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堂都知道我和上帝有秘密》 第1章 苏醒 凡间，一处隐秘的山谷里。 多明妮娅睁开了眼睛，银色的长发从她身上滑落。 她还有一点迷茫，大脑中一片空白，所以她静静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有兔子和小鸟靠近，它们似乎把她当成了一棵树，半点不带害怕的。 多明妮娅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兔子和小鸟就被吓走了。 多明妮娅后知后觉，她刚刚动了哪里来着？怎么感觉…… 背后好像长了什么东西啊。 她迟疑着看向自己的背后，入目是华丽而璀璨的羽翼，从肩胛骨一直长到了腰部，六对羽翼都布满了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发出比金子还亮眼的光芒。 多明妮娅大脑一阵混乱，陷入了头脑风暴。 ……没记错的话，六对羽翼是炽天使的象征？ 等等，炽天使是什么来着？ 哦，是光明神的造物，天堂最高等级的天使。 光明神又是谁？ ——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唯一的神明。 多明妮娅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脸，她的脑海里真的是一片空白，找不到一根羽毛。只有在看到或者得知关键词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东西。 还全都是常识，没有一点关于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叫做多明妮娅，应该是一个炽天使，但是剩下的一概不知。 她为什么出现在凡间？ 她为什么没有记忆？ 她应该要回天堂吗？ 最后一个问题甫一出现在脑海，灵魂中就传来剧烈的尖啸，带着无法言说的惊惶与悲哀：“不可以回去！绝对不可以！” 多明妮娅面无表情：好极了，一个天使不可以回天堂？她这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 她站起来，抖抖堆满叶子的裙子，开始慎重地思考自己该去哪里。 天堂，不可以；地狱，她一个天使跑过去是找死吗？这个也不行；那就只有凡间了。 在凡间的话，多明妮娅想了想，那就需要遮掩一下容貌和羽翼了。 多明妮娅举目四望，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照见人影。 她俯身去看：水中倒映出银发蓝眼的天使模样，银发如瀑，好像流淌的月光，蓝色眼眸明亮地像是矢车菊，仔细看去，可以在眼眸深处看到闪烁的星辰。 多明妮娅，寓意着广袤与包容，也象征着明星。 炽天使都有一副好皮囊，在天堂也罢，凡间顶着这张脸就太过分了。 多明妮娅想着，努力从空空的脑袋里找出来相关的魔法，给自己来了一个。 银发变成棕色，蓝眼睛被她改成了绿色，容貌也再调整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多明妮娅对这个发色和眸色的搭配迷之自信，在凡间绝对不会受到质疑。 ——这是夏娃的发色和瞳色。 夏娃……哦对，是亚当的妻子，人类之母。 亚当又是谁来着？ 嗯……人之祖？那个金发的大憨憨！ 多明妮娅都快服了自己，这个记忆啊，真的很讨厌，一戳一蹦哒。 她改变完容貌，顺带连衣服也变了。 这件衣服裙摆绣着水晶花和独属于炽天使阶级的暗纹，还是不要穿出去张扬了。 虽然人类可以看不出来，但是凡间还有精灵、龙族、矮人他们啊！ 名字的话……嗯，她现在是凡人明妮了。 相信亚当那么多子孙，多她一个肯定也发现不了。 ****** 多明妮娅走出山谷，这才发现四周荒无人烟，那个山谷中繁花似锦，四面却是空旷的荒原，野兽出没，没有什么人迹。 多明妮娅对此早有预料。 自从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之后，人类在大地上繁衍生息也有数千年了。但是他们没有魔法，体质也一般，和精通自然魔法的精灵、体质强悍的龙族相比，自然不占优势。 不过人类，是最有奇迹的种族，几千年下来，他们成功成为了凡间最大的种族，繁荣昌盛。精灵生性高傲，长居生命森林；龙族则在龙岛避世，很少出现。 人族和这两个族群，不知怎么达成了合作，所以发展地十分迅速。 ……一定不是亚当带头的，他没有这个脑子。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想起来的东西挺多的。 应该不会露馅吧？ 多明妮娅没有使用魔法，万一被看到就不好了。天使的光明魔法简直就和电灯泡一样显眼，而出于守誓条约*，天使一般不下天堂，所以她还是就把自己当一个普通人类好了。 注：守誓条约：天堂、地狱与人间的规则，由创世神制定，天使、恶魔不得私自来到人间，违者必受神罚。 这是因为有一次天堂地狱掐架，砸了一半的凡间，所以神制订了这个条约，并开辟出红海*，让他们去红海解决问题。 多明妮娅一路走，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了人类的城池。 人类真的很厉害，短短百年的寿命放在哪个种族面前都短的不行，他们却硬是发展了起来，甚至超越了其他的长生种。 她踏进城池，虽然说是城池，却也只是简陋的土墙和低矮的房子，和天堂差远了。不过也算很好了。 多明妮娅目标明确，向整座城池中最高的建筑走去。 按照常识来看，哪里应该是教廷。 没错，虽然亚当和夏娃是犯错被赶出伊甸园，但是人类对神明却依旧虔诚，这份虔诚让不少天使对他们有了好感。 要知道，如果论起信仰的狂信徒，那还得是天使。 信仰是天使最重要的精神，他们因此而纯洁，高居于九重天。 多明妮娅脚步一顿。 ……提起光明神，她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记得那个端坐在神座上，被圣光笼罩的虚幻影子。 没有一点信仰出现在她心里。 多明妮娅心都凉了，她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回天堂吧？ 但是她为什么会没有信仰呢？ 第2章 教廷 教廷，是凡间的人族建立起来的供奉神明的神圣处所。 出于对神灵的信仰，教廷历来以做好事为己任。 所以，多明妮娅决定去薅一下羊毛。 她来到教廷，踏进教廷大门的一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穿过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结界，以防恶魔来捣乱，每个教廷建立的时候都有天使来设立结界。 ……没事，这种程度的结界，检测不出来她的身份。 多明妮娅十分放心地继续她的计划。 哪怕是炽天使，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过她会帮忙干活的。 教廷里的值守神官维尔本来正在打瞌睡，然后就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维尔猛然惊醒。 他是最近新进入教廷的神官，年纪最小，对工作稍微有一点不熟悉。 而且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来，在教廷里又不可以做其他的事，那被视为对神的亵渎，维尔又实在无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来啊…… 维尔有些羞赧。 多明妮娅十分了然，还是个孩子呢。虽然不知道自己多大，总之是比他大的。 维尔看着伪装后的多明妮娅，试图找回神官的威信，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来教廷是想做什么？” 多明妮娅淡定地回答：“我是游历者，来参拜吾神。” 游历者，一种以双脚丈量世界来表达对神明信仰的人群，不限于人族，其他种族也有相应的存在。 可以说是万金油答案了。 多明妮娅没办法解释自己一个天使不回天堂在凡间瞎晃悠是为了什么，所以干脆说自己是游历者了，这个最不容易出错。 感谢自己，失忆也没有忘记常识，只是忘了从前的经历而已。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多明妮娅一边听着维尔介绍，一边走神。 维尔从刚才的羞赧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到来的游历者非常年轻漂亮，她棕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眼眸，像是温柔的水。 维尔、维尔的耳朵红了。 吾神啊，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 于是维尔介绍地更卖力了。 作为这座城池中唯一的教廷，这里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维尔体谅游历者对吾神的信仰，热情邀请多明妮娅进教廷的圣殿里祈祷。 多明妮娅脸上的笑都差点挂不住。 教廷的圣殿里，都有给神的祭坛，在这里祈祷，被认为是靠近神明的一种方式。如果她真的是一位游历者，那她一定会很开心。 可惜她不是啊！ 炽天使的祷告有一定概率会被光明神听到，而教廷的祭坛又随时会被神念关注，她是疯了才会进去祈祷。 于是多明妮娅挂着笑，说：“今日风尘仆仆，维尔神官，明日我再来觐见吧。” 维尔想了想，说：“也好。” 他带着多明妮娅一路穿过花厅和大堂，大堂高高的穹顶上雕刻着许多人像，多明妮娅好奇地抬头打量。 维尔见状，带着一种难掩的骄傲介绍：“附近的城池里，只有我们这里的大厅雕刻了诸位天使长的塑像。” 多明妮娅：……天使长？ 维尔见她感兴趣，带着她一一看过去，指着第一个雕像说：“这是天国副君、炽天使长、光耀辰星路西菲尔殿下。” 多明妮娅沉默地看着那个粗犷的长发人头。 ……路西菲尔殿下，可是世界第一美人啊！怎么可能这么丑！ 暴击还在后面呢。 维尔指着第二个和前一个除了发型没什么变化的雕像：“这是天使军团长、炽天使长副官的米迦勒殿下。” 多明妮娅：…… 她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提起米迦勒啊……她怎么感觉耳朵好像有点吵？ 维尔再介绍的时候，多明妮娅学聪明了，没有再去看辣眼睛的雕塑，而是根据维尔指出的天使长姓名去想自己对他们的印象。 “这是天国宰相、智天使长梅丹佐殿下。” 多明妮娅：嗯嗯嗯，梅丹佐超温柔，就是有点古板，注重礼仪。 “这是座天使长兼力天使长、天使监狱长，审判天使乌列尔殿下。” 多明妮娅：哦，那个闷骚啊。 “这是主天使长、智慧天使拉结尔殿下。” 多明妮娅：拉结尔，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可爱。 “这是权天使长、灵魂的指引者沙利叶殿下。” 多明妮娅：白切黑。 “这是智天使长副官、天使学院院长别西卜殿下。” 多明妮娅：路西殿下的狂热大粉。 “这是能天使长、治愈天使拉斐尔殿下。” 多明妮娅：……他好像有点书呆子？ “这是天使兼大天使长、天国的守卫者加百列殿下。” 多明妮娅：加百列啊，奸商一个。 多明妮娅听的津津有味，维尔却不说了。 多明妮娅：？ 是不是少了啊？ 还没说她呢！ 多明妮娅向维尔投去疑惑的目光，维尔接收错误，以为她在催促他结束。 维尔于是总结说：“九位天使长都是为吾神执掌天堂的大光明者，我们当然是雕刻不出来他们的风姿，有一分像就已经是奢望了。” 多明妮娅：谢邀，一点都不像。 但是…… 多明妮娅没忍住问：“再没有别的炽天使了吗？” 她呢？怎么没有多明妮娅呢？ 维尔疑惑地看她，好像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出来：“吾神只创造了九位炽天使。” 多明妮娅：不知道为什么好气哦，但是还要保持微笑。 维尔带着突然不说话的多明妮娅走到后院的客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急着去和小伙伴分享游历者明妮小姐的美貌与仪态。 多明妮娅：我谢谢你啊。 她从听见炽天使里没有她就开始生气，这火来的莫名其妙，却充斥了她的内心。 多明妮娅烦躁极了，决定先睡一觉。 虽然这个客房简陋地不行，不过她也不挑了。 多明妮娅很快睡着了。 许久，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浮现出一抹明亮的光彩，轻盈透亮，犹如九天之上笼罩御座的圣光。 它捞起地上的被子，盖在了沉睡的天使身上。 ——这是光明神的神念。 第3章 梦境 多明妮娅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四周是渺渺的竖琴声，夹杂着圣歌的调子，还有过于浓郁的光明之力凝结成的透明的羽毛飘在空中。 这是哪里？ ……圣殿，这是光明神所在的至高圣殿。 多明妮娅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沉重的空间压力压在她身上，汗水一滴一滴滑落。 ——炽天使可以在圣殿自由行走，如此强大的空间压力，只能说明上帝在刻意针对她。 她垂着头，不受控制地呼吸粗重，每一刻都感觉到撕裂般的剧痛。 神明在问：“你可知错？” 多明妮娅没有回答，在梦境里她掌握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被动地重演当时的场景。 “多明妮娅”没有做出回答，只是安静地跪在原地。 而神座之上的神明却很显然是动怒了，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威压砸在她身上。 “吾再问一遍，多明妮娅，你可认错？” “多明妮娅”这次开口了：“神，我何错之有？” 神殿之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多明妮娅看见神座上的神明抬起了手，浩瀚的神威与威势袭来，多明妮娅眼前天旋地转，灵魂开始被世界排斥。 神说：“炽天使多明妮娅，对神不敬，以流放之刑！” …… 多明妮娅猛然睁开双眼。 是维尔在敲门：“明妮小姐，你醒了吗？” 多明妮娅深吸一口气，把思绪从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回忆的东西里抽出来，扬声答道：“醒了！” 维尔很显然松了一口气。 “到教廷的早餐时间了，明妮小姐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用餐。” 多明妮娅：“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维尔离开之后，多明妮娅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好样的，这下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回天堂了。 她被流放了。 多明妮娅想，这下更要苟起来了，万一被光明神发现，那她就完蛋了。 不过……她犯了什么罪，让神明直接将她流放？ 神明平日对炽天使还是很宽容的。 多明妮娅打了个冷颤。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 提起祂的神名和封号，祂会有感应的。 ****** 天堂。 炽天使长路西菲尔批改完最后一份文件，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把文件交给书记官带走，转而去看了摸鱼的副官米迦勒。 红发的炽天使米迦勒性格火爆，素有“火焰天使”的美称，此刻他明亮的红发却有些黯淡，连金色的眼瞳也没什么光彩。 路西菲尔又想叹气了，他命令其他天使离开，整座行政宫殿只有他和米迦勒的时候，他问：“米迦勒，还没有找到多明妮娅吗？” 米迦勒摇头，蔫蔫地说：“没有，殿下，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久之前，他们的同伴，炽天使多明妮娅突然失踪，路西菲尔前去圣殿询问神明，却只得到了“无需寻找”的回复。 可是几个炽天使都很担心，一直在私下里寻找。 平时非常有活力的米迦勒都怏怏不乐了好几天。 他们是从创世之初就在一起的同伴，天堂阶级分明，更低等级的天使无法进入他们的视线。哪怕有智天使加翼获得炽天使的力量，那也是不如原本的同伴的。 米迦勒没忍住问：“殿下，你说吾神是不是……” 放弃多明妮娅了啊？ 路西菲尔不赞成地看着他：“米迦勒，噤声，不要妄议吾神。” 米迦勒讪讪地闭上了嘴。 路西菲尔打发他出去找乌列尔送东西，等到宫殿只有他一个天使时，炽天使长低声询问：“吾神？” 他刚刚感觉到光明神的神念扫了过来，可惜米迦勒那个大条的家伙完全没发现。 神明温和空渺的声音响起：“无需在意，路西。” 路西菲尔：“是。” 随后神念就撤走了，好像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但是路西菲尔知道不是这样的。 ——吾神看过来，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多明妮娅。 对于多明妮娅突然消失，说路西菲尔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知道多明妮娅不会出什么大事。 原因？ ——路西菲尔有一次去觐见的时候，看见在神殿里，神在亲吻睡着的多明妮娅。 沉稳的炽天使长当时差点裂开。 路西菲尔扶额，挥去脑海里的画面，吾神可以听到天使的心音，他还是不要乱想比较好。 不过，炽天使长难得想八卦。 ……总觉得多明妮娅不知道吾神喜欢她啊…… 咦……刺激。 ****** 多明妮娅度过艰难的一天。 早餐之前要向光明神祈祷，之后作为游历者的她也需要念诵祷词，然后维尔就拉着她跪在大殿里向神灵陈述信仰…… 多明妮娅：痛苦面具。 我就不该图方便来教廷！ 而且，她稍微有一些心虚。 刚刚维尔来拉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甩出来一道魔法，幸好及时收回去了，不然维尔就要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要命，以前可没有天使敢这么捉她的手，其他同伴也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不行，要早点溜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多明妮娅觉得自己迟早要完。 不过其实不亏啊，多了不少记忆出来。 多明妮娅真是恨死自己这个空荡荡的脑子了，非要关键词触发才可以有印象！ ……等等，这怎么那么像封锁记忆的那个魔法？ 咒语是什么来着？ 多明妮娅今天也是很烦躁的一天呢。 第4章 路遇 多明妮娅决定跑路。 这地方她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维尔还有些不舍，不过多明妮娅说要继续游历，他也没办法让她继续留下来。 游历者都是这样的，维尔安慰自己。 呜，可是明妮小姐真的好漂亮，他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漂亮的女孩了。 多明妮娅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极了。 告别维尔之后，多明妮娅一个人到处乱走。 她没有什么目的，基本都是在瞎逛，食物和住所什么的，魔法搞定一切。 ……这不是之前没想到可以用魔法嘛，还是到教廷一日游之后才想起一些魔法的咒语和用法。 多明妮娅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 今天她走到了一个森林里，左右她也不怕什么猛兽，就决定直接横穿过去。 如今正是凡间的夏季，森林里树木繁茂，花草葳蕤，一片繁荣景象。天使自带柔和气场，所以多明妮娅走在森林里会有小动物靠近。 比如现在，多明妮娅偏头，她的左肩上落下来一只漂亮的小鸟，鸟儿嘴中衔着一朵鲜花。 多明妮娅微笑：“谢谢你。” 她接过小鸟的鲜花，抬手给它一点光明之力，这可以保护它，也可以延长鸟儿的寿命。 多明妮娅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毕竟这只小鸟只是一种普通的鸟儿，没办法承受更多的力量了。 她缓步走过去，穿过高大的树木，来到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草地一边有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 小溪边坐着一个人。 多明妮娅脚步一顿。 那应该是一个少年，从背影看就看得出来他年纪不大，身躯单薄，和多明妮娅本来的发色一样，他也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 看着他的背影，多明妮娅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 砰，砰，直到那个少年转过身来。 他的眉眼绮丽而清冷，银发金瞳的搭配让多明妮娅感到一阵恍惚。 ……上帝，好像就是这个搭配啊。 而且，他转过来以后，多明妮娅就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做工很好，是非常显眼的天堂款式。 ——是偷跑出来的小天使吗？ 但是多明妮娅本能地否认了这个答案。 小天使可没有这样的气质，像是流淌的月光一样安静，安静地过分了，又自带一种高岭之花的气场。 他看见多明妮娅，歪头询问：“你好？” 多明妮娅还有点发愣，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个少年，就有些心虚，手心冒汗。 多明妮娅定了定心，说道：“你好。” “你是天堂的天使吧，还是快点回天堂去比较好。”多明妮娅说。 少年摇头：“我不是天使。” 然后又紧跟着上一句说：“我是雅威。”* 多明妮娅：“雅威？” 她善意地提醒：“可是你的衣服是天堂的款式啊？小天使还是不要说谎比较好，这会违反七美德的。”* 自称雅威的少年继续摇头：“我不是天使，不用遵守七美德。” 多明妮娅：…… 所以你是承认你说谎是吗？ 雅威接着说：“我失忆了。” 多明妮娅不由哑然，看着雅威清澈见底的金瞳，难得感到了棘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雅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但是直觉又在疯狂报警。 一个……和上帝有一样发色瞳色还穿着天堂服饰的少年？ 多明妮娅情愿相信这是上帝的小号。 但是……她狠不下心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雅威的金瞳眨一眨，她就不自觉地心软了。 雅威还在看着她，目光专注而认真，好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多明妮娅心更软了。 雅威无辜地看着她，问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多明妮娅沉默，试图挣扎着拒绝。 雅威走近，几乎和她贴在一起，眼帘垂下，无端显出几分委屈的意味：“可以吗？” 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捂住被击中了的心巴：“……当然、可以。” 雅威笑起来，澄澈而天真，一如清晨最耀眼的阳光。 多明妮娅内心尖叫：……救命！ ****** 多明妮娅现在深刻地觉得雅威就是一个小天使。 又乖又软，看着很有距离感，实际上就是一块夹心软糖，很甜。 他听多明妮娅的话换下了身上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目光里包含依赖与信任。 其实多明妮娅一开始是打算走一小段路就找个理由和雅威分开的。 先不提她自己的情况，就说雅威身上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异样，就让多明妮娅没有办法和他一起同行。 但是雅威总能在多明妮娅开口之前精确地堵住她的话：“雅威哪里做错了吗？” “雅威喜欢明妮，明妮不要讨厌雅威好吗？” “……” 多明妮娅捂脸，她真的没办法拒绝啊！ 于是多明妮娅一个人到处乱走，就变成了她和雅威一起到处乱跑。 说实话，对于现在的状况，多明妮娅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她一片空白地在凡间醒来，被迫去面临自己有可能是被上帝“流放”的惨痛事实，在凡间又不知道去向何处，心里是非常迷茫的。 虽然雅威一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有个人和她在一起，多明妮娅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嗯，就一点。 雅威一直跟着她，夜间休息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 魔法解决一切，多明妮娅在雅威面前基本不装什么，左右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至于守誓条约，指的是别被凡人看到，雅威又不是凡人。 多明妮娅理直气壮。 天使虽然不像凡人一样需要每天睡眠，但是多明妮娅自从在凡间醒来，就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受到了压制，不得不每晚入睡来恢复精力。 她不知道的是，每晚她睡着以后，雅威总是坐在一边守着她。 直到天亮。 雅威看着多明妮娅伪装之后的容貌，看着她安稳的眉眼，一整晚都不曾改变动作。 有时，雅威还会趁她睡着时，梳理多明妮娅垂到床边的长发，细致地把它们都梳通，再摆好位置。 他总是在心下叹息，而表面却不露分毫。 明妮…… 睡吧，我守着你呢。 第5章 雅威 雅威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不对，他大概率不是人。 多明妮娅后来对他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她抬眼去看银发的少年，对方正专注地看着天边的一朵云。 ……他不是炽天使，就是上帝开的小号。 她在心里补充完要说的话。 雅威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什么，一切都是坦白透亮的，可是他就是不明说，面对多明妮娅的旁敲侧击，雅威总是瞪着一双明亮的金瞳看着她。 多明妮娅就瞬间丢盔弃甲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雅威，总是不自觉的心软。 有一种认识了很久的宿命感，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很重要。 多明妮娅第一次在溪边看到雅威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太阳。 雅威的金瞳，和米迦勒的金色眼眸不一样。米迦勒的眼睛颜色更淡一点，是像黄金一样璀璨地热烈，雅威的金瞳却是一片安静与沉稳，好像他早已看过了万千岁月，沧海桑田。 多明妮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着雅威的眼睛出神。 那双眼睛太美了，多明妮娅总是忍不住赞叹。 哪怕路西菲尔殿下的眼眸，也不如雅威的美丽。 光耀辰星路西菲尔，世界上最美的天使，他优雅高贵，端庄清冷，就像他的封号和名字一样，是天边触不可及的星辰。 多明妮娅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只是在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天使美丽的形象。 真的很美，又美又强，可谓是三界的梦中情人了。 雅威的容貌很显然没有长开，还带着难掩的稚气，这与他眼里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异常，又正常。 大概是多明妮娅注视的时间太久了，雅威疑惑地望过来：“明妮？” 多明妮娅笑起来：“没事。” “雅威好看。” 雅威扭过头没说话，多明妮娅却看到他藏在银发下的耳朵红了。 多明妮娅失笑。 ****** 天堂的炽天使最近发现了一个事情。 上帝好像离家出走了。 起因是某天拉斐尔和乌列尔一起去神殿觐见，想请神明裁决一个事情。 上帝虽然将天堂的管理交给了天使长们，但是并不是完全不管事，部分重大事物还是需要上帝裁决。 但是拉斐尔和乌列尔却发现神殿里空无一人，两个天使面面相觑。 遇事不决，去找殿下。他们两个联袂来到了路西菲尔这里。 一旁的米迦勒满脸写着不信：“吾神从来不会离开圣殿的。” 好脾气的拉斐尔解释：吾神确实不在，我们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呢？” “还请殿下去看看吧。” 乌列尔也说：“是的殿下，我们确定吾神不在。”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暂时不要对外透漏这件事。” “我会去询问吾神的。” 说到做到，今天的公务处理完之后，路西菲尔就去了圣殿，果然像拉斐尔和乌列尔说的，上帝不在。 不过路西菲尔面色如常，平静地跪了下去，开始祷告。 炽天使的祈祷可以直达上帝的耳边，不过拉斐尔和乌列尔没有做而已。 正在和多明妮娅待在一起的雅威一顿。 多明妮娅疑惑地问：“雅威，你怎么了？” 雅威眨眨眼，说：“没事，明妮是在关心我吗？” 与此同时，路西菲尔收到上帝神谕：“吾暂时离开一阵，如有要事，祷告即可。” 路西菲尔恭敬低头：“是。” “路西，还有疑问吗？” 对于最宠爱的光耀辰星，上帝还是很宽容的，路西菲尔得到神谕却没有离开，摆明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路西菲尔说：“吾神，多明妮娅会回来参加这一次的创世庆典吗？” 天堂会定期举办庆典，分别为天堂建立的日子、上帝创世结束的日子，既为天使庆典、创世庆典。 天使庆典千年一次，创世庆典一个纪元一次，庆典由上帝亲口定下时日，这是创世以来的第二次。 路西菲尔想知道多明妮娅会不会出现。 这很重要。 上帝似乎愣了一下，答道：“她……应该不会。” 距离第二次创世庆典还有不到两百年，多明妮娅不会回天堂。 路西菲尔听到这个答案，很显然地错愕。 他带着恳求地抬起头：“吾神，我们都很担心明妮，她到底怎么了？” 天使庆典也就罢了，千年一次，之前沙利叶和拉结尔也有几次没参加，但是创世庆典是不一样的。 天使庆典算是内部活动，只有天使参加，而创世庆典是整个世界的庆典，邀请精灵、龙族、矮人、地精、人类等等其他种族，甚至还会邀请恶魔参加。 对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灵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多明妮娅是炽天使，即使没有担任天使长的职位，也不应该被摒弃在创世庆典之外。 更何况路西菲尔亲眼见到上帝对多明妮娅的不一般，所以上帝应该是不会不许她参加。 那就只有两种解释：多明妮娅自己拒绝了；多明妮娅不能参加。 一个天使，以信仰和荣耀为至高的天使，是不会拒绝创世庆典的，这是神唯一一个会全程参与的庆典。 那就只有……多明妮娅没办法参加这个选项了。 为什么会没办法参加？ 是受伤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路西菲尔担心的要死。 但是上帝依旧是那个答复：“路西，多明妮娅无事。” “回去吧。”神说。 上帝的神念撤走了，路西菲尔看着无人的神座，难得感到了彷徨。 他重新回到了恒星天*，对等待消息的一众炽天使说：“吾神暂时离开天堂，有事祷告即可。” 加百列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吾神……真的离开天堂了？” 从创世到现在，上帝从来没有离开过神座，第一次欸！ 果然是活得久什么都看得到。 加百列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其他炽天使没说话，但都是一脸诧异。 沙利叶纠结半天开口：“吾神是去做什么了呀？” 梅丹佐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沙利叶，不要妄议吾神。” 沙利叶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梅丹佐总是这样古板，没见路西菲尔殿下都没说话吗？ 米迦勒瞄一眼从神殿回来就走神的上司，犹犹豫豫地问：“殿下，吾神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第6章 天使 路西菲尔猝不及防被提问，下意识地回答：“是多明妮娅……” 然后他就反应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看向米迦勒。 米迦勒讪讪地躲到了乌列尔背后。 乌列尔面瘫脸。 米迦勒，你有胆子套殿下的话，还敢躲我后面？ 很好，你完蛋了。 天使监狱长记仇.jpg 梅丹佐听到路西菲尔提起多明妮娅，不由担忧地问：“殿下，多明妮娅怎么了吗？” 路西菲尔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吾神说多明妮娅不会参加这次的创世庆典。” 拉结尔手里的书都吓掉了，他捡起来，忧郁地靠着桌子说：“殿下……” 这可不经说啊！ 一般只有犯错的天使才会被禁止参与庆典，而且都是天使庆典。创世庆典连恶魔都会邀请，更何况天使呢？ 所以天使只要犯的罪不是很严重，创世庆典都会把他们放出来参与，除非是犯了严重触犯七美德戒律、或者堕落的天使才不被允许参与。 哦，还有被流放、终身不得返回天堂的天使。 拉结尔纠结地把手里的预言之书揉成了一团。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其他的炽天使也沉默下来，路西菲尔瞧见他们一个个心事重重的样子，出声安慰：“放心吧，多明妮娅不会有事的。” “也许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赶不回来而已。”他说。 不过路西菲尔心里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上帝的态度…… 路西菲尔摸不清楚，说厌弃吧，路西菲尔敢拿自己的信仰作赌，他确实看到上帝亲吻多明妮娅了，哪有造物主会亲吻自己不喜欢的造物呢？ 但是说喜欢吧……炽天使里，只有多明妮娅没有天使长的职务，上帝情愿让乌列尔和加百列担任两重天的天使长，也不肯给多明妮娅一个。 每一个炽天使都是天使长，只有多明妮娅不是。这些年在天堂总有她不被上帝“喜欢”的言论。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说起多明妮娅，路西菲尔总觉得她对吾神的态度也怪怪的…… 打住，不可以想了。 猜忌吾神是大忌。 梅丹佐打破了沉默，他给每一个炽天使的茶杯里都添上茶水，温和地说道：“吾神总有计较。” 沙利叶默默吐槽：是啊，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梅丹佐是上帝的狂热粉，信仰异常坚定，不许任何天使对上帝不敬。 说起这个，沙利叶就很更想吐槽了。 基本每一个炽天使都接受过梅丹佐的“洗礼”，被梅丹佐灌输一堆要对神怎么怎么样的话，以及不堪回首的礼仪教育。 每一个天使都信仰上帝，但是也分信仰的深浅程度。 认真算起来，低阶天使和未曾见过上帝的人类、精灵等等对上帝的信仰最纯粹，经常见到上帝的高阶天使、炽天使和精灵王、龙王等少数，反而对上帝的信仰没有那么浓厚纯粹。 呃，这里排除梅丹佐。 沙利叶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出一个“距离产生美”的结论。 凡是能够经常见到上帝的生灵，基本上都位高权重，知道的事情多了，对神明的敬畏自然没有那么多。 说起这个……根据沙利叶多年的观察，多明妮娅真的和吾神关系很差。 所有天使和生灵凡提及上帝，皆称呼“吾神”。而多明妮娅，只是说“神”而已。 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味。 沙利叶甚至怀疑过多明妮娅不是上帝的造物，毕竟上帝和多明妮娅的态度都很奇怪。 …… 沙利叶面前突然劈了一道雷下来。 边上的别西卜遭到波及，脸色瞬间就黑了，他咬牙切齿：“沙利叶，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沙利叶闭起嘴巴，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总是这样想一些大不敬的事情，然后被雷劈，其他炽天使都习惯了。 路西菲尔挑眉：“沙利叶，去乌列尔那儿住两天。” 潜台词：滚去天使监狱洗洗你的脑子。 沙利叶脸色灰败。 乌列尔颔首：“我知道了，殿下。” 他会好好看着沙利叶的。 米迦勒端起杯子，挡住抽搐的嘴角。 沙利叶总是不长记性，被劈了好几次了都，还是这样控制不住脑子。 他就不一样了，米迦勒沾沾自喜，他想那些踩雷点的事情都会提前给自己一个屏蔽魔法，这样吾神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毕竟吾神真的很喜欢聆听天使的心声，而米迦勒又太跳脱，总是管不住脑子。 其实他比沙利叶还活泼，不过比沙利叶聪明罢了。 沙利叶就是看着精明，虽然有点白切黑，但是比起米迦勒差远了。 米迦勒听路西菲尔殿下教训沙利叶正听得开心，转眼一道雷劈中了他。 路西菲尔危险的目光转过来。 米迦勒欲哭无泪。 路西菲尔温柔地掐住副官的脸，问道：“亲爱的米迦勒，你刚刚在想什么？” 米迦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没想什么……” 说出来就死定了。 他心虚地想，他不就是yy了一下吾神和多明妮娅吗……反正吾神也没有掩饰祂喜欢多明妮娅这件事嘛。 自从那次米迦勒看到吾神在多明妮娅生辰的时候，用神力在多明妮娅的宫殿里放满了凡人示爱的玫瑰，米迦勒就秒懂吾神的态度。 不过其他炽天使显然没有发现这件事。 纯洁的天使很少有爱情，因为七美德中有贞洁一项，爱情被认为是不洁的，是对神明的背叛。 偶尔有互相爱慕的天使，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座天使长抓到。 所以炽天使们都这些事情都不是很懂，路西菲尔直面了上帝亲多明妮娅才知道，米迦勒则纯粹是脑子里塞满了黄色废料，才秒懂那些漂亮的花是什么意思。 多明妮娅本天使估计都不明白。 米迦勒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路西菲尔瞧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不过米迦勒哭的太可怜了，路西菲尔嫌弃地松开他的脸。 路西菲尔的洁癖很严重，而米迦勒的眼泪沾到了他的手上。 “米迦勒，”路西菲尔慢条斯理地取来手帕擦手，“天使监狱禁闭一个月。” 还没等米迦勒回答，另外一道雷就劈了下来，直接命中红发的火焰天使。 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看着倒下去的副官，深吸一口气：“还是一年吧。” 乌列尔来参加了一次同伴聚会，喜提两个犯人。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乌列尔面无表情，对这一帮同伴们已经绝望了。 天堂还有救吗？ 第7章 信仰 凡间，多明妮娅疑惑地看向雅威，不知道为什么，多明妮娅总觉得雅威在生气。 “雅威，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雅威面无表情：“没什么。” 他收了收手，散去了手指上萦绕的雷光。 多明妮娅欲言又止，雅威看上去很生气啊。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一生气就揪衣角，那一小片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了。 多明妮娅暗暗想着，雅威真的像个小孩子呢。 多明妮娅想着，决定转移一下雅威的注意力：“雅威。” 雅威疑惑地看过来，眼神好像在说有事吗？ 多明妮娅双手托腮，不经意地问道：“雅威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呢？” 她一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多明妮娅感觉得到雅威的真心，他率性而单纯，有一种不通世事的天真。但是某些时候目光流转之间，又有一种超脱世俗的漠然。 看的多明妮娅莫名心惊。 到底不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孩子了，即使失去记忆，多明妮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雅威摆明了是为她而来。 多明妮娅很想知道他的目的，非常想。 不弄清这个原因她寝食难安。 雅威闻言，定定地看向多明妮娅，异常坚定地说道：“因为明妮很重要。” 对雅威来说，明妮和世界一样重要。 多明妮娅：“……是吗？” “那雅威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多明妮娅注视着雅威，她感觉得到雅威刚刚那句话是真心的，不过她还是心存顾虑。 雅威沉默片刻，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我……” “我是上帝新创造的天使。” 他这样说道。 多明妮娅：…… 你看我信吗？ 她问：“炽天使吗？” 雅威点头。 多明妮娅：“哦，我懂了。” 雅威：“……你懂什么了？” 他金瞳一闪一闪的，非常显眼。 多明妮娅故意钓他胃口：“不告诉你，雅威……殿下？” 雅威笑了，唇边浮现出笑纹，到带着莫名的慈祥感。 多明妮娅迅速起身，远目：“我们该走了。” 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看见雅威笑就有一种要倒霉的感觉。 这应该不是错觉。 雅威施施然地站起来，优雅地像是从宴会的椅子上站起来，而不是一块普通的草地。 多明妮娅心想：被上帝坐过，还真是这块地的荣幸。 没错，虽然雅威说自己是天使，但是多明妮娅不信。 认识她的炽天使对她不会是这种态度，新诞生的炽天使不会认识不在天堂的她，还特意来蹲点。 这是上帝。 多明妮娅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祂单纯而沧桑，肆意而端庄，因为祂从不接触世事，但祂创造了一切，又见证了一切。 雅威……耶和华，名字的发音也很像啊。 她又不傻。 多明妮娅侧目去打量走在身边的雅威，对方白衣如雪，银发被挽了起来，自带高岭之花的气场。 偏偏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是十足的温和与在意，多明妮娅可以清楚地从那双金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神明会这样看着一个造物吗？ ——不会。 祂在天堂最宠爱辰星（指路西菲尔），也从不曾这样去看他。 多明妮娅渐渐落后了几步，雅威于是停下来等她。在她靠近之后，试探着牵起她的衣袖，没有被拒绝后嘴角勾起了心满意足的小梨涡。 圣光之下的上帝……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真该让炽天使们看看，多明妮娅腹诽。 高坐于云端之上，从不下凡的神明，原来也是这样真实与活泼。 ——那是因为此时祂的人性盖过了神性。 多明妮娅呼吸一滞。 这个被动技能真的很讨厌，总是在不经意间蹦出大消息，但她感觉到的，这些东西她本来就知道。 ——炽天使多明妮娅生来智慧，上帝之下，全知全能。 ……记忆好像被撬动了…… 雅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她衣袖的手改成了捉手腕，多明妮娅被手上的温度一惊，灵魂里晃悠的封印又重新牢固的粘了回去。 多明妮娅叹气：“雅威，你抓我做什么？” 上帝这么粘糊的吗？ 雅威非常淡定地回答：“明妮不好好看路。” 差一点，封印就被撬开了。 雅威有些惆怅，果然还是得好好看着她。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她恢复记忆。 不过……雅威的脚步也忍不住轻快起来，不愧是明妮，超厉害！ 多明妮娅一脸茫然，看着雅威突然亮闪闪的金眸和没什么表情却得出喜色的脸很疑惑。 祂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不对，好像歪了，她刚刚明明是在思考上帝为什么扮做雅威来找她？ 多明妮娅的目光落在了两个人牵起来的手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雅威慢慢放缓了脚步，说：“前面就是精灵族的森林了，明妮要绕路吗？” 别去，千万别去，精灵王可不好糊弄。 多明妮娅被带跑了死路，当然她本来也没打算深究：“咦？” 深究上帝为何来做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最好玩。 她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去！” 她还没见过精灵呢，而且她还希望在精灵族见一下精灵王，这样说不定可以解锁更多的记忆。 雅威好像有一点无语。 他说：“明妮，最近是精灵族内部活动的时候，我们贸然进去不太好。” 多明妮娅不吃这套，问他：“是什么活动？” 雅威冰块脸：“相亲活动。” 多明妮娅的兴致却更高了：“他们允许外族人参与吗？” 雅威：“……天使可以。” 天使的风评最好，而且有七美德在。 多明妮娅期待地看着他，雅威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知道他和邪神干仗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多明妮娅：“雅威不是说自己是炽天使吗？” 雅威：啊，祂就知道。 第8章 精灵 精灵王阿提卡斯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生命树下看一群小辈们相亲。 别提有多惬意了。 精灵族虽然大多数是生命树的果子结出来的，但是他们可不像天使一样需要禁欲，结婚生子在精灵族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吧，大家都是长生种，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热衷。 阿提卡斯觉得不太行，几百几千年才能凑一对出来，族里太无聊了。 于是大笔一挥，增加了千年一次的相亲活动，所有精灵全部都得滚回来参加。 别说，还真给他凑成了几对。 于是阿提卡斯就更开心了。 精灵族的长老们：……王，您开心就好。 不过今天，稍微有一点意外出现。 阿提卡斯看热闹看得正开心，就有守卫的精灵满脸纠结地走过来。 阿提卡斯认出他是守在森林外面的族人，坐直身体问他：“怎么了？” 精灵说：“陛下，有……炽天使殿下来了。” 阿提卡斯：？？？ “炽天使，谁？米迦勒还是加百列？”他一下子就被点炸了。 阿提卡斯这辈子最讨厌炽天使，没有之一。 敢向精灵耳朵伸贼爪子的米迦勒和加百列那个奸商，都是阿提卡斯的头号黑名单。 但是又因为天堂和精灵族的合作，不得不忍下来。 精灵：“呃，都不是，是一位没见过的大人。银发金瞳，看上去年纪不大。” 阿提卡斯突然提起了兴趣：“……新诞生的炽天使吗？带我去看看。” 他们过去的时候，多明妮娅正兴趣盎然地去看雅威的羽翼。 雅威：心如止水.jpg 明妮，你自己不是也有吗？！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也有？真是被带歪了。 以及，他要怎么和路西解释多了一个炽天使而炽天使长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在线等，挺急的。 多明妮娅恶趣味地让雅威展露羽翼，想看上帝怎么应对。没想到上帝还真的变化出羽翼出来，金光闪闪的，超亮堂。 多明妮娅：……嗯，总觉得自己的羽翼没有这么亮啊…… 阿提卡斯远远就看到了天使羽翼的光芒，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还没开口，对上雅威的金瞳，气场瞬间掉了一大半。 雅威：盯—— 阿提卡斯：怎么感觉这个炽天使气场好强……有种看见吾神的错觉。 阿提卡斯咳嗽两声，问道：“你是新诞生的炽天使吗？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雅威：“……” 可以不说吗？他觉得自己神灵的马甲摇摇欲坠。 多明妮娅抢答：“他是雅威。” “雅威……”阿提卡斯咀嚼这个没听过的名字，迅速在贫瘠的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的含义，但是想不起来。 他迅速放弃，去看多明妮娅：“那这位小姐的名字是什么呢？” 多明妮娅：“明妮。” 明妮……珍宝。 阿提卡斯狐疑地问：“你和多明妮娅有什么关系？” 炽天使、明妮，这几个关键词凑在一起，很容易让他想到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的昵称就是明妮！ 虽然这个女孩的容貌和多明妮娅完全无关，但这不是有魔法吗？ 多明妮娅：…… 她有一点小开心，总算有人知道她了！不过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没记错的话，精灵王对炽天使都很不喜欢啊…… 雅威把多明妮娅拉到身后，“她和多明妮娅没关系。” 阿提卡斯：“你看我信？” 炽天使可都是一群目下无人的家伙，不是同等级的天使他们根本看不上眼。 尤其是对人类，天使对偷吃禁果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后裔不要太鄙视。 雅威一个炽天使，怎么会和人类混在一起？ 阿提卡斯再次提问：“雅威，你一个炽天使，不待在天堂，跑到凡间做什么？而且你刚刚诞生没多久吧，小心被吾神罚死！” 雅威：…… 阿提卡斯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吾允许明妮喊雅威，可没允许你喊。 雅威有些不悦：“阿提卡斯，谁允许你这么喊我。” 阿提卡斯看雅威染上怒气的金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腿软。 精灵王和炽天使平级啊，喊一喊怎么了…… 不过求生欲极强的精灵王还是迅速转移话题：“雅威，多明…明妮，你们是来精灵族游玩的吧？随便玩，随便玩。” 他面对这个银发金瞳的炽天使，是真的腿软。 阿提卡斯决定抽空去天堂问问。 多明妮娅总觉得精灵王没有这么好说话，不过还没等她做什么，雅威就把她拉走了：“明妮，精灵族地的景色很好看的……” 多明妮娅：“是吗？不对你等等雅威……” 阿提卡斯：呵呵哒。 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好吧，阿提卡斯抹了一把脸，是自己让他们随便逛的。 他现在就去天堂！ 阿提卡斯和身边的精灵交代了几句，就立刻飞身去族地里的传送阵。 一个新诞生的炽天使，不留在天堂，反而跑到凡间瞎逛？ 还有那个自称“明妮”的人类，到底和多明妮娅有什么关系？ 阿提卡斯挠心挠肺地想知道。 被他抛下的精灵：…… 陛下，您好歹再等等啊！真的要让那位殿下在族地瞎逛吗？ 长老们不会撕了您，但是会杀了我啊！ 阿提卡斯通过传送阵来到了天堂。 守卫天堂的天使满脸诧异地行礼：“阿提卡斯陛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天堂了？” 这是又要和那位殿下吵架啊？ 从前阿提卡斯每次来天堂，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找炽天使吵架的。 划重点，他从来没赢过，还乐此不疲。 而且炽天使们对精灵王的态度也很好，比对龙王好多了。 这让天使们百思不得其解：精灵王可是老和你们吵架？ 路西菲尔知道天使们的议论，笑而不语。 逗精灵王很好玩，真的。 阿提卡斯没空和天堂守卫解释，只是说：“让我进去，我不是来找茬的。” 守卫一脸纠结地退开。 阿提卡斯决定去找最近的加百列，天使兼大天使长驻守在第一重月星天。 加百列正埋头在堆积如山的公务里，阿提卡斯走进来，她头都没抬：“阿提卡斯，有事吗？” 有事快说，没事快滚。 最近米迦勒和沙利叶进去了，他俩的公务被路西菲尔摊了出来，炽天使们抽签决定这部分公务分配，加百列非常点背地分到了最多的。 她本身又是两重天的天使长，忙到起飞。 根本没空招待闲逛到天堂的精灵王。 但是阿提卡斯下面一句话，彻底惊到了她：“加百列，你们天堂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炽天使？” 加百列仿佛见了鬼一样从公务里抬起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哪来的炽天使？创世到现在，天堂一共就他们十个炽天使，从来没有变化过。 上帝默认十是极数，不会再多了。 阿提卡斯怕不是喝多了酒来天堂发疯吧？ 第9章 多明妮娅 阿提卡斯：“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说，新诞生的炽天使在精灵族，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加百列沉吟，丢开公务，说道：“你跟我走，去找路西菲尔殿下。” 如果有新诞生的炽天使，炽天使长路西菲尔说不定知道什么。 阿提卡斯无所谓：“行啊。” “哦对了，多明妮娅最近在天堂吗？”他问加百列。 加百列一顿，答道：“不在。” 加百列去看阿提卡斯，眯起眼眸：“你见过她？” 阿提卡斯得意洋洋：“求我啊，我就告诉你。” 加百列微笑，捏捏手指，威胁道：“说不说？” 精灵王的战斗力，也就那样。 和担任天使军团副军团长的大天使长没法比。 阿提卡斯秒怂：“就还是那个新诞生的炽天使，他和一个叫做明妮的女孩在一起。” 明妮？ 加百列心下一沉。 难道多明妮娅最近失踪就是和新生炽天使在一起吗？ 但是不对，哪里都不对。 加百列有种不好的预感，拉着阿提卡斯加快脚步，经由传送阵来到了炽天使长所在的恒星天。 路西菲尔早就收到消息了，坐在宫殿里等他们。 路西菲尔：“阿提卡斯，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新生天使？” 阿提卡斯：“今天，我来天堂之前他们还在。” 路西菲尔颔首：“我已经让拉斐尔过去了。” 突然冒出来一个炽天使，路西菲尔心里也很没底。 按理来说，一旦出现新生天使，都会通知由对应阶品的天使长。炽天使虽然更特殊一点，但是吾神新创造炽天使，一定绕不开炽天使长。 但是路西菲尔在精灵王到来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加上阿提卡斯提到的“明妮”……总不会真是多明妮娅吧？ 路西菲尔久违地感到了头疼。 上帝离家出走、多明妮娅无故失踪、突然出现新生炽天使……一桩桩一件件，让身经百战的光耀辰星都有些棘手。 希望拉斐尔给点力吧。 拉斐尔收到路西菲尔的命令，马不停蹄地就赶往了精灵的生命森林。 然后他就扑了个空。 雅威早就在阿提卡斯踏进天堂大门的时候心有所感，拉着多明妮娅跑路了。 神灵向来从容，还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祂难得羞恼。 不过雅威的视线一转向一无所知的多明妮娅，就哑火了。 明妮……算了，不和她计较。 雅威知道多明妮娅大概率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他的明妮向来聪慧。 想参与精灵活动是假，让他在天堂暴露身份是真。 说雅威不恼是不可能的。 他是神，整个世界唯一的神明，要他自认为炽天使已经是为难的事了，更别提还要在精灵和天使这边坐实这个身份。 这几乎就是向全世界说“天堂多了个炽天使雅威”这件事了。被地狱里那群知道内情的老对手们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他呢。 ……不过，那又如何？ 雅威脚步一转，推着多明妮娅向前走，多明妮娅有点不解，不过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去。 他喜欢多明妮娅，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祂至今还记得最初创造炽天使们时的场景。 那是创世的第六天，创世总共六天，第七天为休息日，在前面六天里上帝创造了世界的大致轮廓，水中的生灵也已经创造完毕。 祂想要创造天使，居住与九重天之上的纯洁生灵。 第一个创造出来的是路西菲尔，最强大的炽天使，金发青瞳，上帝用了自己的眸色和天空的颜色来给他容貌，给他星辰的名字与无比的光耀。 光耀辰星路西菲尔，天国副君。 之后上帝依次创造了其他八个炽天使，炽天使都是祂亲手创造的，不过只有路西菲尔被赋予了最多的力量。 第一个，总是特别的。 其他等级、数量众多的天使，则是上帝使用言灵一键填充的，空荡荡的九重天瞬间就飞满了柔软的羽毛。 九个炽天使，对应九重天，这是上帝原本的计划。 祂给炽天使们分配好职务，就闭眼休息了。 可是二十天之后，世界向神明传来一阵波动，半梦半醒的上帝瞬间清醒。 祂走下神座，来到了世界的核心。 世界脆弱的核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光球，那是没有诞生出意识的灵魂。 上帝沉默不语。 在创世之后，世界就会开始自行演化，法则默认创世神必须高居水晶天，在神殿中而不再现世。 世界会是每一个生灵的世界，唯独会与创世神渐行渐远。 彼时的耶和华还不清楚这一点，只是对脆弱的、刚刚诞生的世界还固执地坚持要分出力量孕育这个灵魂而不解。 不过创世神虽然沉默，到底收下了这份礼物。 祂赋予了这个灵魂神志与力量，给予这个独特的造物炽天使的力量与地位。 唯独取名，神没有插手。 世界为这个灵魂取名：多明妮娅。 寓意广袤和包容，在神语中也寓意着世界。 多明妮娅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上帝的时候，祂久违地感到了本源的震动。 很漂亮，祂想，纯粹又干净。 是和路西一样的孩子。 不过后来上帝就发现，多明妮娅和路西菲尔，是截然不同的。 祂宠爱路西菲尔，对于多明妮娅，却更多的是喜爱。 路西是造物，祂某天坐在神座上想，不过路西很重要。 他是上帝亲手创造的第一个生灵，凝结着上帝的心血。 但是……多明妮娅更重要。 多明妮娅是世界送给神明的礼物，是世界意志的化身。 神明怎么会不爱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呢？ 因此，上帝爱上了多明妮娅。 雅威渐渐停了下来。 他落后的太远，多明妮娅忍不住回头往，她笑得开怀，向雅威伸出手：“雅威，快来呀！” 雅威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握住了多明妮娅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世界。 祂为祂的世界，走下神坛。 第10章 会议 关于多了一个炽天使这个事，最终还是上帝召开了炽天使会议，勒令他们不许提及才作罢。 因为开会被从监狱放出来的米迦勒看着自己的脚尖：可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吾神这是在欲盖弥彰。 边上的路西菲尔不动声色地戳了他一下。 米迦勒一抬头，就感觉到了上帝不善的目光。 米迦勒的冷汗掉下来。 不过上帝很快移开了视线，在神座上听炽天使们汇报近些年的工作。 本来会议是千年一次，但是上帝因为要解释雅威的事情，提前召开了，打了炽天使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也还好，天使们确实都是非常好的性格，没有人在工作上偷懒。一场会议下来，上帝还算满意。 路西菲尔恭敬地询问：“吾神，您为何不许我们提及新生的炽天使？” 其他炽天使都支起耳朵。 也就只有路西菲尔敢提问了，而且他是炽天使长，新生炽天使再怎么特殊，也算是路西菲尔的下属。 上帝：“他有别的责任，不会出现在天堂。” 雅威要是出现在天堂，那上帝怎么算？ 祂可没有演戏的兴趣。 路西菲尔：“那多明妮娅……” 上帝平静无波：“她暂时不会回天堂。” 路西菲尔低头：“是。” 很好，那个明妮果然是多明妮娅。 炽天使长深藏功与名。 他提多明妮娅，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吾神果然中招了。 路西菲尔收敛思绪，不再去想多明妮娅的事情，专心去听上帝的命令和其他同伴的汇报。 别的不说，炽天使们收敛心思的本领都是一等一的好，除了沙利叶和米迦勒偶尔得意忘形之外，剩下的几个炽天使基本都能掩饰好自己的心思。 你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上帝闲的没事总喜欢听他们的心声，尤其是感觉到神名被触动的时候。 听到不喜欢的，就劈雷，哪怕是路西菲尔，早年也被劈过。 被逼无奈，炽天使们都学着掩饰自己的心思。 ……梅丹佐除外，他的信仰真的异常坚定。 一场会议下来，炽天使们都心力交瘁，尤其是刚被放出来的米迦勒和沙利叶，他俩差一点就要倒下去了。 乌列尔嘴角抽搐。 不就是蹲监狱吗？ 他都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本来散会之后，应该各回各家，继续为天堂的建设添砖加瓦，但是这次路西菲尔拎走了所有的炽天使。 上帝坐在神座上古井无波。 路西菲尔的胆子也大了啊…… 祂阖上眼眸，决定放他一马。 没有多少时间了…… 世界的天平在倾斜，哀嚎声日夜在祂耳边响起。 亚当的寿命也快终结了…… 让辰星再欢喜一段时间吧。 这是祂对宠爱的天使最后的温柔。 ****** 雅威离开了。 只留下多明妮娅一个天使。 多明妮娅坐在水边梳理自己的长发——她把真容露了出来。 以及，这个水边，指的是精灵族的生命之泉。 多明妮娅瞧着水中陌生又熟悉的天使，垂下眼睑。 雅威突然离开……是天堂有事吗？ 正好，她也该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她失去记忆，绝对有上帝的手笔。 雅威的态度很值得玩味——非常亲近，就好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但是他在提防着她恢复记忆。 多明妮娅曾经感觉到一闪而过的灵感，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有重新出现的痕迹，却被雅威不动声色地打断了。 所以是……为什么呢？ 从精灵王的态度来看，多明妮娅在天堂处于“不见踪影”的情况，除此之外精灵王什么都没有提到。 所以，多明妮娅记忆中被流放的那一幕，只有她和上帝知道，上帝并没有向整个天堂公布。 多明妮娅的银发从她的指尖滑落，犹如夜晚静静流淌的月光。 这里面的隐情，可大了呢…… 多明妮娅拢起长发，装饰上鲜花，对着水中的自己微笑。 总会知道的。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和雅威演完这场戏吧。 雅威……我亲爱的神明。 明妮真的很想知道您到底想做什么。 她去不了天堂，那就等天堂的天使下来找她吧。 相信上帝这次回天堂，总要解释一下“炽天使雅威”的事情，一定有天使感兴趣的。 多明妮娅反正是不慌的。 此时的天堂。 路西菲尔首先确保上帝此刻在小憩，没有关注他们，然后支起结界。 一堆炽天使神色各异地看向他。 加百列率先提问：“所以……她真的在凡间？” 天使语言中，“他”和“她”的表达式不同的，为了避免被上帝发现，还是不要提“多明妮娅”的名字比较好。 路西菲尔颔首：“应该是的。” 拉结尔：“那…她为什么不回天堂？” 拉斐尔猜测：“可能是出事了？” 拉斐尔正色说：“我去精灵族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不过根据精灵族的说辞，以及阿提卡斯的言论，她的记忆好像出问题了。” 多明妮娅再怎么样，都是炽天使。去过精灵族很多次，但是雅威的说辞却像是第一次带她参观一样。 路西菲尔侧目去看拉斐尔：“这都是小问题，”多明妮娅的力量保证了她即使失忆也足以自保，“重点是吾神对那个天使的态度……” 一个新生炽天使，不留在天堂，反而在凡间？还和貌似记忆出了问题的多明妮娅混在了一起。 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梅丹佐一脸淡定：“吾神一定有安排。” 别西卜：…… 你开心就好。 作为梅丹佐的副官，他日常被这种言论洗脑，早就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 没有天使不信仰上帝，但是信仰到这种程度，也就只有梅丹佐了。 路西菲尔也有点无语。 梅丹佐真的是炽天使里的一朵奇葩，另外的一朵奇葩是米迦勒。 路西菲尔想到这里，去看坐在边上的红发天使，米迦勒正昏昏欲睡，感觉到路西菲尔的目光瞬间激灵。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 他真的想扔掉这个副官，谁懂？ 拉结尔抱着书，纠纠结结地开口：“路西菲尔殿下，我可以和您请个假吗？我想去凡间看看。” 他和多明妮娅的关系最好，因此有一点担心。 而且……拉结尔抱紧了怀里的预言之书，作为持有预言之书的智慧天使，他知道的东西会比其他同伴稍微多一点。 吾神最近的安排，怎么看怎么不妙啊…… 路西菲尔：“准了。” 他正有此意，既然多明妮娅不回来，总要有天使去看看。 好歹是十几万年的同伴啊…… 路西菲尔苍青色的眼眸深处划过晦涩的光芒。 以吾神对多明妮娅的感情，会允许一张白纸的她独自在凡间吗？ 那“雅威”…… 路西菲尔想，稍微有一点嫉妒呢，神灵的目光多半给了世界，其余的都给了多明妮娅。 哪怕是经常可以见到上帝的炽天使和其他种族的王者，也不过是分得了神明偶尔漫不经心的一瞥。 ……同样是炽天使，为什么多明妮娅这么特殊呢？ 路西菲尔的手指敲着桌子，论起来，地位、力量和容貌，炽天使中都是他最强。 所以……一定还有秘密。 而这个秘密，吾神已经藏不住了。 第11章 见面 拉结尔和多明妮娅关系很好。 其实炽天使们的关系都很不错，不过天使一多，也就难免有个亲疏远近。 路西菲尔和副官米迦勒关系最好，虽然他一直嫌弃火焰天使的吵闹；梅丹佐和有书呆子倾向的拉斐尔、副官别西卜关系比较好，不过别西卜虽然是梅丹佐的副官，却最崇拜路西菲尔。 加百列和乌列尔关系最好，拉结尔和多明妮娅很亲近，沙利叶则是和每个天使都差不多。 多明妮娅无故消失，拉结尔嘴上不说，心里却没少着急。 他是炽天使里性格最安静的天使了，因为持有预言之书的关系，拉结尔时常会从上帝那里得到一些连炽天使长都不清楚的内幕。 比如多明妮娅和其他炽天使的不同。 也比如上帝最近越发频繁召开炽天使会议的原因。 多明妮娅…… 拉结尔追随着魔法的指引，脚步匆匆地走向有多明妮娅气息的地方。 快一点、再快一点，多明妮娅的气息在逐渐消失。 唰，拉结尔拨开阻挡视线的树枝，他的眼里映入了银发天使的背影。 对方警惕地回过头来。 银发，蓝眸，清冷的宛如窗前白月光，又像是由冰雪浇筑而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割裂感。 多明妮娅看向拉结尔，厉声道：“止步！” 拉结尔脚步一顿。 他感觉到事态有一点超出想象。 多明妮娅从未如此冷漠，似乎她失去的不止是记忆，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拉结尔抱着书，有些不知所措：“多明妮娅……”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拉结尔。” 多明妮娅心下叹息，是不记得，但是认识。 一看到拉结尔的脸，她就想起了有关智慧天使的一些事情。 拉结尔是炽天使里最安静、最好说话的那个，也是最有智慧的那个。他的预言之书，是上帝赐给他的神器，可以窥到一些未来的事情。 不得不说，看到拉结尔的时候，多明妮娅是松了一口气的。 拉结尔，应该比较好忽悠。 多明妮娅不是不想好好和他们说话，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吐露一点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会被直接禁言的。 多明妮娅：…… 算了，自己没法说，他们总可以说吧。 而且总感觉她的记忆好像被雅威加固了封印似的，之前只是听到炽天使的名字就可以想起一点东西，现在面对面交谈，却还是只有那么多。 啊，就是可以把拉结尔的人和名字对上号而已。 没什么用其实。 多明妮娅没有回答拉结尔的问题，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好沉默。 拉结尔从中不知道体会到什么，显得更着急了：“多明妮娅……你跟我回天堂吧？” 在天堂，多明妮娅说不定会想起一些东西来，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一直在凡间晃悠也不好。 多明妮娅摇头：“我……”该死，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拉结尔追问：“是吾神给了你什么命令吗？你可以告诉我的。” “我们是同伴啊。”拉结尔目露恳求地看着她。 多明妮娅差一点就说出来了，不过她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雅威来了。 多明妮娅在他冷漠的金瞳下有些心虚。 她确实是故意把天堂的炽天使引诱下来的。 拉结尔感觉到多明妮娅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疑惑地回头去看，就看到了眼含怒火的雅威。 他下意识地喊出来：“吾神……” 不对，拉结尔回过神来，他看着雅威的脸，银发金瞳，这应该是那个新诞生的炽天使。 但是为什么他总是给人一种见到神明的心虚感呢？ 拉结尔本来想要质问新天使不回天堂的心思全在雅威威严的金瞳下泄了气。 雅威都快气死了。 他不就回天堂解决了一下小问题吗？回来炽天使就找到了多明妮娅，偏偏来的还是拉结尔！ 拉结尔别的不怎么样，知道的东西绝对是炽天使里最多的！ 要是说多了让多明妮娅想起点什么…… 那雅威就要怄死了。 以及……明妮你不是伪装了自己的外貌吗？怎么这会儿又用真容了？ 雅威简直无力吐槽。 他冷声问道：“拉结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拉结尔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弱气：“我来找多明妮娅，我很担心她。” 雅威冷冰冰地越过他走到多明妮娅身边，对拉结尔说：“你该回去了。” 拉结尔：“啊？” 然后他怀里预言之书抖啊抖，拉结尔的脸色瞬间犹如便秘：“哦……” 多明妮娅的视线被雅威挡住，看不到拉结尔的表情，只是看到他突然就变了脸色，羽翼一振飞走了。 多明妮娅：……欸？ 雅威委委屈屈地扯着她的衣角：“明妮……你不喜欢我了吗？” 多明妮娅稍微有一点无语。 上帝，有人知道你这个样子吗？你要不要脸啊！ 多明妮娅冷静地把自己的衣服拯救出来：“神，您还是别装了。” 没有演技还偏要演戏，不累吗？ 雅威的表情没有改变，不过多明妮娅愣是能从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慌乱。 雅威还想维持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神……吾神怎么会在这里呢？” 多明妮娅：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 雅威非常坚定地看着她说：“是你想错了明妮。” 创世之初，神说：“要有光。”世界即有了光，这都是言灵的功效。 当雅威坚定地说出多明妮娅想错了这句话时，言灵生效了。 言出法随，雅威放心地牵过多明妮娅的手，“神明不能轻易走出神殿的，”所以在这里的是雅威，“明妮可以放心的。” 为了出来见多明妮娅，祂把自己的力量压抑到了炽天使级别的水平，才可以自由行走。 多明妮娅有一点恍惚，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看着雅威澄澈光明的金瞳，迟疑地问：“雅威……不问为什么吗？” 问她明明是炽天使，还要躲着神明的原因。 雅威浅浅的笑起来，弧度很小，就像是他不常笑，于是连笑也不是很会了一样：“因为我相信明妮。” 创世神爱自己的世界。 世界也一样爱创造自己的神明。 第12章 无言以对 拉结尔就像猫看见老鼠一样被吓着跑回了天堂。 守卫天堂大门的加百列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么了？ 拉结尔怎么跟个兔子似的蹿回来了？ 加百列想，虽然拉结尔平时看上去弱气的不行，但是好歹也是天使长，还是很稳重的。 不行，她得去问问拉结尔到底在凡间看到了什么。 借着在第一重天的优势，加百列十分轻松就在传送阵前面拦到了拉结尔。 拉结尔抱着书，一脸警惕。 加百列挑眉：“拉结尔，你怎么了这是？” 拉结尔面露纠结。 加百列看他的表情，就拽着他来到了自己的行政宫殿，然后她抱起双臂，饶有兴味地准备听故事。 拉结尔：…… 他不想说。 谁能想到吾神离家出走是为了装炽天使啊！ 拉结尔觉得自己说出这件事一定会完蛋的。 预言之书是神给他的神器，天然和神明亲近，拉结尔就凭借预言之书不正常的发抖发现了雅威的身份。 雅威……是吾神啊！ 其实他本来不应该这么简单就发现的，不过是雅威当时在气头上，又是匆匆从天堂下来，神力没有收敛好，就被预言之书发现了端倪。 预言之书在拉结尔怀里抖得和筛子一样。 于是智慧天使秒懂，头也不回地就飞走了。 呜呜，多明妮娅，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实在帮不了啊！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反正吾神在，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加百列就这么看着拉结尔的脸色变来变去，感觉到超级好玩。 自从拉结尔成年以后，很少看见他这种表情啊。 每个天使都有幼年期，这个时间大概为一千年，因此千年一次的天使庆典，变相地是这一届天使的成年礼。 不过最开始的那一批天使都是成年体，神明可没有心思自己在天堂搞基建，所以言灵创造的天使都是完全体，除了炽天使。 炽天使里只有路西菲尔殿下和……和谁来着？只有两个成年了，剩下的几个炽天使都度过了一段时间的幼年期，可是留下来不少黑历史。 话说……另外一个成年的是谁？加百列敛去眸中的暗光，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算了，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加百列一巴掌拍在拉结尔的背上，霸气地问：“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拉结尔一抖，眼泪差点掉下来。 “加百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会死的。 真的。 加百列对拉结尔死活不肯告诉她的苦心十分不解，还想逼问一下的时候，拉结尔的副官拯救了他。 拉结尔如蒙大赦：“加百列，我先回去工作了！” 加百列：“啧。” 拉结尔每次都这样，一遇到不能说的事情就逃避，别以为她没发现拉结尔偷偷给副官传讯。 上一次拉结尔这个样子……还是吾神把莉莉丝赐给亚当做妻子他躲着乌列尔走的时候啊…… 所以，加百列微笑。 拉结尔小可爱又瞒了什么大事呢。 智慧天使就这点不好，和同伴的关系再好，依旧坚定地站在神明的立场，不管同伴的情绪。 要知道，为了莉莉丝，乌列尔和拉结尔冷战了好久。 加百列站起来趁着没有天使在，伸了个懒腰，都说梅丹佐是炽天使里的狂信徒，她看拉结尔才是。 而要说起信仰最浅薄的天使……加百列拎起绣着金色花朵的裙摆，三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批改公文。 ——那当然是多明妮娅了。 这不是公认的吗？ 多明妮娅啊……从来称呼的都是“神”，而不是“吾神”。 这次拉结尔下去找疑似失忆的多明妮娅，却慌里慌张地跑回来，八成是撞见吾神了吧？ 啧，她就知道。 加百列浓密的金发垂到胸前，精美的耳饰夹杂在金发间，迤逦生光。她看着文件笑，就像开的正好的百合花，馥郁芬芳。 边上的副官默默挪远了自己的椅子。 加百列殿下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还是躲远点好。 副官对加百列的恶趣味深有体会。 这位殿下是炽天使里唯二的女性，但是和温柔端庄的多明妮娅殿下相比，简直就是一朵盛开的黑莲花。 要是雅威听到他的话，一定会反驳。 凡间和天堂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天堂的一天相当于凡间一月，不过这个换算不太规律，最近就更加紊乱了。 雅威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他已经在努力缓解了……还是不太行吗？ 多明妮娅疑惑地伸出手在他脸前晃悠：“雅威？” 怎么呆呆的。 雅威反射性地露出微笑：“明妮……” 多明妮娅拿起一朵开的正好的海棠花插进雅威的头发里，她最近喜欢上了编发，但是是编别人的，随口答道：“怎么了？” 雅威那一头长的不像话的银发不就被她盯上了 ，玩的不亦乐乎。 雅威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宠着她了。 不过这样下去是不是真的不太好啊…… 一直这样，对事态没有一点帮助。雅威已经不止一次把多明妮娅复苏的记忆按回去了。 他和多明妮娅在一起，总会被她发现端倪，然后就是恢复记忆—加固封印一条龙。 唉，创世神有点发愁。 他不是不希望多明妮娅恢复记忆，只是也要在第二次创世庆典之后…… 等辰星……之后，才可以。 多明妮娅对于创世神的小九九一无所知，只是非常疑惑地看着雅威，她俯下身来看他，两个人相同又不同的银发交织在一起，就像一股月光汇入了另一股，浑然天成的和谐。 “雅威真好看。”多明妮娅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银发金瞳的雅威，有着完全无愧于炽天使级别的美貌，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光明一样。 璀璨夺目，连天上的太阳都无法夺去他的光彩。 雅威看多明妮娅，摇头：“明妮最好看。” 虽然路西也也好看，但是还是多明妮娅最好看。 雅威看着多明妮娅澄澈的浅蓝瞳孔，这里面倒映着创世神。 和广袤无垠的世界。 生机勃勃的世界最好看了。 第13章 智慧 虽然雅威和多明妮娅在凡间相处得其乐融融，感情有迅速升温的迹象。 但是天堂的天使们最近却有一点抓狂。 梅丹佐一脸忧愁地找上了炽天使长：“路西菲尔殿下，吾神不在，那创世庆典怎么办？” 因为创世庆典比较重要，所以一般会提前很久开始准备，现在离创世庆典也就不到两百年了，因此是该开始准备了。 路西菲尔无奈叹气：“你找我也没用啊梅丹佐。” 但是创世庆典至今也就举办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上一次基本上是上帝主办的，一切以神明的意志为主，这一次按理来说也应该和上次差不多。 但是问题是，神明离家出走了。 上帝不在，炽天使又不敢擅作主张，这件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搁置了下来。 炽天使长路西菲尔最发愁。 抱着一摞文件来和炽天使长交接工作的拉结尔默默挡住自己的脸。 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路西菲尔和梅丹佐没注意到拉结尔的小动作，倒是刑期结束被乌列尔放出来的米迦勒眯起了眼睛。 拉结尔怎么看上去蛮心虚的啊？ 有古怪。 米迦勒虽然管不住能够跑马的脑子，但是思维还是很灵活的，就是凭借这一份灵活，成为了天堂当仁不让的八卦小能手。 之前是上帝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有沙利叶在前面替他扛雷，沙利叶啧啧，那真是挨雷劈的好手。 米迦勒正想把拉结尔拉过来问问的时候，乌列尔一身风霜地走了进来。 米迦勒立刻坐了回去，假装他刚才并没有站起来。 乌列尔可没空看米迦勒的小动作，他严肃地向路西菲尔汇报：“殿下，有天使反映，凡间有一座城在供奉邪神。” 殿里所有的天使都抬起了头。 世界只有耶和华一个创世神没错，但是在地狱之中，依旧有许多信仰邪神的恶魔。 在创世之前，混沌中诞生了光明与黑暗，耶和华沐浴光明而生，在黑暗之中亦诞生出一位邪神。 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最终至高无上的主宰耶和华获得了胜利，创造世界，以混沌黑暗邪神的力量创造了地狱。 邪神的意志亦得以留存。非是创世神不愿创造此世之暗，而是祂的力量是纯粹的光明，对于创造黑暗无能为力。 所以，神才借用邪神的黑暗力量创造了地狱。地狱的恶魔信仰邪神也就算了，他们也算是邪神的造物。 但是，天使最无法接受上帝的造物信仰邪神。 吾神在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容置喙。 因此，天堂在凡间每个城池设立的教廷，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一旦有人类或者其他的种族改变信仰，就会遭到天堂的“清洗”。 天使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也是神灵手中最锋利的刀。 座天使长兼天使监狱长的乌列尔，一般是执行的天使。 当然，首先要上报神明。 路西菲尔向乌列尔点头：“我明白了，你自行处理吧。” 这是同意的意思，向上帝汇报的工作路西菲尔会处理的。 乌列尔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他总是这样，炽天使里属他最冷淡，被所有天使敬而远之。 拉结尔缩了缩脖子。 之前他没有告诉乌列尔莉莉丝的事情，就被审判天使（乌列尔）针对了好久。 不过，拉结尔抱紧了文件，又要流血了吗？ 乌列尔特意来禀报，就是要带着军团出动，这说明事态很严重啊。 唉，智慧天使今天也在发愁。 吾神啊，您到底为什么不回天堂呢？ 被cue的雅威若有所感的抬起头。 多明妮娅歪头看他。 雅威好像总是在某些时候走神啊……像是被呼唤了一样。 她移开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城池。 是错觉吗……前面这座城一股黑暗气息啊…… 雅威持续性走神中。 多明妮娅有些无奈，雅威和她一样都是炽天使，应该也可以感觉到黑暗气息才对。不过对方现在很显然没有发觉。 ——神明的意识此刻在天堂。 炽天使长路西菲尔恭敬温顺地跪在神殿正中，他金发青瞳，带着其他天使无法企及的典雅与高贵。 作为天国副君的路西菲尔，可以说是是上帝之下第一人，神灵独独给了他见神不拜的特权。 不过炽天使长从来不用而已。 他信仰造物主，对上帝有着坚定的信仰，严格以七美德约束自己，是所有天使的模范。 “路西。” 路西菲尔低头：“是，吾神。” “何事？” “乌列尔发现有凡间城池供奉邪神。” “照旧即可。” “是，”炽天使长温驯地俯身行礼，起身的时候询问：“吾神，创世庆典要如何进行？” 这次神明的声音很久之后才再次出现，而炽天使长就这样脊背笔直地跪在原地，神殿中的光明气息无声地环绕在他身边。 “……你来就好。” 神明看着祂的辰星，有些惆怅。 多么明亮的灵魂，路西菲尔无愧于他光耀辰星的封号，是祂所有造物中最出色的那个，骄傲高贵，耀眼优雅。 祂其实是，舍不得的。 可惜了…… 炽天使长起身离开了神殿，而神明的神念却依旧没有撤去。 祂看到路西菲尔行走在恒星天时周围天使景仰的目光、祂看到审判天使领着军团神色肃穆地离开天堂、祂看到智慧天使看着预言之书上的字句惆怅…… 天堂终年萦绕的圣歌与竖琴声在某一瞬间似乎凝滞了。 神在叹息。 凡间的多明妮娅抬头去看云端之上的天堂，她蓝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世界，一片繁荣。 可是神知道，只有神知道，世界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自神明手中诞生的世界，也被神明不经意间的举动所伤害，它日夜不断地向创世神哭泣，哀嚎不断。 祂阖上眼眸，神念重新回归到凡间。 雅威抱住了多明妮娅。 “怎么了吗？”多明妮娅迟疑着回抱，雅威看上去很悲伤的样子。 雅威没有说话。 只有现在，他才可以拥抱多明妮娅了。 之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会恨他。 路西……和其他的炽天使也会。 但那有如何？ 神明从来不会后悔。 第14章 亚当 所谓的清洗，其实就是变相的杀戮，不过换了一种好听的说法而已。 亚当深知天堂那群看着优雅纯善的天使为了信仰会做些什么出来。 因此当他发现自己的后代居然有人在供奉邪神时，怒不可遏。 金发碧眼、高大俊朗的亚当指着他们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创造世界是吾神，你们怎么可以转向邪神呢？” 他对面的一群人满脸苦涩，低着头不说话。 与依旧年轻的亚当不同，他面前的这些人族有老有少，俱是瘦弱无比。 亚当到底是神灵亲手创造的生灵，作为人之祖，他的寿命十分漫长，且死后会有另外的一段人生。 当然，他也快死了，亚当已经活了七百多岁，而光明神的《圣经》中记载他可以活九百三十岁。 还有不到两百年，恰好是创世庆典的时限。 嘘，悄悄的，亚当不知道。 亚当不聪明，聪明的话也不会因为妻子夏娃被蛇引诱之后的话而与妻子偷吃禁果，但是他也不笨。 最初的亚当没有智慧，心智未开，服下智慧果之后，他得到了智慧，代价是被赶出了伊甸园。 亚当后来也深思过这个问题：蛇怎么会来到伊甸园呢？ 伊甸园是乐土，是没有悲伤与苦难的乐园，蛇是不可能被允许进入的。 ——有位高权重的天使带它进来，或者是……神。 是神要他和夏娃离开伊甸园。 亚当将这个猜测埋在了心底。 他与妻子夏娃生该隐、亚伯，该隐弑弟，神明亲临流放了该隐，并诅咒凡杀该隐者，俱遭七倍报。 该隐因此坠入地狱，成为血族。 亚当失去两个儿子，神又赐给他和夏娃另外一个孩子赛特。 亚当沉默着跪拜，夏娃流着眼泪。 失去两个孩子，被补偿一个，这算什么？ 该隐弑弟这件事哪里值得创世神亲临？ 亚当不懂，两个孩子因为献给神的祭品而争执，死去一个；神明亲临，流放一个。但是亚当明白，创世神要人族繁衍。 赛特就是证明，是创世神无声地催促。 至高无上的天父在想什么？ 亚当不懂。 他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沉默，和夏娃不断地生儿育女，儿又生孙，孙又生子。 不过七百年，人族就已遍布世界。 亚当与夏娃隐居了起来，人族的寿命不过一百，越向后发展生命越短，而三代以前的人族寿命都会长一点。 不患寡而患不均。 亚当和夏娃，带着还活着的子女一起隐居，这次实在是把他气到了，亚当才急匆匆地赶过来教训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亚当的错觉…… 好像有天使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要死啊！那群混蛋天使绝对会屠了这里的！ “你们现在立刻拆掉给邪神的祭坛，换成给吾神的！”亚当对他们说。 “可是……” 亚当面前不知道他多少辈子孙的老人一脸苦涩，“我们不能拆了……” 邪神已经答应他们的请求了，这个时候拆掉祭坛，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去信奉光明神那个伪君子。 亚当怒不可遏。 ****** 这座城是少有的有名字的城池，叫做巴别。 巴别，在神语中是“动乱”的意思。 可以说十分贴切了。 雅威从天堂回过神来，就皱起了眉头。 多明妮娅都可以发现的事情，他当然也发现了。 而且乌列尔在路上了，以炽天使的飞行速度，其实很快就可以赶来，不过是带着军团所以慢而已。 得避开他们才行。 乌列尔和拉结尔不一样，他不会允许乌列尔知道多明妮娅在这里的。 乌列尔心里有怨。 雅威对多明妮娅说：“我们换条路吧。” 多明妮娅不明所以：“我觉得里面有黑暗气息……” 难道不应该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雅威轻描淡写地屏蔽多明妮娅的感知：“你感觉错了。” 多明妮娅将信将疑。 雅威转移话题，“我记得附近应该有地精的集市，明妮要去看看吗？” 多明妮娅：“总觉得雅威知道很多东西呢，”她眉眼含笑，“一点也不像诞生没多久的天使。” 她认识雅威，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根据时间推算，雅威最多不超过、呃十岁。 多明妮娅把这个年龄和雅威放在一起看，总是会忍不住发笑。 雅威目光游离：“传承记忆……有。” 多明妮娅：“哦。” 她的记忆没了呢，难怪她不知道。 雅威感受到乌列尔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他的感知力比多明妮娅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于是催促道：“快走吧，明妮。” 多明妮娅：“雅威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有什么东西不想让她知道吗？ 雅威盯着她说：“因为地精的集市就要结束了。” 多明妮娅挑眉：“是吗？” 她不信。 不过雅威这么努力想要让她跟着走，那她就走吧。 左右不着急。 她总会知道的。 雅威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多明妮娅哑然失笑。 雅威，他真的很不擅长撒谎啊。 这两年一直努力和她说谎话，真是为难他了。 多明妮娅和雅威并肩走着，任由他带领着向地精的集市走去。 散开的长发遮挡住雅威的视线，让他没办法看清多明妮娅的表情。 多明妮娅在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情，值得神明特地派一个炽天使来看着。 真是糟糕透了的感觉。 多明妮娅和雅威相处这两年下来，大概了解了这个天使的性格：单纯、高傲、带着难言的洒脱和率性。 雅威是真的喜欢她。 性格也许可以伪装，唯有感情这件事没办法作假。 多明妮娅时常会为雅威那双明亮金瞳里的感情烫到。 他的眼睛金灿灿的，里面什么都容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多明妮娅可以在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不过这也让她感到不解。 她有什么特质被雅威喜欢吗？ 两年，对于天使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有的时候天使一次休眠都可以睡十年。 所以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那雅威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多明妮娅，是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可怜鬼。 ——记忆是灵魂的一部分，也是一个人的过去。没有记忆，她就像是没有线的风筝，或者断了根的花朵，在水面上无依无靠地漂浮。 多明妮娅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讨厌雅威。 ……雅威很显然知道很多事情，而且在和多明妮娅同行的过程中不断加固她的记忆封印。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伤害我呢？ 雅威，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或者，你只是在和神一起骗我。 第15章 意外 可惜他们两个最后都没有赶上地精的集市。 雅威是神，是整个世界的创世神，从前他一直在神座上观察世界，现在虽然和多明妮娅走在一起，却没有忽略世界。 他的金瞳深处，光明最深的地方，放着的永远是世界。 因此雅威感觉到了地狱的异动。 他顿住了。 多明妮娅疑惑回头，雅威怎么突然停下了。 雅威抬起头，用澄澈的双眼看着她，说道：“天堂有事，我得立刻回去一下。” 撒谎。 雅威在撒谎，衣角都快被揪烂了，一看就是不经常说谎的人。 多明妮娅定定地看着他，一秒、两秒，雅威开始心虚。 多明妮娅眼睛一眨，露出笑意：“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雅威开心起来。 暗道，还是明妮善解人意。 他也不想走的，不过这次必须走了。 雅威转过身，一身素衣，什么装饰都没有，却莫名带着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场。 地狱在动荡，他必须去看看。 世界是创世神不可推卸的责任。 即使地狱严格意义上不是祂的造物。 多明妮娅安静地看他远去，总觉得似曾相识。 然后她又反应过来，雅威应该诞生没多久，她从前不会认识还没有诞生的他。 但是……还是很熟悉啊。 算了不想这个了，回去巴别看看吧，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 地狱，这里是神弃之地，没有太阳，没有光明，只有凄清的血月在无边的黑暗上发光，勉强照亮地狱荒芜的、硫磺与沙土遍布的土地。 这里很少有植物，但凡可以在地狱的环境里生存的植物，都可以在瞬间绞杀一个恶魔。 因为这里没有生命，除了自深渊中诞生的恶魔之外，地狱就是生命的废土，外来的生灵很快就会被污染，抗不过去就会沦为恶魔的食物，抗过去就会变成恶魔。 恶魔们永不满足，他们生而充满欲望，天堂七美德，地狱则是七宗罪，傲慢、贪婪、嫉妒、暴食、愤怒、色欲、懒惰，就是恶魔的守则。 他们不满地狱的荒凉，渴望把光明染黑，把光明神拉下神坛。 —地狱凭什么如此荒芜？而天使却可以坐拥富饶的九重天堂。 为什么世界的创世神是光明神？而黑暗神却不见踪影，让恶魔总是低人一等，在三界被到处喊打。 所以，恶魔总是挑事。 但是，神又不能不管。 地狱近些年总是在动荡，一是恶魔们总是打斗、杀戮，这是地狱的常态，不够强的恶魔根本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二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导致黑暗力量总是在过满和过少之间徘徊，过多会导致地狱无法容纳，催生出更多的恶魔和战争；过少会导致部分由黑暗之力组成的地方开始坍塌。 第一种情况雅威不会理会，第二种则必须他出手了。 如果不管不顾，地狱会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崩塌。 也许你会说，既然地狱如此污秽、血腥，地狱坍塌、恶魔死亡难道不应该是好事吗？ —不是的。 事物总有两面性，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情。有光就有暗，如果只有其中之一，那天平就会倾斜倒塌，那就不会有生命。 极致的光明并不温暖，而是摄人的冰冷，浸透骨髓，一如圣光之下的创世神；极致的黑暗也并不寒冷，黑暗最深处是灵魂安眠的故乡。 而生命，在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地方诞生，要有光明成长，要有黑暗栖息。这也是世界的源头。 而因为光明创世神的原因，这个世界天生光明与黑暗就是不平衡的。 黑暗力量，就是从前黑暗神“撒旦”遗留的神格力量而已，而雅威本身，没有丝毫创造黑暗的能力。 即使他是创世神，即使他可以用一句言灵让整个世界被光照亮，但是对于黑暗，他毫无办法。 他讨厌黑暗。 源于本源的对抗，源于从前对那个黑暗神的不良印象，源于对如今地狱的嫌弃。 光明神喜爱一切干净纯粹的事物，信仰、灵魂，都要是纯粹的。 而恶魔，简直踩爆了神的雷点。 不过神还得捏着鼻子给他们扫尾。 雅威、哦不光明神，冷冷地站在地狱之中，金瞳里一片漠然。 祂的神力开始收拢太过强盛的黑暗之力，把封印再加固了一层。 深渊里黑色的波浪怒吼着拍打着透明的结界，试图冲向创世神，却只能被结界拍回去，不甘心地在地底翻滚着。 神灵的金瞳无悲无喜。 —结界应该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不过黑暗之力奔涌成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人祭祀邪神的缘故。 邪神，即“撒旦”，黑暗神死去后的神格不受控制，只有本能存在。所以受到供奉与没有被供奉的区别很大。 而且凡间的供奉……不要太恶心。 神明转过身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地狱里最强大的恶魔巴尔若有所感抬起头，下一秒又沉浸在了地狱奢靡混乱的宴会之中。 管光明神来这里做什么？ 巴尔嗤笑，左右那不是吾神。 巴尔举起杯，绯红的瞳孔里满是放肆：“敬地狱！撒旦万岁！” 恶魔在期待着黑暗神的复苏，他们受够了光明神的偏心与打压。 底下的恶魔神色各异，不过都带着光明阵营没有的邪性肆意，他们张狂大笑，金杯里的酒液摇晃：“敬撒旦！” 因为消耗了神力加固封印的缘故，光明神难得感到了疲惫。 祂回到天堂，重归神座。 明妮说会等他，那就应该会等着他。 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好。 ****** 天堂里，路西菲尔抬头，透过云层，他看到了水晶天的光明之力有了变化。 是……吾神回来了吗？ 路西菲尔有一点不确定。 米迦勒正咬着笔尖和桌上的公务死磕，路西菲尔的视线扫过他，又落到了自己的公务上。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算了等会儿再去神殿吧。 还是先把事物处理好再说吧。 希望乌列尔那边一切顺利。 ……当然是不顺利的。 乌列尔在巴别城外，遇到了多明妮娅。 乌列尔的冰块脸都快维持不住了：“多明妮娅？” 熟悉的银发天使站在不远处微笑。 她轻快地喊：“乌列尔。” 第16章 审判 审判天使乌列尔大概是炽天使里人缘最差的那个了。 他日常总是冷着脸，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所有的天使都会对他避而远之。 很简单，哪怕是炽天使，也是害怕进监狱的啊！ 乌列尔总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其实是因为累，乌列尔是座天使与力天使长，也是天使监狱长，偶尔还要亲自出马去抓犯禁的天使、清扫不信仰神明的异教徒。 堪称炽天使里的劳模。 一天天累的要死，哪有心情笑？ 不过乌列尔因此得以冷静地站在一边观察着天堂。 他是审判天使，日常所见都是犯禁的天使，他们有的背叛了信仰，有的被恶魔引诱，有的触犯了戒律。 天使监狱里总是哭泣、哀嚎不断，没有一日安宁与平静。 乌列尔的心，在这些年的日子里早就磨出来了。 他有的时候看着监狱里苦苦挣扎的天使，心里也满是不解。 一般被羁押在监狱中的天使，基本都在堕落的边缘。 比起在监狱中受罚，凡间和地狱更适合他们。许多的天使一开始并没有堕落的想法，而是在日复一日的刑罚中改变了信仰。 而一旦天使监狱中的天使完全堕落，就会被监狱长处死。 这不就是逼着天使们去死吗？ 乌列尔想。 至高无上的造物主在想什么？他不懂。乌列尔只知道遵从神明的命令，不再去思考更多。 悠长的岁月里，乌列尔早已心如铁石，不再动摇。 他以为这次就是和往常一样的工作，没想到遇到了多明妮娅。 倒不是遇到半失踪状态的同伴有什么不好，而是…… 乌列尔默默瞅了一眼多明妮娅，怀疑的不得了。 她来做什么？而且她不是没有记忆了？ 上次开会吾神还特意交代别管多明妮娅和那个新生天使雅威。 乌列尔总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多明妮娅趁着雅威不在，来堵乌列尔，自然不会是来单纯叙旧的。 乌列尔，审判天使，作为监狱长，他知道的东西不一定有智慧天使多，但是他对于天堂的刑罚一定很了解。 多明妮娅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那个“流放”之刑。 而且，她真的、真的，非常想找到自己的过去。 乌列尔握紧手里的剑，言简意赅：“有事？” 因为飞行速度不同的原因，座天使军团还在后面没有赶来，他暂时不急着进城。 而且多明妮娅为什么在凡间逗留、以及那个新生天使的事情，乌列尔也很好奇。 多明妮娅微笑着靠近：“乌列尔来这里是做什么？” 乌列尔：“……清洗。” 多明妮娅一顿。 她那空白的脑子里自然浮现出了相关的印象：血腥、暴力和哭喊。 乌列尔：“巴别城信奉邪神。” 多明妮娅：“难怪我感觉到了黑暗气息……” 她靠近乌列尔，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呢？” 乌列尔感觉到有一点奇怪，但是说不上哪里奇怪。 他顿了顿：“很快。” 也许下一秒就会开始。 所以你赶快离开吧，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垂眼思考了一下，她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安静地过分了。 乌列尔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以他对多明妮娅的了解，她不应该这么安静。 不只是多明妮娅，其他天使来了也不会是这种平淡无奇的反应。 天使都爱好和平，所以审判天使才被敬而远之。 “要进去看看吗？乌列尔。”多明妮娅对他说，“总要看看他们为什么去信奉邪神吧？” “你以前从来不会进去看看，这次看一眼吧。” 乌列尔久违地陷入沉默。 虽然他一直都是寡言的，但是不想说话和沉默是不一样的。 ——他当然进去看过。 但是在乌列尔发现他们除了用羊羔和谷物做祭品外，还用了小孩子。 他的怒火一下就被点燃了。 从此以后，乌列尔但凡遇到这种任务，都不会去看的。 他知道里面也许有无辜者，知道有人不应该为此死去。 但是…… 审判天使沉默无声，里面没有谁无辜。 多明妮娅还是太天真了。 乌列尔定睛去看她。 也许是因为多明妮娅是炽天使里唯一没有职务的，她没有接触过更多的事情，总是天真而快活。 要知道，即使是纯洁的天堂，天使长也不是很简单的工作，因为天使的数量很多，九重天堂数亿天使，产生的事情也不是一般的多。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并不是只存在于地狱的东西，不过是天堂的情况会好一点罢了。 其他的炽天使都没有多明妮娅这么天真。 不过乌列尔还是说：“好。” 天真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从前多明妮娅无忧无虑，是因为她是炽天使最小的那个，又被吾神偏爱着。大家都公认，除了路西菲尔，神最喜欢的就是多明妮娅。 但是从多明妮娅莫名从天堂离开，又出现在人间和雅威同行之后，乌列尔和其他同伴都敏锐地感觉到了神明的态度改变了。 祂似乎……放弃了多明妮娅。 毕竟神明全知全能，祂要是不想，谁也没办法对多明妮娅做什么。所以她消失的记忆很大可能是吾神动的手。 无论这是不是真的，多明妮娅的处境都显然不太妙。 她不应该再这么天真下去了。 而多明妮娅，并没有察觉到乌列尔的良苦用心。 她只是很悲哀，莫名的悲伤。 信仰很重要，但是生命不应该更重要吗？ 世界是只有一个创世神，哪怕地狱并不是由祂创造的，祂也依旧对它有掌控权。 天使信仰祂，人族、精灵、龙族以及祂创造的其他种族也信仰祂，这很正常。 但是即使是至高的主宰，也不应该要求所有的生灵都信仰祂。 世界一旦诞生，脱离神明的掌心开始自己发展，它就不是神捧在掌心的玩具。 它是世界，是所有生灵的世界。 多明妮娅不认为巴别城的人信仰邪神有什么不对，她也不认为乌列尔清洗异教徒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分别从他们两边出发，都是可以理解。 她只是很伤心，非常难过。 大家都没错，那错的是谁呢？ 明明最至高的，应该是生命，而不是信仰。 第17章 过往 神明很少会回忆过往，因为祂的过往实在太过漫长。 祂活了多久连自己都不清楚了，岁月对祂而言，只不过是一动就扑簌落下的尘土，不值得投下一点目光。 世界诞生之后，时间在神这里才渐渐清晰起来，不过依旧无足轻重。 神明的时间，比世界还长，即使世界毁灭，神明也不会死去。 祂端坐在神座上，终日笼罩着圣光，与所有的造物都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但是犹如天堑。 任谁都知道，哪怕是最出色的路西菲尔，也无法越过这小小的一段距离。 造物主与造物，永远不可能靠近。 但是，只有多明妮娅是特殊的。 所有的炽天使都有幼年期，除了被祂偏心的路西菲尔，和再怎么算也就是祂半个造物的多明妮娅。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从我创造的世界诞生的天使，不算我的造物。 神难得提起了兴趣。 祂仍旧是在神座上俯瞰世界，不过会分出一缕目光去看那个特殊的天使。 多明妮娅很喜欢和其他炽天使待在一起。 她是最小的，却也是唯二一开始就有成年体的天使，因此被她照顾其他天使都有些不好意思。 比如现在： 梅丹佐一脸茫然地顶着毛巾，碧绿的眼睛水润润的，他为难地说：“明妮……” 他刚刚自告奋勇要帮忙，结果浇了自己一身水。 多明妮娅忍俊不禁，边上的路西菲尔也笑着扭头。 其他几个捣蛋鬼在边上乱跑，一头红发的米迦勒简直就是一团小火苗：“梅丹佐，羞羞！” 梅丹佐气的脸都红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拉结尔淡定地拍掉沙利叶摸他脸的贼爪子，加百列和乌列尔缩在角落里打瞌睡，拉斐尔瞪着无辜的眼睛围观，别西卜满脸茫然。 神明坐在神座上看着，感觉到心里有个地方被触动了。 就像是一缕风吹了过去，轻盈地像是梦。 这就是世界吗？ 仅仅只是看着这几个炽天使，就有一种活力与希望的感觉扑面而来。 其他的生灵也会像他们一样快乐，在世界上快活地活着，直到生命的终结。 这样很好。 神想，祂看着就欢喜。 渐渐的，世界逐渐走上了正轨，矛盾也开始显现。 天堂和地狱发生了好几场战争，凡间的种族也有争斗，世界不再是一片祥和。 神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一点发冷。 祂帮助天使获得胜利，因为天使是祂宠爱的种族，但是恶魔们都嫌恶的看着祂，质疑祂创世神的公平公正。 祂没有理会，神是自由的，没有谁能束缚祂，也没有谁说的动神明。 祂是光明创世神，讨厌黑暗岂不是很正常？何况地狱的恶魔也知道他们的诞生并不起源于祂。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求祂公平呢？ 多明妮娅却说：“吾神，恶魔也是世界的生灵啊。” 无论怎么样，地狱也是三界之一，既然在这个世界，那就不应该再去追究从前。 神却依旧冷漠：“与吾何干？” 祂讨厌黑暗，自然不喜欢恶魔。 多明妮娅看上去非常无奈：“您是世界的神明，如果实在不喜欢恶魔，可以不理会，但是请您不要再插手天堂和地狱的战争了。” 神明很不解，多明妮娅是天使，却会为了恶魔说话。 祂也就这么问了。 多明妮娅仰着脸看祂，端庄地跪在地上，银发跌落在地上，一如天上柔美清冷的月光。 她说：“吾神，我并不是为了恶魔说话，我是为了您。” 神明一愣，为了祂？ 多明妮娅笑起来，通透的蓝色眼眸里漾起宛如清泉一样的温柔：“您理应得到整个世界的信仰与爱戴。” “但是吾神，您也理应公平公正，不要过多插手，”她眉心蹙起，“不只是地狱，连凡间都有异义了。” 神明抚摸多明妮娅的银发：“随他们去吧。” 祂不在乎。 多明妮娅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最后也没有开口。 神明没有听天使的劝告，而是依旧在后面的战争中出手，为天堂赢得胜利。 在一众欢呼的天使中，只有多明妮娅显得格格不入。 当时是创世之后的十万年，多明妮娅第一次冲到神殿来，和神明大吵一架。 “吾神，”她依旧跪在地上，不过是跪在了大殿的中心，距离神座非常远，远到以神明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请您收手好吗？”她俯下身子恳求，“地狱的恶魔这些年来数量锐减，九层地狱的黑暗之力也稀薄了不少。” 神明在神座上，一言不发。 “吾神……您是创世神没错，但是世界有自己的发展规律，您不应该插手过多。” 美丽的天使眼眸含泪，那是神第一次看见她哭。 祂难得感到了荒谬：“吾为天使出手，你居然是如此反应？” 多明妮娅摇头：“感谢您对天使的偏爱，但是多明妮娅本来就不是天使，我以一个普通的生灵身份向您祈求，拜托您不要再过多插手世界了，不止是圣战，还有凡间。” 天使直白地指出：“世界是所有生灵的世界，不是您的。” 光明神怒不可遏。 “你就是这么和吾说话的？多明妮娅，你的礼仪和脑子被恶魔吃掉了吗？” 多明妮娅一言不发，却依旧跪在地上，非常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祂站起来，“你还没有管教神明的资格，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低头，依旧是沉默着。 “出去！”神殿的门狠狠地被关上，多明妮娅直接被祂扫地出门，丢到了天使监狱。 乌列尔：……？ 他急匆匆地赶到多明妮娅的牢房，迟疑着问：“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扭头看他：“没事的，乌列尔。” 乌列尔一顿，他应该没有看错，多明妮娅侧过脸的时候，有一滴眼泪划过她的面庞。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像现在，乌列尔和多明妮娅掩盖身份，走在巴别城里，就有一种和当年监狱里的那个时候一样的感觉。 ……不太妙啊。 第18章 动乱 巴别，是动乱的含义，也不知道是谁给这里取名为巴别。 多明妮娅和乌列尔走在城里，到处都安静极了，听不到一点声响。 但是在感知里，每一个房子里都是有人的。 四处都有象征撒旦的逆五芒星标志，尽管是白日，却有一种难言的死寂之感，以及若有若无、但非常突出的血腥味。 乌列尔皱起眉头，他不知道多明妮娅非要走这么一遭的意思。 多明妮娅沉默着，却奇异的目标坚定，带着乌列尔走向城中的一个地方。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觉得需要让乌列尔看到。 以及，多明妮娅垂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里的土地弥漫着一股死气……应该和供奉邪神无关，完全不是一种力量。 亚当还没有离开，于是两个人果不其然遇到了他。 亚当虽然是人之祖，却没有魔法，没有认出擦肩而过的两个“人”是天堂的天使。 乌列尔的眼神异常冷漠。 他讨厌亚当。 多明妮娅也知道那一桩官司，乌列尔至今仍对堕落的莉莉丝心怀愧疚，不仅是副官的原因…… 莉莉丝曾向自己的天使长表达过爱意。 乌列尔还没有回应，莉莉丝就被神赐给了亚当为妻，继而堕天。 乌列尔一定不会答应莉莉丝，但是…… 多明妮娅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以及，她的眼神锐利起来，离开了雅威，她的记忆好像就恢复了不少啊…… 看来他搞了不少小动作啊，多明妮娅冷笑。 她把双手交织在身前，努力压抑住自己的颤抖。 她喜欢雅威，那是她记忆全无时第一眼看到的光明，自带一种认识了很久的熟悉感。 但是……雅威对她的感情，多明妮娅却无法肯定。 他明明说着喜欢，言语间也非常亲近，但是每当多明妮娅想从他耀眼的金瞳里看到更深一点的感情时，却只能看到一片金灿灿的海洋，里面是无法描述的光亮与冷漠。 最明亮的光，也是最寒冷的。 多明妮娅无法控制地心冷，寒意在天使的心里弥漫，犹如她见到的凡间压弯了枝头的大雪。 雪并不是一直安静的在那里，它会融化，于是雪水会更加冰冷地、细细密密地一点点从心口的缝隙里流进来，再一点点扩散开。又随着一次次的呼吸，连同血肉一起凝固成坚硬的冰。 乌列尔侧目：“……多明妮娅？” 他稍微有一点担忧，她的脸色有一点差啊。 多明妮娅：“没事。” 乌列尔也就不再多问了。 问题太多，会招嫌弃的。 不过有件事他需要弄清楚，“我们要去哪儿？” 多明妮娅转过身来看他：“已经到了。” 他们来到了巴别城的中心，每一座城市的中心一般来说都是光明教廷，就算不是，也该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可是巴别城不是。 它的中心，是一片死寂，漆黑的土地没有一点生气，没有植物、没有动物，连天上都没有飞鸟经过。 乌列尔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他惊异地蹲下来查看：“怎么回事？” 这种程度的死气，整座城市的人都不可能活下来的。人族没有力量，而且不是长生种，更容易受到侵蚀。哪怕是天使和精灵，距离死气这么近也会受到影响。 死气和黑暗之力不同，后者只是一种偏向伤害的力量，会使天使，精灵堕落，具有很强的攻击力，但是死气却是无差别攻击，只要是有生命的生灵，都会因为死气而受伤，并且被死气伤到，没有回转的余地。 多明妮娅从刚才的感觉中抽离，定睛打量这里的土地，她感觉……这里的土地已经死去了，所以才有这么强烈的死气。 土地……也会死去吗？ ——会，光暗不平衡，世界也会崩塌，万物生灵将无一存活。 多明妮娅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乌列尔脸色复杂的站起来：“这里……简直是个奇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死气本该导致这里的人们都死去，而他们却依旧活着，乌列尔不得不去想：是不是因为信奉邪神他们才活下来？ 毕竟黑暗之力在这里无处不在。 但是他下一秒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神是不会错的，邪神就是邪神，不会庇佑生命。 多明妮娅笑起来：“是啊。” 乌列尔一脸诡异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好笑的。 多明妮娅没有丝毫回答他的意思，转身就打算离开了：“走吧，去问亚当几个问题。” 乌列尔脚步一顿。 多明妮娅突然有点好笑：“那我自己去。” “座天使军团也快来了吧。”她望着天空说。 乌列尔：“嗯。” 多明妮娅于是一个天使去找了亚当。 亚当彼时正在生闷气，一群人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然后他就被突然出现的多明妮娅吓了一跳。 多明妮娅用的是真容，亚当惊讶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在伊甸园住过一段时间，他当然认识炽天使，多明妮娅是所有炽天使里对他最温和的那个了。 亚当低头：“多明妮娅殿下。” 这次来的是这位殿下吗？她不是一向不管事吗？ 多明妮娅也没有和他客气，“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像这样突然改变信仰的城市有几个？别打马虎眼，你知道的。” 亚当再怎么憨憨，也是被神明亲手创造的生灵，该有的心眼绝对不少，而且他是人之祖，多明妮娅可不信他对大地上的事一无所知。 亚当脸色严肃起来：“不下两百，而且不只是人类的城池。” 多明妮娅继续发问：“被天使清洗之后，城市里有什么变化？” 亚当斟酌了一下语言：“没有生灵了……以及被净化了，全是光明之力。” 多明妮娅颔首：“我知道了。” 临走之前，她警告亚当：“你没有见过我。” 亚当恭敬地低头：“是。” 然后他的记忆就被多明妮娅清除了。 多明妮娅自从脱离雅威的“看管”之后，恢复的那叫一个突飞猛进，她知道神对亚当有种莫名的在意，甚至会定期检查亚当的记忆。 还是清除掉他的记忆比较稳妥。 多明妮娅随后就去找了乌列尔，她拿出了最快的飞行速度。 ……该死的雅威！ ……还有神。 神座上沉眠的神明突然感觉到被谁骂了，不过祂完全没清醒，换了个手支起脑袋又睡了。 第19章 冲突 多明妮娅折回去找了乌列尔。 乌列尔正和座天使军团交代什么，察觉到羽翼扇动的声音回头看。 果然是多明妮娅。 座天使长现任副官艾拉一脸诧异地低下头。 ……多明妮娅殿下？ 乌列尔扫了一眼军团，拉着多明妮娅走到了另一边，放下隔音结界。 “乌列尔，”多明妮娅喊他，“你还要继续吗？”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因为城里有死气，所以人们为了活下去才信奉了撒旦。 亚当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力量，但是乌列尔应该在看到那片死气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 乌列尔躲开她的视线：“吾神已经下令了。” 所以没有回转的余地。 多明妮娅差点被气笑了。 “乌列尔，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乌列尔也清楚，只不过，“多明妮娅，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改变信仰都是错误的。” 多明妮娅深吸一口气：“你就不能抬抬手，放他们一马吗？” 乌列尔无言，“这不是我想就可以做的事情。” “吾神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握紧挂在腰上的剑，衷心劝告自己的同伴：“多明妮娅，吾神对你的宽容是有限度的。” “你是一个天使，更是享受吾神庇佑和宠爱的炽天使。” 乌列尔很想让多明妮娅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多明妮娅很显然没有听进去。 她低眉敛眼，带着无法掩盖的失魂落魄。 乌列尔突然有一点不忍心。 他是心肠最硬的审判天使，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倒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平心而论，巴别城的人确实没做错，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些黑暗之力在对付死气方面，确实远胜光明之力。 但是……身为光明神的造物，转变信仰改投邪神也是不容置疑的罪。 多明妮娅怎么就学不会站在神明的立场呢？ 乌列尔：“你要是不想看，就先离开吧。” 他想，还是没遇到过什么事情。 等这次回天堂，拜托路西菲尔殿下越过吾神，至少给多明妮娅一个副官的职位。 看孩子都天真成这个样子了。 多明妮娅拦住了他。 乌列尔叹气，他现在真的有一点生气了。 “多明妮娅。” 拦住他也没有什么用的。 “乌列尔，”多明妮娅坚定地看着他说，“既然是因为神的信仰，那就让神来决定吧。” 乌列尔满脸诧异。 多明妮娅不顾他的意外，已经开始念诵咒语，乌列尔从她的口型中看出了是什么咒语……神降术！ 她在祈求神明降临！ 乌列尔退后两步：“你疯了？” 为了这种事情把吾神惹出来，是什么好事吗？ 炽天使们平时都是能不去神殿就不去的，哪怕是狂信徒梅丹佐也没有胆子去主动请求神降。 造物对造物主的恐惧与敬畏，埋在每个天使的灵魂之中。 多明妮娅怎么敢？ 乌列尔压下恐慌，开始思考怎么给她找补。 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吧！ ****** 神明听到了呼唤。 祂从沉眠中醒来，稍微有一点惊异。 是谁在呼唤祂？ ——是多明妮娅。 神明要投下去的神念一顿，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明妮怎么又回去巴别城了？还有乌列尔也在。 祂思考了一下，遵循神明的直觉——决定不去理会她。 神性的智慧告诉祂：多明妮娅不可能因为祂不回应就做出什么事情来，乌列尔也会好好拦着她的。 不过祂稍微有一点心虚。 现在就只是这样，多明妮娅就生气了，那之后她要是找回了全部记忆…… 神明放空大脑，拒绝思考这个后果。 就这样吧。 祂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看不听，吾什么都不知道。 ****** 等了好久，神明也没有降临。 乌列尔松了口气。 他真是怕了多明妮娅。 “吾神应该不会管这件事了，”他说，“你还是快走吧。” 多明妮娅异常坚决：“我不。” 乌列尔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最后一次，多明妮娅。”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走就视为阻拦他任务的、敌人了。 多明妮娅退后几步，却依然没有离开。 她看着乌列尔越发冷淡的神情和肃杀的气质，嘴里发苦。 乌列尔以为她是过于天真单纯，才会为巴别城求情。 有一点吧，但是不全是。 就算没有记忆，多明妮娅也没有天真到他以为的那个地步。炽天使都是人精，没有一个是单纯的。 单纯只是天使学院的小天使会有的东西。 多明妮娅在巴别城，不止看到了弥漫的死气，还有城里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们。他们即使信奉了撒旦，也没有在祭祀上使用过分的，只是牛羊而已。而且多明妮娅看的分明，领头的老人曾经应该是神官，利用黑暗之力构建了一个屏障，防止黑暗之力扩散到其他的地方。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对于天堂可能是错了，但是从本质上讲，并没有一点错误。 和乌列尔见面，多明妮娅也感觉到自己思路和一般天使的区别了。 天使都会把信仰凌驾于一切之上，而多明妮娅不会，在她心里最崇高的是生命、是世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神明亲手创造的生灵。 多明妮娅召唤出自己的弓，银色的长弓形如弯月，散发出阵阵嗡鸣。 ——因为…… 她的记忆封印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冲垮了，无数的回忆就像洪水涌来，填鸭一样塞进了她的脑海。 ……她记起了最初诞生的时候，她不是在神明的掌心，而是在世界的怀抱，被大地与天空环绕，飞鸟与鲜花在她周围。 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神灵，是世界啊…… 多明妮娅，是世界意志送给神明的礼物。 原来如此…… 乌列尔迅速靠近，锋利的剑锋擦过多明妮娅的脸颊，多明妮娅收回思绪，接下了他的剑锋，两个天使打了起来。 隔音结界没两下就坏了。 艾拉：……？？ 夭寿啊，两位殿下怎么打起来了？ 她帮谁啊应该！ 就在多明妮娅身上的封印崩溃的一瞬间，神蓦然从神座上站起。 祂向凡间投下了目光。 第20章 神降 制止乌列尔和多明妮娅争斗的是神明。 神明直接打包带走了两个天使，留下座天使军团在原地面面相觑。 艾拉强颜欢笑：“……” 没办法，她带着座天使们也一起返回了天堂。 就怎么说呢？ ——离谱到家了，跑了一趟什么都没做，还围观了炽天使打架。 艾拉：总觉得我见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天使，她还没有忘记来的目的。 回天堂看看吧，没有乌列尔殿下的命令，她可没有调动军团的权力。 ****** 得知消息的路西菲尔急匆匆地赶到神殿。 乌列尔和多明妮娅都不在了，只有神明依然高坐在殿中。 路西菲尔弯腰行礼：“吾神。” 众天使中，只有他有见神不拜的特权，不过路西菲尔从来不用。 “路西菲尔。” “是。”炽天使长恭敬地答道。 “巴别城的事情暂且放下，派天使迁走里面的居民。” 路西菲尔很显然有点惊讶，不过他还是应道：“是。” 吾神从前对于信仰这件事，可从未姑息。 “以及，多明妮娅和乌列尔……” 路西菲尔打起精神，仔细听神灵的处置。 他知道乌列尔和多明妮娅在凡间打起来的事情，却不知道具体原因。 “多明妮娅天使监狱禁闭十年，乌列尔一年。” 路西菲尔：“……是。” 看来是多明妮娅错的比较多啊……不过吾神还真舍得罚。 天使最看重荣耀和脸面，尤其是炽天使。被罚进天使监狱这种事简直不要太丢脸。 之前他把米迦勒和沙利叶丢进监狱，都在天堂给他们找了不出现的理由，除了炽天使们，没有天使知道。 但是吾神亲自下令，代表整个天堂都会知道啊。 好狠。 路西菲尔于是询问：“吾神，可以告诉路西他们两个做错了什么吗？” 总要和天堂说个理由。 圣光之下的神灵：“……不需要。” 路西菲尔秒懂：“是。” 就是随便找个理由糊弄一下的意思，不过既然神不说，他就得自己去问一下了。 “路西。” 路西菲尔站直身体，温柔而坚定：“是。” 这次的回答比之前少了几分恭敬，多了一点亲近。 他本来就是最靠近神座的天使。 虽然……梅丹佐的名字才是最靠近神座者的意思。 但是光耀辰星的光彩，无人可以比拟。 “你觉得，给多明妮娅力天使长的职位比较好，还是智天使长副官？” 吾神终于想起要给多明妮娅一个职务了吗？路西菲尔想，梅丹佐不需要那么多炽天使副官，简直浪费劳动力。 倒是乌列尔被分担一点职务，应该还挺开心的？而且这次摆明了乌列尔被多明妮娅连累了，还是需要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 路西菲尔斟酌了一下：“梅丹佐已经有别西卜这个副官了，还是力天使长比较好。” 神灵温和平淡的声音传来：“那就给多明妮娅力天使长的职位吧，等她从监狱出来，你来安排就好。” 路西菲尔露出一点笑意：“是。” 路西菲尔应下给同伴分担职位的差事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开口询问：“吾神，创世庆典即将开始，我已经准备好了方案，您要过目吗？” 神明沉默了一下。 看着眼含期待的辰星，祂稍微有一点心痛。 “吾相信你。” 路西菲尔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他弯腰“是，吾神。” 整座神殿的光彩都不及光耀辰星的笑颜，太阳太刺眼，月亮太朦胧，只有辰星，美丽而光明。 路西菲尔告退以后，神殿的大门自动闭合，神明身上的圣光褪去，露出雅威的容貌。 谁能想到圣光之下的神明，竟然是这样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祂单手托腮，眉目略带忧愁，那种无悲无喜的神性被悄然打破。 祂没有去看世界，而是去看了在监狱里的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和乌列尔两个天使正被一群天使围观，看的最猛烈地是米迦勒。 米迦勒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半个监狱都能听到：“哈哈哈哈，乌列尔，你不是监狱长吗？怎么还进监狱了，自己关自己吗？” 乌列尔面瘫，平静如水。 内心：我记住你了米迦勒。 别西卜扯住米迦勒的领子把他往回拽，自己向前凑，拉结尔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拉斐尔和沙利叶在边上看热闹看得很开心。梅丹佐青筋横跳，很想让这群家伙都去进修一下礼仪。 多明妮娅：…… 突然有点好笑怎么回事？ 你们不去干活，来监狱团建吗？ 她去看对面牢房的乌列尔，那股被雅威骗了的怒火以及看见死气的惊诧褪去之后，多明妮娅感觉有点对不起乌列尔。 她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乌列尔，是我连累你了。” 乌列尔还是那副表情：“我也有错。” 他先动手的，明明知道多明妮娅情绪不对，还是在刺激她。 米迦勒八卦：“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快让他听听。 多明妮娅望天望地，啊，这个墙修的真不错。 乌列尔继续面瘫。 梅丹佐终于找到机会说他们几个了：“米迦勒，还有别西卜，你们的礼仪是被恶魔吃了吗？！” 别西卜满脸通红，厚脸皮的米迦勒毫不在意。 但是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揪住了，米迦勒顺着掐他耳朵的手向上看，魂都要被吓飞了：“路、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扬起眉骨，笑着问他：“米迦勒，疼吗？” “……”米迦勒不甘说话了。 解决了刺头副官，路西菲尔一个眼神给了角落里的拉斐尔和沙利叶，两个天使干笑着站了起来。 他走到多明妮娅和乌列尔的牢房附近，这两个牢房是挨着的，对他们说：“多明妮娅，你的刑期是十年，乌列尔一年。” “明妮，吾神说会给你力天使长的职位，”路西菲尔向多明妮娅透露了一点口风，不然关十年她不得难过死，好歹给她一点开心的事情。 乌列尔眼睛一亮。 太好了，不用加班了！ 多明妮娅歪头，表面微笑，实际却在骂。 呵呵，雅威……不对，神可没有那么好心。 至于为了什么，她大概也猜的到。 第21章 监狱 雅威果然在悄咪咪给她加固封印。 远离了他，记忆就开始复苏了呢，鬼知道神在封印上都下了什么玩意，多明妮娅发现自己的记忆乱七八糟。 多明妮娅现在非常清楚地明白，雅威就是神。 而且她早就在同行的那两年不止一次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又被重新封印记忆了。 多明妮娅：…… 呵，您防的可真严实。 她靠在监狱的墙上，半张脸贴在上面，监狱的卫生可没有天堂其他地方做得好，有一点灰尘沾到了她的脸，还有头发上。 就像明亮的珍珠蒙上了灰尘，光彩被遮掉了一部分。 隔壁的乌列尔即使进了监狱也在处理公务，左右也没跑太远，甚至还有闲心给多明妮娅讲解。 艾拉努力绷住脸，然后滴溜乱转的眼睛出卖了她。 她真的很好奇！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两位殿下锒铛入狱？ 虽然之前米迦勒殿下和沙利叶殿下也是常客了，还有偶尔会被丢进来的加百列殿下，但是艾拉很清楚他们都是被炽天使长惩罚，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就是面壁，还有座天使长倾情陪伴。 但是现在多明妮娅殿下和乌列尔殿下是被吾神丢进来的欸！第一次有炽天使蹲监狱，不只是艾拉，整个天堂都挠心挠肺想知道。 但是炽天使们口风都很紧，哪怕是米迦勒殿下都没有透露什么。 米迦勒：……我是真不知道！ 总之，这件事最近荣登天堂热搜榜第一，而且被列进了天堂的未解之谜里。 乌列尔掰断了手里的羽毛笔，青筋直跳。 你们这么闲的吗？ 艾拉倒是不担心两位殿下在吾神那里被厌弃，因为炽天使长放出风声会给多明妮娅殿下力天使长的职位，给乌列尔殿下也有一定的安抚（路西菲尔自掏腰包），而且十年对天使来说和几个月差不多，不是什么大惩罚。 因此艾拉非常没有下属爱的担负起八卦的责任。 两位殿下在监狱，除了炽天使可以自由出入外，其他天使想要看八卦只能干点坏事把自己送进来，艾拉作为乌列尔的副官倒是可以自由来往。 盯着乌列尔冰冷的目光，艾拉死不低头 乌列尔：…… 他真是服了，艾拉工作能力非常强，就是非常热爱八卦，时常和加百列一起交换情报，几乎掌握了整个天堂的情报。 作为艾拉的上司和加百列的好友，乌列尔时常无语凝噎。 他没理会艾拉的暗示，而是公事公办地开始处理公务，艾拉失望了一秒，然后迅速切回办公状态。 隔壁的多明妮娅：……持续放空中。 她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和神明炸裂的关系。 乌列尔刚刚的话完全没记住呢。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多明妮娅想。 她苦大仇深地开始整理已知线索。 一、神好像喜欢她。 二、她好像被流放了（打个问号，流放的天使没办法踏足天堂），以及神封印了她的记忆（虽然现在解开了） …… 多明妮娅以头撞墙，救命啊，第一条已经够恐怖了！ 而且在同行的那两年，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心动。 谁会不心动呢？ 雅威的气质干净而澄澈，自带独立于世外的气场，那种不可思议的神之美可以让每一个生灵沦陷。更何况是他真心冲着你笑，能够容纳世界的金瞳里只倒映出一个你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会动摇。 但是…… 这份感情是真的吗？ 多明妮娅不敢确定，因为她独特的身份，神明对她另眼相看还可以理解，但是喜欢这种情绪未免太过了。 神爱世人，但是爱一个人是很难的。 多明妮娅不认为自己优秀到了这个分上，如果非要找一个足够让神灵动心的天使，那一定非路西菲尔莫属。 更何况……其他天使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她私底下没少和上帝为了信仰吵架，她觉得神对世界的插手太多，而且想要众生的信仰；神觉得她总是帮着其他人，甚至是给恶魔说话。 ……这真是个未解之谜，搞不懂，搞不懂。 多明妮娅又换了个姿势，隔壁乌列尔还在处理公务，哗哗翻页，看上去忙碌地不行。 还有职务……很早的时候，神明给过她职位的，不过她自己拒绝了。 她不算是纯粹的炽天使，她也不会完全向着天使，做天使长不合适。 天使们都很好，单纯善良，品行高洁，甩了恶魔何止一条街。 但是……都是一样的。 他们没有区别。 多明妮娅看得明白，在得到记忆之后就更明白了：神不是不懂，祂只是不乐意勉强自己去做。 光明神厌恶黑暗，非常正常，多明妮娅也没有资格勉强创世神做不愿意的事情。 唉…… 好愁啊，多明妮娅想。 一团乱麻，没办法找出一个头绪出来。而且对于第二次创世庆典，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一部分记忆没有苏醒，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没有记起来。 巴别城为什么一片死气？ 神为什么要封印她的记忆？又为什么要化身成雅威来到凡间？ 她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记起来？ …… 多明妮娅发出了叹息。 隔壁乌列尔：…… 有点吵，还有点不平衡。 他默默递过来一堆公文：“多明妮娅，要试试吗？” 多明妮娅：欸？ 她迟疑着接了过来。 乌列尔淡定表示：“有需要可以问艾拉，或者我。” 早就看她闲着不顺眼了。 当然，乌列尔绝不承认自己刻意给了难搞的那部分。 监狱长蹲监狱，呵。 他没怪多明妮娅，但这不代表他不想搞点事。 多明妮娅：“好。” 做点事情也行，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神明可以听到天使的心声的。 暗搓搓围观的雅威：…… 也好，明妮有事做，就不会想着找他麻烦了。 让她在监狱里待一段时间吧，自己刚好空出手来布置一下地狱。 虽然神总是说着讨厌黑暗这件事，但是祂也没有放弃它。 创世庆典…… 雅威也开始叹气了。 圣光重新笼罩神躯，飘渺的竖琴和圣歌回荡。 路西菲尔吹干纸上的墨迹，对米迦勒说：“通知其他炽天使，该准备创世庆典了。” “那乌列尔和多明妮娅？”米迦勒发问。 “只是前期准备，”路西菲尔说，“分配一下任务而已，还没到正式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差不多他们两个就出来了，重点指多明妮娅。 第22章 十年 十年，对于天使来说不过眨眼一瞬间。 乌列尔很早就出狱了，他一年，时间更短。 多明妮娅在监狱里倒也不无聊，因为乌列尔总会送些公文过来，美其名曰给她找点事情做，实际上就是想把公务甩出去了一点。 多明妮娅早就看透了乌列尔的险恶用心，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在监狱里是真的无聊。 哦，这里要提一件事，神又把多明妮娅的记忆封起来了一部分。 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相比于之前，多明妮娅自己都没发现。 某天她正日常性发呆，乌列尔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在安静的监狱里荡漾出回声。 多明妮娅坐直身体。 乌列尔打开牢房：“恭喜，出狱了。” 公务终于可以全部交接给她了。 多明妮娅：“呃，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乌列尔带着她走出去，天使监狱的结构非常复杂，没有天使带领一定会迷路在里面，简直比迷宫还迷宫，偶尔乌列尔还会调整路线。 多明妮娅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乌列尔腰上的钥匙叮铃碰撞，走到某一段路的时候，安静被打破了。 乌列尔表情不动，悄悄支起耳朵听多明妮娅的动静。 该死，早知道不走这里了。 ——这边是违背七美德的天使，他们牢房里的惩戒设施整天都开着，这也是监狱哀嚎最大的源头。 乌列尔可没有忘记他们两个怎么锒铛入狱的。 凡人还好，多明妮娅要是真的上头想帮这些犯禁的天使，那就真的闹大发了。 不过令乌列尔意外的是，多明妮娅八风不动，一点表情都没有。 乌列尔反而有点诧异了。 多明妮娅其实也没想什么，违反七美德的天使和被殃及的凡人不同。 凡人纯粹是无妄之灾，因为死气弥漫为了活下去才改变信仰，而最受神明庇护的天使违反七美德受罚，完全是自作自受。 天使违反七美德有不同的情况，但是能被乌列尔这么惩罚的，大概率都是自愿的，而且犯的是重罪。 比如刚刚路过的那个牢房，门牌上写的就是在战争期间做间谍，这就很严重了。 多明妮娅虽然依然会觉得刑罚有点重，却不会多说什么，她又不是那种善心泛滥的天使，见到谁都想救。 她的善良是有限度的，不会泛滥成灾。尽管和其他在权力里浸泡了十几万年的炽天使相比，多明妮娅简直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小百花，连很多智天使都比她有心眼。老实说，真的很容易被骗。 不过……这就是明妮。 神明披上了白袍，在前往地狱最深处的时候偶然抬头去倾听天堂的动静，就听到了多明妮娅的心声。 祂不是很喜欢去听多明妮娅的心声，其他天使也很少，但是总有控制不住脑子的家伙提起祂的神名，于是总遭雷劈。 神明的唇角在兜帽下勾起弧度，祂喜欢天使，就是因为他们即使有小心思，信仰也使得他们纯洁犹如山上雪。 而在其中，祂的明妮又是最出色的，路西也很好，不过祂还是最喜欢明妮。 想到这里，祂稍微有一点心虚。 给多明妮娅天使长的位置，就是要把她绊在天堂，十年可不够神明的布局。要彻底解决掉世界的问题，只能靠祂自己。 谁都帮不了。 祂踏进地狱深处，黑暗翻腾，看一眼就会让人沾染上抹不掉的罪孽，而对神明来说却不管紧要。 祂是光，是照亮整个世界的光。 祂偏爱光明，厌恶黑暗，由此喜爱天使，讨厌恶魔。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祂作为创世神的功绩。 虽然祂会为天使出手，击溃恶魔，却从来没有放肆过。以神明的力量，一念之间地狱就将空无一魔。 祂没有那么做，即使那是消灭祂最讨厌的黑暗最简单的方式。 神明自有坚持的底线，而祂也有偏执的权力。 虽然……有那么一点偏执过头了，导致世界出了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会存在。 ——没有黑暗创世神的力量协调，迟早的事罢了。 只不过神也没想到才十几万年，世界就即将崩溃。 十几万年，看上去很漫长，但是对一个完整的世界来说，就像是还没有长大就早夭的孩子。 太短了。 这是祂的心血，祂怎么能不拯救呢？ 为此，祂走入了祂最厌恶的黑暗深处，这是光明永远无法照亮的地方。 那位与他一起诞生、最后死去的撒旦最后的意志在黑暗之中嘶吼，黑暗之力擦过神灵裸露的皮肤，带来剧烈的疼痛。 ——“耶和华！哈哈哈哈哈创世神，我等了你好久！” “吾来了。”神说。 力量碰撞带来的风掀起神灵的兜帽，过分年轻的容貌显露出来，银发金瞳，祂是此世之光，即使身处黑暗，也依旧光亮。 先得和地狱意志“友好”磋商一下，才可以开始行动。 要快，再快一点。 创世庆典之前必须解决。 世界已经撑不住了。 ****** 天堂，乌列尔非常愉快地把力天使长的工作给了多明妮娅，脸上面无表情，但是衣角都带着潇洒。 看得米迦勒眼角抽搐。 啧，乌列尔果然闷骚。 米迦勒开心地对着多明妮娅打招呼：“多明妮娅！殿下让我来帮你！” 路西菲尔派他来教多明妮娅处理公务，那些东西可不是简单就可以上手的，需要有人教才行。 虽然乌列尔有说过一点，但是正式上手还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真实原因是米迦勒咋咋呼呼，路西菲尔嫌他吵罢了。 这就是混熟了的不好，米迦勒知道路西菲尔表面嫌弃，实际上还是会包容的，所以就格外放肆。 和不是很熟的多明妮娅，就会收敛一点了。 多明妮娅看着好像一团火焰燃烧的米迦勒，微笑：“那就先谢谢米迦勒啦！” 总觉得会有很好玩的事情发生呢。 第23章 副官 米迦勒不愧是给炽天使长干了这么多年副官的天使，讲起正事来头头是道。 多明妮娅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次发现天堂里面水也挺深的。 米迦勒一脸沉痛：“你以为呢？别看大家都光风霁月，其实事情真的不少。” 路西菲尔是天国副君，工作量堪称最多的，作为副官，米迦勒的工作量也不少，和乌列尔也没什么分别了。 他就是不用整天到处跑去抓犯禁的天使而已。 天使一旦背弃光明，堕入黑暗而没有因为黑暗之力的侵蚀死去，力量就会成倍增长，一般的天使根本逮不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乌列尔亲自出马的。 米迦勒其实还挺羡慕乌列尔的，只有他可以自由出入天堂，剩下的天使想要出去都必须向上级打报告。 而路西菲尔殿下通过批准的概率……米迦勒更悲伤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听：“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随口答道：“怎么了？” 米迦勒：“你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一直留在凡间啊？还有雅威……他为什么不回天堂？” 多明妮娅：…… 我说我也不确定你信吗？ 多明妮娅思考了一下，决定随便敷衍一下，好吧可能也不算敷衍：“我和神吵了一架。” 米迦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等会儿……”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和吾神吵了一架！” 整座行政宫殿的天使都瞬间抬头。 多明妮娅快控制不住自己无语的表情了：“你能小点声吗？” 明明都是一样颜色的眼睛，但是米迦勒的就是没有雅威的好看，可能是性格影响颜值吧，米迦勒一开口瞬间就不好看了。 大概就和林黛玉讲河南话一样吧。（bushi） 多明妮娅走神了一秒，然后她不由一默。 为什么又想起雅威那个大骗子了？ 不止想起他，还觉得他好看，这就和雅威去地狱还在想多明妮娅有多好一样，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米迦勒瞅瞅四周，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多明妮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猥琐。 “不继续说吗？”她问，得找个活给米迦勒干，不然他的嘴就不会停下来休息。 米迦勒纠结了一下，爽快地说：“好啊，刚刚到哪里了……” 吾神果然宠多明妮娅，米迦勒一边说话一边腹诽，蹲监狱蹲十年出来就有职位，怎么不算补偿呢？ 啧啧啧，他……算了他不想，路西菲尔殿下会杀了他的。 …… 结束今天的公务，米迦勒在位子没有丝毫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殿里的力天使们迅速开溜，总觉得今天好像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还是快跑吧。 米迦勒在走掉之前，回头和多明妮娅说：“按这个速度看，估计要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自己上手了，该给自己找个副官了，多明妮娅。” 原来的力天使长副官就是艾拉，上司活多，她也活多，总不能都换了上司，还让艾拉继续干力天使长的副官吧。 多明妮娅叹气：“说的有道理，但是怎么找啊？” 米迦勒双手背在脑后，潇洒不羁：“去找梅丹佐啊，天使长副官最低也要智天使可以担任，他是智天使长，让他给你推荐一下。” 多明妮娅：“好主意。” 于是她改天就拎着礼物去找了梅丹佐，优雅的天国宰相显然早有预料，带着多明妮娅去了宫殿的后花园。 周围都是鲜花，被打理地非常好，生机勃勃又不显得杂乱，多明妮娅赞叹：“很漂亮的花园。” 梅丹佐一笑，他最喜欢这些了，也喜欢捣鼓插花、花茶之类的，天堂私底下都叫他“鲜花天使”。 他给多明妮娅端来一杯花茶，自己也坐下来：“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我这里有几个人选，你要不先听一听？” 多明妮娅道谢：“谢谢梅丹佐。” 梅丹佐开始给她介绍：“阿撒兹勒，之前给路西菲尔殿下做过书记官，工作效率很不错；昔拉，战功很多，性格比较果断；还有萨麦尔，也可以考虑。” 多明妮娅摩挲杯子思考，这三个天使里，很显然梅丹佐最看好阿撒兹勒，只说了昔拉的战功，而副官对战功的要求不高，萨麦尔更是什么都没介绍。 她之前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事情，同伴应该不会害她的，于是多明妮娅就说：“那就阿撒兹勒吧，”她挪揄地笑起来：“我相信梅丹佐的眼光。” 梅丹佐有些不好意思，他鲜少这么明显地暗示，“阿撒兹勒的功劳很多，累计起来在一般的职位上不太合适。” 浪费劳动力，而且阿撒兹勒有向他表示过想去给多明妮娅做副官这件事，所以智天使长就顺水推舟了。 “更何况，”梅丹佐给多明妮娅的茶杯添满热水，“阿撒兹勒很崇拜明妮呢。” 多明妮娅失笑：“崇拜我什么？我从前可没怎么管过事情，最常做的就是去……” 去做什么来着？ 她的笑意不自觉地收敛了。 梅丹佐倒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接起话茬：“是啊，多明妮娅以前最经常去的就是图书馆和天使学院了，那些小天使都可喜欢你了。” 多明妮娅重新笑起来，但是笑容却不达眼底。 图书馆？天使学院？ 她怎么没有印象？记忆还是有一部分在被封印着吗？ 呵，雅威。 梅丹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发冷。 ****** 阿撒兹勒第二天就来报道了。 他有着淡金色的长卷发，蓝色的眼眸，这是天使们最常见的搭配，但是放在每个天使身上都是不一样的风格。 阿撒兹勒给人一种自信又昂扬的感觉，他身姿笔挺，眼神明亮，对多明妮娅行礼：“多明妮娅殿下。” 多明妮娅颔首：“阿撒兹勒，从今天开始由你担任力天使长副官，职位变动炽天使长和智天使长已经同意了。” 路西菲尔总领所有事，梅丹佐是阿撒兹勒的直系长官，多明妮娅要调人自然要告诉他们。 阿撒兹勒低头：“是。” 他是少有的有野心的天使，一直很想得到更高的地位，天堂除了只有炽天使担任的天使长外，就只有天使长副官的地位最高。 然而之前这些职位全都满了，但是多明妮娅担任力天使长这件事让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阿撒兹勒果断辞掉了工作，跑去和智天使长说了请求，果然被梅丹佐推荐给了多明妮娅。 阿撒兹勒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他会做好这份工作的，让整个天堂都看到他的能力。 多明妮娅稍微有一点走神，没有看到新副官的表情，她在想阿撒兹勒的名字。 阿撒兹勒，神之强者。 这个名字蕴含的力量都足够成为炽天使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丹佐推荐的三个天使，都有点莫名的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或者看过呢？ 第24章 准备 阿撒兹勒是很好用的副官，工作效率非常恐怖，帮刚开始上手公务的多明妮娅分担了不少。 多明妮娅稍微松了口气，梅丹佐推荐的这个副官真不错。 而且，她也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阿撒兹勒这个名字了。 那是在她某天下班跑去图书馆找记忆的时候发现的。 雅威那个糟糕的神明，又不知道把她的记忆封起来了哪部分，导致多明妮娅有的时候总觉得荒谬。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相比于之前，她记起了和每一个同伴经历过的事情，也想起了在天堂生活的那些年，好像没有忘掉任何一个东西。 但是，其他炽天使和她说一些事情、或者从别的天使口中听到的有关于她过去的事情，多明妮娅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这种事情根本毫无规律可循。 多明妮娅：记仇.ing 更重要是神殿空无一人，上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嗯，几万年没挪过窝的神明又离家出走了呢。 多明妮娅想找祂算账也没有办法。 多明妮娅：…… 算了，总会知道的，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扯远了，我们在说阿撒兹勒。 多明妮娅是在一本有关神语的书里看到这个名字的，这本书藏的很深，还是多明妮娅翻另外一本书时不经意找到的。 书的扉页写着：安拉。 呵，多明妮娅捏紧了手里的书，发出了嗤笑。 雅威、耶和华、安拉，都是一个意思。 这本书是神写的啊…… 多明妮娅丢开自己本来要找的那本书，“心平气和”地翻开了这本神明亲自编写的书籍。 天使图书馆里有各种各样的书籍，囊括了三界的各种知识，有的是从凡间收集来的，有的是委托智者编写的，其中关于天堂的部分，基本都是天使自己编写的。 而这部分书籍中，又以炽天使编写的书籍最多，相比于其他天使，他们拥有的知识更多，其中拉结尔和路西菲尔又是编写书籍最多的天使，一个是智慧天使，一个是炽天使长，在炽天使里非常的博学。 多明妮娅还翻到自己之前写的诗集了呢，不过她没有打开，打算回去再看看。 现在，多明妮娅的蓝眸闪闪发亮，她记得神可不是勤劳的性格，最喜欢在神座上发呆和睡觉，怎么会写书呢？ 一定有秘密。 多明妮娅怀着一股难言的期待打开书，然后被看不懂的字糊了一脸。 ……这什么语言啊？ 多明妮娅颓败地倒在桌子上，看不懂啊！ 她缓了缓，又坐了起来。 不行，一定得搞清楚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她要去找拉结尔。 ****** 被找上的拉结尔：“欸？” 他接过多明妮娅递过来的书，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会有你不认识的文字呢？” 炽天使的传承记忆都很丰富，囊括了各种知识，再加上多年的学习，基本上个个都是智者。 多明妮娅居然会在天使图书馆里遇到不认识的文字，拉结尔有点惊讶。 他翻开书，顿住了。 多明妮娅期待地看他：“拉结尔……？” 拉结尔合上书，面色沉静，看不出一点端倪。 这里面的文字和智慧之书上的一模一样，而智慧之书上的文字，是神语。 再一翻到作者，好嘛，是吾神。 难怪多明妮娅不认识了，拉结尔看似沉稳，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了。 神语里也分种类的，用于书写的文字和口头表达的不同，天使基本都会两句神语，但是看不懂。 拉结尔迎着多明妮娅期待的眼神：“……这里面的是神语。” 多明妮娅：“然后呢？” 她只是想知道内容而已。 拉结尔纠结了一下，多明妮娅看起来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吾神既然把书都放在图书馆了，应该是可以说的意思吧？ 拉结尔问她：“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吧。” 反正吾神都可以装天使去陪多明妮娅了，透露一点消息应该没事。 多明妮娅一时没想好，就干脆扯了副官做幌子：“你知道我的副官是阿撒兹勒对吧？我记得这个名字的神语意义是神之强者，应该没记错吧？” 拉结尔当然知道阿撒兹勒，天堂多年平静如水，一点小变动都会在整个天堂激起千层浪，更何况是倍受瞩目的炽天使以及天使长的职位变动。 阿撒兹勒这个天使啊……拉结尔表情空白一秒。 智慧天使确实知道很多内幕，比如说阿撒兹勒是命定的地狱魔王，他的预言之书里有单独的一页记载这些特殊的天使。 ——他们从创造起，命运就已经被写好。 天使大部分都是纯粹的灵体，因此干净纯粹，不沾一点点罪孽。但是有一部分的天使，天生灵魂强度和力量就超出自身所在的阶级一大截，又在机缘巧合下接触到黑暗的种子，心灵里被埋下了暗雷。 神明对他们的态度倒是没有变化，只不过他们注定要堕落而已。 拉结尔一想起阿撒兹勒，就想起了梅丹佐推荐给多明妮娅的副官人选，不由一默。 阿撒兹勒、昔拉、萨麦尔，全在预言之书特殊的那一页，都是注定会成为魔王的。 梅丹佐这是什么眼神啊！ 妥妥在坑多明妮娅，副官和上司也是要磨合的，频繁换下属可不是好事。 拉结尔疯狂搜肠刮肚，企图把多明妮娅糊弄过去。 就在他打马虎眼的时候，路西菲尔正在坐在一起和梅丹佐喝茶。 “路西菲尔殿下，你说吾神是……”去做什么了呀？ 梅丹佐殷勤地给路西菲尔倒茶，企图从炽天使长这里得到一点线索。对于神明离家出走这件事，他一直有一点不安。 路西菲尔优雅的笑容有一点僵硬。 除了梅丹佐，其他炽天使对于神不在天堂都是表面不说，实际上有点开心的态度。 顶头上司不在，没有神明随时会投下的眼光，压力倍减好吗？ 哪怕是路西菲尔，都有点小开心。 他是尊敬神明没错，可是总端着礼仪也很累啊！ 嗯，今天也是神被自己的天使隐隐嫌弃的一天呢。 天气真好。 第25章 忧郁 路西菲尔一脸无奈：“你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梅丹佐。” 他哪里会知道神去做什么了呢。 只有他们两个在，梅丹佐向路西菲尔吐露心声：“殿下，你不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吾神的行为……有一点奇怪吗？” “先不说其他的，吾神从前可从来没有离开过天堂，可是这十几年神殿却突然空了下来。而且，多明妮娅在凡间那两年，应该是和新生的雅威待在一起。” 梅丹佐皱起眉头：“既然吾神都允许阻拦乌列尔的多明妮娅回天堂，为什么不许新生的炽天使出现呢？” 路西菲尔一时语塞。 他对此有其实一点点猜测。 神明离开神殿的时候，和多明妮娅在凡间的时间恰好重叠。 路西菲尔目光游离，大概是吾神不放心没有记忆的多明妮娅在凡间，所以跟去了吧？ 所以“雅威”的身份就很值得考究了。参考拉结尔去凡间找多明妮娅却被吓回来的事，“雅威”大概率是神灵行走凡间的假身份。 不得不说，路西菲尔全猜对了。 但是他也不能告诉梅丹佐啊！ 知情人摆明了都闭上了嘴，拉结尔一向嘴严，多明妮娅对“雅威”闭口不谈，神明更是在炽天使会议里直说不用管“雅威”，路西菲尔总不能说出去。 不过……吾神后来离开天堂的行为，确实有一点奇怪。路西菲尔知道祂和多明妮娅的事情，猜出之前神是去找多明妮娅了，但是多明妮娅现在一直在天堂，那神明又是去做什么了？ 以他对造物主的了解，祂没有事情可不会动弹，只会在神座上发呆。 路西菲尔看着梅丹佐碧绿的眼眸：“梅丹佐，不需要忧虑，吾神总会指引我们的。” 梅丹佐瞬间就被哄好了。 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翠色的眼瞳再次染上忧愁：“对了殿下，加百列之前告诉我，地狱那边好像有动静，似乎是在准备发动战争。” 守卫天堂第一重天的加百列，对地狱的动静可谓了如指掌，一瞧地狱那群恶魔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不过她没来得及告诉路西菲尔，只是告诉了梅丹佐，估计过两天就会去找炽天使长禀报了。 路西菲尔放下茶杯：“该让天使们准备起来了。” 圣战又要开始了，每次都是恶魔挑事，天堂才反击。 路西菲尔早就烦了这样的流程，但是天使不会主动出击，他倒是想一个天使去轰了那群恶心的恶魔，以他的力量确实可以炸了半个地狱。 号称得到了神七分之六神力的光耀辰星确实做得到这一点。 但是他被神拦住了。 圣战有专门的一套规则，神明开辟红海作为战场的时候顺便订下来的，基本就是高阶天使对高阶恶魔，低阶天使对低阶恶魔，不允许跨阶层碾压。 平心而论，恶魔的战斗力确实远超生活在安乐天堂的天使，虽然数量少，但是同阶级的情况下，恶魔碾压天使。因此每次一到圣战所有的天使长就开始一齐暴躁。 他们是不怕，但是底下的天使怕啊！ 每次圣战，天堂的天使数量就会下去一大截，看得统观全局的路西菲尔心惊胆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圣战下去，天堂的天使数量就会被控制到和地狱差不多的样子，神明制订的规则，就像是…… ——在刻意削减天堂的天使数量，以达到某种平衡。 路西菲尔打了个冷颤，不可以再深究了，神明的想法，哪里是造物可以探寻的。 猜忌神明，乃是大不敬。 梅丹佐拉回了他的思绪：“殿下，开战的话，力天使那边就需要注意了，多明妮娅估计不熟悉这些。” 天堂的天使阶级，呈现金字塔模式的分布，阶级越高，人数越少。中下层天使数量最多，他们也是战争中的主力军。 力天使就属于中下层的天使，中下层的天使长中，加百列、拉斐尔、沙利叶都是熟练工了，只有多明妮娅刚刚上任，需要注意一下。 路西菲尔一笑，显然也是想起了这茬：“让别西卜去帮忙吧。” 战争期间最忙的是战场，梅丹佐一般是坐镇天堂，他一个就够了，副官可以丢去战场发光发热。 梅丹佐点头：“可以，我一个就够了。” 路西菲尔接着和他讨论公事：“对了梅丹佐，关于创世庆典……” 花园里吹过一阵微风，在花香和天堂终年的竖琴声中，一件件大事在两个天使长的商量下定下来。 天国副君，和天国宰相，可以说是天堂话语权最高的两个天使了。 ****** 地狱。 魔王巴尔喊来了其他的大恶魔，聚在一起商讨圣战。 除了宴会，就只有圣战可以让这一群好战分子做下来好好聊天了。 巴尔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他是地狱恶魔中的最强者，血色的瞳孔全是对天堂的恶意，“诸位，让我们发动战争吧！让恶魔的怒火烧上天堂！” 魔龙贝希摩斯盘旋在大厅里，他是上帝用粘土创造的生灵，因为丑陋被抛弃，堕落为魔物，“让我们的酒杯盛满天使的血！” 其他恶魔们没有说话，他们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发亮。 地狱没有光，只有无休止的争斗，唯有血液能让他们平息。 巴尔笑着说：“有天堂的内线告诉我，力天使长是新上任的多明妮娅。一个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出现的炽天使！” 他的笑容充满粘稠的恶意，“我们来拉她堕落吧！炽天使的死亡会是我们献给造物主最崇高的礼物！” 冷静派的瓦沙克打断他：“巴尔，她是创世之初就诞生的炽天使！”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杀死。 巴尔竖起食指：“是又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力量应该不如其他炽天使。” “而且……我们有内应啊！”巴尔笑得开怀，“就在她的身边，漂亮的羔羊可不知道。” “我要她死！”巴尔摔碎酒杯，力量开始肆虐，充分彰显了主人的愤怒。 多明妮娅……呵，巴尔看着其他恶魔，开心地大笑。 这个天使，和其他天使可不一样。 巴尔至今都记得被她所救时的感觉，诧异、惊奇，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一个炽天使，居然救了他这个恶魔！ 哈哈哈哈，她就应该待在地狱，多合适啊，地狱有堕落的天使，却没有堕落的十二翼炽天使。 真想看到那一幕。 一定很漂亮，比地狱最漂亮的魔女莉莉丝还美。 第26章 战争 多明妮娅最后也没从拉结尔嘴里知道什么。 不过她在自己那本诗集里倒是找到了一点东西： “我们是被放牧的羔羊 在地上寻求我们的养料 地上有虎视眈眈的豺狼 他们窥伺着我们的血与肉 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推动命运 明亮之子，早晨之星 自天空坠落 地狱升起无数苦与业 我们看到无数星星坠落 阿撒兹勒挽弓搭箭 萨麦尔和昔拉站在一起 别西卜在门前流泪 还有死去的光辉 ……” 多明妮娅的表情：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这是她写的吗？ 毫无印象啊！ 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结合在一起就和那本写了神语的书一样，完全看不懂。 多明妮娅垂头丧气，她感觉得到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但是她完全看不懂啊！ ……明明是自己写的都看不懂了，果然还是雅威的锅。 谁让他封印了她的记忆！ 不过，多明妮娅纠结了一下，没有像上一本书那样去找拉结尔翻译。自己的书自己看不懂本来就不正常，而且……她有一种预感，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 和她失去的记忆、和她被放逐、和神明莫名其妙做出的这一系列行为有很大关系。 ……以前的我，知道的真多啊。 多明妮娅思索，这是雅威封印她记忆的原因吗？她自己都可以挣脱封印，说明封印的力度应该不大。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两年雅威与她相伴的时候，也可以是封印比较特殊，不能封印得太死。 多明妮娅直觉是后者，不过知道的多，应该不是原因。 她微笑起来，毕竟，智慧天使知道得显然也不少啊，比如那本神语书。 拉结尔的表情，真的很值得玩味啊。 她重新把视线放在了诗集上。 多明妮娅认真去思考里面的含义，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对于诗歌这一类的东西她一向不怎么喜欢。 而且天使图书馆的诗集都是赞神的，她这本简直鹤立鸡群，按道理应该过不去图书馆长的审核…… 就像是刻意放在那里，等她来看的。 里面的名字都很熟悉啊……阿撒兹勒、萨麦尔、昔拉，都是梅丹佐推荐给她的副官人选，别西卜是梅丹佐的副官，担任智天使副官。 战争？还是别的？ 没理解错的话，明亮之子和早晨之星指的应该都是路西菲尔。 多明妮娅斟酌字句里的信息，头痛欲裂，死活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定是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 多明妮娅苦笑，擦掉从嘴角溢出的血液，果然现在还是没办法承受吗？ 她合上书，垂下眼帘。 得找个时间和、神好好聊聊了。 雅威…… 多明妮娅在心里叹息。 您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我实在是，惶恐，惶恐于这不知真假的、沉重的爱。 ****** 神明若有所感。 祂垂到脚踝的银色的长发随着行走晃动，好像流淌的银色星河。在周围的漆黑对比之下，更显得光明而耀眼。 祂和黑暗意识打了一架，对黑暗生灵，要好好说话的基础就是先打服他们。 没错，是“们”。 黑暗意识不止一个，它们，也可以说是祂们，原本都是“撒旦”，不过死后变成了好多。 神明止住脚步，黑暗的声音自周围传来：“耶和华。” “嗯。” “你到底来做什么？”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深渊回荡。 “地狱的黑暗之力在动荡，比之前都严重。”祂说。 黑暗意识顿了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会关心这个？你不是最讨厌黑暗了吗？” 从前，上帝可是连瞧地狱一眼都觉得恶心。 神明撩起耳边的银发：“地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再不喜欢，也不会放弃。 “这简单啊，你不是都决定放弃路西菲尔了，再多放弃几个炽天使不就好了。”黑暗饱含恶意的话语响起。 “吾没有放弃路西。”神明如此说。 在之前与黑暗的交涉中，祂决定在第二次创世庆典的时候，推路西菲尔下地狱。 归根结底，世界的问题在于光暗不平衡，把黑暗的力量拉上去，就可以缓解一部分。 但是没有办法完全解决。 光明创世神的存在，天然拉高了光明的力量，除非黑暗出现相同位格的神明……上帝顿了顿，把这个念头掐灭在心里。 不可能，黑暗的力量不足够再孕育一个神明出来了，所以只有削弱光明。 路西菲尔，公认的上帝之下第一，神在创造他的时候给予了比其他炽天使捆在一起还多的力量，单从神明角度来算，路西菲尔堪比二等神。 而且这些年他在天堂积威甚重，路西菲尔堕天……应该会带走不少天使，可以在削弱光明的时候增加黑暗力量，勉强把力量拉到岌岌可危的平衡。 黑暗慢悠悠地说：“没有放弃？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自欺欺人。打碎天使的信仰，把他打落天堂，这不叫放弃？” 神明冷着脸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只要你在，光暗不平衡的问题就不会被彻底解决，再怎么样都是杯水车薪。”黑暗意识开始出馊主意，“不过你可以让世界堕落啊！污染世界核心，让世界的力量偏向黑暗，不好吗？” “不好。” 污染世界核心，只会泯灭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除了恶魔之外，没有任何的生灵可以在黑暗的力量中生存，至少现在的这些种族都不行。 在那样浓郁的黑暗之中，恶魔估计也活不下来多少。 黑暗意识净出馊主意。 “这个不行啊？也行，那可以退一步，污染多明妮娅不就好了？她是世界意识的化身，某种程度上，推她下地狱可比路西菲尔管用。” 黑暗意识平生……不对，它死了已经。 黑暗意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恶心上帝，上帝宠爱路西菲尔，它向上帝索要他，要求上帝把他打落天堂。神明喜欢多明妮娅，它建议推她下地狱。 看神明那张无动于衷的脸露出别的表情，简直是黑暗意识最开心的事情。 神明听到这个建议，直接都觉：“不行。” 再怎么样，不到最危急的时候，祂不会动多明妮娅。 封印她的记忆就是为了这一点。 多明妮娅从前知道的东西可不比拉结尔少，她是世界意识，天然就可以从世界中得到消息，所以才…… 神明想到从前就有些默然。 祂这次特意分给多明妮娅活干，把她留在天堂，尽量减少她得到的信息。解除她的封印，但是留下最核心的没有动，不去思考，多明妮娅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这样就好了，暂时先这样吧。 黑暗意识真是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神明转身就要走。 “耶和华。” 祂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你太固执了，太傲慢了，”黑暗意识难得心平气和，“是你在抓着世界不放，如果你放手，情况会好很多。” 最大的问题，一直出在神灵身上。 祂创造了世界，把它捧在掌心，希望生灵信仰祂，这都是正常的，每一个神明都希望得到造物的信仰，这是祂们共同的期待。 坏就坏在，耶和华是光明创世神，力量偏向性太强，也没有因为创世而消亡。 这是奇迹，创世神很多都会为了创世而死，或者沉眠。只有上帝，依然保持着力量高居云端。 谁都没错，可偏偏就出了错。 神想挽救，却俯不下身子。神袛的骄傲不许祂低头，可祂又不得不低头。 捏着鼻子修补地狱，再不忍，也要把光耀辰星推入地狱。 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绝无仅有的悲剧。 到现在，神想放手，也放不开了。 祂没有再停留，离开了深渊，有一句话传到了黑暗意识这里： “吾不后悔。” 黑暗意识：“呵。” 难得好言相劝，一个字都不听。感情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吗？ 该死的光明神！ ****** 神明重新回到了神殿。 不是必要的情况，祂不会离开神殿，这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封锁祂的力量，避免神力对世界更多的影响。 富丽堂皇、光明夺目的神殿就像一个囚笼，里面的囚徒只有造物主。 祂本来一肚子气，被黑暗意识阴阳怪气刺了那么多句，脾气再好也会生气，更何况祂本来脾气就不是很好。 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气了。 多明妮娅跪在神殿里等祂。 光明之力在她身边环绕，姿态变化多端，飞鸟、蝴蝶在天使身边，带起无数涟漪，美好得像一幅画。 可是光明之力再美，也不及正中的天使，她垂着头，跪的笔直，洁白的裙摆铺在地上，就像盛开在神殿四面的花朵。 神……有一点心虚。 祂不怎么敢面对多明妮娅，主要是干的亏心事太多了。 前不久还装天使哄她来着，多明妮娅这会儿肯定回过神了。 但是不现身也不行，多明妮娅应该感觉到祂的力量了。 多明妮娅抬起眼眸，望着空旷的神座。 一会儿，神灵的身影出现在神座上，祂被圣光笼罩着，明亮得让天使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在分泌眼泪。 多明妮娅淡定地下拜：“神。” “多明妮娅。” 神灵如此唤她，“来神殿何事？” 第27章 坦白 神明在神座上，俯视祂宠爱的天使。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祂以雅威的身份和她在凡间同行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但是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多明妮娅很久没有这样来到神殿。 在去凡间之前的那段日子，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争吵。 神明搭在神座上的手指微动，圣光之下祂的表情一片漠然。 那现在呢？ 多明妮娅想做什么？ 神不知道，祂也不想去听多明妮娅的心声，只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一时之间，神殿里似乎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多明妮娅跪下来，额头自然地贴近交叠的双手，银色长发一如月光流淌，跌落在地上。 “神，多明妮娅想问我的记忆是否被您下了封印？” 神灵答道：“是。” 祂也许会隐瞒，会躲避，唯独不会撒谎。 神明的品行无可挑剔。 “多明妮娅可以知道原因吗？” 上帝：“不可。” 多明妮娅毫不气馁，继续询问：“您可曾处罚多明妮娅流放凡间？” 神明：“是。” 以防多明妮娅追问原因，这次祂直接补上了下半句，“原因你不可知晓。” 一连碰了好几个软钉子，多明妮娅却毫不气馁，继续发问：“那您可以告诉我，您……是雅威吗？” 神明顿了顿，答道：“是。” 多明妮娅眼神有一瞬间很明显的波动，然后她再次俯身跪拜：“吾神。” 上帝静静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以祂对多明妮娅的了解，她来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是来问这些问题。 “您……”多明妮娅很显然非常迟疑，不过只是一下，接下来的话出口却非常流畅，就好像在心里藏了很久一样： “多明妮娅的记忆不全，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天使垂下眼眸静静诉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凡间、为什么您会特地来与我同行、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其他同伴都不一样……” “但是我知道一点……” 神明下意识握住了神座的扶手，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祂没有刻意去听天使的心声，但是祂已经知道了。 多明妮娅抬起眼，违反了“不可直视神”这条戒律，圣光在她蓝色的瞳孔里摇曳，无声中泄露出神明也不平静的心情。 多明妮娅突然有一点好笑。 啊，这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雅威。 在某种心照不宣的氛围中，多明妮娅笑着开口：“多明妮娅喜欢您。” 她说：“虽然印象里有一直在和您吵架，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您。” 喜欢雅威，那个在凡间陪她走了两年的“炽天使”，也喜欢高坐在神座之上，笼罩着圣光的神灵。 在回到天堂之前，记忆复苏的时候，多明妮娅其实很讨厌神。 因为她讨厌欺骗，而上帝什么都干了：假扮天使，不停地加固她的封印不让她记起来。 哪怕是现在，神明不许多明妮娅知道的，她依旧毫不知情。 上帝是至高的造物主，是世界上唯一的神明，祂确实有权力这样做，但是多明妮娅真的很讨厌这样。 好像他们永远都站不到一个水平线上。 虽然这个想法说出去一定会被喷死，造物怎么可以和造物主并肩？ 但是多明妮娅想和神明站在一起——祂一个在云端上，太寂寞了。 不过神明总是用祂无意识的傲慢推开想要靠近的天使。 多明妮娅怀着不可言说的愤怒和悲哀回到天堂，在监狱里的十年，给了她缓冲的余地。 她没有去神殿，但是她依旧见到了神。 天堂没有黑夜，监狱里却总是一片昏黑，一日多明妮娅半梦半醒间，有感觉到明亮的光停留在她眼前。 惊醒之后，她却看不到那团光了。 可是她知道，那是神灵，祂在她沉睡时来看她。 多明妮娅的情绪奇异地被安抚了，她靠着墙苦笑，只是不知真假的光，就可以让她开心起来。 她实在是搞不懂自己和神明的关系。 说神爱她吧，上帝封印她的记忆可丝毫没有手软，抽身抽得干干净净；说不爱吧，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似乎……来过很多次。 多明妮娅也不懂自己的感情：她对神明某些决定很不赞成，从根本上她与神的理念就完全不同，比如巴别城这件事，但是这次神退让了；而见到祂又确实会抑制不住地开心与欢喜。 所以……她决定打直球。 猜来猜去没有意思，不说出口就永远不会知道，多明妮娅不喜欢患得患失。 即使他们都拥有漫长的生命，等待下去有可能会在未来得到答案，可是她不想。 她一点都不想等下去。 有一团不知从何时就开始燃烧在心里的火焰汹涌，灼热得不行，似乎会一点一点烧干天使的血液。 多明妮娅总能听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催促声：快点……再快点，没有时间了！ 所以她在发现神殿的光明之力有波动的时候，果断丢开公务跑到了神殿。 阿撒兹勒一脸懵逼看着公务到处乱飞。 多明妮娅想，啊，她好像跑题了，不过无关紧要了。 神看着也懵逼了呢。 圣光都差一点散了，然后被祂紧急又收拢了回来。 多明妮娅低头看自己的手，假装没看到祂脸上的错愕。 她有点小开心，雅威的容貌和圣光之下神灵的脸一模一样。 祂是用真容来找她的啊。 真好。 那就可以再相信祂一点了，就一点。 ……神殿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上帝难得有点恍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祂顿了顿，刚想开口，米迦勒勇闯神殿：“吾神！地狱打过来了啊！” 米迦勒闯进来一看，咦，多明妮娅也在啊？ 他迟钝的警报终于拉响了。 神殿里的气氛怪怪的，多明妮娅笑得有点可怕啊，米迦勒讪讪地后退，也跪了下来，假装没看到多明妮娅可怕的表情。 “吾神，”他努力转移话题，“巴尔带着恶魔军队在攻击天堂之门，凡间也出现了恶魔袭击。” 神明冷飕飕的话出口：“与吾何干？这是你们的事情。” 米迦勒麻溜地滑跪：“其他炽天使都去天堂之门了，路西菲尔殿下让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顺便问一下需要派天使去凡间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吾神今天度语气略可怕啊。 凡间的种族里，也就精灵和龙族面对恶魔有一战之力，剩下的人类、地精等等，都脆皮得不行。 “让路西菲尔决定。”神说。 米迦勒继续提问：“吾神，地狱这次的袭击非常突然，而且突然出现在了天堂之门外，我们想请问……” “吾说了，”神殿里刮起一阵寒风，“你们自己解决。” 啪的一声，两个天使一起被扫地出门。 米迦勒心有戚戚：“多明妮娅，吾神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头一次发现神殿这么冷。 然后他就被多明妮娅明亮的笑容闪瞎了眼，“是啊。” 多明妮娅咬牙切齿，“你挑的时间可真不错。” 这下好了，刚刚的话全白说了。 以她对神的了解，祂之后一定会装作忘掉这一茬的！ 米迦勒：…… 我今天就不该来！ 多明妮娅深呼吸，问他：“你刚刚说恶魔打到了天堂之门？不是有红海吗？他们怎么来的？” 米迦勒这才记起了那边的事情，拉着多明妮娅火急火燎地向第一重天飞：“我也不知道啊！其他同伴都在那里了，我们也快去吧！” “地狱的大恶魔来了好多，吾神又不许路西菲尔殿下出手，我怕他们顶不住啊！”米迦勒的尖叫在风中飘散。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那么诡异的氛围我怎么敢说！” “米迦勒，你真是……” 两个天使的声音逐渐消失，水晶天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神殿的大门自动关闭。 留下心乱如麻的神明在神座上发呆。 祂和多明妮娅的关系，其实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不过从来没有揭开最后一层纱。 祂的关心与在乎全放在了多明妮娅看不到的地方，多明妮娅的在乎与喜欢也放在了心里最深处，从未明说。 没想到，这一次反倒说了出来。 祂给多明妮娅的记忆下了封印，因此非常清楚有关从前的很多部分都是模糊的，哪些感情没有被岁月打磨破损，却被神明亲手扼制。 祂早就不指望听到多明妮娅说喜欢了。 因为祂确实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两个人在冲突中渐渐走向陌路。 刚刚要是没有米迦勒打岔，祂说不定冲动之下就…… 有点遗憾，但是更多是是庆幸。 还不到时间，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 祂闭上了眼眸，神殿里的光芒逐渐黯淡。 恶魔打到天堂之门，是祂默许的。之前祂在地狱留下的力量不过杯水车薪，要想进一步缓解情况，通过战争来削弱天堂是最快的办法。 祂放纵了天堂里被恶魔策反的天使递出消息，冷眼旁观着一切。 还好多明妮娅依旧不清楚…… 不然他们又该吵起来了…… 赶往战场的多明妮娅若有所感，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发毛。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一片喊打喊杀声，于是就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了。 多明妮娅摸出自己的弓，瞄准里面最显眼的恶魔，米迦勒也默默撸起袖子揍恶魔去了。 ——先把这群可恶的恶魔揍出天堂再说！ 第28章 开战 不得不说，揍恶魔真的是一件让人手疼的事情。 一个个皮糙肉厚的，还不要脸。 多明妮娅再次躲开一个大恶魔的攻击，转手去捞边上的大天使。 由于这次恶魔直接出现在了天堂之门，所以战场在第一重天，这里的天使和大天使就遭殃了。 他们本来就是天使里力量最弱的阶级，被恶魔袭击死伤无数。 作为天使兼大天使长的加百列都快气疯了。 唉，说多了都是泪。 大恶魔来了十几个，能和他们扯平手只有炽天使，但是路西菲尔又被勒令不许出手，剩下的炽天使都在这里了，还险些没有拦住恶魔。 多明妮娅叹出一口气，用长弓挡住一个恶魔砍下来的剑，一个魔法把他轰开了。 这样下去不行。 路西菲尔站在不远处看着战场，苍青色的眼眸里一片肃然。 恶魔太多了，战场的位置又对天堂不利，天使们打的束手束脚，继续拖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恶魔们不在乎同伴的死亡，可是天使在乎。 路西菲尔的视线略过几个炽天使，战斗力不怎样的拉结尔和拉斐尔都快跪了，体术比较好的米迦勒和加百列也非常明显地疲惫了。 炽天使都这样了，就更不用说其他的天使了。 路西菲尔想，不行，不可以拖了。 他下定了决心。 米迦勒的余光看到了上司的接近，路西菲尔明亮的金沙一样的长发在战场上非常显眼。 米迦勒：？？？ 吾神不是不许您来战场吗？ 路西菲尔露出背后极速扇动的羽翼，一团明亮至极的光明在他手中凝聚，所有的天使都抬头去看，多明妮娅和其他天使对视一眼，迅速后撤。 恶魔那边也发现了，巴尔大喊：“快撤！” 路西菲尔要动手了！ 他没在战场上动过几次手，但是每一次动手都能带来神明降临一样的碾压效果。 上帝少有的几次出手，都是路西菲尔不在的时候，天堂岌岌可危。 神明之下第一，可不是白吹出来的！ 几个炽天使缩到了后面，加百列一边指挥天使们后撤，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还得是路西菲尔殿下。” 恶魔的脸都扭曲了呢。 乌列尔皱着眉头：“不对劲，他们到底是怎么来到天堂之门的？” 米迦勒笃定地说：“有天使帮他们遮掩了踪迹。” 还得是位高权重的天使，才能瞒过整个天堂，连镇守第一重天的加百列都没发现。 梅丹佐一脸冷漠：“看来我们得仔细查查天堂了。” 背叛天堂的天使，就再也不是同伴了。 多明妮娅没有说话，靠在一边遥望路西菲尔那边的动静。 路西菲尔一道魔法攻击下去，黑压压的恶魔军团一下空了一大片。 很厉害。 真的很厉害。 多明妮娅思考了自己的力量可以再路西菲尔手里撑多久……最多十分钟。 路西菲尔一出马，本来占据优势的恶魔军团气势一下子被打压下去了。 领头的巴尔咬咬牙：“撤！” 该死的路西菲尔！ 不是说上帝禁止他动手吗？他是真不害怕被罚啊！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巴尔在离开之前，远远地去眺望天堂之门的天使，多明妮娅银色的长发在一堆金发的炽天使不要太显眼。 不亏！ ****** 恶魔撤走了，留下一片狼藉的天堂。 加百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半是气愤，一半是心疼。 第一重天被砸成这个样子，她得砸多少钱进去修啊！ 这种战争造成的损失，最多报销一半，剩下的都要这一重天的天使自己负责。 而……天使和大天使们作为天堂最弱小的天使，都很穷。 基本都要天使长加百列掏腰包。 加百列说的阴风阵阵：“该死的恶魔！” 别西卜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气了，我们该走了。” 例行的战后会议，路西菲尔坐在首位，炽天使们按照职位分别坐在两边。 打了这么多年，天使们都深知恶魔们的性格，只来这么一次肯定不符合他们的性格，后面应该还有大大小小的战争，需要提前准备。 以及，这次恶魔居然在不惊动任何天使的情况下摸到了天堂大门！ 天堂里绝对有内鬼。 路西菲尔语气非常温柔，话里却全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如果恶魔再来，那就宰了他们。还有大家下去都查一下，找到那个出卖了天堂的叛徒。” 他的视线从每个炽天使身上略过，去看他们各异的神色，“希望那个叛徒现在不坐在这里。” 能做到这个份上，炽天使最有可能！ 梅丹佐打断路西菲尔的话：“殿下，炽天使里不可能有叛徒。” 他们都是由上帝亲手创造的生灵，分别执掌天堂的大权，怎么会有谁背叛天堂呢？ 乌列尔的眼光隐晦地去看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察觉到了，回望过来：？ 看她干嘛？ 乌列尔挪走视线，他有一点怀疑多明妮娅。 毕竟上次他们在凡间打起来的事情乌列尔可没有忘记。 但是……多明妮娅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其他炽天使都做了十几万年的天使长，只有多明妮娅这几年才接触权力，她没有多少下属，做不到遮蔽他们的视线。 其他炽天使心里也各有想法，不过大家都没有表现出来。 比起内心基本只有信仰、整日除了祈祷就是工作的其他天使，拥有权力和力量、天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炽天使心思会更复杂一点。 路西菲尔倒也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他只是警告一下他们而已。 就像梅丹佐说的，再怎么样炽天使也不会背叛。 但是该说的还得说，不能因为是同伴就不说出来。 得知了之后的安排，加百列爽快地告退了：“殿下，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打坏的可是她的地盘，她急着回去干活！ 路西菲尔朝她挥手：“去吧。” 剩下的炽天使也陆续告退，多明妮娅坐在原地没动。 路西菲尔有点疑惑：“多明妮娅，还有事吗？” 他记起多明妮娅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情，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去问乌列尔就好。” 乌列尔之前就是力天使长。 多明妮娅摇头：“我没有问题，但是你有问题。” 路西菲尔惊讶：“我？” 他有什么事情？ 多明妮娅注视他：“神不是禁止您在战场上动手吗？” 路西菲尔一愣，“你说这个啊……没事的。” 他眨眨眼睛，青色眼眸里流露出温柔狡黠的笑意：“吾神睡了呢。” 他可是瞅着神明睡觉的时候动手的。 吾神这次摆明了不打算理他们，恶魔都打到门口了还把去神殿的米迦勒呵斥了回来。 所以……应该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多明妮娅也笑起来：“是啊，神睡了呢。” 她又接着问，这次是正式的问题：“虽然我之前没有接触这些，但是我记得圣战是有固定时间的吧？这次好像……” 刚开始的时候打的确实零零散散，但是后来两边都打出了默契，把战场框在红海的同时也基本确定了时间。 这次虽然快到点了，但是恶魔打得猝不及防，天堂这边才显得狼狈。 路西菲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是有一点不对劲，但是也可以解释。” 确定天堂有内鬼的话，就可以解释了：内鬼也不是每次都能抓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以不让任何天使发现，就把恶魔偷渡过来的。所以恶魔们为了不错过时机，提前开战也是有可能的。 多明妮娅也想到了这一点：“也是。” 她没有再多问了，一个天使逼退恶魔大军，路西菲尔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多明妮娅眼见地发现他衣袖下的手都在细微的发抖。 多明妮娅向路西菲尔笑了笑，就离开了。 路西菲尔没有动。 他从储物空间里找出一份羊皮卷，思考了一下，在上面添了一行字，然后又收了起来。 有点发愁。 他没呆多久，也起身回恒星天了，战争一开始，公务就和雪花一样飞速增长，都可以把天使淹了。 在这一次进攻之后，恶魔果然很快就整装重来，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但是都再也没有到达天堂之门附近，没到红海边缘就被逼退了。 米迦勒和加百列带着天使军团守在战场边缘，拉斐尔接手了加百列的工作，米迦勒的工作由别西卜分担了，他们两个全心投入进战争中。 按照常理推算，一次战争大概一个月就可以结束了，但是这次足足打了两个月，恶魔那边还是没有退兵。 路西菲尔再次召开了会议，这次带上了所有担任重要职位的智天使，算是整个天堂高层的会议，而不仅仅是炽天使的同伴会议。 偌大的会议厅里光华灿烂，路西菲尔坐在上首，面色严肃。 天使的伤亡率已经超过他的心理预期了，必须尽快结束战争。 而最重要的是……水晶天的神明至今没有丝毫表示。 非常奇怪，以及不正常。 这里的所有天使都对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很快，在满身血腥味的加百列和米迦勒赶回来之后，会议正式开始了。 第29章 寻找 路西菲尔坐在首位，往日都会披下来的长发高高束起，眸光中一片凌厉。 等待所有天使都到了以后，路西菲尔说道：“这次地狱的进攻和以往都不相同，他们在刻意拖延战争的时长。” 米迦勒作为军团长，起身道：“从前恶魔再不顾伤亡，也会在损失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离开，这一次他们却完全不顾及恶魔数量的锐减，拖延着停留在红海。” 绝对有问题！这是所有天使的共同心声。 “天使的伤亡越来越严重了，”本来天使的战斗力就不如恶魔，从前都是靠数量和天使长出手拉平差距。但是在大恶魔全员出动牵制过所有炽天使并且不顾自身伤亡之后，天使一天比一天死的多。 红海边缘的尸骨堆积如山，天使的、恶魔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血迹已经染红了那里的土地——红海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路西菲尔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扛不住这个损失。” 每一个天使的死去都是天堂的损失，他们可不像恶魔那样对同伴毫不在意。而且天使的诞生也比较困难，需要经过转生、洗礼等一系列步骤才会诞生一个纯洁的小天使，而恶魔的诞生却非常容易，地狱里但凡魔气浓郁一点的地方都会自然地有恶魔诞生。 有智天使忍不住问：“殿下，吾神这次不会出手吗？” 路西菲尔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会，水晶天已经封闭了。” “天堂是天使的家，我们应该自己维护，而不是一遇到问题就去找吾神。”路西菲尔如此说，话语中没有什么呵斥的意思，确让刚刚出声的天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多明妮娅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路西菲尔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 他说：“在座的诸位，都对天堂如今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我们需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创世庆典很快就要开始了，天堂丢不起这个脸！” 如果创世庆典的时候，天堂还是这副乱糟糟的样子，那一定会被三界笑死的！ 路西菲尔眉目冷凝：“我需要几个天使去地狱查出这次那群恶魔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原因。” 是他们有了新的倚仗？还是地狱深处的邪神意志又在搞事？ 总要搞清楚才行。 “有谁要去吗？”路西菲尔问道。 底下的天使面面相觑。 他们之间在“悄悄”地交换眼神，很快就天使站出来说毛遂自荐，多明妮娅惊讶地回头，声音是从她身后传出来的： “殿下，我愿意去。” 是……阿撒兹勒。多明妮娅神色莫名，没记错的话，在梅丹佐手里那份疑似叛徒的名单中，阿撒兹勒名列前茅啊…… 她去看梅丹佐，恰好撞上梅丹佐看过来的眼神，他冲她点头，意思是：阿撒兹勒没什么问题？ 多明妮娅托腮，耳坠上晶莹的链子搭在手上，带来细微的冰凉触感。 她觉得阿撒兹勒有问题呢，但梅丹佐却觉得没有，是她判断失误了吗？ 多明妮娅陷入思考。 就在她走神的空隙，整个会议厅安静得不可思议，除了阿撒兹勒没有天使再站出来了。 路西菲尔的表情更冷淡了，浓重的威压在会议厅里弥漫。 路西菲尔召开会议，就是想从智天使里挑人去，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炽天使——他们妥妥地都是地狱头号黑名单，属于一进地狱就会被发现的那种。 智天使会好一点，虽然也在黑名单上，却不会立刻被地狱踢出来，而且他们的力量基本都达标了，在地狱可以进行短暂的停留而不被污染。 但是这些智天使的反应让路西菲尔很不满，他其实已经选好了谁去，不过在他提出以后居然没有天使回复，这让路西菲尔深刻怀疑他们对天堂的心。 路西菲尔冷笑，看来不止是内鬼问题，天堂的风气也该整顿整顿了。 什么时候天使都变得不愿意为结束战争、减少同伴的伤亡而冒险了？！ 这不应该是天使表现出来的性格。 智天使都苦着脸：“殿下，我们虽然可以短暂在地狱活动，但是撑不了太久，就会被污染成为堕天使。” 虽然话说的是以他们的力量都可以在地狱停留，但是从创世到现在去到地狱的天使就没有一个可以回来的，要么死去了，要么堕落了。 地狱就是个大染缸，一去天使洁白的羽翼就保不住了。 加百列斜睨说话的那个天使：“那阿撒兹勒怎么就主动去了呢？” 找什么借口啊，不就是不想冒风险去吗？ 智天使：是啊，鬼知道阿撒兹勒为什么这么主动。 阿撒兹勒笑而不语。 当然是为了给上司留个好印象啊！不止是直系上司多明妮娅，还有其他的炽天使。 他想要往上爬，就必须做出什么来。 去地狱的风险确实很大，但回报也多，他相信路西菲尔殿下既然提出来了，就不会让执行任务的天使出事。 这样想着，阿撒兹勒下意识去看多明妮娅的表情，然后就看到了多明妮娅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撒兹勒：咳。 好吧，他应该和上司说一声的。 路西菲尔懒得再和他们废话，直接点了几个天使出来，让他们和阿撒兹勒一起去。然后再交代一下之后几天的事情，就宣布散会了。 米迦勒和加百列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战场。 乌列尔脚步匆匆，最近天堂内部清查叛徒，把恶魔带到天堂之门的内鬼没查出来，给地狱报信、被恶魔引诱的天使倒是查不出来不少。 监狱都快挤不下了。 每次一到战争，最慢的除了军团长，就是监狱长了。 乌列尔这个时候就很庆幸，力天使现在归多明妮娅管了，他终于没有像之前一样忙得昏天黑地了。 天使长这个位置，简直就和公务捆死了，无论什么时间，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在行政宫殿跳跃的烛火映照下，多明妮娅丢开手里没办法继续使用的羽毛笔，换了新的一支来写字。 她这里也被多分了一些公务过来，以减轻拉斐尔他们的压力。 仍旧有天使进进出出地拿走处理好的文书，换上新的。 多明妮娅：…… 难怪乌列尔知道力天使长由自己担任这么开心了。 也不是累，就是烦，这些零散稀碎的活真的很考验心态。 多明妮娅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副官去地狱了，公务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地狱，阿撒兹勒？ 多明妮娅一顿，羽毛笔的墨水在纸上晕开，形成浓墨重彩的一个黑点 。 阿撒兹勒除了神之强者这个意思，好像还可以解释为“山羊的守护者”。 而山羊，是地狱的象征。历来献给地狱的祭品，一定会有山羊。 多明妮娅想，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那本诗集里怎么说来着……“阿撒兹勒挽弓搭箭”，阿撒兹勒平时用弓箭吗？ 好像不用啊…… 多明妮娅皱起眉头，把掉在纸上的墨点擦掉，却没有心情再去批改公文了。 她推开公务，和行政宫殿里的书记官交代了一下，就离开了。 ——她要去地狱看一眼。 应该还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在踏出天堂之门的瞬间，多明妮娅抬头去看至高的水晶天，光明之力的波动显示神明还在睡。 她的心里泛起忧虑：这个点，是神明的沉睡时间吗？ 而且她不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出感情后上帝还可以安心去沉睡，却不做出丝毫解释。 多明妮娅叹气，所以她最讨厌打着为你好却不许你知道缘由的行为了。 这不是保护，这是伤害。 她顺利地离开了天堂，张开羽翼飞向地狱。在高空之上，多明妮娅看到了红海战场的惨状、和黑夜之中安静的凡间。 到晚上了吗？她后知后觉。 天堂没有夜晚，终日都是光明，天使们需要入睡时会拉起窗帘，没有像凡间一样的昼夜变化。 多明妮娅放缓了飞行速度。 要不要去看一眼巴别城？ 反正，来都来了。 她最终还是去看了，“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古今通杀，谁都扛不过。 巴别城已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声，没有动静，夜色无边又厚重，给这座城市蒙上了肉眼可见的厚重的帷幕。 上次和乌列尔来的时候，死气在城中心，这次来，死气几乎笼罩了整座城市。 多明妮娅站在空荡的城市中，四面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灰色的力量腐蚀了所有的生命。 但是……死气被削弱了。 相比于之前依靠邪神的黑暗之力镇压的情况而言，虽然死气的范围更广泛了，杀伤力却肉眼可见的变小了。 黑色的死气都被削成了灰色，就可以看出来了。 多明妮娅抓起一把泥土，感受其中的力量，除了死气、黑暗之力外，没有别的力量了。 那又是为什么死气被削弱了呢？ 多明妮娅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笼罩住她，她好像在接触什么秘辛，靠近了世界的秘密。 答案……应该在地狱吧？ 恶魔们的反常，和这里说不定也有关系呢。 既然神要瞒着她，那多明妮娅就自己去查！ 第30章 黑暗 上次神明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特意掩盖，也没有大张旗鼓。 多明妮娅是偷偷来的，就更加低调了。 改变容貌、掩饰光明的力量等等一系列步骤下去，估计造物主站在面前都认不出她。 咳，多明妮娅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高马大、顶着狮子头颅的男性恶魔。 她随波逐流混进了地狱之门外的恶魔潮中，没有任何一个恶魔发现不对，负责侦察外来人口的恶魔之门也没发现。 边上甚至还有一个恶魔撞撞她的胳膊，练练夸奖她的“强壮”。 多明妮娅嘴角抽搐。 她一进入地狱，就脱离恶魔大部队，去寻找她来地狱执行任务的副官了。 地狱的构造和天堂一样，都是九层，不过天堂更像是一个正着的金字塔，从下到上力量浓度逐渐增加，而地狱则是反着的，越向下，面积越小，力量浓度越高。 大恶魔们的领地一般都在第九层地狱，这里对应天堂的恒星天，能够到达更高层次的天堂或者更深的地狱一向都是实力的象征，因此越靠近地狱深处，恶魔的力量就越强。 地狱恶魔中，应该是巴尔最强，据说他得到了撒旦的部分力量，被称为破坏之魔，占据了第九层地狱最大的土地。 以智天使的力量，最多到达第八层地狱，不然就会被黑暗立刻污染。 路西菲尔派给他们的任务是调查地狱迟迟不退兵的原因，从低阶恶魔入手毫无作用，必须要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大恶魔或者恶魔公爵，所以那些智天使来了以后一定会直奔第八层地狱！ 多明妮娅根本没有在上层停留，脚步匆忙地向下赶去。地狱没有像天堂一样在各层的传送阵，要想向下走只能靠自己，在这里她又不能使用显眼的光明魔法，只好靠自己的双脚了。 智天使比她早出发了一天，按照同样的状况推算，也就应该刚到第八层地狱。 阿撒兹勒拉下兜帽，似乎是感觉到有谁在念叨他，打了个喷嚏。 他边上的天使紧张地问：“阿撒兹勒，你没事吧？” 在浓郁的黑暗之力里，天使出现不适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是身体在提醒他们要远离和逃跑，但是不适也是非常不妙的征兆，这预示着这个天使已经受到了部分污染。 天使没有实体，只有灵魂，依托于天堂和神灵的庇佑才可以保持纯洁，也因此他们非常容易被污染。 接触黑暗之力会，打破在每个天使体内的七美德戒律也会，失去身体的纯洁也会，因此欲望、爱情都是被禁止的。 有了爱，就会有更多的贪嗔痴念，有了欲望，就会渴望更多的东西，这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因此路西菲尔想要派智天使来地狱的时候，大家都退缩了。他们害怕堕落，对陌生、血腥的地狱存在天然的抵触。 被路西菲尔下了命令来的这几个天使，都是智天使阶层中力量最强的那几个，在天堂也担任了非常重要的职位，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单纯。 和满肚子坏水的恶魔比起来，不要太纯。 阿撒兹勒叹气，所以他们一进来就暴露了。 然后狼狈地被恶魔追杀，堵在了第七层地狱。 他倒是注意到了问题，不过他一个王者也带不动一堆青铜，于是只好认栽。 阿撒兹勒也是智天使，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任务，自然有所倚仗。 他摩挲手腕上藏在衣袖里的手链，露出温和爽朗的笑容：“没事的帕缇，不用担心我。” ——阿撒兹勒为地狱提供了部分信息，换来了带有恶魔力量的饰品，可以保护他不被污染。 别误会，他可不是那个内鬼，作为新上任的力天使长副官，他的上司都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把恶魔领到天堂之门，更不用说他了。 不过阿撒兹勒大概猜的出来是谁。 这位在天堂藏的真的很深，明面上一派光风霁月。 谁都猜不出来这位殿下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阿撒兹勒想。 没错，就是……殿下，这次的事情是炽天使干出来的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反正阿撒兹勒知道的时候是非常意外的，谁会猜的到炽天使的背叛呢？……神明也许知道？ 阿撒兹勒不敢去猜测这个结果，他只是想往上爬而已，可不想给自己惹出麻烦来。天使一向阶级分明，贸然插手炽天使的事情，别管神怎么处理，先死的一定是他。 阿撒兹勒扫了一圈，天使们都有些惊弓之鸟，他只好开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太容易被发现了，然后再找办法离开地狱。” 被恶魔围追堵截，先想办法躲开他们的追杀才最重要，至于任务……阿撒兹勒勾起嘴角，路西菲尔殿下也没指望他们完成。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来了。 阿撒兹勒作为心眼子点满了的天使，在被多明妮娅带着参与会议的时候就猜出来路西菲尔的目的了：明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去，还刻意提出来，不就是想引蛇出洞，把内鬼钓出来吗？ 恶魔不撤兵算什么？有神明在，天堂从不担心会被恶魔打进来，最多到第三重天，神明就会出手挽救战局。 重要的是内鬼，清扫天堂的叛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阿撒兹勒带着几个智天使离开躲藏的地方，下一秒那里就来了几个恶魔，他们利用魔法隐匿气息，寻找下一个可以短暂躲藏的地方。 行动间产生的风掀开阿撒兹勒的兜帽，露出他湛蓝的眼眸，里面满都是戏谑。 别的事情他不清楚，反正多明妮娅被几个炽天使联手瞒得死死的他倒是知道的，会议上只有他亲爱的上司眼睛里一片愚蠢的天真。 随便一个炽天使都比她知道得多。阿撒兹勒只能叹气，希望多明妮娅别傻到跑到地狱来。 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他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上司打脸了。 多明妮娅已经跑了呢。（看戏） 此刻的天堂。 路西菲尔坐在一个人的宫殿里，宫殿的帘子全都被放了下来，还施加了魔法，使得宫殿里非常的昏暗。只有灯光摇晃，点缀在路西菲尔的眼睛里，将他明亮宛如天空的眼睛变成了即将掀起风暴的大海。 “沙利叶，”他轻柔地呼喊，语气温柔地就像在呼喊情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天堂？” 从阴影里走出来一个身影，赫然是炽天使沙利叶。 他依旧是那副快乐的样子，金发编成的发辫搭在胸前，洁白柔软的白袍点缀着宝石，将炽天使级别的美貌衬托得更加光辉。 天使喜好美貌，衣袍、饰品是每一个天使都会注意的东西，会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美貌。 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炽天使就更不用说，他们位高权重，用的当然都是最好的……除了多明妮娅，她真是一朵奇葩，打扮归打扮，但是随便一个智天使都比她打扮得用心。 简直糟蹋脸。 扯远了，现在是在说沙利叶。路西菲尔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很迷惑，沙利叶到底为什么想不通要背叛天堂呢？ 他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没有告诉神明，而是选择单独来和沙利叶聊聊。 炽天使的背叛！ 简直是奇耻大辱！ 顶着上帝的目光和荣宠的炽天使都可以背叛，那神明以后会怎么看待天使！ 路西菲尔简直不敢想象，而且到底是一起相处了十几万年的同伴，他做不到直接告诉神，这是在送沙利叶去死！ 沙利叶坐在了路西菲尔对面，双手支起脑袋，看起来很开心：“殿下，我可没有背叛天堂啊。” 路西菲尔淡淡地说：“沙利叶，你觉得我没有证据会找你吗？” 沙利叶歪头：“不会，而且不止是殿下其他几个估计也都有猜测了吧。” 他颇有些遗憾：“唉，看来藏不下去了。” 路西菲尔看他的眼睛：“沙利叶，告诉我原因。” 同伴背叛这件事，他也很难过。 他是所有炽天使的表率，是整个天堂的副君，无论是同伴情谊还是上下级关系，他都想弄懂沙利叶的想法。 沙利叶反问：“你觉得呢？” 让他听听路西菲尔的看法吧，他真是厌倦了这个地方。 天堂看上去光辉明亮，实际上藏污纳垢一点也不少，只不过好于其他种族和恶魔而已。 沙利叶是灵魂的接引者，又被叫做“月之天使”，担任权天使长，转生池和第二重天堂归他掌管。不同于执掌天堂之门和军团任务的加百列，沙利叶一向以圆滑通透的形象对外。 虽然总是因为想太多被雷劈，但是他确实思维细腻、长袖善舞，第二重天堂在他的治理下欣欣向荣。 不过聪明人的特点就是会想太多，而且沙利叶被雷劈还控制不住脑子。 所以他越想越多，第二重天也靠近凡间和红海，仗着加百列忙起来对天堂之门的看管松懈，沙利叶时常溜出去，一来二去，看的多、想的多，导致沙利叶知道的东西远远超过了所有的天使。 他的信仰逐渐开始动摇，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于是——一片白纸沾上墨点，就再也洗不掉了。 第31章 月亮 沙利叶是月亮的天使，他喜欢溜到人间看月亮。 因为天堂没有月亮，只有晨星和永不黯淡的天空。 然后他喜欢上了人间供奉月亮的女祭司。 一开始只是有一点兴趣而已，女祭司不漂亮，也不出彩，终日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在知道他是天堂的炽天使以后也没有改变。 沙利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惊讶？” 炽天使在凡间应该很受欢迎才对，他摸摸自己的脸蛋，暗道自己的魅力应该没有下降。 女祭司浅灰色的眼瞳动都没动：“为何要惊讶？我们是一样的啊，殿下。” 沙利叶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女祭司产生了兴趣。 女祭司出自非常小的一个种族，灰瞳是他们的标志，他们不需要进食和休息，依赖于月光而存活，因此他们不怎么信奉创世神，而是全心地信仰着月亮。 那挂在天上、圆缺不定的月亮，是他们的全部。 沙利叶悄悄撇嘴，太阳、月亮、星星这些天体，都是由加百列手下的天使根据吾神制定的节律进行控制的，它们确实承担了部分特殊的力量，但是在天使眼中，不过是会发光的球体。 女祭司没有对沙利叶的说法产生任何反应，她总是那样安静地坐在庭院里，在夜晚仰起头来看月亮。 沙利叶想，你怎么不看看我呢？我比月亮更好看。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心里，沙利叶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动了感情，七美德节律开始缓慢地收紧，给灵魂带来不可言说的窒息感。 沙利叶第一次急匆匆地离开了，女祭司目送他远去。 七美德，天使不可逾越的高山，以锁链的形式束缚在每一个天使的灵魂之上，不犯的时候还好，一旦触及某一个戒律，那就彻底完蛋了。 沙利叶试图不下界、用公务转移注意力，但是没有用，一点效果都没有。 爱欲之火开始燃烧，就会连灵魂一起焚尽，直到地上剩下一团灰烬。 他在宫殿里枯坐一夜，最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远离。 他想，他就看看，什么都不做，就把关系维持在这个地步就好。 女祭司所属的种族特殊，寿命悠久，沙利叶就这样以一个奇怪的友人身份陪了她千年。 不过后来他再下界的时候，就发现女祭司不在了。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了满身狼狈的女祭司。他们的种族被恶魔诅咒了，死去了很多人。 沙利叶看得出来女祭司没有要求他的意思，但是他决定要帮她。 沙利叶在女祭司族中走了一圈之后，发现这个诅咒直接来源于深渊，他没有办法解决。 女祭司的脸没有表情，沙利叶却知道她在难过。 最后沙利叶纠结了很久，把天堂从不外传的月亮魔法教给了她。 传说月亮是藏着亡者灵魂的地方，女祭司他们本来就是月亮的种族，有了月亮魔法就可以对抗诅咒的影响。 女祭司的灰瞳难得有了波动：“沙利叶，这对你有影响吗？” 这种魔法，一看就非常珍贵，沙利叶故作轻松：“没关系啦，我可是炽天使。” 才怪，他在心里叹气，回去就死定了呢。 沙利叶本来已经决定回去直接和神认罪，可是那段时间神明正好陷入了沉眠，他怀着不可演说的焦虑等待着。 他要承担自己的罪过，把不外传的魔法交出去，还是和规则有关的那种特殊类型，即使是他也得脱一层皮。 沙利叶敢去面对神灵的责问，却不敢想象神明要对女祭司动手，他想要保护自己的爱人，即使对方并不清楚这份感情。 在神明即将醒来的前一天，沙利叶又溜了出去，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女祭司。 然后—— 沙利叶看到了这一辈子最难以相信的事情…… 在明亮的月亮下，在那宛如情人一样温柔的月光下，女祭司完全变了模样，她不再冷淡温柔，而是变得邪恶，她浅灰色的瞳孔转变成了黑色…… 恶魔，她是地狱的大恶魔阿娜尔。 她从头到晚都在骗他，她根本不是什么月亮种族的祭司，接近他只是为了骗走月亮魔法而已。 沙利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蠢。 他……怎么可以？ 怎么能够就这样被欺骗？ 傻到把魔法交出去还以为她无辜？ 情绪剧烈波动下，沙利叶毫不意外地被发现了。 女祭司……不对，应该叫她阿娜尔，微笑着回望：“啊，是沙利叶呢，谢谢你的魔法。” 她像是揭开了一层假面，又戴上了新的假面：“怎么这副表情？觉得被我骗了？拜托，亲爱的我可没和你讨要任何东西。” 阿娜尔起身走向沙利叶，沙利叶很想后退，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彻底褪掉女祭司冷淡的假面，阿娜尔托起沙利叶的下巴，注视着天使明亮的双眸：“沙利叶，你们天使真的都很好骗，哪怕是再精明的天使也玩不过恶魔。” “你们生来就在光明的九重天堂，不需要费力就可以活得很好，而恶魔必须苦苦挣扎才可以活下来，我们连活着都费尽了力气。” 阿娜尔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晦涩的情绪：“你喜欢我，对吗？” 天使的眼眸一下子瞪大了：“谁喜欢你！骗子！混蛋！” 沙利叶一把推开了她。他掉线的脑子终于刷了一点存在感，光明魔法的力量在他手中凝聚，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出现波纹。 阿娜尔笑道：“你想杀了我吗？我不反抗，如果你想，那就杀了我吧，这样你回去也可以和上帝交代，不是吗？” 沙利叶瞪她，心里愤怒极了，但是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最后他一道攻击逼退阿娜尔，转身就飞回天堂了。 在离开之前，阿娜尔一字一顿地说：“沙利叶，我……” 沙利叶生动演绎了什么叫瞳孔地震。 沙利叶心里乱糟糟地回了天堂，正好撞到了来找加百列的多明妮娅。 他记得多明妮娅说…… …… 沙利叶敛眸，重复了一遍和路西菲尔说的话：“你觉得我为什么背叛？” 路西菲尔神情凌冽，好像下一秒就会提起剑砍了沙利叶一样：“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背叛？！” “沙利叶，你从很久之前就没有相信过我们了，”路西菲尔带着难掩的悲哀说，“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你就开始远离我们了。” 沙利叶私自把月亮魔法教给了迦南女祭司，被神明处罚。全知全能的神灵知道事情的全部，还特地询问要不要帮沙利叶抹掉这段记忆。 对天使来说，这些记忆可不怎么美好。 沙利叶顶着神威罚跪，却坚定地摇头。 然后神就毫不客气地丢他去监狱了。 这件事炽天使都没有几个清楚的，除了沙利叶自己、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以及多明妮娅之外，其他炽天使都不知道。 沙利叶也没被罚多久，神明体谅他也是被骗了，惩罚不是很重。但是沙利叶从监狱出来之后，就变了。 他开始想些奇怪的东西，然后频繁地被雷劈，好像比以前更开朗，但是又总是哪里奇奇怪怪的。 可是路西菲尔发现，除了必须的接触之外，沙利叶不再与其他炽天使联系。 再之后，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了。 路西菲尔真的想不通到底为什么。 沙利叶看着他的表情，扑哧地笑出声来，“殿下，”他意有所指，“有的时候，事情其实很简单。” “没有原因，我只是想背叛而已。神座上的那位……也是如此希望着的。” 不过第一个被选中的是他而已。 沙利叶从监狱出来之后，背着所有人又去了凡间。 他想弄清楚阿娜尔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真是假。 非常希望。 也许我们总觉得爱情莫名其妙，但是它在的时候，它就是燃烧灵魂的不息的火焰，无休无止地灼烧在心底，压下所有的想法。 整个心里只回荡着那一个声音。 眼睛里只看的到那一个人的存在。 数百年的反省都没有让沙利叶冷静下来，反而让他心里的这把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几乎要把他整个天使烧成灰烬。 神座上的神明望着沙利叶离去的背影，神座边上站着银发的美丽天使。 多明妮娅站在神座侧面的台阶上，神色忧愁。 沙利叶…… 沙利叶在那个不变的庭院里看到了阿娜尔。 她在桌上摆了两杯茶水，很显然知道他来了的消息。 沙利叶掉线的脑子：看来她在天堂有间谍，这么快就知道了他来的事情。 阿娜尔抬眼：“沙利叶，你来了。” 沙利叶顿了顿，坐在了她面前。 上次临别之前，阿娜尔告诉他的那句话是“我是听从了神的命令。” 那个神？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神灵。 沙利叶的理智告诉他阿娜尔在骗他，恶魔不服从神明管理，这是三界的共识；但是他的直觉和情感却又告诉他：她没说谎。 阿娜尔是恶魔，但是她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谎，沙利叶还是分辨得出来谎言。 在他们相处的那些年里，阿娜尔总是沉默的，不过她从未说谎。 天使从不会与满口谎言的人来往，更别提爱慕。 沙利叶不去看她：“为什么你要那么说？” 第32章 所谓真假 阿娜尔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只是说了真话而已。” 沙利叶不忿地想反驳，却撞进了阿娜尔荒芜如原野的眉眼中，好像笼罩着不化的雨雾。 沙利叶微微恍神，他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一份朦胧吸引了他。 天堂实在太过明亮，终年都盈满着璀璨的光辉，可是太亮了、太耀眼了。 景色也未免太过单一，没有夜晚，没有黄昏，没有凡间的风霜雨雪，只有光，永远不会淡去的、神明的光芒。 沙利叶经常溜出天堂，也是想换一下风景，再喜欢的地方，看了太久也会厌烦。 然后他就被阿娜尔的眼神吸引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锋利的山峦隐在潮湿的水汽中，好像荒芜的原野上叔疏疏落落的几颗星，又好像温柔撒下的绸缎一样的月光。 炽天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阿娜尔安静得仿佛一棵树，在她身边可以让沙利叶远离一切纷扰，恍如回到最初、还是神明掌心一团光的时候。 可是，阿娜尔是恶魔，天使的死对头。 沙利叶从前听过女智者阿娜尔的名字，还在想以恶魔那种杀戮不安的天性，怎么会出一个智者？ 专注于炼器、智商不怎样的矮人都比恶魔更可能出现智者。 对阿娜尔所说的话的不安、对她不可抑制的喜欢、对爱上仇敌背叛天堂的悲哀，压的沙利叶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该对仍旧在打哑迷、不说真话的阿娜尔说什么。 质问？他没有立场，恶魔和天使生来就是死对头。 离开？沙利叶又不是很甘心，被戏耍一通的愤怒萦绕在心头始终没有散去。 他的心里窜出火气，良好的教养又不让他随意地发火。 沙利叶都快憋出内伤了。 阿娜尔歪头打量他，把茶水推到了他面前，“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沙利叶一口灌下冰冷的茶水，大脑一下就清醒了，他盯着桌上的花纹，不说话。 阿娜尔不由一笑，然后她开始给沙利叶解释：“一开始就是神让我在那里等你的。” 沙利叶的心颤了颤。 “祂说，”阿娜尔慢慢地说，“命运早已写好了你和我的结局，我们之间，伴随着谎言与绝望会开出爱情之花。” “我不信，”她拎起茶壶，给沙利叶续上茶水，行动之间带出地狱恶魔身上少有的礼仪和教养，“不过我还是去等了，这好像很有趣啊，所谓的命运……” 到底是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还是掌握在神明的手中？ 又或者神明自己，也是被命运操纵的一员？ 阿娜尔很想知道，她很久没有对一件事情提起兴趣了。 阿娜尔，地狱恶魔里的奇葩，作为最早诞生的大恶魔之一，她的力量很强，却不像其他恶魔那样为鲜血而疯狂，她总是冷静又克制的，遥遥地坐在恶魔之中，好像一个另类。 总有恶魔说，她好像生错了地方，应该在天堂做天使才对。 阿娜尔对这种言论没有丝毫触动，地狱也好，天堂也罢，不过是一个地方而已。 就像巴尔那种性格，生在天堂，他也会是恶魔。 阿娜尔的力量是恶魔中少有的偏向智慧类型的，她天生通晓很多知识，可以短暂地窥见未来的一角，她也无心去参与地狱的纷争，于是阿娜尔找了个角落，一窝就是十几万年。 时间早已毫无意义。 而神灵的到来，是这份平静中唯一的意外。 不可否认，阿娜尔起了兴趣，不然她才不会乖乖听话。 再怎么安静不问世事，她也是恶魔啊，恶魔没有一个喜欢光明神的。 不过…… 见到沙利叶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天使真的很对她的胃口。没有天使的过分天真，灵动得像是飞翔的小白鸟。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渐渐走到了这一步。 阿娜尔得到月亮魔法，确实是她设计的结果，地狱常年地动，月亮魔法确实可以缓解这个情况。 没想到沙利叶没犹豫多久就给了她。 阿娜尔笑起来，她最近好像笑得次数非常多，比从前加起来都要多，“沙利叶，你没发现，那位根本就没打算罚你吗？” 沙利叶拍桌子：“那是吾神宽容！你不要挑拨离间！” 神明怎么可能推动他和恶魔接触，诱导他犯错呢？ 阿娜尔也不恼：“别急，还有好久，你先慢慢看着吧。” 她的目光悠长，落到了沙利叶看不到的远方，“我们的寿命如此漫长，总会得到答案的。” “不是吗？” ……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修养都要在沙利叶这儿丢光了：“沙利叶，你居然还敢走神？！” 沙利叶：咳咳咳。 不小心想起从前了，一时间沉浸了进去。 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 算了，这个不重要。 路西菲尔已经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了：“我已经通知乌列尔了，你给我滚去监狱，等吾神苏醒再作决定。” 作为一个神明，上帝有定期的沉睡时间，炽天使们都知道，距离这次沉睡的结束，大概还有不到一年。 沙利叶终于想起来自己该说什么台词了：“您确定？要不要先确定一下炽天使都在吗？” “您觉得背叛的是我，说不定其他人觉得背叛是那个现在去了地狱的家伙？” 路西菲尔：？？？ 因为不想声张，所以他只告诉了乌列尔，其他炽天使都被瞒在鼓里。 当然，他们最近也都在调查，至于查到没查到就不好说了。 沙利叶这么说的话…… 路西菲尔脸色一变。 糟糕了。 沙利叶甜蜜地笑起来：“殿下，您说我背叛有具体理由和证据吗？我只是从前被恶魔骗了而已，您怎么能说我是叛徒呢？” “可是在地狱的那个，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会被现场抓包哦？”沙利叶眼睛一眨，露出不带恶意的笑容。 嘛，希望去地狱的那个家伙灵巧一点，毕竟他在地狱的布置……嗯，应该不会死天使，吧？ 沙利叶没去理会脸色阴沉的路西菲尔，哼着歌走了。 路西菲尔在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迅速起身去看是那个家伙被沙利叶算计了。 沙利叶！ 你当叛徒就算了，居然还设计同伴！ 路西菲尔满肚子的火气，查了一圈下来，他发现不在天堂的家伙是别西卜和多明妮娅！ 路西菲尔光耀辰星的涵养都快气丢了，宫殿里就像被寒风扫过一样，底下被他挖出来的炽天使们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拉结尔一头雾水：咦？路西菲尔殿下把他们都喊过来了，怎么没有乌列尔、沙利叶、别西卜和多明妮娅？ 差了将近一半的天使啊！ 不会是……出事了吧？ 梅丹佐勇敢地提问，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敢说话了，天国宰相的地位仅次于炽天使长，虽然算是下属，却不用过于卑躬屈膝。 “殿下，”梅丹佐宛如湖水一样的眼眸盈满担忧，“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路西菲尔面上结着冰霜，很显然还在气头上。 梅丹佐站起来，靠近路西菲尔，给了他一个缓和心情的魔法，蹲在他面前，与坐着的路西菲尔视线平齐：“殿下？” 路西菲尔语气缓和下来：“不用这样做的，梅丹佐。” 梅丹佐从善如流地坐回去，宫殿里的气氛逐渐从一片寒冷中解冻。 路西菲尔环视一圈 直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沙利叶是叛徒。” 加百列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心有余悸：“殿下，这种玩笑可不经开啊！” 拉斐尔沉着脸若有所思，拉结尔的眼神渐渐黯淡，抓着书的手逐渐用力，预言之书在主人怀里抖啊抖。 梅丹佐一时没反应过来，米迦勒的眼睛都瞪圆了。 路西菲尔把他们的反应都收进眼里：“是真的，你们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吗？” 拉结尔默默举手：“那乌列尔和多明妮娅去做什么了？还有别西卜。” 路西菲尔的脸色更沉痛了：“乌列尔在监狱盯着沙利叶……” 沙利叶再怎么说也是炽天使，越狱还是很轻松的，得找个同等级的天使看着他。 “至于多明妮娅和别西卜……”路西菲尔说，“他们应该在地狱，大概率被沙利叶坑了。” 加百列紧随其后，开始提问：“殿下，您可以和我们仔细说一说吗？” 总感觉这一切和梦一样，本来只是查内鬼，没想到查到了炽天使身上。 奇耻大辱！ 沙利叶的背叛不只是他自己背叛神明和天堂的问题，更是在所有炽天使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些年的同伴情谊，这些年在天堂无忧无虑的日子，神明的宠爱与信任，他到底哪里不满足！ 一堆炽天使把视线投向路西菲尔，他们也都想知道。 梅丹佐的脸色已经向铁青发展了，炽天使里属他信仰最坚定，发生这种事情他非常难过。 路西菲尔回想了一下自己怎么查出来的，刚想开口，就被突然从外面闯进来的智天使打断了： “殿下！第一重天有恶魔的军队闯入了！” 一堆炽天使豁然站了起来。 加百列惊愕：“这不可能！” 她今天还在战场上待着，恶魔的军队不可能越过红海直接进入天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33章 栽赃 这会议是又开不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说又？ 路西菲尔无奈地叹气，只觉得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就好像从前没有发生的事情全攒在一起发生了一样。 心累。 其他炽天使还在看他，路西菲尔知道自己需要给出命令。 他沉吟片刻，把所有的炽天使全都丢去了前线。 面对梅丹佐错愕的眼神，路西菲尔眼神恍如淬了寒冰：“无论他们怎么来的，都注定走不掉了。” 快刀斩乱麻，面对地狱的恶魔，只有打到他们彻底服气才可以！ 路西菲尔道：“你们都去吧，天堂这边有我。” 他保证自己可以镇守整个九重天堂！ 没有一个天使敢在火力全开的路西菲尔手里搞事，这是天国副君的自信！ 拉斐尔问：“那乌列尔？”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暼他一眼，拉斐尔看似在问乌列尔，实际在问沙利叶，“他也去，沙利叶不行。” “拉斐尔，我路西菲尔敢说出来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是假的。” 他是七美德之首！ 路西菲尔知道他们现在都有点接受不良，对沙利叶的感官很复杂，又因为临时出事的原因没有从路西菲尔这里看到确切的证据，所以产生了怀疑。 拉斐尔抿唇，他和沙利叶的关系很不错，一点也不相信沙利叶会背叛。 不过他也相信路西菲尔不会说谎。 其他炽天使陆续离开，拉斐尔起身顿了顿，向路西菲尔鞠了一躬，然后也汇入了他们离开的队伍。 “等等我啊，米迦勒！” 事实会证明一切，拉斐尔不会分不清轻重。 路西菲尔目送他们离开，宫殿里恢复了平静，却有一种更为广大的东西逐渐在空旷的室内铺开。 天国副君的精神力从这里扩展，一点点扩散到整个恒星天，再从恒星天向下，逐渐囊括整个天堂。 路西菲尔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好像神明，他在神降的时候体会到这个感觉：神灵的目光容纳得是整个世界，路西菲尔只是被允许看了一眼，就头痛欲裂。 而现在，他在用自己的精神力掌控整个天堂的动静，除了水晶天，剩下的八重天堂全部都在路西菲尔的视线之下。 这种视角带给他沉重的精神负担，灵魂不堪重负地发出无声的尖叫，路西菲尔不动如山，咽下口中弥漫出的血腥味道。 他必须要稳住天堂！ 这次天堂面对的绝对是创世至今最大的危机，一个炽天使高层的背叛！ 鬼知道沙利叶都做了什么？他可是第二重天的执掌者，来往其他层天堂也很方便。 而且神明这次出乎意料地对他们毫不理会，水晶天彻底封锁，禁止任何天使进入。 路西菲尔不知道神为什么不理会天使的求救，虽然他自己没去，但是其他天使有向神汇报过这件事。 可是圣灵之音安静地恍如呼吸，没有分毫要帮助天堂的意思。 路西菲尔想，这是天堂自己的事情，吾神不插手也许是对他们的考验，又也许是真的想放手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守好天堂！ 路西菲尔是天堂的副君，所有天使的光耀辰星，他会带给他们永恒的胜利。 他会引导所有天使走向光明。 这是路西菲尔的承诺！ ****** 地狱。 多明妮娅总算追上了那群智天使。 但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形象：狮子头的、虎背熊腰的恶魔。 阿撒兹勒应激地拎起武器站起来，其他智天使也一脸警惕。 多明妮娅：…… 要不要露出真容来？ 阿撒兹勒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但是多明妮娅只是想了想，恶趣味地没有卸下魔法，她粗声粗气地问：“你们天使来地狱做什么？” 阿撒兹勒回怼：“关你什么事？” 多明妮娅：“我要是就想多管闲事呢？天使在地狱可是非常抢手的。” 阿撒兹勒他们看上去更生气了。 阿撒兹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才不会站在这里和你废话。 按照正常的流程，天使和恶魔见面，甭管以前有没有过节，打起来是必然的。 阿撒兹勒这一群智天使，加在一起战斗力也不弱，只要不遇上大恶魔，在地狱基本可以横着走。 可惜他们一进来就被大恶魔发现了，然后被一群大恶魔追杀。 阿撒兹勒心里明白，那群恶魔本来可以一下子就抓到他们，容忍他们在地狱到处乱跑，不过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眼前这个，一定是大恶魔。 “他”的气息非常深厚，面对这个狮头恶魔的时候，阿撒兹勒好像站在了一片深渊之前，完全看不到底。 其实是因为多明妮娅是光明的炽天使，阿撒兹勒去感受黑暗之力当然感受不到的啊！ 阿撒兹勒心里发凉：现在是那群大恶魔要收网了吗？ 他们打不过啊！ 吾神救命啊，完全不想死在这里。 多明妮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恶霸，眼前是一堆瑟瑟发抖的小羊羔。 ……嗯，不得不说还蛮好玩的。 她走近一步，刚想开口，一道攻击魔法滋啦地劈在了她的脚边，制住了她的动作。 多明妮娅一顿，这个魔法波动…… 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天使从角落里走出来，阿撒兹勒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希望：“别西卜殿下！” 其他智天使喜极而泣。 作为智天使，他们和智天使长副官别西卜自然很熟悉，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依靠。 别西卜一脸厌恶：“该死的恶魔！” 然后他就向多明妮娅冲了过来，多明妮娅满头雾水，等等啊别西卜，我是友军！ 但是在别西卜眼中，狮头恶魔满脸狰狞，还在不断地蛊惑他，别西卜的火气更旺了。 敢欺负他们天堂的天使！ 多明妮娅有苦难言，根本不敢还手，光明魔法一出来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现在十分后悔刚刚想吓人的想法，吓什么天使啊！就应该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的身份。 现在…… 她丢不起这个人。 多明妮娅趁别西卜不注意，夺路而逃。 还是快跑吧，她想，她的脸还是可以抢救的。 别西卜：“你给我站住！” 其他智天使：……？ 这个发展好像哪里不对？ 多明妮娅完全不理会别西卜，迅速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别西卜气极，但是又不能抛开一切去追那个恶魔。 智天使们要是再遇到一个大恶魔，就全部完蛋了。 他深吸一口地狱的魔气，大脑一下子被刺激清醒了。 别西卜，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别西卜转过来看这群智天使，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阿撒兹勒身上，阿撒兹勒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阿撒兹勒，”别西卜喊出他的名字，“你有看到多明妮娅吗？” 阿撒兹勒迅速答道：“没有殿下，在我离开地狱之前，多明妮娅殿下应该还在办公。” 夭寿啦，阿撒兹勒想，别西卜殿下不会随便出现在地狱，一出现就问他家上司，上下文结合一下，看来多明妮娅殿下愉快地踩进了陷阱啊！ 殿下你怎么这样啊？有坑你就踩啊！ 看别西卜殿下这不善的眼神……阿撒兹勒心里拔凉拔凉的，不会是已经确定了吧？ 阿撒兹勒迟疑着发问：“别西卜殿下，请问您问多明妮娅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别西卜握紧手里的剑，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我看到她来了地狱，和一个大恶魔在一起。” 他在去天堂之门帮加百列送文件的时候，看到了多明妮娅离开的背影，刚想提醒同伴不可以轻易离开天堂的时候，就看到了大恶魔巴尔，他们正站在一起说话。 阿撒兹勒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他家上司没有这个脑子！ 别西卜眼神不善：“你当然会帮她说话了，”毕竟是上下级关系，“但是我会找到证据的。” 叛徒不配成为他们的同伴！ 阿撒兹勒好像吞了一大块黄连，完蛋啦，他可不想换上司，优秀的、有强烈升职意愿的下属对多明妮娅这种佛系的、好相处的上级十分满意。 他可不想刚磨合好就换上司啊！而且多明妮娅如果被确定背叛，那作为副官的他一定不会再得到天堂的信任。 升职加薪本来就在眼前，现在全没了。 阿撒兹勒悲从中来，那位殿下也太心狠了，怎么自己干坏事了不算，还要拖别人下水呢？ 他可怎么把无辜的上司解救出来啊！ 海底捞吗？ 阿撒兹勒勉强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正色道：“别西卜殿下，多明妮娅殿下不可能背叛。” 别西卜一脸不信。 阿撒兹勒：“她没有那个脑子。” 别西卜：……？！ 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阿撒兹勒面不改色：“她是被真正的背叛者设计了而已，”嘴瓢了嘴瓢了，真是要被天真的上司掉链子这件事气死了。 别西卜冷笑：“那你说真正的背叛者是谁？” 他的剑放在了阿撒兹勒脖子上。 阿撒兹勒依旧是那副表情，他看向别西卜：“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别西卜的剑非常明显地一抖。 第34章 悲喜交加 别西卜是个非常情绪化的人，作为梅丹佐的副官，被保护的很好。 简称：没什么心眼，是个乖宝宝，非常好忽悠。 他和多明妮娅给人的感觉差不多，但是别西卜比多明妮娅还容易被骗，经常忽悠瘸。多明妮娅和其他炽天使的关系从前一向不远不近，只和拉结尔关系亲近一点：别西卜则是梅丹佐的好副官，又十分崇拜路西菲尔，自然被他们两个护在了羽翼之下。 所以他在看到多明妮娅和巴尔在一起的场景之后，热血上头地跟来了地狱。 在天堂遭遇重大危机、内部出现叛徒的时候，多明妮娅居然和地狱的大恶魔来往！ 别西卜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向那个叛徒就是多明妮娅这个方向思考：从前一直都没有出事，直到多明妮娅开始掌权之后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再加上多明妮娅之前的部分言论…… 多明妮娅在别西卜心里的嫌疑直线上升。 他带着一肚子的怀疑和火气冲到地狱，一路都远远地跟在“多明妮娅”地身后，但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遇到了这些智天使被恶魔威胁。 别西卜的怒火瞬间飙升，cpu都要在这一连串的事情里烧干了，不由分说地就把那个恶魔打跑了。 然后他的脑子终于浅浅地上线了一下：这个恶魔，好像没见过？地狱的大恶魔有这个品种吗？ 而且他全程没有反抗，就是一直在抱头鼠窜。 不等别西卜思考出一二三，他的眼睛看到了天使堆里的阿撒兹勒，他想，多明妮娅如果来了地狱，应该是会来找副官的。 如果多明妮娅真的是叛徒，阿撒兹勒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是现在阿撒兹勒跪在他面前，尖锐地指出叛徒另有其人的时候，别西卜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地方。 他顿在了原地，眼睫晃动，然后他收回了剑。 他在天堂之门附近，看到的真的是多明妮娅和巴尔吗？ 多明妮娅的感知力在他之上，他跟了一路多明妮娅怎么可能没发现？ 他……平时有这么焦躁和不安吗？ 还有，为什么他会在没有证据的同时，直接将同伴断定为叛徒呢？ ……好像有谁一直在告诉他，一直在如此地对他说。 别西卜只是天真，不是傻。 他暂且按捺下心里的烦躁，看着眼前狼狈的一堆智天使，揉揉眉心，先不管别的了，找出叛徒自有路西菲尔殿下和梅丹佐殿下，他还是先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吧。 这些智天使一来就被大恶魔追着跑，估计是没办法完成任务了，还是先把他们带回天堂吧。 至于路西菲尔殿下交代的任务……他决定自己再回来一趟。 阿撒兹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别西卜，察觉到别西卜身上的气息平和下来之后，他缓缓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别西卜对阿撒兹勒说：“你起来。”然后又告诉他们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回天堂。” 智天使们：啊，得救了。 阿撒兹勒从善如流，虽然这次来什么事情都没做，还有一堆麻烦，但是没出什么大事就好了。 ……真的吗？ 阿撒兹勒突然想起了别西卜刚才的提问，多明妮娅殿下真的没有被忽悠吗？ 估计……她也在地狱，吧。 阿撒兹勒有一瞬间很想死一死。 为什么他还要帮自己的上司、一个炽天使操心啊？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作为副官的他受到庇护吗？ 这世界真是，充满了奇迹。 阿撒兹勒面无表情地混在别西卜身后的返回天堂队伍，开始思考怎么帮大概率被陷害了的上司摆脱背叛天堂的嫌疑。 阿撒兹勒感觉自己好憔悴，就像担心孩子的凡人母亲为自己单蠢的傻儿子操碎了心。 果然，上司都是债啊！ ****** 神殿。 神灵自深长的睡梦中苏醒，下意识地先去搜寻多明妮娅的气息。 咦？ 多明妮娅怎么在地狱？ 雅威一惊，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然后祂就被多明妮娅的新形象伤害到了眼睛。 雅威：$%*￥# 神明的眼睛遭到了暴击。 从天使个个是美人就可以看出世界上最大的颜控是谁了，祂完全以自己为范本捏的天使，亲手创造的亚当、精灵王和龙王也是美人，所以看到多明妮娅的新造型，雅威有一点懵逼。 明妮，你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吾怎么不知道！ 我们亲爱的造物主，今天也在怀疑人生。 然后祂略过多明妮娅糟心的外表，转而去看天堂的情况，于是神明再一次被暴击。 恶魔怎么在第一重天？ 炽天使全在第一重天，那里已经沦为了战场，荆棘、鲜血和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天堂的秩序。 祂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路西菲尔…… 祂去看光耀辰星，心想路西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路西菲尔若有所感，恭顺地低头：“吾神。” 太好了，路西菲尔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在神念扫过来的一瞬间，路西菲尔不要太惊喜。 神出声询问：“路西，出了什么事情？” 祂发现沙利叶在监狱里，多明妮娅和别西卜在地狱，天堂乱成了一锅粥。 路西菲尔回答：“地狱久不退兵，有高层背叛打开了天堂之门，把大恶魔带来了天堂。” 神灵很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那沙利叶为何在监狱？” 路西菲尔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说：“吾神，沙利叶是那个……” 叛徒，他在心里补充完整这句话。 虽然是在说沙利叶，但是路西菲尔麻利地跪了下来，有炽天使出事，他这个炽天使长难辞其咎。 更何况是，背叛。 路西菲尔垂下眼眸，他已经尽力帮沙利叶回避了，但是神明问起，他就没有办法了。 他不会帮沙利叶隐瞒罪行，背叛信仰者，不配成为同伴。看在从前的份上帮沙利叶减轻惩罚，已经是路西菲尔心软的结果了。 一片沉默，神明没有说话，路西菲尔在神念之下跪的笔直，充分彰显出完美的礼仪与真挚的信仰。 神明之所以陷入沉默，是他运用造物主的权力去看了沙利叶为什么背叛的前因后果。 然后，神明想起了自己之前干的缺德事。 ……其实，大概，也许，这是祂的锅？ 祂的目光从路西菲尔身上挪开，放在了在监狱里也显得风轻云淡的沙利叶身上。 沙利叶把玩头发的手一抖。 他也不想抖的，主要是被雷劈的后遗症。 而且，他有些苦涩地想，虽然已经做好决定，并且什么都干了，面对神明，还是心虚，以及害怕。 这是本能的反应，祂是一切的起源，灵魂自然而然地战栗，为造物主那至高的威能。 沙利叶没有跪拜，炽天使见神，除路西菲尔之外，都需要跪拜，更何况他现在做错了事。 但是…… 沙利叶没有跪下去，他站的笔直，既然已经改变了信仰，那他就不会再视祂为信仰。 ……是您先放弃我的。 沙利叶于是嘴硬地刚了起来：“您来，是想做什么？” 有一点心虚，又在听到沙利叶的心声后更心虚的神明突然哑口无言。 祂明明坐在神座上，却好像感受到了天使无言的、滚烫的眼泪。 祂于是开口：“沙利叶，来神殿一趟。” 沙利叶的声音有一点嘶哑：“……是。” 路西菲尔跪了好久，神念没有再回来，他就知道神灵去找了沙利叶。 路西菲尔站起来，揉揉僵硬的膝盖，稍微有一点担忧。 吾神……应该不会杀天使吧？ 他疲倦地坐回椅子上，感觉到自己的头疼更严重了，在神念出现的时候，路西菲尔就把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撤了回来。 只要神灵醒来，天堂的安危就不用担心了。 祂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恶魔打到水晶天。 以及，派那么多炽天使去战场还是有效果的，恶魔的攻势被打退了，在充斥着光明之力的天堂，恶魔的劣势逐渐显现。 路西菲尔强撑着给自己一个治愈魔法，第一次不想面对桌上的公文。 最近天堂的事情太多了，承担最大压力的路西菲尔焦头烂额，生怕神灵一醒来天堂就没了。 再加上……之前在战场上出手的事情，路西菲尔骗了多明妮娅，也骗了其他炽天使，他说神明没有发现就没事。 实际上怎么可能没事呢？ 神明出口，即为言灵。 违背命令，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和神明抗衡，路西菲尔打完恶魔回来就撑不住吐血了。 但是，他是光耀辰星，整个天堂的表率，不可以有丝毫的软弱。 路西菲尔后来无比后悔，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忍不住出手，导致现在只能把所有炽天使丢出去应对闯入天堂的大恶魔。 应该现在动手的，他想，这样就不会拖了这么久。 而且那群家伙的公务全在他这里了，天使长这个位置简直和公文绑死了，睁眼是白花花的羊皮纸，闭眼也是。 饶是路西菲尔，都一瞬间想把它们都烧了。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又是那个完美高贵的天国副君。 路西菲尔坐直身体，拿起羽毛笔开始批改公文，桌上的公文一点点减少。 他喜欢天堂，信仰神明，为此路西菲尔可以做到一切。 与此同时，神殿。 神灵端坐在神座上，沙利叶第一次没有跪在地上，而是直视神明的圣光。 沙利叶：…… 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的感受，他想，吾神的圣光太亮了吧？ 眼睛要瞎了，也不知道路西菲尔殿下怎么做到那么长的会议面对着圣光的。 听到他心声的雅威：…… 稍微有一点微妙，都到这里了，你想的居然是这个？ 雅威决定把话题掰回来：“沙利叶……” 祂后半句还没出口，沙利叶就接了下半句：“我可以自己走，不需要您来。” 雅威被堵的哑口无言。 祂的手上有一本创世之书，是神明伴生的神器，拉结尔手上那本预言之书是创世之书的副册，有部分创世之书的权力。 创世之书记载了世界诞生至今发生的一切事情、诞生的所有生灵，吹过的一缕风、落下的一片叶子，在创世之书里都可以找到踪迹。 也许没有人会认真地记住这些东西，但是创世之书会。 也许一个生灵在十几万年、几十万年的时光里会被后人遗忘，但是创世之书会永远地记着他或者她来过的痕迹。 遗忘有时就是死亡，世界上的生灵在造物主这里，在造物主的创世之书里，永远不会死去。 创世之书里有一页，记载了所有天使的名字，一旦天使堕落或者，名字就会被从上面划去，记入后面写着恶魔的那页。 沙利叶对这件事情自然很清楚，神明开口汉他的下一句是什么，用脚趾头都猜的到。 无非就是驱逐、或者除名。 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把恶魔带进天堂的时候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沙利叶对所有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但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做了，背叛自己生活了十几万年的天堂，背叛所有相信他的天使，甚至还在最后想再拖一个同伴下水……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沙利叶其实也很唾弃自己。 他和那些为了自己的私欲背叛天堂的天使有什么两样？ 他在伤害他们，毁掉自己的家。 但是……沙利叶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最开始确实是神明推动阿娜尔来见他，设计他交出月亮魔法的，可是后面的事情却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他开始对神明不满、窥伺神明的事情，对平淡如死水、规律严苛的天堂不满。 沙利叶想，他确实是做错了事情。 他对不起天堂，对不起被他欺骗、和那些在这次战争中死在战场的天使。 但是他没有对不起神灵。 神明造物，赋予他责任，要他担任天使长、指引天使转生，他全都做到了。 祂不会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对沙利叶来说，神明让阿娜尔去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他了。 那他也不会再去信任神灵。 沙利叶的金发在背后飞扬，神殿的大门敞开，露出神座上满脸错愕的雅威。 他潇洒地离开了天界，好像一阵飘过的风。 创世之书上，沙利叶的名字自动亮起，然后消失。 变成了浓墨重彩的一团漆黑。 雅威捧着书，开始发呆。 祂感觉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握。 第35章 石破天惊 神明头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 祂是世界的创造者，在这个世界完整地从祂手中诞生之后，自然而然地祂就懂了世界的发展规律。 有的时候，命运从一开始就被写好。 就像俄狄浦斯的悲剧一样，知道或者不知道未来，对命运本身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俄狄浦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父娶母，这既是他父亲得到语言抛弃他的结果，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就像沙利叶与阿娜尔。 沙利叶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在星轨上被写好了，无论神有没有推动阿娜尔与他见面，沙利叶都会堕落。 就像路西菲尔…… 最明亮的辰星在神灵手中发光的时候，路西菲尔的灵魂依旧在一团光里的时候，他的命运就被写好了。 这种命运是他们生来就要承担的。 是神灵也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祂之前，对刻意告诉阿娜尔去坑沙利叶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对推莉莉丝出去给亚当做妻子也没有什么感觉。 莉莉丝也属于那种拥有特定命运的生灵之一，她注定成为地狱的夜之魔女。 乌列尔也注定会堕落。 ……雅威抱着书思考，祂一共就创造了这么几个炽天使，怎么感觉到后面会跑掉一多半呢？ 祂做错了吗？ 神想，沙利叶刚刚在心里对祂哭呢。 无所不能的神第一次感觉到了闷闷的情绪，祂难得地不知所措。 明妮在就好了，她会安慰我的。 神明下意识地再次看向了多明妮娅在的地方。 多明妮娅依旧顶着狮子头颅到处乱晃，她知道别西卜带着智天使们回天堂了，也就不担心他们了。 来都来了，不好好逛逛地狱怎么行呢？ 而且她本来就是抱着目的来的。 多明妮娅像是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在地狱里找到了不少趣味。 哦，你说天堂的战场啊？ 那么多炽天使顶着，还有神在，不会出事的。 而且……多明妮娅蹲在角落里，悄咪咪地和做贼差不多。 巴尔、梅菲斯特、阿娜尔等等这些比较强悍的大恶魔都在这里，在天堂那边的炽天使们应该可以应付的。 她现在心如擂鼓，隐身在恶魔的附近，聆听他们的对话，多明妮娅有预感，应该可以听到不少劲爆的东西。 雅威：…… 明妮，你怎么看上去有一点猥琐呢？ 你的礼仪是被这群恶魔吃掉了吗？ 恶魔们完全没有感觉到多明妮娅的存在，他们围坐在一起，却保持着不小的距离，分散而又集中。 分散是因为，挨得太近会打起来；集中是因为，隔音结界也就那么大，太远就没有效果了。 多明妮娅正好踩在隔音结界的边缘，保持着既可以听到声音，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作为恶魔的领头羊，巴尔率先开口：“最近战场上的情况怎么样？” 恶魔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回答巴尔的问题。 你怎么不自己看呢？ 他们通通都在心里翻白眼，恶魔没有天使那样阶级分明的观念，他们服从与巴尔，认他为第一，不过是因为他最强而已，至于像天使那样下级对上级的敬畏与服从，恶魔可没有这些玩意。 实在没有谁说话，巴尔的脸开始臭了，拜蒙咳嗽一声，做了这个好人，说：“就那样，弱小的恶魔死了不少了，下三层地狱都快空了。” 拜蒙是很早之前从天堂堕落的智天使，力量达到了大恶魔级别，所以坐在了今天的会议上。 巴尔斜睨他一眼，看向那群不吭气的家伙，拍桌子：“看看人家！” 梅菲斯特直接笑出了声：“巴尔，装什么装？想说什么直接说吧，绕什么弯子，浪费口水。” 梅菲斯特，狡诈多变的代名词，最喜欢引诱天使堕落、看人性的挣扎与变化，他的力量也许不是在座最强的，但是心眼绝对是最多的。 不过很显然，他现在也不想和巴尔玩什么文字游戏了，大家今天看上去都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废话，和天堂打了这么久，这次本来和往常一样开战就好了，结果巴尔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和天堂死磕，把恶魔大军带到了天堂之门和第一重天。 说起这个大家还是很佩服的，毕竟他们可做不到这一点，巴尔这个地狱第一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但是！ 你要和天堂死磕你自己去啊！ 干嘛带着他们，在座的大恶魔手底下基本都有军团和下属被困在了第一重天，想也知道，这些恶魔去了天堂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平白无故损失一大批属下，没有谁的心情会好。 而且巴尔开战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拉一个炽天使堕落气死上帝，结果呢？ 仗都快打完了，这件事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魔龙贝希摩斯直接开口嘲讽：“是啊，巴尔，你不是说的要拉那个什么……多……娅堕天，你做了吗？” 多明妮娅：……？ 这个名字，我吗？ 巴尔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他浑身的肌肉鼓起，目露凶光：“你们都给我闭嘴！谁说老子什么都没干！那个炽天使身上被放了黑暗种子！” 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 黑暗种子？ 她身上有黑暗种子？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黑暗种子，是地狱深渊中生出来的魔鬼花死去之后留下的种子，魔鬼花算是一种特殊的恶魔，会像正常的植物一样生长，不过它的营养不来自于阳光和土壤，而来自于被捕食的恶魔。 它死去之后留下的黑暗种子，具有极强的侵蚀与浸染能力，可以污染光明生灵使其堕落，这种堕落是不可逆转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 而且被黑暗种子影响堕落的生灵，神明的光明洗礼都就不回来。 多明妮娅心里一凉。 默默围观的神明：…… 祂悄悄用神力检查了一下多明妮娅的身体，然后松了一口气。 祂差点忘记多明妮娅其实不算是真正的炽天使了，她自己天生具有的力量就可以化解掉黑暗种子。 多明妮娅是世界意志的化身，所以世界上的东西当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祂放下心来，然后把敢打多明妮娅主意的巴尔放到了心上。 造物主：记仇ing 多明妮娅按下心里的不安，仔细去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依旧是梅菲斯特：“说什么呢？那个叫多明妮娅的天使根本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多久，你什么时候下的黑暗种子？” “别是在撒谎吧？” 虽然恶魔说谎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了，但是他们自己还是很鄙夷说谎的家伙。 一个个满口谎言，却都希望别人句句真话，恶魔的道德，主打一个双标，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嗯，可以说非常符合地狱的画风了。 巴尔看上去想掐死他：“老子在天堂有卧底！就是她那个副官！” 多明妮娅：！！！ 阿撒兹勒是地狱卧底？ 天哪，这瓜也太刺激了，虽然一直觉得阿撒兹勒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居然真的是卧底吗！ 那也就是说，黑暗种子是阿撒兹勒放在她身上的。 多明妮娅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前发生的事情，感觉……好像没有发生事情可以让阿撒兹勒对她下手吧？ 她的感知力有差到这种地步？ 造物主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了刚和别西卜回到天堂的阿撒兹勒身上。 阿撒兹勒：背后一凉。 拜蒙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闻言提问：“多明妮娅的副官……阿撒兹勒吧？你怎么唆使他背叛的？” 拜蒙从前也是天使，对天堂的天使了解比在座的多出不少。在他的印象里，阿撒兹勒的信仰不一定真诚，对天堂的心却一定是真的。 这个家伙做梦都想爬到只有炽天使才能担任的天使长职位上去，怎么可能背叛天堂呢？ 拜蒙心想，当然，质疑一下巴尔就好了，告诉他更多的亏本买卖拜蒙才不做呢。 巴尔坐回座位，从他的表情显然可以看出他对这件事还是很自豪的：“我只是请他帮了个小忙，他不知道那是黑暗种子。” 很好，破案了。 多明妮娅想，阿撒兹勒八成是和恶魔交换了什么东西，然后被坑了。 只是这个坑是她踩而已。 副官啊……有点难搞。 多明妮娅还挺喜欢阿撒兹勒的，别的先不说，对方工作的效率和对工作的态度真的很好，给多明妮娅的印象一直是严肃、谨慎、上进这些词语。 难怪他会主动申请来地狱了，估计是知道自己不会被污染。 等等，多明妮娅发现了华点，阿撒兹勒不会是为了获得这个让他在地狱不受魔气浸染的东西而带黑暗种子的吧？ 那这，可真是被坑惨了。 天使守则第一条，不可以相信恶魔嘴里的一句话。 很显然，阿撒兹勒忘记了这一条。 贝希摩斯不耐烦地冲他们说：“行了，别说那个天使了，我就想知道这个仗还打吗？天堂那边的消息说那位醒了。” 那位，指神明，不可直呼祂的名，地狱又不想安分地喊祂的封号或者尊称，干脆就用代词指代了。 说的时候指指天空，所有的恶魔都会瞬间秒懂。 很显然，每个恶魔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天堂的间谍只多不少，指望他们互通有无是不可能的，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才可能说那么一两句。 ……天堂在地狱也是有间谍的，别看乌列尔铁面无私，但是他会从犯错的天使里挑几个，刻意放他们堕天，只需要向天堂传达地狱恶魔的动向就好。 这波可以说是，大家都有，皆大欢喜。 巴尔瞪他：“你觉得打得下去吗？” 梅菲斯特精准吐槽：“那你折腾这一圈做什么？” 又是找间谍，又是黑暗种子，又是发兵去天堂第一重天，这不白费工夫吗？ 拜蒙说了个冷笑话：“巴尔，你不会是天堂派来的间谍吧？专门拉高一下地狱本来就居高不下的死亡率。” 巴尔：…… 啊啊啊这群混蛋！ 他再次愤怒拍桌子：“谁说老子摆用功？马上就有一个炽天使堕落了！” 这才是他折腾一圈的根本目的。 “谁？那个多明妮娅吗？”梅菲斯特饶有兴趣地问。 巴尔冷静下来：“不是她，是沙利叶。” 其他恶魔都惊讶了：“沙利叶？权天使长沙利叶？” 巴尔看向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阿娜尔：“这件事，阿娜尔解释比较好。” 阿娜尔无辜被cue，有一点无语。 她说：“我不知道。” 虽然她确实和沙利叶有联系，但是沙利叶想做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这边恶魔们开始讨论沙利叶，多明妮娅的脑子已经被震惊刷屏了： 沙利叶要堕落！ 沙利叶是叛徒？ 啊啊啊怎么是沙利叶！ 卧槽，这可真的是惊天动地的大瓜，能把天堂点炸的那种。 ……神明知道吗？ 雅威：谢邀，不止是你在听墙角，我也在。 明妮，你真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帮你加强了隐身魔法，你早就露馅了。 多明妮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停留了，这群大恶魔都快打起来了，他们地狱的保留特色就是聊着聊着打起来吗？ 多明妮娅不是很懂。 但是她知道自己得立刻返回天堂告诉其他天使这个消息，无论是真是假，都应该说出来。 不管他们信不信，大概是不会信的吧？沙利叶看上去就不是那种天使。 …… 好吧，她宣布自己收回前言。 围观的造物主：明妮有点背啊，回个天堂怎么就遇到了去地狱的沙利叶呢？ 那么大的地方和那么多条路，你们到底怎么撞上的？ 多明妮娅迎面和沙利叶撞上了，因为要回天堂，所以多明妮娅终于解除了狮子头的魔法，变回来自己的样子。 于是沙利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一幕多么熟悉 沙利叶想，就像他发现自己被阿娜尔骗了以后回天堂那次一样，也是遇到了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原本金色的长发，发尾已经变成了黑色，这种黑色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沙利叶原本清澈的眼眸，也渐渐像滴入了墨汁的池水，从底部显现出漆黑。 多明妮娅心彻底凉了。 第36章 内疚 多明妮娅不知道该和沙利叶说什么。 毕竟现在的场景委实有些尴尬。 “沙利叶……”多明妮娅喊他的名字，但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说什么。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沙利叶已经变成黑色的眼睛。 月亮天使的眼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天使时期让人感到沉醉，好像被宝石的光华照拂，如今却只让人感觉到深沉的悲哀。 好像一潭平静的、吹不起半点涟漪的死水，你却能感觉到它底下藏着的沸腾的热量。 沙利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多明妮娅，想和我说什么呢？” 多明妮娅沉默了下来。 然后她说：“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因为你看上去，笑得比哭还难看呢，沙利叶。 沙利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因为你根本不想笑啊，沙利叶。” 很久之前，他得知自己被骗了之后，回到天堂遇到多明妮娅的时候，她也这样说。 沙利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多明妮娅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扶他一下。 却被沙利叶身上浓重的黑暗之力灼伤了手掌。 多明妮娅吃痛，却没有收回手。 不管怎么样，沙利叶都是同伴啊。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几个炽天使（虽然多明妮娅知道自己最多只能算半个），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天堂禁止爱情，也没有经过血缘联系起来的亲情，友情于是成为了整个天堂最重要的羁绊。 他们是朋友，也是同伴，漫长的看不到头的寿命中彼此都是同行道路上、相互搀扶的伴侣。 即使是天使，也会为悠久的寿命而头痛，有的时候，长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时间很多，所以不愿意说出来一些事情，总觉得还有下次，总觉得终究都会解释清楚。 就像神灵和多明妮娅，祂瞒着多明妮娅，也瞒着所有的生灵，神明总觉得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出来也不迟。 可是……这世界上最难以预料的就是明天了。 明天到来的究竟是什么，这是连无所不知的神明都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沙利叶控制不住地掉眼泪，滚烫的眼泪经过指缝落下来，在充满黑暗之力的地狱土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他还没有完全堕落，天使最重要的心脏部位依旧充满光明之力。 多明妮娅看着他：“沙利叶，我们回天堂吧。” 神总不会愿意白白丢掉一个炽天使。 祂和黑暗势不两立，之前和邪神打了那么多年，恶魔和堕天使可没少被神明嫌弃。 沙利叶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应该不至于，吧？ 沙利叶放下手，被水洗过的黑瞳晶莹而剔透，他看着多明妮娅说：“我不会回去的。” 多明妮娅张了张嘴巴。 沙利叶背过身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是祂先放弃我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多明妮娅。” “很早之前，你就告诉过我了，可惜我自己不信。” 多明妮娅：……？ 我知道什么了？ 我只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你干的，这和神又有什么关系？ 幸好沙利叶没有直接面对多明妮娅，不然他就会多明妮娅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了。 多明妮娅突然福至心灵：该不会是她被封印起来的那部分记忆吧？ 这又关沙利叶什么事？ 多明妮娅很想问一下之前的事情：“沙利叶……” 沙利叶用鼻音回答：“嗯？” 半晌没等到多明妮娅的回答，他觉得自己理解了多明妮娅的意思：“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早就没办法回头了。 多明妮娅想问过去的心情瞬间就淡了：“沙利叶，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如果没有决定好，只是一时意气，现在还可以救；而如果沙利叶真的下定了决心，那多明妮娅也没有理由去拦他。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由自己决定，其他人都无权置噱。 沙利叶再次回头带上了笑意：“当然决定好了，我是米迦勒那种脑子里长满肌肉的家伙吗？” 多明妮娅：“可是你之前总是被雷劈。” 沙利叶嘴角一抽：“那是因为我……不小心想到了一些事情，戳到了吾神……那位的痛脚罢了。” 多明妮娅笑起来，眉眼弯弯：“那你以后可就不会再被雷劈了。” 神可懒地去听地狱恶魔的心声，祂对自己在地狱的形象心知肚明，可不想听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沙利叶好像找到了在天堂和同伴说话的感觉：“那可真是太好不过了，而且我再也不用为那些公文头疼了，也不用听梅丹佐念叨礼仪。” 多明妮娅：“……嗯。” 沙利叶却好像突然起了谈兴，明明他和多明妮娅从前一直维持着普通的情分而已：“多明妮娅，有件事我一直不知当讲不当讲。” 多明妮娅：“你说。” 沙利叶一脸纠结：“你和那位的关系为什么一直那么差？” 多明妮娅：“欸？” 沙利叶肯定地点点头：“从前你一直没有得到职位，在天堂游手好闲，之前不是还被发配到凡间去了？而且明明是一起打架，乌列尔的刑罚比你轻了那么多！” 多明妮娅：心情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按照沙利叶的脑回路来看，好像也没有问题，非常合理的感觉。 个鬼啊！ 雅威面无表情地捏碎了神座的扶手。 祂的神座和神殿都是炽天使一手建起来的，用的是世界上最好的最坚硬的材料，现在却直接被神捏成了碎末。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祂不喜明妮？ 除了路西还有点眼力见，剩下的几个家伙全都以为祂陶讨厌多明妮娅。 ……祂表现有那么不明显？ 多明妮娅不会也这么以为吧？ 上帝的手突然有一点发抖。 祂好像发现了多明妮娅总和祂吵架的原因。 不会吧？ 不是吧！ 无所不能的神，突然很忧伤。 面对沙利叶的问题，多明妮娅：“……也还好吧，我觉得。” 她觉得神可以隐瞒身份就为了陪她在凡间，应该不至于讨厌她。 沙利叶满眼写着不信，不过还是说：“你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然后就冷场了。 沙利叶退后两步，那种柔和的笑意从他脸上退去，黑色从他的发尾再次向上蔓延，他的脸上也隐隐约约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多明妮娅心缓缓地沉下去了。 沙利叶对她说：“多明妮娅，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可千万不要心软啊。” 他说，“帮我和另外几个家伙也说一声吧，说对不起就好。” 对不起，我把恶魔带进天堂，伤害了天堂的天使。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堕天。 对不起……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沙利叶想，多明妮娅来地狱是被他坑来的，他本来还想甩锅给她，拉她一起沉沦。 就像溺水的人无法自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拽身边的任何东西，稻草、木板，什么都好。 如果没有，那可以请你和我一起沉下去吗？ 一个的话，未免太过孤独。 但是现在看来……多明妮娅很显然没有中招啊，黑暗种子什么的…… 沙利叶再次笑了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嘴角。 “多明妮娅，”他意味深长地说，“要小心一点，宠爱与荣耀之下，说不定包裹着穿肠毒药。” 多明妮娅不理解什么意思：“什么？” 沙利叶说：“没关系，希望你永远也别懂。” “我走了，再见。” 这是他最后说的话。 拉斐尔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他真是这么说的？！” 谁懂啊，刚从战场上下来，就得知小伙伴堕落的消息是何等的刺激。 拉斐尔本来就在战场上被那群恶魔的无耻行径气到了，回来又听到这个消息，更气了好不好？ 其他炽天使没说话，表情都是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完全不理解沙利叶为什么要走，这称得上叛逃了！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但是他衣袖下的手指都在发抖。 沙利叶…… 梅丹佐脸色铁青，碧绿的眼眸里却藏着深深的哀伤，平时最跳脱的米迦勒表现的最明显，他一脸受伤和不解：“沙利叶到底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 明明是他先做错事情的，怎么还敢叛逃？ 米迦勒非常愤怒，也非常担心。 寻常天使堕落，都是由乌列尔出面抓捕，当然乌列尔一般都是意思意思，很少真的把那些天使抓回来关在监狱里。 而沙利叶是和乌列尔同级别的炽天使，按照堕落之后力量更强的情况来看，如果真的要追究，说不定是神明亲自动手？ 那沙利叶……还有活路吗？ 你糊涂啊沙利叶！米迦勒真的很想告诉他，堕落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完蛋！ 但是他也知道，沙利叶做出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决定的，一定从很早之前就有缘由了。 是什么呢？ 值得让他抛下一切，义无反顾地踏进地狱？ 别西卜混在天使堆里，脸色很微妙，担心和愧疚交杂的情绪在他心里纠缠。 他追到地狱，错过了恶魔这一波攻势，非常心虚又内疚，没有帮到同伴们；他冤枉多明妮娅，恶意揣度她，也很内疚；他担心堕落的沙利叶会被神明清算，也担心他在地狱过不好。 种种情绪之下，别西卜的表情不要太纠结。 路西菲尔把他们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拢了拢袖子遮住自己的手，十分平静地问：“这次的战争基本结束了，战后汇报谁去？” ……鸦雀无声。 路西菲尔这一招直接把他们对沙利叶堕落这件事的想法掐灭了，战后汇报啊，那真是鬼都不想去。 尤其是在己方损失惨重的情况下。 多明妮娅扭头看看左手边的冰块脸乌列尔，又去看看抱着书走神的拉结尔，伸出手真诚地提问：“抽签吧？” 路西菲尔：“……好主意。” 虽然他就是这个目的，但是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一堆天使开始抽签，最后光荣中标的是……多明妮娅。 米迦勒咳嗽一声：“那就拜托明妮啦。” 尽管他是军团长，但不是他去汇报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多明妮娅苦大仇深地看着手里的签子。 乌列尔难得开了个玩笑：“真幸运啊。” 多明妮娅：盯—— 这幸运给你要不要？ 乌列尔淡定转头。 当然不要。 路西菲尔拍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了，该去处理战后问题去处理，伤亡和第一重天的损失也需要统计，你们就别在我这里赖着了。” 战争之后的事情不要太多，他们的公务本来就够多了，现在…… 加百列垮起脸，本来明媚动人的脸现在充满了哀伤：“殿下，您不提这个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啊啊啊，她的第一重天事情最多！ 加百列暴风哭泣。 路西菲尔面露不善，加百列瞬间收声。 炽天使们很快都离开了，回去陷入了公务的海洋。 路西菲尔疲倦地垂下眼眸，险些直接睡过去。 他最近一直劳心劳力地镇守整个天堂，然后又被沙利叶的事情轰炸，铁打的也扛不住。 但是他得抗住，不能辜负吾神的信任。 路西菲尔想，刚刚的抽签他特意做了手脚，让多明妮娅抽到了。 以她和吾神的关系，最适合去汇报这件事了。 路西菲尔幽默地想，至少一定不会挨骂。 其他天使去就不一定了。 而且只有多明妮娅和沙利叶没有接触那么多，应该说多明妮娅和那个炽天使接触得都不是很多，她说的话不会带有很主观的情绪，可以降低神对沙利叶的恶感。 沙利叶堕天的话……路西菲尔开始头疼了，那天使长就空缺了一个位置出来，这很难办。 本来应该一个炽天使对应一个天使长的，但是他和梅丹佐的活太多，才让米迦勒和别西卜做了炽天使长副官和智天使长副官。 现在又要头疼沙利叶走后留下来的位置了。 以及，第二重天应该有不少沙利叶的亲信，他们要是想跟着沙利叶走的话，还是告诉乌列尔别拦着了。 路西菲尔想，毕竟这些天使的心已经不在天堂了。 第37章 战后汇报 炽天使们磨磨唧唧，实在拖不下去了才把多明妮娅踢出去汇报。 这次战争……梅丹佐捂住胸口，感觉有一点呼吸不上来。 恶魔也许亏了，但天使绝对没赚。 这还是创世至今天堂第一次损失成这个样子，执掌财政大权的梅丹佐已经无法直视来要钱的加百列了。 不是他不想给，是天堂财政没钱啊！ 战死天使的抚恤与表彰、战后的重建等等都是费钱的事，还有即将到来的创世庆典，办庆典也很花钱啊…… 财政都快赤字了，梅丹佐实在没钱给加百列了。 “殿下就可怜可怜我吧，第一重天真的是没办法了。”加百列豁出去撒泼。 梅丹佐看着她，十分无奈：“我也想给你啊，但是真的没有钱，要不你先看看财报？” 别西卜在一边捂脸，加百列又在耍赖了，最近她天天来智天使长的办公区闹腾，雷打不动。 加百列哭丧着脸：“我已经把我的钱全砸进去了，但是还是不够……” 那群该死的恶魔！ 知道最后打不过他们的时候，就故意在第一重天开始打砸抢烧，所以第一重天现在根本没法看。 第一重天的天使和大天使本来就是最底层，没有多少钱，这一波下来更穷了，所以第一重天的建设只能天使长自掏腰包。 可是完全不够啊…… 加百列眨着大眼睛看着梅丹佐，发射光波。 “殿下，您赞助我一点吧，就当借您的了，回头我一定还。”她说。 炽天使都挺有钱的，但是存不存得住就不好说了。 因为……他们都攒不住，用在各种地方都有，比如乌列尔的钱全用来修天使监狱了，天使监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大规模的越狱活动，乌列尔的态度是放一批，抓一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果就是天使监狱在塌了和重建之间反复横跳，乌列尔的账户一直在赤贫线挣扎。 再比如拉结尔，他倒是没有这些大头的开销，他的钱全用来印书了，天使图书馆的大部分书籍都是拉结尔自己写自己印的，所以他也没钱。 加百列倒是不一样，多明妮娅之前评价她是奸商可不是白评价的，她在三界到处都开着店铺，挣了不少，是有积蓄的。 不过她的钱很多都贴补第一重天的财政或者借给同伴了（重点指乌列尔，他真的很喜欢找加百列借钱），这次是真的不够了。 梅丹佐听到加百列的请求，面露难色：“可以是可以，就是会有点少。” 加百列的假哭停止：“欸？” 上文提到，梅丹佐是狂信徒，创世庆典不是要来了嘛，为了让神明有良好的观感，梅丹佐斥巨资修建开展庆典的广场，所以…… 梅丹佐和加百列面面相觑。 别西卜摸摸掏出了自己的工资卡，递给了加百列。 加百列看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别西卜：“咳，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你先拿着用吧。” 加百列一脸感动：“别西卜，你真是个大好人！” 就在这时，路西菲尔突然走了进来，丢给加百列一张卡，说：“加百列，我有事找你。” 加百列捧着几张卡激动极了：“嘤。” 路西菲尔一顿，莫名其妙：“你在激动什么？快出来，别赖在这里耽误梅丹佐和别西卜办公了。” 加百列这会儿听话得不行：“嗯嗯嗯。” 路西菲尔带着加百列来到一个角落，照例支起隔音结界。 加百列严肃起来，“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路西菲尔说：“沙利叶走了，权天使长的位置空了出来。” 加百列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所以？” 路西菲尔同情地看着她：“吾神说让你先顶一顶。” 加百列：…… 笑不出来了，再多的钱也没办法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路西菲尔安慰她：“只是暂代而已，很快就会有人接替你了。” 加百列悲愤脸：“谁会来接班啊？没有多的炽天使了。” 除非让米迦勒和别西卜换个位置，剩下的谁都不好动。 路西菲尔沉吟片刻，给加百列透露了一点口风：“吾神的意思，是从智天使里挑一个出来加翼。” 加百列瞪圆了眼睛。 神要给智天使加翼成为炽天使？！ 加百列没忍住问：“殿下知道是谁吗？” 她要立刻去围观！ 路西菲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加百列，瞅得加百列都心虚了，才慢慢悠悠地说：“萨麦尔、阿斯蒙蒂斯、昔拉，或者阿撒兹勒。” 加百列的眼睛闪了闪。 这几个天使都是智天使里比较出色的那一波了，名字她都听过，就是…… “阿撒兹勒不是多明妮娅的副官吗？”加百列问，“他还坑了一把多明妮娅呢。” 路西菲尔笑道：“所以他现在在监狱啊，这个只是梅丹佐报给吾神的名单而已，最终还是要神来定下。” “梅丹佐不知道阿撒兹勒干的事情……吗？” 加百列想梅丹佐虽然信仰至高，但是对同伴还是很维护的，阿撒兹勒做出那种事情，梅丹佐怎么会把他的名字报上去呢？ 智天使那么多人，总能挑出来比阿撒兹勒优秀的。 路西菲尔抬起手，用食指抵住嘴唇：“谁知道呢？” “可能，梅丹佐非常公平公正吧，阿撒兹勒的能力在智天使里确实首屈一指。”路西菲尔淡淡地说。 “好了，别贫了，”路西菲尔正色，“这张卡里的钱币足够你重建第一重天了，快回去干活，创世庆典可不能让三界看天堂笑话。” 天堂这次被恶魔打到了第一重天，已经是奇耻大辱了，创世庆典再让外族人看到一片狼藉的话…… 路西菲尔一默，感觉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了。 加百列心有戚戚，“我这就回去，谢谢殿下给的钱。” 路西菲尔莞尔：“不是我的，这张卡是多明妮娅的。” 加百列卡壳：“啊？她这么有钱？” 足够重建整个第一重天啊！那得多少钱？ 多明妮娅的俸禄不会一直攒到现在也没花吧？ 路西菲尔说：“多明妮娅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她以前你又不是不知道。” 加百列一想：也对，只有多明妮娅是只进不出了，炽天使的俸禄攒一攒还是可观的。 加百列由衷地佩服：“那她还挺厉害的。” 一堆月光族里出了一个攒下钱的，这真的很厉害。 ****** 神殿。 多明妮娅把战后情况一一地向神明汇报，做完这些之后神殿里又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要说又呢？ 总觉得这个字最近出现的频率很高啊。 多明妮娅想，她已经无聊到开始数自己的头发了，神怎么还不说话？ 这样真的很尴尬啊！ 神……神也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没记错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多明妮娅激情告白询问各种事情，结果没等神明表态就被打断了。 现在怎么看上去……多明妮娅把这件事忘了呢？ 这算是、冷战吗？ 雅威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祂酝酿了那么久的话，全像一个气球一样在多明妮娅无视的态度下被戳破了。 神殿里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连优雅的竖琴声听上去都带了点吊诡。 …… 多明妮娅忍无可忍：“神，您还有什么命令吗？” 没有我就走了，不想在这里罚跪了。 雅威的圣光晃了晃，神明温和慈祥的声音传来：“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深吸一口气，俯身：“是。” 很好，继回避问题之后，还用假声糊弄她。 多明妮娅：记小本本.ing 神说：“吾要从智天使里选出一位，填补沙利叶的空缺，暂定为阿撒兹勒，你可有意见？” 祂本来不打算提拔阿撒兹勒，这个天使的心性祂不喜欢。 太过好胜，追逐名利。 而且阿撒兹勒还差点害了多明妮娅。 但是……祂决定刺激一把多明妮娅。 在她手下的副官变成与她平起平坐的天使长，在意脸面的天使都会受不了。 多明妮娅果然有点惊讶。 她在想，阿撒兹勒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天使长了，这样也挺好的，而且这也是阿撒兹勒一直以来努力地目标。 他应该是天堂至今唯一一个从智天使做到炽天使的了，真的很厉害。 虽然多明妮娅对阿撒兹勒坑了她这件事还有点怨念，但是既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结果，她也就无所谓了。 这并不是对他罪行的容忍与退让，而是一种宽容。 阿撒兹勒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关监狱的代价，多明妮娅认为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她再以自己的角度报复。 怎么做呢？ 给他下绊子，还是持续性冷脸？或者拜托其他同伴对阿撒兹勒下黑手？ 这些都只会把裂隙扩大而不是缩小，只会推开所有的身边人。 这样一点都不好。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多明妮娅决定就当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样她的副官心里会好受一点。 阿撒兹勒并没有坏心思，他不想背叛天堂，不会对天使不利，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多明妮娅的卡之所以那么多钱，就是因为里面还有阿撒兹勒的全副身家。 ……现在阿撒兹勒真是身无分文了，他应该庆幸他在监狱，监狱长乌列尔管吃管住，不然他真的要睡大街了。 多明妮娅的思维跑偏一下：其实天堂的保洁做的真的很不错，一尘不染都是基础操作了，睡大街其实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不怕丢脸。 听到多明妮娅心声的神：…… 祂默默打出了一排省略号。 不愧是明妮啊，神明感叹，有大地之广袤，从来都是写实而不是夸张。 罢了，祂想，现在的多明妮娅已经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是祂封起了她的记忆，也把所有的过往一起封存。 上次的告白…… 大概一半真心，一半冲动吧？明妮应该是存着试探祂的心思，才这样莽莽撞撞地开口。 虽然祂最后没有承认，但是多明妮娅很显然发现了什么。 ……所以现在才这么大胆。 祂无声地笑了一下，圣光之下神明的容貌无人能及，带着极端的神性与璀璨，这一抹浅浅的笑更凸现了这份绝无仅有的美丽。 可惜，唯一的观众只有啥也不懂的创世之书。 这个距离就很好了，祂想，在创世庆典之后，祂可以把所有的记忆都还给她。 不过那个时候…… 多明妮娅说不定恨死祂了。 创世庆典啊……就快了，那简直就像是在神明耳边敲响的、紧迫的钟声，每一次想起都能感觉到无力。 天使和信徒都说祂全知全能，神明伸出手，遥遥地搭在了垂着头的天使头上，但是神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祂摩挲了一下指尖，好像感受到了多明妮娅的银发划过指尖的、冰凉的柔顺的感觉。 ……那就好像他们没有分歧。 神说：“你下去吧，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告退，神殿的大门在她走后紧闭。 神明的目光一直追随天使到了传送阵才收了回来。 这些造物中，只有多明妮娅与祂最相似。 所有的炽天使都是金发，只有多明妮娅是与神同样的银发，而她的蓝色眼眸…… 神再次笑了起来，这是封印状态下的样子，从前明妮的眼睛里，有着一轮永不坠落的月亮。 路西菲尔是光耀辰星，多明妮娅是天国之月。 他们是祂最喜爱的孩子，祂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天父。 可惜…… 只有这两个孩子祂无法握在掌心。 世界濒临破碎，黑暗的力量必须补全。 地狱选中了路西菲尔，还贪心地也想要多明妮娅。 神明的金瞳划过冷光。 给出去一个已经足够了，路西菲尔的命运早就被写好，祂再不舍得也必须放手。 而多明妮娅…… 神明想要留下她，整个世界只有她不会刻意与神保持距离。 祂也想要亲近祂的孩子们，可是祂的孩子给予祂的只有敬畏、信仰，唯独没有爱。 爱啊，是创世神也渴望得到的东西。 所以祂绝不会放手。 神座虽然华丽，但是真的很冷。 体会到爱的温度之后，过去经年累月已经习以为常的感觉就再也难以忍受。 这是必然。 神明跌入了爱河，祂爱上了世界，也就是爱多明妮娅。 第38章 世庆典与亚当 最终定下来的新晋天使长是萨麦尔。 神灵没选阿撒兹勒，和多明妮娅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刺激她罢了。 结果没刺激到多明妮娅，反而刺激到了祂自己。 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祂并没有为这件事郁闷很久，因为更加郁闷的事情即将到来。 ——创世庆典。 这将是一场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悲剧。 祂坐在神座上，听着路西菲尔娓娓道来创世庆典的安排，天使的音色清澈而通透，听他说话好像是在听人唱歌。 这次的庆典安排的真的很好，神明挑不出半点错处。 但是……路西菲尔此刻投入的心力越大，之后的绝望就会有多大。 神在想，要不要告诉路西那件事情。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绝望。 就像沙利叶一样，他从女智者阿娜尔那里提前知道了祂的安排，虽然伤心但是很快就过去了。 沙利叶在地狱混得可好了，收拢创世至今堕落的所有天使在建城，干的风生水起。 这样就很好了。 所以神明现在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东西告诉路西菲尔：他与生俱来的命运…… 可是如果说了，就没有那样好的效果了。 只有光耀辰星满含愤怒、怨怼与绝望堕落，才可能完整地得到“撒旦”的力量，成为地狱之主。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他堕落的信念就没有了，这样很容易被黑暗吞噬。 “撒旦”想要一个躯壳很久了。 只有一腔怨恨才可以支撑天使堕落。 沙利叶……其实也在怨祂，而祂放纵了这份感情的发酵。 天使、也是祂宠爱的种族啊，祂希望他们可以活下去，无论以什么方式。 路西菲尔感觉到了神明长久的视线，疑惑地问：“吾神，您为何一直看着路西？” 神明温和的嗓音从圣光下传出：“无事，你说的很好。”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听。 路西菲尔自然露出温柔的笑靥：“这是路西应该做的。” 神灵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感觉良心好痛。 虽然祂没有这个东西。 神一直都是理性的、高高在上的，祂应该不为一切事物所动，永远坐在神座上俯瞰众生。 但是祂是爱着世界的造物主，一旦投入感情，连神灵也会变得被动。 就像现在，祂不想隐瞒路西菲尔，更不想一手推他下地狱，这与神灵的品格相悖，作为光明神，祂以祂的品行而闻名。 但是这又是必须做的。 他要一手捧起新的圣子，打压自己的光耀辰星，要光耀辰星从天堂堕落。 路西菲尔离去之后，神明的目光落向了凡间，那里有寿命即将终结的亚当。 亚当会活到九百三十岁，还差几个月。 如今他已虚弱地坐在床上，金发和蓝眸不再明亮，他依旧年轻而英俊，却变得死气沉沉，一见便知他已经受到了死亡的预警，在生与死的边界徘徊。 亚当的床边坐着很多人，他的儿孙们聚集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衰弱的人之祖。 亚当的妻子夏娃，早已经死去，灵魂升入天堂成为了天使，却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连名字也不再是夏娃。 亚当清楚地知道，即使她的灵魂并没有消失，但他的妻子夏娃却已经死去了。 夏娃，夏娃。 陪他从伊甸走向大地的夏娃。 他骨中骨、肉中肉的夏娃。 他温柔而活泼、勤劳能干的夏娃。 他亲爱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孙子的祖母。 在她身躯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 只有孤独的、可怜的老亚当还活着。 而亚当也即将死去，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叫嚣着要他绝望。 亚当在床上看着他的孩子们：儿女们早已死去，孙辈们已经老去，屋子里年轻健壮的都是更小的孩子们。 他们眼眸明亮而黯淡，他们带着难以掩盖的好奇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这是亚当，这是人之祖？ 这是他们的起源，他们的不知多少辈的祖父？ 他是如此的虚弱、如此的衰败，青春已经从他的面孔离去，虽然他已经英俊非凡。 亚当开口说道：“我的孩子们，我的亲爱的孩子们，我已经感到死亡的阴影，天堂的光照在我的眼前，我即将死去。” “作为你们的祖先，作为一切人类的父，我有话要说。” 他的孙子以利亚紧贴着亚当的耳朵，说：“您说吧，祖父，我们都听着。” 亚当说：“你们要敬重天上的父，你们要为祂建起祭坛，要有羊羔和稻谷，要有诚心和信仰。” “人类都渴望上天堂，可是三代之后，就不会再被直接接入天堂，自有天使评判你们的功与过，信仰是进入天堂的唯一途径。” “莫要学我的孩子，莫要学我的该隐，他已成为地狱的恶魔，靠吸食血液为生，我们要信仰虔诚，要努力靠近至高的天父。” 神明闻言颔首，道：“善。” 亚当的脑子不够用，但是信仰十分虔诚，纵然有怀疑也不会改变。 亚当活了九百三十岁，在他寿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天，天堂降下来光辉，通往天堂的阶梯向他敞开。 伟大的造物主亲自来到了亚当的床前，指引他的灵魂进入天堂。 许久未见造物主的亚当受宠若惊而又十分惊异：“吾神，您为何亲自前来？” 一句话，亚当足足说了十分钟，他的身体已经失去力气，他的世界已经彻底黑暗，听力和视力一起丧失，只有造物主的光犹然在眼前，那给被死亡严寒笼罩的亚当带来一点温暖。 犹如饮鸩止渴。 神说：“亚当你是吾亲手创造的人之祖，自然该由吾接你入天堂。” 在其他人类战战兢兢的态度下，神明带走了亚当的灵魂。 在造物主的神力笼罩下，亚当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凡间，看了一眼他的子孙，他知道，以后他们就与他无关了。 亚当死了，活下来的会是天堂的一个天使。 与人间的人类再无关系。 天堂。 路西菲尔放下手里的笔，不悦地听着外面的吵闹声：“今天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米迦勒挠头：“殿下，您忘了吗？今天是亚当死掉的日子。” 也是吾神接他来天堂的日子。 天使们都讨论疯了。 路西菲尔一不小心掰断了脆弱的羽毛笔。 一个人类而已，哪里值得吾神亲自去接？ 本来在得知亚当寿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是决定让一个炽天使去的。 亚当好歹也是神明亲手创造的生灵之一，派一个炽天使去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要知道，天堂的天使也分三六九等，去迎接人类上天堂的天使是什么等级，天使所带来的人类就基本上是低一级或者相同的品阶。 所以这很重要。 路西菲尔之前以为神明会给亚当智天使甚至炽天使的地位，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让同等级的炽天使去。 结果神自己去了。 这让人类在凡间的声望一时达到了巅峰：人之祖亚当由神明亲自迎接进入天堂！ 真是给他们脸了！ 路西菲尔一向是瞧不上人类的，他们身上既有美德也有罪恶，不是纯粹的善，也不是纯粹的恶，天生就沾染了洗不掉的原罪。 路西菲尔最讨厌不洁。 人类简直踩爆了他的雷点。 而且，路西菲尔以为天使是神明最宠信的种族，但是神对人类所做的一切都让路西菲尔十分、难过。 神对人类未免太过特殊了一点：准许犯错的人类在凡间生活；亲自评判该隐弑弟的事情；允许三代以内的人类进入天堂，给足了人类荣宠。 这种对待方式让路西菲尔胆战心惊。 其他种族，譬如精灵、龙族这种凡间最强大的种族都没有得到神明这样的对待。 精灵王阿提卡斯上次还来酸溜溜地说了好久呢。 现在，神又亲自去接引了亚当的灵魂。 这把天使放在哪里？ 路西菲尔不排斥给亚当高位，但是他不可以越过天使！ 神亲自接引，是想给亚当什么地位？！ 炽天使，还是比炽天使更高？ 米迦勒看着路西菲尔阴沉的脸色，不敢说话。 好吧，其实他也觉得神做的过分了。 路西菲尔殿下本来就已经准备派加百列去接亚当了，命令都发下去了，结果神横插一脚，亲自接来了亚当。 接来就算了，问题是都过去好久了，还不见重新洗礼成为天使的亚当出现在天堂。 一个普通的洗礼最多三天也就结束了，特殊一点的话也不会超过七天。 七，是一个特别的数字，这代表着力量的质变。 吾神到死给了亚当什么洗礼啊？ 弄了这么久。 米迦勒叹气：唉，天使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他们几大天使长联手都没压下去，可见这次神灵的行为多么出乎意料。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吧？ 米迦勒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多明妮娅走进拉结尔的宫殿时，正好听到门外的天使守卫在谈论这件事情。 看见她来，他们慌慌张张地行礼，满脸羞愧。 多明妮娅只当没听到，径直走了进去。 她有事要问拉结尔。 拉结尔看着突然找上门的多明妮娅，心紧了紧，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救命啊！明妮生气了。 拉结尔垂头丧气，被多明妮娅拉着走向后殿。拉结尔的副官亚斯塔禄已经上道地带着天使们退下了。 亚斯塔禄内心be like：太好了，多明妮娅殿下又来了！可以放假了！ 每次多明妮娅来，拉结尔都会让他们先走，剩下的公务他和多明妮娅一起处理。 所以拉结尔的副官和书记官都无比期待多明妮娅的到来。 主要是他们每次说得都是机密，其他天使没有资格听，所以拉结尔才总是挥退众人。 这次…… 拉结尔心虚极了。 多明妮娅问：“拉结尔，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来了来了，拉结尔想，明妮果然找上门了。 “……不能说。”拉结尔说道。 他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才躲着她走的，没想到直接被抓包在了自己的宫殿里。 多明妮娅漂亮的眼眸满是狐疑：“你不会又骗我吧？” 自从她发现自己的记忆还有一部分被封印，并在拉结尔这里发现他和神座上的那个家伙是一伙的之后，多明妮娅有事没事就来找拉结尔。 神的嘴她撬不开，拉结尔总可以吧？ 他的脑子真的装了不少东西。 可惜，拉结尔的嘴比蚌壳还严，多明妮娅骚扰了他那么久，基本上什么都没问出来了。 只得到了一句：“你总会知道的。” 多明妮娅呵呵哒：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但是拉结尔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好懂。 拉结尔每次瞒着她什么事情，自己就会先心虚地不得了，多明妮娅一眼就知道他在隐瞒。 但是像这次直接躲着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结合天堂最近的流言和即将到来的创世庆典，多明妮娅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偏偏她去水晶天，水晶天的通道不对她开放，所有炽天使只有多明妮娅上不去。 多明妮娅：？？？ 找拉结尔，拉结尔又躲着她，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了，绝对不能让他糊弄过去。 多明妮娅沉思片刻，问：“和亚当有关吧？” 拉结尔扭头。 多明妮娅再接再厉：“会在创世庆典上开始？” 拉结尔望天望地。 多明妮娅：“……和我也有关系？” 拉结尔猛然看向她，语气急促：“别瞎猜！” 多明妮娅：很好，果然和我有关。 多明妮娅继续努力：“和……我的过去也有关系吧？我以前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啊？” 拉结尔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了。 多明妮娅心情愉悦：很好，回去就翻自己以前的东西。 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这种事情她从前一定留下了什么东西。 ——因为她根本藏不住秘密，如果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她也会写出来，让以后的自己可以看。 毕竟，天使的记忆力再好，也是会忘东西的。 那么多谁记得住啊！（暴躁） 第39章 世庆典(二) 多明妮娅其实还想再问出来点东西，可惜拉结尔不愧是嘴最严的那个，抵死不从。 多明妮娅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她泄气地坐在地上，用手给自己扇风：“不要这么小气呀，拉结尔。” 拉结尔同样坐在地上，衣领都歪了，平静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多明妮娅，这个真的不能说。” 多明妮娅：“哦。” 小气鬼。 拉结尔无奈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 多明妮娅远目：“哪有？” 拉结尔不说话，把预言之书甩到了她脸上，表示呵呵。 他见多明妮娅还不死心，干脆站起来推她：“你快走吧，公务都做完了吗？” “很快你就都会知道的，”拉结尔表情黯淡，“别问了。” 多明妮娅被他的脸色刺痛，顺着他的力道被推走了。 “好吧”，她妥协下来，“我不问了，不过我现在不走，我们一起把你今天的公务解决吧。” 拉结尔顿住：“你的公务都处理完了？” 多明妮娅点头：“对啊，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找路西菲尔殿下。” 拉结尔：“……哦。” ****** 随后两个天使一起去找了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打趣：“今天怎么来了两个稀客？” 拉结尔是个没有事情不出门的家伙，多明妮娅虽然没有那么宅，但是一般也不会串门。 米迦勒捂嘴偷笑：“是啊，十几万年了第一次看到没有公务主动来找殿下的拉结尔呢。” 他真是宅得独树一帜。 拉结尔的脸颊微微发红。 路西菲尔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多明妮娅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是创世庆典了……” 路西菲尔微笑着鼓励她继续说，心里在想她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还是被欺负了？ 多明妮娅闭上眼睛，一股脑地说出来：“想问下殿下创世庆典的献礼……” 在创世庆典的各种活动中，向神明献礼是重要的一环。这个庆典本来就是为了创世而设立，向造物主表达敬意当然是主要目的。 所有参加庆典的人都会准备好礼物，交给天使统一收集，最后送到神灵的神殿之中。而炽天使以及精灵王、龙王、矮人王等神亲手创造的造物，可以在庆典上当众献礼，这是特许的荣耀。 多明妮娅一脸苦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一个搞不好会丢整整十万年的脸！而且说不定会被一直嘲笑下去！ 献礼嘛，寓意好又拿的出手也就那么多东西：酒啦、诗啦、舞蹈啦这些。 上一次创世庆典多明妮娅都忘了自己送的什么了，拉结尔提醒她说她送了赞神的诗集。 而其他炽天使和精灵王阿提卡斯、龙王尤利西斯等等上一次也把能送的东西都送了。 这一次就一起苦逼了。 总不能和上次送的一样吧！ 那多丢脸。 拉结尔其实也愁，不过他知道创世庆典的内幕，猜测大概到不了献礼的环节，于是准备了一份不会出错的礼物就丢开不管了。 他还有星轨没有计算以及古精灵语没有整理呢！ 不过看着多明妮娅发愁，他也没有说什么。 给明妮找点事情做也好，向黑心发展的拉结尔想，总比她乱想乱问比较好。 万一多明妮娅在创世庆典前知道神要做的事情…… 拉结尔清空大脑，拒绝思考这个后果。 ——神殿大概会炸吧？ 他对多明妮娅在吾神心里有多少地位心知肚明，如果一切都结束了……也许多明妮娅会是神后？ 拉结尔：啊，小伙伴身上的光突然更闪了怎么办？ 面对多明妮娅的问题，路西菲尔不禁失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路西菲尔支起脸颊，用了更亲近的称呼，意有所指：“明妮，你送什么吾神都会喜欢的。” 多明妮娅顿了顿，说实话，她可不这么认为。 米迦勒稀奇：“殿下怎么会这么说？献给吾神的礼物还是要精心一点才好。” 虽然神应该是喜欢多明妮娅的，但是这么久都没挑明，米迦勒都看着着急。 这份来自造物主的感情太过特殊：造物主暗戳戳地表达着喜欢，行动上却没有一点特殊。 米迦勒冷眼看着，神对路西菲尔都比对多明妮娅好，这让他深刻怀疑曾经看到的那些玫瑰是不是真的。 唉，他怎么感觉自己比当事者还愁啊。 吾神也就算了，圣光罩着根本看不到表情，多明妮娅怎么还如此淡定呢？ 原来吾神喜欢这口？ ——一道雷落下来劈中米迦勒。 路西菲尔冷笑 ，无视红发都变成狗啃、头上冒黑烟的副官，温和地和多明妮娅说话。 多明妮娅：…… 她的小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米迦勒身上。 路西菲尔暗含杀机：“别管他，皮痒了而已。” 该死的米迦勒，能不能管管你的脑子！ 米迦勒欲哭无泪，正好对上了拉结尔自求多福的眼神。 拉结尔有一点微妙的、看同伴倒霉的小开心。 罪过罪过，不能笑。 今天的功德又没了。 路西菲尔告诉多明妮娅：“其实献礼主要看重的是心意，不要和其他人的礼物撞了就好，其他的倒也无所谓。”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个的。”他说。 来参加创世庆典的基本都是天使、或者其他种族的高层，大家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在献礼上，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 神一般也不在意这个东西，路西菲尔知道神殿后面堆的满满都是上一次庆典神明得到的礼物，祂连拆都没拆，压根懒得看。 路西菲尔给多明妮娅指点：“可以去找一些奇珍异宝之类的，平日里不常见的东西，不过还是要体现出一点心意来的。” 也不能太糊弄。 多明妮娅：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路西菲尔看着她的表情忍俊不禁，猜想多明妮娅大概是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了才来找他的，思考一下说：“要不这样，我准备两份献礼，你和我一起吧。” 多明妮娅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从雷劈中缓过来的米迦勒幽怨地说：“殿下，要不您也带带我？” 他在这方面也很苦手好不好？ 路西菲尔给了他一个白眼，表示呵呵哒。 米迦勒也就只有惹祸的能力是一流的了，路西菲尔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刚才被雷劈的理由吗？” 米迦勒瞬间安静如鸡。 这个副官就像个刺头，路西菲尔想，需要不时地把他长出来的刺削一削，不然根本使唤不动。 火焰天使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不息的火焰，只有比他更强势的路西菲尔压着，这团火焰才没有那么滚烫。 不然，真是谁也管不住他。 对付米迦勒，就要够狠才行。 多明妮娅看着米迦勒在路西菲尔面前弱气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和副官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样吗？ 她和阿撒兹勒之间可不是这样相处的，熟悉了之后阿撒兹勒甚至敢和多明妮娅甩脸色。 多明妮娅：我的脾气有那么好吗？ 要不要向路西菲尔殿下请教一下。 在她思考的时候，路西菲尔喊：“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嗯？殿下 怎么了？” 路西菲尔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遮住他的眼睛：“你知道亚当的事情吗？” 多明妮娅恍然大悟：“殿下是说神接了亚当的灵魂来天堂，但他却始终没有出现的事吧？” 路西菲尔盯着自己的手：“嗯。” 多明妮娅去看路西菲尔：“殿下，你在担心什么？” 路西菲尔很显然为这件事情而烦躁，都没有往日云淡风轻的炽天使长的姿态了。 “亚当如何，都是由神来决定的。”她说，“我们可没有办法影响祂的决定。” 那个神简直固执的要死。 “顺其自然吧殿下，我们只能等待。”多明妮娅说。 路西菲尔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是我最近浮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亚当过于关注了，一听到对方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情绪。 其实没什么的，不是吗？ 他是路西菲尔。 最明亮的光耀辰星，执掌天国的神之副君。 他公正、威严、端庄，他温和、宽容、无私。 他的名为世界所传颂，凡他所至，有鲜花飞鸟迎接。 又怎么是一个亚当可以比拟的？ 路西菲尔摆正心态，有些浮躁的气场逐渐冷淡下来，重新找回了天国副君的威仪。 只是那无形的阴影已经没有散去。 亚当。 路西菲尔。 这就像是命运放在一起的、纠缠在一起的线，他们注定站在对立的两端。 人之祖与光耀辰星的矛盾不可调和。 神明冷漠地想。 在神殿里，更名为弥赛亚的亚当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弥赛亚，圣子。 为人之祖亚当进入天堂之后的身份。 神明重新赋予他力量，在保留肉体的情况下毫不顾惜神力，硬生生把亚当的力量拉到了与路西菲尔同等而远超其他炽天使的地步。 亚当……不对，应该叫他弥赛亚了，神明并没有像对其他人类一样洗掉他凡尘的记忆，反而完整地让他的记忆保留了下来。 ——这个举动都快吓死弥赛亚了。 他真的不知道神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特殊，灵魂在疯狂地发出警报，他却只能苦哈哈地站在神殿里。 没错，弥赛亚来到天堂之后，除了洗礼的那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神殿里罚站。 神甚至不愿意给他一个位置。 祂轻描淡写地扫了不安的弥赛亚一眼，对他的焦躁恍如未觉。 亚当这一身泥土味还得再洗洗，天使可无法接受这种礼仪和文化全都不过关的家伙。 亚当在天堂的时候住在伊甸园，那时他心智未开，当然不会有谁教他文化，后来他和夏娃被赶到了大地上，为了生计疲于奔命，更没有机会学知识了。 于是，虽然神一股脑填鸭式的塞给弥赛亚不少东西，他却很显然没有理解。 神：…… 算了，还是让他站着吧。 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又哪里担得起天堂的圣子之名呢？ 弥赛亚，为上帝所选中的人、受苦受难的救世主。 他总得担得起这个名字才行。 祂冷漠地想。 更何况，之后祂必须用弥赛亚来打压路西菲尔，路西还不知道到时候有多伤心呢。 这会儿让弥赛亚吃点苦头吧。 祂想，以及喊拉结尔过来给弥赛亚培训一下吧，不然真的拿不出手。 用这个弥赛亚来打压路西菲尔，祂都觉得自己眼瞎。 收到神谕的拉结尔：…… 他可以拒绝吗？ 知道内情的拉结尔也不喜欢这个弥赛亚。 即使他知道弥赛亚也是无辜的，但是总会控制不住的迁怒。 拉结尔揉揉自己的头，真是头痛死了。 创世庆典在所有人的各怀鬼胎之下到来了。 提前赶来的精灵王阿提卡斯盛装打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骄傲地像是花孔雀。 隔壁的坐着老熟人——龙王尤利西斯，他同样盛装，衣服上缀满了宝石和金线。 阿提卡斯悄悄背过头，嘴角抽搐：啊，龙族这该死的审美！知道你们喜欢宝石和黄金，但是请不要这样一股脑地放在衣服上好吗？他的眼睛要被闪瞎了。 尤利西斯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上也在吐槽隔壁精灵王：这么重要的场合，阿提卡斯穿成这个样子？！太素了吧也，没有闪亮的宝石和黄金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树叶！ 阿提卡斯：拳头硬了，这是生命树的树叶！ 矮人王奥尔诺坐在特意加高的座位上，那边都不理，坚决秉持着沉默是金。 炽天使们来的比较晚，他们会带着各自掌管的天使来到广场，只有天使可以全部参与，其他种族只能来几个高层，这是天使们最自豪的事情。 阿提卡斯、尤利西斯、奥尔诺：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在所有人都入座之后，整个广场上只有圣歌和竖琴的声音，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神明的降临。 炽天使的位置在神座之下的第一排，依次是路西菲尔、梅丹佐、米迦勒、乌列尔、加百列、多明妮娅、拉结尔、、别西卜、拉斐尔、萨麦尔。 在某一瞬间，路西菲尔抬头去看空荡荡的神座，有一束纯粹到了极点的光落在了上面。 神明降临！ 第40章 天国之变 神明的到来，昭示着创世庆典的正式开始。 广场上鸦雀无声，一项一项的开始进行庆典的活动。 多明妮娅百无聊赖地撑起额头。 庆典来来回回就那么些活动，表演全都是赞颂神灵的，其实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她稍微转动瞳孔，看到了不远处不动如山的路西菲尔。 多明妮娅真的非常佩服路西菲尔。 这种堪称受罪、除了好看毫无作用的礼仪也可以维持这么久，实在是厉害极了。 炽天使的位置上，他们的表情都可以调出一副调色盘来。 路西菲尔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梅丹佐眼里带着柔柔荡漾的笑意，乌列尔照旧面无表情，米迦勒努力绷住脸，别西卜的眼神不住地瞅路西菲尔，拉结尔神游天外，拉斐尔在和新来的萨麦尔低声说话。 多明妮娅收回自己的目光。 感觉大家好像都心不在焉啊。 庆典的流程一项一项地走过去，很快到了献礼的环节。 多明妮娅坐直身体，悄悄提起了心。 在开始之前，神明突然开口：“吾有事要宣布。” 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垂首肃立，皆道：“哈利路亚。” 注：哈利路亚即为赞颂上帝之意。 突然有一个身影从神明的神座背后走出，路西菲尔眉眼一动。 ——是亚当。 不过神色完全变了，和他从前知道的那个人之祖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神在创世庆典上喊出亚当来做什么？ 多明妮娅看着亚当，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熟知内情的拉结尔已经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神说：“他为圣子弥赛亚，前身为人之始祖亚当，今他入天堂，是为圣子。” 路西菲尔豁然抬起头来。 上帝又称圣父，天堂古有“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说法，圣父即神自身，圣灵是神的伴生神器，因此圣子这个称呼格外重要。 神居然把这个封号给了亚当？！ 不止是天使惊讶，精灵王和龙王他们也十分不解。 碍于神还在说话，没有人插嘴。 神继续说：“他的名你们都知道，他的地位应在天使之上，见之不得不行礼。” 卧槽？ 米迦勒差点跳起来，其他炽天使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广场上瞬间沉默下来，然后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吵闹声。 多明妮娅：？？？ 神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简直就像是一滴热油滴进了沸水中。 路西菲尔离开座位，跪在神座之下，道：“吾神，路西请您收回成命。” 神明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把这把火烧到了路西菲尔身上。 祂说：“路西菲尔，汝为炽天使长，当为天使表率，应当向地位高于你的弥赛亚行礼。” ……？ 路西菲尔有一瞬间没有听到神灵的声音，明明那就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边，模糊而朦胧。 他望着神明，在明亮的圣光之下，不只是生理性还是心理性的眼眶泛红，足以让任何人心软。 他是路西菲尔！ 明亮而骄傲的辰星，何时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 路西菲尔凝视着造物主，对其他炽天使匆忙赶过来一齐下跪的动作置若罔闻，他问：“吾神，您是要路西向弥赛亚行礼？” 神灵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光耀辰星内心的崩溃，十分自然的颔首：“是，路西菲尔，你当为天使的表率。”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吾神，路西不愿。” “弥赛亚转生前为人类亚当，一无功绩，二无力量，只有繁衍人族可以提及。即使他由您亲自转生，在未有影响世界的功绩之前，路西绝不愿向他洗礼。” “何况人族生而沾染罪孽，您说人类地位在天使之上，路西不认同这一点。” 美丽的天使长按捺着内心的悲哀与愤怒，娓娓道来各种缘由，期待着造物主的回心转意。 可惜神灵油盐不进。 “路西菲尔，吾要你向弥赛亚下跪。” 路西菲尔连呼吸都抖了。 米迦勒勇敢顶上：“吾神，路西菲尔殿下说的对，弥赛亚不配得到天使长的行礼！” 神明反问：“是吗？” 跪在路西菲尔身后、和其他炽天使跪在一起的多明妮娅听到祂这个口气，不受控制地一抖。 药丸，这下真的完蛋了。 她刚要站出来说话，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多明妮娅霍然抬起眼去看神明。 祂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去看向了其他炽天使，语调上扬：“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梅丹佐垂首不语，别西卜一脸不服气，加百列和乌列尔再次下拜，拉结尔不说话，拉斐尔欲言又止，萨麦尔满脸地错愕。 不说话，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态度。 他们都不认为神的命令是正确的！ 他们都在质疑神明！ 神说：“很好，看来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祂从神座上站起来，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跪在神座下的炽天使长。 祂说：“吾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吾应当为世界之主！” “因为路西菲尔的话，你们都认为吾的命令有错，这是否代表着，路西菲尔想要取代吾的地位？” 这下路西菲尔真是忍不了：“吾神！路西绝无此意。我只是不承认弥赛亚的地位！” “您为何要逼我参拜他呢？我绝对不会参拜如此渺小，比我晚出现的东西。在他形成之前，我就已经存在了，他才应该要参拜我！” 路西菲尔从来都是骄傲的。 他被神明捧在掌心十几万年，执掌天堂大权十几万年，他可以见神不跪，地位在所有与他一样的炽天使同伴之上。 他的力量是神明之下第一人！ 这全部都造就了路西菲尔，他是骄傲优雅的天国副君，他是夺目璀璨的光耀辰星，除了神明，没有一个生灵越的过他。 除了神明，没有谁能够让他低头！ 无缘无故的打压，无缘无故的诋毁，谁受得了？ 对路西菲尔的话，神却说：“你的骄傲已成傲慢。” 傲—慢？ 路西菲尔不受控制地心冷，无边的寒冷席卷而来，明明他是在四季如春的天堂，却仿佛已身在地狱。 对七美德之首的路西菲尔来说，作为七宗罪的傲慢是莫大的诋毁！ 第41章 拂晓晨星 “您原来是如此看我的吗？”路西菲尔悲痛万分，语气尖锐：“我为天堂付出这么多年，只是不愿对他下跪，您就指我为傲慢？！” 神明坐在神座上不动如山：“你跪还是不跪？” 路西菲尔这下连祂都不跪了：“我不跪！” 神说：“路西菲尔，你很好。” 其他几个炽天使就一脸懵逼地看着事态逐渐向严重的方向发展，根本来不及反应。 脑子转的最快的别西卜扑过去：“吾神，请宽恕路西菲尔殿下的失礼。” 他这么一嗓子喊下来，其他几个家伙如梦初醒，一起跪在了神座下，把路西菲尔挡在了后面。 好脾气的梅丹佐这次也对神明的行为十分不解：“吾神，我们敬仰您，可是天使从创世之初就侍奉您，路西菲尔殿下更是整个天堂之首。” “您要抬起人类的地位，给亚当……弥赛亚崇高的地位，我们自然会服从您的命令。但是，他必须要让我们心服口服，不然只会造成怨怼与误解。” 底下精灵王、龙王和矮人王等其他种族的客人脸色也不怎么好。 从前天使一直稳稳地压在他们头上，是整个世界最强盛的种族，无人可略其锋芒。现在神要打压天使，让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对一个泥土味都没洗掉的亚当下跪，这不变相地也在打压其他种族？ 输给天使，他们心服口服，毕竟天使心灵的光明善良与纯粹他们确实拍马也赶不上；但是人类，呵呵。 梅丹佐俯首：“吾神，可否宽限一段时间，当人类足够超过天使的时候，圣子的地位自然会在炽天使长之上。” 路西菲尔眼见着要和神吵起来了，不能让矛盾再继续发展下去了，于是梅丹佐站出来给递了个台阶。 即顺着神的话说下去，又留下了缓和的余地。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根本没谁理他。 路西菲尔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神明又摆明了要他给弥赛亚下跪，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米迦勒看着无比着急上火，他急中生智地想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多明妮娅。 以多明妮娅和吾神的关系，她说的话吾神应该会听的吧？ 米迦勒回头去找多明妮娅，却发现多明妮娅的表现特别奇怪。 她没有和他们一起来给路西菲尔殿下求情，而是待在一边看着。可是多明妮娅并没有那种冷眼旁观的感觉，反而又在…… 她在努力挣扎、却没有办法动弹的感觉。 米迦勒心惊肉跳，趁着混乱悄悄甩了个鉴定魔法，果然在多明妮娅身上发现了束缚魔法·神力版本。 神明给了米迦勒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米迦勒腿一软，差点趴下。 他听到神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米迦勒，稍后来神殿。” 他收回眼神，不敢乱看，心里乱糟糟的。 这场万众瞩目的创世庆典以一种十分古怪的方式结束了。 最先离开的不是神明，而是被气走的炽天使长。 明明是庆典，却没有一点欢乐的氛围，炽天使们心情沉重，普通天使吃瓜吃到吐又百思不得其解，其他种族胆战心惊，不敢停留迅速开溜。 路西菲尔负气离场，在创世庆典结束之后，他曾经想前往神殿觐见。 结果却被手持利剑的副官拦在了门外。 路西菲尔满脸错愕：“米迦勒？” 第42章 反叛 路西菲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违背神明的意志，他在努力向神明争取自己的尊严。 他不接受神说他傲慢，更不接受向弥赛亚行礼。 在创世庆典上吵架，他负气而去，因为知道当时他与神都在气头上，再说下去没有意义。 更何况那是庆典，所有的天使与部分外族人都在，路西菲尔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他单独来了神殿，希望和神能够好好地聊一聊。 结果…… 他最信任的副官挡在门前，不许他再前进一步。 路西菲尔不可思议：“米迦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米迦勒躲开他的视线，答道：“奉吾神之命，禁止你进入神殿。” 闻讯赶来的加百列倒吸一口冷气：米迦勒吃错药了？ 他怎么敢这么和路西菲尔说话？从前没被收拾够吗？ 路西菲尔漂亮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你让开，我不和你计较。” 米迦勒坚决地说：“不让。” 路西菲尔这下彻底生气了：“米迦勒，你是我的副官！” 这件事摆明是他受了委屈，无缘无故被神明斥责，要求他向弥赛亚下跪，把路西菲尔的脸往脚下踩。 神明这么干也就算了，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副官居然也站在神明这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信仰这么坚定呢米迦勒！ 路西菲尔一步一步靠近米迦勒，他走过的地方结起薄冰，炽天使长的怒火随着力量一起外泄，已经生气到了一定的境界。 “我再说一遍，米迦勒，你给我让开！” 红发金眸的米迦勒坚定地站在原地，阻拦了路西菲尔前往神殿的去路：“不让。” 路西菲尔怒极反笑：“很好。” 这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副官！ 路西菲尔取出了自己的剑，米迦勒眸光微动，横剑在身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路西菲尔扬起眉骨，笑得光彩熠熠：“你打算和我比剑术？” 你的剑术都是我教的！ 路西菲尔心里难掩的悲凉，他想过会和神灵起冲突，却没想过和先和同伴兵戎相见，还是与他最亲近的米迦勒。 路西菲尔有一瞬间简直心寒到了极点。 他以为他可以接受神灵的恶语相向，可以接受神灵毫无征兆的打压，可以接受一落千丈的地位，可以放弃自己的骄傲。 实际上，他来，就是为了低头。 路西菲尔是神明最宠爱的造物，而现在神明的宠爱落在了别人身上而已。 他依靠的从来都不是神明的宠爱。 他以为自己是以高洁的品行、强大的力量和无可挑剔的十几万年的坚持才获得了天国副君的地位，得到了所有的天使的爱戴。 路西菲尔深深地敬仰着赋予他生命，又创造了世界，千百年来对他好得不行的神明。 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退一步。 好，您让路西向弥赛亚跪拜，路西接受。 但是天使绝不可以位在人类之下，人类做了什么就得到如此好的事情？ 路西菲尔抛下自己坚持了十几万年的骄傲，决定向神明低头。 他是美丽的炽天使长，他处处都是完美的典范，他是天堂最明亮的辰星。 但是——他也只是神明万千造物中的一个。 与其他生灵没有丝毫区别，神明给他的宠爱随时都可以收回，神明随时都会捧起另外一个造物胜过他。 路西菲尔为此感到无比的悲凉与绝望。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可有可无？ 神明的宠爱原来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而他误把镜中花水中月当做了真实，把虚幻的楼阁当做了高塔。 于是一朝失足，跌落谷底。 路西菲尔想了很久，是他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把一切当做了理所当然。 所以他来向神明低头。 他卸下所有的首饰，穿着最简单的白袍，以最谦卑的姿态来到神殿。 可是结果呢？ 他被自己的副官挡在了门外！ 路西菲尔不相信神殿里的神明不知道他来，更不相信米迦勒敢在没有神谕的情况下在神殿门前等待。 于是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神灵拒绝见他。 米迦勒接受命令来阻止他。 …… 路西菲尔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 他做了什么吗？ ——他只是拒绝向弥赛亚行礼。 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违背了神灵的命令，被斥责为傲慢，甚至神还以为他要取代神明的地位！ 天使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却要被天生带有原罪的人类压一头。只是因为……作为天国副君的他不想向弥赛亚行礼。 ……这世界怎么如此荒谬？ ……这世界为何如此荒唐？ ……这命运怎么可笑到了如此地步！ 他的神明抛弃了他，他的同伴与他兵戎相见，他的骄傲与荣光一瞬间丧失。 路西菲尔，素来高傲的辰星，此刻狼狈地犹如丧家之犬，苍青色的眼眸被泪水浸染，显出惊心动魄的水光。 加百列试图劝架：“殿下，米迦勒，你们把剑放下，坐下好好说说。” 结果两个天使都不理她。 路西菲尔看向加百列：“让他给我滚开！” 加百列去看米迦勒。 米迦勒的反应是把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加百列脸都绿了。 快来个人帮帮忙啊，她可拉不住他们！ 路西菲尔看到米迦勒把剑抽出来，冷声厉色：“米迦勒，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剑术还是我教的！” 米迦勒答道：“我知道。” “但是殿下，我不会让开的。” 这一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路西菲尔最后的理智彻底消失了，他单手拎着剑，开始和米迦勒缠斗在一起。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单方面的殴打。 路西菲尔在殴打米迦勒，一次、两次、三次，米迦勒都被暴怒中的路西菲尔打趴了，却始终不肯让路西菲尔进入神殿。 被击倒多少次，他就重新爬起来多少次，到最后，米迦勒的血几乎染红了神殿前的白玉台阶，他如火焰一样的红发被路西菲尔削成了狗啃的，手脚被打断了好几次。 但是米迦勒硬生生靠着一口气撑住了。 加百列心惊胆战。 这样下去，米迦勒就完蛋了。 她咬着嘴唇，努力去想还有谁可以帮忙：梅丹佐在处理创世庆典的后续，别西卜同样走不开；拉斐尔和拉结尔两个战五渣靠不住；萨麦尔刚刚成为炽天使也不行；乌列尔忙着镇压天使监狱…… 对了，多明妮娅呢？ 加百列记得多明妮娅的武力值也不低。 ……她哪去了？ 怎么感觉创世庆典结束之后就没有看到多明妮娅了？ 加百列手足无措，路西菲尔正在气头上，她刚刚几次三番试图打断他们，都被路西菲尔一道剑气送了出来，差点被劈成两半。 她正慌乱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道身影远远地走来。 加百列眼前一亮。 这里是水晶天，除了炽天使，没有天使能够上来，哪怕同样力量强大的精灵王和龙王，也因为力量不是纯粹的光明而被排斥，所以来的应该是哪一个同伴。 谁都好啊，快来帮她拉架！ 她一个天使可拉不住路西菲尔和米迦勒！ 加百列提起裙子快步走过去，娇美的脸上笑意却突然淡了。 ——来的是弥赛亚。 那个造成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加百列正要开口斥责他，却被弥赛亚轻飘飘地一眼止住了话头。 加百列下意识地弯腰行礼。 ——弥赛亚的眼眸由蓝色变成了金色，带着神性的冰冷与理智。 神灵神降了弥赛亚！ 站到这里的是神，而不是圣子弥赛亚！ 加百列心里乱糟糟的：神殿就在后面，祂大可以自己走出来，为什么要借助弥赛亚的身体呢？ 而且看这个架势，完全不像是来拉架的啊…… ……？！ 加百列立刻回身跑过去，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她的小心脏承受不起啊！ 米迦勒又一次被路西菲尔击倒在了地上，血液与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一身的狼狈，若非炽天使的强大恢复力，只怕已经被打死了。 但是比他更狼狈的是，什么伤都没有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的心里一片狼藉，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把米迦勒伤成这个样子，他就好受吗？ 他一点都不好受。 可惜米迦勒咬死了不让开，不然路西菲尔也不会一直和他死磕。 路西菲尔很想问米迦勒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教导米迦勒魔法和剑术的是他，与他朝夕相对、情谊深厚的是他，帮米迦勒遮掩错处的也是他。 从前怎么不知道米迦勒对神明的信仰如此坚定？ 以至于在路西菲尔和神灵起冲突的时候，米迦勒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神明那端。 路西菲尔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收起剑，想问米迦勒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了有谁在靠近，路西菲尔扭头，眼光瞬间凌厉。 弥赛亚？ 不对，他转过身来，看到了“弥赛亚”那双举世无双的金色眼瞳。 是神，神借着弥赛亚的身体来了。 路西菲尔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冷漠。 从前在圣光的笼罩之下，在神灵温和宽容的嗓音之下，他原来从来没有看清过神灵的冷漠无情。 路西菲尔笑得惨然：“吾神。” 他依旧秉持着炽天使长的姿态，对以弥赛亚之身前来的神灵行礼。 神说：“路西菲尔，你如今，不也是在向弥赛亚行礼？” 路西菲尔呼吸一窒，险些当场呕出血来。 加百列面露惊恐。 她头一次知道神灵戳人心窝子的本领也是如此强大。 没看路西菲尔都要哭出来了吗？ 路西菲尔反问：“为何您一定要让我跪拜亚当？在路西眼里，他从来都是人类亚当，而不是圣子弥赛亚。” “他不配！” “论出身，我是十二翼炽天使，他是泥土造就只得一缕神息的肉体凡胎；论力量，我是神灵之下第一，亚当柔弱而毫无力量；论功绩，亚当更是不如我！” “仁慈的天父啊，您为何要捧起他，而至我于不顾？！” “因为吾是神。”祂说，看着路西菲尔的眼神好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世上的一切，皆出自吾手，自该顺从于吾的意志。” 路西菲尔哀恸万分，美丽至极的十二支羽翼在他背后徐徐展开，天使的金发青瞳在羽翼的光芒下更加耀眼。 若论容貌，路西菲尔当为第一，即使此刻他身陷囹圄，依旧带有一种独特的、破碎的美丽。 “吾神，路西最后一次如此称呼您，”，他垂下眼眸，羽翼落在身后，金发勾勒出天使完美的身形。 他美好地就像一场梦，但是这场美梦即将醒来。 路西菲尔用一种非常平淡的口吻说道：“也许您说的对，我确实是傲慢。” 他宁死也不愿向弥赛亚低头，向这个莫名其妙一步登天得到神灵宠爱的人类俯身。 他原本已经打算低头了……不是向弥赛亚，而是向神明的权柄，向他的信仰低头。 可是…… 您为何偏偏不肯见我？ ——要我知道这些相处多年的同伴心里，信仰比这些年的情谊要重的多。 您为何要借着弥赛亚的身躯前来？ ——要我向您俯身，您却说是我在向弥赛亚行礼，把路西的尊严踩到了脚底。 您为何给了我这么多年的宠爱？ ——却在里面藏着致命的砒霜？要我在最后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路西菲尔的痴心妄想。 您为何总是如此的……高高在上、随心所欲？！ 路西菲尔的美名传遍三界，靠的从来不是神明的恩赐，也许力量和容貌确实是神给的，但是尊严和威望是他自己去挣来的！ 他的地位与骄傲，从来都是靠自己得来的！ 您要取走路西的容貌与力量，路西绝无二话，您要收回宠爱，路西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唯有他的尊严与骄傲，路西菲尔绝不妥协！ “您知道吗？我曾经非常仰慕您，但是现在，我恨你。” “路西菲尔，光耀辰星。菲尔是您给我的封号，现在，我不要了。” “从今天开始，我是路西法！” “宁在地狱为王，我绝不在天堂为奴！”他掷地有声，纵身一跃，便从高高的天上，坠落到了无边的深处。 第43章 魔王 路西菲尔自天空坠落，化作了一道照亮了天空的辉光。 整个天堂都看到了炽天使长的堕落。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那连阳光也自愧不如的金发一点点变成墨色，苍青色的眼眸染上黑色，光明一点点从他身上抽离。 辉光不再，黑暗笼罩。 天堂有一瞬间都被这份力量影响，出现了短暂的黑夜。 神灵端坐在神座，无悲无喜地看着。 弥赛亚一脸仓惶，站在神殿的一侧。 梅丹佐不小心撞倒了墨盒，带着一身的狼狈赶到了天堂之门。 别西卜跑去水晶天，在那里从加百列的口中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拉结尔抱着书，别过脸擦掉了眼泪。 乌列尔顿了顿，不再镇压堕落的天使，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 拉斐尔沉默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萨麦尔若有所思，看着天边那道由白色变成黑色的光芒目光闪动。 天堂寂静了一秒，陷入了可怖的安静。 然后突然沸腾，爆发出无边的恐慌。 路西菲尔是天国副君，执掌天堂多年，他的名字在天堂无人不晓，他的威望在天堂无人能及。 路西菲尔的崇拜者遍布天堂，路西菲尔的脑残粉同样分布很广。 天使可都信仰神明，可是他们也信仰他们的天使长。 神明会过问天堂的事，可是普通的天使一辈子也难以见到神明一次，神灵永远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天使长却是亲眼可见的。 在部分天使心中，天使长比神灵还要亲近。 尤其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堕天，天堂有不少天使都对神明产生了不满。 他们都参与了创世庆典，自然知道神灵对路西菲尔的为难，知道路西菲尔的突然堕落一定是因为神。 因为神灵的不公！ 因为神灵的偏心！ 祂对一个来自凡尘的亚当如此偏爱，却放弃了炽天使长，这是何等的喜怒不定！ 这样的神灵，怎么值得他们再信仰？ 天使生来纯洁，所喜爱的也是光明的事物，尤其是他们把神灵放在了至高的地位，想象对方是无所不能、完美无缺的存在。 但是神灵的所作所为打破了天使的幻想。 炽天使长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祂就因为自己的喜好久要把他打落地狱！ 他们为路西菲尔抱不平！ 那样美丽、谦逊、典雅的炽天使长，就如此被推下了地狱。 仰慕炽天使长的天使们心都快碎了。 普通天使是心碎，有想法的天使是逃跑。 他们要跟着殿下去地狱！不能让殿下在地狱被欺负！ 执掌天堂之门的加百列焦头烂额。 天哪，她是拦还是不拦？ 之前沙利叶堕天，路西菲尔默认让她放走了一批沙利叶的下属与仰慕者，现在他自己走了，她怎么办呀？ 路西菲尔的仰慕者…… 加百列打了个寒颤，那是可以掏空天堂的数量啊！ 但是私心里，加百列不想拦着这些天使前往地狱。 因为她自己也对神灵产生了不满。 您为何要如此维护弥赛亚？ 您为何要如此对待路西菲尔？ 这些年天使的侍奉对您来说是否一文不值？以至于您可以如此轻易地捧起人类打压天使？ 加百列满腹的疑问，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从那天起，神殿就封闭了，只有弥赛亚被允许留在了神殿里。 这个圣子真不是一般的碍眼。 就在加百列气呼呼地埋怨的时候，神谕降临了九重天堂：“所有炽天使，立刻前往神殿。” 加百列下意识地答道：“是。” 她揉揉自己最近批公务批到鼓包的手指，叹了口气，奉命去神殿了。 祂到底都是造物主，是他们的信仰。 ****** 地狱。 从天而降一个美丽天使，定睛一看居然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地狱的恶魔们都要乐疯了。 可惜炽天使一路落到了最底层的深渊中，没给任何一个恶魔机会。 恶魔的叹息几乎都要把地狱掀翻了。 谁会不爱路西菲尔？ 天使喜欢，而恶魔也不能免俗。 那可是神捧在掌心的光耀辰星，天国最完美的副君。 他怎么会坠落到地狱？ 沙利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喷出了一口茶水，满脸震惊：“你说真的？” 阿娜尔平淡的脸上有一点无语。 “路西菲尔怎么会堕落？他不是最信仰那位了吗？” 阿娜尔：“你可以自己问。” 既然都来地狱了，总有见面的机会。 沙利叶呆瓜脸：“你不懂。” 他当时堕天，可是给路西菲尔扔了一堆烂摊子，一定会被找茬的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沙利叶还是去地狱找路西菲尔了。 不能让人生地不熟的路西菲尔被恶魔欺负！ 沙利叶这么想。 殊不知，被他担心的路西菲尔此刻正在地狱最尽头深渊的怀抱之中。 天使紧闭双眼，周围有无数黑暗之力环绕。 他的金发已经变成了黑色，初步变成了堕天使。但是灵魂却依旧光亮。 黑暗中深沉的声音传来：“路西菲尔，你的神抛弃了你。” “这里是地狱，这里只有苦与业，你会成为地狱之主！” “你将以“撒旦”之名统领整个地狱，路西法，彻底抛弃一切吧，带给地狱逆神的礼物！” 黑暗意志从未忘记祂与耶和华的冲突，祂的力量不足以和光明创世神抗衡，但是祂可以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给路西法。 路西法，这个光明神倾注了最多心血的第一个造物，他将继承撒旦之名，他将带领恶魔穿给天堂。 哈哈哈哈，祂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水晶天的那个家伙早该得到教训了！ 为了加速路西法的堕落，黑暗意志还贴心地给路西法现场直播此时的神殿： “抹除路西菲尔在天堂的一切痕迹，以米迦勒为炽天使长。” “弥赛亚是为天国圣子，执掌土星天的座天使。” 路西菲尔……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路西法了。 路西法安静地感受着堕落时、光明之力慢慢转变成为黑暗之力的腐蚀般的剧痛，安静地听着熟悉的声音与锥心的话语，安静地在深渊之中堕落了九个日夜。 美丽的天使身上最后的一缕光明之力消失，如夜一般的黑色在他眼中浮现。 从前的清冷疏离、温柔高雅从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狠厉与嘲讽。 他是地狱之主路西法！ 他是与神灵势不两立的撒旦！ 当路西法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时候，沙利叶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路西菲尔殿下？ 黑暗彻底笼罩了天使，再也找不到半点昔日的影子。 他的眼睛比地狱的恶魔还要深沉，饱含数不尽的悲愤与绝望。 他即地狱本身，是恶魔中的恶魔。 沙利叶小声地喊：“殿下。” 他在这里守了九天，路西法在深渊里待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驱散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恶魔。 路西法闻声望来，笑得夺目：“啊，是沙利叶呢。” 他走近沙利叶，亲昵地抱住对方，说：“但是错了哦，不要叫我殿下，是陛下才对。” 如此亲昵的举动，从前的路西菲尔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明明如此亲近，沙利叶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寒在心中升起。 而且……陛下？ 沙利叶错愕万分，这个称呼……？ 不过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陛下。” 无论怎么样，他都会相信路西菲尔。 路西法再次笑了起来，照得整个地狱熠熠生辉。 沙利叶内心酸涩，陛下变了好多。 他明明在笑，却一点也不开心。 “走吧，沙利叶。”路西法喊他可爱的下属，从前在天堂是，现在在地狱也是。 沙利叶大概是唯一和他站在一起的同伴了，不得不说他堕天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神灵啊…… 路西法只想把呵呵两个字甩到祂脸上。 他拢起黑色的长发，别在耳后，显出几分从前没有的慵懒神色：“我们去收拾一下那群恶魔吧。” 堕天使不用担心，他们自然会服从他。 收拾掉恶魔，路西法就可以确立自己在地狱的领导地位。 他会是地狱之主！ 他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 他要高举自己的王座，直到与天上的神并肩！ 你说我是傲慢，那我傲慢给你看！ 沙利叶看着路西法的表情，莞尔笑道：“好。” 有干劲总比没干劲好吧。 两个堕天使逐渐走远： “沙利叶，以后叫我路西法。” “陛下是不要从前的封号了是吗？” “对，我不稀罕。” “好……” 声音逐渐变小，两个炽天使级别的堕天使联手去揍恶魔了，当然主要是路西法动手，沙利叶只负责提供恶魔的信息。 嗯，非常完美。 地狱这边的事先放一放，天堂反正是焦头烂额。 凡间的生灵难得一见如此大的八卦，要么在开心地看热闹，要么明智地选择不掺和。 天堂和地狱掐架，凡间凑热闹只会变成炮灰。 不过人类以后的地位……可以稍微提一提了。 毕竟神可是为了更名为弥赛亚的亚当把路西菲尔打落天堂！ 那可是路西菲尔啊！ 果然活得久，什么都可以看到。 天堂的天使在很短的时间内走掉了三分之一，算清这个数字的时候，米迦勒以头抢地。 更刺激地还在后面，有智天使慌里慌张地来禀报：“不好了，米迦勒殿下，别西卜殿下他堕天了啊！” 米迦勒眼前一黑。 别西卜这个脑残粉，就应该找个天使看着他！ 还没等他缓过来，另外一个声音就响起来了： “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又怎么了？” “萨麦尔殿下也带着天使走了！” 米迦勒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还没等他控制好情绪，阿撒兹勒也慌张地走了进来：“米迦勒殿下，多明妮娅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米迦勒：…… 啊啊啊杀了我吧！ 天堂这次一下子空掉了，还在的天使都不怎么敢出门，街道上风声鹤唳，到处都是试图堕天的天使、还有抓天使的座天使长。 座天使长乌列尔的脸已经臭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也想跟着一起走。 可是某个新上任的炽天使长抓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让劳动力再走了。 乌列尔碍于同伴的面子，勉为其难地留下来撑过这一段时间。 条件是之后米迦勒要放他走。 乌列尔要去地狱投奔路西菲尔……路西法。 听说他改名了，不要“菲尔”这个象征着光耀的后缀，变成了路西法。 这样也好，路西法与路西菲尔的过去彻底告别。 这个天堂……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天堂了。 乌列尔穿了身天堂罕见的黑跑走在街上，眉眼肃穆，一身肃杀的气走扑面而来，乍一看还以为他堕天了。 街道上空旷无比，一眼就望到头了。 和从前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祂再也不是那个公正无私、平等博爱的造物主，祂有了私心杂念，为此打落了路西菲尔。 神灵……难道不应该公平公正，温和慈悲吗？ 祂现在哪有一点可以让天使信仰的模样？ 从前神将莉莉丝赐给亚当做妻子，却导致莉莉丝堕落为魔女，而今神灵又为了亚当逼路西菲尔堕落？ 人类真的有这么重要？ 乌列尔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信仰从神把莉莉丝赐给亚当的时候就动摇了，不过不像现在一样彻底改变了而已。 乌列尔宁愿跟随路西法，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天堂。 现在还留着，不过是因为米迦勒他们罢了。 如今还是同伴，再见就是敌人了。 虽然他对米迦勒帮着神灵阻拦路西菲尔的行为十分不解，不过也没有质疑。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乌列尔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他转身想回去，就听到身后有谁在喊他：“乌列尔。” 乌列尔眉目一动。 这个声音……多明妮娅？ 他转身一看，果然是多明妮娅。 她披着雪白的兜帽，银发从帽子和衣服的缝隙之中溜出来，行动间有流光浮动，美丽生辉。 多明妮娅身上没有一点堕落的痕迹。 乌列尔敛去眼底的深思：那她这些天去哪里了？ “我们聊聊吧，乌列尔。”她说。 第44章 往事拂晓 多明妮娅和乌列尔随便找了个地方，左右哪里都没有几个天使。 乌列尔问：“有事吗？” 多明妮娅摘下兜帽，露出明亮的蓝眸，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眼睛里多了一弯金色的月亮。 乌列尔一顿，惊疑不定：“你的眼睛……？” 多明妮娅的眼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多明妮娅垂下眼眸，新月就此隐没在山岚之后：“没事，我的眼睛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自世界中诞生，世界送了她与夜幕相似的眼眸，金色的弯月象征着部分神性，多明妮娅本来就超脱于一般的造物。 米迦勒也有金瞳，可是他的眼睛与神灵的金眸完全不同。米迦勒的金瞳更偏向于橙色，那种火焰边缘的色泽。 而神灵的金瞳是一片金色的光华，是最极致的光明，象征着完美的神性。 多明妮娅眼中这一弯新月，乍一看其实并不看得到，当仔细看过去的时候，才可以看得到那明亮的金色弯月，挂在蓝色的天幕中，又好像是挂在了天使的灵魂上。 哦，你问为什么她的眼睛突然变了？ ——很简单，多明妮娅在神殿里被迫看完了路西菲尔堕落的全过程，被气到冲破神给她记忆上下的封印了。 听上去是不是很草率？ 是了，神也觉得草率。 祂辣么大的封印怎么就一下子没了？ 多明妮娅只想把暴躁两个字甩祂脸上：您知道您干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吗？！ 从头到尾都往路西菲尔的心窝子上扎，硬生生把守礼温柔的炽天使长逼到承受不了堕天。 多明妮娅站在神座之后，边上是战战兢兢快要昏过去的弥赛亚。 神可真是……不干人事啊！ 祂以为祂是谁？ 祂以为做这些事是真的好事吗？ 是，祂是创世神，是造物主，但是这不是祂可以随便的理由！ 干涉这么多做什么？ 祂逼路西菲尔堕天是为了补全黑暗，祂暗暗推动沙利叶与阿娜尔的事，又从乌列尔身边带走莉莉丝。 告诉米迦勒实情让他去拦着路西菲尔，让路西菲尔不止对神死心，对同伴也一起死心。 没有比朝夕相处的副官也不与他站在一起更伤人的事情了！ 多明妮娅都快气死在当场了。 你要是想补全黑暗拯救世界要炽天使堕天，你可以直说啊！ 以炽天使的性格和品行，被你选中堕天肯定会愿意的，用的着你这么推波助澜吗？！ 还有她自己记忆的问题，知道神明封印着她的记忆，但是她完全不知道祂把她最重要的那部分记忆封掉了啊！ 您这创世神当的，可真是好事干不了，坏事干得起劲极了！ 等到束缚被神明解开，她头都不回地就走了，完全无视后面欲言又止的神灵。 弥赛亚：干得好！ 呜呜呜我也想走啊你带上我啊！ 多明妮娅在神殿里就看到了天堂里发生的一切，神灵允许她分享祂的目光，所以她明明没有在下面，却清楚地知道下几重天堂发生的一切。 多明妮娅离开神殿就直奔乌列尔而来。 她知道乌列尔要做什么，所以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他。 说起要告诉乌列尔的事，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随着多明妮娅的讲述，冰块脸都冻在脸上的乌列尔也忍不住变了表情。 ****** 与此同时，地狱。 迎来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天的地狱显得人满为患，力量稍微弱小一些的恶魔夹着尾巴绕路走，天使实在太多了，根本惹不起。 被路西法挨个揍了一遍的地狱高层弱气地不敢吱声，尤其是在知道路西菲尔得到了深渊里遗留的撒旦力量，成为地狱名正言顺的魔王之后。 高层全都不说话了，来地狱的天使报团也过得不错。 应该说大家都很开心，路西法对这个情况也很满意。 他坐在赶工出来的华美王座上，怀着恶意揣测耶和华在知道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都跟着他走了的时候会有什么表情，里面甚至还有几个炽天使。 路西法的视线扫过底下的几个堕天使：沙利叶、别西卜、萨麦尔，据天使的汇报乌列尔也准备跳槽来地狱了。 四个炽天使阶级…… 路西法想，还不够。 要是多明妮娅也来就好了，他愉悦地想，那一定会气死神明。 可惜了，路西法端起酒杯，地狱凄冷的光透过酒液落在他的瞳孔里，让他无光的眼睛浮现出了某种特殊的浮光，漂亮极了。 根据黑暗意志给的传承…… 地狱应该有七宗罪，每一种罪都需要与一个准确的恶魔或者堕天使的名字相连，这些恶魔或者堕天使即为地狱七君。 这七罪分别是：傲慢、愤怒、暴食、贪婪、色\/欲、懒惰、嫉妒。 路西法闭上眼睛：傲慢自己留着，愤怒给萨麦尔，别西卜给暴食，沙利叶…… 沙利叶的话，暂时给他愤怒吧。 路西法想，还剩下几个，留给其他种族，不过恶魔一个都不能给。 这些恶魔都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的家伙，可不能让他们登鼻子上脸。 而且恶魔在地狱的势力足够大了，凡事要平衡才行，他也是时候给地狱拉来几个盟友了。 路西法睁开眼睛微笑：“别西卜。” 变成堕天使以后依旧是路西法脑残粉的别西卜恭敬地低头：“是。” 路西法在心里赞叹，别西卜不愧给梅丹佐当了那么多年的副官，处理事物的本领真的很不错，地狱宰相的位置可以交给他。 当然，以后地狱所有的公务也都给他了，相信别西卜不会拒绝撒旦的恩赐。 作为一个合格的魔王，路西法才不会自己兢兢业业地批改公文。 ……那不就和以前一样吗？ 他才不要和“路西菲尔”一样。 那样太傻，也太蠢。 别西卜问：“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路西法慵懒地笑起来：“我为地狱之主，当有加冕礼。” 别西卜也笑起来，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一脸憋屈的恶魔，答道：“是。” 憋屈个什么劲啊？ 你们恶魔自己没本事，说的就是你巴尔!这么多年都没有获得黑暗意志的承认得到力量，还有脸在这里酸什么？ 果然还是陛下最厉害。 陛下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别西卜从前就这样坚信着，现在也是这样认为。 而且经过堕天这件事，别西卜的脑残粉趋向更严重了。 沙利叶悄悄吐槽。 不过地狱魔宴啊……应该和天堂完全不一样吧？ 他还没有体会过呢。 地狱闲得没事就办宴会，沙利叶虽然堕天比较早，但是堕天使和恶魔的关系，也就比天使和恶魔的关系好一点吧。 堕天使瞧不上恶魔的粗俗，恶魔又觉得堕天使矫情，双方互相看不上，干脆不怎么往来。 但是现在，路西法摆明了要掌管整个地狱，堕落天使的数量一时又和经过上次圣战损伤惨重的恶魔不相上下，那群恶魔才这么安分。 地狱魔宴……即是路西法的加冕礼，也会是堕天使彻底融入地狱的开始。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沙利叶想。 ******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天堂，多明妮娅讲给乌列尔的事情，也刚好与地狱的宴会有关系。 多明妮娅捧着杯子，氤氲的热气模糊她的神色，乌列尔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地狱的宴会最早从撒旦开始，现在也将从撒旦开始。” 但是两个撒旦完全不是相同的含义。 “乌列尔，地狱七宗罪与天堂七美德相对，必须要尽快补全才行。混沌龙利维坦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阿撒兹勒和阿斯蒙蒂斯。” 乌列尔表情不动如山，实际上天使已经麻了。 多明妮娅……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乌列尔经过她的狂轰乱炸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等等，多明妮娅，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多明妮娅的表情复杂到雾气已经挡不住了：“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从前神不让我记起来而已。”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一种表现，祂给了我与祂相同的知识。” 乌列尔：…… 他艰难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多明妮娅非常自然地说：“你不是要去找路西法吗？正好告诉他。” 乌列尔：“……哦。” 多明妮娅然后说：“对了，你要是想堕天就赶快走吧，很快天使就不能随意堕天了。” 天使再走下去天堂就空了。 这些天不过是神明没有出手，以及知道部分内情的新任炽天使长米迦勒放纵天使堕天而已。 很快就要开始收束了。 根据地狱的消息，路西法已经揍服了所有恶魔，即将举行加冕礼。 伴随着这个消息的还有，路西法在整顿恶魔军团和建立堕天使军团的事情。 熟悉他性格的米迦勒抱头痛哭：这明显是要开战的节奏啊！ 米迦勒妥妥是路西法的头号黑名单。 米迦勒衷心祈祷地狱那群恶魔搞点事，这样可以让路西法腾不出手来对付天堂。 地狱的恶魔：勿cue，虽然路西法做顶头上司还有点不适应，但是对天堂我们是一致的！ 打就完了！ 多明妮娅的话音刚落，收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消息的加百列就到了：“……你们在说什么？” 多明妮娅很久不出现，大家都以为她去地狱了，只是一直没有收到她出现在地狱的消息，不确定而已。 她原来……没走吗？ 不过这两个刚刚是在聊堕天这件事对吧？加百列保证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 多明妮娅转移话题：“最近天堂堕天的天使数量太多了，米迦勒没说什么吗？” 加百列：“……别转移话题明妮，你还是先交代一下你这些天在哪里吧？” 多明妮娅：“……我在神殿。” 被迫的，神明简直是怕她跑了，明明她恢复记忆就记得自己一诞生的时候，就被神明要求发了个誓言： ——“多明妮娅，永不堕落。” 现在想起来只想呵呵哒。 加百列也爽快地揭过话题：“那你还是快回去吧，力天使都快乱套了，阿撒兹勒再能干也快撑不住了。” 对诶，阿撒兹勒。 多明妮娅想，回去就劝他堕天。 多明妮娅迅速开溜，加百列和乌列尔也没有停留。 天堂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快忙死了。 多明妮娅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看到了脸上挂着黑眼圈、魂都快吐出来的阿撒兹勒。 副官一看到她，不要太惊喜：“多明妮娅殿下！” 多明妮娅挥手打招呼：“阿撒兹勒。” 她从副官桌子上抱走文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处理。 没等副官先问她去哪里了，多明妮娅先发制人：“阿撒兹勒，有没有兴趣跳槽去地狱？” 阿撒兹勒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 宫殿里的其他天使：这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虽然堕天在现在的天堂很普遍，但是大家都默认不直说的啊！ 阿撒兹勒艰难地回答：“殿下为什么要这么问？” 您是真的想走？然后还要问问我走不走？ 多明妮娅淡定地抛下炸弹：“地狱七宗罪为地狱七君，你的灵魂特殊，一旦堕天，必为七宗罪。” 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 你在说什么啊殿下？！ 这是在劝他改投敌营吗？ 但是阿撒兹勒诡异地心动了。 阿撒兹勒调整好心态，问道：“殿下确定吗？” 他小小地开了个玩笑，“我不会被路西法陛下干掉的吧？” 多明妮娅疑惑地抬头：“怎么会呢？他对堕天使还是很友好的。” 阿撒兹勒直奔主题：“殿下之前不是已经去了吗？” 所以才在天堂消失了那么久。 多明妮娅：“我没办法走，所以劝你走。” “天堂啊，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 越是强大的声音，就会带来越大的伤害。神明的过分插手很快就要显现出后果了，还是早点跳出这个地方比较好。 神，就应该好好待着神座上，不问世事才是一个神灵的基本素养！ 您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添堵吗？ 关注着多明妮娅的神：…… 神座的扶手又断了，神殿里结了一层冰。 弥赛亚：救救我救救我。 神说：“弥赛亚，立刻离开神殿。” 看着你就来气。 弥赛亚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神冷漠地想，之前留着他是怕天堂的天使把他打死，现在路西法的崇拜者基本都走了，是时候把他踢走了。 阿撒兹勒最终还是被多明妮娅说动了。 他在地狱魔宴那天踏入了地狱，和他一起的、还有他亲爱的上司。 阿撒兹勒：……？ 您不是说不来吗？ 多明妮娅：“别废话，闭嘴。” 阿撒兹勒泪奔：总感觉上司自从这次的事情之后更犀利了。 第45章 地狱盛宴 路西法，地狱新主，天堂前任炽天使长，他就从来没用过破烂东西。 换而言之，他举办的宴会能够奢华得让所有参与者咋舌。 别西卜可劲地造，在宴会开始之前硬生生带着堕天使们建出来一座城。 绝对不可以给陛下丢脸！ 这就是潘地曼尼南，着名的地狱之城。 当然，别西卜不得不承认，发挥最大作用的不是他，而是玛门。 玛门，一个独特的智天使，从前一直在天使中没什么存在感。 堕天之后，突然变得和从前完全不同。 他热爱财富，从地狱贫瘠的土地里挖掘出不少矿脉，宝石、黄金与秘银，摊满了别西卜面前的土地。 地狱宰相：…… 哇哦，这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路西法思索：“……玛门吗？” 他对这个天使有一点印象，据说他对金银财宝很感兴趣，甚至压过了对“主”的信仰。 有前（钱）途，魔王愉悦地想。 不过地狱的恶魔们对此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们巴不得路西法这个魔宴开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路西法一定会在魔宴上向整个地狱宣告自己的身份，那就彻底没办法和他抗衡了。 恶魔里谁会愿意路西法骑在他们头上做地狱之主？ 不搞点事情出来他们都不是恶魔。 巴尔怏怏不乐：“说得轻巧，你们打算怎么给路西法找不痛快啊？” 还不是就嘴上能说，没有一个家伙动真格的。 梅菲斯特咬着一朵地狱出产的黑色花朵，含糊不清地说：“路西法堕落之后力量更强了，打不过有什么办法。” 贝希摩斯：“玩阴的啊！我就不相信他能躲过去！” 路西法从前是炽天使长，堕落没有多久。所以他对地狱里的某些手段完全不了解。 这里啊，最容易养出坑人的品种。能够在地狱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就像梅菲斯特拿着的那朵花，看着柔弱无害，实际上却可以吞噬消化掉一个中等级别的恶魔。 哦对了，顺带一提，地狱的等级划分为：大恶魔、恶魔大公、恶魔公爵，除了这三个等级外，接下来就是上中下三级的简单粗暴划分，再向下就不会再划分了。 爬不到第二层地狱的恶魔根本活不下去。 巴尔笑得阴恻恻：“我记得有一种药物对炽天使级别也有效果？” 至于什么效果……反正是不好的就对了。 梅菲斯特暼他：“有啊，不过你确定能让路西法吃下去？” 宴会可是堕天使办的，恶魔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巴尔把视线投向了阿娜尔。 阿娜尔：…… 巴尔说：“阿娜尔，我记得你和沙利叶关系不错。” 隔壁的拜蒙：是啊，很不错，可以说是好过头了呢。 阿娜尔十分淡定：“别找我，我不敢。” 贝希摩斯：“是恶魔就不能这么怂！” 阿娜尔：“你行你上啊。” 贝希摩斯瞬间收声。 巴尔算是看清楚这群货色了，他气的拂袖而去。 剩下的恶魔都神色各异。 梅菲斯特慢悠悠：“啊，是不是忘记告诉巴尔路西法的宴会在今晚来着？” 贝希摩斯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态：“谁让他自己不记呢。” 阿娜尔悄无声息地叹气。 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些家伙待在一起了，感觉自己的智商都会被拉低。 ***** 地狱魔宴。 新建的潘地曼尼南灯火通明，金黄色的檐梁飞翘，彩色的浮雕在墙壁与柱子上随处可见，黄金与彩宝奢侈的嵌在窗户上，酒水与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 富丽堂皇，奢侈华美。 路西法坐在最上首，对这里满意极了。 宾客陆陆续续地进入，碍于门前路西法恶趣味的阵法，每个人上来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能不累吗？路西法在门前铺了九十九层玉石台阶，必须步行通过，每上一级就会承受翻一倍的重力。 不过所有的宾客一进来就会忘记所有不快，被上首的美人夺去视线。 堕天使之王笑吟吟地坐在殿中，满殿的灯火与宝石都无法夺去路西法的光彩，他黑发黑眸，慵懒而随性，漆黑点墨的眼眸里似乎容纳了整个潘地曼尼南的灯火与星光，嚣张地撞进你的视线里。 一眼望到他，你只会想起深渊。 黑暗温顺地环绕在他身边，化作啼叫的鸟儿落在他手上，黑色的小鸟与路西法白皙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形成了惊心动魄的美感。 别西卜呆呆地看着他，捂住胸口：啊，他感觉自己要完了。 怎么感觉陛下比从前更好看了。 沙利叶悄悄挪开脚步，誓死不承认自己和别西卜这个痴汉是一起的。 陛下好看也不是这么看的啊！ 虽然……那群恶魔好像更呆滞啊。 沙利叶忍俊不禁。 路西法慢悠悠地开口：“我好看吗？” 底下有被蛊惑的恶魔傻乎乎地点头：“好看。” 路西法满意了：“那就好。” 对付恶魔，就应该不要脸一点。 他摸摸自己的脸，看，牺牲一点美色，他们就走不动道了。 路西法绝对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恶趣味发作，想看他们呆滞的脸色。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意兴阑珊。 路西法支起脸颊，坐在位置上等磨磨蹭蹭的恶魔们到齐，今晚他真是见证了恶魔的生态多样性。 也许……在地狱也能有很多乐趣？ 路西法幽深的眸子划过一丝嗤笑：谁会在意呢？ 路西法见人到的差不多，给了莫名激动的别西卜一个眼神。 别西卜立刻站了起来，充当开场，宣布地狱魔宴的开始。 底下的恶魔鸦雀无声，脑子被路西法的美色一震，已经不剩多少了。 路西法抬起眼皮，“看我干嘛，该做什么做什么。” 巴尔虚张声势：“谁看你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大家都一样！” 路西法被逗笑了，优雅而慵懒地说：“可是我好看，你怎么都不上。” 巴尔目瞪口呆，路西菲尔从前有这么厚脸皮吗？ 他拍案而起：“路西法！脸又不能当饭吃，你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创世庆典打落地狱？” 路西法的眼神瞬间变了，他走下座位，一步一步靠近巴尔，每走近一步都带来极重的压力，空间开始收缩，巴尔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咔嚓声。 可是他站在原地动不了。 路西法暧昧地抱住他无法动弹的身体，在他耳边轻柔地、好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一样说：“巴尔，你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下一秒，路西法的手穿透了巴尔的胸膛，血流了一地。 路西法的笑容凉薄至极：“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看来恶魔还是不长记性啊。” 巴尔的脸色灰败，路西法直接握住了他的心脏！ 该死的…… 路西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口型，“呀，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啊。” 于是心狠手辣的路西法直接捏碎了巴尔的心脏一角，还体贴地没有伤到核心。 巴尔：卒。 路西法挪开脚步，对巴尔的血嫌弃极了，随意地甩了甩刚刚沾了巴尔血液的那只手，把血甩到了隔壁的恶魔大公脸上。 对上路西法的视线，恶魔大公默默擦掉了脸上的血迹，明智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路西法在立威！ 这个时候还往枪口上撞，那不是傻子吗？ 巴尔不算，他是恶魔的第一，路西法总得收拾他，还不如在路西法收拾他之前说两句话气气路西法呢。 路西法危险的眼神扫过整座宫殿，然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兴趣蛊然地想那个方向走去。 他端起了一个堕天使桌子上的酒杯，堕天使脸色涨红，话都说不清楚：“陛、陛下……” 路西法笑得开心极了，“呀，这杯酒可比我那里的酒下血本多了啊……” “你说是不是啊，梅菲斯特？” 知道对付路西法大概不可能，就把主意打到了普通的堕天使身上。 这酒水里，可是加了不少“好东西”。 有喝下去的堕天使已经发现了不对，他们的身体失去了力气，无力的倒在了座位上。 萨麦尔豁然站起来：“梅菲斯特！” 没梅菲斯特淡定地抬起眼睛，有些不悦：“加什么叫？谁允许你这么喊我，不过是一个刚从智天使到达炽天使没多久的家伙！” 他几乎是把刚才路西法斥责巴尔的话原样还了过来。 萨麦尔脸色铁青。 他的性格某种意义上和乌列尔差不多，属于较真的那种，虽然升上炽天使没多久，但是他原本在智天使阶级也是出类拔萃的，怎么受得了梅菲斯特这么说！ 路西法勾起嘴角，笑得更开心了：“这是恶魔送我的礼物吗？” 贝希摩斯他们也都从位置上站起来，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很早堕天的天使，这些堕天使都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路西法的视线。 巴尔从躺尸状态恢复，那种伤害对恶魔来说也就是疼一点，以他的恢复力很快就好了，更何况路西法并没有伤到他的本源。 巴尔嚣张地大笑：“路西法，你很强，我们确实赢不过你。” 昔日的炽天使长已是神之下第一，堕天之后吸收了深渊里的黑暗本源，力量更是三级跳，根本没有办法估计他到底达到了哪种程度。 “但是，你不会不管堕天使，我们宰掉堕天使的力量还是有的，至少你来不及救下所有的堕天使。”巴尔说。 虽然堕天使的数量猛增，但是恶魔有本土优势啊，堕天使们初来乍到，适应堕落之后的力量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参观地狱。 恶魔抓住了这一点，这个时候堕天使还有天使的善良，好骗又好打，拿来威胁路西法再合适不过了。 路西法的弱点很好猜，天使就是他的弱点，堕天使之王永远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子民弃之不管。 巴尔代表所有恶魔说出他们的要求：“你可以在地狱称王，但是只能是堕天使之王，对着黑暗起誓，我们可以臣服你，听从你的命令，但你不能是地狱之王。” 谁能允许头顶的上司是空降的路西法？ 反正恶魔不能。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和窝里斗的情况心知肚明，也没有提出很过分的理由（自认为），听路西法的没问题，但是打死都不承认他是地狱之主，不承认他是撒旦。 路西法似乎被说动了，他收回手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群敢造反的恶魔：“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原来恶魔也这么天真。 当他蠢吗？！ 路西法竖起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眉眼间绽放出夺目的笑容：“我承认你们想的很好，但是有一点……” “力量可以碾压一切。” 语罢，路西法的力量迅速铺开，整座大殿都被撼动，那种感觉巴尔无法形容，好像是沉睡的雄狮被惊醒、苍鹰张开翅膀准备狩猎，而他们是被猛兽锁定的猎物。 动弹不得，挣扎不了。 灵魂在叫嚣着逃跑，身体却沉重地无法移动分毫。 路西法的十二支羽翼展露出来，柔软的黑色羽毛散发着浓重的黑暗之力，羽翼一振，所有敢造反的恶魔全部都被甩到了殿外。 锁链从虚空中出现，在半空中吊起他们，呈现出滑稽的样子。 路西法走出大殿，站在潘地曼尼南被命名为“万魔殿”的宫殿门前，光彩辉煌的宫殿成为了他的陪衬，只衬得路西法恍如深渊降临。 他挑衅一样地抬起头，遥望天堂的方向。 他高声说：“我是路西法，今在此宣告我的名。” 神殿上神灵向地狱投下目光。 “我是地狱之主，我是撒旦路西法！” “来吧，恐怖、冥府与地狱，欢迎你的新主！用你们肮脏的灵魂，记住我的名字！” “你们要高举我的王座，我要与天上的神并肩。我的视线之下只有烈火与苦业，我将带给你们恐怖与绝望！” “除了永久的存在，我也将永世长存！这里是痛苦之城，这里是无尽深渊，我将带给你们逆神的礼物！” “我是撒旦路西法！” 路西法的宣言响彻地狱，不可思议的黑暗降临，整个地狱的力量开始暴涨，好像干涸了很久的河流突然爆发洪水，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人发冷。 寒冷、疾病、争斗……这一切的罪，随着撒旦的宣言，流入人间。 黑夜来临了。 第46章 真心假意 路西法的宣言一出，地狱的魔气都飙升了几个百分点，地狱在为它的主宰而欢呼。 被吊在半空中的大恶魔：…… 可恶啊，这下整个地狱都承认了路西法的地位，他们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撒旦路西法！ 受到世界承认的地狱之主！ 路西法看了看空中的风干腊肉们，似笑非笑：“鉴于你们的卖力表现，在空中好好享受吧。” 他挥挥手，锁链收得更紧，把这些家伙翻个面吊在了空中。 巴尔一口血吐出来，他被撒旦针对得最多，脸色灰败到了一定的程度。 撒旦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走进了大殿里。 有堕天使侍从替换掉了所有被下药的食物与酒水，发下解毒剂，换上干净的食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新上任的撒旦悠然地说：“继续啊，别浪费了我的东西。” 宫殿里堕天使和没有参与搞事的恶魔面面相觑，别西卜带头向撒旦举杯：“恭喜陛下。” 彻底获得了地狱的承认。 路西法笑着接下来他的敬酒，他潇洒地饮下一杯酒，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路西法看着别西卜喜上眉梢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定下七宗罪，撒旦丢开酒杯，刚要说什么，就被突然走进来的两个身影打断了。 撒旦扬起眉骨，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 谁这个时候才来啊？ 不怕死吗？ 来人是阿撒兹勒和多明妮娅。 阿撒兹勒感觉自己都僵掉了，四面八方的意味不明的视线让他感觉到了不妙。 他们似乎都在说：你完了。 撒旦的宴会居然敢迟到？！ 君不见外面还有搞事的大恶魔充当风干腊肉，做了万魔殿独特的风景线。 阿撒兹勒汗毛倒竖。 路西法连动都没动，坐在上首笑吟吟地喊出了阿撒兹勒的名字：“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顿感不妙，迅速除去遮盖容貌的魔法，露出堕天使的样子，朝着撒旦跪拜。 路西法笑着挖苦他：“你来的可真早。” 以阿撒兹勒的性格，如果要堕天早就来了，现在才到……大概率是有谁说动了他。 阿撒兹勒苦笑：“陛下，我总要把天堂的事情处理完才来吧。” 路西法不理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了。 算了，和他计较做什么，边上这个才是重头戏。 阿撒兹勒如蒙大赦。 路西法把视线放在了多明妮娅身上，多明妮娅向前几步，露出真容。 银发蓝眸的炽天使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偏头：“明妮，你是来砸场子的呢？还是来投奔我的？” 居然是多明妮娅啊…… 路西法稍微有点惊讶。 刚刚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路西法就知道这两个身影是阿撒兹勒和一个炽天使。 不过是哪个同伴他就不知道了，以路西法的力量，居然没有办法一眼看破伪装。 他还以为是梅丹佐或者乌列尔，他们两个的力量比较强大。 没想到是多明妮娅啊…… 她来做什么？ 路西法可没有忘记多明妮娅和神灵的奇妙关系，笑意微微收敛。 沙利叶和别西卜同样表情微妙。 这个时候来的，基本都是是投奔撒旦的堕天使，可是多明妮娅很显然没有堕落。 那她来做什么？ 不怕神明厌恶吗？ 多明妮娅完全感受不到他们复杂的心情，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王座上的路西法。 路西法稍微有一点绷不住了。 “多明妮娅，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多明妮娅弯起眼睛：“来看看你在地狱过得怎么样，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路西法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多明妮娅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你有权利知道的东西。” 路西法漫不经心地说：“那你说啊，要是说的很差的话……”他恶劣地笑起来，“那你就别走了。” 敢一个炽天使来地狱，是来送菜的吧？ 多明妮娅的目光安静极了，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路西法的恶意，她淡定地丢出炸弹：“天堂七美德，地狱该有七宗罪，陛下是傲慢，别西卜是贪食，萨麦尔是愤怒，利维坦是嫉妒，贝利亚是懒惰，阿撒兹勒是色\/欲，玛门是贪婪。” 路西法霍然站起来，杀意锁定了多明妮娅：“你从哪里知道的？” 周围所有的堕天使与恶魔都一道警惕起来，粘稠的恶意涌动。 多明妮娅依旧是那副样子，古井无波，路西法此时才看到了她眼底的新月，那种金色让他想起了某个糟糕的神灵。 路西法的脸色更臭了。 刚刚多明妮娅说出这些名字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这些人确实是地狱定下来的七罪。 如果不完全符合也没有问题，就是原罪会与担下它的家伙接触不良，没有办法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换而言之，七宗罪的力量会大打折扣。 问题是，路西法作为新上任的撒旦都不知道这些，多明妮娅一个炽天使从哪里知道的？！ 多明妮娅定定地看着路西法幽深的黑眸：“我还有更刺激的，你要不要听。” 路西法：“……听。” 不得不承认，他的好奇心起来了。 围观的上帝：…… 明妮你等会儿，你打算说什么？！ 无所不能的神灵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多明妮娅一字一顿：“明亮之子，早晨之星，你何从天上坠落？” 路西法的眼神瞬间凌厉：“多明妮娅，你想找死吗？” 看在以往同伴的份上，他容许她走进万魔殿，可不是让多明妮娅来揭他的伤疤，来嘲讽他的！ 多明妮娅的眼神里带着难言的悲伤：“这是创世之书上的话。” 路西法呆住，创世之书？ “创造世界的神是光明神，世界自然地偏向光明，地狱则来自于黑暗神撒旦的力量。可是一个世界，不能只有光明。” 多明妮娅毫不在意天上神灵的心情，把隐藏在背后的事情全部揭开，万魔殿的所有人，包括外面挂着的恶魔都竖起耳朵，预感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光明神的干预下，光明彻底压倒了黑暗，但是这不是好事，世界会在绝对的光明中就此走向灭亡。” “必须平衡光暗，才能让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多明妮娅抬起眼眸，看向坐在神座上眼神悲戚的路西法：“路西菲尔是神座之下第一，能够承受深渊的黑暗之力。” “祂并不是要刻意打压你，只是因为世界需要你。” 世界……需要你？ 路西法突然笑起来，他捂住半张脸，露出的黑眸绝望而癫狂：“这是什么理由？这是祂放弃我的理由吗？” “多么可笑，多么冠冕堂皇！” 路西法脸上的神色冰冷无比：“祂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难道不愿意为了世界堕天吗？！” 这是多么的讽刺！ 他是因为这个理由被舍弃的？ 从神灵的角度看毫无问题，但是凭什么？！ 光暗平衡，世界延续，要他一生的怨恨？ 要天堂抹去他的存在，要他折去自己的傲骨，要他背负傲慢之名永堕地狱？ 路西法扣住多明妮娅的脖颈，彻底动了杀心：“你是为了祂来劝说我的吗？为了帮祂解释所谓的真相？！” 他早该想到的，多明妮娅突然跑来地狱怎么可能是为了他…… 他还以为她是专程来看望他的…… 多明妮娅似乎没有察觉到路西法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一样，依旧面不改色：“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知道。” 她直直地看向路西法的眼睛，卸去身上所有的防御魔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祂瞒着你，但是我不想。” “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不说出来，我难受。”她洒脱地笑起来。 路西菲尔什么都没有做错。 路西法也一样。 即使他后来会在无尽的时光中知道答案，但是多明妮娅还是希望路西法可以早一点知道。 至少……不用怀着怨恨过那么久。 怨恨与悲哀就像双刃剑，伤人，但是更伤己。 早点发泄出来，还可以好受一点。 万魔殿里的其他人已经被扑面而来的真相砸晕了。 一个个晕头转向的，灵魂都在不堪重负地尖叫。 这个时候还能思考的，居然是盛怒中的路西法。 他复杂地看着多明妮娅，发现对方确实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随便他一点点收拢手掌，再多进一步，多明妮娅的颈骨就会被他掐断。 对炽天使来说，不致命，但也是重伤了。 即使他不杀她，她也不一定走得出地狱。 路西法放开手，多明妮娅控制不住地咳嗽几声，从窒息的感觉中挣脱。 阿撒兹勒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前上司。 路西法意兴阑珊地说：“我还要感谢你吗？” 不，他更想迁怒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甩了个治愈魔法，勉强恢复了声带。 “你别怪米迦勒，他也是知情者，实在没办法才对你举剑的。”多明妮娅继续说，她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不过今天在地狱难得想说这么多。 “米迦勒回去偷偷哭了好几天，眼睛肿得魔法都消不下去。” 路西法啼笑皆非：“米迦勒果然还是那个怂包。” 多明妮娅：“加百列偷偷给前往地狱的天使开后门，梅丹佐保留了你的宫殿，让它没有在神力下被毁去。” “天堂留下来的天使里，最少有四分之一不是不想走，而是想给你做卧底。” 多明妮娅没有带多余的感情，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说出天堂的事情，让路西法总是泛着悲哀与痛苦的灵魂得到了短暂的安宁，心平气和地去听多明妮娅说的东西。 天知道，自从堕天以后，路西法没有一天平静的。 起初只是他自己的悲愤，后来他成为了魔王，整个地狱的情绪与声音他全部都听得到。 地狱有什么？ 愤怒、杀戮、打斗等等，什么玩意不好，这里就有什么。 路西法能不暴躁吗？ 控制住情绪和力量都算他十几万年天堂修身养性的日子没白过。 地狱的魔王站在天使面前，目光平和而安静，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再也不去了。 “多明妮娅，”路西法说，“到此为止吧。” 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也不用再继续说下去。 “说的再好听，也没有办法改变事实。” “我恨祂啊，这一辈子都会恨祂。这是刻在我灵魂上、让我活下去的动力。” “你知道吗？在深渊里堕落的那九天九夜，我有一瞬间是不想再继续活下去的。是怨恨，是绝望，是它们支撑着我堕落。” “我要向天上的神讨回公道，我要与祂平起平坐，不用再被承担随时会被舍弃的后果。” 路西法的眼眸阴冷的像地狱的夜晚，只有凄清的片刻光彩，然后就是漫长的永夜。 他回到王座上，支着脑袋靠在椅背，没有一点从前炽天使长端庄守礼的样子，反而把魔王的慵懒随意诠释了个彻底。 “你告诉我这些，只会让我更恨祂。” 这些年路西菲尔付出的真心，却换来这样的下场，谁能不寒心。 ……您好歹、告诉我真相啊！ 为何要我从多明妮娅的口中得到真相？ 万魔殿里鸦雀无声，只有撒旦的声音响起：“我路西法还在一日，这仇恨就永不消解。” 恨吧，只有继续恨下去，他才不会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 被神灵玩弄于掌中，连真相都不配知道的笑话。 从前的宠爱，原来是将他逼下地狱的补偿吗？ 路西法怎能不恨？ 按照多明妮娅所说，他从前在天堂的那些美好，原来底下都藏着穿肠毒药。 多明妮娅说：“路西陛下，我并不是想让你放弃仇恨，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至少知道，神明绝对没有刻意打压你。 “你永远都是天堂最好的炽天使长。” 她坦然地说：“在地狱做魔王也好，从此以后，祂就管不着你了。仇恨很重要，但是生活也很重要。” “你还有无尽的时光，至少不要让仇恨主宰你的心灵。” 多明妮娅向傻了的众人眨眨眼睛，尤其是堕天使那边：“我故意选在地狱魔宴说这些，相信明天这些真相就可以传遍三界了。” 以恶魔添油加醋的能力，造物主的形象堪忧啊。 帮你出气了，路西菲尔殿下。 第47章 泪水 路西法哑然失笑。 他言笑晏晏：“不管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跑来说这些，不过难得听你说这么动听的话呢，明妮。” 多明妮娅莞尔：“从前我难道没说过什么动听的吗？” 很好，她可以完好走出地狱了。 路西法：“你要是留下来，那更好啊。” 他暗示的意思非常明确。 撒旦不介意多一个炽天使留下来，尤其是多明妮娅，会气死水晶天的那个家伙吧？ 多明妮娅对此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您这里可没有我待的地方。” 路西法挑眉：“你想待就有。” 多明妮娅继续推辞：“多谢陛下厚爱，还是天堂比较适合我。” 路西法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于是也不恼：“那就随你吧。” 多明妮娅向前几步，靠近路西法，取出一份准备好的礼物，在路西法诧异的目光中，银发的天使笑意盈盈：“虽然等不到六月六了，但是今年的礼物还是可以提前给的，陛下可不要拒绝啊。” 六月六，路西菲尔的生日。 在这一天诞生的生灵不计其数，但是神灵唯独承认这是路西菲尔的生日。 当然，现在是路西法了。 路西法愣了一秒，接过了礼物，语气复杂：“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他早就不期待生日了。 多明妮娅交给他礼物，转过身似乎是想要离去，不过她没有走。 她退到大殿中央，用从前给炽天使长的礼节向路西法行礼，漆黑奢华的大殿中灯火璀璨，但是多明妮娅眼眸中的柔光却丝毫不逊于这满殿的璀璨灯火。 “陛下，这是最后一次向您行礼了，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路西法目光悠远，一言不发。 沙利叶欲言又止，想要站起来又坐下去了。 “无论以后以什么立场见面，还是希望您一切都好。” 弥赛亚的名字意为救世主，在多明妮娅看来，路西法才配的上这个名字啊。 路西法从桌子上端起一盏酒杯：“多谢。” 多明妮娅重新站起来，走向了沙利叶，沙利叶僵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多明妮娅同样取出一个礼物递给他，“沙利叶，这个给你。” 沙利叶：“啊……哦，谢谢你。” 他的心情有一点复杂。 被多明妮娅这一通操作轰炸下来，他的脑子嗡嗡的，已经无法思考了。 多明妮娅很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思维状况，说：“沙利叶，你不是地狱七君，但是你是接引者。” 多明妮娅既然透露了真相，自然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恢复了全部记忆与力量的她知道的东西完全不逊于神灵。 她是世界啊。 世界怎么会不知道发生在这土地上的事情？ 这世界的一花一草、生生死死，即在神明的眼中，也在世界的眼里。 但是多明妮娅却只能看着，因为她不是世界，她只是一个有一点特殊的炽天使而已。 最多知道得多一点，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还有个神灵捣乱，不许她插手这件事。 明明最开始…… 应该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多明妮娅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再也不看身后群魔乱舞的潘地曼尼南。 该走了呢，多明妮娅。 该说的，她全部都说了；要做的，她也会尽力去做。 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就足够了。 路西法在背后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然后撒旦勾起唇，笑意勾人：“多明妮娅都走了，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还傻着？” 别西卜摸摸鼻子：“陛下，毕竟刚刚的消息有一点震撼。” 是啊，震撼他全家一百年。 虽然他全家就他一个。 路西法问他：“别西卜，可别被多明妮娅给说动了。” 虽然她是好心，但是要说多明妮娅没有存在为天堂和上帝说话的心思，他可不信。 别西卜对此的回应是：“陛下，无论神明因为什么放弃您，放弃这么多的天使，但是做了就是做了。” 伤害永远无法抹去，那不仅是撒旦的悲恨，还有普通天使的心伤。 “我们追随您，与天堂自此势不两立。有遗憾，但是绝不会后悔。” 就像在天堂没有堕天的那几个家伙，他们应该也会遗憾，不过在路西菲尔和神明之间，他们选择了信仰，堕天的人则选择了路西菲尔而已。 没有对错，不过是遗憾彼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注定敌对。 别西卜话音落下，路西法突然笑起来，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凄凉与疯狂，撒旦的情绪激起万魔殿中力量的震荡。 “诸君，”路西法含着笑，向今后即将与他一道走过漫长岁月的下属，堕天使、以及被吊在半空中的恶魔道，“我为地狱之主，当庇护地狱众生，这里是痛苦之城，却是我们的乐土。” “让我们向天上的神讨回我们该得的东西，让这里胜过天堂，与最上者的所在比肩。” 路西法会像路西菲尔对天堂那样，一样地对待地狱。 ****** 天堂。 水晶天的神殿犹如台风过境，水晶地面与墙壁上全是裂痕，神座都有点四分五裂的趋势。 银发的神袛第一次没有坐在神座上，而是站在了神殿之外，眺望着下处。 祂刚刚收回在地狱的目光。 多明妮娅……路西法…… 路西法的恨意祂看在眼里，多明妮娅的哀伤祂也看在眼里。 无论路西法怎么想，但是祂从前确实是真心喜爱路西菲尔。 他高洁而强大，美丽得宛如天上辰星，有着神明喜爱的一切特质。 那份喜欢，从来都不作假。 路西菲尔有成为地狱之主的潜力，也是造物主一手捧出来的结果。 祂赐予他强大的力量，给予他无人能及的地位，造就了一朝堕落能够力压整个地狱的路西法。 可是相比于路西菲尔的坚定与温柔，路西法的疯狂与破碎让神明也心惊不已。 祂想过路西会恨祂，却没想到这恨意如此强大，让路西法与路西菲尔成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路西法的叛逆、绝望、愤怒与愤恨，全在神明的眼中，让祂坚定的神明之心都有片刻动摇。 太黑暗了，太绝望了，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要窒息一般。 路西法表面看着笑意盈盈，心底却千疮百孔，一腔怨恨支撑着他在笑，那笑在神眼里比哭还难看。 ……祂做错了吗？ ——不，祂没错。路西法必须要恨祂，只有恨才可以让他从深渊之中活着走出来，只有怨恨才会让天使堕落之后的力量达到平衡光暗需要的层次。 路西菲尔一人堕落，就可以拉动岌岌可危的平衡，给黑暗添上一个重量级的砝码。还可以带走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甚至部分凡间的光明种族也有人为他堕天。 无论如何，祂都会要路西菲尔堕天，这是他注定的命运。 在神灵金色的瞳孔看到的后世中，只有撒旦路西法，而从来没有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后世之人只知道炽天使长的名字是米迦勒。 他做了十几万年的路西菲尔，却会做无穷无尽的魔王，再恨再怨，总会淡去的。 时光的威力，可怕至极。 但是…… 但是…… 祂确实亏欠了路西法，祂牺牲他一个来挽救世界。 神明从不否认这一点，祂决定在之后的时光中补偿对方，在合适的时间会告诉他真相。 多明妮娅却打乱了这一切的计划。 毕竟……上帝也想不到她居然在地狱魔宴上砸场子，还直接把真相说出去了。 明妮，你真是莽地让吾刮目相看啊。 吾又没说不告诉他！ 你至于这么不相信吾吗？！ 你就这么在地狱魔宴上大喇喇地说了，信不信第二天三界的流言就满天飞了，吾不要面子的吗？ 毕竟，哪怕是神，让所有人选择性遗忘也是有一点复杂的。 神也做不出来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上帝气结，深感多明妮娅就是来克祂的。 祂气得连神力都没控制住，神殿都被祂砸了。 可见是气到一定的程度了。 祂知道，多明妮娅从地狱回来，一定会来神殿见祂。 所以祂站在外面来接她。 神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没有地方待了，也不是因为祂心虚。 祂后知后觉地发现多明妮娅还没和祂算封印记忆、以及阻止她在路西菲尔堕天的时候出现的账。 不行，越想越心虚。 多明妮娅一来到水晶天，就看到了站在神殿外的银发神袛。 多明妮娅一开口嘲讽拉满：“吾神，您怎么看上去这么心虚？” 神：…… 祂不和多明妮娅计较。 神灵酸酸地想，你刚刚和路西法说话态度怎么那么好，对吾怎么就这么恶劣呢？ “吾没有心虚。” 多明妮娅目不斜视地进了神殿，然后被里面的惨状惊到了。 稍微一打量，她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多明妮娅走出去，发现银发金瞳的神袛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看上去很可怜啊，雅威。 可惜也就是看上去而已。 多明妮娅直白地问：“您对我把事情都告诉路西法有什么意见吗？” 恢复记忆以后，她对神那点敬畏之心也彻底没了。 神明噎得慌：“吾有意见，但是有用吗？” 路西法已经开始组织人手散播流言了啊，那群恶魔不要太跃跃欲试。 多明妮娅：“没有意见就好。” 雅威：…… 吾真是败给你了多明妮娅。 要是路西法在这里，一定会送一句活该给祂，然后告诉多明妮娅怼的好。 雅威：“我发现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祂连吾都不说了，改成了我。 明智地发现要是再用“吾”这个自称会让多明妮娅更生气。 这两个称呼没什么区别，就是耶和华与雅威的区别。 祂想拉开距离，用神明的身份讲话时就会用吾，除此以外就会用我。 后一种情况仅限于多明妮娅。 在她面前，祂是雅威，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但是被祂特殊对待的多明妮娅却总是不以为意。 多明妮娅看着雅威青涩的容貌：“神，您还是变回原本的样子吧。” 拿回记忆以后，她才知道雅威这副样子根本是骗她故意变小的。 神明本身怎么可能是这样一副青涩的少年模样？ 祂可是和邪神一路干仗出来的胜利者，才不会是那样柔软无害的样子。 雅威默默变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祂在多明妮娅面前总是心虚气短。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不是，纯属你作孽太多，只是心虚而已。 多明妮娅看着眼前变成原本容貌的雅威，总是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 不得不说，雅威比耶和华的脾气要好一点，所以她才敢这样说话。 褪去圣光的神袛，也只是一个美丽得过分的生灵，情绪虽然浅淡，却依旧存在。 多明妮娅看了祂很久，看到雅威开始心慌，不妙的预感疯狂警报。 祂刚要说话，就看到了从多明妮娅脸上滑落的泪水。 砸下来的时候，好像落到了神明心上。 “明妮……” 多明妮娅擦掉不受控制掉下来的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在身体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就落下来了。 在路西法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在雅威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 多明妮娅努力地想要克制住掉眼泪的冲动，却越来越心酸，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砸下来，根本抑制不住。 “别哭啊……明妮，你别哭了。”雅威对着她的眼里泪手足无措。 祂很少见多明妮娅哭泣，她从来都是真挚而温暖，不会为了小事而计较。 上一次多明妮娅哭……还是因为祂死活不肯在圣战中收手，他们吵架的时候。 多明妮娅哭得祂都快要心碎了。 “雅威……你真的喜欢我吗？” 良久，多明妮娅这样问。 她真的很怀疑神灵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封印她的记忆、不想她影响路西菲尔堕天这件事而刻意把她扣在神殿…… 一桩桩一件件下来，让多明妮娅很怀疑祂所说的喜欢。 是不是就像对路西菲尔那样，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她知道祂对路西菲尔的满意与宠爱，可是祂却可以完全无视天使的哀求逼他堕天，似乎从前种种都是烟云。 多明妮娅只是看着，也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您的喜欢与爱……到底是什么呢？ 第48章 你与我 雅威毫不犹豫：“喜欢，我当然喜欢明妮。” 神从来不屑于撒谎。 多明妮娅问：“那你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在路西菲尔堕天时不许我出现？” 雅威淡淡地说：“为了世界。” “明妮，你知道的太多了，又藏不住秘密，我怕你说出去，那就不好了。” 多明妮娅的性格……雅威一默。 她有的时候总是耿直得让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多明妮娅：“我有那么傻吗？” 雅威默默点头。 你前一秒还在地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路西法呢。 多明妮娅气极，一点都不想理雅威。 银发神袛见状，语气柔软下来：“明妮，你把光暗平衡的事情告诉路西法，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有那么一点自我意识的创世之书：…… 很好，神明踩爆了多明妮娅的雷区。 多明妮娅瞬间就炸了：“神，您还打算和我计较吗？这些事情路西法本来就有权利知道！” 雅威的回答冷漠无比：“不是的，他不应该知道。” 多明妮娅这么一闹，路西法的怨气散了不少。 虽然依旧仇恨着祂，不过恨意全指向了神明。 神：“吾要他不仅恨吾，还要恨天堂，才可以在圣战中带领恶魔与地狱得到胜利，吾要他对天使不留一点情面。” 祂说：“明妮，在原本的命运中，路西法成为魔王后，天堂走掉三分之一的天使，又在他掀起的第一次战争中死去三分之一。” “但是现在，路西法已经不打算在这次战争中逼死那么多天使了。” 祂笑起来，嘴角两边浮现出淡淡的梨涡：“不够啊，多明妮娅，这不够。” 祂牵着多明妮娅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等多明妮娅惊讶，就把自己的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你看，还不够呢。” 在神力笼罩下，多明妮娅第一次看清了世界的真面目：它由无数的力量、数不清的规则构成，而代表光明的力量依旧死死地压着黑暗，大概……三七分。 光明占七，黑暗占三。 “黑暗之中，路西法一个就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恶魔与堕天使加起来才占三分之二。而光明之中，吾占七分之四，天使占去剩下的七分之三。” 神灵耐心地给她解释，把从不允许造物知道的隐秘告诉多明妮娅。 当然，这也多亏了多明妮娅自己。 一般的造物，即使有雅威带着，也没有办法看清世界的规则，但是多明妮娅可以。 路西法应该也可以，不过他就不需要雅威带着了，成为黑暗之主后看清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多明妮娅不由自主地眨眼，眼睫擦过雅威的掌心，带来轻微却不可忽视的麻痒，好像挠在了雅威心上。 祂轻轻咳嗽了一声。 好久没有和明妮这么亲近了，还有点不适应。 多明妮娅却没功夫想这些，她问：“神，那死去的天使怎么办？” 神要路西法杀死大量的天使，但是那些死去的天使怎么办？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死去，死在神灵的算计中。 雅威：“他们的灵魂会通过转生池重新转生，不过不一定会是天使了。” 是一定不会是天使。 天使天生属于光明种族，虽然有力量层次之分，但是对光明还是起到作用的，毕竟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加上三代人类之内都可以在死后进入天堂，人类的数量…… 天堂减员，势在必行。 祂说：“不用担心，多明妮娅，吾不会让他们死去的。所有死去的天使，他们的灵魂都不曾泯灭，全部被吾重新投入了轮回。” 祂会为了世界做任何事，却不会主动杀死自己的造物。 恶魔除外，他们不算是上帝的造物。 ……堕天使勉勉强强吧，神不会针对他们的。 多明妮娅沉默下来。 雅威的手从她眼睛上放下来，转而捧起了她的脸。 多明妮娅：……？ 您要做什么？ 雅威贴过来，委屈巴巴：“明妮不相信我。” 该不要脸的时候，祂还是会不要脸的。 造物主深谙撒娇的功用。 反正又没有其他人看到。 多明妮娅一时语塞。 她跑去地狱向路西法摊牌，又回来神殿，确实是因为她生气了。 任谁突然接收到一大堆对象的骚操作都会眼前一黑，而且祂还逼着路西法下地狱。 多明妮娅在迁怒，她知道自己因为路西法的事情在迁怒神灵。 明明……她自己也早就知道路西菲尔的结局。 在最早的时候，她也知道啊。 她自己也什么都没有说，选择了默认。 却在最后对神明发火，即使她在中途失去记忆，这也不能掩盖她同样做错了这件事。 多明妮娅，是上帝最大的帮凶。 然而她在享受着神明的纵容之时，也不相信祂。 明明她自己，就是因为神灵的纵容才如此肆意。 她敢把隐瞒了这么久的光暗平衡一把揭开，不就是因为她知道耶和华不会对她怎么样吗？ 她永远也不担心回来受罚。 多明妮娅把头靠在了神灵的肩上，一瞬间就感觉到了祂的紧绷。 她的心情奇异般地放松下来，一点就炸的情绪变得和缓。 雅威不敢动：“明妮……” 多明妮娅轻声在祂耳边说：“对不起。” 雅威：“欸？” 为什么要和祂说对不起？ 多明妮娅有些愧疚：“我不该怀疑你的。” 明明雅威对世界最认真了，虽然祂对不起路西法，但是她也不应该怀疑祂对世界与生灵的心。 不过…… 多明妮娅认真地告诉雅威：“神，你回头还是去和路西法道个歉吧。” 雅威：…… 我一个神为什么要和路西法道歉？ 好吧，吾确实做错了。 但是好像有一点拉不下脸。 多明妮娅：“嗯？” 雅威：“我……去。” 多明妮娅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温馨的氛围，雅威拉着多明妮娅去了神殿的后殿，那里没有被损坏。 面对多明妮娅的目光，雅威不动声色：“回头让路……米迦勒来修一下吧。” 神可不会自己修屋子，虽然祂一个言灵就可以解决了。 多明妮娅感叹：“您刚刚是想说路西菲尔吧？还不是惦记着呢？” 口是心非的家伙。 雅威扭头，当做没听见。 多明妮娅问：“神，很快就要开战了吧？” 雅威面无表情：“路西法本来是决定开战的，但是被你一搅局，他打算再等等。” 多明妮娅盯着祂：“这样心虚得不应该是您吗？” 路西菲尔多好啊，路西法也很好，知道光暗平衡的真相后魔王整个人都平和了。 雅威淡淡地说：“他可没有放下。” 顶多是没有那么恨天堂了，但是他照旧跟怨恨着上帝。 多明妮娅嗤笑：“那不是您活该吗？” 雅威：“明妮，我发现你自己恢复记忆，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多明妮娅：“哦。” 她知道，她不改。 雅威看着她：“等到七宗罪归位，这次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七宗罪，路西法还有得凑呢。 多明妮娅接上：“然后就是战争了吧？” 地狱和天堂这一仗，不打不行。 雅威微妙地一默：“已经开始了。” 多明妮娅：？？？ 祂露出一点笑意：“路西法的大军已经到红海了，可是加百列还不知道。” “这一战，天堂必胜。” 多明妮娅疑惑地问：“刚刚还不是在说要让撒旦杀天使？” 那怎么算都是天堂败啊。 以路西法对天堂的熟悉程度……多明妮娅想，估计天堂会死的很惨。 但是为什么雅威会说天堂必胜？ 祂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因为我会出手啊。” 多明妮娅：？ “光明平衡刚好一点！” 您又要干什么事啊！ 雅威抚摸她的脸颊，温柔无比：“吾说了啊，要路西法恨吾。” 这个时候说话的是上帝。 多明妮娅退后两步，躲开祂的手。 神也不恼，收回手：“只有他恨我，他才能在地狱活的很好。” “你不是也知道吗？” 多明妮娅顿了顿，答道：“可是，怨恨这种东西，最伤人了。他已经堕落了，这不是足够了吗？” 神灵似乎是笑了，笑她的天真：“撒旦的怨恨，也是黑暗的重要来源啊。” 多明妮娅冷漠脸。 她总觉得神灵和精分了一样。 “明妮，你该回去了，米迦勒在找你。”祂说。 多明妮娅再不出现，米迦勒估计会以为她也去地狱了。 毕竟乌列尔刚刚跑路。 稍微有一点超出掌控了。 萨麦尔和乌列尔，本来应该只堕落一个的。 祂想，目光落在了不知名的深处，不过也还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接下来…… 该到大洪水了……诺亚方舟。 没了亚当，人类真是一团乱。 当然，也有可能是撒旦出现，地狱的黑暗之力得到增强，原罪涌入人间造成的。 祂回到神座上坐下，多明妮娅没有再说话，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她有分寸，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乱说话比较好。 她和神，到底不一样。 她可以指责，可以埋怨，唯独不能失了分寸。 先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难怪这两天总觉得谁在念叨她。 多明妮娅一出水晶天，就看到了米迦勒。 新上任的炽天使长站在传送阵外，似乎是在和守阵的天使说话。 他红发金瞳，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活力，穿上炽天使长的衣服，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明亮而温暖。 米迦勒感受到自水晶天下来的传送阵，好奇地抬头，就看到了从传送阵中走出来的银发天使。 “多明妮娅？” 她最近一直在水晶天吗？ 米迦勒悄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要失去一个同伴了。 “米迦勒……殿下，”多明妮娅喊米迦勒尊称还有点不适应，“你要去神殿吗？” 米迦勒笑起来：“是啊。” 多明妮娅告诉他：“最好还是别去了，神殿被神封锁了。” 米迦勒从善如流：“好啊，那我改天去。” 多明妮娅对他说：“我们一起走吧，我有事想要告诉你。” 米迦勒：“我也有事找你。” 多明妮娅莞尔：“那不是正好？” 两个炽天使在其他智天使崇敬的目光下离开这里，去到了炽天使长的行政宫殿。 这里……原本是路西菲尔的地方。 多明妮娅在门口的时候脚步不由一顿。 米迦勒疑惑地回头：“怎么不进来？” 多明妮娅：“就来。” 米迦勒拉着多明妮娅坐下：“你找我什么事啊？” 多明妮娅把从神殿听来的路西法最新动态告诉了米迦勒。 米迦勒：…… 他迅速找天使喊来了加百列和梅丹佐。 在等待他们来的时候，米迦勒告诉多明妮娅：“我找你的事情是……” 多明妮娅歪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米迦勒吞吞吐吐：“力天使长、天使监狱和天使学院都归你了。” 多明妮娅：…… 你再说一遍？！ 这不是她的活啊？ 哦对，他走了来着，还是她自己早早劝走的。 米迦勒讪笑：“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 而且又要开战了，无论如何要先把天使长的空缺顶上才行。 “那也不能可着我一个天使薅啊？”多明妮娅面无表情。 她的羽毛也是有限度了，薅秃了怎么办！ 米迦勒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 多明妮娅呵呵哒。 很快，加百列和梅丹佐就到了，看见气氛有点诡异，加百列疑惑地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多明妮娅不说话。 米迦勒信誓旦旦：“没有，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梅丹佐倒是看出来了：“米迦勒……你是不是把好多的工作都给多明妮娅了，也不能把多明妮娅累死啊？” 米迦勒：“……只是座天使长和天使监狱长而已。” 梅丹佐：“你是不是忘了多明妮娅还没有接受工作多久啊？这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困难。” 多明妮娅开口：“没事的梅丹佐殿下，我可以接受的。” 不就是累一点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撒旦要开战了。” 加百列失声尖叫：“什么！路西法要开战了！” 多明妮娅沉重地点头：“他的军队都到红海了，你没有发现吗？” 加百列：“……没有。” 她什么都不知道，第一重天一定有地狱的内应！ 第49章 对脸揍 加百列急匆匆地去召集天使军团了，梅丹佐也回去准备开战的事情了，毕竟还有战备调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勤工作。 梅丹佐非常忧伤的走了。 米迦勒整个都怏怏的，好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 多明妮娅：“你先忙，我走了。” 她得回去干活了。 米迦勒抬手：“多明妮娅，那我就慢走不送了。” 多明妮娅回头微笑：“你加油。” 米迦勒发出哀鸣。 他现在是炽天使长没错，但是依旧是天使军团长。 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上战场。 对面的路西法一定会把他揍成猪头啊！ 米迦勒：呜呜呜。 虽然很心虚，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变成猪头脸，从前路西菲尔揍他就够狠了，变成路西法之后…… 米迦勒打个寒颤。 好吧，他满嘴苦涩，是他活该。 米迦勒拍拍自己的脸，还是努力工作吧，想这些多余的事情没有用。 希望撒旦……对天堂的天使下手轻一点吧。 鉴于地狱和天堂之间隔了个凡间，所以多明妮娅在魔宴上放的重磅炸弹还没有传到天堂来，暂时只是在凡间小范围流传。 不过……也快了，一开战，就免不了两方的交流，尤其是放狠话阶段。 就像现在。 地狱的巴尔站在最前方，对着加百列喊：“加百列！天堂还有军队吗？我怕你们都凑不齐编制，要不你们直接认输吧！” 加百列脸色铁青：“巴尔，你在放什么大话，地狱之主又不是你！天使可以揍死你们！” 巴尔哈哈大笑：“对啊，地狱之主是路西法陛下，你们前炽天使长！要不要我把堕天使军团喊过来啊？” 加百列气极：“你可真是嚣张啊，等会儿被我揍的时候可别哭啊！” 巴尔鄙夷：“该哭的明明应该是你。” …… 别西卜蹲在后面：“让巴尔去还真不错，加百列都快被气死了。” 沙利叶：“……这样不太好吧。” 别西卜鄙视他：“哪里不太好？只是对骂几句而已，后面打起来怎么办？” 沙利叶苦着脸：“有点下不去手。” 别西卜：“你打开天堂之门把恶魔带进来、算计多明妮娅的时候怎么下的去手了？” 沙利叶：“咳，那个时候不是热血上头了嘛。” 别西卜一锤定音：“那你一会儿也热血上头吧，你去对付拉结尔就好，他战五渣。” 乌列尔：“我去找加百列。” 沙利叶稀奇：“你不是和加百列关系最好了吗？” 乌列尔言简意赅：“嗯。” 就是因为关系好，所以才找她……打假仗。 沙利叶瞳孔一动，就猜到他的打算了。 他偷偷笑了起来。 “再把巴尔、拜蒙那几个家伙踢过去，差不多就够了。”别西卜说。 一人对付一个炽天使，还有智天使结成的可以对付大恶魔的阵法，正好牵制住。 乌列尔：“要是上帝来怎么办？” 没人抗得住神降。 别西卜的脸色有点差：“陛下在。” 神灵出来，路西法陛下会出来对付的。 不过别西卜想，那位应该不会出来吧，毕竟……是祂逼路西法陛下堕天的。 而且多明妮娅又说出了真相，祂应该也是愧疚的。 ***** 战场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天堂根本争不过地狱。 高端战斗力被一对一地拉住，甚至还有多对一，炽天使自顾不暇；再向下的天使又被堕天使军团绊住手脚，毕竟那可是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啊！谁里面没有个亲朋好友的。 难免下不去手，互相看着都很纠结。 恶魔们倒是打得很爽，从前一直被天堂压着打，这次居然可以压着天堂！ 他们越打越兴奋，就是会在上头的时候被萨麦尔打断，撒旦严禁他们对天使做的太过分了。 贝希摩斯偷偷翻了个白眼：你都不是天使了，还护着呢？ 不过再怎么说，天堂都是节节败退，天堂之门近在恶魔的眼前。 所有恶魔都激动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距离天堂这么近！ 上次不算，那是有现在是堕天使的沙利叶做内应，不然有路西菲尔在，他们怎么可能接近天堂之门？！ 现在好了，神灵自己把路西菲尔推下来，白给地狱送了个魔王。 混在队伍里划水的该隐感叹：“真不错。” 他就是亚当，不对弥赛亚那个堕天的大儿子，这也是他在队伍里摸鱼的原因了。 他可不要见到变成圣子的老爹！ 该隐打了个哆嗦，简直太可怕了。 可惜他跑不过啊，在座天使军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变成圣子的父亲。 弥赛亚经过拉结尔的调教，总是摆脱了亚当身上挥之不去的俗气，该隐眼睛脱眶，不是很能相信这是亚当？！ 所有知道他和弥赛亚关系的恶魔和天使都下意识地看过来。 哇哦，路西法是因为谁堕天来着？ 该隐脸皮发僵，有种想要立刻跑掉的冲动。 弥赛亚做的事，和他该隐有什么关系！ 天堂这边，正和乌列尔磨着的加百列看到弥赛亚出来倒抽一口冷气：“谁把他放出来的！” 不止是地狱不待见弥赛亚，天堂也不见得喜欢他。 这次和地狱的战争安排，简直费尽了米迦勒的脑细胞。 要知道路西法对天堂从前的战事安排了如指掌，如果不换一下套路，米迦勒趴怕第一天天堂就完蛋了，那也太悲惨了。 所以他花了很长时间，和梅丹佐敲定了这一次的出战人员。 一般天堂的出战人员是会随时变动的，会根据地狱出现的大恶魔数量来改动，不会把所有的炽天使一把丢到战场上去。 上次还是第一次炽天使几乎全员出动，因为恶魔已经打到了第一重天，还来了一堆大恶魔，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损失，路西菲尔才派出了所有的炽天使。 这一次……米迦勒脸色变得更差了，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家伙啊！ 别西卜、沙利叶、乌列尔，再加上一个萨麦尔，还有那些和他们打了十几万年的恶魔，彼此不要太熟悉，很容易一出场就被看透。 后面还有一个路西法大魔王。 米迦勒咬咬牙，把很少参与战场的拉结尔、拉斐尔丢去对付大恶魔，让关系好的乌列尔和加百列对上，别西卜他拜托了梅丹佐，沙利叶他自己上。 主打的就是打感情牌，双方都下不去死手的那种。 只要路西法不出来…… 这套打法应该就可以让天堂不至于惨败…… 米迦勒以头抢地，救命啊！ 他感觉自己药丸，怎么看天堂都输定了啊。 至于你们问为什么不让多明妮娅上战场？ 那是因为她在地狱魔宴上的壮举传到了米迦勒耳朵里。 米迦勒：…… 怎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难怪多明妮娅之前玩失踪了那么久。 不过这么看来她的立场堪忧啊…… 还是让她在天堂待着好了，吾神应该会满意这个安排的。 米迦勒也考虑过要不要把弥赛亚安排出来，毕竟他现在也是天使长，被神灵安排去管座天使了。 但是弥赛亚对力量的运用不熟练，转生为天使没多久，以及不用想他一出来一定会拉满路西法的仇恨。 弥赛亚会死的吧？ 一定会死的吧。 米迦勒虽然也不喜欢他，但是还是不想他出事的。 干脆就让他和多明妮娅一起留在天堂了。 加百列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对弥赛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很惊讶。 乌列尔默默握紧了武器。 离得最近的米迦勒迅速一个魔法轰开沙利叶，张开羽翼飞到弥赛亚那里。 ”弥赛亚，谁让你出来的？”米迦勒问。 弥赛亚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哭泣：“吾神。” 他也不想出来啊！ 米迦勒一噎。 红发的炽天使咬牙切齿：“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别在向前了，你现在达不到对付大恶魔的程度。” 弥赛亚点头如捣蒜。 他退后几步，对自己的战斗力十分有自知之明。 米迦勒对他的行为十分满意，刚想再说两句，就突然感觉到地狱那边的力量暴涨。 米迦勒：……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到了从堕天使军团中缓缓走来的路西法。 米迦勒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心跳骤停。 弥赛亚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米迦勒是心虚愧疚，弥赛亚是纯粹的心理阴影。 天知道在创世庆典上，神灵让路西菲尔给他行礼的时候弥赛亚的心理阴影。 他差点当场给路西菲尔跪下，还是神力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 不然弥赛亚一定会给路西菲尔来个五体投地。 他还是亚当住在伊甸园的时候，就对美丽的炽天使长有心理阴影。 现在这个阴影已经扩大到了地狱的面积。 路西法一身黑袍，十二支羽翼垂在身后，漆黑而深沉，他一走出来，红海的天空仿佛都暗了几个度。 黑夜与撒旦同行。 米迦勒嘴里发苦，挥动羽翼飞过去履行自己炽天使长的责任。 他觉得今天会成为他的忌日，这一定不是错觉。 路西法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米迦勒，他饶有趣味地把该隐从恶魔堆里拽出来。 该隐讪笑：“陛下……” 路西法笑意吟吟：“该隐，不去和你父亲打个招呼吗？” 撒旦的手指向了弥赛亚。 恶魔们开始起哄：“是啊该隐，你父亲可是圣子啊！” “快去快去，听说弥赛亚还有亚当的记忆呢！” 该隐苦大仇深：“陛下，您就饶了我吧。” 撒旦抬起眼皮：“嗯？” 该隐迅速改口：“我这就去。” 这下轮到弥赛亚傻眼了，他求救地看向米迦勒，炽天使长望天望地。 路西法很显然是恶趣味犯了，想看你倒霉而已。 根据他对上司的了解，路西法应该只是想玩玩而已，并没有对弥赛亚动杀心。 多明妮娅的坦白，让路西法对天堂的仇恨没有那么深了。 米迦勒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知道，不过……红发天使看着一身黑漆漆的路西法，深感上司真的变了很多。 该隐在所有人的诡异视线下，走到了弥赛亚面前。 正打着的天使和恶魔都不由自主地放下动作：打架哪里有看八卦香啊！ 该隐和弥赛亚对视一眼：难父难子了属于。 该隐深吸一口气，一点也不真诚：“父亲。” 弥赛亚：“……嗯。” 他很久没有见过该隐了，自从该隐弑弟被罚流浪之后，亚当就再也没有见过该隐了。 他的大儿子，他狡诈聪慧的第一子。 可惜……他现在是弥赛亚，不是亚当。 为了防止弥赛亚掉链子，神灵特地限制了弥赛亚的表情和话语，使他对外呈现出一种非常淡漠的态度。 该隐心里一凉，尴尬地无处可去。 路西法好像发现了什么，优雅而慵懒地走了过来，他一走来，好像黑夜也一同来临了。 他解开了弥赛亚身上的魔法，自从堕落之后，路西法的力量更上一层楼，有了可以与神力对抗的资本。 弥赛亚的表情迅速崩掉，亚当蠢蠢的样子迅速露了出来——他在所有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了。 该隐：…… 他勉为其难地拿出手帕安慰：“别哭了。” 弥赛亚哭得更大声了。 “我……就是控制不住……呜，该隐，我好害怕啊呜呜……” 米迦勒嘴角一抽。 好丢脸啊，拉结尔怎么还把弥赛亚调教出来。 拉结尔眼神忧郁：他不背这个锅，吾神完全是揠苗助长啊。 亚当的心性已经够可以了。 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路西法慢悠悠地说：“神的眼睛是瞎了吗？找个这么丢脸的家伙当圣子。” 然后他的矛头对准了米迦勒：“听说米迦勒现在是炽天使长？你可真是能耐了啊？” “让我来检测一下你的水平吧，亲爱的炽天使长。” 路西法撸起了袖子，揍天使的意图很明显。 你居然敢在神殿外拦着我？ 米迦勒一脸悲痛：吾命休矣。 隔壁的加百列和乌列尔投来自求多福的目光。 前任炽天使长暴打现任炽天使长的现场，同时有天堂和地狱的人存在，怎一个热闹得了。 米迦勒抱头鼠窜。 梅丹佐捂脸，他实在是没眼看了。 第50章 神与撒旦 继路西法按着米迦勒揍之后，米迦勒宛如受气的小媳妇，捂着脸夺路而逃。 路西法笑盈盈地甩了甩有点酸的手腕，暗道米迦勒越来越皮糙肉厚了，揍得他手疼。 不过…… 他奇异般地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看到米迦勒亳不还手、任打任骂的态度后，路西法对他的怨气淡了不少。 归根结底，米迦勒并没有做错什么。 路西法捂住一边脸颊，低声笑起来，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温柔。 只要想起曾经，他就感觉自己冰冷的身躯重新拥有了温度。 金发炽天使长的影子似乎在他身上重新浮现出来。 美丽而温柔。 别西卜在不远处神色复杂：“陛下……” 路西法没有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弥赛亚与该隐的父子组合，看到弥赛亚和该隐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时，路西法冷哼。 真没用，让他连找弥赛亚麻烦的心都生不起来。 神灵的眼光真是奇葩，居然选了弥赛亚出来。 路西法慢悠悠地往地狱的方向走去。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继续吧。 不能让地狱这些家伙太得意忘形了。 撒旦冰冷的眼刀子扎在了那群恶魔身上。 开心得不行的巴尔：嘎？ 梅菲斯特低眉顺眼地退后，把贝希摩斯踢到了前面，假装自己刚刚没有在引诱天使。 拜蒙望天望地，阿娜尔默默走到了沙利叶背后。 好吧，他们都玩得很开心。 很少，不……从前基本没有过可以在战场上围殴天使的机会，他们可不就玩嗨了。 就在路西法踏入地狱之门的前一秒，神灵的声音在红海的战场上响起：“路西法。” 路西法的眼眸瞬间幽深。 还在战场上的炽天使：卧槽！ 吾神怎么出来了？ 祂不是把神殿都封闭了不许天使进入吗？ 而且祂都很久没有掺和圣战了，上一次还是在十万年前！ 无与伦比的光辉在弥赛亚身上浮现，弥赛亚眼睛睁大，感受到身体逐渐被神灵的意志接管。 在他身边的该隐汗毛直立，迅速后撤。 这不是弥赛亚！ 也许保留了亚当记忆的弥赛亚还会对他有一点温情，可是神灵绝对不会！ 他们这位神明的冷心冷清，是世人难以想象的。 路西法回过头，心塞地看到了上帝又在弥赛亚身上神降了。 ……您这是刻意要我想起那件事吗？ 想起……您通过弥赛亚的身躯降临，逼我堕天那件事？ 路西法似笑非笑地重新走回来，冰冷的假面重新扣上脸颊，路上的恶魔与堕天使迅速回避，把趋利避害的天性发挥到了极致。 路西法一开口，不可抑制地带出了一丝怨气：“不知神灵降临，有何贵干啊？” “弥赛亚”受到神力影响、转变为金色的眼瞳动了动，说道：“路西法，你为何要对天堂出手？” 路西法答道：“我是撒旦啊，自然该庇护黑暗。” “这不正是您希望的吗？” 神说：“多明妮娅已然告诉你真相，你理应知晓缘由，不该对天堂动手。” …… 知道内情的地狱众人表情各异，不知道原因的天堂天使莫名其妙。 本来已经遁走的米迦勒差点跳起来。 吾神，您在干什么！ 您在戳人肺管子这一个方面真是天赋异禀啊！ 没看到路西法的脸色已经臭得没眼看了吗？ 这个时候是要修复关系啊吾神！ 路西法冷笑：“您原来是这样想的？要不还是重新回神殿去吧，在神座上睡一觉就什么都有了。” 撒旦阴阳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想来您的脑子大概都落在弥赛亚身上了，才如此的愚蠢。” 想要过来的梅丹佐急刹车：…… 感觉这个氛围他还是不要开口了比较好。 米迦勒悄咪咪抬眼去打量“弥赛亚”的神色。 神淡淡地说：“吾看你才堕落没多久，从前的礼仪就全都忘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轻飘飘的话砸在路西法的心上，却好像一块巨石落下来。 路西法瞬间就恼火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耶和华。”他冷笑着说，“我不是路西菲尔，你也别用这种说教的口气来与我说话。” “我是路西法！继承了黑暗神格力量的魔王撒旦，我的王座不亚于你的神座，我的骄傲使我的头颅不低于你的。” “你永远都是如此的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路西菲尔从前的信仰还不如给一块石头！” 神灵看着路西法，目光冷漠地犹如在看路边随便的一棵花草：“路西法，你是吾的造物，你永远无法否认这一点，吾自然可以对你说教。” “世间的一切，都属于造物主。” 如此狂傲的话语自祂口中说出，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路西法却被气了个半死，撒旦的眼眸中快要喷出火来，看得米迦勒心惊肉跳。 他勇敢地站出来：“吾神，天使这边的伤亡比较严重，请您救下他们，我可以代为惩戒路西法。” 路西法的冷眼迅速丢到了米迦勒身上：“有你什么事！你现在可真是能耐了啊米迦勒！” 米迦勒一噎，他还不是为了救你。 路西法努力心平气和，撒旦的力量以他为中心爆开，与弥赛亚身上的神力形成冲击。 “只是神降而已……您还是会天堂待着去吧！”路西法微笑着说。 就别下来添乱了！ 撒旦级别的力量逼得距离近一点的米迦勒和梅丹佐迅速退走，对视一眼眼中具是震惊。 知道路西法堕落之后力量会增强，没想到会强到这种程度。 从前的路西菲尔力量的计量单位大概等于两到三个炽天使，现在的路西法炽天使们加在一起也扛不住啊！ 他的力量，触摸到了神灵的层次，远超其他的生灵。 所有的炽天使都飞身过来站到了一起，低声交流起来： “完蛋了，吾神和路西法陛下打起来了怎么办？” 这是拉结尔。 “这下要怎么收场啊？不过路西法的力量比从前更强大了，应该死不了吧？” 这是拉斐尔。 “……我感觉，这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问题。” 这是米迦勒。 他迎着其他炽天使的目光，迅速把多明妮娅在地狱说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米迦勒说完就收到了其他炽天使迷茫的眼神。 加百列艰难地消化掉这个消息，不小心蹦出了大不敬的话语：“那吾神怎么还这么刺激路西法？”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做贼心虚吗？ 拉结尔：…… 他心虚地向后退了几步。 拉斐尔好哥俩地抓住了拉结尔，笑眯眯地问：“亲爱的拉结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刚刚米迦勒说的时候，早有怀疑的拉斐尔就在关注拉结尔的表情，果然发现了一点端倪。 拉结尔：“……我是预言天使。”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 于是拉结尔瞬间遭到了所有炽天使的围攻，逼迫他说出更多的事情。 拉结尔：“……其实你们应该问多明妮娅。” 加百列：“她又不知道。” 不对等等，光暗平衡好像就是多明妮娅先说的。 米迦勒狐疑地问：“她知道的很多吗？” 拉结尔纠结：“之前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她知道的比我多，因为多明妮娅身上的封印应该解开了。” 梅丹佐：“封印？” 拉结尔：“就是她在凡间那段时间，应该之前就有了，不过那个时候封印最狠而已。” 让多明妮娅连他都忘了。 拉斐尔：“为什么有封印？” 没等拉结尔回答，一个幽幽的声音就插进来：“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众天使：“哦这样啊……” 等等，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们一扭头就看到了多明妮娅的假笑：“诸位，撒旦和神都打起来了，你们还有心情开茶话会？” 米迦勒：“咳……那个，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下怎么阻止他们而已。” 要命，多明妮娅的压迫感怎么这么强。 多明妮娅冷笑：“讨论出来了吗？亲爱的米迦勒。” 米迦勒心虚地转移视线。 梅丹佐来打圆场：“明妮，你不是在天堂留守吗？怎么突然就下来了？” 多明妮娅：“我来啊……做点事而已。” 多明妮娅径直朝战场的最中央——魔王和神明所在的地方走去了，背影带着莫名的杀气腾腾。 拉结尔抹掉脸上的汗水，对神明深感同情。 他说：“对了，你们都知道吾神和多明妮娅互相喜欢这件事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梅丹佐：“……！” 米迦勒：“我知道啊。” 拉斐尔和加百列：我是谁我在哪，怎么感觉这个世界这么魔幻呢？ 拉结尔远目：能把相互喜欢做到看起来相互讨厌的程度，神和明妮也是没谁了。 不过嘛……感觉吾神有点活该。 祂真的很擅长气死人不偿命，感觉比光明神力的运用还厉害。 在战场的中央，撒旦与神呈现出拉锯战的局面。 神灵借着圣子的身躯发挥出的力量不及本体，不过比单纯的神念降临发挥得多，大致到了本体三分之二的水平吧。 也因此，初初堕落的路西法能和神灵僵持这么久，让祂很惊讶。 真不愧是路西啊。 要知道，力量与年龄也是有很大关联的，随着寿命的增加，力量也会不断累积，战斗技巧也会随之增长。 从前的路西菲尔虽然强，但也就是在神手下撑十分钟的样子，现在却可以与祂抗衡这么久，成长速度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 神灵有一点小骄傲。 这是祂最喜欢的造物啊，从前是，现在也是。 多明妮娅不一样，她是爱人，不在这里算。 不过路西法心里就憋屈了。 他本来不想和神灵动手的，但是对方先发动了语言攻击，路西法就忍不住了。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谁像神灵一样这么刺激他。 路西法心里知道祂可能是为了光暗平衡，但是你都已经推我下地狱了，还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我都已经如你所愿了…… 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逼迫我？ 神灵却毫不动摇，神性赋予祂极端的理性，哪怕是对多明妮娅，也可以毫不犹豫封印她的记忆把她流放去凡间，对路西法也是同样的待遇。 在神心中，世界最重要。 多明妮娅和路西法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虽然也重要，但是永远不会比世界更重要。 僵持之中，多明妮娅的力量横空插入，双方都被逼着后退。 不同于路西法的诧异，神灵的心中却浮现出了危机感，好像要大祸临头一样。 ……明妮，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在力量抗衡的余波之中，外界的一切好像都被隔绝了，祂看着多明妮娅走进来的身影，忍不住退后了半步。 对面的路西法：…… 多明妮娅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亲爱的雅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灵努力保持冷静：“吾来看看战场。” 多明妮娅继续微笑：“看到圣子身上，然后和路西陛下打起来了是吧？” 路西法默默吃瓜，原来他们私底下是这么相处的吗？ 多明妮娅问：“您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向路西法道歉。 “现在，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神：…… 不行啊，祂怎么这么心虚。 多明妮娅身上的怨气重的路西法都忍不住走开了一点。 看神明倒霉真好玩。 弥赛亚的眼睛一闭一睁，再睁开眼就是真正的弥赛亚了。 神灵点亮了躲避技能，跑了。 多明妮娅发出嗤笑。 真怂啊，雅威。 多明妮娅转过来看向路西法：“陛下，别理祂，神定期抽风而已。” 路西法扬起假笑：“没关系，鬼才听祂说话。” 光暗平衡可着他一个薅是吧？ 路西法对这一点怨念极了。 多明妮娅勾起颈边的长发别在耳后，轻飘飘地说：“放心吧，祂会遭报应的。” 路西法：“嗯？” 多明妮娅：“嘘，秘密哦。” 自作孽不可活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懂呢，我亲爱的神明。 多明妮娅从之前的记忆里翻出了很多好玩的东西。 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给神灵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 您还是老老实实在神殿发呆吧！ 维护世界这个工作真的不适合你！ 第51章 神之爱 很早以前，多明妮娅就知道神灵是个什么性格了。 创世之初，天堂还是什么都没有，是炽天使们一点一点搞基建，才把天堂建造成了如今繁华的样子。 所有的炽天使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多明妮娅没有。 她一直留在神殿里，听从神的命令站立在神座的一边。 祂允许多明妮娅共享神灵的视线，在云端之上俯瞰世界。 多明妮娅起初很是不解。 她不懂神灵为什么不让她与其他炽天使一样成为天使长，于是她也就这样问了。 神却只是说：“多明妮娅，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责任在别处。” 多明妮娅于是压下满心的疑惑，站在了神灵身边。 神很安静，祂很少说话，也很少有动作，总是坐在神座之上，身上笼罩着一层圣光，这一层光芒隔开了造物主与造物的距离。 多明妮娅可以在水晶天自由行动，也可以去下面找其他同伴，但是她更喜欢坐在神座之下的台阶上，学着神灵的样子看世界。 她看到天使们在天堂之中来往，他们羽翼的光辉汇成了明亮的天堂，看到路西菲尔的清冷与疏离，和他对天堂的付出；她看到凡间的精灵在森林中歌唱，看到龙族在龙岛上角力，看到地精在地下忙忙碌碌…… 这就是……世界吗？ 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鲜活，远远看着就会心生快乐。 多明妮娅曾经兴奋地回头想去和神灵说，可是她却只看到了一团圣光。 光芒夺目，却触不可及。 她问：“您为何总是以圣光遮面？” 神答道：“因为我是你们的主，不该让你们看到我的面。” “为何我们不得见您的容？” “因为你们是我的造物，”神灵抚摸多明妮娅垂在背后的银色长发，就像在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不该与你们来往。” 神该高居云端，神该不染世俗。 所以祂在水晶天建了神殿，所以祂独自居住在此。 多明妮娅问：“那我又为何在此？” 神说：“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灵魂出自世界之手，我只给了你身躯。” “这样又会怎样？” 多明妮娅不停地追问，她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神说：“代表着你的命运不在世界的命运线上。” 她超脱于一切，神灵看不到她的命运，因此留她在此处，不去与世界过多接触。 圣光之下，神灵的金瞳清晰地倒映出世界的模样，却与多明妮娅看到的不同：祂看到路西菲尔自天空坠落入深渊；看到精灵和龙族自大地上离开隐居，人类在大地上繁衍生息；看到世界的天平倾斜，灭绝一切的洪水在奔涌…… 这是注定好的未来。 是世界必须要走的路。 祂要在神座上坐着，直到世界彻底陷入无法扭转的黑暗，散落成碎片化成新的混沌。 世界会死，神却不会。 祂即光明，只要有一丝的光存在，神就不会死去，祂的寿命比世界要长的多。 祂也是世界与历史的一部分，是推手，也是其中人。 可是，哪怕是神灵，也会寂寞。 神性赋予祂极端的理性，但是理性之外，神明的感性同样丰富，祂为自己创造的世界而欣喜，祂也想参与其中。 可祂只能是局外人，神灵插手会扰乱命运，干扰到世界的运转，世界看上去如此的繁荣庞大，实际上也是一推就倒的水晶塔。 祂不敢冒险。 神问多明妮娅：“你说我要如何去做？” 这个时候祂还没有养成用“吾”说话的习惯。 多明妮娅答道：“做想做的事情，放弃不能做的事情。” 翻译一下就是：在限定的范围内做想做的事情，只要别碰到警戒红线，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您是神，应该得到自由。”她说。 神灵垂下眼眸：“是这样吗？我不知道。” 多明妮娅说：“可以先去下几重天看看，至少不要总是待着神座上。” 像凡间那种快要发霉的蘑菇。 于是神灵自神座上站起来，圣光褪去，在多明妮娅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银发神袛向她伸出手：“那就去看看吧。” 祂难得有些雀跃，收敛神力隐去身形，和多明妮娅一起走下了水晶天。 这是第一次祂亲自踏足这里。 多明妮娅小声地和祂介绍恒星天，一路走过去，遇见了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的温柔恍如清泉：“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走近两步，屈膝行礼：“路西菲尔殿下。” 路西菲尔问：“你今天怎么来恒星天了？” 多明妮娅答道：“因为看到这里很热闹。” 路西菲尔笑起来：“是啊，今天是小天使们入学的日子，要来看看吗？” 多明妮娅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神明，说：“好。” 路西菲尔和她走在一起，边走边聊：“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的事情吗？只有你和我一起照顾其他人，可真是……” 多明妮娅也笑起来：“是啊，谁能想到统领一重天的天使长小时候原来也是调皮的不行呢。” 不远处已经到达天使学院门口的米迦勒满头黑线：“我听到了呢，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微笑。 啊，小时候的米迦勒最调皮了呢，她和路西菲尔两个天使都抓不住到处乱跑的米迦勒。 米迦勒心虚地转移话题：“我们快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还是让话题保持在安全的范围之内吧。 他想，小时候的他简直是一堆黑历史，根本没眼看。 隐身在一边的神灵似乎也想起来了当初炽天使小花园里的热闹场景，眼睫动了动。 ……是真的很热闹，欢快到了神灵都忍不住侧目的程度。 路西菲尔对米迦勒转移话题的样子十分无奈，不过他感觉米迦勒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毕竟……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翻翻大家的黑历史呢。 多明妮娅笑而不语，和路西菲尔想到了一个地方。 到了地方，其他的炽天使都到了。 他们坐在高台的一边，充当着最热情的观众。 小天使们扎堆走进来，羽毛柔软，又炸起来，像一朵朵洁白的蒲公英。 炽天使们都用温和的眼光看着他们，关切极了。 梅丹佐看着路西菲尔和多明妮娅走来，笑着起身相迎：“路西菲尔殿下，多明妮娅。” 拉结尔迅速喊人来添了把椅子。 因为多明妮娅平时不参与天堂的事情，所以一些活动都默认她不会参加。 这个时候就尴尬了。 多明妮娅假装没有看到，而是继续微笑着和他们说话。 神明有些不悦。 他们居然没有准备多明妮娅的位置。 其实这很正常，虽然天堂现在还在建设，但是创世也有快一万年了，基本已经走上了正轨。 因为多明妮娅没有职位，也很少在天堂出现，有很多天使已经遗忘了炽天使里还有一个她。 神灵的目光落到了多明妮娅身上，见她看着小天使们很开心的样子，若有所思。 结束小天使的入学仪式之后，多明妮娅的心情很好，她问一直默不作声的神灵：“吾神，您不开心吗？” 这些年相处下来，她都可以从神灵的圣光上判断祂的心情了。 更何况祂卸下了圣光，站在她身边，虽然扑克脸，眼眸里却有不知名的微光闪动，漂亮极了。 神灵：“我不知道。” 很热闹，很温馨，祂却没有什么触动。 甚至没有看到多明妮娅没有座位的时候情绪起伏大。 祂在看到路西菲尔的时候有一点微妙。 拂晓辰星路西菲尔，祂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悲剧的未来。 多明妮娅悄悄靠近一点，小声地问：“那我们去凡间吧。” 神灵不解：“为何你说要去凡间？” 多明妮娅：“因为在天堂您不开心，那我们去凡间看看吧。” “明妮希望您开心，您应该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存在。即使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也希望您开心。” “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吗？您是神灵，踏足您所创造的世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不是过分干预，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 “总是待在神殿的话，那就太寂寞、太孤单了。” 当时还在劝神灵不要总是在神座发呆的多明妮娅一定想不到，后来她会为了让对方不要再插手世界的事情和祂争吵。 我们永远无法预知未来，因为未来是连神明都无法完全预料的。 上帝的心似乎被触动了。 祂看着多明妮娅，神灵看到了她眼底的金色新月，那月亮明亮极了，高挂于天使蓝色的眼眸里。 神灵轻不可闻地说：“好。” 他们去了凡间。 神灵露出真容，让多明妮娅称呼祂为“雅威”。 两个非人类在凡间同行，很多时候只是在各处看风景，草原、森林、海洋、沼泽等等，他们几乎看遍了世界。 在地狱之门前，神灵停住了脚步。 多明妮娅问：“雅威？” 不进去吗？ 雅威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地狱，这里由撒旦的力量所化，是纯粹的黑暗与世界之恶。” 多明妮娅笑道：“可是黑暗与光明，不过是力量的一种表现方式罢了。天堂光明而富有秩序，地狱混乱而血腥暴力，都是力量的一种表现，善与恶，其实没什么分别。” 雅威定定地看着她，指着边上路过的一个恶魔：“他杀了三个精灵，抢夺了一整个地精族群，残害龙族的幼崽。” “现在，你还觉得善与恶等同吗？” 多明妮娅的笑容不变：“是的，我仍旧这样以为。因为世界的罪孽是共同的啊，天堂是绝对的善，那地狱就会是绝对的恶，这些事情，您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正是因为天堂在神灵的影响下太过光明，地狱才会如此黑暗。 神灵沉默不语。 多明妮娅试探地牵起祂的手：“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这些年下来，她的胆子也大了。 其实……主要是发现了雅威的脾气比神明的脾气好太多了。 雅威顿了顿，顺着她的力道被扯了进去，进去之前给两个人套上隐身魔法。 他们一路从第一层地狱走到第八层地狱，在走进第九层地狱时，雅威停住了脚步。 多明妮娅疑惑地看祂。 雅威说：“下面是第九层地狱，黑暗的意识隐藏在第九层地狱之下的深渊中。” 很显然，他不想见黑暗意识。 多明妮娅莞尔：“那我们就走吧。” 雅威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多明妮娅：“雅威很讨厌黑暗吗？” 雅威：“讨厌。” 他是纯粹的光明，当然讨厌黑暗。 “那你也讨厌世界吗？” “当然不，我怎么会讨厌世界呢？” “世界也有黑暗啊，地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雅威总是讨厌黑暗，会让我觉得你也不喜欢世界。” “我喜欢，这是我创造的世界，我怎么会不喜欢它呢？” 雅威的目光落在了多明妮娅身上。 他的情感比坐在神座上的时候明显很多了，这些年的相处让神性的表现不再明显。 “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回头：“嗯？” 雅威浅笑：“无事。” “我只是想说……明妮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到连他也忍不住沉溺。 她眼睛里倒映出来的世界，比创世神眼中的更美丽。 因为祂带着偏见在看世界，多明妮娅却是绝对的公正，慈悲得像是神灵。 因为她是世界的礼物，才有如此独特的灵魂吗？ ——不是，因为她是多明妮娅。 有大地之广袤，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她。 雅威说：“我们回天堂吧。” 他已经看到了最美的风景，不需要再到处寻觅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月亮。 多明妮娅答道：“好啊，那我们回去吧。” 很久没有看到天堂了，还有那么一点想念。 ****** 多明妮娅走在去往神殿的路上。 看着周围万年不变的风景，突然想起了从前。 ……说实话，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雅威……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祂似乎从未学会如何平等地去看世界，永远都是以高处的目光在俯视一切。 明明祂已经走下了神座，却好像从来没有。 多明妮娅觉得这真的很离谱。 她真的很想和对方好好理论一下。 第52章 七零八碎 多明妮娅走进神殿的时候，神灵正坐在神座上小憩。 祂一手支颐，银发垂在身上，好像盖了一层月光。 感受到多明妮娅进来之后，祂张开眼睛，望向她。 神灵平静无波地问：“多明妮娅，你不觉得最近你来神殿过于频繁了吗？” 多明妮娅微笑以对：“频繁吗？不啊，之前您不是还说过希望多明妮娅一直留在神殿吗？” “怎么如今不过多来了几次神殿，您就厌倦了呢？” 神灵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噎到了。 “明妮，你最近怨气好大。” 祂走下神座，雅威的性格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表面。 “我有这么讨厌吗？”雅威委委屈屈地问。 多明妮娅倍感无力。 这就是她觉得神明精分了的原因，雅威和上帝，完全就是两种性格。 多明妮娅看着他澄澈的金瞳：“有一点吧。” 雅威：…… 你说话可真委婉啊，明妮。 他生气地走开了，脚步重重地踩在了地上。 多明妮娅默默低头。 神殿的材料用的是最好的一批，上次祂把这里炸了，米迦勒连夜过来修补，才勉强修好了。 而现在…… 雅威踩过去的地方，水晶地板出现了十分显眼的裂痕。 唉…… 多明妮娅叹气。 她快走两步，拦着雅威的去路。对方很显然也没想走，被拦下只是气鼓鼓地转过脸，不去看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倍感心累：“雅威，你变得好快啊。” 雅威瞪眼：“你说什么？” 多明妮娅胆大包天地捂住他的脸，语气沉重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刺激路西法了，他已经够惨了。” 雅威不满地在她手底下说话：“可是他的力量完全没有达到我的预期，还撑不起来。” 多明妮娅：“路西法已经够厉害了，他一个天使堕天，基本都把光暗平衡拉回来了，你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啊！” 何况路西法可不是温顺的羊羔。 他是栖息在黑暗中的撒旦，他真的很扎手啊！ 雅威打开她的手，冷静地分析：“地狱那群家伙完全是扶不起来的烂泥，黑暗没有信仰，天然就弱于光明。” “还不够，现在都尚未达到平衡，之后就会更难了。光明随着时间只会越来越强。” 多明妮娅：“算上人类呢？你一直不都是在扶持人类吗？亚当已经进入天堂成为圣子，接下来就是对人类的行动了，我不信你没有打算。” 雅威坦然承认了：“吾会清洗凡间，降下大洪水，允许人类之中的善人活下来，保留物种。精灵等种族自此避世。” 多明妮娅：…… 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大洪水……诺亚方舟？”在神灵说出洪水之后，多明妮娅的脑中自然浮现这个词语。 雅威颔首：“没错，是诺亚。” “洪水泛滥，无数人类死去，不甘、遗憾、绝望都会汇入地狱，成为黑暗之力的一部分。自此之后，天堂不再对人类无条件开放，只有善人才可进入，原罪过多者，堕入地狱。” 多明妮娅看着他剔透的金瞳：“……雅威。” 雅威疑惑地侧目：“怎么了？” 多明妮娅低声答道：“没事。” 雅威担心地去触碰多明妮娅的脸颊：“怎么了吗？” 突然就不开心了。 多明妮娅用脸颊去蹭雅威的手：“我只是觉得……您真的是非常合格的神明。” 世人的生死，不过是神灵眼底的一片流云，稍纵即逝，从不被祂在意。 祂的眼睛里，有太多这样的云，而神灵在意的整个天空。 但是……多明妮娅从来没办法无视这些事情。 没有谁生来就该死。 虽然所有生灵都会死，天使、恶魔、精灵这些长生种的寿命也不是无穷无尽，而且他们还会因为意外或者战争死于生命的中途。短寿的人类就更不用说了。 死亡是归处，走向死亡是所有生灵共同走的一条路，可我们生来不是为了走向死亡这个终点。 我们是为了来走这条路，走人世间这条路。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可在神灵的口中，无数的生命不过是推动世界继续发展的动力，是历史的必然，是祂轻描淡写定下来的注定。 多明妮娅突然很累。 她知道她和神灵的观点完全不同，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祂，却突然发现祂从来都是那个样子，从未被她影响到。 神要路西菲尔堕天，神要放弃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神要亚当成为弥赛亚，神要降下洪水…… 祂从未听过多明妮娅的一句话。 从未。 雅威看着多明妮娅的神色，突然有点慌：“明妮，到底怎么了？不可以告诉我吗？” 多明妮娅只是静静地看着神灵。 她以为自己是独特的那个，得到了神明的爱。 可以用“雅威”来称呼祂；可以与祂同行，游历了三界；可以无视天堂的礼仪，和祂站在一起；可以就像现在这样，把脸放在对方的掌心中。 但是多明妮娅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从前的路西菲尔，不也是一样的？ 他也得到了神明的偏爱：光耀辰星的封号、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美丽的容貌、高贵的地位。 可是为了世界，神明可以毫不犹豫推路西菲尔下地狱。 采用的还是最惨烈的方式。 路西菲尔在极端的绝望与怨恨中堕落成为路西法。 他的灵魂终日被烈火灼烧，他的血肉被黑暗之力撕裂又愈合，他从光辉的炽天使长，成为地狱的撒旦。 自此再不见光明。 多明妮娅退后两步，拉开了和神明的距离。 雅威茫然不解：“明妮？” 怎么了吗？ 他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 多明妮娅摇头：“没事。” 只是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她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居然存着可以改变神灵的心思。 到如今才发现从前错的无可救药。 好累。 好冷。 除了她自己，似乎没有谁对这种事情存在异议。 路西法也是一样，如果是从前的路西菲尔知道神灵要对凡间降下洪水进行大清洗，他也不会有意见。 只有她一个在意。 只有她自己放不下。 多明妮娅跪下来：“神，请给我一点时间。” 她需要冷静冷静，顺便思考一下她和神灵之间的恐怖关系要不要继续。 雅威：？？！ 祂终于想起来去听多明妮娅的心声了。 然后祂就得到了一系列带有分手意味的词汇，雅威大惊失色。 祂一把抓住多明妮娅：“明妮，怎么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啊！” 冤死了简直，话没说两句你怎么就要提分手啊！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多明妮娅有点无语。 她坚定地拒绝了雅威：“我走了，再见。” …… 神灵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祂。 祂懵逼极了。 不能说话的创世之书悄悄给自己翻了个面：追啊，真是的。 现在不追，后面有的是火葬场。 唉，有的神啊，天生就没有长感情的脑子，这不就翻车了。 多明妮娅居然忍了这么久。 创世之书悄咪咪在书的一页记上今天的《神灵观察日记》，心满意足地合上了书。 要是路西菲尔像多明妮娅这样和上帝相处，估计堕天一点都不会怨恨，只会开开心心地走。 圣光保住了神的脸面，当然，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三界已经开始疯传创世庆典撒旦堕落的真相了呢。 米迦勒头疼地想：他要不要制止流言呢？ 但是这也不算是流言吧？全是真相啊！ 天堂本来稳定下来的堕天百分比再次飙升，米迦勒一个头两个大。 他摸摸自己刚从猪头状态恢复的脸，深感他坐炽天使长这个位置就是来顶缸的。 “唉……” 米迦勒头疼的趴在桌子上，一点礼仪都不顾了。 刚刚走进来的梅丹佐：“……米迦勒殿下，请注意你的仪态。” 米迦勒嗖地一下坐直，干笑：“梅丹佐，找我有事吗？” 梅丹佐看上去有点难以启齿。 米迦勒疑惑地问：“怎么了？” 不能说吗？ 梅丹佐：“……你知道吾神和多明妮娅最近怎么了吗？” 感觉他们好像在冷战。 米迦勒一脸“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 他支起隔音结界，避免被其他天使听到，说：“好像是的，多明妮娅的气场最近冷得都快结冰了，吾神也不开心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自从上次神明以弥赛亚的身份在战场上驱逐路西法之后，多明妮娅再没去过神殿了。 梅丹佐有点发愁：“你说我们要怎么做呢？” 作为上帝的狂信徒，梅丹佐立志要帮造物主排除一切困难，这里面当然包括感情问题。 他之前对神明的作为也不理解，但是知道祂是为了世界逼迫路西菲尔堕天之后，那点怨怼就不翼而飞了。 ……还是有一点吧，不过他的信仰重新稳固下来，光亮如新。 米迦勒：…… 啊，梅丹佐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这大概是因为他很少见过神明的真面目吧，米迦勒想。 他要是想米迦勒这样由于各种原因见过神灵的真实性格，估计就不会有这样纯粹的信仰了。 哗啦。 从天而降一道雷，劈中了炽天使长。 米迦勒的身上冒出了黑烟。 梅丹佐：…… 他无奈扶额，实在无法理解米迦勒清奇的脑回路。 你到底是这么做到一直踩到吾神的痛点的？ 这也算是米迦勒独特的本领了吧。 从前还有沙利叶一起陪他挨雷劈，现在沙利叶去地狱了，一直挨雷劈的只剩下炽天使长了。 梅丹佐看着米迦勒，忧心忡忡。 天堂不会要完蛋了吧？ 地狱。 沙利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揉揉鼻子：“到底是谁在惦记我？” 第53章 关于八卦 许久不开的炽天使会议重新召开，里面多了一个不是天使的圣子。 弥赛亚如坐针毡。 他在里面坐着真是很痛苦，炽天使倒是没有为难他，就是无视了他而已。 米迦勒笑眯眯地看着他：“弥赛亚，在天堂还适应吗？” 弥赛亚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还好。” 拉斐尔听见这边的动静，撇了撇嘴。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圣子。 米迦勒说：“那就好，如果有哪里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当然，其他天使也是可以的。” 弥赛亚：“好。” 拉结尔拉了下拉斐尔：“拉菲……” 拉斐尔瞪他。 就数拉结尔这个家伙立场最不坚定了。 知道那么多东西却死活不说。 梅丹佐温柔地给每个天使的茶杯里倒上精心制作的花茶，沏茶是梅丹佐的一大爱好。 多明妮娅捧着脸发呆。 加百列和米迦勒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多明妮娅边上。 加百列问：“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加百列，怎么了？” 加百列有些纠结地问：“拉结尔说你和吾神……” 是真的吗？ 在场的所有天使竖起耳朵。 明明大家不是尖耳朵的精灵族，却硬生生被多明妮娅看到了他们头顶的明显耳朵。 多明妮娅哭笑不得。 至于加百列的问题，多明妮娅非常淡定地表示：“现在不是了。” ！！！ 也就是说从前是吗？ 炽天使们都是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不对等等，为什么现在不是了？ 多明妮娅似笑非笑：“那是因为某个糟糕的神灵实在是太讨厌了。” 天使们：…… 偷偷窥屏的神灵：…… 米迦勒迅速转移话题，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再次把话头对准了弥赛亚，谁让他身上的仇恨拉得太多了：“弥赛亚，你的魔法学得怎么样了？作为天使长，你的武力值必须达标。” 弥赛亚一默。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每次都把他推出来挡枪。 弥赛亚：“我会努力修习的。” 他从凡人骤然转变为圣子，先不提天使的看法，最不能适应的人其实是他。 亚当的妻子夏娃、亚当的儿子亚伯、赛特，女儿阿祖拉等等都在天堂，洗去记忆成为了天使。 弥赛亚去找过他们。 面对的却是亲人不解、惶恐的目光。 亲人相见，对面不识。 转生为天使的夏娃见到他，只是说：“殿下。” ……殿下？ 弥赛亚听到这个称呼，就明白了她的选择。 凡是从人间升入天堂的人类，都会被洗去前尘，但是他们依然会被告知从前的身份，知道没有来到天堂之前的过往。 夏娃知道，她曾经是人之母，亚当的妻子。 而亚当，也就是现在的圣子弥赛亚。 可是她没有记忆，从前种种全是道听途说，没有一点对亚当的印象。 加上亚当如今已经成为圣子，天堂的阶级分明无比，夏娃不想、也不能再与他有所牵扯。 这是陌路，而他们已然在其上行走。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米迦勒还特意警告了弥赛亚。 “弥赛亚，你是天国的圣子。” 红发的炽天使如是说道。 虽然神灵说圣子的地位高于天使，但是随着创世庆典真相的传开，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神灵扯的借口。 弥赛亚本来就尴尬的处境雪上加霜。 但是神灵并没有再说别的，弥赛亚也确实获得了炽天使阶级的力量，米迦勒也就捏着鼻子承认了他的地位。 别看米迦勒整天耍宝，看上去不可靠。但是能在路西菲尔之后成为炽天使长，靠的可不仅仅是炽天使的身份。 路西菲尔的手腕，他学了七七八八；需要的力量，他也不缺，米迦勒一直都是炽天使长力量仅次于路西菲尔的那一个。 弥赛亚在他面前，应道：“是。” 他知道了，从今以后，他就只能是天堂的弥赛亚。 …… 多明妮娅静静地看着弥赛亚，说：“也不用那么急，圣战刚刚过去，短时间不会开战，你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学习。” 对他们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弥赛亚受宠若惊。 他可是亲眼看着多明妮娅把神明怼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居然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可真是…… 弥赛亚有点感激：“好的，我知道了。” 这还是天堂第一个给他说好话的天使了。 米迦勒没有拆多明妮娅的台，他从来没有把弥赛亚放到心上。 对方此时还没有配的上圣子称呼的力量与能力，等到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品德折服手下的天使、坐稳天使长的位置时候再说吧。 炽天使的骄傲，从来都来源于他们自己本身。 ……提起骄傲，就会想起从前的路西菲尔。 米迦勒微笑着听梅丹佐和加百列说话，心思却早已飞走…… 从前的路西菲尔，才是真正的光耀辰星，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足够照亮整个天堂。 算了，米迦勒突然想起了路西法揍他的拳头，默默把脑子扯回来想公事了。 唉，炽天使走了沙利叶、乌列尔、别西卜、萨麦尔，补上来一个暂时没什么用的弥赛亚，天使长不够啊。 让多明妮娅多去管了天使监狱和天使学院，加百列管了萨麦尔的事情，乌列尔的职位神给了弥赛亚，别西卜走了，智天使全靠梅丹佐一个顶着。 今天的炽天使长，也在深深为天堂的未来发愁。 当然，今天的魔王，也在为七宗罪而发愁。 路西法坐在王座上，召集了地狱的所有大恶魔和堕落的高阶天使。 撒旦冷着脸看这群下属，平时挑衅他最欢快的巴尔都熄火了。 自从路西法上次圣战和神降的上帝打了个平手还不见力竭的时候，地狱的恶魔就麻溜地滑跪了。 ……陛下今天的表情真可怕。 乌列尔默默地想，悄悄的调整了姿势，把背放在了靠背的垫子上，缓解一下腰部的压力。 保持仪态看起来很漂亮，但是真的很累。 君不见撒旦自从堕天之后都把从前的礼仪抛之脑后，在宽敞的王座上坐得十分随意。 ……然而他要求所有的堕天使维持在天堂的仪态。 在属下们难言的复杂目光中，路西法说得理所当然：“我们和地狱那群恶魔可不一样，千万别让他们瞧不起天使。” 乌列尔：…… 道理我都知道，哪您为什么不带头呢？ 路西法远目：“啊，乌列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乌列尔无力体前屈。 陛下，你堕天之后怎么越来越坏心眼了。 路西法此刻看着他“可爱”的下属，笑吟吟地说：“乌列尔，你怎么这副表情？” 乌列尔的冰块脸更冷了：“陛下，我只是在想您开会的原因是什么。” 路西法饶有趣味：“原因啊？我想凑齐七宗罪，可惜你们都不给力。” 乌列尔：…… 七宗罪的话，不是只差贝利亚和利维坦了吗？ 利维坦很好解决，她是神明创造的第一条龙，去龙族找她过来就好，她不是哪种不讲道理的龙，而且上次去见利维坦的时候她还说在龙族待腻了呢。 贝利亚的话……这谁？ 这个名字，在神语里的含义是：没有价值的，不完美的。 别西卜说：“在天堂没有这个名字，所以他应该不是天使。” 巴尔上道地跟着别西卜说：“恶魔里也没有这个家伙。” 路西法挑眉：“那他在哪里？这可是命定的懒惰魔王啊。” 强迫症真的受不了凑不齐这个选项。 路西法一定要在下次圣战前凑齐七宗罪，这样地狱的力量就会有所提高。 毕竟……七宗罪本身就是罪孽的象征。 撒旦的目光放在了玛门和阿撒兹勒的身上，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的七宗罪中，只有这两个家伙不是炽天使阶级。 阿撒兹勒苦笑：“陛下，这个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玛门拼命点头。 他真的只喜欢金银财宝，从来不喜欢修炼。 路西法慢条斯理地说：“三百年，给我达到炽天使阶级，没问题吧？” 阿撒兹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玛门的嘴：“没问题，陛下！” 玛门：唔唔唔，让我说话啊！ 阿撒兹勒死不松手。 在地狱这些日子，他和玛门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没办法，作为七宗罪的备选，撒旦把他们扣在了万魔殿，其他殿下又不怎么理他们，只有玛门和阿撒兹勒报团取暖。 阿撒兹勒心酸极了。 玛门根本没有长情商的脑子，全靠他善后。 这些日子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唉…… 阿撒兹勒突然好想多明妮娅殿下。 这个上司他遇见的最好的一个了，又白又甜，和黑心的路西法完全不一样。 也不知道多明妮娅殿下在天堂过得怎么样？ 她说出创世庆典的真相，不会被针对吧？ 阿撒兹勒记得从前多明妮娅就一直在炽天使里默默无闻，是百年之前才被赋予职位的，在此之前还在监狱被关了十年。 有点愁。 路西法还想说什么，用来开会的宫殿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路西法感觉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亲爱的多明妮娅，你是对参加地狱的活动有什么癖好吗？” 怎么每次都赶上这个时候来地狱？还从来不避着点。 你是炽天使，我是堕天使，能不能长点心！ 多明妮娅抬起头，面无表情：“有哪里不对吗？我从来不害怕天堂知道这件事。”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战争期间，双方好友的往来天堂向来不会插手。 炽天使会议结束之后，发了整个会议的呆的多明妮娅直接来了地狱。 她有事情要问路西法。 路西法的笑脸有点僵：“你有什么事？” 多明妮娅：“我记得陛下有继承黑暗神格的力量，里面有关于封印神袛的东西吗？” …… 卧槽！ 沙利叶的嘴巴可以塞进两个拳头了。 别西卜的被子掉到了地上。 恶魔们一脸震惊，被吓成了表情包。 众所周知，整个世界只有一个神明。那请问，多明妮娅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对付谁？ 路西法：…… 这么刺激的吗？ 多明妮娅每次来，都可以让撒旦的心情坐个过山车。 第54章 只做雅威 这种明摆着要对付神明的事，路西法当然是…… 干啊！ 凡是能给祂添堵的事情，他一定会做。 撒旦的乐趣就是看神灵吃瘪。 路西法矜持地表示：“我们私聊。” 就毫不犹豫抛下他的下属们，和多明妮娅一起走了。 被丢下的恶魔与堕天使：…… 啊啊啊抓耳挠腮，好想知道你们到底去私聊什么了？ 神明：…… 祂有点伤心，真的。 多明妮娅居然去找路西法要封印祂的办法，至于吗？ 祂静静思考自己都干过什么，然后…… 祂决定放空大脑，相信明妮一定不会这么对祂的。 从前的多明妮娅多温柔啊。 地狱。 路西法特地带着多明妮娅去到深渊的最深处，这里的力量都被他吸收了，但是地方还在，而且可以屏蔽神灵的目光。 可以说是密谋的好去处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里的黑暗本源依旧非常浓郁，丢进一个天使，你会得到一个黑漆漆。 路西法悠哉悠哉地走在最前面，完全没有给多明妮娅一个保护结界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魔王啊。 不主动算计多明妮娅堕天，已经是看在从前的同伴情的份上了。 他可不嫌堕落的天使多。 最好全都走光，给神一个空荡荡的天堂。 那样撒旦做梦都会笑出来了。 多明妮娅落后路西法半步，眉宇淡然，没有一点被魔气浸染的痕迹。所有的黑暗在接触到她的同时就转变成为了柔软无害的力量，完全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路西法狐疑地打量她。 不对啊，怎么感觉黑暗本源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多明妮娅：“有事吗？” 干嘛盯着她？ 路西法：“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多明妮娅不解：“我需要有什么感觉吗？” 路西法冷漠脸：“确实不需要呢。” 他气冲冲地走了，一点都没有等多明妮娅的意思。 多明妮娅满头雾水。 “路西陛下，你别走那么快。” 路西法回头，似笑非笑：“谁允许你这么喊我？” 他讨厌路西这个称呼，因为从前有个糟糕的神灵一直这么喊他。 多明妮娅笑道：“陛下，我觉得这样会亲近一点。” 路西法：“我是魔王啊！” 多明妮娅非常平静，甚至还有点疑惑：“我知道啊。” 路西法无语了两秒。 多明妮娅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天使，又耿直又傻白甜。 也不知道上帝喜欢她什么。 虽然这么想，但是路西法的心情还是愉悦起来。 谁会不喜欢这样纯粹的亲近呢？ 他抛弃了过去的一切，天堂也放弃了路西菲尔。 所有与路西菲尔有关的书册、记载在米迦勒成为炽天使长的时候就被毁去了。 天堂关于他的记载是：“撒旦路西法，地狱魔王，曾为天堂炽天使，因不服神之命令，触犯傲慢之罪，堕落为魔。” 你瞧，你瞧。 这就是他从前为之付出一切的天堂。 它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路西法平静而冷漠，宽大的衣袖随着行走的动作飞舞，那好像是他华美的羽翼。 他也不想要它了。 他再也不会喜欢天堂。 但是路西法仍旧渴望着过去的认可。 他知道天堂的那几个炽天使不一定想和他敌对，但是他们都做了。 路西法不怪他们，却无法接受。 炽天使里，只有从前不是很熟悉的多明妮娅依旧用从前的态度对待他。 仿佛他只是跳槽换了个地方工作一样。 也许，这就是神明喜欢她的原因？ 多明妮娅在天堂里，真的是独一无二的一股泥石流了。（bushi） 路西法突然笑出了声。 多明妮娅：…… 自从堕天以后，她再也搞不懂路西法在想什么了。 路西法带着她在一个地方站定。 他说：“封印神袛的办法，有，但是必须要对方毫无防备才行。” 多明妮娅：“我知道了。” 路西法继续说：“以及，这种封印的方法只能维持一点时间，而且在封印期间，祂也不会保持沉睡，只是力量被抑制而已。” 多明妮娅非常平静：“好。” 这下反倒是路西法迟疑了：“我能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吗？” 闹得这么大？ 多明妮娅抬起眼眸看他。 金色的弯月在她天蓝色的眼瞳中安静的发光，衬得她整个天使好像一缕晚风，又或者什么亘古的存在。 路西法心头一跳。 “没有什么，”多明妮娅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我想让祂看一些事情而已。” 一些，祂还是神就永远不会理解的事情。 多明妮娅想让“祂”变成“他”。 即使祂是神明，她也不希望祂永远如此脱离世俗。 这样是孤独的。 这样是悲哀的。 多明妮娅不希望祂再继续偏执下去了。 她希望祂可以融入世界中。 而不是永远冷眼旁观。 多明妮娅：“陛下，你告诉我吧。” 路西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答道：“好。” ****** 天堂。 神明难得坐立不安。 多明妮娅怎么和路西法说了这么久？ 总感觉自己要性命不保了。 错觉吧。 等到多明妮娅走过来的时候，祂更痛苦了。 祂要不要跑路呢？ 感觉自己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啊。 其实多明妮娅干的事情，足够神明罚死她了。 但是祂舍不得。 祂喜欢她永远都是快乐的，喜欢她在神殿的一边站着、陪祂一起看世界的样子。 多明妮娅一步一步靠近神殿。 神明的心一点一点提起来。 夭寿啊，到底要不要跑路？ ……晚了，创世之书腹诽。 您根本就没想走。 多明妮娅没有行礼，反而直接走上了通往神座的台阶。 神明的心跳更快了。 祂决定先发制人：“多明妮娅，为何来神殿不跪拜？” 创世之书：…… 完蛋，您说话的艺术真是太棒了。 踩爆雷点您可真是世界最强。 创世之书安静如鸡。 哦，它也不能说话。 神明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 多明妮娅对祂的话置若罔闻，走到了祂的身边。 温顺地跪下来，把头放在了祂的膝盖上。 她银色的长发搭在神灵的手上，细微的冰凉，带来奇妙的麻痒的触感。 “……” 祂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依旧为多明妮娅的亲近而欢欣。 “明妮。” “我在。” 于是神明笑了，圣光下神明的笑颜完美无缺。 神殿似乎都有一瞬间明亮了起来。 多明妮娅仰起脸看祂：“吾神。” 雅威的心都化了。 一瞬间祂的心都要飘起来了，快乐得要飘小花。 “我可以抱你吗？”多明妮娅问。 在这样温馨而美妙的氛围下，似乎什么都可以答应。 更何况这个要求非常简单。 但是神明依旧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祂的第六感在疯狂报警。 不过他依旧随了多明妮娅的意。 神明平静地说：“好。” 仿佛不知道这个拥抱里藏着杀机一样。 多明妮娅抱住了祂。 她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流水一样优美的咒语从她口中流出，好像某种古老的诗篇，带着奇妙的韵律。 祂抱紧了多明妮娅，搂住她的腰，平静无比：“没用的，明妮。你的力量影响不到我。” 这是封印神袛的咒语没错，但是以多明妮娅的力量影响不到祂。 这是力量的绝对差距。 多明妮娅依旧平静，她望着神澄澈的金瞳，笑了起来：“雅威。” 祂下意识地应道：“嗯？” 下一秒，神明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放大。 多明妮娅吻住了祂。 像是花瓣一样柔软，轻盈地落在了雅威的心间。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脉脉流淌的温情，没有像恋人一样亲密的接触。 从前最亲密的距离，不过是多明妮娅伏在雅威的膝上。 而这并不是她独有的待遇。 路西菲尔也经常可以得到。 “明妮……” 含糊的话语淹没在唇齿之间，银发的炽天使目光温柔而清亮，展露出天使明亮的爱意。 多明妮娅退开一点，笑道：“雅威，我喜欢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雅威说。 祂一直都知道，并为这份爱意而动容。 多明妮娅接着说：“您可以为了我，做一次雅威吗？” “就只做雅威。” 炽天使雅威，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希望祂真真正正地走下神座，去体会世界中的种种。 只是看着的话，永远都无法理解。 多明妮娅依旧是那么温柔，雅威却能从她的心声里读出哀求。 祂看着她，然后说：“好。” 我答应你。 雅威从来没有办法拒绝多明妮娅。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天使。 只是封印力量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明妮不会害他。 永远不会。 他放开了防御，任由咒语发挥作用，感受着力量一点点地消失，被层层累起的封印所掩埋。 神明平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多明妮娅抱着他，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头发，安慰着雅威。 她搂着失去意识、短暂睡在她怀里的雅威，露出了温柔的笑靥。 多明妮娅无视了灵魂中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与口中涌上来的鲜血，把头埋在了雅威的脖颈间。 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她是世界，天然爱着创造她的神明。 这是生来的吸引。 第55章 变心与否 米迦勒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黄瓜出了轨，还是西瓜劈了腿。 不好意思。 搞错了，再来。 米迦勒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多明妮娅变了心，还是吾神变了心。 毕竟…… 多明妮娅和那个雅威很显然不清不楚啊！ 米迦勒以头抢地。 他这个炽天使长不仅要管理天堂，还要帮神明思考祂的感情问题，实在是太尽职了。 但是他去神殿好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 神明简直就和失踪了一样，谁都不见。 米迦勒一边咬着笔，一边思考着吾神和多明妮娅可怕的关系，深感这个世界可能要完。 事情还要从前几天说起。 多明妮娅跑去神殿之后就很久没有回来，力天使来找了他好几次，都被米迦勒挡了回去。 有着丰富的带颜色的知识储备的米迦勒悄咪咪地想，也许不久之后天堂就会多一个小神子？ 那才该是天国真正的圣子。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收到了多明妮娅在地狱的惊悚发言。 米迦勒：卧槽！ 你们玩的这么大吗？ 他没敢告诉其他天使，自己一个胆战心惊地去了神殿。 虽然没有进去，但是隔着一道门，神明回答了他的问题：”无需担心吾的问题，多明妮娅不会这么做。“ 实际上她已经做了。 神说：”米迦勒，自今天起，炽天使雅威为力天使长副官。“ 米迦勒下意识地答道：“是。” 不对，等等，您刚刚说谁？ 雅威？ 米迦勒迅速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对应的天使……好像是多明妮娅在凡间那段时间、与她同行的那个天使吧？ 之后对方就销声匿迹了。 怎么突然就重新出现在天堂了呢？ 而且这个职位……那么多空缺的天使长位置，怎么就让他去做多明妮娅的副官了呢？ 力天使哪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炽天使去做副官？ 米迦勒满头问号，却还是恭敬地去执行了神明的命令。 他可不敢掺和神明的修罗场。 ****** 神殿。 多明妮娅站在神座一边，半扶着雅威，说：“这样子说，我们算是在骗米迦勒了吧？” 雅威怏怏地靠在她身上：“不然要怎么说？” 多明妮娅莞尔：“可以直说嘛。” 雅威：“你是看我的脸丢得还不够大。” 多明妮娅低下头，说：“那你为什么要一直靠着我呢？不是已经好了吗？” 雅威面不改色，甚至还蹭了蹭：“我还难受。” 多明妮娅：…… “我们去后殿吧，我陪你睡一会儿。”她说。 雅威笑起来：“好。” 和明妮贴贴，计划通√ 神明的恢复力哪有那么脆？多明妮娅因为封印付出的力量都没恢复，他就已经好了。 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为了和多明妮娅贴贴，故意装柔弱吗？ 雅威深谙不要脸的精髓。 多明妮娅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宠着他啊，毕竟她对于给雅威下封印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多明妮娅和雅威走向了后殿，这里干净地不可思议，一看就是没人住的地方。 看来雅威平时必须沉睡的时候都是在神座上发呆啊。 雅威迅速躺在了床上，贴心地睡在了里面，留出了一大片地方给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啼笑皆非。 她没有立刻躺上去，而是走到一边先脱掉了外袍，摘掉了身上带的首饰，梳理好长长的银发，才走向雅威。 雅威的心跳一点点加速。 他曾经见过凡间夫妻相处的场景，此时此刻，好像他和多明妮娅就是最寻常的一对伴侣。 床的一边被褥下陷，另外一个人的体温传过来，多明妮娅刚躺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雅威扒拉进了他怀里。 多明妮娅没忍住笑了出来。 雅威拽了拽被子，不解地问：“明妮，你笑什么？” 多明妮娅眼含笑意：“因为我正在看你啊。” 与神灵同床共枕，整个世界也就是她一个了吧。 如果按天堂的戒律来算，已经是触犯七美德的重罪了。 在这里，爱欲是不被允许的。 雅威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问：“明妮在想什么？” 多明妮娅轻轻地说：“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和米迦勒自首。” 雅威：“什么？” 多明妮娅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触手就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她有点贪恋这种温度，手下轻轻摩挲他的脸，雅威就这样随便她摸。 多明妮娅说：“我在亵渎神明啊。” “这在天堂可是重罪啊。”她微笑着说。 天堂中，凡是与上帝相关的条例都严苛到不行。没有谁敢向多明妮娅一样，触碰 神明的身体。 雅威认真地说：“因为是明妮啊，雅威最喜欢明妮了。\\\" 所以天堂里的规则，都不会限制你。 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 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他握住多明妮娅放在他脸上的手：“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天堂永远不会限制你任何事情。” 多明妮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雅威叹了口气，把她搂到怀里，说：“睡吧。” 我在呢。 多明妮娅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雅威也靠着她，一起睡了。 从前他都是一直看着多明妮娅，第一次和她睡在一起，感觉还不赖嘛。 ****** 很快，炽天使雅威成了天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提起这位殿下，很多天使一开始都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炽天使，炽天使不是一共只有米迦勒殿下他们吗？难道吾神又创造了一个新的炽天使？ 炽天使里倒是知道得更多一点，不过也就比普通的天使多一点。 梅丹佐直接跑到了米迦勒这里问，如果问谁可能知道内情，那一定是炽天使长。 米迦勒一脸无语：“雅威是力天使长副官，与其问我，你还不如问多明妮娅。” 说到这里，米迦勒小小地出卖了一下同伴；“在雅威出现以前，多明妮娅在神殿待了很久。” 梅丹佐又气势汹汹去找多明妮娅了。 米迦勒见他走了，把藏起来的拉结尔喊了出来：“出来吧，拉结尔，梅丹佐走了。” 拉结尔默默从后面走了出来，依旧抱着预言之书。 米迦勒问：“你要找我说什么来着？”他还顺便嘲笑了一下拉结尔的胆子，“你居然这么害怕梅丹佐？” 拉结尔欲言又止。 他没想说什么，他只是想告诉得意忘形地的炽天使长：“你别管多明妮娅和雅威的事情了。” 会死天使的！ 真的，不骗你。 米迦勒显然没有听懂拉结尔的语重心长，十分淡定地答道：“我是炽天使长啊，怎么能不管他们？” “你是不是又提前知道什么了？”米迦勒狐疑极了。 拉结尔在这方面简直前科累累。 拉结尔：“……我不能说。” 然后掉头就跑，誓死不回头看。 米迦勒：……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米迦勒一直都是个头铁的家伙，而且好奇心过剩，对一些事情的研究欲旺盛到让人发指。 比如多明妮娅和雅威的关系。 米迦勒都快好奇死了。 于是他就一直观察他们两个，结果…… 雅威是多明妮娅的副官，两个天使住在一起。 看重礼仪的梅丹佐第一个表示不服。 多明妮娅说：“雅威暂时没有住的地方，新修建的话也需要一段时间，让他先住我这里就好。” 梅丹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苦口婆心：“天堂还不缺这点地方，给雅威拨一个空出来的宫殿就好，你们何必挤在一起呢？” 虽然多明妮娅住的地方很大，她和雅威不住一个寝殿，但是梅丹佐却固执地认为这是对炽天使的慢待。 多明妮娅死不改口，梅丹佐无奈败退。 这下，其他炽天使也发现不对了。 关系再好的天使，也不会住在一起的，多明妮娅和雅威是什么情况？ 拉结尔安静如水，默默地在心里说：他们是恋人啊。 他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醒。 呵，只有他一个知道这个秘密呢。 拉结尔心满意足地看他们纠结，十分坏心眼。 雅威还得了一种看到公务就打瞌睡的疾病。 多明妮娅十分无奈地看着他看了两分钟桌上的公务就开始发呆：“雅威？” 雅威懵懵地抬头。 多明妮娅忍俊不禁：“效果这么大吗？” 雅威推开堆在他面前的公文，委屈巴巴：“看不懂，不想看。” 其他的智天使：嘶！ 这位雅威殿下这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呢？ 多明妮娅实在是憋不住了，她看着雅威笑得可开心了：“我现在知道你从前为什么不做这些了。” 因为神看不懂。 难怪祂要召开炽天使会议来了解天堂的近况了，原来是听的话就可以懂了是吗？ 雅威更委屈了。 他真的不喜欢这些事情。 多明妮娅笑够了，开始安慰他：“算了，你别做这些了，我帮你解决就好了。” “如果有空的话，雅威自己出去玩吧，你还没有好好看过天堂吧？” 雅威想反驳她：他看过天堂，对这里非常熟悉。 但是他突然就意识到，从前看过天堂的是神明，而不是雅威。 她想要“雅威”去看看天堂。 雅威于是改口：“好。” 然后立刻付诸了行动。 多明妮娅更想笑了。 果然还是雅威比较好欺负。 真好，果然还是这样子鲜活的神明比较顺眼。 无情无欲久了，那心就会变成石像。 即使神明超脱于一切。 她只是，希望祂好。 第56章 开心快乐 雅威不得不承认，这一段时间他过得很开心。 虽然……力量被封印的感觉有点不太好，就像是被什么裹住了一样，有一点奇怪与不自在。 但是也还可以接受。 就算被封印了力量，他也可以一个打俩。 世界独一无二的神明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雅威可以每天和多明妮娅见面，坐在一起说话，又或者只是坐在一边看多明妮娅处理公务。 从前祂也这样一直看着她。 但是视角果然不同啊。 雅威想。 从他现在的视角来看，可以看到多明妮娅耳垂上漂亮的耳坠，金色的流苏在天使脖颈边摇晃，好像晃动的阳光。 雅威心里很甜。 这枚耳坠是他做给多明妮娅的。 只做了一枚，因为他的手艺不太过关，另外一枚的材料被他不小心毁掉了。 像炽天使这种天之骄子，一般提供给他们的材料都是比较珍贵的。 而珍贵，对应的就是稀少。 雅威短时间没办法凑出和另外一枚耳坠对应的材料。 明妮就该用最好的。 雅威如此坚信着，所以在没找到相同的材料之前，他不会用别的材料糊弄。 多明妮娅只是笑了笑，从他手中拿走了只有一只的耳坠，第二天就戴在了耳朵上。 看到的天使们：…… 多明妮娅殿下不是一向讨厌佩戴首饰吗？ 她认为这些东西都是累赘，除非必要场合从来不戴。 和其他殿下相比，简直朴素极了。 现在怎么……？ 所有天使都把目光放在了新出现的雅威殿下身上。 这两位殿下简直暗流汹涌，凡是活的久一点的天使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猫腻。 天使虽然不问世事，不染凡尘，不代表他们不懂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打眼一看，就可以看出多明妮娅和雅威之间温馨而暧昧的氛围。 炽天使长的案头堆满了天使们委婉的“建议”。 米迦勒累觉不爱。 他要是管的了他们两个，哪里还会苦恼啊？ 多明妮娅是能被管住的天使吗？ 她可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耿直得不可思议。 她敢在地狱大庭广众下说神明为什么逼路西法堕天，又去地狱和路西法说想要封印神袛的方法，敢和神明对着干却毫发无损的猛人啊！ 米迦勒可管不着她。 至于雅威…… 米迦勒眼神游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雅威就有种膝盖发软的感觉。 对方银发金瞳的搭配，稍微有一点惊悚。 作为从前的炽天使副，现在的炽天使长，米迦勒自认为对神明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 从前他被迫跟着上司路西菲尔常年出入神殿，说多了都是泪。 而现在他必须挑起大梁，一个天使抗下所有。 米迦勒唉声叹气。 吾神……就是银发金瞳啊！ 某次米迦勒好奇心发作，趁神明沉睡偷溜进神殿，看到了没有圣光的神灵。 银发金瞳，惊为天人。 米迦勒捂着砰砰跳的小心脏，又悄悄地溜了回去。 连路西菲尔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这是米迦勒藏在心里的秘密。 雅威这个配色……真的让他很惊悚，虽然但是，年龄对不上啊？ 吾神应该没有这么年幼吧？ 但是……米迦勒觉得多明妮娅一定不敢当着吾神的面爬墙。 那神明身上就不是圣光，而是绿光了。 米迦勒心跳快得不行，多明妮娅敢在神灵的眼皮底下和雅威卿卿我我，那就代表着……要么她和神掰了，神不计较她移情别恋；要么……雅威就是神！ 或者是神明的化身一类的。 第一种可能感觉不太像，多明妮娅不一定会被神撕了，但是雅威一定会。 感觉有点像第二种可能啊……毕竟雅威力天使副官还是吾神安排的。 所以…… 吾神，这是你们的情趣吗？ 我们也是你们y的一环？ 玩得这么大吗？ 雅威抬了抬眼皮，即使神力被封印，也听到了米迦勒的心声。 实在是太显眼了！ 呵，他在心里冷笑，看他后面怎么收拾米迦勒。 居然对他的感情生活这么关注。 活的不耐烦了呢。 ****** 地狱里。 路西法等啊等，等啊等，都没有听到神明倒霉的消息。 倒是收到了多明妮娅和炽天使雅威暧昧不清的消息。 路西法烦躁地拍开天堂的情报。 都什么跟什么，一点让魔王高兴的事情都没有。 不过，多明妮娅和雅威……？ 路西法陷入思考。 没记错的话，多明妮娅在凡间的两年，就是和雅威在一起的。 雅威。 耶和华。 很好，破案了。 撒旦面无表情，你们秀恩爱闪到我的眼睛了。 快被闪瞎了。 路西法托腮远目，天堂已经够无聊了，没想到地狱更无聊。 原来做炽天使长还可以用公务来填满自己，做了魔王反而无所事事了。 那家魔王会主动去处理公文啊？ 甩给属下不是就好了吗？ 被丢下许多事情的·撒旦狂热粉·迷弟·别西卜超开心：陛下需要我！ 沙利叶和乌列尔路过，对视一眼摇摇头。 别西卜真是没救了。 还是去玩吧，两天堕天使勾肩搭背去玩了。 不得不承认，地狱虽然荒凉，但是娱乐设施真的比天堂好太多了。 至于路西法陛下会不会寂寞，呵。 堕天之后撒旦心黑得不得了，只有他耍别人玩的份。 路西法再次发出叹息。 他真的很无聊。 要不去凡间看看？ 自从堕天之后，他还没有去过凡间呢。 说走就走，撒旦的影子瞬间就消失了。 ****** 天堂。 下班之后，多明妮娅和雅威在恒星天逛街。 宽大的衣袖下，雅威偷偷去牵多明妮娅的手。 多明妮娅没忍住，笑了出来。 雅威和神……真的差别很大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袖子底下的手却随便他拉。 在路边的拉斐尔：…… 他看到了啊喂，你们也太坦荡了吧？ 拉斐尔怀疑天使生，他怎么不知道天堂的风气什么时候开放到这种程度了？ 这可是会被乌列尔当场抓进监狱的程度啊！ 哦，忘记了，乌列尔跳槽去地狱了，现在天使监狱归多明妮娅管。 拉斐尔一噎。 这波、属于是坚守自盗啊？ 拉斐尔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走过去靠近了他们两个。 多明妮娅侧目：“拉斐尔？” 拉斐尔有点纠结，小小声地说：“你们两个也太大胆了。” 多明妮娅歪头：“还好？” 应该没有很出格吧？ 拉斐尔：…… “你过来。”他拉着多明妮娅走到了一边，雅威被迫松开了手。 拉斐尔问：“明妮，你和雅威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多明妮娅：“就是你看到的情况啊。” 拉斐尔：“那你和吾神……？” 多明妮娅坏心眼地回答：“还和以前一样。” 她说实话了，就看你信不信。 拉斐尔的表情更纠结了。 啊，从前怎么不知道多明妮娅有脚踩两只船的本领呢？ 不啊，她没有，只不过因为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神罢了。 听力很好的雅威：死亡凝视。 这群炽天使怎么回事啊？ 拉斐尔：“你、你还是注意一下吧，这样真的不好，很不好。” 拉斐尔从来没见过多明妮娅这样胆大妄为的天使，一时甚至找不到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多明妮娅忍俊不禁：“拉菲，你是这几天第五个和我这么说的。” 炽天使们和约好了一样，全都跑来委婉地规劝她，劝她不要脚踩两只船。 除了拉结尔没来。 拉结尔知道雅威是上帝啊，恶趣味地在看戏，谁也没告诉。 拉斐尔听见这话目瞪口呆：“那你还敢？” 大家都来劝了，你怎么还这么明目张胆啊？ 吾神还在上面看着呢。 多明妮娅：“嘛，神不会管我的。” 他就在边上站着。 说到这里，多明妮娅突然反思了一下自己。 最近是不是和雅威有点太腻歪了？ 实在是雅威撒娇的手段太高，她招架不住。 而且多明妮娅对雅威有些愧疚。 她把神明拉下神坛，封印了对方的力量。 所以有些时候就听之任之了。 雅威敏锐地发现了多明妮娅的纵容，可不就蹬鼻子上脸了？ 多明妮娅想，以后不能惯着他了。 她想让雅威以炽天使的身份看看世界，而不是来和她谈恋爱。 主题歪了啊！ 多明妮娅陷入深思，决定从现在开始和雅威保持距离。 于是雅威就突然发现多明妮娅开始对他冷淡了起来。 雅威：不解、无奈，委屈。 多明妮娅避开其他话题，只谈公事：“神，您之前是不是说过，要用洪水清洗凡间来着？” 雅威点头。 他发现明妮想和他谈感情，就会叫他雅威；不想谈恋爱，就会喊他神。 呵，看透你了。 雅威一脸看淡世俗的表情，多明妮娅：嗯？这又是怎么了？ 算了不管了。 神明的内心有的时候也是蛮丰富的。 丰富到多明妮娅猜不出来他的内心活动。 她问：“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多明妮娅有点后悔，应该晚一点动手的。 不对，她为什么要后悔。 她应该是想要阻止大洪水来着？ 雅威的目光悠远，落在了天堂之下：“这是注定的世界演变，没有吾，也会继续下去。” “很快了，就在这几天。”雅威平静地说，“明妮要去看看吗？” 多明妮娅：“……还可以围观？” 雅威：“不，我只是想让你把路西法劝回去。” 撒旦在凡间遛什么弯？地狱比较适合你。 他对自己在路西法心里的位置心知肚明：“你去比较好。” 多明妮娅歪头，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我看您只是心虚而已。” 不好意思去见被祂坑得最惨的路西法。 雅威的脸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多明妮娅：呵呵。 在凡间散步的路西法：突然背后一凉。 他抬起头看看天空，发现天上的云堆的都要掉下来了。 什么情况？ 加百列手底下的天使偷懒了吗？ 第57章 洪水滔天 路西法正想吐槽一下天堂的管理水平，就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雨点落在了脸上。 嘀嗒，嘀嗒。 然后迅速转变成为了稀里哗啦，瓢泼大雨倾倒而下。 大渊的泉源都裂开了，天上的窗户也敞开了。四十昼夜降大雨在地上。* 撒旦猝不及防变成了落汤鸡。 即使被淋湿也依旧不减魅力值的路西法轻描淡写地擦掉脸上的水珠，给自己支起结界挡雨，湿漉漉的衣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充满了奇妙的魅力。 和多明妮娅一起下来的雅威：…… 啊，路西怎么堕落之后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翘班和雅威一起来的多明妮娅也看到了路西法，忍俊不禁。 她走过去，笑道：“路西陛下。” 路西法抬眸：“多明妮娅？天堂这么清闲的吗？你下界跑得也勤快了点。” 天使不能轻易下界，这是铁律。没有炽天使长的批准，任何天使下界都会被罚。 多明妮娅好像没有听出来他的挖苦，依旧在笑：“我有后台。” 路西法一噎。 你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坦率得不可思议啊多明妮娅。 好吧，这个世界能和神明谈恋爱的也就是你一个了。 路西法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多明妮娅的身后：“不和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雅威装死中。 多明妮娅侧开一个身位：“这是雅威，你应该知道他是谁。” 路西法意味不明：“雅威啊……” 他当然知道，这不就是上帝嘛。 他温柔地笑起来：“明妮可以让我和他切磋一下吗？” 多明妮娅一顿，然后没有一点犹豫地站到了一边：“可以呀。” 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就不要怪我了，雅威。 雅威：…… 救命啊明妮，你不能见死不救。 多明妮娅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雅威僵硬地看向路西法，撒旦幽深的黑眸写满了跃跃欲试，雅威眼前一黑，天要亡我啊！ 路西法缓慢靠近，看到了雅威的表情，再冰冷无波也阻止不了那份生无可恋透露出来。 撒旦再看一眼多明妮娅不变的微笑表情，深感愉悦。 总觉得自己已经报复到神了呢。 只要多明妮娅还站在他这边……眼前这位就永远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对他。 雅威努力控制表情：“路西法……” 路西法：“嗯？” “不知您有何贵干啊？” 撒旦的鼻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开心，能呛神明的机会可不多，要好好把握。 雅威看着路西法的黑发黑眼，有点难以置信问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路西法笑起来：“这不是您希望的吗？” 他张开双臂，宽大的黑色长袍翻飞，那就好像是撒旦没有张开展露的羽翼。 在满天的大雨中，他是唯一的王。 即使是神灵之身的雅威，也无法在气场上胜过对方。 撒旦的怨与恨支撑起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路西法的悲哀与绝望填满了整个地狱，九日九夜的堕落，被染黑的何止是羽翼，还有路西菲尔原本纯洁明亮的灵魂。 他是整个地狱最邪恶的魔，撒旦堕落的速度一度让地狱所有人大跌眼镜，这里指的是心灵上的堕落。 他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学会了吃喝玩乐、戏弄下属，再也没有从前炽天使长的半分影子。 雅威喃喃道：“路西……” 路西法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不许这么喊我！” “这辈子，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 那代表他的过去，代表着路西菲尔。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也代表着他被神毫不犹豫地舍弃掉，即使是为了世界，他也不甘心！ 路西法绝不低头，路西法绝不原谅！ 在神明的眼中，他什么都不是，连知道光暗平衡的真相都不被允许！ 您说啊，只要您说，路西菲尔怎么会不愿意堕天呢！ 如果他一个堕天，就可以挽救整个世界，那路西菲尔愿意，他非常愿意。 可是您连告知他真相都不愿意，路西法知道真相还是需要通过多明妮娅的好心。 如果多明妮娅没有说，他就要这样被瞒在鼓里一辈子吗？！ “我就在这里，你也就在这里，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说啊，斥责也好，平淡也罢，让他最后再知道神明的心里在想什么？ 就这样打碎路西菲尔留下来最后的、对神明的信仰，或者是路西法在听闻真相之后：不可避免的庆幸。 ……至少，他不是毫无原因地就被放弃。 你看，路西法就是这么下贱，哪怕恨到了极点，知道一点点真相也会开心。 雅威沉默不言。 大雨倾倒，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哗哗的水声，眼前一大片白茫茫的、水的世界。 路西法的质问在这里是那么清晰。 他求助似地看向多明妮娅，却被对方平淡的眼神刺痛了。 明妮，其实也在怨他吧。 他知道，从前明妮虽然不说，但是她很喜欢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是所有炽天使、所有天使共同崇拜的对象，部分天使对他的崇拜甚至超过了对神明的信仰。 雅威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要怎么回答才比较好？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路西法的神情越发冰冷尖锐：“说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雅威：“我……” 路西法开始嘲讽：“你说要是其他人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就是这样样子，会不会气死在当场呢？” 要你承认错误有那么难吗？ 雅威看着他，嘴唇蠕动：“路西……” 在对方不善的目光下，他勉强改口：“路西法，吾……我瞒着你，只是因为地狱需要一个对我充满恨意的魔王。” 如果提前说了，那你就不会怨恨我了。 路西法眼角眉梢都带着讥诮：“然后呢？” 怨恨，他现在就挺恨过去的自己眼瞎的。 相信路西菲尔一定和他有一样的心情。 多明妮娅旁观了半天，终于不再置身事外：“雅威，你应该和路西陛下道歉。” 他在等你的道歉。 等你说一句对不起。 无论是什么原因，舍弃就是舍弃，你丢掉一个最信任你的孩子，明亮的拂晓辰星。 雅威苦着脸，他说不出口。 虽然确实对不起路西，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世界的重要性高于一切。 多明妮娅轻而易举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轻声问：“雅威，如果有一天，你必须为了世界放弃世界上的所有生灵，你会怎么做？” 雅威笃定地说：“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多明妮娅：“这是假设，我只是希望你思考一下。” 雅威想，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为了保全世界放弃所有生灵，他应该会做的吧。 他说：“我会保下世界。重新创造出新的造物。” 多明妮娅：“可是那样，就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 雅威：“我可以把记忆也重新放进去。” 这样就和从前一样了，记忆就是灵魂的一部分，作为创世神，他有能力保留下所有生灵的记忆。 这下多明妮娅也沉默了。 路西法：“呵呵哒。” 他的脑回路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路西法的怨气都消失了一点。 毕竟……你总不好和智障计较什么。 多明妮娅：“那我呢？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在我和世界中选一个，你会放弃我吗？” 雅威迟疑了一秒，神灵的品格使他不会撒谎，在仔细思考之后，他说： “我会。明妮很重要，可是世界也很重要，只要世界还在，明妮就永远不会死。” 这是神灵的承诺。 路西法：这个神明没救了。 多明妮娅这次的沉默格外漫长。 漫长到雅威心里一个咯噔。 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多明妮娅扭头去看路西法，笑得花枝招展：“我们一起揍他一顿吧？” 这个时候的雅威最好欺负了。 反正……他又不能杀了她和路西法。 路西法阴恻恻地笑：“好啊。” 等这一天很久了。 雅威目瞪口呆：“等等……不……” 迎面而来的是路西法的拳头和魔法轰炸，苦于封印，雅威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力量，路西法的力量本来就接近神明，再加上一个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看着雅威，感觉自己整个天使都割裂了一样。 她无力极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让雅威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过分，无论是对谁而言。 他处理事情，从来不考虑感情和别人的感受，永远只追求结果。 神灵好像从来没有感情这根弦。 可是他又确实是有感情的，虽然这份感情浅薄极了，像是冬天落在雪地上的初雪，一拂就散。 在完美无缺的冰冷神性上，这一点感情，明亮得像是冠冕上的宝石。 祂从来都学不会融入世界中，置身事外地看着一切。 可是这样下去，经年累月下去，神也会受伤的。 那一点感情，让他也有喜怒哀乐，有在意的人和事，有想要留住的东西。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样子走下去，他会失去一切，因为他永远学不会珍惜。 世界也会因此毁灭，这次就不仅仅是光暗平衡的问题，还有雅威自己的原因。 多明妮娅累极了，她觉得自己做的全都是无用功，无论怎么做都动摇不了坚定的神。 她……累了。 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炽天使，是不是也很好。 爱上这样的神，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洪水泛滥在诺亚六百岁这一年，在满天的雨幕中，无人知道上帝与撒旦、还有多明妮娅在这里……互殴。 啊，这雨下得真大。 第58章 诺亚方舟 诺亚，亚当的……嗯，不知道第几代的孙子了。 “诺亚是个义人。”这是来自创世之书的评价。 于是神与他说：“吾要令水洗去地上的不洁，你要建造方舟，供你与家人乘坐，并带不洁动物雌雄一对，洁净动物雌雄七对，吾许诺，方舟不会淹没在水中。你合该是新人类的父。” 诺亚战战兢兢应是，马不停蹄与家人造船，诺亚方舟长300腕尺（合133.5米）、宽50腕尺、高30腕尺，形状像一个巨大的盒子。 也被戏称为棺材。 在大地被洪水淹没之后，只有诺亚方舟孤零零地飘在水面上。 至于精灵、龙族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天堂提前透露了风声，早就搬走了。 诺亚坐在窗边，听着外面不住的雨声与水声，内心苦涩极了。 他的妻子走来，问道：“我们要何时才能走出方舟？” 诺亚答道：“我并不知晓，神只道洪水退去之后可以走出。” 他的儿子与儿媳站在一边，满脸担忧与悲伤。 “其他人……都死了吗？” 诺亚沉默不语。 良久终于答道：“他们是犯了罪，让暴乱、破坏与欲望在大地上肆虐。” “可这明明是因为地狱……” 因为魔王的归位，七宗罪的出现，虽然还没有全部凑齐，可是原罪的力量已然蔓延在大地上。 泥土之身的人类被影响得最严重。 诺亚答道：“我的孩子，这与地狱无关。乐意善良的，总是善的；要作恶的，他必作恶。无论是谁都无法逼迫一个人选择，这是人类的罪孽，我们应该受罚。”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等这场洪水退去。”他说。 他的妻子、儿子与儿媳离开了这里，去照顾动物，准备食物。 只有诺亚还坐在这里。 在封闭的、无助漂泊的方舟上。 在淹没尘世的大雨、与大地上的洪水中。 诺亚，诺亚。 你要带着他们活下去。 你要重新建立起新的人族。 你要使罪孽不在你们之中滋生。 诺亚，诺亚。 方舟会使你的名永世流传。 在这涤荡尘土的洪水中， 白鸽与橄榄枝，成为一切的开始。 神在看着你。 这是你注定的命运。 一如自天边坠落的撒旦。 又或者端坐神殿的神明。 你要走你的路。 ****** 天堂。 凡间的洪水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了天堂，这场洪水的范围太广了，大地几乎全部都被淹没，连海界的海族都老老实实地留在了深海里，一点都不敢冒出头来。 在那汹涌的水中，藏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天堂终年温暖和煦的天气都变得暗沉下来，好像有谁给天空蒙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 米迦勒坐在桌前叹气。 多明妮娅和雅威一起不见了，这让他很难不怀疑他们两个是去私会了。 能不能来个人管管他们！ 好吧，没人管的了他们。 多明妮娅根本不听米迦勒的话，雅威就更别想了。 至于神……神殿根本进不去啊！ 合理怀疑雅威就是神。 但是问题来了：他们两个不在天堂，是去了哪里？ 凡间被洪水淹了，地狱……想也知道路西法根本不欢迎雅威和多明妮娅去。 立场早就改变了。 对于地狱来说，他们是敌人。哪怕路西法接受他们，其他的恶魔和堕天使也不一定会接受。 这真是个致命题：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 ****** 这是个好问题，相信你拿去问路西法他也不知道。 刚回到地狱的路西法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的水珠。 呵，地狱居然漏水了。 这究竟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要知道，地狱第一层和凡间可是隔着红海啊！ 凡间被水淹，红海也发大水吗？ 地狱之门瑟瑟发抖：“陛下……从前那些恶魔根本不管地狱啊……” 他们最多就修修自己住的地方，理都不理地狱之门，以及整个地狱的建筑。 导致和天堂一比，地狱的建筑简直不堪入目。 黄沙漫天、边度枯骨，根本没法住天使。 玛门为什么要修万魔殿和潘地曼尼南？ ——因为堕天使们感觉待在地狱眼睛都要瞎了。 路西幽幽地看着灰扑扑的地狱之门，再一想天堂光辉无比被天使们保养得很好的天堂之门，感觉到有一点胃疼。 在他幽深的目光下，地狱之门抖得更厉害了。 路西法看了它一会儿，突然说：“地狱之门，我给你改造一下吧。” 地狱之门：？？？ 路西法擦掉了地狱之门的灰尘，给它上了看起来闪闪亮的魔法，让地狱之门无论从那个角度都可以发出闪瞎人眼的光芒。 收到路西法在这里消息的沙利叶：…… 啊，有一种看到了圣光的感觉。 闪瞎了。 路西法没理他，在端详了地狱之门光秃秃的门框之后，他突然变出来一只刀笔。 地狱之门：有种不祥的预感。 撒旦试了试手感，就开始在地狱之门上刻字。 地狱之门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路西法不悦地皱眉：“闭嘴，你这个蠢门！” 撒旦甩出来一个静音魔法。 沙利叶黑线。 陛下，您这样欺负地狱之门真的好吗？ 他走近了一点，看到路西法在地狱之门上如此写：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义促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神灵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无上的慈爱 这三位一体把我塑造出来， 在我之前，创造出的东西没有别的，只有万物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样是完古不朽，与世长存。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路西法越写越快，字迹锋利飞扬，似乎要把撒旦一生的恨都写进去。 字字泣血。 句句锥心。 凭什么要他铭记？ 又凭什么要他来承受这一切？ 路西法一想到今天雅威的表情，就忍不住生气。 是你对不起我，你表现得这么无辜给谁看？ 多明妮娅吗？ 路西法已经给够神明面子了，他没有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开战，已经足够忍耐了。 他看得出来，多明妮娅希望雅威和他道歉。 不是以神明的身份。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 没有谁会知道上帝对撒旦低头，多明妮娅想保全祂的脸面。 路西法清楚地知道这一切。 多明妮娅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这个天使似乎从来都没有学到权力场的弯弯绕绕，自始至终都是干净而明媚的。 ……是啊，她当然不用学。有世界至高站在她背后，她当然不用学这些。 因为会有人帮她承担这一切。 路西法感谢她来告诉他真相，并试图带神灵来给他道歉的行为。 却在这份感激之外，控制不住地妒忌与厌恶她。 她拥有了一切，可以高高在上一身白。 而他路西法，却只能在泥泞中挣扎，一辈子怀着怨恨与绝望。 揍雅威？ 这什么都不算，看着对方的金瞳，路西法就忍不住悲哀。 都到这种地步了，要你开口说句道歉有何难？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可以替你维持光暗平衡。 我只要你一句道歉。 路西菲尔毕生所念，就是神灵的一句话。 可惜…… 这一辈子，他大概都听不到了。 路西法看着自己写在地狱之门的字，目光沉沉，连地狱微弱的光都透不进去，那是一片极暗的、不见底的深渊。 他丢开刀笔，锋利的一端直接插到了地里。 入木三分。 沙利叶眉心一跳。 不敢在撒旦很显然生气的时候说话，这个时候开口不是在说话，是在找死啊！ 路西法安静地看着那些字，四周鸦雀无声。 熙熙攘攘排队进入地狱的恶魔集体噤声。 要是发出声音会死的啊！ 路西法嗤笑：“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啊，沙利叶。” 沙利叶苦笑：“陛下……” 他可不敢打扰路西法。 您看上去真的很伤心呢。 “您是在凡间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沙利叶试探着问。 他是知道撒旦跑去凡间散步的。 路西法幽幽地说：“被浇成了落汤鸡算不算？” 沙利叶讪笑。 忘记告诉陛下大洪水的事情了。 路西法越说越生气，踹了一脚地狱之门：“地狱居然还漏水？！” 沙利叶：…… 他艰难地说：“这也是……没办法，上面就是红海啊。” 路西法：“呵呵。” ****** 此刻的多明妮娅与雅威。 雅威顶着被揍得乌青的眼眶坐在多明妮娅身边。 不敢说话不敢动。 他感觉得到，多明妮娅的心情非常糟糕。 为什么呢？ 雅威疑惑不解。 他都放任他们打了，明妮应该不生气才对？ 路西怎么也是，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连结界都忘记了，估计被大雨淋得够呛。 还有多明妮娅…… 雅威悄悄去摸她的手，冰冷得像是捧起来一把雪。 明妮……怎么了吗？ “明妮，你怎么了？”雅威发问。 多明妮娅低着头，没有说话。 “明妮？” 多明妮娅这下终于有反应了，她去看飘在水面上的诺亚方舟。 孤零零的，似乎一个浪头就可以掀翻它。 雅威更心慌了：“明妮？” 为什么不理他？ 多明妮娅到底是看他了，目光复杂极了：“雅威……” 雅威：“嗯？” 他无师自通地把受伤的地方放在了多明妮娅的眼皮底下。 神明的情商可真是忽高忽低。 不该精明的时候，非常精明呢。 多明妮娅抽回自己的手，冷静得像是在说等下吃什么：“我们分手吧。”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和神灵谈情说爱？ 多明妮娅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病。 雅威大惊失色：“什么？！” 第59章 教导 多明妮娅说到做到。 转头就立刻回了天堂，把雅威丢在了凡间。 雅威：…… 他也想跟着多明妮娅回去，但是他现在面临着非常残酷的问题。 第一：他需要在诺亚出方舟的时候降下神谕，但以他现在的力量，待在天堂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近距离释放力量。 第二……说来惭愧，雅威不知道怎么回天堂。 他是全知全能没错，但是力量被封印之后也就没办法全知全能了。 对一些平时用不到的咒语什么的，雅威根本就没有记。 他做炽天使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不怎么适应现在的情况。 神明动手只需要一个念头，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动念即可成真。 而炽天使，力量再强大也达不到言出法随的地步，经常需要咒语，最多做到瞬发，却不能离开咒语。 而雅威…… 他做天使的这段时候，得了一种叫做恋爱脑的疾病。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每天的念头都是：明妮可真好看呀。 然后陷入看天使、被天使看、然后一起走的循环之中。 多明妮娅的温顺给了雅威他们在热恋中的错觉。 实际上……她只是来者不拒而已。 雅威丧气极了。 他坐在一个悬崖边上，底下就是汹涌的洪水，上面诺亚方舟小得几乎看不到。 雅威的金瞳倒映着水天相接的世界，无数的尸体被掩埋在海底，无数的生灵死去。 不止是人类，还有动物、植物，以及部分没办法逃走的长生种。 这一部分长生种，罪孽深重，被大地束缚住，无法离开，眼睁睁看着洪水淹没自己的身躯。 即使失去了神明的权柄，雅威依旧可以感觉到在大雨与大水中，无边无尽的仇恨与哀怨。 ……为什么我要死！ 有年轻者不甘心的呐喊。 ……父亲、母亲！ 有孩童无助的啼哭，寻找可以挽救自己的父母。 ……快走！跑啊！ 有努力把家人推向高处、为他们垫脚的人。 ……我们爱你。 有抱着孩子，一遍遍告诉孩子这句话的父母。 …… 雅威有一瞬间感觉，那滔天的洪水似乎也漫到了他这里。 有点冷。 为什么会觉得冷呢？ 他不知道。 神明从来不会觉得冷。 祂高坐云端，无悲无喜。 可是现在，雅威觉得很冷。 多明妮娅的离开，似乎把最后一点温度也从他身边带走了。 留下让神明也难以忍受的寒冷。 牙关似乎都在打颤。 好冷。 雅威恍然发觉，他觉得冷，是因为洪水蔓延到他这里了。 睡已经盖过了他的脚背，还有向上走的趋势。 神明茫然了。 为什么洪水会跑来淹他啊？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设定的要求：凡是有罪者，必将亡于此。 水将追逐罪恶，凡你有罪，必为水所杀；你若无罪，浮于水面，水不会沾你分毫。 雅威：…… 他感觉有一点荒谬。 世界是不是搞错了？ 居然把他划分到有罪的行列里了。 要不是他的力量强大，这会儿已经被水淹死了。 雅威的心情更糟了。 连漂亮的金瞳都不再璀璨，像是失去了光芒。 他站起来，试图离水远一点。 却发现这无济于事。 雅威的心情在此刻糟糕到了一定的地步。 而在此时，诺亚方舟慢悠悠地漂了过来。 它停在了神明的面前。 雅威：……？ 诺亚的脸从船舱中露出来：“快上船吧，这里很快就要被淹了。” 雅威冷着脸：“不需要。” 诺亚不依不饶，从船上走下来，用温柔内敛的棕色眼眸看着雅威：“进入诺亚方舟，才可以活下来，这是吾神说过的事情。” “您应该不是人类。”诺亚说，人类不会有这样的气度与风采。 他们都是亚当的子孙，是泥土捏出来的，又在泥土上讨生活，天然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稳气质。 也可以称为是土气。 至少诺亚就知道其他种族背后都这样说他们。 “无论您来自什么地方，也请上来吧，洪水会杀了您的。” 诺亚知道人类一向被瞧不起。 在方舟漂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里有这样一位大人在淋雨。 别误会，诺亚方舟的窗和门都谨照神谕封起来了，不然诺亚在最后也不至于放出乌鸦、鸽子等出去探路，自己看一眼不就好了？ 只是诺亚方舟由诺亚亲手打造，某种程度上算是诺亚意志的延伸。 在洪水之上唯一的安宁之所。 所以诺亚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点东西。 今天诺亚方舟和抽风了一样，一直向这边漂，诺亚就知道大概是有谁在这里。 他冒险打开舱门，邀请这位大人进来。 毕竟对方还在大地上没有撤走，却不被洪水所杀，应该也符合神谕的要求吧？ 哪怕不符合，诺亚也会救他。 这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啊。 雅威看着这个男人，灰头土脸，平淡无奇，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却如此执拗地要让他上船。 笑话？ 他会怕这区区洪水？ 对方的担心让雅威觉得很可笑。 但是…… 他却奇异般的、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答应了下来：“好。” 他答应了诺亚上船。 也许……是太无聊了吧。 或者太冷了。 船上……应该会暖和一点吧？ 不远处一直没有走很远的多明妮娅看着雅威走进了诺亚方舟。 她收回了把诺亚方舟忘雅威那边催动的魔法。 就这样吧。 最后一次了。 以后一定死也不管这个家伙。 ****** 诺亚方舟中。 各种生物繁衍生息，植物在有限的花盆中生长，仿佛是一个小型的世界。 雅威看得很认真，仔细判断他们的情况。 这些可都是之后世界重新发展的起源啊。 见他看得认真，诺亚笑了起来：“很不错吧？” 雅威点头。 他从来不会说谎。 诺亚带着雅威来到了平时吃饭的地方，看见雅威一身白衣，还特地擦了擦桌椅才让他坐。 雅威丝毫没有麻烦了别人的想法，毫不客气地坐了。 诺亚推来一杯茶。 雅威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人类喝的粗茶，根本比不上梅丹佐精心制作、送到神殿的那些。 诺亚也不恼：“因为条件有限，没有其他更好的东西了。” 雅威不说话，安静的坐着。 诺亚问：“我可以知道您的姓名吗？” 雅威：“不可以。” 神明的名讳，岂是凡人可以知道的？ 诺亚丝毫不生气，就像没有脾气一样：“那可以告诉我您来自哪里吗？” 雅威：“天堂。” 诺亚：“天堂好吗？” 雅威真诚的评价：“也就一般般。” 诺亚笑起来，连皱纹都笑出来了：“那一定很漂亮。” 雅威不解地看过来，他都说一般般了。 诺亚：“对您来说，可能是一般般，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非常好了。” “请问，弥赛亚殿下在天堂过得怎么样？” 诺亚继续问，在提到弥赛亚的时候有一点打磕绊。 雅威看得出，他想喊曾爷爷来着。 不会撒谎的雅威仔细回想了一下弥赛亚在天堂的待遇：顶锅专业户，到处被嫌弃。 雅威勉为其难润色了一下：“一般般。” 即使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直说。 诺亚笑得更开心了。 “那就是过得不好的意思了。” 雅威没有反驳这个说法。 诺亚目光平淡极了，似乎没有意识到那是人之祖，也是他的血亲。 他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弥赛亚殿下本来就不是正常进入天堂的，经受一些磨难是必须的。” 现在谁还不知道弥赛亚纯粹是神拿来刺激路西菲尔堕天的工具？ 用完塞去当天使长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甚至还有生灵猜测，凡间这场大水，其实就是神灵为了封口，想让所有知道那场天国之变的人都闭嘴。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造物主的风评经过多明妮娅的大嘴巴和路西法的卖力宣传之后，已经碎成渣了。 但是诺亚却能够如此平和地坐在这里，说起这些话题。 他明明猜到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炽天使。 雅威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不怨神吗？” 诺亚：“我怨。” “我怨这一场洪水，我怨死去如此多的亲人，我怨神从来不拿人类当回事。” 人类，好像就是用来做炮灰的。 诺亚看着眼神变了的雅威，然后说：“但是……我依然信仰着造物主啊。” “祂会指引我们走向光明。” “我们的生命来源于祂，我们栖息的世界来源于祂，祂是一切的主。认真来说，神并没有做错。” “弥赛亚殿下因为光暗平衡进入天堂，大洪水为了洗去世界不洁，这都是有利于之后发展的。” 雅威：“那你还怨？不对，似乎很多人都怨。” 诺亚说：“吾神的手段太简单粗暴了，只重结果不管过程，从来不考虑感情能否接受。” 雅威：“结果好不就好了吗？” 诺亚：“可是结果不正是感情导致的吗？路西法陛下因为怨恨神明的舍弃与不公堕天，地上因为自我放纵产生罪孽，这都是感情。” “推动世界发展的，从来不是什么注定的命运，是情感。” “这是一切的驱动力。” 诺亚看着应该比自己年纪大、却一派懵懂的银发“天使”，如此说道。 雅威突然想起了创世之书对他的评价：“诺亚，是个义人。” 第60章 洪水之后 雅威似乎从诺亚的话里知道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不知道。 诺亚用一种看晚辈的态度在看他。 “不懂也没关系，总会知道的。”诺亚说。 雅威沉默以对。 诺亚也习惯了他的寡言：“您知道什么时候洪水会退去吗？” 雅威想了一下：“还有50天。” 诺亚的嘴角浮现出笑纹：“真好。” 很快了呢。 “为什么要问这个？你不想再在船上待了吗？”雅威问他。 诺亚答道：“因为知道这个，就有了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心是会慢慢死去的。” 雅威：“哦。” “那很快了。” 诺亚笑起来：“是呀。”他接着又说，“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您要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雅威：“不去。” 他对人类的食物没有兴趣。 诺亚：“那么，就请您来喝一杯水吧。大家都在那里，不应该让您一个留在这里。” 雅威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 诺亚方舟上，诺亚与他的家人坐在一起，他们的食物非常简单，他们的衣着非常朴素，他们认真而又虔诚地进食。 神明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吃着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又说些大地上的话。 他银发金瞳，白衣素雅，与诺亚一家很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 聪明人会拉开和雅威的距离，尽量避免交流。 因为，冒然搭话，算是冒犯啊。 可是诺亚偏不走寻常路，他一直在试图把雅威拉进他们一家人聊天的话题中去。 雅威对此无动于衷。 他清楚诺亚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他会因为不被关注而感到不开心，希望他也参与进他们的谈话中。 但是雅威不愿意。 诺亚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雅威心里的冷漠快要结成冰，一个凡人而已，居然试图带给神明不被排斥的感觉。 他哪里来的胆子？ 雅威不找诺亚麻烦已经算脾气好的了。 诺亚的儿子闪似乎看出了什么，努力拉着父亲不要让他一直和雅威搭话。 诺亚无奈，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雅威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下来。 他冷冷淡淡地坐在一边，与热热闹闹的诺亚一家形成了鲜明对比。 雅威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好像……是有一点寂寞啊。 这种感觉很陌生，酸酸涩涩地在心里发酵，好像是没有成熟就被采摘下来的葡萄，咬一口，牙都要倒了。 从前在神座上的时候，他也会这么看凡间。 去看亚当和夏娃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去看精灵族的花园、与旺盛茂密的森林以及森林中乱跑的小精灵。 去看龙岛上打架的龙与整整齐齐码在洞穴中的龙蛋。 …… 那个时候，他好像不寂寞。 明明和现在一样啊…… 都是看着，都是不参与。 雅威却奇异般的感觉到了奇怪。 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呢？ 雅威持续性发呆中。 银色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他的脸。 ——睡觉吧，打个盹心情就会变好的。 从前他也经常在观察世界的时候睡觉。 …… 睡不着。 雅威茫然地睁开眼睛，闪闪亮的金瞳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诺亚端着一盏烛台坐在他身边。 咦，这么快吗？ 诺亚说：“并没有，只是因为方舟里看不到外面。” 雅威：“你关掉了门和窗。” 诺亚爽快地承认了：“对，这样他们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全是水，看久了真的很让人绝望啊。与其绝望，倒不如不知道。” 雅威不解：“我已经告诉你洪水退去的日子。” 诺亚说：“我知道您不会骗我，但是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人心难测，从来都不是一句哲理。” 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他们是我的孩子，却不是我。人类天生带着原罪，一旦走歪就很难再纠正了。我没有办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倒不如就让他们知道得东西少一点。” 雅威表情复杂。 知道的东西少，就闹不起来了是吗？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黑心肝的啊，诺亚！ 他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诺亚的黑心完全可以下地狱去和路西法打工啊！ 诺亚：“神看重我，允许我们从洪水中活下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信仰虔诚，平日里表现的很好，是义人。” “但是人都是会变的，这样一场大机遇送下来，我也很难维持住本心啊。” 诺亚非常坦然：“亚当的时期已经结束，今后的人类从我开始。我……当然会想要更高的地位。” 雅威继续沉默。 诺亚：“我知道，这些想法都是错误的，却忍不住不去想。神给予我们泥土的身躯，用神息赋予我们生命，却又给了我们原罪。” “天使光明而纯洁，恶魔邪恶而残暴，精灵亲近自然，龙族体魄强健，只有人类，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场洪水，清洗掉了大半的人类，神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呢？”诺亚问。 雅威有点诧异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你很聪明，”雅威夸奖他，人类中有这样聪明脑子的不多了。 ……呃，人类好像就剩船上这几个了。 雅威面不改色：“你想知道吗？” 诺亚：“我想。”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雅威说：“因为人类才是最完美的、最富有奇迹的种族。” 诺亚瞪大了眼睛。 “人有原罪，可以进入地狱为魔；人类通过神息获得生命，也有纯洁的美德，有德者自可入天堂。” “你们可以自己选自己的路。” 雅威如此说。 恍如平地惊雷，一下子炸在了诺亚的心间。 “正如凡间是天堂与地狱的缓冲，人类就是善与恶的缓冲。你们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雅威说。 这是他创造人类的目的。 每一个创世神，自诞生创世起，就都会清楚地知道：一定要在世界中创造一个叫做“人类”的种族。 他们身上要有善也有恶，他们要从泥土中诞生。 雅威的世界诞生天使与恶魔，然后有人类，这是希伯来神话；卡俄斯的世界以祂为中心繁衍出浩大的神系，也有大地女神盖亚创造人类；盘古开天以造洪荒，也有女娲拈土造人。 这是必然。 可以没有天使，没有恶魔，也可以没有精灵、没有龙族，但是人类在每一个世界都达到了奇异般的统一。 他们善良又邪恶，他们纯洁又肮脏，他们美丽又丑陋，他们是一切奇迹的化身。 也许他们弱小，但是他们从不屈服。 这是人类。 他们是世界上脖颈上最闪亮的明珠。 哪怕是偏爱天使的雅威，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诺亚的眼泪涌了出来，又哭又笑：“原来是这样吗……” 我们是奇迹啊。 雅威：“为什么你这么激动？” 这是什么很难猜出来的事情吗？ 至少明妮看到他创造人类的时候就知道了。 ……明妮，明妮和他分手了。 突然伤心。 雅威开始惆怅。 他看了一眼有儿子儿媳的诺亚，突然萌生了想要咨询一下感情问题的方法。 雅威难得好脾气地等诺亚冷静下来。 在心里琢磨要怎么说。 诺亚渐渐冷静下来：“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雅威：“没关系。” “我有事情要问你。” 诺亚似乎有点惊讶，然后恭敬地：“您说。” 他在心里猜测是什么问题，和世界有关？还是什么天堂的大事？ 然后雅威开口：“我……和我的伴侣吵架了，应该怎么办？” 诺亚的表情瞬间变得难以形容。 “天堂……不是禁欲吗？” 雅威非常淡定：“我们柏拉图。” 诺亚：“……哦哦哦。” 雅威：“你先说怎么做。” 诺亚：“这个我也不清楚啊，请问您是因为什么和伴侣吵架呢？” 雅威斟酌一下：“因为我……” 他要怎么说路西的事呢？ 他把多明妮娅的好朋友打下地狱？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 雅威顿了顿，用神明点满的语言语言艺术说：“我害她的同伴堕入了地狱。” 诺亚：“……这样啊。” 他对天堂自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堕天之后浩浩荡荡的堕天潮也有所耳闻。 每天都可以看到从天堂搬家到地狱的天使，一抬头都是一道流星。 那可真是……热闹极了。 诺亚：“为什么您会害她的同伴堕入地狱呢？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雅威：“故意的。” 诺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天使不都是光明善良的吗？为什么这位大人可以这么淡定地说出故意的三个字啊？ 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诺亚按住发抖的小心脏，继续问：“之后呢？” 雅威：“她希望我道歉，但是我不想。” “我不懂，”雅威看上去苦恼极了，“明明她的同伴是必须要堕天的存在，她为什么还会怪我推了他一把呢？” 诺亚：“……”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们就吵架了？” 雅威：“她还问我世界和她选谁，我说选世界，她死了无所谓。” 诺亚：“……嘶。” 这是什么级别的钢铁直男啊！ 没救了。 “……您这样做，每一条都是在惹您的伴侣生气啊。” 雅威：“哪里有？” 诺亚拼命点头：“那里都有。”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大人的伴侣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因为，脸吗？ 诺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第61章 明妮与人类 诺亚没有办法帮雅威解决这个问题。 他和他的妻子是兄妹，他的儿子儿媳也是堂姐弟、表兄妹之类的。由于所有人类都是亚当后裔，所以大家多少都沾亲带故。 不过也没关系，神话世界，血缘关系都是浮云。 后世的伦理与道德尚未完整地建立起来。 话题扯远了，诺亚和他妻子是兄妹，所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而然地成为夫妻，生儿育女。 而雅威的问题，诺亚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 他也没办法说通雅威。 这个金箍棒级别的直男，对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他的伴侣会生气，还为此感觉到疑惑不解。 诺亚都快要放弃治疗了。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您是真的喜欢她吗？” 雅威：“是。” “您确定只喜欢她一个，永远不会变心？” 雅威开始不悦：“你在说什么？当然不会。” “那她也同样对您抱着一样的爱意吗？” 雅威：“当然了。” 他一直都知道，明妮最喜欢他了。 诺亚露出笑容：“那这就够了。” 雅威头顶冒出问号。 诺亚：“只要你们还是相爱的，就一定会变好的。” 因为爱情啊，是最强力的粘合剂。 但是前提是……诺亚感觉到了深深的胃疼，眼前这位大人一定要开窍啊！ 不然再深的爱意也会被折腾没的。 ……这就是天堂禁欲的原因吗？ ——因为天使不会谈恋爱？ 诺亚：突然觉得这个理由非常合理怎么肥事啊？ 唉。 和雅威聊了这么久，诺亚感觉自己的心灵都遭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他需要缓缓。 “大人，我可能需要失陪一下，人类是需要睡眠的。”诺亚说。 而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需要为您准备一个休息的地方吗？” “我不需要睡眠。”雅威说。 诺亚：“好的。” 天使不用睡觉啊……他若有所思，并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于是以后的凡间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景象：修建的教廷中再也不会单独准备出给天使休息用的后殿了。 因为……天使不用睡觉啊！ 后来每一个因为要事下界来凡间的天使都深深地胃疼了，到底是谁说的啊！ 天使需要睡觉啊！ 把这件事传下去的诺亚和误导了诺亚的雅威深藏功与名。 诺亚去睡了。 这里只留下了雅威。 昏黄的烛火摇曳在他的金瞳中，他的影子被拉长映照在地上。 雅威静静地坐着。 他最喜欢安静。 因为在世界诞生以前，他就已经存在。安静早已成为了神的本能。 因为他总是孤身只影，独坐高台。 能与他同起并肩的黑暗神早已陨落，创造世界之后创世神又不能轻易离开去别的世界，和造物又要保持距离。 毕竟……祂也知道距离会产生美这个道理。 除了安静的发呆与睡觉，他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 所以他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神明也是恋旧的，他不喜欢事情发生变化，就算是要变化也应该循序渐进，而不是突飞猛进。 做事追求结果，不走寻常路。 结果……他就惨遭滑铁卢了。 路西法是不用想了，路西肯定恨死他了；其他炽天使表面不说，心里也有隔阂了；多明妮娅要和他分手…… 再剩下的天使就没有值得神明去注意的了，更不用提恶魔。 精灵王和龙王他们勉强可以得到神明的一丝目光，但是不多。 他一向偏心得明明白白。 雅威破天荒地茫然了。 在诺亚方舟中更迷茫了。 诺亚说的他全部都听不懂。 唉…… 他不要在这里待了。 抑郁的雅威悄悄离开了诺亚方舟。 一脱离方舟的环境，雅威瞬间就被扑面而来的浪头打湿了。 雅威：…… 我们亲爱的造物主，最近有点背啊。 雅威更抑郁了。 他找了个高处的山峰，默默坐在了上面发呆。 神甚至没有给自己支个结界的想法。 于是雨把他浇了个透。 他这一发呆，就待到了洪水退去、诺亚放飞乌鸦和鸽子然后重新踏上大地的时候。 雅威眨眨眼睛。 好快啊……他的感知是不是坏掉了。 他思考了很久，真的感觉自己拿明妮没办法。 力量……倒是快要解封了。 但是没有意义啊。 他又不能拿这份力量去对付明妮。 雅威的情商还没有差劲到这种地步。 如果对多明妮娅用言灵来和好的话…… 那就不是分手了，而是决裂了。 ……还是先回天堂吧。 明妮应该在天堂吧？ ****** 多明妮娅当然不在天堂。 她跑去地狱找了路西法。 天堂又收到这个消息的米迦勒：…… 多明妮娅是不是暗恋路西法啊？她往地狱跑得也太勤快了。 米迦勒趴着桌子上悲伤。 多明妮娅和雅威玩失踪，总辛酸的是他啊！ 你们倒是去玩了，他一个天使背负了所有。 以及，多明妮娅你去地狱就去地狱，干嘛每次都这么大大方方的啊！ 我们可是死对头！ 这样很让我怀疑你想要跳槽去路西法那里，天堂这样的流言已经快要疯掉了。 吾神啊，吾神，您倒是快点出现吧！ 下一秒，米迦勒的呼唤就应验了，神明的神谕响彻天界：“拉贵尔、卡麦尔晋升炽天使阶级，由炽天使长米迦勒安排职务。” “所有炽天使来神殿集合。” 米迦勒下意识地答道：“是。”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惊悚了。 卧槽！ 多明妮娅和雅威不在啊！ ****** 不管米迦勒的内心有多崩溃，多明妮娅对此都毫无知觉。 自从和雅威说了分手之后，多明妮娅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连和神说分手都敢说出去，剩下的任何事情都是毛毛雨。 多明妮娅毫无心理负担地出现在地狱。 别西卜的脸都绷不住了：“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回头。 “你……怎么老往地狱跑啊？”看到她的时候，别西卜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多明妮娅的表情略可怕啊。 多明妮娅：“我找路西陛下有事。” 别西卜：“哦哦哦。” 他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多明妮娅从他眼前走过去。 别西卜：…… 咦，我为什么要放她过去啊？ 别西卜的脸皱成了苦瓜。 路西法对多明妮娅的到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有后台就是有恃无恐啊。 你看有哪个炽天使天天跑地狱还不被罚的？ 也就只有多明妮娅了，剩下的几个家伙吓得不敢来。 路西法嗤笑，懒洋洋地倚在王座上：“有事吗？” 看在一起揍过神明的份上，不计较她总是跑来地狱这种堪称砸场子的事情了。 天堂都不计较，他计较什么。 多明妮娅打量了一下四周：“你修整地狱了吗？一路走来环境变好了很多。” 路西法隐含骄傲：“是啊，地狱的环境不整理根本没办法住。” 毕竟，这现在可是他的地盘啊。 “那群恶魔没有再闹事了？” 路西法面不改色：“我把他们丢去修魔神柱了。” 七十二魔神柱，代表七十二个魔神，这个称号天然象征着力量，就像是七宗罪一样。 所以那群恶魔很开心地去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得是，魔神柱的力量来源于撒旦啊，自己修建自己的魔神柱，不亚于自己给脖子套绳索并抵达到撒旦手里。 多明妮娅知道这个，于是她也沉默了。 路西法问：“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 多明妮娅：“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路西法：“什么？” “帮我看一下身体。” 路西法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多明妮娅平静如水:“体验一下做人类的感觉。” 路西法：？？？ “你脑子坏掉了？”他毫不客气地说，“这是打算封印灵魂与力量，用人类的身份活着吗？” “随便一个低级恶魔都可以弄死你。那位也允许？” 多明妮娅：“我们分手了。” 路西法：……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撒旦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多明妮娅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 她说：“我实在是不想理他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创世神。” 这个脑回路没有留在传承记忆里真是谢天谢地啊！ 不然……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 路西法：“你们分手和你去当人类有什么关系？” 多明妮娅摇头：“不止是我，弥赛亚也会被踢下来。” 路西法笑意收敛：“弥赛亚？” 有他什么事？ 多明妮娅说：“凡间大洪水过后，凡人亡者的灵魂会进入地狱，可以把第一层设为冥府，这件事给沙利叶就好，他命定做这个。” “人类会重新发展起来，其他种族会遵照神谕避世，以后的凡间就是人类的天下。弥赛亚会化身成为圣子，进入凡间传教。” 路西法面无表情：“哦。” 你知道得真的太多了吧，多明妮娅。 “然后呢？除了第一条，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路西法问。 “七宗罪差的那个，会在人类中诞生。地狱最好也找个家伙去凡间。”多明妮娅说，“天堂可以传教，你们也可以啊。” 以后凡人才是信仰的主力军。 信仰越丰厚，力量就越强，对增强地狱的力量很有帮助。 路西法都无语了：“你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去？” 多明妮娅：“……我想找个地方躲躲清净。” 路西法狐疑极了。 躲清净……用的着这么狠吗？ 一不小心挂在恶魔手里，看你以后还怎么做天使。 死在恶魔手上的炽天使，多逊啊。 第62章 到底是谁吓谁 天堂。 恢复了力量的雅威重新坐在了神座上，神音袅袅，圣光环绕。 但是祂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祂依旧安静如昔，却发现心里没有从前那样安宁了。 雅威不懂为什么，但是祂知道，这是不应该出现在祂身上的变化。 神应该永远理性，永远做一个旁观者。 祂垂眸静待，等着炽天使一个接一个到神殿中来。 很快，在天堂的都来了，还差多明妮娅和雅威。 神明心念一动，一个“雅威”自后殿走出，站在了炽天使的队列里。 虽然没有雅威这个炽天使，但是还是让这个身份继续保留下来吧。 一个虚影而已。 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至于多明妮娅…… 祂的目光自然落到了地狱，多明妮娅在那里。 辉煌奢靡的万魔殿中，她与路西法相对而坐。 她不想回来。 神明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神谕传达到了多明妮娅耳边：“明妮，回天堂来。” 多明妮娅一顿，就当没听到。 路西法也听到了，万魔殿中没有什么动静可以瞒过他，更别说如此明显的光明神力。 “做什么？” 多明妮娅答道：“没有什么。” 路西法眯起眼眸，莫名带出狐狸一样的狡黠：“应该是在喊你回天堂？你真的不回去吗？” 多明妮娅异常坚定：“不回。” 路西法：“我记得你应该挺有责任心？” 多明妮娅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送到她手上的事情就一定会干好。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还是力天使长吧？而且米迦勒又塞给了她其他的事情，中途撂挑子不干，可不像多明妮娅的风格。 吵架的威力……这么大吗？ 多明妮娅对看热闹的路西法有点无语：“祂又重新从智天使里晋升了两个炽天使，足够了。” “而且……我本来也就不适合担任天使长。”多明妮娅说。 路西法：“嗯？” 他问到了内幕和八卦的味道。 多明妮娅暼他一眼，轻而易举看到了路西法跃跃欲试听八卦的心思。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说为什么她不适合做天使长，而是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天使，祂唯独喜欢我？” 路西法诚实点头：“想。” 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挺想知道的。 从前在众多的炽天使中，多明妮娅并不出众。 有高贵典雅、清冷高傲的路西菲尔。 有热情如火、活泼好动的米迦勒。 有温柔如水、信仰坚定的梅丹佐。 有面冷心热、冷漠严肃的乌列尔。 有内敛冷静、知识渊博的拉结尔。 有平易近人、性格单纯的别西卜。 还有武力值高、手腕高超的加百列、善良温润的拉斐尔、跳脱狡黠的沙利叶。 多明妮娅混在里面，其实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天堂的天使都说多明妮娅是最神秘、最安静的殿下。 她不是天使长，很少出现在下面几重天堂，如果出现，不是有事情，就是去天使图书馆看书。 安安静静，好像一缕看不到的风。 路西法在知道上帝和她的关系之后，一度十分怀疑自己的眼睛。 冷静沉稳的炽天使长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是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现在就要告诉他这个答案了吗？ 多明妮娅盯着杯子里的茶水，茶叶落到了杯底，交织在一起，凌乱不堪，像是丛生在心底的杂草。 “因为……我不是祂的造物。” 她如此说道。 路西法微笑的表情僵掉了。 “……你说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撒旦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多明妮娅抬头：“我说我不算是祂的造物。” 咔嚓—— 路西法面前的杯子碎掉了。 他扭过头，感觉有一点沉痛。 这个消息……有一点太过惊悚了。 神明：…… 神殿里刮起一阵寒风，米迦勒下意识地阿嚏，然后就僵掉了。 神明的死亡视线落在他身上。 米迦勒：…… 他欲哭无泪，吾神啊，您干嘛这么看着他啊？！ 多明妮娅没来，关我什么事啊？ 为什么又是我背锅？ 您倒是开会啊，别让我们在这里罚站了！ 雅威：…… 祂冰冷地说：“开始吧。” 米迦勒松了一口气。 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您总算是想起还要开会了！ ****** 路西法花了好半天收拾自己的心情。 “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他问。 多明妮娅一口答应：“好。” 最重要的都说了，还在乎别的东西吗？ “我应该算是世界的造物吧？我的灵魂不来自神，而来自于世界的核心。” 多明妮娅的眼里泛起回忆的光彩，她还记得最初诞生之前灵魂温暖的感觉，像是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的。 “世界最开始诞生的时候，也是有意识的，随着后来不断地发展，这份意识开始一点点消散。” 路西法：？？？ 他打出了一排问号，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多明妮娅：“世界也是祂的造物啊，是祂最得意、付出最多的那个，它的精妙我们无法理解，诞生意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世界，不能有意识。就算有，也不应该是真正的有七情六欲的那种，它应该是一种类似于规则的存在。” “所以，在世界最后即将完善的时候，它创造了我，把那份不可以存在的感情全部放在了我的灵魂中。” “我的力量来自于神，我的名字来自于世界，我的灵魂上没有属于神的烙印。” 她是自由的。 路西法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多明妮娅，有大地之广袤，这个名字真的很好。 没有造物的烙印，代表着她不会被神的力量所束缚，她不是神明的从属，也不是神的所有物。 她是自由的。 路西法突然笑了起来，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多明妮娅是这样的性格了，也知道为什么神会喜欢她了。 不是造物，看待神明的态度都和他们不一样啊…… 如果是多明妮娅被放弃，堕落进入地狱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他一样怨恨上帝。 因为他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啊。 路西法的嘴里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一下子苦到了心底。 原来如此。 他一直羡慕多明妮娅的敢爱敢恨，无拘无束，原来是因为她真的是自由的。 多明妮娅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路西？” 她有些担心地问。 路西法丢开茶杯，换上酒杯，倒上满满一杯酒，回答道：“无事。” 稍微有一点……嫉妒呢，多明妮娅。 “然后呢？”路西法问，“只是因为这个？” 那位可没有这么肤浅。 多明妮娅：“然后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祂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一边说着对她好，一边又做些让人很费解的事情。 多明妮娅吐槽：“我好像永远都不理解祂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永远都是如此的奇葩。” 路西法深以为然：“从前我做路西菲尔的时候就发现了，神可真的是……热爱作死。” 两个人心有戚戚地对视。 要说谁被荼毒最深，那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了。 一心二用、一般开会一边窥屏的神：…… 祂有这么糟糕吗？ 路西法和多明妮娅还在继续说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多明妮娅：“我说了啊，我要去当人类。” 路西法嘴角抽搐：“你认真的？要是你真的去了，我觉得凡间会被炸掉的。” 多明妮娅意兴阑珊：“不会的。” “神从来都是理智的，才不会为了我做多余的事情。” 多明妮娅觉得路西法的担心很多余。 “不过确实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多明妮娅说：“人类刚刚离开方舟，还没有开始繁衍生息呢。” 路西法：“也是。” ****** 天堂。 在神明莫名的低气压下，炽天使会议来到了尾声。 复责总结的梅丹佐担忧地看了一眼多明妮娅空缺的位置，忧心忡忡。 多明妮娅……做什么去了啊？ 吾神很显然生气了。 米迦勒偷瞄一眼圣光，然后迅速低头。 加百列眼神乱飘，弥赛亚僵硬得和木头一样，拉结尔安静发呆，拉斐尔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为这诡异的氛围深深胃疼了。 这是怎么了都？ 拉斐尔去看一直没说话的雅威，被对方身上的寒意给冻到了，迅速挪开视线。 算了算了，他还是乖乖站着吧。 梅丹佐说完结束语，恭敬地问道：“吾神，您还有什么命令吗？” 神说：“弥赛亚。” 弥赛亚站出来行礼：“吾神。” 神说：“你为人之祖，当以人之身重新回到凡间，吾要你以耶稣之名降临凡间，为吾传教。” 弥赛亚捂住发抖的小心肝：“是。” 神说：“等待诺亚的子孙遍布大地，就是你离开天堂的时间。” 弥赛亚再次低头：“是。” “米迦勒。”神呼唤炽天使长。 米迦勒：“在。” “从今天起，力天使长由加百列兼任。” 米迦勒勇敢发问：“那多明妮娅怎么办？” 神诡异地沉默了。 然后祂说：“多明妮娅本来就不该成为天使长。” “她不属于天堂。” 底下的天使和圣子：……？ 多明妮娅告诉路西法：“我本质上不是天使，但是却用了炽天使的身份，天堂的炽天使是有定数的，算上我，就等于多了一个。” “需掩盖我的名，需藏匿我的身，需令我无人知晓，需让我茕茕孑立。” 第63章 时间大法 神明的话一出，炽天使们一起惊呆了。 什么叫做……多明妮娅本来就不应该是天使长？ 炽天使都是天使长啊。 除非多明妮娅不是炽天使。 但是……他们都见过多明妮娅的羽翼，和他们是一样的。 没等他们继续提问，神已经不耐烦地开始赶他们走了：“这次会议到此结束。” “……是。” 炽天使们一个一个离开，其中弥赛亚窜得最快。 神说要他重新回到人类之中，他是开心的。 在天堂做圣子，虽然过得很好，但是又哪里都不好。 炽天使们个个圣洁美丽，不像他一样，学个东西都要很久。 神给了他和炽天使相同的传承记忆，同等级的力量，但是弥赛亚掌控起来很艰难。 这其实很正常。 炽天使适应自己的力量是从诞生就开始的。 而弥赛亚完全是拔苗助长。 而且……按亚当死去和弥赛亚上天堂的时间来算，弥赛亚还是小宝宝呢。 天使一千岁成年。 亚当死于九百多岁，加上弥赛亚的人生，也不过堪堪一千年。 天使们心里都知道这一点，在最初的敌意散去之后，对弥赛亚也多有照顾。 但是弥赛亚还是浑身不自在。 比起天堂，他更喜欢凡间。 土地、庄稼、微风、小溪，都是他梦里的样子。 他想回到大地上。 神令他重回凡间，简直是给了弥赛亚无法言喻的惊喜。 真好。 他还可以再回去看看。 即使……他的子孙已经死去很多。 在大洪水之中，人类几乎灭绝。 只有诺亚那一支了。 …… ****** 地狱。 多明妮娅和路西法很快就避开危险话题，去聊正常的天了。 刺激的事一下就好了，要是一直刺激，心脏会受不了的。 他们正聊着的时候，沙利叶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了：“陛下！” 路西法不悦地掀起眼皮：“沙利叶，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 沙利叶讪笑，迅速看向多明妮娅：“呀，多明妮娅也在。” 多明妮娅微笑点头。 沙利叶心直口快：“你是打算跳槽了吗？” 路西法笑起来看多明妮娅：“你瞧，不是我一个这么想的。” “要来吗？来的话给你七宗罪的位置，随便挑！” 神一定会被气死的。 多明妮娅：“……我说了，我不跳槽。” 路西法使劲诱拐：“为什么？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还管祂做什么。” 沙利叶在状况外：“分手！” 他大惊失色：“多明妮娅，你居然还谈过恋爱吗？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作为八卦小能手，以及从米迦勒那里偷听八卦的小能手，沙利叶不允许自己不知道这个事情。 多明妮娅：“……” 总感觉最近好像水逆。 为什么他们都在关心她的感情问题？ 路西法看够了热闹，给沙利叶解惑：“是上帝。” 沙利叶：…… 沙利叶：……？！！ “陛下，你说什么？”沙利叶惊讶地都要跳起来了。 多明妮娅捂脸：“看我热闹很好玩吗？陛下。” “这件事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啊！” 根本八字没一撇好不好？他们两个之前明明是暧昧暧昧！ 好吧，表白什么的也都没拒绝，基本就是双方都默认了。 但是……还是好羞耻啊！ 多明妮娅撇开脸，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做到大家都知道的？ 沙利叶叽叽喳喳地和路西法在说多明妮娅的八卦，正主忍住羞耻听了一会儿，终于扛不住了。 “沙利叶！”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多明妮娅问。 地狱总不可能闲到让你们来聊天吧？ 把天堂和地狱对照一下，就知道地狱的公务一定不会比天堂少多少。 撒旦……算了，自从堕落之后他彻底放飞自我了，就没看到他处理过公文。 沙利叶你怎么就这么闲呢？ 沙利叶终于想起来正事：“陛下，您要我接引死去人类的灵魂，我接来了，但是冥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人类的灵魂拥拥挤挤，塞满了第一层地狱，再不把冥府搞出来，沙利叶就要被恶魔们的口水淹死了。 路西法努努嘴：“那你就要问多明妮娅了。” 多明妮娅迎上沙利叶的视线，斟酌了一下语言：“冥府，是供死去人类转世的地方，灵魂纯洁者进入天堂，不纯者进入地狱，由地狱衡量善与恶，若两者相差不远，让人类去转世，重新为人、为动物、为植物。若恶大于善，超过定值，此人即为恶魔。” 路西法渐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意。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跑来我这里了。”路西法意味深长地看着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面不改色。 沙利叶努力消化里面的内容：“多明妮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多明妮娅：“世界告诉我的。” 沙利叶：？？？ “就这样，不解释。”多明妮娅傲娇地甩头。 天天解释她很累的好吗？ 觉得自己很体贴的沙利叶也不会刨根究底，知道了冥府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就爽快地走掉了，走之前还要给自己再拉一个帮手：“陛下，我一个天使搞不定这么大的工程，您看是不是……” 路西法：“让阿撒兹勒和萨麦尔去帮你。” 沙利叶：“啊？好吧。” 这两个家伙挺忙的，陛下居然还要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沙利叶心有戚戚，幸好自己不是七宗罪，不然就要累死了。 沙利叶马不停蹄地就走了。 路西法敲桌子：“多明妮娅，距离人类发展起来，还要一段时间吧？你打算一直留在我这里？” 多明妮娅反问：“不行吗？” 路西法：“可以当然可以，就是……” ”那位不会以为你和我有一腿吧？”路西法满怀着对某个神明的恶意，说道，“万魔殿可以屏蔽神明的视线，要不要和我一起气死祂？” 多明妮娅给他鄙夷的目光：“路西陛下，你无不无聊啊？” “我不干。”她说。 “你真的觉得这样报复得是祂吗？不是啊，是你自己。”多明妮娅说。 隔了这么老远，根本不知道神是什么反应。 祂有没有生气，是不是看到了，全靠路西法自己脑补。 脑补神明可能出现的反应，脑补对方的无奈与悲哀。 这折磨得其实是自己啊。 “陛下，您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帮沙利叶去建冥府，而不是在这里发呆。” 多明妮娅一针见血。 胡思乱想？ 找点事做就可以了。 只要忙起来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了。 路西法远目：“啊，今天天气真好。” 多明妮娅呵呵哒。 这里是宫殿里啊，哪里看得到天气！ ****** 时间大法好，时间大法妙。 很快人类就在大地上繁衍了起来，弥赛亚数着日子，期待着下去的时间。 米迦勒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吗？ 下去可是要封印记忆和力量啊！ 这哪里是去传教，分明是去丢脸！ 你自己忘了自己是谁，但是其他人都知道啊！ 弥赛亚，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拉了地狱多少仇恨？ 路西法怎么可能放得过你！ 米迦勒头疼了好久，他找了几个智天使，去看顾变成人类的弥赛亚。 不能让弥赛亚不明不白地死在凡间吧。 那丢得可是天堂的脸！ 米迦勒叹气，头疼极了。 天堂最近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几乎回到了创世庆典之前的样子。 但是……也只是几乎而已。 多明妮娅她就和失踪了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米迦勒简直不敢她这些年到底待在哪里。 总之不是天堂，也不是凡间。 多明妮娅洁癖很严重，凡间的卫生情况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 难道是在地狱…… 吾神头顶绿油油啊。 说起这个，多明妮娅不在，雅威也跟着一起沉寂了。 梅丹佐还特意找他聊过这个。 但是米迦勒笑着把话题岔开了。 他在神殿里看到过雅威的衣物。 ——雅威是神灵的化身。 一切就这么解释得通了。 唉。 他这个炽天使长，当得应该比前上司·现魔王好吧？ 毕竟，路西菲尔可不用处理神的感情问题。 地狱。 路西法一脸趣味地看多明妮娅和沙利叶商量。 对于多明妮娅要转生成人类这件事，沙利叶开始是猛劝，发现劝不动后干脆躺平了。 现在正兴致勃勃地帮多明妮娅挑转生后的家庭。 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人类社会的等级也出现了，大小的国家、贵族，让人眼花缭乱。 沙利叶一拍桌子：“听我的，挑这个国王，去做他家的公主！” 其实……本来是不能挑的。那些人类都是随机分配的。 多明妮娅纯属在找人开后门。 多明妮娅摇头。 沙利叶：“那这个，贤者的女儿，可以吧？这个贤者还是很有名的。” 多明妮娅继续摇头。 沙利叶：“也不想啊，那这个这个，教皇的孙女，可以近距离接触教廷。” 多明妮娅：“……” 沙利叶：“……没有看上的吗？这些都挺好的啊，那些人类可喜欢分配到这些身份了。” 多明妮娅：“弥赛亚会转生成为耶稣，随便什么身份都可以，离他转生的地方近一点就好。” 沙利叶泄气：“这种机密，天堂怎么可能会让地狱知道？米迦勒捂的死死的，冥府什么都不知道。” 多明妮娅：“你为什么不问我？” 沙利叶瞪圆了眼睛：“这你也知道？！” 多明妮娅淡定极了：“知道啊。” 第64章 降生 玛利亚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的父亲是木匠，母亲善于纺织，家里都是神明虔诚的信徒。 玛利亚自然也是。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心里信仰着我们的主。 她与约瑟，经由父亲定了婚约。 约瑟是她的童年玩伴，两人早已相识，这桩婚事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然而有一日，玛利亚梦中受到圣灵的指引，以处女之身受孕。 她的父母大惊失色，认为女儿犯了罪。 因为这时她并没有与约瑟成婚，有孕乃是大罪。 约瑟是个义人，不愿意明着羞辱玛利亚，于是想要暗暗退掉这桩婚事。 他正思念这事、想着如何想玛利亚开口的时候，有主的使者向他梦中显现，说：“大卫的子孙约瑟，不要怕！只管娶过你的妻子玛丽亚来，因她所怀的孕是从圣灵来的。她将要生一个儿子，你要给他起名叫耶稣，因他要将自己的百姓从罪恶里救出来。”* 约瑟于是娶了玛利亚过来，与她明面是夫妻，实际上以兄妹之礼相处。 在伯利恒，玛利亚生下一个男孩来，约瑟起名叫做耶稣。 曾经有先知说过，“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要称他的名为以马内利。” 因此耶稣也可以叫做以马内利。 以马内利的意思即为，神与我们同在。 孩子在玛利亚怀里哇哇大哭，玛利亚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因为没有地方，所以这孩子暂时被放在了马槽里。 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吮吸自己的手指，看着母亲慢慢远离。 …… “呼……”加百列呼出一口气，可算走完这个流程了。 把弥赛亚的灵魂塞进玛利亚的身体里，给约瑟托梦，帮助弥赛亚顺利出生，都快累死她了。 加百列好奇地打量躺在马槽里的婴孩，他棕发棕眼，非常平常的人类长相，由于刚刚出生，眉眼五官皱成一团，不怎么好看。 ……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弥赛亚的影子啊。 加百列感慨。 她悄悄靠近，用手指去摸孩子的脸，却被小孩子一把抓住了手指。 加百列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心下一软。 “……祝你好运啦，弥赛亚。” 加百列祝福这个孩子。 按照神所说的，弥赛亚未来的人生简直是大写的奋斗史，苦得不行。 加百列想了想，拔下自己一根羽毛，放在了孩子怀里。 金灿灿的羽毛很快消失在了孩子身上，化作柔柔的灵光笼罩他。 别怪我啊弥赛亚，不是我不想帮你，是神说要靠你自己来的。 加百列已经感觉到好几个恶魔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了，还有不少熟人在里面。 ……祝你好运。 加百列挥挥翅膀，回了天堂。 ****** 在耶稣出生的时候，同一城的牧师家里，出生了一个女孩。 这是他们家的第三个女儿，牧师伯尼为她取名“明妮”。 这个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引起重视，家里孩子太多了，父母都很忙碌，在生下她之后，她的母亲甚至都来不及休息，就立刻开始在床上工作了。 小女孩由几个年长一点的哥哥姐姐照顾着。 她在旧旧的摇篮里，睡得香甜极了。 沙利叶蹲在摇篮边上，一脸纠结地躲开在摇篮边乱跑的小孩。 连路西法都来了。 沙利叶：“陛下，她好丑啊。” 路西法默默点头。 沙利叶碎碎念：“为什么偏选这家呢？这么多孩子，父母不一定会喜欢她啊。” 路西法：“也许……多明妮娅想体会一下兄弟姐妹多的感觉？” 沙利叶黑线这话您信吗陛下。 路西法：“好了，我们走吧，记得把封印弄严实点，别让多明妮娅身上的气息泄露出去了。” 沙利叶拍着胸脯表示：“可严实了，连一根头发丝都飘不出去。” 路西法嗤笑。 “陛下，”沙利叶小心翼翼地问，“要去看看弥赛亚吗？” 路西法：“去啊。” “当然要去，我还想干掉他呢。” 撒旦怀着一肚子黑水去到了玛利亚他们所在的客店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马槽里、被布包起来的小孩。 撒旦：…… 沙利叶：…… 他一不小心说出了心声：“好惨啊，他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惨。” 多明妮娅好歹还有个摇篮，弥赛亚怎么就直接睡马槽了。 关键是边上还有马啊，这马还在低头看孩子，有一种把孩子也当食物了的感觉。 路西法捂住鼻子退了出去。 他洁癖，完全忍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沙利叶同样一脸嫌弃。 在天堂的环境里待久了，无论是谁都会洁癖的。 这就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地狱的环境改造了好久都达不到天堂的标准，那些恶魔总有办法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 于是路西法就一直宅在万魔殿里，万魔殿可以说是整个地狱最干净的地方了。 至于潘地曼尼南，已经由于许多大恶魔的入住，变得乱糟糟了。 唉…… 两个堕天使完全没有看弥赛亚热闹的心情了，他们两个现在只想回去沐浴！ 等待撒旦和沙利叶离开之后，该隐表情复杂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倒是不嫌弃这里糟糕的环境，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环境可比现在糟糕多了。 该隐蹲下来，戳孩子娇嫩的脸：“父亲？” 孩子翻个面继续睡。 该隐：“……” 他继续戳，孩子的脸没几下就变成了红色。 该隐心虚地收回手。 他看着孩子，低声承诺：“我会保护你的，父亲。” 从前他是被保护的孩子，现在他想要保护自己的父亲。 毕竟…… 该隐的表情沉痛。 弥赛亚拉满了堕天使的仇恨啊！ 不算堕天使，地狱也对搞死圣子化身这件事十分热衷。 幸好天堂消息瞒得挺不错，他还是跟着路西法才找到的。 撒旦被臭气熏出去的样子……嗯，应该是限定款吧。 不过…… 该隐陷入深思：路西法陛下和沙利叶殿下为什么会先去看那个女婴呢？ 为了避免被发现，该隐躲得很远，完全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回头他也去看看吧，该隐这样告诉自己。 ****** 天堂的神殿里，神明的金瞳倒映着刚刚诞生的孩子。 在看到路西法和沙利叶的时候，神明的金瞳微晃，思考路西法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就在神明想要出手救弥赛亚的时候，就看到路西法被马槽的臭气熏出去了。 神明：…… 哪怕是祂，都感觉到了有一点好笑。 然后祂也看到了该隐，听到了该隐的承诺。 神并没有阻止这件事。 父亲养育了孩子，孩子自然也会保护父亲，虽然……该隐的父亲是亚当，不是弥赛亚。 不过有该隐在，来自地狱那边的压力就会少掉很大一部分。 弥赛亚应该可以安稳地活到三十岁。 祂想。 神明看着玛利亚取来干净的细布，一点点擦拭婴孩身上带的羊水与胎脂，然后又把他放在了马槽里。 没办法，家境贫寒，没有地方了。 玛利亚有点苦涩。 到底不是约瑟的亲生子，能够给孩子一个婚生子的身份就已经不错了。 “孩子，我亲爱的孩子”，玛利亚亲吻他的额头，“你要好好长大。” 这是神明给玛利亚的礼物。 神明挪开了视线，落到了牧师伯尼家里。 新出生的女婴在母亲怀里喝奶。 神明的金瞳一眨也不眨。 以祂的眼力，一眼就看穿了沙利叶留下的封印。 这是明妮。 这是多明妮娅。 她的灵魂在孩子的身体里，她的身体在地狱里。 多明妮娅……想做什么？ 神不能确定。 祂一向不知道明妮的想法。 不懂的话，那就看着吧。 明妮总有道理的。 何况即使不看明妮，祂也要看着弥赛亚。 圣子传教，是世界发展的重要一环。 希望弥赛亚别掉链子。 不然……祂一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 在伯利恒郊外，牧羊人们放牧的地方，有天使显现出来。 ……没错，还是加百列。 她都飞到天堂门口了，又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任务没做，又急匆匆地赶回来。 天已经黑了，牧羊人们被这光一照，战战惶惶。 那天使对他们说：“不要惧怕！我报给你们大喜的信息，是关乎万民的；因今天在大卫的城里，为你们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你们要看见一个婴孩，包着布，卧在马槽里，那就是记号了。”* 天使赞美神说：“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与吾神！在地上平安归与他所喜悦的人！”* 于是牧羊人们说：“我们往伯利恒去，看看所成的事，就是主所指示我们的。”* 老天啊，这可是神迹！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的神迹，一辈子都不一定碰到的啊！ 这一定是吾主的恩赐。 他们急忙去了，就寻见玛丽亚和约瑟，又有那婴孩卧在马槽里；既然看见，就把天使论这孩子的话传开了。凡听见的，就诧异牧羊之人对他们所说的话。玛丽亚却把这一切的事存在心里，反复思想。牧羊的人回去了，因所听见所看见的一切事，正如天使向他们所说的，就归荣耀与吾神，赞美他。* 玛利亚抱着孩子，亲亲孩子的脸蛋：“我亲爱的孩子，你是救世主吗？” “母亲只希望你好好的。有你的责，你就去，若不是，那你就平凡。” 第65章 长大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 约瑟与玛利亚都是主的信徒，在逾越节（犹太男丁朝圣的时间）的时候，他们要去耶路撒冷朝圣。 带上了他们的儿子耶稣。 他聪慧、强健，又有神的恩在身上。 因而得到了母亲与没有血缘的父亲之爱。 约瑟视他为亲子。 此时他12岁。 牧师伯尼也去耶路撒冷，这是所有犹太人必须参加的盛会。 因为他们信仰他们的主。 伯尼带上了次子约翰和小女儿明妮。 次子约翰14岁，小女儿明妮12岁。 在耶路撒冷，他们唱着神的赞歌，欢声笑语。 节期结束，约瑟与玛利亚回家，以为带上了孩子。 但是耶稣依旧留在了耶路撒冷。 牧师伯尼因为职务之故，返家较晚，他的儿女也同他一道。 于是明妮遇见了耶稣。 耶稣正坐在殿中听布道，一面听，一面问。 明妮就坐在他身边。 她觉得这个小孩很不一般。 但是哪里不同，她答不上来。 耶稣发现了明妮的靠近，他一见她，就看到了她背后若隐若现的羽翼。 耶稣生来就有一双慧眼，看得到世间一切丑恶。 于是他问：“天使，你为何在此？” 明妮不懂，答道：“我不是天使，我是牧师伯尼的女儿明妮，住在伯利恒城北。” 耶稣摇头：“不，你是天使，我看到了你的羽翼。” 明妮问：“许是你眼花看错了？我并不是天使。” 耶稣：“我相信我的眼睛，正如信我的父。” 明妮：“你父？你父为谁？” 耶稣：“……木匠约瑟。” 明妮敏锐地发觉了他说这话的迟疑：“为何迟疑？答父之名应当感恩。” 耶稣：“……” 他似乎有一点难言之隐，答道：“约瑟是我父，也不是我父。” 明妮：“为何如此说？” 耶稣：“我此刻就在我父之前。” 明妮看了看教师们：“是他们吗？” 耶稣答道：“不是。” ”我父即为吾主。” 明妮笑了：“你可真会说大话。” “人类如何为神之子？” 耶稣：“我知你不信，我必将证我的名。” 明妮：“你叫什么名字？” 耶稣答道：“以马内利。” 神与我们同在。 明妮有点羡慕：“真好听。” 不像她的名字，明妮，什么寓意都没有。 耶稣就与她说：“明妮，是珍宝的意思。” 明妮惊喜：“真的？” “可是他们都说，明妮没有什么寓意。” 耶稣：“有人爱你，视你为珍宝。” 明妮喜笑颜开。 “我们做朋友吧，以马内利，你和其他孩子都不同。” 耶稣答道：“好。” 他亦觉得明妮不同。 约瑟与玛利亚发现耶稣不在，寻遍同行者与亲属，都不见孩子的踪迹。 两人急匆匆返回耶路撒冷。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在教堂中与教师对答如流的孩子。 凡是见到与听到这一幕的，都为之惊奇。 玛利亚对耶稣说：“我儿，为何不与我们一道走，为何与我们这样行呢？看，我与你父多伤心地来寻你？” 耶稣答道：“为什么找我呢？岂不知我应该住在我父的家中？” 人们不解，玛利亚将这事记在了心底。 他就同他们回家，并顺从他们。 明妮也随父亲一道回家。 走之前，她止不住回头去看教堂。 伯尼不得不牢牢牵住她：“我女，你为何频频回顾？” 明妮答道：“我觉教堂中有谁看我。” 伯尼：“明妮，是吾神在注视你。你当为此感激。” 明妮：“为何感激？祂只是看我，又不曾为我做甚，何必感激？” 伯尼苦口婆心：“明妮，你当敬畏吾神。” 明妮就不再说话。 但她的心思却丝毫未变。 她的哥哥约翰看了一眼妹妹，偷偷拿了布偶来哄她：“明妮，明妮，我见你与耶稣说话，要你嫁他可好？” 明妮：“我不嫁。为何女子要出嫁，而男子不用？” 约翰：“这是神定下来的规则。” 明妮气恼，将哥哥赶出了门。 ****** 教堂中。 有天使的身影从雕像中显现。 红发金瞳，赫然是来看热闹的炽天使长米迦勒。 他本意只想看弥赛亚转生的耶稣，却一眼看到了叫做明妮的小女孩。 那熟悉的五官和神态，米迦勒惊呆了。 这不是……多明妮娅吗？ 卧槽，她怎么也变成人类了？ 为了以防认错人，米迦勒特意多观察了一下，那熟悉的发言和动作，让米迦勒确认了这就是多明妮娅。 米迦勒：…… 头脑风暴中。 多明妮娅怎么和弥赛亚混到一起去了啊！ 这是什么奇妙的搭配！ 米迦勒一脸开心地来，一脸抑郁地走。 他要回去问问多明妮娅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米迦勒气势汹汹地回天堂。 在第一重天就被加百列拦住了。 加百列狐疑地问：“你怎么这副表情？弥赛亚……呃，耶稣的表现很出乎意料？” 米迦勒面无表情地把看到“明妮”的记忆从脑海中抠出来，拍到了加百列脸上。 加百列：……卧槽！ 米迦勒：“不许说脏话，罚款。” 加百列无力吐槽：“不要报复得这么明目张胆啊！” 米迦勒：“我是你上司！” 加百列一脸郁卒：“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个？” 米迦勒：“咳，我去神殿问问。” 加百列满脸写着好走：“加油，希望你可以活着回来。” 米迦勒：…… 自从多明妮娅玩失踪之后，这个名字和路西菲尔一样成了天堂的禁忌。 路西菲尔的名字是神下令抹掉的，而多明妮娅……则是心照不宣的不提。 吾神一提到多明妮娅就变脸，隔着圣光都挡不住啊。 唉。 孽缘啊孽缘。 但是米迦勒还是得去问。 他是炽天使长，没办法。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神殿的大门开着，米迦勒径直走进去。目不斜视直接下跪。 虽然他是炽天使长，但是见神也要跪拜。 见神不拜的特权只有路西菲尔有，连吾神的姘头……咳，吾神喜欢的多明妮娅都没有。 这就更让天使怀念路西菲尔。 至于为什么路西法孩还在，他们却开始怀念路西菲尔…… 实在是路西法黑化得太彻底了啊！ 每次一见面，那个嘴毒得嘞，不仅嘴毒，他还打人。 米迦勒每次去战场都会被他揍成猪头脸。 说多了都是泪。 米迦勒跪在地上，问：“吾神，我在凡间看到了……多明妮娅的人类化身。” 神：“无需在意，看顾弥赛亚即可。” 米迦勒：“多明妮娅似乎没有记忆，也没有力量。” 真的不管吗？ 你们之前是真的谈恋爱了吗？ 怎么感觉您巴不得多明妮娅完蛋呢。 神明的气场似乎冷掉了：“不管她。” 米迦勒：“……是。” 他悻悻的退了出去。 心里打定主意找几个天使去护着多明妮娅。 总不能让同伴在凡间被杀死吧？ 神明面无表情：盯—— 米迦勒离开神殿老远，都觉得背后一凉。 ……快溜快溜，此地不宜久留。 ****** 让我们再来看看地狱怎么样。 路西法坐在宫殿的正中央，端着酒杯看底下群魔乱舞。 没错，地狱又双叒叕在开宴会。 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无聊就开宴会。 今天宴会的主题是：梅菲斯特的花开了。 这个理由，也是非常强大了。 路西法百无聊赖，突然发现了华点，问别西卜：“最近怎么一直没有看到该隐？” 银发蓝瞳的血族始祖，在地狱里可谓是独特的风景线了。 只有他的后裔来得最轻松，转化就行了，其他恶魔普遍生育困难，至于堕天使……他们性冷淡。 恶魔们私底下如此评价。 和堕天使结为伴侣简直是地狱难度，他们一个个挑剔得要命。 但是和一个堕天使结结为伴侣却是所有恶魔的梦想。 如果能爬到撒旦的床上，就再好不过了。 天堂谁不爱路西菲尔，地狱谁不爱路西法。 这是他们的魔王，地狱之主撒旦！ 撒旦那漂亮的脸、完美的身材、强大的力量以及越来越黑心的性格，完美符合了恶魔们的癖好。 吸溜。 有恶魔对着王座上的撒旦咽口水。 路西法眼皮都没抬，闪电啪叽就劈中了那个恶魔。 这一招还是他和上帝学的。 清理脑海里的污糟格外有效。 瞧，底下这不就安静了。 别西卜瞪了一眼底下的恶魔，转而回头看路西法，答道：“该隐……最近好像一直在凡间。” 凡间…？ 路西法稍微一想，就猜到该隐做什么去了。 撒旦嗤笑，问：“你们有没有人去凡间，去找弥赛亚的转世？” 巴尔：“找了啊，没找到！” 凡间那么多孩子，在同一天出生的就不下数万，更何况天堂捂的严严的，他们只知道大概的范围，而不知道具体哪一天。 路西法鄙夷他们：“真没用。” 梅菲斯特问：“看来陛下有消息了？” 路西法答道：“在伯利恒，叫做以马内利的男孩。” 底下的恶魔不怀好意地笑了，个个摩拳擦掌。 堕天使也有些异动，对给陛下报仇这一件事非常心动。 路西法挑眉，笑容暧昧起来：“这样吧，你们谁能杀了弥赛亚，就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贝希摩斯：“什么都可以吗？” 路西法颔首：“什么都可以。” 宫殿里安静了一秒，然后瞬间喧嚣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连别西卜都跃跃欲试。 路西法看了他们一眼，挥挥衣袖走了。 在他的宫殿深处，有一个冰棺，里面放着多明妮娅的身体。 路西法有无数次都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冰棺。 他讨厌神明，连带着讨厌和对方有感情的多明妮娅。 但是最后…… 他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路西菲尔的那一面在阻止他对同伴下手。 路西法垂眸，看着无知无觉的银发天使。 多明妮娅…… 好想……杀了你。 恶魔的话，怎么能信呢？ 你居然还天真地把身体交到我手里。 愚蠢。 蠢极了。 第66章 耶稣与明妮 耶稣很快长大。 成长之中，有种种神迹出现在他身上。 有先知预言他的诞生。 有三智者来朝，留下香膏、黄金、乳膏、没药等。 有牧羊人来特地见他。 有神虔诚的信徒老者西面见他流泪，道他为天边的启明星。 世人皆称他为救世主。 和他住在一座城的明妮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 明妮有一日好奇地问：“你真的是救世主吗？” 耶稣：“也许是吧。” 明妮皱皱鼻子：“为什么是也许？” 耶稣：“因为我也不知。” 明妮：“我觉得你是。” 耶稣目光奇异：“为什么？” 明妮：“……因为，我觉得你很熟悉。” “有日我做梦，梦到了天堂，在那里，我好像看到了你。不过你变成了金发蓝眸，他们都叫你……” “弥赛亚。”耶稣答道。 明妮惊奇：“咦？你怎么知道我的梦？” 耶稣：“我不知道。不过是因为有人也这样称呼我。” 明妮：“是谁？” 耶稣：“他自称该隐，言为我前世之子。” “该隐？”明妮说，“这是血族始祖的名字啊，我有听到血族这么说。他不是亚当之子吗？怎么会喊你父亲？”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明妮，你又不听你父亲的话。” “哪有？”明妮心虚。 “别在和那些奇怪的非人类接触了，安稳地待在家里。” “你是女孩子。” 明妮不开心了：“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必须待在家里吗？” 耶稣：“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妮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她长大了，到了婚嫁的年纪，父母正在为她寻找夫婿。 可是明妮不想要。 她情愿一个人过一辈子。 母亲总是叹息：“我女，凡是为女子，都要出嫁，这是神定下的规矩。女子出嫁，男子娶妻，如此，人类得以延续。” 明妮：“我还小呢。” 母亲：“你都十几岁了，和你一样大的朵莉亚已经生育第二个孩子了。” 明妮语塞。 是啊，她不小了。 父母疼惜她，已经留她在家很久了。 可是……她总觉得这个年纪还是很小。 ……当然小了啊。 隐身来看她的沙利叶托腮，围观她和弥赛亚说话。 天使一千岁成年，十几岁……大概还在吃奶吧。 沙利叶看着多明妮娅和弥赛亚相谈甚欢，有一种淡淡的忧桑。 多明妮娅……之前应该不怎么喜欢弥赛亚。 或者说，大家都不喜欢弥赛亚。 有撒旦的大棒子吊在前面，弥赛亚却现在还没死，很大的原因是多明妮娅整天和弥赛亚的转生待在一起。 许多堕天使一见她就走了。 沙利叶叹息，是他的封印不牢吗？ 怎么是个熟人看到明妮都知道这是多明妮娅啊？！ 明明一点气息都没露出来。 他拿这个理由去烦乌列尔，乌列尔面无表情：“因为多明妮娅的个性真的很突出。” 是啊，她的个性真是一朵奇葩，在哪里都很奇葩。 即使没有记忆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么多年，大家都变了。 只有多明妮娅一丁点都没有变化。 她好像被时光厚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没有改变自己。 不。 沙利叶笑了起来，这应该就是多明妮娅独特的魅力吧。 难怪神会喜欢她了。 毕竟，万古不变的只有神。 沙利叶趁着他们两个看不到自己，开始搞破坏。 他给耶稣的脸上画乌龟，用的是地狱那种千年都洗不掉的墨水，而且人类看不到，只有非人类看得到。 耶稣莫名其妙觉得脸上痒痒的。 然后就看到对面的明妮突然开始憋笑。 沙利叶：…… 啊，忘记了，多明妮娅的灵魂特殊，好像也可以看到。 沙利叶破罐破摔，算了，就这样吧。 明妮哈哈大笑：“以马内利，你的脸上有乌龟。” 耶稣将信将疑地取来镜子：“你看错了，明妮。” 明妮：“就是有啊，我不可能看错的。” “总之洗洗吧，洗脸总没有问题。” 明妮，水洗不掉这种墨水呢。 因为耶稣自己看不到，所以明妮亲自上阵帮他洗脸。 明明用的是清水，但是洗过的地方，墨水却消失了。 沙利叶：？？？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 然后，熟悉的被雷劈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 您在您不早说。 这么在乎弥赛亚的吗？！ ****** 神明的指尖缭绕着电光。 沙利叶可真是不安分。 祂想，圣子的脸面就是祂的，怎么容许他用这种低级的方式来毁坏？ 弥赛亚是他亲口承认的圣子。 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祂允许他称祂为父，允许他以圣子之名行走人间。 神明压下心里的不快。 明妮和弥赛亚有点太亲密了。 ……这大概是母子之情？ 如果是弥赛亚是神子的话，那多明妮娅大概是……弥赛亚的母亲？ 略可怕啊。 神想，祂突然发现神殿真的很冷。 圣子传教，神明不得插手。 他必在人间行走，他必揭露人之罪恶，他必带来新的秩序，他要经历误解、诽谤与伤害。 他要死在人们手上，用自己的死来洗清人间的罪孽。 很快了。 不过30年而已。 于神明而言，就像是一次呼吸。 本该如此。 可是不过十几年，祂就感觉到寂寞了。 心里很空，再如何做都弥补不了里面的空洞。 这就是寂寞啊。 祂承认：自己想明妮了。 从前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基本都在一起。 哪怕明妮失去记忆在凡间，祂也和她在一起。 多明妮娅，早已成为了神明生命中的一部分。 祂不知道她的命运，多明妮娅与世界勾连的程度太深，神明永远只能看到她身上的迷雾；祂不懂她的性格，多明妮娅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固执，甚至敢于神灵顶撞。 祂……不懂她的笑容为何让祂感到了心动。 不懂她为什么要用人类的身份去参与弥赛亚传教这个事情。 神明一直以为自己很懂明妮。 却在事后回想，发现祂其实一点都不懂她。 祂了解在祂视线下的路西菲尔，知道对方的坚定、信仰与真诚，祂也了解堕天之后路西法，知道他的悲哀、怨恨与绝望。 祂了解米迦勒，知道他的活泼、理智。 祂知道弥赛亚对人类的牵挂。 ……唯独明妮，他永远只能看懂她的一部分。 她真的和其他生灵都不同。 没有造物烙印……威力这么大吗？ 神明身上的圣光散去，银发金瞳露出来。 他离开了神座。 他想去人间看看。 ****** 明妮回了家。 家人都知道她与耶稣交好。 伯尼曾遗憾地说：“可惜以马内利是神子，注定为救世主，不然你嫁给他也是可以的。” 明妮黑脸：“我才不要嫁给他。” 伯尼：“你不总是夸他？” 明妮：“这不一样。” 伯尼想逗逗女儿，就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父亲为你去寻找，然后提亲。” “你总要嫁人的，会有人与你一起过一生。” “我喜欢的……”明妮想，她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一定要…… “他要勇敢、坚定、无畏，他要温柔、善良、坚强。他要是像天使一样的人。” 伯尼：“这不就是在说天使吗？” 明妮咬着勺子：“我觉得……他应该是金发……还有青色的眼眸，像天空一样。” 伯尼摇头：“人类里没有这样的存在。” “明妮，不要被那些非人类迷惑了。” 伯尼告诉自己的女儿。 虽然其他种族已经避世很久，但是避世不代表不出来。 他们依旧会有很多族人出来，与人类交易也罢，做什么都有，不过行踪少了很多而已。 伯尼有点骄傲，现在的凡间，可以称作是人间了。 他们人类是这里的主人。 ……不同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围观的乌列尔心惊肉跳。 多明妮娅的描述……不是路西菲尔殿下吗？ 你说你的理想型难道不应该是银发金瞳吗？ 怎么会扯到路西菲尔殿下身上啊？！ 乌列尔好像突然懂了多明妮娅不回天堂的原因。 ……这里解释一下，鉴于凡间实在是太好玩了，所以七宗罪们换班来凡间看热闹。 尤其是看一无所知的弥赛亚和多明妮娅。 看他被恶魔攻击，被天使保护，看他无知无觉地与危险擦肩。 这里的他，特指弥赛亚。 多明妮娅又不需要渡劫。 唉…… 早知道他就和陛下换一下了。 真想知道陛下听到这些的心情。 路西法、路西法不在这里都听到了呢。 作为撒旦，他可以聆听到很远的东西。 撒旦仅在神之下，他的力量远超一切人。 路西法坐在自己的花园里，这里鲜花簇锦，美不胜收。里面的花什么品种都有，天堂的水晶花、地狱的恶魔之花、凡间普通的花草。 经过堕天使的特殊培育，这些花朵可以在万魔殿的土地中生存。 特殊一点的就是天堂和地狱的花，它们都有一点自我意识。 天堂的水晶花为了曾经见过的路西菲尔殿下而开。 地狱的花则是为了奢靡、颠倒，恍如世界之恶的撒旦而开放。 撒旦本身，就是地狱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路西法端着酒杯，里面全是烈酒。 天堂不允许喝酒，就算有酒水，也是最多带着一点酒精。 他曾经很好奇烈酒的味道。 他们都说，醉了就好。 可是喝醉了，也不一定就会好啊。 路西法笑容苦涩。 多明妮娅提到他，哪里是因为喜欢？ 她的爱全给了神明。 她提起从前金发青瞳的路西菲尔，不过是遗憾罢了。 要是问天堂的天使，路西菲尔和路西法你选谁？ 他们一定选路西菲尔。 要是问地狱的堕天使，路西法和路西菲尔他们选谁？ 毫无疑问也是路西菲尔。 如果问恶魔这个问题，大概就是一半一半吧。 很多人都喜欢路西菲尔。 那是被神明捧在掌心的光耀辰星。 那是世界上最美丽骄傲的天使。 他的笑容足以让一切美景黯然失色。 他是世界的奇迹，也是神明最偏爱的造物。 曾经，路西菲尔为此欢喜。 多明妮娅得到了神明的爱情，却也没有得到他这样的优待。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可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巴掌。 神明如此待他，不过是因为愧疚。 愧疚迟早要推他下地狱。 要让他的怨恨来填平九层地狱。 这宠爱之中掺杂了致命的砒霜毒药。 这毒药，他一吃就是一辈子。 他的怨、他的怒、他的绝望悲哀，神明从来看不到。 所有人都认为他堕落了。 可是路西法自己，也在羡慕从前的路西菲尔。 他……多想回到过去。 酒杯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酒水浸透了一片土地。 多明妮娅提起路西菲尔，其他堕天使也有提起过。 他们都在怀念路西菲尔。 却没有人看到路西法。 多明妮娅不是不喜欢路西法，她只是更偏爱路西菲尔。 他以为多明妮娅是不同的。 她的眼睛里有路西法。 而不是像其他同伴一样，看到的是黑色的路西菲尔。 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撒旦的厌世心理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我讨厌你们。 这个糟心的世界，还不如毁掉算了。 ****** 神总是喜欢隔的老远看着自己心爱的造物。 也喜欢窥屏，暗暗地观察他们。 很少亲自出现。 但是他又来到了很少踏足的凡间。 每次都是为了多明妮娅呢。 可是对方永远都不知道神明破例了多少次。 被神抱在怀里的创世之书：……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您遮遮掩掩，支支吾吾，还总是等着天使主动，再热的心都会冷透的。 这样真的很过分。 神可不是会听话的人呢。 他默默来到了多明妮娅的身边。 看着多明妮娅·人类版的举动。 和天使事情一模一样啊明妮。 他看了看不住要求多明妮娅嫁人的其他人，目光淡漠。 他的天使，怎么可以与凡人皆为夫妻？ 隔天，作为牧师的伯尼就收到了让小女儿留在家里，永不出嫁的神谕。 伯尼神色沉重。 怎么感觉这个神谕……有点不太对啊？ 明妮……难道和耶稣一样，是救世主吗？ 就自己女儿那个样子…… 真的可能吗？ 第67章 传教之路 时光飞逝，耶稣很快长大，即将开始传教。 他郑重地与约瑟和玛利亚道别，道：“父亲，母亲，我要去做我父交与我的事。” 玛利亚答道：“去呀，你去，这是荣耀，你将为世界的救主。” 耶稣就此踏上征途。 他始终没有记起从前的记忆，只是明白，他要把主的信仰传播到大地上。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亚当，亦不知道弥赛亚，只清楚自己是以马内利，是耶稣。 路上，他祷告神明，从跟随他的人中，选出来十二门徒，要他们撇下一切，背上十字架来跟随他。 耶稣说：“不是你们拣选了我，是我拣选了你们，并且分派你们去结果子。”*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结果子，就是因为我们没有清楚蒙召，我们主动地去工作，乱忙一阵，还以为在侍奉。”* 他又向神祷告说：“你怎样差我到世上，我也照样差他们到世上。因此，我们只能等候在神的面前，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 于是他与门徒到各地去，将神的恩赐传播开来。 耶稣目光温和而平静，始终都是平静的样子，素淡的白袍穿在他身上，他赤脚丈量大地，无论面对什么，他都是一样的坚定。 这是地上的圣子。 在传教之前，在踏上道路之前，他去约旦河接受了受洗约翰的洗礼，然后到旷野去禁食40天。经过苦思冥想 并战胜“魔鬼的三次诱惑”，耶稣毅然抛弃了做以色列人复国救主的传统“弥赛亚”道路，而选择了做一位“受难的弥赛亚”，准备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来救赎 全人类，使人与上帝重新和好。 弥赛亚，受苦受难的救世主。 路上不但有不信他的人类，还有潜藏在暗处的恶魔，或者其他的危险。 他曾无数次命在旦夕。 无数次都被许多人拒之门外。 在大地上人类繁衍多年之后，人们依旧信神，却不再虔诚。 他们说着信仰，却做着不敬的事情，七宗罪在暗处肆意蔓延。 耶稣要以自己的受难，来让人们与神明和好。 这是他的命运。 他是注定的殉道者。 他是注定来人间受难的。 他要以自己的苦难来拯救人世。 他是上帝之子。 主基督。 他的诞生，开启了新的纪元。 世界就此踏上新的道路。 ****** 一日。 耶稣与明妮相遇。 明妮此时正在教妇女纺织，她帮助她们织出更好的布，同时又更省力。 她见耶稣自门前经过。 明妮：“以马内利，我亲爱的耶稣，为何不进来？” 耶稣：“未得到主人的邀请，不可随意进入他人家中。” 明妮：“那我就请你进来，这里现在是我的住所。” 她为耶稣端来面包、热汤，支着脸看他：“我觉得你和之前很不一样。” 耶稣浅浅笑起来，面对儿时玩伴，他还是比较温柔的：“哪里不同？” 明妮：“哪里都不一样。” “你现在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内而外地在发光。” 明妮说：“圣子弥赛亚，主基督，你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大地。” 耶稣轻声说：“这是我的使命，我来人间就是为此。” “你开心吗？” “我欢喜，”他说，“我为传播我主的福音而欢喜。” 明妮也笑起来：“那就好。” 耶稣平静地问：“那你呢？” 他仍旧没有忘记幼时在明妮背后所见的羽翼，纵然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二对黄金羽翼，明妮…应该是炽天使。 但是天堂的炽天使中，只有加百列殿下是女性，对方并没有下凡。 所以……明妮应该是新诞生的炽天使，带着某种使命来到凡间。 就像他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相遇。 明妮顿了顿，“你非要问我的话……我也不清楚。” “只不过……”她浅棕色的眼瞳里泛起微弱的蓝光，好像海水在阳光下一闪而过的样子，“我觉得我来，是来看一个人从人走向神的过程。” 耶稣一顿。 “顺便……想要让某个固执的家伙也看看。”她说。 从人走向神，饱经磨难，却依旧坚定不移，那才是最动人的。 只有坚定不移的心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并不是命运注定的，而是那个人自己的选择。 他为受难而甘之如饴。 他为挫折而心甘情愿。 他为了所有人，也为了自己。 您明白吗？ 这并不是什么早就被安排好的命运，人也不是被摆上棋盘就无法移动的棋子。 是所有人的热烈情感推动世界发展。 ——我们为了更好地生活，创造工具、养殖畜牧。 ——我们为了更好的明天，推翻不合理的统治。 ——我们为了父母、儿女、朋友和所有重要的人，心甘情愿受难。 这是最珍贵的。 ……正像路西菲尔因为满腔悲愤怒而堕天，成为撒旦路西法。 创世庆典的真相几乎压垮了他，是无数随他一起进入地狱的天使、恶魔们被他打服之后口嫌体正直的臣服、还有……从天堂送来的、每年都有的礼物，这些把路西法从灭顶的绝望中拉了出来。 他不恨同伴，不恨天堂，他只恨神明。 以这份神明的期待的怨恨，担起撒旦之名。 ……也正像从前的亚当，现在的弥赛亚。 他不怨吗？ 他也怨。 路西菲尔好歹还曾经得到过神明真心的宠爱，弥赛亚却什么都没有。他是赤裸裸的工具人，哪里有用哪里搬。 凡人早已忘记他，天使不接受他，亲人与他再无瓜葛，他被迫承受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他比路西法还要孤独。 至少，路西法还有忠心的下属与同伴。 可是弥赛亚自己化解了这份怨恨。 他心甘情愿充当神明的工具人，打磨掉凡人亚当的浮躁之气，一点点成长为合格的圣子。只身来到凡间，受难殉道。 命运这个东西，就是个混蛋。 它应该是被人选择的，而不是来主导人的。 明妮的视线落到了虚空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这个方向，但是她却依旧顺从了本心： “就算一定有命运，那也请不要为了命运而命运，该走向那个地步，就自然会走向哪里。” “不要为了结果而结果，那样只会推开所有人，毁灭掉一切。” ……您明白吗？ 这就是我想说给您听的东西。 清楚地听到她话语的神明，心头一动。 这是明妮的目的吗？ 为了……让祂看懂这些事情？ 耶稣：“明妮。” 明妮：“嗯？” “你的想法，真的很好。”他露出浅淡的笑容。 自从开始传教以来，他就很少笑了。 这下反倒是明妮不自在了。 刚刚那股莫名的触动这会儿已经从她心里散去了，她看着耶稣，说道：“以马内利，你真的要继续传教吗？我听说……” 他们都在试图对付你。 当所有人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撤掉遮羞布，那他自然会被所有人敌视。 会死的啊，以马内利。 “我当然要去。” 对方平静如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走下去。” “这是我自己的希望，我自己的期待。” “虽然有神的旨意在，可若是没有，我也会去做。” “明妮，你明白吗？” 明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明白。” “祝你好运，以马内利。” 今天来轮班看着耶稣的是米迦勒。 他震撼地听完了多明妮娅和弥赛亚的发言，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刚刚那些话……绝对是在和吾神说吧！ 还有弥赛亚…… 米迦勒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厉害。 从前是天使过于骄傲，看不起人类了。 这个人，确实担得起圣子之名。 还有多明妮娅，米迦勒心情复杂，她思考的角度真的和其他同伴不一样。 在他们都被困在框子中的时候，对方却能够跳出去，以一种类似于旁观者的神明一样的视角来看问题。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多明妮娅可以和神明谈恋爱了。 ——他们两个站立的地方，和他们都不一样。 从前的路西菲尔，也达不到多明妮娅的思想高度。 米迦勒叹气，他自从和其他同伴来轮班看着弥赛亚的时候，就对这个圣子改观了。 其他炽天使也差不多。 回头整顿一下天堂吧。 炽天使长下定了决心。 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地狱的七宗罪和恶魔来轮班，天堂的炽天使也来轮班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死对头都来了，我们当然也要来！ 而且就当公费出差了。 天堂那边战战兢兢地看护弥赛亚，地狱这边乐滋滋地看圣子倒霉，双方达成了奇异的平衡。 当然，有的时候还是会动手的。 这个时候就看谁手速快了，毕竟……守誓条约还在啊，出手太慢，魔法还没发出去，自己先倒霉了。 不过大家还是都很乐意来的。 尤其是天堂的炽天使们，天堂真的很无聊。 米迦勒托腮思考，他等会儿要跟着弥赛亚一起走，那多明妮娅怎么办？ 地狱那边不会特意针对她，但是也有风险啊。 随着长大，多明妮娅身上的力量越来越明显了。 派来跟着多明妮娅的智天使…… 米迦勒一默。 弥赛亚到处乱跑就算了，因为他要传教，多明妮娅你是怎么回事啊？ 就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月以上！ 难怪你人间的父母总是愁眉苦脸了。 而且多明妮娅仿佛掌握了奇特的技巧，总是能够甩开一直跟着她的智天使，她现在可是人类啊！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米迦勒快要愁死了，炽天使一次最多下来一个，还要盯着弥赛亚，他们两个又不会一起走，没有办法两头兼顾啊。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不愁！ ****** 耶稣再次踏上了远行的路。 此时他已经30岁。 来到人间的神明冷漠地看着，祂的瞳孔倒映着命运的痕迹：耶稣死于30岁，被门徒犹大背叛，钉在十字架而亡。 就快了。 按理来说，祂应该推动这件事的发展。 耶稣必须在今年死去。 但是…… 祂承认自己有被弥赛亚的决心震撼到，也有被多明妮娅的话所触动。 所以这次就……不动手了吧。 让祂看看，明妮说的到底对不对。 祂重新返回了天堂。 封锁神殿，祂用神力构建起过去，恍如时光倒流，在神明的呼吸之中，时间倒退回了创世庆典之前。 栩栩如生的幻境呈现在神明眼前，以祂的力量，构造出足够真实的“过去”。 此时亚当已经来到天堂。 炽天使们在恒星天忙碌，为着明日的创世庆典。 神于是说：“众炽天使，前往神殿，吾有话要说。” 于是炽天使都来神殿。 路西菲尔、米迦勒、梅丹佐、别西卜、加百列…… 路西菲尔恭敬却不谦卑地问：“吾神，您召我们前来，有何要事？” 神不言语，展现出世界即将毁灭的景象，答道：“吾为光明创世神，但世界需要光暗平衡才可以继续发展，否则就将毁灭。” “吾不可创造黑暗，但光明可堕落为黑暗。吾需炽天使入地狱填补黑暗空缺，谁愿前往？” 殿里一时寂静下来。 被幻化出来的多明妮娅表情震惊，还有知道内情的拉结尔，一脸懵逼。 路西菲尔不愧是光耀辰星，他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开始追问细节： “吾神，需要多少炽天使？” “最少四个。” “其他阶级天使需要堕天吗？” “需要。” “有最少的数目吗？” “三分之一。”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上帝的金瞳注视着他。 路西菲尔从容地跪下来，白衣及地，金发如瀑：“吾神，路西愿往。” “我为炽天使长，自当表率。” “路西，若你堕天，不可对外提及光暗平衡真相。” 路西菲尔依旧平静而从容：“我知。” 这种世界级别的事情，不方便让整个世界知晓。 “您可以与路西演一场戏，打压也好，迫害也罢，路西因此堕天，天堂一定有天使愿意追随路西一同离开。” 这样，普通天使的数量也不用凑了。 “你会恨吾吗？” 神在问，似乎是在问幻境里的路西菲尔，也似乎在问外面的路西法。 路西菲尔有一瞬间似乎变成了黑发黑眼的撒旦形象。 “如果为了世界，哪怕背负骂名，路西不怨，因为路西知道您没有抛弃我。” “但是如果您不告诉路西这些，就逼迫路西堕天，那我就会恨您。” “路西菲尔”露出仿佛幻觉一样的笑容：“您明白吗？” ——您明白吗？ 神明突然想起撒旦幽深的黑眸，沉溺了无数星光。 光耀辰星明亮的光彩，在路西法身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有一片死寂。 与绝望。 第68章 一点小震撼 在最开始创世的时候，路西菲尔是第一个自神明手中诞生的炽天使。 但是，认真来算，其实第一个天使不是他。 上帝第一个创造的天使，是贝利亚。 因为是新手造物主，贝利亚的灵魂并不完美，他甚至无法维持完整的、稳定的存在。 神说：“汝之名为贝利亚。” 贝利亚，不完美的，没有价值的。 贝利亚被祂抛去了地狱。 贝利亚：…… 我真是招你惹你了。 不就是不完美吗？用得着这样子？ 你可真是个垃圾造物主！ 变态偏执狂！ 贝利亚被迫来到地狱，自然而然堕落为了恶魔。 因为天使身躯的不完整，他没有表现出堕天使的特性，是完整的大恶魔。 他很懒，懒得动，懒得出门，于是找了个地方欢快地缩起来睡觉。 有时睡觉的地方也会被打架的恶魔毁掉，贝利亚就卷铺盖换个地方睡。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但是他到底是不同的。 贝利亚，命定的七宗罪之懒惰。 神不会看着他这么一直睡下去。 于是完美地睡过天堂巨变、不知道顶头上司变成路西法的贝利亚一觉醒来，变成了人类。 贝利亚：……？ 他还没有睡醒吗？ 这是什么奇怪又糟糕的梦啊！ 神明冷酷无情：凡间没有懒惰之罪，干脆把贝利亚甩下去好了。 他再继续缩在角落里睡下去，路西法找得到他才奇了怪。 于是贝利亚在一脸懵逼满头雾水地情况下苦逼地做了人类小孩。 开头几年还好，人类幼崽就是吃吃睡睡，再长大一点，贝利亚的懒惰就过于明显了。 贝利亚：我就是困啊！ 无论晚上睡多久，他白天还是控制不住要睡觉的，吃着吃着饭都有可能睡着。 贝利亚的父母：…… 这糟心儿子，是不是被恶魔诅咒了？ 于是带着小贝利亚去教堂祈祷。 贝利亚：啊啊啊救命！他不要去教堂。 最后还是被压着去了。 贝利亚：心如死灰。 教堂一通折腾下来：圣水、神父、牧师通通试了一遍，贝利亚还是那个样子。 贝利亚的父母：…… 那就是得病了？ 于是又把小孩往医师那里带。 贝利亚：…… 伸出小手手，父亲、母亲，我什么事都没有啊！ 就不能有人一直很想睡觉吗？！ 种种方法试下来，贝利亚的父母成功地佛了。 算了 这个儿子还是不指望了。 他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贝利亚松了一口气，泪流满面。 天哪，你们终于不管我了！ 太好了！ 可是好景不长。 随着耶稣声名大噪，他的父母又开始在餐桌上念叨：“听说圣子即将到我们这里来，你说要不要……？” 贝利亚机械地咀嚼食物。 他感觉是神在报复他。 自从来到人间，哪哪都不对。 父母很好没错，但是他们的好，贝利亚表示有点承受不起。 小时候被带着去教堂，贝利亚：…… 我是恶魔啊！听什么神的福音啊！ 然后被牧师的科普惊得一脸血：炽天使长为什么是米迦勒？ 地狱什么时候出现了魔王，还和光耀辰星路西菲尔的名字那么像？！ 七宗罪又是什么东西？！ 这世界变得怎么这么快？ 他是不是不应该睡觉啊！ 还有懂得多一点的人来提醒他的父母：“听说贝利亚是七宗罪里懒惰的名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你家孩子才会总是睡觉啊？” 贝利亚的父母如听天籁。 但是贝利亚一点都不想改名。 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这个名字才被保留了下来。 贝利亚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地混了十几年。 总是在被暴击和暴击的边缘。 现在……又即将迎来圣子吗？ 听说这个圣子是上帝之子？ 贝利亚：痛苦面具。 救救我救救我。 ****** 贝利亚先见到的不是耶稣，是顺路溜达过来的明妮。 她得到了那份不用出嫁的神谕之后，就放飞了自我，开始满大陆地乱跑。 伯尼拿她没办法，她的母亲也劝不住她，只好随便她跑了。 明妮学着耶稣，用自己的脚丈量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 不过耶稣是传教，明妮是在教人们更先进一点的知识：比如纺织、种植等，她好像天生懂得这些知识，明妮没有丝毫隐瞒的心态，而是认认真真地把它交给需要的人们。 ——这也是伯尼和妻子芬亚没有阻拦女儿离家的原因。他们相信女儿也是和耶稣一样，来人间担负着使命。 于是虽然担心，他们也像耶稣的父母约瑟和玛利亚一样，目送孩子远去。 这天，明妮恰好来到了贝利亚的家里。 彼时已经30岁的明妮依旧美丽如昔，时光在她身上似乎停止流动，在耶稣身上也是，只有眼里逐渐深邃的某种东西佐证了她的成长。 人们称她为：“智者明妮。” 她是天神送给凡间的珍宝。 她走过的地方，人们的生活都变得富裕而安康起来。 她为人们带来了和平与幸福。 于是贝利亚的父母十分欢喜地迎接她进门，想要欢迎智者的到来。 明妮一眼就看到了贝利亚。 贝利亚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救命啊！ 他在心里呐喊。 明妮。 多明妮娅。 天堂的炽天使此时就站在他面前，而且似乎看出了他的身份。 贝利亚：我的死期可能就是今天了。 因为总是睡觉，所以贝利亚的力量……懂得都懂，他根本没有锻炼过，是个纯纯的战五渣。 明妮走近他：“你好，我是明妮。” 贝利亚打结巴：“贝、贝利亚。” 明妮皱眉：“贝利亚？” 七宗罪没有归位的懒惰。 ……好像就是他啊。 明妮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表情，感觉到有一点好笑。 算了，无所谓啦。 七宗罪和她一个普通的凡人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也应该是死之后啦。 明妮非常淡定地无视了他，开始和他的父母攀谈。 唉，说起来，她已经和贝利亚的父母一般大了，这可真是让人伤心的真相。 希望这对夫妻的心理承受能力高一点，懒惰啊……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变成七宗罪的。 明妮教给了贝利亚之父新的耕作与选种方式，告诉他的母亲怎么养育羊羔。 然后喝了一碗水，就起身告辞了。 在临走之前，她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将有大作为。” 嗯，七宗罪当然算大作为了。 可以载入史册的那种。 “你们要不拘束他，随他的心性来。” 让懒惰的原罪更浓厚一点，这样他就能更快地褪去人类之身，进入地狱。 明妮若有所指：“无论如何，他都是世界的善人。” 自从一位炽天使勇敢地揭出魔王撒旦堕落的隐秘之后，稍微有点知识储备的人都知道真相。 这算是秘而不宣的公开的东西。 所以……明妮当然也知道，七宗罪的回归对世界有好处。 唉，这世界最无法抹掉的东西就是八卦和秘密了。 大洪水都没洗掉神明的八卦。 明妮笑而不语。 转身离开了贝利亚的家。 贝利亚长舒一口气。 然后就对上了他父母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在说：就你？居然还有什么大的成就？ 贝利亚额头的青筋直跳。 你以为是谁在喊你们父亲母亲？ 是地狱的大恶魔！ 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 人类，真是惯得你们。 贝利亚气势汹汹地关掉了自己的房间门。 好吧，他确实是脾气最好的恶魔了。 换个恶魔来，早就杀掉父母跑路了。 只有贝利亚还在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当儿子。 可以说只要别打扰贝利亚睡觉，贝利亚的脾气和天使也差不多了。 ****** 贝利亚还没高兴几天，在明妮走之后没几天，耶稣就路过了他们家。 并且无视了来迎接他的其他人，笔直地朝向了贝利亚家。 贝利亚：再度体会到了心脏骤停的感觉。 耶稣身上的神光与圣光浩浩荡荡，简直可以闪瞎一百个恶魔。 啊啊啊这真的是上帝之子啊！ 信仰与功德的力量在他身上汇聚，在有力量的人看来，对方简直就是行走的光团。 要被闪瞎了。 贝利亚的父母受宠如惊。 忙上忙下地给耶稣准备食物与水。 耶稣说道：“无需如此，我只是暂时路过而已。” 贝利亚的父母依旧如此：“主啊，您的到来是至高荣耀。前些日子智者明妮来此，我们就招待不周，您来，我们必要拿出所有。” 耶稣的表情微微缓和，在听到明妮的名字之后。 他答道：“我并非什么伟人，平常以待即可。” 他的目光落在了贝利亚身上。 贝利亚：汗毛直立。 该隐忍不住笑出了声。 耶稣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该隐默默收敛了笑意。 咳，他什么都没做。 耶稣这些年越来越敏锐了，随着信仰在他身上不断地累积，他在几年前已经看到了该隐。 被抓包的该隐和及时跑掉的加百列：…… 他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该隐之前虽然告诉过耶稣自己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直接被现场抓包，有点子刺激。 从那天被看到之后，该隐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磕着瓜子看戏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复返，耶稣对礼仪的要求简直令人发指，明明从前的亚当根本不在意这些！ 虽然对方不会强硬地要求他信仰上帝，但是每天听对方传教，还是很痛苦啊。 上天啊，他对撒旦陛下的爱与信仰天地可鉴！ 路西法：…… 天降一道雷劈中该隐。 口花花的血族始祖，卒。 耶稣目不斜视的一脚跨过该隐的身体。 加百列：惨，太惨了。 为该隐掬一把泪水。 耶稣看着贝利亚，语调清冷：“你要走你的路，你要传出一些东西给世界。” 很好，又是一个看出来他是谁的家伙。 贝利亚一脸冷漠。 他要不还是直接去找路西法吧，至少还有个痛快。 感觉到名字被cue的路西法：……？ 又是谁？ 虽然他的名字总是被提及，但是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方便撒旦分别到底是谁一天在念叨他。 他侧耳去听，发现了……贝利亚。 对方身上懒惰之罪的浓郁程度足以让撒旦侧目。 很好，魔王愉悦地想，最后一个拼图……啊不下属，被他找到了。 感谢弥赛亚。 撒旦决定送他一个大礼。 比如帮助他早点回天堂（见死神）。 撒旦的笑容耀眼极了，祝你好运，弥赛亚。 ****** 耶稣与十二门徒在聚会，在这场宴会上，门徒犹大背叛了他，于是这场宴会也被称为“最后的晚餐”。 在“最后的晚餐”上，他分饼给门徒喻指自己的身体，举杯宣称葡萄汁是自己的血（教会后据此设立“圣餐“仪式） 犹大与其他人一起捉弄耶稣，迫使他承认愚弄民众的罪行。 耶稣只说：“我为拯救世人而来。” 于是人们迫使他背着十字架前往各各地（即骷颅地），要在那里钉死他。 该隐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再跟随他一起。 他可以为他阻挡来自其他的伤害，唯独人类的所作所为，他无法干预。 这是弥赛亚来到人间的意义。 该隐不能参与。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该隐一个激灵。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撒旦。 该隐苦着脸：“陛下，您可不可以不要吓我？” 路西法：“不能。” 该隐：…… 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对。 路西法斜他一眼：“走啊，杵在这里做什么？” 该隐：“可以不去吗？” 路西法笑眯眯：“可以啊，你去把多明妮娅喊过来就好。” 该隐：“……” 他屈服在了路西法的淫威之下：“陛下，我去找多明妮娅殿下过来。” 路西法摇摇手指：“错了。” “你对天堂的炽天使，加什么尊称？”路西法嫌弃地看着他。 该隐：…… 您和对方来往得那么亲密，还说我们不应该喊她尊称？ 要是不加，您才会生气吧？ 地狱这些年已经在传炽天使多明妮娅快要成为撒旦的魔后了！ 该隐忍气吞声：“是。” 你是老大，你最大。 他郁闷地去找多明妮娅了。 路西法好心情地招手：“快点啊，不然赶不上了。” 该隐：“……是。” 第69章 死亡与重归 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手足被缚，血流不止。 四面的民众看着他，神情各异。 有的不忍，有的落泪，还有人目露愤然，似有仇恨。 耶稣大声说:“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 “父啊，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 遂死去。 他死去的那一瞬间，风似乎都静止了。 人类们开始慢慢离去，他们中到底是麻木的看客居多，大家都不愿说话。 非人类们聚在一起，都露出了身形。 米迦勒讪笑着挡住了路西法去抓弥赛亚灵魂的手：“殿……路西法，别这样。” 弥赛亚还有复活的戏份没走呢。 路西法：“米迦勒，你给我起开！” 他今天一定要带走弥赛亚的灵魂，这样上帝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该隐夹缝中求生。 米迦勒低声下气，在路西法面前他确实没有硬气的资本，不仅理亏，还打不过，只能放低身段求他了。 “撒旦陛下，圣子传教是世界重要的一环，您好歹等他戏份走完再说……” 路西法目光沉沉：“别拿世界来说话。” “我为世界做的还不够多吗？”撒旦目露讥讽。 米迦勒瞬间噤声。 谁都不敢说路西法对世界没有贡献。 对方可是以一己之力续了整个世界的命啊！ 被困在身躯里的动弹不得的弥赛亚：“……你们可不可以听我说一句。” 米迦勒：“你别说话！” 路西法：“好啊你说。” 弥赛亚默默：“我的灵魂除非吾神亲自动手，否则你们谁都抽不出来的。” 路西法和米迦勒：“……”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白争了！ 路西法挥一挥衣袖，冷哼：“那你就挂着吧！圣子基督。” 弥赛亚：“……” 路西法把危险的目光放在了米迦勒身上：“米迦勒。” 米迦勒惊恐后退。 你说话就说话，撸袖子做什么！ 路西法的笑容阴森森：“我们来好好聊一聊吧。” 在聊上他特意加了重音。 用什么聊？ ——当然是拳头啊！ 米迦勒：…… 就在这时，明妮赶到了这里。 彼时，正有约瑟和尼哥底母解下十字架，以细麻布、没药和沉香包裹安葬耶稣的身体。 明妮的脚步沉重极了。 米迦勒惊讶出声：“多明妮娅！” 路西法侧目。 呀，忘记多明妮娅了。 明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没想到只是普通的分别，再见就已经是天人两端。 还在身体里、记忆已经复苏、只是动不了的弥赛亚：…… 他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多明妮娅……来哭他，耶稣应该会很理解，但是弥赛亚只觉得惊悚。 夭寿啊，神殿上的那位会怎么想。 多明妮娅和神有一腿的消息他们可都知道啊！ 路西法：…… 明妮，你哭得好真情实感。 米迦勒小心翼翼地问：“她……弥赛亚都快回来了，多明妮娅怎么办？” 没记错的话，多明妮娅的身体似乎是在地狱吧？ 路西法的表情高深莫测。 ……多明妮娅转生之前怎么说得来着？ ****** 在进入轮回之前，多明妮娅告诉沙利叶：“在我的寿命终结以前，不要来找我。在我没有自己想起之前，就让我一直无知。”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路西法淡去揍米迦勒的心思：“不用管她，自然死亡之后再说。” 米迦勒一脸纠结：“啊？哦。” 算了算了，他没什么发言权，回头这样转述就好。 夹心饼干伤不起啊。 弥赛亚：……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明妮到了之后，帮助耶稣的弟子门徒收敛他的尸骨，仔细安葬。 在耶稣死后的第三天清晨，圣子耶稣即将复活。 米迦勒兢兢业业地布置好了“神迹”，就等弥赛亚睁开他的眼睛。 “你加油，很快就可以回天堂了。” 基督复活之后，还需同门徒生活四十天，之后会以肉身升天。 弥赛亚默默点头。 路西法早就走了，该隐看见米迦勒在这儿，也默默离开了。 溜了溜了。 他一个恶魔，杵在圣子复活和升天的时候做什么。 弥赛亚眼神闪了闪。 想起该隐是血族始祖，决定下次给他喂点血。 就当是……他迟来的父爱吧。 圣子之血，力量非凡。 弥赛亚深呼吸，按照和米迦勒说好的样子显现在了人前。 明妮：……？ “以马内利？”她迟疑着问。 这些年了，只有她一直喊耶稣以马内利。 弥赛亚默默点头：“是我，我蒙主的恩典，自死亡中复生。” 明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弥赛亚：“……怎么了？” 明妮嫌弃地看着他：“早知道我就不那么伤心了，这下形象全毁了。” 哭得眼泪鼻涕横飞，想想就后悔。 弥赛亚：…… 他一时竟无法理解明妮的脑回路。 弥赛亚：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复生的事情在大地上迅速传开，人们对他圣子之名更加深信不疑。 虽然精灵.、龙族等幻想种没有在大地上绝迹，但是绝大多数普通人还是没有见过他们的。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祈祷：有病祈祷，治不好找医师；有事没事也会祈祷，总之信仰是有，但主打一个敷衍。 归根结底，因为神明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地上出现过了。 天使也不出现，于是久而久之，以人类更新换代的功夫，神明也逐渐被遗忘。 而圣子耶稣，一下子唤起了人们对神明的向往和信仰。 在最后的四十天里，人们围在耶稣的脚下，听他讲道： “我们要敬仰我们的父，我们要爱重我的兄弟姐妹，所有人都是我们的亲人。” “我们要做善事，要努力遵从七美德，要信仰吾主。” …… 四十天，耶稣的声音未停。 明妮也在里面坐着，听他说话。 可是她看着周围人的神情，却总觉得古怪。 说不上来，她觉得以马内利的话不对。 神……应该是什么样子才值得如此信仰？ 当晚回去她就做了梦。 梦里是一片光明烂漫，好像身处天堂，飘飘然，灵魂轻盈地像羽毛。 她好像站着什么地方，亲昵地和一个人说话。 近了，更近了。 明妮的心脏直跳，好像要看到什么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 对方抬起了头。 金瞳澄澈，银发流泄，容颜清冷，带着难以言喻的神性之美。 一如听闻环佩叮当，清泉流响。 又或者皎皎明月，山间大雪。 真美。 她想，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 这个人笑了笑，似乎在说什么，把脸凑了过来，温热的触感一下子传到了心里。 明妮唰地睁开眼睛。 她记得他在说一个名字，好像是…… ——多明妮娅。 明妮第二天跑去问了以马内利，圣子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 弥赛亚以为她来做什么，微笑着问：“有什么事情吗？” 明妮严肃地问：“你知道多明妮娅是谁吗？” 弥赛亚眼神飘移。 多明妮娅，不就是你吗？ 看着明妮的眼睛，他说：“多明妮娅，是一位炽天使的名字。” 明妮疑惑地问：“为何我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她不在天使长里面吗？” 弥赛亚答道：“不在，这位殿下向来神秘，很少出现在天堂。” “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明妮答道：“在梦里听到的，梦里我见到了一个人，他在喊这个名字。” 弥赛亚顿住：“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梦吗？” 明妮说：“梦里我似乎是在天堂，周围很多光，非常的明亮。那个人有着银发和金瞳，看上去非常美丽，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弥赛亚：…… 啊，这个描述，她应该是梦到吾神了。 急，在线等，这个要怎么回复？ 明妮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了不对，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认识他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弥赛亚斟酌了一下语言：“因为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等到时间到了，你自然而然就明白他是谁了。” 明妮白他一眼：“知道了，圣子殿下。” 她转身就走了。 弥赛亚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圣子升天的日子。 米迦勒亲自出马，盛装打扮，来把弥赛亚接回天堂。 弥赛亚：“殿下，你今天打扮的可真隆重，我都有点受宠若惊。” 米迦勒惊讶：“原来你也会说笑话呀，给凡人看，当然要隆重一点，展现出天堂的面子。” 弥赛亚：“我又不是闷葫芦。” 米迦勒笑起来：“好了，我们走吧。” 总感觉弥赛亚走了这么一趟，变活泼了一点。 ****** 而明妮，自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长了翅膀，梦里她看着滔天洪水，梦里她和一个人在吵架，梦里她跪在地上哭泣。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梦，都是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明妮永远没有办法知道后半截是什么样子。 于是明妮最近看上去抑郁极了，总是在思考梦里的内容。 有一天，路西法又跑来看她了。 明妮经过很久的做梦之后，第一次以凡人的姿态看到了路西法。 明妮问：“你是谁？” 路西法反问，“你猜我是谁？” 明妮实诚的答道：“我猜不出来。” 路西法笑起来：“我是撒旦撒旦路西法，害怕吗？” 明妮有点迟疑：“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魔王。” 路西法好奇地问：“哪里不像？我就是啊，人间是怎么描述我的？” 明妮说：“在凡间的书里，他们说魔王有三头六臂，长得很奇怪，非常的丑陋又狰狞，可是你很漂亮，和天使差不多。” 路西法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一点：“我就是天使啊。” 明妮退后两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你说你是魔王的话，那你应该在地狱才对啊，为什么会在凡间，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路西法收敛一下表情，恶趣味地吊着她：“你猜呀，说不定我是想吃掉你的灵魂呢？” 明妮摇头：“我感觉你不像是坏人，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邪恶，只是给我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好像满腔怨恨无处诉说。 路西法一愣。 他大发慈悲地不再吊着她玩：“不要再说这些，你想变回从前的样子吗？多明妮娅？” 明妮一惊：“为什么要这样喊我？这不是炽天使的名字吗？” 路西法：“你就是。” 明妮：“我不信。” 路西法好脾气地说：“那你跟我去地狱看看吧，你的身体还在那里躺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这个凡人多明妮娅的时候，总是脾气很好。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无论做人类还是天使，都是那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 没有谁不喜欢这样始终如一，坚定纯粹的人。 简直就像一块，无论丢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宝石。 明妮不是很想相信这个黑发黑眼自称撒旦的男人。 但是她莫名地想要验证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 于是她鼓起勇气，答应了对方：“好。” 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跟着路西法去地狱。 这不亚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路西法嗤笑：“你果然还是这样子的，天真永远都学不会警惕别人。” 虽然这样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恶魔的话，这应该回天堂去补补课，好好提高一下她的警惕性。 怎么天堂交了那么多天使出来，只有她一个人长歪了呢？ 但是路西法的心情却很好：“来吧，跟我走，我带你去地狱看看。” “不要被那些凡人的话本骗了，地狱还是很漂亮的，一点都不比天堂差。” 路西法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不忘了踩两脚天堂，他似乎忘记了从前在天堂兢兢业业的那些年。 不过怎么可能忘记呢？ 那些日子全部都被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只是不提及，就当不存在。 可谓是自欺欺人的一把好手了。 明妮怀着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的心情踏进了地狱。 一进地狱，她首先感到自己的皮肤火烧火燎的痛，眼睛也刺痛的睁不开，一直在生理性的流眼泪。 路西法慢悠悠地站在边上：“呀，忘记给你支结界了，没事吧？”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让明妮吃吃苦头，好好记住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这一点。 多明妮娅蠢到让路西法这个魔王都不忍直视。 第70章 地狱见闻 地狱和明妮想得完全不一样。 在凡间的传说中，地狱都是可怕、可怖，充满血腥暴力的存在。 但是她现在所看到的却完全不是传说中的样子：虽然是黑土，却没有一点荒芜的感觉，反而因为土地上面大片血红的花朵显出一种独特的生机勃勃。 路西法发现她在看花，懒洋洋地解释：“那是沙利叶种的曼殊沙华，他从隔壁的冥府看到了这种冥府之花，兴致勃勃地带回来种了。” 明妮：“隔壁的冥府？” 哪个隔壁！ 路西法似笑非笑：“这个你就不可以知道了。” 你现在还是人类，就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了。 毕竟知道太多，真的会死人的。 明妮：“好吧。” 她跟在撒旦身后，又好奇地去看那些在地狱之门附近排队的恶魔，问：“你不需要排队吗？” 路西法：“……我是魔王。” 他走vip通道，才不跟那些家伙挤呢。 明妮：“哦，真好。” 就在这时，撒旦的贴心小棉袄别西卜冲了过来：“陛下！” “您终于回来了……”别西卜的眼神锁定在明妮身上，有点卡壳：“多明妮娅？” 明妮歪头。 怎么又有一个人用这个名字叫她？ 路西法问：“别西卜，你怎么在这里？” 别西卜：“我收到这里的消息，说陛下回来了，所以……” 为什么多明妮娅也在这里？ 路西法丝毫没有解答他疑问的心情，而只是说：“走吧。” 而这句话显然也不是对别西卜说的。 明妮点评：“你对他真的好冷淡啊。” 路西法：“别西卜给点阳光就灿烂，还是不要让他产生希望比较好。” 以别西卜对他的脑残粉程度看，他还是疏远一点吧，撒旦可不想背上同伴的情债。 明妮似懂非懂：“哦。” 她问：“你真的是魔王吗？感觉你脾气真好。” 跟在他们后面的别西卜一个踉跄。 这句话用来点评从前的路西菲尔还可以，但是放在现在的路西法身上就完全不现实了。 魔王撒旦喜怒无常，啥啥都干，恶趣味到了一定的地步，许多恶魔都在吐槽他堕落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心里全是污糟糟的烂泥，比真正的恶魔还像恶魔。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他脾气好的？ ……不过，他好像在你面前确实脾气比较好。 别西卜深深地抑郁了。 作为撒旦的脑残粉，他真的很希望得到陛下的青睐，但是对方就是不理他。 于是别西卜只好发奋图强，在别的地方为他分忧。 比如撒旦撒手不管的公务。 可以说是贴心小棉袄，兢兢业业的小帮手，但是他的上司就是不理他。 明妮不再到处张望，跟着路西法一起去了万魔殿。 第一眼他就被惊艳到了，这座宫殿层层堆砌满眼珠玉，奢靡繁华，像是梦里存在的事物一样梦幻迷人眼，完全担得起万魔殿这个名号。 它是地狱最耀眼的明珠，地狱的撒旦栖息于此，七宗罪与大恶魔拱卫四周。 别西卜骄傲地开口：“这里是不是比天堂好多了？” 明妮诚实地点头，然后又摇头：“没见过天堂，不过这里确实很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别西卜惊讶了：“你怎么会没见过天堂？你从前不是一直呆在那里吗？” 作为一个天使，没见过天堂，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 路西法：“别西卜，她没有记忆。” 别西卜震惊了。 好吧，他以为多明妮娅已经恢复了记忆才跟着撒旦来地狱的，原来她还是一无所知的人类吗？ 那她胆子可真够大的。 以及，有点不够谨慎啊。 这么轻松就跟着陛下走了，怎么还是这么傻白甜呢？ 路西法扫了一眼就知道别西卜在想什么，内心发笑不已。 都说他对多明妮娅特殊，其实这些同伴也都一样啊。 以前天堂的同伴，只有多明妮娅还肯来地狱看他们了。 当然，其他家伙也不是不想来，不过碍于种种原因，所以才不来的。 天堂地狱对立的立场啦、神明的信仰啦之类的。 多明妮娅也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惩罚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啧，这么多年了还是有点嫉妒她啊。 果然傻白甜都是在蜜罐子里泡出来的。 路西法不想承认，其实自己是嫉妒了。 他带着他去到了存放多明妮娅身体的那个房间，冰棺里躺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天使，有点渗人。 明妮顿了顿，问：“这是谁？” 路西法笑起来：“这不就是你吗？怎么样？我保存的还不错吧？” 要知道他差点就没忍住把多明妮娅的身体烧了。 烧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她没有办法再拿回天使的力量了而已。 明妮：突然感觉冷冷的。 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站在边上仔细打量：天使长长的银发垂在身边，双目紧闭，睡得非常安详。 有一种奇怪的诡异与熟悉感。 明妮抬起头问：“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路西法答道：“看你犯蠢的样子，很不爽，想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明妮：“咦？我哪里犯蠢了？” 路西法：“哪里都蠢。” 简直让堕天使不忍直视。 幸好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几个，不然多明妮娅的脸就要被丢光了。 要知道从前因为很少出现比较神秘，在外人的眼里，多明妮娅可一直都是高龄之花。 他们这些认识多明妮娅的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傻白甜。 但是不妨碍他在外面一直表现出沉稳可靠的样子，现在好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真的就形象全无了。 明妮对路西法的良苦用心丝毫不在乎：“不要，我不想听你的，说的再好听，还不是想杀了我？” 路西法挑眉，假惺惺地笑道：“怎么会呢？当然是以你的意愿为先。”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想杀了这个一无所知的多明妮娅。 让她变回天使，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就是杀了她吗？ 方便快捷，省心省力，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一个办法了。 明妮一眼看出来他的假情假意，果断拒绝：“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你们说的那个天使是我，我没有记忆，就不是同样的存在，你没有资格扼杀我。” 他们说，灵魂其实就是记忆。不同的记忆组成了不同的灵魂和人格，人与人，天使和天使，恶魔与恶魔都是不同的存在，因为他们的经历不一样的。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也就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经历，更不会有完全相同的生命。 叫做明妮的人类，和被他们成为多明妮娅的天使，从来都不是相同的存在。 路西法：“如果我非要杀了你，你能怎么办？” 明妮：“我不能怎么办，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打嘴炮，试图把对方说服。 柔柔弱弱，没有力量的人类，怎么可能反抗得了魔王呢？ 所以干脆躺平摆烂。 但是又不能摆的太烂，不然就真的会死。 路西法眯起眼眸：“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恶魔的话吗？” 明妮：“我的父母没有见过恶魔，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恶魔，所以这个问题没有参考价值。” “而且按照你说的话，我的父母其实并不是我的父母，所以这句话也不成立。” 路西法嗤笑：“牙尖嘴利。”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 明妮手心冒汗，看起来镇定，但是还是免不了心虚：“放我走，不然我就喊圣子！” 她可以呼唤小伙伴！ 路西法听到这句突然变脸：“圣子？居然相信那个家伙吗？” 虽然在知道真相后，他弥赛亚已经没有那么怨恨，但是不可否认，对方确实拉走了他不少的仇恨值。 对方既然被上帝拿出来当做靶子，那他就干脆直接打吧。 路西法表情冷漠：左右不过是一个人类，无论如何都不需要他在意。 当年他还是路西菲尔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去过伊甸园。 亚当与夏娃当时刚刚诞生神智一片蒙昧，没有吃下智慧果与生命果，在伊甸园中，依靠本能生活，宛如野兽一般。 这给了看重礼仪的炽天使长非常大的震撼。 赤身裸体的两个人类在伊甸园里打闹嬉戏，简直不要太伤害天使的眼睛。 从那以后，他就对人类这种生物敬而远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在乎礼义廉耻的种族呢？ 虽然他知道是因为神没有给人类开启智慧的原因，但是这不妨碍他不喜欢这个种族。 路西菲尔，光耀辰星。 当然有这个资格。 不过以路西菲尔的品德，这种不喜与讨厌，只是放在了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是高傲的炽天使长，不会对弱小的人类多投下一丝眼神。 但是当时的他绝对不会想到，后来他会因为人类堕入深渊。 神明摆明了是要扶持人类这个种族，一场大洪水，所有的幻想中全部避世远居，只有部分仍旧在大地上活动，整片大地全部被亚当的子孙、诺亚的后裔所占据。 虽然从前人类也在绝大多数大地上生存，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凡间已经被称作人间，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多了。 其中，尤其是天堂的圣子弥赛亚，转世之后的耶稣基督，路西法最讨厌。 于是他也希望和他站在一起的人一起讨厌他。 但是转世之后的多明妮娅却十分相信弥赛亚，这让路西法很不爽。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多明妮娅很多方面上都表现出了偏向地狱的立场，或者说他其实从来站在天堂那边，而是一直站中立。 是在一些对地狱不公平的现象上，他会为地狱打抱不平。 但是你转世以后，居然相信圣子！ 你是天使，无论是否堕落，都不应该相信人类，把自己视作是人类。 当年上帝把他打入地狱的那句话，到底是刺痛了路西法：“天使不如人类。”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天使哪里不如人类！ 这么多年了，撒旦依旧对这句话耿耿于怀。 于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多明妮娅会如此相信弥赛亚。 明妮退后两步，她有一点害怕。 凡人明妮，到底没有炽天使多明妮娅那份底气——对自己力量的自信与清晰坚定的内心。 不过她还是在说：“为什么我会不相信圣子呢？那是一个很好的人。” “讨厌一个人的理由，会有很多：讨厌他的过去，讨厌他的出生，讨厌他曾经做过的某一件事，但是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就好了。” “陛下，我听闻在神话传说中，您不服从于神说人类的地位高于天使的命令，不向圣子跪拜而堕落，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您讨厌人类，讨厌圣子的理由。” “但是，我相信以您的心胸应该不会和人类计较，如果您计较的话，在之前的30年里，您随时可以杀了耶稣，但是您没有。” “所以既然你有这样宽大的心胸，为什么会对我相信他这件事生气呢？”明妮问。 按照他们都说的话，他应该是天使，相信同样来自天堂的圣子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不过他们都觉得不正常。 那也就是说，以马内利在天堂过的挺惨的。 明妮开始忧心忡忡。 对自己小伙伴在天堂的待遇有一点担心。 路西法冷笑着掐住她的脖子：“我是恶魔，不需要讲道理！” 明妮：…… 路西法手底下逐渐收紧，明妮的呼吸开始急促：“我向来最讨厌人类，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过是迁怒罢了。” 他知道人类或者说圣子，不过是那位摆出来的一枚棋子罢了，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不住自己去迁怒。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被迁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君不见弥赛亚自己都默认了这件事，所以对天使们的冷淡，恶魔的针对都视若无睹。 路西法在这一瞬间真的很想杀了她。 为什么……你总是这个样子？ 你知不知道，在某一瞬间，你和那个该死的神明可真是像。 讨厌极了。 第71章 奇奇怪怪 说实话，明妮有点意外。 虽然明妮一直嘴上说着警惕，但是实际上面对路西法的时候却总是意外的放松。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像是老朋友一样。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伤害， 但是到了这里，明妮可以感觉到对方是真真正正的动了杀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给圣子说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 但是她很想知道。 于是顶着窒息的痛苦，明妮问：“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路西法冷冷地俯视他，因为身高的关系，多明妮娅眼底的倔强完全映在了撒旦的眼里。 魔王低低地笑起来：“我总觉得转生的时候，你一定是把脑子一起丢掉了。” “在凡间这短短的30年，难道就让你喜欢上他了吗？” 多明妮娅的态度有点儿过分亲昵了。 从前多明妮娅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但是现在她对弥赛亚实在是太过亲近了。 亲近到了反常的地步。 明妮咳嗽两声，呼吸不畅，喉咙里开始泛起血腥味，头脑却是意外的理智与清醒：“如果你非要问这个的话，那我的答案是不喜欢，虽然以马内利确实很优秀，但是他的眼睛里只有神明。” “我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对他是有好感的。”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女孩，自然有少女怀春的时候，身边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以马内利、圣子耶稣最优秀。 青春期到了嘛，都是不可控制的。 但是后来她就死心了。 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不同性格的人，追求也不一样，过不到一块儿去的。 至于路西法说的喜欢…… 明妮说：“我这个人别的地方都不好，只有一点，我觉得是我最厉害的，我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耶稣是圣子，她不过是一个特殊一点的普通女孩。 “而且非要说的话，在我心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金发青瞳的天使。”多明妮娅坦白，“我总是梦到他。” 路西法：“……” 他有点狐疑地看着她：“确定不是银发金瞳？” 多明妮娅印象最深刻的怎么都不可能是路西菲尔吧？ 不应该是神明吗？ 明妮摇头：“我对银发没有印象。” 她指了指冰棺里那个天使：“非要说的话，她算吗？” 路西法：…… 他有一瞬间觉得无比糟心。 路西法退后一步，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 明妮松一口气，揉揉脖子，苦着一张脸。 挺疼的。 路西法：“活该。” 他甩一甩手腕，转身不去看多明妮娅。 撒旦开始怀念从前那个什么都记得的多明妮娅了。 眼前这个真是蠢死了。 明妮：“陛下，谢谢您。” 没有杀她。 路西法回眸：“谢我？” 明妮诚恳点头。 路西法舔了舔牙根：“啧。” 还是一样的麻烦。 明妮：“我可以回去了吗？” 路西法：“随便你。” “我自己回不去。”明妮哭丧着脸。 她一个凡人，可没有办法从第九层地狱走到凡间去。 现在能好好站在这里，还是路西法的力量笼罩着她的结果。 路西法：…… 他第一次认真地提议：“要不我现在把你杀了，你变成天使就不用烦恼这个问题了。” 明妮目露惊恐。 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 “不了不了，谢谢陛下，我自己可以。” 路西法：“你确定？”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我要去睡了。” 路西法潇洒地走了。 徒留明妮在原地傻眼。 实不相瞒，她其实有一点路痴。 而撒旦的万魔殿，主打的就是一个奢靡，非常、非常大。 明妮：…… 陛下，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真的不管我了？ 路西法：对没错，我不管你了。 没杀了你就算好的了，居然还指望我带你出去。 没门。 你还是向上帝祈祷比较好。 说不定他会从天堂赶来救你。 ****** 天堂。 神明自闭了很久。 祂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事情，却已经没有办法补救了。 还没等祂长出蘑菇来，米迦勒就带着弥赛亚敲响了神殿的门。 “吾神！” 活力四射的炽天使长叫门，“您在吗？” 神：…… 米迦勒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吵了。 神殿的门默默打开。 米迦勒眼前一亮，弥赛亚跟着他一起走进去。 神明的目光冷飕飕：“米迦勒，有事吗？” 米迦勒早就对这种程度的凝视无感了：“吾神，弥赛亚结束人间的事务重返天堂，传教的事情已经全部结束。” 弥赛亚默默跪下，掩盖掉眼里的诧异。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他自己汇报的，米迦勒这次居然帮他说了。 弥赛亚想，这其实是在帮他。 毕竟，他自己也知道，一旦“弥赛亚”出现在这里，就很容易联系起路西菲尔。 那可是天堂最大的雷区。 神灵的目光落在弥赛亚身上，粗粗回放了一下他在凡间的所作所为。 神说：“不错。” 弥赛亚心一松。 米迦勒问道：“弥赛亚回归，职位安排依旧按照从前吗？” 神说：“然。”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米迦勒爽快地答道：“是。” “那我们就告退了。” 深谙和造物主相处的炽天使长火速拉着还在状况外的弥赛亚撤退。 根据他对神灵的了解，刚刚进来的时候，对方一定心情不好。 这个时候，说完正事就赶紧溜，不然容易被迁怒。 弥赛亚跟着他走，非常信任。 米迦勒在走出神殿的范围之后，拍拍弥赛亚的肩膀：“走啦，加百列和梅丹佐给你准备了宴会，接风洗尘。” 弥赛亚：“殿下，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事情。” 本质上非常纯朴的弥赛亚不喜欢被天使注视。 米迦勒：“只有我们，只有炽天使在。” 在围观了弥赛亚的传教之路后，大家一致地对这个圣子改观了。 鉴于之前确实有一点不尴不尬，所以这也算是在主动缓和关系了。 米迦勒温和地望着他，犹如火焰一样的天使，温和下来的时候，也像是一团火，不过是静静燃烧的那种温柔。 弥赛亚答道：“好。” 既然都被邀请了，那他当然会去了。 于是炽天使的茶话会再次召开。 地点在梅丹佐的花园，这里景色最漂亮。因为对方喜欢养花的缘故，所以这里几乎收集了整个天堂的花朵种类，在他的精心照顾下，繁花簇锦非常美丽。 饮品也照例是花茶，天堂一般禁止饮酒，于是花茶、果汁就是主流。 梅丹佐给每个天使和圣子面前都倒上：“来尝一尝吧，我最新研究出来的。” 加百列非常给面子：“好喝。” 拉结尔安静地端起来，眼睛一亮。 拉斐尔竖起大拇指。 梅丹佐笑了，为同伴的配合而开心。 米迦勒环视一周，感慨道：“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点变化都没有。” 加百列：“变了啊，坐在这里的天使都变了。” 路西菲尔变成了路西法，别西卜、乌列尔、萨麦尔、沙利叶全都跑去了地狱，还有不少熟悉的智天使也不在了。 哦对，还有一个明明没有堕落、却莫名从天堂消失的多明妮娅。 拉斐尔端着茶杯感叹：“变了很多呢，明明没有过去多久的样子。” 米迦勒：“……说的也是。” 弥赛亚安静如水。 他一般不插进去他们的谈话，因为也插不进去。 炽天使的过去，圣子从来不知道，但是未来他一定有话可说。 米迦勒作为合格的捧场王，当然不会忽略他：“弥赛亚，和我们讲讲你在人间的故事吧，想听些好玩的。” 弥赛亚答道：“好。” 说完他就卡壳了，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 好像怎么都避不开多明妮娅。 在以马内利的人生中，明妮的出镜率不高，但是莫名的深刻。 梅丹佐担忧地问：“怎么了吗？” 弥赛亚顿了顿：“没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他现在一想起之前被他们围观的日子，就感觉到十分社死。 “咳咳，”米迦勒转移话题，这倒也是，他们轮班的时候确实看遍了弥赛亚的经历。 然后……就有一点冷场了。 拉结尔眨眨眼睛：“不知道明妮现在怎么样了？” 弥赛亚忍不住笑起来：“大概…挺开心的吧？” 她做人类可比他做得开心多了，就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跑去凡间，还封印了记忆。 加百列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弥赛亚，感觉到了八卦：“为什么说多明妮娅很开心呢？她失踪好久了，一直都没有回天堂。” 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弥赛亚微微收敛了笑意：“在我做耶稣的时候，多明妮娅做人类可开心了。” 那种如鱼得水一样的感觉，比他的局促好太多了。 耶稣在人间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急促感，因为他的责任，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使命。 他总是奔波在路上，总是为了别人而努力。 但是多明妮娅所化身的明妮，对方同样一直在路上奔波，不过她是为了自己的愿望：她想要帮助人们生活的更好，想要让他们过得更幸福。 自然而然就会更松弛。 拉斐尔狐疑地问：“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 你们两个从前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弥赛亚笑而不语。 再傻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承认，毕竟对方和吾神可是官方认证的cp。 好吧，耶稣之所以会对明妮印象深刻，是因为对方一个炽天使变成人类，还一直在帮助人类过得更好，他对此感到十分地好奇与感动。 作为传教的圣子，在记忆没有恢复以前，虽然是凡人，但是，经常看到天使（尤其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劳模加百列），所以他知道天使对凡人的态度，其实是不怎么样的。 虽然加百列挺和善的，其他天使也很好，但是就是有一种非常突兀的隔阂感。 只有明妮是真的融入了人类，好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耶稣都会下意识地和人类保持距离，这对双方都好，因为产生过多的干联，就会有更多的麻烦。 但是明妮从来不会，她会抱起刚刚出生的孩子、会在地里帮助老人干农活，也会不远万里给答应了的小孩子带糖果。 没有一点高傲，没有一丝不满。 这是他敬佩对方的地方。 而此时，被圣子敬佩的对象还在地狱里找路。 明妮崩溃极了。 到底应该走哪边啊？！ 而且她看到了好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恶魔走过去，小心脏有一点承受不住。 阿撒兹勒偶然路过，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走出几步之后又迅速折返。 定睛一看，阿撒兹勒震惊了：“多明妮娅殿下！” 蹲着自闭的明妮抬头：“嗯？” 哦，是个不认识的人……堕天使吧，恶魔没有这个风格的长相，也不会穿的这么整齐。 虽然来地狱没有一天，但是她已经学会分辨恶魔与堕天使，两者的画风属实有点大。 阿撒兹勒蹲下来：“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按理来说殿下现在是一个凡人，是没办法来地狱的。 明妮：“撒旦陛下带我来的。” 阿撒兹勒小心翼翼地问：“那陛下呢？” 明妮怨念：“跑了，说去睡觉。” 阿撒兹勒一默。 这好像确实是陛下会做出来的事情。 阿撒兹勒叹气：“那我带您出去吧。” 把弱小可怜的多明妮娅·凡人版丢在这里，他有点良心难安。 明妮眼睛一亮：“可以吗？不会太麻烦你了。” 阿撒兹勒：“没事的。” 地狱一点事情都没有，恶魔做什么事都可以，压根没有底线和规则这种东西。 阿撒兹勒：“拜托您跟紧我，不要离得太远。” 不然会被其他恶魔当做猎物的。 “幸好您刚才没有离开撒旦陛下的领地范围，不然就糟糕了。” 明妮：“那个，不用对我用敬称的……我可以问一下，你是谁吗？” 阿撒兹勒答道：“我是阿撒兹勒，从前是您的副官。” 明妮目瞪口呆。 副官？ 哦，她以前是炽天使来着。 但是……还是好迷幻啊。 感觉像是一场梦。 第72章 天使其人 明妮跟在阿撒兹勒背后，问：“怎么感觉你们都认识多明妮娅呢？都这样子喊我……” 阿撒兹勒：“因为多明妮娅殿下……挺有名的。” 对方的名声在地狱和天堂的高层里广为流传。 比如无比耿直，以及和神灵的那段感情。 就……真的很有名。 三界顶流都是神亲手创造的那几个造物，其中又以路西法和多明妮娅最出名。 明妮：“你们怎么确定我就是多明妮娅呢？” 阿撒兹勒：“因为你就是啊，根本不需要确认。” 这种如出一辙的气质，整个三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妮：“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天使吗？” 阿撒兹勒笑起来：“这个啊……” “当然可以。” “最开始的时候，在所有天使的传承记忆里，就有几位炽天使殿下的名字，其中并没有您的存在。” 所以很多天使，都怀疑对方是在后面被创造出来的，所以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得到职位，而是在天堂保持着一种非常神秘的状态。 大家都知道有多明妮娅的存在，但是却很少有天使见过她。 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他开始在天堂出现，但是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露个面就消失不见了。 这很多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大家都有一种逆反心理，越是熟悉的存在，越不想去探究，但是那种昙花一现的存在，就越是挠心挠肺的想去知道。 阿撒兹勒笑着回忆起了从前：“大家都以遇到您为幸运，还会兴致勃勃的和其他天使分享。” 简直就像是在游戏里蹲点刷奇遇一样（天堂也有类似娱乐活动的），天使们把多明妮娅当做了某种幸运到了极点的欧皇才可以遇到的存在。 明妮：“然后呢？” 阿撒兹勒：“然后啊……从您在天使学院任教开始，这种现象就慢慢减少了。” 炽天使们去给学院当老师，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很少有炽天使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每天都去。 他们本身就是忙的要死的存在，一天累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办法，每天都去，都是抽空才会去学院上课。 只有多明妮娅，定时定点去报到。 好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很闲，不需要再干别的活，只有这一份工作。 随着多明妮娅出现频率的提高，天使们的好奇心也就慢慢的减少了。 但是那种对于多明妮娅这个天使是非常神秘的印象，依旧保留在了每个天使的心里。 阿撒兹勒：“然后……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天堂的日子，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十几万年下去，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周期性的和地域掐架吧。 天堂的节奏也很慢，天使们最喜欢在工作之余逛逛街聊聊天之类的，宛如一场大型的放置类游戏，说实话，现在回望从前那些年，真的感觉恍若眼前的一场烟云。 太平静了，太平淡了，像是暴风雨来袭之前的海面，每一丝水波都写着安静平和，反而透露出无尽的不寻常。 创世庆典之后，距今也不过五万年，与从前接近20万年的时光相比，一点也不长久，却反而是这些年惊心动魄的日子，在灵魂里印象更深刻。 现在提起以前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一场创世庆典上绝无仅有的悲剧，以及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慢慢消失的美丽的金发青瞳的炽天使长的身影。 路西菲尔，光耀辰星。 他的堕落，是所有天使的噩梦。 他曾是神明之下第一人，带领所有天使前进。 在部分激进者眼中，路西菲尔的地位犹在神明之上。 明妮问他：“可以和我说一下撒旦陛下的事情吗？我很想知道他的过去。” 阿撒兹勒一愣，问道：“陛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不少，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明妮答道：“因为我所听到的和你们所知道的一定不是同样的东西。有些原本确定了的事情，在时间与距离之下就会慢慢变得模糊，甚至被扭曲。” “我想知道最真实的那些，或者说比较真实的东西。” “凡间总是说撒旦路西法，曾经是美丽的天使，因为反抗神明而堕落，这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知道的版本；而多一些的不过是像我一样，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反叛堕落，而是为了世界的福祉。” “我想知道更多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如此的悲伤，如此的绝望。” 即使是笑着，眼里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像是曾经被人敲碎的琉璃，裹着华服也看得出来底下惊心刻骨的伤疤。 阿撒兹勒站住脚，回眸看了一眼虚空，无声地叹息。 路西法正站在那里，安静地倾听。 路西法看阿撒兹勒，漆黑的瞳孔无波无澜，鸦羽一样的长发披肩，像是华美的披风，或者羽翼。 自从堕天之后，撒旦很少张开羽翼。 阿撒兹勒无声地传音：“陛下，可以说吗？” 路西法：“当然是……不能。” “把她带回人间去，清除掉这段记忆。” 阿撒兹勒有点迟疑：“……是。” ……一片黑暗，这是她最后的印象。 明妮再一睁眼，就是人间了。 她迷茫地坐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 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上帝在神殿里看完了炽天使茶话会的全程。 祂整个神陷入了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好像什么都想了，也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到底要不要去道歉呢？ 总感觉有一点说不出口。 唯一能够和他讨论这个话题的多明妮娅，现在还在凡间做人类呢。 明妮…… 提起多明妮娅，祂的心情就很复杂。 神明现在也算是发现了一个事情：多明妮娅无疑是喜欢祂的，但是对方喜欢的，是会对着她笑、陪着她一起的雅威。 而不是坐在神座上、无悲无喜的看着世界、可以毫不犹豫抛弃宠爱造物的神灵。 可是……都是祂啊，雅威就是神，神就是雅威，没有分毫区别。 不过是雅威的眼睛里看到了多明妮娅，也看到了其他的生灵，而神明的眼睛里首先倒映着世界，其次是世界上的他们。 有什么区别吗？ 祂不知道。 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懂多明妮娅为什么要去凡间，要去做一次人类。 于是神明又利用自己的能力开始完完整整的回顾多明妮娅在凡间的整个人生。 神灵作弊器，你值得拥有。 所谓不可更改的时光空间，与过去在神的眼里，不过是动动念头的功夫罢了。 也许有一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平衡这个问题，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呀，美好的就仿佛是神明做的一场梦。 毕竟作为整个世界的造物主最关心世界的，无疑就是祂了。 那是祂的心血，祂与生俱来的使命。 唯有造物创世，可以消磨神明无尽的力量。 也唯有造物与创世，是祂们必须要做的事情，逃避不去做也可以，但是神格就会自动消失。 祂们为创世而生，亦因为造物而声名永留，得到了来自世界的反哺。 世界最重要了。 祂的金瞳里，回放起凡人明妮短暂的三十年。 对神来说，三十年不过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对明妮来说，却是半辈子。 凡人寿短，宛如蚍蜉。 明妮的一生看起来非常平凡，与天之骄子一样的炽天使无法比较。 年幼的她会因为母亲没有喂奶饥饿而啼哭，会因为摔跤而流泪，会因为好吃的糕饼被哥哥抢走而气恼。 长大的她会因为被树杈绊倒而在原地对着树喋喋不休，也会为了帮人抢收粮食而不眠不休，会为了走过更多的地方而开心，又会为了与她一般大却死去的女子伤心。 这人生经历可比做天使的时候丰富多了，就连神也不得不承认，天堂确实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地方。 相比起来，人间就更加的生动多彩，丰富多样。 就像天使们评价的那个样子，天堂就像是一滩平静无比的湖水，甚至每天会送到案头上的公务，也是大差不差，根本不需要翻开就可以猜出里面的内容。 天使们都性情平和，很少产生什么激烈的冲突，也因此，除了一些不可抗力因素外，整个天堂非常的安静，神承认这是祂经常坐在座位上睡觉的原因之一。 所以这是多明妮娅要化作凡人去人间的原因吗？ 不对，她不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他相比起来参与这些热闹的事情，对方和祂一样，更喜欢站在一边旁观。 这个习惯大概是跟神明自己学的，因为神就总是这样，在云端上俯瞰整个世界。 祂曾经问过多明妮娅，这样会不会寂寞，而对方答道： “因为有的时候只是看着就已经足够欢喜了，如果参与进去，就会更加幸福，那也就不参与了，这样子那份欢喜就会一直留在心里。” 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看着别人的人生境遇，就仿佛自己也是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是什么原因呢？ 变成人类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 弥赛亚说：“我真真正正的用自己的脚丈量过每一寸土地，我亲眼见着人们的挣扎，见着他们的纯洁善良，见着他们的邪恶丑陋。” “这和在天堂上在云端上看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当你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你就能够感觉得到，善与恶，生与死的界限，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分明。” “你需要走下来才可以真正的体会到他们的苦难，他们的悲伤，他们的欢喜。” 加百列：“……还是你厉害。” 这还是之前那个亚当吗？ 简直脱胎换骨了好吗？ 弥赛亚微笑：“我是弥赛亚，加百列。” 他是圣子弥赛亚，从前的亚当早就死在了凡间。 人们都说，名字是最短的咒。 名字换了，灵魂也会受到影响。 我作证，这是真的。 无论记忆多么牢固，它总会被下一波记忆冲掉，变得不再清晰。 你会逐渐被环境改变，变成别人希望你成为的样子。 就像弥赛亚与亚当。 就像耶和华与雅威。 就像路西菲尔和路西法。 就像多明妮娅和明妮。 所以，要记住你的名字，要牢记你的过往。 永远不要让时光冲刷你，你要自己坚定自己的形状。 最能改变你的，只有你自己。 倾听的神感受到了一点震撼。 祂沉思两秒，做了一个决定。 ****** 明妮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里。 圣子重新回到了天上，整个凡间都为此震动。 他的事迹、名字与福音被他的门徒广为传播。 明妮为以马内利的得偿所愿而高兴。 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在教廷里遇到的那个目光温和、有着超脱于年龄的稳重的男孩。 这就是明妮当时凑上去搭话的原因了。 耶稣在教堂里，好像是在发光。 明妮叹气，希望他在天堂过得好。 然后她转念一想，再过一段时间，她也可以回天堂去了。 毕竟他们都说她是炽天使，是那个叫做多明妮娅的炽天使。 没错，阿撒兹勒的魔法对她没用。 多明妮娅的力量层次一直是个迷。 说她厉害吧，她打不赢米迦勒和加百列，说她不厉害吧，她可以单挑路西法（天使时期），就……很薛定谔。 不过一定不弱就是啦。 明妮还特地去查了多明妮娅这个天使，发现对方的记载非常少，在凡间的典籍里根本找不到对方的存在，教堂里的天使像也没有她。 明妮：…… 该不会她是个堕天使吧？ 那就难怪在地狱了。 也不对啊？堕天使都是黑漆漆的，她见到的那具身体明明是银发，在地狱里简直就像是打了十层柔光一样显眼。 一定没有堕落。 于是明妮继续死磕。 终于在一个教堂的牧师嘴里听到了对方的名字：“多明妮娅殿下……是公认的最神秘的炽天使，据说她常年在神殿侍奉神明，很少外出。” “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力天使长，在圣战战场上好像只出现过一两次，最近一次出现似乎是在地狱那边。” 牧师悄悄告诉她：“你可不要说出去啊！这可是我从一个有着天使朋友的精灵的同伴的弟弟那里听来的，独家秘密。” “天堂的殿下们不喜欢凡间传他们的事情，多明妮娅殿下肯定有不喜欢。” 牧师说到最后还开始八卦：“你的名字明妮，似乎就是那位殿下名字的昵称，还挺有缘分的……” 明妮微笑以对。 也许你不太相信……我就是？ 第73章 山间明月 明妮收集了一圈信息，就得到了神秘两个字。 还有经常不出现这个特征。 但是不对啊。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就算身份不一样，她也不是那么安分的，做不到十年如一日的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以…… 一定有什么事情被隐瞒了下来，而这件事情大众都不知道。 是个秘密呢。 不过明妮转念一想，又泄气了。 秘密就代表着不付出代价，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而以人类的能力来看，明妮是没有办法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的。 君不见他打听了这么久，却只打听出来这么一点东西，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三界消息不流通的坏处了。 明妮泄气地趴在桌子上，算了，等到她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一定是第一个盼着自己死去的人。 ****** 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静。 好吧，还是有一点变化的，圣子传教，使得人间的风气前所未有的好，弥赛亚的雕像被立起来，事迹广为流传，人们都津津乐道他的复活。 那是神迹。 教堂、教廷，一切与神有关的地方都开始重新堆满了人。 明妮还是在到处游历，不过这次是有目的的，她想知道更多与“多明妮娅”有关的事情，也想知道圣子到底给凡间都带来了什么。 某天她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贝利亚的家。 明妮心里一动，走了进去。 贝利亚的父母见是她，慌忙来迎。 明妮：“无需如此。” “你们的孩子，贝利亚不在吗？” 他的父母答道：“智者，我们的孩子贝利亚，在前些天已经被吾主接去了天国。” 简单点说，就是死了。 明妮大惊：“贝利亚的年龄并不大，为何会如此？” 贝利亚的父母说：“我们的孩子贝利亚，向来嗜睡，但是在前些日子他突然一睡不起，然后就失去了呼吸。” 明妮语塞，只能答道：“节哀。” “他的灵魂会在天国得到安息。” 贝利亚：…… 啊啊啊你走开，鬼才要去天堂！ 但是地狱也不怎么好啊！ 贝利亚苦着脸，听着撒旦的话，整个恶魔已经快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好困，救命！ 他的凡人之身死去那么早，是因为撒旦找恶魔给他下药啊！ 那种吃了会一直做噩梦的毒药，撒旦本魔还一直入梦来吓他！ 于是贝利亚就这么嗝屁了。 他一定是史上死的最草率的人类，被自己的梦吓死的。 更可悲的是，他还是七宗罪的懒惰。 对此，他只能甩出一句“呵呵哒”。 魔王陛下，您真是不做人呐！ 路西法看过来，饶有兴趣：“贝利亚，你是不是在骂我？” 贝利亚憋屈极了：“不敢。” 路西法低声笑起来，笑声低沉而富有韵味，他的迷弟别西卜已经快要双手托腮被迷晕过去了。 “不，我觉得你是在骂我，所以我要惩罚你。”撒旦蛮不讲理。 贝利亚还想挣扎：“……我没有。” 路西法：“反抗无效。” 撒旦最近的乐趣就是逗贝利亚，他有一种和天使、堕天使、恶魔都完全不同的清澈的愚蠢。 大概是睡太久了的效果吧，瞧把孩子都睡傻了。 还挺好玩儿的。 撒旦陛下毫不心虚地想。 贝利亚：……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很绝望呀！ 但这是顶头上司，你能拿你的上司怎么办呢？ 唉，只能忍着了。 与他的愁眉苦脸不同，边上的狂热粉别西卜的羡慕嫉妒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陛下怎么不来找他呢？ 乌列尔面瘫脸：感觉别西卜堕天以后，脑残粉的趋势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脑残。 感觉他的脑子被地狱的恶魔啃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在遇到撒旦的时候，简直没眼看。 玛门数着自己的财宝，时不时嘿嘿一笑。 阿撒兹勒非常明显地在走神。 沙利叶……捏着一朵花在数花瓣。 乌列尔再看一眼上首笑吟吟的撒旦。 ……有一种心梗的感觉。 恶魔们倒是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听着撒旦的长篇大论，有的已经开始睡觉，有的在吵架，有的在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西法自从堕落以后，简直就跟换了一个天使一样，无恶不作，恶趣味多到快要飞起，不说他们这些堕天使了，连对面那些恶魔们都被折腾的够呛。 但是每次被传照还是得乖乖的去，不然的话会死的更惨。 比如被吊在外面的柱子上风干之类的。 乌列尔：……算了算了，带不动，他已经快要习惯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路西法调戏了一会儿贝利亚就收手了。 他再不收手，他可爱的新下属就会被别西卜撕了的。 唉…… 撒旦陛下托腮，眉眼间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忧愁。 利维坦好奇地问：“陛下，您怎么了？” 哦，这里还需要介绍一下利维坦：七宗罪之嫉妒，上帝创造的第一条混沌龙，说起来她和贝希摩斯还有那么一点关系，不过不近就是了。 画重点，这里要考：利维坦，是个小姑娘哒，还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萝莉。 可喜可贺，地狱的粉红色终于多了一点。 大概沾了外表的光，利维坦是最少被撒旦折腾的，撒旦陛下看她的目光都莫名带了一份看女儿的怜爱。 利维坦也不是什么真的天真小孩儿，靠着外表撒娇卖萌，在地狱里混的风生水起。 毕竟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或者说是在凡间幼崽都是受到宠爱的。 虽然这只龙的年龄可能也就比路西法小一点吧，比在场的所有恶魔都大。 天山童姥既视感（bushi） 路西法叹息，听得人心都快碎了：“我很想找点事情干。” 巴尔：“打天堂？” 路西法斜眼看他，依旧弱柳扶风：“巴尔，你的脑子是被肌肉塞满了吗？” 刚刚打完没多久，还打啊？ 而且弥赛亚回天堂了，多出来一个炽天使级别的存在，地狱又得多死很多恶魔。 恶魔撒旦不心疼，他心疼跟他一起下来的堕天使。 梅菲斯特：“办个宴会？” 路西法：“糟蹋我的好东西。” 别西卜：“……陛下，您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们会尽力帮您实现的。” 路西法西子捧心：“我说了你们也做不到。” 别西卜：“我们一定会帮你做到的！” 乌列尔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别西卜你个脑残粉！ 陛下这摆明了是在挖坑等人跳啊，你居然就这么傻乎乎的跳了，你跳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我们一起跳！ 陛下，这么大费周章的绕了半天，怎么可能是小事呢？这下好了，大家一起完蛋吧！ 路西法瞬间变脸，笑意盈盈：“真的？” 他去问乌列尔：“你说呢？乌列尔。” 乌列尔打碎牙往肚里咽：“是，陛下。” 他敢说不是吗？ 路西法说：“我想……” 底下的所有人，恶魔和堕天使全部都竖起耳朵来听。 路西法吊了他们半天胃口，然后说：“我想……让你们来做魔王，好不好呀？” 那荡漾的尾音听了底下的人们心肝发颤。 “陛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乌列尔说。 路西法：“我没开玩笑呀，我去，人间有看到他们在玩一种轮换制的游戏，那你们来轮换做魔王好不好？” “这并不是轮换的问题，是只有您有资格来做魔王。” 知道他一出手就会玩个大的，没有想到会玩的这么大。 听他的说法也并不是什么简单处理事物的轮换，而应该是整个身份的大变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地狱的特殊性质，九层地狱从第一层到第九层，力量浓度是递增的，以撒旦的万魔殿为整个地狱魔气最浓郁的地方。 而撒旦就是这股魔气的来源。 打个比方就是，地狱是一个大型的生存游戏，撒旦就是那个带动整个游戏的驱动器。 在天堂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光明与黑暗的力量在世界是本来就存在的，但是魔王和上帝依旧是不可缺少的力量来源。 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光明与黑暗，分别的象征。 是绝对不可以轻易动摇的。 神灵不能轻易离开天堂，离开神殿。同理，撒旦不可以轻易离开地狱，离开万魔殿。 随着力量的增长，这条规则的束缚度逐渐增加。 因为力量的增加，本质上就是他们更加的脱离世界，他们的力量已经不是世界能够负担得起的了。 发现这一条规则的时候，路西法真的很生气。 但是转念一想，某个糟糕的神明，和他有相同的待遇，他就开心。 甚至因为对方力量比他更强的缘故，祂受到的约束会更大。 撒旦还可以隐身去人间转一圈，围观圣子传教，但是神如果想要下界的话，就必须封印自己的力量。 上次在大洪水期间，路西法和多明妮娅一起暴揍神明的前提就是对方封印了力量，不然他们两个根本近不了身。 再怎么样，祂也是整个世界的造物主，天然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 这种封印倒是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伤害，就是那种被整个世界排斥的感觉，非常让人头疼。 路西法一开始还觉得可以忍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耐心逐渐耗尽。 他并不觉得成为撒旦有什么好处，反而是一堆坏处，这个位置也不是他自己渴望的，反而是被强迫着坐上去的。 非要说的话，他其实希望时光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炽天使长路西菲尔。 路西法已经为了世界牺牲的够多了，他牺牲了过去，整个世界都只知道天堂的炽天使长是米迦勒，而再也没有人记得从前的路西菲尔，也许有人记得，但是也不敢再提起。 为了世界，他也牺牲了自己，他的内心时时刻刻燃烧着怒火与悲哀，绝望与怨恨在不息的炙烤着他的灵魂，地狱要求他恨，世界要求他怨，而所有知道了真相，人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这也让撒旦十分火大。 他是最骄傲的路西菲尔，他也是最傲慢的路西法。 他绝不向任何人低头，也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产生怜悯或者同情。 这是亵渎，这是无可挽回的悲哀。 所以路西法他决定撂挑子不干了！ 这个撒旦，这个魔王，他非做不可，那他还不能中间找个人顶班临时开溜吗？ 作为整个地狱代表的魔王，他就应该肆意放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前做天堂天使的时候，总是为了信仰克制自己，恭敬守礼，现在感觉从前的自己就像个傻逼。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都不愿意视自己为最重要的存在，那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你重视你。 为什么神在明明喜欢宠爱路西菲尔的情况下，还是丝毫没有考虑过提前告诉他光暗平衡的真相这件事情？ 有一部分原因是祂被路西菲尔宠坏了。 路西菲尔在祂面前永远都是恭敬而顺从的，不会拒绝神明的任何要求，再难他也会努力达成神的期待。 于是神就想当然的认为把路西菲尔打入地狱，然后等到局势稳定再去解释，就会得到对方的原谅。 结果就翻车了。 谁也不会无条件的包容，哪怕那是神明，那是信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那是永远都不会打破的。 路西法后来思考过为什么多明妮娅总是那么的轻松自在，他自认为，从前在神的面前，他跟多明妮娅的分量应该是没有相差很多的。 思考出来的结果就是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再加上爱情的分量，于是他就被放弃了。 多明妮娅，世界化身，路西法不相信对方没有堕入地狱的可能，要知道，恢复光暗平衡，让世界的整个本质偏向黑暗，会得到更好的效果。 无论怎么样，她对世界一定是有影响的，让她堕天比起让路西菲尔堕天一定更治本。 结果多明妮娅根本没有被考虑。 为了避免对方一气之下跟过来，神还特地给她下了封印。 为了避免她在创世庆典的刺激下提前想起被神封印的记忆，还特地丢给她力天使长的工作转移注意力。 呵，路西菲尔简直就是错付了！ 这魔王，他不干了！ 谁爱干谁干！ 第74章 生死界限 路西法说要罢工的话一出，底下的一堆家伙大惊失色。 最冷静的乌列尔：“陛下，可以拜托您不要开这种玩笑吗？” 先不说可不可以实现的问题，就说那群恶魔本来已经被按下去的心思，估计又会死灰复燃。 他们可是至今贼心不死，想要把撒旦从王座上拽下来啊！ 路西法：“我可没有开玩笑，乌列尔。” 别西卜犹犹豫豫地问：“那您打算怎么做呢？轮换做魔王……怎么个轮换法？” 沙利叶尖叫：“别西卜！” 你干嘛顺着陛下的话说啊，这个时候应该劝才对啊！ 别西卜回过头来看他；\\\"如果陛下真的这么希望的话，为什么要拦呢？\\\" 别西卜只希望他的陛下开心。 从前还是天使的时候，他就最崇拜路西菲尔。 虽然他自己是梅丹佐的副官，但是却最喜欢炽天使长，甚至还跑去神明那里说要和米迦勒换一换。 虽然最后没有成功就是了。 梅丹佐还曾经问过别西卜，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路西菲尔。 那种感情已经超出了同伴间的情谊，夺目而又朦胧，让素来有博学之称的梅丹佐看不懂。 好吧，他还有一点心酸。 平时那么护着别西卜，还是挡不住副官的心粘在路西菲尔身上。 别西卜只是答道：“因为殿下就是殿下，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光耀晨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路西菲尔，但是就是喜欢啊，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知道路西菲尔不可能回应他，天堂也不可能容得下这份感情。 要是说出来，别西卜就只能去看乌列尔的臭脸了。 所以，他只要看着就好，而路西菲尔殿下会开心地看着神明，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但是……第二次创世庆典毁了这一切。 路西菲尔堕天，别西卜想也不想地跟着他走。 至于造物主，那是什么。 别西卜唯一感觉到愧疚的，大概就是梅丹佐了。对方一直护着他，但是他却毅然决然地跟着路西法走了。 但是别西卜不会后悔，梅丹佐也不会后悔。 别西卜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他的陛下好好的。 不要总是笑着，眼里却是深沉的悲哀和倦怠。 乌列尔看着别西卜的表情，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可不可以醒一醒啊 ！ 单相思是没有好结果的！ 路西法走下高台，黑色的衣袍在灯光下折射出华丽的光辉，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想起地狱，深沉寂寥宛如黑夜。 他来到别西卜的席位前，看着昔日的同伴，说：“别西卜，梅丹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一定会跑来追杀我。” 梅丹佐对别西卜，简直就是在养孩子的态度了。 别西卜抿着唇，不说话。 撒旦俯身掐了一把他的脸，在下属不可思议的眼光中，说道：“哭吧，随便哭。” 沙利叶：…… 还得是您啊，陛下！ 萨麦尔用同情的眼神去看别西卜，玛门都不看财宝了，阿撒兹勒默默腹诽，连孩子模样的混沌龙利维坦都不撒娇了。 大家一起围观了七宗罪之贪食变化莫测的脸色。 路西法陛下，狗还是你狗。 坐回王座的路西法挑眉，问他亲爱的下属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陛下，别西卜真的要哭了。” “咳咳，就说狂热粉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发现你们真的好讨厌啊。”别西卜幽幽地说。 巴尔大嗓门：“陛下，您说要换着做魔王，可不能耍赖啊！” 坐上去他就不下来了！ 路西法支起脸颊，饶有趣味：“怎么会呢？” 巴尔，做了这么久的恶魔，你怕不是忘了地狱的铁律：恶魔的话不可以相信，恶魔之王的话当然更不可信了。 你没看到其他恶魔都一个字不说吗？ 啧啧啧，就这智商，难怪在路西法之前，巴尔的力量碾压其他大恶魔却没有成王了。 蠢到家了。 巴尔兴冲冲：\\\"那要怎么选呢？\\\" 路西法眨眨眼：“办个比赛怎么样？” 路西法的视线扫过底下的众人，一锤定音：“那就办个……选美比赛吧？” 巴尔的脸瞬间苦下来。 ……选美？ 梅菲斯特端起酒杯挡住抽搐的嘴角，还得是您啊撒旦陛下。 地狱的恶魔，有哪一个是会认真打扮自己的？ 只有天使那群龟毛洁癖的家伙才会打扮。 巴尔嚷嚷：“这不公平！” 路西法：“哪里不公平？投票制，只有大恶魔和七宗罪可以参与，从第三层地狱开始投票，最后票数最高的获胜。” 乌列尔：“选美……应该不单单指美貌，还有力量、领地等，是吧陛下？” 路西法给了乌列尔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对堕天使和恶魔都是一样的，甚至你们在这个阶层的人数更多，巴尔，你说哪里不公平？” 巴尔讪笑。 贝西摩斯：“但是这样只能选出一个来，轮换总不能只有一个家伙一直占着位置吧？” 路西法歪头：“那你说呢？” 皮痒了啊，贝西摩斯。 贝西摩斯：“按照比赛的排名进行轮换，十年一个。” 他一定会把其他人揍下去！ 沙利叶：“我觉得不太行……” 这样下去，路西法陛下怎么办？ 王座上的路西法反而笑了，说道：\\\"好啊。\\\" 巴尔已经迫不及待了：“陛下，怎么报名？” 路西法笑起来：“你问这个啊……” 巴尔陡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路西法站起来，笑容夺目：“赢了我，就可以参加了。作为魔王，怎么可以打不过我这个前任呢？” “巴尔，第一个就是你吧。\\\" 梅菲斯特：一路走好。 贝西摩斯：我们会记得你的，勇士。 堕天使们：巴尔果然是个蠢货。 路西法拖着巴尔走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巴尔的惨叫：“陛下，别打脸！” 梅菲斯特端起酒杯，巴尔的惨叫还是这么下酒。 惹谁不好，非要招惹撒旦。 ****** 凡间，明妮的寿命很快走到了尽头。 因为长久的奔波，她的身体十分虚弱，被一场风寒直接拖垮了。 她没有回家去，父母已经年迈，还是不要让他们看着她死去。 就让他们以为他们的女儿明妮一直还在外面游历吧。 这里是山中猎人的小木屋，长久没有人住，明妮躺倒在这里，浑身烧的滚烫，却没有人来照顾她。 她在凡间，总是独身一人，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千万不要与人过多纠缠。 不要去爱，不要去恨，不要有感情，更不要有牵扯。 她睡在被褥里，昏昏沉沉地做起梦。 长发顺着床沿落到了地上，还有一半的被褥，凌乱而又凄惨。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母亲抱着她在哄，熟悉的摇篮曲再次在耳边响起。 而现实中，则是小木屋的门窗被风刮开，风吹了进来。可奇异地是，本该刺骨的寒风，在涌进这座小木屋的时候，却变得和缓起来，轻轻拂过明妮的脸颊。 ——就好像是母亲的手在抚摸她，明妮昏昏沉沉得发出来满足的喟叹。 窗外的寒风渐渐止息，明明是寒冬，却似乎有欢快的鸟鸣声响起在耳边，天地开始旋转，明妮下意识揪住了被子。 好像有谁站在了她的床边。 她意识不清地想，好像是母亲。 其实谁都没有来，只是有一朵不会出现在冬天的美丽洁白的百合花飘了进来，它颤巍巍地落在了明妮的额头上。 困扰她许久的高烧就此褪去。 明妮开始陷入了安心的甜梦中。 别误会，这不是神明。 这朵花，来自于世界。 世界有意识吗？ 它当然是有的。 不然也不会在创世即将完成的时候，创造出多明妮娅交给上帝。 所以，换个角度来看，多明妮娅也可以说是世界的女儿。 这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可以担得起这个称呼。 有哪一个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所以明妮在大地上行走的时候，待遇可比弥赛亚好太多了：荆棘不会划破她的脚，石头不会出现在她要走的路，她要去的地方，永远都是一片好天气。 弥赛亚嘛……就随缘了。 乖乖女鹅，当然要好好保护！ 明妮的寿命之所以这么快就走到尽头的最大原因，其实还是她本身的灵魂强度于\\u003d与身体素质不匹配的锅。 简直就像是把一个小湖泊塞进杯子里一样，时间久了，杯子自然就撑不住了，加上她到处乱跑，世界再怎么帮她，也只能暗戳戳地帮，实质上还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像现在，世界帮多明妮娅解决发烧的问题，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她依旧很快就会死去。 就是会死得舒服一点而已。 世界：…… 它果断把明妮要死了的消息递给了神明。 神：…… 垂死病中惊坐起.jpg 祂不就逃避了一下，想通过打盹缓一缓吗？ 这才多久啊，明妮怎么就要死了。 祂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应该没有，吧。 祂把目光投入凡间，看到明妮的时候，瞬间就心疼了。 不过祂首先在神殿踌躇了一下，才起身下界，目的地也不是凡间，是地狱。 ——要先把明妮的身体带过来才行。 神明表面淡然，实际心如擂鼓。 要命，明妮一开始把身体放在路西那里，是不是就知道了这一天啊。 祂真的很心虚。 但是又不得不去。 为了明妮，神暗暗下定了决心。 好吧，也为了路西。 祂对自己说。 ****** 地狱之门见证了有史以来最震惊的一刻。 果然，门做久了，什么奇葩的事情都可以见到。 上帝，那个偏执狂，居然来地狱了啊！ 这是令地狱之门差点吓掉色的事情，这么多年了，这位神明对黑暗的态度它可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居然有见到对方来地狱的一天。 还、还停在了它边上。 整个地狱的入口鸦雀无声，平日里这里打架就没停过。 上帝的身影停留在地狱之门边上，看到路西法在上面写下的话，字迹一看就是路西法，写满了愤怒与绝望。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路西恨祂啊…… 路西法缓缓走来，所到之处，恶魔与堕天使悉皆跪拜。 他是魔王撒旦，黑暗的堕天使之王。 神吐出一个名字：“路西。” 撒旦笑吟吟：“别这么喊我，我觉得恶心。” “不知造物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神却只是不言语，缓缓靠近路西法。 祂以真身来此，巨大的力量差使得路西法无法抵抗，只能僵在原地。 神灵的手指点在了撒旦的眉心： “我许诺，自今日起，你自由了。” 造物的烙印自路西法眉间浮现，又转瞬消失，路西法的灵魂一轻，似乎卸掉了什么枷锁，却又十分地怅然若失。 路西法：“您这是什么意思？迟来的补偿？” 神笑起来：“不是补偿。” ”是创世庆典的时候，欠你的生辰礼。“ 在创世庆典之前，祂就打算消除掉路西菲尔的造物烙印。 这样，路西菲尔就是真的自由了。 “路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天使。”神说，“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路西法愣愣地看着祂，想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渴望已久的事情就这样实现了，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神只是坦然地看着路西法：“不需要路西原谅我，我只是给了你生辰礼而已。” 所以，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路西。 吾不需要你原谅吾。 路西法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乱如麻。 神却直接越过他向地狱深处走去，路西法下意识地问：“你……去做什么？” 神说：“我要去接明妮回去。” 路西法：“……哦。” 他就不该多问。 莫名有了一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不爽感。 撒旦快步走上去，跟着神明的后面。 地狱之门附近才开始缓慢地骚动起来，然后就炸了锅。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刺激的一天了，没有之一。 第75章 死亡之后 神是个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的存在。 或者说，在祂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祂也确实不需要低调。 于是祂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地狱里，边上是一脸无奈的路西法。 实话实说，路西法也有点崩溃。 上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跑来地狱，猝不及防地解除他地造物印记，又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地狱里，他也不好意思说话。 说什么？ ——你低调一点？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算了，路西法张不开嘴。 明天三界的头条，一定是神与撒旦破镜重圆。 到第九层地狱的时候，一堆堕天使集体陷入了懵逼。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个浑身亮闪闪的、应该是神吧? 而神灵的身边，是他们的陛下对吧？ 您是在搞哪样啊？ 不是说有事出去一下，怎么就把神明带到地狱了呀？ 他们跪还是不跪？ 面对下属的目光，路西法眼神飘移。 破天荒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爱谁谁吧，他不管了。 别西卜迎上造物主的目光，腿一软。 乌列尔：…… 他就知道！ 作为最后一个体面人，乌列尔干脆利落地走过来，对着撒旦弯腰行礼，直接无视了要给神的礼节，然后问：“不知神与撒旦陛下同行是何意？” 路西法：“……” 神：“乌列尔。” 乌列尔：“在。\\\" 神灵温和地说道：\\\"不为何，吾只是和路西道了个歉。\\\" 乌列尔：？？？ 围观的堕天使和恶魔一个个都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利维坦的嘴巴里可以塞下十个巴尔，贝利亚的瞌睡不翼而飞。 路西法嘴角抽搐，暗暗腹诽祂和多明妮娅在这一点上也不知道谁和谁学的，如出一辙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沙利叶开始结巴：“那……您，您来这里做什么？” 这可是地狱最深处啊！ 道歉就道歉，跑来这里却堪称砸场子。 撒旦……撒旦好像还在状况外，沙利叶表示理解，毕竟委实是过于刺激了。 神答道：“为了明妮，也为了路西。” 路西法反应过来：“多明妮娅的凡人转世就要死了？” 他有点怀疑：“人类应该没有这么短寿吧？” 这有五十年吗？ 弥赛亚只活了30年，那是因为他是非自然死亡，多明妮娅不至于吧、 神灵言简意赅：“她的身体承受不住灵魂的力量。” 作为容器的身体不够强大，即将摆烂。 路西法：“我明白了。” 他带着神明去了存放多明妮娅身体的那个房间，森冷的寒意传来，哪怕是天使的身躯，在没有灵魂主管的情况下，也是会腐烂的，更何况是在魔气浓郁的地狱里。 银发天使躺在冰棺中，无知无觉地睡着，她眉眼平和而安静，似乎是在做一场美梦。 多明妮娅，路西法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在炽天使中，她并不出众，也没有十分突出的存在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很厉害。 路线法露出一丝笑意。 幸好没有毁掉这具身体呢，不然岂不是偷鸡不成蚀米。 对神来说，再创造出一副身体可不是什么难事。 路西法默默站在一边，看着神明弯腰抱起多明妮娅，圣光之下两种不同的银发交织，带着一种奇妙的纠缠之感。 啊，他突然也想谈一场恋爱了呢。 好像……会很温暖的样子。 撒旦孤寂的心，也会暖起来吗？ 神明回头来看他：“路西。” 路西法纠正祂：“是路西法，别叫错了。” 神灵偏不：“路西就是路西。” 路西法：“我不喜欢。” 神勉为其难：“路西法。” 路西法笑着说：“等到多明妮娅回到天堂，我会发起新一轮的圣战。” 上帝：？ 不是刚刚打完吗？ 路西法挑眉：“光明神都来到地狱最深处了，魔王当然也应该去天堂观光一下。” 神：…… 路西，你可真是多变。 祂说；“圣战吾不出手，你若是能赢过米迦勒，就随你。” 说完，神就带着多明妮娅走了。 出于一种不能说的心态，祂没有像来时一样大张旗鼓，反而用了力量直接去了凡间。 路西法：呵呵。 撒旦慢悠悠地踱步回去了，他可爱的下属们已经快要炸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魔王，他需要回去管一管。 不然，这些家伙就要翻天了。 ****** 凡间。 明妮从沉睡中醒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一种刺骨的寒冷弥漫在身体里，挥之不去的倦怠感堆积在骨骼里，死亡的感觉如此近，好像下一秒就即将降临。 死亡啊，死亡。 那是什么？ 是在棺椁里腐烂的白骨。 是火焰后一地的灰烬。 是绝望，是哭喊，是不得不闭上的眼睛。 是堆满心脏的石块，是堵塞血管的泥土。 那是我们灵魂的归墟。 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明妮奇异般地没有任何不甘、挣扎或者厌恨。 只有一片如水的平静。 她的生命似乎是浮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荡啊荡，在缓慢地去到河道的终点。 终点有什么？ 并不需要在意，只要去就好了。 窗外的风声又开始呼啸，雪花飞了进来，落在明妮的头发上，恍惚间将棕色的长发变成了银色。 有人走进了这间木屋。 明妮眯起眼睛，努力去看清来人是谁。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 “是猎人先生吗？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屋子。”她说。 而来人并没有说话。 明妮疑惑地歪头：“请问……你是谁？” 似乎有谁在叹息，叹息里带着陌生的情愫。 那个人靠近了，他温暖的手搭在明妮的眼睛上。 他说：“我是雅威。” 明妮眨眨眼睛，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不但如此，还有一股暖流从对方的手中，向她的身体中流去。 明妮的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的人。 那是用语言无法描述的瑰丽，神明之美，见之难忘。 对方金色的瞳孔里似乎融化了世界上最极致的光明，银色的长发好像月光流淌下来，可是月亮不如他美丽。 明妮觉得他很熟悉，于是问：“我们认识吗？” “现在不就认识了。”雅威答道。 明妮坐直身体：“你是天使吗？” 雅威很显然不是凡人，而且还帮她治疗了一下，现在明妮一点都不难受了。 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好像泡在了热水里。 雅威：“我不是。” 明妮一脸“你骗人”的表情。 雅威非常认真地说：“我是神。” 明妮笑了：“那我还是炽天使呢。” 雅威：“你就是啊。\\\" 明妮突然看到了雅威带来的“多明妮娅”，她僵硬地去看那具沉睡的身体。 雅威安抚她：“不用害怕，那个也是你。” 明妮略感惊悚，这具身体在撒旦那里看到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雅威：“因为那才是你真正的身体，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明妮摇头：“我不要。” 她认真地问雅威：“所以你是认识多明妮娅吗？因为认识她才来找我。” 雅威：“明妮就是多明妮娅。” “不一样的，雅威。”明妮说，“我是人类。” 雅威有点困惑：\\\"有什么区别吗？\\\" 灵魂是一样的，不就好了？ 在神明的眼中，所有生灵不说一丝不挂，但是也差不多了。 普通人第一眼见到另一个人，注意到的应该是外表，但是神去看生灵，看到的是灵魂。 灵魂的纯净度，是祂评价其他人的标准。 外表、身体，都是无关紧要的。 明妮：“有区别啊，当然有区别。我认为我是明妮，牧师伯尼的女儿，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你们认识的多明妮娅，是尊贵的炽天使，她有和你们共同的记忆，我没有。” 雅威：“没有关系的，总会记起来的。” “那要是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那我就用言灵帮你记起来。” 雅威坦然地说，没有丝毫心虚。 明妮的目光黯淡下来，她问：“你看到的是我，还是多明妮娅？” 雅威：“都是你啊。” 明妮：“没有都是这个选择。如果那具身体现在活过来，有从前的记忆在，她是多明妮娅，而我是明妮。” 雅威为她的天真而发笑：“怎么可能？” 然后神明下一秒就惨遭打脸。 “多明妮娅”，她诈尸了啊！ 饶是雅威，都感觉到了一点惊悚。 “银发天使”坐起来，眼神温柔内敛，看到雅威的时候，她惊讶地喊：“雅威？” 雅威：“……明妮？” 明妮：“嗯？喊我做什么？” “多明妮娅”也应声：“是我。” 两个人面面相觑。 雅威面无表情。 明妮，你一定是在玩我。 这就是脚踩两条船的感觉吗？ “多明妮娅”先反应过来，好奇地问：“我的灵魂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 “不对，我的灵魂在你身体里，那我是什么？”“多明妮娅”迟疑地看雅威。 明妮也看他：“我说对了吧？” 对什么对?！ 雅威神明的涵养都差点绷不住了。 要不是你自己把身体里的力量唤醒，这具身体也不至于苏醒过来，还误以为自己就是多明妮娅。 你才是正版啊！ 雅威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二狗子的“快乐”。 这里解释一下二狗子：半妖犬夜叉，五十年前喜欢巫女桔梗，然后桔梗死了，五十年后喜欢上了桔梗的转世戈薇，然后桔梗诈尸了，犬夜叉在前女友和现女友之间痛苦挣扎。（出自日本动漫犬夜叉） 说实话，他还是想帮明妮的，毕竟“多明妮娅”不是真的。但是对方顶着这张脸，雅威就不想让她伤心。 明妮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你还是和她一起走吧，别管我了。” “多明妮娅”看着雅威抱着明妮的手，笑得花枝招展。 脾气再好的天使也忍不了这个！ “吾神，”她甚至连称呼都变了，“您是选我还是选她？” 雅威倒抽一口冷气，深感这是一道送命题。 救命，他应该要选什么？ 雅威的大脑飞速运转，全知全能在这个时候跟失灵了一样。 全知全能：这修罗场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可给您帮不了忙。 雅威：…… 救救我，救救我。 雅威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深感再拖下去会死得更惨，干脆利落地把明妮的记忆唤醒了。 没错，在修罗场中，他选择砸了这个场子！ 神就是这样的另辟蹊径。 被留在神座上的创世之书都要笑疯了，在它的《神灵观察笔记》上就记下来新的内容。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是路西法来也是会笑死在这里的地步。 接收到一大堆记忆的明妮：…… 还没等她消化掉记忆，本来就在危险边缘的身体彻底歇菜了。 雅威好像看到了她的灵魂从嘴里飘出的样子。 雅威大惊失色：“明妮！” 边上的“多明妮娅”跟着明妮一起倒下。 创世之书：哈哈哈哈哈哈哈！ 仗着雅威看不到，它悄咪咪画下了这一刻。 嗯，要藏好了，不可以被发现。 不然多明妮娅殿下也是会撕了它的。 不过，哈哈哈哈哈哈！ 它要先笑个够本！ 雅威心惊胆战地看着明妮就这么戏剧性地死去了，深感自己大祸临头。 这、这该不会是他害死了明妮吧？ 雅威：痛苦面具。 他僵硬地看着多明妮娅重新坐起来，这下就是完整的她了。 雅威：不敢动不敢动。 神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多明妮娅还正蒙着呢，看到雅威，下意识地露出来微笑：“雅威……” 雅威的心都快化了，伸手就想去抱她，但是他忘记了怀里还抱着明妮。 于是…… 多明妮娅听到了一声巨响，彻底把她惊醒了。 睁眼一看，原来是雅威把明妮扔到了地上。 多明妮娅：…… 雅威：…… 这个场景已经不能用尴尬形容了。 良久，多明妮娅扬起和善的微笑：“既然您这么讨厌我，我还是去投奔路西法吧。” 雅威：“明妮……我可以解释的。” 多明妮娅：“你说，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了我，又丢掉我的原因。\\\" 雅威欲哭无泪：“我不是……” 多明妮娅转身就走，雅威：“明妮！” 多明妮娅灵魂发问：“你喊的是哪个明妮？” 创世之书：哈哈哈哈哈哈！ 第76章 死心 雅威对于这件事真的是有口难言。 他没有办法和多明妮娅解释清楚，而且对方摆出来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架势。 雅威：…… 多明妮娅摆摆手：“我先走啦，您慢慢想。” “……明妮，”雅威面无表情，平静地宛如死水，“我觉得你是在耍我。” 刚刚没有反应过来也就算了，现在多明妮娅很显然清醒了，却依旧在看他的笑话。 多明妮娅做惊讶状：“没有啊，我怎么敢耍您呢？” “我看你敢得很。”雅威说，“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放肆。” 多明妮娅：“嗯？” “您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清。” 雅威在某种危险地感觉下迅速改口：“没……说什么。” 多明妮娅满意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拜托您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雅威：“……哦。” 敢指使他干活，多明妮娅绝对是破天荒头一个了。 然后他反应过来：“明妮，你要去哪里？” 多明妮娅：“回天堂。” 雅威：“等等我，我们一起。” 他迅速用言灵搞定了乱七八糟的小木屋，然后迟疑地看着明妮地身体。 多明妮娅抬手一个魔法，消解了这具死去的人类身体。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然后她转身，张开羽翼就要走，雅威立刻抱住她的腰，多明妮娅身上一沉，翅膀一歪，差点一起掉下去。 ……雅威，还蛮重的嘛。 雅威敏锐抬头：“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多明妮娅：“我没有，不过您确定我们要用这个状态回天堂？\\\" 脸会丢光的吧，“您不是可以自己飞吗？” 或者说雅威根本不需要麻烦的飞翔，意念一动都回去了。 雅威抱住多明妮娅的腰，“我们一起回去。” 多明妮娅推开他：“我要自己回去，总不能让天堂都以为我堕天了。\\\" “你那么久不出现，大家当然会认为你堕天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 ”当然不会，明妮不会丢下我的。”雅威笃定地说。 “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长期停留在地狱，哪怕有路西帮你，地狱的魔气应该也不好受。” 雅威有一点怀疑多明妮娅一直留在地狱是为了路西。 好吧，不用怀疑，她就是为了路西。 雅威有一点气闷。 虽然路西很好，但是……但是，还是感觉很生气啊。 没有和多明妮娅直接发火已经是他脾气很好的体现了。换个人，神一定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多明妮娅被雅威拽着飞不动，干脆就找了个地方降落，歇了要走的心思，好好和雅威谈谈。 多明妮娅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来着？” 雅威：“我不承认，那就不算。” 多明妮娅：“我觉得是就好了。” 单方面分手同样具有效果。 雅威瞪圆了金瞳，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雅威委屈得不行。 多明妮娅则非常淡定：“所以我要移情别恋路西法了。” 撒旦陛下居然真的兢兢业业帮她看了这么久的身体还没有下黑手，着实让多明妮娅有些意外。 她虽然戴着路西菲尔的滤镜去看路西法，但是也是知道魔王心黑手辣的性格的。 性子软一点的话，早就被地狱的恶魔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更别提坐稳魔王的位置。 地狱就是个大染缸啊，多明妮娅待在地狱的那段时间总是感慨。 路西菲尔原本多么完美的性格与节操，结果到了地狱碎了一地。 所以，对于她的身体居然完好无损这一点，她确实是挺惊讶的。 雅威抓住多明妮娅的手：“你喜欢路西？！” 不可能吧？ 这是不可能的吧？ 按照他对多明妮娅的了解，她对路西除了同伴之情应该没有别的想法，她明明还喜欢自己啊！ 多明妮娅承认：“我不喜欢他。” 她只是对于路西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内疚，以及曾经那些温馨过往所带来的、萦绕于内心的温柔。 一点都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 但是多明妮娅不得不承认，还是用这招来气雅威比较有用。 雅威松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快吓死他了好吗？ 多明妮娅微笑：“我只是想让你死心而已，我们已经结束了。” 雅威这下终于认识到了多明妮娅分手的决心有多么坚决了，然后他彻底懵逼了：“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开呢？” 多明妮娅：“因为我们不合适啊，神。” 神明与造物，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相爱的伴侣之间，最重要的平等，如果有明显的强弱之分，那这场关系就是畸形的。 多明妮娅承认自己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雅威，力量、地位都不如他，那可是造物主啊，整个世界最至高的存在。 祂是父，是一切的起始。 而多明妮娅，不过是一个特殊一点的造物罢了。 多明妮娅不甘心在感情中永远处于弱势，雅威可以随时抛弃她，又可以在想要她回来的时候喊她回来。 祂可以随时抹去她的记忆，禁止她的行动，蒙蔽她的耳朵，遮住她的眼睛。 明明说着爱，多明妮娅却无法从祂的行为中感觉到一点尊重。 多明妮娅知道他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很累，很心累。 而且，雅威和神明就和精分了一样，多明妮娅真的扛不住了。 她真的非常坚决地提出分手。 去凡间做人类，一是为了弥赛亚，圣子传教，她想去看看。二确实是为了雅威，她希望可以让雅威知道一些事情，从普通人的视角去看世界，不要一直用神的角度来看。 她知道一旦她出现在弥赛亚身边，天堂就一定会发现她，神也会关注她的存在，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多明妮娅还是希望祂看看。 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用啊。 雅威死死拽着她：“明妮！” 雅威嘴里发苦，他可不要分手啊！ 都这会儿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话都出来了：“在来找你之前，我去了地狱，解除了路西的造物烙印。” 多明妮娅一愣，迅速回头：“什么？！” 雅威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路西，他已经是魔王，消除他的造物印记，他就不再是我的造物了。” 以地狱的力量来看，随着时间的推移，路西法的力量可以累积到神明的阶层，获得神格！ 多明妮娅惊讶极了：“您怎么突然这么做呢？” 雅威见她不再要走，松了一口气说：“我在神殿里回溯了时光，在创世庆典前告诉路西光暗平衡的真相。” “然后呢？” “然后……路西说他可以为了天堂、为了世界堕落，也可以背负世人的骂名。” 名声是路西菲尔自己挣来的，骄傲至极的炽天使长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而自己的东西当然怎么处理都可以。 他唯一在乎的，是神明的态度。 路西法之所以如此怨恨上帝，正是因为对方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反而直接逼迫他堕天，让骄傲了一辈子的路西菲尔以最不堪的姿态成为堕天使。 毫无缘由的抛弃。 毫无缘由的打压。 这才是路西菲尔崩溃的原因。 他为神明付出了一切，他的信仰坚定无畏，最后却不过是神可以随手抛弃的弃子。 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路西菲尔自愿堕天，是因为他知道神灵不是有意放弃他的。 这对路西菲尔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全部都无所谓。 都说梅丹佐的信仰最坚定，但是实际上路西菲尔才是最虔诚的那个。 可惜这一切毁于神明之手。 多明妮娅之所以和神在这件事之后就迅速闹掰，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看出来神明的心态不对。 之前的种种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神对天堂以及路西菲尔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多明妮娅。 您可以要求他们为了世界付出，因为这也是他们的世界，但是为什么不坦诚地说出这一切呢？ ——是因为神明永远不会做错吗？ 可是您已经做错了事情，却还不想承认。 光暗失衡固然是一个注定的结局，但是您之前不由分说打压地狱、发展光明的态度加速了这个过程，不然不会在第二次创世庆典的时候就需要路西菲尔堕天来填补黑暗！ 最少可以撑到第十个创世庆典才对！ 您不反思自己的举动就算了，连让人们知道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路西菲尔、还有堕天的天使，他们都为了世界的延续做出了贡献！ 他们得不到赞颂，也应该得到真相！ 可是雅威……祂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雅威说：“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做错了。” 祂在那一刻清楚地听到了不知道是路西菲尔还是路西法的心声： “我想要堂堂正正地说出来我愿意为了天堂、为了世界堕天！” “我不是违逆的魔王，是祂上帝对不起我！” 神的心灵受到了震撼。 “我不应该无视路西的意愿，用那么惨烈的办法逼他堕天，更不应该采取捧起弥赛亚的办法，这样也伤害了弥赛亚。” 长在土地上的人之祖，最后到底变成了天国的圣子。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路西希望不在我之下。” 地狱之门上写着：“在我之前，只有万古不朽之物，而我亦将永世长存。” “所以我满足他的愿望，那些骂名与历史之中的真相，他可以自己去说。” “他是与上帝并肩齐坐的撒旦，我给他这个机会。” 多明妮娅神情恍惚，下意识地继续发问：“然后呢？他没打你？” 雅威一顿。 明妮，你好像对他的怨气有点大啊。 “路西让我带走了你的身体，”趁着多明妮娅的注意力分散，雅威趁机去牵她的手，立志不给天使逃跑的机会，“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给自己洗刷一下，“我的心里只有你，无论是明妮还是多明妮娅，都是你。” 多明妮娅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拗不过神明的大力。 多明妮娅：…… 算了，她懒得和他计较。 “你看，我已经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要分手？”雅威可怜巴巴地说。 多明妮娅淡定回望：“雅威，变回神灵的姿态。” 雅威：“啊？” “好吧……”虽然他不懂多明妮娅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但是还是听了她的话。 明妮不会害他的。 下一秒，圣光乍起，上帝嗖地甩开了多明妮娅的手。 “多明妮娅。”神说。 多明妮娅：“是。” “不许分手。” 这是言灵。 言灵一出，就变成了无法更改的事实。 多明妮娅却依旧淡定，她抬头去看神明，圣光灼灼，可以闪瞎人眼： “您知道我现在最想说什么吗？” “吾不会听你的心音。” 祂从来不会像对其他天使一样去听多明妮娅的心声，这是不尊重，多明妮娅应该有自己的隐私。 只要不分手，什么都好说。 多明妮娅淡淡地说：“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呢，耶和华。” “我最讨厌你了。” 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的神明，最讨厌了。 神明的圣光凝固了。 “您都知道去找路西法，给他与您并肩的地位，那我呢？” “你尊重过我吗？” “是，我不过是一个造物，什么都不如路西菲尔，他是你捧在掌心的光耀辰星，我什么都不是！” “你可以随时抹掉我的记忆，安排我的去处，把我关在神殿里，我就像是您随手打发时间的玩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受够这种日子了！而且你还玩精分！神和雅威简直是两个物种！” 多明妮娅一字一顿：“我不想喜欢你了，一点也不。” 神明抬起眼眸：“明妮，你是这样想的吗？” 多明妮娅：“是。” “您是造物主，我是造物，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所谓的门当户对，从来都是爱情的基础。 “我不想要这样的爱情，太窒息了，太痛苦了。” 即使身份天壤之别，多明妮娅也学不会卑躬屈膝，有爱情的润滑，神明会容忍她的行为。 当爱情淡化以后，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场爱情，是个错误啊…… 彻头彻尾的错误…… 多明妮娅温顺地跪下来，垂下眼睛，至少……帮了路西法，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让这场错误在这里结束吧。 狗屁爱情，那都是灰烬里的余烟。 远远看着，烈火烹油；走近一看，到处都是鸡飞狗跳。 所谓纯真的爱，在神话与童话里都不会存在的。 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第77章 形同陌路 爱情，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 它是燃烧在心头的明媚火焰，情浓时觉得它温暖而熨帖，情淡时觉得它灼热而刺痛。 有人为它痴狂，为它舍弃一切，愿意为了爱人付出一切，像是用心口血蕴养玫瑰又高声唱歌的夜莺：有人为了爱情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只为了把爱人抱入怀中，最后却死于枕边人的手中…… 这就是个远看着美好，实际上一团乱的东西。 得到了爱情，你就会觉得：怎么会如此的悲哀，如此的绝望。 会在爱情之中死去自我，会在爱情之中被爱欲之火燃烧殆尽。 最后只会剩下一地残渣。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有的时候不走进去，你就已经看到了最后的下场。 多明妮娅想要及时止损。 她不想要继续和神这样纠缠下去了。 神明沉默了很久，空间与时间在这里一齐凝固，又好像是被搅在了一起，粘稠地让人好像就要窒息一样。 神说：“……吾不同意。” 祂不想放手，一点也不想。 吃过爱情的甜蜜，就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孤寂中了。而且不出意外，他们两个不朝夕相对，也会时常见面，祂不觉得自己可以忘掉多明妮娅。 她是最特殊的那个。 当神明承认爱上她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给了她。 神明不会三心二意，祂喜欢恒常不变的东西，喜欢坚定不移、熠熠生光的存在。 所以爱上一个人，那就只会爱上这一个人。 神说：“明妮，吾是真的喜欢你。” 多明妮娅：“但是您的喜欢让我觉得非常难过，这份爱太过沉重。” “如果您爱我，就请放手吧。” 这次并没有等待多久，神只是看了一会儿跪在地上的多明妮娅，看着她在地上俯首、却始终不肯抬头看祂一眼。 神说：“……如你所愿。” 祂抹掉了多明妮娅的记忆。 当然，这次和之前不同，从前是祂不乐意让多明妮娅知道，现在却是多明妮娅自己不愿意记住。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你觉得吾的爱给了你负担…… 那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神走回了天堂。 因为被清除了太多记忆而昏睡的多明妮娅就躺在他们刚刚说话的地方。 祂却不想再多看一眼。 神明重新回到了神座上，熟悉的环境给了祂安心的感觉。 那种占据心神的空洞迷茫似散去了一点，但是依旧萦绕在心头。 祂捡起被祂丢在地上的创世之书，迷茫地闭上了眼睛。 神殿里安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到。 目睹了一切的创世之书：…… 它真的很想感叹，但是又没有办法说话。 好吧，就算可以说话，它也不会说的，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 完全不敢开口说话啊。 感觉多说一句话就会血溅当场。 神灵的低气压到了一定的程度，神殿已经开始结冰了啊！ 创世之书：…… 吾神啊，这就是您没情商的下场了，谈个恋爱还玩精分，这搁谁都心累啊！ 而且要是说实话，不顾及上帝的心情，创世之书还挺想说一句分的好来着。 神和多明妮娅，本来就是个错误啊。 ****** 路西法闻着味……啊不，跟着力量波动走过来，就看到了在地上昏睡的多明妮娅。 魔王陛下有一瞬间感觉到很糟心。 刚刚某个神才刚从地狱把多明妮娅的身体带走，傻子都知道他们刚刚一定在一起，那么多明妮娅晕倒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根本不用猜。 所以……你们又在玩什么y？ 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拜托你们情侣吵架可不可以不要把无辜的撒旦牵扯进去？ 撒旦表示不想成为你们爱情的调和剂，以及，他快要被齁死了。 路西法喊醒了多明妮娅：“你们又干什么了？” 好吧，虽然说着不想管他们，但是这都在眼前了，当然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八卦是所有人的天性嘛。 而且，路西法想，这大概是整个世界最大的八卦了，都送到眼前了，不打听一下怎么行呢？ 多明妮娅一脸懵逼：“什么怎么了？” 路西法挑眉：“装什么傻？不想告诉我？” 多明妮娅向来坦诚，很少隐瞒什么，所以如果多明妮娅真的不打算告诉他，撒旦也不会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得到上帝道歉的魔王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而且，他现在不属于对方的造物了，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地站在神明面前。 路西法的心情好到爆炸，地狱都因为他的力量影响变成了艳阳高照。 恶魔们：？？？ 地狱哪来的太阳？ 他们可不经晒啊！ 血族、以及一些不经晒的亡灵巫师抱头鼠窜。 多明妮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点都没有炽天使的优雅，路西法看得眼皮直跳。 他要还是路西菲尔，一定罚死她。 但是魔王路西法可管不到多明妮娅头上，更何况对方的后台强大到炸裂。 多明妮娅捂着脑袋，苦着脸：“陛下，我刚刚和谁见面了？我怎么感觉好像遭到了强力的记忆清洗魔法啊？” 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断片，被人粗暴地抹去了不少，太阳穴都一抽一抽地疼。 路西法敏锐地发觉了不对，于是试探着问：“你和拉结尔啊……怎么，不记得吗？” 多明妮娅满脸困惑：“拉结尔？” 路西法听见她这个反问就知道不好，正常来说她应该直接说神灵的，怎么好像信了他的鬼扯？ 多明妮娅蹙起眉头：我忘记我和拉结尔说什么了，我回去问问他吧。“” 应该是和天堂有关的事情？或者和圣子有关？ 最近的大事不就是圣子传教吗？ 多明妮娅去看路西法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路西陛下，你的造物烙印……” 怎么没了？ 路西法：\\\"一个知错就改的家伙消掉的。\\\" 幸好神明认错的比较快，不然路西法不会是这个态度。 还得感谢多明妮娅推波助澜，不然以耶和华的脑回路…… 路西法嘴角抽搐，怕不是因为他在知道真相之后的怨恨终究会被时间磨平，然后对他的一切苦难视而不见。 最擅长装聋作哑的就是神了啊。 祂也不会看到路西法，只会心心念念从前那个温顺谦卑的路西菲尔。 多明妮娅惊呆了：“你是说……吾神解除了你的造物印记？” 这怕不是在做梦吧？ 路西法不好的预感更浓烈了：“吾神？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喊祂了？” 多明妮娅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他：“我不这么说怎么说？” 她是炽天使啊，不喊造物主吾神，难道要和路西法一样直呼其名吗？ 那炽天使的礼仪就真的被丢光了。 路西法的表情十分微妙，介于一种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之间，他问：“你还记得之前和我说过的事情吗？” 多明妮娅：“我可以拜托您不要谜语人，说清楚一点吗？” 她现在非常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能让她无知无觉的……大概就只有吾神了。 想起这个，多明妮娅就不由一默。 她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不能知道的事情？ 路西法的语言艺术点满了技巧：“你上次和我八卦，天堂有个炽天使和耶和华谈恋爱来着……” 多明妮娅：？？？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多明妮娅努力回想，没有一点印象：\\\"我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我说过。” 很好破案了，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清除了她的记忆吧？ 好像有点冤啊。 多明妮娅问路西法，开始八卦：“所以是谁啊？” 她要好奇死了。 这种惊天的八卦当然要打探清楚啊！ 就算再被消除一次记忆，多明妮娅也无所畏惧。 此刻，路西法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也破案了，上帝清除掉了多明妮娅和祂有关的事情，分手了？ 撒旦很想找个角落冷静冷静。 你们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怎么一眨眼就闹掰了？ 这个世界怎么变化的这么快？撒旦都觉得自己落伍了。 路西法努力平心静气：“你还是回天堂看看吧。” 这种炸裂的刺激不能他一个堕天使受到冲击。 天堂那几个估计会比他更傻吧。 多明妮娅直觉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是又说不上来，一头雾水地走了。 路西法在原地叹息。 之前还在感慨爱情的奇妙，现在，呵呵。 还是让它见鬼去吧。 ****** 多明妮娅来到天堂的时候，门口的天使守卫满脸震惊，惊讶到结巴：“多……多明妮娅殿下！” 多明妮娅困惑极了：“看到我你怎么这么惊讶？好像我很久没有回来一样。” 守卫小声：“对啊，您就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天堂的大家都以为你堕天了。” 多明妮娅：？？？ 好吧，这又是她丢掉的记忆里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守卫拿出一张罚单给她，咳嗽一声：“殿下，这是米迦勒殿下给您的罚单。” 天使不可以私自离开天堂，炽天使会稍微宽松一点，但是也不能太过分，不然就会收到炽天使长倾情提供的巨额罚单一张。 多明妮娅眨眨眼睛，接过来一看，震惊到失语。 这个数额有点太大了吧…… 她是多久没有回天堂了，让米迦勒给她这么大一张罚单。 说实话，她好像赔不起。 多明妮娅十分抑郁地走了。 她要去找米迦勒问清楚。 正在工作期间摸鱼的米迦勒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多明妮娅来找他，他心虚地把某些不适合出现在天堂的书藏了起来。 他假装正经：“多明妮娅，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多明妮娅莫名其妙：“什么叫我突然就回来了？我不能回来吗？” 米迦勒咳嗽两声。 好吧，他确实以为多明妮娅不会回来了，她和吾神、以及撒旦扑朔迷离的关系已经被他们私底下讨论过很多次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不懂：吾神喜欢多明妮娅，多明妮娅之前对神似乎也有好感，但是又和雅威拉拉扯扯，然后又跑去路西法那里待了很久，最重要的是神居然没生气！ 虽然他后面知道了雅威就是吾神，但是她和路西法确实有点暧昧不清的意思了。 就……很迷。 多明妮娅把罚单拍到他面前，非常直白地说：“我赔不起。” 天堂的俸禄是和工作以及阶级挂钩的，多明妮娅很长时间都是无业游民，说穷也不穷，但是交不起罚款也是真的。 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米迦勒同情地看着她：“这个啊……有多少给多少吧，我也没办法帮你啊，最多借你一点钱。” 无视这张罚单很显然是不可能的，高层天使之间的账单都是相互流通的，别的还好说，但是欠的罚款必须交，不然会被所有天使看不起。 多明妮娅抑郁了。 她正想走，却被米迦勒拉住了：“等一下！” 多明妮娅回头：“有事吗？” 你最好是有事，多明妮娅暗暗磨牙。 米迦勒把她拉过来，轻声问：“你去神殿了吗？或者你见过吾神了吗？” 多明妮娅：“这就准备去了。” “……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有一种猥琐的感觉，白瞎了这一张好脸。 米迦勒搓搓手：“明妮……” “说重点。” 米迦勒：“那个，你去神殿的话，可以帮我问一下圣战的问题吗？” 他不敢去啊！ 多明妮娅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米迦勒一脸辛酸：“我不敢。” 他收到地狱间谍的消息说路西法在准备圣战，头都要吓掉了。 天堂和地狱作为“友好”的邻居，互通有无是常有的事情，间谍和叛徒到处都是，米迦勒也懒得查。 双方默认了这些间谍的存在，在关键时候也会刻意把消息递过来。 于是米迦勒就知道路西法又要开打的事情了。 他本来想去神殿问问，因为上帝刚从地狱回来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结果到了水晶天，就被逼回来了。 水晶天，它结冰了啊！ 神明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米迦勒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最后还是决定等会儿再去。 溜了溜了，他可惹不起神明。 现在好了，干脆让多明妮娅去吧。 她一定不会挨骂！ 大聪明·米迦勒美滋滋地想。 第78章 尴尬再见 处于懵懂状态的多明妮娅就这么被什么都不知道的米迦勒忽悠去了神殿。 看着多明妮娅往水晶天走来，神明的心情起伏不定。 膝盖上的创世之书被祂捏的皱皱巴巴，敢怒不敢言。 随着多明妮娅逐渐靠近神殿的大门，神明更纠结了。 但是在祂还在犹豫期间，神殿的门自动打开了。 神：…… 祂好像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产生了一定自主意识的神殿表示：它只是根据神的愿望来做的。 于是多明妮娅顺顺利利地走进了神殿，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 因为这一次的记忆删除得非常透彻，和他们那段感情有关的事情全部被删除掉了，这就导致了多明妮娅记忆的大片空白。 本来这种程度是会引起身体自发反应的，毕竟谁被刷成白板都会应激的。 但是多明妮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其一是因为这次的遗忘是她自愿的，身体与灵魂记住了她的选择，于是自动为丢掉的大量记忆找补；其二是因为神消除记忆的功夫很不错，毕竟也算是熟练工了，除了丢失记忆以外没有对多明妮娅本身产生任何伤害。 在她的印象里，她是一个普通的炽天使，除了和路西法关系好一点，知道的东西多一点，总是被派往人间出差不在天堂之外，和神没有任何纠葛。 上帝是她敬仰的造物主。 她是对方众多信徒中的一个。 神明合上眼眸，不愿去看多明妮娅一无所知的眼睛。 ——那就好像……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上帝在神座上小憩时所做的一场梦。 多明妮娅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圣光包裹着造物主的身躯，也保护了造物主的面子，没有谁可以看清楚圣光之下神的脸色。 毕竟……圣光实在是太亮了。 除了从前的路西菲尔，很少有谁对着圣光找虐。 多明妮娅恭敬地行礼：“吾神。” 神明似乎顿了顿：“多明妮娅，何事？” 多明妮娅很久没有喊过祂吾神，祂也很久没有这样称呼她的全名。 突然，有一点冷。 是错觉吧，也许是水晶天被力量笼罩，结冰了的缘故吧？ 早知道刚才就不乱发脾气了。 祂稍微有一点后悔。 然后就听到多明妮娅问：“米迦勒殿下托我请问您，撒旦即将再次发动圣战，天堂该如何应对？” 对外，他们几个炽天使还是会认认真真地称呼米迦勒为“米迦勒殿下”的，炽天使长统率所有炽天使，自然应该用尊称。 但是……米迦勒本天使的气质实在是其他几个炽天使尊敬不起来，而且他们心中炽天使长的位置永远都是留给路西菲尔的。 米迦勒也一样。 路西菲尔人不在天堂，天堂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虽然，明面上的记载全部都写着撒旦是天堂的背叛者，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真相。 在米迦勒暗暗的支持与其他几个炽天使不作声的情况下，天使图书馆的角落里放了几本写着真相的书籍。 不多，但是就当是慰藉吧。 现在记得当年事情的天使还有很多，但是之后诞生的小天使就不一定知道了。 总要……让一些人知道吧。 咳咳，以及弥赛亚至今在天堂偶尔也会被路西菲尔的狂热崇拜者“围殴”。 弥赛亚：…… 惨还是他惨。 虽然打得过这些上头的天使，但是弥赛亚最多也就把他们捆起来丢在一边。 对于没见过几面、温柔高贵的炽天使长，弥赛亚也是遗憾的啊！ 于是，天堂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度过了很久。 神明自然也知道，不过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去了。 而现在，对着多明妮娅的问题，神想了想，说道：“照旧即可，吾不会出手的。” 多明妮娅:“是。\\\" 神说：“还有问题吗？” 你真的不打算问问你的记忆？ 吾一定实话实说。（重音） 多明妮娅有点惊讶神会这么主动问她，毕竟……神在她的印象里就像个定点npc，有问题会回答，但是很少会主动提问。 面对神灵的提问，多明妮娅仔细想了想，最后回答：“多明妮娅没有要问的事情。” 神沉默了。 明妮，你对你的记忆就真的没有要问的吗？ 多明妮娅对自己失去的记忆当然会迷惑。但是她不打算拿这个去问神明。 虽然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多明妮娅却奇异般的放松。 好像……有什么压在心上很久的东西被带走了，疲倦与悲哀一扫而空，状态好得不得了。 而且她感觉得到，失去的记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并不影响生活，也就无所谓管不管了。 是的，多明妮娅自然心知肚明到底是谁抹去了她的记忆。 除了神明，剩下的所有人都不肯\\u003d可能做到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取走她的记忆。 多明妮娅的力量。好歹还是处于炽天使阶级的。 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蒙蔽她的感知。 既然神抹去她的记忆，那一定是有必要的。 神是一定不会错的。 何况，多明妮娅就是问了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知道失忆的原因。 忘都忘掉了，还需要知道为什么需要遗忘吗？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啊！ 知道了也只会是徒增烦恼。 所以多明妮娅非常光棍地拒绝了神明的发问。 神明：…… 多明妮娅问：“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多明妮娅去做吗？” 神回答得有一点艰难：“……没有。” 多明妮娅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神。 祂打好的腹稿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去。 明妮，你怎么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 吾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断舍离做的这么好啊？ 还是说，恋爱真的使人变得优柔寡断？ 今天的失恋神明陷入了抑郁。 目测最近一段时间都会是这种状态。 创世之书叹气，为什么它是一本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的书呢？ 这种明明吃到大瓜却只能自己知道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当然，它也就是想一想。 要是它真的敢把神的私事传出去，它一定会被丢进神殿的圣池里。 作为一本书，它最讨厌水了啊！ ******* 多明妮娅下去找了米迦勒，把神的原话转述给了米迦勒。 米迦勒却一脸猥琐：\\\"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比如你和神恋爱的小事情，他真的很想听内部八卦啊！ 炽天使长米迦勒在心里咬手绢。 多明妮娅更古怪了：“还有什么吗？” 今天怎么都怪怪的。 大家都在追问她，好像都在期待她问一样。 好奇怪。 多明妮娅不想和米迦勒再说下去了。 米迦勒不仅爱听八卦，他还管不住嘴，今天告诉他的事情转头所有同伴就会都知道了。 血泪教训就是永远不要和米迦勒多说什么。 米迦勒拽着她，装可怜：“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无动于衷：“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 米迦勒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我不是说这个……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公务吗？” 他搞不完今天的了。 沉迷于听八卦和胡思乱想的米迦勒，在多明妮与去神殿的时候根本无心处理公务，满脑子都在臆想。 然后就悲剧了。 多明妮娅无奈极了：“就帮你这一次。” 米迦勒悄悄比耶。 多明妮娅最心软了。 虽然总是说只有一次，但是下次找她也一定会帮的。 米迦勒也不想麻烦同伴。 但是有些资料不可以让其他天使知道，只有炽天使有资格知道。 其他同伴忧都忙到起飞，只有多明妮娅比较闲。 米迦勒想着，毫不心虚地搬来一大摞文件放在了多明妮娅面前。 多明妮娅看上去有点无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然后她就扎起长发，低下头认真地处理公务。 米迦勒看了一眼多明妮娅好像月光一样的银发，有一点羡慕。 天堂这个发色的天使很少。 而他恰巧知道神就是银发。 米迦勒摸摸自己的红发，安慰自己，红头发也挺好的。 放在天堂非常醒目。 两个天使闷头开始干活。 然后看着他们的神就抑郁得更厉害了。 神明只清楚了多明妮娅的记忆，却没有动其他天使的记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发现其中的奥秘，然后回去找祂。 结果倒好，事态的发展完全与祂想象的背道而驰。 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提及这个事情，反而认认真真的开始干活搬砖了。 神：…… 祂真的好想让多明妮娅赶快问这个问题啊！ 快要急死了。 ****** 地狱之中。 已知撒旦最近心情很好，条件是他心情一好就爱搞事，得出的结论是，之前他提出来的搞事比赛即将在地狱正式召开。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 撒旦魔王竞争比赛。 参与人员：所有达标的大恶魔与堕天使。 裁判：撒旦。 围观群众：地狱众魔。 开始时间：现在。 路西法饶有趣味的坐在上手的王座，看着底下神情各异的下属。 他今天打扮的格外华丽，黑发披肩，眼眸深邃，带着一种无法掩盖的意气风发，配合上撒旦本身具有的诱惑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其他人的眼光。 再美丽闪耀的珠宝都不及路西法本人美丽，更何况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 撒旦的笑不是笑，是勾魂的刀。 别西卜身边已经开始飘起了小花，整个一狂热粉看到偶像的状态，已经失去理智了。 乌列尔叹气。 别西卜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不怎么样。 玛门在边上笑嘻嘻地抱着金银珠宝，七宗罪之贪婪果然无愧于这个称呼，满脑子都是钱财。 这次的比赛，玛门可谓是赚翻了。 他把留影水晶卖到了地狱各个地方，这是地狱版本的直播设备，制作简单，但是卖出去的价格却可以翻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掌握制作方法的只有堕天使，是典型的卖方市场，恶魔们只能咬着牙买了。 毕竟，可能见到地狱高层的机会可不多。 还是这种比美比赛。 大家都摩拳擦掌。 即使没有办法参加，也可以投票啊，毕竟这玩意是投票制，只要是地狱的恶魔都可以参与。 这种找乐子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他们呢？ 撒旦瞄了一眼时间，好吧，其实也没有确定什么时间开场的时间，完全由他来定，毕竟地狱完全就是路西法的一言堂。 路西法笑吟吟的站起来，挥一挥衣袖，对着底下的子民宣布道：“地狱的选美比赛正式开始，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对于这次的比赛可是非常期待的。 撒旦想要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他对着天堂其实已经宣战了，所以这次的比赛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然后选出来的胜利者就可以暂代魔王去参与这一次的圣战。 完美甩锅get? 上帝刚刚解除了路西法的造物烙印，所以这一次的圣战，对方大概率会降临，虽然对方的道歉让路西法的怨气稍微消失了一点，但是他还是很生气的。 所以这个能够面临造物主的机会，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比如那个浓眉大眼的巴尔，就是非常完美的背锅侠。 其他人也不错，都是非常好割的韭菜。 无论这场比赛最后是谁胜出，看了乐子的是路西法，最后的赢家也一定是撒旦。 毕竟地狱的规则都是由他制定的，他的拳头最大，只要他的武力值还是整个地域的第一名，那么这个魔王当不当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这也就是路西法提出这么荒唐的魔王轮换制，还没有遭到他亲爱的堕天使们阻拦的原因。 陛下只是想找个乐子玩玩而已，他们当然要支持啊。 反正那些恶魔又没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 地狱也确实好久没有热闹起来了，难得陛下想办个活动，就让陛下办吧。 这就有了，今天群魔乱舞的场景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因为名义上打着是选美的比赛，虽然说这个选美还有其他方面，但是大家也会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往美的方向倒腾。 本来就长的差不多的恶魔和天使打扮打扮也就算了，但是有的恶魔，他确实长得非常辣眼睛，怎么打扮都是辣眼睛，甚至会更辣眼睛。 比如在自己的骷髅头上戴花花，或者给自己的鬼火刷一层别的漆，又或者在自己的狮子头上面撒上小星星。 各种千奇百怪，充分验证了地域的生态多样性是多么的完美。 果然还是丰富一点比较好，如果换在是天堂，大家一定是清一水儿的白衣。 路西法想。 堕天，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79章 爱情至高 地狱的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出场顺序根据抽签来决定，这一步全靠运气。 但是架不住一堆人都想作弊。 首当其冲的就是别西卜，他努力想要拿到的一个出场的机会。 很简单，别西卜对撒旦十分了解，知道对方的耐性并没有多好，排在前面出场才有可能被路西法看到，并且记住。 第一个最妙了，既没有对照组，大家的兴头也更高，一定会被撒旦陛下记住的。 于是别西卜卯足了劲去抢第一个，抽签的地方鸡飞狗跳、争吵不断，都快打起来了。 乌列尔拿到自己的签，低头一看；16。 然后他就默默站到了一边。 愚蠢的别西卜啊，你抬头看看陛下的脸色就知道，抢第一个出场是多明愚蠢的行为。 是，这确实会被陛下记住，但是你需要吗？ 同伴的比赛陛下一定会认真看的，但是第一个出场一定会被针对死啊！ 唉，再怎么样也救不了一个自己想找死的家伙。 陛下应该不会玩死他，吧。 利维坦扯扯乌列尔的衣角：“乌列尔，他们都要打起来了。” 乌列尔面无表情低头：“你也报名了？” 乌列尔原本以为混沌龙是来看热闹的。 利维坦腼腆一笑：“当然啦，大家都参加了，我也要。” 乌列尔毫无波澜地去看她的三头身。 利维坦气得跳脚：“比美又不是只看脸！” 乌列尔：确实不是只看脸，但是地狱这群爱搞事又爱美色的家伙当然会以看脸为主啊！ 恕他直言，混沌龙的可爱在地狱里毫无竞争力。 撒旦那种前无古人的美貌才是硬通货。 最好还是恶魔们求而不得的那种。 利维坦气鼓鼓的跑了。 她去找了好脾气的贝利亚。 贝利亚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动一下的欲望。 啊，为什么要有这种比赛，为什么撒旦要强制其他人参加啊！ 他好像在宫殿里睡到天荒地老。 利维坦瞅一瞅他，疯狂摇晃：“贝利亚，别睡啦！” 贝利亚生无可恋：“你晃我干什么？” 利维坦：“你是几号啊？” 贝利亚：“没看。” 他随手抽了一个，看都懒得看。 利维坦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从贝利亚的手里摸走了他的纸条。 打开一看，利维坦的小脸上冒出来兴奋的小表情。 贝利亚顿感不妙：“怎么了？” 利维坦无辜地说：“贝利亚，你是第一个欸！” 贝利亚呆住。 那边打成一团的家伙也望过来。 别西卜目露凶光。 路西法火上浇油：“是贝利亚啊，快来快来，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贝利亚眼前一黑：天要亡我。 他顶着撒旦兴趣满满的眼神慢吞吞地走到了台上，大脑飞速运转。 路西法也不催促，就那么等着。 今天有很多人都盛装出席，这可是整个地狱的一件盛事，又打着选美比赛的旗号，大家自然都会收拾一下自己。 至少……也不能顶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来参加。 然而贝利亚，他穿了睡衣来。 虽然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黑袍，但是再怎么像，那也是睡衣啊！ 看出来这一点的沙利叶嘴角抽搐。 贝利亚……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贝利亚站在台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干脆利落的说:“我弃权。” 底下喝倒彩的声音冲破天际。 撒旦笑吟吟，说出来的话却让贝利亚心寒无比。 他说：“不能弃权哦。” 贝利亚脸色灰败。 他期期艾艾：“那我……表演一个当场入睡？” 路西法扑哧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逊呢？” 贝利亚苦着脸：“陛下，您就当我是充数的吧。” 路西法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贝利亚如蒙大赦。 别西卜撇嘴，早知道他就抢了贝利亚的号码上去了。 白让他拿了这个号码，却没什么用。 ……下一个是巴尔。 巴尔意气风发，站在台上宣布：“老子是最厉害的恶魔，你们都要给我投票！” 梅菲斯特捻起一颗果子丢到了巴尔身上，果汁溅了他一身。 “说什么大话呢，也不看看你长的那张脸，这可是选美比赛啊，巴尔！” 巴尔的长相不能说丑，但是也确实不怎么符合主流审美，他是那种单看五官平平无奇组合在一起，有一种神奇的粗犷感，结合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但是说实话，这种魅力不怎么明显。而且巴尔平时也不乐意收拾自己非常的粗糙，就导致大家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他长的很好看这个印象。 所以他就被嘲笑了，而且嘲笑他的主力军还是恶魔，堕天使们维持着一种吃瓜群众的表情，在底下安静的看着。 论团结还是天使团结，他们的票大概率都会投给几个堕落的炽天使，要是路西法参加，那他一定会包揽所有堕天使的票好吧，恶魔的也有可能。 毕竟撒旦长得漂亮又厉害，许多恶魔也挺喜欢他的。 路西法说：“巴尔，你的才艺是什么呢？上来总不可能是干站着吧？” 巴尔拍拍胸脯：“当然不会干站着呀，让你们看看老子的绝招！” 贝希摩斯起哄：“快，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绝招呢？快让我们看看开开眼！” 巴尔瞪他一眼，然后拿出了一把大斧头，对着高台就是一劈。 路西法的笑容僵掉了。 之前也说过了，这主打的就是选美比赛，所以台子上的结界比一般，防止他们打架的结界会弱一点，布置场地的人想着主要是选美展示的才艺，应该也不是什么暴力的东西，所以在这些地方就稍微有一些放松。 但是没有想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这还只是第二个上去的选手，就铁憨憨的劈开了整个高台，石块和碎片，甚至飞到撒旦的桌子上。 路西法：……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巴尔还在叉腰大笑：“我这一招怎么样？这还不是老子的全力！” “要我说你们就是太肤浅，选什么美呀，应该选最强才是脸，又不能当饭吃！” 路西法拍拍手：“说的真好。” “你给我滚下去，顺便把这里给我修好。”路西法笑着说。 “巴尔，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路西法的话一出，魔王撒旦对恶魔天生的掌控与压制全面开启。 巴尔整个魔都僵硬了。 梅菲斯特没有同伴爱的笑起来。 果然，还是巴尔憨憨啊！ 有乐子看了。 还有那么多恶魔和天使没有上去呢，撒旦陛下这个活整的真不错。 ****** 另外一边的天堂。 多明妮娅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帮助米迦勒处理了他的公务，到最后她的脖子都僵掉了，用光了好几瓶墨水。 多明妮娅揉揉手腕：“你平时的工作量没有这么大吧？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情？” 难怪米迦勒撒泼打滚都要让他留下来帮忙，今天的公文确实非常多，而且又很难处理。 米迦勒悲痛万分：“都告诉你了呀，路西法说他要开打，所以又要开始战前准备了，但是上一次的战争刚刚过去没多久，战后的问题还在处理，所以就……” 多明妮娅顿了顿，十分同情：“你加油。” 炽天使长真不是人干的职位。 感觉米迦勒当了炽天使长以后，头发都没有全亮，变得蔫了不少。 米迦勒看着多明妮娅：“那个……你现在也没有什么职位，对吧？可不可以来帮帮我的忙？” 米迦勒期期艾艾，弱气的不行：“从前路西菲尔殿下还在的时候，就是两个炽天使处理公务的……” 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多明妮娅，但是她一天真的闲到让其他天使嫉妒。 多明妮娅莞尔：“好啊。” 米迦勒震惊到失语：“真的？” 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 虽然知道以多明妮娅的性格大概率都会答应，但是还是感觉很开心很激动。 大概率是他被压榨的太久了，知道有人会来帮他，就忍不住喜极而泣。 多明妮娅挑眉：“我记得你应该是可以给我们分配职务的吧？那就把你副官的位置给我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大不了后面又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 米迦勒暴风哭泣：“你真是个大好人！” 多明妮娅十连拒绝：“这就不必了，我知道我很好，但是不需要你来夸。” 感觉好腻歪呀，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米迦勒那张脸真的不应该做出这样子的表情。 他日常就是在用自己的表情崩坏颜值中，米迦勒要是可以保持面无表情，那么也就不会常年排在炽天使颜值榜的倒二了。 倒数第一名是经常抓天使，冷着脸的乌列尔。 多明妮娅托腮：“好了，我看过日期，刚刚处理过的都是今天的事情，我们努把力把明天的事情再解决一下吧，不然明天真的会趴下的。” 战前准备和战后处理这种事情，就是越拖东西越多，更何况是它们俩凑到一块，是完全不同的处理办法，还要考虑天使们的心态，就很难搞。 米迦勒咬着笔杆：“好啊，那就再处理一小会儿吧，免得明天被公文压趴下。”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米迦勒说，“你记得等一下去找加百列，她说找你有事。” 多明妮娅问：“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我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 米迦勒嘲笑她：“你都多久没回天堂？当然不记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总之你等会去了就知道了。” “要不你现在就去吧，公我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再不去的话你就抓不到加百列了。” 米迦勒对多明妮娅说。 作为镇守天堂之门的大天使长，加百列的忙碌程度一点不比米加勒少，尤其是赶上战争期间，加百列忙到脚不沾地。 而且每次一打仗都是她的钱包清空的时候，大天使长总要自掏腰包去修缮一下天堂被打坏的地方，以及给下属们发抚恤。 所以平时的时候她也会尽量多干一些工务，天堂的工资都是跟工作倒挂的，干活越多，绩效越高，工资就越高。 这也是多明妮娅之前交不起罚款的原因了，她之前干活比较少。 多明妮娅想了想：“那我现在就去找加百列，等会如果有时间我再回来帮你。” 米迦勒挥挥手：“去吧去吧，这里不用担心。” 多明妮娅放心地走了。 米迦勒看看她的背影，撸起袖子继续和工作死磕。 但是他忍就忍不住思想跑锚了，一瞬间在想加百列，到底找多明妮娅有什么事情？ 印象里最近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 多明妮娅见到了加百列。 对方和米迦勒简直是处于同样一个状态，在可以把她埋掉的公文里抓狂。 多明妮娅径直走了进去，无视其他天使惊讶的眼光。 他在心里想，自己到底是多久没有回到天堂，怎么一个两个看见他都跟见了鬼一样？ 加百列感觉到了她的力量，一抬头，果然看到了多明妮娅。 金发的大天使长笑起来，挪谕打趣：“你可算是回来了，感觉你跟丢在外面了一样，好久没有看到你，还觉得有点陌生。” 多明妮娅一脸无奈：“怎么可能会丢呢？到时间我自然就会回来了。” 加百列笑一笑，不说话。 她丢开公务，拉起多明妮娅走到了后面。 多明妮娅顺从地被她牵走了，心里在好奇她找自己什么事情。 加百列不愧是加百列，一开口就是王炸：“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嗯？” “你有在吾神的神殿里留宿过吗？” 多明妮娅：……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什么叫做……在神殿里留宿？ 多明妮娅说：“吾神的神殿里不是从来不允许我们留下的吗？除了去汇报事情，短暂的停留一会，怎么可能会留宿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加百列的表情看上去比她还迷惑：“什么叫做奇怪的东西，这不是正常的吗？” 既然在谈恋爱，那么拥抱，亲吻这些事情不都是正常的吗？留宿怎么了？她还没有说更劲爆的呢？ 加百列之前甚至还猜测过神会不会把天堂的七美德改掉。 毕竟……祂自己就带头在犯嘛。 但是现在看来……怎么哪里怪怪的？ 第80章 遗忘过去 多明妮娅不知道加百列在说什么，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带着一点惊悚的感觉。 于是她问：“加百列，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加百列一默。 这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八卦同伴和神明的感情生活，当时还在面前有点、问不出来。 加百列其实就是想问一下实际情况而已。 虽然说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几个炽天使知道，但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一些事情的暴露，他们两个之间的藕断丝连，影影绰绰，也被一些聪明一点的天使发现了端倪。 于是就有几个胆子大的跑来问加百列了。 咳，加百列自己也很想知道。 她追溯以往的蛛丝马迹，发现这两个人可能很早就好上了，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开始缠缠绵绵。 加百列一直很想知道，多明妮娅到底怎能做到让神明动心的。 这个难度不亚于把路西法重新变成路西菲尔。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炽天，使他们对神座上那位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现在加百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询问一下，当时却感觉多明妮娅好像比她还茫然。 加百列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试探着问：“多明妮娅，你的记忆还好吗？” 多明妮娅这才明白了什么，她笑着说：“当然……还好吧，虽然有一些记忆被抹掉了，但是并不影响什么。” 加百列面露惊恐。 “你都忘掉了什么？” 多明妮娅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忘掉了什么，毕竟那些记忆已经被抹掉了，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感觉，对我的生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加百列：“……我有个问题想问，就是你还记得同伴里有谁爱慕吾神吗？” 多明妮娅看上去惊讶极了，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你确定说这个很好吗？如果非要说有谁会对神明产生爱慕的话，那大概就是路西菲尔殿下？” 加百列：…… 她咽下惊恐的口水，明白了，对方到底丢掉了什么记忆。 加百列强颜欢笑：“没什么，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问，你对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米迦勒也是，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多明妮娅狐疑极了。 “我只是忘掉了一些东西而已，这些东西应该是神想让我忘掉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多明妮娅说，“所以应该是好事吧，我觉得是好事。” 忘掉过去，就好像抛下了什么包袱，多明妮娅整个天使前所未有的轻盈，即使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即使有很多话她都接不上来，但是就是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加百列：…… 加百列害怕极了。 难怪米迦勒说水晶天结冰，吾神心情很不好了，原来是因为你们吵架了？ 不对，这可比吵架严重多了。 说起这个加百列一腔吐槽的心情，就忍不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帝对清除多明妮娅记忆这个事情格外的执着。 除了他以外，其他的炽天使哪怕犯了再大的罪，也不会被抹掉记忆。神从来不在乎他们犯了什么，又或者知道了什么别的。 打个比方，拉结尔，他作为智慧天使，又拥有预言之书，他知道的秘密，可一点都不比多明妮娅少。 虽然拉结尔嘴巴很严，也是神不动他记忆的一个原因，但是说起这个，多明妮娅应该更被信任才是。 那是爱人，那是伴侣啊。 谁会不相信自己的爱人？ 所以从加百列的角度来看，上帝总是针对多明妮娅，对清除她记忆这件事情格外热衷的最大的原因就是，祂不想在多明妮娅的心里留下坏的印象。 加百列和其他炽天使清楚地知道，神明有时候的脑回路，非常简单粗暴。 但是她就非常的想吐槽，这完全是治标不治本，火上浇油的做法啊！ 没有谁接受得了自己的爱人，或者说情人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自己的尊严。 无视多明妮娅自己的意愿消除她的记忆，这就是一种不尊重。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双方地位不对等。 神与造物的爱情，一听就没有好下场。 虽然炽天使内部自己都知道多明妮娅的身份大概有那么一点特殊，但是也并没有特殊到哪里去。 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是造物，造物与造物主，怎么可能平等的起来？ 除非她是世界。 加百列从前一直不看好这段感情，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说出去，虽然不看好，但是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一个是信仰，一个是同伴，论出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来考虑他们两个闹掰，都会是一场不小的地震。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来的如此突然，就像是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但是没有人意识到这场小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两个闹掰了呀，这简直是今天最惊悚的一件事情了。 加百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多明妮娅看看她的表情，安慰她说：“虽然你和米迦勒看上去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姑且就理解为你们是担心我失去记忆不方便。” “我不知道你们在操心什么事情，但是既然神选择了这么做，那就一定有祂的道理。” 加百列的表情复杂到了可以调一盘菜的地步了。 “可是吾神总是这样……”她没忍住说。 多明妮娅，你真的好大度啊，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清除记忆，换个天使早就炸了。 多明妮娅：“欸？” “什么叫做总是这样，这不是第一次吗？难道前面还有？” 加百列：…… 吾神，您到底清空了她多少记忆？这是一键恢复出厂设置了吧？ 神明冰冷的声音在加百列耳边响起：“加百列，把事情都告诉她。” 加百列：…… 她艰难地回答：“是。” 吾神，你为什么会觉得在做出这些事情以后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您要是想维持这段感情，那就不要做，总是伤害她的事情啊！ 加百列非常轻松地听出来神想挽回的意思，但是她不是很想执行这个命令。 多明妮娅：“加百列，你在和谁说话？” 和神明吗？ 加百列顿了顿：“刚刚我得到了一条神谕。” 多明妮娅：“什么？” 加百列：“神说，让我把之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多明妮娅看上去疑惑的不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多吗？如果多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 她不想听，谢谢。 神，你干都干了，就一次性干完。这样事情做了一半，又急匆匆找补的样子，真的好吗？ 神明：…… 无辜的创世之书惨遭迁怒，被揉成了一团。 想分手的是你啊明妮，吾可没有这个意思。 吾满足你的愿望，但是这不代表吾不可以找补啊？！ 希望加百列给力一点。 加百列：“……不多不多，很快就可以说完了。” 是啊，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完，当然不多啊。 加百列心一横：“你和吾神在谈恋爱！” 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 “加百列，你是不是做梦做傻了呀？或者说上一次圣战被路西法打到头了，怎么大白天说起胡话了呢？” 加百列：“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她可没有胆子编排上帝啊！ 多明妮娅似乎愣住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哦。” “哦”？ 这是几个意思啊？ 多明妮娅说：“那现在应该已经分了吧？” 加百列实诚地答道：“我不知道。” 多明妮娅一锤定音：“那就是分了。” “挺好的，终于回到正轨了。”她说。 加百列：…… 但是神好像不这么觉得。 好吧，她也觉得不应该这么说。 从前，多明妮娅一直和他们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少参与他们的活动，会来和他们说话、做事，但是由于工作不在一起，关系还是属于比较疏远的状况。 人们都说，见面三分情，总是不经常见面，总是很少说话，那关系自然而然的就不会很近。 所以在加百列的心中，多明妮娅一直是一个比较孤僻的性格。她不喜欢热闹，和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很少主动发表什么意见。 不喜欢首饰，不喜欢打扮，也不像其他天使一样注重荣誉，对等级非常在意。 她就好像是一阵风，又好像是一片小雨，带着一种其他天使没有的放松与自在。 加百列曾经觉得多明妮娅这样的性格是因为没有担任天堂的职务，没有工作压着，也不需要处理那些复杂的事情，炽天使天然处于天堂的高位，没有什么烦心事，所以她自然就松弛无比。 是后来加百列发现并不是因为这样，多明妮娅天然就是那个性格。她向来都有一个坚持的目标，她把生命放在了信仰之上，也认为公平公正，这些东西全部都不应该被抛弃。 多明妮娅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地狱找路西法说明光暗平衡的真相，全然不顾她一个天使去到地狱，恶魔和堕天使围攻都可以杀死她；也可以为了一个信仰邪神的城池和自己的同伴动手，只是因为那里的人单纯的想活下去而已。 多明妮娅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其他炽天使、天使，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这才是对方与众不同性格的真正来源。 加百列曾经想过对方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和神明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因为他们说的话有的时候真的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神明那无法模仿出来的奇葩的性格，似乎也是因为祂看到的世界事情和他们看到的都不一样，这也许就是他们走到一起的原因。 加百列曾经为他们走到一起这件事情而开心，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虽然天堂总是禁止爱情的存在，认为爱情是罪恶的起源，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也是因为七美德里的很多调戒律都和爱情犯冲，所以干脆就一刀切了。 但是你不可否认，它确实是一个美好的事情，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生灵为它趋之若鹜。 那可是爱啊，单听这一个字眼就会感觉到奇妙。 可惜爱情再美好，也必须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你瞧，加百列本来以为神明和多明妮娅是走到一起已经是奇迹，他们的爱情也会像奇迹一样持续下去，可惜就这么突兀地吹了。 让天使有点猝不及防。 加百列问：“为什么你要说这样是回到正轨了呢？” “因为这事本来就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处在不同位置上的人，哪怕产生了感情，也是一时的情热，很快就会散去。” “爱啊，怎么可能出现在我和神明之间。”多明妮娅说。 父女情还差不多。 她是世界意志的化身，世界的女儿，神是整个世界的造物主，也可以说是世界之父。 四舍五入，等式代替，父女关系这不是妥妥的了吗？ 加百列：……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有震惊到她。 就是不知道……吾神听到多明妮娅这句话会是什么心情。 神：…… 谢邀，是想吐血的心情。 加百列看着多明妮娅，还想说什么，却被多明妮娅阻止了。 对方的蓝眸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清亮见底：“加百列，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加百列很显然想劝她回头。 “我只是普通的一个炽天使，不应该和神明扯上任何关系。你说我和祂有情况，还不如把主角换成路西法。” 前任光耀辰星，现任魔王和打落他入地狱的上帝，这不是更好磕。 多明妮娅微笑：“你说是不是啊？” 加百列：…… 她干笑着，不回答。 这真是让人听了流泪的脑洞啊。 多明妮娅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在风中回荡：“我想要的，祂从来都不知道。” 神高高在上久了，估计早就不会爱人了。 多明妮娅想，就算她会喜欢神明，喜欢地也绝对不是数万年如一日，坐在神座上不挪窝的神明。 您连休息都懒得去后殿，这么勤快真的好吗？ 神的膝盖上插满了刀子。 第81章 开始与抉择 多明妮娅做了米迦勒的副官，开始了兢兢业业的打工生活。 但是她的工作还没有开始多久就被迅速打断了。 很简单，地狱的魔王选拔大赛最终结束了，于是撒旦决定发兵来打天堂。 战争就要开始了，他们进行了例行的战前会议，所有的炽天使，加上一个圣子全部到齐。 米迦勒感叹：“感觉大家很久没有这么齐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加百列给他一个白眼，带着难以掩盖的暴躁：“有话快说，别说废话。” 加百列刚从前线战场上过来，心里烦躁的不行，没空听米迦勒在这里瞎扯。 米迦勒摸摸鼻子，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战前会议，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是实际上讨论的问题却并没有多么的复杂，无非就是你干什么，他干什么之类的工作分配，最多就是加上谁要去上战场。 因为战争的特殊性，所以在战场上的天使都是轮换着上的，军团的指挥权归于加百列和米迦勒，但是其他炽天使也有权利指挥，不过他们指挥的水平不如米迦勒和加百列两个。 “所以，谁第一个上去？” 米迦勒笑眯眯地问。 第一个出场的好处就是不会遇到大boss，但是容易被针对，而且第一个出场的需要赢得胜利，这样才能够稳定军心。 简单来说，就是只许赢，不许败，比较有压力，毕竟天堂这边永远也猜不透地狱那边第一个放上来的到底是谁？ 曾经有一次就是因为要锻炼新人的缘故，米迦勒把弥赛亚放了上去，结果路西法就亲自上阵，吓的米迦勒立刻飞过去救场。 就差一点啊……圣子就没了，米迦勒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羽翼，辛酸极了。 他的羽翼也差点被路西法揪下来。 对方抓他，简直就像是在抓一只小鸡仔，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没天理啊，没天理。 为什么他永远都打不过路西法。 梅丹佐扫一眼米迦勒，米迦勒顿时不敢胡思乱想了。 梅丹佐从前教了他们所有人礼仪，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路西菲尔，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怕他，其实米迦勒成了炽天使场地位比梅丹佐高，却在见了他以后依旧心虚气短。 多明妮娅举手：“我去吧。” …… 米迦勒沉默两秒，委婉地劝她：“多明妮娅，你之前很少上战场，这还是算了吧？” 不是他看不起她，实在是他对于多明妮娅的武力值也很没有信心。 多明妮娅歪头：“你是觉得我赢不了吗？” 米迦勒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点吧，你很少动手，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怎么样？” 炽天使，也不是一生来就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是他们天生被上帝赋予了比一般天使更强大的灵魂与魔法，但是不经过锻炼，这些力量也会被浪费，还有体术什么的，在崇明的人也没有办法，不锻炼就有强大的武技。 天堂每一重天都有个练武台，这算是天使们每天强制都要完成的任务，虽然天使军团则会更重一点，但是大家都要做。 经常可以看见天使在上面互相切磋，有的时候如果产生了嫌隙，也会在上面打一架来解决问题。 炽天使们会约着一起切磋，和其他天使切磋则会伤到他们，不小心带起的掌风也许会杀死一个同胞。 炽天使之间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都是通过武力值来决定的，就跟地狱差不多，在远古的神话时代，别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武力才是实打实的。 路西菲尔如果单单只是拥有漂亮的容貌，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名气和那么多的崇拜者，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神之下，他为第一。 所有炽天使也是一样，作为同样文明与世界的天使，他们也不单单依靠神给他们的力量和容貌，而更多的是靠自己实打实的拼搏与努力，才获得了天使的尊敬。 品德一定要配得上地位，这样才不会出事。 但是多明妮娅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练武的时候，一次都没有。 这也就是米迦勒对她的武力值有疑问的原因。 ……多明妮娅之前好像和乌列尔打了一架来着？米迦勒冥思苦想，到底是谁赢了……？ 多明妮娅歪头，她自己也很清楚原因，于是说：“要不我们出去试试？” 多明妮娅自己也很少动过手，但是她依稀觉得自己应该是挺厉害的。 迷之自信.jpg 拉结尔犹犹豫豫地说：“明妮，你确定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拉结尔抖了抖，多明妮娅的剑术、弓道还有体术，全部都是吾神教的吧？ 但是……拉结尔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样。 不过看她一脸自信，应该还行？ 米迦勒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那我们去后面试试吧？” 他说的后面是指行政宫殿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大片空地，不会被其他天使看到，这样就算多明妮娅没有做到，也不会丢面子。 多明妮娅：“好啊。” 于是一堆炽天使呼啦呼啦地全部到了后面。 拉斐尔和拉结尔窃窃私语：“多明妮娅她行吗？” 拉结尔：“……应该可以吧？” 加百列：“我感觉……她不太行。” 多明妮娅回头：“要对我有一点信心呀，加百列。” 梅丹佐温柔地笑起来：“我们当然相信你啊明妮。” 米迦勒站好以后看着她，咳嗽两声：“我们开始？” 多明妮娅挑眉：“米迦勒，你的武器呢？这是看不起我吗？” 米迦勒摊手：“没有的事，我们都不用武器试试。” 多明妮娅：“好。” 米迦勒先出手，他攻击的目标是多明妮娅的腹部，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或者说凡间的人类和精灵腹部，都是大家统一的弱点。这里被攻击会下意识的弯腰回避。 但是米迦勒的手到了一半，却被多明妮娅轻轻松松地抓住了，米迦勒一顿，顺着力道改去攻击她的肩膀，同时用脚去踢她的腿。 同样被多明妮娅避开了，她在空中翻了一圈，转身来踢米迦勒。 米迦勒：……？ 怎么感觉他的动作好像被多明妮娅看穿了一样？ 是错觉吗？他偏偏不信这个邪。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打破了他的幻想，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进行进攻变换，多少种姿态和攻击方式，总能在半道就被对方截下来，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其他炽天使也看出了门道，梅丹佐有些惊讶：“多明妮娅怎么能够提前知道米迦勒的攻击方向呢？” “她好像能够提前看穿米迦勒一样，我就说米迦勒那些手段早就该换了，偏偏他死活都不听。”这是加百列。 拉斐尔惊讶了：“多明妮娅有这么厉害吗？” 他的战斗经验和眼力都不如其他几个天使，但是他知道米迦勒可是他们之中现在武力最高的那个，多明妮娅居然能够和他僵持这么久，还没有落败。 这简直超出了拉斐尔的想象。 换拉斐尔自己上去的话……他打了个寒颤。 最顶尖的比拼，往往在最细微的地方，力量和经验是影响成败的因素，但是最关键的地方不在这里，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差距再大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路西菲尔除外，他是真正碾压级别的存在。 除了路西菲尔，剩下的天使，哪怕力量有差别也差的不是很多。神在这方面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所以要想取得胜利，比拼的就是对细节的把握。 多明妮娅提前看穿了米迦勒的动作，这就意味着，无论米迦勒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都会被她提前挡下来，这个时候，哪怕米迦勒的力量和经验比她再强，也不会取得胜利。 米迦勒收回手，问道：“多明妮娅，你怎么做到提前看穿我的动作？” 要知道有的时候连路西法都会被他阴到，多明妮娅居然全部躲过去了，甚至还有余力过来攻击他。 多明妮娅揉揉发疼的手，深刻体会到了米迦勒的皮糙肉厚，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在切磋的时候，时间在我眼里好像慢放了，我就可以看清你的动作了。” “好像是最近才开始的。当我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我就可以看清很多从前看不清的东西。” 那简直就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身上沉甸甸的东西被卸掉了，所以才有这种本领。 实话实说，多明妮娅很开心。 谁不想变得强大起来呢？这种技巧对她来说非常的实用。 米迦勒真心实意地称赞：“很厉害。” “不过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如果你现在可以做到的话，那以前肯定也可以。” 是刻意在瞒着他们吗？ 不对，米迦勒下一秒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按照她的性格不会隐瞒这些事情的。 如果说路西菲尔是温柔善良，人美悲惨的代表，那多明妮娅就是心直口快、耿直无比这两个词语的活招牌。 虽然别的天使不知道，但是和多明妮娅接触稍微多一点的炽天使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只要你拿着问题去问她，她一定不会撒谎或者隐瞒。 你问他一句话的内容，他说不定会回你十句话。 所以米迦勒从来不会怀疑多明妮娅。 对方确实是一朵白莲花（褒义）。 多明妮娅对此答道：“关于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你们都知道我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是我感觉好像是因为忘记，所以我才得到了这个能力。” 没有包袱了，心灵自然就轻盈，灵魂失去了拉扯向下的重力，进而发现了本身独特的能力，那是被灰尘和幽思掩盖起来的光芒。 米迦勒有了一点猜测，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红发的炽天使长笑容可掬：“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第一个上去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物尽其用是基操了。 多明妮娅和路西法关系良好。看在这一点上，地狱那边都不会让她丢很大的脸，而且她如果能够提前看穿敌人的攻击，那谁丢脸还不一定呢？ 米迦勒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多明妮娅在两边其实都没有什么名气，而其他的炽天使或者七宗罪，在整个世界都非常的出名，只有她是个另类，没什么名气，不说有的一点名声还不是什么好名声。 上帝的狂信徒认为，她把光暗平衡的真相告诉撒旦，是对天堂、对神明的背叛，而地狱的恶魔与堕天使则认为，多明妮娅既然什么都说了，却没有堕天，是一种无耻的小人行径。 米迦勒很想帮多明妮娅扭转一下风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并不应该被这样指责。 而让那些喜欢乱说话的家伙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一下拳头和肌肉。 武力威慑自古以来都是最有效的，让其他长舌的家伙闭嘴的最好办法。 米迦勒笑得开心极了。 ****** 圣战战场。 地狱的魔王选拔大赛选拔出来的第一个幸运儿是闷声发大财的梅菲斯特。 他坑掉了自己前面的所有竞争对手，堕天使那边的几个就因为手太背，失去了竞争力，在大基数的恶魔们的全力投票下，成功把他投到了第一名。 路西法都惊讶了。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过程确实精彩缤纷，到了意料之外。 巴尔被坑得很惨，别西卜因为太过紧张从台子上掉下来，乌列尔面无表情地唱了一首歌，玛门表演了数财宝，是在底下的恶魔要求他发钱的时候拒绝了这个请求，贝利亚什么都没表演，阿撒兹勒弃权做了裁判…… 堕天使这边集体出错，恶魔那边倒是比较好一点，除了他们永久不变的相互扯后腿。 于是武力不出众、心眼子贼多的梅菲斯特荣幸成了第一名。 撒旦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爱美色的梅菲斯特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无他，撒旦的脸真是上帝的杰作。 路西法笑吟吟地说：“梅菲斯特，恭喜你，获得了第一个上战场的权利，圣战期间，你是地狱的魔王，记得要带着地狱获胜啊！” “不然……”撒旦歪头仔细思考，“我在万魔殿最近新养的花好像还差一点花肥。” 要是圣战赢不了，你就去当花肥吧！ 撒旦的潜台词如此明显。 梅菲斯特：…… 为什么感觉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呢？ 第82章 战场 梅菲斯特知道自己一脚踩进了深坑，还是深不见底的那种，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过实话实说，当魔王的滋味真的挺爽的。 前提是没有一个叫做路西法的堕天使，站在边上笑吟吟的看着你。 ——虽然美人在侧应该开心，但是这个美人有点太凶残了，看到他就会想起之前被吊打的那些日子，晚上回去会做噩梦的程度。 路西法懒洋洋地霸占了梅菲斯特的位置，托腮看着他：“梅菲斯特……陛下，您这样看着我是有什么吩咐吗？或者说你爱上我了？” 梅菲斯特的沉默震耳欲聋。 听您喊我陛下，还真是不习惯呀！有一种刀架到脖子上的快乐。 别西卜的衣角都快搅成碎片了。 梅菲斯特坐在大帐的中央，第一次享受到了众星捧月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难怪大家都喜欢得到至高的权利，确实很爽。 底下有恶魔起哄：“梅菲斯特陛下，您要派谁先出战呢？听说天堂那边是多明妮娅呢。” 梅菲斯特正色，装出来一副优雅的样子，答道：“那当然是我去啦。” 根据这些年和天堂打架的经验，都都很追求面子，出现在战场上的炽天使都是战斗力比较好的那一波，不经常出来的那些就代表他们武力值不怎么样。 而多明妮娅也就在圣战的战场上出现过一两次，很显然属于战斗力不怎么样的炽天使。 也不知道天堂那边这次为什么会把多明妮娅先放出来，但是这正好便宜了他。 作为新任魔王，梅菲斯特想要立威。 他当然很清楚，这不过是撒旦的一场游戏，对方随时可以收回放出去的所有权利，这就是碾压的实力，带给路西法的底气。 但是梅菲斯特也同样很清楚，路西法并不是一个喜欢把权力抓在手里不放的人，所以这次如果做的好，梅菲斯特在地狱的地位会上升一大截。 谁还没有一点野心了呢？即使做不到魔王，做魔王之下的第一人也好啊。 梅菲斯特向来都是野心勃勃，不过他的战斗力在地狱不出彩，打不过巴尔以及那几个战斗狂，一直以来，对外的表现都是以狡诈而出名的，全靠脑力刷存在感。 地狱最看重实力，哪怕你再聪明，拳头不够硬，依旧得不到什么。 所以梅菲斯特之前一直都很低调，但是他现在不想低调机会都送到眼前，不试图抓住了就是傻子。 至于能不能抓住，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路西法看着梅菲斯特的表情，笑而不语。 嘛，多明妮娅啊…… 没记错的话，她的武力值是不怎么样，但是在别的地方很出彩，梅菲斯特应该打不过她。 而且多明妮娅的记忆被上帝删掉了很大一部分，虽然这会造成记忆的空白缺失，但是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没有记忆的干扰，本能就会逐渐浮现，而路西法恰巧知道，作为世界意志的化身，多明妮娅拥有的一定不止上帝给她的力量。 神明之下，多明妮娅全知全能。 真以为很早之前他敢跟神硬刚着吵架，是瞎莽吗？ 当然不是啊，虽然都说多明妮娅是个傻白甜，但是她绝对不笨。 所以这下就有好戏看，希望梅菲斯特给力一点，不要一下子就倒了，这样太丢地狱的面子了。 红海的战场上，米迦勒拉着多明妮娅絮絮叨叨：“不知道地狱第一个派上来的是谁，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多明妮娅捂住耳朵：“米迦勒，你都说了一路了，可不可以不要说了啊？” 米迦勒严肃：“不行，还是得说的。” 就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家长怎么都不放心啊。 多明妮娅：“……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地狱那边第一个出来的应该是梅菲斯特。” 米迦勒震惊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在地狱的间谍也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啊？ 他不怀疑对方说谎，因为从来没有天使说谎，前提是这个天使没有堕落。 撒谎是天使的大忌。 哦，这里提一嘴关于为什么米迦勒不知道路西法搞了一个魔王选拔大赛的事情：那是因为路西法为了避免自己的乐子被半路打搅，跑去把天堂在地狱的所有间谍通通威胁了一遍。 天堂在地狱的见底只有堕天使这一个选项，而所有的堕天使其实都是撒旦的无脑吹，所以路西法只是刷了一个脸天堂的间谍们就全部缴械投降了。 他们都在心里说：实在对不起了，米迦勒殿下，还是路西法陛下比较好看。 所有的天使都是颜狗，无一例外。 要是让米迦勒听到这个话，他一定会暴风哭泣，他的脸也不丑啊，而且他眼睛的颜色和神的眼睛是一样的，整个天堂只有他有这种金色的眼睛。 但是天使们只会告诉他，你要是控制一下你的表情，也许还有救，沙雕真的很毁颜值啊！ 多明妮娅看了一眼米迦勒的表情，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就是很清楚，直觉吧。” 米迦勒：“……我也想要这种直觉。” 这种直觉一定可以帮他在路西法出来，一切赶快跑掉，以避免自己的脸沦落成猪头。 多明妮娅失笑。 她诚恳地建议：“我觉得你还是去和梅丹佐进修一下表情管理吧。” 炽天使长可是天堂的门面，你看看对面的撒旦多么的高贵冷艳，怎么到了自家就变成红发沙雕了呢？ 米迦勒郁闷极了：“……你们怎么都这么说？那我回头去找梅丹佐吧。” 多明妮娅还想说什么，地狱那边的传音魔法就响彻了整个红海：“米迦勒，你是不是怂啊？天堂是不是快要完蛋了？怎么没有天使出来啊？” 是巴尔的声音。 米迦勒疑惑的小眼神去看多明妮娅，多明妮娅叹息着推开他的脸。 “别这样看我，你这样看我，让我有一种天堂，真的要完蛋了的感觉。” 为什么米迦勒给路西菲尔当了那么久的副官，却一点没有学到对方的优雅和高贵，反而藏不住沙雕与憨憨的气质。 多明妮娅笃定地回答：“我一定没有猜错，这是巴尔的声音没错，但是第一个出来的肯定是梅菲斯特。” “好了，我要走了，免得我们被地狱看不起。” 多明妮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要上战场的缘故，穿的是长袖长裤，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地狱的恶魔，有的时候那个眼神真的很让人恶心。 天使上战场主打的就是一个怒气值爆表，他们对于某些东西的容忍度很低，比如说脏话、污言秽语，还有一些恶劣的行为，而地狱的恶魔完美踩爆了这些雷点。 诚然，堕天使的加入，让地狱的风气好了一大截，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地狱就是一个黑色的大染缸，把路西菲尔丢进去出来的都是纯黑色的，心狠手辣的撒旦，更不要提其他的天使了，他们多多少少都被染黑了。 而相比于地狱的恶魔天使，对原本是同伴的堕天使，容忍度会高一点，但是他们通常会用心痛的眼神去看堕天使们，然后双方就都炸了。 多明妮娅想着这些事情，张开羽翼飞到了战场的中央，她金色的羽翼在漆黑与硝烟的战场上像是一道明亮的光。 路西法叹息：“果然是多明妮娅啊。” 阿撒兹勒问：“陛下，这次天堂为什么突然换人了？” 从前天堂打头阵出战的，一般不是加百列，就是米迦勒，再次也就是拉斐尔和梅丹佐，弥赛亚没有来过，多明妮娅也没有。 这一次的战斗安排显得非常不合常理。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在关心前上司。 路西法支颐，整个魔王懒洋洋地没有骨头，好像盛开在战场上黑色的靡艳花朵，美色惊人。 阿撒兹勒默默低下头。 啊，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无事一身轻，路西法陛下最近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抢了贝利亚的懒惰一样，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白骨生花的艳丽，比之前的美色还要上升了几个等级。 仿佛看他一眼都是罪过。 他是恶魔中的恶魔，是黑暗中的黑暗。 路西法摸摸自己的脸，对自己脸的杀伤力非常满意，他知道最近杀伤力提高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没有了造物烙印，他自己本身所拥有的黑暗力量在自动的提纯与升级，朝着黑暗神力的方向发展，而黑暗神力对黑暗生灵的吸引力可是杠杠的。 他本来就是最靠近造物与神明这个边界的存在，没有了约束之后，力量自然而然的在发展，朝着更高的层次不断迈进。 卸下魔王之位，有好玩的因素，但是也是为了更好的修养，为了下一步的冲击做准备。 从人到圣子，尚且磨难重重，更何况，从造物跨越到神明。 路西法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他的椅子铺了柔软的黑色毛毯，和其他人光秃秃的椅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撒旦笑吟吟地说：“我又不是米迦勒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忘了，天使不吃污秽的食物，不长蛔虫。 “但是……” 阿撒兹勒支起耳朵：“梅菲斯特死定了呢。” 他听到撒旦这样说。 阿撒兹勒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站在地狱最前面的是梅菲斯特，刚刚巴尔的声音不过是障眼法，因为天堂迟迟不动，梅菲斯特就用了激将法。 而巴尔最好用了，他从前拉满了仇恨。 梅菲斯特看到多明妮娅，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自己应该可以赢。 天堂和地狱的战争，遵循着古老的传统及上对上、中对中、下对下，其中，上对上师最严苛的，炽天使只跟大恶魔打，而中层和下层有的时候会混战，这个就看双方的战术是怎么安排的，不过也大差不差。 说每次战争第一个出场的最重要是因为这是开战的第一枪，决定了战斗的激情和军心的稳定。 多明妮娅还是第一次担任这个位置，不得不说，还挺稀奇的。 梅菲斯特假惺惺地客套两句：“多明妮娅殿下，你终于不在天堂做缩头乌龟了吗？从前我在战场上见遍了所有的炽天使，甚至连上次都来过，只有你上战场的次数最少。” 梅菲斯特在刻意激怒多明妮娅。 但是多明妮娅完全不上钩：“对呀，最少，但是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别废话了，要打就打吧，借着说话掐法诀，不累吗？” 梅菲斯特的嘴唇翕动，很隐蔽地在念咒语，想给多明妮娅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可惜被发现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那他也不装了。 梅菲斯特干脆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他的武器是和他本人形象极为割裂的大镰刀，多明妮娅眼角一抽，迅速闪开。 这个时候，就要感谢自己的眼睛了。 多明妮娅躲开了梅菲斯特所有的攻击，不仅如此，她还把梅菲斯特的攻击送了回去，这一仗梅菲斯特憋屈极了。 他本来就不是力量型的恶魔，这下还被看穿了攻击套路，没有一个攻击落到了实处，全部都被挡了回来，简直不要太糟心。 多明妮娅飞速后撤，羽翼扇动，手中酝酿起庞大的力量。 她要开大了，这是炽天使都会的招数，一击出去，最少可以带走对方一波血量。 梅菲斯特：…… 他想跑了。 此时路西法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呀，你怎么这么怂呢？” “听我的，站好了。”路西法说。 隔着很远的距离，撒旦的力量通过语言传到了梅菲斯特身上，“就这样，把你的武器甩出去。” 多明妮娅，虽然我不想对你动手，但是谁让你自己跳出来了呢？ 我不想让地狱输啊，所以……只能委屈你啦。 来自撒旦的力量掌控了梅菲斯特的动作，他僵硬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对撒旦的力量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那是巍峨的高山，那是浩瀚的海洋，不可逾越。 多明妮娅感觉到对面的力量发生了变化，一种更加有深更加黑暗的力量从中迸发，有点糟糕啊。 她迅速放弃攻击，转而用酝酿好的力量来做防护，两种力量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灰尘与烟火炸开。 米迦勒失声：“多明妮娅！” 该死的路西法，居然玩阴的！ 在事故与爆炸中心的多明妮娅却没有其他人想象的凄惨，一股来自脚下红海的力量笼罩了她，替她挡住了黑暗的侵袭。 ……这是什么？ 好温暖……像是母亲一样…… 第83章 成败 虽然路西法坏心眼的给梅菲斯特作弊，打了多明妮娅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守为攻，在撒旦大范围的魔力冲击下，准备攻击魔法。 黑沉沉的魔气里，几乎看不清什么，于是一切就全部被掩盖在了这浓重的黑色里。 梅菲斯特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光明之力已经近在眼前。 但是路西法完全没有要救他的意思，轻描淡写的抽走了自己的力量。 他可不是那种会免费做好事的人，帮一次已经是出格了，当然不会帮梅菲斯特第二次。 而且从力量的强度来判断，多明妮娅没有下杀手，梅菲斯特回来最多躺一段时间的板板，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路西法就非常光棍的，让他自己面对了。 梅菲斯特心里苦，但是又没有地方去说。 多明妮娅的魔法攻击逼迫他一直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被轰了出去，飞得十分安祥。 多明妮娅：…… 她应该没有用全力吧？ 梅菲斯特怎么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样直接躺了呢？ 这一击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多明妮娅远目，看着那个黑点飞走。 不过……应该死不了。 她对自己下手的轻重心里有数。 多明妮娅拍拍手，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这下应该算是完美完成米迦勒的任务了吧？ 她掉头向回飞，然后就迎面撞上了米迦勒。 米迦勒远远感受到路西法的力量出现在场中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那股黑暗力量之强悍，隔着老远都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森冷，要是落到天使身上，还不知道多严重呢。 米迦勒差点吓死在当场。 他只是想让多明妮娅来锻炼一下，顺便在天堂刷一下存在感，而不是让她来送命的啊！ 米迦勒吓得立刻飞过来。 但是飞到一半他就看到多明妮娅把梅菲斯特“送走”，自己完好无损的情况了。 米迦勒：？？？ 好像不需要他去救啊？ 但是多明妮娅，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介意分享一下秘籍给我吗？ 毕竟，路西法总喜欢追着他揍。 面对这个问题，多明妮娅想了想，给不出什么答案。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以把刚刚的事情说出去。 ……神也不行吗？ ——哦，这个好像可以。 但是米迦勒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把他吓到了。 多明妮娅试图糊弄他：“我也不知道，就是刚刚好像有谁在保护我一样……” 这话没撒谎，刚刚就是有力量在保护她，不过是从地里出来的力量。 米迦勒却想到了另外一边去。 有谁在保护她的话，那是吾神吗？ 应该是吧，刚刚那股力量连他都感觉到心悸，能够帮多明妮娅挡下所有的攻击和伤害，也就只有造物主了。 神：…… 你猜错了米迦勒，不是祂。 自从被分手以后，祂就陷入了无法抵抗的抑郁情绪之中，整个神明丧到极点。 你要问祂最重的情绪是什么？ 祂一定会说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听多明妮娅的话，把记忆给消除掉了，这样子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从前的一切全部都成了无用功。 虽然祂不会去骗多明妮娅，她提出了请求，祂一定就会答应。 但是当时为什么热血上头要答应这个请求啊？ 这不亚于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盖个监狱把自己关了，苦逼程度可想而知。 现在好了，就是一个大写的后悔，却没有办法去挽留了。 祂做不到俯下身段去和一无所知的多明妮娅解释，失去记忆的对方也不会相信神会去爱她。 于是祂就更加的抑郁了。 然后就在抑郁之中，没有去关注其他的动静，等到他终于从这种情绪缓过来就发现路西法不动声色搞了个大的。 还有米迦勒，居然把多明妮娅丢出去上战场了。 唉，好愁。 祂从前一直在想方设法减少多明妮娅留下的痕迹，这个名字不在炽天使的序列之中，也没有出现在凡间的神话传说里，在所有的炽天使中，她最没有名气，最神秘，这全部都是神一手操作的结果。 因为她本来不应该存在。 世界上生灵的存在是有定数的，就算存在一定的差异，也不会差别到哪里去。 都知道不同的选择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并经由这个选择与结果衍生出新的世界线，一个世界会存在无数个平行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同样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平行时空。 作为至高的主宰，祂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要维护命运？ 为什么要按照规定好的顺序去推动世界的发展？ ——因为作为这个世界的至高神，祂必须保证世界的基本运转是正常的，是符合大部分平行时空的正常走向。 如果出现的偏差太大，世界就会随之灭亡，灭亡的原因有可能是路西菲尔没有堕落成为路西法、光暗不平衡，也有可能是因为黑暗在祂的放纵下过于强大，最后吞噬了光明…… 经过无数个“祂”的共同推演，寻找到了一条最合适的道路，也就是祂一直在推动的所谓命运。 在创造这个世界以前，神就为了它的存续与发展耗尽了心力。 而在无数条相似又不同的命运线中，多明妮娅是唯一的意外。 只有这个世界，存在着她。 也只有这个世界的多明妮娅活了下来。 她是特殊的，神一直不愿意让她的存在感过于强烈，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事情。 不会……让她被发现，最终走向死路。 很多个时候，在神的金瞳里，都倒映着多明妮娅的死亡。 刚诞生的时候因为力量不稳定、灵魂排斥身体死去。 因为神把她放在炽天使的队伍里，导致世界线出现严重波动而死去。 …… 无数次，祂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于是到最后，祂干脆就把她藏了起来。 这样就不会出意外了吧？ ……但是现实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即使是至高的造物主，也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被啪啪打脸。 多明妮娅这些年，虽然说一直都在外面活动，但是大家也是只知道有这个名字的人，而不清楚她到底存不存在。 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她太宅了。 之前和神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在三界游历，但是在天堂的时候就会宅在一个地方不出来，在地狱找路西法的时候同理。 这就导致天堂这边疯狂传她堕落进了地狱，那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还以为这是撒旦放出来的烟雾弹，就是为了气死上帝。 不过这挺好的，正中下怀。 这也是神一直放纵她的原因。 不过分的话就随她去吧。 自从她诞生以来，除了和自己在三界的那一段日子，就一直被拘着，很少出门。 神承认多明妮娅死宅的性格就是自己一手养出来的。 但是也承认这确实不好。 她活在世界上，就应该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却因为种种原因被迫隐藏起来。 炽天使都是骄傲的，多明妮娅也是，祂知道多明妮娅其实不怎么开心，和其他炽天使一比，她简直像个小可怜。 但是……祂还是想要把她藏起来。 这是世界的奇迹。 无数个收束的世界线里，只有祂和多明妮娅在一起了，孤寡的神明也有了爱人。 好吧，还有几个和路西在一起，祂承认这也不错。 咳，其实祂的感情生活蛮丰富的，就是情商完全没有进步。 所有的神，归根结底都是祂。 因为祂是唯一的至高神。 不过其他的造物就不一样了，换个世界就像换了个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所以，明妮也是唯一的。 祂要保护她。 然而现在……一次失忆和分手把一切计划砸的稀巴烂。 圣光褪去，人性更重的雅威惴惴不安。 应该……不会出事吧？ 而且路西最近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这样下去不好，他的身体扛不住这样迅速的变化。 雅威叹气，感觉到了浓浓的悲伤。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可惜路西法不知道祂这话，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祂，你觉得你省心吗？ 别开玩笑了，最不省心的不就是神了吗？ ****** 重伤归来的梅菲斯特遭到了路西法的调戏：“看来你是想去给我当花肥啊？” 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居然还没有赢地狱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 梅菲斯特苦笑：“陛下，我赢不过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撒旦就是在恶趣味的看他的笑话。 路西法拒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放他去死，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弱，连多明妮娅都打不赢。” 居然还有胆子想争地狱的王座。 梅菲斯特吐出一口老血。 路西法托腮，惋惜地说：“看来你是不中用啦，比赛的第二名是谁来着？” …… 第二名是别西卜。 众所周知，别西卜暗恋路西法，于是团结一致的堕天使见赢不过恶魔，就把票集中投给了他。 此刻，别西卜一脸期待地看着路西法：“陛下，我可以去。” 路西法嘴角一抽，到底还是不想坑别西卜，干脆点了利维坦：“利维坦，你去。” 天使对于幼崽都有很强的爱心与包容，相信利维坦去一定不会挨揍，而且混沌龙皮糙肉厚到了一定的程度，完全不怕被打。 利维坦歪头：“陛下，你这是在雇佣童工会被骂的。” 路西法嗤笑：“就你还童工？你的年龄可是在场最大的，别顶着小孩子的外表装嫩。” 利维坦：“有用就好了呀。” 她从自己的小座位上站起来，甩甩头发：“您应该不会坑我的吧？” 路西法坦然地说：“怎么会呢？” 撒旦的嘴，骗人的鬼。 阿撒兹勒默默补充，很显然，利维坦被忽悠瘸了。 就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让利维坦去。 虽然多明妮娅确实会对小孩子留手，但是看天堂那边，很显然是要换人了啊？ 其他炽天使可没有多明妮娅那么傻白甜。 换了米迦勒在，梅菲斯特一定没办法活着回来。 天使不喜欢杀戮，但是他们的杀心全部都给了恶魔，见一个杀一个，恶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米迦勒对多明妮娅说：“你刚刚应该杀掉梅菲斯特的，有一点可惜那是很好的机会。” 多明妮娅从容地说：“他不是大恶魔吗？现在光暗平衡已经结束了吗？汤姆猫也可以随便杀？” 米迦勒一顿：“我也不清楚有没有结束，但是死掉一个大恶魔对天堂来说是有益处的，左右地狱恶魔那么多，死一个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多明妮娅歪头：“那就下次吧，跑都跑了，又不可能再把他抓回来。” 米迦勒算是怕了她：“等下你先回去吧，我来继续对付下一个，你去帮着加百列调动天使军团，她一个忙不过来。” 多明妮娅瞪圆了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带兵的天使吗？” 米迦勒：“……只是让你去帮她而已。” 多明妮娅耍赖：“你对这方面很熟悉，还是你去吧，我就继续站在这里。” 她不得不承认，刚刚对付梅菲斯特十分快乐，果然不开心的时候揍沙包是有效果的，看着梅菲斯特惊诧的目光，多明妮娅愉快极了。 这就是所谓的……扮猪吃老虎的快乐吗？ 学到了学到了。 米迦勒嘴角抽搐，感觉多明妮娅觉醒了什么暴力基因，他委婉地劝道：“后面还有好多场战争，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回去和加百列学一学吧。” 天堂有加百列一个暴力的女性炽天使就好了，还是不要让多明妮娅也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这可是炽天使里唯一的良心啊！ 多明妮娅看了他很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不过你下次一定还要让我上。” 米迦勒：点头如捣蒜。 多明妮娅张开羽翼刚想飞走，却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利风袭来，她迅速后退，和米迦勒一起支起结界。 ——边上还有不少普通天使被波及了。 尘烟之后，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蓝发蓝眼，典型的水中龙族特征。 她是混沌龙，利维坦！ 利维坦甜甜地笑起来：“你们好呀，我是利维坦。” 下一秒，不妙的预感在米迦勒心里疯涨。 利维坦化作了一条巨龙，张开大嘴朝着两个炽天使扑来，她想要把他们吞下去！ 米迦勒寒毛倒竖。 多明妮娅：……啊，这小姑娘的嘴可真大呢。 第84章 打龙与勇者 在童话传说里，一般都会有一个勇者打龙的故事，恶龙一向都是反面例子存在的。 当然，利维坦肯定也不是正面例子。 虽然她小女孩的外表确实很唬人。 但是当她露出真身，变成可以一口把你吃下去的龙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她可爱了。 比如路西法，他感觉自己对利维坦的幼崽滤镜已经开始逐渐消失了，他记得龙族打架不是这个样子的，哪有一上来变得这么大去吞人的？ 这要是一口把天使吞下去了…… 路西法扶额叹息，那天堂那边就要炸了。 不，首先炸的一定是场上这两个洁癖。 虽然炽天使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和利维坦庞大的身躯相比还是显得十分渺小，天使的羽翼飞翔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可以飞出千里，其中又以羽翼数量最多的炽天使飞的最快。 这大概就是两驱和四驱的区别？ 不，应该比这个更厉害一点。 毕竟炽天使是十二驱呢。（确信） 米迦勒抓着多明妮娅，两个天使眨眼间飞出去老远，躲开了利维坦的血盆大口。 说实在的，虽然魔龙贝希摩斯也这样打过架，但是他和利维坦没法比。 混沌龙的身躯之广，一口大锅绝对炖不下。 多明妮娅站稳以后，拿出了自己的长弓。 她在心里说：幸好利维坦变成了龙的样子，不然她还真下不去手。 而且不得不说这样子真的很方便瞄准，射哪里都算数。 弓弦拉满，由力量凝成的箭矢在弓弦上发光，散发出阵阵寒光。 利维坦巨大的龙眼睛眨了眨，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让多明妮娅的箭射出来。 感觉……很可怕呢，那上面的力量。 她甩一甩龙尾就想去抽多明妮娅，米迦勒见状，立刻站出来吸引利维坦的注意力，帮助多明妮娅蓄力。 很快，多明妮娅瞄准了利维坦的腹部，在和米迦勒争斗的过程中，柔软的腹部会不经意的显露出来，这里最合适，既能让利维坦丧失战斗力，又不会真的伤到她的性命。 她不喜欢杀人，除了必要的时候，很少真的动手。 而且……七宗罪又不可以动。 多明妮娅收回思绪，集中注意力，松开了手。 箭矢呼啸而过，利维坦想躲开，但是那一下却恰好撞上了箭，血花飞溅。 巨大的龙在空中哀鸣嘶吼。 多明妮娅叹气，她当然知道利维坦会躲，提前计算好了角度，加上她可以提前看穿利维坦的动作，这不就刚刚好了嘛。 利维坦用爪子揪下来扎在腹部的箭，头也不回地找撒旦告状去了。 “陛下……”小女孩眼泪汪汪，“利维坦好痛啊。” 她期待地看着路西法，“您可以去帮我对付那个炽天使吗？” 路西法莞尔一笑：“当然……” 迎着利维坦惊喜的眼光，撒旦说：“不会。” 路西法笑意柔和，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字字锥心：“我已经不是魔王了呀，对付天使是你们的事情，跟我路西法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地狱一个普普通通的恶魔啊！” 乌列尔嘴角抽搐。 这话你信吗？他都快要不认识普通这两个字了。 乌列尔站起来说：“陛下，接下来应该就是正式开战了，不知道多明妮娅还会不会出场。” 按照一般的定律，参与开场战的天使和恶魔不会再出现在后面的混战中，但是定律今天已经被打破好几次了，他已经不相信这些事情了。 路西法勾唇一笑：“我怎么知道天堂的情报？” 乌列尔面无表情。 “不过确实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沙利叶回眸来看撒旦，深刻怀疑撒旦的居心。 “……那就是上帝会出场哦，”路西法用手指抵住嘴唇，笑得开心极了，“祂一定会来的。” “到时候，就交给你们了啊，我先回地狱了。”路西法抛了个媚眼给乌列尔，很显然撒旦也清楚自己手下真正干活的是谁。 乌列尔深吸一口气。 路西法迅速开溜。 利维坦打了个哭嗝，一脸茫然地看着撒旦的影子面前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她应该不是在做梦吧，陛下跑的也太快了。 乌列尔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上的杯子。 沙利叶扭头远目。 这些年了，只有他还是一点没变，在哪里都是兢兢业业的社畜呢乌列尔。 米迦勒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地狱那边也没有再出来了，他心里想：估计是回去磋商了，地狱那边每次讨论上战场的顺序就会讨论很久，一个个都是好战的暴力分子，经经常不服从管教，乱的不行。 幸好压在他们头上的是路西法，换了别人根本没有办法把地狱治理的“井井有条”。 暴力压制，最管用了。 多明妮娅把手放在眼睛上方，极力远眺：“地狱没有人了吗？” 米迦勒：“……你还没打够。” 多明妮娅诚实地摇头。 米迦勒上看下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挺好战的？” 多明妮娅回答：“倒也不是好战，只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挺厉害的。” 米迦勒：“这倒也是，我以前也没发现，你以前就是太宅了，不喜欢出来表现，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但是连多明妮娅自己都不知道，就很迷惑感情你一天宅是真宅啊是真宅啊，啥也不干的哪种？ 多明妮娅腼腆一笑。 她怎么知道她过去都干什么了？没有记忆，死无对证啊。 米迦勒对多明妮娅说：“好了，我们回去吧，看样子是没有下一波，后面的交给加百列就好了。” 多明妮娅不是很清楚圣战的流程，就没有多说什么，跟着米迦勒回去了。 一路上，天使的目光诧异极了。 多明妮娅浑身不自在，加快了脚步。 米迦勒差点跟不上：“你等等啊明妮！” 要命，她怎么跑这么快？ 多明妮娅充耳不闻，脚步飞快。 一进入加百列的大帐，她瞬间松了一口气。 加百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了这是？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 多明妮娅看她，深刻怀疑加百列就是在看热闹：“你明明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加百列：“道听途说的和从当事人口里说出来的还是不一样啊，哪天回天堂我们也练练？听说你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啊。” 多明妮娅一屁股坐在了加百列的位置上，把她往边上挤了挤：“我可赢不了你，还是算了。” 她能赢这几场，主要是开挂，其次就是对方也没有真的想和她打。 加百列忍笑，给她让出来一点位置：“又不是没有你的椅子，你做什么非要跟我挤啊？” 多明妮娅理直气壮：“这样比较温馨。” 追过来的米迦勒笑喷了。 加百列的目光危险起来：“米迦勒，你很闲吗？” 米迦勒捂脸：“怎么可能？” 他忙到不用翅膀就可以起飞了好吗？ 多明妮娅眨眨眼睛，无辜极了。 米迦勒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刚想和加百列、多明妮娅商量一下之后的安排，就察觉到背后有谁来了。 加百列呼吸一滞。 多明妮娅正低着头，没有看到来人。 米迦勒转头一看，心脏骤停。 ——啊啊啊，是吾神啊！ 银发金瞳的“炽天使”走进来，对着吓傻了的炽天使长露出微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米迦勒捂住小心脏：“没什么。” 多明妮娅抬起头：“是谁来了吗……” 她看到了雅威。 雅威对着她微笑：“明妮。” 多明妮娅顿住了，目光游移不定。 这是谁？她不认识啊！ 而且对方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亲近的样子？ 加百列咳嗽一声：“这是……雅威。” 神在天堂的假身份。 经过这么多年对多明妮娅和神谈恋爱细节的深扒，炽天使都知道他是谁了。 多明妮娅重复了一遍：“雅威？” 她迟疑地看着他：“我们认识吗？感觉你很熟悉的样子。” 雅威没说话。 米迦勒刚想找补，就听到对方说：“不认识。” 多明妮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米迦勒，感觉到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弥漫。 怪怪的。 她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米迦勒纠结着要不要给雅威行礼。 但是雅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说：“不用在意我。” 加百列：…… 怎么可能不在意你呢？ 这个时候就很羡慕跑出去的多明妮娅了。 多明妮娅走出了帐篷。 因为红海已经成为双方固定战场的原因，这些帐篷还有军事设施都是固定搭建好的，天堂这边都是明亮的，白地狱那边都是生产的黑，隔着红色的战场，泾渭分明。 多明妮娅感觉这吹到脸上的、干燥的、带着细微血腥味的风，看着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路过的天使们，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 她刚刚看到雅威的时候，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击中了她的心脏，又酸涩又难过，好像那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但是……她明明不记得他，也不认识他。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认识的，这也是多明妮娅惶惶不安的原因。 ——这是神明。 是本该高坐神台的造物主。 看米迦勒和加百列的神情，以及守门天使的表现，神用这个身份应该有一段日子了。 至少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哪怕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多明妮娅想，感觉怪怪的。 以她对造物主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会因为无聊就开小号来天堂玩的存在，如果无聊了，祂一定会坐在神座上开始睡觉，而不是跑下来玩耍。 那就是……为了谁？ 多明妮娅想，这个就更不可能了吧。 总不可能是为了她下来的？ ………还是路西菲尔比较有可能。 她正站在门前吹着风发呆，就有一个天使与她擦肩而过，行动之间塞给了她一个纸条。 多明妮娅：？？？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走掉的智天使，感觉到十分的诧异。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塞纸条，而且他们应该不认识啊，有什么好说的呢？ 多明妮娅打开了纸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却变得比以前凌乱了不少。 多明妮娅呆住了。 这是路西法给的，上面写着让她偷偷去找他，有惊喜。 多明妮娅条件反射地合上纸条。 为什么感觉这个话说的非常像喊她偷偷去私会呢？ 错觉吧？ ****** 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去了纸条上的地址。 那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因为紧挨着战场，所以里面安静又幽深，听不到鸟鸣和虫声。 撒旦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垂下的长发宛如鸦羽一样漆黑，他背对着多明妮娅，不知道在看什么，脚下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却已经扭曲而变形。 ——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失去了人形，扭曲而绝望。 多明妮娅停住了脚步。 路西法回头看她，看着她笑：“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怂起来了？以前你可没有这么胆小啊。” 多明妮娅：“我其实一直都挺胆小的，您不是很清楚吗？” 路西法：“我怎么会清楚清楚你性格应该是上帝才对。” 多明妮娅回答道：“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我跟神没有一点关系。” 路西法似乎是想笑，又憋住了：“挺好的，真不错。” 上帝会气疯的吧。 多明妮娅问：“你怎么了吗？我感觉得到你身上的黑暗力量好像要失控了一样。” 非常的可怕又恐怖，在路西法的皮囊之下，涌动着无限的黑暗。 路西法撩起耳边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就这一个动作，让多明妮娅看懂了他为什么要把长发披下来。 ……撒旦的长发下，是森森的白骨，他的脖颈部位，已经没有什么血肉了。 对上多明妮娅惊讶的目光，路西法发出嗤笑：“很惊讶？除了露出来的位置，我身上其他的地方也是这样的。” 可悲又恐怖。 像个怪物。 多明妮娅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路西法答道：“因为我想要更强大的力量。” 他想要和至高者平起平坐。 即使对方已经道歉了，但是路西法的怒火与怨恨并没有消散。 最多就是……怨恨的火焰小了一点。 雅威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在叹息。 路西……还是恨他的。 多明妮娅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路西法笑起来：“别装傻，多明妮娅，我不信你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即使没有记忆，多明妮娅也不会蠢到这么多事情摆在她眼前，却依旧无动于衷。 “我需要你帮我，只有你帮我，我才可以超脱。” 只有世界，才可以帮助路西法。 第85章 撒旦与世界 多明妮娅疑惑地看着路西法：“你要成神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西法扶额：“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装傻吗？” 多明妮娅顿了顿，答道：“我没有和你装傻，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帮你。” 路西法看着她，靠近两步。 多明妮娅下意识后退。 撒旦靠得很近，近到坐在天使大帐里的雅威皱起了眉头。 米迦勒挪挪屁股，和加百列面面相觑。 整个帐篷里的氛围诡异到了极点，两个炽天使大气都不敢出，其他的智天使就更加摸不着头脑，安静的不可思议。 米迦勒只想叹气，但是因为神就坐在边上，他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啊，快要憋死了。 另一边，路西法低头靠在多明妮娅的肩膀上，呼吸洒在了她的耳边，多明妮娅不适应地想要挪一下，却被撒旦按住了。 他在多明妮娅耳边说：“只要你承认就好了。” 只要世界承认，那么撒旦自然而然就是黑暗神。 多明妮娅一把推开他，摸摸自己的耳朵。 她去瞪路西法。 搞搞清楚，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社交距离啊？ 路西法笑起来，富有磁性的笑声听上去让人头皮发麻：“我可是撒旦啊亲爱的。” 魔王撒旦，脸蛋一流，勾引人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他承认，他就是，在勾引眼前这个炽天使。 可惜对方好像完全不上套的样子。 多明妮娅冷酷无情地说：“陛下，我并不是世界，虽然我确实和它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并不能代表它的意志。” 所以你找我也没用。 路西法叹息：“我既然都来找你了，那就说明你一定可以帮我的。” 撒旦皱眉，看上去委屈又可怜，绝世的容貌配上他梨花带雨的表情，谁见了心肝都要抖三抖。 多明妮娅：盯— 她无奈地说：“那就拜托您说清楚，我怎么样才可以帮你吧？” 不要做谜语人啊，陛下！ 你只是说要她承认就好，那么…… 多明妮娅说：“我承认你就是整个世界的黑暗神，和上帝平起平坐。” 她平日里温柔清澈的声音多出几分凌冽，带着斩断一切与掷地有声的锋利。 然后…… 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多明妮娅摊手：“看我承认了呀，完全没有用的。” 她诚恳地告诉路西法：“我觉得你要么去努力增加自己的力量，要么就去找上帝帮忙，祂既然接除了你的烙印，当然以后在这个事情上帮你的。” 路西法顿了顿，表情十分复杂：“多明妮娅，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上帝的称呼变了？” 他直接喊对方的封号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前几天不还是恭恭敬敬的叫吾神吗？ 多明妮娅答道：“因为我刚刚见到了雅威。” 路西法冷哼，秒懂：“原来如此。” 多明妮娅说：“虽然我并不介意记忆消失这一件事情，但是没有记忆还是有一点不方便。” 比如看着雅威她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但是又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以及其他人在谈事情的时候，总是不必说明，就已经心知肚明，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路西法问：“你想恢复记忆吗？根据我的推测，只要你去说，祂一定会帮你的。” 在多明妮娅的事情上，那位向来没有什么底线。 雅威默默点了个赞。 说的好，继续说。 明妮单方面的分手他不接受。 虽然……顺从她的意思清除掉她的记忆，已经算是分手了。 但是雅威盖不承认。 清除掉你记忆的是上帝，我是雅威，和我有什么关系？ 多明妮娅却疑惑的问：“为什么我去说祂就会帮我？我感觉我在祂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你去还差不多。” 路西法一噎，好像发现了她的脑回路哪里不对：“我去天堂，他只会把我打出来吧。” 多明妮娅更疑惑了：“你们不应该是一对吗？” 路西法：…… 路西法表情惊恐。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是不是睡傻了？” 多明妮娅：“不对吗？” 她一直都是这样子认为的。 虽然米迦勒和加百列他们的口风都透露出来和神有奸情的是她自己，但是她总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神最亲近的一直是路西菲尔，所以她大概是被拉出来给他们两个打掩护的吧？ 路西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只是都忘了……” 多明妮娅：“哦。” 你接着说，她一个字都不信。 路西法无力了。 他握住多明妮娅的手，咬牙切齿：“我给你看我的记忆，这样你就信了。” 通过特殊的魔法，路西法把自己的记忆展示给了她。 当然，避开了一些自己的隐私。 多明妮娅猝不及防遭受到了一堆记忆的攻击，感觉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实在是里面的内容有点过于震撼了。 什么叫做……神在亲她？ 还有陪着她在凡间游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以及，看不出来啊，原来以前浓眉大眼的路西菲尔也这么喜欢看八卦。 多明妮娅稍微有一点震惊。 毕竟在他的心目中，路西菲尔一直是高岭之花，是那种喝露水、吃花蜜的小仙男。 结果你居然和米迦勒的那个大嘴巴一样八卦。 起初他还有心情吐槽，看着记忆里仿佛不是自己的那个自己心动，但是到后来他就没有这样子轻松的心情了。 后面的记忆虽然内容并没有改变多少，主角全部都是多明妮娅，但是记忆却莫名蒙上了哀伤与绝望的基调，主角全部都是她和神（雅威），整个画面变得雾蒙蒙的，当时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一样，带着被主人丢到角落里的厌弃。 是……路西菲尔堕落以后的记忆了。 她在里面频繁的看到了自己，出镜的频率非常的高。 她似乎是和神吵架了，所以和路西法坐在一起，吐槽着造物主。 在黑色的地狱里，多明妮娅洁白的身影，像是一缕光，留住了路西菲尔最后的影子。 多明妮娅沉默了。 路西法松开手，问她：“你现在明白了吗？” 他和上帝真的不是一对啊！ 多明妮娅诚恳地抬头：“我还是不明白。” 路西法：“……你告诉我，你哪里不明白？” 多明妮娅苦恼地说：“为什么在你的记忆里，我一直留在地狱，却没有堕落呢？” “我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在你堕落的时候跟你一起走。” 她知道路西法堕落的真相，也明白堕落到地狱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对世界，对天堂，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炽天使堕落的数量越多，黑暗的力量越强大，光暗平衡就越稳定。 是的，这个平衡，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做到。 虽然天堂有1\/3的天使都堕落成为了恶魔，但是这个数量依旧不够，上帝推动人间的大洪水，又给地狱送去了一波人类，然后是圣子传教。 凡是有大造化者出现的时候，一定都是混乱的年代，就像是那句名言所说的，乱世出英雄。 所以在圣子传教的时候也是整个房间最乱的时候，经过大洪水的清洗，诺亚一脉的后人逐渐繁衍，直到遍及整个大地，因为长生种基本都避世的原因，除去神职人员，普通人很少见到他们，于是人类的自信心就逐渐膨胀。 然后就在耶稣传教的时候，集体爆发了一遍，又给地狱送去了一波人头。 这次在神的层层推动下，地域人口暴涨，这也是路西法耐不住性子，撂挑子不干的原因，公务比在天堂的时候还多，有点撑不住了。 要知道他还是光耀辰星的时候，天堂可是有数亿天使，这转变成魔王的路西法都扛不住地狱暴涨的人口，可想而知，在神明的推动下，地狱到底涌进来多少力量。 但是这还是不足够决定最后的结果。光明与黑暗最重要的仍旧是最顶层的比拼，下层固然重要，但是经过层层的推动，两边的底盘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高上层的力量。 所以他身上的造物烙印被解除掉了，路西法这样想，固然里面有神，真的认识到错误，对他十分愧疚的原因，但是还是为了光暗平衡的。 不过这对他有好处，他也就接了，等到他的力量真的达到了神灵的层次，他就要去杀上天堂，啪啪打祂的脸。 路西法想到这里，对多明妮娅说：“我也很好奇，你一直呆在地狱，却不堕落的原因，你要知道，我当时甚至连你的地盘都给你腾出来了。” 多明妮娅：“……我感觉你没有这么好心。” 撒旦的嘴，骗人的鬼，他说出来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 路西法十分自然：“是啊，随机踢走一个恶魔不就有地方了。” 这也就是动动手的事情，非常简单。 多明妮娅有点无语。 但是，她也仔细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堕天，依稀记得……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你……”她的眼神开始迷离，似乎陷入了过去的时光，“好像就是在地狱，我说过的……” “我答应过上帝，多明妮娅永不堕落。” 路西法收敛了笑意:“……你好像确实说过。” 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以及路西法现在回头去想就发现上帝一直在隐藏多明妮娅的存在，这又是为什么呢？ 雅威：…… 他身上的气压更冷，米迦勒打了个哆嗦，加百利找了个借口就跑出去了。 夭寿啊，里面真的没有办法待。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米迦勒。 雅威突然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有说，直直的向外面走。 米迦勒惊讶极了：“吾……雅威？” 好险，这里还有别的天使，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喊吾神了。 雅威回头，目光平静如水：“无事。” 别管。 米迦勒秒懂，瞬间噤声。 雅威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加百列。 加百列：强颜欢笑。 然后雅威就走了。 加百列差点被吓死。 大帐内，有和米迦勒关系不错的智天使问：“米迦勒殿下， 雅威殿下看上去好可怕啊。” 刚刚大帐里就和结了冰一样，冷的吓人。 米迦勒讪笑：“他……就是不爱说话，气场比较冷。” “好了，你们不要再多说了，妄议炽天使可不行。” 更何况这位还是大家都惹不起的存在。 加百列这时走进来，问米迦勒：“你看到多明妮娅了吗？” 米迦勒：“刚刚还在……” 两个天使大眼瞪小眼。 很好，破案了，雅威一定是出去找多明妮娅了。 米迦勒顿了顿，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心脏总是扑通扑通的跳，好像有什么坏消息要发生了一样。” 加百列面无表情给了他的头一个大巴掌，拍得米迦勒差点栽下去：“别乱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是想一下，等一会儿怎么对付地狱比较靠谱，这次要是再输了，就没有脸去神殿了。” 天堂已经输了好几次了啊！ 米迦勒表情沉痛万分：“怎么想都没有用啊？只要路西法出来，我们根本打不过。” 除非他们把神喊出来。 加百列：“雅威不是在吗？” 米迦勒：“你觉得我敢吗？” 他可不敢指挥神明。 加百列笑靥如花：“我们可以让他撞上恶魔嘛。” 这样雅威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米迦勒：“……” 他默默远离了加百列。 然后说：“……别想这么多了，加百列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遇到了呢？” 米迦勒果然是个乌鸦嘴。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雅威就是奔着路西法去的。 他在小树林里抓到了多明妮娅和路西法，目光冷然，犹如抓奸。 路西法一愣，然后反应迅速地抱住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 突然发什么疯？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雅威。 对方一身白衣，站在树林里，好像一个鬼魂，尤其是他还一副悲哀又恼怒的表情。 多明妮娅：…… 雅威眼眶都红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路西法挑衅地说：“哪样啊？” 多明妮娅面无表情地试图推开路西法，忍无可忍：“你可不可以不要调戏我？” 以及，路西法的骨头挺硌人的。 这个修罗场，她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两个混蛋！ 第86章 爱谁 我是如此的爱你。 任由爱情之火焚烧我的灵魂，直到我的心脏化为飞灰。 可是，可是。 你呈现给我的，不过是虚幻的影子。 我爱上了一个影子。 你吝啬于把爱说出口，而我亦发觉你的迟疑。 那就这样，让爱情从你我之间消失。 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也不必来追我。 ——多明妮娅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这句话大概是现在的真实写照吧。 雅威猝不及防杀上门，多明妮娅很惊讶，路西法倒是非常淡定。 根据他对上帝的了解，这个时候才来已经是忍耐了很久的结果了。 他对多明妮娅有一种执着的在意，在神座上除了观察世界，就是在看她。 这个时间分配，大概是五五分吧，总之就是很在意，想知道她的全部。 雅威冷着脸：“路西法，不要对明妮动手动脚。” 虽然他知道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路西法在刻意气他，但是还是忍不住别扭，既别扭又心酸。 路西法笑起来，带着一点扭曲的恶意：“你管得着我吗？” 现在这句话他说的非常有底气。 因为雅威打不过他。 神用这个身份在下界活动的时候，力量最多就是炽天使的巅峰，达不到神灵的级别，因为他不能无所顾忌的在人间行走。 所以现在的路西法打得过雅威，一点也不心虚。 雅威瞪他，声音冷的掉冰碴子：“路西法！” 路西法挑眉：“喊我干什么？这个事情的关键点又不在我这里。” 搞搞清楚啊，上帝想跟你分手的，又不是他。 雅威：…… 他委屈巴巴地去看多明妮娅。 却对上了多明妮娅茫然的眼神，雅威心里一痛。 “明妮……” 多明妮娅犹犹豫豫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神。” 雅威：“……” 他说：“你可以叫我雅威。” 多明妮娅更惊讶了：“可是你是神啊。” 路西法幸灾乐祸：“没错，他是神，记得和他保持距离。” 雅威拉下脸：“路西……” 路西法完全不怕他的冷脸：“明妮，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 他可是地狱所有恶魔的梦中情人。 地狱那个恶魔不想摸一摸撒旦的小手？ 多明妮娅十动拒绝：“不要，我拒绝。” “你无处散发的魅力，还是给别西卜看吧。” 路西法摸摸鼻子，有点郁闷：“居然连你都知道这个事情吗？” 别西卜暗恋他这个事情到底传了多远啊？ 连记忆被清空了一大半，只剩内存的多明妮娅都知道。 多明妮娅：“大概……都知道吧。” 雅威有点着急：“明妮……我把你的记忆都给你吧。” 多明妮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雅威本来以为他还是会拒绝，已经做好了强塞的准备，但是却听到她说：“好啊。” 路西法都震惊了。 多明妮娅暼他一眼，冷笑：“我又不傻，这种事情对我又没有什么坏处，为什么要一直拧着一股劲儿不接受呢？” “从前的我应该是主动要求清除记忆的吧，所以我之前才会那么淡定，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挺差的。” 雅威差点喜极而泣。 然后就乐极生悲地听到多明妮娅说：“神，虽然不知道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你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无论我有没有拿到记忆，我的决定都是不会改变的。” 雅威顿住了。 以他的脑回路来看多明妮娅，她接受恢复记忆就是接受了求和，可惜他从来没有意识到的脑回路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雅威踌躇一下，决定先把记忆给她。 路西法欲言又止，但是最后也没有说话。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上帝根本就没有点亮谈恋爱这根弦，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目睹这两个人谈感情的全过程，从前都是单方面听说的。 亲眼目睹以后，他就知道他们为什么闹掰了。 虽然撒旦自己也一直是个单身狗，属于没吃过猪肉，但是他见过猪跑啊！ 地狱的恶魔向来以勾搭天使为荣耀，地狱的图书馆里关于恋爱方面的书籍数不胜数，他有几次也看过一点。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推断，就属于雅威和多明妮娅情侣吵架，过错方大概率是神，让在多明妮娅提出分手及清空记忆要求的时候，神不仅没解释，还直接照做了！ 然后当他意识到这个决定错误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试图亡羊补牢，但是羊根本不理他。 失去大部分记忆的多明妮娅，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和造物主谈情说爱，即使米迦勒和加百列他们再说，她也始终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然后雅威的态度把失忆状态的多明妮娅推的更远了。 路西法简直为他的想法拍案叫绝。 多明妮娅失忆了啊，失忆了啊！ 这个时候的天使最好骗了！ 你去嘘寒问暖啊，然后追求失忆状态的多明妮娅，等到失忆状态的她也爱上你的时候，之前吵的这一大架不就相当于没吵吗？ 结果，雅威的每一步都踩爆了多明妮娅的雷点。 比如说刚刚，多明妮娅说要恢复记忆，你怎么就直接答应了呢？ 多明妮娅刚刚分明是对你直接出现在这里，有些不满，知道你一直在偷窥着她，然后又因为我的添油加醋，更生气了，才想找回从前的记忆，以免自己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拖啊！ 死都不能把记忆给她，先解决眼前的矛盾再说，不然新问题叠加旧问题，你就是有100张嘴也说不清楚！ 路西法第一次同情造物主。 太惨了，真的。 您在谈恋爱的道路上走的真是艰难啊，人家是向前走，您是倒退。 这些年，真是为难多明妮娅了。 眼睛不好看上了你。 雅威被路西法看得发毛：“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路西法假笑：“没什么……就是，第二次感觉你真可恨啊。” 第一次是逼他堕天，第二次是骗人感情。 雅威：？？？ 就在这时，多明妮娅的记忆接收完毕，天使睁开了她蓝色的眼眸。 雅威期期艾艾地看她：“明妮。” 多明妮娅眨眨眼睛，当做没有看到他，对路西法说：“我好像听到那边又开打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多明妮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走了。 路西法：…… 雅威：…… 啊，明妮跑了呢。 路西法看着雅威的呆瓜脸，没忍住笑了。 雅威面色不善：“路西。” 你到底在笑个什么玩意儿？ 路西法掩住勾起的嘴角：“我在笑，神原来不会谈恋爱呀？” 他难得有想和上帝说话的意思：“现在您不应该在这儿和我说话，而是应该去追多明妮娅。” 路西法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本书，郑重地放在了雅威的手里。 他语重深长地说：“答应我，好好的把这本书看完行吗？” 雅威一脸懵逼，低头一看，书页上写着：《三招教你得到天使的心》 上帝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紊乱。 路西法低头看了一眼，沉吟片刻，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又拿出来几本书交给雅威。 《如何哄回闹脾气的伴侣》、《成为好情人的三百六十五式》、《恋爱小妙招》 雅威：%#*+^￥+ 神宕机了。 路西法叹气：“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多明妮娅，那就认认真真的看这些书吧，总会学到点东西的。” 如果这样都没有办法挽救他的情商，那路西法只能说没救了，你们还是分了吧。 雅威：“……谢谢？” 路西法：“咳，不用谢。” 撒旦潇洒地挥挥衣袖走了，然后在踏进地狱帐篷的下一秒，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乌列尔一脸莫名其妙：“陛下，您这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说出来和您亲爱的下属分享分享啊。 路西法满眼笑意，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行呢，这可是我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你们。” 乌列尔：“……好吧。”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想问你。” 路西法，这个时候心情不错，于是大方的说：“问吧。” 乌列尔一针见血：“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您的血肉都去哪里了吗？” 撒旦刚刚笑的太猖狂，露出了一直遮掩的身体状况，白骨刺痛了乌列尔的眼睛，让他发现了他亲爱的陛下似乎在悄咪咪搞什么大事。 路西法的笑脸一僵。 糟糕，得意忘形了。 沙利叶和别西卜联袂走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呀？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血肉？” 这不是低等级的恶魔才会去追求的东西吗？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早就不会进食血肉了。 然后一进来就一直在看撒旦的别西卜就爆发出了尖叫。 沙利叶还是一脸懵。 别西卜颤抖着问：“陛下，您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路西法：…… 他要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呢？说这是黑暗力量的反噬，还是说他故意不去管这些？ 感觉怎么说都是个死啊？ 而且他不是一直保持着掩盖的魔法吗？怎么就这么直接失效了？ 一定是刚刚被他戳破了情商低下的某个糟糕的神灵搞的吧。 您的心眼可真是大呀。 ****** 多明妮娅回了天使这边，这个时候，战场上已经渐渐的步入了正轨，炽天使和大恶魔暂时都没有上场，只是军队在厮杀。 她站在战场的角落里，默默看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出手，只是在有天使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救一把他们。 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厮杀声在耳边响起，天使和恶魔就在她的身边战斗，却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 多明妮娅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这堪称是惨剧的一幕，原本就浮躁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怎么说呢？ 感觉最近和水逆一样，哪里都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决定不自己困扰自己了。 多明妮娅撸起袖子，改变自己的容貌，踏进战场里去揍恶魔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什么都不想把怨气发泄出去，才是真正的。 于是天使这边突然发现了他们杀出了一匹黑马，揍翻了好多恶魔。 天使军团士气高涨，恶魔那边开始有一点退缩之意，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道德，也没有这种为了地狱的荣耀，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战场上的，一旦情况不对，最早跑路的就是他们。 要不是上面有大恶魔和堕天使，压着他们早就跑路了，但是即使不能跑路，划水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现在恶魔军团就想要开始划水，战争情况很快开始一边倒。 米迦勒收到战报的时候还有点不可思议：“这次怎么结束的这么早？按理来说，最少要打三天的。” 加百列坐在他边上，仔细的看了一遍战报，然后说：“你看这里说是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智天使出现在了战场上。” 米迦勒和加百列面面相觑：“你有派人去吗？” “我没有。” “那这个智天使是谁啊？” 多明妮娅走进来：“是我。” 米迦勒顿住了：“怎么是你呀？” 多明妮娅：“心情不好，想去做揍恶魔。” 加百列讪笑：“啊，是这样啊。” 感觉多明妮娅气场好足，果然失恋磨练心性啊。 米迦勒咳嗽两声：“那就只告诉我们两个吧，如果给地狱那边知道算是破坏规则的。” 多明妮娅：“我又不傻。” 米迦勒一噎，当然知道你不傻，这不是没话找话吗？ 加百列左看右看，问：“雅威没有回来吗？” 多明妮娅：“……” 她非常平静地说：“我管他去死。” 加百列：……完蛋，好像说错话了。 不过等等，失忆状态的多明妮娅会这么说话吗？难道他恢复记忆啦？ 米迦勒问出了她的疑问：“多明妮娅，你恢复记忆了吗？” 多明妮娅点头：“对。” 然后她补充说：“下次可以直接当着我的面说八卦，不用悄悄摸摸，像做贼一样。” 米迦勒差点被噎死。 加百列捂脸，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尴尬了。 多明妮娅好犀利啊突然。 此时的雅威，掉进了路西法给的恋爱指导书里不可自拔。 第87章 美人骨 众所周知，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就是因为他身上哪里都是美的。 比如路西法，即使只剩一张脸和露出来的手是完好的，身上其他地方都变成了骨头，那他也是最漂亮的骨头架子。 和地狱里那种白骨骷髅完全不一样，撒旦的每一根骨头都泛着莹润的光，不仅不惊悚，还有点好看。 乌列尔面无表情：“陛下，这不是您耍赖的理由。” 再好看，你也得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快点交代比较好。 对此，路西法沉默了。 虽然这里都是他信任的下属，但是他并不想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说出来。 于是只好沉默是金。 乌列尔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通，他于是就推别西卜到前面去。 有一件不得不承认的事情就是，虽然撒旦一直试图和他的小迷弟保持距离，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别西卜说话比较管用一点，陆续发挥下意识的对他多一份宽容。 这大概就是……脑残粉的唯一好处吧。 当然前提你要和你的偶像关系处的不错，比如别西卜和路西法就处了20万年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别西卜问路西法问题也非常有技巧性，他没有像乌列尔一样，一上来就直白的致命问题，而是迂回曲折的用卡姿兰大眼睛看着路西法，看到撒旦头皮发麻。 要命啊，他最不会应付别西卜了。 总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别西卜坚强地说：“陛下，我们也不强要求您告诉我们，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帮到您，或多或少告诉我们一点吧，这样被瞒着真的很不好受。” 我们是同伴啊，也是朋友。 朋友之间最不适合有隐瞒了。 路西法眨眨眼睛，这个直球打的，真是太妙了。 路西法最后扛不住了。 他也没指望自己能瞒他们多久，不过是想再拖一点时间到实在撑不下去了，再告诉他们。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虚弱被他们知道而已。 在地狱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之一就是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弱点，这是致命的。 而且路西法真的是一个好强的人，神说他是傲慢一点都没有说错，既然都是傲慢了，自然不允许自己落后于其他人，而现在，他自己出了状况，显然就出现了弱点。 这是傲慢魔王所不允许被别人知道的。 即使是同伴，即使是朋友，他下意识的也想要隐瞒。 但是现在看来，他这个想法好像是错了。 路西法迎着他们期待的目光顿了顿，说道：“只是一些小小的副作用而已，没有什么影响的。” 乌列尔：“什么副作用？” 路西法轻描淡写：“成神。” ……哦，成神啊。 等等，沙利叶眼睛脱眶，您刚刚说什么？ 就连乌列尔都有一点魂飞天外的样子。 别西卜……别西卜已经傻了。 “您刚刚说了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刚刚风有点大，没有听清楚。 路西法大度的满足了他们的愿望，说：“这不过是成神的副作用罢了，等到身体的强度跟上力量的发展，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这个很难做的，不然他也不会去找多明妮娅了。 乌列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严肃的说：“那要怎么样才可以帮到您呢？” 帮助陛下成神，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而且从朋友和下属的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路西法托腮，绝世的容貌是一派天真柔和：“大概……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因为我也没有做过神明。” 总不能去问上帝吧？ 其他几个堕天使也陷入了沉思。 “可是总要做点什么吧，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如果非要做什么的话……那就赢下这场圣战吧，让黑暗的力量辐射的更远，让黑暗的信仰在大地上传播。” 路西法笑盈盈的说。 每一次的圣战也不是白打的战胜，方可以向战败方提出一个要求，比如上一次是天堂难得的胜利，对方要求的就是，禁止恶魔进入人间。 上一次的圣战是在圣子传教之后，上次传教的时间里，恶魔们都是在窥伺圣子的存在，试图杀了他，要不是地狱里有一个叛徒该隐，弥赛亚早就死翘翘了。 所以天堂方面，当然主要是弥赛亚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一次，路西法希望是地狱赢。 乌列尔笑了起来：“如您所愿，陛下。” 沙利叶摸了摸胳膊，默默吐槽：乌列尔一笑，生死难料。 他一笑起来就一定会有人倒霉了，沙利叶为天堂的那些家伙默哀。 以及，乌列尔你总是别西卜是陛下毒唯，你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啊。 ****** 雅威默默回到了天堂这边。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正在商议战场情况的几个炽天使身后，米迦勒一回头，差点被吓晕。 他干笑着说：“呃，雅威，你怎么在这里呀？” 雅威歪头：“不可以吗？” 米迦勒：“……当然可以了。” 除了有一点惊悚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加百列抬头看了看雅威，然后又去看多明妮娅，发现多明妮娅连头都没抬。 加百列一默。 她顿了顿，实在没忍住：“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抬头：“嗯？” 加百列认真地说：“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我们出去说吧。” 多明妮娅：“……好。” 她倒要看看加百列到底有什么事情。 两个天使走了出去。 雅威：…… 他想起了刚刚看过的书上的内容，心里有一点小纠结。 然后他就对米迦勒说：“米迦勒。” 米迦勒：“……有事吗？” 雅威说：“我也有事情要找你，咱们出去说。” 米迦勒：…… 他艰难地答道：“好。” 这个对话是不是刚刚发生过？ 雅威和米迦勒也出了帐篷，去了另外一边。 帐篷里的其他天使：……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是错觉吗？ ****** 加百列拉着多明妮娅来到了小树林。 多明妮娅：…… 这似乎就是刚刚路西法约她来的地方，看来你们都很喜欢这里啊。 加百列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多明妮娅：“你说吧。” 她大概猜的出来是什么了，即使加百列什么都没有说。 加百列问道：“你之前不好意思问你，现在我很想知道你和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真是假？发展到了什么样子？好歹让他们知道啊。 他们这些炽天使总是在担心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要知道这一旦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多明妮娅目光奇妙：“你要问这个的话，我也不知道。” “大概就是分明都还爱着，却不想继续了吧。” 她坦诚地告诉加百列：“分手确实是我先提起来的，让他清除掉我的记忆，也是我主动要求的，但是恢复记忆也是我希望的，大概有那么一点别扭吧。” 什么都想要，什么又都不想要。 她仿佛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了主导权，但是实际上接受与否的权利从来都不在她手上。 多明妮娅对加百列说：“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但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代表可以维持住现状，他们的寿命都太过长久，有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决断出一个最后的结果。 而且神明也不想维持现状。 加百列：头脑风暴中。 她总结了一下，“就是你还喜欢他，他也还喜欢你，但是你发现你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感觉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是吧？” 多明妮娅：“……好像差不多。” 加百列一拍脑袋，带着一点激动的问，“需要我来为你提供帮助吗？” 作为勤恳的大天使长，处理感情问题她也很在行。 多明妮娅没忍住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她，“你能行吗？” 加百利拍拍胸脯：“怎么不行呢？没吃过猪肉，我还见过猪跑呢，肯定比你们两个有经验。” 多明妮娅：…… 另一头，雅威把路西法送给他的恋爱指导书一股脑全部都拿了出来，慎重的放在了米迦勒的手上。 米迦勒满头的问号。 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也就放心大胆的问了，“吾神，您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我做什么吗？” 但是这些书从上帝的手里拿出来，总感觉十分的违和，而且这些书还是清一色的，黑色封皮，一看都是地狱出品。 所以，雅威从哪里来的？ 雅威说：“这是路西法给我的，他说对我可能有帮助。” 米迦勒沉默了。 雅威的情商是烂到了什么程度？让路西法也来给他送这种书籍了。 要知道，路西法在知道真相以后，依旧看天堂不顺眼，更别提拉满他的仇恨值的上帝了。 居然能让他忽略掉仇恨和怨念来送书，您的情商可真是堪忧，到了一定的极点。 雅威认真地说：“这里面给了很多的建议，但是我不知道哪些都是有用的，我以你帮我选一些出来吧。” 米迦勒更忧伤了。 他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单独喊他出来了。 原来是希望他来做心理辅导、感情咨询。 米迦勒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来了兴趣。 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当然要牢牢抓住了。 他积极的问：“你想要哪一种的建议呢？” 虽然米迦勒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作为天堂的八卦小能手，相关的事情他了解的很多。 雅威顿了顿，问道：“明妮总是有很多顾虑，我要怎么样才能打消这种顾虑呢？” 米迦勒：“……说起这个的话，大概是因为您和她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她所拥有的东西，您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而且说实话的话，如果不是亲眼撞见过，我会一直以为您最喜欢的天使是路西菲尔，而绝对不会想到多明妮娅头上。” 雅威疑惑地问：“为什么？” 米迦勒答道：“为在外人面前，您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偏爱，一丁点也没有。” “爱情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您和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的是，爱情永远离不开独占和特殊。” “正是因为您对多明妮娅来说是特殊的，她对您来说也是特殊的，才会产生爱情，但是从她的角度看来，他并没有感受到您对她的特殊与爱。” 雅威：“没有吗？” 米迦勒：“没有。” 雅威有点失望，米迦勒似乎看到了他头顶上耷拉下来的耳朵。 咳，不能妄议神明。 梅丹佐在这里一定要骂他了。 雅威问：“那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米迦勒：“让她感觉到爱吧，你总是不把话全部说出来，总是把爱藏在心底，她是不会知道的。” 反倒是对路西法的感情人尽皆知，现在谁不知道撒旦和上帝相爱相杀呀？ 雅威呆萌地说：“哦。” 他答完又继续强调：“吾和路西没关系，真的。” 米迦勒：…… 您这样一说更可疑啦！ 另一头，多明妮娅告诉加百列：“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神有的时候对路西法都比对我好。” “他从来都不管我要什么，我不要什么，不在乎我的想法与观点，没有给过我尊重，我也从来得不到他的偏爱。” “在这段感情里，似乎总是我在迁就他，而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加百列说：“你要说这个的话，在这一点上，神确实是做错了的。” “毕竟你也知道他的脑回路和我们长的不太一样。” 多明妮娅失笑：“感觉有一点脑残的样子？” 加百列可不敢像她一样说，只是笑：“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神确实是偏爱和纵容着你的，你仔细想一想，你做的这些事情要是换我去做，估计就要把监狱的牢底做穿了。” 多明妮娅：“……好像是有一点。” 加百列捧起她的脸，亲昵的说：“亲爱的明妮，你可是最聪明的天使了，你当然是是知道神喜欢着你的。” 多明妮娅眨眨眼睛，反驳道：“不对，他喜欢的是世界。” 加百列：“可你就是他的世界呀。”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炽天使，神对你的态度和对我们截然不同，所以你和他的感情起源确实是世界，但是最后他喜欢的也真的是你。” 爱情本来就需要追究缘起，只要抓住现在就好了。 加百列点点她的心脏位置，说：“来，明妮，你告诉我，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一定帮你完成。” 第88章 成神之路 米迦勒和加百列分开给两个小情侣做心理辅导工作，说得一个比一个认真。 说实话，比起让他们两个和好，其实两个炽天使更想劝分。 但是他们很显然还没有达到分手的情况，是因为外部因素出现的感情问题，所以才藕断丝连。 ……要是神和路西法谈恋爱，米迦勒都不会这么纠结。 毕竟，路西法可以压得住神明。 这不是说力量方面，而是性格的问题。无论是路西菲尔还是路西法，虽然尊敬神明，但是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比上帝差。 这是路西菲尔的骄傲，也是路西法的傲慢。 但是多明妮娅就没有这种自我认知了。 她在神面前似乎一直都是被动的状态，偏偏神又是个没长嘴的家伙，这才导致问题愈演愈烈。 嗯…… 加百列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其实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多明妮娅：“……劝分？” 加百列点头。 多明妮娅微笑，有点无奈：“我就知道你要怎么说。” 她托腮：“其实你们都不看好我们吧。” “我也不看好，但是又放不开手。”多明妮娅苦恼地说，然后对加百列眨眨眼睛，“我现在理解为什么天堂有七美德戒律了。” 智者不入爱河，果然诚不欺我。 加百列失笑。 然后她问多明妮娅：“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多明妮娅幽怨极了：“我也不知道啊，乱糟糟的。” “分了算了？” 雅威慎重地说：“不行。” 米迦勒问他：“为什么不行呢？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哪怕你们和好了，后面还是会吵架的。” 雅威：“我喜欢她。” 米迦勒一针见血：“恕我直言，这点基本看不出来什么。” 雅威气闷：“吾的喜欢表现得这么不清楚？” 米迦勒：“不，只是对多明妮娅不清楚而已。” 倒是对路西菲尔\/路西法的单箭头挺明显的。 不，你们好像是双箭头。 米迦勒时常对他们扑朔迷离的关系，感到不解。 雅威：“……” 米迦勒认真而诚恳：“如果不解决你们之间的根本问题，再这样下去还是会出问题的。” 雅威迷茫地问：“所以根本问题是什么呢？” 米迦勒卡壳：这个问题你居然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啊？ “大概……也许，是因为您没有给她尊重？如果多明妮娅前有路西法的地位，她当然不会患得患失。” 神给了路西菲尔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数十万年之久，之后虽然路西菲尔堕落为魔，也依旧是掌管整个地狱的撒旦。 而多明妮娅……似乎一直都是个小透明，连她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什么期望。 雅威听到了米迦勒的心声，顿了顿，问：“你觉得吾把她藏起来，做的过分吗？” 米迦勒不敢吱声。 过分啊，怎么不过分。 硬生生让本该夺目的月亮，变成了一道看不清楚的微光，淹没在了天堂里。 多明妮娅很厉害，米迦勒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她知道很多，路西菲尔说过在神之下，多明妮娅全知全能；她的战斗力也不差，甚至可以作弊一般地看穿对方的攻击路线；她在所有人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了解整个世界的局势，甚至敢为了世界和上帝硬刚。 这是个猛人，可惜很少有人知道。 米迦勒一直都挺可惜的。 过分的内敛变成了平庸。 过分的隐藏变成了胆怯。 过分的温柔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多明妮娅请求您清除她的记忆，是因为这样伤害的就是她了，而您不会有一丁点的伤害。” 雅威：……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全知全能的上帝头一次茫然了。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而已。”多明妮娅微笑着和加百列说。 加百列表情复杂：“……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憋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多明妮娅：“……为什么我觉得你其实并不想这么说？” 加百列下意识地回答：“因为我其实想说你是傻瓜。” 多明妮娅：…… 加百列顿住了，然后她就破罐子破摔了，想着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全部都说吧。 她说：“虽然三界都在说天堂天使纯洁善良是完美和光明的代名词，但是我们自己都很清楚，天使是善良，没有错，但是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天堂里会出现对炽天使的狂热粉，也会出现不理智的被恶魔引诱堕落进入地狱的天使，同样也会有坠入爱河躲躲藏藏的小情侣，也会出现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同伴的情况，这些都是存在的。 天使在纯洁，在善良，到底不是圣人，不是完人。 “但是你总给我一种你并不在意这些的感觉。” 虽然说他们从前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但是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或多或少都会清楚那么一点。 其他的炽天使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爱好，比如米迦勒爱听八卦，加百列喜欢经商，梅丹佐喜欢捣鼓花草，别西卜最喜欢路西菲尔，拉结尔沉迷于看书和写书，拉斐尔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 炽天使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彼此不同的个性，分出了亲疏远近。 但是只有多明妮娅好像跟谁都是一样的，虽然会跟拉结尔亲密一点，但是这个亲密的程度也没有达到是朋友。 加百列问出来自己的困惑：“这么多年，我感觉你唯一在意的就是世界了。” 只有在针对世界的问题上，才能够看出一点他的性格来。 坦诚直率，不隐瞒真相，追着对世人的求公平。 多明妮娅笑起来：“当然啦，毕竟世界就是我，世界也是我的母亲。” 加百列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多明妮娅看她的表情：“啊，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和你们的诞生是不一样的，我的力量和身体出自上帝之手没错，但是我的灵魂起源于世界，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创造我的是世界。” 加百列被这个真相震惊到了。 多明妮娅看着她惊讶的小表情，有一点想笑：“很惊讶吗？其实应该早一点就发现了的，我的力量跟你们也有一点细微的区别。” 加百列把自己震惊到脱臼的下巴合了回去。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她，好像知道上帝为什么执着于多明妮娅了。 多明妮娅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承认说，“没错，他喜欢我确实是因为世界的原因，哪有造物主不喜欢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呢？” 加百列：很好，我懂了，这原来就是路西菲尔出去的原因吗？ 不要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对上帝只是单纯的仰慕，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几个的眼睛都不瞎。如果只是单纯的仰慕，没必要去问可不可以卸下职位，永远在神殿侍奉上帝。 听听，这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会说的话吗？ 这分明是想上位的爱慕者会说的话呀。 但是后来路西菲尔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在他撞见上帝和多明妮娅的事情之后。 加百列不由沉默了。 难怪路西法对神的怨气那么大，这个大概也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吧。 毕竟，爱过。 甲板脸有一种自己今晚就会被暗杀的错觉。 多明妮娅撩开糊在脸上的头发，苦恼的问加百列，“所以我们说了这么久，到底说了个什么呀？” 她到底是分手还是不分手啊？ 加百列也沉默了。 就，你非要问这个的话，她其实也不知道呢。 加百列扬起假笑：“亲，这边建议您随机二选一呢。” 拉倒吧，她以后再也不做情感咨询了。 但是听八卦的滋味确实挺爽的。 加百列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飘。 多明妮娅远目。 怎么好无聊啊？ ——决定了，去揍恶魔吧。 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找个沙包揍是最方便打发时间的办法，当然，前提是这个沙包不会揍的你手疼。 多明妮娅又偷偷摸摸的改变了自己的样子，跑到了战场上去，然后他就发现地狱那边的恶魔和打了鸡血一样，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多明妮娅：嗯？ 而天堂这边却陷入了颓势，米迦勒摸鱼去了，加百列跑来和她聊天，她也不在，雅威……也不在，天堂的天使群龙无首。 于是天堂的攻势被地狱打退? 多明妮娅定睛一看，有好几道眼熟的身影混在了地狱的队伍里，像天堂的天使们无情的下黑手。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几个家伙应该都是堕落的炽天使，还有那几个经常出现的大恶魔。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改头换面跑进来啊？ 不对，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多明妮娅有点生气，地狱违规了。 一般来说都是上对上大恶魔和炽天使默认不插手军队的争斗，偶尔有一两个下场，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双方都不会揭发。 但是你们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在混战之中下场的地狱大恶魔与堕天使足足有十来个，就算你们收敛了力量也不行，这是妥妥的犯规行为啊。 虽然多明妮娅也混进来了，但是她只有一个呀，这就相当于这边作弊偷了一步棋，对面作弊偷了十几个棋子。 这能忍吗？ ——当然不能。 多明妮娅，迅速给米迦勒和加百列传音，让他们两个赶快回来，顺便从天堂把梅丹佐、拉结尔、弥赛亚他们都喊下来，天堂有一个或者两个坐镇就行了。 对面的挑衅都快打到脸上了，怎么可以忍呢？ 接到多明妮娅的消息，米迦勒从原地跳了起来，大惊失色：“什么他们也太无耻了！” 勤劳的第二任炽天使长米迦勒，在情绪上头的情况下，完全忘记了边上还有一个雅威，就风风火火的走掉了。 雅威：……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创世神的威信摇摇欲坠。 好吧，再让路西堕天以后，他的威信就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如果神的口碑可以具象化，那么他一定会被疯狂掉粉的信息淹没。 雅威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陷入了放空的状态。 ****** 在混乱的战场之中，沙利叶擦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问身边的乌列尔：“总感觉我们这样有点无耻啊？” 乌列尔淡定的回答他，“自从堕天以后，你觉得你还有节操这种东西吗？” 沙利叶诚恳摇头。 乌列尔：“既然节操早就掉光了，你还管无耻不无耻有什么用？” 沙利叶头顶竖起一根呆毛，“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乌列尔：“再说为了陛下有什么可以说无耻的呢？” 沙利叶瞬间上头：“为了陛下！” 这一把必须要赢！ 巴尔随手干掉一个智天使，对边上的贝希摩斯说：“喂，我们不会真的要这样把路西法送上黑暗神的神座吗？” 魔龙贝希摩斯瞪他一眼：“不然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耍心眼也耍不过，你再怎么做？不过是送菜而已。” 巴尔嘟嘟囔囔：“我就是不想让一个堕天使做地狱的魔王而已。” 贝希摩斯：“得了，你说这话有谁信呀？你不就是想自己上位吗？” 结果在最有希望登上王座的时候，被撒旦给截胡了。 巴尔气极。 贝希摩斯难得说了句好话：“等着吧，路西法成为黑暗神，对我们也有好处啊，与其在意魔王到底是谁，不如让黑暗也孕育出生命，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光明压着打了。” 光明侧有创世神的存在，始终是地狱所有恶魔心头的一根刺。 现在他们黑暗也即将诞生一个神，这个时候当然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团结一致，让他们的黑暗神老大早日诞生啊！ 谁会管他到底是堕天使还是恶魔，只要是神就好了。 巴尔：“……说的也是。” 他转头就把自己的火气撒在了天使身上，然后，还想继续的时候就被多明妮娅拦住了。 多明妮娅直接用了真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叫破了他的身份：“巴尔，地狱的大恶魔居然也要这样藏头露尾的混在队伍里下黑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巴尔丝毫不觉得脸红：“哈哈哈，还有更让你惊讶的事情呢？老子要锤爆你的狗头，拔掉你的羽翼。” 多明妮娅取出自己的弯弓：“希望你等会儿还有力气说大话。” 巴尔自信满满：“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才是，小美人。” 多明妮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第89章 黑暗神 多明妮娅狠狠地修理了巴尔。 边上的贝希摩斯闻风而逃。 巴尔抱头鼠窜：“你干嘛只打我？！” 多明妮娅：“因为你就在我眼前啊。” 巴尔泪奔。 沙利叶跑过来拯救了巴尔，他义正言辞：“多明妮娅，我来和你打。” 多明妮娅冷笑：“好啊沙利叶，正好来算算旧账吧。” 沙利叶心虚一秒。 他想起自己之前设计多明妮娅的事情了。 当时脑子被糊住了，一心一意怨恨着上帝，并且想拉一个同伴下水。 然后他选择了多明妮娅。 幸好多明妮娅自己扛住了，不然他后面一定会内疚的。 沙利叶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同伴。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当然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沙利叶成了地狱的堕天使，他们也在天堂待着。 就是见面依旧会心虚。 多明妮娅撸起袖子，毫不客气地开揍。 沙利叶：“啊！” “别打脸！”他捂住脸挣扎。 巴尔：“呵。” 他鄙夷的看着沙利叶，说他不行，原来你也不怎么样呀。 丢人现眼。 乌列尔一发魔法去攻击边上的天使，在天使们的尖叫声中，多明妮娅猛然回头：“乌列尔！” 乌列尔嘴边的笑纹若隐若现：“多明妮娅，等其他炽天使他们赶过来，还要一会儿吧。” 你自己一个人独孤难支啊！ 多明妮娅咬牙切齿。 乌列尔：“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选择和他们死磕，还是就去救其他人？ 多明妮娅顿了顿，瞪他一眼，掉头飞走了。 她当然选择去救天使啊！ 至于乌列尔和沙利叶，有的是人收拾他们。 收到多明妮娅信息的几个炽天使紧赶慢赶地赶到了战场，放眼四望，全都是混在战场捣乱的大恶魔，揩油、放炸弹等得无所不用其极。 梅丹佐脸都绿了。 弥赛亚也很诧异：“路西法这是怎么了？怎么让地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米迦勒咳嗽一声，说：“现在地狱的魔王不是路西法了。” 拉斐尔：？？？ 米迦勒把一直没有分享的情报说出来：“路西法搞了一个魔王选择的选美大赛，选了无幻字的魔王出来，他自己不当了。” 梅丹佐：“……” 加百列由衷的佩服：“……还是他会玩。” “好了，我们不要聊天了，快去帮忙吧。” 多明妮娅很显然撑不住了。 对方的银发和白衣都快变成红色的了。 加百列已经冲过去了：“那还用得着你说？” 米迦勒有一点无语。 他们几个的加入，大大缓解了她的压力，但是战况还是处于一边倒的样子，天堂这边很显然要完蛋了呢。 米迦勒一脸懵逼：“为什么他们这次不按照规则来？” 原本有固定秩序的战争，变成了一场混乱，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加百列肯定的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米迦勒真诚的看着她：“这还用你说？” 加百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米迦勒斩钉截铁地说：“路西法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路西法：“是吗？” 米迦勒手一滑，震惊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魔王。 其他炽天使同样：…… 为什么路西法会出现在天堂的地方？ 作为一个魔王你这样嚣张真的好吗？ 路西法笑起来：“你们还是这么欢迎我，我就放心了。” 弥赛亚：……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在欢迎你了？ 路西法走过来，一屁股把米迦勒挤到了一边，占了他的位置。 米迦勒敢怒不敢言。 路西法托腮，宽大的袖子自然滑落，露出来森森白骨。 梅丹佐一惊：“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闻声看过去：“呀，没想到梅丹佐还挺关心我的。” “听说有一段时间你一直在骂我呢，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撒旦笑吟吟地说。 梅丹佐一顿。 曾经他以为路西菲尔堕天是不对的，哪怕神确实做的很过分，但是一气之下堕天是不应该的。 不过梅丹佐现在意识到，自己从前一直是在慨他人之慷。 那是路西菲尔自己的人生，与他并没有关系。 作为同伴与朋友，他就是不支持，也不应该在背后反驳对方。 梅丹佐道歉说：“对不起。” 路西法的笑容真实了一点：“不用道歉，我知道的。” 支撑他在黑暗里走下去的，不就是他们吗？ 路西法敲敲桌子，其他炽天使瞬间正襟危坐，这是从前路西菲尔还是炽天使长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弥赛亚一头雾水，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 路西法说：“我想要登上神座。” 米迦勒惊愕抬头。 “我已经不是上帝的造物，我想要和祂平起平坐。” “我要黑暗与光明同在，要黑暗不在匍匐于光明之下。” 路西法微笑，抬起手来，黑色的堕天使羽翼在背后张开：“诸位，可愿助我？”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 众天使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深受路西菲尔锤炼的米迦勒第一个反映过来，问：“你的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路西法坦然承认：“没错，黑暗力量在侵蚀我的血肉，直到我可以承担起黑暗神力才会停止。” “这是必经之路，是黎明之前的阵痛。为了我至高无上的主宰，这点疼痛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吗？” 加百列：“你又不信祂了。” 所以别撒谎了。 路西法面不改色：“我信的是我自己。” 加百列：…… 您在地狱，看来是把脸皮练成了啊。 米迦勒冷静地问：“天堂会有什么好处吗？” 路西法：“光暗平衡够不够？” 米迦勒：“不够。” 现在他是天堂的炽天使长，在为天堂争取利益。 米迦勒的金瞳锐利起来：“我要你们和我们签署圣战条例，并且保证地狱不随意侵扰天堂和凡间。” 路西法：“不行，你的要求太多了。” 最多只能满足其中一点。 “可以签署圣战条例，但是必须要由我们这边来拟订条款。” 这样给地狱留出一点“弹性空间”。 米迦勒：“不行，这样还不如不签。” 路西法沉吟片刻：“那就由双方磋商，但是条款需要公布给三界。” 米迦勒：“……恶魔不许随意进入其他地方。” 路西法远目：“我可管不住他们。” “毕竟……我已经不是魔王了呢。” 路西法笑意盈盈，难得温和地注视着从前的老朋友们。 他会是黑暗的神。 多明妮娅从外面走进来：“所以这就是你去搞什么魔王选拔比赛的原因？” 为了，提前撂挑子不干？ 路西法反驳：“怎么可能？我只是为了找乐子而已。” 多明妮娅：“听上去更恶劣了，陛下。” 路西法：“以后你得喊我冕下了。” 多明妮娅：“等你成了黑暗神再说吧。” 她转头去看米迦勒，问：“撒旦在这里，为什么不把他打跑呢？我相信你们几个联手，还不至于赢不了。” 米迦勒：……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你刚刚还在和要被你赶出去的撒旦说话。 路西法装柔弱，西子捧心：“看来明妮很讨厌我呢。” 多明妮娅：“我不讨厌你。” 路西法诧异抬头。 就听见多明妮娅说：“我只是讨厌厚脸皮黑心肝的堕天使之王。” 路西法：……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 真不愧是你啊，多明妮娅。 路西法扬起假笑：“米迦勒，你炽天使长的威严哪里去了？” 如果他还是炽天使长，根本不会容许有同伴这么说话。 这是炽天使长的尊严。 米迦勒光棍地说：“你觉得我有那个东西吗？” 相处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 路西法无语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成炽天使长的。” 米迦勒骄傲仰头：“因为我活泼开朗，天真又聪明！” “……是吗？”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米迦勒的笑脸僵住了。 雅威突然闪现，目光冷然地看着红发的炽天使长。 “米迦勒，你可真是让吾刮目相看。” 多明妮娅沉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句话你也和路西法说过。” “以及，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我提醒，雅威不是神。” 雅威面瘫脸。 明妮，你真的很擅长拆他的台。 米迦勒就是欠教训啊，你还护着。 雅威忍气吞声：“好的，明妮说得都对。” 恋爱指南第一招：对方说得都对，夸夸很重要。 多明妮娅：“……你吃错药了？” 雅威摇头：“没有，我只是说出来心里话，最喜欢明妮了。” 多明妮娅打了个寒颤。 “你别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被路西法暗算了。” 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路西法义正言辞：“……我不接受这种黑锅。” 雅威委婉地规劝：“算了吧。” 多明妮娅放开手，冷漠无情。 雅威感觉很受伤：“明妮……” 多明妮娅迅速躲到了路西法的背后，撒旦和雅威大眼瞪小眼。 成功把雅威气走了。 加百列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哈！” 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了。 路西法危险的目光锁定了她：“你看起来真开心啊加百列。” 加百列突然失声：“嘎？” 该死，路西法禁了她的声音，还把她的声音变成了鸭叫！ 米迦勒幸灾乐祸：“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享用这一招了。” 加百列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努力拉米迦勒下水。 米迦勒：“你又说不了话，还是省省吧。” 加百列怒目而视。 路西法不耐烦地问：“所以刚刚的事情到底怎么样？” 米迦勒吞吞吐吐：“既然吾神都没说什么……” 雅威很显然听了全程，但是什么都没说。 至于是真的不想说，还是没来及得说……这一点都不重要。 米迦勒笑起来：“那当然是帮你啊，不过你不许拿天使的命来铺路。” 路西法：“那我用什么？” 米迦勒慎重地说：“我们一起联手，编造一个梦境就好。” 一个……笼罩三界，让所有人一起陷入一个梦的梦境。 “让天堂败给地狱，让你在黑暗中加冕。” “你应该只差信仰，就可以成神了吧？” 路西法没有否认，只是问他：“我们之中可没有谁可以瞒过上帝的感知施展魔法。” 多明妮娅：“他不会管的。” “这于世界有益，祂不会理会。”她笑起来，“更何况，我可以瞒过祂的。” 路西法恍然大悟：“哦对，差点忘了你是……来着。” 加百列：“是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路西法：“不说就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拉结尔犹犹豫豫：“神后？” 米迦勒喷出一口茶水：“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要办婚礼吗？怎么不早说！” 多明妮娅捏了捏拳头。 她最近突然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好像可以揍一揍米迦勒。 米迦勒瞬间收声，怂了。 路西法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黑暗的撒旦留在这里到底不合适，还是离开比较好。 路西法在临走之前说：“总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但是又完全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走过那么多路回头看，其实还在原先的那些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路西法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真好。” 米迦勒看着他走远。 “是啊，真好。”他扭头笑着对加百列说，“你说是不是啊加百列？” 加百列：“切。” 弥赛亚安静地坐在炽天使里，梅丹佐给他倒了一杯花茶。 弥赛亚道谢：“谢谢。” 梅丹佐温柔地说：“不用谢，你也是我们的同伴。” 总归，算是大家都有一个好结果吧。 哦，还有神。 雅威坐在悬崖上，目光悠远，看到了祂所宠爱的炽天使们的笑容。 啊，他捂住胸口，似乎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温暖。 祂也笑起来，都圆满了吗？ 这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呢。 雅威托起腮：一个好故事，男女主应该也有一个好结果吧。 他和明妮，应该算吧？ 雅威想，要好好和明妮说说呢。 他坚决不要分手。 神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永恒。 第90章 大声密谋 商量好了对策，一堆天使凑在一起开始商量到底要怎么做。 米迦勒苦恼：“这是一个大型的领域类魔法，不只要求力量足够，符文和咒语也需要仔细研究。” 加百列：“问题来了，谁做的到这个？” 拉结尔：“路西法可以。” 梅丹佐：“要去找他吗？” 米迦勒：“我觉得他大概率不会做的。” 作为路西菲尔的副官，他对路西法也很了解，“自从堕天之后，他懒得不行。” 就好像是以前活干多了，现在开始给自己找补休息而已。 拉结尔：“……如果非要说的话，多明妮娅应该也可以做到构建出这样一个大型的魔法阵。而且，就算路西法不想干活，地狱那边也必须参与。” 一个巴掌拍不响，天堂自己根本做不到。 米迦勒：“多明妮娅……她早就跑了。” 加百列：“刚刚就不在这里了，先不说她了。” 弥塞亚：“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米迦勒斩钉截铁：“八卦啊。” 正直的圣子弥赛亚一脸无奈。 ****** 地狱。 路西法又召开了一场高层会议，堕天使和几个大恶魔如约到会。 不来不行啊，撒旦的会议，迟到了会死的！ 就是……前线还打仗呢，您就这么把大家全都喊回地狱开会，不怕前面被偷家吗？ 路西法支颐：“放心吧，天堂那边估计也在开会。” 别西卜：“肯定是在讨论怎么对付我们。” 路西法笑起来：“那倒没有，应该是在八卦。” 他还是很了解天堂那几个家伙的，对圣子弥赛亚也还行。 经过他的一番轰炸，估计米迦勒脑子的水已经泛滥了。 没救了。 乌列尔：“陛下，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路西法顿了顿，十分恶劣地说：“我和米迦勒说好了，地狱派几个家伙去入赘天堂，有没有谁自告奋勇啊？” ……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上帝会帮你们洗白白的，是不是很动心？”路西法笑眯眯地说。 乌列尔面无表情：“陛下，请不要开玩笑。” 路西法“惊讶”地说：“怎么是玩笑呢？这全是实话呀，我发誓。” 直肠子的巴尔果然上钩，他正气凛然：“路西法，你怎么能做这么事情呢？这是投敌！你怎么对得起在前线的战士们！” 路西法：“呀，你最近是不是偷偷读书了？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 巴尔差点被带跑：“当然了……不对，你不要岔开话题！” 路西法看上去无辜极了：“我哪有？” 巴尔恨得牙痒痒。 别西卜向撒旦发射光波：“陛下，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别西卜自然知道路西法对他格外“宽容”这件事情。 路西法托腮：“既然我亲爱的地狱宰相都这样说了……那就直说啦。” 别西卜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很显然被撒旦迷的找不着北。 “我和天堂约定好了，他们会送我登上神座。”路西法收敛笑意，眉眼凌厉，自带上位者的倨傲，却一点也不惹人厌恶。 因为他就是地狱之王，黑暗的王者。 路西法：“我亲爱的子民们，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将是黑暗之王！” 他是路西法。 他是自天堂堕落的光耀辰星。 他自天堂坠落，又在地狱称王。 他是自造物走向神座的第一人。 路西法是黑暗之主，与上帝平起平坐的神。 后世将会如此传颂他。 他有恶名，也有人崇拜。 他是永恒的黑暗。 ****** 海浪拍打沙滩，蓝色的水波在白色的沙滩上打转，漂亮得不可思议。 雅威坐在沙滩边上等待，阳光偏爱造物主，给了他完美无比的打光，让造物主本就完美无比的容貌更加夺目。 纵使是经常看到他的多明妮娅都有一点恍神。 不得不承认，神的容貌确实是世界第一，哪怕是公认的美人路西法也比不过他。 神性的超脱之美，无可比拟。 在这样的环境下，多明妮娅心平气和地坐在他身边，两个人的衣角重叠起来。 雅威侧头来看她，他在笑：“明妮。” 多明妮娅：“嗯。” 雅威去拉她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 多明妮娅：“我知道。” 雅威：“所以……可以不要分手吗？” 多明妮娅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行。” 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雅威去看她：“我可以改的。” 多明妮娅：“改什么？” 让她听一听，雅威到底知道了什么。 雅威说：“我会宣布你是我的伴侣。” 多明妮娅垂下眼帘：“没有意义的。” 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懂。 雅威摇头：“我知道的。” 他说：“我清除了路西的造物烙印，让他有积蓄力量成神的可能。但是明妮，造物烙印这种东西，一开始你就没有。” 多明妮娅睁大了眼睛。 雅威笑起来说：“我怎么可能会给你这种东西呢？” 她应该是自由的。 应该是无拘无束的。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神就把最重要的宝物放在了她的手心。 “明妮，”雅威温和地说，“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超脱。” 全知全能，本来就是只有神袛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提前看穿对方的行动轨迹，也不是因为什么战斗直觉，而是因为她透过时间，看到了未来。 雅威去抚摸她的头，说：“你本来就是奇迹啊。” “我对路西好，是因为他是从我手中诞生的奇迹，他之所以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是因为在他诞生的时候我就给了他比拟神明的力量。” “他是自我手中最耀眼的星星，我仿照我的外表创造了他，他诞生的时候，世界上的星星都一起亮起，我很开心，因为他是我第一个创造的天使。” “但是你不一样，明妮。你的灵魂不来自于我，你的命运不在世界的洪流之中，你是世界送给我的礼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仿佛看到了世界。” 那是和看到路西菲尔截然不同的感受。 雅威说着从前不会说出口的话：“我承认，从前做的时候不对，我不应该把你藏起来，刻意减小你的存在感。” 这不是保护，而是伤害，伤害的成分要远远大于保护。 因为一个可能，就把本该自由的鸟儿困在笼子里，这是何等的可悲。 雅威：“你一直都是自由的，明妮。不需要向我卑躬屈膝，我是神，但不是你的神明。” 他既不是多明妮娅的创造者，也没有给她什么东西，从来不需要多明妮娅对他如此顺从。 “我知道，是你一直在迁就着我，”雅威说，同样也是神在说，“一直以来我都不懂什么，很麻烦明妮了。” 多明妮娅抬起眼睛看他：“……然后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啊吾神。 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顶着多明妮娅冷冷的眼光，雅威十分坚强地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不会接受我，但是……我可以等。” 他顽强的说。 到最后，说话的人已经变成了上帝。 “总之分手是不可能的，吾之前就用了言灵。无论天长地久，吾都等你。” 多明妮娅瞬间无语了。 “那您就慢慢等吧。”她甩开对方的手就走。 还以为神长进了，原来还是那个样子。 多明妮娅一点都不想理他。 即使……自己确实是有一点动摇了。 但是只有一点而已。 她要去搞事业！ 既然上帝说她身上也没有造物烙印，那她就想想办法，向路西法的方向迈进吧！ 只有力量，才是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的强大。 果然，路西法才是人间清醒。 ****** 天堂地狱联合军演…呸，联合造假，很快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双方代表坐在一起，开始商谈构建一个怎样的梦境。 多明妮娅借了拉结尔的预言之书推演，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总之就是提高地狱的威信，让路西法赢下来这场圣战的样子。 但是具体到什么程度……就看双方发挥了。 巴尔：“我要加入米迦勒被我揍成猪头的幻象！这样一定可以鼓舞地狱的士气！” 米迦勒怒目而视：“巴尔，不要太过分了！” 巴尔：“这都是为了陛下！反正你们天堂肯定得“输”，你输给我怕什么？” 米迦勒已经快要喷火了。 路西法笑眯眯地说：“不错的主意，但是再加上巴尔被拉结尔打飞的影子吧。” 拉结尔：？？？ 他可是有名的战五渣，炽天使战斗力榜单的倒一，跟他有什么关系？ 路西法当然不会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 米迦勒是他的副官，只有他可以欺负！ 巴尔瞎凑什么热闹！ 米迦勒脸黑到了一定程度：“有本事线下私聊啊，混蛋！” 巴尔声音洪亮：“就不！” 加百列拉住了暴怒的米迦勒，去问路西法：“既然都到这里了，陛下也应该想一下自己的宣言，在最后的时候为黑暗增加一份重量。” 比如你加冕地狱之王的时候那段话就很霸气。 但是很显然在这里不适用，还是再想想吧。 “以及，”梅丹佐说，“如果要把三界一同拉进梦境，那一定需要吾神的帮助。” 毕竟，这个范围有点太大了。 多明妮娅闻声抬头：“放心吧，祂会帮的。我们只需要做自己的就好。” 梅丹佐表情有点复杂：“哦。” 路西法歪头装无辜：“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米迦勒都快要吐血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愉快这种情绪了？” 他都快郁闷死了。 果然比嘴炮和心黑，他根本比不过路西法。 路西法挑眉：“我不介意和你线下单杀。” 米迦勒瞬间萎靡。 那不就是去挨揍吗？ 不要欺负他没文化。 一直没出声的弥赛亚问：“如果您成为了黑暗神，那魔王之位怎么办？” 路西法：“我不是已经做出安排了？他们按照之前选美比赛的顺序自己换。” 乌列尔：…… 陛下，这样会打出脑浆的。 谁不想一直做魔王呢？ 路西法紧接着补充：每人任期一天。” 一天！ 沙利叶死鱼眼：“陛下，一天什么都做不了啊？” 路西法：“那你还想做什么？魔王本来就不需要干活啊！” 他做了这么魔王，干活了吗？ 没有！ 理直气壮.jpg 沙利叶节节败退。 别西卜的地狱宰相大脑上线：“地狱的工作……” 路西法托起下巴：“谁输了干好了？公务这种东西，永远都做不完。” 米迦勒深有同感：“没错。” 加百列偷偷拧了他腰上的肉。 米迦勒：嗷！ 路西法没忍住笑了。 梅丹佐无视了同伴的混乱，去看多明妮娅，问：“这样子，可以做到吗？” 多明妮娅：“没问题。” 不就是多花一点时间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最后顶缸的果然是可爱的多明妮娅，路西法甩手掌柜做的很开心，这个掌柜还是甲方。 不给钱的那种。 但是多明妮娅总有办法得到一点报酬。 不允许白嫖！ 路西法突然感到有点冷。 多明妮娅在后面单独找了路西法。 路西法还有点迷糊：“怎么了吗？” 多明妮娅直白地问：“除了信仰和力量达标，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成神吗？” 路西法诧异极了：“问这个做什么？” 多明妮娅：“我也想。” 路西法：“这样啊……” 他坦诚相告，“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力量达标，不是造物就行。” “信仰是因为我原本是造物，想要超脱当然要有信仰的托举，你应该不需要这个；而且我要信仰还是想增强黑暗的力量，让黑暗神诞生的时候黑暗力量涨幅到与光明持平的地步。” 多明妮娅：“我知道了，谢谢你。” 路西法：“不客气？” 多明妮娅风风火火就走了。 路西法哑然失笑。 希望她可以实现愿望吧。 毕竟，明妮真的很好。 …… 这次的圣战打了很久，久到三界都很奇怪的地步。 在所有人开始疑惑的时候，一场巨大的幻境一点点扩张，笼罩了整个世界。 天使、恶魔、人类、精灵等，全部都倒在了原地，陷入了睡梦中。 然后又在沉睡中苏醒，在沉沦中见证了奇迹。 第91章 梦中 梦境之中，一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令沉浸在梦中的人们没有丝毫察觉。 ——都以为自己还在现实中。 他们照旧继续着自己之前正在进行的事情，耕田的继续耕田，打水的继续打水，打架的恶魔和天使继续打，面前的还是之前的对手。 沙利叶放眼望去，感叹道：“这个魔法做的真不错，居然还可以联动！” 乌列尔面无表情地点头。 沙利叶：“啊，乌列尔，你能不能有点表情啊。” 总是这样面无表情，真的会没有人和你玩的哦。 乌列尔：“改不了。” 沙利叶默默给了他个白眼。 不就是懒得做表情吗？ 死闷骚。 别西卜在一边殷勤地给路西法端茶倒水，边上的几个大恶魔苦哈哈地被摁在那里给魔法阵提供力量，天堂那边派出了弥赛亚来看着他们。 巴尔怨念极了：“凭什么那几个堕天使就可以在一边玩！” 路西法：“因为我给他们开了后门。” 不服，就给我憋着！ 贝希摩斯拍拍巴尔，语气沧桑：“撒旦什么时候不双标？” 巴尔：…… 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该隐悄咪咪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极了。 ——他的力量不达标，是路西法特地把他喊过来的。 ……为了看弥赛亚和该隐的乐子。 弥赛亚扭头，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该隐，对方银发红眸，带着难以掩盖的阴森魔气。 血族，是一种见不得阳光的生物，哪怕该隐是最强大的始祖，也会本能地厌恶阳光。 他曾经在阳光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亚伯，被罚在大地上流浪，然后就堕入了地狱，以人类之身成为了高等恶魔之一。 该隐能够在撒旦面前有姓名，靠的可不是他和天堂的裙带关系，而是他自己的本身。 弥赛亚温和地问：“怎么不过来？” 吵架的巴尔和贝希摩斯也瞬间噤声，看起了这对父子的热闹。 啊，这年头很少能看到这样子的家庭争斗了。 该隐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弥赛亚见他不动，于是决定山不过来，他就过去。 金发的圣子优雅起身，向该隐走去：“那我来？” 该隐手脚僵硬，整个恶魔崩成了一根直线。 沙利叶：“该隐，做什么这样紧张呢？” 该隐干笑：“我……就是……好吧没什么。” 弥赛亚注视着他：“你看到我就是这副态度吗？” 见到父亲都不打个招呼吗？ 该隐沉默了片刻：“我的父亲是亚当。” 不是天堂的圣子弥赛亚。 弥赛亚笑起来：“那也没见你在亚当还活着的时候回去看看他。” 亚当活了九百多岁，那个时候该隐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回去看看。 但是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亚当临死之前，还惦记着自己这个孩子。 该隐语塞。 他其实有想过回去，但是总是在门口而不敢进入。 他有点害怕见到亚当。 弥赛亚一针见血：“我也是亚当，亚当就是我。” “所以该隐，你给我抬起头来。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弟弟亚伯，是亚当和夏娃，不是我弥赛亚。” 弥赛亚堪称严厉地注视着他，在天堂这么多年养出来的气场全开，让该隐不敢直视。 弥赛亚说：“我需要谢谢你，护了耶稣一辈子。” 该隐心里酸涩：“……我应该做的。” 弥赛亚笑起来：“所以亚当原谅你了。”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虽然你杀了亚伯，但是这些年也受到了惩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亚伯已经成为了天堂的天使，有空去看看他吧。” 总该向当事人道歉的。 虽然死去的亚伯早就忘掉了所有。 该隐：“……嗯。” 路西法托腮看着：“弥赛亚，你的心胸还蛮大的嘛。” 弥赛亚从容应对：“比不得陛下心胸宽广。” 路西法嗤笑：“这些年，在天堂果然学到了不少，你身上一点亚当的影子都没有了。” 弥赛亚失笑：“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亚当啊。” 他看着路西法说：“就像您一直都是路西菲尔。” 在亚当的记忆里，永远都有那个耀眼的金发炽天使的存在。 路西菲尔，三界共同的梦中情人。 别西卜战战兢兢地去看路西法的表情，想着陛下会不会发飙。 但是路西法却只是洒脱一笑：“这话也没错。” 要不是因为他是“路西菲尔”，这次的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没有从前的旧情，米迦勒压根不会理他。 别看米迦勒整日不着调，但是不着调的人可以压下他走之后乱糟糟的天堂、并一力建立起新的秩序吗？ 米迦勒，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副官啊。 路西法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在为他骄傲。 沙利叶向弥赛亚投去了勇士的目光。 没想到啊，你还挺敢说的。 弥赛亚盯着该隐：“所以，你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该隐面皮发僵。 他看了看弥赛亚，忍气吞声地说：“父亲。” 能别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了吗？ 他一点也不想被围观啊！ 弥赛亚满意点头：“乖。” 该隐觉得自己仿佛被天雷劈中了。 从头雷到了脚。 有恶魔已经没忍住笑喷了。 该隐阴恻恻的想要杀人的目光看过去。 路西法慢悠悠地说：“看热闹可以，别耽误了手底下的工作。” 要是出了差错，他不介意扒了对方的皮做毛毯。 毕竟……上帝再怎么好说话，这也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路西法对此心知肚明。 黑暗神虽然也是神明，但是位格很显然在创世神耶和华之下，即使力量属性不同也会分薄走对方的权柄。 祂会答应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 有这一次，已经是破天之幸了。 有机会从造物跨到神明，这是天大的机遇和幸运。 多明妮娅这时出现在了这里。 由于魔法阵是她做的，而这个阵法的范围又十分地广，锚点散落在世界各地。 为了保持梦境中事情都正常进展，以及及时更新，多明妮娅不得不到处奔波来替换符文。 天堂和人间的她都做完了，现在到地狱了。 一打照面，路西法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站起来，问：“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多明妮娅身上的力量虚浮无比，好像只是戴了个光圈，但是内里却是一片贫瘠的惨白。 多明妮娅淡定回复：“我干什么，你这不是正在看吗？” 路西法：“不对，只是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到的。” 魔法阵而已，再大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提供给魔法阵的力量还不是多明妮娅一个出的，多她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别西卜狐疑地问：“陛下，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他怎么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路西法不可思议地指着多明妮娅问他：“别西卜，你的眼睛出问题了吗？”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别西卜疑惑地仔细打量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是秉着对路西法的信任，他还是努力地试图去分辨撒旦到底想让他看什么。 路西法：…… 抬走埋了吧，不能要了。 多明妮娅挤开发呆的别西卜去看符文，银色的长发垂到了地上，宛如流淌的月光一样柔美。 她看了一会儿，出手改了几个地方，告诉这群恶魔：“收着点力道，这边的进度有点太快了。” 地狱负责的当然是地狱的部分，出自同源的力量为恶魔们构建出完美和谐的梦境。 然而……在同样的一片战场上，天堂那边还在懵逼，地狱这边已经快要打到天堂里了，双方的时间流速不对等，导致梦境有点崩。 当然，要是真正的梦境那就无所谓了，但是这个梦可是要力求真实，这样可不行。 几个恶魔被多明妮娅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巴尔这小暴脾气：“有本事你来啊！” 不干活还叽叽歪歪什么！ 多明妮娅一巴掌扇到他头上：“我要是可以，要你何用？少废话！” 巴尔：…… 沙利叶惊悚：“多明妮娅，你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多明妮娅转过头来，笑靥如花，却让沙利叶心肝发颤：“你说什么？” 沙利叶退后两步，咽了咽口水：“不，我什么都没说。” 天啊，多明妮娅怎么突然暴力。 路西法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多明妮娅，再抬头看了看，似乎懂了什么。 力量虚浮……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是在提纯力量嘛。 多明妮娅似乎一直都不是耶和华的造物来着？ 好了，他明白了。 路西法有点酸溜溜的想。 看来他要努力了，不然说不定都赢不过多明妮娅了。 路西法问多明妮娅：“大概还有多久？” 多明妮娅公事公办：“七天左右，当然你得最后进。” 一个路西法进入梦境所耗费的力量，足够支撑起半个阵法了。 出于节能环保角度的考虑，还是让路西法在外面抠脚吧。 多明妮娅想，不过路西法应该不会做抠脚这种不优雅的事情吧？ 但是……不对啊，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语？ 多明妮娅沉默了。 感觉她好像被污染了。 多明妮娅有一点忧伤，转过身就打算离开，去往下一个地点。 她很忙的好吗？ 在她转身的时候，路西法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似乎看到……多明妮娅的银发，后半段的发尾，全部变成了黑色。 路西法顿了顿，再去看的时候，却看到了一片流淌的银白。 看错了吗？ 应该……没有吧？ 撒旦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视觉。 ****** 天堂。 冰冷的神殿里，只有雅威一个神在孤零零地发呆。 孤家寡人.jpg 祂有点坐立不安，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明妮和路西一样，在寻找成神的办法，他们两个是目前唯二可以摸到这副个门槛的存在。 米迦勒他们还需要不少时间的积累。 只可惜，世界没有预留出来的位置了。 祂淡漠地想。 由上帝耶和华所创造的世界，名为希伯来。这个世界，有且仅有一位至高神，即为上帝耶和华。 本来，路西法堕落为撒旦，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以魔王之名存在，在上帝的推动下怨恨着天堂，不断掀起战争，成为世人皆厌恶的魔王撒旦。 可是多明妮娅神来之笔，在路西法的怨恨还没有经年累月的积累的那么深的时候，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他，减少了他对天堂的迁怒。 又因为种种原因，上帝自己良心发现，给了路西法一个截然不同的可能。 ——他将成为黑暗之神，跳脱出从前的一切，不再被世俗所困扰。 以神的全知全能来看，路西法成为黑暗神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场大阵下去，估计很快就可以达标。 多明妮娅也差不多，她本来就不算是真正的造物，天然站在神明与造物的分界线上，当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力量就可以开始转化。 她成功的几率也不小。 然而成神……也不全是好事。 神性的冲刷下来，感情会稀薄到不可思议，所有的感情和记忆一起淡化，过往几乎可以称得上一笔勾销。 雅威承认，他在害怕。 怕最后路西和明妮都变成了祂不认识的样子。 路西因为从前的事情想要成神，是因为还在怨着祂，他的骄傲使他想要强大的力量，不会任人宰割。 明妮就……好吧，这个怪祂。 多明妮娅也是因为祂才想要力量的，从前的明妮对力量并没有什么欲望。 金钱、寿命、力量，够用就好。谁也不比谁高贵，没有必要追求这些事情。 所以从前多明妮娅对于和其他天使保持距离这件事没有什么抵触，因为她自己有的时候也懒得社交。 虽然和天使打交道是很舒服的事情，但是社交有的时候还是挺烦的。 多明妮娅有点社恐，雅威是知道的。 ……唉。 造物主坐在神座上发愁。 祂瞅了瞅下面的进度，发现已经进展到了“天堂被地狱打败，撒旦带兵攻上神殿”。 上帝：…… 到底是谁安排的剧情？ 现实做不到就可劲在梦境里编是吧？ 过分！ 你们怎么这么爱拆家！ 体会过空巢老人·上帝的心情吗？！ 第92章 最后 梦境之中，天堂和地狱的大战把三界打得七零八落，在双方高层的推动下，天使和恶魔越打火气越大，红海已经无法容纳他们的争斗了。 梦境之外，米迦勒和加百列嗑着瓜子点评：“这谁想的主意？相信这么一场梦下去，以后他们一定都不敢再在圣战里打过火了。” 加百列：“路西法啊，还能有谁？他还给自己安排了打上神殿的戏份呢。” “对了，”她幸灾乐祸，“撒旦还把“你”揍成了猪头。” 米迦勒面无表情：“你要不看看你自己再说我。” “加百列”在里面可以直接被掀翻了呢。 拉结尔：“……你们可以不要说这些了吗？” 没什么意义啊！还很吵。 梅丹佐叹气：“拉结尔，他们两个怎么会听话呢？用人间的话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撒手没。” 米迦勒：……？ 撒手没……不应该用来形容他吧？ 加百列识趣地不再说话。 连梅丹佐都开始毒舌了呢，她和米迦勒真的很吵吗？ 她觉得并没有。 多明妮娅这个时候又晃回来了。 米迦勒头上仿佛有什么玩意竖起来了：“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有点惊讶：“怎么了吗？” 今天为什么看到她这么激动？ 米迦勒诚恳地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呢？” 多明妮娅扫了一眼进度，回复道：“大概……今天就差不多了。” 路西法都在准备进去了。 加百列：“多明妮娅，问你个问题。” 多明妮娅：“加百列，怎么了？” 加百列：“一会儿你进去吗？” 多明妮娅摇头：“不行，这个魔法阵的承载力度有限，在加入一个路西法之后，最多进去一个炽天使，再多就会崩。” 米迦勒犹犹豫豫：“那我去？” 多明妮娅摇头：“不用你。” “可是天堂这边总要有谁进去看看。” 不然路西法反悔了怎么办。 撒旦可没有从前那么善良了，心黑手辣说得就是他路西法。 多明妮娅沉默了一下，说道：“会有人去的。” 没错，就是雅威。 祂传话给多明妮娅，说自己会去。 米迦勒满头问号：“谁啊？” 多明妮娅指了指头顶。 加百列的脸僵住了。 “为什么……？”拉斐尔下意识地问，然后又意识到不对，迅速闭嘴。 捂住嘴心有余悸。 多明妮娅淡淡地说：“也许是因为他想去呢。” 别管了，管太多没有好下场。 多明妮娅蹲下来调整几个符文，拍拍米迦勒的肩膀，非常真诚的说：“你加油。” 米迦勒有种不妙的预感。 多明妮娅说：“我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米迦勒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多明妮娅：“没什么，就是帮我保存一个东西而已。” 她找出一个水晶球递给了米迦勒。 米迦勒受宠若惊：“就这样？” 他还以为有什么事情呢。 吓死了都快。 多明妮娅若有所思：“为什么感觉你有一种不甚满足的感觉？” 米迦勒头摇得宛如拨浪鼓：“没有没有。” 开玩笑，不用夹在修罗场里真的是太好了！ 最近多明妮娅和神明之间暗流汹涌，贸然插进去会被撕碎的。 多明妮娅盯着他：“千万别丢了。” 里面是她的记忆。 她特意保存出来的部分记忆。 米迦勒：“我知道。” 答应了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 多明妮娅转身就走了。 米迦勒握着手里流光溢彩的水晶球，陷入了思考。 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多明妮娅从来没有这个样子拜托过他。 ****** 路西法入梦了。 干了他一直想干的事情。 ——砸了上帝的神殿。 看了一片狼藉的水晶天，路西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爽了。 神座上的“上帝”：…… “路西法，你好幼稚啊。”祂说。 路西法笑起来：“你又不是真的，闭嘴。” 神明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呢？”祂淡定地反问道。 路西法惊讶地问：“你已经爱多明妮娅爱到这种地步了吗？居然甘愿待在这种地方？” 上帝：…… “地狱可真是把你染黑了啊。”祂沧桑极了。 “虽然这里是个梦境，但是也是和外界联通的，不然不会如此真实。”神说。 “这里是世界的倒影。” 只有在真实之中，才有成神的可能。 这也是多明妮娅接下任务的原因。 当然，不可否认地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路西法他懒。 路西法挑眉：“我就说怎么如此真实。” 梦境再怎么细致，也无法把天堂完整地搬过来，而以路西法这一路的见闻来看，梦中天堂和现实中的那个完全一样。 “上帝”温和地说：“所以，有惊喜的哦。” 这里是世界的倒影，而在水中映出的倒影自然和现实是不同的，会存在细微的被水波扭曲的部分。 而这里体现在了……路西菲尔身上。 路西法很少有惊讶地情绪，但是现在他真真实实地诧异了。 有一个金发天使从神座的背后走出，苍青眼瞳，温柔典雅，像是一场梦中最重要的存在。 ……啊，这也确实就是一场梦。 “路西菲尔”走到了路西法面前。 路西法：“……这可真是，惊喜啊。” “路西菲尔”失笑：“哪里惊喜了？” 他看着面前黑发黑眼的路西法：“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惊喜。” 路西法：“这可不是由我决定的。” “路西菲尔”微笑着说：“是由你决定的。” “神明的世界线，有且仅有一个。” 路西法睁大了眼睛。 “路西菲尔”说：“无数个希伯来世界中，可能有堕落的米迦勒，也可能有死去的梅丹佐，或者炽天使也完全不是这几个。” “但是，自始至终，也只会有一个上帝，祂的记忆互通，可以通过神座看到其他的世界线，存在差异，但不多。” “路西菲尔”：“所以，加油吧。” “如果你成神，那就有很多路西菲尔的命运被改变。” 路西法挑眉：“比如？” “路西菲尔”：“比如，路西菲尔或者路西法一诞生，就是撒旦。” 路西法毫无感情地棒读：“哇哦，不错呢。” “路西菲尔”：“我也觉得。” 路西法突然说：“那这样，就没有光耀辰星了。” “路西菲尔”：“只是光亮了一时的辰星有什么用呢？辰星辰星，只会出现在短暂的黎明，黑暗遮住它，光明盖过它，倒不如不出现的好。” 至少没有悲剧了。 路西法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你可真大度。” “路西菲尔”的微笑无懈可击：“我就是你啊。” 是过去的路西法，那个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却还没有堕落的路西菲尔。 路西法兴趣缺缺：“我不想和不存在的家伙说话。” “路西菲尔”从善如流：“那我走？” 金发天使的笑容美丽动人，他对着路西法说：“再见了。” “你做的很好了。” 路西菲尔这样说。 路西法评价道：“傻子。” “上帝”催促他说：“你该走了，路西法。” 世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加冕的道路。 路西法的态度却恶劣极了：“你说话，我就要听吗？” 神非常平淡：“当然可以不听。” “但是，吾也希望你好。” 去登临神位吧，这样，路西菲尔的命运就会在这里终结。 亲手推喜欢的炽天使下地狱，祂也不好受的。 路西法突然大笑起来：“神啊，你真可恨！” 不止是对他，对多明妮娅也是一样的。 “可恨至极！” “你就应该永世凄苦！” 可惜光明造物主从来不缺任何东西，祂也不理解自己失去了什么。 神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不需要脚踏实地。 “上帝”笑起来：“那么，吾也祝你，顺遂如意好了。” 路西法被噎了个半死。 他在骂你啊！你怎么在祝福？ “黑暗神嘴中的诅咒，相当于祝福了，”对方坦然地说道，“同理，吾口中的祝福，也相当于诅咒了。” 路西法表情诡异：“你要是在面对多明妮娅的时候有这个口才，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上帝”沉默了一会儿：“这不关你的事。” 路西法：“哼。” 他扭头就走了。 从外面进来的雅威根据“自己”的牵引到了神殿，看到被砸的稀巴烂的神殿，雅威有点心疼。 “都是假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上帝”说。 雅威盯着祂：“路西法呢？” “刚走。” “你也不拦着他。” “拦他走什么，堕落的天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雅威竟无言以对。 “上帝”说：“你来做什么？” “见证路西法成神，顺便考验他。” 想要跨越阶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雅威放纵他达到条件，却也会亲手给他考题。 “那多明妮娅呢？”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上帝”又笑了，梦境简直有毒，祂把几亿年的笑都一起笑出来了。 “那么，把她教给我如何？” 雅威：“……你？” “我也可以做考官的嘛。” 雅威思考了一下：“可以。” “……你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 “因为你就是我。” 雅威相信自己。 “上帝”笑开了花。 祂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对明妮。” 在“好好”两个字上，祂加了重音。 雅威选择性无视了这一点。 ****** 多明妮娅遥望阵法里的景象，一个恍神，她突然发现自己也进去了。 多明妮娅：……？ 这样，阵法都没崩吗？ 她有这样厉害吗？ 一个银发的熟悉身影从背后走过来：“明妮。” 多明妮娅警惕回头。 第一眼，她就知道了对方是谁了。 多明妮娅弯腰行礼：“冕下。” “……我不像吗？” 居然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祂……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多明妮娅答道。 雅威看她的眼神，总是像在凝视一样，带着抓不到的深情与一眼望到底的澄澈。 “上帝”失笑：“果然不一样呢，我还以为可以骗过你。” 多明妮娅不接这话，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怕这里崩掉，那就前功尽弃了。 “上帝”：“无需在意，不会出事的。” 有一个真上帝和一个伪上帝在，怎么可能会崩掉呢？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看路西法成神。 “我猜，你会对试炼感兴趣的。” 多明妮娅：…… 她确实挺感兴趣的，不过她本来是打算在外面围观。 但是近距离来看，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明妮娅从容地回复：“那就走吧。” 他们看到了路西法。 在天空之中，一团漆黑的路西法。 雅威正站在对面，以上帝的姿态面对他。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路西法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来攻击他。 ……但是没什么效果。 雅威淡定地说着扎心窝子的话：“死心吧，在你没有成功以前，再怎么接近那条线，和我依旧宛如天堑。” 路西法不服。 “现在，吾要动真格了。” 雅威简单粗暴地凝聚出一团光明之力，对着路西法轰过去。 简单粗暴，他不需要吟唱咒语，直接对轰就是王炸。 路西法瞳孔紧缩，施展力量防守，雅威刻意控制了力量的强弱，使之和路西法成为了平衡。 祂说：“这是最后的考验，即打败我。” 战胜旧神，向来是新神宣告权威的开始。 “用尽全力，打败我。” 路西法咬牙，调动全部的力量攻击，半个天空都被他的力量渲染成了黑色，可见路西法的进步之大。 雅威:“还不够。” 路西法继续输出。 雅威继续打击：“你没吃饭吗？” 路西法：…… 啊啊啊，他一定要杀了祂！ 多明妮娅头一次发现雅威也挺毒舌的。 路西法压榨了自己全部的潜力，这下整个天空都黑了，雅威露出一点赞许的表情：“现在还不错。” “但是路西法，你可以低头看一下。” 路西法下意识地低头。 看到了一片人间炼狱。 第93章 也许是结局? 路西法的心凉了半截。 在他和上帝的力量对撞下，整个三界被打的七零八落，哀嚎遍地。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假的。” 没错，这是一场梦，都是假的。 神说：“这里是假的没错，但是生灵都是真的。如果在这里死去，在现实中他们也会死去。” 这里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一面。 路西法：“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上帝：“我的力量在这里受到限制，胜不过你。” “只要你赢过我，你就成功了，但是代价是其他人的死亡。” 祂要路西法做出选择。 选他自己成神，还是选择救其他人。 毕竟，这里几乎把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一网打尽了。 如果全部死去，那一定是场大灾难。 路西法却冷漠无比：“与我何干。” 这些人全部死去，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想法。 神说：“也是，毕竟你在乎的同伴都没有进来。” 没关系，马上就可以把他们喊进来了。 下一秒，本来在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们全部都被带了进来。 米迦勒躺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面，有点摔懵了的感觉。 乌列尔一把掀翻了他，冷着脸走了。 米迦勒后知后觉，刚刚的人肉垫子是乌列尔啊…… 不对等等，他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路西法咬牙切齿：“你可真无耻啊。” 居然把外面所有人都带了进来，这下现实里连根草都不剩了。 对面的上帝似乎笑了起来。 路西法的心却越发沉重。 多明妮娅问身边的“雅威”：“这是想要做什么？” “雅威”答道：“让路西法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多明妮娅：？？？ “……坚持？”她犹犹豫豫地说。 但是下一秒又自己推翻了自己，“不对，不是这个，应该是……” 多明妮娅去看底下被撒旦也上帝斗法波及到的无辜群众：“是生命吧。” 一个合格的神明，无论隶属于光明还是黑暗一边，都应该看得到众生疾苦。 “雅威”：“不愧是是明妮呢。” 多明妮娅：“你自己就没做到这一点，居然要求路西法做到吗？” “雅威”坦然承认：“我确实不是合格的神，但是路西会是。” 他自己做错了事情，后来者理应引以为戒，而不是再犯。 “路西自从堕落以后，性格变了很多，我想要让他明白，成神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世人供奉神明，是因为神灵的强大、神灵的无私，神灵的脱俗。 因为神造万物，因为神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和需求。 所以有了信仰，有了被高高筑起的神殿与楼阁。 神必须与世人保持距离，但又不可以脱离。 要拿得起，也放得下。 多明妮娅：“……诚实地说，没听懂。您可以说得简单一点。” 不就是要路西法在成神和救人之间二选一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说得如此复杂。 “雅威”：“啊，这样说也没错。” 多明妮娅点评：“你觉得路西法会因为这个动摇吗？” “我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他追逐力量已经成了一种执念。”这个“上帝”如此说。 路西法想要成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深刻地明白，他需要摆脱束缚，达到神灵的层次。 他不想做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想抛弃就抛弃，想捡回来的时候又可以假惺惺地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偏偏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他所得到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随时可以被收回。 路西菲尔的光明被上帝收了回去，星星从此暗淡在了深夜里。 而路西法在地狱看似自由散漫，肆意放荡，心里却始终燃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 他很想要复仇。 ——但是上帝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放弃一个，换来整个世界，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他想要杀上天堂，把天使的心脏挖出来给地狱做一个太阳。 ——却总是下不去手，而且他承认自己其实不恨天堂。 他不喜欢总是跑来找他，单方面说他们是朋友的多明妮娅。 有本事你堕天再说啊！金翅膀的不配和黑翅膀玩！ ——但是却总会因为多明妮娅的信任而感到温暖。 他矛盾而纠结，单方面地折磨着自己，又在黑暗力量的影响下进一步偏执。 最刻骨铭心的恨，哪有那么容易消解？ 天使堕落，九死一生，路西菲尔足足堕落了九天九夜，这九天里支撑他的就是对上帝的恨。 恨要是没了，心也就死了。 所有的堕天使，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全都是靠着一股情绪在活着。 就和隔壁东方入魔的修仙者一样，情绪会变得偏执，整个人会变得尖锐起来，性格产生转变。 典型代表：路西法。 不典型代表：乌列尔。 中间型：别西卜（对撒旦的脑残程度加深） 咳，总之，现在的路西法搞不懂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恨下去。 上帝解除了他的造物烙印，允许他触摸一般造物不可以解除的神灵界限，似乎是不应该再怨恨了。 但是他还是在怨恨的，创世庆典耶和华字字锥心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绕，永远不能忘怀。 恨也不行，不恨也不行。 于是，路西法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那就是成神。 他想要跨越造物的界限，然后去看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但是现在，上帝让他低头去看。 路西法看到了死伤遍地的天使与恶魔之后，突然就不想成神了。 路西法冷漠地嘲讽：“你不是光明神吗？怎么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造物主的仁慈都喂狗了吗？ 神说：“吾为光明创世神，这一波造物死去，吾可以重新来过，重启世界。” 有本事，就是这么任性。 路西法无言以对。 上帝加大了力量的输出，路西法一时没抗住，倒退了半步。 “路西，”祂慢悠悠地说，“快一点想吧，这样下去，什么都捞不到的。” 这样下去，路西法不仅做不到胜过耶和华，也救不了底下的众生。 “你收手，吾就收手。” 反正上帝不在乎。 路西法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里，连血液一起冻僵了。 时间在他眼里慢了起来。 他清除地看到了耶和华的金瞳，里面无悲无喜，仿佛他就是路边的野草。 他也看到了底下抱头鼠窜的熟人们，有同伴，有前同伴，也有下属和许多不认识的生灵。 米迦勒都在嗷嗷叫唤，更别提其他人了。 上帝似乎放大了力量的影响，让力量对撞的冲击全部落在了下面。 路西法咬紧牙关，不知道该怎么做。 上帝一点也不急着催他，十分淡定地用一只手对付他。 路西法突然有一点心梗。 这个神……真的有必要当吗？ “最多还有一刻钟。”上帝说。 路西法：“……混蛋。” “谢谢夸奖。” “我没夸你。” “哦。” 路西法哽住了。 他又去低头看下面的情况，多说了这么几句话，下面的情况更惨烈了。 几个炽天使凑到了一起，乌列尔他们也和米迦勒他们混在一起，努力护住边上的其他人。 但是就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路西法的心更沉重了。 ……应该怎么做呢？ 他似乎对成神……没有那么大的渴求。 但是要这么放弃的话，也有一点不甘心。 米迦勒的大嗓门隔得老远都听到了：“啊啊啊要死啦！” 加百列的声音更大：“你闭嘴啊！” 梅丹佐在这种情况下也在努力劝架：“别吵啦，我们收着点力量，多救几个天使。” 拉结尔忧心忡忡地看天上，被一半黑一半白的天空晃到了眼睛。 很显然，没有什么时间了。 “路西，你要选什么呢？” 路西法放慢了呼吸，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快选啊，吾可以不记得你这么优柔寡断。”上帝刺激他。 路西法面无表情。 “再不选的话，那群恶魔可就要团灭了。” 为了造成更大的杀伤效果，上帝把天使丢到了路西法的力量范围里，把恶魔放在了自己这边，相反的力量造成了更大的伤害，于是连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炽天使和大恶魔都扛不住了。 而在天堂那边有关系的几个堕天使还好，有人护着，恶魔们可就遭殃了。 路西法：…… 这个时候就看出人缘好坏的重要性了。 恶魔们……毫无疑问，全是一群没朋友的家伙。 但是，路西法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在意他们的。 恶魔也是撒旦的子民。 他们和堕天使一起，把他捧上了王座。 路西法做不到对他们视若无睹。 所以…… 他冷漠地收回手，看着上帝说：“你赢了。” 他不想成神了。 也许这些人对耶和华来说可有可无，因为祂随时可以创造出新的造物来，哪怕世界毁灭祂也是不怕的。 但是路西法怕。 路西法怕他们死去，怕最后他失去了所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怕最后他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却失去了最想要的。 这是梦没错，可这也是真实。 从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变成了真实。 耀眼的白光大涨，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路西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上帝的神殿里了，现实的那个。 上帝对他说：“你不后悔你的选择吗？” 失去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路西法：“不后悔。” “好，那吾最后送你一个礼物。” 在神殿的光明之中，陡然而生一片小小的墨团，那墨团越来越大，渐渐落在了路西法手中。 ——这是一块黑色的、不规则的菱形石头，泛着隐隐的光芒。 路西法下意识地握紧了它。 “这是黑暗神格。” 路西法：？？？ “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已经放弃了。 “你通过考验了，路西。” 拿得起，才能放得下。 “自今日起，黑暗归属于你。你是黑暗之神路西法。” “你之封号当为撒旦，黑夜是你的眼睛，你的视线下只有恐惧与烈火。” 上帝说：“去向世界宣告你的存在吧，路西。” “你是神了。” 若论世界上谁是上帝之下第一？ 那一定是路西菲尔，也一定是路西法。 他是骄傲的光耀辰星，也是地狱里放纵享乐的撒旦。 他的经历曲折，心性坚韧，早就满足了所有的要求。 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要说什么呢？ 他好像不知道。 但是又有一种莫名激荡的情绪在心中。 他说： “我们来自上帝之手，是为光明与泥土， 我们沾着原罪，又想着光辉， 这世界的光暗不平，人心亦不平 而你们要知道： “我们原是神灵，气质轻清， 现在破败到穷途末路 但因为我们还留有不可战胜的心志和精神， 不久将元气大振。”* “你要相信你自己， 信你的心灵可以带你上天堂，也可以让你在地狱 你要做自己的主人。 吾为黑暗，吾为众生栖息之地 这里有黑色的睡眠，有幻梦与冥河， 黑暗中，卸下你的面具 这里有绝对的自由。 吾为撒旦路西法，新生之黑暗。” 神之宣言响彻世界，带着浩浩荡荡的声势，传遍每一寸土地。 上帝说：“……不错的宣言。” 远远超乎了祂的想象。 路西……真的成长到了祂惊讶的地步。 没有怨恨，不是因为不怨，而是因为不应该把这些带给别人。 宣扬黑暗，却又谆谆告诫，温柔而慈悲。 路西法收起神格，甩给耶和华一个后脑勺。 神：…… 算了，祂自我安慰，这样也挺好的。 是一个……远远超出祂的预料的美好结局。 梦境早已崩塌，多明妮娅和其他所有生灵一起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就听到了撒旦的宣言。 她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微笑。 啊，真好呢。 这应该是个好结局了。 但是，故事还没有写完呢。 神的声音出现在了她背后：“明妮。” 多明妮娅没有回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要去找自己的路了。 才不要理这个糟糕的神明。 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成神。 如果没有力量，会被逼着复合的，还是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 她看到雅威就心软，有上帝之前那个“不许分手”言灵的影响。 呵，鬼才要听你的话！ 第94章 乐土 是爱也，感太阳而动群星。 如果爱，请干净地爱，把爱情还给爱情。 ——但丁 路西法自宣言为神后，就闭关吸收神格去了。 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希望已经在他手中，他要做的，就是让黑暗再壮大一点。 让自由在黑暗之中传播。 这是黑暗的奥义。 光明与黑暗，本就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力量的差别而已。 凡是存在，皆有两面，哪怕是上帝也不例外。 不过从前，黑暗的影子被打压得太狠，元气大伤了而已。 而众人也以为黑暗只是单纯的暴力与罪恶。 他要为黑暗正名，也为自己正名。 上帝沉默着看他远去，路西法带着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走了。 啊，真不错呢。 难得看到路西法这么有活力。 上帝用一种“慈爱”的老父亲眼神看着路西法离开。 有这么厉害的路西在，祂也很开心的。 咦？ 祂笑了吗？ 上帝摸摸自己的嘴角，陷入了沉思。 雅威笑起来倒还好，但是自己就…… 啊，好像不小心说出来真相，上帝和雅威不是一个人……？ 他们是一个神，就是雅威的性格很活泼一点而已，但是上帝自己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好像精分一样。 那现在……不需要去管路西法了，祂要做什么呢？ 神想了想，把目光放在了下面。 幻境已然解除，人们纷纷从梦中苏醒，还带着一点反应不过来的惊恐。 哦对，忘记造假了。 梦里打的乱七八糟，现实的世界确实完好无损。 上帝沉吟片刻，决定给米迦勒他们找点事干。 于是，在神灵的一念之间，人间、天堂、地狱和红海全部呈现出和梦境中一样的破败。 米迦勒：……？ 好叭，这应该是吾神做的。 心情很好的沙利叶猛然回头，表情犹如见了鬼一样。 地狱一瞬间四分五裂，到处冒烟，凄凄惨惨戚戚。 ……应该不是陛下干的吧？ 不对，他怎么可以如此怀疑陛下的节操呢？ ——肯定不是陛下干的。 沙利叶苦下脸，但是工作量肯定就要来了。 乌列尔最近走火入魔，路过的蚂蚁都要被他念叨两句不干活。 他们这些人但凡路过，就一定会被抓壮丁，跑都跑不掉。 乌列尔的怨气都快变成实体了。 太可怕了，还是快溜吧。 沙利叶路过乌列尔的宫殿时，努力蹑手蹑脚，悄咪咪地走了过去。 然而…… 还没走远，他就听到乌列尔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利叶，你要去哪里啊？” 沙利叶僵住了。 完蛋，沙利叶心如死灰，居然还是逃不过吗？ 听到他们说话的别西卜默默扭过头，把刚刚掐了放大声音魔法的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 要死就一起死吧沙利叶。 别怪他。 阿门，不对，是赞美撒旦。 好险，差点就去赞美上帝了。 ***** 多明妮娅在找让自己成为神灵的契机。 它似乎就在眼前，但是却抓不到，像是一阵风，捉摸不定，引诱你不断地追寻。 哦，“雅威”也在她身边跟着她。 多明妮娅：…… “幻境都崩塌了，请问你为什么还在？” “雅威”无辜极了：“因为祂让我留下来的啊。” “那我可以请你走吗？” 躲着这里的雅威不行，居然连幻境里的这个都要防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雅威”非常认真地说：“不行。” “我可是维系你们感情的纽带。” 多明妮娅面无表情：“早就断了好吗？” 她死都不要和上帝再续前缘。 想想就可怕。 “雅威”：“你既然不想这么做，又为什么要特意留下记忆水晶呢？” “我怕我将来就不再是我了。” “不用怕的，明妮永远都是明妮。” 多明妮娅拧起眉头：“别这么喊我。” 容易让她想起某个糟糕的神明。 以及， “明妮这个名字，属于人类。” 人类是明妮，而天使是多明妮娅。 “好的，明妮。” 多明妮娅：…… 这个家伙的固执己见和天上那个差不多啊。 她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如果说神对我有执念我都可以理解，那请问你为什么也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呢？” 这个上帝，应该和她没有发生什么吧。 对方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因为……有趣吧，许多个世界中，只有一个多明妮娅。”“雅威”答道。 “我相信这里的耶和华，也是因为这一点兴趣才开始看着你的。” 多明妮娅毫无波澜，甚至想笑：“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 多明妮娅反问：“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吗？” “……一点都不激动？” “为什么要激动？”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吗？ “祂对路西法也挺感兴趣的。”多明妮娅淡淡地说。 “事先声明，“我”不喜欢路西法。”“雅威”纠正道。 “无所谓啊，我不在乎。” 这个雅威陷入了沉默。 这个世界的我，你都做了什么啊？ …… “拜托不要跟着我了，ok？”多明妮娅说。 “雅威”委屈地看着她。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任何看到祂的人都会动摇。 但是多明妮娅已经不是最初的多明妮娅了，她没有丝毫动摇的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雅威：…… 要不要跟呢？ 总感觉这个时候跟上去，会被骂的吧？ 一定会吧。 ****** 多明妮娅可以说是漫无目的地在乱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大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在秘境里被上帝和撒旦毫无收敛地打的七零八落，然后又被上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愤怒，只是井然有序地在收拾东西。 多明妮娅经过一个城池的时候看到了这副景象，想了想，变成了人类走进去帮忙。 她问一个老伯：“这里为什么变得如模样？” 老伯答道：“因为天上的神与魔在争斗，落下的火焰烧到了这里。” “你们不怨吗？” 家园被破坏，栖身之处全无，财物丧失，失去了很多。 “怨也无用，恨亦无法。” “天上的神，岂是我们可以撼动的？” “能够使我漂浮于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致陷污的，是我的信心。” “既不是神，也不是魔。” 多明妮娅顿了顿，由衷地夸奖：“很厉害。” 老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这并没有什么，人类没有力量，有的只有决心。” 他们有绝不服输的决心。 和一往无前的精神。 “小姑娘，”老伯看着多明妮娅慈祥地说：“你好像有很多疑惑，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你知道的，老人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全无用处。” 多明妮娅也笑了，为了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扶着他坐下，然后接手了他的活，天使干活，当然是干的又快又好，而且这些公具还有些是在她做明妮的时候传出来的。 老伯笑了：“好姑娘，心灵手巧，勤恳踏实，一定可以很出色。” 多明妮娅笑着回答：“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她找回了一点从前做“明妮”的感觉。 “他们从前夸我的时候都是说……” 老伯了然：“你应该做一个好媳妇？” 多明妮娅答道：“没错。” “那……我想我知道你的苦恼是什么了，大概是感情问题吧。” 多明妮娅：“算吧？” 老伯：“那就还有事业的事情了。” 多明妮娅由衷感叹：“您说的真对。” 老伯：“老人总是见过很多。” “……是吗？” 有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个大娘站在了大伯背后，无情地拍了他的头一下。 大伯：“……给我点面子。” “然后让你在外面胡说八道骗小姑娘？” 大伯看上去很憋屈：“我没有。” 多明妮娅忍笑。 “大娘，伯伯没有骗我。” 欸，等下，以她的年纪来说，是不是不应该喊他们为大伯和大娘吧？ 多明妮娅都可以做他们祖宗了。 多明妮娅陷入了沉思。 大娘慈祥地笑起来：“他总是喜欢说些人生大道理，听听就好了，没有必要往心里去。” “有的是对的，有的也不一定对，听个热闹就好了。” 多明妮娅：“我觉得很有道理。” 大伯忍气吞声：“我……没骗她，这个小姑娘在主动问我呢。” “那你还让人家小姑娘给你干活？非亲非故的，这么欺负人家小女孩。” 多明·年龄可以做他们祖宗·妮娅：“……没关系的。” 干点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和……大伯说话我很开心。” 坏了，刚刚还不觉得，现在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奇怪了。 大娘走上来，拿走多明妮娅手中的扫帚和其他工具，说道：“没关系的，不用给他说好话。” “我们这里也没有好招待你的，这老头也不知道给你一杯水。” “没关系的，我刚到。” 天使不需要喝水。 “那不行，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情，给不给是我们的事情。” 大娘用最后完好的一个杯子给多明妮娅端来一杯水，温柔地拿掉沾在她头发上的一片枯叶。 “当然，如果有事的话，还是可以和我们说说的。” 这样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毕竟，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苦闷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多明妮娅：“我……”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什么都可以。” “……我，想要成为更厉害的人，但是找不到办法。” “那就努力吧，只要你想着你可以成功，那你就一定可以成功。” “我……还有藕断丝连的一段感情，不知道该不该断。” “你最想要什么呢？” “我……不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又割舍不开。” “哦，这样啊。”大娘慈祥地笑起来，“这是年轻姑娘很常见的事情，爱情总是恼人的，尤其是对你们来说。” “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当断不断，容易受伤啊亲爱的。如果真的觉得继续下去不开心的话，那就不要再继续了。” “爱情，归根结底是让自己开心的事，如果和他在一起不开心，那就放弃吧。” 多明妮娅似乎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谢谢您。” “没关系的，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你只是自己在里面看不清而已，走出来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还是要谢谢您，也谢谢大伯。” 多明妮娅微笑：“我帮你们把这里收拾好吧，就当是感谢你们和我聊天了。” 大娘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已经晚了，你还在快回家吧。” 多明妮娅：“我家有点晚，可以拜托你们收留我一晚吗？” 大娘：“好啊。正好我女儿的房间还好好的，今晚你住哪儿吧。” 多明妮娅微笑：“谢谢。” 到了晚上，人们都睡去的时候，多明妮娅悄悄起身，用魔法把整座城都变成了原样。 莹白的光辉无声升起，一点点把破损的建筑和别的东西全部恢复原样，然后多明妮娅悄无声息地走了。 啊，希望大伯和大娘明天起来不会被吓死。 多明妮娅有一点坏心眼地想。 “雅威”从暗处走出来，语气复杂：“明妮……你想做什么？” 多明妮娅顿了顿，答道：“我是幽灵。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高飞。”* “雅威”实诚地说：“不怎么听得懂。” 多明妮娅鄙夷地看着他：“这都听不懂。” 你居然是神？ “雅威”沉默了。 你就是想鄙视我吧，说得这么晦涩。 “雅威”说：“我该走了。” 虚影到底维持不了多久。 多明妮娅看了看他，说：“好走不送。” “……没有好听的话吗？” “你想要什么好听的话？” 没骂你就不错了。 “雅威”叹气，看上去无奈极了：“看上去你真的是很讨厌我了。” 本尊都讨厌，更别提虚影了。 “我知道你可以和祂联系，告诉祂一句话： 我不复合。” 多明妮娅一字一句地说。 “雅威”：“……好。” 多明妮娅扭头就走。 “唉……” 银色的身影逐渐从原地消失。 带走了一阵微风。 第95章 失乐园 如果说谈话太多了，使你厌倦， 我愿意让步，暂时分离也不妨； 因为孤单，有时倒是最好的交际， 暂时的引退，倒能促使甜蜜的归来。 ——弥尔顿《失乐园》 多明妮娅走了很久。 久到路西法都从闭关中走了出来，跑来问她：“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简直就像个旅人似的，游走不定。 多明妮娅用新采到的茶叶招待他：“怎么了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笑起来：“路西法冕下。” 路西法抬起眼眸看她：“你这样喊我，我还有点不习惯。” 多明妮娅：“那就还是路西法吧，不过我怕被地狱套麻袋，尤其是别西卜。” 路西法也笑了：“别西卜早就死心了，只不过是还有点放不下罢了。” 多明妮娅眨眨眼：“我知道啊，但是不影响我用这件事调侃他。” “毕竟，看别西卜支支吾吾不说话，可不是什么好做到的事情。” 路西法十分赞同：“说得也不错。” 他也总是逗别西卜。 “……那你放下了吗？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坐下来，支起脸颊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挺轻松的。” 心里很轻松，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 “我发现从前我一直都在杞人忧天，白白给自己增添了很多烦恼。” 路西法顿了顿，颇有感悟：“谁不是呢？” 多明妮娅调侃：“看来做了黑暗神就是不一样。” 脾气好太多了呢，陛下。 路西法：“你还知道吾是黑暗神啊。” 信不信他杀了你。 “成为神明的感觉是什么呢？” 路西法诚实地回答：“眼睛和耳朵都很吵。” 多明妮娅：“哈？” 路西法给她解释：“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世界的规则，耳朵可以听到信徒的祈祷，最开始还不会收敛的时候，头疼了很久。” “似乎是个烦恼呢。” 路西法：“是啊。” 然后气氛就忽然沉默了下来。 “……我发现，你的脾气变好了很多呢路西。” “你也是啊明妮。” 半斤八两，谁说谁啊？ “你还爱祂吗？” “你还恨祂吗？” 他们两个一起问出口，然后一愣，陡然失笑。 路西法先回答了：“当然恨啊，我可是一直孜孜不倦给祂找麻烦，不然你以为你在三界瞎晃悠祂为什么一直没理你吗？” 多明妮娅：“那我还真的谢谢你。” 路西法愉快地说：“不客气，你要是转投吾，那就更好啦。” 多明妮娅：“我谁都不信。”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信过上帝。” 她总是乱喊称呼：神、吾神、雅威，或者大逆不道地喊“耶和华”。 路西法：“好像也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路西法问。 多明妮娅微笑，笑容温和而明亮：“不喜欢了，没有意义的。” “迷途知返，回头是岸。”路西法评价道。 多明妮娅没忍住：“你好像很乐意看到这个事情？” 路西法尖锐地指出：“你们本来就是错误。”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上帝平白多了很多烦恼吧。 多明妮娅：“……好吧。” 她难得有点挫败。 路西法突然起了好奇心：“我记得你之前似乎也在找成神的方法，找到了吗？”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呢。 多明妮娅表情微妙：“啊，你说这个……” “看不出来吗？” 她已经是了。 路西法上看下看：“没什么变化啊，就是你的气息似乎更接近自然了，站在这里，和大地山川没什么区别了。” 多明妮娅轻描淡写：“我已经是了啊。” 她和路西法一样的，不过差了一枚神格而已。 路西法诧异了：“看不出来。” 多明妮娅笑起来：“我和你不一样啊，你是黑暗，我是大地。” 多明妮娅，有大地之广袤，也有世界的意思，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确实很贴切。 至于路西法…… 虽然他自己放弃了路西菲尔这个有“光耀辰星”之称的名字，但是路西法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撒旦”与黑暗的代名词。 也还是不错的。 路西法慢悠悠地喝一口茶水：“那还挺好的，扮猪吃老虎有奇效。” 多明妮娅哑然失笑：“哪有扮猪吃老虎？我就是喜欢扮做人类在人间行走而已。” 很温暖，那种人间烟火气，熨帖在心里，带来柔柔的暖意。 偶尔也会遇到坏人，这种时候，就是多明妮娅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每次看到他们变脸，我就可开心了。”多明妮娅笑吟吟地说。 路西法：“……恶趣味。” “好了，我该走了。”他说。 路西法不可以在外面停留太久，太久的话会出问题的。 这个时候就很羡慕多明妮娅了。 这种力量太令魔羡慕了。 多明妮娅都没有站起来：“慢走不送。” 都是一样的神，谁要送你啊。 路西法沉默了两秒，甩甩衣袖走了。 这幸好是他现在脾气好很多了，不然一定得和多明妮娅打起来。 不过嘛……撒旦可不是好心的人。 多明妮娅喝下一杯茶的时候，发现茶水变成了苦瓜味。 多明妮娅：…… 她去检查了自己所有的茶叶，发现茶叶全被路西法给嚯嚯了。 多明妮娅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如此小心眼。 可惜她的好茶了。 送给土地吧，反正大地来者不拒。 ****** 上帝在神座上看着。 渐渐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只要……这么看着就好了。 没有必要再纠缠了。 爱就是要放手，紧紧抓在手里，只会把珍宝捏碎掉。 这样是不好的。 白天带来了黑夜。 我醒了，她去了。* 大地托举起天空。 我还在，她也在。 最终还是如此。 我们走向背对的两条道路。 心的距离却逐渐靠近， 仿佛我们从未分离。 世界与创世神， 一如顾影自怜的诗人， 你爱我，我爱你。 米迦勒默默敲门：“吾神，圣战又打起来了。” 您看，这次是个什么流程？ 上帝：“你自己解决。” 米迦勒垂头丧气：“是。” 这次又要被打了啊。 还是偷偷把梅丹佐的礼物偷去别西卜做贿赂吧，这样还能少挨一点揍。 米迦勒蔫蔫地走了。 加百列和梅丹佐在外面等米迦勒，几个天使有说有笑地走了。 日子再苦，也还是要过的。 更何况这个日子已经很好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神：……他不满足啊。 唉，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 多明妮娅在人间待了很久。 看他们从刀耕火种走向了蒸汽朋克，看他们从原始时期走向封建时代，看着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让多明妮娅也有点接受无能。 啊，不得不说，人类真的很有想象力。 以及，她的身份又该换了。 或者……干脆回天堂吧。 多明妮娅想。 很久没有回去了，天堂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已经不知道了。 还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希望米迦勒不会把她打出去吧。 ……对了，天堂的大门在哪边来着？ 多明妮娅有一点路痴。 尤其是在人类的高楼大厦修到天上的时候。 真是让天使也找不到北的地步。 转了好几圈，多明妮娅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找不到地方。 于是她干脆蹲在天上，等天使去接人类的灵魂进入天堂。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信仰逐渐淡去，虽然依旧有宗教和教堂，却并不起什么作用了，只是摆在那里好看而已。 不过进入天堂的人类数量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再灾难的日子里，也会有人类的灵魂熠熠生辉，再糟糕的人群中，也会有满足天堂标准的圣人出现。 至于恶人，路西法欢迎他下地狱去干苦力。 恶魔可喜欢引诱快要堕落的人类了呢，地狱可缺这种干苦力的劳工了。 多明妮娅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蹲的脚都麻了，还是没有蹲到天使。 就在她思考自己是不是很傻的时候，有天使出现在了天边。 多明妮娅眼前一亮。 那个天使有点懵逼，突然看到了出现在半空的多明妮娅。 他并不认识她，以为她是人类。 于是严肃地问：“你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在这里呢？叫什么名字？” 多明妮娅：…… 她默默把自己的羽翼露了出来。 对面的天使：…… 对方惊恐极了。 “你、你！” 你是谁？！ 他的眼睛里明晃晃地说着这句话。 多明妮娅忍俊不禁：“我是多明妮娅，你应该不认识我。” “我……天堂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炽天使。” “我不是炽天使。”多明妮娅说，然后她顿了顿，改变了口风，“好吧，从前是。” 天使：…… “稍等，我问下上级。” 他摸出来天堂牌手机，和上级打起了电话。 多明妮娅：…… 啊这，看着现在的小天使用手机，还真是不适应啊。 天堂与时俱进地还挺快。 哦，估计是乔布斯上天堂了吧。 有种串台了的感觉。 多明妮娅耐心地等对面的天使在交涉。 然后她一扭头，就看到熟人。 多明妮娅乐了：“该隐，你也在啊。” 该隐面露难色：“多明妮娅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多明妮娅：“不行吗？” 该隐：“……当然可以。” 边上的天使已经僵掉了：“血族……血族始祖啊！” 多明妮娅莫名其妙：“惊讶什么？你是第一次出来工作吗？” 你一个智天使怕什么该隐啊？ 虽然你确实打不过他。 该隐想要给自己找理由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了。” 多明妮娅抓住他：“等等，你还没有说你来人间做什么？” 该隐：“来和天堂抢业绩。” 天使：“……？！” 多明妮娅：“抢到了吗？” 该隐：“……还没来得及。” 多明妮娅拍拍手：“那你走吧。” 边上的天使：“不行！怎么可以让他走！” 多明妮娅：“没事的，他不敢的。” 该隐泪流满面。 多明妮娅：“好了，你带我去天堂吧。” 天使：“……哦、哦。” 这个懵逼的小天使带着多明妮娅去了天堂。 等到了天堂，他才反应过来：“这位殿下……应该可以自己回来吧？” 做什么需要他带呢？ ****** 时隔多年，多明妮娅再次走在了天使的土地上。 哪里都变了，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多明妮娅新奇极了，四处看看。 路上还有天使好心提醒她：“你是新来的吗？引导你的天使怎么不在？” 多明妮娅这种态度，很显然是第一次来天堂，估计是新被带来的人类吧。 多明妮娅认真回答：“我不是新来的。” “……撒谎是不好的。” “我没撒谎，米迦勒可以帮我证明。” “米迦勒殿下？” 多明妮娅回头，对着瞩目的红发天使说：“米迦勒！” 米迦勒回头，惊讶了：“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是我。” 米迦勒顿了两秒，然后迅速冲过来拉起她就走。 多明妮娅有点懵逼：“欸？” 你要干什么？ 米迦勒回头：“开会啊！今天正好炽天使会议，你翘了多久了都？” 多明妮娅试图拒绝：“我可以不去吗？” 米迦勒不容拒绝：“不行。” 多明妮娅：…… 她不想去。 不过还是算了吧，去也没有事情。 多明妮娅站在了神殿里。 加百列震惊了。 拉结尔瞳孔地震。 弥赛亚默默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书。 梅丹佐差点摔倒。 …… 多明妮娅歪头：“你们有这么震惊吗？” 米迦勒代替他们回答：“有啊。” “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加百列抱住多明妮娅，“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多明妮娅：“哪有？我不是经常送礼物回来吗？” 加百列：“礼物怎么够？” 多明妮娅：“啊，那我以后不走了。” “真的？” 多明妮娅：“真的。” 等等，刚刚是谁在问。 多明妮娅后知后觉，发现不是炽天使在问。 声音来自上方的神座。 上帝垂眸来看他们：“那就开始吧。” 多明妮娅看到了祂的金瞳，一如既往的干净而澄澈，像是凝固的阳光。 多明妮娅微笑起来。 啊，这样也不错吗？ 你说是吗？雅威。 第96章 番外·复乐园(诗歌版) 我们的先祖偷尝禁树的果子 自此离开了那天堂 那流淌着牛奶与蜂蜜的乐土 那如梦中花园一样美丽的地方 我们的祖先 我们人类的起始 亚当与他的妻子夏娃 相互搀扶着离开伊甸园 去走他们孤单的路 我们有罪 我们背离上帝的命令 去听信了那蛇的谎言 夏娃 这从亚当肋骨中诞生的女人 亚当的骨中之骨 亚当的肉中之肉 我们慈爱的祖母 自己吃了禁果 并要亚当也吃了 于是禁果给了他们智慧 也使他们被神驱逐 这是我们的起源 人类来自一捧泥土 来到大地是我们的宿命 亚当与夏娃 我们的祖父祖母 生了该隐 生了亚伯 该隐牧羊 亚伯种植 两人一同为神献礼 神喜爱亚伯的祭品而不用该隐 该隐愤怒嫉妒而杀弟 亚伯的鲜血染红了土地 灵魂的哀鸣响彻天地 有恶魔讥笑道： “你瞧，你瞧 你们这从天上来的人 原也是如此的恶毒 比地狱还恶毒 恶魔至少坏的光明正大 人们的坏水却在心里流淌 该隐杀了他的弟弟！ 该隐是个比恶魔还坏的坏种 这就是你们人类 自私又贪婪” 该隐的罪过无可抵赖 神要他流放，又给他七倍报 “你要流浪，你要赎你的罪。” 该隐最后堕落为了血族 恶魔的一种 在遇到一个恶魔之后 他是第一个成为恶魔的人类 却依旧眷恋着他的父母 慈爱的亚当与夏娃 亚当与夏娃也想着他们的长子 犯了错的该隐 这是父母之爱，也是子女之爱 这是人类的亲情 犹如黄金一样坚定不移的爱 人类就在地上这样生存 像蚂蚁和工蜂一样兢兢业业 营造出巨大的成果来 他们勤恳踏实 他们善良纯朴 他们也恶毒愤怒 他们也懒惰丑恶 这是人类 这是大地上的主人 夏娃与亚当逝去 清洗的大洪水到来 这是洗涤罪孽的水啊！ 从天上落下来，携着浩浩荡荡的威势 一往无前的冲锋军队一般 在大地上奋斗、奔驰 只有诺亚得了神的指令 造了方舟 带了许多动物、植物以及家人 在洪水中活了下来 鸽子带来了橄榄枝 于是新的生活开始了 人类又开始繁荣 就像生了根的大树 即使有枯叶，也生生不息 这是人啊 一个充满奇迹的种族 我们圣洁的耶稣基督 我们慈祥的天父 我们自强不息的终身 我们努力耕耘的土地 这是人类啊！ 最强大最勇敢 最胆怯最懦弱 最无私最善良 最歹毒最贪婪 我们是大地捧出的明珠一串 是生命之树繁茂的叶子 是长在路边无人问津的野草 也是海洋里无声无息的洋流 我们是人类 奇迹的种族 我们盖过天使 我们胜过恶魔 这是我们的世界 这里不好不坏 这是我们的人间 要由我们来掌控 即使我们从高高的天上坠落入凡尘 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低头 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哭泣 一个人倒下 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站起 你不能否认人类的自私卑鄙 你也要承认我们的无私与伟大 有人卑鄙无耻 也有人崇高伟大 而我们要承认的是 这个世界 永远都是善良的世界 光明不会战胜黑暗 它只会拉住黑暗的手 教它学会写爱这个字。 第97章 番外(孩子) 多明妮娅捡了个小孩。 银发，金瞳，长得像是小一号的上帝。 画重点，见了她第一面，这小孩子喊：“母亲。” 多明妮娅沉默了。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小孩？ 在神座上围观的上帝也看到了，神明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瞳孔地震。 哪来的小孩啊？！ 多明妮娅揉揉额头，把孩子抱起来，准备带他去神殿。 不管怎么样，这孩子一定和上帝脱不了关系。 这张小脸一看就是雅威的种。 多明妮娅刻意抄了最远的道。 路上碰到了梅丹佐和米迦勒。 梅丹佐：……？ 米迦勒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多明妮娅，这个孩子是……” 梅丹佐疑虑地问。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吾神和多明妮娅孩子都生了吗？ 多明妮娅：“我在天堂外面捡到的。” 小孩子气鼓鼓：“不是捡到的，哈尼雅是你亲生的，母亲！” 多明妮娅去揉他的头，心情很好：“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孩子？” 哈尼雅啊，有神之美，是个好名字。 米迦勒表情微妙极了：“哈尼雅？” 哈尼雅兴冲冲地回过头去：“米迦勒叔叔！” 米迦勒的老脸笑开了花：“哎！” 不管怎么样，先应下来再说。 多明妮娅：“……不要脸，占小孩子便宜。” 米迦勒喜滋滋地把孩子抱过来：“哈尼雅怎么认识我的呢？” 哈尼雅答道：“一出生就认识了啊，父神有的时候还会把我给你带呢。” 梅丹佐：“……父神？” 哈尼雅这才看到梅丹佐，他害怕似的往米迦勒怀里缩了缩：“梅丹佐叔叔，哈尼雅不是故意没看到你的，你不要抓哈尼雅去学礼仪。” 梅丹佐：“……不会的。” 很好，在哈尼雅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不过这个孩子……可能真的是神子呢。 梅丹佐去看多明妮娅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垂着眼在笑，看上去虚幻极了。 梅丹佐挪开了视线。 啊，多明妮娅这些年越来越看不懂了。 多明妮娅看米迦勒和哈尼雅玩了一会儿，炽天使长心黑地从不设防的小孩子口里套出来不少话。 哈尼雅对天堂很了解，对地狱也很清楚，有一种被娇纵出来的天真与清澈。 “谁带你去地狱玩的？不是说尽量别去吗？”米迦勒努力套话。 哈尼雅有点心虚：“母亲带我去的，路西法叔叔可好啦。” 相比于天堂，哈尼雅其实更喜欢地狱，这样父神不会总是盯着他看。 多明妮娅向孩子伸出手：“好了哈尼雅，到我这儿来。” 哈尼雅喜笑颜开：“嗯！” 虽然米迦勒叔叔很好，但是哈尼雅最喜欢母亲，下来是父神，然后才是叔叔和阿姨他们。 大家都很好。 但是……为什么母亲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哈尼雅了？ 她好像把哈尼雅忘掉了？ 多明妮娅捏捏孩子娇嫩的脸蛋：“别多想，母亲当然爱你。” 不过这个“母亲”不是她而已。 这糟心的平行世界。 多明妮娅想，不过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神殿的大门开着，很显然是在等他们来。 哈尼雅在多明妮娅怀里扭来扭去，多明妮娅蹲下来，让他自己走。 哈尼雅乳燕投林一样扑到了神的怀里，昂起小脸，开心的喊：“父神！” 上帝的圣光似乎僵掉了。 下一秒才恢复正常，祂把孩子抱到膝盖上，温和地应道：“嗯。” 多明妮娅发出嗤笑。 自欺欺人的家伙。 “哈尼雅很可爱。” 我们也生一个？ 多明妮娅：“您还是洗洗睡吧。” 这样比较实际。 哈尼雅没听懂：“什么……睡觉？哈尼雅不困。” “……没让你睡。”多明妮娅说，“有办法把他送回去吗？” 神灵答道：“可以，但是需要一段时间。” “要送我去哪儿？哈尼雅不走。”哈尼雅抱住了雅威的腰，死都不撒手。 神明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哄他说：“没有送你去哪，只是回家而已。” “这里就是哈尼雅的家。” “嗯。” “父神。” “怎么了？” “你为什么和母亲隔的这么远？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只是她不想理我而已。 “母亲。” 哈尼雅又去喊多明妮娅。 多明妮娅沉默了下来，说实话，她不是很想接受这个称呼。 但是……哈尼雅真的很可爱。 于是她说：“怎么了？” “哈尼雅想你抱我。” 于是多明妮娅走过去，从神的怀里把哈尼雅抱了起来。 哈尼雅眼睛亮晶晶，亲了多明妮娅的脸颊一下：“哈尼雅最喜欢母亲了。” 多明妮娅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颊：“……我也喜欢哈尼雅。” 哈尼雅纠正：“是哈尼。” 多明妮娅笑了：“好，哈尼。” 哈尼，甜心，也不知道是谁起的昵称，真好玩。 哈尼雅眷恋地抱住她的脖子：“我们去天堂玩好不好？” 神殿没有什么好看的。 多明妮娅：“好。” “父神也去！” 上帝：…… 他站起来，散去身边的圣光，温和而慈祥对自己的孩子说道：“好。” 这是“祂”的孩子啊。 多明妮娅抱着孩子，和雅威一起在天堂招摇过市。 惊掉了一堆天使的下巴。 加百列差点摔死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 我去，哪来的孩子？ 被注目礼淹没的两个家伙却熟视无睹，多明妮娅把孩子的头转向了自己这边，免得他被吓到。 然后她就看到了哈尼雅的眼神，多明妮娅顿了顿，问道：“哈尼，你好开心啊？” 哈尼雅好像呆住了，然后解释说：“以前每次出来都会这样啦，哈尼雅习惯了。” “……可我怎么感觉你很开心呢？” 有一种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兴奋。 哈尼雅眼神乱飘。 多明妮娅揉揉他的脑袋，把孩子的银发揉的乱七八糟。 哈尼雅也是个白切黑啊。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两个人陪着孩子玩了一天。 到了晚上，哈尼雅睡着之后，多明妮娅对雅威说：“送他回去吧，这样不好。” 雅威有点不舍，但是还是说：“我知道了。” 于是哈尼雅一睁眼，就看到了路西法。 路西法笑着捏捏他的鼻子，“哈尼，做了什么梦？睡着了都在喊母亲。” 父神被他选择性无视掉了，这是多明妮娅的孩子。 哈尼雅呆呆地看了看周围，有点失望。 “回来了啊……” 路西法：“什么回来了？” 哈尼雅笑起来：“没什么。” 秘密！ 这是哈尼雅的秘密！谁都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