宴,请您和各位差爷赏个脸。”平常是请不到这位大人的,恰巧遇上了,时机又合适,这么好的攀附机会绝不能错过。 “把在这做工的村长全叫过来,没来村长的叫个村民代表参加。”知县大人也想趁这个机会,听听村长们的打算。 原本的收工宴准备的是六菜一汤,数量不多分量足够,库房那边都是用大盆大钵盛出,没有足够的桌子板凳,十几二十个人垫上稻草,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饭菜不够有专人添加。 有心想搞点特殊宴请大小官爷,又怕影响柳大人的口碑,毕竟有众多村长参加,干脆一视同仁,今天知县大人能留下来,吃饭只是一个顺便的由头,想稳固这层关系,还得多多交往,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泰安县七个镇三十多个村子,来做工的村长就有十一个,还有三个是村民代表,加上衙差车夫足足四桌。 大堂主位上柳知县一人坐上朝下,左位是孙王两姓族老,右位是徐村长刘村长,本来安排李镇守坐知县旁边,可他借口有事要和杨少爷协商,就一同坐下位,。 乔景妍作为主人起身开场白。“今天的竹林坊蓬荜生辉,知县大人百忙之中来参加收工宴,小民万分感谢,其实大人是为各位村长而来的,让我们一起聆听柳大人教诲。” 众人立即起身站立,齐声拜见知县大人,等待大人教诲。 柳知县听着乔景妍的话里虚虚实实,即高抬了自己又抛出几分低调,从桌上的菜品份量可以看出,应该是和库房那边的大锅饭一样的,没有特别待遇,这是在为他攒口碑。 “大家都坐下吧,辛苦了大半天,吃饱肚子再聊。”桌上有酒有菜,又在田里劳作了一上午,谁还有心思听他说话。 果然,男人们见了酒肉就活跃起来,但他们没忘记,这第一杯酒应该敬知县大人,于是都端起酒杯同时敬主位上的人。 柳知县只好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杯盏。“谢谢大家,本官不胜酒力,仅此一杯致意,各位尽兴。”说完一饮而尽。 两位族老是柳知县叫过来的,三个村子的拆分意向已经明确,基本的财务划分还需细化,看着两个窃窃私语的族老,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既然有事就说好了。“两位族老有话直说,本官不会横加干预。” “大人啊,我觉得公中的银子平均分不太合理,应该按人头分。”孙族老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家族人口差不多占了一半,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柳知县没有说话,侧头看着刘华强,这是他应该回答的问题。 “表面看好像我占了大便宜,往深里看,村学、大石磨、大晒场水井都在你的地界,村公所在王族老那,水井石磨也是齐全的,我那什么都没有,若是把这些也给我们配齐,公中的银子按人头分,我当然没有意见。”刘华强毕竟是童生,村里的财和物早就过了脑子,要是这二十多两银子都保不住,他这个村长岂不是白当了。 “村学虽然在我的地界,你们的孩子也是交同样的束修,这怎么能算我一家的。”要不是知县大人在这里,孙族老还想严厉的指责他,村学是孙王两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非要占这份便宜,帮我那边建一个小的晒场,买一台石磨打一口水井,剩下的银子按人头分也可以。”一台中等大小的石磨加一口水井估计要十两银子,按人口分只能得到九两多,少几两银子算作退让,知县大人坐在这,总要有个协商的态度。 “一共才七十几两银子有啥好争的,就按原先说的办吧。”王族老精的很,要是花掉十两再按人口分,他的份额缩了一点点,反而得了个出尔反尔的名声,怎么算都是亏。 孙族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天天见面老哥长老哥短的,喝茶烧锅子商议村规村矩,睁开眼睛陪伴的时间比家人都多,才刚刚开始拆分村子就反戈,一点小利益无所谓,面子最重要,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今天的这张老脸可是丢了,而且是丢在他憎恨的竹林坊。 “杨村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的山紧挨着,凹口是往我那边斜的,能不能把那个斜坡给我。”王姓的山脚窄,往里越走越大,要是能占到二三十米斜坡,不仅是感觉开阔了,还能多出几十亩地。 “可以,不过你们得在县衙下文书前,挖出一条明显的山界,免得以后生是非。”杨村长答的很痛快,山地有的是,没必要寸土不让,那几十亩山地与对方而言作用更大,当然,山界的位置得自己定。 王族老笑咪咪举起酒杯,朝刘华强举了举。“刘村长敞亮,我这借花献佛敬老弟一杯,这份情我王姓族人记下了。”闻着酒菜香早就想垂头干个痛快,无奈孙族老总是拉着他絮叨。 他的小九九很隐讳,明面上的那点东西没必要计较,人家穷的叮当响的一盘散沙,让点小利也显得自己大气些,像他这样客客气气的要来几十亩山地,挖一条深深的山界,新的凹口就出现了,再将原来的凹口填平,就是几十亩上好的田地,多划算。 孙族老心里气愤难平,直骂王族老墙头草,见风使舵见利忘义。 就在三个村子争议期间,大家以为柳知县在默默倾听,其实是心理在后悔,要是先知道河东村会拆分,示范村的候选资格,怎么也会在孙王两个村子中挑选,光看进村的路就甩河西村老远。 双道马车宽的青石板路,从村口延伸到村尾,村里大部分是青砖黛瓦的院子,村中小道经纬有序,村民们脚不沾土,大雨后的路面显得尤其整洁,倒是他们几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一步一个黄泥脚印,十分尴尬。 现在更改还来得及,只要徐村长不往外说,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可是堂堂的知县大人,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这个村子的基础实在太差,从乌龙河另一边看过去,坍塌的山坡凹凸不平,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塌陷。 河东的村子完全相反,河岸是大小石头垒起来的,洗衣口是规整一致的大麻石,很似江南水乡,外观打造会省很多事,可也不是没有瑕疵,大巴头就出在这里,恶名声太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出了这么个人打造示范村好像也不合适。 两边一比较,反倒是觉得河西村又非常合乎示范村的打造条件,靠近官道有目共睹,来往客商官员随意谈吐几句,传播起来会很快,更重要的是这个村子有个好的带头人,致富门路多,村民也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做好了完全是自己的功劳,不像河东村,历年都是稳居全县第一,做的再好也是锦上添花顺理成章的事。 主意打定不再犹豫,如何加快打造速度,得把徐村长叫到县衙详谈,适当的施加些压力,要是这个杨少爷能参与进来,很快就能见效。 三个村子争议的焦点得到了大致统一,接下来就是愉快的饮酒聊天。 “感谢知县大人来给我们分家,以后我们三个村子就是平起平坐的三兄弟,也是力争上游的比对子。”王族老起身敬酒,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回大巴头的坏名声与他们再无关联了。 “分家是你们自己的意愿,本官只是碰巧作了个见证,如果谈妥了就把分配章程送到县衙,村名和村长的人选一起附上。”柳知县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开始,公事公办的口吻是想早点结束此事。 “我们叫河东村,祖辈打在这住下就是这个名字。”孙族老生怕这个村名被抢了,迫不及待的说在前头,他没想过这个名字,现在已经被后人玷污了。 “我们是后来的,就叫王家村,这样直接一些。”王族老倒是云淡风轻,外村人称他们河东王家村,现在把河东两个字抛掉更顺口。 “我们是百家百姓,就叫百花村。”这个村子是突然冒出来的,其他村子老百姓还很陌生,刘华强想着要不要多种些果树,让这个村子名副其实。 柳知县也没想到,上任一年多时间,处理的很多事都与这个河东村有关,先上铲除了大巴头一伙黑恶势力,泰宁镇辖区的百姓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其次是把河西村独立出来,现在几十户人家有村集体产业有分红,人均一亩水田,一下子从贫瘠人群变成了艳羡对象,很多人想方设法要挤进这个村子。 眼下河东村一拆成三,两大家族的势力相互制衡,外来异姓家庭组建成村,有了河西村的先例,相信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仅仅半天工夫,河东村就变成了三个自然村,而且连名字都有了,速战速决真是皆大欢喜。 第101章 善有善报 几桌男人聚在一起喝酒,想要安静是不可能的,衙差们时刻谨记知县大人在此,喝酒聊天规规矩矩,两桌村长开始还很注意,喝着喝着嗓门就大起来。 “你说同样是收割打谷晾晒进仓,我家六亩水田四个青壮劳力和一家老小,没个十天干不完,人家一千多亩也就花了十多天,而且有一半田晚稻都种下了。” “人家多聪明,割倒的稻子管它干湿,绑了塞进打谷箱,用脚踩两下就脱粒了,一亩田还没割完,半亩稻谷就晾进了晒场,再看你家笨得要命,割倒了晒一天,绑好了晒一天,挑到打谷场使劲摔打,累得腰酸背痛。” “你家不也是这么笨的做法吗?” “是是是,我跟你一样笨。”一阵哄笑后,抢着说话的还有好几个。 “我觉得养头牛很重要,以前觉得拉些东西省力,跑个腿脚程快,哪晓得犁田耙田起码能抵二十个壮劳力。” “说起来轻巧,一头牛差不多要十两银子,犁耙加起来也要好几两,再买个打谷箱,小二十的银子,有几家买的起?” “一家买不起就五家十家凑呗,要么全村人一起凑,明年种双季稻没有这些东西不行,误了时节损失更大。” “买不起成年的就买小牛犊,我看见东家的牛栏里就有三头,过几个月还会多几头。” “早就被人预定走了。” “那我赶紧订一头,明年总能排得上吧。” “光有牛干活一回事,你们看到了吧,那稻穗都压弯了稻杆,这新垦的田收成咋能这么好呢?” “肥料足呗,你知道田头那些盖得严严实实的草芥子下面是什么?是粪窖,这大热天沤上一两个月,啧啧啧,那庄稼还不得肥美肥美的。” “又不是给你喝的,你吧唧个嘴干嘛?” “哈哈哈哈。”笑声震耳。 “还有鱼的粪便,一亩田该有上百斤鱼儿,这又是一笔额外收入,你们说它们咋光吃水草不咬稻杆呢?” “我问过了,禾苗长到手掌长才放小鱼苗的,那个时候只能吃嫩草,你们注意到田里横竖交错的水沟没有,那是给鱼儿准备的,禾蔸位置只没过一层薄水,这里种田除了收割犁田,其他时候只要在田埂上照看,轻省的很。” 一个年轻人急得站起身,几乎是吼着抢到话题。“还有,该花银子的时候就必须舍得,这里有家村民九亩水田,只有夫妻两个劳力,可人家舍得银子请短工,二十文一亩租牛犁田,三四天就完事了,现在已经在镇上打了好几天工,要是靠全家老小做,这会到手的谷子都要烂在地里,还播啥晚稻种,直接等几个月后,能收多少算多少得了。” “这儿的人咋都贼聪明呢?”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认不认识的都可以畅所欲言。 “刚站起来的年轻人是哪个村的?村长为什么没有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不可能是村长,听了这么久,柳知县终于开口说话。 年轻人再次站起来,小心回话。“回大人,我是东坳村的,村长是我爷爷,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方便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读过书吗?”这个村子应该换村长了,老村长让贤给自己一孙子阻力也不会太大。 “大人,我叫薛良,童生考试没过。”按道理读过几年书的人,都会在镇上或县城找份事做,这小子偏受不了约束,只好回家种田。 “薛良,给你三天时间,把村里的情况包括你想做的事写个文书呈上来,要是本官看的满意村长就你来当。”不拘一格降人才,年轻人有想法有闯进,顺便敲打一些无功无过的村长。 “大人,我爷说村长的位置是要大伯接任的,我不敢忤逆。”薛良家有爷爷奶奶,父母在不分家是孝道,他一个小辈要是跟大伯抢村长位置,还不得让别人指着脊梁骨骂。 “那就两个人都写一份,谁写的好就谁当,若是都写不好就让别人当。”一个村长还想世袭?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他是看好这个薛良的,大多数人在说看到的东西,他把看到听到的都过了脑子再得出结论。 “我大伯识字不多,这样会很吃亏的。”薛良蔫蔫的回答,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呀? “那就口述,叫别人代笔,识字不多没关系,只要德行纯良,能想法子带领全村人过好日子就行。”这话也说给在坐村长们听的,从河西村的变化来看,好的带头人很重要。 “是,我一定不辜负大人厚爱。”薛良不再忐忑,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比大伯干得好。 柳知县理了理衣衫站起身,双手搭在桌子上语调威严的说道:“你们的闲聊本官都听到了,每年全面试种双季稻,怎么种请教我边上的这两位村长,或者派专人来学习,粮种到时候会按税田发配发,新开垦的田和晚稻种子是要掏钱买的,粮税还按一季收,大家记住了,只有这一次特例。” “感谢大人恩赐。”众村长立刻起身叩首礼拜,收两季粮食交一季税,知县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咋能不感动。 “话不多说,回家好好思量,吃好就散了吧,你们是来做工的,不能耽搁太久。”柳知县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借着竹林坊的收工宴开个村长现场会,正式安排了来年的耕种大事。 “是。”众人回应,然后一窝蜂离开。众村长持续的玩笑声渐行渐远。 “你家婆娘生一大溜小子,特费粮食,还不如养一头耕牛来的实在。” “去去去,牛是用来干活的,小子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这能比吗?” “哈哈哈哈哈。”玩笑声越飘越远。 柳知县重新坐下,端起酒杯看着乔景妍说:“杨少爷,这酒就不敬你,陪我喝一杯,双季稻开了永州府的先河,早稻亩产五百斤更是出乎意外,我代表泰安县两万七千百姓感谢你。” “柳大人客气,我也是胆大妄为,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一杯酒下去辣的乔景妍呲牙咧嘴,惹来大家一阵哄笑。 “别人的税粮可以交一季,你的可不能少哦。”老谋深算的知县大人咪笑着看反应。 “知道啦,大人看上的不是几十亩的税粮,而是亩产七百多斤的粮种。”如此玩味的说着正经事,似乎是一对官场的老友。 刘华强犹豫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知县大人,我和另外一家村民也跟着种了早稻,是不是只交一季税粮就可以了?” “你们的亩产量是多少?”知道河东村也有两户村民跟着种了早稻,柳知县觉得他们挺有眼力劲。 “我们的田比河西村的好,产出有六百斤的样子。”跟孙王两姓的田比起来要差许多,肥田厚土不仅需要深耕细养,还需要时间打磨。 “税粮就交这季的,晚稻就免了,双季稻的税粮全部都从后年开始,不过你们的稻谷要全部卖到县衙当种子。”他想让老百姓稍微有点家底,遇到个灾荒年也能抵挡一时,明年可以借口试种,才会有免税的权利,也只能是仅此一次,河西村的这两家抓住了机会,拥有了两次豁免。 “感谢知县大人,小民给大人斟酒。”刘华强屁颠屁颠的,不仅给柳知县斟了酒,还轮番敬了一桌子人,咧开的大嘴根本没合上,高兴事太多。 徐村长也被感染,双手举起酒杯说道:“大小子,咱爷俩也喝一杯,当着知县大人的面,我要替全部河西村的人敬你,我徐老汉有今天,全是托了你的福,你闷一小口,我全干。”说完一饮而尽。 “舅老爷宅心仁厚,当初你带着邻里帮我做粉条,从没欺过我兄弟三人年纪小,起早摸黑任劳任怨,一天几十两银子的收入竟没动过歪心,配方交到你手上,依然是兢兢业业的挣几个工钱,如此品行高洁的人,值得我倾情回报。”乔景妍发自肺腑的感慨,多少人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他家穷的连肚子都填不饱,愣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守着承诺。 “应该的,应该的,挣了工钱还有奖赏哪能生二心。”徐村长笑呵呵的回答,教他配方时心情很激动,不是因为两年后配方可以归自己,而是孩子们对他的信任。 “善有善报。”柳知县将酒杯举到桌子中间,说了这么四个字,然后也是一饮而尽。 乔景妍很快呼应道:“大人说得极是,善有善报。” 这杯酒大家喝了个底朝天。 柳知县起身跺了跺脚上的泥块,又抖了抖仍然有湿痕的长衫,发自肺腑的感慨道:“不虚此行呐。” 这是要走了吗?孙王两姓族老有些着急,刚才他俩借着方便的缘由,在屋外嘀咕了好一阵,要是不说出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孙族老急忙上前躬身施礼。“知县大人,镇守大人请留步,我、我们有一事相求。” “杨少爷也请留步。”王族老补上的这句话意思很明了,徐大勇刘华强两位村长主动离开。 第102章 不情之请 乔景妍让人收了桌子布上茶水,五个人重新坐上了主桌,另一桌的衙差们也只能坐下来喝茶,等知县大人一起回县城。 “杨少爷,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能够成全。”孙族老以自己一贯的语言方式,把请求说的很是笃定。 乔景妍听着发笑,不情之请还要成全,真以为这是在孙氏祠堂呢?但人家年纪辈分都摆在那,礼貌必须到位。“孙族老说说看,若是不太为难倒也可行。” “杨少爷,你那三十六亩水田能不能还给我们,价钱就按你去年的买价,过地契的银子归我出。嗨,那毕竟是我孙氏的祖田,落入外姓手中无法跟老祖宗交待呀。”孙族老是心虚的,当初以为没人敢要,现在人家种的好好的,亩产七百多斤还能种两季稻,收益那是翻番都有余,厚着脸皮打苦情牌,不知道能不能成? 乔景妍扫了桌上人一眼,主位上的某人正在喝茶,刚才的话仿佛没听到,李镇守也学着效仿,两位族老在期待回复。 “这么多田是孙族老一家买吗?”先摸摸孙姓族老的底牌,究竟有多少人在打这些上等田的主意。 “我家哪里买的起这么多,自然是族人凑银子先买回去当公田。”王族老也一个劲点头,这个主意是临时打定的,他们在外面商量着,先以族田的名义买回去,回头怎么处置再商议。 这几十亩田是误打误撞落在自己手上,位置又在河东村的最里面,种起来确实不方便,还回去也好,但不能入了他们的算盘。“这些田还给你们没问题,但我也有条件,只能是田的原主买回去,而且要一次性买走,你们和这几家谈好了再来找我。” “这几家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哪里买的起,这不是戏弄老朽。”孙族老沉不住气了,变脸的速度很快。 乔景妍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不用一次性付清银子,当然,水田的价钱就不是十五两一亩。” “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王族老的表现要沉稳的多,前面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不妨看看后面这个,毕竟也涉及到自己的族人。 “一亩田先付二两押金,以后每年付四两,第五年付清二两办过契文书,这样一亩合起来的价钱是二十两,提前一年付清减一两利息。”因为涉及的数字太多,乔景妍的语速很慢,尽量让大家都听明白。 “这不是想着法子加价吗?你就发发善心不收利息成吗?”这个孙族老还真是巧取豪夺的主,怪不得会出大巴头这样的败类。 “这些人家应该是你们的族人吧?说不定还有近亲,作为宗祠族老能主张凑银子买族田,为什么不能主张先把银子借给他们买回祖田,然后再慢慢还你们银子?请问你的善心都送完了吗?”乔景妍的语气不善,但声音很小,仅他们这桌人听清楚,算是给足了颜面。 “杨少爷息怒,你的法子我们回去合计合计,年纪大了脑子不怎么好使。”王族老觉得这个提议有待商榷,不必急在一时。 孙王两姓一直把她视为仇人,今天刚好借机教训一番。“你们舍不得祖田外流,以为我就愿意放手?一季水稻亩产七百多斤,河西村的田不到五百斤,这样好的肥田我为什么会同意还回去,还不是想要帮扶那几家穷苦人。” “小小年纪,满嘴吹气泡,一亩加五两有你这样帮扶的吗?”孙族老很不服气,要不是知县大人在这,早就甩袖走人。 乔景妍深深的吐了口气,耐心的解释:“这一亩田两季就算收一千四百斤谷子,除去税粮应该不会低于七两银子的收成,再种一轮油菜籽,也能有四五两的收入,这么好的金鸡让你们先带回去生蛋,不是帮扶是什么?” “粮食的收成我们看到了,七八百斤不假,油菜籽真的有那么多收入?”王族老听的眼睛冒光,早点还完本金就没有利息了。 “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明年大家都种,菜籽油掉一半价,也有五两左右的收成,给他们一个保守数字,免得留人话柄。 “好好好,回去我们就开祠堂商议这事,还望杨少爷不要反悔。”王族老当然担心,万一知县大人走了,她找托词不兑现怎么办?还能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上衙门对质? “两位族老放心,本少爷一言九鼎。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句,必须是原主买回去,缺一家都不行,若是到时候有一家还不上银子,水田收回银子一文不退,这个得写进契书里。”她之所以这么坚持,是因为去年的公审大会上,被抢了田地的村民死的死伤的伤,日子过得十分艰苦,这些原主也好不到哪里,说不定过的更难。 “没问题,明天我就带他们来交押金,杨少爷心胸博大侠肝义胆,老朽佩服至极。”王族老倒是不吝夸赞之词。 “王族老不要高兴的太早,别忘了我那还有个孙宝贵。”孙族老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人家说了缺一不可,这家烂泥糊不上墙的,可能会断送大家的期望。 “什么情况?”柳大人终于开了金口,他不想掺和老百姓之间的事,但又希望穷苦人家能得到帮扶,杨少爷的法子是帮到了点上的。 孙族老叹了口气说:“孙宝贵是他娘守寡带大的,成家后生了三个丫头两个小子,媳妇也是个能吃苦的,本来日子还算过得下去,谁知染上了赌博,六亩水田输掉了不算,现在家里的隔夜粮都要藏在别人家里,哪有银子赎回田地,即便是帮他交了押金,后面的银子也很难还上。” “孙族的家事本不该外人多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宝贵娘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家里有点东西就拿起换铜板,还偷偷塞给儿子。一家人的吃喝都压到一个女人和几个半大孩子身上,还动不动就打骂,他娘也不出来说说。赌是无底洞,万贯家财也经不住。”王族老也是仗着有知县大人在才一吐为快,平时这么说,孙族老定会梗着脖子跳起来跟他叫板,家丑不可外扬,背地里议论也就算了,当面说就是打脸。 乔景妍一听就生气,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社会,无法想象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怎么过。“孙姓族里真是出人才呀,一个孙富贵祸害乡里,一个孙宝贵祸害妻儿,建议孙族老开祠堂让族人好好反思,是族规不够严明,还是执行人不力。” “是我这个族长不力,事已至此,请教杨少爷,还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赎回田地。”孙族老气得心里发颤,被逼着承认自己的过错,老脸都丢尽了。 现在骂也骂了贬也贬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赎回田地是大事,再委屈都不能放弃。 “法子当然有,就怕你们不愿意接受。”乔景妍突然觉得和这个老头斗法挺有趣。 “什么法子?”孙族老几乎有了几分胜算,这小子又要充楞好人了。 “他们家六亩田需要十二两押金,就让孙宝贵卖身十二年相抵。”买这种下人实属无奈,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帮到那些母子。 “这怎么行,三十多岁了卖身做下人,他娘肯定不会同意,他家大丫十一岁二丫九岁,你看让他们抵押金行不行?”卖儿女抵债合情合理,哪有卖当家男人的。 “那就让他母子二人一起抵六年,你说孙宝贵除了能把粮食变成肥料,就是浪费空气,有什么用,要不是听说他家的媳妇儿女那么可怜,懒得理会你们的破事。”从根本上摘除毒瘤,才是真正的帮到点上。 “杨少爷,你的下人个个都是很能干的,他俩一个年纪大一个不会干活,你要他们干什么?”不仅是孙族老这么认为,知县大人也难以理解。 “我就想搓磨搓磨他们,这么大年纪不会做事说的过去吗?不想做不愿做就发卖到矿山,生死由命,而且我只同意这一种方式,不行一切免谈。”乔景妍扫视瞠目结舌二人,本小姐就要这样张狂,你能怎么着我。 “他们肯定不会接受的啦,几十岁了还要与人为奴,老脸往哪里搁呀?”这做法确实打破了常规,尤其是孝悌为先的古代封建社会。 “养不教父之过,养了这么个败家子,寡母又有何颜面谈功劳,人家孙学文也是孤儿寡母的过日子,而且还是一个残疾儿子,日子怎么就越过越红火啦?你们想过没有,把这个祸害留在家里,地里的收成能不拿去赌了?还不上银子其他人也别想赎回田地,我这是在替你管教不孝子孙,不识好歹。”乔景妍的这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领不领情就是别人的事。 “这、这、这------”人家说的条条是理,孙族老无言以对。 “给我做下人哪里不好,吃得饱穿得暖有月银有打赏,就隔了个乌龙河,招招手都能看见,别以为我这缺人做事,不信 现在去库房那边看看,很多人抢着给我做长工呢。”这是事实,王管家正忙着分配长工名额。 “那他们也签长工契书成啵?”长工是有人身自由的,不想做随时可以走,大不了不要工钱。 “多说无益,柳大人还有很多公务要忙,你们也需要回去好好商量。”赔钱的买卖还耽误这么多时间,很不划算。 “签契书的时候请李镇守过来做个见证,免得生些无端的是非。”这些水田涉及到七八家原主,移花接木很容易,派李镇守参与其中,既能表明衙门重视,又能消除双方顾虑安抚民心,真不愧是知县大人,一举多得。 第103章 收工宴 一场暴雨给最后的早稻收割增添了许多难处,好在白天的大雨没有延续多久,六十多亩水田近三百人围攻,大半天功夫稻谷就进了库房。而这场大雨对需要犁耙的水田来,就是件大好事,土地浸泡的松软,扶犁耕田速度快了许多。 原本就是准备今天请大家吃收工宴,杀了一头肥猪,去年李德明养的六头猪有四头是母的,第一批猪仔全是自己养着,这已是双枪宰杀的第四头。 鱼就更不用说,天天换着法子做,油煎香辣鱼更受欢迎,兔肉是从村民家收的,去年河西村家家开始养兔子,这会正好有了出处,卖了兔肉削好的兔皮等着集中收购。 粉条作坊的大铁锅没有空闲的,烧菜煮饭蒸馒头,各种香味混杂弥漫在空气中,飘的老远老远,大家忙里偷闲交流的话题不由自主变成了吃食。 每天早上是各种花样的粉条吃到撑,中午是两荤一素加大米饭管够,半下午还有清粥小菜打点,晚饭的馒头菜汤可以带上边走边吃,上下工有牛车接送,有吃有喝有钱挣,这样好的打工日子真是舍不得。 说是宴席有点抬举,人太多没有桌子板凳,两捆稻草架上几块木板,大盆大钵的菜往上一搁,石头搭树杆围一圈充当板凳,六菜一汤都是农家人常说的硬菜,红烧肉、油煎鲫鱼、香辣兔肉、红烧肥肠、两个花荤加一个冬瓜棒骨汤,当然还有酒。 可他们依然吃的兴高采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男人们转着圈找熟人喝酒,喝完这桌喝那桌,渐渐地端着酒碗走动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干脆把筷子一起带上,喝到那坐到那,叫喊声比酒声起哄声汇成一片。 女人们喝酒的不多,可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毫不逊色,这些媳妇子要是拐弯抹角的串起来都可以算得上亲戚,所以东家长西家短也能对上几句,一些有心的妇人专门打听适婚男女,要知道乡村间拉媒牵线除了媒婆,远亲近邻保媒的更容易促成。 树底下三个亲姐妹小声说着私房话,被叫做大姐的女人正在得意的述说一件有趣的事。“前些天午饭过后,我见那个叫孟子媳妇的在溪水边洗衣服,就凑过去闲聊几句,想打听下这个村子有没有合适的男娃,要不是出来做工,哪晓得还有个这么好的河西村。” “大姐是得上心些,芹儿都及笄了再也不能拖太久,我二婶提过好多次,想要芹儿给她家的大孙子做媳妇,这丫头愣是不同意,说是太近了,近有什么不好,咱三姐妹要不是嫁在相邻的村子,能走的这么亲?” “二姐,哪是嫁的近,根本就是嫁进了一家子,不好,听大姐说后来咋样啦?” “孟子媳妇当然知道我想做什么,马上就说了一个叫何东明的小伙子,今年十八岁,性子活泼挺招人稀罕的,上面四个姐姐都出嫁了,就这么个儿子从小就宝贝的紧,媒婆踏破了门,他偏一个都没看上,爹娘着急也没法子。” “说来还真是凑巧,那个叫何东明的小子正好去叫她儿子进山,我看着个头比你姐夫还高,眼睛鼻子那那都长得好看,喊人笑嘻嘻的,芹儿一定会喜欢的。” “我和孟子媳妇合计先让他们见上面再说,前几天我让芹儿到河东村她小姑家住两天,告诉她何东明隔天会进山看酸果子,后来果然碰上了,两人还吵了一架。” “第一次见面就吵架,芹儿丫头也不晓得忍一下,这么好的女婿成别人家的了,可惜了,可惜了。” “有啥可惜的,我们芹儿长得多水灵,说话干活都利索,那小子见了不动心肯定是瞎子。大姐,他俩为什么吵架?” “芹儿带着表妹从山上翻到了河西村这边,摘了一串酸果子还没吃就撞了个正着,非说不是河西村的人进山就是偷山货。芹儿也没服软,说他一个做工的溜到山里躲懒,骗吃骗喝骗工钱。你们说小子吵架哪干得过姑娘家,占了上风的芹儿还嚷嚷,不服气去上溪村找她接着吵。” “这个何小子气得不轻,下山就让猛子媳妇帮忙去上溪村打听,这个猛子媳妇还真问了好几个上溪村来做工的,把情况告诉了何东明的娘,人家给话了,明天上午在镇上茶楼让他们俩相看。” “这就是成了,芹儿是有主意的,我看这个河西村很快就能富的流油,到时候替我家妮子寻个好人家,姐妹俩住的近相互有个照应。” “二姐想的也忒远了点,你家妮子才十一岁。”三姐妹憋着声音咯咯笑。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同样是打工,该挣得的铜板一点没少,却把儿女的终身大事敲定了。因为一起做工结识,后来成为儿女亲家的还有几个。 众村长离开竹林坊,虽说以前不怎么熟悉,有的根本就不认识,十多天来一起劳作一起吃饭,尤其是刚刚知县大人布置明年要种双季稻,跃跃欲试的热情彼此感染。 王春生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交谈种双季稻的打算,冷不丁的有人问:“王管家,你那田里的鱼苗是哪里买的?”好像没听说过有卖鱼苗的地方。 “在乌龙河捕的,用细竹片编几个这么大的篓子,留几个鸡蛋大小的洞口,绑上几片菜叶洒一把米糠,总能收上几条小鱼。”他没有说竹笼稍加改进,还能铺到大鱼。 稻田里收的鱼大可吃可卖,小的先养着过些时日再放进晚稻田,像竹林坊这么多田的小鱼,只能放进水库。 王春生想了想,既然村长都在一起,原本想等到库房说的话提前说了出来。“各位村长,今天的稻谷收完后短工就不需要了,但得请三十个长工,工钱是每月八百文,管三餐饭住不住随便,一个月可以歇两天,农忙的时候除外,若是有意愿做的帮忙推荐一下。” 做长工的一般是家里劳力多或者没有田地的人,这样的人家很少,农家人都是农闲时外出打工,可这里越是农忙时候越不能离开,所以工钱和待遇开的挺高,镇上做伙计的工钱比这少的多,当然人家也不用日晒雨淋的干活。 薛良第一个蹦出来报名。“王管家,我家可以来四个人。”他爷爷是村长,家里有二十二亩水田,三十五亩旱地,菜地还不包括在里面,大伯父子四个劳力,他爹父子三个劳力,他想的很明白,要是四个人来做长工,农忙时节家里就请短工,时间也就十天半月就够了。 “你小子就看到工钱高,还一下来四个人,家里的田地荒废了,看你村长爷爷不打断你的腿。”几个邻村的村长熟悉他家的情况,即便家里的女人全都算上,三个劳力根本忙不过来,更何况明年还要种双季稻。 “说你笨是不是不服气?我说过的河西村一对夫妻咋种九亩水田的忘啦?农忙时间加起来也就一两个月,请短工呗,人家这里去年就用牛拉犁头收番薯,人跟在后面捡快的很,要是再用犁耙整平旱地,我的个娘欸。这得节省多少劳力啊!”薛良说着说着发出感叹。 “我村出五个长工。”“我村出六个长工。”“我村子近可以出十个。”“不行,得分匀了,一个村规定出几个。”这会的长工成了香饽饽,村长们争抢着要多出人。 “我是青云镇过来的,虽然一趟要走三个多时辰,但也要派两个人来做长工,主要是想学学这里种田的一整套法子,不怕大家笑话,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就没想过咋样才能又快又省力气,还能多打粮食。”这位村长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痛处,是啊,他们咋就不会想些轻省的法子呢?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长工的人数落实了,每个村出两个人,刘华强也争取到了同等名额,河西村的劳力有限就没有参合。 “今天大伙儿在雨中抢粮食都累的很,下午把田里的稻草搬进竹林坊的院子,然后去库房那边领工钱。”王春生做事情考虑的很周全,整这片田时在竹林坊的围墙上开了一道大门,门口留了一块场地连接村道,以后马车拉货可以从这里进出。 “那点稻草一会就收完了,这么早收工咋好意思,派些人去犁田吧?”都是些实诚汉子,拿人家一天工钱就要做一天的事。 “大少爷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除了晚饭多加两个个馒头,每人还要给两斤粉条奖赏,青云镇和青山镇的人路远,安排牛车送你们,来做长工的歇息一天,后天刚好把牛车赶回来,附近几个村子的长工明天就要来犁田。” “大少爷真是仁义。”还以为提前收工肯定没有晚饭吃,人家还多加了两个馒头,这些天家里人都能吃到带回去的白面馒头,尤其是孩子们可高兴了。 青山镇的一位村长把王春生拉到一旁小心的说:“王管家,我那里的土地大多存不住水,番薯的收成比别地的要多些,卖到这来实在是路太远,能不能请大少爷也去我那建一家粉条作坊?” “我等会就去请示大少爷,说不定今天就会派人跟你们一同过去看看。”王春生知道大少爷的粉条推广计划,这么好的机会应该不会放过。 天天回家的短工,每人都会带个小布袋放在身上,就是为了装当作晚饭的馒头,今天是六个个,一手拎着鼓啷啷的布袋,另一只手拎着粉条,腰里揣着几百个铜板,男男女女成群结队,说说笑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好不热闹。 青山镇和青云镇的人本来安排六辆牛车,可几箩筐馒头和几十扎粉条就占了半车,只能再多派一辆。杨银根刚好同着过去看看,若是条件合适很快就会有一家新的粉条作坊。 第105章 受宠若惊 柳士安在县衙后堂忙了好几天,当了一年多的知县,手头上这件事做得最投入最开心,乔景妍的到来更是增添了太多想象。 “柳知县公务繁忙,小民有件私事需要劳烦,不知是否方便?”乔景妍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简行把一个小木箱放下就退了出去。 看着稍显局促的少年,和几天前应对两个族老的桀骜神情完全不同。“杨少爷请坐,有事尽管说,不必拘谨。” 乔景妍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过多的客气话不会说,直奔主题免得耽误大人时间。“柳知县,听说大龅牙一伙人贩子已经判决?我一时忘了主动来衙门作证,请大人原谅。” 柳知县了解她来的目的,从旁侧的抽箱里拿出一小叠文稿,记录的是拐买他们的经过。“柳青跟我说过你们的事,让你们出庭作证难免有些后患,大龅牙一伙已经发配流放,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这些是从案卷中抄录下来,关于你们的部分就是这些。” 乔景妍双手接过文书仔细翻阅,太可恶了,一同被拐的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个因为逃跑被活活打死,自己的前身还没算进去,还有两个在途中丧了命,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所有人的拐买过程、地点都交待的比较详细,甚至连背后的龌龊交易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谢谢大人,终于可以找到宝儿的家人了。” “杨少爷的记忆有没有些许恢复?”柳知县曾经怀疑过,这个两眼透着精明的少年是否真的失意,可这周身散发的气度,必定是出自富贵人家,要是有了记忆,怎么会整天和一帮农家人打的火热? “没有,不过大龅牙提供的这些县城镇子我都去转转,应该有人会认识我。”乔景妍心里也好奇,就她这身打扮,即便闯进那个家门,不知道那家人会不会认出她? “你应该不是农家人养出来的孩子,说不定是在那个地方走亲戚的,先去县衙打听一下,应该会有报案记录的。”柳知县建议很有道理,丢孩子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报官,高门大户甚至会派专人寻找。 “谢大人提点,我也觉得自己不会是农家孩子,当时在竹林里煮薯面糊糊吃,我只尝了一下就不想碰了,黑乎乎的看着都想吐。”其实他们根本就没煮过黑面糊糊,薯面买回去就试验做粉条。 “所以就琢磨出粉条了?”这个少年脑子里的稀奇东西还真不少,全都是能赚钱的好买卖。 “是啊,花银子买来的东西扔了多可惜,老天爷保佑,让我们找到好法子。”最想感谢老天爷的是在竹林住了近两个月,只下了一夜暴风雨,往年的端午节后总是雨水不断,甚至会出现洪涝,可去年却是干旱。 “听说孙姓的那两个母子在你那做下人了?”虽然知道是两姓族人的压力下促成的,但还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安置的。 “嗯,我让他俩专门养猪,还规定死一头猪仔罚两个月工钱,死一头大猪增加一年身契,吃住和其他人一样。”已经是很照顾了,这些处罚只是想吓吓他们,万一做不好再做安排。 “改造好了一个赌徒,孙姓人应该感激你,尤其是他的妻儿。”没有人愿意做恶人,而且是 舍弃自己的利益做这个恶人。 “嘿嘿,我常常犯傻,而且总是意气用事,但愿这次没有做错。”意气用事也是个大缺陷,得慢慢改掉,否则容易被人利用。 年轻人善恶分明,不会坏到哪里去,顶多是被不良用心的人利用,稍加关注就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洪州寻亲?” “还有十多天,农忙假结束就带二弟四弟走,几个小的等查清楚情况后再说。”大龅牙说李晋是被长姐设计卖掉的,宝儿竟然是被丫鬟拐带卖了的,而且是大户人家的嫡子。 这个少年说去曲江县周围的村子里走走,让别人来认她,农家人哪能养出这般胆识和气度的孩子?柳知县再次建议道:“你还是先去衙门问问,若是没有记录就直接去洪州府,说不定在那会有认识你的人。” “感谢柳大人指引,小民多次得到大人关照,今天仅带来一箱葡萄酒略表心意,希望大人不要嫌弃。”这一趟县衙之行,是想从大龅牙的案子了解宝儿的拐卖经过,顺便与知县大人套套近乎。 “既然你带来了好酒,中午就留下来陪我喝一盅。”年前柳青因为这个葡萄酒,赚了三千多两银子,夫人高兴的直夸儿子比老子有眼力,看来适时建立一点私交很有必要。 “大人盛情,小民受宠若惊。”非常意外,知县大人邀请她在家里用膳。 “你是柳青的朋友,自然是家里的客人,刚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聊聊。”自从那天巡察回到县衙,脑子里总是在想示范村的事,话已经说出去了,硬着头皮也要上,可是银子从哪里来? “大人有事尽管说,晚辈定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是以柳青朋友的身份作客,当晚辈的感觉自然了许多。 “你的双季稻成功在即,无需置疑,我想知道油菜籽的产出是多少?好的话准备在全县推广。”他尝过菜籽油做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就是比猪油贵了太多。 乔景妍打心眼里佩服柳知县,冒着大雨下乡巡察,老百姓只会埋头苦干,他这个父母官却在帮大家寻找好的挣钱路子。 影视剧里有一个七品芝麻官说过: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时以为县官只要断案公平公正就是好官,而眼前这位貌似没有多大官威,却在默默的为老百姓谋发展。 “大人心系百姓值得敬仰,上一季的菜籽油收入大约亩产十两左右,明年大规模种植,即便降低一半也有五两,水田旱地都可以种植。”油菜成活后基本上不需要太多管理,打一轮菜苔产量会高许多,而且菜苔还可以卖,又是一笔收入。 柳知县脸上笑容绽放,拿起一旁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一番,望着一串算盘珠子说道:“明年的菜籽油一文钱都不能降,我们自己想办法运到府城京城去卖,我会提前准备相关文书上报朝廷,说不定还能卖出更好的价,当然,机会只有一次,以后很可能会二三十文一斤,甚至会更低。” “二十文一斤也不亏,毕竟过冬的水田差不多都是荒着。”一二两银子的收入,听着不算很多,要是种上十亩二十亩,就不是小数字,毕竟老百姓挣钱都是按文计算的。 “嗯,老百姓的饭桌上能见到油花子,日子就算是过起来了。”粮油本该是一体的,油水足饭量自然会减小,相应的就是节省粮食,反之,没有油水的饭菜,哪怕撑的发胀也不经饿。 “泰安县有柳大人这样的好官,是老百姓的福气。”什么时代都一样,当官的即便是本事通天,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算不得好官。 “嘿嘿,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你的菜种子有多少?够不够附近几个村子栽种?”柳知县用嘿嘿二字化解了马屁,落实菜种最为重要。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回头让王管家禀告李镇守。”这么大范围的推广,种子确实是个大问题,必须要提前准备。 “嗯,那天巡查中发现,泰宁镇对岸有一片草地,听说是你的人整出来放牛的,是不是有了想法?”柳知县观察的真细致,一大片荒山砍伐出几百平空地也能发现,而且还是长满了野草的。 “没有,只是为了放牛方便,三十多头牛食量超大,是不是需要办有关文书?”乔景妍不知道问话的意思,该不是随便砍伐树木要罚款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杨少爷想要置办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庄子,虽说有竹林坊和千亩良田,但毕竟是混在村民一起,管理很不方便。”柳知县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暗示,一直观察眼前的少年,看她是不是听懂了。 “是哦,两边跑来跑去确实很不方便,没办法,只好分开管理,种田太辛苦,又赚不了多少银子,暂时没有其他想法。”坐在办公室聊天,脑子不容易发热,思路也清晰,答的也肯定。 说的这么明确,就是没有想法啦,可是,柳知县巴不得她有想法,这个少年不可能在泰安县久待,若是置下大批产业在此,至少可以带动泰宁镇周边的村子一起发展。 “还别说,整出来的那片草地养牛最合适,其实官道以西的这片地比乌龙山好很多,全是丘陵没有大型野兽,水路旱路都方便。”柳知县隐晦的推销这块山地。 乔景妍听到草地养牛几个字,脑海里就想到玉竹轩,牛肉羊肉是火锅最重要的食材,去年是五爷从北边运过来的,要是自己养至少可以省去运输成本。 “大人,泰宁镇的码头都停用了,你说的水路是哪里?”从官道上看,山脚下大片是滩涂,树木稀疏杂草茂盛,养牛羊倒是很合适。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马上就会明白的。”说完,起身走向一个公文橱。 第98章 抢收抢种 乔景妍的行程被突然造访的大姨妈拖住了,大清早肚子疼的直冒冷汗,紫苏送盥洗水进屋,吓得不轻。“大少爷,你这是怎么啦?我让简言去请大夫。” “别瞎嚷嚷,再去提一桶热水来,顺便泡杯红糖水。”这样的麻烦事以后月月会有,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紫苏火急火燎的提来热水。“你出去帮我关上们。” 紫苏不敢怠慢,关上们又去泡红糖水,回想着大少爷的声音蔫蔫的,得赶紧去告诉杨夫人,前些天又累又忙,小身板这么瘦弱哪里扛得住。 唐敏仪听说了经过,叫管家去请汇仁堂的大夫,看着紫苏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忐忑不安的面对紧闭的房门,笑着安慰道:“大少爷没有病,是小日子到了。” 什么?大少爷也有小日子?紫苏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直勾勾的眼睛看着唐敏仪,几乎在问:男人还会有这个东西? “别瞎着摸,大少爷是女儿身,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外传。”作为贴身丫鬟,理应知道主子的基本情况,像这种按时到来的客人,事先得有人替她准备。 差点惊掉下巴的紫苏,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都尉府知晓这个情况吗?要不要去通报一下?这个亲戚会不会认错了?他们是将军府培养出来的,不管人在哪里,心理的某个位置难以撼动。 汇仁堂的大夫开了几副药,并建议连续吃一个月,药效才能发挥的更好,要不就是每个月备着几副药对付,唐敏仪毫不犹豫决定采用前者,立刻交待紫苏不折不扣的执行,每天早晚各一碗苦汤药,难喝也得坚持。 行期再次推迟,乔景妍感叹不已:要是能做成药丸子多好,不用天天熬煮,吃起来也方便,可惜自己不懂医理,失去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乔景妍回到竹林坊,已是一个月后的傍晚,院子里铺满了竹垫子,程小妹和李德明两人正忙着把晾晒的稻谷推拢。古代没有水泥路面,晾晒食物都是用竹器产品,像这种大竹垫子非常实用,铺开了可以晒东西,圈起来竖在地上可以屯粮食,也被老百姓称之为竹盾。 跳下马车,拾起一把谷子查看,颗粒饱满金黄耀眼,她感受到了农民丰收时的那份喜悦。“这些稻谷是河东村那边收过来的吧?” “哎呀,大少爷来了,三十六亩地的谷子都在这儿,已经晒了三四天了,管家说,晚饭后过了称就收进屋里,这是明年的粮种,得好生照应。”程小妹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打身上的灰尘,这些天都在库房那边吃大锅饭,屋里没啥吃食,得去准备准备。 “程婶,我去河西村看看,晚饭不用特别准备,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紫苏留下来收拾屋子。”说完走出院子。 简言跟在后面,绕到乌龙河对岸,沿着河边的山道,很快就看见了山谷里忙碌的人群,站在大树荫凉处往下看,金黄色的大地上,忙而有序的人们,正在编织一幅丰收的画卷。 长长的堤坝上,晒干的稻谷一担担挑进库房,需要继续晾晒的搭起了草垛子,明天拆开草垛就可以铺开晒。一张张竹垫子集中叠放,同样码上草垛子,这种草垛子不容易进水,即便是下雨只要不积水,草垛里的东西都会安然无恙。 大家都在忙着当天的扫尾工作,库房旁边的十口锅灶冒着白色烟雾,要不是风向刚好相反,准能闻到香味。为了不影响忙碌的人群,乔景妍干脆坐到草地上当起了看客。 “大少爷,这些稻田也是你的吗?”简言知道这个新主子脑子里尽是赚钱的法子,当紫苏告诉他们大少爷是女子时,惊得差点掉了腮帮子。 “从河边往上数,三排梯田是我的,本来想凑个一千亩的整数好记,可除去田埂小路只有九百七十多亩,那排冒烟的锅灶是粉条作坊,旁边的高墙里面是库房,等会儿人少了,我们一起进去看看。”最上面那层梯田已经收割完了,意味着最少有三分之一的粮食基本上进了仓。 简言‘嗯’了一声没有再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想鼓捣田地?制冰那么赚钱的买卖说送人就送人,定制几个大爆炸杀伤力超猛,无意间成了强大的兵器。 随着暮色降临,一辆辆牛车拉着劳累的人群离开,乔景妍走在田埂上,沉甸甸的稻穗仿佛在挥手致意,心情无比喜悦,去年这里还是河滩荒山,两个月前绿油油的像大草坪,现在却是硕果累累的粮食,大地——母亲,这个称呼绝对是当之无愧。 库房院子里说话声挺杂,一帮农家汉子赤裸着上半身,喝着菜汤啃着馒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杨银根看清楚来人是乔景妍,赶忙上前截住。“大少爷请在在外面等着,库房住了一些路远的短工,我去把王管家叫出来。”里面都是些粗汉子,大少爷身份特别,不方便进去。 这里的所有田地都由竹林坊负责管理,管家王春生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大少爷来了,我们回竹林坊边走边说吧。”伸手示意他们回头。 “王管家辛苦了。”礼貌的客气一下。 “不辛苦不辛苦,河东村那边的田已经全部收上来了,正在犁耙整理,预计后天播种,这边是收割耕田耙田接着上的,播种也会是陆陆续续,村头那几十亩是后来插秧的,还要过几天才能成熟,估计等这边的粮食全部进仓,那边就差不多了。” “你安排就行。” “短工请了二百七十三个,大多是泰宁镇几个村子的,男的二百一十五个,女的五十八个,工钱和筑坝是一样的,只是多加了一顿早饭,不过他们都是卯时就过来干活,每个村子都派了牛车来回,这样能省点功夫和体力,晚饭不论男女都是四个大馒头,他们都是领了馒头打碗菜汤上车,边吃边回家。”王春生指了指离开的马车,他用最简短的语言汇报大致情况。 “王管家考虑的很周到。” “库房里住了三十二个,他们是青云镇和青山镇来的,你离开后不久,县衙的郭衙差,带来了好些村长来学种双季稻,有几个村长说抢收抢种的时候,想过来边学习边打工,我们刚好需要大量劳力,就把工钱和要求跟他们说了。” “嗯。” “他们一共来了上六十几号人,河西村的公田请了十多个人,有需求的村民家也请了短工。” “怪不得他们的田里差不多都收割完了。” “他们是先割倒在田里晒,晚上借用我们的打谷箱打谷,犁田耙田要乘我们的空闲,我跟他们要了二十文一亩的工钱,可以等卖了粮食付讫。” “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乔景妍心里竖起了大拇指,升米恩斗米仇,有偿付出是一种选择,谁也不是冤大头,从长远来看,更便于维系彼此的关系。 “这次河东村没来一个劳力,刘村长提前打过招呼,他们村的劳力在山上挖水库,南凹村的劳力大多已在镇上打工,其他几个村子又比较远,就给他们安排了牛车来回,明年要是大家都种双季稻,请短工还真有些困难。” 沉默,夜色中只听着脚步声,乔景妍思索着:之前两姓族老笑话她傻,要是不帮助河西村人垦那么多田,全村上百号劳力都是她家的短工,现在果然应验了,来年全县甚至更多的地方都种双季稻,到哪里去请短工?种田确实不是好买卖,赚钱慢,不仅靠天色给收成,关键时刻还得人力足够。 开弓没有回头箭,抢夺劳动力必须从现在开始。“王管家,等忙完双抢了解一下这些村子的情况,顺便跟他们订一份契约,只要我们用工,他们几个村子的人优先考虑,人数多少照这次来的按比例分摊,长工也是一样,由村长分派,可以一年换一批人。” 这一举措无形间提升了村长的威望,也增加了竹林坊的知名度,下一个双抢季结,说不定这些村民的亲戚也会加入进来,到时候多准备几间屋子供远道的人住,除此之外,还得想办法提高劳动效力。 “这法子好,各村来的人数我都有记录,到时候把这些村长请过来商议,从明天起,河西村请的那些短工会陆续加入我们,后面的收割会快很多。” “是得趁着太阳好赶紧收进仓,暴风雨说来就来,到手的粮食可不能眼看着烂在田里。” “那我明天安排全部人手收割,估计四五天时间可以收完这片。” “还要准备大量干柴,即便没有出现最坏情况,粉条作坊也用得上。” “上个月,周子财他们从洪州买晚稻种子回来,还买了十二头牛,吴大旱的妻女、李德明的娘、周子贵的妻女也跟着来了,她们想留下来打工做下人都行,我说要等你来定,暂时就让她们放牛,并负责粉条作坊的烧柴,他们还真是能干的,为了草长的快,官道那边的杂树丛砍出了一片空地,干柴遍地都是。” “那就运到库房边上用草垛子围好,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女人不需要卖身,工钱按三百文一个月,吃住四季衣服都和大家一样。”不能给太高工钱,万一再来一大帮怎么办? 第106章 一张地图 柳知县拿出来的是一卷皮革,放在案桌上展开,原来是地图,河流山川官道一目了然,城镇山村小路清晰可见。 乔景妍一下就找到了泰安县的位置,顺着龙江往上看到了吉水县码头,永州府码头,往下的码头就密集了许多,云水县、曲江县、柳溪镇、平阳镇,几个听说过的地方都有码头,洪州府城的码头有好几个。 “泰宁镇地处乌龙江尾部,距离龙江有两里多长,属于龙江支流,由于山体下滑,河道堵塞严重,已经很少有商船停泊,镇上很多商家都是趁着涨水季节运输货物。”这里的产出逐渐增大,完全靠旱路运输成本过大,运输能力也很限,必须要有通畅的水路码头,才能留得住各路客商。 乔景妍的心思全在地图上,顺着河流查看乌龙河的上游,原来河东村那边才是真正的乌龙山,而且是处在龙尾部分,整个山脉绵长高耸,山下的乌龙河蜿蜒相随,河边的村镇码头遥遥相望,依山而立傍水而居,好美好美,俨然就是一幅精美的山水画。 柳知县同样沉浸在自己的宏伟规划中。“我准备今年冬季疏通这段河道,村民的出产逐渐丰富,东西卖出去了,老百姓的付出才有价值,明年有大量的菜籽油外运,水路平稳损耗较低。” “我举双手赞成,从官道运送东西多远啊,到府城就要两天,京城要绕这么多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天,要是走水路,笔直的一条龙江,节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大量的人力财力。”乔景妍指着地图比划,千里的路程似乎就在手指之间。 “这项工程有点大,河流疏通仅仅是第一步,还得想办法固定旁边的山体,否则过不了几年,山洪河水冲刷,山体下滑再次堵塞河道,甚至还会影响到龙江水路,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加以整治。” 柳知县想到的万全之策,就是希望大商户买下这片山,然后筑堤固土,不仅河道得到了疏通,三年后这片山地又会产生赋税,多好的政绩啊! 乔景妍立刻想到筑堤坝,就像河西村那样,既阻止了泥土下滑,又盘活了一大片山地。“大人,河床清理出来的泥土,刚好用来筑堤坝,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找人买下这座山,就是为了实施这一举两得的法子,光用河床的泥土筑不了多高的堤坝,水位稍高就有可能浸没,时间一长泥土又回到了河底,除非筑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能解除后顾之忧。 疏通河道的银子没有一点着落,等计划上报朝廷,顺利的话三两年才有银两下拨,可能还会有缺口,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眼前最要紧的是推销那座山,手指停在龙江边的一个坳口。 “这个水潭方圆二十多丈,稍加整治就是很好的私人码头,隐秘性相当好,从这到府城一天足够,以杨少爷的志向,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船只吧?” 乔景妍被说懵了,她要山坳里的码头干嘛?即便是有了船只,泊在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方便啦?还要隐藏起来,难道有很多偷船的盗贼? 柳大人看着发愣的少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干脆主动挑明。“我把这座山送给你,三年后开始按朝廷规定缴纳税赋。” 这个念头是见到乔景妍以后生出来的,荒山杂树林到处都是,不要说拿出去换取工程费用,就是一文不要送给有势力的大户开垦,老百姓多了打工谋生的机会,三年以后的田地赋税,也是增加了衙门的收入,长远来看全县的经济都会得到提升。 乔景妍警觉起来,无缘无故送她一座山,他们的交情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应该是有附加条件的,得弄清楚明白,别糊里糊涂钻进圈套里。“这么块大饼咂头上,有些晕乎,知县大人能不能说明白些?” 柳知县坐正了身体,非常认真的解释。“疏通河道修筑堤坝需要大笔银子,县衙财力有限,就想着用一座山换取这个工程经费,纵观泰宁镇的商户,只有你有最合适,泰宁镇有你的田地院子和作坊,再加上一座山庄,算得上是锦上添花,这是个利人利己的好事,希望能得到杨少爷的支持。” 乔景妍汗颜,知县 大人家的这顿饭不容易吃啊!之前的感觉是受宠若惊,现在看到的是妥妥的鸿门宴。 “柳大人直接说需要多大的支持,我好有个准备。”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杨少爷误会了,我是觉得你筑坝有经验,这个工程的支出应该是你去年筑坝的五六倍左右,县衙拿不出银子就拿这座山抵,想要多大就给多大,当然,你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知县大人放下身份,和一个半大少年谈大事,确实有些委屈。 乔景妍脑子里盘算,这个工程县衙的预算大概在三千两银子左右,若是买山地也就四千亩的样子,临江的这面斜坡朝南,整出来确实是片好田地,可是,自己要这么多田地干什么?大夏国幅员广阔,好田好地多的去,再说,附近就这么几个村子,到哪里去找人耕种? “感谢大人器重,晚辈对这座山很陌生,需要作一番考察后再作答复,望大人见谅。”不能立刻拒绝,婉转一些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不着急的,我也只是在地图上反复的看,不如我们一起去实地考察一番。”嘴上说着不急,行动上却雷厉风行,卷起地图锁进橱柜就出门吩咐。 乔景妍愣愣的原地站着,心里很不好受,这是要干什么?挟持吗? 回到办公室的柳知县轻松地笑道:“不用紧张,就当陪我一起游龙江,来回个把时辰。” 不是紧张,是不情不愿,可还要装出热情的姿态。“能同知县大人出行,晚辈荣幸之至。” 县城码头,一条中等大小的乌篷船上,陈捕头在向他们招手,他原来是副捕头,捕头因为人贩子案有牵连,不仅革了职,还被判了三年流放,他就自然而然的推上了捕头位置。 简行不远不近的跟在知县和自家少爷身后,就在船儿离岸的刹那,轻轻一跳,稳稳的站上了船尾,规矩身手像是出自高门大户,柳知县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乔景妍是第一次坐木船游大江,龙江上微风徐徐,吹在身上格外舒爽,翻卷的浪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烦躁的心情一下子被大自然抚平。 很快,船儿就达到了地图上的那个拗口,进入水潭,一股凉意袭裹全身,抬头看向山顶,周围树林层层往上,有种水底洞天的感觉,这样的美景要是放在现代,做个度假村或私人会所,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别想进得来。 乔景妍的心情由阴转晴,脑海里正在把曾经去过的避暑胜地往这搬,嘴里也配合着讲解。“沿着潭壁搭一圈长廊,山上多盖几栋楼房,楼下喝茶听书下棋各自随意,一年经营四五个月,应该不会亏的。”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人玩麻将,让李泉水抽空试做一副竹子的试试,再教会简言简行紫苏,无聊时刚好凑一桌,再做一个桌球室,派专人教习一些娱乐项目,来这里度假的客人估计会舍不得离开。 愉悦的表情一点一滴都进入了柳知县 的眼里,当乌篷船到达龙江和乌龙河的交汇处,船夫担心会搁浅不敢进入,挑眼远望,这座无名小山显得很苍凉,除了被水淹没的部分,倾斜的山体上长满了杂草,几处陡峭的地方随时有可能塌方。 “原先的乌龙河有点狭小,遇上河水凶猛容易冲毁河岸,这次整治必须拓宽一倍以上,最大的方便大型商船进出。”知县大人站在船头,挥着手比划河岸的位置。 “大人英明,此举将载入泰安县史册,我作为南凹村人,感谢知县大人,感谢杨少爷。”陈捕头不失时机的来了一通马屁,事先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听到上面的话明白了个大概,这是要重启泰宁镇码头。 柳知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尤其是感谢杨少爷这句话,让一旁静静观看的某人,不得不回应。 如果说那个拗口还能有几分心情遐想,眼前的一片废墟只想逃的越快越好,要不是在船上,她早就走的远远的。 “陈捕头真会说话,听说曾经的泰宁镇码头客商云集,怎么就任由河道堵塞呢?像这样的支流,只要在枯水时期稍加整治,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捕头三十岁出头,是个童生,从小就生活在南凹村,学业上没有大长进,机缘巧合在镇上当了捕快,十多年的努力,从镇上做到了县城,又从捕快做到副捕头、捕头,算是步步高升,可见脑子十分好使。 “泰宁镇的官道上那座长板木桥,两个桥孔加起来也就丈把余宽,雨水多的年份河水暴涨,河东村为了保护自己的田地不受灾,就会把路挖开泄洪,然后整条路被洪水冲开五六丈宽的口子,每当这个时候,河西村的人进不了镇子,而泰宁镇这边的人也去不了县城,等到洪水平息又召集村民挑土筑路,现在的河西村就是这么整平后逐渐变大的。”陈捕头不仅解释了河道堵塞的原因,还附带说出了河西村的来由。 “在你的记忆里发生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河道疏通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可是那条官道截断影响就大了,两边都有水田,若是农忙时节,农具无法共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子化成水。 “以前听说的次数记不清楚,我在县城做了七年,遇到过两次回不了家,等到路修好起码要两个月后。”他刚调到县城那会,还没有能力把家搬过去,只能租个小房子住,家里隔两天托脚夫带些干粮咸菜,断了两个多月的路,为了省银子,只好自己起锅灶做吃食。 第107章 梦想搁浅 乔景妍不再纠结了,自然灾害无法预知,尽可能的做一些防范非常有必要,一旦遇到洪涝,她的千亩良田起码有三分之一可能被淹没,再加上道路受损,这里所有的产业将受到很大影响,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应该担起这项宏大的工程。 可是,这项工程涉及到方方面面,工匠材料工期都有严格要求,光劳动力就需要成百上千,总指挥当然是柳知县,还得要一个总管事,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再加上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太浅,就做一个投资人比较合适。 清理河道的预算是三千两银子,实际可能会达到四千两,若是只出银子不参与施工,万一出现层层克扣现象怎么办?弄一个豆腐渣工程在眼前,反而招来 骂名,自己看着也闹心,这不是找虐吗? 她是 一个完美主义者,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尽可能的做到完美,想想还是按下了急躁的心,一定要权衡利弊慎重考虑。 再次回到县衙,柳大人心情无比兴奋,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草拟好的文书,递到乔景妍面前。“这是一份疏通河道的草案,请杨少爷过目一下,给个建议如何?” 柳知县的意图非常明显,虽然没有强硬的语气要她接受这项工程,但一系列的所作所为,似乎就是吃定了她,尤其是听说官道可能冲毁后,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连续追问了几个问题,这一举动无疑是态度动摇的表现。 乔景妍毫不客气 的接过文案,阅读的很仔细,越看心中的不快情绪越少,渐渐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自己根本就不在这项工程里,只是今天赶了个巧,柳大人想尝试着找投资人,或许她并不是第一个。 这么想着,脸上愉悦的表情也跟着浮现出来。“柳大人亲自挂帅,李镇守充当先锋,召集全镇的劳动力,一定能如期如愿完成这项工程。” “现在这个文案要作比较大的修改,原来没考虑旱路一同改造,现在要建一座与河面差不多同宽的石板桥,资金数额一下子很难确定,尽量做到不突破一万两银子。石材要绕道县城码头运过来,要是从泰宁镇附近找个位置上岸,运送成本会大大的减少,下午陈捕头同我再去考察一番。” 这件事必须趁热打铁,杨少爷很快就会去洪州,说不定好几个月以后才能回来,得尽快拿出详细方案,这么合适的出资人不能错过。 “听大人吩咐。”陈捕头立刻应声表态。 乔景妍继续看文案的内容,劳动力二十文一天还不管饭,另外还集中了全县的徭役,工期暂定为一个月,这只是疏通河道的计划书。 具体安排也很详细,各镇按人口数量分别划分了河岸的长度,原来朝廷用工都是这样的?明晃晃的克扣了三分之一的工钱,怪不得工程预算费用是三千两银子。 若是自己担下这个工程,工钱就按县衙的方案,另外增加一顿午饭,这么大的劳动强度要有体力作保障,有的村子路上来回要花一两个时辰,安排好牛车接送,可以节省时间和体力,工程进度会有所加快,即便是提前一天完成,也是节省了开支。 或许还可以把山坡一道整出来,现成的低价劳动力,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会很后悔的,而且不需要花功夫去召集,愿意干的就留下来,冬季大多数劳力找不到活计,互相成是个双赢的选择。 乔景妍的整个思绪都在考虑山地的布局,架桥疏渠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只要出银子就行,可是一万两银子实在是有点多,万一做到半拉子又要追加投资怎么办?很多不确定因素使得冲动的心又沉下去了。 “本官打算去府城张贴告示,召集一些商户过来看看,条件可以边谈边修改,杨少爷若是愿意承下,就不必采用此举了。”这招应该是古代版本的招商引资,柳知县真不愧是为民办实事的好官,把一系列问题都考虑的很周详。 “抱歉,我走神了,知县大人,这么大的工程一万两银子拿得下吗?。”若是模棱两可就坚决不参与。 “如果是朝廷拨款肯定不够,我会签一份明明白白的契约,银子不入县衙账户,工程所发生的费用由合作方支付,我只负责管理和监督,石桥的用材需要府衙划拨,我们只要承担运输费用。”柳知县回答的很清楚,没有层层盘剥,这样好的父母官应该支持。 架桥的石材不需要花银子买,简直是太好了,乔景妍得知这个消息非常满意,继续把话题深入。“衙门里有没有造桥的工匠?原来的木桥比较短,没有护栏影响不大,要是按乌龙河的宽度架石桥,就一定要有护栏,否则会出现很多事故。” 尤其是行夜路的过客,月光下的水面与石板桥混为一色,对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危害会很大,虽说马儿很机敏,那也难免有个大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是车毁人亡,必须要有完善的实施方案。 “杨少爷说的很重要,造桥是惠顾子孙后代的大事,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这些会一并纳入预算计划,我亲自把计划文案送到州府,朝廷也会派大司工来亲临指导监督 。”柳知县是个干实事的好官,临时更改了方案,却没影响操作进程。 疏通河道县衙可以自己决定,关系到架桥修路就需要上报朝廷,不仅涉及到费用问题,还有造桥工艺,像这种自筹经费的,审批文书会下的很快,工部也很快会派专人下来监管。 “方案做的很周全,我对造桥疏河一窍不通,作为泰宁镇的一分子,理应配合柳大人担起相关责任,工程费用若是能控制在一万两之内,我就做个全额投资人。”给一个明确数字约束,免得添加一些附属内容。 陈捕头马上站起来躬身施礼。“感谢知县大人,感谢杨少爷,我作为泰宁镇的百姓,定将世代铭记二位贵人的大恩大德。”自从盘古开天地,铺桥修路在老百姓心中被视为至高无上的善举。 “我作为泰宁县的父母官,同样要感谢杨少爷的慷慨相助,这项工程惠顾的不仅仅是泰宁镇人,往大处说,是保障了大夏国的官道和水路畅通无忧。”柳知县的一句话,立刻把这项工程提升到了很高的层面,仿佛成了国家级别的重点项目。 “惭愧惭愧,我只是个生意人,追逐的是利益,投资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回报,柳知县是宏才远志之人,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如此好官仍为朝廷之幸百姓之福。”乔景妍说的是心理话,铲除黑恶势力,严惩不良商户,冒雨微服巡察都是亲眼目睹,庄庄件件都是为了老百姓。 乌龙河堵塞的这么严重,前面多少任知县都视若无睹,只有他想到了疏通,根治对龙江水路的危害,从而推进泰宁镇的繁荣,要不是连着官道上石桥一同改善,恐怕上千人参与的河道疏通,很快就会埋没在滔滔河水里,看不到功劳听不到后人的赞誉。 “本官说的承诺会有契书文本,无论你要多少山地绝不打折扣,有一点必须提前说清楚,这些山地至少要有三成以上的土地栽种粮食作物,可以分期分批开垦,税收待遇也按批次计算。”柳知县的承诺是有附带条件的,土地的根本就是要有产出。 整座山连绵几十里,要的多三年后这块地上产生的赋税就多,从长远看一点 都不亏,何况一文钱没花,重新开启了泰宁镇的水路,官道上的石桥长度堪称永州府第一,此举可谓是相当理想。 柳知县家的一顿午膳,三个人喝着葡萄酒,聊着河道、石桥、山林,很快就敲定了诸多事宜,就连几个月后的分工都很明确,效率极高。 回到竹林苑,乔景妍躺在床上午休,心情根本无法平静,脑海里掠过的一幕一幕,全是那片山地树林的印象,有临近龙江的悬崖峭壁,有被乌龙河水浸塌的山坡滩地,还有官道边从未正眼瞧过的杂树林,最有遐想空间的是那个山坳里幽静的大水潭,一个大致的规划用途逐渐显现。 既然睡不着,干脆起来盘点一下自己的库存银子,从背包里取出现金账册,好家伙,账面上的收入有六万两之多,可手头的现银不足三万两,绝大部分的支出是房产田地,一年出头的时间花了三万多两,马上又要支出一万两,与前世富二代的自己相比,这花钱速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葡萄酒卖出高价后,她心里蹦出一个大胆的设想,用五六年的时间,赚取一百万两银子,二十岁之前成为百万富姐,不是百万身价的那种,而是要的的确确的握有百万银票。 凭着现有的赚钱方式,粉条和葡萄酒的收入会是去年的好几倍,竹玉斋玉竹轩两个铺子属于低谷期,盈余数字可以忽略不计,田地里的收入维持日常费用,一年赚二十几万还是有可能的,除去必要的开支全都存起来。 现在,花一万两银子换回一座大山,听上去似乎占了很大便宜,可是这么大的一座山用来做什么?种植粮食瓜果蔬菜,养殖鸡鸭牛羊,再建一个避暑山庄,非常美妙的规划蓝图,就是不知道要填多少银子进去才能见成效。 她好像又忘了自己是个女孩,还是一个古代封建社会的女孩,十五六岁就要嫁人,一辈子相夫教子才是己任,弄一个这么大的农庄,至少要两三年后才能初见成效,那时候的自己在哪里?还能不能拥有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行,她得赶紧行动起来,一方面尽快着手山庄的安排,尽可能的节省时间节省财力;另一方要广开财源,现有的赚钱项目继续扩展,新项目等从洪州回来再考虑,总之,就是要加快赚银子的进程。 百万富姐,是她的初级奋斗目标,趁着年轻无束缚,自由自在的享受赚银子的乐趣,时间拖长了,牵绊的人越来越多,将来即便是成为千万富婆,少了亲历亲为的过程,感受也会大打折扣,一定要加倍努力,绝不能让梦想搁浅。 第104章 示范村 大家都在享受丰收后的喜悦,只有徐村长忧心忡忡,心里有事还不能随便跟人说,知县大人给他们村免两年税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可是,示范村是咋样的?他们跟河东村比都差一大截,怎么当得了示范村? 憋在心里太闷,得找个有见识的人聊聊,想来想去也只有大少爷最合适,说来也巧,想找的那个人这会已进了院门。“舅姥姥,我闻着饭菜香味了。” 徐老太太添了个孙女,又赶上抢收抢种,全家忙得要紧,她怎么也不让儿媳妇出房门,请了短工她也不用下地干活,就管做饭伺候月子,有空还要显摆小孙女。 “大小子来了,快到堂屋坐。”招呼她的是徐老汉。 徐老太太喜滋滋的端了碗糖水出来。“大小子这次过来越发像大户人家的少爷了,贵气的很,我家孙女刚出月子,粉嫩粉嫩的可稀罕啦, 我得抱出来沾沾大少爷的福气。” “恭喜舅姥爷舅姥姥,家里添丁我也不知道送什么,随便买点就算是个心意。”两块花色细棉布,一个带铃铛的银手镯,少说也要二两银子,花在一个刚出生的农家女娃身上,确实礼重。 “大小子就是礼多,你一个做小辈的买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便宜我家妮子了。”徐老太太嘴上说着客气话,接到礼物欢笑的不得了。 “大小子啊,舅姥爷有件烦心的事想听听你的说法。”徐老汉实在是闹心,本来就是全村人的事,却不能一古老对村民说,尤其是关系到赋税的事情。 “舅姥爷,你这家里添丁地里收粮,全村人都是乐呵呵的,还有什么闹心事?”莫非徐志祥哪里不顺利?那就太揪心了。 “大小子见多识广,你跟我说说示范村是咋样的?”他见过最好的村子就是河东村,当初选择在这边上落户,就希望子孙后代能过上他们那样的日子。 示范村?那就是个面子工程,乔景妍认为只有发达的社会才讲究,毕竟是有钱浪费一些无所谓,可这个村子的基础太差,老百姓还不能完全填饱肚子,除了泥土稻草,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几块,却要人家打造示范村,这叫什么事?可她又不能说丧气话。 “示范村应该 是让人观摩学习的,比如说村里种双季稻的方法,还有用毛竹引水到地头,种菜浇水省了好多劳力。”徐志祥作为村长的儿子,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村民挖水沟浇灌旱地,节省了几倍的劳力。 “都是庄户人家,这些法子说几句都知道咋做,知县大人给全村免了两年税赋,还说以后村民家起屋子要报县衙核准,你说这是啥意思?”徐老汉当村长不到一年时间,县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 “知县大人有没有告诉你要做些什么?”乔景妍也摸不准这个柳大人的想法,把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打造成示范村,竟然还敢动用国库税银,乌纱帽不想要了吗? “说了,让我们把靠官的那片树丛山包整理干净,旁边的沟渠也要清理出来,过些时日还会派衙差来查看。”徐老汉努力回想知县大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没有遗漏一个字。 乔景妍似乎明白了一些,柳知县打造这么个示范村的意义,既想让全县老百姓学到好的种植方法,从而改善原本的生活状态,又想把这一切变成为自己的功绩碑。官道上来往的官员客商多,什么时候能有大人物关注很难说,一个没有靠山的读书人要走仕途,总要有一些别出心裁的路数。 “靠官道那边的杂草山包整出来也好,若是能赶上种油菜,路边的沟渠清理一番,年后油菜花开也是一景,示范村不是一朝一夕能打造成的,村子一年一个大变化,其实就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若是用五年时间打造这个示范村,村民们会轻松一些,要是缩短到两三年,老百姓的银子还没捂热,可能就要全用在砖瓦石头上。 “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有点数,那片山丘地整出来不下千亩,大多是些杂草小树,全村老小全动手,三四个月应该可以,工钱就算在赋税里抵扣,也不算失了公平。”徐老汉心里早就盘算过,男人三十文一天,女人二十文一天,老人孩子也给个几文,而且只用自己村子里的人,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一些的树可以连根挖出来种到官道两旁,村里的路边也种上,几年后好看又遮荫,最好是相同的树种,还要不容易生虫子的。”乔景妍不熟悉树木,若是有透着清香的那种就更好。 “大树哪能挪窝,树根砍断了活不了的。”徐老汉很肯定这个主意行不通,有句话怎么说的:人挪活树挪死。 乔景妍面对一个资深老农不能说一定可以,只是试探性的说:“要不先挖几棵试试,树根上的土不要抖落,十天半月叶子没有枯黄可能就是活过来了,如果种小树苗那得要好多年才能长大。” “嗯,试几棵也费不了多少劳力。”就算是敷衍也要试试,不能剥了大少爷的面子。 “嗨,那片山包要整出来不容易啊,大家开荒的时候,捡出来的石子都是抛在那里,那些凸起的山包就是石子堆。”想着清理那么多小石快,徐老汉不禁叹了口气,没办法再难也要做,而且一定要赶上油菜季。 “那些石子要是铺在路上,下雨天会不会少些泥泞?”想到山路上的泥辙印就感到愧疚,大雨天十几辆牛车拉着稻谷来回碾压,好好的山路被糟蹋的坑坑洼洼不成样子。 “兴许会好很多,刚好那些石子也有个去处,晚饭后就召集大家聚到一起仔细唠唠,明天就开工。”播种完晚稻,男人们都想外出找零工,泰宁镇就那么大,能找到活计的人并不多。 “徐村长,这条进村的路是我的牛车压烂的,工钱就归我出。”这是库房和作坊进出的必经之路,修好了以后走起来顺畅些。 “那就太好了,大小子啊,舅姥爷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巴不得一文钱掰成四瓣花。”徐老汉盘算过,示范村起码要一条好走的路,尤其是村口位置,还得建一个大点的村公所,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大少爷,修路的工钱你不用另付,用那几十头牛的工钱抵扣吧,这些山包地有了你的牛和犁头,就能赶上种油菜了,我也不贪心,多出来的工钱等卖木炭的时候抵给你,这段时间的牲口喂养全交给我们照应,晚上我会派专人在牛栏守夜。”有了三十多头牛帮忙,工期可以大大的缩短。 “我也有了个想法,我到竹林里面租用二十亩山地搭牛棚猪圈,租期暂时定为五年,有竹子挡着这些又臭又脏的地方,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村容村貌。”牛栏暂时设在库房院子里,有几十个长工住在里面,晚上只要备足草料和水就行,不需要派专人看管的,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竹林坊那么大的院子,以后作为葡萄酒的生产基地,偶尔住几个客商也是有可能的,养着一大群猪,臭烘烘的岂不是笑话,以李德明养猪的热情,那里的猪圈似乎也太小了。 其实她过来就是想以这个名义保护那个小屋,毕竟是几双小手创建出来的,又在此躲避了灾难,挣到了第一桶金,可以说是他们的福地,很有纪念意义,值得用心维护。 “这样好这样好,林子里面的地圈多少都算二十亩,我看谁敢说闲话,几十头牛的一天多少工钱大家心里都有数。”徐村长的脑子清楚的很,牛和犁头出租一天是五十文,他们这一用可能是两三个月,三十多头牛算下来买下这些地都绰绰有余。 “舅姥爷,现在家家户户都要舂米,水车差不多都是粉条作坊在用,村民只能起早摸黑磨点,很过意不去,你们选个方便的位置,我帮大家建一个风车磨坊,再打一口水井,算是给示范村随一份小礼。”乔景妍之所以这么做,表面上看是帮助别人,实际上自己也是受益颇多。 水车磨坊除了要磨番薯还需要舂米,她的几十万斤稻谷都需要舂成米,大致想想自己可是要担起一百多号人的吃食,没必要卖了稻谷又去买粮食,白白让别人赚一道银子,多不合算,能省就省一点。 帮河西村建一个风车磨坊,自己也可以适当的用用,这边可以不受打扰使用水车磨坊,也是件利人利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一拍即合,风车选在村头刚整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前后左右没有任何抵挡,非常有利于风车运行,与官道相隔一条水沟,又靠近离乌龙河,井打在这里不用担心井水会枯竭,将来还可能成为示范村独特的风景。 第108章 广开财源 赚银子要紧,乔景妍首先想到的是五爷和林怀宇两个合作伙伴,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哪个都是举手参天的大人物,可是没有现代化的通讯设备,沟通起来十分不便,只能采用原始的联络方式——写信。 县城玉竹轩的包房里,乔景妍翻看两个铺子的账册,比预料中的要好些,心里想着,要是都督府的冷饮铺子开到泰安县来就好了,有冰柱放在铺子里降温,自己的生意也会跟着红火很多。 周掌柜送上了一封五爷的来信,说是刚刚收到的,真是太巧了,简直是心有灵犀,信中说林怀宇在京城准备好了铺子,让她赶紧派师傅过去,两个铺子必须在八月初同时开张营业。 现在两个铺子都是淡季,大多数人都闲赋着,从府城的铺子里派一部分人过去,需要人手时再请短工,她现在觉得买下人不是最好的用工方式。 乔景妍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京城的铺子会给她几成利?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干脆就被踢出局,面对这些权贵大佬,自己目前的身份无权无势,只有乖乖听话才能保全性命。 万一被踢出局也没办法,自己先主动拓展市场,积极跟上他们的步伐。“周掌柜,中秋节前我打算在泰宁镇和吉水县再开两个铺子,铺面很快就会落实,你写信告诉五爷,让他早点派掌柜和账房过来,顺便提一下,我想请他帮忙买一批牛羊过来养着,以满足铺子里的需要。” “我马上就给五爷去信,只是同时开这么多铺子,人手肯定不够,尤其是做点心的师傅。”周掌柜的担心很有道理,中秋月饼销量大,所有人都要加班加点,再抽走师傅就更忙不过来。 “泰宁镇的铺子从你这调师傅,吉水县的到府城调,玉竹轩现在的生意清淡,所有人轮流到竹玉斋学做点心,以后除了底汤配料的师傅,其他人全部请短工。”她决定以后非特殊情况,再也不买下人,有需求就请长工或短工。 “听大东家安排。”周掌柜很赞成这样的做法,忙的时候多请几个人,闲的时候就留几个做事活泛的,免得养一堆人吃闲饭,看着就闹心。 需要安排的事很多,几千亩山地说好河道开工就办地契,预付一千两银子作为契约定金,这项工程就算是揽下了。 知县大人也附送了一个大人情,允许他们现在就可以动工开垦,这四五个月的天气雨水少,要充分利用起来。 乔景妍铺开宣纸用自制的炭笔写了四个字——竹缘山庄。这是那座无名山包未来的名字,同样沿袭了她对竹子的钟爱,尤其是‘竹缘’二字,道出了她与竹子无尽的情怀。 竹缘山庄要提前动工,乔景妍召集竹林坊的全部下人开了个会,明确了每个人的分工:王春生为管家,泰宁镇地界的产业都由他负责管理,其他人分为两个组,周子财和周海分别为两个组的大管事。 周子财负责管理竹缘山庄的建设,章保水、周建平、吴大水三人分别为小管事,一但开工将要请大量短工长工,每个人管理一块,做工的人再多场面也不会混乱,他们仍然吃住在竹林坊。 周海负责库房那边的事,小管事周子贵负责粉条作坊,包括去其他几个作坊核对账目收银子,他的妻女过来后,就把他从府城那边调了回来。 小管事李德明负责养猪喂牛,手底下管着孙宝贵母子。小管事吴大旱管着一千多亩水田,附带竹林里的菜地,手下是三十个长工,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全部搬到库房院子里住,几个来寻亲的家属负责做饭和一些琐事。 县衙要求耕地不能少于三成,山包上灌木树丛密实,想垦出千亩田地很不容易,得想个事半功倍的法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垦竹缘山庄的想法,乔景妍听的差不多集中了话题。“等河道疏通后再动手垦荒造田,现在安排几个人砍出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向河滩上的那片草地,一两个月后会送一批牛羊过来,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那片草地暂时用来放牛羊。” “好的,我们还有一千多亩的稻草,两季下来够养好几百头牛羊。”王管家的眼光越来越大了,一开口就是好几百头。 “绿色草料长膘快,你们觉得哪块地合适就顺便种一茬玉米。”乔景妍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纪录片,德国人就是用玉米杆喂牛羊,养殖期短每只都是膘肥体壮的。 “大少爷,这个时候种玉米可能没有收成。”没听说过玉米还能种两季的,若是想试试看,可以种一小块地,免得浪费劳力,吴大旱分管的是田地,做得好坏是要拿收成来说话的。 “不需要有收成,只要杆儿能长高就行,截成小段作饲料,牛羊吃了长的特别快。”秸秆有丝丝甜味,是最好的牛羊饲料。 周海反应比较快,一下就想到了现成的地方。“河西村的堤坝上有一长条三四尺宽矮堤,不需要收成的话,可以种密实一些,靠近河边浇水也方便。” “很好,种玉米的事就交给周大管事。”新型的牛羊饲料落到了实处。 乔景妍很快又重起了一个话题。“官道边的那个大山包你们有没有印象?能不能跟砖窑的掌柜商量一下,到这里来开窑烧砖,他帮我挖平山包,我买他的砖瓦,以后砌围墙盖屋子都需要,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咋样?” 王春生立刻回答:“这法子好,他们在哪里烧砖不是一样的,这里的柴火都是现成的,又不需要花银子,出多少砖都卖的出去,我看得多谈几家,烧出来的砖瓦我们都包圆了,怎么也应该便宜一些。” “话一放出去,说不定有砖瓦作坊抢着来谈,河西村马上就有好几家要盖屋子,就怕他们的产出不够。”周子贵跟着杨举人跑了几个月,建书院和宅子的砖瓦,提前了半个多月准备,一天出几板车砖看着都着急。 杨银根马上想到了一个人,是他做茅厕时订购琉璃管认识的。“大少爷,我们还可以请一个烧窑的大师傅,自己烧制砖瓦不是更省银子。”这些人越来越精明了,每一个铜板都想自己赚。 “烧制砖瓦是门手艺,大师傅一般都是东家掌柜,哪里会外出做工?”周子贵嘴快,抢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杨银根继续说:“陶瓷作坊有个叫牛喜的老哥,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家里祖传是开砖窑作坊的,他爹死后,后娘伙同亲生儿子设局把他赶出了村子,现在是靠做工养家。” “好,这件事就交给银叔去办,跟他订一个三年的契约,工钱根据砖瓦的产量定,具体情况你看着办。”出产的砖瓦是为了满足竹缘山庄的需求,将来请的长工会很多,解决好了这些人的居住问题,就是长久的留住了劳动力。 明确分工后,被派去泰宁镇打听店铺的紫苏和简行带回来的消息颇多。“大少爷,泰宁镇要卖的铺子有五家,都是前铺后院的,北街两家南街三家,住家的院子有十几个,大多数在南街,最贵的是北街的铺子,开价二百两。” “你俩去把五家铺子全买下,住家的院子觉得合适也买两个,立好契书暂时不到衙门过契。”泰宁镇很多人都知道她,不方便亲自出面,交给他俩去办也放心。 “大少爷,你买这么多铺子干嘛?泰宁镇的买卖哪有府城好做。”紫苏着急抢白,五家铺子两个院子怎么着也要花上千两银子,主子虽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随意花呀。 “先买下来,选一家铺子一个住家院子自己用,其他的暂时租出去,过个一年半载再卖出去,说不定能赚好几百两,这买卖多划算。” 几个月后的一项大工程,将全面改观泰宁镇的面貌,旱路水路畅通无阻,商业地位很快就会凸显,她来自一个炒房大时代,怎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乔璟妍能想到的赚钱渠道一个也不想放过,可惜泰宁镇太小了,一下子吸引不了太多客商,炒房的收益有限。 紫苏和简行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得不佩服大少爷真是做生意的大罗神仙,就连搬不走提不动屋院,也能变成她的买卖。 杨银根也带来的好消息,让竹缘山庄立刻进入忙碌状态。“大少爷,牛喜很愿意来竹缘山庄当大师傅,工钱每月按砖窑的个数算,一个窑洞一两银子,他和弟弟两人可以同时看管十几个窑洞,期限暂定为三年,但是,他要求带上弟弟和大舅哥三家人一起住过来。” “没问题,他们的住处暂时搭建在窑洞附近,各家给二两银子作为安家费,接下来的安排交给王管家和周大管事。”这件事落实了等于自己开了个砖瓦作坊,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有可能出售一部分,减少了投资也算是赚钱。 现在的乔景妍满脑子都是开拓市场广开财源。“银叔明天跟我一起去吉水县,那么有钱的县城,怎么能少了我们竹玉斋和玉竹轩呢?” 第109章 竹林兄弟 永州府杨府大院,简行领着一帮孩子,天刚擦亮就起来跑步、蹲马桩、挥舞拳脚,晚饭前轮流教他们骑马,许多田和万家富两人表现的最用功,连带着读书练字的热情也增添 了几分。 晚饭后,万家富拉着杨晨旭悄悄地说:“三哥,我想自己写封信寄回家,不知道该怎么写,你教教我吧。” “好啊,你想说些什么,我写好了你再抄一遍,家里人知道你会识字写信,那不得高兴坏啦。”没想到这个被逼着读书习字的四弟,会想到写信回家。 “谢谢三弟,我想告诉爷奶爹娘,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是读书写字,还学会了骑马,中秋节前就能回家。”其实他心里要说的话很多很多,比如说现在身子骨长大了,白白胖胖的,穿的和府城的少爷一样,还学会了做粉条的手艺。 杨晨旭没有多问,他们朝夕相处了一年多,感同身受的东西太多,深知此时此刻想表达的心情,提笔蘸墨,刻把钟后两页纸就写满了,署上姓名万家富,日期六月二十日。“信是要寄到你大伯家吗?” “嗯,寄到大伯的铺子里容易收到。”杨举人告诉了大伯,他们是住在泰安县。要是得知现在住进了永州府城的大庭院,还不得惊掉大牙。 杨晨旭又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信给他大伯,除了礼节性的问候,还告知了他们从县城搬到府城的时间,然后起身让出位置,看着万家富把书信的内容一字不差的抄写完。 许多田很是羡慕,他也想亲自写信给爹娘,可惜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址,于是对着一众围观的小孩说:“百家姓和千字文我都认得,回家后我会给大哥和弟弟妹妹每个人写信,有事没事都要写,你们也要给我写信啊。” “二哥,我和小弟还不会写信怎么办?”每天吃过晚饭,几个小的都会聚到竹帛园玩一会,杨真真是举人家的小姐,认识的字不亚于二哥和四哥,但要写信还是有点难度,宝儿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就写‘二哥我想你’就行。”他自己也写不出什么花样,最可能的就是啰里八嗦写一些日常琐事。 “二哥,我爹跑过好多年货郎,去过的村子很多很多,我在信里让他去打听许家浦的村子,要是找到了就告诉你爹娘,中秋节前你就会回家。”许多田抄写完信,听到二哥的话后,用自己的语言方式又写了半张纸。 “谢谢四弟。”此时他俩的心情是一样的,急切的盼着早点见到亲人,之前的不舍难离都被手头的书信冲淡。 “二哥、四哥,你们学会了做粉条,回家后也开家粉条作坊,明年开春后再回来,去大哥的铺子学会做点心,就不愁银子花了。”李晋对赚银子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像大哥这样的,铺子里的事不怎么管,银子却哗啦啦的往口袋里流。 “二哥,你开粉条作坊,我去县城开杂货铺子,你家做出来的粉条都放到我的铺子里来卖,咱兄弟俩合起来把买卖做大,到时候一起在县城置院子做邻里。”万家富开杂货铺的执念很深,从记事起就听爹唠叨杂货铺子,后来说的少了叹息多了,他得帮着爹早点实现愿望。 “好,回家后先买一头牛开荒,全都种上番薯,然后种一茬油菜,粉条和菜籽油都送到你的铺子里,独家买卖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许多田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村后的大片荒地,地上覆盖的不是杂草,而是满满的番薯藤蔓。 “二哥,买牛要好多银子的,我的月银没花过,全给你。”杨真真没怎么出过院子,家里的点心都是竹玉斋定期送的,几个哥哥放学回家经常会带些小吃,她的月银没处花,也就不怎么需要。 “四哥,我的也全给你。”宝儿成天跟着真真,做什么都跟着学,四哥总是把他扛在肩上玩,感情自然要亲厚许多。 看着小弟小妹取来自己的荷包,另外三个男孩傻了眼,他们天天在书院读书,外面的新奇东西不少,偶尔也会买一点,尤其是小吃,还会带回家给几个小的吃,月银花的自然是所剩无几。 “不用不用,我有银子,大哥给过我二十两银票,买头牛足够。”许多田太过实诚,一着急把景妍当初帮他们缝在夹袄里的银票数说了出来。 两个小的执意要给,没办法杨晨旭作了决断。“二哥四弟,你们回家总要带些东西给家里人,我们几个人的银子不多,全部合起来分成两份给你们,也算我们兄弟几个的心意。” 哗啦啦,一双双小手把自己的荷包抖开,银果子铜板倒了满桌,宋毓文三兄妹也没犹豫,大多是串好的铜板,数起来很方便,加到一起竟然有十八两六钱。 每当过年过节新铺子开张,乔景妍给所有人的打赏银子都是一两,再加上长辈给的压岁红包拜年利是,真真和宝儿两个人的就有十四两之多。 许多田捧着九两三钱铜板,楞呵呵的笑道。“这么多不仅够买牛,还能买一架车,爹娘看见我驾着牛车回家,肯定得乐坏了。” “牛车算什么,我们都是要骑着高头大马,跟大哥一起闯天下的。”闯字里面有一匹马,大哥说的闯天下自然 是要骑马,张子坤就是这么认为的。 “对,咱竹林兄弟要把买卖做遍大夏国,土匪见到竹林旗帜的马帮,吓得滚回老巢,哈哈哈。”李晋的话一说完,自己先乐了,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 “喂,竹林兄弟,别忘了你现在几岁,还是先把书读好,士农工商,做大买卖的得依靠官府权贵,能叫土匪害怕的是朝廷衙门。”杨晨旭年纪不大,懂得却不少,读书人的目标非常一致,考取功名当官报效朝廷。 不过他对官位的追求比较精准,那就是要当知府,而且要当洪州知府,让那些设计他爹的人,统统的过得不踏实。 还有一个原因,他的几个兄弟将陆续回到洪州,不管是种田还是做买卖,有了官府的关系,总不至于被人欺负。 “三哥放心,我起码要考个秀才功名,否则镇不住老李家那帮凶狠的女人。”他读书的动力就是把那些嫁出去的姐姐逐出李家的产业,参与过拐卖他的人,必定严加打压,有仇不报非君子。 “五哥也一样要考取功名,大哥这次回洪州会想办法拿到你全家的身契,还你们自由身,但你必须要帮我夺取家业。”霸道的少爷脾气又回来了,若干年后就是这身霸气,把一个个得意忘形的姐姐姐夫吓得胆战心惊。 “谢少爷恩惠。”他爹娘是夫人的陪嫁下人,姐弟三人是家生奴仆,命运给他们烙下了世代奴仆的印记,从不敢奢望能脱离奴籍。 “你喊我什么?”小模样真有几分威严。 “六弟,感谢六弟恩惠,五哥我永远追随在你左右。”知恩图报,想着爹娘姐姐弟弟可以抬起头做人,心里就无比感动。 此时被感动的还有一帮小小少年,杨晨旭指着存在感小的宋毓文宋毓斌说:“你们两个听好,先生布置的课业要是没做好,小心我打烂你们的屁股。” “表哥,我才刚刚启蒙呢?”宋毓斌不到七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听到要挨揍赶紧声明。 “刚启蒙怎么啦?宝儿都会背三字经,真真会背千字文,还能教毓姣读三字经,你比他们都大,整天就想着吃想着玩,你要是敢丢我们竹林兄弟的脸,想想这些哥哥会怎么收拾你。”这两个表弟父母不在身边管教,他这个做表哥得担起这份责任。 “我们也是竹林兄弟吗?”宋毓文特别羡慕这些哥哥,他们从不打架,彼此相互关照,好的像亲兄弟。 “当然,你们不是也有竹林的玉佩吗?我们竹林兄弟不能怕吃苦,你们可要记清楚。”曾经的苦难不必再提,他们眼前最重要的就是 把书读好,有了功名谋到官位,才能为经商的兄弟撑开一片天地。 “我们不怕吃苦,我们就要当竹林兄弟。”宋毓斌站到哥哥身边,抬头挺胸大声抢白。 “好热闹啊,我也要当竹林兄弟。”乔景妍在一帮孩童的簇拥中走进了竹帛园。 乔景妍把泰宁镇的一家店铺交给周掌柜就离开,人员安排开张时间全都不管,真正是个甩手东家。 她有太多事要做,三伏天顶着烈日去吉水县,住了一晚买下了个铺面。回到府城直奔玉竹轩,安排二十个人去京城开铺子,金生为大管事,水生和子生分别为小管事,这些人翌日就要乘船离开永州,接应的人已经等了两天。 吉水县的铺子打算让杨银根去筹备,谁知他想跟着一起去洪州,原来他也是二十多年前被人偷拐的,具体地方不清楚,五六岁的年纪只记得自己的姓名,娘耳垂上的肉痣,祠堂前的大樟树,还有就是没见过下雪,估摸着可能是在南方。 乔景妍不忍心拒绝,只好交给很不情愿的掌柜去安排,并一再声明新的掌柜和账房很快就会过去接管,自己也有两天时间协助打理。 回到杨府已经掌灯,竹帛园的热闹气氛吸引了她,站在门外听了会,这些孩子没有一丝离别的哀愁,而是高高兴兴的倾囊相送,还听到他们取的江湖雅号——竹林兄弟,于是不由自主的迈进了门槛。 第110章 快乐旅途 农忙假虽然比年假短,但是没有天寒地冻的天气,又不需要走亲访友应酬,五天时间不多,安排的紧凑还是能体会到很多快乐。 比如杨府的孩子们,大清早一个个背上自己喜爱的背包,兴高采烈的来到府城码头,一艘干净整洁的中型商船正在等候他们,因为是包船也就没有别的客人,途中也不需要停靠其他码头,直奔泰安县城。 古时候的城镇大多依水而建,虽然木船行驶的速度慢,不需要翻山越岭,走的又是捷径,因此,永州府城到泰安县城走旱路要一天半时间,从水路走一天时间足够,像他们这样包船的还得提前个把时辰。 船头缓缓驶入龙江,摇摇晃晃的把几个小的颠簸的几乎要晕船,待调整好风帆,船速有了明显加快,而且也平稳了许多,宽阔的江面凉风习习,很快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都是第一次乘船出行,小心的伏在栏杆上,眺望着水天一色的江面,看见来往的大小船只都会有一番议论,水面看上去很平静,可时不时的风起浪卷,托载着木船也是起伏摇摆,伴随孩子们的是紧张大叫,亦或是兴奋的大笑。 “快看啊,那条小船上有好多鱼。”“快看啊,这边有个码头还有好多船。”“哎呀,我们又超过一只船。”“前面还有条大船,快追呀快追呀。”“这么远追不上的。”“追得上,到了前面的码头我们就追过他们了。” 江面上远近船只都是他们的话题,火辣辣的太阳晒得满脸通红,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甲板,唐敏仪亲自走过去,强行把两个女孩和两个小的拽进船舱。 愉快的旅途是少不了美食的,自家的点心好吃花样还多,经常吃也就没多大吸引力,为了让他们进船舱躲避烈日,杨老太太使出了杀手锏。“想吃冰棒的赶快进来,晚了就没有啦。” 午膳肯定是在船上吃,船家也会根据客人的需要准备,当然是要另外付费的,他们自己带足了干粮,有面包蛋糕小点心加馒头大肉包,还有烧鸡烤虾卤鸡蛋,酒也没有落下,最受欢迎的是那箱冰棒雪糕冰激凌。 杨举人父子坐在小船舱喝酒聊天,说话的那个人基本上是杨老太爷,说完泰安县的产业安排,再说杨岭村屋院该怎么建,总之他说过的要让每一个孙子都有房间,这一点不能变。 张月娥陆云芳两个丫鬟忙着分派食物,婆媳二人站在一边监督,冰冷东西好吃但不能管够,热冷相冲会影响身体,必须看紧他们不能多吃,紫苏在一旁打水给他们洗脸洗手。 乔景妍马不停蹄忙活好几天,上船后里里外外的走了一圈,四个船舱两大两下,大的够十来个人坐,小的可坐可躺,甲板约占船身的四分之一,可以适当放一些货物,这样的中型船只应该很实用。 江面上的风容易吹黑皮肤,坐到小船舱靠着窗户看了一会风景,不知不觉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毕竟是个半大的女孩子,这么劳心劳力的连着转,身体已经超负荷。 “大哥吃冰棒。”宝儿用一个豌豆冰棒把乔景妍拽出了梦乡。 “我要奶油雪糕。”很快大雪糕就送到了面前,咬一口冰冰凉凉的,瞌睡虫被驱跑了。 就在大家意犹未尽的时候,杨老太太指着桌上东西说:“快正午了,今天的午食都在桌上,吃饱了安安静静迷瞪一会,醒来就差不多到了县城。” 吃最能营造热闹范围,孩子们把桌子围得满满当当,烧鸡已经撕成了小块,烤虾可以直接吃,卤鸡蛋就得自己剥壳,主食随意挑选,面对这么多吃食你抢我夺挺有趣,小点的噎得翻白眼,大人只忙着端茶倒水救急。 船老大说申时之前能到达泰安县,果然,太阳稍稍西斜船儿就进入县城码头,宝儿和杨朝晖还在睡梦中,没办法只有抱着下船。 杨真真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好几次,舒适的木船在水中轻轻的摇荡,沿途的风光美景似乎还在眼前,好想永远留住这么快乐的时刻。“大哥,坐船可舒服了,我们也买一只吧?” 乔景妍牵着伸过来的小手,赞赏的夸道:“小妹真有眼光,大哥一定努力赚更多的银子,买一艘漂漂亮亮的大船,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不是一句应付的话,乔景妍一路都在思考,如何把那个山坳打造成旅游度假景区,坐船出行舒适又浪漫,用中小型木船做交通工具,集观光游览度假为一体,再开发几个娱乐项目,往后余生就可以在吃喝玩乐中度过了,想想都是美达达的。 就这么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竟然得到了竹林兄弟们的热捧。“好啊好啊,我要当船老大。”平时最调皮的宋毓斌抢位明确,他觉得摇橹的船老大最有本事,想把船驶向哪里就能到哪里。 “我也要当船老大。”“我也要当船老大。”几个人叫喊着争抢,因为大家除了掌舵的船老大,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其他岗位。 踏上泰安县的码头,‘好口福’三个字特别醒目,过了用餐时间,铺子里静悄悄的,杨老太爷热情招呼大家进去看看,说来有点惭愧,他是这个铺子东家,赚钱不少出力不多。 杨银根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大群人都是主子到来,他竟然没去码头等候。“老太爷老夫人举人老爷,奴才没去码头迎候主子,请求责罚。” “我老杨家也是穷苦出身,没那么多规矩,先把这些东西放到马车里,等会一起送到竹林苑去。”杨老太爷看到自己的铺子干干净净,心情好的很,哪还会去责怪他人。 大包小包的都是许多田和万家富的东西,他们要回自己家了,唐敏仪准备了藤编行李箱,日常衣物收拾的平平整整,两个大包袱是他们的棉衣棉被,这次离开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见面,要不是考虑路上不方便带太多,还真想多准备几身长大后穿的衣衫。 金婶挺着大肚子,疼爱的抚摸着宝儿,小少爷半年不见,个头长高了,性子也很活泛,可见举人娘子把他照顾的很好。 乔璟妍对她们两口子有很多感慨,也许是第一次买的下人,也可能是他们的本分善良,不管主人多么弱小,始终保持下人的身份。 他俩亲历见证了自己的发家过程,尤其是金婶做菜的本事助力颇大,简简单单的描述一下操作程序,就能做出曾经熟悉的口味,那几位少爷公子的嘴,就是被她的厨艺钩住的,因此,对他们关照有佳。 “金婶,你这快要生了,银叔这次离开时间也说不准,你怎么办?”女人生孩子要是放在现代,那可是几家人的大事,唯恐出一点点纰漏。 “不打紧的,我打算叫我娘过来陪着,谢谢大少爷关照,我一个下人过得比地主家的媳妇都舒坦,这辈子我们都跟着你。”金婶的变化非常大,当初总是低着头走路,说话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也就一年多一点点时间,扬眉嫣笑,哪还有下人的卑微模样。 “好,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以后不管在哪里都会把你们带在身边。”将来出嫁也带着他们一家,怎么就想到那么远去了,自己还不满十四岁。 看见杨老太爷忙前忙后的,好像在找人,金婶连忙上前解释。“老太爷,金宝不在铺子里,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护城河捞鱼,约莫还要过小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怪不得铺子的利润高,一部分蔬菜是自己种的,后院几块菜地绿油油的,粉条也是现做现卖,就连鱼都是自己去捞,原材料的成本算是相当低了,好像还养了很多鸡,大概鸡蛋也是不需要买的。 谢金宝确实很会做生意,五六文一个人的买卖,不到饭点光顾的人就络绎不绝,不仅是南街扛活的劳力,北街也有不少固定客人。 做工的劳力大多是自带干粮,谁会舍得天天花钱买吃食,于是他建议大家拿番薯来抵换,五斤番薯换一大碗凉拌粉条,原本他就是要买番薯做粉条的,很多人一次挑来上百斤先存着,除了自己吃,下工还会带一两份回家,别的铺子只做午餐,他这三餐都有客人,好的让人嫉妒。 杨老太爷每个月拿到分红银子总是喜笑颜开,这次二小子和四小子要回自己家了,儿子说手头有些紧张,一人给了二十两银票,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也给二十两吧,两孩子都是穷苦的农家人,多少算个帮衬。 许多田听到捞鱼就来劲。“金婶,谢掌柜在护城河的那块捞鱼?” “就在紫金书院后面,离竹林苑不远。”那块地方大家都熟,一说就能明白。 提到竹林苑,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想到水煮藕丸鸡柳羊肉串,哪还有心思停留,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走,大人也自然而然的跟着离开。 第111章 重返竹林 夏日阳光早早的普照大地,三辆宽大马车拐进河西村,村民们都认得赶车的人,这是竹林坊的主子来了,只是马车停在半道没有进库房。 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帮孩子,火急火燎的穿过番薯地,朝着竹林里跑,后面紧跟的大人有男有女,好像都没见过。 正在忙于垦荒的村民颇为好奇,有几个好奇心重的还想跟着去看热闹。乔景妍停留片刻向他们解释:“家里的孩子们放假了,过来看看这边的田庄,听说竹林里有个小屋,好奇的紧。” 原来是这样,城里的孩子就是少见多怪,他们的孩子成天在山里转,见过的山洞树洞各种各样,也没这么稀罕的,一众人打消了凑热闹的念头,重新干起了活计。 首先钻进竹林的许多田捡起一根长竹枝,敲打着足迹明显的山路,边走边嘱咐。“你们不要着急,都跟在我后面走。” 万家富习惯性的把宝儿扛在肩上,杨晨旭自主的蹲下身子,杨朝晖也得意的爬上了哥哥的肩头,杨真真牵着宋毓姣的小手非常自豪地说:“妹妹,我们的竹林小屋可好了,还有好多兔子。” 话才说完,就看见了一堵高高的篱笆墙,怎么会这样?前面领路的人会不会走错了? 贴着篱笆墙走了一段,看见一个篱笆大门就往里闯,眼前出现的是大片开阔地,角落里的那个陈旧了的篱笆院很熟悉,没错,那就是他们曾经的家。 唐敏仪走进竹林的那刻,心就痛得很紧,潮湿荫凉的地上腐叶散发着霉味,一宗宗的杂草丛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毒虫野兽,尤其是深夜的山林,大男人都会被吓破胆,这些孩子得是遭多大的罪啊! 想着想着就蹲下身子抽泣,杨举人默默的陪着站了一会,待她情绪稍稍好些,才伸手将她扶起。“当初回家没有说的很详细,就是怕你们会 心疼难过,孩子们煎熬几个月得到了福报,应该高兴才是,一切都过去了,你看他们现在的劲头,就能猜到他们在这里度过的日子有多快乐。” “这些个孩子不仅是福大命大,胆子也是老大,在这么密实的林子里,就没遇到过毒虫猛兽。”确实很欣慰,虽说猛兽一般不会到林子边缘来,但毒虫却没有这个说法。 “孩子们天性善良无知无畏,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防范,许多田拿竹枝敲打地上就是驱赶毒虫,至于野兽什么的,等你们看到那个屋子就会知道。”杨举人见到过这个院子的原始面貌,因为心里牵挂的全是孩子们的安危,当时的欣慰之情盖过了可能出现的危机。 两个老人的心情也是非常沉重,直到看见大片开阔地,煎熬的心才渐渐平和,那个不大不小的篱笆院子里,有锅台桌凳的影子,圆圆的砧板稳稳当当的扎在灶台边,应该是承载过不少野鸡野兔大鱼大肉,算是功德圆满。 没想到杨真真对这样的状况很不高兴,嘟着嘴哭诉。“大哥,小红爱吃的草没有了,小院和兔子全没有了,屋里还有很多别人家东西,嗯嗯嗯,我们的家没有了。” 这片竹林的变化确实有些大,也就半个多月时间,二十亩山地划分明晰,牛栏和猪圈利用山体的优势,铲出了一米多高的土墙,还扎上了篱笆防止山土下滑,顶棚盖的是稻草,篱笆墙是这里最耀眼的建筑。 整个院子都是竹栏杆,高度约在一米七以上,超越了一般人的身高,木桩间隔齐整,材质虽然简单,做工却很精细,即便是高大的牛也难以翻越。 猪圈更为细致,配置了专用灶房,毕竟猪食也是需要煮熟的,夏天的竹栏杆通风凉爽,冬天围上厚厚的稻草挡风保暖,这样的构造也算是就地取材的最佳模式。 种猪和母猪都有各自的单间,大小不同的猪分别有各自群体,猪这种动物天性就是懒,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现在几乎都在躺着养膘,只有十多只小猪娃打的正欢。 原来的篱笆院被整成了菜地,中间的竹子杂物都被清理干净,包括那个小篱笆院,小屋前的遮凉棚多了几根顶梁柱,面积加大了一倍多,盖上了稻草,遮荫效果非常好。 小屋里四张竹床依然靠墙竖立,多了一些锄头铁锹土箕木桶之类的劳动工具,摆放的很凌乱,地上泥土覆盖,只有靠墙的角落依稀可以看见竹片,怪不得小妹会不满,其他人脸上也写着失望。 “我们的凉棚和小屋能给别人带来方便,总比荒废塌陷了好,再说这些菜地整的多齐整,有几块好像是二弟四弟开出来的,还种过萝卜青菜是不是?”若是让大家看见遍地杂草,每个人心里都会难过的。 “对对对,就是这几快,还是做屋子推下来的土整出来的,可惜我们只吃过小青菜,长大后的那些菜可能全被兔子吃光了。”张子坤上前比划,他可是每天都给菜地浇水的。 “是的,兔子吃完了你们投放的草料,又掏洞跑了出来,那些菜把它们喂得肥肥壮壮的,还增加了好多小兔子,后来我就帮它们搬了个家。”乔景妍想着和银叔一块掏那些兔子窝,觉得非常的过瘾。 他们在这里度过的五十多个日日夜夜,有迷惘无助,有胆战心惊,有惊喜有创造,就是没有苦难没有饥饿,快乐日复一日的叠加,情意朝朝夕夕深耕。 杨老太爷在小屋里仔仔细细察,嘴里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年多过去了,屋里没有漏水的痕迹,你们是拿什么做的屋顶?” 这下子热闹了,几个人抢着回答,七嘴八舌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最后还是许多田抱来几片竹瓣,铺在地上一块块咬合,惊的大人们目瞪口呆,老爷子嘴里反复念叨。“聪明,我的这些孙子都是绝顶的聪明。” “爷爷,小红也很聪明,我还牵着它一起推土了。”宝儿觉得小红也是他们的兄弟,爷爷的夸赞自然不可以少了它。 “嗯,能和我孙子做伴的生灵都很聪明,走,我们一起找找那些聪明的兔子躲到哪里去了?”杨老太爷牵着宝儿的手,开始寻找兔子洞穴,那热情不亚于一众孩子。 山林里的兔子窝差不多被村民掏干净了,曾经的竹林小院已经整成菜地,根本找不到任何洞穴。 宋家三兄妹没有竹林小屋的生活经历,表现的兴趣缺缺,听说要掏兔子窝,拿着竹枝见洞穴就捅,可是一无所获沮丧的很。 “这里的兔子搬家去了作坊那边,我带大家一起过去看,顺便见识一下水车磨房。”再次看到竹林小屋,一个个人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换个环境换种心情。 “兔子窝在哪里?我想捉两只回家去养。”张子坤的提议几乎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认可,万家福扛起宝儿就林子外面跑,他知道作坊位置。 直到看见大大的兔子窝,一群人激动地手舞足蹈,宋毓斌不知咋地打开栅栏门,跑进去捉到一只惊恐万分的兔子,还得意洋洋的向大家炫耀。 其他几个小的也跟着往山洞下面涌,根本不顾及地上的兔便把有多脏,原本惊慌的兔子发现围观的人群,吓得往山洞里钻,动作慢的那只就被捉住了,后来涌下去的人兔毛都没碰着。 乔景妍跟大家介绍着,这是村长和另外三家人合伙挖的山洞兔穴,每天割草或拿菜叶喂养,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养兔子,大多数都是用竹笼装着圈养,兔肉兔皮都能换银子。 突然听见唐敏仪焦急的叫喊:“你们几个赶快上来,赶紧把鞋底的臭臭擦干净,要不能别想坐马车,自己走着回县城。” 要是踩着几坨兔便便就不让坐马车回家,这样威胁能作数,再过个把时辰看见他们,估计进了家门也要被扔出墙外。 “你们说说看,都是地里刨食的主,人家咋就这么聪明呢?知道养这玩意,听说这兔子一年能抱好几窝,一窝就能下五六个崽,比养猪还来钱快。”杨老太太本就是个会持家的,家里喂养的大猪小猪母鸡小鸡不断茬,要不然咋供得起儿子考举人。 “奶奶,等家里建好了院子也挖个这样的兔子窝,想吃兔肉随手抓一只就是,兔崽子多了就一对对卖给别人养,你说这兔皮做成褥子是不是很暖和。”乔景妍是真心希望兔子产业能给贫困家庭带来些变化。 “皮毛褥子当然暖和,回家也挖兔子窝,等院子建起来还有些时日,你帮我买几对种兔,下晌回去一起带走。”急性子的杨老太太似乎觉得,眼前的兔子窝就是在自家后院。 第112章 童趣 不远处流水声很大,顺着声音的方向过去,赫然出现一个不停翻转的大木斗轮,旁边有间青砖小瓦房,孩子们的新奇劲转移的很快,奔跑着围了过去,原来是个磨坊,好几人在里面磨番薯。 徐老太认出了人群里的许多田和万家富,隔着老远打招呼。“二小子四小子,半年多不见,少爷模样越来越足了。” 许多田不好意思的笑着走近。“舅姥姥好,放农忙假我们过来看看大哥的庄子。” “还想看粉条作坊和舅老爷舅姥姥。”万家富跟在后面补了一句。 “两个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舅姥姥也想你们,男娃子很快就长大了,再过几年恐怕要认不出来咯。”徐老太亲切的拍着他俩的手臂感叹。 “二少爷、四少爷。”李福林听到他们的声音跑出家门打招呼,他们的交情是从捕鱼开始的。 “福林,我们去捕鱼吧,我家的弟弟妹妹来了,想带他们见识一下。”以前拿鱼回家都会讲述激动人心的捕鱼时刻,今天要让他们亲眼目睹,说不定比他们当初还兴奋。 “好啊,我去拿鱼笼。”说完就转身回家,不一会手里拿着鱼笼,背篓里还有一团菜叶包裹的兔内脏,是新发现的最佳鱼饵。 一群孩子浩浩荡荡的奔向乌龙河,简言简行紧紧跟随在左右,宝儿和杨朝晖两个小的颠颠簸簸跑着追赶 ,走在最后的紫苏看着直笑,也不伸手帮扶一下,她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少爷们摔倒从不要人扶,哪怕是磕出血也不能哭,老将军说的:男子汉需要千锤百炼。 李福林现在是捕鱼老手,把兔内脏和菜叶一起绑在竹笼中间,站在堤岸上一手握紧绳头,一手拿着竹笼用力甩出去,没有马上看见翻卷的浪花,说明还没有鱼儿进去,耐心等待。 小孩子没有太多耐心,看着平静的水面无趣,脚边跳动的虫虫不少,追着捕捉的时候,又发现了小青蛙,接着大大小小的青蛙乱跳,水田里悠哉游哉的鱼儿被惊到了,哗啦啦的逃窜。“田里有鱼。” 这个发现可不得了,以宋毓文为首的几个人,先是蹲在田埂上伸手抓,水田里的鱼好玩的很,看得见碰的着就是抓不到,急得哇哇乱叫,兄弟俩干脆脱掉鞋子下去,折腾一会儿就捉到一条。 这下更来劲了,在田里追着鱼儿跑,真真和毓姣在田埂上指挥。“这里一条大的,快抓住它。”“钻到你后面去了”“哎呀,又跑前面去了,快追快追。”“哇,这个角落里躲了一群,快过来呀。” 其他田里的鱼没怎么受惊,依然调皮的吐着泡泡,宝儿一个机灵跳下去,还真让他压住了一条,杨朝晖担心那条挣扎的鱼儿跑了,也跳下去帮忙,两个小人儿半躺在泥水,四只小手胡乱抓,终于掐住了鱼儿,高兴的大叫。“我们抓到鱼了。” 真真转身看见两个的弟弟脏兮兮的,坐在水里还对着她傻笑,叫毓姣搭把手,想将他们拉上来,两个小女孩本身力气就不大,身子都是悬空的,结果人没拉上来,咚咚接连两声响,都被牵连扑倒了下去。 “救命啦。”“救命啦。”“我要淹死啦。”“我要淹死啦”四个人坐在泥水里,双手拍打着浅水玩,嘴里附和着叫喊,宝儿还调皮的用泥浆在真真脸上抹了一把,接着开始相互抹黑,四个人扭成了一团。“救命啦。”“救命啦。”这次求救声很急切。 捕鱼的几个人比较沉稳,静静的观察水面的变化,就在大家有点失望的时候,竹笼附近有了反应,紧接着浪花翻卷,李晋张子坤抢着收竹笼,快出水时鱼儿挣扎的厉害,两个人的力气显然不够,简言简行上前帮忙,是一条大青鱼,尾巴比他们的手掌还要大。 大鱼儿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就蔫巴了,直挺挺的躺着,只剩腮帮子在鼓动。到手的鱼儿没啥吸引力,乐趣主要在捕获过程,竹笼再次被抛下河,杨晨旭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手上的绳子突然被拽动,吓了一跳。 “赶紧收绳。”旁边有人提醒,这一笼的鱼儿不大,但是数量有七八条,还没来得及区分种类,急迫的求救声传来,刹那间,人群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奔。 简言简行几乎是同时冲向求救声发出的地方,四个分不清模样的小屁孩拓展出了一个泥潭,看着赶过来的人咧嘴傻笑,脱鞋下田,一个个拔出泥浆提到田埂上。 突然,宝儿又跳了下去,嘴里叫嚷着。“鱼、鱼、我的鱼。” 泥浆里果然有条巴掌大的鱼儿时不时的动一下,被溅了一身泥的两个人,又一次把他提上田埂,同时递上那条倒霉的鱼儿。 随后跑过来的哥哥们还以为他们受了多大的惊吓,毫不嫌弃的抱起两个小的往堤坝上走,谁知玩心未退的几个,竟然坏坏的糊了别人一脸泥。 真真和毓姣被牵着走了两步,就哭叫起来。“痛、痛,脚脚痛。” 低头一看全是赤脚,怪不得不肯走路,地上尽是小石子,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子算是受罪了。“你们的鞋子放哪里了?” 真真指了指那个泥潭。“掉那里面了。”, 简言简行二人苦笑着对视了一下,重新下田打捞鞋子,还好范围有限,八只布鞋大小区分不明显,洗去泥浆后逐个比对才给他们穿上,还好,算是有惊无险。 “毓文毓斌,还不赶紧上来,好好的禾苗都被你们糟蹋了,没有收成看大哥怎么跟你们算账。”要不是杨晨旭叫喊,这两个人还没有罢手的迹象。 禾苗都一尺多高了,叶片有了些许锋利,当他们拎着一串小鱼上岸,脸上除了泥水还有血迹斑斑的划痕,让人哭笑不得。 再看看被他俩祸害的那亩稻田,一颗颗禾苗东倒西歪,有的被踩进了泥里,能够直挺挺站着的没有多少。 “紫苏带他们回作坊去,我和简行把这些禾苗扶正。”简言果断作出分工,没看护好主子是他们的责任,事情不是太严重,做一些适当的补救措施。 许多田脱鞋下了田,这种事他也能做,接着万家富李福林杨晨旭也参与进来,禾苗长到这么大,根基已经稳固,再加些泥土帮扶,收成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是那些被踩断折断的没法救。 紫苏跑进库房,对着议事厅喝茶的唐敏仪说:“夫人,孩子们在田里捉鱼,全身都湿透了。” 声音不大,所有人都听到了,于是一起来到门外,只见不远处一帮泥猴打打闹闹走来,场面太搞笑了,两个人合抱一条大鱼,别别扭扭的走在前面,四个面目全非的你追我赶,还有两个手里举着鱼串得意洋洋的显摆。 唐敏仪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走开,眼不见为净。“娘,我同紫苏去镇子上给他们买衣裙,你可得好好教训他们,云芳和月娥去准备热水。” 杨老太太应承着,脸上却没有一点要责怪的表情,反而是笑嘻嘻的念叨:“水田里还能有这么大的一条鱼,怪不得他们会弄成这个样子。’ “奶奶,大鱼肯定是从乌龙河捕到的,毓文兄弟俩手上的才是田里捉的。”乔景妍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些熊孩子不会祸害了稻田吧。 随手找了根木棍走向他们,就算不真揍也要吓唬吓唬。“站住,你们说说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杨真真委屈巴拉的说:“大哥,是宝儿和朝晖掉到水田里,我和毓姣妹妹想拉他们起来,不小心也掉下去了。” 乔景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必须提醒他们要有的安全意识。“你们力气太小应该叫哥哥们来,这次还好是水田,要是水深的河塘,你们几个人的小命就危险了,记住,以后做事之前先想法子。” “大哥,我们记住了。”几个孩子接二连三的回答,这么好的态度还怎么责罚。 李晋兴奋的急着表功。“大哥,这条鱼是我和六弟一起捕上来,费了老大力气,简言哥哥也帮了忙。” “你们就不会让简言哥哥拿回来吗?弄的全身脏兮兮的。”这个人平时最讲究,衣物不能有一点脏东西,今天咋会这么邋遢。 “他们几个掉进了田里,简言简行哥哥还要捞鞋子,我们就抱他们到堤岸上,衣服脏了还被糊了一脸泥。”李晋无奈的解释。 “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干脆就把大鱼抱回来”张子坤补充道。 “他们还在捕鱼吗?”这也太贪玩了,至少简言简行不应该这样。 “他们在田里扶正禾苗。”宋毓文怯怯的回答,看见大哥手里的木棍,生怕要挨揍。 “大哥,我抓到了一条大鱼。”宝儿脑门上还有一坨泥巴,举着手中已经死翘翘的鱼儿得意表现的神情儿,让人哭笑不得。 破功了,严肃的表情再也装不下去,干脆哈哈大笑出来,孩子们也指着彼此的怪模样相互取笑,宝儿张开双手习惯的奔向乔景妍,这个求抱抱的动作吓得她转身就跑。 粉条作坊的一帮妇人,见这群高兴的泥孩子,笑得要岔气。“这城里娃糊上泥巴跟咱乡下娃也没啥区别哦。” “咋没有区别啊,乡下娃弄了这么身泥早己钻到河水里洗吧了,哪还敢这么着回家,不是找打吗。” “是哦,城里娃金贵,洗河水会着凉的。” 许是这句话提了醒,徐老太太立刻吩咐道:“你们这两个灶停下手里的活,把锅洗干净烧热水给这些泥娃子洗澡,库房一口大锅可是不够用的,别真在我们这生了病回去。 第113章 欢乐园 新成立的百花村后山腰上住着一家猎户,之所以名气大不是打猎有多厉害,而是家里的那条狗每次生的小崽子都有人抢着买,价钱还不低,因为狗爸爸很可能是山里的狼。 王春生听说后马上就下了订金,三天前补齐二两银子,把四只刚满月的小崽子全抱了回来,打算再养个把月分两只去库房那边,牛栏猪圈离得有点远,有了狗狗的看护会放心些,最起码可以起到报信的作用。 差不多午时,三辆马车相继进了竹林坊,一众干干净净的孩子看见院中的小池塘就围了上去。“鱼、鱼、这里也有好多鱼。” 这回紫苏看的紧紧的,一个也不许靠近,生怕哪个又跳下去抓,之前主子虽然没有责备,自己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天气太热不能在外面待久了,于是连拖带拽想把他们领进了屋子,谁知屋檐的一个角落发出唔唔声,四只毛绒绒的小狗被吓得挤成一团。 “是小狗狗。”似乎是听到了指令,齐刷刷的奔向同一个地方。 开始是围着看,后来蹲下身伸出手去摸,小狗不再害怕了,反而很享受这样的抚摸,作为友好的回报,就是添他们的手。 唐敏仪现在是感到孩子们难以管束,在家里个个乖顺懂事,怎么下个乡就变了呢?催了几遍吃饭没人听的见,只能亲自出马。“简言简行,给我把这几只狗扔到外面去。” “不要。”“不要。”“我们吃饭。”这法子特别好,一群人立刻有了反应,在确定小狗不会真的被扔掉后,乖乖的去洗手吃饭。 也就是乖顺了几分钟,宋毓斌挑了半碗肉下桌,然后一块一块的放到小狗嘴边,才一个月出头的狗娃子,牙都没长哪里咽的下大块肉。 程小妹刚好端来了肉汤拌稀粥过来。“表少爷,够娃子还小,只能吃这个,你还是上桌吃饭吧。” 看着地上好几块猪肉,叹了口气拣起来,想着拿回灶房洗洗切碎,拌到稀粥里或许狗娃子能吃。 午饭后都回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孩子们相互嘀咕几句立刻关上了房门,他们并没有睡觉,而是在等待溜出去的最佳时机,大概过了刻把钟的样子,李晋张子坤蹑手蹑脚的穿过堂屋,后面的人接二连三的效仿,宝儿和朝晖趴在哥哥的背上,激动的差点笑出声。 年后王平贵回到了爹娘身边,就因为陪伴宝儿朝晖玩耍期间,念书写字最用心,杨举人建议提前放了这个孩子的身契,再过四五年就错过了启蒙的最好年龄,而且再三要求,孩子们身边不能有小厮伺候,养成了懒惰的习惯会读不好书。 王平贵在镇上的私塾启蒙,虽然年纪只有六岁多,因为有点基础又很用功,夫子很是喜欢,今天听说少爷小姐们要来玩,心不在焉的上了半天课就装病请假回家。 三伏天的正午,屋外火辣辣的太阳,他搬来小板凳上坐在屋檐下,看着酣睡的小狗崽耐心等待,好像有人出来了。“五少爷,六少爷。”小声叫道。 “平贵来的正好,快带我们去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我们抱狗狗过去玩。”小狗睡得正香,管你们那个抱,不舒服就唔唔两声。 于是,一帮孩子穿过池塘,把木楼梯搭在围墙上,一个接着一个攀爬,出现在眼前的葡萄园一眼望不到边,葡萄架下荫凉,突然被这么多人冲撞,大大小小的兔子们吓得惊慌失措。 “哎呀,有好多兔子。”“我看见一只躲进草窝里啦。”“草窝里是兔子窝,快来呀,里面有好几只。”前面上来的忙抓兔子,后面等着上木梯的人急得跺脚,可又不敢大声催促。 这里的兔子窝是一个个放在地上的竹笼,上面盖成了小草垛,既能防雨水又有安全感,兔子有了现成的巢穴就不再掏洞,安安稳稳的吃了睡醒了吃,不过出入口只有一个,这下大大的方便了捕捉。 说到这样的兔子窝,还是要特别提一下,当时葡萄苗才出土,野草长的飞快,一茬一茬铲都铲不完,江海涛三个人商量着,捉了四对兔子放进来,效果非常不错,青草不需要费工夫铲除,看见其他杂草随手拔了,兔子的发展趋势很猛,三四个月时间到了二十几只,相同的兔子窝间隔有序的摆着,就为了兔子家族的壮大。 葡萄园里有一个很醒目的凉亭,架设在两条过道的交叉位置,而且还是两层的,下面的过道一点不受影响,四个木桩上架了个十来平方的木板顶,另外四根长木桩上又架了个更高的草棚,楼上还有防护栏,巧妙的是上楼的梯子,采用的是长短不一的树段,用绳子捆绑在木桩周围,上下安全又方便。 三个年轻人不仅把葡萄园管理的很好,还为自己打造了个舒适的休息凉亭,现在这个凉亭成了十几个孩子的欢乐园,爬上爬下乐此不彼,小狗还没有睡够懒得理他们,可怜的小兔子就遭殃了,一只又一只的往上面送。 七八只兔子被围在中间,无处躲藏只能惊慌逃窜,从而引出阵阵欢叫,一只小狗被吵醒了,大概是本性所然,看见小兔子就扑过去,两个前爪紧紧按住,发生的有点突然,受惊的不仅是兔子,几个小的也吓得哇哇叫。 李晋出手解救小兔子,并在小狗脑袋上敲打了好多下。“记住,不许欺负小兔子,长大了也不行。” 小狗挣扎着,嘴里发出呼呼的抗议声,王平贵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五少爷,这样多摸几次它就会听话的 。” 李晋照做了,小狗果然安安静静享受这样的抚摸,还时不时的添他的手指,这是友好的表现。“我们给小狗取名字吧,要听起来威猛的。” “好啊好啊,小红和大鬃有了名字都很听话。”真真有理有据的说出了名字的重要性。 “大哥和简言哥哥他们的四匹马叫风、雨、雷、火,我们的狗狗就叫春夏秋冬吧?”李晋的提议刚出口,就被大家否决了。 “不好。”“不好听。”“不威风。”“叫不响亮。”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几个名字,总是得不到统一,给四只狗狗取名字真不容易,要叫的响亮听的威风,还要让人觉得他们是一家子。 杨晨旭似乎悟到了点什么,若有所思的说:“还记得我们住在竹林里那个可怕的夜晚吗?暴风骤雨天雷地火,山里的猛兽都不敢露头,怪不得大哥会给马儿取的这样名字,咱们狗狗就叫追风、追雨、暴风、暴雨,怎么样?” 这几个名字得到了大家一致同意,王平贵还添加了一句。“我爹说两只有花点点的是母狗,叫追风追雨合适,暴风暴雨肯定更厉害一些。” 宋毓斌马上抱起棕黄色的小狗下楼。“我带暴风下去溜溜,让它记住自己的名字。” 好主意,抱着另外三只狗狗的李晋张子坤宋毓文也相继下楼,走向不同的位置,嘴里喊着刚出炉的名字,或抚摸或追跑,乐的屁颠屁颠。 楼上的人也站起身,目光追随而去。“我看到水车了,还有好多晾晒的粉条,那是我们抓鱼的地方。”真真的这个发现,把所有人的目光推向了远方。 葡萄园本就高出大半个屋子,他们又是站在凉棚楼上,四周空旷视野开阔,眺眼望去田地屋院历历在目,尤其是那片绿油油的稻田,生机盎然美不胜收。 “河对岸的村长好富有,屋子大多是青砖瓦房,一排排一行行的整整齐齐,路也是笔直笔直的,这个家族的祖上可能是做大官的。”杨晨旭的判断有一定的道理,这么大的青砖院落相依相偎,应该是大家族才能做得到。 “泰宁镇好小哦,一眼就能看见两个进出的大门,好像只有一条大街,大宅院只有北边靠河的几家。”许多田现在是见过大世面了,府城县城都住过,不知道回家后怎么看待自己走失的那个镇子。 “二哥,快看这边田里,那个人被牛拖着走。”万家富已经盯了很久,远远的看着不是很清楚。 王平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四少爷,那个人不是被牛拖着走,是在耙田。” “耙田是咋样子的?”许多田问。 王平贵来劲了,手舞足蹈的解释:“犁和耙都是耕田用的,犁耕出来的土是一圈一圈的,灌满水过一两天,然后一手牵着牛,一手拿着鞭绳,脚踩在犁耙上,在田里横竖走一遍,泥土马上就整平了。” “二哥,我们一样带一个回家吧。”万家富恨不得把见过好东西都带回去,这一年的经历感受最直接的是,大伯的那个杂货铺太小,他要开一个更大更好的。 “还有一个更好的东西叫打谷箱,地上铺一张竹垫子,把禾谷伸进去用脚踩两下,谷粒就打下来了,然后把谷子挑去晒就成了,抢收抢种那会我也玩过,两个人你一脚我一脚,里面有个东西不停的转,谷粒一下子脱干净了。”王平贵得意的讲述当时的经历。 “二哥,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么好的东西我们都要带回去。”万家富听到好东西就想带回家。 “二哥四弟,这些东西太占地,车里不好放,路上要走十来天,坐不好会很难受的。”杨晨旭提醒道,原本车厢的空间就有限,大包小包的东西塞紧实一些柜箱上还能勉强睡会儿,若是再加一些硬邦邦的东西,恐怕想坐都难。 “我们可以骑马,不坐车厢里。”这不是突发奇想,许多田一直想着回家途中好好练习骑马。 第114章 无空道长 杨老太爷打了个扽,看见房门都关着就去院子里转转,亲眼看到的田地库房已是震惊,再加个大宅院也不为奇,心理好生感慨,这个捡来的大孙子简直是财神爷指路,啥买卖都能赚大钱。 “老太爷醒了,我马上去给您泡壶茶。”程小妹一家住在中间那栋屋院,中午不敢休息,就是为了能随时伺候主子一家人。 “不急,孩子们睡得正实沉,我出来走走。”老爷子怕在屋里弄出响声吵到他们。 “少爷小姐没在屋里休息,早就抱着小狗上了葡萄园。”程小妹指着围墙边的梯子说。 “这帮孩子今天咋都像换了个人似的,野的没边了。”嘴上这么说,心理还不怎么相信,进屋推开几扇虚掩的门,果然一个人没有。 简言简行听说这帮孩子去了葡萄园,马上感觉到不妙,大少爷说那个园子会长出金豆豆,不能再被祸害了,谁知跑的急差点把进门王春生撞倒。 王春生有件很重要的事请要报告,刚好杨举人一家都在,顺便参谋参谋也好。“老太爷、老太太、举人老爷、举人太太、大少爷,昨天有个道长自己闯进院子看了好一会,还说了些高深莫测的话,我想着也是些为了主家好的话,就细细的听了一会,他建议我们靠葡萄园围墙开一个大门,作为迎来送往的正门,直接通向官道,先前开的那个门封住,现在的这个大门改侧门。” 道教擅长看风水,随意进院子说这么一通,或许是看出了某些不妥之处,当然,打着幌子骗银子的也 有。乔景妍心理疑惑不小,但没必要发表意见,这种事杨老太太自然感兴趣。 “那个道长是坐观的还是游神?都说了些什么?”原来感兴趣的不只是杨老太太一人,很多双眼睛都在等着回答。 王春生开始讲述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他要去砖窑那边看看,出门后习惯随手关门,一个花白胡须的老道手持拂尘,迈着方步走近。“施主且慢,贫道想进院子里看看,可否?” 王春生以为是化缘的,推开门回去拿了些吃食出来,老道已进到了院子里,左看看右瞧瞧还围着池塘转了好几个圈,嘴里念念有词。“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老道并没有接王春生手中的吃食,而是自我介绍道:“贫道乃是天宁观的道长无空,此宅原本凶险,不知是何方仙人指引,倒是化险为夷,只是仍有欠缺。” 王春生一听赶紧领进屋,看茶上点心好生招待,无空道长也没摆谱,讲起了来由。“贫道与这个宅院有三分缘,去年二月初二在此看过风水,明明确确告诉主家,此乃风水宝地,宅院只能坐东朝西,谁知主家以为既是风水宝地,当是南北朝向最好,贫道只得拂袖而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怪不得河东村的人说这个宅院不吉利,人还没有住进去,就遭到了人财两空的劫难。其实大家私下里也曾议论过,既然请了风水大师,就应该无条件听从,不能随意更改。 无空道长喝了口茶水,平息了怒气接着说:“贫道今天专程而来,本想帮忙点拨化解一二,毕竟是人命关天啊,无量天尊。” 王春生赶忙起身双手抱拳行礼。“我家主子买这个宅院时匆忙,不知道还有前情过往,请道长指点迷津。” “哦,换了主家也好,机缘巧合凶险已差不多化解,贫道还真是多此一举。”无空道长进门查看时,以为是请了同道中人来指点,可又留有后手,或许也是被轻慢了。 王春生从里屋拿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双手敬畏的奉上。“主家不在此,我是下人,这个算是给道观添点香油,还望道长收下。” 道观的香火一直不是很旺,小道士经常外出化缘,他这个道长给人看风水,也是为了多添些香油,见了哪有不收 的道理。“贫道可是笑纳了,还请说说院子里的龙潭是怎么回事?” 他们刚住进来那会,周子财执意要挖这个池塘,而且还是要对着大门口挖,他是不同意的,甚至搬出大少爷来压,记得周子财小声对他说:“估计以后我们都要长期住在这里,命硬的才能等到五年后。” 王春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才成为下人,主子说过五年后可以赎回自由身,保住这条命才会有以后,于是便由着怎么做,原来周子财还懂风水。 “道长知道的,门前有条溪水沟,虽然架上了大石板走路无碍,可马车进出很不方便,又不能将其堵死,刚好院子也够大,挖这个池塘算是添上一景,把溪水引进来再流出去,正好绕过大门,现在的门口宽敞又舒坦。”就连那些看衰主子的人,背地里不得不承认,竹林坊不仅没有遭殃,反而越来越红火。 无空道长暗暗的在心里回应,有神龙坐潭当然红火。“我记得右前方有座山包的,也是你主家推平的?” “嗯,当时只想买下西面的那片洼地,打算开道门从官道上进出方便些,河东村的族老不同意,除非连着山包一起买下,没办法只能应承。”王春生如实回答。 “推平山包填洼地,常人看起来花费大了些,放到你家就挣大发了。”无空道长不禁感叹,这个主家怕是自带风水,诸多煞气轻易就破解了。 王春生听到挣大发了几个字,连忙点头附和。“道长说的是,洼地整出了六十多亩稻田,两季收成就能回买地银钱,三年后葡萄园一但有了收入,可不就是大发了。” 无空道长突然走向门外,双手抱拳对天行礼。“无量天尊,宅院碰到了有缘人,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王春生吓了一跳,什么凶啊吉啊的,问清楚些再看如何化解。“恕晚辈愚钝,还请道长明示。” 无空道长放下了之前的严肃,开始了大篇解说;“你听说过左青龙右白虎吧,如果这个宅院坐东朝西,左边的山包就是卧龙山,右边是乌龙河,墙根边还有一宗溪流,是不是依山傍水,再看看现在,若是那个山包还在,宅院就在白虎山下,这么好的风水宝地,险些被整出个白虎爪下的凶宅,罪过罪过啊!” “还请道长施法破解,主家年少无知,改日定亲自去道观拜访答谢。”王春生害怕了,这是大巴头家建的宅院,还没住进来就家破人亡,说是凶宅谁会不信。 无空道长拂尘一甩,然后收回搭上手臂,自顾自的回到屋里,边走边说:“凶险已被化解,院里的池塘乃神龙坐潭,只是还需深挖两尺,神龙好洁净,不要有腐物入内;山包铲平白虎被驱逐,葡萄园名字取得妙,无量天尊,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哈,笑声爽朗。 王春生跟在后面喜滋滋的,连说了好几句“谢道长指点。” “凶险是化解了,可这个院子漏财,不管家业多红火,留在手头的银子却不多,还有可能入不敷出。”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可是把王春生信服的五体投地。 当了一年的管家,进进出出的银子清清楚楚,做茅厕做泡菜加上菜籽油收入近千两,手头却只有几十两现银,账面上倒亏了五百两,虽然一笔笔出处记得仔仔细细,入不敷出总是实事。“还望道长化解。” 无空道长的回答倒是直接。“我即收了你的香油,自是要有所作为,准备笔墨砚。” 王春生恭恭敬敬的在一旁伺候,足足写了三张纸,末了还强调信他就不折不扣照做,要么就干脆什么都不做,千万不要半信半疑。 无空道长对院子布局作了调整,西面开了个正门,高矮大小具体位置都有明确要求,就连大门口的出路也有说明,动工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九,到时候他还会亲临指导,还真是尽职尽责。 乔景妍有点为难,马上就要开始做葡萄酒,原本打算靠围墙做一个操作房,无空道长这么一掺和,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做,风水这东西神乎其神,修建宅院最讲究这些。 “王管家,你去一趟天宁观问问道长,我们可不可以靠围墙搭一间屋子,而且马上就要动工,若是行再请他过来指导,记得捐二十两银子添香油。”起作坊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万一不能做就得尽快重新考虑,启程时间不能一拖再拖。 还没等王春生回答,杨老太爷就插话了。“不妥不妥,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宅子是你的,当然 是你亲自去。” 杨老太太也帮腔道:“是这个道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顺便也请他去给我们家看看宅基地。” “那行,我和松林带孩子们回县城住,你和儿媳妇一起陪着去。”两个老人家就这么把事情决定了,完全没有顾及相关人的意见。 第115章 天宁观 天宁观位于乌龙山尾巴尖上,两辆马车大概走了三刻钟,到达山下的后湾村,花了十个铜板寄放马车,上山的石径虽然不宽,却是齐整干净,抬头望去像是天梯,感觉登上顶峰就到达了天庭。 顾及到杨老太太的年纪,大家走走歇歇,上山的速度有点缓慢,乔景妍有一种很急切的冲动,而且不假思索付诸了行为。“你们照顾好奶奶义母,我先跑上去看看。” 陡峭的山坡想走快都很难,没有相当好的体能别说跑字,也就小跑了几十级台阶,乔景妍就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一回头,突然感到头晕,要不是简言紧随其后,一把将她扶住,后果无法想象。 山坡没有护栏,只能靠着旁边的树干稍作歇息。“我们走吧,后面快赶上来了。”自己的这般熊样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看见。 “大少爷,不能再跑了,像走平常路一样就不会太累。”简言担心她真的会晕倒,毕竟只有十几岁。 建议的效果确实不错,心理默数着台阶走的不急不慢,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总算到达了山顶,兴奋的和山腰上的人挥手叫喊。“我登上山顶啦。” 她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道观,影视剧里的道观大多是狭小破败的,素面素袍的道士面容僵硬,似乎只会洒扫庭院,而且看上去平静的,往往藏着几分神秘,夜深人静的时候面纱才会被揭开。 天宁观颠覆了她的认知,整个山顶就像是天台,前面的山峰瀑布涧飞,阳光下照射出道道彩虹,仿佛来到了梦幻般的瑶池仙境。透过树梢眺望龙江,美的无法形容,真是天接云涛连小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也许是处在山顶的缘故,围墙只有齐腰高,一颗粗壮的大樟树遮天蔽日,很自然地把山顶分割成两块,树下的这块空地可能是香客们的歇息地,或许兼顾了道士们练功的地方,踩踏的轨迹很明显。 乔景妍似乎看见了五行八卦图,突然起了好玩之心,学着影视剧里的表演,左手掌竖直于前,右手优美的画了一圈,仿佛是将拂尘搭在左臂,嘴里念道:“无量天尊。” 接下来按照地上依稀的足迹穿行,这样子的举止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玩性,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的杨老太太,气喘吁吁的擦着汗水,看着流云般行走的乔景妍,心疼的说:“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原样。” 无空道长听说有施主来了,准备在观宫迎接,好一会没见人入观,两个小道士站在院门外,好像是在看着什么,想去责备一番,却被道场上轻巧穿行的少年震惊到了,渐渐的少年变成鹤发长老。 “无量天尊,施主一路辛劳,请入观歇息。”无空道长拱手见礼。 进到观宫,杨老太太亲自奉上供果点燃香烛,面向太上老君行三叩九拜礼,在路上已经将行礼的规矩说了好几遍,生怕大孙子哪里没做到得罪天神。 “无量天尊,施主请到静室休息,贫道无空为施主引路。”道长亲自引路,接待规格过高。 “道长客气,老生打扰了。”静室是道观里的会客室,也是专门用来说道传教的地方,同样是接待贵宾的待客室。 无空道长停在静室门前,手搭拂尘行礼。“无量天尊,施主请进。” 杨老太太双手合抱,低头回礼。“无量天尊。”然后走了进去。 “无量天尊。”唐敏仪也同样回礼跟着进去。 “无量天尊。”就在乔景妍回着同样的礼数准备进门时,无空道长又说了句。“无量天尊。”使得她不得不再低头回礼。“无量天尊。” 无空道长心中大喜,少年进道观后,天庭中央似乎有隐约的五行图案,刚才行礼时图案清晰可见,再次行礼后,五行图案凸显天庭,道观贵客来临,吩咐小道士上顶级毛尖。 杨老太太曾多次去过道观,都是敬过香烛念过心经就离开,还从来没受过这般礼遇,落座后反而不知该如何应承,干脆直奔主题。“道长,我家孙儿有事相求,还望能够成全。” 无空道长完全没有之前的严肃,和善问道:“少施主有何事不妨直说。” 乔景妍倒是不拘谨,拱手致谢后说:“晚辈是竹林坊的主人,前天道长光顾小院指点颇多,晚辈十分感激,只是想在小院西边搭建一个作坊,不知可否有影响?” 还以为竹林坊的主人是个大商贾,没想到是个小小少年。无空道长眯缝着眼看着少年的脑门,凸显的五行不停翻转,前尘过往历历在目,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么多凶险都能化解。 无空道长微闭双目,片刻后回答:“可否有影响要看作坊大小、具体方位,讲究还是有的,下个月绝不可违,七月不动土。” 乔景妍明白了意思,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二十两银票,放进了案桌下的功德箱,一拱手不由自主的道了句“无量天尊”。算是随乡入俗,坐下后接着说:“劳烦道长亲自下山指点一二,不知近几天是否可以?” 无空道长浅笑着回应:“无量天尊,施主宽慰,烦请少施主告知生辰,那个宅院禁忌颇多。”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丙寅年中秋夜寅时初。”娘把他们姐弟三人的生辰八字用红纸写着,贴在衣橱门里,说这个东西很重要,不可忘记。 无空道长掐着指节,嘴里念念有词。“无量天尊,少施主乃我道家长老转世,除妖降魔法力通天,因妖孽纠缠耽搁了半柱香出世,被同胞抢走了男儿身,劫难过后斩首了两个纠缠孽障,法力才逐渐回附,只是不再一心除魔,改行扶贫救弱,忙碌于大地苍生之间。” 乔景妍十分震惊,生辰八字这么灵验,算出有个双胞胎哥哥不奇怪,奇怪的是精准到了出生时差,她比双胞胎哥哥确实晚了一刻钟出生,还知道自己杀了两个人,这个道长是人还是神啊? 说她法力逐渐回附这点不敢恭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轻功内力更不用谈,武力值为零,更没有通天法眼,法力在哪? 要说自己有点邪性还能接受,穿越后遇到的好人帮她挣钱共享利益,恶人得到了报应坏人得到了惩罚,两手空空无依无靠能有如此能耐,难道真的是神仙护佑? 说她改行扶贫救弱,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河西村就是她帮扶的成果,如果把千年后的科学运用带过来,随便一件都可能改观他们的认知,或许就是现在这个身子的法力。 想要否决这些玄之又玄的说辞,可自己的穿越事实同样无法解释,这么悬范的事情既然解释不通,干脆信服好了,她就是法力通天的老道转世,人贩子大巴头一伙就是人间恶魔,遇到自己是他们的劫数,小魔小怪惩戒一番即可,就像卖假粮种的掌柜,被逼为奴的孙宝贵母子。 “道长慧眼,不知抢了我男儿身的同胞现在如何?”既然身份已被道破,就顺便问问双胞胎哥哥 情况,那个男儿身的哥哥会不会也有法力,要不然在那个宅院里,没娘的孩子好可怜的。 无空道长捻了捻并不长的胡须回答 :“他抢了你的男儿身,你护住命格不放,躲避了十年该是撒手归还的时候了,无量天尊,天命难违啊。” “谢道长指点。”她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这个叫无空的道长真有两把刷子,娘总说她和哥哥在一起就打架,一点都没有双生子的友好,现在算起来还真是差不多分开了十年。 “两天后六月二十八,宜破土立新,大财门和作坊屋子同时破土更利于庭院风水,若是来不及准备就要等到八月十九。”无空道长很认真的掐着手指说。 “就选后天吧,届时我派马上来接道长。”原交待王管家下个月把作坊建起来,突然提前了,时间确实有些紧张,什么材料都没有准备,今天就得确定工匠。 杨老太太震惊的嘴都合不上,原来大孙子是仙道转世,有法力护身,怪不得这么大能耐,不仅赚银子本事多,就连刨地种粮都知晓,别人做的凶宅到她手上就是风水宝地,贫穷的河西村靠近她,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好,虽然看不到一栋砖瓦房,却也找不到一个愁眉苦脸的穷人,还有自己家的变化,想着想着就得意的很。 “无量天尊,我这孙子马上要远行,不知可有灾祸,望道长得以化解。”杨老太太把无空道长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大神。 “少施主乃是大富大贵之身,有我道家长老护卫,妖魔鬼怪避之不及,定是一路顺风顺水,只是要时刻谨记,及笄前千万不可进佛堂寺庙,最好是绕道而过,若遇道观进去燃烛敬香稍息片刻。”万事不可说的太满,道家弟子当然是要寻求道观庇护。 下山后,杨老太太给简言简行紫苏三人认认真真的叮嘱一番。“你们三个人记住了,不管走到哪里眼睛瞧远点,看见寺庙绕道过去,更不能进到庙堂,有道观就一定要燃烛敬香喝盏茶,别忘捐功德,还有大户人家里的佛堂也不能进去。” 就在准备踏上马车的那刻,唐敏仪突然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娘,请道长去看宅基地的事还没说呢。” 杨老太太立刻收住了脚,整个心思都跟着大孙子的前世今生起伏,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猛的一拍巴掌想说再去问问,望着高入云端的阶梯,马上就蔫巴了。 “老太太,你们在山下歇会儿,我上山去问问道长。”紫苏说完就朝着台阶跑去。 “紫苏丫头回来,我和老太爷要在县城待些时日,过两天道长会去竹林坊指点动土之事,到时候我们过来请就成。”上下一趟花了半天功夫,还累的腿脚发颤,丫鬟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可随意作践。 第116章 女人的活计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做屋子的大工匠,杨银根已经去了县城联系,因为做茅厕很多工匠都认识他,现在算是小有名气的工头,想找一个做屋子的大工匠班子问题不大。 王春生说:“牛家兄弟不仅自己把家搬来了,还带了三家亲戚,现在两个砖窑烧出来的砖起个作坊可能够用,明天就安排制作瓦丕,应该不会影响这边的工期,只是大门石可能要到县城去买,泰宁镇这边我问过了,没有。” “大门不可以用砖块砌的吗?”乔景妍听说过高门大户的正门用材非常讲究,从大门石上就能判断出门第,阶级观特明显 。 她这只是个作坊,不用去讲究这些,士农工商,商户的门第最低,用青砖砌两边,上面架一块过门石,万一买不到就用一根大木头代替也行。 “这、这,我还是派人去县城同杨管家说说,顺便一起买回来。”杨银根手下虽然没有其他下人,可大家都叫他杨管家,最的主子信任。 看着王春生吞吞吐吐的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说法,大概是觉得很离谱,请道长选时辰这么郑重其事的立正门,就得一板一眼的按规矩来做。 “我什么也不懂,你作主就是。”抛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放开手脚干,别以为她在跟前就得事事请问,自己要操心的事够多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启程的行期再一次推后,暂定为七月初二,这也是无空道长建议的。有了几天时间的缓冲,刚好静下心来处理些零零落落的事,比如竹林坊堆放的兔子毛皮,听说有三百多张,差不多全是抢收抢种时吃的出来。 乔景妍记得给徐老汉送了两次兔子,大小加起来也就一百二三十只,他们却分批次送了三百只,这份人情还的够厚实。 半年多的时间,附近村子养兔子的家庭越来越多,镇子上的兔肉价钱也因此实惠了许多,现场宰杀的兔子肉只要二十文一斤,这个价格可能以后还会下降,兔子内脏村民会带回家呕肥,兔皮削好卖给竹林坊二十文一张,这样的收入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养兔子不需要强壮劳动力,家里的老老小小都能挣铜板,还有啥不满意。 唐敏仪摸着顺滑的兔皮,心中的喜悦挂上了眉梢,忍不住靠近乔景妍说:“焕城,这些兔皮明天我一块带走吧,染好色运回杨岭村,大家地里的活也差不多妥贴了,刚好可以开始做披风,等秋凉就可以卖。” 她去染坊打听过了,裘皮是冷上色,也就是不需要水煮,浸泡时间要五个时辰,还不能在大太阳下暴晒,工艺有些复杂,时间也会长一些,染坊掌柜想推迟,可听说一次会有一两百张的活计,就答应了,工钱开的可不低,一张兔子皮五文。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皮子拿回去叫人挑选一下,白的就不要染色,等做好了成品再漂白。”现在是三伏天,这项买卖还没有进入她的议事日程,暂时只能作这些安排。 “我觉得五颜六色的披风肯定很好卖,虽说是兔皮做的,比不上狐狸皮光亮,可是价钱便宜啊,大户小姐还不得多买几个色替换。”唐敏仪除了想到做披风,就是做靴子,而且只给乔景妍一个人做过。 乔景妍在想了想,这次洪州之行要做的事情很多,无论结果如何两个月后必须返回,天有不测风云,还是要有个万一的防范。 “义母,这些皮子不做披风,我马上画几个成衣样子,你先做出来穿着试试,若是觉得好看又实用,再召集人做。”说完从随身背包里拿出纸盒笔,简言帮她做了好几支自制的炭笔,和现代铅笔差不多,用起来很方便。 ‘唰唰唰’,很快就出现了几款马甲款式,有领子的、没领子的、立领翻领、长款短款的,画这些东西对乔景妍来说太容易了,她学的是服装设计,曾经穿过的马甲款式自己都不清楚,画几张图根本不需要动脑子。 一旁看着的唐敏仪惊叹她画图速度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担心。“焕城,这些都是背心样子吧?虽然是很暖和,可小姐和年轻太太不会喜欢的,穿在衣服里面鼓鼓囊囊的不好看。” 乔景妍解释道;“这是穿在衣服外面的背心,除了短款用同色锦带绑花结,其他的都用暗纽扣,上面最好用皮子做成小花,一定会大卖的。” 她没有在图纸上标尺寸,本想跟唐敏仪一一解说,又担心弄混淆,文字解说比较复杂,在图形上勾勒出人形,大小长短一目了然,尤其是短款的下边是倾斜的,设计感很强,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性会不会喜欢?看看销售情况再作修改。 唐敏仪如获至宝般的收着这些图纸,脑子里浮现出府城大街上,满是穿着兔皮背心的太太小姐,花枝招展格外漂亮,还应该有一样配套东西。“焕城,你穿的这种兔皮鞋可不可以做来卖?我想用边角料浪费了怪可惜的。” “当然可以,等我从洪州回来多画一些皮鞋款式,我们不仅要做女人的鞋子,还要做男人的鞋子,到时候就用牛皮或者羊皮做,官家姥爷和少爷的银子更好赚。”想着锦绣坊订制一件衣服要八十两银子,大老爷们的皮鞋正门也要卖五六十两一双,否则对不起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不是还要开一家成衣铺子,专卖我们自己做出来的衣服鞋子。”唐敏的思路转的很快,成品样子还没做出来就想着开铺子。 “义母的想法很好,女人能顶半边天了,还有小姑村子里的那些女人,可能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谁还舍得欺负他们。”女人日子不好过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经济基础。 “你这孩子就是想得远,农家人的女娃子确实可怜,生下来就当作是赔钱货,没几家人把女儿当人看的,要是能像男人那样赚银子,那可真是宝贝了。”唐敏仪很庆幸,出生时抽了个上上签,没经受大家族的勾心斗角,也没尝过穷苦人家的吃糠咽菜。 乔景妍陷入了沉思,封建朝代都是儿子传宗接代,生多少都不会嫌多,哪怕是穷的娶不到媳妇,也是生儿子好,疼女儿的人家少之又少,即便是富养出来的女儿出嫁攀上了高枝,也是为了儿子谋福利,大多数穷人的女儿出嫁,直接换几个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嫁出去的女儿过得好与坏不管,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 即便是大富大贵之家把女儿养的娇贵,很多也会成为攀附权贵的棋子,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她们过得是否幸福快乐,只有她们心里知道,反正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习以为常。 因为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清苦,也就形成了养女儿卖银子的习俗,若是让女人走出家庭,自己可以赚银子,腰杆子也就硬了起来,即便是黑心的父母,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能善待几分。 桥景苑接触最多的是太宁镇这边的村民,尤其是河西生的徐老汉他们几家,不过他们对女儿好像是还可挺好的,也许是现在手头有了些许银子,暂时觉得满足。 乔景妍这时候的想法很多,应该说是感慨万千,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不知道回到母亲身边作为女儿的自己,还能否自作主张,要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出个门都有束缚束缚那就惨了,更惨的就不去想了。 想得太多就是自寻烦恼,还不如把想做而且能做的事情准备一下。“义母,兔皮上刮下来的绒毛不能扔了,用袋子装好我有大用处。” “是不是用来做棉袄芯子啊?”唐敏仪曾经就这么想过。 “不是,暂时还没有想到更妥贴的办法,到时候边走边看。”她做的很多事都是边走边看,一个有成功案例的想法,然后集大家的智慧来成就。 杨老太太也是热情高涨,拉着程小妹要去河西村买种兔,这会带着六只兔笼兴高采烈的回来了。“来来来,你们来看我挑的种兔是不是毛很长,还有两对的纯白色,这样的兔皮子是不是更值钱。” “奶奶可真是行家,回头告诉村民优化兔种,多养长毛兔和纯白色的。”没想到兔子皮毛还有长短之分,赶紧再加一句。“义母,这些带回去的皮子要认真挑选,兔毛长的挑出来染成一种颜色,问问掌柜染色的时候可不可以加些提亮的材料。” 杨老太太安置好种兔回到屋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在竹林坊住几天,顺便学学养兔子,几天后你们几个送送行。” 乔景妍劝导的说:“奶奶,你和爷爷明天还是同大家一起回去吧,这些兔子只有包船才好带,要是过坐马车回去,这三伏天的赶路跟火烤似的,人和兔子都会吃不消的,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唐敏仪也跟着一起规劝,杨老太太才点头同意。离别的场面大多是眼泪与伤感,对谁都不舒服,还不如就此潇洒挥挥手,各自伴着云彩走。 第117章 受之无愧 夕阳西下,送走了杨老太太婆媳俩,乔景妍带着紫苏顺便出门溜溜,原来准备进泰宁镇看看两个铺子的准备情况,却被河西村忙碌的情景吸引住。 村头新挖的水井今天刚好完工,几个壮劳力正在围着井圈周围铺石板,十几平米大小的地方很快就完成了,接着又砌上边缘石,这口井的诞生,一下子就改观了村口的面貌,放眼望去即便还是以前的那些土坯草屋,似乎觉得也不是很低矮。 几个老妇人和小姑娘挑着空水桶,期待的站在一旁等候,何东明拿起一个绑好绳子的水桶,对着一众村民说:“你们都过来排队,我帮你们打水。” 说话间一桶水就打上来了,倒进一个水桶又接着打,就这么着等所有担水的人走了,他又打了半桶水,双手举得高高的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井水裹挟着汗水沾湿大片衣衫,放下的那刻大声告诉众人。“甜,真的很甜。” “东明小子,你啥时候娶媳妇啊?村里就只有四十多亩公田,今年可能要少好几亩了,再不抓紧时间可就没份了。”徐村长的话并不全是玩笑,以前各家都很穷,十七八岁小子娶不上媳妇是没办法,虽然现在也不富裕,可眼看着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村长,你还不知道吧,人家东明相上了上溪村的一个姑娘,年底我们村的喜酒可有的喝了。”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何东明相上的就是那个叫芹儿的姑娘,猛子媳妇做的媒,何东明的娘可是在相亲现场就给了一个银镯子当见面礼,两个亲家母乐的嘴都笑歪了。 “东明是个好小子 ,可惜我孙女太小了。”徐村长的这句话逗的在场的人大笑不止,他的孙女还不到三个月,可不就是拿这小子逗乐吗。 乔景妍本想着是来凑个热闹的,却收获了一片感谢,这口井是她出银子挖的,连井边石都包含在内,风车还在研制完善之中,磨坊的位置也选定在水井旁边,需要的砖瓦已经码放在这块地上,等到风车转起来就起屋子。 这些都由王管家和徐村长协商,竹缘山庄烧出来的第一炉砖瓦就送到了这里,所需木料直接去山里坎不花银子,驴头父子是不错的泥瓦匠,做间磨坊没有问题,连工匠都不需要请,银子没话都是,却受到了这等礼遇实在不好意思。 “大少爷来了,看看这井水多清澈啊,从今天开始,全村人都能喝到自己井里的水了,这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徐村长毫不夸张的拱手作揖大声道谢,平常都是叫大小子,这么正经的行礼道谢还是第一次。 饮水思源,别小看这几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可是解决了全村几百口人的喝水大问题,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说是大恩大德丝毫不为过。 所有在场的村民也是深鞠躬拜谢,他们是发自肺腑的感谢这位大少爷,不仅是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还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自豪感,泰宁镇的地界上,只要听说是河西村人,总会收到很多羡慕的称赞。 乔景妍也是拱手回复徐村长和众村民。“不敢当,不敢当,都是互相帮助,互相帮助。”在这个村子里投下的所有银子,都是这里的村民帮她赚取的,以后收获会更多,该说感谢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走走走,大家乐呵够了赶紧干活去,离天黑还有个把时辰呢。”徐村长挥手驱赶的动作,配上说出的话语,活像一个苛刻的老地主。 转过身的语调又是一番模样。“大小子啊,我现在当的这个村长老有威风了,谁看见都会客气招呼一声。”自己村里的人就不用提了,昨天在镇子上碰到河东村几个赶集的村民,大老远就乐呵呵跟他打招呼。 “功德自在人心,徐村长大公无私任劳任怨的带领全村人奔好日子,理应受到大家的尊敬。”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乔景妍对他是利用、防备、赞许、信任,以至于现在是出自心底的尊敬。 “嘿嘿嘿,舅老爷心理清楚的很,这都是托了你的福,我陪你去看看那条路吧,昨天用石子铺了一段路,今天又去县里的石场租了个大石磙,还别说,整出来的路面平整又厚实,比官道还好。”现在的徐村长说起话来,时不时的流露出几分得意劲,这样会遭人嫉妒的不知道吗? “你看这些孩子,搁在别的时候凑一起定会打架淘气,现在是比着干活,还有老人,那个赶车的是胡星他爹,天天带着五个孩子来干活,捡石子拖树枝清理翻出来的树根,说是全家老少沾了村里太多好处,能帮着做点事心里舒坦些。”徐村长说的是不远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子骨佝偻有点驼背,这个年代人普遍寿命不长,能活过花甲就算是高寿了。 胡星是他爹三十六岁的时候出生的,确实有些晚,很多这个年纪的人都当了祖辈,如今他的大孙子只有九岁,下面两对双胞胎小的不到五岁,全都跟在爷爷来干活,这是一家子懂得感恩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答谢大家。 “张来福一家好好的四代同堂,就因我考虑不周被拆分了,人家不但没怪我,还热心帮忙出主意,在自家的菜地里洒了两拢地的菜种子,说是等这片地整出来先种一茬大白菜,赶季种苔菜正好。”去年竹林坊的泡菜大卖,今年种多少都不用愁,这个老人提前就谋算好了,资深老农把土地运用的真是精细。 “这些老人和孩子都是没有工钱的,等年底分红的时候,怎么着也要给他们发点奖赏,我每天都会暗暗的记下他们的名字,谁都没有告诉。”说到这,徐村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大热天的,老人孩子身子骨弱,不给点报酬说不过去,何况这片荒地没有两三个月垦不出来。 “这片荒山有太多的石子,各家开荒捡出来的石子都是往这堆,时间一长就成了山包,可是难为这些孩子们了。”劳动力只是铲走了成堆的石子,零零散散的全靠孩子们一个一个捡,还有开垦荒地时被翻出来的树根,今天捡完了明天又有新的被翻出来。 乔景妍没有插话,看着老人、孩子、牛车穿梭般的忙碌,心理好感动,这些人是没有工钱的,不来也没人说闲话,可是他们却主动担起了繁琐的杂事,而且还要比干劲,可以想象这个村子不久的未来,给泰宁县当楷模受之无愧。 从官道上经过没有人看得见,这片荆棘丛生的山包背面,是一片热闹的劳作场景,男女老少忙而有序,归拢树枝的是老人,地上捡石子的是孩子,牛车停在一旁,堆满了一车石子,大点的孩子或是老人,牵着牛车走向劳动力聚集的地方,也就是那条曾经被压得稀烂的村路。 几十头牛也很配合,有运送石子的,有开垦山包的,还有拉碾子压路基的,路边有好几堆大小石块,都是那些孩子们的劳动成果。 乔景妍还担心铺路的碎石不够,想着等清理河道的时候再想办法,这会儿估计等山包全部整平,石子路面说不定可以铺到河边去。 村里的女人都在作坊做工,开垦荒地的重任全部落到了男人们身上,推翻山包虽然有牛和铁犁头帮助,可也是非常艰苦,三伏天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即便是能吃苦耐劳的壮汉子,天天如此也难以承受,好在家家户户都能吃饱肚子,偶尔还能见到荤腥,加上对这片土地的期望,倒是干劲十足。 乔景妍看见曾经坑坑洼洼的路面铺满了碎石,老牛拖着石磙子来回碾压,踏上去蹦几下,感觉挺坚实的,就是不知道大雨天能不能扛得住牛车的重量?最坏的结果就是明年重修这条路,铺成河东村那样的石板路,才能做到一劳永逸。 用石子铺路的主意是她出的,想着这些人洒下的汗水或许没有多长的成果,觉得很是惭愧,想靠近他们说些感谢的话,却被紫苏挡住了。“大少爷,他们正忙着呢,你过去是耽搁别人做事。” 不管怎么说,大少爷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不能被大老爷们身上的汗味熏着,即便现在是男子装扮,也是个清贵少爷,怎么能靠近这么多粗鄙的农家汉子,尽管她也是一个下人,可因毕竟是将军府的下人,规矩礼仪都是学过的。 有时候紫苏也是很为难的,大小装扮成少爷也没关系,可总是和一帮大老爷们打交道,而且都是些身份卑微的农家老爷们,破衣烂衫的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她都想避得远远的,可大小姐却毫不在意,要是将来定远侯夫人知道了这些,估计第一个受罚的就是自己,做下人难啊! 第118章 归心似箭 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寂静的山道上,万家富骑在马背上努力追赶,前面不远的简行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使得他怎么扬鞭也赶不上,干脆回头看看,几个山道弯以外,两辆马车越拉越远,心理总算有了几分自豪感。 回家的路途很漫长,他们带的东西也是很多,一辆马车塞的满满的,除了两大包衣被还有一袋粉条,说是路上借住吃自己的东西放心,这个算说得过去,许多田万家富硬是要带上犁耙和打谷箱,弄的车辕上要坐两个人,这一路的辛苦可想而知。 另一辆马车就舒服多了,乔景妍躺在箱柜上闭目养神,紫苏坐在一边眺望窗外风景,简言很想催马奔驰,无奈杨银根赶的车有些重跟不上。“二少爷坐 我这里来,那辆车会轻松一点。”雷是他的坐骑,他不心疼谁心疼。 这么一安排果然提起了速度,一个多时辰后,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坐在路边树下乘凉,两匹马儿在一边吃草,他们是探路的简行和万家富,事先说好的跑一个时辰就停下来等候。 “你们在这歇息了多久?”马车赶到所有人都下车晃晃腿脚,乔景妍虽说是躺了一个多时辰,可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手机打发时间,枯燥的很。 “三刻多的样子。”简行看了看沙漏回答,沙漏结束刚好是一个时辰,现在沙漏不到一半,这种计时方式只能是个大概。 “现在换马,让雨和雷歇半个时辰再走,下一个时辰让马儿多休息一会,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简言和二弟可要选个好一点的地方。”让马儿轮流歇息,车速不减行程可能缩短一两天。 两辆马车继续前行,山道上偶尔有马车擦身而过,哆哆哆的马蹄声很有节奏,乔景妍感觉实在是无聊,闭上眼睛跟着这个节拍呼吸,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万家富坐在车架上,时不时的借着弯曲的山路回头看,过了很久简言他们才擦身而过。“二哥,多整些好吃的哦。” “好叻,简言哥哥说整两条大鱼。”话音落定,两匹马拐进了大山的另一侧不见了踪影。 沙漏结束,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高耸的山峰,此地不方便歇息继续前行,直到看见一道河流,简言先停了下来,拿出沙漏计看看,他们多跑了两刻钟。 简言交待许多田饮马,自己用随身短刀削了根木棍,在河叉处转了一会就叉到了三条大鱼,小的也有一斤多。 “二少爷拣一些干柴来,我去旁边截几个竹筒,多注意山道上的动静。”这一交待不要紧,许多田可是紧张的不行,一会儿两边张望,一会儿爬在地上听响声。 简言见后十分纳闷,他是受过严格训练,这一招常人根本不懂。“你这是在听马蹄声?”问一句证实猜测。 “嗯,什么也没听到,大哥他们可能还在好远。”他俩晚了三刻钟启程,又跑了一个多时辰,估计马车要落后半个时辰,现在顶多过了一刻钟,煮好鱼汤就差不多到了。 坐着干等会觉得时间漫长,动手生火洗鱼破竹桶打水煮鱼汤,两个人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三条鱼用了五个竹筒,鱼鲜味慢慢散开,肚里馋虫吱吱往外冒,走远一点去迎接,眼不见心不想。 再一次趴在地上听。“简言哥哥,有马车过来了,是两匹马的蹄子声。”许多田是真真实实验证了大哥说的话,地上是可以传响声的,比说话声传的更远。 他们是卯时出发的,现在日头当中照,颠簸了三个多时辰大家又累又饿,拿出准备好的包子馒头,还有一个木桶,里面有木碗木勺还有盐。 他们做了很多准备,第一天的行程非常艰苦,两省交界处有两百多里路荒无人烟,吃饭住店完全靠自己想办法解决,因此,吃的用的能想到的都带上了。 吃过午饭没有时间休息,换马准备继续出发。“你们赶马车先走,我和紫苏骑马。”马车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小小的空间里待了三个多时辰,人都快憋闷死,顶着烈日策马奔驰虽然不是好选择,可总是能精神抖擞。 大少爷的话谁敢反对,收拾好东西上车,从后面看马车跑的挺快的,就是感觉有些滑稽,顶好的豪华型马车,后背竖着带齿的农具,像是古罗马的战车。 乔景妍和紫苏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稍微放慢些速度想打个招呼,就听到了如雷贯耳的鼾声,不用问也能猜到,肯定是银叔,赶了三个多时辰的马车,只是在换马的时候伸展腰背,不累才怪。 超越之后回头一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大笑,简言回了一个痛苦的表情,他坐在车辕上赶车,一双大脚丫直挺挺竖在身旁,她们觉得是好笑,若是有人迎面而过,说不定就是惊悚。 艰苦的一天马上就要结束,天变得灰暗,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简言简行两个探路的更是着急,官道上连一个岔路口都没有,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屋舍,却是土地庙,失望的同时也有几分惊喜,说明离村庄不远了。 月亮窜上树梢,危险往往会在这个时候降临,简言决定独自前行探路,简行回头接应马车,赶路虽然重要,大家的安全更加重要。 乔景妍是不愿意在荒郊野外过夜的,要是能找到住的地方就更好,万一不行宁愿连夜赶路,可就是得辛苦风、雨、雷、火几个好伙伴。 “有马蹄声。”习武的人耳朵灵敏,紫苏立刻拉住缰绳,神情高度警觉。 “会不会是简言简行他们?”乔景妍快速从箱柜里拿出随身物件系在腰上,这个时候遇到陌生人绝不能大意。 “是一匹快马,越来越近了。”许多田把耳朵贴在地上听的很真切,只有一个节奏的声音。 “银叔,你跟紧我的车走,有情况只管护住少爷。”紫苏平时看上去就是个利落的丫鬟,现在像个临危不乱的将军。 虚惊一场,有了简行的到来气氛活跃许多,山间的夜晚微风徐徐,大家都坐累了,干脆下车行走,说说笑笑的心情格外轻松,什么山匪野兽早已抛到了脑后, 和简言会合时已是星空当头,远处隐约看见有灯火。“大少爷,住的地方找到了,是一个农家小院,祖孙三代八口人四个小娃子。” 这样的人口结构应该是安全的。“很好,是前面那个灯火的地方吧?” “那是路口,往里走不到半柱香,进村第一家就是。”天黑了敲门想要打尖,听说有七个人立马就遭到拒绝。 简言不打算进村子找住处,大半夜的也没人敢开门,既然是村庄就不会有大危险,找个空地架块篷布遮挡露水,只要大少爷安置好,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怎么都好说。 老妇人见他没有强行入住,而是在打探门外的院子周围,于是提出给一两银子就同意让他们进屋,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 当一行进到院子,除了提着火把引路的老汉,屋里只有那个收银子的老妇人。“你家其他人呢?”简言立刻警觉起来。 “儿子媳妇带孩子去了村子里的娘家挤一夜,给你们腾出两间屋子,我家屋子小,你们也将就着挤一夜。”老妇人解释的很清楚。 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黑夜,只能小心将就一晚。“老人家,给我们烧一锅热水吧。”大少爷不能洗冷水澡,紫苏也就跟着享受。 晚饭是在车上干啃的馒头,路越走越焦虑,边吃边聊感觉好很多。这会只要洗洗就睡,乔景妍和紫苏住了小孩子的房间,简言简行万家富在房间门口搭地铺,直接把另一个房间的蚊帐和竹席搬出来用,银叔和许多田住在院子里的马车上。 一夜安然,老汉起来看见客人没醒,就悄悄地拿着农具出了院子,老妇人去了灶房,两个老人大半夜都是睁着眼睛的,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才迷糊睡,醒来已是大天亮。 银叔早就醒了,看见老汉出去才下了马车,院里院外转了一圈,这家人住的离村子有点远,独门独户的也难怪会遣走家人,彼此的担心是一样的。“老人家,你这到镇上有多远?” 老汉抬起头回答:“翻山去腿脚快的话个把多时辰,你们是马车要走官道,估摸着要三四个时辰吧。” 得知这个消息乔景妍决定吃了早饭再走,来到灶房查看,除了盐什么都没有,防备的挺周全,老妇人还紧张的盯着她,家徒四壁还怕抢怎么的?“老人家,给我们杀只鸡吧,我出银子买。”说完掏出一个小碎银。 老妇人立刻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转身就去后院抓鸡,要说昨晚的一两银子挣的冒险,眼前的这两就简单的很,一只大肥鸡就换到了。 老太太坐在灶前添柴火,看着紫苏将半锅开水舀进木盆,然后将大块鸡油放到锅里熬,再把切小的鸡块放进去翻炒,加入葱段姜片继续翻炒,搁盐酱油翻炒了几下倒入半盆开水盖锅。 她对着门外叫了句:“简言,帮我拿粉条来。”从进到灶房的那刻,眼睛不能离开食物,尤其是陌生地方,这是规矩。 简言抱了一捆粉条放下。“这些够不够?” “不知道,万一不够我吃馒头。”不常做饭的人很难把握食材的量。 简言不声不响的又抓来了一把,和在一起浸泡,紫苏不停的轻轻按压,待到粉条基本上泡软,打开锅盖查看,鸡块已经软烂,全部粉条一起下锅加水,好在农家人的锅够大。 调味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样东西。“老人家,地里有葱吗?要是有菠菜也摘一把。” 这一顿早饭重新唤起了大家的好心情,老妇人看着小半锅被叫着粉条的吃食,高兴的满脸堆笑,送客人出门还不忘发出邀请。“贵客好走,以后常来打尖哦。” 乔景妍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妇人回答:“老人家,到村口官道边围个院子,搭几间屋子,你家天天会有贵客。” 第119章 万氏杂货铺 接下来的行程轻松了很多,小镇村落时有路过,吃住都是当地最好的酒楼驿馆,第六天进入铜陵县地界,万家富非常兴奋,午饭吃的心不在焉,掌柜说下一个镇子就是阜阳镇,马上就要见到家人,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家门。 几天的长途跋涉,许多田万家富的骑术突飞猛进,这段路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就放心的让他俩骑马奔驰,你追我赶的劲头十足。 前面的岔路口非常熟悉,万家富毫不犹豫的顺道拐了进去。“二哥,这是去我家的路。” 许多田赶紧调转方向追上去。“四弟,大哥在后面看不到我们拐道,得在路口等等。” “你去路口等吧,我先回家啦。”他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离家一年多,现在看到熟悉村道,心切的根本不会考虑其他。 “可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虽然只是年长两岁不到,可他是二哥,必须全须全尾的把四弟送回家。 “二哥,前面那个村子就是万家村,村口那个大的砖瓦院子就是我家。”远处的村落越来越清晰,田地里劳作的人有的正在眺望他们。 “四弟你就先回家吧,我去路口等大哥。”许多田勒住马调头,大哥见不着她俩会着急的。 “二哥,告诉大哥阜阳镇最好的驿馆叫仙客来,明天我去接你们来家里吃饭。”万家富也勒住了马,现在已是夕阳西下,家里一下子接待不了这么多人,何况大哥是不可以怠慢的。 兄弟俩作了简短告别,各自挥鞭催马背道而驰。许多田回到岔路口,前后观察了一阵,没有看见大哥的马车,不能确定是否过去了,往回跑了一段路,仍然没有看见,可以断定是走到前面去了。 阜阳镇大门前两辆马车停靠一边,简言从镇子里跑出来。“大少爷,万氏杂货铺没见着他俩的身影。” 说好在镇子门口等的,到达这里不见两个人的踪影,还以为亟不可待去见亲人了,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出意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万家富直接回家了。 果然,许多田回来告知了情况,一行人不再纠结,直奔仙客来驿馆,路过万氏杂货铺,不禁多看了几眼,前铺后院门脸不小,里面的人看不太清楚,应该是掌柜万福,也就是万家富那个常常挂在嘴边炫耀的大伯。 万氏杂货铺的起源确实可赞可叹,掌柜万福在镇上读了六年私塾,学业没有太大前景,就跟爹娘摊牌已经停学,正在袁记杂货铺当伙计,因为读过书脑子灵活嘴皮子利索,袁掌柜非常喜欢。 三年后袁掌柜不慎摔断了腿,就带着他一起去县城进货,几个月时间所有东西的进价都了如指掌,进货渠道也熟悉,还没等到袁掌柜腿完全好就辞了工。 十七岁的万福带着十五岁的弟弟万祥,推着木板车去县城买一些农家人的必需品,然后推到山村角落售卖,兄弟俩干起了卖货郎。 别人是靠肩挑的,他们是用板车推的,货源品种相对丰富许多,顺带又把农家人的产出带到县城卖,加上嘴皮子好使,一个月下来净挣了五两多银子,全家人高兴的关起门合计。 挣到的银子全部投入成本,进货量越来越大,规格品种也越来越多,进货价又相应降低了一点。 年节前,万福满县城打听处理物品,尤其是一些各种原因处理的布匹,山村老百姓都是贫苦人家,如此经济实惠的布料很受欢迎。 没卖完的货放到家里,万家村的村民就变成了固定客源,邻村的人为少走一些路也经常会来光顾。 因为附近几个村子离镇上比较近,他家卖的所有东西都会比镇上少一文钱,这就是吸引人的地方,不要小看这一文钱,老百姓过日子都这么精打细算的。 半年下来挣了五十多两银子,兄弟俩的辛苦也是一般人难以坚持的。万家村到铜陵县要走三个多时辰,每次进货都要提前一天出发,准备三天的干粮,要不是担心身上的进货银两,最便宜的客栈都不会住。 第二天早早的进了货就出城,不管走到那个山旮旯,天黑了就花几文钱在农家院子里的牲口棚或柴草棚过夜,第三天无论卖了多少都必须回家,以免家里人担心,热天还好办,过了中秋寒风来袭,白天越来越短,买卖自然受到了影响。 万家人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买一辆牛车,九两银子花出去很快就挣了回来,因为车架是定做的,比一般车架要宽大很多,进货量大了几倍,行走的速度又比人力快,一天能多跑好几个村子。 过年是老祖辈延续下来的传统节日,家家户户都有采买需求,兄弟俩是牛不停蹄的穿梭在山村县城之间,冒着寒风雨水卖货带货两不误,好在洪州极少见冰雪天气,大年三十踏着辞旧岁的爆竹声归家,收获当然也是喜人。 万福已经十八岁了,按理早就应该说亲,爹娘多次提起都被拒绝,理由很简单,没那心思,他的目标渐渐清晰,就是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杂货铺。 机会总是会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袁记杂货铺的少爷因为文章写得好,得到书院先生的夸赞,两个同窗嫉妒寻衅,反击时砸破了一个同窗的头,而这个同窗又是县衙捕头的小舅子,赔银子是一回事,还扬言要他儿子上不了学。 万福听说后立刻带着礼物去袁记看望,老东家一年多不见变化有些大,儿子上下学要接送,铺子里的生意下滑的厉害,为了儿子的前程决定搬家去县城,杂货铺连屋带货一起转让,出价二百两。 万福二话不谈当即决定全盘下,他在袁记做了三年多伙计,对铺子院子了如指掌,铺面宽大后院还有四间屋子,住家非常合适,老东家又有存货习惯,二百两的价格算是诚意,他能把货郎买卖做顺畅,多少应该承老东家的一份情。 万福手头没有足够银子,可他又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经过两个人的细致协商,很快立了一份契书,花了二百文请牙行做了中人。 当万福拿着契书回家取银子时,爹娘高兴的互捧,直夸自己养了个聪明儿子,一百二十两就盘下了镇上最大的杂货铺。 实际上是先付一百二十两,余下的八十两半年内付清,然后再办房产过户红契,到时候没付清是要利滚利付息的。 袁掌柜本是应该记恨万福的,铺子里生意下滑直接跟他的货郎买卖有关,这回倒是成了自己的贵人,危难时刻鼎力相助,还落下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头,这样的结果也是双方最好的选择,互惠互利,双方情谊有增无减。 三天后的集日,万氏杂货铺的招牌在爆竹声中高高挂起,许多赶集的村民都认识万福,听说他的新铺子开张还有优惠,买不买的都来凑热闹,他也是迎来送往的熟不熟都笑着打招呼。 万家的货郎买卖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由老二万祥带着小两岁的老三万禅接着干,除了帮铺子里进货,跑的全都是阜阳镇以外的村子,不到半年就把红契文书拿到了手,产业的所有人当然是万福。 二十岁的万福成了阜阳镇响当当的钻石王老五,上门提亲的媒婆踏破了万家门槛,杂货铺对面是章记布庄,章掌柜亲自为自家的小妹提亲,两个人原本就经常打照面,彼此颇有好感,好事就这么成了。 万家年年有喜事,老大成亲后第二年,老二老三同一天娶媳妇,个个都是聪明漂亮的好女人,几个月后大孙子又出生,全村人都羡慕的紧,就连几个爱背后说酸话的妇人,也不再提一屋子光棍瞎忙活之类的话。 老四是个闺女叫万巧儿,已经十五岁了 ,长的也不错,要不是前面的哥哥挡道,早就应该定亲,不过现在家境好了,杂货铺的名气越来越大,提亲的人家自然要好好选,后来还是大嫂做媒嫁给了镇上的一家富户。 万老爷子叫万通明,是个会盘算日子的当家人,老二老三成家后就不再做货郎了,陆续买了二十多亩田,他们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地里的产出除了自家食用,其余全都放到杂货铺里卖。 阜阳镇除了集日,其他时间只有个把时辰的早市,晌午过后根本买不到菜,万氏杂货铺填补了这个空缺,不仅带动了其他东西的销量,同时又拓展了一项财源。 第120章 分家 万通明家年年添丁,三个儿媳妇比着生,很快原来的土坯草屋住不下了,在别人眼里他家早就应该建青砖大瓦屋,可万老爷子想多舔几亩田,然后建一个地主家那样气派的大院子,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完全如愿。 老大一家五口住在镇上,后院有四间大瓦房,灶房还不算在内,两个孙子还是玩泥巴的年纪,小孙女才出生几个月,除了库房还有一间空着,想让老五万礼住过去,顺便转到镇上的书院读书,那小子硬不同意,说是没村子里好玩。 老二一家四口挤一张床,几个月后又要添丁,再挤就很难了,老三一家四口,两岁多的大闺女睡在床头小摇篮里,不是长久办法,老五万礼已经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就得说亲,建屋子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万通明家的新屋位置选在村口,前后空地都大,三个多月后,一栋六列的青砖大瓦房立在村头,前后院子一围,比地主家差不了多少。 一家子都是能吃苦的勤快人,婆媳妯娌又和睦,村里没人听到过他家吵闹,想说几句酸话的人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嘀咕。 这一切在去年五月初四那天被打破了,晚饭时老二媳妇王春花没看见大儿子万家富,就问婆婆:“ 娘,家富是几时去大哥家送粽子的?不会在那吃晚饭吧,天黑了还得劳烦大哥送回来。” 婆婆陈万氏把一摞饭碗放下回答:“未时去的,兴许是想等家荣放学玩一会。”家荣是万福的大儿子,比万家富大一岁。 万祥心里有些不踏实,急赶赶扒了一碗饭就出屋。“我去路上碰他们,那孩子就是想坐马车。” 万氏杂货铺为了进货方便,不久前买了一辆马车,也算是万家大院里的喜事。 不到半个时辰,万福万祥两兄弟着急忙慌赶着马车回来,说孩子申时正就离开了铺子,就算边走边玩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全家人分别去村里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家问,都说一下午都没见着。 王春花哭的伤心欲绝,家里的男人们初步认定可能是被拍花子了,而最可能去的方向应该是县城或府城,万福万祥万禅三兄弟连夜赶马车去铜陵县,万通明和万礼父子俩第二天赶早带着几个本家兄弟,分别到附近村子打听消息。 然而三天过去了音信全无,大家都清楚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极小,万福媳妇一个人要看铺子,还要照顾三个儿女,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万祥万禅两兄弟继续去府城寻找,万福回了镇上看铺子。 一个月过去了,正是抢收抢种的农忙时节,万家人不得不放弃寻找,忙完农活万祥夫妻商量好一起出门,拉上牛车重新做起了货郎。 以前走的是山村,这次走的是洪州地界上的城镇,目的就是找儿子,即便是被卖了,只要能找到,花多少银子都要赎回来。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谁劝都听不进,家事农活不管不顾,直到年前老五万礼娶了媳妇,万通明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两口子专门去镇上找万福商量办法。 过了正月,万通明把四个儿子儿媳叫齐,正儿八经的商量起分家的事,原本应该请族老和村长来主持,担心家里人有争执。 家丑不可外扬,这些年的好口碑不能一下子毁了,还是等商量好再请他们过来立个分家文书,顺便吃个分家饭,一团和气的分家多有面子。 万通明扒拉着旱烟,咳了两声开腔。“我们家能有今天的光景,全靠的是你们兄弟几个,俗话说树大分杈儿大分家,老五也娶了媳妇,我们两个老的也该享享清福了。” 没有人回应,其实大家都是希望分开过的,只是在等老爷子说怎么个分法。“家里三十亩水田二十亩旱地,平均分成四份,老大有镇上的铺子,家里的东西就不给你们分了,不过长孙得有一份,多出来的两亩水田给老二,就当是将来给家富赎身用。” 不得不佩服万通明的聪明,二亩水田原本也能分成四份,可杂货铺是老大老二两个人挣下的根基,现在全给了老大,兄弟间难免会生嫌隙,村里的家业明明白白,偏袒了他另外两个儿子恐怕也不爽利,唯有这个法子说得去。 找了大半年都没有孩子的音讯,恐怕是早已成了别人家的奴仆,以后若是找到了肯定是要赎身的,找不到就当是给老二家些许补偿,其他人想争都难以启齿,可谓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果然得到了儿子媳妇们的一致同意,万老汉心里暗喜接着说:“我们两个老的身子骨还硬朗,长孙的田地暂时帮着种,养老钱按年一家出一两,家里现银有一百四十两,我们二老留二十两防个头疼脑热,余下的一家三十两。” 陈万氏从自己房间拿出四个同等大小的荷包,分别塞到儿媳妇手里,走到大媳妇面前还说了句。“长孙这份你替他保管着。” 老大媳妇章氏连忙起身双手接下。“我替家荣感谢爷奶,也感谢叔婶们的疼爱,回去定会督促他好好念书,将来要好好报答各位长辈。” 章氏从小家境就好,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也是家教颇严的,定不会失了礼节,再加上识文断字,说出来的话暖心暖肠,使得三个农家出身的儿媳妇,原本不悦的脸上,不得不挤出一抹笑意。 谁都没想到老爷子手头只有一百多两银子,这么多年来光地里的产出也不止这些,要说老两口藏了私也是不愿相信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杂货铺,送过去寄卖的米粮蔬菜山货抽了不少利。 老二老三眼神相撞,仿佛在问:咋才这么少?可他们是亲父子亲兄弟,百善孝为先,不能忤逆了长辈。 老二媳妇本想借此发泄一下儿子丢失的起因,可是多给了两亩田作补偿,想想除了口舌之快啥用没有,反倒是伤了和气成了挑事的主,干脆咽下这口气什么也不说。 老五媳妇想着刚嫁进万家不久就能自己当家作主,有田有地还有大包银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娘家穷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饱饭,要不是爹娘给了副好皮囊,被万礼记挂上,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改日要多买几块布料点心回去表达谢意。 老三媳妇看着老二媳妇气鼓鼓的要发作,不知咋的慢慢又平息了回去,于是故作安慰的说:“二嫂,你可得想开点,没日没夜的寻了大半年,也该歇下来想想以后的日子,就这三十两银子可要好好划算着用,还有家强家盛要养呢。” 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嫌银子少了呗。万福拿过媳妇手里的荷包递给陈万氏。“爹娘,家荣得了一份祖业就够了,这银子就分给三个叔婶吧。” 陈万氏接过钱袋,看着老伴微微的点头,就当着大家的面给了一家十两。“老大厚道,往后万家院子里分了家也还是一家人,可别生分了让人拣笑话。” 万老爷子磕了磕烟灰,除了田地银子还有好些琐事。“家底子太薄啊,只要你们兄弟几个能和和气气咋都成,后院的菜地家禽家畜你们三家分了,也别计较个大小,农事家伙各家看着拿,牛就有我来喂养,谁家用打个招呼就成,我们两个老的平日里吃的菜不多,不定在哪家菜园子摘。” 该说的都说了,没有意见就是同意了,万老汉没想到家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分了,分家文书是万福写好的,族老和村长来了按上手印作见证就行。“吃了今天的分家饭,以后各自把日子过红火啦,一个院子里住着,有点磕碰相互让着点,家和万事兴。” “爹娘,明儿我叫娘家兄弟来搭个土坯草棚当灶房,顺带加一间屋子,孩子眼看着就长大了,闺女小子不好再睡一间房。”一列屋子是前后两间,老二家三个儿子,现在是两个,住一间房当然没问题,老五刚成家两个人有房有厅,舒服的很,只有她家是两个闺女一个儿子。 “这么大的院子弄个茅草棚多难看,盖砖瓦的吧,也用不了几两银子。”万福心思有些重,自己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在万家村的名气更是响当当,分家后兄弟搭个灶房只能用土坯茅草,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万老汉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家业大了以后,听到的都是称赞声,这个时候绝不能让别人嚼舌根。“老大说的是,靠墙批两间瓦房用不了多少银子,孩子住着也敞亮。” “就这四十两银子我可不敢乱花,大妮二妮眼见着就是大姑娘,得留着给她们做嫁妆,咱万家大院嫁女儿当然要风光,像他姑一样嫁个好人家,您二老也有面不是。”老三媳妇回答的条条是理。 万老汉知道老三媳妇的嘴巴厉害,当初自己嫁闺女的时候,除了二十两彩礼银子,另外还添了二十两银子做嫁妆,一些酸不拉几的妇人背地里议论,说万老汉是倒贴银子才把女儿嫁到镇上,老三媳妇刚巧听到,把几个嚼舌根的妇人刮的面红耳赤,今天,他的脸也感到了火辣辣的疼。 看来自己手头的二十两是留不住了,干脆全花了免得再出幺蛾子。“这么着吧,各家也确实需要搭灶房,明天你们三兄弟去山上砍些木料,我去买砖瓦请工匠,挨着外墙给你们批一列当灶房,老五在中间没地方批,就把家荣的那列给你们,我住的这列加堂屋将来就给长孙,老大,爹觉得亏欠啊,家业一点没给你。” 万福面容平静的回答:“爹,您作主就好,都是自家兄弟不计较这些,镇上离这也近,用不着给我们留屋子住。” 万老汉叹了口气,好像是自言自语。“兄弟情如手足,老大仁义啊。”接着声音厉色说道:“你们记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个院子就不能有茅草屋,鸡窝猪圈都不行。” 他住了大半辈子土坯茅草屋,万家大院是他的骄傲,这家分的公不公心里明镜似的。他觉得老大聪明会做生意,儿媳妇知书达理,将来这一脉是要大发展的,应该多帮衬一把,杂货铺的收入几年来一文没要,送过去寄卖的东西也是折半算的。 相比较另外三个儿子,他的看法是:有了这些田地加几十两银子,日子过得也算是村子里最好的,应该知足,至于他们两个老的,明面上两手空空,养老银子还是留了一手的,再加上长孙的那份田地收入,完全不需要看儿孙的眼色过日子。 族老和村长看到分家文书,无不夸赞万福大义,家业分为四份,长子一点没有,银钱分了三份,长孙一文没拿,具体数目不方便写,倒是给别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后来竟传出各房都分得了五百两银子,三个儿媳妇听到只是笑而不答,很合万老汉的心意。 第121章 万家富回家 村道上骏马奔驰,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田地埋头干活的村民,少年头戴玉冠,身着月白色绸缎长衫,腰上别着浅绿色玉牌,红色缨络随风飞舞,谁家有这般气派的亲戚。 万家村世代种田靠天吃饭,秀才都没出过一个,最有能耐的就数万福。靠近路边劳作的中年汉子抬头想看个清楚。“春大伯好。”声音落下,马儿已奔出老远。 被叫的春大伯楞了半天,以为自己听错了,盯着飞扬的尘土,一路进了万家大院,回想一下‘春大伯好’四个字,声音有几分熟悉,突然大声叫起来。“是家富,万祥家的大儿子回来啦。” 这一喊,听清楚的人放下手里活往万家大院跑,没听到的也跟着跑向同一个方向,更多的人是莫名其妙的,你问问我问问他,谁也回答不上来,跟着跑就是。 万家富骑马闯进大院,随即就大喊大叫。“爷奶爹娘,我回来啦。” 王春花正在灶房洗菜,听到熟悉的声音本能的冲出屋子,少年下马的背影让她迟疑。 “娘,我是家富。”怀抱里涌入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再次听到叫娘,王春花嚎的一声大哭出来,双手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儿,没顾得上仔细看清儿子的模样,一年多的辛酸苦辣化着满腔喜悦的泪水,倾泻而出。 万家富不知道爹娘为他做的一切,见娘哭的伤心也陪着哭起来,这么大的哭嚎声,惊动了屋里所有的人。“奶、三婶、大妮、二妮。”还有一个大肚子女人不知道叫什么。 陈万氏见是二孙子回来了,也是一阵嚎哭着上前拥抱,老三媳妇也是泪流满面的围着哭,大妮、二妮一人拉着一只手,二哥二哥的叫着,万家富都快被勒死了。 老五媳妇上前解围。“娘、二嫂、三嫂,你们别光顾着高兴了,让孩子到屋里歇歇吧,满头大汗的不要热坏了身子。” 王春花松开了双手,疼爱的替儿子擦脸,汗水泪水一把抓,陈万氏牵着孙子往堂屋走,老三媳妇客客气气对着门口看热闹人说:“托大家的福,我家侄子全须全尾的回家了,麻烦哪个腿脚利落去给我家老爷子报个信,谢谢啦。” 这个时候男人都在地里干活,万老爷子听说家富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连走带跑的往家赶,万礼也是一个劲想往前冲,被三哥拽住了。“老老实实跟在爹身边走,老爷子太高兴容易闪失,多防着点。” 父慈子孝,确实是羡煞旁人。万老爷子一进门就喊上了。“家富真的回来了,家富、家富。” 万家富一步跳出门槛,响亮的叫道:“爷、爷爷,三叔、五叔。”接着双手合抱有模有样的躬身行礼。“孙儿顽劣不幸被恶人所掳,令家人忧心牵挂,今儿平安归家,请长辈责罚。” “你是家富吗?咋这般文绉绉的。”万礼围着他仔细看了一圈,肉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腰板挺直步伐从容,语调平和眼神淡定,再加上这身行头,根本就是官家大少爷。 他正想说这个人不是家富,突然手臂被拍打了一下,整张脸在讨好求表扬。“五叔,我像不像书院里的学子。” 这副样子才是他的本性,万老爷子开心的夸道:“这模样哪个书院的学子比得上,家富可真是出息了,逢凶化吉,我这孙儿可是有大福的。” 家强家盛和三叔的儿子家昌从村学回家,顾不得跟二哥亲热就闹着要骑马,家富神气的像将军,一个个扶上马,耐心的教他们坐正身子夹击紧双腿,然后溜达几圈又换下一个。 万祥时常会到镇上做零工,今天早上挑了一担菜放到杂货铺里寄卖,自己带着干粮去了码头,他打算秋收后再去府城寻两个月,若是还找不到就老老实实在家种田养家。 和村里几个一起扛活的汉子刚进村,本家大哥逢春就是家富叫的那个春大伯,大声朝着他们喊叫。“祥老二,快回家去看看,家富自己回来了。” 声音有点远,万祥没怎么听明白,于是大声问了句。“逢春哥,你叫我做什么?” 逢春放下铁锹靠近路边说:“你心心念念找了一年多的儿子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白白胖胖的,像大户人家的少爷,这造化跟说书似的没两样。” 万祥肩上的箩筐一扔,撒腿就往家跑,院子外听到儿子真真切切的说笑声,才放慢了脚步,大颗汗珠和着泪水往下滴,进门那刻大手一抹甩出去。“家富。” “爹。”万家富奔向大门口。 万老汉坐在屋檐下笑呵呵看几个孙子闹腾,这时举着旱烟袋走向爷俩。“家富啊,你爹这一年多为了找你没少遭罪。” 万祥捏了捏儿子鼓起的脸蛋轻轻地回了一句。“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 万家院里分家后第一次聚在堂屋吃饭,陈万氏煮了一大锅白米饭,王春花杀了两只老母鸡,一只炖汤一只红烧,家里能拿得出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老三老五的灶房也是忙得叮当响,做好的菜全部端到堂屋桌上。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喝两盅,一家老小吃着不算丰盛的饭菜,听万家富说这一年多的经历。“我从大伯铺子里回家,刚拐道一辆马车停下来问王家村咋走,我就指着去外祖家的路告诉他们,赶车的人跳下来把一块布蒙住我的嘴,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三媳妇反应的极快,指着几个孩子说:“你们记住了,以后看见不熟悉的马车躲远些,给东西也不能吃,拍花子老会装好人。” “家富这是福大命大遇着好人家,要不然做一辈子下人挨打挨骂,还要饿着肚子干很重的活。”万老汉以为孙子是被卖到了慈善的大户人家做少爷,否则不可能让他风风光光回家。 “爷,我没有被卖,那些恶人抓了八个小孩,都是绑着手脚嘴里还塞了破布,我们要么是关在黑暗的屋子里,要么就在马车上,吃了黑乎乎的粥就会睡好久,一天早上,大姐,不是,是大哥打死了两个人贩子,把我们大家都救了。”万家富和许多田从被抓的那天起,清醒的时候就不多,大概给的药量有些大。 “可怜的孩子,遭大罪了。”陈万氏抹着掉下来的眼泪念道。 “我们躲到了河西村的竹林里,马车上有一把大砍刀,十几个杂粮饼,还有五两六钱银子,大哥从村子里借了锯弓铁锹和背篓,我和二哥三哥用毛竹围了个小篱笆院,还做了竹床。”他打算过几天教爹和三叔五叔做竹床。 “我们在竹林里天天吃野兔野鸡鸡蛋饼,大哥还教我们做粉条,后来就在河西村做了个粉条作坊,粉条是番薯做的,好吃的不得了。”说了这么多好吃的,把几个孩子馋的要流口水。 “二哥,你也带我们去吃好吗?”最小的家昌把大家逗乐了。 “不用去,明天就可以吃到。”今天回家太着急,两手空空的什么也没带,要不然还要更好吃的点心。 “就知道吃,不好好读书啥好吃都别想。”万禅敲了下儿子的小脑袋。 万家富接着说:“我们在竹林里住了一个多月,后来杨举人把我们接到了县城,大哥最会赚银子,金婶做的饭菜都很好吃,过了年我们又搬到了府城,若大的庭院有假山有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我们几个男娃有自己的园子,一人一间房住的可舒服了,白天去私塾读书,晚上练习玩耍。”大哥叮嘱回家只把好的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伤心落泪。 “家富,你愿意读书了,咋不拜托举人老爷写封信回家呢?”王春花有些责怪儿子,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这一年多过得有多揪心,只有他们夫妻两人最清楚。 “写了啊,在竹林里和三哥家的信一起寄的,大伯没告诉你们?杨举人去接我们前还找过大伯,后来搬家去泰安县的时候还告诉大伯地址了,上个月我还写信给大伯,告诉了回家的大概时间,你们都不知道呀?”家富以为家里人知道他在哪里,只是在家等他回来。 三兄弟相互交换了眼神,似乎在问:这么重要的事大哥怎么一点没透露?“兴许是那个举人弄错了,家富,你说的泰安县在哪里啊?”万老汉也是第一次听说,先把话题扯开,回头得私下找老大问清楚。 “泰安县在永州府,离这里有一千多里远,我们四匹马轮换拉车,起早摸黑在路上跑了六天就到了,厉害吧。”小孩子心性简单,他还在仰着脸求表扬。 大人们全都愕然,方向弄反了怎么可能找得到人,而且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农家人去过两三百里外就算有见识的,这跨省跨府的,恐怕是去了也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家富啊,洪州老远了,以后就踏踏实实在村学念书,哪儿也不去。”万老汉担心孙子贪图别人家的安逸。 “嗯,大哥说我们还太小,要跟在爹娘身边长大,有事没事都要相互写信,只要竹林兄弟同心同力,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这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话长辈们也爱听,王春花想到儿子同行的一帮兄弟,忙问道:“家富,你们一起来了多少个人?咋不请到家里来呢?” 万家富扳着手指头一个个暗数。“还有六个人,住在镇上的仙客来,我说了明天会去接他们来家里吃饭。” 万祥疼爱的摸着儿子头夸赞。“家富懂事了,还知道请客人。”转过头又对万老汉说:“爹,我想办场宴席答谢大伙,村里不少人帮着找了好些天,亲戚牵肠挂肚这么久,一起请来高兴高兴。” “应该应该,家富回家是件大事,值得大办宴席。”万老汉非常赞成,其他人也立刻表示同意。 “明天办最合适不过,可是时间太赶,要不去镇上酒楼叫几桌?”万祥是不想怠慢了儿子的兄弟,乡下人做的吃食难免粗糙。 万老汉直接否了,并亲自安排起具体事务。“花那冤枉银子干啥,在家做热闹又喜庆,赶紧收拾饭桌,我们一起合计合计,明天又是集日,东西一下子就能买齐,多叫几个帮忙做事的人,对了,老五去把你逢春哥叫来,他掌厨该准备多少东西听他的错不了,记下来采买方便。” 第122章 答谢家宴 天刚蒙蒙亮,万家大院就开始了忙碌,杀猪宰鸡宰鸭忙得不亦乐乎。其实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忙碌,万老汉万祥和掌厨逢春商量菜式,万禅连夜上门,请那些帮忙寻找过家富的村民来家里吃席,万礼去村子里访谁家有出栏的肥猪,老二老三两妯娌去请帮厨的妇人,顺便买几只鸡鸭。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万家富一身粗布短打,而且还有些紧绷,完全就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小子,与昨天的派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也难怪,离家一年多,看见进村的路口哪里还顾得上拿随身衣物。 他在灶房里教娘煮茶叶蛋,今天的宴席上打算摆一个大哥教的观音莲,再来一个拍黄瓜,这两种食材很普通,换一种做法吃起来味道特别,等会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陪着爹去亲戚家请客。 昨天的那身衣衫已经干了,收拾好行头带着爹骑马出行,两个姑奶奶家,自家外祖家,三婶五婶娘家,这些亲戚都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很快就跑了个遍,没时间寒暄太多,请他们到家里慢慢说。 接下来是去阜阳镇,万福见到一匹骏马停在铺子前,竟然是自家兄弟走了进来。“大伯。”这个声音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家富,你这是打哪回家的?看样子是遇着贵人了。”万福这些天一直是忐忑不安,家富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会写信给他,要说之前还怀疑有人算计,可眼前的人实实在在按时回来了,该怎么解释才好。 “大哥,家富昨天傍晚到家的,今天家里做了席面答谢亲友乡里,爹叫你们抽个空一起回去,我现在去请章记布庄的亲家掌柜,回头还要去四妹家,然后到仙客来迎接送家富回家的贵客。”万祥简要的说完,拔腿就转身走向对面的章记布庄,也就是老大媳妇的娘家。 晌午时分,一队马车进村的场面十分壮观,万家富换上了与许多田同样的绸布衣衫,骑马走在前面,紧跟着是两辆宽大的马车,再后面是大伯家的,布庄章掌柜的,四姑家的,即便是万家院子大,也显得有些拥挤。 搬下车的农具放在地上,引起了好一番猜测,铁犁头和当地的木犁很相似,怎么用不需要太多解说,其他两样就有些费脑力,万家富只告诉一句,收稻谷的时候全用得上。 马车上的东西全搬进了万祥的屋子,大包小包的很是晃眼,几乎都是万家富的棉衣棉被和四季衣服,当然还有不少点心,两抱黑乎乎的粉条搬进了灶房。 客人也陆陆续续进门,万老汉和陈万氏忙于接待,礼物堆了一大桌,大多是一些山货鸡蛋之类的东西,农家人的礼俗往来大致如此。 堂屋算是够大的,摆了八桌酒席也不显拥挤,主桌由万老汉陪同族老村长和几个长辈,万祥陪同儿子的兄弟坐在次位桌,最热闹的是门口处的两桌孩子,自己家的亲戚家的,还有一些是万家富的玩伴。 农家人顶好的筵席是四个碟子八个盘,再加一个汤,四个碟子是花生瓜子糖块点心,算是开席前的彩头。 八个盘子里的食材和份量决定主家的财力,或者说是主家的大方程度。万祥夫妻俩特别高兴,交待掌勺的逢春,按村里最高标准操办,除了四碟八菜还加了两个冷盘。 这场答谢家宴准备时间有些仓促,可桌上鸡鸭鱼肉齐全,不仅份量足还增添了新花样,两个凉菜端上桌刷新了大家对食材的认知,常规的鸡汤改成了猪肉炖粉条,更是让见多识广的万福和章掌柜面面相觑。 点心碟子里不是绿豆糕云片糕之类的常见点心,而是没人见过的奶油曲奇,一朵朵小花飘着香味,孩子们可顾不得礼数,抓起就往嘴里塞,两个没抢着的孩子馋的哭起来,直到隔壁桌的大人给了他们一人两块,才算安静下来。 万老爷子大致介绍了孙子被拍花子后的经历,然后是感谢各位亲友的担心挂念,以及众乡里不辞辛劳的寻找,万祥带着儿子敬了一轮酒,礼数过后喝酒唠嗑各自随便。 逢春不仅是掌厨,还是帮忙寻找了五六天的本家亲戚,他一上桌就热闹了几分。“你们觉得黄瓜这个吃法咋样?” “嗯,比炒着好吃。”一个汉子老实回答。 “这个观音莲是偷学来的吧,还别说,怪好看的,味道也香。”另一个声音赞许。 “嘿嘿,这两个叫冷盘,今早才学会的,家富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被拍了花子毫发未损,还长了一身本事。”逢春不仅学会了这两道冷盘的做法,还听说了豆泡豆芽做法,回家得尝试一番,以后这十里八乡的宴席,掌厨的非他莫属。 “是哦,这小子白白胖胖的回来,一看就是吃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那一身行头,比镇上的少爷还有派头。”这样的议论声不仅是赞叹,更多的是羡慕。 “听说这个粉条也是家富带来的,味儿好的不知道咋夸好,洪州地界的人是不是都天天吃这个?”和着汤吃了一碗,肚子里明显感到饱胀。 “家富说这个粉条是番薯做的,放两三年都不会坏,来年我们多种一些番薯,换成粉条备着,万一碰到灾荒年也能扛过去。”灾荒年总是隔三差五光临,严重的时候山上的树皮草根都无法幸存。 农家人靠天吃饭,灾荒年饿死人的事屡见不鲜,原本劳动力低下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粮食不耐储存,像番薯土豆之类的杂粮,别看收的时候大堆的储存,基本上是边吃边腐烂的,半年后又得开始发芽不能食用,而这些杂粮往往就是贫苦百姓的主要裹腹之物,即便是晒成薯干薯面,潮湿天也容易发霉,身子骨弱的食后生病,又因无钱医治丧命的人常有。 “难道家富小子会做这个粉条?”一个脑子快的马上问了出来。 逢春泯了口酒,似是而非的点着头,一桌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同一个地方,就连背对着的两个人也转过了身。 万祥接受了这些同村兄弟艳羡目光,他要招待贵客没工夫理会,在仙客来的时候儿子一一作了介绍,紫苏是男儿装扮,和他们坐在一起方便了许多,做了几年货郎,嘴皮练的还算利落。 他站起身双手举杯,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少爷,我代全家人敬你一杯,家富能有今日全都是仰仗了你的能耐。” 乔景妍赶忙起身应承。“祥叔是长辈,敬酒不敢当,还请坐下一起慢慢喝,我不胜酒力点到为止,请见谅。” “家富昨晚满嘴说的都是大少爷,今天见着了还真是出乎意外,这么小的年纪,身子骨还纤细,细皮嫩肉的比姑娘家还好看,咋就那么大本事,把一帮孩子带的个个像官家少爷。”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多田,实诚的农家孩儿换身行头也有几分富贵样。 昨晚儿子说身上的玉佩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定做的,大少爷一口气订了十多块,上面除了有各自的名字,图案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是赚了多少银子才敢这么着花。 “祥叔,听说你为了找四弟,一年多跑遍了洪州地界的大小城镇乡村,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我敬您一杯。”她是发自心底的敬佩,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汉子,身子骨精瘦,脸上的诸多皱纹,几乎是这一年多时间刻上去的沧桑。 “嘿嘿,跑错了地方,做了些多余的事,不值一提。”昨晚他暗自问自己,要是知道儿子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还会不会抛家弃业去寻找?答案很彷徨也很纠结。 “祥叔去过北沥镇吗?知不知道一个叫许家浦的村子?”许多田听到许家浦三个字就激动,大哥是在帮他打听家。 万祥沉思了一会回答:“北沥镇在曲江县地界,许家浦好像是山凹里的村子,一个山凹接着一个山凹,我还问过他们,都是姓许的咋没聚到一起住?原来是那些小山凹里能挡住妖风。” 被古代人称着的妖风其实就是台风,往往与大暴雨相约而至,如此大的威力泥丕草棚一下子就会被吹毁,所以,山凹里是最好的避风港,老祖宗的聪明智慧都融汇在日常生活中。 “祥叔,那就是许家浦,是我家。”许多田抢着回答,人贩子交待他是在北沥镇被拍花子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一下子找不到家,这回可以放心了。 “爹,这儿到许家浦要走多久。”万家富很理解回家心切的二哥,他可是好几个晚上没睡踏实,甚至饭菜都不香。 “从铜陵县到北沥镇牛车走了大半天,许家浦还要走两个时辰的样子,要是赶早摸黑两天可能也行,我看晚一天回家更好,家里人有足够功夫高兴,我和家富一起去送你,顺便认认家门,以后你们哥俩可是要常来常往的。”万祥想着,这孩子和自己的儿子当初一道受苦受罪,又相处了一年多,就算各自回到家里,还是应该像亲戚一样来往。 “谢谢祥叔,有你领路我们可就省心啦。”乔景妍接了话,三天后把许多田送回家,此行的目标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应该考虑自己的事。 杨银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万兄走过的村子里有没有叫杨家村的,村口有棵大树。” 万祥不加思索的笑道:“叫杨家村的可多了,有大树的村子就更多,杨兄弟要是知道村子的名字就好找的多。” 杨银根沮丧的回答:“我是六岁那年被拍花子的,记忆里只有这点印象,还有就是自己姓杨,娘耳朵后有个大肉痣,有一个哥哥二个姐姐,爹娘的模样已经很模糊。” 万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大兄弟, 我陪你一个个杨家村找,这些年跑货郎很多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我,打听到你娘不是难事。” 杨银根端起酒碗恭恭敬敬的说:“那就劳烦万兄了。” 吃饱喝足的客人带着赞叹陆续离开,乔景妍也提出辞行,万老爷子带着全家子孙,千恩万谢把他们送出大门。 万福扶着妻女上马车,准备同大舅子一道回镇上,被万老爷子叫住了。“老大,你们等会走,我有事要商量。”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大儿子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第123章 都过去了 万通明有个外号叫万聪明,是家里发达后村里人给他取的,他自己也是乐呵呵的笑纳了。 这会坐在炕上连着吧嗒了几下旱烟,突然发问:“老大,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家富在永州府?” 坐在对面的夫妻俩诧异的相互对望,万福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模样。“爹,你这话从何说起,今早家富到铺子的时候我们可是又惊又喜,货都没去进就赶了回来。” “家富说去年六月就写了信寄到铺子里,还有个姓杨的举人邀你去永州那边接人。”万老爷子心里是相信这个大儿子的,当他听到后面的解释后,疑惑的神情越来越重。 万福不知道家富跟家里人说了些什么,想完全推脱可能是不行,若有所思的辩解道;“信,我是没收着,不过去年确实有个自称是姓杨的夫子到过铺子,说家富和他家的两个孩子一起被拐到了永州那边,而且从拐子手里逃脱了,躲在一个不知名的林子里,叫我同他一起去个什么镇子找他们。我当时是想着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可和家荣娘一着摸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一帮孩子落到人贩子手里,哪会那么容易跑掉?他们离家都一个多月了,躲在林子里吃什么?还有可疑的是叫我同他一起去,按理应该是叫我告知家里人,让二弟一同去才合乎情理。” 万老爷子不完全认同这些说法,可还是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当时情况不明有怀疑也是情理之中,心里却是有几分责备。“这样重大的事你起码应该和我说说,人家一个举人老爷好端端的骗你干啥?” “爹说的对,我应该立马去县城打听清楚这个举人的身份,然后再回家同你们商量的,可是他叫我三天后到铜陵县松岭书院同他一起走,永州府在北边,怎么着也是要路过阜阳镇,按道理应该是他来阜阳镇一起走才是。再说,去接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能等三天?搁谁身上不得马上就走,一刻钟都不愿意耽搁。”万福当时确实是很不相信,甚至怀疑有人想算计他,因此这一年多的买卖做的是谨小慎微,唯恐遭人暗算。 “嗨!”万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老大有老大的理由,老二两口子这一年遭了多大罪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爹的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怎么才能不让兄弟离心啊? “爹,那个杨夫子去年九月还到过铺子,说家富和几个孩子已经搬到了县城,住进了一个二进的院子,他是回来把父母妻儿接过去的,这话谁能信?自家孩子被拐了一个没带回来,还要把家搬过去。”这些断章取义的话不仅是为了说服万老爷子,还在告诉他传话的人是多不靠谱。 “这个举人老爷呀?嗨!算了,如今家富已经回来了,你得跟老二两口子说明白,这事你做的确实不地道,兄弟间不能生了嫌隙。”事情的原尾不重要,一家人和和睦睦最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马上去跟老二家道歉,是我太过小心,害的家富这么晚才归家。”万福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想着二弟的这场答谢宴估计花了不少银子,回头塞给他们十两银子,再说几句道歉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 万祥脑子里有个大疑团,儿子说去年就写了信到大哥的铺子里,杨举人还亲自上门说了,想不通的是,大哥一年前就知道孩子的下落,为什么不回来告知,害的他无头苍蝇似到处乱窜。 既然儿子安然无恙的回家了,他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心里有疙瘩就得想法子解开,看见爹和大哥进了主屋就打算去问个清楚明白,不是故意要偷听他们的谈话,而是谈话的内容正好是他想知道的,原来如此。 “爹、大哥。”万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万福抢白了。 “二弟,都是我不对,去年杨举人叫我一道去接家富,我不相信也就没告诉你们,都是我的错,今天这场答谢宴的开销归我,算是给你们全家陪不是。”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硬是要塞到万祥手里。 “都过去了,大哥也不要自责,家富这一年多学了不少本事,若是去年把他接回来,就没有今天这般造化。”说话间又把银票推了回去,昨晚儿子把大少爷发家的过程说的特带劲,他也是在心里暗暗的铺设自家往后的日子。 “老二敞亮,家富这孩子有了贵家公子拉拔,往后定会比他大伯发达,祖上庇佑,我万家子孙聪明勤快一代胜一代。”万老爷子是真的开心,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舒坦,说不定还会闹的鸡飞狗跳,再扯出些陈年是非就叫人看笑话了,没想到老二轻飘飘的说了句:都过去了。 “是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家富是出息了,听说还会做粉条,二弟,过不了多久就要收番薯了,咱万家院子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万福特别提了万家院子,意思很明了,好买卖兄弟几个一起做。 “他们几个小兄弟已经有了谋划,到时候听家富怎么说吧。”儿子离家一年多,好像是长了好几岁,说话做事很有主意。 这时候的万老爷子觉得很对不起二儿子,当年兄弟俩一起做货郎,辛辛苦苦盘下了一个铺子,却落在了老大一个人名下,后来家里虽然添了二十多亩水田,也修了砖瓦大院子,可是跟镇上的铺子没法比,兄弟间明面上并没说什么,两个儿媳妇私下里的怨言也听了几耳朵。 老大脑子活泛买卖越做越红火,大儿媳识字懂礼会持家,两个孙子念书又刻苦,将来读书做官光耀门庭就靠大房了,万聪明心中的天平老早就倾斜了,所以家里的产出送到铺子里寄卖都是他去结算,生怕让人知道大房抽了三成利,儿子压得住儿媳妇的嘴巴不好管。 有句话叫祸福相依,二房经历了这些磨难,总算得到了福报,家富带回来的这些稀罕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哪一样都是好买卖,就是不知道孩子学到了几成。 万老爷子似乎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从今儿起踏踏实实做个老太爷,长孙的几亩田地只要帮着照应就可,农忙时请短工,留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多活几年,说不定还能看到几个大出席的孙辈。 儿子回家了,王春花从早忙到晚都不觉得累,宴席后把剩菜打包好当着亲戚的回礼,这是农家人的乡村习俗,送走客人又开始收拾礼品,吃席的人一般是送三五个鸡蛋或者一点山货,两只母鸡是娘家哥嫂送的,这就算是厚礼。 相比较儿子带回来的吃食就稀罕的多,黑乎乎的粉条看着不咋的,可是受到了大家的夸赞,还有像花一样的点心,又香又甜还好看,孩子们会争抢那是必然的,可惜没剩几块了。 桃酥饼和小月饼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竹篮里,打开包裹的双层油纸,油亮亮的一看就知道好吃,可是肚子太撑了,实在是装不下。 “娘,家里有油纸吗?”万家富看见娘亲忙前忙后没停手,就想帮着搭把手。 “有啊,原本是准备包回礼菜的,你三婶割了一篮子菜叶,我还想着还回你大伯铺子呢。”自己家人的铺子买东西就是方便,多了可以原价还回去。 “给我几张打包点心,爷奶叔伯外婆舅舅大姨姑姑家都送一包,粉条也准备一家一份,大伯和四姑家明天我和爹去镇上带过去。”说着铺开油纸,放上两个桃酥四个小月饼,两只手麻溜的包裹,然后用细草绳绑好,一封规整的点心就提了起来。 “好看,我家儿子真是能耐了,我去称粉条,一起绑好拿起来方便。”今天儿子受到的夸赞太多,当娘的也不能吝惜。 晚饭后,趁着大家兴头高,王春花送上准备好的点心和粉条。“这是家富带来的东西,各家都拿回去尝尝,爹、娘,这份点心还是家富自己包的,你们看看,怎么晃都不会散。”说着还真是拎着绳子晃了几圈。 “家富,你大哥家是不是做点心?你不会只学了个包装吧?”万礼虽然是长辈,以前这些侄子侄女都喜欢跟着他上山砍柴摘野果,万家富还是一个得力帮手,说话也就比较随便。 “嗯,大哥有好几个点心铺子,马上京城又要开一家。”就这么简短的一句回答,把一众大人惊的嘴都合不上,能把铺子开到京城,不是富商就是高门大户。 “这些点心是不是卖的很贵?”挺着大肚子的五婶看着点心问,她中午下手快才吃到了两块,那味儿一整天都在脑子里打转。 “县城的铺子卖的便宜一些,中午桌上摆的那个叫奶油曲奇,卖二两银子一斤,这里面大的叫桃酥一百文一个,小的叫月饼两百文一个,很好吃的,你们尝了就知道。”万家富只是在介绍点心的价钱,没想到肩膀上挨了亲娘一巴掌。 “你小子也不早说,这么精贵的东西叫我摆碟子,弄得自己家人都没吃到。”说完起身就往自己屋里跑,不一会抱着个竹篮过来。 “就剩这么点了,来来来,大家都尝尝,这么一块就是好几个铜板,这是吃银子啊?”竹篮刚放到桌子上,马上就被大手小手盖住了。 “二伯母,银子才没有这个好吃呢。”家昌吃着点心,嘴里还不忘回话。 一阵哄堂大笑后,大人们都收了手,老三媳妇拎起竹篮说道:“不许抢,我来分一人三块,五婶肚子里还有一个给两份。” “娘,我爹没分呢。”家昌上面是两个姐姐,两口子都偏心他,直到小儿子出生后才有所管束。 “你爹是大人,不吃这个。”最后一个孩子又加了一块,多出来的两块给了奶奶,机灵的家昌一下子就成了奶奶乖孙子。 万通明老爷子有点后悔分了家,要是能熬到现在就不用分了,他还是这个院子里的当家人,现在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今天大家都累着了,各房都早点回屋歇息吧,不打紧的事留着明天做。” 第124章 半夜惊梦 万家富睡的迷迷糊糊,梦见他们一行人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半夜三更突然来了一帮土匪,简言简行紫苏三个人和土匪打的难解难分,银叔和二哥挡在车厢门口,把他和大哥保护在车厢里。 土匪的人数占了上风,眼看着几个土匪要抢走另一辆马车,那可是他和二哥的全部家当,银叔冲过去跟他们打了起来,他和二哥两个人抱着一个土匪拳打脚踢,竟然把土匪打哭了,真解恨。 “家富家富,赶紧住手,你怎么做梦把弟弟打哭了。”一双大手捉住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他爹,睡在旁边的弟弟正窝在娘的怀里哭。 “哎呀,我梦到跟土匪打架了,家顺,是哥不好把你打疼了。”万家富清醒后赶忙跟弟弟道歉。 “你们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土匪啦?”自从儿子回家后,夫妻俩忙着准备宴席接待亲友,没时间过问这一路的经历。 “没有,不知咋就做了这么个梦,家顺别哭哦,等哥从县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家顺才七岁,在村里的一个老童生家启蒙。 “哥,我还想骑马。”昨天看见哥哥时高兴的蹦蹦跳跳,后来又带着他们几个弟弟骑马,跑起来的感觉太兴奋了。 “好,等过些日子我们家也买辆马车,全家一起去县城府城看热闹。”他没去过铜陵县,更没去过洪州府,相信过不了几年,他会成为这些地方的熟客。 屋外是明月高照,屋里漆黑一片,因为窗口被木板遮挡,夫妻俩凭着对家里的熟悉,把儿子哄睡回到自己房里,躺下后很快就进入梦乡。 万家富很想睡觉,可心里又觉得不踏实,今天家里的人和事都很多,没时间检查自己的衣物,想到梦里的土匪抢劫的情景,顾不得是黑灯瞎火的半夜,下炕摸索着推开爹娘的房门,没注意踢到了一个木凳摔倒在地。 “是谁?”万祥又一次惊醒立刻坐起身,王春花点燃了墙上的松油灯,难道 是家里进了蟊贼? “爹、娘,是我。”万家富爬起身揉揉碰疼的膝盖。 “家富,你又怎么了?有没有摔着?”松油灯越烧越亮,王春花把儿子从头到脚查看了一遍,没有明显的外伤。 “娘,看到我的背包了吗?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他们几兄弟都习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个背包里,因为是大哥亲手做的。 “什么背包啊?我没见着。”刚睡下又被吵醒,儿子半夜起来找的东西肯定很重要,再累也要帮着寻找。 万家富着急了, 双手比划着说;“一个蓝色的背包,里面装有笔墨纸砚,还有我在省城读的书。” “你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整理,等明儿天亮了再找成啵?”万祥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全家人都累了一天,大半夜找什么东西。 “不成,这个背包没找到我睡不着的。”万家富坚持。 王春花走到杂乱的墙角,将堆放的杂物摞开,然后又将儿子带来的棉衣棉被放到桌子上,下面是藤编的手提箱。“还是没看见,会不会放在这个箱子里面?” “嗯,就在这里面。”万家富上前打开滕箱,取出那个藏青色的背包,又从背包里拿出两个荷包,哗啦啦的全倒在炕上。 王春花吃惊的叫出了声。“咋还这么多银子啊?” 万祥赶紧用手蒙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大半夜的叫这么大声,你想把全院子的人都叫醒?” 王春花推开他的手,压着笑声回答:“突然看见这么多银子被惊着了。” “这两张银票是爷爷奶奶义父义母给的,就是杨举人和他的爹娘,这些碎银是弟弟妹妹送的,这些是我的月钱和年节打赏。”万家富不顾爹娘吃惊的模样,把两个荷包倒出来的银子作了简单介绍。 王春花把四十两银票放在一边,接着数一个个小银锭,全是一两的总共有二十三个,万祥数铜板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两串铜板就挂在指尖。 “家富,你真是个大福星,人没事还带回来了这么大笔银子。”王春花激动的抱住儿子,这两天她的嘴都笑歪了,曾经的悲伤和痛苦仿佛没有经历过。 万家富觉得自己长大了,被娘这么抱着很不自在:“娘,滕箱里有一件夹袄,里面还有二十两银票。”。 听说还有银票,王春花立刻在箱子里找到了那件夹袄,在儿子的指点下小心的用剪刀挑开衣角,一小块旧布头露了出来,打开,是三张银票。 “你不是说二十两吗?怎么取出来是三百两?”万祥也激动起来,把三张百两的银票在儿子眼前晃了晃。 万家富在爹娘数银子的时候瞌睡又回来了,擦了擦惺忪的眼睛接过银票仔细辨认,果然是三百两。“大哥说是二十两,叫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刚放进去的头两天,我和二哥都是穿着棉背心睡觉,后来慢慢就忘了这事,要知道是这么大的银票,大热天 我也不会脱下。” 万祥摸着儿子头感叹地说:“大少爷担心会吓到你们故意少说的,这份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人不会忘记的。” “大哥说了,兄弟之间应该相互关心相互照应。”话是打着哈欠说的,含含糊糊的倒是能听清楚。 “瞧着孩子困的,快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王春花怕儿子瞌睡蒙了眼再摔着了,把他扶上炕睡下才回房。 万祥重新数了遍银子装进荷包,把银票装进另一个荷包扎紧口说:“春花,这些银子是家富的,帮他藏好了。” 王春花完全没有了睡意,接过荷包暂时放到枕头底下,和丈夫商量着说:“大哥在镇子里买了个二进的院子,听说还买了两个下人,再过几天就要办乔迁宴,我们也去镇上寻个大院子吧?将来家富娶媳妇也住到镇上去。” 万家富还没有完全睡着,前后房的又没关门,爹娘的谈话听了几分明白,蔫蔫的回了句。“不行,这些银子要留到县城去开铺子。” 夫妻俩不知道儿子说了什么,王春花还走过去问了一遍。“儿子说要去县城开铺子,不会是说胡话吧?” 万祥来精神了,这些银子可以在县城买个小点的铺子,以卖粉条为主,慢慢的把杂货品种备齐,还有儿子带回来的这些点心,县城有钱人多,要是能做出几样来卖就发财了。 “明天我和家富送他兄弟去许家浦,怎么着也要三四天功夫,大少爷是个能人,找个空闲讨教一些买卖上的事,嘿嘿,说不定我们还真能在县城开铺子。”这是一个隐藏在他心底的梦,这会儿伴着月色说了出来。 老大读书多,脑子又好使,当年带着全家人齐心合力,三年挣下了一个铺子,落在老大名下他毫无怨言,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出力的帮手。 “县城有好多个杂货铺,我们没有根基可得稳当,这些银子放到田地上怎么着也有利头,等到家富成家的年纪说不得都翻了个跟头。”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最熟悉的就是田地,作为妇道人家的王春花只能想到,再买上二十几亩水田,小日子同样过得是美美的。 “家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浑小子了,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住的是高门大庭院,吃的穿的跟贵家公子一样,你以为他还会老老实实窝在村子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祥知道儿子的这次无妄之灾,将彻底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可是他才过九岁,有钱人家这个年纪的男儿都在念书的,我们不能让他这么早就担家。”王春花想着儿子以前那个混样,一身泥土一身臭汗的跑回家,然后躲躲藏藏的洗澡换衣服。 “谁说要他担家啦?儿子的义父是举人老爷,不读书怎么行,明天到了县城先访一家书院,对了,就去松岭书院,考不了秀才结交几个读书人总可以。”儿子读书还真是随自己,拿起书本就想睡觉,夫子打竹板子就撒赖手疼写不了字,读了一年私塾三字经都背不下来。 “咋这么说呢?你没听说儿子的背包里都是书吗?兴许这是府城的夫子教的好,这会开了智考秀才有啥难的,说不定还能考上举人。”天底下做娘的有个共性,就是望子成龙。 “行行行,举人他娘赶紧睡吧,鸡都要叫了。”个个读书人都想考功名,他哥算是明智的,知道自己考功名无望及时做了选择,有多少人一把年纪还不肯放弃书本,除了功名利禄的诱惑,更多的是养成了好逸恶劳的习性。 第125章 共谋发展 万家富回家了,许多田的家就在不远的前方,大家的心情逐渐的轻松了许多,只有杨银根越来越沉闷。 从离家的那一天起,他总是在心里回忆家人相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一定会回来找爹娘,可是二十年过去了,希望越来越渺茫。刚到新的主家时,说五年后可以赎回自由身,埋在心底的那份信念又重新燃起来了,而且,主家的这次洪州之行,又将他的愿望提前了。 杨银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能找到家人当然高兴,若是找不到呢?自己多年来的愿望破灭了,即便是有了妻儿,这份遗憾也是一辈子的痛。 大少爷同意他单独寻亲,三天后在北沥镇会合,当万祥父子俩刚踏进仙客来驿馆,杨银根第一个迎了上去。“万兄,这几天可要劳累你了。” 万祥非常自信的回答:“杨兄弟不用客气,就是把洪州地界上大大小小的杨家村翻一遍,也要帮你找到家人。” “感谢了万兄。”杨银根说不出更多的客套话,当了二十多年的奴仆,有时候整天都不需要说一句话,使得嘴巴有些笨拙,不过做事倒是很用心用脑。 许多田牵出雷和火交到杨银根手里说:“银叔,慢慢找不着急的,回家了我也会帮你打听。” 杨银根和万祥两个人骑马离开。阜阳镇到铜陵县城路上要走三个多时辰,大概未时就能到达,为了节省时间不打算进铜陵县城住宿,往前走两个时辰会有一个小镇。 两辆马车小跑在官道上,后面的车厢里减去一半东西,勉强可以坐得下两个人,万家富和许多田没在意坐得是否舒服,他们正在商讨重要事情。 “二哥,我和爹说好了,先到县城的书院附近租个小院子,开家竹林食府那样的食铺,等挣到了银子就开家大的杂货铺。”父子俩出家门后,一路上都在畅谈未来的发家规划,直到走进阜阳镇才打住话题。 许多田听到四弟家这么快就安排好了,心里有了几分紧迫,这么大好的天气错过多可惜。“明天就到北沥镇了,我要先买一辆牛车,然后买几口大铁锅,大木盆大木桶和筛面桶,没买齐的就先预订,回家后垒灶台收薯面,嘿嘿,很快就有粉条卖了。” 万家富同样心潮澎湃,按这个操作流程,二哥做粉条的速度肯定会早于他的食铺的开张。“二哥,你做出来的粉条先放到我大伯的铺子里卖,十五文一斤,我大伯可能会卖二十文。”万家富还是蛮有商人的思维,知道粉条的市场很好,先替家里人占领先机。 “四弟,我们这里比泰安县穷很多,二十文一斤是不是有点贵,要不我们都少挣两文?”许多田家的日子过得清苦,自家种出来的大米都要换成杂粮裹腹,第一次看到银锭子还是躲进竹林里那天,以前在家里铜板都很少见到。 万家富马上解释:“不能卖便宜了,反正穷人也买不起,有钱人也不在意多几文,你看大哥去年都卖二十文斤,白家卖出去却是三十文,我们已经是便宜很多了,这里的富人应该不会嫌贵的。” 许多田开始赞同这个意见,心里想着,等明年的时候再卖便宜一些,穷人家吃不起拿番薯换几斤还是可以的,因此粉条的价格问题,两兄弟的意见得到了统一。 “二哥,昨天我大舅仔仔细细的看了打谷箱和犁耙,说是照着样子也能做出来,以后我们这里的人犁田种地就可以轻松一些。”离开泰宁镇的前几天,兄弟俩在砖瓦厂与犁耙有过亲密接触,先是用牛拉着犁刨松土,然后用水浸泡一天,再牵着牛耙几个来回,泥浆差不多就差不多和匀可以做砖坯,省了不少劳力,这种农具的用处可大了,种田犁地开荒都是好帮手。 “你大舅真聪明,我家那边的山地很多,过些时候得多买几头牛,全都配齐犁耙,再开垦一片山地种番薯,明年就能可劲的多做些粉条。”许多田想法还是蛮远,不光是做粉条,还有原材料的供给问题。 “还可以把牛和犁耙租给别人开荒,让大家多种些番薯换粉条,到时候出多少粉条都不愁卖了。”番薯存放时间就几个月,冬天一过就加速腐烂发芽,晒成薯面到春天也容易发霉,换成粉条不同了,口感好耐存放能扛饿,放两三年都没问题。 “四弟,你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开家粉条作坊,放到大伯的铺子卖,不需要请人运送,能省不少银子。”许多田想到从自己家送粉条过来,摸黑着来回也要两天功夫,脚程钱也要花不少,不如改变之前的约定。 “二哥,我们说好了的,你做粉条我做吃食,我不能抢了你的买卖。”万家富不答应,他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说出去的话必须做到。 “不是四弟抢了买卖,你想想大哥的作坊,是不是分散在好几个县城?不需要大老远的运送就节省了本钱,我们都是小本买卖,能多挣一文多好。”大哥说今年的粉条作坊是薄利多销,十五文一斤卖出去,起码可以挣四五文,若是能再省一文,这利就够大了。 万家富想了想果断的决定。“也是,回家让爹娘把粉条作坊开起来,我到县城开食府。” “不妥不妥,四弟年纪还小,独自到县城开食铺不成,你爹娘也不会同意的。”许多田有些震惊,自己比他年长两岁,可没敢想过要独自离家开铺子。 “怎么不成?我爹出面买下铺子,再买两三个下人,我教会她们做那些吃食就可以啦,大哥也是这么做的。”万家富不服气的回到。 “大哥不一样。”许多田一下子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焦急的抓耳挠腮,终于找到了不一样的理由。“大哥认识五爷,还有知县家的公子,义父、银叔、金婶都是大人,我们一大帮人都是住在院子里。” 万家富不得不承认,大哥那么厉害的人也要银叔金婶帮忙,自己年纪太小,想挣银子还是要依靠家里的大人。“那我还是先在家里开作坊,等粉条买卖稳妥了就交给三叔四叔管,我跟爹娘到县城里开食铺。” 兄弟俩已经商议过好多次回家后的生计,一直都是围绕粉条作坊和水煮食铺这两个营生,原来的口头协议是许多田把粉条作坊开遍洪州,万家富把水煮食铺开遍大小城镇,现在作了一些修改,分别从各自的居住区域入手,先脱贫再逐步实施愿望。 “四弟,等你的食铺开起来了,让我家五姑来学一阵子行不?我家五姑大我三岁,很快就到了义亲的年纪,我不想她去给四叔换亲。”这是他突然想到的念头,要是五姑学会了做吃食,也可以到曲江县去开一家铺子,自己有了挣钱的营生将来嫁去婆家也不会受欺负。 奶奶生了五个儿女,一头一尾都是闺女,中间三个是儿子,大姑、他爹、三叔都是换亲。他们住在偏远的山凹里,家家户户都很穷,儿女的婚姻大多数都是换亲,因此养出了很多懒汉,只要家里有姐妹,这些懒汉子就不用担心娶不到媳妇。 他外祖家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尽管大舅是家里的老大,因为偏心的爹娘重男轻女,从小被宠的好吃懒做,倒是三个妹妹聪明能干模样又好,想结亲的人家很多,却也不愿意把女儿换去他家。 有一天媒婆上了许家门,外祖家同意拿两个女儿换一个儿媳妇,因此他娘和妹妹又成了妯娌,大姑嫁过去后忙里忙外的操持,有时候还要被男人毒打,好在两个换亲的弟弟有良心,有空就去田地里帮忙。 万家富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兄弟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想起昨晚的惊喜,忽然起了逗弄的念头。 “二哥,把耳朵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轻声嘀咕了几句,话还没说完,鼻子就被吃惊的脑袋撞得生疼,还好没撞出鼻血。 许多田使劲扒拉开挤成一团的大包裹,把最下面的手提滕箱拎出来,打开拿出背包和夹袄抱 在怀里,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二哥,你把背包里的书放进箱子里,把夹袄放进包里背在身上会轻松很多。”一包书多重啊,总这么抱着不就是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主意不错,清空背包把荷包藏进夹袄口袋里,然后叠好放进背包,盖上褡裢两边绳头绑紧斜挎在肩上,重要东西不离身的确安全。 “今晚我要抱着这个背包睡觉,四弟,你也要帮我搭把手照应哦。”这些天他暗自里想了好几次,要是爷奶看见荷包里的银子乐疯了怎么办? 万家富后悔自己的嘴太快,弄得兄弟俩一宿没睡好,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起初许多田是背包带挎在肩上双手抱着侧卧,两眼瞪着门窗不肯闭上,后来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再后来是时不时的惊醒。 五更天时,许多田突然坐起身在床头床尾寻找。“我的背包不见了,四弟,快起来帮我找找。”声音里带着哭腔。 万家富也是猛的坐起来,黑灯瞎火的摸索了好一阵仍然没有找到,把对面床上的简言也吵醒了,他是上半夜当值,子时后才上床睡觉,他们是护卫,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要睁开眼睛看护主子。 “你们俩怎么坐着发愣?天还没亮呢,赶紧躺下睡觉。”快到家门口了,可能是激动的睡不着。 “简言哥哥,我的背包不见了,一晚上我都是抱着睡觉的。”许多田是真的哭了,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简言嘣的跳下床,作为护卫,自己房间里进了蟊贼都不知道,这是严重的失职,查看门窗没有异样,低头看见床下的东西,捡起来拍打几下抛到床上。“躺下睡吧,还有好一会才天亮。” 第126章 女人的命运 再次来到北沥镇,许多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尽管他是第二次来,第一次连镇子的名都不知道就被拐了。 吃过午饭大家都回客房休息,他拉着万家富出门溜达,要买回家的东西太多,除了做粉条需要的木桶大锅,还要买些精细米粮和肉菜,明天大哥他们去家里总不能啃菜团糠粑,再买几匹棉布,给家里人添两身新衣,牛车是在上一个留宿的镇子买的,刚好拉着这些东西一道回家。 赶巧了,正好是北沥镇的集日,附近村民都是乘早卖完东西就回家,挨到大中午离开的只能便宜甩卖。 集贸市场的人寥寥无几,一个中年妇人把最后半筐菜买了几个铜板,挑起箩筐准备走,突然眼睛发黑晕倒在地上。 旁边店铺的好心人端来一碗水,扶起她慢慢喂了几口,清醒后的妇人道过谢再次挑起箩筐,低着头一个劲的往镇门口走,天不亮就到地里择了一担菜,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镇上,现在是又累又饿。 “哎哟。”被撞的万家富往前一个趔趄,回头想说点什么,看见一个满身补丁的妇人倒在地下,这是谁撞谁呀? 许多田转过身看见地上想爬起来的妇人,赶忙上前帮扶。“大姑,你来赶集了,摔伤了没有?” 地上的妇人擦了擦无神的眼睛,突然猛的站起来,抱住对方嚎啕大哭,引来很多路过的人驻足观看。“多田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这么久你去哪里啦?你娘身子骨都愁坏了。” 被抱着的许多田同样是泪流满面,他一直觉得回家是件非常高兴的事,没想到亲人见面是这般的痛哭流涕。“大姑,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到这家面馆里边吃边说。” 妇人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在自己破旧的麻布衣衫上擦了擦,牵着许多田的手走进旁边的面馆,大方地笑着说:“大姑今天卖菜得了二十多文,请你吃碗肉丝面。” “谢谢大姑,掌柜给我来份大碗的肉丝面,再卧两个鸡蛋。”许多田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很是难过。 大姑叫许英,为了给两个弟弟换亲才嫁给那个懒汉舅舅,看到这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就能猜到她的日子过的有多苦。 许英看到侄子是满脸的疼爱,绽放的笑容自然流露。“多田,你这是打哪里回来?这一年多也不给家里捎个信,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免得挨你爹揍。” 许多田从小喜欢跟着爹到大姑家帮忙干农活,因为有个比他大半岁的表哥,两个人一起在田间地头的玩耍,与大姑的感情自然也亲厚。 “大姑,去年我是被人贩子迷晕了拐走的,到了洪州被好人救下,我不知道家在哪个县哪个镇,直到那帮人贩子被官府抓到,招出了我们被拐的地方。” “那是吃了老大苦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许英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苍天膜拜,嘴里念念有词的述说祈求。 这时,面馆女掌柜端上一大碗肉丝面放到许英面前,两个鸡蛋堆的冒尖,看着许多田说了句。“公子真是好福气,拐到那么老远去了还能被人救下。” 许英把面碗推到对面说:“嗯,我家侄儿是个有福的,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多田吃吧,大姑看着你高兴。”喜悦的泪花潸然而下。 许多田把面碗推了回去。“我吃过午饭,大姑你慢慢吃,等会我送你回家。” 就在两人推让那碗面的时候,女掌柜劝道:“大妹子你就吃吧,推来推去面汤都洒了,看看你家侄儿的这身行头,不是遇到贵人就是发达了。”她亲眼目睹了刚刚姑侄俩相遇的一幕,感动的流了好几滴泪水。 “大姑,你安安心心的吃着,我去跟兄弟打个招呼。”许多田起身付了面钱,对着店门口发呆的万家富说:“四弟,你先回驿馆去告诉大哥,我要用马车送大姑回家。” 许英看着面前鲜香油量的面条,小心的喝了口快溢出来的汤汁,从来没有触碰过的美味萦绕舌尖,大口糊了两筷子,空乏的身子里迅速传递起能量,明显感觉到全身热流涌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云,好看的大眼睛触碰到了女掌柜善意的笑意。 看着碗里的肉丝和鸡蛋,手里的筷子突然慢了下来,夹起一条肉丝细嚼慢咽,小口咬着鸡蛋,就这么鸡蛋肉丝面条交替着吃,最后小半碗汤汁更是一点点的泯,非常难舍的把碗放下,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享受的一顿饭。 等马车的功夫,许多田带着许英到布庄里,他想给大姑家买几块衣料,被许英强烈的拽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肯让侄子给自己再花钱。 紫苏跟着万家富一起过来的,马车停在路边上,得知姑侄俩拖拽缘由后,果断的作出决定。“大姑先上车歇着,二少爷跟我进去。” 紫苏问清楚大姑家的人口情况,有外祖母、舅舅、两个表兄弟、三个表妹,加上大姑是八口人,大致看了一遍指着几款布匹问价,洪州的棉布都是从外地采购进来的,价钱自然是贵了一些。 “掌柜的,这款藏青色的来一匹,浅灰色的一匹,这个两个花色一样裁三件衣料,这两个花色一样裁一件。”这些布料足够一家人做两身,小女孩选的是色彩艳丽的大花样,许英的是两款素净的碎花,农家妇人不能穿的太花俏。 掌柜噼里啪啦拨弄算盘,总共是二两一钱银子,紫苏直接砍价。“就二两银子吧,明天还要买好几匹,掌柜的记得早点开铺门哦。” 掌柜满口应承,做生意的人看客人的做派就能判别几分,虽然买的都是细棉布,但只是中等面料,应该是送给刚才拉扯的穷亲戚,出手还是挺大方,明天会不会真的买更多另说,少赚点留个熟客不亏。 许英局促 的站在马车旁边,看见两个人抱着布匹出来,然后放进马车。她不敢想太多,但可以猜到里面会有自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会“这、这、这------”没有后文。 万家富去面馆拿那担箩筐,结果看见一个陌生的老汉帮忙挑了过来,里面还有一堆肉包子。“二哥,我给大姑买了二十个肉包子,拿了油纸垫不会脏。”想得挺周全,原来老汉是包子铺的掌柜。 “谢谢四弟。”许多田很感动,过多的客气话也不会说。 “不用谢,我们是兄弟,你姑就是我姑。”听起来朴实又亲切,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小年纪这么高情商,几年后的买卖还真的是风生水起。 许多田扶着许英坐进马车,紫苏拉着缰绳坐上车架。“二少爷,我送你大姑回家吧,你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订制吗?晚了就来不及了。” 乔景妍通过万家富的介绍,对许英的家庭状况有个大致了解,一个偏心婆婆加好逸恶劳的男人,五个未成年的子女,头上顶着一个孝子字,是个完完全全被压迫被奴役的女人。 考虑到换亲之间复杂的亲戚关系,许多田送人回去就是羊入虎口,外祖母舅舅哪个都是长辈,弄不好一片善心被当成的筹码,得寸进尺无休无止,因此才让紫苏去送。 许多田想到自己要办的事一点没做就同意了,隔着车窗对许英说:“这些布料给全家人做两身衣服,不能让舅舅拿去换了酒,我明天就回家去,你们也要一起过来。” 送走了马车,许多田跟着简言在北沥镇开始了大采买,很快新买的牛车就派上了用场,大小木盆木桶铁锅码放好再用草绳交叉固定,回到客栈时看见了离开三天的雷和火,是银叔他们到了。 杨银根没找到家人几乎是 在预料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仅凭着童年时的一星点记忆,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还没到完全失望的时候。 酉时过半了,送人的紫苏还没有回来,按说马车来回个把时辰足够,可是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就是靠脚走也该到了。 望着门外灰扑扑的天色大家都有点担心,紫苏毕竟是个十七的女孩,人生地不熟的遇上麻烦不知能否应对,自身功夫应付一般百姓 没问题,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那家人出了状况,乔景妍虽然没去见许英,但也能作出几分判断,女人出嫁后遇到不通理的婆家只能认倒霉,不是娘家不撑腰,是理不清的亲戚关系无法作为,兄弟能找个空闲帮忙干活就算是帮衬。 紫苏在天黑前终于回到了驿馆,吃饭时跟许多田作了简单汇报。“二少爷,你大姑家看上去好像还不错,你舅舅长得白白净净像地主家的少爷,你外祖母身体挺好的,还有那些表兄妹个个都是好样的,勤快又懂事。” “谢谢紫苏姐姐。”许多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农家汉子白白净净的没啥好名头,他舅舅一看就是个懒汉样,表兄妹在村子里经常因此遭人笑话,家里的人从不以为是他外祖家,都是称呼大姑家。 “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简言对紫苏的关心大家都知道,既然有人问就等着听答案。 “没遇到什么事,就是觉得好玩多待了一会。”山村农家有什么好玩的,明显就敷衍了事。 乔景妍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等会再告诉你。”这哪是主仆关系,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对闺中密友。 回到客房紫苏有些忐忑,回来的路上觉得自己帮过头了,倒贴了银子事小,还有可能被主子责罚。“大少爷,我今天做了件过头的事。” “什么事做过头啦?说来听听。”她对下人没有苛刻要求,但不等于不要规矩,若是敢仗着主子欺弱凌小是万万不能留的。 紫苏见大少爷的样子很严肃,知道自己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委屈巴拉述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路上和许英聊天,得知她男人不仅不干活,还酗酒勾搭村里的小寡妇,马车停在院子里,那个男人躺在树荫下乘凉,看见媳妇搬东西动都没动,还说要给他一匹布换酒喝,他娘更过分,送了两个包子给儿子,还要把剩下的包子和所有布料都放她屋里,许英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当下就火了,请了村里七八个妇人做衣服,母子六个一人两身新衣服,没想到那个小寡妇也来了,就顺便修理了,所有回来的有点晚。” 乔景妍听到一半就走神了,想着这就是古代女人的命运,一生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女人,出阁之前是爹娘操控,说是嫁人从夫,实际上更多的苦难是来自婆婆,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还没有深入接触到贫穷人家的女人是怎么受欺辱的,所以也无法想象人性险恶。 忽然,一袭莫名其妙的烦恼掠过,自己很快就要恢复女儿身,虽然是侯府的嫡出长小姐,而且还是拥有大产业的财主,可又能怎么样呢?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养的娇宠,还不是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各种形式的联姻不过是利益与地位的角逐。 她在心理默默的祈祷,但愿这辈子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第127章 毒舌紫苏 紫苏见大少爷没有指责她,就开始详详细细的叙述过程。她按照许英的指点把马车赶进院子,躺在树荫下乘凉的男人吓得坐起身,看见是自己媳妇下了马车又躺回去,不闻不问的当个陌生人。 被惊动的老太婆从屋里出来,看见箩筐里的包子赶紧送了两个给儿子,回头还责备起来:“今天是捡到银子啦?买这么多金贵东西往后的日子不想过啦?” 这是个典型的刻薄婆婆,许英转身抱出布料陪着笑脸回答:“娘,我在镇上碰到多田了,穿的像贵家公子,这么多东西都是他孝敬我们的。” “这小子比他娘有良心,当了有钱人家的儿子还知道孝敬我这个老太婆。”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没有显露出半点外孙失而复得的喜悦,脑子还在谋算去女儿家搜刮多少银子。 高兴之余看见两个小孙女抱着花棉布,突然又露出了凶恶的本性。“拿过来,这些好东西是我外孙孝敬我的,全都搬到我的屋里去。” “娘,多田说了一人两身,你看这几块花布是专门给女孩挑的,另外两色的给一样做一身。”许英上前抢夺花布,自己不穿就算了,不能连女儿的都保不住。 老太婆还真是泼辣,儿媳妇和两个孙女都没能抢过他,脚踢抓头发推搡招招下的是狠手,仿佛是对付外侵的强盗,最小的孙女只有四五岁,鼻子磕出了血也没有一丝怜惜。 院子里乘凉的男人这回像一个活物,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给了媳妇两耳光,孩子们只能哭着看见心爱的花布被夺走。 紫苏实在看不下去,一脚把男人踢到了墙角,接着揪起老太婆后衣领在原地快速转了一圈,在孩子们惊愕的眼神中,把所有布匹塞到她们手里。 “回屋去把自己的衣料裁剪好。”她提示衣料裁剪后就换不了银子,谁知没有一个人干摞动。 老太婆反应过来看见儿子倒在地上,嘴角还渗出了鲜血,扑上前大声嚎叫声。“不得了啦,要杀人啦,救命啊!” 紫苏尴尬了,插手别人的家事还大伤人,做了件里外不讨好的事,这男人也太不扛楱,她只用了三成脚力,还好,只是吐了一点点血,应该是牙齿咬伤了舌头。 凄厉的叫喊声一遍一遍的重复,很快就聚集看热闹的人,老太婆扶着儿子哭天喊地,许英流着眼泪帮小女儿擦鼻血,大点的女儿收拾散乱的布料。 “这大姑娘是谁呀?”“不知道,我看见是赶马车来的。”“应该是许英家的亲戚,瞧那,送来的布匹有好几个花色。”“兴许吴贵娘又想拿去给儿子换酒。”“孩子都打出鼻血了,真狠心。”“吴贵娘也是强过头了,人家亲戚还没走就想抢。” 这么多的议论声告诉紫苏,这个老太婆不是一般的强悍,估计她走后这些布料许英母子一寸也得不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擅自作起了主张。“看热闹的大婶大嫂们,会做衣服的回去拿剪子家伙事,做一件衣服二十文,天黑前就要赶出来。” 许英不仅没制止,反而添加了一句。“我裁剪好你们缝制,一套二十文大小搭配,自己带小凳子过来。” 紫苏有点佩服眼前这个女人,一两句话就完善了自己的主张,而且行动力超强,卸下房门架在饭桌上,铺上干净的床单,布料在手里几个折叠,小尺横竖翻转后指尖在布上划出印记,然后是咔咔咔的下剪子,衣服三五下裁好了 ,干脆利落一看就是老把式。 许英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女人,嫁过来后任劳任怨的撑起这个家,随着五个孩子出生日子越来越辛苦,娘家兄弟的帮衬是有限的,雨天下不了地就做针线活,绣花裁剪缝补衣裳。 村里的妇人大多数会做针线话,家人的衣服很少有请人做的,听说缝一套衣衫能挣二十文,家门口挣银子的机会不能错过,很快就有七八个人妇人搬着小板凳来了,拿起剪裁好的衣料就动手缝制,等待的人也没闲着,帮着把布匹折叠好,许英只要根据大小下剪子就行,花布很快就裁剪完了。 浅灰色的布料有一匹,剪好两个儿子的就给三个闺女裁裤子,原来大哭大喊的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虎视眈眈的盯着越来越少的布料,终于忍不住扑倒在桌上。“这些不许动,是我外孙孝敬我的,你们这些贱婢子赔钱货不配穿。” 紫苏又一次揪住她的衣领拉开。“你的两身衣服不会少,若是还想闹腾我宁愿全部绞碎也不会给你。” 老太婆憋屈的要死,母子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于是发挥起自己的特长。“你这个疯丫头是从哪棵树底下冒出来的?没家教的敢管我的家事,叫你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 紫苏正闲的慌,一院子的人都在忙着挣银子,听着老太婆骂人挺有趣,干脆陪陪她。“大娘,我不是从树底下冒出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仙,专门整治你这样刻薄老太婆,知道你生的儿子有屁眼,可惜是个残废,除了吃就是拉,高高大大的靠女人孩子养活,丢人啊!” “你儿子才是丢人的残废,没家教的疯丫头敢诅咒我儿,我要撕烂你的嘴。”老太婆跳起来想动手打人,突然又缩回去了,知道自己打不过。 “我没有诅咒你儿子,我就想问问你儿子那双手除了吃饭还干过什么?那双脚除了从屋里到茅厕下过地没有?你再看看两个小孙女,割草喂猪捡柴洒扫屋院,做的有模有样。”紫苏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教训,声音不大却传进了众多妇人的耳朵。 “丫头片子做的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赔钱货,儿子可是要传宗接代的。”老太婆提高嗓门吼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儿子才是家族传承的宝贝,谁也不能更改。 “可你家孙子孙女都有了,传宗接代的事也做完了,没用的人再养下去就是浪费粮食,不如卖给人牙子换几两银子娶孙媳妇。”院子里干活的妇人终于憋不住笑喷了。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疯丫头,嘴里呕粪不会说人话,我咒你黑心烂肺脚底流脓不得好死。”老太婆虽然气愤至极,骂人的话却挺顺溜,一句接一句不带重复的张嘴就来。 “你会做娘吗?把一个高大体面的儿子养成了一条虫,你是上辈子跟老吴家有大仇,这辈子来祸害的?”儿女没教好是大人的过错,农家小户再怎么偏心儿子也不能养废了。 紫苏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气死人的本事,两个人来一句回一句挺有趣,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可惜老太婆不合作了,扶着儿子进了里屋。 好无聊哦,两个小女孩在院子门口摆弄着碎布头,找他们玩玩去。“这个颜色好看,你们想不想扎个头花?” 女孩子都爱美,马上有新衣服穿了,还是很好看的花色,姐妹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心情激动的守护着,花衣服还在缝制中,先扎个好看的头花也挺好。 最小的女孩规规矩矩的站在紫苏身边,两眼咪笑的等待结果,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走进院子,看见花色的衣料就上手摸。“四姐,张寡妇在摸我们的新衣服。” 四丫头的脾气或许是遗传了奶奶的,头花还没扎好就气冲冲的想上前。“我去把她赶走。” 许英曾流露过他的男人与村里一个寡妇有染,看见两个孩子这么反感可以确定就是此人。“你们等着,让我来收拾她。” “这位大姐,这些都是小女娃的衣服,你的面相不太好,请不要乱摸。”紫苏没打算客气,直接下她的面子 “她是寡妇。”四丫头非常配合的补了一刀。 “你这个寡妇咋不懂规矩呢?到处乱窜就算了,手还这么贱,快走快走,别过了霉运给别人。”邻里间吵架多少会顾及点情面,这样直白打脸赶人的还真是不多见。 张寡妇听说许英买了好多细棉布,还有好几个花品种,她赶过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当然是给吴贵递眼色留几块给自己,没想到被一个陌生女人辱骂,这还了得,冲上前就抓对方的头发。 紫苏还以为张寡妇是唯唯诺诺叫人疼爱的那种,没想到这么生猛,退两步躲开了。张寡妇可不想就这么算了,一边追一边骂。“你个烂嘴烂舌的贱婢,我要打死你。” 紫苏不想跟她交手,院子里坐了十来个干活的妇人,躲闪起来很不方便,脚尖一蹬跃上大树,气死人不偿命抛下一句。“张寡妇,你还不走是想偷布料吗?” 所有人都震惊,一个姑娘有这么大本事,怪不得敢替许英出头。吴贵娘俩被修理了一茬躲在里屋,心理还想着怎么出这口气,看见张寡妇追着疯丫头打特解恨,谁知人功夫了得,啥歪心思也不想,往后的日子估计没这么舒坦了。 不知死活的张寡妇确实是想乘着厮打的借口耍赖,被揭穿了干脆坐在地上哭闹。“我不活啦,无缘无故被外村人欺负,孩他爹呀,你害的我们孤儿寡母好可怜啊。” 院子里坐的都是吴家村的媳妇,手里的活计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管闲事,何况这个张寡妇做的特过分,明目张胆的觊觎野男人家的东西,村子里早就有传闻,这叫人家许英颜面何存。 “别装了,一滴眼泪没有,眼睛滴溜溜乱转,是想偷东西还有想偷人明说。”紫苏的毒舌直戳要害,妇人们暗自回答,这种事哪能明说的。 张寡妇见许英像什么事没发生,专心致志的折叠量尺剪裁,突然冲到桌案前,把剪好的衣料推到地上。“叫你能耐,叫你显摆。”真是欺人欺到家。 许英最近才听说自己男人与张寡妇有染,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今天被这么一闹算是挑明了,既然找上门就不再隐忍,叭叭甩出两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偷人的贱妇,躺着挣银子容易是吧?自己屋里的床不够睡,跑到别人家来叫春。” 可见许英的嘴皮子也是不输人的,三言两语就把张寡妇做过事想做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不要脸的人几句话是戳不痛的。 “呜啊,吴贵媳妇要打死我啦,我不想活啦,我要吊死在这大门上。”挑事的人终于找到了正主,心里盘算大闹过后怎么跟她算账。 紫苏觉得这种破事闹大了不好看,她是可以一走了之,许英母子会很难过,最好是快刀斩乱麻。 跳下树掐住张寡妇的脖子,面露凶光的敬告。“别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耍无耻,你也知道她是吴贵媳妇,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上门,你这是把贱字顶头上招摇呐?记住了,再敢踏进这个院子就打断你的狗腿,想死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孩子他爹。” 张寡妇被掐的眼冒金星,哪里没有了刚才的泼辣劲,咳了几声灰溜溜跑的比兔子还快。 第128章 美丽的山村 吴英家到许家浦只隔了一座山,走山路只要三刻钟,娘几个担心新衣服被树枝划破,所以赶早出门选择了走大路,沿途接受 了众多艳羡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喜悦伴随孩子们,蹦蹦跳跳间个把时辰的路好像缩短了许多。 许英手里提着竹篮,装得是从邻里家买的二十个鸡蛋,走到几个村子的交叉路口买了三斤五花肉,这么大手笔的回娘家还是第一次。 许家浦的村民住的零散,耕种的田地还是蛮集中,村道两边的稻田碧波荡漾,稍远的山坡上是旱地,这个时候各家的劳力都在田地里忙碌。 许英带着五个儿女穿过田间小路,朝着娘家那片旱地奔过去。“爹、二弟三弟四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多田马上就要回来啦。” “英子,你说啥?”“大姐,你咋知道多田要回来?”父子几个同时发出了询问。 许英非常得意的回答:“昨天午后我在镇上碰到了多田,还请我吃了一大碗鸡蛋肉丝面,瞧,我们身上的衣料都是他买的,赶紧回家准备准备,还有好些个贵人一道来。” 太突然了,走丢了一年多的大孙子又回来了,不会是做梦吧?许老爹扛起锄头冲到前面发话。“回去回去,都回家去准备准备。” “大姐,你知道多田这一年多都在哪里吗”问话的是许多田的爹叫许镇江,自从大儿子丢失后,全家人吃啥都没胃口,媳妇瘦成了皮包骨头。 “说是被拐子拿药迷晕了,然后绑着去了永州那边,幸好遇到了贵人相救,我看他长高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穿的是绸布衣衫,若不是他叫我都不敢认。”许英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大家听。 “这小子倒是福大命大,拐那么老远去了还能遇上贵人,也不寄个信回家报平安,等会看我不揍他两扁担,害的全家老小为他伤心难过。”老四许望江高兴之余放出狠话,以示他这个长辈身份。 “你敢动他一小指头试试,看二哥会不会罚你垦两亩地。”老三许从江说的不全是玩笑,大侄子失而复得,全家人高兴还来不及,他一个做小叔的还想摆长辈谱,那是找不自在。 田间小路上,一行老小急走慢赶也不管他人的招呼,拐上村道后许镇江把肩上的土箕和着铁锹一起塞给老四。“你们先回家,我去前面迎迎多田。”他可没有心思说笑,满脑子都是快点见到大儿子。 路边的榕树下有几块大石头,大热天干活的人累了会在此歇息片刻,许老爹把肩上锄头递给老三,掏出烟袋坐下。“已是巳时了,估摸着也快到了,我就在这等着多田。” 大外孙吴华平立即响应。“我和外祖一起等。”他比许多田大半岁,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兄弟俩从没打过架,稍大些又成了两家的传话人,山道上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跑过多少次。 于是,许老爹和两个外孙在村头成了第二批迎候的人。 许望江挑着农具跑在前面,还没到家门口就大声叫喊:“娘、二嫂三嫂快把屋子收拾利落,多田马上就到家了,还有好多个贵人。”这一嗓门把池塘边洗衣服、菜园子栽种、屋里准备饭食的家人都叫了出来。 “老四,你见着多田啦?在哪呢?”许多田的娘吴小枝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抓住小叔子的衣衫问。 “二弟妹,我昨儿见着了,白白胖胖的个儿也窜了一节,还给我们娘几个买了新衣料,你们看全是上好的细棉布,刚刚二弟已经前去迎接了,爹带着我家两个小子在村口等,估摸着快要到了,我带来了一块猪肉二十个鸡蛋,正好给客人添两个菜。”许英放下竹篮吧嗒吧嗒说了一大串,还把三个衣着鲜亮的女儿推上前,以示证明说出去的话的的确确是真的。 吴小枝已经激动的不知所措,还是当家婆婆脑子清醒。“老四快把院里的凉棚收拾利落,小枝小叶去灶房准备饭食,芹儿去抓只大鹅回来宰,老三去弄几条鱼回来,英子娘几个把桌子板凳多擦几遍。” 小枝小叶是姐妹也是妯娌,芹儿是许家老五,许老太婆这一通指挥,瞬间许家简陋的土坯草屋一派繁忙。 村道上一辆满载的牛车走在前面,后面两辆豪华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许镇江跳下牛车与好奇的村民打招呼。“劳烦大家挂念,我家儿子回来了。” 许多田陪着爹爹拱手致意,看见榕树下的爷爷扑通跪下磕头。“爷爷,不孝孙儿让您操心了。” 许老爹爱抚的在孙子后脑勺拍了下说:“还不快些起来,你娘他们都在家等着呢。” 许多田起身就往家里跑,老远看见家里人在屋里屋外的忙碌,喘着粗气把看见的长辈挨个叫了遍,正在灶屋前宰鹅的吴小枝听到叫喊猛然起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许多田一把抱住娘亲慌乱的哭泣。“娘,我回来了,你可不能死啊。” 爹在半路上迎上他,坐上牛车后大致说了家里的变化,他娘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儿子不见了把责任都堆到自己身上,整天埋头干活很少说话,要不是家里人看得紧恐怕都寻了短见。 吴小枝迷迷糊糊中抱紧儿子,用微弱的声音回答:“田儿莫担心,娘是高兴极了。” 吴小叶端来一碗红糖水,红着眼睛说:“二姐,先喝口糖水回床上去躺会儿,让多田陪你多说说话。” 姐妹俩在娘家没过过好日子,一起嫁到夫家后相互照应,男人勤快公婆通达,眼看着孩子快长大成人,谁能料到会突发变故,一年多来,姐姐郁郁寡欢身子骨越来越瘦弱,妹妹也是牵肠挂肚恨不得日夜都睁着眼睛,唯恐再出意外,现在好了,母子终于团聚。 “谢谢二婶。”换亲的家庭在称呼上不太讲究,只要不乱了辈分,按哪方叫都可以,吴小枝吴小叶二人一直都是姐妹相称。 当家的许老婆子可没功夫耽搁,拽着许多田问:“同你一起来的贵人有几个?家里有猪肉鸡鹅鱼,就是大米少了些,大概两斤的样子,不知道够不够?”这点大米还是特别为二儿媳妇留的,隔天煮碗大米粥算是病号饭。 别以为种了大片的稻田就能天天吃大米饭,因为产量低赋税重天灾多,家家户户也只有在收新粮的时候才能享受几顿,番薯高粱玉米这些粗粮能紧着吃就算是不错的家庭。 “奶奶不用担心, 我买了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白面,两坛好酒和十多斤猪肉,全都放在牛车上木桶里,还买了好几匹细棉布给家里人做衣裳,娘二婶小姑和妹妹都是花棉布。”许多田买的东西可多了,只是说出来的这些每个人都能享用。 “哎呀,我的大孙子唉,是什么样的大仙救了人还给银子,等会我要磕三个响头,这样的大恩大德全家老小的得记在心上。”当家人一听就能估算出粮食和猪肉花的银子,可细棉布就说不准了,而且是好几匹,还有带 花样的,暗暗的可惜,这些银子留着多好。 “奶奶,你可不要吓着人家,大少爷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善人,不光是救了我们,还让我们吃的好穿的好,上最好的书院,回家还给银子。”许多田说的毫无保留,虽然没有道明多少银子,但他不打算隐瞒。 “哈哈哈,都听你的,我们都出门去迎迎大贵人,马车快进院子了。”这么大阵仗进到院子里,看热闹的村民隔着菜地围观。 牛车上抬下来的不是木桶就是木盆,还有几口大铁锅,好像没啥值钱的稀罕物件。许家人可是笑的合不拢嘴,吃的穿的全有,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足够全家人大肆欢笑。 乔景妍坐在马车里,一路上看见的都是郁郁葱葱的庄稼和山丘,偶尔也能远远的看见几处住家,许多田的爹是进入许家浦后遇上的,父子俩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好心的邻里一拨一拨的送上了问候。 马车停在遮荫的凉棚下,许老爹看到他们口中的贵人是个半大少年,惊得张口结舌。“爷爷,大哥比我大三岁,我们是一起被人贩子拐的。” “拐子也太大胆子,这么金贵的少爷也敢下手?”许老爹熟悉权贵人家的做派,眼前的少爷虽然面相稚嫩,可全身都透着清贵之气。 “爷爷奶奶好,叔叔婶婶好。”乔景妍下车对着一家愣神的长辈拱手问候。 许镇江拘谨的拱手回礼。“贵人请到屋里坐,寒门草庐还望不要嫌弃。” “许家兄弟太客气了,往后我们就是亲戚,大少爷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哪怕是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万祥借此机会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万叔言重了,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本就应该相互帮扶相互照应。”乔景妍觉得农家凉棚很好,宽大敞亮还能与果实亲密接触。 万祥的出现让妇人们活跃起来,许老婆子指着他结巴的说:“你、你是哪个卖货郎?” 万祥笑着点头。“我边卖货边寻儿子,谁知被拐到永州那儿去了,婶子啊,我们的孩儿是遇到了天大的福气,才与大少爷成了异姓兄弟,我们也跟着享福了。” 他们有相似的生活背景,又有丢失孩子共同经历,话语越聊越多。被忽视的乔景妍反而觉得轻松自在,跟着许多田走走看看了解这个家。 土坯草屋靠着山坡长长的一溜都是他家,有五扇直接对外开的门,每一扇门里都有三间房,靠边的那扇门里是灶房连着饭堂,这些屋子即连在一起又相对独立,仔细观察墙体才发现,这排屋子是分三次搭建的。 屋前的院子只是用低矮的栅栏围挡,凉棚架的又高又大几乎与屋子齐平,上面的藤蔓品种不一,相同是都挂满了累累果实,院子外的蔬菜垄沟齐整,辣椒茄子黄瓜豆角尤其醒目,小池塘里灰鸭白鹅各自悠闲的玩耍。 真是一个美丽的山村,清风微拂稻浪翻滚姹紫嫣红瓜果飘香,还有这里的人儿也好看,身形高大五官轮廓鲜明,即便穿的是破旧的麻布衣裳,也挡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某种气势。 第129章 妖魔作乱 许家人做了满桌上的肉菜招待贵人,鸡鸭鱼肉变着花样烧,尤其是炭烧鹅鲜香无比,可惜鹅肝没有得到高品质的发挥,乔景妍觉得这么好的美食不应该被埋没,得想办法推向大市场。 午饭后万祥父子俩急着回铜陵县考察市场,他们决定粉条作坊和食铺同时准备,离开时许多田依依不舍的送了老远。 银叔赶着马车快速奔跑,尽可能在关城门前把万家富父子送到到铜陵县,第二天还要回到北沥镇,因为大少爷在此等候。 二弟四弟都回到了家人身边,乔景妍下一步是要带走自己的两个弟弟,再看望五弟六弟的亲人,然后才是回定远侯府,宝儿的情况很特殊,可能要借助侯府的力量。 北沥镇是个内陆岛屿,被曲江及支流包围,最狭窄的一处水面也有三丈宽,北沥镇就处在这个位置,没有护栏的石桥是唯一的旱路进出口,衙门还派了专人对来往的人盘查登记,弄的像军事基地,难怪看不到几个闲逛的人。 乔景妍无聊的在街道上逛了好几个来回,发现这里的人都长的挺好看,无论是身材还是五官与洪州本地人有很明显的差别,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按道理每个地方的人会有相似的相貌特征,突然,脑子里出现一个好奇的念头,这个岛上的人是不是来自异族? 还没来得及打听,只见镇上的店铺纷纷关门,路上行人匆匆。发生什么事啦?回到驿馆掌柜的上前招呼:“客观请早点用完晚膳回房休息,门窗拴紧。” 难道是土匪要来打劫?这也未免太猖狂了,问清楚些自己好作防范。“掌柜的,大家为何如此恐慌?” “你们不知道老妖来作乱了吗?老邪肯定也会跟来,这对妖魔扫过的地方都要遭殃,嗨!不知道又有多少穷人要家破人亡了。”掌柜说的老妖其实就是强台风,伴随强台风的还有倾盆大雨,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老邪,古代人把无法抵抗的自然现象统统归类于妖魔。 乔景妍觉得台风没什么可怕的,不说二十一世纪的经历,小时候在那个农家小院子里,关紧门窗躲进被窝,一觉醒来啥事没有,这里的人是不是太胆小了。 然而,黑幕刚刚降临,一阵接一阵的狂风裹挟着暴雨疯狂的敲打窗棂,窗扇哆哆哆的发出颤抖声,缝隙里钻进的一丝丝风都带着狠历劲,乔景妍后悔不该住楼上,半夜总是被屋外的巨响惊醒,即便清楚自己是躺在青砖瓦房的驿馆,恐怖程度也 不亚于竹林里的那一夜。 暴雨后的早晨,推开紧闭的木窗,空气中带着清甜的凉意格外舒爽,平静的江面波光粼粼,昨晚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银叔最快也要午时回来,趁着半天的空闲时间,寻找一处最佳位置欣赏曲江的自然风光。 四个人步行走出北沥镇,还没找到靠近江边路,就听到前面村子里传出嚎哭声,简言跳上大树观看后说:“昨晚老妖老邪扫了这个村子,好多屋子都倒塌了,估计是压死了人。” 乔景妍猛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再也没有心情看风景了。“快去驿馆取马车,我们得去二弟家看看,但愿这两个妖魔不要残害他家。” 当马车以奔跑的速度赶到许家,仿佛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草棚七零八落的飘散老远,土墙坍塌化为满地泥泞,那排高大的凉棚上挂着几条顽强的藤曼,菜地里挺立的枝干支架被折断,花果散落满地。 乔景妍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么多的美好一夜之间全毁了,连基本的生存空间都没有,这个鬼地方怎么留的住人?台风是东南沿海常见的自然现象,一年出现好几次,面对不可抗拒的强大威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家。 许老爹看着比他们还痛苦的大少爷安慰道:“不怕的,大少爷,等会把草帘子压好围盖在凉棚上,住一阵子没问题,家里的劳力也多,建几间土坯屋子也快。” “你们昨晚是怎么过来的?”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一片废墟,没有一个可以躲藏的屋子。 “大哥,你不用担心,昨儿傍晚我家就把屋里的东西搬进了山洞,人也睡在里面,天亮了才出来。”许多田说的有几分得意,好像倒塌的屋子不是他家似的。 “是啊,这对妖魔早点来也好,要是晚些时候来祸害田地的庄家,那就损失大了。”现在的稻禾还处在生长期,枝叶的柔韧性很强不容易折断,对于农家人来说,老天爷夺了他们的口粮才是最大的伤害。 怪不得他们的屋子贴着山体建,原来自挖的山洞是最后的避难所。“爷爷,你们全家都搬到县城去住吧,我给你们买一处院子,二弟会做粉条,全家人一起开家粉条作坊,很快就会过上好日子。” 乔景妍觉得远离这个北沥镇最好,虽然台风光顾的面很大,可人口密集的地方应该是最适合人居住,要不然靠人的一己之力对抗自然灾害,无疑是螳臂当车,要抛弃祖上留下的家业离开肯定会难受,可是有舍才有得啊。 许老爹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两天过得是悲喜交加,眼前的贵公子是他们家的恩人,绝不能拖累他。“大少爷,北沥镇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的,因为这里是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意思很清楚,他们全家都是犯人。 乔景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许多田也是一脸懵逼,他还想让小姑去学做吃食,然后到曲江县城也开个小吃铺,嫁个有头有脸的好男人,这一切想法全泡汤了。 许老爹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家族史坦诚的告诉眼前的恩人,虽然已过去了几十年,提起来还是有几分沉重。“大少爷,我祖辈是前朝的三品文官,因为受族亲牵连罢了官,虽然没有掉脑袋,但被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这里,全家老小一百多口人从北到南走了四五个月,到达时剩下的人不到一半,又因为水土不服病死好几个,我是许家第三代中的老大,当时只有三岁,许家浦其实就是我这一族的本家人,老老小小也快上百口。” 怪不得杨举人怎么也打听不到这个地方,每一个流放的家族自成一体,叫屯叫村叫浦叫坊的都有,也只是为了在这个岛上方便区分,对外只有一个称呼——北沥镇。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世世代代都要拘在这里吧?”古代刑法非常残酷,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株连九族 的大罪,按道理也应该有个期限。 “那到不是,我祖辈犯的事往下三代没有赦免不得离开,田地税赋和岛外一样,只是男丁不得从军不得科举,满十五岁必须缴纳十两银子的兵役税。”犯人剥夺政治权利能够理解。 可是十两银子对这个岛上的人来说是个巨大的数字,好点的人家两三年勉强能够凑齐,男丁多的人家有苦说不出,所以很多家庭从男娃出生起就开始准备这笔银子。 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稻谷只能卖五文钱一斤,亩产量只有三四百斤,交完赋税能落下一两多,一年两季的收成按说还不错,可是天灾太多,除了老妖老邪还有水患,能确保一季的收成就该谢天谢地。 依山傍水的岛屿农副产品也很丰富,却只能卖给北沥镇的商户转手,市场太小加上中间商的盘剥,价钱自然是低的不能再低,连自由都受到限制的人能有啥办法?老老实实的接受一切。 “其实这里也挺好,没有冰天雪地不会冻死人,只要人勤快怎么也能填饱肚子。”可怜的老人那么小就成了犯人,或许一辈子都跨不出这个岛屿,却是这么乐观的面对现实。 “是不是从二弟这代开始可以经商念书参加科举?”没有能力参与是一回事,拥有这样的资格很重要。 “应该是吧,镇上的很多商户都是这个岛上长大的,还有去了县城府城的,现在岛上很多人家都过上了好日子。”许老爹的眼睛里透着羡慕。 “爷爷,你们家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建一个砖瓦大院,管他什么老妖老邪统统靠边溜。”住的不安宁,日子也不可能过得舒坦,所以必须首先创造安稳的居住环境, “托福托福,你给了多田那么大笔银票,还让他读书识字学本事,我老许家总算有了盼头。”谁能想到三品文官的后人都是睁眼瞎,昨天许多田拿出书本告知家人,这上面的字我都认识,全家人激动的大狂欢,当即就从百家姓里找到了许字练习。 许多田听到建砖瓦大院,立刻就想了起来。“大哥,我在砖厂跟牛师傅学了两天烧制砖瓦,制丕烧制的过程时候都知晓一些,过几天就试试。” 他和万家富本来是去砖厂看看,没想到跟牛师傅的儿子玩到了一起,许多田突然间有了小心思,人家烧窑的那点秘诀被套了个七七八八,虽说这门手艺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实际操作起来不一定会很顺利。 “现在就可以试,地上的泥浆刚好用来做砖坯,晒干了就开始烧制,一次不成功就多试几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明天我会让银叔过来帮忙。”她决定在北沥镇多呆几天,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岛屿,希望能挖掘出有经济价值的东西帮到他们。 “这主意好,我这就去吩咐大家动手,多田陪陪大少爷,家里这样子也没办法入座。”许老爹心潮澎湃,幻想着自家的砖瓦院子跟镇上的一样气派。 “不用陪,我们随便看看就回镇上,二弟去指导家人做砖坯吧,我觉得把砖块放大一些会更好,至少砌墙的时候会节省些糯米浆。”古代的砖瓦太小巧了,不管哪个环节都耗费人力,本来劳动力就低下,作一点小小的改变能得到很好的提升,希望他们能够接受。 第130章 亲兄弟明算账 乔景妍几人骑马用了两天时间,对整座岛屿的情况摸得比较透,北沥岛是个椭圆形,面积挺大没法估算具体数字,七零八落的小村庄很多,都是依靠着山坡居住,水稻和番薯是主要粮食作物,各家门前除了菜地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的鸭子不需要看管,早出晚归自己找吃食。 边缘地带是大片荒芜的山丘和洼地,野生物种非常多,比如芋头、莲藕、百合、茭白等等,可笑的是这么好的东西没人识得。 其实岛上的人也是很无奈,只有稻谷不愁换银子,番薯是自己填肚子,其他东西根本换不了几个铜板,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田地里,所以各家各户都是围着水田忙碌。 再次来到许家,之前的凉棚盖上了稻草,周边围的是编制的草帘,疏密有度透亮透风,女人们忙着做砖坯,或是把半干的砖坯码放着晾晒,壮劳力一个没看见。 “大少爷来了,多田爷几个在后山干这个。”吴小枝指着地上的砖坯说,几天没见像换了个人似的,没有一点病态的样子,家里人仍然不让她干重活。 沿着明显的山间小路,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几个人在山窝里忙活,牛和犁耙都用上了,看地上的砖坯数量就知道,这家人定是起早摸黑没停歇。 “大哥,银叔说今天垒好砖窑,明天就可以开始烧制。”还没见过许多田激动成这样,昂头挺胸笑的很放肆。 记得竹林小院挣的第一笔银子是卖野兔和茶叶蛋的方子,加起来有七八两之多,其中一个是五两的银锭,每个人握在手里要么哈哈大笑,要么蹦蹦跳跳,只有他双手捧着低头贴上脸上半身微颤,高兴的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许镇江满心满眼都是敬佩。“杨兄弟真是见多识广,引一条溪流用牛跟犁耙松土和泥,这招抵了我家三倍的劳力,要不哪里做得出这么多砖坯。” 杨银根是个做事很稳妥的人,大少爷叫他来帮忙的时候,再次重申了砖块做大点的好处,这样烧制的时间就要延长,究竟延长多少没法确定。 “我们准备好两个砖窑,第一窑砖熄火后开始烧第二窑,看第一窑砖的情况大致可以确定烧制下一窑的时间,这样试验比较快。”他的压力很大,自己的事越来越飘渺,大少爷的事更加重要,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太久。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乔景妍不是来过问砖窑的,许家就这么几个劳力,不能全耗子这些泥土上面。“爷爷,几个叔叔,砖窑这里有一个人管就可以,你们得分开准备做其他的事。” “大哥,我知道,粉条作坊的位置都选好了,明天搭凉棚垒灶台,后天就开始做。”许多田的回答很简单,开作坊哪有那么容易,不说万事俱备至少要备好原材料吧? “这个事你们自己商讨,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说完转身就走,许多田父子俩跟了出来。 他们坐上马车来到一片低洼地,乔景妍指着一棵大叶植物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父子俩相互对望后摇摇头。“不知道。” “二弟,你去把它挖出来,我要的是泥土里的那部分。”许多田现在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小子,一身麻布短打,双脚沾满泥浆。 泥土很湿润,稍微用力一拔,一个黑色萝卜样的东西带了出来。“咦,这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吃,这东西有毒,咬一口就嘴肿舌麻,沾上一点汁会痒死人。”许镇江应该是尝试过,片面的下了定义。 “这个东西叫芋头,煮熟后粉粉糯糯的很好吃,可以饱腹但吃多了会胀气。”乔景妍没有否定前面的那些特征,只是告诉他们要煮熟了吃。 “我把这个带回家晚上让娘做给大家尝尝,真能填饱肚子就多挖些存着,和番薯交替着吃。”许多田觉得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乔景妍真是无语的很,这个二弟脑子里的以为换个口味填饱肚子就行,这么长时间的见识都忘了?懒得说教干脆直接吩咐。“那片池塘里开的花叫荷花,个把月后把这些莲蓬摘回家,剥出里面的莲子晒干,卖到药铺一斤不会少于一百文,记得把中间的莲心抽出来。” “这荷花里面的子一斤真能卖到一百文?”许镇江不敢相信,他不知道岛上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当然,这个叫莲子,补肾补气滋阴降火安心安神,我在永州可是要花两百文一斤才买的到。”要不然那些月饼怎么可能卖出高价,中秋节快到了,她可能赶不回去,可惜要花双倍银子购买莲子了。 “大哥,我一粒也不卖,全送给你,等你们回永州的时候一起带走。”这个莲子他知道,做月饼的时候少不了,能为大哥做点事非常难道。 乔景妍想了想点头,莲子保存的好放一年半载没关系,中秋节赶不上初一十五的用量也不小,互惠互利谁也不吃亏。 她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许镇江。“许叔,这银票就当是定金,等拉走的时候再算细账,多退少补。” 许镇江赶忙推辞。“不行不行,这东西是你找到的,我们只是帮着采摘,哪能收你银子,你们是兄弟,又是我家的大恩人,就当是我们小小的报答。” “亲兄弟明算账,我要的不只是莲子,还有泥巴里面的莲藕,等摘完莲子就请人挖莲藕,磨成浆再晒干像做薯面那样,晒干的藕粉用隔潮的东西装好,我离开洪州之前还会过来一趟。”请人做工是要付工钱的,不收银票怎么行? 许镇江从没出过镇子,外界的东西也没见识过,莲藕长什么样?脱下上衣扑通就跳下水,脚在泥巴里踩探,果然有条长长的硬物,弯下腰小心拨开泥浆,一条完整的长藕浮出了水面,一节一节鼓鼓的足有三四尺长。 上岸后的父子俩兴奋的勾肩搭背,完全不顾身上的泥浆。“大少爷,等收完田里的庄家我就请人挖藕,那时候劳动力清闲,用不了多久就能挖完。” “告诉大家,挖藕的时候留下一小节当种子,明年才有收获。”莲藕最好打理,不要浇水不要施肥,一次栽种年年收获。 乔景妍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许叔,这池塘有没有主人。”这么好的一大片莲藕,应该是慢慢衍生开的,之前或许有人投过种子。 “没有,这里很偏的,我小时候放鹅都不敢走这么远,不过,要是大家知道泥巴里有这么好吃的莲藕,恐怕没人帮我们,直接挖回自己家。”许镇江的担忧很有道理,野生的东西人人都可以采用。 “那就让它们挖,我们花银子买,一文钱三两斤也划算,或者叫大家做成藕粉你收购,总之怎么着都有钱赚。”乔景妍的想法很明了,她要的是藕粉谁做都一样。 许镇江没有表态,心理想着藕粉还是自家做,一个铜板买几斤藕得回去跟家里人合计,银票都收了,这买卖定是不会跑掉 乔景妍没想解释,靠近沟渠边一簇半人高的植物使劲一拔,一个滚圆的草心落在手里,剥剥剥,剥去绿皮出现了一个白笋,得意举过头顶。“这个茭白炒肉很好吃,现在正当季,今天拔几根回家尝尝,明天卖到镇上的酒楼或者送到县城价钱都不会低。” “大哥,今儿中午就在我家吃这个茭白。”说完就开始拔,茭白的叶子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 乔景妍带着父子俩走到一块做了记号的山坡上,是他们之前巡查时留下的,示意简言用匕首挖一个草根,很快出现了一朵手掌心大小花瓣层叠白球。“许叔,这是野生百合,让婶子他们挖回去晒干,卖到药铺价钱跟莲子不差上下,这附近就有好几颗。” 一个百合大概有二三两,三四个就能卖一百文,许镇江惊喜不已,正想亲自挖一个的时候,乔景妍又说道:“看这上面的枝叶还很茂盛,可能还没到采收的时候。” 她认识百合但不知道地面上的叶子长啥样,也不清楚什么时候采收,只能从枝叶的生长情况作判断,昨天马蹄子塌了一个出来,仔细翻看枝叶,发现周围有好几株相同的,所以在旁边的一棵树杈上套了个草坏做记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许镇江把莲藕当扁担搁在肩上,心理乐滋滋的,再过两三个月这片无人问津的东西,将给他家带来丰厚的收入,想起一百两银票赶紧查看上衣口袋,还好没丢,刚才下水幸好脱了上衣,差点就废了,想想都冒冷汗。 有一样东西还不敢确定,就是湿地里连片像葱一样的植物,拔出根也分辨不出。“二弟,过年前你来挖开看看,若是长出这么大的黑疙瘩可能就是马蹄,削去皮里面是白的,甜甜的好吃还消食。”她两手指勾成圈比划。 “大少爷知道的东西真多。”许镇江天天跟泥土打交道,可面前这么多长在地里的宝物都不认识,羞愧的不敢抬头。 “都是杂书上看到的,不过这树枝我就不认识,细细直直的比两个我还高,你家后面的山上全都是。”这种植物随她从未见过,不像树也不是草,应该是有用处的,要不然各家屋子附近的长得更齐整,明显是用心打理过。 “那是麻秆,我和爹身上的衣服就是麻皮做的。”许多田以最快速度抢答。 “什么?这就是麻秆?太好了,快上车回家好好合计。”这东西到处都是,穷苦百姓只是适当的采收一些织成布给家人做衣衫,穿在身上又硬又不舒服,她却跟捡到宝似的高兴。 许镇江跟着出来走了一圈,没想到发现了这么多能挣银子的东西,听说大少爷一年多时间挣下了万贯家业,这回他是见识了,什么东西在她眼里都会变成挣钱的营生。 第131章 读书很重要 许家人难以相信,他们几辈人在这个岛上生活快五十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么多能吃的东西,天天在地里刨食,眼睛只看到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挣钱的营生一个接一个,全家老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是在准备冲出去拣银子,没有一个人提出具体该怎么入手,也是有点怪难为人家,他们是被压迫的犯人,以前只要使大力气刨地就行,很少用脑子想事。 乔景妍担心这家人扛不起这么多事,又没有更好的人选,干脆直接安排指导。“粉条作坊除了搭棚平整晒场还需要收购薯面,还要一台大石磨,家里一头牛肯定不够用,耕田地拉磨砖厂和泥再加垦荒,至少还要添置三头,请哪些人做工也要确定,做出来的粉条该卖去哪里?” 听到这么多事要做,许家众人傻了眼,手头是不缺银子,可是牛和大石磨北沥镇没有,必须去别的城镇购买,大人又不能出镇子,只能委托镇上的商铺代买,价钱当然要高出一些。 许多田使劲抓挠自己的脑袋,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讪笑着说:“明天让简言哥哥同我出镇子买牛和石磨行吗?顺便找几家商铺谈粉条买卖,作坊搭好了再去各村收薯面。”应对的还不错,其他细枝末节的小事影响不大。 “可以,记得带上粉条。作坊要指派一个管事的人,砖窑那也一样,既是大师傅又是管事,多请一些人干活,家里就这么几个劳力,还要照顾田地,忙不过来的。”究竟该请多少人得看销售情况,还有原材料的供应情况。 “粉条能换银子,定是要请人帮工,可是砖窑那边就不划算,咱也不急着盖砖瓦院子,自己家人起早摸黑做坯子就行。”真是对许老爹无语,花那么多心思偷师建窑做实验,仅仅是为自家用,难道不应该是作为挣钱的营生吗? “爹,砖瓦也是可以换银子的。”老三许从江提醒道,他们习惯了用换字,平常邻里间也是以物换物,或是有借有还,就连儿女亲事都是换的,年纪不合适的就三家四家合作换,把原始经济往来用到了极致。 “这岛上有几家能盖的起砖瓦院子?新来的揣着银票等翻案出去,像我们这样住了几十年的盖不起,咱家要不是多田遇到贵人想都不敢想。”许老爹是现身说法,犯事的官家被抄时,家眷总会想方设法藏些贵重物品,最容易逃避检查的是银票,所以刚流放的犯人只是看上去凄凉,并不一定贫穷。 他从小到大没穿过麻布衣衫,经常还能吃到大米粥,等到他顶门立户后,娘带出来的银子花的所剩无几,不是不知道节俭,由奢入俭难,富贵人家出生的以为喝粥就是苦日子,谁能咽的下黑乎乎的杂面糊糊,镇上 铺子里的东西贵的要死,他们赚的就是这些新犯人的钱。 “爷爷,像你们家这样来了走不了的多吗?”如果是像二十一世纪的监狱那样,满了刑期就必须离开,花大价钱建砖瓦屋院确实没有必要。 “多,镇子边上的几个村子比我们来的早,还不一样留在这,他们只是进出自由,后人出席了的才敢搬去别的地方。”他们都是从北方流放过来的,回乡的可能性不大,没有家业没有亲人,连气候都不适应,何必千里迢迢回去。 既然很多人都选择继续住这里,总会希望有个牢靠的家园。“我觉得建砖瓦院子的人家会越来越多,明年开始大家都会往这个目标奔。”话说的很肯定。 “大少爷这话怎讲?”许老爹疑惑。 “我在镇上打听过,一块砖要三文钱,你家的砖大了一半,若是农闲时一天给十五块砖抵工钱,换着你愿不愿意?”既然他们什么都可以换,这种换的方式也是行得通的,十五块砖那低三四十个铜板,闲暇时能有这样的收获应该很不错吧。 “当然干,闲也是闲着,攒个一两年就能砌两间屋子。”许从江很肯定的回答,劳力多的人家还能多建几间,砖瓦屋子多好,老妖老邪见了溜边走。 “可行就试试,粉条作坊只需要请女工,家里的男人揉完面去砖窑或开荒随便,犁耙的用处很多,二弟见识过,带着全村人种一季油菜籽跨年,明年你家说啥都会有人听。”帮助别人就是帮自己,大家富裕了砖瓦才会有市场。 “大少爷,那麻秆还有能做什么?”许望江看见侄子带回家的细棉布,恨不得把身上的麻布衣衫扔的远远的,大少爷却像是看见了宝贝。 “二弟去把装粉条的麻袋拿出来。”来时候一辆马车塞的满满的,就数这麻袋粉条最占地方,两个兄弟一家一半,没想到无意间带了件样品。 “这个样子的麻布一个人一天能织多少?”这个问题女人最有发言权,婆媳三人同时上前翻看,拉扯疏密手指量宽度,得出的结论是手脚利索的能出三丈余,估计要两头摸黑的赶。 乔景妍在心里默算成本,两丈麻布做三个麻袋,一天最少要给人家四十文以上的收入,毕竟还有很多前期工序花了人力,就按一天织两丈的基数算,两到三文一尺比较合理,做出来的麻袋可以控制在三十文以下,经济实用的东西才有大市场。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许老太,她们熟悉这些东西。“奶奶,你觉得这样的麻布能卖多少钱一尺?” “两文差不多,别看女人一天能挣个六七十文,可割麻秆浸泡梳理晾晒老费工,大老爷们做的事看不见。”许老太是按日产三丈算的,心理想着一文半也不错,几十文一天的收入哪找去。 “好,就按两文钱一尺收,你们负责收麻布,然后做成这样的麻袋,我给二十文一个。”衙门装种子的麻袋要一百文,简直是暴利,三十文一个的麻袋大范围同时售卖,损害了官商们的利益不知道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许家人再也沉不住气了,掰着手指算一天能挣多少银子,高兴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数字,他们算的做成麻袋后自己挣的样子,若是再加一句:收麻布时还要给人付银子,估计他们要留眼泪。 许多田知道自家人的底细,一百以内的数还过得去,超出这个范围肯定慌,他说了串比较容易记住的数。“奶奶,一个二十文十个就是二百文,五十个是一两银子,一百个是二两。” 他们家的银子是几文几十文攒起来的,一年到头存不到几两,如今预古未来可期的进项是按两算,那么多会是真的吗?怀疑的人占了大头。 乔景妍怀疑他学了一年的算数就这水平,提醒道:“你告诉大家的是什么?” 许多田十分肯定的回答:“没错啊,一条卖二十文,一百条不就是二两银子吗?” “没有成本的吗?”家里人明明想知道的是能挣多少,他却给了个收入数,这脑子做买卖真不放心。 许多田又挠起了头,思索了一会说:“一匹麻布六丈,成本是一百二十文,做成九个麻袋卖一百八十文,一匹麻布能挣六十文。” 当家的许老太还是没弄明白一天能挣多少钱。“多田啊,现在一百个麻袋能挣多少?” 许多田这回没出错,马上就报出了数字。“六百六十六文。”许老太依然很吃惊,当几天后的粉条买卖进账几十两的时候,吓得她推掉了掌家权。 乔景妍突然意识到, 这家人不识字不会算数还怎么做买卖,许多田肚里的那点墨水够用吗?“二弟,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教家里人识字算数,做买卖不光是数银子还要会算账,你也要边教边练习运用,否则要不了多久学的那点东西全还回了夫子,家里的孩子最好是送到私塾或请个先生教,读书很重要。” 读书也很费银子,要是放到几天前许家人想都不敢想,这会是满口应承。“前两年流放来的李家是三甲进士,听说教自己孩子的同时,另外还收了三四个孩子贴补家用,李家屯离的也不远,让男娃都去念书吧。” 这个岛上流放的都是朝廷高官,哪个不是才高八斗,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科举当官,往下三代被剥夺了这个权力,读书就成得最无用的事,甚至还怨恨起了读书,要不是自己书读的过人,全家老小哪会遭此劫难,所以,心有不甘的郁闷死了,还想开了的老老实实辛辛苦苦种田养家。 “爷爷,明天我就去买几套书和笔墨纸砚,弟弟们也能读书啦,我们家以后就是耕读之家。”杨举人说耕读之家是农家人的最高境界,虽然不完全理解,但他知道就是最厉害的种田人,于是耕读之家这个词也牢记于心。 刚到竹林时听说要写信回家,他懂得了读书识字的好处,后来三弟每天会教他们用竹枝在地上练习写字,可他怎么也写不好,小妹都比他学的快;杨举人教的时候算是有点入门,后来在府城上了私塾,读书的感觉越来越好,夫子教的、同窗传递的、还有杂书上看到的趣闻,让他逐渐有了自信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说话。 “这个李进士真会算,他一个书生干不了地里的活,多教几个学生能抵好几个劳力,风不吹鞋不湿的就把银子挣了,以前咋没人想到呢?”许镇江说的不是牢骚话,孩子的束修一年一两银子,他家三个孩子马上就要送出去三两,还不包含年节礼,这银子挣的就是轻松。 “流放到这的都是衙门大官,状元郎又咋样?三四代以后都是我们这样的,他也算是有运气,好几个村子的后人可以出去了,有点积蓄的人家总想送孩子念书,考了功名才能当官发家。”他们的先祖也是进士,流放路上还保持着文人气度,谁知看到荒芜的岛屿开始狂躁不安,读书人无用武之地,不久后被老妖夺了性命。 凡是读书人的家长都抱着读书就能当官的期望,学子本身也有个状元梦,可是读书人的辛苦,科举路上的艰难,又有多少人能体会的到,想到这个岛上曾经的那些读书精英,真为他们感到憋屈。 乔景妍心理很敬佩这个李进士,不管是什么原因被流放,能够潜下心性教书育人就是个有志向之人,养家糊口的方式多种多样,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最为聪明,能够很快做到抛开荣辱面对现实,定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高人。 第132章 突然间的变化 许多田带着一篓粉条同简言来到了一个叫清远的大镇,挑选了一公两母三头水牛,先前买的那头也是母牛,爷爷交待一定要买头公牛,以后家里的牛就会越来越多,这道理不说也懂。 大石磨是现成的,付了银子就能拉走,于是又买了一辆板车,许多田在前面赶牛车,车架后面还牵引了两头牛,简言的马车缓缓的紧随其后,镇子上的街道本就不宽,他们就占了大半,为了不影响别人,他们出镇子找了个空地停下,简言留下来看守,许多田背起粉条再次走进清远镇。 他开始见酒楼就进去拜访,大哥的成功经验是先让掌柜品尝,然后告诉他们粉条的多种做法,效果还不错,每家酒楼都有让他送货,十斤二十斤的不等,自信满满的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额订单。 乔景妍拿了小扎粉条与北沥镇的商户推销,人家闻闻捏捏,听说是薯面做的只愿意出十文钱一斤,即便是告诉他永州府与京城的价钱,仍然咬死价钱不变,气的她拿起粉条就走,尝都不给他尝。 三个人骑马去追赶前面的许多田二人,简言躺在树荫处的板车上,不远不近的 看着牛马吃草,他听到了疾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是三匹,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赶忙起身迎候。“大少爷,牛和石磨都买齐了,二少爷进了镇子。” “你们俩就在这饮马吧,我和紫苏去逛逛清远镇。”说完下马缰绳一扔,走了。 古代城镇的多是南北通向,北街是富贵人家的高墙大院,南街是小门小户的百姓,酒楼这种高消费的地方肯定在北街。 看见许多田背着小半篓粉条,满面春风的寻找街道两边的酒楼,进去的这家是两层楼,看上去也比较豪华,乔景妍和紫苏小声说着话一同跨进了醉乡楼。 看见餐桌上的背篓故作惊讶地问:“这不是粉条吗?好久没吃了,掌柜的,快给我来个牛肉炒粉,要不是赶时间,真想饱餐一顿猪肉炖粉条,这味馋死我了,上次还是在京城吃的。”这演技,妥妥的一个坯子少爷。 “我来个粉丝煲,蔬菜多放点。”紫苏也不含糊,才坐下一只脚就踩到了长凳上,男儿装扮就是方便,啥形象都不用顾忌。 许多田愣了片刻马上就悟到了用意,大哥跟陌生人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说完话就坐下等吃粉条,这是在暗中帮他。 掌柜可是精得很,拉着许多田就往后厨走,嘴里一边回应。“两位公子稍等,你们要的粉条马上就好。” 大厨一听不知道如何是好,什么是牛肉炒粉?粉丝煲又是咋样的?求助的目光同时盯着一个人。 许多田拿出一把粉条叫人用热水浸泡,他吃过很多种做法的,从来没亲自动过手,但有一点清楚,不管是炒还是煮,粉条一定要泡软。“我不会做菜,只晓得粉丝煲里面有荷包蛋、肉片、青菜、葱花,要有一点汤汁,牛肉炒粉就是用牛肉炒呗,加葱姜蒜辣椒,炒香了撒点葱花。” 大厨是善食专家一点就通,两碗粉条很快就端上桌,掌柜将余下的分给大家品尝,无不点头称赞。“小子,你这粉条多少钱一斤啊?” “十八文一斤,掌柜想要多少?我叫许多田,过两天就给您你送过来。”问价就是想买的意思,报上自己的名号让人加深印象,暂时不透露住址。 “贵了,白面才十八文一斤,粉条说上天也是薯面做的,不值这个价,十二文明天就送三百斤过来。”掌柜高高在上的甩出一个价,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十八文不能少,前面几家酒楼定的都是这个价,得一视同仁。”许多田见掌柜不理会可能是不想要,拿起背篓说:“刚才用的粉条算六两,给我十二文。”不买粉条就不要占人家便宜。 掌柜原本还想僵持一会,听说有好几家酒楼的买了这个粉条,绷不住了,刚才已经学会了两种做法,要是还能套出三五个就赚大发了。“这个粉条还有那些做法?” “做法可多了,刚刚的做法是当主食,还可以做成菜做成汤,我一下子说不全。”他也学精了,不谈买粉条还想要菜方子,想得美。 “就按你的价,明天给我送三百斤来,顺便问问还有哪些做法。”掌柜回到大堂,就当这事结束了。 乔景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出来时没有合作成功的那种感觉,再添把火。“掌柜的,这粉条口感不错够劲道,跟京城的没啥区别。” “少爷小哥,这粉条是我家做出来的,你家要多少?我给送你府上去。”许多田的变化好像是突然间发生,顺竿爬的本事都有了。 “你这小子别打扰客人用膳,坐一边去等着,我们得立份契书,先前公子说的那个猪肉炖粉条的方子你会吧?我也不白要,十两银子就算是三个方子钱,你不能再卖给别家,要不然赔十倍银子。”掌柜客气中带着威胁,不管对方反应提起笔写契书。 “掌柜的,方子钱我不要,别家学了去也不关我事,你订多少粉条送来了再给银子。”他可不敢收方子钱,万一惹上官司可吃不消,粉条谁都可以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掌柜一听以为是他不想给菜方子,气得直接赶人。“这孩子是怎么做买卖的?菜方子是不是给别家啦?算了算了你走吧,粉条我也不要了。”给酒楼送货的哪个敢违背他的意思?就这小子不识抬举。 “伙计,两碗粉条多少钱?”紫苏起身付账。 新冒出来的吃食伙计哪里知道价钱,掌柜随口回答:“二十文一份。”反正是一锤子买卖,多收几文无妨,不过这个价也不是很离谱,一份粉条用料不到三两,加上肉菜佐料,酒楼吃食没有打滚的利怎么赚大钱? 紫苏付了四十个铜板后还夸了一句。“这价格良心,料足厨艺也不耐,掌柜的生意兴隆哦。” 乔景妍临走时又补了句。“你这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本想告诉你们猪肉炖粉条里面的材料,现在看来没有粉条知道了也是白搭。” 掌柜反应过来对着伙计说:“快去把那个臭小子叫回来,我都被气糊涂了。”换过一张面孔笑道:“公子见多识广,这粉条在京城真的受欢迎。” “无冤无仇的我骗你干嘛?”说完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镇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许多田跑过来。“大哥,醉乡楼的掌柜知道我是北沥镇来的,逼着我签了这个契书,还说粉条只能卖给他家,要是清远镇看见别家做同样的粉条吃食,就把我全家都抓起来,剩下的半篓粉条一文钱没付也留下了。” 真是欺人太甚,乔景妍拿过契书一看,这傻小子人家逼着他收银子还不高兴。“人家没欺负你,订了一千斤粉条给了十两银子做押金,自己派车去你家提货,这不是挺省事吗?”若是卖的好清远镇就全包了,人家只是要个独家代理权而已。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好几家酒楼后天给他们送粉条。”说完还把记录的小本本翻开让大家看。 是有好几家订了,二十斤、三十斤、五十斤、十斤,这么多家合起来不到两百斤。“你收了他们的订金吗?” “没有,粉条送到了再付钱。”许多田如实回答。 “那就没事,他们又不认识你。”嘴上的契约没多大约束力。 “我这样做是不讲诚信。”他还想做个真正的买卖人,不讲诚信还怎么立足? 乔景妍也觉得这样做不妥,可人家是大客户,已经签下了有约束力的契书,还能咋办?只能反过来安慰。“这些酒楼有多少掌柜问过你的姓名住址?说不定送粉条的时候还得推脱,现在醉乡楼是大客户,你觉得得罪那个划算?” 许多田无话可说,他没想过会拿到这么大的订单,可是一个月才卖一千斤,还不如自己天天赶牛车走街串巷的卖,他是真有这个打算的,长辈都出不了镇子,只有他和表兄吴华平合适。 “相信自家的粉条,醉乡楼很快就会有更大订单。”这句话纯属是安慰,一个镇子消费能力有限,除非能像白家那样有杂货铺,消费群体大了才有可能实现。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二弟家情况特殊,这么大的事全压在一个半大孩子身上,清远镇是离得最近的,再跑远点家里人肯定不放心,何况还有被拐经历,那种无能为力有一次就够了。 乔景妍临时决定去曲江县城看看,一方面是帮二弟打开粉条市场,另一方面就是熟悉洪州地界,她从小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若不是被卖了,说不定一辈子都可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第133章 消金窟 楼外楼被称作洪州第一楼,位于曲江上最大的拐弯处,这里并不是简单的观赏楼,而是具吃喝玩乐为一体的驿馆,也是老百姓口中的消金窟。 乔景妍被这里美妙的布局深深吸引,庞大的古建筑庭院看上去就很奢华,亭台楼阁上莺歌燕舞,最耀眼的是三层高的双子楼,主楼临江而建,每层二十多间客房,都是一样的大开窗,尤其是望江的南面,山水相应格外舒畅。 附楼是一个三层的观景亭,白天优雅的矗立在滔滔江水之中,晚上像个婀娜多姿的少女翩翩起舞,这就是文人笔下的水榭楼台,两座楼台间有座石拱桥相连,楼外楼的名号就是由此而来。 登上水中楼台的最高层,清甜的凉风带着大自然的芬芳裹袭全身,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着青山摇摇欲醉,江中花船缓缓移动,依稀可以听到歌舞升平饮酒作欢的笑闹声。 回首俯瞰庭院,蜿蜒曲直的回廊顶上,翠绿的琉璃瓦像空中飞舞的长龙,朱红门庭高大气派,简直是来到了人间仙境,后悔没有换上长衫衣裙,体验一下挥袖起舞欲飘欲飞的感觉。 突然,江中花船上,有个年轻男子向着楼台上挥手,似乎在跟熟人打招呼,乔景妍看见了里面好像坐着个熟人,装着没看清侧身想对策。“简言简行你们二人从现在起是暗卫,不要让人发现了,紫苏跟着我就行。” “大少爷,发现了什么情况?你得如实告诉我们。”简言如临大敌,问话间两眼快速扫过周围几十个陌生人。 “你们离我远点看花船上招手的那个人,他是五爷的护卫,花船里面的人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估计他们也是住这里,遇上他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乔景妍没有忘记,自己一直是他眼里的嫌疑犯,避不掉了只能小心应对。 “五爷不是大少爷的合伙人吗?”能一起赚银子的人怎么会不愿见面,紫苏疑惑不解的问。 “我是商人,除了赚银子官家人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万一他的仇家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你们三个人怎么对付的了?”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关键是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安上个欺骗的罪名一切全玩完。 “大少爷,花船靠岸了,五爷带着护卫朝这边走来。”简行小声报告。 “你俩不要被发现就好,别担心我,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乔景妍没有摞地,继续附在围栏上远望对岸的高山。 不一会,护卫就来到他身边。“大少爷,五爷在对面请你喝茶。” 乔景妍故作惊讶的问:“五爷在这里?真是太巧了,快带我过去。”一幅欣喜模样,好像急切想见到久别的朋友。 茶楼就在主楼的三层,正对着水中的楼台。五爷见她小跑着走过石拱桥,不时还抬头寻找自己,心中的那点不爽抛的干干净净。 才走到雅间门口就恭维。“五爷可真会享受,大热天躲在这么美妙的地方消暑,有山有水有茶还有美人。” “刚才你有看见我的是不是?”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跟她打招呼敢不回应。 “当然看的见,你这位置多惹眼,桥上一抬头就看见了。”明知道他说的此见非彼见,话题接上就行。 “过来多久啦?这个是你的护卫?”紫苏的架势跟他的护卫一样,双手反剪站在门口,就是个头显得太逊色。 “月初过来的,二弟四弟都回家了,这个护卫是我亲自挑选的,看上去不起眼,功夫还是蛮厉害的。”每个问题都回答清楚,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来曲江县城是为自己寻亲?”衙门的审案记录里有两个孩子是在曲江县拐带的,她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嗯,顺便帮二弟推销粉条。”乔景妍忽然想着要是眼前这个人肯出手相帮,那就万事大吉。 “五爷,您面子大门路广,帮忙介绍一两个大商户咋样?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出门两眼摸黑。”求人的姿态放出来,主动斟茶讨巧。 五爷很爽快的答应了,让她去找楼外楼大掌柜,还等什么?办大事要紧。“五爷,您慢慢喝茶,我过会儿就来陪您。”起身还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站住,我没工夫在此等你,晚上陪我看歌舞,还是这个包间,记住了,多带点银子。”这小子抠门的很,乘此机会好好放她几滴血,可惜林怀宇没来,两个人合起来整她比较有乐趣,五爷狡黠的暗笑。。 乔景妍愉快的答应了,赶紧去找大买家。楼外楼的掌柜听说曲江县境内有粉条作坊,价钱只要十八文一斤,还是五爷介绍来的,表现的比她还高兴,立刻就签了十万斤的合约。 晚上的歌舞盛宴是楼外楼经久不衰的特色,住驿馆的没人会错过这项表演。乔景妍早早来到三楼包间,倚着窗口俯瞰江面上的轻舟远帆,真叫人陶醉,尤其是暮色下的水中楼台,千纱缦舞美轮美奂。 美景伴美食,有钱人就是会享受。乔景妍尝到了真正的大厨手艺,什么七福香茅乳鸽、蜜汁靓花叉、红烧金勾翅、一品天香等等,光看菜名菜色就惊艳了眼球。 普普通通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像艺术品,闻起来香溢贯鼻,舌尖轻轻翻卷,辨识原汁原味的食物特色,太震撼了,她要慢慢的品味。 “好吃吗?与你的厨艺有得一比吧?”五爷见她眯着眼睛细嚼慢咽,吃相还蛮优雅,不太像她的风格,有偷师嫌疑。 知道什么人最讨厌吗?就是这种有吃都堵不住嘴的,乔景妍的风格是什么?当然是输理不输阵。“大厨的手艺没得比,就是太讲究菜谱,你还记得猪肚子猪大肠那味吧?我敢打赌,皇宫里的御厨肯定想不出来。” 她说的是猪肚子猪大肠那味,而不是猪肚猪大肠的美味,别小看这一字之差,带给别人的相像完全不同,五爷再次被恶心到了,没有半点食欲。 乔景妍狡黠的偷笑没逃过他的眼睛,说起来也是奇怪,就是这种不经意冒出来的小动作,时不时的会出现他的脑子里,寂寞无聊的时候翻出来过一过,觉得还蛮有情趣。 正餐过后是茶点水果,水榭楼台的表演还没开始,包间里进来了四五个娇艳夺目的美人,低胸露肩薄纱飘逸,嗲声嗲气的浪笑声听的叫人肉麻,她们是舞姬,最擅长卖笑。 五爷似乎很享受,一众美人围着他递茶摇扇揉肩捶背,乔景妍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又不能赶她们出去,眼看着白藕般的玉臂袭过来,她干脆化被动为主动,牵开美人本就低开的衣领,天真无邪的问:“姐姐这里面好大哦,让我看看藏了些什么?” 风骚美人故作娇嗔的惊叫,却没有躲避的意思,乔景妍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嘴里装着自我陶醉的呓语,手也不规矩的伸了出去;“姐姐好软好香,哎呀,里面藏了一朵荷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说完用劲一扯,肚兜上绣的荷花栩栩如生,美人娇羞垂怜的暗示。“公子,人家衣裙都碎了怎么有脸见人啊。” 乔景妍秒懂,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二十两的塞进美人肚兜,学着她们的腔调说:“姐姐,换件漂亮的衣衫再来哦。” 舞姬原本就是逢场作戏,这么快拿到了银子还来干嘛?赶下一个场子才是。一个给五爷端茶的美人手一歪,茶水全洒在身上,惊慌的大叫。“哎呀,我的裙子弄脏,得回去换身衣裙。” 乔景妍非常配合的塞了张同等面额的银票,翘着兰花指挥了挥。“姐姐,我腰闪了,换身更漂亮的裙子回头来帮我揉揉。” “公子,我帮你揉。”“公子,我给你捶背。”“公子出汗了,我帮你摇扇吧。”另外三个美人全转移了目标。 “好呀,这么多美人姐姐一起伺候,定是舒服很,来来来,先收着打赏。”舞姬们拿到银票都借口溜了,她们是风月场所的老手,一看这位公子就是人傻钱多,新面孔应该多交几次学费。 总算是全部打发走了,乔景妍想着怎么报复某人,好心好意请他吃饭看歌舞表演,却挑了个这么大的包间,五十两银子不包括餐饮费,不能少于五个舞女陪乐,每人二十两的打赏还是最低标准,早知道有这么多规矩就偷偷溜走。 五爷好整以暇看着她暗自得意,小气鬼烧心挠肝的又在心疼银子。 辛辛苦苦赚的银子谁不心疼?二百两啊眨眼功夫就没了,反而污秽了自己纯洁的心灵,这样的消金窟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花不了多久。 乔景妍心有不甘,有一句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干脆学着舞女的姿态扭着妖娆的细腰,嗲嗲的声音拖的老长:“公子爷,小女子给您揉揉肩。”兰花指轻举慢收十分做作。 五爷本想嘲笑几句,这么早就给银子,现在哪还有人陪你玩?谁知做作的兰花指快要落到胸前,心理一阵恶心,手上的汗毛看着竖起,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别靠近我,爷可不是短袖。” 你当然不是断袖,天天浸淫在美景美食美人中,早晚要肾衰竭。“五爷,人家只想一个人陪你吗。”还没恶心到位,再添一句。 站在门外的紫苏憋的很难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她知道自家主子的身世,要不是男儿衣衫不相配,莲步款款的挥袖抬额,真是妩媚动人。 旁边的大块头护卫可是吃惊不已,敢耍弄五爷简直是不要命啦。 第134章 强取豪夺 五爷又一次被恶心到了,装模作样的用茶水漱过好几次口,抬头看见乔景妍悠闲磕瓜子看表演,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了,这小子还真是睚眦必报。 本来是想带他享受风情万种的舞姬,没想到很快就被她打发了,反过来还恶心自己,看在合伙人的情面上不追究了。 “我看你刚才玩的够生猛的,二百两银子花的超值啊。”这笔银子是她的痛点,多提几次让她揪揪心,这样才算扯平。 值个毛线,两万斤粉条也赚不到二百两,知道会无辜的浪费这么多银子,还不如自己挨个酒楼推销。这下倒好,进了最高档的驿馆,住的是次等的房间,钱还没少花,心里憋屈的想找人打架。 乔景妍翻了翻白眼,心里憋屈的很只能腹诽:无品行心胸狭隘的男人,一点亏都吃不得,可这家伙又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还是收起自己的小性子,换一个话题换一种心情。“五爷,您什么时候回京城?”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对他用尊称,把他捧的高高的,这样靠的再近也是有距离感,免得他擅自主张替自己花银子。 “问这些干什么?”不答反问,非常时期非常地点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路上搭伴呗,跟着您一起回永州,路上可以高枕无忧。”虽然说的是大实话,可没有半点要与他同行的打算,自己还有大事没办。 “我派两个护卫给你暂时用着。”五爷早就想放人到她身边,这会正好来了由头。 “不要,您的护卫一看就是高人,我一个平头百姓可不想被土匪当有钱人绑票,弄不好还得丢性命。”拒绝的这般直接,还真不好硬塞。 “你的护卫太弱鸡,要是真遇到劫匪估计自保都难。”这也是大实话,劫匪都是凶悍的亡命之徒,说不定人家吼两声就得吓尿。 “您看我们俩丢到人堆里和穷百姓有啥区别,稍有点脑子的劫匪也不会打这些人的主意。”这样解释同样很有道理。 “哪个穷苦百姓敢住进楼外楼?别人想要我的护卫都难,不识抬举的东西,你打算如何寻亲?”既然不想要自己的人靠近,那就了解一下行程,只要找到了家人,就能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柳知县建议我先到衙门打听一下,再到曲江城里城外多转转,看看有没有认识我的人。”说的真真切切,叫人无法怀疑。 “还是多花点时间到府城走走,你小子也不太像小门小户养出来的。”这话就当他是的褒奖。 “嗯,过两天把粉条契约送给二弟就去府城,若是十天半月没人认我,就早些回永州,河西村那地方挺好。”行程交代的很清楚,意思也表达明确,她喜欢的是山村小镇,不是繁华的府城,更不要勾引她去京城。 “你二弟那么大个,家住哪个镇都不知道,撑得起粉条作坊吗?”不是他小瞧那个大块头,看人都不敢抬头还想做买卖。 “五爷,您就甭操这份心啦,这里的人很快就能吃到北沥镇出产的粉条。”要说这个人看不起穷苦百姓,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拿正眼看过。 “他是北沥镇的?”听柳知县说了,除两个小的是高门后院的龌龊勾当,其他人都是顺道拐的,北沥镇的情况很特别,要是有人跟身边的小子有牵连就得引起重视。 “北沥镇的怎么啦?有罪的是他先祖,我二弟可是第五代有自由身的。”作坊的主人肯定不能是犯人这点她清楚,所以签契约的时候写许多田的名字,若是以年纪小想毁约,就加上自己的名字。 五爷没有再说什么,听说楼外楼签了十万斤粉条的契约,想查清楚一些疑点不难,再派人盯着这小子,还怕她不会露出马脚。 “你在北沥镇住了几天?看到了些什么?”五爷的眼睛看的是水榭楼台的表演,手里把玩着茶盅,不动声色的闲聊。 “我在岛上待了三天,北沥岛的村民住的比较散,似乎是按家族聚集居住的,茅草屋连着山洞是为了躲避老妖老邪,看上去过得非常贫穷。”乔景妍如实回答。 “你二弟家是什么情况?”多此一问,五爷想知道的事情还能查不出来? “听说他爷爷的爷爷是前朝的一个三品文官,受家族连累流放的,他们家族有多少人不知道,他爷爷养育了五个子女,前几天老妖老邪把他们家的屋子全催垮了。五爷,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花了那么多银子,静下来欣赏美妙的歌舞不好吗? “前朝皇孙在洪州纠集不少乱臣贼子,妄想颠覆当今朝纲,北沥岛上大多是前朝子民,不乏有参与之心,多一些防备不为过。”叛逆谋反是杀头的重罪,一般老百姓还真没有这个胆量。 “你说北沥岛上大多是前朝子民,我认为应该是前朝的罪犯,几代人被剥夺了自由,吃不饱穿不暖的,按理他们该憎恨前朝才是。相反,若是当今朝廷帮着他们过上好日子,哪个会去叛逆谋反。”穷山恶水出刁民,老百姓安居乐业才可能天下太平。 五爷觉得这些话有点道理,想进一步试探她的反应。“前朝皇孙原本在北境敌国,长大后跑到南边来,从此洪州府就开始了动荡,要不是这边有势力在支持,能坚持这么久?” “北境多冷啊,一年四季冬天最长,冰天雪地的出门不饿死也得冻死,南方就不同了,山里有野果野兽,地里的产物接连不断,逃亡的人自然会选择容易生存的地方。”乔景妍不好明说,洪州物产丰沛,很适合野外生存,前朝皇孙也许是冲着这些来的,毕竟他们需要躲躲藏藏。 “你是在为北沥岛的人开脱嫌疑?”分析的有板有眼,不得不高看一眼,再激她一下试试。 “你爱咋想就咋想,朝廷大事我不懂,老百姓只想把日子过的安稳。”赶紧收住嘴巴,莫谈国事,否则灾祸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五爷感觉这小子有点不耐烦了,换个话题扯开。“在一个破岛上待了三天,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商机?” “五爷,你简直是太聪明了,岛上有一样东西肯定会受到豪门大家的青睐,既滋补又营养口感还美味,今年只能小试牛刀,明年,呵呵,我会让它火遍京城。”乔景妍似乎忘了之前的不悦,非常夸张的介绍还未谋面的某产品。 五爷在心里冷笑,露馅了吧,几个月前怎么诱惑都不肯去京城,现在来了一趟北沥镇就想去了,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什么东西会这样神奇,这买卖我也要参与。”这小子只有在谈买卖的时候,才会得意忘形。 “这样东西还要两个来月后才能见到,是不是真的很好也不能肯定,何况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几个钱的赚头,五爷您就别凑热闹了。”一个还没成型的买卖都要参与,其用意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北沥镇很特殊,岛上的人不可以直接与外面往来,做买卖就更不用谈,想清楚些,接不接受我参与?”说的明明白白,五爷没有解释的习惯,为了摸透这小子的底细,算是破了先例。 “五爷,我想问您一件事,要是冒犯了就当没说,千万不要砍我脑袋。”合作了这么久,连人家的真实身份的都不明确,万一不是猜想中的那个人,自己的委屈可就大了。 五爷好奇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你问吧。 “五爷,您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五皇子?”话一出口,双眼微闭两手遮挡,偏侧脑子等待回应,这动作特另类。 五爷痴迷了,直愣愣的回了一个字。“是。” 果然没有猜错,人家已经亮明了身份,再想拒绝就不太可能,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这项买卖有他的参与确实会顺利很多,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说出了产品的具体信息。“北沥岛上有大片荷塘,村民会 把莲藕磨成粉冲泡着喝,我想加点东西改进一下,会是很好的滋补品。” 这些村民曾经是达官贵人,见识过的好东西自然也很多,把藕粉的出处按在他们身上不会遭人猜忌,再加上百合莲子按比例混合调配,滋补效应会更好。 “怎么做由你决定,这次我要当大股东。”五爷毫不脸红的争利益。 “你也太强取豪夺了,什么都没做就要拿大头,我不干,最多只能跟以前一样。”乔景妍立马还击,利益面前管他什么身份。 就知道这小子一谈钱就亢奋,这才是杨焕城原有的秉性。 第135章 骗子 乔景妍还在痛惜那二百两银子,现在又要抢她的红利,能不动气吗?可是光生气没有用,堤内损失堤外补。“五爷,徐志祥说的那个金矿捣毁了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五爷又提起了高度警惕,这小子时不时冒出点可疑之处,真真假假难以判别。 “当然是想进去看看啦,顺便捡一些金锭子,要是运气好的话,捡到几块狗头金那就大发了。”乔景妍洋洋得意的遐想着满地黄金的场景,眉眼都要飞起来。 “想得倒美,金子那么好捡还要抓苦力干嘛?你这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五爷的手在她脑袋上挠了挠,似乎要掰开来看看。 “别弄乱了我的发型。”乔景妍甩头躲开。男女授受不清,这话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这么大气性,不就是花了二百两银子,至于板着一张苦脸吗?”这二百两银子是她的痛穴,只要一提准炸毛。 “怎么不至于,十万斤粉条分文未见,我这就奉送了两万斤的利润,再说,你想泡美人干嘛拖上我,污浊了我纯洁的心灵。”刚刚被盘问了那么多,借题发泄一番总可以,要是他能主动承担这笔银子,那就更好了,自己绝不会客气。 五爷见她委屈巴拉的控诉,假模假样的好心劝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男人太小气娶不到媳妇的,赚银子不就是为了高高兴兴的花出去,想开点,到了京城哥带你去藏香阁见识见识。” “色丕,我才不和你同流合污。”藏香阁听名字就能猜到是什么地方,这些浪荡公子还真是荒淫无耻。 “哈哈哈,你见过不好色的男人吗?看你小子能装多久,假正经。”五爷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这小子脑子受了损,那玩意不会也折了吧? “五爷,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金矿看看?”尽扯些没羞没臊的,说正经事要紧,再三要求想去捡金子,只是表达自己很缺钱。 “杨焕城,你为什么总想去金矿,目的究竟何在?”五爷又板起了严肃的面孔,矿山的情况非常复杂,一般人躲都来不及,她却想方设法往里钻。 “当然 是想捡金子啦,五爷,我穷啊!我被骗了,而且把未来两年的收益都骗光了。”一脸的苦逼相,叫人不相信都难。 “什么骗子这么高明,能骗到精明的杨大少爷,看来我得给他送上匾额褒奖。”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某人换回了促狭的嘴脸,喝着茶等听下文。 “五爷,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是交友不慎祸害终身啊!。”说完佯装生气慢慢起身,望着莺歌燕舞的楼台唉声叹气。 “当真被骗了?赶紧说说你是怎么受骗的,谁这么厉害能骗得了你?”五爷起身主动靠近,男人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乔景妍没注意,竟然被他勾着肩膀依偎在窗前,动作如此暧昧,她的心砰砰直跳,明显感到耳朵滚烫浑身发热,双手不知所措。 “很想知道是吧?一百两银票拿来,听书也是要付银子,我这是真人真事独家发布。”今天损失了大笔银子,又被吃了豆腐,怎么也得想法子弥补一些。 “我带你去金矿。”五爷信口承诺,又没有说什么时间,可以无限期推后。 “一言为定,坐下慢慢跟你说。”乔景妍甩开肩头的手,坐回原处优雅的喝了几口茶,又清了清喉咙,做派十足却只吐了几个字。“我被柳知县骗了。” “大胆杨焕城,你竟敢诬陷朝廷命官,贱命不想要了是吧?。”背后议论也不行,尤其是在皇家子孙的面前,简直是藐视朝廷,摘了脑袋也没人同情。 说翻脸就翻脸,好久没出现的僵死脸又回来了,一言不合就发威,事情没弄清楚就乱扣帽子,人高马大的男人在气势上就压她一筹,说不怕是假的。 乔景妍只敢在心里鄙视,语气僵硬不带标点符号的老老实实解释:“我去县衙了解人贩子拐卖我们的详细情况闲聊时柳知县告诉我计划重启泰宁镇码头需要疏通好几里长的河道想拿旁边的山地换工程费用。” 这小子抗拒不服的表现还挺特别,一口气说出了前因,五爷收起冷厉的目光,给自己斟过茶后,顺便给对面倔强任性的人也续了一盅,缓和缓和气氛。 乔景妍喝了一口茶,表情依然僵硬的接着说:“柳知县带着我乘船实地考察,陈捕头说泰宁镇的官道三五年就会冲毁一次,恢复时间需要一两个月,然后他又想同时修一座长石桥,用旁边的山地换一万两银子,就这样我被他的宏伟规划骗走一万两。” “一万两银子得了那么大片山地,心里偷着乐还敢说别人骗你。”拿一片山地换现银用于改善官道和水路,柳知县的想法还真是别出心裁。 “修桥铺路开辟航道本该是朝廷的事,柳知县和陈捕头两人一唱一和,框的我心惊胆战,唯恐自己的产业受到损失,不得不应承。”现在想起来他们两个人还真有可能挖好了陷阱,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柳知县的改造方案是咋样的?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五爷也好奇,乌龙河少说也有二三十米宽,这么长的石桥加上几里长的河道疏浚,一万两银子怎么可能做的到? ”我看过河道疏浚的方案,原本打算预支未来两年的徭役疏通河道,这样基本上不用县衙掏银子,后来考虑到官道冲毁的次数太多,河道很快又会再次堵塞,于是就增加了修桥工程。柳知县说石桥的用料可以申请省府划拨,五爷,你觉得他能要到石材吗?”时间上也很紧迫。 什么事情都可能有个万一,乔景妍庆幸只是预付了一千两银子,没有完全失去主动权,今年审批不下来,尾款也可以缓缓。 “柳知县在永州府衙当差多年,风评一直很好,修桥疏浚这么大的事不向朝廷要银子,划拨一些石材应该没多大问题。”每个省郡都有石材矿,只需要逐级审批上报,如果柳士安亲自送审,很快就能得到落实。 柳仕安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多年的仕途之路走的默默无闻,一腔抱负满腹才华埋没了许久,现在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这项工程一旦实施成功,为地方建设筹措资金开辟先河,可谓是妙计良策。大夏国幅员辽阔,修桥铺路改善民生,若是借助于商家实力,乃为上策可大势褒奖。 乔景妍作为见证者想说几句公道话。“柳知县是个难得的好官,冒着大雨巡查早稻收成,鼓励村民来年大胆种植双季稻。油菜籽还没有播种,就提前疏浚河道方便菜籽油外销,尤其是拿山地换工程费的做法,既为朝廷节省了投资费用,又为三年后的县衙增添了税收,此举利国利民眼光高远。” “刚才还说人家骗了你的银子,现在又是一番赞赏,你还真是善变。”五爷不失时机的挤兑。 “我是敬佩柳知县这个人,涉及到自己的大笔银子当然会多想,我可没有你好命,什么都不用操心银子滚滚来。”互怼嘛,谁不会。 “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大片山地才万把两银子,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装穷。”竹玉斋和玉竹轩两个铺子的收入彼此心中都有数,所以五爷会说一万两只是一点。 “你只会算进不会算出,那么大片山地要投入多少?县衙要求不能少于三分之一用于耕种,我到哪里去找劳力?再说种田能挣几个钱?”抛出一大串问题,五爷也觉得这些投入很不划算,但他不能说出来。 “劳力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逃荒的难民随处可见,尤其是到了冬天,很多州府县城都不敢敞开城门,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卖儿卖女的就更不用提。 “你怎么解决,我不买下人只招长工,老弱病残不会收的。”她要的是有劳动能力的人。 “事先声明男女老少都有,按家庭准备好住处,要多少人说个数。”到时候只会多不会少,帮难民找到了落脚点就是给朝廷解忧,多好的主意何乐而不为。 乔景妍大致猜到了劳力的来源,收留难民自己的人可以做到,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这位大爷,还是落实一下来钱快的。“五爷,你刚才答应了带我去金矿,什么时候动身前往?” “猴年马月吧,那个地方现在谁都不能靠近,想捡金子发横财想都不用想,还是踏踏实实垦荒种田,做一个大地主比较适合你。”本来就是为了套话敷衍的说词,她还真相信。 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男人,几分钟前的承诺马上就推翻,还挖苦她目光短浅只配当地主,哼,等着瞧。 乔景妍脑子里堆满了脏话,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凶巴巴瞪了某人一眼,对着平静的湖面大喊一句。“骗子。” 第136章 开源节流 水榭楼台的歌舞表演正处在高潮,舞女们捧着小花篮流星般的奔向打赏的客人包房,五爷看着气鼓鼓一杯接一杯喝茶的乔景妍,又想逗弄一番。“花魁该出场了,快叫护卫去把她请过来,我告诉你,楼外楼的花魁不是每天都出场的。” “叫你的护卫去,我困了要回去睡觉。”说完站起身,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她可不想再花这冤枉钱。 “瞧你那出息样,算了算了,说点你感兴趣的事。”这小子比泥鳅还滑,生怕要他再掏银子。 “你同意带我去金矿啦?”目前感兴趣只有这一件事,明知道不可能还要执意坚持。 “坐下来再告诉你。”五爷不得不承认,跟眼前这个小子争斗很有趣,他身边唯命是从的人太多,敢直面顶杠的只有这一个。 乔景妍乖顺的坐回原位,望着慢条斯理喝茶的某人,小心思翻了好几个,难道他要还那二百两银子? 别怪她就记挂银子,想到那片山地会耗光所有积蓄,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几瓣花。 五爷被一双冒着金光的眼睛盯着,不得不放下茶杯说事。“怀宇在京城同时开了三家竹玉斋,生意好的挤爆门槛,再过个把月三家玉竹轩也要开张,自己赚的银子才踏实,别想那些歪门邪道。” 确实是个好消息,竹玉斋有个不成为的规矩,开张前两天就开始量产,三个铺子同时开张还那么火爆,只能说明京城有钱人巨多。 城隍根下豪门权贵云集,富商巨贾比比皆是,竹玉斋的高峰期还会持续,乔璟妍的期望值在不断提高,单日营业额会不会突破五位数? 她没有问具体数字,而是一个劲的夸赞林怀宇。“还是怀宇哥哥好,一个人默默操持这么多铺子,见着面一定要好好感谢。” 林怀宇也是皇亲国戚豪门公子,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三家铺子能够同时开业,可见魄力非常了得。 “你是应该好好感谢他,帮你买了一百个下人,外加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垫出去三万多两银子,人家提都没提多仗义。”京城一个带铺面的院子很贵的,正在装潢期间,不久后将是最豪华的玉竹轩。 乔景妍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自己是竹玉斋和玉竹轩的大股东,管理权却在五爷手上,林怀宇是他的表弟,他们俩是一伙的,实际上自己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可恨的是竟然还要替她支配收益,实在是很过分。 “五爷,帮我买的那个院子现在干嘛用了?”以她对永州府城屋院的理解,京城三进的住家院子不可能值三万多两,除非是带了商铺。 “正在装潢准备做玉竹轩,因为处在繁华位置,价钱确实有点贵。”五爷都觉得贵,稀缺资产有钱都难买到,难得原主肯放手。 乔景妍脑子里大致盘算了一下,按年收益百分之十回报,利息除外,院子已经买下了,反悔是不可能都,那就使其利用最大化。 “五爷,既然那个院子是玉竹轩的最佳选择,那租金就算三百两一个月,我相信林少爷的眼光,作为股东亏就亏点。”她亏的银子不是一点点租金能够弥补过来的。 “一个月三百两的租金你还亏,若是做别的买卖挣都挣不到这么多,减掉一百两。”不知道行情乱开价。 “五爷,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院子最适合玉竹轩,所以才高价买下的,或者说原主根本就不想卖,只是在高价的诱惑下才同意的?”他自己也说买贵了,总会是有原因的。 这个时候的乔景妍眼睛光亮无比,把高价买下的原因分析的很透彻,五爷不得不佩服的点点头。 “既然承认了就好说,铺子已经买下来,我也不去纠结,玉竹轩是我们三个人的合伙买卖,铺子溢价的部分当然要共同承担,以租金的方式分摊非常合理。再说,我对京城的物价不清楚,或许三百两的月租算便宜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看你们还敢替我花银子,再有下次就彻底散伙,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五爷不想跟她斤斤计较,京城的铺子都是要付租金的,多点少点无所谓,买卖红火也不必在意这些,于是就同意了。 乔景妍并没有表现出高兴样,苦着脸又提了一个要求。“五爷,我把永州的府邸卖给您要不要,两万两银子很划算的。” “住的好好的干嘛要卖掉?”五爷不解的问,那个院子包括家私起码值三万两,好东西就遇到不识货的,被糟践了。 “我缺钱啊,听上去好几家铺子开张,你们替我花了那么多银子,今年的分红估计我一个子都见不着,手下这么多人要吃饭,得想法子节流啊。”她不是真的想卖掉府邸,装个山穷水尽的样子让他看看,会哭孩子才招人疼。 五爷闭上眼睛揪着眉心思考,竹玉斋和玉竹轩赚的银子他心里有数,这小子花银子是大钱不计小钱精算,说不定现在还真是很缺银子。“府邸还是留着吧,怀宇垫付的银子可以慢慢还。” 目的基本上达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五爷,我托您买的牛和羊什么时候能送到?” “已经在路上,下个月应该能到,你想在那片山上养牛羊?”这个主意不错,比垦荒种地收益大的多,玉竹轩的成本也能降低一点,这小子做买卖就是个奇才。 “谢谢五爷,等我的竹缘山庄建成了,第一个请您光顾。”这个承诺大概在两三年后才能兑现,提前说出来卖个人情。 “竹缘山庄,名字取的不错,除了垦荒种田养牛羊还有什么打算?”他觉得这小子花一万两银子换一片山地,肯定有别人没想到的用处。 “这个问题等会儿回答,我想知道京城富家公子平常聚在一起,喜欢玩些什么?赌场和花街柳巷不用说。”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别污耳朵。 “你喜欢玩什么?”又是不答反问。 “我不记得,拐卖以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继续装失忆,原身在山村长大,她又来自后时代,贵门公子的娱乐方式自然不清楚。 五爷同情的安慰道:“等我办完差事带你回京城看太医,小小年纪脑子不好使,够凄苦的。” 谁要你同情了,赶紧回答问题吧。“对了,太太小姐们爱玩的东西也一起说说。” 五爷想了想说:“男子聚到一起玩的无非是喝茶、下棋、投壶、蹴鞠、骑马、射箭,太太小姐们只是喝茶看戏聊天逛铺子,也有玩叶子戏的。” 叶子戏和现代麻将玩法相似,古今结合开发几样娱乐项目,比如说书唱曲台球兵乓球,还有秋千拉杠磨背扭腰的健身器材,想要留住回头客,还要想办法抓住客人需求,让他们住的安逸,吃的满意,玩的开心。 乔景妍沉浸在美好的构思之中,脸上被洒了几滴茶水。“该你回答了。” 眼前这位爷是吃喝玩乐的大主顾,自然是见多识广,透露的点消息或许能收获一些好建议。“那座山靠近龙江有个大水潭,我打算把那建成一个休闲度假山庄。” “说仔细点。”很多山上都有水潭,为什么会偏偏看上了那里。 “那个水潭与龙江相连,周围是依山而上的参天树木,抬头向上有种水底洞天的感觉,山上建几栋漂亮的屋子,配上一些娱乐项目,山下配两艘游船,应该会吸引不少客人。”她不想说的太具体,以防被人觊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话还没说完,五爷就伸出了长臂。“我们合伙干,银子我投六成,只要四成股份怎么样?” “不咋样,这个山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事实证明与此人合作利弊对开,稍有不慎小命难保,为了自身安全宁可舍财。 但是不接受外来投资,这么大的工程自己一个人扛非常吃力,稍稍盘点一下可预知的收入,不容乐观。 乔璟妍的脑子里不停重复四个字:开源节流、开源节流,京城的财源听上去相当不错,今年却很难拿到红利,能还清那个院子的欠款就谢天谢地,不过以后的收益应该非常可观。 还有一件事必须明确声明,只能用京城的收益偿还债务,不允许擅自做主的事情再次发生,否则一概不认。 其他几个地方的铺子收益相对稳定,唯一可期待的是葡萄酒,已经交代过江海涛大量收购酸果子,争取做到去年的五倍以上,想想收银子的画面就兴奋。 田地里的收益只有菜籽油,单价大概会砍去一半,水稻留够种子一粒也不能卖,万一出现灾荒年得确保下人长工不饿肚子,家大业大总有操不完的心。 想到节流她觉得竹缘山庄的开端非常好,引进牛喜兄弟烧制砖瓦,三年下来估计能满足山庄的所有需求,光修建长工家庭的屋子就不是小数目。 还要铺设大路小径,可能的话明沟暗渠也要铺设,水潭那边的打造尤为精细,度假休闲的客人鞋子不能沾上泥土,所以还要烧制大量地面石。 由此算来,竹缘山庄的基础建设减少了大半支出,呵呵呵,压力似乎没有太大,小女子扛得住。 第137章 脑洞大开 忽然,一种新的经营模式涌进了脑子,柳知县可以拿荒山换工程款,她也能用租期换投资,眼前这位爷是个潜在客户。 “五爷,我可以租给你一个专属小院,期限为五十年,每年租金一百两银子,但要一次性付清,小院闲置时可以帮你转租给他人,年租金为 一百二十两,其中一个月免费给你自住,想不想做竹缘山庄的第一个客户?”乔景妍的脑子在高速运转,这个方案完全照搬酒店式公寓的操作模式。 细想想,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把院子转租给他人,三妻四妾轮番来住一阵子,就去了大半年时间,再加上父母姐妹,一年没多少时间空置。 “你是想骗我银子吧!明摆着一年亏二十两,你从哪里赚钱?”尽管没有转租的意图,还是要把疑点问清楚,他的银子是那么好骗的吗? 想法冒的突然,说出来又有点操之过急,接下来慢慢解释:“三年后,我的竹缘山庄会是一个春华秋实冬暖夏凉,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旅游景区,有酒楼有客栈,还有几个专属小院,预计只建十个,先推出的三个才是百两一年,后面七个分批推出,价钱会上涨百分之五十左右,这还只是预订价。” 五爷没有接话,等着她自圆其说,满是杂草树木的山地能说出个瑶池来。 乔景妍已是脑洞大开,按自家别墅的构架一一陈述,前后花园就不需要了,但是车位必须要有,马匹味大另外集中安置。“专属小院是三层楼房,一楼有大小厅堂下人屋,二楼有多个房间,三楼是挑空观景台。” 五爷脑子反应出来的画面,是京城里工艺精湛的楼台亭阁,山窝窝里建这么豪华的庭院值得吗?不过,几千两银子租用五十年,他觉得试试也无妨。 乔景妍继续说:“官家太太小姐来了,首选是不是选择这样的独栋小院,我收五六两银子一天不算多吧,若是旺季需求的客人多,价钱翻倍也是有可能的,付你一百二十两能亏了?”一个月不到就能把本钱挣回来了。 说的头头是道,其实乔景妍自己心里也没底,关键要看打造出来的景区能不能吸引住客人,如果专属小院都是五爷这样的大人物,想必攀附仰慕的客人会不少,名人效应这张牌要打好。 “什么也没看见的荒山就要几千两订金,你还真敢想。”心里有了预定的打算,也不妨说几句牢骚话。 “我敢肯定的说,等到小院做好价钱定会翻翻,或者有钱也买不到。”可能性很大,资源稀缺才能显现其超凡价值。 “那就预订一个吧。”几千两而已,以这小子的精明程度不会吃亏的。 “要不要给怀宇少爷也订一个。”相爱相杀的合伙股东应该彼此关照。 “三个全订了,不过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银票。”有也不给,还不确定那片山地真的能建成她说的那个样。 “没关系,你替我还给怀宇少爷吧,剩下的一万多两在京城的红利中扣。”说完,马上吩咐护卫拿来笔墨纸砚,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大买卖似乎不需要掏银子,几张契约书拿在手上,莫名其妙拥有京城一处商住院落,大小方位全不知道,就有了一份月租金三百两的契约,什么时候能见到银子还不确定。 还有那片即将落在自己名下的山地,什么也没有却租出去了三个小院,一万五千两银子分文未见,也是只有一纸契约,空手套白狼,究竟谁是狼也不明白。 乔景妍的心情一下子好到爆棚,冷静过后得出一个结论,消金窟虽然很烧钱,在此谈买卖成效还不错,曾经还心疼二百两银子花的冤枉,这会儿只当是毛毛雨啦。 几个时辰间,签了一份十万斤粉条的销售大单,而且有可能成为以后的稳固客户,尤其是自己的竹缘山庄,仅仅是画了一个大饼,就收到了一万五千两的预售款,可见这种地方有不少人傻钱多的主。 当然,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收的,打造一个热门景区,投入的成本暂时无法预计。“五爷,像曲江上的这种花船要多少银子买的到?” “不清楚,那个山坳里的水潭有多大?用得上买花船吗?”修一个小码头,方便水路游客进出就可以,弄的太花哨反而适得其反。 “水潭不算大,但是与龙江相连,有句话叫游山玩水,准备几艘花船能满足游客要求,你觉得咋样?”她是在虚心求教,这么大的投资多听几个人的建议没有坏处。 五爷想了一会认真回答:“龙江太大,花船恐怕经受不住风浪,可以考虑小型点的客船,小客船需要定制,价钱可能不低,如果周边没有名迹或寺庙,建议暂时不用考虑。”富家的少奶奶小姐不会喜欢江上游玩,因为容易吹黑皮肤。 “乌龙山尾部有座天宁观,就在龙江边上,我去过,有瀑布有水潭,风景也很秀美,无空道长看风水很灵验的。”她是现身说法,一点都没有夸张。 太宁镇就是因为此观而得名的,早年香火旺盛,后来镇上商客流失,老百姓日子过得清苦,天宁观也渐渐被人淡忘。 五爷点头认可。“嗯,天宁观还是蛮有声望的,随着泰宁镇的水路重启,客商游客也会增多,再访访附近有没有寺庙,小一点也没关系,有典故传扬最好。” 对呀,有句话怎么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不可忽视口口相传的媒介力量。 乔景妍又开始脑洞大开,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神灵传说,故事编的巧妙,香客多香火自然旺,小庙堂可以变身大寺庙。可惜自己暂时不能靠近,无空道长的话宁可信其有。 龙江的由来应该有个神奇传说,结合乌龙河乌龙山的神话,将整个故串联起来更加完美,山坳里的那个水潭就命名为卧龙潭,寓意是龙子龙孙恬息的神潭,相信过不了多久,那片名不见经传的山包经过打造,很快会成为人们口中的风水宝地。 她决定不考虑购置客船,用竹划代替,成本低视野开阔,上面固定几排竹椅,再加一块遮阳布,沿着龙江边缘来往于天宁观之间,非常有特色。 迎着乌龙江逆流而上,不知道穿过山洞会有什么景致?到时候派专人去打探,若是没有风险,也可纳入观光旅游项目,坐在江面上观赏山林原始风貌,心旷神怡四个字实在是太美妙。 赶紧想办法找投资,有了五爷这块金字招牌,专属小院不愁没有租客,有远见卓识的人看重的不是院子,而是左邻右舍的身份,出门就能遇见达官贵人,联络上关系官场仕途会通畅很多,富商j更想攀附权贵。 想到这,乔景妍觉得后面的院子要涨价了,一百五十两的年租金,先推三个院子试试,饥饿营销法不知道这个时代管不管用? “大眼睛滴溜溜转的,又在想什么馊主意?”五爷签完租约直接被忽视,喝了两盏茶也不见搭理。 “对不起,我在想专属小院做多大合适,一层四个房间,要是三妻四妾都带过来,再加上婢女下人,肯定是住不下的。”作为度假院子,修的太大太周全成本就会增加,羊毛出在羊身上,对双方都是浪费。 “笨死了,哪个男人出游会带一群妻妾,当然是挑喜欢的,或者是正妻嫡出子女,还有可能是外室或花楼里的,主人有三四个房间足够。”五爷颇有见识的解析,就是这些见识,使得他在追妻路上山重水复。 乔景妍点头表示听懂了,突然又问:“五爷,你有几个王妃?几个侍妾,是不是还有好多通房丫头?” 纯粹是好奇,古代勋贵之家的男人至高无上,女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家世显赫的还可能会敷衍几句,只有落魄了或许会反思,真心这玩意是长在左边还是在右边不清楚。 五爷差点被茶水呛到,说的好好的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你小子是不是想女人了?十六七岁成家也说的过去,不知道你的东西有没有受损?” 乔景妍听的面红耳赤,虽然见识过千年以后的文明,岛国影像片也偷看过,可是与男人面对面说浑话还是很不适应。 “懒得理你。”她的意思是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听的人笑中带着怜悯,以为是默认。 “不用太难过,到了京城我给你请最好的太医,上头下头同时医治,保你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第138章 有缘人 曲江县城不仅河岸线长,商贾富绅也多,高门大院一个比一个气派,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商铺酒楼连绵几里,见识了楼外楼的奢靡,县城里的繁华就不多提。 码头上的大型商船迎来送往,客货区域是分开的,可见古代的水上交通管理非常成熟。 遮阳顶上围着鲜花的花船特耀眼,有钱人才会租用,小木船是平常百姓讨生活用的。 乔景妍带着紫苏租了条花船观赏风景,船上有个妙龄女子讲解这块风水宝地的古往今来,听说对岸清风山上的三清观香火挺旺,便决定上去看看。 “公子,要不要奴家在此等候?”花船是按时收费的,等待的时间当然要给银子。 紫苏明确回答:“不用。”三两银子一个时辰,这么高的山一上一下至少要两个时辰,若是用个斋饭又得加半个时辰,能省就省着点,昨晚大少爷被坑了二百两,睡觉前骂了五爷好一会。 花船停靠的是个小渡口,人工凿平的青石地面,上山的石阶笔直陡峭,像天梯插入云海,两人对望后仰头感叹:神仙真会挑选宝地,没有十足的诚心恐怕不敢登顶。 乔景妍喘着粗气,走累了停下歇息,然后继续攀爬,抬头仰望了好几回,仍然是山连树树连天,回头看更是头晕目眩,三三两两的香客像是挂在石壁上,稍有不甚将是粉身碎骨。 山登绝顶我为峰,站在山顶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人上人的感觉。面对庄严气派的三清观,乔景妍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与自豪,稍作歇息整理好衣衫,带着十分诚意跨进道观。 从进山门开始,逐个宫殿顶礼膜拜,然后捐献香火银子,每个功德箱都是二十两银票,没有诉求没有祈愿也不多停留。 一名老道手握佛尘跟随其后,每次捐献香火都会躬身鞠礼,口中念道;“无量天尊”。 乔景妍也跟随着回了四个字:无量天尊。 出了道观,简言不知从哪里弄了身道袍,擦身而过时说:“跟着简言走,前面下山的路平缓一些。” 暗卫的难度很大,离远了保护不了主子,靠近了又容易被有心人察觉,刚刚发现了点端倪,需要进一步核实。 乔景妍沿着道观外的小径下山,走过一道后院侧门,仿佛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正好有个老道姑提着一篮子蔬菜要进去。 “无量天尊,请问道姑是否知道,十年前的傍晚有对母女在此留宿过?”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像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老道姑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放下菜篮子连忙施礼。“无量天尊,有缘人总是会相遇的,少施主请到观中叙。” 这也太巧了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悬念竟然得到了落实。老道姑把她引到斋堂里面说:“可否还记得这里?” 乔景妍摇摇头,她进来后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醒来时天才刚刚放亮,母亲又背着她悄悄溜出了门,这个后院什么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之所以那道侧门有点熟悉,是母亲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来打开。 老道姑又问:“你母亲可安好?” “我母亲很好,请受晚辈一拜,以此答谢道姑伸手相助。”乔景妍双手交叠顶头拜下。 “无量天尊,有缘人不必拘礼,当时安排你们母女住客居屋,她说不便打扰他人,偏要住这斋堂,第二天面都没见着就走了。”老道姑平淡的述说当年,没有埋怨也没有遗憾,就像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有缘人总会见面,真是精辟,透彻。 乔景妍想着要不要再捐些银两作为答谢,就听到老道姑发出邀请。“斋饭时辰到了,有缘人用过膳后再下山吧。” “那就打扰了,谢谢道姑。”斋饭也是要付银子的,机会刚好,乔景妍奉上了百两银票。 斋堂道姑接过银票深深鞠躬道谢,然后拿起纸笔记录。 斋堂吃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有男女之别,她们是男儿装扮,所以被引到了大斋堂,一排排矮长凳矮饭桌,碗筷摆放整齐,斋饭斋菜有序的打进各自碗里。 乔景妍不懂这里的规矩,看见别人开吃也端起碗慢慢嚼,比不上大鱼大肉鲜美,素菜做的也是有滋有味。 对面坐的是胡须花白的老道,面前的饭菜没有马上开动,而是双手横竖搭在眼前,嘴里念念有词,也许是饭前做祷告,西方教规里有这么一条,怀疑他们是不是从道教里抄袭过去的? 乔景妍吃的很慢,她看见别人吃完后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放到同一个地方,也跟着送了过去,想寻找老道姑告别,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好像是在叫她。“少施主请留步。” 回头一看,是那个坐在对面用膳的老道。“无量天尊,贫道乃是三清观道长,可否请少施主到禅房小叙。” “无量天尊,晚辈悉听尊便。”无空道长说她前世是道家长老,想必这位道长也看出了几分,这世界真是很奇妙。 说是小叙,却是聊了半个多时辰,老道姑在侧门边一直等着送她。 乔景妍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下山路上又跑又跳,遇到每一个岔路口都想说一句,当年母亲可能是选了这一条路,所有才走到了清风山的另一边。 山下的渡口是个村庄,经过打听才知道小木船过渡后,还要走半个多时辰才能到达县城,直接乘小木船过去更方便些,可是这么小的船在大江上晃荡,她不会游泳,即便是到对岸可能也要冒些风险。 紫苏十分后悔,若是多问几句之前的那个船家就好了,不说让他等几个时辰,约个时间在此等候也行,大不了也就多花十几两银子,大少爷花银子是要看地方的,进个道观就搁下三四百两,出门时还高兴的不得了,自己对大少爷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就在紫苏自责时,远处有条花船使了过来,简行像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立在船头。 “船家,能不能把我俩带到县城?船钱我另付。”紫苏隔着好几丈的水面大声问。 “花船是这位公子包了的,我作不得住。”船家当然想带,这个时候捎带的客人给银子都很大方。 简行装着为难的样子大声回答:“我还想到前面多看看,回头再捎带你们成啵?” “大哥,前面没啥好看的,回头吧,我给二两银子一个人。”紫苏故意大声利诱。 简行笑了笑说。“好吧,就算是日行一善,顺便赚几个小钱。” 就在两个人登船的时候,山脚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喊叫。“船家等等,还有我们三个人。” 紫苏看见是三个女人不禁问:“船上有四个男人,你们确定要上来?”船老大还是个皮肤黝黑的老汉。 “公子莫嫌弃,我们姑嫂三人走错了山路,糊里糊涂来到这里,转悠了好一会才看见有船过来,几位行行好一起捎上我们吧?”斋饭后目标跟丢了,几条山路都找了一圈,没想到放弃的时候又遇到了。 “船是我包的,二两银子一个,想走就掏这个。”简行把刚收到的四个小银锭给她们看,在接过六两银子后吩咐船老大回县城。 他把十两银子一并放进口袋,还得意的自言自语。“这趟游玩有意思,一文不花还能小赚几两。” 船家苦着脸在心里叨咕,有钱公子咋这样抠门,捎客的银子应该给自己才是,船上人多不是摇橹的人最累吗?再说了,几两银子豪气 的扔给自己,人家都会夸你大方阔气,是真正有钱的体面公子哥。 不过,他也没有太失望,下船时简行也给了他两个小银锭,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行程,还多挣了二两银子也很划算。 回到驿馆,伙计给了乔景妍一封信,是五爷留的,上面说他离开了曲江县,若是遇到难处就找楼外楼的大掌柜,就是签下十万斤粉条的那个人。 “我们明天回北沥镇,把粉条契约交给二少爷,银叔该教的东西估计他们也学的差不多了,告诉简言简行不要掉以轻心。”乔景妍交待紫苏,对于五爷的帮助她打心里感激,无休无止的猜疑就让人讨厌。 用斋饭时简言偷偷告诉她,有三个年轻女子跟随了一路,要不是斋饭男女分开吃,很难甩脱她们,后来又搭同一条船回到县城,不知道还会跟踪多久? “简言说,一起搭船的三个女人一直跟着,我们进了楼外楼后才离开,简言简行今晚住在外面的客栈,我们出了这个庭院就能看见。”紫苏小声报告。 “让她们盯吧,明天我们带好吃食,午饭就在路上吃,两匹马拉车跑得快些,看她们还能不能跟上。”乔景妍猜 错了,没有一辆马车跟随她们,反倒是有几匹快马擦身而过,或是迎面而驰。 简行在出县城后跃过了她们的马车,然后速度慢了下来,当他发现刚刚疾驰而过的马儿又迎面走了回来,就在前面路口的茶水摊坐下休息,紫苏赶着马车过去了也没跟上,不久后简言的马飞奔追赶。 终于到了北沥镇,没有人继续跟踪,大概是到了管制地没有必要。总算是暂时消停了,晚上乔景妍躺在床上想老道姑说的话,有缘人总是会相见的,她与五爷也算是有缘人吧?不经意间就遇上了,不过只能算是孽缘。 第139章 往事 乔景妍做了一个场景人物都非常清晰的梦,梦到自己的马车才拐进杨家坪,两个弟弟一身破麻布短打光着双脚,一个背着大捆干柴一个背着大篓猪草,凄惨的对着她哭诉:“大姐,你怎么才来呀,我们天天都在等你。” 她跑下马车扔掉两个弟弟身上的重物,姐弟三人抱着一团嚎啕大哭,抚摸着两个瘦弱的小身子,一股心酸涌上心头,记得离开前三弟是在村学读书的,四弟来年也该启蒙,自己才离开了十五六个月,怎么就变成穷苦人家的孩子?肯定是被那个毒妇搓磨的。 想到自己被卖后的苦难经历,她拣起地上一根大柴火棒,牵起弟弟的手说:“走,我要去打爆那个毒妇的脑袋。”猛的一抬腿人醒了,原来是个梦。 再也没有了睡意,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愧疚的一个劲的在心里责骂自己,就想着要赚多少银子,怎么去府城当阔小姐,把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抛到了脑后,年幼的孩子没有母亲保护,作为长姐的自己却把他们忘的干干净净,即便是准备去那个村子,也是为了自己泄愤解恨。 望着窗外明亮的星空,曾经一起度过的岁月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杨璟钰出生后,杨家建了个砖瓦大院子,里面有水井有菜园子,母子几人过着足不出户的农家生活。 凉棚下母亲做绣活,乔景妍学完几个字就陪弟弟玩耍,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有着数不尽的快乐和欢笑。 刚刚学会自己去菜地摘瓜吃的杨璟钰,又有了弟弟杨璟锡,他再也不是姐姐的跟屁虫了,有一次他不让弟弟啃手指,半岁左右的璟锡哭得稀里哗啦,他却对着弟弟摇头晃脑的背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后来璟锡一哭他就背三字经,越背越长口齿也越来越清楚。 还有一次,母亲说他的字写得比姐姐好,他得意的尾巴都翘上了天,拿根小木棍像夫子那样,指着姐姐不够工整的字说这个要重写,那个字没对齐整张纸都要重写,璟锡学会走路以后,那根小木棍就成了捣乱的工具。 再后来母亲走了,奶奶也病倒了,快乐不复存在,从没有干过家事的乔景妍又要照顾两个弟弟,还要学着做饭洗衣服,忙的晕头转向也没做好一顿饭,寡妇李兰花主动来帮忙,她非常感激,终于可以吃上可口的饭菜。 李兰花得偿所愿的嫁给了继父,她没有任何不满表示,也没有表达意见的权力,这个家有了女主人,最起码三餐饭食有了保障。 可她不能接受人走茶凉的事实,这个家是靠着母亲过上好日子的,继母还是母亲的徒弟,自己多少会有点地位,不能像以前那样做大小姐,也不至于成为从早到晚忙碌的农家女。 刚进门的李兰花客客气气的教导她说:“你很快就是一个大姑娘了,不会洗衣做饭怎么行,将来即便是嫁进高门大户,时不时的也该给丈夫做个羹汤不是?万一嫁的是普通小门户,那就什么事都得自己动手,所以,女人该做的事都要学。” 于是,心思简单的乔景妍学起了洗衣做饭,院子里有水井,李兰花搓洗着自己一家三口的衣服边洗边教,后来她怀孕了,她不但要洗全家人的衣服,还要洗菜做饭喂养家禽家畜,累点也就算了。 璟钰到了六岁该进村学念书,母亲在的时候经常会提到这个话题,谁知李兰花说六岁太早了,过两年懂事点念书更好,杨家母子也点头赞同。 这是乔景妍与李兰花的第一次冲突,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杨家母子的真实面目。“奶奶,爹,你们知道璟钰三岁开始学三字经,如今百家姓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再看看他写的字,明天我带他去村里的私塾考校,若是夫子说不行我绝无二话。” 被逼无奈的母子二人不得不同意,因为村里人都猜测这个孙子不是他们家的血脉,若是坚决不同意就坐实了这个说法,反过来还要背地里指责他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人家娘亲帮他们置下偌大家业,转眼却欺凌孤儿。 第二次冲突差不多是撕破了脸,李兰花带过来的女儿比璟锡大一岁,为了一块点心推的璟锡磕出鼻血,璟钰下学回家看见弟弟的惨样把她女儿推倒在地,又添加了一个大哭的小孩子。 李兰花在房间里看护出生不久的女儿,听到大女儿的哭声后出门,拿起柴火棍就往璟钰身上打,院子里哭声一片。乔景妍从屋后灶房跑出来,看到 璟钰被揪着打,上前解围不仅没效果,手上反而挨了两棍。 情急之下,乔景妍抱起她女儿走到水井边怒道:“李兰花,再不住手我就把她扔到井里去。” 杨母从镇上回家,得知事发的前因后果抱起璟锡仔细查看,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放下心,对着余怒未消的李兰花说:“明天璟钰去上学,这鼻青脸肿的不知道别人怎么编排你这个后娘。” 现在想起来这话很有意思,是埋怨她打重了?还是说不该打在明面上?或是让璟钰伤好了再去上学? 见李兰花没有回答,转身又对姐弟俩说;“后娘也是娘,一个锅里吃饭难免有点摩擦,小事情忍忍不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姐弟俩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杨金根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回家后听了个大概什么话也没说,心里想的却不少:受伤的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亲儿子出生前可是天天捧在手心里的,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受气的是自己的枕边人,已经克死了两个媳妇,这个媳妇比自己小了一轮,万一气跑了下半辈子就真是要打光棍。 还有那个被当着小姐养大的,竟然敢把人往井里扔,要是哪天发起狠来会不会把屋子点了? 杨家院子里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乔景妍不得不任劳任怨的做家事,尽管做的不够好还是要尽力,因为要护着弟弟长大,母亲 不在了,她这个做姐的必须扛起这个责任。 谁知人家却是在酝酿阴谋,镇上集日很多村民都会去采买居家用品,成群结队的走在山道上,李兰花还高调的说要给家里的孩子做新衣服,姑娘大了想挑自己喜爱的花色,就带着一道去挑选。 好几个婆子媳妇直夸李兰花心肠好,后娘当的跟亲娘似的,有新衣服穿还要随着挑,杨家人也是很厚道,一个寡妇带过来的女孩,娘不在了还当成亲生女儿养。 乔景妍当时觉得李兰花还不错,虽然闹过两次,过后再也没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反倒是客气了许多,衣服多的时候还会搭把手洗,现在又带她到镇上挑选花布料,所以别人夸她心肠好自己也是认可的。 这是她第二次来阳谷镇,第一次是几年前跟着杨奶奶来卖绣品,李兰花带着她进了布衣铺子,还让她选了款花棉布,两个弟弟的也是她选的。兴高采烈的走出铺子,李兰花说去上茅厕,让她挎着装布料的包袱在小巷口等,突然被人弄晕了,醒来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下半夜,发现两个人同样被绑的男孩相互解开绳子逃跑了,看守的人几乎都出去找人,留下来的一个看守不敢大意,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个绑着睡的孩子,直到听见同伙回来才离开。 乔景妍就是趁着这会偷偷溜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慢慢靠近敞开的大门,一个闪身跑了出去,身子被捆着也跑不了多快,倒霉的是还选错了道,迎面遇上两个晚回的人贩子。 凶狠的大龅牙使劲把她往院子里一推,小身子几个趔趄还是摔倒了,头正好磕到突起的石头,立刻鲜血直流,晕晕乎乎时听到一个拐子说:“使那么大力气干嘛?这个可是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 往事不敢继续回顾,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脑子里的仅有的就是害怕与担心,璟锡有人护着应该不会咋样,璟钰就很难说了,那个毒妇连自己都敢害,对付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就更不用费事。 瞪着双眼看向窗外,从漆黑到灰白再到大亮,脑子里漂浮的都是两个弟弟的模样,她不敢往太坏的方向想,下床更衣准备出发。 旁边床上的紫苏听到响声猛的醒来,噌的跳到地板上。“大少爷,这么早镇门还没开。”东西都收拾好了,用不上这么着急的。 “ 睡不着就早点起来,告诉简言简行打听一下去云水县有没有近道可走。”走官道过渡口怎么也要两天,再到杨家坪就是第三天了,看能不能缩短一天时间。 “大少爷,水路能节省一半时间,可是马车必须从大渡口过去,我们只能是起早摸黑赶路。”现在马儿轮换着拉车也不行了,担心盯梢他们的人就在镇外的某个地方守候。 第140章 神奇的巧合 许多田和表哥吴华平坐在牛车上,镇门一开看见两匹马拉的车赶忙迎上去。“大哥,我来送送你们。” 说完递上一篮子瓜果,上面是荷叶隔开的茶叶蛋,农家人的礼物很简单,心意却是满满的,昨晚,她娘陪着他一起煮茶叶蛋,蚊虫围着叮咬,看的见的红疙瘩就有好几处。 “来了很久吧?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没有遮挡的牛车在晨露中行走,不仅发稍上滴水,身上的衣衫也是潮湿的。 “没事,一会太阳出来就好了,大哥,我和表哥准备去清远镇收购薯面,刚好可以同一段路。”他坐上了马车,吴华平赶着牛车跟在后面,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北沥镇。 许多田和银叔并排坐在车架上,隔着车厢门帘说:“大哥,我今天去清远镇有好多事要做,请账房先生,找个小铺子收薯面,还想请醉乡楼的掌柜帮忙打听做屋子的大工匠。” “醉乡楼的掌柜看上去不像是热心人,你自己也去瓦市打听打听。”即便是有人帮忙自己也了解一下行情,在泰安县做食府的时候她是有过经验教训。 “好,我还要顺便告诉醉乡楼,余下的五百斤粉条得提前打招呼,楼外楼是定时定量取货的,不能有差错。”估计那个自大的掌柜听到这话要傻眼,能给楼外楼供货就不是他可以随便欺压的。 “也许醉乡楼以后会对你客气一些,若是一个月期满他们还是只要一千斤,而且还不让卖给镇上别家,就不要再签契约,甚至可以不卖粉条给他们。”乔景妍提醒道,有了楼外楼这座石狮子,量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到了分道的路口,许多田依依不舍的跳下马车,目送着崛起一路尘土的马车默默的祝福:大哥,你一定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见到爹娘。 官道上奔跑靠的是马力,过渡口就要舍得花银子,乔景妍花了三倍的价钱优先上了渡船,和他们一样行为的人还不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而且得到了验证。 渡船上都是豪华型马车,除了宽大还有各种装饰,这会乔景妍才发现为什么在泰宁镇时,简言执意要换成大鬃的车架,若是两辆同样的车停靠在一起,不用猜也知道是一家人,现在想避嫌也来不及。 云水县是洪州府的产粮大县,水路旱路都相当繁忙,奢华程度却远远比不上曲江县,乔景妍没兴趣欣赏街景,吃过晚饭就躺倒床上,一天的奔波加上大半夜没睡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又是等着城门一开就出发,烈日下蒸烤了三个多时辰,前面小道的尽头就是目的地。“银叔,前面那个村子叫杨家坪,你可以走慢一些,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只要是姓杨的村子就不放过,尽管每次都是失望,杨银根依然没有放弃,听说大少爷去的是一个叫杨家坪的村子,顶着大太阳赶车也是心潮澎湃,入村口没有记忆中的大树,而是一片齐整的稻田,不远处是一个高墙大院子,再走过一片田地就是村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银叔,看见前面那个砖瓦院子吗?直接闯进去。”乔景妍盯着那个熟悉的农家院子门口,希望马上能看见两个小身影。 杨老太婆正在晾晒小孩尿布,听到院子里鸡的惊叫声回头,一辆马车闯了进来,她惊慌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赶车的汉子盯着她看,脸上的疤痕带有几分凶狠,可还是感觉很熟悉。 乔景妍故意不下车隔着车窗观看,心里想着做了亏心事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谁知银叔走近杨老太,端详了好一会开口道:“请问大娘有没有丢失儿子?二十二年前。” “啊,银根,是你吗?哎呀我的儿啊!”一行老泪夺眶而出,惊喜的差点晕厥,第一眼看见还以为是老头死而复生了。 “娘,我总算找到你啦。”双膝跪地心酸的泪水喷涌直流,二十多年了,娘的相貌已经很模糊,只有耳根后面的那颗痣记忆深刻。 “儿啊,我的银根啊,这些年你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模样都被糟蹋了,是娘对不起你,把你弄丢了,谢天谢地老天爷又把你送回来了。”母子俩抱头痛哭,引来了左邻右舍看热闹。 李兰花扎着头巾走出房门招呼。“娘,是他二叔回来了,快进屋里歇息,哪个好心人帮忙去地里喊下我当家的回来。” 然后笑脸盈盈的对着邻里说:“我婆母刚刚与二叔团圆,娘俩有好些话要叙道,今天不方便招呼大家,改天我儿办满月,恰遇二叔回来,请各位邻里来喝杯喜酒。” 农家人的日子过的清苦,办满月酒席的人家很少,李兰花想借着二叔回来的当口大操大办,就是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心理冒着酸水,嘴上还要说奉承话,再看看院子里的马车又宽又大,两匹大马健硕光亮,坐上这样的马车出门炫耀那是迟早的事。 她劝退邻里后掩上院门,走到马车边想看看里面,紫苏钻了出来,吓得她后退好几步,不过很快又挤出了笑容。“不知道车里还有人,公子请到屋里喝杯凉茶。” 紫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大少爷说进这个院子,认亲的却是银叔,而且大少爷似乎很不待见这个小妇人,要不然怎么会叫她出来阻挡。 这时杨金根急冲冲的往屋里跑,嘴里不停的换着;“二弟、二弟。”紧接着是这个男人激动的哭笑声。 杨老太婆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六岁那年在家门口丢了,从此以后对大儿子是寸步不离,后来男人又在山上被毒蛇咬伤致死,她更是细心呵护着儿子长大,因此导致杨金根胆子特别小,儿女一堆还是没有毫无主见。 乔景妍静静的坐在车厢里,他为银叔找到亲人高兴,也为这样的巧合感到神奇,这是有多大的缘分才会一而再的帮助这家人,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他家很多银子?不对呀,自己上辈子是道家长老,靠的是通天法眼和一身正气行走江湖,不需要靠银子傍身的,欠的大概就是人情,现在算是还清了。 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人世间或许真有天道轮回,恩怨情仇永远都纠缠不清,不如抛开过去重新开始,然而事与愿违,两个光着脚丫小脸黝黑的男孩走进院子,心中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紫苏,去把那两个孩子抱上来。”乔景妍还没想好怎么对待这家人,所以暂时不干扰他们的团聚时刻。 男孩对大型牲口有着天然的好奇,院子里突然有了两匹大马异常兴奋,小心翼翼的想靠近,还没来得及伸手触摸,就被塞进车内。“别叫,我是你们的大姐。” 不说还好,两个孩子仔细辨认一会,瘪瘪嘴扑上去大哭起来,乔景妍抱着他们同样是泪如泉涌,尽管她已经不是原主,可这一刻他们成长的每一步都历历在目,无论受了多少苦,能见到活蹦乱跳的亲人就很知足。 “姐,我好想你,后娘说你在镇上走丢了。”“奶说是被拐子带走了。”“别人说是去找我们的娘亲了。”“姐,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呀?” 她是走丢了也好拐走了也罢,总之她现在回来了,两个调皮又可爱的弟弟就有了靠山。“璟钰璟锡,姐姐的事等会慢慢说,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个样子是去哪里野啦?” “姐,我们没野,是跟着爹一起侍弄田地,我学会了割禾插秧,种菜也会。”璟钰说的很得意,仿佛是学会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姐,二哥还割破了手,流了好多血,我都吓哭了哥还说没事。”璟锡毫不留情的揭了哥哥的老底。 乔景妍的心在滴血,二弟才过八岁,本该是读书的年纪,竟然要他下田割稻子,她抓起弟弟手查看。“让姐看看手伤的怎么样啦?” 璟钰伸出左手不在意的说:“就这个小指头,不碍事的,现在只有一点点疼。” 小指上一条突显的紫红色伤痕十分抢眼,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庆幸的是指尖还在功能也没影响,否则这孩子以后别想走仕途。 古代科举入士讲究身言书判,外在形象摆在第一位,容不得半点瑕疵,吃皇粮的大小官员不仅要写的一手好文章,还得是身形高大相貌堂堂,所以状元郎皆是悦择若九天,馨折似秋霜的偏偏公子。 “你们俩没去村学念书?”璟锡也过了六岁,按理是到了启蒙年纪。 璟钰底下头小声回答:“姐,村里很多人说我是野种不是杨家子孙,村学有些同窗还指着我骂,我和他们打了好几次架,后娘说我年纪小打不过他们,等璟锡八岁了两个人一起念书就没人敢欺负了。” 不得不佩服这个李兰花是个有段位的心机婊,哄骗孩子还做得冠冕堂皇,可笑的是杨家老太婆,对璟钰如此也就罢了,璟锡可是她的亲孙子,难道他们不想孩子有更好的前程? 乔景妍没有责怪弟弟,打开一侧箱柜说:“里面的点心你们随便吃,姐去跟奶奶打个招呼。” 说完下车,吩咐紫苏照顾好车上的两个孩子,整了整清朗的身形,看着没有多大变化的院子,带着促狭的笑意朝着热闹的堂屋走去。 第141章 讨伐 杨老太婆突然见到久别的儿子,几十年的心酸泪统统倒了出来,摸着儿子脸上的疤痕又是一阵痛哭,杨金根进来就变成了三个人的哭声,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开头。“娘、大哥,爹呢?” 又是一个痛苦往事。“二弟,咱爹没了,你丢了三年后爹又蛇咬死啦,娘吃了好多苦才把我养大。” 寡妇养儿子的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所以,杨老太婆没有苛待同为寡妇嫁进门的两任儿媳妇,也正是她的宽容善待,前任儿媳妇带着全家过上了富裕日子,后任儿媳妇把她捧的咪咪笑,过得比地主家的老太太还省心。 “银根啊,你吃的苦不会比娘少,光脸上这块疤就能猜到,定是受了老多的罪。”杨老太婆的心像刀割似的疼。 “娘、大哥,我还好,被卖了几次,前一个主子出门遇到仇家报复,我被打伤了腿脸上又留下了疤,所以又被卖了,现在的主子是个大善人,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待。”做了二十多年的下人,要是把苦难经历都述说一遍,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黑心烂肺的有钱人,替他扛了刀剑不感激,还要再卖出去,这人一定得不到善报。”杨老太婆愤怒的诅咒,下人为他受了重伤,最后还不放过几两卖身银子,恶毒的人终归是要有报应的。 “二弟,你的腿伤好全乎了没?”杨金根担心二弟成了瘸子,再加上脸上那块疤,以后娶媳妇可就难了。 “嗯,全好了,走路一点没事。”说完,站起身走了个来回,以证明他没说假话。 李兰花见母子三人平静了许多笑着说:“二弟这一回来可是搬去了咱娘心理压着的大石头,往后再也不会暗地里摸眼泪了。” 其实杨老太婆有没有暗地里抹泪她并不知道,‘咱娘’这称呼叫的顺口又亲切,听的人满心满眼都是舒心,李兰花嘴巴甜,时常把杨老太婆捧的心花怒放,从而获得了家里一半的主权地位,只要她提议的事差不多都能得到认可。 “这是你大嫂,为你哥生了一儿一女,现在还没出月子。” 杨老太婆介绍道,面上透着的是欢喜。 杨银根站起身叫了声大嫂,算是打招呼,他不善言语,今天见到梦寐已久的亲人,也只是泪流的多话说的少。 “娘,您这小孙子可是个大福星,还没满月就把他二叔给找回家了,往后咱家定会越来越好。”这个女人真能胡扯,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话里透着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之前说出去的满月酒席。 杨老太婆很吃她这套,时常被糊弄的眉开眼笑,今天也不例外。“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道理,明儿我就找人帮忙操持,老二的接风宴和小福星的满月席一起办。” “娘,我还是个下人,没脸见族亲邻里,而且过会儿就得离开。”说到这杨银根突然想到马车里的人,立刻起身往外跑。 乔景妍正好迈了进来。“对不起,大少爷,我这一高兴什么都忘了,请大少爷责罚。” 杨银根卑躬屈膝的对着一个少年,虽然不是下跪求情,可落在杨母的眼里也是无比心痛,想着二十多年儿子一致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心酸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流。 “没事的银叔,这里我比你熟。”说着就往主位上坐,在一家人吃惊的目光中还加了一句。“这么快就不认识我啦?” 外表的变化是大了些,但说话的声音一听就能辨识。“你是小麦?”李兰花几乎是尖叫出声。 杨老太婆仔细端详眼前的少爷,那张清丽的面容简直是前任儿媳妇的翻版,说话声再熟悉不过。“真的是小麦,回来了就好,你离开那会奶奶老伤心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她确实是很长时间没睡好,毕竟在一起过了七八年,被拐走的女孩逃不出为奴为婢的命运,由此也勾起了对另一个亲生儿子的思念,再加上两个孙子天天哭着要姐姐,闹心事想放下都难。 杨银根懵了,大少爷明明是贵门之后,他娘咋会喊孙女?“娘,你认识大少爷?” “银叔,你先坐下听着,一会儿就能明白。”乔景妍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更不愿意听这家人的解释。 指着躲在杨金根背后的女人说;“李兰花,你以为今天躲的过去吗?当初把我卖给人贩子的胆子哪里去了,是不是该跪下来赔罪?” “小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好说,她怎么着也是你的后娘,让长辈下跪是要折福的。”杨老太婆是这个家里的最高权威,以为自己发话了就没人敢忤逆。 谁知乔景妍眼神都没看她一眼,冷傲的回了句。“你们的小麦早就死了,请叫我大少爷。” 李兰花倒是转面快,满脸无辜的解释说:“大少爷,你可不能冤枉人,当时我从茅厕出来看见竹篮滚在地上,大街小巷的找了个遍,后来遇到几个同村人也一起帮忙找了,不信可以叫他们来对质。” “你这个诡计多端的毒妇,把我骗到镇上二两银子卖给拐子,这个事实休想抵赖,看见我能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就该想到肯定是人贩子被抓了,要不把你送到衙门跟人贩子对质?”不知好歹的东西,让她下跪赔罪算是最轻惩罚,要是原主本人来讨伐,能留她半条命就不错。 李兰花听说要送去衙门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咚咚响。“请大少爷发发善心饶过贱妇,贱妇是一时鬼迷心窍,生怕哪天你不服管教把我的孩子扔到井里,所以就做下了这龌龊事。” 既然承认了就不打算深究,没有这桩龌龊事原主就不会死,自己也不会有重生的机会,不过,杨家日子算的上是富裕,心思歹毒之人不佩过得太舒服。 “你想管住人就使如此毒辣的阴招,要是哪天你想早些管家岂不是要谋害人命?再说,我娘看你可怜教你谋生手艺,嫁进这个院子过得衣食无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有没有感恩过这个栽树的人?无情无义的东西。”后面那句话说的很重,觉得面臊的应该不只李兰花一个人。 杨老太婆不知从哪里拿到一根木棍,一个劲的往李兰花身上抽。“你这个毒妇,就用些下三路的手段败坏我家门风, 我要打死你。” 杨老太婆气愤的不仅是她敢算计骗卖孩子,说不定哪天为了当这个家真的会谋害自己,越想越生气,下手也是没留半点余力,要不是杨金根上前挡了几下还不肯收手。 “杨奶奶说的极是,家风不正只会走向衰败,我母亲说杨家人非常善良本分,所以才隐姓埋名的留了下来,做的绣品从不过问卖了多少银子,还掏出了防身银子买田地建这个院子,甚至冒险去府城也是为了给这个家添置家业,因为她觉得这家人值得信赖。”杨老太婆听了这话尤为感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儿媳妇话语不多,却总是客客气气叫她婆母。 “我也记得住在草棚屋子的时候,我和母亲吃的是精米鸡蛋,隔三差五还有鱼肉,杨奶奶母子二人吃的仍然是杂粮菜糊糊,忙里忙外的照顾我们一句怨言都没有。”母女俩除了住的寒碜,吃食上还是过得不错,更是少了诸多尔虞我诈的烦心事。 “小麦,哦不,大少爷,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还记着,我们杨家可是真心真意对待你们的。这个贱妇闯下的祸端,但愿能仰仗以前的情分不再追究。”杨老太婆恳求道。 乔景妍没打算弄垮这个家,但是该说的话绝不含糊。“杨奶奶是个很聪明的人,也猜到我 母亲来自高门大户,可是在她离开的这几年你们又做了些什么?逼着我洗衣做饭从早忙到晚,璟钰明明进了村学的,现在却跟个大人一样下地干活,更想不通的是璟锡六岁过了,怎么还没上学?” 一连串的讨伐把杨老太婆问的瞠目结舌,最后把全部责任推到李兰花身上。“都怪这个贱妇,娶她进门就是为了家里的活计,她倒好带个拖油瓶不说,还当起了少奶奶逼着你干,璟钰不上学是因为老跟人打架,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回家,实在不闹忍就想着过个一年半载,等璟锡蒙学时候哥俩一块有个照应。” 无论是推诿还是解释,乔景妍都不会接受。“璟钰跟人打架的起因你们知道多少?每次鼻青脸肿的回家,你们是去找过夫子问缘由。还是上门找过打架孩子的家长理论?村学上不了难道不可以去镇上读吗?” 杨老太婆无言以对,不得不低下头承受小辈的指责。乔景妍没有就此收住,只是声音平缓了一些。“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母亲离开后我还会留在这里?” 他们确实想知道,背地里还议论过很多次,得出的结果是她年纪小不敢回去,或者原本就不知道家在哪里,三四岁的年纪能记住的东西不多,要是她娘不说就无从知晓。 看到几张八卦的脸暗自好笑。“我想过带璟钰走,可又担心璟锡一下子见不到这么多亲人会难过,就想着再等两年,若是后娘对他好我离开也会安心,呵呵,今天我看到兄弟俩从地里回家的样子就明白,他的亲爹亲奶就是个摆设,所以,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璟钰璟锡我会一并带走。”语气十分强硬。 “不行,璟锡是我杨家的骨血,大少爷威风再大也不能到家里抢人。”杨老太婆怒目圆瞪,随时准备撒泼拼命。 乔景妍也不示弱,阴沉着脸探究的问:“你说要是一个王爷知道自己的王妃失踪这几年,被迫成了农家媳妇还生了孩子会咋样?” 刚刚还准备决斗的老太婆立刻就吓懵了,脸色煞白的求道:“大少爷放过我们吧,当初搭救你们母女不求有恩,但也不能害我全家呀。” 老百姓见到扫街的捕快就会害怕,更别说王爷这么可怕的人物,随便一句话就会要了全家性命,乔景妍扯出这么一杆无须有的王爷大旗,就是想要震慑住他们。 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只要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从不认识我这个大少爷,对外人就说璟钰璟锡跟着他二叔去府城读书,等璟锡长大了回来看望你们,还是陪你们一起种田我都不会阻拦,他是我亲弟弟,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 见一家人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事就算敲定了,两个弟弟有了合情合理离开的理由,那就顺便将这个理由公布于众。“银叔刚刚找到家人,怎么也要拜见族亲吃顿团圆饭,今天我们就在这住一晚,明天离开。” 第142章 最好的安排 杨家坪炸开了,老实本分的杨金根再次成了全村人议论的对象,有人说他命硬,克死了两个媳妇一个亲闺女,唯一的兄弟幸好是被人拐卖了,要不然也可能会被克死。 有的人说他命好,娶了个富贵人家的寡妇,没几年就置办了几十亩田地,住上了高墙大院的青砖瓦房,日子过的跟地主家一样,媳妇死了两个床上却没空几天,最后还娶了个小一轮的李兰花。 现在更是叫人艳羡,被拐卖的兄弟自己找回来了,听说在府城做小买卖,还准备带两个侄子去府城念书,很多人聚在一起猜测,供两个侄子念书一年花销就要几十两银子,还不算吃喝用度,考功名花的银子会更多,这么一算他家兄弟做的肯定不是小买卖,那两匹马拉的阔气马车就可以证明。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杨家的团圆饭也在匆匆忙忙的准备,请的客人只有几个族亲长辈,时间匆忙大圆桌上菜色品种不多,鸡鸭鱼肉却一样没少,可见平常日子过得蛮富裕,大老爷们有肉有酒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杨银根很不愿意回忆过去,只是简单说了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主家遇上祸事冲在前面肯定是奴仆,在一次残酷的打斗中,双方死伤的奴仆有十多个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从他哽咽的声音和噙着泪水的双眼中可能猜到,打斗场面非常血腥。 “银根啊,你也算是有福之人,这些年受的罪都过去了,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家,大老远的还记得家在哪里,真是不容易。”年逾古稀的杨氏族长通白须发显得慈眉善目,说出的话既是安慰也是赞许。 “刚拐卖那会儿,每天睡觉前都要想想家里人的模样,经常在心里念叨家住杨家村,村口有一颗大树,娘的耳朵后面有个大肉痣。当时比我早几天被拐的人中有三个是洪州府的,所以我才断定家在洪州的杨家村。” 山村小孩子能记住村子的名字,未必能知晓所属的县镇,至于州府的名字更不要说,杨银根算是个有心的,这些重要特征在脑子里存了二十多年,一有空闲就翻出来回忆,所以娘的面容还算清晰。 “这次大少爷来洪州府办事,我就央求着跟过来。一路打听姓杨的村子,跑了不下二十个都没着落,来到我们这个村子没见着大树以为又是白跑了。”讲述的语气很平淡,也许是失望次数太多的缘故。 “以前是叫杨家村的,周员外买下村口的那片地后,说是叫杨家村的很多就改叫了杨家坪,村口的那颗大榆树都好几百年了,不知咋的你出事后又有两个男娃在那被拍了花子,于是大家觉着可能是冲撞了大仙就把它砍掉了。”村长无奈的回答,千年古树聚集了太多天地之灵气,善与恶都在人们的上下嘴唇之间。 原来如此,杨银根带着当时的兴奋之情接着说:“原本想进到这个院子里打听打听,一眼就觉得我娘很面善,然后又看到了那颗肉痣,刚想开口问,我娘好像先认出了我。” 杨老太婆年轻时日子过的很苦,相貌自然是粗糙显老,近十来年越过越顺心,有田产有存银,孙子孙女一大群,烦心事少了人也就越活越年轻,因此与杨银根记忆中的娘相差不大。 “母子连心,你们兄弟俩长得很像,要不是脸上的那块疤,很多人会以为金根添了个儿子,精气神变大发了。”在坐的都是长辈,无意间调侃调侃老大,酒桌上的氛围一下子活跃起来。 他们兄弟俩确实长得很象,个头都不相上下,年纪也只相差两岁,两人最大的区别除了疤痕,还有就是精神状态,杨金根从小到大一直被娘护着,除了管好田地其他什么也不用操心,给人的感觉是实诚。 杨银根六岁离家被卖了四次,还经历过生死关头,没有机敏的头脑不可能活到现在,要不是身份低微,还真有几分煞气。 “银根,听说你在府城做大买卖,还要接两个侄子去念书,是真的吗?”杨家坪都议论开了,妇人们打听这些就是八卦,换着长辈问就是关心。 杨银根笑着回答:“不全是真的,大买卖是东家的,我算是个大管事吧,接侄子去府城念书是真的,那的书院好夫子都是有大学问的,若是将来能考取功名,也算是我们杨氏族人的荣耀。” 杨氏族长眼里噙着泪花赞道:“大义啊,我们杨家坪还没出过一个秀才,这两个小孩儿就托付给你了,我杨家祖上是积了大德,明儿开祠堂给祖宗敬香,我要告诉列祖列宗,丢失的子孙全须全尾的回家了。” “谢谢族长爷爷,我还不是自由身,等过几年脱了奴籍再带妻儿回来认祖归宗,离家这么多年劳烦各位长辈牵挂,我在此以酒答谢。”杨银根双手托举酒杯一饮而尽,二十多年的心酸往事伴着美酒一起吞下。 村长是本家二叔,他读过几年私塾连个童生都没考取,知道农家孩子想考功名有多难,还有要花费的银子更是叫人生畏。“银根侄子,你可是为我们杨家坪做了件大事,村里的私塾识虽说是个老秀才办的,起个蒙还可以,考功名还是得去县城府城最好,明天我要在家设宴好好感谢你,在坐的长辈兄弟也一起凑个热闹。” 村长比一般村民有眼见,杨银根虽然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一个下人敢把两个侄子接到府城念书就是有能耐的,自己的大孙子在镇上念私塾,若是攀好这层关系,将来说不定有些帮助。 “谢谢二叔,我明天就得离开,这趟寻亲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媳妇月底前后要临盆,我得赶回去,再说两个侄子也得尽早入学。”他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可是大少爷的事不得有半点差错,两个孩子越早离开越好。 乔景妍不想在村人面前露面,就和紫苏在弟弟屋里用膳,顺便收拾一下东西,想到母亲说的那个陶罐立刻动手开挖,一锹下去就铲到了硬块,原来外围还用砖块作了保护。 陶罐里是一个荷包,里面是几样金首饰和一个玉镯两个玉佩,她没有仔细查看,拉紧袋口放进自己背包,心理想着:母亲还挺会藏的,这么贵重的物件放在小孩子屋里,无论是大盗小偷都不太可能找到。 第二天大清早,紫苏在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带来了新情况,大都督扬威寅时初带着一队人马快速穿过云水县,直奔洪州府方向,盯梢他们的两个人也一并追上去了。 乔景妍想到五皇子在这驻扎了几个月,现在大舅舅亲自带着人马过来,大概是到了收网的时候,可能出现的局面难以估计,马上离开才是上策,紫苏牵着璟钰璟锡准备上马车,银叔快速与亲人告别。 杨老太婆急急忙忙从灶房赶出来祈求道:“大少爷,早饭已经做好了吃了再走吧,璟钰璟锡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一走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着面,祖孙一场再吃一顿我做的饭吧?” 看着这个老人眼里含着泪水,脸额略有浮肿,昨夜大概没怎么睡,天不亮又起来做早饭,乔景妍的心软了,靠近她低声说:“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去银叔家住些时日,至少璟锡会去看你。” “你说的当真?”杨老太婆似乎不太相信,那个挂着孙女名字的女娃子如今是皇家贵族,既然要把璟锡带走,怎么会让他认这些乡下亲人? 乔景妍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剥夺他人的血脉亲情,但也不敢忽略目前潜在的危险,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杨奶奶,你放一百个心,养好身子管住嘴巴,等将来璟锡出席了把你们接到城里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对于怎么接走两个弟弟,乔景妍曾经考虑了很多,带走璟钰没有什么问题,璟锡是杨家的血脉要带走十分困难,她想过若是威逼利诱不成就先离开,让简行蹲守在村子附近,逮到机会直接抱走,这法子虽然卑鄙可也绝了后患。 现在银叔跟这家人又扯上了关系,以前的方案已经不方便实施,只能用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法把他们安顿,好在两个弟弟可以冠冕堂皇的离开,表面上看和自己没有半点牵扯,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吃过早饭两个小女孩拉住哥哥哭的稀里哗啦,虽然三五不时的打闹,但是要离开还是很不舍,昨天兄弟俩给了她们好多点心,又甜又香的好吃的不得了,现在床头边的瓷罐里还是满满的。 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响起,紫苏赶着马车缓慢的穿过烟雾,路边的村民有看热闹的有喝彩的,送行的阵势还挺大,杨老太婆牵着儿子的手一遍遍的交待。“早些带媳妇孩子回来让 我看看,看管好你侄子。” “娘,你放心吧,侄子会很好的,我也会常写信回来,等三四年我赎了身就接你们去永州住。”离开这个知根知底的地方,好些事才可能化险为夷,杨银根告别娘亲坐上车架。 “璟钰璟锡你们俩要乖乖的听二叔二婶的话,好好念书,奶等着你们考个秀才回来。”马车渐行渐远,杨太婆几乎是拉着嗓子喊叫,嘱咐声传的老远老远。 第143章 兄妹相见 白云山书院是太傅落叶归根后创办的,位于洪州府近郊的一个小山凹里,虽说偏远一些,可这里的夫子一个比一个牛,光三甲进士就有好几个,山长本身曾经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要不怎么可能成为先皇的太傅。 能进入这所书院的大多是有钱有势的官宦子弟,亦或是商贾富户之子,因为这里的束修比其他书院高出一倍还有余,但是,书院的奖学金也很高,即便是寒门学子,只要足够优秀,几乎不用准备束修。 因此放学时门前的豪华马车比比皆是。当然,寒门学子也有一些,他们基本上都是寄宿,沐休或者节假日才会回家。 乔景妍坐在书院对面的茶楼上,看着窗外一辆辆接送学子的豪华马车,心绪飘到了快要忘却的前世,妈妈也是这样天天开车接送,有时候稍稍晚了点还要责怪几句。 嗨!要是自己心里多几分感念,或许老天爷就不会罚她来到这么个没有历史记载的落后年代,后悔晚矣啊!忘掉所有的过去吧,能够重新活一次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 书院的大门打开了,结束了一天的学业,回家的心情自然高兴,三五成群的学子们走出书院各自上了自家马车,熙熙攘攘出来的也走的差不多了。 乔景妍目不转睛的盯着每一个出来的学子,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一别十年那个同胞哥哥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虽然她已不是原主,可心里的那份期待依然强烈。 简言也没见着桥璟瑞,伸长脖子往书院里探望,习武之人眼神很好,老远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相貌与大少爷有七八分相像,后面跟着一个拎着箱笼的陪读小厮。 “乔大公子,我家少爷在对面茶楼有事找您。”简言恭恭敬敬对着刚出大门的乔璟瑞说。 谁知这位乔大公子像没听见似的,眼神也没给一个就跨进马车,车夫和小厮紧接着坐上车架,回答他的是马车离开的声音。 在这所一流书院里,定远侯府有四个儿子在此念书,其中三个是庶出,年龄相差不大,又是武将之子,在这个偏远的府城,凭着定远侯的若大头衔,想要巴结的人换着花样接近,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乔璟瑞身上,胆子确实不小。 乔璟瑞是嫡出长子,妥妥的侯府世子爷,母亲失踪后一直是奶娘和母亲的陪嫁丫鬟照顾着,定远侯也没有马上娶续弦,因此成长过程中少了些许磨难,同样也失去了些许斗志,不生事不惹事不管事,除了读书习武以外概不关心,十四岁的年纪显得有些过于冷漠。 第二天守在书院门口的换了紫苏,一身丫鬟装扮,看见乔璟瑞出来迎上去说:“乔大公子,我家小姐在对面茶楼想见您。” 见对方置若罔闻,赶忙扬起手中的东西追到车旁。“小姐说只要您仔细看看这个玉佩一定会去见她。”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玉佩已经飞进了路边草丛,一个字都没听到马车就走远了,没办法,赶紧找回玉佩要紧,如此孤傲的世子爷大概需要大少爷亲自出招了。 明天是书院沐休日,住宿的学子有一部分出生寒门,家里都比较远还得靠双脚步行,因此头天放学会比较早,乔景妍坐在马车里等着她骂了好几天的那个人出现,还好,比前两天稍稍早那么两刻钟,可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学子。 乔璟瑞不愿意同三个弟弟挤一辆马车上下学,不是嫌弃他们的庶出身份,而是他们都长大了感觉有些拥挤,因此每天都是先接送他们三个,然后再来接他,现在家里的马车没来,走一段路迎迎也无妨,这种事以前 也有过,没必要计较。 他没想到这会接他的马车莫名其妙的翻下路坡,车夫正在奋力拖拽,路人听说是侯府的马车,立刻上手帮忙,无奈车轴断裂无法使用,耽误了太多时间,只能牵着马去接自家主子,结果又错过了。 “公子要租马车吗?”紫苏变身赶车后生,看见他们走了一段路后赶上前问。 从白云书院到侯府有五六里路,乔璟瑞看着道路远方没有马车的影子,说了句。“乔木上车。”才跨进车厢,不想车里还坐了一个少年,似乎有些面熟,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曾经熟悉的语气。 “乔璟瑞,要是敢下车我就告诉父亲你又欺负我。”就是因为这种相似的话语,幼童时期的他不知道被罚过多少次蹲马步写大字。 乔璟瑞没有片刻犹豫,迅速靠过去锁住对方的咽喉,牢牢的将其禁锢在车厢一角。怎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两行清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松了松几分手劲问:“你是谁?为什么三番两次想要接近我?” “哥,我是景妍。”被掐住咽喉的感觉太恐怖了,生死似乎就在这么一瞬间,再不说实话倒霉的是自己。 带着哭腔的声音使得乔璟瑞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刻收回了双手,脑子里还没来得及辨别话的真伪,两只胡乱挥过来的手就打到了身上。“你弄疼我了,我也要打疼你。” 好像是那个从不吃亏的妹妹,兄妹俩从学会走路后见面就打架,如今分开了十年,再次以打架的方式重逢,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乔璟瑞不知所措的往后躲,车厢里原本就狭小,一步之距就被挤到了另一角。“你、你、你真的是我妹妹璟妍?”小时候总是被欺负,这么多年过去了,习惯性的躲避方式依然没变。 乔景妍一只手晃着随身玉佩,一只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完全没有刚才哭凄凄的模样。“这个你总认识吧?还有我这张脸,你不觉得是镜子里的自己吗?十年没见,你是不是没想过我?为什么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就认不出我呢?” 乔璟瑞被一连串话问的瞠目结舌,三四岁的记忆早已模糊,谁能想到妹妹会变身少年与自己相认,还是以这么突然的方式。“我、我不知道是你,母亲嘴里总是念叨你的名字,这下好了,我们全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乔景妍很迫切想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五年多没见,心中的期盼欣喜变成了担忧。“母亲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母亲受了太多惊吓,再加上小弟失踪,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我每天都会去陪她用晚膳,可是她吃的很少,也不怎么说话,前些天我给大舅写过信,希望能接母亲去京城医治。”小小少年眼里噙着泪花,低头倾诉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哥,我想今晚就见到母亲。”思念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知道母亲现在病到了什么程度? “你回来了当然要跟我一同回家,母亲的病也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她最牵挂的人是你。”乔璟瑞遐想着,要是母亲见到妹妹马上恢复常态就太好了。 “哥,我想以你的身份偷偷的回去,母亲一而再的受到伤害,恐怕跟后院的事情有关联,我想了解清楚后堂堂正正的回去,起码要摆摆侯府大小姐的架子。”她要高调回家,然后帮着母亲整顿侯府家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妹妹,母亲院子里的下人有几个是后来买的,我担心你会被她们识破。”虽然他俩是双生子,妹妹明显比自己圆润一些,身高上也有差异,熟悉的人很容易看出来。 “哥,我已经想好了主意。”乔景妍详尽说出计划好的事情,并仔细询问了哥哥每天的生活习惯,以及待人处事的风格,末了还得意地展示了她的内增高鞋,两个人外形上的差异降到了最低。 乔璟瑞尽管不是很赞同,可还是吩咐自己的小厮照做。“乔木,我表弟今晚要去见母亲,你好生照应,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乔木明明听到车厢里是一位小姐跟世子打闹,这么出来是一个跟世子爷非常相像的少爷,惊诧的不知所措,两个人外形非常相像,要不是身边亲近的人很难辨别。 撩开车帘确认只有自家主子一个人坐在里面,有点疑惑地问了句。“世子今晚不一起回府吗?” “晚些时候回去,从现在开始表少爷就是你的主子,她对府里不熟,多照应一些,两个时辰之内必须带她出来。”丫鬟婆子眼尖的很,大白天的很容易露出破绽,他希望妹妹体体面面的回府,而不是偷偷摸摸的被识破身份,早些离开是上策。 乔木是侯府的家生子,五岁就跟在他身边,那时候的自己才三岁出头,十多年来一直跟随左右,他的衷心无需怀疑,要不然他的爹娘弟妹不会被何姨娘派到农庄去干苦力。 晚霞渐渐褪去,乔景妍大踏步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问:“乔木,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世子的?” 侯府就在前面,乔木有点小紧张,听到问话迟疑了一下回答:“表少爷的脸比世子爷丰满一点,世子爷不会盯着人看,很少昂着头走路。” 乔景妍思索了一下马上放低下颚收紧双肩,单手遮挡半个面部说:“乔木,我今天牙疼的厉害,回去后吩咐厨房做些软烂吃食。” 这番操作下来确实难以分辨,说辞也合情合理,乔木心中的忐忑减少了几分,若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被发现,自己的小命就难保了,可是他必须听从主子的安排。“好的,世子爷请随我入府。” 第144章 姜还是老的辣 乔景妍对侯府的印象很模糊,离开时年龄太小,有点记忆的只有母亲的海棠院。十年过去了,院子里花草树木打理的井井有条,空荡的前厅无人迎候,偏房里两个小丫鬟在叽叽喳喳的打闹,给整个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气。 乔景妍故意大声咳了两下,两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跑出来。“大少爷好。” 乔木大声说道:“大少爷牙疼的厉害,吩咐厨房饭菜做软乎一些。” 小丫鬟回应着离开,跨过后堂是母亲的卧房,急切的乔景妍看见卧榻上一个躬身侧睡的身躯,双目紧闭眉宇时微微跳动,看上去睡得很不踏实,屋里却不见下人照应。 “乔木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说完慢慢靠近卧榻坐下,一张蜡黄憔悴的面容揪的她心疼不已,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俯在耳边小声呼唤。“母亲,你是睡着了吗?” “瑞儿下学了。”轻微的声音里透着母亲的慈爱,慢慢抬起眼帘,突然眼神聚光,挣扎着坐起身,颤颤巍巍的手抓紧面前人。“你、你、你是------” 俗话说知儿莫若母,乔景妍握着母亲的手哽咽的回答:“娘,是我,我是你的妍儿。”再也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母女俩抱头痛哭,千言万语倾注在两个相拥的身体里。 屋里 的哭声有点大,两个丫鬟端着饭菜托盘由远而近,守在门口的乔木急敲了几下门大声提醒。“大少爷,晚膳送过来了。” 乔景妍起身拧了把湿巾帮母亲擦试,经过一番情绪宣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双颊绯红眉眼绽放着笑颜,整个人都沉静在激动之中,这才是三十几岁女人该有的精神面貌。 两个小丫鬟摆好饭食,恭恭敬敬的请夫人大少爷用膳,然后就拿这托盘离开,乔璟瑞不喜欢下人多打搅,因此,母子俩在一起的时候她们都会自觉在门外候着,今天却被乔木打发走了。 乔景妍看过桌上的菜品,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过得去,尝了尝冬瓜蛋汤咸淡适宜,先给母亲盛了半碗。“娘,汤有点烫,慢慢喝。” 大丫鬟柳儿不顾乔木阻拦硬要闯了进来。“大少爷,让奴婢来服侍夫人用膳。” “不用,你出去。”敢把主子一个人丢在屋里不管不顾,而且还是一个久病的主子,这样的丫鬟不要也罢。 “大少爷,奴婢只是出去了一会儿。”柳儿委屈的解释。 乔景妍只想安安静静的陪母亲吃顿饭,没有要责怪的意思,谁知她到装起了委屈,难道哥哥没有约束过这些下人? “啪”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顶嘴?滚出去。”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 柳儿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少爷,吓得赶紧跪下。“奴婢该死,再也不敢了,请大少爷饶恕。” 脑残的下人竟然跪地求饶,难道没有听到滚字吗?真想狠狠踢她两脚,又怕毁了哥哥的清贵形象,还是乔木机灵把她拽了出去。 杨幕雪像个事外之人,一勺三品的喝着汤,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娘,你不能光喝汤,我们慢慢的吃,多吃主食多吃菜,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才能保护好你的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杨幕雪的眼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流,多少个日夜哭湿枕头,泪泉没有流干反而更充沛。“妍儿,弟弟,你弟弟------呜呜呜------。”语不成句已是泣不成声。 乔景妍赶忙起身抱住她的双肩安抚。“娘不用担心,璟钰璟锡现在很好,我把他们接出了杨家坪,暂时安置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这些话并没有化解悲泣之声,反倒是引起了她的恐惧。“不要,不要来侯府,璟锡不能进侯府。” 乔景妍当然知道璟锡的身份,高门贵妇最注重名声,璟锡的身份一但被捅破,名声狼藉算是轻的,甚至要陪上几条人命,或者还会更加恶劣,到时候杨家坪真有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消失。 “娘,所有的后患我都考虑到了,您就踏踏实实养好身子,我知道还有一个小弟丢失了,你说说他身上有没有明显印记,比如胎记肉痣之类的。”虽然这个话题会让她加大忧伤,但也可以带来丁点希望。 女人真是水做的,提到小儿子杨幕雪又一次泪奔。“珀儿长得白白净净可爱的紧,跟你是同一天的生日,马上就到四岁了,不知道被什么人拐去了,但愿他少受些苦落个好人家。” 一年多时间没有音讯,找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当时乔玉峰发动了上百号人寻找也没有结果,她现在只祈求孩子生命无碍就行,也许是母子缘浅,换一户人家健健康康长大也好。 乔景妍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宝儿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神奇了,这个可能不是没有。“让哥哥多画几幅小弟的画像,过些时候带到永州那边去找找,或许碰巧了也说不定。” 她很想说宝儿跟小弟的情况有些吻合,可那件能证明身份的绣花锦缎上衣放在车厢里,在没有完全证实之前还是不告诉她,万一不是更加难过。 母女俩边吃边聊,一顿晚膳用了大半个时辰,这是杨幕雪几年来吃的最放松的一顿饭,也是说话最多的一天。 原来杨幕雪很早就想离开杨家坪,无奈杨老太婆看的很紧,想带走一双儿女更不容易,生下璟锡后似乎有点松懈,村口那个员外变卖产业的事情传开,杨家母子由兴奋变成叹息,多好的庄子田地啊!可惜银子不凑数。 对于杨幕雪来说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以到府城卖大件绣品筹银子为理由,打算先到永州府找到大哥扬威,然后由他们出面带走璟妍璟钰,再买下员外的产业留给璟锡,算是对他的补偿,趁孩子年纪小早点结束这段母子缘。 她也是舍不得抛弃这个孩子,当时一心想着要报复某个男人,最解恨的方法就是送他一顶绿帽子,现在这顶绿帽子只能小心谨慎的隐藏起来,自己每天都在为此痛苦煎熬,而且还将成为一生的隐痛。 即便是这样也要痛下决心,她想的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那个山村过 一辈子,更不允许儿女的大好前程受到影响,所以只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杨幕雪在曲江县城贱卖了绣品,打听去永州走水路舒适也相对安全,但是船期不定,她在县城住了一晚,怕待久了遇上杨家坪的人,第二天赶早坐上了一艘北上的小客船,走一段算一段,总归是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客船停靠了多个码头,上上下下的客人都有,申时末远远的看见了终点县城,突然江面上多条船只聚到了一起,很快打斗现场延伸到小客船上,吓得乘客一个个跳水逃命。 杨幕雪不会水只得趴在船板上不动也不吭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舱里抛进一些重物,有一件刚好砸在身上,偷偷睁开眼睛一看,妈呀!是一堆尸体,本能的跳起来躲闪,恐慌中掉到了江水里。 乔玉峰当时站在另一条船的甲板上,惊慌尖叫的女人锁住了他的目光,好像是自己寻找了四年多的女人?他毫不犹豫跳下水捞起落水的女人,再次辨认后露出一丝笑意。 杨幕雪迷迷糊糊的抱住一条胳膊,嘴里不停念叨:“妍儿不怕,妍儿不怕,娘抱住你了------” 接下来发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见到乔玉峰吓得慌乱躲闪,倒是乔璟瑞守在身边却很安静,因为他被当成了妹妹乔景妍,握着儿子的手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脸的疼爱,直到现在知道是儿子天天来陪伴,依然是很疼爱的握着那双长大了的手。 这一晃又过了五年,无论谁问起璟妍的下落,她都会惊恐万分,一会儿说在山里一会儿说在庙里,然后就非常激动,自顾自的叫着妍儿不怕、妍儿不怕,请了好几个知名郎中,都说她得了失心疯,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静养。 乔玉峰为了找到女儿,把事故周围城镇村落包括大大小小的寺庙寻就个遍,却没有女儿的半点消息,又不敢再而三的追问,只能期盼孩子长大了自己找回家。 通过短时间的相处交流,乔景妍似乎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测,于是附在母亲耳边小声问:“娘,你的失心疯是不是装的呀?” 杨幕雪立刻紧张的看向门外,见没有异常动静,爱怜的拍打女儿的肩头说:“你这个机灵鬼不许瞎显摆。” 乔景妍好想放声大笑,她俩真是一对绝配母女 ,自己也装了很长世间的失忆,骗过了身边的所有人,却被一个从未谋面的亲戚戳破了。而 她的母亲,装的是失忆的超级版失心疯,竟然骗过了最亲近的家人,姜还是老的辣。 第145章 大小姐回府 定远侯府地处洪州城外木棉镇,距离热闹的街区有五六里路,最初只是军队的行营,后来成了军队官兵的家属居住区,人多了需求也多,慢慢的就发展到如今较为繁荣的小镇。 。乔玉峰的祖父是大夏国的开国功勋,又因危难时刻救了皇太子,功勋卓着被封为定远侯。 建朝初期,边境地区常常被敌国烧杀抢虐,老侯爷一怒之下突发猛攻,将国境线向外拓展了三十里,并设立为无人区国界,除了本国军人其他进入者格杀勿论,从此,洪州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即便是没有战争,老侯爷依然像定海神针一样,驻扎在大夏国的南部边境,除了回京述职难得与妻儿团聚,因此只有一双嫡出儿女,儿子是乔玉峰的父亲前任定远侯,女儿则是当今太后。 古代男人本就是妻妾成群,老侯爷多几个妾室当然无可非议,所以他的庶出孩子有十几个,全都生活在洪州的侯府,男孩长大后自然而然成了乔家军的一员,只有一个庶子考取举人做了文官。 第二代侯爷也是这样的,乔玉峰跟着母亲生活在京城,五岁那年母亲难产去世一尸两命,父亲料理完丧事百日后又娶了续弦,妻妾之间几乎没见过面,自然就避免了后宅之间的矛盾。 乔玉峰跟着继母生活在京城,父亲一年难得见到几天,要不是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姑姑亲自派嬷嬷照看,他能不能长大成人还是两说。 并不是每一个后娘都是蛇蝎心肠,可一个出生就带着侯府世子光环的继子,想顺利继位就不那么容易了。 于是,乔玉峰接任后,打破了之前侯爷的做法,带着新婚妻子一起上任,一方面是舍不得别离,另一方面是想看着孩子在身边长大,自己经受的孤独思念不想让妻儿品尝。 木棉镇除了门庭高大的侯府大院,其他院子排列整齐大小统一,军队是国家配给制,如此规范的住房情况很好理解。 老侯爷不仅为部下将领安置后院,还规定侯府男儿成家后,必须搬离主宅另起炉灶,因此,木棉镇住的大多是乔氏家族,侯府大宅始终住的是当下侯爷的家眷。 面对紧闭的侯府大门,乔景妍的心中越来越忐忑,只要跨进这道门槛就是豪门大小姐,言谈举止都要受到约束,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很多自主权,可是为了里面那个养育她的女人,只能边走边看吧。 其实她有过很多次逃避的念头,根本不愿意卷入原主家庭的后院纷争,但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总会时不时被揪着生疼,还有一股怒气无法宣泄。 “叩叩。”紫苏敲响了侯府边门环扣。 开门的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婆子,看了看紫苏又望了望赶车的简言,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心里琢磨:马车虽大没有配饰不够华贵,没有递拜帖有失礼数,由此断定不是高门贵客。 “请问来客是谁?拜见的是哪位主子?”别小看一个守门下人,进入府邸的客人一落眼,差不多就能分辨出高低贵贱。 紫苏陪着笑脸回答:“婆婆,车上是侯府大小姐,请打开大门迎候。” 老婆子翻了翻白眼珠撇着嘴一挥手。“走走走走走,侯府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精贵着呢,别在这里大放厥词,否则让你们好看。” 侯府的小姐确实精贵,还是掌管中柜的何姨娘所生,才四五岁年纪,全府人宝贝的不得了。 紫苏见小门又要合上,眼疾手快用力推挡,老婆子没料到被摔了个屁颠,疼的在地上嗷嗷叫。“不得了啦,有人硬闯侯府,快来人啊。” 紫苏不理不睬跨过她,卸下大门栓,从从容容的打开正门。简言马鞭一挥,嘚嘚嘚,马车旁若无人的进了侯府大院。 这时从各个方位拥来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两个护卫冲到了前面,另外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老远指着简言怒斥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紫苏猜测大声呵责的人应该是侯府管家何大强,从气势上看是个狠角色,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好好配合。 她小跑几步上前回答:“知道知道,这是定远侯府邸,请问你是府里的什么人?” “你家主子是谁?为什么要硬闯侯府?”只问不答确实很狡猾。 “大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紫苏也是被主子宠坏了的,气势上自然不会输给对方。 “大胆奴婢,敢这样跟何大管家说话。”一个马屁声回答了问题。 果然没有猜错,侯爷外出征战几个月,夫人身体欠佳,大少爷去了书院,管家算是府里主事的人,紫苏认为这个人有资格过问小姐身份。“是侯府大管家啊, 你来的正好,我家主子是侯府大小姐,快叫府里所有人出来迎候。” 何大强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大管家,一个不明来历的丫头竟敢吩咐他做事,还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他这个管家的面子往哪里放? 于是怒声警告道:“乡里丫头不得在此胡言乱语,侯府家风严谨,休想冒充小姐身份,识相的尽快离开,否则赔上性命就可惜了。” “请问何管家,你来侯府多少年了?怎么肯定大小姐是冒充的呢?”按理说应该先请示主人,怎么敢自下结论。 她们进府前自然是做足功课,侯府护卫不是下人奴仆,而是乔家军的服役兵卒,分派来看家护院的还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他们或明或暗的日夜守护侯府安全,从不参与后院争斗。 原来的管家是家生子,上任侯爷留下来的,杨幕雪出事后请辞去了农庄,这个何管家是当家何姨娘的陪嫁奴仆,狐假虎威了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一个丫头片子的质疑?正想训斥一个尖脆的声音盖过来。 “哪里来的贱婢子敢冒充侯府小姐,全都给我打出去。”女人霸气的声音由远而近,军人家属都这么有血型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怪不得几十年来边关无战事。 下人们自动往两边退让,好几个健壮的护卫冲到了前面,霸气女人看见一个人十六七岁的丫头站在对面,两三丈远的车夫护着马车不声不响。 于是更加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还愣着干什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来侯府挑事,给我往死里打。” 本来打算让紫苏先耍耍嘴皮子,等好奇的观众多了再现身,毕竟这里大多数是乔氏族人,前尘往事还是知道一些,现在事态发展的有些快,看客还没几个就要开打,竟然出现了预想中最坏的场景。 “站住,不想活命的动手试试?”乔景妍冷傲的站在车架上,手中把玩着两个小东西,居高临下的没见一个熟知的人,倒是那个耀武扬威的女人面熟,先打击一下她 威风。 “何巧玲姨娘,你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再害我一次啦?几十双眼睛看着呢,想抵赖是不可能的。”身份不需要跟这些人多啰嗦,先做实他们的加害行为。 何巧玲浑身一震,眼前高高站立的女子语气轻狂,与第一次见到的夫人非常相像,被蔑视的感受有一次就够了,绝不能让她们母女见面。 心里想着:留着此人后患无穷,最好是将这几个人当成报复侯府的奸人,打死后扔到大江里喂鱼,侯爷回来还可以邀功请赏, 想到这得意的高声急吼。“敌国奸细硬闯侯府,快将他们拿下,不论死活都有大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招还真灵验,几十个人摩拳擦掌向前逼近,紫苏摆开架势准备迎战,简言快速解下车套,把缰绳塞到乔景妍手里,小声说:“小姐骑马离开,我们抵挡一阵子很快会去找你。” 乔景妍应声上马逃出了大门,她手无缚鸡之力,留下了只会给添加负担。跑了几十米回头一看,紫苏和简言已经在后退,几个护卫手拿长刀步步紧逼,一旦被围上就危险了,情急之下调回了方向。 只见她掏出了两个防身物件,同时高喊:“简言紫苏快跑回来。”说完使劲扔出向人群,这么好的东西关键时刻应该发挥作用。 两个小玩意飞向人群中,一个急于表现的下人见落在地上的小东西冒着烟,鄙夷的上脚使劲一踩,“轰”的一声倒下了好几个人,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了一声轰响,然后是一片哭爹喊娘的哇哇乱叫声。 小东西的威力伤人有限,不知死活的下人却使劲去踩,不仅自己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还害的周边几个人的伤情也加重了几分。 哀嚎声哭喊声汇成一团,慌乱逃跑的人群又造成踩踏,尤其是女人,毫无章法的满地滚爬,使得场面十分狼藉。 另一个小东西表现的比较温柔,只是擦伤几个人的皮肤,小腿骨折的那个下人是听到响声后,本能的往旁边躲闪,落地时不慎一脚踩滑,搁在坚硬的石沿上,实属意外。 第146章 终结磨难 事情发展的很突然,下人们躲逃的飞快,轻伤的也不敢久留,护卫倒还是尽职尽责,慌乱之后仍然手握大刀站在门口对峙,不是他们不敢主动出击,而是情况不明,万一真的是大小姐,伤着了是要掉脑袋的。 紫苏趁机稍稍靠近,对着严阵以待的护卫说:“你们看好了,骑在马上的小姐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女乔景妍,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加害,请问是去衙门见分晓,还是去海棠院禀告杨夫人?” 护卫头领立即叫了一个人离开,这些年出现过好多次冒充大小姐的事,都被何姨娘打发走了,今天来的这个强硬的很,误以为是敌国奸细才出现大冲突,杨夫人是侯爷正妻,由她出面辨认大小姐的真伪再合适不过。 何巧玲被轰炸声吓得魂飞魄散,混乱中又被逃窜的众人挤倒在地,迷迷糊糊听见护院侍卫要去请杨幕雪,顾不得身上的痛大声叫喊:“何管家,关闭大门,不必与那些个匪徒啰嗦,谁若敢惊扰夫人使得病情加重,我定会禀告侯爷,决不轻饶。” 众护卫面面相觑,侯夫人回府后听说身体一直不好,几年来几乎没出过院子,万一小姐是假的,夫人又被刺激到了,自己的小命同样是难保。 就在大家犹豫着要不要进一步驱逐时,乔景妍催马靠近大门,大声挑衅。“何巧玲,这么害怕本小姐回府,是不是做多了亏心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睁大你的眼睛回头看看,还不快去迎接侯爷夫人。” 杨幕雪急赶赶的由两位姨娘搀扶着,后面紧随了一帮丫鬟婆子,嘴里不断的呼喊。“妍儿、妍儿,我的妍儿回来了,我的妍儿长大了。” 看到女儿英姿飒爽的骑在马背上,面对众多家丁护卫不畏惧不手软,威风凛凛的像个少年将军。杨慕雪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只能放声痛哭才能宣泄。 躺在地上哀嚎的下人立刻闭了嘴,主动退到路旁跪下,何巧玲也不例外,妾室根本上就是个玩物,无论多受宠都是下贱身份。 乔景妍坐在马背上看的很清楚,尽管前两天母女俩已经见过面,这会儿杨幕雪心情急迫,眼泪顺着脸颊洒满了衣襟,嘴里的呼喊一声接一声。 她纵身下马想要冲上前,被简言挡在身后。“所有人都起身离开,护卫保护好夫人和小姐的安全。”关键时候更需要冷静,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母亲。”“妍儿。”母女俩奔向彼此抱头痛哭,春桃春杏两位姨娘也陪着流泪,悉悉索索的哭泣声蔓延。 两天前母女俩私会过一个多时辰,彼此都压抑着这些年的心酸苦水,今天的回府经历,虽然曲折的叫人气愤,可泪水飘洒的全是重逢的喜悦。 杨幕雪能够如此快速得到女儿回府的消息,多亏了春桃春杏两位姨娘,她们听说大小姐在侯府门外被阻拦,赶到海棠院请出夫人,毕竟大小姐失散多年,是真是假夫人说了算。 杨幕雪拉着女儿的手一刻也不放,精气神十足,根本看不出病态。“妍儿不怕,娘带你回府,这些个不长眼的奴才以后再收拾。”语调铿锵颇有震慑力。 母女俩回到海棠院,关上房门开始密谈。“娘,你还记的我们逃到山上住的那个道观吗?”体己话以后慢慢说,接下来要面对很多问题,得提前准备。 杨幕雪想了想说:“记不清楚,天太黑好像是个老妇人开的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叫三清观,回来之前我还去过,而且把璟钰也送了过去。娘,我下面说的话要牢牢记住,切不可大意。”离家这么多年,总得有个交代。 “妍儿,娘听你的。”她不知道女儿要说的是什么事,满口就应承。 “十年前我们被追杀的那天,在山里跑迷了路,半夜敲开了道观的侧门,第二天娘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尽说胡话,两三个月不见好转,肚子显怀才发现怀有身孕,多亏老道姑细心照顾。”稍作停顿,见母亲没有半点诧异,接着往下讲。 “璟钰弟弟出生后,你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更不记得家在何方,直到五年前才有点模糊的印象,下山寻找时又遇到官府抓细作,掉到江水里惊吓过度,病情更加严重,至今都想不起我和弟弟在哪里。”乔景妍想过很多种说辞,直到与三清观道长聊过之后,觉得把自己这些年的借住地,放在道观再合适不过。 五年来杨幕雪过得小心翼翼,不敢说出儿女在什么地方,可又日日牵肠挂肚,自责与愧疚时时牵绊,魂不守舍的终于熬到了今天。 “璟钰和璟锡都在那个三清观吗?”杨幕雪很不放心,万一侯爷去查就会露现的。 “璟钰在道观熟悉环境,有人陪着他,道长对他们很好,会尽力帮助我们的。”乔景妍觉得道教真的很神奇,无空道长看出她的前世,三清观的道长却说出她的今生。 那天在三清观用过午膳后,道长邀她小叙片刻,结果聊了大半个时辰,临别时直言十天内还会再来,并承诺有求必应。 “娘,璟锡有个早年被拐的叔叔,机缘巧合和我同时去了杨家坪,他认过亲后带着璟钰璟锡到永州府去念书。”杨慕雪还不知道她被拐卖的经历,更不知道亲生女儿已经换了芯子,解释个大概就可以。 “璟锡他叔叔是干什么的?我们去永州找得到他吗?”杨慕雪深深的舒了一口气,那个叫杨家坪的村子会在记忆中抹去,但是儿子不能不见,现在孩子去了永州,刚好是大哥的管辖地,母子情缘不会断。 “璟锡的叔叔还是奴籍,你什么也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我们回京城的时候,顺便带上也是可以的。”一个女人生了五个孩子,竟有四个不在身边,甚至有的还是生死不明,这日子过得多煎熬啊! “妍儿、妍儿,我可怜的妍儿,都是为娘的无能,这么些糟心都是你来扛。”杨幕雪愧疚的掉泪。 “娘,没多大的事,大舅还给我派了三个护卫,同我一起来了两个,还有一个陪着璟钰,过两天就可以回来。”乔景妍宽慰母亲,她能理解这个有苦难言的女人。 “你见过大舅啦,妍儿真聪明,京城大将军府才是我们的靠山。”杨幕雪露出了久违的骄傲之色,几年前想到 的求助对象就是娘家人,所以才舍近求远,可惜没有成功。 “娘,以后不管谁问起你,就说自己一直病着,很多事都不记得。“失忆这个借口非常好,不想说的可以不回答。 “好,璟钰快九岁了,不知道现在长城什么样?会不会像个乡下泥娃子?”她的心思还在儿子身上,在那个穷山村,没娘的孩子能吃饱肚子就不错,就别期望别人把他当少爷供着。 “娘,你放一百个心,我没变成乡下丫头,弟弟就不会成为乡下泥娃。”她不想告诉母亲,几年时间里,璟钰不仅成了农家泥娃,亲生女儿也命丧黄泉。 杨幕雪轻轻拍打女儿手,满意的说:“我的妍儿貌若天仙聪慧过人,京城贵女恐怕要嫉妒的哭。”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女儿大概都是举世无双的。 看着母亲心情愉悦,乔景妍打算提前再送一个惊喜,于是拿出一块乳白色玉佩,试探性的问:“娘,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突然,玉佩被夺走,随后听到暴哭的声音。“珀儿珀儿,我的珀儿在哪里?”杨幕雪激动的近乎疯狂,一个劲的叫着珀儿这个名字,不会真的被刺激发病了吧? “娘、娘,你喝口茶慢慢听我说,珀儿在永州府很好,举人娘子待他比亲生儿子还亲,等我们回京城的时候一起带上。”乔景妍看着母亲喝完茶水,帮她擦干眼泪。 杨幕雪恐怕精神真有问题,无法自控的狂躁表现不是装出来,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也根本用不上装。 “娘,你是一个幸运的母亲,个个孩子都有了着落,而且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应该高兴才是。”乔景妍抚摸着母亲的肩背,轻言细语的安慰,同时默默的告慰原身,她回来了,母亲的磨难就此终结。 被磨难煎熬的何止母亲一人,想想姐弟几人这些年的经历,哪一个不是心酸孤寂,也许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一定的劫数,经历的磨难过程,可能是在积累财富。 “珀儿,我的珀儿不知道被哪个黑心烂肝的偷走了,现在见到娘亲恐怕都不认识,唔唔唔,我的珀儿,娘好想你。”杨幕雪的悲伤情绪还没有平复,一次次的母子分离,这个女人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拐卖小弟的坏人我已找到了,等父亲回来一起发落。”乔景妍发誓,加害过他们母子的坏人一个也别想逃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147章 后院风云 失踪多年的大小姐安然回府,应该 是举家高兴的一件大事,怎么会受到百般阻扰?打斗场面还是如此血腥? 故事得从十五年前说起,皇家一年一度的冬季围猎,很大程度上方便了豪门显贵之间的联姻,众少年围住了一只小鹿,杨幕雪在自家哥哥的助力下拉弓搭箭近距离射中,受伤后的小鹿瞬间乱逃,另一只箭补射正中咽喉,小鹿倒下了,杨幕雪从其腹部拔出箭,骄傲的举向自家兄弟说:“六哥七哥,这一箭是我射的。” 乔玉峰也在检验自己这一箭射中的精准部位,脆甜的声音吸引他抬头,一张明艳娇俏的笑脸放射出光芒,愣神间与回眸的目光相撞,喷洒出爱慕的火花,一见钟情一笑倾心,谁知还没来得及上门提亲,侯府却出了一件大事。 定远侯久居南方,围猎后得了重度风寒不到十天就暴毙了,十八岁的乔玉峰承袭了侯位,守孝期间自然不可上门提亲,要么是当棺拜堂,要么就等过了三年孝期。 乔玉峰心急如火,没有定亲等过了三年孝期,心怡的人儿指定成了他人妇,苦思冥想了很久,决定求助姑妈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娘娘。 一道指婚懿旨传到了大将军府,杨家上下震惊不已,府上唯一的小姐就这样匆匆忙忙嫁了出去,拜过高堂脱下喜服就换孝服,家人们的委屈无处诉说。 年后春风化雪,乔玉峰征得岳家同意决定带着新婚妻子一道上任,京城的早春仍旧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好在官道还算畅通。出行的队伍引来了众多围观人群,事先得到消息的早就等在路边看热闹,不明所以的路人相互打听,京城街道出现了少有的拥堵。 前面是侯府官兵骑马开道,玉树临风的侯爷伴马前行,其后马车里是新婚妻子,陪行物件和下人的车队长长一溜,堂哥杨达杨胜、亲弟弟杨宇杨帆率几十人的杨家军送行,再后面是抹着眼泪徒步跟随的杨府长辈,出嫁女远行,从此便要开始牵肠挂肚。 杨幕雪的婚礼让很多高门贵女们暗自嘲笑,而这次出行却羡煞了许多人,说的好听是大将军府的孙小姐,老将军作古多年,现在只能算大将军府的侄小姐,或者说四品文官家的小姐更贴切,却嫁给年少有为的定远侯,是个女子都会向往。 京城到洪州两千多里路,春天寒冷雨水多,好在一路往南天气逐渐暖和,预计一个月左右到达,谁知刚过京都地界,侯爷接到了飞鸽传书,边境外敌从秘密通道进入洪州,数个村庄被洗劫,抢夺了大批粮食家畜,百姓死伤惨重。 乔玉峰当即决定率部分护卫驰马奔赴,妻子交给四个舅子们护送。马车在路上又颠簸的数日,杨幕雪突然病倒了,经郎中诊断是怀了身孕,这下行走的速度放慢了很多,每天只走几十里,雨天 不上路,雨后路面泥泞不好走,就这样两个多月后才达到洪州侯府。 乔玉峰从百忙之中抽了半天时间迎接妻子,同时一道答谢小舅子们千里护送,然后又马上回了军营,新官上任确实有很多事需要熟悉处理。 由于路上耽误的时间太久,杨胜杨达杨宇杨帆四兄弟休息了两天就急于回京城,杨幕雪拉着他们的衣衫久久不愿放开,此时才感受到,自己已经远离了亲人,以后的生活要独自面对。 很快,一件不曾稀罕也有所准备的事突然降临了,乔玉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还多天夫妻俩连面都很没见过,却在一天早上专程来陪夫人用膳,亲自盛汤布菜照顾的无微不至,杨幕雪高兴的忘乎所以,胃口也好了许多没有一点孕吐迹象。 然而,听到一句话差点把胆汁吐了出来。“慕雪,我纳了一房妾室,是忠武将军的嫡女,父亲之间有过口头婚约。” 乔玉峰曾听父亲提过这门婚事,见到杨幕雪后忘的一干二净,来到洪州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忠武将军身居要职,坏了女孩名声当然要负责,纳为妾室算是委屈了人家,满足一点小要求也不为过,因此,妻子怀着身孕还在路上奔波,他却热热闹闹抬进了一房妾室。 杨幕雪听到后顿时气结说不出一个字,要是早几天知道这个事她会即刻随自家兄弟返回京城。‘哇哇哇’的呕吐声一阵接一阵,眼泪胃液胆汁同步倾泻,奶娘丫鬟们一边服侍一边心疼的陪着流泪。 这时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领着两个丫鬟进来。“姐姐孕吐这么厉害,赶紧喝口茶漱漱。”随同丫鬟很快递过茶盅,何巧玲再不心甘也得承认姨娘身份,按理夫人第一天进侯府就该来敬茶的。 杨幕雪顺手一挥茶水打落,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出去,我没有妹妹。” 乔玉峰没想到会是这样结果,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这个一眼就入了心的女人咋会如此粗鲁,曾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如今都成了烟云,他有点担忧这个当家主母,没有雅量怎么撑得起若大侯府? “玲儿,你先回自己院子。”他要留下来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正妻。 “你怎么不走?去陪你的小妾呀,骗子。”杨幕雪从小到大不知道什么叫委屈,想说的话不会留半句。 乔玉峰虽才十九岁,已然是统领一方的定远侯,来到洪州多少高官显贵对他点头哈腰,而被自己的女人骂作骗子,心中的怒火也冒了出来。“杨幕雪,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七出?”女子善妒辱骂夫君都是大忌。 “要休我吗?想都别想,和离还差不多。”杨幕雪的胃里舒服了一些,说出的话却很猛,刚结婚就说和离多不吉利,奶娘想捂住她的嘴没来得及。 “好你个杨幕雪,算我眼瞎。”乔玉峰气愤离开,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娶错了女人。 杨幕雪指着他的背影回敬。“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孝期求来懿旨逼婚,枉我千里迢迢拖着身子随你赴任,你却早早抬进了姨娘,请问你还是个人吗?怎么就没有人心呢?” 都在气头上,说出的话自然没有多少情面,奶娘知道自家小姐心气高,可是父母亲人远隔千里,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有什么法子? 只能说一些宽慰的话:“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听说上一辈侯爷有六七个姨娘,小姐不要气坏了身子,得罪侯爷吃亏的是自己,要是这胎能诞下小世子就回京城去,没有这些后院的闹心事日子过得舒坦些。”眼不见心不烦。 杨幕雪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后悔啊!后悔认识了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更后悔匆匆忙忙嫁给了他,一遍一遍的骂自己愚蠢,三言两语就被他骗了,远离亲人心中的痛苦无处倾诉,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就这么把自己折腾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奶娘请来城里有名望的郎中就医,说夫人怀的是双身子,要多吃营养不能劳心,于是下人们合计带着她三两天外出散心,洪州城三水如画,端午节赛龙舟观众人山人海,呐喊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放河灯祈福倾诉愿望,杨幕雪总算走出了阴霾。 最主要是她自己想通了,二伯父战死后,二伯母带着两个堂哥过日子也挺好,将军府上下老小都尊敬她,如今儿孙绕膝幸福满满,于是她开始静心精细孕育两个小生命。 乔玉峰一个多月没进海棠院,想想夫人的气也该消了,打发护卫先去通报一声,得到的回复是夫人不想见他。太过分了,不是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吗?他偏要去,看她能怎么着? 正在用晚膳的女人见他进屋头都没抬,吃饭夹菜喝汤有条不紊,直到放下碗筷挺着鼓起肚子出门溜食,也没撇他一眼。 乔玉峰无声嚼着饭菜,心理堵得要气绝也不先低头,满腔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小丫鬟收拾饭桌,大丫鬟春桃恭恭敬敬沏了一杯茶准备离开。 “去告诉夫人,今晚我在这过夜。”跟丫鬟说是让他们准备自己的寝具,也是间接的给彼此一个台阶。 “好的侯爷,我去给您打水洗脚。”接着春桃端水倒水进进出出,又拿出侯爷的枕头睡衣铺床叠被,然后小心翼翼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抱起另一个枕头准备离开。 “这是要干什么?”乔玉峰指着枕头问。 春桃吓得浑身哆嗦,吞吞吐吐的回答:“侯、侯爷,夫人身子重睡不踏实,怕影响了您。”意思很明了,不想和他同床共枕。 乔玉峰不想再忍,一把抓住春桃扔在床上,挣扎叫喊使得他更加兴奋,外面的丫鬟赶紧报告夫人,奶娘无奈的看着她流泪,杨幕雪倒是轻飘飘的说:“别难过,我们说好的生下孩子回京城,今晚我睡春桃的床。” 第二天早膳,春桃跪在杨幕雪身旁认罚,乔玉峰挑衅的用着早餐,乔管家气喘喘的赶过来装着糊涂问:“侯爷,夫人,有啥吩咐?” 杨幕雪扶起春桃安慰道:“坐下一起用膳,从今天起你就是侯府的姨娘,我算是你的娘家人,这一百两银票就当陪嫁,身契也收好了,原本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做正头娘子,嗨!以后好好伺候侯爷吧!” 声声叹息都是无奈,银票和身契交付时还轻轻的拍了春桃的手安慰,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觉得是委屈了她。 春桃哭得感恩戴德,陪嫁丫鬟给姑爷当姨娘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能拿回卖身契,跟出嫁女一样得到嫁妆的却是少之又少,一百两银子普通老百姓见都没见过,小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就在大家以为耳朵出了问题时,杨幕雪又说话了。“乔管家,给春桃姨娘安排个靠近我的院子,月例跟丫鬟想必侯府是有统一规定的,另外把我屋里的床搬走换张新的。” “好的夫人,姨娘的院子很快就洒扫好,只是这寝具侯爷用习惯了,能不能------不换。”乔管家吞吞吐吐还是说出了想法,海棠院是历代侯爷独自居住的院子,要不是夫人来了没有女人能在此过夜。 “乔管家,我不是跟你商量,干不了就不要进这个院子。”现在她还是侯府的正牌夫人,不耍耍威风还以为是好欺的主。 以前这个侯府养的都是妾室,她以为自己这个正妻来了就会变成名正言顺的侯府,只是她想的太天真了,众人眼里固有的认知岂是那么容易改观,何况姨娘还早于她进了侯府。 乔玉峰想看的戏没上演,反倒被杨幕雪冷嘲热讽,再不好受也不能在下人面前发作,起身甩袖离开,丢下一句话。“听夫人安排。” 海棠院是侯府主院,乔玉峰的书房议事厅也在这里,两个月后春杏给书房的侯爷送茶水,便成了侯爷的第四房姨娘。 杨幕雪没有追究前因后果,同样给了一百两银票做嫁妆加身契,并对另外两个大丫鬟说,你们有想法我也一样会成全,春柳春梅一口回绝。 何姨娘听到这个消息肺都气炸了,都是四品官身的嫡出小姐,她因天时地利当了正妻,现在又使劲把丫鬟往侯爷床上送,自己委屈做个姨娘还被羞辱,虽然还算受宠可也势单力薄,于是很快送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本打算再送一个,想着姨娘多了于己也不利,只是盼着杨幕雪生下孩子早点滚回京城。 乔玉峰对主动趴床的女人无所谓,只要能给侯府开枝散叶多养几个也无妨,眼下妻子不待见自己,两个姨娘都有身孕,男人身边不能少了女人服侍,只是这些妾室来自妻子与爱妾身边,会不会产生大矛盾? 乔管家管理侯府后院很有一套,对于侯爷的疑虑不以为然,都是姨娘按规矩一视同仁,受宠的是本事,家境好的是命里带福,拉帮结派的不出大事就装聋装瞎,抬进院子的女人争宠是她们的最大乐趣,女人闹不出大动静。 第148章 雨花阁 杨幕雪带了十六个陪嫁下人来洪州,四个大丫鬟现在只剩两个,六个小丫鬟才十一二岁,四个精挑细选的护卫,奶娘一家四口全都跟了过来,老伴当车夫春竹是小丫鬟易安是护卫。 十几个人整天在院子里围着她转不是好安排,得给大家找点事做,商讨了几天决定开家成衣铺子,一方面可以得到一些外面的消息,另一方面有了营生多少能挣几个银子,外出还能有个落脚地方。 春梅春柳易安易凡四个人忙了几天,选择了嫁妆街一栋前铺后院的门店,杨幕雪接过红契鼓励大家。“嫁妆街的铺子自然是赚女人的钱,你们几个小丫头好好跟着我学绣花,绣品卖给自己的铺子同样有工钱。” 小丫鬟个个兴高采烈,夫人要教她们绣花,即学了手艺又能挣银子,能不高兴吗? 奶娘补了一句。“自己该干的活不可马虎啦。” 杨幕雪前前后后看过新买的院子后,然后挺着大肚子像个将军似的排兵布阵。“春柳和易浦带几个小的留下来打扫,铺子装裱亮堂些,春梅易安两人明天动身去江南买布料,好的衣服样式买几套回来,服饰头花也多看看,以后你俩就是这个铺子的掌柜。” “感谢夫人信任,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春梅兴奋的表态 “我相信大家,开张之日也是你俩的成亲之时,工钱是铺子的两成利,挣多挣少就看你们的本事,要是不敢接马上换人。”春梅和易安早就好上了,自己带过来的人有限,委以重用并给以重酬,尽可能的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 众声欢呼后又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衷心的人,这个铺子开好了再多开几家,你们都有当掌柜的机会。” “夫人,我们的铺子叫什么名字?”小丫鬟春燕提了个实际问题。 “雨花阁,洪州气候温润,雨水多花开不败,四季都可以穿漂亮衣裙,店铺的布幌子我亲自绣。”她们来自京城,见过众多时尚华贵的服饰,能赚多少银子不能肯定,但是做出来的衣裙定能受欢迎,亏银子应该不大可能。 八月初一,雨花阁正式开张,爆竹声响过,易安春梅身着喜服头戴官帽冠花饰品,在众多客人的见证下拜过天地双亲,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铺子前迎接客人,大把的喜糖喜钱花生桂圆往外抛,场面非常热闹。 从中秋节到过年,这段时间是婚嫁高峰期,有钱人家的小姐基本上是自己绣嫁衣,雨花阁推出的喜服样式独特,花样新颖绣艺精细,尤其是新郎新娘礼服配套售卖,布的颜色绣花图案搭配的相当出彩,醒目位置有一块留白需要新娘亲自绣上去,给了小姐们展示自己绣工的机会。 杨幕雪到了临盆的月份,被禁锢在府里没能参加铺子开张,身边留了春柳易浦伺候,好在奶娘回来的快,把铺子楼上楼下拥挤的热闹场面说了个大概,买卖可能比预料的还好。 雨花阁从筹备到开张历时一个多月,她这个孕妇也没闲着,除了画衣裙样式,还要教授几个小丫鬟绣花,先从手帕荷包腰带开始学,三四天后春雨和春红坐不住了,实在是不喜欢绣花,主动提出想去铺子当伙计,这样也好。 晚上,海棠院给易安和春梅办了婚宴,铺子开张大吉的喜悦,加上对新郎新娘的祝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唯一的主子坐在上方倾听,打趣声欢乐声汇聚一堂。 春桃春杏两个姨娘带着丫鬟一起来庆贺,听说雨花阁生意好的很,预定的喜服衣裙太多还要增加几个绣娘,她们表示愿意接些活计打发时间,由此维系姐妹间的情谊也挺好。 侯府姨娘衣食不愁,可她们两个是丫鬟抬的,虽然自己小有积蓄,夫人又给了一百两银子做嫁妆,可见识过何姨娘大手笔花银子争宠侯爷,心理自然是愤愤不平,能有一点进项多少也能助力一把。 雨花阁一夜之间爆红,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奔走相告结伴光临,使得同行分外眼红,最好的赚钱时节,被一家来历不明的铺子抢夺了生意咋能就此罢休,打听一圈没有人知道铺子的主人来自何方? 说来凑巧,何巧玲的陪嫁布庄也在这条街上,而且就在斜对面,受到的影响当然更大,她听说后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雨花阁,春梅见过她一次很快就认了出来。 “何姨娘喜欢哪款可以上身试试。”按理不管是姨娘伺妾都该称呼夫人或太太,生意人吹嘘高捧是基本功,在雨花阁侯府的姨娘没有此待遇,必须如实称呼。 “别胡说八道,这是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家夫人才看不上呢。”一个丫鬟气势汹汹的回怼。 春梅有点疑惑,难道是自己认错啦?“对不起是我眼拙,把您当成了侯府的何姨娘。” “你认识我?”何巧玲只去过一次海棠院,三两句话就被打发出去了,对于院里的丫鬟自然是没入眼。 “现在确定了,何姨娘婀娜多姿貌美如花,我这的布料柔软顺滑颜色光鲜,很衬您的肤色,看上哪款给您最大折扣。”人归人买卖归买卖,得分别对待,客人是衣食父母必须高捧。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前面的问题好多人都想得到答案,偏不告诉他们,后面的问题随便回答。 “何姨娘出身好嫁的好,洪州闹市街区见过姨娘风采的人不计其数,我也是其中一个。”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暴露自己主子的身份。 左一句姨娘右一句姨娘叫得何巧玲心生怒火,刚好借此机会查出对方底细,于是顺手一推两件样衣倒地,丫鬟还故意踩上几脚。“这等烂货配不上我家夫人?” 铺子里原本客人就多,现在全变成了看戏观众,春梅指着地上的衣服带着几分气怒说:“何姨娘好威风,这两件样衣上面有价钱,加起来是一百一十二两银子,照价赔偿不算坑你吧?” 丫鬟故意置气的又推倒两件,春梅没有制止,而是高声助力。“你们使劲踩吧,我当这些衣服全部卖出去了,而且相信何姨娘不会少我一个铜板。”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何巧玲气的要吐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竟敢如此叫板,管她后台是谁摸出底细才好对付,她抚摸着已经显怀的孕肚痛苦的呻吟:“哎呀,我肚子好痛,快去衙门叫表哥。” 嫁妆街离衙门只有一盏茶的功夫,表哥是捕头,过不了多久这个铺子就会砸的稀巴烂,有侯爷给她撑腰怕什么,大不了损失几个银子。 春梅知道她 在作妖,故意不阴不阳说:“何姨娘肚子痛得赶快送医馆,这叫表哥的算怎么回事?” 何巧玲被堵的哑口无言,但并没有就此罢休。“快去叫人禀告侯爷,就说我在雨花阁被欺负了,肚里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我奉劝何姨娘还是少折腾的好,侯爷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么多客人都看着呢,岂会仅凭你三言两语责难我们,除非你真的愿意拿肚子里的孩子作赌注,或许会要了我的小命,铺子依然会生意兴隆。”春梅不卑不亢的分析,看客们也是七嘴八舌,雨花阁的后台究竟有多大,陪上侯爷的庶子也动摇不了。 雨花阁开张前杨幕雪交待过,无论遇到什么泼皮无赖都不能妥协,出了问题找侯爷解决,以此来试探乔玉峰对她的态度。 好多观众等着看结果,作为掌柜不能跟客人僵持太久,易安搬来一张座椅安抚道:“这位贵客身子重,有事坐下慢慢说,其他贵客看中了赶紧下手,有些品种已经卖断,新货要过了节后半个月才会有。” 同样的消息每个人的切入点不一样,大家把兴趣重新回到购物上,何巧玲却在估计他们的到货时间,脸上难免几分得意,一个商户敢明目张胆跟她作对,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半多个月后,雨花阁的货船在距洪州码头几十里的江面上遇到匪犯,因为商定好的归期没回,杨幕雪派出了身边的另外三个护卫去途中迎接,奶娘又找了乔管家派人协助,因此才化险为夷这是后话。 春雨把地上被踩过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一张明细清单,双手捧着站在一旁,春梅陪着笑脸小声询问:“何姨娘,四件样衣总共二百零七两,零头就算了,您给二百两就成。” 何巧玲懒得理会起身就想离开,看谁敢拦她。“春雨,把手上的衣服送到侯府乔管家手上,按清单拿回二百零七两银子。” 还真是一个大胆的掌柜,竟然想到找乔管家要银子。何巧玲暗自好笑,侯府规矩严明,各房定时发放月例,衣食用度各自把控,除非添丁进口的奖赏,此外谁也别想多拿一个铜板,找乔管家支,一个奴才有那个胆子吗? 这想法很快被打了脸,两天后乔管家捧着衣服及清单送到何巧玲面前,并告知代付了二百零七两银子,按侯府规矩会在月例中扣除。 何巧玲气得七窍生烟,她不在乎这二百多两银子,侯府规定姨娘只有两个下人从公中出份例,她不缺银子,陪嫁下人就有六个,还不包括铺子里的,侯府的几个月例银子根本看不上眼,但是被强行扣除了就很不好受。 “乔管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代付银子,我是不会认的。”管家又怎么样,还不是下人一个,敢随便替她做主? “何姨娘息怒,奴才哪有这个胆子,是侯爷吩咐的。”乔管家管的是后院琐事,怎么会不知道女人们的趣味,没有办法还必须要添加了一句。“侯爷交待,何姨娘多花些心思打理自己的铺子,雨花阁还是不去为妙。” 何巧玲冷静的想了好几天,在洪州地界上谁的地位能高过侯爷?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姨娘,可怎么着也是抹了侯府的面子呀,不行,得给对方一个重创,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第149章 可爱的小机灵 海棠院是侯府主院,院里花园池塘假山一应齐全,杨幕雪自从进了这个院子,除了必要的外出几乎没有踏出半步,吃喝用度全由奶娘安排。 侯爷乔玉峰忙于公务,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府,或许他还不知道,妻子已经到了临盆的月份。 中秋节这天,侯府的各个院子都收到了分配的节日礼品,期盼中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很是失望。 杨幕雪根本没有心思多想,被阵痛折磨了七八个时辰,终于在寅时产下了一个男孩,婴儿的啼哭声撕破了拂晓前的宁静。 然而,期待的下一个啼哭声迟迟没有出现,产妇靠着百年人参维系气力,女人生孩子被称作闯鬼门关,生死由命。 奶娘紧紧的握住杨幕雪的手,心理焦急却不敢有半点表现。“夫人,第一个出来的是少爷,听到哭声了吧,很健康,还有一个马上就要出来,你得再加一把劲啊!” 两个产婆也是急得束手无策,双生子相隔三五分钟的有,可这都快半炷香了,里面那个还是没有动静,若是死胎恐怕产妇就凶多吉少了。 产婆把哇哇啼哭的婴儿放到母亲怀里,对着产妇耳朵呼唤道:“夫人,您听到了吗?少爷正在大声呼喊他的同胞,您也加把劲让他们兄弟早点团聚。” 说来也奇怪,刚出生的小人劲儿挺足,哭声一直没停过。 房门外的几个丫鬟已是哭成了泪人,突然,一阵爆发的啼哭声让人破涕为笑,只听到两个产婆激动地说:“是个小姐。”“小姐脾气好大哦。” 杨幕雪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怀里的儿子一下子安静了,听到奶娘欣喜地说;“恭喜夫人儿女双全。” 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马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正午,一双儿女酣睡在身旁,初为人母的感觉很奇妙,除了高兴就是满足。 中秋的月亮高高挂起,杨幕雪的胸部胀痛的厉害,她决定亲自为孩子哺乳,听长辈们说过,自己哺育的孩子会更亲近,在这个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两个孩子就是她的最亲近的人。 当她抱起儿子时,原本熟睡的女儿呱啦呱啦哭起来,没办法只好先给她喂,两个奶娘争抢着喂少爷。 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生完孩子都是由奶娘喂养,侯爷夫人偏要自己来。“二位奶娘都别急,如果我的不够喂养他俩,你们再喂,放心,说好的银子不会少。” 两个小奶娃都有奇怪之处,小姐吃饱了也不肯离开母亲怀抱,直到奶娘喂饱了哥哥才安静入睡,总不可能这么小就知道霸占娘亲吧。 乔玉峰接任侯爵职位后,别看他姨娘抬了好几房,可真正在侯府住的时间很有限,前朝皇孙在敌国聚集了相当大的势力,境内又纠集了不少乱臣贼子,企图霍乱大夏国朝纲。 洪州的流放犯人颇多,尤其是前朝官吏,几乎是整个家族被流放的,因此各种不法势力乘机而动,作为当地的驻军首领,即要派兵布防抵御外敌,还要配合府兵衙役清剿匪犯细作。 乔玉峰已经快半年没回侯府,想着为人夫为人父,没有陪伴妻子生产,没有见证儿女的出生,也没有参与孩子们的满月宴,实在是惭愧的很,。 马上就是孩子们的百日祈福,怎么着也不能缺席,百忙之中连夜奔袭,回到侯府已是五更天,要不是怕打扰到夫人,恨不得立刻见到儿女。 他不顾疲劳,亲自从库房挑了几件贵重首饰,又拿了两个小匣子来到海棠院。夫妻俩自从吵过嘴后一直没见过面,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局面双方都有不是,今天借着孩子们喜庆日子化解矛盾。 “夫人辛苦了,为侯府诞下一对嫡子嫡女功不可没,这些是对你的奖赏。”乔玉峰恭敬的递过两个精致木匣,他之所以没有带随从过来,就怕夫人不留情面。 他确实感到心虚,自从来到洪州,夫妻俩就没正常说过话,一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千里迢迢赶来陪伴,其结果倒是反目为仇,希望儿女的诞生能缓解积怨。 “谢侯爷。”春柳替夫人接过礼盒,然后打开展示给大家看,一个盒子里是整套洁白的东海珍珠项链耳环戒指,另一个匣子里有点杂,翡翠玉镯玛瑙手串珊瑚坠子七七八八的眼花缭乱,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侯爷客气了,孩子百日等着您赐名呢。”杨幕雪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孩子都会对人吐泡泡表达情绪,没见过父亲也罢,起码该转达一下名号,下人们少爷小姐的叫着无碍,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得这么叫,一点都不亲昵。 乔玉峰好心情的打开小匣子,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乳白色玉佩说:“定远侯第四代长子字康名璟瑞,我帮他戴上玉佩。” 双手将玉佩套过头顶,然后整理了一番,很有仪式感,高门大户的族谱中,男丁没出生就取好了名字,长次有序。 乔玉峰看着乖乖顺顺的儿子,满意的勾起儿子的小手逗弄。“康儿快快长大,父亲教你骑马射箭。” 儿子回报一个激动的手势,正想接过抱一抱,一旁被下人抱着的小姐哇哇哇的扑过来,抓住乔玉峰的胳膊吐泡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小姐在表达不满。 乔玉峰不明所以,只好拿出另一块相似的玉佩挂在她脖颈上说:“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乔景妍,不要急躁要学会矜持。” 重男轻女太明显了,儿子教授技能,女儿却要立规矩。 杨幕雪不屑的回了句。“真是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爱心,如此强烈的表达喜好,却被自己的父亲嫌弃,还不赶紧抱过来。” 年轻的父亲不能辨识婴儿的喜怒,抱起时不时吐泡泡的女儿举高高,原本表达不满的小东西高兴的咯咯笑。 从此以后,乔景妍真的喜欢上了父亲,只要乔玉峰出现在海棠院,那个怀抱就是她的专属,呀呀呀的鸟语父女俩你来我往,说的别提多开心。 就是父女俩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使得乔景妍特别有语言天赋,十个月就会叫爹喊娘,哥哥能说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可以完整的说一句话,尤其是在父亲面前,总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学会走路后,迈着蹒跚小步到海棠院门口迎候父亲,两岁后的乔景妍更是古灵精怪,只要侯爷的马车进了院子,立刻就冲向父亲的怀抱,叽里呱啦述说自己的委屈。 “哥哥欺负我不跟我玩,父亲要罚他。”“妍儿想怎样罚哥哥?”“罚哥哥写好多好多字,还要吃一大碗蛋羹。”“妍儿不喜欢写字,也不喜欢吃蛋羹是不是?” 这时候的乔景妍就会抱着父亲的脖子咯咯笑,这是小阴谋被戳破了的表现,等回到海棠院还要在哥哥面前显摆。“妍儿最乖最听话,父亲最喜欢妍儿。” 相似的戏码日复一日的重演,乔玉峰回府的晚膳几乎都是在海棠用,有可爱的女儿布菜吃起来格外香,夫妻间的隔阂也渐渐消去,虽不能像以前那样相亲相爱,但总能心平气和商讨一些事情。 “侯爷,我准备下个月带两个孩子回京城。”其实杨幕雪两年前就提出过要回京城。 乔玉峰总是推辞儿女太小,路途遥远担心路上会有意外,其实他是舍不得他们离开,夫妻关系稍有好转,一旦分开很难想象未来。 “好,我亲自护送你们,回到京城如果侯府住的不如意,一定要告诉我。”乔玉峰心里明白,继母说话做事向来表里不一,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给母子三人立规矩。 “不会有事的,我可以自己买个院子。”杨幕雪已经习惯了自作主张,自己的男人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慕雪,你是定远侯夫人,真正的侯府大宅当家主母,其他人要是有逾越一定要传信给我。”乔玉峰很担心,这个女人一但回到京城,会不会真的跟他和离?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女也和自己一样,过着孤寂无助没有亲情的日子,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其他而去。 “我不会参合你的家事,就像这里一样。京城有我的父母亲人,没人能欺负到我。”简单的言语说的明明白白,有了后盾的杨幕雪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过得憋屈。 “慕雪,不要把我推得太远,毕竟我们是夫妻,还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我是真心想为你做点什么。”离别在即,乔玉峰心里很不舍得,也很不甘心,至今得不到妻子的原谅,两个人的婚姻大概持续不了多久。 “侯爷真想帮我,就请对雨花阁关照一二。”雨花阁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本打算盘出去带着所有下人一起回京城,春梅和易安两人很不舍得,于是决定铺子里四个人全都留下来,赚钱的买卖丢了确实很可惜。 启程的日期定在四月中旬,该收拾的东西全都准备就绪,杨幕雪打算回京前去寺庙跟大禅师告别,于是带着奶娘春柳一起出发,易浦和易凡两个护卫一前一后骑着马。 包括车夫一行六人正要出府,妍儿哭着喊着追了过来,任性的小姐谁都劝不住,只好带着一起去。 谁知路上会被人追杀,五个下人无一生还,母女俩就这样消失多年。如今,那个可爱的小精灵,变成了胆大聪慧的大小姐。 第150章 渣渣 乔璟瑞急匆匆赶回侯府,看见母亲和妹妹正在亲密谈笑,自己来到了她们身边都没有察觉,无奈的调侃道:“母亲现在有了妹妹就不待见我了。” “哥,你怎么回来了?不会是逃课了吧?”这才午时初,即便是回府用午膳似乎也没这么早。 “你还问我,说好明天我去接你一道回府的,怎么突然提前了?”板着面孔的乔璟瑞摆起了大少爷架势,只是略显稚嫩了一些。 乔景妍很想上去踢他两脚,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曾经是这个院子的小霸王,别以为十年过去了会改变很多,姐只是不跟小屁孩计较。“哥,听说以前有很多冒牌大小姐来认亲,门都没进就被打发了,我好奇就想来试试,没想到动静有点大,见血了。” “不长眼的奴才死有余辜,你没伤着就好。”自家妹妹从小被娇宠,即便是流落在外多年,也不是奴才们敢招惹的,这样的下马威仅仅是开始。 “我的护卫以一当十,再加上随身小物件,一群家奴想逞能,简直是耗子嫁猫——自己找死。”乔景妍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 “妹妹,你的小物件是咋样的?快给我看看,听说响声过后只找到一点点残制片,可是受伤的人不少,死的那个奴才一条腿全没了。”乔璟瑞三岁开始打拳习武,八岁跟着父亲进军营熟悉兵器,了解一些暗器的使用及防范,不知道妹妹使用的明器还是暗器。 乔景妍立即从腰间抽出一个展示,嘴里轻描淡写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大爆竹。” 乔璟瑞接过仔细翻看,确实没什么特别,只是比常见爆竹个头大点。“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舅舅给的,还送了我几个护卫。”她不能暴露这东西是自己做的,大舅舅带兵来了洪州,估计这东西已经派上了用场。 “大舅舅什么时候来的洪州?我咋不知道?”乔璟瑞很诧异,妹妹会知道大舅的行程,说明他们早有联系,赠与护卫和防身物件,说明妹妹身边有危险,这不行,一定要清除干净以绝后患。 “妹妹,是不是还有人要害你?”乔景妍无语,小小少年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自己回侯府的目的是要把母亲接走,离开京城十几年,亲人间彼此牵肠挂肚,这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感受。“哥,我的事以后慢慢说,母亲的状况时好时坏,必须赶紧去京城找太医,你要不要一起去?” “母亲回京城我当然要一路护送,这些年没少让外家长辈操心,必定要逐个登门答谢。”考虑的还挺周全,语气老陈的不像小小少年。 “不到两个月就要乡试,你还是考完了再去京城吧?我可以护母亲一路安全的。”读书人以考取功名为目的,这么重要的节点上放弃很不理智,作为亲妹妹,很有必要提醒一下。 “不行,母亲的安康更重要,我已想好了,明年开春报考国子监,父亲说过京城那些高门少爷,外表看上去有点顽劣,可大多数都是文武兼备,尤其是那些考进国子监的,至于靠功名与我而言可有可无。”他是侯府世子,妥妥的下一任定远侯,父亲也是这样培养他的。 作为大夏国最高端学府国子监,聚集的基本上皇室子孙及高门贵公子,夫子个个见多识广满腹经纶,他将来要担起一方疆土的安危,除了有文才武略 ,还需要积攒相当的人脉。 乔景妍暗自为这个孪生哥哥鼓掌点赞,既然目标一致,接下来就该商议具体行程。“现在已是中秋时节,只是午时有些热,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凉爽,最适合外出游玩,若是母亲身体允许,我们带个名医路上边走边看,遇到好玩又有好吃的地方就停留几天,心情好或许与母亲的身体恢复更有利,下雪前回到京城不影响亲人团聚。” 两个多月的时间在路上游玩,太有吸引力,乔璟瑞没出过洪州府,很期待早日成行。“可是父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出发时间暂时定不下来。” 乔景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的计划里没有父亲这号人,穿越后自从恢复了记忆,父亲这个词都是用渣渣二字代替,原主离家时不到四岁,曾经被娇宠的印象忘得一干二净,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三妻四妾的男人甚是厌恶,脑子里自然不会有此人的位置。 “大舅舅带兵来驰援,说明军务很吃紧,十天半月不一定能回来,要不哥哥留封书信解释缘由,我们早点出发,到了京城相见也是一样的。”她尽量回避两个字,那么神圣的字眼不能被渣渣玷污。 “父亲那么喜欢你,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抽空回府的。”乔璟瑞笃定的说,父亲书房的那个小枕头依然保留着,每次看见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就泛酸。 母亲出事后,他逐渐感受到了父亲的关爱,侯府的护卫换成了军营里的士兵,自己身边有护卫还有暗卫,父亲还会经常陪他吃饭,教他习武,后来母亲又回来了,他守护的床前,父子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当然是男人般的交流方式,没多少乐趣。 最近几个月总算想通了,父亲之所以会喜欢妹妹,大概是妹妹会笑会闹还爱撒娇,小嘴巴芭啦芭啦的特别会哄人开心,最有可能的就是妹妹胆大,不高兴就用脚踢人,只有母亲一个人没被踢过,海棠院的人没有第二个例外。 父亲挨踢的时候似乎很享受,经常被妹妹抱住腿站在脚背上边走边踢,然后还乐呵呵的笑着问,小脚丫疼不疼?这时候的妹妹会哇哇大哭,直到被抱进那个宽大的怀抱。 可是自己一次也没享受过,那种失落的感觉想起来就难受,尤其是妹妹欺负了自己还要反过来告状,接下来就是被父亲体罚,很多次谋划着在无人看见的时候,狠狠的揍那个惹事精。 老天爷没有给这个机会,母亲和妹妹突然失踪,一别就是十年,母亲被找回来那会,他就相信妹妹一定也会回来,而且默默发誓,不管怎么被欺负都绝不还手。 乔景妍对哥哥的回答很不满意,把目光转向母亲。“娘,您觉得呢?” 杨慕雪似乎早就想好了,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要等你父亲回来安排,这千里迢迢的,我再也不想遇碰到意外。” 乔景妍在心里感叹,眼前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傲气消失了,最终还是要依附那个男人,曾经的苦与恨只是一片浮云,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虽然出行时间暂时定不下来,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回到侯府自己只是个内宅小姐,大事小情是做不了主的,规矩这东西得慢慢适应。 “哥,什么时候去接弟弟回府?我已经出来了六天,拖长时间他会很着急的,万一偷偷下山就不好找了,我们一家人离散的太多太久,不能允许再次发生。”话语刚落,却勾起了母亲的辛酸泪。 “我的钰儿,我的珀儿,娘对不起你们,娘-----”后面的话语只能以泪水代替,还有一个最对不起的孩子,那个名字刻在心窝窝里,偶尔触碰一下抒发思念之情。 乔璟瑞以为璟珀弟弟找到了,可又听母亲叫着钰儿、珀儿,说明他还有一个弟弟。“母亲,钰儿是谁?现在在哪里?” 屋里只有母子三人,乔景妍起身一边帮母亲擦眼泪,一边回答:“我们出事的时候,母亲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躲进道观后就病倒了,连我也不认识,老道说她是惊吓过度失了心智,三年后才有所好转,后来给弟弟取名叫乔璟钰,有一次下山卖绣品就一去不回,听说官兵在江上抓细作,很多老百姓掉水里淹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没想到------”后面的话哽咽着,由喜悦的泪水代替。 “妹妹,我们明天就去接弟弟回府。”乔璟瑞拍了拍妹妹的肩表示安慰,突然间多了个弟弟,而且已经八九岁了,由衷的喜悦挂上眉梢,太好了,妹妹回了府又多出一个弟弟,他再也不是会孤单了。 “且慢,万一你父亲不认璟钰这个儿子怎么办?”这个问题在杨慕雪的脑子里翻转了几天,当女儿把编织的经历告知她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成了唯一的担心。 乔璟瑞立刻回答:“不会的,父亲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认。” “儿子啊,人言可畏,吐沫星子会淹死人的。”这个儿子的出现关系到侯爷的声誉,同样也会质疑她的名节,不得不慎重考虑。 “母亲出生名门品节高尚,无需顾忌流言蜚语,我一定会护好这个弟弟,父亲也不可能允许他人非议。”男人的责任很大,不光要保护家人的安危,还要维护家人声誉,振兴家族荣耀,乔璟瑞从小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 杨慕雪喝口茶缓解脸上的热度,事已至此只能边走边看,车到山前必有路。 乔景妍坏心眼的臆想着那个父子见面的情景:乔玉峰指着满怀欣喜的乔璟钰说,你不是我的儿子,你这个杂种有多远滚多远。 然后杨慕雪牵起儿子的小手轻声安慰,钰儿不哭,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娘带你去京城,回头甩出一张和离书傲娇而去。 最后,她这个便宜女儿指着乔玉峰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渣渣,利用皇权强娶名门淑女,没有像样的婚礼,也不懂得珍惜,妻子不惧路途遥远相随陪伴,你却弃她于途中赶着再做新郎,妻女出事不追缘由,嫡子失踪不查因果,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你就是个人渣。 骂完了还没解气,离开时顺手带翻桌案上的花瓶,哐当一声,碎瓷片擦在他脚上,见血了,呵呵、痛快。 第151章 兄长的责任 不管结果如何,乔璟钰是一定要接进侯府的。“母亲不用担心,我的弟弟谁要敢欺负打断他的腿。”十四岁的乔璟瑞有了些许霸气,举起的拳头骨节突起坚定有力。 “哥哥说的对,谁敢说三道四我绞了他舌头。”乔景妍也伸出的剪子手比划着一张一合,看不出狠劲,倒是挺逗乐。 “哪有一点侯府嫡小姐的样子,回了京城得赶紧请个女夫子教习技艺,请宫里嬷嬷教习礼仪规矩,嗨!都是母亲害了你,及笄的年纪琴棋书画一样没学过,一两年时间也只能学个皮毛。”杨幕雪还想着把女儿推进京城名媛圈,可她不知道现在的女儿已经换了芯子,没那么好调教 。 “回到京城以后的事慢慢想,明早我们就去接锦钰,马车来回两天有点紧,估计天黑后才能回府,母亲,多准备些好吃的等着我们哦。”说话间调皮的眨眨眼睛,逗的杨幕雪眉开眼笑,女儿真是个开心果。 “天黑赶路不安生,你俩今天下午就走,宁可在外多住一天驿站也不要赶夜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胆子只会越来越小。 乔璟瑞增加了海棠院的护卫,乔景妍把紫苏留在母亲身边,现在的她谁也不相信。兄妹俩稍作准备坐上各自的马车离开,他们想的是尽快把三弟带到母亲面前,了却她心中的牵挂。 侯府的下人胆战心惊过了一天,见海棠院没有处罚他们放心了许多,谁知第二天都督夫人又来探亲,看门管事见马车上的华丽装饰,以及车夫拿起的杨字小旗,确定是夫人娘家亲戚,狗腿似的跑着在前面引路。 昨天大小姐回府闹的惊心动魄,死了一个马夫,受伤的有十几个,就连主家的何姨娘也崴了脚;今天都督夫人来探亲,说是巧合谁能相信? 何管家得到消息紧着来迎接,无奈迟了一步,两辆马车上有多少个人顿没弄清楚,侯爷早有吩咐过,任何下人 不得擅自进入海棠院,他这个管家也不例外。 其实就是巧合,几天前都督府接到乔璟瑞的书信,说母亲状况越来越差,父亲忙于公务几个月没回府,请求大舅尽快接母亲去京城看病。 洪州剿匪已进入最后关键时刻,杨都督亲自带兵过去支援,因为前朝皇孙勾结土匪作乱已久,其势力不可小觑,乔玉峰作为剿匪主帅,排兵布阵严防军情外泄,军营所有官兵的私信全被扣押,不管家里发生多大的事,一律不得离开,只有等到战事结束。 如此而来,乔璟瑞的请求只有她这个舅妈去完成,叶碧霞没有半点懈怠,带上护卫立刻奔赴洪州,起早摸黑的赶路,看见杨幕雪精神抖擞的在马车滂迎接甚感意外,悬着的那颗总算放下了。 “大嫂,妍儿回来了,我的妍儿自己回到侯府了。”杨幕雪激动的忘记问候客人,拉着叶碧霞的手重复自己的喜悦。 “怪不得慕雪妹妹神采奕奕,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恭喜恭喜,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她担心杨幕雪高兴过头,久病后的精气神一时耗尽,使得病情雪上加霜。 叶碧霞喧宾夺主示意她多喝几口茶水,然后握住她的手说;“慕雪妹妹好福气,生了个秀外慧中的女儿,羡煞我了。” “嗯,妍儿聪明的很,前几天傍晚装扮成哥哥来见我,我还以为是在梦里,妍儿一点一点的跟我讲出事后的经过,我迷迷糊糊的似乎有点印象,陪我吃饭的时候还反复交待,一定要多吃东西安心睡觉,过两天她会大张旗鼓的回府当大小姐,从那天开始,吃东西也香睡觉也香,昨天我还走到大门口去接了妍儿。”杨幕雪这两天说的话比过去十年还多,也许是找到了倾诉对象,眼里透着光亮。 “怎么没见着妍儿?”按妍儿的性子,听到她来定会高兴出来迎接。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不会是病人思女心切说胡话吧?这样就太糟了。 “妍儿和瑞儿去三清观接弟弟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回答自如不加思索,似乎像真话。 “你还记得那个三清观在哪里吗?”还是不放心,再试探性的问一下。 “不记得,妍儿说我还在那里生下了璟钰,今年都九岁了,明天你就可以见到那个孩子。”轻描淡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女儿再三交待,无论是谁问起过去几年,就说不知道或不记得。 叶碧霞确定杨幕雪说的不是胡话,近几天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说话吐字也顺畅,至于以前的过往忘就忘了,与她而言未必是坏事。 被提到的那个九岁孩子,现正在下山路上同大哥讨论称呼问题,就像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来一句去一句随意的很。“璟钰,我是你大哥,妍儿是二姐不是大姐,你是三弟,记住再也不要叫错了。” “那我大姐是谁?”璟钰歪着脑袋问。 “没有大姐,我排行老大,是大哥。”乔璟瑞再一次纠正。 “我知道你是大哥,可是没有更大的姐姐妍儿姐不就是大姐吗?”璟钰不得其解再次提问。 当大哥的不知道怎么能解释清楚,只好换一种方式。“三弟,母亲生了我们兄妹四人,不任男女都按排序称呼,所有称呼只能是大哥二姐,你是三弟,还有一个四弟三岁多,可惜去年被人暗算了。” “大哥,我要学功夫当大将军,把那些坏人全抓起来。”锦钰摩拳擦掌的发誓,在他单纯的认知里,坏人抓起来就没事了。 “大将军不仅要有功夫,还要读很多很多书,回到京城得给专门给你请夫子施教,这段时间就跟着我,读书习武一天都不能歇,要是敢躲懒,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提起三弟双肩,顺带在屁股上踢两脚,感觉好爽,总算有一个可以欺负的人。 锦钰更爽,被大哥提起来晃荡的那刻,有种飞跃的兴奋感,下山的几百米坡路,兄弟俩打打闹闹,陡坡出大哥拉着弟弟的手缓行,兄友弟恭的不得不感叹血缘关系的神奇之处。 “大哥,以后我都听你的。”可是,这句话的回音还在山林中回转,坐上马车的那刻就过期了。 “乔璟钰,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都九岁了,怎么还能跟二姐同坐一辆马车呢?”下山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跟他讲男女之大防。 “二姐离开好久好久,我、我很想、很想------”哽咽的声音多说几个字的都要哭出来,咋还忍心将他分开。 “大哥,就让三弟坐我这里吧,进府的时候再坐你的车。”乔景妍很能理解三弟的心情,突然离开那个熟悉的农家院子,然后日夜相伴的弟弟又分开了,姐姐说过几天带他去见母亲,可是在道观住了七八天,每天都是读书写字,还好有个叫简行的哥哥教他练武。 乔璟瑞犹豫了片刻也跨上同一辆马车。“路上时间有点长,顺便考考三弟学了些什么。” 乔璟钰马上回答:“大哥,我学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还学了论语,我背给你听。”说完就接着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停停停,这么简单的还好意思显摆,背论语。”瞧这小子得瑟样,才学论语,自己八岁就能背四书五经。 乔璟钰不好意思的说:“论语还没学完,只会前面一点点。” “没关系,大哥听听你那一点点学的怎么样?”长兄如父,管教弟弟要从小开始,九岁了管教起来有点费劲,从见面开始也不晚。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小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乔景妍听着这些之乎者脑子犯晕,换个通俗愉快的话题不好吗?还没来得及提议,就听三弟问:“大哥,这篇文章我不太懂,你给我讲讲吧?” “大哥,我肚子饿了,找个地方吃午饭吧?”路上的推车挑担的人络绎不绝,估计到了某个城镇,乔景妍打断了兄弟俩的话题。 “都晌午了,进镇子找家酒楼吃饭,没有太多歇息时间,今天多赶几里路,明天就能早点回府。”一路的事物都是乔璟瑞安排,弟弟妹妹刚刚团聚,吃住行必须亲历亲为。 坐了两三个时辰的马车,腿脚僵硬的不行,好在驿站服务挺及时,洗澡吃饭总算赶跑了些许疲劳。 没有紫苏在身边还真不习惯,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要找的那个人,忙碌了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干脆交给哥哥去办,这也是他作为兄长的责任,自己参合着就行,洪州府城他应该更熟悉。 “哥,你来我客房,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敲开隔壁的房门,看见三弟睡的正香,临时决定到自己这边来说。 两人刚坐下乔,景妍取下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件锦缎绣花小衣衫问:“见过这件衣衫吗?会不会觉得眼熟?” 乔璟瑞仔细翻看着没有印象,不知道妹妹拿出的小衣衫是什么意思?猜一下吧。“你小时候穿过的?” 乔景妍没有直接回答,心中希望的火苗失落了几分,又拿出一块乳白色的玉佩递过去。“这个东西呢?” 当乔璟瑞看见玉佩上的那个字,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是小弟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妹妹,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景妍嘴角挂着笑意,站起身昂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似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小家伙总是粘着我,原来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妹妹。你怎么会有小弟的玉佩?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在哪里?”一连串的问题随口而出。 乔景妍非常了解哥哥的心情,安慰道:“哥不要着急,小弟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久后就能见到,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 第152章 江山如画 乔璟瑞的心情无法言表,使劲捶在桌子上,手指的疼痛把他拉回神志,怎么也没想到,三弟还在回家的路上,又有了小弟的好消息。 “哥, 你知道小弟是怎么丢失的吗?”高兴也不能耽误正事。 “不知道,小弟每天都在母亲身边睡,去年端午前两天,母亲午觉醒来小弟就不见了,父亲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贴身丫头柳儿趴在床榻边睡的死沉,杨慕雪焦急的用水将她泼醒。 “我告诉你,找到这个人就知道小弟是怎么失踪的,外号陈牙婆,在府城北街开了十几年牙行,今年初铺子突然关张,传说陈牙婆回乡时马车翻到河沟里,伤着腰躺在床上动不了。”乔景妍打听到的只有这些,陈牙婆的老家究竟在哪里?左右邻里众说不一,除非逐个核查。 “这个好办,去衙门调个登记备案就知道了。”衙门的登记备案不是谁想查都能查的,要么有银子打点,要么有关系,对于乔璟瑞来说,报上尊姓大名就可以,侯府世子哪个不想攀附。 “哥,你要尽快找到这个陈牙婆,然后悄悄带到海棠院,揪出内鬼还侯府的安宁。”有机会新账老账一起翻,加害过他们母子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妹妹,你为什么以为小弟的失踪与这个陈牙婆有关?”乔璟瑞很好奇,她来府城就几天功夫,竟然查到了这么关键的一个人。 “哥,你妹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阴差阳错让我发现了一帮恶人,这个陈牙婆就是其中一个,你要尽快去找到。”再一次强调尽快二字,她想早点启程离开洪州。 “妹妹,你受了多大的罪快告诉为兄,我定叫那些恶人碎尸万段。”他是长兄,有责任保护弟弟妹妹。 乔璟瑞一路上都很激动,尤其是到达洪州府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隔着车窗看什么都稀奇,跨进望江大酒楼的那刻,差点被富丽堂皇的用膳大堂惊掉了下巴。 “二妹三弟,你们先坐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乔璟瑞要了两个楼上雅间,护卫安排在隔壁,万一有事好照应。 “大哥,你快去快回,我们等你一起用膳。”她知道大哥要去哪里,午时中衙门官差就得下班,得抓紧时间。 乔璟钰还沉浸在酒楼的奢华里,雅间窗外是春江。“二姐快来看,水面上有好多船,对面还有很多鹅。” 乔景妍靠近窗口望过去,仿佛是一副精美的自然画卷,枯水期的江面变窄,大片河滩上一片碧绿,享受美食的大白鹅成了游动的点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江山如画。 视线回到江面上,渔船、客货船、花船相互交织,叫人心旷神怡,查点忘了回答问题:“三弟,看见那艘带顶棚的花船吗?晚上挂上两排灯笼更好看。” “我要看晚上挂灯笼的花船,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带我来?”大哥一路上都在教他礼数规矩,可是记住的不多。 “不会,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去京城,三弟,你还记的母亲长什么样子吗?”断他念想最有效的就是转移话题。 “记得,娘长得很好看,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眉清目秀,比戏台上的仙子还还看。”他脑子里印象有点模糊,只是杨树坪的妇人提起他娘都是这么说的。 “哦,差点又忘了,哥说我是侯府三少爷,以后不能叫娘,要喊母亲。”补充的这句话说的特别认真,过一会又忘了。 兄妹三人走下马车,迎接他们的人比预想的多,母亲和大舅母站在最前面,侧后边是春桃春杏两位姨娘,因为他俩曾经是母亲 大丫鬟,一直跟海棠院走的近,所以能够进入这个院子。 再后面站着一大众下人,就连手中抱着的小娃也来了,这样的场面确实有点意外。 乔璟钰一路上非常高兴,期待着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可是,这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个女人年纪装扮相差不大,他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的母亲。 也难怪,当时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要在几个妇人中分辨确实不容易。 然而,一道轻柔的声音坚定心理的那个选择,“娘。”大叫一声扑向那个久别的怀抱放声嚎哭,倾尽全力发泄心中积压的情绪,曾经痛苦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 突然没有了娘亲,那个农家院子里哭声一片,大姐抱着他哭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奶奶病倒了,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姐姐学着做饭洗衣,艰难的扛起了照顾全家人的责任。 几年后又一次悲剧重现,那个处处维护自己的大姐又不见了,他在镇子上疯狂寻找了好几天,要不是被好心村民关照,也有可能被拍花子,这一次是他抱着弟弟哭,有时候难过的半夜哭醒。 “娘,我想你,好想好想。”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接着又是呜呜呜的哭泣。 杨慕雪也是哭的肝肠寸断,他轻轻拍打这儿子的背安慰。“钰儿,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乔景妍眼里噙着泪花,上前抱住母亲和弟弟说:“三弟,母亲不是不要你,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谁知这孩子转身又抱着她哭。“姐,我也好想好想你,这么多天不来接我,我有空就跑到山门外观望,生怕你又不见了,呜呜,我好害怕。” 姐姐突然出现在哪个农家院子的时候,更多的是惊喜,又被那些美食所吸引,反应颇为平静,晚上姐弟三人说说笑笑,似乎是出了远门的姐姐回家,说的都是离别这段时间发生的有趣事。 当他与锦锡弟弟分开,被带到三清观,姐姐讲了他的身份家人情况,尤其是听到娘亲还活着,高兴的活蹦乱跳,原来自己是豪门少爷,注意力全在对亲人团聚的期盼中。 姐姐交待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母亲的名节,再三叮嘱要牢记在心,千万不可说出来。开始几天有简行陪在身边,天天读书写字学功夫,时间安排的紧凑,三五天后新鲜感过去,一天比一天过得焦虑害怕,就怕再次出现意外。 “三弟不怕,是姐不好,不该耽误这么久去接你。”乔景妍哽咽的声音安慰,心疼的像刀割,眼泪泉水般的往外流。 乔景妍能理解,一个九岁的孩子被丢在陌生的高山上,白天有多双眼睛关注,晚上外面是野兽遍地,举目无亲难免会害怕,而这种害怕伴着母子见面的那刻,被煽情的泪水引爆,那就让他痛痛快快的哭个够吧 。 乔璟瑞侧身挥去眼里的泪水,一把拉起尽情发泄的弟弟说:“三弟,你已经回到了家中,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 “大哥,我也好想你。”这孩子两眼红肿,泪水依然大颗大颗往下滴。 “三弟,你是个男子汉,母亲身体不好,我们一起扶她回房休息,哭了这么久,需要躺下休息。”杨慕雪确实哭得头脑昏沉,可还是拽住三儿的手始终不肯入睡。 母子几人的情绪宣泄,把叶碧霞的心折磨的生疼生疼,虽然都是喜泣的泪水,可是孤儿寡母在外漂泊这些年,岂止是奔流的眼泪能够倾述的了?尤其是妍儿这孩子遭受的磨难,想着想着,眼里又不由自主往外流。 悲伤场景感染了众多人,两个姨娘相拥着流泪。下人们张着笑颜呜咽哭泣,相互打着照应分享这份喜悦,十多年来他们为主子担忧祈福,老天爷有眼,把二小姐三少爷都送回来了。 乔景妍看着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下人,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说:“大小姐。我是雨花阁的掌柜易安,我们都是海棠院的下人,随时听候吩咐。” 这个掌柜可以哦,一两句话就把大致情况说清楚,顺便还表达了衷心。 站在前面的中年妇人递上一个包袱,学着之前的易掌柜说:“大小姐,我叫春梅,听说大小姐回来了,雨花阁的绣娘赶制几套衣裙,不合身马上就可以改,三少爷的明天再送过来。” 春梅曾经是母亲的大丫鬟,果然很有眼力劲,知道她是轻装入府的,这么快就准备好衣裙,三弟也是突然回府,估计今晚要连夜赶制。 “谢谢你们,接下来还要赶制一批秋冬衣物,过两天我会去雨花阁交待。”路途太远,天气变化无常,需要适当准备一些衣物,比如夹衫薄被之类的,虽然有银子买的到,但只有到了城镇才能如愿。 “大小姐客气,我们是下人,听侯主子派遣才是本分。”春梅躬身低头,这是下人见主子的姿态。 自己和三弟回府是大喜事,需要有仪式感来庆祝,除了酒席之外,好像还应该给大家发福利? 乔景妍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在人群里溜了一圈,看不出哪个是府里主事的,干脆交给易安来办。“易掌柜,今天府里大喜,每人发一两银子作为奖赏,不认大小按人头算,再办几桌酒席大家一起庆祝,银子不够跟我说。” 富二代就是这个做派,高兴就洒银子,被人拥捧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果然,下人们迟疑了片刻,接下来是一片感谢声。 易安拿着银票不知所措。“大小姐,赏银太多了,酒席银子可以找何管家支的。”侯爷说过,海棠院的支出不受约束,这特权夫人一次也没用过。 “不必那样麻烦,快去准备吧。”想着那个何管家小人得势的嘴脸就恶心,海棠院的喜事自然不愿让他插手。 “那,大小姐,要准备多少桌酒席?都这个时辰了,恐怕有些仓促。”不到两个时辰就得吃席,一点准备都没有,下午没有自由市场食材不好找,易掌柜真是为难。 “就院子里这些人,主席只要一桌,时间紧没太多讲究,就是图个热闹;哦,对了,多买几只大鹅,鹅肉让大家管够,鹅毛收集好我有用。”收集鹅毛是刚刚提到夹衫薄被突发想起的,能不能如愿做成还得过几天。 乔景妍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母亲走了这些下人怎么安置?这个新发现问题很重要。 第153章 不舍 乔景妍知道,当初母亲带了十六个下人来洪州,其中两个做了姨娘,十年前那次灾难死了五个,又因为主子失踪加生病,耽误了几个丫鬟赎身的最好年纪,只能嫁给府里的下人,现在大人孩子合起来接近三十个。 这些人全部带到京城很不现实,留下来又该怎么安置?他们都是忠仆,还他们自由身完全可以,但是,万一有人不愿离开咋办? 做下人的基本上来自贫苦家庭,虽然身份下贱,总也是过得衣食无忧,尤其是遇上好主家自然舍不得离开,何况母亲对他们感情颇深,绝不会同意打发了事。 暂时想不出好办法就做自己的事,乔景妍交待春红带几个人挑拣鹅毛,再用开水烧碱烫煮,多次漂洗后没有异味方可。 然后来到雨花阁,选了两块紧实的布料,交待尺寸和缝制要求,带着紫苏在大街上小转了一会,回来成品被套就做好了。 做羽绒被的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路上要准备夹衫薄被,洪州城外到处可见鹅群,她曾经陪奶奶去过羽绒被加工作坊,亲眼目睹把旧羽绒服里的羽绒取出来制作羽绒被的过程。 回到府里她亲自指导春红等几个妇人填充羽绒、封口,挂上竹竿晾晒,离开时还不忘交待个把时辰后拍打一遍,很多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是否制作成功还要看晾干后的效果。 美美的睡了个午觉,走出房门听见前厅聊天声。“母亲、大舅母,你俩在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妍儿快坐下听听,大舅母说京城有好多家凉品铺子,都是你外祖家的族人开的,买卖红火的很,明年夏天我们也可以尝到。”杨慕雪抢着回答。 “这凉品不仅来银子快,扬名声更快,二婶家的小孙子才十六岁,户部尚书就想结亲,可他那个嫡孙女只有十三岁,以往京城高门嫌大将军府穷,名媛贵女更是躲着杨家儿郎,这回风向变了。”叶碧霞说的二婶是早年战死沙场的二姥爷家,现在说起来只能算是大将军府的旁系,因为都是杨家军,除了血脉的亲情,还有兵营里血水与汗水交织的战友情。 “这个尚书眼光独到,不过比起大舅母还是落伍了几十年。”大公主的女儿下嫁将军府,当时可是跌破眼镜的热门话题,贬多褒少,可见经济基础在哪个阶层都攸关重要。 “妍儿这孩子聪慧过人,哄人的话都能说出个境界来,不知道哪个小子有福气获得芳心?”叶碧霞是真心喜欢这个外甥女,所以会说哪个有福气的小子能获得她的芳心,意思很明确,乔景妍才是婚姻的主导方。 “你可别再夸她了,该学的技艺规矩一样没学,过几天就是及笄的大小姐,这说话行走野得很,回了京城还不得叫人笑话,大嫂,拜托你帮忙找个宫里的教习嬷嬷,还有女夫子,都怪我耽误了孩子。”杨慕雪现在的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快速将女儿养成京城名媛。 “慕雪妹妹别自责,妍儿这孩子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很快,及笄礼等到了京城再补办,我会亲自下帖子宴请宾客。”女孩子的及笄礼其实就是成年仪式,以此暗示有女待字闺中,中意者可上门求娶。 乔景妍不是第一次为这样的话题头疼,与她们争辩不如转移方向。“母亲,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洪州,府里的这些下人怎么安置?” 果然很有效,杨慕雪从忧愁转成忧伤,很快又落下了两行眼泪,五个忠仆为她殒命,易安春梅靠着雨花阁贴补府中开支,易凡和其他丫鬟守护在大少身边,对于她这个病患缠身的主子,更是精心伺候。 “我想全都带走。”她舍不得丢下他们,生病的这几年下人们日夜守护,听到的胡言乱语都烂在肚子里,即便是侯爷问起,他们也是斟酌后再作回答,护主之意无需言表。 “挑几个利索的带走,拖儿带女的还他们身契给些安家银两,也不枉主仆一场。”叶碧霞从小接受皇家教育,对于处置奴仆有各式各样的教案,说出来的这种无疑是善心主子的打发方式。 乔景妍一个都不想带走,尽管他们都是忠仆,难免别有用心的人使伎俩,好事坏事都在人的嘴唇碰撞间,京城无聊的人太多,不能让母子几人受到非议。 路途中有紫苏照顾,大舅母带了两个丫鬟,将就着使唤,等到了永州,杨府有十几个下人,让母亲挑几个带到身边,到京城安顿好了再作其他考虑。 “母亲,以后还会想来洪州吗?”听说近几年母亲和那个渣渣相处的挺好,要不然咋还会出现一个小弟。 杨慕雪想了好一会才缓慢地说:“不知道。” 这时,春梅背了一个包袱进来。“给夫人请安,给都督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见过礼后打开包袱又说:“夫人、大小姐,这是给三少爷做好的衣衫,秋衣和夹衫正在赶制。” “春梅等一下再走,我有东西给你看。”乔景妍叫住春梅,接着又吩咐紫苏去拿晾晒的羽绒被。 当蓬松鼓起的羽绒被出现时,春梅几乎是扑过去拍打抓捏。“大小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柔软,捏在手里一点点,放下鼓的老大。” “里面是鹅绒,夹衫里面塞这个软和又轻便,注意不要塞多了,只要这个被子的一半厚就可以。”乔景妍想起自己画的羽绒背心款式,又吩咐紫苏把自己画的几张夹衫样子拿过来。 春红看见图样就断定这夹衫一定会好卖,关键是这里面的东西谁也猜不到。“大小姐,鹅绒很贵吧?” “不贵,春红那里还有一些,想要更多找她弄就行。”这项买卖的雏形已在乔景妍的脑子逐渐成熟。 叶碧霞听说是鹅绒,把被子放在鼻尖处闻了又闻,还是有一点点异味,只是很难辨识。“妍儿,你是怎么想到用鹅绒做被子的?” “穷苦百姓买不起棉花就用芦花代替,冬衣被子都一样,用鹅绒只是突发奇想,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好。”这样解释比较符合演变过程,用突发奇想这个词,把必然结果变成偶然成功也说的过去。 “妍儿真是太聪明了,这羽绒被送到京城,恐怕会遭到疯抢,赶紧的安排人去做。”叶碧霞几乎看见银票像雪花一样飘过来。 “大舅妈果然和我想到一起了,我现在要去了解原料情况,尽量在短时间里把作坊开起来。”话才落地人已经跑到了门外。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三人带着护卫出了们,天黑才回府;第三天还是早早就出门,未时,大堂里想起了乔璟钰激动的叫喊声。“娘,哦错了,母亲,我大哥买了个好大好大的庄子,我还摘了好多甜瓜回来。” “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一个个晒得面红耳赤,妍儿你是小姐,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杨幕雪走出房门,看见女儿就觉得头疼,这回府才几天,又跑到外面野 去了,还把乖乖顺顺的大儿子带歪了。 “母亲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解释,我们确实买下了望江楼对岸的那个庄子,有天有地山上还有果园,据说原来主人要去京城发展,所以便宜了两成价钱,还奉送了十几个种植的家奴,庄子落在您的名下。”乔璟瑞还想接着解释为什么要买这个庄子,话就被母亲打断了。 “不是说好过了中秋节,如果你父亲还是没有回来,我们同大舅母一起去永州府,等你父亲过去后再一起回京城,你现在买这么个庄子是何意?”杨慕雪的语气有点重,担心事情又有变故。 乔景妍赶紧上前安慰。“母亲息怒,大哥买这个庄子是为了安置府里的下人,他们忠心耿耿服侍过您,除了还回身契,还给他们安排了谋生的地方。” “让他们去种田地吗?那可不行,把雨花阁盘出去,银两全部分给他们。”杨幕雪果断作出决定,带出来的人不带回去,只能用银钱弥补,否则心理会很不安。 “母亲,你还记得前几天妹妹做出来的羽绒被吗?我打算在那个庄子上开羽绒被作坊,做工的人每月六百文工钱,另外还会有奖励,府里的这些人过去肯定做管事,放心吧,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听到这样的安排,杨慕雪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颜。 “等作坊开出了名气,在半山腰上再建一个大院子,到时候时候我们就到这边来过年,听说京城的冬天冰雪天很冷很冷,擤个鼻涕都会把鼻子捏下来。”乔景妍故意夸张的说,看看大家的反应。 “母亲,真的会捏下鼻子吗?可是我又好想看冰雪长什么样子。”洪州人从没见过下雪,更不用谈结冰,乔璟钰害怕的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别听你二姐瞎说,京城的冬天大雪铺天盖地,只要不出门屋里烧着暖炉也不会冷,捏掉鼻子的事没人见过。”杨幕雪想起到达京城正是冰天雪地的冬天,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心理默默地重复女儿的问话,还会来洪州吗? 也许会吧?最美好的十几年都在这里度过,痛苦与磨难刻进了骨子里,爱与恨也不重要,时间会冲淡一切,说来奇怪,这一刻让她恋恋不舍的竟然是四季如春的自然气候。 第154章 善意的欺骗 谁都没有想到,宾客满堂的望江楼悄悄易主了,中秋节这一天,新主人杨慕雪坐在二楼大包间里,面前站着一双儿女。“你们俩小时候见面就打闹,现在到是和好了,见面才几天竟敢合起伙来替我做主?昨天说买了个庄子,今天又说买了个酒楼,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乔璟瑞从没见过母亲如此严厉,规规矩矩的站着,老老实实的回答:“母亲别气坏身子,这些年雨花阁的盈利都交给了我,现在全花光了。” “花光了是多少?总有个数吧,别想再骗我,看来雨花阁的账目 我的得亲自过问。”这语气哪像是久病初愈的人,火力超猛。 乔景妍拉了哥哥一把,示意他别说话,自己举起手散开手指,装作很害怕的晃了晃手,什么也没说。 “五千两?”杨慕雪疑惑 的问。她的嫁妆银子加起来不到三千两,还是卖了京城的唯一陪嫁铺子,这俩孩子出手这么大,真想揍他们一顿。 曾经为赌气给了春桃春杏百两银子做嫁妆,私下里把自己的手打的青紫,直到雨花阁每月进账可观,心中才释然。 乔景妍抓紧哥哥的手抢着回答:“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叶碧霞看着兄妹俩的举动,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想隐瞒实情,竟然已成定局,顺水推舟帮一把转移话题。“这个价钱也太便宜了?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当时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么大的事房主不出面,收银票过契书都由牙行代办,神神秘秘的很让人怀疑,直到契书到手才算放心。”这些都是实话,难道是要出大事件,秘密抛售产业套现,像是要跑路的节奏。 “最近没听说有大官员要调动,或许是商户人家出了大问题,银票揣身上稳妥一些。”叶碧霞看多了起起落落的家族,抛售产业是家族败落的开始。 “听牙行人说还有很多铺子、院子、庄子在抛售,大舅母要不要买一个做凉品铺子?”乔景妍提议。 “路途太远不方便,我倒是觉得你在这开一家凉品铺子最合适。”这孩子脑子里尽是花花点子,创出了新品他们照搬过去多好,叶碧霞越想越觉得应该促成这件事。 乔景妍眼睛眨巴好几下,觉得这提议非常不错,洪州常年气温在二十度以上,瓜果丰沛可以做各种口味的果茶饮料,冰棍雪糕冰激凌之类的凉品起码有半年售卖期,这么暴利的生意不做就是傻子。 她连忙乖巧的回答:“听大舅母的,等会儿我要送您一个礼物。” 叶碧霞的眼里放着光芒,猜想着不定又是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因为送给大舅的那个礼物呈到皇上面前,立刻收到万两黄金作军费,扬威亲自带兵来洪州驰援,就是要通过实战检验其效果,不出意外杨家军会经营一项军工产业。 自己收到的那份礼物,更是让大将军府的人尝到了赚银子的乐趣,同时也引起了京城高门的另眼相看。 杨家儿郎不许纳妾,曾经被多少人嘲笑是为自己贫穷找借口,现在有了独门买卖,很快就能走出困境,那些曾经说过风凉话的人,又把眼睛瞄向即将成年的杨家儿郎,真是可笑。 “大舅母才不会听你胡说八道,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说说什么时候还给我?”杨慕雪一直在为五千两银子心疼。 乔景妍几乎想爆笑,铺子庄子都在她名下,现在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债务?难道是母亲的病没有完全康复,脑子一下子拐不过弯?想着没必要跟病人计较,于是顺着她的意回答:“等这边做好的羽绒被送到京城,所有银子全归你收着,这不就还上了吗?” “嗯,可得抓紧时间还,京城开销大,很多东西要添置。”杨慕雪心理明白的很,这些买卖肯定是女儿做的主,想拉老实人做挡箭牌门都没有,既然作了主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放心吧慕雪妹妹,鹅绒被在京城肯定会卖火,说不定过年前就能赚好几千两。”她估计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场面,具体能赚多少得看供应量。 “大嫂,你可别着了她的道,这机灵鬼从小就会哄人。”乔景妍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着了母亲的道,受累没讨着好,还背上一身债务,真是郁闷,干脆去隔壁找大哥。 同样郁闷的还有一个人,乔璟瑞在担心万一母亲要看雨花阁的账目怎么办?明明花了九千多两,妹妹却说五千两,这么大的漏洞拿什么填补? “哥,想什么呢?对着茶杯发呆。”刚好口渴,乔景妍接着连喝了两杯茶。 “妹妹,我们不能这样子骗母亲。”他一直在内疚自责,欺骗长辈往大了靠就是不孝,何况自己的母亲还有病在身。 “哥,我们没有骗任何人,我举着手翻转是想说一万两,谁知母亲认为是五千两,就这个价还心疼的不得了,如果再告诉她是一万两,还不得晕过去,所以只能将错就错,如果说这就是欺骗,我也以为是善意的欺骗。”这个解释并没有得到认可,反而看到了一双更加深邃的眼眸。 “承认骗就是骗了,哪有善意恶意之分?”这是他第一次反驳妹妹。 说好买个庄子建羽绒作坊,顺带安置府里的下人,免得母亲有愧疚之心,羽绒被的法子又不容易被人学去,河滩绿洲上养鹅养鸭,羽毛用来做被子,肉可以卖到酒楼,这个安排该考虑的都考虑进去了,非常不错。 可是到了牙行,听说望江楼也要卖,而且还是同一个主人,又觉得望江楼的烧鹅最有名气,盘下这个铺子养多少鹅都可以自产自销,到时候酒楼负担这边的开支,羽绒被送到京城,母亲负责收银子,他被这个美妙的设想打动了。 但是,买卖有赚也有赔,庄子的收成一半靠天一半靠人,不会亏到哪里去,酒楼就不同,人工食材税赋都是要掏银子的,自己什么都不懂,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交给别人打理怎么能放心? “哥,你看母亲对着那个庄子指指点点的多开心,那是觉得五千两银子花的很值,要是告诉她花了一万两,即便不晕倒也会闷闷不乐,回到京城都不一定高兴的起来。”这个可能性很大,就算羽绒被卖出了好价钱,短时间也不太可能收回成本,旧疾加新忧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妹妹的嘴皮子厉害,说不过不等于没有异议。“可是、可是------”铺子刚刚接手,不吉利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哥, 我知道你担心会亏了银子,回想一下我们买铺子的过程,前一天人家咬死少了一万二不卖,这还是想快点出手的价钱,第二天我们放弃了酒楼只要庄子,还没开口人家就说一万两给我们,谁知我们只有九千八,结果又降了两百,猜猜是什么原因?”当时她也很纳闷。 “铺子的主人认出了我的身份。”乔璟瑞的耳朵很灵敏,走进牙行就感觉到里屋有人,两声轻咳后掌柜直接问一万两银子买不买?发现少了二百两,又是听到同样的轻咳声,然后马上办过契文书,就连契税银子都是对方出的。 “这个可能性很大,两个产业除了换主人其他一丝未变,还同意酒楼的老掌柜帮扶新掌柜几天,大概是得到过侯府的帮助,正好以此方式答谢,做事留有余地此人非常精明。”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个人会成为酒楼的热门话题。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此送钱又送人,帮扶酒楼正常营业,会不会另有所图?”庄子里留了十几个下人,酒楼除了掌柜其他一个没走,大厨的契约还有一年多,继续维持,在旁人看来只是几天后换个新掌柜。 “我们是听说酒楼要卖突然作决定的,因为买主知道你的身份才优惠多多,可是买卖是第二天成交的,疑点还是存在的,这些年我们全家受的这些罪,都是疏于防范所导致,哥,明天去衙门查查此人。”若是发现动机不良,交给那个渣渣是处理,若是真心帮助自然要好好答谢。 “妹妹,我们可不可以等酒楼企稳了再走,鲁乔兴这个新掌柜也不知行不行?”母亲的银子全砸进去了,他这个做长子的怎么能不担心。 乔景妍敲打自己的脑子暗自腹诽,心理想着早点离开,脑子一发热又置下这么大的产业,估计十天半月能脱身就不错。“听哥的,看看再定。” 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还有一块挂在半空中。“妹妹,你说母亲真的会去查雨花阁的账目吗?” “不会的,母亲多聪明啊,知道我们没有说实话,对了,之前的话不能用欺骗二字,只是没有如实告知,哥,这样说是不是感觉好很多?”欺骗是个贬义词,能不用尽量不用。 乔璟瑞觉得在这个妹妹真是能说,可又不得不承认说的有几分道理,无言以对只好报以一笑。 “哥,你笑起来很好看,来,再笑一个。”逗逗这个总喜欢摆长兄架子的少年,。 面对这么活泼可爱的妹妹,那里忍得住笑,不过还是要叮嘱一下。“妹妹,你长大了,对外男可不许这样。” “哎呀,差点忘了,今天是我俩的生日,来来来,以茶代酒干一个,为我们又长大了一岁。”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清脆的碰杯声后,兄妹俩相视而笑仰头饮尽。 过去的一切就像杯中的茶水,酸甜苦涩独自品味,抛开前尘往事,而今迈步从头越。 第155章 意外多多 海棠院的下人可谓是人生重启,早膳后被召集到了大堂,个个紧张兮兮,他们知道主子不带着就只有被发落,新主子可不一定有夫人这般心善。 杨慕雪看着一张张痛苦的表情,心里很不好受,直接说出主题。“我很快就要回京城,你们的孩子太多太小,路途遥远不方便随行,这些年你们忠心耿耿我都记在心里,春梅跟了我快三十年,实在是舍不得。” “夫人,我想跟着你。”春梅哭着跪下,几乎是趴到主子跟前,其他人也一起跪下求跟随。 “那我就再一次接受你们的跪拜,等会大少爷会把身契还给你们,从此再也不是奴仆,可以挺直腰杆子做人。”话语刚落,就听到一片带着哭腔的感激声,甚至听到了头叩在地上的碰撞声。 乔璟瑞坐在母亲对面的主位上,把准备好的身契以家庭为单位,叫一个名字发一个家庭,最后一份是夏至,她是春柳和易浦的女儿,可怜两岁就没了爹娘,如今已是十二岁了,跟春梅的女儿谷雨同岁,两人好的像亲姐妹。 “夫人,我想跟着大小姐。”夏至接过身契怯怯地说,在她的认知里,母亲跟着夫人,她就得跟着小姐,尽管拿回了身契,可她一个人没地方可去。 乔景妍看见母亲泪如泉涌,知道她想起来了春柳,走上去抚着夏至的肩说:“你跟谷雨先在雨花阁帮忙,要学会认字算数,学的不好我可不要哦。” 她亲眼看见春柳穿上母亲的外衣去替死,易浦也是那次灾难丢了性命,理应关照好他们的女儿,以答谢夫妻俩的救命之恩,生命是平等的,不应该有主仆之分。 “感谢大小姐。”说完两个女孩激动的相拥在一起,她们不用分离了,还要一起到府城最热闹的嫁妆街做事。 乔璟瑞轻咳两声制止了窃窃私语。“母亲考虑到你们以后的生计,临时置下两处产业,雨花阁的人不变,暂时加上夏至谷雨两人,乔兴到望江楼当掌柜,账房还没定,若是你们之中没有人干的下来,就到外面去请。” “谢夫人,谢大少爷。”乔兴激动的跪地叩谢,从小到大跪谢主子已经成了习惯。 “我可以做账房。”易凡作为护卫,能写会算是基本要求,这个时候有好差事就得主动请求。 “你另有安排,望江楼对面的庄子有一百多亩田地,二百多亩果园,还有十几个下人和一群鸡鸭鹅,马上还会建一个羽绒作坊,你去做大管事,春红做作坊管事。”他们是夫妻,安置在一块做工比较人性。 易凡和春红带着三个儿女一起跪谢,其他人还在焦急的等待安置。 乔璟瑞接着说:“时间比较仓促,更细致的安排由易安易凡乔兴三个人商议,想自己谋生计的另给安家银子。” 不等大家反应又补充道:“三个掌柜的工钱每月六两,管事二两,做工的一两,做的好年终有奖励,吃住暂时在一起。” 雨花阁开张的时候,杨慕雪承若给易安夫妻二成红利作工钱,他们知道主子有多艰难,于是没有接受,而是与之前一样拿下人月例,可见都是品性纯良的人。 这些人以为自己世代都是奴才命,现在却被一个个意外惊得瞠目结舌,主子什么都帮他们想到了,谁还舍得离开,除了感激说不出其他。 杨幕雪看到他们高兴自己也满意,站起身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中秋佳节又是团圆节,你们赶紧下去把自己和孩子收拾干净,我们一起到望江楼去庆贺庆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的望江楼似乎有一百只鸭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楼下几十个人争抢着表达意外的惊喜,他们从来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高声说笑,今天他们获得了新生。 楼上包房,叶碧霞跟杨慕雪说这些年杨家人的变迁,春桃春杏两个姨娘静静的听着,她们也是从杨家出来的,偶尔也会插一句,对乔景妍来说都是陌生人,只好埋头品味望江楼的特色。 男女七岁不同席,兄弟俩看着满桌酒席没有动,他们在期待父亲的到来,为摆脱美食的诱惑,干脆趴在窗台上观望,顺便听几耳朵隔壁包房的谈笑声。 中秋节的府城街道,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站在大门外等候的乔木跑进酒楼大声说:“侯爷来了。” 突然间鸦雀无声,大堂里众人排队迎候。 酒楼门前动静有些大,乔景妍从窗口往下看,只见一队将士纵身下马,其中有个将军还是她心目中的男神,没想到古装剧扮相也是如此潇洒霸气,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冲过去偷袭拥抱一秒钟,挨两鞭子也无所谓。 双腿比脑子还快,就在她跑下楼的那刻,男神竟然张开了双臂,不会是做梦吧?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去紧紧抱住对方,啊啊啊的张着大嘴,激动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妍儿,你受苦了,都是为父的错。”当这句话重复几次后,乔景妍才猛然清醒,是那个渣渣,男神成了她穿越后的父亲,这个大瓜太意外了。 想到前世有一次旅行,恰巧与男神同乘一架飞机,为了多看几眼头等舱里的男神,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上了七八次卫生间,现在可好了,不仅能近距离接触,还能踢他几脚,发泄那些年追星的苦楚。 “嗯嗯嗯,父亲我好想你,你怎么不找我啊。”结实的胸膛宠溺的声音,唤醒了久违的记忆,眼泪婆娑的哭得颇为动情,两只脚轮换着往前踢。 怪不得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一见面心中所有怨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父亲威武帅气还是勋贵之身,自己就是妥妥的官二代,这个穿越福利非常不错,金手指空间什么的,只不过是个玩意,还是凭智慧去创造比较有成就感。 怀抱里哭的毫无形象的小身子,把乔玉峰的心都撕碎了,泛着泪光的眼里,浮现出一幕幕讨巧撒娇的小模样,十年过去了,可爱的小精灵变得亭亭玉立,就是踢脚的习惯一点没变。 “妍儿,你大舅和暄王爷看着呢,擦干净脸打招呼,别失了礼数。”男女授受不清,即便是亲父女也不可越了规矩,今天情况特殊,在场的人只会被重逢的父女俩所感动。 乔景妍意外自己会如此动情,拿出手帕在父亲的身躯遮挡下稍作修饰,然后转身招呼道:“妍儿拜见大舅舅,见过表哥。” 看见暄王爷的那刻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的那个股东五爷吗?真是冤家路窄,绝不能被他看出端倪,要不然又得成为嫌疑犯。 “小女拜见暄王爷。”快速行完礼,转身抬手遮挡面容,然后飞快跑上楼。 乔玉峰笑着解释。“让各位见笑了,小女多年流落在外,礼数欠缺还望海涵。”说着示意大家上楼。 暄王爷的眼神被定格在某个画面,粉色长裙飘飘欲仙,飞奔下楼的那刻,发带伴着秀发起舞,娇俏女孩面若桃花神采飞扬,兴奋的尖叫声叫人陶醉,就连那嘤嘤的喜泣和任性的脚踢,都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还有那施礼后匆匆离去的倩影,娇羞中带着恐慌惶惶而逃,飞兔般一闪就不见了,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清流贯彻全身,轻轻的在心中荡漾。 乔璟瑞带着乔璟钰走上前施礼。“孩儿携三弟璟钰拜见父亲。”“拜见暄王爷。”“拜见大舅。”“见过迅表哥。” 乔玉峰只是呃了一声就领着客人上楼,入座后看见兄弟俩还站着,初次见面的乔璟钰眼里闪着泪光。“钰儿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 ‘哇’的一声,乔璟钰像二姐一样奔向父亲的怀抱。“父亲,我好想好想你。”只会用这句话表达所有一切,接下来就是眼泪鼻涕齐发,哭得惊天动地。 乔玉峰拉开儿子教训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呜呜呜,父亲,我还有很多眼泪没流出来怎么办?”乔璟钰的回答把在座的人全逗乐了,这孩子不哭的时候挺有趣。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定远侯府的三少爷不能是爱哭的熊包,现在把眼泪咽进肚里。”说完示意小厮递过湿巾,让其自己擦拭。 抽抽噎噎的乔璟钰接过湿巾擦脸,嘴里还在断断续续的辩解。“二姐说我是小男孩,想哭就哭个够,长大了就是铁血柔情的男子汉。” 铁血柔情四个字震撼了在座男人,扬威父子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觉得有了女孩儿才能像侯爷那样,大大方方的展示男人的柔情。 暄王爷对这四个字的教说者更有兴趣,侯门小姐带着幼弟在外漂泊,不失芳华未见怯弱,反而是眉梢眼角藏秀色,声音笑貌露温柔。 乔玉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铁血柔情的男子汉,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污渍,又帮儿子整理衣衫,俨然一副慈父的尊容。 “钰儿,为父心里愧疚的紧,昨天接到景瑞的信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儿子,当年你还在母亲肚子里就遭遇不测,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全都安然回到了侯府。”他最愧疚的是这些年来,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儿子的存在。 “父亲,二姐最辛苦。”想到姐姐被搓磨被拐卖的日子,璟钰又掉起了眼泪。 提到女儿乔玉峰的心刀割般的痛,小小年纪既要照顾病母,还要照顾幼弟,经历过生死离别,再次见面没有半点哀怨悲伤,反而更加明艳动人。 “为父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到半点伤害,全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家人团聚无病无灾,不管是什么样的家庭,都是美好的愿望。 “父亲,还要把那些拐卖四弟的坏人全抓起来。”前两天跟着大哥抓到了那个坏心眼的牙婆,才知道四弟被卖到老远去了。 乔玉峰又一次愧疚的低下头,嫡出儿女一个个流离失散,他无颜面对妻子及其娘家人,他连男人最起码的责任都没有担负起来。 “父亲,我抓到那个拐卖四弟的牙婆,她说那帮人贩子在永州被判了罪。”乔景瑞的话聚焦了所有人的眼光。 第156章 善恶终有报 杨都督听到人贩在永州被抓,立刻想到派儿子去打听。“永州哪个衙门办的案,我马上传信给立远去查找孩子下落。” “不清楚,人贩里有个大龅牙,听说被拐的孩子全都跑了。”乔璟瑞简短回答,妹妹 说小弟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所以干脆就不说。 没想到暄王爷先开了口。“杨都督派人去石马后街杨府看看,跑掉的那些小孩子都住那儿。” “暄王也知道这个案子?”王爷知晓的这么清楚,应该是个大案,作为驻军首脑却一点不知道,杨都督想着以后应该多与衙门来往。 “嗯,这帮孩子里面有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顶多十三四岁,这小子邪性的很,我曾怀疑他是细作,每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又被他圆回去了,比泥鳅还滑。”暄王爷说这些时候没有一点抓疑犯的严肃,像是在讲一件有趣的事。 惊喜过后的乔玉峰惭愧地说:“刚才我还自以为是个铁血柔情的男子汉,可是妻儿失散我一个也没找到,他们在外吃了多少苦一无所知,四儿幼小,找回的可能性非常渺茫,我几乎不抱希望,没想到瑞儿却没有放弃,而且默默的查找到了线索,令我欣慰又惭愧!” “侯爷不必多责自己,清剿山匪铲除前朝余孽抓细作,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一切都过去了,父子团聚指日可待。”暄王爷安慰道,这家人的苦难确实多了些。 “抓细作?谁知最大的细作就在自己身边。”乔玉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大丈夫不言苦。 孩子安好不等于可以原谅坏人,海棠院的杂物房里,陈牙婆和柳儿两人被绑着关在里面,听到门被推开赶忙跪下求饶。 乔玉峰站在门口发话。“让她们一个个说。” 陈牙婆一拿掉嘴里塞的东西就大呼冤枉。“我冤枉啊,是这个死丫头抱着小公子卖给我的,说是下人生的,不要银子只要求卖到外省就行,要知道是侯府嫡子,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做当买卖。” “把她交到衙门处置。”侯爷冷冷的吐了几个字,护卫很快就把人丢上了马车,表面上开牙行,背地里却做拐卖孩子的勾当,这种人往往跟拍花子是同伙,下半辈子恐怕很难走出牢狱。 柳儿哭诉着连连求饶。“侯爷饶命啊,是何姨娘逼我干的,不同意就要把我卖到楼子里去,我也是没有法子呀。” “小少爷是怎么带出府的?”侯府大小门都有专人看守,凭她一个下人是带不出去的。 “何管家给了我一小包药粉放在茶水里,等夫人睡着后,我抱着小少爷跟何管家一起坐马车出府的。”柳儿竹筒子倒豆腐全招了。 “既然那么听何姨娘话,就让她俩去作伴吧,顺便带上何管家。”接着又是护卫把她丢上马车离去。 “就这么把人带走不合适吧?”这个时候的乔景妍可不管什么偶像男神,走近了也就那么回事,三言两语就把人救走想都别想。 “何姨娘前天跳进春江自尽了,给她送两个人过去作伴。”语气平淡的乔玉峰,没有一点失去爱妾的痛苦。 没时间多停留,匆匆见过儿女又得走,简单交代几句。“景瑞去把老管家请回来主事,我现在要回军营,照顾好你们的母亲,我争取明天回来用晚膳。” 何巧玲死了,还是跳江自尽的,侯府不是应该办丧事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情要从十二年前说起,乔玉峰继任后第一次回京述职,按理说应该带上妻子杨慕雪,那时候夫妻关系正是紧张期,再加上何巧玲极力争取,于是就带上了这个宠妾。 过年是走亲访友的最佳时间,侯老夫人带着何巧玲频繁出现,两个人处的像母女,外人直夸她心地善良,对继子的妾室都如此看重,于是就有一些传闻,有说爷宠妾灭妻的,也有说大将军府的小姐善妒即将成为下堂妻。 何巧玲对京的城繁华着了迷,百般讨巧万般奉承,侯老夫人也夸她聪明贤惠,侯府错过了这么好的主家媳妇真是可惜,直言不希望杨慕雪回到京城,甚至暗示她想办法上位。 何巧玲回到洪州马上就去找大哥何志胜,他也为妹妹做姨娘感到委屈,更主要是何家面子无光,筹划了相当一段时间,亲自找到一个地痞,花了百两银票制造那次谋杀,可惜没有达到目的。 之后那个地痞带了一帮兄弟投靠他,还助他剿灭了几股小山匪,由此很快晋升当上了校尉,后来一次围捕前朝余孽的时候,作为先锋营的主帅反倒被对方所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部下有很多是敌人,无奈太多把柄被人掌握,一旦暴露是要除九族的罪,于是做起了前朝余孽的细作。 直到五年前的一次大围捕失败,也就是杨慕雪被救的那次,乔玉峰匆匆安顿好妻子,马上找何大业副将密谈,两人抽丝剥茧查找几次失败原因,越往深处究越可怕,何副将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这是要株连九族砍脑袋的大罪啊! 何大业脑子急转想到个保命的法子,那就是反间计,让何志胜继续担任先锋官,将一些虚虚实实的行动交给他,主要目的是取得对方信任,摸清余孽的老巢位置,到时候派大军围剿,与何家而言,将功赎罪才是唯一的自救。 正在这时,京城有一股势力阻碍太子继位,作为亲兄弟的五皇子亲自带兵马去洪州剿匪,乔玉峰秘密到永州与他私会,后来就是很多人传说的,五皇子在泰安县吃喝玩乐。 当然,土匪还是抓了不老少,砍了几个匪首的脑袋,其他人全贬为奴籍发卖。五皇子大张旗鼓的收兵回京,留下少量精兵配合乔玉峰。 第二年春天,五皇子带两个亲卫外出游玩,实际上是潜入洪州,路过泰安县顺便带走了徐志祥,就是那个从金矿逃出来的瘸子,有消息证实,金矿有可能前朝余孽老窝。 何志胜知道全家人的脑袋都悬在半空中,自己拼命一搏还可能留下生机,按照剿匪方案,他怀揣秘密神器,手握围剿方案图,身边的敌人威逼利诱全不信,必须要得到前朝皇孙的亲口承偌,否则绝不透露半点消息。 天黑后在某个山脚下,他手无兵器被几十个人前后夹击进了山洞,黑乎乎的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看见了耀眼的光亮,他见过前朝皇孙的画像,前面坐着白发老人无疑就是匪首。 在得到封赏承偌后,何志胜奋力撕下一段战袍,将围剿方案呈上,就在他们商议应对办法时,他拉开了绑在腰间的秘密神器,顷刻间山崩地裂火光冲天,仓皇而逃的余孽跑出洞口不是毙命就是被抓,天亮后大军全面合围清剿。 何大业跟年轻将士一样守在军帐里,三天三夜没怎么休息,捷报频传振奋人心,最后在爆炸后的乱石中找到了匪首的一只手,拇指上的玉扳指刻着前朝封号,以此断定前朝余孽被灭亡。 众将士还没来得及庆祝,何大业脱下战袍举过头顶跪下请求。“本官带兵不忠养儿不孝,恳请暄王、侯爷饶我全家性命,何家儿郎将全部卸下戎装,辞去官位差事回老家种地,从此不踏入洪州半步。” 趁着大家高兴自己主动提出辞官回乡,而且是带着全家一起离开,不管是在军中效力还是在衙门当差,全都退到最后底线,等到朝廷处置恐怕会被流放,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 乔玉峰不好发表建议,妾室娘家也是亲戚,在他心里还是愿意成全的,何况老将军戎马一生尽忠尽职,关键时刻不护亲情力挽狂澜,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暄王可不管以往功绩,拿了皇家俸禄就得替皇家卖命,背叛者株连九族这是律法,如何人不可践踏。 老家伙倒是明智,抓住时机主动请辞全面撤退,兵法用的恰到好处,考虑到这次清剿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了全部消灭敌人的效果,饶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何副将确实是带兵不忠养儿不孝,回老家种地不失为最好选择,何志胜背叛朝廷罪该当斩,即便是捣毁匪巢也无功可表。”待罪之人谈何功劳,粉身碎骨只不过是为了保家人性命。 “我何家从无何志胜此人,剿匪大胜功在朝廷,暄王运筹帷幄全歼匪首余孽,杨我大夏国威,幸我百姓之福,吾皇英明。”不得不承认何大业的分寸拿捏的很到位,在王爷的挥手之后,屁颠屁颠赶回何府,必须抓紧时间搬迁,世事多变,保命最要紧, 其实他几年前就隐秘的在转移家业,得到王爷的认可,明面上的产业可以开始抛售,望江楼是最明显的一处,机缘巧合卖给侯府最合适不过,他们是亲戚,没人敢就此说三道四。 何巧玲可不知道这些,哭丧着脸回娘家想诉委屈,谁知何府上下忙忙碌碌正在搬家,大嫂带着儿媳妇冲上来,不管不顾将她狠狠打了一顿,嘴里不停的骂着祸害,没人告诉她是为什么,后来抱着抓花的脸在母亲那得到答案。 后悔已经来不及,大哥死了,全家老小都要回到那个千里之外的贫穷山村,高官厚禄享受贯了的人去种地,该是何等的委屈与愤恨,打她一顿算是轻饶。 被赶出何府的那刻,她心痛的难以喘气,父亲几十年在刀光剑影中拼搏,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基业,被她的贪念毁的彻彻底底。 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罪恶之人,害死亲哥哥,害惨了娘家几代人,为了让杨慕雪抑郁而终,竟然去伤害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真是罪孽深重。 自己还是一个礼佛之人,经常念叨善恶终有报,她的报应终于来了,被娘家抛弃的女人,就像春江里的一叶浮萍,无依无靠随波逐流。 她想清楚了,只有那个地方不会嫌弃自己,于是,与儿女用过最后一顿晚膳,留下遗书悄悄从侧门走出了侯府,嘴里反复念叨阿弥陀佛善恶终有报,就这么着走进了春江。 第157章 木棉镇 侯府不能没有人主事,乔璟瑞准备去农庄请老管家,乔景妍想了解一点父亲的家业,于是兄妹俩骑马同行。 路上乔景妍直截了当的问:“哥,父亲有几个铺子几个庄子啊?” 乔璟瑞也没有隐瞒。“一个粮铺,一个杂货铺,一个农庄。” 简直是不敢相信,堂堂的定远侯竟然就这么点产业?一院子姨娘下人拿什么养活,据她所知,除了刚死的何姨娘陪嫁丰厚,其他几个都是丫鬟抬的,完全要靠月例生存。 “这点产业挣不了几个钱,哥,你可得想法子挣自己的家业,别等到继位后,掐着这三瓜俩枣过抠搜日子。”都说有权就有钱,太轻松得到的钱容易丧失做人底线,弄不好就掉脑袋,不如自己赚家业。 “妹妹不用担心,母亲名下的产业都给你做嫁妆。”雨花阁、望江楼都是能赚钱的好铺子,那个农庄应该也不错。 乔景妍气得翻白眼,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还好,那个农庄并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大少爷、大小姐来此有何大事?”小山凹里低矮的土屋前,迎接他们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听说是花甲之年,看上去身体还不错,古代人能过六十岁就算是长寿老人。 “老管家,父亲让我来请你回侯府,管家位置一天也不能空缺。”主子跟忠仆说话大多是这样的,前面客客气气说请,接下来就是下指令。 老管家得知侯府发生的情况,吞吞吐吐的说:“我年纪大了,又离开了这些年,应应急还凑合,大少爷还是要尽早物色新的人选为好,我进屋收拾几件衣衫就走。” 乔景妍认为他说的有道理,这个年纪的老人说倒下就倒下,很有必要培养一个新人,兄妹俩小声商讨人选问题,觉得听听老管家的意见很中肯。 “老管家,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乔景妍看见拎着小包袱出来的老人问,门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在探头观望。 “原来府里的下人换了很多,庄子上的人我也不熟,要不要叫庄头来问问?”他只是个下人,不能多主子的事,活了这么大年纪,最懂规矩。 “老管家,我好像记得你有三个儿子,他们都在庄子上吗?”乔璟瑞从小在侯府长大,对下人的了解多一些,临时起意想换掉府里一些下人。 “老奴感恩大少爷挂记,儿孙都在庄子上种地,大儿子是个小管事,只有大孙子乔兴进了海棠院。”乔兴跟春兰成了家,身契交到了夫人手上,当时没觉得有啥差别。 “先把你三个儿子叫来看看。”乔璟瑞比较信任老掌柜,由他儿子接任侯府管家比较合适,老管家可以放下顾虑手把手的教,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见过之后就带走了老三乔克。 乔景妍觉得这里的农庄有点奇怪,一个个小山坳里都有住家,田地没有明显标识,跟许多田那里很相似,回去的路上无聊,不如问问。“大哥,我们的庄子有多少田地?” 骑在马上的乔璟瑞挥手一指,非常平静的回答:“你看见的都是。” 好想抽他几鞭子,这叫一个农庄吗?明明是一片橙黄色的海洋,这个季节正是晚稻的成熟期,沉甸甸的稻穗低头休养。“哥,跟我讲讲这里的故事吧?” “老管家知道的最清楚,听他说吧。”这片土地本是边境蛮荒之地,能垦出如此壮观的良田,必定有很多津津乐道的故事,乔璟瑞知道的有限。 老管家还真像是说书人,将这里人和事交待的清清楚楚。木棉镇原是大夏国的边境,因为漫山遍野的木棉花而得名,前朝大臣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老小女眷及奴仆都流放到这里,老定远侯屡建奇功,皇上就奖赏这片土地,后来军营里抓到的俘虏也被贬在这里耕种,就这样既解决子嗣的繁衍,又增加了劳动力。 老管家当时只有十五岁,是前朝尚书家的奴仆,被定远侯看中当了家仆。蛮荒边境也因为人数的增长,又没有战争,再加上几代定远侯的共同努力,就形成了现在相对富庶的木棉镇。 “这么多田地那该收多少粮食啊!”乔景妍感叹道,自己那一千亩跟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粮食哪里够军营吃,还要靠粮铺收购一部分。”老管家马上接话。 什么?供应军营?那粮铺和杂货铺就是军队后勤处啦,怪不得一两个铺子就够了,指定的朝廷军需供应商,赚银子不显山不露水,真够高明。 乔景妍对三十里无人区边境很感兴趣,因为有个想法在她脑子里逐渐成型,若是能在农庄外围的边境处养鹅,以后的羽绒产品就不愁原材料了。 当年新皇登基不久,各种势力蠢蠢欲动,每到收获的时候,外敌就趁天黑过来收割稻谷,定远侯愤怒之下带兵驱逐,三天就打到了敌方边城脚下,这场意外的小规模战争,促使双方坐下来谈边界问题,由此设立六十里无人边防区,中间立碑明确边境线,大夏国疆土南扩了三十里。 把老管家父子送回侯府,召集所有下人交待完毕,兄妹俩又骑马出了门,他们要去农庄的外围考察。 沿着笔直的官道纵马奔驰,一个时辰后到达农庄的边缘,乔景妍简直想大声高呼,碧绿的草丛中聚集着不少鹅群,应该是农户家养的,青草的高度不输于稻草,非常适合养殖大鹅。 第二天傍晚,乔景妍坐在海棠院门口遐想,哥说三十里边境是无人区,不允许老百姓出现,这是军令,父亲不可能同意她的养鹅计划。 用什么理由说服呢?二十一世纪的兵营都可以养猪种菜,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得想法子争取。 “妍儿是在这里等为父?”乔玉峰激动的想去抱住女儿,十年后情景再现,比梦里都美好。 “父亲,我们去书房,有很重要的事。”神神秘秘的像小时候一样,被挎着胳膊的乔玉峰欣喜的冒泡。 走进书房,乔景妍立刻松手往拔步床上一倒,角落里的那个小枕头也记起来了,伸手拿过来抱在胸前,有股霉味不想要了。 “妍儿,不妥不妥,你长大了,是侯府大小姐,不可如此随性,男女授受不亲,父亲兄弟都得保持一定距离。”乔玉峰吓了一跳,女儿太不懂规矩,得叮嘱夫人好好教养。 乔景妍连忙爬起来屈身行礼。“对不起,我错了,刚才是想起了小时候,望父亲不要责罚。” 乔玉峰哪里舍得责罚她,想哄几句发现十年前的那套不适用了。“妍儿有何重要之事?” “父亲,前几天我用鹅绒试做了一床被子,大舅母说很保暖,在北边定会卖出高价,所有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养鹅。”乔景妍没有直接说出具体地方,想看看偶像男神的反应。 乔玉峰又一次感到惭愧,从书柜中拿出一叠银票说:“拿去买几样头面首饰,赚银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回到京城有很多东西要学。” 银票是好东西,全是一百两的,乔景妍接过来大致数了下,十二张一千二百两,出手挺大方。 “在京城母亲一点产业都没有,即便不怕别人笑话,自己也觉得憋屈,这边刚好有独一无二的东西送过去,多好的买卖,银子又不会烫手。”银票收着,看中的地方也不能放弃。 说的有道理,亏欠了夫人十几年,终于有机会补偿。“看中了哪里?木棉镇紧你挑,镇子以外我给你买。” “我和哥哥看过农庄外的边防区,那里的山坡洼地水草肥美,大鹅无需费力看管。”话还说完就被制止了。 “不行,老百姓一律不得进入,这是军令你哥没有告诉你吗?”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就像在责问一个小兵。 为了哥哥不受连累赶紧解释。“哥哥说过了,我并没有让老百姓去养,而是建议你派士兵去养,鹅肉归军营食用,我只要鹅毛。” 乔玉峰眼神像在审视细作,要不是刚才抱着小枕头不舍,还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让兵士去养鹅?这么逆天的法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乔景妍还不死心,接着说:“军营生活艰苦,派几个士兵养殖家禽家畜,根本不会影响军队战斗力,相反,将士们多吃肉身体强壮杀敌更威武,还能节省军费,是不是一举多得?” 乔玉峰震惊不已,没想到女儿为了自己想要的鹅绒,竟然为他琢磨出了养兵的好法子。 “妍儿,你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难题,那片土地灌木杂草生长茂盛,巡视的官兵经常被毒蛇咬伤,让家禽家畜去啃食草清理这些障碍,然后再派士兵砍伐灌木,用不了多久,这三十里边防区将是一马平川。”一个小点子触发了一个妙招,父女俩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大鹅能驱逐蛇鼠多养一些,我还等着羽绒发大财呢。”大鹅生长周期短,三个月就可以长到十几斤重,现在饲养正好赶上过年。 “好,明天我就派人去采买牛羊鹅娃子。”父女俩达成了共识,高兴的一起回到后院,晚膳已摆放好,母子三人正在等着。 “妍儿,坐母亲身边来。”杨慕雪心里有点不舒服,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别让人给偷走了。 “好叻,母亲,我先给您盛碗汤。”清亮的声音增添了几分用餐乐趣。 乔玉峰见女儿没有给自己盛,心里有点不满。“妍儿,我想吃你面前那个菜。” 同样是那个清亮的声音回答:“好叻,父亲,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就不给您布菜了。”说完把两个菜盘调换了下。 用餐氛围一下子活跃起来,乔璟妍觉得这招挺好用,以后不想做的事情就这么搪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58章 皇家的霸道 叶碧霞临时接到暄王邀请,晚上在望江楼款待他家三人,男人们已在酒楼等候,她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姑表亲戚异地相逢甚感亲切。 酒过三旬,聊过亲人家事,暄王调转过了话题。“表姑,我有一事相求,几天前在此见到侯府小姐,心里甚是欢喜,烦请您能从中说和。” 叶碧霞知道暄王早与相府千金有婚约,而且婚期都定了,要她保媒的只是侧妃份位,这件事有些棘手,不要说侯爷夫妻会拒绝,她这个做舅母也不愿意答应。 在京城贵妇圈有个不成文的共识,京城以外的州府统称小地方,小地方的官家小姐嫁到京城官家就是高攀,因此做妾室的也大有人在。 “暄王,侯府小姐在外流落多年,刚回到父母身边疼爱的紧,尚且年纪还小,出阁之事恐怕侯爷夫妇暂时不会考虑。”回绝的很婉转,她也不愿意促成这段婚姻。 “我没有马上迎娶的意思,过个三五年也可以,只是想先定下这门亲事。”娶侧妃怎么也要排在正妃之后,把时间说长点以表达非娶不可的决心。 话说到这份上,叶碧霞不好再拒绝,心情复杂 的回到侯府,大堂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团聚本应是高兴事,怎么还听到了哭泣声? “慕雪,儿子女儿回到了身边,咱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一滴眼泪也不要流。”叶碧霞安慰道,几天来都是喜悦的泪好,现在却哭的很伤心。 “大舅母,妹妹去年被人贩子拐了,差点丢了性命,我们都很难过,母亲实在是受不了就------”乔璟瑞红着眼睛解释缘由。 “妍儿是怎么被拐的?”她们相处的那段时间都在忙赚银子,这个问题被忽略了。 乔玉峰接过话题回答:“当年慕雪带着妍儿逃到了三清观,因惊吓过度一病不起,璟钰也是在那里出生的,慕雪离开后,妍儿多次想带弟弟回侯府,因年纪太小又不知侯府在哪,所以没有成行,直到去年璟钰到了蒙学年纪,她决定独自下山寻找,不料遭了拐子的算计,半夜逃跑没成反被打伤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 晚膳后,他想从女儿嘴里了解妻儿这些在外年受的罪,没想到他们躲在道观,妻子离开后,女儿竟遭受了如此磨难,头上的伤疤拇指般大小,杨慕雪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安慰了很久才缓和。 “妍儿福大命大遇难成祥,往后都是好日子。”叶碧霞知道这个说法是乔景妍精心设计的,如此聪惠的女孩儿怎么允许给人当侧妃。 “大舅母说得对,后面发生的都是开心事。我醒来的时候,马车正在路上行走,天麻麻亮,两个拐子前去永州府探路,另外两个坐在车架上睡着了,被我们推下车拖死了。”乔景妍接着陈述后续经历,不需要掩饰照实直说。 “二姐好厉害。”璟钰插话表达自己的快意。 “嗯,你姐厉害的地方可多了。”不会谦虚的乔景妍回了一句接着说:“我从死人身上搜到两个钱袋,加起来有五两多银子,然后驾着马车躲进路边竹林,我们八个孩子在竹林里逮野鸡,捡野鸡蛋,掏兔子窝可好玩了,去镇上寄信的时候顺便买些粮食,为了省银子就买了些薯面,做出来的糊糊一点都不好吃,后来被我们倒腾出了粉条,二十文一斤卖给白府,白府是做大买卖的,说我们做多少他要多少,于是就在附近村子建了个作坊,从此每天有四十两银子进账。 乔璟妍说起第一桶金特别自豪,可是听者没有多大反应,他们关注的是她这一年多的经历。 继续说吧。“铜陵县松岭书院杨举人的一双儿女被拐卖,突然接到儿子的信马上赶到泰宁镇,当时我失去了记忆,最小的那个才两三岁,连家人姓名都不知道,还有两个六七岁的男孩是被亲人设计的,根本不愿意回家,于是就在泰安县买了个院子住下来。” “妍儿,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乔玉峰心情沉重的问,妻子惊吓过度失忆多年,再度受惊导致疾病缠身,女儿千万不能步此后尘。 “这得感谢大舅母,从做粉条开始我一直是男儿装扮,几个月前在永州府城陪义母逛街,第一回穿衣裙就被认出了身份。”回答时手伸向叶碧霞。 “你们是不是觉得妍儿长得很像慕雪?”得到父亲三人的认可后,叶碧霞激动的说:“我在马车上第一眼觉得她就是十五年前的慕雪,跟了好几个铺子越看越像,不得已冒昧打听,可她什么也不记得,提起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反应,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认错人,当提到十年前被人追杀时,眼睛里出现恐惧,听到杨慕雪落水被救,突然哭的叫人心碎。” 乔玉峰赶忙起身施礼。“感谢大嫂用心致致。”偶然相遇,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都督夫人放下身段契而不舍,今天的团聚少不了她的功劳。 “自家人不必客气,你们不知道妍儿有多聪明,一年多时间赚下的产业有作坊、田地、庄子、铺子,府城还有一个大庭院,你们回京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除了府城的产业亲眼所见,其他的只是听唐敏仪说的。 “妍儿,你咋会有这么大本事?”杨慕雪惊愕的问,母女俩只是分别了五年,那个山村能学到多大本事? “我本事可是大的很,先喝口水再告诉你们。”她故意慢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眼睛还扫视一圈吊大家胃口。 “二姐,我猜是天上神仙在帮你。”乔璟钰在三清观呆了几天,各种刻在石碑的经文似懂非懂,再加上求神拜仙的人络绎不绝,心理确信神仙的法力无边。 “三弟真聪明,你姐我算是半个神仙。”这话一听就是逗小孩子,信她才怪。 “正经点说。”杨慕雪催促道,女大十八变,不仅变得好看了,还变得越来越活泼。 “来洪州之前有个叫无空的道长去了竹林坊,我在泰宁镇外有一个院子,做这个院子时候是他看的风水,因为屋主擅自改变朝向变成了凶宅,我买下后机缘巧合又变回了风水宝地,但是仍然有缺陷,就是漏财。”意思是赚多少花多少,没有存银。 两个女人开始相信了。乔景妍接着说:“我专程去天宁观拜见了无空道长,他说我的前世是道家长老,因为除魔降妖耽搁了半柱香,被同胞哥哥抢走男儿身份,而我却护住命格不肯放,因此两人见面就打闹,还说我躲避了十年,也避过了灾难,现在应该把命格还回哥哥。” 故事有点传奇,就此打住看看大家反应,全都愣神,呵呵,不相信去问无空道长,本小姐只是原话转说。 突然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么神奇的道长,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借尸还魂? “妍儿,这些话以后不要对外人说,侯府的少爷小姐自是命格高贵。”乔玉峰嘴上这么叮嘱,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十年在道观无事,出来就遇灾难,妻女都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还真有那么点关联。 “这么能赚银子,这边新添的产业就交你打理,一年给我两万银票就可,多的都归你。”杨慕雪的狮子大口把侯爷都惊着了,两个产业加起来一年能赚上万两就很不错,还两万就可? 乔景妍没有表达意见,要看羽绒被的销售情况,只要不拘着她学规矩,贴补点也没关系。“今天我买下了望江楼隔壁的一个小院子,准备明年开家甜点铺子。” “你不能离开京城,一个及笄的小姐要学的东西很多,铺子交给你父亲照看,银子能赚多少算多少,不亏就可以。”前会儿要女儿赚银子,这会儿学规矩又更重要,做母亲的都以为,女人嫁个好家世的男人才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乔景妍也不去争辩,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现在谈这些有点过早,抓紧时间安排这边的人和事,先敲定启程的日子。 “父亲,我们带着母亲先去永州府找小弟,你忙完了再过去汇合,到时候全家一起回京城。”马车赶的急会很颠簸,担心母亲受不住,只能备足路上时间。 “过几天杨都督要收兵回永州,跟他们一起走我才放心。”有众多将士护卫安全有保障,但行程会辛苦一些,军人的速度再慢也不可能走走歇歇。 “侯爷、慕雪,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单独跟你们说。”叶碧霞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说,可又怕侯爷明儿赶早去军营。 三个孩子识趣的离开大堂,乔璟妍想悄悄的躲在门后偷听,被大哥制止了。 “大嫂,发生了什么事?”杨幕雪的心很不安稳,一点点事都会焦虑。 “暄王要娶妍儿做侧妃,我说妍儿年龄还小,他却说等个三五年也无妨。”叶碧霞苦着脸述说。 乔玉峰激动的站起身来回踱步,语气非常肯定的拒绝。“不行,我侯府唯一的嫡小姐不可能去做侧妃。” “万一皇后下懿旨怎么办?”杨慕雪很担心此事又出现在女儿身上,当初自己还是心悦乔玉峰的,接到懿旨的刹那还是觉得委屈。 “这个可能性还是有,听他那坚定的语气,说不定你们一到京城懿旨也到了。”王爷自己看上的小姐,没有推辞的说法,这就是皇家的霸道。 第159章 问审 杨慕雪觉得事情还有一点回旋余地,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嫂,我觉得暄王没有直接请官媒,或许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 “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拿终身大事当儿戏。”乔玉峰了解男人对女人的喜爱,第一眼入了心想拔都拔不出来,即便是生死不明,心里的那个位置也会留着。 叶碧霞摇摇头回答:“今天的宴席上,前面闲聊叙旧都很放松,唯有提及亲事眼神灼灼的盯着我,婉拒的理由也被堵住,若是没有特别的说辞,恐怕想要回绝很难。” 乔玉峰平静的想了想说:“既然暄王同意等三五年,就请大嫂转告他,此事暂且不公开,等适当时候再操办。”时间能改变一切,也许过不了三两年,妃位全娶齐了,毕竟想做王妃的人还是有很多。 “这样会耽误妍儿的。”杨慕雪又在掉眼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在这两三年,凭着侯门爵位,想结亲的勋贵不会少。 叶碧霞犹豫很久,最后还是提出了建议。“侯爷,慕雪,我觉得这件事让妍儿知晓,或许会有转机。” “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小女孩子哪里懂得那些事重要。”杨慕雪担心女儿浮躁,会被暄王的地位和皮囊吸引。 “还是算了,妍儿刚回家,就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几年好日子,至于这亲事,嗨!听天由命吧。”乔玉峰不想让女儿过早的为俗世烦恼。 “其实妍儿早就认识暄王,而且还有合作的大买卖,用的是之前那个男儿身份。”叶碧霞不得不提前道出实情。 “这孩子主意太大了,回来七八天什么也不跟我说,整天往外跑花钱如流水,把瑞儿都要带歪了。”杨慕雪听到女儿与男子有交往气得不行,立刻吩咐门外的丫鬟去叫小姐过来。 乔玉峰的反应沉稳的多,惊愕过后有了几种猜测:一是他俩纯属生意合作关系,早晚有一天会身份道破,不如借此挑明,凭着买卖交情了却亲事,这是最好的结果,哪怕退出合作的买卖也可以。 第二种可能是,女儿身早已被识破,说不定私下还有交往,毕竟王爷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小女孩会倾慕很自然,只要她自己愿意,做父母的只好成全,终究是女大不中留。 第三种情况比较难办,女儿身份一旦挑明,正好被他抓住欺君的把柄,以此为要挟强娶,这个后果最糟糕,心理的积怨化不开,嫁过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他和杨幕雪的感受颇为揪心。 乔景妍再次来到大堂屋,灯光下三位长辈脸上表情严肃,颇有三堂问审的架势。 “妍儿,听说你跟暄王有买卖合作?”乔玉峰作为主审官首先提问。 “嗯,合作之前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泰安县城都是时候,看他后面跟着的几个贵公子都挺有派头,就想找他做靠山,事实证明我眼光还不错。”乔景妍不仅没有被审问的烦恼,反而为这个靠山够硬而得意。 “暄王又为什么会跟你合作?”话音刚落又接着问。 “那时候大家都叫他五爷,我在他眼里差点成了细作,为了抓住我这个嫌疑犯,还住进了我们的院子,赚了他几十两银子,却搭送了大把大把的银票,现在想起来真是失算。”嘴上说失算,面上却没有半点后悔之意。 “他知道你是女儿身吗?”关键性的问题一个不能漏。 “不知道,在望江楼见到他的时候,吓的我赶紧遮面跑上楼。”双手拍打胸前,似乎现在还很害怕。 女孩的动作甚是可爱,三个问审长辈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妍儿,你跟暄王合伙做的是什么买卖?”杨慕雪好奇,一个王爷什么没有见识过,即便是想抓住疑犯,也没有必要合伙做买卖。 “母亲,可别小看你女儿,泰安县的铺子刚开张那会,一个月有好几千两的收入,原本我是大股东,永州府城的铺子送了两成给林怀宇,现在跟暄王平起平坐,厉害吧?”乔景妍说起高兴事就喜欢得瑟,可惜答非所问。 “他们的铺子一个叫竹玉斋,做出来的点心甜香松软特别好吃,另一家叫玉竹轩,冬天吃火锅热的冒汗,夏天有凉茶果汁小甜品,生意好的不得了。”叶碧霞替她回答。 “你怎么会做这些东西?”暄王会跟她合伙定是看上食方子,连经常出入皇宫的叶碧霞都会赞叹,可见非同一般,作为父亲,他有必要了解清楚。 “不是我会做而是会吃,再加上买了一个会做吃食的金婶,几个小孩子嘴巴吃叼了,我们就尝试做,天天变着花样倒腾,暄王就是被这些香味吸引住的。”过程没必要太详细,王爷都认可了,自家人就不用怀疑。 为了摆脱被动局面,乔景妍故意抱怨。“暄王跟林怀宇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我,逼着我到府城开铺子不说,还擅作主张替我买院子,两万两银子花出去一点都不手软,当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要那么大院子干什么?何况也根本买不起。” 不等别人反应又接着说:“听说林怀宇在京城又替我买了家酒楼,花了三万两高价买下的,我赚的银子他们花,你们觉得是不是很过分。” “估计这些花出去的银子是在红利中扣除,好在产业在你名下,不过到了京城还是要说道他们,不许这么欺负人。”叶碧霞分析的很对,这些银子是两个铺子的全部红利,按理应该感谢他们借银子帮她置业,只是擅作主张让人不爽。 “妍儿,我们不会要你赚的银子,全留着做嫁妆。”杨慕雪满脸欣喜,一直想着京城开销大,如何给女儿积攒嫁妆,这下好了 ,全不用她操心。 “妍儿,你的男儿名叫什么?”乔玉峰意识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虚拟儿子,似乎还特别有本事。 “杨焕城,做粉条买卖的时候取的,后来林怀宇帮忙在永州府落了丁籍。”这个身份名下的产业相当可观,现在京城又添了一处。 乔玉峰在沉思,产业更名问题不大,去衙门办过契手续交税银就行,丁籍也可以暂时不去管,怎么跟暄王说清楚是个问题,失忆的人可以说忘记一切,唯独不可能辨别不了自己的男女身份。 想起暄王又得回到那件叫人头疼的事,堂堂侯府千金貌美如花,自己赚下的产业横跨洪州、永州、京城,没有真本事的勋贵少爷根本入不了眼,王爷身份虽然高贵,去做侧室确实委屈。 “你们说那天在望江楼,暄王是不是认出了妍儿?”把问题抛出来,大家一起分析。 “不可能,他们眼瞎的很,还猜我是商户家的庶出,因为太聪明被算计拐卖的,边都没有挨着。半个月前在云水县的楼外楼,遇到暄王还一起饮酒喝茶看舞技,闹腾了一两个时辰。”乔景妍抢着回答,还得意的摆出事实证明,眼睛不是一般般的瞎。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暄王在他面前时常也是板着面孔,没想到还会陪女儿------糟糕,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楼外楼那种地方呢? “还算可以吧,合伙做买卖掌柜账房都是他的人,赚多赚少他们说了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明年的红利花了个七七八八,这么好说话的股东哪找去。”不过,能跟暄王合伙做买卖的小老百姓仅此一人,那个时候的她连身份证明都没有,难怪会丧失话语权。 原来女儿的银子赚的这么委屈,而且还有更多的委屈在后面等着,杨慕雪不知不觉又开始流泪。“妍儿,我可怜的妍儿,呜呜呜。” “母亲这是怎么啦?”乔景妍突然感到母亲的眼泪很蹊跷,大舅母说的重要事情肯定与自己有关。 “妍儿,暄王他想娶你------”后面几个字他说不出口,堂堂定远侯连女儿的亲事做不了主。 “暄王还没成家吗?”乔景妍的声音有些愉悦,心里想着能嫁给熟人挺好,何况还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王爷,穿越福利抽了个上上签。 “暄王的婚礼定在年后龙抬头那天,正妃娶的是相府千金。”叶碧霞简短回答。 “什么,他要娶我做妾室?”愤怒的声音脱口而出,竟没顾忌到妾室只能说纳而不是娶。 “不是做妾,是侧妃。”叶碧霞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作答,谁让她赴了那个窝心的宴席,害苦了妍儿。 高傲的乔景妍还没来得及幻想美好的爱情,却要去给那个僵死脸当玩意,这股气哪里咽的下去。“不嫁,今天我在这里说清楚,我的婚事我做主,管他什么王爷公子,娶我的人绝不允许纳妾。” “妍儿,我们都想推辞这门亲事,一下子想不出好主意,听都督夫人说你跟暄王有合伙买卖,就把你叫来一起商讨对策。”乔玉峰见到女儿态度如此强硬,担心的结果越来越有可能发生。 “你是定远侯,拒绝能咋样?难不成他还想强娶?”作为王爷,为了娶一个侧室不至于得罪勋贵,何况她不仅是侯府千金,还有大将军府这个后盾。 “皇家子嗣虽然不会强娶,但可以下旨赐婚,皇上、太后、皇后哪一个都是不敢忤逆的。”总不能拿全家性命当儿戏,或者还可能株连九族。 第160章 谈判失败 乔锦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婚姻不仅做不了主,连他的父母也是无能为力,可恶的封建帝王制度,真想把他们砸的稀巴烂。 发泄完心中的愤怒,大家都冷静下来商讨对策,乔玉峰执意要去找暄王面谈,因为他是父亲;乔景妍强烈坚持要亲自与暄王单独面谈,理由也很充分,两个当事人单独面谈,能够尊重双方隐私,便于直接表达意愿。 至于男女大防之说,乔景妍的回答更是绝妙,她在道观住了十来年,男女老少都不曾躲避,两人单独面谈又不是偷偷私会,没有违背伦理道德,最后决定把面谈地点放在望江楼,杨慕雪和叶碧霞两位长辈在隔壁包房敬候佳音。 望江楼的生意原本就不错,再加上新近推出的卤水拼盘,尝鲜的客人更是蜂拥而至,津津乐道的谈论新东家对鹅杂碎的妙用。 做烧鹅只需要鹅的身体部分,其他部分会送到对岸农庄喂猪,乔景妍了解情况后暗叹,简直是暴殄天物,于是叫易凡安排人手清洗干净,鹅掌剔骨鹅肝小心剔除胆囊,安排海棠院负责厨房的春燕乔如夫妻学做卤煮。 卤煮的烧制过程满院飘香,当第一份卤水拼盘送上餐桌,两位夫人赞叹不已,惊讶的不仅是口味,还有层层叠叠的摆盘方式,豆干油炸过后再卤煮口感更好,垫在盘底吸收汤汁,鹅肝鹅掌颈脖翅膀切块齐整,几片香菜叶翠绿鲜嫩洒在周边,让人胃口大增。 后来望江楼增加了一个小厨房,专门用来做卤水拼盘,鹅杂碎不够用就添上猪杂碎,大厨自然是春燕乔如夫妻。 生意再好也提不起乔景妍的精气神,焦虑了两天总算把面谈时间定下来,申时的望江楼静的出奇,眺望江对岸的农庄,家禽家畜自由自在的觅食打闹,不禁联想起自己的现状,只能用一声叹息表达。 ‘哆哆’,暄王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被惊着的小姐猛的回身,薄纱遮面大眼睛显得更加晶亮,神情稍有一点慌乱,很快就双手扣搭镇静招呼。“暄王爷如约而至,小女子深表感谢。” 说完躬身行礼,接着抬手示意:“暄王请坐,茶水请自斟。”随后自己在另一张茶水桌前坐下,这个包房的摆设是特意为这场谈话准备的。 一个服侍的下人都没带,堂而皇之的与外男见面,要谈的还是两个人的亲事,这个侯府小姐真是胆大妄为,暄王心里生出几分鄙夷,面上却未露半分。 “乔小姐不知要跟本王谈什么?”废话少说直奔主题,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辱斯文。 乔景妍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来直去快速了结此事更好。“小女子无才无德,请王爷收回提议。” 两天前暄王收到她的面谈邀请信大为震惊,一个闺阁女子如此不懂规矩,真是白费了一副好皮囊,心里藏着的那张明艳笑脸立刻黯然失色,原本不打算赴约,想着借此机会了结此事也好,谁知人家更急迫更直接,有意思,堂堂暄王爷竟然被嫌弃了。 “不知道乔小姐要本王收回的是何提议?”他是提亲不是提议,王爷亲自提亲没有商量余地,提议就大大不同,即便要收回也不能混为一谈,再说,要收回也该是自己主动提,哪能由着小丫头胡来? “暄王爷丰神俊朗身份尊贵,想给王爷做妃做妾的千金小姐,可以从京城排到洪州府,小女子自小在道观长大,不敢辱没王府侧门。”侧妃自然是从侧门抬进府,这话说的比较直白,听的人不必再装糊涂。 “不知你我今天的私会,侯爷夫妻是否准许?”暄王爷用的是私会,把规矩礼数说的一点都不隐讳。 “我的婚姻我做主。”不置可否的回答,主要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乔小姐自作主张很不合规矩。”他是男人,还是个王爷,他的正妃都不可能自己做主,除非是侧妃妾室。 乔景妍可不想跟他讲规矩礼数之类的话,那都是束缚女人的绳索。“王爷的意思是,只要我父母出面请求,您就会同意收回对吗?”今天的主题只有这一个。 小有激动的脸上透着窃喜,暄王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喜,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又出现了,多少次想起都会暗自偷乐,真正要放弃又有些许不舍。 之前还想着当面斥责她的唐突行为,闺阁女子私信外男,实乃不守妇道,借此收回提亲,然后知会都督夫人,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现在看来好像是着了她的道,小狐狸精藏的有点深。 “你不愿嫁进王府?”收不收回看心情,原本想娶这个心动的女人回去,体验体验铁血柔情有多美好,似乎不能如愿。 “是。”回答只有一个子,如此直接不知道男人最爱面子吗? 暄王气笑了,又来一个敢如此跟他说话的人,而且还是个小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别以为有个侯府千金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 “可我就想娶你,而且非娶不可。”他也来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王府院子大得很,多养几个女人无所谓,娶回去好好调教,看你怎么蹦跶。 三言两语把话题转入死局,乔景妍不甘心,换一种方式继续聊。“王爷,我父亲是不是得罪过您?” “没有。”两个字回答也很利落。 再问一句试试,找出症结所在才有好的解决方法。“王爷,我们俩以前是不是有过节?”若是身份被怀疑就干脆捅破,免得躲躲藏藏心累。 “没有。”还是那两个字,连语气都一样。 “王爷,咱俩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求您放弃提亲吧,我不想参与豪门大户的后宅纷争。”乔景妍几乎是在乞求,缘由也说的很清楚。 “是女子总要嫁人,后宅纷争自是不可避免,奉劝乔小姐还是要学点应对技巧。”暄王听的很不爽,侧妃份位多少豪门小姐奢望,却被她看着是发泄私怨,怎么可能痛痛快快成全。 “妻妾成群家宅不宁,我已是深受其害,不想再尝第二次,请暄王看在侯爷利胆衷心的份上,成全小女子的小小请求。”薄纱遮挡的小脸潸然泪下,嘤嘤细语苦苦哀求,叫人好生心疼。 暄王不忍心直视,喝口茶水平静自问,要不要成全她?回答是否定的,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堂堂王爷还怕遇不到可心人。 即便是放弃也要翻翻她的底牌。“如果我执意要娶你呢?” “那我就回道观当姑子。”她就是这么想的,做道姑还有人身自由,一样可以东奔西跑赚银子。 暄王不禁苦笑,竟然去当姑子也不肯做他的侧妃,不是坏了脑子就是野心太大,站起身气鼓鼓的回了句。“那我就把花轿抬去道观接人。” 话语刚落,就听到了一句暴躁的回答:“王爷这是有多少怪癖啊?连一个道姑都不放过。” 暄王黑着脸离开,一个在外流落多年的侯府小姐,不知羞耻私会外男,自己有多眼瞎才会看上她,给的还是侧妃份位,不识好歹的东西,没有下聘的亲事随时可以取消,本王不爽就这样吊着,看你能有多少招数? 这么一想心情突然好了许多,骑在马上稍稍回味,相处了两盏茶的功夫,言谈举止不曾越矩,性格率直不娇柔不造作,说话就重避轻只谈所求,装柔弱求同情,招数用尽竟然抛出狠话。 想着想着心情更加愉悦,尤其是最后那句暴叫声,可惜没有看见跳脚的样子,听说夫妻之间大吵伤心小吵怡情,这个敢对他说不的小女人,娶进门应该很有趣。 乔景妍的状态恰好相反,猛喝了两杯茶才冷静下来,分析结果应该是自己急于求成,忽视了男尊女卑的谈话方式,何况人家还是王爷,第一次谈判宣告失败。 推开隔壁包间的房门,两位长辈焦急的在等待结果。“妍儿,谈的怎么样?” 乔景妍笑着婉转回答:“王爷没有当场答复,可能会通过大舅母转告。” “何以见得?”叶碧霞不太相信,妍儿的那句暴叫虽然没听明白,很可能是谈崩了的表现。 “王爷觉得我私会外男,是不守妇道不知羞耻,还有不守规矩不懂礼数,再加上我在外流落十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娶我做侧妃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提出退亲。”不是说可以等三五年吗,先安慰家人。 “妍儿不要妄自菲薄,今天的举止应该是故意为之,暄王眼光独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不然咋会看上买卖又看上人。”叶碧霞也不是好糊弄的,几句话分析的头头是道。 “还是让侯爷出面解决,暄王只是提了亲又没有下聘,若是老这么拖着,妍儿会被耽误的。”做母亲想的很深具体,不下聘五爷随时可以说提亲不作数,自家女儿只能默默等着,下了聘就没有回转余地,不想嫁也得嫁。 “今天的事不用再多想,说不定这两天就要启程回京,我们再检查一遍所带物件,母亲,您的金银细软可要收拾好呃。”人和事都安排好了,随时准备出发。 第161章 风云突变 天刚蒙蒙亮,侯府大门里走出一队车马,十几个骑马护卫在前面领路,侯爷坐在马车里握着妻子的手心潮起伏。 十五年过去了,他们相亲相爱的日子少之又少,新婚蜜月重孝在身,后来带着妻子赴任,本意是想妇唱夫随恩爱一生,谁知道就此夫妻成了仇人,差点阴阳两隔,光阴荏苒岁月蹉跎,儿女团聚他们的心也再次靠拢,可惜又要分离。 是非恩怨已经过去,只怪当初自己太年轻,又缺乏军中历练,单枪匹马接管军中事务,难免阻力重重,十多年来潜心经营励精图治,总算灭了匪首捣毁了余孽老巢。 俗话说慈不掌兵,回想起利用何志胜的反间计,虽然是一步好棋,同时也是一步险招,要不是暄王提醒严控将士出军营,何家人很难监管,结果自然是遗憾多多。 乔景瑞十岁起经常会去军营历练,熟悉各种兵器暗器,实例教习兵书兵法的运用,从上到下将军校尉都认识,牢记他们的特长及家庭状况,作为侯府世子,需要提前见习。 府城郊外,乔玉峰把妻儿托付给杨都督,目送着他们走远,心理感到空落落的,享受了几天儿女承欢琴瑟和鸣,作为军人甚是满足。 只是一次短暂的别离,军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匪首虽已毙命,余孽还未完全铲除,调转方向马鞭一挥,众亲卫跟随其后绝尘而去。 再说母子四人虽然是轻装简行,五辆马车也是装载满满,杨慕雪车里有夏至谷雨两个小姑娘,带她们出门长见识,路上顺便照顾候夫人。 乔璟瑞和男儿装扮的乔景妍紫苏分别骑马,因为是跟在军营里面,吃在路边起火搭灶,住则是荒郊野外的破庙凉棚,小姐总不能几天躲在车厢里不出来,所以这样装扮骑马坐车不受约束。 乔璟钰也嚷着要骑马,无奈他还没有熟悉马性,只能坐在车厢里看景,好在有乔木陪着,路上不算寂寞。 行程过半,大家都感到了辛苦疲倦,早晨还在睡梦中马车就已启程,太阳出来后啃着干粮行走,午饭有半个时辰休息,士兵需要小憩储蓄能量。 对他们来说是相聚的好时候,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说说笑笑步行几里山路,筋骨得到了舒展,心情得到了释放,待到行军队伍赶上,他们又坐上马车休息,这样有节奏的日子没有坚持到目的地。 进入两省交界的无人区,前方一小众举着兵旗的快马,在蜿蜒的山道上奔驰而来,杨都督敏锐的察觉到有大事件发生,立刻号令士兵快速前行,征用所有战马。 杨慕雪出行的五辆马车再加上四个护卫,总共有十四匹马,叶碧霞一辆马车加护卫也有四匹,现在临时被征用,大鬃因年岁超大落选。 顷刻间风云突变,飞扬的尘土像巨龙翻卷奔腾向前,被抛下的十几个人默默的收拾东西,没有马匹的车厢成了负累,但是不可以丢弃,还没有到弃车丢卒的程度。 这事要是落在一般老百姓身上,肯定是哭天喊地诅咒谩骂,可他们毫无怨言,稍作调整继续赶路。 大鬃的车厢里是三个女主人和一些贵重物品,两个少爷大踏步紧随其后,护卫们轮番拖拉车厢,下坡时欢快的蹦跑,说说笑笑好不快乐,女孩们走累了可以坐上车歇息一会。 三天后终于到达一个小镇,叶碧霞得知包船回永州府行程只要两天,立刻决定兵分两路,乔景妍和自己的护卫从旱路走,其他人全部乘船去永州府。 杨都督带兵匆忙离开,虽然没有透露半点军情,当时叶碧霞感到形势无比严峻,几天来脑子里都在考虑事态的后果,男人们冲锋陷阵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全家老小只能靠女人照顾。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思越来越混乱,很多事要提前做好准备,她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发生什么事了?”沉睡中被拽醒的乔景妍发问,七八天都在马车里过夜,总算有了大床舒展身体,却被半夜骚扰。 “妍儿,大舅母实在是不放心,先跟你交待一些事情,你要见机行事。”不是她小题大做,关乎到很多人的脑袋,不得不引起重视。 “是不是要打仗了?”大舅纵马飞驰的背影不仅潇洒,还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感。 “我也不知道,这个小镇风平浪静,消息应该还没传开,从明天开始你只是杨焕城,回去后悄悄储备一些粮食,尽可能分开存放。”叶碧霞是军人家属,又是皇家外戚,直觉告诉她,灾难可能很快就要来蔓延。 不管应对什么灾难,粮食和盐是必备物资,乔景妍紧张的毫无困意,影视剧里的战争场面一幕幕在脑子里翻腾,到处是逃难的百姓,偷盗抢掠弱肉强食民不聊生,他没想到自己马上也要经历,太可怕了。 “我听大舅母的,粉条制作快要结束,以大买主为由不再外卖,晚稻收获在即,但愿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明天她就能到达泰宁镇,这些事很快就可以实施。 “妍儿真是我的好帮手,这些粮食暂时不要外运,就近分开存放,这事只能用自己人做。”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子,交待细致一些无害处。 “大舅母放心,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地方,砖块稻草是现成的,大山里搭一个临时库房,外运的时候走水路没人能发现。”乔景妍说的是竹缘山庄,在近水潭的位置整一小块平地,用青砖和竹盾围一个仓库,盖上厚实的稻草再压上砖块,风吹雨打都不怕。 也许是重负得到了些许释放,叶碧霞打着呵欠说:“妍儿,大舅母今晚跟你睡行吗?” 当然行,人都倒头大睡了说不行有用吗?叶碧霞做梦添了个活泼漂亮的小孙女,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香香软软的别提多喜爱。 早上醒来,是乔景妍躺在她怀里,红红的脸蛋均匀的呼吸,似乎还在美梦当中,心里不禁感叹;有女儿真好,有个美丽聪慧的女儿更好。 乘船的人赶时间,天刚亮就离开了驿站,乔璟妍顾了五个人把车厢送去竹林坊,然后同紫苏简言简行四人吃过早饭才出发。 路过竹林坊、粉条作坊都没有进去,马车直接走到了牛喜家门前,也就是竹缘山庄的砖窑场,她现在没时间应酬他人,只想分派事情。 很快王春生周子贵周海周子财等几人都叫来了,大少爷两个月没见,脸上多了几分锐气,简短说过之后,一行人带着锄头铁锹钻进了山林里。时间待的有点久,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叫人到泰宁镇买了一些肉包子对付。 泰安县城没有明显变化,听周掌柜介绍完中秋节月饼的销售场面,先预支了一万两红利,银子在手吃喝全有,离开时叫他多屯点粮油米面,理由是冬季运输不方便,怕到时候会缺货涨价。 紫苏去竹林苑打招呼,晚上他们要过去住,楼上有大少爷的专用房间。马车又在街道上溜了一圈,店铺行人看不出异样,马车架进好口福后院,惊得几只鸡乱窜。 “大少爷回来了。”金婶激动的叫声,把怀里的婴儿吓得哇哇哭。 谢金宝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生面孔。“大少爷一路辛劳,这是我爹娘和大嫂。” 话音刚落,两个妇人立地下跪叩头。“大少爷是我家的活菩萨,您的大恩大德我谢家人永世不忘。” 谢老爷子也想跪下被儿子拽住了。“娘、大嫂,你们吓着大少爷了,快去烧热水给大家洗尘。” 好尴尬,乔景妍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感谢方式。“金婶,这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让我抱抱吧?”说着就伸出了双手。 “大少爷是精贵之人,我家妮子可是占福了。”金婶笑颜如花,与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 乔景妍心里无数次感激过这个女人,没有她的做菜手艺就吸引不住五爷等人,自己的靠山就得大打折扣,财富的积累只能是龟速,一切都难以想象,现在拥有的才是最佳,她的报答方式也很简单,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小少爷在林秀才的私塾启蒙,银根去接他下学了。”杨银根偶尔会去泰宁镇那边走走,大多数时候在县城接洽茅厕生意,接送杨璟锡从不假手他人。 “金婶,帮小少爷收拾几件衣服,我带他到竹林苑那边去住,明儿赶早去府城。”不管这边有多少事情要处理,当前事态没弄清楚不好作决定。 “大姐大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到了人又改口叫大哥,声音中带着哭腔。 “璟锡上学了,有没有被夫子打手心啊?”这个孩子生长在山村,有些陋习一下子难改变,刚刚蒙学难免会被父子责罚。 “大哥,夫子说我进步很大,银叔金婶都很喜欢我。”小家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家璟锡多聪明啊!大哥明天带你去府城,见到璟钰哥哥不要高兴的流眼泪哦。”两个月前,杨璟锡哭喊着看见姐姐哥哥走远,然后跟着二叔来到热闹的县城,称呼也改成了银叔。 “我想大哥,也想二哥,还想、想娘亲。”杨慕雪离开时他还不到两岁,姐姐出事后才知道,叫了多年的娘亲只是继母。 乔景妍心里很难过,这个孩子心心念念的娘亲,恐怕是能见不能认。 第162章 最坏打算 深秋的傍晚寒风习习,走出船舱的几人打起了寒颤,大多数店铺已关了门,码头上停靠了两辆拉客的骡车,男子们只好走着去都督府。 都督府的两位儿媳妇近几天过得寝食难安,丈夫跟公公去了京城凶多吉少,婆婆不知道哪天能回来,前天大将军府又送来十几个孩子,还有一批弟妹和更小的孩子在路上,这可怎么办啊? 听说都督夫人回府了,两人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奔着出去迎接。“母亲。”“母亲。”仿佛是多年不见的亲母女。 “都是做了娘的人,冒冒失失的别失了规矩,过来拜见姑姑。”叶碧霞心里挺感动,没想到只是离开了十多天,儿媳妇如此热情。 “侄媳妇拜见姑姑。”两人同时屈身行礼。 “大嫂好福气,儿媳妇个个贤惠孝顺。”杨慕雪很羡慕这样的婆媳关系。 叶碧霞指着两个儿媳妇介绍。“慕雪妹妹,这个是立迅的妻子叫齐佳,这个是立远的妻子叫马彩云,你知道的,我们杨家规矩不多,家人之间处得随便了些。” “我们杨家的规矩好着呢,从不苛待儿媳妇,嫁给杨家儿郎的女人个顶个的聪明有福气。”杨慕雪享受过自家弟兄的宠爱,也祝福他们过得幸福美满。 几个人边走边说来到了主院,叶碧霞看出了儿媳妇的不安,于是吩咐道:“叫人在这收拾两间房,让姑姑跟我住一块,路上疲惫的很,先休整一下解解乏,厨房要准备十五六个人的晚膳。” 都督府大门掌起了马灯,叶碧霞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门房报告京城又来了四辆马车,齐佳连忙解释:“前两天送了十三个孩子过来,大哥二哥的四个儿子也在其中,现在客院住着。” “刚到的可能是几个奶娃和怀了身子的弟妹,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晚膳不会等太久。”马彩云说完叫丫鬟去厨房,自己跟着一起去前院迎接,顺便了解客人数量。 妯娌俩配合默契,虽然心里不大踏实,遇到事处理起来还是蛮沉稳,就拿十三个孩子来说,大的十岁小的三岁没带一个下人,白天由大的领着读书写字玩耍,晚上派人轮番值夜照看,三餐饮食亲自陪伴,她们自己的孩子也加入其中,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大嫂,你总算回府了。”杨帆激动的差点流泪,天知道这几天过得有多紧张害怕,他只是贡院的一个六品文官,哪里见过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却在混乱的城隍根下抢出来了几十条生命,实属不易。 “杨帆好样的,先安置这些家人,等会我们再细说。”叶碧霞原本忐忑的心,现在悬到了嗓子眼,恐怕最糟糕的情况马上要降临,得赶紧想办法遣散这些家人,他们是杨家的未来。 这时乔璟瑞兄弟同着护卫陆续到达都督府,齐佳上前热情招呼。“璟妍妹妹来了。” 三个月的冰块凉品买卖,让她们尝到了银子赚得手软的乐趣,曾经暗讽过的小表妹,现在的称呼是妹妹,听起来多亲切。 叶碧霞一把拽住她纠正。“他是璟瑞表弟,对了杨帆,你姐正在主院修整,这两个是慕雪的儿子。” “拜见小舅舅。”兄弟俩赶忙上前施礼,虽然外祖家的舅舅很多,从名字可以分辨出这个是母亲的亲弟弟,排行最小,所以称呼小舅舅。 杨帆猛然一愣,接着是狂喜,顾不上两个外甥的反应,拽着他们就往主院走。“快点,我们去见你母亲。” 当年他和二哥亲自把大姐送到洪州侯府,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十多年过去了,历尽磨难的大姐不知道是否还认识他? 杨慕雪确实迟疑了一下,那声大姐让她听到了久违的亲切,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小弟,你是小弟,父母可好?我好想念你们。”尽管已经从大嫂那里得知了家人的情况,可还是想再问一遍。 “父母家人都很好,姐,我们总算重逢了。”杨帆眼里也是噙着泪光,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父母长辈都很好,现在恐怕是吉凶难卜,他的担忧只能留在自己心里。 “该用晚膳了,慕雪身子虚又是长途跋涉,今天早点休息,你们的姐弟情以后慢慢叙。”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了解后拿主意。 “大嫂,珀儿住的地方远不远,我想去接他过来。”杨慕雪不知道京城发生了大事,杨帆的出现还以为是来接她的。 叶碧霞想了想,都督府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小孩子挤挤没关系,三个孕妇在路上颠簸几天,晚上睡不好再加上提心吊胆,万一孩子保不住就事大了,刚好让他们一起住到杨府去。 “慕雪别着急,等会我送你们去杨府住,那里是璟妍的产业,珀儿过得可开心了。”谁都没想到互不相识的姐弟俩,会因为同时被拐卖而相聚。 “好、好,杨帆也同我们一起过去住。”她想马上见到小儿子,又想跟弟弟聊聊家事。 唐敏仪听说都督夫人挑灯夜访惊诧不已,当看见一溜马车朝着竹修园过来,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迎进主院看茶落座。 “杨夫人,璟妍明天才能赶到府邸,这位是定远侯夫人璟妍的母亲,一行人贸然打搅只是想早点见到珀儿。”叶碧霞简短说明缘由。 杨慕雪母子及随行有十人之多,再加上三个孕妇及丫鬟又是六个,她和杨帆还不在其列,这么多人突然来访,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都督夫人,侯夫人,还有众位贵人请落座,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主人。”唐敏仪一下子整懵了,尴尬的打着招呼,见珀儿的话根本没进过脑子。 乔璟瑞迫不及待上前问:“夫人,宝儿现在哪里?”妹妹说过小弟在这里的名字叫宝儿。 唐敏仪只有陆云芳一个丫鬟,正忙着给客人到茶水。“大少爷,宝儿在竹帛园,我去把他抱过来。”这么多眼睛看着她,还不如借此溜出去喘口气。 谁知一帮孩子发现这么多马车,以为是大哥回来了,你追我赶的好不高兴。乔璟瑞忽略了前面叫大哥的几人,迅速抱起后面呼哧叫喊的那个。“小弟。” “大哥大哥。”宝儿的激动没有得到熟悉的回应,望着似熟非熟的那张脸,突然瘪嘴哇的一声哭起来,然后是抱紧脖子哭喊。“大哥、呃大哥------” 杨慕雪也不管儿子是不是还记得自己,上前抢着喊:“珀儿,我是母亲,珀儿还记得母亲吗?” 杨真真纳闷,明明不是大哥又跟大哥长得很像,宝儿认错人了,她好想过去告诉他,却被杨晨旭紧紧拉着。 唐敏仪好像看明白了,宝儿和乔景妍是亲姐弟,怪不得他俩那么亲近,可怜孩子头伤的太严重,这么久都没有完全恢复,可又庆幸老天爷有眼,即便是没有记忆,血脉亲情冥冥之中还是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都督夫人,我看侯夫人一行今晚就在这住下吧?少爷们住竹篱园,侯夫人等女眷暂时委屈住这里的后院,璟妍小姐回府也是住这里。”得到同意后马上叫孩子们回竹帛园,自己同陈管家分别准备客房。 乔景妍马不停蹄的赶往府城,途中拐道去了趟杨岭村,村口杨老爷子的三进院子颇为耀眼,一墙之隔的松岭书院书声朗朗,进门与杨举人三言两语说完又继续赶路。 都督府里,乔景妍赶到的时候,叶碧霞正在跟杨帆商议大事。领路的下人还没开口禀报主人,后面就传出了声音。“大舅母,我来了。” 叶碧霞挥退下人介绍道:“妍儿累着了,快来见过你小舅舅。” “妍儿看上去更像大少爷,杨府的气派让小舅舅觉得汗颜。”杨帆简单表达赞美之意。 “小舅舅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不愧为二甲进士。”这是个最会读书的杨家人,进士考了第七名。 “你俩先别互捧,赶紧想法子安置这些孩子和少夫人。”叶碧霞着急啊!一夜没合眼,早上梳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真打仗了?大舅的神秘兵器又不是吃素的,干脆炸平他们国府得了。”先进武器是战争制胜的法宝,见识过它的厉害就不用担心会打败仗。 “抵御外敌大将军府的人从没有怕过,可是皇子争位文武百官遭殃,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头要落地。”这个时候站错队,轻者流放千里,重者砍脑袋,最可怕的是株连九族,斩草又除根非常残暴。 “我能做什么?全听你们的。”乔景妍立即表态,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太模糊,不懂就做个听话的人。 “都督府也是生死未卜,要尽快把这些少夫人和孩子遣散安置,这个时候忠仆也不一定可靠。”集中安置风险大,能不能躲过这场浩劫真的看命。 “我在泰安县有两个商铺院子,泰宁镇有几个商铺租出去了,两个住家小院空着,镇子外面有两三处产业,用的上的话都可以。”目前除了杨举人夫妻,还没有其他外人知道她和都督府的关系。 “太好了。”叶碧霞激动的站起身,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浊气。 这时下人来报,京城又来了三辆马车,杨宇火急火燎的跟着进主院,放下手中捧着的小木箱,人还没坐下就报告。“大嫂、三弟,今天跟过来的是一些忠仆,大伯母交待,要做好最坏打算,把遣散的人名造册,自家每个人要烂记于心。” 他说的大伯母是大将军夫人,也是扬威的母亲,得到大皇子逼宫的消息,马上通知杨家各房把孩子和少夫人全送到城外庄子,然后让杨帆护送给叶碧霞安置,杨宇留下来传递消息,他们两个是文官,暂时可以置身度外。 用她老人家的话说,杨家拿了朝廷俸禄的男丁,生死都可以交给朝廷,女人和孩子是杨家的根基,不管最后留下几个,都要把杨家门庭撑起来。好悲壮好睿智的杨府主母,恩怨分明敢做敢为。 第163章 人间万象 叶碧霞自知身上的责任重大,可她还是想了解一点京城现状,为后面的决定作参考。“大将军现在情况如何?” 杨宇喝了口茶水回答:“大伯父旧疾复发,原本是回京城看太医,人马还未进府就直奔皇宫救驾,现在跟皇上太子一样,被围困在福宁宫。”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回京城看个病却遇到皇子争位,作为边塞大将军,无意间直接参与了皇位之争,全家人的脑袋从此被套上了绳索,杨家主母在没见分晓情况下,果断做出最坏准备,未雨绸缪无疑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有没有暄王和你大哥的消息?”按理他们早就到达了京城,母亲怎么还把身家性命往外推?杨宇带过来的小木箱里,可是将军府的全部家当啊! “我出城时听到一阵子爆破声,说是暄王带兵在攻城门,大哥的兵马也参与其中。”他还犹豫过要不要离开京城,若是救出了皇上太子,杨家可是大功臣,哪里需要分开隐藏。 叶碧霞不由的心中一喜,爆破声肯定是杨都督的神器在发威,有暄王在大皇子很难篡位成功,皇位的继承有嫡庶之分,何况皇上和太子并没有传出不测。 “大皇子篡位应该是蓄谋已久,凭着太子的禁卫军和大将军的兵马,不太可能被围困这么多天。”叶碧霞的焦虑平复了许多,不妨轻松聊几句。 “听说皇上在朝堂突然晕倒,太子护送到福宁宫,大皇子却宣布临朝,还有几个大臣带头附和,然后镇北大将军的兵马很快就把守了所有宫门,要不是大伯父救驾及时,说不定现在大皇子都登基了。”杨宇简单讲述听闻。 大夏国是皇家的,原本以为皇家子孙谁当皇帝都一样,现在他们杨家人卷进来了,必须是皇上安康或是太子继位,否则他们家人将是万劫不复。 叶碧霞不敢大意,还是决定先让这些人离开都督府,以防出现万一。“璟妍,我想把六岁以上的孩子送到杨举人的书院去,那些忠仆安一半放到杨府,另一半跟去书院,少夫人和更小的孩子安排去泰安县那边。” “好,杨举人那儿我要先去说一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明天我会早点赶去泰安县安排。”危险还没有出现,放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读书,孩子们开心大人也安心。 杨宇定睛看了好一会没眨眼,大姐的女儿虽未谋面,但名字记得很清楚叫乔璟研,眼前这个同名的小小少年是谁? “拜见舅舅,我是您的外甥女乔璟研,招呼的有点迟,请舅舅莫介意。”起身顶礼膜拜,不知道的人真以为是个翩翩少年。 再说喧王爷离开望江楼后,带着部下直奔京城,三年来无数次进出洪州,总算是铲除了匪首余孽,大功告成该回去准备娶亲了。 想到相府嫡小姐邱明惠,喧王的心猛跳了几下,用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太后皇后赞赏有加,仅有的几次照面都是含羞带涩,让人回味绵长。 千里奔袭的第三天,还未踏上京城土地,迎面遇上太子的亲卫打着令旗,接过太子手谕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大皇子谋害父皇,太子被困福宁宫。 喧王咬破手指在令旗上写下:带足神器,火速进京。命令传令兵继续南下,务必要把令旗交到永州府都督杨威手上。 喧王留下一个亲卫了解情况,得知杨大将军已带两百余人进宫救驾,前后宫门已被镇北军把守,京城百姓没怎么受到冲击,意思是大皇子已经控制了京城,最后就剩福宁宫。 他身边只有几十好人,即便是杀了进去也很难救出人,反而会被困其中,现在只能分散进城,然后趁天黑摸清敌人的情况,找到大皇子和镇北大将军的指挥中心,等杨都督到了再行事。 大皇子没有乘胜追击围攻福宁宫,里面有三四百将士,杨家精英不好对付,打起来反而给了他们逃跑时机,不如多围几天,等他们饿的不行了自然好收拾,再说皇上是病死的,太子是饿死的,他也不会背上弑父篡位的骂名。 镇北军的主要兵力都用在宫门外,以对抗前来救驾的援兵,谁知五天过去了,一队人马都没见着,所有,京城里没有出现打杀场面,老百姓私下里觉得大皇子坐定了皇位。 很多朝廷高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大皇子的亲信更是言行高调,大多数官员保持沉默,中立是对前任的尊重,也是对继任的默许。 有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坐不住了,开始攀附大皇子,将来即便得不到重用,也可以保住性命,最好是还可以继续拿朝廷俸禄。 邱丞相表现的尤为积极,大鸣大放的送财送物,说是犒劳镇北军守城辛苦,还把邱明慧送给大皇子做妾室,以为过不了几天就是皇妃,自己的丞相之位也能保住,要知道当初大皇子宣布临朝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声怒斥的人,风向变得太快。 皇上太子的亲信有的也开始动摇,生怕表现晚了被制裁,离京城只有三百多里路的渝州府都督赵魁,接到太子传令后立刻率兵出发,半道听说京城已被大皇子所控,竟然把传令兵给杀了,只身赶到京城来表态。 大皇子得意的不行,没想到篡位如此顺利,无故出现的杨家军主力被困宫中,暄王远在千里之外,即便赶到京城也只能俯首称臣,好想看他叫皇兄的样子,不服又能怎样? 时不我待,大皇子决定身着龙袍绕城巡视一圈,让老百姓觉得他是个亲民的好皇帝,当他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一片苍茫,原来父皇如此不堪一击,兴奋的高举双手振臂高呼:“天助我也。” 前呼后拥的盔甲将士立刻跪下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突然,轰隆隆的爆破声响彻天际,硝烟裹着碎石断肢飞下城墙,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惨不忍睹,塌陷的城墙上挂着一段明黄色衣袖,被风吹的狂飞乱舞。 擒贼先擒王,顷刻间,大皇子、镇北大将军及数十位将校毙命,暄王脱下士兵服,对着不断涌过来的士兵呵道:“都给我站住,我是五皇子周毓理,谁敢上前就和他们下场一样。” 一个小尉官机敏的抱拳单脚跪地。“在下携城门士兵听从五皇子派遣。” “好,把城墙上清理干净,守好城门等待杨都督接管。”暄王把一面令旗抛向他,转身带着护卫离开,区区数人就将叛军头头脑脑一网打尽,这些天的隐蔽设伏收效奇特。 要知道暄王为了谋划这一切付出了多少,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挑担柴禾混进城,高门大宅不能进,亲戚亲信不便联系,所有的消息来源都得靠自己,面对上万叛军只能巧取,他扮着小兵住到军营,白天巡逻打探情况,深夜还要亲自去做一件大事。 据打听到的信息,福宁宫里有四百多人,没有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他凭着对皇宫的熟悉,每天深夜将大批馒头抛进院内,同时传递消息。 巡逻士兵发现了也装着没看见,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武艺超群,一旦打起来先死的必是自己,事后报告也是砍头,还不如装糊涂,就是这个保命举止,让他们活着回了北疆。 最可气的是扮作小兵时,亲手接受过邱丞相的慰问,亲眼看见赵魁奴颜媚骨的讨好,还有那个真心想娶的女人,竟然巧言欢笑的给大皇子揉肩捶背,要不怕过早的暴露自己,恨不得立刻要了他们的脑袋。 “大皇子死啦,镇北大将军死啦。”举着暄王令旗的士兵叫喊着开道,大队人马直奔皇宫,宫门守卫见此自动弃械投降,没有了主帅谁还会卖命? 杨都督带兵隐藏在东城门外的村子里,爆破声响后冲了出去,两天来扮成百姓进城的官兵里应外合,受到震惊的镇北军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变成了俘虏。 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很突然,不到一天时间,上万名镇北士兵被押送出城,守城大任暂时交给了扬威都督。 街道无人店铺关张,京城的百姓都是人精,混乱时期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谁知道下一个登基的是太子还是五皇子? 叛匪虽然被清剿,皇宫的大门依旧紧闭,大小官员各怀心思在门前等候,聚到一起谈笑的自然是守住了本分的,邱丞相的双腿直打哆嗦,悔恨自己没有承住气,好不容易爬上了巅峰位置,怕是要功亏一篑。 这时,宫门打开,太监拖着长音发声。“明天恢复早朝,现在请各位大人速速离开。”说完往旁边让开,暄王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过。 赵魁见此立即上马追赶,手中举着五爷的令旗喊道;“王爷,暄王爷,赵魁率渝州守军在城外等候调遣。” 暄王立住马,想起亲眼看到 丑态,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待他靠近二话没说,拔剑砍下了他的首级,死的太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准备散去的官员们吓得不敢抬头,尤其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不由自主摸着项上人头,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序幕。 第164章 人祸天灾 人不作不死,大皇子身份高贵又有封地,就因为是皇室长子长孙,以为太子之位非己莫属,可是他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的母亲只是贤妃不是皇后,说白了他就是个庶长子,放在一般的官宦人家,只不过是个低着头进出家门的大少爷。 自从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他感到了朝廷大员的轻视,衙门里的闲职也不愿意打理,想着若干年后父皇升天,自己就得带着家眷去封地生活,就像上辈老王爷一样,偶尔来京城住一段时日,子孙后代渐渐就成了小地方的人。 很多事情就怕纠着不放,闷闷不乐的大皇子越想越不甘心,心里的积怨日渐加深,有一天醉酒后,突然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醒来权衡利弊赶觉机会更大,于是便开始勤勉做事,主动跟朝廷大臣示好。 镇北大将军薛忠良是贤妃的亲大哥,也就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回京述职时听到大外甥的抱怨,心里的火气也是很大,他的祖父是立朝大将军,薛家男儿常年坚守在北境苦寒之地,吃不好穿不暖远离亲人。 可那些只会耍嘴皮的文人,却在繁华的城里享受花天酒地。特别是在朝堂上,那些文官的奏折一本接一本,咬文嚼字的争辩叫人想打瞌睡。武将们毫无存在感,尤其是他们几个守护疆土的大将,没有外敌侵扰就是多余的存在,还有奏折要将士们种田地养活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于是,他们开始密谋,两年多时间准备的还算充分,得知暄王和杨都督去了南疆,马上调集万余北疆将士赴京,就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杨大将军提前回京医病,顺便带了两百多名将士回家探亲过年,刚进城就接了皇上令旗,镇北军合围时冲进了皇宫,皇上太子的性命才暂时保了下来。 至于他们为何毁灭的如此迅速,这些要归功于运筹帷幄的暄王,还有带着秘密神器的杨都督,因为这个神器还在试验阶段,朝堂上知道的人只有皇上一人,暄王也是在洪州剿匪的时候才见到。 叛军头目们倒是死的痛快,被株连的家人族亲可就遭殃了,参与反叛的家族全部脑袋搬家,大皇子封地被收回,除了三个幼儿被皇太后保下,妻妾奴仆全被斩首,午门外血流成河。 相比较这些血腥场面,朝堂上就愉快的多,皇上被抬上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接着宣布龙体欠安退位休养,称呼改为太上皇,太子正式继位。 皇宫设宴庆贺,大殿里坐的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大殿外文武百官排到了廊檐下,三杯酒敬过天地君臣,接下来各自享用面前的美食佳酿,然而有人流着鼻血倒下被拖走,没人敢惊呼,低头继续享用。 大殿里被拖走的有邱丞相、礼部尚书、中都督三人,殿外的有点多就不一一提了,此时,这些人的府邸已经被查抄,家人族亲也在流放路上。接下来还有一些降级免职的,总之,京城的官员受到了洗礼。 当然也有加官进爵的,扬威被授予安平侯,官居一品统领各省府守卫军,他的神器作坊上交给了皇帝,这个不难理解,好东西自然是要掌握在统治者的手中。 大将军杨尚武原本就是回京医病,冲进皇宫救驾时添了几处新伤,又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再加上年过半百,于是决定退役休养,大将军一职由三弟杨尚智接任,他的长子已经封了侯,功劳是所有杨家人的,不能因为是长房就独揽,杨家军在这场平乱中表现最突出,奖赏自然也是最大。 几天后太上皇驾崩,京城里又蒙上了浓重的阴霾,国殇期百姓不能办喜事,不可放爆竹,禁忌时间是一百日,正好赶上辞旧迎新的日子,传统的新年也不允许相互道贺,当然,这些规矩对山村乡野的约束力不大,天高皇帝远。 如果说京城的人祸伤害的是勋贵家族,那么,立冬后的第一场大雪,祸害的就是穷苦百姓。民间有一句俗语:冬雪来的早,兔子快快跑。意思是这个冬天会很冷很漫长,没有足够的过冬食物就赶紧跑。 拖儿带女的穷苦百姓赶着出门逃难,首选自然是富人多的地方,京城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国殇期不允许外地人进入,他们只能聚在城墙下等着施粥,避难的临时草棚不结实,再下一场大雪,城门外恐怕会尸首遍地。 暄王了解到这些,给出了安置这些难民地方,告示一公布,很多难民排着队领馒头,按人头算一人两个,然后就朝着衙差指点的方向赶,听说路过的下一个城镇也会给他们布施,走到更是有劲,管他那个泰宁镇在哪里,管吃管住就行。 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每一个布施点都会给他们指点方向,就这样拖家带口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河道里山坡上到处是劳作的人们,看着就叫人热血沸腾,谁是那个杨少爷? 柳知县收到暄王的亲笔信,信上说有一批难民会去泰宁镇,让他协助杨焕城安顿好,他正在全力以赴的修桥疏浚,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哪有功夫安置难民,可是,王爷的话不敢违背,只能照办。 第二天赶早把乔景妍请到县衙,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杨少爷,听传有难民往这边过来,你的产业如此庞大,有没有想过收留一部分?” 话说的很有技巧,他不能说是暄王安排过来的,又不能强迫人家一定要怎么样,杨少爷不是朝廷命官,只能带着暗示询问。 “可以,五爷提过要帮我弄些难民过来,现在正好增加泰宁镇工程的力量,我会准备好他们的住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难民?”乔景妍的回答也是干干脆脆。 柳知县总算是舒了口气,既然人家是商量好的就没他什么事了。“难民应该是陆陆续续到的,具体人数不清楚,稻草树木砖块都是现成的,即便是晚上到,这么多人手搭起来也快。” 他巴不得每一个劳力都用在修桥疏浚工程上,第一场雪来的太早,第二场雪随时可能到来,他们是在跟老天爷抢时间,除了增加劳动力别无他法,现在想想,暄王安置过来的这些难民还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大少爷,多谢你为本官排忧解难,现在要多准备些农具,人一到马上就可以下地干活。”同意安置难民就是为朝廷解忧,作为朝廷命官理应道声感谢。 “谢大人及时提醒,我马上叫人去办。”大家都忙长话短说。 难民越来越多,老少妇孺占了大部分,乔景妍不忍心挑挑拣拣,男人和年轻妇人都参与抢劳作,老人孩子帮着烧饭捡柴,能干什么就干什么,放眼望去,千人聚集的劳动场面颇为壮观。 河道疏浚提前完成,当最后一块桥面石架上,一座十多米长,双向马车可以通过的大石桥特别耀眼,护栏完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不影响行人通过。 柳知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仔细检查过每一块石板会不会松动,村民们也是抢着过桥,年轻小子高兴的在上面蹦跳。 孙王两姓的老人跟在族长后面,齐齐跪在柳知县面前,在场百姓都跟着跪拜,一遍一遍的高喊:“感谢朝廷,感谢柳知县。” 柳士安也是特别激动,亲自扶起两位族长,并示意百姓们起身,大声说道:“皇恩浩荡,百姓有福,我们还应该感谢一个人,他就是竹林坊的东家杨焕城。” 他非常清楚,没有杨少爷支持,这项工程恐怕只能积压在脑子里的一角,能不能翻出来都难说。 大多数人不知道杨焕城是谁,但是竹林坊的东家他们知道,接下来就听到了同样的声音。“感谢大少爷。” 乔景妍正在竹林苑修改竹缘山庄的规划,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继续,河西村边上的那条溪流清理后很养眼,与官道形成了一道屏障,这是一个很好的借鉴,不用砌围墙能省不少银子,挖一条水渠还能解决灌溉问题,感觉不错,还得听听柳知县的意见。 这两个月她过得最安逸,泰宁镇那边的工程交给王春生银叔他们去管,简言简行二人来往于泰安泰宁之间,每天都能得知那边的最新情况,紫苏陪在身边照顾衣食住行。 “大少爷,知县大人请你过去一趟。”简言站在大槐树下朝着门楼上喊,院子里住了几位贵夫人,不方便进去。 申时末了,柳知县这个时候找她定是有大事,不敢拖延马上下楼。 “王管家说难民已经超过了三百,而且每天都在增加,现在是有活给他们做,大雪一来就要全养着,得让衙门想法子安置。”上马车前简言转达王春生的意见。 柳知县也是刚回衙门,青色长袍的下摆还带着尘埃,看见乔景妍连忙招呼。“杨少爷请坐,我给你泡壶好茶。” “知县大人神采奕奕,可是有喜事?”莫非是要高升了?可能性比较大,即将完成的工程可是有目共睹的政绩。 “我一直担心雨雪突然降临影响泰宁桥的建设,这下好了,虽然护栏还需要一些时日完工,终归是可以通行顺畅。”他没想到这项工程如此顺利,从设想到完工只用了半年时间,做梦都赶不上。 乔景妍点了点头,想着不管请她来什么事,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柳大人,难民人数已经超出我的承受范围,每天还在不断增加,您可得分担一部分。” 柳知县天天在泰宁镇,难民情况也了解一些,原来需要劳力的时候,希望人越多越好,工程结束就成了负担。“能不能------”还没组织好语言说意见,就听到了乔景妍的回答。 “我已规划了那个山包的大致范围,其他的再送都不要,那些难民暂时也可以住着,解决办法还得靠您。”马上就是隆冬,狠心的事她做不出来,何况这么多人,想赶也赶不走。 接触了一年多的农村生活,听的最多是水灾旱灾虫灾,现在又听到了雪灾,种田人靠的是老天爷,自然灾害这么多,可见当大地主也不容易。 柳士安诚恳地给乔景妍鞠了个躬身礼。“感谢杨少爷为本官所做的一切,也代表泰安县百姓和这些难民感谢你。”话不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第165章 一晃三年 这年冬天真的很冷很冷,大雪连着飘了好多天,乔景妍被母亲逼着学绣花,靠着火炉时不时的伸手暖和一下,然后小故障就频频出现,要么绣花针掉到火盆里,要么绣花线被燃着,有次竟然烧着了绣花布,吓得连着花绷子都扔进了火盆。 下午坐到麻将桌上一点都不冷,三个舅母七个表嫂再加上她和母亲,刚好凑成三桌缺一不可,大舅母吃过午膳就往杨府赶,搬家前的准备事宜全交给两个儿媳妇。 说到麻将就简单提一下,乔景妍去洪州前画了一幅图交给李泉水,让他用毛竹和牛骨镶嵌做麻将,后来大将军府把少夫人送到泰安避难,为了帮她们打发时间就用上了这玩意,同时也让大家迷上了这玩意。 朝廷局势稳定后,杨家主母来信说京城血腥味太重,让他们过些时日回京城,接着是太上皇驾崩,再加上大雪过后路上不便行走,他们就一起住到了杨府,因为都督府升迁,正忙着整理东西。 后时代男女老少都热衷这玩意,有些人可以用着迷二字形容,前景非常可观,于是她花五两银子一副的高价订购,出手翻个跟头问题应该不大。河西村的人开始忙坏了,起早摸黑有空就做这玩意,猫冬还能挣不少银子。 春日花开又一年,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大多是带着礼物进京探亲访友的地方官员,其用意不言而喻。 大将军府的少夫人小孩子外放了几个月,回到京城倍感亲切,叶碧霞带着儿孙家仆直奔安平侯府,其他杨家人也跟着一起去热闹,暖房家宴在等着大家。 乔玉峰带着妻儿朝定远侯府去,别看下人不多,可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引起诸多猜测。侯府老夫人几天前就收到了传信,安排他们一家住进之前的院子,盛大的欢迎宴安排在两天后,所有亲戚都请到,收获了满满的赞誉。 酒过三旬后,乔玉峰专程来敬老夫人。“母亲,感谢您把我带大,又为侯府操持了这么多年,诸多辛劳儿子铭记于心,如今慕雪回来了,您就享享清福吧。”杯酒释兵权用的恰好。 不等她反应,坐在身旁的杨慕雪又接着说:“母亲,侯府的人我都认不清楚,很多事还是要劳烦您老人家。”这家夫唱妇随。 老夫人气得要吐血,万万没有想到,这对夫妻会当作贵客剥她的掌家权,心在火上烤面上却笑着作答:“侯爷夫妻孝顺体恤,我也真是累的很,有事尽管问,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本来只想做个态度博个好名声,没想到办成了高逼格的宴会,太皇太后来了可以理解,毕竟是侯爷的亲姑姑,皇太后也跟着来了,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暄王,之前以为是长面子,现在却是窝心的很。 大将军府再也不是从前,救驾有功,又新添了个安平侯的爵位,还是皇上心腹朝廷上的红人,宾客中有一半来自杨家,这口气只能生生吞回肚里。 第二天,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也是乔玉峰同父异母的弟弟,带着全家搬出了侯府,老夫人执意要跟过去也没人拦着,侯府的院子给她老人家留着,随时可以过来住,至于侯府明面上的祖产,长子七成其他人共分三成,家分的很理智,各自心照不宣的回避过去。 回到京城的杨慕雪忙得紧,侯府里里外外的事物都要查看,下人想赎身放他们走,留下的重新立规矩,有点空隙还要探亲访友。 乔景妍也没闲着,把洪州带过来的两百多床羽绒被,按每床四十两银子的批发价,分别放到杨家人的布庄里卖,卖出价统一为五十两,这个价格只是蚕丝被的一半,还加送了一床被套,特划算。 宴会那天,每家客人都收到了一份回礼,新颖的条纹手提袋里,装的鼓鼓囊囊却很轻便,听说是羽绒被,回家用过后赞叹不已,于是,面市的第一天就卖了个精光,下一次什么时候有还不清楚。 收到七千多两银票的杨慕雪马上就翻脸。“明天开始不许随便外出,上午读书练字下午学礼仪规矩,女夫子和教习嬷嬷都是京城最好的。” 乔景妍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因为侯府所有人都得听夫人的,简言简行紫苏也不完全属于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学习速度,争取早早通过考校。 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海归硕士来说,读书练字画画都不是难事,掌握了毛笔的书写方式,那速度可是突飞猛进,女夫子直夸遇到了最聪慧的学生;礼仪规矩就更不用提,完全可以速成,态度端正教习嬷嬷也是竖大拇指。 初夏时,侯爷带回一个熟人的消息,永州泰安知县柳士安带着菜籽油来京城推销,被皇上派人请到了宫里,当着满朝文武大臣褒奖,接着下旨加封,从六品的知县连升三级,接任永州知府一职,原知府叶清风进京就职。 都说这个柳知县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很多人专程来京城跑官都不一定如愿,他倒好,进京赚了银子还官升三级,他的泰宁菜籽油也由此打响了名气。 运气好的人还有杨举人杨松林,当年大将军府的那些孩子为避难去了松岭书院,派了两个护卫去当武夫子,白天读书早晚习武,吸引了很多府城县城的家长,学生人数猛增。 后来又在官道旁买了一块山地建校舍,为了有所区别,改了一个字叫松岭学院,学账房的、学大厨学点心小吃的、还有学木匠泥瓦匠等等,这些学子的年纪都差不多成年,所以采用短期培训方式,学费不高学期断,拿了证书就能找到不错的收入,名气传的很快很远。 有一次,带杨老夫人到府城医馆看病,闲聊中得知坐堂郎中是祖传名医,因家道中落开不起医馆,才做了坐堂郎中,杨松林马上邀请他去书院当夫子,并承诺月银是医馆的双倍。 因此松岭学院新增了医学馆和药田,边行医边教学,随着一个回乡养老的太医传播,传道授业者来了不少,求学者也纷至沓来,杨松林的名字传到了京城,礼部派专人下来明察暗访。 皇上下旨封杨松林为国子监司业,官职正六品,赏白银五万两,各类书籍笔墨纸砚若干,从此学院归朝廷所有,全部夫子吃上了朝廷俸禄。 一晃三年过去了,乔景妍每次以杨焕城的身份出现,都能感觉到永州府的明显变化,尤其是泰宁镇,镇子扩大了一倍多,作为示范的河西村更是泰宁桥畔的明珠。 村头风车滚动,河道青砖护岸,路面笔直砖块缝线交织,两边树冠遮荫,粉墙黛瓦的院落排序齐整,稻田金黄旱地翠绿,别小瞧这个山村的魅力,神笔也画不出这灵动的美景。 待到春季油菜花开,哄拥而至的俊男美女,吟诗作画追逐蝴蝶,袅袅炊烟人在画中游,人间仙境莫过于此。 竹缘山庄也不逊色,人工水渠宛如一条玉带,镶嵌在青山绿水之间,粉墙黛瓦的长工屋院与河西村遥相辉映,稻田旱地也是携手同行,不远处山坡上,工人们正在采摘橙黄橘柑。 “大少爷,五爷他们来了神龙潭。”王春生为这个山庄的打造立下了汗马功劳,三年来不仅没再投入银子,反而小有盈余。 乔景妍也没亏待有功之臣,当年泰宁桥刚建好,指点他和银叔把孩子的丁籍落到南凹村,又因为孩子太小落户不仅要有成年人,还要有土地,于是她好人做到底,放了他们妻子的身契,条件是他俩要再加五年身契。 有能力又忠心的人很难得,他俩的分工也作了调整,银叔接管竹林坊的全部事物,县城那边事不多暂时兼管着。 王春生负责整个竹缘山庄,包括神龙潭,做的很不错。现在,南凹村早已划进了泰宁镇,他们买的那两亩荒地建成了大仓库,收入多少就不用提,金婶和程小妹还是做以前的事,只是身份改为长工,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粉条作坊送给了徐村长,之前有过承若不能违背,他的两个儿子因为剿匪有功,受到了朝廷奖赏,大儿子还进了泰宁镇衙门当差。 乔璟妍提着一篮橘柑,沿着砖石铺就的林间小道缓行,马蹄声惊觉了树上鸟儿,叽叽喳喳一路伴随,馨香贯鼻芬芳绽放,叫人十分陶醉。 神龙潭的前期打造已近尾声,十二栋小别院有序排在山顶,下方是吃住一体的酒楼,矗立的大树下石砖铺面,凸显出洁净的场地,花园曲径通幽,凉亭树桩便于休闲,往下的石径像一条盘伏的长龙,龙潭边上的廊桥别具一格,山与水的巧妙结合,造就了梦幻般的仙境。 寻声而去,谁搓洗麻将这么用力?自己的双手也不由自主连搓了几下,好些天没摸它,还真有点痒痒。 “亲哥哥们,谁歇会儿让我摸两把过过瘾?”摘去嫌疑犯帽子后,他们的相处方式随意了很多,只有乔景妍会叫的这么肉麻。 “去去去,谁跟你亲,好几个月不见人影,死哪儿躲清静啦?”难得五爷没摆出僵尸脸,看样子手气不错。 “到我这边来,坐久了腰有些不适,出去晃晃。”白二少爷起身让位,不用问也知道,准是输的抬不了头。 “杨焕城,为什么每次去京城就呆那么一两天,想带你见见世面都找不到时机。”林怀宇被父亲看的很严,仅有的几天假期也跑不了多远,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得把事情落实了。 乔景妍暗自发笑,在京城她又不能外宿,也没兴趣跟着他见那些贵门公子,不过竹玉斋是经常光顾,自己 的产业当然要了解清楚。 “下次去京城带你见识见识皇宫。”五爷抓起一张牌,调整了牌口,然后抛出另一张,同时也抛出了这句话。 这个可以哦,作为游客她是去过皇宫,可那是文物,见不到真真切切的宫廷生活,于是马上回答:“好啊好啊,可不可以见到皇后娘娘?” “想什么呢?”脑袋两边同时挨了敲打,对面的柳青先是一惊,然后是闷笑。 她有错吗?虽然常常以男子身份出现,可内心一直住的是女儿家,进皇宫当然是拜见皇后娘娘。 第166章 谈正事 每年中秋节后,他们都会聚一次,以前是在玉竹轩,今年五爷想看看神龙潭什么样,他的银子是不是扔进潭底了?还好,没有完全失望。 午膳准备的很丰盛,口感还有点熟悉,原来是金婶赶过来做的膳食,葡萄酒是今天要谈的主题,当然不会缺席。 “这不是今年的新酒吧?”五爷浅抿了一小口,感觉酒香醇厚了许多,于是开口问:“这不是今年的新酒吧?” “这都能发觉,五爷都成行家了,怎么样?口感是不是更好?”乔景妍虽然不懂酒,但她知道酒的年份越长越好,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多听听更多人的建议。 “嗯,口感好很多,酒味也浓了一些。”五爷知道新酒有点淡淡的酸涩,他不怎么爱喝,所以别人送的都被放进了库房,林怀宇听说后同着几个兄弟专程去暄王府蹭喝,结果发现陈年的葡萄酒更好喝,多贪几杯产生的微醺感非常舒适。 乔景妍得到肯定后才回答:“三年前雪灾东西运不出去,干脆就没有开封,这批酒我打算专供神龙潭的客人,以后每年都会藏一些。” 之前葡萄山下挖的那个地窖,原本是想藏一些粮食以备灾荒,现在刚好作为酒窖,只是小了点。她立刻想到利用神龙潭的地势,建一个大地窖,不仅是藏酒,更需要藏粮食防备灾荒。 白二少爷最性急,酒才下肚就狮子大开口。“杨焕城,今年旁边山上种的葡萄开园,我哥说怎么着也得要五百箱。”他也想藏一部分,陈年酒的价钱翻倍卖不成问题。 “大家都是兄弟我就直说了,能出多少酒现在还没有数,咱们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但肯定会比去年多一点。”乔景妍没有正面回答。 去年总共给了他们六百多箱,今年不能超过一千箱,一方面是自己要藏一下,另一方面是扩大了销售范围。 “你总得给个数吧?”林怀宇也想多拿一些。 乔景妍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开。“今年的酒不能全交给你们售卖,定远侯府、杨大将军府都开了口,我想着玉竹轩留一部分,其他的你们几家分,五爷跟林少爷就不要掺和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她跟定远侯府的关系是因为那个最小的孩子,小孩儿的母亲又是大将军府的嫡女,这么好的攀附机会放谁面前都不愿放过,理解了就没有异议。 林怀宇可不管这些,虽说玉竹轩赚银子他也有份,但是国子监的那帮同窗怎么办?已经订出去几十箱,若是拿不出不是自己打脸吗?“最少要给我六十箱,订金都收了,总不能为这事让人嘲笑一辈子吧?” 话说到这份上还能如何?于她而言谁多谁少都一样。“你这就说定了,最多六十箱。” 生意谈的差不多,酒桌上的话题也就随意。“杨焕城,五天后府城有个生日宴,跟我一起去吧?我姑母你也是认识的。”霓裳成衣铺的掌柜当然认识。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白掌柜的寿宴,我尽量赶过去。”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想去,唐敏仪的身份比较合适,官家夫人又是她的义母,带上两瓶葡萄酒礼也不轻。 “我姑母说一定要把你请到。”白守礼说的太直白,听到的人都能猜出几分猫腻。 “你姑母家谁过生日?”很少说话的柳青问了句。 “我表妹的及笄宴,多几个年轻人热闹些。”姑母这样说的,他也就这么转述。 “你姑母看上杨焕城这个姑爷了,亏你还是已婚男人,应该私下跟他说才是”五爷老道的提醒。 “不行,杨焕城抱过我表妹,男人碰了小姐的身子就要负责任。”林怀宇跳起来反对,出门前表妹可是交待了好多遍,一定要想办法把杨焕城带到她面前。 乔景妍懵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媳妇?再说,那个人贩子也抱过,怎么不叫他负责,反倒是打的半死丢进了矿石山上。 该死的五爷还自以为是的分析:“杨焕城应该有十八九岁了吧,虽然看上去不像,但总归是年纪到了,男人总是要娶妻的,想必白二少爷的表妹也是商贾之家,这桩婚事看上去挺般配。” 林怀宇想争辩却被他阻止了。“杨换城失忆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他的兄弟,理当替他出出主意,怀宇的表妹可是四品侍郎府嫡小姐,听说在京城还见过几次面,你俩不会是私相授受了把?” 前面那个说的是般配,后面这个干脆就说私相授受,他的意思听的人都明白,当然是娶四品侍郎的嫡小姐更合适。 乔璟妍赶紧阻止他们胡言乱语。“你们都别操心了,我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娶妻子。” 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意义非同凡响,白二少爷关切的问:“你真的被那帮人贩伤到了命根子?” “看过郎中没有,你怎么不早说呀,京城名医多的是,再不行找太医也行。”林怀宇真诚的出主意。 “跟我回京城,我找个太医专门给你治,失忆什么的全能治好,”五爷开始同情这个小子,拼死拼活攒下这么大家业,自己是谁双亲在哪全不知道,竟然还丧失了做男人的本能,真是够倒霉。 乔璟妍简直是无语,实话实说却把话题扯歪了,只能说男女思维存在太大差异,现在也解释不清楚,还是谈正事吧。“感谢亲哥哥们关心,神龙潭明年三月正式迎客,邀请你们拖家带口来捧场。” “提到这别院我就来气,五千两银子都快赶上京城地界了,还有你说的客船呢?就下面那几条竹划太太小姐敢坐吗?”五爷表达不满的同时也隐藏了建议。 “京城地界大建多少庭院都行,神龙潭只有十二座别院稀缺的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至于他提的客船肯定要买一两条,撑撑场面也方便自己出行,江面上有其他船只来捧场更好,有钱大家赚。 “我要一个两进的院子,尽可能靠近龙江,等会给你图样,明年夏季要来避暑的哦。”神龙潭的打造确实有吸引力,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工匠,竟然把自然景致雕刻成了精美花卷。 “行,那得算两个别院的价。”这家伙的眼睛真毒,靠江的那块地原本打算供客人观江景,他想独霸只有多出银子啦。 五爷重重的啪着她的脑袋,非常嫌弃的问:“你脑子里只有银子吗?娶不了女人有座金山又有什么用?” 收回手又加了句。“还是乖乖跟我回京城看太医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意思是尽力了还是得不到就该认命。 柳青听说五爷和林怀宇都有这里的别院,思想斗争了好久,父亲说杨焕成是个大福之人,凡是跟他沾边的都得到了丰厚回报,文官连升三级闻所未闻,却真实的落在父亲这个知县头上,而且非常肯定,知县的政绩与他息息相关。 就说自己,表面上跟着五爷好风光,实际是杨焕成的葡萄酒让他腰杆子笔直,一年好几千两银子进账,还没耽搁考取功名。 再者,五爷能看上的地方不会差,身临其境的感觉也非常好,还可以转租出去获利,之前听到五千两银子割肉般的痛,分析过后豁然开朗。“杨焕成,我也买一个别院。” “柳少爷有眼光,不过五千两银子是三年前的价,你我是兄弟加一千两,其他买家一律八千,还有一点要重申,别院是五十年租约。”乔璟研做生意从不含糊,亲兄弟明算账,买卖不成仁义在。 柳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肯定,细细想觉得以租约的形式太巧妙了,土地是竹缘山庄的,别院若是卖出去将来纠纷会很多,五十年后别院已经破败,刚好租约也到期。 白二少爷抓起乔璟研手腕展示。“让我们看看这双鸡爪手,又细又长就会扒拉银子,山旮旯里的院子卖出了天价,哦不,是租出了天际。” 女孩儿的手自然纤细,乔璟研赶忙抽回缩着。“你眼盲啊,什么山旮旯里,明明是龙潭、瑶池、人间仙境好不好,告诉你呵,过了今天再买八千两银子一文都不会不少。” “我才不要呢,我家泰宁镇的院子顶这好几个,想观赏龙潭刻把钟就到了。”白二少爷回去后被大哥耐心教训了一顿,然后真的花了八千两银子买,这是后话。 白府不在乎多两千两银子,作为商贾之家的少爷看不到机会很悲哀,一个高端避暑胜地,少不了豪门贵胄聚集,何况喧王跟太傅的孙子已经买下了,其他家族得到消息还不得赶紧,这么好的结交机会差点失之交臂。 几个人去挑选院子,五爷却拉住乔璟研谈正事。“听说你把永州府庭院卖了?”突然问这么一句,看不出意味几何。 “嗯,三万两卖给了义父,包括对松岭学院的投资。”那个院子用不上,便宜点卖给杨松林最合适,唐敏仪住习惯了,张子坤李晋杨璟锡还要继续住,自己还可以落个脚,彼此都划算。 “为什么?”就三个字,直接说过问此事的缘由不好吗?大老爷们说话拐弯抹角。 “缺银子。”回敬三个字,没有废话的谈话方式显得拘谨。 “有没有想过卖股份?”主题出来了,五爷紧紧盯着对方的脸看反应。 原来用意在此,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乔璟研爽快的问:“五爷打算出多少银子?” “还是你开价吧。”五爷脸上浮现出笑意,只要她有想法,买卖就达成了一半。 乔璟研伸出了两个手指笑着说:“你觉得这个数怎么样?” 五爷故意促狭地问:“两万两?” “嗯,是金子。”乔璟研也不反驳,只是把单位提升一下,一两金子十两银,该付多少银子自己算。 五爷还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比自己预估的低,干脆得寸进尺。“包括那个铺子在内。”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把买卖谈妥了,马上准备文墨写契约付定金,五爷来目的达成,心情自然好的出奇,谁知几个月后,却为这场买卖后悔的跳脚。 第167章 告别大少爷 乔璟妍不可能会去京城看太医,送走几位少爷后,带着王春生重新考察了神龙潭,参考五爷的意见修改规划,临江山顶清除杂支藤蔓做好防护,尽可能保持原始山峰。 金婶站在别院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她好想走近大少爷看看,还想问问小少爷长多高了,几年前刚相处的那些时日,曾无数次在心里默念,但愿主子不要抛弃自己。 “金婶快进了坐,听说又添了个大胖小子,是不是很可爱。”正在工作的乔璟研抬头看见她招呼道。 金婶搓着手腼腆的说:“小子才学会走路皮的紧,没有小少爷可心。” 乔璟妍想起她对宝儿的喜爱,不禁在心里骂道:乔璟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小子,这些年一句都没提到过金婶,人家金婶可是想着你呢。 “宝儿现在快长到我肩这么高了,常说金婶做的饭菜最好吃。”再过几年,估计那帮孩子会淡忘竹林苑的那段日子,但是,这个叫金婶的女人总会时不时想念他们。 “小少爷跟大少爷一样仁义。”金婶留下一句话开怀的走了,晚膳要准备两桌,得赶紧去给程小妹帮忙。 明年开始她买的下人将陆续到期,曾经承诺过五年后可以赎身,赎身后愿意留下做工的非常欢迎,工钱也会比其他长工多一些。 乔璟妍面对一帮大老爷们再次重申。“我说不准什么时候过来,你们赎身的事由杨银根办,以后想来做工也可以。” 话音才落下,周子财上前躬身施礼。“大少爷的大恩大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年纪大了故土难忘,那些小子们是走是留随他们。” 当初的十六个少年如今个个是大师傅,大多数都已娶妻生子,习惯了城里生活要回去种田恐怕不会愿意,尤其是那些在京城府城的,傻子才会选择回去。 晚膳过后,乔璟研踩着月光走向河西村,顺道陪同的银叔抓住时机汇报。“大少爷,白府管家来竹林坊问过几次葡萄酒的产量,我没给他实数。” “好,分配方案已经拟好了等会给你,我恐怕不方便再过来,以后有事由简言简行传送。”实际上这三人都是这么做的。 乔璟妍接着说:“河西村那片田地和县城的那个铺面,我已过到了璟锡名下,从下个月开始单独立账,收益直接存到银楼,户头我会带璟锡办好了再给你。” “感谢大少爷,璟锡少爷太有福了。”杨璟锡是他的亲侄子,有了这些田地和铺子,将来也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说话间就到了徐村长的院门前。“大少爷来了,请到屋里坐。”徐志祥从粉条作坊回来,正好看见家门口的几人。 徐老太听到声音赶出来。“大小子来了,舅姥姥我可想你了。”说完还抹了把眼角兴奋的泪花。 “我也想念舅姥姥舅姥爷。”想到以后即便见面,他们不可能认识自己,心里也有点感伤。 “大小子啊,这些年难得见到你,不光我们河西村的人想你,泰宁镇的百姓常常把大少爷挂在嘴上,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徐村长不无感慨,他知道大少爷的历练期结束了,想着以后见面很难,心里酸巴酸巴的。 “舅老爷过奖了,那片田地我转给了自家人,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最好是能暂时保密。”今天来访主要是为这事,几年后璟锡长大了,自然有能力保护。 “大小子啊,你、你、你以后还会来吗?”徐老太哽咽的声音问。 “也许会吧。”乔璟妍被她的情绪感染不敢多说,生怕眼泪流出来,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现在赶紧逃离。 简言快速上前解围。“大少爷,五爷还在神龙潭等着。”这样的借口能够迅速离开。 乔璟妍马上道别。“舅老爷舅姥姥保重身体,大小子就此别过。”转身速度极快。 徐村长全家跟在后面目送,直到拐进竹缘山庄看不见了,才问起一同目送的杨银根夫妻。“杨管家,大少爷要摸黑赶路吗?” “不会,明早走。”杨银根如实回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竹缘山庄门前隐隐卓卓站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昨晚有人见到徐村长全家站在官道上远望,得知大少爷来了又急急离开,而且很可能不会再来,于是,就自发赶来送行。 乔璟妍一行骑马飞驰,看见这个场面非常感动,她不敢上前一一道别,勒住马无声拱手致谢,然后马鞭一挥继续飞驰,嘴里小声回应:“告别泰宁镇,告别河西村,告别大少爷。” 踏着落日余晖到达永州城,今天的杨府晚膳很丰盛,上席的杨家长辈没有动筷子,另外那桌的小子们早就饿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在问:等谁? 门口一席红色长裙飘然而至,杨真真激动的扑上前,抱着她的衣袖娇俏的说:“大姐大姐,我可想你啦。”每次见面都会说这句话。 乔璟妍径直走向主位,双手轻柔搭握,颔首垂眸屈膝行礼。“爷爷奶奶、义父义母,璟妍失礼让众位久等了。” 唐敏仪起身相扶,一脸喜爱的把她安在身旁坐下,杨真真也高兴的顺位而坐。 杨老太太得意的夸道:“妍儿一回来咱杨府的门楣立刻高大许多,这见礼的规矩让我老婆子开了眼,小子们都坐下吧,你们大姐现在不方便招呼。” 小子们也很识趣,用过膳自觉回竹帛园等着,大姐长大了又是名门闺秀,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相处随意,更不可能回到大哥身份,但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姐弟,有着跨越血脉的亲情,一定会来见他们的。 乔璟妍这三年的侯府大小姐没白当,见过太皇太后皇太后,还与长公主成了手帕之交,京城的高门贵女心里不服,表面上也要恭维一番,至于礼数规矩,天天用自然就成了习惯。 “妍儿,你已过了十七岁,侯爷夫妻是怎么打算的?”晚膳后杨老太太拉着乔璟妍着急的问。 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十五岁就要嫁人,有钱人家会稍稍晚点,可这都十八了,做父母的怎么不着急呢? “几年前喧王托我大舅母提过亲,后来皇上驾崩,现在三年孝期将满,婚期可能会在年后不久。”乔璟妍大大方方的解释,只是隐去侧妃一说。 “喧王就是五爷吧?太好了,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结果。”唐敏仪高兴的不行,喧王她是见过的,高大俊朗气宇不凡,身份更是高高在上,只有这样的身份相貌才配得上这个义女。 乔璟妍对这桩婚姻不抱太大幻想,侧妃也罢正妃也好,都是几个女人争宠一个男人,她不靠男人也能活的光鲜亮丽,都是这可恶的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把自己给坑害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得重新准备一套纯金头面,大孙女可是要做王妃的,小家子气让人笑话。”杨老太太没忘记第一次见面时的承诺,只是准备的有些早。 杨真真听到大姐年后要出嫁,赶紧跑到竹帛园去汇报,小子们得知姐夫是喧王,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五爷,高兴的欢呼雀跃,他们的大姐是独一无二的,唯有王爷才配得上。 “我来了。”跨进竹帛园的乔璟妍虽然还是那身衣裙,状态却回到了从前,打招呼的用语都一模一样。 “大姐大姐大姐。”小子们规规矩矩的喊着,他们也长大了又是读书人,礼仪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乔璟妍自顾自的坐下,指着杨晨旭说:“三弟可以啊,十三岁就考过了童生,拿下秀才功名应该不在话下。” “大姐,我一定会考上进士,然后做一个柳知府那样的好官。”柳知府连升三级不光靠的是运气,还有一颗为民着想为官思政的拳拳之心,读书人都以他为楷模。 “三弟有志气。”乔璟妍毫不吝啬的夸赞。 “大姐,我跟五哥恐怕考不上秀才。”李晋小声说,张子坤不好意思低着头。 读书是件很辛苦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但也不能由着他们放弃,稍微刺激一下。“有了功名夺回家产会容易很多,当然,你也可以花十年二十年时间跟那些姐姐姐夫斗争,能拿回多少算多少。” 这一招很管用,李晋马上挺起胸膛发誓。“我一定要考上秀才,二十岁之前夺回家产,五哥,你也要考上帮我。”嘴上叫着五哥,心里还是压着人家一头。 “大姐,我也考上了秋水书院。”宋毓文高昂着头骄傲的说。 “真棒。”乔璟研竖起大拇指夸赞,听说这孩子怎么也不肯去松岭书院读书,杨梅夫妻没办法,只好同意考进秋水书院就留下。 杨璟锡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委屈的不行,明明是自己的大姐,却对他不闻不问。 “大姐,父亲说锦锡脑子最聪明,很快就能靠进秋水书院。”张子坤很会观注场面,生怕冷落了这位后来的兄弟。 张子坤说的父亲就是杨松林,他买下杨府后,为了几个孩子都能顺利参加科举,专程找柳知府解决他们的丁籍问题,张子坤、李晋、杨锦锡便成了他的义子,而这三个孩子干脆跟杨晨旭同样称呼父亲母亲。 “我也觉得锦锡很聪明,走,我们俩出去说说话。”这个后来的兄弟心思有点重,大姐单独跟他讲讲应该会好一点,小子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出门后的杨锦锡急忙问:“大姐,你真的要成亲了?”都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没有大姐的关照自己怎么办? 乔璟妍看出了他的顾虑,拿出袖笼里东西说:“这是两份房契田契,已经过到了你名下,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其他事情不用操心,银叔会帮你打理一切,明天午休时带你去银楼开个户头,以后需要花费就能自己去取。” “大姐,我、我、我不要那么多。”杨锦锡哽咽地说,他担心过自己的未来,可没想到大姐为他做的这么周全。 “大姐,我想去京城,想靠你们近一些。”这个你们当然是母亲大姐和兄弟。 乔璟妍很愧疚,当初把他带出村子是为了母子亲人团聚,可是现实不允许,母子只是私下里亲近了几个月,就连一起长大的哥哥也见不着,小小年纪被抛在陌生环境,还好有杨举人一家细心关照,否则自己将不会安心。 “锦锡,想去京城你得靠自己,要是能考上秀才,大姐让你去京城书院读书。”这个承诺对竹帛园人都一样,京城人才济济,有了功名还需要人脉,而京城是拓展人脉的最佳选择。 “我听大姐的。”杨锦锡的心结打开了,脸上的笑容兴奋与坚定。 特别提一下杨锦锡的名字,虽是一字之差却颇有讲究。杨松林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有所猜测,以自己对易经的解读,认为他不宜用玉字,所以换成了现在的锦字,从此还真是一帆风顺前程锦绣。 第168章 大婚 先皇祭祀后的第二天,皇上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布,即将为五弟六弟七弟主持大婚,吉日就定在腊月十九。因此京城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都在猜测暄王妃是谁? 先皇的这三个儿子分别被封为暄王、昭王、明王,他们都是因为守孝拖后了婚期,昭王妃是太尉府嫡小姐,明王妃是尚书府的嫡孙女。 暄王的定亲对象大家都知道是邱丞相的嫡女,三年前做了大皇子的妾室,没几天就掉了脑袋。后来暄王带着精锐人马助阵北疆,好像没传出过定亲消息。 这都要大婚了,究竟娶的哪个府里的小姐?直到官媒带着丰厚的彩礼走进定远侯府,大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侯府小姐十七八岁还没出嫁,原来人家早就暗通款曲。 侯爷夫妻当然是喜笑颜开,之前那个并不算正式的提亲,让他们憋憋屈屈过了几年,想找暄王摆明态度说开,可是人家一直蹲守在北疆面都见不着,现在要娶妍儿做正妃,吉日都定了,怎么能不高兴。 乔景妍回到侯府时,看见母亲院里的大堂屋摆满了红木箱子,大致明白了几分。“母亲,暄王这是要正妃侧妃一起拜堂吗?” 三个王爷同日大婚的消息传的很快,她在永州府就听说了,生怕杨家人和那帮孩子提前道贺,带着护卫赶紧逃。 “瞎说什么,暄王娶的是正妃,我的妍儿是个大福之人,只有皇家贵族才配得上。”杨慕雪骄傲的说。 乔景妍先是一震,王爷说话不是一言九鼎吗?这事也能想换就换,随后记起来他的定亲对象变节了,让自己捡了个漏,呵呵呵,这叫什么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 “母亲,这是在给我准备嫁妆吗?现在就摆出来是不是太早了点。”天天看着是喜庆,一个多月这么放着引人犯罪可不好。 “还好意思提这个,侯爷说暄王送的彩礼全给你当嫁妆,放在这是想让你过过目,说好出去一个月就回来,现在看看是几月几号?害的我整日提心吊胆。”做母亲的总有操不完的心,女儿每年都要出门两趟,加起来起码两三个月,这趟超出预期十多天,又遇到暄王提亲,难免会担心。 “这些都是彩礼啊,看来暄王够大方的。”乔景妍数了数有二十八箱,可惜上了锁看不到里面装了些啥。 杨慕雪挑了几个箱子打开,还附上了解说:“这些是一千两金元宝,寓意是娶千金小姐,这几个箱子里是头面首饰,出嫁时挑几样戴上。” “母亲,这一千两金元宝你们留下,千金换千金,其他的您看着办。”乔景妍身边的银票虽然还没达到百万,要是加上现有产业足足有余,所以对嫁妆多少无所谓。 “不行,三个王爷同时大婚,王妃的嫁妆可是会拿来比较的,侯府就你这么一个小姐,怎么也不能落了下风。”攀比之风历朝历代都一样,一方面是显摆家族势力,另一方面是让出嫁女有些傍身之物。 “母亲,多少银子的嫁妆不会落下风?”乔景妍是真的不懂,传说中的十里红妆没见过。 “这个不好说,有的六十六台比七十二台还脸面,我们有这一千两金元宝够抢眼,还给你准备了两间铺子,城外一个大庄子,拔个头筹也难说。”杨慕雪满脑子都是女儿的嫁妆,手指头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太满意。 既然要摆面子,就干脆来个土豪方式。“母亲,我再添六千两银元宝压箱,会不会遭人打劫啊?” “亏你想的出,哪个蠢笨的劫匪会到京城来打劫,何况还是在王爷迎亲的路上,嫌命长啊。”母女俩说说笑笑把嫁妆大致敲定。 发请柬就简单多了,京城的亲戚同僚好办,只是外地的冬天出行有些难为人家。“妍儿,你说杨举人一家要不要请?” “当然要请,我那帮小弟小妹都在准备礼物,再说你不想见见锦锡呀?”最后那个名字小声耳语,逗的杨慕雪嗔怪的拍了她一巴掌。 “嗯,给他们准备两个院子住,若是天气不好就住过了年再回去。”侯府院子多,临时增加十几个人不成问题。 腊月十九这一天暖阳高照,侯府的送亲队伍别出心裁,十多个少爷着装统一,手拎红色喜篮走在嫁妆之间,轮番着把糖果利是洒向两边人群,原本就有不少凑热闹的百姓,这下吸引了更多。 定远侯府到暄王府顶多四五里路程,迎亲队伍走了大半个时辰,暄王妃的六十六抬嫁妆一时成为大家的兴趣话题,几十抬黄白元宝被人挤着数,其他满载的抬箱全被忽略了。 婚礼仪式在太后的坤德宫举行,太皇太后,皇上及其他皇家亲眷在一旁观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接着又是一通跪拜长辈,随着一声礼毕,三位王爷迈向婚宴场,王妃则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各自的休息间。 乔景妍不记得跪了多少次,腰酸腿痛肚子饿,走路都迈不开脚,回到暄王府,一帮丫鬟说是伺候王妃,却没有一个人送吃的,顾不了那么多,拿起桌上的水果茶点随意吃。 昨天半夜三更起来梳洗打扮,现在吃饱了又困的不行,先迷瞪一会,趴桌子上难受,躺床上不合适,一旁的美人榻不错,找个舒服的姿势,头饰不能乱,盖头遮住脸正好挡住光线。 暄王进来看见本该坐在床沿上等他挑盖头的王妃,卷缩在美人榻上呼呼大睡,故意将茶杯磕出响声也没反应,坐在榻上挑开盖头的一角,娇艳佳人寐含春水脸如凝脂。 乔景妍感觉到一息热气扑面,眯开眼睛发现两个发亮的东西靠近,吓得魂飞魄散。“哎呀妈呀,有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要滚下地的那刻,掉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别怕,是我。” 突然清醒过来,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可能有狼?不对,有只披着人皮的狼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盖头快要掉下去,赶忙扶正挡住视线。“快放我下来。” 暄王听话照做,见她摇晃着没站稳又扶了一把。 “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盖头里又发出指令。 暄王还是听话转身,不过头却转了回来,只见一席红妆也背过身,双手高举升起了懒腰,嘴里还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是不是感觉舒服了很多?”头顶上发出的声音,不守信用的家伙竟敢偷看。 乔景妍转身盯着他的脚背猛的踩下去,然后加力回转。“对不住王爷,眼睛挡着没看清。” 看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暄王把她扶到床边,不等坐下就揭开了盖头,小计得逞的某人嘴角还挂着偷笑,被逮了个正着。 “王妃脚疼不疼,为夫帮你好好捏捏。”暄王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先让你得意片刻,好戏在后头。 乔景妍立刻躲的老远,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说:“王爷,府上管饭吗?我饿了两天了。” 昨天只吃了点汤汤水水的东西,今天却什么也不给吃,口干只能泯一小盏茶,不知道这是什么破规矩。 暄王促狭的笑着,叫门外丫鬟传上了吃食,转身拉着不知所措的女人说:“王妃坐下,我们先喝一杯合卺酒。” 乔景妍看着满满的一杯酒问:“王爷,酒是不是到多了,我不胜酒力呃。” “合卺酒就是要斟满的,来,我们慢慢喝,不要呛着了。”暄王体贴关照。 好吧,不懂就听话,乔景妍小心端起酒杯,与伸过来的手臂交错,然后又慢慢的把嘴靠上去,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的酒杯上,哪里还有喝合卺酒的半点意思。 暄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憋笑的差点破功,自己慢饮的同时,还不忘好心的用另一只手帮她托着,直到酒杯底朝上。 “这酒还好不怎么辣喉咙。”放下酒杯的乔景妍还不忘发表见解,她不懂酒对喝酒也不感兴趣,所以口感是唯一评判标准。 “要不要再来一杯,这酒补身子。”暄王故意诱导。 “我得先祭拜一下五脏庙,要不然会醉的。”说完自顾自的夹菜解酒,本来就没有酒量,空腹喝更容易醉, 暄王见她一点不生分,也陪着夹了一筷子,漫不经心的问:“永州杨府的几个小子变化挺大,那傻大个也不木纳了。” 送亲队伍中拎喜篮洒糖果的就是他们,一路上嬉闹玩的欢实,围观百姓稍稍靠近,一把糖果抛出去立刻被哄抢。 他坐在马背上,时而回头观望,长长的迎亲队伍被簇拥着,一个个哄抢高潮此起彼伏,嫁妆多少已经不重要,这样持久的热闹场面,将成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个时候提那帮孩子是什么意思?乔璟妍警觉起来。“王爷还记得他们?” “跟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当然记得,你小弟还跟我抢过吃食。”那是试吃火锅的时候,开始还怕他,后来就一起抢,宝儿靠他最近,自始至终就没怕过他。 “这么大个人跟孩子抢吃,还好意思说出来。”那时候的他装得拽拽的,好像谁都是嫌疑犯,见到好吃的就原形毕露,想想挺有趣。 “你不知道,那个杨换城鬼精的很,哦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着他?”暄王问的很自然。 “大少爷是你的合伙人,请人家了没有?”你问我也问,答案各自找。 暄王轻咳一声带过,这个时候不应该谈别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女人就想蹂躏,竟然敢说宁做道姑也不嫁自己。 乔璟妍感觉哪里不妥,给王爷到了一杯酒,自己端过茶水说:“别光看着我,来,再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女人拍打着发烫的脸,明显是酒劲上头了,暄王故意在她耳边吹着气说:“王妃,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乔景妍浑身发热,眼睛开始迷离,一杯茶水还没解渴,耳边有股凉气袭来,感觉非常舒畅,像似清凉的甜品在诱惑,转头就咬了上去。 第169章 蜜里调油 婚后的乔景妍称呼变成了暄王妃,身份高贵自然是不用多提,名气还越来越大,递邀约拜帖的贵妇三五不断,开始还是一一应酬,时间一长觉得太无趣,无非都是一些官僚想通过女人攀上关系。 于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的两个陪嫁铺子是紧挨着的两层楼,干脆打通连为一体,开了京城首家女子茶楼,顾名思义只有女人才能进去,掌柜伙计全是女人。 以为茶楼仅是喝茶聊天就错了,去过一次的人刚出门就想着明天还来,要问为什么会有如此吸引力?进去看看就会知道。 先说一楼的戏台上,两个女人绘声绘色说念表演,无论是打情骂俏还是粗言恶语,都表演的淋漓尽致,说书的内容全是女性题材,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把台下一帮太太夫人搅的心潮起伏,恨不得不休不眠听完再回家。 接下来还会有张生与崔莺莺、花木兰替父从军、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七仙女下凡、倩女幽魂等等,茶楼听书的客人天天爆满,没抢到位的只能等几天后再来听,一个故事重讲四五遍也不乏客人。 这些故事的来源当然是乔景妍本人,笔名叫桃花仙子,后时代的文学作品丰富多彩,耳熟能详的都是经典,可惜红楼梦只了解个大概,没法重编出来。 二楼包间可以敞开门边听说书边打麻将,还可以关上房门跟女夫子学琴唱曲,这个群体大多数是少夫人和小姐,暄王妃不定时参与进来,打打麻将唱唱曲,慕名而来的人数有增无减。 茶楼很快成为贵妇小姐们的交际场所,皇宫后院的贵人也经常光顾,太皇太后、太后是新书必听,皇贵妃、昭王妃、明王妃、暄王妃四个铁脚却是听书麻将两不误。 大皇子篡位失败后,镇北大将军的两个儿子立刻带着粮草亲信投靠了敌国,暄王临危受命镇守北疆,一走就是三年,回京后马上大婚,太后把王妃人选交给他时,看到了心里想的那个名字,毫不犹豫作出了选择。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一别三年再见却是洞房花烛夜,小女人长大了胆更大,洞房夜竟然把他的嘴唇咬肿了,第二天到皇宫给太后敬茶,成了兄弟几人的笑话。 更可气的是三兄弟同一天成亲,昭王、明王都要当父亲了,他辛勤耕耘了三四个月一点迹象也没有,这种不可言表的烦恼只能独吞。 刚才去坤德宫接王妃回府,站在门外等的时候,听到她拿腔拿调的声音。“最后一把也是我糊了,呵呵,豁子吃油条正好卡中间。” 牌桌上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太后拍着她的手说:“就你俏皮话多,快走吧,暄王在门外等着,茶楼咋还不上新书?” 乔景妍高调炫耀手中的荷包,然后行礼告辞。“谢太后皇妃们打赏,茶楼上新书第一个来告知。” 上了马车还在炫耀。“王爷猜猜这里面是多少银子,友情提醒一下,还有二十两银票哦。” “瞧你财迷样,茶楼一天收入是这个数的几倍吧,用的上如此得瑟?”想听暄王说好听的要看时间段,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茶楼赚银子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少一个都做不长久,为此熬心费力的我,脸上都添了好几道细纹。”说着故意靠近杨脸王爷。 古代说书的都是男人,她千挑万选从戏班子里买来几个跑龙套的女子,自己写本子指导她们排演,这些幕后事还不能让人知晓,确实是熬心费力。 “你这天时地利人和是怎么讲的?”暄王故意不予理睬,一个后院女人才赚几个银子,尾巴就翘上了天,竟敢在战神面前卖弄兵法,真是关公面前舞大刀,可笑。 “天时当然是指太平盛世的大夏国,朝廷清正廉明,百姓安居乐业,大家的闲情逸致才会得以发挥。”王爷唇角上翘,这说法算是得到了认可。 乔璟妍接着说地利。“京城是大夏国的权利中心,勋贵官僚商贾云集,太太小姐博学多才又不缺银子,我的女子茶楼刚好能满足她们的需求,放飞性情扩大交好圈子,让各自的长处得到了充分展示。” 话音刚落,脑子就挨了一折扇。“还放飞性情,你想飞到哪里去?” “我怎么会舍得飞走,喧王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我恨不得缩身钻进这块玉佩里,时刻挂在王爷腰间。”说话间双手还在把玩玉佩,似乎在找是不是真的有个门让她进去。 喧王很享受这套不算肉麻的情话,听着听着满腔都是柔情,凤眸半起唇角微翘,假装正经的在等待那个扑上来的身子。 没等到那个柔软的身子,却听到了一通浮夸。“再说我这个王妃,才貌双全平易近人,老夫人见了喜爱,少夫人想法子贴近,小姐们满脸崇拜,当然与身份尊贵也有关系,这不就是人和吗?” 喧王还想听听她你把自己吃成什么样。“那打牌呢?是因为身份尊贵还是才貌双全?” 这是在给她挖坑,谁的身份贵得过太后,皇帝的妃子那个不是才貌双全,绕过坑单说打牌就好了。 “看看我这双手,今天想要哪张牌他就抓哪张,手气好的不得了,说说笑笑个把多时辰,就赢了这一袋银子,实在是太容易太开心,亲一下,要继续保持哦。”说着两只手举到自己面前,左右亲的叭叭响。 喧王嫌弃的看着她的举动,不过,两只举着的葱白小手还是挺诱人。 “王爷你也亲一下,赢了银子分我一半。”乔璟妍一本正经的挑衅,喧王只字未吐直接上手,被堵住嘴的女人也陶醉其中。 太后迷上了麻将,暄王妃率性活泼,牌桌上俏皮话又多,所以经常被召进宫来相陪,暄王下朝刚好接她一起回府, 每次王妃都有说不完的话,比如昭王妃手气不好就会跺脚,明王妃会换左手抓牌,太后会霸道的说:“大家都口渴,上盏茶歇歇。”一段不算太长的路程,听着听着就回到了王府。 暄王很享受这段时间,因为王妃不仅是绘声绘色的讲,还会时不时的挑逗他,以为在买车上不能怎么着,可是男人是睚眦必报的,回到府里必然会让她好受。 晚膳后,夫妻俩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借着夜色勾肩搭背传递情意,乔璟妍是穿越人士,大大方方谈情说爱没什么不妥,既然婚姻无法自主,恋爱这个环节还是要尽可能补上。 “王爷,给我讲讲你在北疆杀敌的故事吧?”崇拜往往是爱一个人的开始,多听听战神的勇猛事迹,作为暄王妃也很骄傲。 “真想听啊,晚上做恶梦可别怪我。”故事还没说就提醒后果,估计场面特别血腥。 “不怕,我可以躲到你怀里睡。”情话说的自然流畅,一点都不别扭。 暄王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这话听的叫人心猿意马,适当翻翻旧账调侃调侃。“是谁说的宁可做姑子也不嫁给我?” “谁呀?太没眼力劲了,比起我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嘴上装糊涂,心里却在腹诽,现在让我做侧妃同样那么说。 暄王好笑的摇摇头,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自己,而且听起来还挺有趣。“我发现你不仅嘴巧,脸皮也厚。”说着又捏了一下脸。 “你捏疼我了,快讲个故事安慰安慰。”夫妻之间拓宽一些话题,交流多了便于加深感情,潜心宅斗不如牢牢掌握主权。 “北疆没有故事,只有一望无际的漫天大雪,你想不想去看看?”话一出口就觉得这主意不错。 “不去不去,我怕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北疆的冬天确实很冷,不过夏天非常美,大草原跑马特别过瘾,想不想去?”又一次勾引,暄王真的想把她拐到身边寸步不离。 乔景妍还是拒绝了,她的母亲就是舍不得夫妻分开,结果大家都知道,她可不想步其后尘,冰天雪地的估计自己活不过一个月。 “我知道有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杨焕城在泰安县弄了个避暑山庄,我租了个两进的院子,去那儿过夏天很不错。”提起杨焕城,暄王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王爷会同我一道去吗?”这次去神龙潭是以度假者的身份,又是第一批客人,发现问题可以及时纠正。 “会,时间长短就说不定。”下半年还要去趟北疆,定远侯说的拓疆守土法子要试一试。 乔景妍不仅没失望,夜色中还露出了皎洁的笑,不过她没有忘记此时该有所表达。“谢王爷,妾身给您行礼啦。” 暄王一把绕住她的腰阻止行礼。“王妃,你这小腰肉乎乎,长肥了不少呃。” “那是当然,白天吃喝玩乐,晚上又有男色伺候,不多长点肉怎么对得起王爷您啊。”说完还用力在王爷腰上捏了几把,这样的挑衅行为孰不可忍,解决方法自然是不言而喻。 蜜里调油的日子快乐胜仙,可是,却被几个女人搅乱了。 第170章 救赎 叶娇娇九岁那年被拐子下了迷药,醒来得知是玉竹轩的大少爷救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身子被大少爷抱过就必须嫁给他,还好,大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头脑灵活长相也俊。 在永州期间,偶尔跟着表哥同他一起玩乐,大少爷的风趣机敏让她情根深种,来到京城后,父母知道她的想法也没有怎么反对,毕竟女儿的身子已经被他碰过,何况杨焕城太会赚银子,有这样的女婿助阵,老丈人的仕途还也会顺畅很多。 叶娇娇到了定亲年纪,杨焕城不仅没有提亲意思,反而说几年前的那场劫难伤到了根本,这辈子都不会娶亲,她躲在闺房里哭了好多次,不光是为自己多年的痴恋难过,也为大少爷的痛苦经历难过。 有一天,她外出路过国子监,看见杨焕城同一帮学子有说有笑走出大门,紧急叫停马车,隔着窗帘看着他坐上一辆等候的马车,叶娇娇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一路跟随直到那辆马车进了定远侯府。 叶娇娇兴奋不已,这个发现谁也没有告诉,第二天,她早早的来到国子监门前,拦住正要进去的林怀宇说:“三表哥,你是不是和我母亲合起来骗我,杨焕城少爷明明就在这里念书是不是?” 林怀宇一脸雾水,杨焕城那狗爬的字怎么可能进得了国子监,也许是送他三弟来考试的吧,既然来了京城怎么不跟自己联系?等找到了他再告诉暄王,刚好帮他请个太医看病,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应该竭尽全力医治。 “表妹,没有人骗你,杨焕成真的是伤了身子,头上还有个这么大的伤疤,我亲眼见过,所以才不记得自己是谁。”林怀宇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认可,因为那个人正好出现了。 “三表哥你看,那个不是杨焕成吗?只是长高了许多。”叶娇娇激动的指向一辆马车,就差上前去打招呼。 林怀宇眼睛都直了,半年前身高才到他耳朵边,怎么一下蹿出了半个头,神态上差别更大,他好像有了重大发现。“表妹,他不是杨焕城,但有可能是他的兄弟,你先回去,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昨天我看见他进了定远侯府。”叶娇娇直截了当的说。 林怀宇不淡定了,定远侯是三年前带着妻儿搬回京城的,最小的少爷又是跟杨焕城同时被拐卖的,二小姐现在是暄王妃,难道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 中午下课草草填饱肚子,租了一架马车直奔城外演兵场,正在午休的暄王见他火急火燎的赶来,以为玉竹轩发生了大问题,忙问:“发生什么事啦?” “暄王,我觉得杨焕城可能是定远侯府的少爷。”他一路上都在想,杨焕城大概是定远侯的庶子,记得在泰安县的时候,对那个小弟非常好,原来他们是真正的兄弟,谁这么大胆敢同时拐卖两个侯府少爷? “说清楚点,究竟是怎么回事?”牵扯到自己的岳丈家,得把事情弄清楚。 “暄王有没有觉得你的大舅哥跟杨焕城很相像?”林怀宇的提示很明确。 暄王脑子里闪现两个人的相貌,除了身高还真是很像,可是他没听说过定远侯还有庶子失踪,不过,在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后院的龌龊肆无忌惮,没人在意谁家有多少个庶子,想到杨焕城经受的痛苦,决定出力相助。 暄王告诉乔璟妍要外出数天,然后带上林怀宇纵马直奔泰宁镇,到达神龙潭却没见着杨焕城,下人告诉他们大少爷去洗药谷找神医去了,还是去年底走的,洗药谷在哪里也不知道,两人只好无功而返。 路过永州府顺便去玉竹轩看看,遇见了杨府下学的几个人,杨锦锡脱口而出:“姐夫,我大姐来了吗?”几个人都叫过后等着暄王回答。 暄王觉得这帮孩子的称呼有点别扭,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小舅子,姐夫我大姐的叫着,有那么亲热吗?所以回答很简略。“没有。” 林怀宇在杨府住过一段时间,对几个大的还是认识,看见他们失望的立刻跟过去问:“等一下,知道你们的大哥去哪里了吗?” 杨晨旭马上回答:“我大哥头痛的厉害,去洗药谷找神医了,过年也没有回来。”大哥的身份会慢慢消失,但是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 “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林怀宇继续问。 “没有。”杨晨旭回答后带着一帮兄弟回府。 再说叶娇娇,自从见过乔璟瑞后,心里总是不能平静,杨焕城的身影几乎全被这个人覆盖,何以解忧愁,唯有女子茶楼。 乔璟研对她非常歉疚,单纯的怀春少女,被一个莫须有的少爷扰乱心智,欺骗了人家这么多年,至今还让人挂念,实在是不道德。 “叶小姐,要不要一起来唱曲?”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概还在为情所困。 “拜见王妃娘娘。”叶娇娇连忙屈膝行礼,暄王妃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这是有多大面子啊,旁边的太太小姐投来了羡慕眼光。 “在此不必拘礼,玩的开心就好。”女子茶楼没有固化的身份阶层,能融进哪些人的圈子看个人本事。 “暄王妃,我可不可以、你......”话说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乔璟妍心有愧疚,刚好借此机会开导她,两个人到阁楼工作间,落座后笑着问:“想跟我说什么?” 叶娇娇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问:“王妃认识大少爷吗?” 乔璟妍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真的是伤到了身子?很严重的那种?”叶娇娇脸颊绯红含蓄的问。 “嗯,大少爷的伤没人能治好,洗药谷的神医都没有办法,依我看叶小姐还是忘了他吧,不要耽误自己的大好年华。”乔璟妍有些难以理解,他们并没有太深的接触,怎么会产生如此的眷恋。 “我是个不洁的女子,不仅身子污了,这里面还住着个男人,怎么会有大好年华?”叶娇娇指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说,两行清泪唰唰往下流。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大少爷长到秀气,你当他是女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乔璟妍引导她解开心结。 “不可能的,男子就是男子,我把他当成女子也没用,永州府城很多人看见他抱我。”叶娇娇蔫蔫的声音辩解。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那时候的你还是个孩子,没有人会记得这些,何况这里是京城,家世好相貌好的公子少爷很多,我相信一定会遇上更好的。”忘掉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重新开始。 叶娇娇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帕擦拭泪痕。 乔璟妍以为大少爷消失了,找他想他的人就会忘却,没想到给叶小姐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甚至可能影响到人家的一生幸福,这是在犯罪,怎么样才能救赎? 没等她想出方法,叶娇娇先开了口。“王妃娘娘,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希望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冒犯了。” 说完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个躬,吐露真言的叶娇娇可能是后悔了,这话传出去她没法活下去,不得不请求王妃保密。 乔璟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叶小姐看我长得像不像大少爷?” 叶娇娇仔细看了看笑颜绽放的乔璟妍说:“有一点点像,不过王妃的哥哥更像,就是个头高出很多。” “叶小姐认识我哥?”这可是一个不错的发现,母亲正在为哥哥的婚姻操心,不如试试这个小姐的意思。 “不认识,前几天在国子监门外看到过,我误以为是大少爷,王妃娘娘,定远侯府上是不是有丢失的少爷啊?”善良的叶小姐还在为杨换城寻找家人。 乔璟妍决定告诉她真相,她现在长胖一些又是妆容,确实与之前的大少爷不太像,于是她双手盖住发饰两腮内吸,然后问:“这样子像不像大少爷?” 叶姣姣噗嗤笑起来。“王妃娘娘真会逗人开心,谢谢你,我会好起来。” 这是不相信了,于是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那个抱过你的杨换城,后脑勺还有一个这么大的伤疤,要不要看看?” 诚意满满的告知,可是人家就是不信。“你是顶好顶好的王妃娘娘,我很喜欢你。” 不相信就算了,只要她不纠结过去就行,自己也少些负罪感。“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有秘密,要不我们俩做好姐妹吧,相互保守秘密。” 叶娇娇简直是受宠若惊,兴奋的跺脚。“王妃娘娘,你真的会跟我做姐妹?”她父亲是个寒门出身的四品左侍郎,在京城一捞一大把,跟王妃做姐妹就是攀上了皇亲国戚,能不高兴吗? “当然,我母亲刚好在二楼包间里喝茶,等会我们一起去见见。”乔璟妍有种大灰狼诱骗小红帽的快乐感觉。 两天后,定远侯夫人和左侍郎夫人坐在一起打牌喝茶,而且很快就把儿女亲事定了下来。 林怀宇回到京城,第一时间把杨换城的情况告诉叶娇娇,担心她会很难过,没想到人家反而安慰起他。“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三表哥,你也忘了他吧。” 通过几天的接触,她开始相信暄王妃就是大少爷,尤其是跟乔璟瑞定亲后,她们俩的关系变得更亲近,很多共同的话题都在永州府。 林怀宇舒了一口气,同样安慰道:“表妹能忘就好,等我找到他定要狠狠的揍一顿,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一声不响的消失。” “三表哥,你们找不到她的,我更不会忘记她。”叶娇娇说的非常肯定,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 第171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乔璟妍促成了哥哥与叶娇娇的好事,心情好到爆棚,回到王府见到太后送来的礼物,气得胃里一股酸水往外冒,吐了个昏天黑地,晚膳都没吃就睡下了,六神无主的躺在床上翻腾,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总之第二天是真的病倒了。 乔景妍有点怀疑自己的病因,吩咐陪嫁嬷嬷几句,半夏立刻笑着离开,不多会领进一个小医馆的郎中,把脉结果与自己的猜测一样,果然是怀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而且还是双胞胎。 乔景妍暗自欣喜,付了三倍诊金并要求郎中暂时保密,古代女人都是母凭子贵,有了这两个小生命的到来,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先梳洗打扮振作精神,拿出王妃该有的派头。 早膳后,乔景妍坐在大堂主位上,管家领着两个婀娜多姿的美艳女子走进来,后面还有两个拿着托盘的丫鬟,她们就是太后送给暄王的礼物——侍妾,怪不得说婆媳是天敌,恶心的事做得冠冕堂皇。 “奴婢念露、奴婢珠珠给王妃娘娘敬茶。”下跪端茶举起一气呵成,不愧是太后身边的头等婢女。 “起来说话吧,敬茶这事等王爷收了你们再说。”暄王外出数日未归,自己还没有贤惠到为他纳妾,这样的敬茶当然也不会接受。 念露珠珠二人相视对望,回了声“是。”然后站起身主动退到一侧,等候王妃训斥。 他们虽然是太后身边的上等侍女,但是总归是没有身份的奴婢,赐予王爷当侍妾算是抽到了上上签,王妃给她们立规矩就得老老实实受着。 “其他人都退下,我有话跟念露和和珠珠说。”乔景妍自从准备嫁给暄王那天起,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来的有点早。 她示意二人坐下,然后一个个问:“念露是哪里人?几岁进宫的?家里人还有没有来往?” “回王妃,奴婢是京城外三十里的庄户人家,七岁进宫,家中有祖父祖母爹娘,还有七个弟弟妹妹,爹娘每年都会来看望我。”念露的回答很彻底,把家中人口数徐报上了。 乔景妍点头笑着回应。“你还是个很孝顺的女儿。”会把女儿卖进宫里,还每年来看望,无非是为了月例银子,这样的家庭会吸干她的血。 她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珠珠,意思很明了。 “王妃娘娘,奴婢五岁就进了宫,不知道是哪里人,也没有家里人来找过我。”珠珠是个精明人儿,没弄清楚意图不会说太多实话。 “我问你们,如果还你们身契,还给每人二百两银子作补偿,愿不愿意离开王府?回老家还是找个地方立足都可以。”乔景妍一边说一边关注两人的表情。 “我愿意。”念露立刻回答,他脑子想的是有了二百两银子,家里可以盖座砖瓦院子,弟弟还能娶上媳妇,一点都没想过自己。 “念露,我要给你一个建议,二百两银子可以在你家附近的镇子或县城边上,买几亩地给自己傍身,用一半收入请家里人耕种,时刻记住自己做过太后的侍女,有能耐让以后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这是个对家人无底线的女孩,有必要多提醒几句。 “王妃娘娘,你可不可以直接给我地契?这样我爹娘就不会说我什么。”念露这些年 的月例都给了爹娘,身边只有一点主子打赏的物件,听到二百两银子心头一热,可又担心自己藏不住,王妃的建议非常合意,既帮到了家人又让自己有些身价。 乔景妍点头同意,这个女孩还不算笨知道顺杆爬,另一个就没有这么爽快,自己积攒了不少俗物,二百两银子不怎么放在眼里,何况做暄王的侍妾也是一身荣华。 “王妃娘娘,我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有再多财物恐怕也守不住,说不定还要招来祸端。”这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不愿意离开王府。 “你的家乡爹娘很容易找到,不过你想留在王府也是暂时的,下半年王爷要去北疆,你跟着一起去吧,至于五爷是让你做妾,还是赏给北疆功臣我就不知道,王府你肯定是回不来。”乔景妍真是这么想的,把这样的苍蝇支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这也是无奈之举。 珠珠的脸吓得煞白,北疆是苦寒之地,她一个在皇宫长大的小女子怎么受得了,于是赶忙解释。“王妃娘娘,我就是想请您帮忙找到爹娘,然后在县城买个铺院,只是我一个孤单女子不知道能不能落下丁籍?” “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皇宫长大的丫鬟见多识广,找个如意郎君并不难,将来儿子读书考了功名,挣个诰命夫人也是有可能的。”一句话带过几十年,饼画的有点远大,听的人满怀期望。 暂时解决了两个,也许很快又会出现两个、三个,想完全杜绝此事发生难度很大,得赶紧探探暄王的意思,自己也该早做安排。 乔景妍叫半夏从管家那里拿来两人的身契,又吩咐简言简行去城外打听合适的田地,明天就把她俩送走,速战速决,现在的王府后院还是她说了算。 这里简要说一下她的三个护卫,从洪州回京的那年,简言跟紫苏成了亲,已经有了一对儿女,简行娶了她的贴身丫鬟半夏,也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四个人一起作为陪嫁下人跟到了暄王府。 简言简行帮她打理所有外部事物,包括城外的陪嫁庄子和神龙潭那边的事物,紫苏当上了女子茶楼的掌柜,半夏跟在她身边当管事嬷嬷,这几人个个是她的心腹。 言归正传,暄王没找到杨焕城并没多想,回到京城觉得时间还早,就先去了趟皇宫,得知太后赐了他两个侍妾,人已经送进了暄王府,想推辞也来不及,暂时去城外演兵场躲几天清静。 骑马出了宫门,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分开不多时的林怀宇。“暄王,我们累了这么多天都是白搭,娇娇表妹已经跟定远侯世子定了亲,还让我们以后不要去找大少爷。” “我们找杨焕城关她什么事?”暄王没好气的回了句。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前几天还是一脸哭丧的样子,现在就跟别人定了亲,不会是因为杨焕城长得像乔璟瑞吧?太后跟叶娇娇的母亲是堂姐妹,他们自然也是表兄妹,两边都是亲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的话里似乎知道杨焕城在哪,还说我们找不到他。”林怀宇告诉暄王这些话,希望他去跟王妃打听一下,若真是定远侯府的人,以后他们的生意就更好做。 暄王开始回忆与杨焕城的交往过程,从第一次见面到去年的最后一次,时间将近五年,似乎每一次的交集都留在记忆里,去年见面相隔了三年,外在变化有点大可又说不出具体在哪,也许是长了年纪的缘故。 不知不觉马儿把他带进了王府,王妃侧卧在贵妃榻上吃燕窝,葱白玉指将小汤匙一下一下送到嘴里,心情似乎很好。 暄王示意下人离开,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王爷站住别动,看看这个大笨熊是不是想把我吃进肚子?” 暄王果然站住没动,只见窗口照进的落日被他挡住,影子像个庞然大物笼罩贵妃榻,突然看到还真有点吓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辱骂王爷?”说完狠狠的咬在艳唇上,这惩罚甜蜜又解渴,夫妻俩乐此不疲。 受过良好教育的王爷不可能做出白日宣淫之事,缠绵片刻整了整衣冠故作随意的问:“我出去这几天府上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回答利落,暄王府的大事只会跟暄王夫妻有关,其他统统都是小事一桩。 暄王心里有点纳闷,怎么会没有呢?明明太后送了两个侍妾过来,凭着自己对王妃的了解,不可能顺利接收,只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装糊涂,等着自己主动提起。 “王妃受委屈了,我也是今天去给太后请安才知道,府里送了两个女人进来,事先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事先知道肯定会推拒,因为现在的他对别的女人毫无兴趣。 “不委屈,我知道王爷心里只有本妃,那两个女人已经打发走了,王爷日理万机,后院之事自然不必劳烦,”乔璟妍不想扭捏作态,旗帜鲜明的强调她是后院的主人。 “你是怎么打发的?”暄王很好奇,一个侍女能做王爷的妾室,相当于野鸡变成了凤凰,怎么舍得乖乖离开,何况还有太后做后盾,想赶走都很难。 “我还了她们的身契,派人帮她们在老家置办一点产业,让她们遇到难事写信给我,就这么着她们感恩带谢的走了。”乔璟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哪天收到求助信定会鼎力相助。 “你这又花银子又予承诺,以前应该是不认识,怎么会如此对待她们?”成亲快半年,夫妻俩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卿卿我我还嫌不够,几乎没有时间了解她为人处事的方式。 “帮助她们就是帮自己,大家都是不得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现在这个的结果不是很好吗?”乔璟妍故意这样问,回不回答都无所谓,自己不窝心就是最好。 暄王看着一脸苦笑的女人,心里赞叹她的过人之处,可是如此擅自作主不可取,还是要有所顾忌的。“太后很快就会知道,你打算怎么交代?” “太后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收回去的吗?”若是真如此就太遭了,人家已经成了良民,总不能再抓回来。 “不好说,你得准备好迎接太后的雷霆之怒。”暄王可以猜想到那个场面,皮肉之苦肯定少不了。 乔璟妍听到太后的雷霆之怒,马上就联想到电视剧里的容嬷嬷,身体不由自主缩成团,后宫惩罚人的手法太残忍,她可受不了,赶紧想办法逃避。 “王爷,我该怎么办?要不你现在就休了我吧?不不不,最好是和离。”情急之下说出了个虎狼之词,使得雷霆之怒提前爆发。 第172章 妾室风波 暄王的肺都要气炸了,才遇到这么一点点事就想逃避,而且不惜放弃他们的婚姻,娶这么个女人做正妃简直是大错特错,得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夫纲。 乔璟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按在榻上,很快传出啪啪啪的响声,被打的屁股一下比一下疼,委屈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 她不想解释了,默默的承受那双铁掌的惩罚,把哭泣声吞回肚子,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因为面对战神王爷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暄王更生气了,开始只是想作势吓吓她,现在自己的手掌都感到了麻,这个女人既没有争辩也不求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如此倔犟接下来如何收场? 他不知道的是,那双沙场上炼就的铁掌,落到女人身上都会疼,别说还用了半分力气,一巴掌就打得人家气结,还没来得及求饶又承受了一掌,连续几巴掌下去,不是真打也打疼了人家,干脆任其发泄。 “知道自己错了吗?”堂堂暄王竟然打了女人,打的还是自己的王妃,虽然心虚表面缘由仍然要问清楚。 “嗯。”缩紧的身子里回了一个字。 “错在哪儿?”承认错了就好,得意的王爷又追问了一句。 “不该送走你的侍妾。”乔璟妍赶紧回答,生怕慢一点又挨巴掌,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个回答也对,送走那两个女人没多大问题,起码要跟自己商量一下,擅作主张就是错。“还有呢?” “明天我去求太后再送两个侍妾。”皇宫里的侍女多得是,主动弥补过错应该不会受太大惩罚。 暄王不淡定了,他根本就不是为侍妾的事出手,干脆挑明了问:“你是不是还想和离?” “不想,我善妒应该被休。”乔璟妍依然缩着身子回答,打女人就是渣男,只要能离开被休也无所谓。 暄王气笑了,现在才知道跟女人交流有多累,废了这么多精力,结果没有一点改变,恨不得再给她几下,刚想举手又收回,轻轻落在女人背上后转身离开,他需要去演练场发泄。 乔璟妍缩在贵妃榻上昏昏沉沉的想了很多,最后的结论是王爷肯定会有三妻四妾,甚至还会更多女人,而自己又不愿意共享男人,只能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主意敲定就不再纠结,肚子突然觉得很饥饿,两个小东西恐怕要饿坏了,伸个懒腰起来。“哎呦,我的屁股有点痛。” “王妃别动,我抱着你慢慢起来。”紫苏是得到丫鬟传信赶过来的,守在旁边已有大半个时辰。 “你来的正好,等我吃饱喝足有事让你去办。”乔璟妍打算把女子茶楼交给母亲,紫苏要回到自己身边来,很多事让她做比较方便。 “王妃,先喝一盅补汤,晚膳马上就上,半夏在熬保胎茶,郎中交代要睡前喝。”知道王妃怀孕后,紫苏每天晚上都会过来说说话,直到王妃睡觉才会离开。 乔璟妍站着用完晚膳,半夏不让她走路消食,王爷下手不知轻重,生怕会动了胎气。孕妇本来就嗜睡,躺在床上没聊几句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下半身疼的厉害,翻身都要人帮忙,请郎中看伤不方便,用药止痛更不行,也不知道外用药物对胎儿是否有影响,不过她知道,这种肌肉伤痛只要硬挺几天就过去了。 她强撑着身子起床,好在站着走路不怎么疼,累了就侧趴着休息一会,不能压着肚里的胎儿,总算是熬过了一天。 乔璟妍是个乐观的人,前世浏览过的众多作品告诉她,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女人该经历的也有短暂尝试,挺过几天伤痛期,她要过之前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不近人意,太后派人来接她进宫,大概是为了那两个侍妾,侯爷父亲还在洪州,远水解不了近渴,叫人去通知暄王很有必要,会不会帮自己无所谓,三头六面来个彻底解决也好。 趴在马车里进宫的乔璟妍心里猜想着,这点事不可能砍脑袋吧?可是王爷都把她打成这样,太后那里的惩戒还不得加倍再加倍?皮肉之苦太可怕啦,呜呜呜,实在是委屈的很,忍不住就哭个畅快。 紫苏听说太后要请王妃进宫,打马赶到大将军府,把这两天王府发生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又去定远侯府和安平侯府禀告,接下来多辆买车直奔坤德宫。 暄王赶到的时候,杨家人在坤德宫外候着,太后威坐宫堂之上,一众皇妃和王妃站立两旁,里面都是女人,他也只好立在门外。 乔璟妍跪在地上哭诉。“太后老佛爷原谅我一回吧,念露和珠珠是自己要走的,我没有逼迫她们,还给她们置了点产业安身。”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用心,身为王妃如此善妒,连两个侍妾都容不下,以后还怎么掌管王付后院?”太后厉声问道。 “请太后老佛爷原谅,妾身知错了。”乔璟妍马上承认错误,解释无用就服软。 “知错就好,但规矩不能破,忤逆皇家礼法杖责二十大板。”执法奴仆听到指令,立刻将跪在地上的女人围住。 乔璟妍拼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愤怒至极的哭诉。“为了两个奴婢,王爷打得我起不了床,今天被抬上马车,一路趴在坐凳上进宫,承认了过错依然要受罚,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表面上光鲜靓丽的暄王妃,堂堂侯府嫡女,竟然会活的如此悲哀。” 暄王感觉不妙,冲进宫堂赶紧捂住王妃的嘴,顺带将她拥入怀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还不知道已经触犯七出中的两条,随意处置长辈赏赐就是忤逆,让她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状况? “闭嘴,忤逆长辈理应受罚。”说完又朝着主位说:“太后老佛爷,都是本王的错,由于军务紧急没能及时来坤德宫禀报,暄王妃已领教了礼法,请太后宽恕。” 杨府一众妇人全都跪到宫堂下齐声求饶。“请太后老佛爷宽恕。” 杨慕雪爬上前再三祈求。“太后老佛爷,都是民妇没教好女儿,民妇理应受罚。” 太后看着堂下跪着的七八个妇人,又看了看暄王护犊的模样说道:“众夫人平身,既然暄王已经施过礼法自然不应重复,不过侍妾之事稍后仍要安排,暄王妃可有建议?” 这是白挨了一顿打,还让母亲和众位舅母受委屈,既然无法改变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太后老佛爷能不能多安排一些?” 所有女人无不惊鄂,之前为了两个侍妾弄出这么大的动作,现在又要更多,这是唱的哪一出? 太后原本对这个王妃较为偏爱,现在却有些恼火,客气的问一句,你倒是毫不客气的想将一军,本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不信就试试。“不知暄王妃想要多少个?” 乔璟妍站直身体,伸出两个手指认真地说:“二十个行吗?” 哪有人一次纳二十个妾室,可这是在宫堂上,容不得半点儿戏,暄王气怒,随手拍了一掌身边的女人,就听见一声惨叫,乔璟妍疼的脚虚不慎跌倒在地上,单手捂着后臀哭喊:“母亲,我会被暄王打死的,带我回家好不好?” 杨慕雪冲到女儿身边,抱着她说:“我的妍儿受罪了,母亲现在就带回侯府。” 接着跟太后行礼。“太后老佛爷,小女身心俱疲,容民妇带她回府将养几日。” 看着杨府众妇人小心的把乔璟妍扶走,太后指着儿子问:“你究竟是怎么把她伤成这样的?” 暄王无声的伸了伸双手,他好像没使多大力气。 太后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拐杖敲了敲说:“你是带兵的男人,这双手有多重自己没个数?竟然会用到王妃身上,这下战神王爷因为打女人名气更大了。” 乔璟妍回到定远侯府,马上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行走自如的笑着对舅母们致谢。“感谢长辈们抬爱,今天总算逃过一劫,连累长辈们受罪璟妍愧疚不已。” 叶碧霞关切地问:“妍儿伤痛如何,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刚刚在坤德宫我是故意装的,不过疼还是有一点点,过几天就没事了。”说完还在自己后臀拍了两下子。 “妍儿,暄王真的打了你吗?”杨慕雪有点不大相信,今天看见的暄王似乎在保护她。 “当然是真的,母亲、舅母们,若是有人好奇此事,你们就大大方方承认我被王爷打了,而且打得不轻,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女人被家暴若是默默忍受,只会助长他们变本加厉。 “这样不好,女人挨打又不是多光彩的事,你还生怕别人没话题,家丑不可外扬,知道吧?”杨慕雪谆谆教诲,这是她做母亲的责任,尽管为时有些过晚。 “男人打女人是不是家丑?捂得严实就是助长他的气焰,今天坤德宫那么多王妃都看见,说不定已经传开了,反正暄王比我们名气大,让战神冠上一个打女人的名号,看他要不要颜面。”乔璟妍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没有一点当事人的哀伤。 叶碧霞觉得也有道理,让别人瞎传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去告知。“我认为妍儿的做法可以,大多数人都会同情弱者,无论如何,大男人动手打弱女子就是不对,皇家至亲更应该积攒口碑。” 看见好几个长辈都点头认可,乔璟妍不无得意的炫耀。“以后只要暄王让我不开心,我就拄着拐杖或者吊着胳膊到大门外晃晃,什么都不用说,帮他扬扬名气。” 第173章 不求天长地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起暄王的风采,京城百姓至今都是津津乐道,大皇子千军万马稳守城门,城内数日没有半点异动迹象,突然间一阵巨响,篡位者命丧黄泉,战神称号由此得名。 茶楼的说书人更是把他吹成二郎神下凡,隐身本领天下第一,第三只眼还能看透不轨之人的行径,所以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谋逆团伙全都歼灭,句句铿锵表达出来的都是敬畏之心。 然而,人声鼎沸的女子茶楼,说书人的声音被完全淹没,妇人们七嘴八舌打听暄王妃的惨状,不经意表达一番对暄王的畏惧之色。 甲夫人说:“听说了吗?暄王亲手把王妃打得皮开肉绽,咋这么狠呢?” 乙夫人回答。“听说了,暄王妃是趴着抬进坤德宫的,真是可怜。” 丙夫人插话。“何止这些,暄王当着太后和众多王妃的面,一巴掌把受伤的暄王妃打出了几丈以外。” 丁夫人摇着头说:“暄王妃这是何苦呢?为了两个妾室受这么大罪。” “是啊,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身子骨可是自己的,犯不上为几个下贱之人受罪。”甲夫人的话得到了很多夫人的认可。 乙夫人优雅的喝了口茶接话。“说的是这个理,不过暄王妃也是个有本事的,京城老字号的茶楼不少,哪个能有女子茶楼生意红火?” “女子再有本事也打不过男人,我看暄王妃也是太掐尖,为了这点营生怠慢了王爷,不是因小失大吗?说不定人家是故意找个借口收拾她。”丁夫人自有主张的说,她家的茶楼很少看到夫人太太的影子,客源减少了很多。 “嗨!做女人都不容易,遇到个爱动手的男人更糟心,希望暄王妃早点好起来的,千万不要关闭这个茶楼,三天两头来光顾一下,所有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去了。”丙夫人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豪门后院一大帮女人,有的还是三四代人,当家主母看似很权威,大半辈子劳心劳力,收获的是道不尽的怨恨,女子茶楼让她们的心情得到了放松。 暄王不知道这么快就成了贵妇们诟病的对象,但是,太后对他的不满却是桩桩件件都明了。“看你把王妃惯成了什么样子?传她来宫里打牌也要亲自来接,难不成我会吃了她?” “儿子知错了。”暄王低头接受母亲的训斥。 “一个山野长大的侯府千金,缺乏教养忤逆长辈,随便处置本宫的赏赐,还敢当面跟我叫板?明天就给你安排二十个侍妾。”太后想着那个场面就来气,原本打算在儿媳妇面前立威,却被顶着撞了。 “太后不必多想,王妃是在跟我赌气。”暄王解释。 “还敢替她辩解,同一天大婚,昭王妃明王妃肚子都显怀了,她呢?还整天在茶楼莺莺燕燕唱曲。”说到这太后更来气,长子不是自己生的,亲生儿子还险些丢了皇位,得抓紧子嗣血脉这个头等大事。 “儿子细听母亲教诲。”暄王知道,再作辩解只会触发更多是非。 “两个侍妾都容不下,孩子孩子怀不上,我看她根本不配当王妃,你觉得杜尚书的小女儿怎么样?”这才是太后留暄王下来单独教训的真正原因。 “此举正好中了她的诡计,责罚时她曾主动要求和离。”儿女婚姻都是父母做主,太后想废除一个王妃非常容易。 “她要和离?难道你对她还不够好?”太后不大相信,哪次在宫里见到他们不是甜甜蜜蜜的。 “我当然对她很好,就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手,这次是狠了一点,要是晚几天进宫就不会被外人发现。”暄王轻描淡写的带过劣迹丑行,把太后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经常折磨王妃?”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癖好,想着他拍王妃的一掌,真真实实的扑了几个趔趄倒下的,真够难为人。 “没有经常,也就十天半月招呼一次。”回答很淡定,似乎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暄王的这套自黑行为确实有效。 “你咋会有这癖好?赶紧去定远侯府接王妃,今天到堂的杨家众夫人你也看到了,若是让她们知道王妃经常受虐,和离都算是便宜的,我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太后像是在赶瘟神,恨不得一拐杖把他打出门外。 暄王憋住笑规规矩矩的告退。“太后不必太担心,儿子会慢慢改掉这个毛病。” 就在暄王转身离开之际,太后叮嘱道:“回府好好照看王妃,过些天我会送二十个侍女过去,手痒了往她们身上招呼。” 这是什么说法,之前说送二十个侍妾是为了恶心王妃,现在送二十个过去是为了替她抗揍,事态变得有些匪夷,不管何种目的都是在表达,太后老佛爷一言九鼎。 暄王带着一车诚意来到定远侯府,送给侯夫人的是一套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三套徽墨狼毫的文房四宝是送给小舅子的礼物,给王妃的除了金银玉器还有一些蜀锦刺绣成衣,最后搬下车的是各种名品点心。 杨慕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大舅子乔景瑞板着脸,根本没把王爷当客人,乔璟钰旗帜鲜明的站在大哥一边,想动手兄弟俩一起上,没有胜算也要搏一搏。 最小的乔璟珀已经七岁了,毫不客气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打了我二姐,我不想叫你姐夫。” 暄王尴尬的咳了一嗓子,然后对着侯夫人道歉。“小婿一时鲁莽,请岳母原谅,此事绝不会发生第二回。” 杨慕雪听到承若也没为难他。“妍儿行动不方便,你进去看看她吧。” 暄王来的乔璟妍的闺房,看着床上侧身而卧的妻子,伸手轻轻拍了一下。 乔璟妍背着身喝道:“你还想打我是不是?” 暄王赶紧回答:“我哪敢啊,三个小舅子正在磨拳擦掌的等着揍我呢。” “可惜他们三个人打不过你,否则叫你好看。”乔璟妍真是这么想的,让他脸上挂一点点彩也算是出了口气。 暄王趴在薄被上面小声在她耳边说:“王妃,我们回王府吧?为夫脱光身子让你鞭刑,直到满意为止。” “你有多远走多远,我怕累着自己。”暂断情丝及时止损,何必为一个男人跟一帮女人争斗。 “可是,过几天宫里要送二十个女人到王府,你不在咋行?万一太后再把你请过去怎么办?”暄王试探着威逼方式,目的就是要让王妃跟自己回府。 想起坤德宫几个执棒的下人就胆寒,乔璟妍愤怒地转身吼道:“那是送给你的礼物,关我什么事?不去不去就不去。” “你是暄王府的当家主母,后院琐事当然要你安置。”暄王不紧不慢的回答,语调虽然轻柔,主意却非常笃定。 “我不想做你的王妃,更不愿意管那些乌七八糟的琐事,你们想要我的命拿去好了,不要一而再的来烦我。”乔璟妍几乎是哭着说完这些话,遇到强权即便是满腔委屈,也只能用泪水冲刷。 暄王看着怀里的泪人儿心都碎了,他没想到王妃会如此坚持,几年前叫嚷宁愿做姑子也不当侧妃,现在为了几个侍妾连正王妃也不愿当,甚至不惜搭上性命,自己究竟是娶了一个什么样女人? “王妃莫要难过,我也不想纳妾,可是太后的话不能违背,我们先接进府,过些时日再按你之前的法子送走他们,这样可好?”暄王生平第一次哄女人,心平气和的像往日散步时的情话 “王爷不用骗我,你的身份最少也会有三妻四妾,而我是一个善妒的女人,不想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跟王爷相处的这几个月我很快乐,也很满足,谢谢你!”乔璟妍悲壮的告别方式更加令人难舍。 这个女人跟自己一样霸道,而且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洒脱,别人求之不得的门第姻缘,她说不要就不要,没有任何附带因素,果断的让人瞠目。 暄王不想轻易放弃,她的温柔娇媚调皮时不时出现在脑海,每当想起都觉得甜美。“相信我好不好?等安置好这些女人,我们一起去神龙潭避暑。”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们?”这个很重要,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决定。 “跟你上次一样,每人给二百两银子遣散。”暄王认为自己出面,不给银子也能将她们吓跑。 “做王爷的妾室倒贴银子人家也愿意,你总不能将她们打死抛尸吧?何况还有太后给她们撑腰。”先打下预防针,估计这样的人数不会少。 暄王开始抓耳挠腮,战神面对强敌越战越勇,可要对付众多柔弱女人却是无从入手。“我的王妃足智多谋,帮夫君想个好办法吧。” “我没有好办法,实在是不愿走的,你将她们带到北疆,赏给那些有功的将士做妻妾,说不定还能鼓舞士气。”话刚说完,马上得到一个强烈的吻。 “王妃好谋略,本王佩服至极。”暄王恭恭敬敬行了个拱手礼,然后告诫道:“踏踏实实养好伤,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能随意放弃婚姻,过几天我会专程来接你。” “好,等你将她们全都遣走了,我马上跟你回王府。”自己被打伤的事实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笑柄,唯有此举才能挽回颜面。 看着暄王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乔璟妍心潮起伏,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个男人,相识五年,朝夕相处了五个月,曾经的那个拽拽少年,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合作伙伴,一直都把她当成嫌疑犯,可自己从来没受到过伤害,反而得到了诸多帮助。 如今彼此的关系亲密无间,却被一些无端人事侵扰的灰心,她不敢想太遥远的未来,只想抓紧这个男人享受当下,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第174章 学做女人 躺在床上休养的乔璟妍思维很凌乱,脑子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争执,作为穿越者的杨小麦振振有词地说:“姐有银子有产业,肚子里还有两个基因良好的小生命,天大地大有银子哪里都可以安家,再不及还有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神龙潭。” 所以之前是想拿着和离书离开,等两小只出生后找个适当时机,再以杨焕城的身份出现,不管是在永州还是洪州生活,他们母子几人都会过得很惬意。 另一个声音来自于乔璟妍本身,虽然底气有些欠缺,但是为了有个圆满的结果,总要努力争取一番。“暄王身份高贵相貌堂堂,是男人中的上上品,多费些精力抓住他的心,给儿女一个完整的家,为自己争一份美好归宿非常值得。” 因此,当暄王放低姿态来和解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怎么挣扎就缴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心里根本舍不得弃他而去,现在唯一要做就是收起逃避心理,燃起女人的第六感应器,作一场持久的婚姻保卫战。 乔璟妍突然好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举起的手犹豫着又重重放下,正好落到了臀部位置,疼的她呲牙咧嘴,确实应该得到教训。 坤德宫是你能够肆意的地方吗?为了赌一时之气,竟然当着众多王妃的面向太后请要二十个侍妾,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此举简直是愚蠢至极。 事情已经发生,处理方案也有了,没必要自我折磨,调整心情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一觉,这一天太闹腾,孩子们也需要好好休息。可是几个呼吸后依然没有睡意,脑海里反而浮现出一个灵魂拷问:什么时候爱上暄王的? 还真是说不清楚,初次见面是竹林食府开业不久,印象最深的人是白二少爷,几十文的买卖扔出个十两银锭,当时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再次见面时,自己远远的坐着,一面为柳青跟坏了伙伴惋惜,一面盼着他们早点离开,纨绔公子的银子不好挣,后来熟悉了巴不得他们天天光临,因为他们是竹林食府的大客户。 从合作开铺子开始,两个人算是有了交流,但是愉快的时候不多,自己始终是他眼里的嫌疑犯,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爱上他? 大概是楼外楼的那次相遇,一起喝花酒拉近了距离,还有过打情骂俏的亲密之举,要说有爱意也谈不上,只能算是异地相逢的一对损友。 乔璟妍非常肯定自己爱上了暄王,前世相恋几年的男友也没有如此感觉,好想马上见到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清楚,还有大喜讯分享,就这么带着大堆事情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是:“半夏,快点传早膳进来,我饿得受不了啦。” “王妃娘娘别急,先喝一盅燕窝,通政使夫人来了,侯夫人交代等你醒了一起用膳。”这就是家规礼仪,王妃尽管是定远侯府嫁出去的女儿,因为是皇室身份,做母亲的也不能怠慢。 “姥姥肯定是来看望我的,快点帮我梳洗,母亲也要饿坏身子,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乔璟妍埋怨道,都日上三竿了,还让母亲陪着自己挨饿。 她的姥爷叫杨尚全,是杨家当时唯一没进过军营的人,如今做到了三品通政使,算得上是朝廷高官,让两个身份高贵的长辈等候自己,怎么也说不过去。 “都是奴婢的错,已经叫人去告知侯夫人,王妃身子要紧,还是先喝了汤再过去。”半夏非常尽心,害怕王妃饿的脚步虚走路会摔倒。 乔璟妍赶到大堂,见到主位上的母女二人赶忙见礼。“妍儿拜见姥姥母亲。” “王妃不必多礼,姥姥见你气色上好也就放心了,你们母女俩赶紧用早膳,都这个时辰了,别饿坏了身子。”无论儿女多大年纪,做母亲最关心的还是身体康健。 “好嘞,姥姥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肚子真的是好饿,母亲,我先开动啦。”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餐桌前,还没来得及坐下,手中的筷子就把煎包塞进了嘴里。 “你一个做王妃的人,吃个早膳哪能这样猴急,以前的那些规矩都白教啦?”杨慕雪时常对女儿的举止挑剔,出嫁后更加严格要求。 “母亲,以后在自己府里叫我妍儿,王妃是让外人称呼的。”乔璟妍说话也没耽搁用筷子,一块米糕软糯香甜,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半夏担心她吃的急不好消化,递过了一碗小馄饨。“王妃娘娘先吃点软化的,煎包太硬,慢慢嚼着吃会更香。” 乔璟妍顺从的吃完了小馄饨,又去夹小笼包,桌上摆放了十几种食物,味道都不错,一样尝一个估计能够吃饱。 “妍儿,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杨慕雪很吃惊,昨儿的晚膳也没有少吃,睡一觉咋就这么能吃了? 通政使夫人缓慢在餐桌前坐下,满脸笑颜的说:“妍儿,你母亲是少见多怪,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吃是福,定远侯府不缺这点银子。”说完还给女儿睇了个眼色。 乔璟妍可不管她们母女俩的窃窃私语,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解释。“昨晚躺在床上想了太多事情,太费脑子,母亲,午膳给我炖只鸡补补。” 杨慕雪得到母亲的提醒,似乎明白了缘由,都是生过孩子的母亲,一点就通。“妍儿还想吃什么,我这就叫下人去采买。” 说完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紧张半夏,不等她发话,就听到咚的下跪声,接着就是乔璟妍的一众下人磕头求饶。“请侯夫人恕罪,奴婢不敢搬弄主子是非。”王妃不让她们泄露半点隐私,做奴婢的哪敢违背。 乔璟妍知道瞒不住了,挥退所有下人后嬉笑着说:“姥姥、母亲,你们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保证做到有问必答。” “你是不是有了身孕?”杨慕雪气冲冲地问。 乔璟妍笑着点头承认,然后又伸出三根手指轻描淡写道:“差不多三个月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还要瞒着我们?”通政使夫人也不淡定了。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们看,我吃的这么杂也没事。”刚显摆完,胃里就一阵翻腾,哇哇哇连着吐个不停,要不是两位长辈扶助,可能会瘫倒在地上。 乔璟妍被丫鬟们搀扶着又躺到了床上,昏天黑地的吐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面对下人又送上的吃食面露难色。 她第一次尝到了孕吐的痛苦,肚子空空嘴里却是苦涩无味,为了两个小宝贝能健康成长,受苦受罪也是甜蜜蜜的。 乔璟妍靠着床头,细嚼慢咽感觉不适马上更换,差不多吃了个半饱就被母亲制止了。“妍儿,一下子不能吃太饱,躺一会再起来,我已经派了人去请太医和暄王。” 请暄王是必须的,王妃怀了他的孩子,做父亲的当然要亲自慰问,请太医就有点夸张,小医馆的郎中已经诊断过,何必劳师动众。 “姥姥、母亲,你们不用紧张,刚才我只是吃的太撑了,现在好好的一点都不难受。”乔璟妍没有说假话,吃过东西血糖升起来了,自然不会头晕眼花。 “妍儿,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女人,是身份高贵的王妃,不是那个杨少爷。”杨慕雪也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有女人怀了身孕不告诉丈夫和亲人的道理。 相比较通政使夫人话很有意思。“妍儿,你要学会做女人,姥姥知道你前些年吃了很多苦,小小年纪不输男儿,可是现时不同了,你是侯府千金皇室贵族,要看重自己。” 乔璟妍不理解的问:“姥姥,我不像女人吗?为什么要学做女人?” “穿衣打扮言谈举止没人会怀疑你的女儿身,可是这儿的你不是女人,要记住你的夫君是王爷,天塌下来有男人撑着。”老人家指着她的心脏位置耐心教诲。 乔璟妍想起昭王妃和明王妃怀孕后的样子,五六个丫鬟前呼后拥,碎步走得比蚂蚁还慢,双手托着不怎么显眼的肚子,实在是太做作了十分好笑。 “姥姥,我知道怎么做了,等会暄王来了我就装柔弱,说话没力气,胳膊也抬不起来,脚也不会走路,哎呦,我这哪哪都不舒服。”腔调拿捏的很到位,要不是亲眼看到一众人哄笑,真以为是个病重之人。 “我全听到了,再装也没用。”暄王硬邦邦的声音传了进来,他刚出王府就听见侯府下人来传王妃生病,火急火燎的请来太医,原来是一场闹剧,没甩手走人就很给面子。 太医也听到这些话,心里惶恐的很,皇室贵族哪一个都是惹不起人物,既然来了就请个平安脉。“王妃可有哪里不舒服?” 乔璟妍隔着床幔伸出一只手说:“半个时辰前有点难受,吃过东西就好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太医轻轻搭手号脉,两撇小胡子挂在嘴角微颤,然后转身行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怀的是双身子,应该过了三个月。” 除了乔璟妍和半夏,屋里的人全都惊呆了,通政使夫人赶忙解释:“王妃今早吃东西吐的厉害,老身只是有点疑惑,没想到真是猜着了,这孩子都三个月了还是双身子,也不晓得爱惜自己。”老人家看尽世间万物,她不能让王爷误会定远侯府的人合起来骗他。 暄王没办法平静,他竟然打了怀孕的妻子,都三个月了还是双身子,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告诉他? 本该喜悦的王爷满脑子都是愤怒,毫不犹豫俯身抱起女人就往外走,板着冷脸不跟任何人打招呼,这样不管不顾的做派实在是令人尴尬。 乔璟妍的心情刚好相反,被抱起的刹那双手就绕上了暄王的脖子,隔着男人的肩膀装腔作势的叫喊。“姥姥、母亲,你们可要天天来看我啊,不然会被王爷打死的。” 看她笑的眉眼弯弯,侯府主母当然不会相信,可还是回了一句。“好,明天我过去陪你。” 正在收拾药箱的太医差点压到了自己的手,匆匆离开定远侯府才抬起头,见前后无人叹了口气念叨。“暄王果然很暴戾,连怀孕的王妃都要经常挨打。” 第175章 长公主 暄王抱着女人坐上马车,黑着脸没说一句话,牙关紧闭双目喷火,被吓着的某人低着头,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乔璟妍真的怕他会动手,这么狭小的空间无处可躲,一掌打下来估计要骨折,旧伤还未痊愈又要添新伤,真的要跟一个家暴男过下去吗? 忐忑不安中她的思绪开始飘移,仿佛回到了春暖花开的竹缘山庄,金黄的油菜花,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田园春色美轮美奂,自己一双聪明可爱的儿女,在花溪间欢快的玩乐。 很多穿越小说的主角都是独自带娃的女人,即便是有丈夫的大家庭,这些人的存在大多数也是女人的负累,可是她们敢作敢为自强不息,凭借智慧和勇起,把一穷二白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因此也获得了幸福美满的结局。 然而,自己的基础比她们不知道好过多少倍,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有产业有银子,还有一大帮陆续成年的弟弟妹妹,什么都拥有却是过得如此憋妹,无形之间可能被很多世俗的东西束缚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整整五年,从暄王要强行纳她为侧妃开始,自己对婚姻和男人就失去了美好的想象,婚后的甜蜜生活让她燃起了些许期望,可是时间太短暂,还没来得及敞开心扉就蒙上了阴影。 得知自己腹中孕育了两个小生命,当时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很自然的把所有人都抛在后面,而且有了独自占有的想法,因此,她没有及时将这个好消息跟另外一个共有人分享。 经过这几天的摩擦交流,她决定安下心来共同养育孩子,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即便是半途散伙也无所谓,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天长地久的存在。 姥姥教她要学会做女人,古代女人什么样?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这也太难为人了,她也是需要被尊重的,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享受过太多的赞誉,每次想起都觉得无比骄傲,她告诉亲人们,相夫教子不是女人的全部,她还可以撑起半边天。 她知道做女人不容易,要学习的地方很多,这些年也在逐渐的适应中,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王爷的怒气如此之大,侧重点在哪里? 突然被抱下马车,吓了一跳也不敢惊呼,习惯性的抱住他的脖颈,身体接触到美人榻的刹那,立刻警惕的翻身站到了另一边。 见到惊鸟般的女人,暄王也是很无奈,随手拿了张椅子坐下,语气平缓的问:“你也知道害怕?” 乔璟妍点点头,心里默默的回答,我是软骨头,最怕皮肉之苦。 “那就老老实实交待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暄王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也猜不到,王妃会对他隐瞒孩子的存在。 “王爷是在怀疑孩子的父亲吗?我发誓,她们就是你的孩子”乔璟妍的反应极其敏感,王爷想戴绿帽子,她可不愿意玷污自己的名节。 暄王哪天迟早会被这个女人气死,明明白白的问话,偏偏得到的回答是更气愤。“胡说八道什么,我问你为什么不及时告知怀孕的事?” “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你一回来就打我,哪有机会说。”现在想起屁股上的痛更多的是羞愤,遇到了家暴男,还是要想法子躲远点。 暄王没有听信她的说词,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明显是找借口。“你是女人吗?自己怀了身孕会不知道?时间短还说的过去,都三个月了还想狡辩。” “我又没怀过孩子,在没有症状的情况下怎么会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至于我是不是女人王爷你说过算。”乔璟妍一字一句的怼回去,她不想做忍气吞声的女人。 暄王憋了一肚子疑问,上面的解释就算过的去,还有一个问题必须明明白白的回答。“知道自己有身孕还要提和离,打的是什么主意?” 乔璟妍赶忙回答:“是你先吓唬我的,当时只是想逃避惩罚才随便说的。”事实就是如此,她虽然经历过生死,但没有受过严刑拷打,皮肉之苦有过一次就够了。 暄王成亲前几乎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未婚妻背叛后,心里受到的打击不小,乔璟妍是他自己想娶的女人,若是再被嫌弃,可就真的叫人耻笑。 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光有高贵血统,还有他的卓卓功勋。十四岁跟随太子查办漕帮贪腐案,惩治大小官吏上百人;十五岁亲历洪州剿匪,蹲守两年多,众多匪巢相继被剿灭,前朝余孽也被彻底铲除。 要说这些功劳他只是个助力,那么,京城的皇位之争,暄王可是力挽狂澜之人,带着几十名护卫潜入叛军,几天时间亲自灭绝了所有叛军头目,以极小的代价平息了叛乱,从而被老百姓尊称为战神。 镇北大将军参与叛乱在京城暴毙,其长子得到消息,立即带领众多将士和大量马匹粮草投靠了扎孟国,使得敌国势力突然强大起来,随即又率兵抢占大夏国的边境城池。 暄王临危授命,率领两千监军,护送万名参与叛乱的士兵赶回北疆,秘密神器再一次亮相,把来犯之敌吓得魂飞魄散,不仅收复了被占城池,还将边境线外扩了上百里,大大鼓舞了军营士气。 暄王在北疆一呆就是三年,重新建造的镇北军勇猛善战,兵马强壮粮草充沛,新上任的镇北大将军接任后,他才卸任回到京城。 婚后生活快乐多多,王妃性情活泼,说笑逗趣花样百出,他很享受这一切,然而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下人,突然提出和离,堂堂王爷轻易被抛弃当然很气愤,小小惩戒却闹出了大动静,现在全京城都在传战神王爷打女人。 别人爱怎么传随便,解开心结的王爷只想弥补过失,上前抱着王妃和声道歉。“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吓唬你,更不应该打你,以后我都听你的,府里的事也由你安排。” 乔璟妍承认自己就是欺软怕硬,王爷怒目相对的时候,她装鹌鹑尽可能缩到最小,这会儿人家赔礼道歉了,她可不想放过报复机会。 哇的一声开场白,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她委屈大了,王爷没有因为孩子的到来而高兴,反倒是追究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既然要发泄,就需要肢体动作配合,于是,手挠脚踢头撞三管齐下,无奈人家像一堵石壁纹丝不动,自己却被弄得头晕眼花手指痛。 好巧不巧,长公主来串门刚好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被王爷双手禁固的王妃哭诉着大喊大叫:“你就会吓我打我欺负我,我不想当王妃,我不想活啦。” 五爷的回答却是硬生生的警告。“不许乱说话。” 长公主周芳菲在女子茶楼听到传闻,怎么也不相信五哥会打女人,而且打的还是他的王妃,回到皇宫从太后母亲那里也得到了证实。 她和暄王妃同岁,还是同一天的生日,虽然相识时间只有短短三载,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第二天挑选了几样点心礼品来到暄王府,没想到看了个现场版。 “五哥,你怎么又欺负王妃?”长公主冲进屋气恼的质问,同时拽开王妃,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暄王一时哑口无言,他的心刚刚被王妃哭碎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解释也无用,王妃就是被欺负很了才落泪的。“九妹,替我好好照顾王妃,等我回来后才能离开。”暄王对自己的亲妹妹也是一样霸道。 “我是来看望王妃的,不想替你做事。”长公主不留情面的拒绝,说归说,可她还是担负起了照顾嫂子的重任。 芳菲公主非常敬佩这个五哥,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保住了太子哥哥顺利继位,母亲稳稳坐上了太后宝座,自己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公主,要不然……嗨!后果不堪想象。 他们三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当今太后的亲生儿女,生死祸福早已连在一起,别说天家无亲情,因为江山社稷容不得他人觊觎。 乔璟妍感觉头晕,双手撑着脑门闭目休息,说出的话有气无力。“谢长公主维护,让你见笑了。” “都是我五哥不好,王妃受了委屈,我扶你到榻上躺会儿。”长公主没有唤丫鬟伺候,而是亲自为她脱鞋,然后打湿面巾拧干,帮她擦去泪痕,因为自己放下身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亲哥哥弥补过错。 乔璟妍真的有些累,躺下不多会就睡着了,孕妇的特征就是这样,想吃的东西恨不得马上到嘴里,瞌睡来了倒头就能睡着。 芳菲公主悄悄走出院子,她要去找五哥理论,王妃究竟做错什么事?要这样一而再的欺负人家。 过道上,几个下人托着紫砂钵碗筷擦身而过,浓浓的香味灌入鼻腔,她截住一个丫鬟问:“王妃还没吃早膳吗?” “回长公主,王妃吃过早膳,这是定远侯府送过来的老母鸡炖人参。”原来是侯夫人给女儿送来的补品。 乔璟妍只是浅眠,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肚子也很配合的发出共鸣。“我要吃鸡。”眼睛还没睁开,脑子里就辨识出香味的来源。 芳菲公主没找到暄王,再次回到主院,只见王妃两只手拿着大鸡腿啃食,旁边的下人一个端着鸡汤,一个低声央求。“王妃娘娘,您先喝一口汤吧,鸡肉慢慢吞咽。” 乔璟妍啃完一只鸡腿,又喝了大半碗汤,头不昏腿不软浑身充满能量,正想拿另一只鸡腿时,手落了空,砂钵被半夏移到桌子边缘。 “王妃娘娘,这东西太油,一次不能吃太多。”侯夫人交待的很仔细,要将鸡肉撕碎,一点一点和着汤吃,半夏生过孩子,知道孕妇吃的太急容易吐。 谁知王妃下手更快,掰下鸡腿就往嘴里塞,眨眼功夫就只剩下骨架,要不是有了提防,这会两条鸡腿都下了肚。 下人们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乔璟妍也是无奈的很,吐就吐呗,有什么可担心的,嘴里继续表达不满。“真扫兴,鸡腿只有大口啃食才过瘾。” 脑子里面突然出现肯德基三个字,金黄酥脆的炸鸡薯条,想想都要流口水,抓紧时间试验几次,孩子们一定会喜欢吃,她要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一份厚礼。 芳菲公主不明所以,看见王妃的吃相不仅没有鄙夷,反而很同情,走到桌前拉着乔璟妍的手问:“王妃,你很喜欢吃鸡吗?” 乔璟妍笑着回答:“以前不怎么觉得,今天这只炖的特别香,长公主要不要尝尝?” “好啊,给我盛半碗汤,王妃陪我再吃点。”芳菲公主似乎知道她的用意,顺势成全。 另一条鸡腿又进了王妃的肚子,这次吃的比较斯文,只是一个饱嗝吓坏了几个丫鬟。 长公主还未出阁,很多事情都不懂,不过此时的她知道,王妃吃的太多,需要出去遛食。“王妃,我们一起去花园走走。” 第176章 好姐妹 春天的阳光比较温柔,乔璟妍知道晒太阳对胎儿有利,于是吩咐丫鬟在凉亭招待长公主,自己绕着九曲荷塘走了三圈,直到身体感到燥热,脑门上出现了细小汗珠才收住脚。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湿巾稍作擦拭,又连续喝了两盅温水,运动过后全身散发着朝气,绯红的脸颊衬托的整个人娇艳明媚,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半点受过委屈的模样。 ”王妃好漂亮啊,怪不得五哥会看上你。“芳菲公主发自肺腑的赞美,她说的漂亮不仅是那张泛着红云的精致小脸,还有浑身上下洋溢的快乐气息。 乔璟妍心里暗自苦笑,就是因为被他看上,从而剥夺了自己对异性的美好向往,还好她是一个穿越者,不会在十几岁的年纪着急嫁人,只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还没有享受过恋爱的滋味,就要成为孩子他娘,想想都觉得憋屈。 不过还算是比较幸运,嫁了个有过多年来往的熟人,比那些在新婚夜才见面的夫妻好很多,尤其是男人的身份相貌财富,妥妥的高富帅,屁股上虽然挨了几个巴掌,已经闹的人尽皆知,算是小小的一点报复,这次就原谅他,谁让自己是个颜控。 “听说暄王以前的未婚妻才貌双全,有着京城第一名媛的美称,你哥见到她是不是这样的?”乔璟妍模仿着影视剧里油腻大叔看美女的神情,目瞪口呆外加垂涎三尺。 长公主被逗得捧腹大笑,把大家闺秀的优雅之举抛到了脑后。“五嫂,你太好玩了,我现在知道五哥为什么会喜欢你。”原本两个人是好姐妹,现在的称呼改为五嫂或者王妃,叫的还挺自然。 “你五哥喜欢的人是那个京城第一名媛,我只是刚好捡了个漏。”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男人之前那段青梅竹马的时光,心里酸酸的很是不爽。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福薄的相府小姐,依然是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说书人大话暄王神武平内乱时,总会重笔描述这段无疾而终的姻缘,说到京城第一名媛从此香消玉殒,听书人沉醉其中,自然是痛心的扼腕叹息。 “那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死有余辜。”芳菲公主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皇家的颜面受到了伤害,对背叛者的表达方式当然是深恶痛绝。 没想到随意洒几滴飞醋会影响气氛,为了一个已故之人很不值得,她是孕妇,要时刻保持心情愉快,从现在起必须以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为重,任何烦心事统统关到心门之外。 凉亭处在假山中部,是王府花园里的最佳观景平台,扶栏眺望花草园艺池塘小径尽收眼底,乔璟妍很喜欢在这赏花凝神,所有烦恼不经意间自会悄悄离去。 长公主听到流言专程过来探望,这份情谊值得珍惜,那点不愉快已经过去,纠着不放痛苦的还是自己,不如换个话题。她故作烦恼的问:“长公主,你觉得我是不是胖了一些?” 芳菲公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觉得没多大变化,于是安慰道:“王妃身材高挑,长胖一点点根本看不出来。” “最近我的胃口特别好,过不了多久可能会胖成一个圆球,到时候你可不许笑话我。”乔璟妍的话还没说完,长公主赶忙回应,刚才那个吃相似乎是饿了几十年,天天这么吃肯定不行。 “你可不能由着自己嘴馋,到时候真胖成球哭干眼泪也没用。”古往今来,女子最在意身型变化,因为美人败的不仅是岁月,还有一身肥肉。 乔璟妍也是无语,不食人间烟火的长公主快十八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差不多生儿育女,若不是因为三年孝期,恐怕也做了母亲,为何就想不到已婚女人的胖跟孩子有关联呢? 没办法,她俩不仅是姑嫂关系,还是情趣相投的好姐妹,喜事自然要分享,她双手轻轻附在下腹直说:“长公主又要当姑姑了,我这里面有两个小娃娃,是他们在逼着我胡吃海吃。” 芳菲公主惊喜的围着她打转,仿佛是在跟孩子捉迷藏。“王妃真是厉害,一次就能生两个,太后再也不用着急操心五哥的子嗣啦。” 后面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太后如何操心暄王的子嗣?嫡子没出生之前,即便是送来二十个侍妾也不可以生儿育女,难道是在考虑娶侧妃?这件事至关重要,不妨试探一下。 “我俩才结婚半年,没怀上孩子也属正常,子嗣问题不必过早操心。”有些老人闲来无趣,就喜欢给儿媳妇添堵。 太后想抱孙子的心情可以理解,皇上是她的亲儿子,好几个龙子都能背诵诗经,还有几个嫔妃也是龙种在怀,这么多金孙随时可以召见,吃喝玩乐多好,非要操那份闲心。 “五哥都二十多岁了,这般年纪的男人没有子嗣,难免太后会着急。”芳菲公主的解释足以证明,侧妃之事正在进行时。 真是可笑至极,暄王为什么会拖到二十多岁结婚?难道不是你们皇家人造成的吗?现在刚成亲又恨不得马上生出一群子嗣,就算王爷专注于配种,拥有再多的子嗣,孩子的年纪永远赶不上他的同龄人。 乔璟妍憋着一口气没有反驳,她想弄清楚事情发展到了哪个阶段,如果连迎娶时日都选好了,自己再努力都是枉然,还不如抓紧时间寻找退路。 “太后选中的人,家世才貌必然是京城翘楚,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芳菲公主性子直,两人又是好姐妹,这个问题应该会有明确答案, 果然,芳菲公主把事情经过全盘拖出,不是她嘴碎,后宫女人扯出三代都是沾亲带故,根本藏不住秘密,就像暄王妃被打这事,当事人还没回府,女子茶楼就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暄王妃的人选是杜尚书的嫡女,钦天监测过两人的生辰八字,说是天设地造的好姻缘,杜府上下忙着准备嫁妆,谁知暄王回京后执意要娶定远侯府的小姐。 太后强硬威逼没有奏效,只好亲自去尚书府赔礼道歉,最伤心的是杜小姐,满腔期待成为泡影,羞愤之中竟然选择悬梁自尽,还好被丫鬟救了下来。 太后总觉得愧疚杜小姐,暄王妃的肚子又迟迟没有动静,所以侧妃之事就提前推上日程,暄王虽有推辞但没有坚决反对,这事就算默认了。 芳菲公主无意间提前泄露了实情,暄王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不能左右太后的想法,但可以弄清楚暄王的意思,再说王府添新人,她这个正牌王妃却被蒙在鼓里,理亏的是他们,借此机会大闹一场出口恶气,最坏结果无非是一拍两散。 拿定主意的乔璟妍没有表现出不悦,而是关心起杜小姐的态度。“听说尚书府的滴小姐没做成正妃差点自尽,现在又来做侧妃,不觉得委屈吗?” “侧妃也是王妃,只要愿意就谈不上委屈,五哥丰神俊朗战无不胜,想给他做妾室的大家小姐也不是没有。”芳菲公主说的不算过分,暄王的皮囊确实很有杀伤力,迷倒几个颜控小姐还是很有可能。 乔璟妍不屑的回了句。“暄王神武,暄王很了不起,还会打女人。” 被堵的哑口无言的芳菲公主叹着气说:“从小到大五哥都没欺负过弱小,怎么会有打女人的怪癖呢?” 乔璟妍也是纳闷,怎么会用怪癖这样的字眼,难道他真有打女人的习惯?或者是还有别的女人被他打过?“暄王有打女人的怪癖是谁说的?” “五哥亲口告诉太后的,还说他管不住自己的手,经常在私底下打你,王妃嫂子啊,受了这么多委屈应该去坤德宫告状,让太后给你作主。”芳菲公主是真心替王妃难过。 奇怪,王爷为什么要自黑?自己把被打这件事放大,一方面是太后要惩罚她不得已说出来的,这种糗事被传开,被谴责的当然是施暴者,同情弱者是人的共性。 另一方面,暄王冠上打女人的恶名,能吓退一些蠢蠢欲动的小白花,那些想做侧妃妾室的女子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能不能扛住王爷的拳头? 这下更好,自己的用意与暄王的自黑有异曲同工之妙,谁还想着做暄王的女人,不仅得不到祝福,反而会被众人唾弃,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高门大户最在乎名声,那个杜小姐恐怕要另选良人。 乔璟妍想的很乐观,表现的却是凄苦。“暄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告状又能怎样?万一变本加厉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就算是为了肚里的孩子,忍着吧。”既然王爷愿意自黑,就再添一把猛料成全他。 芳菲公主怎么也不肯相信,暄王会如此卑劣对待王妃,脸上的痛苦表情难以自禁。“王妃嫂子,我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去北疆前跟我说,要多照顾定远侯府的小姐,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后来又执意娶你为正妃,我觉得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会成这样呢?” 乔璟妍有些过意不去,把善良的芳菲公主引的悲愤难过,自己心里却是欣喜雀跃,罪恶感油然而生。“长公主对我照顾有加,之前以为是合了您的眼缘,今天才知道是受人所托。” 芳菲公主赶忙解释。“起初确实是因为五哥的原因,相处之后我觉得你坦诚不做作,被人挑衅也不计较,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才艺。” 提到才艺乔璟妍简直是哭笑不得,那是她第一次参加京城的赏花会,豪门世子大家闺秀齐聚国公府花园,名曰赏花实则相亲,乔景瑞和一帮杨家表兄弟也在此之中,就因为他们的关照颇多,招惹了一众嫉妒。 吟诗作画一般是男子展示才华环节,一位小姐被人唆使大声提议。“听说定远侯府的乔小姐来自四季如春的洪州,给大家来一首关于春天的诗句吧,让我们这些没出过京城的小姐,也感受一番南国的春天。” 很多双眼睛在寻找,谁是定远侯府的小姐?乔璟妍很是无奈,想老老实实做个隐形人都不行,她笑着安慰自家气愤的表兄弟,大大方方的走上展示台说:“洪州是个好地方,四季花开不败,我这首诗的词名叫春晓,请大家闭上眼睛感受自己心里的春天美景。” 现场一片寂静,人人闭目等待聆听。没有注视的目光,乔璟妍少了些许紧张,于是开始一字一句的朗诵。“春晓,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她在寂静中默默的走开,感觉大诗人孟浩然先生的名作被糟贱了。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公子哥们争相吟诵,提笔记录赞誉有佳;小姐们也是一个劲的表达心中的春天,好美好美。 芳菲公主主动拉着她的手问:“乔小姐,洪州真的不下雪吗?” “回长公主,洪州最冷的时候穿一件夹衣就行,跟今天的气温差不多。”乔璟妍认识的人不多,芳菲公主下车就被众小姐追捧,想不知道都难。 “你的诗句真美,好想全部画出来。”优美的诗文常读常新,心境不同意境万千,所以吟诗作画才显风雅。 乔璟妍见她的丫鬟背着琴筝,建议道:“长公主若不嫌弃,我给你画一幅扶琴弹奏的情景,以表达此时心里的春天。” 对于绘画乔璟妍还是有几分自信,读了十多年书,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于是,在芳菲公主展示才艺的时候,她拿出随身带的炭笔,在案几上刷刷的快速描绘,一曲终了只画了个轮廓,有点尴尬。 芳菲公主没有嫌弃,而是寻了个僻静地方继续,当画面呈现的时候,惊艳了所有人。 抚琴美人酷似芳菲公主,神韵合一音符跳跃,几片带着露珠儿飘落的花瓣,仿佛将她置身于绝世仙境,楚楚动人。 从此以后,芳菲公主经常以作画的名义,邀请乔璟妍进皇宫相聚,兴趣相近年纪相同生日又异常巧合,几年下来两个人就成了真正的好姐妹。 第177章 隔墙有耳 乔璟妍没法忘记三年的憋屈日子,要不是芳菲公主对她处处维护,那些踩高捧低的大家闺秀,早就把她抛出了京城小姐之列,还牵连了父母兄弟被人诟病,这一切的根源都怪罪于那个硬要强娶的霸道男人——暄王爷。 定远侯全家刚回京城那会儿,经常有亲朋好友勋贵世家登门拜访,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毕竟侯爷夫妻从小都在京城长大,夫人们的话题除了曾经就是儿女,作为适婚男女的乔景瑞乔璟妍兄妹俩备受客人关注,有意结亲的夫人们全都被婉拒,理由很牵强,什么孩子年纪尚小还没适应京城生活,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搪塞之词。 京城男女的结婚年龄稍晚一点,乔景瑞是侯府世子,十六七岁没议亲还说的过去,作为小姐的乔璟妍便成了贵夫人的非议对象,因为在外流落多年,背地里被叫着村姑,有些好事者妄加揣测,竟然说她有身体隐疾。 女儿无辜被人诋毁,杨慕雪这个当母亲的非常气愤,可是又没法解释,暄王临危授命镇守北疆,出行前在朝堂小声跟定远侯说了一句,下次回京去侯府提亲,女儿又坚决不肯做侧妃,这桩亲事自然不方便外传,只能由着别人胡说八道。 后来三位王爷同时大婚,大家都以为暄王妃必定是杜尚书的嫡女,儿女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倾向的人选不会有变故,没想到暄王执意要娶定远侯府的小姐,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又开始大肆推测。 说暄王在洪州剿匪期间就与侯府小姐好上了,京城第一名媛即便没有变节也可能会被退亲;还有人说定远侯府好心计,明明跟暄王定了亲也不公开,害的杜府小姐差点寻了短见;也有人说侯府小姐命好的,悄无声息的突然间就成了暄王妃。 他们分析的头头是道,暄王剿匪回京正是朝廷危机之时,叛乱平息后先皇驾崩,随即又奔赴北疆驱除来犯之敌,根本没时间顾及儿女情长,应该是在洪州期间定的亲,这一点似乎没有异议。只是猜测而已,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侯府人做法跟之前的诋毁一样,没有任何解释。 现在暄王妃被家暴成了热门话题,几个幸灾乐祸的人又开始表现,国公府的长房儿媳正和表姐说着:“暄王妃虽是侯府小姐,听说在外流落多年,成年前才回的侯府,家教礼规初浅的很,王爷稍加教训也是应该的。” “是啊,同一天大婚,昭王妃和明王妃的肚子都显怀了,暄王妃还有心情在茶楼抚琴唱曲,你说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个时候找太医调补身子最重要。”接话的是杜尚书夫人,原以为暄王妃的位置必定是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截胡,难免心有不平。 “也许暄王妃真的有隐疾,表姐,你为什么要同意让清儿去给暄王做侧妃?被一个小地方来的女人压着,也太委屈不是。\\\"清儿就是那个差点成为暄王妃的杜府嫡女,官场上有条俗语叫京官大三级,京城小姐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 ”说起来是委屈,不过太后许诺,清儿要是先生下长子,马上册立世子之位,不管将来暄王妃有没有生儿子,这事千万不要对外人提。“杜夫人刚刚说出去的话又开始后悔,只得多叮嘱一句。 ”放心吧表姐,我怎么会坏自家人的好事。“权贵之家彼此牵扯太多,若是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还是挺在意亲戚关系。 乔璟妍一直表现的很低调,高门小姐聚会能不去就不去,即便是去了也是芳菲公主身边的跟班,连赚银子的心思都一再收敛。比如独一无二的火柴,捂了大半年后来作为礼物送给了安平侯夫人,也就是大舅母叶碧霞。 跟唐敏仪合作的皮革作坊,手工皮鞋卖到了百两银子一双,而且供不应求,有身份的男人都以穿皮鞋彰显儒雅风度,京城唯一专卖店的主人是杨慕雪,催了很多次在京城郊外再建一家大作坊,她总是回答工匠师傅有限,学徒还在培养之中,不能为了数量不管品质。 结婚后,她想依仗王爷的身份开始高调赚银子,让那些诋毁讥讽笑话过自己的人乖乖来送银子,可是,想象过于美好,做了王妃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即便是把太后婆婆哄的再高兴,该使绊子的时候也绝不手软,尤其给儿子塞女人,这样的恶趣味还乐此不疲。 乔璟妍越想越委屈,不吐出来怕会憋坏肚里的两个孩子。“长公主,我委屈大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也许听过不少,说我是村姑上不得台面,不仪亲事是身体有隐疾,后来又说侯府心机深,我跟暄王早有私情等等,你知道侯府为什么不解释吗?” 芳菲公主也不理解,早点拿出定情信物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有人会贴上来奉承,不过,她只回答了五个字。“我也想知道。” “因为我俩根本没有定过亲,暄王倒是提过娶我做侧妃,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出征北疆前,暄王又私下跟我父亲说,下次回京会来侯府提亲,我明确表达过不想当他的侧妃还要这样,实在是很过分。” “五哥长相英武智谋过人,还是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的王爷,你怎么就不愿意呢?”暄王亲自提亲已经给足了侯府面子,还被拒绝真是不识抬举,芳菲公主只是在心里抱不平。 “拜托长公主殿下公平点好不好?我从小生活在山野清静之地,干嘛要去跟一群深宅大院磨练出来的女人争男人,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肯定争不过,后宅女人杀人于无形,荣华富贵跟生命相比无关紧要。 “所以,宁愿被人诟病也不想跟暄王扯上关系。”芳菲公主终明白她的做法。 乔璟妍笑着点头默认。 ”我很好奇,若是硬要娶你做侧妃怎么办?“芳菲公主在坤德宫亲眼目睹了暄王妃人选的角逐,太后声势凌厉喋喋不休以孝道压制,表面上看完全占据了主动。 暄王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父母之命孩儿已遵循过,暄王妃只能是定远侯府千金。”顶住压力坚定要娶的女人,人家却不领情,五哥也委屈。 乔璟妍设想过几套方案,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回答。“暄王大婚准备期有一个多月,我趁机逃远点不就行啦,他总不可能耽误佳期外出寻找?再说强扭的瓜不甜,想做侧妃的妙人多的是,没必要费那些功夫。” 好像是这个里,但是,暄王是战神,逃婚的女人可以不娶,但不能不抓回来给说法。”五哥足智多谋机敏过人,他想找的人未必能逃的掉。“ 乔璟妍想到楼外楼的近距离接触,半年前还在神龙潭打麻将谈买卖,突然好笑了起来。”王爷的能耐不敢小觑,我也说句不算过头的话,只要我想躲,王爷就很难找到,甚至------“后面的话赶紧吞回去,不能泄露太多,得留一条万不得已时候的退路。 芳菲公主没追问隐藏的后半句话,毕竟只是一种不可能发生的假设,不过作为好姐妹,有些话还是要提个醒。“你现在是正王妃,不必在意几个侧妃姨娘,腹中的胎儿要紧,即便是王府添新人你也是当家主母。“ 王妃怀孕期间,王爷不能没有女人伺候,这个时候正好娶侧妃或纳妾室,勋贵之家都是这么做的,也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乔璟妍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到了谷底,自己辛辛苦苦孕育儿女,他却要堂而皇之另取新欢,太欺负人啦,再也不想受这些窝心罪,大胆表达坚持底线绝不屈从。”谢长公主提醒,暄王府添新人之日,也是我和王爷的和离之时,我不喜欢参与后院纷争,更不喜欢共享男人。“ 芳菲公主吓了一跳,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历代王爷起码也有三妻四妾,放眼京城哪个高门大户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女人善妒轻者惩罚重者下堂,刚尝过苦头又不记得了。”王妃可别胡乱说话,七出之罪不好背。“ ”无所谓,最坏不过是被休。“和离与被休区别挺大,前者可以带走全部嫁妆,还能附带一些要求,后者会背上骂名孤身赶出婆家,她得抓紧时间转移财产,不能便宜他人。 ”王妃别生气,是我胡乱瞎说的,五哥并没有着急娶侧妃。“芳菲公主后悔的不行,好好的非要说王府添新人,这下提前给暄王府添了乱。 ”长公主别自责,我会找王爷谈清楚,做不到彼此珍惜就好聚好散,一别两宽男婚女嫁各不相欠,缘有深浅强求是罪。“乔璟妍照搬了某部影视剧里的台词,说完后心中郁结之气豁然释怀。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个利益相左的女人捆绑在一起,在同一所大宅里争宠同一个男人,表面上装的贤良淑德,暗地里相互算计嘲沨伤害无辜,这些罪恶的根源都在男人身上。 芳菲公主觉得王妃恃宠而骄,新人还没进门就开始闹,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作为好姐妹有必要把严重性摊开来说。“王妃,你现在怀有身孕,王爷不可能让自己子嗣流落在外,即便是和离也要在孩子出生以后,身为母亲怎么忍心抛下幼儿离开,而且还是两个你舍得吗?” 乔璟妍心里一震,要她抛下孩子绝不可能,暄王也不可能让孩子跟她离开,其结果只能是自己委曲求全留下了抚育儿女,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死亡的婚姻会坚持很久。 “还有,和离后即便可以回到娘家,父母兄弟不嫌弃又能住多久,再嫁之人就一定会百依百顺吗?被休就更不用提,有头有脸的定远侯府将成为街头巷尾议论对象,一大片娘家亲戚的名声都会被牵连,你恐怕在京城也难以待落脚,为了赌一时之气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离开,值得吗?”芳菲公主见她没有反驳,又是一连串灵魂追问。 乔璟妍被问的目瞪口呆,真的会这么凄惨?看来还是要静下心好好琢磨,和离是大事,先争取王爷的态度,这么优质的男人现在就让出去太可惜。 芳菲公主比她还激动,说了一大堆话没得到反应,怒气一下冒出来,起身摔袖就要离开。 “让长公主生气是我的错,你的话都记在脑子里,刚才只是随嘴说说千万不要当真。”芳菲公主毕竟是暄王的亲妹妹,有些话还是要收着点,还好,她依然把自己当好姐。 “往后嘴巴收紧点,不要脑子一热什么都说,小心隔墙有耳。”芳菲公主举手投足都是皇家范儿,只是跟乔璟妍在一起偶尔会随性。 “放心吧长公主殿下,放眼看看,偌大的王府花园只有我俩,刚才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它知。”荷塘里一只大鱼浮在水面不停咬合,仿佛是在与她对话,随手丢下几块碎饼屑,立刻引来大群鱼儿追抢,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芳菲公主没有多大兴趣,眼睛看向湖面,神儿早已飞出了王府。“王妃,你说我现在要不要去一趟松岭学院?”其他人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肯定不行,只有王妃会帮她出主意。 “想状元郎啦?这个时候去永州不合适,还有几个月就要成亲,想办法把他弄到京城来,长公主已是下嫁,总不能婚后还要两地分居。”乔璟妍支持她追求爱情,但不主张无底线纵容男人。 “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他马上来到京城?”芳菲公主眼里透着期盼,读书人考功名为的是当官发财光宗耀祖,这个状元郎只想见识皇宫朝堂,真是林子大什么鸟都有。 “法子倒是有一个,费我好多精气神,就当是送长公主的新婚礼物,养孩子不容易,就不再另送其他俗物添妆啦。”这话能说出口的只有乔璟妍,不过她真的是想公主所想,为了诱惑状元郎留在京城,可是费了老大心思。 “不亏是暄王妃,抠门这种事跟五哥比有过之无不及,当年让我关照乔小姐,多少还有点实物承诺,毕竟竹玉斋的点心好几两银子一斤,你到是好,小姑子结婚一文不拔。”其实暄王从北疆回京还是给她送过礼物,现在重提只是下调侃几句。 此时假山背面无心垂钓的某人,脸上神情极为复杂,一会儿眉目舒展,一会儿咬牙切齿,垂杆被鱼儿拖走了都没发现。 “ 第178章 新科状元 都说皇帝女儿不愁嫁,但也不是想嫁谁就能嫁谁,高高在上的芳菲公主就在为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男人牵肠挂肚。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科举进入殿试环节,百名进士齐聚朝堂等待钦点,皇上面试谁不紧张?尤其是排名前十的几位,新科状元就在他们之中。 唐亦城排在第九位,状元榜眼探花基本上与他无关,所以毫无负担的欣赏起宏伟的皇宫庭院,金碧辉煌的大殿龙腾虎跃,雕刻工艺极为精湛,他朝着虚席的皇位顶礼膜拜,接着侧身对着大立柱膜拜,然后伸出双手虚抚上面的图腾,敬仰之心真诚无懈。 他出生在山村耕读之家,父亲是个教书秀才,自小调皮不服管教,除了爱顶撞倒也没闯过大祸,读书却是天赋异禀,院试下场前别人挑灯夜读,他和几个同窗对酒到深夜,第二天差点耽误了考试时间,结果出乎意外,竟然拿了个案首。 乡试表现平平也还是中了举人,只是名次没有太出色,于是来到松岭学院当夫子,不久后朝廷接收了学院,山长杨松林当上了六品国子监司业,所有夫子也吃上了朝廷俸禄。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狂言,瞒着父亲参加会试,一路走到了殿试大堂。 进士们静候之时,大殿幕后有一群人在注视,皇上是从朝廷大业方面观其行,太后却是在挑女婿人选,唐亦城的突出之举自然博人眼球,落在芳菲公主眼里便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丰神飘洒器宇轩昂,美词佳句汇聚脑海都难以表述,归根结底就四个字:一见钟情。 皇上给前十出了一道命题策论,两刻钟后十份答卷摆在龙案上,皇上当朝阅卷,很快三甲进士新鲜出炉,唐亦城以为听错了,状元郎竟然是自己,迟疑中赶忙跪拜叩谢。 正当大家相互道贺走出皇宫时,他被太监请到了坤德宫,太后正襟危坐看着新科状元颇为喜欢,虽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基本情况,面对面交流总要问几句。“状元郎文采超凡,可是家学渊源?” 唐亦城见过礼后说:“回太后,小民出身耕读世家,父亲仅为秀才,以教书育人为乐,不敢自抬。” 太后希望女儿嫁个高门世子,无奈长公主没看上一个,眼前这个状元郎还不错,相貌堂堂不卑不亢,有了状元郎和驸马爷的双重身份,在朝廷任职还不是步步高升。 “状元郎年少有为可有婚配?”自古英雄出少年,二十一岁状元郎再优秀,做驸马爷已是高攀,有了妻儿就更不配。 唐亦城似乎明白了几分意图,太后亲自过问,大概与长公主有关婚事,从赶考到张榜在京城住了一个多月,拜师会友间听说过一些皇家传闻,老百姓私下谈论最多的是暄王妃人选,还有就是长公主的驸马爷会是谁? “谢太后关怀,小民从小生长在山村,读书求学只为做一名真才实学的好夫子,承蒙皇上厚爱,如今状元及第,也该回乡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回答不算婉转,将来的打算却说的明明白白,真的是辜负了皇上的厚爱。 太后当然明白话里的意思,心下生出几分鄙夷,一个胸无大志的状元郎不可能有大作为,十多年苦心读书求取功名,不为当官报效朝廷,简直是迂腐之极,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已经登上了山顶,却还要回乡下去娶妻生子,要么是情有独钟,要么就是愚蠢。 毕竟人各有志不好强求,可惜错负了公主一泽芳心,就此作罢也好,顺便送上一句勤勉祝词。“状元郎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希望你桃李满天下,为朝廷培养俊杰之才。” 芳菲公主得知这个结果很难过,她要去玉竹轩大吃特吃排遣烦恼,还得叫上乔璟妍,她对点菜调配蘸料特别在行,自己只顾吃就好,又不需要陶银子,临走还能带上几款竹玉斋的点心,这种小便宜占过好几回,每回都是快乐无比。 这次却是食之无味,碗里的食物被筷子无意识搓的稀烂,气雾中一双空洞的眼神睁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 乔璟妍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一抬头吓得往后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仍然无动于衷,只好走近身旁问:“长公主,心中有不快说出来会舒坦很多。” 芳菲公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什么也没说从热锅里夹起肉就往自己嘴里塞。“小心烫。”提醒再及时,听的人心不在焉也是枉然。 被烫疼的芳菲公主气愤的扔掉筷子,张开嘴伸着舌尖吸气。乔璟妍赶忙递上果汁,凉凉的感觉缓解许多,重复几次后基本上无大碍,重新添上碗筷,可是,两人都没有吃的欲望。 “是不是太后定的亲事你不满意?”芳菲公主年方二八,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如此伤神可能跟亲事有关。 芳菲公主只是摇摇头无声作答,一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怎么好说出口?可怜她的初恋由始至终只有一个多时辰,没有比她更悲哀的公主。 乔璟妍很想帮她排忧解愁,不愿说就换一种方式。“想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的旅行?”走近大自然一切烦恼都将搁置脑后,要是偶遇一场美丽的邂逅就更加完美。 “好啊好啊,去哪里?是不是现在就走?”芳菲公主听到说走就走异常兴奋,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太后和皇兄,一个让她初心考虑世家公子,一个让她改选榜眼为驸马,婚姻大事哪能这么着急,何况她的脑子里还有那个人影。 “当然是去永州,我刚好有事需要过去,到时候给你定做几双皮鞋皮靴子,独一无二的样式,有银子也买不到。“芳菲公主曾经夸过她的皮靴子好看,于是她准备了几张图样,打算做出来了再说,既然一同前往,提前告知也无所谓。 “走吧,打包几样点心路上吃,我好想快点穿上独一无二的皮鞋。”前些时候的桃花会上,几个穿皮鞋的学子恨不得把脚举起来炫耀,乔璟妍脚踩白色皮靴,两坨毛球一步一晃荡晃,大家闺秀们眼睛看的发楞,长公主直夸好看,招惹了不少人嫉妒。 “哪能这么着急,即便带足银子也该有所准备,比如衣物、用件、车马、护卫及随行丫鬟,长辈会不会同意还是未知,真想走最快也得是明天。”这个出发时间还是乔璟妍以为的,她一年离京两三回,侯夫人早已习惯。 芳菲 公主一口否决。“不行,若是告知太后就别想出宫门,我带了一辆马车两个丫鬟就狗了,车夫就是护卫,衣物用件出京后再买,只是身边银子太少,先从这里的掌柜预支,以后还给五哥。” “还什么呀,暄王有的是银子,你帮忙花一点算不得什么。”乔璟妍怂恿道。战神王爷缴获的战利品不计其数,还要低阶收购自己的股份,辛辛苦苦开创的好买卖就这么被他霸占,心有不服出个小损招解解气总可以。 “可以不还啊?那就预支三千两,出门在外不能苦着自己。”芳菲公主的理解可不是这样,她觉得五哥之所以要求关照乔璟妍,将来很有可能是王妃,她说不用还就可以不还,这么大的便宜不占亏得慌。 初春午后的阳光有些炙热,三辆马车在京城郊外官道上行走,简言简行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天黑前到下一个小镇住店不用急赶路,他们是出来散心,不赶时间马车也比较平稳,芳菲公主隔着车窗远望,村庄田园山林湖泊从眼前略过,激动的心情稍有平静,没想到一顿饭作出了如此大胆举动,既刺激又新奇。 乔璟妍走出京城才意识到责任重大,晚上在小镇住店后,长公主的称呼改为周小姐,因为她原本就姓周,三个护卫兼车夫重点保护周小姐,四个丫鬟也要处处以周小姐为中心,自己变身为管事,吃喝住行亲自把关,生怕出现一点点闪失。 芳菲公主一路上可是开心的很,路过的每一个小镇都要进去走走,山里的野果酸梅见识了不少,就连粗粮饼子也要买来尝尝。第五天下午终于到达永州府城,她们没有住驿站,而是直接去了杨府。 因为客人身份特殊,他们一行全都安排在竹姑园,三个护卫住前院,两位小姐和四个丫鬟住后院,日常起居不用府里的下人插手。外出游玩虽然开心,但是也很疲惫,到了目的地大家都好好休息几天。 乔璟妍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休息,皮具作坊已经扩大了三倍,大工匠习惯手把手教徒,这样培养新人非常缓慢,她想采用流水线的方式,一道工序教会一批人,分工合作不仅能保质保量,还可以防止有心人学会手艺就走,现在的她积累了不少行商经验,有些潜在风险需要提前预判。 杨府庭院,唐亦城急匆匆过穿长廊假山,闯进竹姑园直奔后院阁楼,楼台上有躺椅茶几,看书饮茶非常惬意。其实他的房间在竹帛园,只是不常驻,他嫌那帮半大外甥闹腾,所以喜欢上了这个很少使用的客院。 可是今天出现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姐躺在椅子上,眼睛闭合双手抚书于胸,浅粉色锦缎纱裙时而被微风掀起,两只玲珑绣花鞋忽隐忽现,鬼使神差的两只眼睛都不会转。 丫鬟端茶上楼看见一男子专情睨视小姐,一声尖叫将茶盘砸了出去。“砸死你个登徒子。”不知怎么出现的护卫,神速将人桎梏于墙角落。 芳菲公主惊醒后看见的人让她晃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成了登徒子?难道是长得相像?怒目睁的老大也难以辨别。 简言赶到楼台上的时候,看见唐亦城被掐得满脸发紫,转身求情。“周小姐,他是杨府的舅老爷,松岭学院的夫子,可能是误会。” 芳菲公主示意护卫放开,她没想到还能遇上这个人,自己是眼瞎才会看上这么个登徒子?误会?她倒是想仔细听听,究竟是怎么样的误会? 唐亦城终于缓过一口气,心里不觉委屈,反倒是感叹起来,面前的小姐高贵典雅,眼眸清冷不失大气,举手投足尽显风采,近距离目睹如此美妙女子,受点皮肉之苦也算值当。 “小舅老爷,快说说你怎么会来到在这里?”简言催促道。 唐亦城这才回神,整了整衣衫解释:“小生姓唐名亦城,刚从京城回来,父亲要抓我回乡思过,不得已想在此躲过,无心惊扰贵客,还请小姐原谅。” “回乡思过为何意?”芳菲公主重新坐上躺椅,抿了一口茶问。 “违背祖训理当被罚,可是小生只是考了功名并未入仕,不算是违背祖训,自然要躲避族规处罚。”他从小就不怎么循规蹈矩,进了祠堂一张嘴再能说也敌不过一帮老朽,挨板子的滋味不好受,能躲一时算一时。 哪会有这么奇怪的祖训?芳菲公主自然是不会相信,为了纾解心里的恶气,非要问个水落石出。“说说你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 “我是个读书人,上京城参加会试,不小心中了状元。”唐亦城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 芳菲公主好想怼他,是你不小心中的状元吗?是我不小心看上你才中的,当然,二甲进士也很了不起。“状元郎年轻俊朗,就没有人想将你留在京城?”话一出口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这是未出格小姐该问的吗?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有些人高攀不起,有些事承担不住,就当是过眼云烟不复存在,眼前的小姐容貌绝佳楚楚动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不会错失表现机会。 第179章 特别礼物 唐亦城依依不舍离开竹姑园,脑子里全是周小姐的浅笑嫣然的模样,他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家闺秀,母亲为他挑选的相亲对象虽然容貌姣好,可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现在总算明白,是那种遇事不惊遇险不慌的淡定和从容。 回到竹帛园更加眷恋那种感觉,以至于心神不宁无法自拔,那个珠唇微翘双眸紧闭娇俏无比的影子总是在眼前漂浮,他想留住那个令人着迷的美妙瞬间,于是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画中美人恬静浅眠,气韵生动传神。再赋小诗一首装裱成卷,此时的他极想将这个带着墨香的诗情画意传递出去。 芳菲公主躺在摇椅上,模仿画中人的睡姿轻轻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得不感叹缘分的神奇。唐亦城出现的那刻,让她原本平复的心再一次凌乱,已经放弃的那个念头也重新冒了出来,还以为会经历一个难眠之夜,,没想到状元郎鸡婆表达了情意,而且方式如此大胆直白。 如果说在朝堂是一见钟情,那么现在就是为他的才华和勇气折服,还有身上自带的那种潇洒,记得他离开时那句道歉话刚落地,便甩袖提袍飞速下楼,动作如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乔璟妍上楼见到人和画出奇的一致,不禁感叹道:“真是神来之笔,衣裙的色彩也是相差无几,哪里找来的画师如此妙笔生辉?” “你这出门就是一整天,我都快闷死了。”芳菲公主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 立刻起身,她有好多话要说。 “画师都走了,你还躺着不动,还以为你真的睡着了。”完成一幅起码要两三个时辰,做模特也是很辛苦,能坚持这么久真不容易。 “我没有睡着,这幅画是唐亦城半个时辰前送过来的。”芳菲公主见到画的第一眼也是很紧惊奇,怎么会如此逼真?她仔细对照过,不仅衣裙色彩一致,连手帕上的花都一样。 “你跟唐亦城认识?”乔璟妍觉得即便是在这里认识的,也不应该熟悉到如此近距离作画的程度。 芳菲公主简单叙述经过。“唐亦城说他经常在这里休息,这个躺椅和茶几都是他置办的,因为不知道院里有客就闯了上楼,当时我正好躺在上面小觑,丫鬟下楼备茶去了,前后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盏茶。” 这个院子对公主来说有些小,尤其是楼台上,感觉几个转身就要碰着,因此她把丫鬟都赶到楼下,有一点点响声她们马上就会上来,谁知片刻疏忽就出了状况,丫鬟们提心吊胆一整天,不知道乔小姐会如何惩罚她们。 乔璟妍现在关心的是芳菲公主,当事人心情不错,简述过程没有半点责难,看来是这幅画有治愈本能,事情好坏一时难以断定,没必要急着责罚下人。 看过画后不得不佩服唐亦城的观察力,那么短的时间几乎记住了所有要素,画工也是出神入化,不仅人物灵动,微风拂起的纱裙轻飞慢舞i,绣鞋上的牡丹花一只若隐若现,一只娇艳欲滴,如果知晓周小姐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还敢不敢留下如此大胆冒犯的证据。 “咦,这首赋诗够意思,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乔璟妍轻声念着,仿佛是一部情景剧在播放,才子佳人的唯美画面让人陶醉,原来古代文人是这样求爱的,大胆直白又不失浪漫,好生羡慕。 芳菲公主羞答答的低下头,诗情画意明明白白,这份甜蜜来的突然,失而复得的喜悦感难以掩藏,可是没有媒妁之言,似乎有点尴尬。“怎么回复才好?”她不是想征求意见,而是要听取回复方式。 乔璟妍不假思索带着玩味的回答:“你也送他一幅画,画面上是骄傲的天鹅和张着大嘴的蟾蜍,什么也不用写,他自然会明白。”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很惋惜,要不是阶层相差太大,还真想促成这两人的好事。 芳菲公主笑的有点牵强,这不是骂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可是在她眼里,唐亦城是芝兰玉树机巧若神的翩翩公子,不该如此作贱。“你也太会损人,他是新科状元。” “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即便是知道状元郎的名字,可是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怎么确定此人就是彼人? “我在朝堂亲眼见证了皇上钦点,就是我们离开京城的那天。”芳菲公主想起当天的失落就好笑,兜兜转转又遇上了。 乔璟妍脑补一下过程,公主那天的烦恼与唐亦城有关。“你看了上状元郎,太后不同意,然后、然后我们说走就走来到这里,你不是借由头来找他的吧?” “瞎说什么?他在坤德宫说自己是山村农户,考功名是为了当个好夫子,还说要回乡娶亲生子。”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高高在上的长公主遭到拒绝,自然是有苦不能诉,有气无法出。 读书考功名当夫子这个选择没有问题,回乡娶妻就有点说不过去,男儿大都在十六七岁娶亲,若是有钟情女子没必要拖这么久,二十一岁的状元郎是凤毛麟角,这个年纪的新郎官可是要被人品头论足的。 唐亦城竟然拒绝当驸马?这个大刺头倒是什么场合都敢说不字,现在又来追求人家,得想点招数让他也尝尝相思之苦。“长公主可要先治治他的傲气,没有十分诚意趁早回乡下娶村姑好去。” “他是不是有个青梅竹马?要不然他父亲怎么要抓他回去?”唐亦城提到过族规处罚,读书人能触犯那条? “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义母?”他和唐亦城并不熟悉,因为唐敏仪的关系,见面还得叫声小舅。 “算了吧,如若真有情意,我会当面问清楚。”当驸马爷没有那么简单,祖宗八辈都会调查清楚。 乔璟妍感觉芳菲公主很在意这个男人,有了状元身份还算般配,但是不能在同一个这儿失望两次,于是很认真的问道:“长公主,万一他知道你的身份高贵畏缩了怎么办?” “敢来冒犯我,后面的事就由不得他。”芳菲公主的话足够霸气,看状元郎以后还敢嚣张。 第二天乔璟妍和芳菲公主出城游玩,刚上官道被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拦住,唐亦城拎着藤箱走下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原路返回,接着将藤箱塞进简行的车里,自己走向l简言夺过他手里的马鞭说:“我给两位小姐赶车,你到简行车上去坐。” 简言坐车辕上纹丝不动,他只会听从小姐安排,舅老爷想当车夫随便,护卫的职责不敢松懈。 车厢里的两位小姐相视一笑,乔璟妍隔着门帘问:“状元郎是赶早偷跑出来的吧?”昨晚她专程跟唐敏仪打听过,原来他是瞒着家里人参加会试,当状元喜报送到塘村时,唐世杰老夫子被族老好一番责怪,所以才会把他抓回村子。 “乔小姐猜的很对,昨晚上我可是舌战群儒,那些破规矩已经祸害唐氏几代人,我可不惯着他们,敢罚我跪祠堂挨板子,我就去给大户人家做上门女婿。”唐亦城轻松调侃,活脱脱的叛逆青年,那帮族老估计气得要吐血。 “你真这么说啦?”这么强硬对抗长辈,还是在宗族祠堂,不动用家法才叫怪。 “当然,不过挨了十大板,我仍然很不服气,老祖宗只是个二品进士,受了委屈就不许后人走仕途,我一个状元郎有委屈说几句气话怎么啦?要不是怕被打残娶不到好媳妇,我都想自请除族。”挨过板子还敢这么嘴硬,大概是执杖人手下留情做了个样子,若是真敢说出后面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不大残废也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我觉得你跟那位老祖宗的脾气特别像,他受了委屈就祸害子孙,你受了委屈就抛宗弃祖,这么大气性一般人可真不敢惹。”乔璟妍是在借机敲打他。 唐亦城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挥了一马鞭说:“山野小生修行尚浅,往后还请周小姐多多提点。” 唐亦城不仅是傲娇,还有一点点痞气一点点嘴贫,把芳菲公主哄得春风拂面,白天一起游逛美景,月下花园一双剪影,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太后派人来接长公主回京。 离别时候到了,芳菲公主拿着画卷试探性的问:“状元公子,此物可想收回?”相处几天一直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唐亦城痞痞的回答:“长公主可否将我塞入画卷一并带走?”就这样他们一起回到京城,然后由皇上指婚,同时拨专款筹建公主府。 如今府邸已经落成,婚期也只有四个月,状元郎还舍不得离开松岭学院,芳菲公主盼着他早点过来一起布置新家,心有怨念又不便倾吐。 乔璟妍羡慕他们因为相爱走进婚姻,又不忍心见芳菲公主相思成疾,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前提是要弄到一笔大资金修建学院,状元郎负责全面筹备,将来顺理成章坐上山长职位,既显现了才能,又能获得大家的尊重。 “长公主,找你的皇上哥哥说说在京城建一所大学院,把唐亦城调过来来筹建,这样就天天可以见到他,瞧你这样都快得相思病了。”朝廷会看上松岭学院,应该是看到了他的发展前景,偌大的京城自然要走在前沿,建一所学科全面的学院非常有必要。 “嫂子,建大学院要很多银子吧?万一皇上不同意怎么办?”芳菲公主不知道具体要多少,想法再好不能实施就是空谈。 乔璟妍觉得皇上应该会同意,银子可以后一步考虑,为了成全妹妹,先把唐亦城调过来筹备就好了。“皇上不同意就找你五哥借,十万两他应该拿的出,人家松岭学院开办初期只有几百两银子,现在还不是名利双手,成功的模式照搬,资金充足很快就能看到成效,京城人才济济,学院规模肯定会不断扩大。” 芳菲公主心里非常感动,五哥和王妃是夫妻,五哥的银子自然也是王妃的,他们搭上这么大笔银子帮助自己,这份情义十份厚重。 乔璟妍思路清晰的很,皇上不同意就自主筹建,就像松岭学院那样,先开设几个热门学科,再根据情况逐渐扩大,唐亦城是最好的山长人选,不管将来朝廷会不会收走,银子肯定不会亏的 “嫂子,你觉得唐亦城会怎么想?”芳菲公主曾经建议他去国子监当夫子,并暗示皇上已经同意了,他却不领情,说要找自己合适的书院当夫子。 “管他怎么想,不同意就拿你的皇上哥哥压他,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不能总是由着他的想法,惯出毛病到头来苦着自己。”权势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女人要先把家庭地位立起来。 ”唐亦城心里有些小疙瘩,不希望我参与他的事,男人都很要面子,我觉得还是自己筹银子建学院最好。“芳菲公主还是想去一趟永州商议此事,最好是一并将他带回京城。 乔璟妍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再次提出建议。”派人去永州把他和杨松林一道请过来,学院是建在京城,选址需要多方位考察,十万两银子也只是启动资金,一旦开工还不知道要多少个十万两,这些事就该状元郎去操持。“ 芳菲公主露出佩服之色,今天的乔璟妍特别有主张,无论是想法还是建议说的头头是道。“嫂子智慧超群,若为男子定是人中豪杰。” “我也恨自己不是男子,天天只能在院子里生闷气。”乔璟妍想到将来后院的纷争,很想大肆发泄一通。 “嫂子,千万不要生闷气,会闷出病来的,何况你还怀着两个孩子。”芳菲公主安慰道。 “要是女子可以不结婚多好啊!”抱怨归抱怨,想到不久后就能见面的两个可爱孩子,又觉得不结婚也是遗憾多多。 “嫂子,你是不是在为五哥娶侧妃的事烦心?”芳菲公主默默思索了一会,自从太后送了两个侍妾后,暄王府就开始闹腾,大概是因为这个。 “我辛辛苦苦给他生儿育女,他却打算另娶新欢,我咽不下这口气。”乔璟妍不想装贤淑,传到暄王耳朵里最好。 “侧妃的事只是太后提了一嘴,五哥又没有同意。”芳菲公主不知道太后操持到了哪一步,暄王没有答应是真的。 “真的啊,以后若是听到谁给暄王送女人,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为了权益吵闹一两次可以接受,这种破事再三再四就该把他当垃圾扔掉。 “可以,就为今天这个好主意,我也要向着你。”芳菲公主正愁找不到机会答谢。 “谢公主偏帮,我再送你一个特别礼物。”就因为这个特别礼物,暴露了自己的的神秘面纱。 芳菲公主被乔璟妍带进房间捣腾好一会,看见铜镜中出现个俊俏的少年,激动的手舞足蹈。“嫂子,这个装扮跟在唐亦城身边是不是看不出我是女子?” 乔璟妍指着他的脚说:“这双皮鞋垫高了两寸,回去要多练习走路,等会出门你的丫鬟若是认不出来,就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第180章 大胆猜测 暄王有心事就会坐在假山旁垂钓,钓上来的鱼儿放进大木盆,看着这些吐着泡泡撒欢的鱼儿,心情很快就得到了舒解,然后将盆里的鱼儿往池塘里一掀,所有烦恼不复存在。 然而,今天没有放鱼饵就下垂钩,红色浮漂随风微动,他的脑子里却在复盘这两天发生的事。打王妃只是想作势吓唬一下,小惩大戒免得以后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可是力度没把握好,差点伤害到两个孩子,后果有点严重,心里暗自叮嘱这双铁掌,不管多生气切不可用在妻儿身上。 得知王妃生病那会儿,他心急如火带着太医赶到侯府,听到她谈笑风生的说如何装柔弱,立刻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气怒之下把原本欢快的场面震得有点尴尬,太医诊断后的结果皆大欢喜,可是他却纠结喜讯迟到的缘由,忽略了做父亲的喜悦。 回到王府心中的疑团问的清清楚楚,可是他还是不能开怀,王妃为什么要隐瞒怀孕之事?就按她解释的那样几天前才知道怀有身孕,昨天他去侯府道歉就应该告知,原本是一件大喜事,现在弄得两个人都心有不快。 一众女人的脚步由远而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请长公主在凉亭上稍息一会,我得走两圈消消食。”王妃喜欢沿着九曲荷塘散步消食,尤其是傍晚时分,夫妻二人勾手搭肩走多少圈都不觉得累。 暄王起身想要离开,忽然又觉得有女人在假山后面陪着挺好,于是他闪身躲进山洞,看着王妃和两个丫鬟围着池塘行走,一圈两圈三圈,然后是带着喘息的声音慢慢爬上山腰的凉亭,他小声责怪道:“走那么快,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吗?” 再次坐下垂钓,仿佛是在默默陪伴妻儿,装饵下钩起杆,接着一条条鲜活的鱼儿就从池塘跳进木盆,周而复始的过程中,心情越来越开朗,凉亭上谈笑的话语也是越来越清明。 这个死女人真是无法无天,两个侍妾面都没见着就被她打发了,侧妃之事自己都不清楚,她却开始闹腾,又听到了和离二字,堂堂王爷被说成共享男人,什么虎狼之词都敢往外冒,暄王两只手掌搓得唰唰响,恨不得想冲上去再教训她一顿。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好驯服,在洪州的时候就敢私会自己拒绝亲事,要不是当面与定远侯明确提亲之时,恐怕她早已嫁作他人妇。之前的拒绝以为她是不甘愿做侧妃,现在当上了正妃还是不安生,竟然敢阻拦本王纳妾娶侧妃?看来要好好跟她讲解什么是夫纲。 长公主的劝解很有道理,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就有牵挂,想和离就要三思而行,毕竟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难以割舍,被休弃就更加抬不起头,好端端的王妃非要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遭人笑话,父母亲人定会阻扰,女人就该守住自己的本分。 不过,给长公主出的主意可是称作绝妙,在京城建一所大学院,多方面教授技能技艺,科举不再是读书人的唯一目标,而且有期限规定,毕业了就该扛起自力更生的重任。学院的名气大了,山长的地位威望自然会很高,唐亦城坐上这个位置才符合驸马爷的身份。 暄王觉得自己先筹资建设比较稳妥,若是奏折皇上等银子拨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说这么大的工程,一个无品阶的状元郎根本插不上手,还不如让他出点银子参与进来,将来坐上山长位置也算是名正言顺。就这么定了,明天就下文书把人调过来,杨松林有经验听听他的想法也很有必要。 就在他设想学院规模的时候,垂杆被鱼儿拖进了池塘,凉亭上面静悄悄,人走了都没有察觉。无意间的偷听,获得了一个名利双收的好法子,摸清了王妃借题发挥的真实意图,战神王爷傲娇的翘起了唇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暄王刚走出假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穿过长廊,追上去什么人也没见着,追出王府大门依然没有那个身影,问大门守卫。“刚才可有外人出去?” 门卫回答没有外人,只有长公主的马车刚刚离开。长公主的马车他自然认得,就在几十丈开外朝着皇宫方向走去。他不可能怀疑自己的眼力,狼烟四起的战场都能洞察百丈开外,可是现在人去了哪里?他非常确定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杨焕成。 忽然有了个大胆猜测,杨焕成一定来了京城,他跟王妃很熟,或者说根本就是定远侯府的人,回忆他们的外貌特征,同侯府世子乔景瑞有六七分相像,皮肤偏黑可能是长期在外奔波的缘故,个头适中身形偏瘦气度特别,说不定真是定远侯的另一个儿子? 再把时间推远点猜测,或许当年侯夫人生的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两儿一女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儿子很小的时候失踪了,就像乔璟珀那样被后院的龌龊算计,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后来有不幸被人贩子拐卖,从此命运开始了逆转。 杨焕成就是这个时段进入暄王的视线范围,他身上似乎有股邪性牵引,导致行为时正时歪,时而小心谨慎时而胆大妄为,杀人偷盗没有半点愧意,扶贫救弱也不计丝毫得失,大概是长期流浪的缘故,所有一切早已置之度外。 非常巧合,侯府的小少爷刚好和他一起被拐卖,当侯夫人认回小儿子时,必定要感谢他这个救人于水火的大哥,有句话叫母子连心,他们的相见之日也是母子相认之时,杨焕成的记忆有没有恢复无关紧要,他的经历年纪和外貌都符合侯府那个失踪多年的少爷。 这么一通分析,暄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按时间推算在泰安县的时候,杨焕成不到十四岁,怪不得那么瘦弱,而且他和王妃的性情很相像,特别是说话方式,印象深刻的是问杨焕成“你怕我”,回答只有一个字“是”,几年前问侯府小姐“你不愿嫁进王府”,回答也是一个“是”字,不光是回答一样,那神态也是出奇的一致。 还有一点很明显的证明,王妃刚提了个京城建学院的主意,杨焕成就在王府出现,也许这个主意根本就是他出的,王妃想帮长公主和状元郎早日团聚,于是求助于他,越想可能性越大,这家伙脑瓜子特别灵光,尤其是赚银子的本事,简直是财神爷的干儿子,做什么成什么。 提到赚银子,几乎可以确定是定远侯夫人生的儿子,自从他出现以后,杨大将军府的那些铺子做的都是独家买卖,冷饮、火柴、鹅绒衣被、干鲜果品,还有很多东西突破了南北地域气候的差异,银子赚的叫人眼红。 侯夫人的皮具铺子几乎处在半空置状态,皮鞋的售卖跟不上预订,由于季节的原因,铺子里能看到的只有几款裘皮大衣,帐房先生比伙计还劳累。 再说王妃的女子茶楼,吃喝玩乐聚到一起够新意,还把男人排除在外,很多人想不明白,女人有几个零花银子?图的只是个热闹罢了,可就是这样的热闹,使得很多女人宁愿少买几件首饰也要来,花销不大快乐多多。 可是侯府为什么不公开杨焕成的身份呢?即便是身体真的医治不好,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有个侯府少爷的身份也算是安慰,何况他又不缺银子。 乔璟妍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伸伸懒腰正要起床,看见王爷坐在床前悠闲的喝茶看书,闭上眼睛想继续装睡。 “醒了,我扶你起来。”温和的声音就在耳边,好想拽着他再躺一会儿,夫妻没有隔夜仇,还真是这么回事。 房间里没有丫鬟,可能是被他赶出去。“王爷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大白天坐在这里守着自己睡醒,还有什么事没弄明白? “先梳洗,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要出门自然要认真装扮,几个丫鬟忙的乱窜,不一会慵懒的王妃变得楚楚动人。 “王爷,我准备好了。”乔璟妍小有激动,跟着王爷出去走走,顺带洒一地狗粮,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闭上鸟嘴。 “别急,坐下喝口茶吃的东西,让两个孩子乖顺点。”王爷提到两个孩子满脸都是喜色。 王妃听到吃就觉得饿,连吃了几块甜点才问:“王爷要带我去哪里?” “先去坤德宫报喜,再去御花园走走,晚膳就在宫里用。”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和亲人一起庆祝,暄王的至亲是皇上太后和长公主,所以这场家宴的逼格很高。 王妃拿起的点心又放了回去,昨天还在宫里受罚,今天又坐在一起谈笑,她感觉有点别扭。“王爷一个人去报喜行不行?” “你傻啊,这么大的喜讯太后皇上定会赏赐几件稀罕物件,不去就白白错失了,宫中的宝物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王爷想起了她财迷的样子,这招应该管用。 果然,两只眼睛立刻放着光芒,翘起的小嘴变成了元宝,不用回答也知道她同意了。“呵呵,王爷,你还没给赏赐呢?”差点忘了,这个男人还一毛未拔。 暄王把桌上的一个大锦盒打开,里面有好几个小锦盒,其中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炫白透亮,一串火红的玛瑙手链和同款挂件猴特别耀眼,这是王妃的属相,红色也是她喜欢的颜色,可见王爷的这份赏赐用心不菲。 王妃抱着锦盒心里喜欢很,嘴上却在碎碎念叨。“这么稀罕的宝贝只能作为传家宝放在库房里,还不如银子来的实在。”她只是想稍微表达一点点不满意,免得王爷以为几样宝贝就能收服女人。 “王妃想要多少银子?”打麻将挣几十两银子都高兴的不行,既然想要银子试试她能张多大的口? 王妃把头枕头在锦盒上思考了一会,突然抬头说:“我想要竹玉斋和玉竹轩。”这两个铺子是她的心头爱,当初贱卖是不想跟他有牵扯,现在成了一家人,自然要让这两个铺子更上一层楼。 暄王差点被茶水呛到,这胃口不是一般般大,既然愿意管事就把后院交给她。“铺子是王府的产业,你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府里的事务理应交给你打理。” 她才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但不能马上拒绝,到时候再分派给下人就好了。“王爷,做好了是不是有奖励?” “你想要怎么奖励?”王爷故意顺着她的话问,这个女人做了王妃还这么财迷,这点跟杨焕成非常相像。 “王府所有买卖以上个月收入为准,超出部分五成为作奖励怎么样?”她早就想插手王府买卖,刚好摸摸有多大家业。 暄王有点难理解,王府中柜都交到她手里在乎那么点奖励?不过,想到杨焕成的出现,这些铺子交到王妃手上收入可能会有大幅提升,五成的奖励数额还真不要小瞧。 “可以,不过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宜操心太多。”暄王心想:有人帮我赚银子当然可以,但是不能累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王爷真好,我会报答你的。”说完倾身钩住王爷的脖颈,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大锦盒离开,回头看到男人脸上鲜红的唇印,笑得百媚丛生。 第181章 皇室家宴 芳菲公主一手反剪一手摇着折扇大大方方走出王妃屋子,视若无睹的迈着不急不慢的步伐,向着王府大门走去。门外几个丫鬟吓得瞠目结舌,慌乱的低下头装着什么也没看见,里面怎么会走出个年轻男子?若是王爷知道她们的小命就完了。 乔璟妍也走出了屋子,望着她的背影对丫鬟说:“长公主都走了你们还立在这里干嘛?”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俩守在门口寸步未离,怎么没有看见长公主出去?“王妃娘娘,我家主子是从哪个门出去的?” 乔璟妍指着长廊尽头的身影笑着说:“那个人就是长公主,自家主子换身行头就不认识啦?” 两个丫鬟赶忙施礼致谢,然后奔向马车停放位置,谁知车夫正在阻拦一位翩翩少年。“请公子看仔细了,这不是你的马车。” “你也看仔细了,知不知道我是谁?”芳菲公主昂起头,啪的收起折扇问,车夫二十多岁的年纪,稍作改变就认不出来还怎么当好护卫? “主子息怒,是奴才一时大意。”车夫认错后撩开车厢门帘时,两个丫鬟气喘吁吁跑近求饶。“请主子责罚,奴婢眼拙没能及时发现。” 芳菲公主没有生气,面对着他们问:“我这身装扮如果没人提醒,你们凭什么能认出我?” 车夫简短回答:“说话的声音。” 两个丫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相貌有五六分相像,可是突然长高了一大截就很难分辨。” 芳菲公主坐进马车,得意的吩咐道:“我的这个扮相以后会经常出现,不许对外人提及。” 她很佩服乔璟妍的化妆本事,一盏茶的功夫铜镜中的自己就变成了少年,浓眉杏眼鼻梁坚挺,脸色稍暗但不失光泽,连她的玉指也显得粗壮了一些,再加上那双增高鞋,难怪下人没有认出来。她要带丫鬟来认真学学,很快就会经常用上。 芳菲公主每天早上都会到坤德宫请安,下午来必定是有要事。“母后,我来陪您喝茶。” 太后睡过午觉精气神尚好,女儿来陪自己说话自然是高兴。“听说长公主出宫了,可是女子茶楼又有趣事?” 女子茶楼已然成为后院女人的媒介中心,哪家男人争花魁纳小妾养外室很快就能传播开,紧接着就是传吵闹打斗的结果,有些豪门大户的遮羞布被撕得稀烂,女人最喜欢听是非,太后也不例外。 “母后,我是去了暄王府,王妃嫂子给我出了个绝好的主意,特来请母后参详。”芳菲公主明白,学院的事不管是报请皇上哥哥特批,还是找暄王哥哥筹款,由太后母亲提出来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绝好的主意?说来听听。”母女间聊天什么话题无所谓,重要的是彼此相通的心境。 芳菲公主把筹建学院的诸多事宜详细作了介绍,最后还不忘称赞暄王妃几句。“母后,王妃嫂子对我特别好,她说状元郎要遵循祖训立志教书育人,只有让他走上教育的顶峰才配得上我的公主身份,要得到朝廷和勋贵们的认可,还必须有所成就,作为亲人她和五哥会做背后助力。” 太后听了有些感动,这个王妃不是她选的,自然也不怎么喜欢,用了几个 法子阻止都没见效,拗不过亲生儿子只好成全。“暄王妃确实聪慧,难得她如此用心替你着想,要是能早点开枝散叶就更好。” “母后,五哥没来报喜吗?王妃怀了双胞胎,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芳菲公主脱口而出,她以为自己陪伴王妃的时候,暄王应该是来宫中报喜了。 太后脸色一沉,自己天天求菩萨赐他子嗣,如今有了喜讯也不及时禀报,心里的不悦就挂在面上,对着一旁的贴身嬷嬷说:“派人去暄王府传话,请王爷王妃陪本宫用晚膳。” 暄王正要进宫去报喜,碰到太后派来的传话公公只好又折回院子,等到王妃醒来再梳洗打扮一番,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坤德宫陪太后喝茶的人又增加皇后。 “拜见母后,拜见皇嫂。”夫妻俩同时行见面礼。 “给王妃赐坐,请问暄王可知为何请你入宫?”太后担心昨天闹的事有没有影响到胎儿,专程请了太医在偏厅等着,人家瞌睡都睡醒了才见着他们。 “儿臣有错,上午得知王妃怀又身孕,欣喜过头忘了即刻入宫禀报,请母后谅解。”看着一脸歉意的芳菲公主,暄王知道是她提前泄露了喜讯,只能主动承认过错。 这时宫女领着太医过来,乔璟妍不得不伸出手配合把脉,眼睛直愣愣的望着暄王,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说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胎儿安好。 暄王看着她传情的眉目闷笑不答,太后面前谁也不许自作主张,何况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主动配合就是。 太医把过脉象起身拂袖膜拜。“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暄王妃怀的是双生子,胎儿强劲康健,孕期三个月出头,正常饮食就可,不需要茶汤辅助,切忌碰撞摔倒。”诸多事宜交待明白,收起脉枕医箱离开宫堂。 太后听的咪咪笑,什么?孕期三个多月了?马上瞪开大眼睛怒斥:“双生子,三个月出头,你俩谁来回答,为什么要隐瞒?” 暄王赶忙解释:“母后息怒,王妃第一次怀孕又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不知道有孕在身,今天早上是岳母和通政使夫人看出了端倪,请过太医后才知晓。”王妃是隐瞒了几天,如实回答麻烦事很多。 太后听完解释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动起了干戈。“来人啊,把王妃身边的丫鬟押出去各打二十大板,平常是怎么照顾主子的?王妃几个月没有月信也不提醒,全都发卖了,等会从宫中带几个下人回去应急,偌大的暄王府多养几个奴才废不了几个银子,增增人气也是好的。” 太后说过很多次要给暄王府送下人,以前王爷长时间在边关作战,下人少说的过去,有了王妃就应该有大家族的气派,王府就要有王府的格局。 乔璟妍急了,自己的下人只能自己处置,何况她们并没有犯错,从宫中带下人回去,听上去是太后关爱有加,实际上是太后布下的眼线,以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牵制,今天的退让就是将来的隐患。 “请太后手下留情。”话音刚落,人也跟着站起身,谁知用力过猛有点晕眩,身后的丫鬟冲上前搀扶,其中一个滚到脚下准备当肉垫。 暄王把她扶回座位叮嘱道:“有话慢慢说。” 简短的几个字提醒了她,说话不要操之过急,慢一点能够理清楚思绪。“失礼了,惊着大家很过意不去。” 说一句客气话过度。“太后明鉴,月信之事下人提醒过很多次是我不予理会,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觉得孩子们选择静悄悄到来,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生长,我的起居饮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孩子们也是健健康康,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啦?”太后总算揪着了把柄。 “今天之前是我的假想或者说是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我非常高兴。”乔璟妍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专程来报喜就应该有喜庆的氛围,话题应该围绕喜事。 可是,太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追问道:“既然有猜测,为什么王爷动手的时候不说出来?” 总是揪着过去了的事情不放,无非就是想拿捏住自己,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管那么多闲事干嘛?试试马屁管不管用。“王爷可没有太后这么慈善明辨,突然一巴掌把我打懵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二三四五六掌又落下,我咬着牙才没晕过去。” “原来你一字未吐是在算巴掌数啊?”暄王突然插这么一句,皇后没忍住笑出了声,太后也给了个嗔怪的眼眸。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公公的一声喊叫,风度翩翩的帝皇带着和蔼的面孔走进坤德宫,所有宫女下人立地跪下,皇后与暄王夫妻起身恭迎。 “皇儿见过母后。”皇宫礼仪严谨,一国之君也有屈身之时。 “皇上来得正好,暄王妃怀有双喜,坤德宫准备了宴席庆贺,今儿你们几个只是兄妹妯娌,不必太鞠礼仪。”家宴可以放宽一些规矩,太后说完话领先走向膳堂。 兄弟两个并行其后,皇上笑着调侃道:“五弟不愧是战神,干什么都能做到事半功倍。” 暄王毫不谦虚的回答:“谢皇兄妙赞。” 美味佳肴摆满一桌,乔璟妍看着吞了好几下口水,太后不动筷子只能干瞪眼。“今天是家宴只谈家事,边吃边聊吧,王妃不必拘泥。”生养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孕妇比小孩子还嘴馋。 乔璟妍给了一个感激的目光,紧跟着太后的筷子落下,美味迅速进了肚里,一下接一下的埋头苦干,旁边的皇后看着她吃羡慕的很。“王妃真是好福气,两个孩子一点都不折腾母亲,将来定是大孝子。” 太后也是看的咪咪笑。“皇后说的是,定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公子哥。”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跟贫富没有关系。 芳菲公主不解的问:“太医好像没有说男女,母后和皇嫂怎么知道是公子哥?” 皇后生过一儿一女有经验,她来回答这个问题。“男娃性懒好吃不挑食,你看王妃那吃相多猛,是两个小子闻到香味猴急,就是食量有点大,再过几个月可要收着点。”古代没有剖腹产,胎儿不能太大,否则生产过程会很危险。 暄王伸出长臂按住王妃的筷子提醒。“忘了侯夫人怎么交待的?慢慢吃。” 乔璟妍看着别人面前的佳肴几乎没动,自己面前消失了一大半,竟然还有光盘,比较之下确实狼藉,她尴尬的用眼神跟大家道歉,肚子填的差不多慢慢吃也可以。 还是皇上善解人意,连吃了两大口说:“看王妃吃的很香,朕也是胃口大增,好久没有这等好食欲,感谢母后的家宴。” 接着暄王、皇后、王妃、芳菲公主也跟着感谢。“感谢母后!”“感谢太后!” 太后收到一串感谢后笑容温和的说:“我也要说一声感谢,感谢王妃替长公主出了个好主意。” 皇上夫妻不明所以的相视对问:什么好主意?好主意又是什么意思?暄王也装着不知道左顾右盼,只有芳菲公主抓着王妃的手激动。 太后接着说:“王妃的主意是在京城建一所学院,让唐亦城来当学院山长,你们俩兄弟觉得合适啵?” 说的太简要皇上没有表态,等着出主意的人解释清楚。 暄王先开了口。“既然是王妃出的主意,等我回府问明白再与皇兄商议,九妹也不必担心,为兄定会顶力促成。” 和谐的皇室家宴即将结束,太后不离席就是有话要说:“王妃身子重不方便伺候王爷,明天会送两个侍妾过府,王妃的赏赐也将一同送达。” 乔璟妍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心里却在滔滔不绝的抗议:打到封建王朝,打到帝王霸权,我要男女平等,我要独立自主。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王妃,暄王见她无动于衷坐着,只好自己回应。“谢母后。”他知道王妃性子烈,现在不吭声已是隐忍,不能再逼迫。 “王妃可有异议?”太后就是要逼迫她当面接受,免得送过去又随意打发。 乔璟妍立刻起身,似乎突然有了主张,指尖在桌上按了按,然后双指搭扣屈膝行礼,柔声细语地回答:“谢太后赏赐,不必麻烦太后派专人送达,现在顺便带回去就可以。” 她清楚这里是皇宫,是在皇室家宴上,还有君王在此,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仗着肚里的孩子稍稍表露一点态度,只受糖衣不接炮弹,仅此而已。 第182章 忍无可忍 一场顶级家宴不欢而散,回府的马车上,乔璟妍闭着眼靠着车厢,黑暗中委屈的泪水倾泻而出,悄无声息的湿透了大片衣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自己向往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就是和志同道合的伴侣一起养育儿女。 现在的身份似乎荣华富贵全都拥有,可是她一点也不开心,自己的爱得不到平等回应,想着和一帮女人共夫就觉得恶心,坚持下去可能是在消耗生命,再不舍也要及时止损,就是不知道皇权会霸凌到什么程度? 暄王也是头疼紧,母后高高在上习惯了奉承敬仰,说出去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得更改,王妃偏要一而再的抵触,不就是塞两个小妾吗?还能翻得了王府的天,昨天狂言要二十个,这才只是个开始,生气也应该和颜悦色的接受。 他让下人把王妃送回府,自己留下来给母后赔罪,皇后嫂子也是一个劲的劝说宽慰,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也没有办法,后院之事让女人们去 结决,他想听听书院的事。“九妹,建学院状元郎是如何谋划的? 芳菲公主一直在担心母后气急伤身,没听清楚问话就作答:“今早我去暄王府看望五嫂,闲聊时谈到状元郎,她建议让唐亦城在京城建一家大学院,这样比去书院当夫子强很多,当初的松岭学院很受学子们追从,朝廷接管后杨松林特别受人尊敬,我觉得他能当好这个山长。” 皇上作为兄长很理解妹妹的想法,状元郎当驸马虽然是佳偶良配,可这个驸马爷又不肯违背祖训,不入朝为官前程受限,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夫子便是最好选择,为了妹妹的幸福他会尽快安排礼部推进此事。 ”唐亦城虽然没有官身,但也拿得是朝廷俸禄,又参与了松岭学院的兴起,调他来筹建新学院合适,五弟,你怎么看?“建这么大的学院需要很多官员配合,什么官身都没有的状元郎指挥不动,有暄王压阵就顺利很多,皇上高居朝堂自然洞悉官场势力眼。 暄王原本打算明天去御书房商议,现在说出来也一样。“皇兄,我有一个想法,学院初期不需要太多银子,我们自己筹备就可,唐亦城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历练,没有大小官员插手会顺畅很多,适当时候朝廷再接手,状元郎的山长之位也就实至名归。” “还是五弟想的周全,我们这个妹夫有些傲娇,既然不想依我皇家权势谋职,就让他自己开创一片领域,总归是个有志向的。”当初拒绝当驸马的时候,皇上就夸这个人能够做到矢志不渝,定是有志之人。 “谢两位兄长考虑的如此周详,九妹我感激不尽。”兄妹之间私下抛开繁文缛节感觉特别亲切。 “有情人终成眷属,九妹得偿所愿皆我兄弟之喜,理应全力支持。”手足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家人也 同样珍惜。 暄王赶着宵禁前回到王府,怕惊扰熟睡的王妃就去了书房,早膳后王妃还没有醒来,他先派专人去永州送信,然后带着护卫一行去城外选址。 乔璟妍是急性子,心里的计较想问个清楚明白,昨晚等了半夜王爷还没回府,实在熬不住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巳时末才醒,孕妇本来就嗜睡,要不是肚子饿的打鼓,估计还要睡上好一会。 早膳很丰盛胃口也很好,丫鬟在一旁监督她慢慢吃,只是吃了个半饱,门房传宫里来了两辆马车。乔璟妍猜想是宫中派人送来赏赐,放下礼品很快就会离开,于是吩咐不要撤去膳食,等会还要吃。 稍作修饰出门迎接,马车已来到了主院面前,下车的竟是皇后,赶忙附身行礼。“皇后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海涵。” “王妃免礼,你我妯娌无需客气。”皇后挽着王妃的手臂一同走进大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姐妹俩。 皇后亲自来送赏赐,不仅给足了暄王府的面子,礼物也是相当贵重,两匹云丝锦缎价值不菲,两箱孩儿衣衫心意满满,茶点干果种类繁多,看着就想流口水。 乔璟妍看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佩,喜欢的笑逐颜开,摸着并不显怀的肚子说:“谢皇后娘娘厚礼,这玉佩太稀罕,要是这两个小东西是郡主,就当项坠挂在胸前。” “太医说胎儿强劲再加上你的食量,定是两位世子少爷。”昨晚太后说是两个公子哥,太医离开时会把胎儿性别告诉宫女,这是诊喜脉的一条不成文规矩。 乔璟妍希望两个都是女儿,扎着同样的头花,穿着同样的花裙子,腻甜腻甜的叫喊声让人心醉,从小到大都招人疼爱,不过两个儿子比一儿一女好,打架时无需偏袒。 “还是皇后见多识广,看来我得准备一把长点的戒尺,以后肯定用的上。”想着两个奶萌奶萌的小男孩你推我抢也很有趣,到时候就举起长长的戒尺吓唬他们。 “小世子哪里需要王妃亲自管教,到时候会有专属婆子丫鬟小斯教习先生,见着他们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还舍得用戒尺。”皇后也就二十 几岁生了两个皇子,大皇子已经七岁,是作为下任帝王培养的,读书习武已是够累,还要跟随父皇批阅奏折,做母亲的偶尔一起用膳都高兴的不得了。 乔璟妍心里回答,我的儿子可不敢跟皇子比,大夏江山是你们的,我只要他们快快乐乐长大就好。“说的也是,皇后母仪天下,本妃该好好学习。” “王妃客气,皇上与暄王手足情深,你我也是情同姐妹,几次见王妃佩戴的都是珊瑚玛瑙首饰,应该是喜欢之极,特地选了一套南海珍珠,不知是否合意?”话落宫女就送上一个精致首饰盒,打开的刹那,大颗粒珍珠璀璨夺目,品相非常稀有。 皇后心里对暄王有着无限感激,当初要不是他力挽狂澜,哪里还会有如今的高贵身份,尸骨早就在乱葬岗喂了野兽,娘家人全都会受到牵连,几辈人积攒的荣华富贵毁于一旦。所以亲自来到暄王府送赐赏,不仅仅是代表皇上,还有自己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谢皇后割爱,如此厚礼本妃笑纳了。”乔璟妍捧着珍珠项链喜欢的紧,回答没有半点客套虚词。 “王妃性情豪爽,喜乐无需掩饰好生羡慕。”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不管是谈孩子还是首饰都是真情流露。 “皇后莫要羡慕,我虽为侯府小姐,从小在山野之地长大,习惯了无拘无束,京城是个重规矩的地方,这个性情容易得罪人,想改又有点难。”她已经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想改也来不及。 门房再次来报,宫里又来了三辆马车,是邱嬷嬷替太后来送赏赐。皇后起身告辞,陪着王妃走到大门前才坐上马车离开。 旁边躬身低头的邱嬷嬷立刻上前禀报。“暄王妃大喜,太后令奴婢来送赏赐。” “劳烦邱嬷嬷,请将赏赐送到大堂上。”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虽为奴婢,出宫传个话有些高门贵妇也会巴结几分,乔璟妍只是给了个微笑就转身,她记得很清楚,前几天坤德宫里指挥杖责自己的就是她,面上的狠劲跟某部影视剧里容嬷嬷有的一比。 大堂上,乔璟妍坐上朝下看着丫鬟收拾皇后的赏赐,邱嬷嬷也在指挥车夫搬运太后的赏赐,同样是上等布匹可口点心,还有不少金银玉器,价值不菲可是没有半点兴趣,她在等待另外那辆车里的东西亮相。 只见邱嬷嬷对着那辆马车大声说:“你们俩还不下来给王妃请茶?” 很快,两个婀娜多姿的美人,迈着妖娆的步子靠近,见没有丫鬟给她们端茶水,只能跪下叩拜。“奴婢秋娥冬雪拜见王妃娘娘。” “邱嬷嬷,这两个奴婢是太后赏赐给我的?”乔璟妍明知故问,声音平淡听不出半点不悦。 “回王妃,秋娥冬雪是太后赏赐给暄王的侍妾。”邱嬷嬷如实回答,出宫前太后交待后,对暄王妃不需要太恭维 。 “暄王现在可能在城外教练场,你把她俩送过去吧。”昨晚为这件事生过气,没必要在下人面前耍威风,乔璟妍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邱嬷嬷在太后身边混了大半辈子,也是见识宫中过大风大浪,却没想到暄王妃不气不怒置身度外,这叫什么招数?“王妃娘娘说笑,您是暄王府的当家主母,王爷的侍妾自然由您安置。” 乔璟妍等的就是这句话,重新坐回主位后问:“邱嬷嬷,她们两个人的身契在哪?”阴招玩不过干脆来明的。 邱嬷嬷从一堆赏赐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递到王妃面前,半夏接过从中拿出两张身契。乔璟妍看了一眼就放在桌上,对着两个仍然跪在地上的美人说:“起来说话。” “谢王妃娘娘。”两个美人起身立在邱嬷嬷身旁,她们早就听说过暄王妃从小流落在外,不懂规矩缺乏教养,身为宫中长大的奴婢,自己觉得总有一天会俘获暄王的心。 乔璟妍看着她俩交汇的眼神明白了几分,看来是不容易打发。“秋娥冬雪听清楚了,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拿着身契主动离开王府,另一条是再次发卖。”话不多字字铿锵。 两个美人还没反应,倒是邱嬷嬷跳了出来,指着乔璟妍喊叫。“王妃大胆,太后的赏给竟敢随意处置。” “掌嘴,大胆刁奴,堂堂暄王府什么时候轮到奴才大喊大叫?”半夏上前给了两个响亮的嘴巴子,管她什么来头,维护王妃的威严要紧。 “好一个粗鄙的暄王妃,打狗还得看主人,奴婢按照太后旨意办事错 在那条?”邱嬷嬷八岁起跟在太后身边,一路陪到现在,狗仗人势几十年,皇宫的妃子见到都会给三分笑脸,今天栽在暄王妃手上,也就忘记了身份。 半夏又给她两个嘴巴子。乔璟妍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你还知道自己是只狗啊,什么狗敢在暄王府对本妃大喊大叫?又是什么狗敢骂本妃粗鄙?打你几巴掌算轻的,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清楚,暄王妃是谁?太后的儿媳妇,太后是本妃母后,主子打奴婢还需要理由?” 邱嬷嬷被这一连串的问话惊出冷汗,光顾着替太后出气,忘了暄王是太后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主子,辱骂主子挨几巴掌确实算轻的,就是打几十板子也是应该,可怜这把老骨头差点就丢了。 “王妃娘娘教训的是,老奴还是要提醒一句,两个美人是赏给暄王的侍妾,不可忤逆太后。”衷心护住这一条永远不会错。 “滚,狗奴才还敢对本妃指手画脚。”啪的一声,茶杯差点砸在邱嬷嬷脚上。 看着狼狈的邱嬷嬷爬上马车,乔璟妍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两个还有一条路,就是跟她一起回宫。” 秋娥已经拿定了主意,进不了暄王府回到父母身边也好,总归是自由之身。“王妃娘娘,可不可以像念露和珠珠那样?”她看的很明白,暄王妃连邱嬷嬷都敢打,捏死几个奴婢还不是踩死蚂蚁那么简单,不如来点实惠。 乔璟妍点头认可,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暄王府不缺这点银子,破财消灾心里舒服。 冬雪不甘心就此罢休,又怕真的被暄王妃发卖,想跟邱嬷嬷回到宫中,随便发配给哪个王爷做侍妾,也比回穷乡僻壤过的富有,可又觉得邱嬷嬷总是以太后的陪嫁丫鬟自居,宫女害怕得罪她,今天受的委屈不知会不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别说做王爷的侍妾,说不定还要罚去做洗衣女,那样一辈子全完了。 权衡利弊终于作出了决定。“谢王妃娘娘,奴婢愿主动离开王府。” 暂时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还需要干净利落处理战场,两个美人接过二百两银子,提起自己简易行囊道谢离开。 乔璟妍好意叮嘱。“镖局会派专人护送你们回到亲人身边,财物妥善保管好,荣华富贵远没有自由自在的日子舒坦。” 就这样,暄王还不知道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两个赏赐的美人就送出了京城。 第183章 点到为止 邱嬷嬷走进坤德宫立刻老泪纵横,小跑几步趴在太后脚下哭诉。“太后老佛爷啊,奴婢无用把您交待的事办砸了。” “起身说话。”太后拖长的嗓音中透着温怒。 邱嬷嬷抽抽嗒嗒的缓慢起身,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擦着眼泪,刚想开口又是泪水涟涟,再次擦泪时,太后看到她微肿的脸上有指印,立刻火冒三丈。\\\"好大的胆子,敢动手打 我的人。” “太后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阻止暄王妃发卖秋娥和冬雪,王妃说她是您的儿媳也是奴婢的主子,主子打奴婢就该受着。”当时听到这话邱嬷嬷或信或疑的认可,再复述一遍好像觉得哪里不对。 “好你个邱嬷嬷,跟了本宫四十年竟然分不清主子是谁?要你何用?”太后气得把手中的茶盏砸向她。 又一次被砸茶盏,邱嬷嬷吓得跪地求饶。“太后息怒,太后饶命,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王妃的巧言,奴婢的主子只有太后。” 太后吐了一口浊气平息心情,这个暄王妃不是自己挑的,原本心里就有些排斥,前段时日陪着自己听书打牌觉得还挺不错,活跃的性子也招人欢喜,就为两个侍妾跟自己杠上劲了,堂堂大夏皇室可容不得善妒的女人。 她端起新换的茶水喝了一口,先听听事情的经过再作处置。“邱嬷嬷起身说话,本宫想知道暄王妃还说了些什么?送去的两个侍妾是否真的已经发卖?” 邱嬷嬷在宫中奴才们面前耍了大半辈子威风,今天被太后骂无用,这一切都怪那个暄王妃,太后想听过程,刚好有机会参她一本。 “马车进到暄王府,在门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暄王妃送皇后娘娘离开后,奴婢才跟在王妃后面到主院,车夫将赏赐搬进大堂,奴婢一件件唱给她听,王妃坐在主位喝茶,没有半句感谢之词,后来秋娥冬雪给王妃清茶,府里下人不给茶水,两个人只好跪拜请安,王妃不叫起身她们就一直跪着。”这些话除了等待的时间夸张了些,其他还算是实话。 侍妾也是奴婢,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太后送来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邱嬷嬷还没走就刁难,明摆着是做给送的人看。听到这太后的怒气又冲上头,茶盏重重落下骂道:“不守礼教的泼妇,暄王咋会看上这么个女人?”儿大不由娘,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邱嬷嬷心中窃喜,太后动怒了就继续添柴拱火。“暄王妃起先还装糊涂,问两个美人是不是送给她的下人,奴婢回答是您送给暄王的侍妾,王妃就说王爷在城外教练场,让我把人送那儿去。” “荒唐。”太后插了一句。 邱嬷嬷的节奏没有受到干扰,接着说:“我说暄王妃是当家主母,王爷的侍妾自然由她安置,后来王妃拿出身契让她俩选,要么拿了身契立刻走人,要么等她发卖,奴婢上前阻止就挨了嘴巴子,还说暄王府的事她说了算,谁也别想插手,让奴婢滚回宫里。” 后面添加的几句话说的有点心虚,瞄到太后气得手发抖没敢再泼油,方寸把握的恰好,她深知奴才传话多一个字或少半句都可能会丢命。 做了几十年的贴身奴仆,太后的习性了如指掌,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猜到了六七分,想着暄王妃即将受罚就窃喜,最好是被贬被休。 “来人,摆撵出宫,这个暄王妃简直是狂的没边,一而再的跟本宫作对。”别以为太后住在皇宫就管不到儿子的后院。只要想插手孙子的后院一样可以管。 芳菲公主着急啊,一方是太后,一方是王妃,闹起来两边都不好收场,赶紧上前劝解。“母后三思,五哥的怪癖传的沸沸扬扬,五嫂的心身都受了委屈,现在您又去教训怀有身孕的王妃,不明情况的老百姓私底下还不得骂我们皇家欺人太甚。” “忤逆长辈打我的忠仆,她都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了,要不是看在孙子份上,立马赶她出门,管他什么侯府大将军府功勋几何,我大夏国有的是守疆保土的将士。”太后真是气得不轻,连王妃的后援团也牵连上了。 “母后平息,听说五哥正好在御书房,马上就会过来,王妃闹出来的事就应该由王爷摆平。”芳菲公主原本是派人去御书房禀告皇上,太监回报暄王也在,这下可以放心了。 暄王来的很及时,屏退所有下人坐在太后身旁安慰道:“母后勿须置气,那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儿臣定会好好收拾她,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你可别胡来,她现在怀有身孕,万一有个好歹我的双胞胎孙子就遭殃了。”暄王的态度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太后大半气愤,立刻清醒现在的王妃还真不好处置。 “母后放心,王妃就是仗着肚里的孩子作,儿臣会把握住手劲,堂堂战神杀敌无数,还能制服不了一个女人?”暄王说着狠话,手指节也勾的咔咔响。 太后疼惜的拍打在儿子手上,这见不得人的怪癖要尽快改掉才好。“管好这双手,回去教训几句就行了,也不知道你这双眼睛是怎么看人的?挑了个这么刚烈的王妃,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 这就是要放弃追究的意思,不得不说太后有雅量,熊熊怒火不是三两句话能够浇灭的,皇家的颜面、孙子的安危、儿子的尴尬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熟重熟轻十分明了,忠仆挨几个嘴巴子算什么?本来就是主子打奴才。 暄王端起茶水递到太后手上,心中感慨万千。“谢母后宽宏大量不予计较,明天让王妃来给您赔礼道歉,顺便打几圈麻将。” “可别来添堵,本宫有话说在前头,侍妾这事就算过去了,暄王也一定要跟她说清楚,以后娶侧妃决不许胡来。”太后之所以要提前打招呼,料定王妃会阻拦,事先安顿好免得落人笑柄,侧妃也是高门贵女,喜庆日子不该出状况。 暄王想的比较简单,目前自己没打算娶别的女人,以后遇到合适的再告诉王妃,没必要现在说这些,于是回答非常直接。“母后放心,儿臣会跟她说的明明白白。” 这是暄王最忙碌的一天,早上在城外勘察了好几块学院用地,然后进宫找皇上商定,才走进御书房就听闻太后跟自己王妃起了冲突,又急忙赶到坤德宫,还算及时没闹起来,母后胸襟开阔宽慰几句也就释然。 下午在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把学院定在城外两三里外的一片山林,以后拓展不受局限,学子们离开喧闹的城市也能静心念书。建筑需要的木材完全可以就地取,城外的那些村庄有足够多的劳动力,前期筹建必要问题都考虑到了。 暄王回到府中,官家立马汇报了一天发生的事情,听完后有了定论,走进主院,见王妃仰卧在躺椅上有声有色的念话本子,丫鬟婆子围坐在身边听的入神,暄王轻咳了一声,下人赶忙起身迎候,乔璟妍止声将书盖在脸上不予理睬。 “做了坏事不敢见本王是吧?”暄王随身坐下,揭开书盯着王妃问。 乔璟妍缓慢坐正身子有气无力的回答:“妾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做坏事也不知道该害谁。”装的有几分柔弱,和刚才念话本子的声音判若两人。 “王妃忘性挺大呀,邱嬷嬷脸上可是带着手指印回宫的。”暄王以为点到为止的敲打两句,王妃哪怕是假模假样承认错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没想到引起了一场情绪大爆发。 乔璟妍猛的起身,顾不上站稳脚跟就开始回击。“打她几个嘴巴子怎么啦?一个奴才敢在暄王府大喊大叫,指着本妃骂粗鄙,留她狗命算是仁慈。” 暄王怕她摔倒赶忙抓住她的胳膊,结果又被误会。“放手,再敢打我,我、我烧了你的王府。”乔璟妍一边挣扎一边放出狠话,气头上自己都不知道说过什么。 暄王把她重新塞回躺椅,历声警告道:“别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为所欲为,说话小心点。” 乔璟妍吓得不敢动弹,确定暄王不会动手后,胆子又膨胀起来。“王爷别装得多在意孩子似的,太医报喜的时候,你那张僵死脸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声音不大足以表达憋在心里的不满。 只是昨天发生的事,回忆起来场景依然很清晰,长辈尴尬的讪笑历历在目,确实很失礼。“不是说过误会吗?我跟你道过歉了,后来也补给了赏赐。“暄王摸着脸解释。 “提起赏赐就冒火,非要带我去宫中报喜,可没见着多少喜色,不是怀疑我故意隐瞒身孕,就是要责罚我的下人,其实真正受赏赐的是你。”乔璟妍越说越激动,突然坐直身子用手指向王爷。 话题既然转回来了,就有必要说道几句。“我们不是商量过了吗?为什么不等邱嬷嬷走了再处置?闹这么一出心里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但是必须闹。“我心疼银子啊,还有十八个呢,一人二百两合起来不是小数,再说不定时送一个过来更闹心,早晚要发生的事情干脆闹开有个结果。” 乔璟妍知道,要是没有肚子里的孩子护身,敢如此嚣张骨头都要打碎,坤德宫的里那些执杖嬷嬷个个膀大腰圆,几板子下去就能取人性命。 暄王听到前面几句就想笑,这不是你自找的吗?跟太后较劲还想有好果子吃。“邱嬷嬷跟了太后几十年,是有点狗仗人势,没必要跟一个奴才计较,你好久没陪母后打麻将啦,明天跟我一起进宫。” 晚辈应该有主动缓解矛盾的态度,乔璟妍知道扫了太后的面子,听几句训斥忍一忍就过去了,终归是自己做的不对。 可是见王爷一副讨虐的样子,不应该让他失望。“王爷现在知道孝顺啦?当初要是娶了太后选中的王妃就没这些事了。” 女人说话没有太多边界,说事会牵出很多跟事有关人,说人又会牵出很多事,那个没当成王妃的女人就是这样被扯出来的。 暄王想想觉得好笑,要是选了那个女人做王妃还真没这些事,说不定太后上午送来侍妾,下午还会去宫中致谢,高门后院调教出来的女子,为了表现大度,表面上的做法都差不多。 至于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娶乔璟妍,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细思既想,好像是第一交谈时那股欠训服的傲劲。 “你有做王妃的命。”暄王简单回了一句,当初觉得给她个侧妃都是抬举,现在却是王府正妃,只能说世事难料。 “呵呵,我这个王妃的憋屈谁能理解,被人诟病了三年,没有定情信物没有三媒六聘,怀了孩子还要挨打,做你的王妃还真是够特别的。”这些都是乔璟妍的硬伤,压在心底太沉太痛,说出来更难过,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结痂。 几句闲聊引出了这么多悲伤,暄王意识到怠慢了王妃,轻慢定远侯府,一时无话可说,只好抱着王妃抚慰,感觉到肩头被泪水浸湿,耳旁也没听出气息的变化,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好生心疼。 “对不起王妃,我会弥补一切。”一声对不起,一句毫无实际意义的承诺,不知道能不能信? 接连发生两次侍妾事件,乔璟妍需要当事人的明确答复,于是轻声问道:“王爷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耳边温热的气息吹进了脑海,无须思考回了一句。“王妃想要任何东西本王都会满足。” “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能做到吗?”声音还是那样轻柔。 暄王突然推开怀里的人,犀利的眼眸似乎要刺穿对方。“你再说一遍。” 乔璟妍苦笑着往后一倒,什么也没说,紧紧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溢出。 暄王想起母后的话,王妃不仅要阻拦纳妾,连侧妃也不能娶,简直是可笑之极。他果断起身回答:“我堂堂一个王爷,三妻四妾不算过分,王妃还是保养好身子,抛开非分之想养孩子吧。” 乔璟妍也不示弱,立刻起身站的直直的,哽噎着回应。“我不想当王妃,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暄王一声冷笑加一个拂袖而去的背影,这个答案不用问也知道。 乔璟妍走了几步,带着沙哑的声音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说:”我这个人不喜欢阴损坏招,敢说就敢做,不管将来有多艰难,惹不起的人就不惹,能躲几远躲几远,天地广袤启会无我容身之地。“ 第184章 旁敲侧击 唐亦城原本就准备好了去京城,婚期临近新落成的公主府总要添些自己的元素,还得提前找到一个养家糊口的地方,虽说状元郎当夫子很抢手,但也要亲自考察后才好做决定。 突然接到暄王的传信,让他以自己的名义筹建京都学院,信中没提一句关于银子的问题,琢磨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告知家里人,顺便跟父老族亲辞行。 唐氏族老表现的非常激动,齐齐跪在祠堂门前顶礼膜拜。“感谢苍天!感谢朝廷,皇恩浩荡!”教书育人耕读传家是祖训,如今唐氏儿郎发扬光大要在京城办学,为唐氏后辈的发展撑开了一扇大门。 唐世杰老夫子作了个重大决定,将家中所有的银票三万两全给了小儿子,帮助他在京城立业,田地房产全归大儿子,当家权也交到大儿媳妇手中,他老人家准备踏踏实实做清闲老爷。 唐亦城吃惊不已。“爹,家里哪来这么多银子?”百十来亩田地收入有限,不可能积攒这么多。 “看来你对家里的情况还有点数,大部分银子是你哥的粉条作坊挣的。”老夫子喝着茶简约告知实情,这个决定还是大儿子的提议。 “谢大哥大嫂。”这么大笔银子全家人在府城生活也能过的很富裕,现在全给了自己,千言万语汇成一个谢字。 “你刚去京城也不容易,驸马爷不是上门女婿,咱也该有些底气。”作为兄长的唐亦坷,觉得自己有责任帮扶弟弟,虽然有皇家势力做靠山,腰杆子还是要挺直。 唐亦城赶到京城先是熟悉地形,然后在暄王的引导下到衙门商议山地买卖事宜,测量打桩划定界线到付银子拿地契,只花了三天时间效力及高,不得不承认朝中有人好办事。 接下来就是召集劳力,附近村民听说工钱与城里差不多,中午还管一顿午饭,做事踏实本分的可以留下来干很多年,因此来应工的大多数是年轻汉子。 杨松林带着松岭学院的工匠夫子和学生来实地教学,十多辆平板马车牛车骡车走的浩浩荡荡,到达目的地第一件事搭建简易工棚,从这一刻开始他已成了工地的总指挥。 唐亦城跟随暄王拜会了多名大工匠和有关朝廷官员,并邀请他们一起研讨学院的规划布局,建筑规模及建筑风格,工匠的挑选和建筑材料的选择也在研讨范围。 当他们来到实地考察时,看见十几个半大小子在砌砖墙,一个中年人显然是他们的师傅,拿着尺子里里外外检查。不远处也是一帮人在锯树木扒树皮,同样有师傅在边上指指点点。 工部侍郎心有疑问,唐亦城买这么大一块地,听说是要建一所大学院,用这些半吊子工匠也太不靠谱,于是问道:“状元郎,你这学院都开工了,请我们这些老朽来干什么?” 唐亦城赶紧解释。“各位大人,这些小匠人是永州松岭书院 的学子,他们是来实习的,在建的砖瓦房一楼作为暂时办公室,楼上用于他们住宿,这些砖瓦也是出自他们之手。” 更远处冒烟的山脚下,一大群劳动力在做砖坯,大工匠们交头接耳称赞有加,木料砖瓦基本上能就地解决,学院建造成本节省了很多,人们口中议论的驸马爷虽然出身寒门,却是一个精明有远见的。 暄王每天早出晚归,已经半个多月没跟王妃打上照面,偶尔几次晚上想在她身边躺下,又担心惊扰到她。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暄王就一头扎进京都书院的筹建,现在唐亦城完全能够应对,自己也应该花些时间多陪陪王妃。 回府的路上,看见长公主的马车缓慢的向前移动,车前两三丈远的距离,唐亦城和一位少年迈着悠闲的步伐有说有笑。 暄王以为长公主受到了轻慢,策马上前发现两个人的谈笑似乎有点暧昧,愤怒中下马的动作过大,吓得唐亦城慌忙把身边的少年抱进怀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还有读书人的斯文吗?”要不是长公主的马车在后面跟着,早就让他们尝到了马鞭的滋味。 “五哥, 你吓到我啦。”芳菲公主忘记了自己的装扮,一声嗔怪把暄王整的蒙圈。 这不是九妹的声音吗?也只有她会叫自己五哥,回过神的暄王用马鞭指着她没好气的问:“这身装扮在大街上徜徉,是谁出的主意?” 芳菲公主以为他要怪罪唐亦城,不假思索的回答:“是五嫂想出来的,五哥的眼力就是好,状元郎第一次都没认出来。” 这是在夸他吗?暄王哪里是认出自己妹妹,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心里有个疑团需要证实。“上次你也是这个装扮走出我王府的。”用的是肯定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回答。 “原来是见过我这身装扮啊,怪不得一眼能看穿,当时我的贴身丫鬟都没认出来。”芳菲公主说的很得意。 听了长公主的话,暄王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人 身影,也是自己一直想解开的迷,于是问道:“状元郎认识杨焕成吗?” 话题转的太突然,唐亦城先的一愣,然后整了整衣衫回答:“回王爷,小生不认识杨焕成,但知道他是我姐的义子,泰安县那边很多人都叫他大少爷,我去松岭学院的时候,他去了洪州后来咋样不清楚。”杨府的那帮外甥经常把大哥挂在嘴上,自己始终没见着真人。 唐亦城说的这些暄王都知道,他是看着杨焕成一步步发达起来的,而且还参与了其中,可是突然失去了联系,又感觉离自己很近,今天撞上长公主的男儿扮相,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蹊跷。 回到王府直接进了书房,将王妃的男儿扮相画了一张又一张,始终不能跟杨焕成的形象重合,婚前仅有的几次见面仔细回忆,尤其是在洪州见到的第一眼,再画多了几分貌似,添上习惯性的骄傲表情吻合了许多。 想到长公主男儿装扮的背影,身高只比唐亦城矮那么一点,奥妙应该在鞋子,正面的妆容虽然看的不够仔细,但是那坚挺的鼻子略显外翻的唇角,加上暗沉的肤色,几乎颠覆了原来的相貌,如果不是声音熟悉根本辨别不了真人。 暄王突然起身来回踱步,心情十份复杂,大名鼎鼎的战神被一个小女子欺骗了多年,而且还风风光光的当上了王妃,怪不得敢跟太后叫板,还要阻拦自己纳妾娶侧妃,这个女人不好驯服。 乔璟妍一觉睡到自然醒,丫鬟等着服侍她梳洗更衣,然后送上丰盛的早餐,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已经成了习惯,好享受好惬意。 “王爷”。“王爷”。丫鬟的招呼声刚落下,暄王已经坐到了膳食桌前。 “王爷有话对本妃说?”乔璟妍咽下食物,又喝了茶水漱口后才问。 “没有,只是想陪王妃用膳。”说完扶起筷子自顾自的吃,顺带提醒王妃多吃点。 既然是来陪吃的那就细嚼慢咽展示日常。补品包点果蔬轮番拿下,略感饱腹放下筷子,丫鬟就过来搀扶。 “王爷自便,本妃要去花园溜食。”乔璟妍很少用妾身自称,尤其是当下,女人本来身份就低,再自贬就是找虐。 “本王陪王妃去。”乔璟妍听的很别扭,夫妻之间变生分大概是从称呼开始的。 以前是在月光下散步消食,两个人勾肩搭背打情骂俏不知不觉就走了好几圈,暄王觉得阳关下的九曲荷塘似乎大了许多,五月初的天气并不算热,一圈还没走完就开始冒汗,大概为了配合王妃的速度憋出来的。 “王爷有事去忙吧,不用陪我。”两个人无话可说,光看着脚尖赶路谁都觉得累。 “我没事,京都学院有唐亦城就成,他自带了三万两银票,砖瓦自己烧制,大部分木材就地就能解决,暂时可以对付。”建学院是王妃建议的,简单介绍一下进展也算是交待。 “长公主果然没看错人。”这话实际上夸的是唐亦城,他过去那些吊儿郎当的事迹听过不少,干大事倒也是规划缜密。 “王妃也没看错人。”边走边说话感觉挺凉爽,顺便夸一下自己,提醒她身边的男人更优秀。 乔璟妍斜瞪了一眼,不满的说:“我是蒙上眼睛瞎撞的。” “那就是命好,瞎撞都能撞上个王爷。”这才是他们以往的交流方式,不用尊称随性调侃。 “好命也会有起有落,不过我相信最好的时候一定是将来。”乔璟妍不认为嫁了个了不起的王爷就是好命,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才是最好,而且相信自己的将来一定会更好。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王妃不满意现状,暄王也不满意,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也清楚,暂时没有争辩的必要,还是把话题引开。 “我也相信。”肯定之后紧接着问:“长公主的男儿装扮是你想出来的?” “嗯。”回一个字就够了,这件事要谨慎言多必败。 “你对长公主的事倒是挺上心的。”两人相识不到四年,怎么会好成这样,连男女私会的法子都帮忙考虑。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我的处事之道。”长公主多年的维护,压制了很多污言秽语直面抨击,这份情永远不会忘记。 “若是遇到仇家怎么报?”只是顺嘴一问,没曾想听到了具体答案。 “像你这种惹不起的仇家只能自认倒霉,然后夹着尾巴赶紧跑路。”相像一下那个情景,应该是够狼狈。 暄王回了三个字。“识时务。”不久后这三个字表现的干脆利落,很多人惊得瞠目结舌。 话不投机半句多,乔璟妍不想走下去,拿出手帕挥着说:“王爷,我的琴艺夫子来了恕不奉陪。” 后时代提倡胎教,音乐能陶冶性情,因此她学起了琴艺,刚开始入门,兴趣盎然。 暄王望着略显笨拙的身子离开,自己也回了书房。管家禀告过王妃的日程,上午跟夫子学琴艺,下午练习个把时辰,偶尔会去女子茶楼看看,吃东西也不挑,府里的下人都说王妃是好主子。 王妃的日程确实安排的很紧凑,空隙时间要么是吃要么是小憩,直到晚膳后,暄王才有了机会牵起王妃的手去后花园,散步消食聊天重回二人世界。 “昨天看见长公主的装扮就想起了杨焕成,不知道他的病能不能治好?”暄王开启了话题,旁敲侧击的想寻找破绽。 “怎么会突然提起他?”乔璟妍没想过要隐瞒多久,但是主动交待的时刻好像还没到。 “不是突然想起,不久前和怀宇还去过神龙潭,听说去洗药谷找神医治病,希望他能早日康复。”话的真实性无需怀疑,认识这么多年总会有点牵挂。 “我很纳闷,听说你们曾经是合作伙伴,为什么你大婚没给他下喜帖?”乔璟妍认为是嫌弃他的身份,前不久又去找他,为什么? “当时太匆忙遗漏了。”这个解释难以信服。 “没什么重要事就别去打扰人家,也许当初贱卖股份就是不想与你有牵连。”乔璟妍故意借题发挥,你嫌弃别人,别人也可以远离你。 “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越是不想牵连或许会连的更近。”夜色开始笼罩,暄王也是打着哑谜靠手感知王妃的反应。 现在还不确定暄王知道多少,顺其自然吧。“王爷说的是。”简单回答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暄王可不愿放弃,而是更进一步说:“杨焕成跟你哥很相像,他会不会也是侯府的子嗣?” “这个要问我父亲。”乔璟妍没好气回答,她可以断定是长公主的男儿装扮暴露了杨焕成,但是,自己不亲口承认又能怎么着。 越是避而不谈暄王越想尽快证实,不承认怎么办?她是王妃威逼也行不通,只能用最后一招——利诱。“我觉得杨焕成挺不容易,沾他不少好处,现在想做些弥补。” 乔璟妍心里暗讽,总算是承认沾了人家的好处,直接说出弥补法子或许能表达诚意。“王爷打算怎么弥补?用银子吗?” 暄王明白找到了门路,王妃爱财但不缺银子,有一样东西会吸引她。“竹玉斋和玉竹轩是杨焕成的心血,我想还给他。” 乔璟妍的手一紧问道:“这么赚钱的买卖还给他,王爷舍得?” “当然舍不得,可那些买卖在我手上能保持现状就不错,还给他能推出更多新鲜花样。”铺子里很多熟客打听什么时候有新品,暄王才觉得杨焕成的离开是大家的损失。 乔璟妍心下一喜,赎回铺子的原有份额,以前想过的那些经营方法又可以用上,没有白费脑子,再确定一次。“王爷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仅想摆个姿态?” “当然是真心话,本王从不欺世盗名。”暄王非常确定王妃就是杨焕成,沉住气看她怎么辩解。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说完拉着王爷就要回屋。 第185章 岁月静好 乔璟妍牵着王爷的手穿堂入室,嘴上还不忘交待丫鬟准备笔墨纸砚。自从谈过王府产业的奖励提成后,她就开始布置安排,竹玉斋和玉竹轩两家铺子很快又会成为热点,这个时候能拿回自己的股份,当然要表现的积极主动。 暄王提笔沾墨却又迟迟未落笔,瞄到对面焦急又期待的女人故作犹豫的说:“王妃,要不等找到杨焕城再写吧?本王的承诺一言九鼎,绝无反悔。” “战神王爷机敏过人却要在此装糊涂,即便有反悔之意也是人之常态,本妃不会以此损毁王爷形象。”乔璟妍毫不客气的表达理解之情,磨磨唧唧的不就是想反悔吗?失望之下强装笑颜抿了口茶水,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王妃莫急,本王说过绝不反悔,但却有几分糊涂,还请王妃明明白白的解惑。”暄王的意思非常清楚,必须亲自见证事实真相。 乔璟妍大概猜到了,暄王一整天没出府也不干扰她的作息,应该是在等待时机揭开杨焕城之谜,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坦坦荡荡的交待好了。 “谢王爷看破不点破,我确实就是那个杨焕城,本以为这个名字会随着人的消失而淡忘,因此没有主动提及,还请王爷见谅。”站在夫妻的角度理解,隐瞒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当然也会根据事情的好坏来决定态度。 暄王的喜怒早已在私底下释放过,见王妃三言两语带过颇为不满,搁下笔追问:“如果本王没发现端倪,王妃是不是打算永远隐瞒下去?” “自然不会,也许哪天在王爷得意忘形的时候,不经意当笑话说出来,小小打击一番。”这个回答比较符合王妃的做法,也迎合了暄王此时的心境。 暄王早就查实过杨焕城的过往,也清楚他的发家史,又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可还是有疑问:“当初的你是真的失忆吗?” 这个问题把乔璟妍带回了几年前的那个黑夜,逃脱的还算顺利,回忆起来也没有多少悲伤,但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接着埋头痛哭。 她想起了现代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那个跟屁虫弟弟,自己的突然离去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时不时的可能还会纠着他们心痛,可是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想过这些亲人,太没良心了。 没想到一句话勾起了王妃的痛苦回忆,暄王连忙起身抚背安慰。“都是本王的错,不该提及陈年往事。” 着急跑进门的丫鬟拿着茶水湿巾在一旁伺候,也许是突然爆发的思念得到了宣泄,乔璟妍的心情逐渐平复,头却有点晕乎。 “扶我去榻上躺一会。”轻柔的声音刚落,暄王立刻抱起王妃,小心翼翼的安放在美人榻上,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王妃躺着好好休息,我马上派人去请御医。”初夏的傍晚天色依然明亮,有暄王爷的令牌皇宫守卫也不会阻拦。 动不动就请太医,就算太医院是皇家的,乔璟妍也嫌麻烦,她一把抓住暄王的手说:“王爷,我这一没摔着二没碰着用不上请太医,坐下陪我说说话就好。” 暄王顺从坐下,坚持请太医的做法没有改变,对着门外的影卫吩咐。“去请太医。” 乔璟妍无语,大概两盏茶的时间太医赶了过来,号脉问诊很快结束,胎儿平平稳稳孕妇无痛无痒,太医临走前交待,以后每半个月会来请平安脉,原来古代也有产前检查。 “王爷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其实不光是王爷担心,身边的下人也很紧张,主子安好她们也高兴,半夏挥了个手势就一起退到了门外。 暄王并不觉得是多此一举,回了句。“还是小心点好。” “我的孩子可没那么脆弱,当初你那几巴掌都扛住了,将来一定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夸赞孩子也不忘损损某人,皮肉之痛消失的很快,心里的痛感还需要时间来修复。 暄王尴尬的咳了两声,这几巴掌在京城已是家喻户晓,总不能世代流传吧,得想办法阻止。“以后不许再提此事,否则别想要回你的铺子。” 这个威胁还真是够份量,乔璟妍立刻就作出了回应:“好好好,以后一个字都不提。”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传进暄王的耳朵满是欢喜,活泼灵动的王妃半卧状态也不失斗志,再与几年前那个机灵瘦弱带着倔劲的杨焕城比较,如果不是真相大白,很难叫人相信是同一个人。 “王爷在想什么?是不是对杨焕城的身份还有疑虑?”乔璟妍的猜测是有依据的,暄王眯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似乎是在作甄别,以前被当成嫌疑犯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目光。 被撞破了干脆直接承认。“我在想五六年前的你瘦弱的很,一帮小孩子住竹林里有没有害怕?”话刚出口心也揪着疼,竹林深处杂草丛生,她们的开端肯定过的很凄苦。 乔璟妍的表现很平淡,她坐起身调了个舒服的状态回答:“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晓得害怕,他们把我当成了主心骨,也就自然担起这个责任,好在从两个死去的拐子身上搜到了几两银子,再加上林子外面的番薯地,吃的问题暂时可以对付。” 暄王认识她的时候已是小有成就,人虽然瘦弱但也有几分气势,根本没想过会是女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装扮男儿?” “借农具的时候顺便借了件衣衫,回到竹林才知道是男孩的,不过这个装扮挺好,在泰宁镇门口遇到那两个拐子,还跟我打听村里有没有坐马车的客人,真好笑。”说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突然笑的前仰后合。 “有这么好笑吗?”暄王不认为这些话里有笑点。 “王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不能告诉白二少爷哦。”人都有好奇心,何况这个秘密还与熟悉的人有关系,嚼舌根的事男人不可能会做。 得到了暄王的首肯,乔璟妍接着说:“第一次去泰宁镇买完东西,看见白府的洗衣婆子急着上毛房,我就把那堆衣物和大木盆全搬到了竹林,你说那个洗衣婆子回头会不会觉得自己梦幻了?” 笑的那么肆意原来是揣测洗衣婆子的囧态,不等暄王回答她又接着说:“那些衣服都是很好的面料,我给每人改了两身,二弟和四弟两个农家小子穿上也有几分少爷样,”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没必要再去责怪,暄王的思绪跟着跳转,想起那帮孩子的衣裳款式,简单别致谈不上多好看,穿脱肯定是方便。 他抓起乔璟妍的双手来回翻看,然后轻轻拍打了几下说:“这双手太有能耐,会赚银子会做衣裳,还会杀人偷东西。” 不等暄王说完她就缩回了双手,赶紧解释:“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做过坏事。” “知道,我的王妃做了很多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可惜泰安县的老百姓只记得大少爷这个称呼。”名利双收多好啊,可惜大少爷是个女子。 “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子,无依无靠的能赚那么多银子已经是福报了。”别人感谢大少爷的时候,乔璟妍也有很多要感谢的人。 比如收购她产品的白府,帮她生产制造产品的所有人,给她撑腰壮胆的暄王、林怀宇、白守礼和柳青,还有很多很多包括她买的下人,他们都有恩于自己。 “你倒是挺知足的。”暄王心里不禁感叹,还是女人好有了银子就满足。 “知足者常乐,这个道理我懂。”乔璟妍的心态一直都很好,这是千年后的文明赋予的。 夫妻俩一人靠在美人榻上,一人坐着靠背椅依偎着,不用尊称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很开心。“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回洪州之前,我穿上义母做的裙子陪她逛石马街,安平侯夫人觉得我很像母亲年轻的时候,于是跟了一路最后被堵在自在轩茶楼,提了很多人的名字我毫无反应,说到被人追杀时脑子里逐渐有了印象,再提到母亲遇难被救,我不由自主的哭了。” 暄王摸了摸王妃头上的伤痕位置问:“这个地方还会痛吗?” “不痛了,回京后母亲请了太医,喝了好几月的药。” “其他地方还有伤痛吗?” “没有。” “以前的下人知道你是女儿身吗?” “金婶银叔和王春生夫妻知道,再有就是简言简行两对夫妻。” “从此以后就当杨焕城远游了。” “嗯。”再这么聊下去可能很快就会睡着,她舍不得这份温馨,舍不得这份岁月静好。 突然起了逗弄之心。“王爷,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不记得。”以前虽然认识,说话的时候很少,至于说过什么哪里会记得。 “你说过到了京城带我去藏春阁见识见识,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乔璟妍故作无知的提议。 “ 不行,烟花之地你去干嘛?”良家妇女躲都来不及,她一个王妃还往上凑。 “你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这么深情的话听着就舒服。 “我没去过那种地方。”王妃的话还没说完,王爷的回答就出来了,及时避坑。 “还记得楼外楼吗?那儿山美水美人更美,下次去一定多住几天。”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比不上你的神龙潭。”暄王多精明,明晃晃的大坑不可能会往里面跳, 提到神龙潭乔璟妍来了精神,立刻坐直身子说:“对哦,我的神龙潭已经开始接待客人了,明年夏季我们一起带孩子去避暑。” “可以,我的那个院子得整好点,抽空还是亲自去看看,顺带添点家俬。”租用院子的时候是客户,现在成了主人,娶妻真的太重要啦。 “去吧去吧,多带几个同窗同僚去,最好是以某种名义召集一些地方大官,有暄王入住,神龙潭定会宾客盈门。”她打算等暄王定了出行日期,那边再大肆宣传,神龙潭的第一炮起码是响彻永州。 “你这脑袋瓜子里面长了什么?随便聊几句都有金点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人贩子拐了呢?”暄王只是想打击一下她,却听到一个传奇故事。 “三弟到了读书年纪,我想先去找父亲,没想到会被人迷晕,醒来就被绑住了。”简单说说过往,声音中只有无奈没有悲伤。 “那几个拐子到了阴曹地府恐怕也要觉得憋屈,怎么会栽在几个小孩子手上呢?”暄王想想都觉得好笑。 “给你讲个神奇小故事,认真听哦。” “不许胡编乱造。” “真人真事真实可见。” “快说。” “我在河东村有座宅院叫竹林坊,天宁观的道长曾经说过那是一座凶宅,进去一看发现变成了风水宝地,只是有些漏财,我去道观请教,那个叫无空的道长又说我的前世是道家长老,因为除妖耽误了出生时辰,被同胞抢走男儿身。” “瞎扯的吧?” “听完再下结论,无空道长说我杀了两个妖孽以后,才逐渐恢复法力,只是不再除魔降妖,心思都用在天地苍生之间。” 停顿的时候,暄王只给了个鼻哧。 “你别不信,两个人贩子可是死在我手上,大巴头遇到我也活到了头,几个心术不正的人也全都倒了霉。还有哦,我和母亲遇到劫难躲在道观几年无事,一下山就差点送命。” 暄王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附和一句早点结束。“知道了,你是道家小仙。” 小仙这个词很有意思,乔璟妍一时兴起,学着影视剧里的手势说道:“小仙在此休得无礼。” 暄王也起了玩兴,抱着王妃一阵乱摸乱啃,不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小仙的玉指好鲜甜,小仙的朱唇好鲜香。” 乔璟妍赶紧蒙住他的嘴推开。“哎呀,别弄乱我的头发,一身汗味快去沐浴啦。” 一盆洗澡水浇灭了暄王的肾火,他起身走向门口。“我很快就会过来。” 乔璟妍也是浑身燥热,看着即将离开的背影说:“王爷的承诺还没兑现呢?” “等会带过来,财迷。”话落人也离开了视线。 乔璟妍在下人的帮助下盥洗完毕,换上睡衣却不着急上床,她在等待,等待王爷的出现,还有那份失而复得的产业。 连续打了几个呵欠,为了驱散瞌睡虫就在屋里来回走动,好不容易看见王爷进门,她兴奋的扑了上去。“王爷。” 带着蜜糖的两个字把暄王叫得热血沸腾。“刚离开一会又想我了?” 暄王拥抱着王妃来到桌前,打开手里的小木匣一件一件交待。“这几张是地契房契,这是几个掌柜的身契,这张是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乔璟妍拿过那张最想得到的东西来回看了三遍,然后惊喜的叫道:“你把两个铺子全部赠送给我?不会是真的吧?” 她只是想赎回原来的份额,银票都准备好了,天上掉这么大块馅饼,除了惊喜就是激动,太意外了。 暄王怕她高兴过头伤着身子,递过茶水扶她坐下后说:“是不是真的再看一遍就知道了。” 乔璟妍顺从的照做,再次确定后依然很兴奋,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首网红歌曲,歌名记得很清楚叫《成都》。 她站起身双手平举,迈着螃蟹步伐边走边哼唱:“我要在京城的大街横着走,噢、噢、噢。” 一转身看见暄王瞪着晶亮的眼睛,张开大嘴准备捕食,无所畏惧接着唱:“王爷,我衷心的谢谢你。” 迎着洋洋洒洒扑过来的妙人,暄王全身骨头变得酥脆,仿佛五脏六腑与怀中的温柔已融为一体,这样的感觉终身难忘。 第186章 赚银子是大事 第二天早上乔璟妍用膳都在笑,对面的男人吃的极其斯文,食不言寝不语她也知道,可心里有事就想一吐为快。“王爷,我有事需要您帮忙。” 暄王抬起头说了三个字。“先用膳。” 好吧,只要王爷不着急外出,晚点说也可以,同往日一样细嚼慢咽扫了半桌子食物,接下来去后花园走几圈。 暄王扶着她起身边走边说:“我要去一趟宫中,你的事等晚上回来再聊。” “我先说什么事,你觉得可行等几天也没关系。”嘴上说可以等几天,心里还是很着急,甚至巴不得今天就有答案。 “什么事?”王妃陪在身边送自己出府,顺便问一句也不耽误时间。 “我想买下林怀宇的股份,王爷觉得可以吗?”既是亲戚又是朋友,这样做好像不大合适,可她又想完全自主的经营这两家铺子。 暄王想了想说:“现在铺子是你的,怀宇再做股东是有些不妥,抽空我会跟他谈谈。”身份高贵的人最讲究男女大防,如果合伙做买卖定会遭人非议。 乔璟妍一听就感觉事成了一半,再增加些筹码。“我会准备好银票,还可以把窖藏的葡萄酒给他售卖,算是对他的补偿。” “这个补偿方法不错,等我好消息吧。”葡萄酒在京城很抢手,有年份的还没见过 ,换一种买卖赚的银子更多,何乐而不为呢? 乔璟妍暂时停了琴艺课,将竹玉斋的淡季营业模式作了调整,以前是小甜点加饮品支撑着,她有了个大胆想法,不妨试试看。 林怀宇起初听说暄王把两个铺子赠与了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在逼他让出股份,和女人合伙开铺子,他相府少爷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别看两个铺子只有半年旺季,赚的银子比一般铺子两年还多,实在是舍不得,要不自己也把股份送给夫人? 暄王看出来了他的不舍,适时说了一句。“你的股份拿葡萄酒抵怎么样?” 提起葡萄酒林怀宇立刻来了精神,急切问道:“杨焕城在京城?他是不是定远侯府的庶子?” 暄王不想回答这些问题,继续追问:“不同意直接说,没人逼迫你。” “同意,但我要问清楚怎么个抵法?”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关系到生意买卖不能含糊其辞。 “跟我回府吧,这件事王妃可以全权代劳。”出府时只是这么提了一嘴,具体怎么个抵法暄王也说不清楚,让他们当面协商当面敲定,也免得夜长梦多。 林怀宇是第一次接触王妃,开始有些拘谨,高门大户特别讲究男女大防,有暄王主持局面,彼此见过礼后便放松了许多。 “感谢林少爷忍痛割爱,我也不会叫自家兄弟吃亏。”乔璟妍开门见山挑开话题。 一句自家兄弟听的林怀宇倍感亲切,他和王爷是表兄弟,有着血缘相连的亲情,但是称呼上却要跟外人一样,尊一声暄王。 “王妃表嫂客气,不知道杨焕城是否还在京城?”他确定杨焕城是定远侯府的人,要不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买卖交予王妃代劳? 乔璟妍笑着看向暄王,似乎在询问要不要告诉他? “管他在不在京城 ,你直接说要多少酒就行啦。”暄王没好气把话堵了回去。 哪有这样子谈事情的,还没开始就让人觉得尴尬,乔璟妍只得拉回正题。“我想问一下林少爷,你是打算将葡萄酒放在铺子里售卖?还是赚几个差价银子就满足?” “王妃表嫂可有好主意?”林怀宇立刻反问一句,他好像触到了对方话里有话。 “我觉得开一家独立铺子比较合适,除了葡萄酒还可以卖各种名酒名茶名烟,有句话叫烟酒茶不分家,京城有身份的男人多,生意应该会不差。”乔璟妍在引导他开拓市场,只有他的买卖做好了自己才没有愧疚感。 “这样的铺子京城到处都有,怎么干得过人家的老铺子?”暄王不觉得这个主意有多特别。 “大家都知道酒的年份越长越好,所以要先做一个酒窖,没卖出去的就当藏酒,时间越久价钱越贵;其次是要有独特的酒瓶,像葡萄酒那样,比那些小酒坛好看又好用;第三就是去一些小地方寻访好酒,装进不同的酒瓶取个好名字,你就是独家拥有。”乔璟妍说的很慢,四只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表嫂,那烟和茶呢?”林怀宇的脑子跟着转了一圈,惊的嘴巴越张越大,尤其是第三条,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照样要有独特包装,比如茶叶,用雕刻精美的竹筒装上二三两,说不定能卖出半斤的价格,有钱人讲究品味品质,拎在手上还能彰显身份地位,卖相好应该会受到青睐。”就走中高端线路,赚有钱人的银子不必心软。 “感谢指点,表嫂这脑子跟杨焕城有得一拼。”林怀宇认识的人当中,杨焕城是最会做生意的一个,遇到暄王妃还真难分高下。 乔璟妍不禁失笑,她和杨焕城怎么拼,左脑拼右脑吗? “今天我只是听出了点门道,以后恐怕会常来讨扰,还请表嫂不吝赐教。”经常讨扰倒是不致于,但客气话不能少。 “你的铺子要是想在中秋节前开张,有两个多月的准备期还算行,需要我的时候必会鼎力相助。”其实她能帮的也只是背后提提建议。 “一个孕妇鼎什么力相助,说得这么清楚赚不到银子是他的问题。”暄王气鼓鼓地说,这样的金点子应该留给自己才是。 “赚银子是肯定的,表嫂,请转告杨焕城,我很想跟他做兄弟,希望他的身体早日康复。”林怀宇想到的是,这些金点子可能与杨焕城有关,跟他当面请教会方便很多。 “尽是废话,想清楚了就跟我去书房立契约。”暄王说完起身离开,林怀宇乐呵呵的跟随其后。 原本打算花银子收购两成股份,结果暄王用葡萄酒的销售契约,加上一个金点子就抵了股份,乔璟妍一文没花拿回了两个铺子,高兴的她手舞足蹈好不快乐。 接下来就是各自忙活赚银子大计,乔璟妍见过两个铺子的全体员工,并告诉他们玉竹轩近期将复工五成,要求掌柜做好相应安排。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挺着大肚子的乔璟妍正想赶早出门办事,却迎来了更早的两位客人。“姥姥、母亲,你们俩来的真巧,晚一点我就出门啦。” “你这是要去哪儿?肚子这么大也不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自从知道女儿怀孕后,杨慕雪隔三差五会来王府看望,今天是陪老母亲来。 “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大舅母,我们一起过去吧。”两位长辈还没来得及下车,又跟着去了安平侯府。 叶碧霞高高兴兴将她们迎进主院,几个儿媳妇也一起坐下陪聊。“四婶历来鲜少出门,不知今儿有何好事?” “我有事来找大舅母,出府时刚好碰到姥姥和母亲,就一起过来了。”乔璟妍接话解释。 “王妃身子会越来越重,可不能随意出府,有事叫下人传一下,我们过府便是。”以前叫妍儿现在称呼王妃,叶碧霞本身就是皇亲国戚,规矩必须到位。 “在家里还是叫我名字吧,听起来亲切。”乔璟妍认为名头不该当名字叫,尤其是家人之间,否则容易生分。 “王妃妹妹专程而来定是有大好事。”表嫂齐佳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出来,杨家人都尝到了冷饮的甜头,还有火柴的暴利,银子赚的手软。 乔璟妍从丫鬟手里接过随身 背包,取出几张纸稿摊开解说:“我要订做一些这样的冰柱,送到女子茶楼和玉竹轩,每天都要,具体数量和长短要求,你们派人去跟掌柜商量。” 叶碧霞看到图纸大吃一惊,这想法也太出奇了。“妍儿,你是说把竹节打通做成冰柱,然后放在铺子里?” “嗯,天气太热铺子里生意保本都难,我想试试看,或许还能有点盈利。”乔璟妍说的比较谨慎,实际计划是全面实施,有了冰柱降温,客人定会纷至沓来,赚银子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对哦,自在轩茶楼的人气好像越来越旺,应该是楼下卖冰饮的缘故,我们的铺子也试试看,反正成本抵。”叶碧霞当即决定效仿。 “大舅母有气魄,说不定会有不少酒楼会跟风,事先要做好定价,我可是要优惠价噢。”她是故意讨要优惠,毕竟冰饮买卖是她奉送的,万一不收银子就尴尬了。 “优惠肯定有,在商言商,我可不会做亏本买卖。”叶碧霞话音刚落,大家都笑出声,只有杨慕雪和母亲对望着,勉强挤出一点点苦涩的笑。 “四婶跟慕雪妹妹是不是有心思?”叶碧霞眼观六路,一下就发现她们的不对劲。 杨慕雪踌躇的说:“有件事你们大概也有所耳闻,暄王要娶侧妃了,日子定在长公主成亲后。” “母亲听谁说的?”乔璟妍紧迫的追问,暄王娶侧妃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她提,难道自己这个正妃是摆设吗? 通政使夫人接着说:“杨帆媳妇的表姐是杜尚书的弟妹,人家说的明明白白,杜尚书的女儿没当成王妃,现在改做侧妃,婚期定在九月。”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乔璟妍,她们都听说了,的的确确是真的。 乔璟妍很认真的问:“暄王娶侧妃不需要告诉我吗?” “当然要告诉,可能是前面几个妾室之事你闹得有点凶,暂时不打算说吧。”叶碧霞只是猜测,真正什么原因谁都不清楚。 乔璟妍的心一阵一阵的疼,她想装得若无其事,可是抽搐的眉眼不配合,只有任凭泪水倾泻,咬紧牙关将悲愤吞进肚里。 “妍儿,难过就哭出来吧,会憋坏身子伤到孩子的。”杨慕雪抱着倔犟的女儿哭泣,她尝过这样的感受,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也不为过。 通政使夫人端起茶水劝道:“妍儿喝口水缓缓,要不孩子会受不住的。” 乔璟妍顺从的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轻轻抚摸隆起的小腹,孩子是无辜的绝不能伤着,脑子里也逐渐有了清晰的主意。 “你们不用担心,我想好了,无论别人怎么传我都当作没听见,直到暄王亲自说出来,我就选择和离,谁离开谁都一样过活。”乔璟妍斩钉截铁的说,主意已定就不必太在意。 “妍儿,你这还怀着两个孩子,和离并非上策。”通政使夫人看着女儿受了半辈子罪,现在外孙女又要步其后尘,收收性子什么事都能过去。 “姥姥,我有的是银子,没有事能难倒我,你们只要相信我支持我就好。”刚来到这个时代那会两眼摸黑,还带着一帮逃跑的小孩子,那么艰难的日子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自己? 话说到这个程度,叶碧霞也不规劝,立刻表态。“妍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安平侯府大将军府也都是你的后盾。” 杨慕雪哽噎的声音说:“父母兄弟都是你的亲人,受了委屈不要一个人扛,定远侯府随时随地都会接受你。” 乔璟妍激动加感动,笑得无比开心,嘴里一个劲的说谢谢。有这么好的家人,这么坚实的后盾,还有什么困难不可逾越? 她拍了两下巴掌集中大家的注意力,颇为感慨的说道:“有些事知道迟早会发生,可我总是期望它晚点到来,既然无力阻挡就顺其自然吧!我们还是继续前面的买卖话题,赚银子是大事。” 第187章 破坏规矩的人 解除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乔璟妍把日程安排的很满,上午继续学习琴艺陶冶性情,希望腹中的孩子们能有所感知。 午觉后听取两个铺子掌柜的汇报,女子茶楼有了冰柱降温,客人一下子暴涨,很多人上午过来,直到太阳西下才肯离开,茶楼快餐式午膳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楼上包房需要提前一天预定,楼下大厅也是座无虚席,为了满足更多人的需求,只得将传统茶桌改为影院式座椅,前几排贵宾席位才有茶几配置。 相比之下玉竹轩就很逊色,只有楼上包间接待火锅食客,也许是大夏天吃火锅颠覆了大家的认知,好几天过去依然只有几桌客人。 楼下大堂虽然也有冰柱降温,但没有恢复火锅项目,和往年一样继续经营各类时鲜果蔬饮品,外加一些特色小甜点,这部分客人倒是有增无减。 总之,淡季能有盈利就是好的开始,新事物需要时间让人接受,实在达不到预想效果再做适当调整。 白天空闲还可以练习琴曲,或者看一些乏味的话本子,到了晚上,嗜睡的孕妇却是常常夜不能寐,男尊女卑皇权霸凌孝道压身,哪一条自己都处于劣势,怎么抗衡? 乔璟妍开始反思,刚来到这个时代首先接触的是贫困百姓,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几间土坯草棚仅够遮风挡雨,男子能娶上媳妇就很不错,哪有什么后院之争? 大舅母叶碧霞曾经提到过,京城很多高门大户背地里讥讽,杨大将军府是因为穷才会有不许纳妾的规矩,不知道富有以后的杨家人还能不能遵循这条规矩? 杨举人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乔璟妍理所当然的觉得,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就该是这样的,到了京城接触过权贵世家才知道,他们仅仅是特例,是这个世道的人间精品。 封建帝王制度下,妻妾成群反而是男人身份的象征,自己嫁了个身份显赫血统高贵的王爷,三妻四妾也仅仅是标配。 前思后想她突然觉得很好笑,作为一个穿越者,总是怀揣后时代的文明不肯随乡入俗,心里无数次抨击封建制度,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破坏规矩的人。 她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但也不会屈就服从,结婚生子作为女人该经历的也经历了,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生,至于未来何去何从?只能边走边看。 暄王在神龙潭避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下子传遍了永州郡上下衙门,大小官员多少有些不安,是避暑还是暗查不得而知,攀得上关系的纷纷前来问候。 很多人都在打听,神龙潭在什么地方?永州地界有个这么好的避暑胜地吗?怎么没有听说过?于是神龙潭三个字就印在很多有钱人的脑子里。 永州知府柳士安最清楚神龙潭的来由,暄王专程来帮杨焕城撑开场面,他也必须助上一臂之力,自己的仕途之所以能扶摇直上,很大程度上是拜这个大少爷成就,知恩图报方为君子。 于是,他立刻决定在神龙潭召开现场观摩会,辖区内的知县、司农、镇守都要参加,他们一面参观学习模范村镇,一面探讨自己的改进方案,几天下来泰宁镇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柳士安不管是做泰安知县,还是永州知府,对河西村的打造及整个泰宁镇的发展,可谓是用心至至,深受老百姓爱戴。 暄王每天都要接待前来拜访的官员,不管什么礼物一概拒收,因此真实了解到一些地方官员的苦楚,永州郡紧邻京城,很多官吏的亲戚靠山都是朝中重臣,帮派复杂难以约束。 这种现象大小衙门都有,暄王决定禀报皇上后再派人下来暗访,抓几个典型从严从重处置,牵扯到重大事件连靠山一起处罚,以儆效尤。 乔璟妍看见暄王风尘仆仆的进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里的怨气几乎冲到了嗓子眼,却被一个灼热的胸膛堵了回去,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夫人好像又大了一圈,再过两个月本王恐怕难以环抱。”暄王闻着熟悉的体香开起玩笑。 “就怪你,我现在丑的都不敢出门。”乔璟妍举着粉拳一下下捶打紧贴的胸膛,声音嗔怪好生动听。 暄王笑得豪放,说话举止却很温柔。“夫人请慢慢坐下,有好消息告之。” 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才五个多月看上去已是大腹便便,走路转身显得很笨拙,只能由暄王搀扶着坐下。 “王爷,是不是神龙潭迎了个开门红?”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没有亲临现场感觉非常遗憾。 “夫人叫我什么?”暄王不满的问。” 乔璟妍一脸的坚定,不加思考的回答:“叫王爷啊!哪儿错了?” “以后不许这么叫,王爷是别人称呼的,你得叫夫君。”暄王感觉这样称呼能传递夫妻间某种微妙情愫,这是在神龙潭偶然听来的感悟。 乔璟妍喃喃的跟着念。“夫君。”好像挺有趣的,只是换了个称呼方式,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情意绵绵的意思,脸上也开始微微发热。 暄王立刻确认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握着乔璟妍的手,把神龙潭的大致情况作了介绍,永州知府开完现场观摩会,永州郡又来了个更高级别的,抚台大人亲自莅临。 接着顺便赞道:“河西村那个徐村长这回也算是长脸,面对一大群官老爷讲如何种好田地,看不出一丝胆怯。” “打造示范村经常要接触衙门官差,也许他以为柳知府是最大的官,再说农民对天地最熟悉,照实说也没什么好胆怯。”乔璟妍了解这个舅姥爷,要是事先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估计舌头会不利落,换任何人都会怯场。 “夫人,你知道吗?神龙潭没有蚊虫。”起初暄王没在意这种小事,避暑的妇人传的神乎其神,说是龙王的寝宫,蚊虫蛇蚁不敢靠近。 乔璟妍果然惊喜,她曾经去过一个闻名遐迩的道教圣地,又被称作无蚊村,传说是因为屋前屋后全是大樟树的缘故,而且得到了科学证明。 所以在打造神龙潭的初期,有规划的移栽了大量樟树,景观花草采用的也是驱蚊虫类,比如薰衣草、迷迭香、天竺葵、藿香等等,天黑后用松油火把照亮,飞虫的趋光性很快就会让它们丧命。 她得意地回答:“就凭这一条,神龙潭一定会明扬千里。” 暄王看着眉飞色舞的女人,满心满眼都是柔情,他从袖笼掏出几张契书说:“永州那边的铺子和房产全转到了夫人名下,铺子牌照交给了掌柜,这几张是房产契书。” 乔璟妍一张张过目核实,惊讶的是林怀宇那个两进院子也过到了自己名下,这可是要掏银子的,这份大礼非常厚重。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歌词。“夫君,我对你爱-爱-爱不够。” 暄王被这无名头的词曲唱的浑身燥热,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唇一阵蹂躏,但他又不敢肆意妄为,只得放弃惩罚,端起桌上的冷茶猛喝。 “夫君,你出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擦。”一张带着坏笑的脸,葱白指尖上手帕舞动,挑逗十分明显。 “老实坐着,还有事没有说完。”暄王再次扶她坐下,自己坐到了桌子对面,离她远点,否则难以把持。 乔璟妍心头一紧,这么严肃可能不是好事。“夫君,你吓着人家啦。”她发现夫君两个字叫的特别顺嘴,张口就会自动冒出来。 暄王送了一杯茶水安慰,然后接着说:“府城虽然有冰柱降温,夏天吃火锅热气大容易生疖毒,我送了两个松岭学院毕业的厨子过去,生意还不错。” “松岭学院行啊,毕业没多久的人可以挑大梁了。”乔璟妍又来了精神,似乎又听到了银子在鼓动。 “厨艺还过得去,与别家大酒楼比差的远了,只不过是用餐环境舒适,客人们将就罢了。”客人的反应还不清楚,反正暄王是这么认为的。 “管他什么原因,有客人入座就好,我马上派简言去找……噢,不对,杨举人好像在京都学院的工地上,你是怎么找到厨子的?”提到跟买卖有关的人和事,乔璟妍的脑袋瓜子转的飞快。 “神龙潭有一大帮新毕业的厨子,金婶是掌厨,我从中挑了四个,两人留在永州府,带了两人来京城。”京城有很多好厨子,暄王想试试异地风味会不会被接受,当初他们几个就是被那些无章法的菜色所牵引。 “我很喜欢吃金婶做的菜,可惜刀功差了些,给她配两个助手,暂时对付着还是可以。”这个行业基本上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再有天赋,也很难扛得住后厨的烟熏火燎。 暄王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个金婶夸上天呢。” 乔璟妍的讪笑算是作答,一个彼此熟悉的地方,又遇到了彼此熟悉的人,说着那个地方的人和事,话题越聊越多。 暄王每天早出晚归忙于朝政大事,乔璟妍足不出户享受吃喝玩乐,傍晚夫妻二人围绕九曲荷塘闲庭信步,卧榻之上感知孩子们的拳脚功夫,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哎哟,夫君,孩子们好像在打架。”迷迷糊糊中乔璟妍被肚里的孩子踢醒,感觉一只熟悉的大手在抚慰,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暄王已经习惯了这些状况,也感知了怀孕女人的辛苦,睡觉转个身都要小心翼翼,一晚上起夜好几次,被孩子活动搅醒也是常见不怪。 古代有身份的男人在妻妾怀孕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同床共枕,原因很简单,他们需要女人伺候,妻妾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这个时候的孕妇当然是由下人照顾。 一天下朝,暄王被请到坤德宫,太后开门见山的问:“侧妃之事跟王妃说了没有?” 暄王也很为难,他深知乔璟妍的性子,侍妾之事闹的一次比一次凶,这个时候娶侧妃,还不得人仰马翻,万一伤到孩子就得不偿失。 “母后,还是等孩子出生后再提吧?”暄王也想府里多几个女人伺候,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躺在身边的女人能看不能吃,那种煎熬是男人都懂,可是要与妻子闹翻作为代价,他宁愿承受这暂时的煎熬。 “还等什么?战神王爷的名号是摆设吗?连自己的女人都降不住,真是给我皇家长脸。”太后一串连讥带讽,孝字压顶暄王只能受着。 “王妃也很辛苦,每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还有三个多月临盆,往后会越来越辛苦,暄王很担心。 谁知太后气的跺拐杖,咬牙切齿地说:“定远侯府真是好家教,哪个女人不怀孕生孩子,她倒是好让王爷服侍起夜,养一群下人干什么用的?看来本宫得亲自给她说道规矩。” 暄王只是多说了一句话,没想到会引起太后震怒,只得赔罪规劝。“母后息怒,都是儿子的错,眼见九妹的佳期快到了,肯请母后调理好心情操持喜事。” 这句话还是挺管用,长公主出嫁虽然有专属部门操办,作为母亲的太后必然要过问仔细,保持良好心情非常必要。 暄王为了安慰母后就留在坤德宫用晚膳,回到府邸已是月牙儿高挂,盥洗后见到斜靠在美人榻上王妃,眼皮垂下又强行睁开,甚是好笑。 “夫人,你是在等为夫陪睡吗?”他们经常会说一些荤素搭配的段子,暄王只是轻声耳语,却有一股馨香侵入鼻腔,身体立刻感到燥热。 一双柔若无骨的玉璧环住脖颈,紧接着献上香吻,声音缠绵悱恻。“夫君,有你真好。” 暄王全身紧绷,马上制止道:“不许乱动,为夫很不好受。” 乔璟妍看见一张刀削的俊脸憋的通红,知道他说的不好受是什么,故意问:“成亲前,你是怎么解决的?” “闭嘴,别胡乱打听。”暄王狐假虎威的警告。 乔璟妍突然想到了话本里的一首诗,当时笑得前仰后合,其画面不亚于某岛国限级片,她在考虑要不要与王爷同乐? “夫君,我给你念一首小诗怎么样?”拿不定主意就先征询一下意见。 “说来听听。”暄王以为夫人是帮他转移注意力,没想到结果让他更加亢奋。 “是你要听噢。”乔璟妍再次确定后,坐直身体举着双手开始表演。“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又娶妻。” 还没念完被一只大手堵住嘴,随即就是质问:“你那女子茶楼是淫窝吗?传吟这等下流之作。” “话本里写的,跟女子茶楼无关。”乔璟妍老老实实交待,女子茶楼不能被玷污。 暄王没有继续责怪,只是笑的十分诡异,他抱起王妃轻轻放到床上,自己躺下的刹那耳语道:“夫人好好休息吧,借你的左妻和右妻给我就行。” 乔璟妍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苦不堪言。暄王可是日日春风拂面,精神倍爽。 第188章 祸从天上来 欢愉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长公主大婚还有十天,皇家各府都在忙于添妆。 暄王夫妻在库房精心挑选,一抬金银首饰,一抬名人字画,一抬玉石摆件和一抬绫罗绸缎,四抬添妆价值不菲,算是相当厚重。 “夫君,我和长公主是好姐妹,应该单独添一份才合适。”乔璟妍非常感激芳菲公主,初到京城的那几年,要不是公主的庇护,就自己的这性子,估计会跟很多高门小姐干架。 暄王觉得无所谓,库房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当作礼物来往,多添几件也无妨。“那就再挑两箱算你独自添的。” 乔璟妍没有回答,把暄王推出库房,落锁然后将钥匙放进袖笼,边走边说:“我准备在京都学院附近买一百亩荒地添妆。” 话刚落下,暄王鄙夷的回了句。“学院里面有的是荒地,还不如送一百两银子实用。”百两银子虽说少了点,就算表达个意思吧,花银子方面这个王妃算比较抠门。 乔璟妍也给了他一个同样的表情。“大哥,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未来。” 暄王一愣,这声大哥仿佛叫的是杨焕城,他大致猜出了几分,一百亩荒地应该不是简单的菜园子。“说说你的发展眼光。” “我是这样想的,靠近学院的路边做一个食铺,像泰安县竹林食府那样的,学子们肯定喜欢。”暄王就是被那些水煮烧烤吸引, 才有了他们后来的发展。 “地里的蔬菜再卖给京都学院饭堂。”暄王适时补充,学院会不断扩大,学生也会越来越多,食材的供应量不可小瞧。 “何止是蔬菜,鸡鸭鱼肉都可以有。”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靠着学院就该做学生们的买卖。 “这主意值钱,我马上就去选地。”暄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完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夫君,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听说京都学院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乔璟妍也想去看看。 “不行,外面太热,夫人觉得清闲,就多想想王府的产业怎么提高收益。”王妃满脑子都是赚钱的好主意,王府的产业一点没沾上边,真是说不过去。 乔璟妍没有再强求,给了暄王一个调皮的回复:“放心吧夫君,我是小仙最爱赚钱。” 暄王府的四抬添妆送进宫中后,王爷被急匆匆的公公请去朝堂,长公主亲自搀扶着身子笨拙的王妃,回到自己院子两人开始无拘无束的谈话。 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说:“王妃嫂子,这是我和唐亦城送你的谢礼,京都学院让他踌躇满志,你的建议功不可没。” 乔璟妍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玛瑙蝴蝶簪,工艺非常精湛。“谢长公主割爱,我十分喜欢。” “再一次感谢你和五哥,送了那么多贵重添妆。”她嫁的是寒门学子,没有家族底蕴,自己的家妆就显得非常重要。 “那些是你五哥选的,我的在这里。”说完,乔璟妍从袖笼里拿出两张纸,一张是地契,另一张是折叠的简笔画。 长公主看见画面笑的一塌糊涂,前面一排食府,里面坐的是学子,后院是一片菜地,再后面是一个水塘,水里有鱼水面上有鸭,最后面一点空隙写着:六畜兴旺。这堆物产的去处又指向四个字——京都学院。 “你这么笑是几个意思?不喜欢就还回我。”乔璟妍作势伸手去拿。 长公主侧身阻挡,赶忙将东西塞进袖笼,说道:“刚送出手又要收回,哪有这样给人添妆的?” 别说她们两个身份多么显赫,单独相处的时候从不做作,言谈举止都很随性,像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闺蜜,要不是乔璟妍怀着孩子,说不定还会有肢体交流。 “祝福你,芳菲公主,愿你一生婚姻美满快乐安康!”乔璟妍张开双臂拥抱对方,将这份祝福深深传递。 芳菲公主也是激动的深情回抱,发自肺腑的表达自己的情感。“谢谢!有你这个姐妹真好。” “是你先对我好的,我也要说一句谢谢。”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简单,投桃报李仅一个好字便可。 此时丫鬟来报,暄王要接王妃回府。马车上乔璟妍扑在男人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声音哽咽的嘱咐。“夫君,你可要平平安安回来噢。” “夫人放心,只管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本王争取在孩儿出生前回京。”暄王也舍不得离开,可外敌进犯,也就顾不得儿女情长。 他原本打算等长公主大婚后,再领兵去北疆助阵,秋收前后容易遭敌人惦记,军人的职责是确保老百姓人财物安全。 没想到外敌提前发起了偷袭,皇上下令:战神王爷即刻领兵出征。 男人肩负朝廷重任,乔璟妍也不是只知卿卿我我的小女人,赚银子是自己的强项,天气逐渐变凉,竹玉斋和玉竹轩也将进入旺季,原材料要提前落实。 最主要的是肉类,让简言去附近找一个荒山荒地多的村子,寄养一批牛羊幼崽,村民由此增添些许收入,自己的原材料供应也有保障,而且还能降低成本,利人又利己。 还有暄王府的买卖,先着手永盛粮铺的改进,听了大掌柜汇报才知道,大批量粮食有固定客户,铺面买卖仅是维持日常开支就可以。 乔璟妍大致有所了解,让大掌柜回头各送五十斤陈米和碎米来,并邀请他明天来王府用午膳。 第二天,当大掌柜看到王府后厨门前晾晒的米粉条,眼睛里冒着金光,尤其是餐桌上透着香味的炒米粉,凉拌米粉和汤粉,一样来上一碗,太好吃了,实在是肚子装不下。 “请教王妃,这米粉是不是打算拿到粮铺去卖?”大掌柜觉得王妃应该是这个意思,可他还是想得到肯定回答。 乔璟妍不仅肯定了他的问话,还对以后作了一些安排。“大掌柜,米粉作坊最好是安在脱粒作坊一起,你也看到了,这些米粉都是府里的人做出来的,到时候请管家派几个师傅去教。” 王府的下人全随主子姓,所以称呼上就免去了周字,管家和大掌柜同时应承。 乔璟妍接着安排。“城外有个京都学院正在建设,把这封信交到驸马爷手上,以后那里也会是你们的固定大客户。” 长公主大婚后,驸马爷的京都学院才会慢慢传开,商机得提前抓住,皇家人亲戚很多,但也要讲个先来后到。 大掌柜接过丫鬟传递的信封愣神,京都学院怎么没有听说过?有多少学子?今年粮铺的库存可能供不上。 乔璟妍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这两件事要抓紧时间办,马上就是晚稻收获期,你还得亲自去一趟泰宁镇收粮。” 大掌柜听到收粮立刻解释。“王妃主子,收粮没有那么简单,每家粮商都有自己的地盘,不能坏了规矩。” 乔璟妍笑道:“我不会破坏别人的规矩,万一不放心让简行陪你过去,两三万担粮食还是收的到。”她的竹缘山庄跟河西村加起来,除去税粮应该有这个数。 就在她忙于谋划赚钱大计时,太后听到了一件非常气愤的消息,从而作出了果断决定 ,她要马上替暄王迎娶侧妃。 缘由来自一段小插曲,林怀宇忙于新铺子开业,没把退出玉竹轩的事告诉家里人,中秋节后妻子去买竹玉斋的点心,才知道两个铺子已经在暄王妃名下。 林怀宇解释过后妻子更加生气,两个铺子一年收入四五万两银子,放在当丞相的父亲眼里也不是小数,何况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 尽管林怀宇再三跟父母妻子解释,新铺子得到了王妃的很多帮助,年收入肯定会大于那两个铺子,可是他们仍然觉得吃亏太大。 于是林怀宇的母亲专程进宫,她和太后是姑嫂关系,有事没事总会来坤德宫走走,唠叨一些家庭琐事也属正常。 太后气的火冒三丈,直骂暄王妃恶毒好算计,一面阻扰王爷娶侧妃纳妾室,一面用计谋霸占王府财产。 她得赶紧派人去守住王府的家业,而这个合理又可靠的人是谁呢?当然是即将成为暄王侧妃的杜尚书嫡女杜清。 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当然这个祸犯是已经存在,只是由此提前引爆了。 乔璟妍正在练习琴艺,门房来报坤德宫的邱嬷嬷来了,她不慌不忙走入堂屋,刚坐下就听邱嬷嬷说:“奴婢见过暄王妃,太后让奴婢传话,暄王府不日将迎娶侧妃,请王妃安排下人收拾一个院子。” 乔璟妍好气又好笑,不日是哪一天?难道是暄王在回京的路上?“王爷什么时候到达京城?” “奴婢不知。” 邱嬷嬷如实回答。 “邱嬷嬷请回吧,本妃身子有点不适。”得不到有用消息就没必要废话,直接下逐客令。 邱嬷嬷也不是容易打发的,板着脸进一步说:“请问王妃准备拨哪个院子给侧妃,奴婢回宫好禀告太后。” 乔璟妍故意笑着回答:“王爷娶侧妃当然要他亲自挑选院子。” 太后几乎猜到了结果,听完邱嬷嬷的汇报,脸上并没有表现多少怒容,心里却早有盘算。 仅仅隔了一天,太后的凤辇直奔暄王府,随行太监宫女一大溜,看热闹的老百姓以为王妃产下了世子,太后来看望亲孙子。 乔璟妍感觉来者不善,吩咐贴身丫鬟在大门外守着,她不想任何一个娘家人参与进来,自己由下人搀扶着赶到大堂屋。 太后端坐高堂之上,目光犀利表情严肃,太监宫女矗立两旁,王府下人堆缩在一起,这阵势还真叫人胆怯。 “太后大驾光临,儿媳未能远迎,请母后宽恕。”乔璟妍拖着笨重的身子缓慢的屈膝施礼,大概是路走的急有些气喘, 太后看着很担心,两个孙子千万不能有闪失,连忙吩咐道:“快去请太医,身边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王妃的?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小心要你们的狗命。” 乔璟妍由丫鬟搀扶着坐下,喝过茶水后气息才稍有平稳。“谢母后关爱,我总是性子急,听说您来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迎上。” 太后可没有多大心情在这里说客套话,直接抛出来意。“王妃马上就要临盆,这偌大府邸也该有个人帮着管,把芙蓉院收拾好迎娶侧妃。” “母后,王爷回京城了?”乔璟妍不答反问,管他什么侧妃妾室,她要跟暄王当面阐明自己的态度。 太后也不接她的话,几十年来后宫生涯,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想拿男人做挡箭牌门都没有。“儿女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本宫做主下月初迎娶侧妃。” 已经是八月末了,只有几天时间准备,娶侧妃这么随意的吗?乔璟妍像个局外人,品着茶等下文。 “王妃可有意见?”太后柔声逼问。 “儿媳不敢。”这个女人久居食物链最顶端,习惯压制他人,尽可能不要去惹怒她。 太后即便不满意这个回答,也不会继续难为一个孕妇,只得亲自安排。“王妃身子不便,邱嬷嬷带几个人过来操持,有事找管家商量。” 这是要完全摆脱她,乔璟妍也不管这些,直接问:“母后,王爷哪天到达京城?” 她只找暄王理论,要不是这个男人,什么皇宫王府太后侧妃,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暄王回不回来迎娶之日都不会改变。”太后强硬回复。 原来太后的意图是先将人娶进门,不论暄王是否同意都得接受这个侧妃。 乔璟妍看穿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管,语气也是十分坚定。“母后,还是等王爷回来再操办吧,暄王府的迎来送往本该是儿媳份内事,何须劳烦您老人家。” 这个合情合理的拒绝,一下子就点燃了太后的怒火。“你敢忤逆本宫?” “不敢,请母后息怒。”本来就是晚辈,老老实实伏低做小。 “嘴上说不敢,实际上忤逆多次,看在你有孕在身就不予计较,但是侧妃必须如期进府。”太后亲自摆架出宫,就是为了落实此事。 忍气吞声迂回了这么久,结果仍然没变,乔璟妍干脆也不装了,淡定地说:“王爷没有回来之前,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进府。” 太后似乎抓住了把柄,指着王妃斥责:“你这个妒妇,任意打发王爷的侍妾,阻拦王爷娶侧妃,女人善妒是犯了七出之罪。” 七出之罪的后果就是被夫家休弃,乔璟妍当然不会承认,她厚颜无耻的辩解。“不是儿媳善妒,王爷曾承诺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养育儿女。” 太后肯定她说的是谎话,否则暄王不会默认侧妃之事,可当事人不在场,在一群奴才面前争辩有失皇家身份。 于是,直接跟她来个下马威。“没教养的王妃谎话连篇,不仅善妒还忤逆长辈,去把京兆府尹叫来,我要替暄王休妻。” 随行太监得令跑的飞快,乔璟妍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心里却有一万匹马在奔腾,这个结果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来临还是无法平静接受。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京兆府尹急匆匆赶到,听说太后要以七出之罪休弃王妃,落笔前还是问了一句。“暄王妃可有话要讲?” 这是在给王妃台阶下,暄王人在边关,太后也不像是真的要休弃王妃,解释几句服个软事情也许就过去了。 乔璟妍感觉到了府尹大人的台阶,可她不能领这个情,服软意味着底线失守。 “太后一言九鼎的,民妇无话可讲。”称呼上的改变确定,她已接受被休的事实。 休书一式三份,乔璟妍起身接过自己那份,看都没看几个折叠放进袖笼,顺带拿出一串钥匙说:“这是王府中柜的钥匙,请管家转交给暄王。” “不许带走王府家业。”太后说的王府家业是指玉竹轩和竹玉斋两个铺子。 乔璟妍误以为是身上的头面首饰,正当她一一摘下准备离开时,太医急忙赶进门。 “太后吉祥,我来给王妃请平安脉。”其实太医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屋里发生的事也听了个大概,此时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孩子的安危最重要,乔璟妍再次坐下,伸出双手配合。“总体还好,就是脉相起伏颇大,还请王妃凝神养心,多注意休息。” 太医的话突然提醒了太后,暄王府最大的宝贝差点被她带走了。“把她给我拦住,产下孩子才可离开王府。” 第189章 由奢入俭难 次日,女子茶楼掀起了一股热潮,说书台都被侵占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有万只鸭子在引颈高歌。 暄王妃被太后休了,这个特大消息足够震惊,几个贵妇磕着瓜子你一言我一语,身后还围了好几圈吃瓜人。 “你们知道暄王妃为什么被休吗?” “不用猜也知道,忤逆长辈、善妒,七出之罪至少犯了这两条。” “也是,一而再的打发太后赏赐的妾室,早就该被休。” “当时可能是念她怀了暄王的骨血,而且还是双胞胎的份上。” “现在都快要生了,太后决然要休她,或许又犯了别的事。” 这些女人对七出之条烂熟于心,评判起来也是相当一致,没有半点同情心。 “也许吧,不过王妃还真有骨气,不哭不闹接过休书,当场摘下皇宫赏赐的头面首饰,转身就要离开 。”这人好像亲临现场,说得有板有眼。 “哭闹也没有用,太后休书起会儿戏。” “后来太后又叫下人将她拦住,说是要等孩子出生后才能离开王府。” “啊!”一众人发出了相同的感叹声,这叫人家以什么身份留在王府? “王妃太刚烈了,挺着大肚子放言,要么让太医开落胎药,即便是死也会爬到王府门外。” “那可是暄王的孩子,总不能跟着一个弃妇吧?” “王妃说三年后她会亲手将孩子交给暄王。”知道的这么详尽,可见暄王府的墙太漏风。 “母子连心,三年后送走孩子那可是比割肉还痛,王妃会后悔的。”这才是做母亲的人正常反应。 “人都被休了还叫王妃?以后见面要改称乔娘子或乔小姐,这女子茶楼恐怕也快关张了。”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掖着藏着。 “可惜啊!习惯了三天两头来听听书打打牌,换个地方还真不适应。”一听就是个常客,女子茶楼不会辜负这样的客人。 “你们说这位乔小姐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做出这么傻的事?为了几个玩意儿丢掉王妃位置。”很多人都想不通这个做法。 “小地方长大的不知天高地厚,得宠几天就想飞上天,摔狠一点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 “是啊,挺个大肚子被休回娘家,定远侯府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可不是吗?里子面子全都没了,净身被扫出府,定远侯府赔进去了六十多抬嫁妆,养出这样的不孝女,还不如生下来就扔掉。” 经过一天的口口相传,京城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知道暄王妃被休,过了一个晚上,又换了一个新话题:定远侯府的小姐心机太重。 还是那几个妇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比说书人还来劲。“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被休的乔小姐没有回定远侯府,而是住进了自己新买的一个院子。”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会被休弃,提前作了准备?” “这个不好说,大家都知道竹玉斋和玉竹轩两个铺子吧?不久前落到了乔小姐名下。”这个妇人确实有说书的天赋,悬念一个接一个。 “乔小姐好手腕,那两个铺子生意特别红火,月进账少说也有万两。”这个妇人可能是商贾之家,一眼就看到了利益。 “暄王当时把铺子送给王妃,往大处想依然是王府家业,没什么不妥,现在看来就大有文章。” “暄王应该不在意这点东西,昨天下午王府管家将乔小姐的全部嫁妆都送回去了。”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就是因为此举,才获悉暄王妃被休的事实。 “乔小姐把后路都布好了,留下来的那些嫁妆也许只是些不值钱的物件。” “我们都小看了乔小姐,去年一声不响嫁给暄王,如今被休弃还捞得偌大产业,这手段和心机,你我这般的后宅之主恐怕难以应付。” 茶楼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谈论的话题只有这一个,乔璟妍不在京城长大,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贵妇圈,因此,场内几乎是一边倒的讥讽嘲笑落井下石。 各式各样的说词、评判、议论还没有过够嘴瘾,一桩相关消息又爆了出来:暄王要娶新王妃。 “暄王不是在北疆吗?”涉及到皇家,贵妇们只敢私下里小声交流。 “没听说暄王回了京城,也许还在路上吧。” “后天就是大喜之日,你们说万一王爷有事耽搁了该怎么整?” “你操的是哪门子闲心?现在我倒是挺同情乔小姐,前脚赶人出门后脚就迎娶新人,嗨!”一声感叹意味深长,听的人会心一笑以表同感。 “得到了两个赚钱的铺子也算是补偿,就是被休的名头不好听。” “我觉得乔小姐顶聪明,暄王那怪癖有几个女人受得了,准备好了退路赶紧趁机离开,名头哪有小命重要。” 提到暄王的怪癖,仿佛看到王妃三五不时被蹂躏的画面,几个妇人竖起大拇指赞成,笑着默认这个说法。 相对于一些人的窃窃私语,有一群人却是谈笑风生言语高调,其中一个就是杜尚书夫人的表妹,此时的表情异常兴奋。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杜府小姐原本就是太后挑选定的暄王妃,两人的八字也很合,可能是月老太累打了个盹,手中的红线碰到她人,不过很快又纠正过来了。”这个玩笑般的解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还真是这么回事呃,杜小姐已经打算做侧妃,可到了日子正妃位置就腾了出来。”立刻有人附和,后宅女人捧高踩低从不掩饰。 “这就是命,是天意,是杜小姐前世修来的福报。” 女子茶楼的聊天环境非常好,无关朝政大事,后宅女人家长里短小道传闻,在这里都可以各抒己见,是非曲直也是众说纷纭,即便是阔论茶楼主子,掌柜伙计依然热情相待。 到了大喜之日,暄王仍然没有出现,迎亲礼俗只能由礼部操办,杜小姐的七十二抬嫁妆浩浩荡荡风光无限,暄王府也是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再说乔璟妍,当时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强行冲出王府,坐在马车上还在得意,幸好提前买了个院子。 紫竹园是这个院子的新门牌,长条紫木上轻刻三个黑色字体,显得唯美雅致,似乎把紫竹的高洁、坚强、冷静和气节都注入其中。 走进大门却是黯然神伤,花木枯竭残枝遍地,两进屋宇空空如也,连个板凳都没有。 “小姐,要不先去侯府住几天吧?等这边东西置齐了再过来。”半夏建议道,这个院子才入手几天,还没来得及收拾。 乔璟妍没有同意,安排几个人分头采买家具家居用品,顺便去定远侯府向母亲求助,多带一些下人过来帮忙洒扫屋院,自己坐回马车里休息。 她摞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头靠着车厢闭目思考,这一天终于降临了,自从暄王发出警告之后,她才正式实施退路计划,可惜不够完善。 迷迷糊糊中,乔璟妍感觉院子里有很多人,几个低语的声音也很熟悉,娘家人来了,她可以放心睡一会。 紫竹园位于后墙街,进出都要路过京兆府的后门,几步路就到繁华的府前大街,竹玉斋和玉竹轩也在这条街上,寸土寸金的地段,后花园仅是一个说词,几辆马车就占去了大半。 邻居家的饭菜真香,都飘进了自己院子,肚里的孩子似乎也闻到了香味,激动的手舞足蹈。 乔璟妍哎哟一声醒来,守在身边的半夏赶忙撩开门帘紧张地问:“小姐可有哪里不适?” “肚子饿了。”伸着懒腰简单回了几个字。 在几个人的搀扶下,她走出马车,前院人声鼎沸,六桌酒席排列整齐,桌上菜肴还冒着热气,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啊! 主位桌上两位姥爷是老将军和通政使兄弟,其他几个是二叔舅舅和哥哥弟弟 ,娘家亲戚在京城的成年男丁只有这些。 另外几桌都是女人,乔璟妍作为主人,被安排坐在次桌,陪同祖母四位姥姥和母亲二婶等长辈,舅母太多几个表嫂还得挤着坐。 乔璟瑞代表妹妹鞠躬致词。“感谢各位长辈亲人来给妍儿添柴暖房,时间仓促招待不周,明天是安床的好日子,在此诚请大家前来赴宴。” 古代的床很复杂,安装也很讲究,因此需要挑选好日子,自然也要摆宴席庆贺。 得到大家的支持后,乔璟妍又发出邀请:“后天再办一场答谢宴,我衷心地感谢长辈和亲人们的关爱。” “好,咱们就连着宴请三天,过不了多久还有孩子的洗三宴,满月宴,百日宴,这可是个吉庆的好院子,喜事一桩接一桩,往后定会人丁兴旺财源滚滚。”侯府老夫人的喝彩得到了大家的呼应,酒席氛围轻松愉快。 当年侯老夫人跟着亲儿子搬出侯府,杨慕雪夫妻可是背负了不孝的骂名,每年三节九礼仅仅是保持道义上的往来。 侯老夫人有个不错的成衣铺子,生意还过得去 ,乔璟妍跟随母亲去送节礼,顺便送上几张款式新颖的图样,并提了几点建议,一下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侯老夫人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孙女的赚钱本事就是羽绒被,一床就能赚十两银子,全都好过了杨家人,心里的苦味常常会冒出来。 晚辈主动示好,抛开前尘往事,婆媳妯娌便开始了正常友好接触,老太太喜欢去女子茶楼听书,得知孙女被休,立刻带着儿媳去侯府,后来又赶到紫竹园。 就在乔璟妍睡觉的时候,一众客人决定摒弃流言蜚语,顺势办个暖房宴,于是紫竹园收到的礼物是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以及各类生活用品。 简言让玉竹轩赶出八道上乘酒席菜品,份量要十桌左右,因为整理屋院的下人也很多,主食和汤品就在紫竹园的灶房做,暖房自然要有烟火气息。 第二天王府管家送还了乔璟妍的嫁妆及下人门的衣物,同行的还有永盛粮铺的大掌柜,抱着万里挑一的心态,难以启齿也要说出来。“夫人,请问以前说的收粮之事还能作数吗?” “当然作数,只是不能派人同行,不过会给你写引见信,竹林坊和竹缘山庄的管家会倾力协助。”说完回屋去写引见信。 并不是乔璟妍的胸襟有多大,只是得了人家两个铺子,之前又说出了承诺,就当是还人情吧,从此谁也不欠谁。 三天热闹期过后,紫竹园恢复了平静,家居物品一样不缺,名贵花木鲜艳夺目,可是,她却感受到了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习惯早晚散步的乔璟妍,在花园里溜了几圈就难以忍受,无论哪个角度抬头,除了围墙就是屋子,整个花园不及王府一个角落,心情非常憋闷。 她不想因空间的束缚影响到孩子,早膳后坐上马车来到护城河畔,寒风习习垂柳刷刷,迎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让思绪自由飞翔。 有一天,好心情被对岸的迎亲场景破坏了,路人的话语听得真真切切,暄王正在迎娶正妃,短暂的窒息差点使她栽到,心痛,痛的难以呼吸。 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眠,曾经的过往一幕幕呈现,夫妻缘分虽短,那份甜蜜温柔和欢乐却刻在心里,她恨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不能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干嘛烂洒爱的种子? 她开始嘲笑自己,婚前就猜到这段婚姻不会圆满,说好了尽情享受当下,为什么还要伤心难过?既然离开了就洒脱一点,祝他百子千孙。 乔璟妍想去一个空旷的地方散心,简言简行把她带到城外码头,眺望江水的尽头,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美,景美诗美意境更美,她突然有个主意,说出来大家同乐。“我打算定购一艘客船,游遍江河湖泊,看奇峰美景尝天下美食。” 简言简行跟随多年,知道她说出的话多半会实现。“托小姐的福,我们也要争光了。”接话的是简言。 “那得要多少银子啊?”半夏脑子里最大的数字是万,再多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赚钱辛苦花钱就得痛痛快快,到时候把你们一起带上,开开心心的玩两年。”她想早点实施这个计划,开心时刻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参与。 回家后的乔璟妍很少外出散步,每天都在绞尽脑汁的画图,印象中的客船再参考古装剧里的画面,各式各样的平面图糊了半堵墙。 长公主婚后跟随驸马爷回了趟老家,拜过祠堂正式成为唐氏族人,因为学院事务繁多,夫妻俩小住几日就回了京城。 路途辛苦又加上孕吐反应,长公主两个月没有出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驸马爷也没主动告诉她,闲聊时提到五嫂的孕期,才知道暄王府的巨大变化。 她找到紫竹园,看见乔璟妍那刻就教训。“你蠢啊,干嘛要顶撞母后,忍一忍等五哥回来不就好啦。” 乔璟妍不想反驳,事情都过去了多说无益,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能过来看望自己就很感激。 “长公主别激动,听说你孕吐反应很大,要多注意休息少吃多餐。”转个话题聊聊孕妇感兴趣的事。 “我这个可折腾人了,应该是个女儿。”她是看过乔璟妍吃东西的模样,狼吞虎咽满嘴冒油,想着又犯恶心。 “女儿好啊,贴心又乖巧。”她也想要一个女儿,暂时没什么希望,得先找到女儿他爹。 “如果真是女儿,我们结儿女亲家吧?”古代婚姻除了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还有指腹为婚。 “不行。”乔璟妍反应太大,身子猛的被牵动,她忍着不适把话说完。“夫妻之间恩怨太多,让他们做兄妹更亲切。”这么近的血缘做夫妻,不生出缺陷孩子才怪。 一旁的半夏立刻扶她躺下,吩咐其他人请太医产婆,还有定远侯夫人。 疼了大半天,傍晚时分,两个男娃呱呱落地,母子平安皆大欢喜。 洗三这日,暄王府管家送来了皇上亲笔书写的名字,哥哥叫周浩宇,弟弟叫周浩辰。 乔璟妍看着孩子一天一个小变化,满心满眼都是喜悦,想藏也藏不住,满腹怨念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是好男人?当然是自己生养的啦。 第190章 理由挺多 两个小宝贝长得一模一样,从头到脚找不出任何区分的特征,只好在哥哥浩宇的脚踝上绑红锦带作记号。 腊月二十四这天,紫竹园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随行丫鬟嚣张地对门房说:“叫你家主子出来听传。” 谁家奴才这么没规矩?乔璟妍走到大门处,一眼就认出是暄王府的马车,车夫也熟悉,里面坐的人不用猜也明白几分。 其中一个丫鬟迈前几步,没有称呼没有表情的说:“把暄王爷的两个孩子抱出来,王妃亲自接他们进宫拜见太后。” “狗奴才说清楚点,哪个王妃敢打我孩子的的主意?”乔璟妍本不想跟暄王府有太多交集,可人家偏要找上门来,而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点颜色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家主子是暄王妃,受太后委托来接两个小公子进宫。”丫鬟知道她是明知故问,回话的语调高的像打鸣的公鸡。 “是吗?暄王信里没说他有别的王妃啊?”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反正眼下没人对质,别人爱咋想就咋想。 丫鬟无语反驳,气得你你你的只会吐一个字,因为没人知道暄王是否真的给她写过信。 “别在这里张牙舞爪,我不可能把孩子交给任何陌生人。”懒得跟无理的下人多费口舌,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屋,并吩咐关门。 “等一下,王妃是暄王府的当家主母,也是暄王孩子的母亲,怎么就是陌生人?”另一个丫鬟的气焰毫不逊色,张口就质问,自家主子可是热热闹闹嫁进王府的,谁敢不承认? 尚书府是豪门贵族,按理说调教出来的下人不该如此没规矩,缘由只有一个,主子怂恿他们替自己立威。 既然一定要挑战,自己总要给予配合,她再一次转身喝道:“你们给我听清楚,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叫乔璟妍,无论以后的暄王妃是谁也只能是继母,而且还必须是暄王亲自认可的王妃。” 后面这句话无非是打她主子的脸,暄王至今没有回京城,不管是不是边境战事的原因,总之,这位新王妃已经被很多人私下诟病,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成为贵妇圈的话题。 前面的那个丫鬟气的暴跳,指着乔璟妍开骂。“你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休的损毁王妃颜面。”马车里的女人一声不响,任由丫鬟疯吼。 乔璟妍亲自给了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没必要装大度忍让,口无遮拦的话她也会说:“我好歹也睡了几天暄王,而且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你家主子就很难说,可别连暄王的手指尖都没摸着就扫地出门了。” 前一句话够生猛,后一句话够恶毒加幸灾乐祸,丫鬟又羞又气嘴巴张的老大,却吐不出半个字。 此时马车里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请乔小姐口下留德,今早邱嬷嬷来传话,太后想见暄王的孩子,本妃只得亲自上门来接。” 不责罚自己的丫鬟无规矩,反而怪她没口德,这个心机女人段位不低。 乔璟妍深知自己阴招一定玩不过她,儿子三岁以后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第一次交锋不宜过猛,暂且留有余地。 暂时吞下这口气,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我不是有意为难你,关系到孩子安危不得不谨慎,太后想见孙子可以派人来接,但必须是我认识的人,暄王府除了王爷本人,我只相信管家。”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是阻拦太后见孙子,而是不想这个自称暄王妃的女人来接,她心里很清楚,这种油然而生的排斥,来自于对那个男人痛恨。 此时,后墙街上三五成群的聚了不少看客,这里的住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有头有脸的衙门官差,或是有钱人的别院,只是女子茶楼过年歇业,否则很快就会传遍半个京城。 孩子出生两个多月,太后作为祖母,想见孙子也在情理之中,半夏和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上暄王府管家赶的马车,跟着暄王妃进了坤德宫。 太后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喜欢的紧,胖嘟嘟的小脸毫无差别,于是问道:“怎么区分他们两个?” 半夏怕惊醒孩子小声作答:“回太后,大公子两只脚上绑了红锦带。” 太后亲自伸手查看,然后轻抚着孩子说:“你是浩宇,你就是浩辰啦,皇祖母的乖孙孙长得真可爱。” 也许是被附和声惊扰到了,浩宇小嘴瘪瘪哭起来,接着浩辰也跟着哭,兄弟俩像约好了似的,你来我往一声比一声大。 奶娘赶紧给浩宇喂奶,半夏抱起浩辰轻声哄,没有多大效果,声音小了一点可能是哭累了。 奶娘喂饱了浩宇接着喂浩辰,可是浩辰小朋友就是哭着不肯吃,心痛的半夏只得如实说:“禀告太后,小公子只认他母亲的奶吃。” 太后的脸一下子从着急变成了气恼,挥着手中帕子说:“怎么把孩子养得如此嘴叼?快走快走,别饿着本宫的乖孙子。” 可能是马车的颠簸起了作用,两个小公子在大人怀里又睡着了,回到紫竹园,浩辰小朋友闻到母亲特有的香味,立刻拱着脑袋找吃。 乔璟妍住进紫竹园后,为了洗澡方便,专门搭建了一个暖房,孩子满月后每天都会洗澡,两个小家伙顶脚的时候特别兴奋,或许是找到了娘胎里的感觉,触觉是他们的交流模式。 洗澡也是母子三人最开心的时候,乔璟妍坐在特制的浴盆里,两个孩子由几个丫鬟帮扶着坐在她腿上,一双大手四只小脚玩着玩着就洗好了。 这天,当孩子们坐进浴盆,大家立刻发现了问题,浩宇两只脚上的红锦带都不见了,虽然不是很重大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遇到了不怀好意的人。 “半夏、奶娘,你们把宫里的经过再说一遍。”乔璟妍边跟孩子玩耍边问。 “我们在坤德宫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太后还查看过红锦带,两位公子没离开过我们的眼睛,按理说没法动手脚。”半夏逐情逐景的回忆过程。 奶娘补充道:“我接过二公子喂奶的时候,有个丫鬟从我手中接走了大公子。” “当时二公子哭得我心痛,就没顾得上大公子,是奴婢大意,请小姐责罚。”半夏已经解了奴籍,只是习惯以奴婢自称。 “没那么严重,不过以后要小心防范,有些自作聪明的人恶趣味说不清楚。”听说坤德宫只有太后、皇后及暄王妃,谁会耍这种小手段很容易猜到。 当初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乔璟妍坚持要亲自喂第一口奶,又因为预约好的另一个奶娘去了召王府,干脆就没有再找奶娘。 后来发现浩辰怎么也不肯要奶娘喂食,便从习性上有了区别两位公子的办法,现在让他们开心的沐浴,等会儿饿了自然就露出真相。 新的一年在大雪纷飞中开始,乔璟妍带着孩子到定远侯府拜年,被父母兄弟留下来不让走,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 定远侯世子乔景瑞大婚,娶得是左侍郎叶清风的长女叶娇娇,吹吹打打的迎亲场面很是热闹,侯府大院宾客盈门。 乔璟妍没有出去凑热闹,而是带着两个孩子在暖炕上练习转身,母子三人仰面朝天。“一二三翻过来啦。” 两个孩子咧着嘴也一起翻了身,接着又翻回去,然后一大两小蹬脚拍手鼓励自己,这个动作已经练得很熟,可以加深一步练习。 她一个连滚翻坐到了炕的尽头,然后向孩子们招手。“浩宇浩辰乖宝宝,翻到母亲这里来哦。” 两个孩子兴奋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翻滚,母子三人亲密嬉闹了一阵,然后又朝着另一边炕头翻滚起来。 玩兴正浓的时候,门外丫鬟来报,太皇太后来见小公子。 乔璟妍重新梳理有点松散的马尾辫,又将仪容仪表作了简单修整,赶到门前迎候。“晚辈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走向两个孩子,陪同前来的乔玉峰给了女儿一个安慰的手势。 没办法,高高在上的人有藐视一切的权利。乔璟妍对着两个被抱起的孩子指挥。“浩宇浩辰,我们一起拍手欢迎老祖宗哦。” 四个多月的孩子听懂了母亲的话,张着无齿的笑颜,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激动的拍打。 “教的倒是挺好。”太皇太后摸着两个孩子的手生出了几分喜欢,她有很多个曾孙,大的快十岁了。 “妍儿为这俩孩子费了很多心血。”乔玉峰适当解释,女儿受委屈的时候他在守护南疆,得到消息为时已晚。 “好好的正妃之位丢了,后悔吧?”太皇太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嫌弃,侯府的大喜之日,若是王妃身份坐在宾客之间多光鲜,现在只能躲在屋里听热闹。 乔璟妍本以为她看过曾孙马上就会离开,没想到还要挤兑自己,于是回道:“不后悔,跟一堆女人争宠一个男人,还要为他的那些女人庶子费神费力,很累,心也堵的难受,不值当。” 太皇太后终于看了她一眼,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语气严肃地说:“女人嫁进荣华富贵之门,岂能不受一点委屈?” 既然坐下了,就不妨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这份荣华富贵于我而言就是一双漂亮的鞋子,穿在脚上硌得生疼,不如脱了舒坦。” 这个比方让乔玉峰吃惊,当初自己的妻子若是在京城,恐怕他们早已分道扬镳。母女俩的性子一个比一个刚烈,女儿吃了太多的苦,只要她觉得舒坦,做父亲的只有尽力支持。 太皇太后心里也是一震,这个比方确实贴切,别人看到的是光鲜亮丽,究竟难不难受只有自己知道,可是并不代表要赞同她的做法。“拿出当家主母气魄,那个侧室妾室敢冒犯。” 没法跟这种老封建说理论,她不是管不了那些女人,而是不愿意为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男人费神。 还是换一种说法或许有用。“在婚姻中我很小气,容不得丈夫有别的女人,万一憋出大病把命丢了多亏,投胎不容易,侯府小姐的身份足够显贵,怎么着也要多活几十年。” “理由还挺多。”太皇太后回了一句,富贵人家因病去世的当家主母很多,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 总算认可了这些说词,再继续发表一通。“感情强求不来,既然得不到就果断放手,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非分之想奢望过多都可能是灾难,靠自己的本事打造幸福更实际一些。” 太皇太后的心猛的被戳疼,非分之想奢望过多几个字像针扎进肉里,疼的无法言表,曾经宠爱的那个孩子,就是因为这几个字遭了报应。 她对这个被休弃的王妃有了些许好感,小小年纪看的如此通透,再多的荣华富贵都得有命消受。 心里赞赏嘴上却说:“女人总得嫁人,你一个休弃的身份,还生养过孩子,高门大户娶继室得不会考虑,除非是想攀高门的破落户。” 这个老太婆太会损人,几句话把自己说成了垃圾,看见父亲的脸色明显不悦,但又不敢回顶,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高高在上,只得低头喝茶。 乔璟妍压住心头火回答:“干嘛要嫁进豪门,我可以买下一个大宅院,恩科时挑一个进士或举人,父亲保举谋个官位,若干年后我就是这个豪门大院的老祖宗。” “这个主意好,父亲定会倾力相助。”乔玉峰精神大振,对于女儿的未来,夫妻俩商讨过很多,唯独这个方法最解气。 太皇太后责备地说:“就是你们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男人能比得上暄王,为了两个孩子也该劝她回到王府。” 原来太皇太后看曾孙是借口,主要是想要她回王府,乔璟妍暗自好笑,以什么身份回去?做侧妃吗?脑子坏死了才会这么选择。 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扯一个对自己有用的话题,让她也做选择。“太皇太后,永州府那边有个神龙潭,是很好的避暑胜地,有山有水有花香,就是没有蚊虫叮咬,想不想去住一段时间?” “永州府有多远?”太皇太后问,没看出有多大兴趣。 “永州府紧临京城,您老人家的车队不能走太快,路上大概要八九十来天。”乔玉峰仔细回答。 “活了六十多年还没出过京城,你这一提还真有点心痒。”太皇太后只有六十二岁,前几年当皇帝的儿子被长孙谋害,对她的打击很大,偶尔还能看到眼里散落的愁云。 乔璟妍积极鼓励。“去吧去吧,路途虽然辛苦疲劳,但是可以感受到路雨添花暗香浮动,还可以看见水田飞白鹤残阳铺江中,走近大自然,您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第191章 太皇太后 两个多月后,太皇太后带着侍女护卫御厨御医浩浩荡荡走出了京城,春天气候宜人又没遇上雨水,第八天傍晚就到达了神龙潭。 乔璟妍早到了一个月,接驾事宜准备的很充分,神龙潭开设了专属大路,迎客门的造型是两条竹编的巨龙,全身爬满了藤蔓植物,栩栩如生十分耀眼,为官道上的过客提供了一景。 迎客门的两侧是修剪齐整的栀子花树,后面是茂盛的果园,正是花开时节,赏心悦目沁香扑鼻。 随着马车步步深入,树影婆娑绿草如茵,清雅的香樟伴着丝丝凉爽,叫人通体舒畅。 乔璟妍迎着太皇太后的座驾招呼。“老夫人,神龙潭欢迎您。” 太皇太后由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仔细打量居住屋院,然后上二楼查看主卧房,南北通透光亮适宜,拔步床贵妃榻太师椅应有尽有,还有一间独立卫生间,洗漱解急很方便。 登上三楼观景平台,神龙潭的美景尽收眼底,潭水清澈廊桥护岸,一条蜿蜒的石径台阶从下而上,像一条巨龙在昂首攀行。 落日余晖下的龙江,万丈落霞铺洒在水面上,半江嫣红追风逐浪,粼粼波光叫人目眩神迷。 太皇太后从小到老没离开过京城,以为皇家的御花园够大够美,然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她见识了苍茫云海间那一抹独特的色彩,悸动的心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这个地方真的很美妙,你以前是不是来过?”当时只是想训斥这个侄孙女行事鲁莽,却被她几句话勾来了这里。 乔璟妍看得出她很开心,挽起手臂亲热的回答:“是的,您住的这个院子是暄王爷的,我住前面那个院子,后面的院子住侍卫仆从,老夫人,这个安排可还满意?” 太皇太后露出八卦的眼神问:“是暄王叫你带孩子来避暑的?” 乔璟妍苦涩的笑着摇头,她不想提那个男人。“老夫人旅途辛苦,我为大家准备了接风宴,这里的美景可以慢慢欣赏。” 鸟儿叫喳喳,新的一天开始了,太皇太漫步在林中的小路上,一束束金色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如诗如画绚烂无比,她忽然觉得,置身其中的自己显得很渺小。 每天散步观景打打麻将,初一十五去天宁观添香油听佛经,因为喜欢泰宁桥周边的景致,偶尔会去泰宁镇的集市买点山果,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端午节这天,泰宁镇拥来了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因为一年一度的龙江大赛马上就要开始。 泰宁桥下,九条龙船蓄势待发,一声号响锣鼓齐鸣,划桨合着节奏整齐划一,两岸观众高声呼喊:“加油加油。” 太皇太后坐在神龙潭的最佳观景台上,整个泰宁镇尽收眼底,看见沸腾的比赛场面心情激荡,很多年没有亲临这样热闹的场面,记忆中印象深刻的还是少女时期,往事随风一晃就老了。 乔璟妍指着远处略胜一筹的龙船说:“右边第二道的划手好厉害,已经冲出了一个船身的距离,拔个头筹的可能性很大。” “先声夺人可能就是在气势上争了个先,其结果往往是后来者居上,”太皇太后颇有经验的发表见解。 “老夫人,我们来猜猜今天的头筹是哪队,输的一方出彩头银子怎么样?”九个彩头荷包塞的鼓鼓囊囊,锁口绳结上还绑一朵山茶花。 “好啊,你先选一队。”太皇太后摆出长者的姿态爽快应对。 “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二到明显处于优势,选他不后悔。”乔璟妍坚定不移的看好这条龙船。 “我就选第一的吧,赛程不到一半,现在看胜负过早。”太皇太后几乎没挑选,随便说了相邻的一条龙船。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猜对,两只龙船连前三都没有进,但不影响大家的高兴劲,九条龙船冲过终点在龙江上相互打趣。 忽然,岸上指挥让他们排队领赏,江面上再次锣鼓喧天,第一名划到观景台下,带着花朵的荷包准确落到了船上,接着是高呼声。“感谢老夫人。”最后敲锣打鼓离开。 九条龙船都领到了同样的奖赏,把许多看热闹的年轻人羡慕的心痒痒,一个人一两银子的彩头,让泰宁镇的龙舟赛名声大噪。 往年的龙舟赛都在府城举行,乔璟妍路过永州府时,以杨焕城的面貌见过柳知府,因此龙舟赛就改到泰宁镇,后来成了这里一年一度的传统比赛。 太皇太后好几天都沉浸在那些高亢的感谢声中,自从先皇驾崩之后,她便成了后宫至高无上的闲人,幸好来了神龙潭,不然的话错过了很多精彩事情。 她开始喜欢这个被休弃的侄孙女,不卑不亢的陪她散步聊天,时不时的总能带来一些快乐,对这个叫泰宁镇的地方印象也很好,于是便想做点事表达一番。 “妍儿,我想在泰宁镇的集日布施,这里百姓比较富裕,稀粥可能不放在眼里,送馒头怎么样?”她考虑好几天,选择赶集的日子就因为这天的穷苦百姓多。 乔璟妍无语,没灾没难的布施干嘛?想做善事也要看时机,不过用换一个地方成全她的善举也行。 “感谢老夫人慈悲为怀,有一个地方的百姓更需要您的善举。”她正在推行竹划游览项目,已经考察过乌龙山下的大溶洞,并冠了个很吸引人的名字龙宫洞。 太皇太后同意了,三天后,几条竹划护着一艘客船穿过龙宫洞,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低矮的茅草屋,骨瘦嶙徇的老人孩子围在河边翘首以盼。 村长说有贵人来布施,各家各户派一个人领取,结果全村子的老幼妇孺都来了,他们要来感谢好心贵人的善举。 竹划上一袋袋的大白馒头,在村长的监管下,分发到贫穷百姓的篮子里,一人两个按户领取。 孩子们高兴欢呼雀跃,老人们却跪在地上磕头感恩。“感谢老夫人 ,祝老夫人长命百岁。” 乔璟妍派人提前了半个时辰过来联系,跟两岸的村长详细交代领取事宜,以最快速度成全老夫人的心愿。 就这样一路布施了七八个小村子,老夫人满载感激和祝福回到神龙潭,心情却是非常沉重,她担心那些头大眼大身无二两肉的孩子,能不能挺过冬天? “妍儿,你说都是种田的百姓,只是隔了一座大山,日子怎么就过成了两般天地?”从京城一路而来,官道两边的村子虽然没有泰宁镇富裕,看见的人们可还算康健。 做了一件大善事却把自己的心揪得难受,真是自寻烦恼,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乔璟妍讲起了小故事。 “几年前河西村跟他们差不多穷,有个落难的大少爷捣腾出了粉条,就在这个村子开作坊,赚了银子又在这里围堤造田,然后这里的村民也有了自己的水田,还可以做工挣钱,再加上有个好村长,很快就富起来了。” 仔细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已经七年,金钱和孩子两大财富全都拥有,可谓是穿越人生的大赢家。 “都是托了大少爷的福,泰宁桥头的石碑上有记载 ,这位大少爷捐银子修桥还不肯留名,做善事不图功利,可谓是仙道之人。”太皇太后怀着敬佩的心情感叹。 “老夫人过奖了,大少爷虽然不图功名,但是获利可不小,您看这竹缘山庄几千亩田地,还有仙境般的神龙潭,捐桥的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乔璟妍实事求是的解释。 太皇太后争辩道:“那也是人家大少爷拿银子整出来的,还有对面的长工村,一群逃荒的难民竟然住上了砖瓦屋,月月工钱还不低,这么好的年轻人可惜没缘见着。” “您为什么想见大少爷?”若是只想褒奖一番就大可不必。 “我要把她推举到皇上面前,这么有本事又有善心的年轻人应该得到朝廷重用。”不愧为皇家老祖宗,出门消暑也在替朝廷招贤纳士。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进皇宫。”乔璟妍是这么想的,也就顺嘴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大少爷?”太皇太后似乎听出了话里的玄机,所以一再追问。 乔璟妍想逗逗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故意神秘的说:“其实您也认识那个大少爷。” “是谁?现在在哪里?”太皇太后问的急切。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乔璟妍举起手画了个圈指到自己脑门上。 “胡说八道,休得逗我寻开心。”这要是在宫里非挨板子不可。 没办法,人家不相信,乔璟妍只得将那段传奇经历再说一遍,太皇太后仍然有疑惑。“侯爷夫妻知道你的这些产业吗?” 乔璟妍点头简要回答:“全家人都知道,外祖家的长辈也知道。” “暄王呢?”他们曾经合作做买卖,后来又成为夫妻,这句话好像问的有点多余。 乔璟妍连连点头算是作答。 “瞧你能耐的,那就想个法子让山那边的百姓也富起来。”太皇太后只是想打击一下那张得意的嘴脸,没想到立刻有了回应。 “遵命,明天就派几个人带上牛和农具过去,教他们开垦田地,争取一人一亩水田,个把月后再送一些晚稻种子,今年过冬的粮食应该不成问题。”只要人勤快,脱贫不会太难。 炎热的三伏天,神龙潭的客房爆满,打牌聊天听书观景各随各意,没有蚊虫没有酷暑,很快又赶跑了把秋老虎。 太皇太后准备回京城,她想再去山那边看看,于是他们又一次穿过龙宫洞。 很多孩子提着野果山货售卖,虽然还是瘦不拉几的样子,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不远处还有大片希望的田野。 乔璟妍将他们的东西全都收了,回程的时候吃着野果聊着山货,花钱不多收获不少。 太皇太后犹豫了很久,趁着散步的时候还是压低声音把话说了出来。“妍儿,姑祖母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话刚出口就开始后悔,问的这么严肃,又是第一次以姑祖母自称,不会让自己去杀人吧? “好,如果做不到就当没听过,不许跟第三个提起。”再次强调保密程度,说明事情相当重大。 “行。”答应的这么痛快完全是好奇心驱使。 太皇太后开始叙述。“当年我秘密救出大皇子的三个孩子,连夜让忠仆带回老家,希望他们以另一种身份长大成人,去年派人去打探消息,谁知忠仆被兄弟欺压,钱财被搜刮的干干净净,三个孩子给他们当牛做马,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在富贵中随他们的父母同行,也免得在穷山沟里受罪。”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出情绪被强烈压住。 “姑祖母需要我怎么做?”问清楚一些,若真是杀人坚决不干。 “把他们接出来,大的已经九岁了,可以照顾好弟弟妹妹,安家银子我会出,实时帮他们一把,姑祖母会感激你。”太皇太后不知道她能否做到,事情说出口只能期盼如愿以偿。 “姑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何况他们还是我的表侄,哪有看着自家人受苦不管的道理,以后他们就是乔家人。”虽然是远亲,姑祖母开了口,担一点风险也应该安置妥当。 “这件事等我离开了再去办。”后宫女人走的步步惊心,这个年纪的太皇太后处事依然谨小慎微。 “您不想见见他们吗?”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是永远,几年来老人家牵肠挂肚,应该亲眼确认是否安好才会放心。 “嗨!人多眼杂不方便。”她的随行人员众多,还有看不见的暗卫,小心为妙。 乔璟妍眼睛转了又转,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绝佳的主意。“姑祖母,我们一起去洪州过个温暖的新年吧?那里四季如春瓜果丰盛。” “出来小半年,再不回去心都要野啦。”其实她挺留恋这个小地方,放眼望江河,垂手摘鲜果,还有随风舞动的绿色波浪。 “您老人家被规矩束缚了一辈子,既然出来了就稍稍宠宠自己,跟着感觉走多好。”乔璟妍很希望她能跟那三个孩子见上面,对彼此都是一种安慰。 “你说的感觉是什么?”宠自己,还要跟感觉走,不就是惯着自己的毛病吗?太皇太后的理解也有道理。 “当然是快乐啦,您不好奇没有冰雪的冬天是什么样?还有咱老乔家几代人守护的疆土。”乔璟妍想极力促成此行。 就在太皇太后犹豫的时候,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真正希望明年春天,您在这里见到那三个孩子。” 太皇太后按时启程,只是去了个与京城相反的方向。到了洪州才知道,乔氏家族有多么庞大,拜年礼都是按辈分男女分开,一批接一批的跪拜,仿佛找到了当年封后的感觉。 浩宇浩辰两个孩子迈着小腿,跌跌撞撞的找人玩耍,看见姥爷立刻咿咿呀呀的冲上去,一人站上一只大脚,紧紧抱住面前的腿柱等待。 乔玉峰笑着温声发令:“抱紧啦,姥爷马上要开拔。”然后一步一步小心往前跨,这是女儿小时候喜欢的玩法,两个外孙胆子更大,才学会走路就敢玩。 很快又到了春天,太皇太后再次踏上泰宁镇,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星星点点的黄花映入眼前,蝴蝶飞舞蜜蜂奔忙。 几天后油菜花盛开,游客纷至沓来,太皇太后天天在花海中漫步,累了就在大树下的桌凳上歇会儿。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糯糯的声音问:“老夫人小姐要玉米花吗?两文钱一包。” 乔璟妍接过一包打开,吃了几颗说:“香香甜甜的挺好吃,小姑娘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家在什么村子?” 小女孩怯怯的回答:“我叫乔欣,今年七岁,住在长工村。” 乔璟妍故作惊讶的说:“你也姓乔啊,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你的玉米花全买了,给她们每个人发一包。”说完给了一个小银果,还加了一句:“多的当赏钱。” 乔欣高高兴兴的说了声谢谢,马上给旁边的几人发玉米花,结果还差两包。“小姐,我弟弟在那边,我去拿两包过来。” 乔璟妍叫住了她。“等一下,我们都姓乔,你应该叫我姑姑。” “好的,姑姑,我马上就过来。”乔欣叫的很自然,好像真是亲戚。 很快她又牵着一个小男孩过来,拿出两包玉米花后说:“姑姑,这是我弟弟叫乔宁,今年四岁,弟弟,快叫姑姑。” 小男孩叫了声姑姑就着急要走,又被乔璟妍叫住了。“乔宁长的真可爱,姑姑给你个小银果当见面礼,我身边这位老祖宗可有钱了,跪拜一下说不定有大赏。” 两个小孩马上跪下磕头,嘴里说道:“老祖宗好,老祖宗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瞪着乔璟妍责备道:“要你替我花银子?” 说完伸手接过嬷嬷递出的荷包,直接扔进乔欣的竹篮里,语气温柔地说:“你们俩快起来,把荷包藏好回家交给大人。” 两个孩子齐声致谢。“谢谢老祖宗赏赐。” 转身又给乔璟妍跪下磕头。“姑姑好,姑姑长命百岁。” 此举把大家逗乐了,乔璟妍叫他们起身:“以后不要为了银子随便给别人下跪,姓乔的人得有骨气。”说完也将自己荷包给了他们。 太皇太后很满意这个安排,改姓换名后,三个孩子有了可靠的人关照,九岁的乔安很懂事,将来自食其力当普通百姓也挺好。 春天还没结束,太皇太后坚持要回京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临走前把乔璟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你别以为能赚几个银子就为所欲为,是个人都会有委屈,多学学为人处事之道,用你的聪明脑子想清楚,哪些事情是大事? 第192章 暄王的愤怒 再说暄王千里奔袭赶到北疆,外敌得到消息立刻停止掠夺撤回了扎蒙国,很多来犯之敌都是逃过去的将士,他们几乎是北疆守军的精锐,对边境情况非常熟悉,因此每次偷袭都能满载而归。 但是,他们害怕暄王,更怕那个秘密神器,几年前薛忠良助力大皇子遭到灭顶之灾,其儿子率亲信携粮草投靠扎蒙国,为了投名状,竟然想抢占大夏国领土,没想到暄王带兵来了,还没看清楚那个秘密神器长啥样,众将士却被炸得粉身碎骨。 暄王驻守北疆三年,并协助边境百姓开荒种地养殖家禽家畜,扎蒙国有些百姓拖家带口偷偷跑过来投靠,所以,他们得知暄王离开后,就趁着秋收时机发起偷袭,疯狂掠夺粮食和牛羊。 镇北大将军也是叫苦不迭,两国边境线不明确,老百姓私底下来往频繁,很多将士又彼此熟悉,使得敌人的偷袭屡屡成功。 边境线的问题暂时无法解决,暄王只能要求北境军营完善防御措施,加强晚间守护巡逻,肃清军营内部的奸细。 秋后的北疆气温迅速变冷,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屋外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暄王想在大雪来临之前离开,跟镇北大将军交代一番后,便带着自己的兵马返回京城。 走了两天接到王府管家的飞鸽传书,寥寥几个字把暄王震的目瞪口呆,乔璟妍被太后休弃了,新王妃也已经娶进了王府。 他拔出长剑一顿狂挥乱舞,将路旁的一棵大树砍成了光杆,发泄过后立刻调转方向,他的满腔怒火需要找到一个喷发口,这个发泄口除了扎蒙国别无他选。 要不是他们频频来犯,自己就不会匆忙离开京城,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也就不可能离开王府,这一切要他们用血来偿还。 暄王的兵马没有直接回北疆军营,而是驻扎在几十里外的树林里,亲自带领一队人马扮成百姓,趁着夜色偷偷越过边境混入敌国。 五天后又带着全部人马回到军营,暄王将了解到的敌军边境情况,以及自己的全盘计划,跟镇北大将军作了详细介绍,具体部署等到开战前夜才全面下达。 太阳刚刚爬上树梢,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揭开了战争序幕,暄王纵马冲锋陷阵,大夏国将士斗志昂扬,高喊着冲杀奋勇向前。 扎蒙国边塞突然遭到此举,将士们来不及抵抗只能节节败退,红河桥上奔跑的全都是丢盔卸甲的逃兵。 由于超负荷承载,木桥有些地方开始松动,随着轰的一声响,一大片木桥坍塌,很多逃兵掉进了河里。 木桥处在红河最狭窄的位置,除去两边堤岸不足百米,会水性的逃兵奋力游向对岸,那些跑得慢又不会游泳的人,只能乖乖当俘虏。 仅仅大半天时间,大夏国将士就占领了红桥镇,暄王纵马矗立红河边,望着对岸的残兵败将,恨不得再扔几个秘密神器。 几天前他将红桥镇纵横几百里摸了个遍,驻军基本上集中在镇子附近,距离大夏国最近地方只有五六十里,也就是这个红桥镇的位置,他擅作主张的决定,红河作为两国的国界最合理。 北疆的冬天寒冷又漫长,待到积雪开始融化,已经是阳春三月,暄王收到了府里管家的长篇书信,信中的内容让他非常不爽。 本以为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被休后,会感到羞愧难过,然而躲在屋子里痛哭流涕,没想到她早已准备了退路,被休当天还办了乔迁喜宴,每天挺着大肚子,大大方方的在护城河边散步,日子过得悠然自在,没有半点被休女人的难堪。 春寒还没有完全消退,那个没有约束的女人,就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京城,想象一番她奔向神龙潭的快乐神情,暄王心里的感受可以用怒火中烧四个字来形容。 他还不能离开北疆,红河镇准备内迁,大批老百姓要重新安置,等到边境形势稍微稳定,估计需要大半年时间,这口气暂时吞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接下来的几个月又陆续收到了几封信,那个女人过得有开心快乐就不用说,关键是把太皇太后鼓捣去了神龙潭,不知道她是怎么哄皇祖母的,竟然一起去了洪州过年。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心中的怒火变成了思念与牵挂,信上说母子三人每天都要玩耍好一阵子,可惜自己这个作父亲的没有陪在身边,孩子咿咿呀呀的语言里有没有父亲两个字?那个死女人有没有教孩子叫父亲? 又一个春天刚刚过去,暄王的人马长回到京城,消息就传到了杜清的耳朵里,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心情激动的等着暄王回府。 就在她等的着急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嬷嬷来接她进宫,嫁入暄王府一年多,夫君的面都没见着,倒是把太后哄的很开心,身边的奴才也打赏了遍,因此下人抢着来给她传话。 坤德宫里,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三代后宫之主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她们在等待功臣到来。 杜清进门后一通跪拜。“孙媳拜见皇祖母。”“儿媳拜见母后。”“弟媳拜见皇后娘娘。” 太后笑着说:“暄王妃礼数周全,不愧是尚书家的小姐,暄王等会过来,在这用过晚膳一起回府吧。”接着吩咐下人给暄王妃看座。 杜清非常感激的回答:“听母后安排。” 暄王跟着皇上来到坤德宫,一通问安过后刚坐下,太后指着杜清介绍道:“暄王可能还没见过自己的王妃吧?她叫杜清,是杜尚书的嫡女。” 杜清立刻屈伸见礼。“妾身见过夫君。”动作优雅声音轻柔,含羞带笑楚楚动人,换着他人定会神魂颠倒。 暄王突然感觉一股无名怒火冲出胸膛,直接喷向这个陌生女人。“别胡乱喊叫,限你两天搬出王府,本王的妃位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暄王原本对这个女人有点怜惜,当年没选她做正妃,给个侧妃份位也无所谓,可是赶走正妃取而代之就不行,尤其是知道乔璟妍隐藏的身份以后,没有人能取代那个女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因此,不管她是否无辜,必定会成为怒火喷发的承受者。 杜清吓的手脚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太后面前哭着乞求。“太后救命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姐,明媒正娶抬进了王府,我这辈子生是暄王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闭嘴,你敢触我王府的兆头,本王将彻查杜尚书的升迁历程,有一点猫腻让你们全家在阴曹地府团聚。”她寻死觅活的想嫁进王府,多半是为了家族利益,这一棍可谓是打在了蛇的七寸上。 杜尚书一个寒门出身的二甲进士,从七品小官做到尚书之位,即便是能力卓越,但也有可能经不起深究。 杜清是个聪明人,听到暄王无情的威胁,知道太后保不住她,再坚持下去就不光是自己颜面扫地,家族蒙羞的问题,恐怕父亲经营了几十年的地位也难保住,心一缩干脆装惊吓过度晕过去。 看着杜清被抬出去,太后气的脸色发白,这个王妃是她主张娶进王府的,暄王刚见面就要将人赶走,这无形的巴掌可是啪啪打在自己脸上。 “暄王好威风啊!可是在责怪母后?”太后习惯了不讲理,无论儿子身份多高,用孝道压制最管用。 果然听到了暄王郑重其事的回答:“儿子不敢。” 这个回答太后并不满意,杜清搬出王府不仅关系到杜尚书府颜面,自己也会被人私下诟病,这样的结果很不想看到。 于是她便作出了些许让步。“暄王实在不喜欢杜清做正妃,那就当个侧妃,总之不可以赶人出府。” 暄王低头不语,此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还是太皇太后笑着打破僵局。“我觉得还是应该多心疼自己的孩子,暄王这些年马不停蹄的征战,内忧外患解决的差不多,就让他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这个话题没有冲突,皇上无比感慨接话。“为兄能登上皇位,多亏五弟智勇双全,如今北疆领土拓展百里,边境明晰易守,五弟功不可没。” 太后想起几年前那些惶恐不安的日子,心里依然会颤抖,如今的风光明面上是皇上儿子给予的,那个关键时刻守护这一切的儿子,此时却在痛苦中煎熬,这些痛苦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太后在为这个儿子心痛,二十多岁的男人,别人的孩子都到了念书的年纪,他的儿子才刚刚学会走路,更难过的是,至今连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想到这脑子里就出现了那张时而讨巧,时而张扬无畏的脸,就是她恃宠而骄,儿子的难过多半来自于她,至于那个杜清小姐,只能听天由命了。 太后看着暄王语重心长地说教。“本宫并非有意要拆散你们,当时她那个样子别提多强硬,你也不能太惯着她,堂堂王爷的后院哪能只有一个女人?” 暄王抬起头,语气平缓的回答:“母后说的对。” 太皇太后见母子俩聊的有点尴尬,适时插话道。“太后不用操心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建议你出去走走看看,神龙潭是个好地方,暄王的那个院子看景很美,住得也很舒服。” “皇祖母出去游了一圈,这精气神是大涨,看上去起码年轻了十岁。”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希望活出年轻状态,皇后夸张的吹捧很是受用。 太皇太后手抚着胸口位置笑着承认。“本宫觉得这颗心年轻了很多,尤其是观看龙舟比赛的时候,仿佛回到了闺阁年纪,好快乐好开心。” 听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快乐,太后疑惑地问:“这么好的地方,以前咋没听说过?” “近两三年才有的,旁边的泰宁镇很富裕,泰宁桥又大又长,有山有水景色非常好。”太皇太后想着,有机会还要多去几次。 “皇祖母说的泰宁桥朕知道,当时的知县叫柳士安,没花朝廷一个铜子建造这座大桥,三年任期做了很多大事,是我大夏国唯一连升三级的文官。”皇上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朝廷急需用人之际,很多地方官员来京城跑升迁机会,他却带着大批量菜籽油来推销。 “皇上褒奖的是朝廷命官,泰宁桥的石碑上还有一个叫大少爷人,她出钱修桥疏河,把一座荒山打造成了良田美景,可惜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谁。”太皇太后认为做子女的就该为父母争光,为祖上添彩,这么个流芳千古的机会,那个侄孙女连姓氏都没留,真遗憾! “难不成皇祖母知道他是谁?”皇上知道柳士安是用荒山换修桥银子,可他不知道那座荒山已经变成了良田美景。 太皇太后瞟了暄王一眼,不管他怎么想的,反正自己要说出来。“本宫不仅认识她,还想为她请封。” “大少爷是女子?”皇后问的急切。 除了暄王,其他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太皇太后身上。“是的,这个人在座的都认识,她的名字叫乔璟妍。” 老祖宗说的话他们不敢直面质疑,因此暄王就成了求证对象。 “五弟知道多少?”请封这事不可儿戏,没有真正的功劳,皇祖母开金口也不行。 暄王本不想让乔璟妍以前的过往公之于众,既然皇祖母揭开了面纱,他只得原原本本的讲述,从嫌疑犯到合作伙伴,至于垦荒造田打造神龙潭,有地契为证无需多说。 “本宫难以相信,她一个小女孩哪来那么大本事?”太后质疑这些说法。 太皇太后提了一个佐证。“她说自己是那个大少爷的时候,本宫也很怀疑,曾戏言要是能让乌龙河上游的贫穷百姓吃饱肚子,就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她做到了吗?”虽然是问话,太后心里几乎肯定她不可能做的到。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她派了十来个人,带上几十头牛和农具,穿过龙宫洞到上游教村民开垦田地。本宫第一次是去布施,那些骨瘦如柴的村民看着叫人心酸,第二次是两个月后,河道两边是层层叠叠的晚稻田,回京前又去了一次,两岸金色的油菜花特别好看,相信过不了几年,又是一个泰宁镇。” “皇祖母把那个地方夸的如此美妙,真想去亲眼见见。”皇后心动了,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很容易被外面的精彩所吸引。 “去吧去吧,明年油菜花季过去,然后观赏龙舟比赛,再享受一个没有蚊虫的夏季,本宫可以领着大家细细游览。”太皇太后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地方。 三代后宫之主计划着明年的行程,皇上想更进一步求证大少爷的身份。“五弟,有多少人知道大少爷的真实身份?” 暄王边想边回答:“定远侯府、安平侯府、杨大将军府、松岭学院杨山长全家,还有她那些一起被拐的弟弟妹妹和以前的几个下人,九妹夫妻知道多少不清楚。” 有这么多朝廷重臣见证不会有假,皇上捻着稀疏短须笑着赞叹。“五弟一定很想见到两个儿子吧?快去把他们母子接回京城,朕要亲自为暄王妃加封。” 第193章 青云郡主 乔璟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伴孩子,母子三人每天都会在林间小道上追逐嬉闹,那些秋千、跷跷板、滑滑梯、鸟巢座椅等等,是她为孩子们设计的活动中心。 神龙潭有条几十米长的青石板滑槽,竹缘山庄出产的粮食柑橘等物资,大多数是通过这条滑道送到下面装船,当时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节省劳力,现在却成了一些半大孩子们的刺激玩具, 浩宇和浩辰两个小朋友才一岁多,走路还晃晃悠悠,竟然嫌弃两米来高的滑滑梯,硬是朝着尖叫的地方跑去,而且还要跟着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一个劲的往滑槽里面爬。 乔璟妍也想感受这种刺激,可她是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好像不雅观,只好让小侍抱着孩子滑下去,几天后两个孩子越来越胆大,竟然拒绝大人的保护,小侍只能带着他们下滑,然后又把他们抱上来再滑。 晚善后的亲子活动是睡前游戏,以唱儿歌为主。“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奶声奶气的晃着小脑袋,模样非常可爱。 乔璟妍坐在地毯上用手比划几下,两个孩子可是真的蹦蹦跳跳,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玩累了就抱到床上呼呼大睡。 这天玩的正起劲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形闯了进来,直接把乔璟妍扑倒在地,两个孩子听到母亲呜呜捶打男人,也扑上去抓男人的头发,啃咬裸露的肌肤。 暄王风尘仆仆赶到神龙潭,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母亲三人快乐的笑声,说不出是喜是怒,冲上楼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吞入腹中,无奈两个幼儿对他手抓脚踢加嘴咬,唯恐伤及到孩子,只得暂时收住愤怒。 乔璟妍得到了自由立刻退到角落,两个孩子护着母亲没有一点害怕之色,六只眼睛瞪向同一个人。 “暄王想见儿子说一声就可以,我会派人送到您面前的。”乔璟妍自认为安全以后气愤地说。 她不想见这个男人,一年多来,拒绝了所有与之有关的消息,就是想让时间抹淡过去的记忆。 暄王心里憋了一口老血,从北疆到京城,禀报皇上处理家事不曾有片刻停留,然后又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得到的是冷漠与敌视。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这个女人以后慢慢收拾,此时哄孩子最要紧,他张开双臂和颜悦色的说:“浩宇浩辰到父亲这里来,父王带你们骑大马。” 父亲是什么东西?两个孩子紧张的抱紧母亲的脖颈,生怕被这个凶悍的陌生人抢走。 乔璟妍从来没跟他们提过父亲这个词,这是她的失职,男孩的成长过程中,父亲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其印记不可或缺,否则将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浩宇浩辰,我们一起玩骑大马好不好?父亲那匹大马有点凶猛,骑上去一定很威风。”这个游戏经常玩,只不过往日的马匹是母亲和丫鬟装扮。 就在两个孩子犹豫的时候,乔璟妍上前将他们抱到暄王背上,然后转身挑衅。“大笨马来追我呀。” 于是暄王追的凶猛,乔璟妍躲的灵巧,两个孩子在父亲背上乐的咯咯笑,不足十平米地毯上,一家四口玩的其乐融融。 乔璟妍见孩子们眼神迷离,赶紧将他们抱到床上,安顿好两个孩子后对暄王说:“明天用过早膳,孩子们会去林子里散步,你有空可以过去陪他们。” 暄王黑着脸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按倒在地毯上,没有孩子们的干扰,他可以为所欲为。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天已大亮,房间里空无一人,乔璟妍将自己收拾利落下楼,吃过早膳慢悠悠的来到林间小道,看见父子三人骑在马上遛弯,晨光中光影交错,梦幻般的让人遐想。 两个孩子看见母亲激动的挥手致意,走近后暄王飞身下马,语气暧昧的问:“舍得起来啦?” 乔璟妍抬头瞪了他一眼,小声回敬道:“睡别人的丈夫多少有点羞耻感,以后多睡几个就习惯了。” 暄王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的很爽朗,与这个女人斗嘴几乎没怎么赢过,其中趣味可是快乐多多,有时候憋了一肚子气,事后回想起来也会哑然失笑。 相比较两个儿子就很好哄,自从骑过真正的大马以后,每天睁开眼睛就黏着他,开始几天在林间小道溜几圈,后来到官道上小跑一段,小孩子的兴奋劲非常高涨,左一句父王右一句父亲的叫着,听的暄王如醉如痴眉开眼笑。 那条长长的滑滑梯本是众多孩子的乐园,暄王不顾形象的陪着两个孩子一起滑下,然后抱上来又滑下去,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两个儿子也是越来越亲近,追着他要玩举高高,抛起来落下去非常刺激,一点都不害怕,每天都是欢笑和快乐,玩累了就一人抱一条大腿,然后站在脚背上,等着父亲亦步亦趋的带他们回院子。 暄王乐此不疲的陪着他们游龙江,穿越龙宫洞仰望两岸高山丛林,一家四口颜值超高,已然成为乌龙河上的另一道风景。 快乐的夏季很快过去了,暄王郑重其事的对乔璟妍说:“收拾一下,过几天一起回京城。” 乔璟妍摇着头回答:“我和孩子明年秋季回去。”她承诺过孩子三岁以后交给他 ,还有一年多时间。 暄王心里很窝火,两个多月以来,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在疏离自己,尽管每天晚上同床共枕,即便是行周公之礼,也只是敷衍了事,从没有对他表达过一点点关心和问候。 “孩子必须同我一起回到京城。”他以为拿捏住孩子,就一定能让女人屈从,可是马有失蹄人失算。 乔璟妍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从暄王出现的那刻起,心里时而会出现一阵阵的绞痛,无论是他的温柔还是霸道,除了默默承受别无他法,两个人朝夕相处,不谈过去不问未来,只是为了给孩子增添些许快乐,终于快熬到尽头。 她很想多陪伴孩子一段时间,可是肚里好像有了个小生命,回京城过不了多久就会露馅,他们之间将永远扯不清楚,而且还要背上荡妇的骂名,自己想偷偷留下这个小生命,因此只能忍痛割爱。 母子分离的痛苦这么快就降临,她强压住泪水,声音尽可能平缓地说:“孩子刚到陌生地方会不适应,让简言半夏和几个丫鬟陪在他们身边,应该会好很多。” 狠心女人连亲生儿子都不要,暄王真想将她按在床上暴打一顿,可是,当他看见女人躲闪的眼泪时,丢出了另一个理由。“皇上要亲自为你加封,回不回京城自己考虑。” “什么意思?”乔璟妍猛的抬起了头。 “皇祖母在这里住的很开心,又知道你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大少爷,所以在皇上那儿为你请封。”暄王如实回答。 这叫无心插柳柳成阴,有了封号相当于手握尚方宝剑,达官贵人想欺负也要掂量几分。她满怀憧憬的感叹。“姑祖母还真是心疼我啊!” 几天后一队马车进了暄王府,乔璟妍下车时发现地方不对,缩回车里吩咐道:“简言半夏,我们的人马去定远侯府。” 她已经写信给母亲告知了行期,有关事物路上也所交待过,若是暄王执意要带走两个孩子,简言和半夏带几个丫鬟一起跟过去,以后照顾孩子的重任就交给他们,只不过是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便来到了王府。 不等有人回应,暄王扛起她就往主院走,两个孩子跟在后面小跑着叫喊:“父王,母亲,等等我。” 乔璟妍拼命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回到原来的房间,脚刚着地又趁机往外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能成为男人的玩物。 暄王把她按在座椅上,厉声喝道:“本王亲自接你回府,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乔璟妍怕他又要动手,强压住心头大火回答:“王爷,我是贵府休弃之人,请不要再次羞辱。” 暄王听后不但没有熄火,反而更加盛怒。“被休弃怪谁?抛开太后的高贵身份不说,作为长辈,你也不该多次忤逆。” 重提往事大家都有不快,乔璟妍毫不示弱的争辩。“怪你,在后宅这件事上,你明知道我的态度,也清楚太后的做法,却想装糊涂逃避亦或是默许,事已至此又何必纠缠不休呢?” 暄王似乎被点中了穴位,直愣愣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后一直推崇杜府小姐,所以也就默许了侧妃之位,可他从来没想过要休妻呀。 虽然说中了几分,大男人总不能被女人拿捏,于是再次责问。“我堂堂一个王爷,后院多养几个女人错在哪里?” 乔璟妍反问道:“我一个侯府小姐,赚取了足够多的财富,又不贪图更大的荣华,嫁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不可以吗?” 两个人都没有错,是他们的理念相距了千年。暄王不得不承认嘴上功夫太浅,只好道出实情。“杜府小姐早就赶走了,休书也收了回来,以后老老实实做你的暄王妃,别给我再惹事端。” 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当做玩笑?乔璟妍看着两份熟悉的休书发愣,按规定其中一份应该在京兆府备案。 突然,她起身抱住面前的男人,手指一下下掐捏结实的肌肉,嘴里说着狠话。“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告诉我,害得我一直闷闷不乐,要是孩子发育不好性情怪癖,你得负全部责任。” 暄王抱着久违的感觉,下颚压着女人的头顶,心情极好的回答:“谁要你跑出王府,把那些送上门的女人当丫鬟使才叫本事,敢对本王不理不睬,就该受到惩罚,什么?你怀了孩子?为什么现在才说?” “看你表现不错才告诉你,否则永远都别想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乔璟妍以牙还牙,女人的报复不一定全在嘴上。 暄王一把将她抱上美人榻,吩咐下人给王妃母子洗尘更衣,又派护卫进宫去请太医,定远侯府的家宴还在等着为他们。 男人们一桌喝酒聊天,谈的是北疆的守护大事,冬季红河水面冻成厚冰,外敌有预谋的骚扰很难防范,最好是将老百姓内迁几十里,守军能够全力应对外敌。 乔璟妍和母亲嫂子三个女人谈的杜小姐,听说杜清那天从坤宁宫哭着回了杜府,晚上趁着月色,王府管家把她的嫁妆全部送了回去,不久后传闻她被送回了老家,说是嫁给了一个颇有才华的小官吏,结果还算不错。 两天后,乔璟妍在暄王的陪同下,盛装来到庄严的皇宫大殿,对面龙椅上是大夏国皇帝,身后是朝廷大臣,她这个唯一的女子,真有几分胆怯。 柳士安拿着长长的卷宗宣读,从发明粉条、筑堤造田、试种双季稻到出资疏河修桥,几千亩田地按时按量纳税,主动安置难民为朝廷解忧等等,就连协助县衙除霸安良都一一在列,他是见证人,不用纸笔都能如数家珍。 皇上当庭伏案书写圣旨,然后大力褒奖,“定远侯府千金乔璟妍,年幼受难失忆不失志,集才华与智慧造福一方百姓,乃为我朝廷功臣,特此下旨,封乔璟妍为青云郡主,封地凉州清远镇。” 第194章 郡主的悲哀 乔璟妍被封为郡主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大小酒楼茶馆乃至街头巷尾都在热议,怪不得侯府小姐宁愿离开王府也不低头,原来有这么大的本事。 同时,泰安知县的宝座,一时间也被众多官员私下觊觎,毕竟是富庶之乡,迎来送往的结交甚广,晋升只是迟早的事。 泰宁镇和神龙潭也成了大家的美谈,乔璟妍干脆把这里的风土人情、四季风景编成散文游记,经过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描绘,很多高门贵妇马上口头相约,来年春天定要一同去花海沐浴,享受清凉的夏季。 新晋郡主乔璟妍忙的不可开交,接到了很多拜访帖,都是前来祝贺的高官夫人,她按拜帖先后安排时间接待,每天陪客人说笑闲聊,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一个多月后才算消停。 然而,她对自己的封地却一无所知,凉州在南边还是在北边?清远镇面积多大?人口有多少? 暄王似乎早有准备,打开一份牛皮地图,指着最下方的位置说:“凉州也是边境省郡,清远镇距离边境大约两三百里,从图上看地域比泰宁镇大,人口不足两千。” “啊!这么大的镇子人口才跟河东村差不多,老百姓应该很穷吧?”这个猜测没有错,整个凉州都是很穷。 暄王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心里想着,皇上给你这么块封地,是想见证一下,你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有本事? 乔璟妍很不理解,从地图上看,凉州跟洪州差不多的纬度,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夫君,我觉得凉州的气候应该也是四季如春,地里怎么着也会有出产吧?” 暄王心里有些佩服,从地图上还能看出气候特征,自己的王妃说不定真有几分仙气。“夫人有所不知,凉州三两年就会有地龙翻身,多数山包底下都是石头,土地贫瘠产出有限。” 地龙翻身就是地震,这么一块鸡肋现在想拒绝都不成,乔璟妍已经怀孕四个多月,暂时不方便外出,她打算先派几个人过去详细考察一下。 “夫君,清远镇那边应该接到了朝廷的通牒吧?我们派人过去是不是还要有信牌?”如果是她本人过去,出示圣旨即可,何况还有个王爷相随。 暄王又打开一张略大的牛皮纸,指着上面手绘的简图说:“这是我派人去打探的结果,清远镇处在清河下游,六七个小村子散居在镇子周围,全镇找不到一块砖瓦,包括镇守衙门。” 乔璟妍的关注点不是那儿有多穷,而是暄王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她毫不掩饰的夸道:“真不愧是战神王爷,这么快的把情况摸了个透彻,感谢感谢!” 说话间拱手致意,颇有几分江湖气息,暄王按住她调侃的双手接着说:“清远镇距县城三十多里,而且还是山间小路,建郡主府的砖瓦运输都是困难,可以请匠人过去就地烧制。” 这一招竹缘山庄用过,省心省力省银子,乔璟妍马上回答:“银叔懂的东西很多,让他过去待一段时间,烧制砖瓦垦荒种地都有经验,郡主府的茅厕建造也能帮得上忙。” 夫妻俩商讨了很多具体事宜,最后决定等秋收结束后,从长工村带一批人过去,配齐牛和农具,利用冬季两三个月的时间,垦荒种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让当地人学一些便捷技能,种地也需要脑子灵活。 乔璟妍的养胎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抚琴唱曲实施胎教,浩宇浩辰绕膝承欢,很快又一个儿子出生了,取名周浩泽,暄王很是高兴,可是她有点郁闷,要是个小郡主多好啊!儿女双全就不想再生了。 秋后的天气逐渐转凉,暄王府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凉州,路途的辛苦不提,从官道拐入山间小路后,几乎是在杂草丛中行走,踩踏的痕迹不足两尺宽,而且依稀模糊,要不是有人领路绝不敢冒然行进。 清远镇实在是叫人跌破眼镜,五六栋土坯草屋聚在一起,远点的屋舍可称作流民避难窝棚,低矮破旧七零八落,倒是新落成的郡主府高大气派,颇有几分统治者的傲慢。 佘镇守是个年近半百的干练男人,听过他的汇报后,乔璟妍的烦恼有增无减,原因得从一年前说起。 杨银根带来了五十多个壮劳力,还有十多头耕牛和 上百件农具,一部分人烧制砖瓦,另一部分人开垦荒地,三个月时间垦出了两千亩左右。 当地大部分的过冬农作物是甘蔗,所以这些旱地也种上了甘蔗,收获的时候找不到劳力,佘镇守就按人口分给了各家各户,唯一的要求就是收完种上番薯。 如今番薯正是收获期,许多村民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种下的就应该自己收,佘镇守每天都在驱赶,无奈他们借着月光来挖,一个人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面对地广人稀的贫穷小镇,乔璟妍的热情迅速下降,村民是一团散沙,他们只看得见眼前利益,规划做的再好,也不敢有太大期望。 夫妻俩商议的第一个方案是筑巢引凤,有了人才可能创造出奇迹,很快就派人驾牛车,分别去县城或其他地方招收劳动力,包吃包住还有工钱,男女都要,拖家带口也行,如果愿意还可以安家落户。 效果还是有一些,几天时间找来了上百个壮劳力,这些人有可能会是潜在村民,接下来是请工匠建屋子,烧了一年的砖块瓦片,已经堆积如山,只有让这些劳力看到镇子的变化,筑巢引凤才能发挥效应。 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粉条作坊必须马上开工,好在南方没有冰雪天气,只要不下雨,天天可以做粉条,工人们很喜欢这个主食。 杨银根这次带来的是几十个工匠,还有一车车糯米,糯米浆和泥是砌砖墙的粘合剂,竹缘山庄种了一季糯米,为的就是支援清远镇。 乔璟妍不方便靠近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看着,一个瘦小的身体跑了过来,带着几分激动叫道:“姑姑。” “乔安,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他们的身份不应该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追寻几个孩子的下落? 乔安缓了一口气回答:“今年春夏之季,神龙潭来了很多京城的贵人,往后可能会更多,奶奶让我来请示姑姑,我们能不能搬到这里来住?” 乔安说的奶奶是皇祖母的那个忠仆,简言去接他们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在县城医馆住了五天才捡回老命。 京城的那些贵妇她见识过不少,而孩子们随着年龄增长,外表越来越像他们的父母,万一遇到有心人就事大了,所以,郡主的封地就安全的多。 乔璟妍没有考虑太多,当即点头同意。“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建屋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最快明年夏季之前,到时候让杨管家送你们过来。” 乔安得到了满意答复马上离开,他不能跟这个姑姑走的太近,因为暄王是他的亲叔叔,知道他们离的这么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清远镇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主街两边是同样风格的前铺后院,暂时给外来打工人居住,早晚时分人气爆棚,几十米长的街道非常热闹。 时间过的很快,就在榨糖作坊即将开工的时候,乔璟妍又怀孕了,暄王不允许她操心任何事情,无聊的她借散步为由,出去走走看看,还真发现问题。 她找到暄王问:“榨糖作坊那么多甘蔗渣如何处理?” 暄王简要回答:“村民会挑回去喂猪。” 全镇总共两百多户村民,还有十多户是刚搬来不久的,养猪的人家更少,哪里能消耗这么多残渣?堆积时间长了会发出臭味。 “夫君,买一批牛羊来养吧?甘蔗渣是最好的饲料,粪便沤肥浇地,这样循环利用好处更多。”这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甘蔗渣里有糖分,牛羊肯定爱吃。 “当王妃郡主不好吗?非要像农妇一样操心。”暄王嘴上揶揄,心里可是很赞同这个做法,第二天就派人外出采买牛羊幼崽。 清远镇的第一笔收入很不错,乔璟妍笑颜绽放非常满意,大把银子砸在这块土地上,总算看到了些许回报,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村民们更加满意,郡主的牛和农具无偿借给他们耕种开荒,男女劳力还可以打工挣钱,半大孩子看管牛羊也有收入。 最感激的是,郡主帮他们建了青砖瓦房,银子在以后的工钱里抵扣,村民们集中居住互为邻里,家长里短中说的都是幸福与快乐。 一天下午,有村民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提醒:“地龙翻身啦,快跑出屋子,快跑。” 突然间,找孩子的寻家人的,叫喊声哭嚎声汇成一片,他们聚集到空旷地方,脚上感知地底下的震动,眼睛盯着自家屋子,时而惊呼。“哎呀,不得了啊。”接着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震动减弱,大家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容,没看见一家砖瓦房屋倒塌。小半个时辰后,镇守通知大家回去检查一下,看看房屋有没有松动裂缝。 乔璟妍从没有经历过,恐慌中感觉肚子坠痛,腿一软差点倒下,几个丫鬟将她抬到屋外,惊吓过度孩子可能要提前出来。 暄王赶回郡主府,冷静的安排人在院子中间搭木板床,丫鬟们间隔排列当立柱,手拉布匹作围挡,遮挡天空的同样是布匹,这些丫鬟站在椅子用力拉着,觉得脚下一阵阵晃动,咬着牙赶走心里的害怕。 暄王站在不远处紧张的关注一切,三个儿子手牵手不肯远离,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生孩子的女人身上,地龙翻了几次毫无感觉。 稳婆吓出了一身冷汗,郡主提前了十多天生产,弄不好要出人命,随着“哇”的一声啼哭,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半夏隔着围挡报喜。“恭喜王爷又添了一个少爷,母子平安。”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疲惫的长嚎。“啊…啊…啊!怎么又是男孩?” 第二天上午,清远镇的女人似乎是约好了,三五成群的提着礼物来郡主府道贺,鸡鸭鱼肉都有,送鸡蛋的最多,后厨快成养鸡场了,不得不派人在门前劝退,大家的心意郡主领了。 三胎生了四个儿子,乔璟妍不想再生了,即便是很想要个女儿,是老天爷不成全就认命吧,人生总会有些许遗憾。 于是借故去了一趟县城,找到一家医馆开避孕汤药,其实他们从京城带了府医过来,但不能找他开这类药方,否则王爷马上就会知道,事没办成反而惹麻烦。 她低估了中医的能耐,人家从飘散的气味中就能辨别成分,再核实药渣万无一失。 暄王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他没有跟王妃明着理论,让府医开了些滋养身子的药,悄悄将其替换,兵不厌诈这条法则很多时候都可以用。 浩宇浩辰快到进书院的年纪,暄王全家准备回京城,在这个偏远小镇住了三年多,要离开还真有些不舍,交给佘镇守和乔安几个人管理也放心,以后只会偶尔小住。 此时的小镇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青砖瓦房不用说,有书院有医馆,基本生活需求镇上都能买到,商客来往频繁。曾经那条杂草覆盖的山路,如今与官道无多大差别,沿途还增添了几个小村子。 回京途中天气逐渐变热,乔璟妍病倒了,府医说是怀了身孕,加上途中劳累,需要休养数日。 她每次都喝了汤药,怎么又怀孕了呢,这话还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懊恼,希望是个女孩就好。 “现在能分辨出男女吗?”这个问题很重要。 所有人都盼望是小郡主,府医干咳了两声,不够厚道地回答:“月份尚浅,从脉象上看应该是女孩。” 乔璟妍也觉得是女孩,以她多次怀孕的经验,前面三胎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过了一个月,搅得她吃什么都吐,嘴巴特别苦,唯有辣味才能盖住,酸儿辣女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回到京城又请太医把了脉,说法一致是个小郡主,乔璟妍更加用心的孕育小生命,浩宇浩辰去了书院,浩泽和震浩两兄弟围在身边,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的叫着,几个月孕期过得很快。 补充一句,周震浩的名字本来应该叫周浩然,乔璟妍执意要用震字,以纪念那次惊心动魄的地龙翻身。 然而,当孩子降临的时候,还是男孩,名字也是现成的,就叫周浩然。 乔璟妍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太医府医都说是女孩,现在却变成了男孩,怎么解释?是他们的医术不行?还是某人授意故意隐瞒实情?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暄王担心她一时难以接受,安慰道:“夫人,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既然来了我们就愉快接受,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调养身子。” 乔璟妍也明白,早知道是男孩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平安将他孕育成人,可惜这辈子与女儿无缘,不得不承认是她一生的遗憾。 接二连三的生儿子,根本原因就在这个男人身上,说句风凉话发泄总可以。“王爷英明神武,怎么只会播同一类种子?” 暄王一副知错就改的态度,非常诚恳的回答:“夫人放心,下次一定挑选好种子。” “没有下次了,走走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说完一个转身闭目休息。 看着小萌娃一天天长大,乔璟妍的日子过得挺开心,孩子的吃喝拉撒有下人照看,自己只要陪他们玩乐就好了。 可是暄王总是时不时的提起女孩,有一次发现她在喝避孕汤药,立刻火冒三丈:“王妃不想生可以明说,本王的侧妃之位一直空缺,有的是女儿愿意嫁进来。” “不行,有我在王府后院不可添新人。”乔璟妍霸气回应。 “不行我就养在外面。”暄王也不示弱。 “休想。”在这个问题上,乔璟妍绝不会让步。 “王妃应该知道什么是妇德吧?别恃宠而骄。”暄王说完气愤离去。 乔璟妍一下子心痛无比,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结婚九年生了五个儿子,每次分娩时身体撕裂般的疼痛,带给她的是期盼与幸福,而暄王的话让她痛的绝望。 她觉得自己很悲哀,前世受过高等教育,穿越后的十多年里,劳心劳力赚取了别人几辈子都见不到的财富,侯府嫡女、王妃、郡主这么多高贵身份集一体,却沦为了生育工具,越想越觉得悲哀。 她有很多的后悔,不该恢复女儿身,不该嫁给暄王,更后悔的是,当初离开后不该再回王府。 她不敢想象未来,孩子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割的她痛不欲生,再加上心里的怨恨,一口气生生把自己憋晕过去。 太医诊断是气血攻心所致,开了几服药,再三叮嘱病人要静心调养。 暄王小心陪护了一段时间后又旧事重提。“夫人,太医说服一些时日的汤药,准能怀上女儿。” “撒什么种子发什么芽,要喝汤药的人应该是你。”乔璟妍只是回复一句话,第二天太医就来了。 为了稳住这个男人,也为自己的那份女儿情结,乔璟妍还是接受了提议,夫妻俩相互监督喝下苦汤。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迎来了一双可爱的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