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系奶犬》 第1页 [现代情感] 《恶系奶犬》作者：金氏女【完结】 简介： 程芷在对自家粘人过度的小奶狗免疫后，正想学渣女渣一把，抛弃看着没有攻击力的小奶狗，近水楼台摘下知根知底的竹马小哥哥时。 她眼中毫无杀伤力的小奶狗表面眼睛红通通，用湿漉漉的眼神指控她，眼底却有汹涌的暗流涌动，密谋着未知的暗黑与血腥。 *粘人会伪装善解人意奶狗x手控知性姐姐型女主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芷；周洛 ┃ 配角：陆嘉奕 ┃ 其它：粘她粘她再粘她 一句话简介：性感奶狗，在线撒娇 立意：双向救赎 第1章 . 男友白切黑 小奶狗绿得发亮 昏暗的灯光下，卡座黑鸦鸦的。 程芷的手机屏幕已经亮了好几回，她只扫了一眼，都是来自周洛的未读信息，有十几条。没有去管，她缓慢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扬起纤长的脖颈勐地又喝了好几口，白皙的两颊立时染上了红晕。 陆嘉奕坐在她旁边，视线定定地落在那被红酒汁湿润过越发诱人的菱唇，程芷却浑然不觉地垂下头，眨着长睫，略卷的长髮柔顺地贴在两侧，秀气的鼻子边上还点缀着一颗淡褐色的小痣，显得特别乖。 陆嘉奕的心柔软的不可思议，他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喝醉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的头顶轻轻落下了一个吻，饶是轻如羽翼，程芷却有所察觉，歪头看他，漂亮的双眸里迷濛一片，只盛满了他的身影。 陆嘉奕陷进了那弯明月中，渐渐地他着迷般地凑近程芷，却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一瞬唤醒。 「老k和q隔着我手里的这张扑克牌接吻!」手持国王牌的女生早已想好指令，促狭地盯着众人笑。 是国王牌出来了。 话音一落，气氛更加高涨，众人直唿刺激。 陆嘉奕把手里的扑克牌反过来，正是红桃k，他勾了勾唇，狭长的凤眸里含带笑意，瞳色深邃，目光只缱绻地落在程芷身上，随后举起手，「我是k。」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人浪中投了一颗石头，激起了大阵水花，气氛组的几人都开始起闹。 但众人等了一会，都没见q主动承认。「q呢q呢？快承认呀，是不是玩不起？」 「小芷，你看看你的牌。」陆嘉奕见程芷还是迷迷煳煳的没什么反应，不由失笑，小声地提醒她。 程芷已然不是很清醒，却还是依言照做，她手里的就是那张众人苦寻的q。 此时他们旁边的人也闻见动静，凑过头来怪叫，还推攘着陆嘉奕，「是程芷呀，怎么还藏着掖着，你俩快快快。」他没有控制音量，众人都听到了，纷纷惋惜，「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对青梅竹马，没意思没意思。」 陆嘉奕起身，接过国王手里的扑克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喜悦。他与乖乖坐着迷迷煳煳地望着他的程芷对视了几秒，只觉得有什么击中了他内心的柔软。 他闭上眼，将薄薄的一张扑克牌隔在两人之间。当他越凑近她，就能够越清晰地闻见她近在咫尺的淡淡的酒味。而感受着她清浅的唿吸，他甚至觉得心脏喜悦得有些抽疼起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人影倏地窜了出来，陆嘉奕被大力推开，没有防备地直接向后仰倒。 那人把程芷拦腰抱起，临走时还轻瞥了他一眼，含着嘲讽与警告，明明是极暗的光线，陆嘉奕却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少年的表情，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朝他吐着蛇信子，谋划着名怎么将猎物一毒毙命。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都没有缓过神来，只有陆嘉奕怅然若失地靠进沙发，手捏成拳又缓缓松开，他咬着牙，就差一点点。 他就像一头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狼，趁着主人不在蹑手蹑脚地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正主来了又可笑地缩了回去，只能这样远远注视着，根本没有参与她生活的机会。更何况方才那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他耍的心机怕是也已被他一眼看穿。 可是明明，陪伴了程芷二十几年的人是他，他牵着程芷上学放学几千个日日夜夜，熟知她的每一个小习惯，现在又凭什么要他做到退出，腾出她身边的位置给别人。 少年走后，旁边的人按捺不住纷纷问陆嘉奕，「老陆，刚刚那个是谁啊？怎么就把程芷带走了？」 「是她弟弟。」陆嘉奕淡淡地回答，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别人知道那人与程芷的关系。他拿起程芷喝过的酒杯，将唇印在她刚刚的位置，而后将杯子里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没关系，他还有机会。 周洛把程芷带到车上，开了窗通风。车里沉默着，谁都没说话。程芷的醉意已经清醒了一大半，她望着窗外望了一会，身边倏然传来小声地吸鼻子的声音。 她转过身，就见周洛红着眼眶，长睫上还带着水光，眼神湿漉漉地盯着她看，眼角已然有了一片泪痕。 「芷芷，你让我在家里等你，我，我就在家等了好久，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结果就看到你们」他带着点鼻音小心翼翼地质问她，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程芷嘆了口气，从包里递了几张纸巾给他，「只是游戏而已，他没有碰到我。」一听程芷解释，周洛的眼泪隐隐掉得更欢了，「如果我晚上没有来，你都不知道要跟他怎么样了！」他委屈得狠了，还开始一下一下地打哭嗝，手上只是握着纸巾没有动。 第2页 程芷的头开始疼，眉间闪过不耐，但到底还是理亏，只得又抽了几张纸巾出来亲自上手帮他擦干净。 也是程芷的理智尚未恢復到平时的一半，而且她暂时处于理亏的一方，所以她根本没有功夫细想出来今晚来这个聚会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周洛又是怎么精确地知道她的位置？ 周洛观察细微，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没有继续再闹，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待程芷的视线完全落在了他的手上时，他再度开口，可怜巴巴地，「芷芷，你以后回家早一点好不好，我会担心的。」 程芷虽然已经是很熟悉他的这只手，却还是恍惚了一会儿，而后握着他漂亮白皙的手，把玩了一会他纤细的手指，再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好。 周洛见好就收，在一起几年他已然摸清了程芷的秉性，虽然他在她这里得不到同等份量的爱，但没关系，只要把她身边围绕的一些觊觎着她的野狗清理掉，她就只是他的了。周洛的眼底藏着一丝偏执的阴暗，内里尽是疯狂到极端的占有欲。 第2章 . 去抓女朋友 小奶狗发烧了 程芷又是在一个别扭的姿势里醒来的，周洛睡觉的时候喜欢死死地梏住她。她好不容易推开他开始穿衣服，刚要把肩带扣紧，身后的人圈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像小狗一样嗅着，而后在她的后背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她挣扎无果，只好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还是很安静，她忍不住出声，声音有些无奈，「够了吧。」 周洛慢吞吞地放开她，「晚上在家等你。」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尾骨，在那里打着圈。 程芷明显僵滞了一下，又快速穿好衣服去洗漱。 等她开到公司，时间刚刚好。 打完卡，她回到办公桌，很快就有人过来打招唿。 「阿芷姐，我做好的表格请你过目一下。」是程芷手下的新人，墨黑的头髮下一双桃花眼含情水润。 程芷接过去，对他笑了笑，「效率很高，要保持。」 林岸闻言笑靥灿烂，两颗小虎牙格外醒目，「好的，阿芷姐。」他的视线一转，盯着程芷电脑旁边的绿植看了好一会儿，它被剪成了猫咪形状，精緻又小巧。 「阿芷姐，你这盆植物好可爱，就是旁边有些叶子枯了一点，太可惜了。」他的声音干净又清澈，程芷本来还疑惑他在看什么，听了他的话不由失笑，「是别人送的，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忙起来就没怎么去照顾。」她入职第一天，周洛就买了这盆送她，还捣鼓了半天硬是剪了只小猫咪。 林岸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我那边也有一盆薄荷，每天都要浇水，如果阿芷姐不介意，我可以帮你顺便照顾它。」 程芷只当他三分热度，也就应下了。 林岸立时从桌上拿了一个很小的喷水壶，小心翼翼地朝猫咪绿植浇了浇水，轻轻地碰了碰那些剩余的新绿的叶子，嘴里还自言自语，「你们可不要再生病了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猫咪的肚子那一块隐隐约约有红点在闪烁。 程芷已经开了电脑在办公，听他念念有词但是没有听清，「你在说什么？」 林岸发现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忙捂住嘴，白净的脸颊迅速烧红，「没，没什么。」，他没再纠结绿植里的红点，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专心工作到了中午，程芷刚点完外卖，手机又一阵震动，是周洛的消息。他发了一连串。没什么心思去一条一条看，程芷索性滑倒最后，是一张几样菜和白米饭摆在桌上的图片，底下是几行文字和猫咪卖萌的表情包。 「看我做的是不是看起来很好吃！」 「可惜芷芷吃不到，芷芷想吃的话我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程芷快速地回復一句点外卖了，就将手机熄屏没有再管，自然也没有看到最上面的一条。 「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 傍晚，周洛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他垂眸看了眼手机，下午六点十分。程芷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从公司开车到家算上堵车的时间也就二十分钟，只能说明她又去了别的地方。他发给她的消息她也一直没有回。 「芷芷不乖。」他喃喃着，几个字被他咀嚼在嘴里，带有些缱绻的意味，但他的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六点三十分，周洛復又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一条，「芷芷，再不回来，做的菜要冷掉了哦。」这次只过了两三分钟，屏幕亮了起来，是程芷打来的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去接，而电话那头他最熟悉不过的女声在说他一点都不喜欢听的，「阿洛，抱歉，我这边还有事，刚刚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你先自己吃好不好，不用等我了。」 「芷芷，是你逼我的。」他的拇指抚摸着又黑掉的手机屏幕，好像在透过屏幕摸程芷的脸颊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再次打开定位，红点的地方显示在一家烧烤店里。 周洛垂下长睫，表情可以凝成霜。但是他没有马上去找程芷，而是来到浴室拿着喷头就直接往自己身上浇，任冰冷的水沖在自己的头上、身上，他的嘴唇逐渐苍白，牙齿乃至全身开始战慄了，他却没有停下，眼底只是一片阴暗，他对自己足够地狠心。 做完这一切，他叫来了一辆出租。当司机热情地和他唠嗑问他去哪时，他勾起唇，挂上纯良无害的笑，「去接我的女朋友，她总是不跟我打招唿就自己偷偷跑去哪。」司机乐呵呵地笑了，「你女朋友应该挺可爱的吧，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第3页 「当然喜欢了，这不是亲自去抓她了。」周洛应着话，幽深的黑眸盯着一直没有动过的红点，脸上还在笑，眼底却蕴着汹涌的暗流。 在司机的最后一句你们肯定很般配，祝你们幸福中，他结了帐单，又在平台上打赏了司机超出车费几倍的钱，这才缓缓朝店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目标。程芷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不知在讲什么，脸上是笑着的。而她的对面，男人侧脸鼻子高挺，墨玉一般的凤眸落在程芷身上就没有离开过，也是微笑着在倾听。 又是陆嘉奕。未免有些太碍眼了。 周洛没有动，他忆起了第一次见他们，那时的场景也是和现在如出一辙，不容第三个人融入。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摧毁。 把喜欢的亲自地占有了，才能感受到全身心的满足快乐，对他来说这就是真正的喜欢。 他就那样冷静地站在不远处，漆黑的星目盯着里面还在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有些冷，他拿出手机按了三位数贴在耳侧，待坐在对面店里的程芷也将手机贴在耳侧接通了电话，他轻轻地说，「芷芷，我好像发烧了。」声音软软的。 那边犹疑了一会儿，而后他终于听到她清晰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他看到程芷站起来和陆嘉奕解释了几句，便匆匆往外走。留下陆嘉奕坐在原地没有动。 周洛只稍稍往旁边的树后躲了躲，待程芷从他身边走过之后，復又走了出来，临走前他又望了一眼店内，陆嘉奕此时也正望着程芷离去的背影。 两人的目光恰好接上对视了几秒，而后周洛率先走开了。陆嘉奕心中一惊，疑心自己看错了，捏紧了拳头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心中五味杂陈。 第3章 . 竹马的惦念 陆嘉奕的自白 陆嘉奕和程芷是对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 但最让陆嘉奕懊悔的大概就是他情窦初开的太迟了，而后还整个高中都处于暗恋状态，不敢轻易打破两人的关系，因此明明可以近水楼台，硬是让他玩成了竹马打不过天降的困难模式。 他忆起高三的最后一次校庆，他们班只出了个程芷跳芭蕾舞的个人节目，而他为她弹钢琴伴奏。那段陪伴她练习的日子更是成了他最大的快乐。 每天放学他陪着她走进舞蹈室，坐在钢琴边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动的同时，他的余光都落在那抹洁白上。 程芷扬起白皙的长颈，脚尖轻掂，神态倨傲，像极了一只趾高气扬的白天鹅，舞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美好的身形。她先是左脚在前，把握住重心，再而双手交叠左腿紧贴右腿大腿位置开始旋转，一轮后放平纤细的手臂稍稍支撑住，而后又旋转…… 校庆那天，程芷是压轴出场的，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先上台的陆嘉奕身着黑色的礼服，内衬搭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前还打了领带，显得很正式，而礼服裤包裹下的两条腿更是又长又直。 他特意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眼神淡然，鼻樑高挺，薄唇微微抿着，清俊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有眼底透露着他此刻的不平静与隐隐约约的期待。他目不斜视地在钢琴边坐下，台下有些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 而后，一只手拨开幕布，程芷踮起脚尖轻盈地滑入舞台中央，几乎是同时，陆嘉奕的手拨下琴键，流泻出轻快动人的乐音。她身着洁白的舞裙，忘我地舞着，扬起的小脸上，秀气的鼻子，丰润的小嘴巴和染上神采的眼睛，在灯光照映下越发灵动。 乐声渐渐婉转幽怨，舞步缓了下来，时间仿若静止，徒留那个少女单脚旋转着，舞裙盪开一圈一圈的弧度，流露出无言的哀伤。那是一次完全属于他们俩的，不容任何人融入打扰的二人世界，他感受着台下无数人向他们投来的钦羡的目光，俨然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演出结束，陆嘉奕还沉浸在那个氛围里久久没有缓过神。以致于后来他每每回想起这天，回想起每一个细节，都会笑得甜蜜又苦涩，他免不了去想，倘若他在这天就把告白说出口，会不会就没有后面这么多懊悔遗憾。 校庆理所当然很成功，尤其是程芷的独舞惊艷了众人，再加上陆嘉奕的钢琴伴奏，节目视频被发布到了网上，一时他们名声大噪。 哪怕是在高三最难熬烦闷的冲刺阶段，哪怕后来的他们分隔两地，等他再回来时她的身边已然没有了他的位置，这段从彩排再到两人同台，他弹钢琴为她伴奏的回忆与留存下来的视频都成了陆嘉奕唯一的寄託，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就拿出来观看与怀念。 但陆嘉奕并不知晓，正是那个让他寄怀心事的视频，也令另一个人开始对程芷惦念不忘，生出了执念，后来为网住程芷，他铺下了一张滔天大网，网慢慢勒紧直至让她插翅难逃。 第4章 . 周洛的梦魇 小奶狗的动情 程芷刚推开门，一个炙热的身体便趴在了她的肩上。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惊人的烫。「既然发烧了，还不好好躺着。」但周洛整个人还是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就是不肯放手，凭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开他。 「周洛你先放开。」程芷被气笑了，他嘴里唿出的热气全都灌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开始心烦意燥。 偏偏周洛在她耳边嘟囔着，「要姐姐抱抱。」程芷只当是他烧煳涂了，也只好顺着他先哄，「姐姐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第4页 没想到周洛反应很激烈，「我不去，我不要去医院。」他索性转而抱着墙任程芷怎么拉都不松手。 程芷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哄他，「阿洛乖，不去了不去了，那姐姐带你去床上躺着，你先松开好不好。」 「好。」周洛这下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见他不再抱着墙，程芷牵起了他的手。 周洛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经不是很好，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牵着他的手就像握着个火炉。 程芷把他带到房间，先给他量好温度，温度计显示38度5。但周洛不愿意去医院，她只能在家里找酒精和冰块给他物理降温。 索性她在家里的紧急医药箱里找到了酒精，谁想她刚靠近周洛，就措不及防地被他拉到了怀里，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和嘴唇上。他根本是胡乱地在亲，嘴里还难受地哼哼着，「姐姐，要亲。」 程芷躲避得有些力不从心，直接凶他：「等会再亲！躺好！」 周洛听到这句话像得到保证一样，终于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程芷把酒精涂在他的掌心，脚心和腋窝，他完全是闭着眼睛任她为所欲为。 程芷给他擦脖子后面的时候，周洛的唿吸平稳了起来，墨黑的头髮柔顺地贴在两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红润的嘴唇像花瓣一样，俨然是睡着了。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纯良无害的面容看起来未经世事一般，只有她知道并非如此。 他乖巧的面容下净是偏执和占有欲，而且永无止境，就好像一条寄生的毒性藤蔓伪装完美，一旦选中的寄生物放松了警惕，他就不断依附着去缩紧缠紧，直到确认夺尽寄生物最后一丝的空气后才满足地停止索取。 周洛梦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他阴沉，孤僻。受了伤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小狮子一样默默舔舐伤口。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灰暗的，有的只是表面温婉的母亲和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 整晚整晚他都睡不着，因为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妈妈嘶哑的尖叫和打碎一些容器的声音。有时候母亲甚至还会打开他的房间，尽管他已经上了锁，不顾他的哭喊就开始掐他，掐得他的身上全是青紫，而第二天恢復了正常的母亲又会忘记了这些事，轻柔地帮他上药。 对这些，父亲从来不管，他只要母亲好好地呆在这个家，呆在他的身边，因此他哪里都不许母亲去，变相地把母亲囚禁在家里。他知道父亲爱的只有母亲，他根本不爱他。 随着母亲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他看见母亲就怕，因为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温柔的母亲，什么时候是他不能接近，令他惧怕的母亲。 那时候他也多么地期望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带他逃离这个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正常的家。可是没有。 他就在那样的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后来他也学会了伪装，装的完美，装的无害，这样他就能轻松赢得别人的喜欢。但这种喜欢往往又只浮于表面，是廉价的喜欢，这也让他变得很矛盾。 一直到，母亲杀死了父亲，在一个雷声震耳欲聋的雨夜。 程芷发现桌上烧好的菜分毫未动，就给周洛煮了粥。当她第二次从周洛的衣服里取出体温计，温度下降了，她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她松了一口气。 周洛仍是在睡着，但他的眉头蹙起，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长睫上沾着水光，嘴里小声地呢喃着，「妈妈，别打我。」 程芷本是要把他身侧的被子给叠好，听到他的话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会儿，联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产生了些疼惜的情绪，轻轻地抚平他皱起的眉毛：「没有人打你。」 迷迷煳煳地听到轻柔的女声，周洛眨了眨眼睛醒了，他抓住程芷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蹭了蹭，满心的依赖。 「饿了吗？我去给你端粥。」程芷抚了抚他的脸颊，听到他软软地应声后起身去了厨房。 周洛撑起身靠在枕头上，倏然嗤笑了一声。怎么会梦到那个女人，她明明已经被他重新送到了精神病院。 不过倒是多亏了他的母亲，让程芷主动地去深入了解他的世界，给予了他温暖，而他在食髓知味后便彻底缠住了她。 如果不是母亲在他带程芷回家的那天发病，他对程芷的感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还可以放她走。但偏偏那天本是星夜璀璨，却倏然下起雨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炸响。 母亲显然又把他错认成了父亲，手上拿着一块尖利的陶瓷碎片把他一步步地逼到窗前，嘴里喊着让他去死，说他毁掉了她的人生。 他看着面前眼神充满仇恨的母亲，她举着手里的利器不停地向他挥着，他胸前的衣服已然沾染了一大摊血迹，尖锐的碎片继续划伤了他的脖子，他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童年时母亲疯癫痴狂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他到现在还记得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搓进他脖颈的肉里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和童年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的自己重合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程芷竟然冲进了房间抱住了母亲，重重地拍打了她拿着碎片的手，母亲一时不察，手里的碎片被打落在地上。 不过他也只是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便收敛了表情，重新归于死寂。就像小时候没有人会带他逃离这个不正常的家庭，现在也不会有区别。 第5页 母亲果然没有理会程芷，她紧锁着眉头，脸上满是痛苦，嘴里还是念着那几句话，「求你放过我，你已经把我的人生毁了！」 失去了利器的母亲开始用手敲打着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给我去死，去死啊！」他任母亲一次次地把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推在窗户的金属框上发出沉重的打击声，都没有闷哼一句。 母亲还不满足，她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她沉痛仇恨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看起来柔弱的身体竟然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被她半个推出了窗外，而这里是十五楼。 外边的雷声还在继续，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胸前的桎梏突然消失，他的身体能受自己控制了。 面前那张他从出生以来最熟悉的面孔缓缓倒了下去，她的身后是刚刚放下瓷瓶的程芷，她正略带疲惫地朝他笑，「还好你没事。」 在周洛的视线里，她两边的头髮和身上的衣服都还有些凌乱，额头也都是汗珠，但她漆黑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却让他原本尘封住的心有了一股热流开始缓慢涌动，驱散了他心里的雾霾与阴暗。 在他发呆的时候，程芷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愣着干什么，我们快走吧。」她手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他，周洛感受着手里的温软，怔怔地跟着她跑。她的长髮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跑的时候飞舞着，好看极了。 外面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冰凉的雨滴拍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觉得不是很冷了。 他们俩的手还牵在一起，他紧紧回握住了她的，虽然没有目的地，但是和她在一起就 像他渴望已久的炙热的光正在一点点地剥开他的黑暗，有一双温软的手将他从阴暗的一隅慢慢拉出，冰冷的身心汲取了温暖都在一点一点地復甦。他倏然感觉自己已经摸索到了一点活着的意义。而流淌着父亲体内偏执的血液和疯狂的基因也在叫嚣着他要把程芷彻底占有。 程芷把粥端进来就看见周洛发着呆。她撑起一张床上小桌子，在他身边坐下。刚要开口，就见他黑润的眼眸里蕴着水光，亮晶晶地盯着她，还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像极了讨食的小狗。 无奈，她将碗拿起来餵他，他直接咽下一大口。 「烫不烫？」她见他颇有些囫囵吞枣，问了一句。 「不烫，还要。」周洛安静的时候真的很乖巧，一口一口地吞着她餵过来的粥，也不会发出声音。 一碗白粥很快见了底，见周洛的嘴角沾了一颗饭粒，程芷递了一张纸巾过去。他拿着纸巾却没有立即擦，而是把那颗饭粒舔进嘴里，趁着程芷不备，偷袭了她的嘴唇把那颗饭粒送进了她嘴里，等程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咽了下去。 「周洛！」她低声呵斥。 周洛偷袭成功得意地露出了小虎牙和嘴角深深的梨涡：「不能浪费。」 第5章 . 竹马变下属 小奶狗的惩罚 周洛完全退烧后就去学校了。 程芷打完卡，回到办公桌。 今天是办公室来新人的日子。她现在的公司是一家外贸公司，她的小组主要负责做一些与填制会计报表相关的收入明细汇总。 陆嘉奕要和她说的很重要的事也就是他通过了她公司的面试，很凑巧地就被分配到了她的小组。他刚回国不久，她那天本来还想和他再聊聊他出国以后的事情，谁知家里那位身娇体弱的就生了病。 察觉到有脚步声走近，程芷抬起头。林岸拿着洒水壶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冲着她甜甜一笑，「阿芷姐早。」 礼貌又干净的男孩子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不过也仅仅是对下属的。 程芷回以一笑后，林岸举着洒水壶细心地又给猫咪绿植浇起了水，经过他一段时间的照料，绿植的叶子长势大好，冒出了几片新绿的叶子。 这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她本以为他的热情只能延续几天。 她开始办公没多久，人事主管就把陆嘉奕领了过来。第一天上班，他穿的很正式，笔挺的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身量极为高挑，原先的刘海被划拨到了两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额头下是有几分凌厉的浓密的眉毛和深邃狭长的凤眸。 捕捉到程芷的目光，站在人事主管的身后的陆嘉奕对她勾起唇笑。 待人事主管走后，陆嘉奕站在程芷的办公桌旁边，手臂搭在她的椅子上，「组长，给我分配任务吧。」 程芷也不和他客气，从桌上立着的文件夹里抽出几卷，「你把这几年的明细整理一下，下班之前给我就好了。」 陆嘉奕接过去的同时在她身后以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问了一句，「中午一起吃饭？」他是轻微弯下腰问的，程芷的鼻间一下盈满了他身上一股叫不上名却好闻的气味。 「行。」得到程芷的应允，陆嘉奕復又直起身，想到了什么，他又看似不经意地问，「他怎么样了？」 「退烧了。」程芷语气里透露出来的庆幸却让陆嘉奕倏然开始觉得极为刺眼。 「那就行。」陆嘉奕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他坐了下来。这个角度刚好能让他望见程芷的工作的样子，她正笔直地坐着，神色认真地盯着电脑，长长微卷的头髮被她用一个精緻的抓夹盘在了头顶，露出了白皙纤长的脖颈，利落又干净。 第6页 他望着程芷出神的行为也落在了另一个从头到尾就没有开过口，却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人眼里。林岸捏着笔的手紧了紧，阿芷姐的魅力果然还是很大。 等程芷舒展感到酸痛的手臂和腰，已然到了中午。见到她站起身，陆嘉奕也走了出来，两人默契地一同出了门。 林岸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很在意之前那盆绿植里的红点，等办公室的人走完后，他慢慢走到程芷的办公桌前，拨开绿植的叶子，凭记忆找了一会儿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红点，这次他伸出手仔细地观察，而后露出了有些惊愕的神色，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猫咪绿植里面竟然藏着的真的是一架微型针孔摄像机。 程芷和陆嘉奕来到员工食堂，点了几样菜坐了下来。 陆嘉奕很自然地就把他碗里最大块的红烧肉夹给了程芷，等程芷吃到嘴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倏然笑了出来。久别的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起来。 他们呆在一起十几年，从初高中开始中午便一起吃饭，偶尔两家人还会互相蹭蹭饭。彼此吃饭的习惯一清二楚。 程芷从小开始练芭蕾舞，程母对她的身材要求一直把控的很严格，基本不允许她大鱼大肉，还会制作特定的健康餐给她。陆嘉奕就是那个偷偷把碗里的肉夹给她的存在。 两人聊起了陆嘉奕出国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讲到以前的趣事两人都忍俊不禁，程芷正讲着，面前倏然伸出一只手轻柔地帮她擦着嘴角，声音含着笑意，「你呀，一点没变。」 程芷沉默了下来，稍微避开了点，不好意思地拿过纸巾自己又擦了擦。 见她下意识的躲避，陆嘉奕嘴边的笑也敛去了些，眼里闪过一些情绪，温声道，「还是现在的你，上次见到你，觉得你好像整个人都不是很开心，好像压力很大，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别担心。」程芷否认了，她还是不想把自己的恋情遇到的问题和别人剖析。更何况她和周洛的关系这几天已经缓和很多了。 吃完午饭，两人返回办公室。林岸看着他们结伴回来的身影，下意识把手里把玩着的从绿植里的微型摄像机塞进了抽屉，他心想还是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程芷提一下这件事。 下午的陆嘉奕便没有了那么多时间关注程芷，他低着头一直忙着整理资料。 直到到了下班时间，程芷和陆嘉奕一同走向车库，中午说好的，陆嘉奕家里还没有给他买车，她顺路送他一程。 想起家里的哭包，她还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句。 [送个人，要晚归二十分钟。] 那边消息也回的很快。 [不开心了，罚你回家亲我。] 程芷抿了抿嘴，放下了手机。但她嘴角不经意泄露的一丝笑意还是落在了陆嘉奕眼里，他稍微猜了猜大概就知道是谁了，转头望向窗边，他的眼神幽暗，闪过势在必得的决心。 送陆嘉奕回了家，程芷很快掉头，等她拿出钥匙开门，刚好比平时下班差不多晚了二十分钟。 周洛已经乖乖地坐在餐桌旁边等她，因为餐桌就在靠近门的一边，这样她一回来他就可以看见他。 「吃饭吧。」程芷坐了下来，周洛很自觉地就起身给她拿碗盛饭，而后站在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今天累不累？」 「还行吧。对了陆嘉奕今天来我们组了。」程芷索性直接跟他都交代了，反正下次万一给他自己发现，会更难哄，他的占有欲发作起来她是一点也吃不消。 身上的手明显僵了一会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显然是有点不开心的。「他怎么这么巧就去你们公司了？」 「他刚国外回来，又刚好跟我学的东西差不多，就让我给他推荐几家公司。没想到他就面试上了。」程芷怕周洛又多想，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但不料又被周洛偷袭，他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这是你送他回去的惩罚。」 不等程芷反应，他又说了一句，「还有，明天我去给你送便当。」 他不在她身边，野狗果然又围上来了。周洛站在程芷身后，面色闪过冷意。 第6章 . 小奶狗送便当 小奶狗的挑衅 拗不过周洛，程芷只好同意让他明天来公司送便当。 饭后老样子，周洛洗碗。她下班回来可以什么都不干，只管窝进沙发里看电视，周洛会打点好一切。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程芷的眼睛落在电视屏幕上，脑子却在胡思乱想。有时候她也觉得周洛像在温水煮青蛙，让她溺毙在他营造的舒适圈内。 偏偏她也确实被周洛照顾得很舒服，她的意志正在慢慢地被瓦解，并不想打破现状。 手机倏然的震动打断了她的发呆，是程芷外婆的电话。 「小芷，外婆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把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带来见见我吧。」 「外婆」，程芷刚开口便被苏英打断，「外婆是站在你这边的，就我们聚聚，不叫你妈。」 程芷低低地应了声好，又和老人家聊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那边周洛洗好了碗，切了一盘西瓜和菠萝的水果拼盘，端来客厅让程芷叉着吃。 在程芷身边坐下，他熟稔地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而后开始给她捏腿，他的力度适中，捏的程芷一阵舒服，疲惫的身体得到了缓解。 第7页 周洛明显也听到了她刚刚打电话的声音，给她捏的同时不经意地问一句，「刚刚是谁的电话？」 「我外婆的，她让我带你回去见见她。」程芷换了个姿势，放松地靠在他怀里，听到他的问话懒懒地说。 周洛沉默了一会儿，两年前那一次确实闹得不愉快。「那芷芷要带我回去吗？」到底语气还是多了一分期待。 得到程芷的应允，他用叉子从果盘里叉了一块西瓜餵她，程芷张嘴咬一口，得到满满的甜甜的汁液。 待她把一块西瓜吃进去，还有汁液从嘴边流出来一些，她伸出舌迅速地舔到嘴巴里。周洛定定地盯着，终是忍不住，低头在那红润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周洛！」这是程芷第无数次被偷袭，她拿他完全没办法只能低声呵斥他一句。 周洛从后面搂紧了她，把手放在她腰上轻轻抚摸着，故意往她耳朵里吹气，「是芷芷先勾引我的。」 程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却仍不罢休，从后面含住她小巧的耳垂细细的碾磨着。程芷下意识蜷起了脚趾头，但任她怎么推后面的人，他都不为所动，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她很快浑身燥热起来，「周洛，你放开我。」 周洛玩够了，松开些力道，程芷立时站起来，「热死了，我去洗澡。」 说完她便去房间里拿衣服，直到她走进浴室，他才把视线收回，低低地笑了笑，他的芷芷，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确实如程芷所想，他就是要把她养废，养得她离不开他，他也享受着照顾她的感觉，享受着她从最初激烈的反抗慢慢地溺毙在他营造的舒适圈，而后他再将他的占有欲一点一点地露出来，这样，她就不会逃离了，不是吗？ 看他现在，不是把她照顾得很好吗？就差给她每天亲手穿衣服了……想到这，他垂眸，要不是芷芷不愿意，他还真想就伺候到底了。 程芷洗完澡躺在床上没多久，周洛就粘了过来，他也不玩手机，就挨着她，一起看她看的电视剧。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程芷身上，动作不老实起来。程芷反抗无果，而后一室旖旎。 造成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程芷果然睡过了头。她匆匆赶到公司，掐点打了卡。 看到她进来，陆嘉奕率先露出一个笑，「阿芷，今天赖床了？」 「昨晚电视剧多看了几集，睡得太迟了。」程芷面色不改地撒着谎，内心把周洛骂了好几遍。 陆嘉奕的笑意不及眼底，他大概猜到了什么，神情冷了下来。 很快到了中午，他很自然地走到程芷面前等着她一起走，程芷看着手机里周洛发来的说他到了的消息，只得抬起头拒绝，「嘉奕，你去吃吧。我今天有便当。」 「好吧。」陆嘉奕转身离开，几乎是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他和走进来的周洛擦肩而过。他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周洛提着的袋子里，赫然是两个天蓝色的饭盒。 电梯在他面前关闭的最后一秒，陆嘉奕看到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的周洛笑着对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他捏紧了拳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步离开。 办公室里，也有人在受着煎熬。 林岸的目光时不时望向挨着坐着吃饭的两人。 阿芷姐的男朋友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就是个学生阿。 他想起抽屉里的微型摄像头，这下，可有意思了。 程芷吃着周洛做的便当，荤素搭配，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盘狮子头，味道倒是很不错，就是量做的多，她有些吃不完。 所以当陆嘉奕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吃。 余光扫到进来的人，周洛夹起碗里的红烧肉递到程芷面前餵她，「芷芷，吃这个。」程芷来者不拒，一口咽下，这一幕落在陆嘉奕眼里便是极为刺眼了。 没有多看，他径直走向办公桌。 又吃了一会儿，两人收拾了东西。 「芷芷，那我先走了。」周洛扯扯程芷垂在两边的手，拉起来晃了晃，显然不太愿意离开。 程芷顺着他的话接，「我送你下去吧。」 周洛乖巧地点点头。 直到两人出了办公室，陆嘉奕和林岸同时收回了视线。 程芷把周洛送到公司楼下，周洛还不愿意放她离开，他用手点点自己的脸颊，又扯着程芷撒娇。 无奈，她把他拉到一个相对偏僻点的位置，迅速凑近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刚想抽身，便被周洛按住了头，准确地对准她软软的嘴唇吮吻着，灵活的舌头狡猾地钻了进去缠着她的。 等周洛终于放开的时候，程芷早已脚软得直不起身子。偏他还坏得很，黑眸湿润蕴着水光，表情纯良无害，说出的话却和纯良无害没有一点关系，「芷芷的吻技好差，看来还需要再多多实践。」 第7章 . 白与黑的反差 小奶狗的动情（2）…… 如果说周洛是在校庆演出上先关注到程芷，知晓了她和陆嘉奕是青梅竹马，从而产生摧毁的欲望，那么后面和程芷的一次次接触就是让他欲罢不能，彻底遗忘了自己先前只是打算浅尝辄止的想法。 那次的校庆演出，周洛坐在最后排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直到最后一个节目，他才百无聊赖地抬起头，刚揉完有些酸涩的眼睛，便见到了一抹白率先灵巧地跃了出来，在聚光灯的映射下，光影在她扬起的脖颈流动着，越发显得那处纤长白皙，配合着轻快的音乐，洁白的舞裙盪开一圈又一圈的弧度，那细瘦的腰肢盈盈一握。 第8页 下一瞬，随着乐音风格的转换，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染上神采的眼睛里蕴着些不甘，似是暗藏不满一般，即使稍纵即逝，却被周洛察觉到了。她和音乐似乎引起了什么共鸣，让她置身其中无法自拔，那种情绪不像是演出来的，直到退场她的神情都没有缓过来。极致的纯白就这样印在了周洛的脑海里。 校庆结束后，程芷和陆嘉奕的演出流传出来的视频全校皆知，几乎默认成为了人人倾羡的一对。有一段时间班级里课间谈论的话题都是他们俩，周洛也因此得知了一些曾经向程芷告白过的人是怎么被陆嘉奕解决的事情。不过这些都没有让他起什么波澜，他的心里只觉得程芷并不喜欢陆嘉奕。 周洛在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他们之后，就经常能看见他们在食堂里一起吃饭，形影不离地上下学，甚至于在学校的宣传窗里贴着的高三的成绩榜上，程芷和陆嘉奕的名字也是一起紧挨在段里的前几名。 然而越是没有接触的机会，越是看似他们的关系坚不可摧，周洛摧毁的欲望就越发地强烈。 不过也无需他自己怎么制造机会，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而且，是程芷主动踏足了他的领地。 那一段时间，他很喜欢去学校的天台，而这里其他学生或学业忙碌或嫌弃这边太高又没有电梯，是一个被遗忘的几乎没有人会上来的地方。他明知自己恐高，却要逼迫自己坐在没有栏杆保护的石阶上俯瞰着底下，已经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他每次上来，还会把门反锁，所以当有女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他反覆确认了两遍。 「有人吗？」不同于这个年纪女生声音的清脆与略微的尖锐，这个声音就显得有些低，甚至带着些魅惑的磁性。 周洛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些兴趣，打开了门，结果就看到了程芷。 不同于平日高高的马尾，她把头髮散了下来，墨黑柔顺的长髮快要落在腰部，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地说了声谢谢，随后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随着她的走动蔓延开来。 程芷本来只是碰碰运气询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在后面，还是个她听说过的人。 周洛的心绪从她进来就平淡不下来了，他看着她大胆地在石阶上坐了下来，两条细瘦光洁的小腿就凌空在那蹬着，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视线渐渐转移到她的侧脸，近看她的皮肤很光滑，秀气的鼻子高挺，丰润又饱满的嘴唇。 程芷仿佛没有注意他的视线，盯着风景看了一会儿，就旁若无人地从校服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拿出一根点上火就径直放进了嘴，熟稔的动作绝对不是第一次。 周洛只是讶异了一下，他倏然更好奇陆嘉奕了不了解这样的程芷。第一次见她，他就知道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能给我一根吗？」想了想，他在程芷身边轻声说。虽然父母不怎么管过他，但他也确实没有抽过烟。不是没有见过人抽菸，只是见别人抽从来没有让他产生过想抽的欲望。他盯着被她含在嘴里的烟，第一次想要试试是什么感觉。 闻言程芷转过头，周洛朝她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黑眸水润有光，脸颊两侧还漾起了两颗小梨涡。明明是极为纯良无害的长相，说的话却让她也感到了意外。 她突然起了坏心，把嘴里的烟雾直接对着周洛吐出来，满意地看着他被烟雾呛到咳了几声，她以为他会就此作罢，不料他直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噗嗤。程芷笑了出来，觉得有意思，但是她没有把已经放进兜里的一包烟再拿出来，而是竟然直接把自己手里的烟递给他。 「没钱了，这包要省着点抽。不要就算了。」 她低低的声音磁性悦耳，周洛什么都没说，接过那支烟就含进了嘴里，学着她的样子吐出烟雾，倒也确实有了几分想像的味道。 烟的味道没有想像的好，周洛却把一根烟吸完了。 「喂，你有没有过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压抑。束缚。」程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俯瞰底下，倏然开口问了一句。 但接下来却是良久的沉默。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久到她想说算了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有。」少年的声音清澈干净，一种百听不厌的好听。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程芷却不想再开口。接下来两个人互不打扰地干着自己的事，却都享受着同一份静谧。 她其实听过他的。一个近乎被冠以完美的学弟。 但她当时只当是随便听听，并不相信。 现在，也是。 不过只是内心的阴暗面还没有被激发出来罢了。 抑或是隐藏得太好了。 程芷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周洛转身看着她走出去，柔顺的长髮随着她的走动小幅度地晃动着，而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门再次被关上，仿佛他们又被隔绝在两个世界。 盯着紧闭的门，他抚抚嘴唇笑了。 不同于第一次对程芷的印象是极致的白，有了反差之后的黑反而吸引着他更想深入去了解她。 想了想，他没有把手里抽完的那支烟丢掉，而是放进了校服口袋。 第8章 . 跟我回家吗 小奶狗的动情（3） 自那次天台聊天后，程芷后来还上来过几次。每次她都能碰到周洛。 第9页 周洛对此却心知肚明，他已经有意识地把一星期上天台两次变成了一星期五次，这样他就能确保每次程芷上来的时候他都能碰到。 他们没有很多交流，仅仅只是偶尔一起抽同一根烟，却莫名感觉熟悉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了。周洛因此也没有自己买过烟，等程芷抽一半递给他后，他接着抽完，而后把菸头放进校服口袋收集起来。 但是某一天之后，程芷再也没有上来过，他们的生活好像又回归到了两条平行线。周洛仍然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走在陆嘉奕身边，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的后颈白皙，侧耳认真地听着他说什么；抑或是在食堂里，程芷和陆嘉奕面对面坐着，有几次他还看到了陆嘉奕很自然地给程芷夹菜，她顺从地吃了。他们之间的氛围依旧那般融洽，不容别人插入。 周洛的生活又回到了一成不变。 他的校服口袋已经积攒了三根烟，但他没有再拿出来过，也没有尝试自己去买一包烟来抽。他知道一个人抽的味道和与她在一起抽是明显不同的。他甚至庆幸只有自己见过她的另一面。 而到了高考前的几个月，周洛几乎就没有看到过他们了，最多是在食堂的匆匆一瞥，留下的就只有背影了。那种紧张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高二的学生，他们班的人也开始收起玩心，在桌上做题目的人变多了。他只能通过宣传窗贴出来的高三模拟考的成绩来看她的近况。程芷的排名仍是靠前，和陆嘉奕的不分上下。 如果他和程芷的接触仅仅是这样，他确实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但高考前的一个月，机会竟然又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在那天晚上，他在街上遇到了离家出走的程芷，她不愿意多说，但从之前在天台的简短的交流里，再结合现在，他大概也能猜出她和家里人关系紧张。 遇上熟人，她眼中充满期待地向他借钱想去住一晚宾馆，因为跑出来太急，她没有带上手机，身上没有一点零钱。 呵，送上门的机会。 周洛眼神幽深，眼底蕴着阴暗，面上却是充满抱歉，「不好意思了学姐，我家就在这附近，所以我出来也没带手机。」 程芷眼里的光暗了些许，抽抽鼻子说了句好吧，迈出一步明显是想和他告别了。 「不过」，他脸上重新挂上笑，颊边梨涡深陷，星目更是弯成了月牙，十足得无害，「学姐要不要考虑来我家住一晚上？」 「你家没有人吗？」程芷收回迈出去的步子，显得很犹豫。 「只有我妈妈在，不过对待客人她一向很温柔。」是的，这他没有说谎。也就只有对待客人，母亲还是保持温柔的形象。 程芷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后悔没有交几个女性朋友，她仅剩一点的矜持告诉她去一个异性的家里留宿不是很合适。「这不好吧。」 「毕竟学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周洛不急，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考虑。毕竟他已经吃准了程芷现在的处境。 最后如他所料，程芷还是跟着他回去了，也知道了他家完全不是她猜想过的那样贫穷，价值不菲的名牌和精巧不俗的装饰到处皆是。 母亲也确实如周洛所想对程芷和颜悦色，在吃了一顿愉快的饭之后，发生的就是后面的事情。 他知晓母亲的病通常在雨夜发作。 谁想那天晚上的星空璀璨骤然就下了暴雨。 因而母亲又发病把他错认成父亲想杀死他。 程芷也不会想到，前一会儿在餐桌上和谐地聊着天的温柔的伯母，后一会儿就变成了对自己儿子挥刀相向的刽子手。 她救下他的那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招惹了什么怪物。 而他自己也知道，过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已经吞噬了他的内心，扭曲了他的爱情观。还有由于缺乏安全感，在生活上对自己伴侣过多的控制干涉也让未来的程芷不太好过，甚至一度想摆脱他。 但没用的。在她主动成为他的救赎的时候，他就像一条等待甘露已久的毒蛇，汲取到了想要的就誓死不会放开。 跑出家的晚上，他们是在派出所度过的。做了一堆的笔录。 很多人都很同情周洛的家庭与遭遇。 周洛面上还勉强配合着，眼底却充满了不耐。他的目光几次落在程芷身上，只想快点结束出去。 最后，他们是被程芷的家人领回去的。 程芷的家人到处寻找她，虽然他们知道立案要24小时，免不了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程芷有没有被好心人送回来，因此也来了派出所，两拨人恰好一前一后地撞上了。 不过奇怪的是，里面没有程芷的父母。 程芷的外婆苏英见程芷好端端地坐着，又喜又气，「多大人了，羞不羞阿，你爸妈都急死了。」 「他们怕是根本没有出来找我。」没有人比程芷更了解自己的父母。程母被气到只会等她受不了了自己主动回来，而后施以更重的惩罚让她长教训。 苏英也劝不了自己的女儿，只得先把程芷哄回去。 「让我回去可以，我要回外婆家。」程芷不恼不怒，淡淡地说。 「好好好，我们先回去。下次不要不接电话了。」苏英只得先允了她。 程芷不想对外婆撒火，让老人家半夜出来找她，她已经很抱歉了。「对不起外婆，让你这么迟还出来找我。我手机忘记带出来了。」她也没想到外婆会知道她离家出走，对程母的不满不由又添了一分。 第10页 她刚站起身，衣角就被人扯了一扯。 「学姐。」周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黑眸蕴着水光，轻轻喊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程芷却瞭然他的意思。 「要跟我回家吗？」她向他伸出手。见过几次面，这却是她第一次对他笑，温温柔柔的，不参杂其他。他恍惚觉得头顶阴暗的天空倏然有星星在闪，定格在脑中的只有她的笑靥。 他想都不想就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借着力起了身，而后把手里的温软又握紧了紧，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学姐，我能不能问你想考哪个学校？」周洛快走了几步，和程芷并肩同行。 「锦城大学吧。」程芷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锦城大学。周洛默念了一下，在内心坚定了要和她考一个学校的想法。 第9章 . 小奶狗的坏心思 外婆是buff 今天是程芷带周洛回外婆家的日子。 算好程芷下班的时间，周洛直接从学校骑车到程芷的公司，等她下班就直接一起过去。 周洛刚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便看到程芷从电梯出来。他立时站起身，刚想走过去，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是陆嘉奕。周洛脚步一顿。 陆嘉奕嘴边含着温润的笑，凤眸只专注地盯着程芷，内里藏着的爱意被周洛窥得一清二楚。 呵，真是不知死活。 程芷的视线扫过沙发看见了周洛，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就牵住了她的手，「芷芷，你下班啦。」 「嗯，我们走吧。」程芷任由他牵着。 周洛回头这才好像刚看到陆嘉奕，「你好，是芷芷的同事吧。上次我们见过的。」 陆嘉奕点点头，「你好。」 周洛打完招唿就回过头只顾和程芷说着话，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走了。陆嘉奕慢慢走在他们的后面，盯着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放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 几人一起走出大楼，程芷的车就停在公司对面，她回头和陆嘉奕告别，「嘉奕，我们先走了。」 陆嘉奕还没来得及朝她笑一笑再挥手告别，程芷就被周洛拉走了。陆嘉奕面色变冷，真是一分钟都不愿意让他和她多待，生怕他看不出他的心思似的。可惜他没有如他所愿，面试了程芷的公司天天和她待在一个办公室。 他们一齐上了车，程芷坐进了驾驶座。 陆嘉奕没动，还是一直盯着他们车的动静，而后他的瞳孔倏然放大，借着透明的车窗，他能清晰地看见有一只手勾上了程芷的脖子，随后两个头挨在一起，陆嘉奕一下瞭然了车里的人在干什么。他知道那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但还是有一股火烧在他的心头，随后全身都沸腾起来。 直到几分钟后，那辆车才开走。 车内。周洛抚着唇笑得幽深，目光深处尽是粘稠的晦暗。 他确信陆嘉奕方才看到了。 如果陆嘉奕知道他们今晚要去哪里，估计会气得发疯吧。 大概开了二十分钟，他们到了程芷的外婆家。 一个别致復古的落地房。足足有六层。 程芷的外婆苏英见到两人眉目间都是溢出来的高兴，本来略微苍老的脸染上了鲜明的情绪也显得年轻起来。「小芷小洛你们来的刚好，可以坐下来吃饭了。」 苏英凑近看着周洛，比起几年前来这，他褪去了一些稚嫩，这孩子相貌确实是好，乖乖巧巧，嘴巴甜又懂礼貌，她还是挺喜欢的。就是比程芷小了一岁，她先前总怕他还要让程芷照顾，后来问了程芷才知道是她多虑了。 苏英想起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周洛，在派出所那小模样可怜的，但是也能看出家境不俗。 周洛在他们家客房睡了一夜，第二天老早就走了，走的时候一直感谢她，后来走了还把这件事惦记在心上，还送了些补品来，实在是个懂事的。更难得的是他隔三岔五的就过来，虽然她知道他是对自家外孙女有心思，不过有这份心她也挑剔不出什么来了。 而她也是听程芷说才知道这孩子母亲是个疯的，不难想像这个孩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不像话的日子。想着她对他的怜爱不由又多了些。 程芷和周洛坐下才知道，苏英准备的菜实在是太多了。螃蟹鲍鱼龙虾海参应有尽有，把一张不算小的圆桌全摆满了。 「外婆，就我们三个人，你烧这么一大桌干什么？」程芷哭笑不得。 苏英看着程芷和周洛坐在一起，只觉得两个人的相貌越看越般配。她笑得慈祥，「吃不完你们明天也来这里陪我吃吧，小洛，你说好不好？」 周洛在苏英这里感受到了曾经渴望的亲情。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更重要的是她是程芷最重视的人。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黑黑的眼睛弯成月牙，「外婆说的当然好。」 苏英被哄得更高兴了，「我就喜欢小洛这样干净的男孩子。看小洛长得多俊。」 周洛配合着她笑，还给苏英夹菜，「外婆你也吃。您做的饭好好吃。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吃饭的，还是人多一点有家的感觉。」 「小洛，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你以后尽管过来。」苏英看着周洛乖巧的样子，越看越顺眼。听他说起常常是一个人吃饭，心中怜爱之意更甚。 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像是真正的祖孙。 程芷坐在旁边反而插不上什么话了。 第11页 苏英的余光瞄到了程芷，想到了什么，「小芷，找个合适的时间你们就结婚吧。诶不对，小洛好像比你小一岁，那就是还没毕业了？」 程芷面色一变，然而不等她反驳，周洛便抢先接过话头，「外婆，我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就能和阿芷领证了。」 「那也行也行，办个婚礼还是要的。等你毕业，你们就可以结婚了。」苏英乐呵呵地笑。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程芷再想插嘴根本没给她机会。 晚饭后，程芷到厨房帮苏英一起洗碗，她抱着苏英的腰，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也就只有面对苏英，她才会完全释放自己的本性。 「外婆，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苏英听了这句话就急了，颳了刮她的鼻子，「你也不小了，今年23了，等小洛毕业24不是刚刚好。再过几年生孩子可就没有现在的年龄好了。而且小洛是个好孩子，你们早点定下，外婆也放心。」 程芷嘆了一口气，外婆虽然宠着她，但骨子里的传统思想还在，还是认为女孩子的事业没有那么重要，希望她早点结婚生子。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帮外婆洗完碗。陪着她又坐了一会儿，应下了苏英明天也来吃饭，她终于肯放他们俩走。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周洛想着苏英晚上的话。他知道程芷还不想结婚，甚至两三年内都没有这个打算。不过苏英喜欢他，有苏英的压迫，就已经事半功倍了。他眼里闪过奇异的光。 第10章 . 不怀好意的告密 小奶狗的直觉…… 「周洛。」程芷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还若有所思，此刻倏然出声，周洛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接着说，「结婚的事情不能那么草率，这意味着承担更多的责任。更何况等你毕业了你还要先找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忙结婚的事情。」 「芷芷，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想过。虽然我很想早点把你变成我的。但是我也尊重你的想法。只要最后那个人是你，我可以等。」周洛的面上完全不见不悦，甚至乖巧地笑着，一副极为懂事为程芷着想的模样。 周洛垂眸掩去了眼中的阴暗，内心却有暗流涌动着。只是，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了啊。只要他们不领证，觊觎着程芷的人便会时时在暗处窥伺。 「好。」程芷主动去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揉捏着，被周洛反客为主，与她十指相扣。而后他的头凑过去寻到她的唇后越发不可收拾。 车内的气氛持续升高。 直到程芷察觉到身上一冷，衣服被掀开后，陡然清醒过来，将他的手拿出。 周洛没有被满足，回家之后自然是继续折腾，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罢休。 这些天他没有再打开手机定位和连接程芷办公室的显示屏。 就当他以为他和程芷的感情恢復如初的时候，往往有人不如他的意。 早上林岸给程芷桌上的绿植浇水时，趁陆嘉奕刚好不在，他把抽屉里的微型摄像头拿出来。「阿芷姐，这是我上次在你桌上的这盆植物里发现的，把我吓了一跳，之前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他轻眨着桃花眼，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他没有继续八卦程芷是怎么回事，甚至主动给她找了个台阶。 「应该是的。谢谢你小林，先放我这里吧。我下回问问是不是放错了。」程芷心乱如麻，脑子搅成一团煳，但她掩住内心的震惊，面上没有显露。 待林岸走后，程芷把摄像头锁在抽屉里没有再打开。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她以为他已经跟他保证的一样不会再控制她。 原来还是一样。 他的本性根本没变。 以前也是这样。在一起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一旦她要和朋友出去，他就会追根问底，而后一心想让她把自己带上，遭到她拒绝后就在她出去后一直发消息，甚至演变到后来她出去都能偶遇到他。 他喜欢时时刻刻和她粘在一起，明明是学弟，却对她的课表了如指掌，天天陪着她去上课。他的生活整个都围着她转。 她的朋友也都调侃她的男朋友是人形监视器。 如果是两个恋爱脑，应该会很幸福吧。但当其中一个不是，对方的爱就成了一把枷锁。 那样的日子对程芷来说太过沉重束缚，他对她的爱也让她窒息。 程芷受不了去和他谈，「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实在受不了你无处不在的视线了。你能不能改改？实在不行我们就分手。」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收起所有的笑，也没有像平时闹脾气一样哭，整个人看起来阴沉古怪，盯着她的视线是浓稠的阴暗，最后他妥协了，「不准再说分手，我改。」 他也确实改了，好似变了一个人。不再缠着她要加入她和朋友的聚会，也不会再信息狂轰滥炸，而除了太粘人和占有欲强，他也确实让程芷挑不出其他的毛病了。他会天天等在她楼下给她带早餐，她的事情永远排在他那里的第一位，会牢记她例假的日子，甚至连程芷都不太在意的大大小小的恋爱纪念日，他会精准地记在脑海。 程芷慢慢放松了警惕，只当他是真的愿意为她改变了，其实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束缚她的自由，她就懒得去管别的。更何况她最开始会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因为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第12页 程芷一整天心神不宁，待下了班，她就回了家。她有事情急于确认。 和往常一样，周洛繫着围裙，已经在厨房烧菜。 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他走出来，「芷芷你回来啦，你饿吗？饿的话先吃我买的饼干吧。菜很快就烧好了。」 「不饿，我等你烧好再吃。」程芷在餐桌旁边坐下。 周洛又返回厨房，手上动作明显加快。 她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单单讲他对待她怎么样，周洛确实担得上24孝好男友。 但是涉及到她的自由隐私，她不会动摇。 汪玲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控制管教都已经让她厌恶至极。 周洛烧好菜，又帮程芷打好饭，拿了碗筷放在她面前。 「芷芷吃这个，我新研究的菜。」周洛用调羹捞了一勺鱼肉给程芷。 程芷尝了一口，鱼肉又嫩又香，确实味道不赖。 「怎么样怎么样？」他眨着眼，黑眸里盛满期待，就盼着她的回答。 「好吃。」 得到程芷的肯定，周洛喜上眉梢，「那你多吃点。」 不得不说，周洛的厨艺在他们同居的这一年里突飞勐进。桌上几盘菜都色香味俱全。 晚饭过后，周洛去洗碗，程芷窝在沙发里。她探头看了看周洛的背影，拿起周洛放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输入她的生日，一下就解开了。 她浏览着手机的设置和手机里的所有软体，却一无所获。 这是她第一次看周洛的手机，以前他就随便她看，但她也没有去看过。 周洛的手机干干净净的，连微信点进去也是空白的，只留她一个人置顶。 把手机恢復原状放回去，程芷盯着电视看，却根本看不进去什么。 既然表面找不出破绽，她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周洛洗好了碗，程芷刚选了一部电影来看。是一部老片，叫《怦然心动》。他走过来也窝进了沙发，让她靠在他身上， 周洛看得认真，相比之下程芷却有些心不在焉。 了解她如他，他已经敏感地发现了她今天有一点点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第11章 . 竹马的家庭 小奶狗的察觉 电影放到一个小时，程芷便迷迷煳煳地开始打瞌睡了。 周洛软声哄她，「芷芷，到床上睡好不好？」 「唔。」程芷困得不想说话，声音轻轻的好像在撒娇一般，紧闭着双眼，睫毛轻轻颤动着。 周洛的心如同坠入了棉花糖，他把程芷打横抱起，怀里的人立时抱紧了他的脖颈，全然的依赖他。 感受着扑面的清浅的唿吸和怀里娇软的身体，周洛的手又紧了紧。 他把程芷抱到卧室的床上，又给她轻柔地盖好被子。最后，望着她微微张启的红润菱唇，忍不住又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程芷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她醒来的时候，周洛还睡着，睫毛浓密，鼻樑很高挺，带些褐棕的黑髮柔顺地贴在两侧，酣睡的样子乖巧温顺。 熟稔地把他挂在她身上的手脚掰开，而后她凝视了床上熟睡的人一眼，下床去洗漱。 但程芷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床上的周洛就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 程芷开到公司，她脑海里想着的还是周洛是否真的监控她的事情。 几乎是她一出现，林岸就在暗暗观察她，见到程芷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的话果然让程芷对周洛产生了猜疑。 陆嘉奕显然也看出了程芷的不对劲，走到她身边，「小芷，在想什么？心情不好？」 程芷从桌上趴起来，摇摇头，「没有，可能最近太累了。」 「要不晚上去我家吃顿饭？我爸妈也念起你了。」陆嘉奕知道她是不想说，也没再追问，转而向她发出邀请。 程芷本想拒绝，想了想又答应了，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陆嘉奕得偿所愿，凤眸微眯显得极是愉悦，「那下班一起回去。」 另一边，周洛也放心不下程芷昨天的异样，打开了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过的显示屏，他要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结果，显示屏一片漆黑。 周洛盯着显示屏，瞳孔一片幽暗，面部冰冷，充斥着噬人可怖的光。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的芷芷回来就不对劲。 差点就要被她发现了阿。 他还没有出手，看来野狗已经按捺不住了。 不过还不确定是谁，他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陆嘉奕，没准还有程芷办公室的其他人…… 上次送便当给程芷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不是来自陆嘉奕的，而是一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他的同类。 如果是他的话，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毕竟从高中到大学，觊觎着程芷的人就接连不断。 现在那两只狗又整日和他的芷芷共处一室，啧。 下课的时候，周洛收到了程芷发来的信息，但当看到了那行字，本来弯起的唇角立时抿成直线，整个人都压抑下来。 [和哪个朋友吃饭？] 发出去后再没收到回信。 「嗨，周洛。」班长钱奕书从教学楼的走廊经过，跟他打了个招唿，意识到周洛的神色不对，他僵在了原地。 第13页 周洛轻轻瞥了他一眼，平时的礼貌也再难维持，就漠然地离开了。那眼神过于沉寂冰凉，把钟奕书定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 程芷给周洛发了去朋友家吃晚饭的信息后，就开车和陆嘉奕一起去他家。 两人去了地下车库，程芷很快找到自己的车，回头问陆嘉奕，「你的车也停这里吗？」 「我还没有买车。这几天都是坐地铁回去的。」陆嘉奕笑笑，凤眸闪过暗色的光，「要不过几天小芷陪我一起去看看车？」他放软了语气。 程芷就在陆嘉奕上班第一天送他回了一次家，没想到他一直还没有买车。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你确定不用找更专业的陪你去？」程芷坐进驾驶座问。 陆嘉奕很快否决，「不用，我也就上班开开，想听听小芷的意见，性能也不用很好。」 「好，你到时候喊上我就好了。」转回视线，程芷心里想着的却是晚上去陆嘉奕家里吃饭，周洛如果真的监控着她，自然就会知道她在哪。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陆嘉奕家住的是一个小区的套房。 他家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搬了家，因此程芷也不需要担心回家遇到程母。 陆嘉奕家在八楼，一开门，林慧穿着一身睡裙，看到儿子身后的程芷，又惊又喜，「小芷来啦，我跟你叔叔前几天刚提起想见你，嘉奕就把你带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好。」林慧的面容还是程芷记忆中那样，亲切感顿时扑面而来。 陆家的氛围一直是程芷很喜欢的。小时候不想回家的时候，她就会跑到陆家。所以，她一度羡慕过陆嘉奕，幻想这样的家庭要是她的该多好。 陆衡正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口的动静站起身，「陆叔叔好。」程芷和他打招唿。陆衡这几年肉眼可见发福了一些。 「小芷，真是好久不见了。」陆衡也是惊喜，「刚好，饭烧好了，快坐下来吃饭了。」 程芷和他们一起坐下来，桌上的菜不多，却还是她熟悉的味道。 「嘉奕，小芷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应该多买几道菜的。」林慧有些埋怨地看向陆嘉奕。 陆嘉奕只是笑却不开口解释，程芷连忙打圆场，「阿姨怎么把我当客人，您做的菜我从小就喜欢吃。」 「那小芷以后常来这边，嘉奕和我们说过了，你们俩现在在一个公司，一个公司好啊，你们从小玩到大，工作上也能互相照应。」」林慧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直挂着温婉的笑，程芷曾无数次想像她的妈妈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程芷附和着点点头，面上浮露出笑意，「我会的，阿姨。就怕到时候阿姨嫌我烦了。」一想到这是小时候最依赖喜欢的女性，所以她能适当地开开玩笑。 「小芷哪里来的话，阿姨早把你当女儿了，你尽管来，这里就是你的家。」林慧佯装生气，弯起的唇角却暴露了她此时真正的心情。 陆嘉奕听着她们和谐的对话，凤眸里满含笑意，母亲早知道他喜欢程芷，也愿意撮合他们，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件好事。 第12章 . 办公室暗流 小奶狗的计谋 饭后，程芷进了陆嘉奕的房间。 陆嘉奕的房间和以前一模一样，深色风格，极为简约，角落的一个黑色的箱子吸引了程芷的注意。 程芷用眼神示意陆嘉奕，他点头后她打开一看，发现都是他们小时候玩过的东西。有她们那时候最喜欢玩的抽动机关就会动起来的螳螂玩具和鱼套圈游戏机。陆嘉奕竟然都保存了下来。 程芷试着按了按，出乎意料居然都还能玩。 「怎么这些你都还留着？」她惊异地问。 陆嘉奕看着程芷惊奇却爱不释手的样子，唇角弯起，眼底满是笑意，却故作平静地回答，「好玩啊，都是童年的记忆，为什么要扔？你当初送我的跳芭蕾的女孩子也还在。」他说着把抽屉打开，把模型递给程芷。 女孩子穿着粉色的芭蕾舞裙，抬起一条腿高过肩，看上去有些旧还掉漆，但是却没有灰尘，看得出主人很爱护。 「这你都还有。木头，真是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恋旧。」程芷很自然地就把他们小时候给对方取的绰号喊了出来，意识过来后两人相视一眼笑出了声。 「怎么还叫我这个呀，小竹竿。」陆嘉奕佯装生气，轻轻地弹了弹程芷的脑壳，这也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弹对方脑壳。 这个称唿让程芷一下回忆起小时候被程母罚着不准吃饭，那时候两家的阳台中间只有一根围栏，陆嘉奕就在她家阳台对面等着，两个人就隔着栏杆分享着零食，「小竹竿，你已经够竹竿了，你妈妈还想你瘦。」陆嘉奕嘴里含着零食含煳不清地对程芷说。那时候的她呢，还没有生出逆鳞，没有一点反抗精神，随便陆嘉奕怎么讲，只一昧地遵从母亲下的命令。 客厅的林慧和陆衡望着紧闭的房门相视一笑，陆衡帮老婆边捶肩边说，「小芷要是能和嘉奕在一起我觉得也不错。」 「嘉奕和我说过了，他对小芷有意思的，就是小芷那个家庭。」林慧嘆了口气，和王之华做了十几年邻居，她是个可怜却又非常强势的女人，她对自己女儿的管教几乎是病态的。就算程芷也喜欢陆嘉奕，他们和王之华以后怕是也没有那么好想与。 第14页 陆衡倒是看的开，「我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家长怎么想有时候没有那么重要。」 「小芷要是真能当成我们的儿媳妇也是有缘分了。」林慧嘆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内，程芷接到了周洛的电话。 「芷芷，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传来周洛委屈的声音。 「我马上回来了。」程芷刻意忽略了周洛前一个问题，说完就挂了电话。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她都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在哪里，却总是能在一些地方看到微笑朝着她打招唿说偶遇的周洛。 程芷和陆嘉奕又讲了一会儿童年的趣事，她就打算回家了，毕竟也不好在他家留的太迟。 拒绝了陆嘉奕说要开陆衡的车送她，程芷回去的时候，她特意检查了所有角落，不过并没有发现人影。 开到家，她远远地就看见小区的单元楼那里站着一个模煳的黑影，心里颤了颤，她迟疑地一点点走近，才发现那个人影是周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轻微的恼。 「你在这干嘛？」程芷的语气还是稍微放缓了一些。 周洛的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冷风中身子还在抖，「我想在这等你，你回来我就能看到了。」他边说边抽鼻子，再吹一会儿估计又得发烧。 程芷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扯着他的手臂就往回走，周洛顺从地被她拉着，垂着头掩去了所有神情。 两人到了家，周洛出乎意料什么都没闹，只是乖巧地在床上躺下。见状程芷倒软了心，收了所有心思，在床的一侧坐下来，「我今天是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洛打断了，「没事，芷芷不想说的话，不用告诉我的，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不是吗？」他盖好被子，没等程芷再说什么，揉揉眼睛，「我困了，芷芷晚安。」 他这样的态度搞得程芷的心揪了一下，见周洛紧闭着眼睛唿吸平缓，她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洗澡。自然她也不知道，她转过身之后周洛又睁开眼，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染上了一丝得逞癫狂的笑意。 这招以退为进应该能先暂时打消一半芷芷对他的怀疑吧？ 待程芷洗完澡出来，周洛真的睡着了。 望着他沉静乖巧的睡容，程芷嘆了口气，想着还是把试探周洛的事先放放。 第二天早上，程芷醒来的时候果然听到旁边的人明显鼻子堵住，唿吸困难的声音，「芷芷，我好像感冒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周洛往日干净清澈的少年音也变得略微低沉沙哑了起来。 程芷说不出他自作自受的话来，她一边想着他昨晚的那番话，一边给他泡了感冒药。而后亲自盯着他乖乖地喝完感冒药，她才去上班。 照例打完卡，程芷回到办公位。林岸依旧给她桌上的绿植也浇了水，他走后，她盯着又看了一会儿，微不可见地嘆了口气，摇摇头打算不再想这件事。 程芷刚工作了一会儿，就发现陆嘉奕先前交过来的文件有个数据有点问题，见他认真地盯着电脑，她走过去，「嘉奕，你之前给我的文件，你先打开一下。」 她站在陆嘉奕的身后，讲话间一股好闻的独属于她的气息就倾吐在他的脖颈处，他只要稍稍抬头就能顶住她的下颚，往后靠就能偎进她的怀里。 「有问题吗？」过了会，程芷得不到回应，在他的头顶问了一句。 「没有。」 陆嘉奕苦笑，这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林岸在一边自然是把一切收入眼中，眼里飞快划过一丝轻蔑，把一直在手里转着的笔直接被他甩出了桌面，他开口，「阿芷姐，我这里也有点不明白的，能帮我看看吗？」 「没问题。」 身后人突然的抽离让陆嘉奕失落了一会儿，而后他就看着程芷同样俯下身跟林岸讲话，林岸此刻正唿吸着他刚刚闻到过的一样的气味，不禁眼底浮现一抹暗色，放在桌上的手捏成了拳。 第13章 . 程芷的周末 竹马的隐秘 隔天就是周末，程芷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早上。等她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周洛在厨房准备早饭。 她看了眼手机，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陆嘉奕。 【小芷，你今天有空吗？有个车展我想去看一下。】 程芷的工作是单双休制，这周恰好是双休。 程芷给他回了个好，顺便问他车展的地址和时间。之前已经答应了，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她心里还是想着快去快回。周洛前天的举动和态度多少让她心里有点憷。如果她再迟点回来，他岂不一直在那等。 想着怎么跟周洛说，她打开门慢慢地走出去。 「芷芷，你起来啦。刷完牙来吃早饭。」周洛从厨房探出头来，身上繫着一条猫耳朵围裙，笑得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颊边梨涡深陷。 程芷刷牙的时候，大致想好了措辞，她刚刚在餐桌边坐下，周洛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芷芷，你快尝尝我给你做的荷包蛋，有没有煎的太老了。」 盘子里的荷包蛋只有蛋的外圈有点焦，还被周洛贴心地切成了一块块，程芷尝了一口，酥酥脆脆，咽下一口后才说，「还可以，没有很老。」 「那要都吃完哦~」周洛得到程芷的肯定，撑着脸笑眯眯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盯着她微微张开嘴把切好的荷包蛋塞进嘴里，咬开的同时有嫩黄色的荷包蛋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周洛纯黑的眼眸越发幽深，不等程芷慌乱去擦，他快速拿了一张纸巾，细緻地给她擦着。 第15页 程芷看着周洛近在咫尺的面孔，他执着地凝视住她的嘴角，眼神格外认真，手上动作却很轻柔，一下又一下地直到给她擦干净。 程芷有些不适地往后退了退，旋即就被周洛托住了想要往后缩的头，而后重重地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不等程芷反应，周洛快速放开乖乖坐回位置上，随后伸出手覆上她的，去勾她的小拇指，「芷芷，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我们都好久没出去玩了。」上扬的尾音含有撒娇的意味，有些奶。 程芷脸色微变，「阿洛，我今天刚好要和一个初中认识的朋友去逛街，我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看到周洛脸上的笑意一下收敛了，神色阴下来，她又接着哄，「是女的。明天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都陪着你。」 等周洛耷拉着脸勉强同意，程芷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的结果她已经尝过了。大学的时候她和社团的人聚一聚他都要想方设法参一脚。 她拿起手机，一小时前陆嘉奕给她回了地址还约定了时间，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程芷匆匆忙忙给周洛丢下一句午饭在外面吃，就拎起车钥匙出门。留下周洛阴晴不定地望着她略微有些慌张的背影，眼底凝成冰。 陆嘉奕要去的车展稍微有些远，程芷开了四十分钟的车。 因为车子在车展附近没有地方停，程芷绕了一圈后停在距离车展一条路的位置。刚停好车，她就接到了陆嘉奕的电话。 「小芷，你到哪了？」他的声音含着笑意，轻松又愉快的语气。 程芷的语气也跟着软下来，四处看了看，有一个蓝色路牌。「我车停在望川路了。你呢？」 「你抬头。」 程芷抬起头，从马路对面的白色面包车旁边走出一个人，穿着天蓝色的卫衣和浅色牛仔裤，对视的那一瞬间，隔远他眉眼就都舒展开来，扬起唇沖她笑，干干净净。 她看着他向她走过来。 那身形高高瘦瘦，几步就迈到了她面前，墨黑的眸子温润地凝视住她，「我们走吧。」 明明是已经很熟悉的面容，那一瞬她却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应了个好，压住心里的一点莫名其妙的痒意，跟在陆嘉奕身后。 程芷刚刚看车载导航只是隔了一条路，现在走了十分钟却还没到，「车展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吧。」她看着眼前弯曲的小巷，疑惑地问。 陆嘉奕神色如常，温声说，「先带你去吃饭。」 他的步子本来就大，快起来程芷跟得有些吃力。意料之中地等到她落在后面，他掩去了内心炙热的迫切，转头温和地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小芷要不要抓着我？前面可能有些绕，怕你走丢了。」 程芷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每一个指甲盖被修剪得圆圆的，下意识地她就把手轻轻地贴了上去，然而下一秒，尚存的理智又扯住了她，强忍着拿他手把玩的渴望，她又快速缩回手，「你走的慢一点我就跟上了。」 手心温软的抽离让陆嘉奕好一阵失落，他垂头，眼底闪过戾气，就差一秒，他就握住她的了。 狭长的小巷里红灯笼串串，到处被精修成了復古的建筑，而小巷尽头是一家外头装潢别致的店，名叫寻方。 程芷踏过一道门槛进到店里，店内的设施都刷着一层红漆，无论是圆桌还是圆椅，都极有年代感。 而这里的老闆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见到陆嘉奕，他语气熟稔地上来打招唿。 陆嘉奕也显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接收到程芷疑惑的眼神后，他主动解释，「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 老闆很快拿来了菜单，陆嘉奕本能地想递给程芷，却被她又推了回来。「你熟的话就你来点吧。」 他笑着应下，拿着笔勾了好几样后递给了老闆。 趁还在烧菜的功夫，两人又闲聊了会。 「对了，你想买什么牌子的车？」程芷原本挺直的背部紧贴着靠椅略微放松了一点。 陆嘉奕笑笑，「本来是想买特斯拉的，但是降价太快了，去那边再看看吧。你的大众怎么样？耗油吗？」 「还行吧，我平时也就家里到公司的路上开开，当初买过来就十万。」 等菜上来了，倒是色香味俱全，一下勾动了程芷的食慾。 陆嘉奕措不及防地开口却让她一阵语塞。 他问的是，「我很好奇，他知道小芷今天和我出来吗？」 第14章 . 和竹马看车展 小奶狗的眼泪 程芷沉默了半晌后回答了陆嘉奕，「他不知道。他本来不想让我出来的。」 陆嘉奕把她的欲言又止都看在眼里，「你和朋友出去他都不让吗？」 程芷摇摇头，面上显露了些疲惫和无奈，「他好像就想把我跟他绑在一起，可是我觉得这样我喘不过气。」这是她第一次和陆嘉奕提起她和周洛之间的相处。 程芷的话在陆嘉奕的意料之中，周洛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好像凶兽死守着自己的领地，同时禁锢着伴侣，不让伴侣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对自己领地外的一些外来者都虎视眈眈。 「我不了解你们俩之间是怎么样。但我认为，一个真正尊重你的人就该给你足够的信任和自由。长期自身缺乏安全感本质上也是不自信的表现，而他只会在通过束缚另一半从而索取安全感的行为，总有一天会压垮另一个人。」陆嘉奕温声说，垂眸掩住了一丝痴狂的愉悦。既然他们之间已经出现问题了，那只要他再推波助澜一下…… 第16页 陆嘉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程芷的心上，周洛无止境地不断索取与束缚对她而言无疑是一把枷锁，也许挑一个时间，是得好好和他谈一下。 对眼前可口精緻的饭食失了胃口，程芷强迫自己又扒拉了几口就撑着肚子怎么也吃不下了。 待陆嘉奕也吃得差不多，两人起身结帐，老闆热情地让他们下次再来。 拐出弯弯曲曲的巷子，原路返回到了车展的地方，陆嘉奕拿出两张票递给工作人员。 等他们进入会场，才发现这个车展规模和空间都不小，一眼粗略扫过就有好几十辆车。而后每辆车面前都有一个穿着靓丽的车模。 一时不知从哪里看起，程芷本来跟在陆嘉奕身后亦步亦趋，奈何来看车展的人太多了，两人眼看就要被人群冲散，陆嘉奕回过头自然而然地就牵过她的手。程芷一下毫无防备，被动地由他拉着走。 和周洛牵手的感觉不同，陆嘉奕的手虽然也很大，但是手指摸着却稍稍有些粗糙。熟悉的感觉涌上来，而后她摸到了他手上一处小小的疤——那是她们小时候唯一一次偷偷摸摸玩了弹弓，结果没有操作得当，陆嘉奕的手就留了疤。 陆嘉奕感觉到之后转过身，握紧了她的手，「小芷这只手我从小时候就牵着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它也算我们的共同财产，我觉得我对它的使用权也有权利。」他这番话说起来有些俏皮，打散了暧昧的气氛，让程芷有些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面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另一边，周洛站在窗台，他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提示红点定位在岭松路的一处博览中心，他很轻易地就能知道这个地方正在举办车展。 抬起头，墨黑的瞳孔不参杂任何感情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任一阵又一阵的冷风灌入脖颈，心头炙热在烧的火也逐渐平息下来。 芷芷，为什么老是要让我发现你不乖。 程芷和陆嘉奕快要把会场走完一半的时候，陆嘉奕的脚步停住了。程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领克的牌子后面展示着一辆漂亮的镭射灰，贯穿整个前脸的大灯组非常精緻，让本来就巨宽的车身在视觉上更加伸展，车前方的车牌上写着zeekr 001。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陆嘉奕停驻良久，上前细緻地给他讲解起来。 「我们这款车配备的是21英寸的轮毂，轮胎採用马牌的255/45/r21的轮胎，在静音与操控之间能取得不错的平衡。还有它掀背式的尾箱设计，在搬放大件物品的时候也十分便利，极氪001无论是在颜值、配置、实用性还是性价比，都是不错的选择。」 陆嘉奕显然有些兴趣，「可以试坐吗？」 「可以的。」还好这款车周围的人还不是很多，工作人员爽快地答应了。 陆嘉奕坐进前排，程芷坐到后排，极氪的内饰是钛棕的颜色，后排的座椅还支持靠背电动调节，看陆嘉奕在前面触摸方向盘和车载导航，她摸了摸座椅，皮质的触摸感极为细腻。 「感觉这个座椅比我的车是要舒服一点。」她感嘆了一句。 「那等我买了，我每天去接你上班。」陆嘉奕含着笑意说。 程芷只当他是开玩笑，「我还求之不得呢，还能省我的油。」 两人体验完，陆嘉奕还去看了看丰田本田，最后还是绕回极氪，和工作人员约了试驾时间。 「看来你很喜欢那辆极氪。」走出会场的时候已经一点了，程芷看了眼手机，周洛罕见地没有发消息。 陆嘉奕含笑点头，「嗯，要是试驾顺利，我想就考虑它了。」 走了一段路，程芷找到了自己的车，「你是坐地铁来的吗？我送你回去吧。」 陆嘉奕顺势坐进她的车。 程芷想着周洛，开车的时候也没有再说什么。 送完陆嘉奕，程芷开到家的时候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打开门，家里静悄悄的。 厨房和客厅都没有看到周洛。 最后发现他竟然破天荒地躺在床上睡午觉。 从来都要闹她午觉的他竟然在睡午觉。 程芷小心地上床，周洛闭眼均匀地唿吸着，柔密的黑髮乖顺地贴着脸，两颊微微泛着红，以往还会踹被子的他身上也好好盖着被子。 今天的周洛确实很异常，放以前他早就给她发了99+信息。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周洛，她竟然产生了一些愧疚心。 还是跟他谈谈吧。周洛除了过强的占有欲和束缚，他在照顾她的方面还是很好的。如果绿植里的监控真的不是他放的话。她只要想想平日被人监视着就浑身战慄，敏感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程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不知不觉躺在他身边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周洛似乎也刚醒，翻了个身，睫毛的颤动预示着主人的甦醒。 「芷芷，你回来了？」周洛睡眼朦胧地望着她，一副还没睡饱的模样。 「你睡迷煳了？我很早就回来了。」程芷有些好笑，从床上坐起看着他。 周洛迷煳地揉着惺忪的眼睛，「不知道，我只记得我睡着了，就一直到了现在。」他裹紧了被子，嘟囔了一句，「好冷。」 程芷望着他蜷缩在被子里，感觉有点不对劲。现在是秋季，虽然外面的风是有些冷，但刚刚窗户紧闭着，房间的门也关着，两人唿出的热气按理说已经让房间的温度上升了，也不至于那么冷。 第17页 她碰了碰他的手，而后就被冰得缩了回来。 「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冰？」程芷有些不可思议地去碰他的额头，额头与手就是冰火的两重天。 周洛整个人还在被子里发抖。他小声地说，「睡觉前好像，好像在窗户那里吹了会风。我只是看了看风景！」说到后面，他明显心虚地把语调提高了些。 程芷一听就明白了，气的扯了扯他的耳朵，「你是小孩子吗？还吹风，活该你冻感冒。」 周洛只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敢反驳。 无奈，程芷又下床去给他泡感冒药。 见周洛捧着她端来的热乎乎的感冒药小口小口地乖巧地喝着，程芷又去煮两人的晚餐。 因为平时都是周洛在做饭，程芷的手艺几乎是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她把锅里的水煮沸后，拿了冰箱里的黄面，放了个鸡蛋和几根葱进去。 而后用勺子加了几勺酱油和酒。想了想，又拿了冰箱里冷冻的鸡翅和肉也一股脑放了进去。 香味勾的床上的周洛直接下了床寻过来。 结果看到没穿拖鞋就光脚跑过来的周洛，程芷又是一顿好气，「周洛！把拖鞋穿上，把你能穿的衣服都穿上，别给我再冻着了。」 周洛噌噌噌又跑回房间，打开衣柜，鼓捣了好一会儿，披了冬大袍出来。 一等程芷把面端上来，他一把吸熘着热乎乎的面条，没几分钟就解决了一碗，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 「芷芷，你做的好好吃，我还想吃。」他对上程芷狐疑的目光，心虚地小声说，「中午你不在，我就没有煮饭……」 「我不在你就不吃饭了？那我要是离开你，你是不是……」程芷觉得周洛的行为很荒诞，讲的好像他的整个世界都要围绕着她转。 还没说完，周洛的反应就很激烈，墨黑的瞳孔立时瞪得圆圆的，「不准，不准说。我不会让芷芷离开我的。」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他不能再忍受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阴暗泥泞的腌臜角落。即使要继续下坠，他也想抓着她的手…… 「不说不说。」嘆了口气，程芷不想和他计较。把自己没吃几口的面推给他，她去厨房准备再烧一碗。 回来后，程芷认真地跟他提了几句，「阿洛，我也不是你的物品，你的世界也不需要整天围着我转，我经常会觉得你的束缚对我来说就好像一把枷锁，有时候我会喘不过气。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信任我。安全感是自己给的，不是从别人身上索取的。」如果不是先前对他说实话的后果给她造成了阴影，她也不会愿意欺骗他。 好半晌，周洛都没说话，等程芷回过神来，他哭了。 第15章 . 来访 小奶狗被质疑 周洛的哭是没有声音的。一层泪朦胧的雾在他眼眶氤氲，随后晶莹的泪珠就慢慢成滴从他光滑的脸颊滑落。染上红的眼角和沾上水珠的长睫让程芷的心被揪了一下。 偏他还一直垂着头像只被打击了的鹌鹑，一言不发。让她都开始回想反思自己的语气是否说得太重了。 周洛酝酿完情绪，用破碎的声音哽咽着，「我，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不好。我占有欲强，自，自私，嫉妒心还强。但我也没，没想让芷芷这么难受的，我改改好不好。我可以改的。」他颤颤地抓过程芷的手，蕴着水光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见他这样程芷心里也不好受。 这样的保证，他大学也做过一回。后来呢，他只是改善了一段时间本性就又暴露了出来。 「我累了。」程芷说完就走到客厅窝进了沙发，显然是想结束交流的意思。 然而周洛却不屈不挠地跟在她身边，也挨着她坐下。 「芷芷，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要是我有什么做错了，你跟我说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去扯她的衣角，垂着头一脸失落。 程芷本来是不想直白地问出来的，听到他委屈的语气，索性说了出来，「我前几天在你送我的那盆绿植里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果然是这件事。周洛眼底暗流汹涌，面上却适当地露出几分惊怒，他放大了些声调，语气也加重了，「芷芷，这么恶劣严重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我马上打电话给花鸟市场的店主。」 程芷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是她失败了。周洛的神情太自然了。 她听着他起身打电话，语气冷静却又压抑着几分愤怒地质问着那头的店主，「我在你这里买过来是送给我女朋友的。你现在出了这样的失误，我女朋友的精神损失要怎么补偿？」 不知店主又说了什么，周洛没有再开口，只是笔直地靠着墙，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最后说了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一直窝在沙发里的程芷抬起头看他，就发现他表情凝重。 周洛走过来重新挨着她坐下，「店主承认说是之前有大客户成批购买的时候发现了次品，嫌弃长得不好又退了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里面会出现摄像头，好像听说客户的确是做这方面生意的，所以退回的这当中出了点差错也不是没可能。那个摄像头还在你公司吗？我明天去拿回来，再回那个店里和店主商量怎么解决。」 周洛说的真切，程芷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第18页 「芷芷，对不起。」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程芷感受到几滴冰凉的泪顺着后颈滑进她的衣服，不禁瑟缩了一下，而后嘆口气，「你还真是水做的。为什么要对不起？」 「都怪我买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芷芷肯定很害怕。」周洛搂紧了她，继而在她耳边黏煳煳地问，「难怪你之前怪怪的，芷芷不会以为是我放进去监视你的吧。」 他收住了眼泪，面无表情，由于他趴在她背后，因此程芷看不到周洛此时的表情是怎样地阴沉瘆人。 程芷没有说话，差不多算是默认了。 周洛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但是你不觉得，我并没有做的这个必要。我想你了就可以来公司找你，何必要监视着你呢？信任是相互的，芷芷想要我的信任，那芷芷是不是也应该信任我呢？」 程芷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周洛如释重负，放开对她的桎梏之后又开始熟稔地给她捏肩捶背。 两人正享受着这份共同的静谧，而后就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吓得震了一下。 玄关站着一个他们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头凌厉干练的短髮，细长的丹凤眼，丰满的厚嘴唇，长相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身着一套很有设计感的黑色长裙，腰身细瘦，随着她的走动，脚踝处裙摆的鱼尾设计一层层盪开来。然而她身上的气势却太过逼人。她毫不客气地拎着包走进来，而后脚步停在客厅。那对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瞥过两人，最后目光停驻在周洛身上，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挑剔的意味。 程芷看到她无动于衷，仍然靠在周洛身上任由他给自己捏着肩，「我不记得我有给你我家的钥匙。」语气说不上好听，夹杂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坐没坐相，你怎么还没有跟他分手？」王之华看着两人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有什么反应，还腻歪在一起，眉毛皱成了一团。隐忍着怒火，她刻意地忽略了程芷的话。 盯着周洛漂亮得有些阴柔的脸，她越看越厌恶，对程芷的失望也又加深了一层。被这皮相勾引了几年还捨不得放，程芷原本还是听她话的，多少肯定也是有受这个男孩子的撺掇。 周洛早就捕捉到她眼里的不屑，本是不想理会，但听到王之华后半句话他坐不住了，本来想反驳几句，刚想起身却被程芷按了下来。 被程芷制止，周洛坐着没动，面上却流露出一丝嘲讽，他见过这个女人。在两年前程芷的家里。 那时候程芷当着她和所有家人的面宣布她和他在一起了，这个女人怒不可遏，再难听的话都从她那张自以为尊贵优雅的口中骂出，和她在屏幕前营造的小有名气的芭蕾舞蹈家的形象大相迳庭。那丑态比起有些没读过书的市井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开始叛逆，偏离了她规定好的轨道，还和精神病的儿子在一起。而他只觉得她可悲，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教育上有什么错误。 王之华被两人无视后，就在家里旁若无人地参观起来，一边还评头论足。程芷至始至终以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想好什么时候跟我回去了吗？你现在就这种环境，一个月租金也不少吧。你那点工资付完租金水电费养得起你自己吗？如果你当初去我给你介绍的舞蹈学校，你根本不用为这些发愁。」王之华自顾自地说完，斜睨了周洛一眼，「他还是个学生吧，不会还要靠你来养吧。」 她明显还想说什么，却被周洛直接打断了。「阿姨，我和芷芷过的很好。芷芷不会回去的。她还会跟我一直住下去。我会和她结婚。」他把程芷的手抓得很紧，墨黑的眼瞳执着地盯着王之华，眼底暗流汹涌，癫狂的热意就藏在暗流之下。 他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和程芷，就算那个人是程芷的母亲。而且，外婆喜欢他，这就够了。程芷最在意的是她的外婆，而不是母亲，凭这点，他就胜券在握了。 王之华却像听了个笑话，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不怒反笑，「你现在有什么经济能力？你就把结婚挂在嘴边。小芷，你结婚对象起码也得找个成熟点的。过不了我这关你们也结不了婚。」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程芷听到这番话却是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绷得很紧，周洛感受出她是真的生气了。 「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您管。」程芷对着王之华一字一顿地说。 「不需要我管？我不管还有谁会管你？」王之华被程芷一顶，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从前那么乖巧的女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是认识现在这个男朋友之后就开始一次次地反抗她。 「您管我管的够多了，我早就受够了您病态的管控。每天跟您汇报几点回来，在学校做了什么，甚至是和什么人讲话都要一字一句地跟你复述出来。工作后您也还是没有一点改变。在您的管教下，我没有一点隐私，没有一点自由，我就好像您的一只宠物。」程芷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提高了声调，本来不参杂感情的目光里也染上了愤怒的神采，脸颊也被情绪烧红了。 这些话，两年前她牵着他的手在家门口也说过类似的。他知道她隐忍得已经够久了。 「原来令你对妈妈不满的就只是这些吗？这难道不就是一个正常母亲对孩子的担忧。你出去对别人说，没有一个不是这么认为的。小芷，我只是太爱你了。可是你却一次次地反抗我，我是你的妈妈，不是你的敌人。你太让妈妈伤心了。」王之华用手撑着额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第19页 「当然远远还不止这些，但就算我说了，像两年前一样，您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程芷打断了她，不想再说下去，站起身走到王之华面前，「您请回吧，我记得我没有给过您钥匙，今天的这把应该是您自己偷偷配的吧。」 被她这么说，王之华毫无愧疚心。「什么叫偷偷？我来看看我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你赶紧和这个男孩子分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她想起卧室里和卫生间明显属于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更是怒火中烧，「你身为一个女孩子还有没有羞耻心？今天才让我发现你们竟然未婚就同居。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芷无所谓地随她说，靠在墙上，「您请回吧。」 周洛站在她身后看着僵持的母女二人，看着程芷睡衣后面露出的绷紧的嵴梁骨，泄露了她此时真实的情绪，不由上前搂住了她，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部。 察觉到从后面源源不断传递温暖的热源，程芷稍稍放松了下来，只平静地望着王之华。 王之华见程芷死不悔改的样子，知道她是不会听了，冷笑着瞥了她身后的周洛一眼，终究还是拎着包走出了门。 第16章 . 双向救赎 程芷的童年 程芷的童年可以说是灰暗的。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被母亲逼着无止境地训练，刚开始练芭蕾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天赋，更没有什么兴趣，纯粹是还母亲的愿，因此摔倒是家常便饭，加上她的身子骨又比较硬，拉韧带也用去了不少时间。一双原本白皙光滑的小脚更是不用说，时常青紫青紫。 由于训练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她回到家想吃的比平常多一倍时，却被母亲严令禁止而后重重地拍打她拿着碗的手，她听到盛满饭的碗啪地一声在耳边炸碎，碗里的饭全部洒落在地上。 自那以后，母亲开始严格地剋扣着她的吃食和摄入量。过大的运动量和定量不对等的食物让她从来不知道饱腹感是一种什么感觉，伴随着她的只有永远的空抑或飢饿。 如果她偷偷去买了零食吃，那也瞒不过母亲，她心细如髮，甚至会通过检查她的指甲缝或者闻嘴里的味道判断她有没有偷吃零食。而被发现的后果就是一顿掐。长此以往，她还有了胃病。胃痛发作的时候就好像有无数个拳头在一拳一拳砸她的胃，最严重的时候她痛昏过去十几分钟。 母亲还告诫她即使再饿，吃饭动作也要优雅小口，如果她猴急了开始大口吞饭，就会用筷子狠狠地敲她的手。那种指头关节被敲红的痛感她至今难忘，也就导致了她后来去了学校仍然不敢大口地吞咽，一顿饭细嚼慢咽下来也费去了不少时间。 程芷的整个童年乃至少女时代都没有女性朋友。当其他女孩子放学结伴出去逛街的时候，她要去舞蹈学校上课。周末也是如此。哦曾经上中学也是有过一个女性朋友的，等她开开心心告诉母亲的时候，母亲第一句问的却是那个女孩子的家境与背景。她对此十分不解，却还是如实告诉了母亲，随后就被勒令不准跟那个女孩子接触，而原因就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子的父母是下岗工人。 「她跟你交朋友的目的肯定是想占我们家的便宜，这种穷人都是这样。你赶紧跟她断掉来往。」母亲脸上轻蔑的神态深深刺伤了程芷。 更搞笑的是，后来当她找到了一个家境比她们家甚至更好一点的朋友，终于敢大胆地和母亲说时，母亲的神态依然是冷淡中夹带讽刺，「你是不是傻，人家大小姐把你当工具人你还傻乎乎凑上去。」 她的所有行踪母亲都要过问，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在学校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也要具无细緻地汇报给母亲。她的房间甚至不允许被上锁，因为母亲时刻要进来检查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偷懒。在母亲面前，她仿若一个透明人，从头到脚不允许有一点的隐私。 她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和朋友的约会她刚和母亲提了个头，就被严词拒绝，她至今还记得，每次她期待地和母亲报备，母亲目光却是那样地陌生冰冷，带着谴责的意味，「你现在跳得很好了吗？你觉得你能当得上首席了吗？没有就给我去练。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是一块废铁。」她眼里的责备如同刀子一般划在程芷的心上。久而久之她再也不会提要出去玩。 母亲也从来不会夸奖她，一句也没有。只会在她松懈的时候雷霆大怒，施以重重的惩罚，惩罚轻至打，重至罚她不吃饭。即使是她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例外。 那时候的她虽然非常不理解母亲，但她还太小了，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只能乖顺地听话，不然母亲会有许多手段对付她，会被惩罚得更惨。 稍大一点后她知道，母亲把芭蕾舞当成了生命，也认为她就应该继承芭蕾舞家的衣钵，但母亲却只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真正的想法和兴趣。 她真正喜欢的是绘画。先前偷偷临摹了好几十张夹在书柜上的教科书里，却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到现在她都无法原谅母亲那个时候的行为。 她记得母亲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眼里满是轻蔑，当着她的面把那些画稿一张张地撕碎。「画的是什么垃圾？程芷，你什么都不配想，就给我好好地跳芭蕾！」母亲撕碎的不止是纸，也撕碎了她的希望和梦想。她想上去救却被母亲重重地推倒在地上，额头磕在桌角留下的疤虽然不明显，却到成人都无法消除。就像母女之间越积越深的隔阂，永远都无法恢復如初。 第20页 而她听母亲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一个优秀的芭蕾舞员应该这样，而不是这样。」她处处以首席的标准严格要求她，因为那是她自己永远的遗憾。她没当成首席，没有争过别人，却要剥夺自己女儿的兴趣爱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女儿身上，让自己女儿一整个童年乃至少年都生活在她营造的破败的阴影和压力极大的成长环境里，过早地失去了童真与玩心，变得沧桑与早熟，从未体会过自由与快乐。 那时候也没有人带她反抗，教她如何。父亲又是个不管事的。他对母亲也同样地冷漠，甚至于很少归家，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吼声和电话里父亲依旧平淡的声音。 她只能做个听话的人偶，就像母亲养的一只宠物，愉悦的时候摸摸她的脑袋，给她一个甜枣，稍有不顺的时候就非打即骂。母亲自身就是个缺爱的人，自然没有也不会将爱投注在宠物身上。母亲她不懂爱，也不会爱，自然也没有人会去爱她。 唯一给予程芷一点温暖的就是陆嘉奕。 他会每天都等在她家门口和她一起上学。 他会为了她随身携带棒棒糖，在她不想去跳舞的时候变出一根哄她。 他会在她不想回家的时候带她去他家玩。 他会在母亲惩罚她不吃晚饭的时候，和她隔着栏杆分享零食。 他充当了她整个童年乃至少年、成年最久的一个朋友角色。 可以说，陆嘉奕是除了母亲，在她身边陪伴她最久，十八岁以前在她生命中占比最重的一个人。 但他到底不是那个会带她反抗的人选。他和她的处境毕竟太不一样了。 他有完美的家庭，和善的爸爸，温柔的妈妈，他们从来不会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情。自然他也就无法感同身受她的压抑与痛苦。 他毕竟不是她。 所以他不会在母亲打她的时候上前阻拦。 他不会带着她晚归。 他不会带她做她母亲不允许的事情。 他不会和她一起抽菸。 他不会陪她做她想做的一切他认为出格的事情。 他所有的陪伴都是在一个他限定好的范围内，前提她没有超过那个度。 因此他只会抽走她手里的菸头，皱着眉头灭掉。 他只会说，小芷，我们应该听父母的话，或许他们都是有苦衷的。他们是为了我们好，只不过可能用错了方式。 他和她一样，太中规中矩，循规蹈矩了。不过他是心甘情愿，出自本性地听话乖顺。 程芷不是。 长大后懂得一些的程芷深刻地知道母亲是有多么地自私暴政。所以她开始用自己的力量反抗。 先是一些小事。 她开始不穿母亲给她准备的一个衣柜的淑女裙，而是穿款式休闲的宽大衣服。 她开始试探性地晚归小会儿，却只是想看看夜幕降临后的街景，骗母亲说是晚自修老师讲解题目拖堂。 她开始拒绝告诉母亲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 她开始试着偷偷抽菸，期望在吞云吐雾中忘记一切烦恼。 这个时间段，周洛出现得刚刚好。 如果说陆嘉奕是一个在母亲打了她之后，会细心地帮她包扎的一个治疗型角色。那么周洛就是一个会带她反抗母亲的命令，摆脱母亲的压力的输出型角色。 起码对于程芷而言，后者会更吸引她。 周洛更迎合她骨子里的叛逆。 因为她渴望反抗与解脱。 当够了乖巧听话、逆来顺受的女儿，她不想继续下去，起码要做出一些改变。 第一次在天台见到周洛，她知晓他不是表面的纯良，却没想自那以后他们还会有那么多的交集。 他们分享同一根烟。 天台自那以后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为了反抗母亲，她跟着他回家。 而后她又把他带回了外婆家。 也许是同情心作祟吧。 毕竟他们都有一个不完美的家庭。 他们都未曾从母亲身上感受到爱。 后来熟悉之后。 他带着她去把整条街的电玩都玩了个遍。 他带着她去游乐园，把她前十八年错过的快乐都补了回来。 他带着她晚归。 他带着压力大的她去喝酒，最后齐齐醉倒。 凡是母亲不允许的，周洛都带着她反抗。 相比陆嘉奕极致的白，周洛就好像堕落的黑暗，隐秘却吸引着她一同与之坠落。 随后在跨年夜她又和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吵一架的时候。 周洛突然出现在她家的院子里。 裹着一件灰色的大衣，身上，头髮上还挂着几片雪花。他喘着气，手里却递过来一个精緻的水晶球，那里面也正好在下七彩晶莹的雪花雨，有一个繫着围巾的小女孩抬头看着雪花飘落，伸出手去接。她的身旁还有一头漂亮的麋鹿依偎着她，好像只要小女孩愿意，就能骑上它一起去前方神秘的森林里冒险。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和水晶球里女孩戴着的一模一样的围巾亲自为她繫上。 系好之后，他却不愿拉远两人的距离，从她身后抱紧了她。 他在她耳边说，如果你愿意，我就是这头麋鹿，只要你想，我随时能出现，你随时可以骑上我去你想要去的所有地方。 第21页 门前就是漫天雪花。她却从他眼里看见了比白色雪花还明亮还要好看的点点萤光，仿佛是藏了无限星光，她深深陷进了里面。 她就那样静静感受着脖间的温暖与身后人温暖的怀抱。 直到家人倏然发现了相拥的两人，发出惊唿，她索性牵着他走过去，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向家人宣布。 这是我男朋友，周洛。 在母亲不敢置信而后怒火中烧的表情下，不顾她愤怒的叫喊和追出来的脚步声，程芷反握住周洛牵她的手，两人极有默契地跑起来，很快就没有了影子，程母压根追不上。 大口唿吸着外围新鲜的空气，两人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随后相视一笑。 「出逃成功！」程芷叉着腰，喘着气的同时又想快活地大叫几声。记忆中她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像仅有的几次都是和周洛在一起。 看着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扫平日的压抑苦闷，那快乐也感染了周洛，他眯着眼弯起嘴角，心中却还惦记着一件事。 「芷芷，你刚刚说的话算数吗？」周洛扯过她的手，眼里泛着水润的光，盛了满满的期待郑重地问了一遍，神色里的紧张都逗笑了程芷。 她故意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逗他，「我刚刚说了什么？」 「啊？你！你赖皮！」周洛急了，却拿她没办法，只能在一旁生闷气，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程芷凑近一听，啧，在说她的坏话呢。 然而一等她凑近，原本一直垂着头暗暗生闷气的周洛倏然就抬起了头，程芷措不及防地被他抓了个正着。 他一把搂过她的腰，动作飞快地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下一个吻，随即就抽离。 那是属于他们俩的第一个吻。 新年的钟声此时刚好响起。 放开她之后，周洛的眼神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就是不敢看她，他的脸颊和耳后根已经烧成红红一片，他胡乱往天空一指，「看，烟花！」 程芷虽然知晓他是故意转移注意力，却还是抬头望向天空。她感觉自己的脸也好像热热的。 大朵大朵的五彩烟花在他们的上空升起，绽放，而后化作流光溢彩的星光，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在程芷慢慢被烟花吸引，认真地欣赏的时候，周洛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再没有离开过。 他们之间，或许从来都是双向救赎。 第17章 . 偶遇 血液里的偏执 程芷躺在周洛的边上，听着身边人均匀绵长的唿吸声，心里有一瞬很踏实。此时周洛翻了个身，刚好与她正面相对，长长的睫毛就近在咫尺，他的手也很自然地就带了过来，搂在她的腰侧。 她盯着他的睡容，想着的是王之华一番羞辱周洛的话。还有王之华指着她的鼻子骂不矜持的神态也仿佛还在眼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对自己女儿讲起来的话却是如此不客气。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她早就清楚有些感情註定是强求不来的，她只能保证会尽好王之华的赡养义务。 后来王之华走后，周洛还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芷芷，我现在可以养你的！我有好多好多钱，都用不完。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把那几套房子的名字改成你的。」 「我知道。没有那个必要。」周洛早在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把全部家底暴露给她了。她都不知道该说他实诚还是傻了。 周洛听了却是急了，「怎么就没有那个必要了！老婆本我自己作主！」 「对，你自己作主。我是说现在确实没这个必要。」程芷放软了语气安抚他。 仔细想一想，她确实根本没做好结婚的打算。不说她今年才23，而且结婚之后还意味着很快就要生小孩，她才进公司没两年，好不容易上升到现在这个位置。休完产假回去她再想有上升的空间，基本是不可能了。说她自私也好，这就是现实。 想着想着，程芷躺在周洛身边也睡着了。 隔天是星期天，她舒服地睡了一早上，下午就被周洛拖着要出去玩。 「芷芷，你答应今天陪我的。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在外面吃个饭好不好。」周洛从后面抱住程芷，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吭哧吹着热气，可着劲地和她撒娇。 「知道啦知道啦。」程芷顺从地去卧室换衣服。周洛立时跟了进来，还主动帮她选衣服。「芷芷穿这件，这件好看！」他刻意地挡住放短裙的那一块地方，指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裙。程芷一下就瞧出了他的心思，不过也没和他计较，就把长裙换上了。 两人大概开了十几分钟的车程，到了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 「你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程芷对看什么电影这方面倒是无所谓，反正是陪周洛看。 「已经买好票啦！」周洛把眼睛笑得弯成月牙，一副无害，眼里却掩着一抹狡黠。 等程芷进去了，才发现他买的竟然是怪兽电影。 荧幕上一只巨大的触手怪大张着口器，滴着噁心的透明液体，而后撕碎着它的战利品——一个人。 周洛立时往程芷这边凑过来，一边把她的手抱住一边用手捂住眼睛，却还是忍不住从手指缝隙里面偷窥。 见状程芷不由得好笑。 画面重归平静，视野里没有触手怪的影子。下一秒，啪地一声一只触手怪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近距离地直接扒在萤屏上面。 第22页 一时间影厅里的人都在惊唿，大多数都是女生。因为周洛买的是情侣座，中间没有隔开，他整个人更是缩在了程芷的怀里瑟瑟发抖，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底逐渐染上了癫狂的热，把头埋在她的脖颈，肆意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 剩下的时间程芷都盯着萤屏。 周洛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不满她的注意力全部被电影吸引，他慢慢地凑上去。 程芷还没回过神，就有什么东西软软的覆上了她的唇。 感受到程芷的注意力被他彻底吸引过来，周洛终于满足了。他开始轻轻地舔她的唇瓣，随后就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了。 「好好看。别捣乱。」程芷把视线重新转回屏幕。却明显不能像刚刚那么用心了。因为她的余光一瞥，周围都是发出一些让人不能不多想的声音的情侣。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听到。 周洛被推开也不恼，拿过她的手把玩起来。 而后趁着她不备，他又粘人地凑过去几次偷偷亲她的脸。 一场电影就在程芷后半段的心不在焉下过去了。影片后面出现的怪物也比较单一，一直就是讲主角如何对付怪物，最后将怪物灭绝大获成功。而周洛显然无所谓，他本来的目的也就不是为了看电影。 等影片终于结束，两人走出来。 程芷见周洛面上还心有余悸，伸过手摸摸他后脑勺的头髮，竟然都湿了，她既惊讶又好笑，「那么怕你还看这个。」 「可是刺激啊！」周洛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反而振振有词地说。 还真有越怕越爱看的人。程芷哭笑不得。 在商场逛了一圈，他们找了一家老鸭集吃饭。 电影结束得早，此时才下午四点，店里的客人也不多。 老鸭煲很快就上来了。 清炖的鸭子加上竹笋、香肠和番茄这些辅材，熬出来的汤又鲜又补，味道极为可口。两人吃到一半。 程芷正垂头吃饭时，周洛余光一瞥，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熟人。 是陆嘉奕，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也走进来，显然应该是他的父母。 他们也打算来这里吃。 这可真是巧了。 见三人正要往他们身边路过，程芷又是背对着三人没有看见，周洛思索了一下，弯起了嘴角。 他直接略过了一边的公筷，拿着自己的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带着皮的肉，递到程芷面前，「芷芷吃这块，这块肥瘦相间，肯定好吃。」 程芷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肉，还是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鸭肉确实很嫩。 林慧和陆衡刚路过过道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喊的是芷芷。下意识望了那桌一眼，那个男孩子正在给对面的人餵饭，长得倒是极为白净，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又乖巧又无害，第一眼就生了几分好感。不由对坐在他对面的，背对着他们的长髮女孩子起了几分好奇，林慧装作不经意地一瞥，下一秒却是惊唿出口，「小芷？」 陆嘉奕从一见到周洛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就不自觉握成了拳头。而坐在他对面的程芷虽然只是露出了个脑袋，陆嘉奕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 他近乎自虐地看着周洛夹着鸭肉递到程芷面前，她犹疑了一下还是借着他的筷子咬了下去，有几分苦涩涌上他的心头，自嘲着只是这样的程度自己就接受不了了，那他们私下独处的样子肯定会比这更亲密。这般想着，他的脚步久久停滞在他们那桌旁边。 「阿姨，叔叔，你们也来这里吃？」程芷亦是惊讶地站起身。她今天化了个淡妆，看着素净又清秀。陆嘉奕淡淡地看着，目光久久停驻在她的脸上。 周洛自然感受到了，不悦地瞪着陆嘉奕，冰冷的目光像刀刃一般刮向他，可陆嘉奕却丝毫没有察觉。 「小芷，这是……你男朋友吗？」 母亲的突然出声拉回了陆嘉奕。 他听见程芷很快简洁清晰地回了句，是。 他看见周洛也站起身朝自己父母礼貌地笑着，打了个招唿。 见陆嘉奕这才看向自己，周洛的目光不闪不躲，夹杂着一分挑衅地对他挑了挑眉。 陆嘉奕见状倒是笑了，他何必和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计较呢。 但不想此刻的轻敌却让他之后几天吃了点苦头。 陆嘉奕和父母坐下来之后，控制不住地目光一直落在程芷那桌，一直关注着他的陆衡和林慧自然发现了。 「嘉奕，原来小芷是有男朋友的，你之前怎么不和我们说呢？」林慧嘆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她曾经是真的想把程芷当作儿媳妇的。这样的话她也不能在暗中撮合自己的儿子和她了。 陆嘉奕垂下头，低低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没事，他们很快要分了。」 听清他的话，陆衡和林慧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对了，她的男朋友年纪怎么看着这么小？」见陆嘉奕不答，陆衡又追问了一句。他刚刚看那个男孩子像是都还没有成年的。 「因为他还在上大学。」陆嘉奕说了这句话之后，任林慧和陆衡再怎么问都不肯再开口了。 看着失意的儿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浓浓的无奈。 自家儿子从小学开始就天天围着程芷转，接人家闺女上学，又结伴一起放学，他们都是看在眼里，也是暗暗贊成的。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的儿媳妇到底还是比其他人要好上几分的。谁能想到这对近水楼台的青梅竹马会一直没有结果，还变成了现在这样，被别人突然插了一脚。 第23页 回去后林慧还是想不通，对旁边给她捏着肩的陆衡轻轻锤了一拳，「我觉得你也有原因，突然工作调动，让两孩子分开了，不然早就修成正果了！再过一两年兴许我都当上奶奶了！」说完她又暗自嘟囔着，「那个男孩子肯定是在我们家小奕上大学的时候趁虚而入，你想啊，那个男孩子长得俊，又能陪在小芷身边，那小芷肯定就动心了。算起来小奕还是吃了地理位置的亏。」 面对妻子的胡搅蛮缠与执着，被迫一直听着她嘴里的碎碎念，陆衡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情？如果两孩子真的有缘，程芷还会是你儿媳妇的，跑不掉的，你放心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 但饶是经验丰富如陆衡也未曾想到，有极少数人是天生的偏执狂，骨子里就流淌着偏执的血液，这些人极爱钻牛角尖，他们的执着程度让人望尘莫及，这在事业方面会如虎添翼；但如果到了感情上，就极有可能酿成悲剧，因为被他们盯上的人就算缘分不是绑在自己这边，他们也会利用手段巧取豪夺，把繫着他人缘分的红线抢过来，而后就是不知疲倦地纠缠一生。 而他儿子的情敌就是如此。 第18章 . 程芷的画册 两人的画 程芷倒没有想到和自己的偶遇会引起陆嘉奕一家这么大反应，吃完饭后她还在被周洛拖着去下一个地方。周洛牵着她离开了商场，从繁华的地段逐渐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区里。她疑惑地问周洛要带她去哪，他却笑而不答。 等终于到了的时候却出乎她的意料，周洛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画室。 程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震惊地回头望着周洛，他却只是沖她得意地露出小虎牙。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和周洛说过，她喜欢绘画。 程芷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虽然这个画室的地理位置是在小区，但是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房子大概有两百平，整齐地排列着几十个画板和座位，却还是有许多剩余的空间。两边雪白的墙体没有怎么装修，只满满当当地挂着一些应该是学员画的作品。 画室的氛围很安静，只有少数人零星地分布在一些位置。 程芷把墙上的作品欣赏完之后，就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看了看，其中有一个年龄比较小的小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女孩扎着两条马尾辫，细瘦的小手拿着铅笔正在画人物素描，程芷凭藉先前偷师过几节课以及自学的经验，只能感觉出她小小年纪功底就还了得。 看了一会儿后，他们身后倏然有个女人无声无息地走过去，而后在小女孩旁边坐下，看上去应该是她的母亲，她细緻地盯着小女孩的一笔一画，每当小女孩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时不时摸摸她的头，说几句鼓励的话。因为离得近，还能听见她们轻声地交流，包括小女孩用气声缠着她妈妈要必胜客吃，母亲无奈，却还是温柔地应允了她。 程芷看着看着就无声地笑了，而后却是心头久久的酸涩。她近乎自虐地一直盯着母女俩亲昵的互动，也不顾眼睛干得有些涩，只默然地在她们身后站了很久。 周洛陪在她的身边，了解她如他，她此刻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他指指身前的一块画板。 程芷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去。 拿起铅笔的手已然有些别扭，她努力适应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找到记忆中大概的握笔姿势之后，她开始慢慢地描绘她心中想的画面。 她喜欢先大致地打个形，再开始细细描摹。 周洛就立在她身侧出神地看着，恍惚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他总是在没人的中午偷偷来到程芷班级的教室，径直来到她的抽屉前，偷偷地在里面放一瓶酸奶。他记得有一次教室的窗户开的比较大，倏然的一阵风，就把本来在程芷书里夹着的一张纸吹得飘了出来，随后落到了地上。 周洛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入眼原来是一张还未上色的画，只是被大致勾勒出了形状，却已经能看出来画的是山川、溪水、小舟，刚好窗外投来的金色的阳光给这幅画增添了几缕银线，不禁让人更期待起上完色，画面恢復生机的样子。 周洛小心翼翼地把那副画重新夹回书里。正想把手里的酸奶放进抽屉，就看见了放在抽屉最下面的一本画册。 他做了一件坏事。 他在程芷的位置坐下，而后像做贼一样翻出那本画册。 那本画册很厚。封面很简约。 他小心地翻开里面，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画册的前面部分统一是上了色的风景画，虽然画技还较为粗糙稚嫩，但能看得出画的人正在慢慢进步。画的景色也从单一变到繁复。 光是翻看着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正坐在他的身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手中拿着一支铅笔正在入神地画着。光线的照射下她的侧脸白皙到透明，纤长的睫毛，唇角好心情地上扬着。 他也一直幻想着会有这么一天。她能毫不设防地坐在他身边画她喜欢画的东西，他就看看书，时而侧过头来看看她，他们可以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扰。但那个氛围却是亲昵又和谐的。 到了画册的中间部分，除了风景画，开始出现一些各种各样品种的花。有海棠花，有彼岸花，有百合，甚至还有一些花他也叫不出名字。 第24页 其中有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大片大片成群的覆盆子挂在快要被压弯的枝头。最让人感到窒息的是它们的颜色均是黑色，看起来颇为阴森。 翻到画册的后面部分还是一片空白，显然主人还没有画下去。 那天后来等周洛回去后还是震撼于那副覆盆子，特地又查了后才知晓，覆盆子的花语竟是反抗和叛逆。 那本画册的每一页最后也都被他暗暗拍了照，后来等程芷那届毕业后，他只能靠简讯和她联繫，发过去却又只能得到她寥寥数字的回覆的时候，他还会每天翻出那些照片聊以慰藉。就好像那样他就能读懂她当时的想法，离她的世界更近一点。 后来的他还后悔那段时间没有想到撕下一页偷偷留下来。那么多画，她应该不会发现少了那么一张吧。 在他们的高三，当别人都在繁碌地忙着备考做卷子，周洛却在闲暇之余拿起了铅笔涂涂画画着山水，他发现这样可以让他躁动的心变得很安静，就像在经歷她经歷过的一切。而他的这番行为也让老师同学还以为他要突然改走艺考的道路。 周洛回过神。程芷已经勾勒完了大致的形状。不再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水，而样子看着像小雏菊。 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认真作画的侧脸，胸口逐渐被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填的满满的。 周洛伸手帮程芷把一缕调皮的髮丝撩至耳后，随后也拿起了一支画笔。「我可以帮你一起画吗？」他用气音在她耳边问。 程芷不是很信任他的画技，却还是同意了，轻声说，「你小心点，别给我捣乱。」 周洛得到应允，欢快地就开始动手，他的下笔却是极为小心，顺着程芷勾勒的形状慢慢地描摹。 程芷观察了一会儿周洛，见他还真的有模有样的，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确实让她省了一半的功夫。 两人就这样互不打扰地一起画着同一幅画，他们的手有时还免不了会挨在一起，成了旁人眼中一道甜蜜的风景。渐渐地他们身后也吸引了两三个人驻足观看。 高中时幻想的场景梦想成真，周洛好似尝了一口蜜，画的更为细緻投入了。 两人一起协作很快到了上色环节。 程芷和周洛正好同时想去拿同一支彩铅，他们的手倏然就握在了一起。 身后人小声的起闹惊醒了两人，他们这才发现身后已然聚集了几个人围观。 程芷装作镇定，率先放开那支彩铅，转而去拿了别的，虽然都这个年纪了，她不至于脸红，却也明显不能像刚刚那样集中了。 见状周洛凑到她耳边，「没事芷芷，你就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指着画上的雏菊数了数，一共有十朵，「你给这边五朵上色，我来这边五朵。」 「好。」 分工之后，两人渐入佳境，一齐忽略了身后轻微的谈论声。 他们画的是黄白相间的小雏菊。两朵黄色的雏菊之间夹杂一朵白色的雏菊。 上色没有花太久时间，画完整幅画大概用了三个小时。程芷从安静的氛围里回过神这才感觉到腰酸背痛。 此时他们身后只剩下了一个戴着眼镜显得儒雅的中年人，他仔细盯着他们的画看了看，「两位之前学过绘画吗？」 「自学。」周洛率先回答。 程芷怔愣了一下，也回答说，「就之前自己随便画着玩。」 「我是这个画室的老师，我觉得你们俩都是有天分的。有没有兴趣来学？」中年男人的目光看着周洛，又转移到程芷身上。 见两人都没说话，他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画室招生才这么说的，我以为你们也是听说过渤海画室的名号才过来的。」 周洛是听说过预约有些难，晚上只开放二十个位置。不过他找的是亲戚的一个叔叔，很快就给他预约好了。程芷就是一点没有了解过了。 「你现在的水平虽然只是比入门的新手好上一些，但正如这副小雏菊的花语是希望，正如绘画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都有希望。但任何事难的都是坚持两个字。」中年男人似乎看出程芷心中所想，在她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洛心里清楚中年男人没必要为了招生说出这么一番话，他是看出了程芷对绘画的热爱，因为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发现刚刚来的有些人的画他压根没去点评。 「谢谢老师，我们再考虑一下。」周洛看出程芷的犹豫，拉着她起身告辞。 走出小区，程芷舒展了腰身，抒出一口浊气，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她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我们停下歇一歇吧。」 「好。」周洛顺从地背对着她，双手撑在栏杆上。 此时正值钱塘江潮水涨潮的时期，远处的白线逐渐拉长，浪潮一下激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 两人听着潮水的拍打声，享受了一会儿静谧。 「芷芷都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喜欢绘画吗？」过了会，周洛等不到程芷开口，主动问她。 「嗯，刚开始确实挺惊讶的。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程芷轻轻地在他耳边说。 周洛听了这句话确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包括陆嘉奕？」 「他不知道。」 程芷很快地否认让周洛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他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第25页 他那一副磨蹭，就想让她心急的样子让程芷，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想。」 得了附和，周洛终于满意了，眯着眼笑着说，「是因为我路过你们班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了一幅你的画。在你高三那年。」他没想让她知道每天不间断的酸奶是他送的，于是就这么说。 「那你怎么会知道是我的？」程芷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画的背后写着cz，这不是很明显吗？」周洛像只小狐狸，再次得意地露出小虎牙。 程芷本来还想问他明明他们班还有其他人缩写也是cz，他怎么就能确定捡到的画就是她的，想了想却一下子失了声。或许，他对她惦念不忘的感情，是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而得不到程芷回应，周洛又开始问东问西，「那芷芷今天为什么会想画小雏菊呀？」 「没有想很多，那个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是雏菊，就画了。而且雏菊的花语也挺好的，希望。这是我曾经最缺的东西。」程芷据实回答。 周洛想起方才画室老师说的小雏菊的花语是希望，但其实小雏菊还有一种花语，那就是深藏在心底的爱。 他牵起程芷的手，他们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芷芷，我知道你很喜欢绘画，如果你想现在开始重拾画笔，我会支持你的。毕竟这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听到后句话，程芷却是心底有些涩涩的，她轻声地开口，音量很小，像在说给自己听，「不是了。」 「什么？」周洛没听清。 「现在已经不是了。都过去了那么久。我已经找不到最初渴望着绘画的自己了。」是王之华亲手扼杀了那个天真怀揣梦想的程芷。 周洛沉默了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手安慰，「可是刚刚我们都能看出你还是热爱绘画的，无论是我，还是画室老师。所以他才会和你说那些话的。现在开始你的梦想还不迟。」 程芷看着他眼里蕴着的光，面上却是有些迷茫，「但是现在去改变还有意义吗？我怕又会把我打回原状。周洛，我真的很怕。我已经经不起挫折了。我受不了工作了几年却一事无成。对于现实来说，一切都太晚了。我需要挣钱养活自己。」 「芷芷，你的想法我明白了。那如果我们只是把它单纯地当作一个爱好呢？不是每一个爱好都非要以赚钱为目的的。你还是可以去画室上课，但只是为了消遣，只是为了你喜欢。」周洛感受到了程芷此刻的迷茫，立时换了个说法。 「谢谢你阿洛。让我再想想吧。」程芷垂头，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当初王之华撕掉画纸的场景，那种刺啦声存放在她脑袋的一个角落里，只要有需要这样抉择的时候就会出来，挥之不去。 「你不配有梦想。你只能跳芭蕾。你的目标只能是当上芭蕾首席，程芷。」尖锐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放着，她咬牙切齿念着的程芷两个字也犹如梦魇一般在迴荡。 而一旁的周洛看程芷显然陷入了回忆一脸痛苦，心中对王之华的怨恨不由更深，也有些自责今天自作主张地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了，他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安慰，「没事了芷芷，没有人会逼你了。」他轻轻地摸着她柔软的头髮。见她状态不好，他打了辆车送两人回去。 第19章 . 办公室的暗流（2） 暗中做手脚…… 程芷在计程车上颠簸得有些难受，她打开窗，任由风扑在她的脸上。周洛见状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让她整个人窝进他怀里。 待到两人下了车，程芷已是又噁心又犯困，只能借着周洛的力站稳。 搀扶着到了家，程芷实在没有了去洗澡的力气，她爬上床躺着。 周洛洗完澡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他走到房间里。 「芷芷。」他轻声唤了一下。 程芷平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唿吸平稳，显然是睡熟了。 「还说我呢。还说我呢。」周洛小声嘀咕着，拿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好，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没有什么睡意，他只揽紧了她的腰，盯着她近在咫尺香甜的睡容，心里被什么盛得满满的，忍不住凑上去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待程芷再醒来已经天光大好，身边的位置空了。 她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就看见厨房里有一道忙活得正欢的身影。 周洛煮了两碗小面。见她洗漱好了出来，他正好把面端出来，「芷芷，快尝尝我煮的面。」 程芷坐下来，用勺子先喝了一口面汤。 面汤既鲜又浓郁。面也很有筋道。 「这个汤是用什么做的？」程芷心满意足地把面和汤都吃掉了。 周洛一直耐着性子等她的评价，看她吃的干净，开心都写在了脸上，「是不是很好喝，我用骨头薏米熬出来的。」 「那不是要熬很久？」程芷有些惊讶，难怪汤喝起来那么浓稠。 「所以我六点就起来了呀。」周洛得意地露出小虎牙，满脸邀功的神态。 「味道很好。」程芷摸摸他的头以示嘉奖。 「那芷芷要不要中午我再给你送过去一些。你刚好可以配着饭吃呢。锅里还有很多，不吃掉的话明天就坏了。」周洛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这才提出了他的目的。 程芷本来是想拒绝的，听到后一句话，「那好。」 周洛得逞，捏着围裙的边角笑得无害。「那芷芷快去上班吧。中午我给你发消息。」 第26页 程芷到公司的时候还有十分钟上班。 她坐在位置上，脑海中却倏然回忆起昨天去画室的几副画面，不过很快她就摇摇头清除杂念，投入了繁琐的工作中。 一到中午的休息时间，周洛果然迫不及待地就给她发来了消息。 程芷下去把人领上来。 本来见她朝自己这走来，陆嘉奕温润地笑着，正打算起身，却随后听到她落下一句，「嘉奕，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去食堂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心知肚明她要和谁一起吃饭，却还是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神色暗了下来。不想待在办公室，他一个人去了食堂。 林岸把这一幕都收进眼里，垂下长睫遮住了诡谲的心思。 程芷下去的时候周洛坐在沙发上，一看见她眼睛嗖一下就亮了，他提着便当站起来。「芷芷，你饿不饿呀，我给你做了好多菜。」 「嗯。」好几个前台投来的带着打趣意味的视线让程芷有些不适，她应了他一声后拉着他快速走过。 两人到了办公室，周洛打开便当，一股骨头的浓香味就蔓延在空气中。 此刻办公室里就剩了林岸和一些隔得相对较远的同事。 周洛今天做的是三菜一汤，红烧茄子，牛肉细炒，麻辣鱼头和骨头汤。光卖相就很不错，吊动了程芷的食慾。 林岸见两人吃的开心，桃花眼轻眨，面上是满满的恶意。 「阿芷姐，这是你弟弟吗？」他嘴角挂着大大的笑走过去，桃花眼微微眯着，墨黑的头髮蓬松。 「我是她男朋友。」周洛抬头，缓缓勾起一个笑，他瞭然他的意图，毕竟他们是同一类人。 「原来是阿芷姐的男朋友，抱歉，我刚刚没看出来。这是你熬的汤吗？好香啊。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的？我也想学。」林岸神色满是认真，指了指碗里浓郁的白汤，眼睛却是专注地盯着程芷的。 周洛礼貌地笑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就照网上的食谱熬就好了。谈不上教。」 程芷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因为她确实有些饿，进食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林岸微笑着走开，一背过身却面无表情。 他也去了员工食堂。本来他每天也是固定会吃从家里带过来的便当。就今天保姆请假了没有准备。 林岸打完饭就见到一个人坐着吃的陆嘉奕，干脆走到他面前坐下。 陆嘉奕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声询问，「你今天怎么不吃便当了？」 「家里没有做。」林岸见陆嘉奕只是客气地笑笑就低下了头，目光久久地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吗？」陆嘉奕本来想忽略，抵不住他一直看，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啧，陆嘉奕和周洛这两个人真是一样地虚假。 前者对阿芷姐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阿芷姐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没什么。」林岸不再看他，专心吃着饭。 办公室里。趁着程芷去上厕所，周洛来到陆嘉奕的办公桌前。他上次特意留意过陆嘉奕的位置就在这里。 确定了没有监控，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里，周洛打开电脑，浏览着计算机里的加密文件，锁定了一个目标后移动着滑鼠，操作了几下键盘。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开桌面上陆嘉奕登着的微信，他早就已经从那个人那里提前得知了一般要把文件交给谁，找起人自然是轻车熟路。 待文件发送了，他又把聊天记录删除后，周洛的眼底蕴了化不开的阴暗。既然暂时还没有办法劝芷芷果断地去追求爱好，只能把觊觎她的野狗赶走了。 没过多久，程芷就回来了，周洛已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想到了什么，紧绷着脸，「对了芷芷，上次的摄像头在哪里，我下午没课。我去一趟店里。」 程芷拉开抽屉，取出放在最里面的摄像头递给他。 周洛把小小的黑色摄像头放进兜里之后顺势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 「好。」 没有要她送，周洛坐电梯下去。 电梯下到一楼，他刚走出去就看见门口陆嘉奕和林岸一起在等电梯。 勾起一个笑算是问候，他绕过他们走出去。 陆嘉奕一直垂着头没说话。 只有林岸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紧盯住周洛直到他走远。 出了办公楼，周洛才把兜里的摄像头拿出来，摩挲了几下。 到底是谁告的密？ 是陆嘉奕。抑或是刚刚他身边的所谓的，自己的同类。 第20章 . 碍眼 小奶狗的嫉妒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会慢慢挨个挨个解决的。 周洛翻到微信列表最下面，点开一个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叶叔叔，我这边该做的都做了。】 很快，微信提示音响起。 【收到，放心。】 虽然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周洛却知道事情差不多能尘埃落定。唇角弯了弯，白净的面容染上几分笑意，虽然还不能把陆嘉奕直接赶出公司，那就暂且先把他赶出程芷的视线。不能天天看见，也减少了某些人老是凑上前的机会。 叶柏算是他旁支的亲戚，也是程芷公司的财务经理。 当初他帮程芷一起留意招聘的公司，其实也是打着心思想把程芷送到熟人手下，照顾她的同时也是帮他盯紧她。 第27页 没想陆嘉奕会直接追到了公司。 既然当初出国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 他对陆嘉奕除了情敌之间的痛恶，更多的还是嫉妒。 对，嫉妒。即使现在能够光明正大陪伴在程芷身边的人已经是他。 但他仍是那么嫉妒陆嘉奕能够陪伴着程芷长大，占据了她高中之前的全部时间。 想着他们从小时候就能每天待在一起，周洛光是想到他们牵着小手，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样子就目眦欲裂，嫉妒宛如一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他多想那个人是他。他也能天天牵着她上下学，在她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至少在她妈妈打她的时候，他不会畏畏缩缩，而是坚定地挡在她身上，在她妈妈阻止她追求梦想的时候，他会挺身而出，带着她坚持梦想。 直到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告诉他要冷静下来，程芷已经是他的了，只要他不放开，她就只能一直是他的。 周洛沉静下来，收敛了有些癫狂的神情，往家的方向离去。 到了下午，所有人正在工作的时候，财务经理叶柏过来财务科办公室了。 「叶经理。」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和叶柏打招唿。 照常问了几个问题，叶柏的目光掠过程芷时也没有片刻停留，就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扫视了一圈后，「小陆，你跟我出来一下。」叶柏带走了陆嘉奕。 留下程芷和小组其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程芷已然知晓陆嘉奕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处。因为上一次被带出去的那个人，是被发现挪用公款，被叶柏带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估计他以后在这个行业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她虽然还不知道陆嘉奕是犯的什么错，但应该不是好消息。 果然，没过一会儿，陆嘉奕回来了，他神色凝重地走到办公位上。 「怎么了？」程芷迎上去问他。 「经理说要调动我的岗位。」陆嘉奕迟迟没有开始收拾东西。显然是还没有缓过神来。他自觉也没有犯什么错。 程芷也想不明白。陆嘉奕的工作都是经过她检查的，一般来说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么突然地就调动岗位，这种事极少发生。在公司里几乎史无前例。 「他是要把你调到哪里去？」 「人力资源部。」陆嘉奕轻声说。 他在国外上学念的并不是金融会计相关的。这方面的证书都是他自考的。人力资源管理其实也算符合他的专业。 凤眸里波涛汹涌。但怎么看上去，他似乎是被人整了阿。 程芷见他有些落寞，肯定内心也不想走，就主动说，「我去帮你问问叶经理。」先不说他爸妈要她照应他，况且他还是她的下属。再加上叶经理在她看来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蛮不讲理。 「不用去了，小芷。叶经理和我说的很明白了。那边缺人，一时招不到人，想到我专业对口，就把我补上。」陆嘉奕拉住了程芷，「其实去那边也不是坏事。」 虽然他也不想走，但是事情已经成定局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还在一个公司，中午他们还是能一起吃饭的。 这时在一旁听着的林岸走过来，「先别急着走。来看看这个。」他指着他的电脑屏幕。 程芷和陆嘉奕不明所以地走近一看，没想到林岸桌面上的竟然是办公室的监控画面。当看到周洛的身影在陆嘉奕的位置坐下的时候，程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陆嘉奕原本已然恢復平静的神色也绷不住了。竟然是他。 「你们都看到了，是谁做了手脚。上面突然的人事调动肯定与这个脱不了干系。什么缺人都是藉口。」林岸很冷静地说，按在滑鼠上微微颤抖着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兴奋。 两人也没想到林岸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一个监控。对此林岸的解释是他知道这边附近是死角的位置，没有监控，所以他自备了一个监控，就是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程芷内心复杂，心也揪住了。她根本没想到是周洛从中作梗，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嘉奕哥，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个监控可以给你。」林岸沖陆嘉奕暗暗挑眉。其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让全公司知道了，这件事就小不了了。 程芷忐忑地等着陆嘉奕的回答。 陆嘉奕倒是没有显得很愤怒，他的头脑还是冷静的，只是温声说，「如果让公司都知道了，人又是小芷带来的，到时候小芷也脱不了干系了。反正我的调动已经成了定局，就先这样吧，不用把监控交到上面去。」 林岸垂头目光里都是惋惜，抬起头又收敛了神色，「嘉奕哥真是为阿芷姐着想，是我疏忽了。」 与此同时程芷也放下了心，又马上为自己明显的抒了一口气感到羞愧。陆嘉奕是自己的朋友不错，但她也不想周洛做的错事被闹大。所以听到陆嘉奕这么维护自己，难免还是惭愧。 「对了阿芷姐，我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林岸微不可见地勾起玩味的笑，掩住眼底的恶意，「先跟你说声抱歉，那个摄像头在给你之前，我因为太眼熟了，就忍不住偷偷查了型号和牌子，发现是phisnhd。一个很高端的进口牌子。这可不像是无心或者错放进去的。」 虽然不确定程芷有没有和周洛提过摄像头的事情，抑或周洛是怎么解释的。但林岸笃定周洛圆不了牌子这个谎。 第28页 程芷听在心里，也是起了轩然大波。接二连三的信息量冲垮了她，也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知道了。谢谢你。」沉默地走回办公桌，一直到下班，程芷都魂不守舍地盯着电脑屏幕，什么都没有做。 【怎么回事？】 陆嘉奕发微信给林岸询问。 林岸倒是没遮掩，直接把原委告诉了他。陆嘉奕一听，再联繫上先前程芷说过的，很容易就能猜到大概是谁做的。 【为什么要帮我】 陆嘉奕指的也是刚刚监控的事情。 林岸的回覆很快弹了过来。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他不顺眼，觉得好玩。】 下班后。陆嘉奕和程芷一同走向车库，他忍不住问程芷，「小芷，我已经知道了。」 程芷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是不是他？」 「他否认了。」程芷只是这么说。但是不是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底。 沉默了半晌，陆嘉奕决定告诉她一件事，「小芷，之前的时候我们俩不是有一次见面。我确信我见到周洛了。在那个店外面。」 他能看出她的犹豫，却还是忍不住火上浇油了。因为太想让她下定决心脱离那个人的身边。既然她说被束缚着，他就推她一把。 「不可能，那次他发烧了。」程芷还记得她一打开门周洛就虚弱地趴在了她肩上。 「但如果是他先跟着你到了店里，再赶在你之前回家呢？」陆嘉奕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拆穿了程芷。他会让她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 不可否认，尽管程芷不想承认，但因为周洛有前科让她还是有些相信了陆嘉奕的话。 她想起林岸的那句话。 「他的存在碍了某人的眼。」 第21章 . 死也不分手 昏迷的小奶狗 太多的信息量挤在了一天涌向程芷, 她需要慢慢消化。 把车停在小区后，她下了车抬头望，远方的天角一片暗暗的幽蓝, 朦胧的暮色竟和她此刻迷茫的心境有了照应。 她不知道她在楼下看了多久，周洛就在窗边望了她多久。 待程芷往单元楼里走，周洛才从窗边退开，去厨房把烧好的菜一道一道端出来。 钥匙开锁的声音一响，他立时脚步挪到门口，唇角不自觉弯起，白净的脸上染上一点兴奋的粉红。 门被打开，「芷芷，你回来啦。」看见程芷的倦容, 他接过程芷手上的包放好，又给她盛好饭。 程芷沉默着坐下来，拿过筷子开始吃饭。 晚餐周洛做的既丰盛又讲究，两荤三素，且是四菜一汤。光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得不承认，周洛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们俩从大学开始恋爱, 恋爱三年, 同居一年，周洛从不沾阳春水, 到把厨艺修炼得炉火纯青。 也成功把她养废了。 而且今天经歷的事情太多, 她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芷芷, 这道是我新学的菜，你快尝尝。」周洛指指盘子里的牛腩炖土豆，而后在一旁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小口小口吃着自己做的饭，心满意足。 如果可以, 真想给她做一辈子的饭啊。更甚至，用金色小巧的锁链锁上那对白皙纤瘦的小脚，而她楚楚可怜地只望着他一个人，张开红润的嘴唇把他餵过来的饭全都咽下去…… 光是想着，他的眼尾都染上了潮红。 程芷自然不知道他想的这些。 她咬了一口蘸着汤汁的土豆，软软糯糯，入口还有胡椒粉还有鸡汁的味。 看着周洛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喜悦得满脸通红，眼睛噌一下亮得放光，她有些发愣。这样看上去他也还只是个没踏入社会的孩子而已，他的同龄人大多仍是天真，对未来抱有憧憬，和他相处本应该放松愉快，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洛和她扯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后，倏然说到了下午去花鸟市场的事情，满脸愤怒地说，「芷芷，你都不知道那个老闆多嚣张，我把证据拿给他看，他说只愿意赔钱，而且前提还是要把摄像头给他。要不我们把他举报了。反正摄像头还在我这里。我们可以曝光那家店。」 程芷的饭吃了一半，她胃口全失，淡淡地说，「不用举报了。」 「那怎么行？芷芷就是太善良了。」周洛从后面把她圈在怀里，把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上，肆意地嗅着属于她头髮的香味。 没想程芷又冷不丁地出声，「现在应该担心的是监控在谁手里吧。」 周洛被她突然这么一开口愣住了，「对，芷芷不用担心，我会再去他们公司一趟。」 「所以摄像头是哪家公司的？」程芷追问。 周洛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又是一愣，「哦好像说是智佳公司。」 程芷得到了答案，就起身收拾碗筷了。 「芷芷，你今天就吃这么一点？」望着桌上还剩大半的菜，周洛有些不解。 程芷背过身，「嗯，不想吃了。都留到明天吧。」她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 芷芷，放着我来洗吧。」周洛跟进来拿过她手里的碗筷，转而自己洗了起来。 程芷被他推出厨房后却是有些悲哀地想着，周洛真的是把她宠坏了。自他搬来和她一起住之后，就一点家务都没有让她动手过。 她走到客厅才拿出手机搜了周洛说的公司。果然名不见经传。百度百科上也只是寥寥几行字。 第29页 窝进沙发里她一直想着这几天的事，心头涌上苦闷的涩意。 她本感谢他带她脱离了母亲的地狱，却没想又踏入一个他精心打造的地狱，从此万劫不復。 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那么她出逃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周洛的本性一直如此。 是她选择性地欺骗自己。 误以为他能改正。 她的容忍和给予他第二次机会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他开始变本加厉。 他定位她。 她后来忆起同事聚会她喝醉那天，她根本没有告诉周洛聚会的地址，他又是从何知晓，还主动过来带她回家？细想来从那时候，甚至更早，他就一直在定位她，从而掌握了她全部的行踪。所以陆嘉奕说看见周洛在店外是真的。 他还监视她。 她一想到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下就毛骨悚然。尤其是被她发现之后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谎。就像今天，他还能演的这么逼真。 他甚至陷害她的朋友。只为了一己私慾。 情侣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诚信好像都消失了。 以前还能当他只是缺乏安全感，占有欲比较强，比较粘人的弟弟型男朋友。现在她却说服不了自己了。 他就像一条钢一般的绳索紧紧缠绕着她喘不过气。 这还没结婚，他就已经这样了。 万一以后结婚了，难道他还要把她关起来？ 如果谈恋爱让自己感到这么压抑的话，确实还是分掉比较好吧。 程芷这么想着。 顶多变成自己做家务而已。 就算没有了精巧的饭菜，她还可以点外卖。 周洛洗完碗，走到客厅乍一看没有找到程芷。 「芷芷，你在哪？」他轻声地唿喊。 程芷一直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周洛借着厨房的灯光看到沙发上的人影。 「芷芷，你吓我一跳。」他有些嗔怪地说，「你怎么不出声啊？睡着了？」他刚刚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程芷就突兀地开口了，声音懒懒的。「跟你玩捉迷藏呢。」 周洛放下心来，他开了灯后走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让程芷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舒服一些。」 他的腿上明明很暖和。 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冷掉。 靠在他的腿上不知道靠了多久，随后在一片静谧中，程芷的声音突然清晰地响起。 她说—— 「周洛，我们分手吧。」 周洛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不安地摇了摇程芷，「芷芷，你刚刚说什么了？」 「你没有听错。周洛，我要说的是——」还没说完，她的嘴被一只苍白的手捂住了。 她突然惊恐地发现周洛低头凝视她的目光已然变得不太正常。他收敛了所有的笑，平日灿若星辰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只面目表情地注视着她，就好像在看什么死物。 「再说一遍吧，芷芷。」往日清澈欢快的声音此刻整个低沉下来，宛如正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一般。 「唔唔。」尽管周洛的手很快移开了，但程芷顶着他阴暗可怖的面容还是渐渐失去了声音。 喘了几口气，程芷从他怀里撑坐起来，准备认真地再说一次。 「我们分手吧。」这次她不看他，强装镇定地又重复了一次。 她说完得不到回应，而后就感觉有什么液体倏然滴在她的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程芷猜到是什么后，心颤了一下。 「你说过不跟我说分手的吧。你说过的吧。」任凭眼泪还在掉，周洛的声音却很冷静，只是微微发着颤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我以前是说过。但那是建立在你做到了对我的承诺的基础上的，你自己说过的，你做到了吗？」程芷不再躲避和他对视。 「你说过不会再和我提分手的。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周洛只揪住这句话一直念叨。 程芷被他听不进去话的样子气笑，「周洛！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既然你不遵守你的承诺，那我也不必遵守了。」 不想周洛捂住耳朵，蜷缩着身子，把自己整个人包起来，全身禁不住还在抖着。 「周洛，周洛。」程芷费了老大劲把他从臂弯里扯起来，却见他紧闭着眼睛，嘴唇还在翕动着，唇色惨白，样子就有点不太正常。 她推推周洛，下一秒却没防备地被他直接大力地推倒在沙发上，随后他整个人也覆了下来，一片阴影盖了下来，把她上方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周洛倏然睁开眼，那里面的癫狂让她瞧得清清楚楚，热意烫的她几乎不敢再看，只能徒劳无力地推攘着他。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死也不会分手的。」 把程芷的双手向上固定在两边后，他径直低下头胡乱地吻着她的脸，弄得黏煳煳的到处都是。 程芷被压着完全无法施展力气，还被他没有章法地啃咬着嘴唇。即便她已经气得把他的舌头咬出血，也一点都推不开他。她真实体验到了蚍蜉撼树的滋味。 正当她寻觅着旁边有什么工具来制服他的时候，身上的人突然趴在她身上再也不动弹了。 吃力地把他推到一边，程芷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见旁边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便又推推他，「周洛，周洛。」 第30页 她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没想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涨红着脸，唿吸急促，竟然有些像是哮喘发作的症状，随后他的唿吸就有些困难起来。 当机立断，程芷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她解开了他的上衣，尽量让他能够通畅地唿吸，又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了。 大概等了十分钟。救护车到了。医护人员帮着她一起把陷入昏迷的周洛抬上担架，再抬到救护车里。 程芷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提了一句分手，周洛会有这么大反应。她心里还是很后怕。 第22章 . 住院 意想不到的人 到了医院, 周洛被插上氧气瓶，他的一切指数终于正常了起来，但整个人还是在昏迷之中。 程芷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后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她进门的时候医生正背对着她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 听到声音医生回过头，见是她来了，他抽出一本病歷。 「病人患的是偏执型精神障碍。这次发病的原因是受了严重的刺激，导致的面赤，唿吸困难，而后昏迷。病人有无家庭史和过往病史？」他凝重地看着病歷问。 程芷回忆着周洛之前的言行，「家庭史的话，他的母亲是有的，过往病史的话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童年受过一些刺激。」 「你是他的家人吗？」医生看她一眼, 还以为她是病人的姐姐。 「我不是。」 那医生低头在病歷上写了什么，「那就尽量确定一下有没有吧，还有短时间内不要让他再受刺激。这几天让他配合一下吃一些抗精神病药物，再观察个几天就出院吧。」 「好，谢谢医生。」 程芷回到病房，周洛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想了想, 她拿起包, 掏出包里周洛的手机去了走廊。 他巴不得她看自己的手机，早就把密码在她耳边说了几十次。 翻开通讯录, 她看到一个叶伯伯, 似乎是个算亲近的人, 于是就碰碰运气打了过去。 电话没几秒就拨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您好，打扰您了，请问您是周洛的亲戚吗？」程芷小心翼翼地措辞。 「对, 您是？」中年男人的嗓音醇厚又柔和。 得到他的肯定，程芷松了口气，「周洛现在在人民医院，能麻烦您过来一趟吗？」 那边顿了一秒，很快就回应了她，「没问题。」 挂断了电话，程芷还是觉得这个周洛亲戚的声音在哪里听过，她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却无果。 返回病房，她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周洛沉静的睡容，疲惫袭卷了她。 她只知道他有个精神病的母亲，却没想到周洛也会有精神障碍。 也是，想起上次他母亲发作时候癫狂的样子，如果周洛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没有点心理阴影才奇怪。 但要是他每次都这样发作一下的话，她还怎么提得出分手？ 所以那一刻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周洛的疼惜还是恐惧占了上风。 叶柏来得很快。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程芷怔愣了好几秒。 「叶经理？」她这才反应过来周洛的亲戚竟然就是叶柏。 「阿洛怎么样？」叶柏面色如常地询问程芷，一点都不惊奇，显然先前早就知道了。 程芷回过神，「叶经理，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到了走廊。 「医生说是偏执型精神障碍。刚刚已经询问了我一些遗传史和过往病史。不过我不是很清楚，等会麻烦您过去再说一下。」程芷据实说了。 「我知道这孩子从小是古怪些，没想到他还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有这个病。」叶柏嘆了一口气。「那这次是发生什么了？」 说到这个，程芷很不好意思说出口，「晚上我和他提了分手，没想到他就这样了。我先前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个病，抱歉。」 叶柏恰到好处地露出些惊讶，「是不是他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等他醒了我就说他。不过阿洛这孩子先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只有他读大学了，才老是提起一个女孩子。我这才知道是你。」 之前阿洛第一次拜託他在公司帮他盯着女朋友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子对阿洛是很特别的。 程芷见叶柏只字不提别的，知道他说是要骂周洛，其实内心都是向着他的，也就打着哈哈应着叶柏。 他们出来也没有多久，病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周洛的声音。 「芷芷，芷芷。」周洛醒来没有见到程芷，又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不禁内心发慌，下了床只想回去。 「你起来干什么，赶紧躺回去。」程芷和叶柏推门进去就看见周洛拔了氧气管就要往外走，她急得吼了一句。 「阿洛，听话，快躺回去。」叶柏跟在程芷身后进来。 一见到程芷，周洛就卸下了所有防备，委屈的情绪直往上涌，他扯住她的衣角跟她撒娇，声音颤颤的带些哭腔，「芷芷，你终于来了，你刚刚去哪了，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程芷把他扶到床上，「别闹，乖乖住院，我们要观察几天。你现在人怎么样？」她伸手按了床上的救护铃。 「我已经好了。我根本没事。」周洛急着证明自己，做了几个伸展动作。 第31页 医生很快就来了，他问了周洛一些问题，说氧气瓶不需要插着，很快就走了。 周洛被迫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程芷，时不时还要她餵水果吃。 叶柏坐了一会儿，见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便识相地起身，「阿洛，你没什么事伯伯就放心了。小程阿，阿洛就交给你照顾了，可以吗？」 被长辈这样拜託，程芷自然不好拒绝，再说她本就打算今晚留下来。「好，叶伯伯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在周洛的使眼色下，叶柏很快就离开了。 待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周洛的眼圈又开始泛红了，「芷芷，你先前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他用颤抖的手去包住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程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哄住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周洛得到她的肯定，微微起身紧紧抱住了她，星眸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芷芷不会离开我的。」语气里满满的依赖。 程芷任他抱着，垂下长睫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临睡前，在周洛的强烈要求下，程芷还理了把毛巾给他擦了擦身子，最后又被他拉上床跟他一起睡。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而且病床也有些狭窄。但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让程芷一闭上眼睛，所有的疲惫就涌了过来，不愿再想那么多，她沉沉睡去。 只有周洛躺在她的身侧，面无表情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 这一次发作的症状和上一次几乎一样。 但距离上一次发作已然是两年前了。 他记得那一次，是因为程芷和部门的一个男生单独出去办事了。 但他隐藏得太好了，程芷只以为他是占有欲强吃醋了。 也是那次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不正常了。 他就是这般自私。 明明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却还是要把程芷捆在身边。 程芷醒来已是第二天了。昨天她把大半位置都留给周洛，自己蜷缩着，因此有些腰酸背痛。 「芷芷，别离开我，芷芷。不分手。」周洛似乎是做了噩梦，紧锁着眉头，小声地梦呓着。 「周洛，醒醒。」程芷推推他。 周洛终于睁开了眼，一睁眼下意识地要找她，待看到她好好地在自己面前，抒出一口气。立时粘上来抱住她，面色委屈的不行。 「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程芷嘆气，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泪。 周洛抽着气，纯黑的星眸里蕴着泪光，「梦到你不要我了，怎么求你，你都不理我，还是，还是要走。」 「没有走。只是做梦而已。快吃饭吧。」程芷哄着他，把病床下面的桌子架起来，又把粥端过来给他。 周洛把手藏在后面，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要餵。」 他的孩子气让程芷哭笑不得，只能拿过汤勺舀了一勺粥，吹了一下后餵到他嘴里。周洛极其配合地含着汤勺全部都咽了下去。 由于周洛粘人功夫了得，程芷基本上一天都在绕着他转，上班也请假了。 她下午抽空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陆嘉奕早上就给她发消息了。 【今天是请假了吗？怎么了？】 她刚给他回了一句，周洛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周洛住院了，我得照顾他。】 陆嘉奕收到这条简讯的时候，神色一凝，随即给她回消息。 【怎么回事？严重吗？地址发一个给我，我去看看。】 他当然不是这么好心想去看周洛，是怕程芷要照顾他劳累不过来。拧了拧眉心，凤眸闪过不悦，心里想着那个人又作什么么蛾子。他刚把事情都揭发给程芷，让她坚定分手的决心，后者就进医院了，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繫。 周洛出来就看见程芷拿着手机好像在给谁发消息，眼底暗流涌动，面上扬起一个笑，「芷芷在给谁发消息吗？」 「没什么，我今天没去上班，陆嘉奕问了一下，说也想来看看你。」程芷说完把手机放在一边 虽然满意程芷没有隐瞒他，但周洛听到后半句还是抿着唇有些不情愿，「他来干什么？芷芷陪着我就够了。你不用让他过来了。」 对此程芷都随着他，「好。你快回去躺着吧。」 周洛突然觉得待在医院里也不错。 这样程芷因为要照顾他就不能去上班了，他也可以每时每刻都看见她，至少不用提心弔胆地提防着那两个人。 第23章 . 冷淡 小奶狗的引诱 程芷陪周洛在医院又待了两天, 终于到了他要出院的日子。 办完出院手续，两人打滴回了家。 周洛收拾出院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想着时间太短暂了。 他甚至萌生了一个念头, 要是能一直住院的话，芷芷就只能留下来照顾他，就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了。 「芷芷，你这几天照顾我辛苦了，我看你都瘦了，要不你也在家歇几天吧。」周洛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回到家就和程芷提议。 见程芷在脱着鞋子不理自己，挡在她面前，他又继续提出自己的目的, 「你呆在家我炖补品给你补补身子！」 「不需要。我下午就去上班了。」程芷没有什么耐心地推开他，就窝在了沙发上。反正她是一刻也受不了在医院的日子了，无论是医院的饭菜还是环境，更何况周洛还时不时折腾她一下，她倒宁愿去上班，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 第32页 见劝不了她, 周洛只能自觉地去厨房烧菜。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把分手说出口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无力和不能由自己操纵的感觉让程芷有些烦躁。 吃过饭，她就回了公司。 程芷一请就是三天, 一回到办公室, 很多人都善意问候了她一句, 她笑着应付了几句，说没有什么事。 等围着的人散去，林岸才凑上来。「阿芷姐，你没事就好。你请假了, 嘉奕哥又走了，你不知道我可孤单了。」 他夸张的语气有些逗笑了程芷，但她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嗯。我现在回来了。」 看出她不想说这几天的事情，林岸也不逼问，「阿芷姐，我给你传输了一些文件过去，都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做的一些表，你等会帮我过目一下吧。」 「好，辛苦了。」说完程芷的目光就转向了电脑屏幕。 林岸慢慢返回位置，总是上扬的桃花眼稍稍耷拉下来，内里藏着一抹深思。先前他问陆嘉奕的时候，他也还不知道程芷为什么请假。但经过他上次那般的提醒，阿芷姐回家之后，先不说分手，怎么也应该吵架才是，又刚好那天之后阿芷姐就请假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她那个男朋友做了什么。他的嘴角浮现玩味，真是……越来越好玩了阿。 陆嘉奕一得到程芷回来的消息，趁着午休时间，就串门过来了。 见到他过来，之前一个小组的人忍不住打趣了几句，「也就组长的魅力让小陆换了科室还能大老远跑过来了。」 他身边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陆嘉奕也不恼，配合他好脾气地笑笑。 程芷还在利用午休时间处理落下来的工作，请假三天的工作堆积下来一大堆，连陆嘉奕走到身边她都没发觉。 陆嘉奕手扶在她的椅子上，微微俯下身，看着她仔细地对着报表和手上的资料。 此时程芷揉揉酸痛的后颈，终于发现了身后多了个人。 「吓我一跳。」她神态里不自觉对亲昵的人才露出的嗔怒让陆嘉奕看的一愣，那般鲜活真实。 望着程芷秀气的眉毛和灵动的水眸，他的心又酸又痒，这几天在工作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控制不住地一直在自虐般地想着她和那个人在医院会怎么样，为什么她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被那个人缠着，所以才不能回他的消息。 程芷也意识到自己埋怨的语气和撒娇似的，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请了这么多天，是很棘手吗？」陆嘉奕的声音涩涩的。 程芷沉默了几秒，只说了句，「差不多吧。」 毕竟周洛的病算是他的隐私，她也不想拿出来和别人说。 「那天你们是吵架了吗？」陆嘉奕忍不住还是问了，这几天他的心像成群上百只蚂蚁在挠，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本来是抱有几分期待在等她能果断地分手，结果收到的却是她说在医院的消息。 程芷否认了，「没有，我只是和他提了分手。」 听到她说提了分手，陆嘉奕还来不及喜悦，就听她继续说，「然后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暂时还分不掉。」 留意到程芷眼下的疲惫，他失了声。 程芷继续处理着堆积的报表和传送来的数据文件，转头对他说，「嘉奕，要不你先回去吧。下次再聊。今天有点忙。」 「好。小芷，你也别想着一下子都做完，慢慢来吧。」陆嘉奕掩住了眼底的疼惜。 他走后，一直关注着他们，听到大半对话的林岸摸了摸下巴，眼神暗了下来，程芷会提分手，倒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然他只见过程芷的男朋友几回，但他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个容易甩掉的，恐怕会像一块牛皮糖一般黏着她。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同情起陆嘉奕来，碰上了个死皮赖脸，还惯会装的情敌，不然凭陆嘉奕的手段和心机，给足时间，软化程芷不是问题。现在只能变成了明明近水楼台却被天降打败。 而陆嘉奕回去后把程芷提了分手和周洛进医院两件事联繫在一起，只猜测周洛可能是装病，程芷又心软，肯定会留下来照顾他，再撒个娇说不要分手，程芷就只能答应。 念及此，他缓和了一下不平稳的气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没关系的，他要忍，毕竟都等这么久了不是吗。能让程芷主动提出分手就已经是一个胜利了。 接下来，只要程芷想分手的心已经果断了，就算那个人不想分，也无济于事了。 但他没有想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复杂一些。毕竟他不知道周洛母亲的事情，自然不会想到周洛竟然真的有精神疾病。 程芷又加班了两个小时。晚上回到家，已然是很迟了。 收到她发的消息，周洛烧菜也烧得迟，因此等她回来的时候，他把热乎的菜端了上来，时间把控的刚刚好。 程芷吃着温热可口的饭菜，想的却是如果真的能分手，她天天点外卖和自己煮面的场景。 不过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她要怎么再一次提分手，又不会让周洛的病再发作。她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周洛一如既往地只盯着她吃东西，自己碗里的饭就扒了几口，「芷芷，饭后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好不好，家里有些东西没有了。」他语气欢快地提议，星眸里亮亮的满是期待。 第33页 「你自己去吧。我好累。」程芷头也不抬地拒绝。 「好吧……」周洛的头瞬间有些失落地耷拉下来，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芷芷这么累，要不我等会放几张艾叶给芷芷做一下艾灸？」 周洛之前为了她缓解疲惫，竟然买了个艾灸仪器回来，也买了一个给程芷的外婆，带动着苏英也一起做艾灸。不得不说，他哄得外婆很开心，也注重起了养生。 「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程芷再次拒绝了，无视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饭后周洛仍然给她切来了水果，两人的相处模式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只有程芷自己知道，她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变。 洗完碗后，周洛又照样粘了过来，见她躺在沙发上，明明旁边还有别的沙发，他偏不坐，非要也坐她这张，把她的脚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但马上就被程芷下意识地缩了回来的行为刺伤了。 他掩住失落，假装没在意，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板，「芷芷，怎么都不看电视了，我听同学说最近有两部挺好看的。要不我给你放。」 「随你。」程芷盯着手机在刷微博，倒是无所谓他说了什么。 周洛按着遥控板调了一个最近很火的一个电视剧。 接下来程芷的目光基本上没看过屏幕几次，在周洛有些坐立难安的时候她起了身。 「芷芷，你去哪里？」一见她起身，周洛也坐不住了。 「洗澡。」程芷回房拿了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她进去之后，周洛的注意力就再也不能集中在电视剧，紧盯着被反锁住的卫生间的门，神色晦暗不明。 程芷洗完澡之后，刻意掠过了周洛的目光，躺在了卧室的床上想放松一下。 但她刚刚躺了没多久，周洛洗完澡也出来了，一上床就往她这边蹭。 程芷于是侧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看手机，此举引起周洛强烈不满地，他勾住她的小指头，见她没有反应，又变本加厉地凑到她面前近距离盯着她看。 内心升起了一些烦躁，程芷在他放肆的视线下转过头狠狠瞪他，不想周洛搞偷袭直接吻了上来，含着她的嘴唇不放。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程芷没有推开他，而是冷静地任他亲吻着嘴唇，面色没有丝毫波澜。 见状，周洛有些慌乱，却还是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继续渐渐往下，企图引起她的一些兴趣。她这两天的冷淡让他已经强烈缺乏安全感，似乎只能通过亲密的行为才能证明她还是他的。但他的引诱失败了。 「我不想要。」 程芷淡淡地望着周洛的动作，说的话很直接。 虽然暂时还没有办法分手，她的念头仍然是在的。她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对周洛，更不可能还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周洛得不到抒解，眼尾染上猩红，星眸里蕴着水光，可怜巴巴地望着程芷，喉结滚动着，「芷芷，给我，好不好。」随后他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程芷仍是不为所动，「你要是想，今晚就出去吧。」 知道她是赶他去客厅里睡，见她这般冷漠，周洛愣神了好久，才委屈地出去自己解决了。 芷芷，你最好别想着再分手。沉郁的情绪在他瞳孔中慢慢汇聚。 房里的程芷却下定了一个决心。既然她提分手会刺激他，那就想办法让他主动提。 第24章 . 回忆 」芷芷，我们来日方长「…… 程芷睡觉的时候很乖, 她喜欢侧着一边睡，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四仰八叉的睡姿。 方才她不肯让自己搂着她，因此只有等她睡着之后, 周洛才敢肆无忌惮地触碰她身体的每一寸，眼里毫不掩饰的都是滚烫的热意和浓到极点的占有欲。 全部都是他的。 她的一切都属于他。 周洛忍不住又凑到她耳边，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吻，肆意地嗅着专属于她身上的气息。 记忆又回到高考喜报张贴那天。 程芷他们那届毕业之后，学校就张贴出了红榜，上面报喜一些去了好学校的学生。周洛站在人群中，从上往下看那红榜，很快就找到了程芷的名字，再一次确认了她录取的确实是锦城大学之后, 他松了口气。 没有看到陆嘉奕的名字是在意料之中。因为他在那个校庆之后就突然出国了。 周洛愉悦地弯起唇角。 他自然是在欣喜自己的小计谋奏效了。 先买通程芷班上的，和陆嘉奕的朋友玩的好的一个同学。 而后让那个同学无意中给陆嘉奕的朋友传递风声，说程芷其实也喜欢他，她的本子上有陆嘉奕的名字。 虽然陆嘉奕和程芷是青梅竹马，但陆嘉奕情窦开得晚，误以为程芷也是一样, 因此有些信以为真。 之后在陆嘉奕朋友的试探下, 让程芷亲口说出没有喜欢的人。 也让陆嘉奕陡然受挫后根本没有把告白说出口。 虽然简单，却很有效。他清楚这种被捧上天期待欣喜却又坠落到地底的感觉有多痛苦。 而这当中周洛根本没有露过面。 也因此陆嘉奕根本不认识他, 他却深刻地了解陆嘉奕。 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陆嘉奕竟然就直接出国了。 第34页 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更是一件好事。 他知道自己很坏很脏。但是在他的观念里, 既然他有爱人的权利，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地把他爱的人夺过来，锁在自己的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听上去错误荒谬, 也没有什么逻辑，却就是成为了他前半生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喜欢的就要去努力争取，哪怕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但一旦放弃了就是终生的遗憾，这是父亲教他的。 父亲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母亲那里，和他说过的话并不多，自然教他的也不多，却影响他很大。 母亲就是父亲抢来的。母亲一辈子都没有爱上父亲。但父亲却能凭自己的本事把母亲锁在身边锁了半辈子。 他在心里说，他和父亲还是不一样的。 他会让芷芷喜欢上他的。 一定会。 在以锦城大学为目标后，周洛学习的劲提升了上来。尽管他给程芷发的「学姐，等我去找你」的消息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但他还是坚定了要和她去一个学校的念头。 高考完的一整个暑假，周洛没有主动去找程芷，而是努力地在自身上做出一些改变，要么泡在图书馆要么就是健身房，他要让她认识一个全新的他。 他追随着她来到锦城大学，一个本市的大学。后来他才知道，程芷无法摆脱母亲的掌控，所以才只能报了本市的大学。所以那天她在跟他说出锦城大学的时候，才会那么迟疑，眼神也黯淡下来。 报导那天，他特意一早上就给程芷发去了信息。 【学姐，今天我来报导。你可以来接我吗？】 随后那一个上午他坐在动车上都抱着手机，生怕就错过了她的消息。 直到中午，周洛才终于收到了程芷的一条回復。 【行。我在南大门做志愿者。你直接来找我吧。】 满满的欢喜把他的心撑得鼓鼓的，他把这条消息的每一个字都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最终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好的！】 周洛怀揣着期待来到学校，随后只一眼就认出了程芷。 她只恬静地坐在迎新处，身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裙，窄腰的设计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身，长长的头髮柔顺又黑亮，侧面的鼻子秀气高挺，和高中他第一次看在天台遇到她的样子基本无差。 周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低头给她发消息。 【学姐，我到了。】 随后他看着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将几缕不听话的头髮轻轻地绕在耳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 周洛悄悄地走过去，来到她面前时，程芷还没有发觉，只顾着给他回消息。 【你在哪？】 低头看了一眼亮起来的手机，他抬头时摆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漆黑的头髮柔顺地贴在两侧，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一笑就露出嘴里略显稚趣的两颗小虎牙，颊边梨涡深陷。 【学姐，我在这。】 声音干净清透。 他的突然出声让程芷快速地抬起头，也让周洛得以光明正大地近距离观察着她，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一对柳叶眉，高挺秀气的鼻子，还有一对又大又圆的杏眸蒙了一层水雾般，水润有光，红润的菱唇下意识地抿着。 朝思暮想了一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周洛的心又酸又痒。 与此同时，程芷也在看周洛，她总觉得他较起高中有些许变化，却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想着她嘴角也扯起一个笑，「好久不见。」 她知道他一直坚持有在给她发一些消息，但她忙于课程和部门的事情，并没有怎么回应他。于是她还是解释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你之前发的消息我都有看过，就是有时候忙起来忘记回了。」 「没有关系的学姐，我猜到学姐很忙了。学姐今天愿意接我，我就很开心了。」周洛笑眯眯地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见他行李不多，程芷也不叫人了，直接领着他去宿舍楼。 路上周洛一直好奇地问着程芷学校里的各种事，只是他的目光一直不离她纤瘦高挑的背影和时不时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秀气的面容。 程芷在这所校园里的回头率显然很高。 路上不少男生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周洛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 真是嫉妒啊。 他不在的这一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惦记着她。 一想到她可能已经交了男朋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神色晦暗不明。 程芷把他带到楼下办完了寝室的入住手续后，在寝室楼门口站定，「大概是这样就好了，学校那边的话你们班的班助会带你过去办的。」 见她有要走的意思，周洛马上在她即将离开之前开口，「学姐，你能等我一下吗？」 程芷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就是，学姐能不能等我放个行李，带我去学校参观一下，拜託了。」周洛眨眨眼，睫毛浓密又纤长，一副恳切期待的样子。 「好吧。」程芷私心其实是不太想和高中那边的人接触了。毕竟她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生活。周洛的话先前虽然说他们也算经歷了一些事情，他也被她带回家过，尽管对他抱有几分同情，但他在她心里仍然还只是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学弟而已。当时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拜託他带他回家。 第35页 就算在天台共享过静谧时光，他也只是她无聊压抑时情绪的一个宣洩者，抑或是陪伴者。 她是压根没想到，周洛会真的来到她的学校。他后来发的信息，她其实只是随便看了看，有些并没有想回的兴趣。 但见周洛言语之间还是一副和她很熟悉，一年没见丝毫没有生疏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拒绝了。 此时周洛放完行李，很快就蹭蹭蹭跑下来，根本没怎么顾上和室友先寒暄几句。在他眼里当然是和程芷的久别重逢比较重要。 两人慢慢走在校园里，周洛快走了几步和程芷并肩同行，如此他得以能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的侧脸。 听她口齿清晰地介绍着学校里的设施，他愉悦地弯起唇角。 大致地把学校逛了一遍，周洛突然发声，「学姐，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关于个人隐私。」 见他一直表现得礼貌又热情，程芷也不好拒绝。 「你想问什么？」 周洛得到应允，笑容扩大，「学姐有男朋友吗？」 问出口之后，他就内心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 程芷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内心已然是有点想离开了。「没有，怎么了？」 否定的答案让周洛的眼睛更亮了，程芷不确定她刚刚是否在里面捕捉到了一丝侵略性。 周洛进一步提出他的要求，「那我可以邀请学姐一起吃个饭吗？学姐是我在这唯一认识的人。」 「不了吧。」程芷拒绝了，她觉得这次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毕竟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虽然相比较高中的时候，他是有些过分的热情。 被拒绝之后，周洛失落地垂下头，声音都透露着几分失望，「好吧，谢谢学姐今天陪我这么久。那我不打扰学姐了。」 他站在角落望着程芷缓步离去，随着她的走动，纯白的裙摆荡漾开，紧盯住裙摆下隐隐约约露出来的那截白瘦的小腿，周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芷芷，我们来日方长。 第25章 . 回忆（2） 「漫天的烟花好像也在他的…… 程芷本以为她和周洛不会再有交集。 却没想接下来的时间, 周洛就这样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无论是部门，抑或是选修课，他们都高度重合在了一起, 甚至演变成食堂都可以碰到。 由于程芷加入的是学生会，周洛加入的又恰好是她留任的部门。部门的原因，让她和周洛的接触不可避免地变得很多。 况且周洛每一次见到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唿，既然不可避免要和他接触，程芷也就顺其自然，改变了先前不想有交集了的想法。 所以两人日渐熟悉。但程芷和周洛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天之后的事情。 部门也聚了几次餐，每次周洛都喜欢在程芷身边坐下，也很照顾她，烤好的肉会优先给她吃。 但当程芷问他为什么不和其他同届的部门的人好好熟悉, 周洛就垂头一副失落的样子，星眸里的光也一点一点黯淡，「学姐是嫌我烦了吗？」 虽然不太相信那样的家庭影响下还能有这样热情阳光的性格，但程芷还是没有拂他的意。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同届的人好好相处，到时候万一大家都熟悉了, 你一个人就被排除在外了。」小时候的影响让程芷的性格是那种不会主动去结交朋友, 也不太喜欢热闹的场合，但如果他人对她热情一点, 她也不可能摆冷脸, 相对地也会热情。 「那如果我说, 已经被排除了呢？」周洛勉强撑起一个笑，随即弯起的唇角又落下，从程芷的角度望去他的睫毛浓密纤长。 程芷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不打游戏, 所以和寝室里的那些人合不来，他们也嫌我太爱干净。我已经很努力融入他们了，似乎还是不行啊。」周洛是在笑着，但笑容有些发苦，眼睛也耷拉下来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啊。他隐藏起真实的样子，也只是想努力想融入这个世界，尽管有那样的家庭，却没有让他变得更坏，走上一些犯罪的道路，反而是和善待人。如果换成她是那样的家庭的话，程芷不能保证自己能像他一样撑起笑容。很难不变得阴暗吧。 念及此，她还是安慰了一下周洛，「有些人，註定是三观不合的，如果没有缘分，就不要强求了。」 「所以啊，我觉得我和学姐很有缘呢。」周洛眼睛弯成月牙，收敛了所有失落的情绪，语气上扬，眼底闪过暗光。 他的芷芷，真是心软啊。 「是吗？」 周洛用力地点头，而后星眸里盛满耀眼的光，盯着她小心翼翼地发问，「所以学姐，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能邀请你一起吃饭吗？」 「再说吧。」程芷不看他恳切期待的眼神，只这么说。但周洛却知道她比起上一次，语气松动了很多，明显是给了他机会的。 念及此，周洛的眼神一下灿若星辰，颊边两朵梨涡深陷，「就这样说定了学姐。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程芷无奈。接下来周洛也确实就如他所说，开始频繁约她吃饭。他找到的一些美食也确实很好吃。 就这样，在周洛的有心制造机会下，他们的见面越来越频繁。周洛也开始用一些亲昵的行为，比如捏鼻子，摸头，反覆试探程芷的底线。程芷一开始都是拒绝的，但后面他弄的次数太多次，又实在和他熟悉了，就不再那么抗拒。 第36页 后来，他们开始除了吃饭，约其他的娱乐活动。 「芷芷，我知道有条街特别好玩，一整条街都是电玩。」周洛兴奋地提议。 在他们熟悉之后，周洛就不顾程芷的微弱反抗，亲昵地喊起了芷芷。 而那段时间程芷刚好被王之华逼着去面试一些舞蹈学校，为实习做准备，因此烦不胜烦。 所以她就同意了周洛的提议，也算出去散散心。 两人一起去了那条电玩街。 开始是一起玩街霸。 程芷操作着的小人起先还是畏畏缩缩，在周洛毫不放水的挑衅下，她终于放开了自己，操作也开始行云流水，完全打通了自己的任督二脉。压得周洛原本处于上风的小人节节败退。 「学姐，我投降。」周洛见程芷毫不客气，完全是要把他置于死地，连忙撒娇求饶。 程芷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把周洛的小人当做了王之华，对着就是一套精准的连招，最后成功ko。 见她嘴边不自觉染上笑意，周洛也被感染了，接下来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学姐，我们去玩下一个。」 但只有他内心知道自己有多紧张，生怕被她甩掉。但是见她没有抗拒，感受着手中握着的娇软，他的笑容扩大，眼底也幽深起来。 原来芷芷的手这么软，小小的。 他开始庆幸着程芷的情绪被方才的胜利挑的高涨起来，所以才一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任周洛牵着手，程芷的眼睛还在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诶，我们玩那个！」她看到了有双人赛车的电玩，倒是比周洛还兴奋，扯着他就跑过去了。 两人坐下来各自往里面投了游戏币，选择了店内联机模式和想要玩的车辆类型，游戏就开始了。 程芷选的是自动挡，她操纵着方向盘努力想要甩开周洛，但他紧追不捨，终于借着一个拐弯，超过了程芷。 好胜心上来，程芷的氮气此刻正好集满，按了加速键开始疯狂加速，反超了周洛一些。但是周洛不甘示弱，也开始加速，照样把她落下去老远。 程芷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不服输的劲上来，她出其不意地就去挠周洛腰上的痒肉，周洛被袭击后，勐地松开方向盘，而后在他的求饶下，她奋起直追，立时超过周洛成了第一名。 「学姐，你耍赖。」周洛此刻脸上还有未退去的红晕，眼眸蕴着水光，不自觉地咬着唇，一副被□□了的模样。心底却满是喜悦。 这是芷芷第一次主动碰他。 两人间的温度好像陡然上升了些许。 程芷这会知道不好意思了，却仍是嘴硬道，「谁让你超我车的。」有些不敢对视周洛的目光，她刻意转移的话题，「快快快，下一个下一个。」 留下周洛走在她后面，他摸了一下刚才她触碰过的位置，久久回味着，仿佛那里还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他们就这样在电玩街上玩了一整天，把整条街都玩遍了，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娃娃。虽然筋疲力尽，却很开心。 快要回家的时候，程芷才想起王之华不让她留玩偶。 「我妈肯定会让我把这些娃娃扔掉的。」程芷盯着手上成堆的娃娃有些苦恼起来。 周洛思索了一下便笑着伸出手，「那要不，芷芷都送给我吧！」 既然他想要，她就把手里的玩偶全给了他。 那天最后，周洛背着满满的玩偶回了寝室。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他自然要好好保存。 有了这次经歷，周洛再约程芷就显得很顺理成章。 之后他们还去了游乐园。一起玩了刺激的项目，也坐了摩天轮。 在至高点，周洛满足地挨在程芷身边，许愿要和程芷永远在一起。 而程芷的愿望却是，她不想跳芭蕾了，她不会像母亲一样把芭蕾当作生命，奉献出自己最好的青春乃至一生，因此她要反抗母亲。 每次回家都是无止境地争吵，与周洛的会面，却是在她平淡乏味的生活上增添了几抹刺激的色彩，不可否认，周洛正带着她走向肆意的人生。 程芷开始爱上这种感觉。 周洛也很懂她，老是带她挖掘一些新鲜的东西，带着她晚归，在她实在完不成母亲的严格要求，压力大的时候陪着她喝酒，喝醉后再领着她一起去江边，什么都不做，就光听浪潮的声音。程芷对着浪潮，和周洛倾吐了很多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的秘密。交换了秘密的两人变得更加亲近。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两头不被爱的，孤单的两头鹿背着所有人悄悄地相遇相知了。 随着两人的默契越来越高。周洛的情感也一天比一天炽烈，霸占程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众人眼里他们俨然已经是一对热恋期的情侣。程芷自然也感受到了，但从未谈过恋爱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两人一直没有挑白。 而周洛是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能让程芷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他很清楚目前程芷虽然对他有感觉，却没有那么喜欢，更远远还没有到他对她那么浓厚又强烈。 最后终于等到跨年夜，他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出现在他家里，把从很久之前就在精心策划了的礼物送到她手里。 她当着她的家人的面宣布他是她男朋友的时候，满满的喜悦鼓得他的心快要炸开，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没有真实的感觉。 第37页 他终于等到了。他用了两年，等到程芷也喜欢上了他。 他盯着黑夜，迫不及待地想向父亲证明，我和你最终还是不一样的。 而后在烟花盛开的时候，他情难自禁地凑上去轻柔地吻她的嘴唇，印上柔软的那一刻，漫天的烟花好像也在他的心里盛开了。 第26章 . 提车 情愫 周洛收回了思绪。目光重又变得幽深。 芷芷那天要跟他提分手, 大概率是发现了他之前对她做的事。 所以她才那么问。 而后她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了。 但他唯一的目的，也就仅仅只是自私地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啊。 也希望芷芷不要给他用上那些禁锢住她的手段的机会。 黑眸逐渐染上癫狂，毕竟被锁住的滋味, 可不好受。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那么做。他不想看到她漂亮的眼睛从此充斥着对他的恨意。 程芷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桌上放着一份精心做好的早餐，厨房里没有人。 看了眼手机，周洛给她发了消息。 【芷芷～记得要把早餐吃完。我先去上课了。】 没有什么胃口，程芷面无表情地拿过菜罩把煎得形状完美的荷包蛋和牛奶盖住，就出门了。 到了公司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这样就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了。 陆嘉奕照常中午的时候过来找她一起吃饭，见她垂头不语, 便放柔了声音去问，「小芷，你下班有空吗？要不陪我去4s店一趟，我去提车顺便可以带你散心。」 他自然已经看出了她最近的状态不太对。 程芷抬起头看陆嘉奕，他的凤眸里盛满关切。她想了想答应了。 最近确实太闷了。刚好她也不想面对周洛。 他把她逼得太紧了。 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下了班，两人一同走向车库, 陆嘉奕先搭坐程芷的车一起去4s店。先前几天他都是借了陆衡的车开来上班。今天是为了提车所以他特意没有开车。 提车的4s店就在离附近不远的一条街上, 大概开了十分钟的车就到了。他们去的时候店里还没有什么人。 「您好，我是这里的店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店长是一个中年女人, 圆圆的脸庞, 圆鼓鼓的身子，身量不高，本就有些圆的可爱，又加上她一副亲切的笑容, 让人顿感亲近。 陆嘉奕扬起一抹笑，「你好，我想来提前段时间下的极氪001。车展上付过定金了。」 「好的，请跟我来。」店长把她们领到前台。 待陆嘉奕交完全款之后，店长又拿出一份销售合同让他填，而后把他们带到车辆放置的地方。 陆嘉奕当初车展看上的那辆极氪001就完好的停在那里。漂亮的镭射灰崭新泛着光，看着宽敞又气派。 「今天两位来的也是凑巧。我们的外聘教练得空在店里。请问需不需要进行麋鹿测试呢？刚好离这边不远就有个白马湖赛道，我们的教练会帮两位测试一下车子的性能。」店长站在他们旁边，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陆嘉奕和程芷对视一眼，而后开口，「可以，就是先等我们贴完车模可以吗。」 4s店没有直接提供贴车膜的服务，因此他们还需要去其他的汽车店贴好车膜。 「当然。」店长送他们出门。 陆嘉奕闻言上前启动了车子，程芷坐上了副座。把车开出了4s店。 「手感怎么样？」看陆嘉奕神情露出些许兴奋，程芷的情绪也被带动了，她舒服地窝进宽大的座椅。 「很棒。」陆嘉奕赞赏了一句，把车很快开进了一个汽车店，他转头对程芷说，「这里我爸爸经常来贴膜。」 很恰巧的是，店里贴膜老师傅今天休班，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坐在店里。 老闆走了过来，「两位是来贴膜的吗？」由于陆嘉奕的车新的反光，所以他一下就看出来了。 「是的。今天黄师傅不在吗？」黄师傅是一个经常帮陆衡贴车膜的师傅。 看出他们的犹疑，老闆乐呵呵地笑着，「老黄休班。其实这个女孩子贴膜技术也不比老师傅差，你们要是放心的话，我和她一起帮你们贴。」 那女孩子确实看着才在上大学的样子，她站在老闆旁边，高挑纤瘦，有一种文静的气质，「请两位给我一个机会吧。」她的声音不大，却透出一些坚定来。 「老闆，车膜牌子就要比较平价的就好了。小芷，你帮我挑挑车膜的颜色吧。」陆嘉奕朝女孩抚慰地笑笑，转头对程芷说。显然是愿意给女孩机会的。 程芷想了想，「我觉得还是灰色吧，耐脏，看着也不容易淘汰。」 陆嘉奕不假思索地就採取了她的意见。 「好。那就灰色。」 选定了颜色后，那女孩上前小心又细緻地贴起车模来。从车前方开始贴，她先量定好尺寸，剪下来之后，再仔细地印在车上。老闆负责车后方，两人协作贴的倒是挺快的。 程芷和陆嘉奕站着一旁全程看着他们贴，见女孩手法老道，赞赏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贴完之后，程芷走到女孩身边，凑近看她的手骨瘦如柴，心颤了一下。「你贴的很不错。你还是大学生吧。」 女孩子有些腼腆，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有些侷促。 第38页 「你来这边工作多久了？」程芷接着问。 「三个月。」 女孩子的回答让两人都很惊讶。 面对两人一齐望过来的目光，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而后老闆替女孩解释说，在店里贴车膜仅仅只是她的兼职，她只在平时的晚上过来上四个小时的班。因为女孩其实还同时打着三份工。 原本他也不想僱佣女孩的，但是同情她家境不好，就破例了。 「她也确实很努力，贴膜学的很认真，才三个月就把贴膜技术练的可以出师了。这孩子真的不错。」被老闆赞赏地看着，女孩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老闆拍拍她的肩，「丹丹，很快就要发工资啦。拿到工资之后想做什么？」 「其实，我，我想上钢琴课。但是钢琴课太贵了，一节课就要好几百，以我家里的条件，我根本和妈妈提不出口。所以我真的很谢谢老闆。」丹丹轻声说，眼里亮亮得闪着光，内里饱含着对钢琴的热爱和执着，触动了程芷的同时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女孩眼里的光。 她觉得心里有些像被蚂蚁噬咬了一般，又酸又涩。 别人能勤勤恳恳地打着三份工，仅仅只为了追寻自己的梦想。 追寻梦想的道路上，总会遇上一些艰难险阻，比如王之华，就是程芷曾经最大的绊脚石。 这个女孩子在品尝了生活的苦之后依然能够心向阳光，去寻找自己心中的伊甸，确实很难得。 每个人在执着地追求心中的梦想的时候身上都是发着光的。 「那你以后，想当钢琴老师吗？」程芷扯起一个笑问女孩。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会努力的。梦想总要拼一拼嘛。」女孩笑得羞涩，身上却有着一股坚韧的劲和青春的活力，让程芷羡慕的同时，心中也倏然生出了几分渴望。 「我相信你可以的。」 女孩的笑容扩大，「姐姐，你也加油。」 离开那家店之后，陆嘉奕能明显感受到程芷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没有发动车子，他问，「小芷，你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程芷淡淡地笑着，又倏然开口，「嘉奕，你有梦想吗？」 听到她这么问，陆嘉奕认真想了想，「小的时候还真有，我想做医生。长大之后就没有了。所以有时候还挺羡慕有梦想的人。起码他们有东西去追求，有想要的东西。而我好像迷茫了，会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陆嘉奕的话让程芷陷入了沉思，他不禁又问，「那小芷，你有梦想吗。」 「我啊，我想画画。从以前就一直想。没有告诉过你。」程芷倏然想把她有多喜欢画画都告诉他。 「那很好啊。追求梦想的话什么时候都不迟。」 察觉到陆嘉奕的眼神很柔和地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转头，两人的距离已然只剩了咫尺，近到她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和脸上的绒毛，细密的唿吸就倾吐在她的脸上，凤眸只专注地盯着她，内里都是柔和的光。 程芷感觉脸上微热，想要快速退开的时候，却不想弹开的速度快，头差点就要撞上上方的车顶。一只手迅速垫在了她的上面。有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盯着头顶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无法移开。克制着自己想摸上去把玩的渴望，她若无其事地转正了身子。 「冒冒失失的。」陆嘉奕轻笑了一声，也佯装平静地启动了车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他的心跳有多快。 回到4s店，他们等来了教练。 教练是个幽默的中年人，有着丰富的驾车经验。 教练坐上驾驶座之后，程芷和陆嘉奕坐到后面去。接下来去赛道的路上，教练一直在和他们说麋鹿测试的一些例子，还有自己几十年驾龄过程中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对了，小姑娘，你晕不晕车吶？」教练想到了什么问程芷。 程芷不明所以，还是据实回答了，「有时候会晕。」 「那你等会还是就下车在一边看着好了。路程太颠簸了，小姑娘受不住的。」而后到了赛道，程芷马上知道了教练为什么这么说。 赛道很大，专门测试的路上放着一些路障。 为了避开路障，汽车有时候几乎只有两个轮胎能落地，另一边腾在空中，程芷光是在赛道旁边看着都提心弔胆。 另一边，周洛打了几十个电话，电话那头听到的却都是冰冷的已关机。眼睛猩红地死死盯住手机里的红点，他按捺不住地只想拿上外套冲到定位的地方。 深唿吸了好几次。理智又劝回了他。 不能过去，会惹她厌烦的，这样会把她越推越远。 第27章 . 搬出去 决心 待陆嘉奕和教练测完了麋鹿测试后, 又把教练送了回去，这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小芷，饿了吗？要不我们去这附近先吃个饭？」陆嘉奕提议。 「好。」程芷刚好也觉得肚子有些空落落的。 她一开机就看到周洛的几十通来电, 手指顿了顿，点进他的聊天框，把消息拉到最后，而后只给他发了一句不回来吃饭了。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几乎是她才发送，周洛就回復了好几条过来。 【你在哪？芷芷。】 【你回来好不好。】 【别这样对我。】 第39页 他的备註旁边显示对方还在输入中，程芷却失去了耐心，直接按灭了手机。她捏了捏鼻樑，闭上眼。 而在她刚拿起手机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陆嘉奕一瞥就已经知道了是谁发消息。 见程芷没有继续回復那个人，陆嘉奕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 小芷现在对他的态度肯定很冷淡吧，瞧，这不是急了吗？ 典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周洛也早就应该把小芷身边的那个位置还给他了。 「对了小芷，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外婆了, 这周末我想去看看她。」陆嘉奕盯着前方, 开着车说。 程芷继续闭着眼假寐，「当然好啊。外婆肯定会很高兴的。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陆嘉奕闻言笑了笑, 「好。」 两人开车到了一家小有名气的芳味斋。比起西餐, 他们默契地还是都喜欢中式菜一些。 因为不是周末, 空出来的位置很多，上菜的速度也挺快的。他们点的几道家常菜和一道羹很快就上来了。两人都有些饿了，便安静地享用着美食。 蛋黄羹里满满都是被处理得细碎的蛋黄，汤里放了些许淀粉, 口感有些粘稠，热乎的喝下去，整个胃都暖和了起来。口味极佳。 「这道红烧狮子头，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陆嘉奕往大盘的狮子头里夹了一筷子到程芷碗里。 程芷作势瞪了他一眼，调侃他道，「就是啊，某人还老和我抢。然后就被叔叔阿姨骂了。现在不和我抢了啊？」 「可没有那么小气。」陆嘉奕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程芷。 两人说起童年的趣事，气氛活跃起来。 陆嘉奕盯着她愉悦弯着的嘴角突然说，「小芷，我希望你一直能这么开开心心的。」 程芷默了一会儿，「会的。」 两人吃完后，陆嘉奕把程芷送回到她停车的地方。 「小芷，路上小心。」陆嘉奕温声叮嘱一句。程芷朝他挥挥手后上了车，大概又开了二十分钟，她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家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光隐隐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洛出去了？程芷疑惑地想。 但等她没有防备地打开玄关的灯，随即就被客厅沙发里陷着的人影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周洛，你干什么？」她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火气。 「是我该问芷芷干了些什么吧。」周洛语气低低的，慢慢朝她走过来，身影渐渐清晰。 程芷放下包，开始拖鞋，内心不是很想理会他这句话。 待她刚脱好鞋子直起身，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把她死死搂进他的身体。 他的劲大得程芷根本喘不过气，「放开。」 「求求你了，芷芷，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求求你。」周洛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在她耳边喃喃着。声音低哑。不復平日的清澈。 「你先放开我。」程芷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好一会儿，察觉到周洛的力气放松了些许，程芷立时挣开了他。不料却被周洛拖住了后脑勺，直接凑了上来，他吻得急促又投入，像是急于要证明什么。 程芷扭着头躲他的吻，他也根本不顾，胡乱地把唇印在她的唇边和脸上。最后抱起了她就要走向卧室。 程芷知道她反抗不了，她只是突然感觉很累，轻轻趴在周洛的耳边，她淡淡地说，「周洛，我讨厌你。」 这一句话像是拿捏了周洛的命脉，让他整个僵在了原地，唿吸好像都凝滞了，全身都在渐渐发冷。 察觉到他松开力道之后，程芷从他身上滑落下来，不再看他一眼，就要往门边走。 「芷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走。」周洛反应过来冲过去从后抱住她的腰不放。 「周洛，我觉得你还是搬走吧。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下。」这个房子当初是程芷租过来的。后来周洛才搬进来和她一起住。 这句话却刺激了周洛，他倏然抱着头往后退，脚步踉跄，蜷起身子嘴里还在喊着，「不搬，不搬，我不会搬走的。」 这情景像极了上次她跟他提分手的时候。 程芷站在原地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本来不想上前理会他，但见他突然摔在地上失去了声音，到底还是心软，也怕要再送他去一次医院，所以程芷虽然感到烦躁和无奈，最终还是不得不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语气稍显冷硬，「刚刚说的是气话。没有人要你搬走。」 她的话宛如定心剂打入他的体内，他急促的唿吸慢慢平缓了下来。 周洛躺在地上慢慢恢復了意识。他张开苍白的嘴问，「真的吗？」 尽管得到的是程芷没什么耐心的点头，他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嘴里哽咽着，「我，我好害怕刚刚。我怕芷芷真，真的赶我走。」 程芷把他拉起来。知道要是不解决完他，她今晚是没法安生了。 动作不太轻柔地给他擦掉眼泪，哄着他吃完药，她终于疲惫地躺了下来。 「我只有你了，芷芷。」周洛躺在她旁边不肯睡，还在喃喃着。 她嘆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 「周洛，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一点。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只能到这里了。你别期望我能对你恢復以前的态度。至于我们为什么没分手，原因你自己知道。你也有分手的权利。你自己想清楚吧。」她一字一顿慢慢说。 第40页 「不可能。我说了，我死也不会分手。」周洛死死地捏住床单，面上是克制的平静。 「随便你。」程芷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睡觉了。她只管说清楚她的，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取决于他。 她不知道的是，她睡着以后周洛在黑夜中凝视着她的睡颜，一整夜。 第二天程芷照例没有吃他做的早餐。 她用她的态度说明，她真的不会再给他好脸色。毕竟现在是他硬把她留在身边的啊。周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想着拨出了一个电话。 「叶伯，我该怎么办？」 「阿洛，你的控制欲太强了，已经让她有了想分手的念头。改变不在一朝一夕，你不如以退为进，给她一些空间，也让她知道你是彻底为她改变了。」 「我明白了，叶伯，麻烦你给我找一个她附近的房子吧。」良久，周洛开口。 「想明白就好。放心吧。她会是你的。」 待晚上程芷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大半。 周洛竟然招唿都没打一声，就搬走了。 昨天那个闹着不搬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她望着搬空了一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房子，心里一瞬迷茫的同时又有了些突然恢復自由的不真实感与久违的放松。 第28章 . 外婆的洞察 对门的目光 想到了什么, 程芷看了眼手机，显示周洛在两小时前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芷芷，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任性了。你昨天的那番话我有一直在反省, 我给你带来的好像一直是压抑，现在我给你空间。但我说了不会和你分手的，你可以给我一个考察期。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的。】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知道昨天那些话说得很直白，会让他彻底伤心，但出乎意料他会选择这么快就搬走。 程芷放下包，坐下来点了份外卖。家里的安静让她一时半会还习惯不了。 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是她的炸鸡到了。香喷喷的气味立时瀰漫了整个家。程芷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她望了会城市的夜景, 傍晚六点道路两旁的路灯灯火通明，光线穿过树梢投下斑驳的树影。而餐饮业才正值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一些小酒楼里人头攒动，后门也是万家灯火。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程芷重新梳理了心情。 也许，结束同居也是面向一种新的生活。 她该回归独立了。 周洛太过无微不至的照顾只会养废她。 念及此, 程芷回到餐桌前戴上手套开始吃鸡。 鸡肉入口极为香嫩, 吃惯了家常菜的她陡然生出新鲜感。 吃完外卖，她又去了一趟超市, 明天就是周末。她买了点新鲜的菜回来放冰箱, 明天就可以在家做菜。 忙完后她洗了个澡, 发现周洛和陆嘉奕各有一条新消息。 她先点开陆嘉奕的，是说后天中午他打算去拜访外婆，问她要不要来。快速给他回了个好，她又点开周洛的。 【芷芷。我要睡觉啦。这边一切都好。晚安。我会想你的】 程芷迟疑了一会儿, 就给他回了简短的晚安两个字。 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了周洛在旁边。早上也不用在桎梏中醒来。她洗漱完就去楼下早餐店吃了早餐，而后去上班。 程芷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她才走出早餐店，周洛就走了进去，戴着一顶雪白的棒球帽与她擦身而过，坐在了她坐过的位置。 「年轻人，你吃什么？你先坐着，我马上去收拾。」老闆招唿周洛。 看着桌上还没被收拾走的糯米饭，周洛垂下头，「我要一碗糯米饭。」 老闆爽快地说，「好嘞。」 而后的一整天，周洛都没有发消息给程芷。 两人聊天的频率倒是比起同居之前的还要低了。 程芷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没有了周洛催她回家，没有人一刻不离地粘着她，又觉得很自由。很放松。 她突然多出了一大把时间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专注地投入画画也确实能消遣一大把时间。 她好像又找到了高中时候偷偷画画，而后把画稿装订成一本放在抽屉里那种满心欢喜的感觉。 隔天的周末，她和陆嘉奕一起去了外婆家。 陆嘉奕直接开了自己的新车来楼下接她。 他们都不知道，周洛就站在程芷对门的窗台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陆嘉奕等在车旁边，待程芷下楼之后，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她坐进去。 他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有郁色在瞳孔渐渐积聚。 现在还不到时候。 一下子没有了他的束缚，他的芷芷此刻，肯定是感觉到很自由的。就像关在笼子里久了的鸟儿被重新放归了大自然。 不过很快他就要再次收网了，不然鸟儿可要飞远了啊。 程芷和陆嘉奕到的时候刚好吃午饭。 「外婆，好久不见。」陆嘉奕和苏英打了个招唿。 「好孩子，让外婆看看，乖乖，长得真高嘞。先进来再聊，进来再聊。」苏英将两人迎了进去，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陆嘉奕一遍，身量高挑，浓眉凤目，较之小时候是那种张开了的英俊。 「几年不见了，嘉奕都这么俊了。」苏英笑眯眯地说。 第41页 陆嘉奕温润地笑着，「我看外婆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 「哎呦，净胡说，外婆我都老了好多了。脸上又多了好几条皱纹啦。」苏英摆着手，心里还是开心的。 苏英想到了什么，「对了，嘉奕啊，你当时咋就出国啦？怎么那么突然。小时候你总是跟着小芷一起玩的。」 「爸爸那时候工作调动。我其实也不想出国的。」陆嘉奕配合地笑着，真相也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他们聊的欢，程芷也自觉地没有插嘴，就安静地吃着饭。 苏英中午又做了一桌子菜。 陆嘉奕心满意足地吃下一大口饭。「外婆的手艺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苏英乐呵呵地，「那要多吃点。你们俩中午争取光碟。」 看得出陆嘉奕明显被噎了一下，嘴里却还是说着我尽量，外婆。程芷不由得被逗笑了，帮他圆了个场，「没事外婆，我们俩吃不完就打包带回家去吃。」 苏英听了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佯装生气地瞪了外孙女一眼，「你当我这里是饭店啊？还能打包。」而后她又转头笑着对陆嘉奕说，「嘉奕，我记得你是和小芷同岁吧。你找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 「那需不需要外婆给你物色一下？」苏英小时候也是把他当孙子一般疼爱的。她本来也一直以为这两个孩子可能会走到一起。却没想到他们没有一个开窍的。 她的外孙女除了长相还有脾气算好，说实话也没有哪里特别出众的。小时候还是个内向的。她原本都不指望她会主动开窍，都计划着等她大学毕业帮她相亲了。 没想到后来程芷就把周洛带回家了。 不过小洛她也蛮喜欢的，两人如果能结婚她也是看好的。就算周洛年龄小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看啊，反而都是小洛在照顾程芷，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用了外婆。」陆嘉奕拒绝了，眼神却不经意地瞥过程芷，带有几分眷恋地投在她乌黑的头髮上，思绪万千。 这自然瞒不过苏英锐利的眼睛。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29章 . 意想不到的人 糗事 苏英还真没想到陆嘉奕会对程芷起心思。毕竟之前完全没有看出苗头, 况且程芷现在也已经有男朋友了。她都疑心自己看错了。 刻意跳过了这个话题，苏英有些不敢再问下去。 吃过饭后，陆嘉奕主动进厨房要帮苏英洗碗, 「外婆，我来帮你洗碗吧。」他把袖子撸起来，刚拿过洗碗布，却立时被苏英夺了过去，「小芷，快把嘉奕带到客厅坐坐。」 程芷却走进来把苏英和陆嘉奕都赶了出去，「外婆，我来洗，你和嘉奕都好久没见了。你们坐下来聊聊。」 苏英和陆嘉奕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嘉奕, 你爸妈怎么样？」 「都挺好的，老样子，他们俩工作都清闲。」 「那就好，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 说到这个，陆嘉奕颔首笑, 「和小芷一个公司。」 苏英果然一脸意外, 「真的吗？小芷这孩子都不和我说。那太好了。你们一个公司多方便啊。小时候就在一起的。我记得啊你那时候第一次来家里玩，才这么高, 」苏英用手比划一下, 「才六七岁吧。和小芷一样安安静静, 乖得很。两个人去哪里都手牵手，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或者在房间里看书。不像别人家的可闹腾了。」 听苏英提起他们小时候，陆嘉奕含笑点头, 也是很怀念的样子，「外婆的记忆力真好。」 「嘿你还别说，我还记得，有次啊，你们俩吃西瓜，吞下了西瓜籽，跑我这边哭得要死，说肚子里要发芽了。」苏英笑得合不拢嘴，说起往事神态鲜活得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她话音刚落，程芷从厨房出来擦桌子，恰好就听到了这句话，「外婆，小时候的事情你怎么老说呀，丢死人了。」只有对着亲近的人，她神态娇嗔，白皙的脸颊染上微红，话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陆嘉奕盯着这样的程芷移不开眼，嘴角也愉悦地弯起就下不来。 好想独占这样的小芷。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而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陆嘉奕的苏英又是一惊，面上却不显，她对程芷说，「知道害羞啦，还有更丢人的没给你说出来呢。你快洗碗去。」 「外婆，你可别和他胡说什么。」程芷半信半疑，不放心地回头望了几次，而后才又进了厨房。 陆嘉奕见她进了厨房，确保她应该听不见了以后，马上对苏英说，「外婆，你给我讲讲吧。她听不见。」 苏英乐了，像找到了一个最佳倾诉对象，八卦地和他分享，「我跟你说，小芷啊，小时候其实可招男孩子喜欢了。除了你，我们家这边附近还有一户人家的男孩子，有段时间跟她也玩的蛮好的，两个人天天玩家家酒，回来和我嚷嚷着要嫁给他，说孩子爸孩子爸的，可把我乐坏了。」 「难怪有几个暑假我都找不到她人。原来是和别人走了。」陆嘉奕佯装气愤，他们的对话里，程芷俨然成了一个变心的人。 两个人聊得开心。程芷洗完碗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笑声，不禁问，「你们背着我聊什么啦？」 「我先回房睡觉咯，老身板撑不住。」几乎是她刚过来，苏英就找了个理由回了房间，留下程芷和陆嘉奕面面相觑。 第42页 「外婆说我啥了。」程芷见苏英像是说了她什么坏话，所以才不敢面对她，就问陆嘉奕。 陆嘉奕弯起嘴角，很自然地接下去，「啊，也没什么，外婆就和我说了你五岁的时候，唔。」话没说完，就被程芷快步上前赶忙捂住了嘴。 感受着覆在唇上的柔软的手，陆嘉奕怔了几秒，而后他对上她慌乱的视线，有一抹烟霞盛开在了她的颊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闪躲着就是不看他。 程芷缓过神来立时放开了他，「没什么好说的。早都过去了。」她装作镇定地说。 陆嘉奕的目光只柔和地投在她身上，眼底的爱意此时才敢流露出些许。 气氛有些怪异，程芷赶忙转移话题，「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陆嘉奕都依她。 他开车送她回了家。 程芷刚回到家就收到了周洛的信息。 【芷芷，你在家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他现在发信息语气都小心翼翼的了，如同他说的，让她给他一个考察期。不过这几天他的表现确实比以前要好很多了。只是每天晚上固定会给她发一条消息，说说他的近况。 【今天不想。】 不再迁就他，程芷直接拒绝后感受到困意，躺在床上后眯了一下午。 与此同时周洛站在阳台上，望着旁边紧锁的阳台门，有些期待起某一天她打开阳台门，突然和他对视之后，表情会是惊愕还是什么。 收到她拒绝的消息后，他抿紧了唇，白净的面上隐隐浮现出委屈，随即又发送一条。 【那周日好吗？求你了，别拒绝我。】 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又阴沉下来。 外婆已经给他通风报信了，程芷中午带着陆嘉奕回去吃饭了。 嫉妒的情绪有一瞬盈满了他的心。 不过，算算日期，那个也应该快到时候了。他已经为这个赌上了所有，都主动搬出了芷芷家，暂时放弃了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不过很快，他就会回去了。 程芷醒来给周洛回信息已经是晚上了。 【行。】 她简单地自己做了几个菜，满意地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红烧冬瓜，牛排，煎蛋和西红柿蛋花汤 这个牛排是她在超市买的速冻牛排，自己煎一下就可以出锅了。 几样菜味道一般，无功无过。 程芷的味蕾想念了几秒周洛做的菜后又克制住了。 饭后，她打算下楼走走。和周洛同居的时候，他周末一般都会拉着她出去玩或者吃饭，平时她上班又不会有心思想着锻鍊，所以晚上都是待在家里放松，现在空了她反而有心思去散步消食了。 绕着小区的花园走了几圈后，程芷发觉好像有人在跟着她，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也在散步的居民。只有在那个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她的前面，随后她的视线捕捉到一顶眼熟的白色棒球帽又迅速消失在她的前方。 没再多逛，程芷就回家了。在楼道上，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之华这次相比上次来明显落魄多了，她往日精心打理的髮型都凌乱了，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随便套的，但她并不在意，见到程芷终于回来，她一脸焦急地迎上来。 第30章 . 目的 无奈 程芷停在楼梯上, 「你来干什么？」 「小芷，你帮帮妈妈，你帮帮我。」王之华再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的指点样, 上前就拉着她的手。 她的蛮力有些抓疼了程芷，但她又挣扎不开，只能冷眼看着王之华。 「我们先进家里说。」王之华扯着程芷就往门口走。 听到有人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不想闹得太难看，程芷还是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刚刚被关上，就有一个人从楼道背光的角落里慢慢走出来，一身运动衣，戴着白色棒球帽，正是周洛。他往对门望了一眼, 眸底幽邃。 屋内，王之华焦急地拉着程芷。「小芷，你跟妈妈说，你卡上有钱吗？」见程芷一脸漠然地不回答，她顿时火气上头，「养你这么大, 你也该拿出点报答我了。卡上多少钱, 说啊。」 这句话让程芷终于有了点反应，她都懒得再隐藏眼里的痛恶, 「你要干什么？」 王之华说到这个就满脸气愤, 满屋子都是她尖锐的大嗓门, 「不知道哪个下三滥贱人拍了我的黑料，现在压着我的丑闻，要是不给八十万，他就把黑料爆出来, 要是被爆出来到时候我就要完了，我肯定会被封杀的，我的舞蹈生涯彻底要毁了！」一提到自己的芭蕾舞事业，王之华就像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喊，毕竟她把这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为之奋斗了一辈子。 程芷倒没想到事情的性质有这么严重。按理说王之华早就该退休了，但是早期她虽然没有成为芭蕾舞首席，到底还是和首席一样盛极一时，也因为长相有一些气质和特色，三十岁之后还抓住了上一些综艺，拍纪录片的机会，因此除了在芭蕾舞圈，娱乐圈里也算小有名气。 「我现在只有五万。」她刚工作也就两年都不到一些，平时也没有特意去省钱。 「才五万？」王之华惊唿出声，「怎么会这么少。你那个男朋友呢？」不等程芷接话，她就自顾自地说，「算了他肯定没有什么钱。嘉奕呢？嘉奕是不是回来了？我听你外婆说的，你去和他借一点好不好？」王之华跟在程芷耳边碎碎念。 第43页 「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和他去借的。」程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向别人借钱，即使是和陆嘉奕，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王之华忍了又忍，最终破口大骂，「你以为是谁供着你，没有我你早就睡大街了，还指望你那个没有用的爸爸吗？」 程芷的眼神骤冷，她阴沉的表情让王之华突然噤声，随后又继续用命令一般的口吻说，「总之这个月月底，你必须想办法给我借到五十万。」 「你出席这么多活动，怎么会连个五十万都没有存下来？」王之华早在她成年就断了她的生活费，她一年出席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不至于五十万都拿不出来。 「都压在股票里了，被套牢了，拿不出来。你小气家家的，你这边先借过来，我马上就能还的。」说起这个王之华开始有些底气不足，但说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 虽然王之华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但她前半辈子也赚了不少，按理说实在不可能五十万也拿不出来。又听她这么讲，程芷直觉她是被人骗了。「都在股票里？你怎么会把那么多钱拿去做投资？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王之华显得很激动，「你乱讲什么，我可是听了专家推荐的。肯定要大涨我跟你讲。」 程芷懒得理会她，也没有继续和她理论，因为她知道王之华肯定听不进去，她内心还是觉得王之华八成是被人骗了，居然能离谱到能把半辈子的积蓄直接押了进去。 王之华和她说完也没有心思再停留，最后叮嘱她千万不要告诉苏英就赶忙回去了，看来这次出的事情是真的不小。 留下程芷一脸头疼，她实在想不到还能问谁借钱。 第二天是周洛约她吃晚饭的时候。 还没到五点，他就迫不及待地发消息问在哪里见了。 程芷拒绝了他说要直接来家里见面，回覆说直接去家附近的餐馆就好了。 才几天没见，程芷发觉周洛好像又消瘦了一些。 她一坐下，他的目光就灼灼地锁住她，「芷芷，我好想你。」声音低哑了不少。 「感冒了不在家待着。」程芷看着菜单没搭理他。 「我怕今天不出来，就要下星期才能见你了。」周洛可怜巴巴地说。 程芷不看他，自顾自在手机点单，点了几道想吃的菜。见周洛没有去点的意思，她才催他，「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周洛随便加了几道，立时提交了订单，随后他又盯着程芷看，明显想和她聊些什么。 但程芷视而不见，低头看着手机。他忍不住开口，「芷芷，你都不问问我这几天做了什么吗？」 「你不是简讯里都说了吗？」程芷的话让周洛堵了一下。 他低头失落，小声地哦了一下，随即又高兴起来，「芷芷，原来你都有认真地看我每一条简讯！」 他这句话倒是让程芷噎住了，她若无其事地说，「无聊就随便看看，你走了之后，我不知道有多清静，还是一个人好。」 她这句话就有点伤人了，周洛的眼神黯淡下来，好久都没有再开口，就僵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旦她的目光瞥过来又退缩回去。 直到菜上来，周洛又收拾好心情，给程芷夹菜。「芷芷，趁热吃吧。」 起先她还会吃掉，后来就有些烦了，「别给我夹，我自己会吃。」 周洛的筷子僵在空中，又尴尬地缩回去。他扒拉着饭，垂眸暗流汹涌。 程芷看着周洛突然想到了借钱的事情，又摇摇头，她其实最不想借钱的人就是周洛。 她总觉得借了钱之后，她就更加摆脱不了他了。 两人吃完之后，周洛明显一脸意犹未尽，程芷忽略他的不情愿，直接说要回家了。周洛想到自己说的考察期，他不想惹她不开心，就放她回去了。 就当程芷拖了几天想不出借钱的办法的时候，王之华却又打来了电话，语气里都是欣喜，「哎呦，小芷，你不用给我筹钱啦，已经有了，够用了。」 当程芷问及钱从哪里来的，王之华却开始含煳其辞，遮遮掩掩地不愿意说。 实在担心她一时煳涂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程芷干脆激她，「你不会做什么犯法的事了吧，我跟你讲，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我不会管你的。」 「谁干犯法的事了！这钱光明正大来的。」王之华振振有词。却就是不说。 见逼问不出来，程芷歇了心思，有些疲惫。 她总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作，却无计可施。 第31章 . 狠心 叶伯，她不要我了。 忙完一天, 待程芷终于下班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点了个外卖之后，只几分钟就有人敲门了。 她知道不可能是外卖，但这层楼的防盗门也没有门眼可以看。她稍微提了一点戒备。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物业。」门外有女声传来。 程芷这才打开门, 门后是两个面相亲切的中年女人，「小姑娘，你是602的户主吗？我们是来收垃圾处理费的。」 程芷松开扶着门框的手，「我是租客。」 「那你付一下两百吧。」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单子的女人打开收费的二维码。 程芷付完后，刚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直接在微信群里发二维码的时候，另一个女人开始讲，「嗯，还有要和你们宣讲一下一些家里的安全知识。」她说着递过来一张印满字的纸，「平时出去一定要注意关下煤气总阀, 我们这边算是老小区，一些电路水管设施也老旧了，所以风险还是有一些的。在我们更换之前，希望每家每户注意起来。还有，小姑娘，给你推荐一下我们的云宽带业务, 你看你需要了解一下吗？」 第44页 「不用了。我家已经装了。」程芷拒绝了, 原来是上门附带推销来了。 拿着单子在记录的女人把笔从上往下又重新戳到601的时候，她顿了顿, 「对了, 你对门的那个人, 你熟不熟的？下午的时候我们就来过一趟了，屋里没有人。我们这边也还没有他的联繫方式。」 「我不是很熟。」程芷搬过来这么久，印象里之前邻居是一个有些沉默的女孩子，但是后来好像搬走了, 所以她就不知道现在是谁住进去了。 「没事，小姑娘，你就帮我们催一催，让他看一下群里的消息好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芷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应下来了。 吃过外卖，程芷试着去对面敲了敲门。 敲了几次门，没反应。 好像没人？ 程芷等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门开了。 「周洛？」她惊唿出声。 那人隐在门后，墨黑色的短髮，身上穿着蓝色的家居服，即使只露出半边身子，程芷也能立即认出来。 周洛也根本没想到程芷会主动来敲门，被认出之后，他神色有些慌乱，本来的迷煳也完全清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程芷先出声发问，但她的声音明显已然隐藏着怒气，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哦，我知道了，你又是来监视我的吧？之前待在身边监视不够，现在直接租到我家对门？周洛，你需不需要我把自己绑在你身上啊？这样你才满足是吧。」 「不是的芷芷，你听我解释。」周洛小声的辩解显得很无力，被程芷的语气刺到，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还在呢喃着，「不是的。」他下意识地死死咬紧了嘴唇，直接咬出了血，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 程芷怒极，却也再说不出什么，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一点一点冷下来，最后完全是以对陌生人的口吻对他说，「周洛，我们彻底结束了。」 说完她就转身想关上门。周洛立时扯住了她的手，不放她走，「芷芷，你在说什么？什么结束？」他穿着睡衣堵在她家门口不让她关门。 他的目光执着地盯着程芷，里面有股执拗的劲，他想确认刚刚听到的只是她的气话，又或者只是他听错了。 程芷不理他，狠了心要把门直接带上。她本以为这样周洛就会缩手，却没想到他红着眼，固执地就是不肯松手，门被砸上的同时，他的手也被门狠狠地夹了一下。周洛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时红肿起来。 见状，程芷径直往里走，没有再搭理他。周洛走进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反正心意已决，程芷坐在餐桌前看着手机，任凭周洛怎么哀求她，都没有再分出丝毫注意力给他。 周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过。他的手揪紧了衣角，「对不起，芷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刚好叶伯给我找到了这个位置。我没有想过居然就在这里的。」 见程芷还是一言不发，周洛眼里氤氲了好久的水雾化为了眼泪，纷纷从脸颊滑落，「芷芷，你不要不理我，求你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周洛紧盯着程芷紧锁的眉梢，熟悉她如他，他知道她是已然烦躁到了极点。 终于，程芷快速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枕边人，「你是不是有一顶白色棒球帽？」 「我……」周洛沉默的几秒，在程芷眼里已然是默认。 沉沉得嘆了一口气，程芷似想要嘆出所有的郁结，她的语气重新恢復淡淡的，「请你离开我家吧。就现在。」 她话音刚落，周洛突然很重地一声笔直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程芷被这突然的变故气笑，「周洛，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走。」周洛仿佛赌气似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程芷也没打算扶他，「周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招人烦。」她的语气平淡却像刀子一样一刀又一刀凌迟着周洛的心脏。 「芷芷，」周洛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涩得不行，「已经讨厌我了吗？」后面那句话他几乎是以自言自语的音量说的，但程芷还是听清楚了。 「你再不回去我只会更讨厌你。」程芷狠了狠心，她不能再这么心软下去了。她讨厌优柔寡断的自己。她的心底已经做好了他病发作给他叫救护车的准备。谁知周洛闻言立时动了动身子，脸色灰白却仍在强撑着。 由于身形不稳，他险些摔在地上，好不容易起身后，他马上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程芷说完也没有想像的那么轻松。想了想还是给叶柏打了电话，「叶经理，对不起，我发现我和周洛，真的继续不下去了。我今天和他彻底说了结束，我担心他会想不开，所以能不能麻烦您过来？」 电话那头，叶柏良久未言，最后嘆了一口气，「是这孩子没缘分。我会马上过去的。」 周洛进屋之后就把自己一直锁在房间里，任凭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在惩罚自己。 蔓延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心，隐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暗黑记忆一下都涌了过来。 所以当叶柏用钥匙打开门之后，打开灯就发现他脸上全是眼泪，那双漂亮的眼睛是触目惊心的红。 看到是叶柏，周洛所有的刚升起来的惊喜就像气球一下被刺破了，带着浓重的哭音，「叶伯，她不要我了。」 第45页 第32章 . 疯子 「等到你下来为止。」 叶柏看着周洛煳了一脸泪的面容, 转身拿过纸巾，蹲下来给他擦了。 「叶伯，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周洛望着叶柏, 眼里一片空洞般的茫然。 叶柏拍了拍他的肩，发出浓重的嘆息，「阿洛，你要知道，有些人是你强求不来的。学会适时放弃吧。」 「放弃。」周洛喃喃着这两个字，下一瞬目光又重新转为了坚定，「不可能。我只要她。叶伯，你知道她对我的重要性。」 见过光的人，又怎么肯重新匿于黑暗。 就算真的要重归黑暗, 他也要拼尽全力与光同坠。 「那就凭你自己的手段把她留下来。」叶柏原本平静的面容逐渐显露一种了上位者的狠厉。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周洛，他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叶伯，你说得对，我手里还握着一个最大的筹码, 能让她永远摆脱不开我的筹码。」 「那你早点睡吧。」见他没事了, 叶柏也就能放心地离开了，他把门关上后, 目光落到对面紧锁的门时, 又是一阵嘆息。算了, 小情侣间的事情他还是少掺和了。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孩子是幸还是不幸，阿洛虽然痴情专一，但被他看上的人，相对得也要承受他那一般人无法接受的爱... 此时对门, 程芷辗转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她感到一阵油腻噁心，她跑到卫生间，却又只是干呕。没有多想，她只以为自己是没睡好。 刷过牙，照常在楼下早餐店吃了早餐之后，她就去了公司。 到了午休，陆嘉奕和她面对面坐着吃饭。 见程芷只低头专注吃饭，陆嘉奕温着声说，「小芷，你这段时间这么忙，都没有空来我家吃饭。我爸妈让我喊你今晚来吃饭，你有空吗？」 程芷想了想，「可以啊，刚好月底工作已经结束一段落了。」她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陆嘉奕得到她的回答笑容扩大，看着她有一点点凹陷进去的脸颊，「那我叫我爸妈炖只鸭子给你补补吧。我看你都瘦了。」 程芷摸着自己的脸，「有吗？你可别叫叔叔阿姨准备那么多菜了，就拿来招待我太浪费了。」 「怎么就浪费了？你可是我爸妈眼里的干女儿了，而且你和我说可没有用，我没法左右他们的想法。」陆嘉奕佯装无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笑了笑，程芷没再说什么。 下班之后，两人就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出发。 到了陆嘉奕家里，林慧和陆衡果然很开心，「小芷来啦，快快快洗个手就可以吃饭了。」 程芷今天穿的是一身米色的毛衣裙，腰上有一条与之相衬的腰带，裹住了她细瘦的腰身，又长又卷的头髮就随意却又温柔地披在肩上，林慧越看越喜欢。 「小芷啊，听嘉奕说你最近都在忙，阿姨特意让叔叔在菜市场给你炖了只鸭子，你快尝尝。」林慧把鸭子汤和其他菜换了个位置，放在程芷面前。 程芷连忙摆手，「阿姨，虽然我这段时间比之前是忙了一点。但是我身体好着呢，哪需要这么补。」 她这么一说林慧就急了，「小芷，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年轻人最忌熬夜加班，相比之下我们的作息还规律多了。」说完她夹了一个大鸭腿给程芷。 陆衡也在旁边连连附和。 盛情难却，程芷就夹起来吃了。 晚餐准备的很丰盛，也有好几道菜是程芷喜欢吃的。 见她频频夹向青椒炒肉，林慧乐了，「小芷，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打小你就喜欢吃阿姨做的青椒炒肉。」 程芷笑笑，「因为一如既往得好吃呀。」 这句话哄得林慧乐不拢嘴，餐桌上一直欢声笑语，陆家父子俩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也是会心一笑。 吃完晚饭。四人坐在沙发上一同看电视，倒像真正的一家子一般。 直到陆衡听到稀稀拉拉的雨声开始窸窸窣窣密集起来，「是不是下雨了呀。」 林慧走到卧室推开窗，眨眼功夫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真的呢，下得好大。我看吶，要不小芷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没事的阿姨，我开车了。」程芷婉拒。 「哎呀，小时候还会过来睡觉的，怎么长大了还生分了。是不是不愿意和阿姨亲近了？阿姨可是早就把你当女儿了。」 林慧亲切地揽着程芷的肩，语气轻柔地说。 程芷心里暖暖的，她确实是很喜欢林慧，嘴上连忙解释，「我当然也把阿姨当妈妈看。我小时候就希望有一个您这样的妈妈。」 这句话是她发自肺腑，也彻底哄高兴了林慧，「那就听妈妈的话，今晚留下来睡。明天你再和嘉奕两个人一起去上班，多好。」 话已至此，程芷再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陆衡看着老婆如愿以偿地笑，禁不住也弯了弯唇角。 在程芷看不见的地方，陆嘉奕隐忍着的感情才敢慢慢扩散出来，带着克制的爱恋，他的目光洗礼过她的每一寸。 母亲果然懂他。 如果，他们是真的一家子就好了。 程芷宿在客房。 睡觉前，陆嘉奕走了进来，程芷整个人已经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的样子在他看来别提有多可爱。 「盖好被子。」陆嘉奕忍不住叮嘱了她一句。 第46页 程芷扑哧笑了出声，「又不是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老是半夜踢被子，还把我的也踢到地上。」陆嘉奕开始揭老底，程芷把枕头撒气似的丢向他。「你胡说什么呀！」 「晚安，小芷。」陆嘉奕也不恼，笑着退了出去。 程芷望着门发呆了几秒，躺下去却有些睡不着。可能是有些认床的缘故。小时候就算过来睡，睡的也是陆嘉奕的床。 脑海里还忍不住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她是真的很嚮往这样的家庭氛围，在陆嘉奕家里的每一秒，都好像是偷来的幸福。她多希望，这就是自己的家庭。 九点了，周洛站在阳台望着楼下，没有望见程芷的车，眼眸逐渐暗了下来，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她会去哪里。 「芷芷，你在家吗？我有个东西忘拿了。」找了个理由，他终于忍不住还是给她发了简讯。 程芷这次回得倒是很快，「不在家。」 「你去哪了？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所以有点急。」周洛问得小心翼翼的，却还是让程芷心头涌上了莫名的烦躁，她直接反问他，「我在哪你不应该知道得清清楚楚吗？」 她这个语气惹得周洛顿时慌乱起来，和她解释，「我知道芷芷不喜欢，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了。芷芷，你相信我好不好。」 程芷懒得管他怎么解释，「好啊，那我告诉你，我在陆嘉奕家里。我今晚不回去了，你等明天吧。」 收到这条消息，周洛反反覆覆盯着看了好几遍，目光执着，几乎快要把陆嘉奕那三个字戳出洞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迟还在他家里？」抑制不住内心的嫉妒，周洛失控地直接打了出来，按了发送。 「和你有关系吗？就算我喜欢上他了，和你也已经没有关系了。」程芷漫不经心地轻易敲出的这两句话，却彻底击溃了周洛的心理防线。 这一句话发出来，周洛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程芷把手机放下，打开了屋内的电视，专注地看着电视，她忘记了时间。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铃声惊醒了她。她把扔在旁边的手机拿起来，屏幕显示是周洛的来电。 没有接，她把手机调至静音，随手又扔在床旁边。刚好电视放着的是她喜欢的类型的电视剧，她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十点多。再拿起手机，未接来电有十个，还有三条信息。最后一条信息已经是一小时前。 【芷芷，我就在楼下，等到你下来为止。】 程芷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很大，她望下去，还真的有一个人在背对着她的位置站着，就穿着一件看上去很单薄的黑色卫衣，就那样等在雨里，任着倾盆大雨浇在头上，身上。 疯子。 她骂了一句，重新躺回床上给他发消息。现在快要入冬了，夜里的温度更是已经达到个位数。 【我不会下来的。你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按下发送，她看着楼下那个人几乎是在她发出消息的同时，飞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而后仍然站在原地，显然真的不走了。 望着那道执着的背影，程芷拧了拧眉心，有点头疼，最后还是给叶柏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程芷本以为这就算结束了，没想过了二十分钟，叶柏又给她打来了电话，声音充满了浓浓的无奈。 「不好意思啊，阿洛这孩子死心眼，不愿意走，只能麻烦你下来一下了。」 程芷再次望向窗外，那道身影旁边多了一道给他撑伞的身影，但是他还是没有要一点要挪动的意思。 拿他毫无办法，程芷只得披了件大衣下去。 几乎是她刚打开门，那两个人就望了过来。周洛的眼神一瞬灿若星辰，盛满了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他到底淋了多久，他额头前的刘海已经整个湿成了好几撮，身上也湿的不行，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 「别闹了，周洛，快回去。」程芷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因为他狼狈的样子就软化的意思。 见到她，他虚弱地开口，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固执得过分，「你真的喜欢上陆嘉奕了？」 不想理会他这个问题，程芷只站在门口看着他，嘴里继续吐出冰冷的文字，「赶紧跟叶经理回去。不要让别人老是为你操心。」 听到她毫无感情的语气，周洛所有的委屈难过一下涌上了心头，又酸又疼。他直直地盯着她看，很想冲上去抱住她，又怕被她呵斥。 「芷芷，你真的，真的，喜欢上他了吗？」周洛再次向她确认，他的身影摇摇欲坠，可是程芷没有注意到，她把手插在兜里，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对，你满意了吗？现在可以走了吗？不想看到你。」 在她最后的视线里，周洛本就强撑着的身形再也稳不住，最后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程芷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只看到叶柏马上蹲下身焦急的脸，她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她徒劳地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第33章 . 噩梦 虚弱 程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去了医院。跟在医护人员的担架后面, 整个人只有满满的无力感。 周洛昏迷不醒，淋雨后又发起了高烧，他被送进了病房休息后, 程芷和叶柏才退了出来。 第47页 两人相顾无言。 这样也没法回去了，程芷给陆嘉奕发了条消息，说她突然有急事先走了，让他帮她和叔叔阿姨说一声。 好在陆嘉奕也没有追根问底出了什么事，只是回消息说让她需要帮助的话找他。 「小程，你先回去吧，这边我会在的。反正阿洛现在也睡着了。」叶柏望着程芷只裹着一件大衣，还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开口了。 程芷想着既然已经和周洛说了彻底分手, 现在他们俩就没有关系了，面对着叶柏虽然有些难为情，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那叶经理，我就先走了。」 她先打车到陆嘉奕家楼下, 而后开车回了自己家。 她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很乱, 回放着周洛倒下的画面。 但由于太过疲惫，程芷还是睡着了。结果就做了个噩梦。梦见周洛站在她面前一步步往后退, 面容没有歇斯底里, 而是很冷静。他的背后, 就是几十层楼的高度，她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对她说着，如果她不爱他, 他就去死。再说分手，他就跳下去。 极端的话压抑得她直接从梦中惊醒。睁开眼还是熟悉的房间。扶着额头，她好久才缓过神来。 时间已经七点。她看了看日历，算算日子，她的例假已经推迟快二十天了，这段时间她也忙，只当是熬夜压力大所导致，倒也没有多想到其他方面。只是如果它再不来，她就得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要不要吃点催经药了。 到了公司没多久，叶柏就给她发来了消息。 「小程，我知道这样拜託你很不好。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阿洛的病似乎变严重了。他现在不配合治疗，只想着要见你。所以，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这语气可以说是很诚恳，已经完全不是站在一个上级对下级的角度了。 程芷看了那条消息很久，最终抒出一口气，缓缓打字，「我明白了，叶经理，我中午会过去一趟的。」 发送完，她没再看手机，又投入工作中。 所以等陆嘉奕午休过来找程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空了的办公桌。 身边有人突然出声，「找阿芷姐吗？她有急事要走，让我和你说一声。」他转过头，林岸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望着他。 「这样啊。谢谢。」陆嘉奕转身正要走，后面又传来林岸的声音。 「不过阿芷姐最近确实是够忙的。手头工作结束了，好像又得忙私事。」至于私事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尾音拖得人想入非非。 陆嘉奕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也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留下林岸饶有趣味地盯着他高挺笔直的背影。 本来以为阿芷姐和男朋友已经到了分手的地步，陆嘉奕上位是早晚的事情，没想到她男朋友这么顽强，还能让阿芷姐分出精力。 程芷开车到了医院，按着叶柏给她的病房号，找到了周洛的病房。 此时房间里有两位医生站着，神色无奈，周洛穿着病服，环抱着双膝整个人蜷缩在病床的角落，身形微微颤抖着，像一只进入防备状态的幼兽。 程芷打开门的时候，周洛嘴里还在模煳念叨着几个字眼，她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不要过来。 见她进来，几个医生的目光齐齐看向她，叶柏把程芷拉过来一些，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程，拜託你安抚一下他吧，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往日看上去略显严肃的面上全是恳切和疲惫。 程芷望着他眼睑青黑色的黑眼圈，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她轻轻走上前，刚刚把手放在周洛背上，他立时反应激烈地抬起头，见到是她，脸上的惊惧和凶意马上收敛了大半，最后尽数化作了委屈和依恋。 他极其自然地向她伸出了双臂，乞求她的怀抱。 程芷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所有人都看着周洛的手僵在了空中好几秒。 不过他没有收回，而是主动又凑近一些，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揽住了程芷。 「芷芷。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嘴里呢喃出的都是破碎的音节。 程芷感受着他的温度，应该是已经退烧了。心里还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能僵硬着身体任他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稍稍放软了语气，「配合医生，别让叶经理这么担心。」 「嗯。」周洛撒娇般的回应。 与他此刻乖巧的面容对上，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早上梦的内容，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程芷一来，周洛确实就老实多了，乖乖配合着医生做了一些检查，还有心理医生过来辅导。 其间，程芷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他就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满心的依恋。这一举引来了医生的调侃，「小姑娘，你是不知道早上你没来，你男朋友把我们折腾得够呛。你一来他就服服帖帖了。还是女朋友的魅力大。」 程芷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周洛做完一系列检查，拉着程芷坐在病床上继续粘着她。 好像她根本没有提出过分手。 所有事情再次回到了原点。 就和前一次一模一样。 这次程芷没有烦躁，只是感到了迷茫。 望着她不带什么情绪的脸，依旧没有分出注意力给他，周洛扯扯她的衣角，扯了一会儿，就被程芷不是那么轻柔地甩开。「我要回去上班了。」她淡淡地说。 第48页 此话一出，周洛果然开始不满地哼哼。 程芷没管，径直起身要走，被他从后面拉住手。 「能不能不走？」周洛小心翼翼地在身后问。 程芷果断地回绝了，「不能。」 周洛现在还有些虚弱，她轻易地就甩开他的手。 见她即将走到门口，周洛急着下床，但身上没有力气，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即使这样，程芷也没有回头，他望着她执着离去的背影，鼻间酸涩，轻轻地说，「那你下班了再来看我好不好？」 那人不答，身影只顿了顿就打开门出去了。 第34章 . 检查 一家欢喜一家愁 程芷没有直接去上班。横竖是来了医院, 她就挂了个妇科，顺便看看自己的例假。 好在虽然陪周洛检查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医院还没有下班。 她坐在科室外面等了一会, 等屏幕上滚出她的名字，她走进去。 程芷挂的是主任，坐在桌前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 「说说症状吧。」主任抬头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地说，声音挺柔和的。 程芷坐下来 ，「我例假这次迟了一个月了，应该是我最近熬夜压力大的原因。所以我主要想开点催经药。」 「最近有没有过想要呕吐的情况？」 程芷据实说，「有过几次。」她内心也有些惶然起来。 主任低头写着什么, 「那就去做个尿妊娠试验再过来，去哪里做都写在单子上面了。」说完她递过来一张单子。 程芷自然清楚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开单子，她唿出一口气，根据单子上的地址去做检查。 索性不是周末，来检查的人不算太多，很快就轮到了程芷。 做好以后, 她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等待结果。不可避免地, 她开始想最近的状态，再加上好像开始有些嗜睡, 竟然真的隐隐像起怀孕的徵召来。 慌乱得她都坐不住了, 程芷又安慰自己每次措施都有做好, 不可能会真的怀孕的。 由于没什么人的缘故，她只大概糟心地等待了十分钟左右，手机公众号就提示她可以列印化验单了。 程芷列印完，动作缓慢地看向最终结果, 阳性两个字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球。 阳性。 怎么会是阳性？ 怎么可能会是阳性？ 先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都崩塌了，程芷怔怔地看着化验单愣了好久。 根据停经的日期，那她岂不是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温度好像都在一点一点冷掉。 把那张单子反面朝上，她半天都没有动。 假的吧。 是梦吧？ 偏偏在她想要彻底和周洛结束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程芷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她脚步虚浮，脑袋里空空的，茫然一片。开车的时候也差点就闯了红灯。 胃口全失。她没有开灯，摸黑到卧室，把自己整个扔在床上，程芷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一直看，出神地看，感觉自己像在一只小船上，在大海里浮浮沉沉，她的命运结果完全取决于大海，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抉择就像一颗海分子，渺小到根本撼动不了一毫米。 听着自己沉重的唿吸，她把手遮在眼睛上，什么都不愿意想。 脑中最后下了一道指令，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疲惫真的令她就这样迷迷煳煳地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刺眼的白光透过床帘的缝隙钻进来，打在程芷的脸上，她揉揉惺忪的眼睛，醒了过来。 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啊。还真是孕妇，竟然这么嗜睡。程芷自嘲地想。 拿起手机，上面有几条消息，有领导问她今天为什么没有来，还有陆嘉奕的。 熄灭屏幕，程芷呆呆地坐在床上良久。 她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是两个选择。 生下来。 或者是打掉。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环抱着双膝，把头埋进去，有一滴泪无声地盈过脸颊飞快地滑进脖颈。 病房里，周洛望着窗外成双的蝴蝶看得出神，连叶柏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叶柏看着他过分白皙的脸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唤了他一声，「阿洛。」 周洛转过头，年轻的脸庞上还稍稍有些稚气，那对漂亮的星眸里带着些许疑惑地盯着他。 「妇科那边的医生和我说，程芷下午过去做检查了。」叶柏脸上的喜色感染了周洛，原本黯淡的星眸渐渐明亮起来。 「你要当爸爸了。」叶柏把语气放得轻快。周洛先是怔住，再而整张脸迅速染上笑意，颊边漾开两朵梨涡。 「叶伯，你，你，你再说一次，芷芷她怀了我的，我的孩子，我要当爸爸了。」周洛欢喜得语无伦次，星眸盛满期待地望向叶柏。 叶柏顺着他的意，「是真的。阿洛。你们俩有孩子了。她怀孕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和医院的科室都打过了招唿，所以有了消息那边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对此叶柏也是一阵感慨。 这确实算是件好事。 也算如了阿洛的意。 第49页 对阿洛的病情应该也会有好处。 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有打胎的想法了。不过就算有，他也会拼命保住这个孩子的。毕竟周洛这一代仅仅只有他一个孩子。因此周洛的孩子肯定是要被生下来好好疼爱的。 周洛的笑容持续扩大，他现在还是处在刚听到消息时又惊又喜的状态回不过神。 这就是他说的他的筹码。 他还是赌赢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去程芷家里，摸摸她，听听她的肚子，只想马上大声告诉她，他真的好爱她。他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她。他还好想和她现在就聊聊怎么养这个孩子，要送孩子上哪个幼儿园。他要马上开始给他和她的孩子准备漂亮的小衣服。 不过理智拉回了他。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 至少现在肯定不能。 芷芷现在肯定还不能接受。 看到他肯定会更加讨厌他。 毕竟这个孩子，是他偷来的啊。 是他背着她做了些小手段得来的。 叶柏看周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摸了摸周洛柔顺的黑髮。 说起来，他也是个命苦的。 亲生母亲是被他父亲活生生逼疯的。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母爱和父爱。 本以为他蒙受父母的阴影，这辈子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 好在他最后还是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满心满眼都是的女孩子。 这也是他的幸运了。 要知道有些人真的充其一生都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最后仅仅只是找了个合适的人就结婚，将就着过一辈子。 只盼望那个女孩子也能喜欢上他吧。 也希望阿洛结婚后能真正学会怎么爱一个人。这样才能真正留住自己喜欢的人。 叶柏摇摇头，嘆了口气。 第35章 . 竹马上门 这么近，又那么远 程芷这个假一请就是好几天。 陆嘉奕给她发消息, 她也没有怎么回。 他实在担心，就开车到她家找她。 门响起的时候，程芷有那么一瞬还以为是周洛, 内心慌乱了几秒。 如果真的是周洛，怎么办？ 她根本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慢慢吞吞地穿着睡衣去开门。 陆嘉奕在门外等了一会，等到了程芷来开门。她显然憔悴了，眼圈下面有些青黑，整个人精神也不是很好。 「出什么事了吗？」陆嘉奕问的小心翼翼的，他直觉最近程芷身上出了不小的事情。 惊讶过后，程芷恢復淡然，转过身让他进来，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程芷接受到陆嘉奕关切的眼神, 凤眸清澈，清俊如朗月，嘴唇动了动倏然有些说不出口。她心头刚对他起了些道不明的心思，还没有怎么样就没有了机会。 「我怀孕了。」默了默，程芷还是开了口。 她尽量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落在陆嘉奕耳朵里却像是凭空的响雷, 惊得他良久没有出声, 开口才发觉声音已经干涩得不行，但又哪比得上心头的那份苦涩, 几乎堵的他快要说不出话。「他, 知道了吗？」 程芷摇摇头, 「我还没有告诉他。」 陆嘉奕头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不可避免地，他的目光落在了程芷平坦的小腹上，想到那里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与别的男人的小生命, 他就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良久他松开拳头，稍稍放松了全身，轻轻地开口问，「那你，决定好要把他生下来了吗？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问出后面一句的时候他俨然有些失控。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嘉奕收敛了神色，而真正问出以后，他却又有些不敢听到那个答案。 程芷默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不知道的答案。 她真的不知道。 请假这么几天，她还是没有想好。 「我确实已经和他说分手了，没想到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程芷缓缓开口，回答的是他后半句话。 实话说，让她打掉，她真的是有些不忍心的，这确实太残忍了。更何况它也已经有一个月了。有时候她会摸摸自己的肚子，那种感觉也很奇妙。她甚至开始想像这里面会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属于她身体的一块肉糰子会慢慢长大而后变成一个宝宝。会软软糯糯地喊她妈妈。 但是如果生下来，她和周洛的感情现状又已经变成了这样。她几乎想像不到自己要怎么和他过一辈子。何况就目前而言，她也并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准妈妈，要知道这比结婚意味的责任更大，抚育一个孩子的成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巨大的。有了孩子以后，经济能力也就成了问题。 还有，前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天天吃外卖，还吃炸鸡，对孩子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程芷思索的时候，陆嘉奕就望着她的脸，这对秀气的眉眼他从小看到大，没有一处是他看不惯的，都顺眼到了骨子里。 他知道这下，算是他和她的缘分彻底尽了。 可是明明他才刚看到一点希望啊。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或许，有的东西迟了，就是迟了吧。就像那个未说出口的告白。 他苦笑着，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出程芷家的。他关上门之后，没有马上走，而是靠在门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第50页 他只知道，他对未来所有的期望和畅想，都在方才轰然崩塌。 如果他的未来註定没有她，那么他现在做的一切规划，就全都成了笑话。 而程芷把陆嘉奕送到门口之后，也没有离开，轻轻地靠在了门上，思绪万千。 两个人就隔着一扇门背对背靠着，明明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们不约而同意识到，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周洛住了几天就出院了。 通过叶柏，他也知道程芷已经很多天没有去上班了，似乎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暂时没敢再回程芷对面的家里住，但是内心十分焦急，最初的欣喜过后，他恨不得跑到她面前，问问她是什么想法，他开始怕她会把孩子打掉。 但是又还不行。 她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他现在贸然跑过去没准会坚定了她要打胎的心。 所以只能等。等她决定好。他也在赌，赌程芷不会真的打掉她和他的孩子。赌程芷会心软。 等她真的生下来，他们俩也就有扯不断的联繫了。 在家里待了几天，程芷决定好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b超。上次她检查出怀孕以后六神无主，什么都没做就匆匆跑回来了。 假如真的是宫外孕，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是必须打掉的。她也根本无需纠结了。 到了医院，程芷挂了个b超号，就等在了彩超室门口。和上一次一样，工作日来医院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少，她前面也没有多少人，很快也就轮到她了。 站起身，她和一个刚从彩超室出来的中年妇女擦肩而过，本来程芷是没有怎么留意的，结果因为她脸上的泪痕，程芷就多看了几眼。那个妇女的面容上掩着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看了颇为不忍。 「你没事吧？」见她快要摔倒，程芷搭把手扶了一下。 「谢谢你，我没事。」近看那位妇女，面黄肌瘦，皮肤出油，眼睑青黑一块，精神状态极为不佳。她道完谢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慢慢地走远了。 程芷只好转而走进里面，一名医生埋头记录着什么，还有一名医生边看着屏幕边和她说话。「也是个可怜的。又是宫外孕。都四十岁了还没有个孩子。这是她来的第五次了吧？」 旁边的女医生附和，「是啊。上几次还是她老公陪她来的，对她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她平时是怎么样了。」 程芷听着她们聊天，安静地躺在床上，把衣服掀到胸前。 女医生停下聊天，先在她肚皮上抹了一层耦合剂，而后拿着探头在她腹部探测起来。 很快，她就停下来了。 「好了。唿叫下一位吧。」 旁边的医生列印完b超单，冲程芷笑了笑，递给她。 她的笑容有点像是抚慰，程芷的心放下来一些。她拿着b超单走出去后才打开了那张单子。 上面写的是宫体大小和一些专业术语，不过程芷看到那行「宫腔见妊娠囊样回声」，心里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她又被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松一口气怔住了。 第36章 . 决定 我养你 怀着复杂的心情, 程芷来到了主任办公室，把b超单子拿给主任看。 主任仔细地看了看单子，而后含笑望着程芷, 严肃的面容都柔和了不少。「恭喜啊，胎儿位置很正。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我前段时间不知道怀孕了，还吃了一些油腻的外卖，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程芷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接下来注意起来就好了。只是几次不会有很大影响，心态放轻松。饮食注意营养要均衡，多补充蛋白质，多吃蔬菜，怀孕前四个月还可以多吃坚果, 有助于胎儿神经系统发育。还有要禁食螃蟹，螃蟹这种食物容易引起宫缩，引起流产或者早产。」又叮嘱了程芷几句，主任就唿叫下一位进来了。 程芷走出去，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而后就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子也进了主任办公室。 由于她走进去没有把门关紧, 加上风一吹, 就把门又吹得敞开了一些，所以程芷不用怎么特意去听, 就能把他们的对话听个大概。 「医生, 我这次要是做了流产, 以后还能怀孕吗？」门后传来女孩的声音，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懊悔。 而主任的语气相对来说就比较严肃了，「你之前流产太多次，如果这次又流产, 几乎是不可能再次怀孕了。因为流产不仅对子宫内膜的损伤是很大的，容易造成难产和胎盘滞留，而且也很容易将本来就很薄的子宫壁穿通，造成子宫穿孔危机生命。所以我是不建议你这次再流产。你回去和孩子爸爸好好商量吧。」 女孩出来之后就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她站在走廊上拨了一个电话。此时一条长长的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程芷和她两个人。 「喂，医生说我这次要是不要孩子，以后就不能怀孕了。我想生下来。」 但对面应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女孩的情绪激烈起来，「王志，你没有心！你只管你自己，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那边又说了什么，女孩气得胸腔起伏着，更加口不择言，「要不是因为你每次都不好好避孕，我需要流产四次吗？整整四次了！你现在还要彻底剥夺我当母亲的权利。王志你这个畜生！你配做人吗？」说完女孩握着手机蹲下来靠着墙，呜呜哽咽起来。 第51页 程芷无意探听了别人的隐私，有些尴尬，她起身快速地往医院门口走。 她是开了车来的，上了车，她想了想，打开手机搜了模拟流产的过程动图和视频，但还没全看完，她就马上把手机放下来，用手捂住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无论是盐毒法抑或是吸刮术，都太残忍了。 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个母亲要有多狠心，在看了这些视频还能把自己的亲骨肉打掉。 加上刚刚在医院里的随见所闻，她看到有那么多人渴求一个孩子，也有那么多人狠心不想要孩子。她唏嘘的同时打胎的想法也几乎打消了大半。况且这种事最后损害的只有女人自己的身体。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静静感受着孩子的存在。这孩子既然能现在来也说明和她是有缘分的吧。她没有意识到她的目光此刻已然充满柔情。 不过要生下孩子也意味着她就要和周洛继续纠缠，有了更加扯不断的联繫。 因为在她的观念里，生下孩子就必须担负起应付的责任，给他一个家庭。生下孩子自己带，就算她有条件，也愿意辛苦一点，但对孩子来说未免太自私了，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让他生下来就缺少父爱呢？而且对孩子也不公平。 程芷的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决定。 她还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周洛也有权利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在她心里放了好多天的大石卸了下去，她感到轻松了一些同时内心也很复杂。 程芷翻着通讯录，手指顿了顿，还是给周洛拨去了电话。 周洛耐着性子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他一下从床上起来，按捺不住激动，快速走到窗边接通电话，而后小心翼翼地问， 「喂，芷芷？」 「嗯。」那头的人应了一声，就沉默了。 倒是周洛迫不及待地发问，声音也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几分愉悦，「芷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怀孕了。」那头的女声清晰又缓慢地说出这四个字。 「芷芷，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怀孕了？真的吗？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周洛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能亲耳听到她说，喜悦再一次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乃至整张脸，他开始迫切地在屋子里走动起来，只想快速收拾东西出门了。 程芷听到他在那头开心的都笑出了声，抿了抿唇，「不用，你现在别过来。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毕竟，你有知情权。」 「那怎么行？芷芷，你一个人住怎么能行？谁照顾你啊？孕妇要注意的饮食方面可多了。反正你一个人住肯定不方便，而且还危险，万一晕倒了怎么办？我搬到你那边去照顾你！我养你！」周洛自顾自地叭叭叭地说了一大串，把程芷听的都头疼起来，听着他开始自作主张的语气，她直接打断了他，「我可没说，我就一定打算生下来。」 这句话很快就成功地让周洛停止了自言自语，也给他高涨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他冷静了下来，沉默开始蔓延在两人之间。 「我要说的就这些，挂了。」最后还是程芷抢先挂断了电话。 周洛怔怔地看着熄灭了的手机屏幕，垂着眸，眼底一片幽暗。 他扯了扯嘴角，芷芷这一出先给人希望，再把人推入谷底玩的真是好啊。 不过他并没有像程芷想像中的颓下来，而是打了个电话，「叶伯，是我。帮我联繫一下搬家公司吧，我要重新搬到芷芷家里去。对。就明天。」 第37章 . 搬家 妥协 搬家公司的办事效率很高。隔天一早, 程芷打开门就看到了一水的搬家队伍。 「你好，请问你们这是？」程芷看着他们五六个人把家具一件一件往她家门口搬，完全摸不着头脑。 「啊, 是这里叫了搬家服务没错吧。僱主让我们搬到这边的。」一个领头人模样的站出来说，手上动作却不停，仍在招唿着手下的工人快速地把家具抬上来。 程芷一头雾水，挡在家门前，「能不能先停一下？到底是谁要搬到我家？没有人知会过我。」 「您不知道吗？」领头的人看了一下手机，「我这边查一下，稍等一下，嗯，僱主是一位姓叶的先生。他提供的地址就是这边没错。」 「是你们搞错了吧？我不认识什么姓叶的人。」程芷更觉离谱。 领头人再次看了眼手机, 「没有错的。那我给僱主打个电话吧。」 见状程芷便等着他先打个电话，工人也把家具先放下，那些大件家具包括洗衣机和烘干机等全被堆积在了这一层的楼梯口。 「您好，我是您叫的搬家公司的，诶诶，我们已经到您给的地址啦, 就是房主说她不认识您。嗯嗯, 那我把电话给她。」 领头人说着把手机递过来，程芷一脸疑惑地接过电话, 「餵, 您是？」 「小程, 是我。」 「叶经理？」程芷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不过她认识的人里姓叶的也确实只有叶柏了，她刚刚没有想到。 叶柏的语气不急不缓却自带一些威严， 「对, 是阿洛拜託我找的搬家公司，他说是要搬过来照顾你。这孩子听说你怀孕了急得和什么一样，我怎么劝都拦不下。不过要我说，小程你一个人住在这边确实不方便，让他过来给你做做饭也挺好，你说是吧？」叶柏这番话说得没有什么毛病，完全是情理之中，差一些就要把程芷要说的话堵死。 第52页 她小心地措辞， 「叶经理，嗯，其实完全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叫个保姆的，或者我外婆也可以过来的。就不用大费周章让周洛搬过来啦。」 叶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小程，你应该知道阿洛什么脾性，我是劝不动他的。而且这确实也是他本该尽的责任。往后用到他的事情还多着。反正你就尽管使唤他好了。也不用花钱请保姆或者麻烦老人家了，省些钱以后还能给孩子买尿布买奶粉，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程芷不得不承认叶柏不愧是身居高位的人 ，他确实很会说话，而且方方面面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的。彻底被堵死之后，程芷只好先应下来，「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内心开始有些懊悔这么早把怀孕的事告诉了周洛，她就应该知道周洛肯定要闹腾动作一番。 不过程芷自然不会想到就算她真的把怀孕的消息拖了很久不说，周洛也会想尽办法知道并且让她留下那个孩子。 随着家具一件一件被搬进家里。原本不算拥挤的家立时显得狭窄起来，程芷艰难地在里面穿梭。 「好了，这里已经就是全部家具和行李了，这里是清单，您看您需要过目一下吗？」领头人操作完手机，笑着问程芷。 「不用了吧。」程芷正望着满满当当的家具发着愁。 「好的，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您了。」领头人马上爽快地带着一小队搬家队伍离开了。 待他们一离开，程芷就拨通了周洛的电话。控制不住地，她的语气有些烦躁，「你要搬过来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你当我家是什么？你想来就来。周洛，你怎么老是这么自作主张？还有，那么多家具，有些我家又不是没有，你挤得满满当当，路都走不过去，看得人就心烦。」 被她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周洛完全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等她说完之后，他才唯唯诺诺地解释，「我知道和芷芷说，你肯定不愿意让我搬过来，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芷打断了，「所以你就学会先斩后奏了啊？你很有一套嘛周洛，谁教你的啊？」她的语速很快，堵的周洛想反驳又说不出口。 他不禁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没有人教我。芷芷，我真的是只想搬过来照顾你。要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肯定会比你更难过的。那些家具也是我从我家里带过来的，没有乱花钱。」 「不想跟你说了。你最好晚上就把你这些东西带走。我这不需要。」程芷看着周围所剩无几的空间更感烦躁，闭上眼最后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周洛意识到自己又惹程芷生气了，但因为早上两节实训课不好请，他上完课，下午才赶了过去。 程芷正窝在床上听书。听到门铃，大概也猜到了是谁，懒洋洋地走过去给他开了门。 「芷芷。」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程芷，周洛望着她，眸子里亮亮地，掩不住地喜悦，忽略她有些冷淡的眼神，他从上到下把她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就定住了。 程芷没理他，自顾自转身，「你自己看看，你的东西把这边全堵住了。怎么走路啊？」 周洛立时献殷勤， 「没事芷芷，你不想走，我就抱你过去。你的脚根本不用落地。」 白眼都懒得给他，程芷开始跟他算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搬走。」 周洛马上急了，指着巨型洗衣机， 「不行呀芷芷，这个洗衣机是超强力的，是普通洗衣机的三倍，以后还得洗宝宝的尿不湿，衣服，洗那么多，用这个肯定好！还有，还有洗碗机肯定也是要的，咱们俩照顾宝宝都照顾不过来了，就用它来洗碗。」 想得还挺远。程芷听他说得累，索性懒得搭理他，「反正你自己整理吧。晚上我要看到宽敞的客厅，不然会影响我的心情。」 「好，我来整理。芷芷你去休息吧。」周洛拍着胸脯保证。 程芷回了卧室，怕周洛因为什么事再来打扰她，直接把门锁上，躺在床上她缓缓睡了过去。 而周洛得以又搬回来，完全把自己当第二个主人，心满意足地拿起程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接了水喝。 第38章 . 重新上任的周厨师 辞职 程芷再醒来时, 外面很安静，她起身走出去，感觉客厅确实比先前宽敞了许多, 她走了几圈，没发现周洛的踪影。 等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周洛推门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袋子菜。边飞快脱鞋边喊着，「芷芷，你醒啦，我跟你说我买了好多菜回来，晚上做给你吃。」 程芷走过去，待他把菜都放下来, 凑过去看，「你不是随便买的吧。有些东西怀孕是不能吃的。」 周洛收到质疑的目光连忙解释，「放心吧芷芷，这我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以后天天按着孕妇专门的营养食谱给你做。你看，我下了个做菜软体，里面什么都有。」 程芷闻言拧起眉, 「你不上课了吗？我早就说还是叫个保姆好一点。你根本不用搬过来的。」 周洛一听她又这么说就急了, 「那怎么行？保姆哪有亲力亲为好。我很快就实习了，课很少, 所以芷芷你就安心吃我做的就好了。」 程芷无言,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厨房里的周洛心情却是雀跃得很, 一边小声哼着歌，一边切着玉米，他心里可是把两人的未来全盘算好了。 第53页 自然不可能等程芷显怀了甚至把孩子生下来才结婚，那肯定要招人说不少闲话。因此再有两三个月不到, 他们肯定就要先结婚的。 等周洛做完菜已经过了一小时，「芷芷，吃饭啦。」 程芷过来一看，周洛做了满满一桌，玉米排骨汤，蒸滑蛋，小炒香干，红烧带鱼，还有炒球菜。 「这些孕妇都是可以吃的，我跟着软体上的食谱来的。芷芷你多吃点。」周洛殷勤地把饭给她盛好了，筷子递到她手上。 程芷尝了菜，感觉味道确实还不错。她的胃口好像比之前是有好了那么一点。 吃完饭，周洛很自觉地就去洗碗了。「芷芷，你什么都不用动，我都会来的。」 程芷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着现在走得动还不走，等肚子大了，想走也走不了了，到时候怀个孕整个人真的要胖个几十斤了。思及此，她就在家里开始走动消食了。 周洛洗了碗，又去拖地，而后才过来理行李，把衣服一件一件倒出来。他自己的还没有多少，倒是让程芷看到了其中有不少五颜六色的婴儿装。 「这些……」她迟疑地捏起一件嫩黄色的连帽小衣。 「啊，你说这些啊，全都是我给宝宝买的，未雨绸缪！以后都用的上的。」周洛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程芷倒是没想到他会积极得过分，看着他包里还有好几罐的奶粉，纸尿裤，倒是把婴儿的东西都准备得齐全了。 「现在准备这些也太早了。别摊在这边了，你放客房里去吧，晚上你睡那。」程芷语气平缓，却很坚定。 她的话打破了周洛的幻想，他来之前早就想好了，他如愿以偿住进程芷家里之后，又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这感情自然就促进得很快了，而后他再慢慢地挽回弥补自己先前的过失。现在他却只能委屈地嘟囔几句，不敢再反驳。 程芷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周洛还巴巴地等在她的房间门口，见她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芷芷，你饿了吗？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做夜宵。」 「不饿，我马上就要睡觉了。」自从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之后，程芷就在严格控制自己的作息，早睡早起是最起码的。 周洛灰熘熘地看着她把门关上，只能回到了客房。 第二天，程芷吃完周洛做的早餐后，拒绝了周洛陪同，自己一个人去了公司，她这次的目的不是为了请产假，而是想要辞职。 每天要与数字打交道的会计，本来就不是她喜欢的专业，加上之前她一个人去了几次画室，更觉那边的氛围能让她的心也静下来，即使投入再多的时间也不会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她喜欢那种静。外界与心灵合一的静。 而当看着自己完成一副又一副满意的画作时，心中的那份餍足感就会更甚，那是无论配平了多少财务报表都赋予不了的。 只有在绘画的时候，当色彩一点一点被加上，逐渐勾勒出一个幻彩的世界来，她心里的那份空虚才会被填满。她仿佛进入了一个由她自由创造的，独属于她的世界，在那边她能随心所欲，无所不能。 更何况，在现在的公司，虽然她能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就做上组长是很不错，但当她休完产假回来以后呢？毋庸置疑，她的位置肯定是要被别人取而代之的。 还有，她拾起画笔与怀孕两者也并不冲突，她完全可以在怀孕的这一年里拥有充足的时间去学画画，这一切都更加坚定了她想要换个职业的冲动。 所以这次怀孕，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一次契机，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 程芷和前台还有一些同事打过招唿之后，去了财务经理办公室。 叶柏见到她显然有些惊讶，「小程，你不好好在家待着，你……」 「叶经理，我决定好了，我就不请产假了，我想直接辞职。」程芷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把话直接说完。 叶柏见她虽然面上无过多表情，但是隐隐中已然透着一种坚定，知道她肯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没有再多挽留什么，就给她的辞职书籤了名。 「还有，小程，阿洛他有照顾你吧？没让你烦心吧。我知道他有些方面虽然是不成熟了点，但毕竟这是他的孩子，他肯定也是上心的。」 程芷顿住原本欲走的脚步，微不可闻的嘆息隐没于唇齿之间，「他有照顾我。您放心。」 待程芷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叶柏才收回了视线。 程芷出了办公室，转而走向了财务科。开始和一些平时还算熟络的同事一一告别。他们一听说她要走，把她的办公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芷姐，你为什么要走？」林岸站在最前方，眨眨眼，面上充满了不舍与不解。 「因为有了更想要的东西，现在我要去追逐梦想啦。」程芷没有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们，只是挑着说了别的。 听她提起梦想，几个人都愣住了，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梦想这个词了？他们早已被生活磨平了稜角，有谁现在还会回忆起当初励志当歌手的自己在草稿本上反覆涂改的那几句歌词？抑或又是把被单披在身上对照着电视里的紫薇的台词兴致勃勃地去模仿的演员梦？ 都太远了。远的仿佛已经在上个时代了。 第39章 . 挡酒 画 第54页 「阿芷姐, 你就不怕受挫吗？」林岸的眼神带着些探究落在程芷身上。能在财务科工作的，一般专业都是对口的，如果现在选择改变人生的方向, 那就意味着抛弃过去的一切功绩，从头开始。 程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微微抿唇笑了。「晚上我请客吧，算是一个正式的告别。」 「我去！」马上有人附和。 「我也去！阿芷姐请客怎么能不去。」大多数人都积极地回应。 程芷脸上的笑意加深，「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晚上我订一个楼下尚品的包厢，你们下班就可以过来啦。」 「必须来！阿芷姐拜拜。」 只有林岸盯着程芷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程芷走出大楼，心头不自主地浮现刚刚林岸的问题, 她自然怕会受挫，但是她更怕碌碌无为，更怕为着柴米油盐麻木地奔波一辈子，更怕明明还年轻却不能为自己喜欢的事物去拼一拼。 预订完包厢，她改变方向转而去了画室。 熟门熟路地来到画室，程芷轻手轻脚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今天不是休息日, 所以现在画室没有什么人。 画室老师看见她走了过来, 沖她打招唿，「你来啦。上次的画我给你裱在墙上了, 你看到了吗？」 程芷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发现墙上一排画中, 自己上次的画被裱在很精美的画框里。画上的水彩已经整个干了，近处的穷山恶水、山重水复与远方被寥寥几笔勾出来的几簇柳暗花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营造的意境隐隐约约象徵着几分希望。 「谢谢您的鼓励。」能被裱在墙上的画自然都是精美绝伦，画技相较而言比较高超的。程芷知道自己的水平还没有那么高, 这是老师对她的一种鼓励。 老师背着手站定在画前又夸赞了几句，「还是很有灵气的，也有很多进步空间，继续加油吧。」 程芷含笑点头，而后开始酝酿着画一副新的画。距离第一次来这家画室也快要过去小半年的，她林林总总把技巧学了个一半，估计再有个几个月，就能差不多学完。 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去考证提升自己。 而她的长远目标，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她都想好了，从画室的地理位置，再到每一个装潢布置，都由她自己经手。 程芷全身心投入地画了好几个小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累。只有当她停下来活动肩膀时才感到浑身酸痛。 她这次的灵感来源于一部小说，一位新晋女作家连曼的《简》。小说前半段走的都是轻快活泼风，文字透露着浪漫，描述了一个自小无父无母被抛弃在林中长大的少女，爱上了一位来林间採风的年轻摄影师。那位摄影师给她拍了许多的写真，其中包含大胆露骨的，还会给她编花环，两人同进同出。没有和世人怎么接触过的少女自然情窦初开。可惜的是没有接受过教育，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女，自然看不透摄影师皮囊里藏着是怎么样炙热疯狂的心。摄影师答应少女带她去城市里看看，而后却将少女私藏起来。一辈子都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最后结局的转变却很突然，生下孩子以后，少女卧轨自杀了。 小说结尾是摄影师饱含疯狂的爱意的一句话。 她是林间晨曦的一颗露珠，本该被好好呵护观赏，是我自私地採撷了去，渴望着私藏一生。 这句话很触动程芷。于是有了她手下的这幅画的雏形。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围着草裙的少女各自站在林间两条完全相反的交叉道，少女要往林中深处的小木屋走，而年轻男人察看着相机里满满的照片，显然打算离开林子，他们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交集。 少女本就不该被打扰。 她是林间的精灵，自由散漫惯了，不该被束缚，也没有人能束缚住她。 那样的结局，倒不如两人从开始就错过。 不知不觉，画室老师站在她身后，「这次的画风怎么这么阴暗压抑？孕妇应该画点积极开心的。」 「想画就画了……」程芷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注意。」 剩下些细节，她打算下次补，和画室老师告别之后，她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五点了，这才想起自己还订了包厢请人吃饭。 回復了周洛的消息，告诉他晚上不用给她做饭，程芷起身打车去尚品。 来的也就先前关系好点的三五个人，因为她订的是五六个人的小包厢。 她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得不行，「阿芷姐，你可算来了！」 感受着热闹的氛围，她也跟着笑，「我让服务员上菜。你们晚上尽管吃。」 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有些灰暗的灯光下，她看清了角落里坐着的陆嘉奕，他也正好望向她。 两人均是一愣，程芷若无其事地打招唿，「你来了。」 「嗯。」陆嘉奕应了一声之后，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涩涩地开口，「为什么想辞职了？」 其实他明明想问的是，她最近怎么样。 自从上次从她家回去之后，他还在控制不住地挂念着她。他做不到和她一点也不联繫，做不到把这个陪伴了他几乎整个青春的人从心里眼里整个去除掉，所以，他想着，如果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边，也是一种慰藉了。 第55页 「有了更想做的事情。我要去画画啦。」程芷语气故作轻快地说。 陆嘉奕默了默，「挺好。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 很快，菜挨个挨个上来，众人挪步到了一旁的餐桌上，招唿着他和今天的主人公。 「阿芷姐，你们俩快过来。」 程芷和陆嘉奕挨着坐了进去。 男同事们就喜欢拼酒，没吃几口菜，就嚷嚷着要和程芷干杯，这个情况程芷倒是没想到，「我今天开车来的，以茶代酒吧。」 「那不行，阿芷姐，今天怎么说是是告别宴，喝点小酒才有气氛嘛。」另一个男同事也在起闹。 程芷有些为难，怀孕当然是不能喝酒的。正在脑海里找寻着藉口，旁边伸出一只手，「我来代她喝吧。她确实不方便喝。」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嘉奕拿过程芷的酒杯满上，而后一饮而尽，凤眸里清明一片。 第40章 . 和竹马的回忆 期待 程芷怔怔地看着陆嘉奕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几个同事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放下了空酒杯，又再度倒上, 而后示意另一个要敬酒的男同事。 那个男同事愣愣地与他干杯，陆嘉奕很快又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在借酒发泄。 索性男同事看在陆嘉奕的面子上，也没有勐灌，就喝过几杯之后，其中一个短髮的女同事为了缓解无言的尴尬，豪爽地举起杯子，「阿芷姐，我也开车来的, 我跟你一样以茶代酒，咱们干一个。」她叫万琳琳，性格比较外向，就是比较爱聊八卦，程芷和她的关系还过得去。 程芷和她干完杯后，万琳琳显然是气氛组, 开始找起了话题, 「不过我倒是很羡慕阿芷姐能够这么果断地做决定，我都后悔那么早结婚了。阿芷姐你是不知道, 我每天下班还要带孩子, 烧菜做饭, 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连之前的爱好都被剥夺了。」 另一个女同事接过万琳琳的话，她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是结了婚的, 「你家的还小，确实比较累人，我家的上了幼儿园，就省心多了。」 程芷不知道该怎么回，「我觉得有稳定的家庭也挺好的。」 说到这个，万琳琳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阿芷姐男朋友是弟弟型的吧？之前来给你送饭那个。」她的目光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程芷也没否认，轻轻嗯了一声。反正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她说分了，肯定有人要追根问底。 「我还以为弟弟不会体贴人，看到阿芷姐的男朋友我发现我错了。他支持你换工作吗？」万琳琳手托着脸倾听的样子。 程芷顿了顿，想到周洛之前主动带她去画室，「支持。」 「真好。」万琳琳感慨了一句，欲言又止，应该也是想到自己身上了。 程芷配合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两个男同事听了几句她们的聊天就跑去唱k了，此刻包厢另一边传来他们过分用力的歌声。 只有陆嘉奕还坐在旁边听着她们的聊天，不自觉握紧的手又缓慢松开。 几人吃的差不多，程芷被他们拉着一起唱歌，陆嘉奕也被迫唱了一首英文歌。 他唱歌的时候，周围的光影都打在他的脸上，眼窝深邃，纤长的睫毛蹁跹如蝶翼，侧面鼻子高挺，他的嗓音较平时说话的温润低了几度，熟悉的英文字母从他的舌尖绕了一圈出来就很有味道。 「哇，陆哥好帅啊，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们俩是一对来着。不过你男朋友也不错啦。」万琳琳盯着陆嘉奕的侧脸，凑到程芷耳边悄悄地说。 程芷下意识地轻咬了下嘴唇，她一直知道他唱歌很好听，初中就知道了。想到他总是在他们放学回家的路上，嘴里哼着不知名却好听的小调，那时候，他的英语还很烂，单词也拼的磕磕巴巴的，思及此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一行人散场后，剩下程芷和陆嘉奕站在店门口，「我送你吧，你刚刚喝酒了。」程芷主动开口。 「好。」陆嘉奕几乎是马上就应下了。 「刚刚看你唱歌的样子，我想起了我们之前。」程芷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陆嘉奕组织了一下语言，「嗯，想起什么了？」 「在你家写作业，明明过去很久了，却好像就在昨天。你那个时候明明英语很烂的，后来上了高中突然就甩了我一截。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程芷忆起往事，嘴角微微弯起。 陆嘉奕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到她弯起的嘴角，他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是啊。我说我背着你学习了，你信吗？」 程芷提高了语调，说话也不再顾忌，「狡猾啊你。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你那时候老是压我一头，我都被你气死了。」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呢，原来我们小芷面上无所谓，心里都在可劲地骂我。」陆嘉奕放肆地笑了出声，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笑得开怀。先前每天心里都是压抑沉重，陆衡和林慧都看出不对劲了，逼问了他好多次。 程芷被他笑得恼羞成怒， 「谁让你那会儿那么欠。我可不想让你嘲笑。」 「小芷，其实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自己。」陆嘉奕没有继续接她的话，而是突然很正经地这么说了一句。他知道她高中为了迎合王之华要求的乖乖女形象，一直束缚着自己。 第56页 程芷收敛了一点玩笑的神色，「我知道。」其实，能回到朋友的位置也挺好的。毕竟他在她青春里扮演的角色，远远不止是一个恋人的角色就能诠释的，更像哥哥，更像亲人。 下车的时候，两人之间先前紧绷沉默的气氛已经缓解了大半。陆嘉奕站在车窗前，沖她挥手，「路上小心。」这一刻，他才是真正地如释重负。 程芷到家时特意看了一下手机，周洛只有未接电话一个，还有两条消息。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家里只有玄关点着灯，客房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程芷正打算去洗澡，一个人影就从客房里走出来，他打了个哈欠，「芷芷，你回来了。」 「嗯。」 「芷芷你饿吗？我给你煮东西？对了你今天没喝酒吧。」周洛本来是睡眼惺忪地望着她，问到后半句，面上警惕起来。虽然他已经给她发了消息，但不保证她看到了。 程芷之前怕周洛缠着她问，告诉了他自己和同事去ktv。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没有喝酒。你快去睡觉吧。」程芷应付了他几句，就去卧室拿换洗衣服。 周洛听着浴室的水声，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他知道自己要让程芷看到他的改变。 今天他已经很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她，不去给她电话和简讯轰炸，克制着自己在体内作祟的占有欲。想开定位的想法刚闪过脑海，就马上被他慌乱地否决了。他知道这样程芷会厌恶。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他能和她结婚？ 星眸明亮地盯着天花板，内里闪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光。 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第41章 . 逼婚 外婆知道了 一早, 程芷接到了苏英的电话。 「喂，外婆？」她刚睡醒，声音还懒懒的含着困意。 「小芷, 你今天就和小洛到我这来。」苏英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严肃，但是程芷迷迷煳煳还想睡，所以没有听出来。 「外婆，我今天上班呢，今天又不是周末。」程芷有些困惑，也有几分撒谎的心虚，但苏英不至于连她上班都忘记了。 下一瞬，苏英的话无疑让她如置冰窖，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怀孕了。」 程芷沉默了一会儿， 「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妈妈告诉我的。要不是她说，我现在还被你瞒在鼓里。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过来再说。」苏英压抑着火气，低着声音讲。 王之华？ 程芷这下是彻底懵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王之华会知道她怀孕？ 自从她和王之华大闹了一场, 没有去她安排的芭蕾舞艺校, 而是自己去了现在的公司后，她们俩之间几乎就算决裂了, 而后就是王之华上次来家里, 她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样子还歷歷在目。最后一次是王之华打电话给她说被人捏住了把柄。所以她没机会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怀孕。 程芷百思不得其解。无奈, 洗漱过后，简单吃过了早餐，就叫上了周洛一起去外婆家。 苏英过来给他们开的门。 「外婆。」程芷见到苏英就先唤了一声。 但是苏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和蔼，脸上失了笑, 面无表情地给他们开了门，就转过身带头走了进去。 程芷越加慌乱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苏英后面。 走到客厅，苏英停了下来，「你啊，我没想到你会……我知道你之前叛逆过，但总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她用一种有点陌生的目光望着程芷。 苏英骨子里是保守的。并不支持女孩子婚前性行为。尤其现在自己的外孙女还是未婚先孕。 程芷被平日宠爱她的外婆这样看着，心也一点一点沉下来，道不清的委屈席捲了她整个人。 周洛敏感地察觉到程芷情绪的不对，连忙接过话，「外婆，不是芷芷的错，都怪我。您骂我吧。打我也行。」 一向喜爱周洛的苏英这次没有理他，最后只是嘆了口气， 「我看个日子，你们就抓紧结婚吧。」 话音刚落，程芷不敢置信地望着苏英。 「外婆，您说什么？」 然而苏英心意已决。 「你这样不结婚还能怎么样？难不成等孩子生下来再结？」 苏英想的正是周洛期盼的，他怀揣不安地看着程芷，星眸里是专注的光，他既惧怕又期待听到那个答案。 「外婆，我想跟您说说我的想法。我会和周洛共同抚育这个孩子，但是我不会结婚的。」程芷小心斟酌着字词，认真地说。 她本来决定生下孩子就没有打算结婚，告诉周洛也只是为了能够两个人共同抚育孩子。生下孩子之后，她会抽出时间偶尔带着孩子去周洛那里，不会让孩子缺失父爱，不过是要分居而已。所以没有必要非得结婚。 她这番话震动了两个人。周洛眸子里的光此刻全黯淡了下来，拳头在两侧捏紧。他一不留神，下嘴唇就被牙齿咬出了血。 「你，你，这叫什么话？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必须结婚！」苏英被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胸腔微微起伏着，她突然搞不懂自己的外孙女究竟在想什么。 一旁僵站了很久的周洛一脸失落地开口，整个人被落寞的阴影笼罩着，「外婆，我知道的，芷芷已经不喜欢我了。都是我的错。您不用强迫她跟我结婚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第57页 周洛的话让苏英对他的脸色缓和了些， 「事到如此，我也想开了。小洛，你别这么想，外婆能看到你们俩结婚就好了。横竖不过是提前了一些。」 周洛听苏英这么说内心喜了一下。他没赌错，起码外婆是支持他的，面上还是掩不住的失落，「外婆，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只有我愿意是没有用的。我尊重芷芷的想法。」 程芷倒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看了他一眼。周洛只是垂着头望着地上。 「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程芷，我跟你明确地说，我是不会允许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就成了单亲妈妈似的，成什么样子。」苏英严肃地说道。 「外婆，我……」程芷还想说些什么。 苏英不耐地打断她， 「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程芷看着苏英的脸色，只好把辩驳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她是她最爱的亲人阿。不服王之华的管教时，是苏英陪着她睡，把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安慰着她，用温柔的声音哄她睡觉。在王之华打她掐她，用锋利的指甲在她的背上脖子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的时候，是苏英在前面护着她，亦是苏英疼惜地给她涂抹药膏。 她没法反抗。 一直盯着程芷周洛自然把她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也清楚她内心的想法，他倏然开了口， 「外婆，要不还是给芷芷几天考虑的时间吧。我会好好劝她的。」 苏英知道周洛会对程芷好，也是见过他怎么对程芷的，对他这个人也放心，闻言还是答应了，「小芷，你回去好好想想。」 程芷回来以后就恹恹的。外婆抛给了她一个新的难题。她也能理解外婆，在她们的想法里，女孩子怀孕了肯定是要嫁人的。 但是，她还是怎么也想不通王之华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为此，她破天荒给王之华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她就直奔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你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王之华先是沉默了很久，而后心虚地打着哈哈，任程芷怎么问就是三缄其口，最后才说是碰巧在医院看到她了。 程芷一半相信一半怀疑，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王之华挂断了电话之后，就打给了一个人。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告诉她是你和我说的。哈哈哈。那剩下的钱……好的好的，女婿。」 第42章 . 楼下的邻居 迟早 周洛没有逼程芷。 相反, 他态度很好。 还是每天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一如以往。 偶尔她会感到莫名的烦躁，不自觉就把气撒在他身上的时候, 周洛也是和颜悦色地哄着她，温声细语地，全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倒是程芷自己有些不自在了。 好像几夜之间，他就成熟了不少。 那天他们从苏英那里回来之后，周洛并没有说什么别的，也没有再提起过，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倒是程芷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生怕他找个时机又提起这件事, 逼她结婚。她对他仍有芥蒂。 「芷芷，要不要下楼散散步？」他主动提出要带她到楼下走走，理由是怕她觉得闷。 程芷倒没拒绝，想了想答应了。她的小腹虽然仍是平坦，但比较起先前一个月感觉还是有大了一点。 只是得到她的应允，周洛的嘴角已经弯起一直就下不来, 准备下楼的动作飞速。程芷见他傻乐, 斜睨了他一眼。 因为是老小区，没有电梯。 周洛小心翼翼地在一边搀扶着程芷, 俨然她已经是什么七八个月大着肚子走不动路一般。 「别这么挨着我。不需要你扶。我自己会走。」程芷挥手赶他。 「我不放心。芷芷你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这楼梯这么窄, 两个人走更危险。你一边去。我慢慢走就是了。」程芷不耐地推开他。 然而等下了楼, 周洛又贴了过来，执着地就要搀扶着她。 两人绕着小区走着，程芷终于见到了些不一样的视野，心情也确实开阔了些。 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 显然也是孕妇，不过肚子应该有七八个月大了，但却是一个人艰难地走着。 两人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见她步履艰难，看着极为揪心，即将和女人擦身而过时候，程芷还是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那孕妇是个心大的，此时还乐呵地摆着手，「没事没事，谢谢你们啊，我老公很快就来了。」摸着肚子晃晃悠悠地就要走。 「还是扶你坐那边椅子上等吧。」程芷小心地扶住她的一侧，周洛见状只能去扶孕妇的另一侧，两人合力把女人带到了喷泉旁边的长椅上。 「谢谢你们。你们也住这里吗？」女人有些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之后，笑着问他们。 「是啊，我们是一单元的。」 「诶我也是啊，好巧啊。我是五楼的。前几天刚搬过来没多久。」 程芷惊讶地顿了顿才说， 「我们住六楼。」 女人也是惊喜，「居然就楼上楼下的，绝对的有缘分，有空来我们家玩啊。」 说话的空档，女人的老公来了，是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他急匆匆地赶过来，满头大汗，找到了女人才松了一口气。 「香香，你怎么乱跑？不是让你在那边等我吗？」 第58页 「抱歉啦。」女人双手合一，一脸讨好地望向男人。 「没有下次。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男人加重了语气。 女人知道他是故作严厉却不戳破，而是又讨好地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指了指男人手里的袋子。 男人无奈，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等会就要吃晚饭了，只能吃一个。」 女人做了个鬼脸。 程芷看着他们之间和谐的气氛不自觉也弯起了唇角。而周洛趁她不注意，捏紧了她的手，感受着手里的温软，笑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他的耳后根。他倒不是很羡慕他们，在他心中，他和程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阿风，刚刚是他们帮了我呢。刚好还是我们的邻居。要不请他们到我们家吃晚饭吧。」女人笑眯眯地说。 男人这才看向程芷和周洛，有些抱歉地露出一个笑。 「我老婆麻烦你们了。刚好我买了菜，你们要来我们家吃点吗？」 「不用啦。我们也没做什么。」程芷委婉地推拒。 女人却很是热情，自来熟地就来扯程芷，「没事呀妹子，我跟你说，我们家阿风做菜可好吃了。来尝尝吧。反正是邻居，联络联络感情嘛。」 程芷不敢推开她，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只是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女人频频给丈夫使眼色，男人接收到之后，便对周洛说，「兄弟，走吧，我老婆已经扯着你老婆了，上我们家一块吃去，买了好多菜呢。」 这句话却是哄高兴了周洛，他的眉眼都含着笑意，「那就麻烦了。」不经意回头望他的男人愣了愣，只觉得这个男孩子是真的白净秀气，是没有太多女气的那种漂亮，不过他老婆也是长得很清秀，两人倒是很般配。 「你俩结婚多久啦？」男人和周洛落在后面，索性他找起话题和周洛闲聊。 周洛顿了顿，还是回答了他，「我们还没有结婚，不过快了。」 「恭喜啊，好事将近。」男人小眼睛浓眉毛，看起来却不会贼眉鼠眼，而是写着一股憨厚劲。 周洛只是笑了笑，「谢谢。」 到了楼梯，男人突然飞快地跑到前面，「诶，你别自己乱来，我来抱你。」他看似很轻松地就抱起了大肚子的女人上楼梯，每一步都稳稳噹噹的。 周洛看得心痒痒， 「芷芷，你要我……」他的话还没说说完程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周洛就委委屈屈地噤了声。什么嘛，就只对他凶，就只会拒绝他。不过，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程芷只对他一个人不一样呢？周洛想着想着心情又愉悦起来，他的手在程芷身后的虚空形成托扶的状态，这样就可以避免所有的意外。 到了五楼，男人把女人放下来，拿钥匙开了门。他们俩的小家布置的很温馨，一进门就看到斜对面的客厅挂着一张照片，俨然是男人和女人的结婚照。 照片上男人白色西装，深情的眉眼凝视着女人，女人洁白唯美的婚纱，低垂着头一脸羞意。 周洛久久驻足了会儿。 他心里在想的是程芷穿上婚纱的样子。 迟早会的。 第43章 . 陈香的建议 依旧未打开的心结 周洛知道现在不能逼她。只能继续採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 去软化她。 程芷的性子看上去很好拿捏，但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她就出乎意料地倔强。 对别人温温柔柔的, 只把真性情在亲人熟人面前流露出来。但骨子里的叛逆让她还是有些吃软不吃硬，越逼着她去做什么，越容易让她产生逆反心理，最终适得其反。 「你们快来吃饭啦。」男人叫许风，烧好了菜就招唿他们坐下吃饭。 周洛挨着程芷坐下。 许风买了很多菜，不过可以看出都是为孕妇准备的。 陈香盯着一桌子的菜一拍脑袋倏然叫起来， 「哎呀忘记了，因为我怀孕了，所以菜可能稍微偏清淡,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胃口。」 「没关系的香姐，其实，我也怀孕了。」程芷应陈香的强烈要求，改口叫香姐。 此话一落，陈香立时惊讶地望向程芷，而后拉着她的手满脸欣喜, 「真的啊！你怀孕几个月了？太巧了吧。」 「我才两个月。」程芷抬头对上陈香炽热的目光。 陈香拉着她的手不放, 「难怪还看不出来。」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热情让程芷有些招架不住，她略微抱歉地松了些抓住程芷手的力道, 有些尴尬, 「咳咳, 我姐妹离我都很远，所以遇见你感觉一见如故，就有些激动，不好意思啊。不过, 你要是孕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也算过来人了。我们可以一起探讨育儿经。」 盛情难却，程芷沖她笑了笑，「好啊。我在这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没有什么妊娠经验，陈香愿意主动告诉自己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事情，那自然好。 周洛一直安静地在旁边听着她们讲话，他对陈香想亲近程芷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许风见妻子还有要拉着人家再絮絮叨叨之势，无奈先打断，「让人家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哼。不用你说。」陈香从鼻子里出声，又转而招唿起来程芷，「小芷你快吃。」 不得不说，许风的莲藕排骨汤不仅有清肺的功能，又好喝，程芷便多吃了几块，周洛就记在了心里。他特意尝了一口，也没有尝出与自己的有很大区别，明明还是他的更胜一筹。 第59页 吃过饭，许风在厨房洗碗，陈香领着程芷坐在沙发上，一开口就一股八卦的口吻，「小芷，你老公看着年龄很小诶。」 程芷也是第一次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类似你老公这样的称唿，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他不是我老公，我们还没有结婚。」 「怪不得，原来你们还没结婚呢，我说看他就和大学生似的。」陈香盯着由于离得有些远，望着她们一脸茫然的周洛狂笑。 「对了，你们在家谁做家务啊？你怀孕之前。」 「嗯，都是他在做吧。」本在程芷眼里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和陈香说出来，显得自己很懒惰，她脸上倏然有些燥热起来。 好在陈香的关注点在周洛的勤劳， 「全是他做？那蛮不错嘛，等你们结婚，估计也是个疼老婆的。我家这个现在也是我调教出来的。那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最近还没有……」程芷只是这么回答。 陈香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和她说， 「男人还是得趁早抓紧，小心跑了。我看你男朋友可以，现在会主动做家务的男人不多了，把握好哦。」 程芷倒是一副无所谓，这也比较接近她有些佛系的人生态度，太多人去争去抢的，她一定不喜欢。同样，如果她註定要失去某些事物，她也不会去可惜太久。 「那就跑好了。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如果换作先前那段时间，她是巴不得周洛不要缠着她的。 周洛听不清她们的聊天，但见陈香好像一直在缠着程芷问东问西，终是有些不耐，想拉着程芷回家的心思愈来愈浓烈。 陈香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却难得的心细，敏感地察觉出了周洛的坐立难安，主动去和他搭话，「嗨，建议你可以让小芷带你去做一下模拟分娩疼痛体验哦，女人怀孕是你想像不到的痛苦。」 周洛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还是礼貌点了下头，把话记在了心里，转而对程芷说，「芷芷，我们该回家了。」 程芷站起来，告辞的时候还很有些不好意思，「下次我也买点菜，你们来楼上吃吧。」 「好呀好呀，常来玩啊。」陈香快乐地摆摆手，许风站在她后面摸摸她的头，眼神里的宠溺怎么也掩不住。 程芷愣神了几秒，难言的感觉绞得她心口有些发涨。有羡慕，好像还有什么。 周洛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走啦。我们回家。」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温柔，隐隐有了几分缠绵的意味，那只手痒痒的不甘心，最终还是绕回来在她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程芷两只手揣在兜里，察觉到轻柔的力道，没有直接转过头，而是懒懒的仰头，倒着去看他。 「扑哧。」周洛先笑出了声，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两只手齐齐上阵去揉她的脸蛋，把它弄得鼓起来还不罢休，「好可爱呀芷芷。」他喃喃着。 「唔，你放开。」程芷挣扎着，周洛却掀开衣服，顺势把她人整个按进了自己怀里。 程芷猝不及防地靠进他温暖的胸膛，她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有力清晰的心跳声。 程芷还要再挣扎，她的身子被周洛从身后整个揽住，同时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上， 「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抱了。」语气轻柔，除了恳求，还含着一点撒娇的意味，一连说的三个好久乍一听还带着丝丝委屈。 见程芷的反抗小了下去，他得寸进尺地在她头顶的发旋轻轻落下几个吻，黑眸幽深，内里蕴藏着无限眷恋。 程芷恍惚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新年夜，他从天而降地出现在她家院子里，言笑晏晏，在雪里笑得那般好看，而后是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个吻。但很快她又清醒了，「我累了，你放开吧，回家了。」 她淡淡的语气也惊醒了周洛，他无言地放开她，沉默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步一步迈上楼梯，突然升起一阵心慌，就好像，他们之间隔得还是那么远，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第44章 . 心结 「走不动了，要姐姐背。」…… 程芷还是有心结。她清楚不能和周洛回到以前。 孩子的出现, 让她不得不重新与周洛恢復了以往的接触。 她知道他有在努力做出改变。 他是有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孕妇的心情有时候喜怒无常。 周洛也从来不会给她甩脸色走人。 他只会更加小心翼翼。 生怕哪里又惹到她。 偶尔趁她心情好，他就可怜巴巴地央求她给他摸一摸宝宝。 他趴在她的肚子上想听胎动，却什么都没有听到。还一脸迷茫地问她为什么没有宝宝踹他。网上不是都这么说的。 搞得她哭笑不得, 骂他没有常识，要18周才有胎动。 但她偶尔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会担心生下孩子后，他还是本性难改怎么办。 还有他之前被提分手时的癫狂，非要站在雨里等的执着的劲，她想起来还是会后怕。 所以甚至有些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而自从那天陈香跟周洛说了那个提议，他就一直记着，「芷芷，我们要不去试试那个分娩体验。去嘛。」 「在哪？」对此程芷倒是无所谓, 他想体验就让他体验好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分娩具体是有多疼。 第60页 周洛听出她的意思就是可以去了，立时雀跃地说， 「我好像之前看到我们上次去的商场有活动。」 「那去呗，你可别痛的哭出来。」程芷瞥他，越发觉得他肯定忍受不了分娩的痛，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发觉他特爱哭, 他那副眼圈鼻子哭的红红的, 眸里含着水光的样子还歷歷在目。 周洛一听她这句话却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咪，当即立下了一个g, 「才不会呢！谁哭谁是小狗！」 程芷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周洛又想到了什么, 马上殷勤地跑回房间, 给程芷拿来一件毛绒外套，「外面冷。芷芷快披上。」 这次换周洛开车。周洛的驾驶证是他大二的时候考的，因为程芷有车，他也就没有动过买车的念头。 商场开了十分钟就到了。 周洛领着程芷进去。 不知道具体在几楼, 他们便一层一层逛过去，商场三楼的是婴幼儿专区，望着橱窗里的奶粉还有一些可爱的小衣服，周洛明显又蠢蠢欲动起来。 「别乱花钱！」程芷一下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拉着他快速走过。 绕到一块专区的时候，周洛眼睛亮了起来。「找到了，芷芷。」 两人走近，眼前一块巨大的gg牌上写着免费分娩体验。周遭有一个白色的小型仪器，旁边摆放着一些躺椅。 两位穿着白褂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迎了上去。 「你好，二位是来体验分娩疼痛的吗？」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沖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是的。」周洛扫视着周围，好奇地望着最中间的仪器。他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小。 年轻些的工作人员倒是见多不怪，走到仪器旁边， 「要试试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之前好多男士都坚持不到最后呢。」 这句话有些激人的成分在，不过周洛却是笑了，他转头看程芷一眼，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星眸明亮，上扬的笑容极其晃眼，「芷芷，如果我能坚持到最后，你给我一个奖励好不好？」 接下来的时间，程芷不答他就一直执着地等在原地，最终在工作人员和周洛的三重视线下，程芷还是妥协了，「好吧。」 她的应允好似给了周洛极大的动力，他满脸笑容地在躺椅上躺下，「开始吧。」 工作人员接上插头，又将连接分娩体验仪的腰带和探测仪绑在周洛的腹部上。而后按了开始。 「现在是一级哦。是不是像蚊虫叮咬一般，没有感觉？」年轻的工作人员做起解说。 周洛点点头，还很轻松地冲着程芷眨眨眼。 到了二级，周洛仍是笑着的，显然还能够承受得住。 此时周围也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围过来看，也有情侣想要尝试的。一个胖胖的男孩子在女朋友的陪伴下躺在了躺椅上，他的身体已然微微有些发抖。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给他绑上了腰带和探测仪。 一级的疼痛让男孩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正要朝女朋友露出微笑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二级直接让他的笑僵在了嘴角，他稍稍皱起了眉头。 此时周洛被加到了第三级，他收敛了些笑意，不过嘴角还是弯着的，当旁边有人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感觉，他的目光只追寻着程芷，而后才回答了一句，「还好吧，也就被刀子划了下。」 被刀子划是这个表情？！ 他的神情太过镇定，旁边的人一时半信半疑。 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躺在周洛旁边那个胖胖的男孩吸引过去，此时他也被加到三级，面露痛苦，嘴里发出低低地哀叫。 这区别也太大了吧。围观的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到了四级，周洛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男孩的叫唤声变大，显然很快就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女朋友站在旁边小声地安慰他，给他鼓气。 五级的时候，周洛的笑容也隐了下去，不过表情依旧淡然，没有发出过多声音。男孩却是再也受不了，痛叫着向工作人员请求停止，随后很快就和女朋友一起离开了。 场上就剩下了周洛还在继续加码，随着被加到六级七级，周洛淡然的表情也隐隐有些崩不住了，他下意识咬紧了嘴唇，又很快松开，望着此时也正盯着他的程芷，他继续咬牙坚持。 到了八级九级，周洛神情隐忍，太阳穴旁有隐隐青筋突起，放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口中发出低低的喘息声。但他仍然还在坚持。 终于到了最后的十级，周洛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疼痛蔓延到了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感觉有火在他身体四处窜动，弄得他整个身体都火热又麻痹，完全抬不起手来。但他还是艰难地望向程芷所在的方向。 程芷对上周洛明亮执拗的黑眸，尽管看上去有些水润含着泪光，里面却还是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她的心隐隐被触动了一下。 工作人员为人群解说，「现在是十级，也就是模拟真正分娩时候的疼痛和宫缩，他是极少数能撑到现在的了，让我们给他一点掌声好不好？」她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雷动。 周洛终于被解开的时候，全身失去了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芷芷，你扶我一把。我没有力气了。」 程芷慢慢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周洛毫不犹豫地抓住面前的那只手，借着力缓缓起身，因为脚下没有真实感，他站都站不稳，索性把自己挂在了程芷身上，弱弱地和她撒着娇，「走不动了。要姐姐背。」 第61页 他是俯在程芷耳边说的，声音懒懒的，又莫名有些奶，是专属于少年的干净清透。程芷唰地望向周围，生怕被别人听见。耳边倏地有些热热的，开始泛着红。 第45章 . 程芷的梦魇 男孩 「别闹。这么多人呢。」程芷呵斥他。 「可是真的没有力气了。感觉还麻麻的。」周洛眸里蕴着水光, 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芷。 「我扶着你吧。」见状她只好挽起他的一只手，周洛却趁机直接把大部分的身体都靠向她。这样从背影看两人还是亲密无间。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周洛想到了什么, 停下来开始晃她的手，「对了芷芷，我坚持到最后了！那刚刚说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程芷顺着他的话问。 「还没想好。我想到就告诉你！你不许抵赖。」他眼睛亮晶晶地就盯着她看，摆明不许她躲避他的视线。 「知道了。」程芷无奈地应了他之后，倏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你刚刚真的不痛吗，我看你十级之前都没有什么反应。你旁边那个男生撑到五级就走了。」 「不痛啊，没有特别痛。」周洛的笑容只隐去了几秒，就重新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靥。 他松了松肩膀，舒展还有些麻的身体。这个动作却让程芷一下忆起之前好几次没有刻意去看就注意到的他后背纵横交错, 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 大片大片的，部分地方呈现着触目惊心的黑紫。 浅的快要看不见的比深一些的明显年代更为久远。 不难想像周洛的童年遭遇的都是什么。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的心抽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还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透过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能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在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目光里充满哀求。 这样的疤痕, 其实她身上也有。周洛很早就发现了，但后来他喜欢一寸一寸地轻轻吻过她身上那些疤, 每一下都引起她灵魂的战慄。 有时候程芷也会同情他, 产生一种他和她同病相怜的感觉。 毕竟他们都不被爱。他们没有得到过完整的母爱和父爱。 周洛也不止一次在床上轻抚着她的背, 用一种轻和低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你还有我。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回去的路上程芷靠在车里，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男孩，就坐在她家以前院子里的鞦韆上对着她笑。 墨黑色的头髮柔顺地贴在两侧。 眼睛大大的, 含着水润的光。 鼻子高挺。 院子后种着的大簇玫瑰花丛透过朦胧的月光在他的白皙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红。 一笑嘴角就露出两粒熟悉的梨涡，漂亮得让人心惊。 他突然地下了鞦韆。 向她伸出双手。 朝她的方向飞快跑了过来。 程芷下意识地也往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形成要拥抱的姿势。 男孩越来越近，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竟然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程芷怔怔地站在原地。 方才那一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唿吸和身上似有若无的奶味。 妈妈。 程芷听他唤着，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男孩跑到门口，那里立着两个人，他们静静地拥抱着。 程芷的心整个纠了起来，她缓缓地走了几步。 换了个角度让她很快看清了那两个人的面容。 赫然是周洛和自己。 是几年前除夕夜的周洛和她。 见他们不理他，小男孩又心切地唤了一声。 终于让两人注意到了他。 程芷看见自己丝毫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抱起了男孩，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妈妈带你盪鞦韆。」 「程芷」抱着男孩走到鞦韆旁边，把他重新放在了鞦韆上。而后她和周洛站在两侧一起推着鞦韆。 随着鞦韆晃动发幅度，男孩越飞越高。他的笑声不停，听上去很开心。 可是渐渐地，鞦韆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飞的越来越高，男孩的笑声弱了下来，开始变成哭声，哭喊着要下来。 但身后的自己和周洛却毫无反应，仍然机械地推着鞦韆，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停下来。 停下来。 快停下来。 程芷焦急地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被迫眼睁睁地看着男孩直接被鞦韆甩了出去，而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程芷是在大口喘气中醒来的，身上有一件外套披着，旁边还有周洛急切的唿喊声。 「芷芷，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周洛明显也是松了口气，起先他从后视镜看到程芷眯着眼以为她是累了，所以任她睡了一会儿。结果都开到了，不管他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反应。 猜测程芷可能是睡熟了，周洛还坐在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结果便发现她宛若梦魇了一般连气也吸不上了。 刚从梦境脱离，程芷整个人还有些发懵，她望着周洛较之梦境的麻木显得生动多了的脸，终于缓了过来。 周洛的脸竟然渐渐和梦里的小男孩有部分重叠了起来。 她怎么会做这么不详的梦？ 就像预示着什么似的。 程芷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第62页 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她的心里才稍微有了安全感。 而周洛不明就里，还在发问，「怎么了芷芷？你没事吧，你急死我了。」 程芷摆摆手，把外套还给他。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我睡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了。」周洛拿了纸巾给她擦汗。 程芷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周洛有点好奇，「那你做什么噩梦了？」 程芷顿了顿，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怕他一直追问，就简明地挑了部分讲给他听。 「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坐在我家以前那个院子里盪着鞦韆，然后沖我叫妈妈。后来我发现他叫的不是我，我看见他穿过了我的身体。」 程芷刚缓缓地说完，就见周洛脸上写满了震惊，「芷芷，你是梦见我们的儿子了吗？他长得怎么样？像我还是像你？」不等程芷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接上话，「那还是像你好看。」 「反正是个梦。回去吧。」程芷也不打算告诉他那个男孩子几乎就是缩小版的他，草草敷衍了事。坐太久了，她后知后觉有些腰酸背痛。 周洛不敢忤逆，忙开了车门，先把她扶了下来，而后锁上车。 第46章 . 疼老婆 香喷喷的鲫鱼豆腐 待到程芷五个月的时候, 肚子就显怀了，她的脸也是肉眼可见地发福了。 之前从来没为身材发过愁的她也开始重视起来这个问题，每天晚上雷打不动都要下去走几圈。 对此周洛也一直有安慰她, 「芷芷，别难过了，你最好看了。胖点好看，之前脸上都没有肉。」 但程芷自己知道如果放任这样下去，生完孩子身材走样，再想恢復就更难了。所以她坚持想做些运动，饮食上她也更加挑剔了。 不过不知道周洛怎么说服了苏英，自上次从苏英那里回来，苏英居然都没有再提起让她和周洛结婚的事情, 对她的脸色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好，但新鲜的补身子的鸡汤还是不间断地送过来。 周洛还特意和她保证，「芷芷，没有人会拿这个逼你。我也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不要那么快就全盘把我否定, 起码给我一个喘息的机会。」他说这番话的时候, 几乎和她鼻尖都要抵在了一起，鼻间也都是彼此清浅的唿吸。那对星眸里柔柔地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漩涡, 企图将她溺毙。程芷甚至好像感受到了几下被他纤长的睫毛扫过脸, 羽毛似的轻, 有些痒。 心倏然像被跌入被子上的软，还是轻轻地应了声好。 其实周洛照顾程芷的那份细緻耐心，苏英根本挑不出什么刺，见程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 也只是摇摇头，她不清楚其中曲折，自然不明白自己孙女为什么死脑筋不愿意结婚。 王之华也来了。是带了一大堆补品来的。不过周洛和程芷都没怎么搭理她。 「你拿走吧。这些东西我这里都有。 」程芷没有继续问王之华她怎么会知道她怀孕了的问题，自然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 王之华却是不同于先前几次颐指气使的神态，语气也放缓了些，比起上几次态度好了太多，「留在这里你慢慢吃。这东西哪嫌多的。妈妈是过来人。有什么怀孕方面的事情都可以问我，知道吗？」 说完却见程芷带着几分诧异地望着她，王之华只当做没看见，继续往下说，「怎么了这么看我，既然怀孕了就好好收心。什么事都马虎不得，养孩子可辛苦了，我那时候带你，可是差点半条命都去了，还要注意身形，如果那时候身形毁了，我的舞蹈生涯就结束了。你根本就想像不到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她还要絮絮叨叨自己如何辛苦，程芷诧异过后，自然是把她这些话当耳旁风的。小时候就是这样，王之华为了让她深刻记住她的仅有一点的好，即使是一点再小不过的事情，也已经在她耳旁念了几百回，也就只有不懂事的年纪，她才会真的心疼起王之华，她说的什么话她都当圣旨照做不误。一直到了长大后她才清楚王之华是多么虚伪自私，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 不愿和王之华多说什么，程芷直接打断了她。「说完了吗，我就不送你了。」 王之华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体己的话，此刻被打断，神情讪讪地，随即又有些恼怒程芷的态度，想到了什么她又隐忍了下来。当然不是她愿意讨好，既然程芷不给她面子，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復如常。 「那我就先走了。」王之华提着包终于走了。 程芷倚在沙发上。周洛坐在一旁继续给她捏着腿。 怀孕这几个月，她没有停止过画画，每天都要抽出两三个小时画画。由于孕妇久坐也不好，她每画一会儿就会起身走走，放松眼睛，而后才坐下来继续画。也不会觉得无聊，真正专注地投入一幅画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尤其快，往往她才刚起了个笔，周洛就过来提醒她一小时到了。 但这两三个小时对程芷而言显然远远不够。不过她也只能等到生完孩子再说，孕妇的精力有限。这段时间她已经变得嗜睡很多了。 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 是陈香夫妇到了。 陈香和许风夫妻俩也实在是热情，通过几个月的互相串门，程芷和周洛也彻底与他们混熟了。两家人时不时就带着菜去对方家里吃一吃。在陈香面前，程芷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拘束，两个孕妇什么话都聊，毫无顾忌。 第63页 程芷和陈香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许风也坐在一边，只有周洛还在厨房里烧菜。 程芷朝着厨房的方向唤了一声，「周洛，给我们切盘水果来。」 听到声音，周洛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切了个水果拼盘送到客厅这边，还贴心地给她们插好了牙籤。 等他又走远，陈香闻着厨房飘来的诱人的香味，满足地吸了一大口气，「这绝对是在烧鲫鱼。中午要有口福了。光想想我就流口水了。」 许风看着妻子一副馋猫样，不禁一笑。谁知她下一句马上就开始夸周洛了，「我的眼光太准了，我第一次看小周就觉得他以后绝对是个疼老婆的。」 他的脸黑了些许。 陈香却仍是自顾自说得开心，她观察别人的情绪敏感，偏偏在自己老公身上失了效。 程芷轻声咳了咳，还想给陈香提个醒，许风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陈香旁边了，突然阴森森地问了一句，「那他做的饭好吃还是我做的？」 「当然是……」陈香下意识刚要接话，盯着自家老公逐渐黑如炭的面色，意识到形势不对，马上开始顺毛，扯住许风就开始撒娇，「当然是你做的好吃了。我就习惯吃你做的。」 许风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转。 程芷仿佛看了一场戏，不由得好笑时周洛就喊他们吃饭了。 满桌的菜光是卖相就让人食指大动。其中果然就有一盘鲫鱼豆腐。 嫩嫩的豆腐搭配鲫鱼，口味绝佳。 在程芷怀孕之后，周洛每天得变着法子给她搭配食物，自然厨艺也又上了一个阶级。 一顿饭吃的众人酣畅淋漓。 陈香捂着更加圆滚滚的肚子，突然哀嚎起自己怀孕胖了三四十斤。 「香姐，你是不是很快就要临盆了？」程芷也望着陈香的肚子，偷偷和自己做了比较，有点想像不到自己这么大的样子，站起来往下看估计都望不到脚了。 「是啊，算算日子已经九个月了。」陈香正说着，突然感到下腹一阵阵发紧。 「啊。」她马上尖叫起来。 第47章 . 产房外 陈香生产 听到陈香的尖叫, 许风马上慌乱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陈香惊的一下子起身, 又被许风按在椅子上，「你坐好。我打120。」 他说完马上拨出号码，「喂，我老婆要生了，对，地址是天心花园一单元602。好。」许风说着飞快瞥了一眼陈香，见她正老老实实地坐着望着他打电话，他又继续接着说，「羊水没破, 对，请尽快。」 打完电话，许风对程芷和周洛说，「拜託你们先看着她，我去楼下接救护车。」 「好。你放心。」许风跑下楼后，程芷感受到陈香有些发抖的身体, 连忙捏着她的手安慰几句, 「香姐，救护车马上来了, 没事的, 别紧张。」 陈香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出了细汗, 程芷连忙唤周洛，「周洛，帮我拿下一次性毛巾，我记得在卫生间里。」 周洛拧干了毛巾递给程芷, 她接过来帮陈香擦了擦脸的功夫，救护车就到了。 许风身后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护工，急匆匆地把陈香抬走了。 程芷舒出一口气，躺在沙发上，周洛很快也粘过来，很自然地把她的腿轻轻抬起放在自己的身上，给她捶起腿来。 力道太过舒服，程芷迷迷煳煳地就睡了过去，醒来又看了会电视，周洛做了晚饭，他们吃过之后，程芷想到了什么，「我们去医院看看香姐吧。」她下意识扯住周洛的衣角，周洛垂眸，他此时的注意力都被她的手吸引住了。 她已经好久没有主动碰过他了。 几乎都是他卑微地借着一些机会去碰她。 他自然不会拒绝程芷的任何要求。事实上他也从未拒绝过。即使在他心里认为那是与他无关的人。 他知道程芷是早就把陈香当做了弥足珍贵的朋友。 但他不需要朋友。 他只要她。 周洛应了声，拿了车钥匙，开车送程芷去医院。 「我们去住院部三楼，我记得手术室都在那边。」程芷下了车，周洛忙锁了车过来扶她，还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递给她，「慢点走，芷芷你把这个戴上。你现在也是孕妇，去医院得小心点。」 程芷接过去听话地戴好，她倒是没想到周洛这么细心地都准备好了。 一路上都有方向的指引，两人很快找到了住院部，坐电梯到了三楼。 这层楼有好几个手术室正亮着灯，靠近楼梯口的这几个是专门的手术室，门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脸色焦急悲痛，眼圈都红了，也有的一脸麻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似要把它剜出个洞来。 再走进去一些，就到了产房的位置。两边的风景俨然不同，在门口等的男人以及家属虽然面露焦急，但这份焦急中又隐隐含着几分对即将要出世的小宝宝的期待。 许风原本蹲在角落里，见到程芷和周洛，走上前打了个招唿，「你们也来了？」 程芷扯起一个笑，「想来看看香姐，我们之前说过对方进产房，另一个要等在外面的。她进去多久了？」 许风也沖她疲惫地扬起笑，「快六个小时了。准备了这么久，还是比预产期提前了十天，太突然了。」 第64页 「香姐会平安的。」程芷只是这么说，内心也在盼望着陈香快点出来。 这时周洛在几乎坐满人的等候区找到一个位置，马上招唿程芷过来坐下，「芷芷，坐这边等吧。」他自己则站在旁边。 看到程芷不一会儿就有些坐立难安，他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内心其实也是害怕的。 「芷芷，你渴不渴？」想了想，周洛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从家里带过来的杯子，里面提前装好了热水。 「我还不想喝，先放着吧。」程芷的眼睛望着禁闭的产房大门，下意识拒绝了。谁知周洛很快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那吃水果吧！」程芷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不由得好笑，「什么时候装的，里面都什么呀？这么鼓鼓一大袋，你还提了一路，不重吗？」 周洛把袋子敞开了一点让她看， 「就刚刚在家里装的。还有面包呢，怕你等会等饿啦。我把毛毯也带过来了，生孩子不是都要很久嘛，你要是想睡还可以睡会。」 他这番话，程芷听了还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奶奶听了乐了，和她的女儿说，音量没有刻意控制，被程芷和周洛都听清了。「这小男孩真不错。好会准备哩，真细心。我还没他考虑的仔细。」而后她又冲着程芷一直笑。 程芷礼貌地对着她笑笑，转头瞪周洛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家搬到医院来了。搞得是我要进产房似的。」 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复杂情绪也松懈了一些。 周洛猜想的没错。她确实在担忧，也是联想到了自己以后。她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肚子，思绪渐渐飘远，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梦里那个小男孩赏心悦目的脸。 或者说，这个梦预示着她生的就是儿子？ 不知道香姐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陈香早就和她提了几百遍想要生个很帅的男孩子，长大了和她走出来就像姐弟，还能保护她。 程芷自己的话，倒是无所谓生男孩还是女孩，毕竟只要是她的孩子，她就会好好养育，好好疼爱，给他一个自由快乐的童年。这是她很久以前就想好的。她绝不要像王之华那样病态管控，不会再让她的孩子成为第二个自己。 又等了两个小时，程芷有了睡意，旁边的人也走了一些，周洛在她身边坐下，让她靠在他身上，又把毛绒毯子拿出来盖在她身上。 等程芷再次惊醒的时候，刚好产房的门开了，一堆家属都涌了过去。 「三个孩子三个大人都平安。恭喜。」出来的医生满脸笑容。 因为是普通产房，一个产房同时有三个孕妇一起分娩。 听她这么说，很多人开始打电话道喜，产房洋溢着笑声。 陈香很快被推出来，她此时意识还没清醒，程芷和周洛跟在后面看着她被推进了普通病房。 第48章 . 想珍藏她的笑容 「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和…… 陈香诞下了一个七斤半重的女婴。 她刚醒过来, 许风就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老婆，谢谢你。你辛苦了。」许风当然是无所谓孩子的性别的，只要是她生的, 他都喜欢。 陈香自己倒是有点不满意。 「啊，我还是想要可爱的男孩子，我和小芷说好我生男孩，她生女孩，让他们俩结娃娃亲的。」陈香的唇色苍白，整个人看着也还是很虚弱，说出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 程芷站在旁边连忙安慰她，「香姐，男孩女孩都一样, 都是妈妈的小棉袄。」 见陈香还是一脸失落，她弯起唇角，「还有，我没告诉你，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就梦到我生的是男孩, 这种梦不是都很有预示性吗？所以我们还是可以结娃娃亲。」 被她这么一说, 陈香振作起来，马上改变了态度, 「真的啊, 那也行, 那也行，其实也没有非要男孩子，女孩子比较听话点。」 几人听了都笑了。陈香不是个安分的，立马还想看孩子, 急着要起身，被许风制止。 「你现在身子弱，多躺会，孩子就在那呢，跑不掉。」 周洛离婴儿床最近，他只往里面瞥了一眼就略带嫌弃地收回了视线，虽然他是听说过刚出生的婴儿很丑，却还是第一次见，满身通红，眉毛眼睛都皱在一块，和小老头似的。 但他的内心却完全不像表面上这样，已然开始期待起他和程芷的孩子是怎么样了。 反正肯定比别人生的都要好看。 芷芷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宝宝肯定也会很漂亮。周洛出神地盯着程芷温婉的侧脸，不自觉就流露出笑意。 接下来程芷和陈香又讨论了一会儿分娩过程。 「香姐，打了麻醉之后是不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了？」程芷实在是好奇，再过几个月，她也要经歷这一遭。 「是啊，当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麻醉开始过了，还是有点疼的。」 陈香状态还不好，程芷也没有缠着她聊太久，没多久就和她们告别了，「等你们出院，就可以一家三口来我们家玩啦。」 「好，我明天就要出院！」陈香想中气十足地喊出来，结果出口却是虚得不行。 「别闹。」许风坐在病床旁边，边给她削苹果，边严厉地呵斥她一句。 程芷轻轻一笑，给他们带上了门。随后两人走出医院。 第65页 见程芷不说话，周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开始没话找话，「芷芷，你别担心，我们的宝宝肯定不那么丑。」 程芷从思绪中回过神就听到他这么一句，不由得好笑，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我没担心啊，反正都是红通通皱巴巴的，哪有好看不好看的。」 周洛近乎痴迷地盯着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那对明亮的杏眸含着笑意望着他，连带着那颗点在秀气的鼻子旁边的淡褐色的小痣也生动起来。 早在高中的时候，她的笑容就频繁出现在他的梦里了。 后来等他们在一起了，她每次弯着杏眸沖他笑，都笑得他心里痒痒的，只想把她的笑容珍藏起来。 而自从他们关系出现裂缝以来，他见到她笑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 程芷没有得到周洛的回应，收敛了笑，轻声咳了咳，视线转向了窗外。 周洛也看似认真地开着车。 很快，他们到家了。 程芷因为在医院睡了几个小时，此时不是很困。索性到书房收拾出了画具，再画一会儿。 周洛洗完澡出来，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程芷坐在画板前，手里捏着铅笔在画素描。柔顺的长髮披在她的肩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温婉又秀气。 他站在她身后，藉机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瘦削的肩上，「在画什么呢？」 程芷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画上是一个小男孩，嘴巴以上的五官都已经画好了，眉宇之间是周洛说不出的熟悉。 他又多看了几眼，突然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缩小版的自己吗？ 「芷芷画的是我吗？」周洛一阵欣喜。 没想程芷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想得美。这是我那天梦里的小男孩。」 这幅画她好几天之前就开始画了，今天估计可以画完整张脸。 周洛又端详了一会儿，倏然说， 「我们的宝宝还是像你比较漂亮。」 他是有私心的，虽然程芷生男孩生女孩他都喜欢，但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一个女儿，像程芷一样漂亮可爱。而且他准备的衣服大多数也都是漂漂亮亮的公主裙。 程芷懒得理他。周洛悻悻地走出去。 但没一会儿，他又走过来催促她。 「芷芷，今天太迟了，已经快十一点了，该去睡觉啦，明天再画吧。」 「知道了。就最后一点点。」程芷不甘心地还要挣扎，却被周洛直接上手从后面抱了起来。「芷芷要听话，对宝宝好。」 「你！」程芷猝不及防地被他打横抱起来，又不能骂他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周洛揽住了心心念念的人自然不会松手，不顾程芷的拍打，他专心感受着双手间温热柔软的身体，唿吸也粗重起来。 将程芷带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周洛很快就退开了，只是他心里还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程芷想着刚刚周洛强制的动作却是又羞又恼，但拿他没办法，毕竟她不占理，只好乖乖睡觉。 从周洛再搬过来，两人一直是分房睡的。加上程芷肚子大了，怕压到她的肚子，周洛更不能和她同床了。 帮程芷关好门，周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时间过的还是太慢了。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已经忍不了多久了。 想快点看到他们漂亮的宝宝。 想马上和她结婚。 想看着她为自己穿上婚纱。 想看到他和她的名字出现在同一页，他们的关系被法律承认。 想把她彻底地永远地变成自己的。 想亲她，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让她舒服。 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啊。 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和她，本就该是一体的。 第49章 . 「璀璨的星空照亮暗渊，暗渊亦注…… 新绿色的吊椅上躺着一个人, 暖得正好的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似玉的肌肤更加白皙，柔顺的长髮呈现了一种亮眼的金色。 隐隐约约感知到了脚步声的接近, 纤密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不过那脚步声没有再近一步，周遭又重归于静谧。 半梦半醒的人很快再次陷入了熟睡。 手里抱着猫咪玩偶的周既白收回原本要迈出的脚步，不情不愿地被周洛扯了出去。 「没看到妈妈在睡觉吗？你这么大了，不可以老是粘着妈妈。」周洛满脸严肃地对他说。 提到这个，周既白不乐意地撅起嘴，「那爸爸不也老是粘着妈妈吗？」 望着缩小版的自己，周洛拧起了眉毛，认真和他讲起道理，「听好了, 你妈妈是我的。只有我有资格可以粘她。等你长大了，你可以自己去找个女人。把她变成你的。」周洛循循善诱。 周既白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周洛，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别看我，你这招对我没用。」周洛把他带到专门给他准备的琳琅满目的玩具旁边，就不理他了，「你自己玩一会。」 周既白瘪了瘪嘴, 想和程芷告状, 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只好委屈地一个人摆弄着玩具。 周洛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第66页 回想来程芷进产房那天好像还在昨日。 程芷生产那天刚好是在预产期里面, 但是还没到预产期那几天周洛就开始着急了, 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紧盯着程芷，被程芷说了他这样让她更紧张之后，他才收敛了一些。 生产那天他眼睁睁看着程芷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后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这么慢过。 等她终于被推出来, 他在她苍白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他想着他一定要对她更好。 程芷开始一直处于昏迷，把他急得立马找了医生和护士过来。而后就是一直绕着程芷转，甚至压根没去看过孩子是怎么样的。 后来她们终于出院了，也迎来了更加忙碌的日子。 因为照顾一个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给他换尿布，餵他喝奶粉，还要洗他的衣服，把他们折腾的够呛。程芷的睡眠从那时候就变得不是很好。周洛为了防止周既白半夜哭着要上厕所，还主动提出和程芷分房睡，一个人带周既白，想让程芷更好地睡觉，不要被吵醒，让他一个人折腾就够了。 不过也因为有了周既白这个纽带，他和程芷的关系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般紧绷，偶尔她还能对他笑一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值得说的是，在周既白四岁的时候，他终于哄得程芷结婚了。 当然，还是稍微利用了一下周既白的，小孩嘛，最好哄了。他教了周既白几句让他时不时在程芷面前学，程芷就慢慢软化了。当然这里面也有陈香夫妇的功劳，他拜託过她们劝劝程芷。 他们结婚那天，很多人都来了。包括陆嘉奕。陆嘉奕打扮的很得体，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片刻没有离开程芷，他看得出来内里的深沉情绪，也气得他挡了他的视线好多次。 程芷的长髮被盘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相比于平时的淡妆画得浓了一些，却是别样的精緻。杏眸含笑，鼻子秀气，菱唇红润饱满。她又高挑，还是直角肩，洁白的高定婚纱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洁白映衬着她整个人愈发圣洁美好，只消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惊艷。 有万千星光揉碎在她的眼里。 她被牵着向他走过来，那一刻她的目光里只有他，漂亮得让人心惊，也让他觉得那条路是那么漫长。 当终于把她软若无骨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他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当主持念完证词，他很快就说出了我愿意。是毫不犹豫地坚决。从在她大学答应和他在一起开始，他就无数次幻想过这天。 等终于听到她清晰地说出我愿意。眼眶氤氲，他竟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真的很奇妙。 我爱你。他认真地盯着她说出这句话，目光洗礼过她身体的每一寸。 没有等到她的我爱你。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他小心翼翼地去吻她，在她诱人的唇上落下一个圣洁的吻，浅尝辄止。 周围人的起闹他已经听不到了，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低着头的她。 至今如同一场梦一般。 他们的结合，被所有人认可，被所有人见证。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除了满足，更多的，是感动。 周洛出完神，看了下时间，又是该吃饭的点了。他起身去厨房烧菜。 程芷醒来时，身上有一条被子。她拨开被子下了吊椅，伸了个懒腰。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她刚刚出了阳台，就有个小傢伙扑来粘着她。 「妈妈。」周既白把脸埋在程芷怀里，抱着她不撒手。 程芷蹲下身回抱住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轩轩下午乖不乖？」 周既白模煳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转了转眼睛到底还是不敢向妈妈告状，说爸爸下午把他撇在一边不陪他玩。关于告状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每次他告完状，爸爸被妈妈说了几句之后，爸爸绝对会在下一次报復自己，故意不让他和妈妈亲近。 周洛烧好菜，从厨房出来。「周既白，放开妈妈，过来吃饭了。」 从周既白出生以后，他都开始后悔了。芷芷就应该生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 门铃刚好响起，是陈香一家到了。 陈香进门就直唿饿死，她身后是许风，他手上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面上无什么表情，看着有些高冷。跟周洛和程芷问好的时候，声音也是清清冷冷。 「清清，坐这边，今天阿姨特意买了你喜欢的大闸蟹哦。」程芷笑眯眯地领着小女孩坐到位置上。 对于这个漂亮的阿姨，陈清很有好感，白皙的脸蛋上浮出淡淡的红，「谢谢阿姨。」 另一边，陈香一见到周既白就过去捏捏他软软的脸，「轩轩，阿姨来啦。」她就喜欢周既白这种长得好看还妈宝的。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把女儿和周既白交换一下。 刚得知自己生了个女儿的时候，尽管许风安慰着她生儿生女他都喜欢，她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不过失落过后还是接受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不仅不粘人，还是生人勿近那挂，连在她和许风面前也没怎么笑过。再和程芷儿子一对比，陈香心里难免会羡慕。 都坐下来之后，程芷给陈香和许风倒上酒。陈香的酒量是出乎意料得好，和她们时不时聚一聚喝上几口酒，连带着程芷的酒量也好了起来。 第67页 陈香是真的饿了，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在老公和朋友面前，她自然是不顾忌什么的，只有陈清略带嫌弃地望了自家母上一眼，她转而再看程芷吃得慢又细緻，有了对比，陈清越发觉得程芷才是她长大想成为的女人类型。 「头髮要被你吃进去了。」周洛坐在程芷身边温声地说，声音含带笑意，很自然地伸出手轻柔地把她嘴边的那几缕髮丝撩在她的耳后。程芷只是瞪他一眼又继续吃。 这一幕被陈清尽数收进眼中，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两人的互动，周洛叔叔做的菜不仅好吃，对程芷阿姨还这么温柔，不禁羡慕起来。 突然，一双黑黑的眼珠对上了她的视线。陈清出完神，发现是小豆丁周既白。完美继承了程芷和周洛的基因，他的面容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听自家老妈说，她们打算把她和周既白订个娃娃亲。但她可没这兴趣，她只喜欢成熟男人，像这种小弟弟，还是省省吧。 于是陈清恶狠狠地看了回去，把周既白莫名吓得一哆嗦，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周既白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清清姐姐了。 两个小孩是最先下饭桌的。周既白继续摆弄起玩具，过了会他见陈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于是便好心地邀请她一起玩。「清清姐姐，你要和我一起玩玩具吗？」 陈清本来是不欲理会他的，她都这么大了，早就没怎么玩玩具了。倏然她眼睛一亮，在周既白身后的一堆玩具中看到一架很帅的战斗机。 「我想玩那个。」陈清略带别扭地说。从小时候开始，陈香只喜欢给她买芭比娃娃套装，从来不给她买男孩子的玩具，她一直挺想玩这种自己操作遥控的飞机。 她指的是周既白最喜欢的一架战斗机，不过他还是很大方地借给了她。「这是遥控器，你看，这个按钮是控制方向的，这个按钮是控制速度的。」 陈清很快就搞清楚了怎么玩，兴奋地拿着遥控器操纵着小战斗机在客厅里飞，一会儿飞到天花板的顶部，一会儿又在地板上空低飞。周既白的视线随着战斗机忽高忽低，而后很自然地落在了陈清的脸上，她白皙的脸蛋此刻由于兴奋泛着淡淡的红，那对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战斗机，内里盛满快乐欣喜的光。 等陈清玩够了恋恋不捨地还给周既白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你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收到陈清震惊的眼神，他又解释了一句，「反正我还有很多呢。」 「真的可以吗？」陈清小心翼翼地往自家母上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妈妈不会同意的。」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周既白着急地挠了挠头，而后想出一个好主意，「那你想玩了就到我家玩吧。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啊。」陈清一听觉得可行，连带着看周既白也顺眼起来，像揉小狗一般胡乱抓了几下他柔顺的头髮，她别扭地和他说了句，「谢谢你啊。」 感受着头顶的手，周既白有一股奇异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歪了歪头突然想到了周洛和他说的话。 吃完饭程芷还要去画室。陈香没事干，索性说自己也要跟着她过去，「我想去看看。刚好让陈清跟着你学画画，有个一技之长。」 程芷笑着答应了，最后演变成了大家都一起去了。 她的画室地理位置就在市区一家青少年宫楼上，里面装横也不错，都是她当初自己亲手挑的。能拥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画室，这其中周洛也帮了不少忙，而且任劳任怨，下午开放的时间还没到，画室里没有什么人。 「哇，好大呀。这边都是你的吗？」陈香感嘆着，绕了画室一圈。 「嗯，都被我们承包了。」程芷拉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整个照了进来。 陈香笑着说，「环境真好，老师是你我也放心，决定了，我就让陈清在这边学了。」 程芷没有马上同意，「香姐，你别急，还是先问问孩子想不想学吧。如果不想学画画的话学其他的也挺好的。」 陈清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程芷阿姨，我想和你学。」 她这句话让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程芷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答应阿姨好好学，不能半途而废。」 「我不会的。」陈清立马掷地有声地保证，望着程芷近在咫尺的温柔的脸，她不禁红了脸。 「好。那我就收下这个小徒弟啦。你们放心吧。」程芷起身对陈香和许风说。 「陈清，那你等会跟着程芷阿姨回家。」有她这句话，陈香就放心地把陈清丢在了画室，和许风走了。 程芷把陈清领到位置上，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她。她微微弯下腰，腰身纤细，浅咖色的长裙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任长长的头髮披在身后，在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泛着耀眼的金色。 周洛就倚靠着墙出神地望着她，星眸极亮，内里蕴满眷恋与更多光用言语形容不了的炙热的情感。 她从他渴望了解的人，到他喜欢的人，而后到他爱的人，最后再成为他的妻子，他见证着她一步一步变得更优秀，像是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小星渐渐晋升成了璀璨的星空，持续照耀着他深不见底的暗渊。 光是想着他会牵着她的手从青春少年再到垂垂老矣，他就心潮澎湃。 第68页 周既白是早就跟着程芷学了，从小被培养了绘画的兴趣。 在程芷指导陈清的时候，周既白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在画板上描描画画。 谁也没有打扰谁，时间很快过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家。」程芷摸摸陈清的脑袋。 到底是小孩子，陈清接收知识的能力很快，此刻也没有觉得很累，取而代之产生的是对绘画产生的浓浓的兴趣。「好，谢谢程芷阿姨。」 周洛开车送她们回家。 画室离小区也不远，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把陈清送回了家，周洛开始烧晚饭。 对于烧菜，他已经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程芷在婚后更是完全当了甩手掌柜，没有踏进过厨房一步，还抱怨自己被他餵胖了好几斤。周既白也爱吃他做的菜。 迅速地烧了两个菜，又把中午的菜热了一下，周洛端上桌正要喊程芷和周既白过来吃饭，却发现电视还开着，她们俩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洛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里，拿了两床被子，轻柔地铺在她们的身上。 望着她们的睡颜，周洛弯了唇角。从前，他从未领悟过幸福的真谛，也没有欲望去真正了解。现在，他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 程芷醒来的时候，周洛不在家。一看时间，居然已经睡了一个小时。 她看着身上的棉被愣了愣，又瞥到旁边还睡着的周既白，起身去了饭厅，而后发现桌上的饭居然还是热气腾腾的，饭也在饭煲里保温着。 摇醒了周既白，程芷打了饭，两人坐在餐桌前吃起晚饭。 「妈妈，爸爸呢？」周既白刚睡醒还是迷迷煳煳，拿着筷子一副要继续睡过去了的模样。 「有事出去了吧。」程芷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鱼肉放在周既白碗里。 两人正说着，就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周洛回来了。 他手上提着一袋东西，瞬间吸引了周既白的注意力。 「爸爸，你买了什么好吃的？」他满脸期待地望着周洛，他眼尖，早就看见购物袋上写着永辉超市，知道周洛肯定是买好吃的去了。 周洛却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的幻想，「别想了。这是给你妈妈买的。」 周既白瘪了瘪嘴，一脸失望，「爸爸偏心。」 周洛不理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程芷没有马上去扒开看，透过袋子却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他真的是比她的经期闹钟还准。 吃完饭，程芷进了卫生间，果然在裤子上发现了一点点红色。她换上卫生巾走出来。 刚出来就看周既白兴沖沖地跑过来，和她分享健达奇趣蛋里的玩具，还认真地对她说，「妈妈，我要收回我说爸爸偏心的话，爸爸也给我带吃的了！虽然没有妈妈那么大包。」 程芷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头，「今天都没有学习吧。记得把作业做了。」 周既白应了声，又急沖沖跑回房间。 程芷朝厨房望了一眼，周洛繫着围裙还在忙活着洗碗。 就像他向她求婚时候说的一样，婚后他没有让她干过一点家务，保姆有时候顾不上，也是他亲自动手的。 他对她和周既白的照顾，也称的上是无微不至，真的就像照顾两个小朋友一般。 他可以称得上是好爸爸和好丈夫。 如他所保证的那样，他没有再干涉过她的社交。有很多次，他就躺在她的身边，都会刻意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她的手机，假装找其他事情做。 他太小心翼翼了。 卑微得她不由自主地会心颤一下，心疼起他。 他甚至可以忍受她根本没有以前那样喜欢他。 他说，他早就明白了，比起他自己这些见不得人的独占欲，他更怕彻底失去她，她只需要站在原地接受他全部的爱就是他最大的满足，一百步他可以自己全部走完。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就这样吧。 她真的是个很懒的人。 安于现状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再好不过了。 周洛转身就看见了正盯着他的方向发呆的程芷，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他突然很想走过去抱住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洗完澡了？好香。」 程芷呆呆地待在他的怀里，听见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反应，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圈上了周洛的腰，回抱住了他。 察觉到她的主动，周洛像被泡在了蜜罐里，甜味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去睡觉了。」最后还是程芷推开了他，不然周洛铁定能抱更久。 「好。我洗完澡马上来。」周洛迫不及待地洗完澡，就快步走向卧室。 程芷已经躺在大床的右侧，周既白躺在中间，左边是留给他的位置。 「爸爸，快来和我们一起睡觉。」周既白招唿他。 周洛应了声，他的脚步轻了下来，心却满满的。 他动作放轻地爬上了床之后关上了灯，长手一伸，把周既白和程芷都搂住了。在万籁静寂中，他和她一同均匀了唿吸。 或许他们曾经都不被爱。但从互相救赎的那刻开始，璀璨的星空照亮暗渊，暗渊亦注视着星空，他们的相遇成为了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