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我靠重生续命》 第1章 大出血 吴玥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在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地躺着，不愿意动弹一分。 一片暖流将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外界的嘈杂声听得并不真切，当然，如果可以，吴玥宁愿听不见这些声音。 一直到外面的吵闹突然变成了惨叫，吴玥认命般地拧了拧眉，开始努力地伸展身子。 配合着外界挤压的力道，吴玥的小身子也慢慢地向出口挪动着。 是的，现在的小吴玥还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 而生她的女人正是她亲妈，名叫王翠娟，今年三十岁，此时正在经历难产。 这是第几次投胎了？三次还是四次，吴玥记不清了。重复又单调的轮回只会让她感慨这个世界何其残忍，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个无聊又残酷的游戏。 如果这样的投胎真的没办法避免，吴玥宁可自己直接被闷死在王翠娟的肚子里，也不愿意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她一直在拖延时间。 但是随着王翠娟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吴玥的心没来由的变得担心和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翠娟，你别睡啊，来，再吃口东西，咱加把劲儿，用力！用力！” “这已经撑了一个晚上了，不差这一会儿了，我都看见孩子头了，翠娟你得加油啊！” 随着一股莫名地力量，吴玥被硬生生地从狭窄的出口给挤了出来。 唉，还是出生了！ 幸好，她妈没事！ 不用接生婆亲自动手，吴玥十分“懂事”地张嘴哭了出来。 “哎，哭了，哭了，哭出来就好，看着小脸儿憋的，都紫了。现在没事了啊，大人，小孩子都没事了啊。” “我看看啊，吖，是个小妞妞啊，呵呵...”接生婆略微尴尬地说道，“这下建国算是儿女双全了，好福气啊，呵呵......” “来，来，孩子让我抱着。”说话的是她的奶奶，崔英，一个五十多岁，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她听着接生婆的语气不对，一把把吴玥抱了过来。 因着要接生，屋子里点了好几盏煤油灯，外面天也微亮了，崔英借着光把吴玥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检查了一遍。 然后满意地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小褥子把吴玥裹了个严实，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吴玥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眼神里带着欢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吴家的第一个孙女！不知道那老头子知道了会怎样，应该会喜欢的吧？崔英不确定。 吴玥的眼睛现在还睁不开，但她很享受此刻被关注的感觉，这是她每次重生仅有的高光时刻了。 “妈，妈，是不是生了？是小妞妞不？”堂屋里的吴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里间的门帘掀开了一个角，焦急地询问着，眼睛也不住地往崔英的怀里张望。 不等崔英回答吴建国，接生婆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屋里短暂的喜悦：“啊，翠娟咋出了这么多血啊？” 崔英变得慌乱起来，只见她把吴玥往床尾一扔，就跑到王翠娟身边去查看情况，吴建国也顾不得忌讳，掀了门帘，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吴玥有些懵，奶奶的那一摔对她的小身子来说有些重了，脑瓜子嗡嗡的，不过让她更弄不懂的是亲妈的情况，她清楚地记得之前几次出生的时候根本没有出血这回事，现在这是怎么了？ 吴玥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身子突然一轻，人就又被抱了起来。 抱她的人小小的，胳膊细细的，似乎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但又怕力气不够让她摔跤，整个人又紧张又惊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懂事，招人心疼。 这便是吴玥的亲哥哥，吴冬，今年五岁。 “妹妹，你别怕啊，我是哥哥，哥哥先抱你出去玩，咱妈累了，要睡一会儿觉才好，睡一觉就醒了，不会有事的。”吴冬努力地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像是在安慰吴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还太小，不知道出血意味着什么，但看着大人们紧张的样子，也能猜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吴玥安静地躺在吴冬的怀里，紧闭着眼睛不敢动弹，她也有些害怕，如果是因为她在肚子里那会儿的任性才导致现在结果，那岂不是相当于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妈？ 王翠娟会不会挺不过去，吴玥不敢往深处想。 虽然她早就不再渴望母爱，但间接害死自己母亲这种结果也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吴冬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吴玥，她毕竟是已经见了“很多世面”的吴玥，她听说过产后大出血，再加上王翠娟是在自己家生产的，1990年的黄连庄到枯水镇医院需要二十多公里，也不知道医生厉不厉害，这如果......如果出了事...... 堂屋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小床，那是吴冬的床，这会儿没人关注两个小不点儿，吴冬把吴玥轻轻地放到床上，捏着她的小手指头晃啊晃的，嘴里还哼着吴玥听不懂的调调。 随着屋子里涌进来更多的人，吴冬开始小声地啜泣，吴玥艰难地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哥哥的脸，帮他擦擦眼泪，给他一些安慰。 可是她还做不到！ 吴冬还以为吴玥想跟他玩，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堵住了不听话的眼泪，又咧着嘴挤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妹妹，你好乖啊，哥哥喜欢你，你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哥哥带你出去玩。” 吴玥毕竟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没撑多长时间，她就昏昏欲睡了。 最后吴冬也撑不住，合上了眼睛，两个小小人手牵着手，脑袋抵着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睡着了。 过了许久，吴玥被耳边的声音吵醒:“哎呦，这儿呢，这儿呢，冬子怎么还在这儿睡着了？” 崔英晃了晃熟睡的吴冬，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吴玥的鼻孔处轻轻地探了又探，还有气儿，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孩子可真够听话的，一点儿都不闹腾。 “妈，冬子昨天一晚上没睡，这会儿估计是累坏了，你别喊他了，让他睡会儿吧。”吴建国从屋外跑进来，顺嘴说着，但是也顾不得看两个孩子一眼，就又端着手里的碗进了里间。 王翠娟早上生了吴玥之后就开始大出血，然后昏迷，现在总算是转危为安，醒了过来，吴建国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着急忙慌地煮了两个荷包蛋给她吃。 “哎，哎，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你爹回来了没？”崔英嘴上应着，扯过一张小被子搭在两个孩子的肚子上，就转身出门去了吴家正院。 里间，王翠娟靠着床头吃了点东西，总算是恢复了一点体力，这才开口说道：“建国，快把小妞妞抱过来我看看，我还没见着呢。这会儿估摸着也饿了，该给她喂奶了。” “急啥，你先睡会儿，等一会儿有力气了再看，她还没哭，一会儿再喂也不迟。”吴建国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扶着王翠娟就想让她躺下去继续睡觉。 “我这刚吃完东西，睡不着，你快去把妞妞抱进来。”王翠娟不满地瞪了吴建国一眼，但是声音软软的，压根儿没有任何威慑力。 “你等着！” 吴玥被王翠娟轻轻地抱在怀里，意识到要被喂奶，也没有抗拒，只是有些不太敢睁眼，她任由身体本能地去找到温热柔软的地方，机械地吃了起来。 先填饱肚子吧！ 王翠娟一边轻轻地把玩着吴玥的小手，一边跟吴建国说着话：“你看小妞妞好乖啊。” “是啊，跟你一样好看。”吴建国语带笑意，低声回应。 王翠娟嗔了吴建国一眼：“就你会说。” 吴建国“嘿嘿嘿”地笑着，低头看着正在进食的小婴儿，眼底充满为人父的喜悦和宠爱，“我吴建国以后也是有闺女的人了，她看着可真小。妞妞，我是你爹，你听见我说话不？哎呦，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慢慢吃啊，吃完了别闹你妈，让她好好休息啊。” 吴玥闭着眼睛猛吃，假装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家，心里疯狂吐槽：假的！都是假的！ 说得那么好听，等家里那个大霸王一来，你们不是照样嫌弃我？都是一群口是心非的人！ 吐槽完了亲爹亲妈，吴玥又开始头疼起来：也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跟之前一样只能活到二十岁。可恨她死了几次都没能看清楚那个背后捅她刀子的人究竟是谁。 第2章 初次交锋 吴建国窝在王翠娟身边，跟王翠娟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咱妈说咱爹这几天该回来了，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有了小孙女是不是也很高兴？” 吴玥：我亲爱的爸爸啊，你自己亲爹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指望他会喜欢我，做梦呢吧？ “应该吧。”王翠娟语气迟疑，有些不确定，脸上的喜悦也一点点褪去，她一直刻意不去想这个问题，实在是因为她公爹吴祥是个一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人。 尤其是王翠娟没生产那会儿，吴祥有意无意地总是盯着她的肚子看，再配上公爹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偶尔还会嗤笑两声，怎么看怎么诡异。 王翠娟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浑身发麻。 吴祥是当天下午才从枯水镇回来的，回来就直奔吴建国的院子里去了。 “建国，吴建国，把小妞给我抱出来！” 别看吴祥是个干瘦的老汉，嗓门却是大的很，只要他愿意，整个庄上都能听见他的吆喝声。 正在午睡的王翠娟和吴玥直接就被震醒了，俩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僵。 吴玥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来了！他来了！被嫌弃的一生要开始了！ 踢腾了两下脚丫子，吴玥又觉得不对：我应该难过啊，怎么现在还有一种越挫越勇的感觉呢。 王翠娟琢磨不透吴祥的性格，害怕公爹不喜欢自己的闺女，她还没嫁到吴家的时候就听说吴祥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但这几年吴家小一辈里也没有女孩子出生过，王翠娟也是弄不清楚真假。 不过，据她观察，吴祥确实是不太喜欢孩子的，吴冬都五岁了，也没见吴祥抱过他一次，更别提带着孩子玩了。 吴玥暗戳戳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幻想着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该怎么应对。 只不过她记得前面几次重生，爷爷回来没有这么快的，怎么这次重生变得不一样了呢？ 轮回的游戏要开始改装升级了吗？ 有一点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话说起来，吴祥是吴建国的亲爹，吴家的当家人，说一不二，他对吴家上下所有人都有着莫名其妙的威慑力。 再加上吴祥在外人面前有些为人处世的本事，在黄连庄上也算是有威望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而正是这些，因为吴祥轻飘飘的一句：“真是没用，生了个不带把儿的。”让吴玥成长的日子越过越狼狈。 甚至，黄连庄上的狗看见她都敢狂吠！ 当然，几次的重生她也试图用不同的方式去应对这次的见面，不管是哭闹，讨好，嬉笑，卖萌...... 没有用！ 人生就这么陷入了死循环！ “建国？爹怎么回来这么快？” 正在午睡的吴建国起身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闺女，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王翠娟，犹豫了一下把吴玥抱了起来：“来，妞妞乖啊，爷爷想看看你呢，爹抱着你让爷爷看看啊。” 吴玥紧闭着眼睛撇了撇嘴，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来吧！我这个不死星人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无非就是把痛苦再经历一遍，她闭着眼睛都能通关，谁怕谁？ 她决定这辈子要活得洒脱一些，省得跟上辈子一样整天胡思乱想，最终得了抑郁症。 吴祥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夏日的阳光有些强烈，透过茂密的树叶直接打在吴祥的脸上。 可能是因为跑着回来的，吴祥此刻有些喘，脸颊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落在了他脚边的石头上，石头上还放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这是吴祥出门必带的，别人轻易碰不得。 看见吴建国把吴玥抱出来的那一刻，吴祥微微地努了努嘴，把他的背悄悄地挺了挺，双手不自觉地拍打了几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双脚又慢慢地往前挪了半分，见吴建国抬头朝他望过来，吴祥又赶紧地把脸板了起来。 “爹，你回来了，给你看看，是个小妞妞，你有孙女了。” 吴建国虽然用正面站立在吴祥面前，但是却不敢直视他，只是把手里的吴玥稍微往前递了递，想尽量让他爹看得更清楚些。 这时吴祥突然就伸出来一只手想把吴玥接过去，吴建国压根就没想过吴祥会去抱一个孩子，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的吴玥给摔了。 吴玥小小的心脏“咚咚咚”地直跳，就在吴祥的一只大掌触摸到她小身子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然后开始使劲地扑腾着小小的身子，试图从吴祥的手里脱离。 如果她的亲爷爷此刻因为没有接稳她而把她摔到脚边的石头上，岂不是能让她爷爷后半辈子一直愧疚？当然，如果能直接把她摔死就更好了，温馨而短暂的一生立马就可以结束了。 太棒了！ 吴祥似乎感受到了吴玥的挣扎，随即伸出另外一只大手稳稳地抱住了吴玥，随后又轻轻地把吴玥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声音里带着吴玥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喜悦，“真的是个小妞妞啊，好！好！好啊！” 还在臆想的吴玥:嗯？不是应该说“真是没用，生了个不带把儿的”？ 剧情出错了？ 吴祥还在跟吴建国说着话，但是吴玥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大嗓门，声音里依然透露着威严，可不知为何，吴玥觉得哪里变得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划过，又被她忽略，想抓又抓不住。 一股淡淡的汗味和烟草的味道钻进鼻腔，第一次，吴玥竟然觉得吴祥有些慈祥。 这该死的错觉！ “你从来都没抱过孩子，悠着点儿，小婴儿骨头软，别把她弄疼了。”崔英跟在吴祥的后头，看着他的毫不作假的眼神，嘴上也免不了叮嘱几句，但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跟吴祥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自己亲生的五个孩子，吴祥就从来都没有抱过，更别提抱孙子孙女了，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谁说我没抱过.....哎呀，知道了，话多。” 崔英：抱着孩子说话都温柔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五个孩子都扔给他抱。 屋内的王翠娟竖着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稍微放下去了一点点。 看样子公爹没有不待见女孩子，挺好！ 同样察觉到吴祥变化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躺在他怀抱里的吴玥：这绝对不是亲爷爷，她几辈子都被听到过这样轻声说话的爷爷。 今天还真的是开眼界了！ 吴玥竟然开始好奇像爷爷那样油盐不进，天天黑着一张脸的人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妈呀，她绝对是疯了！她应该跟这个老头儿势不两立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 事情似乎从她赖在亲妈的肚子里不愿意出生的那刻开始发生变化的。 蝴蝶效应？ 第3章 偏心 大人们满脸喜悦，完全不知道小小的吴玥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巨浪。 三个大人就这么站在树荫下，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看了又看，一直到睡眼惺忪的吴冬在屋子里喊：“爷爷，外头太热了，把妹妹抱回来吧。” “好。给，建国，你快抱进去吧。”吴祥恋恋不舍地把吴玥递给吴建国，又转头对着吴冬招了招手，“冬子，到爷这里来，看我给你买了啥东西。” 吴冬抬腿迈过门槛儿，正准备往吴祥这边走来，这时从院子的西边蹿出来一道人影，速度比吴冬快很多，伸手就把吴祥身边的帆布包抓在了手里：“外公，你买啥好东西了？山子也要！” 那一瞬间吴祥周围的空气冰冻凝固，刚才的温馨画面荡然无存。 只见吴祥二话不说直接把许山手里的帆布包夺了过来，然后就朝着许山翻包的那只小手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还有没有规矩，把手撒开！” 那声音听得吴玥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看吧，根本就没变！还是这么凶！ 吴祥的力气，放在年轻那会儿完全是可以一个人打死一头成年野猪的，就这么一巴掌下去，许山的手立马肿成了发面馒头。 黄连庄的人都知道吴祥不亲近小孩子，但是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动手打孩子，眼下这完全是第一次。 不仅仅是院子里的崔英，还有屋子里的吴建国一家，包括路边走过的两个村民全部都傻眼了！ 甚至连吴祥自己都不可思议，他低头地看了看打人的那只手，满眼的不可置信。 吴建国最先反应过来，他来不及把吴玥放到王翠娟的身边，抱着孩子又重新出了屋门查看情况。 院子里，许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疼，外公，你为啥打我？” “闭嘴！不许哭！” 吴祥一声吼，吓得许山直接开始打嗝，他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捂住嘴，畏畏缩缩地看着吴祥，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许山，吴荣枝和许幻臣唯一的儿子，今年六岁，从小就跟吴冬在一起玩。 吴荣枝是吴祥和崔英唯一的女儿，排行老大，结了婚没去婆家住，磨着吴祥在吴家大院旁边给她盖了新房子住着，许是吴祥回来的那一嗓门让许山听到了，所以他就跑了过来，这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这边吴祥刚说完话，吴荣枝从不远处进了吴建国的院子：“爹，你回来了，山子这是咋了？咋还哭上了？” 吴荣枝刚从地里回来，现在正是收麦的时候，家里地多人少，婆家离得远又帮不上忙，一到这时候她就跟许幻臣起早贪黑的干，什么都顾不上。 没人回应，吴荣枝重新开口：“山子这手是咋弄的了？怎么肿成这个样子？冬子，你是不是跟你表哥打架了？” 吴冬还在被吴祥的余威震慑着，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吴荣枝一把拽到了跟前，小脸吓得惨白，茫然不知所措。 吴荣枝看到吴冬的样子，以为他心虚，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朝着吴冬的脑袋上拍去，吴建国忙腾出一只手去拦：“姐，你打冬子干啥，他俩没打架。” “山子的手肿这么高，不是冬子打的，难不成是你打的？” 这话一出，吴建国低着头不敢吭声，总不能说是他爹打的吧？当面告状也不知道亲爹会不会把他也揍一顿。 一想到吴祥那蒲扇般的大巴掌呼在自己身上，吴建国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吴建国拉着吴冬，抱着吴玥准备悄无声息地进屋。 这种时候远离才是最安全的！ 35岁的吴荣枝完美地复刻了吴祥的体型和长相，高大清瘦而又凶悍，曾经几次怀孕都出了意外，千辛万苦生下了许山，所以是各种疼爱，生怕一个闪失把孩子弄没了，毕竟医生说她已经不可能再生了。 现在看见自己从小不舍得打骂的许山哭得一抽一抽的，吴荣枝是又气又心疼。 吴建国牵着吴冬刚挪步，就被吴荣枝抓着衣服又拽了回来：“吴建国，打了人还准备躲，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 吴建国身形不稳，身体开始倾斜，怀里的吴玥下意识地就用双手抓住了吴建国胸前的某处，疼得吴建国呲牙咧嘴，也幸亏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吴冬，勉强让吴建国缓冲了一下，没有真的摔倒在地上。 吴祥从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抬头的瞬间恰好就看见吴建国一个趔趄，差点儿把怀里的吴玥摔到地上去，顿时怒气值飙升：“山子是我打的！你要怎样？” 吴祥话语刚落，吴荣枝愣在原地，高举的手抬着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小声地嗫嚅道：“爹，你那么大人了，跟小孩子计较啥？” 吴祥本就是一个常年没有笑脸的老人，脸庞干瘦黝黑，身材高挑，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犀利有神，让人不敢长时间盯着看，似乎多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 吴荣枝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撒泼打滚，唯独在自己亲爹面前不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外人还可以看在吴祥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但吴祥如果发起疯来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一时间，吴家院子里的场面又出现了静止的状态。 吴玥的眼睛还睁不开，看人影都还是模模糊糊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 这才是她记忆中的爷爷，没错！前面那些都是错觉！ 僵持之下，一直没有出声的崔英大着胆子把吴荣枝和许山拉到身边，安抚了几句，跟吴荣枝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催着母子俩赶紧回去，再这么下去，那人指不定会做什么事情出来。 对于吴祥的狠，没有人比崔英更清楚的了。 一个人开始动，其他人也开始慢慢地挪，吴建国抱着吴玥，拉着吴冬轻手轻脚地准备回屋，脚步刚抬起来却身后又传来吴祥的声音：“冬子，你去哪儿？过来。” 吴冬小身子一慌，愣了两秒，机械般地转头看看吴建国，又回身望望崔英，没人回应。他只好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挪着小步子来到吴祥面前：“爷爷。” 陡然间，吴祥的语气又变得欢快慈爱起来：“冬子，给，这玩具是给你买的，这奶粉你拿回去给你妹妹，让你妈给她冲着喝，这是好东西，还有这糖你也拿着，要少吃点儿啊，坏牙......还有这些，哎呀，你把这包拿进去，把里面东西都拿出来。” 吴冬都快哭了：“爷爷，我......我......我不要......你别打我。哇哇~” 他怕这边刚拿到手，转身爷爷也给他一巴掌，这也太吓人了。 吴祥...... 他也不想那么凶，但是控制不住。 思及此，吴祥尽可能地放低了音量，放慢语速：“爷爷不凶你，你快拿进去，再哭我可就真生气了。” 说完，还试图伸出手摸了摸吴冬圆溜溜的小脑袋。 吴冬一个激灵，定定地站着，一动不敢动，最终在吴祥的注视和威压下，慢腾腾地伸出手把他递过来的帆布包抱在怀里，无助地看着同样吓坏了的吴建国。 这个不起眼的帆布包一直都是吴祥的心头好，从来不让其他人碰。但是现在吴祥一股脑地全塞给吴冬，让人有些慌。 说实话，吴建国现在看吴冬抱着它就跟抱着定时炸弹没什么两样。 他爹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明明上一秒还在生气来着。 吴建国揉了揉眉心，一定是昨晚没睡觉太累，出现幻觉了。 “吴建国，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冬子都快拿不住了，你看不见吗？把小妞妞给我，你把东西拿回屋！” 吴建国看吴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当然，他爹也不会开玩笑，很顺从地把怀里的吴玥递过去，顺带帮吴冬把东西接过来送到屋子里去，当然最后还不忘把已经不会走路的吴冬也扯了进去。 亲爹的话不能违背，不听话会挨打！这是吴建国新建立的认知！ 崔英也已经悄声撤退了。 独留下吴玥躺在吴祥的怀里，不知所措。 我的爸爸啊，你以为只有你怕爷爷吗？你闺女我也怕啊，哎呦喂，来个人把她抱回去啊！ 嘤嘤婴...... 除了哭，吴玥也很慌。 吴祥刚摸到腰间的烟杆子，低头看见吴玥在哼唧，手像触雷般又缩了回来，他笨拙地拍打着吴玥的身子，想让她舒服一些。 吴建国把手里的东西和吴冬安置好，又马不停蹄地跨过门槛走了出来：“爹，要不把孩子给我吧，我抱回去？” 第4章 被打了，好开心 “给。” 吴祥递得很干脆，递过去的那一秒，吴玥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但是吴建国没有接，而是愣在原地，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爹就直接把闺女给他了。难道真像媳妇儿说的那样，其实爹不喜欢女娃娃的？ 吴玥继续开始“哇哇哇~” 吴祥一只手抱稳了吴玥，腾出另外一只手一巴掌呼到了吴建国的后脑勺：“哎，回魂了，把小妞妞抱回去，孩子饿了。” “哦。” 吴建国照做，但内心狂喜：他爹打他了。从小到大他爹从来没有摸过他们姐弟五个，今天竟然打他了！ 还得是生闺女好啊，闺女一来，爹都跟着变了。 吴祥气哼哼地瞪了吴建国一眼，没有言语。一直看着他们进了屋，这才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脚边的石头上，从后腰抽出来一根小巧的烟杆子，烟杆子下面还坠着一个小小的烟袋，里面是吴祥自己做的烟叶。 抽旱烟，是吴祥的另一大心头好。尤其是劳累了一天，庄上的老汉们就喜欢蹲在墙角，乐滋滋地抽上一袋子。 吴祥也不例外。 此刻，他点了烟，猛吸一口，慢悠悠地吐出烟圈，放眼望去，远处地里是吴家还没来得及收割的麦子，沉甸甸的麦穗带来的都是生的希望。 许家院子里。 “山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做其他事情了，翻个包而已，你外公不至于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看这小手肿的，唉” 在自己家院子里，吴荣枝也不敢大声说话，两家院子的围墙有跟没有一样，轻声地抱怨了几句之后吴荣枝端了一盆凉水，把许山的手放进去泡着，继续问道，“山子，你外公的袋子里装了啥?翻着没？” “妈，你没听外公喊冬子吗？有玩具，有糖，还有奶粉，好多东西呢。”许山吸了吸口水继续道，“妈，奶粉是什么？好吃吗？妈，我想吃糖。” “你等着，妈给你拿。” 吴荣枝起身进了厨房，在厨房隔板的角落里摸出来一个小罐子打开，又拿了勺子和碗出来，挖了一小勺的白糖出来，想了想又多加了半勺，放在碗里，端出来给许山。 “山子，给，白糖。要不妈把它给你冲成白糖水喝吧？” 家里的白糖还是过年的时候买的，没有用完，吴荣枝是留着等收麦子的这时候用呢。 弄个大瓶子，装上白糖水，放在地头，等渴的时候喝上一口，瞬间就又精神百倍。 吴荣枝从地里回来就是干这事儿的，本来是让许山回来拿水去地里，等来等去，等到嗓子都冒烟了也不见人，她只好自己跑回来了，回来就看见许山挨了打。 “不要，不要，我要吃水果糖，不要白糖，不要！” 许山今天莫名挨了一巴掌，本就觉得委屈，现在见他妈拿白糖糊弄他，心里更委屈了，想也不想伸手就把吴荣枝手里的碗给打翻了。 “哎，哎，你这孩子，这是白糖啊，多少人舍不得吃的东西呢，哎呦......” 吴荣枝的手高高举起又慢慢放下，孩子已经被打一次了，她舍不得再下手，但是看着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吴荣枝又很心疼，只好蹲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把表面看起来没有被污染的那部分捏起来放在碗里。 许山见吴荣枝一直专心捏白糖，哭得更大声了，手也不泡了，他直起身子，一脚踩到白糖上，还使劲儿拧了两下脚：“我要吃糖，我要吃水果糖！我现在就要吃！” 吴荣枝真生气了，叫嚷道：“吃，就知道吃，有本事你自己要去，冲着我喊算怎么回事？” 想当初她也是吴家的孩子，她爹在供销社上着班，每次回来都带着稀罕的零食，算得上是什么都吃过了，但自从嫁给了许幻臣，就需要开始计较着过日子，如今连几粒白糖掉地上，她都得心疼半天。 吴祥早就抽完烟下地去了，没听见吴荣枝的一番叫嚷，但正在坐月子的王翠娟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明白，吴荣枝这话是说给她家听的。 不等王翠娟开口，吴建国先开了腔：“翠娟，咱爹买的水果糖我看挺多的，我拿些出来给山子送去吧，再给建军，建党，爱国也拿些。” “这一共就那么点儿，你一家给一些，这也不够分啊。”王翠娟也不是心疼那一点儿糖，吴建国因为吴祥的缘故，现如今也在镇上供销社上班，怎么说也是吃公家饭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跟庄上其他人家比起来，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只是一大家子人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有了什么东西要么就得藏起来吃独食，要么就得拿出来均分，要不然给谁多了少了都不合适，糖本来就不多，一家给出去一颗两颗的似乎也拿不出手。 “那建军他们都大了，就给爱国留点儿吧，再给山子吃点儿。” “你看着办吧。” 吴爱国是老两口的老来自，今年才十六岁，在读高中，从小就是吴建国几个做哥哥的把他带大的，所以在吴建国眼里，吴爱国就还是那个天天流鼻涕泡的小屁孩儿。 因为现在是放麦假时候，所以吴爱国也在家。 吴冬正在捣鼓吴祥买的玩具，完全没有听见爸妈的对话。吴祥买的玩具是一个塑料的黄色小鸭子，下面安装的有轮子，可以在鸭子的前头系上绳子牵着走，玩具再普通不过，但却是吴冬第一次拥有玩具，他有些爱不释手。 天擦黑的时候，吴家大院的人陆陆续续都从地里回来了。 第5章 几颗糖引发的 吴家的规矩是结婚就分家，但是分家不分院，吴家大院的房子从西到东开始数，一家三间房。 所以最西边住着的是大儿子吴建国一家人，紧挨着的就是二儿子吴建军和刘弟来结婚的新房，二十五岁的吴建党目前还没有说媒，跟吴爱国挤在一起住，也占了三间屋子，吴祥和崔英在最东边的三间屋子里住着。 三间房子里面，堂屋占两间，隔出来一间是卧室，当地人喜欢称之为里间。 因为黄连村的地形比较特殊，依山而建，整个庄上的房子都是错落有致，并没有规规矩矩的集中在一处，吴家和许家一长排的房子单独占领了一小块平地。 如果规规矩矩地走大路从许家到吴家需要先下坡然后再绕很长一段路才可以。许幻臣图方便，经常翻墙进吴家院子，时间长了，两家中间那道院墙形同虚设，再加上雨水的冲塌，现在只有三岁小孩子那么高，抬腿就能跨过去。 吴家所有的院子都没有院墙，所有人共用一个大院子。 所以当天晚上吴建国拿着帆布袋装着水果糖去分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被刘弟来给看见了。 刘弟来挺着大肚子正在切菜，抬眼就看见吴建国急匆匆地从她眼前走过去了，高声问道：“大哥，你干啥去啊？” 夏天的夜里本就不是特别黑，加上吴建国身形高大，很难被忽略掉，刘弟来想不看见他都难。 刘弟来是吴建军的媳妇儿，两个人刚结婚两年，能吃不能干的，长得黝黑高壮，嗓门也不小，吴建国想装作听不见也不行。 “哦，我去给爱国送点儿东西。”吴建国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这弟媳妇是个贪吃的，吴建国怕说得多了解释不清楚，干脆一句话带过。 刘弟来没有给吴建国拒绝的机会，把手里的菜刀丢到案板上，然后双手随意地在腋下的衣服上抹了两下就朝着吴建国走来：“啥好东西啊，我看看。” 哼，当她不知道呢，她从地里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下午在大院里发生的事情。 刘弟来就是好奇公爹给了老大家里啥好东西，还值当大哥偷偷摸摸地往外面送去，她就住在隔壁，也不说给建军也送一些过来。 都是给吴家当儿媳妇的，怎么就王翠娟啥好处都能有，偏偏她不行。 刘弟来大着肚子，吴建国也不好跟她计较，站在原地等着她来，只是没想到刘弟来刚走到吴建国跟前，就直接伸手去扒拉袋子，吴建国下意识地就要把帆布包护在怀里，一个有心要看，一个有心要护，都使了挺大劲儿，就这么一拉一扯，就听见“刺啦”一声，帆布包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水果糖也散落在地上。 “你小心些，这是咱爹的袋子，你都给扯破了。”吴建国又气又急，一张脸涨得通红，哪有弟媳妇直接跟大哥争抢东西的，还有这袋子，他爹要是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发脾气呢，哎呦，头疼。 刘弟来才不管这些呢，她借着月光看见地上的糖，两眼放光：公爹果然是给老大家里塞好东西了。 这水果糖，她在娘家过年的时候都吃不上呢。 刘弟来咽了口水，一脸无辜地说道:“哎呦，大哥，你咋不早说里面装的是糖啊，我这么大人了，你还怕我跟小孩子抢吃的呢？” 吴建国冲着黑夜翻了翻白眼，没有吭声，抢没抢你心里没数？ 刘弟来说完，“艰难”地蹲下身子想帮吴建国把地上的糖捡了起来，被吴建国赶紧拦住了：“你蹲着不方便，我来吧。” 赶紧收拾走人吧，虽说在自己家院子里，被人看见了也不好。 吴建国蹲下身，手脚麻利地把散落在地上的水果糖一一捡起来重新放进袋子里。大概是太慌乱了，地上遗留了两颗吴建国并没有看见。 眼疾手快地刘弟来上前一步挡住吴建国的视线，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哥，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闹这么一出，你赶紧的找爱国去吧。” 吴建国对刘弟来没什么好说的，她的话全当没有听见，收拾好就找吴爱国去了。 等吴建国走远了一些，刘弟来利索地蹲在地上捡起了地上的两颗糖，扭着身子回去了。 在刘弟来没嫁给吴建军之前，吴家在她眼里那就是个香饽饽，多少人跟她说吴家的吴祥特别有本事，年轻的时候自己找了份供销社的工作，成了十里八村唯一一个吃着公家饭的人，还给家里的孩子们提前准备了结婚的房子，嫁进去吃穿不愁的。 刘弟来也是相中了吴家的这条件，受够了姐妹三个挤一张小床的日子，才答应嫁给吴建国军的。谁知道嫁进来才发现，吴家里面跟外面看起来根本就是两码事。 据刘弟来的观察，在公爹吴祥眼里，只有大哥吴建国才是亲生的，其他几个孩子他都当不存在，任其自生自灭。 要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那么有本事的公爹不给每一个孩子都安排好工作，都送到供销社去上班，那该多好！ 刘弟来才不管这事情办起来是简单还是难，她只知道她嫁给吴建军是要来享福的，不是来过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所以，刘弟来在发现了这些事实之后很郁闷，郁闷之余她就想找茬儿。 匆匆忙忙吃了饭，刘弟来挺着肚子去吴荣枝家里晃悠了。 跨过两家那道破败的围墙，刘弟来便看见吴荣枝两口子正在院子里吃饭纳凉：“姐，在家呢？” “弟来啊，快来，吃过饭没呢？”吴荣枝嘴上说着，但并没有起身相迎。 “刚吃过，我听说山子今天挨打了，我来看看他，咋回事啊这是？”刘弟来这话让吴荣枝心里暖呼呼的。 要说起来，山子是在吴建国眼皮子底下挨打的，他这当大舅的也不说拦着，事后也是一句安慰都没有，更别提来看一眼了。 “到现在手还肿着呢，这不，饭都没怎么吃，就去睡觉了。” 刘弟来搬了小凳子在吴荣枝家的小饭桌前坐了下来，对于怀孕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热，刘弟来的肚子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平时也不怎么干活出力，现在走两步都有些喘。 这边刚坐下，刘弟来直接端着桌子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喝起来了，喝完啧啧嘴说道：“这还是糖水呢，唉，早知道不喝了，留给山子喝呢。” “喝都喝了，说这干啥。”吴荣枝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里面的糖还是她下午从地上捏起来的那些，冲了水想等着里面的杂物沉淀一下再喝呢，竟然就被刘弟来截了胡。 刘弟来说着把之前塞起来的水果糖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姐，给，大哥给了我几颗水果糖，我一个大人也吃不上这些，拿过来给山子吃。” 吴荣枝这会儿竟然有些感动，客套话里又带了些真情实意：“他一个小孩子，少吃两口没什么，你还怀孕呢，注意点儿肚子，糖你自己留着吃吧。” 跟刘弟来比起来，吴建国做的事情显得更不地道了，拿着糖给大人都不知道给孩子，太不懂事了。 许幻臣只管埋头吃饭，呼呼啦啦地吃完，抬腿就回屋睡觉去了。 姑嫂俩推搡了半天，最终那几颗水果糖还是被留在了吴荣枝家的桌子上，俩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后来，刘弟来是心满意足地离开的。 第6章 乌龙 王翠娟出月子这天，也是吴玥满月的日子。 吴建国家的堂屋里挤满了人。 吴建国站在人堆里，冲着上位坐着的人不停的询问：“妈，到底谁跟你说的我们不给妞妞办满月酒了？” 早上吴建国刚起床打开门，就看见门口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有他的丈母娘，三个小舅子，两个小姨子，两个连襟，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把还没睡醒的吴建国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情呢。 等把人都安顿好了一问才知道，他丈母娘不知道听谁说的，说翠娟生的女娃娃不受待见，吴祥不允许给孩子办满月酒。 丈母娘一听，这还得了，这是欺负她翠娟娘家没人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歧视女娃娃，暴脾气的她就直接带着一帮人杀来吴建国家里。 吴祥那老头儿不给办，娘家人办，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不能亏待了，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王翠娟抱着吴玥，看着一屋子的人，眼圈发红，柔声说道：“妈，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她妈这是心疼她，怕她在吴家受欺负。 吴玥乖乖地躺在王翠娟的怀里，安静地听着大人们聊天。 怪不得一个月都没见过她爷爷呢，还以为刚出生那天的见面是一个好的开始，没想到是直接忽视了啊，白瞎了她那天还感动地悄悄掉了几滴眼泪。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王翠娟话还没说完，吴祥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来：“亲家来了啊，过几天才办事呢，怎么今天就来了？” 王翠娟的妈名叫徐琴，丈夫已经去世十几年了，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六个孩子，相当的辛苦。 寡妇带孩子被欺负是难免的，久而久之徐琴的脾气异常地火爆：“办啥办？吴老头我跟你说，你要不想给咱妞妞办满月酒就直接说，不要说什么过几天不过几天的事儿，我今天来就是接翠娟跟妞妞的，你们婆家不愿意办，我们娘家办！只要你们不嫌丢人就行！” 说完，徐琴就吩咐几个儿子去收拾东西：“你们几个，去把你大姐的东西还有妞妞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王村去。” 吴玥躲在王翠娟的怀里，心里悄悄地给徐琴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姥姥，霸气！ 王翠娟的三个弟弟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说大姐在吴家受气本就不痛快，听到亲妈这么吩咐，纷纷摩拳擦掌，似乎要把吴建国家给抢了。 “停！停！停！”吴建国坐不住了，赶紧起身阻拦，着急地说道，“妈，你先让他们停下，听我把话说完。” 徐琴看看王翠娟也是一脸要说话的样子，挥手让自己儿子们停下来：“你说，我看你能编出个什么四五六来。” 吴建国见状赶紧把之前吴祥转述给他的话又一一说给徐琴等人听：“是我爹专门找人算过了，咱妞妞是闰月出生，八字特殊，所以办满月酒得挑日子，不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乖乖，还有这么回事呢，建国，你咋不早说呢，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嚼舌根的乱传，说我们妞妞不招人待见，这要让我知道非得撕烂她的嘴！”气消一半的徐琴说着把吴玥从王翠娟的手里接过来，爱怜地看了看，“又白又软，真是稀罕人。” 躺在徐琴的怀里，吴玥特别心安，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徐琴的怀里，狠狠地嗅了嗅，没错，是外婆独有的味道！ 曾经有那么几年吴玥是跟着外婆生活的，这个暴脾气的老太太嘴硬心软，总是背着儿媳偷偷地心疼她，也是这些温暖一直支撑着她坚强地活下去！ “啊。” 吴玥张嘴，想跟外婆打招呼，但是嘴巴里就只能吐出来一个小泡泡。 徐琴心软得一塌糊涂，似乎看见了小时候的翠娟：“我们妞妞这是认识外婆呢，我是外婆，乖妞妞啊。” 只是，徐琴刚抱到怀里，吴祥就凑了上来，说道：“亲家，你看你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累了吧，把孩子给建国，叫他抱着，你跟翠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徐琴不明所以，开口说道：“这样也能说话啊，不耽误我抱妞妞的，哎呦，外婆的小心肝呦，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吴祥见徐琴劝不动，暗地里给吴建国使了使眼色，吴建国虽然不明白亲爹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办，从徐琴手里把吴玥接过来了：“妈，来吧妞妞给我，我看看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这边吴建国刚把吴玥从徐琴手里接过来，吴祥大步上前就把吴玥抢到了怀里：“哎，妞妞啊，我是爷爷啊，来，喊爷爷，爷爷，爷爷......” 吴玥都快被气笑了，这还是她那一脸严肃的爷爷吗？绕这么个大圈子就为了抱她？ 满月的吴玥已经能稍微看清楚一点人影了，爷爷的脸上是挂着笑的，这场景比看恐怖片还吓人！ 于是，吴玥刚躺到吴祥的怀里，就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人生头一次，吴祥感觉到一丝挫败：“上次看见我就哭，这次是看见我就闭眼，这咋回事？” 之前儿媳妇坐月子，他不好直接进屋子去看孩子，而且每次来，孩子不是在吃奶就是在睡觉。这好不容易等到孩子满月了，刚抱到怀里还没逗弄呢，孩子就把眼睛闭上了。 这孩子像是故意跟他作对呢。 王翠娟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爹，妞妞估计是困了，小孩子觉多，不如等她睡醒了再抱吧。” 联想到每次公爹来看孩子都吃瘪，再加上眼前的公爹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惊愕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 吴建国忍着笑想把吴玥从吴祥的手里接过去放床上去睡，结果吴祥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我抱着吧，这妞妞刚睡着，你别沾手了，省得把她惊醒。” 手还举在半空的吴建国呆住了，这确定是他爹？ “爹，你......你今天睡醒了吧？”吴建国刚问出嘴，就忍不住呼了自己一巴掌，你瞅瞅你问的啥问题？ 吴祥没有吭声，只是抬头给了吴建国一个白眼，吓得吴建国转身跳到媳妇儿身后缩着肩膀站着不敢说话了。 吴祥找了个空着的凳子坐下来，尽量把身子放松，让吴玥躺得更舒服些。 但是吴玥为了不让吴祥那么舒坦，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吴祥没折腾到，她自己还累得够呛，装睡变成了真睡。 夏日终究是炎热的，还没抱一会儿，吴玥的身上，吴祥的胳膊上就变得黏黏糊糊，吴祥不舍得看了两眼吴玥，对吴建国说道：“我那屋柜子里有一张凉席，你去拿过来给妞妞铺上睡觉用。” 王翠娟推辞道：“爹，屋里有呢，不用拿。” “叫你去就去，废话多！” 老爹发话，吴建国麻溜地去拿凉席。 徐琴等人从吴祥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对孩子的嫌弃，更加确信之前是有人乱说话，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王家村去，饭也顾不上吃。 没办法，老百姓时间金贵，耽误不得，得赶紧回去收麦子呢，两拨人约好了等妞妞办满月酒那天再来。 等吴玥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家人了。 用过午饭，就是吴玥的洗澡时间。 夏天太热，王翠娟又爱干净，就趁着中午的时候给吴玥洗澡。 吴冬抱着衣服跟在王翠娟后面来到院子里，院子中间晒了一大盆水，热乎乎的，吴建国也搬了小凳子过来，三个人围在盆中间合力给吴玥洗澡。 这样的场景吴玥几辈子以来头一次。 黄连庄缺水，夏天还好，其他季节那用水都是能省则省。 曾经有一次，就像这样王翠娟在院子里给吴玥洗澡见，吴祥看见以后一脚把盆给踢翻了，他宁可那水倒了也不给吴玥用！ 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难得今世没人打扰，甚至洗澡用的大盆还是吴祥专门从枯水镇上带回来的。 这样的待遇让吴玥开始恍惚，这辈子的爷爷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 吴冬学着王翠娟的样子用小毛巾在吴玥的身上轻轻地擦拭着，小手忍不住摸上了吴玥的胳膊，肚子，小脸：“妈，妹妹好可爱，脸上都是肉肉，软乎乎的。” 王翠娟笑着回应：“你也很可爱啊，你也软乎乎的。” 说完，还用湿哒哒的手在吴冬的脸上摸了一把。 “嘿嘿，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想带着妹妹出去玩。”在吴冬的认知里，妹妹绝对是黄连庄最可爱最漂亮的妹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带着妹妹出去炫耀了。 “明年这个时候应该就会走路了。” “好耶，那我可以带妹妹喽，噢，噢。”吴玥闭着眼睛一点不觉得这话幼稚，小孩子的话是最纯真的，她相信此刻哥哥是真的喜欢她。 第7章 嘚瑟 一九九零年农历七月十九，宜办宴请，吴玥的满月酒席就摆在这一天。 办满月酒的头一天，吴建国兄弟四个去了一趟山上，捡柴火。 一人两大捆干柴现在整整齐齐地码在吴家院子里，崔英也是早半个月就开始攒鸡蛋，准备做菜的时候用。 吴祥则是把吴家大院里养的那头过年都舍不得宰的大肥猪直接杀了，又亲自去了一趟镇上，买了一些过年才能吃到的糖果瓜子。 吴建国在院子里重盘了一个新的灶台。 做饭的厨子，开席用的桌子，碗筷都是从庄上的人家借的，谁家有长条的板凳，等去吃席的时候带上就行了。 之前不到饭点不见踪影的吴祥，现在天天蹲在吴建国的院子里，一手抱着吴玥，一手指挥着吴建国干活。 黄连庄的人也是诧异的很，这吴老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一个小女娃娃的满月酒感兴趣了？ “之前他们家冬子满月的时候，也没见吴老头上心啊，这咋翠娟生了个妞妞，他还高兴了？难道是喜欢女娃娃？” “肯定不是，你看荣枝小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吴老头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不稀奇！” “那倒也是，但是也不说定是老了老了，知道女娃娃好了。” 对于庄上人的闲言碎语，吴祥是压根不放在心上的，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安排着，当然，他也不可能是一个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影响到的人。 一应俱全，只等开席。 这天，孩子们在吴家院子里疯跑，年轻一点的媳妇们一大早就来到吴建国的院子里帮忙择菜，洗碗，切菜。 力气活都是男人们的，他们负责生火，劈柴，挑水。 在农村办喜事就是这样，大家互相帮忙，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更何况是来吴家帮忙，很多人都是乐意的，吴祥对外人还是挺大方的。 吴家的院子里今天格外喜庆，吴祥还让人用红绸子挽了几朵大红花绑在树上，要不是怕吵着吴玥睡觉，吴祥都准备再请几个人搭个戏台子唱几天戏，远远看去，吴家的院子热闹又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结婚呢。 毕竟是办满月酒，能吃上一顿平时吃不到的饭菜，没有人不高兴，甚至王村，陈村稍微跟吴祥有点关系的都来了。 吴祥来者不拒，乐呵地嘴巴都没闭上过。 几个跟王翠娟关系比较好的媳妇儿们，则是结伴去了里间。 “翠娟，你这月子坐得是真好，你看这脸都胖了一圈了。” “就是，现在看着又胖又白的，又好看了。” 王翠娟有些不好意思道：“跟着小妞妞沾光了，吃了几顿好的。” “你是命真好，碰到建国这样的能让你坐个囫囵的月子，还不用下地，净享福了。” 王翠娟知道说这话的人不是说反话，是纯纯的羡慕了。 在黄连庄确实没几家有能力让媳妇好好坐月子的，毕竟地里都是活，基本上生完孩子几天以后能下床了，就得开始忙着带孩子，做饭，甚至下地去。 众人说不眼馋王翠娟那是假的。 王翠娟也不矫情，大方地接受了大家的夸赞。 在奶粉和母乳的双重喂养下，小吴玥看起来粉粉嫩嫩的，脸上也是白里透红，配上那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显得格外好看。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色新衣服，也是吴祥去镇上的时候带回来的，叮嘱王翠娟今天一定给穿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吴玥已经基本弄明白了，这一世她的爷爷吴祥确实不正常，但这种不正常让她欢喜，因为这些不正常，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爱，这种亲情是她以前做梦都想拥有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吴玥不愿意去多想，哪怕是虚幻也好，她知足！ 她的要求不高，有这些就够了！ 一想到这些，吴玥就心情好，心情一好就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吐泡泡。 “呦，你看这小妞妞，这么小都会吐泡泡了。” “你看，她还笑了，这笑起来更好看了，来，我抱抱。” “我也抱抱，这妞妞太稀罕人了。” 吴玥被几个人抢着抱，但是她不哭不闹，谁抱她，她就盯着谁看，冲着谁笑。 没错！她就是嘚瑟！ 此刻的她已经忘记了前几世的经历，这种被关注，被疼爱，被稀罕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或许她可以试试去接受，这辈子的轮回可能真的不一样了。 徐琴一直坐在里间陪着王翠娟，看着外面一派热闹的景象，再看看闺女和外孙女喜人的模样，更加坚信了闺女在婆家确实过得还不错，暗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时在心里又把那个嚼舌根的吐槽了个千遍万遍。 隔壁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吴荣枝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今天没去地里干活，但也没有来吴家帮忙。 在吴荣枝看来，她是嫁出去的闺女，就算离得再近也不能算是吴家人了，今天这场合，去了吴家那就是亲戚，不能去干活丢面儿，所以只等着开席的时候过去就行了。 至于她的男人许幻臣此刻正围在吴祥的身边苍蝇一样转来转去，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外头不知道是谁冲着里间喊了一句：“开席了啊。” 里间的人放下吴玥，一股脑地出去准备开饭了。 吴建国看里面的人出来差不多了，这才进来对王翠娟说：“外面开席了，你也出来吃点儿吧，把妞妞放床上没事。” 王翠娟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呢，这时就听见吴祥充满喜气的声音：“建国，把妞妞抱出来，叫你媳妇也出来吃饭，别墨迹。” 吴建国心里了然，给王翠娟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收拾一下出去跟大家伙儿一起吃饭，然后麻溜地抱起床上的吴玥转身出门就递到了吴祥的手里。 自从王翠娟出了月子，吴建国就学聪明了，知道他爹喜欢抱吴玥，每次只要他爹出现，不用开口，吴建国就主动把吴玥送到他手里去。 吴玥皱了皱眉，对爸爸的行为表示有些不齿，为了讨好自己的亲爹“出卖”亲闺女，哼。 这么一哼嘴里又哼出了一个小泡泡，逗得吴祥哈哈大笑，那笑声穿过云层，惊倒了天上的艳阳，艳阳躲进了云层，送来了微风，院子里的温度突然就变得舒适起来。 在院子里站了半天的吴冬看着妹妹被抱了出来，赶紧跑到吴祥面前，并且开始用眼神去寻找自己的小伙伴：“你们快看，这就是我妹妹，是不是很漂亮，那是我妹妹哦！” 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吴祥：“爷爷，我能抱一会儿妹妹吗？我保证不摔着她。” 妹妹从出生到现在吴冬就抱过一回，王翠娟总是说吴冬太小，生怕他他一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吴冬表示很不服气，明明妹妹刚出生的时候他都能抱得动。 “来来来，爷爷抱着，你看着，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别再把妹妹摔地上。 好不容易才抱到的孩子，吴祥才舍不得让出去！ 吴冬撇撇嘴，继续找小伙伴炫耀去了，明明就是自己想抱，说什么怕我把妹妹摔了，大人都是这样，烦人！ 第8章 大银锁 一切准备停当，吴祥抱着吴玥站起来，开口说道：“今儿敞开了吃！肉菜馍管够！建国，去把鞭炮点上，放了炮就正式开席！”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吴家大院彻底淹没在欢声笑语之中。 刘弟来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跃跃欲试，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让她流口水。 吴建军深知自己媳妇儿的德行，上桌前更是叮嘱她少吃，但是刘弟来压根没放在心上，仗着大肚子，以给孩子补充营养为由，荤素不忌，吃了个满嘴流油。 同一桌吃饭的其他人只是看看，没有开口阻止，吴祥就在不远的地方坐镇，大家只想愉快地把这顿饭吃完。 酒过三巡，吴祥兴致高昂，想跟几个老哥们儿抽烟，就把吴玥还给了吴建国，同时还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把银质的长命锁递了过去：“妞妞以后的大名就叫吴玥，这锁能辟谣镇邪，给玥儿戴着，可不能摘啊。” “爹，这可不中啊，妞妞戴不起这个。”吴建国吓得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爹这是开什么玩笑，这么大块长命锁挂脖子上，走哪儿都招人眼红啊。 “闭嘴！”吴祥习惯性地呼了吴建国一巴掌外带一个白眼，转身乐呵呵地跟老伙计们抽烟喝酒去了。 留下吴建国站在风中独自凌乱。 刘弟来艳羡地盯着吴玥的脖子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对着手里的猪蹄狠狠地咬了下去，吃的时候又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闺女啊，你可千万要争气，妈能不能拥有那大银锁就全靠你了。 吴玥的满月酒席一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才结束，等所有人都散了，之前帮忙的人才开始吃起来，吃完收拾烂摊子，一直忙到下午才算是正式结束了。 刘弟来大着肚子不用她帮忙，但有她公爹在，她也不敢偷懒，一直待到人都散了才回屋，回去就直接瘫在了床上。 “建军，你说我肚子里怀的应该也是个女娃娃吧？”刘弟来摸着肚子开始想入非非。 刘弟来在娘家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爹妈一直想要男孩子却生不出来，所以从刘弟来怀孕开始就一直祈祷自己能生一个男娃娃出来，满足老俩口的心愿。 这会儿却突然开口要生女娃娃，吴建军弄不懂：“咋滴，你之前不是想要男娃娃的吗？” “你傻啊，你看咱爹今天多阔气，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这么好的宴席，还有那大银锁，你说那得值好多钱吧，大嫂真是好福气啊。”刘弟来习惯性地摸摸肚子，继续说道：“这说明咱爹是喜欢女娃娃的，要是咱们也生个闺女，是不是咱爹就也能高看咱们一眼？” “男娃女娃都一样，别想那么多。”吴建军这两天忙得有些累，就这一会儿时间也不打算下地了，倒头就睡。 “真是没用，整天吃饱了就睡，就不能跟大哥大嫂好好学学，你看看人家多得咱爹看重。”刘弟来捶了几下吴建军，见他没有反应，感觉有些无趣，挨着吴建军也睡了过去。 因着办满月，吴家人跟着操心了好几天，今天睡得格外早，皎洁的月光把吴家大院照得特别明亮，院子里也显得特别地安静。 “啊......疼....啊......疼......”一声声呼叫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翠娟半夜要起来给吴玥喂奶，睡得特别轻，最先听到呼叫声，赶紧伸手捅了捅熟睡的吴建国：“建国，建国，醒醒，快去看看咋回事？” 吴建国从睡梦中醒来，支起耳朵仔细得听了听，好像是刘弟来在喊，隐约也能听见吴建军焦急的声音。 “好像是建军他媳妇的声音，我看着妞妞，你去看看吧，我去不方便。” “行，我去看看，她还大着肚子呢，怕不是要生了？算着日子也快了。” 王翠娟一边跟吴建国说着一边快速地坐起身子，穿好衣服以后就出了屋门，走到吴建军的屋门前拍了拍，开口问道：“建军，我是你大嫂，咋了？” “不知道啊，大嫂你来看看。”吴建军一个大男人完全不懂怀孕的事情，想着王翠娟有经验，就下床开了门。 王翠娟就着煤油灯看见刘弟来抱着肚子满床打滚，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 王翠娟虽说生了两个孩子了，但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啊，更别提有经验了，但是作为老大，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建军，我去把咱妈喊来先看看，这看着不像是要生的样子，你现在去把陈大仙儿找来看看，这咱们都不会看病，不懂。” “哦，好好。” 吴建军刚准备出发就被吴建党拦住了：“二哥，你照顾二嫂吧，我去。” 吴建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吴建军的屋门口，听说要找陈大仙儿，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王翠娟来不及拦着，就让吴建军去喊崔英先过来看看，希望她婆婆能有经验帮得上忙，同时又让他去找接生婆，万一弄错了是要生产，也好有个准备。 等人都走了，王翠娟起身打了一盆水过来，拿毛巾给刘弟来擦了擦汗。 所谓的陈大仙儿其实是隔壁陈村的医生，但这不是他的本名，是村民给起的外号，原本是正经的学医出身，只不过命运不济，最后回到陈村开了个小诊所。 说是隔壁村，但陈村是跟黄连庄分别在两个山头上，看着近，跑着远，就算是脚程快的人，一来一回也得一个小时。 没有电话的年代，平时两个村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流，就是站在山头上互相喊话。 崔英被喊醒了以后也去看了刘弟来，这一看，竟然发现刘弟来的裤子上已经染了血，这可把婆媳两个吓坏了。 上次王翠娟生产大出血，几个人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老二家现在也是出血。 接生婆忙走近了看：“这看着不像是要生啊。” 王翠娟对已经回来的吴建军说道：“建军，你对着山头喊喊，看看陈大仙儿到哪儿了，下面出血了。” 吴建军也有些急，赶紧起来就往靠近陈村的山头跑，一边跑一边喊：“哎，陈大仙儿，陈大仙儿，救人了。” 吴建党正在路上狂奔，这一听见自己二哥的声音，以为是二嫂快不行了，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跑。 好在是陈村那边陈大仙儿被人喊醒了，收拾了药箱就往黄连庄赶去了。 ......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个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吴建军的屋子里出来。 “谢谢你啊，陈大仙儿，幸好孩子保住了。”吴建军长舒一口气，握着陈大仙儿的手不停地说谢谢。 原来是平时吴建军家里根本见不着荤腥，这碰到吴玥的满月酒席，刘弟来逮着啥吃啥，一个桌子上的人也不愿意跟她争抢。 再加上酒席上的饭菜多而杂，刘弟来也不知道忌口，看见饭菜就往嘴里塞，吃了什么对身子不好的东西，这才流了血，差一点儿孩子就保不住了。 “以后可不敢让她乱吃了，这怀孕的人该忌口还是得忌口，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生产之前最好不要再吃了，再吃孩子可就不好说了，还有不要让她总是摸肚子，摸的多了，孩子容易错位。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啊，对了，药费五毛钱，你们看......”陈大仙儿直愣愣地看着吴建军说道。 第9章 挨打 “多少？五毛？这......大嫂，你看......要不你先帮忙出一下吧？”吴建军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王翠娟，这钱不是他不想出，是实在拿不出来啊。 现如今只能先借点儿了，陈大仙儿这人从不赊账，这规矩大家都知道，所以吴建军没提赊账的事情，他张不开嘴。 “等会儿，我去屋里给你拿。”王翠娟强压着心里的怨气，回去取钱去了。 等送走了院子里的人，王翠娟回到里间，一屁股坐在床上，唉声叹气。 屋里，吴建国还醒着：“咋了，孩子不太好？” 王翠娟怕吵醒孩子，就压低了声音抱怨道：“你说建军都眼看要当爹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存钱，三天两头找咱借钱，这半年都借好几块了，今天又借出去五毛，啥时候是个头？” “媳妇儿不生气啊，回头我说说他。” 吴玥早就被吵醒了，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不怪她妈抱怨，实在是她二叔一家确实不太会过日子，每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来不为以后考虑，看样子，这辈子还是一样的，穷得叮当响。 “你是当大哥的，早就该说他了，他跟弟来两个人整天好吃懒做的，人家地里麦都收完了，他俩就那两亩地还弄不完。”说起这个王翠娟就来气，大概是当惯了老大，尤其是亲爹去世了以后，王翠娟跟着徐琴操持着家里家外的，看着弟弟妹妹不争气的时候就想说教几句。 这嫁到了吴家以后还是老大，整天看着吴建军两口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下地干活也是磨磨蹭蹭的，就想发火，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憋着不敢说。 身为枕边人的吴建国自然是知道王翠娟心中所想，赶紧起身哄了哄她：“要不这样吧，咱爹说话比我管用，等见着咱爹了，我跟咱爹说，指定能行。” 也是吴祥最近态度好得很，让吴建国产生了一种可以跟吴祥平等交流的错觉。 王翠娟也就发发牢骚，听到吴建国这么说，揶揄道：“这个点咱爹应该已经醒了，你现在就去！” 吴建国只是嘴上一说，没想到王翠娟来真的，这心里有点怂：“不是，这也太早了吧。”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 吴建国可舍不得自己媳妇儿被亲爹骂多管闲事，穿了衣服就出门去找吴祥。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吴祥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洗漱，其实昨晚老二屋里的动静他听见了，但是不好出面，只得在院子里一直看着，等人都走光了，他也睡意全无，这会儿准备趁着凉快下地。 吴建国远远地看见吴祥站在院子里，在他附近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几次想要张嘴却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吴祥看不下去了，张嘴说道：“啥事儿，说！” 吴建国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把话说明白。 刘弟来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吴建军，出屋子就看到院子里的三个小小人凑在一起玩，过去逗弄了一番，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吴祥的声音传来：“吴建军，死哪儿去了，出来！” 刘弟来不明所以：“爹，这是咋了，建军下地还没有回来呢？” 吴祥狐疑：“没有人？” 吴建军分到的地位置比较偏，吴祥轻易不往那边去，所以也是今天才知道建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把地里的麦子割完，于是让建党和爱国去帮建军赶紧把地里的麦子收了，结果俩兄弟去地里一看，地里的草长得比麦子还高，麦子没人割不说，吴建军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吴祥一气之下拎着鞭子就回来找人。 不用说，肯定是找地方睡觉去了。 吴祥冷着脸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正准备走，这时听见地上躺着的吴玥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就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地把吴玥抱了起来。 原本王翠娟是要把吴玥和吴冬一起带到地里去的，这样喂奶也方便，但是吴祥不乐意，非说地里有虫子，太阳晒，怕吴玥难受，总之，就是要吴玥舒舒服服地在家里躺着。 当然，崔英也在家，吴祥要求的，理由是孩子在家，家里不能没有大人看着，此刻她正在厨房准备晌午饭。 王翠娟临走之前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面铺上了凉席，上面又铺了一张不用的床单，嘱咐吴冬看着点儿孩子，这才下地去了。 许山也在，他最近比较眼馋吴冬手里的玩具，天天巴巴地黏着吴冬。 “小玥儿，想爷爷没有啊，爷爷刚才没吓着你吧，玥儿不害怕哦，爷爷是生你二叔的气，不生你的气哟，来给爷爷笑一个。” 吴玥表示没眼看，她爷爷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的。 许山看着霸气的外公对着小表妹一秒变脸，羡慕极了，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走到吴祥面前，张开手臂开始撒娇：“外~公，抱~抱~，小山子也要抱~抱~。” 然而吴祥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滚一边去，男子汉要啥抱抱，这么大人了就知道玩，还不去地里给你爹妈帮忙去。” 话音刚落，对上许山委屈的样子，吴祥又忍不住反思自己，这臭脾气，怎么就不能好好收敛一下。 沉默了片刻，吴祥压低声音，尽量温柔：“你家里人少地多，你又是男孩子，别光顾着玩，去把家里的牛赶出去放一放，再去弄点儿水给地里送去。” 许山还没听完，小眉头就皱起来了，这都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自从上次许山的手受伤了，吴荣枝是干脆啥也不让许山做了，生怕许山的手没好全，留下什么后遗症。 吴冬见状，把手里的玩具收好，对着许山说道：“哥，我跟你一起去吧。” “冬子，你就在家里看着妹妹，别叫人把妹妹抱走了，家里的事情留着给你爹妈干就行了。” 吴祥说完，继续低头逗弄着吴玥，完全不在意许山的脸有多臭。 吴祥的双标让吴玥感觉很开心，这种独宠她真的向往很久了。一高兴她就抬手揪了一下吴祥的山羊胡子，把吴祥乐得哈哈大笑。 许山虽然才六岁，还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外公对他有意见，只是为何会这样，他想不明白，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家院子。 眼看着吴祥被吴玥逗得都快忘记了刚才为何生气，吴建党回来了：“爹，找到二哥了，他在地里边睡着了。” 吴祥把吴玥小心地放在地上，走远了一点儿才说道：“叫他回来！” 崔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连连叹气：“建党这傻孩子，唉。” 这个时候已经是饭点儿，吴家大院外面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开始经过，王翠娟从地里回来准备做饭，吴玥也困得睡着了。 吴祥让王翠娟把吴玥抱回屋子里看着，确定安置好了，然后抡起手里的鞭子就朝吴建军的大腿处甩去：“你还知道回来？今年是准备饿死呢？” “地里的麦子是准备叫我给你收吗？” 又是一鞭子。 吴建军腿上的裤子直接就破了，但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眼看着吴祥的第三鞭就要甩出来，崔英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冲过去直接把吴建军推到一边，焦急地说道：“还不赶紧跑，等着挨打啊，赶紧走。” 但是，吴祥第三鞭发出来的力已经收不回来了，重重的一鞭子就那么甩在了崔英的后腰上。 崔英本来就个子小，身体也轻，一鞭子下去人就直接被摔飞到地上，脑袋也重重地磕了一下。 第10章 当没看见 “妈”吴建军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妈”王翠娟刚走到门口，看到情况不妙赶紧冲了过来。 “妈”刘弟来听见喊声，知道不好，放下手里的菜刀，也是扶着腰赶紧往崔英身边赶。 吴祥看见崔英倒地的那一刻，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其他人，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重新恢复了严肃的模样，鞭子被他紧紧地捏在了手里，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其他人忙活，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吴祥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 路上的村民也放下锄头镰刀到院子里来帮忙，也有反应快的开始喊陈大仙儿。 地上的崔英已经完全昏了过去，几个年轻的媳妇儿们七手八脚地把崔英从地上扶坐起来看了看，幸好摔的地方都是土，头上除了有点儿肿，没有流血。 两个儿媳妇见婆婆一直不醒，就招呼人把崔英搀扶到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俩人借着小窗户透过来的光，翻看了一下崔英的后腰。 后腰上一条长长的猩红色痕迹，已经开始肿了起来，有的地方还破了皮，开始渗血。 “大嫂，你看这是啥？”刘弟来惊呼一声，一手指着崔英的后背，一手捂着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王翠娟定睛一看，原来崔英的后背上其他地方也是青一块肿的一块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长长短短地伤痕，有长年累月的旧伤，也有看上去没几个月的新伤。 待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王翠娟眼神一暗，陷入了沉思。 “咱妈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王翠娟给刘弟来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她闭嘴：“嘘，别说话，就当没看见。” 刘弟来嫁到吴家的时间短，很多情况都不知道，关于崔英身上的伤口，王翠娟觉得她大概是知道一些的。 只不过这事儿事关长辈尊严，她们做晚辈的不好说什么闲话，还是当没看见比较好。 王翠娟不放心，怕刘弟来出去乱说，又慎重地叮嘱了一番：“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事儿忘了，听到没？要不然出了事情，你自己担着！” 刘弟来也不笨，王翠娟话里有话的样子让她知道这事儿不简单，识趣儿地闭了嘴。 “大嫂，那个你看咱妈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情，你在这里看着点儿，我去看看建军怎么样了。” 婆婆挨一鞭子，就看着这么吓人，吴建军身上的伤口还不知道有多深呢，刘弟来很担心。 吴建军的屋子里，吴荣枝也在。 “姐，你在啊。” “我家里有这个消肿止疼的药，你给建军抹上，咱妈没事吧？”吴荣枝把手里的红花油递了过来。 “建军这里有我，姐，你去看看咱妈吧。” “不用，咱妈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了啊，这药你用完了还给我送回来啊。”要给吴建军抹药，吴荣枝不方便待着，转身就出门回去了。 “哎......你这.....，自己亲妈昏迷了也不说去看看？”刘弟来看着毫不犹豫就转身回去的吴荣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不应该是亲闺女干的事情啊！ 吴建军看着满脸八卦的刘弟来有些无奈，呲牙咧嘴地不想多说话：“你不懂，别瞎说。咝......轻点儿......” “不说就不说，哼。” 刘弟来一边给吴建军抹药，一边若有所思。 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她刘弟来的！ 吴荣枝从吴建军的屋子里出来，经过吴建国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吴冬踩着凳子准备往八仙桌上爬，连忙走了进去。 “冬子，你爬那么高干啥，快下来。”说着，吴荣枝把吴冬从凳子上抱了下来。 吴冬看见来的人是吴荣枝，高兴地说道：“姑姑你来了，妹妹饿了，我想给妹妹泡奶粉喝。你能帮帮我吗？” “怎么弄？” “姑姑你帮我给碗了倒一些开水就好了，我妈把暖水瓶放太高了，我够不着，谢谢姑姑。” 吴荣枝照做。 只见吴冬很熟练地端起另外一个碗，把里面的水倒在了开水碗里，感觉水温差不多了，这才从抽屉了把装奶粉的袋子拿出来。 奶粉都是小包装的，吴冬拿出来一小袋子，用小虎牙咬开，把里面的奶粉倒到温水碗里，用小勺子搅了搅，又十分小心地把空的奶粉袋子放在桌子上，感觉差不多了，就准备端着碗去喂吴玥。 “我来吧，你喂不了。”吴荣枝看着小小人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再想想家里的山子什么都不会干，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养孩子的方式不对。 “好，姑姑你真好，嘿嘿。” 吴冬迫不及待地把碗递给吴荣枝，然后转身把空空的奶粉袋子撕开，伸着小舌头把上面几乎不存在的奶粉渣渣舔了个干净。 奶粉是给妹妹喝的，他不能抢，但舔一舔空袋子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吴荣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怎么样，奶粉是不是很好吃？” 吴冬不满足地咂咂嘴：“好吃，可香了还特别甜。” “让你妈给你泡一碗就行了。” “不行，爷爷说奶粉喝了可以变健康，变聪明，我已经长大了也很聪明了，还是让妹妹喝吧，她才这么大一点儿，应该有点笨。”吴冬用小手比划了一下吴玥的大小，一本正经地说道。 躺在床上的吴玥被一口奶呛到:......哥哥，你才笨！ “能变健康聪明啊，那确实是个好东西。”吴荣枝沉思片刻，突然就抬头对吴冬说道，“冬子，你去看看你山子哥在家不，我在这儿他应该不知道，你去跟他说一声。” “好的，我去看看。”吴冬不疑有他，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这边吴冬刚出了院子，吴荣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番，还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不像是有人要经过的样子，便快速地把放奶粉的抽屉拉开了。 一大袋奶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里面大概还有两三个小袋子，此时吴荣枝脑子一片混乱，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顾不得多想，她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一小袋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同时不住地往四处张望，生怕此刻有人经过。 等她把一切恢复原样，关上抽屉，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时又觉得不妥，仔细地拍了拍装东西的口袋，生怕看起来很显眼。 吴玥就躺在堂屋的小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发出声响。 姑姑还有这么一面呢，着实没想到。 吴荣枝做完这一切又去门口往外面张望了一圈，依然没有人，这才彻底放心了，但也不敢多待。 她端起来碗里剩下的奶一口气喝完，然后擦擦嘴，走到院子里，开始喊：“冬子，你回来看着你妹妹，我回去做饭了。” 吴冬到吴荣枝的院子里看了一圈没发现许山，想说在附近找找看，人还没找到，就听见吴荣枝喊他，就又回去了。 吴荣枝眼看着吴冬朝她走过来，不自觉地用手挡住了口袋，一边躲闪一边大步往前：“玥儿的奶已经喝完了，碗你给收拾一下啊，我走了。” 说完，吴荣枝就急匆匆地走了，抬腿跨过围墙的时候甚至还差点儿被绊倒。 吴冬只觉得姑姑的神色看起来怪怪的，但他毕竟是小孩子，根本就没有多想。 第11章 好东西 这天夜里，吴家老两口的屋子里。 煤油灯的灯光特别的昏暗，吴祥和崔英看不清楚彼此的神色。 吴祥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崔英，为难地开口道；“你......没事吧？” 崔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吴祥。 吴祥继续说道：“我记得柜子里有药，我拿出来给你吧？” 说完，吴祥端起桌子上的油灯，就去翻箱子。 崔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别找了，没有了。” “那我明天找人再买一瓶。”吴祥急急地说道，生怕崔英会拒绝他。 “不用，睡吧。”崔英说罢，不等吴祥有动作，就艰难地起身，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过了许久，吴祥才放下手里的油灯，摸索着上了床，在离崔英很远的地方和衣躺下。 “你变了。”黑暗中崔英的一句话让吴祥变得不自在起来，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假装睡着了，鼾声震天。 西边，吴荣枝家里。 一再确认了不会有人来串门，吴荣枝赶紧把许幻臣和许山叫到身边，关了屋门。 “山子，来，妈给你弄的好东西。” 一听说有好东西，山子顿时来了精神，就连劳累了一天的许幻臣也少了几分瞌睡。 吴荣枝把白天带回来的奶粉拿出来，在爷俩的注视下泡好端上来。 “山子，快喝。”吴荣枝把碗往山子面前一推，催着他赶紧喝下去。 “什么啊，闻起来怪怪的，一股子腥味。”许幻臣满脸失望，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搞半天是一碗水。 吴荣枝拍了许幻臣一巴掌，不满地说道：“你懂什么啊，这是奶粉，喝了可以变聪明，变健康的，咱爹专门给玥儿买的，咱山子从小就弱，多喝点儿没坏处。” “他身体弱？你问问庄上谁家孩子能打架打得过他的？他弱？”许幻臣吐了一口烟圈出来，继续说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多去哄哄你爹，让他把咱俩弄到供销社去上班，那多好。同样都是女娃娃，你这当闺女的难道还没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孙女亲吗？” “别想了，没机会。” “啥意思？” 许幻臣正准备点烟，火柴都划着了，听到吴荣枝的话又重新给吹灭了。 “咱妈前两天刚跟我说，咱爹已经办了内退，把位置让建国接班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建国家的闺女出生前几天吧，咱爹不是好几天不在家吗，就是干这事儿去了。” “这......这......那咱还能跟建国之前那样弄个合同工干不？” “别指望了，咱妈不让咱们家掺和，说什么我是嫁出去的闺女，吴家的事情跟咱没关系，气得我跟咱妈吵了一架，好事全让建国家给占了。” “好了，好了，不气了，回头我再想想办法。好歹咱们结婚的时候咱爹还给咱们盖了这房子呢，也不能完全算亏。” “就这破房子，吴家哪个儿子没有，这也算沾光？要不是我当初死乞白赖地求我爹，我一个当闺女的，连这破房子都捞不到。”吴荣枝越说越气，话题开始跑偏，“同样都是女娃娃，我是做闺女的难不成还没有一个小孙女亲，啥啥好东西都给自己亲孙女了，也不用看自己亲闺女现在过的啥日子。” 当初结婚的时候，许家那是真穷，嫁过去别说婚房了，就是连一张完整的睡觉的床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许幻臣长得还行的份上，吴荣枝说什么也不会看上他的。 现在倒好，她竟然还沦落到去给儿子偷奶粉喝的地步。 许幻臣闭了嘴，房子的事情让他始终感觉底气不足。虽说他不是上门女婿，儿子也没有跟着吴家的姓，可在外人眼里他跟上门女婿也没什么区别。结婚的时候那些住的，用的都是吴家给的，甚至当时许家连彩礼都没有，他相当于就出了个人头。 就在许幻臣听吴荣枝发牢骚的时候，许山已经把一碗奶都喝完了，喝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地肚皮，问道：“妈，这东西好喝，甜甜的，比那水果糖还甜呢，还有吗，我还想要。” “没了，喝完了就睡觉去！” 吴荣枝气得没有好心情，倒头就闭上眼睛睡觉。 许幻臣自知有错，不该提房子的事情，叮嘱许山早点睡觉，便转身开始哄媳妇儿。 爹妈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许山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整个黄连庄也就大舅家的玥儿妹妹能喝的上奶粉，明天去看看还有没有。 过了一夜，吴家大院重新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跟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开始按部就班地生活。 这次吴祥咬死了不同意其他几个兄弟帮吴建军去地里收麦子，无奈，吴建军只要一瘸一拐地拿着镰刀自己去了。 原本刘弟来对于吴建国被打这事儿是没什么怨言的，毕竟是自己男人偷懒在先，被当爹的教训一番，无可厚非，但是她没想到吴祥这么不近人情，连休息都不让就把人撵地里去了，顿时心里有些不满。 当然，这些不满，她目前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得找个地方发泄才行。 另一边，许山一觉醒来，家里已经没人了，脑瓜子一转，就跑来找吴冬了。 吴冬照旧在家里陪着吴玥。 “小玥儿，来，让哥抱抱。” 许山跑到吴冬身边，迫不及待地就把躺在地上的吴玥抱了起来，还不忘顺势捏了捏她肥嘟嘟的小脸儿。 吴玥：不能说话，不能打人的感觉真不爽。 “冬子，小玥儿也太好玩了，你看，她会吐泡泡，就这样……” 许山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吴玥的样子吐泡泡玩，吴冬也有样学样，吐完了泡泡，两个小孩子还一起咧开嘴笑笑，玩得异常开心。 对于这么幼稚的事情，吴玥倍感无趣，一会儿就哈欠连连。吴冬见状，就把吴玥抱在怀里，学着王翠娟的样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嘴上还嘟囔着：“玥儿睡吧，乖乖睡吧，哥哥在呢，玥儿睡吧。” 吴玥实在太累了，顺势就闭上眼睛，躺在吴冬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趁着吴冬哄吴玥睡觉的空档，许山在开始在堂屋里东看看西瞅瞅，满屋子转圈。 “哥，你在干啥？” “没事，我瞎翻翻，你快把玥儿哄睡了咱们出去玩。” 许山说着就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抽屉里的最后一袋奶粉也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找了出来。 就是这个！跟他昨天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许山把奶粉拿在手里压根就没想过要问吴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拆了袋子，直接把里面的奶粉一股脑倒在了自己嘴里，干嚼着吃了。 “哎，哎，哥，那不能吃啊，那是妹妹的。” 等吴冬反应过来去许山的嘴巴里扣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吴冬直接“哇”地哭出声来。 正在屋子里睡懒觉的刘弟来听到声音走过来看，就只看见许山毫不在意地擦着嘴，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粉末，地上也零零星星散落了一些，吴冬已经哭成了一个小花猫，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异常的委屈。 “这是咋了？冬子，你哭啥？” “二婶子，哥哥把妹妹的奶粉吃掉了，那是最后一袋子了，妹妹没有奶粉喝了，还是爷爷买的呢。呜~” “我没有啊，明明是冬子自己嘴馋自己吃的，我没吃，”许山睁着眼睛说瞎话，吴冬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他外公如果知道了，肯定是会揍他一顿的。 就像他二舅昨天那样挨揍，他可不要，所以不能认。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不就是一袋子奶粉嘛，谁吃都一样的，又不是浪费了。”刘弟来有些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就这么进了山子这臭小子的肚子里，亏啊。 最终，在刘弟来的哄劝下，吴冬去地里找王翠娟去，许山则是被她留了下来。 第12章 争执 “把你嘴擦干净，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就说你啥也没干，听到没？” 许山把头捣得像蒜杵子一样，忙不迭地答应了。 就让大嫂跟大姐不痛快去吧，她在旁边看热闹，刚好！ 当然，刘弟来这么有恃无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王翠娟这个大嫂一直都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就是小孩子误吃一些东西而已，想必她不会计较的。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王翠娟在关于孩子的问题上，从来都不大气，因为奶粉丢失已经不是一袋了。 如果真的是冬子光明正大地吃了，王翠娟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小孩子嘴馋，但她就害怕冬子为了这件事情撒谎，还要让许山背锅，这是关于道德的问题，王翠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中午的时候，王翠娟把许山喊到自己家里来吃饭。 此时，吴祥自然也在，每天过来抱吴玥是吴祥现在的重要事情之一。 “山子，冬子说大妗子抽屉里的最后一袋奶粉，是你吃了啊？” 许山看着身边坐的外公，手背隐隐作痛，张嘴反咬一口：“大妗子，我没有，我看见是冬子吃的。” 吴冬涨红了脸，表哥怎么可以撒谎：“我没有，妈，我真没有，是哥哥吃的。不信你可以问二婶，二婶也知道的。” “哦？山子你俩整天一起玩，昨天大妗子家里的奶粉也有一袋不见了，你有没有看见谁进大妗子的屋子了？”王翠娟继续问道。 “恩，是，冬子吃的，我看见了。”大妗子做得饭真香，许山一边埋头苦吃，一边毫不犹豫地说道。 “冬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妈说清楚，说不清楚中午这饭你就别吃了。”王翠娟不想怀疑吴冬，但许山的样子看着又不像是在撒谎。 “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哥，你快给我妈说实话啊。”眼看着王翠娟真的生气了，吴冬下意识地就把碗筷放在了桌子上，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一旁的吴玥挥舞着小胳膊，“咿咿呀呀”地想为自己的哥哥争辩，但此时根本没有人顾忌到她。 栽赃给哥哥，坏人！ 吴建国自始至终都像是隐形人一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跟媳妇儿达成了共识，教育孩子的事情留给媳妇儿，他只管挣钱养家就好。 这么僵持着也问不出来一个所以然，王翠娟正在考虑如何处理的时候，沉默良久的吴祥说话了：“许山，你也把筷子放下！” “外公，我还没吃饱呢，你再等我一下。”许山着急忙慌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生怕晚了就吃不上了。 吴祥又冲着门外喊道：“建军媳妇儿，到你大嫂这里来。” 刘弟来端着碗筷，巴巴地赶了过去。 等人到齐了，吴祥用毋庸置疑地语气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现在谁说实话，我就奖励谁一大袋子奶粉，我出钱买。” “真的？” 许山和刘弟来一听，同时两眼放光，不等吴冬开口，两个人就抢先把各自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许山更是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关于奶粉的事情说得是清清楚楚。 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吴祥，等着他兑现承诺。 听完这两个人的话，吴祥先是狠狠地瞪了刘弟来一眼，然后“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就冲着门外面厉声说道：“吴荣枝，你给我爬过来。” 刘弟来默默地端着碗把身子缩成一团，不敢吭声，但是两眼止不住地放光盯着院子等着吴荣枝的到来。 有戏看！ 西边院子里的吴荣枝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跟许幻臣叨叨：“山子不知道又惹啥事了，咱爹生这么大气。” 对于自家儿子惹事的本事，吴荣枝还是有清醒的认知的。 许幻臣“呼噜噜”地吃着，口齿不清地说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种小事情都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该操心的。 等吴荣枝过来的时候，吴祥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细细长长的荆条，见到吴荣枝，开口就道：“跪下！” “爹？”吴荣枝有些不可置信。 让她跪下？ 她三十好几的人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跪下？ 然而不等吴荣枝想明白怎么回事，吴祥手里的荆条就朝着吴荣枝的小腿狠狠地抽了过去。 吴荣枝双腿一软，直直地朝地上跪去。 “许山，你也跪下！” “我不要！” 听到吴祥点名，许山想都不想，本能地撒腿就跑，上次的一巴掌已经让许山见识到厉害了，他不可能再跪下去挨打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偷东西就算了，还教山子学会撒谎了！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是吗？”吴祥手上不停，嘴上也不饶人，把吴荣枝骂了个狗血淋头。 吴祥狠狠地抽了几下，把荆条一扔，丢下一句：“你就在这儿跪着，啥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就回去继续抱吴玥。 刘弟来默默地吃了一口王翠娟炒的菜，凑到王翠娟跟前：“大嫂，咋办？咱就这么看着吗？咱爹承诺一袋子奶粉呢，你说他还给不给？” “你还不赶紧回去，等咱爹想起来了还得找你事儿。” 也不知道刘弟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那点儿东西，公爹也就是看在刘弟来大着肚子的面子上，要不然这顿打她也跑不了。 王翠娟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现在站哪一边都好像说不过去，干脆避而不谈。 刘弟来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看着跪在艳阳下的吴荣枝，尴尬地说道：“姐，大嫂不管，我也没那么胆子，对不住了啊。” 说完，端着碗又巴巴地跟着王翠娟进了屋子。 “爹，那奶粉你还给我买不买？” “闭嘴，吃饭！” “闭嘴就闭嘴嘛，那么大声音干啥，吓死我了。” 刘弟来失望地闭了嘴，到嘴边的东西飞了，怪难受的。 东边屋子里的崔英把一切收拾停当，见吴祥还没有叫吴荣枝起身的意思，便朝西边走来。 “起来，回去吧。以后可不兴这样子了，山子还那么小，不要把他教坏了。” 不用别人说崔英也知道是许山犯错了，要不然刚才他不会跑那么快的。 吴祥虽说平时轻易不管孩子们教育的事情，但只要他插手了，那肯定是孩子错得离谱了，只是在崔英看来，他的方式欠妥。 然而，崔英了解吴祥，不代表吴荣枝也了解。 吴荣枝挺直了背，倔强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把最近吴祥的反常表现想了个遍，最后把过错归结到了吴建国的头上。 她爹是从吴建国的屋子里出来的，一定是吴建国和王翠娟那两个人在她爹面前嚼舌根子，要不然她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挨打。 吴建国，既然你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姐，也休怪我做大姐的以后不认你！ 崔英可不管吴荣枝怎么想，她使了力气想把吴荣枝从地上拽起来，奈何力不从心，只好喊人：“建国，来把你姐扶起来。” 吴建国就等着这么一句话呢，亲妈一出声，选择性地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吴祥的眼色，立马从屋子里飞了出来：“来了，来了。” 吴建国刚伸出手准备把吴荣枝拉起来，就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滚，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姐，你这说得啥话啊，先起来吧，这天太热了。” 不论吴建国怎么说，吴荣枝依然是无动于衷。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吴建党走了过来，默默地伸出手把吴荣枝拉起来交给了崔英。 崔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双腿有些发软的吴荣枝送了回去。 造孽啊。 知女莫若母，崔英这才意识到吴荣枝这是把吴建国给恨上了，尽管她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临近傍晚的时候，吴荣枝的院子里传来了叫骂声：“许山，你滚哪里去了，赶紧回来！” 第13章 各说各有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许山进了院子，吴荣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以后别往人家院子里跑，知不知道？别人家的东西那么金贵，丢了赖你头上咋弄？” “以后找人玩也看清楚了，有些人是见不得你好，知道不？尤其是那心眼子又小又坏的人，拿她点儿东西就跟要她命一样，以后看见了避着点儿走！” ...... 吴荣枝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到了王翠娟的耳朵里，气得王翠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想做饭了。 吴建国见状赶紧过来接手：“你进屋歇着去，我来做饭。” “你还有心情吃饭？明明她们做错了，到头来还怪我头上了？她偷东西她还有理了？我啥也没说，罚她的是咱爹又不是我，她这阴阳怪气的算怎么回事？” “对对对，确实是咱姐错了，你先别气了，省得气回奶了，玥儿还指望你呢。” 吴建国一边哄媳妇儿，一边利索地开始切菜。 饿死了，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就算是去吵架那也得有力气才行。 王翠娟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吴荣枝了，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气的，气得发了几句牢骚，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只是这事儿王翠娟不计较不代表在吴荣枝那里就算过去了。 一天中午，吴冬突然哭着找到王翠娟：“妈，我的玩具丢了，爷爷给我买的那个小黄鸭找不到了。” “是不是你玩的时候放哪里忘记了？”王翠娟问道，小孩子丢三落四的，找不到很正常。 “没有， 我昨天还玩了，就放在我的枕头边上的。” 那个小鸭子自从买回来以后，吴冬就特别的喜欢，每天晚上都是放在床上抱着睡着的，这些王翠娟是知道的。 “不哭了，我跟你一起找一找。”王翠娟带着吴冬把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然是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许山在外面喊了起来：“冬子，出来玩啊。” 自从上次吴荣枝跪完回去以后，许山就再也没往吴家院子里来过了，今天还是头一次。 “你先去跟山子玩吧，玩具回头再找，肯定丢不了的。” 说着，王翠娟拉着吴冬出了屋子的门，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许山手中拽着一根细细的绳子，绳子的后头栓着的是一只黄色的小鸭子玩具，正在地上拖着走。 吴冬激动地冲了过去，一把把绳子抢了过来：“哥，这小鸭子是我的，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是我叔给我买的！”许山根本不相让，伸手就推了吴冬一把，小小的吴冬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王翠娟慌着赶紧去扶了一把，同时又仔细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鸭子，确实跟吴冬之前玩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绳子颜色不同，还有就是现在的这个看着灰扑扑的，似乎刚从土坑里刨出来，特别的不干净。 这一下，王翠娟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吴冬不依不饶：“那就是我的小鸭子，我天天玩，不会认错的。” “山子，你看你要不要让弟弟玩一会儿你的玩具，弟弟的玩具你以前也经常玩的对吧？” “不行！这是我的，不是冬子的！” 眼看着两个孩子互不相让，王翠娟劝慰道：“好好好，是你的，你借冬子玩一小会儿好不好？我不让他拿走。” “那好吧，只能玩一小小会儿。” “没问题，等一下冬子如果不还给你，大妗子帮你拿回来。” 犹豫了片刻，许山还是十分大方地把小黄鸭递给了吴冬，当然，绳子还紧紧地捏在自己的手里。 其实这玩具许山一点都不喜欢，他已经是大孩子了，更喜欢满村子乱跑，只不过一听说吴冬的玩具丢了，许山顿时有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现在他就是整个黄连庄唯一拥有玩具的孩子！ 吴冬顾不得擦眼泪，把玩具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把上面的灰在衣服上擦了个干净，心里有了底，斩钉截铁地说道：“妈，这就是我的小鸭子，我确定，就是我的！” 王翠娟以为吴冬看过就死心了，没想到竟然还开始较真：“冬子，你可看清楚了，真是的你的那个吗？” “是，就是！” 许山本来正得意呢，听吴冬这么一说，脸色大变，急忙把小鸭子夺了过来抱在怀里护着：“怎么可能是你的，明明是我叔给我买的，我妈说了，就是我叔刚买的。” 吴冬不依不饶：“刚买的玩具怎么可能这么脏呢？” 许山眼神躲闪：“那是我玩脏的。” 许山问过他妈了，他妈说掉地上弄脏的，虽然许山对这个说辞也表示怀疑。 “明明就是我的，上面还有东西......”吴冬正想继续说下去，隔壁吴荣枝的声音传了过来。 “山子，死哪里去了，回来！” “好，回去了。”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争执起来，王翠娟有些头疼，吴冬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撒谎，许山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山，站着别动，听冬子把话说完！”吴祥不容置疑地声音响了起来。 有了吴祥的话，许山站在原地是动也不敢动，吴冬把小鸭子拿起来递给吴祥，用小手指着小鸭子的肚皮部位说道：“爷爷，你看，这上面有我的名字，是你教我这么写的，这肯定说我的，这个冬字我当时还写错了。” 重新再看玩具上灰扑扑的土，两个大人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吴祥发话：“许山，把玩具还给冬子！” “外公，这是我的玩具，凭什么给他？”许山急哭了，他妈说这玩具就是他叔给买的，今天刚拿回来的，怎么这也要给冬子？ “你让你妈来给我说，看她敢不敢说这玩具是你的？” 许山看着吴祥不容置疑的样子，有些拿捏不准了，难道不是吗？ 许山还没开始正式上学，不认识上面的字也很正常。 吴荣枝在听到吴祥的声音那一刹那，就躲进了屋子里，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下意识这么做了。但是屋子里的吴荣枝迟迟等不到许山回来，莫名开始觉得心慌。 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吴荣枝还是决定去隔壁院子亲自把许山给带回来。 刚跨过围墙，就看见许山正在一脸不情愿都跟吴冬做玩具交接。 吴荣枝气血上涌，她好不容易才得手的，这么快就送出去了：“这是我们山子的玩具，凭啥给冬子？” 吴祥难得心平气和地说道：“吴荣枝，趁着我现在还不想打你，你再好好说一遍，这玩具你到底是从哪里弄的？” “我、我婆家兄弟给的。” 吴祥恨铁不成钢，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想清楚再说。” 吴玥躺在屋子里的床上，挥舞着小拳头，恨不得能现在冲上去揍姑姑一顿，因为那玩具是吴玥亲眼看着姑姑拿走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人生气的，更可气还在后面呢。 第14章 围墙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王翠娟在家带孩子，大概是吃错东西了，频频拉肚子，恰好碰到吴荣枝过来借东西，王翠娟压根没放在心上，她让大姑姐自己找，然后匆匆忙忙就出去上厕所去了。 吴荣枝眼看着王翠娟走远，拿完东西就顺手把床上的玩具也拿走了，临走之前还冲着躺在床上的吴玥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值钱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我爹稀罕个什么劲儿，那么大的外孙子不稀罕，稀罕一个只会躺床上哇哇哭的女娃娃，有毛病！” 说完，吴荣枝远远地跟王翠娟招呼了一声就心安理得地回去了。 那天是吴玥头一次恨自己不能快点长大，然后冲到姑姑面前痛快地给她两巴掌！ 所以，这一次吴祥教训吴荣枝，吴玥是举双手加双脚赞成的！ 不管这一辈子的爷爷是什么原因宠着她，那都是她历经几次轮回才得到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对这件事情表示质疑！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吴荣枝被吴祥教训了一顿，跟之前一样，吴荣枝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当她抬眼看见王翠娟拉着吴冬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莫名就炸了！ “王翠娟，你别仗着自己生了个闺女，被咱爹高看两眼，就在咱爹面前说三道四的，这玩具就是山子他叔给买的，你凭啥说是你家冬子的，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就这破玩具，就你买的起，是吧？呸。” “生了个赔钱货，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嘚瑟的，咱爹逗弄几下，还给你脸了？我这亲闺女他都不稀罕，你以为他还真稀罕你家那个不带把儿的玩意儿啊，也就你能当成金疙瘩养着，还吃奶粉这种高级玩意儿，真是有钱烧的......” 作为亲妈，纵使王翠娟脾气再好，也忍不了有人当面骂玥儿是赔钱货！ 吴荣枝看着王翠娟俏脸气得通红，但是碍于公爹在场，不好发作，更加情绪激昂，她往前走了一步，站稳身形，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翠娟的鼻子骂得更是起劲儿。 “啪！”这巴掌是王翠娟给的。 “啪！”这巴掌是吴祥给的。 打得好！吴玥在屋子里兴奋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院子里吴荣枝双手捂着脸，瞬间哑声。 吴祥自是不必说，气场全开，那眼神恨不得把吴荣枝给撕了。 王翠娟趁着吴荣枝愣神之际，一个猛冲上去，把吴荣枝扑倒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双手左右开弓，对着吴荣枝的脸疯狂地挠去。 躺在地上的吴荣枝也不甘示弱，双脚乱踢，趁着王翠娟身形不稳的空档抽出双手对着王翠娟黑长的头发狠狠地扯去。 王翠娟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打架可不是头一回，在娘家的时候，家里人被欺负了，都是她带着弟弟妹妹第一个冲上去的，论经验，吴荣枝不是她的对手！ 吴祥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女人打架，男人不好插手，再说荣枝也是欠揍。 等许幻臣和吴家的其他男人们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吴荣枝的脸已经肿的看不出来人形了，当然王翠娟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散乱，双目猩红，衣衫不整，小小的吴冬跟许山也早就扭打在一起，两个孩子身上也挂了不少彩，那只小黄鸭不知道被谁踩扁了，现在彻底报废。 吴家几个兄弟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又把许幻臣摁在地上打了一顿。 就连大着肚子的刘弟来也想上去帮忙，被吴祥拦住了：“你大着肚子，凑什么热闹，滚远点儿！” 等到所有人发泄完毕，院子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吴祥指着两家之间那破败不堪的院墙开口说道：“建国，你们兄弟四个这几天先不要下地了，去把这边的围墙重新垒一下，垒高一些，不用留门。” 这下，许幻臣不干了，他呲牙咧嘴地说道：“爹，你这是干啥，荣枝咋说也是你闺女，你这样一弄让庄上的人咋看她啊？” 这是摆明了要跟吴荣枝断绝来往。 好处还没有捞到，关系就先断了，这可不行！他许幻臣不答应！ 许幻臣那点儿小心思，吴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给了许幻臣一记警告的眼神，没有出声！ 待许家三个人一瘸一拐地走远，吴祥走进屋子，抱起躺在床上的吴玥轻声哄道：“玥儿乖啊，别害怕，没人能伤害你！以后谁再嘴贱，爷爷扇她！” 他的小玥儿明明这么乖，不哭不闹，乖巧懂事，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 外面的一切吴玥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心绪，复杂汹涌，几乎无法抑制。 她现在能从吴祥的眼里看到爱怜，心疼，自责，那些眼神完全不做假，还有她妈王翠娟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哥哥吴冬脸上小小的伤口，她爹吴建国紧握双拳的样子，二叔二婶，三叔，小叔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模样，一次次冲击着她对吴家固有的认知。 原来，得到家人真心爱护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吴玥完全相信，这一次的重生真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心脏周围，涌出来越来越多的暖流，把她小小的胸腔填得满满当当，她很想哭，放声大哭，把几世积累的那些怨念统统都哭出来，然后用全新的灵魂去接纳这一世的人生。 “哇哇哇哇哇~” 吴玥哭得停不下来，吓得一大家子的人乱了手脚，赶紧安慰。 吴家和许家的关系因着一道围墙直接降低到了冰点。 整个黄连庄的人这下全都知道了，吴家现在最受宠的不是男娃娃，是吴祥巴不得天天挂自己身上的吴玥。 大概是因为白天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当天晚上刘弟来的肚子就开始发动。 刘弟来躺在床上，宫缩带来的阵痛让她满头大汗，等阵痛过去，她又开始给自己洗脑：“闺女，闺女，你可以一定是闺女，啊，我的闺女啊......” 吴建军头一次当爹，也是急得团团转，他站在里间的门外，不停地给刘弟来打气：“媳妇儿，咱生儿子生闺女都好，我都稀罕，你少说话，多存点儿力气，要不然后面会没劲的。” “滚，我就要闺女，啊......” 接生婆听着夫妻俩的对话一个头两个大：“哎呦喂，建军媳妇儿你可别再喊了，省点儿力气，已经看见孩子了，马上就能生出来了，头一次见喊这么大声的。” 吴祥站在院子外面，有一种想冲进去把刘弟来的嘴巴堵上的冲动，那么大声音吵得玥儿都不能睡觉了。 做了两次深呼吸依然压制不住，吴祥迫不得已把王翠娟叫来：“你进去给建军媳妇儿说，生儿子生闺女都行，我都稀罕。” 要说吴祥的话确实很管用，王翠娟刚把话传到，刘弟来一个激动，孩子趁着劲儿从她的肚子里蹿了出来。 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第15章 喜欢玥儿 吴祥说到做到，给吴建军的儿子取名吴大松。吴大松满月那天，吴祥也送了他一个长命锁，只不过没有吴玥的那个大。 吴大松满月后的第二天的晚上，刘弟来拉着吴建军要开始行动：“建军，咱们再努努力，也生个闺女吧，像玥儿那么漂亮的，这样我还能再从爹那里要一块长命锁。” 吴建军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惊恐地说道：“你疯了！大松刚满月就来，身子不要了，睡觉！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想。” 看着刘弟来犯愣，吴建军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咱爹那是喜欢玥儿，不是喜欢小女娃娃，儿子就挺好的，我喜欢。” 说完，就抱着儿子美美地睡觉了。 留下刘弟来一脸懵逼：喜欢玥儿跟喜欢女娃娃有啥不一样吗？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刘弟来。 小孩子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小吴玥很快就可以四处乱爬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吴祥的屁股后头，像个战士一样匍匐前进，后来爬得烦了，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两步，吓得吴祥半蹲在地上两手像老母鸡一样翅膀张开，在吴玥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一个闪失吴玥就摔个屁股蹲儿。 还在流口水的吴大松在刘弟来的怀里压根坐不住，踢腾着小短腿一个劲儿地想往吴玥身边凑，不让去就哭。 于是，大家经常就看到吴家的大院子里，吴祥扶着刚学会走路的吴玥在前面漫步，后面跟着勉强会爬的吴大松，两条腿倒腾地飞快，最后面追上来的是不知所措的刘弟来，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几个人围着院子打转转。 吴祥像是个显眼包，对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不厌其烦地炫耀着吴玥。 庄上的人也十分给面儿，经过吴家的时候也会过来逗弄两个小娃娃一番才心满意足地回去，明明一样是小孩子，不知为何，笑眯眯的小玥儿总是更招人稀罕。 又是一年农忙的季节，尽管吴玥已经能走好几步路了，但是吴祥依然舍不得让吴玥去地里晒太阳。 于是，到了午饭和晚饭的时间，吴玥和吴大松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张望着，这个点，家人们都该回来了。 “哎呦，小玥儿，又在等爷爷呢，来，爷爷抱。”夕阳下走近了几道熟悉的身影，走在最前面健步如飞的自然是吴祥。 跟去年相比，今年的吴祥看起来更加的慈祥，甚至还会笑了，一笑起来就是满脸的褶子，这自然都是吴玥的功劳。 这个认知让吴家的男人们更加地愿意宠着吴玥，吴玥开心，吴祥就开心，吴祥开心吴家的男人们就不会被压迫，这是来自吴家底层男人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把锄头往身后的儿子手里一塞，吴祥大步朝着院子里的小人儿跑去。 吴玥咧开了嘴，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猛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朝着吴祥奔去。 吴大松跟在吴玥的后面，小腿儿也是蹭蹭地倒腾着，紧追着吴玥不放。 吴玥胖乎乎的小手高举着，嘴巴里还不清不楚地喊着：“爷爷。” 吴大松也有样学样，流着哈喇子“啊，啊”地喊着。 吴祥一把接住吴玥，顺势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嘴上高喊：“我们玥儿要骑大马喽，大马跑起来喽。” 吴大松顺势就坐在地上，拍着小手，看着爷爷和姐姐打闹“嘿嘿嘿”地傻笑着。 “爸爸，二苏，三苏，小苏”小吴玥的嘴巴跟放了糖一样，把三个叔叔喊了个遍，小孩子独有的糯糯叽叽的的童音释放了大人们一天的疲累。 身后的吴建国一脸幽怨，不甘心地凑上去：“玥儿，咱不要累着爷爷了，来，爸爸带你飞。” 吴祥一个转身，趁人不备，一脚踹了过去，老子不打人，就以为老子好脾气呢：“一边去，别耽误我跟玥儿玩。” 吴祥在吴玥面前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身后的吴建军，吴建党几个躲得远远的，识趣地没有往前凑，他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有他们爹在，小玥儿是轮不到几个叔叔抱的。 吴建军跑过去把满眼只有吴玥这个姐姐的大松抱起来，乐呵呵地回屋去了。 吴爱国一把揽过身边的吴冬举起来：“算了，小侄女抱不到，抱抱小侄子也挺好的。” “小叔，我挺大了，不要人抱了，你放我下来。” 吴冬满脸通红，扭着身子在吴爱国的怀里浑身不自在。 六岁的吴冬已经开始上育红班了，羞耻心作祟，他一直以大哥自居，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大哥还需要抱抱，那样子太丢人了。 几个大人看着害羞的吴冬，一阵狂笑，微风把笑声传了好远好远。 不远处下地回来的吴荣枝和许山看着这一幕觉得分外刺眼。 “妈，外公为什么不喜欢我？” “可能因为你不是女娃娃吧！” 女娃娃和男娃娃有什么不一样吗？七岁的许山懵懵懂懂。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忙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地歇下了。 吴建国家里却是争执不断。 “好妹妹，你今天晚上跟哥哥睡，哥哥明天带你去山上摘杏吃，怎么样？”吴冬抱着吴玥不愿意撒手。 吴玥表示不同意，扯着身子要让王翠娟怀里钻：“要爸爸妈妈。” 其他事情可以，但晚上跟谁一起睡觉这件事情，吴玥有自己的坚持。 吴建国喜出望外，抢过吴玥就放在了里间的大床上，他一个星期就只能回家一次，白天要跟爹抢闺女，晚上还要跟儿子抢闺女，太憋屈了，还是闺女贴心，主动要求跟着爸妈睡。 “妈，我爸欺负人，我就要跟妹妹睡。”吴冬手里一空，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提议道，“要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睡？我好久都没跟爸爸睡在一起了。” 吴玥听吴冬这么说，手脚乱舞，“耶，要”地喊着。 她想说哥哥这个提议真棒！ 看着满心欢喜的两个孩子，王翠娟心一横就答应了，儿子虽然已经大了，但是偶尔跟爸妈睡在一起没什么。 起争执这事儿还得从吴冬上学开始说起。 黄连庄因为人口太小，没有设学校，眼看着吴冬到了上学的年纪，村大队设立的小学在陈村，吴冬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去上课，等下午回来天都快黑了，虽然每天都回家，但其实也没有很多机会跟妹妹玩，所以只要有空就特别黏妹妹。 吴建国是因为要到镇上的供销社上班，枯水镇离黄连庄有二十多公里的路，每天一来一回根本不现实，所以干脆平时就在镇上住，等不上班的时候就回家，一周也就能回来一次。 结果就是现在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吴冬想抱着妹妹睡，吴玥表示要跟爸爸妈妈睡。 所以就有了刚才一出，这一出每周都要上演一次。 夜深人静，夫妻俩把两个孩子紧紧地护在中间，沉沉地睡去，只有吴玥睡得并不踏实。 没有人知道，小小的孩子心里还藏着大大的秘密。 第16章 秘密 按照故事原本的发展，吴玥其实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快要出生了的。 那一世，吴玥还不到一岁，王翠娟就又怀孕了，但是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吴建国丢了供销社的工作带着怀了孕的王翠娟到处躲，历经千难万险生下了第三胎，然而不仅最后该交的罚款一分不少，王翠娟因为怀孕期间得不到休息和营养补充，孩子一生下来她的身体就垮掉了，后半辈子基本就是靠吃药度日。 从此，他们这一家的生活水平一下子就从衣食无忧降落到了朝不保夕。 那段时间吴建国既要照顾大人孩子，又要操心罚款的事情，还要下地干活防止来年家里没有粮食可以吃，空闲的时候又出去四处打点关系希望可以继续供销社的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吴玥。 弟弟太小，需要跟着爸妈生活，哥哥因为已经开始上学了，爸妈不管他也不行，留下小吴玥在吴家一下子就变成了透明人，又因为爷爷吴祥不待见她的缘故，吴玥的吴家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吴玥四岁那年，遇上供销社改制，吴建国在吴祥的帮助下承包了一个门市部，带着吴冬和弟弟搬到了镇上生活。 而刚满四岁的吴玥顺理成章地被寄养在亲戚家里，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换个地方住，因为总有人嫌弃她白吃白住。 后来，吴玥在外婆家里住了好长时间，但是随着舅舅们一个个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她走到哪里都成了不受待见的那个人。 “你爸妈都不要你，你还赖在别人家里，真是不要脸。” “咦， 我让你洗个衣服都洗不干净，啥都不会干，滚回自己家去吧。”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要不然你妈怎么只带你哥哥跟弟弟，不带你？” ...... 类似这样的声音，吴玥听到的还有很多，听到最后她都麻木了，全当别人说的不是自己，厚着脸皮继续活着，不然怎么办呢。 所以在幼小的吴玥眼里，弟弟就是来霸占她的爸爸妈妈的。 虽然历经过几世，吴玥已经知道了即使没有弟弟她依然不会受宠这个事实，但她还是不愿意让这辈子的王翠娟再生一个孩子出来。 哪怕单纯是为了王翠娟的身体着想，病怏怏的妈妈只会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根本不管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妈的身体目前不适合怀孕。 “亲爱的弟弟，对不起了，你再选一个好人家投胎吧，姐姐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次活下去的希望，你在天上一定能理解姐姐的，对吧。”吴玥心里默念着，紧紧地挨着吴冬睡着了。 这一世的幸福，谁也别想从她这里拿走！ 也是正是这个原因，吴建国在家的日子里，吴玥就整天提心吊胆的，白天夜里睡不好觉，仗着自己年纪小，寸步不离地跟在夫妻俩屁股后头，连爷爷都顾不上了，害得吴建国每次回来都得无缘无故承受亲爹几个白眼。 操心的后果就是吴玥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这天，吴祥找到正准备去上班的吴建国：“咱们把玥儿抱着，我跟着你一起去镇上给玥儿找人看看。” 吴建国有些懵：“看啥？” “你说看啥，自己闺女瘦没瘦你感觉不到吗？我观察玥儿最近吃饭没问题，怎么这脸小这么多，还有这重量也不对，精神头看着也不大好。”吴祥一边说一边比划。 吴祥在供销社的工作那可不是白干的，手感特别的准，不夸张地说，吴玥体重掉一斤，吴祥抱着都能感觉到。 吴建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毫不在意地说道：“爹，玥儿还是小孩子，胖一点瘦一点都是正常的，不用那么紧张。” 吴祥拿着旱烟袋对着吴建国的脑袋就是一顿敲：“正常个屁，我说不对就不对，抱着玥儿现在就走。” 站在一旁的吴玥有些无语，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爷爷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她又不太想拒绝，确实很想去镇上看看呢，现在的枯水镇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来没有见过。 说是要带吴玥到镇上去，但刚走出黄连庄，吴祥抱着吴玥就拐道了。 “爹，往那头去是后山，你去哪里干啥？咱不是去镇上吗？”吴建国看着越走越远的吴祥，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早上是不是把话听错了？ “别管闲事，你赶紧上班去！” 吴建国眼看也追不上他爹，转头朝着镇上去了，上班要迟到了！ 吴祥抱着吴玥走的是山路，说是路，其实什么也没有。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吴祥步履矫健，走得很熟练，吴玥看不懂爷爷是凭什么辨别方向的。 只是这路越走，吴玥心里越慌，高大茂密的树林像撑开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丫间,漏下了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目光转向远处,远处的群山被云雾所笼罩,使人感觉神秘莫测。 周围十分的寂静，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偶尔传过来的鸟叫声。 吴玥不自觉地抱紧了吴祥的脖子，弄不明白这是要去哪里。 画面一转，吴玥面前出现了另外一幅场景，吴建国抱着吴玥，肩膀上挎着小包袱，边走路边说：“玥儿啊，你先去二姨家里住几天，等爸爸腾开手了，就去把你接回来，你在二姨家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你很快就会去接我的，对吗？” 那时候的吴玥还很天真。 “是的，你乖乖听话，爸爸有时间就去看你。” 这是吴玥第一次被送走的场景，从此她日日坐在二姨家的门槛上等着爸爸去接，好不容易把爸爸盼来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爸爸把她从二姨家转移到了小姨家之后，头也不回地再次走远。 那时候的吴玥就开始明白一个道理：别人的话信不得，哪怕是最亲的人，除非他做到了！ 吴玥思绪回转，看着越走越偏僻的山路，内心变得忐忑。 爷爷这是要干什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扔了吗？ 这里看样子是深山，大人都不让小孩子去的地方，听说这里面是有蛇，野猪的，甚至狼，如果真的被扔在这里，活是肯定活不了的...... 难道这辈子这么短吗？ 难道她这一年多享受到的宠爱就是用提前殒命换来的吗？ 偏执的想法在吴玥的脑海里迷了路，怎么都走不出来。 第17章 竟然不吃惊 一直到耳朵边传来吴祥焦急的呼唤声：“玥儿，玥儿，咋了，哪里不舒服，你跟爷爷说，别哭啊。” 吴玥意识回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原来那些她以为她可以抛弃掉的糟糕的回忆还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根本就忘不掉。 她以为她可以这辈子活得洒脱一些，但是根本就不行，那些难过的记忆其实一直都是如影随形。 “嘻~嘻~嘻”吴玥用肉肉的手背狠狠地擦了两下眼泪，回给了吴祥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虽然短暂但已经得到大家的真心疼爱，值了！ 吴玥大有一种勇士赴死的错觉！ “是不是不舒服，有爷爷在呢，如果你觉得难受就趴爷爷肩膀上睡一会儿，爷爷会保护你的，咱马上就到了啊。”吴祥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吴玥，一边极速前进。 这山路他年轻的时候习惯了，忘了玥儿还是个小孩子，可能会害怕。 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俩人才从茂密的树林子里钻出来，入眼的是一片开阔的田地，地头上还有一座矮小的茅草屋，屋子里面传来“咿咿呀呀”唱大戏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森林里面听起来还挺渗人的。 屋子的上头冒着炊烟，给冷冷清清的小茅草屋又增加了一丝丝的人气儿，似乎有人在做饭。 真的有人会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太吓人了！ 但是爷爷带她来这里能干什么呢？ “老牛！老牛！”吴祥冲着茅草屋喊了两声，很快就有一个老汉走了出来。 这老汉，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看起来已经是灰白色了。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腰背直挺，年纪跟吴祥不差上下，但身体看起来很健壮，裤脚被挽在小腿处，走路带风，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 不会是要把她卖了吧？要是卖在这里的话，我想想怎么才能逃出去？ 吴玥已经开始计划怎么逃跑了，却听见那个叫做老牛的爷爷开口说道：“老大好，这是舍得把你的小孙女抱过来了？” 老大？两个人是拜把子？没听说过爷爷在深山里还有个兄弟。 老牛走上前拉了拉吴玥胖乎乎的小手，吴玥下意识地躲开，把头埋在吴祥的怀里不敢抬起来。 “呦，小丫头还害羞呢。” 吴祥给了老牛一记警告的眼神，小心地把吴玥放在地上：“别废话！赶紧的，你给看看？” 老牛选择性的忽略掉了那记警告，这深山老林，方圆五公里都没一个人，怕啥？ “好，来，爷爷看看啊。” 老牛把爷俩儿引到屋子里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就要伸手去抓吴玥的手。 “不要！爷爷，不、卖、玥！” 吴玥其实说话还不太清楚，她费尽力气说了这一句话出来，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吴祥，希望爷爷就算是卖了她也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给她找一个好人家，而不是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跟一个老头子作伴，尽管这个老头子看起来还挺和蔼的。 “什么？玥儿你说的啥？爷爷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不、卖给、爷、爷，卖、好人家。” 哎呀，为什么就还没有长大，还不能完整地说一句话，看爷爷的样子，肯定还是没听懂。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在吴玥第十八次准备开口重新说的时候，老牛先反应了过来：“这下我老牛听懂了，这丫头以为你要把她给卖了，嫌弃我这老头子这里条件不好，让你给找个好人家卖了。是这个意思吧，丫头？哈哈，你这孩子真有意思”老牛拍着大腿狂笑，但是笑声到了一半突然停止，他惊恐地看着老牛问道，“哎，不对，老大，她怎么会以为你会卖了她？” 吴玥已经不想开口说话了，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他们懂她的意思就好。 真费劲，回去她一定好好学说话，争取早一点吐字清晰。 吴祥第一反应是吴荣枝那个不成器的在玥儿面前嚼舌根子了：“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谁说要卖了你？是不是你姑姑？” 吴玥摇头。 “你觉得爷爷不够疼你？” 吴玥摇头。 吴祥还想问，吴玥张嘴：“自己想的。” 吴玥的表情很认真，吴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没有孩童该有天真。 吴玥以为吴祥听到这些话，生气了，毕竟哪里有被卖的人还挑三拣四的，只是没想到，吴祥听完她的解释，坐在那里愣住了，眼角隐约有泪珠子滴落，他把吴玥抱在怀里，试探道：“你都还记得对不对？原来你都记得，你受苦了我的孩子，是爷爷对不住你。” 记得什么？吴玥不敢猜测吴祥话里的意思，只好迷茫地盯着吴祥看。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你只要记得这辈子爷爷会让你过的很好就行了。” 那一刻，吴玥在吴祥的眼里看到了忏悔，没错，是忏悔！ 所以爷爷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应该就是她理解的意思：爷爷现在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前世！ 爷爷怎么会知道？ 但是这一次，吴玥在吴祥面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得出这个结论的惊恐表情。 吴祥了然，他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话音一转，吴祥对着老牛说道：“好了，老牛，你给看看这孩子身体上有没有毛病，最近都不好好吃饭的。” 吴玥无语：就这吗？反应这么淡定，难道不应该吃惊一下的吗？她可是重生哎，难道不稀奇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爷爷不是要把她卖了，白瞎了她说的那么多话，最后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要说吴玥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暴露了，其实吴玥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信任吧！ 这一年左右的相处让吴玥能清晰地感受到爷爷对她的维护和喜爱，这份爱连她这个心思敏感脆弱的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可见爷爷是真的用了心。 对于现在吴玥而言，哪怕是下一秒让她噶了，她也乐意。几经轮回，她所追求的不就是家人对她的一份爱和肯定吗？如今她得到了，此生亦无憾，剩下的人生就全部都是她赚到的！ 吴祥并不知道吴玥的心里还有这么多想法，此刻他正在耐心的等着老牛的诊断结果。 第18章 做小孩子 老牛抓起吴玥的手腕，静下心来开始把脉，脉象沉稳有力，没有任何毛病：“我说你这老头是紧张糊涂了吧，小丫头身体健康的很，吃下三头牛不成问题。” “咯咯咯......” 老牛夸张的语气成功地把吴玥给逗笑了。 吴玥默认爷爷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索性也不装了，说实话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装小孩子其实还挺累的。 吴玥一笑，吴祥也跟着“嘿嘿嘿”的笑，只要玥儿没事，吴祥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老牛看着眼前的爷孙俩开怀大笑的样子，突然就有些羡慕：“吴老头，你看我这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怪孤单的，你把小丫头借给我玩几天呗？” 吴祥想也不想就把吴玥搂在怀里，生怕老牛现在就把孩子抢走：“滚，她是人又不是物件儿，还借给你玩几天，想得美！” “咦，我又不跟你抢，就是交给我带几天呗，这丫头不知道为啥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开心。要不你让我去住你家去，我也能天天跟这小丫头玩，怎么样？” “我想想吧，你不是不愿意出你这狗窝吗？” “我现在又愿意了，不行吗？”老的拿不下，他就先把小的拿下，“小气，哼。来，小丫头，牛爷爷抱抱！” “不要！” 吴祥对老牛是百分百信任的，但吴玥可不是，家人以外的陌生人抱她，她还是有心理阴影的，这事儿后面再说。 “切，一个比一个小气，老子不玩了。” 老牛假装生气，双手背后，郁闷地转身，望着远处的树林发呆。 要是他儿子还在多好，这时候他也能像老大一样抱上孙女了。 吴祥满脸慈爱地看着俩人打闹，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对着吴玥叮嘱道：“玥儿，等出了这片林子就把今天的事情忘掉，知道吗？谁也不许讲！” “好！” 看吧，她就说重生这种事情还是挺震撼的，爷爷也怕别人知道。就是奇怪，爷爷自己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内心强大的人果然不一样！ 吴祥其实在想其他事情，他的思绪飘到了吴玥刚出生的前几天，他是在血泊中醒来的，悠悠转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里，借着月光看见崔英站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煤油灯的灯座，她面如死灰，看见自己从地上坐起来，也像刚才的玥儿一样，满眼惊恐。 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了以后，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于是他顺着记忆找到了老牛这里。 没过几天玥儿就出生了，也正是因为玥儿的出生，可以让他趁机有一些变化，索性把供销社的工作也辞了，专心在家带孩子。 别人误会他是因为喜欢女娃娃才发生的改变，他也没有做任何解释，这样的误会正合他意。 尽管他确实是喜欢女娃娃。 爷孙俩在老牛那里蹭了顿午饭，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慢悠悠地往家里赶，至于山上的那些事情，回到家以后谁也没有提，回去以后的吴玥疯狂地开始学习说话，一度变成了话痨，害的王翠娟差点儿以为孩子魔怔了。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 转眼间，吴玥已经两岁了。 等到吴冬放暑假的时候，地里种的西瓜也熟了。 大人们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吃着西瓜，三个小娃娃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大西瓜浸泡了一天的井水，此刻吃起来冰凉解暑，满身的疲劳被消除了大半。 吴玥嘴馋，也想浅尝一口，被时刻关注她的吴祥给制止了：“玥儿，你不能吃，晚上会肚子疼。女娃娃不要吃这么凉的东西，想吃的话让你妈给你切一块温热的吃。” “爷爷，想吃。”吴玥伸出两根食指，放在胸前戳啊戳的，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吴祥看着。 看得吴祥心都化了，他顺嘴就说了一句：“好。” 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怎么这么没出息，这就同意了呢？ 吴玥得逞，怕吴祥反悔，她飞快地朝着桌子上的一块西瓜狠狠地啃了下去，啃完还狡黠地笑道：“玥玥啃过，别人不能吃，我要吃完，不浪费。” “想都别想，爷爷不嫌弃你，爷爷吃。” “爸爸吃也行的，玥儿。” “哥哥帮玥儿吃。” “大，松，次。” “大松，你不吃，玥儿，二婶子帮你吃，保证吃得干干净净。”怀着孕的刘弟来也跟着凑热闹。 吴建军不满地看了一眼刘弟来：“你就别嘴馋了，我吃。” 怀大松的时候，刘弟来因为嘴馋半夜闹肚子的事情，吴建军到现在都还记得，所以这次怀孕他严格控制刘弟来的饮食，但凡他认为有一点风险的东西都不让刘弟来碰。 刘弟来不满地撅起了嘴，但是其他人可不管这些，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那块大西瓜给解决掉了。 吴玥砸吧砸吧嘴：早知道这样，啃得再大口一些就好了。 她撇过头，不再朝着桌子看去，她怕自己不争气地流口水，那就太丢人了。 这一转头突然就看到院子里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兴奋得指着喊吴冬：“哥哥，萤火虫。” 吴大松跟着叫唤：“虫，虫” 自从吴冬上学了以后，有吴大松这个小跟屁虫在吴玥身边陪着玩，吴祥特别满意，连带着看老二一家也顺眼了几分，这让刘弟来感觉硬气不少。 “妹妹，你等着，哥哥给你捉萤火虫玩。” 吴冬说完猫着身子，垫着脚尖，悄悄地往萤火虫身边靠近，两只手飞快地朝着萤火虫抓去。 “抓到了！抓到了！妹妹快来看。” 吴玥牵着吴大松，一步一颠地朝着吴冬走过去。 两个小小人把眼睛凑到吴冬的手上，透过手缝看见还在闪着灯的小虫子，乐得直拍手：“哥哥，厉害。” 吴祥不甘示弱，起身去拿了罐头瓶子出来，抓了十几只放进去，递给吴玥：“玥儿，你看爷爷也会抓。” “噢，爷爷棒！”三小只开心地又蹦又跳。 “哈哈哈哈”吴祥满意地揉着吴玥的小脑袋，放肆大笑着，儿孙绕膝，安享天伦，这样的日子才叫舒坦，以前那过得都什么日子。 崔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被三个孩子围在中间的吴祥，眼神恍惚，她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吴祥了，大概是从她的孩子出生还是他去供销社上班开始，崔英有些记不清了。 刘弟来笑颜盈盈，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吴玥招了招手：“玥儿，到二婶子这里来。” 吴玥“哒哒”地走过来，软软地靠在刘弟来的腿上，甜甜地喊道：“二婶子。” 那模样看起来娇憨可爱。 “哎呦，我就稀罕我们玥儿喊我二婶子，这声音就跟百灵鸟唱歌似的，听起来特别舒坦。” 刘弟来笑着把吴玥抱起来横坐在自己腿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柔声说道：“玥儿，你摸摸二婶子的肚子，看看能不能摸出来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额......”吴玥瞪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刘弟来，心里犯难。 说实话？二婶子肚子里之前确实是男孩，前几世都是这个样子，因着二婶子自己也喜欢男孩子，为此她开心了很久。 但是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变了，而且这辈子的二婶子一直执着于生女孩子。 怎么办？ 吴建军往地上吐了一口西瓜籽儿：“玥儿知道个啥，是男是女都好。” 刘弟来回怼道：“我想听玥儿说怎么了，老人都说小孩子三岁以前是能感应到的。” 吴玥：那是单纯的小孩子才可以做到的，她不是啊。 跟屁虫吴大松指着刘弟来的肚子大声嚷嚷：“妈，弟，弟。” “瞎说，你个小孩子知道啥。玥儿，你说是妹妹对不对？”刘弟来不甘心地问道。 吴玥有些不落忍，违心地点了点头，万一呢，变数这东西说不清楚的。 王翠娟张嘴：“说不定是双胞胎呢，弟来，你这下有福喽，双胞胎可不多见的。” “要真是这样，那我啥也不干了，天天带着双胞胎玩，双胞胎牛啊，咱庄上可没人生得出来。”十几岁的吴爱国还是小孩子心性，张嘴就来。 “别胡说，那得靠运气才行的，我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刘弟来知道大家是逗她开心，但她开始忍不住咧了嘴，笑起来。 这时，吴祥的声音传来：“我这辈子就玥儿一个孙女。” 这话，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懂，吴玥听懂了。 爷爷这是在告诉她：就算二婶子，还有未来的三婶子，小婶子生下来女孩子，她依然还是爷爷的掌中宝。 吴玥心里暖暖，她从刘弟来的腿上蹦下来，跑到吴祥的身边，晃着他的大手，求抱抱：“爷爷，抱。” “哎，爷爷的好孙女呦。”吴祥乐得胡子乱颤，心满意足地把吴玥抱起来举高高，逗得吴玥“咯咯”直笑。 真好，她还可以在爷爷面前继续做小孩子！ 第19章 使坏 第二天，吴家的大人们下地干活去，小孩子们则是以吴冬为首在附近的山坡上玩。 一群萝卜头大小的娃娃，割草，捡柴火，挖草药，放羊等等，什么活儿都干。 许山带着几个稍微大些的男娃娃走近了冲着吴冬喊道：“冬子，敢不敢跟哥比赛爬树。” “比就比，谁怕谁。”弟弟妹妹都看着呢，吴冬才不会认怂。 小孩子们的感情很奇怪，恩恩怨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上次两个人打了一架之后，很快就和好了，只不过吴冬不允许许山再碰妹妹，碰一次打一次！ 当然，王翠娟也跟吴冬说过：大人们之间的事情跟小孩子没关系，只要他愿意，跟谁玩都可以。 “妹妹，大松，你们在树下面看着啊，看哥哥爬树厉不厉害。”吴冬把两个娃娃安置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这才来到树下跟许山等人开始比赛爬树。 农村娃娃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本领那绝对是杠杠的。 许山选的是一棵柿子树，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树边，然后搓了搓手，跺了跺脚，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猛地一跳，很准地抓住了离地面一米多高的一截树枝，两脚用力地往上蹬，双手使劲地往上爬，不一会就爬到了树腰上。 “加油，加油。”以许山为首的一伙人看着许山越爬越高，加油声也越来越大。 “看我的。”吴冬往后退了两步，再向前一跑，两脚一提，腾空而起，牢牢地抱住树干，像猴子一样，快速地爬到了树中间。 吴玥护着吴大松从石头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在地上站立，拍着小手，也高声喊道：“哥哥，最棒，哥哥加油！” “咯，压油压油”吴大松紧随其后跟着鼓掌。 “大松，加油，是加油。”吴玥纠正道。 “压油压油。”吴大松说得更起劲儿了。 吴玥扶额：她怎么会跟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计较，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爬树不分上下，树上的许山很快就有了新的想法，他冲着吴冬喊道：“冬子，看看谁厉害，能从树上跳下去。” 说完，许山下到离地面还有2米多高时，两手松开，双膝弯曲，向下一蹦，轻轻松松回到地面上。 眼看着吴冬也准备效仿，吴玥赶紧开口制止：“哥哥，慢下，不蹦！” “不，蹦！” 两个小娃娃满脸的紧张，那个高度对他们两个小不点儿来说实在是太高了，吴玥怕哥哥逞能，这样下来大概率是要摔断腿。 “切，胆小鬼！” “胆小鬼，略略略......” 许山带着的一帮人在树下面开始起哄。 小孩子哪里经得起激将法，吴冬跃跃欲试：“玥儿不怕，哥哥很厉害的。” 说完，吴冬双腿微曲，试图松开紧握枝干的手。 吴玥没有其他办法，情急之下小声地对吴大松说道：“大松，哭，哭，大声哭。” 说完，两个小娃娃开始揉眼睛。 吴玥一边哭一边嚷道：“哥哥，妹妹怕，哥哥，慢慢下，哇~哥哥不蹦，呜~” 吴玥是假哭，吴大松是真哭，两个人的哭声一个赛过一个。 吴玥一哭，吴冬就慌，也不敢逞能，乖乖地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眼看着吴冬安全着地，吴玥这才破涕为笑。 许山撇撇嘴：小女娃娃娇气又胆小，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喜欢。 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几圈，然后走过来，把一把青色的小柿子塞给吴玥：“玥儿，给，哥刚才在树上专门给你摘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吴玥皱了皱眉，许山这是要干什么？这个时候的柿子还没有完全成熟，又青又硬，吃起来口感又苦又涩，庄上就没有小孩子会去摘这种青柿子吃。 许山以为她真的是两岁的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吗？ 糊弄鬼呢！ 许山见吴玥迟迟没有伸手去拿，他便随意地从中挑了一个大的就要往吴玥的嘴里强塞：“真的可好吃了，你快吃，尝尝！” 许山使了很大的劲儿想让吴玥吃下去，吴玥咬紧牙关，不让小柿子入口，柿子被堵在吴玥的嘴巴上让她张不开口，她的身后是一块大石头，旁边站着比她还小的吴大松，前面又被许山挡住了去路，吴玥一时间进退不得，吴冬刚从树上下来，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地先跑过去扶住了吴玥，怕她摔倒。 吴冬刚扶着吴玥站定，正准备找许山理论，被忽略掉的吴大松眼疾手快地就从许山手里抓了一个青柿子塞到了嘴里：“大松次。” 吴冬又手忙脚乱地去吴大松的嘴巴里扒拉：“大松，不能吃，吐出来。” 快两岁的小娃娃咬合能力已经很强了，小柿子上被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子，满嘴的苦涩感让吴大松感到不适，这下是真的很难过，哭声比刚才还大。 吴冬直接怒了：“哥，你这是干什么，这青柿子明明就不能吃。” 许大山装无辜：“怎么不能，你看大松这不就吃了一口。” 吴冬一边从吴大松的嘴巴里扣柿子安抚他，一边气急道：“许山，你就是坏蛋！” 不远处，有背着锄头的大人朝这边走来，吴玥挥舞着小手像是应援哥哥，她冲着许大山喊道：“坏蛋！坏蛋！” “坏，坏。”吴大松以为是什么好玩的游戏，顾不上满脸的泪珠，学着吴玥的样子嚷嚷道。 一群小小的孩子，明辨是非的能力本来就差，看见热闹就会跟着起哄，一时间许山周围充满了“坏蛋”的声音。 许山本来就是故意要捉弄几个人一番，现在被弟弟妹妹当着小伙伴们的面说坏蛋，他愤怒了，举起拳头就要往离他最近的吴玥身上砸去。 一直留意许山状态的吴玥这次反应很快，她一手拉过吴大松，一手拽着吴冬迅速往后撤退，嘴上还不停地高喊道：“啊，爷爷，救命，爷爷，打人！” 但是因着力气不够，灵活度也欠缺，吴玥没能拉住两个人，三个小小的孩子在后撤的时候被后面的大石头阻挡了退路，齐刷刷地后仰倒在地上，吴大松胖乎乎的身体压在吴玥身上，吴玥身形不稳，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嗡嗡的。 也就是这一幕被远处的吴家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在听见吴玥呼叫的那一刻，扔了锄头，飞奔而来，同时吴祥还大声呵道：“许山！住手！” 跟着许山一起玩的几个孩子听见吴祥的声音撒腿就跑，而此时许山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吴玥的脸上，来不及收回。不等许山卸力逃跑，他的身子一轻，后脖颈被人钳制住，人被拎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早在许山听到吴祥声音的时候，已经开始迟疑，所以手上的力道其实并不重，打在吴玥的脸上不算很疼，但小孩子的脸难免娇嫩，此刻看起来红红的一片。 严重的伤是在后脑勺，已经起了包，加上吴玥瘪着小嘴，冲着吴祥眨巴着湿漉漉地大眼睛，眼睛里的水光要坠不坠的模样让吴祥面对许山的时候更加的凶狠。 许山被勒得满脸通红，有些喘不上来气，扑腾的力气越来越小：“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第20章 脱险 而此时的吴祥神情恍惚，大手青筋暴起，死死地抓着许山的衣服领子不松手，任凭他折腾，周围想上前劝阻的人通通被吴祥的眼神吓退，但也有反应快的，跑到别处去喊人。 吴玥被撞得眼冒金星，等她恢复清明，才看到眼前情势不对，赶紧起身去阻止：“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她只是想借爷爷的手稍微教训一下许山，不至于要了许山的命，这毕竟是姑姑唯一的儿子，她目前跟姑姑的仇恨还不至于到需要人命补偿的地步。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能让许山这么死在爷爷手里，那不是吴玥想看到的结果，姑姑跟爷爷的关系现在本来就紧张，再因为她变成死敌，可能她这辈子的幸福就真的这么终结了。 就算爷爷和家里人不怪她，她自己也会自责，庄上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而且这么多人围观，她几经磨难才盼来的慈祥的爷爷，不能就这么折在这里。 吴玥的呼唤把险些失控的吴祥拉回了理智。 吴祥怔怔地松了手，许山应声落地。 此刻的许山无异于虎口脱险，他看着吴祥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双腿间有尿意袭来。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已经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外公为何会如此可怕？ “滚！”吴祥冲着许山一声吼，这声吼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周围胆子大的开始劝的劝，拉的拉，很快现场就只剩下吴玥和吴祥两个人，吴家的其他人想把吴玥先抱回去，但是吴玥不愿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吴祥才一步一挪地走到吴玥身边，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颤声安慰道：“玥儿不怕啊，爷爷在呢。” “爷爷，不怕，不疼！你看，没事！”吴玥卖力地动了动身子，向吴祥表示自己毫发无损。 “爷爷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再受苦的，对不起，是爷爷食言了。” 吴玥抬起小手慢腾腾地帮吴祥擦掉眼角的泪水，这是爷爷第二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曾几何时她以为强悍到无坚不摧的爷爷现在竟然也有了软肋，而这个软肋正是自己。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常年漂浮在水上的破烂小船，突然就找到了一个结实的港湾，再也不用惧怕风浪。 吴玥窝在吴祥的怀里，眼睛盯着吴祥那张惨白的脸看了又看，看得出来爷爷对山子哥的敌视比她本人还深，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如果不是她的及时阻止，爷爷是绝对会对山子哥下杀手的。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报复许山刚才打她的那一拳吗？ 那也不至于下这么大成本，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外孙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吴玥并不太想去探究背后的原因，她怕追查下去，现在的一切都变成幻影，有时候糊涂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联想到之前在山上见到的老牛的事情，吴玥突然发现，有秘密的人不止她一个，她的爷爷身上似乎也有很多不可告人之处。 当天晚上，吴祥找到王翠娟，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翠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孩子，怎么还轮到公爹决定人生了？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玥儿我带走，我找人专门来保护她。” 是他大意了，自从在老牛那里知道了玥儿的秘密以后，他潜意识里面会把玥儿当成一个成年人去看待，完全忘记了现在的玥儿身上还是两岁孩子的皮囊，她还很弱，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 如果今天不是他恰好路过，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玥儿会被许山揍成什么样子。 那是他想尽办法放在手心里宠着的小孙女，怎么可以被外人欺负？ 所以他是来通知王翠娟。 “可是玥儿才两岁啊，她需要爸爸妈妈在身边，你把她带到深山老林里面就安全了吗？咱们那后山不见得比家里安全。”王翠娟失控，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黄连庄的后山，王翠娟没有去过，但是庄上有人在山里面开荒，听那些人说后山不仅野生的树多，野生的动物也多，很多地方没有人结伴他们也不敢去的。 现在让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去山上，再说了后山哪里会有人居住，分明就是带着玥儿去送死的！ 白天发生的事情，王翠娟想起来也感觉到后怕，但在她的认知里，农村的小娃娃都是这么长大的，每天不是擦伤就是摔伤，伤着伤着就长大了，公爹也是太小题大做。 所以王翠娟对公爹的决定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你问问玥儿愿不愿意。”吴祥不欲争辩，把决定权交给了吴玥。 吴玥明白，爷爷是想让她去跟牛爷爷住一段时间，但是这种极致的保护，吴玥享受不起，她毕竟不是一个瓷娃娃，不需要那么精细的呵护，还给请一个专门的“保镖”，然后养在“城堡”里面，不允许外界的任何危险靠近，这种溺爱形同杀害。 更重要的是，如果听从爷爷的安排住在深山老林里面，她肯定不会开心的，享受不到亲情带来的幸福，那跟前世被抛弃了没什么区别。 这是吴玥不愿意去面对的！ 吴冬听得糊里糊涂，但是一想到如果妹妹答应了，就可能好几年见不到妹妹，顿时慌了：“爷爷，妹妹去，我也想去。” “哥哥，不去。”吴玥先安抚了吴冬，然后转头对吴祥说道，“爷爷，你来，有话说。” 避开王翠娟和吴冬，吴玥拉着爷爷到了没人的地方，把刚才的想法一股脑地告诉了吴祥。 “嗯，确实是爷爷没想那么周全，不去就不去吧，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 吴玥以为爷爷接纳了她的建议，顺从地回屋睡觉去了。 第21章 跪拜 第二天当小吴玥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屋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院子的大树下面蹲着两个老人，有说有笑地抽着旱烟。 吴玥瞬间清醒：这是把人请家里来了？ “小玥儿醒来了，想爷爷没？” 老牛看见吴玥出来，吐了嘴里的烟圈，熄灭掉手里的旱烟，缓缓起身，张开手想要抱抱吴玥。 “玥儿别搭理他，到爷爷这里来。”吴祥起身把老牛挤到一边，抢先把吴玥抱在怀里。 吴玥走向两位老人，乖巧开口：“爷爷早，牛爷爷好！” “好！好！嘿嘿！”两个老头儿盯着吴玥傻笑。 很快吴玥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吴祥因为吴玥不愿意上山，连夜跑到山上把老牛拽到了吴家。 吴玥从吴祥的怀里挣脱，表示很生气：“爷爷，山里危险，下次不许！会没命！” 老牛趁着吴祥不备，把吴玥抢到自己怀里抱着：“你看看，挨训了吧，上次你答应让我来这里住着不就完事了，非得矫情，还没小玥儿懂事呢，是吧，玥儿？” 吴祥何尝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在担心他，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一直没有办法释怀，再联想到玥儿以前的那些经历，吴祥的自责成倍的增加，所以他压根没想那么多，不把事情办好，晚上肯定是不能好好睡觉的。 想到这些，吴祥开口：“叫你来不光是让你保护玥儿的，吴家不能有没用的人，你把你那些看病的本事也教给玥儿，总之把你会的那些全都使出来。” 老牛急眼了：“哎，我说吴老头，你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一身本事，可是要传给徒弟的。现在徒弟都还没......” 医术？牛爷爷给人看病很厉害？吴玥大喜，这可是想学都找不到门路的本事，她要学！ 不等老牛把话说完，吴玥“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说道：“师傅，徒弟拜师傅。” 还在啰啰嗦嗦的老牛看着跪拜干脆的吴玥，当下愣住，说不出来话，我还没说要收徒弟呢。 吴祥笑眯眯地看着，并没有出言阻止，我的小玥儿就是聪明，我看你老牛怎么拒绝。 老牛能收到这样的徒弟是他的福气！ 吴玥双膝跪地，全身伏在地上，态度十分地虔诚，等了半天也没见回应，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她是完全跟电视上学的，也不知道现实中是不是这个样子。 老牛迟迟没有开口，吴玥只好抬头眼巴巴地看老牛：“师傅，玥儿很棒。” 又来这招，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老牛于心不忍。 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以后再收一个资质高的好好培养！ “起来吧，起来吧，我老牛算是栽在你爷俩手里了。” “谢师傅！” 吴玥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的起身，然后就“蹬蹬蹬”地往屋子里跑去。 两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哪有刚拜完师傅，转身就跑的，不应该欢天喜地地跑进我这个师傅的怀里撒娇吗？手臂都张开了，你人却跑了，我老牛不要面子的吗？老牛此刻有些后悔了，吴祥这一刹那在怀疑，玥儿是不是高兴傻了。 吴玥不知两人所想，她迈着小短腿进了屋子，端了一杯凉水出来。 一直跟在吴玥后头的吴冬本来是想帮忙的，只是吴玥不让，拜师这种事情需要心诚，她就算是人小，也希望可以亲自做这件事情。 只是，家里没有茶叶，吴家人不爱喝那玩意儿，她的力气不够，也没办法倒热水出来，当然这种天气，喝滚烫的热水也不合适，所以吴玥端了一杯凉白开。 吴冬尊重妹妹，自始至终都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以免妹妹摔跤受伤。至于爷爷给妹妹找师傅这种事情，吴冬是压根不放在心上的，在他看来，妹妹一个娇软的小姑娘，有个师傅保护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吴玥在几个人的注视下，端着一杯凉水，走到老牛的跟前，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双手奋力地把杯子举到老牛跟前，大声说道：“师傅，喝水，徒弟，以后，孝敬，你。” 老牛回过神，收回张开了半天的双臂，挑了挑眉，嘚瑟地看了吴祥一眼，调整一下坐姿，正正经经地接过吴玥手里的杯子，轻抿一口，才将杯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然后他伸出双手把吴玥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好，从今天开始，老牛我就是你的师傅了！” 吴玥把脑袋靠在老牛的肩膀上，看着同样为她欢呼雀跃的哥哥，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师傅，哥哥，当徒弟。” “你这丫头别得寸进尺，我收你一个就够了！” 吴玥的小身子在老牛的身上拱了拱，软软地说道：“师傅？” “好了，好了，就让你哥哥以后跟着就是了，收徒弟就免了。真是服了，唉......” 老牛气得够呛：一个个天资平庸，我要那么多没用的徒弟干啥。 “谢谢妹妹，谢谢牛爷爷！” 吴冬再懂事也是小孩子，并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听到老牛愿意带他，兴奋地一蹦老高。 不过吴冬高兴的点在于爷爷说过牛爷爷的功夫很厉害的，他特别想见识一下，毕竟没有哪个男孩子可以抵挡这种诱惑。 就这样，吴玥在这个普通的早上，认识了一位并不普通的师傅，人生的方向重新开始改写。 从此，老牛身上挂着一个，屁股后头跟着几个，见天的往后山跑，带着一帮小萝卜头去没有被人为破坏的地方挖草药，认药材。 当然，整天挖草药也不现实，小孩子体力也跟不上，偶尔爬爬山，掏个鸟窝，下水摸螃蟹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有人不太愿意：“玥儿是个小女娃娃，你看看你带着她都干的啥？爬树摸鱼那是女孩子能干的吗？” “可以强身健体。” “我才把玥儿交给你带几天，你看看玥儿都晒黑了！” “黑黑更健康！” “你能教不能教，不能教趁早滚蛋！” “我就不，你说走就走啊，那我多没面子啊！” 每天这样的对话吴祥和老牛都要重复好几遍，玥儿要学习，不可避免地要粗糙起来，吴祥其实心里清楚，但就是接受不了白白嫩嫩的小孙女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炭的样子。 不能避免就只好补救。 吴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去镇上买了一堆的玉兰油回来，让王翠娟没事就给吴玥抹一抹，企图能挽救一下吴玥逐渐变黑的脸蛋。 教吴玥医术的同时，老牛顺带着也教了几个孩子防身的招式，现在肯定是用不上的，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大人拎起来就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招式都没用，但以防万一。 这天，吴玥醒得很早，等大人们都下地了，她穿上生日的时候王翠娟给她做的新衣服，笨拙地扎好头发，悄悄地起床到院子里去锻炼。 对吴玥来说，这辈子活着的每一天都值得她去珍惜，所以从师傅教她第一样东西开始，她就十分认真地去对待。 运动了一番，吴玥正准备回屋去，就听见有人在轻声的呼喊她：“玥儿，玥儿。” 第22章 打不死的人 吴玥循着声音转头望去，便看见吴家跟许家院子中间那道高高的土墙上露出来一个小脑袋，是许山！ “哥”吴玥虽然嘴上应着，但小腿并没有往前再迈过一步。 对于许山，吴玥对他的看法其实很复杂，曾经成年后的许山特别有表哥的样子，对沉在低谷的吴玥十分照顾，但是这一世......上次往嘴里塞青柿子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吴玥还不太确定需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许山。 “嘘，小声点儿，玥儿，你刚才那一套拳打得好厉害，哥也想学，你能不能给外公说让我也学？” “不要！”吴玥拒绝地很干脆。 让师傅把哥哥带上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再加上许山，吴玥自认为自己在师傅面前还没有那么大面子。 “好妹妹，哥求你了，哎、哎、哎......哎呦......哎呦......” 许山还想继续往下说，结果就听见“啪”的一声，墙头上的脑袋随之不见，隔着院墙只能听见许山痛苦的哀嚎声。 估计是梯子倒了。 吴玥站在院子里犹豫了片刻，家里没大人，只能转身把还在睡觉的刘弟来喊了起来。 哎，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一番人仰马翻的折腾以后，已经是快中午了，许山被安置在自己家的床上躺着，小腿骨折，所性不是很严重，养一养就好。 但是有人不痛快，吴荣枝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后开始喋喋不休的埋怨：“玥儿，你哥爬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不早点儿让他下来，现在可倒好，你看看，腿摔断了。” 许山是完全不觉得疼，这会儿靠坐在床头，冲着吴玥一个劲儿傻乐，听出来吴荣枝是在责怪吴玥，他帮着争辩：“妈，不关玥儿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咱家那梯子不行。” 吴荣枝不满：“不会说话就闭嘴！” 王翠娟不能理解：“姐，你这话什么意思，玥儿才多大，她能管得了山子上高爬低的。” 刘弟来也跟着帮腔：“就是，大姐，玥儿当时就把我喊起来了，这不山子也没大事吗。” “陈大仙儿都说了，山子需要在床上躺三个月呢，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大夏天躺床上得多难受啊。玥儿要不是跟山子多说那两句话，山子能摔下来吗？她要是早点答应山子，山子也不至于这样啊。”吴荣枝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唉，我命苦啊，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竟然就要变成瘸子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家山子都伤得不能动弹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还偏心一个小娃娃，我上哪里说理去啊，命苦啊，唉......” 吴玥冲着许山翻了翻白眼，对于姑姑的这种无理取闹真的很难产生同情心。 怎么会有人强行把一件事情错怪到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身上？难道她平时太张扬，表现得太过于冷静和成熟了？让人以为她不是两岁，而是二十岁？所以才需要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负责？ 不能忍！ “姑姑，我敬你是长辈，但是你作为长辈应该有长辈的样子，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山子哥自己摔断腿，关我什么事情？你作为他亲妈，不教育他，让他注意安全，竟然反过来怪我？真是可笑！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这要是我儿子这么上蹿下跳的受了伤，我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让他好好涨涨记性！” 尽管吴玥已经很努力地在每天练习说话，但毕竟还是两岁的孩子，口齿不是很清楚，一段话也说得很费劲，她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但这并不妨碍周围站着的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吴玥说这些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吴荣枝，眼神犀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沉稳，他们一个个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吴玥，很久都回不过神！ “玥儿说的对！你要是看玥儿不顺眼就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吴祥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他原本是来看望许山的，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吴荣枝这么一番言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依然是死不悔改，罢了，还是离得远一些吧。 说完这些，吴祥大步跨进屋子，拉起吴玥就走，完全不管身后那些人质疑的神色。 等走出了许家院子，吴玥才怯怯地问道：“爷爷，我刚才，过份了。” 她毕竟才两岁，那番话不应该出自她口。 “玥儿，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好，长辈得先自己做好长辈才有资格接受晚辈的尊敬。爷爷希望你这辈子可以活得开心，活得洒脱，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你谁也不欠，在这个家里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好。” 吴玥仰起头，压制住了内心的哭泣，真是没出息，这辈子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同一年的秋天。 吴玥正坐在屋门前的石头上学习分辨老牛教给她的那些中草药，突然就有人在喊：“她奶奶，你家老头儿从山上摔下来了，你快去看看。” 吴玥以为自己听岔了，扔了手里的草药就赶紧跑过去问：“谁？婶婶，你说谁摔下来了？” “还有谁啊，你爷爷，哎呦，那胳膊还有脸上，腿上都是伤，看着摔得不轻。” 吴玥身形一个晃荡，差点儿没站稳，脸上没了血色，怔怔地看着来人：“婶婶，是不是弄错了？” 爷爷今天出门说是要去地里干活的，那地都是收拾得平平整整的，连个小石头都没有，怎么会摔倒呢？ 刘弟来本来是准备小睡一会儿的，听到外面的动静无视自己的大肚子，一把抄起吴大松就往院子跑：“啥？摔了？在哪儿？” 唯一还算淡定的崔英倒是没有那么慌张：“玥儿，不急啊，等奶奶把这点豆角给择完带你去看看，你爷爷那么厉害的人，不可能摔着的，肯定是弄错了。” 来人急了，拍着大腿解释：“哎呦，她奶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咋不信呢，人就在去后山的路上躺着呢，陈大仙儿也去了，还有建军他们几个都去了，正在商量着怎么把人给抬回来呢。” 吴玥脑子是空白的，心口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地扎她，生疼生疼的，正当那来人准备走的时候，吴玥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她冲过去，抱住崔英的大腿：“奶奶，带我去找爷爷，现在就去。” 崔英不以为意，打都打不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摔死，不去。 第23章 一把野酸枣 刘弟来看不下去，把吴大松往崔英怀里一扔，吃力地抱起吴玥就走：“走，赶紧的，二婶带你去看看，这年纪大的人可不经摔的，这怎么弄的，还摔跤了呢，不应该啊。” 吴玥泪眼朦胧，压根没有心情回答刘弟来的碎碎念，也完全没想到刘弟来现在大腹便便，走路不利索，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她走得快点儿，再快点儿。 两个人还没来到出事的地方，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嘈杂声：“陈大仙儿，你再给好好看看，我爹就从那么高一点儿的地方滚下来，怎么会昏迷不醒？” “没办法，这年纪大了都是这样，稍微一摔就容易出事，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天意吧，你们兄弟几个愿意跑的话，可以把他送镇上医院去，但是这胳膊和腿，都有些错位，得找个合适的担架抬着去才行。” 刘弟来听到声音，脚下一个踉跄，抱着吴玥赶紧往人群那边去，就看见吴建军几个兄弟围着陈大仙儿，求他再给吴祥好好看看，但是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凝重又悲伤。 在他们的脚边，吴祥安静地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吴玥挣扎着从刘弟来身上滑下来，手脚并用爬到吴祥的身边，有了皱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脸色灰白，嘴唇也失去颜色，身上到处都是绷带，血还在不断地往外面渗出，一贯干净的中山装此刻也被刮破好多地方，布满了尘土。 “爷爷，爷爷”吴玥趴在吴祥的耳朵边，轻轻地呼喊着。 大概是吴祥能感应到，他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小娃娃，努力地张开嘴：“乖，爷爷、没事......给......” 吴祥布满青筋的粗糙大手缓缓张开，露出来一把他一直藏在手心里的野酸枣。 这是吴玥爱吃的东西。 吴玥伸出手小心地握着吴祥的大手，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师傅，师傅，你快点来救爷爷，呜呜呜~” 都已经快没命了，还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爷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 远处，老牛手里举着不知名的野草，正在着急忙慌地赶来：“来了，来了，让让。” 看热闹的人群自发地让出来一条道儿，老牛飞奔而来，顾不得脸上“滴答滴答”不断下落的汗水，三下五除二就解了吴祥身上的绷带，然后把手里的野草碾碎了往伤口上抹。 众人的视线瞬间就从陈大仙儿身上又转移到了老牛身上。 原本被一群人围着的陈大仙儿看到这一幕，十分地不乐意：“哎，你这老头儿不会治病就不要瞎糊弄，我都缠好的绷带你给弄掉了，先说好，人死了我可不管。” 老牛正在专心处理吴祥身上的伤口，根本无暇顾及陈大仙儿，但这一幕看在陈大仙儿眼里那就是老牛目中无人。 陈大仙儿气急败坏，作为十里八村唯一会看病开药的医生，走到哪里不是受人敬仰的存在？现在竟然还有人敢无视他？ 从来没有这样被赤裸裸无视的陈大仙儿怒了，他挽了袖子准备冲上去跟老牛理论，被眼疾手快的吴玥看到。 吴玥轻轻地放开吴祥的手，跑过去一把抱住陈大仙儿的小腿，嘴里还大声地喊道：“二叔，三叔，小叔，帮忙。” 救命的时候，可不能让人上去捣乱。 吴建军兄弟三个注意力都在吴祥身上，听到喊叫，循声找人，待看清楚是脚下的吴玥，赶紧伸手把吴玥捞起来抱在怀里，这里人多杂乱，万一被人踩到就不好了，当然，把吴玥捞起来的同时也没忘记顺带堵住了陈大仙儿的路。 不远处的刘弟来也一直在留意着吴玥的动静，听到她喊，顺势就跑过来，双臂张开，一副“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跨过去”的气势扑面而来。 陈大仙儿自命清高，从来不跟女人计较，何况还是个大肚子的孕妇，自然是能避就避，站在原地不动弹，但一张嫩脸却涨得通红：“你、你们吴家以后有人生病，别再找我，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们吴家人看病，想都别想，请都不去，哼。” 地上的老牛把吴祥的伤口重新检查止血，全部弄好之后，很自觉地从陈大仙儿的药箱里拿出来一卷绷带重新给吴祥缠上。 刚给自己找了台阶下的陈大仙儿怨气顿时又被挑起来了两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不问自取即是盗，你怎么可以偷拿我东西，这一卷两块钱！不赊账，不讲价！给钱！” “小气吧啦的，一卷破布还要两块钱。”刘弟来对此表示十分的不满意，但她还是转头对着吴建军喊道：“建军，回去拿钱。” 老牛没抬头，紧随着刘弟来的话说道：“顺带把你屋子的门板卸下来，给你爹抬回去。” “这......媳妇儿......” 准备抬脚走人的吴建军又停了下来，拿钱可以，用门板抬人，不合适吧？ 黄连庄这一带只有人死了才会用门板抬的。 刘弟来满脸不在乎：“让你去就去，规矩还能有人重要，赶紧的。” 老牛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吴玥在心里也悄悄地松口气，她从吴爱国怀里出溜下来，十分狗腿地跑到刘弟来身边，亲昵地说道：“谢谢二婶。” 她人小势弱，爷爷为了她躺在地上，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有二婶干脆利索地控制场面，吴玥想谢谢她。 刘弟来一愣，揽过吴玥，让她轻靠在自己的肚子上：“这孩子，吓傻了吧，没事的啊。” 一切停当，吴祥也没有生病危险，老牛慢腾腾地起身，拍了拍还在原地打转的陈大仙儿的肩膀：“你小子，医术还行，就是火候不到家，还得多实操，光有理论可不行，有机会去吴家找我切磋切磋。” “我、我、我......” 陈大仙儿嘟嘟囔囔半天，愣是找不到话来辩驳，当年他的老师也是这么说，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很快，吴祥就被三个儿子抬了回去，为了方便随时查看吴祥的伤势，老牛让人把他安置在自己屋子里，崔英对此没有一点意见，甚至在得知吴祥没有断气之后，崔英的神色里竟然还略带一丝遗憾。 老牛的屋子是他从后山下来到吴家住下以后，吴祥专门找人重新盖的，一间小平房，刚好够放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顶上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晒药材，还不用担心被不懂事的小孩子嚯嚯。 等所有人都走了，吴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老牛：“师傅，你确定爷爷是没事的对吧？” 第24章 帮忙 吴玥眼神里的恐慌瞒不住老牛，他看着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吴祥长叹一声：“玥儿，你不是小孩子，师傅也不瞒你，你爷爷他肺里面不太好。” 吴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应该啊，刚才看师傅的脸色明明没有那么沉重，她还以为爷爷没什么大碍，怎么会这样？ 老牛的话让吴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爷爷从山上滚下来全都是因为早上临出门前她说她想吃野酸枣，这玩意儿路边上到处都是，她压根没想到爷爷会往山上去。 家里大人都忙，爷爷担心她一个人出门不安全，特地嘱咐她在家等着，没想到野酸枣是等到了，爷爷却也因此倒下了。 吴玥把小手伸进上衣口袋里，轻轻地摩挲着那一小捧野酸枣，一把不起眼的东西，承载的却是爷爷对她最真实的爱，而她在这之前还一直对这份爱存在质疑。 思及此，吴玥干脆利索的抹干净眼泪，问道：“师傅，我想帮爷爷，让他早些彻底好起来。” 老牛揉了揉吴玥的脑袋，故作轻松：“这老头命是保住了，暂时没事，就是还缺了一些药，我得去后山上找药去，这老头后半辈子大概要靠吃药维生了。” “我也去，采药。” “不用，你乖乖在家待着不添乱就好。” “或许，师傅你可以给玥儿说说是怎么样的药材，咱们找地方种一些出来？省得到处去找，冬天山上应该也找不到吧？” “你个小丫头，傻了吧，师傅要的东西多了，这玩意儿要是能种出来早种了，咱这儿黄连庄土质不好，种不出来的。” 吴玥不想多解释，怕打扰吴祥休息，她只是轻轻地对着老牛撒娇：“师傅，师傅你去采药的时候多带回来一些给我留着做苗，我种着试试，好不好嘛？” “行行行，就这一次啊，现在草药越来越难采了，你少嚯嚯，指不定还能留着让你爷爷多活两天。” “好。” 师徒俩达成协议，吴玥见一时半会儿吴祥醒不过来，颠颠地跑出去找种草药的地方。 老牛只当吴玥是这两年被吴祥宠坏了，言语幼稚，心性退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为了救爷爷，异想天开，没有去管她。 吴玥先跑去找到王翠娟：“妈，我想在咱家后面的小坡地上开一块荒地，行吗？” “没问题，吃完饭妈就去。” 王翠娟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不需要问女儿要荒地干什么，再说屋子后面的坡地就那么大一点儿，挥几下锄头就能搞定。 吃过饭，王翠娟带着吴玥去屋子后面开荒，吴建国不在家，公爹受伤，弟媳妇儿又大着肚子，婆婆也不管，照料吴祥的事情，王翠娟责无旁贷，所以下半晌不打算下地，先等公爹醒过来再说。 王翠娟挥着锄头忙活，吴玥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但意识已经去了其他地方。 现在呈现在吴玥面前的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池，不大，也就跟吴家院子大小差不多。 水池里的水“咕噜噜”地往上冒，像有很多小鱼聚在一起吐泡泡，这片池水是吴玥这次重生的意外收获。 她也是一次做梦梦到眼前的一番场景，有个声音一直在耳朵边不停地告诉她这汪水的神奇功效，但吴玥从来没有实践过。 纵然她是一个历经几次重生的人，自认为已经没有比多次重生更稀奇的事情存在，但当意识到这汪池水存在的时候，吴玥还是被震住了。倘若不是这次遇到爷爷的事情，吴玥可能这辈子都不打算启用这里面的东西，因为她怕用了以后需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比如需要用这迟到的亲情来换。 按那个声音的说法，这汪池水堪称观音菩萨宝瓶子里的灵水，一滴就能让人参果成活，不过池水真正的威力如何，没人说得清楚，还待考察。 但是，这次爷爷为了给她摘野酸枣，伤到心肺，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爷爷可能因为这次的内伤撒手人寰，吴玥就悲痛难忍，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不能轻易就这么失去，既然有这个机会，她愿意冒险用这汪池水换最亲爱的家人身体康健，哪怕后果可能是再一次陷入那个无趣的轮回。 因为这辈子，爷爷实实在在用最真实的行动在爱她，她不需要再质疑，不能完全坐等家人来爱她，也是时候为家人付出一些行动了。 下定了决心的吴玥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地已经基本被王翠娟收拾妥当，其实也就是一块两米见方的小斜坡，但目前来说够用了。 至于为什么吴玥不直接把那灵水兑着药给吴祥喝下去，没有为什么，一定有的话，那就是吴玥不敢，她怕这些都是假的，会给爷爷带来后遗症。 药材成熟了以后还可以让医术精湛的老牛辨认确定没问题再下药，但如果就那么直接让灵水进了吴祥的肚子，一旦有问题，那就真的无力回天。 吴玥几辈子的执念都是希望可以得到爷爷的认可，得到爸妈的疼爱，现在焕然一新的爷爷就在眼前直挺挺地躺着，稍有不慎就可能没命，所以哪怕过程很麻烦，吴玥都走得小心翼翼，宁可浪费一点时间，决不允许出错。 老牛遵守约定，第二天下午给吴玥带了几根不起眼的药草回来，小丫头想尽孝，他也不能拦着。 吴玥用水瓢从水缸里舀了水出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地滴了几滴意识里的灵水进去，然后把已经栽好的几棵药草挨个儿浇了一遍。 浇完地，吴玥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东西看，结果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不死心的她看周围没人，就直接又给药草灌了一瓢灵水，依然没有反应：“骗子，根本没用，我就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东西。” 看不到药草的变化，吴玥失望地离开，准备另外想办法，然而第二天当她还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老牛的惊呼声：“小丫头，快来，快来。” 第25章 奇迹 吴玥以为是爷爷病情发生变化，鞋都没穿就往外面跑，结果出了屋子才发现是老牛在屋子后面喊她。 等吴玥到了老牛身边，顺势瞟了一眼昨天那几根蔫不拉几的药草，枝叶挺拔，鲜翠欲滴，好像变化还挺大的，这么说有效果？不确定，看看再说。 “师傅，出了什么事，是爷爷不好了吗？” 老牛两眼放光，盯着吴玥看了又看：“对，啊，不对，那老头儿没事，是你有事，你快给师傅说说，这东西你是怎么种的，怎么会长这么快？” 吴玥对于药草这些东西是这辈子才接触的，虽说身体里有成年人的灵魂，但毕竟也是从零基础开始，所以她压根不明白老牛在说什么。 听完老牛的话，吴玥又仔细审视了一眼脚边的药草，除了看起来精神点儿，味道好像重了些，好像还开花了，但也看不出来其他变化。 “你昨天给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有问题？” “有，大问题，你这甘草种一天顶它自己长一年，怎么会长这么快的？” 老牛本来是不愿意吴玥操心吴祥的事情，这要是让那老头儿知道小孙女被使唤，肯定现在就坐起来骂他，但昨天看到小丫头皱巴巴的脸，又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思，专门找了一株甘草回来，这东西其实在黄连庄这地方也能种，但不好成活，老牛甚至都没有告诉吴玥甘草的喜好，想等失败了以后趁机劝劝小丫头，大人的事情不需要小孩子操心，但谁知道小丫头不仅把它种活了，还长这么快。 吴玥挠挠头，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嘿嘿嘿......” 心里却是暗喜：这么说是可以帮到爷爷的。 想到这里，吴玥一把把地上的甘草整个薅掉递给老牛：“师傅，你快看看，这会不会药性不在了，还能不能用来救爷爷啊？” 老牛心疼地眼角直抽抽，同时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吴玥，没有拆穿她，但也确实好奇，接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不仅能用，味道闻起来特别纯正，比我在后山采到的那些效果更好。” 吴玥瞪大了眼睛，晃着老牛的胳膊一再确认：“真的？你确定？确定吗？没有问题吗？” “确定，确定。哎呦，你可别晃了，师傅我要晕了。” “谢谢师傅。” 得到老牛的肯定回答，吴玥一撒手抛下还沉迷在奇迹中的老牛，“蹬蹬蹬”地就跑远了，她跑到小平房里，看到吴祥还在睡着，就悄悄地挪到桌子旁，先是手脚并用爬上太师椅，又站在太师椅上垫着脚尖，伸出手指往桌子上的搪瓷碗里滴了一滴灵水，那是吴祥喝水的专用碗。 想了想，吴玥又奋力地在桌子上站起，拔掉暖水瓶的塞子，在暖水瓶里也滴了一滴，还觉得不放心，小小人儿慢腾腾地从桌子上退到地上，把所有吴祥可能会用的水缸，药罐子里面都放了一些。 师傅说那药草一年顶一年，估计是她昨天灵水用多了，所以先用一点点试试。 昨天她决定启动灵水的时候不仅给地里的药草用了，她自己也尝了一滴，目前没有不良反应，有了师傅的认可和自己的身体作为实验，吴玥终于在救爷爷的路上大胆地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做完这些，吴玥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吴祥看，她想等爷爷醒了亲眼看着爷爷喝水，一直到老牛进来给吴祥喂药，就看见一个小奶娃娃，全部的身子都匍匐在桌子上，下巴下面垫着双手，小脑袋歪着，口水流了一桌子，睡着了！ “这孩子......” 老牛把手里的药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吴玥抱到吴祥的身边，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等吴玥一觉醒来，迷糊中看见吴祥那张熟悉的脸，正满脸慈爱地望着她：“玥儿醒了，睡好了没？” 吴玥瞬间清醒，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惊喜万分：“爷爷，你醒了，好点儿没？有没有疼，玥儿吹吹~” 吴祥身上的多处骨头错位，所以吴玥不敢一下子扑上去，她坐在吴祥身边对着他的伤口“呼呼”了几下，模样看起来特别认真，乐得吴祥哈哈笑。 这一笑不要紧，吓得吴玥赶紧停止动作，身子往后挪了半分，紧张兮兮地说道：“爷爷，还有伤，不要笑，伤口会疼，会流血。” “不疼啊，你看爷爷好好的。” 要不是胳膊腿还不能动，吴祥都都想直接站起来给吴玥表演一套军体拳，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仔细查看了吴祥身上的绷带，确实没有血再渗出，吴玥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有一半落地了。一想到灵水对爷爷的伤势好转真的起作用，吴玥又开始忙活。 她从小平房离开，打着学习的名义找到老牛，问清楚了吴祥身体恢复需要的药材，趁着老牛不注意，在每一样上面都滴了些灵水上去，除了这些，她还跑过去把自己家，二叔家的水缸里面也加了。 指不定爷爷的下一顿饭是谁做呢，以防万一，她现在别无他求，只希望爷爷能早日康复。 吴玥心里想着吴祥，老牛的心里却想着吴玥，现在轮到他反过来缠着吴玥，并且很大方地给了她一些药草种子还有种植方式，期待吴玥再创奇迹。 于是屋子后面那巴掌大的地上被吴玥密密麻麻撒了不少种子，按时浇完水就不管了，老牛抽空就要去盯着看看，眼睁睁看着那些散养的小苗苗一天天长大，老牛开始坚信吴玥身上一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伤筋动骨一百天，原本以为需要在床上躺三个月的吴祥不到第一个月就下地开始走动。 老牛趁着没人对吴祥告密:“老大，玥儿那小丫头身上绝对有秘密，咱要不要问问？” 吴祥不满地瞪了老牛一眼，抬手对着他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闭嘴！把嘴巴放严实，不该问的别瞎打听！” 老牛悻悻地闭了嘴，他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吴祥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吴荣枝没有过来看过一眼，倒是许山见可怕的外公整日不出门，胆子又开始变大，经常跑到吴建国院子里找吴冬和吴玥玩。 吴玥每次都离得远远的或者就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视许山为无物。 终于有一天许山受不了，开口质问:“玥儿，你为什么就是这么不待见哥呢？” 吴玥没法解释，只好装成小孩子的样子回答：“哥哥坏，欺负玥儿，不玩。” “好玥儿，哥错了，哥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说话算数？” “算数。” “好。” 吴玥慢慢想通了一些事情，几辈子里面，两个人的交集其实不多，加上年龄差距也有点儿大，她又一直寄住在亲戚家里，再大一些，各自都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一起玩耍的时光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年而已。 而且长大以后的许山也算成熟可靠，或许上次真的就是小孩子本性，调皮捣蛋，没有什么坏心思。 所以对于许山，吴玥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之前那次如果不是许山先使坏，吴玥也不会故意把吴祥引过去。 原本以为只是轻轻挨顿揍，让许山长记性，以后少调皮，谁知道事情超出了控制。 联想到几辈子经历的种种，吴玥决定不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顺其自然。 其实对于孩子们能不能玩到一起，吴祥并不干涉，他还没有变态到要控制吴玥交友自由的地步，前提是吴玥没有在这个过程中受欺负。 就这样吴家和许家的小孩子们又恢复了每天放学以后在院子里打闹一番节奏。 第26章 多事之秋 秋天，大概就是一个多事的季节。 吴祥这边刚好利索，第二天刘弟来就出事了，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儿没保住。 至于原因，为了一桶水。 黄连庄有两大苦，一苦是处于深山，交通不便，老百姓想去镇上赶集或者做点儿小生意，在路上一个来回就得花费差不多一个白天，所以很难富起来，生活水平可以说一直都还停留在改革开放前，第二苦就是缺水，除了夏天，其他季节人喝水都要计算着，更别提浇地用水，难！ 这天，刘弟来跟往常一样，挑着两个空桶晃悠悠地去村口的水井里面打水，还没走到地方就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听八卦是刘弟来枯燥生活里面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听到声音她加快步伐，走上前去凑热闹：“哎，这是咋了？咋还打起来了？” “唉，井里头快没水了，几个人为了能多挑一桶水，谁也不让谁？” “没水了？”刘弟来惊呼，才几天没出门，就出这么大事情了吗？ 这下也顾不得看别人打架，刘弟来提着水桶就往井边跑，以往都快溢出来的井水，今天莫名其妙就蔫儿了，如果仔细瞧，还能看见井底，现在的井水恐怕都不够一家人用的。 怎么会这样？ 不行，得弄点水上来，要不然明天全家都没饭吃。 刘弟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水桶放地上，用扁担上的铁链钩子把水桶钩住丢到井里就要打水，这下旁边吵吵的人还有看热闹的人都不乐意，这事儿弄不明白谁都不能用水，毕竟井是大家的，不是私人的。 不愿意的人群开始齐心合力地把刘弟来往远离井边的地方拉，刘弟来操心井里的水桶，舍不得放手，这么一拉一拽，刘弟来使不上劲儿，手里的扁担掉进了水井，人也被拉扯摔倒在地。 虽说刘弟来的肚子早就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现在已经显怀，但也经不起这么摔。 见大肚子的孕妇摔倒在地，其他人一瞬间全部撒手，一个个的开始往后撤，这可是吴家的儿媳妇，肚子里怀着的是吴家的小辈儿。一想到吴祥那大嗓门，众人不禁开始后怕，互相推卸责任，而没有人拉扯牵制的刘弟来整个身子当即就被撂倒在地上起不来，她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只喊疼。 最后还是李来福家的大闺女李翠翠看不过去，跑到吴家去报信。 吴玥因为吴祥身体的原因，最近一直在研究灵水。人都是这样，永远不会满足于当下，当吴祥身体不好的时候，吴玥希望爷爷早日康复，现在吴祥身体好了，吴玥又希望爷爷可以长命百岁，所以她在实验灵水是否有延年益寿这个功能。 大概是多次被抛弃，被无视的体验造就了吴玥现在很少去全身心信任一个人，因此尽管她知道灵水真的跟梦中那个声音说的那样神奇，但还是忍不住想通过自己的发现去证实这些事情。 等吴玥从她的研究里回神的时候，刘弟来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她挤在床边看了一眼，大概是疼得厉害，二婶子虽然双眼紧闭，但嘴巴里却在不停地哼唧，再往下看，她身上的裤子一大半都变成了红色，大人们进进出出忙碌着，留下幼小的吴大松缩成一团，蹲在屋子的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这一幕瞬间就刺痛了吴玥的内心，她的思绪被拉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她妈王翠娟应该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等着人救命，她哥哥吴冬当时肯定也是这么的无助。 一想到没心没肺的小跟屁虫从此就可能会失去母爱，吴玥心疼不已。 她走到吴大松身边努力地把他揽在怀里安慰道：“大松乖，二婶不会有事的，咱们去找爷爷。” 六神无主的大松跟着吴玥来到吴祥身边，吴祥老脸沉沉，情绪不明。 吴玥抬头：“爷爷，你看好弟弟，我马上就来。” 二婶身上流血很多，再这么拖下去恐怕真的会有危险，屋子里现在很多人，吴玥不可能就这么大咧咧地端着一碗水进去让二婶喝下，大人只会让她去别的地方玩，别捣乱。 眼珠子转了转，吴玥转身往厨房跑去，从自家厨房的水缸里面舀了水出来，悄悄往里面加了不少灵水，然后又蹭蹭地回到吴祥身边：“给二婶子喝，能好。” 吴祥先是疑惑，后来猛然想到之前老牛的话，不疑有它，喊了吴建军出来，命令他立马把碗里的水一滴不剩地给自己媳妇儿喝下去。 吴祥长年累月在儿子们面前积攒下来的威严，这一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吴建军像捧着一碗圣水一样，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吴祥手里接过，然后端到里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弟来把碗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现场除了老牛，还有曾经扬言再也不会给吴家人看病的陈大仙儿此刻也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吴建军把一碗跟治病毫不相干的凉水端给病人喝，想阻止又开不了口，因为旁边的老牛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对。 如果说之前陈大仙儿对老牛是不服气的，但当他听说老牛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让吴祥重新站起来的事情之后，彻底服气了，因为换做是他的话，他百分百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今天其实是来拜访老牛的，赶巧了，被拽到病房里看病人。 对于灵水的事情吴玥其实压根没打算瞒着吴祥，她对自己的性格缺陷认知很清晰，所以也在慢慢纠正自己去信任身边爱她的人，但改变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因此吴祥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吴祥不好奇吴玥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不好奇，前来看热闹的几个妇人，聚在吴家院子里聊得正欢。 “吴家今年流年不利啊，先是吴老头出事，吴老头刚好，老二媳妇儿就出事了，接下来不知道轮到谁了？” “还有老大家的媳妇儿，我听说生孩子的时候也差点儿出事，还有他家老三，都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媳妇儿，我看就是吴家后辈的人命不好。” “对，我看后面吴家那些小辈儿的人还得出事，他家肯定是惹恼上头的人了......” 这人说完，还煞有其事地伸出食指往头顶上方指了指。 “滚！嫌吴家晦气，以后就别往我吴家院子里进！再让我听见庄上有人胡诌诌吴家小辈儿的事儿，别怪我吴祥不客气！” 吴祥虽说平时对着外人客气，但真发起狠来可以说整个黄连庄还真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尤其是眼前的吴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几个人什么话都不敢说，扭头赶紧走。 但是有一位年纪稍微大些的妇女不服气，梗着脖子试图跟吴祥吵一架：“怎么滴，本来就是这样的，还不允许我们说了，难道我们说错了？我看你们吴家肯定是惹了哪路神仙，先是降祸给你这个老的，再降祸给你们吴家那些小的，最后很可能要降祸给我们整个黄连庄，要不然咱庄上的井水怎么突然就没有了？最近也就你们吴家事儿最多，你敢说不是你们吴家给我们黄连庄招来了祸害？” 这人名叫李来娣，是庄上李来福的亲姐姐，性格泼辣强势，把自己家男人管教得服服帖帖，是被庄上的女人津津乐道的一员，她正在为自己的一番言论沾沾自喜，抬眼就见吴祥抄着扫院子的大扫帚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骂人可以，但打架，李来娣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肯定是打不过吴祥，她弟弟李来福那么无赖的人都干不过吴祥，更别提她这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妇女。 吴祥人狠话不多，举起大扫帚就朝着李来娣的方向挥去，大扫帚带起来的灰尘满天飞扬，迷得一群人睁不开眼，纷纷退出了吴家院子。 第27章 格局打开 院子里聒噪的声音刚结束，吴祥就听见屋子里人在喊：“哎呦，醒了，醒了，血也不流了，孩子好像也保住了，太好了。” 吴玥跟吴祥对视了一眼，喜从心出，随后紧紧揽住了吴大松，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弟弟，你看，你妈没事了，不哭了。” 屋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建军，你端的那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怎么你媳妇儿一喝就好？” 吴建军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憨厚：“不知道，我爹给的，就是一碗水。” 陈大仙儿满脸失望，骂骂咧咧：“切，不想说就别说呗，忽悠人呢，一碗水能有这么厉害的话，这世界上就不需要医生了。” 老牛不同意：“小子儿，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以为多读了点儿书，就觉得自己在咱这疙瘩就是个厉害的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多学着点儿吧。” 刘弟来见众人一直在议论建军端进来的那碗水，突然砰地从床上坐起来，先关心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见孩子还在，也不管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张嘴说道：“哎呦，你们不知道今天那几个拽我的人力气可真大，差点儿把我胳膊给拽断了，还有我那水桶掉井里头估计是捞不上来了，拽我的那几个人我可都记着呢，明天我就去把他们家水缸里的水给舀干净，不让我吃水，那就谁都别吃了，哼。” 吴建军没眼看：“你少说两句吧，这么多人在呢。” “那怎么了，你们大家伙儿给评评理，井水是大家的，也没说我不能去打水，凭什么就把我的水桶弄到井里头，我不找她们赔，找谁赔，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除了崔英和王翠娟，还有老牛和陈大仙儿两个大老爷们，妇女们打架骂人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参与讨论，嘱咐了几句关于养胎的话，就逃离了现场。 等所有人都出了吴建军的屋子，刘弟来才小声地对吴建军说道：“咱爹让您给我喝水这事儿，以后谁问你就说不知道，听到没？” “咋了，你知道咋回事啊？” 刘弟来神秘兮兮，带着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的优越感，傲娇地开口：“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咱黄连庄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你说说村里的那口井为啥没水了？” 刘弟来：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 吴建军本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现如今媳妇儿孩子都保住了，就没有探究下去的意思，让刘弟来乖乖地闭了嘴，自己就不再搭话。 几天以后，吴玥主动找到了吴祥：“爷爷，庄上没水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我、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说咱们吴家不好，我生气。” 吴祥轻叹一声，把吴玥抱在怀里，说道：“玥儿，爷爷说过，只要你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同时爷爷也希望你是一个有格局的人，等你平安长大，你注定是要走出咱们这个小庄子的，庄子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如果你一直用小小的心去看大大的世界，外面多少精彩你都是体会不到的，最终你会怀疑人生，郁郁寡欢，明白吗？有时候懂得退让，方显大气；知道包容，方显大度，格局决定你的结局，眼界决定你的世界！” 吴玥垂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吴祥没有一丝责备：“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试着去把心放开，好吗？” 吴玥从吴祥身边离开，带上吴大松蹲在院子里数蚂蚁，数着数着思绪就跑了。 上辈子，她年纪轻轻得了抑郁症，她的心理医生感觉很不可思议，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病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几世的经历积累而来的，爷爷让她把心放开，应该指的是这个吧，怕她这辈子一直拘泥在小圈子里，依然是终日抑郁。 所以怎么样才算把格局打开呢？ 秋日的黄连庄，天气持续晴朗，那口井再也没有水涌出来，但每天都还是有人不住地去井边张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人们吃水都成了困难，自然也没人顾得上地里的庄稼，整个黄连庄都弥漫出紧张凝重的气息，每个人的嘴唇都开始干裂，那是缺水的征兆。 直到吴玥看见有人因为脱水晕倒在路边，晕倒的人正是李来娣，李来娣之前在吴家院子里说的那些话，吴玥至今还记得，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人就那样直挺挺地在她面前倒地，吴玥站在原地拧着眉，抿着嘴犹豫半天，不知应该进或者退。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不断地争吵。 一个：这是人命，不能视而不见。救，救，救。 另外一个：她当初说吴家坏话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遭报应，这就是她的报应，活该，不用管！ 吴玥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可是耳朵边又想起来爷爷说的那句：把心放开。 放开会怎样，真的会开心吗？不如试试？ 四下无人，吴玥蹲下身子，把手指伸到那人的嘴里。 指尖流出来一滴一滴甘甜清凉的液体，滑到喉咙，进入身体，一股奇异的轻快感随之而来，李来娣下意识地就开始吞咽。 灵水并非寻常水，几滴下去，李来娣眼皮轻颤，开始有了转醒的迹象。 吴玥赶紧把手收回去，待确定了人已经没事，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转头就走。 躲在角落里，亲眼看着李来娣从地上站起来，虽然一脸懵逼，但面色红润，走路依然跟之前一样，步下生风，不知为何，一股隐秘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大度带来的快乐吗？吴玥存疑。 第二天吴玥吵着要去小河边抓螃蟹。 “玥儿乖啊，庄上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小河早就干了，没有螃蟹的，等明年啊，夏天的时候让你哥带你去。你要是觉得没有事情做，就带着大松去玩，妈先下地去，一会儿回来给你做饭吃啊。” 吴家目前不缺用水，王翠娟在家也闲不住，索性就去地里看看。 吴玥只是做做样子，也没真的打算让她妈带着她去，王翠娟一走，吴玥就去刘弟来。 “二婶，想去抓螃蟹。” “乖乖啊，二婶现在肚子这么大，蹲不下去啊，等二婶把小妹妹生下来再陪你去，好不？” 刘弟来最近安生的很，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奶奶，想去玩水。” “等下雨有水了再去吧，让你小叔带你玩去。” 崔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之永远都闲不下来。 “爷爷，想去.....” “走。” 吴祥在小平房里等半天了，终于等到吴玥喊他，一溜烟儿从屋子里出来，抱起吴玥就走。 留下老牛在后头犯嘀咕：“这小丫头绝对有事儿。” 第28章 通电 吴玥所说的河边其实之前是一条小溪，是从后山流出来的泉水汇聚而成，小溪两边是菜地，因为离水近，黄连庄几乎所有的菜地都是分布在这条小溪的两侧，现如今溪水干涸，菜地里也是一片黄色的落叶。 爷孙俩来到河道的上游，往日汩汩的山泉水，现如今只是在静静地滴答着，成了整个黄连庄唯一的水源地。但是那水真的太小了，半天接不满一桶，除非是家里真的连做饭的水都没有了，很少有人会在这里为了半桶水等半天。 当然偶尔会有渴得实在受不住的村民用嘴接住滴下来的泉水喝上几滴，滋润一下喉咙，吴玥之所以选在这里也是因为人少，但不至于完全没人，不会太惹人注意。 当然她也没得选，村里的那口井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不好下手，只能在这里聚上一小滩子的水，配合山泉增加水量，解一下眼前的困境，至于能不能救到人，能救多少人，没人知道。 趁着暂时没人来，爷孙俩一起挖了一个小小的水池，然后吴玥把小手放在滴水的石头上，灵水顺着指尖一点点流出来，汇聚在下方的小小水池里，吴祥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流露出来十分惊讶的表情，甚至他还默默地起身，开始环视四周，帮吴玥排查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俩人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有胜于无，能做一些是一些吧，吴玥隐隐约约记得梦中那个声音曾经说过，只要她不作恶，灵水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当然一次用的量大，下一次使用需要时间恢复。 灵水效果逆天，不能让一个人独占，那样恐怕会出问题，混合着山泉水，浓度能稍微稀释一下，但依然是风险很大，所以吴祥带着吴玥在池水边守着，让过往的路人帮忙把村长喊来。 等把一切安排妥当，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吴祥跟村长明确表达了眼前这一汪池水的分配规则，然后才带着吴玥慢腾腾地回家。 村长连夜派人开始守着，第二天根据吴祥的要求，黄连庄的每一家都分到了小半桶水，除了吴家。 为此不少人夸吴家大气，但吴家人也只是笑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按照吴祥说的去做而已，吴祥不让他们去抢水。 吴祥故意压住了吴玥的功劳，对外就说是无意间发现山泉水流量挺大，够缓解眼前的困境。 至于灵水的事情吴祥是只字不提，但是吴玥在大家伙儿对吴家的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这种凭本事被高高捧起的感觉真的很让人迷恋，以前不怎么爱出门的吴玥最近频繁在黄连庄溜达，就为了听几句夸赞的话。 她不止一次地向吴祥确认：“爷爷，我这样子做，是对的，是吗？” 吴祥不答反问：“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特别开心。” “那就是没错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其实是分不出来对错的，判断对错的标准就是这事儿给你带来了好处，让你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那就是做对了，但是你一定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这种诱惑面前保持理智的。” 吴玥瞬间清醒，也明白吴祥所指，心里感动万分，爷爷说很少有人面对诱惑的时候可以保持理智，但是爷爷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帮着她保密，从来不过问关于灵水的任何事情，这不仅仅是爷爷的理智，还有爷爷对她的爱护。 在吴祥的爱护下，这样送水的工作持续了有快半个月，黄连庄虽然还是干旱，但庄上的人个个精神饱满，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完全没有历经干旱的样子，半个月后，终于是等到老天开眼，下了一场小雨，大大减轻了吴玥的工作量，黄连庄老百姓的生活才算是慢慢开始恢复正常。 ------------ 很快就到了1994年。 这天吴建国兴冲冲地从枯水镇赶回来，进门就喊道：“媳妇儿，好消息啊，咱庄上要通电了！” “真的？真的要通电了？”王翠娟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拎着来不及放下的菜刀，激动万分，她早就听吴建国说枯水镇几年前就开始有电可以用，晚上也能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这千盼万盼，终于是轮到黄连庄了。 等通上电，冬子以后就可以坐在灯下面写作业，她还能抽空给玥儿多做几件漂亮衣裳，想想可真美。 王翠娟热泪盈眶，拽着吴建国又问了一遍：“你打听清楚了吧，是真的吧？” “真真的，我专门问的。” 虽然吴建国在镇上工作，早就已经用上了电灯泡，但他特别能理解自己媳妇儿此刻的心情，不厌其烦地跟王翠娟描述着他打听到的详情。 “爸爸，通电了我们家是不是就可以买电视机了？”吴冬上了学以后见识也多了不少，听说有一个神奇的东西叫电视机，必须得有电才能用，那个叫电视的东西可以把人放在里面。 “能，等通电了我们就买！”吴建国豪气地说道。 “爸爸威武！”吴玥举着小拳头怒喊道。 她也想看电视，虽然她已经经历了几世的轮回，但是这个年代的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还真的不知道，根本就没有机会。 爷爷时常跟她说，她的以后的世界会很大很大，让她把眼界放宽一些，眼光看得长远一些。 但其实吴玥根本不懂这些，她懵懵懂懂地长到了二十岁，终于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眼看着就要自由了，新的轮回就开始了。 再后来她学聪明了，拼命地读书，渴望通过上学走出身边这个小世界，但事与愿违，就在她准备斗志昂扬准备上高中的时候，爸妈跟她说家里没钱了，供不起，让她去打工供弟弟上学。 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吴玥从此开始在漫长的打工生涯，到最后钱没存住，命却没了。 总之，没有哪世的经历是如意的，父母不知道为何总是有千万个理由出来阻止她进步。 难得这辈子的待遇变高了好多，吴玥想任性一些，指不定下辈子开出来的又是什么版本的人生呢。 黄连庄通电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不到年底就完成了。 吴建国把早就买好的电灯泡拿出来按上，一条电线从上面的钉子处垂下来，吊着一只葫芦一般的玻璃灯泡，像会闪光的大宝石，那一天整个黄连庄的人都在盼望着天黑。 天刚擦黑的时候，王翠娟就把两个孩子喊到屋子里，指着那根细细的绳子问道：“你们谁去开灯？” “我。” “我。” 两个小家伙把胳膊举得高高的，都想去试一试。 吴冬是真的很想，他从来不知道电灯泡亮了以后是什么样子，吴玥是单纯的凑热闹，这种一家人一起做一件小小的事情，一起欢呼，一起雀跃的感觉，以后每次想起来她都会觉得十分感动。 “妹妹，咱们一起，哥哥抱着你。” 吴冬双手环住吴玥不存在的小腰，吃力地把吴玥举起来，慢慢地挪到电线那里，电线离里面有一定的高度，不踩着凳子吴玥确实够不着。 夫妻俩站在一旁看着吴冬把吴玥慢慢举高，吴玥的小手扯着电线的绳子，只听“吧嗒”一声，那个小小的电灯泡发出橘黄色的光亮，照亮了整个屋子。 “妹妹好棒，妹妹会开灯喽，我们家有电喽。” 九岁的吴冬开心起来还是幼稚地像个小孩子，吴玥抿着嘴看着哥哥在屋子里蹦上蹦下，乐得“咯咯”直笑。 等开心够了，一家人围在一起盯着电灯泡看了又看：“这东西真好啊，一开灯就跟白天一样，什么都能看见。” “是的呢，以后晚上天黑了睡觉也不怕，妈，我以后想睡觉的时候开着灯，行吗？” “做梦吧你，电费不要钱啊，关灯睡觉。” 吴冬一句话让王翠娟瞬间惊醒，催促家里人早点儿上床休息，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吴祥还想再给家里装一个电话，被告知黄连庄实在是太偏僻了，就他一家安装电话线，十分不划算，庄上其他人也用不上电话这玩意儿，吴祥只好作罢。 至于吴建国承诺的电视，还没来得及兑现，意外就先来临了。 第29章 失业 同年腊月的一天，吴建国冒着大雪从枯水镇赶回来。 “爸爸回来了，抱抱”吴玥扎着两个冲天辫，身上穿着的是王翠娟亲手做的红色对襟小棉袄，一路小跑着往吴建国的怀里扎去。 “哎，我的好闺女。慢点儿，别摔倒了。”吴建国把吴玥举起来，用长满络腮胡的脸对着吴玥蹭了蹭。 “哈哈哈，痒，爸爸，痒。” 吴玥对这样的亲昵很上瘾，每次吴建国都要跟她玩好大一会儿，但今天有些反常。 “玥儿，对不住，爸爸答应买的电视可能暂时买不了了。”吴建国把吴玥放在地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满脸的歉意。 “没关系的，等以后能买的时候再买就好了，爸爸你不用这么难过，开心一点。”吴玥伸出手轻轻地拨平了吴建国紧皱的眉头。 算时间，供销社应该要改制了，爸爸的铁饭碗恐怕是保不住了，应该是为这个愁的吧？ 不过，吴玥并没有感到难过，电视以后再看也不迟，爸妈愿意答应她买电视，还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就足够了。 “爸的好闺女，你放心，等以后爸一定给你买一台大电视回来，让你看个够。”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父女俩勾着小拇指，认真地模样仿佛在进行重大的仪式。 “俩人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认真，爷爷来了都不知道。”吴祥习惯性地从吴建国手里把吴玥抱走，俩人蹲在院子里玩闹。 等吴建国回了屋子，吴玥才悄悄地问道：“爷爷，爸爸是不是要没工作了？” 吴祥隔三差五就往镇上跑，这事儿他肯定清楚。 “你个小孩子操心那么多干啥，天塌下来有爷爷顶着呢。”吴祥伸出食指弯曲，轻轻地刮了刮吴玥秀气的小鼻子。 “哈哈，痒，爷爷，我也要刮你鼻子，你别动。” 说这话的时候，小女娃娃自带的娇软模样不自觉地就流露了出来，吴玥并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毫不做作的撒娇。 “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啥事儿不用操，其他的交给大人就行了。”爷孙俩玩闹了一会儿，吴祥把吴玥放下来，冲着吴建国喊道，“建国，出来，我跟你说点儿事。” 父子俩找个地方商量事情去了，吴玥没有去听。 另一边许山的脑袋再一次从墙头上冒出来：“玥儿，玥儿。” 吴玥没有抬头，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许山在家，他的脑袋就时不时地会从墙头上冒出来。 至于吴家的院子，吴祥大部分时间都在家，所以许山已经很久没有再进去过。 “干啥？” “出来打雪仗，把你哥也喊上。” “马上。” 吴玥还从来没有跟一群小伙伴玩过打雪仗呢，许山的提议让她格外感兴趣。 喊了吴冬，拉上吴大松，三个裹着厚棉袄的小孩子像圆滚滚的小球跑去找许山玩去了。 此时的黄连庄还没有车，所以小孩子们玩起来什么顾忌都没有，随便一片空地就能嗨起来，小孩子跟大人比起来似乎完全不怕冷，你团一个雪球，我抓一把白雪，纷纷朝着对方扔过去，好不热闹。 小孩子这边欢声笑语一片，吴建国的屋子里，大人们脸色凝重异常。 王翠娟理解不了吴祥的决定：“爹，建国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就一定让他回来？人家供销社也没说不让建国继续干啊？” 吴祥知道王翠娟没什么坏心思，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继续在供销社干下去，没啥前途。趁着建国还年轻，出去闯一闯，现在上头的政策是鼓励经济自由，你们得学会跟党走。跟党走，错不了。” 王翠娟理解不了这些东西，她倒不是真的就害怕以后家里的收入减少，日子没有现在过得这么好，她只知道建国现在的工作是整个庄上最好的工作，多少人羡慕不来，就按照公爹的说法，这么放弃了，心有不甘。 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吴建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吴祥在这之前已经跟他分析了利弊，他接受爹的安排。 就这样，吴建国要失业，供销社要改制的消息像风一样，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刮遍了整个黄连庄。 自然，这个消息是瞒不过隔壁的许幻臣和刘弟来。 问的人多了，吴祥干脆把吴家的男人都召集了起来，听听大家伙儿的意思。 老俩口住的屋子里，上位坐着吴祥和崔英，下面坐着四个儿子，两个儿媳，还有厚着脸皮赶来的许幻臣。 吴玥没有去，爷爷说了，大人的事情不需要小孩子跟着操心。 吴祥抽了一口烟，开口说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都听说了，我也不多讲，趁着我这张老脸还有点儿面子，你们谁想接手供销社的工作，都说说，咱合计合计。” 许幻臣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爹，我听说承包供销社得是职工或者职工家属才行啊，我咋说也算是吴家半个儿子，建国要是不想去的话，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让我去啊？” 刘弟来不甘人后：“爹，建军这得养两个儿子啊，家里那点儿地实在是不够吃啊，你想想办法让建军去呗，等他有钱了肯定孝顺你。再说，大哥不干了，这轮也得轮到我们老二家了。” 她眼馋大哥供销社的工作很久了！ “爹，我去，我肯定不给你丢人，建军那样子的太懒了，不行的。”争不过，许幻臣就开启人身攻击。 “你才懒，你才不行呢！”许幻臣的话让刘弟来听着特别不舒服，她一手牵着老二吴小松，一手指着许幻臣的鼻子骂道，“就你们家拿偷鸡摸狗的作风，能干好才怪了，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能干个屁！再说了，你天天嫌弃吴家女婿这个身份，你当我不知道呢，现在有好处了，就开始当自己是吴家半个儿子了，早干嘛去了？” 也是看着吴祥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好了，否则这两人也不敢在吴祥面前这么放肆。 吴祥把手里的旱烟杆在地上敲得“砰砰”响，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闭嘴！先听我说。” 第30章 有相好的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瞬间没了声音。 吴爱国跃跃欲试的心思也开始熄火。 “首先，镇上的供销社柜台出租是收钱的，不是让你们白白去占着的，还有就是供销社这几年生意不咋样，到时候挣不到钱，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要交租金，刘弟来心里开始盘算：家里没钱，不仅没钱，还欠了大哥好多钱呢，现在抢了大哥的工作，再跑去借钱有点儿说不过去啊。万一一时半会儿还不上说不过去啊，大哥家里也有两个孩子要养的...... 趁着刘弟来沉思的片刻，许幻臣开口道：“爹，你放心，我肯定啥也不说，都是我自愿去的。” 吴建国那个傻子，多少人眼红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吴建军是个懒蛋，都知道他家里没钱，估计也没戏，许幻臣胜券在握，势在必得。 至于吴建党和吴爱国，压根不在许幻臣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两个人一个闷葫芦，一个小年轻，干不了做生意的事情。 本着公平的意思，吴祥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问道：“你们其他人还有啥想说的没有？” “爹，我也想去。”吴爱国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自从高中毕业就在家里瞎混，除了下地干活，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按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吴爱国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一个高中毕业的，干点啥不好，非要跟你姐夫抢。”吴祥瞪了吴爱国一眼。 吴祥这么一瞪，吴爱国“吧唧”就把嘴合上了，心里却是不服气：高中毕业有啥用，还不是照样回来种地？ 这次，不等其他人再开口，吴祥直截了当转向许幻臣：“你想好了？要不你回去跟荣枝再商量商量吧？等你俩想好了这两天你跟我去一趟镇上。” “不用商量爹，咱现在都可以去，荣枝肯定同意的。” 许幻臣激动地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这看不见希望的黄土地，老子不干了，老子终于也可以算是半个公家人了！ 那一天，许幻臣从吴家院子里出来，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当时的情形，因为个体户的出现，供销社的生意受到特别大的冲击，难以为继，入不敷出，走市场经济的路线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许幻臣的事情办得也特别顺利，压根没什么困难，不过镇上的柜台没租到，吴祥动用了关系让许幻臣承包了离枯水镇不远的一个叫段村的村子里的供销社驻点。 吴荣枝一家人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期望，兴高采烈地搬到段村去了。 许家和吴家因为小孩子的缘故开始破冰迹象的关系因为两家距离拉远，重新进入了互相疏离的阶段。 刘弟来回到自家屋里免不了对吴建军一通埋怨：“我积极给你争取的事情，你在旁边屁都不放一个，你还打算这一辈子受穷啊，我这么做为了谁？难道不是为你？为了两个儿子吗？” “去供销社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没什么文化，也不会算账，咱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吧。” “种地，种地，你就知道种地，就黄连庄这种破地方，种地能种出钱来吗？跟着你，连吃饭都得算计着吃，烦死了！” “行了，大不了我以后勤快点儿，多去开几亩荒地，还不行吗？” “这可是你说的啊，从今天开始我就监督你，最好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咱家能多出一亩地来。” “行行行，知道了。”吴建军不耐烦地挥手道，背着农具找地方准备开荒去了。 大冬天的，其实没地方可以干活，吴建军也只是出去躲清静罢了，他不想跟刘弟来吵架。 另一边，吴爱国从屋子里探出头，一脸贼相，眼看着他爹吴祥去了大哥屋子里，就一屁股蹲坐在厨房的门槛上，一脸郁闷地对着正在准备做饭的崔英发牢骚：“妈，你看看我爹，向着一个外人都不向着自己亲儿子，大哥不愿意去供销社，我愿意啊，我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人，难不成这辈子真就窝在这黄连庄种地不成？” “你猜你大哥为啥不去？”崔英反问道，手上也不停歇，一直在剥大葱。 “不知道。”吴爱国顺手拿起一根大葱撕扯着继续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吃公家饭，多吃香啊，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去的地方。整个庄上就咱吴家一个，到最后还被一个外人给抢了。” “你大姐那是外人吗？会不会说话？再说了，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你没看出来吗？那根本就是你爹送出去的，他故意的。” “为啥啊？”崔英的话成功地让吴爱国变了脸色，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崔英跟前，想听听看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英压低了嗓音说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就是你爹防着你大姐一家呢，我跟你爹生活一辈子了，眼看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现在发现竟然我越来越不认识他了，看不懂，你说以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他就开始看亲闺女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现在把那一家人安排那么远，一年还不知道能再见上几回呢？唉。” 吴爱国不甚在意地说道：“人嘛，都是会变的，多正常，再说我大姐他们的地还在咱黄连庄呢，每年种地他们不得回来啊，放心吧妈，见得着的。而且现在的爹可比以前好多了，不会天天耷拉着脸，我现在都敢在我爹面前多吃一碗饭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 “嘿嘿，我多努力，争取以后敢当着我爹的面多吃两碗饭，哈哈”吴爱国得意地说道。 崔英抬头白了吴爱国一眼，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行了，别在这里磨我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多劝劝你三哥，我都让人给他找了好几户人家，他谁也看不上，眼看着都三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快上学了，他还单着，这是准备干啥，打一辈子光棍吗？” “妈，你现在怎么跟我爹似的，还会翻白眼了。不过我跟你说，我三哥有相好的。”吴爱国被踹出去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到崔英面前，继续说道。 第31章 你去当兵 “谁啊，我咋没听说，他就一个闷葫芦，还能有看对眼的？”崔英狐疑道。 不是做妈的看不上自己儿子，实在是吴建党在吴家的存在感太低了，一整天说不了三句话，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不饿，他甚至可以整个人都长在地里不回来，要说这样子还能跟别的姑娘看对眼，崔英是第一个不相信。 “就咱们上庄的，李家李婶儿的大闺女，李翠翠。” “她啊，那不行。”崔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三哥知道你们不会同意，这不就一直拖着。妈，要不你跟我爹说说，让他出面去找人提亲呗？你不是说李翠翠的爹李来福当年还跟我爹一起在后山待过吗？交情应该还行吧？”吴爱国从小跟吴建党在一个床上睡着，要说兄弟俩也算是互相最了解的，忍不住为吴建党求了情，那李来福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应该不敢太欺负人。 其实这事儿，吴建党自己从来没说过，都是吴爱国自己瞎琢磨的。 “换别人家还行，李家那说什么都不行，我都不同意，更别提你爹了，他更不会同意的。”崔英坚决地摇了摇头。 话说起来，李家的大闺女李翠翠是个好的，肯吃苦，能干活，长得也算周正，庄上年轻的小伙子惦记她的不少，但眼看着二十五岁了，迟迟没有定亲，坏就坏在她那个爹身上。 李翠翠的爹名叫李来福，四十多岁的年纪，家里三个闺女，到了年纪也不让上学，整天酗酒，打人，不务正业，偷鸡摸狗这都先不说，他曾经扬言，要娶他家的闺女就先拿五千块钱的彩礼出来，要是能拿一万出来，三个闺女随便挑。 让人恶心的是，他家的小闺女才刚满十岁，能说出来这种话，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再说了这年头老百姓都还在土里刨食，一年能攒下一百块钱就已经很厉害了。谁手里能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钱啊，再说了，真的有五千块钱也就不会去在这山脚旮旯里面找媳妇。 所以至今没人敢上李家提亲去，李家的几个闺女就整天跟在李来福的媳妇屁股后头，下地，做饭，捡柴火，做家务。 还有李来福的亲姐姐李来娣也是个不好惹的，两年前在吴家院子里被吴祥教训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拿出来说一嘴，这要是她知道了吴家想跟李家结亲，铁定会出面阻挠，吴家丢不起这人。 这也是为什么崔英听到吴爱国的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事儿我不同意，回头你跟你三哥说说，那李来福不好惹！” “妈，你别听爱国胡说，没有的事儿。”娘俩儿光顾着说话了，压根没留意到吴建党已经在他俩身后站了很久。 “妈呀，三哥，你走路都不带出声儿的，吓死我了。”吴爱国吓得一个激灵，拍着胸脯直呼，背后说人闲话被逮着了，吴爱国心虚。 “爱国，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以后注意些分寸，人家姑娘还要名声的。”吴建党难得生气地说道。 眼尖的吴爱国一眼就看到了吴建党发红的耳朵尖儿，用手指着给崔英看：“呦，妈你快看，我三哥害羞了，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 崔英了然：“建党，我跟媒婆都说好了，崔庙那儿有个闺女，跟你差不多大，长得也好，妈偷偷地去看过，人不赖，你有空了去跟人家见见面。” “你们看着办吧，我等饭熟了再回来。” 吴建党随手抄起靠在墙边的镐头，就急匆匆地走了。 “妈，你做饭啊，我去找玥儿玩。”吴爱国怕再聊下去又不知道被谁抓包了，先溜了。 住在山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柴火，一到冬天，吴祥就带着几个儿子上山去砍柴，不为其他，就怕吴玥的手脚给冻坏了。 吴家院子里三天两头的都在烧火，吴祥先是把柴火架起来，让火烧得旺一些，等柴火烧尽了，变成了木炭，就拿一个废弃的脸盆过来，把木炭放进去，端到屋子里继续烤，木炭下面再塞两个细长的大红薯，一边烤火边吃着烤红薯，那日子别提多享受了。 此刻，吴祥和老牛就正带着几个孩子围坐在屋子里的火盆旁边。 “爱国，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爹，啥事儿？” “你想不想去当兵？” “啥东西？”吴爱国因为太过惊讶，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 吴玥刚准备塞到嘴里的烤红薯，一咕噜掉到了地上。 吴大松张嘴就来：“小叔，你吓到姐姐了，道歉，说对不起，错了。” 这是吴大松跟着吴玥新学的词，时不时地就要说出来卖弄一番。 “没事，没事，是我没拿好。”吴玥已经有大姑娘的样子了，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大松说得对，你得道歉，玥儿，不能惯着他！”吴祥瞪了吴爱国一眼，他刚给玥儿剥好的大红薯，玥儿都还没有吃上一口呢，就被这小子给弄掉了。 “嘿嘿，吓到玥儿了，小叔错了，自罚，自罚。”吴爱国象征性地在自己嘴巴上扇了两下，又赶紧问道，“爹，你真同意我去当兵啊？不是糊弄我的吧？”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不像，不像，听说当年我那几个哥哥想去当兵的时候，你都不同意，我还以为你是害怕失去我们这几个儿子呢，感情只有我不是亲生的啊，哎，心塞。” 确定吴祥不是在开玩笑，吴爱国开始耍起贫嘴来，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一副疼痛的样子。 吴玥撇过脸，简直没眼看：“小叔，过了，太做作。” 吴爱国贱兮兮的模样让吴祥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朝着他的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 败兴玩意儿，带坏小孩子，玥儿还看着呢，早就该丢到部队里面去锻炼锻炼！ “没事，小叔高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吴爱国继续问道，“对了，爹，今年这征兵我已经跟不上了啊，明年还行吗？再说我这条件人家要不要也不一定呢？你有没有什么门路，我先提前准备着。” 没有哪个男儿会拒绝去战场上挥洒热血，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这并不妨碍吴爱国对部队的向往。 老牛插了一嘴：“我跟你爹都打听过了，你这条件没问题，是符合上面规定的。” “真的吗？大哥，你听见没，咱爹说我可以去当兵了！妈！妈！我可以去当兵了！” 吴爱国站在蹲在地上的吴建国的身后，又蹦又跳，双手把吴建国两边的肩膀拍得“啪啪”响。 “听见了，听见了，哎呦，轻点儿，还是你年轻好啊，明年要去了部队，可得好好干啊。”吴建国的眼神里透露着落寞，待抬头看见温柔地媳妇儿和可爱的孩子们，又觉得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其实还挺好，那一瞬间又释怀了。 吴爱国高兴坏了，把围坐在火堆旁边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拍了一遍，等轮到吴祥的时候，吴祥抬头白了他一眼：“你敢拍我一下试试？” 吴爱国探着手，把吴祥肩膀上的军大衣抻了抻：“嘿嘿，爹，我意思一下，意思意思。” 这边兴奋完，吴爱国按捺不住，又跑到了崔英身边：“妈，妈，妈，我爹说让我去当兵。” 崔英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 直到崔英抓着菜刀“咣咣”地案板上狠狠地剁了几下，吴爱国才勉强安静下来。 “真是你爹说的？你没听错？”崔英对这件事情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吴爱国，那人怎么会同意？ 当年建国瞒着他偷偷地去报名参军，被他知道以后，硬是拦住了，那时候他甚至扬言：只要有他在一天，吴家谁也别想去参军。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当时没说，自然也没人敢问。 时隔多年，他竟然主动提及这样的事情，这是崔英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参军也好，保家卫国，那是好事，崔英没什么好反对的。 第32章 订婚 晚上，崔英跟吴祥说起了吴建党的婚事。 “眼看建党都三十了，他的婚事，你咋看？白天爱国说他稀罕上庄李家那个翠翠。” “建党的事儿，你急没有用，他的姻缘还没有到。”吴祥回答的很干脆。 “什么叫姻缘还没有到？你是当爹的，不是算命的，你啥都不操心，孩子的姻缘能有吗，一天天的就操心你的小孙女了，全家就你稀罕她，翠娟跟建国又不是照顾不了她，你一天天地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崔英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吴祥对她说一不二，一言不合就开打，她反而觉得踏实，现在吴祥变得温和起来，崔英反而不习惯，总用一种眼前的人离自己很远的感觉，看见吴祥对着自己的孩子爱搭不理的样子就来气。 一口气说完话，崔英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之前她敢这样对着吴祥说话，一定是逃不过一顿打的，这几年算是好一些，那也是因为她并没有试图去激怒吴祥，崔英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吴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抬手把她打一顿，只是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你不用管了，我明天去找李来福问问看他啥想法。” 崔英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平静地靠坐在床上的吴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你还真准备拿五千块钱出来娶那个翠翠啊，疯了吧？你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那李来福，你今天敢给他五千块钱，明天他就张口管你要一万你信不信？” 不是她这个做妈的舍不得拿钱出来给建党娶媳妇儿，实在是李来福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一旦满足了他的要求，那将来就是个无底洞，吴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经不起那么折腾。 “我估摸着这事儿现在是成不了。” 自始至终，吴祥都是在以一种十分稳定的语气跟崔英交流，崔英也逐渐平和下来：“既然成不了，你还去干啥，你认识的人也不少，就不能给建党找个好一点的姑娘吗？” “这结婚的事情还得是看对眼才行，要不然日子过不好的。”似乎怕是触碰了崔英的伤心事，吴祥试探性地说道，“你看看咱俩这半辈子过的，你总不能希望建党一辈子跟咱俩一样吧？” “建党跟你不是一类人！”崔英底气不足地说道。 “行了，睡吧。我明天去找李来福问问。” 第二天，是个难得晴朗的日子，吴祥吃过早饭就去找了李来福。 “来福兄弟，在家不？” “老吴？你咋来了，快进来。” 李来福今天穿得是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平常鸡窝一样的头发今天也是梳得油光发亮，头上还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平顶帽子，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堂屋里，听见吴祥的声音，起身出来迎接。 “我找你有点事儿，你现在得空不，老哥请你喝酒去。” “哎呦，今儿还真去不了，有事呢。”李来福摆摆手，拒绝。 “打扮这么亮堂是出去走亲戚啊？” “不是，我们翠翠定亲了，男方今天来家里看看。” “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家翠翠哦，听说来给翠翠提亲的不少啊。” “嗐，段村那边的，我是死活不同意啊，你说翠翠嫁那么远，我以后要是想她了咋弄，都不一定能走到啊，嘿，你猜人家男方咋说？” “咋说？” “人家说，爹，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允许翠翠嫁给我，女婿我给你买一自行车，你要是哪天想翠翠了，你就骑着自行车去家里看看，再不行，我经常带着翠翠回来看你。我说不会骑自行车咋弄，他就说亲自教我，你看看，多好的孩子啊，我这一心软就答应了。” 李来福绘声绘色地跟吴祥讲着，生怕吴祥听得不够仔细。 “行，恭喜恭喜啊，那等啥时候结婚，你说一声，我来喝喜酒啊，我先回去了。” 吴祥并没有很失望，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建党跟翠翠的事情他其实早就知道，甚至他很早之前就私底下问了建党的意见。 建党完全不承认这么回事，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强行插手，本着婚姻自由的原则，此事作罢。 吴祥前脚刚走，后脚李来娣就进了李家的院子，李翠翠今天定亲，作为姑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来福，吴老头儿来找你干啥？” “不知道啊，咋了姐？” “我跟你说，吴家那老头，说话可难听，你以后少跟他打交道，上次在吴家院子，我就是多说几句他就拿大扫帚抡我，还有，我好像看见翠翠跟他们家建党走得挺近的，你可得留点神儿，你好不容易给翠翠找了个好婆家，别叫吴建党那个哑巴给毁了。” “我去看看翠翠干啥去了。” 都是一个庄子上生活的，每天黄连庄发生的那点儿破事，没人不知道，李来福没把亲姐姐的话放在心上，但是他在意即将到手的彩礼，所以匆匆忙忙吩咐自己媳妇儿出门找李翠翠去。 李来福家屋子的背后，一处山坡上，拖着一捆柴火的李翠翠被吴建党拦住。 “你真要跟那人结婚？”吴建党脸色涨得通红，他在离翠翠两米远的距离站定，不敢靠近。 “嗯。”李翠翠低着头，也不敢抬头看吴建党，她的两只手用力地揉搓着薄薄的棉衣衣角，轻轻地回应着。 吴建党的手在他和李翠翠之间来回地摆动，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为啥啊？我以为我们......我们......” 李翠翠用眼角悄悄盯着地上吴建党高大的影子，快速地说道：“建党哥，我们之间啥也没有，你别多想，我先走了。” 说完，拖着地上的那捆柴火，吃力地往回走着。 那身影看起来，单薄又落寞。 吴建党没有追上去，这里离李来福家没有多远，他怕李来福看见了会出来打翠翠，也害怕别人看见了说李翠翠的闲话，她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一直到李翠翠拐了一个弯，没有了身影，吴建党才懊恼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怎么看见人了就是说不出口呢？ “三叔，你是不是有话对翠翠姑姑说，我来帮你啊。”吴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四岁的吴玥已经变得古灵精怪了，那模样时而天真，时而稳重，让人生不出来欺骗的心思，吴建党也一样。 他沉思了半晌，对吴玥说道：“玥儿，你说三叔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啊，三叔还是很能干的，我刚才看翠翠姑姑是红着眼睛走的呢，三叔，你说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吴玥不敢明说，只要拐弯抹角地暗示吴建党。 吴建党揪了一根脚边的枯草，郁闷开口道：“她都说我们之间.....哎，你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别瞎操心了。” “三叔，你等着啊。” 第33章 助力失败 吴玥不等吴建党反应，一个跃步从他身边跳过，去追赶前面应该还没有到家的李翠翠。 只是刚走到李翠翠面前，吴玥脚底一滑，被地上一颗不起眼的石头绊了一脚，她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吆喝起来。 吴建党这边听见声音，扔了手里的杂草就要跑过来，结果远远地看见李翠翠从另一头出现，正在试图扶起吴玥，跨出的脚步顿时又停了下来。 李翠翠自然是认识吴玥的，尤其还是跟吴建党有关系的人，她熟记在心：“慢一点儿，摔疼没？” “疼，膝盖好像坏了，不能走路了，呜呜呜~”吴玥一边抹眼泪，一边在手指缝里偷偷地跟吴建党使眼色。 也不知道隔这么远，三叔能不能看见。 谁知，吴建党就跟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吴玥那个气啊，人都在这里了，怎么就不能过来说句话呢，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吴玥只好加大了哭泣的力度，同时伸出小手指着吴建党的方向说道：“姐姐，我三叔在那边，你能不能把我抱到三叔那边去啊，我好像走不了路了，三叔，你快来救救玥儿啊。” 李翠翠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她放下柴火，抱着吴玥冲到吴建党身边：“建党哥，玥儿刚才好像是摔倒了，你快把她抱回家看看吧。” 李翠翠就站在吴建党面前，离他也就一步之遥，吴建党甚至能看清楚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眼看着吴建党僵直着身子，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吴玥又开始叫嚷起来：“姐姐，我三叔不愿意抱我，你把我抱回家找爷爷好不好，玥儿好疼啊，玥儿想回家。” “哦，对，这玥儿现在大了，我爹不让我们男人随便抱她，那个、你能不能把她抱回我家？” 吴建党总算是说了一句聪明话，吴玥躲在李翠翠怀里哭得更凶了。 李翠翠觉得不对，可又意识到哪里出错，眼巴巴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丢下的柴火，可惜了，捡了好久呢。 “你抱着玥儿，柴火我帮你地方放起来，回头你再来拿。” 不再呆愣的吴建党小跑着把李翠翠丢在路边的柴火麻利地放在旁边的灌木丛里掩盖好，一步一飘地跟在李翠翠身后往吴家方向走去。 李来福的媳妇儿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去重新捡了柴火跟灌木丛里的那些放好，方便李翠翠回去交差。 黄连庄确实人口不多，但是因为地形的原因，住得都特别分散，东边一户，西边一家的，吴家跟李家的路程并不是很近。 但是眼看着路程已经过了一半，吴建党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吴玥瞅准时机再次出招：“姐姐，那个我想嘘嘘......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 羞死了！为了三叔，脸都不要了！ “啊，好。”吴翠翠红着脸把吴玥放下来，给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解，还贴心地用身体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吴玥发愁，老半天才扭捏道：“姐姐，你能不能去我三叔那边等我啊，你在这里我害羞。” 吴建党只是平时话少，但又不傻，玥儿给他创造了机会，他自然不敢浪费，对着李翠翠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但说的什么内容，吴玥不知道，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见！ 眼看着路上的人开始多起来，吴玥装模作样地走了出来，欢快地说道：“哎呀，这腿竟然已经会走路了，不疼了耶，谢谢你姐姐，我跟三叔走回家，不用你送了。” 三个人互相道别，吴玥逢人就要说她腿伤了，被李翠翠给送回来的事情。没办法，谁让她三叔是个谨慎的人呢，如果不找借口，估计他三叔要好几天都在纠结有没有给李翠翠造成困扰这种事情。 路上，吴建党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吴玥心知是没戏了，安慰道：“三叔，可能是缘分真的没到，要不再等等吧。” 牛爷爷说得对，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这一次的助人竟然没有成功，那种熟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吴玥丧气。 吴建党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哄道：“玥儿，谢谢你，你不用难过，你已经帮到三叔了。” 知道三叔是安慰自己，吴玥低垂着头不说话，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一定会找机会成就三叔的姻缘。 吴建党揉乱了她的头发：“是真的。” 她说她要嫁的那人家很好，可以让她以后生活无忧，祝她幸福吧。 李翠翠回去的时候，李来福单脚踩在凳子上，正喝着小酒，他抖着大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看见翠翠回来了，难道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道：“行了，你别干活了，让你妈弄吧，你回屋去收拾收拾，把男方给你买的那件新衣裳穿上，今天别给我丢人啊，那可是自行车啊，咱庄上还没有人能买得起自行车呢，我李来福要做第一个！到时候骑到吴祥那老头面前让他看看，亏他还是在供销社干这么多年，连个自行车都买不起，哈哈。” 李翠翠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让她爹看见她哭过的样子，急匆匆地回屋子去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身为女儿是很清楚，她爹不服气吴家很久了，总是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天天喝醉了在家里嘟囔：吴家那老头儿也就是运气好才能吃上公家饭，要不然这黄连庄发达的该是我李来福。 吴家这辈子她可能是没机会再嫁进去了，希望建党哥能理解她。 吴祥回去跟崔英如实说了李家的情况，就再没管过这事儿，崔英不用跟李家做亲家，也是高兴地很，开始一厢情愿地继续给吴建党相看人家。 过完年，李翠翠出嫁，李来福骑着新女婿送来的自行车，把车铃按得“叮铃铃”响，满庄子乱转。 逢人就显摆自己的新自行车，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会失去什么。 李来福的自行车还没显摆够，吴祥就无意间打了他的脸。 第34章 风来了 改革开放的春风终究还是吹到了黄连庄这个犄角旮旯里。 1995年的春天，枯水镇迎来了第一届大型小麦会。 说是第一届，并不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而是因为这是政府牵头组织的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集会，一年就一次，时间是的农历四月十五到四月十七三天，专门定在了抢收小麦的前一个月，所以名为小麦会。 四月十五到来的前两天，吴祥带着吴建国出了一趟远门，两天后俩人开着一辆三蹦子“突突突”地出现在村口。 “老吴，你这三轮车不赖啊，多少钱买的？”隔着老远，庄上的人就已经冲着吴祥喊了起来。 “三千！”吴建国开着车，吴祥坐在后面的车斗里，对着喊他的人伸出来三根手指头。 “牛！”那人端着碗，腾出来一只手对着吴祥伸出了大拇指。 这是真牛啊，三千块钱，说掏出来就掏出来了，不像他们每年为了几百块钱还在起早贪黑的干。 李来福远远地看着三轮车开到黄连庄，瞬间觉得自己骑的自行车不香了，他把自行车狠狠地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三轮车越走越远。 不行，得找女婿要三轮车去。 李来福骑着车急匆匆地回家，无人关注。 吴建国开着三轮车还没到院子里，吴祥就开始喊吴玥：“玥儿，快出来，看看爷爷买了个大家伙回来！” 吴玥早就在院子里站着了，她看着不断靠近的三轮车，忍不住感慨道：“爷爷这是大手笔啊！” 三轮车还没停稳，吴祥就已经起身，从车上一跃而下，快步都到吴玥面前说道：“玥儿，明天镇上有小麦会，爷爷带你赶集去。” 眼睁睁地看着吴祥从车上飞身而下，吴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就要冲上去接住爷爷，只是还没开始行动，就听到身边的老牛不屑地开口道；“拿着我钱装阔，不要脸，哼。” “你的钱？”吴玥惊诧不已。 借的钱吗？就为了方便带她去镇上赶集？ “你以为呢，就他那点儿工资年轻的时候早就挥霍了，现在要不是有我照应着，他能这么阔气？” 老牛十分地不服气，在玥儿面前显摆的事情全让那吴老头给做了，丢人现眼。 “师傅你放心，等玥儿再大一些，玥儿挣钱替爷爷还给你。呃，不对，以后玥儿给你养老，你不用操心钱的事情。” “玥儿，你不用管他，他就是眼气我，明天早点起床，咱们去枯水镇赶集，爷爷给你买漂亮的裙子穿。”小姑娘长大了，不好再天天抱着，吴祥伸手轻轻揉了揉吴玥软软的毛发。 “爷爷，大松也去，大松也买漂亮裙子。”紧随其后的吴大松终于有机会插话，赶紧开口道，生怕吴祥把他落下。 “去，家里的娃娃都去，明天冬子也放假，让你冬子哥也去。”吴祥大手一挥，就这么愉快地做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吴玥起得很早，穿上王翠娟给她做的红色棉布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长袖的外套，然后又给自己梳了一个大马尾辫，脚上穿了一双红色格子布做的布鞋，每一样看起来都好，但就是凑在一起看起来怪怪的，又土又洋气。 尤其是吴爱国笑得很欢乐：“玥儿啊，得亏你好看，要不然根本就撑不起这身衣服。” “姐姐好看！”拍吴玥马屁的事情吴大松是从来不会缺席的。 吴祥在三轮车的车斗里铺上了一层麦秸秆，又找了个破褥子垫上，让四个孩子坐在上面，男人们则是坐在车框上，把几个女人孩子严严实实地围在了中间，只有吴建党借口家里不能没人，说什么都不去。 还有庄上的其他人也想蹭三轮车坐，但实在是没有空余的地方，一家人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突突突”地出发。 三轮车比人走路确实速度快很多，到达镇上的时候也就是九点多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枯水镇已经开始慢慢热闹起来，住的比较近的村民也是早早地占位置准备摆摊，还有听到消息提前几天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小商贩。 枯水镇其实并不大，只有一纵一横两条主街道，所有的小摊贩子已经把这两条街道占得满满当当，仅留下了一条供人走的小路。 吴建党找了空场地把三轮车停好，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集市进军。 吴祥的心情非常好，他指着镇上最高大的店门给吴玥看：“这就是供销社的门店了，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里上班的，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要。” 刚走进去，就有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吴叔，是你啊，好几年没见了。听我爹说你早早地办了退休回家带孩子去了，是不是真的？” 吴祥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指着身边的吴玥骄傲地说道：“我孙女，吴玥！玥儿，喊叔叔。” 吴玥顺从，那人看到精致可爱的小娃娃也是很开心，顺手抓了一把糖放在吴玥的上衣口袋里：“这长得真排场，来，这糖你拿着吃。怪不得吴叔你要专门回家带孩子呢，这要换做是我女儿，我也天天带身边。”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吴玥没有再听，她在环视这里。 供销社里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高高的柜台阻挡了小孩子很大一部分视线，根本就看不清，但吴玥却看得专注。 她记得曾经有一世，她的爸爸妈妈承包了供销社的一部分柜台，他们带着哥哥弟弟就是生活在这里，那几年吴玥每天都盼望着可以来跟他们一起生活，但是很遗憾，她一直都没有机会，所以她想来看看，究竟这里有什么吸引力可以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闺女。 这一刻，吴玥定定地站在那里，往昔的一幕幕不断地在脑海里重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凄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被抽干了精髓，没有一点点人气。 吴祥最先发现她的异样，伸手推了推她：“玥儿，有喜欢的吗？爷爷给你买。” 第35章 丢失 “对，玥儿，还有冬子，大松，小松，你们想要啥东西给我说，我给你们买。” 难得孩子们能来一趟镇上，吴建国也十分地豪气。 王翠娟一门心思在环视供销社的环境，心里想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孩子情绪的变化。 吴祥盯着陷入沉思的吴玥，满心自责：他忘了，这孩子估计对供销社有心结，不该带着她来的。 “走了，走了，不看了，玥儿来，小叔带你去看魔术！”吴爱国也看出来不对劲，叽叽喳喳地嚷嚷着，“你们几个小不点要不要看魔术，跟着小叔走啊。” 三个男娃娃第一次来枯水镇，看哪里都是新奇热闹的，听说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魔术，更是兴奋得什么都顾不上。 “爱国，我和老牛跟你们一起去。其他人想买啥东西就去转转，咱们在三轮车那里集合！” 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吴祥和吴爱国一前一后一人牵着两个孩子，中间还有老牛这个保镖，几个人护着孩子们在街上四处游荡。 “爷爷，想吃糖葫芦，还有那个饼饼，还有那个，那叫什么啊，看着也好吃，想吃。”吴玥怔怔地说道。 莫名地，她就想要很多东西，把从小就渴望的却又得不到的那些东西吃个遍。 对于吴玥的要求，吴祥从来没有拒绝过，转头对老牛吩咐道：“你看着点玥儿，我去买。” 半个小时以后，吴玥的嘴巴里塞满了零食，不管想不想吃，好不好吃，她都报复似地咬了好大一口，小嘴巴鼓鼓的，像是个偷吃的小仓鼠，馋得大松小松口水直流。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吴玥很大方地剩余的东西都分了出去，其实她没有多想吃，只是单纯的想拥有。 大概就是没有被爱过的孩子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大松小松也不嫌弃，接过姐姐递来的零食，啃得倍儿香。 几个人兜兜转转，变魔术的人没找到，倒是看见了许幻臣和许山。 这次小麦会，许幻臣也在镇上占了一个小摊位，拉着放假的许山帮忙看摊子，卖东西，吴荣枝留在家里镇守小卖部。 摊子上摆着的都是一些老百姓家里少不了的工具：扫院子的大扫帚，割麦子的镰刀，还有夏天必不可少的草帽。 这会儿摊子上也是异常的热闹，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但许山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吴祥等人：“爸，是外公他们！” “等会儿再说吧，我正忙着呢。”许幻臣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卖力地喊叫着，“过来看看啊，草帽，镰刀，大扫帚，便宜处理了！” 不得不说，许幻臣是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在的，小摊子上挤满了人，许山不得已，只能目送几个人慢慢走远。 已经上了五年级的许山，还没有完全长开，就像是一颗瘦小的绿豆芽，很快被湮没在人群里。 吴玥是听到了许山的声音的，但是她故意带着一群人去了其他地方，爷爷说让她以后尽量离许山远一些。 至于原因，爷爷沉默了半天，最终也没说，吴玥也不得而知，但既然爷爷这么说了，照做应该没错。 眼看着要中午，几个人顶着大太阳完全不觉得热，路上看到的每一样东西，他们都能叽叽喳喳地聊上半天，笑声交织，洒了一路。 吴祥时不时看一眼开怀大笑的吴玥，再看一眼周围热闹的人群，心情也变得舒畅，是他想要的日子，没错！ 不知是谁突然在人群里吆喝了一声：“戏台子上开始唱大戏了，去看大戏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魔怔了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蜂拥而去，吴祥把吴冬和吴玥的手紧紧地捏住，但依然还是没有阻挡得了人群的冲击，一波人流过去，吴祥手里的两个孩子全没了。 吴祥慌神：“玥儿！玥儿！老牛，找人！” 他冲着人群喊了好几声，根本都听不见回应，吴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吴冬到底是大了一些，没有被挤得太远，他七拐八拐地就来到了吴祥身边，但刚挤过去就听见爷爷喊妹妹丢了。 “妹妹，妹妹。”吴冬急得直哭，开始在人群里疯狂地乱蹿。 “姐姐，姐姐。”大松和小松也试图挣脱吴爱国的手去寻找吴玥。 挣脱不掉，最小的吴小松就躲在吴爱国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他这么一哭，吴大松也忍不住哭起来。 老牛一个头两个大，先吩咐吴爱国：“你看好孩子，别再丢了。” 然后伸手把吴祥扶坐在一旁的商店门口，劝慰道，“先别急，你年纪这么大了，着急不得啊，先缓缓，枯水镇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丢不了的。再说了，玥儿那么聪明，找不到你肯定会去车那里等你的啊。” “放屁”吴祥懒得跟老牛废话，想起身找人腿却不听使唤，又怕人多眼杂，有人使坏，一时间坐立难安。 亲孙女转眼不见了，换做谁都着急，老牛作为师傅也急，但现在需要有人做主心骨。 老牛的理智很快就感染到吴祥，他开始有条不紊地下命令：“老牛，你站这里等着别动，万一玥儿回来了，你带着她别乱跑，如果天黑还不见人，咱们就在三轮车那里集合。爱国，你带着冬子他们现在就去三轮车那里，让冬子看着两个小的，在车上待着，你去找你大哥他们，让他们一起找人。” 此刻的吴祥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严肃认真的老头，他以吴玥丢失的范围为中心，开始画圆式寻找。 而吴玥已经被人群裹挟到了戏台子的附近，戏台子上的演员们已经浓妆艳抹开始“咿咿呀呀”演唱起来，但她没有心情看。 她被人群冲散了，爷爷一定会着急，但是她个子太小，努力垫着脚尖也看不到很远的地方，只好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一边寻找回去的方向。 全神贯注找路的吴玥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逐渐向她靠近，她的身后有两个人正在盯着她窃窃私语。 “兄弟，你看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不赖，老大肯定满意。”说话的人叫张贱，人如其名长得贼眉鼠眼。 吴爱国如果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初中同学，曾经两个人的关系也还不错，只不过初中以后张贱就辍学了，后来收拢了一帮小无赖，一直在镇上瞎混。 “有点大吧，这种都懂事了，不好出手。”跟着张贱一起的人年龄看着也不大，有些不认同张贱的看法。 “你懂啥，这种长得漂亮的，就算出不了手，也有其他用的，嘿嘿嘿。”张贱猥琐的说道。 就在两个人身形站定逐渐靠近吴玥的时候，忽然一只小手从侧面伸出来，拉着吴玥就跑。 第36章 你是谁? 拉她的人力道很大，似乎对周围的路也很熟悉，吴玥挣脱不得，跟着跑了有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宽敞明亮，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张贱两个人一路跟过来，发现根本没办法下手，只好转身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这种事情需要速战速决，贪恋目标容易暴露。 吴玥定下心神，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头发又长又乱，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剪过，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不过从头发缝隙里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起来却是十分的明亮，让人很难忽略。 莫名地她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脏兮兮，没人教她洗衣服，也没人教她洗头发，扎小辫子。 “你是谁？”吴玥开口问道。 “小孩子在外面别乱跑，有坏人跟着你，快点找你家大人去。”小男孩扮成大人的语气跟吴玥说着话，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周围。 “坏人？”吴玥“唰”地就退出了一米远的距离，看着挺可怜，是坏人吗？ 小男孩看着吴玥警惕的样子，赶紧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有其他人跟着你。” 吴玥才不管那么多，有坏人得远离，尤其是陌生的男人，这是她的原则！ 后退一步的吴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吴祥焦躁的身影，蹦跳着朝着吴祥挥手：“爷爷，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吴祥看着活蹦乱跳的吴玥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快步朝吴玥走过来：“玥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爷爷找了你一大圈都没找到。” “不是我自己来的，是他带我来的。”吴玥指着身后的小男孩说道。 “哪里有人？” “他啊。”吴玥说完转过身，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郁闷得嘀咕道：“好奇怪的人。” 吴祥没有听到吴玥的嘀咕声，牵着她的手关心地说道：“走，饿坏了吧，咱们先去三轮车那里，跟你爸妈他们一起吃过饭了就回去。” 不远处的胡同里，一只眼睛看着有说有笑的爷孙俩越走越远，然后转过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小离，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很久了，这枯水镇最近不太平，你一个人还是少出门吧。” “我知道了，二黑叔。” 二黑跟在小离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也慢慢走远。 这边，吴祥带着吴玥刚走到停车的地方，就看到一大家子人都在，听说吴玥差点儿走丢，遇到有人跟踪，吴建国连称后怕：“玥儿，你以后去哪儿，一定提前跟家里大人说一声啊，这人这么多，万一丢了真就回不来了。” “真是的，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刚才应该跟着去的，看什么铺子啊。”王翠娟也有些自责。 刘弟来和吴建军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看了又看，开口道：“大松，你以后要跟紧姐姐还有弟弟知道不，要是有坏人，大松你就打他们。” 自从刘弟来因为一碗水保住了吴小松，再也不提生女孩子的事情，而且对吴玥是格外的上心，时常教育两个孩子要照顾好姐姐，完全忘记了自己家的两颗松才是最需要照顾的。 “二嫂，你这太夸张了，咱们玥儿那是自带福气的，你看，这不一点事儿都没有。”吴爱国是相当的心大，在他看来，四周都是淳朴的庄稼人，不可能是那些心眼儿蔫坏的。 “妹妹。”吴冬走过去一把把吴玥抱在怀里，吴玥回应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示意吴冬安心。 众人的担心吴玥看在眼里，心里暖洋洋的。 “哎呀，我的小肚子好饿哦，想吃饭饭。”担心大家饿着，吴玥捂着肚子软绵绵地说着，成功地转移了大家伙儿的注意力。 “对，走，吃饭去，折腾了一天都饿坏了，镇上那个大锅菜好吃，今天我付钱。”看到安然无恙的吴玥站在身边，吴祥的精气神儿就又回来了，大手一挥，带着一家人浩浩荡荡地下馆子去。 可怜早上就啃了两块饼的老牛，一直守在吴玥走丢的地方等到人群快散了也没等到有人去找他。 老牛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嘟囔了一遍又一遍：“不应该啊，玥儿又不是小孩子，这枯水镇又不大，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难道真是遇见坏人了？” 一直到吴家的一群人上了三轮车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吴祥坐在车筐上，对着两个儿子说道：“哎，奇怪了，你说这来的时候坐不下，回去了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感觉还这么松散呢？” 吴爱国环视了一圈，一拍大腿，想起来他们当时着急找吴玥，留下老牛在原地等待了，惊呼道：“爹，牛叔，牛叔还在镇上呢。” “大哥，停车，停车，牛叔还在镇上呢。” 三轮车“突突突”地前进着，吴建国根本听不见吴爱国的声音。 “建国，掉头，往镇上开。”吴祥的一嗓子，吴建国听见了，他把车熄了火才敢转头问吴祥：“爹，咋了，咱没落东西啊，我刚才都看了。” “你是没落东西，你是落下人了，你牛叔还在镇上呢。”吴祥对着吴建国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败兴玩意儿，没一个记性好的，那么大一个活人还能忘记。 吴建国捂着后脑勺不敢出声，第一次被爹打后脑勺是兴奋，现在被爹打是委屈：明明所有人都把牛叔给忘了，凭什么挨打的只有自己。 等一家人接到老牛回程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 虚惊一场，圆满而归。 “妈，你跟我爸去看什么店铺？” 一直到夜里，吴玥才想起来白天爸妈好像做正事去了。 “还不是你爸，觉得这一辈子呆在黄连庄种地，会把你们兄妹两个给耽误了，想去做些生意，攒攒钱，带你们去大城市住！”王翠娟笑盈盈地说道。 吴建国是个爱学习的，经常给王翠娟描述山外面的世界，让一向沉浸在相夫教子世界里的王翠娟对外面也有了一些向往。 “那你们想好做什么了吗？” “这不是还没有想好，正在跟你爸商量呢，要我说，你爸爸熟悉买卖那一套，不如就让让他重新开一个像门市部那样的商店就挺好的。” “不好，枯水镇就那么大，不缺咱一个门市部，我觉得咱还是得做点儿别人没有的才行。”吴建国否决了王翠娟的提议。 夫妻俩这几天其实一直在为这个事情发愁，想出去闯一闯，却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我来给你们出主意怎么样？”吴玥挺着小胸膛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家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盯着吴玥，吴玥悄默默地把头又往上抬了抬。 第37章 做生意 吴冬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满脸骄傲的妹妹，心生崇拜，他的妹妹好像从小就聪明，连认字都比他快：“妹妹，你还会知道怎么做生意呢？” 幸好是他吴冬的妹妹，不是别人的！要不然他可能会羡慕哭。 “那当然，哥哥我问你，咱妈做的衣服漂亮不？” 其实吴玥谈不上有经验，只不过是前几世看多了经济发展的走向而已，但她很享受被哥哥崇拜的感觉。 “那是当然！” 王翠娟有一双巧手，这是吴家公认的，当初还在娘家的时候，家里穷，她就自己织布，做衣服，后来嫁给吴建国，日子过的稍微好了一些，就经常让吴建国买布回来，她给孩子们做衣服穿，不得不说，王翠娟在衣服的样式选择和裁剪上面还是有一套的。 “那就可以了，咱妈可以去做衣服卖啊，等赚了钱，咱们就开一家服装厂，专门请人做衣服，爸爸到时候就做厂长，妈你就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 吴玥曾经有过几年的工厂打工经验，每天十二个小时的工作让她时常幻想着如果有机会就自己开一家工厂做主人，再也不要被人压榨，所以这样的建议脱口而出。 “这样好，到时候我就去帮爸妈干活，妹妹你啥都不用干，就负责在家里数钱，拿着钱去买好多好吃的，买漂亮衣服穿。” “哥哥，你是不是傻，咱家都开服装厂了，不用再去买衣服......” “哈哈哈，我忘记了。那再开一个卖好吃的厂，妹妹以后想吃什么，爸爸你就做什么，咱们什么都不用出去买了。” “哈哈哈” 一家人被两个孩子的幼稚话语逗笑，挤在一起笑作一团。 笑闹过后，大家又重新回到正题。 王翠娟没想到吴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有些羞涩，又有一些跃跃欲试，说实话，她确实还挺喜欢做衣服的：“哎呀，这......就我做的那些衣服怎么拿得出手，谁会出钱买啊？家家户户都会做衣服的。” 吴建国却是对吴玥的建议十分感兴趣：“玥儿这主意不错，娟儿，我们可以试试，大不了重新回来种地，反正是饿不死的。” 有人赞同，吴玥继续建议：“还有爸爸你可以空闲的时候带着我妈去咱们富源市或者省城转一转，听爷爷说外面的人穿的衣服花样可多了，让我妈多学习学习一定可以做得比外面那些人好的。” 吴玥想说可以让她妈去学习服装设计这些，但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个职业，不敢贸然建议。 “对，玥儿说的对，咱也不等空闲的时候，趁着还没有开始收麦子，咱们明天就去！”吴玥的建议让吴建国茅塞顿开，憋在家里是想不出来主意的，得出去看看，一高兴，吴建国抱起吴玥转了一个大圈，“哈哈，还是我闺女聪明！” 吴建国也算是个行动派，当天晚上去跟吴祥聊到后半夜，第二天就带着王翠娟坐车去了省城。 夫妻俩一来一回花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大包的货，全部都是目前省城最时兴的衣服款式。 吴建国综合了吴玥和吴祥的建议，在枯水镇租了店铺，卖成衣还有定制衣服，王翠娟一边看店铺一边搞设计，吴建国则是负责出去给王翠娟做的衣服拉订单。 生意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夫妻俩刚起步，全凭一腔热血支撑着，完全顾不上两个孩子，所以吴玥和吴冬理所当然地就被留在了黄连庄，当然，最主要的是吴祥不放人。 不过这一次吴玥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有爷爷在身边就足够。 自从王翠娟和吴建国去了镇上做生意，吴冬每天一放学就往家里跑，丝毫不敢耽误，他怕妹妹一个人在家孤单。 吴玥因为要跟着老牛学习中医，也睡不成懒觉，每天早上天不亮，兄妹俩就起床，吴冬去上学，吴玥去照顾她的药材基地。 吴建国夫妻俩去镇上做生意，地里的庄稼也顾不上，吴祥干脆就找出来一块土质不错的让吴玥随便种。 当然，老牛也出了不少力，很多药材都是相生相克的，并且每一种药材都有自己独特的喜好，喜阴或者喜光，喜欢干燥或者潮湿都有讲究。 吴玥存心想学，于是跟着师傅老牛每天都沉浸在药田各种研究，当然，有灵水做辅助，尽管吴玥并不是一个专业的种植人员，经过她手的东西个个都是药材中的极品。 这天，吴玥看着整天跟在她后头的老牛，揶揄道：“师傅，我现在当你大徒弟，完全没问题吧？” 想当初老牛收她的时候满脸嫌弃，后来还经常叹气，时不时还念叨着要再寻摸一个天赋高的后辈当徒弟呢，陈大仙儿当初就入了他的眼。 “够够够，完全够。玥儿，我那儿还收藏的有野人参，你说能不能给种出来？” 吴玥无语：“师傅，你傻了吧，我再厉害那也得是能成活的东西才可以啊，你那人参都干巴了，怎么种？” “嘿嘿嘿嘿......” 对于一个医术精湛的老中医来说，没有比满地的药材更吸引人的了，现在老牛每天都要去地里转上一圈，两眼放光，恨不得天天把吴玥架脖子上供起来，这种种植药材的天才可不多见。 吴玥对遍地的成果也十分满意，又随口说道：“光给爷爷养身体，其实用不了这么多药材，要是能卖掉就好了，不仅能换钱，还能救很多人，师傅，你说对吧？” 说到这里，吴玥灵光乍现，对啊，卖药材，她怎么没想到呢？ 老牛有点儿懵，这正讨论徒弟的事情呢，怎么还跑到卖药材上面去了，不过这满地的药材确实品相上等，但凡懂得一点中药材的人都不敢说这东西不好，卖肯定是能卖出去的，就看怎么卖了。 想了想，老牛对着吴玥认真地问道：“小丫头，你确定你能一直种出来这种级别的药材吗？” “当然！”吴玥点头，“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她一直在按照那个声音的说明在使用灵水，没有违背规则，所以灵水不可能突然就消失的，除非发生不可控制的意外，只要有灵水在，种这些东西不是问题。 “走，咱俩现在回去找你爷爷去，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出去治病救人确实可惜了。” 涉及到吴玥的事情，老牛可不敢擅自做主，要不然吴祥知道了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师徒俩找到吴祥把想法说了一遍，吴祥当即就同意，反正都是大人去做，玥儿顶多就是把她神奇的东西拿出来浇地用，不碍事。 当然，吴祥不会承认，他见不得玥儿脸上写着失望，只要能满足吴玥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 爷爷点头，吴玥就松了一大半的气，她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挣钱不易，不过既然准备开头，不忘初心，一定是会有好结果的。 这辈子的未来如何，吴玥不知道，路怎么走，吴玥也没有仔细规划过，但是每一个小目标的制定都让她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 当天晚上，刘弟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爹，听说玥儿要做生意啊，你看看，让建军做点什么呗，让他光在家种地也不行啊。” 吴祥白了刘弟来一眼：“不种地你还想让他干啥？他会干啥？” 刘弟来表情讪讪，自家男人确实会的东西不多，大字不识几个的：“那要不，你看玥儿还小，也种不了地，就让建军帮着把那些药材种下去，到时候看着给分点儿钱什么的。” “可以的，二婶子。” 吴玥后脚进来，替吴祥答应了。 “哎呦，那个太好了，还是小玥儿你最好。等挣了钱，二婶子买糖给你吃，买好多好多，全给你吃。” 二婶刘弟来毛病很多，但本性不坏，如果这条路能打通，吴玥其实很愿意帮忙的。 一家人住在一起，最怕的就是兄弟几个的发展参差不齐，遇到想得开的人还好说，如果遇到想不开的，那将会是家族不睦的隐患，这肯定不是爷爷想看到的结局。 吴玥转头跟吴祥抱怨，看似抱怨，其实建议：“爷爷，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抡锄头这种事情我就做不了，就交给二叔和三叔呗，还有拔草啊，看护啊，浇地啊，好多呢，我肯定不行的，哎呀，你说我怎么长这么慢呢，要是我长得跟大人一样，就可以自己做了。”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让你二叔三叔去做。” 就算吴玥不说，吴祥也会这么安排的，他不可能让一个小孩子去操这份心。 第38章 分别 很快就到了吴爱国去当兵的日子，天气特别的给力，风和日丽。 出发的前一天，吴建国和王翠娟回来，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吴祥让家里的几个女人们准备了一桌还算丰富的晚餐。 餐桌上，吴祥喝了一口白酒，说道：“庄上的人想来给爱国送行，我拒绝了。今天就咱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等下一次团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爱国，爹对你没别的要求，到了部队就好好干就行。能去当兵是你的福气，是咱吴家的光荣，好好珍惜。” “我知道的，爹。” 离别总是伤感的，餐桌上几个女人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吴玥跑过去抱了抱吴爱国：“小叔叔，你当兵了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在家等你回来！还有这个，你带着，关键时候喝下去，能救命的。” 吴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红色绳子，绳子上系着的是一个木质瓶子样式的小坠子，这个小东西是吴玥专门让三叔吴建党给做的，三叔在琢磨这些小玩意儿上很有心得，经常是无师自通。 眼前手里的东西小巧精致，不易损坏，戴脖子上也不扎眼，里面装的是灵水，同样的吊坠吴玥让吴建党做了好几个，家里每个人都戴的有。 吴玥没有接触过战场，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但时常能从电视里看见打仗的情景，所以就给吴爱国准备了一些，以防万一。 吴玥经常跟着老牛研究药材，而且老牛的医术，吴家自己人也是有目共睹，吴建国以为吴玥给她的是秘药，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参军嘛，肯定会受伤，不要白不要。 把小瓶子挂在脖子上，吴建国看了又看，不是很满意：“小玥儿，这也太少了，万一小叔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连润个嗓子都不够用的，还有没有，再给小叔来点儿。” 说完，吴爱国像个小痞子一样对着吴玥挑眉，眼睛不停地往吴玥的口袋里瞟，那眼神就像是个贪吃的小动物，正在等着被投喂。 吴祥看不下去，习惯性地准备往吴爱国的后脑勺呼去，右手刚抬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半空中顿住，随后放缓速度，右手不轻不重地放在吴爱国的后脑勺，严肃地说道：”有就不错了，还敢多要，赶紧收起来，我可跟你说好啊，这东西拿出去别显摆，搞不好会出问题。” “这么严重吗？” 吴爱国不明所以，不就是一个药瓶子吗，还能闹出人命咋滴？ 不仅吴爱国有这个疑问，在座的除了几个知情人都有这方面的疑问，吴祥不愿意明说，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仔仔细细地跟吴家的人嘱咐了一遍：“你们牛叔呢，医术很厉害，这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但他之所以住在后山那地方不是因为穷，是逼不得已，现在既然来到我们吴家，那他就是我们吴家的一份子，我们作为家人有义务护着他，所以跟你牛叔有关的东西，在外面能不说就不说，这方面我希望你们越低调越好。” 吴祥的话让多少读过书，思想有些跳脱的吴爱国脑补了一场顶尖人才争夺的大戏，一想到这个牛气哄哄的人才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还冒险把效果非凡的药送给自己，就为了自己以后万一出了意外可以活下来，他就心情澎湃，激动难耐。 一定是爹怕大家出去说错话，所以安排玥儿把这些东西送给大家，毕竟这小瓶子，红绳子确实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吴爱国眼眶微红：“谢谢小玥儿。” 吴祥看着多戏的吴爱国，心里直呼愁人，但又没办法多说。 老牛头上顶着一口大锅，苦着脸默默吃菜，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老大看得起他，他应该高兴才对。 吴玥看着师傅，一脸无辜，表示爱莫能助，她毕竟不能辜负爷爷的一片心意不是。 其他不知情的人，除了刘弟来都对老牛送上自以为是的敬意，场面突然就变得有些凝重。 吴爱国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流眼泪实在是太丢脸，家里有个厉害的人在，这是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所以吴爱国努力让餐桌上的气氛变得好一些：“放心，你们都别担心我，我这么聪明又厉害，没什么事情能难道我的，是吧，小玥儿。你就说小叔厉不厉害吧？” 说着，他起身表演了一个单手侧身翻。 “厉害！”几个小孩子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拍着手让吴爱国再来一个。 晚餐在吴爱国的插科打诨中结束。 第二天，吴建国开着三轮车载着一家人往镇上去。 所有报名参军的年轻人都是要在镇上集合的，新兵们穿戴一新，胸前别着大红花，格外的鲜艳。 主街道的两侧挤满了来送行和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有胸前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敲锣打鼓来欢送新兵，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几个月前的小麦会。 到了家属送别的时候，吴祥把吴爱国拉到一旁，拍着他的肩膀嘱咐道：“出了这个门，你代表的就是吴家的脸，在外面不要给老子丢人！” “活着！”旁边的老牛冷不丁插了一句。 吴爱国站定，给吴祥和老牛举了一个并不是很标准的敬礼，大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 相对于离别的伤感，吴爱国此刻感受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 “好！好！”吴祥满意地点头道。 崔英站在另外一侧，也是老泪纵横，老来子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兵，当妈的是一万个舍不得。她一边帮吴爱国整理着衣服，一边叨叨着：“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就写信回来。” “好。” “爱国啊，我跟你二哥没啥送你的，我给你做了些吃的，你路上饿了拿着吃啊。” “给，还有这钱，衣服，你都拿着，在外面少不了的东西，有困难就跟家里寄信。” 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几个做哥哥，嫂子的，把能想到的东西都给吴爱国准备了一些。 吴爱国一一收下，把几个孩子拢在怀里，苦笑着笑道：“你们几个小不点儿不要太想我啊，等叔建功立业回来给你们看。” 已经有人在催促出发了，吴爱国松开手，潇洒转身：“走了！” 目送着来接新兵的车队离开，一家人去了王翠娟的服装店里，老牛借口要去办事，独自离开，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服装店的名字很朴实，就叫：翠娟衣服店。 店里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大大的桌子，那是王翠娟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的做衣服的料子和工具，还有一些时尚杂志，两边的墙上挂着的是吴建国从省城拿回来的衣服。 “大嫂，这衣服好看，我能穿不？”刘弟来拿着一件枚红色的半身裙爱不释手。 “我给你找找，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尺码。” “这件能穿，大嫂，我拿回去过年穿，可没钱给你，先赊账。” 正在几个人讨论衣服的时候，店里口出现了一阵吵闹声，大人们不让吴玥出去，吴玥只好扶着门框探着脑袋往外面看。 第39章 发泄 店铺外面的街道上，一群小孩子正围在一起，时不时地从他们中间传来叫骂声。 “我妈说你就是个要饭的，快走开，臭死了。” 吴玥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见里面站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子，又长又乱的头发坠在额头前，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那个小男孩子只是定定地站着，并没有说话，就当吴玥的视线准备看向别处的时候，有人喊道：“就是，你就是个没人要的，我们才不跟你一起玩。” 有人说着，就有人附和着：“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们都不愿意跟你玩，你还这么没脸没皮地跟着。” 没人要的？吴玥的心脏被戳痛，她曾经也是没人要的。 “哥哥，我去那边看一看。”吴玥悄悄地跟吴冬说道，不能让大人们听见，尤其是爷爷。 自从上次差点走丢，吴祥就不让吴玥往人多的地方去，也不允许她独自去管闲事，所以如果偷偷溜走好像不太好。 吴冬拒绝：“那边人太多了，我们不去吧妹妹，容易丢。” “去嘛，去嘛，玥儿想去。”吴玥摇着吴冬的胳膊，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瞅着他，声音软软，“我就去看一眼就回来了，保证不乱跑。哥哥~~” “姐姐，大松带你去。”四岁的吴大松不知危险是何物，人虽小，但就是见不得吴玥不开心，跟吴祥比起来，吴大松对吴玥那是绝对的有求必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松乖，你在这里看着弟弟，哪里都不许去啊，姐姐去去就来。”眼看着那群小孩子开始动起手来，不等吴冬反应，吴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着外面跑去，“哥哥，咱们马上就回来，就一下下。” 怕营救不急，吴玥边跑边喊：“都不许动！” “你一个女娃娃，不要管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带头的是一个微胖的小男孩子，看起来也不大，名字叫郑铎，听到吴玥的声音，转过头来说道。 说完，郑铎又冲着围在他身边的一帮小孩子们挥手道：“给我打，狠狠地打，谁打得最好，我就给谁发糖吃。” 一颗糖让原本快要安静的孩子们又兴奋起来，大家伙儿已经无视了吴玥的到来，纷纷举起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小男孩子逼近。 被围在中间的小男孩往身后看了一眼，他已经被包围起来，跑掉的可能性不太大，于是他轻微挪动着脚步，半弓着身子，双手举起，下意识地就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只是他人小势力单薄，抵抗不了那么多的小拳头，一帮孩子们看似年龄不大，但打起人来那是根本不知道轻重，很快小男孩就被围攻蹲到了地上。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脑袋和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再继续，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从双手之间抬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 只见吴玥以一挡五，一手一脚把一帮小孩子收拾了大半，等吴冬反应过来准备上手的时候，就剩下郑铎还傻乎乎地站着，瞪着吴玥，一时愣不过来神儿，除此之外，还震惊了一旁前来逛街的路人。 解决了其他人，吴玥双手紧握，一阵风过去，她的拳头就已经伸到郑铎的鼻子尖：“还打不打？” “不、不打。”郑铎动了动喉咙，咽了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滚！” 郑铎的脸涨得通红，在一帮小弟面前退缩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的小胖手在衣襟上捏了又捏，最终还是松开，他爸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就跑没什么可怕的，被欺负了他爸会帮他的！ “咱们走。”想通了的郑铎冲着倒地的孩子们吼完，带头转身离去。 吴玥满意地收回了拳头，转头去寻找被打的小男孩。 离得近了，吴玥就看得更清楚，小男孩子看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阵风吹过，小男孩的头发被吹起来了一些，吴玥的视线不经意地从他的眼睛滑过，随即瞳心猛的一缩，是上次把她从戏台子那里拉走的人。！ 他的那只右眼还是跟之前一样明亮，另外一只左眼好像有点问题，眼睛红肿，眼皮像是被分泌物黏住，只露出来一条细细的缝，猛一看像是一个独眼人，怪不得用头发遮住呢，怕吓着别人吧。 吴玥之所以能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因为走丢那天这个小男孩对她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还莫名其妙地走掉，所以吴玥惦记了很久。 “哥哥，我认识他。”吴玥似乎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对吴冬说道。 “你怎么会认识？”吴冬并不知道之前的那个插曲。 “哎呀，说不清楚，哥哥你等我一下。” “哎，别去。”吴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吴玥就已经吴玥逆着人群，走到了小男孩身边。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上次见面她对这个男孩子的警惕之心，只是因为听到了一句“没人要”，吴玥就心疼得不行，那样的处境真的太苦了。 被众人排斥，驱赶，是特别难受的，这种滋味，吴玥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人去尝试。 如果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让此时弱小的他能看见一丝善良，那么她愿意去做。 吴冬拉都拉不及，只能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抬脚跟了上去。 小男孩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当看到是吴玥的时候，他竟然定住，那只完好无损的漆黑的眼睛在乱发后面，紧紧地盯着她。 显然，他还记得她。 吴玥从那个小男孩子的眼神里没有看到恶意，于是便试探性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对他软声道：“你还记得我？” 小男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竟然还记得呢，我是吴玥，这是我哥哥吴冬，我们家住在黄连庄，你叫什么名字啊，是住在这镇上吗？我妈在镇上开店，我后来来过好几次，怎么没有见过你呢？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了呢，我师傅是个医生，可厉害了，你让他给你治眼睛吧，怎么样？”吴玥歪着脑袋，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一口气问了小男孩子一连串的问题。 “玥儿，不要什么都跟陌生人说。”吴冬扶额，傻妹妹，咱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 “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哑巴，都不会说话的，你问他那么多干啥？”走在撤退的队伍后面的小孩子插嘴说道。 “就是，臭死了，小妹妹你别离他那么近。”周围的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吴玥，似乎刚才打他们的人不是吴玥。 “我妈说他生下来就是一只眼睛，肯定是上辈子作孽了，都不让我们跟他玩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十分伤人话彻底惹怒了吴玥。 吴玥用尽力气，愤怒地对着人群喊道：“闭嘴！还不快滚！” 那一瞬间的吼声，把身后的吴冬都吓了一跳：“妹、妹妹，别生那么大气。” 第40章 我们是朋友 “哥哥，他们凭什么说他没人要啊，凭什么啊，要是没爹妈生他，那他怎么来的？他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就没人要了，他爹妈只是暂时不在他身边了而已，为什么就要说他没人要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 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吴玥越说情绪越激动，一连串的质问让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说完这些吴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双手捂着眼睛，哭到不能自已。从声嘶力竭到泣不成声，到最后吴玥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质问眼前的这帮孩子们，还是在质问当年对着她说过同样的话的那群人。 小男孩站在吴玥的身后，看着她张开手臂把他护在身后，竭力地在人群中为他争辩，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生成，在身体里不断游走，最终埋在了他小小的心脏里。 “妹妹，妹妹。”吴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手忙脚乱地掰开吴玥的手帮她擦着眼泪，试图把缩成一团的吴玥抱起来。 “我帮你。” 小男孩走过来，轻轻地拉开吴玥的手，双手慢慢地把吴玥深埋的脑袋抬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哑巴，我叫小离，我确实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我不是没人要，有二黑叔要我。” 吴玥眼圈泛红，一直有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覆盖了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擦掉的泪痕，还不忘安慰小离：“你会说话啊，太好。小离，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打过他们了，他们肯定不敢再欺负你的，以后要是还有人这么骂你，你就跟我一样打他们，你要是打不过，我帮你！你的眼睛肯定也能治好的，书上都说了，人只有一辈子的，没有上辈子，下辈子，你别听他们胡说。” 吴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离，她只知道当初自己处于被嫌弃，被排斥的境地时，只希望有个人认可接纳她，仅此而已。 对于眼前这个男孩子，她很心疼。 所以她胡言乱语地说了一堆。 小离没有做多余的解释，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吴玥说道：“好！”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的眼睛还能治，他已经很满足了，其实好不好无所谓，都习惯了。 “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吴玥问。 “当然！” “真的？” “真的！” 吴玥突然抬手粗鲁地抹掉脸上那些不争气的眼泪，一把把小离的手拉过来，攥在她的手里，笑容灿烂：“我叫吴玥，很高兴认识你，小离。可惜我师傅现在不在这里，要不然就可以让他帮你看眼睛，很快的，一定能好。” 吴玥用手给小离指了指服装店的门，然后就听见人群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是吴祥的声音：“玥儿。冬子。” 吴玥刚才打架的动静并不小，很难不惊动吴祥。 “妹妹，走吧，爷爷在喊我们呢，出来这么长时间，爷爷肯定着急了。”吴冬牵着吴玥准备起身。 “对，是得回去了，省得爷爷以为我又走丢了，小离，前面就是我妈开的店，你跟我一起来啊，走。” “我该回去了，有时间就去。” 吴玥失落：“啊，你现在就回去吗？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小离坚定地摇了摇头，一会儿二黑叔该找来了。 “那你把这个拿着，每天往眼睛上滴一滴，应该对你的眼睛有用的。” 吴玥把口袋里多余的木质坠子拿出来递给小离，转身拉着哥哥跑了。 人群也呼呼啦啦地散开。 小离看着小女孩儿欢快地跑向老人的怀里，被抱起来举得很高，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转身，记忆里好像他也是被举得很高很高。 闹腾完，吴祥还不忘询问事情的经过：“冬子，你怎么能带着妹妹去打架呢？” 玥儿平时文静乖巧，何况灵魂还是个大人，不可能跟那帮小孩子计较的。 吴冬一愣：爷爷是不是弄错了，是妹妹打的，不是他。 吴玥见哥哥被误会，十分不好意思：“不是的，爷爷，是我打的别人，他们说小离没人要，我气不过，就把那些人揍了一顿。” “这样，打得好，嘴上不积德，是该打。” 吴冬悄悄地对着吴玥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妹妹。 此后的一整天吴玥都沉浸在“我们是朋友”的喜悦里，眼巴巴地在店里等了一下午也没有等到小离来找她，不得已跟着一家人先回黄连庄去了。 另一边，小离刚走不远，就碰见了前来寻找他的二黑。 二黑摸了摸小离的头发，满脸的嫌弃，但嫌弃中又带着一丝的宠爱：“过几天就要走了，你怎么还出来瞎跑，这头发怎么还没剪呢。” “叔，能不能不走？” “不行，都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二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叔不想要你，现在你婶子怀了孕，叔马上就要当爹了。再说叔给你找的那个人家有钱，虽然离咱们枯水镇远点儿，但你以后能生活得很好，人家也不嫌弃你的眼睛有问题，你看叔一大把年纪了，这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孩子，你也不想看叔后半辈子打光棍，对吧？” “嗯。” “好，嘿嘿，回头发达了可别忘了叔啊。” 小离低着头跟在二黑后面没有再吭声，他们说的对，他确实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家，偶然间被独居的二黑叔发现，带回去养着，待遇连半个儿子也算不上，只是勉强活着。 但是最近二黑叔买了媳妇儿回来，那媳妇儿死活不愿意跟小离一起生活，无奈之下，离开的只能是他。 小离把捏在手里的小瓶子紧紧地握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小女孩子离去的方向：刚认识就要分别，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机会再见，希望你一直都可以这么开心下去。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被人保护是这么一种感觉，我会好好活下去，谢谢...... 第41章 他回家了 从枯水镇回来，吴玥有了新的期盼，盼望着可以去镇上见到小离，这是她几生几世唯一一个认真的告诉她“我们是朋友”这句话的人，对吴玥来说，小离于她意义非凡。 然而，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老牛是腊月二十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药材种子，都一一拿出来给吴玥展示了一番，还给吴玥安排安排规划了药材的种植事项。 开春就可以开启赚钱计划，吴玥也是很上心，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一直到腊月二十六这天，吴祥准备去镇上置办年货，吴玥才意识到她需要去找小离，也不知道他眼睛怎么样了？ 这天一大早，吴玥就跟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吴祥的身后打转转。 “玥儿，这是怎么了，撅着个嘴，不舒服吗？”吴祥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询问。 “爷爷，你带着我一起去镇上好不好？” “不行啊，听说这几天镇上丢了好几个小孩子了，爷爷跟你二叔，三叔是要忙着置办年货的，怕是顾不上你呢，等过完年人少了爷爷再带你去好不好？” “爷爷你放心，我去了就在我妈的店里面待着，绝对不乱跑，谁撒谎是小狗。”吴玥立马举手保证道。 吴祥有了新的借口：“可是今天得走路去......” 老百姓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手里有了一些闲钱，周边的村子也开始陆陆续续恢复了集市，尤其是临近年关，到处都是人，吴建国开着三轮车拉着货四处摆摊去了，所以今天没有车可以坐。 二十多公里的路，一行人是准备走着去的，吴祥担心吴玥吃不消。 “爷爷，我不怕，我可以走路的，绝对不喊苦，我发誓！”吴玥生怕吴祥还有新的借口，赶紧说道。 “......行吧，行吧。建党，你去把平板车套上。” 吴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吴祥想拒绝都难。只好吩咐吴建党把靠在墙边的平板车套上，给车上收拾得舒舒服服的，让吴玥坐了上去。 三个大人推着一个孩子，走走停停，赶在中午之前到了枯水镇。 平板车刚在翠娟的服装店门口停下，吴玥“嗖”地就从车上蹦了下来，飞进店里喊道：“妈，妈，我来了！” 刚喊完吴玥就精准地在人群里找到了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王翠娟，一股脑地扑进她的怀里，小脑袋在她的腿上蹭啊蹭的，不愿意撒手。 妈妈的味道真好闻！ 生意做得多了，王翠娟的气质也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再加上本就长得好看，稍微一打扮在人群里就很亮眼。 枯水镇上并没有几家个体开起来的服装店，所以王翠娟的店铺生意过年的这几天可以说异常的好。 好多人来店里给家里的大人孩子买过年准备穿的新衣服，王翠娟也是忙得两脚不沾地，水都没有功夫喝上一口，更是无暇顾及吴玥，她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吴玥头上软软的毛发，温和地说道：“玥儿乖，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妈忙完就去陪你哦。” “好。”吴玥乖乖应答。 吴祥嘱咐了吴玥一遍又一遍，这才放心地跟着两个儿子去采买。 原本这购买年货是家里女人们的事情，但路程太远，又没有三轮车代步，吴祥果断地让崔英在家歇着了，自己手写了一张单子，以防弄错。 等吴祥等人走远了，吴玥就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小小的身影依靠着门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起来异常的孤单。 “玥儿，在想什么呢，吃饭了。”店里的顾客走完了，王翠娟才有空胡乱地做了一碗面条吃。 “妈，你说他会来吗？” “谁？”王翠娟不明所以。 店铺的生意现在算是上了一个小小的台阶，王翠娟一心扑到衣服上，完全忘记了之前吴玥吩咐给她的小离的事情。 “小离啊，唉，算了，估计那天就是为了哄我随口一说。”吴玥低下头，眼睛里写满了失落。 “哦，你是说那个小男孩是吧，是叫什么来着？”王翠娟拍了拍脑袋，有些想不起来了。 吴玥惊喜，忙抬头问道：“小离！妈，他是不是来找过我？” “对对对，小离，他说他爸爸来接他回家，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没办法来找你了，对，他还说谢谢你的东西。”王翠娟说完，拉过吴玥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玥儿，妈妈忙起来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害你在这里等半天。” 吴玥难受：不能来了吗？期盼了已久的友谊还没有开始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过他爸爸接他回家了，真好呀，他等到爸爸了。 吴玥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扑倒在王翠娟的怀里：“没关系的妈，你又不是故意的，肚肚饿了，咱们吃饭饭吧。” 王翠娟心疼地摸了摸吴玥长长的头发，明明才六岁的不到的小孩子，为什么看起来有时候比她哥哥还要懂事？ 一行人从镇上回家的时候，正看见崔英一脸喜气地送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规规矩矩，但是走起路来却是摇曳生姿。 还没看清楚模样，那人就已经扭远了，吴玥转头问道：“奶奶，那个姨姨是谁，怎么没有见过？” “你肯定没有见过，这是媒婆，住在陈村的，咱们附近这几个村子里三十好几找不到媳妇儿的男人都是她给做的媒，现在全都结婚了。我这不是寻思着你三叔也三十了，人家年轻一点的小姑娘都看不上他，让这媒婆给介绍个适合你三叔的。” 吴玥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她最近光惦记着赚钱和小离的事情，把最有可能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赶紧回头询问吴建党：“三叔，你答应了？” 明明心里有翠翠姑姑的，又急吼吼地跟其他人结婚，男人都这么不靠谱吗？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吴建党正准备摇头，崔英就岔开了话题，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三叔肯定答应啊，这是给他找媳妇，又不是给我找，他敢不答应，我把钱给都人媒婆了，过两天就把媳妇儿给送过来，咱吴家马上就可以办喜事了。” “奶奶，你给钱了？给多少？” 崔英神神秘秘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猜猜？” “二十？” “不对。” “二百？” “也不对。” “两、两千？”吴玥不敢相信。 “对喽，还是小玥儿最聪明。”崔英把吴玥搂在怀里，脸上的喜悦怎么都隐藏不住，这可比李来福要的五千块钱便宜多了。 孩子就是父母奋斗一辈子的希望，孩子小的时候希望他们可以健康长大，好好学习，出人头地，等长大了一些到年纪，就希望他们可以结婚生子，绵延子嗣，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来的，所以崔英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错了。 “但是奶奶，你连儿媳妇的面都没见着，就给媒婆两千块钱，万一，我说万一啊，你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就住在陈村的，离这么近，怎么可能骗人，那不得招人恨啊，以后在咱们这里是住不下去的。”崔英毫不在意道。 第42章 大骗子 眼看着奶奶不开窍，吴玥急了：“奶奶，她说是陈村就是陈村的，你认识不，你之前见过不，咱们庄上有人见过她没，陈村有人见过她没，她具体住哪里你知道不？骗子就是这样子骗人的，故意说一些你熟悉的东西，让你没有防备。” “哎呦，玥儿你说得太快了，奶奶没明白啊，这人奶奶确实没见过啊，怎么，难不成她还不是陈村的？那是王村的？” 崔英一辈子没走出过黄连庄，她只知道附近的几个村子。 完蛋了！奶奶这是完全没有防骗意识啊。 吴玥跟在一旁沉默的吴祥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没想到吴祥直接对两个儿子快速地吩咐道：“你们把东西放下，现在去堵人，动静小点儿，咱这地方能躲人的地方多，不要让那人察觉到，逮住了直接抓回来，顺带看看还有没有同伙。老牛你有经验，跟着他俩去，我去找人帮忙，玥儿你在家守着你奶奶，哪儿也不许去，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你就喊，爷爷能听见，知道没？” “知道了，爷爷。” “堵啥人啊，咋回事啊？”崔英还在迷瞪着，完全不明白这爷孙俩在打什么哑谜。 吴玥拉着崔英坐下，这才跟她解释道：“奶奶，我听爷爷说最近咱们镇上有一伙人专门骗人钱的，爷爷是怕你被骗，他们现在去把刚才那个姨姨带回来，咱们先问清楚她说的给我三叔找媳妇儿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能吧，我专门问了她好多事儿，那人说的话挺清楚的，都对的上，她连陈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知道，这肯定错不了吧？”崔英甚至有些自豪，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钱的。 “妈，你别说她了，这十里八村的哪有我不知道的事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只要有心，是个人都能打听出来，我刚才劝你，你还非不信，你看看，被骗了吧？”刘弟来被吴建军找来守在崔英身边，此刻她一边纳鞋底，一边吐槽。 反正刚才那女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脸上涂的也不知是啥，厚厚的一层，难看死了。 那浓妆艳抹的女人来的时候，刘弟来是在家的，她当时就告诉崔英小心些，那人看着眼生，崔英非说是刘弟来惦记吴建党那点儿娶媳妇的钱，硬生生把刘弟来撵回去了。 “对，就你能，谁都跟你一样，整天啥也不干，巴巴地去跟人唠嗑，也不知道一天哪儿那么多话？”崔英说话语气颇重，也不知道是在生刘弟来的气，还是生那人的气。 吴玥赶紧转移注意力，奶奶年纪不小了，可不能气出病来，得不偿失：“二婶子，你这个鞋的针脚做的真好，给玥儿也做一双鞋好不好？” “行啊，你说你妈也真是的，天天在外面忙活，这快过年了也不说给你买新衣服穿”刘弟来嘴上说着，手也不闲，她放下手里的活，从簸箩筐里拿出来一根线对着吴玥的脚量了量，然后抬头继续说道，“你这脚的尺寸二婶知道了，回去就给你做鞋样子，保证过年让你穿上漂漂亮亮的新鞋。” “谢谢二婶，对了，我想要红色的鞋面儿，过年穿着喜庆。” “行，没问题，那必须是红色的才能配得上你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对了，还有你哥，我也给做一双，也不知道他的脚最近长了没有......” 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尤其是这次种药材的事情，吴玥把吴建军也算在内，这让刘弟来对吴玥又高看一眼。 刘弟来跟吴玥的话题越扯越远，再没人提及崔英是不是被骗的话题。 吴祥等人很快就回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最前面的就是刚才那个女人，被人用麻绳捆绑得很结实，身后还有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乌泱泱的，也乱哄哄的。 崔英见到直接傻眼：“这、这、你们这怎么还给人绑起来了？大妹子你真的是骗子？” 那女人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对方给钱，她给人，双方自愿，何错之有，所以一看见崔英就大声威胁道：“大姐，咱不是说好了，你给钱，我给你找儿媳妇的吗，你怎么还找人绑我呢，快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可是要找警察的！” 天哪，警察？那这人抓不得，万一真把警察招来了咋办？ 在老百姓眼里，警察是要干大事的，为一点小事情把警察找来不合适，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大事。 崔英一慌神就转头去看看吴祥，没办法这一群人都是听他的，放人的事情她说了不算。 吴祥没有正面回应崔英，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把她先关到后面的牛圈里面，轮流看着，明天我去镇上报警。”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精神，崔英赶紧出来劝阻：“不用吧，她就算是骗子，咱把钱拿回来就是了，这谁都不容易，犯不着找警察，警察都是忙大事的。” 那女人看到吴祥一脸认真，原以为是真的要报警，但随即听到崔英的话，眼睛一亮，下一秒就双眼通红，泫然欲泣，无助地哀求道：“大姐，你救救我吧大姐，妹子我是真心实意要给你儿子介绍媳妇儿的，你看你儿子年纪都这么大了，再这么拖下去，更不好找媳妇儿的，你把我放了，我现在就去把你的儿媳妇给带过来，怎么样？对了，还有，还有，你们抓我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咱们一笔勾销！” 那女人本就长得标志，面容姣好，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娇软，因为急于挣脱，身子还在不断地扭动着，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大老爷们儿下意识地就想上去给她松绑。 崔英更是忙不迭地站起来准备走上前去，吴玥一个跨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眉头紧皱：“奶奶，玥儿好像肚子疼，你帮我揉揉吧，哎呦，好疼啊。” 这女人也不知道给奶奶灌了什么迷魂汤，奶奶竟然还对她起了同情心！这可要不得！ “乖乖啊，快让奶奶看看是怎么回事，来，坐这儿。” 吴祥信以为真，走上前去询问：“玥儿，你没事吧？” 吴玥在崔英看不见的地方冲着吴祥眨巴了几下眼睛，“虚弱”地说道：“爷爷，我没事，奶奶帮我揉揉就好了。” “那你先坐着歇一会儿，爷爷先把这事儿处理了。” “爷爷，你可千万不能让这个人跑了，她坏的很，会抓小孩子的。”吴玥又郑重其事地对着吴祥说了一遍。 吴玥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脸，确实是她想的那个人，没想到竟然骗人骗到这里来了。 第43章 人呢? 这人名叫香姐，专门干一些拐卖人口的事情，按时间算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独立作案，曾经吴玥还生活在王村的时候，二妗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香姐一伙人带走，却没有吭声，害得她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三天。 大概香姐那伙人看她们被绑的都是几岁的小孩子，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也是那个时候吴玥听香姐跟她的同伙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也因此知道那一世的三婶子竟然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后来吴玥还是趁着看守的人松懈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的。 幸好他们所在的地方偏僻，地势也很复杂，吴玥跑出来之后仗着身体小，躲了起来，这才没有被人逮回去。 那时候的吴玥还住在外婆家，三个舅舅已经结婚生子了，她丢了以后外婆一边带孩子，一边找她，为此还把大妗子的儿子摔了一下，脑袋上起了很大一个包，所以当她衣衫不整，疲惫不堪地回去以后，除了外婆就没人再待见她。 再加上在林子里穿梭，吴玥的衣服破破烂烂，妗子们还出口辱骂，说她不检点。 那些脱口而出的话，吴玥至今想起来都难以置信，真的会有人把污秽不堪的词用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 要强的外婆因为把她弄丢这件事情感觉特别地自责，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坚持要把吴玥送回爸妈身边去，结果爸妈又把她送到别的亲戚那里待着，总之就是这么一直兜兜转转，一直到吴玥快上初中的时候才算居有定所，正式回家。 好多年以后，吴玥才在电视上看到香姐的团伙落网，连连后怕！ 不管怎么说这人干的可是犯法的事情！必须要交给警察才可以！ 所以她要支持爷爷的决定！不能让奶奶有机会心软！ 吴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接着吴玥的话说道：“好，玥儿放心，爷爷绝对不会把她放走的，不能让她去嚯嚯咱们庄上的小孩子们。” 院子里的老百姓听到吴祥的话全都炸了锅！ “看不出来啊，竟然还抓小孩子，真是欠揍！” “我一会儿回去就让我媳妇儿把孩子给看好，怪不得最近镇上传言说丢孩子，原来真有人抓小孩子。” “呸......看起来人五人六的，没想到竟然是干这种勾当的！” 一帮刚才差点儿给香姐解绑的人，这会儿默默地把脚步往后挪了挪，并且已经想好了回去以后用哪种姿势挨骂，唱戏的都说红颜祸水，这话不差，这种女人沾不得！ 眼泪冲散了香姐脸上的劣质水粉，俏脸上一道道的沟痕看起来跟鬼没什么区别，刚才怎么就会觉得好看呢，奇怪！ 没人去怀疑吴玥和吴祥的话的真实性，人性就是如此，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其他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咋咋呼呼的刘弟来总算是有了反应，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把吴玥从凳子上拽起来，让她和吴冬还有大松小松都缩到自己怀里，还不忘一边吩咐吴建军：“建军，你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就住在牛棚里面，看紧点儿啊，别让她把咱家的小孩子都抓走了，明儿一早就送到镇上的派出所去，让警察枪毙她！” 家里的孩子们都是宝贝疙瘩，这可一个都不能被抓走！ 眼看着崔英还想帮腔几句，刚张开嘴，吴玥放声大哭起来：“奶奶，玥儿怕，你别让那个姨姨过来，好不好？她看起来好吓人。” “奶奶，大松也怕怕，呜~~~” “好好，不怕，不怕啊。” 几个孩子一哭一闹，已经到嘴边儿上的话崔英是彻底想不起来了，吴祥趁着这个空档招呼了一群人把挣扎的香姐拴在了牛棚的桩子上。 等人都安顿好了，老牛神神秘秘地把吴祥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凑到吴祥的耳朵边，悄悄地说道：“老大，这是不是就是你以前说的差点儿把小丫头卖掉的人？” “嗯，应该不止一个，后面还有团伙，所以不能放过，你今天晚上警惕点儿。” 老牛“啪”地一下，挺直了脊背，给吴祥行了一个军礼，无声地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幕被准备到牛棚看情况的吴玥看了个正着。 还别说，师傅这气势还挺有范儿的。 吴祥看见吴玥的一瞬间，赶忙抬手拍掉了老牛敬礼的那只手，尴尬地说道:“玥儿，走吧，爷爷带你去玩。” 吴玥装傻，乐呵呵地跟着吴祥离开，爷爷愿意把她当成小孩子，那她就做小孩子吧。 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有时候知道太多不见得是好事。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吴祥就起床去了牛棚，昨天晚上他安排了两个儿子还有几个自愿的村民一起守着香姐，肯定是出不了意外的，早点儿把人送走，让警察控制起来，也好安心。 牛棚在吴家大院的后面，有一大片的空地被圈了起来，树立着几根木头桩子，棚子的顶上盖得是一些用干草混着泥巴糊上去的。 隔得老远，吴祥就听见一群大老爷们声音高昂，情绪激动，牛皮都快被吹到天上去了。 但是，当吴祥定睛看去，拴着香姐的那根桩子上空荡荡的，别说是人了，连拴人用的麻绳都不见了。 “建军，人呢？” 吴建军熬的是下半夜，这会儿正在打盹儿，吴祥的一声喊，他直接就从凳子上摔在了地上，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意愣八怔地说道：“人？什么人？哦，人在那儿呢，爹。” 吴建军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看都没看就给吴祥指了一下，但是当他转头的时候，呆了：“哎，人、人呢？建党，人呢？” 吴建党脸色微红，小声说道：“咱妈早上来送饭的时候她说要、要解手，咱妈就带她去了。” “哦，解手去了爹。”吴建军不以为意，人有三急，上茅厕很正常。 吴祥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吴建军又重新踹倒在地上：“屁，我刚从茅房出来，我咋没见着人！” 几个大男人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第44章 死人了? 一伙人吹牛皮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谁喊了一声：“快，通知庄上的人，看好孩子。” 吴祥冲着两个儿子的屁股一人一脚：“还不出去找！” 人群呼啦啦地散去。 一部分人去通知各家各户别让孩子出门，另外一部分人开始往出村的方向去寻找香姐。 隔壁吴荣枝家的院子里的茅厕外面赫然站着一个人，崔英。 在黄连庄，每家的茅厕跟公用的差不多，偶尔有人借用一下自己的厕所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一大早看见吴家院子里的茅厕有人，崔英理所当然地把香姐带到了吴荣枝的院子，许家现在住在段村，长时间不回来，大早上的，茅厕大概率没人用。 崔英正对着茅厕里面嘀嘀咕咕：“建军媳妇儿，要不你出来吧，你这样看着人家没法上。” “不行，我必须得看着，妈，你不要心软，这要不是我发现的早，这女的就解了绳子跑了！” 刘弟来也是惦记香姐的事情，难得起了个大早，结果出门就看见崔英牵着香姐往大姐的院子里去。 她一路跟过去就看见香姐让崔英帮她解绳子：“大姐，你帮我把绳子解开，要不然我脱不了裤子。” 崔英在犹豫的空档，香姐继续说道：“大姐，要不这么的，你把我一只手的绳子解开，我用一只手就行，我不跑，你放心吧。” 崔英想着香姐说得确实有道理，刚要动手，被刘弟来冲过来一把拦住了：“妈，你撒开，我来！” 解开一只手不就等于解开两只手了吗？这话也就只能忽悠一下她婆婆这种不带脑子的人。 刘弟来把崔英扒拉到一旁，然后把香姐推进茅厕里面，伸出手就帮她把绑在裤子上的当作腰带用的绳子解了下来拿在手里。 这还不算完，解了绳子以后，刘弟来把绳子往身后的墙上随意一扔，不等香姐开口，又把她厚厚的裤子褪了下去，用手指着茅坑：“蹲那儿，要尿要拉，赶紧的。” 香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刘弟来，支支吾吾道：“你、你要不先出去，你这样看着我，我发挥不出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儿！” 刘弟来完全一副看仇人的模样，不带一丝的同情，对于这种做坏事的人，她刘弟来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这才有了崔英在外面劝阻的一幕。 但是刘弟来丝毫不给情面：“妈，你别管，我看这女的就是矫情！” 三个女人在这边拖拖拉拉，那边几个男人急得转圈圈，吴家大院能打开的屋子都找了，确实没人，而且崔英和刘弟来也不见了！ 吴建军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昨天那女人骗钱说给建党找媳妇儿的事情，一时间竟然觉得刘弟来一定是被骗走给别人当媳妇儿去了。 可恶的女人！ 吴建军一拍大腿，朝着去镇上的方向追去，还不住地哭嚎着：“媳妇儿，你可别傻啊，那人是要把你卖了，不是要给你找好人家的，你快点回来，我以后好好干活，我让你过好日子。咱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儿子不能没有妈啊，你别跟着那骗子走啊。媳妇儿~” 他这么一哭不要紧，其他跟着找人的听到了以为刘弟来真跟人家跑了，连忙跟着吴建军去寻人，呼喊声此起彼伏。 刘弟来还在絮絮叨叨地给崔英做思想工作，冷不丁就听到吴建军的哭声，停住了：“妈，你听，是不是建军的声音，这大早上的出啥事了，他咋还哭上了？” 不等崔英回答，刘弟来粗鲁地把香姐的裤子提上，从茅厕里面又拽出来，绳子胡乱地往腰上一系，就推搡着香姐往吴家大院里回。 院子里的大人早就已经走光了，只留下吴祥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结果。 刘弟来张口问道：“爹，出啥事儿了？我好像听见建军在哭？死人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把人给我，你俩在家看着孩子，哪儿也不要去！” 一群败兴玩意儿，事儿都办不明白！ 吴祥已经懒得跟刘弟来解释了，重新找了一根绳子，把香姐又缠了一圈，留着绳子的一头方便他牵着，就这么拉着人往镇上去。 路上碰到那群被吴建军吸引出去的人，吴祥留下老牛跟着，把其他人都撵了回去。 香姐在路上各种找借口，想忽悠两个老人然后偷偷溜走，但她却低估了吴祥和老牛要把她绳之以法的决心，最终自然是成功不了的。 但凡牵扯到吴玥的事情，吴祥就不可能心软，何况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女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个人就这么一直走走停停，中午才到了镇上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接待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就只有两个被留下来值班的年轻小民警。 吴祥简单明了的跟他们说明情况，其中一个小民警高兴地差点儿蹦起来，冲上去握住吴祥的双手，摇晃着：“同志，你真的是帮我们大忙了，感谢！感谢！你在这里稍微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吴祥同意，一溜烟儿地跑了。 最近几个月的枯水镇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女人还有小孩子，派出所的民警因为这件事情忙得头都大了，所里的人天天在外面蹲守跟踪找线索，就连梁所长来上任都没人能抽出来时间欢迎。 据说上头对这件事情特别重视，特地调派了能力突出的新所长过来。 没想到这新上任的梁所长刚到，案件就开始有了眉目，真的是太快人心。 那位小民警刚跑出去，另外一位看起来略微稳重一点的民警，给吴祥和老牛一人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这个小同志刚来，有些鲁莽，两位伯伯见谅，他去找我们所长去了，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盯着蹲在角落里的香姐“嗤嗤”地笑，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吴祥和老牛似乎对小民警的这种反应见怪不怪，对视了一眼，十分坦然地坐了下来。 “哈哈哈，人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人未到声先至，那嗓门跟吴祥有的一拼，振聋发聩。 吴祥和老牛正在优哉游哉地喝水，听到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猛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小民警连忙迎上去：“伯伯，这就是我们的梁所长.....” 梁所长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呆愣了两秒，不等小民警介绍完，他就张开双臂紧紧地把老牛抱在怀里：“老牛？真的是你老牛，你这些年死哪儿去了？” 第45章 连所长都打? 话音刚落，梁所长又突然松开老牛，一拳向老牛的脸上砸去，老牛的反应也是相当快，身子向一旁歪去，完美躲过。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电石火花之间，就这样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一百多岁的人一来一回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开始大打出手。 “哎，哎，所长，这是热心群众，不能打啊。”两个小民警被眼前的场景弄懵了，这什么情况？ 老牛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拳头一亮气势立马就变了，全程被忽视的香姐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开始反思今天在路上有没有说过份的话。 短短的几招看下去，香姐蹲在地上一边看一边忍不住两只脚往后挪，心里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好人太厉害，坏人不好当，她得琢磨琢磨怎么改行才行。 吴祥拉着两个小民警往办公室的门外走去，站在门口欣赏屋内的两个交手，这俩人就是这样，每次见面都得打过瘾才行。 大约过了有二十多分钟，梁所长率先收手：“不打了，不打了，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打不过你，来，坐下来，喝口水。” 老牛毫不谦虚：“你都混到这小地方当所长了，确实退步不少。” “行，你厉害行了吧，我就不信这辈子还没有能打得过你的时候，哼。” “回头有时间再说，先把正事办了”老牛喝了一口水，指着香姐说道，“情况那个小同志都给你说了吧，就这个人，后面估计有团伙，能不能挖出来，就看你的了！我先走了。” “哎，哎，这多少年没见了，刚见面就走啊，等我忙完了，咱一起吃饭啊，把你这老伙计也带上。”梁所长这会儿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吴祥这个人的存在。 老牛抬头看着吴祥，似乎在等着他的指示。 吴祥没做思考，点头应了：“行，说起来你俩也快十五年没见了，不过今天恐怕不行，出来没给家里交代，改天吧，先忙正事。” 一直沉浸在跟老朋友碰面的喜悦里的梁所长并没有意识到吴祥这话有什么不对，他快速地给两个小民警吩咐了任务，安排了香姐的事情：“这事儿你们让老王他们负责就行，案子一直都是他们办理的，我就不在中间横插一杠子了，先给她录口供，弄清楚情况，要是不老实交代就揍。” 说完，还朝着香姐比划了一下他的大拳头。 吴祥一巴掌就呼在了梁所长的后脑勺上：“你当你还在打仗呢，动不动就揍，她只是嫌疑人，又不是敌人。” 梁所长：这人谁啊，竟然敢打我？ 两个小民警连连后退，只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现在的群众厉害了，连打所长都这么狠。 老牛：完了，老大，你以老百姓的身份殴打人民警察，这我解释不清楚啊。 香姐：牛，连所长都敢打，改行的事情迫在眉睫。 好在老牛反应快，他一把揽过梁所长的肩膀，打着哈哈：“我这老伙计在家打儿子习惯了，习惯了，走，走，吃饭去，哈哈。” “对对对，走，吃饭去！”梁所长摸了摸发蒙的后脑勺决定看在老牛的面子上放过吴祥一马。 三个人走出派出所，找了一个有包厢的饭店坐了下来。 “不是我说，老牛，你这老伙计下手是真猛，我现在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四下无人，老牛神秘兮兮地问道：“怎么样？跟咱们首长的巴掌比起来如何？” “那能一样吗？咱首长那是爱的关怀，这老哥是真打啊。我可跟你说老牛，从小到大，除了我爹，也就首长能这么对着我后脑勺来一巴掌，今天也就是跟你打架累了，所以没反应过来。不过老牛今天看你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技不如人你就承认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老牛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那种得逞的笑容却没有因此减少。 梁所长不服气：“我就是反应慢了，这要搁平时，我绝对能先把这个老哥撂倒。” 有饭店的伙计开始上菜，老牛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行行行，你厉害，来，先说说，你是怎么混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 “还能怎么着，咱这大老粗就不适合在这行混，天天的勾心斗角，老子烦都烦死了，索性趁着这次有调派任务，我就主动申请来了，对我来说，没了老首长，待在哪儿都一样。就是愧对老首长啊，枉费他老人家对我的栽培。”老梁一口酒下去开始朝着老牛疯狂吐苦水，“还是老牛你机智，当年说退就退了，不过看你这气色，这些年看样子过得并不怎么样啊，你说你当年倔得什么劲儿，首长都给你申请安排好的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到底是为啥啊？” 为啥？还能为啥。 自古以来家国不能两全，眼看着国家太平了，他就想回家。 可是，人回来了，家却没了，唉。 “没啥，就是累了想休息。” 酒过三巡，老牛指着身边的吴祥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了，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吴祥！” “咳，咳，你说谁？他？吴祥？你确定？” 梁所长放下手里的筷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甚至还忍不住点评了两句：“面容清瘦，眼神平和，身上带着一股子正气，不过跟老首长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能同名同姓也算是一种缘分，来，老哥，咱俩喝一个。” 吴祥伸手拦住了梁所长递过来的杯子：“你酒量不行，还是少喝点儿吧，下午还要上班。” “屁，谁敢说老子酒量不行。”此时的梁所长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小梁子，我面前你也敢称老子了？” “嗯？你、你喊我啥？” 梁所长迷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甘心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那气势怎么跟逝去的老首长那么像呢？ 而他眼前的吴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清瘦的脸庞上带着几丝的肃杀，一瞬间梁所长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上。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是那个人，没错啊，怎么就会觉得那么像首长呢，看来酒量确实不行啊，一定是喝多了，首长都去世好几年了，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梁所长抬手呼了自己两巴掌，嘴里嘀咕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认错了，一定是认错了。” 老牛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慢悠悠地嚼着，缓缓地说道：“可能的，没认错！换了皮囊而已。” 老牛这话一出，梁所长酒醒了大半，他从桌子上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到老牛身边，伸出一只手揽住老牛的肩膀，酒气冲天：“你跟我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咱都是受过教育的，可不兴鬼神那一套啊，首长可是我亲自看着入殓的。” “那你坐好了，我要开始说了。” 第46章 五年前 老牛放下筷子，双手把歪歪扭扭的梁所长扶正，让他在椅子上坐好，一字一句地说道：“眼前这个人，吴祥，就是咱们的老首长！皮换了，芯子是对的！” “你蒙我！嘿嘿，老牛，你蒙我的，对不对？嗷嗷，你知道我跟老首长感情最深了，你故意骗着我玩的，对吧？嗷嗷......” 下意识地，梁所长就信了老牛的话，他双眼通红，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泪顺着他沧桑的脸庞一直地往下流。 老牛抬起胳膊，用袖子给梁所长擦了擦脸，认真地说道：“不开玩笑！” 五年前，当吴祥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严肃认真地跟他说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时候，老牛当时的反应并没有比现在的小梁子好很多。 那种平地一声雷的带来的感觉，让人瞬间开始恍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听到老牛的话，梁所长定住，他木着脸盯着老牛足足看了有五分钟，只有严肃，没有玩笑。 带着几乎不存在的怀疑，梁所长僵硬地转过身子，对着吴祥艰难地开口：“你、你，我叫什么名字？” “小名，梁狗娃，大名梁友安，这名字还是你进部队的时候我给你起的。” “我多大了？” “1950年腊月十一晚上出生。” “咕咚”梁所长艰难地咽了口水，继续开口：“1980年冬天......” 不等梁友安把话说完，吴祥就主动接过话茬，回忆道：“唉，1980年冬天，我带着你们俩在前线，你小子不听指挥，差点死在那里，还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回去的，你当时哭的呀，嗯，跟现在差不多，死乞白赖地非要说我是你再生父母，要当我干儿子，我没同意，你嫌丢人，不让我说出去。你说我都三个儿子了，要那么多儿子干啥？” 老牛压根不知道这茬，听到吴祥的话赶紧放下筷子，举起双手，无辜道：“哎，认干爹这事儿我可不知道啊，没想到，小梁子你还差点儿成了老首长的干儿子。” “嗷......”梁所长哭得更凶了，他从老牛那头起身猛扑到吴祥怀里，吓得吴祥差点椅子后翻，赶紧腾出一只手摁住了桌子，这才不至于后脑勺着地。 梁所长把他的大脑袋埋在吴祥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哇哇”地哭个不停，背影看起来像极了向父母倾诉委屈的孩子。 吴祥轻轻地拍了拍梁所长的后背，轻声劝慰道：“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就你这大嗓门，再哭一会儿，人家老板该敲门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老牛把你怎么滴了呢。” 过了好大一会儿梁所长才抽噎着抬头，试探道：“我能摸摸吗？” 吴祥闭眼，突然想扇这小子两巴掌是怎么回事。 当年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回来的时候，就这副德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心一横，吴祥赴死般闭着眼睛带着些许无奈把老脸往梁所长面前凑去：“给，赶紧的！” 梁所长用袖子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双手又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着手，向吴祥的脸上凑去。 没错，是活的，他没做梦！ 他小梁子的再生父母再生了！ 梁所长“嗷”了一嗓子，眼泪又开始哗哗地往下流，这下连老牛都看不下去了：“哎呀，行了，正吃着饭呢，一会儿全都沾上你的鼻涕眼泪了。” 这顿饭，三个人终究是没有吃好，潦草地结束了饭局，三个人找了个更私密的地方开始回忆往昔。 五年前，京都干休所，晚上。 吴祥躺在病床上，周围站立着的除了自己的儿孙，就还有一个痛哭流涕的梁友安。 吴祥抬起枯瘦的手，把梁友安召唤到身边，不放心地对儿子们嘱咐道：“小梁子虽说不是我亲儿子，但这些年他一直都是把我当作亲生父亲来看待，你们一个个都忙，也就小梁子能陪着我，等我去了，老大，你多照顾着点儿，他的性子太直，官场上的路不好走......” 被点名的老大一身齐整的中山装打扮，身材修长，表情温和，说话声音温柔却不失阳刚：“爸，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突发的疾病让吴祥直接卧床不起，也就是今天他感觉精神状态还不错，估摸这大限将至，就把整天忙得见不着面的孩子们叫到身边仔细叮嘱一番，听完老大的话，吴祥满意地合上眼，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哎，好，你办事，我放心，可惜了好多年见不到老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以后遇到，我会照顾好牛叔，爸，你放心。” “好，我对你们没什么要求，都好好的就行，好好的就行......” 三个儿子还算争气，不需要他牵挂，吴祥吃力地把梁友安的手塞到老大的身边，那双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众人面色沉重，有条不紊地安排吴祥的后事，同一时间里，黄连庄，吴家。 吴祥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他一只手死命地掐住崔英的脖子，把她推倒在床上，另外一只手捏成拳头对着崔英的身体胡乱地锤了下去。 对于身体上的疼痛，崔英早就已经习惯，她并不打算挣扎，这人喝了酒就会发疯，越折腾他只会打得越狠。 但是掐住崔英脖子的那只手不停地在用劲儿，收缩，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传来的窒息感激发了崔英求生的本能。 她反射性地去抓住离她最近的煤油灯灯座，不要命地朝着吴祥的脑袋上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脖子得到了解放，吴祥软哒哒地趴在崔英身上不再动弹。 但崔英手上的撞击动作一直都没有停止，一直到有一股温热流下来，滴落到她的脸上，崔英彻底清醒。 她趁着劲儿把吴祥一把掀翻到地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捏着灯座，又哭又笑。 四周安静的很，崔英擦干眼泪，从床上下来，呆呆地站在地上，借着月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吴祥的脑袋那里还在不断的有血渗出，把用黄土砸成的地面洇红了很大一片…… 这是死了吧？崔英不太敢动弹，刚才那求生般的反抗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胆量。 就在崔英伸出一根手指头去吴祥的鼻子下面试探的时候，地上的人开始动了起来。 先是脑袋挪了挪位置，然后是手抬起来往脑袋那里摸，接着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最后是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诧异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崔英犹豫要不要再用灯座锤几下:“你……” 吴祥自顾自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绕过崔英抓起床上的枕头按住脑袋。 流血这种场面他在战场上见多了，先止住再说。 等确定还能走路，吴祥才开口说话:“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睡吧。” 说完，就开了屋门，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口走去。 崔英确定吴祥真的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发软，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闹不明白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人刚才鼻子都不会出气了，怎么还能站起来。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崔英才算缓过来劲儿，她用铲子去厨房的灶膛里铲了草木灰出来，把里间地上的血严严实实地盖住，又把变了形的灯座放在桌子上摆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开始新的一天。 第47章 等待 实际上，跌跌撞撞走出门外的吴祥并没有崔英看到的那么镇定。 顺着身体的肌肉记忆，吴祥从吴家的院子走出来，往出村的方向慢慢挪去。 短短的一条路，明明两分钟就能走出去，但吴祥却移动得很缓慢，因为他的脑子里此时正在进行一场大战。 吴祥看到这副身体的本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还看到他赚了一些钱之后开始花天酒地，抛妻弃子，常年不顾家，看到晚年的时候，他在家喝醉了就闹事。 除了这幅身体本人的经历，他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小女孩的成长经历…… 庞大的信息一下子全塞到了吴祥的脑袋里，让他头疼欲裂。借着月光，吴祥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顺带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就在这个时候，吴祥在脑海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老牛，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吴祥摸黑来到后山，跟老牛相认。 吴祥在后山待了有两三天的时间，总算是把事情捋清楚了，恰逢赶上吴玥出生，加上老牛的劝解，他就选在那个时间点重新回了吴家。 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体，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而且脑海里那个没有人疼爱的小女孩儿总是让他忍不住牵挂，他算着时间去了一趟枯水镇，买了很多东西，才正式回到吴家，面对现实。 融进吴家没有吴祥想象中那么难，起码比打仗容易多了，这一点吴祥还挺感激原身的，因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一时的爽快，导致做事风格阴晴不定，家里的孩子被他驯服得像关在笼子里的小兽，所以不需要吴祥做什么，他只管往吴家院子里一站，就没人敢怀疑他是个冒牌货。 就这样，京都的吴祥在黄连庄彻底扎根，小小的吴玥成了他每天的生活乐趣之一。 老牛和梁友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再加上吴祥对他们三个人的革命友谊还是挺有信心的，所以毫无负担地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有信心，就算是被眼前这两个老家伙给出卖了，吴家的孩子们也不会相信的。 梁友安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吴祥的话都结束老半天了，他才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我不会是在做梦的吧？” “那要不咱俩打一架？你看看疼不疼。” 梁友安连连摆手拒绝：“别，别，我信，是真的。” 开玩笑，跟首长打，他只有被虐的份儿。 老牛也忍不住感慨：“我刚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很难相信。” 而且再一次听到这些事情，老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联想到吴家还有吴玥这个神奇的存在，也就释然了，或许就是老天爷闲得无聊，跟吴家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坐在桌子边上的三个人讲完彼此的故事沉默良久，又开始重新一轮的感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三个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重逢。 这场见面持续了两天一夜，三个人聊得酣畅淋漓，全然忘记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聚在一起，而另一边的黄连庄，吴玥也失眠了两天一夜。 冬天的黑夜来的很早，乌漆麻黑的院子里，吴冬和吴大松陪着吴玥坐在石头上打着盹儿，吴玥没有一丝的睡意，她时不时地往通到村外的路口张望，期待那里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爷爷和师傅一直都没有回家，她坐立不安:“哥哥，爷爷不会出事的，对吧？” 看似嘴上在发问，但吴玥并没有指望吴冬能回答。 他们根本不知道爷爷和师傅带走的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犯罪团伙，他们也不知道那群人多么的猖狂！ 从吴玥出生到现在，吴祥只要出远门一定是会提前说的，就算是当天回不来，也会想办法找人带信儿回来，但是今天不仅他们人没有回来，也没有让人捎消息回来。 难道还需要录口供，但是也不需要这么久吧？ 吴玥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现在就长出来一对翅膀飞到枯水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平时已经习惯了跟爷爷和师傅的相处方式，所以今天的反常让吴玥特别的难受。 刘弟来几次在屋子里喊三个孩子回去睡觉，但没人听，后来索性也不管了，她拿了一床被子给孩子们包住，便回去睡去，反正受冻的不是自己。 吴玥于心不忍，把哥哥和大松喊醒回屋，等他们都躺床上睡着，自己又悄悄地打开门，坐在外面的石头上等着。 她想第一时间知道爷爷和师傅是平安的。 这一等就是一夜。 吴祥和老牛是第二天下午才到家的，刚进村口，大老远的就看见吴玥飞奔而来:“爷爷，师傅，你们回来了。” 吴玥一把把吴玥抱住:“哎，好玥儿，等很久了吧？” “没有，爷爷，师傅，你们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那个坏人交给警察了吗？你们是住在爸妈那里，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有回来的对吗？那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面对吴玥的一连串的疑问，两个老人一脸懵逼，完了，光顾着叙旧，忘了给家里捎信儿，还忘了叮嘱小梁子好好查案，去了枯水镇两天，正事好像是办完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办。 吴祥支支吾吾:“啊，嗯，还行，咱们先回去吧。” 吴玥不满地撅起了小嘴，但也没有拆穿两个老人。 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算了，说好的不去追究真相，不给自己添麻烦。 香姐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大年三十，王翠娟和吴建国也是刚听到有拐子去了黄连庄的消息，夫妻俩匆匆忙忙关了店门赶回家。 刚回到家，率先迎接他们的是吴祥的一顿唠叨:“你俩挣钱归挣钱，我也不拦着你们，但你们也得看时候啊，要不是我让人给你们捎信儿，你俩是不是准备等过了年才回来，家里俩孩子不要了？” 吴祥不反对年轻人奋斗，他就是看不得玥儿整天念叨爸爸妈妈。 吴建国连连点头，不敢反驳:“爹，我正想跟你说呢，过了年，我就把冬子和玥儿两个带到镇上去，玥儿也该上学了，那边我都安置好了。” “你说接走就接走啊，你跟玥儿商量了吗，玥儿答应了吗？” 吴祥压根就没打算让吴玥去枯水镇上学，反正她现在还小，而且对她来说小学在哪里上都一样。 小姑娘慢慢长大了，能在身边多留几年是几年，再过两年怕是想留都留不住。 吴玥看穿了吴祥的窘迫，“嗤嗤”地笑着，跑过去钻到吴祥的怀里撒娇：“爷爷，玥儿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 “哎，好，还是小孙女贴心。” 吴祥一边说着还一边用眼睛斜视吴建国，吴建国躲王翠娟身后不想说话。 吴家的年夜饭是聚在一起吃的，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第48章 再见 吴玥坐在妈妈怀里，笑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腾地就想起来那个还没来得及熟识的小离。 不知道小离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跟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年夜饭。 他应该是幸福的吧？ 想到这里，吴玥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她是个可以记住前世经历的人，小离可不是，那么小的孩子，正是忘性最大的时候，指不定早就把她给忘记了呢，或许现在正埋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 不过也好，她本就是看不惯小离被那些孩子们欺负，以后有了爸爸妈妈撑腰，肯定没人敢再欺负小离的，她的目的达成，这就足够了。 再见了，我那还未来得及熟识的好朋友。 吴玥在心里默默地做着告别。 晋省。 小离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遮眼的长发已经被剪掉，变成了精神的小平头，他的两只眼睛明亮又精神，盯着前面的电视机一动不动，但思绪早就飘了特别远。 过年了，那个张开双手把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不知道在干什么，是跟他一样坐在这里看着电视，等着吃饺子吗？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还记不记得他？ 说好的一起做朋友，是他食言了。 再见，亲爱的好朋友，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再相见。 这里是小离的新家，他有了新的爸爸妈妈，也有了新的名字，叫陆离。 “小离，来，妈给你洗的苹果，你饿了就吃点儿垫垫，饺子已经下锅了，马上就好。” 陆离的新妈妈，名叫张爱萍，跟丈夫陆远以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俩人多年求子无果。 1980年的时候纺织厂改革，夫妻俩双双下岗，经人建议开始下海经商，经过十几年的打拼，两人也是运气好，挖到了很大一桶金，因为故土难离，夫妻俩就把生意盘出去，回来晋省买了一套新房子，还有陆远这个新孩子。 “谢谢。” 陆离张了张嘴，一句“妈”还是喊不出口，从他记事开始就是没有妈妈的，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 就在陆离还在犹豫的时候，张爱萍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陆离的小脑袋：“不要跟妈妈这么客气，这里是你的家，你怎么样都可以。” 陆离顺从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张爱萍走进厨房，对正在下饺子的陆远轻声抱怨道：“这孩子算算来家里已经时间不短了，你说他都这么大了，将来会不会养不熟？” “别瞎说，既然都带回家了，那就当成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真心换真心，孩子不傻的。”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两个人工作完一天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现在有孩子了，没想到却是个沉闷的性格，不过在陆远看来这个孩子只是暂时害怕，只要他们拿出真心，孩子一定会恢复童真，家里肯定会热闹起来的。 陆远安慰完妻子冲着客厅嚷道：“小离，来帮爸爸摆碗筷，咱们准备吃饭了。” 陆离一溜烟儿地往厨房跑去，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忙干活。 说实话，相较于张爱萍的温柔体贴，他更喜欢陆远这个新爸爸的毫不客气，似乎只有这样陆离才能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地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因为这样显得他有用，他被再次抛弃的可能性就不大。 陆家的除夕夜是在一声声难忘今宵中度过的。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吴建国挑着扁担，王翠娟背着包袱，里面装了送礼用的花馍和礼品，带着吴冬和吴玥准备出发。 刘弟来紧随其后：“大哥，你今儿咋不开三轮车？” “那三轮车是咱爹借给我，只给我做生意用的，今天是去串亲戚，开着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这大人小孩的，还拿这么多东西，多累啊，家里有现成的车不开，那不是有病吗？” 刘弟来和王翠娟的娘家差了一条河的距离，她难得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能蹭大哥的三轮车风风光光的回一次娘家，谁知道大哥这个死心眼儿，竟然说车不是自己的。 不是自己的，平时开那么起劲儿？你不开，正好，让建军开，今儿这个三轮车她是非坐不可！ 气哼哼的刘弟来找到吴祥开口说道：“爹，你看我带着大松小松，两个孩子这么小，走那么远的路去他们外婆家，那小腿都要跑断了，咱家的三轮车闲着也是闲着，你让建军开着送我们去呗。” “建军都没摸过车，出事了咋弄，让你大哥开着送你们去。” 吴祥倒是不心疼车，买回来就是为了方便的，放家里该生锈喽，往年没车就算了，今年有车，那就不能再让玥儿走路去王村。 “好嘞！” 刘弟来喜滋滋地跑去把已经启程的吴建国又喊了回来，谁开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坐车回去就好！ “玥儿，坐车上小心些，手扶好，不要跟你哥在车上胡闹啊，冬子，在外面护着点儿妹妹，别让人把她给欺负了。” “我知道了，爷爷，我们后半晌就回来了，很快的，你在家等我，天冷，你跟师傅就别去后山上溜达了......” 这是吴祥头一次听吴玥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大概是想到不久以后孩子就要去上学，不能整天都在他身边围着打转，心里开始对这个小孙女有一些不舍。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建国，天黑前务必回来，开车走夜路不安全，实在不行，你们吃了中午饭就回来，别在路上耽搁。” “知道了，爹。” 大概是上了年纪，吴建国觉得自己亲爹现在越来越啰嗦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挺让人享受的。 在吴祥殷切的注视下，三轮车“突突突”的出发，二十分钟就到了王村。 跟黄连庄不同，王村相对而言，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同样都是土路，但要好走很多，一条大河从村口流过去，河的对岸就是刘弟来的娘家。 三轮车在王村人艳羡的目光里稳稳地停了下来，但是刘弟来坐在车上不愿意下来：“大哥，要不你开车把我们送到河对面去呗。” 吴玥捂嘴偷笑，二婶子为了那点儿风光，也是拼了。 大过年的，王翠娟也不好给刘弟来翻脸，沉着气说道：“你觉得这车能从河上过去不？” “我知道过不去，让大哥绕一下，很快的，中午肯定能到。” 吴建军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媳妇儿，捂着脸把刘弟来从车上拉下来：“哎呀，你赶紧走吧，现在去，中午还能赶上坐车回去。” 这要让大哥开车绕过河把他们送过去，一来一回天都黑了，啥正事儿也干不成。 第49章 外婆的唠叨 应该是听到了三轮车的声音，等一家人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徐琴已经走到了院门外，吴冬和吴玥齐齐叫了声外婆。 徐琴立即上前就把吴玥抱在怀里，嘴里不住的念叨：“小玥儿，你可算来看外婆了，这都快小半年没来了吧，我往黄连庄捎信儿，他们回来都说你忙，你说你小小年纪有啥可忙的，快让外婆好好看看。” 徐琴揽过吴玥仔细地看了又看：“个子长了不少，这脸好像也晒黑了一些，不过看起来结实好多。结实好啊，结实了就不容易生病，瓷实点儿好养活。” “外婆，我好想你哦！你看，我妈给我做的新衣服，好看不？” 吴玥心里暖暖，她张开手臂，在徐琴面前转了个圈，让徐琴看得更清楚一些。 虽然她不能天天来看外婆，但外婆还是时常惦记着她，是她辜负了外婆。 其实吴玥有想过来跟徐琴住一段时间，但考虑到之前几世的经历，为了不让外婆在儿媳们面前难做，吴玥忍住了。 要强了一辈子的外婆，不应该为了她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 “好好，我们家玥儿长得排场，穿什么都好看，外面冷，快进屋。”徐琴笑着，一手拉着吴玥，一手拉着吴冬，率先进了院子。 王翠娟和吴建国拿着包袱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徐琴家的院子是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住着徐琴，就一个用土胚盖起来的小屋子，勉强够放一张床一张桌子，屋门口搭了一个小棚子，就是做饭的地方。 后院住着三个儿子，一人一间房，也是将来的婚房，现如今大儿子王刚已经结婚，今天带着媳妇儿回娘家去了，王强和王生两个人也出门去串亲戚了，只有徐琴在家。 王翠娟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一件衣服，在徐琴身上比划着：“妈，我新给你做了一件袄子，你快穿上看看合身不，不合适的话，我重新改一改。还有这几件是给刚子他们几个的，回头你拿给他们。” 徐琴嗔道：“我这一天天的也不出门，给我做衣服干啥？你有那闲工夫，就歇歇，天天埋着头做针线，眼睛该坏掉了。” “我知道的妈，你就不用操我的心了。” 眼看着徐琴要开始叮嘱王翠娟注意这个，小心那个的，王翠娟赶紧堵了徐琴的话。 吴玥心知亲妈不愿意听外婆絮叨，也帮忙开口转移话题：“外婆，你放心，我让师傅给我妈准备了特制的眼药水，一滴就好，不会伤眼睛的。对了，外婆，屋子里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啊，小肚子有些饿了。” “有，有，有，小玥儿饿了啊，你等着，外婆给你拿好吃的去。” 徐琴走进没有窗户的屋子，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钥匙，走到放在角落里的大木箱子跟前站定，用钥匙开了锁，然后踮着脚在箱子里摸啊摸，摸了快一分钟，才摸出来一个灰白格子的小手帕。 徐琴把叠在一起的手帕一层层打开，露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核桃酥。 徐琴把核桃酥拿起来递给吴玥，宠溺地说道：“给，就这一块外婆给藏起来了，就等着你来呢，上次你哥吃了一块，这次没他的份儿。” 吴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外婆。” 她接过徐琴手里的东西，轻轻地咬了一口，核桃酥应该是放了很久，口感已经变了，一口下去，里面还有隐约可见的绿毛。 “外婆，我好久没来了，想跟哥哥出去玩，等饭熟了我就回来好不好？” “去吧，去吧，旁边院子的美美应该在家的，你去找她玩。” 吴玥捏着核桃酥，拉着吴冬一路小跑出了徐琴的院子，一直走到拐角没人的地方，吴玥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吃掉了手里的东西。 “妹妹，不吃，长毛了…” 等吴冬发现核桃酥坏掉准备提醒吴玥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事哥，师傅给我备的有药，万一吃坏了肚子，我可以吃药，你别给外婆说啊。嘘……” “哦，好。” 吴冬对妹妹的做法不理解，但一如既往地选择支持，双手捂着嘴巴，朝着吴玥点头表示不会去告密。 两个孩子手拉手去了隔壁院子。 崔英跟王翠娟在厨房忙着做饭，吴建国打下手，不出意外的话，王翠娟的两个妹妹今天也要来的，好多人吃饭呢，得早点儿开工。 母女俩一边忙活一边瞎聊:“我听说玥儿准备过了年做生意呢，你说她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娃娃，瞎折腾啥？就不能跟她哥学学，没事就跑出去玩一玩，多好。” “嗯，就跟着牛叔瞎玩，不碍事。” “啥不碍事啊，你们姐妹三个小时候那是真苦，我跟你爹没法让你们过好日子，一个个的小小年纪都晒得黢黑，还得干活，连饭都吃不饱，你看老二，才比你小两岁，就一身的毛病，唉。现在日子好些了，玥儿也赶上好时候，吴家又不穷，让她该玩就玩，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赚钱那都是大人该做的。” 王翠娟没有反驳:“行，我回头说说她。” 亲妈不管说得在不在理，那都是为自己女儿好，没有道理人家真心对你好，你还要对着干。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持，劝归劝，至于能不能劝得动玥儿，其实王翠娟心里没底，这个闺女，看着天真，但有时候心里的主意大的很。 崔英似乎看穿了王翠娟的想法，接着说道:“你要实在劝不动，就不用劝了，玥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现在她慢慢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想上进也是好事儿，就是别让她钻钱眼儿里去，这钱它是挣不完的，想挣钱，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挣呢。” “我知道，挣钱这事儿有我跟建国操心呢。” “哎，你俩这么想就行，也别光顾着挣钱，自己孩子自己也多操心，总不能一直让你公爹在家带孩子，说到底你俩才是孩子爸妈，得对孩子负责的。对了，娟儿，你说让玥儿的师傅给老二看看病怎么样，能不能行？” 王翠娟还没答话，吴建国就开口答应了:“能啊，怎么不行，等这年过去让二妹去家里呗，牛叔看病还挺好的。” “真的？那等老二来了，我跟她说。你说老二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嫁给一个当老师的，收入也稳定，不用饥一顿饱一顿，这倒好，好刚安生没几年，身体就出毛病。” “妈，孩子们的事儿，你少操心，有我们在呢，再说翠菊她男人也不会丢下翠菊不管的，实在不行，我们姐弟几个凑凑钱给翠菊做手术去。” “你们姐妹三个都是好的，妈知道，就是医生说动手术都不一定能成，所以才想着咱多问问，万一有个看病厉害的能看好，省得翠菊去手术台上受苦了，唉……” 徐琴话音刚落，吴玥跟吴冬就重新进了院子。 其实吴玥跟隔壁美美一点儿都不熟，美美每天都在家务里面忙碌，根本抽不出来时间跟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刚才借口出去，也只是怕外婆看见那块核桃酥坏掉了自责而已。 解决掉核桃酥，俩人在附近溜达一圈就回来了，自然我听到了她妈和外婆的对话:“外婆，二姨怎么了？” 第50章 鞭炮炸了 她印象中二姨身体一直很好，不记得有什么毛病啊？ 她曾经五岁的时候还在二姨家住过两个月，已经快上学的年纪，二姨还专门给她买了小本子让二姨夫教她写字。 二姨自己有三个孩子，顾不上她很正常，但住在二姨家的两个月里确实也没有苛待过她，从这一点来说，吴玥对二姨王翠菊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崔英倒也没有瞒着吴玥，叹口气说道：“医生说是心脏病，得动手术，做完能不能好两说……” 这…… “外婆，你别急，我今天回去就找师傅，让他帮二姨治病，一定能好的。” 倒不是吴玥托大，胡乱承诺，跟师傅这几年，她能感觉到师傅的医术相当的厉害，所以才敢这么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琴嘴里的老二，也就是王翠娟的二妹，王翠菊，刚过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比王翠娟这个当大姐的还要苍老。 要说王翠菊嫁得也不远，就是本村的，男人还是个小学老师，家里条件不能算差，生了三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可惜就是好日子不长久，年前王翠菊开始心口疼，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实在是疼得受不住，特地去大医院检查了一番，回来说是心脏病，要做搭桥手术才可以。 且不说做手术需要什么费用，就医生自己都说即使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成功，一家人愁得年都不想过。 王翠菊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忙碌的亲妈和大姐:“姐，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想着我是头一个过来的呢。” “你姐夫开着三轮车来的，你怎么样，这气色看着还可以啊。” “嗨，我说呢，一大早上就听见外面有车突突突的，原来是你们，你别操心我，我好着呢，来，我跟你们一块儿做饭。” 王翠菊的病只要不发作，看起来就跟常人一样，王翠娟也没拦着，顶多看着她不让她做一些重体力的活儿。 趁着大人们忙碌，吴玥趁人不注意把徐琴屋子里的水缸掀开，悄悄注入了灵水进去。 灵水这事儿其实吴玥想很久了，不能说这东西是万能的，但长期用的话确实对身体有好处，可惜的就是她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给外婆长期提供，就只能每次来的时候尽力多留一些。 要是能把外婆接到黄连庄去住就好了。 但这也只是吴玥想想，以外婆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去的。 在徐琴家，每年的今天，三个闺女带着女婿，外孙，外孙女一起回来，是家里最热闹的一天。 三个闺女也是尽力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亲妈带过去。 徐琴也不矫情，闺女们拿什么她都收着，等做饭的时候能吃的能用的，通通都拿出来，做上满满的一大桌子菜。 这个年代尽管是过年招待亲戚的饭，也没什么大讲究，大部分都是一顿饺子结束，如果饭桌上有菜有肉有馍，就是最高的待遇。 午饭刚过，王翠娟的三个兄弟也陆陆续续回来。 北方的冬天是最无所事事的季节，地里没有活可以干，趁着过年几个男人在一起免不了要喝酒划拳加吹牛，几个女人则是聚在一起互相夸一夸彼此的孩子，特别的热闹。 吴玥背着小挎包和哥哥吴冬跟着二姨家的表哥出院子去溜达。 小挎包其实是吴玥的简易版医疗箱，小孩子出去玩，难免磕磕碰碰，于是吴玥按照师傅教的，在里面塞了一些急救用的东西，还有一小瓶灵水，人多眼杂的时候不方便直接从意识里提取灵水，这个小瓶子正好可以做掩护。 王翠菊的大儿子名叫李前程，今年已经十三岁，但还是很爱玩，他带着弟弟妹妹在村子里的路上拐来拐去，边走边吹口哨，走两步吆喝一声，很快就有人从自家院子里钻出来加入队伍。 甚至还唤来了吴玥没有想到的一个人，许山。 许山的爷爷奶奶家是在王村的，但自从他们一家人搬到段村之后，吴玥跟许山这个表哥就很少见面，一年能见着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玥儿，好长时间没见了，想哥没？” 许山一见到吴玥就十分夸张地张开手要抱抱她，吓得吴玥赶紧往哥哥吴冬身后躲，小时候抱就算了，现在都五岁了，不能再随便抱抱。 明明跟许山谈不上关系好，不知道为何，每次见面他都对吴玥格外热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山特别的喜欢吴玥这个小表妹。 也不知道是吴玥长得好看的缘故，就算吴玥不给许山好脸色，许山依旧是笑嘻嘻的。 对于吴玥的闪躲，许山也不失落，转身就把胳膊搭在吴冬的肩膀上，痞痞地说道：“冬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想哥没？” 吴玥文文静静地躲在吴冬身后看着哥俩勾肩搭背的，默不作声。 许山这个社牛到那里都吃得开，振臂一呼，直接代替了李前程的地位：“走，哥带你们去捡鞭炮头，我刚才过来看见那边一家门口特别多，肯定能捡到很多。” 捡鞭炮，这是村子里的小孩子过年的最大乐趣之一。长长的一挂鞭炮放完，总是有一些没有炸的，完好无损的都收集起来，用细细的绳子穿成一串，用火把引线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能让小孩子们高兴半天，遇到那种烧一半就别的，把它从中间折断，里面的火药收集起来，再用火点燃，会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火花，滋滋声，还有一股刺鼻的、小时候却很喜欢的硝烟味。 谁要是能收集一长串的鞭炮，那是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吹嘘很久的。 所以许山的号召对小孩子们来说十分有吸引力。 一群人挨着把路过的每一家门口遗落的鞭炮都筛选了一遍，收集了不少的残次品，有离的近的小伙伴跑回去点了三炷香出来：“香来了。” “我来点。” 许山找来一根棍子，把鞭炮挂在上面，让人举着，自己跑到鞭炮跟前，用手里燃着的香头朝着鞭炮的引线戳去。 有胆子小的就已经躲得远远的，用手捂着耳朵，紧张地等待鞭炮响起来，也有离得近的开始近距离观看。 “我点了啊。” “我来点” “我来” 李前程和许山两个贪玩的人都想点鞭炮，他们一人手里一炷香，互相争着不让，手里的香头时不时地就戳在鞭炮的引线附近。 就这样你争我抢，还没等许山把下一句话说完，“哧......”鞭炮冒出白烟，“噼里啪啦”开炸，李前程扔下许山撒腿就跑，但随之而来地除了鞭炮声还有惨叫声，紧接着大家就看见许山瘫坐在地上不再动弹。 第51章 病情发作 完了，山子哥被鞭炮伤着了。 怎么办？ 这里面年龄最大的李前程也有些傻眼，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吴玥到底是比在站的小孩子们多吃了几年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站在她身边的吴冬赶紧说道：“哥，你快去喊大人，我看看山子哥怎么回事？” 吴玥的话让李前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点头同意：“对，冬子你快去，我跟玥儿在这里看着。” 吴冬起初并不愿意：“表哥，不如你回去喊大人，我跟妹妹在这里看着吧，妹妹太小，我怕我走了，她害怕。” 李前程想想也是这个理儿，抬腿正准备走，结果被吴玥给喊住了：“哥，表哥力气大，留在这里有用，你快去，你忘了，我可是跟着师傅学过怎么治病的，我不害怕，你快去吧。” 眼看着这会儿开始疼得满地打滚，吴冬来不及反驳，撒腿就往外婆院子里跑。 吴玥则是喊许山：“山子哥，快点到我这里来，你身边可能还会有鞭炮会炸。” 捡来的鞭炮头就是这样子的，质量参差不齐，难保没有不合格的产品反应迟钝，突然炸起来。 许山现在只觉得疼，特别的疼，完全听不进去吴玥的话，只见他一只手捏着另外一只手喊叫着：“啊，我的手指头好像掉了，我没有手指头了……” 许山的话让吴玥内心一紧，这么严重的吗？ 心里一边想着事情，她的眼睛也不闲着，一直在观察许山的情况，右手的小拇指小半截手指头基本上全掉了，只有一些肉皮还连在上面。。 这下彻底完蛋了，吴玥都已经能想象到姑姑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发疯。 九十年代，很多人都缺乏急救常识，李前程也是如此，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吴玥烦躁地跺了跺脚，然后跑过去试图把许山的断指接上去，她好像记得在哪里看过，刚断掉的手指头如果治疗及时的话，是可以接回去的，就是不知道山子哥的这个手指头还能不能行。 闭上眼睛，屏蔽掉周围孩子们的哭声，吴玥努力回忆了一番之前师傅教过的东西以及印象里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接着她睁开眼睛，快速地从小挎包里面拿出来灵水和纱布，先用灵水把断指和许山的伤口处的血和杂物都冲洗干净，再把断指按照原来的样子拼接上去。 但是许山实在太疼了，疼得根本安静不下来，拼接根本就没有吴玥想的那么容易，不得已，吴玥又把李前程喊了过来：“表哥，你来帮我一下。” 吴玥刚才一系列的举动看起来沉稳从容，有模有样，跟刚才躲在哥哥后面安静害羞的样子截然不同，下意识地李前程就吴玥当成了一个能挑起来事儿的大人，吴玥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表哥，你帮我把山子哥按住，尤其是他那只右手，不能让他动弹啊。” 有了事情可做的李前程，总算是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他按照吴玥的指示，双腿像剪刀一样把许山的整个身体锁住，独留那只受伤的手任由吴玥摆布。 在许山的配合下，吴玥很快就完成了拼接，又用纱布把手指头的连接处缠了好几圈，这才算完成。 紧接着确定许山的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吴玥对李前程说道：“表哥，你对这里熟，你带路，咱们现在立马带山子哥去最近的诊所，让医生看看怎么弄。” “好，走。” 王村跟黄连庄不属于一个行政划分，这里的有自己的诊所，幸好离出事的地方不是很远，三个人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到了诊所的门口，然而当诊所医生听说是手指被鞭炮炸掉了，连许山手上的纱布都没有拆开看，直接摇头：“没用，续不上的。”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医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除非是去大医院，但从这山沟沟里往大医院去，到那里也是白搭，早就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医生，你再给看看，或许能呢？” 吴玥发愁，这续不上回头姑姑岂不是得疯，好好的儿子出去玩，回去就断了半截手指头，以姑姑的脾气不仅会找爸妈的麻烦还会找二姨家的麻烦。 二姨心脏不好，可经不起姑姑闹腾。 就在三个人跟医生说话的时候，后面吴冬就气喘吁吁地追来：“前程哥，你…你…你快…回去，二姨她…她…” “我妈她咋了…” 李前程不等吴冬回答他，转身就跑。 “哥，二姨是不是发作了？” 吴玥跟着往回跑，山子哥那手指头已经断了，听天由命吧，原谅她医术不精，救不了，但二姨可不能有事，这大过年的，二姨一旦出事，外婆肯定不会好。 吴玥一边跑，一边把手伸到小挎包里，往瓶子里注水，灵水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对人的身体是有一定的保健功效，希望能赶回去给二姨用上缓解一下她的症状。 许山举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在后面嚷嚷：“唉，玥儿，你不管哥了，哥还受伤着呢？一个个的，也太不讲义气了。” 其实吴玥给包扎的时候，许山已经感觉不到特别疼，这会儿甚至觉得伤口的地方有些痒，他嚷嚷几句就是想让人可怜一下，毕竟他是个伤员，可惜，没人搭理。 等三个孩子一路小跑回到徐琴屋子里的时候，就看见二姨王翠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胸口一起一伏，有节奏地律动着。 “还好，还好，幸好没事。” 吴玥拍着胸口庆幸，同时也在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事情原委。 吴冬头一次见有人玩鞭炮被炸伤，吓坏了，再加上一路小跑回去，喘口气的功夫，话说不明白，王翠菊以为自己儿子出事了，一激动就没提上气，幸好身上备的有药，一颗药下去，暂时没事。 吴玥端了一碗加了灵水温水递给王翠娟，叮嘱她妈一定给二姨喝下，这才缓了心神，抬头去找外婆，找了一圈发现一向坚强的外婆躲在院子没人的角落里独自抹眼泪。 她慢慢走上去，伸手环住外婆的脖子，头轻轻地靠在外婆肩膀上，柔声说道：“外婆，二姨会没事的。” 徐琴擦干净眼睛，把吴玥紧紧地抱住，但除了一句“乖”，就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会没事呢？刚才要不是从她身上摸出来药吃下去，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去了。 吴玥看着外婆鬓角的两根白头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大概是操心二姨的身体才长出来的，看着慢慢衰老的外婆吴玥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二姨好转起来。 确定王翠菊暂时没事，吴玥催着吴建国赶紧回家，她要找师傅商量解决办法。 第52章 傲娇的老牛 “师傅，心脏病有没有的治？” 刚回到吴家，吴玥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老牛，完全忽略旁边张开双臂笑脸相迎的吴祥。 吴祥不满地瞪了一眼老牛，自从这人来了之后，玥儿让他陪玩的时间越来越少，早知道让这老家伙就一直在那荒无人烟的后山住着。 “这…引起心脏病的原因有很多，但大部分情况都还好，只要治疗的方法没问题，再加上平时多注意，比如吃饭啊，作息啊这些方面没毛病，平时病情不发作，可以说基本上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咋了，出去一趟回来还对心脏病感兴趣了？” “走，师傅，跟我去王村！” 吴玥废话不多说，直接拉着老牛去看病人，省得她这个啥也不懂的人在中间乱传话，耽误事儿。 吴祥出面阻止：“玥儿，这天都快黑了，明天再去。” 老牛接话：“就是，我都还没说要去，再说了，你个小丫头急着拉我去给谁看病，我可告诉你，一般人我不给看的。” 吴祥给了老牛后脑勺一巴掌：“行了，你吃我的，住我的，出点儿力怎么了？少在玥儿面前摆架子。” “我摆什么架子，老大，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落草凤凰不如鸡，既然都没毛了，就别再把自己当根葱。” “你，你纯粹就是报复小丫头刚才回来没第一个跟你说话。” “对，我就是报复，你拿我怎么样？” 看个病两个人还能吵起来，吴玥也是服了，这会儿她可没有心思听两个老人争论的是什么东西，她一心惦记外婆。 “爷爷，师傅，你俩听我的，趁着天还没黑，就现在！爸，你开车，师傅，你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二姨家。” 她太了解外婆的性格，也许在别人看来，过了今晚再去看病也不迟，一晚上而已，但对外婆来说，这一个晚上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倒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对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头一次，吴玥如此坚持要做一件事情，众人拗不过她，趁着没有天黑，吴建国开着车拉上吴玥和老牛再一次来到王村。 这边老牛刚诊断完，就被吴玥拉到一边：“师傅，你先悄悄跟我说，到底能不能行？” 老牛看了吴玥一眼，开始卖关子：“能倒是能，就是…这…就是…” 对于小丫头不经他同意就强行把他拉出来救人这事儿，老牛表示心里不舒坦，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才可以。 “哎呦，就是什么啊，师傅你快说…” 外婆就在不远的地方站着，吴玥不敢大声也不敢大动静，着急又不敢发作，别提多难受。 老牛看吴玥真急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题不大，就是，得养着，长期养着，吃药是个大问题，这家看着条件一般，不知道能不能养得起？” 问题不大就行，吴玥静下心开始仔细问：“我的本事，你知道，你看我能行吗？地里那些中药能不能用得上？” 老牛不愿意：“先说好啊，那些中药材有我一份的，我可是花好大功夫才弄来的种子，你可别一股脑全当成自己的啊，我不答应。除非你拿那什么跟我换，你懂的？” 这是当初说要卖药材的时候跟老牛商量好的，毕竟吴玥只是提供一点点灵水，其他的事情都是别人在做，对她而言就是不劳而获，所以吴玥答应赚到钱一起分。 吴玥鄙视：“你说你无儿无女的，又不用给别人留遗产，怎么突然还开始贪财了？要那么钱到最后不都还得给我这个徒弟吗？先不要提那些事情，你就说我刚才问的行不行。” 今天的师傅怎么回事，磨磨唧唧的。 “那不一样…” 他就是不爽小丫头把他当成赤脚医生，本来在后山自由自在的，现在倒好，不仅要伺候吴家的老小，还得出来给外人看病，哼。 老牛还准备说下去，抬头看见徐琴朝这边走来：“玥儿师傅，你看我们家老二这病怎么说，还能好不？” 吴玥抢先一步回答：“能。外婆你放心，我问了，师傅说没问题！” 先把外婆的心安下来，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吴玥可以不管在场的任何人，唯独不能忽略外婆的感受。 老牛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这丫头，嘴那么快我还怎么谈条件？ “这样，我给写个药方，你们去卖中药的地方抓药，先吃着，过短时间我再来看看情况，还有这病人不能累着，不能太激动，吃饭不要吃太油的东西，多休息。” 老牛话音刚落，吴玥继续补充道：“如果有的药材买不到，二姨夫，你来我家找，我家地里种的有，随便拿。” 正写着药方的老牛想抓狂：这丫头，咱们是做医生，不是做慈善，随便送药会送出问题的，真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知道二姨的身体有救，吴玥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没有意识到老牛的情绪变化，而且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老牛到吴家这几年，除了给吴家自己人看病，从来没有给外人看过病。 黄连庄的人只知道老牛医术高明，但究竟高到什么地步，没人知道。 唯一了解老牛的吴祥还不在场，所以别提老牛有多憋屈了。 等王村这边事情搞定，天已经完全黑掉，三轮车虽然有灯，但吴建国也不敢开得太快，山路不好走，弄不好翻个车，要命的。 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在山路上响着，显得周围格外安静。 折腾了一天，吴玥坐在车筐里昏昏欲睡，这时候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爸，怎么不走了？” “玥儿，你看看，前面那几个人是不是你二叔他们啊？哎，建军，是你不？” 吴建国的话让吴玥一惊：净顾着外婆和二姨，把二婶一家落下了，上午说好的下午一起回去。 吴玥从车上站起来，冲着前面的人招手：“二婶，二叔，大松，小松，快来坐车上，回家了。” 吴建国那一嗓子，前面的人已经听到了。 吴建军怀里抱着一个，后面还背着一个，胳膊还被自己媳妇儿挽着，听到喊声，忙不迭地往回走，再这么走下去，中午在老丈人家吃的饺子就全消化完了。 本来腿脚发软的刘弟来，听到吴玥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甩开吴建军的胳膊，抢先一步上了车：“哎呀，还是坐车舒坦，可累死我了。玥儿，你不知道，我跟你二叔在路边等啊等，等到天都快黑了也没见到你们，我听他们说早都看见车走了，我还不信，我就说你们肯定没把我们忘了，没想到我们走路竟然比你们开车还快呢。哈哈哈。” 吴玥神色窘迫，不好意思道：“二婶，确实是…” 吴玥话还没说完，刘弟来继续开口：“牛叔，你咋在车上，大嫂跟冬子呢，留在王村过夜了吗？我妈非让我在家住一晚上，我不乐意的……” 吴玥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刘弟来也没让她把解释的话说出口。 天黑，刘弟来也假装没听到吴玥欲言又止的声音，估计是出事了，但她现在懒得打听，等她回去在自己的床上美美的睡一觉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第53章 教育吴玥 三轮车回到吴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老牛从车上下来，拎着他的药箱子，气鼓鼓地回了小平房。 吴玥紧随其后，小嘴也不闲着：“师傅，你就别生气了，今天这事儿不经你同意我就答应确实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好不好嘛，师傅~” 刘弟来今天确实很累，没有去凑热闹，拉着一家人回自己家睡觉去了。 王翠娟带着吴冬来找吴建国询问看病的事情，一时间没有留意到吴玥和老牛之间的小情绪。 吴冬悄悄松开王翠娟的手，进了小平房，刚好听到吴玥正在跟老牛道歉，便走上前去说道：“牛爷爷，今天这事儿我也有错，你不要怪妹妹，要生气就生冬子的气吧。” 老牛其实也不是真生气，就是觉得吴玥这孩子今天这事情做的太没分寸了，什么病能保证一定没问题？什么人敢保证人家需要的药材自己一定能有？ 办不到就敢答应，那就跟拿病人开涮没区别。 玥儿以后要当医生的话，这样的毛病必须得改才可以。 但是不等老牛把这些教育的话说出口，吴祥也来了：“你那么大脾气干啥，不就是让你给别人看个病吗，你当自己还是年轻的时候呢，只给领导一个人看病啊？” 吴祥的话让老牛更气了，从下车到现在他一句话没说，结果眼前这三个人还个个都有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来吴家受罪哦。 “老大，你到底搞清楚事情没，进门就说我，你问问玥儿今天干啥好事情了？” 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吴祥一头雾水，他还以为老牛摆架子呢，原来不是。 吴玥刚想张口，吴冬抢先说道：“爷爷，牛爷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带着玥儿去捡鞭炮才把山子哥的手指头炸伤的，玥儿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做的，我保证以后不带玥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老牛：我类乖乖，还有这么一出呢，小丫头人不大，闹出来的事儿不小啊。 吴祥：“玥儿，你受伤没有啊？” 吴祥一边问，一边眼神不断地往吴玥身上瞟，这孩子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这么大事情竟然能憋到现在才说，要不是冬子在，他估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吴玥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把白天许山手指头被炸断的事情交代了一番，总得让家里人有心理准备，要不然等姑姑气势汹汹地找上门，一家人都还蒙在鼓里，那场面想想也挺尴尬的。 老牛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吴玥处理许山伤口的细节上，问了几遍都发现没什么问题，便不再多言。 听到两个孩子没事，吴祥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行了，你俩吃点东西，早点睡觉，来回两趟还怪累的，尤其是玥儿，你早点睡啊。” 有了吴祥的话，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了小平房，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去。 等两个人走了好久，老牛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没办：“我说老大，你捣什么乱呢，我都还没把玥儿的事情解决完呢，你怎么就让人走了？” “你老牛什么能力，我会不知道，玥儿要是真闯祸了，你这会儿压根就不敢坐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可是......可是玥儿今天那话确实说的不对啊。” “万事有你这个做师傅的担着，怕啥，睡吧啊。” 说完，吴祥还贴心地帮老牛关上了小平房的门。 留下老牛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生闷气，今天第108次后悔来到吴家。 接下来的几天，吴玥都过得很不踏实。 然而，心惊胆战地在家里等了好几天，也没有见姑姑一家人上门。 唯一的亲闺女过年都不往娘家去，气得崔英好几天没吃下饭：“这俩人是钻钱眼子里去了，挣钱挣得娘家都不要，他们是不是忘了这供销社的工作还是娘家人给出去的。” 吴祥悠哉悠哉地吃着饭，不紧不慢地说道：“行了，你跟那没心没肺的人有啥好计较的，吃饭。”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你做那么过分，对荣枝又打又骂的，她会不认我这个当妈的吗？” 吴祥懒得计较：“行，我的错，都我的错。” 大过年的，闺女不来看望亲妈，亲妈决定去看望闺女。 崔英对吴荣枝嘴上不留情，但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歇。 王翠娟从镇上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麦乳精，还有两件厚袄子，刘弟来把从娘家带回来的糕点分给了崔英一部分，年前吴祥到镇上购买的年货还剩下一些，通通都被崔英打包到她的包袱里，准备带到段村去。 过了初五，镇上的店铺都陆陆续续开门营业。 王翠娟和吴建国也准备这个时候去枯水镇，顺带把吴玥和吴冬也带走，一年的其他时间两个人都在忙，根本顾不上孩子，好不容易等到过年的时候，店铺里一时半会儿也忙不起来，可以跟孩子们多在一起待几天时间，等开学了再送回来。 崔英把家里能扒拉的东西都扒拉了一遍，准备搭着吴建国开的三轮车去段村看闺女。 要说最心疼崔英的人还得是吴建国，看见崔英忙忙碌碌就忍不住埋怨：“妈，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等着我姐上门，自己巴巴地赶过去图什么呢，哪有长辈先去看晚辈的道理？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给你拿的，不是给我姐的，我姐开着小卖部，家里什么东西没有？” 就算心里对吴荣枝有一万个不满意，崔英也听不得别人编排自己亲闺女：“你该去做干啥干啥，甭管我，把我送到段村就行，我去看一眼你大姐，明天自己回来。” “那么远的路，你都没去过，你能走回来？年纪这么大了，半路要是再出……” 眼看着难听话就要从吴建国嘴里秃噜出来，王翠娟赶紧制止：“你快别说了，妈想去就去，坐着车去也快，反正都顺路。” 站在一旁良久的吴建党上前一步开口：“大哥，我跟咱妈一起去，你不用担心。” 除了小麦会那次赶集，崔英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王村，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小老太太独自去陌生的地方找人，吴建国其实还挺担心的。 有人愿意跟崔英一起去，吴建国立马闭嘴，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东西，开着车出发，先去段村。 第54章 母女吵架 段村，小卖部。 小卖部的房子是在通往枯水镇的路边上，这是一条省道，平时客流量还行，小卖部里面还是沿用传统的供销社的布置，没有大改动，入眼的是一排砖砌的高高的柜台，台面是木制的，有一部分是玻璃柜，可以看到里面的商品。柜台后靠墙是一排货架，货架上也摆满东西，货架的尽头还有一个里间，是夫妻俩睡觉的地方，小卖部还有个后门，后面是个大院子，洗衣做饭种菜都不耽误。 此刻，吴荣枝一边在后院的门口做饭一边跟许幻臣吵架：“我就说不让你进那么多货，你非不听，你看看都剩下了吧，这眼看都初五要过去了，还有几家还走亲戚的？我看那一堆东西能难卖出去。” “你急啥，今年卖不出去就明年再卖呗，又不会放坏。” “是放不坏，但是我看着膈应，那都是钱，都被你拿来换成货，现在想用钱都用不了。过了年开学，山子的学校肯定还得交钱，那学费，学杂费乱七八糟地一堆，我去哪儿弄那么多闲钱？” 许幻臣看着货架上的那些东西，本就烦躁，吴荣枝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他不耐烦地回应：“你别管了，我来弄。” 说完，许幻臣从凳子上起身，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柜台上摞的高高的礼品盒。 以前在黄连庄的时候，那是真的羡慕建国能在供销社里上班啊，旱涝保收，吃喝不愁的，原本以为他把供销社的事情接过来，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没想到真正处理起来根本就不简单。 不过，他不相信凭他许幻臣的聪明劲儿会赚不到钱，现在这个情况只是因为没经验而已，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许幻臣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其实这些礼品都是在当地很常见的东西，比如袋装的绵白糖，酸酸甜甜的橘子粉，还有麦乳精之类的，之所以卖不出去，问题还是出在夫妻俩身上。 头一次遇到春节这种大节日，俩人幻想着过年的时候门庭若市的场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苦恼，为此连过年串亲戚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了许山，许幻臣到批发部走一趟，恨不得把批发部的热销品全都搬回去。 一心想着挣钱的夫妻俩完全忽略了老百姓的购买力，段村就那么大，有钱人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舍得买，结果就是供大于求，剩下的比卖出去的东西还多。 就在俩人吵架的时候，门外面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许幻臣以为来了生意，放下手里的礼品盒，抬头看去。 这一看，就看到吴建国带着一群人进来。 “建国，你们咋来了？妈？快进来，媳妇儿，咱妈来了。” 自从在吴家院子里那一跪，吴荣枝算是彻底把娘家给抛弃了，尤其是对吴建国产生了说不清楚的恨意。 吴荣枝眼睛盯着灶火上的锅，头都没抬一下：“你们来干啥？” 吴建国刚想喊一声大姐，崔英就先开口：“你说我们来干啥，走亲戚呗，还能干啥？人家过年都是闺女回娘家的，你呢，不要娘家人了？” “妈，你这话说的，是我爹不要我这个闺女的，我可没说不要娘家，这不是过年忙得走不开，吩咐山子回去了吗？” 吴荣枝的话一出，吴玥顿时放下了心里的疑惑：怪不得山子哥手指头都断掉了也没人来找事，原来是还不知道呢，看来还得再等等。 当然，吴玥现在是不可能开口主动说的，奶奶跟姑姑都已经开始吵架，她不能再火上浇油。 “山子人在哪儿，我咋没看见？” 崔英憋了一肚子的气来到段村，吴荣枝还阴阳怪气不给好脸，说话难免就带着几分怒气。 眼看着吴荣枝一心想着锅里的饭，来客人也不说让座，许幻臣赶紧上去打圆场：“妈，估计是山子这孩子贪玩，把这事儿给忘了，等他回来我说他。你们先坐这儿，饭一会儿就熟了，马上就吃饭。” 许幻臣姿态放低，崔英语气放缓了一些：“过年建国他们给买的东西，放我屋子里我也不吃，拿来给山子吃。” 听到崔英说给山子带了好吃的，她抬起头往崔英的手里瞅了一眼，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脸立马就变了：“妈，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是干啥的，这白糖，橘子粉一大堆，还用你专门从黄连庄带过来，我这儿的卖都卖不完。” “你卖你的，我拿我的，咋了？” “不咋，反正我不要，拿走。” “我大老远拿过来了，你现在让我拿回去，你这是真的打算跟娘家这个亲戚断了是吧？” “我可没说，话都是你说的。” ...... 母女俩声音一个赛过一个，小卖部有人来买东西，许幻臣忙着招呼，不得已，王翠娟开口：“妈，我跟建国正好现在准备去镇上了，要不你跟着我们去镇上转转吧？” “不去，我就是来看闺女的，哪儿也不去。” 吴荣枝至始至终都不跟吴建国说话，吴建国也插不上嘴，干脆跑去跟许幻臣交流卖货心得，吴玥和吴冬两个孩子由老牛领着在附近玩，吴建党表示没来过段村，想四处看看。 午饭是在既和谐又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的，放下碗筷，吴建国几个人就先一步去了枯水镇，留下吴建党和崔英在小卖部住一晚上，明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 虽然还没有过正月十五，但该开始的生意要提上日程，老牛是打算带着吴玥去富源市考察药材市场，没想到在枯水镇被绊住了脚。 第55章 门锁被撬 枯水镇的商店一般都会选在正月初五开门营业，这天也被称作“迎财日”，做生意的人都信这个。 大街上虽然没有几个路人，但周围的店铺几乎都在准备开门营业。 吴建国刚把三轮车停好，就听见吴冬一声喊叫：“爸妈，你们看，咱家门上写的是什么？” 翠娟服装店的门是朱红色的两扇木门，上半部分是玻璃，下半部分是木头，就算是关门不营业，也方便顾客从外面看清楚里面卖的是什么东西。 大街上现在没有几个人，但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朝着服装店这里看一眼，因为两扇门上被人用黑色的墨水歪歪扭地写着两个大大的“杀”字，十分的刺眼。 本本分分的一家人怎么可能见过这种阵仗，已经识字的吴冬看清楚上面的两个大字之后立马就吓哭了，王翠娟坐在车上抱着两个孩子不敢吭声，吴建国冲着空空的大街吆喝了几声：“这谁干的，谁？” 没有人回应。 临近的几个店铺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吭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老牛下车去门前查看了一番，门店的锁有被人撬过的痕迹，显然撬锁的人技术不行，没有成功。 大概是门上的玻璃后面还有钢筋阻挡，即使砸了玻璃也进不去，或者是怕砸玻璃动静太大，两扇门并没有被破坏掉，四周相邻的门店都是好好的，看来是有针对性的报复。 “玥儿，你跟你爸妈还有你哥哥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报警。建国，看好他们，另外，你们几个好好想想，平时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这看着像是来报仇的。” 说完这些，老牛便快步往派出所走去，梁友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自己家的门店还能在眼皮子底下让人给写俩这么大的字。 派出所里，梁友安正冲着底下坐着的一群人发脾气：“那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你猜我信不信？当我是三岁小孩儿，逗我玩呢？尤其是你，老王，这事儿我交给你负责的，你要是弄不明白，就别干了。别以为我这个新来的所长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我梁友安不是那么好惹的。” 梁友安这个火爆脾气，直来直去，一点就着，不怪吴祥临死都放心不下他。 老牛在外面听的是连连摇头，等梁友安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才开口说道：“你现在要是不忙，就跟我走一趟，有正事找你。” 正在气头上的梁友安看到老牛，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老牛，你可算来了。你跟首长也太不厚道了，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也不说邀请我去家里。” 老牛顾不上跟梁友安寒暄，门上被人写字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在不清楚背后的人真正实力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建国在镇上的服装店门锁被人差点儿撬了，你跟我去看看，有啥事儿咱俩路上说。” “走，这回我亲自去，我就不信，这枯水镇上还有我梁友安搞不定的人。” 老牛不欲过问梁友安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但梁友安自己是个看见熟人就憋不住的性格，何况案子也不是不能对外说，干脆在路上对着老牛大吐苦水：“我来这里之前还想着就一个穷山沟沟，能有多大的事情让人操心的，结果呢，我来这里也几个月了，没有一天是消停的，你说就香姐那种女的，我一拳能打趴下十个，几个大老爷们连人都看不住，大过年的人给我弄丢了，我看那群人纯粹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跟我对着干。” “这当官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我经常听说一个当领导的人，得有当领导的样子，尤其是初来乍到，先把自己的领导班子给搞起来，或者你自己就得有过人的本事可以震住他们，要不然没人会服气你，没人服你，这工作就干不下去。” “真他娘的憋屈，还不如让老子痛痛快快跟他们干一仗呢，绝对打得他们心服口服。” “把你这毛病收收，你说你跟着首长那么长时间，怎么连一点皮毛都学不到，要学着震慑！震慑！光嘴上功夫有什么用。” ...... 老牛说的那些梁友安何尝不明白，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对于他这种空降的领导而言，能立马找到一两个称心如意的下属更难。 两个人絮絮叨叨走到服装店门口，吴建国一家人还在车上坐着，老牛临走前吩咐他们先不要去开门，他们也不敢乱动。 吴玥还在拼命回想前世今生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连老牛和梁友安跟她打招呼都没察觉。 一番勘察之后，梁友安做了详细的记录，又开启了话痨模式：“这是小玥儿吧，你可算是回神了，刚才想什么呢，那么专注，呦，长得可真好看，哈哈，来，喊叔叔，叔叔带你玩，怎么样？叔叔这里有糖，你吃了糖跟着叔叔走吧，叔叔办公室里还有更多好玩的东西呢。” 高高大大的硬汉子，穿着一身警服，不说话时威严庄重，但一开口形象全无，梁友安半蹲在地上，眉开眼笑，像个极力要把吴玥拐走的人贩子。 这个年纪比她爸爸还大，喊叔叔好像不合适，但人家又是警察，喊警察叔叔好像也没错，眼前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吴玥忍不住想笑。 “嘿嘿，这女娃娃笑起来更好看，老牛你跟首......你跟她爷爷真是好福气啊，有空来派出所找叔叔玩，叔叔先办正事去。” 等把梁友安送走，老牛把香姐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建国，最近镇上人贩子特别多，你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住着以后要多操心，知道不？尤其是冬子，你是男孩子更得注意。” 刚才听小梁子说香姐怕跑了，生怕那群人贩子重新开始作案。 在吴家住久了，老牛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一员，冲着吴建国把能想到的防范措施都嘱咐了一遍，临走还是不放心，决定在镇上住一晚，看看情况再考虑去富源市的事情。 同一时间，段村，吴建党在村里瞎溜达。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段村。 李翠翠出嫁的时候，他偷偷跟着来过一次，后来小麦会的时候，全家人去镇上赶集，他留在家里没事，又过来看过一次。 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的。 李翠翠的男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家里三代单传，所以他的爹妈借钱也要给自己家儿子娶一个好生养的儿媳妇。之所以选中李翠翠，也是经过所谓的高人指点，而李来福是完全看中了这家人要啥给啥的大方劲儿，痛痛快快地就答应了婚事。 至于李翠翠不拒绝，原因很简单：她爸李来福把人家给的钱早早的就拿去挥霍掉了，扬言如果她不嫁过去就让家里的两个妹妹选一个嫁过去。身为大姐的李翠翠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才十几岁的妹妹为了钱匆匆忙忙出嫁，只能顺从。 吴建党几次来，也不去打扰李翠翠，就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一眼，知道她过得好，就转身离开，这一次，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不远处的院子里有李翠翠的声音传来。 第56章 给吴玥打气 “庞平，你还要不要脸，大白天的带着女人在家里干这种事情。” 李翠翠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所以她的话音刚落，能明显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杂乱一片。 吴建党往前走几步，在庞家院子的外墙根蹲下。 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听墙角，吴建党还有些紧张，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周围，生怕有人经过发现他的存在，他只是心里放不下，并不想给李翠翠增加任何负担。 刚吃过午饭的时间，路上几乎没人，吴建党抄着双手，往墙角的阴影里缩了缩，没有再继续动弹。 一个粗犷的男声随之而来：“我怎么了？我庞平花那么多钱把你娶回来是让你给我生儿子的，你嫁过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不兴我再找一个？” “你，好，既然你想找人生儿子，那咱们离婚，你跟这女的过日子去。” “可以啊，把结婚之前我们家给你拿的那些彩礼，还有买的衣服，自行车那些东西通通都还回来，我立马跟你离婚，你以为我想整天看着你，天天丧着脸，跟谁欠你几万块似的，还没有我现在找的这个好看呢，对了，还有，我差点儿忘了，你爹前几天还找我要三轮车呢，你好像现在还没有资格离婚呢。” 李翠翠终究还是没有跟人吵过架，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你，不是人！” “李翠翠，闭嘴！谁让你这么跟我儿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李翠翠的婆婆，接着吴建党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他下意识地就起身，起到一半才意识不对，又默默地蹲到了地上。 心很疼，但他却没有插手的资格。 李翠翠的公公在一旁帮腔：“这女人出嫁了以后就得听自己男人的，自己男人做啥你得支持，不能这么对着干，知道不？” 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要我说，平哥，你不如跟她离婚呢，咱俩结婚，我保证你能三年抱俩，彩礼我也不多要，五千就好，怎么样？”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吴建党努力回想却没什么印象。 李翠翠站在院子里看着其他人一个个对着她怒目圆睁，只恨自己没有勇气舍弃眼前这一切，但是如果现在就走，到头来受罪的肯定是家里的两个妹妹。 很久，院子里都没有声音再传来，吴建党蹲得腿麻了，他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镇上派出所走去。 不能出面去帮她，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吴玥和老牛在镇上住了一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两个人第二天拿上提前装好的药材样本，趁着天亮坐上了去往富源市的小巴车。 原本这趟富源市的出行，大人们是不打算带上吴玥的，路不仅远还难走，一趟车坐着就得两个小时，吴祥怕吴玥的小身子受不了。 但是吴玥实在是太想出去看看，以后生意做起来她肯定是要参与其中，不如从小就耳濡目染，省得大了什么都不懂，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小巴车在富源市的汽车站停了下来，刚下车，就能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张灯结彩，过年的热闹气氛还没有完全过去，路上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比枯水镇高一个审美，骑自行车出行的人更是多到数不清。 吴玥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原来这个时代的城市是这个样子的，似乎比想象中繁华一些。 再看老牛，他似乎早有准备，一下车就直接向人打听康生大药房的地址。 “师傅，这个康生大药房很出名吗？怎么你一问就有人知道。” “那可不，在这富源市，就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药房了。” 康生大药房是坐落在富源市的一条名叫富明路的主街道上，这里的路面宽敞平整，两侧店铺林立，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康生大药房的招牌很大，一眼就能看到，所以很好找，药房里面有穿着白大褂的售卖员正在迎接前来看病的病人。 这里不仅仅是卖药，也有老中医每天坐诊，对于一些轻症状的顾客而言，特别方便。 “走，咱们进去看看。” “好。” 吴玥提着一口气，心里有些发虚，第一次进这种装潢看起来需要消费很多钱的地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会进去就被人赶出来。 尽管他们进去的只是一个药店而已。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这里是卖药的，不至于卖个药也分高低贵贱吧？ 老牛似乎感受到吴玥的紧张，他伸手拉着吴玥，慢慢地往前走：“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卖东西，他们也是卖东西，归根结底都是一类人，价钱谈不好，走人就是，他们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再说了，咱们给他们看的可是好东西，指不定到最后谁看不上谁呢。” 有老牛牵着手，吴玥的心就已经踏实了一半，再加上师傅这些话糙理不糙的，吴玥踌躇不前的脚步变得坚定起来。 做生意嘛，总得允许被拒绝，允许失败才可以，如果每单生意都这么容易的话，大家早发财了。 药房里的店员看到有人进来，脸上笑容不减：“你们是哪里不舒服，需要看病还是买药？” “来，你说。” 既然把吴玥带出来见世面，老牛就想有意识地锻炼她一番。 吴玥张了张嘴，但只有嘴型，没有声音，真正面对的时候，那股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突然就消失殆尽了。 不过店员看着她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小妹妹，不着急，慢慢说，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吴玥的小手在老牛的大手心里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于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张嘴说话：“阿姨，我们不买药，我们想卖药，你们这里收中药材吗？” “哦，不是看病呢，收药材这个事情我不清楚呢，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帮你们问问啊。” “好，谢谢阿姨。” 欧耶，没有被拒绝，吴玥兴奋难耐，原来开口说话也不是很难，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趁着店员去问的空档，老牛悄悄的给吴玥竖了大拇指：“张开口就成功一半了，玥儿做得不错，待会儿说价格的时候就按照咱们之前定的价格谈啊，不能松嘴，谈成了今年就可以有进账哦，想一想，有了钱，你就可以拿着钱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哪里都没人拦着你，以后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让别人高看你一看，多棒！” 不得不说，老牛这大饼画到了吴玥的心坎里，光凭一句可以让别人高看一眼这句话，吴玥小下巴微抬，腰板挺直，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57章 做生意好复杂 没过多久，刚才那个售卖员就重新回到了柜台这边，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头发灰白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个大夫，五十多岁的年纪。 “这是咱们药店今日坐诊的邱医生，邱医生不仅是康生药店的坐诊医生，也是这家分店的店长，你们卖药的话可以先把药材拿出来让邱医生看一眼。” 吴玥和老牛对视了一眼，师傅竟然没有给出信号。 这让她怎么弄？她是真不会啊？ 但是都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谁都不接话，场面应该也会很难看的吧？ 吴玥深吸一口气，调整面容，微笑开口：“邱医生你好，我叫吴玥，这位是我师傅，我们自己种了一些药材想拿出来卖掉，今天带了一些样本过来，你看看怎么样？” “你这小娃娃，人不大说话还挺利索，来，咱们去那边谈。” 邱医生看起来平易近人，似乎不难相处，吴玥信心大增，她从老牛手里接过编织袋，从里面拿出来几株晒干的甘草放在眼前的桌子上，离得近的人立马就能闻到药材独有的芳香。 “你这药我得仔细看看才行，你们稍等啊。” 邱医生原本没把眼前这两个人放在心上，身为一家药店的店长，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有人上门送药，都是一些村民，闲暇的时候上山去挖药，卖给药店赚一些零用钱，人人都不容易，所以只要药材看着还行，邱医生一般都不会拒绝，但今天这种品相的药材，邱医生还是头一次见。 到底还是有经验的人，邱医生心里震惊，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拿起东西默默地认真地观察。 “好，给，邱医生，这里还有一些防风，太子参，你都看看，都是自己家地里种的，你要是觉得满意，咱们再详谈。” 邱医生没有说话，又拿起其中的一株甘草看了又看，外行人看这些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但身为一个多年接触药材的中医，邱医生能看出来其中的差别，就像现在这个小姑娘手里拿的甘草，无论是从色泽，粗细，长短等各个方面来看，都是很难得的高品级药材。 尤其是凑近了闻，这种药材的味道也特别的正宗，不掺杂其他的气味，虽然看起来药材的年份不够大，但药效不会差。 “这你们俩谁做主？” “他。” “她。” 老牛和吴玥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对方。 说实话，刚才邱医生观察药材那种认真专注的模样，让吴玥不敢再交流下去，她就是个半吊子，万一人家问她药材的品行，种植一类的东西，她是真的说不完整。 “你这孩子，自己生意自己做。” 老牛转了脸，不跟吴玥对视。 吴玥只好苦着脸自己上：“不好意思，邱爷爷，我头一次出来卖药材，没什么经验，你看这东西咱药店如果收的话，什么价格合适？” “嗯，这药材确实不错，不过......”邱医生斜眼看了一下吴玥，没有继续说话。 吴玥急不可耐：“不过什么，邱爷爷你说。” 都已经肯定药材不错，那这生意肯定能成，吴玥想都不想正准备开口给价，就听见邱医生又开口道：“不过这些药材都很常见，咱药店也要不了多少，这样，甘草一斤三块，你们要是觉得合适今天就可以把药材送过来。其他的药材如果有，你们也可以送过来，不过价格都差不多是这价。” “多少？三块一斤？” 这跟预想的十块钱有差距，怎么办？同意吗？ 吴玥深呼吸。 师傅说了，我种植出来的药材品相很好，不应该是这个价格，我是来卖药做生意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不能降价，按这个几块钱的价格给出去，什么时候才能赚大钱，才能让人高看自己一眼，再说这么好的药材都要被压价的话，那那些不太好的药材其实不是价格更低？ 吴玥不懂市场经济，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就这么妥协的话特别不对劲。 吴玥在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儿，咬牙重新开口：“十块钱一斤，不能少。我们这药材虽说给的价格比市场上稍微贵一些，但是这些药材的价值想必邱爷爷你能看出来，它不仅仅是普通的药材，甘草虽然很常见，但是这种级别的甘草可不多见，卖便宜了愧对它的价值。再说了，这一副药顶普通的十副药，病人喝下去见效快不说，还能给这药店赢口碑，多好的机会。” “你这小丫头，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邱医生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吴玥，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眼神里透出来生意人才有精明，这应该才是一个生意人有的样子。 “师傅，咱们走吧，这家药店可能不需要我们的药材，我们再去其他药店看看。富源市这么大，咱肯定能碰到识货的人。” 吴玥把桌子上的药材一扫而空，通通塞到了袋子里，临走还不忘把邱医生手里的那个也夺过来。 “对，玥儿就该这样，咱们是卖东西的，东西想不想卖咱说了算，没必要听别人瞎说，咱这东西值什么价咱自己心里有数。” 老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帮腔，带着吴玥就准备出门。 邱医生傻眼，这俩人怎么这么做生意的，买卖不就是要谈一谈才可以啊，不谈怎么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呢。 “哎哎哎，你们站住，先站住。”邱医生快速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把两个人重新拉回去坐下：“小丫头，这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我说的价格你们不满意，咱可以好好谈啊，一句话不对就走人，这可不是生意人会做的事情哦，对吧？” 吴玥抱着装药材的袋子，坐在凳子上闭嘴不说话，事实上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做生意好复杂，人为什么就不能真诚一些呢？ 老牛更绝，像个保镖一样站在吴玥的身后，眼睛瞪着邱医生，虎视眈眈，那气势吓得邱医生额头上冷汗直冒，最终还是邱医生打破尴尬，直接开口：“这样吧，你们的药材确实不错，我承认，但药店也确实要不了这么多，你们等我去打个电话，我问问其他分店什么情况。” 第58章 年轻公子哥 人家在这里邱医生好声好气地说话，吴玥自然不好再耷拉着脸，她开口问道：“需要很久吗？” “不用，很快，你们等一会儿啊，小李，给这两个客人倒点水喝。” 这次吴玥没有再跟老牛对视，看样子师傅今天是打算彻底撒手不管了，那就自己上吧，大不了这家不成再换一家。 再怎么说自己的这药材也是用灵水浇灌出来的，师傅说稍微懂一些药材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这些东西不差。 所以吴玥也强迫自己要对手里的东西有信心。 确实没用很久，不到十分钟，邱医生就从里面出来：“是这样的，我们药店的总负责人今天刚好来这里巡店，一会儿就到，你们要是不忙的话，可以等一等。” “好。那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一会儿再来。” 等就等，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吴玥不着急，师傅在路上就说康生药房是富源市最大的药店，只要能把它拿下，以后的药材不愁出路。 但是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傻等，省得人家以为这药材只能卖给他们康生大药房，得让他们有紧迫感才行。 自以为是的吴玥收拾东西，转身就走，留下老牛在后头走也不是，留也不行。 这丫头，随性发挥起来水平也太不稳定了。 那总负责人一天天忙的跟狗似的，难道还会专门在店里等你吗？不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瞎跑什么？ 老牛跟在吴玥身后刚走出店门，就看见小丫头站在不远处等他。老牛想说带着小丫头去其他店里看看，但吴玥没答应，就围着药店附近瞎晃荡，入眼的商品都看得不够走心。 老牛总算是看出来吴玥的不对劲，叹了一口气问道：“小丫头，生意没做成，心里难受啊？” 吴玥确实有些沮丧：“师傅，我还是太年轻了，把做生意想那么简单，就谈判这一项我都感觉自己做不好。” 就刚才在药店里的一小会儿功夫，吴玥从进门的忐忑到不被拒绝的期待，再经历被压价的失落和愤怒，心情堪比过山车，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果，真正经历了才发现，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放心大胆的干，怕啥？咱家又不缺你挣的那点钱，能挣就挣，不能挣师傅我也能养得起你。” 也对，她究竟在怕什么呢？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给她压力，明明是自己想要挣钱让爸妈轻松一些，现在怎么还没开始就想打退堂鼓了呢，应该越挫越勇才是。 成长大概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在老牛眼里这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再普通不过。但对于正处于迷茫中的吴玥而言，师傅的话，就像是武功秘籍，让她突然顿悟到了进步的精髓。 吴玥深吸一口气，重新把老牛手里的袋子接过去：“走，师傅，今儿就让徒弟带你去大杀四方。” “好，有志气，走！” 吴玥抬头挺胸，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开路，老牛笑眯眯地在身后跟随。 锻炼孩子嘛，总得学会放手才可以，不经历实战怎么会有丰富的经验。 那位姓李的店员始终都是面带微笑：“你们回来了，正好我们负责人刚到，你们可以谈一谈，这边请。” 吴玥和老牛顺着店员指认的方向看去，等看清楚站在身边的人时，两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这看起来是刚上完大学出来历练的学生吧，是总负责人？没开玩笑吧？ “吴经理，这就是刚才想要卖药材的两个人，不如你们去里间谈？” 吴玥眼底露出失望的神色，僵硬地裂开嘴应付性地笑了笑，这能谈下去吗？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哥出来试练呢？ 眼前的吴经理，歪歪斜斜地站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戴着一副黑色的蛤蟆镜，上身是一件花衬衫，下身是牛仔喇叭裤，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看到吴玥两个人，他慢腾腾地摘掉眼镜：“邱伯伯说这里有上好的药材，是说你们不？” 来都来了，试试吧。 吴玥沉思片刻，往前一步，开口说道：“对，是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等意识到做主的人是吴玥这个刚到他腰线的小娃娃，这位年轻的负责人眼神诧异，语气充满不屑：“切，我就不信了，能有多好的药材，非得让我亲自来，走，里间。” 这一次吴玥没有废话，进了里间，直接就把袋子里的药材一股脑全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好货不怕验，随便看。 当看到吴经理两眼放光，激动地差点儿站起来的时候，吴玥心里暗喜：有门。 “怎么样？吴经理，这生意做不做？” 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这时候吴玥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哥哥竟然跟自己同姓，难道是缘分？ “做！” 吴玥还在沉思缘分，猛然听见对方的回话，自己都惊了，这么利索，这就可以了？ 不能吧？这样白瞎了她刚才的自我怀疑，还做了老半天的心理建设，结果进门就拿下了？ 经过一番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的操作，吴经理深埋在桌子上的脑袋终于抬起来了：“邱伯伯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就按你们说的来，这甘草十块钱一斤我们收了，有多少来多少，还有这桌子上其他的药材，都按照现在市场价给你们翻两倍。虽说这些都是人工种植的，并非野生，但也值这个价，我认了。” 吴玥心里大喜，狠狠地把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压回去：“不行，每样药材价值不一样，而且据我所知，市场价应该是随时变动的，咱们要按照实际情况说话，这样，写个合同，把具体的药材名字和相应价格写清楚，品质你放心，可以保证跟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一样好。目前各种药材我们也不多，但是只要确定下来，后期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小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还要多少有多少，牛皮不是这么吹的，小心闪了舌头。小孩子说话不经大脑的，这位伯伯，你是她家大人吧，你能做主不？咱俩谈。” 老牛两手一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开始摆烂：“就听小丫头的。” 吴经理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出去，他抿了抿嘴，思考一番开口道：“行，把你说的这些都写到合同里去，你敢吹我就敢信，谁怕谁呀，真是的。” “家里还有一些防风，黄芪，柴胡，你们需要可以随时派人去收。桌子上的这些你们现在要的话，一共五十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完，吴玥伸出小手，冲着吴经理眨巴眼睛，等着收钱。 正准备起身的吴经理，身体一顿，满脸不可思议：“小妹妹，小财迷，就区区五十块钱，你还怕我赖账啊？” “那我不管，反正你该给我五十块钱，现在。” 吴正鹏气出内伤：“给，邱伯伯，给钱，收东西。” 竟然把担心他不给钱的事情写在脸上，这小妹妹怎么这么欠扁呢。 合同确认无误，双方签名盖章，吴玥捏着手里的一张五十块钱拉着老牛喜滋滋地出了康生药店的门。 邱医生等人都走了，才走到吴经理面前开口问道：“正鹏，这啥都没见着，你就签合同，我这心里怎么就不踏实呢。” “怕啥，咱们谁也没损失啊，只要他们不给货，咱们就不给钱，那合同就废纸一张，甭担心。不过还是要派人去那小妹妹说的地方看看，指不定真的有意外收获呢。” 吴正鹏回到里间，看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抓起来凑到鼻尖重新闻了闻，心想：这趟没白来，一定要拿回去给他爸开开眼。 第59章 回去炫耀 师徒俩在富源市没有多待，老牛本想着带着吴玥去逛一逛，但头一次做成生意的吴玥，怀里揣着合同激动难耐，现在只想回去炫耀。 枯水镇，王翠娟看到吴玥和老牛出现在门口，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心急地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吴建国紧随其后：“还用问，你看玥儿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肯定顺利。” 话虽这么说，其实吴建国心里也不肯定，他家闺女本就爱笑，这次也不知道是买卖顺利才笑，还是天生自带的笑容。 吴冬也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等着眼前的两个人宣布结果。 吴玥从怀里抽出来一张崭新的五十元人民币举在手里，把它甩得哗啦啦作响：“爸妈，哥哥，我吴玥赚钱了！我做成生意了！我把带出去的药材全卖掉了！五十块钱！” “真的，真卖出去了？哎呦，我闺女可真厉害。” 吴建国激动地把吴玥抱起来转了好大一圈，这比他自己出去卖衣服赚钱还开心。 王翠娟满脸欣慰，一半是开心，一半是心疼：这么大的孩子就操心赚钱的事情，还是她跟建国做得不够好。 吴冬看到妹妹手里的毛爷爷，好半天回不过来神，等看到爸妈欢呼起来，他突然也开始努力地鼓掌，这么厉害的妹妹是他吴冬的，从小就会赚钱，一下子就是五十块钱，真的是太牛了！ 等吴建国把吴玥放到地上，吴玥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豪气地说道：“这是签的合同，咱们地里的那些药材他们全都要，过几天就派人来取，到时候又是一大笔进账，爸妈你们往后不用那么辛苦，我现在能挣钱，等我挣大钱养你们。” 这一刻，吴玥全身都在发着光，眼睛透亮，前所未有的自信笼罩她的全身，没有什么比此时的吴玥更加耀眼。 “师傅，走，咱们现在就回黄连庄，我想找爷爷。” 成功的喜悦，在面对家人的时候被无限放大，吴玥现在就想跟吴家的每一个人分享，尤其是爷爷。 “我送你们回去！” 年还没有彻底过去，店里也不忙，吴建国开着三轮车连夜又把师徒俩送回了黄连庄去。 三轮车刚在院子里停下，吴玥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爷爷，爷爷，我挣钱了，快来看，我挣钱了。” 吴祥从屋子里探出头，看见吴玥一蹦一跳地朝着他飞奔而来，顺势张开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 吴玥十分大气地把五十元钱塞到吴祥手里：“给，爷爷，我挣的， 你看看，不过看完还得还给我啊。” 虽说以前也有过打工的经历，也拿到过工资，比这五十块钱多多了，但不知道为何，这次的钱挣得让她感觉格外骄傲。 “好，好，好啊，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能挣钱喽，哈哈哈哈。” 闻声而来的吴家其他人看着吴玥也是笑，但只有吴祥的笑里似乎还带着酸涩。 只有他知道这孩子如此激动的真正原因，从被忽视，到被认可，从以前的谨小慎微，到现在的自然大方，她一直在悄悄地成长，这一刻的成功是对她成长最好的认可，对她的将来会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不露痕迹地把眼角的泪水擦掉，吴祥举着手里的五十元钱对着灯光看了又看，一脸傻气：“回头爷爷找个相框，把这五十块钱给你裱起来，就放你床头，你天天看着，嘿嘿，怎么样？” 跟随了一路的老牛这回是彻底看不下去：“呦，呦，呦，吴老头你是不是高兴傻了，还裱起来，你咋不直接贴小丫头脑门上呢，财不外露懂不懂，收起来。” 自从黄连庄通了电，老百姓晚上都睡得没那么早了，刚才吴玥在院子里毫不掩饰地那么一嚷嚷，好多人都听见了，这会儿估摸着都竖着耳朵听动静呢。 老牛说的没错，不仅有人侧耳倾听，还有人已经端着碗往吴家院子里来了：“老吴，这么高兴，你们家那药材是卖出去了？” “你这话说的，肯定是卖出去了，药材还能卖不出去吗？我看应该是卖大价钱了。” “走走走，咱进去问问。” 几个人呼呼啦啦地就涌进了吴祥的屋子里，个个眼睛闪亮，全都是八卦之火，。 论八卦，自然是少不了刘弟来的，不管屋子里是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详情的刘弟来也顺着人群往里面挤。 “怎么样？你们种的那些药材送上门人家给啥价？” “应该比那些来咱们庄上收购的人出价高很多吧？” 黄连庄除了地里的庄稼，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后山里那些野生的草药了，时常会有药贩子走街串巷来收购，不过价格就那样，尤其是防风晒干了根本不压秤，五毛钱一斤，忙活几天也就挣个几块钱，尤其是也没有特别名贵的药材，所以没人会专门去靠挖草药挣钱，顶多就是农闲的时候，背着小撅头，提着小篮子，去山上看看。 至于像吴家这样直接把种庄稼的地拿出来种草药，黄连庄其实没人看好，老百姓不种粮食，种药材，那药材又不能吃，简直是太浪费。 吴祥还没来得及问吴玥和老牛其中的细节，就直接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他只好开口：“都差不多，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听到专门种药材也不可能会立马发达，众人的目标就开始跑偏：“老牛，你说说，听说你们这次去的是富源市啊，那里是啥样的，大不大，是不是很气派？” 一同前来的小孩子们也是对从来没去过城市心生向往，眼巴巴地等着老牛开口介绍。 老牛也不推辞，捡着一些大家伙可能不知道的东西简单说了一番，尽管在老牛眼里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但黄连庄的百姓们听得还是一愣一愣的。 大城市跟小山庄确实有差别啊。 等回头还得好好教育自家孩子：“你小子，好好学习，听到没，将来到大城市去，那里的人住的可都是楼房，那地上的路都是用那什么铺的，下雨天都不会有泥，老子这辈子能不能去城里转转就靠你了。” 年幼的孩子们因为这个普通的夜晚，心里生出来很多对外界的向往。 等送走所有人，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老牛看着昏昏欲睡的吴玥叮嘱道：“玥儿，赶紧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地里那些草药都需要开始收了。” 吴祥阻挠：“你让玥儿操这心干啥，建军在家不是闲着的吗，让他去，明天建党回来了，让建党也跟着去。” “放心爹，我明儿一早就把建军喊起来下地去。” 这么说种草药是能见到回头钱的，看样子能赚的还不少，她可得好好的监督自己家男人，刘弟来还沉浸在吴玥拿回来五十块钱的喜悦里，巴不得吴建军现在就去地里忙活。 第60章 都是钱闹的 崔英和吴建党是第二天下午被吴建国开着车送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崔英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吴祥诧异：“咋了，没见着闺女？” “不关荣枝的事儿，是建党，你说人家翠翠都结婚了，他还瞎惦记啥，我说去段村他怎么那么积极呢，合着不是怕我这个亲妈走丢了，是去看心上人去的，被人家婆家人逮着正着，丢人都丢到段村去了，这回说啥都不行，吴建党你一个月之内必须得找个人结婚！” 自从吴祥彻底转性之后，对待崔英从以前的视若无物到现在尊重有加，沉默了一辈子的崔英现在腰杆子也开始慢慢硬起来，说起话来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吴建党跟在崔英后头，依然是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亲妈说什么他都不反驳，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了，跑那么远的路回来，先歇着吧，建党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建军媳妇儿，给你妈和建党先弄点饭吃。” 吴祥说完看崔英依然不满意，对吴建党说道：“玥儿他们在地里忙活着呢，你去帮帮忙，这两天得把那些药材都收拾出来，过几天有人来收。” 吴建党不等吃饭就转身往地里去。 崔英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玥儿的那些药材都卖出去了？是高价不？” “嗯，差不多，赚了点儿钱。” 吴祥不欲多说，小孩子第一次做成事情，兴奋着呢，心里肯定憋不住，还是让她自己去跟人说吧。 按说，吴玥刚种下去的药材没多长时间，但是架不住她有灵水的加持，原本需要长1年才能完全成熟的防风，现在已经彻底能收了，新鲜的防风和晒干的防风又是不同的价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吴玥跟老牛在地里隔出来一块向阳的空地晾晒，上面铺了很大一块破凉席，把挖出来的防风泥土处理干净，然后就直接放在破凉席上晾晒。 远远地吴玥就看着吴建党朝这边走来，开心地招手：“三叔，你回来了。” “嗯。” “怎么不开心？” 虽说吴建党脸上的情绪很少有变化，但熟悉了之后吴玥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她过的不好。” 吴建党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对吴玥说这些，大概是这个孩子见到过他的感情外露，一度也努力地想帮他，让他有一种认同感，所以对着吴玥吴建党想倾诉。 “翠翠姑姑吗？发生了什么事？” 吴建党手里一边忙活，一边跟吴玥讲了段村发生的事情。 原来，李翠翠的男人庞平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刚从派出所出来的香姐，香姐之前被老牛和梁友安的身手吓住了，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就发誓要改行，找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所以在附近的村子里寻摸合适的人家，而庞平呢，着急当爹，所以短短几天时间，两个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李翠翠的公婆对于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眼，不管是儿媳妇还是香姐，谁能怀上他们就帮谁，反正都是庞家的种。 吴建党那天听出来是香姐的声音，为了帮李翠翠出气，便跑到镇上派出所去报警，最后香姐确实被梁友安带人堵在了庞家的院子里，但是临走前，香姐一个劲儿嚷嚷说吴建党跟李翠翠关系不一般，再加上段村确实有人见过吴建党在庞家附近转悠过，一时间小小的村子里出现警察抓逃犯和黄色新闻两件大事，瞬间就让段村炸了锅，尤其是吴荣枝的小卖部，人来人往的，消息最灵通，崔英想装作不知道这事儿都难。 到此为止，眼看着事情彻底瞒不住，吴建党干脆对崔英摊牌。 至于香姐怎么知道的吴建党和李翠翠的事情，吴玥猜测是去黄连庄之前，香姐特意下功夫打听了，甚至可能跟她奶奶崔英聊天的时候套话得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庞平一家人这下鸡飞蛋打，两头都没捞着，对李翠翠更是非打即骂。 吴建党本来是想帮李翠翠出气，结果好心办坏事，所以从段村回来一路都心情不爽。 “三叔，挣钱吧，到时候你就拿着一沓钱甩到那个狗男人的脸上，再把翠翠姑姑抢回来！” 吴玥没有经历过爱情，完全不懂三叔这种纠结的心情，也不懂遇到这种情况究竟应该怎么选择。 但是吴玥知道，整个事情说到底就是钱闹的，所以别无他法，赚钱致富才是硬道理！ “小丫头说的对，李来福那人就是眼高手低，好吃懒做，谁也看不上，就认钱，你就赚它一麻袋的钱扔李来福面前，他绝对麻溜地把闺女送你面前。” “牛叔，话不能这么说。” 翠翠不是物品，吴建党见不得别人这么说她。 “话糙理不糙，就这么个理儿，别等错过了后悔哦。” 回应老牛的是吴建党长久的沉默，但很明显吴建党干活的劲头越来越大。 见吴建党想通了，吴玥开启了新一轮的炫耀：“三叔，我跟你说，我跟师傅带去富源市的药材全都卖掉了，一共卖了五十块钱呢，喏，钱在这儿，崭新崭新的，你看看。” 说到钱，吴玥开始莫名地兴奋，小嘴巴一直喋喋不休：“我们跟人家说好了，过几天有人来收地里这些药材的，三叔这几天你可得帮我，等这批药材卖了钱，我分你一半，你拿着钱去段村把翠翠姑姑抢回来，还有二叔，也分你一半，到时候给大松小松买好吃的。” 老牛打趣道：“一人分一半，那你不给自己分了？再说，我这么大年纪跟着你胡闹，你总得给我留点儿辛苦费吧？” 这一高兴，吹的牛有点儿大，吴玥十分不好意思，委屈巴巴地撒娇：“嘿嘿，师傅，你的就是我的，咱俩不分彼此。” “那不行，我不能跟在后头瞎忙活，我也要分一半。钱都还没到手呢，就开始想着怎么分了，真有你的。” 与吴玥一样沉浸在赚钱喜悦里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陆离现在的爸爸陆远。 兜里揣着钱的陆远不可能再去找工作给人打工，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承包了一个小型煤矿，从此开启了煤老板的发财梦。 眼下他正在四处招人，虽说煤矿不大，那也不能让他这个老总亲自下去挖。还有购买设备，接受相关部门检查，一大堆事情呢。 吴家人齐心协力忙活有大概一星期的时间，总算是把当下能卖的药材都收拾了出来，用大麻袋一一装好，等着康生大药房的人上门。 看着把自家屋子堆得满满的大麻袋，吴玥仿佛看见一摞摞的钞票在对着自己招手，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了半天。 就在大人们闲聊的功夫，门外传来了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 “咦，我爸咋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进货的吗？” 整个黄连庄就吴建国整天开着车跑来跑去的，吴玥丝毫不怀疑会是其他人到来。 不等吴玥回过神，坐在门槛上的吴祥一个激灵站起来：“是不是收药材的人来了？” 第61章 复杂的关系 吴祥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地往三轮车来的方向看。 确实是吴建国开的车，但回来的又不止吴建国。 待看清楚车上坐的人，吴玥撒开腿就跑，吴大松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也去看热闹。 吴家的三轮车上除了吴建国，还坐了三个人，一个是梁友安，一个是跟吴玥和老牛有一面之缘的吴正鹏，另外一个不认识。 等三轮车在吴家院子里停稳，院子里里外外就已经围了很多人，尤其是吴正鹏一身夸张的打扮，引得大人小孩频频围观，脸上全是惊叹和好奇，但内心也在嘀咕：这个从三轮车上下来的小孩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这么年轻，真是做生意的？吴家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当然，更多的人是好奇，吴家这么大手笔地种药材，好好的地全都被嚯嚯了，真的能挣钱吗？ “爷爷，师傅，是收药材的人来了！”吴玥冲着早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吴祥喊道，同时又不忘问梁友安：“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也来，是在我家店铺门上乱写字的坏人抓到了吗？” 梁友安看看天，看看地，磕磕绊绊开口：“我，啊，我就是来看看，听说小丫头你要跟人做生意，我作为人民警察有义务帮助百姓主持正义，怕你被坏人给骗了。” 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吴祥，一副等着表扬的姿态。 哎呦，撒谎可真难，要不是首长提前叮嘱不让他乱攀关系，他现在早就跑去抱着首长聊天了，他就是想首长，借口过来看看，不过对着一个小孩子撒谎，良心真的会疼。 吴正鹏满脸疑惑：“不对啊，梁伯伯，你不是说这里的路卡车不好走，所以才专门帮我联系了一辆三轮车方便拉货的吗？不过这里的路确实够破的，那来来回回的弯绕得我眼晕，还有那坑坑洼洼的地方，颠得我屁股疼。” 话刚说完，吴正鹏的屁股上就被人踹了一脚：“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牛叔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你要把药材卖给正鹏？吴正鹏，别人你不认识就算了，牛爷爷你不认识吗？小时候你生病还是他给你治好的。” 说话的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气质儒雅，一开口就让人心生好感，长得跟眼前的吴正鹏有几分相似，看样子不是父子就是叔侄。 三个人三句话，把吴玥弄蒙圈了，似乎这里面的人互相都认识？关系还挺乱。 不管了，还是先算账，把钱拿到手比较实在。 想到这里，吴玥挤出笑脸，拿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招呼众人：“走，小哥哥，我先带你去看药材。” 吴玥仗着年纪小，跟大人们打过招呼，顺势就拉着吴正鹏的手往堆放药材的屋子里走去。 本来到这里就是做生意的，吴正鹏没有推辞，随意拆开了一个大麻袋，挑出来几根晒干的药材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看着没啥问题，等一会儿让我爸也看看，老头儿非说我被人坑了，这回就让他知道自己儿子也是有本事的人，眼光也不差，哼。” 几个人大老远来，看起来似乎还跟师傅有交情，何况这个吴经理已经确认东西，吴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催着人家装车走人，两个人又重新回到院子里。 院子里，几个大人正在相谈甚欢，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十分地异常。 “爷爷，你不舒服吗？” 自从吴祥摔过一次之后，吴玥时时刻刻都惦记他的身体，生怕好得不彻底，留下什么毛病，这会儿远远地看到吴祥双唇颤抖，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远处，跟那个警察叔叔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吴玥很难不往坏处想。 “乖，爷爷没事。” 吴祥下意识地开口，说完又像木雕一样，直愣愣地坐着，眼神一直在眼前这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想要把这个人刻到骨子里。 要不是吴玥知道爷爷是正常人，这会儿会很下流地认为爷爷看上了眼前的男人。 这样直勾勾的而又不避讳的眼神，周围人想忽视都难，更何况是吴家和这种常年在生意场上的人，早就发现了吴祥的异样：“这个叔叔，我是不是长得像你的一位故人？” 之所以这么问，是吴家和确定他从来没有跟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见过面。 吴家和的一句话让吴祥猛然惊醒：他现在是黄连庄的吴祥，他应该不认识眼前的人才对。 这个意识让吴祥觉得异常尴尬，他扭开脸假装在认真听梁友安讲话：“你刚才说到哪儿了，继续。” 梁友安：首长，你这是何苦呢，想认就认呗，把你当年在战场上的气质拿出来，你看看这院子里哪个敢跟你对着干。 吐槽归吐槽，梁友安嘴上还在不停地说：“往建国的店铺门上写字那人有线索了，不过还得多亏了你家建党啊，建党找到了香姐，我亲自审问的，据香姐说她上面有一个组织，啥坏事都干，现在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事儿就是那伙人干的，至于为啥还不清楚，我得回去再问问。” “行，这事儿你多上心，平时就建国媳妇儿一个人看店，女人家容易出事，你给看着点儿。” “哎，哎，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吴家和重新跟老牛开始交谈，但他的眼神在吴祥和老牛，梁友安三个人之间来回穿梭，思考其中的细节，现场的情景一度变得诡异起来。 当晚，在吴祥和老牛的极力挽留下，梁友安的撺掇下，吴家和跟吴正鹏在黄连庄住了下来。 一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坐在一扫而空的饭桌前闲聊。 “小妹妹，你家这条件不行啊，那床特别硬，我刚才试了试根本没法睡。还有那茅厕，你们上大号不用卫生纸的吗？还有，还有，你悄悄告诉我，你小时候有没有掉进过茅坑里，我看那茅坑就用两块木板搭着，根本不结实啊，我今天差点儿就脚滑......” 吴正鹏话音刚落，就接收到来自亲爹的一脚踢：“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吴正鹏没有防备，差点儿从凳子上滑下来，吴玥放肆大笑：“哈哈哈.......吴伯伯都没说我们这里不好，你别挑了，咱就这条件，大少爷，您多担待呢。” 一起混了一天，加上吴正鹏这人外向，吴玥很快就跟他打成一片，说话没个顾忌，当然吴玥也顺势了解了一下看着有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第62章 你家菜好吃 吴正鹏的父亲就是那位戴着金边眼镜的儒雅男人，名叫吴家和，家里的长辈跟警察叔叔梁友安可以说是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得知他们要来黄连庄做生意，梁警官特地来给他们带路，好巧不巧的就是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跟他们做生意的也是熟人，那就是师傅老牛。 梁警官认识爷爷和老牛，吴玥能理解，毕竟俩人之前去过一趟派出所，但是戴着金边眼镜的吴伯伯认识师傅，就超出了吴玥的认知范围，她一直都以为师傅真的是个在后山深居简出的孤寡老人，没想到还认识一个开药厂的大老板。 经过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吴玥现在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师傅前几天带她去富源市做生意纯粹就是走过场，应该是提前跟康生大药房的老板吴家和沟通过。 怪不得在富源市的一切事情都进行的那么顺利，她要价那么高吴正鹏都能同意，而且合同也是说签就签，完全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能拿出来那么多药材。 这个吴正鹏看着是个心里没数的，估计就是他爸早就吩咐下来的，他也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么一看，师傅的面子好大啊，这次重生真的是值了，不仅爷爷变了，还顺带抱了师傅这么粗的大腿。 这个分析结果让吴玥又快乐又郁闷，快乐的是有爷爷和师傅两个人护着，她肯定会过的很好，但让人郁闷的是原本以为这是一场靠自己本事得来的成功，没想到最后还是靠的关系，之前一直被她视为珍宝的五十块钱，这会儿怎么看都是一张很普通的钱而已。 也不知道前几天她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所以现在跟吴正鹏聊着天，吴玥多少也掺杂了一些个人恩怨，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吴正鹏气得跳脚但又无话可说，他爸都不敢挑地方睡，他更不敢：“不过，我说你家人做饭挺好吃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吴玥不可思议地挑眉：“大哥，我看你是饿傻了吧，不就是普通的农家饭嘛，而且我奶奶做菜那都是一锅乱炖，随便撒点盐就出锅了，什么调料都不用的，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就是好吃啊，明天还有吗？还要吃。” “行，看在你跟我合作的份上，今天这么大方把所有的药材都收了，明天我让奶奶多做点儿饭，你吃个够，不行你回去的时候再给你打包带回去一些，吃吐你。” 不管是靠关系还是靠实力，吴家和实实在在地把她那些药材全收了，给钱也给的毫不犹豫，从这个角度讲也不能完全亏待了吴正鹏。 吴正鹏惊喜道：“你说真的啊，我明天走的时候你可得给我装点菜带走，就那大白菜挺好吃，你给我少弄点儿，就装个一麻袋吧，也不多。” 吴玥翻翻白眼，怀疑这人是不是饿出毛病了，明明刚才已经炫了两碗饭：“家里一共就剩下几十颗白菜，你还要一麻袋，咋不全都打包带走呢？” 吴正鹏眼睛一亮：“真能全都带走吗？会不会不太好，不过我可以出钱买。” 咦？这人难不成脑子真有毛病？ 迎着吴玥投来的狐疑眼光，吴正鹏赶紧辩解：“我说认真的，你家的大白菜跟别人家长的不一样，你没发现吗？” 是吗？不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除了大一些，也没其他不同啊，不就是大白菜吗，一个冬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的，没什么稀奇。 哦，对了，难道是因为灵水？ 一直操心药材的事情，吴玥都快忘了，灵水不仅对药材有用，对粮食蔬菜这些植物也有用啊，这么细细一想，好像自己家种的菜确实从个头，味道，新鲜程度上都略胜一筹。 可能是自己家人天天吃，吃多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吴正鹏是头一次接触，才发现其中的不同。 这么说，也不用光靠种药材致富，其他的也行？吴玥感觉眼前似乎正在下着瓢泼大雨，但那雨又不是雨，而是一张张诱人的钞票。 吴正鹏用手在吴玥面前挥了挥：“哎，回神了，小妹妹，说好了，不能后悔的啊，我明天要把大白菜带走的，再多给你加一百块钱行不行？” 其实这事儿吴正鹏应该跟吴家的大人商量，只不过观察了一天的他发现，这个农家小院里似乎有一个怪现象：所有人都是听吴爷爷的话，但好像吴爷爷又听眼前这个小妹妹的话，所以他干脆直接找吴玥。 “行，没问题。” 又挖掘出来一个商机，吴玥心情好，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兑现承诺，确实给吴正鹏多装了一麻袋的大白菜，甚至不等吴正鹏开口，吴玥还主动塞给他一些白萝卜，大南瓜。 要不是北方的冬天菜类稀缺，三轮车上也装不下，吴玥可能会让吴正鹏带走吴家一大半的菜，反正马上就可以种新菜了，现在有人主动出钱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藏着不卖更待何时？有钱不赚王八蛋。 等吴建国开着车把人和货全都送走，刘弟来看着吴玥手里攥着一张一百元钱，两眼放光：“玥儿，你说着城里的大白菜是不是特别贵，那正鹏一百块钱就买咱那么一点白菜，他是不是傻？按说做生意的人应该不会这么笨吧？” “二婶，他不是傻，是咱家的菜确实好吃，以后你在家没事也种点菜，咱拿去卖给镇上的饭店，又是一项收入。” “真的啊，那我今年可就种了啊？” “种吧，种吧，记得用咱家水缸里的水浇地啊。” 吴玥不提醒还好，她这么一提醒，刘弟来瞬间明了问题所在，她之前还以为是牛叔主导的药材生意，毕竟他才是吴家唯一懂药材的人，没想到根源竟然还在玥儿这里，想通了这一点的刘弟来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准备计划种菜的事情。 有吴玥作保，刘弟来的胆子是相当大，吓得吴建军差点儿没迈过去自己家屋门前的那道门槛儿。 第63章 吹牛要有度 “你疯了？把咱家所有的地都用来种大白菜？加上荒地可是有十几亩呢，你没发烧吧？再说了，都弄成大白菜了，你卖给谁？” “卖给谁的事情再说，总能卖出去的，今天吴正鹏才拿走一麻袋的大白菜，玥儿就直接赚了一百块，那可是一百块，咱俩一年都可能存不住那么多钱的，要是咱们所有的地里都是大白菜，那得多少钱，咱是不是一年就可以变成万元户。” 那可是万元户啊，整个黄连庄都还有没有呢，她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刘弟来已经开始幻想家里有几万的存款，在黄连庄可以横着走的场景，完全听不进去吴建军的话。 吴建军气得巴掌抬起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舍得落到刘弟来的身上，自己媳妇儿苦日子过多了，看见钱就发疯，也能理解：“要是咱们把地里都种成菜，麦子怎么弄？咱家的那些存粮可不够来年吃的，还有，你能保证菜是都能换成钱，而不是烂地里吗？除了那吴正鹏，还有其他人愿意出这么钱买你那不值钱的大白菜？在说了，那吴正鹏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大白菜的价格也很正常，他能吃亏一次，难道还能吃亏第二次吗？” 人家是看着玥儿小，故意拿钱逗她开心呢，也就自己的傻媳妇儿会相信。 吴建军一大串的问题砸过来，让刘弟来有了短暂的清醒：“也对，我去找玥儿好好问问。” 吴玥正准备召集家里人分钱，所有人都重新聚在一起。 吴玥把卖药材还有大白菜的所有钱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起算账。 防风现在干的平均市场价是一块钱一斤，吴正鹏是按照两块钱的价格来收购的，一亩地大概有五百斤的产量，三亩地加起来也就是三千块钱。 一张五十，一张一百，剩下的就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三千块，一共三千一百五十元。 大人们听完吴玥报的数字，一个个张大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惊，尤其是刘弟来最夸张，她想摸摸手里有一沓钱是什么感觉，但碍于公爹在场不敢动手，只好歪着脑袋，弓着身子，视线与桌面平齐，隔着一段距离一张一张默默地数着。 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吴大松大声嚷嚷：“姐姐，好多钱，大松能不能拿一个买糖吃？” 吴玥捏了捏吴大松圆乎乎的小脸，笑道：“能，等姐挣大钱，买好多好多糖，全都给你吃。” “好，还是姐姐对大松好。大松有好多糖给姐姐分，再给小松分一颗，给哥哥也留一颗。” “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妈我对你不好吗？怎么能不给我也分一些呢？” 吴大松委屈地摸摸脑袋，不明白他妈都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自己买还要跟小孩子抢糖吃。 “还算家和那小子识相，没看着玥儿年纪小就糊弄她，那些药材能卖这个价，也算是物有所值。”老牛忍不住感慨道，“十几年没见，那小子稳重了不少。” “稳重个屁，我看他踢正鹏踢得挺起劲儿，这么大人了，还在外人面前打孩子，不知轻重。他要是敢糊弄玥儿，看我不把他腿给打折！” 吴建军和吴建党兄弟两个抬头迷茫地看着吴祥，对亲爹的话不敢苟同，他们这么大，他爹的大巴掌不照样动不动就往后脑勺上呼。 吴玥把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放心，又让爷爷这个有经验的人把每一张钱重新确认了一遍，确定都是真钞，她才开始正式分钱。 “二叔，三叔，平时我爸妈不在家，地里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说白了都是你们帮我照顾药材，除草、浇水的事情要是没你们帮忙，我是什么都做不来，这次你们是头功，一人分一千，剩下的这些，师傅，都是你的，药材种子的钱是你出的，这你得收下，还有种药材这事情我什么经验都没有，要不是你耐心指导，就我那三脚猫的本事，估计把好东西全都糟蹋了。” 老牛平时都是跟吴玥开玩笑，没想到这孩子还真就想跟他分钱，心里暖和，但嘴上却硬邦邦的：“你这丫头，还真给我分啊，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住在吴家不愁吃穿的，自己的那些钱都还花不出去呢，我要这些干啥，你自己留着吧。” 吴玥把钱塞到老牛手里，一定要让他收下：“师傅，你就拿着吧，就这一次，以后你想要都不一定有。你先拿着，我还有话要说。” “爷爷奶奶，这次就不跟你们分了，等下次我拿到钱，大头都孝敬给你们，怎么样？” 看着建党有了娶媳妇儿的钱，崔英就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分到：“你做的高兴就好，我和你爷爷有儿子们孝顺，你只管自己就行。” 吴祥自然是不反对吴玥的决定：“对，这钱是你们几个挣的，我跟你奶奶什么力气都没出，不要也罢。” “谢谢......” 一家人对她这么不公平的分配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吴玥心里又满又暖，但毕竟是跟利益挂钩的东西，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等分钱的事情结束，吴玥拿出来一张从哥哥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删删减减写了不少字。 “字写得不好看，你们就不看了哈，我来说，你们听。”头一次像个大人一样，正正经经地跟长辈们开家庭会议，吴玥感觉十分别扭。 纸上的东西都是吴正鹏教的，他说要想把种药材这件事情当作一项事业来做，尤其是家庭成员都参与其中的事业，提前规划好发展方向还有利润分配这些事情是很重要的。 要不然等最后钱越挣越多，而利润分配不均，那整个家族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见识过人性的恶，吴玥对吴正鹏的话深表赞同，于是在他的协助下，写了这些东西出来，提前分配好的确很有必要。 清了清嗓子，吴玥认真开口：“这些药材是咱们头一次种，现在你们也看到了，的确能挣钱，以后也会越挣越多，所以这个挣的钱咱们怎么分，现在我提前说好，师傅，你就当咱们家的总指挥，药材什么时候种，怎么种，种哪些，你来决定，二叔和三叔，你们对药材懂的不多，以后就像种庄稼那样，按照师傅的规定去种，除草，施肥这些事情还得靠你们呢，收完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交给我，至于赚钱的分配......” 吴玥刚把话说到这里，吴祥就出言反对：“不行，你年纪小，后期那些事情做不了，全都交给大人。” 刘弟来大概是除了吴祥之外，唯一知道种药材的关键是在吴玥身上的人，她对公爹的话深表赞同：“对，玥儿，你只管看着，交给你俩叔叔就成。” “这，我什么都不做，光拿钱也不好啊。” “这钱你该拿，还得拿大头，要我说你把大头拿了，把剩下的给其他几个人分分就成，要是没你，你俩叔叔跟在屁股后头连口汤都喝不上。” 刘弟来此话一出，瞬间就引来吴祥的注意，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希望这个儿媳妇是识相的。 不等吴玥继续往下说，吴祥一锤定音：“玥儿还小，不懂这些，这事儿我做主，地是建国家的，这买药材的种子都是你们牛叔出的，老牛就不用说了，他现在挣得将来都是玥儿的。所以不管怎么说这算是玥儿的一份事业，去干活的人玥儿每个月给发工资，跟之前一样，建军跟建党负责地里的杂活，老牛你负责指导监督，等以后做大了忙不过来就请庄上的人开始帮忙，一样都是看情况发工资。” 这样的分配也算合理，吴祥发话，自然没人反对，事情就这么暂时定下来。 一番说明之后，吴祥对在坐的人重新叮嘱道：“以前咱们家在黄连庄也算富裕，但毕竟以前那些都是小钱，有人眼红但不一定会有坏想法，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也看到了卖一次防风就这么多，估摸着大家伙儿都会明里暗里跟你们套话问价钱，你们自己可要想好怎么说。不要动不动就把全部家底往外搬，吹牛要有个度，难保有人会当真，嫉妒你们兄弟几个，到时候你们几个遭难我不心疼，但还是敢牵扯到玥儿，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嘴都打歪。” 众人点头：“我们知道了。” 吴大松虽然听不太懂吴祥的话，但提及到吴玥，他就十分敏感，小小的人拉着弟弟也跟吴祥保证：“爷爷你放心，我会看着弟弟，不让他乱说，谁也不能欺负姐姐。” 吴玥安静乖巧地靠在吴祥怀里，没有插嘴发表任何意见，爷爷是在保护家人，也在保护她，这样的爱护，真的让人觉得特别踏实。 第64章 多种点儿菜 正如吴祥所说，第二天窝在家里猫冬的人都开始去吴家打听药材的事情，几乎全都是旁敲侧击问赚了多少钱的，建军和建党两个兄弟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样只摇摇头，说一句比种地强一点儿，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就连平时爱往人堆里凑的刘弟来也闭紧了嘴巴，只听不说。 尽管如此，大概是吴家和跟吴正鹏那次来吴家的时候，气质和谈吐都给黄连庄的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再加上梁友安这个警察也跟着凑热闹，吴家傍上大老板要彻底开始飞黄腾达这样的话到处都有人在传。 换做以前能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吴玥可能早就飘起来了，但经过自己的亲身体验，加上爷爷经常在她耳朵边唠叨，要坚守本心，不忘初衷。现在的吴玥对这些置之不理，专心跟着师傅学医术，搞事业。 吴家的日子依旧过得跟平常一样，刘弟来现在也不睡懒觉了，每天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吴建军快速地把自家闲置的地里种上菜，就马不停蹄地去药材地帮忙，一想到每个月她跟她们家建军可以领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她就浑身充满干劲儿。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以后，吴正鹏坐着吴建国的三轮车重新来到吴家。 也就是这个时候，吴建国和王翠娟夫妻俩才彻底知道小闺女在老家把事情搞得有多大。 他们一直以为吴玥做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反正家里的荒地他们现在也顾不上照顾，爱种什么就种什么吧，没想到回来一看，六七亩的荒地全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听完吴玥的计划，吴建国对吴祥说道：“爹，要不我跟翠娟回来帮忙或者我自己回来也行，玥儿后半年就得去上学了，地里的事情她肯定顾不上的。” “不用，爸。现在镇上很乱，往咱家店铺门上写字的人都还没找到，我妈需要你，再说做衣服是我妈的爱好，她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就不要强迫她回来做这些了，你也喜欢做生意，跟我妈一起把你们现在的生意做起来，也挺好的，不是吗？” “你妈也这么说，挣钱原本就是我们大人的事情，还让你一个小孩子跟着操心。” “但是我很开心，爸爸。” 吴玥的一句“开心”让吴建国彻底无话可说，罢了，全家人都支持的事情，他现在跳出来反对好像也成功不了，想折腾就折腾吧，他努力去把服装生意做好，万一闺女这边失败了，也有他这个当爸爸的可以兜底。 吴正鹏倒是想开着他的桑塔纳来，但黄连庄地方实在太偏，路也不宽，他的车根本进不来，尤其还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弄不好拐个弯就得翻进路边的悬崖里去，为了小命要紧，所以他还是选择坐对路况熟悉的吴建国开的三轮车。 吴正鹏从三轮车上下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抱怨道：“这破路，迟早有一天老子铲平它，来一趟太耽误事儿了。” 闻声而来的吴玥：“那我可得替黄连庄的老百姓好好谢谢你，记得到时候铲得平整点儿，最好再给铺上沥青水泥什么的，下雨天再也不用沾泥了。” “好说，好说，等我拿到我家老头给的那点股份，有了分红，我立马做，你放心，我吴正鹏说到做到。” 大概是第一次见吴正鹏的时候，他留给吴玥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在吴玥眼里吴正鹏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小孩子，压根不知道他说的修路需要多少人力和财力，所以也只是顺嘴开开玩笑，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吴祥跟在吴玥身后，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不是应该正在上大学吗？怎么有空经常往这儿跑，吴家和那小子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光顾着做生意，连儿子的前途都不管了吗？ 正在酒桌上跟人谈生意的吴家和，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才止住，调整状态，生意继续。 第二次来吴家的吴正鹏完全不见外，下了车直接就去厨房用水瓢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里，等吴玥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哎，那是凉水，你也不嫌冰牙。” “没事，我耐冻，你家的水都这么好喝，奇怪，难道是因为这里喝的是井水，跟市里面的自来水不一样？吴爷爷，你要是不忙的话，咱们聊聊天，说说正事呗。” “啥事儿还需要你来跟我说，你爸爸怎么不来？” “我爸回京都了，没空，我现在在这边上大学，所以富源市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 吴玥不可思议地看着吴正鹏：“京都遍地都是好大学，你不去读，跑到富源这种偏远的地方读大学，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老子乐意。” 吴祥倒是没那么诧异，像是吴家和会做的事情，自己孩子多大能力就办多大事情，反正吴家和肯定是不会为了吴正鹏这点小事情动用自己的那些人脉。 想通这些，吴祥开口问道：“你说吧，这次大老远来，是啥事？” “是这样子的，上次从你们家里拿回去的大白菜我都没留住，被酒店的几个大厨都拿走了，你们这里的菜确实不错，你看你们要不再种点儿呗，或者你们村里的人种的菜也行，我之前去其他村子考察过，他们提供的菜都做不出来你们这里的味道，就很奇怪。” “村里的菜你别想了，估计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为什么？我可以出钱买的，还跟上次一样一麻袋一百块！我可是提前打听过了，我出的这可是高价，不可能还有人不愿意卖吧？那药材是我家老头子的生意，我上次顶多就是插个手，这酒店老头子准备等我大学毕业彻底分给我的，我准备把你们这里的菜拿回去做成招牌，怎么样，这算是咱们俩单独的合作。”吴正鹏以为是村子里种菜的不多所以他们才拒绝。 一百块钱一麻袋的大白菜，别说其他人，吴祥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都心动，真是个败家子，要不是顾忌身份，真想现在就给这小子两巴掌，他爹拼死拼活挣得那点儿家当都不够他这么嚯嚯的。 吴玥这次内心却是更震惊：她以为开大药厂，大药店已经是吴家全部的生意，没想到吴家的生意不止是药店，还有酒店，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涉及吧，吴正鹏来这里读大学是顺带，毕业了接手家里的生意应该才是正经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吴玥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识的土狗。 吴祥在认真思考吴正鹏的提议，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收购大白菜这事儿你就别想了，成不了。以后想吃菜就到家里来，黄连庄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你是吃不到这些的。” “为什么啊？大白菜谁都能种出来啊，哦，不对，难道是因为你们家有特殊的种植方式吗？那我能学吗？或者我出钱买你们的技术？” “没有为什么，这东西你学不来，也不可能学会，吴家的菜也不可能大规模拿出去卖。” 吴祥了解吴家和的性子，所以当初他建议老牛带着吴玥直接把药材卖给吴家和，不怕有大风险，但是吴正鹏这孩子初入社会没多久，太嫩了些，以后要是敢全权接手酒店，再加上他这种张扬的性格，稍有不注意，有心人就会查到黄连庄来，谨慎为好。 刘弟来是回家准备做午饭的，看见几个人在谈事情，也没有特意避讳其他人，就站在旁边多听了会儿，正好听到关于菜的事情。 眼看着吴祥就要把话说死了，刘弟来这才着急：“爹，你别忙着拒绝，我这里有菜！” 已经泄气的吴正鹏听见刘弟来这么说，顿时又来了精神：“二婶，你家菜多不多的，都有些什么？” “我准备种丝瓜，青菜，蒜苗，四季豆，茄子，洋柿子......” 刘弟来冲着吴正鹏如数家珍，吴正鹏却越听余越不对劲。 第65章 挨揍 “停。二婶，我虽然不懂种菜，但你说的这些现在这天气应该种不出来吧？” 刘弟来看着吴正鹏，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我还没下种呢，有的刚下种，还有一些得再等等才能种的，这会儿的天气还不行。” 吴正鹏身子一瘫，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也就是说我这次来注定是空手而归喽。” 吴玥安慰道：“也不算全是，我看你来的时候拿的有菜有肉，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中午让奶奶给你多做两碗饭。” 吴祥也舍不得吴正鹏，附和道：“对，要是不忙，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再回去。” 听说吴正鹏带来的有菜有肉，刘弟来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立马去阻止了即将忙碌的崔英：“妈，你别忙活了，今天这顿饭我做，正鹏，还没吃过二婶做的饭吧，二婶今天给你露一手啊。” 她家好久没开荤腥了，吴正鹏每次来都会拎好多肉，一顿肯定吃不完的，吃不完的那些就只能留在自己家厨房了。 “行，二婶，你家有大白菜的话，也给我炖上啊，上次那个猪头白菜炖粉条太好吃了。” 说完，吴正鹏跟在刘弟来身后，去点菜。 等人都走光了，吴玥才坐得离吴祥近了一些：“爷爷，家里的菜其实可以卖。” “我知道，但是玥儿，你还不够强大，生意场上那些龌龊的东西你没见过的还有很多，爷爷不希望有一天因为这一点菜，把你搭进去。” 吴玥愣住，没想到爷爷还有这么一层考虑，她真的还是见识太少了，只顾着埋头往前冲，根本不管身边有没有危险，怪不得跟她做药材生意的人会认识师傅，这应该是两位老人提前计划好的吧？ 想通了这些，吴玥仰起笑脸一把扑进吴祥的怀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撒娇的小狗狗。 “谢谢爷爷，我这辈子已经很值了。” “说什么傻话呢，这都是爷爷应该做的，你本不应该受那些苦的。”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但都没有挑破。 当初吴玥嚷嚷着要卖药材的时候或者更早她用那水来试图缓解黄连庄的灾情的时候，吴祥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会招人眼。 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有心人想要从她这里套取一些话，那是轻而易举的，甚至会有心狠的发现这个致富密码，把玥儿囚禁起来也是有可能，这是吴祥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为了现在这个吴家能够平安，为了玥儿这辈子无虞，没办法他只能把自己亲儿子拉下水，一来亲儿子的人品和实力他信得过，二来，万一真的出了意外，他还能拿出当爹的权威，让亲儿子帮玥儿挡在前面，反正他的关系网大的很，不用白不用，要是还不行，那就只能把他家老大和老二也拉过来。 只要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条利益链条上，就不怕出大问题。 同一时间，枯水镇的派出所。 梁友安正在跟同事审问张贱：“老实坐好，把你撬翠娟服装店门锁的起因还有经过都交代清楚。” 张贱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俨然一个老油条：“你们说的什么啊，我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把我抓起来，凭什么啊？” “你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我知道啊，我就是刚才在街上踢了那只大黑狗，就这也要审问啊，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这样冤枉好人。” 梁友安给审问的同事点头示意，审问人员起身把桌子上的一张纸拿去给张贱看：“这是香姐的口供，你可以看看。” 张贱依然嘴硬：“什么东西，不识字，看不懂。” “好，香姐的事情先不提，我们有证人看见你在过年的那天晚上在翠娟服装店门口逗留很久，这个你怎么解释？” 张贱歪斜着身子，两条腿不停地抖动着，毫不在意地说道：“酒喝多了，出来撒泡尿你们也要管呐。” “那为何你走了之后门锁会有被撬动的痕迹？据我所知，从那之后没人在那个店铺门口长时间停留。” “警察同志，这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猫尿喝多了，记不得。” 别看张贱年轻，但他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对于拘留那一套相当的有经验，他自信做的那些事情，警察是没有证据的，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只要他嘴够严实，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派出所的大门。 再说，就算有证据，他也只是在门上写了俩字而已，顶多口头批评一下，根本没什么大碍。 显然，梁友安也知道这一点，服装店本身没什么损失，就算是张贱招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梁友安的双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过了良久，他对着身边审问的同事说道：“先审到这里，歇会儿再说。” 一直等到天黑，事情都没有进展，张贱自认为警察刚才就是吓唬他的，根本就没有拿到有用的证据，心里得意，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眼看着拘留时间要到，梁友安亲自把张贱送出了派出所。 张贱见此，更加确信警察就是吓唬他，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去往家走。 梁友安看着张贱离去的方向，飞快地把身上的警服脱掉，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尾随上前。 当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枯水镇的人们没什么夜生活，加上镇上最近一直都有孩子丢失，老实本分的人们都是早早地窝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睡大觉，所以大街上没什么人。 当有些得意忘形的张贱走进一个小胡同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被一个大麻袋套住，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打，一直到地上的人嚣张的声音开始变小，挨打才停止。 “妈的，谁大半夜偷袭老子，呸。” 张贱掀开麻烦，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但是抬眼望去，黑漆漆的路上空无一人。 “别让老子知道谁干的，要不然非把你当场给办喽，大爷的。” 白天在派出所待了一天，晚上又被偷袭，张贱刚才的嚣张劲儿荡然无存，窝了一肚子气，转头看着周围没人，掉头往郑泽家走去。 九十年代的枯水镇还没有经过大统一的规划，原住居民的房子散落得到处都是，张贱捂着伤口七扭八拐地在胡同里绕弯，大约走了有快二十分钟，才在一个小院子门前站定。 院子围墙不高，大概也就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高度，张贱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院子里面黑乎乎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小院的门也是紧闭着的，门环上还落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只见张贱在门口摸索到一根细细的棍子，然后把棍子伸到门缝里，过了没多久，就听见轻微的挪动门闩的声音，接着他把棍子一扔，对着门锁轻轻一拽一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确定四下无人，张贱轻手轻脚关了门，往小院里的正屋走去。 “郑哥，香姐那娘们儿废了，警察最近盯得紧，咱们得把手里这批货处理掉，赶紧撤。” 梁友安在门外听了很久，但那个被张贱叫做郑哥的人不知道是太谨慎，还是里面根本没人，他人在外面除了张贱的自言自语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眼看着里面的人准备出来，梁友安不得已离开了此地。 梁友安走后没多久，张贱从里面把门闩重新插上，从院墙上跳下来把小院的门上重新落了锁。 自始至终，这个废弃的小院都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第66章 受伤 梁友安从郑泽的住处回到派出所之后，便开始计划抓捕行动，只等召集人手去抓人。 因为有吴祥提供的信息，其实梁友安早就知道张贱这伙人的存在，也知道他们领头的人是郑泽，但是问题就在于他们只知道郑泽和张贱长得很像，但是具体郑泽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没人知道，他们翻遍了整个黄连庄也只找出来一个叫张贱的人。 尤其是吴玥在电视上看到的郑泽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那时候的黄连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郑泽的住址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尽管通报里说了他的籍贯，但枯水镇辖区下面有几十个山村，而且分布的都很分散，单凭描述去大海捞针，说实在的，在这个年代异常艰难。 不过，今晚也算是有收获，起码知道了这伙人的接头地址，梁友安对于这次的抓捕行动信心满满。 吴正鹏在吴家美美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便听见院子外面闹哄哄的。 “小玥儿，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睡硬板床就算了，怎么大早上还不让清静呢，吵死了。 吴正鹏穿戴整齐从屋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被几个人围在一起的梁友安，脸色立马就变了:“梁伯伯，你怎么了？” 梁友安坐在小板凳上，正在跟吴祥谈笑风生，老牛和吴玥正在围着他忙活，再仔细看，梁友安的左手的胳膊一直低垂在身侧，胳膊上的血滴答滴答不停地往地上掉落着。 “正鹏也在啊，我没事，就是胳膊上中了一枪。” 吴正鹏也算是从小就被梁友安看着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看到梁友安受伤还一脸无所谓，特别心疼，他赤红着眼睛，轻声问道：“谁干的？” “昨天晚上抓人的时候弄到的，没事，你哭什么，我都习惯了，得亏这是伤在胳膊上，等你牛爷爷帮我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回去可别跟你爸说啊。对了，昨天晚上抓人的时候，有个人是往这边的山里跑了，你们几个在家也小心些，他手里有东西。” 吴祥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梁友安一大早来到吴家，只说抓人来到这里，顺带来看看他们，还是老牛率先看出来梁友安的胳膊里面还留着子弹壳，几个人都还没来得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吴正鹏就听到动静出来了。 “香姐那伙人抓到了，大哥，待会儿你们还得去一趟镇上，帮我确认一下。”梁友安对吴祥说道。 他完全没想到这伙人手里还有大家伙，大意了，也不知道真正的主谋有没有被抓到，急切需要吴祥这个熟悉案情结果的人去帮忙指认。 涉及安全的事情，吴祥自然是不会推辞：“好，玥儿，你一会儿也跟着去。” 吴玥冲着吴祥点点头，用灵水帮梁友安冲洗完伤口，按照老牛的指示重新把伤口用纱布缠好。 对于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梁友安看着吴玥娴熟的操作，打趣道：“你别说，小玥儿这手法可以啊，我现在都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 “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我老牛带出来的徒弟能差吗？” 老牛一脸傲娇，虽然知道是玥儿那东西起的作用，但身为师傅，看到徒弟被肯定，还是觉得自豪。 “警察叔叔，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吴玥说完，跑进老牛的小平房里，找个干净的瓶子装了灵水拿出来，递给梁友安：“这是药水，你拿回去，晚上的时候把纱布取下来用这个冲洗一下伤口，额，分五次用完就行。” 梁友安接过瓶子，看着里面无色无味的东西忍不住好奇，他用右手接过瓶子递到鼻子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这不像是以前老牛用的中药：“老牛，你现在厉害了，研究出来的药都能达到这种效果了，完全不刺鼻，什么都闻不出来。” “你小子就是命好，好好拿着吧你。”老牛眼馋地看着梁友安手里的瓶子，愤愤不平。 每次玥儿都只是给他一点点让他掺在药里用，现在可倒好，到梁友安这里直接就是那么大一瓶，气人。 吴祥冲着吴玥宠溺地责备道：“玥儿，下次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爷爷。” 吴玥又不是二傻子，爷爷对这个警察叔叔态度非同一般，还有师傅，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小团体，有一种让人根本融不进去的感觉，这要是没有多年的默契，是根本就做不成的事情，她敢肯定这三个人之间的交情绝对不寻常，才不像爷爷说的是带香姐去派出所的时候刚认识那样。 能让爷爷特殊对待的人肯定是信得过的，所以直接给灵水也无妨，与其说吴玥是对梁友安放心，不如说她是对爷爷还有自己的直觉有信心。 吴正鹏心疼梁友安的伤口，梁友安却正在欣赏手里的瓶子，两个人没有听到吴祥对吴玥说的这句话，此事揭过。 一行人匆匆忙忙吃完早饭，坐上吴建国的三轮车往镇上赶去，临走前，吴正鹏还不忘把吴家剩下的菜又薅走一半。 吴玥无语：“大哥，你下次可别来了，我家那点儿菜经不起你这么拿。” “不怕，二婶不是说她已经在种菜了吗？我算着时间，等二婶的小青菜能吃了再来。” 忙着数钱的刘弟来：“对，正鹏啊，菜吃完了再来，二婶多种些都给你留着。” 吴正鹏冲着吴玥挑眉，乐得嘴巴合不上：“好嘞，多谢二婶。” “哼哼......” 要不是看在吴正鹏出钱还算大方的份上，她非得好好计较计较，每次来都拉上爸爸当免费劳动力，爸爸也是要做生意的人，整天开着三轮车“突突突”的来回一趟，就为了送他到自己家吃顿饭，多不划算。 “怎么滴，心疼你家那点儿菜啊，放心，老子不白吃，我把菜拿回去给我们家厨师，要是真能做得跟你家菜一样好吃，以后酒店的菜就靠你们了，这可是给你们赚钱呢，你说，怎么感谢我吧？” “搞得好像我们白赚你钱一样，我们的菜拿到你们酒店，给酒店增加特色，拉人气，大钱都哗啦啦地往你口袋里面进，这又怎么算？” 虽然吴正鹏也是刚成年，但看着身高还没到自己腰线的吴玥说起来话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起了逗弄之心：“呦，没看出来啊小玥儿啊，这么小就知道挺多，有没有兴趣以后跟哥干，哥让你在酒店里当管理，拨一二十个人给你管着。” “不要，不感兴趣。我还要考大学，自己当老板呢。” 自己挣钱自己花多自在，给别人打工，上面受老板的气，下面还得受员工的气，她才不干呢。 三轮车在两个孩子互相斗嘴的时候停在了派出所门口，吴祥护着吴玥走了进去。 第67章 没有郑泽 其实，这次指认主要还是得靠吴玥，吴祥也只是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而已。 吴玥因为有过差点儿被卖掉的经历，所以后来在电视上看到这伙人落网的时候，特意去关注一下后续，知道的相对就多一些。 关押嫌疑人的房间里大大小小蹲着十几个人，小的看起来才十几岁，而大的已经有五六十岁。 吴玥一一看过，最终出了房间对梁友安说道：“警察叔叔，那个主谋郑泽不在，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你确定？那最边上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不就是吗？” “不是，那是张贱。” 其他人吴玥可能会弄错，但这俩人她绝对不会弄错的，郑泽跟张贱确实长得很像，但也有区别，郑泽的右脸下颌线那里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痣，张贱没有，这是吴玥看电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屋子里蹲着的那个人脸上都是伤，吴玥不敢靠近，辨认很久才确认下来的。 梁友安自然是知道这两个人长得像，但是还是让吴玥和吴祥来看一眼，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谁知道还是让人给跑了。 得到吴玥的肯定回答，梁友安头一次把眉毛拧成了一疙瘩：“黄连庄那边下了山就是晋省的地界，怕是不好找，这群人渣......” 吴祥理解梁友安的无奈，但面对狡猾的敌人更得沉着冷静：“看看他家人那边有没有突破口，实在不行，你跟安康也联系联系，安康在晋省那边也许能帮得上忙。” “恐怕不行，郑泽就一个叫郑铎的儿子，据说过年的时候去走亲戚就没见再回来，我估摸着那会儿他们就已经开始计划了，算了，不说了。我先去忙，就不招待你们了，咱们回头再聚。” 梁友安跟吴祥等人打过招呼，就匆匆忙忙离开，原本是可以全都抓住的，结果那伙人好像提前知道一样，早就做了准备，否则他们也不会大半夜跑到山里去抓人，这个派出所也不安全。 爷俩也没什么事情，等送走了吴正鹏，就到服装店去看看。 吴玥蹦蹦跳跳地往服装店里冲去：“妈妈，你的小玥儿来喽。” 越长大，吴玥越是不知道害羞是何物，跟妈妈抱抱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会腻歪，她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刚跨进店门口，吴玥就发现许山也在，正在埋头吃面条。 “山子哥，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上学吗？” “不上了，那学上得没意思。” “不上了？这、你眼看小学就毕业了，你不上了？” “恩，不上了，我今天是来镇上进货的，正好肚子饿了，让大妗子给我弄点饭吃。” 大概真的是饿坏了，许山只顾埋头苦吃，没有发现后进来的吴祥。 “你不上学，你爸妈知道吗？” 猛然听到外公的声音，许山喉咙发紧，差点儿把刚塞到嘴里的面条从鼻子里吐出来：“知、知道，我跟他们说了，他们同意的。” “吴荣枝这个混账！赶紧吃，吃完跟我回段村。” 刚过完年就遇到这种糟心事，吴玥怕爷爷想不开，气坏身体，赶紧哄道：“爷爷，指不定是发生什么咱不知道的事情了，等问清楚了再说。” 吴祥面前，许山不敢放肆，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饭解决掉，用板车拉上货，有气无力地跟着吴祥往段村赶去，吴玥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段村离枯水镇其实并不远，三个人大概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小卖部就建立在大路边上，南来北往的人经过进去买点吃的，喝的，用的，很方便。 店里的生意不算差，但也不能说得上人满为患，总之肯定是挣钱的，货架上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很多东西，尤其是柜台上摆放着的礼品盒格外喜庆，扎眼。 大概是顾忌吴荣枝和许幻臣的面子，吴祥一直等到店里没人了，才开口质问：“山子这学上得好好的，怎么说不让上就不让上了，这么小不让他上学，让他长大了跟你们一样回去种地吗？” 许幻臣忙上前解释：“爹，不是不让他上，再等几天就去了。” 吴荣枝在一旁不服气地说道：“还不是怪建党，惹谁不好非要惹那个庞平，村里庞家的人都不来这里买东西，东西卖不出去怎么挣钱，没有钱怎么交学费，没有学费老师都不让上课。” 吴祥完全不接受吴荣枝的这一套说辞：“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整个段村姓庞的才几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到底咋回事？” 话头给到许幻臣，许幻臣不敢推辞，当初接手这个供销社的时候是他跟着吴祥去操办的，吴祥托了多少人情也只有他知道，这份情他还是念着的。 在吴祥的凝视下，许幻臣老老实实把话说了出来：“年前我俩把手里的钱都拿出来进货，现在货压在这里卖不出去，我俩现在没有现金，山子的学校催着交钱，不交钱不让上课，所以就、就没让山子去......” 显眼，吴祥不吃这一套，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放屁！许幻臣，你自己往钱眼儿里钻，我不拦着，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把山子也给带坏喽，就刚才这一会儿你收上来的钱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学费才多少钱，过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说你连山子上学的钱都没攒够？简直就是胡扯！” 吴玥对许家为什么不让山子哥上学的事情不感兴趣，之前的几世里，许山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前后辍学的，没想到这辈子变了很多事情，这个辍学的事情还是照常发生了。 爷爷在吴家一向都是只管控大方向，从来不管几个孩子具体的家务事，今天是怎么回事，巴巴地来段村把姑姑姑父训斥一顿，难道就是看不得山子哥辍学？ 不等吴玥开口询问，吴祥缓口气继续说道：“许幻臣，我今天就把话撂到这儿，山子这学必须上，不仅要上，还得好好学，如果我听到他学习成绩不好，因为交不上钱不能上学的话，这小卖部你们俩也别干了，关门回家种地去，我说到做到。玥儿，走。” 说完这些，吴祥拉着吴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天黑之前还能赶回黄连庄。 身后许幻臣和吴荣枝面面相觑，瞬间感觉压力山大，只有一心贪玩的许山还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学习环境。 吴玥跟着吴祥在即将走出村子的时候，看到李翠翠迎面走来。 李翠翠穿着一件毛呢料的格子上衣，里面是红色的大棉袄，跟出嫁以前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后面跟着一个高个子，略胖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庞平，他张着手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你慢点儿，慢点儿啊，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吴玥远远望去，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厌烦，也看不见喜悦。 看到吴祥和吴玥，李翠翠略微停留，还是选择走上前找招呼：“大伯，玥儿，你们怎么在这儿，吃饭没？到家里去坐坐吧？” “来闺女这坐坐，准备回去了。” 吴玥自始至终对李翠翠都没有过偏见，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跟曾经的她一样，也是一个被家庭忽视的不幸福的人，想到这里，吴玥仰头微笑：“姑姑，好久不见。” 不待李翠翠继续开口，庞平在一旁催促道：“走，赶紧回去吧，还得回去做饭呢，再晚一会儿我妈该不愿意了。” 李翠翠也不搭理庞平，但显然也不打算对着干，自始至终，她都是面无表情，声音里不带一点情绪，跟吴玥和吴祥告别之后，像个木偶人一样，继续往回去的方向走着。 没来由的，那个背影让吴玥觉得心伤。 第68章 令人作呕的声音 出了段村，路上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人，但吴玥突然就没有了说话的心情。 吴祥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玥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如果是个人你都同情的话，会活的很累。而且你现在什么能力都没有，就不要想那么多办不到的事情，等你可以操心的时候再想吧。” 是啊，她自己都还是需要大人照顾的小孩子，确实给别人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 “那我们回去要把翠翠姑姑怀孕的事情告诉三叔吗？还有，爷爷，你为什么要管山子哥上学的事情，这本来应该是姑姑和姑父的要做的。” “就算你不说你三叔自己也能想到，他没有那么笨。山子的事情你别管，长在这深山里头，小孩子不学习将来是没有出路的，没出路就容易走极端。” 吴玥：没出路就容易走极端，这是什么逻辑，世上没有出路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所有人都走极端啊，怎么感觉爷爷一直在针对山子哥呢。 爷俩是一路走着回去的，等到家的时候天刚好黑下来，吴冬带着两颗松正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吴冬看见吴玥从石头上跳起来：“妹妹，你回来了，快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两棵松跟在后头叽叽喳喳地喊：“姐姐” 不等吴玥看到吴冬说的好东西，吴小松就先憋不住开口：“姐姐，兔兔，白兔兔。” 吴冬和吴大松生无可恋：“小松，闭嘴，不要说，嘘”。 吴小松赶紧捂住嘴巴，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说，眼前的三个人努力给吴玥制造惊喜的样子让她觉得感动又好笑，努力憋住装作没有听到吴小松在说什么：“哦，什么啊，我看看，啊，是小兔子，好可爱的小兔子，哥哥，是送给我的吗？” 吴冬略微得意：“对，我回来路上捡的，看样子应该是刚生下来没多久。我们把它们养着，以后我不在家，就让小兔子陪你。怎么样，哥哥厉害不？” “厉害。谢谢哥哥，我好喜欢，兔子冬天也会生宝宝的吗？” 虽说按日历上算已经春天了，但黄连庄的天气还是特别冷的，吴玥确实不知道兔子冬天也会生宝宝。 “会，兔子一年能生好几窝，不过这小兔子你们估计是养不活的，它们现在还需要吃奶，你们不如还把它们送到兔子窝那里让兔子妈妈养着吧。”吴祥不想打击几个孩子，但确实是事实，现在说总比等小兔子被养死了再说好。 小孩子嘛，看见可爱的东西就忍不住的喜欢，但听说可能会把小兔子养死，一个个都有些害怕。 “那我们现在就送回去吧，晚了，兔子妈妈肯定会着急的。” 只要吴玥同意，吴冬和两颗松是没有任何意见，吴冬捡兔子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吴祥带了手电筒带着几个孩子去把小兔子送回去。 顺利地把小兔子送回到窝里，几个人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赶，天太黑，吴大松和吴小松两个小的走着走着就开始感觉到害怕，被吴祥一手一个抱在怀里不敢大声说话，吴冬举着手电筒和吴玥走在前面带路，然而当几个人路过一片打麦场的时候却听见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从麦秸垛后面传来的。 众人先是听到了一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女声：“来福哥，你说我都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忍心看着我嫁给吴家那个哑巴啊？” “说什么胡话，我肯定不忍心啊，但你看看我都几个孩子的爹了，拿什么娶你，再说了，你爹妈肯定不同意的，我也不能跟我家那口子离婚啊，吴家那哑巴能干的很，听说他们家今年卖药材赚了不少钱，你嫁进去可别忘了哥。” “那肯定不会忘，你在我心里跟别人不一样。哎呀，你轻点儿......” ...... 听到这里，吴玥捂着嘴巴，嗓子里一阵翻涌：“呕~” 吴祥来不及多想，慌忙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拽过吴冬手里的手电筒去查看吴玥的情况：“玥儿，你怎么了？” “呕~没事~呕~” 寂静的夜里，吴玥一声接一声的干呕终于还是让麦秸垛后面的两个人有所察觉，俩人顾不上收拾，摸着黑，匆匆走远，但吴玥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减轻。 情急之下，吴祥完全没有意识到吴玥的这种反应从何而来，只当是今天跟着走了很长时间的路，累着了，着急忙慌地抱着吴玥往家里赶。 “老牛，快给看看玥儿咋回事？” 此时的吴玥已经停止了干呕，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吴祥和老牛说道：“我没事，就是那个......” 那个了半天，吴玥还是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急得吴祥在小平房里团团转：“玥儿，你不急，慢慢说，慢慢说啊，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就说。” 吴玥心里也急，但不知如何开口，又是一段痛苦的经历涌上心头，但是她又见不得爷爷着急，算了，豁出去了，这脸不要也罢。 吴玥先把吴冬和两颗松支出去，然后心一横，闭着眼睛快速地说道:“爷爷，我刚才听见那声音觉得恶心。” 老牛一头雾水：“声音？啥声音？” 吴玥的提醒让关心则乱的吴祥愣在原地，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对，玥儿曾经被人侵犯过。 一定是那次的伤害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刚才听到那个下流的声音就产生了条件反射，这、应该算是心理疾病吧，老牛还真就治不了，这要怎么办才好？ 吴祥蹲下身子，直视着坐在凳子上的吴玥，斟酌再三才开口道：“你、哎，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爷爷保证。” 吴玥轻笑：“没事的爷爷，我能说出来就代表已经不那么在乎了，只是这身体似乎还没放下。” “不是，你俩到底在什么，在我老牛面前还打哑谜，赶紧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了，师傅，我饿了，先去吃东西。” 跟两个老人讨论自己曾经被侵犯的事情，这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吴玥借口逃走。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被吴玥遗忘很久，那应该是她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她还是个学生，晚上上了晚自习之后下课回家，路上就被人跟踪...... 回到家她也不知道要跟谁说，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消化了这件事情，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上过晚自习，都是天黑前赶回家，也很排斥让陌生人接近她的身体。 后来几次重生吴玥都小心翼翼，大概是运气好，每次都被她化险为夷，来到这一世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爷爷也把她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陌生男人敢近她的身，所以她的记忆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件事情，要不是今天听到不该听的声音，吴玥自己都差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吴玥不在乎，不代表吴祥不心疼，他怒气冲冲地找到崔英，两个人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公开的激烈的大争吵：“你是不是给建党相看媳妇了？” “嗯，崔庙的，咋了？” “我跟你说建党的事情你不用管，不用管，你听不懂吗？” 吴祥的话让崔英倍感委屈，谁家的孩子结婚不是父母给操持的：“你可以不管，但我不行，你都不知道庄上的人咋说咱们家，建党都已经三十多了，还不结婚，现在连个相好的都没有，我现在出个门都不敢出，这老脸都快给他给丢尽了。” “就知道考虑自己丢人，建党也是人，你也得考虑考虑建党的感受，他都这么大了，跟谁结婚还不能自己选吗？” 崔英被吴祥指责得上了头，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见，张嘴说道：“我给他时间让他选了，你看看他选的都是啥？那李翠翠是他能惦记的吗？人家现在怀孕了，日子过得好着呢。” 屋内的吴建党听到崔英的话，握手成拳，这么快就怀孕了，那她的婆家人应该会善待她的吧？ 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脑子却一片空白。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吴建党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第69章 吴建党同意结婚 想法不同的人就是这样，各说各有理，两个老人吵了半天，谁也没有说服彼此，刘弟来拉扯老半晌也没把两个人拉开，她生气了，大声地把吴建党喊了出来：“建党，你来说，你怎么选，咱爹妈再这么吵下去估计会打起来。” 吴建党被刘弟来的话惊醒，他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牙齿还在不自觉地咬着下嘴唇，察觉到疼，他才松嘴开口：“爹，妈，我结婚。” “结什么结，你想好了吗就结。”吴祥怒吼道。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喜欢就不能自己去争取吗？ 如果没有刚才在打麦场听到的话，吴建党祥自暴自弃，吴祥就随他去了，毕竟都是成年人，他能教，但不能强行扭转孩子们的想法，但现在他是坚决不允许，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进了吴家的门只会把吴家彻底搞垮。 吴祥也绝不承认，他是因为心疼吴玥在公报私仇。 吴建党的话让崔英喜出望外，她不顾还黑着脸的吴祥，高兴地说道：“建党自己都同意了，你还嚷嚷啥，崔庙那人家闺女挺好的，离咱们这儿也近，这两天我挑个好日子就把结婚的事儿定下来。” “不行。” “好。” 吴祥和吴建党一个唱反调，一个附和。 吴玥在一旁看得干着急，拉上旁边目瞪口呆的刘弟来帮她劝说崔英：“二婶，崔庙的那个姑姑人品不好，咱们跟奶奶说换一个，要不然将来你会跟三婶处不来的。” 处不来？那可不行，得阻止。 但怎么个人品不行，得打听清楚才行，万一她能压制住呢：“咋个人品不好，你跟我说说。” “一会儿再说，先让奶奶换人。” “哦，对，看我的。”刘弟来都不知道吴玥在说什么，就开始信口开河，“妈，我前几天听人家算卦的说，咱吴家人不适合跟崔庙那个地方的闺女结婚，会破财，而且会生不出来儿子，你要不给建党再寻摸几家闺女看看呗，反正建党都同意了，你再给找个能跟建党合得来的。” 涉及到后代崔英不敢大意，认真问道：“你真听人家这么说的？” “肯定的啊，那算卦的以前还说咱家玥儿将来是个有本事的，你看现在玥儿这么小都开始挣钱了，是不是有本事？这说明人家算的准，你得信。” 崔英将信将疑：“行，我再看看。” 风波即将平息，刘弟来兴冲冲地拉过吴玥，悄声问道：“快给二婶说说，发生啥事儿了？” 吴玥正在心里组织语言，还没开始说，就看见吴祥抱着铺盖卷儿从里间出来直奔老牛的小平房：“我以后就住这儿了，玥儿很晚了，睡觉去。你们，都回去睡觉。” 吴玥心里舒了一口气，对着刘弟来摊手耸肩：二婶，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说，是爷爷不让的。 好吧，她承认确实说不出口。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 有了吴建党的允许，崔英张罗起他的婚事，干劲儿十足，结婚的酒席暂定在年底。 吴正鹏和梁友安时不时就来黄连庄吴家蹭顿饭，顺带把刘弟来种的菜再带走一波。 看着三轮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一车菜，吴正鹏忍不住抱怨道：“二婶，这菜你每次都多种点儿呗，我来一趟就拿这么一些回去都不够自己吃的。” “没那个功夫的，我还要每天去药材地里忙活挣工资，有这些就不错了。” 正如吴正鹏所料，吴家种出来的这些菜拿到酒店经过大厨们的加工，直接一炮而红，现在每天来酒店吃饭的人都得排队才行，他从之前的一个月来一次黄连庄，现在慢慢都变成了半个月来一次。 三轮车上的菜是挺多，但拿回去分一分，再卖出去一些，自己留着吃一些，根本就不够，但这事儿吴正鹏抱怨好几次了，吴玥就是不松口：“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会不稀罕，你要学会吊胃口，每个月限量供应那些菜，这东西你拿回去卖肯定价格也不低，就不要去压榨普通老百姓了，就让有钱人去疯抢，这样不仅价格能上去，而且抢到的人还倍儿有面儿，明白不？” 以后出现的饥饿营销就是这样子，吴玥借用过来回敬给吴正鹏。 “不想给就不给呗，还一堆理由，小气，切。” 嘴上得理不饶人，但吴正鹏的内心还是充满震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两下呢，跟他家老头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爸爸是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懂这些道理不足为奇，但眼前这个五岁的小丫头也懂，确实让人意外，看不出来黄连庄这破山沟沟竟然还藏龙卧虎呢。 他爸经常跟他说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是一百个不相信，现在有些信了，有些人的天赋是生下来自带的，真的没法比。 他的酒店建立的地方有钱人多的是，尤其是拿着退休工资的爷爷奶奶们，孩子们不需要他们帮扶，自己领着退休工资也不知道怎么花，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呗，去酒店里吃过一两次，觉得菜好吃，还想从他的酒店里买菜回去自己做着吃。 毕竟一天三顿在酒店吃，没人能受得了。 脑海里经过千回百转的想法，吴正鹏决定采纳吴玥的意见，重新定位酒店的菜品经营模式。 心里想通了，不代表嘴上就服软了，吴正鹏狠狠地吃了一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道：“小玥儿，轮做生意，还是你狠，你哥我甘拜下风，哈哈。” 吴玥夹了一块肥肥的红烧肉趁机塞到吴正鹏嘴里：“能吃你就多吃点儿。” 腻不死你，敢说她狠，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绵羊好不好，心善着呢，哼。 刘弟来其实跟吴正鹏想的一样，既然种菜能赚钱就把家里的地全都种上菜，绝对能发财，但现在听到吴玥的话，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想到种菜的功劳还在玥儿身上，便放弃了扩张的想法。 她又不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公爹不允许吴家人大肆种菜的，她要敢对着干，那就会吃不了兜着走，就跟建党一样，公爹已经好几天不搭理他了。 再者说，玥儿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玥儿是亲人，肯定不会坑自己的，跟着她肯定有汤喝就不错了，至于外人就算了，错不了。 在心里被定义为外人的吴正鹏扒着饭碗吃得正欢，吃干抹净收拾东西走人，他得赶紧回去办正事。 晋省。 陆远看着眼前站着的人，表情一眼难尽，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个瘦的像麻杆一样的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是不是真的有力气下矿挖煤。 而站在陆远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从黄连庄的后山里逃出来的郑泽。 一路逃亡，心知现在警方抓的紧，郑泽自然是不敢回枯水镇，中途也不敢下山，他白天躲起来，晚上摸着黑顺着山一直走，路上逮着啥就吃啥，也算是运气好，没碰上大型的豺狼虎豹，一路颠沛流离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其实郑泽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凭感觉已经离枯水镇很远，所以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地方掩护自己，停下来休息休息。 陆远承包的煤矿是在一座小山里，因为离家不是很远，他买了车，每天开车来这里上班，下班就回家。 现在老婆孩子都有了，钱也不是很缺，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原本以为承包的煤矿是小小的一片地方，谁知越挖越大，弄到现在他一个人根本力不从心，煤矿不仅仅是挖煤的事情，还有安全问题，机器安装，污染处理，人员招聘，全都是他在摸索着做。 所以今天有人来应聘煤矿工人，也是陆远这个老板在招待，相应的人手还没招够，没办法只能亲自来。 “一车煤装满起码得上百斤，你确定你拉得动？” “老板放心，我有力气，就是好多天没吃饱饭饿瘦了，不信你让我试试。” 心惊胆战这么多天，郑泽太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这里人多，开工以后钻进矿洞里，个个一身黑，很难被发现，用来藏身再合适不过。 看到陆远还在质疑，他二话不说就去找了一块大石头，试图搬起来证明自己真的是可以，但他实在是太饿了，一口气没提上来，石头纹丝不动，自己先昏了过去。 陆远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倒下，完全做不到袖手旁观，没办法，只好找人给郑泽弄了些吃的，等人醒过来再说。 但陆远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时的心慈手软给他的以后留下了致命的隐患。 第70章 扩大规模 同年的夏天，暑假期间，吴家和顶着热浪，坐在三轮车上，第二次来到黄连庄，同行的自然是少不了吴正鹏。 因为有老牛这个熟人在，这一次吴家和没有让梁友安陪同。 吴正鹏从车上下来，按照惯例，直接冲到厨房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凉水：“滋滋，奶奶，还得是你家这里舒坦。天儿也不热，水也好喝。” 吴正鹏自己喝完还不忘给亲爹也来一瓢：“爸，你尝尝，甘甜可口，又略带清凉，比那老冰棍吃着都带劲儿。” 吴家和虽然现在身价不低，但看他能毫无芥蒂地坐着三轮车来黄连庄就知道这人并不是一个姿态高傲的人，他接过吴正鹏递过来的水瓢痛痛快快地喝了个水饱。 没办法，天太热，也就是进了这山沟沟里才变得好一些。 父子俩喝了水，全身舒坦，吴家和这才笑眯眯地开口，对着院子里坐着的众人说道：“牛叔，吴叔，上次从你们这次收购的药材，在市场上卖的特别好，我这两年准备把药厂扩张，同时药店那边也准备搞全国连锁，所以可能以后需要特别大量的药材，不知道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原本一开始吴家和是准备来找吴家买种植技术的，生意人嘛，总想利益最大化，把赚钱的技术抓在自己手里比什么都强，但儿子让他死了这条心，吴正鹏说他已经他已经提前试探过了，没什么特别的种植技术，就是黄连庄的地比较邪门，准确的说是黄连庄吴家的地邪门。 吴家和自然是不信这个邪的，所以他本人只好百忙之中抽了时间亲自来跑这一趟。 尽管知道吴家和是个靠谱的人，吴祥身为老父亲还是忍不住担忧：“步子跨太大容易摔跤，你自己可有些分寸才行。” 这跟玥儿合作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因为几种药材就要搞连锁，扩药厂，这胆子也太大了。 吴家和以为吴祥是担心药材销售问题，遂开口道：“吴叔你放心，你们这边只管种，我们康生制药厂全部都收，越多越好。这几年国家支持，各行各业的经济势头都发展的很不错，再加上我们的药确实效果很好，不仅能赚钱，还能造福百姓，不管从哪方面讲这都是几方共赢的好事。” 吴祥心知吴家和误会，但也没有解释，他转头问吴玥：“玥儿，这事儿你怎么看？能办妥吗？” 吴玥也是在心里马不停蹄地计算灵水的供应量，万一药材数量提升上去了，结果质量却下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既然做了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好，不随便给人承诺。 心里有了数，吴玥才开口道：“爷爷，按照咱们现在种的规模来算的话，再扩大十倍是可以的，再多的话，我目前还不敢答应。” “真的，这样就可以，这是高质量的药材，量稍微大一些，但又不会完全占领市场是最好的，毕竟确实还有一部分家庭困难的人吃不起太贵的药。” 上一次来收购药材的时候，吴家和对吴家种植的药材规模有过一番了解，听吴玥这么说，心里也算踏实了，只要能供应，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其实小小的黄连庄还撑不起他的大药厂，但黄连庄出来的这批药材毕竟稀缺，量少一些也没什么。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嘛。 嘴上这么说，吴家和心里还是微微惊讶的，之前一直听吴正鹏说吴家是这个小丫头说了算，他还没放在心上，这么看这小丫头可能真的有几分本事在的，牛叔那么厉害的人在边上坐着都不吭声，以前确实是他小看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吴玥既然说可以，吴祥也就没拒绝。双方重新写了合同，吴家药材基地扩张的事情就此开始。 等吴家和走了以后，吴玥才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变得愁眉苦脸起来：“爷爷，咱家的地不够用的，总不能都种成药材，粮食还是要有的，那毕竟是吃的东西。” “没事，咱们去找村长谈谈。” 吴祥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照目前这个局势下去，吴家的发展速度很快就会超出黄连庄其他人家很大一截，同样生活在一个地方，不患寡而患不均，换做平时一家独大也就算了，但牵扯到吴玥，还是谨慎为好，能让全村人一起受益，某种程度上也是对玥儿的一种保护。 村长正在家里午休，下午还要去地里忙活，中午不睡觉可不行。 但是一听说吴祥找他是来商量全村致富的事情，立马就停止了打呼噜，这年头没有比致富赚钱更让人心动的了，还睡什么睡。 一番客套之后，吴祥直奔主题：“上次来吴家的那个收药材的人你也看见了，现在人家要扩大规模，需要特别大量的药材，吴家现在的荒地不够用，我想的是你出面动员一下村里的人，谁家把荒地拿出来让我们种药材，到时候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们就优先用谁，不白用，每天按照10块钱的价格来发工资，另外等药材卖出去之后，按照自己地上的药材卖出去的纯收益拿百分之十的分红。” 不仅能拿工资还能拿分红，而且还只是用荒地，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村长二话不说，当下就替黄连庄的村民拍板同意了。 吴玥本来对爷爷的做法不理解，但稍微一转弯，也明白了：这样的话大家干活也会很积极，毕竟还要看收成拿分红的，自然是收成越好分红越多，谁都不会想偷懒的，大家齐心一力没人拖后腿，那这个种植药材的事情绝对是能干下去的。 吴祥比村长考虑的多，他没有急着高兴，而是继续说道：“虽然这个赚钱，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你还是帮忙问问，顺带统计一个名单出来，这样以后要好办，省得到时候地里都种上药材了，他们又出来扯皮。” “行，没问题，你等我消息，我这两天就给弄出来。” 确定已经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跟村长讨论了一遍，吴祥才带着吴玥回去。 等爷孙俩走后，村长也不睡了，开始挨家挨户地做统计，这么好的事情现在不办更待何时。 消息传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几乎黄连庄的人都知道了，很多人下午也不说去地里干活了，直接拿着镰刀，戴着草帽一股脑全部往村长家里涌去。 黄连庄的地看着很多，但其实能种粮食的并不多，很多都是自己开出来的荒地，这个年头，老百姓是见不得地闲着，荒地里种不了粮食，那就种些大豆，棉花，果树，吃都还吃不太饱的年代，荒地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现在能把荒地用来赚钱，大部分人都是欣喜的。 当然有两家是不开心的，那就是李来福和李来娣姐弟俩。 据说李来福年轻的时候跟吴祥关系很铁，后来两个人在后山待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那以后似乎就成了仇家，都看彼此不顺眼。 所以听说这次的事情之后，仔细分析了一下，说到底还是给吴家人打工，李来福宁可自家的荒地长满杂草也死活不同意，李来娣更不用说，还记恨吴祥曾经在吴家院子里给她的那一扫帚，压着自家男人，说什么都不让他去村长那里报名。 村长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统计了出来，再过几个月就是秋天，黄连庄各家荒地里种的东西也能收了，下一季就什么都不种了，全让吴家的人种药材。 还有人舍不得自己家荒地里的果树，但又想挣吴家这份钱，专门跑到吴家问问果树地里能不能行。 吴玥得到师傅的肯定回答，把果树地也给收了。 这么算下来，能用得上的荒地差不多得有上百亩。 一下子把阵仗搞这么大，吴玥表示心里很慌。 第71章 去上学 吴祥为了给她缓解压力，安慰道：“放心，你师傅有钱，以后赚的钱都是你的，如果赔钱了就让你师傅出，不用怕。” 老牛吐血：“老大，你得要点脸。” 吴祥神情自然，不觉得有错：“难道你想看玥儿小小年纪就这么焦虑吗？” 老牛老实承认：“不想。” 玥儿是他徒弟，他能看着自己徒弟天天皱着眉头吗？那肯定不行。 “那你的钱将来要留给其他人？” “不会，我也没人可以留啊。” “那你赔钱不？” “赔！” 老牛吐血！ 我这一个老光棍，出力出技术，现在还得出钱，结果赚的钱最后还都进了吴家人的口袋，老牛怎么想都觉得亏。 吴玥最喜欢看两个老人斗嘴，站在一旁嘎嘎乐，院子里的气氛一派祥和。 有消息灵通的陈村人也听说了黄连庄的事情，开始走亲访友各种打探消息。 陈大仙儿的邻居陈大家里此时也挤满了人，只因为他家的闺女陈芳跟吴建党定了亲，大家想当然地认为陈家是一定知道更准确的消息。 陈大仙儿跟他的邻居都是姓陈，但两家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凑巧。 陈芳今年28岁，一直未嫁人，据说是精神上有一些问题，但崔英多次观察，发现陈芳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中等身材的一个人，家里地里的活都能干，看到她还会甜甜地喊“婶子”。 所以崔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不想每天一出门，看到人就被问：“你家建党有三十了吧，啥时候结婚啊？” 这是她这辈子觉得最丢人的事情。 “陈大，你们也已经算是吴家的亲家，他们家里这一年闷声发大财，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要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你可别藏着掖着啊，咱们都一个村儿的，得有福同享。” 陈大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真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再说了人家黄连庄的人发财，关陈村什么事儿啊，这些人也不知道瞎凑什么热闹，真想打听直接去吴家问呗，又不是离得很远。 陈芳站在院子里，看着一群人围着她爸，也不说话，温柔地笑了笑，继续干活。 陈大仙儿透过院墙看到站在角落里的陈芳，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终究还是他的医术太差，这几年他也时不时地去请教老牛叔，但还是差那么一点儿火候，或许到了吴家，那个厉害的牛叔能帮到她。 黄连庄大部分人都还是淳朴的，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吴家出面让大家受益，一个个都心存感激，不用背井离乡，能拿工资和分红，这个年头，走到哪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事情了。 老百姓有自己的独有的表达喜悦和感激的方式，如今吴家四个儿子，现在两个都不在身边，地里的麦子收割明显落后不少。 黄连庄的百姓们撇下自己家的麦子不管，一股脑涌到吴家的地里，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把吴家五亩地的麦子全部收割完毕，运到打麦场晾晒，去的慢的人甚至都没有帮上忙，只好暗地里等着麦子脱粒晾晒完了，他们帮着给运回家。 也有心思比较细的人叮嘱自己家孩子以后对吴家的那几个小娃娃好一些，尤其是吴祥放在心尖尖上的吴玥，没事不能去欺负她，要是谁敢对玥儿不好，让家里因为这个不能挣钱了，那少不了一顿打。 从几世的无人问津到现在成为黄连庄的香饽饽，吴玥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刺激万分。 临近秋天，经过夏季的多雨季节,土壤墒情好空气湿度也大,地温也较适宜，像防风就很适合在秋天种植，吴玥跟在老牛的后头，认真学习，荒地被征用的村民，按照老牛的吩咐，把防风种下去。 吴玥已经提前在他们带过来的水里面加了灵水进去，种下去的防风，洒上灵水，效果不要太好，甚至连肥料都不用。 都是干惯了地里农活的人，种东西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以前种东西，那都是望天收，老天爷不想让庄稼成活，那他们也没办法，但现在种一天就有十块钱的工资可以拿，两天的时间顶好几月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干。 尤其是自己地里的收成将来还能拿分红，那都不用吴家人吩咐，谁家的荒地谁家操心，个个都在比赛谁种的又好又快。 当然，不缺李来娣这样的，对吴家的行为嗤之以鼻：都是草都长不好的荒地，也不知道这样种下去有啥用，吴家真是有钱烧得慌。 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家的荒地都已经按照吴家的吩咐种下了防风，每天领着十块钱的工资，日子一下子从苦哈哈变得开始有奔头，每天不知道要笑醒多少回。 1996年的9月，是新一届的小学生准备开学的日子。 黄连庄人口太少，没有设立小学，所以吴玥跟哥哥吴冬一样，需要到陈村去上学。 原本吴建国是开着三轮车准备把吴玥和吴冬送到学校去的，但是等回到家，看见吴家院子里的阵仗，他放弃了。 黄连庄不止一个小孩子要去上学，一到五年级算下来也有十几个孩子，年纪大的孩子不需要人照顾，但是有几个是跟吴玥一样，今年上小学一年级，需要家长陪着去报名，交钱，领书。 因为吴玥爸妈不在身边，吴祥和崔英年纪大，刘弟来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等等，总之大家伙儿脑补了很多吴家人不方便送吴玥去上学的原因，自发地跑到吴家院子里，表示愿意把吴玥和吴冬送到学校去。 送孩子上学的事情自己家有人能做，吴祥自然是不愿意旁人插手，比起让其他人送，他更愿意自己去送。 这几年老牛和玥儿天天用好东西给他养着，不是他吹，院子里在站的年轻人都不一定有他身体好。 这么多人一起往学校去，很明显吴建党的三轮车坐不下，最后干脆吴祥大手一挥，放弃三轮车，所有人都走路去，反正也不算远，说说笑笑就到了。 一群人走在路上，怎么看都是一群风景，尤其是吴玥，已经六岁的她漂亮得像是海报上的小明星，不认识的人经过总是要问一句：“这是谁？” 吴祥脸上写满自豪：“我孙女，今天开学，我送她去上学。” 吴冬在路上看到同班同学，也忍不住炫耀：“这是我妹妹，是不是很好看？” 他早就跟同学们说家里有个特别好看的妹妹，可是没人相信，现在终于等到跟妹妹一起上学，他看以后在学校还有谁敢不信。 跟屁虫吴大松也在队伍中间，他还不够上小学的年纪，每天都去育红班混日子，今天在家里发脾气，说什么都要送姐姐上学。 这会儿的吴大松小肩膀上斜跨着姐姐吴玥的书包，一只手拽着吴玥手指头紧紧不松，听到好多人夸姐姐，吴大松像是个骄傲的小公鸡，挺直身板，走得气势汹汹。 陈村的周石跟许山是一个年级，现在辍学在家，今年是陪着妹妹周燕来报名的。 周石，许山，还有吴冬之前都是在陈村上过学，许山转学的时候还叮嘱周石多照顾吴冬，所以吴冬自然跟周石是认识的。 周燕不是周石的亲妹妹，是堂兄妹，周燕的爸爸听说是去煤矿挖煤去了，留下小姑娘一个人跟着奶奶生活，奶奶还要下地干活，没空，就让周石带着她来报名。 周燕从小没了妈妈，爸爸又不会针线缝补这些东西，奶奶老眼昏花也做不了这细活，她身上穿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尤其是缝过布丁的裤子，已经又破了，隐约还能看见露出来的屁股蛋子。 跟在哥哥周石身后，看着众星拱月般的吴玥，周燕眼里流露出羡慕。 同样是女孩子，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当然，附近的村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尽管周燕穿的破烂，也没人去嘲笑她，这让有心里落差的周燕内心平衡不少。 不是她太差，而是那个耀眼的姑娘太强，周燕这么安慰自己。 第72章 大力气的同桌 六岁的小孩子，其实没什么心眼儿，周燕这会儿被漂亮的吴玥比下来，下一秒就又立马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很快，大部队到达了陈村小学的门口。 吴冬跟妹妹告别回到自己的班级里面去，吴玥和吴大松由吴祥带着办妥了入学流程。 至于吴建国被吴祥安排着把黄连庄孩子们的板凳拉到学校去。 同一时间去上学的人，还有陆离。 陆远承包的小煤矿正在慢慢走上正轨，矿上的人手暂时招得差不多，所以他偶尔也能抽个空带着妻子孩子出去玩一玩。 今天陆远特地开着他的黑色小汽车去送陆离上学。 张爱萍穿戴一新，帮陆离拿着书包，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小汽车后排的位置上。 陆远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陆离：“小离，到了学校跟同学们好好相处，有玩得来的好朋友也可以带回家，你妈白天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带几个人回去家里也热闹。” 陆远也是心疼妻子，跟着他吃了一辈子的苦，现在家里也不缺钱，就想让她在家里好好歇着，如今陆离白天去上学，家里一下子就又空下来了。 陆离已经在适应现在这个家，新的爸爸妈妈对他很好，所以他也在无时无刻为爸妈考虑：“会不会不太好，我怕妈妈嫌吵。” “不碍事。” 张爱萍拉过陆离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爱怜地看着陆离，算起来陆离这孩子到陆家生活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她看来，陆离这个孩子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胜在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在家里也不偷懒，看见活就干，头一次当妈妈的张爱萍对这个孩子表示很满意。 早一点上学也好，要不然整天闷在家里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张爱萍也怕孩子闷坏了。 小汽车在平县小学的门口停下来，这所小学算是县里面的重点小学，不过陆离没有特意托关系，家里买的房子正好就被划在了这一片，算是歪打正着。 重点小学不乏有托关系进来的孩子们，陆远一家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陆离下了车，也在不住地张望着眼前这所学校。 听爸爸说，这所小学是县里最厉害的，里面的老师教学水平都很高，能在这里面上学的孩子不是学习好就是关系硬。 曾经颠沛流离的生活让陆离过于早熟，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跟二黑叔那样食不果腹，居无定所，没想到一年不到的光景，他就已经站在了一所重点小学的门口，内心有说不出来的复杂感。 才七岁的陆离终究还是太小，发不出多么大的感慨，所以自然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一手牵着爸爸陆远，一手拉着妈妈张爱萍，轻声开口道：“爸妈，我们进去吧。” 这样子的日子，除了珍惜和努力，陆离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方式可以用来报答眼前的爸爸和妈妈。 陈村小学的报名和分班刚刚结束，吴建国也把东西都拉到了。 小学的教室里面只有课桌，没有板，来上学的人都只能自己带，单人坐的那种板凳没有，几乎所有的人带着的都是吃席用的长条凳，结果就是凳子有些多，教室里放不下。 “建国，你把这些都重新拉回去，看看上面写谁的名字，回去给人家都送到家。” “好。” 吴玥的长板凳是三叔专门给她打造的，原本吴祥是想给吴玥重新定制一套新的桌椅板凳，不用学校那个缺胳膊少腿的课桌，木头他都选好了，就等着做出来。 结果吴玥不愿意，她上过学，知道这附近村子的孩子们上学都用的是什么东西，太标新立异不好，她不想再跟以前一样被人排挤，不合群，那样太累。 最后吴祥和吴玥两个人各自退让一步，吴玥舍弃新课桌，带着新板凳来上学，新做出来的长板凳上还带着木头独有的香气。 老师没有安排固定的座位，吴玥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思索着该坐哪里好。 这时周燕走过来，脆生生地问道：“我能跟你坐一起吗，我家没板凳，我没地方坐。” 黄连庄的，陈村的孩子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玩伴，现在已经互相找了同桌，开始在教室里面追逐打闹，只有吴玥还在认真挑选地方。 听到周燕问她，吴玥点头就答应了：“可以啊。” 其实跟谁坐在一起都一样，毕竟是重生好几次的人，小学的知识真心不需要学，需要她努力的还是初中和高中的知识，希望将来有一天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圆一下自己多年来的大学梦。 没有拒绝她，周燕很高兴：“太好了，我叫周燕，我哥说你叫吴玥，是吗？” “嗯。” “我哥跟你哥他们认识的，我刚才看见你哥哥了，你们俩长得都好看。” 吴玥笑笑没有说话，她可以听别人夸她，但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夸赞。 周燕丝毫不见外，拉着吴玥继续叽叽喳喳：“这里还有一张桌子，咱们把它抬到那边，坐那个靠窗户的位置怎么样？从那里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我哥说有时候上课还会有小鸟往教室里面飞的。” 吴玥伸手试了试，纯实木做的两人座的课桌，还挺重，她搬不动。 周燕见到吴玥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桌子，就不再动，以为吴玥不想搬：“这很轻的，我跟你一起，你抬这边，我抬那边。” “要不，我让爷爷来......” 吴玥正准备回头喊爷爷和爸爸帮忙，却看见瘦瘦小小的周燕轻轻松松就把桌子的一边抬起来老高，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她平时都跟着师傅锻炼身体，功夫也会一些，自认为身上还是有二两肌肉的，连她都搬不动的桌子，周燕竟然抬起来毫不费力，这人是有超能力还是咋滴。 周燕看到吴玥目瞪口呆的样子，放下桌子，自豪地说道：“我在家里经常帮我奶奶搬东西，这桌子就是太大不好上手，要不然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哎，有办法了，你等着。” 周燕说完，蹲下身子，钻到桌子下面，用小小的背部把桌子顶起来，双手抓着两个桌子腿，毫不费力地就把大课桌放在了之前看到的位置，然后从桌子下面重新钻出来，对着吴玥兴奋地招手：“吴玥，快来，咱们以后坐这里。” 吴玥拎着她的长板凳放在周燕身边，两个人依次坐下，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个“牛”，吴玥还想不到更好的词来评价眼前这个姑娘。 两个人刚坐下，一班的聂老师随后从前门走进教室：“好了，都安静下来，我说几件事情。” 聂老师是刚大专毕业的学生，也是陈村小学专门请回来的老师，所以分到一班当班主任。 开学第一天注定是上不了课的，斯斯文文的聂老师选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孩子当班长，又叮嘱了一下明天上学的时间，和以后学习中的事情，就宣布下课。 尽管知道吴玥不是第一次上学，但吴祥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带着吴大松站在学校门口不停地张望，只听见下课铃声响起，好大一会儿才看见自己家孙女，牵着另外一个小姑娘的手，慢悠悠地从教室里面走出来。 第73章 王翠娟的好事 吴祥安抚着焦急的吴大松：“不着急，你看，你姐姐马上出来了。” 然而他自己却不停地往里面张望，恨不得立马去教室里把吴玥给揪出来，这孩子头一天上学就把爷爷给忘记了？没听见放学铃声已经响了很长时间了吗？ 吴玥拉着周燕一蹦一跳地来到吴祥面前：“爷爷，我的新朋友，周燕，我们是同桌哦。” 看见吴玥开心的样子，吴祥瞬间就不急了：“嘿嘿，好，以后坐在一起可不能打架，好好学习啊。” 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可是看见眼前这个兴奋的小姑娘，吴祥还是忍不住像叮嘱普通小孩子那样叮嘱她。 吴玥挺着小身子，拍拍胸脯跟吴祥保证道：“放心吧，爷爷，我这么乖，不可能跟燕子打架的。对吧，燕子？” 友谊来之不易，她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亲手拆散呢。 更何况就周燕那力气，还是算了吧，吴玥表示她目前还不想死。 周燕亲昵地把自己的小胳膊搭在吴玥的肩膀上，努力用小脑袋抵住吴玥的头，认真地跟吴祥保证道：“玥儿爷爷，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玥儿的。” 她记得她的哥哥周石跟吴玥的哥哥吴冬就是这样子说的，当时两个人也是现在这样子头顶着头，手放在肩膀上，她也会。 小小的周燕个子还没有吴玥高，努力地踮着脚尖想把吴玥护在胸前的感觉又傻又可爱，惹得旁边经过的几个老师跟着吴祥一起哈哈大笑。 跟周燕分别以后，吴玥和吴冬，吴祥还有吴大松一起回黄连庄。 黄连庄的药材种植已经基本步入正轨，吴玥现在只需要定时提供灵水就好，其他的时候用不上她，甚至因为有灵水的支撑，黄连庄的庄稼也跟着沾了光，一个个长得精神抖擞。 黄连庄这边一派祥和，王翠娟和吴建国那边的服装店却面临一个新的问题。 吴建国送儿子女儿上了学，开着车又往枯水镇赶去，刚到店里面，王翠娟就兴奋地跟他报喜：“建国，好消息，有人看上我做的衣服了。” 王翠娟以前对自己做的那些衣服是很自信的，但自从吴建国带她去省城转了圈回来之后，她就知道差距在哪里了，她确实有些天赋在身上的，但常年不怎么出门的王翠娟，想象力有限，她也只是在自己见识过的东西上做改动而已，所以做来做去，花样很多，但能让她特别满意的其实没有几件，她有心学习，但又没有方向。 枯水镇的消息真的是太闭塞了。 一直以来店铺的生意大部分都还是靠着吴建国四处摆摊卖衣服来支撑运转着。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年前的时候王翠娟在店铺里曾经来过一个人，自称是从大城市来的，不远万里来到枯水镇是为了找人，在服装店看上了王翠娟做好的一件衣服买走了，说是要拿回去送给自己的妻子，临走还说如果妻子对这件衣服满意的话，他可以给王翠娟介绍生意。 王翠娟对自己做的衣服其实没那么自信，尤其是那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特别有钱的，那种气质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要他愿意，整个枯水镇的东西随便挑选。 所以在王翠娟的意识里那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她这个乡下人做的东西，也就压根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竟然有人来跟她谈合作的事情。 提出来的条件很诱人但又不太好办，所以王翠娟一时拿不定主意。 吴建国喝了口水，擦着嘴角说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看起来还不太高兴。” “那人的原话是说我在服装设计这块确实有天赋，但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水平发挥不稳定，审美也有待改进，希望跟我合作他们那边出钱送我去学习，我学习回来以后要免费给他们打工十年。” 吴建国一口水没咽下去又喷了出来：“多少？十年？还是免费的？这也太扯了，不行。” 王翠娟知道吴建国一定不会答应，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大家庭需要照顾：“可是......” 她真的还挺想去进修的。 后半句话，王翠娟没能说出口，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句话说出来就跟抛夫弃子没什么区别，那是对一个家庭的不负责任，她做不到。 平静下来的吴建国看着为难的王翠娟，重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去学习？你想去可以去，家里有我，不用那人出钱，你还有男人呢，不需要靠别人。你去学习的钱，我能出得起。” 吴建国的支持让王翠娟热泪盈眶，这个男人总是无条件地护着她，她斟酌再三还是开口：“可是，那是京都，北都大学，最好的服装设计专业在那里，我虽然读过高中，但是京都咱们都没去过，没有关系咱们可能连学校的大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王翠娟的话让吴建国说话都结巴了：“京都啊，那么远，咱坐火车去都得好几天吧，这、这人靠谱吗？该不会是骗子吧？” 王翠娟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我觉得咱们好像也没什么能被骗的，人家看着比咱们有钱，不太像骗子。唉，当年要不是我爹突然去世，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已经读完大学了。” 这也是王翠娟的一个遗憾，当时她爹还在世，在王村当队长，家里没有那么困难，尤其是爹妈一直坚信读书才能有出路，坚持让几个孩子上学，结果就在恢复高考的第二年，王翠娟踌躇满志上考场的前一天，亲爹突然去世，为此她一直遗憾到现在。 看着吴建国犹豫的样子，王翠娟狠下心，又说道：“要不算了吧，咱们俩守着这小店也挺好的，不要折腾了，再说我这年纪也大了，能不能学得会还两说呢。” “媳妇儿，你先别急啊，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还有冬子和玥儿，他们现在都大了，咱们也要听听他们怎么说才行，你要真去了京都，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孩子们会想妈的。你急不急，不急的话，我缓口气，一会儿咱俩一起回去。” 折腾了一天，王翠娟也心疼自己家男人，没让他立马回去，夫妻俩是第二天关了店门才回黄连庄的。 晴天，秋高气爽。 吃过早饭的吴玥和哥哥背着小挎包跟爷爷告别去上学。 陈村离黄连庄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吴冬走了四年都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心疼妹妹：“妹妹，你要是累了跟哥哥说，哥哥背着你走。” “哥哥，我不累，不仅不累，还走得比你快哦。”吴玥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回头冲着吴冬大喊：“哥哥，咱俩比赛，看谁跑得快，快来。” 吴冬无奈地笑笑，边追边喊：“妹妹，你刚吃完饭，不要跑那么快，跑慢点儿啊。” 两个孩子在路上你追我赶，提前不少时间到了学校，刚好跟开着车回来的吴建国夫妻俩错过。 找不到孩子，吴建国就去找亲爹，如果媳妇儿去上学，他只会更忙，孩子们在家里少不了麻烦爹妈，先看看爹妈是什么想法也好，这边说通了，下午等两个孩子放学再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第74章 吴玥的决定 当吴建国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完以后，迎来的是吴祥长久的沉默。 吴祥沉默的时间越长，夫妻俩越是没有底气，把孩子丢在家里不管已经让他们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了，现在又要给老父亲丢这么大一个难题去选择，吴建国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那人给你们留名片了吗？拿给我看看。” “有，在这儿。” 自从开始做生意，王翠娟也学会用名片，那人留给她的名片她也是时刻带在身上，生怕关键时间要用却找不到。 王翠娟从她的包包里面拿出来两张给吴祥介绍：“这是年前那人给的，不过他是个男的，这次也没来。另外一张是昨天来找我那人给的，据她说是年前那个男的介绍她来找我的。” 吴祥拿着那张名片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其实名片上写的字很好认：“艾菲制衣厂 厂长姚菲菲” 不认识！ 其实要名片只是个理由，吴祥最纠结的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决定比较好。 这个时候他特别希望自己还是之前那个自私自利的原身，说一不二，完全不需要考虑任何的人感受，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但他毕竟不是，也不能。 良久，吴祥终于张口：“想去就去，等玥儿回来你们亲自跟她说。” 愿意为了梦想去奋斗的人都值得去尊重，吴祥不愿意做那个阻挠的人，就是不知道玥儿会怎么想。 那孩子一直都在期盼亲情，他这些年也在尽其所能去呵护她，但他毕竟代替不了父母，以前建国和他媳妇儿在镇上，玥儿想去看看爸爸妈妈随时都能去，这一旦去了京都，可不是一个天就能见到的，吴祥很担心。 吴建国听到吴祥的话，比王翠娟还开心：“媳妇儿，咱爹同意了，你放心，家里有我。” 王翠娟同样很激动，她真的就已经准备放弃了，没想到公爹竟然又答应了，真好。 吴建国曾经有过梦想，那就是跟现在的爱国那样进部队去当兵，但是很可惜，被他爹给阻止了，这些年一直成为压在心底的遗憾，不敢拿出来说。 自从玥儿出生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亲爹在发生改变，不仅是对玥儿的态度让人诧异，对他们这些孩子们的事情其实都在关注，只是那些关注是那么的内敛和含蓄，稍微大意一点儿的人可能压根都察觉不到。 吴玥和吴冬是掐着点到家的，两个孩子知道家里大人担心他们，在路上也不贪玩，先回家里报到，让大人们知道他们平安再说。 而且虽说家里的那些药材不需要吴玥插手，但吴玥也不可能真的不管，她每天放学到家还是会第一时间去地里看看，跟着师傅学习，好多事情呢。 今天刚到家，眼尖的吴玥就先看到了院子里停着的三轮车，隔老远，她就牵着吴冬的手往家里赶：“哥哥，爸爸回来了，快，回家。” 吴冬听到妹妹的话，伸手扯过吴玥的小挎包，拉着她的手跑得飞快。 没有哪个孩子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包括已经五年级的吴冬。 本以为是爸爸吴建国开着三轮车回来看他们，没想到妈妈也在，这可把两个孩子高兴坏了，两个人齐齐地往王翠娟的怀里扑去：“妈，你也回来了，我们放学了。” 王翠娟一只手搂着一个孩子，看着两个孩子满脸的喜悦，突然有些不忍心把之前酝酿已久的话说出口。 王翠娟欲言又止的样子，吴玥一眼就看到了，她不假思索地问道：“妈，你回来是不是有事？” 王翠娟知道这个女儿从小就很细致，所以从听见孩子们的喊声的时候，就在努力收敛情绪，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贴心的女儿一眼看穿，她冲着吴玥笑笑：“没有，不是坏事，是高兴的事情，但是妈现在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和你哥商量商量。” 原来如此，那应该高兴才对，妈这是太高兴了吧。 吴玥笑眯眯地回应：“妈你说，我跟哥哥听着呢。” 兄妹俩调整了姿势，在王翠娟身边坐好，王翠娟望望丈夫，又看看公爹，两个人在用眼神鼓励她，希望她能亲自把话说出来。 王翠娟有些紧张，她咽了下不存在口水，说道：“玥儿，冬子，妈想去京都学习一段时间，短的话可能是一年，长的话可能是三五年都没有办法回来的那种。” 吴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跟王翠娟分开过这么久，亲妈的话一出口，他立马就红了眼眶，相反吴玥冷静很多，大概是太多次的分离，让她已经习惯。 但这样的冷静也只是表面的，吴玥张嘴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是学习服装设计吗？” 只能是这个了，这一辈子一直跟妈妈在一起，她亲眼看到妈妈对这方面的热爱，穿针引线这些最毁眼睛，如果不是有她的灵水做挽救，可能现在王翠娟的眼睛早就已经使用过度了。 话说出来，王翠娟突然就觉得一身轻松，她揉揉闺女的小脸儿，轻快地说道：“对啊，有人看上妈妈做的衣服，觉得妈妈在这方面有天份，想出资让妈妈去学习。” 吴玥狐疑，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人：“应该不止这些吧，学习完了呢？”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人开的有服装厂，希望妈妈学完了以后可以跟他们合作。” 王翠娟的话说得委婉，但吴玥大致也听明白了，她毕竟也是在工厂待过的人，说得难听些，这大概就是想把妈妈培养成人才，然后困在自己的工厂里，为自己谋财。 但也需要双方都没意见才行，利益交换呗。 明白归明白，但“我没意见”这话，吴玥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她想拒绝，想紧紧地抱住妈妈告诉她：我不愿意，我想天天见到妈妈，不想让妈妈去那么远的地方。 但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来前世的一些情形：吴玥上了初中跟家人住在一起之后，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妈妈想出门却走不了远路那种渴望的神情。自从生了三胎，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长时间的活动就很难受，严重的时候就卧床不起，再后来，外婆重病一直都是在三个闺女家里轮流住着。 那时候的王翠娟每天都充满了负能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她撒气，重来一世，看着眼前这个妈妈，吴玥似乎能理解那个时候的妈妈为何戾气那么重。 那种想要而得不到，对于现状不满足而没有办法改变的无能为力太让她挫败了，她无处发泄，只能逮着家里的亲人折腾。 如果现在不同意的话，妈妈应该也会不开心的吧，可能这辈子她的身体是健康的，但心灵会不自由。 站在王翠娟面前，吴玥能清楚地看到妈妈眼神里的希冀，妈妈是希望她答应的。 那就答应吧，这辈子她有亲人，有自由，有用不完的爱，大不了她再多挣点儿钱，等放假了她跟哥哥去京都找妈妈。 想通了这一点的吴玥豁然开朗，她冲着眼前的人甜甜一笑：“妈，你放心去，我跟哥哥会在家里乖乖的。” 吴冬原本是不乐意的，他看见妹妹听完妈妈的话直接就愣住了，本来还以为妹妹会很伤心，正准备安慰呢，没想到妹妹竟然同意，搞得吴冬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不仅是吴冬，吴祥和吴建国也有些吃惊。 尤其是吴祥，他原以为这个小女孩子还一直执拗在过去不能自拔，没想到这么快就想通了，真的是长大了啊，吴祥一脸欣慰。 王翠娟最担心的还是吴玥，吴冬跟很多男孩子一样，心大的很，只要能让他吃喝玩乐，其他可以稍微放一放，所以当听到闺女这么说的时候，王翠娟突然就开始暴哭。 她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很久都没有放开，何其有幸，有这么两个听话善解人意的孩子。 第75章 小学生的鸡零狗碎 上学这事儿商定以后，吴玥有了新的疑惑：“妈，那你去上学，学历不对啊，大学学校能让你进吗？” “我有高中学历啊，现在只需要把高考那些东西再拿出来学习就好。” 已经脱离学校很多年，但王翠娟并不害怕，一想到未来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就满心欢喜。 夫妻俩也商量了一下，不需要跟那人合作，自己想办法上大学就可以的。 吴建国附和道：“对，从今以后，咱家就是三个学生了，你们都好好学习，以后都给我考上大学。” “一起考大学，哈哈。” 说干就干。 离下一年的高考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王翠娟信心满满，她都打听过了，现在参加高考没有年龄限制的，只要她把书本上的知识学扎实，考大学不成问题。 王翠娟原本的计划是把枯水镇的店铺留给吴建国来经营，她去联系富源市的高中，看看能不能插班学习，用一年的时间去全力以赴，如果真到明年高考落榜，她也不算遗憾。 出路不一定就这一个，她只是想进修一个服装设计的专业，但又不愿意依附于人，如果她现在孤身一人，给别人打工十年也就十年，反正在哪儿工作都是工作，但是她毕竟不是单身，如果她被这十年牵制住，跟男人，儿女分割两地，这是王翠娟不能忍的。 到了富源市的王翠娟免不了去找吴正鹏，吴正鹏在市里读大学，刚参加过高考没两年，她想的是如果市里的高中不允许她插班，那她就借吴正鹏的学习资料自己在家学习。 “吴婶儿，你想参加明年的高考？” 吴正鹏很吃惊，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让王翠娟再说一遍。 “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你之前的那些学习资料借给我看看？其实也不是为了参加高考，我主要是想去读服装设计的专业，但是大学不都得需要考吗，所以婶儿想试试。” 吴正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吴婶儿年龄算起来快四十岁了吧，现在去参加高考，再上大学，这读完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这吴家人是怎么想的啊？ 但是看着王翠娟眼里的坚定，吴正鹏又不好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儿想法说出来。 “这样吧，婶儿，你等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你要只是想学服装设计的话，咱不一定非要从高考开始的。” 吴正鹏带王翠娟去酒店暂时住下，用酒店的电话给自己老爹吴家和打了电话，说明意图。 王翠娟自然是知道吴家有一些能力的，如果能帮她免去中间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直接去学习，那再好不过了，就是这个人情...... 大不了以后等她学有所成，就把吴家的衣服她全都给包圆了。 王翠娟有信心，将来有一天一定是可以设计出来最好看的衣服。 吴家和显然对王翠娟的事情很上心，当天下午她就得到准确答复：王翠娟可以直接去京都，那里有政府出面承办的成人学校，里面讲课的老师也都是从各大名校聘请过来的，完全不用担心教学质量问题，吴家和那边随时可以帮她报名。 王翠娟拉着吴正鹏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着感谢，吴家也只是她家的合作伙伴而已，甚至还只是闺女的合作伙伴，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没想到这么热心来帮忙，最终她还是占了闺女的光。 吴正鹏对王翠娟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开玩笑地说道：“吴婶儿，你要真感谢我，回头让玥儿多给我准备点儿菜，嘿嘿。” “没问题，回去婶儿亲自给你种，绝对让你满意。” 拿到吴家和给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王翠娟回去收拾安置一番，也没忘记帮吴正鹏种菜，就是她不能亲自看护，后期的照顾事情就留给了刘弟来，自己匆匆忙忙启程往京都赶去。 气得刘弟来在院子直跳脚：“大嫂，你就撒个种子的事情，就把好名声都捞走了，我怎么这么亏呢。” 不行，回头还得让吴正鹏给钱才能把这些菜拿走。 王翠娟和吴建国先是花一天时间到市里，再坐大巴车去省城，然后在省城买火车票去京都，太贵的火车票王翠娟还舍不得买，这么大的人了，还在拖累家里，能不要的花费尽量都不要。 临走前，吴玥拜托三叔给她做了很多木质的小瓶子，把里面装满了灵水，全都塞进了王翠娟的行李包里。 吴建国把王翠娟送到省城，看着她坐上火车，顺带去服装批发市场进了一批货，才回家。 吴家的生活照旧，吴玥每天回来，吴祥都要问问她：“上学还习惯不，老师好不好？有没有跟同学打架？” 吴玥在学校一天，吴祥就操心的什么也干不了，整天的在院子里站着望着村口的方向，生怕吴玥突然跑回来说不想上学了。 没办法，他曾经看到过小小的吴玥被欺负的画面实在是太多，多到他这个看的人都快成有心理阴影了。 今天的吴玥跟吴冬从学校回来，屁股后头跟了一群小孩子，都是黄连庄刚上学的那群小娃娃。 吴祥调侃道：“呦，今天怎么全都到咱家来了？” “爷爷，他们几个说明天教师节，要给老师送教师节礼物。” 吴玥毫无感情地开口说道。 吴玥在为数不多的上学生涯里面就没遇到过几个好老师，自然是对教师节这种事情无感，奈何一群刚上学的小屁孩儿非要跟着凑热闹。 家里也拿不出来像样的东西送老师，他们就七嘴八舌打算去采花，反正山上这个季节野菊花一大堆呢。 这也不知道哪个人出的馊主意，反正吴玥是不打算参与。 但是，因为有吴家的征用黄连庄荒地的事情在前，家长们经常拿吴家做榜样来教育孩子，所以在这群孩子们的眼里，教师节这么厉害的节日一定是要跟吴家的哥哥姐姐们商量才成，吴家怎么做他们也跟着怎么做。 听着一群年幼的娃娃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各抒己见，吴祥看着吴玥吃瘪但又享受的样子，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了一朵菊花。 真的是白担心了，看来这孩子在学校好着呢。 等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一家人开始吃饭，吴玥就把学校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一点点的说给吴祥听，虽然那些事情真的很幼稚，但为了让爷爷安心，吴玥愿意说出来。 吃完饭，就跟着师傅去学习。 这才是吴玥一天的重点，虽然白天上课的时候她也是在悄悄地复习医学知识，但那个就没必要让爷爷和师傅知道了。 中医文化博大精深，越是随着理解的深入，吴玥就有一种自己的时间完全不够用的错觉。 奶奶崔英只管家里孩子们的吃饱穿暖，满足家里的人基本生活保障，从来不在意生活质量问题，每天督促吴玥洗澡，定时帮兄妹俩晒被子这种事情反而都是爷爷在做。 一天的日程结束，吴玥用爷爷提前准备好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回去睡觉去，床上的棉花被子也是暖烘烘的，爷爷今天应该是刚晒过，吴玥钻进被子，嗅着阳光的味道，进入梦乡。 梦里面不仅仅有温暖的阳光，还有沉甸甸的关怀。 第76章 护短的周燕 相比于吴家的生活，住在学校宿舍的聂老师就那么好运了。 洗澡水是没有的，大家这个季节吃水都困难，不会有人矫情到天天洗澡的。 虽然学校给配置了宿舍，也有一个称不上是教师食堂的食堂，但大部分时间聂老师都是自己做饭。 宿舍门口摆着一个小炉子，里面烧着蜂窝煤，炉子上常年放着一个烧水壶，想喝热水随时有，等饭点的时候，就把烧水壶拿下来，架上锅炒菜做饭。 只不过聂老师虽然农村出身，但是从小家里对他寄予厚望，读书多，家务做的少，做饭更别提，可以说能做熟就行，至于好不好吃，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毕竟食堂里的饭比他自己做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做饭唯一的好处就是想吃什么做什么。 此时的聂老师，吃完难以下咽的饭菜，点着煤油灯，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校长说，电费挺贵的，晚上让他尽量省着点用，他怕过年的时候校长没钱发工资，只能照做，不敢费电。 他家是在离这里有十几公里的另外一个叫洪村的地方，说不上远，但确实不近，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还需要备课的时间，每天下班回家住不现实，校长为了留住他，专门在学校给他找了一个小房间作为宿舍，以前是放杂物用的。 这些其实都还好，聂老师毕竟也是农村出身，没道理读了几年书，就开始嫌弃这个那个的。 让他意难平的其实另有其事。 96年毕业的聂老师，满心欢喜从大学出来，准备一展宏图，结果刚好赶上国家取消大学生包分配工作的政策，所以没办法，毕业以后他只能自谋生路。 但是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父母不舍得他去大城市打工，软磨硬泡希望他能留下来，就在家附近找个工作，恰逢陈村小学因为今年招收的学生多一些，需要再招一个老师，就这样，聂老师阴差阳错来到了陈村教学。 不过唯一能让聂老师还有一些安慰的就是他的工资比学校里面其他民办老师多了十块钱。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没想到听说这里给的工资高，自己就先放弃了反抗，回忆到这里，聂老师自嘲一笑，放下手里没有翻页的书，熄灭床头的煤油灯，蒙头开始睡觉。 早上六七点的时候，学校的校园里面就已经开始有了脚步声，一些离得比较远的孩子，比如崔庙那个地方的，得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往学校赶。 聂老师的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把睡了一晚上的头发弄得更乱，最后认命般地穿衣服起床。 到了班上，讲桌上不知道被谁放了好大一束野菊花，他一个男的，要花干什么，又不能当钱花。 一年级的小屁孩闹哄哄的，没有一个人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的，哦，也不对，靠窗户边的那两个小姑娘倒是挺懂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听说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是黄连庄吴家的。 他听爸妈说过吴家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叫吴祥，年轻的时候特别能挣钱，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小姑娘是一家人。 好看的人和景总是很容易让人心情放松，聂老师眼睛从窗户边扫过去，放下手里的课本，把那一大把野菊花往讲桌的边上挪了挪，准备开始上课。 这一瞬间，教室里忽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讲桌下面的孩子们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地让聂老师有些紧张：他在孩子们眼里这么可怕吗？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但这样的安静也只是暂时的，等正式开始上课的时候，底下还是闹哄哄的，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聂老师只管讲课。 一群小屁孩儿，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接受社会的毒打，我看到时候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讲了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进去，聂老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这样特别没意思，他也不是专业的教师出身，大学学习的是设计专业，原本应该去大城市做一个牛气哄哄设计师，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而不是站在这里跟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较劲儿。 他就不应该为了多拿那十块钱留下来，可是爸妈那边要怎么说服他们才好呢，他想不通一向开明的父母在读书上都是全力支持他的，怎么到了毕业以后反正阻止他的发展，一心只想着把他困在这个穷山沟沟里，跟村里小学都没毕业的年轻人一样，过着没有奔头的日子，然后结婚生子，过着索然无味的一生。 算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这样吧，下午他就请假回去跟爸妈说说这事儿，这鸟地方他不想待了。 有了这样想法的聂老师，也不管班上的孩子们闹不闹，只顾着自己讲课，就当是完成任务了。 临近放学，就在聂老师准备跟校长沟通的时候，经过一班的窗户边上，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个吴家的小姑娘竟然在看医学方面的书！ 或许是他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看。 没错，是医书，封面上面写着呢：《黄帝内经》。 这么刺激吗？ 这么小，她认字吗？ 他这个大学生都不一定看得懂，一个小学还没上两天的孩子就看得这么高深了？ 鬼使神差般的，聂老师的手从打开的窗户外面伸进去，抽走了吴玥手里的厚厚的书本，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还是繁体字，简直就是变态。 “你、你出来。”对上吴玥沉稳的眼神，聂老师竟然心里发怵，感觉自己似乎做了错事，说出来的话已经没了气势。 吴玥起立，准备出去，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被周燕一把摁住：“聂老师，是我的书，我借给玥儿看的，我错了，你罚我。” 吴玥有些心疼自己的屁股，燕子啊，你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是个大力士呢。 等吴玥从呲牙咧嘴中回神，周燕就已经很懂事地走出教室，站在了聂老师的面前。 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有上赶着认错的。 吴玥心里苦笑，连忙跟着走了出去：“聂老师，对不起，我想着这节是自习课，就拿一本自己想看的书来学习。” “不是，聂老师，是我，我让玥儿看的。” 周燕一脸真诚地看着聂老师眼巴巴地等着被批评，她哥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挨训，这方面她有经验，老老实实认错，老师教训起来下手会轻一些。 她见不得漂亮的玥儿被老师训，所以训她刚刚好，听说老师一般只打男同学，不打女学生的。 第77章 两个孩子的两个老师 聂老师不忍心拆穿小孩子的伎俩，但还是先让周燕进去了：“你放心，我不罚她，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老师在孩子们心里就是有着莫名其妙的权威，有了聂老师的保证，周燕冲着吴玥挤眉弄眼一番，蹦蹦跳跳地回去，但在座位上也没闲着，那偷听的脑袋差点儿就撞到外面站着的聂老师的胳膊上。 聂老师觉得好笑，他伸手把周燕的小脑袋摁回去，看着她坐好，然后才把吴玥叫到离教室远一些的地方询问：“这些你看得懂吗？” 吴玥顺嘴回答：“可以啊。” 说完有些心虚，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招摇了？ 聂老师装模作样地从书里指出来几个生僻字给吴玥认，吴玥说的毫不犹豫，一个不差，吓得他差点儿把手里的书摔到地上。 妈呀，他这是遇到天才了？ 还是自己班里的学生？ 而且刚上一年级？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他岂不是可以名扬十里地？ 还出去干什么设计啊，眼前里面就有一个可以让他成名的机会，似乎看到了教师生涯的光辉时刻，这一瞬间，聂老师突然就不想离开了，准备在自己的教师行业里面大放异彩。 聂老师努力地按捺住激动的心，忍不住上手掐了手心一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看着聂老师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在变幻，吴玥想了想开口说道：“爷爷说，咱农村人，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好好学习，才有机会出人头地，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只要在一个行业里面努力刻苦钻研，总有一天是能成功的，课本上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所以才利用自习课的时间来学习一些其他的，我想早一点接触医学行业，聂老师，你不会怪我吧？” “咳，不会，肯定不会，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影响到正常的上课，也不能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知道吗？” “好。对了，聂老师，桌子上的野菊花是班上的同学送你的教师节礼物，你别嫌弃。平时上课挺累的，你拿着冲水喝，可以清热解毒、泻火平肝。” 六岁多点的小孩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看起来简直比他这个老师都成熟。 不过吴玥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让迷茫中的聂老师豁然开朗：三百六十行呢，他何必执着于做设计，无非是心疼自己这些年浪费的光阴罢了。现在命运弄人，但如果他潜心教学，把班上的孩子教的个个优秀，一样是可以光宗耀祖，并且离家这么近，将来赡养父母也不是问题，班上有这么一个天才孩子，何愁没有前途。 聂老师郑重地把书还给吴玥，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计划如何让自己在教师行业里的段位蹭蹭地往上涨。 吴玥拿着书，走进教室，继续进攻书上那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她不知道就是她的这个无心之举，让原本已经心不在这个小山村的聂老师，重整旗鼓，把一辈子都投到了教书育人的行业。 远在晋省的陆离，刚放学回家，开门问道：“妈，我回来了，我爸回来了吗？” 陆远承包的煤矿，就叫远坪煤矿，在晋省这个煤矿大省里面规模不算大，销量也一般，尝到赚钱甜头的陆远自然是不甘心止步不前的，从以前的漫不经心到现在为了销路起早贪黑，往往到家都已经很晚了。 张爱萍从厨房里出来，递给陆离一盘切好的水果，很自然地帮他接过了手里的书包：“饿不饿，先吃点儿东西，你爸爸晚一会才回来。你是不是有事？” 以往这个时候陆离回到家都是直奔自己的房间，自觉地开始写作业，但今天他进了门就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吃着水果，张爱萍自然能看出来他有心事。 张爱萍在陆离的身边坐下：“小离，如果有心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会不舒服。” 陆离左手扣右手，都把快右手食指的指甲给扣断了，踌躇了老半天才开口：“妈，今天教师节，班上有的同学准备的礼物看着都很好，我只是画了一张画，老师会不会看不起我？” 他被老师同学看不起其实无所谓，就是有些担心老师会看不起他的爸爸妈妈，认为爸妈没有把他教好。 让陆离给老师送一幅画这个主意还是陆远出的，不过张爱萍也是支持的。 在他们看来，礼物嘛，重的是一个心意，小孩子又不能花大价钱去买很贵重的东西，要是那样子的话，这个教师节就变味了，不是学生对自己的老师表达心意和尊重，而是家长在跟老师进行成人间的人情世故，这是两码事。 所以当陆离问起来送老师什么礼物的时候，陆远就建议他用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送。 想到这里，张爱萍对陆离说道：“不会，一个好老师只会想着怎么教出来更优秀的学生，而不是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计较，并不是说我们送给老师的礼物越贵重就代表我们越尊重老师，相反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想要表示你对老师的爱，好好学习比绞尽脑汁送礼物更重要。” 张爱萍的话，陆离并没有听得太懂，他虽然经历几次波折，毕竟还是小孩子，可能会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不过张爱萍的话也很快就让陆离神情放松下来：“好，不会就好，那我去写作业了。” 张爱萍看着陆离脸上的表情阴转晴，便把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她觉得自己没错，礼轻情意重，孩子心意到了就行。 陆离的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姓乔，家里人还算有些本事，自己大学毕业找了个男朋友是安平县的，她舍不得跟男朋友异地，就求了家里人给安排到安平小学来教学。 看着手里的一大堆礼物，乔老师没有在意，这些东西她想要自己都能买，一点创新都没有。 漫不经心地翻着这些礼物，乔老师的眼神突然就被其中的一幅画吸引了。 说实话，这孩子画的并不怎么样，至少在爱美的乔老师眼里，这幅画跟她的气质完全不搭，尤其是画里面的那个老师，脑袋大，胳膊细的，典型的营养不良。 但是胜在孩子心诚，看得出来，画画的人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人画得更形象，但应该是没有专门学过画画，能力有限。 视线看到画上落款：陆离。 没有印象，估计是班里的某个小透明。 乔老师把画拿在手里欣赏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给男朋友打电话：“我今天收到一副特别有意思的画......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一下这个孩子比较好？” “肯定督促他学习啊，当爸妈的不都喜欢自己的孩子学习好嘛。” 九十年代，不管是农村的孩子还是城市的孩子，学习那是大部分人唯一的出路。 乔老师挂了电话，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要重点关注一下这个有意思的小孩子，她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班里也有其他学生是靠关系进来的，谁也不用看不起谁，难得在这这个靠关系的小社会里遇到一个清新脱俗的存在，让乔老师对枯燥的县城生活有了一些期待。 正在家写作业的陆离可不知道乔老师心里所想，他只知道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乔老师专门点了他的名字，当着全班的面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这让平时不敢多说话的陆离心里有一丝小窃喜，妈妈没有骗人，老师果然没有看不起他，只是他回答了问题之后，乔老师打他手心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声音太小了吗还是因为他回答错了呢，不过乔老师说的那个问题，他确实不会。 再一次被乔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陆离的声音又大又自信：“1+1\\u003d2，老师，我这样说话你能听见吗？” 乔老师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她站稳身形，笑了笑，示意陆离坐下，这孩子，越来越可爱了。 因为乔老师的特别关心，陆离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班里的墙头草开始朝着陆离抛出橄榄枝。 来上学的时候，家里人都专门说过，到学校里面找朋友得学会擦亮眼睛，家里不厉害的不玩，学习不好的不玩，长得不好看的不玩。 偏偏陆离三样都好，想不交朋友都难，尤其是小女孩子，最崇拜的就是优秀而不骄傲的人，陆离简直是她们所有人的学习榜样。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包围这，陆离似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同学们对他的喜爱是源于成绩好，于是越来越努力，每次的考试成绩都遥遥领先。 小学的学习内容就那么一点儿，只要用心，完全不是问题，陆离次次考试都是满分，乔老师郁闷不已，完全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不得已乔老师私底下开始给陆离开小灶，小学快毕业的时候，陆离就已经开始提前自学初中的知识了。 黄连庄，聂老师对他心里的天才吴玥则是另一个态度。 第78章 夫妻俩的小算盘 教师节过去的第二天，聂老师专门去了一趟吴家了解情况。 当他知道吴玥就是自己爸妈嘴里常常称赞的吴祥的时候，对于吴玥的优秀瞬间就有了解释，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基因的强大。 爷爷厉害，孙女也厉害，似乎能说得通，虽然这样牵强的解释聂老师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聂老师专门到黄连庄一趟是有原因的，他觉得有必要跟吴玥的家长好好聊一聊孩子的前途问题，不要把孩子逼那么紧，毕竟这个六岁的年纪就读那么大难度的医学方面的书，真的是太难了。 尤其是聂老师教语文的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汉字认知水平应该在哪个位置，他心里门儿清，像吴玥现在的水平，别说初中了，说她能赶上一部分高中生都不为过。 这太可怕了，照这个速度发展，这个陈村小学他根本就待不下去，还没出头就被一个逆天的小姑娘给碾压了，这可不行，所以必须要跟家长商量一个稳妥的教育方式才对。 既不能显得吴玥太厉害，也不能显得他这个老师太无用，所以有必要让这孩子把学习的劲头放小一些，甚至他还把伤仲永的文章拿出来给吴祥解释。 吴祥听到聂老师的话，跟老牛相视一笑，不管聂老师给出这样的建议是不是出于真心，但起码目前他对孩子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所以口头上承诺愿意配合老师不给吴玥那么大压力。 聂老师不让吴祥他们逼吴玥，但他自己却不甘心停留在现在这个水平。 为了不被自己的学生比下去，能名正言顺地当吴玥的老师，他一改从前懒散的态度，每天除了备课就努力自学，希望自己的教学水平对得起比其他老师多拿的那十块钱的工资，同时还不忘跟他的同学们写信吹嘘自己碰到一个多么厉害的学生。 同一时间还有一个被逼着努力的初中生，许山。 自从吴祥在段村发了好大的脾气，夫妻俩多少都有点儿被吓住。 尤其是许幻臣，他跟吴荣枝结婚这么多年，不就是看上了吴祥这个供销社的工作嘛，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不希望最终钱没有赚到，他苦心经营的小卖部也被收回去。 这两年的小卖部还算是比较挣钱的，丢了确实挺可惜。 所以为了守住眼前的这点东西，许幻臣催促吴荣枝去镇上陪读，每天督促许山写作业：“家里的事情我一个人都能做，你以后就专门负责山子的学习问题，万一哪天咱爹问起来山子的成绩，咱们也好有个交代。” “不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吴荣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从段村到枯水镇一来一回得两个小时，按照许幻臣这个安排，她一天天的啥也不用干，就可着劲儿往枯水镇跑得了。 谁家父母没事干这种事情啊，至少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么做的。 再说了，从黄连庄到段村，她再也不用天天去地里干活，每天只需要做做饭，嗑嗑瓜子，唠唠嗑儿，多自在，干什么非要找不痛快。 吴荣枝也心疼许山，才十几岁的孩子，学习差点儿就差呗，大不了将来继承小卖部的工作嘛，又不是不能挣钱，为啥非要把孩子逼那么紧。 而且吴荣枝有自信，吴祥再怎么说也是她亲爹，威胁的话也只是嘴上说说，不可能真的就把小卖部搞垮的，之前还要跟她断绝关系呢，现在不照样来插手山子的学习问题。 哼，都是嘴上功夫罢了。 吴荣枝这样子想，不代表许幻臣也这样想：“我看咱爹不像是发脾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咱家的事情了。要不，我去找找建国？” 许幻臣的想法是吴建国在镇上住着，离许山的学校也近，回头让许山住在吴建国那里，没事还能辅导一下功课。 吴荣枝是不想跟吴建国有任何的联系，黑着脸没答应。 许幻臣为此还仔细地跟她分析了一通：“你看咱俩我没认识多少字，山子那小子如果故意糊弄我们，咱俩估计也不知道，建国好歹也是读过两年高中的，听说他当年学习成绩也很好，肯定认识的字多，再说山子住在他大舅那里也方便，这样山子不用住校，咱们的住宿费还能再省下来一笔。” 又省力又不用花钱还能应付吴祥，吴荣枝很快就被许幻臣说心动了。 最终，夫妻俩一致决定由吴建国来操心许山的学习，许幻臣去沟通这件事情。 许幻臣到底还是要点脸的，他去找吴建国的时候把小卖部过年没卖出去的礼品盒子拎了两个，在服装店跟吴建国胡乱扯了半天。 至于需要吴建国监督许山学习的事情，他只是象征性地提了一句：“山子那孩子在你这里住着，你多操心，他要是不好好学习，你就放心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自从王翠娟去了京都之后，吴建党比之前更忙，平时没有集会，他就在店里守着，有集会的时候把店里的衣服往车上一放，就赶集去了，也不敢妄自答应许幻臣什么，只说这里方便，山子想住就住着，就是可能吃饭赶不上，让他在学校吃饭。 两人商定之后，许山每天晚上放学就去服装店的小床上跟吴建国挤在一起。 上了初中的孩子，身体猛涨，不到半年时间，床上就已经睡不下两个大男人，通常吴建国都是等许山睡了，自己再拿着铺盖卷在地上随意一铺，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 身为孩子的大舅，吴建国也不能完全不管许山的学习，偶尔没那么忙，就抽出来时间专程给许山辅导功课，有时候碰到许山放学不回去，大半夜的，吴建国还得关了店门出去找人，简直就是又当舅又当爹。 好在，在吴建国的认真负责的监督下，许山贪玩的时间少了很多，收了心学习，成绩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吴建国看着许山的期末试卷，笑逐颜开：“考的不错，上三轮车，我带你回黄连庄吃席。” 第79章 陈大仙儿的心思 腊月二十，是吴建党结婚的前一天。 照例，许幻臣和吴荣枝没有回去，老百姓攒了一年的钱，都等着这个时候消费呢，他们俩急着挣钱，派了许山代表夫妻俩去参加吴建党的婚礼。 吴建国开着三轮车，车上坐着许山，还拉了一个大家伙回去。 “建国，你买的这个是啥？” 三轮车停在吴家院子里，车上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黄连庄的老百姓虽然这半年跟着吴家赚了些钱，但农家人日子节俭惯了，不太敢花，顶多就是去赶集的时候多买两个糖糕给孩子们吃，手里有钱，就舍得给孩子花，但买大家电这些东西他们还是不太敢，所以基本上还没有人认识电视。 许山坐在三轮车上，自豪的吆喝：“这是电视，我大舅专门给我三舅买的。” 那神情，仿佛吴建国带回来的电视机是买给他的。 到底是长大了，又处在一个桀骜不驯的年纪，许山没有以前那么怕吴祥，这一次是坐在三轮车上心安理得地进吴家院子的。 一听说是电视，众人很稀奇，同时也有人调侃吴建国：“不赖呀，建国，看来你卖衣服挣着钱了呀。” 迄今为止，吴建国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面对大家伙的玩笑也没有张扬，只是说：“建党好不容易结婚了，我这做大哥的也不知道弄点啥好，这电视还是翠娟去学习之前专门吩咐我买的。” “你看看翠娟这大嫂当的，就是好。” 吴建党总算是要结婚了，崔英感觉自己的任务又完成了一个，心情格外好，她冲着来吴家的人喊道：“以后没事来家里看电视啊。” “好嘞。” 众人高兴地合不拢嘴，在这以前晚上吃了饭就只能四处唠唠嗑，庄上就那么大地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逛的，以后可有地方去了，吴家这院子大，多少人挤在这里看电视都不成问题。 上一次吴家大肆操办酒席还是吴玥满月的时候，后来两颗松相继出生，吴祥也都是小办。崔英手里这些年给吴建党攒了不少娶媳妇的钱，再加上吴建党每个月还有一些工资，零零总总加起来不少。 所以崔英决定来一次大办，没有跟吴祥商量就定了一个唢呐班，还有几个咿咿呀呀唱戏的演员，也不知道从哪里淘了一顶略显破旧的花轿，准备让人明天抬着去接新娘。 甚至院子里的那颗石榴树也让她给绑了一朵大红花，吴家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字。 吴家院子再一次陷入一片热闹的场景。 作为准新郎的吴建党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里穿梭，也不知道该忙些什么，似乎干什么都没有劲儿。 对于吴建党来说，让他现在娶谁都一样，所以亲妈把婚礼操持得再隆重似乎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对明天的结婚仪式没有期待，也没有喜悦。 陈村。 陈大仙儿趁人不注意，走到在家附近卖力锄地的陈芳面前，悄声说道：“芳芳，你明天就要结婚了，高兴不？” “高兴。” 她妈说结婚的时候有糖吃，所以高兴。 “以后到吴家乖乖的，吴家有个很厉害的医生，让他给你好好看看病，知道吗？” “知道，芳芳最乖了。” 她妈说乖乖的就可以天天有糖吃。 芳芳想吃糖，想天天吃糖。 陈芳像个小孩子一样，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陈大仙儿，不明白陈哥哥为啥一直跟她说这种话。 陈哥哥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她有病了，但是她确实没病啊，应该是陈哥哥有病吧， 不过妈妈说了，别人有病也不能当面说，听到的人会伤心的，可是眼前这个哥哥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陈芳歪着头想了半天，有了。 她把手里的锄头扔到地上，突然闭着眼睛，把嘴巴凑到陈大仙儿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道：“陈哥哥，你好像有病，你去找医生看看。” 她是对着耳朵说的，也没有看哥哥的脸，所以不是当着面说的，这样应该没问题的。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这个哥哥还是很难受的样子，心里念叨：这个哥哥病得不轻呢，哎，她也不是医生，救不了哥哥的。 陈芳念叨的声音并不小，陈大仙儿听清楚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无奈地笑了，芳芳是个病人，他跟病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陈家有人出来找陈芳，陈大仙儿趁机回家了。 芳芳终于嫁出去了，他应该开心才对。 没有人知道，曾经的陈大仙儿学医其实是为了陈芳。 那时候的陈大仙儿还没有这个外号呢，他叫陈达。 陈芳从小就懂事，生下来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一样闹人，只有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哼唧两声，安静到大人们忙起来经常会忘记家里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 当时的陈达也没有多大，两岁的孩子经常被爹妈扔在地头玩泥巴。 两个陈家的地离得近，经常大人们就把两个孩子往地里一扔，开始干活，也就是那个时候陈达有了第一个玩伴，也就是躺在地上连翻身都还不会的陈芳。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慢慢长大，一直到陈达上小学，陈芳的家里人才注意到陈芳不对劲，跟同龄人比起来明显更幼稚，但那时候的农村人，谁会注意这个，只当是自己家孩子稍微傻那么一点，反正陈芳看起来能吃能喝，完全能够自理，所以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 一直到陈芳该上学的年纪，老师说陈芳不适合上学，劝陈家不要浪费那么钱，那个时候陈家人才找急忙航地把陈芳带到医院里去看，医生说是天生的，完全治不了。 加上陈芳还是个女娃娃，家里大人也不太愿意出大价钱给孩子治病，反正就那么养着呗，闺女家家的，迟早是要嫁人的。 陈达十岁那年放学回家，他爸跟他说：“芳芳是个傻子，脑子不太正常。” 这让一直把陈芳视为玩伴的陈达如何受得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他爸争辩：“不是，我教芳芳写字她都会，她聪明的。” “你看她就比你小两岁，话都说不明白，哪里聪明了？你陈叔今年已经让我给孩子看过了，治不了的。” “治不了是因为你医术不好，我才不信芳芳有病呢。” 也不知道为何，十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陈大仙儿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家里一直让他学医，他产生了逆反心理，总想找个攻击点来击退爸妈的逼迫。 但陈芳生病这件事情，对当时的陈达来说又成了一个契机点。 执着的孩子一直不相信芳芳是个病人，从那以后魔怔了一般，开始专心读书，嘴巴里还不时地在念叨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外人才给了他一个陈大仙儿的称号。 为了有一天打亲爸的脸，陈大仙儿十年如一日地苦读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上了富源市的医科大学的神经科专业。 大学顺利毕业，陈大仙儿拒绝了学校的留校邀请，特地回到陈村继承父亲的衣钵，开了一家诊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把陈芳的病给治好。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大仙儿对此依然束手无策，偶尔发现吴家有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他喜出望外，但还没等他高兴太久，老牛就告诉他：除了吴家人，外人的病不给看。 气得陈大仙儿回去摔了好几本书，不过好在后来听说吴家在给吴建党找媳妇儿，陈大仙儿就打起了主意，现在愿望达成，他只期待芳芳能顺利嫁到吴家去，然后让那个老牛出手把芳芳给治好。 第80章 婚礼 第二天，吴家正式迎娶新娘陈芳的日子。 已经进入腊月，陈村小学的孩子们都已经放寒假了，黄连庄和陈村两个地方的小孩子全都被大人们带来吴家吃席。 如果以前大家来吃席是给吴祥面子，想一睹吴祥的风采，那么现在来吃席，就是单纯的想跟吴家攀关系，吴家的那些挣钱的能力他们都已经看到了，真的是一代比一代强。 原本以为吴祥和吴建国从供销社退了，眼看着供销社慢慢地也不再是铁饭碗了，都以为吴家从此要跟他们一样过着土里刨食的日子呢，但是转眼人家又弄出来一个药材基地，隔三四个月就卖一次钱，吴祥的儿子们看起来似乎比他当年还能干，村民们想不服气都难，现在只想多跟吴家套套近乎，希望能分吴家的一杯羹。 怀着这样目的来的人不止一个，大家伙一股脑地就往吴祥身边凑，而不是去闹新郎和新娘。 吴家的下一代再能干，那也是吴祥这个当家人领导的好，所以直接找能管事的人就对了。 吴祥对这些来人的目的心知肚明，全都把人交给了老牛去处理，反正不能让他们去打扰玥儿就对了。 老牛黑着脸，不情不愿地接待这一波又一波的人，最后烦了，干脆把吴建国给找过来：“你自己闺女的事情自己当爹的管，反正我是不管了。” 真是的，一天天的，个个都想把他老牛当成不要钱的人去使唤，他老牛怎么现在越来越廉价了？ 吴建国一脸懵逼：建党结婚关玥儿什么事情。 但身为大哥，建党的大嫂不在家，他不出面谁出面呢？只得打起精神迎客。 当然，前来贺喜的人除了十里八村的老百姓之外，还少不了吴正鹏和梁友安，以及婚礼当天才赶来的吴家和。 参加婚礼的同时顺带把黄连庄今年的最后一批药材收走。 吴家和提着一个大大的收音机来的，下了车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先是拿出来一个首饰盒递给吴祥：“吴叔，建党今天结婚，我也没啥好送的，这是我给挑选的一套首饰，回头给新娘戴。” 临时来的，到了半路才听说吴家有人要结婚，吴家和就挑了个金的，这东西肯定不会出错的。 说完，吴家和把手里的收音机递给老牛：“牛叔，你说你住这么远的地方也不方便，这个收音机给你，平时听个戏，听个新闻什么的，都能用。” 刘弟来把吴祥递过来的首饰盒打开悄悄地看了一眼，瞬间眼睛都直了，妈呀，这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出手就是一套黄金首饰啊，这首饰可真漂亮啊。 其实在黄连庄，黄金这种东西还是有的，尤其是年纪大的老太太们，耳朵上戴的耳环，手指头上戴着金戒指，都是一些款式老旧，含金量很低的首饰，像吴家和送的这种特别精致，精美到晃眼的黄金首饰，刘弟来还是头一次见。 刘弟来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耳朵和脖子，啥时候自己也能买这么一套首饰就好了。 看来还得多种菜，这一年时间她靠着种菜卖给吴正鹏，一年也赚好几千。刘弟来决定等她攒够两万块钱就去买一套黄金首饰奖励给自己。 把东西帮吴建党收起来，刘弟来就去找吴正鹏，看看明年需不需要她种点儿稀缺的菜，或者养猪，养鸡这些也行，反正有玥儿在，不愁卖不出去。 吴正鹏以前对吃的东西其实并不执着，但自从在黄连庄吃了一口吴家的饭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每次到这里必须要吃个十二分饱。 现在他事业顺，学业顺，连老爹都看他顺眼不少，说到底这还都是吴玥的功劳：“玥儿，你简直就是我的幸运星啊，以前总觉得每天除了学习，做生意，啥玩意儿哥都没兴趣，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吃东西也能让人这么开心，尤其你家里的东西，每个菜都这么好吃，怎么能这么棒呢。” 每次到吴家，吴正鹏都要对家里的菜夸上很大一通，吴玥都已经麻木了：“大哥，咱好歹是大学生，整点儿有文采的啊，每次来都是好吃，好吃，换句话夸夸呗。” 胸无点墨的吴正鹏瞬间闭了嘴，让他讲一些做生意的事情还行，讲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在行，他要是学习好，就不会被亲爹从京都发配到这个边缘的小城市读大学了。 看着吴正鹏吃瘪，吴玥张着嘴哈哈大笑。 因为三叔娶了不想娶的人，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那种失落感消散了一些。 新娘是在上午九点到的吴家院子，一心想着吃糖的陈芳表现地特别乖，婚礼进行地很顺利。 吴建党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就是新房，新房的墙上被重新刷了白，靠着床的地方崔英用旧报纸糊了好几层，窗户上也换上了新窗帘，床上撒落着花生，红枣这些东西。 陈芳一大早就被人喊起来折腾，这会儿早饿了，现在她独自坐在床上有些无聊，屁股下面硌得慌，但是妈妈说脑袋上的红布不能掀。 无奈，陈芳只好伸出一只手在屁股下面摸索，好像是吃的，她眼睛一亮，快速抬了屁股，把手里的红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嘴巴里。 甜甜的，像糖。 陈芳很高兴，妈妈果然没有骗她，只要她听话真的就有糖吃。 许山是个闲不住的，吃完酒席他拉帮结派地带着一帮小孩子们就往新房去，一般结婚的时候新娘子是要给小孩子们发喜糖吃的，所以没人拦着他们。 吴玥被吴大松和许山拉着去凑热闹，说实话她好奇这个三婶子是什么样子的人，前世今生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孤僻，从来没有主动认识过谁，不知道也正常。 现在的吴玥很少去刻意回忆前面几辈子的事情，糟糕的事情想多了，也就那样，显得特矫情，她更享受现在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的样子，很多时候也会忘了自己是个成年人。 第81章 闹剧 一群半大的小孩子刚踏进新房，正好就看见陈芳屁股轻轻一抬，然后手迅速地伸到屁股下面，快速地抓一下，之后就赶紧往嘴巴里塞。 这操作让孩子们全都看傻了，吴大松脑子跟不上嘴巴，下意识地就喊出来：“新娘在吃屁。” 吴小松这个年纪正是关注屎尿屁的时候，听到哥哥的话，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快速地跑到院子里对着正在吃席的人大声说道：“新娘在吃屁。” 那速度快到吴玥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正在吃席的人们安静了片刻，没有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 但是陈芳还记得妈妈的话，知道自己今天是新娘，那几个孩子是在说自己呢，她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上吃嘴里的东西，掀了盖头就跑出来追吴小松：“不是屁，是糖，你吃吗？给，我这里还有呢。” 吴小松虽然觉得哥哥的话好玩，但也知道屁不能吃，吓的以为陈芳手里真的是屁，哇哇大哭。 小孩子的话不可信，新娘子的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奇怪，这不应该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啊。 吴家的院子彻底乱了。 陈芳的娘家人都知道陈芳是个什么情况，饭都不敢吃了，赶紧去把陈芳往新房里面拉。 陈芳一边乖乖跟着回去，一边不死心地回头问吴小松：“是糖，不是屁，可甜了，你真的不吃吗？” 吴小松躲过一劫，满眼泪花地藏在哥哥身后好半天不敢露面。 当然，这么一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吴建党这是娶了个傻子，虽说这傻子长得还行，但终究还是个傻子。 场面一度有些安静，随即又变得闹哄哄，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众人拿着筷子有些食不下咽。 喝的醉醺醺的梁友安压根就没有把这个场面放在眼里，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向吴祥，嘴里大声嚷嚷：“首长，来，小梁子我敬你一杯。” 吴祥眼看着梁友安就要发酒疯，赶紧站起来给老牛使眼色，同时准备用手去把梁友安砍晕，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这一年多梁友安时不时地来找吴祥喝酒，庄上爱喝酒的几个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这人在耍酒疯，把吴祥又认成了别人。 但黄连庄的人不在意，不代表就没有人在意，吴家和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朝着吴祥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菜。 崔英在去陈家定亲之前，确实是知道陈芳有一点毛病的，但现在看来这毛病不是一点，她在新房里拽着陈大媳妇儿的袖子，希望能给她一个解释。 陈大媳妇儿是个看起来挺利索的人，上前撇开崔英的手，说道：“芳芳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的，定亲之前也跟你说过的，你们家自己说没关系，现在又反悔，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了，芳芳跟建党都已经走过过程了，现在你来这么一出不就相当于是让我们芳芳离婚吗？这本来也不是我们陈家的错，你让我们家芳芳刚过门就离婚，以后我们陈家的脸往哪里搁，谁还敢娶我们家芳芳。” 崔英心疼她的那些彩礼钱，在她看来，陈芳不值这个价：“你们明知道自己家闺女有问题，为什么当初不说清楚，还好意思要我三千块钱的彩礼，我有那三千块钱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到？” 陈大媳妇儿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崔英退婚：“哼，就你们家建党那样的，别说三千了，你看五千有人愿意不？要是愿意建党早结婚了，还轮到我们家芳芳。” “我不管，反正你们今天要么把人带走，要么退我彩礼钱。” 崔英往地上一坐，准备撒泼打滚，她以前看庄上的李来娣跟别人吵架就是这样子的，十分有效，别人看见她都不敢说什么，现在这个家里也没人敢管她，她决定这样试试。 然而，还没开始，吴建党就出来阻止：“妈，就这样吧，别闹了。” 陈大媳妇儿得逞：“你看看，建党都同意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啥，放心，我家芳芳绝对能生，明年你就能抱孙子。” 不就是想抱孙子吗？自己家闺女除了脑子不正常，其他都没毛病，对于这一点陈大媳妇儿十分有自信。 吴玥走到吴祥面前，扯扯爷爷的袖子：“爷爷，你不管管吗？” “你三叔愿意，这事儿没法管。就算把这个芳芳送回去，还会有下一个芳芳嫁进来。” 吴玥一阵烦躁：明明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爱情不是这样子的啊，不是应该一心一意爱一个人一辈子，矢志不渝吗？ 吴建党的婚礼愉快地开始，仓促地结束。 崔英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心有不甘，大起大落让人有些疲惫，现在她是什么都不想管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吴建党是结婚了，她的任务完成了，别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有人劳心劳力，也有人没心没肺。 像许山这样子的，对于白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目前他对一身新潮的吴正鹏相当感兴趣，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社交精神强留吴正鹏在黄连庄多住一晚上。 吴正鹏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两个人晚上和吴冬一起睡在吴荣枝家。 那天夜里许山第一次知道外面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遍地都是车水马龙，摩天大厦直冲天际，各色商品应有尽有，甚至很多都是许山连想都想不出来的。 三个人的卧谈会开到后半夜，吴正鹏已经哈欠连连，但吴冬和许山确实心潮澎湃，难以入眠。 今晚，注定是很多人睡不着的。 第82章 今夜无眠 最东边住着的崔英，辗转反侧，一直在复盘今天的吵架情景，感觉自己没有发挥好，再来一次，她铁定能把那三千块钱的彩礼钱给要回来，还能把吴建党的媳妇儿给留下。 再往西边是吴建党住的屋子，陈芳是个没心事的，她现在已经吃饱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吴建党借着蜡烛的烛光坐起来，靠着床头，听着陈芳轻微的呼吸声，脑海里全都是对未来的迷茫。 陈芳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被人抢走，咂嘴哭喊，还把身上的被子给蹬掉了，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幕突然就让吴建党想起来吴玥小时候的样子，夏天在院子里乘凉的小玥儿感觉热，也是这样蹭啊蹭的，把身上的被子给蹬掉了。 吴建党把被子往陈芳身上扯了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这样无忧无虑似乎也挺好，不会有什么烦恼。 小平房里面，吴祥和老牛挤在一张床上，讨论今天的事情：“小梁子的话，家和应该没有放心上吧？” “听到又咋了，他是你亲儿子，又不是旁人，你还怕他啊？” 吴祥有自己的顾虑：“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再死一次。” 老牛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慎重面对吴祥的问题：“也对，不过家和那是属狐狸的，就算他真的猜到了也没事，这事儿只要你不说他肯定不会说的。放心啊，顶多就是大家谁也不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你说梁友安这个大嘴巴，就不能让他沾酒，挨酒就坏事。玥儿弄的酒是让咱俩喝的，他倒好，每次来喝得比谁都多，明天我就把那些药酒藏起来，就不给他喝。” “是啊，家和心思重，估计现在正在想咱们是不是给他设了个陷阱，别的倒是不怕，就是怕他去试探玥儿，到时候再跟玥儿取消合作，那孩子估计会不能接受。” “那肯定不会，他就算不相信咱俩，总得相信梁友安，看在小梁子的份上也不会把咱们想成坏人的，就算是去试探小丫头也没事，那丫头看着傻，嘴巴严实着呢，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放心吧，再说，玥儿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啊，家和就算想试探也没用的。” “那要是去试探小梁子......” “哎呦，老大，你有完没完了，睡觉睡觉.......” 吴祥的身边很快就传来老牛的呼噜声，而他自己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心安。 第二天，吴家和一行人走到村口的时候被黄连庄的百姓们给堵住了。 昨天是吴家儿子结婚，他们不好喧宾夺主，何况最后匆匆收场，他们还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所以大家今天不约而同地站在村口等着，虽然心里知道大老板是跟吴家做生意，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因为有了大老板的生意扩张，才有了黄连庄的荒地再利用，以前是不惠及到自己，大家都不当回事，现在每个人都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收益。 所以黄连庄的村长走出来对吴家和真心实意地说道：“我们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谢谢吴老板。” 老百姓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说谢谢好像有点见外，不说吧，好像没有办法把自己内心的那种激动的心情展示出来。 村长虽然是个村长，但也没跟大人物打过交道，那种大场面的话也不会说，只好这么干巴巴地来了一句。 吴家和大概是看懂了站着的人群写在脸上的心思，说道：“生意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以后黄连庄的药材还是要靠你们的，我也是靠着你们发财，谈不上谢字，以后咱们一起努力。” “好，一起努力。” 被鼓励和肯定的老百姓们脸上展示出来的是最淳朴的微笑，让常年都习惯戴着假面具的吴家和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也有人担心地问道：“那个，吴老板，明年咱们种的药材你还收吧？” “收！只要你们能保证药材的品质，这么好的东西我肯定是要收的啊。我听说你们一直跟吴家合作的，那就好好合作，我看吴家人都挺厚道，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肯定的，吴老头确实很厚道呢，吴老板你放心，我们肯定不偷懒的。” 吴正鹏悄悄地把吴玥拉到一边轻声说道：“玥儿，我听我爸说牛爷爷医术挺厉害的，尤其擅长中医，你说我弄个什么药酒出来，是不是也不错？” “可以是可以，但这东西毕竟是酒，咱们最好还是问问我师傅比较妥当。” 吴玥早就弄出来过药酒，但那些都是给自己家人喝的，没有拿出来卖的打算，所以没打算跟吴正鹏说。 “行，你回头帮我问问，我今天得走了，等过完年我再来找你啊。” 要不是老爹不松口，吴正鹏都想留在黄连庄过年，这里有聪明的小丫头，还有胖乎乎的两颗松，还有一个就知道护着妹妹的吴冬，当然还有个脸皮挺厚的许山，都挺好玩的，不跟他一样一回去就跟家里的两个哥哥打架，太没意思了。 而且打架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两个哥哥都大了，一个个端着，一点都不好玩。 不行，还得再去逗逗几个小孩子。 “大松，小松，来，站哥屁股后头，咱们跟玥儿玩老鹰抓小鸡啊。” “不要，我要站姐姐前面保护姐姐，大哥哥，你来当小鸡。” “哈哈哈” 想到吴大松小小的圆圆的身子挡在高高大大的吴正鹏面前，吴玥就忍不住想笑，这是摆明了让她这只老鹰把小鸡仔抓住啊。 吴正鹏脸色彻底垮下来，没意思，大人没意思，小孩也意思，我还是回家吧。 第83章 大妗子的心思 吴建党结婚，王翠娟没有回来，因临近过年，根本买不到火车票，吴建党也不想自己媳妇儿来回折腾，专门让准备回京都过年的吴家和给王翠娟带话，等过了年他带着孩子们去京都找她。 小学生的假期是在正月十五才结束，过完年，孩子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玩。 大年初二，吴建国带着两个孩子照例去了吴玥的外婆家。 二姨带着一家人已经在了，看见吴建国带着孩子进来，赶紧去招呼：“姐夫，快进来，我跟咱妈正在做饭，一会儿就能吃了，前程，你带着弟弟妹妹去玩。” 李前程因为去年把许山手指头给炸断的事情，后怕了很长时间，虽然这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但很长时间他都不敢放肆，这会儿也只是带着吴玥和吴冬在徐琴家的院子里，四五个孩子一起玩撞拐子的游戏。 吴玥作为小姑娘被特殊安排在凳子上坐着，看着几个哥哥给她表演。 她乖巧地坐下，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神却是往二姨的身上瞟，按照师傅给她说的话，仔细观察了一番王翠菊的状态，面色红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如果是外人看见，根本就不会相信眼前的二姨是个病人。 自从上学之后，吴玥也很久没有见到过二姨，也没见他们家人去黄连庄拿药，也不知道现在实际情况怎么样，不如问问？ 吴玥从小板凳上起身，站在灶火边上，开口问道：“二姨，你现在身体如何？要不要让我师傅再给你看看？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我家拿药？” 王翠菊单手拎着半桶水直接往灶上的大铁锅里倒去，今天吃饭人多，用小锅煮饺子太费时间。 看着二姨的操作，吴玥感觉那话白问。 王翠菊把桶放下，笑着跟吴玥说道：“不用了，玥儿，你看二姨现在特别好，年前我还特意去医院看了，人家医生都说我现在身体很好，不用刻意吃药，再说你们家的药是卖钱的，二姨给你钱你也不要，我总不能舔着脸一直去，你也不容易，你妈今年还没回来过年，二姨作为长辈是应该照顾你的，怎么还能反过来让你照顾呢？” 徐琴其实心里不是很放心，自己闺女自己心里清楚，不愿意占老大家的便宜，但她确实又担心王翠菊的身体：“不想吃药就不吃，要不你让玥儿那师傅再给你看看，我看他还挺厉害的。” 吴玥理解外婆的担心，附和道：“对，二姨，过完年你有时间就去一趟，让师傅再给你看看，这样咱们都放心。” 王翠菊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直接就答应了：“行，那等过了年去，二姨今年做的柿饼特别好，特别甜，玥儿，回头二姨给你装一些，你带回家吃。” “好，甜甜的好吃，我要好多好多。” 吴玥知道，二姨是不想欠这个人情，也怪她，当初急着让外婆安心，没考虑那么多，现在这样说，二姨心里应该能安心一些。 果然，吴玥的话让王翠菊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没问题，你要是爱吃，全都拿走，明年二姨还给你做。” 今年徐琴家里之所以吃饭人多，是因为大舅王刚一家人早早地就回来了，他们的午饭是跟吴玥等人一起吃的。 大妗子名叫任霞，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开口说道：“大姐夫，我听说你们家今年种药材赚了不少钱，是真的不？” 吴建国闷头答话：“还行吧，勉强赚点儿，够吃喝的。” 任霞轻微地撇了撇嘴，以为没人看见，依旧是笑着开口说道：“你看你这还谦虚上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黄连庄跟着你种药材的人可都赚钱了，你这个领头的大老板肯定赚的不少，大姐夫，是这样，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大妗子，种药材的生意是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 吴玥截断了两个人聊天。 说实话大舅还有二舅娶的媳妇儿，吴玥是一个也看不上，奈何两个舅舅找对象的时候她还小，大人不把她的意见当回事。 所以今天大舅一家人反常出现，吴玥直觉他们要找事儿。 果不其然，吴玥的话一出，任霞原本还带着商量的语气，这会儿直接变成了命令：“玥儿，大妗子就是想说你让你大舅去你家地里干活吧，他整天挖煤，腰受不了，你看着给他安排个轻松的，我听说你每年卖出去的药材都是好几车呢，那么多帐你这么小能算的过来吗？你大舅好歹也是上过学的，让他帮你数数钱，算算账多好，你也不用多给，一个月给千儿八百的工资就行。” 王刚只顾着吃碗里的东西，自己家媳妇儿说的话，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是一句话没说。 徐琴听到任霞的话，当即就要摔筷子，被坐在旁边的吴玥安抚住了：“外婆，没事，别生气。” 说完，吴玥又抬头对着任霞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妗子，算账这个事情，大舅可能做不了，都是我爷爷在做呢，我爷爷你也知道的，算账是一把好手。” 对不住了，爷爷，你名声在外，替孙女挡一下吧。 嫁到王家也有几年时间了，任霞自然是听说过吴祥的那些“丰功伟绩”，这确实抢不过。 眼珠子转了转，任霞继续说道：“那就在地里头给盖个房子，让你大舅给你看地也行，那小鸟啥的不都喜欢乱吃东西嘛，你大舅还能给你赶赶鸟，万一有人来偷药材的话，咱也能防着。” “这个恐怕也不行，我师傅在做的，你说他年纪一大把了，就喜欢驱赶驱赶小鸟，捣鼓捣鼓药材，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总不能为了大舅不让师傅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吧，你说呢，大妗子？或者我可以教你们怎么种药材的，这样大舅子去上班，大妗子，你在家种药材，一家人两份收入，一年下来绝对不少赚的。” 吴玥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反正就是任霞提个建议，她就找个理由拒绝就行了。 任霞又不是傻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当然是明白吴玥的意思，说白了，她只是想轻轻松松赚点钱，不可能真的就把家里的几亩地全拿出来种药材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她种那玩意儿干啥，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还没自己家男人挖半年煤挣得多。 “那算了，回头再说吧，你大舅现在挖煤也挺好的，一年不少挣。” “好嘞。” 吴玥都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可能，结果大妗子竟然自己放弃了，吴玥乐得自在，不是她不想帮忙，能给大舅安排一个轻松的活当然可以，但她太了解大妗子在大舅面前煽风点火的能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让两家人搅和在一起比较好。 到时候万一处理不好，再把爷爷和外婆气出病来，吴玥觉得不划算。 一顿饭吃下来，桌子上没几个人是痛快的，吴玥的手一直放在桌子上面安抚着外婆，心里也有一些歉意。 徐琴反过来把吴玥搂在怀里，示意她安心。 不想奋斗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成功，这个道理年轻就开始守寡的徐琴再明白不过，外孙女说的没错，想挣钱就自己干，挣钱的路子就给了，自己不想动手，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84章 媳妇儿被人接走了 初二从王村回来，吴建军就带着两个孩子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上京都找王翠娟去，吴家和上次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把自己媳妇儿现在住址打听清楚了，还特地用一张纸记上，就怕忘记。 好在省城到京都有直达的火车，十三个小时就能到。 几经辗转，四天以后，三个人就已经站在了京都的土地上。 吴建国一路上要操心两个孩子，还要注意转车，火车到站时间，累得够呛，现在只想快点儿找到媳妇儿，然后埋在媳妇儿怀里诉说这几天的委屈。 吴玥和吴冬则不然，吴玥虽然去过大城市，但京都还是第一次来，她跟哥哥两个人一路上被爸爸照顾的很好，能吃能睡，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因为头一次见到传说中人人向往的京都，两个孩子格外兴奋，尤其是吴冬，发誓要把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记住，方便回去跟小伙伴们吹牛。 吴建国背着双肩包，肩膀上扛着一个编织袋，里面鼓囊囊地装满了东西，让两个孩子拽着他的衣服角，还要抽空拿出来手里的纸条看地址，经过各种打听，转车，三个人终于站在了王翠娟出租屋的门口。 王翠娟住的地方是个四合院，坐落在胡同深处，三个人不认识路，也没个地图，七扭八拐地走了不少路，确实不太好找，三个小时以后三个人才到达目的地。 吴建国在王翠娟写的信里面看到过，据说这是房东的祖产，儿孙大了都有自己的发展，不愿意在四合院住着，房东就把房子租住去了，房子还得有人住才有人气儿。 房租不是很贵，说是房东自己就为了找人给看房子，一个月就收五十块钱，王翠娟租了其中一个房间，反正她就一个人住，用不了多大的地方。 院子里还有其他的租户，虽然堆满了各种东西，但整体上看起来还算是干净。 吴建国按照之前王翠娟给他的信息找到对应的房间，三个人在门口站立。 “嘘，你们都先藏起来，我敲门，悄悄的，给你妈一个惊喜。”想到即将看到自己媳妇儿，吴建国突然玩心大起。 吴玥会心一笑，拉着哥哥躲到一旁，看着爸爸敲门。 然而，“咚咚咚”的声音响了很久，没有人开门。 大概频繁的敲门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一个老奶奶探出头问道：“你们找谁？” “我找王翠娟，她是住这里不？” 显然，老奶奶是知道的：“你说娟儿啊，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个男的开车来接她，我看她上车走的，看着像是她对象。哎，对了，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老奶奶的话像是平地一声雷，把吴建国吓得脸都白了，他站在原地不敢吭声，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娟儿在外面有对象了？还开车来接她？ 他年前还收到过娟儿的信呢，说想他，想孩子们，所以他年都没过完，就带着孩子们急吼吼地来了。 可是现在老奶奶说娟儿有对象，怎么可能呢，肯定是搞错了。 理智告诉吴建国，他应该相信自己家媳妇儿，他家娟儿不是那样子的人，但实际上，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出现了无数个自己家媳妇儿挽着别的男人胳膊的画面。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吴建国挠头，扶额，咬唇表情痛苦又纠结，他靠着墙蹲下，又迅速站起，想找人又不知道去哪里，很明显，坐立不安。 吴玥看情形不对，赶紧给哥哥递眼色，吴冬及时扶住了差点儿没站稳的吴建国。 吴玥则是开口继续向那个老奶奶提问：“奶奶，我是王翠娟的闺女，这是我爸爸和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呦，娟儿闺女都这么大了，我不知道啊，那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兴许今天来接娟儿的是个女的，我看错了？” 大概是王翠娟平时在四合院的人缘还可以，老奶奶听完吴玥的话赶紧开口。 这是吴玥猜测的。 顺着猜测，吴玥继续开口：“我妈在这里有朋友的，奶奶，你说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四十来岁，戴着金边眼镜啊，看起来挺斯文的。” 老奶奶想了想开口说道：“那不是，挺年轻一小伙儿，打扮还挺潮流的，开着一辆桑塔纳，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打扮潮流，还二十来岁，开车破桑塔纳，估计是吴正鹏那货。 “我知道是谁了，那是我爸爸的朋友，我爸特意拜托他照顾我妈的，谢谢你奶奶，我们去找我妈。” 吴建国也已经逐渐从吴玥的问话中清醒，心知是误会了自己媳妇儿，老脸臊得慌，慌忙出去找共用电话亭准备给吴正鹏打电话。 电话那头，吴正鹏的尖叫声通过电话线传到了吴玥的耳朵里：“吴叔，冬子跟玥儿是不是都来了，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们，你们别动啊，千万别动，我马上就到。” 一连串的话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站在电话亭里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还没等三个人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吴建国旁边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吴叔，是你不，你还没跟我说，你跟玥儿还有冬子现在在哪里呢？” 吴玥很难想象吴正鹏到底在京都待着有多无聊，明明离上次分别也没几天，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他们来了，兴奋得要傻掉了。 吴建国告诉了吴正鹏具体位置，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个面馆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等。 两个孩子不饿，吴建国快饿傻了，本来在火车上就操心这个那个的，没心情吃，下了火车还想等着吃媳妇儿亲手做的饭，结果呢，媳妇儿没找到，还差点儿闹出误会，这让他感到很丢脸。 丢脸的吴建国呼噜噜地吃了两大碗炸酱面才觉得有一点点饱。 刚跟老板结完账，就看见吴正鹏已经从车上下来，正在电话亭附近四处张望。 “正鹏，这里。” 吴建国背好东西，带着两个孩子穿过马路，去跟吴正鹏汇合。 “哥，你来得好快啊，我妈是在你家里不？” 问清楚妈妈的去向才是正经事。 “那必须的，我家就在这附近住着呢，开车过来就一二十分钟。”吴正鹏安排三个人上车，他坐在驾驶位上上准备开车，“对了，王阿姨现在不在我家。” 三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坐不住了，不在？那会去哪里？ 吴玥不死心，她妈不可能跟陌生男人出去的：“今天不是你去接我妈的吗？” 吴建国坐在副驾驶上，思绪混乱，刚才填饱肚子的喜悦一扫而空，他不敢接着吴正鹏的话往下问，生怕自己听到“不是”两个字。 吴冬小心翼翼地把吴玥的手握在手心，他毕竟十几岁了，知道刚才那个老奶奶的话什么意思，妹妹这么小，不知道听懂没？不过妹妹从小又聪明，他又怕妹妹听懂了，好纠结。 第85章 特殊的欢迎仪式 车子正式启动，吴正鹏开口继续说道：“我妈带着王阿姨出门应酬去了，不在家。” 吴玥有一种现在就把吴正鹏脑袋拍扁的冲动：“大哥，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会吓死人的。” 看看她哥跟她爸，脸都已经白了两回了。 吴正鹏自然是不知道四合院老奶奶说过什么话，表情无辜：“有什么问题吗？我妈说过年这段时间有好几个做服装设计的朋友在京都过年，所以带王阿姨去认识认识。” 王翠娟的去向总算是搞清楚了，众人彻底放心下来。 车子开了很久，但吴正鹏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吴建国难免疑惑：“正鹏，不是说你家就一二十分的路吗，咱们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还没到吗？” “不去我家，去我大伯家，今天是家庭聚餐。” 吴建国有些局促：“这不好吧，我们头一次来，就这么去你大伯家里，有些说不过去，要不你找个地方给我们放下来，你回去跟你王阿姨说一声，让她来找我们。” 吴建国以前听吴正鹏说过，他大伯是做官的，这能在京都做官，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啊，他一个老百姓去人家当官的人家里，还拖家带口的，礼物也没带一份，怎么想都不合适。 “没事的，吴叔，我已经跟他们打电话说过了，都在等着呢，这会儿我妈跟王阿姨应该也回来了。” 听到媳妇儿也在，吴建国又赶紧改口：“那我们找个地方买点东西再去吧，两手空着不合适。” 这都快到人家家门口了，这会儿再说不去好像也不行，显得不懂事。 架不住吴建国在副驾驶上一直说，没办法，吴正鹏只好把车停在了一个商场的门口。 这两年黄连庄吴家虽然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赚了一些钱，尤其是吴玥也算是小小的万元户了，这次出门他们带了不少钱来的。 所以买东西的时候底气十分足，问清楚了吴正鹏大伯家里有什么人，都有些什么喜好，几个人就往商场里面进。 吴正鹏有两个伯伯，大伯跟他家一样都住在京都，二伯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家人已经搬到晋省住了好几年，尤其是最近几年，他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二伯一家。 吴建国本来是想买烟酒的，但听说吴家人不爱这些，就听吴玥的建议买两盒茶叶，还有其他一些小礼物，拎着手里的东西上车，吴建国有点儿肉疼：京都的物价不便宜啊，这一点东西花了他一千多块钱，早知道把家里的那些上好的中草药带过来一些，还有玥儿自己做的养生酒，好喝又健康。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媳妇儿还在京都呢，平时少不了被吴家人照顾，顿时又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寒碜，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 瞬间，吴建国转身想下车去再买一些，被吴正鹏伸手拦住了：“吴叔，不买了，这已经很多了，我大伯他们不挑这些的，再说了，买东西就是个心意，不在于多少的。” 吴玥也觉得买的东西不少，不是她小气，自己家毕竟是住在农村的，不说远的，这就是放在一年前，有一千多的积蓄在黄连庄绝对能算得上首富。 自己有多大的财力，自己心里清楚，不能因为换了地方，就盲目地财大气粗，如果吴正鹏那个大伯因为这个看不上这些东西的话，那也是他大伯有毛病，跟她们没关系。 所以吴玥连同吴正鹏一起把吴建国拦住了。 吴建国顺势作罢，他带的钱主要还是想留给媳妇儿，也怕万一花多了，自己媳妇儿在京都手里没钱，受委屈。 小车在一座独栋的二层小楼面前停下来，从外面看，房子并不奢华，甚至很普通，还没有在路上看到的大高楼显得气派，但初次来京都的三个人还是忍不住认真打量起来。 单独的二层小楼被篱笆隔开，推开篱笆门就是一个小花园，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就是台阶，上了台阶，三个人站在原地等吴正鹏。 吴正鹏停好车便去敲门，吴玥和吴冬站在吴建国身后，两个人拉着手，明明要见的是自己的妈妈，但两个孩子又紧张又期待是怎么回事？ 吴正鹏刚在门前站定，抬着手正准备敲门，门就“唰”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大伯母，妈，我把人……”吴正鹏的眼前一阵风飘过，硬是把他的“接回来了”四个字吹回了肚子里。 吴玥正准备开口喊人，结果嘴还没张开，就被一把抱了起来：“我先到的，我先抱，你等会儿再说。” 周敏站在旁边不甘示弱：“玥儿是来的我家，我作为东道主，应该我来招待。” “那玥儿，咱去我家，不去你大伯母家了。” 秦曼青听到周敏的话，抱着怀里的吴玥就要往外面走。 吴玥一整个人都是傻的，这是什么情况？这是谁在抱着她，她妈呢？怎么没出来。 吴冬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他拉着吴玥的手不敢松开，生怕眼前这个陌生的阿姨把妹妹抱回自己家。 吴建国看看两个女人，又看看吴正鹏，示意他给个解释。 吴正鹏单手扶额，笑得很牵强：”我妈，我大伯母，嘿嘿，想闺女想得快疯了的那种，吴叔，你多担待。” 担待什么啊？谁来担待他啊，折腾一天了到这里，没见到自己媳妇儿不说，闺女还被别人抱在怀里不撒手了。 这要不是吴正鹏表情还算基本正常，吴建国都要怀疑眼前的两个人是人贩子了，那看玥儿眼神恨不得把玥儿黏在她们的眼睛上。 “冬子，没事，到爸这里来。”两个女人在抢孩子，吴冬急得在两个人中间打转转，吴建国赶紧安抚。 见亲爸没有丝毫担心，吴冬稍微冷静了一些，也对，不可能有人贩子从屋子里面跑出来的，这里看着都不像是人贩子能住得起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俩人不亏是父子，都不约而同地把周敏和秦曼青当成了拐卖小孩子的坏人。 吴建国把吴冬拉到自己身边，一转头就看见自己家媳妇儿站在跟前，刚清醒一点儿的脑袋瞬间又宕机了。 王翠娟披着卷发，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针织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还蹬了一双细高跟的皮鞋，再仔细看，她脸上还化着妆，大红的嘴唇饱满诱人，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他一直看，这让快半年没见到媳妇儿的吴建国差点儿没忍住。 吴建国艰难地吞咽了几下口水，不行，大老爷们在外面跟女人搂搂抱抱太丢人了，等晚上回去再说，他一定要跟媳妇儿好好交流一番。 吴玥也只是被抱起来的一瞬间懵了，这会儿听见吴正鹏的话，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她乖巧地窝在秦曼青怀里，甜甜地喊了两声“伯母好。“ 周敏虽然还没有把吴玥抱到手，但听到吴玥的声音，开心得不得了，最终还是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吴玥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的小肉脸。 最终吴玥是脚不沾地进了吴家的门，她的心里激动雀跃又有一些小害羞，没想到第一次到京都吴家还能有这样子的待遇。 第86章 竟然这么受欢迎 吴正鹏的大伯名叫吴国兴，本来是在书房跟吴家和聊事情，听到汽车声也是急急忙忙往外走，人刚走到客厅，就看见了被妻子抱在怀里的吴玥，眼神陡然间就变得柔软。 “家和，这就是你说的玥儿吧？” “对，他们吴家小辈里面就这么一个女孩子，我原本还以为到京都这么折腾，她爷爷舍不得她来呢。” 吴冬和吴玥礼貌喊人，所有人才在沙发上坐下。 王翠娟看到自己家男人和儿子，牵挂几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从她听到吴家和说建国要来的那时候开始，每天都在想，这年头没有联系方式，她生怕自己家男人找不到地方，人平安到了就好。 转头又看见闺女被在座的人轮流抱了一遍，王翠娟又忍不住想笑。 这一笑，看得吴建国都痴了，跟媳妇儿结婚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自己家媳妇儿这么好看呢。 吴玥看着自己家傻爹，有些无语，没人管她了吗？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抱到自己的妈妈呢。 她好想妈妈啊。 再看看哥哥吴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个房子外面看着一般，还没有吴家的院子大，但是里面好漂亮，这个沙发坐着好舒服，地面好干净，墙边的电视看起来也好大。 不行，他得把这些都记下来，回去好好跟小伙伴们说一说。 周敏起身去跟吴建国一家人准备水果，吴玥这才被放下来，秦曼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吴玥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娟儿，你也没说你家闺女这么漂亮啊，早知道我让家和回来的时候直接把孩子带过来，坐那么长时间的车肯定累坏了。” “伯母，我还好。”吴玥乖巧地笑笑。 “瞧瞧，不仅漂亮，还乖巧，不跟我家那臭小子似的，就是个皮猴子。” “妈，你夸玥儿可以，但你别带上我啊，我这两年稳重多了，好吧。” “是。你是稳重了，那要不是遇到玥儿你能稳重吗？还是小闺女好。” 吴正鹏听到这话，自觉地把嘴巴闭上，他就是嘴欠，不应该说这么一句。吴玥明明就是个几岁的小丫头，可是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甚至他都有一种错觉，感觉吴玥才是姐姐，而他是那个小弟弟。 秦曼青这话倒也不是信口开河，原因还得从吴玥建议吴正鹏的酒店特色菜要限量供应开始，那次在黄连庄听话吴玥的一番话，吴正鹏回去就跟爸妈说了，尤其是他爸爸，财富已经在全国排的上号的人，竟然都开口夸小玥儿不一般，这让一向不思进取的吴正鹏如何受得了。 起码，从那个时候开始，吴正鹏算是做正经事情的时候能把脑子带上去，这让秦曼青和吴家和特别欣慰，无形之中秦曼青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又增加了一层好感。 想到这里，秦曼青又不自觉地把身体往吴玥身边挪了挪。 她倒是想一直抱在怀里呢，又怕吴玥不适应，吓坏了小姑娘可不好。 说起来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她已经想了好久了，可惜年纪大了，怀不上了。 不仅是她，就连大嫂跟二嫂也是盼了多少年的闺女，国家政策不允许，她们三个人身体也不允许，只能作罢。 想到这里，秦曼青重新开口：“娟儿，正好你们一家人都在，我认玥儿当干闺女，怎么样？” “那不行，玥儿要认干妈那也得紧着我啊，我是老大。” 秦曼青不乐意：“大嫂，你这样可不对啊，是我先跟翠娟提的，翠娟怎么滴也是先答应我啊，对吧娟儿。” “不行，娟儿，我年纪大，你得先考虑我，要不然我会气出毛病的。” 说完，周敏就捂着心口假装不舒服，开始耍无赖。 秦曼青不甘示弱：“那我们正鹏先跟玥儿认识的，怎么着也是我们家跟玥儿更亲近。” 王翠娟已经跟周敏和秦曼青认识不短的时间了，也知道这两个人的性格，嘴上开着玩笑，但绝对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儿。 她笑着说：“你俩在这里争玥儿，还不如早点儿让孩子们结婚，好抱孙女呢。” 周敏看着自己家快三十岁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不想啊，别说我家这个，就是老二家的那个听说也是，不结婚，死活不结婚，说什么还没玩够，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生活条件好了，作的，早早结婚生子多好的事情，唉。” 秦曼青瞪了吴正鹏一眼，担忧地说道：“咋办？我突然感觉正鹏毕业了以后也会这样。” 一直提醒自己少插话的吴正鹏忍不住辩解：“妈，我不会，你放心，要是遇到合适的，我一定结婚，就是能不能让你抱上孙女，我可说不准啊。” 吴正鹏想着自己有个像吴玥这样的小闺女似乎也挺不错的，想着想着竟然还笑出了声。 唉呀妈呀，他这都想的啥，辈分彻底乱了，呸呸呸。 “妈，我看你跟我大伯母还是考虑一下认玥儿当干闺女的事情吧。”吴正鹏感觉无比尴尬，幸好没把心声说出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指望咱们家那些臭小子，没希望的。”周敏附和道，“娟儿，你跟建国咋说？” 王翠娟跟吴建国对视一眼，见自己家男人没有反对，便说道：“我跟建国肯定是乐意的，不过你们还是得看看玥儿怎么想，这孩子有时候主意大着呢，可提前说好啊，她要是不同意，我们可是劝不动的。” 王翠娟的话让在座的几个人眼睛一亮，这么说，有戏？幸好老二家今年没回来过年，要不然还得多一个竞争对手。 周敏反应最快，她冲到卧室翻箱倒柜拿出来一个洋娃娃塞到吴玥手里：“给，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你先收着，回头我再给你买个更好的，玥儿你要是同意，伯母现在就请人看个好日子，趁着过年这会儿亲朋好友还能聚齐，伯母给你办个认亲仪式。” 这么大阵仗？吴玥拿着手里的洋娃娃有些愣神。 洋娃娃是崭新的，身上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发是金黄色的，脚上还有一双小小的高跟鞋，不像是国内的玩具，看着不便宜。 原来，她是可以这么受欢迎的吗？完全不需要做什么，就是这么乖乖坐着，就有人会喜欢她，想着她之前几世奋力讨好别人的那些事情，现在觉得还挺可笑的。 这么好的事情，她干嘛要不答应呢？ 吴玥张嘴正准备说好，身边的秦曼青突然起身离开。 第87章 钱砸出来的干妈 众人盯着她的身影去看，只见秦曼青急匆匆地走到吴正鹏面前，从他身上摸走车钥匙，就出了门。 吴正鹏正在笑吟吟地等着看吴玥认亲，被亲妈的一番操作弄懵了：“爸，我妈去干啥？” “反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吴家和推了一下眼镜框，高深莫测的说道。 “估计是看自己没戏，伤心去了，她情绪过去的很快，不用管，一会儿就好了。玥儿，你快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周敏平时跟秦曼青好的像两个亲姐妹，自认为还是很了解这个妯娌的性格，完全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玥儿这个干女儿认下来。 “我们不需要去看看吗？”吴玥还是有点儿担心。 “对，周姐，不如咱俩去看看吧。”王翠娟说道。 这要是因为认亲的事情让两家人不睦，那罪过就大了，喜事变坏事，还是大过年的，怎么想，心里都不会舒坦的。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正在一心下棋，吴家和甚至还把吴建国招过来：“建国，来，看我们下棋。” 吴建国起身走到棋盘附近，饶有兴致地看起来，男人跟儿子都不担心，他一个外人干着急好像挺奇怪的，还是看下棋吧。 周敏受不了王翠娟眼巴巴的眼神，无奈起身：“哎呦，走走走，娟儿，咱俩去看看。” 结果，两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秦曼青急匆匆地拎着一个黑色包包进来。 吴正鹏疯了：“妈，你怎么找到的？” 他专门放在车座下面，生怕人知道，他妈平时都不坐他的小破车，怎么会知道他在车上藏东西。 秦曼青斜睨了吴正鹏一眼，傲娇地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生的。” 说完，秦曼青把黑色包包往吴玥怀里潇洒一扔：“玥儿，给，伯母给你的见面礼，今天我这个干妈，你说什么都得答应。你看看行不行，不行伯母再想想办法。” 怀里沉甸甸的，吴玥在众人热烈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把背包的拉链拉开，刚看完，又像是拿到烫手山芋一样，赶紧甩手扔掉。 落在沙发上的包包里掉出来一张张的钱，通过敞口的包包往里面看，还有很多，这一包少说也得上万，估计十万都有。 一心想着回去吹牛的吴冬看到吴玥的反应，赶紧跑过去把吓坏的吴玥拉到自己身边：“妹妹不怕，哥哥在呢，你要是不喜欢钱，咱们就不要。” 他妹妹也有钱，不稀罕这东西的。 吴玥都快哭了，不是吓哭的，是激动，还有遗憾，这都是钱啊，哪个傻子不想要啊，她想要，可是这、这、这完全不敢要啊。 等吴建国和王翠娟看清楚秦曼青的操作之后，当下就不会动弹了，头一次见有人通过砸钱来认干闺女的，那是真砸啊，玥儿的小手上都还有红印子呢。 吴正鹏心里在滴血：他辛辛苦苦藏的私房钱，这么快就被亲妈给翻出来了，怪不得他爸刚才那么说话，他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都是我的钱呐，我一沓一沓攒的，留着换新车用的。 周敏气的吹鼻子瞪眼：“秦曼青，不要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拿出来显摆，我告诉你，我不服。” 秦曼青摇头晃脑，满脸嘚瑟：“哎，我就是钱多，没办法，你拿我怎么样？咱俩凭实力说话，看看玥儿更喜欢哪个啊。” 周敏走过去，把吴玥拉过来，往书房走去：“玥儿，这里面的书，你随便挑，随便看，我跟你说，不要被眼前的那些黄白之物迷惑了眼睛，书中才有黄金屋，把书读好了，一辈子不用愁的，想挣多少钱都有。” 吴国兴的书房并不是很大，但靠墙的两面全都是书，高高的书架直逼房顶，每一个渴望知识的人看到这些都会觉得十分心动，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看电视里面，书房一般都是很重要的地方，轻易不会让人进去的，她就这么进来了，周伯母还大方地让她随便看，应该是真的喜欢她吧，或者说真心的是喜欢小女娃娃的吧。 秦曼青气得在原地跺脚，她除了钱真的没什么可拿的啊，哎，对了，手上这个玉镯子应该行，女孩子都喜欢。 不等秦曼青把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来，吴玥把她和周敏同时拉在手里：“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干妈。” 周敏高兴地一把把吴玥抱住：“哎呦，我的乖女儿，你是同意了，对不对？你同意了，以后我也有女儿了。” 秦曼青气得语无伦次：“凭什么啊，玥儿，我那些钱不好吗？你拿着钱，什么东西买不到，你想看什么书，随便买，咱国内要是买不到，我让你吴伯伯去国外给你买。” 吴玥眨巴了一下眼睛，意识到眼前两个可爱的女人误会了她的意思，捂着嘴开始偷笑，等笑够了才无辜地说道：“难道我不能认两个干妈吗？大干妈，小干妈。” 周敏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真准备跟秦曼青炫耀呢，谁知道这丫头鬼精灵，两个干妈都认下了，这样也行，谁也不吃亏。 “不行，大干妈，小干妈的太难听，你直接喊我妈妈多好，这是你周妈，我是你秦妈。哎呀，我的好闺女，来，让妈妈好好抱抱。” 周敏把吴玥递给秦曼青就去找吴国兴，砸钱这个环节她输了，后面的认亲仪式她要赢回来才行：“老吴，玥儿这个闺女我认下来了，后面的认亲仪式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拖后腿啊，怎么隆重怎么来。听到没？” “行，我来跟那些亲朋好友联系。” 吴国兴把吴建国拉过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下跟吴家和下棋，自己当即就准备去打电话。 王翠娟毕竟比吴建国早认识周敏半年的时间，知道吴国兴的位置做的并不低，尤其是这大半年秦曼青带她去过不少商业性质的交流会，眼界开阔了不少，见到的也都是业界精英，吴家的人脉是她这么一个底层老百姓完全想象不到的那种程度。 这样一场认亲仪式办下来的话，精力和花费都是很大一笔开销。 他们黄连庄吴家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跟京都吴家做干亲已经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还要请那么多人来，这让他们做亲爹亲妈的心里觉得特别过意不去：“周姐，认亲仪式这个事情不如不要办了，你们真心喜欢玥儿，我跟建国都知道，你们的心意已经到了，咱们自己家人知道就行，仪式什么的都不重要的。” 吴国兴不答应：“那可不行，我吴家有闺女，是该让人知道的。” “可是，玥儿的爷爷奶奶那边都还不知情，你知道玥儿平时跟爷爷关系最好，这样怕他爷爷会不高兴。” 吴家和似乎想到了什么，跟吴国兴抬头对视了一眼，赶紧说道：“这好说，我出钱，让吴叔也来。” 越解释越乱，王翠娟慌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钱的事儿。” 周敏自然是知道王翠娟怕给吴家添麻烦，不是真的担心钱的事情，她听家和说过，这家人是勤劳能干的，挣钱的本事不差，就刚才一家人看到那么多钱，完全不贪婪的模样就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该办的还是要办，她盼了快半辈子的闺女，怎么能藏着掖着呢：“娟儿，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们两个新晋的妈妈心里高兴，你可不能拦着啊。” 秦曼青抱着吴玥走过来：“对，娟儿，这事儿我跟大嫂操持就行，你跟建国啥也不用管。” 第88章 有了闺女忘了儿 吴玥毕竟已经六岁多了，秦曼青一直抱着吴玥不撒手，吴正鹏实在担心亲妈的腰跟手臂受不了，张开手刚想把吴玥接过来放在地上，结果人还没开始行动，秦曼青看到吴正鹏朝她走过来，一个转身，搂着吴玥去跟周敏商量事情了。 吴玥从秦曼青身上滑下来，冲着吴正鹏做鬼脸，脸上写的全都是得意。 吴正鹏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打死他也想不到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会有一天突然多出来这么大一个妹妹来跟他争抢母爱的。 突然好想给大哥打电话，这种委屈不能让他一个人受着吧，也得给二哥打电话，有妹妹这种事情不能对二哥藏着掖着。 气哼哼地吴正鹏把沙发上的钱往包包里面一塞，拉着吴冬和吴玥准备出门：“走，哥今天带你俩出去吃。” 这钱他注定拿不回来了，还不如带出去花掉，省得放在这里看着他心疼。 秦曼青才不管自己儿子怎么想，她一把揪住吴正鹏的耳朵：“你小子长能耐了，这是我给闺女的钱，你凭什么拿走，还拿我闺女的钱出去做样子，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想请弟弟妹妹吃饭，花自己的钱。” 说完，秦曼青把包包从吴正鹏的手里夺过来，重新塞给吴玥：“闺女，给，这是秦妈给你的零花钱，你收好，想买什么随便买。出去玩，让你哥给你出钱，他有钱。” 有钱就是豪横，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零花钱。 不过钱她自己能挣，还是不要的好。 “秦妈妈，不用了，我自己有呢。” 秦曼青整个人从见到吴玥开始，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这会儿一拍脑门，说道：“我忘了，这钱你拿不动，家和，你回头去银行给闺女开个户，把这钱给她存里头，存折让我闺女拿着。” 吴家和不带犹豫的，点头就答应：“行。” 吴玥彻底服了：一个比一个疯，算了，她还是不要矫情了，跟着疯吧。 吴正鹏最终还是没能把吴冬和吴玥带出去，几个人争来抢去的时候，家里的做饭阿姨已经把所有的饭菜都做好了。 所以，两家人最终是在吴家吃的晚饭。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乱。 周敏和秦曼青把吴玥的座位安排在她俩中间，两个人比着赛往她的碗里夹菜。 吴冬本来是不担心妹妹被抢走的，但是现在开始担心了，这样子下去妹妹可能就要被京都吴家给收买了，这可不行，他来京都是找妈妈的，还得跟妹妹一起回去呢，两个伯母要是把妹妹留在这里不让回去了可咋办？ 担忧的吴冬一时间食不知味。 吴正鹏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也是心不在焉，好半晌他端着自己的碗递到秦曼青面前：“妈，给我也夹点儿菜呗。” “自己没长手啊，想吃什么自己夹。” 吴正鹏可怜兮兮地对着亲爸告状：“爸，我妈不爱我了。” 吴家和瞅见菜盘子里有一根细小嫩黄的白菜心，特意挑出来放到吴正鹏的碗里：“吃吧，可怜的小白菜。” 吴正鹏...... 等大伙儿吃饭结束，周敏想留吴建国一家人在自己家过夜，当然，主要还是想把今天刚认下的干闺女留下来。 被吴建国干脆利索地拒绝了：“我们来这里一天了都还不知道翠娟住在什么地方，今天我们先带孩子回去认认门，你们要是想孩子，明天让玥儿再来就是了。” 开玩笑，他已经憋一天了，实在是不能再等。 吴正鹏开着车把人送回去才回自己家睡觉。 所幸离得都不算是很远，吴建国一家到了出租屋也才晚上九点多钟的样子。 王翠娟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出租屋的环境一览无余：靠着墙的地方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尾的地方是一张桌子，靠着窗户，桌子上堆放着很多书，甚至还有一张王翠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草稿纸，上面画着的东西吴建国也看不懂，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跟衣服有关的。 地方并不大，但住王翠娟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王翠娟把床留给两个孩子睡，自己和吴建国在地上铺上多余的被褥，就躺下准备睡觉。 确定床上的两个孩子已经睡着，吴建国抱着王翠娟聊天：“娟儿，你说玥儿的两个干妈是真的喜欢玥儿吗？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她们没什么坏心思的。” “这我知道，咱家就一老百姓，人家有权有钱的，肯定看不上咱家那点儿东西，可我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你说呢？” “行了，别瞎想了，你都累好几天了，赶紧睡吧。” 自己家男人带着孩子大老远从黄连庄赶到京都，一刻都没有休息，现在肯定特别累，还是先休息好再说吧。 吴正鹏回去就给两个哥哥打电话，兴奋得根本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躺下来了，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梦见他的私房钱全都被他妈给搜刮出来了，吓得他后半夜没敢睡，起来把藏钱的地方挨个换了换地方。 而另一边，吴国兴跟吴家和还在书房里面探讨事情：“家和，你确定没错吗？这事儿怎么看我都觉得诡异，你说该不会是黄连庄那边出的什么阴谋吧？” “大哥，那玥儿爷爷可能是假的，但牛叔总错不了吧，小梁子我总不能认错吧。他们俩跟咱爸的感情有多深，你应该比我清楚的，总不能他俩合起伙来糊弄我一个，这事儿说不通，再说了，就咱们几家的交情，不至于让他们花心思装神弄鬼，他们如果真的有难处，直接张口提就行，咱们肯定会帮忙的啊。” 吴国兴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吴家和的说辞，恰恰相反，吴家和因为常年做生意，其实还挺相信连七八糟的一些神秘说法的，兄弟俩因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最终还是吴国兴妥协：“行了，咱俩先不聊，这事儿等吴家那个老爷子来了，我再好好看看，这样，你明天就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别忘了牛叔啊。咱吴家有个小闺女，两家确实应该在一起庆祝一下子的。” 吴家和是个行动派，回去就给梁友安打电话，让他安排吴祥等人来京都。 考虑到吴玥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开学，吴家和直接给安排了飞机，几个人从省城坐飞机到京都。 所以，来京都的第三天，当看到吴家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她面前，当听说两个干妈为了能给她举办认亲仪式特地连夜把爷爷他们请过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激动，兴奋都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现在她被爱填得满满当当，满到再多一点就会整个人原地爆炸的那种状态。 不藏着掖着，认了就大大方方公布，爱了，就明明白白表示，这样的干妈让吴玥异常的欢喜，何其有幸，这辈子能有这么多好运气。 第89章 兵分两路 宴会是吴祥等人到了京都的第二天举行的，宴会的地址是一个名字叫龙吟酒店的地方。 原本吴国兴作为老大，是想自己出面安排宴请场所，但是被吴家和拒绝了。 过年这段时间，外面酒店不好定的，还不如在自己家酒店里面，随性自在，隐私性又好，想请谁不想请谁，完全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龙吟酒店在京都现在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号的，尤其是最近一两年，崛起地特别快，原因就是这个酒店的招牌菜特别的好吃，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来得晚的那些人拿着钱都吃不上。 酒店火了，钱就来了，吴正鹏拿着钱请了几个厉害的厨师在这里坐镇，再加上有黄连庄的蔬菜做担保，想不赚钱都难。 现在吴正鹏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吴玥这个便宜妹妹能在京都找个地方种菜，这样子的话成本下降，能赚的更多。 除了吴家的两拨人，还有一些是京都吴家请来的亲朋好友，时间上来不及，要不然吴家和还想把他远在晋省的二哥也喊回来一起热闹热闹，听说晋省那边出了事故，人根本走不开。 吴冬和吴家的两颗松对酒店里布置的一切都格外感兴趣，尤其是电梯，几个孩子总想搞清楚为什么人坐进去一下子就能升高或者降低。 周敏和秦曼青今天像是故意较劲儿，穿的礼服一个比一个华丽。 周敏牵着吴玥的小手去认识她的那些朋友，刚转完一圈回来，秦曼青不甘示弱，跟着丈夫一起去向商界的朋友介绍自己刚认下的干闺女。 吴玥今天身上穿的是王翠娟亲手织的毛衣，原本两个干妈是给吴玥准备了礼服的，但是考虑到这样的场景，亲妈看着自己的亲闺女跟别人穿得更像是母女，心里肯定也会不舒坦，干脆就自己挑了一件亲妈给提前做好的新毛衣穿上，这样三个妈谁也不能说什么。 酒店里张灯结彩，灯光闪烁，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说好的家宴却被搞得像是吴玥的第二次满月宴。 热热闹闹的认亲仪式正式开始。 因为这场仪式，周敏和秦曼青还特地去请教了熟悉的老人，以防流程出错。 两个人分别给吴玥准备的是银质和金制的首饰，首饰上面的吊坠被打成了碗筷的模样，代表这吴玥从此也是她们家的孩子，家里时刻会为孩子留一碗饭吃。 王翠娟帮吴玥准备的是两双鞋子，两个干妈一人一双，还是一模一样的，用吴玥的话说就是避免两个干妈为了争论谁的鞋子更漂亮而打架。 老牛坐在旁边，伸手捅了捅吴祥：“怎么样，后悔不？有人开始跟你抢小孙女了？” 吴祥瞪了老牛一眼，没有出声。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知道国兴在旁边关注他，还一个劲儿的想要让他露出端倪。 自始至终，吴祥都是端坐着，端庄到连脖子都是僵硬的，两只眼睛除了盯着老牛，就是看着吴玥，大家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对不去看以前那些老伙计一眼。 大概是近乡情怯的情绪在作祟，明明知道亲儿子是在试探，但偏偏这个时候，吴祥不敢认了，他可以跟老牛说，跟小梁子说这些，唯独不敢跟儿子们说，不敢跟玥儿说。 他怕孩子们知道了他匪夷所思的经历之后把自己当做怪物去看，然后就是远离，或者再经历一次跟亲人离别的痛苦，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吴祥愿意看到的。 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没想到他一时心软答应玥儿来京都，还能有这样的收获，以另外一种方式跟亲儿子们相见，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其实他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吴家就没有人不喜欢小闺女的，儿子们还好一些，情绪比较内敛，不轻易表露，儿媳妇们那就不一样了，见天碰到一起就是聊谁谁谁家的小姑娘好看，谁谁谁家的女娃娃特别招人疼爱，现在看来，这么多年她们还是那样，没什么大改变。 就是可惜了，老二一家没来，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当天晚上，黄连庄吴家人是在宾馆住下的，吴建国本来是要跟王翠娟回出租屋去睡觉的，但一想到出租屋的床那么小，可能会影响发挥，果断地在宾馆也开了一个房间，他跟王翠娟单独住，不带孩子。 一番折腾之后，吴建国想跟王翠娟商量正事儿：“娟儿，我想去市里面开服装店，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镇上生意不是挺好的吗？再说咱家钱够吗？” “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以前也觉得在镇上挺好的，但是玥儿现在认了干亲就不一样了，我不想我们两家差距太大，万一玥儿将来看着干妈好，不要我这个亲爹了怎么办？” 王翠娟本来是昏昏欲睡的，现在一下子睡意全无，合着这几天自己家男人跟在后头忙活，都是表面高兴啊：“那你前几天怎么不阻止呢？” “玥儿喜欢，我为什么要阻止？”吴建国不懂媳妇儿什么意思，又仔细地回味了一下才意识到可能自己表达不够清楚，“也不全是因为玥儿，你看你也在往上发展，玥儿就不说了，学习也在努力，生意也做的很好，冬子学习成绩也还行，将来高低能上个大学的，咱家就剩下我还留在枯水镇打转转，我想把咱俩的服装生意做大一些，就像我们以前说的那样，资金攒够了，我就开一家服装厂，正好那时候你也学出个名堂来了，回来你给我做设计师，咱自己做衣服，怎么样？” “没问题，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就像我要来学习，你二话不说就答应那样，我也不会阻止你进步的。 后面这话王翠娟没说，但吴建国都懂。 周敏和秦曼青后面的几天时间天天拉着吴玥出去买买买，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让吴玥给搬回去。 破天荒的，吴国兴跟吴家和借口工作不忙，一直陪同，黄连庄吴家这算是在京都彻彻底底见了世面。 尤其是平时叽叽喳喳的刘弟来，自从下了飞机，那大嘴巴就没合拢过，前面刚被高楼大厦震撼到，后面立马又被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嘴上不说，但眼睛看到的每一处都感觉新鲜。 京都是人人都向往的存在，甚至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地方，突然就站在了这片土地上，那种神奇的心境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因为有吴祥等人在，吴建国没有跟着大部队回家，而是跟王翠娟直接在京都坐火车去羊城。 王翠娟这半年在外面也不是白待的，现如今国家发展最快的地方出了京都就是沿海的几个城市，尤其是羊城，自从特区发展起来之后，经济起飞很快，那里有很多潮流和前沿的东西，服装工厂也不少，王翠娟建议他趁着不忙的这段时间去那里看看，除了进货之外，也增加下见识，方便回来自己开厂。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王翠娟是建议吴建国直接去沿海城市发展的，那里毕竟机遇更多一些，离得近一些还能照顾家里，太远的话万一有个急事，是真的回不来。 所以最终夫妻俩还是选择稳扎稳打。 王翠娟有眼光，吴建国有干劲儿，不愁两个人把生意做不起来，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唯一对两个人的做法不理解的就是崔英：“你们以前在省城拿货不是做的好好的，现在还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干啥？衣服不都长那个样子，有啥区别吗？” 王翠娟耐心解释：“妈，不一样的，羊城那边的衣服款式都很新颖，年轻人会喜欢的，省城的衣服可以挑选的还是太少了，那里毕竟不是服装生产的源头。” 吴祥也在一旁帮王翠娟说话：“年轻人想干你就让她干，要不然老憋在家里，想不出来啥东西的。” 吴祥其实也不懂什么潮流，他一个老头子怎么可能去了解那些东西，但他知道年轻人得闯一闯才能知道自己要什么，像当初的建国刚从供销社回来的时候，只会埋头种地，现在都已经想着开厂子了，这就是好事啊。 家里条件好了，玥儿才能少吃苦，多享福。 所以年轻人想挣钱，支持！ 吴玥也是支持的，她的爸妈想要大发展就不能一直困在枯水镇，那里的交通和通讯说到底还是有些落后了。 最终，黄连庄的吴家人分了两路，一拨人回家，一拨人出去拼搏。 第90章 李来福的心结 送王翠娟和吴建国南下，吴玥的两个干妈也依依不舍地跟刚认下的干闺女告别。 京都这边两家人热热闹闹，黄连庄却有两家人愁眉苦脸。 李来娣找到李来福跟他说一下黄连庄最新的消息：“吴家傍上的那个大老板应该是靠谱的，有人在镇上看见他们是坐着小汽车去市里面了，肯定是那个大老板开车去接的。他们也太有钱了，一下子把吴家所有人都拉走了，连那个傻媳妇儿都带去了。” 李来福没耐心等亲姐姐唠叨这些没用的事情，耽误他喝酒：“就咱姐弟俩在，你有话就直说。” 李来娣喋喋不休的嘴巴终于是闭上了，不亏是她亲弟弟，对她还是相当了解的，知道她不是来说闲话的，但是心里的话李来娣其实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撺掇黄连庄的人不要跟吴家搞在一起这事儿就数她叫唤的厉害，现在又来“啪啪”打脸，还怪不好意思的。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李来娣后悔了。当时拒绝吴家用她们的荒地，现在眼看着庄上的人都有钱入账，尤其是住在她家隔壁的那个单身老汉，今年过年的时候一下子给自己买了两套新衣服，整天在屋子里头穿着他的新衣服显摆，嘴巴里还咿咿呀呀唱着她听不懂的戏文，听得李来娣脑袋都大了，所以她来找李来福商量。 毕竟现在整个黄连庄上就剩她姐弟俩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苦哈哈的，她想反悔。 李来福撇撇嘴，对自己亲姐姐的这种叛变行为很不屑：“你想去加入他们，你就去，别来找我，反正我不去，你要是敢这样子做，那就别怪我以后不认你这个亲姐。” 那不行，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爹妈都不在了，亲弟弟要是跟她断绝关系，以后过年她还怎么回娘家。 所以李来娣急了：“行，行，我不去。不就是年轻的时候那一点点事儿嘛，你说你至于吗，记仇记到现在。” 李来福跟吴祥之间的矛盾可以说一直都是他的一个痛点，这些年李家一直没人敢戳他的伤口，李来娣这次也是真急了，才脱口而出。 “那是一点点事情吗？那是很大的事情，关于我李家一辈子的事情，当年他吴祥不讲情义，说好的兄弟俩一起去供销社报道，他倒好，把我给灌醉，第二天自己去了。要不是他前一天晚上非要拉着我喝酒，我能错过这么好的事情吗？那供销社的工作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该发财的人也应该是我李来福！” 李来娣在弟弟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白眼，对李来福的话嗤之以鼻，但毕竟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拿着大扫帚往她脸上戳的吴祥，李来娣自然是向着李家人的。 门外，李来福的媳妇儿带着她家老二刚从外面回来，别人家冬天都是窝在家里猫冬，她不行。 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人，还不顶用，自从能干的大闺女出嫁了以后，什么活儿都得她自己干，要不然很可能明天起来就会没饭吃。 李来福的媳妇儿把手里捡回来的几根柴火放在厨房门口，准备去地窖里面拿点儿红薯出来，屋子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话开了头，就不会轻易地停下来，李来福嘬了一口杯子里的白酒，继续疯：“你说我李来福哪一点比他吴祥差，凭什么供销社的人看不上我，能看上他，他能去我就去不了，凭什么啊？” 这话李来娣可不敢接，自己长得歪瓜裂枣，还敢跟吴祥比，要不是娶了个看得过去的媳妇儿，李家生出来的几个闺女，不会有一个好看的。要知道吴祥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张脸了，年轻时候吴祥多好看啊，黄连庄哪个年轻的姑娘看见他不迷糊？也不知道怎么着偏偏人家就看上了崔英，也不知道崔英有什么好的，瘦巴巴的一个人，哪像她，胖胖的有福相。 扯远了。 李来娣重新把话头拉了回来，这要听亲弟弟继续唠下去，今天别指望回家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车轱辘的话，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那你说咋弄，咱们俩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挣钱啊，我这看不下去啊。” 那不是一毛两毛的事儿，那是一天十块钱的工资啊，结果现在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李来娣都已经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专门跑去打听吴家的事情。 其实不止李来娣，李来福也眼红，但是他不能说，说了就是承认自己不如吴祥，这个事实是李来福不能接受的。 小眼睛眯了眯，李来福想到一个恶毒的主意：“既然咱们姐弟俩挣不上钱，干脆黄连庄的人都不要挣钱好了。姐，你等着，弟弟我明天就去帮你出气。” 李来福的媳妇儿手里拿着篮子刚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姐弟俩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半天，大概是因为太兴奋，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李来福的媳妇儿站在院子里把里面传出来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自己家男人是个不争气的，这个李来福媳妇儿认，跟着这个心胸狭隘的男人注定会吃苦一辈子，她也认，但是他在自己家作天作地的就算了，现在还要在整个黄连庄作出个花儿来，这个她不接受。 家里还有两个闺女，将来是要出嫁的，如果有一个不知廉耻的爹，闺女以后在婆家可怎么过才好。 翠翠的事情已经让她觉得很愧疚了，她不能再让自己男人这么下去，把家里的几个孩子全都给毁了。 眼看着屋子里的人要出来，李来福的媳妇儿提着篮子快速地往院子外面的地窖走去。 第91章 选择 火车汽笛长鸣，吴玥和家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原本吴玥的两个干妈是想着派车把一家人送回去的，但是被吴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也是周敏和秦曼青不得不接受的：“玥儿年纪还小，本来就是穷苦出身，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疼孩子可以以后慢慢来，不在乎这一次，尤其是小孩子的心性未定，如果突然一下子就让她享受到这么高的待遇，很容易就把人给养偏了。” 没办法，吴祥说得也确实有道理，何况这一行人中，除了老牛，就数吴祥年纪大，不听老人家的话似乎也说不过去，周敏和秦曼青两个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提前给吴家人定了卧铺的火车票，还专门买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把里面塞满了各种京都特产。 火车站的站台上，秦曼青把吴玥重新抱在怀里：“好闺女，等放暑假了还来京都玩啊，下次就不要坐火车了，我跟你哥说让他开车去接你。你在家里有什么事儿，就找你哥，他要是敢推辞你就跟妈说啊。” 吴正鹏表示很受伤，他妈现在难道真的忘记了自己才是她的亲儿子了吗。 一想到酒店还需要靠黄连庄吴家才能继续辉煌下去，他只能挤着笑脸在一旁附和：“对，玥儿，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什么时候想回家跟哥说。” 吴大松不接受：“黄连庄才是姐姐的家，这里不是，大哥哥你弄错了。” 吴冬也很想这么说，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话说出去会显得特别没礼貌，所以他只是悄悄地夸了一句：大松，干得漂亮。 眼看着火车发车时间就要到了，吴玥跟两个干妈告别。 一家人在火车上坐下，刘弟来东瞅西看的一脸新奇：“这火车上竟然还有床呢，还有热水呢，好方便啊。” 两颗松把眼睛望向窗外，对于火车内的装饰不感兴趣，他们还是更喜欢这个庞大的会动的东西，这可比大伯开的三轮车还厉害呢，好大，好长。 虽然去京都的时候一家人坐的是飞机，但是因为一想到要在天上飞，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几个人感受到飞机离开地面的时候，吓都吓傻了，生怕一个不稳，飞机就掉下去，根本没有心情欣赏飞机上能看到的一切。 现在火车稳稳地启动，没有坠机的风险，刘弟来和陈芳两个，包括几个孩子像是好奇宝宝，到处都要摸一摸，看一看。 吴玥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其实内心也是激情澎湃。 京都，比她想象中发展得还要好，甚至是超出她的认知很大一截，这次跟着爸爸出门，除了意外认识两个干妈之外，最大的收获还是大城市发展带给她的震撼，这是她一个常年窝在黄连庄的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发展速度。 尽管她是一个多次重生的人，也见识过未来十几年的繁华模样，但终究还是眼界限制了发展。 她曾经的经历特殊但也单调，无非就是来来回回地从一个小村姑变成打工妹，除了年龄什么都没有长进，幸亏啊，这辈子变得不一样。 相对于吴玥一行人的舒坦，吴建国和王翠娟就没那么幸运了。 两个人是临时决定去羊城，哪一列火车有票，就买了哪一列。 这个年头，出行人多，但火车整体上的的运力还不足，挤火车那是一件在所难免的事情。 随着南方经济的发展，打工潮开始兴起，尤其是刚过完年的火车站，异常的热闹。 火车站挤满了人，吴建国护着王翠娟好不容易上了火车，车厢里也是人挤人，被堵得水泄不通，得亏两个人是轻装上阵，如果再背上巨大的行李包，那被卡在门口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再遇到人群骚动，就像水面起了涟漪，身体被迫跟着人群倾斜，还需要用尽全力让双脚沾地，一通操作下来，光是上火车就是一件十分耗体力的活。 当然，对于火车上充斥着的各种各样的味道，夫妻俩已经习惯性地忽略了，能上来就不错了，至于找位置坐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终于等到火车驶离车站，吴建国在两个车厢的交接处用两条胳膊圈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把王翠娟护在里面，国家发展很快，现在的火车已经比着之前提速不少，但即便是这样，夫妻俩也需要站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才能到达羊城。 明明很辛苦，两个人却都没有喊累。 吴家人在这个寒假赚足了开心，远在洪村的聂老师家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爸，咋了，你不是出去找你的伙计聊天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聂老师的爸爸抽了一口旱烟，眉头紧锁：“娃儿，要不，陈村那个老师你别干了吧？你李叔家的孩儿听说去南方打工，今年往家里拿了七千块钱，过完年你也跟着去吧，你这眼看着就得结婚了，得开始攒钱娶媳妇了。” “不去，我这个老师现在当的挺好的。” 班里有天才，成为优秀老师指日可待，他还指望着小吴玥帮他挣荣誉呢，这可是几千块钱换不来的东西。 聂老师忙着备课，跟他爸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怎么抬。 “那你以后结婚咋弄，地里的活你又不会干，光凭你的几十块钱的工资，咋养活孩儿？” “爸，你忘了，当初可是你跟我妈非要我留在家里的，现在我不想走了你又要撵我走，再说了，我不可能这辈子都拿几十块钱的工资，等我工作干好了，上头肯定能给我涨工资的。” 聂老师信心满满，他现在非常忙的，要忙着怎么研究怎么才能提升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怎么才能让班里的那个天才水平更上一层楼。 聂老师他妈觉得儿子这样挺好，有钱拿就不错了，还在乎什么多的少的，想当年她们年轻的时候可不一定有儿子现在这么有出息，那时候有饭吃就不错了。 现在能吃饱，还有工资拿，这是好事，人要学会满足。 聂老师一心扑在他的事业里，没有听到他妈劝慰他爸的那些话。 当然，即便是听到了，也无所谓，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选择就意味着失去，有舍有得才是人间常态。 第92章 黄连庄出事了 虽然回来的火车是卧铺，但是下了火车还得坐大巴到富源市，再从市里坐小巴车回枯水镇，加上吴建国不在家，没人敢开三轮车，吴玥等人是走着路回到黄连庄的。 连日的折腾，让一行人异常疲惫，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所有人心里都只想着早点回去睡觉，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刚走到黄连庄的村口，眼尖的刘弟来就看见出村子的路口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那里那么多人在干啥，庄上不会出事了吧？” 刘弟来的一句话，让吴家的人一扫疲惫，所有人都纷纷抬头往村子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就被守望在村口的人瞧见了。 “吴家的人回来了，快，快，回来了。” 不知人群中谁吆喝了一嗓子，原本聚集在村口的人，蜂拥着往吴祥身边挤，吴祥护着吴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上的东西就被人抢走了。 大家好像是商量好的那样，争前恐后地把吴家人手里拿的行李，抱的孩子都抢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就把吴家的人往吴家院子里推去。 就连已经十一岁的吴冬也被人抱着走，那架势，似乎是被人火烧了屁股，一刻都等不及。 吴祥能感觉到人群的情绪不对，不是刚过完年的兴奋，而是焦急。 难道是他们不在家的几天出事了？ 不应该啊，临走的时候他跟老牛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村长跟他保证，等他回来别说是吴家院子，就连牛圈里的那头牛都不会掉一根毛。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心里就算再不冷静，表面也看不出来，他一边顺着人群往前走，一边沉声问道：“谁能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 “出大事了，老吴，你们先回去歇歇，我家里有饭，我给你们端点儿，你们吃完饭再说。” 都出大事儿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难道是吴家出事了，不应该啊，房子还在，没烧，院子还挺整齐，不像是被人抢了。 吴玥四处打量了一下黄连庄，跟走之前是一样的，四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也就是地里的麦子还是绿油油的，还有那防风...... 不对，不远处那片地里的防风看着不太对。 黄连庄的山上最多的药材就是防风，老百姓对这个也熟悉，普及种植方式就简单很多，并且防风的收获时长短，需求量大，而且市场价格稳定，再加上吴玥的灵水，原本一年一收的防风可以做到一年三收，见效很快，这也是很多人愿意把荒地拿出来给吴家用的原因，所以吴家把征用的那些荒地全部都用来种上了防风，自己家闲置的地里种的是太子参，紫胡等其他药材。 年前的时候地里那批防风都已经收完被吴家和派人拉走了，现在地里的那些是留着做种用的，等过几天温度再上升一些，取粗0.7cm以上的根条截成3cm长的小段作种，几个月就可以重新再收获一批，但现在远远望去，荒地里什么都没有。 吴祥也发现了异常：“谁这么贪财，把留种的防风都给拔出来了？今年不想挣钱了吗？” “唉，不是，走，去你家，我慢慢跟你说。” 村长欲言又止，带着人把吴家的老小送回去，已经有人把自己家的锅端过来给吴玥等人盛饭，村长开口：“地里的防风拔的不多，还有一片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给上面打了农药，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地里农药味特别大。” 吴玥好气，差点儿把手里的碗丢地上砸了，但一想到不是自己家的碗，又默默地放下了。 “损失有多大？” 吴祥的情绪也不好。 “大概，就是，都洒农药了。” 村长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是他这个村长没有做好，老吴临走的时候还专门去他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把地里的那些东西给看好了，他天天都去看一遍，再说黄连庄大部分人家的荒地里都种的有防风，大家也会自觉地去自己地里看一看，没想到他就今天早上去晚了一会儿，就出事了。 “爷爷，估计是昨天晚上有人干的，白天庄上都有人，不会有人会傻到背着药壶去地里打农药的。” “对，昨天半夜咱们庄上有狗叫唤了，我们想着大冬天的，地里也没什么能偷的，就没放在心上。”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见狗叫唤了。”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没有人知道眼下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暴躁的刘弟来吃饱了肚子，放下手里的碗筷说道：“肯定是有人眼红咱们种药材挣钱了呗，你们说会不会是陈村的？” 离黄连庄最近的也就是陈村了，陈村的人也经常来吴家询问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种药材，但因为吴玥灵水供给不到，所以暂时没有考虑，为此吴祥已经拒绝了好几拨人，不怪刘弟来会这么想。 但是，吴玥不这么认为，陈村离得远，再大半夜的来打农药，怎么看都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她看到蹲在地上的三叔，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然后她悄悄地趴到吴祥的耳朵边，轻声地说道：“爷爷，会不会是李家的人？黄连庄就他们家的荒地没有种防风。” 吴祥跟吴玥想到一块去了，毕竟是年轻的时候一起打过交道的人，吴祥对李来福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人能跟死去的那个吴祥年轻的时候走到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性格，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的好，因此不惜打农药去破坏那些药材可能性很大。 但问题就是这件事情口说无凭，而且找到是谁干的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今年的防风还能不能种下去，第一季的收入还能不能拿到手？ 沉思了片刻，吴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们去地里看看再说。” “行，你们才回来，休息好了再去也不迟。” 村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吴家人出了一趟远门，需要休息是正常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也不是夏天需要抢收的时候，冬天还没完全过去，早一天晚一天解决问题差别不大。 李来福的媳妇儿混在人群里面没有吱声，人群散了她也跟着走了。 第93章 开展救助工作 等院子里都空了，吴祥才牵着吴玥和老牛一起去了最近的一块荒地，地里的防风都还在，被人拔掉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被打了农药，浓浓的味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散开。 吴玥捏着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别让我逮到是谁干的，要不然非打爆他的狗头。” 老牛倒是没那么悲观，当然他也不是盲目自信，小丫头的那东西厉害着呢，只是她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而已，只见他用撅头把脚边的四五颗防风连根挖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先看看。” 防风入药需要的是根，不是苗，如果确实是昨天晚上才打的农药，那或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吴玥和吴祥对这个没有那么了解，两个人都只是在瞪着眼睛盯着老牛看，希望他早点儿给结果。 老牛把挖出来的防风都一个个拿在鼻子附近仔细闻，闻完又掐断其中的一截认真看看，良久才说道：“这还有救，不过玥儿，这事儿得靠你了啊。” 其实按理说，药材上面打了一些农药，本来也没什么，但当初跟吴正鹏签合同的时候，吴玥是明确表示过的，给出的药材一定是品质最好的，尽管现在吴正鹏已经成了她哥哥，但是亲情归亲情，生意归生意，这是两码事，更何况他们俩的亲情还不到坚不可摧的地步，而且这也不是她对药材质量要求下降的理由。 老牛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需要吴玥出手帮忙，做法其实也简单，就是用灵水来净化。 用灵水能解决的事情，吴玥自然是没意见的，不要再重新出钱去买新的一批种子就好。 用种子种出来的防风不仅长得慢，还不一定能买到最新鲜的种子，出芽率是一个问题，而且能不能买到也很难说，据说师傅上次拿回来的种子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三个人回到家，吴玥就先弄出来了一大缸纯净的灵水出来，把这些灵水和普通的井水混在一起，像喷洒农药那样把地里的那些防风全部都喷洒一遍。 按照这种方式连续喷洒三天来抵消掉农药带来的伤害。 但吴祥有不一样的意见：“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过几天还有人打农药呢？” “那人总不能这么傻吧，农药也是钱啊，就算是眼馋咱们，那也不能一直自己往里面砸钱吧？” “那可不好说。” 万一是李来福的话，他会这么干的。 这句话吴祥是在心里说的，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防风还有救的消息很快就在黄连庄传开。 第二天，黄连庄的人就开始到吴家排队领药水去地里喷。 据说这是吴家那个很厉害的医生自制的药水，只需要把每一株防风上面喷一喷就行了，大家虽然将信将疑，但毕竟中药材这个大旗是吴家扯起来的，到最后也亏不着他们这些拿工资的人，他们顶多就是费费力气把药洒出去就行了。所以尽管怀疑，所有人还都是去了，包括李来福的媳妇儿和李来娣，他们就是想看看吴家的这个医生到底是多厉害，这种神奇的东西也能做出来。 如火如荼的药物喷洒工作连续进行了三天，喷出来的灵水浓度一次比一次高，好在是人心齐，力量大，很快那些防风就又重新支棱起来。 李来福是整天躲在家里，十天有九天都是醉醺醺的，压根不管这些事情。 李来娣可不行，她整天满庄子乱转，谁家半夜夫妻俩打架都知道，防风被救过来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这天李来娣又急急忙忙找到李来福：“来福，你弄的那些农药到底行不行啊？” “那必须的啊。那可是我专门让女婿在枯水镇上买的最厉害的农药，女婿说那药还有个名字，就叫鬼见愁，一滴放在庄稼上，就立马死掉了。” 李来娣那个急啊，她不想听弟弟在这里吹牛，那毕竟是她花了一晚上时间去打的农药，为此还跟家里男人解释自己拉肚子，结果现在啥也没弄成：“但是我看地里那些防风又活过来了啊。” “没事，你今天晚上再去一次不就行了。” 说完，李来福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酒量不行，还天天喝，喝不死你。” 李来娣有气没地方撒，整个人现在心虚得很，冲着桌子上趴着的李来福嚷嚷了一句，就又赶紧回去了。 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 这边李来娣刚踏出院子，李来福摇摇晃晃地从桌子上起身，去了里间睡觉，但仔细看，他的眼神是清明的。 李来福的媳妇儿在不远处的厨房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匆匆忙忙做好饭，去了村长家里。 当天晚上，李来娣跟之前一样，天刚黑就开始装自己肚子疼，频频地往茅厕去，等到家里人都睡下了，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药壶拿出来，摸着黑往离家最近的荒地去。 最近的荒地就是隔壁老头的，老头子一辈子没结婚，没事儿就开荒，家里地还不少呢。 做贼这种事情，毕竟是一回生二回熟，李来娣轻轻松松就摸到了地方，然而当她正准备把药壶拿出来喷药的时候，荒地周围突然就出现了很多的手电筒，手电筒的灯光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地照到她的眼睛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李来娣的男人看着自己媳妇儿手里的药壶顿时瘫坐在地上，白天村长找他的时候他还不相信，自己媳妇儿虽然霸道一点儿，还品行还好，所以平时她欺负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他也不说啥，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干这种事情。 眼红人家挣钱，加入就好了，为什么要搞破坏？ 李来娣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眼前的架势，本来心里就没底，现在更是慌忙把手里的药壶往地里一扔：“我、我什么都没干，是来福干的，药是来福买的，这个主意也是他出的。” 村长十分心痛，没想到，他一心带着大家伙儿奔向美好的明天，中间却出来这么一个败类，他把药壶捡起来重新塞到李来娣的手里：“啥都别说了，明天跟我去派出所跟警察说去吧。” 揪出来了黄连庄的红眼怪，老百姓的日子很快就又平静下来。 第94章 小姑娘间的友谊 正月十六，是小学生开学的日子。 这天，聂老师站在小学门口迎接一班的学生，等他看到吴玥的时候，笑容比平时还放大了一倍。 吴玥礼貌地打招呼：“聂老师好。” 周燕跟吴玥同行，经过聂老师身边的时候，她悄悄对吴玥说道：“玥儿，你看聂老师今天好开心哦。” 吴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聂老师那不叫开心，叫做贼心虚。 至于做了什么事情，吴玥不知道，反正她感觉聂老师的笑里面带着很大程度上的讨好，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诡异。 吴玥和周燕刚坐到长板凳上，周燕就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一个蝴蝶样式的小发夹递给吴玥：“给你戴。” 发夹是用金属做成了蝴蝶的样子，蝴蝶的身体和翅膀中间用小小的弹簧连结起来，稍微一动，小翅膀就忽闪忽闪的，像是一只真的蝴蝶趴在上面。 这样的发夹不便宜呢，五毛钱一个，吴玥不太好意思要，燕子爸爸出门打工常年不回家，这肯定是给燕子带回来的新年礼物呀，她不能要。 “燕子，你戴着吧，你戴上好看。” “我还有一个，咱俩一人一个。” 周燕从书包里面又拿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别在自己的头发上，戴上之后还摇头晃脑地让吴玥看。 爸爸把这个发夹拿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太好看了，这样好看的东西只有最好看的人才能配得上，比如她的漂亮同桌，吴玥。 所以，过年的时候，周燕是一个也没舍得戴，就等着开学了拿给吴玥，要不是因为听说过年的时候吴玥不在家，周燕可能不等开学就跑黄连庄去了。 看着周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期待，吴玥最终还是没忍心拒绝，把另外一个别在自己的头发上，和周燕一起开始摇晃着小脑袋，望着彼此头上翩翩起舞的小蝴蝶，两个小姑娘扭着一起哈哈大笑。 开学的第一天，照例不上课，打扫完卫生，聂老师在讲桌上侃侃而谈，也不管下面的孩子们听不听得懂，他把自己对一班这个学期的规划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窗户边的课桌旁，吴玥和周燕把头埋得低低的，两个人在分吃爷爷塞在她书包里的零食，辣条，泡泡糖，京卷，薯片，全都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就在两个人吃得正开心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们的桌子边上也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脑袋：“辣片好吃不？” “哎啊......” 两个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吴玥坐在墙边，头一次跟着燕子不遵守课堂纪律，本来就心虚，又突然看到聂老师的两只眼睛从下面冒出来，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跳起来。 吴玥刚一起来，她这边的板凳就被周燕压得差点儿翘到房顶上，周燕本来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的，对板凳一头翘起来这个事情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结果就是一屁股栽倒在地上，跟聂老师撞了个满怀，连带着刚拿到手的辣片直接糊在了聂老师的脸上。 鼻尖传来辣片独有的香味，教室里是学生们哄堂大笑的声音，让开心了一整天的聂老师恼羞成怒。 枉他还以为吴玥是个小天才，懂的特别多，没想到开学第一天，竟然是她带头违反课堂纪律，生气的聂老师把吴玥叫到教室外面，把提前准备好的厚厚一摞手写的卷子交给她。 跟吴玥说话的时候，聂老师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趴在窗户上探着脑袋光明正大偷听的周燕正好可以听到：“你今天把这些给我做完，做不完不许回去。” 等吴玥拿着卷子重新走进教室的时候，周燕吓哭了，她最讨厌的就是写作业，聂老师给玥儿布置这么多作业，玥儿今天肯定是回不了家了。 不行，为了玥儿能早点回去，她要帮忙。 周燕擦干净眼泪，把吴玥手里的卷子夺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道：“玥儿，是我害你被聂老师罚的，你不要害怕，我帮你做。” 卷子的内容，吴玥已经瞟过了，不是一年级的东西，她刚想劝阻周燕，没想到周燕又把卷子给塞回来了：“玥儿，聂老师给错了，等我把聂老师喊回来给你换。” 那上面写的东西她一个也不认识，跟平时的作业都不一样，肯定是聂老师给错了。 周燕压根不给吴玥机会，蹬蹬蹬地就跑去追聂老师：“聂老师，你给玥儿的作业错了，你快给她换。” 聂老师看着啥也不懂的周燕，一时间很无语，跟着一帮孩子在一起，他迟早得降智，不行，他要回去再给吴玥出几张卷子压压惊。 医书今天注定是看不了的，谁能想到，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吴玥，开学的第一天就坐在教室里面写作业写到快天黑。 一直到吴祥打着手电筒找到陈村小学，吴玥还在奋笔疾书，吴冬和周燕，包括来找周燕回家的周石，还有黄连庄的几个孩子都在身边陪着。 当然，聂老师也在，没有比亲眼看见一个天才诞生更让人刺激的事情，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吴祥到学校的时候就看见，一班的教室里面点着煤油灯，一群人围在灯旁边，发出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叹。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玥儿，你在不在？” “爷爷，我在这里，哥哥也在。” 吴玥刚把笔放下，这会儿已经收拾书包准备回去，五套卷子她都已经做完了，聂老师正在批改，她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水平停留在什么地方，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直都按时回家的两个孩子突然一个也没回来，吴祥担心得要死，要不是有黄连庄高年级的学生跟他说玥儿被老师留下来写作业，他可能早就找来了。 本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学生作业，以玥儿的能力，分分钟搞定的事情，结果一下子搞到天黑，吴祥是彻底坐不住，他坚决地认为玥儿一定是被老师给虐待了，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自己孙女不遵守课堂纪律在先。 看着爷爷焦急的眼神，吴玥自责，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爷爷，对不起，我不该带着燕子上课时间捣乱的。” 吴祥无奈地摸摸吴玥的头，说道：“行了，肚子饿了吧，赶紧跟我回去。” 他想袒护自己的孙女也不行，毕竟孙女有错，但是聂老师也太过分了，让一个小孩子一口气写那么多字，累坏了咋办，是谁说的不让给玥儿施压的，结果他自己主动给玥儿增加压力，哼，不讲师德。 吴祥这次是真生气了，他也不管几个孩子，自己拿着手电筒气哼哼地在前面飞快地走，吴冬拉着吴玥，屁股后头还跟着一帮孩子们一起追，几岁的孩子腿还是太短，差点就追不上，从一开始的走，到后面的小跑，再后来就差点儿喘不上气。 吴祥听到后面一片的呼哧呼哧声，总算是消气了，步子放缓了不少。 第95章 狮子大开口 吴玥这辈子头一次见爷爷生这么大气，所以心里十分忐忑，她撒开哥哥吴冬的手，想走上前追上爷爷，把爷爷哄开心。 却不想这时候的吴祥已经放缓了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慢一快，加上心急，光线又不好，吴玥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吴祥的后背上。 “唔......” 一股酸爽涌上心头，吴玥捂着鼻子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吴祥感受到后背的撞击，就赶紧回过头来看，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吴玥的鼻子有血渗出，就完全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手忙脚乱地开始帮吴玥擦鼻血。 ...... 第二天是星期六，就只有半天的课，吴祥干脆就没让吴玥去学校，加上鼻子出血的事情，吴祥一整天都不让吴玥出去玩，非让老牛看看吴玥是不是最近太劳累，身体变虚了。 吴玥身体倒是不虚，但是她心虚，不敢反抗；老牛想对吴祥说不，但是没那个胆量，只好把怨气化作憋屈的眼神投递给吴玥。 吴家院子里，两个老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吴玥一个人，整得她浑身不自在，她一边看着书，内心里不住地哀嚎：救命啊，快来个人帮帮孩子吧，再这么下去，孩子受不了啦。 要不怎么说吴玥这辈子足够幸运呢，就在她哀嚎的时候，吴家院子里还真来人了。 准确地说是王村来人了，再准确一点来说是吴玥的二舅王强来了。 王强，在王家排行老五，今年算起来有二十二岁了，吴玥外公去世的时候，王强才四岁，底下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弟，那时候徐琴带着六个孩子艰难度日，正是日子最苦的时候，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其他的了，所以王强从小基本上没上过学，这些年一直都在黄土地上打拼，处于上不去也饿不死的状态。 小时候感觉二舅这个人还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何谈了对象之后就变了，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吴玥鉴于前几世的经历，极力劝阻徐琴给王强换个对象，但是正处于热恋期的王强死活没同意，甚至以死相逼，恰巧那段时间王翠菊被查出来身体有毛病，徐琴是每天都头昏脑涨的，对王强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毕竟那时候的吴玥也没什么实际证据能证明王强看上的姑娘真的有问题。 吴玥呢，也不可能跟外婆说是因为二妗子上辈子对她视而不见，口不择言，甚至为了一口吃的差点儿把外婆给气死，这听起来也太荒谬了，除了爷爷，估计没人会相信这些的，所以这一世王强的媳妇儿目前还没有变。 吴玥听说二舅最近正在跟女方家里商量结婚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来吴家会干什么。 但这些目前不重要，有个人来打破一下院子里的僵局是吴玥当下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她飞快地把手里的书合上，从小板凳上“蹭”地一下站起来，愉快地喊道：“二舅。” 王强手里拎着一袋子核桃踏进吴家的院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吴玥刚才的小板凳上：“玥儿，在家呢。” 把手里的核桃放在桌子上，王强自觉地坐下，跟吴祥和老牛一一打过招呼，然后从袋子里面抓出来两个核桃递给吴玥，满脸堆笑：“玥儿，今天没去上学啊？” “不太想去，就没去。” “哦，不想去就不去，少上半天也没事，来，你吃核桃，二舅专门给你拿的。” 吴玥看着袋子里装着的四五个小核桃，一时不知道二舅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来专门给她带的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她才六岁，不配多吃几个？ 吴玥内心盘算着二舅来这里的意图，但面上不显，笑着问道：“刚吃过，就不吃了，二舅，你这会儿来这里干啥，找我爷爷吗？” 这会儿除了爷爷和师傅，也没人在家了。 王强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见吴祥和老牛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吞吞吐吐地说道：“玥儿，是这样子的，你看二舅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的二妗子家里要一万块钱的彩礼呢，二舅现在手头有点儿紧，你看能不能借给二舅一些钱啊？” 这样的话从王强嘴里说出来，吴玥丝毫没有感觉到吃惊，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那个准舅妈撺掇着二舅来的。 吴玥正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吴祥就已经抢先开口了：“小强啊，你这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自己结婚管六岁的外甥女借一万块钱？” 老牛赞同：“就是，你当我徒弟是印钞机呢，开口就要借一万块，你咋不去抢银行。” 王刚表情讪讪：“两位伯伯，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吴家的钱都攥在玥儿手里呢，我作为她舅舅，找自己外甥女借点钱，也没什么不对吧？” 吴玥本来是心情愉快的，但听说舅舅借钱是为了娶那个她不待见的二妗子，顿时就不乐意：“舅舅找外甥女借钱确实没什么不对的，但是二舅我问你，你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知道怎么赚钱吗？你能一下子弄出来一万块钱吗？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别人那都是把你当做二傻子呢，实话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刚有些怒气，但想到对象说的那些话，他生生地忍住了：“玥儿，你看二舅都这么大了，要是还不结婚，你外婆肯定会着急的，你也知道你外公去世的早，现在家里就靠你外婆一个人撑着，现在她年纪也大了，赚不到钱，看着自己儿子因为没钱不能结婚，你外婆心里也难受啊。” 吴玥拦住了想帮她骂人的爷爷和师傅，自己在心里把王刚骂了几百遍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二舅，你也知道我最近跟着师傅学了点儿医，要是外婆因为这个事情不舒服了，或者生病了，还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带着师傅去给外婆看病呢，保证能治好的。但是钱，是真没有呢。要不你考虑考虑，晚两年再结婚吧，你可以跟大舅一样去煤矿上班嘛，一个月不少挣呢，两年绝对能攒够一万块钱。” 说这话的时候，吴玥是语气平和，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到她是在阴阳怪气。 眼看着吴玥是死活不松口，王刚是彻底忍不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跟二舅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挖煤那种事情是我能做的吗？弄不好就得活埋在里面，我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让我去挖煤，我才不去。” “对啊，你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朝我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借钱，二舅，你也不嫌害臊。” “哼，不借就不借吧，小姑娘家家的，还说话那么难听，也不知道吴家是怎么教孩子的，果然还是有娘生没娘养。” 王刚说完，把吴玥刚拿到手里的核桃扒拉出来，拎着袋子就准备走，他就不应该听对象的话，来这里受气。 这话能从现在的亲二舅嘴巴里说出来，吴玥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要是再早几年让她听到这些话，她一定是会跟二舅据理力争的，如果辈分允许，她还想给二舅两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别被那个三观不正的二妗子给带歪了。 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外婆年纪越大越没了以前的锋利劲儿，见不得两家人闹大的，但凡二舅今天开口借个千把块钱的，吴玥可能就松口的，但一万块钱实在是太多了，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助长那个二妗子的贪婪。 第96章 徐琴昏倒 最终，王强是在被吴祥凶了一顿之后骂骂咧咧地拎着核桃走的。 看着王强远去的身影，老牛对着吴祥直犯嘀咕：“你那亲家看着挺厉害一人，怎么教出来这样的儿子？” 吴祥冷哼：“就是太能干了，什么事情都给安排妥妥的，才会有这样子的儿子，只愿意坐享其成。” 吴玥听见了两位老人的对话，但是没有吭声，一定程度上讲，爷爷说的确实是对的。 王强找吴玥借钱的事情是第二天传到徐琴耳朵里去的。 徐琴当时就找到正在地里干活的王强扇了他两巴掌：“你还要不要脸，开口就找玥儿借一万块钱，这年头谁结婚能弄那么多钱，家里是没给你备房子还是我没给你备彩礼，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王强一手扶着锄头，一手捂着脸，一肚子委屈：“不是我要的，是、我对象家里要的，说要五千的彩礼，黄连庄李来福家的闺女嫁出去的时候都要那么多，剩下的钱要买个大电视，要是有剩余的不得买辆自行车吗？” 到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媳妇儿出去，别人不得羡慕死。 “那李来福不要脸，她们家也跟着不要脸是吧？这跟卖闺女有啥区别，他们家要是想卖闺女找别人家去，我王家不收，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你结婚彩礼一千，房子一间，我一共备了三千块钱给你结婚用，你好好想清楚，要是不愿意就拉倒，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今年就成家。” 王强听到徐琴的话，想到可能买不了自行车，活儿不干了，他把手里的锄头一扔，顺带踢飞了脚边的土坷垃，然后蹲在地上跟徐琴赌气：“妈~这也太少了吧？再说了，我大姐跟姐夫有钱，玥儿去年卖药材也没少挣，我算着起码有好几万呢，我结婚让他们拿一些钱出来怎么了？” 五千变一千，别说他对象不接受，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你说怎么了？那是你的钱吗？你大姐跟姐夫过得啥日子，天天忙到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孩子也顾不上，天天地往外面跑，尤其是你大姐，过年都得去学习，回不了家，人家挣的辛苦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自己也做生意挣钱去，别在这里眼红别人家的东西。” 徐琴这话刺激到了王强，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跟徐琴怒吼道：“那是我不想挣钱吗，明明是你没本事，没钱给我交学费，我要是跟我大姐一样多读两年书，说不定现在就是大学生了，还用天天在这地里干活吗？累死累活的，还攒不住钱。再说了，我爹在的时候挣那么多钱，都让大姐上学给花了，她花王家的钱上学，刚学到本事还没给咱们王家挣钱，就嫁出去了，现在挣的钱却都是吴家的，我现在找他们要点钱怎么了，那是她欠我们兄弟三个的。” 徐琴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出自亲儿子之口，她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她一只手颤抖着指着王强，一只手捂着心口，想把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骂醒，结果刚张开嘴，一口气就没提上来，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恼羞成怒的王强看见亲妈晕倒在地上，理智恢复了一半，他顾不上赌气，赶紧抱着徐琴往诊所去。 吴玥今天不上学，原本也是计划跟哥哥一起来看外婆的，加上二舅昨天说的那番话，她拿了两千块钱是准备给外婆让她给二舅准备婚礼的时候用的，这钱给外婆比直接给二舅靠谱，结果兄妹俩还没走到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二舅抱着外婆急吼吼地往前跑。 吴玥当即就甩掉了哥哥的手，撒腿朝着王强的方向飞奔过去，就看见二舅怀里的外婆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大冬天的额头上出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子，顺着颠簸的节奏不停地往下滴落。 吴玥的脑子当时就“嗡”地一下子，大脑完全停止思考，变成空白一片，她愣愣地呆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吴冬追上来开口问道：“二舅，外婆怎么了？” “不知道，让开！” 毕竟是徐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王强虽然一时被未婚妻蛊惑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他跑得双腿发软，一刻也不敢停，更是不敢想万一亲妈被他气死该怎么办。 吴冬拉着毫无反应的吴玥跟在王强后面追，一直到诊所的医生看过之后，开始说话：“年纪大了，血压高，以后少让她生气，生气多了身体就容易出毛病，另外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来诊所喊我，别像你那样把人给抱过来，你妈这次是运气好，没出问题，但是如果下次还这样可就不好说了。行了，先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给开些药，等醒了吃。” 医生的话让吴玥的理智有一丝回笼，但她整个人还是反应很慢，吴玥从来没有预想过这么一天，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眼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最疼她的外婆。 一直到吴冬不停地帮吴玥擦眼泪，她才从背包里拿出来装灵水的瓶子对吴冬说道：“哥，我想让外婆喝水。” “好，你坐着别动，等我一下啊。” 吴冬拉着吴玥在凳子上坐下，他去找医生要了一碗热水，把吴玥递过来的灵水兑进去，端到徐琴的床边。 妹妹给的什么东西，吴冬从来不去探究，牛爷爷说那是药，他就当作是药，反正妹妹不会害人就是了。 王强正在跟医生交流徐琴的病情，并不在床边看着，但吴冬为了给徐琴灌进去碗里的水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枕头和床单上洒了不少，湿哒哒的一片。 等王强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怒了：“冬子，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把床给弄得，这么冷的天你还想不想让你外婆好好休息了？” 吴冬端着碗，站在旁边被王强吼得手足无措，他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吭声。 王强的斥责声总算是让吴玥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她走到床边先看了看徐琴的情况，脸色比之前稍微强一些，然后抬头问王强：“二舅，外婆这是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王强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听到吴玥这么问，想都不想就说道：“还不都怪你，昨天我找你借钱不借就算了，你干嘛要让我妈知道，我妈这样都是被你给气的。” 声音之大，把不远处的医生都吓了一跳。 吴冬听懂了王强的话外音，他放下碗，攥紧手里的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二舅是长辈，不能打。 很快，吴冬把妹妹护在身后，轻声地哄道：“妹妹不怕，二舅肯定是心情不好，他不是在凶你。” 吴玥咬着嘴唇，生怕自己把已经到嘴边儿的那些骂人的话说出来，二舅去借钱的事情吴家肯定没人说，至于外婆怎么知道的，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当下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照顾外婆的身体要紧。 想通这些，吴玥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去。 第97章 心愿达成 诊所并不忙，医生正在给徐琴配药，吴玥走过去问道：“医生，我外婆什么时候能醒呢，醒了能不能随便动啊？” “不好说，等醒了看看再说吧，目前看问题不是很大，应该是能动的。” 吴玥心里了然，她走到吴冬身边跟他说道：“哥哥，我在这里照顾外婆，你回去喊师傅来好不好？要是爷爷不忙的话，让爷爷也来。” 吴冬看着妹妹，不明所以，又看看二舅，王强还在生吴玥的气，压根不搭理他。 “那你在这里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啊。” 吴冬是跑着回黄连庄的，一来一回花了两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步履矫健的吴祥，还有不情不愿的老牛，而诊所里的徐琴也已经醒了，正在闹着准备回去。 看到师傅进来，吴玥从赶紧跑过去，把老牛往床边拽：“师傅，你快看看，外婆到底怎么样，她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老牛怨归怨，但对上吴玥真的是丝毫没有脾气，他坐在床边又重新给徐琴诊治了一番，望闻问切结束之后，正准备跟吴玥说结果，谁知道吴玥一看到老牛诊治结束，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起老牛就跑，两个人一直跑到诊所外面的空地上才停下来。 老牛压根就没防备，从进来诊所到现在，这丫头就一直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着急个什么劲儿，他正准备开口教育吴玥两句，就听到吴玥先说话：“师傅，不管我外婆身体现在怎么样，你都说需要养着，好不好？咱们把外婆带我们家养着。” 老牛脑袋一歪，眼睛一瞪，喘着粗气看着吴玥：“你这孩子，想让你外婆去家里住就直说呗，还搞这么一出，老大肯定会答应的。” 真是的，就外婆的命是命，他这个做师傅的就不要命了，拽着就跑，他好歹也是快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这么折腾会死的。 吴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现在考虑的不是吴家的人会不会同意，而是要强的外婆是不是愿意，老一辈人的思想总是比较传统，就算外婆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人，但是骨子里还是认为人老了，就得靠儿子，去闺女家养老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就外婆这种性格，压根就不会给吴玥机会说出来这种话，所以吴玥才费这么大周折。 要不是因为这个，吴玥早就把徐琴接走了，何必等到现在。而眼下正是一个机会，错过可能就不知道再等到什么时候了，吴玥怕二妗子进了门，再加上脑子不好使的二舅，外婆迟早跟上辈子一样被他们气躺下。 紧追在俩人后头的吴祥听到吴玥的话，大概也能猜出来她的一点心思，对老牛说道：“你就照着玥儿说的办，把亲家那病说的玄乎点儿，一会儿我去找个板车把人拉黄连庄去。” 吴玥开心：“谢谢爷爷。” “跟爷爷客气啥，你俩进去吧，我去找车。” 平生第一次，老牛感受到了当医生的困难，他可是从来不会对病人隐瞒病情的。现在倒好，不能按照实际情况说，还不敢把病说得太严重，怕刚醒过来的徐琴又被他吓过去喽，磕磕绊绊地讲了一通外行人听不懂的话，王强站在一边听得直迷糊：“牛叔，你说的这啥意思，医生刚才都说我妈没事的，现在怎么你一看还严重了呢？” 老牛心里默念了八百遍“我是被逼的”，干巴巴地说道：“哦，这样子，现在看确实不严重，但是吧，你妈这个病她容易有后遗症，需要再观察观察，你看人家诊所就这么大一点，你妈一直在这里住着也不方便，尤其是人家肯定不让你们白住啊，肯定得花钱。不如去黄连庄住几天，也省得你在家照顾，你看我整天在家里闲着也没事，万一，我说万一啊，有个好歹的，我也能及时救治，对不对？等我确定确实没没毛病了，你再去把你妈接回来也不迟。” 王强听老牛这么一说，也不管到底有什么后遗症，就拍板同意了，三个姐姐出嫁，大哥有自己的小家庭，小弟出去打工常年不在家，决定权都在王强手里，只要不让他出钱，怎么样都行。 躺在床上的徐琴想拒绝来着，因为她感觉自己除了嘴巴有点儿麻，身体上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就是嘴巴麻，导致她完全说不出来话，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吴家老小给扶到车上推去了黄连庄。 吴玥愿望达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看得三个老人心情也好了很多。 徐琴被安排在吴建国家，晚上跟吴玥一起睡，当天吴玥很早就躺在被窝里，跟徐琴聊天：“外婆，你来这里住，我特别开心。” 徐琴把吴玥搂在怀里轻轻地戳了戳她光洁的小脑门，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丫头，你是故意让你师傅把我的病说得很严重的吧？” 吴玥埋在徐琴怀里“咯咯咯”地直笑：“果然还是外婆最了解我，哈哈哈。” 徐琴叹了一口气，把吴玥抱得更紧：“你心疼外婆，外婆都知道呢，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就是躲在这里，王家该有麻烦一样都不会少的。” 吴玥当然懂这些，照顾外婆是儿女们的事情，她一个外孙女插手怎么看都不太合规矩，所以外婆就算在她这里常住，那心里也是不踏实的，可她就是想让外婆过几天轻松日子，离得近一些她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孝敬外婆：“那你就当是为了我跟哥哥嘛，爸妈都不在家，我们也很可怜的，你踏踏实实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二舅的事情反正现在也不急。” 一想到王强，徐琴话就不知从何说起，她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个小孩子就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了，外婆听你的，在这里老实住一段时间。” “好嘞，顺带让师傅给你看看身体。” “行，外孙女心疼外婆呢，外婆懂。” 晚辈的孝心可能欠缺考虑，但那也是一片心，不能辜负了。 夜晚变得静悄悄，祖孙俩在里间的大床上相依而眠，一觉到大天亮。 第98章 小乞丐 吴玥和外婆相拥而眠，美梦连连，但有个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晋省，远坪煤矿的集体宿舍，郑泽躺在宿舍的床上，彻夜难眠。 陆远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知道手底下的这些挖煤工人生活也不容易，尽量在生活条件上不苛责他们，专门给离家远的那些人在离矿区附近的地方搭建了简易房作为集体宿舍，里面有床，洗衣机，电视机，都可以免费用，算是给员工们的一些福利。 尤其是对于郑泽，陆远可以说是相当照顾。 在陆远看来，一个父亲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是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件事情，郑泽为了找回亲生儿子，这些年跑遍各个地方，一边打零工，一边打听消息，最难的时候就住在桥洞里面，最饿的时候还要从狗嘴里抢东西吃，这样深沉的父爱让他对郑泽一直都刮目相看，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多给一些帮助。 同样作为父亲，陆远自认为他还做不到郑泽这个地步。 而且，自从知道郑泽是因为寻找儿子才落到如此地步，陆远十分感动，甚至还想帮他在附近打一些广告，帮忙宣传一下，这让郑泽特别惶恐，最终还是郑泽说他受不起这样的帮助，陆远的做法会让他有很大的心理负担，这才作罢。 宣传上面帮不上忙，陆远就在其他方面想了办法，于是隔段时间，陆远就会专门给郑泽放个假，让他去附近人多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可能打听到亲生儿子的下落，郑泽外出的来回费用远坪煤矿给报销。 所以今天，就是郑泽照例外出寻找儿子的日子，那些睡桥洞，抢狗食这些自然是郑泽用来骗陆远的，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惨一些，好方便能在远坪煤矿多留一段时间，但有一点郑泽确实没有撒谎，那就是他的儿子是真的丢了。 但是郑泽的运气也是真的好，他今天到平县去的时候还真就把儿子给找到了，只是新的问题又把他给困住了 郑泽的儿子，名叫郑铎，曾经在枯水镇差点儿被吴玥揍的那个小胖子就是他。 事情还得从吴玥为陆离解围的那一次说起。 那天，郑铎带着一帮小孩子奚落陆离，正好被吴玥看到，吴玥把那一群小孩子揍了一顿，郑铎作为郑家的小霸王受不了这种屈辱，回去就跟他爸告状：“爸，你要替我报仇，街上有个小姑娘欺负人。” 郑泽根本没有功夫搭理儿子，随口敷衍道：“你去找你张贱叔，让他帮你。” 枯水镇派出所最近查的很严，他手里的“生意”现在受到限制，正是让人头疼的时候，儿子那些小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郑铎跟张贱是怎么说的，郑泽没有在意，他一心在想办法把手里的那些“货”都给送出去，手里有了钱就带着家人换个地方生活。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不顺利，郑泽他媳妇儿说想儿子回娘家住两天，郑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媳妇儿娘家在深山里头，去几天也好，就当是为了避风头，省得镇上那帮警察找上门，结果就是这么一出门，郑铎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觉告诉郑泽，儿子是被同行卖掉了，毕竟枯水镇附近不止他一个人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所以从那之后他就在枯水镇周围暗地里打听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有点眉目的时候，窝点被警察找到，无奈之下，郑泽撇下手底下的那帮人，只身往晋省这边逃。 到了远坪煤矿之后，因为陆远的特殊照顾，郑泽每个月都往平县跑，一来是打听儿子的下落，二来是打听他手下那帮人的下落，那些人当时到底是逃了还是被抓了，他一个也不清楚。 今天白天，他在平县转了一圈之后，照例在路边的一个摊子上吃面，这时走过来一个小乞丐，身上穿着黑黢黢的棉袄，袄子上到处都是破洞，里面没有多少棉絮，头发又长又乱，很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小乞丐手里拿着一个破碗，怯生生地站在郑泽的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郑泽已经是摊子上的老顾客了，老板不等他吩咐就过来准备驱赶小乞丐：“一边去，看不见有人在吃饭吗，一会儿没人了你再来。” 郑泽根本就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顺势就把手里没有吃完的半块烧饼扔到了小乞丐的碗里，同时挥挥手，让小乞丐赶紧走。 但不知道为何那个小乞丐一直定定地站着，就是不肯离去，郑泽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就愣住了，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乞丐为何跟自己儿子长得这么像。 郑泽顾不上思考，他起身抓住小乞丐的手焦急地问道：“郑铎，你是郑铎吗？我是你爸。” 小乞丐似乎被郑泽的行为吓到了，他张开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只没有端碗的手也在不停地比划，然而这些郑泽都听不懂。 他失望地重新坐回凳子上，仔细地把眼前的小乞丐打量了一番：身高跟他儿子差不多，脸长得也像，但是他儿子不是哑巴，说话利索着呢，腿也没有瘸，儿子没有丢的时候整天往外面跑，他都追不上呢。 大概是认错了吧？郑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他从口袋里拿了五块钱出来丢在小乞丐的碗里，小乞丐看到钱用手把碗捂住，慌忙跑开。 郑泽顺着视线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找小乞丐要钱，刚到手的五块钱还没暖热就被人给拿走了，就连碗里的半块饼也不见了。 郑泽重新买了一块烧饼给小乞丐送过去：“饿不，这个给你吃？” 小乞丐的表情是呆滞的，他接过郑泽手里的烧饼，惊恐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感觉环境是安全的，他拿着烧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郑泽一直看到小乞丐吃到打嗝，最终看着他放心地离开。 但回到矿区的郑泽现在想起来白天的一幕，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再说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是他的儿子郑铎没错，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骄纵霸道的儿子了，现在是一个又傻又哑的乞丐，甚至背后还被人监控着。 所以郑泽很犹豫，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找回儿子，也不知道这样的儿子找回来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郑铎应该也认出来他了，或者即便是没有认出来，看见他一定是觉得熟悉。 再看看吧，他儿子那么聪明，或许今天的一切都是装的呢，就是为了给背后的那些人看的。 第99章 想打人很久了 犹犹豫豫的郑泽第二天继续请假，没有下井到矿洞里面去挖煤。 煤矿上每天都有大卡车去拉煤，郑泽是今天是坐着顺风车到平县的，刚到平县小学门口，他就看见自己的老板站在小汽车面前，笑吟吟地冲着学校门口看。 应该是在等自己儿子吧，他记得老板说过有一个儿子在这里上小学的，郑泽正准备跟司机说把车停一下，还没等开口，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老板的儿子看起来很眼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孩子是经他手送出去的。 司机看着郑泽摆了摆手，但没有说话，继续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平县已经到了，你从哪里下？” “往前面，拐个弯有个面馆，我去吃个饭。” 郑泽在昨天吃面的地方下了车，照例要了一碗面，两个烧饼，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 昨天那个小乞丐很快就来了，依然是破破烂烂的打扮，脸都没洗，闻着似乎比昨天更臭了。 “给，这个烧饼给你吃，吃完了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洗一洗。” 小乞丐火速干掉一个烧饼，有些意犹未尽，盯着郑泽的半碗面吞咽口水，郑泽食不知味，把半碗面也让给了小乞丐。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找了个澡堂子，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穿上郑泽给买的新衣服，人精神了不少：“你既然不会说话，以后我就叫你小哑巴，我以后尽量经常来看你。” 小乞丐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表情，呆呆的。 郑泽还是下不了决心带这个小哑巴走。 远在黄连庄的徐琴还没在吴家待两天，却是不得不走了。 因为王强的对象，吴玥未来的二妗子郑紫香查出来怀孕了，现在人找到黄连庄，正在跟徐琴商量结婚的事情。 吴玥放学回到家，就看见王强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扁平的郑紫香，在自己家院子里端坐着，她的外婆徐琴木着脸，一声不吭。 吴家除了刘弟来躲在不远处偷听，没有其他人在场，爷爷和师傅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吴玥看都没看王强和郑紫香一眼，径直跟哥哥走到自家院子里，轻声地问道：“外婆，二舅是来接你回家的吗？” 徐琴抱了吴玥一把，催着她去写作业：“大人的事儿，你甭管，跟你哥哥写作业去吧。” 郑紫香扣着她红红的长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就是吴玥吧，我看你人也不大，小心思倒是不少啊，你以为把你外婆骗到这黄连庄躲起来，彩礼的事情就能过去了吗？我告诉你，没门！五千块钱的彩礼，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我现在立马就去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 吴玥正准备跟哥哥去屋子里写作业呢，聂老师现在一天给她一套卷子，搞得她也是压力山大，结果刚转身就听到郑紫香这番话，她生气了！ 钱钱钱，又是钱，那么稀罕钱，为什么不自己赚，看着别人口袋里的钱流口水，算几个意思？ 吴玥转头给了郑紫香一个白眼，继续往屋子里去，但郑紫香偏偏就是一个会给人添堵的：“反正打掉孩子我是不心疼的，到最后难受的可是你们王家，尤其是你外婆啊，听说盼望你二舅结婚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我把这孩子打掉了她会不会气得再晕过去啊？” 吴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全部都是回忆： 那是她刚回到爸妈身边上初一的时候，周六的下午，吴玥正常回家。 刚推开门就感觉到家里气氛沉闷，她爸蹲在门口抽烟，她妈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吴玥小心翼翼地放下东西，走到床前询问：“妈，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王翠娟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她平躺在床上艰难地对吴玥说道：“吴玥，以后你就不要去上学了，咱家需要有个人照顾。” 吴玥站在原地愣怔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王翠娟，一直到王翠娟重新开口：“妈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事儿我跟你爸已经想好了，家里有我这个病人，现在你外婆也病了，在咱们家住着，就靠你爸一个人，还得供你哥哥和弟弟上学......” 不等王翠娟把后面的话说完，吴玥就答应了：“好，我不去了。” 说完这话，吴玥就去房间里面找人。 徐琴是躺在吴玥的房间，一张小小的钢丝床，一向精神能干的外婆，此刻头发花白凌乱，有气无力地在床上窝着，看到吴玥进来，她吃力地转过头，想要对着自己的外孙女笑一笑，但是做不到，她似乎有半个身子不能动弹了。 吴玥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泪流满面：“外婆，你这是怎么样？” 徐琴想抬起胳膊抱着吴玥，但她的右手总是不听使唤，已经十二岁的吴玥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扑到徐琴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一为外婆的身体，二为自己的命。 也就是那个时候吴玥才知道，外婆之所以半身不遂全都是被眼前现在这个有恃无恐的女人给气的。 仔细回想一下王强跟郑紫香结婚以后，外婆即将面对的生活，这一次，吴玥不打算再顺着任何人，哪怕外婆因为这个跟她生气也不行，郑紫香这种眼里没有长辈的人就不应该进王家的门。 想到这里，吴玥把刚从肩膀上取下来的书包往哥哥吴冬的怀里一塞，上前一步，用手指着郑紫香的鼻子骂：“有本事你就去，坐在我们吴家的院子里瞎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未婚先孕吗？” 王强刚知道未来媳妇儿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正兴奋着呢，听到外甥女的话，脸直接就垮了：“玥儿，怎么跟你妗子说话呢，还有没有一点小姑娘家的样子。” 徐琴木着脸呵斥王强：“王强，你闭嘴！” 有王强的维护，郑紫香压根就不怕：“就是，怎么跟我说话呢，我好歹也是你妗子呢。” 吴玥抛开了所有的理智，此时浑身的戾气完全压制不住，她想揍郑紫香这个人已经很久了，前世是她没胆子，但是这一世说什么她都不能放过眼前的这个人，要不是她，外婆也不会那么快就去世。 愤怒中的吴玥抬腿朝着郑紫香的肚子踹去，竟然还敢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外婆，干脆不要算了，反正现在还只是一颗种子而已。 吴玥的举动吓得郑紫香转身就往王强的怀里钻，但是王强一个闪身下意识地躲开了，郑紫香没有人护着，肚子正好就撞在了王强坐的那个凳子上，而吴玥呢，腿被徐琴抱住了，身子被刘弟来拦住了。 刘弟来从背后双手抱住吴玥，把她往后拖了拖：“跟这种人动什么手，她就是眼馋你手里的钱，你再把她打伤了，回头讹你更多，不值当。” 第100章 这个婚不结也罢 吴玥在刘弟来怀里踢腾着双腿，两只手对着空气挥舞了半天都消不了气：“二婶，你放我下来，我今天非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打死。” 刘弟来把吴玥放在地上，教育道：“你个小孩子学什么不好，学人打架，我跟你说啊，打架不是这么打的，这女人啊，尤其是还没有结婚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嫁不出去，懂不，来二婶教你啊。这要对着脸，使劲扇！左边一下，好，右边也来一下。” 这女的她早就看不顺眼了，竟然比她还贪呢，竟然开口就敢要一万块钱，想当年她嫁给她家建军的时候彩礼都没要，公爹就给了五十块钱让去买了件新衣服穿，她怎么那么好意思张口要的，还敢不结婚就怀孕，呸，不要脸。 郑紫香跌倒在地上，不知道是真是假，捂着肚子一直在哼唧，也就是这个功夫，刘弟来一边“教育”吴玥，一边往郑紫香靠近，说着说着两只手就朝郑紫香的脸上呼去。 刘弟来高大粗壮，尤其是近一年赚了钱，没少买吃的犒劳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力气，两巴掌下去，郑紫香的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郑紫香这一下子都不知道是该捂脸还是捂肚子，她也不打算起身了，往地上一坐就扯着嗓子开始嚎，就差把吴家的祖宗拉出来骂了。 王强站在一边想上前把刘弟来拉开，但是他不敢，刘弟来那手法他看着都疼，更别提亲妈还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他。 等刘弟来扇完了两巴掌，徐琴上前把她拉开：“她二婶，我来吧。” 刘弟来拍了拍手起身走到吴玥面前，邀功似的冲着吴玥挑眉：“看见没，揍人得这样子。” 徐琴蹲在地上把郑紫香看了又看，也没有动手再打她，而是中气十足地说道：“我们王吴两家只是亲家，不要把歪主意打到这里来，王家最多只能拿出来三千块钱，这也是我跟你们家提前说好的，现在是你们反悔在先，那么这个婚你们俩要是想结就结，不想结就拉倒，如果是要打掉孩子，就让王强陪着你，王强自己做的孽，我们会承担，医药费我出。” 郑紫香没想到来吴家一趟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刚来的时候对着徐琴说了那么一大通，徐琴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她还以为有戏，没想到吴玥一回来什么都变了。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多要一些彩礼钱而已，现在哪个姑娘结婚不要几千块钱彩礼的，王强的大姐和大姐夫有钱，连外甥女都能挣钱，她凭什么不能多要一些？ 想到这里，郑紫香朝着王强望去，不过还没等她询问王强的意见，徐琴就已经对王强心平气和地说道：“王强，你有意见不？” 王强看着他妈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敢看郑紫香，闷声回应：“没意见。” 徐琴要是对王强吼两句，王强倒是还敢跟他妈对着干，但这种时候他不敢，亲妈越是表现的没脾气，就代表她越生气，这种生气的后果是王强不能接受的。 万一再把亲妈给气晕过去，罪过就太大了。 郑紫香眼看着王强靠不住，知道再闹下去也不会有转机，也不捂着肚子喊疼了，她利索地起身，走人。 她能来这里找徐琴谈判，最大的底气就是王强，现在底牌没有了，还谈个屁，幸好她不是真的怀孕...... 怀着这样的想法，郑紫香越走越远，王强最终也没有追出去。 但是，吴玥追出去了：“等等，还有事情没弄明白，弄清楚了再走。” 郑紫香是彻底把吴玥给恨上了，她是真没想到，六岁的小孩子做起事情来比大人还毒，她这肚子里今天要是真的有了，吴玥那一脚铁定是会把孩子给踹没的。 所以，郑紫香虽然下意识地停住了，但并没有给吴玥好脸色。 吴玥压根都不抬头看她，仰头太费劲，她直接走到郑紫香面前，抓起她的手腕就开始把脉，郑紫香并不知道吴玥跟着老牛学医术这件事情，看着吴玥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钟她才回过味来，轻蔑的说道：“怎么？你还会看病呢，多大年纪就成老中医了？” 吴玥捏着郑紫香的脉搏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放心的对徐琴说道：“外婆，我确定，没怀孕。” 她就记得前世，郑紫香不是这个时候怀孕的，果然是骗人的。 郑紫香是笃定吴玥吓唬她的，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敢说，她也拿不住吴玥到底是懂还是不懂，神情开始变得慌乱：“你、你胡说什么呢，我那个都推迟好几天没来了，怎么可能没怀孕？” 吴玥回怼：“有没有怀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的月经本来就不准啊，推迟几天不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王强这一天的心情起起伏伏，堪称一个刺激，他这会儿已经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根本就不知道该向着谁，刚看着郑紫香离开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心疼，现在连那点儿疼也没有了，甚至都把头偏向了一旁，不再看郑紫香投过来的求助的目光。 徐琴心里有了数，直截了当地就对郑紫香说道：“那都这样了，我明天亲自去你家跟你爸妈说说，这婚事就算了吧。” 吴玥的话让刘弟来这个旁观者比当事人还生气，她丢给郑紫香一个鄙视的眼神，心里直膈应：这种人她都不屑开口骂，刚才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还出手扇了这人两巴掌，真是脏了老娘的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加上郑紫香本来就心虚，一下子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扬的劲儿，灰溜溜地从吴家院子离开。 等到吴祥和老牛从地里回来，徐琴就跟他们告辞，吴玥再不舍也得放手，这么一闹腾，家里的事情还真的需要外婆这个家长出面去解决，唉，她就应该在二舅寻死觅活的时候就爆发，结果转了一大圈还是让外婆难受了。 吴玥把头埋在徐琴的怀里，心里很不舒坦：“外婆，对不起，我做错了。”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跟个大人似的，这又不关你的事情，要说起来还得是你二舅，没有主见的货，也不知道我当年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王强站在徐琴身后，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一天还没过完，孩子没了，媳妇儿也没了，难受，想哭。 第101章 发财啦 王强带着徐琴回王村了，吴家人开始新一年的忙碌，地里的防风该种下去了，心智不全的陈芳特别能干，一个顶俩，现在崔英看她是满意地不得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快点怀孕让建党有后，小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前几天刚来信说准备争取留在部队不回来了。 梁友安独自来了黄连庄一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为了告诉吴祥和吴玥，张贱那帮人判下来了，因为都不是主谋，判得并不是很重，最严重的张贱也才被判了十年。 吴建国是两个月以后才从羊城回来的，到家没歇两天就把服装店搬到了富源市，据吴建国自己说他跟王翠娟在羊城遇到了贵人，等资金到位，明年就能把服装厂建起来。 吴冬去枯水镇上初中，跟许山一个学校，当然镇上一共也就俩高中，还是按片划分的，兄弟俩重新聚到一起，开心的不行，尤其是许山，终于可以住在学校宿舍里，偶尔还能从家里顺点儿钱出来花，根本没人管。 吴玥每天照旧领一套卷子回家做，聂老师又额外帮她弄了很多平时买不到的书回来看，京都的两个干妈也时常让吴正鹏捎东西回来。 时光悠然平静，似乎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远在晋省的郑泽突然就火了，火到上了电视，当然，因为当时的电视信号覆盖面并不是很全面，远在黄连庄的吴玥并没有看到。 但是陆离看到了。 镜头对着的是一个普通的面馆摊子，老板一脸郑重地对着镜头介绍道：“郑泽这个人特别厚道，心善，经常给来我这里的小乞丐买烧饼吃，有一次啊，我还看见他给小乞丐买衣服呢......” 镜头一转，对准了郑泽，记者发问：“听说你只是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每个月赚的钱也不是很多，那么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帮助这里的那群没有家的孩子呢？” 郑泽撇过脸不敢看摄像机，他从枯水镇出来已经一年多了，警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找他，他从电视上看，当初跟在他手下混的那帮人都已经进去了。 眼看着郑泽不愿意说话，记者十分贴心地替他解围：“这位郑先生是不好意思呢，不过没关系，让他先缓一缓，下面来让我们看看他帮助的那位曾经的流浪儿吧。” 曾经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现在被收拾得白白净净，不过腿还是瘸的，对着镜头只会傻笑，似乎智商不高。 电视里的采访还在继续，陆离若有所思：“爸，电视里面的两个人我好像认识。” 陆远把陆离买回来的时候就听说这孩子从小颠沛流离，四处为家，认识小乞丐也正常，指不定当年在一起流浪过呢，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赶紧吃饭吧。” 看来他当初没有做错，郑泽是个好的。 电视台的记者十分的敬业，郑泽本人不愿意露面，他便扛着摄像机去了远坪煤矿的工地上，把远坪煤矿矿工的宿舍拍了一遍。都是糙老爷们住的地方，算不上特别干净，但胜在宿舍设施齐全，大家也都自觉地维护着，这个看下来，比很多地方打工人住的地方都强。 莫名其妙的，远坪煤矿的生意开始火了起来，钢厂，电厂，焦炭厂，很多人来主动找陆远做生意...... 这几年煤炭市场放开，挖出来的煤都卖不上什么价，赚的都是辛苦钱，没想到突然还来了这么一波小高潮。 陆远每天接待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嘴巴都笑麻了，看来煤矿的人手要不够用了，得想办法招人才行，招人之前得先把郑泽的位置往上提一提，不知道郑泽愿不愿意做远坪煤矿的副经理呢？ 嘴麻的陆远心知眼前的这些都是郑泽的功劳，作为煤矿的老板，谁不希望自己家财源滚滚，陆远也是个俗人，他没有多大的追求，就是想挣点儿钱，给儿子将来娶上一个好媳妇儿，然后抱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心里高兴的陆远回到远坪煤矿给郑泽又特批了好几天假，还奖励了一千块钱，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儿子，然后定下心来在远坪煤矿待下去，跟他一起发展这份事业。 郑泽心虚到不行，不敢告诉老板自己的儿子已经找到了，怀里揣着一千块钱再次来到平县，儿子肯定是不能认了，这么傻的人带回去将来也不会给他养老送终，干脆带他再最后吃一顿好的，过了今天他也需要换个地方，上了电视肯定不安全。 今天，郑泽带着郑铎去了一家稍微上点儿档次的饭店，不用在路边吃烧饼。 两个人刚坐下，郑泽的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哥们儿，我们老大找你有事儿，走一趟吧。” 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不是商量。 郑泽二话没说就起身跟着去了，对方是三个人，全都戴着墨镜，高高的个子，身上都是腱子肉，没看见他们一进来，周围吃饭的人都跑出去了吗，肯定不好惹，毫不犹豫的郑泽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郑铎在看见眼前的三个人时，浑身瑟缩。 郑泽带着郑铎坐在三个人开的破面包车上，风驰电掣般离去。 面包车上，郑泽坐在两个彪形大汉中间，弱得像只鸡：“几位大哥，你们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老实坐着，别说话，也别动，到了你就知道了。” 郑铎被挤在车的角落里，一路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面包车在陶市的一座高楼大厦停了下来，大厦的墙体上有巨大的包氏大厦四个字，郑泽被强行带下车，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城市，郑泽心里开始发慌，不是去警察局，那总不能是直接枪毙吧？ 他胆子是大，敢贩卖妇女儿童，敢用枪袭击警察，敢面不改色地用谎话骗陆远，但这不代表他不怕死，一想到黑乎乎的枪管会对着自己的脑袋，郑泽就浑身打摆子。 站在他身后的三个人一路表情严肃，架着他的两条胳膊旁若无人地就把郑泽抬进了电梯，电梯一路来到顶楼，顶楼就一间办公室，视野开阔，推门进去，就看见办公室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后面是一张崭新的老板椅，老板椅上坐着一个郑泽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那人长得慈眉善目，圆脸小眼睛，笑起来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如果凑近了仔细看，才能看见那条缝里面还透露着一丝丝的精光。 “呦，这么快就来了，来，随便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包发财，这座大厦的老板。” 郑泽一脸惶恐地进来，一脸茫然地坐下，他的脑袋转地飞快，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把眼前的事情给捋清晰。 第102章 爆炸 包发财完全不给郑泽提问的机会，象征性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坐在老板椅上的屁股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就继续说道：“我找你来呢，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那个远坪煤矿最近因为你生意好的不得了，我呢这些年运气好，发了一些小财，没事就想承包个煤矿玩一玩，所以......” 郑泽最后是晕晕乎乎地从大厦里面出来的，那个叫包发财的还算有良心，又派人开着面包车重新把他给送回了平县。 站在平县的面馆前面，郑泽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晃眼睛，他迷瞪着双眼直直地盯着太阳看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意识到眼睛快瞎了，才低下头摇摇晃晃地往远坪煤矿的方向走去，经过平县小学的时候，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郑泽没有停留。 包发财说他知道他所有的事情，随时都可以给警察提供证据，郑泽看着呆傻的儿子，就信了包发财的话，他现在还不想进去蹲号子，他想跟包发财那样挣很多很多的钱，再也不回枯水镇那个破地方。 今天是陆远打算正式任命郑泽为副经理的日子，他没有提前把这个决定说出来，希望到时候能给郑泽一个惊喜。 至于郑泽有没有能力担任这个职位，陆远其实是不在意的，哪怕是个吉祥物也好，只要对他的煤矿有利，一个虚衔，给就给了。 一大早，张爱萍先做好饭，又给丈夫和儿子各自找来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享受早餐，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整个餐厅都照得亮亮堂堂，陆远一边吃饭一边絮絮叨叨：“等这周末，我也没什么安排，到时候就开车带你们去陶市转一转，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大商场，里面东西特别全乎，爱萍，你在家就先想想需要买点什么，回头咱们去买，再给小离买点书回来，听乔老师说这孩子聪明着呢......” “好，小离最近长高了不少，再给他添几件衣服。” “别光顾着小离，你也给自己买点，你看你的衣服都穿两年了，是该换换的。” “爸，上次我跟我妈去逛街，我妈穿的那条蓝色的裙子好看，给我妈买。” 陆离到底还是小孩子，在张爱萍和陆远的呵护下，慢慢地长成了一个孩童该有的样子，脸上没有了初来陆家的孤僻和警惕，性格也变得开朗，话音里还带着稚嫩，眼神里全部都是对父母的孺慕之情。 张爱萍脸色娇羞，这辈子她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对她好，不管是以前家里穷还是现在赚了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现在更是有了贴心的儿子，日子真的是舒坦地完全没有可以挑剔之处。 吃过饭，换好衣服，张爱萍把父子俩送到楼下，陆远开车先去送陆离上学，然后再去煤矿上找郑泽。 今天天气特别的好，一家人的心情也很好。 下午四点左右，张爱萍是被雷声惊醒的，她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天空，阳光明媚，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个时候怎么还干打雷呢，稀罕。” 张爱萍嘟嘟囔囔地跑走到厨房，差不多能准备晚饭了，等一下她先去接儿子放学，再顺带买一些猪肉回来，做做臊子面吃吧。 “轰隆隆”的声音就响了那么一下，就再也没有了。 下午五点，张爱萍正准备出门，屋里的座机就响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面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张爱萍拍了拍胸脯，暗暗地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电话铃而已，也值当大惊小怪的，洗干净手之后她才慢悠悠地走过去到客厅接电话。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是远坪煤矿的瓦斯爆炸吗？你确定没有弄错吗？”张爱萍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扶住了一旁的沙发。 电话那边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瘫坐在沙发上，耳朵边似乎有很多只小蜜蜂在“嗡嗡嗡”地叫唤。 等张爱萍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儿子陆离那张焦急的脸，明明不是夏天，他却满头大汗，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妈，醒醒。” 张爱萍吃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抬头望了一眼表，才五点半：“小离，你怎么快就回来了？” “乔老师说咱家出事了，让我赶紧回来看看，呜呜，妈，你怎么样？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需要做什么啊？你喝水吗？” “妈没事啊，乖，不哭啊。” 张爱萍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她靠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一刹那是空白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 陆离用袖子擦干净眼泪，乖顺地坐在张爱萍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我爸会没事的吧？” 对，远坪煤矿瓦斯爆炸，陆远当时好像在矿井里。 就这么一瞬间，张爱萍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牵着陆离的手就往门外走：“妈带你去找你爸。” 矿难，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包括煤老板自己。 这不仅仅意味着钱财的损失，更重要的是生命的陨落。 一旦事情被曝光，煤矿这个行业就算是干到头了。 但是，这一切它偏偏就发生了。 一直在对郑泽的事情进行追踪报道的热心记者，今天正好就在远坪煤矿，摄像机完完整整地记录下了远坪煤矿爆炸的那一瞬间。 巨大的轰隆声，把摄像机震到在了地上，好在远坪煤矿的宿舍区离矿井有很长一段距离，热心记者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开始报道：“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远坪煤矿的员工住宿区，刚才那一声巨响是从远处的矿井里面发出来的，远坪煤矿地址偏远，现场情况目前不明，让我们来持续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报道......” 第103章 一人遇难 张爱萍木着脸，一言不发地牵着陆离下楼来到马路边上，拦住了一辆出租车，陆离自始至终都跟在他妈旁边，一声不吭，时不时地还抬头看一眼他妈，察觉到张爱萍情绪不对，他就用自己的小手把她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企图给张爱萍一点力量。 从小小的手掌里传出来的微弱而有力的温度让张爱萍稍稍回神，她反手握住陆离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停地低喃：“爸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因为热心记者的及时报道，救援队很快就掌握了矿难的准确地址，第一时间往事故现场奔去。 等张爱萍跟陆离到达现场的时候，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堆闻风而来的记者围在矿区附近，各种拍照，救援队已经展开了施救工作，无关人员不能入内，平县的重要领导人也在现场指挥，听说市里的重要领导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张爱萍真的是被陆远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遇到过大事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表面看看着还算镇静，但心里其实早就成了一团乱麻，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地告诉她：找丈夫，一定要找到丈夫。 她把陆离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就准备往矿井的地方奔去。 但是刚起身，她的手被陆离扯住了。 “小离，你就在这里别动，妈去救你爸，很快就回来，一定在这里不要动知道吗？” 陆离确实没有动，但抓着张爱萍的那只手也没有松开。 “松手！” ...... “我让你松手！我要去救人啊，救人啊......呜呜~” ...... 张爱萍何尝不知道即便她去了矿井又如何，专业人员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她根本就做不到，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她怕自己立马就疯掉了。 陆离从地上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两把铁锹递给张爱萍一把：“妈，我跟你一起去。” 对上陆离那双明亮又精神的眼睛，张爱萍的理智回笼了一些，她现在还有儿子，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救援现场跑，会耽误专业人员的进度。 “乖，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去，你爸他肯定没事的。” 张爱萍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因为一到矿区，她就去找人打听了，出事的时候丈夫确实在矿井里面，他是亲自去找郑泽的，目前生死未卜。 包发财坐在他的大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面的新闻。 包发财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但也仅仅是有钱而已，他发达了以后听说陶市这边的煤老板个个身价上亿，轻轻松松就甩他好几条街，所以包发财不满意，他来陶市的第一时间就是买了现在的这栋楼，以彰显自己的财力。 大的煤老板，除了钱还有人脉，那是他包发财惹不起的存在，所以就盯着那些小煤矿出手，这个不行就换一个，这次就轮到远坪煤矿了。 你要问既然包发财这么有钱，自己有那功夫折腾，不如打打关系承包一个煤矿，没为什么，他就喜欢跟在别人后头捡现成的，包发财一夜暴富就是这么来的。 电视上面隐隐约约能看见，记者背后的救援队还在全力施救，包发财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巨大的办公室里来回晃荡，身后跟着三个彪形大汉，把他衬托得像个矮冬瓜。 吴安康坐在市委领导专用的小车里，不断地催促司机把车开得再快一些，后座上的吴安康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揉捏着鼻梁骨的位置，头疼欲裂，他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最近陶市治下的小煤矿频频出事，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他刚从省里开会回来，事情再查不清楚，他这市委书记也是到头了。 前面的事故已经有三人遇难，都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幸好这次有记者第一时间报道，他看到新闻立马就赶回来了，唉，这种幸好不要也罢。 吴安康一下车，就扒拉开闹哄哄的记者，钻到警戒线里面去询问具体情况：“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井下还有多少人？救援进度如何？煤矿负责人救出来了没有？” 张爱萍在电视上看到过吴安康，她冲过去，直接跪在地上对着吴安康磕头：“书记，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丈夫，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个好人，他没做过坏事的。” 陆离懂事地跟着张爱萍跪下，没有说话，但一直都跟着张爱萍的节奏对着吴建国磕头。 有眼力见的记者趁机按下了快门，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吴建国弯腰亲自把人给扶起来：“你别担心，咱们的救援队是最专业的，请你也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一定能处理好的。” 顾不上跟张爱萍过多的寒暄，他喊来相关人员开始督促救援工作。 黝黑的矿井下面，错综复杂的井道像迷宫一样交替着，到处都是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地上有一个身影在慢慢地爬起来，他的脸上戴着面罩，看不清楚表情。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陆远在承包这个煤矿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采煤，而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习，研究，专业知识还有安全等方面的问题，远坪煤矿的安全装置一直都是达标的，矿井里的各种设备和井道他也是烂熟于心的。 陆远在黑暗里面慢慢地前行，一点点地回忆着井道的走向，不远处还有二十个一个工人等着他去解救，他还没有把好消息告诉郑泽，这周末他还要带着妻儿去陶市逛商场...... 矿井下来很安静，只有陆远轻微的喘息声，终于，算是走到了目的地。 爆炸不免会带来塌方，前面的路被堵住了，陆远木然地拿着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开始挖，他不敢让自己的大脑进行多余的思考，生怕想着想着就没有动力再挖下去。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黑暗里根本没有办法计算时间，总算是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谁的身体。 虽然那身体已经没有了心跳，但陆远开始有了信心，他找对了地方，工人们离这里不远，他不相信所有人都会在这里丧命，平时的安全教育他还是很上心的。 这样矿难的营救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二十一名工人全部被找到，13人受伤，1人遇难。 死者，郑泽，40岁，目前为止没有家属来认领尸体。 第104章 吴祥的异常 陆远是最后一个从矿井里面上来的，脚刚沾到地面，张爱萍一眼看到了自家男人的身影，带着陆离就扑了上来，陆远把两个人抱住，不断地安抚着。 担惊受怕了三天的两个人总算是看到家里的顶梁柱平安，不约而同地埋在陆远的怀里放声大哭。 等众人看清楚陆远的脸之后，有人就开始吆喝：“老板出来了，老板出来了。” 周围等得焦躁不安地记者又是一窝蜂地涌上去：“请问，你对本次矿难死亡的工人身后安置有什么想法呢？据说这位遇难的工人是之前热心救助流浪儿童的那位，他也是一会热心的社会贡献者，你会对他的家属给予特殊的补偿吗？” 郑泽没了？ 陆远一直都知道有一位工人没了，没想到竟然是郑泽吗？ 他顾不上回答记者的问题，快速地走到还没来得及运走的郑泽的尸体旁边，瘦得跟麻杆一样的人，放在人群里根本就不显眼，他当时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整个矿井里面就属他最瘦。 陆远站在郑泽的尸体旁边又哭又笑，好好的吉祥物就这么没了。 他擦干净眼泪，对着紧随其后的记者说道：“他是一个好下属，相应的补偿我会联系到他的亲人给到位，另外我在这里也希望相关部门可以早点介入调查，我一定配合，这次事故我怀疑是人为，不是意外。” 一众记者都觉得这人太虎，哪个做生意的没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敢光明正大地要求彻查。 陆远本来心里就没鬼，他对自己的煤矿信心百倍，否则也不敢这样大放厥词。 吴安康对这样配合政府工作的百姓是十分得欣赏，他听到陆远的话，走过去同样对着镜头保证：“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们政府会高度重视，一定会给广大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民政和谐的一幕被记者认真地拍了下来。 远坪煤矿这次的营救算是比较成功的，很快新闻就蹿到了全国电视台。 这一下，陆远以及他的远坪煤矿的知名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天吴玥放学回家，先写了作业，就去找师傅，跟师傅交流完一天的学习心得，再去陪爷爷。 自从他爸给三叔买了电视机，这台黑白电视机几乎就成了公用的，尤其是吴祥，每天晚上必看新闻。 这几天也不知道新闻上是出了什么大事，吴祥每天定时蹲在电视机面前，死死地盯着电视机看，谁叫都不搭理，吴玥一度怀疑爷爷是不是魔怔了。 吴玥作为一个小姑娘，其实以前是不爱看新闻的，都是一些听不懂的东西，但是现在她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爷爷，只能在晚上看电视的这段时间在他老人家跟前坐一会儿。 一开始也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看得多了似乎发现了一些新闻里的道道，感觉也挺有意思，就慢慢上了心。 今天的新闻没有吴玥感兴趣的东西，就在她哈欠连连的时候，电视上突然就插播了一段晋省矿难的新闻，新闻里面的营救场面牵动人心，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矿井里出来，还有一对母子磕头求救的场面，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吴玥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把眼泪给倒逼了回去，她这辈子似乎是个泪失禁体质，动不动眼泪就自己下来了。 正当吴玥把四十五度仰望房顶的脑袋摆好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画面短暂地定格在吴安康和陆远一家人的合照上。 吴玥当下就愣住了：电视上面那个小男孩子，一身的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那双眼睛明亮又精神，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似乎是她那个没有交集的朋友小离，应该是小离吧？吴玥不确定，但是眼睛是真的像，原来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看他依偎在爸妈身边的样子，应该是过得很好，似乎都胖了一些，也长高了不少。 再认真回忆了一下新闻的内容，远坪煤矿，她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找他，就是不知道小离还记不记得她这个朋友。 想到这里，吴玥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些，他们俩也就见过两次而已，人家估计早就把她给忘记了。 吴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吴祥的异常。 吴祥端着碗，似乎也被电视里的画面感动到，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筷子，一直到听说这次的矿难营救还算成功，仅有一人死亡的时候，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就着碗，把里面的饭吃了个底朝天。 老牛在一旁慢悠悠地说道：“行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问题不能算大。” “悬，我看他这位置不好干。” “切，我看你就是在家闲着憋出毛病来了，就爱胡思乱想，站在多高的位置上就得承担多大的风险，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玥虽然不知道爷爷在担心谁，但她从师傅的话里面感知到爷爷最近不开心，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情况：“爷爷，过几天正鹏哥来，你带我去市里玩吧，有点儿想我爸。” “想你爸了？行，明天我去学校给你请个假，咱们在市里多玩几天。” 黄连庄至今都装不了电话，孩子平时想爸妈了就只能靠写信，那写信的速度多慢呐，尤其是从京都送到黄连庄，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收到一封信。 所以吴玥说她想爸爸了，吴祥是一点没怀疑。 第二天，吴玥是由吴祥陪着去上学的。 农村的孩子没那么娇气，大人们也忙，没工夫去送孩子上学的，都是三三两两地结伴，打打闹闹很快就能到。 爷孙俩刚走进陈村，远远地就看见周燕抹着眼泪往学校的方向去。 “燕子，我在这儿。” 吴玥冲着周燕招招手。 以往巴不得天天黏在吴玥身上的周燕，今天一反常态，似乎没有听见有人喊她，只顾着往前走，吴玥越是喊她，她走得越快，一不小心还被路边的大石头绊了一脚，哭得更凶了。 不等吴玥走到身边，周燕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把石头踢得老远，石头镶在别人家的院墙上，下不来了。 怨气好大。 吴玥啧啧舌，丢下吴祥，快速跑过去，扒开她的手，脸没洗，头发也没梳，眼泪把她整张脸冲刷地像只小花猫，眼睛红肿，哭得不是一小会儿了。 “燕子，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第105章 心思简单 “玥儿，哇~” 本来还是小声啜泣的周燕，看见吴玥再也绷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吴玥笨拙地把周燕揽在自己怀里，腾出一只小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就像以前爷爷哄她那样，轻声安慰道：“乖，不哭，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 “我、我爸快死了、呜~” “来，抱抱，你要是难过就先哭，哭够了再说。” 周燕从小就没妈，就一个爸爸还常年不在家，昨天还很开心地说她爸马上就要回来了，这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呢？ 吴玥手足无措，好像什么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都是无用的。 两个小姑娘在前面互相拉着手往前走，吴祥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快到陈村小学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道：“燕子，你爸是不是在晋省挖煤啊？” “嗯。” 周燕已经没那么想哭了，她迷茫地看着吴玥的爷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她只知道她爸是挖煤的，昨天在叔叔家的电视里看见爸爸了，她觉得她爸的样子看起来可能回不来了，流了好多血。 吴玥同样很疑惑，她一心都在想着怎么安慰伤心的同桌，完全没有往别处想，爷爷这么一问，她联想到昨天看的电视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搞了半天原来是周燕自己弄错了，以为流血就要死。 确定了这一点，吴玥心里轻松了不少：“你爸没事，我保证。” “这你也知道？” 周燕天天跟吴玥坐在一起，吴玥有多厉害她最清楚不过了，会好多好多东西，还看好多好多她不认识的书，所以周燕一直都很崇拜吴玥，聂老师几次调座位，她都死皮赖脸地不同意跟吴玥分开。 “我当然知道，你忘了，我家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爷爷，看病特别好，你爸爸那是受伤了，不是死了，很快就好了，我爷爷说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为了让周燕相信自己的话，吴玥把师傅搬出来顶缸，现在不光黄连庄，陈村的人也知道老牛的厉害，因为自从陈芳嫁到吴家之后，肉眼可见地变机灵了，虽然智力还没达到应该有的水平，但现在说话做事更有大孩子的模样了。 陈大媳妇儿为此还专门到吴家跟崔英道歉，把当初收到的彩礼退了一半回来。 做父母的，只要不是太自私的，大部分都还是希望子女能好过，看着自己女儿一天天好起来，陈家和吴家因为结婚当天闹的那点不愉快早过去了。 周燕对吴玥的话似懂非懂，但是她很会挑重点，那就是她爸受伤了，不是死了。 那就好，这么说过几天她还是能见到她爸的。 想到这里，周燕又开心起来。 她把早上没来得及吃的枣花馍上面的酸枣扣下来递给吴玥：“这个给你吃，我奶昨天刚蒸的。” 吴玥没有推辞，跟真正的小孩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慢慢变得简单，以前会下意识地考虑别人接近她是什么目的，说出来的话是不是还代表着其他意思。 但是现在她倒是不会这样了，周燕就是觉得她好，想把她觉得最好的东西给她吃，仅此而已。 两个小姑娘跟吴祥告辞，进了教室，今天按照惯例是打扫卫生的日子，下午放学前，吴玥和周燕被安排擦玻璃。 高处的玻璃根本就够不着，吴玥个子还算高的，但是蹦跶了几次还是擦不到，她正准备搬个凳子过来，转身就看见周燕已经拱了一张桌子到教室外面的墙边。 “燕子，下次搬桌子你喊我，咱俩一起抬。” 周燕从课桌下面钻出来，冲着吴玥傻笑一番，很快就爬到了桌子上面，接过吴玥手里的抹布迅速擦起来：“奶奶说我特别能干，这些我都能做。玥儿，你看我擦得干净不？” “干净的不得了，燕子棒棒！” “哈哈，玥儿棒棒！” “哈哈哈......” 吴祥跟聂老师请了三天的假，再加上一个星期天，四天时间够玩了。 聂老师现在对于给吴玥出卷子这种事情已经完全麻了，感觉自己的知识水平已经教不了吴玥，所以吴祥找他请假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觉得是时候需要吴玥出去玩几天，他抽空给自己充充电。 再这么下去就该是吴玥反过来教他才对。 吴正鹏读的大学并没有很忙，一有空就往黄连庄跑，以前吴建国还在镇上的时候开车送他回来，现在他来的多了，自己已经学会招手在路边截停三轮车。 黄连庄现在能买得起三轮车的也不止吴家一户，搭个顺风车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天吴正鹏乐滋滋地拎着一大长条的猪肉来到吴家，这里的饭菜吃起来已经有瘾了，两天不吃他就想得慌。 手里拎着东西，心里正美美地想着一会儿让二婶做什么饭好呢，结果吴玥就突然蹦出来：“哥，你来了，咱们带爷爷去市里玩吧，今天就去，怎么样？” 吴正鹏看看手里的肉，再看看吴玥，不太情愿：“你好歹让我在家里歇一歇啊，人都还没走到院子里呢，你就撵我走啊。” 咋感觉这妹妹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呢，以前关系不太熟的时候就是，说话就没大没小的，总是把自己当成个大人，现在好了，有了干亲之后，更是无法无天，从来不把他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 “哎呀，在哪儿吃饭都一样，少吃一顿又不会死。” “会。” 吴正鹏一脸严肃，但不太敢看吴玥的眼睛，他生怕自己憋不住先心软，他必须在这里吃够三顿饭才能走，一顿都不能少。 吴玥还能不知道吴正鹏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只是想着坐吴正鹏的小汽车的话，爷爷会舒服一些，要不然他们爷孙俩早坐小巴车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行行行，你吃，随便吃，真是服了你了，咱家也就大松跟你有一拼，就没见过对吃这么执着的人。” “嘿嘿，还得是妹妹你对哥哥好。对了，那个药酒的事情你跟爷爷再说说呗，我怎么劝他都不松口，你说这么好的市场，丢了怪可惜的。” 吴正鹏来黄连庄的次数多了，吴家有点儿什么新鲜玩意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之前是菜，后来发展到水果，现在又看上了吴玥给爷爷和师傅准备的药酒。 “这个我可管不了，爷爷说了算的。” 吴祥的心思吴玥现在看得很明白，总之就是希望能好好保护她就是了。 吴玥很想说她不需要保护的，但想想还是算了，爷爷的一片苦心，她不能辜负了，再说但靠那些药材赚的钱也够花了，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希望自己能变得耀眼，不被忽视，成为首富反而是一个很次要的目标。 “你就糊弄我吧啊，我看吴家就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你的，哼。”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吴正鹏就很郁闷，就跟你眼前明明放了一个聚宝盆，但是上面硬生生地上了一把锁，明明就这一把钥匙，还怎么都打不开，心里痒的难受。 第106章 去看房 吴玥一行人是第二天去的富源市，吴正鹏开车，吴玥跟吴祥还有老牛坐在车上，从枯水镇出发。 吴正鹏山路走多了，开车技术相当好，再加上路上也没几辆车，速度飞起，平时坐小巴车得两个小时硬生生被他一个小时开到了目的地。 吴建国的工厂已经开始筹备了，但是相应的工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在服装设计方面有能力的人，所以目前的主要营收还是来自他的服装店。 去了羊城一趟，吴建国也算涨了不少见识，要说还是大城市比较包容，各种风格的服装样式都有，在王翠娟的远程指导下，吴建国重新给服装店做了一下定位，富源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体上的经济水平还可以，总比枯水镇强得多，夫妻俩是把服装档次定位在中等水平。 吴建国怎么说还都是一个糙汉子，服装店的店铺几乎没怎么装修，可以说走的是极其简朴的风格，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没有密密麻麻挂满很多衣服，一面墙上最多也就四五套，有的还给配成了一套，扎上丝巾，腰带之类的，再配合店里的灯光打上去，乍一看，还挺好。 剩下的衣服都被分门别类地挂在落地架上，从衣服的款式到颜色的摆放，能看得出来，吴建国确实用了心。 吴正鹏站在店门口，连连点头：“吴叔，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呢，这店在外面看着就想进去瞅两眼。” 自己人面前，吴建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瞎糊弄的，都是你婶儿一点点教我的。” 要不是王翠娟在羊城那段时间给他紧急教学了一下，他一个人整这些是真的弄不来，店铺弄好之后他就学着别人的样子招了一个女店员，毕竟店里还是女装多一些，他一个大老爷们给女人讲衣服怎么搭配，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 有个店员帮忙，他也好抽身出来筹备工厂的事情。 也是因为有个王翠娟在外头学习，大城市流行什么风，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一有动向就赶紧给吴建国通消息，店里装了电话，沟通起来要比以前方便很多。 王翠娟本就眼光不差，在京都待了这快两年，挑出来的衣服款式拿到富源市都是最紧俏罕见的商品，至少吴建国敢保证他店里的服装样式和款式，周围的服装店都是没有的。 如今老百姓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在为吃喝奋斗，手里有了闲钱，就有了更高一点的追求，衣服稍微贵一点没事儿，能让自己变得好看，穿上去跟其他人不一样，既能满足需求还能虚荣一把，谁不乐意呢。 再加上服装店本就坐落在富源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店铺生意如今也算是一天一个新台阶。 一行人在服装店转悠了一会儿，便去吴建国的出租屋歇歇。 出租屋的房子面积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几平米吧，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除了卫生间什么都有，平时睡觉做饭什么都不耽误。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拿到店里的货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 四个人进门就只能看到一条过道，再多一个人进去就完全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爸，我手上现在有一些钱，要不咱们在市里买一套房子吧？”吴玥隐约记得她曾经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听说房子还挺贵的，都买不起，也不知道现在的房子贵不贵，“正鹏哥，你对房子有了解吗？” “现在市里的房价也就两千左右吧，我记得前两年是这个价，不过你们确实可以考虑买房子，听我爸说这个里面有市场。” 吴正鹏的话让吴玥心里一喜，京都的房子她买不了，钱肯定不够，富源市的房子还是可以的，至少爸爸不用在这个小地方憋屈。 不过这些吴玥都是在心里想的，现在说出来，大人肯定不同意的。 等带着吴祥和师傅出来，吴玥才跟吴祥说到这个事情：“爷爷，我手里还有些钱，既然正鹏哥说这里面有市场，不如拿来买房子吧，放我那里也花不着。” “行，反正没事，咱们去看看。” 对于吴家和在市场上的眼光，吴祥还是信任的，再过几年玥儿也要到这里上学的，提前有个房子也好。 就算是不买，看看也好，反正今天就是出来玩的。 吴正鹏开着车，纯粹就是个陪玩，听说吴玥想看房就直接带他去了自己住的那个小区：“这个富明小区物业，绿化各方面都还行，我住的那个楼上就还有一套正准备卖呢，人家装修什么的都弄好的，你们要是想要，正好，咱们以后还能住的近一些。” 吴玥几辈子以来头一次买房，一想到一出手就得花出去将近十万块，她那个心呐，“砰砰砰”地根本停不下来，那种由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真的是又爽又刺激。 吴正鹏说的那个房子是在三楼，三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九十多平的面积，他带着吴玥等人带头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谭叔，有人想看看你的房子，我就把人带过来了。” 显然，谭向明跟吴正鹏是熟识的，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把门敞开了：“小鹏啊，你们快进来，随便看。” 入眼就是一个大客厅，里面摆着沙发和电视，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就连窗户也是亮得发光，看得出来，这套房子的主人很爱护。 姓谭的房东请老牛和吴祥在沙发上坐下，看房子也不急，喝口水再说也不迟。 另一边，吴正鹏已经带着吴玥开始在屋子里转悠了：“谭叔，我带着玥儿随便看看啊。” “看吧，屋里现在没人，就我在家呢，随便看。”谭向明很大方地说道。 “这个是主卧，这个是次卧，这个厨房，跟我家的格局差不多......” 因为是楼上楼下地住着，户型都一样，吴正鹏不看也知道大概的布局。 有个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吴玥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一整个墙面都是书：“正鹏哥，这里还有个书房呢。” “对，我平时也没别的爱好，除了做做衣服，也就是看看书了。” 准备带着吴祥和老牛参观的吴正鹏略微谦虚地说道。 “谭叔，你会做衣服？” 谭向明的话让吴玥眼睛一亮，这岂不是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枕头，他爸爸就需要这方面的员工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是啊，家里五代人都是裁缝，哎，到我这里算是断了。” 吴正鹏虽然跟谭向明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而已，没有过多的了解，，还是头一次知道谭向明的职业，也不禁开始变得好奇。 “谭叔，没听你说过啊，那你应该做衣服很好吧，现在是开店还是给别人干啊？” “我以前是在嵩明路那里有个店铺，生意还行。这不，儿子不争气，非要跟人家学习打牌，这下好了，把我跟媳妇儿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店铺也关门了，现在媳妇儿也气得住医院了，医生说得动手术，收费得五万啊，家里的钱都被那个不孝子拿走了，我不得已只能把这房子给卖了......” 第107章 全部都是好消息 谭向明越说越难过，到最后干脆就泣不成声，一个大男人在陌生人面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吴玥几个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小区逛了一圈，现在又在这房子里面看了一遍，这一片也算是富人区，小区环境确实如吴正鹏所说，绿化面积不小，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很齐全，离市场，学校，商场，公园等地方都很近。 房子里面也是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吴玥本就是一个要求不是很高的人，一趟下来看得十分满意：“爷爷，师傅，你们觉得怎么样，我看挺好的，就是不太大，要是再大一些将来咱们家人来了都能住。” 三楼，说高不高的，楼间距都还好，不影响采光。 吴正鹏是吃惯了吴家的饭菜，巴不得吴家老少搬过来一起住，听吴玥这么说，生怕她反悔，赶紧说道：“不够住不用怕的，咱买两套，再不行，万一到时候住不下的话，我把我的房子让出来给两个爷爷住，怎么样，二婶儿他们来了也有地方，反正我家就我一个人。” 吴祥和老牛没有反对，吴玥就问谭向明：“谭叔，你这房子准备卖多少钱，你给个价，合适的话，今天就买了。” 谭向明略感不好意思，家里的这些事情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自从媳妇儿住院了以后他是家里，医院，店铺他擦干净眼泪试探性地说道：“八万，不能再低了，主要是媳妇儿还在医院等着救命呢。” “多少钱？八万？” 这么便宜？ 吴玥还以为一套房下来起码得十几万呢，听说还需要装修，买家电这些乱七八糟的，没个二十万还下不来呢，没想到才八万，还什么东西都带了。 吴玥的尖叫声让谭向明不知所措：“小姑娘，就这个价，不能再便宜了，大不了这些家具什么的，我不收你们的钱了。” 谭向明是有眼力见儿的，跟着来的两个老人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话完全不反驳，任由她跟自己交流，看样子是个能做主的。 虽然这样的场面怎么看怎么荒唐，但谭向明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房子卖掉，去医院给媳妇儿治病，之前来了好几拨人看房，就只有小鹏带来的人认真看了还问了价格。 所以谭向明觉得有戏，愿意跟吴玥认真交谈。 吴玥听到谭向明的话，赶紧摆摆手解释：“伯伯，你别误会，我不是觉得贵，你这房子值八万，真的值。” 她只是太惊讶于现在的房子便宜了，这样的话她手里的钱还可以再买一套。 悄悄地扯了扯吴正鹏的袖子，吴玥略带兴奋地问道：“我干爹说房子有市场是不是真的，你说我要不要多买一些房子啊？” “这小地方你买那么多干啥？要买去大城市买去啊，将来肯定是大城市发展的更好，房价更高。” 吴正鹏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便宜妹妹了，有时候觉得挺聪明的，但这会儿看着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以前连社会经验都几乎没有的吴玥怎么可能真的懂市场上的这些东西，压根没精力关注好吗？ 这辈子如果不是有爷爷他们引领着，她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被人欺负呢。 不过吴正鹏这样说也有道理，不如就先买一套，等她攒攒钱，今年看看去京都的时候能不能买得起那里的房子，或者去省城也行。 心里有了想法的吴也很快就跟吴祥等人达成了共识，先把眼前的房子买了下来，好歹让她爸有个睡好觉的地方。 买房子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吴玥又开始问谭向明其他事情：“谭叔，你看你既然是祖传的裁缝手艺，那你做衣服肯定没问题吧，有没有想过再找个工作啊？” “找什么啊，我儿子指望不上，媳妇儿在医院就指望我呢，我准备把房子卖了就去医院跟我媳妇儿一起住着。” “那你钱花完了咋办？” “再说吧，我这把年纪了，出去打工也不一定有人要的，咱也没那个力气啊。” 谭向明常年都是坐在店里做衣服的，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看起来确实做不了体力活。 “谭叔，房子呢，我肯定买，另外咱再商量个事情，然后谭婶儿的病呢，我们也可以尽量帮你治，就是有一个条件......” 吴玥的话让一直在一旁隐身的老牛浑身一僵，这孩子怎么还是改不了给人看病的毛病，自己才几分本事就敢说给人家治。 然而不等老牛开口教育吴玥，谭向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我都可以的。” 他这半辈子的脸都已经被那不争气的儿子给丢尽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这一点谭向明想的很清楚。 吴玥笑了笑，愿意就好，至于爸爸要不要谭叔，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行，谭叔，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下午咱们去把房子的事情办了。” 吴玥的钱都被吴祥存在一张存折里，原本她就是要带着爷爷来市里散心的，肯定得是自己花钱，存折自然是带在身上的，拉着吴建国，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当天下午吴建国就被带去了银行。 吴建国这几天一直都在为招人的事情头疼呢，眼看着闺女跟陌生人一起把他拉到了银行，一脸的疑惑：“玥儿，你带爸来银行干啥，要是缺钱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你拿着跟爷爷他们去玩，爸还有事情忙着呢。” “爸，你一会儿只管听我的就行，我保证一会儿全部都是好消息。” 老牛在一旁阴阳怪气：“对，你可真是生了个好闺女啊。” 就他命苦，整天就只能被抓来给人治病，小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医术不行，答应完人家就来找他撒娇，好人全让她给做了，哼。 “师傅，你也不赖的，收了我这个好徒弟，对吧，我的好师傅。” 跟老牛一起生活几年了，他的脾气吴玥也算是摸透了，除了在爷爷面前，师傅对谁都有一点点傲娇。 傲娇就傲娇吧，谁让人家真的有几分本事呢，自己认的师傅，怎么惹毛的就怎么哄好。 好在老牛也不是真生气，不等吴玥撒娇，自己就气给理顺了。 生气折寿，为了不懂事的徒弟损害自己寿命的事情，他老牛不干。 谭向明和吴玥等人在银行坐下，吴祥拿着存折去取钱，其实是可以转账的，但谭向明不要，他就是要现金，这样拿着踏实。 要不然大家就直接去房屋转让的流程了。 因为各种证件手续都齐全，吴建国是第三天就拿到了房产证，当然房子的钥匙现在也在他手里了。 看着左右手里的东西，吴建国还是不敢相信：“玥儿，这、咱家就在市里有房子了？” “对啊，以后这房子就是咱们的了。” 吴玥其实比吴建国还激动，这真的是她几辈子以来头一次花这么多钱买这么大的东西，这感觉简直比之前挣的那五十块钱还来劲。 “爸，走，我带你去看房子，顺带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第108章 倒霉 吴建国以为房子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没想到亲闺女还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个人。 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温和的谭向明，吴建国忍不住扯过身边人的手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但是胳膊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玥儿，这不是真的吧？怎么不疼呢？” 吴祥朝着吴建国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现在知道疼了不？假不假？” 孙女看他住的憋屈，好心给他买房子，既然还敢说是假的，就是欠收拾。 吴建国捂着后脑勺一脸傻笑：“嘿嘿，不假，爹，不假。” 吴玥并不比她的傻爹好到哪里去，她真的只是想带爷爷来市里玩的，谁知道一下子玩大了。 “爸，你别光顾着真假了，谭叔的手艺挺好的，你们俩好好聊聊。”吴建国缺人，而谭向明恰好有手艺，互惠互利，正好。 剩下的事情吴玥也帮不上忙，把吴建国和谭向明单独留下，她跟吴祥和老牛在吴正鹏的带领下在市里开始瞎逛。 吴玥是走正规流程跟老师请假出来陪爷爷散心，许山则是旷课来市里溜达。 富源市最热闹的街道就是富明路，吴玥之前跟着师傅卖药材的时候来过一次，街边各种店铺林立，头一次来市里的人都免不了要在这里转一转。 吴玥看着看着就开始兴奋，拉着两个老人一头扎进了百货大楼，百货大楼一共有三层，是每一个来富明路的顾客都避不开的地方，再加上改制，国有变私营，里面各种商品，商家为了市场绞尽脑汁，里面是真的琳琅满目。 吴正鹏去找地方停车，吴玥正带着爷爷和师傅看衣服鞋子，难得来市里一趟，她想给两位老人买些吃穿用的东西，正在吴玥看得入神的时候，她的头顶上突然就传来吴祥的声音：“许山，你在干什么？”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自从吴建国把店铺的生意搬到市里，没人监督的许山慢慢地又变回了放养的状态，一开始还好，但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制力不行，更是不能拒绝各种诱惑。 这不，周石在枯水镇遇到逃课的许山，两个人好久没见，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放一起，一共拿着十块钱就坐着小巴车就跑市里来了。 头一次来市里撒欢的两个人看见什么都新奇，十块钱花起来就跟流水一样，一转眼就没了，这会儿两个人顶着咕咕叫的肚子，看见百货商场里面人多，正准备对面前的人鼓鼓囊囊的口袋下手，然后就被吴祥抓了个正着。 许山本就做贼心虚，听到有人喊他，头都不敢回，撒腿就跑，七拐八绕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吴祥和老牛顾忌吴玥还在，商场人也多，就没有立马追上去，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吴祥这次是真的怒了！ “爷爷，你别动，我去追。” 吴玥把手里的一件中山装往吴祥手里一塞，朝着许山逃跑的方向追过去：“山子哥，是我，别跑。” 许山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明明刚才听见的是外公的声音，怎么这会儿感觉像是玥儿在喊他呢？就这么一回头速度立马就慢了，再等许山看清楚吴玥后面紧紧跟随的吴祥和老牛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肩膀突然就被人给压住了：“山子，你怎么在这儿？” 百货大楼的正门口，吴正鹏刚把车停好进来找吴玥等人，结果刚上台阶，许山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吴正鹏遇到熟人，一把拽住许山，想告诉他吴玥还有吴爷爷，牛爷爷都在里面，但是许山似乎不配合。 此时的许山压根就不想听吴正鹏说话，外公就在后面追着，眼看着就到眼前了，他现在不跑更待何时，所以整个人都在吴正鹏的怀里挣扎。 但是他低估了吴正鹏见到他的喜悦，就在两个人纠缠的时候吴玥已经追了上来。 这下是彻底跑不掉了。 许山像是个霜打的茄子，蔫儿吧唧地在原地站住等着吴祥过来训他。 然而吴祥走到几人跟前，根本连正眼都没有看许山一眼，只是很平静地说道：“玥儿，已经中午了，爷爷带你去吃饭吧。” “走吧，去我那里，酒店就在前面。” 吴正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东道主，强行跟许山勾肩搭背的在前面带路，吴玥一手牵着一个老人在后面跟着。 周石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哎，你们都走了，那我呢？” 许山扭过头看看，不敢说话，还是吴玥对他说道：“石头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行。” 周石不是不知道礼貌，也不是看不出来现在的许山自身难保，但是他第一次来市里，如果不跟着这群人，他可能就回不去了，更何况身上还没钱，肚子也饿得很，所以吴玥一邀请，他立马就答应了，大不了他回去跟燕子说，让她对玥儿再好点儿。 一行人在吴正鹏的酒店简单吃了饭，期间自然也听周石讲完了他跟许山历险的全过程，吴祥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老牛几次跟他说话都没回应。 最终，还是吴正鹏亲自把周石和许山送到了回枯水镇的小巴车上，才放心地离开。 周围没有了其他人，吴祥又重复了以前的那句话：“玥儿，以后离许山远一些。” 吴玥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问原因，她之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爷爷一直都不说，所以不问也罢，等吴正鹏送走了许山和周石，就一起回了富明小区。 吴建国跟谭向明相见恨晚，两个人还在侃侃而谈，尤其是谭向明已经把早就收起来的祖传的大剪刀拿出来了，做裁缝能传下来五代人，那手艺绝对是有真本事的，量好尺寸一块布该怎么剪那都能做到心里有数，一刀下去绝对是分毫不差，也是凭借这样的技术，谭向明这些年才能在市里攒出来一套买房子的钱。 吴玥在一旁是听得津津有味，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就是个完全没见识的土老帽，没想到现实里面还能见到这种有真才实学的手艺人，真的是大开眼界。 吴建国等谭向明讲完，就对吴玥说道：“玥儿，谭师傅说想给你做一件衣服，现在让他给你量一下尺寸好不好？谭师傅能做出来很漂亮的衣服哦~” 第109章 两全其美的事情 吴玥明白，这是他爸也想看看谭叔的真实手艺如何，她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行啊，爸你给我量呗，顺便看看我最近长高没有。” 吴玥生怕自己因为谭向明的近身来个生理反应，那场面想想都尴尬，还是亲爸来比较合适。 吴建国哪里知道闺女的这些小心思，就当是小女儿在对着他这个当爹的撒娇，就拿过软尺很快地把谭向明需要的尺寸就量好了。 作为一个剪裁师傅，谭向明家里的工具样样俱全，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的东西，所以全部都被收起来了，这会儿又因为眼前的一家人重新拿出来，说实话，谭向明的心里是感激的。 仔细看，还会发现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谭向明裁剪好布料，走到书房，找出来老花镜戴上，掀开盖在缝纫机上的大床单慢慢地放到一边，缝纫机在他的脚下“哒哒哒”地转动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就做好了，考虑到吴玥还是个小孩子，谭向明还在衣服上用缝纫机线走出来了一个小兔子的形象，让原本有些单调的布料看起来可爱很多。 吴建国和吴正鹏都怂恿吴玥换上试试。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穿裙子有些凉，所以谭向明才给做了一件上衣，吴玥进卧室脱掉身上的外套，把手里这件红色的穿上，走出来给大家伙儿看。 吴玥的衣服现在都是王翠娟亲自做的，很少在外面买，也就是近两年王翠娟不在家，衣服不好做，才买衣服穿，但穿惯了妈妈做的衣服，再穿外面的衣服就会知道，还是纯手工打造的比较好。 现在又穿回来手工做的衣服，吴玥那瞬间似乎明白了为啥电视上的有钱人都是定做衣服而不是直接去买。 那种细微的感觉真的很难说出来，总之量身定制的衣服就是穿在身上会更舒服一些，但你要问她舒服在哪里，这吴玥还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她动来动去，动作幅度再大也不会觉得紧巴巴的。 “爸，可以，我觉得没问题。” 听说她妈再有半年就要回来了，现在再加上一个谭叔，一个人负责设计，一个人负责做衣服出来，这样的组合好像还不错。 吴建国没有急着发表意见，他把吴玥拉到身边，把她身上的衣服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行，谭师傅，那就按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子做，你觉得怎么样？” 谭向明自然是高兴不过的，他在这个行业干了小二十年，本来是准备等媳妇儿在医院里好一些了，他就重新摆个摊子再开始干，现在不用从摆摊子做起了，直接就进厂，也挺好，在哪里做衣服不是做，能挣钱，不把手艺丢了就行。 有了谭向明的保证，吴建国兴奋地差点儿没直接蹦起来，他也顾不上亲爹还在面前，抱着吴玥就往外面走：“走，咱跟你妈打电话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大事情都办完了，吴正鹏带着吴玥几个人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才开车把他们给送回去。 等回到黄连庄，当刘弟来听说吴玥在去了一样城市直接买了一套房，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玥儿，你疯了？八万块钱，咱都能把整个黄连庄的房子都翻新一遍了，你去市里买那小破楼干啥？住到楼里还咋种地啊？” 吴玥瞪了一眼嘴快的吴正鹏，无辜地说道：“二婶，就是买过来给我爸住的，城里房子都这个价。” 她本来是准备自己亲自宣布这件事情的，结果被抢先了。 “简直就是抢钱啊，是不是正鹏？” 这话吴正鹏可不认同：“二婶，你有钱了也买一套吧，听我爸说这房子以后能升值。” “买那个没用啊，我还得在家种地呢，不种地哪里来的钱。” 刘弟来才不管那些，对她来说，现在种地挣钱才是正道。 吴正鹏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得是酣畅淋漓，听到刘弟来的话，他擦了擦嘴巴，慢慢地说道：“二婶，住到楼房里面天天能去市场上买肉吃，旁边还有个百货商场，你想要啥有啥。” 他是真心希望吴家能好，远的不说，两个吴家现在也算得上是有交情的，每次来二婶也都是盛情招待，要是能一起发财也是挺好的事情，他总不能整天往黄连庄跑，先把这一家人拐到市里，这样以后他想吃饭就容易多了。 “真的？”刘弟来在京都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商场，里面的东西她见都没见过，很多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但是那次去京都时间紧，就逛了一次再也没去过，到现在她都还心心念念呢。 “那肯定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对吧？” 刘弟来听吴正鹏这么一说倒是带了几丝的期待，不过转念一想要花八万块钱才能买一套小房子，瞬间又蔫儿了：“算了，城里那东西什么都得花钱，还得在咱们这庄上自在，我还是攒着钱给自己买那个黄金的戒指吧。” 陈芳结婚的时候，吴家和送的那套黄金首饰，刘弟来已经眼馋很久了，她总是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忽悠陈芳把那套首饰拿出来给自己看看，躲在屋子里戴上，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 有一次还被吴建党给逮着了，害的刘弟来很长时间都没敢再去忽悠陈芳。 许山的事情没有人讨论，吴祥也似乎已经把之前在许幻臣夫妻俩面前说得狠话给忘记了，没有去段村找小卖部的麻烦，不过有一点，就是从那以后，吴祥一改对吴玥的态度，对她展开了加练。 吴家院子被他弄成了一个迷你版的军队训练场，吴玥每天五点起床先要围着黄连庄上上下下跑一圈，再吃完饭跑到学校去，从学校回来也不得闲，跟着师傅交流完，就在院子里练各种体能，比如短跑，折返跑，单杠，双杠，看得老牛直心疼：“她还不到八岁啊，你这是不是太狠了？” 吴祥表情严肃：“现在不对她狠一点，将来吃苦的是她自己。还有，这些是你的任务。” 老牛还没回过神，手里就多了一本侦查与反侦察训练计划。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老牛彻底不想说话了。 第110章 十五岁了 虽然不懂爷爷的操作，但吴玥心知吴祥没有恶意，从最基本的体能训练，再到摔跤，擒拿，对打，吴大松作为家里唯一跟吴玥年龄相仿的人，从那以后就成了陪练，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一直到初中快毕业了都还不是吴玥的对手。 “不打了，不打了，姐，我好歹也是你弟弟，每次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马上就十五岁的吴大松简直就是刘弟来的翻版，又高又壮，被吴玥摔了这么多年，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一身的腱子肉，再配上一身油光发亮的皮肤，经常在学校里被同学认为不好惹，大家见到他都是绕着走。 已经七十一岁的吴祥，因为有灵水的滋养，这些年不仅没老，那脑袋上的白头发都快没了。 看到两个孩子打完一局，吴祥乐呵呵地起身：“大松你刚才那个右手慢了，还有那个腿也是，跟你姐都打这么长时间了，你得学会预判......” 吴大松一脸沮丧：“我知道了爷爷。” 再看看吴玥，已经十五岁的她此刻站在院子里，双手环胸，挑衅地看着吴大松，阳光透过院子里的石榴树照在她长长的头发上，配着脸上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点评完吴大松，吴祥又转身对吴冬说道：“冬子，你来，跟你妹妹打一架试试，别放水啊，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难得有放暑假的机会，两颗松还有吴冬都在家，三年前陈芳怀孕生了个儿子，可把崔英高兴坏了，这会儿她也在抱着小孙子看吴玥跟吴冬对战。 吴大松作为吴玥的忠实粉丝，这个时候自然是站在一旁充当她的啦啦队：“姐姐加油！” 身后立马就有几个孩子跟着一起喊：“姐姐加油！” 摩拳擦掌的吴冬不气反笑：“嘿，你们几个，就这么不看好哥吗？” “大哥，你自己什么水平，你心里不清楚吗？” 吴大松毫不留情地反击，总不能让大家一直看他一个人被打趴下。 已经二十岁的吴冬，如今在京都读警校，目标就是将来能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这是他从小就埋在心里的梦想，好在高考的时候成绩也给力，上了不错的大学，尤其是在学校免不了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军事化训练，吴冬样样都很努力，但即便是这样他每次跟吴玥交手都还是有一些力不从心。 被吴大松嘲笑，吴冬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大松跟他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 结果毫无意外，吴冬被吴玥一个过肩摔趴地上半天起不来：“好妹妹啊，咱就不能稍微淑女一点嘛，再这么下去，没人敢娶的，哎呦，我的腰啊......” 老牛上了年纪，慢慢开始变得心软，看到吴冬揉着腰直哼哼，赶紧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腰部，没一点儿事情，这孩子就知道吓唬人，不满地瞪了吴冬一眼，他转过身又坐到了吴祥身边的凳子上。 吴玥知道她哥是装的，但还是伸手把人给拉了起来：“好了，别装了，一会儿爷爷该担心了，我下手什么力道我心里可清楚着呢。”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弯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吴冬随口问道，“妹妹，市一中你真的能考上吗？” “哥，我在你眼里这么不中用的吗？” “那倒也不是，这不是等不及了，想早点给你庆祝一番。” “那不用等通知书的，咱们现在就可以庆祝，听说市里面新开了一家大商场，咱们去呗。” 吴正鹏来黄连庄的时候把那个大商场描述得老好了，奈何吴玥那段时间正在备战中考，自己也不想分心，就一直没去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短暂的自由，她还挺想出去玩的。 “行，我开车带你们去，明天怎么样？” “好嘞，带上大松小松一起。” 黄连庄这些年变化很大，2001年的时候政府出资给铺了水泥路，现在的路面又宽又干净，但是因为资金有限只修了主路，老百姓自己出钱，再加上吴正鹏的一些资助，吴玥也拿了一部分出来，现在是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水泥路，几乎每个人的家门口都停着一辆自己的小汽车，出门简直不要太方便。 吴家的联排大房子也翻修了，全都是三层的小洋楼，刘弟来还有专门的一间首饰房，里面挂满了她买的各种黄金首饰，几乎每隔几个月她都要去富源市的凤凰楼转一圈，那里面的黄金首饰的样式更新速度最快。 如今自来水也通了过来，用水难再也不是问题，再加上黄连庄整片的土地都被灵水浇灌得透透的，现在是种啥都特别好，拿到市场上去卖，立马就被哄抢一空。 反倒是吴建国跟王翠娟常年不在家，屋子虽然重新盖了起来，但住的时间并不长，更像是一个摆设，跟隔壁的许幻臣家的砖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幻臣经营的小卖部在2000年以前确实生意不错，一天收入几十块钱那都是很轻松的事情，但千禧年以后事情就变了，段村附近突然就多出来四五个小卖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助超市，这完全颠覆了许幻臣的认知。 他跟着人家学习，把自己家的货架改造了一番，结果一个月下来卖出去的还没有丢失的多，生意是越来越差，许山初三毕业没考上高中，许幻臣直接不让他去上学了，整天就在家守着小卖部。 但如今小卖部也太清闲了，一家三口一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干巴巴地坐着等人上门买东西，结果一天也等不到几个，等着等着许山就已经二十出头该结婚了，可是家里要啥没啥，第一个撑不住的人还是许幻臣。 这天一家人照例在小卖部干坐着，许幻臣把为数不多的电视台换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电视面前，“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机，转头对面前的娘儿俩说道：“我准备出去找点儿活干，再在这里坐下去，咱们一家要喝西北风了。” 吴荣枝吐了嘴巴里的瓜子皮，不在意地说道：“你眼看都五十岁了，现在出去能干啥？” “我打听过了，段村开出来一个小煤矿，我去跟着人家挖煤，一天能挣一百块钱呢。我再干几年，咱点钱给山子娶媳妇。” 许山不同意：“爸，不如咱们回黄连庄呗，咱们跟外公他们一起种防风多好，等再过几年咱家也买一辆小汽车。” 家里现成的地荒着不种，非要去做挖煤这种危险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爸怎么想的。 不等许幻臣说话，吴荣枝把手里的瓜子往口袋里一塞，站起来冲着许山说道：“不回，想都别想，别人现在都小洋楼住着，咱们家现在啥也没有，回去住着那破房子，回去干啥？丢人吗？”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早几年同意我回去的话，咱们家说不定也盖上二层楼了。” “那你还是出去挖煤吧，我跟山子在家看着店。” 吴荣枝说完，赌气似的踢开脚边的凳子，去床上躺着了。 这些年，眼看着黄连庄的人一个个富起来，要说吴荣枝和许幻臣不羡慕那都是假的，尤其是许幻臣不止一次想让许山看着店，他俩回去种地，但吴荣枝死活不同意。 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种药材的生意是吴建国家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求着吴建国做事情，除非吴建国来请她去做，如果许幻臣敢自己回去，那就离婚。 如今听说吴建国在富源市开的服装厂搞得是风生水起，自然是不可能来求着吴荣枝办事情的，许幻臣一大把年纪了不可能干出来离婚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这么干耗着。 第111章 找出路 第二天，许幻臣没有跟往常一样早早地把店里的正门打开，而是让吴荣枝给他找了一身破衣裳，夫妻俩商量好了，他去段村的小煤窑上班，留着荣枝在家里守着店，山子去市里面找个工作。 挖煤这种事情做起来很容易，只要有力气，小煤窑都会留人，难的是许山，要学历没学历，要力气没力气，空有一张长得还可以的皮囊。 但是现在的小姑娘好多都变得现实了，光长得好看没用，没有钱人家照样不嫁给他，要不然许幻臣也不会这么着急想办法挣钱。 许山在市里转悠半天，最后在一家名字叫星空网吧的门前停下来，他自从不上学以后，天天就被困在小卖部里面，用他爸的话说，这个小卖部是我好不容易干到现在的，将来是要留给你继承的，你现在不学着点儿，以后怎么把它做好。 所以，从十五岁开始许山就一直围着家里的小柜台打转转，一开始确实挺能挣钱的，他爸拿着钱给家里买了彩电，vcd，那电视上还能打游戏，可把他给高兴坏了，天天就坐在柜台后面对着电视机玩游戏，富源市倒是来过几趟，但这个网吧是什么东西，许山还真不知道。 老早听他的好兄弟周石说过网吧里面可以聊天，打游戏，看电视，比电视还厉害，所以许山十分地好奇。 周石现如今是在市里的汽修店上班，今天碰巧休息，准备去网吧上网，他在网上注册了一个企鹅号，在那上面谈了个对象，对象给他看过照片，长得水水灵灵的，比陈村的那些姑娘好看多了，几天不见他就想得慌，这不，碰上店里不忙他就跟老板请假出来玩一下。 刚走到星空网吧门口，周石就看见许山在徘徊，他走上前拍了许山的肩膀：“山子，你咋在这儿呢，来上网咋不进去？” 许山脸色微红，锤了周石一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来过。” “来来来，哥们儿今天请你上网，给，抽烟。” 周石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来一根递给许山，许山很自然地接过去，动作老练地吸了一口，他爸在家经常抽烟，他耳濡目染很早就会了。 两个年轻人叼着烟勾肩搭背地朝网吧走了进去，白天来网吧的人并不是很多，窗户被厚厚的帘子遮盖地严严实实，许山的眼睛从眼前的屏幕上一一扫过，大部分人都是在打游戏。 网管给俩人开了两台连座的机子，从开机到注册账号周石手把手教的，上来就有人加好友，许山激动地差点儿叫出来，这东西也太神奇了，他颤抖着手把企鹅号的对话框打开，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键盘上艰难地敲了几个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周石说跟别人聊天尽量要有礼貌，这样人家才愿意跟你说话。 对面很快就有“滴滴”的声音传来：“你好呀，我是女孩子，你呢？” “男的。” ...... 周石忙着跟对象交流感情，根本就无暇顾及许山，许山跟对面网上不知道男女的网友越聊越兴奋，一个小时过去的很快，从来没有用键盘打过字的许山一共也就给对方发过去了五句话，周石下线，提醒恋恋不舍的许山把账号和密码记下来，以后还能继续聊。 许山倒也不是真的就对网络对面那个陌生人感兴趣，吸引他的反而是这种全新的娱乐方式带给他的刺激，没有按照周石说的去做，他直接把电脑关了机。 从网吧出来，周石还要回去上班，跟许山一起吃了顿饭，两个人就此分开。 许山在星空网吧周围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什么都看不进去，再次来到网吧门口，他想也没想就又走了进去。 找到位置坐下，照例把电脑打开，这一次许山没有跟人聊天，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哥们儿游戏打得很嗨，那场面比在电视上打单机游戏刺激多了。 许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了过去：“哥们儿，你玩的这个是什么，带我一下呗？” ...... 那一天，许山没有从网吧里出来。 晋省陶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少年侧坐在沙发上，歪着头跟妈妈说话，上身是简单干净的白色t恤，透过窗外的阳光，隐约能看见胳膊上的肌肉，那是常年运动的结果，修长的双腿肆意地伸展着，听到楼上的动静，他转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露出来的面庞干干净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 陆远一身西装革履匆匆忙忙地从二楼下来：“小离，富源市最近有招商，我准备去考察一下，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走？” “好啊。” 陆离面带微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迈步走到陆远面前，他这两年疯长，如今已经比他爸高出足足一个头。 “明天就走，你去收拾行李，大概需要待一周的时间吧。” 静静地看着陆离上楼收拾东西，陆远才坐到张爱萍的身边，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轻声说道：“我听说富源市有个村子里种出来的药材效果特别好，我亲自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爱萍反握住陆远的手，满脸担忧：“你身体会不会吃不消？那么远的地方你何必要亲自去，让下面的人去打听一下就行了，要不我陪着你去吧？” “不用，那小村子特别偏，不好走车，你身体这两年也不好，就在家歇着吧，让小离跟着去就行，也不光是去看药材的事情，小离慢慢大了，我准备让他开始熟悉家里的产业，好方便他以后接手......” 话还没说完，陆远就侧过身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张爱萍顺势帮他拍打着后背：“行吧，你自己在路上也注意些安全，不管有没有结果都早些跟我说，小离长这么大头一次出远门，我去看看他收拾得怎么样了？” 陆离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听到张爱萍准备上楼，轻手轻脚地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合上房间门，他坐在窗户边的桌子上写写画画，高高摞起来的书本里夹着一张纸，纸上面是一个面目轮廓并不是很明朗的女孩子的头像。 陆离拿着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个不停，思绪却飘得很远，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但是小学之前的很多记忆他都丢失了。 迄今为止还让他记忆犹新的是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的远坪煤矿出现爆炸塌方，他爸从里面出来以后就时不时地咳嗽两声，起初家里人并没有当回事，正值市里对煤矿安全生产加大排查，爸妈就一直在围着生意打转转，直到实在受不住了才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不得已，爸爸这几年就把生意重心从煤矿生意慢慢往其他投资方面转移，大概是考虑到他年龄还小，爸妈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些，还是他自己无意间偷偷听到的...... “咚咚咚” 张爱萍的敲门声打断了陆离的思绪，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开门：“妈，你快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收拾啊，来，妈妈帮你看看啊。”张爱萍嗔怪一声，打开衣柜开始帮陆离找衣服，“那边也不知道是热是凉呢，多带几件衣服，还有你爱吃的那个无花果干也带点儿，路上吃......” 陆离双手环胸，依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张爱萍在他面前忙忙碌碌，没有反驳一声，他心里都知道，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又如何呢，他们爱他就够了。 第112章 车祸 许山还算是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两天之后顶着一双熊猫眼从网吧里面走了出来，口袋里还剩下十块钱，刚刚好够坐车用的。 小巴车在回枯水镇的路上晃晃悠悠的，许山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睡梦里依然是游戏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场景，打得他情绪激昂，怎么都睡不踏实。 吴荣枝是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才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的，家门口的这条路是国道，尤其还靠近晋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拉煤的大货车经过，每辆货车上的煤炭都是满满当当的，偶尔掉下来一些也是正常。 村里的小孩子经常在路边玩耍，顺带捡些煤炭拿回家烧火用，偶尔穿个马路自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地方又没有红绿灯，再加上不远处一个大陡坡，大货车从坡上冲下来，根本就停不住，所以每年都有人因为突然横穿马路导致意外身亡。 吴荣枝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思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的，店里没有什么生意，男人和儿子也不在家，她每天也就靠凑凑热闹打发日子了。 当她走到路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辆大货车的司机从驾驶室的位置探出头，对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年轻人破口大骂：“你踏马的要是不想活，自己找个绳子上吊去，走在大马路上挡道是怎么回事？想讹钱呢？呸，什么东西。” 吴荣枝刚想往前去看得清楚一些，胳膊就被人给拉住了：“荣枝，地上躺着的是你家山子吧？” “不可能啊，山子去市里面上班了。” 山子走的时候跟家里说了，要是能找到工作就不回来了，要是找不到晚上就回家。这好几天没回来了，肯定是去上班挣钱了啊。 吴荣枝对拽住她的那个人说的话没放在心上，但依然还是拨开聚集的人群往里面看，家门口的热闹都搞不明白，回头有人来店里跟她唠嗑的时候她会没话说的。 刚把前面挡住的人推到一边，吴荣枝当场就懵了，那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许山还能是谁。 她的脑子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许山的面前扑倒在地：“山子，山子，你咋样啊，山子？” 大货车司机也看得出来吴荣枝是家属，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妹子，你家孩子啊？可得看好喽，你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路都不会走呢，哪儿有车他就往哪儿去，是不是这里有毛病啊？” 说完，司机还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脑袋，暗示吴荣枝许山脑子有问题。 司机原本也是好心，没想到吴荣枝当下就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揪着司机的衣服领子不依不饶：“你说谁脑子都有问题呢，你把我儿子给撞了你还敢我儿子有问题，今天这事儿要说不清楚，你别想走！” “哎，妹子，你这人咋这样呢，我好心提醒你看好孩子，你咋还讹上我了。” “赔钱，不赔钱不许走。” 吴荣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司机在说什么，家里男人也不在，现在儿子又出事了，没个人可以帮衬，她只能努力回想以往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别人都是怎么办的，听说以前都是赔了好多钱的，她自然不能示弱，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放走。 司机也是刚才情况紧急才出口骂了几句，他成天在这条路上跑车，最怕的就是跟当地的村民起冲突，事情闹大了，以后在这条路上不好走的。 这会儿货车周围除了吴荣枝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段村人，司机开始急得满头大汗，揪着他衣服的妹子根本不听他解释啊，就只会嚷嚷着赔钱。 原本还挺宽敞的大马路因为这一档子事情开始变得交通拥堵，后面的大货车一辆挨着一辆按喇叭，终于是把段村的村长给召唤了出来：“这是咋了啊？” “是荣枝家的孩子，被那个大货车给撞死了，正在说事儿呢，司机不赔钱。” 后面来的百姓把道听途说的消息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村长。 村长跟曾经的吴祥是有交情的，当初让许幻臣和吴荣枝来段村的时候吴祥私底下还跟打过招呼呢，让村长稍微照看着点儿，这猛然听到许山被撞死的消息，他当时就愣住了。 吴祥的外孙可是已经二十多岁了，这好不容易养大的，眼看着都能挣钱了，就被撞死了？ 这事儿他不能不管：“来来，都让让，叫我进去。” 村长这边刚挤到圈子里，吴荣枝立马跪在了地上：“叔啊，你得帮帮我，这人把山子撞了还想跑，他爸不在家，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咋办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啊......” 吴荣枝越说越伤心，趴在地上哭哭啼啼根本就停不下来。 司机的衣服领子终于得到解放，他小跑到村长面前解释道：“叔，误会了，我没撞啊，真没撞。” “没撞人咋躺在地上了，喊都喊不醒。” “就是啊，我听见刹车声音了，出来看的时候路上就这一辆车，山子就在地上躺着呢。” “撞了就是撞了，赔点钱就是了，你这人咋还不承认呢。” ..... 周围的人压根就不给司机解释的机会，村里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都有经验了，一开始司机都不想承认，后来看着人多，没办法就只能赔钱了事。 司机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可能压得过一二十个人的声音，一人一句把许山被撞的场景分析得头头是道，根本没人关心司机嘴里的真相，当然，主要也是听不清。 村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把司机拽过去，准备先好好听一下事情的经过是什么样子的。 吴荣枝见状也赶紧跟上，别人再怎么说都是外人，来看个热闹，真正能做主的就她一个人，万一司机趁乱跑了可咋整。 撇下议论纷纷的众人，村长和司机以及跟在后面的吴荣枝经过躺在地上的许山身边，准备到大货车的后面去，边走司机还在边给村长解释：“我当时看着人在路上晃来晃去的，像是喝醉了，我就赶紧往那边躲，谁知道......” “哎呀，妈呀。”正听得仔细地吴荣枝冷不丁在两个人身后大喊了一声。 第113章 车窗外的一幕 “咋、咋了。”村长正在听司机绘声绘色地跟他讲刚才车祸的瞬间，正听到关键的时候吴荣枝尖叫了一句，吓得村长心魂不定。 他拍拍胸脯，诧异地转过身想看看吴荣枝这个时候捣什么乱，结果刚准备说几句，一抬头就看见许山完好无损地站在身后，只是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色呈灰白状，双眼通红，眼睛周围有很明显的黑眼圈，眼神飘忽不定，身形摇摇摆摆，连头发都是干枯杂乱，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 “这、这是没死？把人给撞傻了？” “叔，我没撞，他是自己倒在地上的，跟我没关系的，真没关系。” 司机看到许山站起来了，下意识地就松了一口气，听到村长的话赶紧辩解，他是真的没有撞到眼前这个人，他车都还没到呢，人就自己躺下来，幸亏他刹车踩得及时，要不然还真有可能把人给压死。 眼看着村长和吴荣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司机走过去握住许山的手恳求道：“大兄弟，你快说，我没撞你，是你自己倒地的，你快说啊。” 许山晃了晃懵得发晕的脑袋，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他又不认识。 当然，他不认识司机，但也没有真的傻了，就是连续上网时间太长，脑子反应不过来，亲妈还是认识的：“妈，你在这儿干啥，我没钱了，你给我点儿钱。” “你这死孩子，你要钱干啥，哪里不得劲，你跟妈说，咱们上医院去看看。” 许山的一声“妈”拉回了吴荣枝的理智，她拍了许山几下之后终于想起来要开始帮他检查身体。 许山到现在的脑子里都还是打打杀杀，他刚才还梦见有人在梦里面组织了一帮人冲过来揍他，叫喊声特别厉害，这才被吓醒了，醒来就想继续，游戏里的胜负和刺激感是他在现实里面根本就体会不到的，实在是爽！ “我啥事儿没有，你快回去给我那点儿钱，我到市里面还有事儿呢。” 许山根本不管眼前是什么情景，推着吴荣枝往自己家里去，众人这下没戏看了，虽说事情究竟如何还没个说法，但当事人都走了，还看个毛。 司机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一直到后面大货车的喇叭响起，他才开车走人。 事发地到小卖部也就几步路，吴荣枝看自己儿子身体没事，转念就想问一问找工作的事情，没想到许山刚进屋就把柜台里面的抽屉给打开，把这几天卖货收的零钱一股脑全塞到了自己口袋里：“妈，我去市里一趟，过几天再回来。”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根本就不给吴荣枝反应的机会，等她出门再去追的时候都已经看不到许山的身影了。 许山很快就到镇上重新坐上了到市里的小巴车，他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开始闭眼补觉，车窗外面一辆低调的小汽车呼啸而过，小汽车里坐着的是吴冬和吴玥。 这次去市里，吴玥是准备给两个干妈买礼物的，富源市这几年被国家列为经济示范区，发展速度很快，新开的那家蓝天购物广场特别大，一次根本就逛不完，商场的定位是高端人群，卖的基本都是品牌，去选几样送给两个干妈刚好合适。 兄妹俩在购物广场吃吃喝喝玩了一下午才出来，吴冬拎着四五个袋子跟在吴玥身后喋喋不休：“玥儿，你确定不跟着我去京都吗？我这光拿着这些东西去见你的两个干妈，有可能门都进不去就被扔出来了。” 吴玥帮吴冬拿过两个袋子，贴心地安慰道：“哥哥，你放心，两个干妈我了解，肯定不会的。” “那就行，你是不知道我上次跟着正鹏哥去回去，秦伯母就差点儿没让我......” “顶多也就是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呗。” 吴冬话都没说完，就听见吴玥来了这么一句，气得肝儿疼：“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亲手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啊。” “好哥哥，你就代妹妹受这一次过，这不是赶巧了碰上省里举办医学研讨会，我跟着师傅去长长见识，听说这几天市里面还有个什么大型招商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着正鹏哥混进去看看，咱们一会儿去找他问问吧？” “哎呦，天天这商会，那协会的，妹妹啊，你确定你真的就十五岁吗？没见哪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整天不穿裙子不打扮，对干巴巴的东西感兴趣的。” “略略，要你管。” “你......，嘿，等着，别跑......” 陆远和陆离坐着的小汽车此刻正在往富源市最大的龙吟酒店奔去，经过蓝天购物广场，远远地就看见有个小姑娘穿着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拎着购物袋，走走停停，还时不时地回头做个鬼脸逗一逗后面的人，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走得慢悠悠的年轻人，手里拎满了东西，但满脸都是宠溺的微笑。 窗外的美好让陆离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正当他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旁边的陆远说话了：“咱们要去的那个龙吟酒店这些年的发展势头特别猛，据说不光是因为里面的服务质量高，而且饭菜也特别好吃，一会儿到地方了爸爸带着你去好好尝尝。” “好呀，正好肚子饿了，我一会儿得多吃一些。”陆离转过头对着爸爸揉了揉肚子，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的轻微地噘着，似乎是在撒娇。 陆远会心一笑，伸手戳了戳陆离的脑门：“你呀......” 别人家的孩子到这个年龄都开始变得叛逆，早恋，逃课，甚至不愿意听爸妈的话，也不想好好学习，一心就考虑怎么玩，但他家小离似乎从来没有这个问题，省心到有时候陆远都怀疑自己家孩子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车窗外面，吴冬接过吴玥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汽车的后座上，帮妹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两辆小汽车同时朝着龙吟酒店的方向呼啸而去。 第114章 电梯口遇见 龙吟酒店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大规模的连锁酒店，但作为酒店的ceo吴正鹏还是最喜欢待在富源市，尤其是今年在招商会是借用了酒店的场地来举办的，吴正鹏最近可是忙得脚不沾地，跟政府合作的项目，他都是亲自出面张罗的。 吴玥找到吴正鹏的时候，他还在会议厅里面纠结位置的排序，这次的招商会虽然说是大型的开放性质的招商会，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特邀的嘉宾都是有邀请函的，社会地位不一样那自然是不能放在太靠前的位置，像吴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邀请函那是没有的，所以才要来找吴正鹏，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显眼又方便的犄角旮旯可以到时候让她进来蹭一蹭。 吴玥其实也不真的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就是想见识一番这种商界大佬汇聚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场景，人家能在这个年代里面成功肯定不光是靠的运气，思维一定是超前的，不像她重生这么多次了，要不是靠着那点灵水，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厂子里面打螺丝呢。 “哥，你可别忘了到时候给我准备个入场的证件。” “给，早就准备好了，你明天直接来就行。” 吴玥接过吴正鹏递过来的参会证挂在脖子上，抬头挺胸，面带笑容往前走去，嘴里还给自己配上了“当~当~当~”音效，那架势仿佛她就是商界大哥：“怎么样，我这一趟有没有那味儿。” 吴正鹏捂着肚子笑到不能行：“玥儿，你快停下来吧，你当你是走红毯呢，你见哪个人走路跟个斗胜的小公鸡似的。” “不像吗，我觉得挺像的。” 吴冬也看不下去，没想到平时稳重的妹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感觉真正有实力的人那都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了，从来不会把这些虚的东西拿出来做样子，你平时怎么走路现在怎么走就行了，随意些就挺好看的。你刚才那样子，完全是电视里面才会演的。” “冬子说的对，你随意些。” 吴玥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哥，你先忙着，我们俩先去我爸妈那里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说完，吴玥便拉着吴冬准备坐电梯下楼。 一楼的前台接待人员此刻正准备带着陆远和陆离去三楼的客房休息，电梯门打开，兄妹俩从电梯里走出来，陆离的脚步一顿：是刚才的那对兄妹。 吴冬和吴玥已经从电梯里面出来，陆远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儿子轻声呼唤：“小离，进来啊。” 吴玥愣在原地，心跳加速，呼吸骤停，她呆呆地转过身，正好就撞上一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少年身材挺拔，满脸稚气，看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这一霎那，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让吴玥有些慌神，眼眶突然开始发热，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嗓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是她经常做梦梦见的那双眼睛，跟十年前她认识的那个小离一模一样的，刚才那个男生也叫小离，她应该没听错吧？ 陆离的眼神也只是在吴冬和吴玥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钟，听到爸爸的喊声，他很自然地就转身进了电梯，就在吴玥下决心追上去问一问的时候，电梯门缓缓地合上。 “怎么了？认识？” “好像认识。”吴玥声音闷闷的。 人家可能早就把她给忘了，也就她傻不拉几的，时不时地还会想起自己曾经有一个叫小离的朋友。 “认识就去打个招呼呗。”吴冬不明所以。 “算了，哥，可能认错了。” 不知为何，吴玥没有勇气上前去问问刚才那个男孩子还记不记得她，她害怕是自己一厢情愿，最后再被人耻笑，这不能忍。 但是吴玥能忍住不动，吴冬不行，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妹妹这种犹犹豫豫而且不自信的模样了，他飞快地跑过去按下了电梯键，然而还是太慢，电梯已经升上去了。 “走吧，咱们去前台问问看看刚才入住的人员名单，应该就知道那人你是不是认识了？” “哥，不去了，这是正鹏哥的地方，不是咱们家的，别让前台难做。” 吴玥回头又重新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如果是他，看着他过得很好，她就放心了，严格说起来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友谊。 当然，如果不是他，错过了也没什么。 吴玥拉着哥哥回了自己家，现如今她在富源市买了不止一套房子，当然，吴建国和王翠娟也跟风买了几套，住的地方肯定是有的，但吴玥还是最喜欢去富明小区的那个家，那是她这一世在市里面安家的见证。 给爸妈打了电话，吴玥就跟哥哥开始在家里备菜，等上了高中就能经常见到爸妈了，想想就还挺期待的。 等吴建国和王翠娟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满一桌子的大餐，两个孩子在厨房忙个不停：“玥儿，别做了，这么多够吃了。” “爸妈，你们先歇会儿，十分钟就好，哥，碗筷摆起来。” 吴冬什么都行，就是不会做饭，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会做，反正就是做的没有自家妹妹好吃，一个下午都在打下手，吴玥开口吩咐，他立马就把准备好的东西往餐桌上摆。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上享受美食，许山却在网吧里疯狂地点击鼠标和键盘，连放在旁边的泡面都来不及吃上一口。 之前教他打游戏的那个哥们儿隔三差五就往星空网吧跑，许山已经跟他混熟了，那哥们儿也够意思，还悄悄地给许山指了一条明路，按照那个哥们儿的说法，他只需要在网上用键盘鼠标点几下，立马就有钱哗哗的来，这不比去店里给人家打工强？ 他爸整天在家里嫌弃钱挣得不够，这不就来了，看他不赚个十万八万的，回去闪瞎他老子的钛合金。 像幽灵一样的电脑屏幕上写着几个大字：恭喜您获得特等奖十万元，请您按照下面提醒继续操作！ 许山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刚想从凳子上跳起来提前庆祝一番，但一抬头意识到不是在自己家，随即就又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但终究还是激动难耐，双手合拢狠狠地搓了搓，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郑重其事地点下了鼠标左键。 上面提示需要银行卡，需要手续费，合计一千元，这都不是事儿，用一千换十万，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这一刻游戏已经不重要了，他站起来跑到网管那里要来纸和笔，借着昏暗的灯光把电脑屏幕上面的信息清清楚楚一笔一划地认真地记了下来。 第115章 招商会的现场 一千块钱，许山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在网吧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以后，许山就回家了，他得回去拿钱，人家说了大奖只留三天，三天还不兑现的话就取消资格。 开玩笑，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奖从自己手里溜走呢。 许山毅然决然地回了段村，趁着吴荣枝不注意偷走了家里的存折和还没有来得及存到银行的五千块钱。 人吧，就是这样，一旦闲出屁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不，当吴荣枝发现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第一时间怀疑了许幻臣：“你自己说，背着我花那么多钱干啥了，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我说你为啥非要出去挖煤挣钱，我看你挖煤是假，出去养女人才是真的吧？” 许幻臣现在才算是真的尝到了一点赚钱的甜头，挖煤这种事情虽说累一点，但是一天下来不少挣，小煤窑的工资是日结，他平时又没有其他开销，挖一天的煤挣得钱抵得上小卖部半个月的收入，这会儿他正急着上班，压根不想跟吴荣枝计较：“你这话说的，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去给别人花，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那你说咱家的钱都上哪儿去了，山子不在家，每天除了你就是我，难不成钱是自己长腿跑了？”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哦，行了，估摸着是你忘记放哪儿了，你在家没事再找找啊，我上班去了。” 许幻臣把破衣服穿上，吹着口哨朝着小煤窑的方向走去，留下来吴荣枝一个人在小卖部里翻箱倒柜，就差把那老鼠洞给掏空了，依然是找不到家里的存折和五千块钱。 富源市的招商大会如期举行。 炎热的夏天却挡不住人群里的热情，龙吟酒店的门口，豪车云集。 单纯一个小地方的招商会还不至于让商界精英们挤破脑袋，但偏偏这个招商会它是在龙吟酒店举办的。 说起龙吟酒店，也算是业界的一个标杆，只因为崛起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尤其是经过打听众人才知哪怕是目前在京都独占鳌头的龙吟酒店前身也是起源于富源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 龙吟酒店最有名的就是饭菜口感好到没话说，据说曾经有竞争对手重金挖走了这里的主厨，但是换个地方就换了味道，厨师离开这个地方就做不出一样的东西。 许多富商慕名而来，甚至把家族里最为得力的青年才俊也带在身边，一来就是尝一尝这里的饭菜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好吃，二来是想结识一下龙吟酒店的创始人吴正鹏。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人脉太广，能结识这么一位年轻的商界精英，为自己家族将来的事业发展铺平道路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 吴正鹏对这些人的态度心知肚明，开场特意给安排了自助餐，让大家放开了吃。 吴玥今天打扮得相当低调，她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衣，不显牌子的运动鞋，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在离吴正鹏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哥，这不是开会吗，怎么还吃上了？” 吴玥以为招商会就是得规规矩矩地坐着，有个人站在台子上巴拉巴拉讲一堆，然后就像开会那样，场合是极其严肃的。 吴正鹏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只见他漫不经心地走到吴玥面前，低声说道：“大家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挨批的，没那么多规矩，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 当然，起码的规矩和流程肯定是要有的。 吴玥从不掩饰自己无知的一面，不懂就问，像是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吴正鹏的后面，吴正鹏身为这届招商会的负责人，身后跟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很难不惹人注意。 比如，百无聊赖的陆离。 陆离是真心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但爸妈明里暗里暗示他将来是要接手家里的产业，他不可能置爸妈的意愿而不顾。 陆离的目光很快就被吴玥吸引，还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她看着也不大，小嘴叭叭的都没有停过，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话，跟在她旁边的那个据说是龙吟酒店的ceo，对小姑娘十分地有耐心，时不时地就低头跟她说几句话。 正在思绪乱飞的陆离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爸已经看他很久了，原本以为儿子会不喜欢这种场合，没想到竟然对一个小姑娘感兴趣，这大概就是别人家父母说的那种青春叛逆期吧，开始对异性感兴趣了。 不知为何，陆远竟然有一丝窃喜，儿子是个正常人，只不过发育稍微晚了一点而已。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陆离身边：“那个穿运动装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认识？我看你昨天好像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爸，你可别瞎说。” 陆离“咻”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去堵住陆远的嘴，但幸好及时清醒，心知场合不对，给了爸爸一个不满的眼神，略显拘谨地重新坐下，不敢再乱看。 陆远轻笑，顺势就坐在陆离身边：“想认识就去，爸爸记得把你买来的时候，那人说的口音跟这儿还挺相似的，说不定那小姑娘你小时候见过，只是忘记了呢。” “你......”这话陆离没法接。 他以前只是怀疑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结果他爸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在这种场合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了，这心得多大啊。 “去试试。”陆远拍了拍陆离的肩膀，用眼神鼓励他去跟吴玥搭讪。 “你、你就不怕万一人家认识我亲生爸妈，我就跟别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陆离鼓着腮帮子死死地坐在凳子上，不肯挪动半分。 “不怕，反正爸妈就你一个儿子。” 父子俩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自助餐已经进行差不多了，接下来是有主持人要上场开始讲话，正式开启今天的招商会主题，吴玥不适合再跟在吴正鹏后面，便准备找位置坐下来。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好巧不巧就看见了陆离正面朝着她的方向站起来，就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推动，吴玥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往陆离的方向挪动。 “你好，我叫......” 陆离受到陆远的鼓励，终于有勇气站起来跟吴玥认识一番，但话还没说出口，眼神就不自觉地放大，再放大，他死死地盯着吴玥胸前的那张参会证，半天没有再吱声。 与他有同样反应的就是吴玥，吴玥也看到了陆离胸前的参会证，正鹏哥说过，这样的场合，重要人物都是有参会证的，方便大家第一时间认出来谁是谁。 第116章 他(她)还记得 陆离！他是陆离！他真的是陆离！ 他竟然长这么高了，还是那么瘦，但比以前干净多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过的还可以。 吴玥！她是吴玥！ 原来她就是吴玥，怪不得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还是跟以前一样被家人呵护着，看起来依然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不知道他（她）还记不记得我？ “小离。” “玥玥。” 没有想象中的遗忘，他们都还记得彼此，两个人激动到想要拥抱一下对方，但碍于矜持和场合都无动于衷。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陆离的胳膊被陆远给拽住了，而吴玥的马尾也被吴正鹏抓在手里。 “你们还小，做朋友可以，越界的事情可不能做。”陆远一脸严肃，他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儿子天天夹在书里的那张没有脸的姑娘，本以为纸上画的是儿子亲妈，没想到还另有乾坤。 “我就去忙一下，你就跑这么远，不是让你找个地方等我的吗？”吴正鹏压根不给吴玥解释的机会，拉着人就走，走之前还不忘礼貌性地对着陆远点了点头。 “哥，等一下，我......哎......” 吴正鹏没敢对吴玥用力，但他走路的步子迈得特别大，吴玥根本就跟不上，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被安置在了一个特别靠前最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舞台上的灯光变幻提醒着吴玥现在的场合需要安静地听主持人讲话，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刚想回头去寻找陆离的影子，脑袋就又被吴正鹏强行扭了过来：“认真点儿。” 吴正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小丫头越长大越不让人省心，这才十五岁就有男生想招惹，想得美，这要是看不住，回去还不得被他妈给活剥喽。 不仅他妈还有他大伯母，还有吴爷爷，牛爷爷，再加上他爸，他大伯，再加上黄连庄吴家的那一帮老小，那场景吴正鹏光想一想就不寒而栗，不论如何，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丫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这龙吟酒店可全凭吴家给撑着呢。 谁知道对面那人是真的看上了吴玥还是想借机打听商业机密呢，小心为上。 吴玥冲着吴正鹏翻了个大白眼，不明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这会儿发什么神经，她就是见到了朋友，太激动了而已，又没有失去分寸，搞得好像自己要被人卖了一样，严防死守的，她是个大人，又不是真的十五岁。 吐槽完了吴正鹏，吴玥的心里就一直都在止不住地窃喜，已经十年过去了，没想到小离还记得她，他应该也是一样，很珍惜身边的每一个好人的吧，否则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自己呢。 曾经她是试图去晋省找人的，但无果，这几年她都已经放弃了，谁知道老天爷又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这个惊喜砸得她差点儿失去理智。 这是她漫长人生里的第一个朋友啊，失而复得，这得是多大的幸运。 想到这里，吴玥捂着嘴，低着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音来。 吴正鹏朝着她瞥了一眼，最终选择了闭嘴，看来这丫头是魔怔了，那小子长得一般般，也不知道哪里吸引人了，竟然还能一见钟情，一想到他们还有四天的时间可能见面，吴正鹏就一阵头疼。 一会儿结束就找个理由把这丫头送走！ 此刻的吴正鹏颇有一种吴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他悄悄地冲着不远处的助理招了招手，附耳说了一些话，吴玥压根没注意到。 第一天的招商会是在吴玥的各种回忆中结束的，最终主持人在舞台上说了什么，那些大佬们对于未来经济的发展走向的分析和看法，吴玥是一个也没有听到。 当主持人宣布今日的商会到此为止的时候，吴玥才猛然惊醒，但为时已晚，会场上的人已经离去了大半，哪里还有陆离的影子。 “哥，陆离呢？” “谁？” “就刚才那个男生，陆离，我的朋友！” 吴玥气得直跳脚，这人都散场了，她哥怎么不告诉她呢？ “这结束都已经有十分钟了，人都走光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去哪里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烦人。” 吴玥冲着吴正鹏跺了跺脚，飞快地朝着电梯跑去，昨天见面是在电梯口的，按照商会的入会标准，陆离家的经济实力应该不差，那来这富源市十有八九就是住在龙吟酒店的，她只要在酒店里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至少，吴玥是相信陆离跟她一样是希望多见面的。 龙吟酒店的三楼客房里面，陆离拧着眉毛，一脸沉重地帮陆远轻拍着后背，大概是会场人多，空气不流通，陆远突然就咳嗽了起来，并且差点儿喘不上来气，陆离没办法只好带着爸爸提前离场。 吃了药，陆远稍微好了一些，这才对陆离说道：“刚才那小姑娘你还真认识啊，爸爸现在没事，你去找她吧。” 陆离再怎么说也十五岁了，早就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分得清楚轻重缓急：“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现在你的身体要紧，我现在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等你好点了再说。” “你看着办，等过几天咱们去富源市下面的村子里一趟，听说那里种出来的药材有起效，或许对我这病能有用。” “好，你躺一会儿，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这几天龙吟酒店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吴玥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在酒店的各个电梯口转了一圈又一圈，但一直都没有等到人，正在他心情郁闷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玥儿，你小叔回来了，你啥时候回来啊？” 小叔回来了？ 她的小叔吴爱国自从去当了兵就一直留在部队，现如今也已经十五年了，刚开始交通不便，回来一趟特别不容易，经常都是好几年不回家，后面黄连庄的条件好了，小叔的职位也往上升了一些，但每年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探亲假，很多时候都碰到吴玥上学或者在京都，能碰的上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没有多想，挂了电话，吴玥就去找吴正鹏借车，让司机送她回黄连庄。 第117章 吴爱国的骚操作 黄连庄吴家。 吴爱国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带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 崔英现在年纪也大了，再加上吴爱国天天待在部队里面，整天也见不着面，找对象的事情她是干着急却插不上手，后来在吴祥的劝解下，干脆就撒手不管。 现如今已经三十一岁的吴爱国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回来，崔英怎么能不高兴，她拉着姑娘的手，一直在喋喋不休：“孩子，你家是哪里的？今年多大了？跟我们家爱国是怎么认识的啊？” 牛语林从凳子上慌忙站起来，小麦色的肌肤，一身得体的衣服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瑕，面色淡然，但是对崔英的问题并没有显得不耐烦：“大娘，我叫牛语林，跟爱国在部队认识的，也是三十一岁，跟爱国一样大。” “部队哦，那你也是当兵的？当兵好啊，好！” 吴祥和老牛是作为长辈，又是男人，不好对着牛语林问东问西的，只好把眼光放在了坐在吴爱国另外一侧的男人身上，眼神里有探究以及厌恶，甚至想远离。 “老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男的看起来特别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我想想啊。” 两位老人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避讳，说是窃窃私语，不如说是大声交谈，生怕吴爱国听不到。 吴爱国不明白一向懂礼的亲爹怎么会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话，他只当是两个人耳聋眼花，如果声音不够大的话或许会听不到，没想到一年多没回来，父亲和牛叔竟然一下子老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吴爱国走到两位老人跟前，扯着嗓子冲着吴祥和老牛的耳朵喊道：“爹，牛叔，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叫张贱。” “......” 回应吴爱国的是一家人无声的沉默，就连正在跟牛语林聊得正开心的崔英也陡然间暂停了下来。 吴爱国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没有介绍清楚，便说得更为仔细：“张贱做生意失败，如今妻离子散，没地方住，我想着咱家房子不少，就让他在咱家先暂住一段时间，等他缓过来劲儿就出去找工作。” “啪。” 吴祥把手里的拐杖甩到了吴爱国的腿上，一向喜欢惯着他的崔英也没有开口说话，至于刘弟来和吴建军等人就更不敢了。 爱国带谁回家不好，竟然把张贱给带回来，那可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子的，后来看电视上说被判了十年呢。 不对，十年，这张贱是刚出狱，屁的生意失败，竟然从里面放出来都还不老实，满嘴的谎话。 原本吴家的人也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吴祥为了提高自家人的警惕性，从张贱做的坏事入手，一条条，一件件地给大家伙分析了一个人背后会有的心思和想法，加上吴家做生意，开始跟外面形形色色的商人打交道，有些事情不了解不行的。 尽管大家对张贱不熟，而且又是十年没见，但是架不住吴祥时不时地唠叨，时间长了，吴祥一张口给孩子们传授人生经验，大家的脑子里自动就现出来张贱那张脸，想忘都忘不掉。 十年过去了，张贱已经不再年轻，留着寸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神色麻木，对于大家看到自己的反应无动于衷，只是拘谨地坐在一边，在吴爱国的怂恿下，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每个人问好：“你们好。” 这张脸上看不出来狡诈，也没有写满不屑，更没有凶恶，但在场的每个人就是看着有些害怕，忍不住身体往后缩了半分。 张贱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从里面出来以后，发现外面的世界全变了，就连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枯水镇都已经成了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家里的老房子还在，但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早就被雨水冲塌。 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枯水镇的大街上晃了一圈又一圈，张贱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又能干什么，十年前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气走妈，气死爹，如今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更是没办法跟这个世界融进去。 恍惚的那几天，张贱甚至生出了重新干老本行的冲动。 一直到看见吴爱国，刚从小巴车上下来的他身材魁梧，肩宽腰圆，脸上洋溢着坚毅与果敢，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一头短发乌黑发亮，英姿飒爽，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一个地方待那么时间，张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吴爱国是做什么的，大家都是同学，上学那会儿就不知道好好学习，结果一个人当了混混，另外一个竟然进了部队当兵，说实话，那一刻，张贱是嫉妒的，他甚至很想冲上去把吴爱国那张笑脸给撕碎，看着他跟自己一样不好过。 但张贱没有，里面的十年不是白待的，他这边一拳头砸下去，明天可能就又进去了。 外面的世界他不适应，但里面的生活他更不喜欢。 就在张贱盯着吴爱国发愣的时候，吴爱国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张贱？是你吧？你站在路中间干啥呢，后面有车要来了，多危险。” 看着吴爱国那张正气的脸，张贱撒谎了：“哎，家破人亡，活不下去了......” 于是，吴爱国念到当初同学一场的情谊，就把张贱带到了黄连庄。 一时间，众人看着吴爱国清澈中又带着点儿愚蠢的眼神，竟然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相比于吴爱国的后知后觉，牛语林先一步发现了气氛不对，她抢先开口打破局面：“大娘，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给随便买了些，我听说咱们这里冬天挺冷的，就给您和大爷买了羽绒服，这衣服轻便又暖和，特别适合冬天穿，还有这个养生酒听我爸说对老年人特别友好，回头您试试......” “好，好孩子，你人能来就行，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的，快坐着，我去给你做饭吃。” “妈，你坐着吧，我来。”刘弟来说完，戳了戳身边的吴建军，“大哥不在家，你作为二哥，现在就是老大，这种事情不值当让咱爹咱妈操心，你找时间好好跟爱国说一说。” 第118章 两个女孩子的战斗 吴玥是在晚饭之后才到家的，到家就往吴爱国身上扑：“小叔，玥儿回来了。” 吴爱国刚准备上去接住吴玥来个转圈圈，没想到被牛语林抢了先，身为一个还在追吴爱国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爱国家里还有一个特别受宠的小侄女叫吴玥，但是侄女都这么大了，往小叔身上扑不合适。 所以牛语林在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就往前走了一步，一下子接住了飞身而来的吴玥，吴玥看着抱住自己的陌生人，囧得满脸通红：爷爷只说小叔回来了，没说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也在啊。 她尴尬地从牛语林怀里抽身，走到爷爷面前跟吴祥打招呼，完了才悄咪咪地问道：“爷爷，这个姐姐是谁？” 吴大松在一旁打岔：“姐，别瞎叫，弄不好会是咱们未来的小婶婶。” “小婶婶好。”吴玥笑靥如花，这个小婶婶面相好，她喜欢。 吴玥喜欢不代表吴爱国喜欢，他听到吴玥的叫声赶紧摆手：“玥儿，别瞎叫，你喊姨就行，不是小婶婶。” “不是小婶婶，那小叔你干啥要把姨姨给带回来？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呗。” “不是，以后也不......” 吴玥的话成功的取悦了牛语林，她不等吴爱国否认，就赶紧回应吴玥：“对，现在还不是，因为我还在追他。” 说完，还不忘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吴爱国，那其中的含义，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受得的，这样的情谊传达也只是存在于一瞬间。 吴爱国的脸色由红变紫，但牛语林又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反驳什么，也不知道谁透露了他要回家探亲的消息，等回来神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坐在了来枯水镇的车上，这大老远的，又是个姑娘，吴爱国不好直接赶人走，只能一起带回来了。 让大家误会并不是吴爱国的本意。 “哦~小叔~”吴玥冲着吴爱国戏谑道，“姨姨，我看你的样子应该也练过吧，咱俩打一架试试呗？” “好啊。” 吴大松慌忙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吴玥：“姐，那个，虽然弟弟我对你有信心，但是吧，你看这姨姨她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从正规部队里面出来的，咱要不算了吧。” “打着玩的，怕啥？” 吴玥就是手痒痒，她本身对这个防身术什么的其实不感兴趣，但爷爷非逼着她练，结果练着练着就习惯了，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有些上瘾，平时跟她对练的都是家里的男孩子，体能各方面肯定是有悬殊的，加上平时太熟，大家都让着她，这些吴玥心里都明白。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专业出身的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见面，她还挺想试试，看看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张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如果他不出声，很容易就被人给忽略掉了，但那双紧盯着吴玥不放的眼神，还是引起了吴祥的注意。 吴祥给老牛使了使眼色，两个老人不动声色地把板凳往张贱的方向挪了一点，不留痕迹地遮住了他望向吴玥的视线，这人来黄连庄到底是为何还不清楚，等弄清楚意图再让人离开也不迟。 吴玥自从进了院子就发现多了一个人，但并没有仔细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叔带回来的同事，毕竟家里这么多大人，留不留客人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说了算的。 吴家的其他人则是坐在屋檐下，作为观众开始欣赏接下来的场景，家里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就得打架，早就习惯了。 院子正中间相对而立的两个女孩子身形开始移动，双方的动作都很快，在刘弟来这种外行人看来，那简直就是眼花缭乱，她都看过多少场打架了，依旧是看不懂其中的道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院子里的两抹身影牵动着。 吴大松更是看得热血沸腾，他是真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场景，奈何可能是天赋有限，连姐姐都打不过。 吴祥教给吴玥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为了表演用的，而是将来有一天用这些保命，所以每个招式都极为狠厉，说是招招致命也不夸张，一开始牛语林还能接住，后面就直接从进攻变成了防守。 随着一声响，牛语林倒地，吴玥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玥儿，你这身手，我是万万没想到，稍不留神可能就断胳膊断腿了。” “姨姨，你也好厉害。” 牛语林出身军官世家，身手都是从小开始练的，岂能是刚学了十年的吴玥能比的，比赛过程中自然是放了水，只不过吴玥还体会不到而已。 张贱躲在角落里，看着院子里身形矫健的两个女人，刚生出了一点心思瞬间就又被浇灭了，这两个女的都不好下手，尤其是吴爱国带回来的那女人，能一拳把他打个半死。 当天晚上，张贱被单独安置在最东边的二楼的客房里，纵然是客房，也收拾得干净整洁，这说起来都是陈芳的功劳，她在吴家从不多话，但手脚麻利，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吴家上上下下的内勤工作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张贱看着宽敞的客房心生羡慕，墙上的大东西应该是电视，尺寸看着比他这个人还大，床坐上去软软的，墙角还立着一个吹风的家伙，听说叫空调，屋里温度适宜，让人流连忘返。 再想想自己家里的那塌得不成样子的破房子，还有曾经在监牢里面的小小的单人床，张贱生出来一种想要在此长久住下去的冲动，还有吴爱国的那个小侄女，看着不是一般的水灵，这如果倒手卖出去...... 为防着张贱，一楼楼梯口的房间里就住着吴祥和老牛，再往西的房间里是吴爱国，吴玥则是带着牛语林去她家睡。 刘弟来为了让吴建军给傻弟弟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专门把吴建军撵出来屋子，无奈之下，吴建军只好找到吴爱国把张贱的那档子事儿说的是详详细细，清清楚楚，包括吴祥为了让大家相信，把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吴玥的凄惨经历删删减减，添油加醋地把张贱这个人说得简直是十恶不赦。 吴爱国听到一半就脑门子直冒冷汗，感情今天白天他爹戳他的那拐杖是打轻了，怪不得大家一进门就看他的眼神不对呢，他还以为是因为经常不回家，大家太高兴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呢。 吴爱国只是先入为主地被张贱蒙蔽了双眼，又不是真的傻，能短短几年时间连升两级，没有点儿真本事是说不过去的，当下他就不再心软，直接冲到二楼晃醒了张贱。 张贱从睡梦中醒来，他刚才正沉浸在梦里那些不可描述的场景里，谁知竟然被吴爱国一拳给打断了，气哼哼地坐起：“爱国，有啥事明天再说呗，老困了。” “趁着我现在还能压制住自己的脾气，麻溜地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滚得越远越好。” 第119章 各有计较 “你这话啥意思，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 开玩笑，放眼望去，枯水镇上的房子估摸着都没有黄连庄这个小山沟沟里的房子高档，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住，他大晚上的出去流浪？ 傻子才去。 说完话，张贱拽着夏凉被往身上盖了盖，准备继续睡，空调开得太低，不盖被子不行的。 吴爱国满心怒火，原本还准备好声好气地让张贱离开，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骗人，暂且不说他在进监狱之前做的那些坏事，就骗人这一点吴爱国就完全没有办法忍受，品德有问题就说明还需要再改造！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张贱继续躺下，吴爱国双手拎起他一把扔在地板上：“睡什么睡，别睡了，你给我老实交代，骗我带你来黄连庄有什么目的？” “哎呦喂，我说兄弟啊，你让我先睡醒了再说行不行，小弟我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再说了，咱俩同学一场，我能骗你啥啊？不就是生意失败了吗？想我有钱那会儿家里的房子可比这大多了，手底下十来个弟兄......” 吴爱国脑袋又不是被门挤了，不信二哥的话，而去听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同学在这里胡扯，他弯下腰，凝视着还坐在地上的张贱，阴恻恻地开口：“你那不是十来个弟兄，是十来个狱友吧？” 张贱正眯着眼睛信口开河，冷不丁听到吴爱国这话，瞬间清醒，这是露馅了？不应该啊。 张贱强忍着吴爱国身上带来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来自正义的凝视。 最终，张贱不得已在吴爱国无声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缩着脑袋试图狡辩：“兄弟，你听我说，我本来是不打算骗你的，但这身上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骗人啊。” “是是是，骗你是我不对，那我不是怕你看不起我吗。这样，你就让我在这里住一晚上，我明天就走，行不行，就一晚上？” 张贱伸出一根手指头，看着吴爱国等他开口，一脸的期待和乞求。 吴爱国很是烦躁，他从来没往家里带过人，这今天破天荒带了两个回来，结果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行，你今晚老实点儿，睡醒了就赶紧滚。” 张贱听到这话，松了好大一口气，只见他人就直接后仰倒在两米宽的大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吴爱国和衣躺在他的身边，声音里带着威胁：“往那边挪挪，我跟你一起睡。” 放着这么一个不省心在家里，他不看着点儿不行。 楼下的房间里，吴祥和老牛听着没有了动静，放心地翻了个身子，一时间鼾声如雷。 吴建国家的房子跟张贱的房间隔得太远，两个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牛语林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玥儿，你困不？陪姨说说话呗。” “想知道我小叔的事情？可以啊，你随便问，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身边躺着一个陌生人，吴玥也是有些难以入睡，家里有其他床，但牛语林非说对这里不熟悉，不想一个人睡，看样子就是想从她这个小孩子下手套话呗，吴家除了让她惦记的小叔，没旁人了。 牛语林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她大方地说道：“你个鬼精灵，怪不得你小叔整天夸你聪明呢，姨想什么你都知道。那你跟姨说说呗，你小叔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或者有没有姑娘喜欢他？” “据我所知，没有。” 小叔去当兵的时候她才五岁，就算有也不会跟她说吧，至于喜欢小叔的人，吴玥犹豫了片刻，没敢直说，确实有，但不是这辈子的，这辈子两个人都没交集，应该谈不上喜欢，不提也罢。 “那不对啊，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他为啥不喜欢我呢？” 吴玥：“......” 她这个连二十岁都活不过去的人，实在是不懂这么深奥的问题啊。 “哦，对，我忘了，你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的。”牛语林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想办法吧，玥儿，说起来你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吴玥被牛语林震惊道，她才十五岁啊，未成年！ 不过为什么脑子里会自动出现小离的那张脸呢，脸有些发烫，小心脏竟然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晃了晃脑袋，吴玥赶紧说道：“姨，困了，咱睡吧。” 吴玥转过身子，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梦见了小时候小离被人欺负的场景，她像个女侠一样，穿着大红色的披风，手里持着剑，乘风而来，把那些欺负人的坏人通通打趴在了地上。 被她护在身后的小离，双手托腮，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崇拜似的看着她。 好离谱的画面! 吴玥被吓得后半夜硬是没睡着。 第二天，吴玥萎靡不振的来到吴祥面前，可把吴祥给吓坏了，生怕是张贱的到来让吴玥心里恐惧，毕竟当初在派出所指认的时候是吴玥出的面，虽然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指认的人，但那时候吴玥毕竟年幼，有心理阴影也是很正常的。 一想到这些，吴祥就忍不住想要把吴爱国暴揍一顿，但毕竟年纪大了，不太能打得动，昨天用拐杖敲的那一下就没发挥好，思及此，吴祥抬手朝着吴爱国的后脑袋呼了一巴掌。 正准备把张贱留下来吃早饭的吴爱国一开始有些发蒙，目光触及到亲爹能杀人的眼神，吓得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敢说，连赶带撵地把张贱送出了黄连庄。 张贱捂着饿得发慌的肚子，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了枯水镇。 枯水镇的汽车站里，许山垂头丧气地从车上下来，他按照网页上的提示已经把一千块钱给汇过去了，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十万块钱一直都还没有到他的账户里，为此许山都往银行跑了好几趟，连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烦了。 他按照电脑上的提示去加了企鹅号联系工作人员，另一边的客服告诉他除了手续费，还需要扣税，税金是四千元。 扣税这种东西许山是没接触过，但隐隐约约好像是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这些，没有丝毫的怀疑，他又往对方账户里面汇了四千块钱过去。 在网吧等着也没意思，他干脆就坐车回家，只是十万块钱一天不到账他就一天不安心，所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120章 张贱跟许山的相识 许山心事重重，张贱饥肠辘辘，一个不长眼睛在路上晃荡，一个四处张望期待可以找到一点吃的。 就这么着，在枯水镇不太宽的大马路上，两个人撞在了一起，许山兜里的钞票掉出来一张。 张贱憋了一肚子火气，看见撞他的是个年轻人，率先发声：“你小子走路没长眼睛啊？” “说谁呢，你踏马才没长眼睛呢。” 许山何尝不是四处冒火，两个火球撞在一起，打架是避免不了的。 也就是在两个人扭打的空档，张贱最先发现躺在地上的百元大钞，他趁着许山还没有注意到，迅速坐到地上，装模作样地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个年轻人力气太大，打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你了。” “哼，老鳖孙。” 张贱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饭，也不计较许山骂人，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人，算账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许山打了一架，又变得精神百倍，家也不打算回了，万一被爸妈发现他把钱都拿走了，那后果，想想都吓人。 还是等十万块钱到账了再回来，也好让爸妈好好扬眉吐气一番，那场景想想都风光。 这样想着，许山转身跑到枯水镇的银行，把存折上的钱又取出来一千，他准备吃饱喝足之后重新去富源市，镇上连个网吧都没有，万一那边的客服在网上联系他怎么办。 在里面待着的时间长了，张贱的道德底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提升，这不刚捡到钱的他就有些做贼心虚，坐在地上一直用眼睛盯着许山往银行的方向走去，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 枯水镇就两条街道，饭店在的位置跟银行是一个方向，张贱进了离银行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要了一碗捞面条。 不等饭店老板把张贱的捞面条做好，许山也进了这一家饭店，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摞百元大钞，十分豪气地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冲着厨房的位置高声喊道：“老板，给我来盘牛肉，再来一箱啤酒，炒个菜，加碗米饭。” 报完饭菜，许山就坐在凳子上开始数钱，张贱坐在角落里看着专心数钱的人，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心里生出了歹意。 当天，张贱跟着许山上了去富源市的小巴车，又在市里面坐了一辆八路公交车，富源市的八路公交车行进路线主要是在富明路上，身为富源市最繁华的街道，公交车上的拥挤程度多到无法想象。 总之，等许山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他裤子上的口袋已经瘪了。 许山站在星空网吧的门口，摸着裤子上长长的一条裂缝，冲着路边的大树重重地来了一脚：“真踏马晦气。” 五千块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漂起来，这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千块钱转眼又没了，换做谁都得恼火。 张贱躲在不远处看着一脸丧气的许山，突然就觉得很爽快！ 这年轻人应该跟他当年是一类人，不过看样子没自己当年混得开啊。 张贱没有拿许山身上的存折，那玩意儿取钱需要用密码，从别人身上摸点儿东西出来他是没问题，但要拿着存折去银行解密，张贱承认自己做不到。 本着“同病相怜”的态度，张贱决定跟许山死磕到底，以他做混账的经验来看，那小子花钱大方的很，警惕性也不高，应该是个从小不缺钱的主儿或者来钱来的轻松，没什么压力。 再联想到许山身上那张存折，张贱一直在等许山重新去银行取钱，然后故技重施。 被惦记着的何止一人，除了许山，还有吴正鹏。 当然，惦记吴正鹏的人是吴玥。 吴玥匆匆忙忙从龙吟酒店回来，临走也没能再见到陆离一面，更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别提多郁闷了，所以她拜托吴正鹏这几天要帮她留意一下陆离的动向，一有情况就给她打电话，结果，这都两天过去了，电话连响都没有响。 “吴正鹏，你最好还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吴玥托着腮帮子，坐在屋檐下面，望着放在一旁一声不响的手机，闷闷不乐。 “咋了？想小男朋友了？” 牛语林笑眯眯地走过来在吴玥身边坐下，看着姑娘满脸心事，忍不住调侃道。 她也是从十几岁的时候过来的，这个年纪刚开始对爱情有一点点懵懂的认知，对方一点点小小的动静就能让人遐想半天，牛语林想说她很了解这种心情。 但事实证明，她确实误会了。 “姨，你别开我玩笑了。不是男朋友，就是一个失散很多年的朋友，唉，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 “给姨说说。” 牛语林待着无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忙，除了她跟吴玥。 吴家人不让她俩干活，玥儿是因为家里人根本不让干，而她自己呢，是客人，人家不敢让她干。 “就是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 经过这十几年的成长，吴玥性格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畏首畏尾，心事重重，她很大方地跟牛语林分享了自己和陆离之间的经历，其实也没多少，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听完吴玥的话，牛语林不假思索地说道：“玥儿，我要是你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人！” “嗯？” 看着吴玥迷茫的样子，牛语林忍不住轻笑：“你觉得小离很重要，你想维护这段友谊，那就去嘛，现在没人拦着你交朋友，他人就在那里，见个面，聊一聊多好，现在通讯那么发达，不跟以前一样还需要写信，有时候还要担心信件丢失，手机号要一下，以后想打电话随时都行。” “这么说好像也对，那行，我去跟爷爷和师傅说一声，一会儿去找小离。” 吴玥不能留牛语林一个人在家，便带着她一起去了药材基地找吴祥。 远远的，两个人便看见吴爱国正在接受吴祥的耳提面命，看到吴玥走过来，吴祥迅速闭了嘴。 吴玥不觉得有异，小叔年轻的时候性格跳脱，又常年不在家，每次回来爷爷都要对他教导一番，很正常的事情。 她快速地跑过去跟吴祥交代：“爷爷，我今天去市里找个朋友，过两天就回来。” 暂时被放过的吴爱国被随后而来的牛语林迅速拉到一旁：“这种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你给我讲讲呗。” 昨天晚上被二哥凶，今天又被亲爹训，吴爱国再怎么厚脸皮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这一幕还被牛语林看到，他更是面色发窘。 吴玥装作没看到这一幕，得到吴祥的准许，她走到吴爱国和牛语林身边，故意把两个人往一起挤了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姨，我小叔对这些可熟悉了，你让他好好给你讲讲。小叔，牛姨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哦，我先走了。” 第121章 考上了 吴爱国哪里看不出来牛语林刚才的行为是在解救他，自动忽略掉吴玥的小动作，开始热心地跟牛语林讲地上种着的那些药材。 牛语林在吴爱国看不见的地方冲着吴玥眨了眨眼，算是领她的情。 吴玥决定听从内心，去市里找陆离，只是她刚回到院子里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就看见有人在吴家院子的大门外面徘徊。 “燕子，你咋来了？” “玥儿，考上了，考上了。”周燕手里举着一个信封，乐颠颠地冲到吴玥面前把手里的一个信封地给她。 如今身高一米六的周燕，体重得有一百三，大概是从陈村一路跑到黄连庄的，见到吴玥的时候，周燕是满头大汗，喘得特别厉害。 “你慢点儿，慢点儿跑。”吴玥张开手把冲过来的周燕抱住，随后又松开，“你手里拿的是一中的通知书吧？” “对，快拆开看看。” 听到周燕的话，吴玥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封，之前跟她哥说她对去市一中上高中那是胸有成竹的事情，确实是不假，但那毕竟是市一中，整个富源市最好的高中，是以前的吴玥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没想到这辈子终于是如愿了。 吴玥拿着信封上下晃了晃，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把通知书给撕成两半，心跳也随着撕信封的动作不断地加速。 。 只是刚把通知书从信封里面取出来，吴玥的小脸龟裂：“燕子，这个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知道啊，是我的通知书，我就是太高兴了，拿过来给你看看。” “我的呢？”吴玥仰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哪有让别人帮忙撕自己的通知书的。 周燕来的时候就知道手里的通知书是自己的，也知道自己考上了市一中，但她心里清楚的很，能考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吴玥平时私底下给她补课的功劳，在周燕眼里，吴玥不仅仅是她的好朋友还是她的私人老师，这样开心的时刻自然是要跟良师兼益友的吴玥分享才行。 她抱着吴玥在院子里转了好大一个圈才把人放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们这一片的通知书都在聂老师手里呢，你的也是，聂老师听说你考了全市第一名，是咱们陈村小学的骄傲，准备亲自给你送过来，我去学校的时候还看见他在学校门口挂了好长一条横幅，上面有你的名字。” 周燕围着吴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而吴玥满脑子都是“你考了全市第一名”这句话。 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下来，全市第一名，那是她这辈子努力的见证，算不得多牛，但对她而言又是人生一个新的里程碑。 “玥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怪我不给你带通知书来啊，我跟你说，不是我不拿，是聂老师非不给啊......” “燕子，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走，咱们一起找聂老师去。” 聂老师早就已经结婚了，媳妇儿是陈村人，时间长了他干脆就在陈村安了家，如今已经不单单是陈村的老师，而是校长，反正距离不是很远，两个小姑娘走路去了陈村。 如今正是放暑假的时候，聂老师抱着他的孩子站在陈村小学的门口，仰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横幅，一脸欣慰地跟流着口水的儿子说话：“看见没，这个学生是爸爸带出来，当年啊，爸爸是第一个发现班里有个天才......” 吴玥站在后面听着聂老师跟自己的儿子自言自语，脸色发红：“聂老师，我来拿通知书。” “吴玥同学来了，通知书不着急，走，先去我家吃饭，你师母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就等着一会儿喊你过来吃饭呢，等吃完饭，我亲自把通知书送到你家里去。” “这、聂老师，不太合适。” 她没记错的话，这种情况应该是学生请老师吃饭，感谢曾经的栽培，名曰谢师宴，她来的时候还专门从家里挑了两份没有拆封的礼物带过来，怎么现在是要聂老师请她吃饭？ 要是按照聂老师说的再大张旗鼓地把通知书送到家，吴玥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也太显眼了吧，但是那场面想想又觉得好激动...... 聂老师才不管吴玥怎么想，他见吴玥不动弹，甚至想把怀里的孩子扔到地上，亲自把吴玥架到自己家里去。 吴玥盛情难却，加上周燕在一旁怂恿，厚着脸皮就到聂老师家里去了，主要也是为了把通知书拿回来。 这一顿饭吃完，等拿到通知书从聂老师家里出来，都已经是下午了，再往市里面去根本赶不上，吴玥婉拒了聂老师，自己拿着通知书慢悠悠地往家里赶。 虽然没有赶得上去市里找陆离，但吴玥还是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拿到了市一中的通知书，更重要的是她将来和周燕还是在一个学校里的，没有什么比和好朋友在一个学校上学更让人开心的了。 然而，等吴玥到家的时候，吴家去地里干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由吴祥带着，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朝远处张望。 吴玥小跑着进院子：“爷爷，你们在看什么？” 吴祥乐得胡子乱颤：“嘿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爷爷的啊？” 看着一大家子的人乐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吴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不知道谁把消息给泄露出去了，原本她还准备打算亲自给爷爷说这个消息呢。 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瞒呗。 “还是爷爷最厉害，你孙女我中考是全市第一名哦！给，这是通知书。” 吴玥把手里的通知书拿出来给大家看，吴家的人一个个都把脖子伸得老长往吴祥身边挤，一个不留神差点儿把站在最前面的吴祥和老牛推倒在地上。 吴祥眼睛一瞪，对着一干人放狠话：“都给我老实退后，谁再往前走，腿打折。” 吴建军领着同辈人麻溜地往后挪了好几步，剩下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辈，以吴大松为首，眼睛还在奋力地瞅着吴祥手里的那张纸。 尤其是吴大松，从小就以吴玥这个当姐姐的为榜样，然而就是能力跟不上，打也打不过，学习也还行，但跟吴玥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 看着通知书上那平平无奇的“吴玥”两个字，吴大松却感觉似乎有一束光从名字里射出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姐啊，你说咱都是姓吴，怎么就你的脑袋那么好使，我的脑瓜子就跟浆糊一样，怎么都不开窍啊？” 吴玥抿嘴偷笑，当然不能说自己也是借了重生的光，要不然也是笨笨的。 第122章 无关家世和颜值 吴祥和老牛把那张薄薄的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老泪纵横，年纪大了，就开始变得特别容易伤感：“好，好啊，玥儿争气，咱吴家出息了。这么滴，建军，你去给你大哥打电话，让他带着媳妇儿赶紧回来，咱们在黄连庄办个流水席，给玥儿好好庆祝一番。” 刘弟来站在队伍后面忍了好久，终于等到吴祥发话，便迫不及待地挤上前，对吴祥说道：“爹，那这个你看完了，让我也看看呗。” 吴祥把通知书递给刘弟来：“好好拿着，别弄坏了。” “肯定不会！” 刘弟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用那只粗糙的大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眼眶发红。 能上学，真好！ 吴建军转身看到自己媳妇儿的模样，哪里不明白，估计又是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没上过学的人最羡慕的就是别人饱读诗书，尤其是玥儿考了全市第一名，甩了后面不知道多少人啊。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刘弟来吸了鼻子，把吴小松扯过来：“小松，来，你好好看看，你哥我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就照着你姐姐这个标准来，将来给妈也考个全市第一名，听到没？” 吴小松完全是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近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沉稳地点了点头。 吴大松站在一旁想反驳一下自己的亲妈，可是好像没什么理由。 吴玥走过来悄声安慰他：“别这么沮丧，只有学习一点证明不了什么，你有你的优势，能把优势发挥到最大，大到让人可以忽略掉你的小缺点，那你就是最厉害的。” 吴大松重重地点头，思考着姐姐这话的可行性。 吴家准备大办宴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吴祥是准备弄个十天半个月的流水席，硬是被吴玥给拦住了。 这还只是中考而已，就这么办，那等她考上大学，岂不是得来个半年，那场面，不敢想，还是低调一点吧。 最终，在吴玥的各种分析利弊的情况下，吴祥很委屈地把流水席缩减成了一天。 吴家的流水席上，吴家年纪最大的两个老头也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吴玥实在是不放心，给醒酒药里兑了灵水看着两个人喝下去才心安：“爷爷，你再高兴也得顾着点儿自己的年纪啊，你已经七十了，不是十七了。” “你别管，爷爷高兴，你好好努力，等你考上大学，爷爷再给你多办几场流水席，到时候咱们去镇上，让全镇的人都高兴高兴，再把你的两个干妈全家都请过来，咱们两家一起庆祝，爷爷就是高兴，高兴，哈哈哈......” 这应该算是吴家办过的最热闹的宴席了，大概就是年纪到了，这样的场景让吴祥想起来曾经的三个儿子，他应该就是七十多岁的时候死的吧，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三个亲儿子还会不会偶尔记起来他这个已经过世的老父亲。 另一边，吴建国和王翠娟笑得脸都僵了，尤其是王翠娟，经常不在黄连庄，人看着似乎更年轻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全都是在开她的玩笑。 “翠娟，你是不是偷偷吃返老还童的药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十八岁了？” “就是啊，咱俩年纪一样大，怎么感觉我都能做你的长辈了？” “你跟你家闺女啊，站在一起那就不像是母女，更像是姐妹。” 这些年已经修炼出来了，这样的场合王翠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羞红了脸，而是恰到好处地把每个人都夸赞了一遍，餐桌上的氛围格外的好。 吴建国喝得酩酊大醉，媳妇儿貌美，儿女争气，生意稳定，他这辈子活得简直不要太好，很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曾经签上百万的单子的时候他害怕喝出事，怎么都不敢放开胆子。 今天这场合不一样，这是家里，不会有人算计他，也不用害怕出岔子，更何况媳妇儿还在身边，晕乎乎的吴建国想着想着就把脸往王翠娟的身上蹭了蹭：“媳妇儿，有你真好！” 这一幕逗笑了不少人，包括不远处的牛语林，笑着笑着眼睛似乎酸了，回头看看油盐不进的吴爱国，回想起曾经追他的一幕幕，牛语林这一刻突然好想放纵自己，杯子里的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 醉酒的又何止吴家人，别看牛语林是个女孩子，喝起酒来，那气势丝毫不比男人差，愣是灌趴下了好几个。 吴爱国倒是没有喝，他对自己的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能不碰的东西就完全不碰，但看着牛语林东倒西歪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把人给拉住：“行了，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再这么下去会出事。” 休假期间，偶尔喝两杯酒不算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但牛语林这个状态明显已经不对劲，吴爱国不得不顾忌，他不顾众人探究的目光，强行把人拽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牛语林的嘴里还在一直念叨：“吴爱国，你到底有没有心？我这么漂亮的黄花大闺女，跟你来到你家里，你成天除了下地就是下地，地里那些东西能有我好看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看看我？啊，你个臭没良心的人......” “唉。” 幸好是夏天，吴爱国也不担心牛语林着凉，把她放在床上就准备出去，结果刚转身就被一把抓住了手，再回头看，刚才还躺在床上的人都已经坐起来了，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喝醉的样子：“吴爱国，我吧嗒吧嗒说那么多，你就回一个唉，说你没心，你还真没心呢？” “行了，赶紧休息休息，我去找玥儿拿点醒酒的东西给你。” “不吃，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心？” 吴爱国大概是烦了，硬邦邦地回应了一句：“没有！” 牛语林一愣，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吴爱国，脸上的伤痛显而易见：“为什么？我都打听过了，你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跟谁定过亲，怎么就不能喜欢我，我哪里配不上你？” 吴爱国叹了一口气：“语林，你别多想，是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配不上，你永远都只有这么一句，我从第一天跟你表白你就这么说，就不能换句话拒绝我吗？”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吴爱国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外面阳光灿烂，但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暖。 他是真的配不上牛语林，无关家世和颜值。 第123章 两个不速之客 想当年，他第一眼看见牛语林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行事利落的姑娘，曾经他也幻想着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还差点儿写信告诉家里他马上就能带对象回家，只是后来出任务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自此以后吴爱国就再也不敢让自己动心。 吴爱国刚走没多久，吴玥就从角落里钻出来进了屋子：“姨，如何了？” 牛语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吴玥是真的恼，怎么她在帮别人成就爱情这件事情上这么难呢，以前的三叔是这样子，现在的小叔也是这样子的？ 也许她是真的没有月老命吧：“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小叔去当兵的时候我还小，是真的不了解他。” 牛语林苦笑：“不关你的事情，他在部队里的时候就对我这个样子，以前我们两个人还挺好的，突然有一天就什么都变了，唉。” 吴爱国平时对牛语林什么态度，她这个当事人最清楚，就是因为清楚，牛语林才敢不顾一切追到这里来，原以为见了家长，把两个人的感情摆在明面上，他就没办法再回避，现在这样子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吴玥听到牛语林的话若有所思：“姨，你说小叔以前对你挺好的，后面才变的？那会不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俩没办法再一起了，所以才这样子的，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就像这辈子的爷爷一样，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要说这其中没什么问题，吴玥是头一个不相信的。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牛语林听到吴玥的话，开始喃喃自语，脑子里也在不断地回想以前的种种，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有件事情被她忽略掉了。 要说起来，吴爱国对她的态度发生大转变似乎是从他有一次出任务回来之后才开始有明显不一样的，好像就是那段时间出的问题，那段时间部队里还有谣言说吴爱国出任务伤到了根...... 牛语林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吴玥看到了希望，她迫不及待地朝着牛语林开口：“姨，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倒也不是吴玥八卦，她是真心喜欢眼前这个姨姨，在她看来，小叔和牛姨各方面都挺合得来的，工作性质也差不多，将来肯定也都能理解彼此，受过军队的熏陶，那三观绝对是一致的。 再说了现在是个自由恋爱的年代，又没什么羁绊，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牛语林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完全没有听到吴玥的声音，好大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吴玥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玥儿，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完，牛语林撇下吴玥冲出去找吴爱国，她要问清楚吴爱国屡次拒绝她的真正原因，她还想问问部队里的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大不了这辈子不要孩子就行了。 “哎？姨？” 吴玥站在原地看着刚才还伤感的人突然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眼前，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什么原因倒是告诉她啊。 刚才不八卦，不代表现在不想听内情。她是真的很好奇，除了钱，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成为爱情之间的阻碍。 黄连庄流水席结束的第二天，吴家院子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吴玥起得有些晚，她从自己家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离正扶着陆远从车上下来，她站在原地使劲揉了揉眼睛，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小离，小离怎么就来了她家？她不记得跟小离说过黄连庄啊，他俩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难道是吴正鹏给小离说的地址？大哥怎么没有打电话提前跟她说一声呢？ 不过吴玥更关心的是小离来这里干啥，总不能是来找她叙旧的，还带着自己的家长，这要是叙旧的话，场面看着有点诡异啊。 不容她多想，陆远和陆离已经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坐下。 夏天的屋子里并不凉快，反而是院子里有自然风，清爽又舒服。 牛语林是跟着吴玥从屋子里出来的，吴玥愣神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她顺着吴玥的眼光往不远处的少年望去，少年长相中等，但胜在耐看，加上个子很高，能看得出来是常年运动的类型，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有教养，整体来说，确实是一个青春阳光的年轻人模样。 牛语林悄悄走过去撞了一下吴玥的胳膊，轻声问道：“认识？” 吴玥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回应：“嗯，就是我跟你说的小离。” “走，带姨见识见识。” 牛语林是想问问吴玥是不是喜欢这个男孩子，但是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她一个成年人，脸皮厚就厚了，大言不惭地来男方家里追人，但吴玥毕竟还是小孩子，这种玩笑还是不要过度开，小年轻自制力都差，尤其是处于青春懵懂期，对那方面的事情特别好奇，万一整出事情来，那她罪过就大了。 咳咳，想远了。 牛语林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摒弃，拽着吴玥往陆离身边走去。 陆离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走来的吴玥，她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扎起来，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膀两侧，身上是一件粉色的裙子，露出一截小腿纤细盈白。 “玥玥，你怎么在这里？我昨天去会场找你，一直都没找到。”陆离看着吴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这两天他一直在酒店照顾爸爸，一直到昨天中午爸爸的身体才算缓过来劲儿，当时他就赶紧去会场找人，早就没有了吴玥的踪影。 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的陆离，突然在这里看见吴玥，万分惊喜，惊喜之余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带着质问，顿时略微不好意思，别扭地歪着头，不太敢看吴玥的小脸。 看着陆离有些心虚的模样，吴玥失笑：“这是我家啊，你来我家干什么？” 第124章 他心里的神 “来求药。”陆离感觉有些失礼，说话声音都降低了好几度。 吴玥的欢喜雀跃和陆离的下意识反应，吴祥都看在眼里，这么说这两个孩子认识？ 看在吴玥的面子上，吴祥对面前这两位不请自来的父子俩少了一些敌意，但也没有完全解除警惕心。 不是他过于紧张，这些年虽然有吴家和跟吴正鹏在前面顶着，但还是有人怀疑到黄连庄来，时常有陌生人来黄连庄打探消息，甚至跟当年的吴正鹏一样，想高价收购吴家的东西，都被吴祥拒绝了。 他这些年劳心劳力地培养玥儿，每次看见她满身淤青都差点儿放弃，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做坏事，把主意打到吴玥的身上。 前面刚把那个从牢里放出来的张贱打发走，现在就又来了两个陌生人，尤其是听说陆离是来求药的，心里更是警铃大作：“这里能有什么药，求药你得去医院呢。” 陆远低咳两声，抱歉道：“叔，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上门是我们不对。实在是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听说这里产出来的药材都是上品，就厚着脸皮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卖一些药材给我，这年纪越大就越是想多活几年，让你们见笑了。这里是一些小礼物，你们收下。” 随行的司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放在桌子上，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吴家现在今非昔比，不再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一家人看着桌子上堆得高高的新鲜玩意儿，没有一个人吭声，吴祥更是看都没看一眼：“都说了，这里没药，我们就是一平民老百姓，种的都是普通药材，外面随便哪家药店里都能买到，你来这里买不着什么药。” 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他无心研究眼前的两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压根不愿意提跟药材有关的话题。 “爷爷。” 陆离在听到吴祥第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就变成了担忧，只是碍于还在陌生人家里，神情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吴玥捕捉到了踪影，她慌忙截住了吴祥的话头。 学医本来就是为了给人治病的，假如什么都要提防的话，那她学习这么多年好像就没什么意义。同样，当年选择卖药材的初衷除了挣钱让爸妈不那么辛苦之外，就是希望可以造福一部分生病的人。 她理解爷爷的担忧，这些年也从来不会让外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但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看样子也是真的生病，既然有能力为何不帮一把呢。 当然，吴玥不愿意承认，她就是看着陆离忧心，自己莫名跟着难过。 眼看吴祥没有再说话，吴玥把脸转向陆远：“叔叔，不知道你是生了什么病，需要什么样子的药材啊？” 陆远自然还记得吴玥，自家孩子都盯着看了好几次，想忘记都难，更何况吴玥虽小，但长相出众，站在人群里很难被忽略掉。 但是看着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问自己的病情，而一旁的大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说实话，饶是久经商场的路远心里也是有些波动的，他是诚心来求药，甚至还带了礼物上门，也不打算强取豪夺，可是这家人表现出来的样子让他感觉十分不适，似乎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是基本的教养又让他不得不回答吴玥的问题，不得已，陆远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吴玥，纸上面写着的是药材的名字和所需要的分量，有麦冬、五味子、牡丹皮、山药、茯苓、熟地黄、山茱萸等一共十几种药。 吴玥面露难色，这上面的药材有倒是都有，就是全部被师傅收藏着的，这些年她用灵水培育出来的药材除了防风，其他品种也不少，但都被老牛给收走了。 用老牛的话说就是黄连庄这个地方原本就种不出来那么多品种的药材，拿出去一些符合本地实际情况的东西去卖就行了，省得太招人眼。 要不是最近几年开始流行大棚种植，黄连庄至今都还只卖防风一种药材呢。 陆离看着吴玥接过爸爸手里的纸，满怀期待，从看到吴玥出现的吴家院子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爸爸的身体有救了，这些年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记不太清楚，但有一件事情一直都还能想起来，吴玥小时候站在她面前很自豪地说：“我师傅看病很厉害的，一定能把你的眼睛给治好。” 后来，他的眼睛终于好了，在当时年幼的陆离心里，吴玥简直就是他心里的神，长得好看，还能保护她，更重要的是会法术，让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好了。 陆离顺着纸张的移动一直注视着吴玥，又见她把手里的纸转递给老牛，老牛接过去又转头看着吴祥：求指示。 老牛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辈子就这个毛病，死都不敢反抗吴祥，所以吴祥不说话，老牛不敢擅自答应吴玥。 老牛一个人看着还好，陆离也盯着他看，还有陆远，最后吴玥也加入进来，旁人也就罢了，有吴玥的搅和，吴祥连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就败下阵来：“你先给看看病吧。” “谢谢爷爷，谢谢师傅。” 陆远父子俩都还不明白这一家人在打什么哑谜，就看见小姑娘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再然后她身边的年迈老人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 陆远赶紧从凳子上站起，结果又被老牛一把摁住：“就坐着别动，我先给你把把脉。” 陆离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让出来让老牛坐下，十分有眼色的吴玥已经从药房里面把号脉专用枕拿出来垫在了陆远的手腕下面，做完这一切，她不留痕迹地站在陆离身边，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衣角，等陆离低下头准备倾听的时候，她抬头，嘴巴凑到陆离的耳朵边，小声地说道：“你放心，我师傅特别厉害，你爸会没事的。” 主要是师傅现在年纪大了，号脉的时候不允许周围有嘈杂的声音，要不然吴玥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这话说出来。 吴玥靠近的那一霎那，少女独有的气息萦绕在陆离的鼻尖，他眼睛盯着老牛的手，心里却变得慌乱，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靠吴玥这么近，在他眼里，神仙都应该住在天上的，应该清冷高贵才是，而不是站在他这个普通人面前说着那些接地气的话。 虽然陆离已经长大了，知道小时候的那些想法有些可笑，但脸还是忍不住有些发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下意识地他的腿就想往旁边挪一挪，但不知为何，动弹不了。 “你脸怎么红了，不舒服吗？要不要一会儿让师傅也帮你看看？”吴玥没有经历过年少情动的时期，不知道这个阶段的少男少女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别样的情绪，当然也可能曾经有过，但都被赤裸裸的现实掩盖住了，所以此刻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陆离病了。 “没、没事。” “什么没事啊，脸都烫红了，来，我先给你看看。”吴玥没有多想就把白皙的右手覆盖到陆离的额头上，不烫啊，“你等一下，我再给你号脉看一下。” 吴玥的神色极其认真，她是真以为陆离生病了。 陆离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转头看吴玥，更不敢开口说话拒绝吴玥，他感觉不远处有一束光透过众人射到了自己身上，如果那眼神能杀人的话，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 第125章 这药不能卖! 对待医术这件事情上，吴玥还是十分认真的，她把陆离左右手腕上的脉象都摸了一遍，心头疑窦丛生：“师傅，小离这个脉象很奇怪啊，脉搏跳动有力，明明显示身体很健康，可是怎么感觉跳的速度过快，这个我不太会看，你一会儿帮忙也给看看呗。” 老牛这边的诊断刚告一段落，听到吴玥问的话，他只想一头撞死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人家不都说女孩子早熟的吗，他家徒弟怎么就不开窍呢，神踏马生病，那臭小子从进院子开始眼睛就一直黏在玥儿身上，分明就是见色起意。 当然，这话当着吴祥的面打死老牛都不敢说，他只得轻飘飘的糊弄过去：“小毛病，不碍事，先放着一会儿我来。” 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毛病，陆离能不清楚吗？ 他想开口拒绝吴玥的好意，但一张嘴就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成：“那个、这、爷爷不用，我没病。” “怎么会呢，分明刚才就心跳很快，不信你自己摸摸......哎，不对啊，这会儿怎么又好了？”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吴玥被陆离的脉象弄得是一头雾水，而一旁的牛语林都快笑疯了：“玥儿，快到姨这边来，你再站那里，小离的脉象只会更乱。” “啊？”牛语林的话让吴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接收到她传来的戏谑信号，吴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快速甩开陆离的手，低下头急匆匆地跑到牛语林身后，整个人都躲在她的后面不敢动弹。 这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吴玥是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她一看见陆离脑子里就会出现小时候他被人欺负的场景，下意识地就会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从前的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无人疼爱，需要有人尽心呵护，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吴玥离陆离的距离远了，甚至都已经看不见身影，陆离才算恢复正常，静下心来听老牛说他爸爸的病情：“你这病问题主要还是在肺上，以前应该是吸进去过有毒的东西吧，现在病情加重主要还是平时休息不够，手头上不重要的事情能不亲自去做就不要那么费力了，要不然只能是有命挣钱,没命花。” 陆远以前哪次去医院不是拍片就是验血，去一次就要耽误一整天时间，这次是抱着试探性地心态来的，没想到人家一把脉就能看出来问题所在，心里感慨这趟来得似乎挺值。 别人都说厉害的中医只要一把脉就能知道你身体里的大部分问题，看来所言非虚。 是他小看了刚才那个小姑娘，如果不是有点儿本事，她刚才肯定不敢那么自信地给小离把脉。 对于眼前这位老者给他的建议，陆远也是悉心接受：“那您看，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自己家孩子成家立业，独当一面。” 老牛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乖巧站在一旁的陆离，轻叹一声：“那就看你怎么养了。” 他原本想说就陆远这劳碌程度，要不是有几个钱，能买到好药维持着，估摸着活不过三年，但谁让自己那不争气的徒弟认识这家人呢，看样子似乎对那个臭小子还挺重视的，只能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老牛的话让陆远喜出望外，这么说他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就看以后怎么做了，他这病注意事项什么的，医生自然是给他讲过的，奈何小离还小，家里那么大的摊子都需要他去维持，想放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成的事情。 现在如果他一点点把工作强度降低，再加上好药的加持，那应该...... 想到这里，陆远迫不及待地开口：“叔，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您，这个地方也是我找人打听出来的，说是咱们这里不仅有个医术精湛的中医，而且种植出来的药材效果特别好，所以今天来不光是想找您给看看病，主要还是想买一些药材回去。” “药材不卖！”老牛压根没有思考就拒绝了陆远。 他有自己的原则，经过自己手里的病人，如果需要吃他开出来的药，那这药从开方到煎熬老牛都会亲自来，不愿意经过别人的手。 所以这药他不能卖！ 老牛的话给满怀希冀的父子俩当头一棒，头一次遇到不愿意卖药的人，难道有钱也不赚？ 陆远不死心：“叔，药材您可以开个价，那些肯定都是您的心血，比市场价略高一些没关系的。” 老牛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起身把号脉枕送回到药房里去。 陆离迈开腿，往老牛的方向多走了两步，想求一求老牛，既然爸爸的病他都能看，药肯定也是能卖的啊。 吴玥终于从牛语林的身后探出脑袋，大声地替师傅解释：“不好意思，我师傅有自己的行医原则，如果你们要吃我们家的药就只能住在这里，一直到病好为止，师傅开出来的药不能带走。” 陆离愣在当场，看着他爸，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头一次听说这么奇怪的规矩。他家在晋省，搬家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这里的药材买不到，那就只能回家吃以前的药，以前的那些药效果已经没那么好了，要不然爸爸也不会这么着急，亲自来这里找医生。 陆远倒是能想的开，他低头沉思片刻，便起身跟吴家人告辞：“既然是这个样子，我也不能为难你们，冒然来这里已经很对不住了，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就先走了。” “等一下，叔叔，既然来了，就在家里吃口饭再走吧，这眼看就中午了。” 吴玥听到陆远的话，赶紧跑过去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她跟陆离都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到现在连个正经的交流都没有。 不行，今天说什么都得把人给留下，最少也得留个联系方式才行啊。 “对，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只要不是涉及到吴玥秘密一类的事情，吴祥还是很大方，他赞同吴玥的提议，张口留人。 不留不行啊，再不说话，他感觉玥儿那脸马上就能垮下来。 陆远看看陆离，又瞅瞅吴玥，心里有了计较，就没有再推辞，答应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他这一答应，吴玥脸上的表情立马阴转晴，刘弟来起身去做饭，虽然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但现在家里人多，得早点开始准备才行。 第126章 嫌弃自己胖 大人们开始坐下来交流日常，吴玥则是掏出手机飞快地跑到陆离身边：“你电话号码多少，我记一下。” “我还没手机。” “啊？没有？” 不应该啊，这还配的有专门的司机，能有资格参加市里的招商会，家里经济实力肯定不差的，怎么会没有手机呢，她老早就开始用手机了。 这打不了电话怎么办？难不成还真写信啊，都什么年代了。 陆远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孩子低着头交流信息，吴玥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任何人，所以自然也听见了她向陆离要手机号的话：“我还没来得及给小离买手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小离把你的电话号码记到我的手机上，这样也能给你打电话的。” “行啊，叔，我给你说我的电话。” 吴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小离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万一天高路远的，可能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有个联系方式好很多，再也不用跟小时候那样，只能惦记不能联系。 陆离接过爸爸的手机，仔细地又跟吴玥核对了一遍号码，这才满意地把手机合上，放下手机就开始盯着吴玥看，看得吴玥浑身不自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 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厉害的人，现在就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说实话，陆离一张嘴跟吴玥说话，就觉得迷糊，生怕眼前的这一切来得不真实。 吴玥自动忽略掉了这些，只当是陆离性格内向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问道：“那你快跟我说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陆远从吴家院子离开之前，老牛给他熬了一副药，当时喝完整个人都觉得浑身轻松不少，当下更坚定了刚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短暂又忙碌的暑假悄然过去，牛语林在吴家没待几天就急匆匆地回去了，吴爱国不太放心，提前一周结束了探亲假跟着一起走人。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市一中的军训是在本校进行的，学校专门请了附近驻地的军人当教官，学生们先去学校报到分配宿舍，等安顿好了，第二天开始正式为期一周的军训。 吴玥和周燕是一起被吴建军开车送到学校的。 缴费报名，看宿舍分配，很快两个人就一人推着一个行李箱往女生宿舍走去。 二号女生宿舍一共五层，没有电梯，只有楼梯，吴玥的宿舍在五楼，周燕在三楼，也不知道吴祥在行李箱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吴玥拎着爬楼梯的时候差点儿没上去。 倒是跟在后面的周燕，看到吴玥有些费劲，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接到自己手里：“玥儿，我帮你拎着，先去你们宿舍，一会儿再去我的宿舍看看。” 那也应该先去三楼啊，扛两个行李箱总比扛一个省劲儿吧。 然而，吴玥话都没开始说，就看见周燕直接把她的行李箱拎了起来，一只手一个，健步如飞，惊呆了后面跟着上楼的一众家长和学生。 周燕的爸爸这些年挖煤虽说辛苦，但也挣了不少钱，一直也没有再娶，几乎所有的花销都用在了周燕身上，把唯一的闺女养的是黑黑胖胖的，加上周燕徒手拎着两个行李箱的事迹，开学头一天，二号女生宿舍有个女版“李逵”的消息不胫而走。 再加上周燕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到处结交朋友，同年级几乎每个班都有几个人认识她，“李逵”的外号被喊得更响。 吴玥跟周燕没有分在一个班，军训的时候自然也不在一起，只有训练结束的才能聚到一起吃饭，军训的那些东西对吴玥而言自然是不在话下，吴玥这几年的辛苦也不是白费的。 更何况也就一周的时间而已，时间简直是过得飞快。 终于等到军训结束，刚好也是星期天，吴玥起了个大早，去三楼喊上周燕，准备带上她去家里吃饭。 三楼的宿舍里只有周燕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本市的，遇到星期天的时候就回自己家去了。 吴玥敲了门进去，就看见周燕躺在床上，面对着墙，似乎是在睡觉，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吴玥没有很多顾忌，说话的声音不小：“燕子，走啊，去我家吃饭，我给你做好吃的。” 周燕在吴家吃过几次饭，最喜欢吴玥做的菜，然而就算是吴玥刻意放大了声音，躺在床上的周燕依然是一动不动。 “睡这么死的吗？” 吴玥心里疑惑，平时燕子不是这么爱睡觉的人。 想到这里，吴玥轻手轻脚地走到周燕的床边，想把人弄醒，吓唬吓唬她，就在她伸手把周燕的身体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泪流满面。 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就是在伤心。 “燕子，这是咋了？” 吴玥有些慌，赶紧坐在床边想问问怎么回事。她的记忆里，周燕上一次伤心难过都还是上小学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煤矿塌方，她在电视上看见爸爸的身影，就以为爸爸要活不成了，后来才知道只是砸到脚踝而已。 看见吴玥，周燕似乎更伤心了，她把身体往吴玥的身边挪了挪，伸出双手用胳膊住吴玥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玥儿，我是不是长的太丑了，还这么胖，照这么下去，以后肯定会找不到男朋友的，啊......” 吴玥听完周燕的话，满脸黑线，还以为她是在新学校里面被欺负了呢，结果就是担心将来找不到男朋友？男朋友有什么好的，要那玩意儿干啥？ 吴玥顺势揉了揉周燕肉嘟嘟的脸，开口安慰她：“哎呦，行了，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情呢，不就是觉得自己胖吗，咱以后减肥就是了呗。” 周燕把头从吴玥怀里抽出来，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可是就算瘦下来，我也长得不好看啊，你看我这胳膊腿，都是黑乎乎的，班里的同学都说我像是刚从煤窑里面出来的。” “那就是你想自己变得又瘦又美，对吧？” 看着吴玥自信的样子，周燕两眼放光，使劲点着头：“嗯嗯嗯，像你一样，怎么看都好看的那种。” “可以，不过你得听我才行，我让你吃什么，吃多少，每天运动多长时间，你都得照做。” “行，只要能变得好看，你说什么都行。” 周燕确实有些胖了，吴玥倒不是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好看，就是怕再这么无节制地任由自己胖下去，身体会问题，到时候就不单单是漂亮的问题，会影响身体健康。 吴玥的一通劝解很快就让周燕变得开心起来，她喜滋滋地从床上起身，挽着吴玥的胳膊就往宿舍外面走：“玥儿，我跟你说，我现在的新同桌是个男生，长得可帅了......” 周燕本就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形象问题有了解决办法，她就想跟吴玥多说说最近遇到的烦心事，比如她好像喜欢上自己的新同桌。 “哦，所以你就因为帅同桌开始看自己不顺眼了是吧？” 周燕一阵害臊，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再继续说新同桌的事情：“也不完全是，我也确实太胖了嘛。” “行，小姑娘长大了，开始注重个人形象，爱美了，行吧。走吧，今天不吃炖猪蹄了，吃水煮青菜去。” 周燕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吴玥也懒得较真，只是心生好感而已，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随她去吧。 反正她自己有亲情，友情就够了，才不要什么爱情，看看三叔，再看看牛姨，爱情太让人揪心了，不要也罢。 第127章 命苦的吴安康 有了吴玥的保证在先，那天在富明小区的房子里，周燕硬是逼着自己吃了两盘青菜，吃得吴玥都快看不下去了：“别光顾着吃青菜，肉也得吃一些，要不然会营养不均衡，还有这汤多喝，我给里面加了银耳，红枣，对咱们女孩子身体好。”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减肥也不能硬减，吴玥只能在饮食搭配上下功夫，给周燕制定了一日三餐计划，学校条件有限，只能从慢慢减少饮食量开始，剩下的打算等放寒假的时候再去做。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周燕拉着吴玥去校园里面看成绩单，不出意外的话，吴玥的名次依旧是稳居第一。 站在榜单面前的吴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学习这种事情她没什么天赋，只能靠努力，还好，努力没有白费，一旁的周燕看好长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哭丧个脸，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玥儿，你还是那么厉害，不像我，名次都排到二百名以后了。” “你都把心思用在减肥上了，能考好才怪了，现在也瘦的差不多了，下学期好好加油就行。” 平时吃得少了一些，再加上市一中的课程安排的也比较紧，周燕平时的时间都安排得特别满，几乎每天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减肥效果挺显着的，她俩趁着星期天的时候去称了体重，现在只有一百二十斤了，再加上学习任务重，课余时间就少，不能每天晒太阳，皮肤不白才怪。 所以周燕对吴玥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行，我都听你的。对了，我听说下学期，咱们高一有转校生，学习超牛的那种，你可得小心了呦。” 周燕属于心宽体胖的类型，学习上她其实对自己要求不高，能马马虎虎上个大学，将来找个稳定的工作，养活爸爸就行。至于吴玥不一样，她跟吴玥从小认识，也知道她对自己要求很高，所以得知有吴玥的竞争对手来转校，特别上心。 不等吴玥仔细询问，周燕就已经把能打探到的消息全说了出来：“听说长得还挺帅，比我同桌还好看，家里还有钱，啧啧，学习又好，这典型的高富帅啊。” 两个人已经从看榜的人群里挤出来了，吴玥自动忽略了周燕说的那个高富帅，传言这种事情她不感兴趣，如果真的来了一个竞争对手，对她而言也是好事，能鞭策她成长的都是恩人。 寒假如约而至，跟往年一样，吴玥都会趁着这个时候赶到京都去看望一下两个干妈，以往周敏和秦曼青都是早早地在家里等着吴玥上门，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吴玥提前给京都打了电话，电话里面周敏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玥儿，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先不要来了，周妈和你秦妈可能没时间陪你。” “好，那等我下次有时间再去看你们，你跟秦妈妈在家要注意身体。” 周敏挂了电话，回到病房里，忧心忡忡。 秦曼青在病床边上坐着，见她进来就站起身：“大嫂，是玥儿吧，你怎么跟她说的？” “玥儿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分懂事，我只要什么都不说，她是不会问的。”放下手里的电话，周敏的眼睛朝病床上看去，“老二是真的命苦啊，弟妹去世才多长时间，现在他又查出来这病，唉。” 妯娌俩说的老二就是吴安康，这些年一直在晋省扎根，眼看着就要到了退休的年纪，结果医院体检的时候说得了食道癌，做过几次化疗，谁知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癌细胞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不得已转院来了京都。 吴安康唯一的儿子如今还在国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吴家和出面安排了所有的事情，用医生的话说就是家里人能多陪着就多陪陪吧，时日无多。 吴家和现在去找大哥吴国兴商量二哥的事情，留下周敏和秦曼青在医院陪床。 吴国兴家里。 一向不抽烟吴家和一根接着一根，把屋子里弄得是烟雾缭绕：“大哥，二哥这几天只能吃得下半流食了，照这么下去，恐怕撑不了几天，医生说，说以后就算不是被癌细胞折磨去世，也会活活饿死。” 吴国兴兄弟三个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一起，但感情从小就好，父亲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教导他们要兄友弟恭，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父亲去世以后就相互扶持到现在，而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躺在病床上，两个有权有钱的人却束手无策，说实话，这种感受很难形容。 两个大男人坐在客厅里沉默不语，良久，吴国兴拿过吴家和手里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也给自己点上：“不如我们把老二送到黄连庄试试吧？” “嗯？” 吴家和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哥不敢置信，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往自己的老父亲身上捅刀子。 这话自然还要从十年前说起，自从吴家和怀疑吴祥的身份之后，就各种方式去试探，他生怕那是一个圈套，结果呢，黄连庄吴家就是什么也不图，就连他们认了吴玥作为干女儿，知道京都吴家有权有势，依然是什么样子的过分要求都没有提。 最终，还是吴国兴亲自出马，找到梁友安逼问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兄弟俩听完梁友安的叙事，愣是三天没合眼，想去黄连庄看看却又不敢。之前没有确定吴祥身份，吴家和时不时地还要去转一转，等真的知道了，就有些无所适从，生怕哪里做的不对让老父亲察觉。 父亲既然不愿意认他们这三个儿子，那做儿子的自然就装作不知道，只要知道那个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的父亲身体康健就好。 所以，这么多年京都和黄连庄两个吴家都相安无事，一直都是吴玥往京都跑，他们却几乎不来黄连庄。 看着吴家和一时想不明白，吴国兴解释道：“你不是说黄连庄吴家那地灵，什么药材种出来都能变成极品，说不定老二吃了那里的饭，喝了那里的水，能好起来呢？” 就算是好不起来，也让父亲再看儿子最后一眼，虽然有些残忍，但父亲这些年应该是盼望着能多见见儿子的，要不然为什么每次玥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都要在旁边插几句话呢，明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还是要忍不住叮嘱几句。 当年晋省煤矿出事，差点儿连累到安康的时候，父亲也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角的打探内部消息，暗示自己出手照顾一下弟弟，这么看他心里肯定是一直放不下的吧。 吴国兴说出来的理由让吴家和根本没有办法反对，他沉思了片刻，最后决定听大哥一次：“行，我这就去安排。” “到时候我也一起去。” 吴国兴今年刚好到了退休的年龄，没有了工作的烦扰，重心就全部都放在了生活上面，对于吴家和嘴里说的那个神奇的地方他一直都想去看看，正好是个机会。 京都吴家是在寒假的第五天到达黄连庄吴家院子的，没有浩浩荡荡的一排车队，只有低调的兄弟三人，加上周敏和秦曼青两个。 吴安康身上带着止痛泵，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就是一样的，只不过看起来更干瘦一些。 吴祥站在院子里，拄着拐杖看着头发已经开始发白的三个儿子缓缓地朝自己走过来，那一瞬间周围的时间似乎都已经停止转动，走过来的每个人都深情地望着自己，眼神里写着隐忍，一如当年他躺在病床上即将离世的样子，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吴祥心里明白，他们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吴玥不懂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只是觉得院子里的气氛在干爸干妈到来之后突然就变得很伤感，让人莫名其妙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到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周敏和秦曼青身边，小声问道：“周妈妈，秦妈妈，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周敏看着吴家院子感慨万千：“玥儿，我跟你秦妈一直都说等退休了就来你这里住着，结果一拖再拖一直到现在才来，我们可是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了哦。” “那可太好了，这里的水最养人，我保证你们在这里住两年能年轻十岁。” 周敏的神情看起来很轻松，吴玥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刚才搞错了，其实干爸干妈来就是因为退休了想过来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第128章 吴祥的故事 一直到当天晚上，吴家人都去睡了，吴祥和老牛住在一起，屋子里灯火通明，有三个人影通过灯光定格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吴玥是被爷爷和师傅半夜叫起来听故事的。 吴祥的故事很长，从吴玥出生前几天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现在，说到京都的一家人来黄连庄的目的。 说完，吴祥轻轻地咳嗽两声，快两个小时的故事，讲得他是口干舌燥，吴玥从咳嗽声中回神，端着水杯递了过去。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完全平静不下来，尽管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吴玥就知道爷爷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让自己接受这么庞大的一个事实。以前也只是以为爷爷跟她一样重生了，重活一辈子想要改过自新，所以对自己格外好，好到甚至忽略了亲孙子们，谁曾想，不是爷爷变了，而是爷爷换了！ 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人！ 不过虽然如此，吴玥倒是没有很失落，只要是爱她的人，真的假的其实没那么重要，相反，吴玥是庆幸的，庆幸换了一个爷爷，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她之前一直困在无尽的轮回里面，一次又一次重生，故事发展的结局都大差不差，早就厌烦了那样的状况，这辈子反而因为有眼前这个爷爷的存在，说明轮回已经结束了，她这辈子可以长命百岁，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可以有机会去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去看看，这就够了。 想想都还挺玄幻的。 悄悄地平复了一下汹涌澎湃的心情，吴玥开口发问：“爷爷，你怎么现在想起来跟我说这个？”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京都吴家来人了才说，难道是干爸干妈早就知道爷爷的身份？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面就认下了自己这个干闺女，还大张旗鼓地广而告之，还有现在黄连庄吴家所有的生意都跟京都吴家脱不了干系，就连爸爸的服装厂，她也是近几年才知道，所谓的贵人其实就是吴家和，他才是背后真正的投资人。 这些归根结底都是爷爷的功劳，她似乎没什么理由怪爷爷瞒着自己这些事情，她原本有很多次机会去探究真相，但都自动忽略掉了。其实自己也不太想去知道更多的事情，不是吗？ 吴祥深知吴玥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孩子，稍微一点点事情都很容易让她多想，选择今天把这件离奇的事情讲出来也实属无奈，只是没想到吴玥听完以后一丁点不寻常的反应都没有，这让吴祥心里十分没底，张了几次嘴都没把目的说清楚。 “哎呦，老大，现在是救人要紧，你就先不要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了。”老牛看吴祥一直都说不到点子上，心里是真着急，“玥儿，是这样子的，今天来的人你也看见了，有一个是你爷爷的二儿子叫吴安康，现在确诊食道癌晚期，没几天时间了，你那不是有那什么吗？你给多弄点出来，那东西究竟什么成分，我到现在都没研究透，咱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你安康伯伯多喝点儿，看看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吴玥平时会经常往自己家水缸里添加灵水，但都是被稀释的，老牛是担心效果不够，想让吴玥多弄出来一些直接给吴安康喝最纯净的，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用慢慢食疗这种方式，他今天给吴安康把脉，情况不是一般的差。 “好，师傅，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原来是这个情况，吴玥听到老牛的话，二话不说就起身想去找一个大一些的容器，多放一些灵水出来，吴家现在人多眼杂，等天亮再做这件事情可能会不方便。 出屋子的时候，院子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吴玥并没有看见，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里，吴家院子里现在有大门，晚上大门一锁，里面都是自己人，更何况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半夜了，该睡的人都已经睡着了。 她匆匆忙忙跑到厨房拎了一个水桶，重新来到老牛和吴祥的房间，当着两个人的面把水桶里面注满了水。 吴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神情十分平静，但老牛这些年仅限于知道，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见过，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儿推翻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医学研究，看着吴玥注水，他一边喃喃自语：“这不合理，不合理，人身体里面怎么会放出来这么多水，还是这么神奇的水，怎么会这样？” “我都能死而复生，还有什么是不能合理存在的。行了，别发癫了，玥儿弄的这些你存好，明天找个理由给安康喝下去，至于怎么弄，就看你的了。” 在座的，只有老牛有合理的理由和借口给吴安康配药，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他，不到万不得已，吴祥还不愿意把吴玥暴露出去，他现在是真心喜爱这个努力上进的小孙女。 注完一桶水，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吴玥这会儿是相当困：“爷爷，师傅，先这么多吧，不够再说，反正我现在不用去上学，随时都能取。” “好，好，你快去睡，弄这么多水出来身体肯定吃不消，明儿多睡会儿。” 老牛盯着水桶眼睛发直，灵水的神奇之处他见过，说是摧枯拉朽都不夸张，安康要是把这么一桶水喝下去，估摸着得一下子回到十八岁，不行，还得仔细琢磨一下用量才行。 吴祥知道老牛不会有歪心思，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这东西要是传出去，外面能变成什么样子，咱谁也说不好，所以你要是还打算寿终正寝，就好好想想怎么弄。” “看你说的，我老牛是那种人吗，放心，我就是怕用多了，安康恢复太快，把他们几个孩子给吓着，明天先给弄一碗喝喝，看情况，不行我再加。” “行，你看着办吧，睡了。” 确认了老牛心里有谱，吴祥很快就在床上躺下，刚才屋子外面有人偷听他们讲话，他都知道，甚至有几句重要的话他都是故意加大了声音说的。 这个时候除了崔英不会有旁人，知道了也好，省得他整天心里别扭，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人。 正如吴祥所想，隔壁屋子里，崔英没有睡着，白天吴祥的反常她早就察觉到了。要说自己的男人反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十几年前那天晚上出走回来以后就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那晚的一顿打把他给敲醒了。 但白天京都吴家人的到来让她推翻了此前一直以来的想法，当吴家人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吴祥整个人都是温柔的，这种温柔是以前从来都不曾见过的，甚至在吴祥看玥儿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那种温柔里面带着深深的思念。 正是因为这种变化让崔英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在院子里转转，没想到就听到这么大一个秘密。 “这样，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对于吴祥的换芯子，崔英并没有很多的想法，谁是她的另一半并不重要，都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一生所有的追求到目前为止也都变成了安享晚年。 严格意义上讲，她还得感谢那人，是他的到来让自己的后半辈子好过了很多，罢了，睁只眼闭只眼吧。 吴家的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来劝解自己接受匪夷所思的事实。 但有人就是死脑筋，思考问题永远不会拐弯。 第129章 吴荣枝的美梦 远在富源市的许山和张贱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打不相识。 在张贱准备第n次划破许山口袋的时候，险些被抓住，他急中生智，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成功地成为了许山在狐朋狗友。 两个相差十几岁的一起泡网吧，去工地打零工，赚了一点钱就重新去泡网吧，网上那些“日入十万不是梦”的提醒语格外吸引他们两个人，一个网站不行就换个网站，这种赌博方式行不通，就换个玩法，尽管早就已经被骗无数次，但他们还是坚信自己就是运气不好，网上那些成功学家都说了，成功不仅仅是需要方法和运气的，还有一样是坚持。 所以尽管是撞得头破血流，两个人依然是坚信自己的道路没有问题。 眼看着临近过年，星空网吧最后一天营业，张贱看着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许山，竟然有一丝的不舍：“山子，马上就过年了，你赶紧回去，我就在市里等着你，等明天咱俩再一起努力，再过几个月，账户里面的十万块钱肯定能提出来。” 许山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完全都没有看张贱一眼：“叔，你不是没地方住吗，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用，我听说市里面的钢材厂招临时保安，我去那里，管吃管住的，还给发三倍工资。” 在一起混了这么久，都是从枯水镇出来的，张贱和许山早就把彼此的老底摸了个清楚，见张贱坚持要去钢材厂上班，许山也不勉强。 “行，那过了正月初五我就来找你，我爸最近应该挣不少钱，我看能不能都拿过来。” 他俩在网上靠打牌赢钱，已经累计有五万了，平台提示满十万就可以提现，许山反正是对自己的牌技相当有信心，自然是势在必得，张贱更不用提，他只想轻轻松松赚大钱，工地上那种累死累活，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把命搭进去的事情，他不到万不得已，是坚决不会去干的。 张贱和许山在星空网吧门口就此分开，一个去钢材厂应聘保安，一个则是找好了理由准备回家拿钱。 段村。 即便是已经要过年，许幻臣也舍不得休息，但小煤窑输出能力有限，不是他想干就可以一直干的，许山回来这天，正好是年前许幻臣在小煤窑上班的最后一天。 吴荣枝身上穿着的还是三年前买的旧衣服，腰上系着进货的时候人家送的围裙，在小卖部后院的小厨房忙碌着，再怎么空闲，过年这段时间是不能糊弄的，要打扫卫生，囤菜，炸油条丸子，小卖部里也需要备年货，总之还挺忙的。 现在家里三个人都在赚钱，哪怕一个人一年赚一万块钱呢，今年最少就能攒三万，等攒够了五万就找媒婆给儿子相看个媳妇儿，吴荣枝越想越美。 由于太专注，当许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吴荣枝面前的时候，她甚至还被吓了一跳：“山子，你咋这时候回来了？上次打电话不是说不确定的吗？” 小卖部里有固定电话，许山用存折上的钱也买了个小灵通，为了不让家里经常打电话打扰他挣大钱，便撒谎说自己上班不方便，从来都是他往家里打电话，吴荣枝一下都不敢回拨过去。 “想你了，回来看看，妈，我先睡会儿。” 许山从盆里拿起来一颗肉丸子塞到嘴里，随即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家里本来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使唤许山的，吴荣枝笑吟吟地抬头，看着许山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工作很累吧？你想睡就睡，妈弄好了再喊你起来。” 许山早在小巴车上睡了一觉，也不是真的累，他避开吴荣枝的视线，先是去了平时收钱的抽屉里面胡乱翻看了一通，他的身后就是货架，没有摆几样东西，有几包零食甚至还落了灰，许山随手拆开一包吃了一口立马又吐了出来，心里有些不满：“妈，这抽屉里钱咋这么少，才二十块，还有这薯片，应该过期了，一点儿都不脆。” 吴荣枝轻叹一声：“现在人都有钱了，买东西就去镇上，咱这小卖部最近不咋挣钱，要不是有你爸在外面上班，我在家估计得喝西北风。” 许山隔得远并没有听到亲妈的叹息声，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那我爸现在不少挣吧，妈，我娶媳妇的钱你给我攒多少了？” 上次从家里拿走的五千块钱和存折，吴荣枝很快就找到许山这里，许山远在富源市有恃无恐，当即就承认了，把吴荣枝气得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所以这次说是回来拿钱，但许山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拿，总不能再把亲妈气得住进医院，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再说了，他妈不在家，谁给他做饭呢，反正网吧里的那些泡面什么的，他是真的吃腻了。 吴荣枝不疑有他，笑着问道：“咋？在市里面找到对象了？” “啊？嗯，你说我一个男的，谈对象总不能让人家女的花钱不是，等过完年我去上班的时候，你支援点儿呗？” 许山走到吴荣枝面前，冲着她挑了挑眉，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不断地摩挲着，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吴荣枝以为儿子的对象已经十拿九稳，就等着某天上门提亲安排结婚。 “没问题，只要你做的都是正经事，咱家挣的钱都是你的，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给谁，你赶紧的，去睡会儿吧。” 得到吴荣枝肯定的回答，许山十分满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许幻臣一直到天黑透了都还没有回来，锅里的饭菜吴荣枝是热了又热，最后烦了，干脆摆在小桌子上不管：“山子，你出去走两步，看看你爸到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家？” 吴荣枝上了年纪就眼神不好，晚上轻易不出门，以前因为还摔过几次，不得已只好指使许山。 许山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按着电视遥控器：“该回来就回来了，不用着急。”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许幻臣进了门，步伐沉重，眼神落寞，许山不耐烦地重新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这期间连正眼看都没看亲爸一眼。 倒是许幻臣一眼就看见了瘫在床上的儿子：“山子回来了，工作干的咋样，今年往回拿多少钱？” 许山还没想好说辞，吴荣枝就替他开了口：“你问这干啥，他现在有对象，那天天在外面吃着住着不都是钱，能不管咱们要钱就不错了，不用指望他往家里拿钱。” 许幻臣听说山子有了对象，紧凑的眉眼轻松了些，他简单粗暴地洗了手，一屁股坐在小桌子边上抓着油条就开始啃，吴荣枝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先把衣服换了，洗洗脸再吃，我给你重新热热，都凉了。” “不用，这样挺好，我快饿死了。哎呀，小煤窑今天砸死个人，我估计这以后是干不成了，山子，你那对象好好谈，等过完年带回来看看，行的话，趁着家里还有点儿钱，你们早点儿结婚，我跟你妈就不管你了。” 第130章 糟心的吴正鹏 富源市的张贱应聘保安的事情也进行地十分顺利，过年这段时间厂里员工都放假了，成吨的钢材堆放在偌大的厂子里，不找几个人看着肯定是不行的。 跟他一起值班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哥，身形高大，看起来敦厚老实，是厂里的老保安了，毕竟张贱是刚招进来的的新人，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值班。 张贱递了一支烟过去，跟人攀谈：“大哥，咱这保安好干不，我头一次干，你多带带我。” “小事儿，主要就是看着不让人进厂里面就行，那里面的钢材还有很多废铁值老多钱了，这万一要是被人给拉走，可不是几千块钱的事儿。” 不止几千块钱？大哥的话让张贱不大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亮光，但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以为意：“看你说的，那废铁死沉死沉的，也不是想拉就能拉走的。” “你、算了，不说了，咱俩好好守着就是了。对了，走，有个地方我得带你去看看，那地方需要特别注意一下。” 堆放材料的地方离两个人值班的保安亭并不远，老实的大哥带着张贱顺势把周围的环境和材料的摆放位置都一一说明，尽职尽责地告诉了张贱需要注意的事项。 倒也不是大哥多热心，毕竟值班的是两个人，万一出事了，那可是连带责任，大哥可不想大过年的给自己找晦气，不想说也得说，尤其是以前逮着过几次偷东西的人，那些作案手法还有具体时间，大哥给张贱讲的是十分清楚，生怕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值班期间，轻则罚款，重则坐牢，大哥还不想倒大霉。 张贱低头哈腰地站在大哥身边，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过年的日子，有的是苦哈哈，有的则是笑哈哈。 经过灵水的滋养，吴安康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老牛再三把脉确认他的身体没有再继续恶化，这让两家人格外高兴。 吴祥就更不用说了，他重活一辈子，愿望不多，其中之一就是子女平安，现如今两方子孙都萦绕在身边，还有什么烦恼是不能忘记的。 这一天，黄连庄吴家的屋子里笑声不断。 吴玥的这个年过得十分充实，除了定时定量地提供灵水，还要经常跑到陈村去找周燕，督促她的减肥事宜。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那大鱼大肉都是少不了的，为了不让周燕反弹，吴玥少不了折腾。 总之，一个多月的寒假期间，往年总是要长两斤肉肉的周燕成功地把体重控制在一百斤左右，这可把周爸给心疼坏了：“玥儿啊，你能不能让你师傅给燕子看看，这孩子过年这段时间啥都不好好吃，你看这瘦的，年前我刚给她买的新裤子大这么多。” 周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给吴玥比划，比起刚去上高中的周燕来，确实瘦了不是一星半点。 吴玥低着头偷笑，实在不敢说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只得找了个说的说去的理由：“叔，燕子再胖下去会影响身体健康的，她这样子瘦一点儿好看。” “真的？” “那当然，是我师傅亲自说的。” “既然是你师傅说的，那肯定就是对的。燕子，你以后可得少吃一点，还是身体最重要，我还以为多吃好，胖胖的才行呢。你的零花钱爸以后给你减一半，剩下的存起来将来给你当嫁妆。” 周爸对老牛最为信服，就因为当年远坪煤矿塌方的时候他被砸到脚踝，医生都说他将来肯定是个跛脚，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当一辈子瘸子的准备，谁知道回到家，吴玥的师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给治好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那不是神医是什么，神医的话那必须得听。 周燕苦着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零花钱被砍掉一半，从一个月五百变成了二百五，咬着嘴唇不敢反对，自己种下的果，再苦也得吃下去。 欢乐的时光结束的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京都吴家除了吴家和，其他人都决定要在黄连庄住下来，一来是因为吴安康需要人照看，虽然实际上大家跟一家人差不多，但这事儿毕竟没有办法放在明面上说，再说吴国兴等人也都退休了，没什么牵绊，再哪儿住都一样，二来，自然是因为吴祥，纵然是有灵水作为保障，吴祥也已经不年轻了，遥想老父亲当年去世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个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打拼，临到去世才去看了一眼，说是不孝那都是轻的。 既然老天爷看不过眼，给了他们第二次尽孝的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 吴家和看着前来送他离开的众人，自己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回去他就把担子全扔给吴正鹏，自己年纪大了，确实该跟父亲，大哥，还有二哥一起颐养天年了。 忙得跟狗一样的吴正鹏好不容易抽空回了京都一趟，结果回去就扑了空，一打电话才知道全家都搬到黄连庄去了，而且二伯病重，严重到很可能这是他最后的时光。 春节期间，各种火车票，机票又都很难买，不得已，吴正鹏只能把司机从家里薅出来，提前上班，他倒是能开车，但从京都到黄连庄路途遥远，没有人换班，中间太耽误时间。 去往黄连庄的路上，山路十八弯，吴正鹏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心急如焚，他怕去晚了，赶不上见二伯最后一面：“开快点儿，再快点儿。” 吴正鹏的话，司机不敢不听，脚下的油门被往下踩了又踩，就在一个转弯的空档，迎面同样开过来一辆车，也得亏司机反应及时，把车头撞到了路边的山体上，但两车免不了剐蹭，所幸没有人受伤。 得，人家过年是欢笑连连，就他是悲剧重重。 吴正鹏从车上下来，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司机，恨不得把嘴巴里的牙齿咬得稀碎：“你开车能不能多打几次喇叭，转弯这种地方，你怎么还敢把速度开那么快的？这次是撞了，下次是不是要把我往悬崖下面送？” 司机也是特别冤枉，明明是自己的老板一再要求他加速加速再加速，但这话司机可不敢当着吴正鹏的面说，他站在路边憋红了脸，嘴都不敢张一下。 骂完了司机，吴正鹏才转了身，看到对方车上竟然是陆离，才知道撞了熟人：“我当谁呢，你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呆着，出来瞎晃荡什么啊？” 吴正鹏纯属是有气没地方撒，亲妈认下的干妹妹，过了年把爹妈都给拐跑了不说，就连路上撞车都是她看上的人。 陆离当然是认识吴正鹏的，身为龙吟酒店的ceo，他就算对商业再不感兴趣，也都是要认个脸的，之前在招商会上看他做事说话还挺有范儿的，没想到私底下脾气这么暴躁。 说实话陆离自从住进陆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家司机开的车撞倒了自己，结果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过陆离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十分客气地回应：“咱们还是先把撞车这事儿了了，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第131章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撞车的事情好说，就是吴正鹏的司机开车太快，自己全责，等着保险公司解决问题，快的很。 在等保险公司来之前，吴正鹏冲着陆离没话找话：“我记得你家不是本地的吗，这刚过完年就往外跑，生意这么忙的吗？” “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你看样子还在上学吧，学习成绩怎样吗？” “还行。” ...... 吴正鹏本意是想替吴玥把把关，看自己这个妹妹的眼光如何，但陆离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有跟吴正鹏交流的欲望。 陆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努力装成大人的神情，说话做事都很刻意，他隐约记得吴玥跟眼前这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如果表现不好的话，会传到吴玥那里去吧，他想给心里的神仙留个好印象。 然而这一切看在吴正鹏眼里就是陆离眼高于顶，明明认识还那么疏离。这种态度可是把吴正鹏气得够呛，他决定回去就跟玥儿告状，说她看上的这小子目中无人，哼。 怨气积累到现在，吴正鹏都已经开始麻木了，他甚至都在心里暗示自己是不是今天不宜出行，所以才导致事故重重。 等他火烧屁股一样赶到黄连庄的时候，原本以为是会看到所有人忧心忡忡甚至死气沉沉的样子，可是你看他妈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还有二伯，那气色看着怎么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的啊。 而且，不是说他爸也在吗？人呢？ “妈，这咋回事？” “正鹏啊，以后我跟你大伯母就住这里了，京都那边的事情，还有你爸手里的生意以后都交给你了。” “这么草率？” 吴正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件事情，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不对，不陌生，是陆离那个臭小子的爹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在跟牛爷爷谈笑风生。 抬头看见吴正鹏，陆远一点儿不意外：“吴总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缘分，我们今天举家搬迁到了富源市，以后生意上免不了要打交道，小离那孩子还小，以后还请你多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 秦曼青十分赞同陆远的话：“对，正鹏，听说玥儿跟小离还是好朋友呢，这么算下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是当哥哥，在市里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啊。” 吴正鹏握着陆远的手，只恨自己明明有手机为什么不用，非要大老远从京都赶过来，结果呢，没一个人需要自己，不仅不需要，甚至还要往外面撵，简直就是自作多情。 我的亲妈啊，你要是知道你的宝贝干闺女看着陆离那人是一脸花痴的模样，肯定会后悔你现在说过的话的。还有那个叫陆离的，看见他恨不得眼睛长在天上的模样，也不知道谁该照顾谁。 市一中，开学的日子格外热闹，周燕挽着吴玥的胳膊跟她分享最新八卦消息：“我都打听过了，那个新转来的高富帅就在你们班，姓陆，叫什么......” 吴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小离。” “对，陆离，不是小离。” 周燕刚想说玥儿这都能猜到，结果转眼就看到吴玥正在盯着不远处的男生看，那男生得有一米八往上吧，白白净净的模样，明明大家身上穿的都是校服，怎么好像在他身上那校服就格外好看呢。 她们在朝着那边张望的时候，那人也正在往这边看，甚至还开始挪动脚步往这边移动。 周燕激动地手足无措，当时就差点儿流口水出来，她慌忙摇了摇吴玥的胳膊：“玥儿，你看，那有个大帅哥，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的，这可比我同桌帅多了。” “你肯定没见过啊，刚转来咱们学校的。”吴玥好笑地捏了捏周燕的手，说完就朝着陆离走过去。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来。 “哎哎，快看，咱们的年级第一好像看上了那个刚来的转校生。” “呦，你看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也不嫌害臊。” “没办法啊，人家长得漂亮，学习又好，那帅哥走过去了，有好戏看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周燕听到四周的声音，怒火中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多看两眼怎么了，又不犯法，她们那些人平时还明目张胆地盯着玥儿看呢，那会儿怎么自己都不嫌害臊的。 周燕怼完人，抬头就看见陆离迎面走来，在距离吴玥和周燕一米左右的时候站定，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靠近吴玥，但是一想起来那天吴玥抬头在他耳朵边说话的模样，陆离就忍不住紧张。 吴玥牵着周燕的手，一脸好笑的表情盯着陆离看，经过几次的接触，她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小离一跟她说话就紧张，那感觉好像自己是个大怪物一样，不敢让他靠近，但是又很好奇，只能在远处悄悄地观看。 陆离不知吴玥心中所想，他站在原地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随即才伸出一只手递到吴玥面前：“你、你好，我叫陆离，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吴玥握着陆离的手，开心地回应：“当然。” “真的？” “真的。” 周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玥儿这也太厉害了，一个整天钻研学习，连八卦都需要她传输的人竟然就认识刚来的高富帅转校生？还是人家主动要跟她做朋友的？这世上还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吗？ 吴玥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一切都只是碰巧而已，此刻，她轻轻地握着陆离的手，内心一片平静，到目前为止，她的人生基本算得上是圆满了，亲情，友情都在，剩下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一所心仪的大学，那就真的是此生无憾。 吴玥拉着周燕和陆离并排走在一中的校园里，陆离刚到这里需要熟悉环境，由她这个朋友来做向导再好不过。 本身周燕就是高一圈子里的话题人物，加上吴玥这个年级第一，还有陆离这个高富帅转校生，一时间三个人的组合在一中迅速蹿红。 第132章 周燕失约 陆离没有跟吴玥分在同一个班级里面，好在三个人都在同一个楼层上，不耽误课余时间唠闲话，周燕这个收集八卦的爱好者每天课余时间就站在一旁开始叽叽喳喳地给吴玥和周燕讲各种校园里的各种话题。 吴玥和陆离都是属于比较安静的类型，一个讲，两个听，遇到开心的时候两个人就会心一笑，画面凑在一起还挺和谐。 直到有一天，周燕照常来找吴玥和陆离去吃饭，一见到陆离，她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叠成心形的粉色纸递给陆离：“给，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陆离眼神一暗，想张嘴对周燕说些什么，但看到吴玥拿着饭碗从教室后门出来，顺势就接过周燕手里的东西，看都没看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吴玥把这一幕看在眼底，有些不解：“燕子给你的东西，扔了干啥？” 说着，她就转头往垃圾桶里面瞧，好奇燕子到底给的什么东西，能让小离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是吴玥刚想去看，就被陆离用一只大手把头扭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竟然还带着些许委屈：“傻了？粉色，心形，除了表白信还能有什么。” 陆离的手放在吴玥一侧的脸上，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她刻意不去探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而是转头问周燕：“燕子，你还需要给小离写表白信啊，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 吴玥的话吓得周燕赶紧摆手：“不，不是我写的，我又不喜欢小离，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他的。” 吴玥把陆离一直放在他脸上的手一把拍掉：“那我能不能拆开看看？” 吴玥可从来都还没看到过情书长什么样子呢，虽说她一直都长得不差，但好像人缘不行，几辈子都没收到过这玩意儿。 “想看啊，你等我一下。” 手被吴玥拍掉的那一刻，陆离竟然会觉得失落，但随后又听到吴玥的话，他瞬间就喜出望外，不等吴玥回话，陆离转身回到教室里，献宝似的从抽屉里面抓出来一大把信递给吴玥，几乎都是心形的纸张，粉的，蓝的，五彩的，用各种漂亮的信纸写出来的。 吴玥本就是想调侃一下陆离，谁知他竟然当了真，一下子塞这么多信给她，一瞬间就没了兴致。 看这种东西就图一个刺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信，这么多，估计要看吐了，还刺激个屁啊。 “哎呀，不看了，走，吃饭去。” 吴玥顺手把就那些信全都又塞给了陆离，搞得陆离手足无措，弄不懂吴玥到底什么意思，最后干脆全部都丢到了垃圾桶里面。 吃饭的空档，周燕两眼放光，跟吴玥和陆离分享她得到的最新消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万人广场有烟花秀，那天正好没课，咱们去看呗，怎么样？” “行，小离还没看过呢，咱们到时候一起去。” 吴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才刚开学没两天，适当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陆离吃了一口菜，像是吃了糖果一样，脸上美滋滋的，没有提出反对。 高中生的学习生涯开始了，张贱和许山的网络事业也在继续。 两个人口袋空空，蹲在网吧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想办法，眼看着离十万块钱的提现额度就差一千块钱，张贱杀红了眼，他眼珠子转了又转，低着头凑到许山面前，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是说有个哥们儿在修理厂上班，你从他那里借辆车出来，咱开着去拉一车废铁卖，几百块钱轻轻松松到手。” 许山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屁股往张贱那边挪了挪，开始低声询问细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做这件事情是不是违法，而是：“关键是咱从哪里弄那么多废铁？”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钢材厂的保安可不是白当的，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张贱已经把该摸透的事情都掌握的是清清楚楚。 看着张贱自信的模样，许山都没有再沉思，当下就答应了，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给周石打电话。 “山子，这不行，都是顾客的车，而且你没驾照，万一出事了，我可担不起的。” “是不是兄弟？兄弟现在有难，你得帮一把，等兄弟发财了，直接给你一万作为酬谢，怎么样？” “真不行。要不这么着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租车的，租一天也没多少钱，什么车型都有，租金我出了，你去租一辆车，行吧？” 许山没有跟周石说自己用车做什么，周石就当他是开着玩，压根没放在心上，就算是出事了，也找不到他的头上，那是租车店的事情。 当天晚上，张贱和许山很顺利地从钢材厂拉出来一车废铁，毫不费力地到手六百块钱，喜得两个人顶着两双睁不开的双眼到网吧里挥霍一空。 这天是星期六，张贱和许山从网吧里出来，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那里面的泡面我都吃吐了，今儿怎么说也是正月十五呢，咱俩去吃顿好的，趁着现在厂里面管的松，晚上养足精神再干一次，这来钱就是爽！” 许山跟张贱的意见不谋而合，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去福明路上一家饭店点了两瓶白酒。 二号女生宿舍里，吴玥从行李箱里面扒拉出来一件新羽绒服穿在身上，虽说已经过了年，大晚上的肯定冷，多穿点儿绝对没错，想了想，她又多带了一件，燕子那人自从迷上了减肥，大冬天也不愿意多穿，就怕别人说自己胖，多备一件衣服总是有备无患的。 这么想着，吴玥就拿着衣服来到三楼找周燕：“燕子，走了，准备好没？” 三楼的宿舍里有人探出脑袋：“吴玥，周燕让我跟你说一声，她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不去了？ 吴玥看着手里的衣服，闷闷不乐，学校不让带手机，她现在连给周燕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都不能。不得已，吴玥只好先去学校门口等陆离。 第133章 一切都错了! 陆离似乎不怕冷，这样的天气里面就穿着校服，一直站在学校的门口静静地等着，看到吴玥出来，他赶紧招手：“玥玥，这里。” 吴玥尽量收起心里的不痛快，把手里的衣服递给陆离：“给，本来是给燕子带的衣服，结果那没良心的，自己先跑了，给你穿吧。” 陆离捏着手里的粉色羽绒服，一言难尽，想拒绝，可似乎好像不太敢，说出来的话略显底气不足：“我就不用了吧？” “让你穿着就穿着，哪儿那么多话，走！等我找到燕子非得好好说说她，今天外面那么多人，自己跑出去多不安全。” 吴玥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就是觉得周燕不告而别有些不地道，明明去看烟花秀这事情是她先提议的。 陆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吴玥身后，对于她说的话，也没有反驳，当然也不敢说他刚才看见燕子跟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跟在吴玥身边久了，陆离自然是知道她有多珍惜现在的两个朋友，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吴玥一定会很难过的，明明今天晚上应该是开开心心去看烟花秀的时候。 想到这里，陆离往前快走两步，跟吴玥并排：“不生气，燕子不在，还有我陪着你呢，咱俩今天把最后一场烟花看完再走，怎么样？” “行，不看尽兴就不回来。” 吴玥本来就是想带着陆离出来见识一下万人广场的烟花到底有多盛大，所有陆离一开口，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应该生气，今天的主角本来也不是她跟燕子。 脸上的表情阴转晴，吴玥和陆离往万人广场走去。 烟花秀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从广场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不知道为何，吴玥整个人都没有没力气，广场上没地方可以坐，大部分时间都是站着的，并且人流量特别大，好几次她都被撞到了陆离的怀里，这会儿终于从人群里面挤出来，吴玥只想赶紧休息：“学校应该回不去了，要不晚上去住我家里吧？” “行、好啊。”陆离说话有些结巴，但吴玥都没有注意到，热闹完了，她又想起来燕子，这妞儿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富明小区就在市一中的对面，吴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整个人又困又累，她不好意思牵陆离的手，只好拽着他的一个衣服袖子，任由陆离牵着她往前走，这种时候连出租车都不好打，唉，早知道不受这种罪了。 “小离，前面路口的时候到马路对面去，马上就可以到家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来月经了，怪不得一整天都浑身不舒服，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一觉。 市一中外面的街道上，一辆空空的小卡车从学校门口呼啸而过。 车子开得飞快，张贱窝着车上的把手有些心慌：“山子，慢点儿，这是市区，弄不好会撞人的。” “放心吧，没事的。” 许山满不在乎，甚至还转头跟张贱吹嘘了自己车技，脚下的油门更是被他一脚踩到底，在酒精的刺激下，小卡车在许山的手里左右摇摆，本来就有些醉醺醺的两个人这会儿更加的晕了。 今晚很多人都跑到万人广场去了，学校的周围这个时候特别的安静，路边的灯光打在吴玥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陆离好几次都回头看着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玥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吴玥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她蹲在路边捂着肚子完全不想动弹：“小离，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就坐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昏黄的灯光下面，吴玥和陆离双双坐在马路牙子上，想等肚子没那么疼的时候再过马路。 不远处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生正在朝着这边走来，吴玥定眼看着，那个女生不是周燕又是谁。 此刻的周燕正在跟她的帅气同桌有说有笑，根本没有留意路灯下面坐着的两个人，吴玥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周燕就开始吆喝：“燕子！到我这边来！” 听到吴玥的叫声，周燕脚步一顿，撒腿就跑，撇下吴玥出来约会她就已经很心虚了，这会儿又被抓个正着，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早恋被家长发现的错觉。 周燕在前面跑，吴玥在后面追，陆离因为担心吴玥的身体，紧随其后，就在吴玥的手刚接触到周燕胳膊的时候，迎面一辆小卡车飞驰而来，刺眼的灯光打在周燕和陆离的眼睛上，让两个人短暂地失去了判断能力。 这样的情形让吴玥根本没有机会思考，她伸出双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周燕拉到自己的身后，周燕从吴玥的手里飞了出来，与后面的陆离撞了个满怀。 等陆离丢开周燕，想要去拉一把吴玥的时候，失控的小卡车已经把她撞飞在了路边的花坛里，卡车从花坛上碾压过去，冲到了对面车道上，落荒而逃。 周燕坐在地上，惊恐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此刻她甚至连后悔的心情都没有，脑子里除了一片空白还是空白。 陆离愣在原地，他想去看看躺在花坛里的吴玥怎么样了，但是双脚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走路，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当年那个小女孩儿站在大街上张开双手把他护在身后。 那样一个神仙一样的好人，怎么就能被车给撞了呢？ 周燕的同桌还算有点儿理智，等回过神就赶紧跑到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120打电话。 没有人想起来要去追那辆追肇事的小卡车，陆离麻木地朝着吴玥的方向急匆匆地奔去，周燕回过神，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离得近，甚至脸上还有吴玥被撞而溅出来的血，糊在脸上，热乎乎的。 吴玥躺在花坛里，浑身疼，她此刻好后悔来学校的时候没有把手机带上，这样就可以给爷爷打电话了。 她好想告诉爷爷，好疼，身体钻心地疼，但是她做不到了。 胳膊似乎被撞断了。 她想把灵水灌到嘴巴里，也不行，胳膊没有力气，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手指塞到嘴巴里。 而且，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错了，一切都错了，她以为爷爷变了，她就能长命百岁，平安终老，可是年仅十五岁的她还是死了，甚至比前面几辈子死的还早。 看来，除非能找到凶手，否则，她在下一世也不能善终。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吴玥奋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哭得像个泪人的两个好朋友，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134章 剧本升级 身上的疼痛感慢慢消失殆尽，吴玥的意识也在回笼，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每次死后都要经历这么一遭，重新回到她妈的肚子里去。 周围有些冷，吴玥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她的身子并不是光溜溜的，人也没有在羊水里躺着，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跟她之前的重生记忆不一样？ 吴玥感觉到刺骨的冷，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但很快就被入眼看到的一切吓住了。 谁来告诉她这是哪里？ 外面的光线透过土墙上的缝隙照了进来，房间里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完，除了她身下的这张床，别无他物，而且床上也是干净的可怜，仅仅铺了一张可有可无的凉席，饶是这样的小土房子也安了两扇门，此刻正在风中摇摇欲坠。 再低下头看看自己，吴玥彻底傻眼，现在的她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看着身体的模样，起码已经十五岁了。 身上穿了一件看不出来花色的毛衣，脚上蹬的却是一双很时尚的红色小皮鞋，这是什么打扮？吴玥彻底懵圈。 这是没死成？还是重生的剧本又升级了？换了个场景重生？ 作为一个有多次重生经验的人，吴玥也只是短暂地震惊了一下，很快她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整理脑海里的记忆。 不是没死，而是死而复生，跟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已经不是她本人，换了副皮囊，严格意义上讲应该算穿越吧。 现在是1988年的冬天，她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姚菲菲，今年十五岁，原本有一个很富足的家庭，爸妈在羊城生意做得很大，她安心在家里当她的大小姐，结果呢，生意做得好好的，爸妈非要跟人家学着玩股票，很不幸地遇到87年金融股灾，眼看着万千家产顷刻间分文不剩，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姚父姚母受不了打击，双双跳楼，留下她这个孤女。 姚菲菲在整理爸妈遗物的时候有了意外发现，据爸妈的日记本里讲，老家的屋子里还有姚家贵人的线索，于是她便北上回老家，但是一年的时间里，作为千金大小姐的姚菲菲既要躲避那些追债的人，又要去一个印象中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还神武分为，简直是历经磨难，后来实在是走不动了，摸黑来到现在这个小破屋子里，结果因为天太冷，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机缘巧合之下，吴玥就在这具身体里面醒过来。 “孤女也好，无牵无挂的，主打一个自在。就是不知道谁那么欠，车技不好就不要瞎开车，害得我这个无辜的路人跟爷爷天人永隔，也不知道我死了爷爷该怎么办，唉，他年纪都那么大了。”吴玥一边想着，一边自嘲似的笑了笑，突然她脸上的表情顿住，“1988年？冬天？那京都的爷爷这个时候还没有去世？” 这个重大的发现让吴玥欣喜若狂，她站起身子来，高兴地蹦跶了两下，差点儿就把脚下的那张破床给蹦塌。 集中精神，吴玥的意识开始在脑海里探寻，那汪灵水还在，只要有这玩意儿在，救爷爷完全不在话下。 这么说，她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爷爷的，她记得爷爷说过，他是1990年的五月才去世的。 还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吴玥恨不得现在就立马跑到京都去。 嘎吱。 那形同虚设的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瘦骨嶙峋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指甲里都是黑泥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你醒了，叔家里也没啥吃的，我在隔壁要了一碗面疙瘩汤，你趁热喝。” 吴玥从床上蹦下来，看着眼前大概有一米六的小个子男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爷爷说过，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不能惊慌，尤其是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慌乱只会给对方留下更多的破绽。 吴玥现在确实不慌，反正死对她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但谁来告诉她这个人是谁，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入住的时候，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的。 看见吴玥站着一动不动，男人咧开嘴笑笑，露出一副发黄的牙齿：“不用怕，你喊我二黑叔就成，这儿是我家，我到了屋子里看你睡得挺香就没想着叫你起来。” 原来，这不是没有人要的破房子，人家是有主人的，吴玥瞬间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二黑叔，我、我不知道这是你家。” “没事，小姑娘是不是跟家里人赌气了？怎么大半夜的往外面跑，这年头，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不安全，喝了汤就早点回去。” 趁着二黑说话的空档，吴玥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人，三十左右的年纪，面相看起来敦厚老实，眼神清正，不像是个坏人，这家应该没有女人，他身上的衣服穿得都快包浆了，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也没想着给上面打上补丁。 这家破到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可他竟然还能给自己弄完面疙瘩汤，吴玥顿时觉得心里有些暖，她接过二黑手里的碗，也没客气，直接就把嘴对在碗边上“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寒风刺骨的冬天能有一碗热汤真的比什么都强，吴玥瞬间觉得手脚都暖和了，可就是好像不太能顶饱：“二黑叔，还有没有了，还想喝。” 说这话的时候，吴玥甚至都不敢看二黑，她感觉很羞耻，哪有她这样不请自入就算了，还恬不知耻要主人多给一碗饭的。 “邻居家锅里没了，你要是没吃饱，等会儿我带你出去要饭，就是得再等等，这个点人家都还没开始做饭呢。”二黑挠挠头，有些羞涩地看着吴玥。 小姑娘脚上穿的那双红色皮鞋他在供销社的柜台上见过，得十块钱一双呢，一般人可买不起，这不像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估计从小到大也没要过饭，不知道会不会不愿意去。 第135章 跟饿肚子比起来，脸皮算什么 要饭？ 这是吴玥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最苦的时候也只是被寄养在亲戚家里，尤其是小舅妈心情不好就不给饭吃，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但也还没有沦落到要饭的地步，这么看，二黑叔过得比她前几世还惨。 再回头看看空空的碗底，吴玥这会儿有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喝得那么快，好歹也给二黑叔留半碗，没听见人家的肚子正在“咕咕”叫唤吗？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吴玥只得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好。” 吴玥说完，二黑转身就准备出去：“你要是觉得还饿，就先躺床上再睡会儿，睡着就不会知道饿的。” “哎，叔，要不你先别急着走，那个、我有点儿事情想问你。” “啥事儿？你说。” 二黑的手还停留在门板上，他是准备出去之后帮小姑娘把门给关上，虽然不顶什么用吧，但是好歹能挡点儿风。 “这是什么地方啊？还有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到京都要怎么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到京都去救爷爷，其他的都再另说。 “咱这儿是个镇，名字叫枯水镇。去京都我也不知道，叔没去过呢。”话音刚落，二黑又忍不住挠了挠头，别看他年纪大，但前几年村子里大旱，他没办法只能出门要饭，今年刚才在枯水镇落了脚，吃都吃不饱，哪里有精力去关注别的事情。 枯水镇？这该死的缘分。 吴玥拍拍额头，一阵苦笑，她感觉一定是重生次数太多，人变傻了，就没想过走出院子自己看看，大街上一转，没准还能碰到她亲爸呢。 心里有个底，吴玥反而不慌了，她也不想睡觉，走出屋门想看看她所在的地方是枯水镇的哪个方位。 跟着二黑叔出了屋子，院子里的景象再次把她震惊到：空荡荡的，真的是空无一物，连个柴火堆都没有。 “叔，你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吴玥也觉得这样问很没礼貌，但她是真的完全没有见过这么清汤寡水的院子，十平米左右的院子，也没个围墙，左右两边的邻居家能看得清清楚楚。 左边的邻居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婶子，站在自己家院子里看见吴玥出门，对着二黑吆喝：“黑子，这就是你说的小妞啊，问清楚没，哪里人，怎么来的？” 问话的同时，婶子就已经来到了吴玥的跟前，说话的语气特别熟络：“妞儿，你叫啥名字，你叔给你端的面疙瘩汤够喝不，不够婶儿再去给你做点饭，我姓姜，你叫我姜婶儿就行。” “够了姜婶子，谢谢。” 姜婶儿也是干干瘦瘦的一个人，年纪比二黑稍微大一些，从她通身的穿着打扮上看，家里也没有多富裕，何况二黑叔刚才也说邻居家的锅里已经没饭了，想必人家的粮食也紧张，还是不要破费了，她现在也没钱去还这份人情。 姜婶子听见自家屋子里有人在喊她，便拿了二黑递过来的搪瓷碗回去了，剩下吴玥跟二黑站在院子里尬聊：“叔，你家里没其他人了吗？” “我不是这里人，是一路要饭到这里来的，周围人说这房子没人要的，我才住进来，也是刚住进来没多久，以前都是随便找个地方睡的......” 二黑大概攒了很多话没人说，碰到吴玥问他，便把家乡受灾，无奈出来乞讨，挣钱被骗，心灰意冷各种经历都讲了一遍，但更多的却是在给吴玥讲逃难的过程中遇到了多少好心的人，收到多少暖心的帮助。 吴玥细细听着，中途没有想着要去打断，二黑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有多苦，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是眉飞色舞的样子，但听得吴玥是一阵心酸，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好矫情，跟这些没钱没房甚至没地方住的人比起来，她受的那点儿精神虐待算什么呢，好歹吃穿是不用愁的，不是吗？ 二黑的经历细讲起来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正当吴玥听得尽兴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了，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来一个豁口的碗：“走，这会儿午饭该做好了，你跟叔一起去。” 话音刚落，似乎是怕吴玥脸皮薄不好意思出门，二黑补充道：“你别多想，不是叔非要带你出去，平常人家就给我一碗饭，我今儿多要一碗，没地方装。” “没事叔，我跟着你去。” 经过短暂的相处，吴玥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古道热肠而又命运不济的男人，便十分大方地跟着二黑往外面走，跟咕咕乱叫的肚子比起来，她那点儿脸皮算什么。 停止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吴玥决定先跟着二黑叔出去转转，她刚才已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她身上也没钱，现在别说去京都了，可能连枯水镇都走不出去，得先想办法挣路费才行，而且就算她到了京都，现在换了一副面孔，干妈也不认识她，见爷爷几率也不大，这也是个问题。 冬天的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二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往吴玥的面前站了站，稍微挡住了一点迎面而来的冷风，俩人走走停停，一直来到了枯水镇的大街上，但是二黑到了街上也没停，而是径直往镇上的供销社走去。 供销社还是那个供销社，大楼矗立在街上最显眼的位置，吴玥稍微抬个头就能看见。 然而到了供销社的门口，二黑并没有跟那些来买东西的顾客一样直接走进去，而是拐了个弯，走到了供销社的后门，站立不动。 吴玥不明所以：“叔，咱们来这里干啥？” “一会儿有人给咱们送饭的。” 二黑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有个人穿着绿色军大衣，戴着一顶带毛的护耳帽，手里端着的是一个大大的便当盒，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过来：“黑子，给，我媳妇儿今天包的饺子你尝尝。” “好，谢谢，给，这钱你拿着。” 二黑接过那人手里的便当盒子，熟练地把里面的饭倒在自己碗里，又随即从怀里摸出来一毛钱递了过去。 那人唬着脸，声音里充满了不悦：“都说了，不用你给钱的，怎么还给？你再这样我以后也就不给你送饭了。” “嘿嘿，我今天是两个人吃饭，你再给我弄点儿，就当我掏钱买的。” 二黑没有把躲在他身后的吴玥给拉出来，小姑娘肯定是头一次出来要饭，不好意思是正常的，他刚开始也这样，时间长了就无所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里那么多穷讲究。 而此刻的吴玥之所以躲在二黑身后，并不是放不下面子，而是对面站着的人她认识。 第136章 拿亲妈开刀 没错，站在对面的就是她的亲爸，吴建国。 但吴玥的躲避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就又从二黑身后探出了脑袋，并且冲着吴建国甜甜地喊了一声：叔。 五秒钟之前的吴玥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此刻，她是姚菲菲，于吴家而言的一个陌生人而已，而她的真身，真正的吴玥此刻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正好她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以局外人的身份，好好看看一个可以对二黑叔这样的陌生人都施以援手的蠢爹为何会曾经放着自己的亲闺女在亲戚家住了好几年都不管不问。 吴建国看到吴玥的时候愣了几秒钟，嘴里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但是很快就转身回去给二黑端饭。 心虚的吴玥下意识地就往自己的脸上摸去，来了半天她都忘记看姚菲菲长什么样子了，不会是跟亲妈长得很像吧？ 要不然她爸刚才看着她愣神是什么意思？ ...... 第二天，吴玥跟二黑打了招呼独自一人找到吴建国：“叔，我听说你家婶婶很喜欢做衣服，我这里有一些做衣服的花样子，我想跟你们谈笔生意，不知道你愿意吗？” 寒冬腊月，北方的冬天什么都没有，吴玥就是想做点什么东西换钱都不好找门路，只能把主意打在自己亲爸身上。 吴建国看着吴玥没有立马回应她，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跟我进来，做衣服这种事情我也不懂的，你问问你婶子看她咋说。” 供销社的家属院就在大楼后面，吴玥跟着进去就看见王翠娟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认真地勾着毛衣，她的儿子吴冬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捧着一本小人书读得津津有味。 哥啊，你才三岁吧，看得懂书吗？ 吴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今天几乎没风，中午的太阳还算暖和，王翠娟一看见吴建国就想站起来：“不是刚走，怎么又回来了，柜台那里不忙吗？” 二十八岁的王翠娟生得很好看，中等个子，皮肤白皙，长着一双媚人的眼睛，低下头的时候还能看见她长长的眼睫毛，身上穿的也不像是这个年代里面一般农村妇女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城里人，大概是因为当妈的缘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 吴建国忙上前一步把她重新扶坐在椅子上，言语里透露出来一丝紧张：“你坐着别动了，这是我跟你说的菲菲，她说她家以前是做服装生意的，这方面特别有经验，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你俩聊，我去忙了。” 把吴玥送到王翠娟面前，吴建国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吴玥强迫自己收敛起对王翠娟的母女感情，一直在默默地洗脑：你就是姚菲菲，姚菲菲就是你！你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认亲的！ “屋子里有凳子，我去给你搬，咱俩坐下说。”王翠娟再度起身就准备进屋，但是吴玥怎么会让亲妈做这些呢，但是不等她阻止，吴冬就已经跑进了屋子，拖着一个小板凳出来。 “姐姐，你坐这里。” 姐姐？吴玥吓得差点儿脑门儿撞墙，这踏马的彻底乱了，亲哥哥管妹妹叫姐姐，老天爷啊，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为啥要让我穿成一个大姐姐。 刚给自己洗脑结束的吴玥这会儿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可是摸摸空荡荡的口袋，一咬牙还是坐在了吴冬搬过来的小板凳上，她发誓等她挣了钱去京都救回爷爷，就一定找到那个弄死她的人，结束掉这个该死的轮回游戏。 姚菲菲本人生存的本事不多，但琴棋书画，穿衣搭配这些在八九十年代太过于超前的东西倒是略懂一二，吴玥想着亲妈喜欢做衣服，她正好又知道的多一些，干脆便宜点儿卖给亲妈，先换点儿钱在手里。 吴玥把自己的来意说给王翠娟听，王翠娟指挥吴冬把他平时写字用的纸和笔拿来：“就在那个桌子的抽屉里，你拿来给姐姐画画用。” 吴玥心里憋屈，但又什么都不能说，她接过吴冬递过来的东西，开始低头写写画画。 对现在的吴玥而言，根本没什么时间感慨，借住在二黑叔家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果再这么厚脸皮地每天蹭吃蹭住，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而且远在京都的爷爷等不得，她必须要在一年之内赚够钱赶到京都才行。 至于说吴玥为什么不直接跟吴建国和王翠娟相认，不是吴玥不敢，是没法认啊，她总不能跟亲妈说：妈，我是你未来的还没有出生的闺女。 这谁信呢，到时候不被当成神经病打出去就是已经很心善了。 王翠娟其实对吴玥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听自己家男人说了，这姑娘跟二黑一样都是苦命的外地人，据说都去世了，不知道怎么就流落到现在这个地方，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几岁，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三个人就坐在门口，一个看书，一个织毛衣，一个画画，远远看着，还挺和谐。 吴冬看不进去书，就把圆圆的小脑袋往吴玥那边凑，时不时地再发问几句。 王翠娟怕他打扰吴玥，轻轻地呵斥几声，看得出来没有真的在生气。 吴玥不是专业的服装设计师，但原身有这个本事啊，既然两个人已经合二为一了，那就是自己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吴玥越画越来劲，很快，信纸上都已经被她画好了很多的衣服样式出来。 “婶婶，你看看，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目前在大城市最时兴的衣服，你长得这么漂亮，把这些衣服做出来穿在身上绝对好看。” 王翠娟把吴玥递过来的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番，吴玥还贴心的在各个样式旁边都注上了建议用的衣服料子还有适合的颜色，以及服装的搭配等等。 “这些看起来确实是比我平时做的好看很多，供销社里面卖的衣服也没你画的这个好看，你的手可真巧。” 王翠娟对做衣服这件事情有多痴迷，吴玥自然是清楚的，她十分有把握自己今天是不会空手而归的，但具体这些在亲妈眼里有多少价值，这就不好说了。 王翠娟指着其中一件连衣裙的样式，显然是十分感兴趣：“这个裙子的长度是刚到膝盖？这个穿出去别人肯定会说闲话的。” 枯水镇整体上民风都还没有完全开放，更别提在黄连庄，王翠娟想着自己穿那么短的裙子走在村子里，估计吴家院子都没出，就要被公爹指着鼻子骂了。 “婶婶，外面现在都这么穿，甚至有的人裙子比这个还短呢，不过我给你画这些也不光是让你自己做衣服穿的，你看你要是做的好，以后去城里开个服装设计的工作室，让更多人的人穿到你做的漂亮衣服，那样岂不是更好？” 第137章 大冬天种地 “去城里开工作室？” 王翠娟都不知道吴玥在说什么，但是那句“让更多的人穿到你做的漂亮衣服”让她久久不能回神，没有人知道她是有一颗事业心的，只是这样的事业心在结婚生子以后就再也不敢有了。 在吴家，女的出去抛头露面那是需要公爹同意的，曾经建国都已经答应她出去做生意，她甚至连启动资金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因为公爹一句话硬是没去成。 当然，也怪自己不够硬气，再加上当时正怀着冬子，这事儿最后就不了了之。 吴玥不知道亲妈心里所想，她只知道几年以后供销社要走下坡路，亲妈亲爸又不是那种愚笨的人，何不趁这个机会忽悠他们有些危机感，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供销社这个地方。 “对，改革开放都好些年了，外面的世界可比这里，婶婶我看你还不到三十岁吧，跟我叔就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值得吗，不如趁着年轻还能折腾出去闯一闯，看一看，指不定就闯出来大本事了呢。” 王翠娟低下头，面上的情绪不明，她把公爹曾经说的话转述给吴玥听：“嗐，外面有啥好的，你也看见了，你叔在供销社上班，一个月有五十块钱的工资呢，吃喝都还行，不用愁的。” “那能一样吗？你能保证我叔的这份工作可以一直干下去？万一哪天失业了，可就得一辈子窝在农村种地的，”眼睛瞟到偷听她们说话的吴冬，吴玥继续说道，“再想想你们的孩子，你肯定希望他们将来出人头地的对不对，万一孩子将来上学你们连学费都交不起咋办，不读书，不上学怎么出人头地呢？” 王翠娟爱怜地摸了摸吴冬的脑袋，没有吭声。 “哎呀，妈，你怎么这么死板......”吴玥越说越激动，都快忘了她原本是来找王翠娟做生意的，看见王翠娟皱起了眉头，她心里一急，直接脱口而出，对上王翠娟诧异的眼神，吓得吴玥赶紧改口，“额，不是，婶婶，我年纪小，你就当我胡说，咱现在说正事，你看这些花样子不管是你做衣服给自己穿，或者说有一天做出来出去卖给别人肯定都很好，我把这些便宜卖给你，你收不收？” “我想想。” 王翠娟狐疑地盯着吴玥看了又看，吴玥心虚，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越是躲避越会让对方心里存疑，干脆大大方方地让亲妈看。 估摸着王翠娟已经忽略掉刚才的那些话，吴玥继续游说：“我这上面一共给你画了十套衣服的样式，你就给五块钱怎么样，要是你觉得不够多，再多加一块钱，我多给你画十五个。” 王翠娟指着上面的图案一个接着一个地挑毛病：“但是你这上面好多衣服做出来可能都穿不出去，太露了，还有这个衣服袖子也太短了吧，这只能晚上在自己家里穿。” 花五块钱买这些东西？说实话，王翠娟觉得不太划算，从古到今应该没人做这种事情吧。 “婶婶，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你就算是只能晚上在自己屋子里穿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看着好看，心情美美的，就行了，漂亮衣服本来就是打扮给欣赏自己的人看的。” “这样子的吗？” 王翠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子的言论，现在想想她确实很多时候都活在别人的言论里面，就拿公爹不同意她抛头露面这件事情来说，即使公爹不阻止，黄连庄的人如果说的多了，她肯定也会放弃的，生怕人家说她丢人显眼。 吴玥看着犹犹豫豫的王翠娟，强迫自己沉住气，做生意哪里有容易的，更何况她卖的还不是必需品，但是今天这五块钱她非挣不可：“肯定是这样子的，你是没去外面的大城市里看看，那穿什么样式衣服的人没有啊，不都是漂漂亮亮的，也没人说什么闲话，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穿衣自由，别人要是说你穿的不好看，那一定是羡慕嫉妒恨，没有别的。” “瞧你这张嘴会说的，行吧，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王翠娟到底有没有被吴玥说心动，她是不知道，总之亲妈后来多给了吴玥五块钱块钱，让她再给画了几个相对保守的衣服款式。 十块钱说多不多，但够吴玥做事情了。 到了二黑的院子里，她先去找了隔壁的姜婶子：“婶子，你家里有小麦种子吗，我想买一斤，你看多少钱合适？” 88年的物价，吴玥还真不知道，姚菲菲就更不清楚了，只能硬着头皮问。 姜婶子这两天也算是打听清楚了吴玥的来历，她听到这话不由地开始担心：“你要买种子干啥，这大冬天的又种不了地，需要等来年才行的。” 这吴玥自然是知道的，但她不是有灵水吗，悄悄地种一些出来给二黑叔留点儿，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临走之前给二黑叔留下些粮食也好，当然如果能剩下一些就换成钱，总之就是攒钱呗。 “我知道的婶子，你家要是有的话，我买一些，按市场上的价格给你钱。” 胖婶子没说话，转身回了屋。 吴玥心里失落，不过想想也对，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富裕，没余粮也很正常，她刚才就应该直接在供销社买的。 失误了。 但是很快，姜婶子就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葫芦瓢递给吴玥：“给，婶子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谢谢婶子。” 吴玥喜出望外，连忙抽出了一张一块钱递给姜婶子，姜婶愣住，显然钱肯定是给多了，但吴玥也不在乎这一毛两毛了，多一毛少的一毛的，都不能让她顺利去京都。 二黑叔不在家，吴玥正好能干活，她向隔壁借了一把撅头，就开始在院子里面翻地，冬天地面冻得硬邦邦的，一撅头下去顶的人手心疼，姜婶问起来，吴玥只说是闲着没事，把地翻翻，来年看种些什么东西合适。 翻地，下种，浇灵水，吴玥在二黑回来之前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但是地确实太难翻了，折腾了一天，也就大概一平米见方的面积撒上了麦种。 为了让麦子早点儿成熟，吴玥是对着那一片巴掌大的地面足足灌了有一桶量的灵水下去。 她准备以后按照这个标准灌，反正只要死不了就一直浇灵水。 二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吴玥正在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吹来吹去：“咋了，手心怎么这么红？” 这还是吴玥用灵水擦过的样子，刚把地翻完的时候她的手简直不能看，都破得流血了。 听到二黑问她，吴玥赶紧把手心合拢：“没事叔，闲着也是闲着，我把院子里的地翻了一下，等开春了，咱种点菜什么的多好。” “你这傻孩子，翻地也不是现在啊，以前在家都没干过这活吧？” 二黑接过吴玥手里的撅头就对着院子里的地面抡起来，这个院子常年荒芜，平常都是长满了杂草，也就是碰到冬天了，上冻的厉害才翻不动，平时土质还挺松软的，在二黑的协助下，两个人第二天把半边院子都翻完了。 一直到第三天，当二黑起床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愣是被惊住了。 第138章 神明显灵 “菲菲，你快起来看看。” 二黑的家里有两间屋子，现在吴玥还住在她刚来的时候住的那间屋子里，床上铺的是二黑找来的麦秸秆，身上盖着吴建国给她匀出来的一条棉花被子，总算是能每天晚上睡个囫囵觉，不至于冻得根本合不上眼睛。 听到二黑的拍门声，吴玥迷迷糊糊地起床，连续干了两天活，累得浑身都是疼的，她现在连胳膊都差点儿抬不起来，现在的这副身体是一点都没有运动细胞，看来以后还是要把之前的那些训练捡起来才行。 睁开眼睛就看见院子里的小麦苗已经开始抽穗，照这个势头长下去，明天就能收割。 姜婶从自己家屋子里出来看到隔壁院子的场景，吓得差点儿掉了下巴：“菲菲，你这、这......我的妈呀，这是老天爷显灵，看着黑子跟菲菲两个人过不下去特地来帮忙的啊。” “快，屋里的那几个，你们快点儿起来，出来拜拜，老天爷显灵了。” 越是穷的地方，人们就越是信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姜婶看着院子里眨眼间就成熟的麦子，愣是没觉得蹊跷，能出现这样的情况，除了神明显灵，她完全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姜婶家的屋子里陆陆续续冲出来好几个人，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都是学着她的样子朝着院子里麦子长出来的方向虔诚地拜了又拜，二黑也只是在刚睡醒的时候惊诧了一番，看到姜婶的操作他跟着装模作样的拜了两下，但眼神一直止不住地让吴玥那边瞟。 吴玥岂能不知道有人盯着她看，原本她是想说立个富家千金的人设，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别人问起来她就解释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倒好，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婶倒是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这样也行，省得她编的理由不像那么回事，引起别人怀疑，跟着众人拜了拜之后，大家伙齐心合力把地里的麦子收割，脱粒，晾在院子里晒一晒，虽说冬天没什么阳光可以利用的，但让风吹一吹总比直接装进袋子里强。 有了托辞，吴玥胆子也大了起来，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对二黑说道：“叔，既然能种出来，我这里还有些钱，咱都种成麦子吧？” 二黑瞅着吴玥，咧开嘴笑，他就知道一定是因为这个小姑娘那麦子才长出来的：“你确定都能长出来？要是长不出来，那钱就都没了。” “嗯，我确定。” 吴玥其实不确定二黑问这话什么意思，但不难看出来，他对刚才姜婶的说辞并不相信，但有什么关系呢，吴玥只是不想在去京都之前饿死而已。 二黑心里就算是有所怀疑，嘴上也是无话可说，差不多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过年了，他还正愁着去哪儿弄吃的呢，结果家里就多了半袋子的粮食，现在除了高兴二黑完全不会想其他的。 说到底，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光棍汉子，每天睁开眼睛都在为填饱肚子发愁，有一天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姑娘，还能种出来麦子，照这样种下去，指不定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白面馒头呢，所以他有什么理由阻止呢，无非就是费些力气把地翻一翻。 二黑不反对，吴玥的进度就快了很多，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十五岁的孩子干起来力气活确实不如二黑这个中年男人，两个人打配合，院子里的麦子三天一收割，吃不完的麦子就直接让吴玥给卖掉了。 当然没有卖给粮站，这点儿粮食什么质量，吴玥心里清楚的很，粮站是个什么情况她没经历过，但也是听说过一些其中的门道，还是不要去自找麻烦的好。 吴玥准备卖三袋麦子给吴建国，坑别人她有些下不去手，坑亲爹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吴建国看着二黑挑过来放在自己脚边的三袋子粮食，一言难尽，他不缺这些东西，花钱卖粮食干啥，再说收粮食那都是粮站的事情啊。 “叔，我们什么情况你也清楚，眼看着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行行好，给换成钱，我跟二黑叔买些油盐酱醋的东西，好歹能过个年。” 二黑站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任凭吴玥跟吴建国撒娇哭穷，谈价格，他也是个堂堂的男人，整天受人接济不害臊吗？ 害臊！ 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在有了粮食就有了底气，用东西换吃的二黑心里更踏实，总算没有欠建国太多。 吴玥弄出来的这些粮食看着不咋地，但胜在颗粒饱满，口感不算是特别差，吴建国终究还是心软，以一斤三毛钱的价格把吴玥的三袋麦子买了回去，最终给了吴玥八十块钱。 吴玥拿出来一半分给二黑：“叔，我想等过了年去京都，所以这些钱不能都给你，咱俩一人一半。” 二黑只顾“嘿嘿嘿”地笑，把吴玥递过来的四十块钱牢牢地攥在手里，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钱是这么好赚的。家里还有几袋粮食没卖掉，吴玥也不打算卖，虽然磨成面粉不好吃，但好歹有口粮食啊。 二黑越想越觉得日子有盼头，现在他是开始相信老天爷是真的显灵了，要不然怎么别人大冬天的种不出来粮食，就他们家院子能呢，还必须得是这个叫姚菲菲的小姑娘亲自种才可以的，这样的福星他得留住才可以。 “菲菲，你看叔也是一个人，你的爸妈也不在世了，要不以后就跟着叔生活呗，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现在也有东西吃，等过了年咱们多种点粮食，叔给你攒嫁妆钱。” 吴玥对二黑的话没有很多反感，在这个观念闭塞的枯水镇，女孩子天生就是需要嫁人的这种思想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二黑也只是想让她留下来而已。 既然有机会富裕起来，谁想一直过穷日子呢。 但京都她是非去不可的。 “叔，恐怕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看你。” 二黑从一开始就知道吴玥要去京都的，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能有什么大事情要办，但也没有想过去阻止，现在听见吴玥这么说就没有再强求。 吴玥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二黑，要不是他收留，吴玥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还真的是不知道去哪里好。 拿着钱，吴玥跟二黑便去供销社消费，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这都是基本的必需品，一定要买的，还买了几样菜种子，有粮食没菜也不行。 二黑在一旁看着吴玥丝毫不看物价地挥霍，一阵肉疼：“菲菲，这已经够了，咱们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叔，再买点儿针头线脑的，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回去我帮你补补。” 吴玥买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毕竟短时间内还是要在枯水镇住着的，每天靠亲爹接济肯定不行，等她走了床上那些东西正好给二黑叔用，倒是不需要额外买一个床上用的东西。 包括衣服这一类的大件吴玥是完全不敢买，因为身上的钱不够。 之前种下去的麦子有一部分已经磨成了面粉，麦子不是很干，用这样子的面粉做出来的面条口感还有卖相都不是很好，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怎么都比人家施舍来的香。 那一顿饭，二黑愣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两大碗白面条，这如果有菜他会吃得更多。 第139章 又冒出来一个邻居 有了路费，吴玥恨不得立马就启程去京都，但把来回的花费仔细算了算，别说坐火车了，手里的几十块钱也只够支撑她走到省城。 不过这点问题也不至于让吴玥变得愁眉苦脸，她就不信了，有灵水加持，怎么可能在这个年代挣不到钱呢。 “咕咕咕” 院子里传来母鸡叫唤的声音，打断了吴玥的思绪。 二黑是打算在枯水镇正式落户，他最近跟着姜婶家的男人一直在往村长家里跑，此刻也不在家，吴玥起身往院子里去。 鸡叫声是从姜婶的院子里传来的，冬天母鸡都犯懒，不爱下蛋，今天不知怎么就开始叫唤起来。 姜婶的两个儿子估摸着是出去玩了，就她一个人在家，听到鸡叫声，姜婶撩了帘子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安置在院子角落里的鸡窝边上，蹲下身子在鸡窝里面掏啊掏，很快就摸出来三四个鸡蛋：“嘿，这老母鸡出息了，竟然下了这么多鸡蛋，正好可以拿来给小芬补身子。” “呦，这么大个儿的鸡蛋啊，给你家那小骚货补身子可惜了。” 尖酸刻薄的声音是从二黑另外一家邻居的院子里传来的，这家的院子跟二黑住的地方中间隔着用石头堆起来的围墙，只有人半个身子那么高，只要留心很容易就能看到姜婶家院子里的情况。 吴玥初来乍到的时候，二黑就提前嘱咐她没事别跟那家人打交道，人品不行。 但具体怎么个情况，吴玥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原本也不是多事儿的人，最近又着急挣钱攒钱去京都，根本就没心思打听过其中的纠葛。 姜婶听到这种话，自然是不甘示弱的，只见她把手里的鸡蛋装进上衣口袋里，指着对面一个中年妇女的鼻子骂：“老二家的，你怎么说话呢，小芬怎么说也是你侄女呢。” “我又没说是小芬，你急什么啊，切，你以为藏着掖着别人就不知道了，你出去问问咱这一片谁不知道你家小芬小小年纪被人搞大了肚子。怎么？允许她乱搞就不允许我说啦？” 姜婶嘴里的老二家看着生活条件应该还行，那女的约莫三十来岁，描眉涂红，肤色看着白嫩白嫩的，这在常年吹风的枯水镇还挺少见，身上穿着的衣服花样还挺新，这会儿正双手插在袖口里，不屑地往姜婶这边望去，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漂亮，一说话就显得整张脸都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二家的话戳到了姜婶的痛处，她听完这话从自己家的院子里蹿出来，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着老二家的脑袋上砸去：“王翠花，小芬的事情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别在这里给我放洋屁，要不是我家男人拦着，我非把你的那些烂事通通说出来。” 两个人虽然嘴上说的话难听，但好像跟约好了一样，彼此都只站在原地朝着对方扔东西，没有扭在一起打一架的冲动。 吴玥往屋檐下面站了站，防着自己被伤及无辜，姜婶兜里的那几个鸡蛋给了她启发，用手里的钱去买一只母鸡回来下蛋，卖鸡蛋开始攒钱。 反正院子里的麦子是肯定不能继续种了，“老天爷显灵”这种事情可以持续一段时间，但不能一直持续下去，这样子会引人怀疑。 事实上已经开始有人怀疑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传到吴玥的耳朵里而已。 正当吴玥沉思的空档，姜婶的一声“哎呦”让她不得不抬头去看院子里的情况。 那个叫王翠花的她可以不管，但姜婶不行，毕竟姜婶曾经对她也是有过一饭之恩的。 吴玥快速地冲到姜婶身边，抱着她轻巧转身，躲开了王翠花丢过来的攻击物，同时开口警告：“姜婶已经受伤了，你再这么扔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就是那个跟黑子住在一起的小姑娘啊？听说你跟黑子啥关系都没有，现在竟然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啧啧，看着长得也不磕碜呢，怎么这么不害臊呢，跟一个大男人住一个院子里，知道的都说黑子好心呢，收留了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一腿呢，哈哈哈。”似乎是嫌弃自己说的话不够扎心，狂笑过后的王翠花继续补充道，“老大家的，你说你咋净能跟这种小姑娘沾上边呢，你家小芬是，现在这个也是。” 姜婶的额头上被砸出来一个洞，血流不止，吴玥正在用眼神搜索可能利用的东西给她包扎，短暂地止住了血，才有空反击王翠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吴玥也只是给了口头警告。 “把你那臭嘴闭上！” “怎么？敢做不敢让人说啊？我看你跟黑子早就滚在一起了吧？” 王翠花全然一副“你做了什么事情老娘全都知道”的德行，嚣张地看着吴玥和姜婶，她是笃定了吴玥不敢出手打她，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就算打人能有几分力气。 吴玥从身上摸出来还没来得及用的针头，飞身跃过低矮的围墙，把手里的针尖直接扎在了王翠花的嘴皮上：“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把你的嘴给缝上，不信你可以试试。” 吴祥曾经教给吴玥的那些东西，她都没有丢，尽管是换了一副躯壳，吴玥每天也都在重复练习那些动作，这会儿跑到王翠花面前的速度并不慢。 正在得意洋洋的王翠花被猝不及防近身的吴玥吓得一个激灵，她往后退了几步就不敢再动，因为不管距离再远，眼前这个小姑娘手里的针都能快速又精准地扎在她的嘴皮上，伤害性不大的针尖在无声的告诫她，如果真的再说下去，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是真的会穿针引线把她嘴巴给缝住。 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可不知为何，王翠花就是有些犯怵。 “你、你给我等着，等我男人回来，我让他找你算账。” 王翠花扔下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转身就跑回了自己家的屋子里，把屋子的门关的是严严实实。 “菲菲，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她家男人可是个地痞流氓，不讲理的。” “就是，姜良材就见不得他这小媳妇儿受委屈，你可得小心点儿。” ...... 周围的议论纷纷，吴玥压根没放在心上，别的她不敢说，打架的话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第140章 姜婶还有个女儿? 人群散去，吴玥重新找来一块干净的布蘸了灵水给姜婶的伤口做了包扎。 “伤口不是很深，我这里有些药，等明天我再帮你换一次药就好了。” 姜婶只知道吴玥以前的家世很好，见识也多，听说她有药也没有任何怀疑，再说了都是农村人，谁身上有个伤口就跑去看医生啊，都是弄些面面土摁上去就行。 所以姜婶压根没把受伤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吴玥：“菲菲，我们家老二是个混不吝，要不你还是出去躲躲吧，他回来一般也就是住个三五天就走，很快的。” “姜婶，要不你跟我说说这是什么个情况？” 吴玥确实没把刚才王翠花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是姜婶眼里的担心看着不是假的，而且周围住着的几个街坊刚到那才那一幕谁都没有出言制止，更不用提出手帮助，这在枯水镇显得很不正常。 农村人碰到吵架打闹，虽说有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但大部分都是心思纯良的百姓，一定是会劝架或者喊人帮忙的，但是刚才没有。 所以这会儿细想起来，吴玥还不得不重视王翠花那个尚未露过面的男人。 “唉，你刚才就不应该去王翠花那人面前逞强的，我俩顶多就是互相扔扔东西，打不起来，你是不知道她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姜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姜良才是你姜叔的亲弟弟，但是我们两家人就没和气过一天，尤其是王翠花嫁进来之后，整天的看公婆不顺眼，偏偏那个不成器的姜良才就只听他这个媳妇儿的话，我们两家分家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他们是活生生把公婆给气死了，这还不算，可怜我们家小芬那时候才刚十八岁......” “妈，别说了。” 里间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听起来年纪倒是不大，但是声音里却透露出一丝疲态和焦躁，吴玥能想象到里间的那个人眉头微皱，眼睛深处不时跳出一阵颓废与怒气的感觉。 “这是？” 吴玥不明所以，据她所知，姜婶家里除了姜叔和两个儿子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啊。 “我闺女，小芬，比你大个几岁。” 姜婶苦着脸没有继续往下说。 吴玥联想到刚才院子里的场景，脑补了一场妯娌之间的勾心斗角大戏，很识趣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姜婶，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里谁家的母鸡要卖的，我想买几只回来下蛋。” “你要买母鸡啊？”姜婶是越来越看不懂黑子家的这个小姑娘，虽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吧，谁家冬天买母鸡啊，买回去又不下蛋，还得费粮食养着，纯纯是吃力不讨好。 吴玥无意解释，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对，最多买四只吧，能下蛋就行。” “行吧，你在这儿跟我们家小芬说说话，我现在就出去帮你问问，一会儿就回来。” 姜婶冲着里间吆喝一声，就起身出门。 吴玥望着密不透风的里面，实在是觉得压抑，刚准备抬脚走人，就听见里面的人开始说话：“你是菲菲吧，我听我妈说起过你，说你特别厉害，有神明保佑，冬天还能种出来麦子。那个，我有事想求你，你能让老天爷也帮帮我吗？” 吴玥苦笑：“小芬姐，你别听姜婶瞎说，那都是凑巧。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做到的肯定帮。” 吴玥说着，便忍不住往里间的方向走去，姜婶家的屋子结构她是外面观察过的，里间的墙上就一个田字格的窗户，一直被一块布遮着，里面如果不开灯的话，那应该是整天都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才对。 她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几乎每天都在家，今天要不是王翠花嘴上那么一说，还从来不知道姜婶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枯水镇现在还没有通电呢，姜婶家的条件看着也不像是能白天黑夜可以点的起煤油灯的情况。 那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喜欢自己整天被包裹在黑夜当中呢？ 没来由的，吴玥突然就想到自己曾经的抑郁症，那几年的时间，她每天都处于一种情绪低落的状态，任何一件看似跟她毫无干系的事情都能让人崩溃大哭，严重的时候就想离开这个世界。 为了让自己有安全感，她甚至用挣的钱租了一个特别小的房间，把所有的窗户都封了起来，每天都待在里面不想出去。 “你别进来，出去！” 似乎是感觉到吴玥在靠近，里面的人突然开始尖叫，吴玥瞬间止住了脚步，刚准备撩开门帘的手也轻轻地放了下去。 吴玥站在原地透过门帘看了很久，假如里面的人跟曾经的她一样真的是抑郁症的话，那这样子的环境只会让症状更严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姜婶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当然，吴玥并不是八卦，也不是烂好心，她体会过那种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会不受控制的一起扑面而来，让人无能为力，生不如死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恐怖。 她突然就很想帮帮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没人会愿意一直躲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吧，但愿她的猜测是错的。 姜婶很快就回来了，进院子的时候手里还揪着两只老母鸡的翅膀：“菲菲，我手里这两只鸡刚才过称了，一个是五斤多点儿，一个是将近六斤，按八毛钱一斤卖给你，我跟你说这要拿去街上卖也差不多是这个价儿，就直接拎回来了，你看要是行我就不送回去了。” 吴玥看了眼姜婶手里的两只母鸡，瞧着没有什么大毛病，便没有讨价还价，从口袋里拿出来仅剩的十一块钱递给姜婶：“姜婶，这钱还得麻烦你帮我送去给人家，多出来你就拿着，不能让你白帮忙。” 吴玥原本还准备多养几只鸡呢，结果因为不清楚现在的物价具体是多少，两只鸡就直接把周转资金全花出去了。 看来现在只能先养两只，重生回来讨生活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姜婶怎么可能要这种跑腿费，她拿了一张十块的在手里，把剩下的一块钱又递给吴玥：“这算帮什么忙，你要这么说刚才给我抹药的钱我还没给你呢，我就拿九块钱给人家送过去，这鸡你看咋弄，是先放我家的鸡笼里面，还是我给你找个绳子，你把腿给绑起来？” 黑子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这鸡要是放出去想都不用想的，肯定会丢。 “先放你家鸡笼里，我等会儿就去弄个鸡窝出来。” 鸡窝的事情，吴玥自然是想过的，枯水镇的冬天冷的不行，两只母鸡没个地方住还真不行，她也是没想到姜婶这么快就把母鸡给抓回来了。 第141章 母鸡给面儿 姜婶把两只母鸡放在自己家的笼子里，转身又出门给人家送钱，吴玥则是开始在二黑住的屋子里翻腾，看看有什么能用来搭建鸡窝的。 二黑家就两间屋子，一间是吴玥住着，摆了一张床就放不下什么东西了，一间二黑住着，同时也是杂货间，二黑刚住在这里的时候，没钱没地没收入，靠着吴建国的接济活到现在，在外面看到有用的东西就捡回来堆着。 院子里用废弃的砖块砌了一个灶台，上面用油纸简单遮盖了一下，防着以后下雨下雪的时候没办法做饭。 吴玥把之前剩下的废弃砖块找出来，用翻出来一些长短不齐的木板，之后就很简单，和好泥巴糊在摞好的砖头外面，这样结实一些，上面盖上木板，再铺上油纸，用几块砖压住就行了。 鸡窝里面空荡荡的，吴玥想了想回屋把自己床上铺的那些麦秸秆匀出来一部分给铺上去，这下等外面的那层泥干了就可以把两只母鸡放进去。 二黑进了院子就看到吴玥在对着鸡窝左看右看：“这是要干啥？” “叔，我买了两只母鸡，回头等它们下蛋了，咱拿出去卖掉换钱，这是给它们做的鸡窝，怎么样？” 吴玥对于二黑而言，就是一个相依为命的小伙伴，小姑娘嘴上称他为叔，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朋友，两个人一起为将来的美好生活努力，所以对于吴玥的折腾，二黑并不反对，更多是支持：“行，叔今天把户口的事情弄好了，村里也准备给分地，等弄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开了春咱们就能种地，有粮食吃，以后就不怕饿着了。” 二黑是真的饿怕了，前些年跟着爹妈一路逃荒，后来爹妈也没了，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来到这个地方，碰到了借给他房子住的姜家大哥，给他送饭的建国，现在户口也落实了，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如果有机会就再娶个媳妇儿，生个儿子，想想都觉得很美。 吴玥一门心思都在琢磨挣钱这件事情上，前面的几辈子就不说了，上一世因为有爷爷和师傅的帮助，她靠着家里帮忙算是挣了一笔，但那些她都没有真正的操作过，这辈子可算是要亲自实践一把。 接下来的几天，吴玥都在忙活母鸡下蛋的事情。 大冬天是真没什么东西给鸡吃的，就连虫子都很难找到，要不然别人家也不会把母鸡卖掉。 吴玥咬咬牙，狠了狠心，把麦子拿出来一部分拌上灵水给鸡喂了。 姜婶在一旁远远地看着，眼皮直跳：“菲菲，你把麦子都给鸡吃了，人吃啥？” 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不会过日子啊，说来也奇怪，这老天爷就开了一次眼，让他们大冬天的种了麦子出来不至于饿死，后面再种就不行了。 这孩子倒好，把这么好的东西给鸡吃，也不知道下次老天爷显灵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真是造孽。 吴玥看着姜婶一言难尽的表情，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吴家以前条件还算可以的，奶奶养鸡也只敢给吃青菜，麸皮一类的东西，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她得攒钱。 不用灵水浇灌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母鸡下蛋啊。 “婶儿，家里还有点粮食，够撑到春天了。” 姜婶一拍大腿，更愁了：“能吃到春天不行的，下一次的麦子到夏天才熟呢，那麦子你别喂了，留着你跟黑子吃，等我给你挖些麸皮。”姜婶不由分说地摁住了吴玥端盆的手，“母鸡冬天基本不下蛋，你喂这么好的东西也是白瞎，实在想喂那也等到了春天，暖和了再说。” 不等吴玥拒绝，姜婶又风风火火地回屋用她的葫芦瓢挖了好大一瓢的麸皮出来撒在喂鸡的饭盆里。 “谢谢婶儿。” 吴玥清楚姜婶这是好心，她甚至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家里什么光景，姜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还是想其他办法还姜婶的人情吧。 想通了这一点，吴玥也不再纠结，趁着姜婶回屋的空档，快速地把麸皮里面注入灵水搅拌了一番，灵水这东西她现在用起来已经完全不在乎量的问题，眼看着就是过年，这几天枯水镇的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吴玥想趁着这个机会多攒一些鸡蛋拿出去卖。 尤其是从小年开始，能连续热闹到除夕那天，都是老百姓自己摆的小摊子，长年累月下来似乎成了固定的模式，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枯水镇最热闹的日子。 姜婶自那以后每天喂鸡的时候顺带把吴玥的两只母鸡给喂了，吴玥则是趁着姜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往她家鸡窝的盆子里添点灵水进去。 三只鸡也十分给面儿，争着抢着下蛋，多的时候一只鸡一天能下两回，搞得姜婶以为老天爷开错了眼，把福气带自己家里来了。 这天，吴玥刚出院子，就看见姜婶双手合十，跪在院子里冲着她家的鸡窝念念有词：“老天爷，你好好看看，我们家日子还过得去，你该帮的是隔壁这家，俩个没爹妈的人太苦了，你显灵到他们家去吧。” “婶子，你在干啥？” “菲菲，快来，跪下磕头。” 姜婶看着年纪不大，顶天了四十岁，但似乎很信这些东西，不管吴玥怎么分辨就是一定要她给老天爷磕个头，让老天爷好好看看应该帮谁。 头一次给鸡磕头，吴玥真的是开了眼，但看着姜婶满眼虔诚，最终还是跪了下去，但她的心里却是在想：如果真的有老天爷，那么还请你保佑爷爷身体康健，一定等到我去找他，一定！ 鸡窝里的两只老母鸡“咯咯咯”地叫唤，被关在窝里一晚上，这是想出来了，估计又下了不少鸡蛋。 几天的时间，吴玥攒了快一百个鸡蛋，向姜婶借了篮子，里面铺上麦秸秆就准备去街上摆摊卖鸡蛋，姜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吴玥，不好意思地开口：“菲菲，你看婶子家这么多鸡蛋也吃不完，你要不顺带帮婶子卖掉换成钱。婶子不让你白忙活，一斤鸡蛋婶子让你挣两毛钱，怎么样？” 吴玥奇怪：“婶子，咱家离街上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你咋不自己去卖呢，何必让我挣这个钱？” 一向风风火火的姜婶低着头，扭捏半天：“你小芬姐离不开人......” 第142章 双黄蛋 吴玥把挎在胳膊上的篮子放到地上，声音压得很低：“婶子，要不你跟我说说小芬姐的情况呗。” 她看得出来，姜婶是有倾诉的欲望，但里间那个人似乎不愿意被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往，上次姜婶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吴玥最近忙着照顾老母鸡，也没想起来这事儿。 这会儿姜婶又说到这个话题，吴玥就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别的事情吴玥是不敢夸下海口，但万一真的是抑郁症，那她还是有些心得的。 这个年代吃都吃不饱的时候，很少有人会重视这种心理疾病，吴玥平时在其他事情上圣母心倒不是很严重，但遇到有人跟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和遭遇，就会忍不住想要去探究，甚至施以援手。 姜婶把吴玥轻轻地拉到一边，两个人在远离里间的位置站定：“这事儿说来话长，你来咱这里这么久，肯定听说了我家小芬的事情，她不是中邪，她是生病了，我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看不出来，说好好的，但是我做妈的能不知道吗，我多好的闺女以前爱说爱笑的，可是自从去供销社工作以后就天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那工作丢就丢了，大不了以后我养着她，但是她现在动不动就想死，可怜我家小芬还不到二十岁，为啥就不想活呢，我没办法就只能在家里守着她，一步都不敢离开。” 姜婶的表情十分压抑，看得吴玥也跟着难受，她很想哭，但是又怕里间的闺女听见，不得不咬着嘴唇，死命地把眼泪逼退回去，这种事情她以前经常跟别人说，说多了人家就是不信。 这年头，谁会相信身上不痛不痒的人是生病？ 街坊邻居更多的是相信伍家的大闺女被脏东西缠住了，当然，也有人说姜小芬就是矫情。 怪不得平常很少有人进姜家的院子，这要不是姜婶娘家的哥哥还有点儿本事，在村子里当村长，大家伙儿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也不好为难姜家，估计姜婶一家早就被孤立了。 根据姜婶的描述，吴玥也基本明白，伍芬大概率是有心理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心理疾病是怎么来的，凡事总得有个理由才对：“所以小芬姐是在供销社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姜婶用那双粗糙的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把自家的鸡蛋一个个挨着放在吴玥的篮子里：“唉，说出来丢人，不说了，这太阳都升起来老高了，你赶紧卖鸡蛋去吧。” 经过这么多次重生，吴玥早就不再是个纠结敏感的人，姜婶不愿意说，她就不问，来日方长，等她把这波鸡蛋卖掉，再来问也不迟。 经过灵水滋养的鸡蛋个头都很大，平常十个鸡蛋能凑成一斤，吴玥的篮子里一百多个鸡蛋少说也有十一二斤，再加上篮子的重量，挎在胳膊上时间长了还挺重。 来到枯水镇的大街上，吴玥直奔供销社的侧门，把吴建国喊了出来：“叔，我自己家的鸡蛋，送给你几个，拿回去给婶子还有冬子吃，都是双黄蛋，特别有营养的。” 这年头，能吃到双黄蛋那是相当有福气的，吴建国这次完全没有犹豫，不仅收了吴玥送给他的三个鸡蛋，又掏钱买了一斤。 吴玥这样子做也有自己的想法，放眼整个枯水镇，经济条件有限，有钱人其实不多，也就过年这会儿能奢侈一把，买些鸡蛋猪肉回去打打牙祭，说到底还是供销社这些拿工资的人有家底，所以先从亲爹入手开个头。 吴建国这一笔生意成交，吴玥就在离供销社不远的地方放下篮子开始吆喝，不出她所料，很快就有人从供销社的家属院里出来，呼啦啦的把她的鸡蛋篮子给围住了。 “小姑娘，你这篮子里的鸡蛋能保证都是双黄蛋吗？” “姨，你放心，如果拿回去发现不是双黄蛋，你再退给我。” 吴玥也不是瞎承诺，她已经验证过好几次了，用灵水和不用灵水养出来的鸡还真的是有区别，那鸡蛋个头都不一样，她跟姜婶的鸡现在每天都能喝到灵水，要不是双黄蛋才怪了。 当然，人多心眼子就多，吴玥也是防着这一点：“姨，你是供销社的吴建国叔叔介绍来的不，我跟你说，你买回去要是觉得鸡蛋好，再给介绍人过来，只要是你介绍的，我都可以免费再送你两个双黄蛋。” 人嘛，总是爱占便宜的，尤其是双黄蛋这种东西，市面上很难买到的，大家也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要不然干嘛放着供销社的便宜鸡蛋不要，非要来吴玥这个小摊子上买。 这要不是因为过年，大家伙儿想讨个好彩头，根本不会来花这个钱的。 过年用鸡蛋炒菜招待个亲戚啥的，一磕开都是双黄，想想就觉得有面儿。 因为有双黄蛋的旗号，一百多个鸡蛋一上午就被哄抢一空，吴玥摸了摸鼓囊囊的口袋，心满意足。 里面装的都是零钱，一分，两分，一毛，五毛的......零零散散地把口袋撑的是满满当当，想起来上辈子头一次挣五十块钱的场景，再对比一下现在，一时间吴玥感慨无限，造化弄人，她是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生存奔波。 当然，口袋里这些对于急着去京都的吴玥而言其实都是小钱，她也志不在此，但这不是要赚路费嘛，路得一步一步走，钱得一毛一毛的攒。 这点钱对于吴玥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是二黑回去看到吴玥摊在床上的钱，只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舒坦：“自从你来我家住了一晚上，这好日子马上就来了，菲菲，你是叔的福星啊。” 吴玥莞尔一笑，二黑叔是说着玩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岂能把这种话当真：“叔，你可别这么说，都是你心好，要不是你收留我，我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待着呢，更别提挣钱的事情了，你这是好人有好报。” 没想到，吴玥这话刚说完，二黑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继而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那这么说隔壁姜大哥一家也是好人呐，你说他们怎么就没遇到好报呢，好好的闺女让人给糟蹋了，唉......” 嗯？还有这种事情？ 吴玥白天还跟姜婶询问她家闺女的问题，没想到二黑叔竟然知道内情，她提了一口气轻声开口，生怕隔壁里间那个人听到，尽管知道隔着好几道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黑叔能跟我说说不？” 第143章 想借自行车 二黑倚着门框蹲在地上：“没啥不能说的，这事儿周围人都知道，就是怕你姜婶子伤心，大家伙不在他们面前提罢了，小芬高中毕业了以后就进镇上的供销社上班，听说当时跟她一起上班的还有个城里来的年轻小伙子，两个人看对了眼儿，就在一起处对象，你说处对象就处对象呗，那男的非跟人家小姑娘来硬的，这不把小姑娘给搞怀孕了，结果他老家媳妇儿找来了，非要跟姜家闹，闹得小芬是没脸见人，孩子也打掉了，从那以后就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二黑应该那时候还没来枯水镇，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给吴玥讲了一个大概，但吴玥也已经听明白了，就是遇到不负责任的渣男，被喜欢的人用强，还未婚先孕，再来个被正室捉，这换谁都受不了，更别提这个时候的小姑娘，时间长了变得神经质，甚至抑郁，再正常不过。 吴玥感慨：“原来小芬姐是个可怜人。” “谁说不是呢，听说以前你姜婶跟这周围的邻居们处得都挺好，就因为这事儿，大家伙儿觉得她闺女魔怔了，愣是不敢进她家院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做什么，我看你跟小芬年纪差不多，没事你多跟她说说话，年轻小姑娘能说到一块去，兴许小芬能好一些，这整天躲在屋子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当是帮帮你姜婶子吧。” 二黑受到姜家很多的恩惠，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平时也没什么能出力的地方，今天是看着吴玥能干，二黑突发奇想，或许两个性格不一样的人处在一起能有效果呢。 他时不时跟着姜家大哥进进出出，不仅是户口问题，还有砖厂的活儿说到底人家也是看伍大哥的面子，二黑如果不帮忙做些什么，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这些天他也暗地里观察了一番，姚菲菲这个姑娘看着话少，但做事利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让这里变了个花样，应该真的是个有福气的人，让她的福气带给姜家一些，姜大哥的心情肯定能好很多。 吴玥已经把钱数清楚了，一共是二十块钱，枯水镇这个地方偏僻，物价整体上都不算太贵，双黄蛋吴玥是按照一块五一斤卖掉的，再除去那些送出去的，算是把买两只母鸡的钱给挣回来了。 她把钱整理好，拿出来十块钱存好：“好，我知道了二黑叔，等过了这几天赶集的日子，我就去找小芬姐说说话。” 二黑见吴玥答应了，便不再言语，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吴玥的脑子里还在琢磨挣钱的事情，枯水镇屁大一点儿，她的鸡蛋明天拿出去可以肯定没几个人能买的，今天白天买走她鸡蛋的人不少，人家就算再奢侈也不可能顿顿吃鸡蛋，长期在镇上卖鸡蛋这事儿行不通，她还是得想办法走远一些，或许到富源市能好一些。 不管怎么说，富源市的经济条件肯定是枯水镇好得多，机会也多，就是这富源市也太远了，而且通往城乡的小巴车也都还没有开通，这一趟来回就凭两条腿估计得把鞋子走冒烟。 还有姜小芬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抑郁症，那除了陪伴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得好好想想才行。 第二天，吴玥没有去镇上卖鸡蛋，就凭她跟姜婶的三只老母鸡下蛋，就算再厉害，一天撑死了也就七八个，再多是真没有的。 但是吴玥不出卖鸡蛋，倒是有想买鸡蛋的人找她。 “有人在家吗？是你家在卖双黄蛋吗？” 吴玥刚从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喂鸡呢，抬眼就看见一个跟她妈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的，怀里还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站在院子外面冲着喊人。 那女的吴玥不认识，但她怀里的小孩子，吴玥总觉眉眼间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吴玥在心里快速地把她认识的同龄小男孩子筛选了一遍，竟然查无此人，只得收起心思，笑着问道：“婶子，是我卖双黄蛋呢，你要多少，家里不是很多了。” “你什么价？” “一块五一斤，个个都是双黄，口感也好，保准你满意呢。” 那女人皱眉：“这么贵？” “婶子，我家卖的可是双黄蛋呢，这东西你在供销社可是买不到的，别说是供销社里，这方圆十里地恐怕都买不到的。” 能上门专门来买鸡蛋的人肯定就是图着双黄蛋吉利，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来这犄角旮旯里找吴玥，供销社的大楼那么高，来镇上买东西的人谁不是直接去供销社的。 也是拿准了这一点，吴玥只管推销，但压根没有想着降价。 “行吧，那你给我来一斤。” 吴玥颠颠地跑去找姜婶子借称，称了一斤鸡蛋出来，两家一共八个全部都让那女人拿走了。 等那女人走了以后，吴玥抽出来一块钱递给姜婶子：“婶儿，这钱给你。” “我不要，我家那母鸡一共就下俩蛋，你还给我一块钱，这说不过去。” “你先拿着，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吴玥除了给钱办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求姜婶帮忙，她也知道农村人讲究的是礼尚往来，有时候塞钱不如带点儿吃喝什么的，但她家有的，姜婶家都有，而且她家没有的，姜婶也有，思来想去就只能如此。 听说姜婶的娘家条件不错，还有一辆自行车，吴玥想借来用一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我想让你帮我借一辆自行车去富源市，不知道行不行？” “那肯定可以啊，我哥家里有，你什么时候用，我去给你推回来。” 姜婶立马就明白了吴玥多给钱的意思，她也没推辞，干脆利落地收下，自行车也不是她的，去孩子他舅家里借东西，空着手肯定不合适，是得买点东西拎着。 “年后吧，我想这几天把鸡蛋都攒着，等过了正月十五，就到富源市看看。” 到富源市也不单纯是为了卖鸡蛋，吴玥更多的是想知道康生大药房现在有没有在富源市开起来，她想尽快跟京都吴家联系上。 如果能在富源市碰到吴正鹏或者吴家和，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行，还得靠慢慢攒钱。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吴玥才理解没钱寸步难行是什么样的一个处境，她望着眼前的姜婶，再想到屋子里的小芬姐，突然就有些理解当年的爸妈为何会把她放在亲戚家里不管，不是不管，应该是有心无力，完全顾不上。 第144章 生病的另有其人 暂时没有事情可以做，二黑叔去了砖厂，吴玥吃了早饭便来到姜婶家的屋子里隔着厚厚的门帘跟里间的姜小芬说话：“小芬姐，你前几天说有事情让我帮忙，是什么事情啊？” 姜小芬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声音里漏着欢快：“我妈经常跟我说你这好那好，我能感觉出来她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跟她说说，我不想在这屋子里待着了，我想出去。” 准备了一肚子聊天话术的吴玥惊了个大呆：出来？不是小芬姐自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的吗？她先前完全理解错了？ “姐，你自己走出来不就行了，这、这个事情不需要姜婶子同意吧？” 门帘被撩动起来，帘子后面露出来半张清秀的脸庞，大眼珠子还不断地往通外院子的方向瞧去：“我妈这会儿不在家吧？你进来，我悄悄地跟你说。” 如果吴玥以前是对姜小芬抱着同情的心理，那这会儿就真的是纯好奇了，抱着这种心思，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进了那个神秘的房间。 如她所想，房间里光线很暗，遮盖窗户的帘子被人悄悄地掀开了一角，不至于让屋子里完全看不见，里间的布置也是十分的简单，仅仅就有一张床，一个木头箱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离得近了，吴玥才看清楚姜小芬的真实面貌，她的眼睛很特别，看起来十分有灵性，给这张原本普通且清秀的脸庞增加了不少的色彩。 看到吴玥进来，姜小芬一点不觉得陌生，甚至十分地熟稔，她很自然地拉着吴玥的手在床边坐下，张嘴就是一通抱怨：“我妈老是觉得我会寻死，非要天天在家看着我，一开始还没那么过分，后来我一闹，她就看得更严重，最后直接就把这里间的东西全都搬空了，还把所有她觉得我可能用来自杀的东西全都拿走，让我天天在这里呆着，一步都不许出去，再这么下去我可能就真的想找死了......” 吴玥愕然，事情超出她的预期太多，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句都用不上，她现在只能像个工具人一样坐在旁边听姜小芬说个不停。 姜婶这会儿应该是看吴玥在陪着自己闺女，就很放心地出门去了，这给了姜小芬很大的发挥空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玥才从姜小芬的问话回过神来：“菲菲，我妈说你是从大城市来的，肯定见识多，你说会不会是我妈病了，不是我？” 姜婶病没病，吴玥不知道，但她知道姜小芬肯定是憋坏了，任凭她各种天马行空地猜测。 说的多了难免口渴，好不容易逮着姜小芬停下来喝水的时间，终于轮到吴玥发表自己的意见：“小芬姐，先不管姜婶是不是生病的事情，我先把你从这里弄出去再说吧，你长时间待在这里面不是办法。”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拜托你了，其他人我也见不着，我看我妈对你还挺放心的，姐姐的自由就全靠你了，我的好妹妹，拜托，拜托。” 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吴玥很有眼色地从里间出来，在堂屋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等着姜婶进屋。 姜婶一进门就先让里间的方向看了看，没什么异样，脸色依然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菲菲，自行车的事情我找孩子他舅问了，你啥时候想借都行，他们现在不用。” “哎，谢谢婶儿。”一想到姜婶可能精神上有问题，吴玥就莫名觉得紧张，生怕一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某根神经，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番口水，才艰难开口：“婶儿，我看小芬姐好像是天天都在里间待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嘘，咱们出去说。” 姜婶放低声音，又不放心地往里间的方向看了好大一忽儿这才拉着吴玥出了院子：“你别说她不好，她要是听见了会闹的，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婶儿没明白。” “我以前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中医，他跟我说，人是不能长时间不晒太阳的，你也知道咱们活人身上有阳气，这阳气哪里来的，就是从太阳光里面来的，尤其是咱们女的，本来就体寒，更是需要通过外界的阳气来补充，要不然时间长了会出大问题的。” 姜小芬刚才啰啰嗦嗦说了很多，没有一丝条理可言，但吴玥也从中听出来一些问题：姜婶说到底还是爱这个闺女，就是因为太疼爱，姜小芬出了事情以后出现了一系列的幻象，看到闺女各种情绪不佳，大吵大闹，所以只能从对姜小芬有益的角度出发去开解姜婶。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吴玥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观察才行。 吴玥说到这里，趁机扶着姜婶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坐下，手指摸向了她的脉搏：“你看我这么小就没了爹妈，也怪可怜的，从小啊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一个同龄的小伙伴都没有，刚才跟小芬姐聊了几句，我觉得特别亲切，就特别想看看这个姐姐长什么样子，要不咱们把姐姐喊出来一边晒太阳，一边聊聊天怎么样？” 姜婶根本没有察觉到吴玥的小动作，只是在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按这个说话的话，那她把小芬关在屋子里岂不是害了小芬，而不是在保护她？ 但是如果让小芬出来，别人看见她说几句难听话，刺激到她的小芬怎么办？ 上次小芬闹自杀就是因为别人说话太难听了，小芬去厨房拎着菜刀就冲出来，差点儿没把她吓晕过去。 姜婶想到之前的那一幕就头疼：“算了吧，生病总比死了强，我还让我的闺女好好活着呢。” 姜小芬扒拉着窗户角往外面看，听到亲妈的话，顿时泄气，这一年多的时间，她都不知道找过多少人帮忙了，没一个成功的，难得有个她妈天天挂在嘴边的姚菲菲出马，怎么还是不行。 她不就是跟男人谈个恋爱吗？遇到那种不要脸的男人也不是她想的啊，她本人都还没怎么样，她妈怎么还陷进去出不来了呢？ 相较于姜小芬的泄气，吴玥倒没有那么悲观，姜婶的脉搏她摸过了，肝气郁结,痰气交阻引起的郁症，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癔症。 人的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这很正常，大概是小芬姐出事那段时间，姜婶的情绪不稳，经常性的着急上火，烦躁不安，时间一长就出了问题。 心里有了底，吴玥反而不慌，有症状就好说，最怕的是明知道有问题却找不到症结所在。 第145章 姜良才回来了 吴玥没有再纠缠姜婶生病的事情，除了吃药，就是打开心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还得小芬姐上。 眼看着已经到了下午，吴玥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准备做饭，二黑叔不会做饭，吴玥为了不饿肚子只能亲自上阵，还好她不是真的娇生惯养，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是有的，生火切菜这些都不在话下。 院子里的地上种的白萝卜能吃了，吴玥拔出来一根清洗干净，切成细细的萝卜丝，洒了盐上去，先腌上十分钟。 家里除了面粉就还是面粉，整天吃面条，吴玥已经腻了，今天换个口味，包饺子吃。 腌好的白萝卜丝里有很多的水分，吴玥找来一块白纱布，把白萝卜里的水分攥出去，饺子馅里不能有太多水，不好包。屉布一攥基本上水分就都出去了，家里没肉，暂时也奢侈不起，吴玥便打两个鸡蛋在碗里，锅里放油，炒碎鸡蛋，炒好的碎鸡蛋跟白萝卜丝放在一起，加上家里仅有的酱油跟盐调味，搅拌均匀，饺子馅就算是做好了。 和面对吴玥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分分钟就能搞定，软硬刚刚好，饺子包得差不多的时候，二黑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条肉：“嘿，我说明天咱包饺子吃呢，你今天就包上了？” 总是让一个小孩子花钱，二黑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姜大哥跟他说砖厂现在要招人的时候，二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先前菲菲分给他的四十块钱后来他又全部还回去了，姚菲菲一心想去京都，每天都在努力攒钱，二黑心知地里种出来的那些东西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那钱拿着也是心里不安。 今天买肉的钱还是砖厂发的，花自己的钱，二黑是相当舍得，两块钱买了好大一条肉回来。 “叔，你先把肉放案板上，一会儿我给你炒个菜吃，剩下的我拌成饺子馅，马上都过年了，等除夕夜，咱也吃顿猪肉大葱馅的饺子。” “行，你看着弄就成。” 二黑不讲究这些，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蹲在灶台边上帮吴玥烧着火，二黑眯着眼睛，不厌其烦地感慨日子越来越好过。 摞石头的院墙上猛地蹦出来一个人：“谁是姚菲菲？是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 吴玥下着饺子的空档抬眼瞅了一下，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王翠花的院子里出来的，后面还有跟着得意张扬的王翠花，那应该就是姜良才没错了，看来是找她给自己家媳妇儿报仇的。 等饺子全部下锅，吴玥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吗？” 姜良才就是个五大三粗的一根筋，能动手的事情根本不吵吵，欺身上前就要把吴玥抓在手上揍一顿，但是他低估了吴玥的反应能力，姚菲菲这具身体虽然平时的活动量少，但胜在不胖，身体轻巧，想躲避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就这样你追我赶两个回合，姜良才愣是没把吴玥抓在手里，气得王翠花在自家院子里直嚷嚷：“笨死你得了，在你右边，快点儿，抓住她......” 这么大动静，自然是要引起别人围观的，姜婶和姜叔也在其中，二黑也是着急，连锅里的饺子都顾不上，从灶膛里抽出来一根柴火棍就往姜良才的身上挥去：“你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欺负小姑娘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来跟我打一架啊，来啊。” “是你媳妇儿满嘴喷粪，你不在家教自己媳妇儿好好做人，跑我家撒野来了，看我不抽死你。” 二黑个子不高，但因为手里有一根带火的棍子加持，愣是打得姜良才不敢近他的身，他平时只是浪荡，又不是傻，那把棍子抓过去烫的不还是自己。 “停，停，你说啥，你说是翠花的问题？” “你以为呢？你家媳妇儿什么德行，估计就你这个做她男人的不知道。她说我们家小芬的话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自己不检点，看谁都是脏的，我们家孩子有她这样的人做小婶婶，简直就是对我们的家的侮辱。” 姜婶手里拎擀面杖就想往姜良才的脑袋上敲，要不是法律不允许，她实在是想把这个小叔子的脑袋敲开好好看看，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跟自己家男人的长得就是不一样，更像是个榆木脑袋，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混账，媳妇儿要是说一句屎好吃，他立马就敢把自己家茅坑给掏空。 姜家大哥站在自己家院子里冷眼看着，没有想要劝阻的意思，自从爹妈被这个亲弟弟气死了以后他就不把姜良才当成一家人了，现在的他在姜家大哥眼里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姜良才似乎是第一次知道王翠花的作风，下意识地就要追问细节：“翠花到底说啥难听话了？她跟我说是你大嫂你先拿石头砸她的。”说到这里，姜良才猛然抬头，盯着吴玥，“还有这个叫姚菲菲的，竟然拿针戳翠花，那针尖戳我媳妇儿脸上得多疼啊。” 吴玥的脸直抽抽，不是怕的，是被姜良才的奇葩言论气笑的，头一次遇见这么心疼媳妇儿的人，小小的针尖戳一下能疼成啥样，要这么说那么多自己动手做衣服，缝补丁的人都不要活了，每天不知道被针头戳多少下呢。 姜婶敲着姜良才，他似乎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任凭敲打，反而是王翠花不能接受，站在自己院子里跳着脚骂：“你给我住手，你凭啥打我男人，我哪里说错了吗？你家小芬就是个骚货，勾引男人的贱货，就是不要脸！” 吴玥快走两步，准备上前去把王翠花那张破嘴给封上，且不论小芬姐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素质也高不到哪儿去。 但是吴玥这边身形还没有动，姜婶的屋子里就冲出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菜刀，直直地冲向王翠花：“我让你瞎说，你再瞎说我一刀砍了你！” 是姜小芬！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拿了菜刀出来，这会儿菜刀架在王翠花的脖子上，吓得她是一动不敢动。 “你们既然都在这儿，就给我听好了，尤其是你，我的好小叔，好好听听你这放在手里怕摔了的好媳妇儿是什么德行。” 第146章 姜小芬又拎着菜刀出来了 吴玥离得近，看得更仔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姜小芬的两条腿在轻微地打哆嗦，很自然地，吴玥悄悄朝着姜小芬和王翠花的方向挪了挪身体。 姜小芬朝着吴玥投来感激的一眼，她不是害怕菜刀，她是怕一失手真把人给噶了，那这辈子才是真的被眼前这个臭女人给毁掉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上次她拿菜刀出来的时候，她妈可是直接吓晕了过去，想到这里，姜小芬抬头往亲妈那里看，大概是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姜婶这次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镇定。 王翠花细白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大葱味的菜刀，在吴玥的凝视下，她是一步都不敢动。 她知道姜小芬是不敢动手的，这死丫头如果有那个胆量，这一年多的时间就不会躲在自己家里不敢出门了，但是姜小芬身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敢啊，明明刚才离她还有很远，怎么突然就站在眼前了，那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跟上次用针扎她的时候样子一模一样，她怕后退一步，姜小芬手里的菜刀就直接到姚菲菲手里了，那真的是要见血。 姚菲菲跟她无亲无故的，拿着针是真往嘴上戳，要是拿着刀，真朝着她的脖子往下割...... 那画面王翠花不敢再往下想。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王翠花眼里，吴玥现在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比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姜小芬还可怕。 有了吴玥无声的支援，姜小芬似乎底气更足，她调整姿势，握着菜刀的手顺势紧了紧，王翠花死命地闭上眼睛，连姜小芬说的什么都没心思听：“你们都知道我被搞怀孕了，那男人还有亲媳妇儿，那你们知道这事儿背后是谁在搞鬼吗？小叔，你听着，就是你的好媳妇儿在背后搞的，她背着你偷人让我给撞见了，就找了个男的来作践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那臭男人的，所以我才给打掉了，那种人渣的孩子，我姜小芬才不稀罕要。还有，我的男人不是丢下我不要了，他是当兵打仗，保卫国家去了，以后谁再瞎传，我姜小芬第一个不答应。” 姜小芬的声线是那种很温柔的类型，但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吴玥觉得十分爷们儿。 女人就应该这样，受欺负了要勇敢说出来，躲在壳子里不出声，别人只会觉得你怯懦，这一点吴玥自愧不如，她也是很久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 这些话，姜小芬以前就跟姜婶说过，但姜婶死活是不相信，相较于姜小芬的说辞，姜婶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确实是在小芬怀孕以后就走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姜婶就一直把自己困在这样的圈子里，死活说服不了自己接受小芬的对象去当兵的事实。 作为闺女要安当妈的心，姜小芬无奈只好接受安排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出门，曾经她是想过逃跑的，但当时亲妈的精神状态实在让她担心，最终不了了之。 眼看着离对象退伍的时间越来越近，姜小芬心里是着急的，再这么耗下去她怕对象回来以为自己嫁人了，这就得不偿失，结果王翠花好死不死地就撞上来，还撺掇小叔来打菲菲。 姜小芬可还是要指望姚菲菲能说服她妈让她从里间出去呢，这怎么能被打，打坏了还怎么行，于是，姜小芬一冲动就从里间出来了。 姜家大哥站在一旁，听得落泪，他头一次知道真相，原来是这个样子的，闺女大了，很多私密的事情当爹的不好打听，他知道的事情还都是听自己家媳妇儿说的，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大的隐情。 姜良才捏着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揍谁，到底是自己家媳妇儿偷了人还是侄女编瞎话编排翠花，他一时拿不准。 吴玥则是随时盯着姜小芬手里的那把菜刀，生怕出意外，现在是法治社会，故意伤人也是罪，为了这种人进去蹲几年不值当。 姜婶怔怔地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闺女，泪流满面，她想出声阻止小芬继续说下去，但好像没什么理由，她就是觉得小芬病得更严重了，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可以放在明面上说呢，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万一因为她的阻止小芬再闹自杀，那是姜婶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姜家的菜刀是那种老式的大菜刀，有好几斤重，姜小芬长时间不干活，手腕上根本没力气，举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开始酸了，菜刀在她的手里快要支撑不住，王翠花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越来越靠近身体的大菜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看着菜刀即将切入王翠花的脖子，吴玥飞身上前，先是一脚踹飞了王翠花，又把菜刀从姜小芬的手里夺回来，这玩意儿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 姜良才看到自己家媳妇儿倒在地上，挪了两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姜良才的脑子里现在都是以前的种种，很多次他从外面回来，家里都会有一些异样，但是王翠花会哄人啊，本身就长得好看，再加上那张能说的嘴，把姜良才哄的是五迷三愣的，别人都说他在外面瞎混，但那都是王翠花给他介绍的朋友，说什么朋友多了路好走，他很听话，每天跟着那群所谓的朋友吃吃喝喝，打劫几个路人，挣点儿钱补贴家里。 好几次晚上他准备回家，都被几个朋友拉着非要多喝几杯，喝多了回家只能睡觉，第二天一睡醒又被王翠花赶出去挣钱。 爹妈还在世的时候，姜家条件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殷实，后来因为分家，王翠花撺掇他要多要些东西回来，为此还跟亲爹打了一架，爹妈伤心过度，没多久就去世了。 这么一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好像全部都挺混蛋的，怎么以前他会觉得自己特别爷们儿呢。 王翠花一手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直嚷嚷：“姜良才，你还不死过来，老娘的肚子啊，啊，好疼啊，姜良才你快把我扶起来。” 吴玥的踹出去的那一脚并没有收力，她最恨这种乱说话损害别人名声的人，她曾经的小舅妈不就是这样，心里肮脏的人看别人也都是脏的，说出来的话那简直就是口吐污秽。 就是欠扁！ 第147章 竟然是这样的方式遇见 姜良才也只是暂短地犹豫了片刻，立马就又大步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王翠花给扶了起来。 王翠花大概是真的伤着了，软软地靠在姜良才的身上，哭得是梨花带雨，看得姜良才瞬间就忘记了刚才心里的一系列怀疑，心疼地扶着自己家媳妇儿回了屋子。 院子里的一番打斗就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收尾，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街坊邻居也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本就鄙视王翠花作风的人，现在恨不得冲到她的屋子里给她一口唾沫星子，而以前跟姜婶关系好的那些人看着神清气爽的姜小芬，心知是误会了姜家，纷纷跑到她的院子里安慰姜婶。 吴玥有机会跟姜小芬说话，悄悄把她拉到一边：“我今天给你把脉了，你妈确实生病了。” 姜小芬讶异：“你怎么知道？你还会给人看病？” 吴玥谦虚：“多少会一些。” 据她所知，她的师傅老牛的祖辈在中医界也是有些名气的，师傅继承家族衣钵，但他本人一心想从军，但在军队里的时候也没有荒废医术，曾经因为医术高明还被高层接待过。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吴玥自己也不清楚，但人家都说名师出高徒，吴玥自认给人看个小病小疼的不在话下，但学无止境嘛，吴玥也不敢说自己医术高超，她自认没到那个份上。 吴玥只是想低调一些，谁知姜小芬瞬间就变得特别激动：“那可太好了，你快给我妈看看。” “给我看啥？” 姜婶虽说一直被人围着，但一直都在关注小芬这边的情况，闺女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大胆，姜婶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拎菜刀了，上次院子里没这么多人，这次七七八八算上来周围十来个人呢，全都看见了，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吴玥看着忧心的姜婶，突然心生一计：“婶子，咱们先吃饭，一会儿我找你说点事儿。” 姜良才正值饭点的时候来捣乱，锅里的那些饺子早就焖成了面片汤，再不吃连这面片汤都没有了，只能喝胡萝卜馅的菜汤。 一听说要吃饭，大家伙儿也很识趣，纷纷跟姜婶告辞回自己家，饭点还待在别人家不回去，那不是摆明了想蹭饭的吗，这年头谁家能吃饱，给你一口吃的，自己就没得吃了，稍微有点儿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在姜家院子里停留的。 等吃罢晚饭，吴玥悄悄地把姜婶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婶子，我稍微会给人看一点病，今天跟小芬姐在一起的时候，我悄悄地给她把脉了，她确实生病了。” 吴玥的话让姜婶先是一愣，随即她就开始哭：“是吧？我就说我家小芬生病了，可是没人信呢。那你会治吗？” 眼神里的期期艾艾让吴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可以，但是需要你配合。” “没问题，需要我怎么配合？” “在小芬姐面前假装吃药还有睡觉。因为这样子......” “好。” 吴玥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婶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连原因都没有问，这不得不让她重新审视姜婶，身为一个母亲，显然她是优秀的。 在姜婶看来，姚菲菲是第一个肯定的告诉她小芬生病的这个事情，那她就是对的，至于姚菲菲的医术，姜婶是一点都不怀疑，原因就是之前她的脑袋被砸破的时候，姚菲菲给她上的药特别好用，平时起码得七八天才能好彻底的伤口，三天就结痂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再说，只要能救自己闺女，别说是假装吃药，真让她把药吃下去，她也是愿意的，要不是怕闺女寻死，谁愿意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整天藏在屋子里不出门呢。 有了姜婶的配合，再加上姜小芬的里应外合，事情进行的是异常顺利，吴玥给姜婶熬的中药里面加了一些安神的成分，再配合理气化痰，降逆止呃药物，很快就能减轻症状，更重要的是趁着姜婶每天固定休息的时候，姜小芬总算是重见天日。 这天，姜小芬和吴玥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正在享受冬日的阳光，院子外面的小路上就传来王翠花腻歪歪的声音：“哎呀，好多人呢，一会儿回我屋再说，别弄......” 声音在姜小芬和吴玥正对面的地方戛然而止，尤其是王翠花似乎有些心虚，看见院子里的两个人，瞬间低下头，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男人催促其赶紧回去。 这段时间跟姜小芬在一起时间长了，吴玥也算是听足了王翠花的混账事，这会儿听到声音自然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看上这种女人。 冬日的太阳不是很刺眼，但眼睛一直对着太阳晒，难免会让人觉得晕晕乎乎，吴玥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瞧，等看清楚了不远处男人的长相，吓得直接坐直了身子。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吴玥还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我的妈呀，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她来到1988年这么长时间，竟然头一次遇到熟人自己撞上来的。 跟吴玥不一样的是姜小芬早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变得目瞪口呆：“你、你咋来了？” 这是认识？ 吴玥来不及细想，就看见王翠花朝着姜小芬给了一个白眼，那眼神里面不仅仅有轻蔑，还带着一丝的得逞：“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干爹去我家碍着你事儿了？” 王翠花的停顿也只是刚看见院子里的吴玥和姜小芬的一瞬间，这会儿她的表情自然，眼神里带着不屑，似乎刚才声音扭捏的人不是自己，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理直气壮。 这是准备给不要脸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吴玥很想站起来把眼前的一对狗男女给踹飞，省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站在王翠花身边，满脸冷酷不苟言笑，至今还没有出声说过一个字的人不是旁人，是吴玥的亲爷爷，还没有被京都的爷爷替换掉灵魂的吴祥。 吴玥一直以为吴祥顶多了也就是重男轻女，自私自利，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一把年纪竟然还乱搞男女关系，这是把家里的孩子们脸往哪里放？把奶奶的尊严往哪里放？ 自从在姚菲菲身上复活以后，吴玥幻想过无数次回黄连庄见到吴祥的场景，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跟吴祥打了照面。 第148章 不用白不用 一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跟京都的爷爷曾经共用过一张脸，吴玥就一阵恶心。 如果不是现在这具身体反应有些迟钝，刚才听到王翠花跟吴祥打情骂俏的声音，她可能现在已经把早饭喷在两个狗男女脸上了。 姜小芬不害怕王翠花，这吴玥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几天前在院子里上演菜刀顶脖子的一幕，只是这会儿她低着头站在屋檐下面，一只手搓着衣角，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吴玥有些看不懂：“小芬姐，你咋了？” “没事，咱回屋吧。” 姜小芬忽然用很大的力气拽着吴玥进了屋子，并且顺手关上了房门，屋子外面随后也响起来了王翠花娇娇柔柔的声音：“干爹，咱走吧。” 就是这么一瞬间，吴玥灵光一现，似乎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小芬姐，那男的你是不是认识？” 姜小芬气哼哼地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脸上写满了气愤和难以置信：“唉，何止是认识，我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就是师傅带的我，人家都说师父，师父，是师也是父，我之前也一直很敬重师父，可是没想到他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上次说王翠花乱搞关系就是跟我师傅，我之前一直都怀疑自己那天是看错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错......” “呕~” 吴玥顺着姜小芬的思路往下想了想，这回是真的忍不住，彻底开始呕吐起来，吓得姜小芬赶紧帮她拍后背：“菲菲，你咋了？” “小芬姐，我回自己屋里躺一会儿。” 吴玥弓着腰，胃里一阵翻腾，实在是恶心的难受，虽然自己的屋子就在隔壁院子，但吴玥还是谢绝了姜小芬的护送，自己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乱七八糟，有违纲常的事情暂且不提，此刻的吴玥不想承认，她看见吴祥突然就有了思路，从在枯水镇以姚菲菲的身份再一次醒过来之后，吴玥唯一的念头就是去京都尽快找到爷爷，当时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师傅老牛，如果带着师傅去京都那一定是事半功倍的，但师傅住在黄连庄的后山，吴玥也就去过一次，七扭八拐的，加上她当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记路上面，后山那么大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走。 所以亲自去后山找师傅对吴玥而言是一件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她人还没找到，自己就不知道先死在哪里了。 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吴玥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挣钱，然后把以前爷爷教她的那些功夫都捡起来重新练习，等这具身体的实力差不多了，再亲自去一趟后山。 但现在吴祥的出现让吴玥改变了主意，或许可以耍个心眼儿，利用一下这个亲爷爷呢？ 她隐约记得京都的爷爷曾经提过她亲爷爷也是认识师傅的，现在如果想办法让亲爷爷能帮忙找到师傅的话，就不用她在这里一分一毛地攒钱了，现成的人站在面前，不用白不用，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什么样子的方式好一些呢？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王翠花热情洋溢的声音：“干爹，我不送你了，有空再来啊。” 就是现在！ 吴玥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来把屋门给打开，吱吱呀呀的开门声音引起了吴祥的注意，但他也只是朝着开门的吴玥瞥了一眼，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那眼神里带着的审视自动被吴玥忽略掉了。 吴祥闷着头往前走，他今天不用去供销社上班的，只是黄连庄也不想回去，家里没一个能让他看顺眼的人，前些日子碰到个卖药材的说他脸色不对，气血不畅，以后要注意保养，不然可能会有瘫痪的可能？ 现在想想，那人肯定是吹牛忽悠自己买药材的，下次再让他碰到非要把那人好好说一顿才行。 他吴祥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那身体壮得跟一头牛似的，今天已经在干闺女这里验证过了。 吴玥看见吴祥阴沉着脸挺着身板大步往前走着，便关了屋门急急忙忙跟上，从这里到枯水镇的街上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其中有一段是完全没人住的，那里或许是她跟吴祥谈判的好机会。 眼看着就已经到了没有人烟的路段，吴玥正准备上前，就看见吴祥率先一步停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啥事？说！” 吴玥一怔，她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但也尽量装作是路过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早就被吴祥给识破了，没想到她这个亲爷爷还是有几分警惕心的，这是坏事做多了，心虚吧。 反正我现在也不是吴玥，我怕你干什么？哼！ 抱着这样的心思，吴玥大大方方地上前，暗地里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她是真害怕自己忍不住把吴祥给揍一顿：“爷爷，我以前跟着师傅学过一点医，今天看你第一眼就感觉你身体似乎不太好，所以跟过来提醒你一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脉看看的。” 吴玥现在还顶着姚菲菲的身体，如果直接跟吴祥硬碰硬的话，吴玥还没那个把握，所以打算先来个斯文一点的套路，她又不是不认识黄连庄的路，大不了这次行不通下次就直接堵家里威胁他也不迟。 吴祥绷着脸，上下打量了吴玥一番，连话都没有接，转身就准备走。 “哎，哎，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中风你知道吧，那一旦得上这病，直接就不能动弹了，吃喝拉撒都得别人伺候着，我看你挺利索一个人，应该不想让自己有一天躺在床上任人摆布吧？”吴祥刚才的眼神暗了暗，转瞬即逝，但依然被紧盯着他的吴玥看了个正着，“你不想让我给你把脉也行，这个给你，独家秘方配出来的药，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就来一口，保证舒坦。” 吴玥把装着灵水的小木头瓶子强行塞到吴祥的手里，看到他并没有拒绝，内心欢喜雀跃。 她在赌，赌吴祥不敢喝这个药，但是一定会拿着去找师傅的，以师傅的性格，指不定会主动来找她，这样就不用吴玥再费尽心思去说服了。 完美。 第149章 饺子要一起才好吃 吴玥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吴祥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也不算是有钱人，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坚持说自己有病呢？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吴玥可不知道吴祥心里那些小九九，她把小瓶子塞给吴祥，但吴祥压根不把手张开，不得已，她只能用一只手握着小瓶子伸到吴祥面前，见吴祥脸上的表情充满狐疑，吴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同样的小瓶子放在手心：“哦，一个可能不够用，这两个都给你，里面的药是一样的，你不舒服的时候喝一滴就行，效果特别好。” 以师傅的做事风格，可能会把这些灵水用来做实验看效果，还是多备一些比较妥当。 吴玥美滋滋的想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祥看，看得吴祥浑身不自在，他有一种如果今天不把这两个小瓶子接过去，眼前这个小姑娘会把他揍一顿的错觉。 可能他是真的生病了，竟然会害怕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真是越活越回去。 吴祥在心里嗤笑一番，抬眼又盯着吴玥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才伸手把小瓶子拿到手里，接着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或许是他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人家就是好心提醒自己注意身体而已。 目标已经达成，吴玥便没有再跟下去的必要，同样转身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一直在家等着，然而一直等过了新年吴玥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虽然现在住的屋子简陋，但除夕这天，吴玥还是把她跟二黑住的两间屋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春联，鞭炮那些东西她没买，家里的资金不太够自己奢侈的，年后她还有新的打算，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只能暂时不要，等明天手头宽裕了，一定再回来好好跟二黑叔过个年。 吴玥没有买春联，鞭炮这些东西，但姜家有。 姜婶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每天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再强行把姜小芬关在屋子里。 这天，吴玥正在琢磨着晚上包饺子的事情，姜小芬就进了屋子：“菲菲，走，去我家写春联。” “啊？我不会写啊？” 吴玥有些迷茫，写春联她能理解，只是为什么要找她写，她的毛笔字写得连狗都看不上，跟毛毛虫似的。 “我会写，你帮我裁纸。” 姜小芬不等吴玥拒绝，拉着她就走。 一年的日子再不好过，到年尾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还是热热闹闹的，就二黑叔家里冷冷清清，大过年的，二黑叔还去砖厂看大门，菲菲一个人在家肯定是很难过的，姜小芬这才故意把吴玥喊过去凑个热闹。 姜小芬的两个弟弟早就不知道拿着零散的鞭炮到哪里玩儿了，姜婶跟姜家大哥正在厨房哆饺子馅，吴玥被姜小芬拉到堂屋里。 堂屋的桌子上铺了两张特别大的红纸，还有白线，毛笔和墨水，一应俱全。 吴玥压根没有多想，跟姜小芬一起把红纸对折，再用一人拽着白线的一头，使劲一拉，红纸就被整整齐齐地才成了春联的大小。 一张红纸用完，姜小芬还要继续裁，吴玥连忙制止：“小芬姐，够了，你家一共就三个屋门，正好这些能凑够三幅春联呢。” “不够，还有你跟二黑叔的门上也要贴呢。” 姜小芬说得自然，吴玥却是莫名地眼睛发烫，她其实一直都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情感需求度特别高，要不然也不会几辈子都陷在“自己被抛弃”的执念里一直无法自拔。 上辈子过得很如意，所以她双手一背，只愿意躲在家里享受亲情，那些为生计挣扎的事情其实都是长辈们在做，这辈子还好有去京都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要不然她可能坚持不到现在，爸妈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黄连庄吴家离得那么近，她平时连想都不敢想，她认识吴家所有人，但却没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这种生活说实话真的是太憋屈。 如今姜小芬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吴玥想了很多很多，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善良的人存在，这些善良是发自内心的，跟金钱无关，跟任何事情都无关，不用去猜想，不需要去假设，更不必去谋算，就是单纯的想去帮助那些看起来不如意的人，或许她应该换一种生活态度去面对所经历的一切。 不敷衍，不算计，真诚一点儿待人，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嘛，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就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吴玥从来没有特别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她本身缺爱，所以她一直在用各种方式追求爱，但是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想要被爱，首先你得有爱人的能力。 而前世今生，吴玥最缺的就是这些，她享受每一个围绕在自己身边付出的人，但其实很少去对那些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表达自己的爱意，或许这才是老天爷安排她一次次重生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吴玥裁纸的动作都慢了很多，姜小芬不觉笑出了声：“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赶紧的，弄完这些咱们去帮我妈包饺子，晚上咱们一起吃饺子，守夜。” “好。” 吴玥意识回笼，对着姜小芬甜甜一笑，新的一年又在朝她招手了呢。 当天晚上，二黑没有回家，砖厂过年的时候需要有人守夜，那么大的厂子不留个人看着不安全，工资给的高，所以二黑就争取了下来。 吴玥是跟着姜婶一家吃的饺子，饺子刚出锅，姜家大哥拿了饭盒装了一些给二黑送去，吴玥坐在姜家的小饭桌上啃着碗里的大水饺心满意足。 “给，菲菲，再添点儿，婶儿今天下的饺子多，吃不完放锅里就闷坏了。” 见吴玥的海碗见了底，姜婶不由分说地从锅里重新盛出来一些给她倒上。 “够了，够了，都吃撑了。” 吴玥饭量其实不大，姜婶子家里两个半大小子，还有一个姜家大哥，都是能吃的人，用的碗堪比一个小盆，这么大一碗饺子下肚，她是真的差点儿吃吐出来。 姜婶瞟了一眼小饭桌上埋头苦干的两个儿子，豪迈开口：“没事，你只管吃，吃不完还有这俩臭小子兜底呢。” 第150章 她也有压岁钱 除夕的晚上，吃完饺子，照例是要守夜发压岁钱的，吴玥见姜婶收拾好了碗筷，便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菲菲，你去哪儿，先坐着，今天得守岁呢，不过十二点可不许回去睡觉哦。” 姜婶还没来得及开口，吴玥就被姜小芬一把拽住了手，强行拉着她重新坐下，然后悄悄地对在吴玥的耳朵边说话：“我妈一会儿还要发压岁钱呢，等拿了钱再走。” 吴玥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弯儿，哪有这样上赶着让她一个外人来拿自己家压岁钱的。 但姜婶儿似乎默许了姜小芬的行为，她很快就从口袋里摸出来四块钱塞到了每个人的手里，吴玥愣是不敢伸手去接。 “快拿着啊，愣着干啥。”姜婶递钱的手往前伸了伸，见吴玥一直不动，作势就要起身往她怀里塞，姜小芬把自己的那一块钱装好，回头从亲妈手里拿走一块钱放在了坐她旁边的吴玥手里。 “咱只要没结婚那就都还是小孩子，这压岁钱该要的。” 姜婶很赞同姜小芬的话：“说的是，婶儿知道你能挣钱，但这个跟你平时挣得不一样，压岁钱就图个吉利，你可一定得收着，要不然婶儿可跟你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玥调整心态接了姜家给出的一块钱红包，来日方长，未来她一定有机会来回报姜家人给出的善心。 春节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眼看着正月十五已经过去，黄连庄和后山那边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吴玥不好一直在家里等着，只能按照原计划去一趟富源市。 这些天连带着姜婶家里的一共收了有将近二百个鸡蛋，卖自己家的鸡蛋也是卖，姜婶的鸡蛋也是要卖，吴玥干脆就把姜婶的那些鸡蛋收了过来，准备一起带到富源市里面去。 借着姜婶的面子，她又顺带收了附近一些人家攒起来不舍得吃的鸡蛋，凑了满满当当的两个大箩筐，双黄蛋和普通鸡蛋分开，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边绑上一个，大箩筐里面铺了很多的麦秸秆，这骑着自行车去富源市最少也得两个小时，而且坑坑洼洼的路很不好走，不把防震工作做好，恐怕还没到地方鸡蛋就全部都碎掉了。 姜婶一早起来就忙着帮吴玥折腾这些鸡蛋，但弄好一切之后看来看去还是不放心，最后一狠心把无所事事的姜小芬从屋子里面喊了出来：“小芬，你跟着菲菲去市里，菲菲对市里肯定不熟，你到时候要看着点儿她啊，还有这鸡蛋你也小心着点儿，菲菲是要攒钱的人，她卖鸡蛋的时候你在旁边算着点儿帐，别让她被人给坑了。” 大概是现在街坊邻居跟姜家又恢复了来往，也可能是姜小芬出来那么一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总之就是姜婶自己感觉现在好像不那么担心闺女出事了。 其实她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最近的睡眠质量特别高，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轻松，连带着看自家两个臭小子都顺眼很多，再看自己闺女的时候，忽然觉得小芬实在是太可怜了，花儿一样的年纪却一直被她关在屋子里，时间长了肯定是会出毛病的。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摸，莫名其妙就通顺了，连带着身体似乎都好了很多，没有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要哭。 姜小芬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被亲妈允许出远门，高兴地差点儿疯了，她冲着吴玥眨眨眼，乐呵呵地应了姜婶：“好嘞妈，我们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一想到可以出远门撒野，姜小芬就迫不及待地骑上了自行车：“菲菲，你坐后面，我带着你，我骑车技术那是一流的，今天带你见识见识。” 吴玥骑车技术一般般，何况她更操心是后面的两筐鸡蛋，不等姜小芬说话就已经主动坐在了车座后面，两条腿别扭地弯曲着，自行车的后座两边绑着装鸡蛋的篮子，所以两条腿没地方放。 姜小芬的车技如她所说，确实稳稳当当，这让吴玥放心不少，一直到两个人路过镇上的供销社，柜台里面的吴建国突然从供销社里跑了出来，拦住了姜小芬的自行车头：“菲菲，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市里，卖鸡蛋。”吴玥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自行车停了，她以那种姿势坐着很不舒服。 吴建国似乎有什么难过的事情，眉宇间尽是担忧，吴玥不明所以，她还赶时间，没空在这里跟亲爸唠家常：“叔，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跟小芬姐就先走了。” “你等会儿。” 吴建国经吴玥这么一提醒，快速地走到供销社门口，把停在那里的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推了过来：“你应该会骑自行车吧，这辆车借给你骑，你这样坐小芬车后面时间长了会难受的。” 同在一个供销社上过班，吴建国自然是认识姜小芬的。 吴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印象中亲爸好像没有买过自行车，这车不是他的就是同事的，这样不经人家同意就把同事的自行车借给陌生人，真的好吗？ 似乎是看出了吴玥的犹豫，吴建国不由分说地直接把自行车锁的钥匙塞到了吴玥的手里：“这我刚买的车，你放心骑，没事的，骑坏了不用你赔，就是路上小心些。” 不等吴玥拒绝，吴建国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五块钱递到吴玥手里：“给，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一直没空去找你，这会儿就当是补的。” 姜小芬在一旁开玩笑：“建国叔，我也要啊，我也是个孩子呢。” “一边儿去，都多大了，还找我要压岁钱，没有！” 吴建国笑着回怼了一句，供销社的柜台里面有人在喊，他便匆匆忙忙的回去，临走还不忘嘱咐吴玥一句：“去市里注意安全啊，没事就早点儿回来。” 吴玥眨巴眨巴眼睛，面对突然热情的亲爹，有些不理解他的做法。 她刚才仔细回想了一遍，从送鸡蛋到现在好像跟亲爹没什么交集的，这突然又借自行车，发压岁钱的，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没看错的话，亲爹的眼神是带着一丝愧疚？决然？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服自己做这些事情的？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纵然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这会儿也没有人给她解答，吴玥收了心思，骑着另外一辆自行车，跟姜小芬一起往富源市奔去。 第151章 康生大药房好像不存在 吴玥和姜小芬对富源市都是相当了解，两个人在路上商定直接去了最热闹的富明路，这条路是富源市的主街道，紧挨着汽车站，附近还有一个菜市场，可以说是摆小摊的绝佳地点。 吴玥是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自行车，一路上也是丝毫不敢停歇，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连续蹬了近三个小时才到了富明路的菜市场，两条腿这会儿已经是木的了，姜小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直骑车的时候还不觉得累，猛地停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 吴玥和姜小芬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一路来到一个卖面的小摊子面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默契停下了脚步。 吴玥心里一喜，赶紧把自行车靠边停下：“小芬姐，把车停这儿，咱俩吃碗面再走吧，我请客。” 姜小芬揉了揉不争气的肚子，艰难地点了点头，出发前，她妈说菲菲不容易，一直在努力攒钱呢，让她跟着出来有点儿眼力见儿，别让菲菲乱花钱，但是她身上没带钱啊，走得太急，忘记找她妈要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姜小芬觉得吃饭不算是乱花钱，两个人达成一致，在一家卖羊肉烩面的摊子前面坐下。 “老板，两碗面。” 这个时间点在摊子上吃饭的人还不是很多，很快吴玥和姜小芬的面前就摆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面条劲道滑爽，羊肉量多味正，让人食指大动，回味无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埋着头就开始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吴玥带来的鸡蛋本就不多，吃完饭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离这里不远处的菜市场停下，已经过了早上买菜的那一波热潮，没办法，谁让枯水镇离富源市实在是太远了呢，又因为头一次带这么多鸡蛋出门，姜小芬和吴玥骑着车都是小心翼翼的。 所以来的有些晚了，但好在菜市场这个点也不是一点人流量也没有，给市场管理人员交了一点管理费，两个人就进去找个地方停下，把两大筐鸡蛋卸下来摆在脚边。 姜小芬是个性格爽朗的人，吴玥这边刚把鸡蛋摆好，她就开始大声吆喝起来：“卖鸡蛋喽，卖鸡蛋，自己家母鸡下的双黄蛋，吃了我家的双黄蛋，好事成双，吉祥如意。” 吴玥还是低估了双黄蛋的噱头，这边姜小芬吆喝了有几声，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小姑娘，你这真的是双黄蛋？咋卖的？” “这一筐都是双黄蛋的，这边一筐是普通的土鸡蛋，土鸡蛋一块钱一斤，双黄蛋一块五一斤，你要是买一斤土鸡蛋我可以单独送你一个双黄蛋，多买多送。” 小伙伴给力，吴玥自然也是不能落后的，一个人卖力吆喝，一个人笑脸迎客，很快两筐鸡蛋就下去了一半。 大家本来就是冲着双黄蛋来的，现在听说买土鸡蛋也可以有双黄蛋拿，两种鸡蛋明显价格不一样的，自然买土鸡蛋的人多一些。 富源市到底还是消费能力好很多，纵然是一块五一斤的双黄蛋也是有人买，来之前吴玥就提前把每个鸡蛋做了简单的处理，看起来更干净一些，大箩筐里的双黄蛋看起来个儿大还不贵，甚至每个都是双黄的鸡蛋，没有人不喜欢，有两个人买就有第三个人看，很快附近前来买菜准备做午饭的人就把吴玥和姜小芬围了起来。 见大箩筐里的鸡蛋剩下的不多，吴玥便想去四处看看：“小芬姐，你先看一下，我马上就来。” 现在的菜市场不单纯是卖菜的摊子，还有修自行车的，卖衣服的，卖早餐的，当然这个点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候，还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早餐进进出出。 吴玥来富源市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考察市场，一直憋在枯水镇肯定是挣不了很多钱的，就算能，那速度也很慢。 毕竟枯水镇的消费水平有限，但富源市就不一样了，人流量大，消费能力也相对强一些，可以挣钱的项目更多，可选择的空间就大。 心里有个大概的盘算，吴玥就转身回去找姜小芬。 碰上做午饭的小高潮，两个箩筐里的鸡蛋已经见底。 带来的鸡蛋连卖带送的，除去之前收购鸡蛋垫付的一部分钱，一共算下来是挣了六十多，吴玥拿出来一部分给姜小芬：“这是你家鸡蛋卖的钱，现在给你拿着。” 谁知姜小芬手一摆，不要：“哎呀，这是你跟我妈之间的生意，你俩回去单独算，我今天就是专程出来玩的。” “那我请你去吃好吃的或者看电影？” 没有姜小芬，这一趟吴玥也能走，但毕竟多了个人，自在轻松很多，她是很感激的。 “可别了吧，回头让我妈知道，不得扒我一层皮哦。”姜小芬对这些丝毫不在意，要说起来她还得反过来感谢吴玥呢，要不是她，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准许出门。 与其去吃吃喝喝，看什么小资电影，她更喜欢走在这条热闹的大街上，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感受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那行，既然如此，你陪我在这富明路上转转。” 正好找一下康生大药房的位置，看看能不能遇到点儿熟人。 ...... 刚过下午，吴玥和姜小芬推着自行车在富民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五趟，最后是姜小芬先遭不住开了口：“菲菲，你到底是要买什么啊，咱都看了好几个来回了，也没见你进一家店里转转。” 这自由也得有个度，一条街就这么长，转来转去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小芬姐，我听说你以前在市里面上过高中的，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一家药店叫康生大药房的？” 吴玥努力回想前世第一次遇见吴正鹏的场景，她一直在跟现在的街道做对比，按理说都是一样的，可是在同样的位置她就是没看见有任何一家店铺是卖药的，富明路就这么长，不应该记错的啊。 难道这个时候的康生大药房确实还没有来富源市开店。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富源市跟国家那么多的省份城市比起来，怎么看都不惹眼，京都吴家没道理放着大城市不发展，专门来这里开一家连锁药店，据她所知，这个时候连锁药店应该还没有普及开来呢。 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吴玥就有些后悔了，她自嘲似的笑笑：“你就当我没问，估计是现在还没开起来呢。” 但是，身边姜小芬似乎不这么想，她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歪头皱眉想了老半天，突然就打断了吴玥：“你找药店啊，我知道哪里有啊，走，跟我来。” 第152章 拽拽的顾志安 姜小芬的话让吴玥激动万分，她急切地追问：“是康生大药房不？” “是，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叫这个名字，我以前陪同学去看病好像还去过呢。” 姜小芬对康生大药房的印象并不深，但她当时上高中的时候，学校附近就那么一家药店，吴玥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似乎学校附近的药店就是叫这个名字。 吴玥顾不得想其中的细节，骑上自行车跟在姜小芬后面往富源一中的方向赶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得去看看，万一是呢。 如今的富源一中就是市一中的前身，这个年代还没有开始扩招，校园里的教室建筑还保留着八十年代独有的风格，一排排的平房里面有教室也有老师和学生们的宿舍。 大概是赶上了高中生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富源一中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骑着自行车不是很好通过。无奈之下，吴玥跟着姜小芬下车，经过学校门口，看着斑驳的校门，心生亲切。 离了学校门口有几步远的距离，有两个男人似乎发生了争吵，声音之大，让侧身而过的吴玥和姜小芬想忽略都难。 “顾志安，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当爸的吗？做什么事情都不跟家里人商量的。”一个看起来近五十岁的男人，声音里带着狠厉，冲着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大声叫着。 吴玥现下最关心的是康生大药房的事情，无心听这些八卦，正准备骑车走人，自行车的后座却被姜小芬给拉住了：“菲菲，先别走，你快看，那个男的好帅啊。” “小芬姐，你已经有对象了，这样看别的男人不合适。” “你不懂，这是对美的欣赏，我对象比我还爱看呢。” 姜小芬的话又一次刷新了吴玥对这个年代女孩子的认知，就算是个颜控，那也不能见着一个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儿啊。 不是应该羞涩的吗？ 不是应该很不好意思才是吗？ 竟然她对象也喜欢看好看的人？难道两个人以前经常一起看？ 谁来解释一下，小芬姐为啥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好歹收敛些啊。 那对吵架的父子声音不小，而姜小芬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很快就引起了那两个吵架人的注意。 吴玥顺势抬头望去，等看清楚年轻男人的长相时，自己也忍不住心里惊叹一把，这颜值,标准的浓眉大眼,眼睛深邃迷人，正气中还带着三分痞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脏多跳动了几下，再冲着人稍微笑一笑，看的人都要晕过去。 姜小芬冲着吴玥挤眉弄眼：“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看？” “赶紧走吧，丢死人了。” 回过神来的吴玥低着头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没看见大家伙儿都往咱们俩身上看吗？姜小芬毫不掩饰的声音不仅吸引了顾志安的注意，连忙着进学校的几个学生也停下来张望。 姜小芬意识到吴玥的羞涩，冲着顾志安点点头，刚准备离开，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跑了过来：“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没时间吗？” 顾英武脸上的余怒还在，看见闺女跑过来，赶紧松开了捏着顾志安手腕的手，笑着回应：“林林啊，你要开学，爸爸肯定说什么都要送你的啊，怎么样？都收拾好了吗？” “都弄完了，老师说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回家，明天才正式上课。” 小姑娘脆生生地回应。 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父子俩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在小姑娘赶到之前变得一派和谐。 姜小芬眼神夸张：“这变脸不是一般的快啊。” 正在低头往前冲的吴玥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到那张英气又略带青涩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该留。 那个叫林林的就是牛语林，看样子他们是一家人，怎么这家人有姓顾还有姓牛的，难不成还改过姓？ 这些事情吴玥无从知晓，所有的疑惑也只是短暂地在她心里停留了一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一丝痕迹，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琢磨透再说吧。 顾志安清清冷冷地站在一旁，看到假装要离开的吴玥停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这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私底下偷偷看他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还不如旁边那个姑娘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看呢。 姜小芬见吴玥也停了下来，干脆把两个人的自行车支在路边上，拉着吴玥快速地跑到顾志安面前，伸出右手：“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姜小芬。” 顾志安抬眼看着想伸手打招呼却一直不敢动弹的吴玥，冷冷得开口：“顾志安。” “这是我的妹妹，姚菲菲。” 见吴玥一直没有动静，姜小芬扯了扯她的衣服。 吴玥其实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跟牛语林认识，看到牛语林就想到小叔，想起来小叔就不得不提两个人之间没有结果的感情。 离得近了，吴玥能看清楚面前三个人的长相，三个人三种长相，顾英武是一张瘦脸，眼睛比较小，凶人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十分地阴鸷。 而顾志安和牛语林虽说长得不一样，但都是大眼睛，一看就是阳光开朗的那种类型。 想到刚才的争吵，吴玥一时间感慨万千，原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就连她曾经欣赏的牛语林似乎也正在经历家庭不和谐的一幕，他们应该是重组家庭吧，否则解释不了为何是这么奇怪的长相组合。 猜测归猜测，姜小芬已经提到了吴玥的名字，她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甩脸走人，冲着牛语林伸出了一只手，那神情很明显：牛姨，好久不见。 但是这样的动作让一旁的顾志安更加地看不起吴玥，想认识我就直接说呗，竟然还拐弯抹角耍小心思，打我妹妹的主意，无聊。 “林林，走，跟哥回家。” “跟你回什么家，林林，爸爸今天开车来的，咱们回去找你妈妈。” 顾英武丝毫不想让，十分霸道得拉着牛语林就走。 爸爸跟哥哥相处不来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之前还只是暗地里较量，没想到现在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还跑到她学校外面来吵架，牛语林感觉十分不好意思，对吴玥和姜小芬抱歉似的点了点头，跟着顾英武离开。 等那两个人离去，顾志安给了吴玥一记警告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53章 吴玥的盘算 “切，什么人呢，就是认识一下，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等顾志安等人走远了，姜小芬才敢轻声抱怨了一句。 一旁的吴玥悠悠开口：“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有拽的资本，走吧，赶紧陪我看药店去。” 顾志安那个眼神吴玥没有忽略掉，她曾经也漂亮过，大概能理解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让她离远一点儿呗，人家看不上咱。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陌生人突然跑过来要认识你，甚至还笑得差点儿口水都流出来，谁遇到了不得防着点儿呢，顾志安还算是好的，换她可能连名字都不会说的。 姜小芬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这个思路她确实没想过，那会儿只觉得顾志安好看，身上有一种她欣赏的硬气，完全忽略了人家不是认识她的意愿。 思绪回笼，姜小芬跟吴玥指了指学校对面不远处的一间小店说道：“药店就在那里，走吧。” 比起刚才遇到牛语林，吴玥这会儿才是真正的心潮澎湃，看清楚了姜小芬指的方向，快步往马路对面走去，很小的一家药店，门头上挂着康生大药房的字样是没错。 走进药店，入眼就是一排的中药柜子，旁边设了一张三斗桌，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子旁边帮人把脉。 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等药店里面看病抓药的人都走光了，吴玥才期期艾艾地上前：“医生，我想问一下，您认不认识吴家和？” “不认识。” “吴正鹏呢？” “不认识。” “那邱医生呢，你总该认识吧？” 估计是问的烦了，那个中年男人语气稍微重了一些：“什么邱医生，不认识的，小姑娘你是看病还是买药啊？” “哦，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问问。” 吴玥不禁心生失落，都不认识，看来京都吴家这时候还没想过来富源市发展呢，师傅那边也没有消息，看来她还是要想办法挣钱才行。 从药店出来，姜小芬一定要带着吴玥去转一转：“这学校附近我最熟，带你逛一逛。” 吴玥心里正在盘算着到底是来市里面发展还是去省城好一些，毕竟枯水镇是不能长久待下去的，在镇上挣钱太慢了，她现在有去京都的路费，但是到了京都依然是身无分文啊，还不如稳扎稳打。 对于姜小芬的邀请，吴玥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看看现在的富源市适不适合，如果合适的话，就暂时在这里扎根，将来她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姚菲菲这个原身不是平白无故去的枯水镇，还有一些愿望没有实现，吴玥顶了人家的身体肯定是不能完全置之不理的。 富源一中的教学楼后面是一片完全没有开发的居民区，各家各户的房子有序地排列着，每家屋前还有一片大院子，院子里种菜，养鸡，做什么的都有。 离居民区不远的地方就是富源市的汽车站，这个时候的汽车站还没有特别的发达，大部分都是长途车，比如去往省城或者附近其他省市的一些车，往附近乡镇去的也有，但是再远一些的乡镇就还没来级的通车，比如枯水镇，要到1990年才正式把路线开通。 大概是靠近汽车站的原因，这附近的竟然还有一个不太成型的小市场，卖一些小吃，蔬菜之类的东西。 “诺，再往前面一条街上，那里还有一所大学，是前几年刚开始招生的，可惜我没考上。”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吴玥和姜小芬正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过一所学校门口，“富源大学”四个大字格外的耀眼，这所大学吴玥是知道的，在省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曾经她还奢侈地希望自己能进去读大学呢。 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刚才走过的路线，吴玥对在富源市做生意有了初步的计划，等她回去就开始做准备。 她最大的资本就是灵水，而灵水的功效除了用在药材上面，那就是吃食部分，目前她名下没有地，二黑叔名下就分了巴掌大一块的地方，种麦子恐怕都不够，她也不敢拿来嚯嚯，就只能暂时把主意打到做吃的上面。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吴玥本想着等第二天再把自行车还回去，谁知经过供销社大楼的时候，就看见亲爸吴建国沿着供销社的墙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搓搓手，跺跺脚。 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太阳下山以后还是会有一点冷。 那一幕像极了上一世刚上小学的时候，爷爷天天在吴家院子里盼着自己回家的样子，吴玥喉咙发紧，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喊一声“爸”，因为吴建国先看见了她们，率先开口问了一句：“怎么样，路上没摔跤吧？鸡蛋卖上价钱没？” 说完，吴建国就走到吴玥面前接过她递过来的自行车和车钥匙。 吴玥内心一阵失望，还以为是担心她和小芬姐都是姑娘家，晚上回来不安全呢，谁知道竟然是心疼自行车。 “没事，好着呢。” 吴玥一屁股坐在姜小芬的自行车后座上，催促她赶紧走。 月黑风高的夜晚，吴建国也看不清楚吴玥和姜小芬的表情，只是觉得两个小姑娘好像对他的态度不是很热情，也没有多想，便准备骑上自行车护送两个小姑娘回家，结果他刚踩上脚蹬子，就看见姜小芬已经带着吴玥走出去了老远，连忙喊了两声，结果前面的两个人越骑越快。 回到姜家，姜婶已经在村口等着了：“哎呦，你俩可回来了，赶紧的，就等着你俩回来吃饭呢。” 吴玥一路上的气这会儿已经消化完了，她就是看见亲爸就容易把自己代入成他的闺女，看见亲爹只关心钱，关心车，就是不关心她，心里就受不了，再加上今天去富源市，也没找到康生大药房的存在，内心的失落不是一点半点。 屋子里，姜婶看着吴玥的情绪不是很高，朝着姜小芬使了使眼色，姜小芬会意：“菲菲说她以后可能不在二黑叔这里住了。” 第154章 老牛曾经的故事 “这就去京都了吗？身上钱够不够？” 姜婶听到姜小芬的话也只是暂时地诧异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菲菲这孩子一早就说过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是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一旁在二黑听到吴玥的话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低着头开始吃饭，似乎没什么话要对吴玥说的。 吴玥收起失落的心思，换了一副笑脸：“还不去呢婶儿，就是去市里面做生意，得空我就回来看你。” 亲爸刚才的话让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在这一世是没有家的，尽管周围人对她都很好，可是他们现在都不是自己的亲人，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居无定所才是姚菲菲本人的现状，她不光要攒钱去京都，还需要早点儿给自己买套房子，安个家。 “那也行，市里面离咱这儿也不远，要是有啥难处，你就回来，婶儿跟你二黑叔一样，都是把你当闺女看的。” “好。” 吴玥低头开始扒饭，生怕自己忍不住再哭出来，明明都是一些最淳朴的话，可她怎么听完心里就一直发烫呢。 姜婶家的那顿饭吴玥很快就吃完了，既然决定要走，就得回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身换洗衣服，一双鞋子，还是姜婶刚才送的，吴玥迄今为止脚上穿的都还是那双红皮鞋，眼看着天马上就热了，肯定是不能再穿的，姜婶就从自己家的箱子里面掏出来一双送给了吴玥：“这是我给你小芬姐做的，她这两年都不出门，也没穿上，正好你拿去穿。” “谢谢婶儿，我明天去市里面把住的地方定下来就回来跟你说，要是有人来这里找我，还得麻烦你。” “跟婶儿客气啥，你说的那事儿我都记得呢，放心吧。” 吴玥害怕她这边人刚走 ，师傅就从后山下来找她，干脆就简单给姜婶描述了一下师傅的长相，万一有人找到这里来，也不至于跑空。 至于二黑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吴玥也无心过问，她回到自己屋子里数了数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除去平时的花销，也有一百多了，看着不少，已经顶很多人的两个月工资了，但做生意毕竟需要周转资金，吴玥也不敢太拖大。 吴玥在跟姜婶一家告别的时候，吴祥也正在后山跟老牛交流。 正如吴玥所料，他确实来找老牛了，之所以拖到年后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吴祥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完了就觉得有些头晕，想到年前接连有两个人说他身体不行，便不敢耽误，找个空闲时间就去了后山。 吴祥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后来实在吃不饱了，他就跑到后山摘果子，打野兔，时间长了慢慢对后山熟悉起来，逮着有空的时候他就来后山看看能不能顺手抓只野鸡，野兔之类的东西垫垫肚子。 大概是七八年前的时候吧，吴祥没有去供销社上班，家里呆着也没意思，便跑到后山去，结果就见到了满身是伤的老牛，吴祥胆子多大啊，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坏了，他不仅没事，还专门凑上去瞧，奄奄一息的老牛答应给吴祥五十块钱作为报酬，吴祥这才动手把老牛救了下来。 自此两个人就算是认识了，后来吴祥有一次打野猪的时候受了重伤，被老牛背到茅草屋里养了好几天，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随手救下来的人竟然还是个神医。 此时的老牛已经在后山生活了近十年，刚从部队里面退下来的时候，老牛自然是先回了自己家。 他给家里连续写了好几封信都没有人回，老牛便开始警觉起来，跟部队里面请了假就往家里赶，可是等他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院子早已经长满了野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那时，他已经去当兵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结了婚也很少回来，妻子生了孩子他也没有办法陪在身边。 本想着国家现在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战事，他可以解甲归田有很多时间陪妻儿，但水鞥想到物是人非，他竟然连妻儿的去向都已经不知道。 站在自家院子里，老牛一阵迷茫，他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在老牛回部队的路上，心灰意冷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前面有一场针对他的埋伏，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老牛侥幸在吴祥的救助下活了下来。 “那你回部队啊，当兵那么长时间，你的级别不低吧？找人调查呗。” 吴祥听着老牛的回忆，一阵后怕，他只想享乐，可不愿意送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部队里面已经把我除名了，说我投敌叛国，那段时间......唉，不说了、” 老牛苦笑一番，不敢想自己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后来也多亏了老首长的帮忙，帮他洗刷冤屈，但部队老牛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一个人收拾行囊，悄无声息地在后山定居了下来。 “当兵可真苦，我肯定不会让我家儿子去当兵的，将来没人给我养老送终可还行。” 吴祥撇撇嘴，老牛的话他也只是当了乐子听，别人说他厉害，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个浪荡的人，没那么多家国天下，只要能吃好喝好，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老牛坐在茅草屋的的凳子上，把吴祥递给他的小瓶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玩意儿不就是普通的水吗，怎么还能治病呢？ 但是吴祥郑重其事的说辞让老牛又加了一层怀疑，他跟吴祥算的上比较熟的人，知道他一向不会开玩笑，老牛最终不得已从小瓶子里倒出来一滴水尝了尝，没什么味道。 “这东西说不好，不如放我这里，我研究看看再说吧。” 就拇指粗一点的小瓶子，里面总共也没有几滴，老牛就算是想研究也做不了什么，等到吴祥离开，他顺势就把那小瓶子里的水倒在了自己的药田里，之后就没有再管。 第155章 租房不易 第二天吴玥起得很早，虽然东西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但是要赶到市里面去找房子，得先有个地方住着才行，所以耽误不得。 尽管才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打开屋门的时候脚上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二黑的屋门已经上了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吴玥把地方的包袱捡起来打开看看，十来个玉米面跟高粱面掺在一起做成的馒头，甚至上面还有些温热：“姜婶也真是的，又不是不回来，大半夜起来蒸馒头呢。” 吴玥把东西收下，抬头就看见姜家大哥已经起床准备外出，他跟二黑叔一样现在也是在砖厂上班，一个月九块钱的工资，还管一顿饭，很划算。 “叔，上班去啊。” “嗯。”姜家大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吴玥的喊声惊醒了姜婶儿，她人还没出来，就已经在屋子里开始喊吴玥：“菲菲，你这么早走啊，等着我给你做个饭，吃完再走也不迟。” “不用了婶儿，你给我蒸的馒头还热乎呢，我路上吃就行。” 这会儿外面的光线还不是很亮，除了有活要干的人，路上都还很冷清，吴玥的声音姜婶在屋子里听得是清清楚楚：“啥馒头，我没蒸啊？” 嗯？没有吗？ 那门口这一包馒头是谁放的，除了姜婶她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没人会蒸了吧？ 姜婶大概也是被吴玥的话给弄迷糊了，过了没两分钟就穿戴好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吴玥手里的包袱恍然大悟：“你二黑叔在砖厂买回来的，他说他早上走得早，估计来不及送你，也没啥东西好让你带走的，就买了几个馒头让你带着。” 怪不得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就没再见过二黑叔，原来如此。 吴玥也不矫情，拿上东西，便出发了。 跟姜小芬去富源市的时候骑了两个多小时的自行车，但自己走路的话，那可不是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吴玥天不亮就开始出发，等看见富源市的路灯就已经是下午了。 找了个公园的长椅坐下，吴玥从包袱里面掏出来两个馒头啃起来，路上已经吃过两个，但还是太饿了。 啃了大概有一半的馒头，浑身的饥饿感消失了不少，她这才打起精神找了一个面摊子，要了一碗面吃起来，馒头有些凉了，光吃那个也不行，她现在只是钱不多，也不是没钱，还没到一碗面都舍不得吃的地步。 总算是有个饱腹感，吴玥便跟摊主打听消息：“大娘，你知道咱这附近谁家有房子要租的吗？” “你要租房子啊，哎呦，那这一片可不行，你得往汽车站那附近去问问。” 吴玥一来就直接去了富明路，她是看这边人多，那么多做生意的，不见得都是城里有房子的人，肯定也有租房子住的，指不定能打听出点什么信息，结果问了好几个都不知道。 顺着大娘的意思，吴玥又多了解了一点信息，现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在城里租房子的人确实有，但不多，据说汽车站那一片因为发展的早，原先住在那里的人有钱人家多，有可能空出来房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玥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昨天来看的都是农家小院，也不知道人家租不租呢。 管它呢，鼻子下面一张嘴，不行就多问。 吴玥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收拾行囊往汽车站的方向走去。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用的信息还真被吴玥给打听到了，就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一片农家小院里，有个大爷指给她看：“前面第一家，好长时间没人住，最近我看他们家有人回来了，你问问看人家租不租房子的。” 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激动的消息，吴玥瞬间就充满了鸡血，撒腿往大爷指的方向跑，她似乎看见院子里飘出来一阵烟，这会儿应该是有人的。 从院子外面看，确实像是很多年没住人的样子，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都已经生锈了，吴玥踮着脚尖从围墙外面往里看，院子里的地上散发一种很久没人打理的破败感。 院子里没人，堂屋的门是敞开的，那说明有人在的，先敲门。 吴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想尽量给房东留下一个比较乖巧的印象：“有人吗？” 拍了拍门，无人应答。 “请问你家的房子要出租吗？” 吴玥拍完门，趴在门上从门缝的地方往里面看，吗，小小的木门“唰”的一下从里面打开，吴玥被这招弄得是猝不及防，整个身体扑倒在院子里的土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真够尴尬的，还想留个好印象，这下估计连形象都没了。 实在是累到不想动弹的吴玥，这会儿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睡一觉，她从早上起床到现在，除了吃饭和吃馒头的时候歇了歇，其他时间一直在奔波，双腿早就已经发软，这期间也不是不能休息，她是完全不敢，就怕一坐下去，这具身体再也起不来了。 就像现在这样，软软的黄土地躺着并不硌人，加上那些长年累月干枯的杂草，甚至有点儿想睡觉。 “疯够了就从地上趴起来。”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吴玥的背后响起，吓得她一咕噜从地上站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么？多久都没这么糗过了？竟然还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幻想起来睡觉的事情了？ 重新整理了一番，吴玥才抬头望向院子的主人，这一看，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控制不住了：“顾志安？怎么是你？”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来我家干什么？” 初春的天气，顾志安竟然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秋衣，袖子被高高的挽起，青筋凸起的双手上沾满了泥土，脸上全然一副“你编，我看你能编出来个什么像样的理由”的神情。 这让吴玥很不受用，她进门之前明明已经喊人了，也打了招呼，顾志安这人就在门口的位置，不回应就算了，还故意看自己闹笑话，现在又是这副欠打的表情，她要早知道这是顾志安的家，肯定就不来了。 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嘛，有什么可拽的，跟谁没好看过似的。 顾志安没有耐心站在这里看吴玥变脸，强忍着把她丢出去的冲动又问了一句：“问你话呢，来我家干什么？” 第156章 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我想租房子，你家房子要出租吗？” 我忍，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人呢，要不是实在累得走不动道儿了，吴玥这会儿早就找宾馆去住了，但她总是要找房子的，长期住宾馆也不是办法，身上就那一百来块钱，根本不够。 哼，迟早有一天老娘要挣大钱，买好多好多房子，全部都装修的漂漂亮亮的，每天换着住。 吴玥在内心愤愤的想着，顾志安擦干净手，环着胳膊站在吴玥对面，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觉得有意思，这小姑娘看接近林林不行，现在又换了一招，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该不会是顾英武那个伪君子派来劝和的吧？这什么眼光，要找也得找个好看点儿的啊，这种长相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呢？荒唐！ 这么多年了，顾英武那小人一直都骗我妈说要帮忙把我爸的遗物找回来，也就我妈会相信那人，为了还恩情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他可不是他妈，那么好骗的。 想到这里，顾志安看着吴玥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审视：“谁告诉你说，我家房子要出租的？” 吴玥拎着包袱的右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租的话，那我先走了，打扰，告辞。” 还挺横！这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我就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顾志安十分痞气地看了吴玥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玩味：“等等，房子可以租给你，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谢了，不用！” 顾志安的眼神让吴玥感觉十分不自在，那不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一件玩物，这是什么变态思想，这种人她还是躲着吧，脑子有毛病。 吴玥十分有骨气地从顾志安家里离开，从这里到最近的宾馆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而现在时间看样子已经是晚上六七点。 她这会儿有些佩服姚菲菲，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不远万里从羊城去到枯水镇，坐火车到省城以后，全凭两条腿走到了枯水镇。 如果她真的是姚菲菲，可能半路就想放弃了，不就是无依无靠嘛，搞得没有亲人就活不下去似的。 “可是我好像单靠自己真的很难活下去啊。” 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吴玥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拳头轻轻敲打着小腿，小腿现在酸困酸困的，走了一天的路还特别的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有些想哭。 不远处有手电筒的光照过来，吴玥不敢多留，强迫自己起身往宾馆的方向走去，这个年代的社会治安还是挺乱的，尤其是像郑泽，张贱那一类人，专门趁月黑风高的时候找落单的妇女儿童下手，小心为妙，她现在没体力和精神跟坏人打架。 顾志安被吴玥的夺门而出弄得是措手不及，眼看天已经黑了，一个跟林林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夜路，那得多不安全，虽然长得一般，但无良的人还是很多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进屋找了手电筒出来寻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结果那人影看到灯光跑得比兔子还快。 “估计不是，那姑娘看着没有一点精气神儿，跑不了这么快的。” 顾志安自言自语一番，又去其他地方找了找，见没人也就把这事儿给翻过去了，心想那姑娘如果找房子的话，估计明天还会在这一片出现的，等明天看看再说吧。 吴玥撒腿跑了有五分钟的样子，看没人追上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就快马加鞭地去找宾馆休息。 但走着走着，吴玥就回过神来，谁干违法的事情会光明正大地打个手电筒出来，也就是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想通了这一点，吴玥又把脚步慢了下来，从包袱里面摸出来一个冰冷的馒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越吃就越气：那顾志安脑子有毛病啊，我就是问问他家房子租不租，不租就不租呗，干嘛臭着一张脸，跟谁欠他二百五似的，不行，等有机会我非得找那人理论一番不可。 吴玥把手里的馒头想象成两眼上翻的顾志安，狠狠地啃了一口。 从来没有在这个年代出行过的吴玥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那就是这个时候富源市的宾馆没有介绍信是不让人入住的，哪怕是加钱都不行！ 吴玥拖着灌满了铅的双腿重新朝着顾志安家的方向走去，顾志安说他家房子是可以租的。 “我应该没听错的，他是这么说的吧？”这可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啊。 吴玥抬头看看黑黑的天空，突然就觉得跟那个顾志安差不多，神经病一个，好好的枯水镇不待，非要着急出来受罪。 等天再暖和一点来富源市发展也不迟啊，何必一定要执着于现在，要不然这会儿她还可以随便找个公园将就一晚上。 话虽这么说，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吴玥还是不敢睡桥洞或者公园的长椅，先不说天气问题，万一碰到个不怀好意的，那后果不敢想...... 顾志安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就听见村子里的狗开始大声叫唤，紧接着自己家的院门被人敲响，他心生疑惑，顺手拎着墙边的铁锹往门口走去。 他刚回来住没两天，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认识，谁大半夜会来敲自己家门？不会又是那个顾英武来找他回去的吧？顾英武最近找不到他，白天就去林林的学校门口堵人，指不定林林回去的时候跟他说了自己住在这里、 虽然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但顾志安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反而他更喜欢迎难而上的感觉。 一手举着铁锹，一手去开远门，当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一刹那，顾志安双手握着铁锹就要往下拍，吴玥有了下午的经验，这次反应特别快，十分迅速地躲闪到一边，但到底是有些慢，小腿被铁锹蹭掉了一块皮。 “啊，顾志安，你发什么神经，不愿意让人进来就别开门啊，隔着院门吆喝一声就是了，怎么每次开门都搞袭击，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纵然是还穿着冬天的棉衣，吴玥的小腿上还是渗出了血迹，可见顾志安的力道之大。 听到吴玥痛苦的叫喊声，顾志安也是一愣，他是完全没想到这姑娘还能打个回马枪，早知道要回来，刚才干嘛跑那么快，自己出去找她的时候，一点儿人影都没了。 但终究还是伤了人，顾志安多少有些不自在：“伤哪儿了，我看看。” “滚，姑娘家的裤腿也是你能扒拉的？” 接连撞了几次壁，吴玥本就欲哭无泪，还有两次都跟这个自以为是的顾志安有关系，吴玥是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了，为何重新回来找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这房子她要是真租下来，会不会影响财运的啊？ 第157章 顾志安就是个周扒皮 院子里很黑，顾志安也看不清楚吴玥的伤口有多深，只是觉得她刚才那个叫声还挺凄惨，顾不得吴玥反抗，抱着她回到屋子里。 吴玥被顾志安前后的反差给弄懵了，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了屋子里，堂屋里有电灯，虽说装的是十五瓦灯泡，但已经够吴玥看清楚屋子里的布置。 一进门靠墙的位置摆了两张单人沙发，两张沙发中间放了一张方桌，正对着门口的墙边是一张桌子，另外一面墙上有扇门，看结构应该是通往里间的地方。 除此之外，屋子里别无他物。 顾志安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把吴玥放在沙发上坐好之后，转身就开始在桌子的抽屉里面乱翻，很快翻出来一个小药箱：“这里面有药，你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顾志安的铁锹刚拍到吴玥小腿上的时候，她是觉得很疼，但那不是伤口疼，而是顾志安用劲儿太大，这会儿看到顾志安说药给她抹药，才感受到伤口带来的疼痛感。 只不过裤腿都没完全开口，里面的伤想必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不用了，我现在要租你家房子，那条件是什么你说吧！” 比起腿上那点儿伤，吴玥更想先把住的地方定下来。 顾志安看着吴玥有些诧异，他的劲儿有多大自己知道，这姑娘也就是刚被打到的时候喊了一声，现在竟然这么快就面不改色了，是个能忍的，不由多了两分欣赏：“药就放这里，你要觉得疼，就自己上药，至于租房子......” 顾志安话说到一半竟然不说了，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把吴玥上下扫了一遍。 又是这种扫货的眼神！ “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这房子租还是不租，一个大男人，办事怎么这么墨迹呢？” 眼神刚扫到吴玥胸前的位置，顾志安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往下看，抬头瞟了一眼吴玥悠悠开口：“看你这样子，应该会做饭吧？” “屁话，农村出来的姑娘，哪个不会做饭？” 面对这么无礼的顾志安，吴玥的教养根本就释放不出来，她要不是今天晚上没地方去，说什么都不会来这里。 等她腿不疼了，立马就重新找房子去，哼！ “会做饭就行，房租不用给了，你以后每天给我做三顿饭顶了，这里的屋子随便住，我先睡了。” 说完，顾志安就十分急切地起身，往里间走去，并且很大力地把门给关上了。 “大哥，哎，大哥？” 吴玥吆喝了两声便住嘴了，先睡觉吧，她实在是折腾够了。 也没起身去找能睡觉的地方，吴玥起身单腿跳了两步，把正屋的门给关上，从包袱里面翻出来换洗的衣服，搭在身上，关掉电灯，就窝在沙发上睡死了过去。 躺在里间床上的顾志安这会儿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吴玥沉重的呼吸声，自己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他刚才在看那个姑娘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在院门口的时候自己心情急切抱了人家，这会儿他想起来那姑娘的身子轻飘飘软乎乎的：“我真该死，她看起来还没林林大。” 怀着这样的愧疚心理，顾志安把整件事情又重新捋了一遍，从第一次遇到吴玥开始到刚才吴玥在自己家沙发上躺下，最终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他自作多情，误会人家了。 吴玥可不知道就紧急情况下公主抱那么一下，顾志安能想那么多，她一觉到天亮，睡得是格外舒坦。 大概是昨天一天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尽管是歪在沙发上睡的觉，吴玥也不觉得难受，她迷瞪着睁开眼睛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里间的门依旧紧闭了，估摸着顾志安还没有起床，吴玥想起来昨天晚上顾志安说用饭顶房租的事情，在心里算了一笔账看看是不是划算。 吴玥一边想着一边掀开身上的衣服叠好，重新放回到包袱里，随后起身去找厨房。 腿上的伤口她刚才看了，没多大事儿，很细的一道口子，这会儿都已经结痂了，就是腿还有些疼，被拍到地方现在是铁青一片。 一瘸一拐地出了屋门来到隔壁的厨房，吴玥瞬间觉得顾志安就是个周扒皮，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孤零零的灶台，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玉米面，白面，高粱面这些东西。 至于大米，那她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一顿饭下来得花她多少钱啊。 她记得在学校门口见到牛语林的时候，顾志安那个爸说是开车来的，这年头能开得起车的人，就算车不是自己的，兜里应该也有点儿钱的吧，怎么家里跟被抢劫过一样，空成这样呢？ 照这么下去的话，如果她每天管顾志安的饭，还得买粮食，买菜，买肉，买蛋，买厨房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 这完全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 顾志安家离市场并不远，这么点路吴玥还忍得住，她从屋子里找出来个脸盆，为防着顾志安突然醒来看见，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往脸盆里面注了一些灵水，又从顾志安的药箱里面翻出来一瓶红花油，用红花油和灵水一起往腿上揉搓一番，感觉好了一些就把东西收好，慢慢地往市场走去。 等吴玥在市场上买了馒头和鸡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志安已经站在院子里做运动，不过他应该是自学的，军体拳打的是四不像，也不像是健康操：“你这个动作长期做下去会伤到膝盖骨的。” 顾志安收了腿上的动作，默不作声地接过吴玥手里的布袋子，靠近她的时候，还刻意提醒自己，不要越界，不要碰人家姑娘的手。 既然答应把房子租给这个姑娘，那他也不好食言，这地方他也不能一直住着，虽然村里的人跟他不是很熟，但时间长了也会让人说闲话的，他还是回学校住着比较好一些。 心里有了计较，顾志安自认为已经替眼前这个姑娘想得够周全了，看着吴玥的眼神瞬间又变成了欠扁的模样：“我不长在这儿住，大概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那个你懂吧？” 我懂啥啊就懂。 第158章 谁说你爸死了? 手里没有再拎着东西，吴玥浑身轻松，说起话来也跟个机关枪似的：“顾志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显得特别爷们儿，特别帅？我告诉你，你这种挑着眉眼跟人说话的样子就跟刚从油锅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腻得让人恶心，我求你了，咱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真诚一点儿说话不行吗？” 怼完一通，心里爽了不少，吴玥看着不明所以的顾志安，一阵舒坦，一使劲儿从他手里面拽过布袋子进了厨房。 正屋的桌子上有个搪瓷的茶缸子，吴玥给茶缸里面接了半杯水，又找来两个棍子撑在茶缸子上，把鸡蛋洗干净丢在茶缸里，掏出来两个馒头放在棍子上面，就准备开始烧火。 暂且只能先这么把东西弄热了吃，市场上面没有卖锅的，她还得找顾志安才行。 “顾志安，你要是没事，咱俩聊聊房租的事情，我算了一下一天供你三顿饭可以，但是这厨房用品你得买啊，两个锅都没有，我就是想做饭也做不来啊。” 顾志安以为吴玥听到他的安排会感激不尽呢，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噼里啪啦把自己给训了一顿。 前面的那堆话顾志安都还没消化完，转头就又听见吴玥说做饭的事情，抿了抿嘴，略微思索一番才开口：“我给你钱，需要买什么东西你自己决定就行，平常我在家的时候你多做一些，我有口吃的就行。” 吴玥这会儿算是反应过来了，敢情这顾志安不住这里：“那你不住这里的话，我还不交房租，这会不会说不过去啊？” 这跟白吃白住有什么区别呢？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吴玥不等顾志安说话，又继续开口：“这房子不是你家的吧？你是偷偷住进来的吧？” 哪有房东不收房租还倒贴钱的，昨天给她指路的人说这间房子长时间没人住了啊，也是最近突然有人回来的....... 想到这里，吴玥一阵后怕，这顾志安万一是个坏人咋办，入室盗窃？ 顾志安十分无奈地站在院子里听着吴玥的胡言乱语，这会儿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思维十分跳脱，想一出是一出的。 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一番，吴玥突然一拍大腿又往厨房跑去，光想着跟顾志安聊事情，火都忘记生了，馒头和鸡蛋一个都没法吃。 但是顾志安的厨房怎么可能有火柴这种东西，不得已，吴玥出门去不远处的邻居家里借了两根火柴回来，厨房的屋顶上总算是升起了炊烟。 等馒头和鸡蛋能吃的时候都已经七八点钟的样子，顾志安犟脾气上来，为了洗脱嫌疑，特意回屋子里拿出来一张照片给吴玥看：“你看看，这照片上的房子是不是这里？这个小孩儿是我，这是我从小就住的地方。”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并排坐在院子里的拍的一张照片，女的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扎着麻花辫，笑得很开心，看样子顾志安是随了他妈妈的长相，五官明媚，旁边那个男的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站得笔直，脸上带着刚毅，那体态像是个当兵的..... 吴玥眉头紧锁，看得认真，顾志安一脸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是我妈，我亲爸，好了，现在我可以吃馒头了。” 说完，顾志安就要把照片收起来，结果被吴玥一把拦住：“等一下，照片让我再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看这门，是不是长得一样，你再看看我，是不是跟这小孩儿长得一样。” 顾志安压根没注意到吴玥逐渐凝重的眼神，拿着照片对着院子里的景色开始认真做对比。 “你爸姓牛？” 吴玥憋不住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照片上的那个男的，她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师傅年轻的时候，她认识师傅的时候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体态上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吴玥一开始也没认出来，仔细看了半天才敢确定。 顾志安讶异，快速地跑到吴玥面前询问：“你咋知道的？我好像不记得跟你说过啊？” 顾志安最后一次见亲爹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才三岁多点儿，正是处于懵懂的年纪，只是隐隐约约记得现在的顾英武不是自己亲爹，这照片上的人跟他长得也不像，而且有一次他还偷听他妈跟顾英武的谈话，才知道很多事情。 只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看顾志安没有否认，吴玥心里有了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上辈子每到过年的时候，师傅的眼里总是会流露出来一丝的落寞，爷爷说他那是想妻儿了，现在她找到了师傅的儿子，却找不到师傅，造化弄人。 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吴玥胡乱擦了一番，也不管是不是噎人，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全部都塞到嘴巴里，拉着顾志安就往外走：“我带你去找你爸。” 谁知顾志安一甩手，站在原地不走，甚至脸上还带着怒色：“你开什么玩笑，我爸早死了，你去哪儿找？” “谁跟你说你爸死了？” 吴玥不知还有这么回事，呆呆地看着顾志安，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难道是她复活以后师傅不在这个时空了？不应该啊，枯水镇，供销社，富源市......她所熟知的这几个地方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且跟她记忆里面的样子差不多，按理说除了她本人换了个躯壳，不会有其他变化才对，不出意外的话，师傅这会儿还在后山住着呢。 吴玥的反应在顾志安看来就是她还不知道他爸已经死了的事情，略显难过地说道：“我亲爸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还偷偷地去看过他的坟，给他烧过纸呢。” 吴玥的脑子终于是转快了一回，发现了顾志安话里的蹊跷之处：“你给亲爸上坟为啥要偷偷摸摸的？” 第159章 这人怎么比她还多愁善感 “顾英武那个小人不愿意呗，骗着我妈说我爸尸骨无存，我就偷偷地在这儿给他立了个空坟，有空的时候就来给他上个香，烧个纸，算是替顾英武那个混蛋赎罪吧。” 顾志安说的是风轻云淡，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大失所望的神态，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还不自在地低下头，一只脚在地上踢来踢去。 从头到尾顾志安都没有怀疑过吴玥话里的真实性，他宁可相信亲爹真的没死，也不愿意相信顾英武骗他妈的那一套说辞。 在这儿立坟？ 总不能是院子里的这个小土包吧，还没她脑袋大。 吴玥用眼神望了望靠着院墙的一个小土堆，再看看顾志安，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顾志安看吴玥长久不说话，便抬头去看，见她一直往院子里的土堆上瞟才意识到这姑娘是误解了：“不是在这儿，在外面的地里。” 吴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这要是立在院子里得多吓人啊，就算是个空的，那也觉得是阴沉沉的，不好。 已经经历过这么多次死而复生了，意识里还有一汪灵水存在，你要让吴玥变成彻底的唯物主义，她是打死都做不到的。 虽然是个空坟，但吴玥还是让顾志安带着她去看了一眼，朝着小小的土包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师傅，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还请你一定保佑我早日顺利地见到爷爷，如果你还活着，给我指条路，我去后山找你。” 以前她是一个人不敢去，这辈子都还没见着爷爷就命丧黄泉实在是太可惜。不过现在带着顾志安应该会好些吧，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子，人长得也算机灵，昨天见胳膊上也有些肌肉，万一在后山遇到了野猪什么的，就算不能打，应该也能跑很快的。 眼珠子转了又转，吴玥开始说服顾志安：“我也不知道顾英武为啥会说你亲爸死了的话，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爸没死，你要是信我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都能瞒着家里人给亲爹立坟，那心里应该是在意师傅的。 吴玥眼巴巴地等着顾志安回应，然而一旁的男人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上的黄土，始终一声不吭。 真的要去找吗？他不确定。 他妈早就已经嫁给了顾英武，这时候如果把亲爸找回来，他妈该如何自处？可是他印象里还有妈妈一个人拿着亲爸的照片独自垂泪的场景，她应该想他的吧？ 换个角度想，亲爸既然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们呢？是不敢，还是不想？ 他是不是跟他妈一样也在其他地方已经重新结婚生子了呢？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他算什么呢？亲爸和亲妈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自己也就意味着会被双方彻底抛弃...... 吴玥这个急性子，想不通这种事情顾志安有什么好纠结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捅了捅他的胳膊：“到底去不去啊，出个声啊。” “不去吧，就当他死了。” 吴玥看着顾志安斗志不高的模样，变得咬牙切齿：“怂货！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既然想你亲爸，那就跟着我去找啊，蹲在这里想那么多有什么用？立个空坟你就当自己是孝子了？” 顾志安一直就那么蹲在地上低着头，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出声，吴玥气得狠了，忍不住上脚朝着他的小腿方位踹了他一下：“说话！” “滚！” 地上的顾志安忽然猩红了双眼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吴玥大吼一声，吼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吴玥站在原地呆愣半天，闹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人怎么遇到个事儿比她还容易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呢？ 四周是望不到头的田地，吴玥也不好在这个地方多待，快走两步追上了顾志安：“生气了？我就是看你想那么多太费事儿，你心里肯定好多问题对不对，把人找回来当面问一问不就行了。” 大事为重，她不跟一个小年轻计较。 “顾英武不待见我。” 顾志安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气得刚冷静没两分钟的吴玥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长得这么利索一个人，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吴玥努力让自己代入顾志安的角色试着去理解他的意思，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怕你亲爸有其他孩子，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见顾志安没有任何反驳的意图，吴玥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你想多了，你亲爸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他想儿子想了一辈子了，到死都没有结婚的。” 顾志安心里一松：“你怎么知道他到死都没有再婚，不是说他还活着吗？” 吴玥在心里把自己大骂一通，她就是有些急切地想让顾志安相信那些话，最快多说了两句，这顾志安怎么一会儿脑子清楚，一会儿不清楚的，这时候问得倒是一针见血。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跟着我走就行。趁着还有时间，咱们争取今天出发，明天见到人。” 吴玥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两个人走回枯水镇的话已经大半夜了，肯定不适合去后山的，只能等明天才行，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师傅了。 顾志安斜眼瞟了一眼吴玥，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糊弄之意，只顺着往下问：“离这儿远不远，需不需要我回去开车？” 有车？那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虽说去枯水镇的路不咋地，但四个轮子的小汽车总比两条路走路强，吴玥有些兴奋：“有车最好，我们去枯水镇，不过到了那里就不能开车了，你爸住的地方有些偏。” “行，你回去等着我，我下午开车来接你。” 站在远门前，顾志安跟吴玥这么说了一句，便出了村子，吴玥站在他的身后忍不住叮嘱一番：“你要快点儿啊，我就在家里等你，哪儿也不去。” 顾志安没有转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吴玥迫不及待的回到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还没做成生意，竟然就有了意外收获，好开心。 第160章 雨中困局 单位的家属楼里面。 顾志安一言不发地推开家门，就看见顾英武和他妈庄晓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庄晓楠上身穿着一件短款皮草外套，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顾英武特意买给她的，说是大城市里的贵妇都穿这个，再搭配一条高腰长裙，把庄晓楠的气质衬托得优雅无比，她见顾志安回来，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志安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妈妈给你做饭。” 顾英武也抬眼看了看顾志安，神情平和，甚至充满慈祥，仿佛那天在学校门口对着他怒吼的不是眼前这个人。 “妈，我回来拿个车钥匙就走，就不在家吃饭了。” 顾志安全当自己没看见顾英武，这人最会装了，只要在他妈面前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呢，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情。 顾志安白了顾英武一眼，跟庄晓楠打完招呼便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房间翻出来车钥匙之后又急匆匆地出了门。 庄晓楠到嘴边的话是一句也没说出来，看着顾志安快速地走远，落寞地重新坐回沙发上的位置，跟顾英武抱怨：“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都不喊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男孩子嘛，做事情比较莽撞些，正常的，不用管。”顾英武扶着庄晓楠坐下，从盘子里拿出来一个橘子剥给她吃，“兴许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等他下次回来你问问。” 在庄晓楠看不见的地方，顾英武的眼神暗了暗，顾志安这孩子以前不敢这么对他的，今天回来竟然还翻了白眼，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志安参加高考之前，他们父子俩约定好了，考上理想的大学就送顾志安一辆小汽车，顾志安当时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异常，甚至还十分地开心，只是当他把车开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顾志安背着他报了一所当地不入流的大学。 这让顾英武特别不能理解，明明以顾志安的成绩去大城市上大学没一点问题，可他偏偏好像认准了要在富源市扎根一样，怎么问都不解释。 顾英武这两年已经开始把事业往省城发展了，他就等两个孩子都去省城上大学，到时候一家人全都搬过去，这倒好，几个月不见，所有的计划全都乱了。 从家里出来的顾志安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这些本来就是顾英武欠他的，欠他亲爸的，他只不过是提前收点利息罢了。 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顾志安一踩油门开车冲出去找吴玥。 吴玥早就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跟顾志安碰面以后，吴玥坐在副驾驶上给他指路，两个人朝着枯水镇奔去。 车子走到半路开始下雨，通往枯水镇的路开始变得泥泞不堪，顾志安又是第一次开车走这样子的路，驾驶经验不足，一个不小心车子的后轮陷在泥坑里出不来了。 “嗡嗡嗡......” 油门被顾志安踩得疯响，但车子却是纹丝不动。 “你别踩了，我下去看看。” 吴玥推开车门就要下车，明显车轮子是被卡着了，这一直踩油门也不是办法，还是得下去看看情况才行。 这老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选在这个时间点下雨，车上也没个伞，雨下了这么久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顾志安的右手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郁闷地搓了搓脸，拉住了要下车的吴玥：“你在车上待着吧，我去看看。” 把吴玥拉回到副驾驶上坐好，顾志安冒着雨下车去查看情况，冰冷的雨水刺痛着他的脸颊，眼前的景象让顾志安感到束手无策，暗沉的天空让他今天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吴玥并没有按照顾志安的意思在车上带着，随后就跟着下了车，车子的右边后轮一直在空转：“需要给车轮下来垫点东西才行，你看看工具箱里有没有千斤顶什么的，我去找个石头搬过来。” 这种事情吴玥在行的，上辈子吴正鹏经常开车带她出去，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坑里填上东西车轮不打滑就可以了。 顾志安只是心情很糟糕，但脑子还是转的很快，吴玥简单一说他立马就明白怎么做，等吴玥去找合适的石头的时间，他开始翻后备箱找工具，初春的雨水打在手上冷到不行，因为下雨的缘故，天也是阴阴沉沉，搞不好两个人还要在荒郊野岭的地方过一夜。 顾志安越想心越凉，他就不应该听那个姚菲菲的忽悠出来找什么亲爹，人还没找到，自己就可能先死在半路上了。 忍着火气，顾志安加足马力用千斤顶把车身顶高，回头就看见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石头填在泥坑里，雨水把她的头发浇得透透的，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变得贴身，但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难受，愉快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咯咯”地笑出声来：“顾志安，你都快变成个泥人了。赶紧上车，我带的有毛巾，咱俩擦擦，省得感冒了。” 就是那么一声不经意的笑，顾志安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心里种了一颗花种子，有了笑容的浇灌，正在慢慢地扎根，越扎越深，暗沉的太空突然变得亮堂起来，太阳躲在乌云后面害羞地露出来小半张脸。 吴玥一把扯过傻愣着的顾志安，把地上的工具胡乱地塞到后备箱，带着他快速地上了车的后排。 她带的东西都在后排的座椅上扔着呢，从包袱里翻出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扔给顾志安：“你先擦擦，然后转过身子，我换件衣服。” 吴玥带着有换洗衣服，自然是要换上干净的，被雨水淋湿衣服粘在身上蔫不拉几的，特别难受。 顾志安捏着毛巾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姑娘什么意思？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她知不知道两个人无亲无故，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怕他把她给办了？ 呸呸呸，她才跟林林一样大，我这是在想什么，禽兽！ 顾志安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赶紧转过身子闭上眼睛，整个人死死地贴在车身上，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的手腿什么的不长眼睛碰到吴玥没穿衣服的地方...... 后面的画面顾志安不敢想，一想就觉得身上燥热难耐。 吴玥脱掉身上的外套转头就看见顾志安脸色通红，从耳朵一下子涨到了脖子根，有些不明所以：“你是不是感冒了？脸怎么那么红，感冒也不能这么快啊？” 第161章 林中探险第一劫 吴玥压根没有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就把一只手搭在了顾志安的额头上。 额头上的清凉让顾志安瞬间清醒过来，他依然是闭着眼睛不敢转头：“你、你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 “嗯，我摸着你没烧，应该没事，赶紧先把身上的水擦擦。”吴玥不明白顾志安为什么会这么问，雨下得又不大，她就是去搬个石头能湿成什么样子，再说了，这穿的都是厚棉裤，没那么容易湿透的。 顾志安长吁了口气，胡乱地把脸上的泥点擦了擦，才慢慢睁开眼睛，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乱看，推开车门来到驾驶位坐下就要准备出发：“咱们接下来怎么走，你给我指路。” 吴玥十分坦然地重回到副驾驶，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意识到，从见到顾志安第一眼开始，她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一切相处似乎都特别的顺利和自然。 紧赶慢赶的两个人终于是在彻底看不见路之前到了姜婶家，在那里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往黄连庄赶去。 顾志安骑着吴建国的自行车走在后面，吴玥骑着车带着姜小芬在前面领路，去黄连庄的后山肯定是没办法开车的，自行车估计都通过不了。 但姜小芬看见顾志安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在家无所事事的她说什么都要跟着吴玥往后山去，即便是吴玥再三强调了危险，她依然不松口。 姜婶最近的身体好的很快，为了让闺女开心，满口答应了下来。 此刻，姜小芬坐在后座上双手搂着吴玥的腰身，身子贴着她悄声问道：“菲菲，你行啊，还说自己对帅哥不感兴趣，这两天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现在的吴玥哪里顾得上想这个，再说了，男人从来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小芬姐，别开玩笑，我们是去办正事的，后山真的很危险，到时候你可不能乱跑，一定听我的。” 姜小芬一副“姐都懂”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吴玥的后背：“放心，姐有分寸。” 去后山的路并不经过黄连庄，而是在陈村和黄连庄中间的地方有个入口，因为附近的村民经常从这里上山，时间长了，林子周边就有一条模棱两可的小路。 找个了稍微隐蔽的地方把两辆自行车藏起来锁好，吴玥给顾志安和姜小芬一人发了一把大镰刀，还有一根直直的棍子，背着包袱开始了短暂的丛林之旅。 后山到底有多危险，吴玥也不知道，从小就是听大人说的，身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索性就带了镰刀，万一遇到个大型动物还能稍微抵挡一二。 虽说刚开春，很多动物都还在冬眠，但吴玥知道野猪是不会冬眠的，尤其是北方的野猪，因为生存环境的问题，一个个都凶猛的很。 所谓的担心什么来什么，讲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三个人在树林里刚穿梭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已经累得都不动路了。 姜小芬把身上的棉衣脱掉单手拎着，擦着汗跟在吴玥的身后不停地追问：“菲菲，你确定没带错路吧？这儿真的能住人？” “对啊，姚菲菲，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 顾志安也热得不行，看了眼只顾埋头往前走的吴玥，犹豫了一会儿也把外套脱了下来，经过一片橡树林的时候，姜小芬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气：“菲菲，姐不行了，让姐歇会儿，就一会儿。” 从身上把水壶取下来，也不管里面的水是冷是热，姜小芬仰头给自己灌了个水饱，然后把水壶递给吴玥，示意她也喝点儿水。 吴玥接过水壶，也喝了几口就转手递给了顾志安，顾志安红着脸赶紧摆手：“我不喝，你俩喝吧。” 一想到那水壶里的水，姚菲菲刚刚喝过，顾志安就不敢伸手去接，他要是拿过来喝一口，岂不是就跟她成了间接的嘴对嘴？ 这可不行！ 姜小芬歪着头看着眼前两个人互动，脸上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姨母笑。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渴，顾志安连歇都不敢歇，直直地起身：“我去那边探探路，你俩歇一会儿就跟上来。” 水壶里面吴玥是提前灌进去的灵水，所以一口下肚，姜小芬已经觉得没那么疲累了，她伸了伸懒腰从石头上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走吧，顾志安那傻子还挺可爱。” “我听爷爷说野猪就喜欢在这种地方生活，冬天可以吃橡果生存，咱们小声一些，别惊动了他们。” 姜小芬本就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什么林子没钻过，吴玥即使说得很严肃，她也没放在心上，枯水镇那一片根本就没什么野猪，从小到大她见过最可怕的东西也就是蛇了。 果然姚菲菲还是个城市长大的姑娘啊，根本不懂这些。 姜小芬刚想跟吴玥科普一下枯水镇的地理环境，忽然就听见不远处的顾志安传来一声尖叫：“快跑，有野猪，是野猪群。” 野猪群！ 纵然是做了几万次的心理准备，吴玥还是被野猪群三个字吓住了，顾志安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朝着她跟姜小芬跑过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开始带着两个女孩子跑。 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吴玥跑的空档往后看了一眼，差点儿吓晕过去，大概跑了有两分钟的时间，三个人跟野猪群的距离眼看着越来越近，吴玥拼命压制着呼吸带来的不快，脑子里在迅速地想着应对方案：“顾志安，小芬姐，你俩会爬树吗？看见前面那两棵树没，我来转移那群猪的视线，你俩使劲儿往上爬，越高越好。” 说完，吴玥把顾志安和姜小芬的手松开，使劲把两个人往前推了一把，自己转过身把别在背后的镰刀紧紧地握在手里，对着即将到来的野猪群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爷爷说过，碰到野猪不能跑，你跑得越快，后面的猪就会追得越紧，最好是先镇定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姜小芬和顾志安被吴玥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儿撞在了近在眼前的大树上，等两个人回过神，并没有往树上爬，而是学着吴玥的样子高高举起了镰刀。 第162章 是不是找到你师傅了? 野猪的速度非常快，快到根本不让三个人有反应的机会，吴玥转头看见后面两个人举着镰刀的样子，瞬间无语：“你俩这是在干什么？上树！” 姜小芬一副大无畏的姿态往吴玥身边挪了挪：“不行，我是当姐的，我得保护你。” 顾志安也无声地往前挪了两步，仿佛是在告诉吴玥他赞成姜小芬说的话。 “哎呦，我的姑奶奶耶，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吴玥根本就来不及头疼姜小芬的固执，转头就看见领头的野猪已经跑到了三个人跟前，后面呼呼啦啦跟着起码十几头猪队友，吴玥硬着头皮望过去，领头的野猪眼神中透着一种狠毒和疯狂,巨大的獠牙让人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两只手缓缓地把手里的镰刀放在地上，同时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个人悄悄地往后挪。 “猪大哥，无意冒犯，行行好啊，咱们这就走。” 吴玥脸上堆着笑，尽量让自己神态放松，不让野猪感受到自己的攻击性，脚步也在不断地往后挪。 这一系列也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她迅速转身蹭蹭两下子就骑到了旁边的树杈子上，同时对着姜小芬伸出了一只手：“顾志安，你要么爬树，要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小芬姐，把手给我！” 姜小芬和顾志安这会儿的脑子哪里还转得过来，听见吴玥喊什么，他们就照着做什么，幸好三个人背后就是两棵粗壮的大树，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吴玥和姜小芬就已经躲在树上了，但是在姜小芬上树的空档，顾志安离另外一棵树有两步的距离，等他转身开始跑的时候，野猪已经追了上来，用巨大的獠牙冲着他的屁股顶了上去。 “顾志安！” “小心！” 三个人终究还是低估了野猪的攻击力，顾志安被直接顶到了三米开外的位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领头的野猪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杰作，怒吼一声，埋着头继续往前冲去。 吴玥骑在树杈上看着地上的场景，很快就红了眼睛。 她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就从树上蹦了下来，朝着顾志安奔去：“小芬姐，躲在树下别下来，我一次救不了两个人。” 野猪疯狂起来根本不要命，更何况还是一群野猪，这会儿除非有大炮，要不然估计谁也搞不定这群丑家伙。 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吴玥的脑子飞快运转，她心一横，从地上胡乱地抓了一把野草把灵水滴了上去，灵水使她手里的野草沾满了独特的芳香，一滴不够就两滴，两滴不够就一壶，吴玥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不是会暴露的问题，手指在往杂草上滴灵水的同时，身子也在不断地往一旁挪动，看到领头的野猪速度慢慢停了下来，甚至开始转头往她这个方向看去，吴玥心知有戏。 不敢离野猪群太远，怕它们闻不到气味，站在离顾志安有两米开外的距离，吴玥把手里沾满灵水的杂草放在地上，然后迅速拧开身上的水壶盖子，把里面的灵水在周围的植物上洒了一大片。 独有的芳草气息让野猪群彻底疯狂，抛开顾志安不管，一股脑地全部往野草堆里拱去，就那么一小片的野草，不到一分钟就被野猪们暴风吸入。 大概是因为吴玥身上沾染着浓厚的灵水气味，地上的野草失去了诱人的味道以后，野猪群就开始朝着吴玥所在的位置攻击，但不管怎么说已经完全不搭理顾志安了。 “小芬姐，顾志安就交给你了。” 这时候的吴玥已经趁着野猪蚕食野草的空档上了树，好歹有了喘息的时间，吴玥快速地在水壶里面注水，给姜小芬转移顾志安争取时间。 初春的大树上，枝叶并不繁茂，所以姜小芬把树下吴玥的一举一动看得十分真切，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姜小芬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顾志安面前，拼了老命地把他往远处挪，这个大的个子，何况还受了伤，行动根本不方便，把人弄到树上根本不现实，所以她只能往隐蔽的地方去。 眼看着已经拖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树下面的野猪还在疯狂攻击她所在这棵大树，也多亏这树够粗，要不然吴玥这会儿可能真的要命丧猪口了。 晃晃悠悠地从树上站起来，吴玥拿着装满灵水的水壶，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扔出了特别远的地方，水壶的口是敞开的，在空中滑行的过程中气味也一直在散发着，所到之处的杂草都会沾上去一点。 这也是吴玥算好的，等野猪把远处的那一片杂草吃完，她应该已经把顾志安弄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顾志安的腿上被野猪的獠牙撞出来两个眼珠子大的血窟窿，流出来的血慢慢都变成了黑色。 “这野猪怎么还有毒？” “不知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刚才还想保护吴玥的姜小芬这会儿是完全不敢逞能，她自认为做不到像刚才那样子去脱身，差一点，要不是菲菲抓住她及时，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姜小芬的话里带着哭腔，但吴玥这会儿根本没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只能把手指塞到已经昏迷的顾志安的嘴巴里，同时分出精力给他包扎伤口：“我先把他弄醒再说，伤口这么深，要是没药，血流多了也会让他没命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吴玥抬头看着泣不成声的姜小芬：“小芬姐，我必须带顾志安找我师傅才行，你想清楚是跟着我，还是先找棵树待着，等我回来找你？” 单独让姜小芬出树林子肯定是不行的，这里离通往黄连庄的路上还有一段距离，不安全。 姜小芬看着一脸坚毅的吴玥，又望望了脸色正在慢慢变得红润的顾志安，咬了咬牙，坚持道：“我跟着你们，顾志安现在就是个累赘，我得在路上帮你照顾他。” “好，咱们快走。” 吴玥先起身故意朝着相反的方向洒了一小段路的灵水用来吸引野猪群的注意，同时跟姜小芬一起拖着顾志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快速的走去。 途中顾志安很快醒了过来，但伤口还是在时不时地流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小芬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兴奋地指给吴玥看：“菲菲，你看，是不是那里？我们是不是找到你师傅了？” 第163章 林中探险第二劫 吴玥和姜小芬站在顾志安的两侧，一人架着他的一条胳膊，正在树林子里面艰难地行走，身后的地上零零散散地洒落着从顾志安的身上滴落下来的血。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三个人彻底在树林里面迷失了方向，为了甩掉身后随时可能追上来的野猪群，更是拼命地往前走。 加上顾志安的伤口里带着毒，尽管吴玥已经用灵水帮他缓解了一些，但那毕竟是灵水，不是药水，没有药材的辅助，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而已，她们三个人现在急需要找到老牛或者出了这片林子去医院给顾志安治疗。 姜小芬一声喊叫引得吴玥和顾志安一起抬头往她手指的方向看，此刻顾志安痛苦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的希冀和忐忑，甚至都已经开始在想，见到亲爸的话他该如何表现才好。 大概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孤零零地坐落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屋门外面还有个人蹲在地上，手里夹着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应该是在抽烟。 除此之外，偶尔还有人从茅草屋里出来跟蹲在地上的那个人交谈。 姜小芬不明所以，看见有个茅草屋，以为就是吴玥要找的地方，兴奋地大喊起来，等吴玥上前去堵她嘴巴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突然有姑娘的清脆兴奋的喊声，这不正常，蹲在地上那个人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立马开始起身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吴玥眼疾手快地把姜小芬和顾志安摁到地上趴着，并且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茅草屋外面那人去其他地方查看情况的时候才悄声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那些是坏人，他们身上可能有枪，咱们要小心些，现在往后退，换个方向走。” 顾志安蹙眉，匍匐在地上看着吴玥的眼神开始带着审视，这人来之前明明信誓旦旦地表示可以找到他爸的，结果现在呢，他人都快没命了，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她竟然一口断定那人是坏人，甚至手里有枪？ 她凭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她跟这群人是一伙的？根本就没什么亲爸，就是要把他交给那些坏人，毕竟顾英武那个小人还挺有钱的，这群人把他绑架了，然后回去威胁顾英武交钱，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前面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故弄玄虚而已，野猪那么凶狠的动物，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有躲开，凭什么她一个小姑娘就轻轻松松地甩掉了...... 再看看趴在吴玥面前十分听话，紧紧捂着自己嘴巴的姜小芬，顾志安回忆到三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遇到野猪群，两个柔弱的姑娘没事，偏偏他一个大男人受了伤，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一想到他堂堂大学生，竟然被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顾志安就满脸愤怒，嚯地从地上站起来，生气地指着吴玥的鼻子骂：“姚菲菲，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坏人面前的？你们是不是拿了他们的好处？” 顾志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指责人的声音大到甚至还吓飞了树林里的两只小鸟，去远处巡逻的那个男人很快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快，那边有人，去看看。” 吴玥趴在地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用一秒钟的时间消化了内心的怒气，实在是不想承认师傅有个这么蠢的儿子，随即就拉着姜小芬起身：“跑，别回头。” 前面追来的人近在咫尺，姜小芬早就在听到吴玥说这伙人有枪的时候已经吓傻了，脑子根本就不会转，这会儿听到吴玥的吩咐，也不管脚下面踩的是什么，只管闷着头拼了命地往前冲。 吴玥看着姜小芬跑去的方向，则是一把扯着顾志安往另外一个方向冲，三个人一起跑这么短的距离，只能是送死，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蠢得跟猪一样的顾志安拖后腿，她不得不把那群人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至于顾志安，吴玥只能找个地方把他塞起来，要不然两个人都得被抓。 但是所有的想法都需要顾志安这个当事人的配合才可以，眼看着身后已经有几个人追了上来，但是吴玥却怎么都拉不动他。 犟得跟头牛一样的男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里的怒火似乎能把吴玥吞噬：“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就别做戏了，让他们把我抓住正好，但是你休想从顾英武那人手里拿到一分钱！” “闭嘴吧你。”吴玥一记手刀砍在顾志安的后脑勺，趁着他迷糊之际，把人往远处拖了有十来米远的地方，用一棵十分粗壮的大树掩盖住了他的身体，“想活命就听我的，躲在这里别动。” 这个时候吴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不把顾志安暴露出来，她急急忙忙从大树后面出来，快走两步跟追来的人迎面碰上，哭丧着脸说道：“哥，叔，你们知道怎么从这后山里出去不？我妈让我上山找我爸，可是我找不到，眼看着天都黑了，我回不去了，呜呜呜呜......” 哭的同时，吴玥也免不了要看清楚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是普通农村的长相和打扮，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是香姐那一伙人的根据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茅草屋下面还有个地窖，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有没有关那些被掳来的妇女儿童。 两个男人把吴玥上上下下观察了一番，互相对视了一眼，满脸堆笑：“小姑娘找不到路了啊，先去我家歇会儿吧，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回去你妈肯定得骂你，去我家让你婶儿给你找件衣服换上我们送你回去。” “好，谢谢叔，谢谢哥。” 吴玥尽量让自己看得单纯一些，傻兮兮地跟在两个男人身后一步一步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顾志安离的地方不远，自然能听到三个人的谈话，心知自己可能又一次误会了姚菲菲，懊恼不已。 想到之前吴玥说那群人是坏人，很有可能还有枪，顾志安就害怕吴玥有危险，想冲出去把人给拉回来，但是眩晕的感觉让他从地上站起来有些困难，刚挣扎了两下，就弄出了沙沙的声音，走在前面的吴玥赶紧加大了哭泣的力度，心里更是把坏事的顾志安骂了个半死。 等顾志安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却感受到了身下那片地面的震动，那群野猪循着血迹追到了这里。 第164章 野猪群立功 顾志安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这下别说是去救吴玥，很有可能他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悄悄地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往吴玥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他自嘲一笑：顾志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连个小姑娘都不如了？ 从遇到野猪群开始就一直是姚菲菲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在指挥他跟姜小芬，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她最沉着冷静，而自己身为三个人中唯一的男人，一点力都没出不说，还一直都是两个姑娘在保护他，实在是丢人。 这种情况下自己都还在怀疑两个姑娘是不是故意把自己骗到这里来的，就他的命金贵，别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 一想到这里，顾志安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摒弃呼吸仔细辨认了野猪群来的方向，确定跟姜小芬跑的方向不一样，她暂时安全，顾志安开始把精力用在他跟吴玥身上。 顾志安忍着身上的疼痛，一鼓作气从地上站起来，故意把包扎在他身上的布条给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迅速地开始往茅草屋的方向跑去，他要把野猪引到那边去，这样或许可以趁乱逃跑。 吴玥跟在两个男人后面眼看就要到茅草屋跟前，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喊：“野猪来了，快跑啊。” 刚才还在假哭的吴玥这会儿是真的哭起来，这群野猪今天是跟她杠上了吗？还有那顾志安不赶紧跑，喊什么喊，生怕这里的人听不见还是怎么滴。 顾志安哪知道吴玥是怎么想的，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忽略身上的疼痛拼命地把野猪往茅草屋的方向引，面对野猪群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跑，人越是在前面跑得起劲，后面的野猪就会追得厉害。 这下不等吴玥和顾志安想办法，茅草屋里的人自己就先乱了起来，除了走在吴玥前面的两个人，从茅草屋里面又冲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杆土枪，对着两个男人喊道：“赶紧进来。” 两个男人也顾不上身后的吴玥，快走两步走进屋子，毫不犹豫地就把屋门给关上，这种时候肯定是命最要紧，只要钻到地下室里面去，野猪找不到那里，时间长了自然会离开。 那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泽，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吴玥确定就是郑泽。 虽然不清楚郑泽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原本想跟着进去茅草屋躲避的吴玥这会儿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该退，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还好，她可以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郑泽不行，那人能在这个年代收拢一群人心甘情愿地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 吴玥害怕就算进去郑泽也会怀疑那群野猪是自己带来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鼻子尖有一阵异样的味道传来，吴玥转头去找，就看见地上冒起来一股白烟，这是要起火？ 顾志安还有两米的距离就要跑过来，吴玥倒是想直接把茅草屋给点了，但那样子的话估计整个后山都得遭殃，看着飘起来的股股白烟，吴玥快速地把地上还没有熄灭的烟头捡起来，用脚把那个还没有烧起来的干草踩灭，做完这些才示意跑跑到跟前的顾志安跟她一起在地上薅了很多的干草，来到茅草屋的门前，用烟头把手里的干草点燃。 顾志安蹲在地上配合着吴玥一边通过门缝把烟雾往里面扇，一边继续喊：“起火了，房子烧着了，快救火啊。” 就是一个简单的房子，用来做掩盖，房子上面连个窗户都没有，郑泽那些人哪里知道真假，听见外面的叫声，气得给了之前抽烟的男子一巴掌，嘴上也忍不住骂骂咧咧：“老子跟你说了，别在这里抽烟，你脑子让驴给踢了？” “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出去看看。” 被打的男子从地下室刚冒出来一个头，就看见屋子里浓烟滚滚，吓得根本站不稳：“哥，真着火了，特别大的烟。” 郑泽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朝着那个男人的腿上踢了一下：“跟我走。” 地下室里不止有郑泽和另外两个男人，还有两三个几岁大的小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郑泽也不指望三个小孩子能出去救火，他可不想自己最后没有被野猪给吃了，反而让大火给烧死，这三个小孩子可是他以后发财的指望，头一次出手就弄来三个，可得好好放着，以后能找个有钱的人家送出去最好。 三个男人从地下室里爬出来，从屋子里拿上铁锹，“呼”地一声把门打开，迎接他们三个人的不是大火，也不是吴玥和顾志安，而是恰好赶来的野猪群，领头的野猪刚跑到这里就看不见这里的人，但浓浓的灵水味道还在，便领着一群猪在茅草屋的前面空地上乱啃，看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顾志安跟吴玥紧张地躲在茅草屋后面的大树上，一声气都不敢出，虽然他们现在身影隐蔽，但保不齐会被哪里冒出来的人发现，还是小心为妙。 饶是一向冷静的郑泽看着虎视眈眈的野猪也一下子慌了神，他以为顶多就一头猪，直接用枪打死算了，没想到竟然是一群，足足有十几只的野猪群！ 屋子里起火的源头还没找到，这该死的野猪还在前面进攻，郑泽没有做任何思考就把身边的两个男人往前推去，自己举着土枪冲着野猪猛射。 受到刺激的野猪更加慌乱，被郑泽推出去的两个男人很快就没了惨叫的声音。 顾志安虽然看不见屋子面前的景象，但他能听出来，此刻声音都有些发抖：“那人是不是死了？” “这是他们的报应！” 相对于顾志安的瑟瑟发抖，吴玥淡定地很，这就是曾经香姐骗她来的地方，就用一个大麻袋一套，背着她来到这里的地下室，没想到竟然是黄连庄的后山，离黄连庄吴家那么近，那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找过她。 这群丧尽天良的人渣，如果不是她今天侥幸遇到，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了也好，省得活着为祸人间。 吴玥身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寒意，让顾志安不敢再多话，他现在身负重伤，能不能活着从这片树林里面走出去还需要靠身边这个姑娘呢。 很快，茅草屋里面连枪声都没有了，顾志安在树上窝着难受，想活动一下身子，不等他动弹，就又被吴玥给压住了：“有人来了，别动。” 第165章 第三天还没回来 姜婶在家里快急疯了，三个孩子说去后山找人，快的话天黑就回来，慢的话第二天也会到家的，结果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依然还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姜家大哥跟二黑一大早连砖厂都没顾得上去，被姜婶支出去找人：“她们走的时候说是去黄连庄的后山，你们往那个方向找，我回娘家一趟。” 黄连庄的名字姜家大哥只听过，没去过，最后还是二黑想起来吴建国是黄连庄的，带着姜家大哥就往供销社跑。 没有人怀疑吴玥把姜小芬带走是别有用心，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们的安全，包括听到消息的吴建国，他快速地放下手里的事情，跑到主任那里去请假，跟着二黑匆匆忙忙出门：“后山很危险，你们没去过那里，我陪你们一起，先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菲不是说去富源市做生意了吗？这怎么一转眼还跑后山去了，一辈子生活在黄连庄的成年人都不敢单独在山上待一晚上，三个孩子竟然两天没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但这话吴建国可不敢对姜家大哥和二黑说，找同事借了一辆拖拉机带着两个人往黄连庄的方向开去。 姜婶的娘家就在本村，但村子不小，走过去也得一二十分钟，看见大哥李有才，姜婶直接“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大哥，你救救小芬，小芬不见了，不见了......” 姜婶的大哥李有才也是村长，为人还行，在村子里相当有威信，等听完了姜婶的话，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先在这儿坐会儿，让你大嫂陪你说会儿话，我出去一趟。” “不行，我得去后山找小芬，还有菲菲呢，大哥，你能不能在村子里喊人，大家一起找找？大嫂，我家里那俩孩子让他们放学了来你家吃饭啊。” 姜婶哪里坐的住，是她同意小芬跟着菲菲去黄连庄后山的，她以为后山就跟自己家后面那小土丘一样，平常村里的人都去山上砍柴，挖草药，野草，山上除了偶尔会窜出来一只兔子之外，什么危险都没有。 但刚才大哥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黄连庄的后山连着晋省，是枯水镇这一片最大的山脉，后山深处不仅有野猪，早几年的时候还有人在那里碰见过狼...... 三个孩子到底在后山遇到了什么危险，姜婶现在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就心慌的厉害，能跑到李有才家里已经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在她转身准备跟着李有才一起出门的时候，双腿一软，直接晕倒在地上。 李有才跟他媳妇儿把姜婶搬到自己家床上，再三嘱咐道：“她身子不好，你在家看着别让她乱跑，我先去派出所报警，再找人去一趟后山。” 找人这种事情肯定是人多力量大，身为有一定号召力的李有才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但是自己家外甥女的命是命，村民的命也是命，他不能为了自己家的一点儿私事就把现下正在春耕的村里人全喊出去找人。 派出所的同志们比较有经验，还是先听他们的安排比较好。 李有才匆匆忙忙跑到派出所，值班的民警一听是人口失踪案，头都大了，附近来报案的人可不止李有才一个人，还有两个看上去当爹妈的也在派出所哭哭啼啼：“我们儿子就在村子里玩了一会儿，等天快黑的时候都还没回来，我们出去找人，村里人都说没看见，不知道去哪里了，呜呜呜，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把孩子找到，呜呜呜呜......” 李有才看着民警手里的案件登记本，洋洋洒洒写了可不止一页，派出所的同志每天也很忙，就算是现在派警察出去找人，估摸着也只能凑出来一两个同志，这速度还不如自己去号召村民呢。 李有才看了一眼还在哭得孩子爹妈，撒腿就又跑出去找本家兄弟。 李家在村子里也是大族，二十岁到四十岁身强力壮的男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八，带着这群人，备足了干粮，又找来几个手电筒，李有才再三嘱咐：“咱们是去后山找人，弄不好可能要过夜的，到了山上以后，按照我提前分好的队一起走，不要单独跑。” 李有才没去过黄连庄的后山，但作为村长，跟其他村子的村长难免有熟识的，聊得多了对那里也是知道一二的。 李家这一伙人马不停蹄地往后山去，吴建国已经开着拖拉机到了后山的入口：“咱们三个一起，别走散了。” 吴建国跟李有才的想法一样，不能到最后姜小芬几个人没找到，结果把自己搭进去。 这里面其实最焦急的是姜家大哥，闺女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还不能过度伤心，要是他也乱了分寸，家里肯定会跟着乱。 一到后山的入口，姜家大哥的双眼就不敢停歇，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吴玥等人藏自行车的地方：“这是小芬大舅家的自行车，看样子他们还在山上，咱们进去吧。” 吴建国这才认出来另外一辆自行车是自己的，前两天姚菲菲来找他借车，还以为跟上次一样是去市里要用的，啥也没问就把钥匙给她了，要知道是来后山的，他打死也不借。 顾不上多想，吴建国在前面带路领着二黑跟姜家大哥一路往后山的深处慢慢走去，边走边喊，但走了很久回应他们的只有小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李有才带着一众人是一个小时候后进山的，人多速度就快，后山很快就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此刻，后山某处屋子里，老牛看着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三个年轻人，头一次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这三个人是他前天下午在林子里面救回来的，最先发现的那个是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姑娘，他看见人的时候脚上受了伤，是被他下的兔子圈给套住了。 后山的冬天有一道美味，就是野兔，只需要把铁圈弄好，在隐蔽的地方固定住，只等着兔子蹦过去的时候被拴住腿就再也跑不掉了，铁丝圈使用特殊的手法结成，兔子蹦跶的越欢，腿部就会锁得越紧，人碰到了也一样。 着急跑路的姜小芬就是被这样子套住了脚，挣脱不掉，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老牛来验收成果才发现套住了个人，而那个时候姜小芬早就因为过度惊恐吓晕了过去。 第166章 你们有什么目的? 吴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事情，入眼便是那个熟悉中带着些傲娇的脸庞，此刻正坐在小桌子边上静静地看书，旁边的地上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个小陶罐，陶罐的盖子被水气顶开，“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老牛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药熬得差不多就可以放凉给床上的三个人喝下。 那两个姑娘还好，身体没多大事儿，但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小伙子伤口带着毒性，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能到现在还喘气儿，也是命大。 眼眶和鼻子一起变得酸涩，吴玥翻身下床，顾不上穿鞋，便直接扑倒在老牛的怀里，脸上的眼泪变成了钱串子，嘴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激动到失语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的吧。 老牛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是措手不及，想要出手把人推开，心想这孩子长得挺懂事，怎么做事这么不矜贵。 但是小姑娘似乎预判到他的动作，不等他出手，直接从环脖子变成了双手挽胳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鼻涕和眼泪把衣服弄湿了一大片，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师傅，师傅，我好想你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师傅。” “你这孩子，怎么乱喊人呢，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弟啊。”老牛瞟了一眼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吴玥，闹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是想收徒弟来着，但也得看资质才行，怎么能张口是喊师傅呢？搞得好像跟他很熟似的。 还不等老牛在心里吐槽完吴玥的言行，旁边的床上传来一个让他更加炸裂的声音：“爸，你真的是我爸？” 吴玥醒来没两分钟顾志安也睁开了眼睛，但身体还是感觉到不舒服，便躺在床上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瞬间愣住了，那坐在桌子旁边，一脸嫌弃的老头不是亲爸又是谁？仔细看那眉眼跟他手里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再听见姚菲菲喊师傅，那肯定就是没错的。 姚菲菲说过，他爸就是她的师傅。 这下老牛彻底凌乱，他好心救回来三个年轻人，喊师傅就算了，怎么还来个喊爸的呢，他儿子早死了！ 狠狠心把吴玥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老牛气愤地走到床边，低头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带着喜色的顾志安，义正言辞地声明道：“别乱叫，你们一个两个看清楚，我认识你们吗？” “不认识。”吴玥撅着嘴巴站在一边，倍感委屈，听到师傅的问话和顾志安同时摇了摇头。 “那你们叫我啥？” “师傅！” “爸？” “滚！” 老牛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转了起码有三圈才让自己停下来，一定是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待的时间太久，心气儿都快磨没了，一个两个的乱认亲，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把心里的怒气撒出来，甚至觉得收个徒弟和儿子也挺好，荒唐！ 吴玥看着团团转的师傅，心里的委屈总算是散开了一些，偷着乐了好大一会儿，才恢复认真的模样：“师傅，你先坐下，我有正事跟你说。” 她最爱看师傅跳脚的样子，要是有爷爷在，两个老人没事斗斗嘴，也挺好玩的。 躺在床上的姜小芬，吴玥早就有注意到，有师傅在肯定性命是没问题的，暂时不需要担心。 把老牛重新拉回来在小凳子上坐好，吴玥跑到床边就开始在顾志安的身上乱摸，吓得顾志安浑身肌肉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爆红。 吴玥丝毫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孩子的手在热血青年的身体上游走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顾志安僵直了身体，硬是不敢动一下，说出来的话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痛苦：“你、你在干什么？” “找照片啊，你放哪里了，我记得在你这个裤子口袋的。” 吴玥一心想早点把事情解决掉，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想着顾志安现在躺那里不起来，肯定是动弹不得，便想也没想就上手，谁知顾志安竟然还不乐意。 “大姐，我是腿上有伤，不是手上有伤，我自己拿。” 这张全家福一直被顾志安珍藏着，怎么可能就放在裤子口袋这么容易丢的位置，他转了个身，从上衣贴身的位置把照片拿出来递过去。 吴玥转手就把照片放在老牛手里，骄傲地看着盯着他看，像极了等待表扬的孩子。 她觉得与其费口舌讲那么多来龙去脉，不如直接给照片来的实在，以师傅的判断力，看到照片肯定就有自己的决断。 果然，照片被老牛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改变，盯着照片的两只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可是那个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吧嗒吧嗒”地一直往下掉，差点把手里的照片给弄花。 扭过身子，用袖子抹干净眼泪，老牛从靠墙边的一个箱子里翻出来另外一张照片，一手拿着一张来回的看，吴玥好奇，探着身子张望，看到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这下还能说什么呢，亲父子无疑。 “师傅，现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吴玥坐在床边，两条腿荡来荡去，浑身上下都是止不住的开心，真好啊，不仅找到了师傅，还顺带帮师傅把亲人带了回来，他老人家肯定是感动坏了，这下说服他去京都找爷爷应该一点难度都没有。 爷爷，你等着我哦，咱们马上就能见面。 一旁的顾志安双手紧握，嘴巴抿成一条缝，眼神里带着期待，他终于找到亲爸，如果把这个消息讲给妈妈听，她会开心的吧？ 相较于吴玥的笑逐颜开和顾志安的内心雀跃，老牛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把两张照片全部都收到箱子里，然后起身直直地盯着吴玥和顾志安，冷漠地开口：“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玥傻眼，这话什么意思？照片都已经给他看了，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怎么看起来好像师傅也就激动了那么一下而已呢？ 吴玥和顾志安被老牛的一句话问住，根本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 老牛站在原地不动，但身上的气势却是在一点点释放，吴玥还好一点，顾志安可不行，这会儿已经有些撑不住，额头上冒出来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说，你们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目的？” 吴玥的反应让老牛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测，果然，这三个人突然出现在后山是有原因的，不知道是不是跟当年诬陷他的那伙人有关系。 吴玥强压住心里的不适，在老牛和顾志安的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兀自琢磨了会儿才开口：“师傅，不是，爷爷，你不觉得他跟你的妻子长得很像吗？” “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老牛根本不为所动，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连吴玥都开始承受不住，偏偏这个时候姜小芬醒了，睁眼便问：“人找到没？” 第167章 外面的人进不来 吴玥下意识地就要去堵住姜小芬的嘴，但这一切在老牛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陶罐下面的火柴就剩下最后一根，火苗越来越大，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老牛刻意释放出来的气势连顾志安这个男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腿部受伤的姜小芬，她也只是刚醒过来的时候意识不清说了这么一句，等彻底清醒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后，便是再也张不开嘴。 小小的屋子里陷入了僵持的境地，然而这样的僵持也只仅仅维持了几分钟而已，很快，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小芬，姜小芬，姚菲菲，你们在哪儿？” 越来越近的呼喊声让吴玥有瞬间的恍惚，醒来这么久，净顾着激动，她竟然忘记看时间，也不知道她跟小芬姐和顾志安在后山到底是待了多长时间，居然已经有人来后山找他们，姜婶一家肯定是急坏了。 外面的呼喊声让吴玥彻底没办法跟师傅解释，她硬着头皮从床上下来往门口的方向慢慢挪动脚步，一直等挪到院子里，老牛带给她的压迫感才消失一点，吴玥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凶，这样的场面跟她想象中热泪盈眶的大型认亲现场一点都不一样。 撇开想不通的事情，吴玥跑远了一些开始回应外面那些人的呼喊：“我是姚菲菲，我在这里，小芬姐跟我在一起，我们很安全。” 把这句话连续重复三遍，林子外围的声音变得小一些，确信那些人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吴玥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结果刚转过去就看到师傅一双鹰眼正在犀利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瞬间吴玥突然就觉得心酸。 不是自己委屈，而是替师傅感到心酸，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才让师傅甘心在这个危险重重的后山一住就是十几年，上一世如果不是爷爷的邀请他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他眼里的警惕和审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吴玥，老牛住的这个远离人世的环境看着安静，实际并不安全。 吴玥尴尬一笑：“师傅，外面那些人是来找我们三个的，等他们到了我们立马就走。” 也不知道把自己离奇的经历讲给师傅听，他能信上几分，亲生儿子站在面前师傅尚且还有疑虑，更别提她那个匪夷所思的际遇，吴玥暂时打消了讲事实的念头。 老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没有我的放行，他们进不来！” “啊？” 吴玥傻眼，难不成这周围还设的有机关？ 这样似乎也很合理，怪不得师傅敢一直住在这儿，甚至连后山的野猪都不怕。刚想到这里，吴玥还为师傅的厉害感到沾沾自喜，然而她还没惊喜够一秒钟，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周围真的有机关陷阱，那来找她跟小芬姐的那些人会有危险的。 想到这一关节，吴玥瞬间慌了神：“师傅，我们没什么坏心思的，外面来找我们的人都是家人，普通老百姓，你可不能伤他们呀。” 老牛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把吴玥的话听到心里，眼看着外面人的喊声越来越清晰，吴玥心里着急，只能重新开始喊：“你们别进来，这里有危险，别进来，有危险。” 林子外围，吴建国已经和李有才两拨人汇合，听到林子里面传来的前后不一样的两种回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个。 吴建国和李有才算是比较冷静的一方，停下来开始交谈分析到底里面有可能是什么情况，但姜家大哥等不了，他亲闺女还在里头呢，刚才没事，现在说有危险，那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他得进去救人。 就在其他人商议的空档，姜家大哥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二黑不放心，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兮兮地盯着四周，林子周围其实很安静，一路上过来也没遇到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危险的。 然而，二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和姜家大哥根本就没能走出十米远，脚底下一空，突然掉进了一个大约两米深的陷阱里面。 “啊。” 惊呼声打断了正在商议对策的吴建国和李有才，十几个人全都变得警惕起来，大家伙儿聚成一堆儿，背靠着背查验四周的情况，还没发现问题，就又听见”啊“的一声，这次大家看清楚了，有个年轻后生被藤条吊起，倒挂在树上。 吴建国一群人所处的位置离老牛的住所并不是很远，再加上林子寂静，那几声喊叫吴玥是听得真真切切，但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听见声音，可是见不到人，心里一急，吴玥对着老牛摊牌：“我是你上辈子收的徒弟，我爷爷那时候是你的上司，叫吴祥，他带着我来过这里，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京都找爷爷，是我带着屋里的两个人来后山找你的，至于床上躺着的那个男的是不是你亲生儿子还需要你确认。” 一口气把话说完，吴玥大着胆子跟老牛对视，希望能用真诚打动他，让师傅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但老牛似乎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依然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倒是屋子里一直醒着的顾志安和姜小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没听错的话，姚菲菲说的是上辈子？ 那她现在是什么，人还是鬼？ 怪不得碰到野猪群的时候她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还能面不改色地把野猪群引到其他地方去，还有她能凭空变出来的水，那应该不是水吧？ 事情怎么会变得越来越诡异呢，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头儿，看着也不像是一般人，顾志安现在已经不想找什么亲爸了，就算那个老头是他亲爸，他也是不敢认的。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阴风四起，顾志安和姜小芬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两个人只顾着浮想联翩，压根没注意到陶罐子下面的火柴已经燃烧殆尽，煮好的药也已经不再沸腾。 时间过得很漫长，但也很快，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一直像老僧入定一样的老牛突然就动了：“你回屋子里去，我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吴玥反应，老牛朝着林子的某处快速奔去。 吴玥定睛去看，是她听到的声音来源之处，看来师傅是去救人的。 想到这里，吴玥回屋去跟顾志安和姜小芬说了一声，打算跟着师傅一起去救人，结果刚进屋就看见床上的两个人正在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第168章 过度脑补只会害了自己 吴玥稍微一想就知道床上躺着的两个人肯定是听到刚才她跟师傅的对话，对这次林中冒险的目的起了疑心，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俩在这里好好躺着别动，我跟师傅去救人，马上回来。” 不容置疑的言辞让顾志安和姜小芬根本不敢拒绝，乖乖地点头答应，身子却是一动不敢动的。 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屋子外面的动静，确信吴玥和老牛都已经不在附近，姜小芬大着胆子十分隐蔽地动了下身子，往顾志安的身边凑了点儿，压低嗓音问道：“你说姚菲菲把我们骗到这里，不会是要吃掉吧，我看好多故事书里面说只有鬼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她们不能轮回转世，就会找活人来替代她们好方便自己去投胎。” “你还是个大学生呢，这种东西也信。”顾志安给了姜小芬一个白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倒是觉得她是个人贩子，见我们俩长得好看，准备把我们卖掉换钱。” 顾志安昏迷前还跟姚菲菲一起藏在树上，可是姚菲菲说了一句“有人来了”之后他就昏迷不醒，在这树上那会儿姚菲菲说树前面那间茅草屋下面有个地下室，里面关的都是即将被卖掉的孩子们。 顾志安把这些话说给姜小芬听，越说越认为这个原因最有可能成立，反正他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姜小芬摸着自己长得还算好看的一张脸，对顾志安的话信了几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跑吧？我看那个老头儿也很厉害的样子，一个姚菲菲我们都打不过，再加上那个老头就更打不过，我还不想没卖掉啊，我对象马上就回来了。呜......” 姜小芬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被卖给一个胡子拉碴的鳏夫，每天被人用鞭子抽打，整日都是干不完的活，洗不完的衣服，那场景她现在一想都觉得浑身疼得厉害。 相对于姜小芬的过度脑补，顾志安反而冷静一些：“逃是肯定逃不掉的，你没听那个老头儿说吗，这里没有他是进不来的，那如果他不指路我们肯定也出不去，再说，就算出去附近还有野猪群呢，我可不想再被野猪的大獠牙顶一次。” 到现在顾志安的腿上被野猪顶出来的两个大窟窿都还时不时地冒血呢。 床上的两个人越是交流就越是心凉，姜小芬最恼怒：“你说我好好的，非要跟着你们来凑什么热闹，红颜祸水啊，顾志安，你就是个祸水。都怪你，非要长那么好看，把我引到这里来，啊，妈，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妈了，呜......” 吴玥和老牛带着吴建国等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志安的脸上多了两道伤痕，像是用手挠的，而姜小芬埋在枕头里一个劲儿的哭。 吴玥没多想，单纯以为姜小芬就是太难过，刚才师傅已经跟她说了经过，小芬姐腿上被他下的兔子圈勒出来好深一个伤口呢。 想到在场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吴玥便走上前把手放在姜小芬的脑袋上，试图安慰她一番，谁知吴玥刚走近，姜小芬突然就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等看清楚跟前的人时哭得声音更大：“菲菲，姐自问对你不赖的啊，你为何要这样对姐，我不想跟臭男人洗衣服生孩子，你放我回去吧，我让我妈把家里的钱都给你好不好？你放我回去吧。” 这话一出，整个场地都变得寂静，姜家大哥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脸色快黑成了锅底：“你在说什么胡话，要不是菲菲和你牛爷爷帮忙，我跟你舅舅他们恐怕要在林子里出不去了，当时不让你跟着来后山，你非要来，现在出事了竟然还有脸怪别人，像什么样子。” 姜小芬这几天接连受到惊吓，脑子里现在全是自己刚才想出来被虐的画面，看到亲爸在场哭得更是稀里哗啦，吴玥从她呜呜咽咽的话里算是听出来一点蛛丝马迹，尴尬地直摸鼻子：“姜叔，还是我来说一下具体情况吧。” 吴玥把三个人遇到野猪群还有郑泽一伙人的经历简单描述一遍，刻意忽略掉灵水的事情，只说是侥幸才躲过这些。 在场的哪个不是大老爷们，听完也是觉得惊心动魄，感慨吴玥一行人是真的运气好，要不然等他们进到后山找人恐怕连个尸体都看不见，早就被野猪群给瓜分了。 一直站在院子里的李有才倒是没有跟着附和，他有新的疑惑：“菲菲，你怎么知道那茅草屋里有地下室，还确定里面关着人？” 吴玥最怕的就是问题解释不清楚，没成想她还没开口找理由糊弄过去，老牛替她说话：“咱们得赶紧去看看那个地下室是不是真的有孩子，真是造孽啊。” 老牛的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老牛作为唯一发现吴玥和顾志安的人，自然是知道她说的那个茅草屋在哪里，何况这里也是老牛对地形最熟，他挑选了几个没有受伤的年轻人一起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吴玥则是跟吴建国，还有几个受伤的人留在老牛的屋子里等着。 为了不让在场的人继续追问下去，吴玥起身去把还有些温热的药汤倒出来给顾志安和姜小芬端上来。 顾志安想的很清楚，人都已经在姚菲菲手上，要死要活他根本就说了不算，压根没有多想，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姜小芬就不一样了，纵然是被亲爹训斥一番，但她认为那都是吴玥的苦肉计，此刻红着眼眶看着那碗黑黑的汤汁，越看越觉得就是毒药，抿着嘴巴死活不肯喝。 姜家大哥抬起巴掌在姜小芬的后背上拍了一下：“喝！” 自己跟出来出了事，回头还怪人家不应该带她出来，哪里有这样子的道理，这闺女还是有些被惯坏了。 姜小芬现在情绪不稳，吴玥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见有姜叔压着她喝药，便又从屋子里出去，去师傅的药田和药房里看看，有没有能给其他人治伤用的。 一通忙活下来，吴玥正在专心制药，冷不丁身后有个声音传来：“这个止血的药材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69章 我是你干爹 吴建国在屋子里坐着也没事，想着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姚菲菲一些忙，结果就看到她很熟练地捯饬一些药材，内心疑窦丛生，刚才她讲的那些历险经历就让人听着不对劲，没道理姜小芬一个农村大姑娘比不上姚菲菲这个富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在后山这种地方，不是应该农村人才更适应的吗？ 吴玥压根就没抬头，自然是没看到吴建国脸上的疑惑，只是随口回应：“哦，我在家的时候没事瞎学的。” 姚菲菲就是个独生女，家里也有钱，更加不是本地人，随便编些什么理由，肯定不会有人怀疑，所以这话吴玥说得很自信。 但不说还好，吴建国听完更是拿出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你爸妈没事让你学这些干什么？” “就学着玩呗。” “那你还学了什么？” ...... 吴建国像是有几百个疑问在等着吴玥，她说一句，吴建国就追着问一句，好像那些问题已经在他心里存在了很长时间一样，压根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吴玥被问得不耐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吴建国反问：“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不是姚菲菲，对吧？你是谁？真正的姚菲菲去哪儿了？” 吴建国的连环三问直接把吴玥问得是迷迷瞪瞪，等想清楚吴建国话里背后的意思，便忍不住一阵心惊，难不成自己早就在亲爹面前暴露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叔，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姚菲菲还能是谁，我又不是你闺女，你问这么多干啥？” 亲闺女当年被扔在亲戚家不管不问的，现在竟然还有闲心跟着出来找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爸啊，可真有你的，这是你该干的事情吗？ 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照顾我妈，别等明年家里真的生出来个小闺女，自己又什么都顾不上。 吴建国眉头紧锁，表情极其严肃，认真地想了会儿才说道：“按理说我不该管这些，但我作为姚菲菲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长辈，有必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话就是还不相信她就是姚菲菲呗，还姚菲菲唯一的长辈，她怎么不记得姚菲菲有吴建国这样的长辈。 不对，等等...... 吴玥看着吴建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姚菲菲大老远来枯水镇是投奔干爹的，眼前这人总不能就是姚菲菲的干爹吧？ 这是什么可笑的安排，重活一世，亲爹变干爹？ 吐槽归吐槽，吴玥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干爹？” “哎，你真的还记得我？” 显然，吴玥的猜测是对的，此刻的吴建国竟然还有些激动，也不再继续追问吴玥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姚菲菲这种傻话，轻轻地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甚是和蔼可亲。 吴玥一阵恶寒，纵然吴建国是她真正的亲爸，但她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设定，从复活到现在，她几乎不让自己去想黄连庄吴家的事情，就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只有在利用他们的时候才出现一下，其他时候都是能避开多远就避开多远，但没想到，这具身体还是跟吴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按理说，上一辈子因为有爷爷的压阵，吴家的人对她都还不错，包括爸妈，但吴玥想得很清楚，所有的那些改变的前提是黄连庄的那个当家人是京都的爷爷，而不是现在的吴祥。 她不敢想象有现在的吴祥在黄连庄住着，她冒然去跟吴家扯上关系会看到那些亲人怎么样的嘴脸。当然，你要说恨不恨吴家，谈不上，多活一世，吴玥就多看懂很多事情，吴家大大小小的晚辈说白了就是愚孝，什么事情都要听吴祥这个大家长的，这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遗毒，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吴玥也没那个拯救旁人的心思，她现在连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呢，哪里顾得上别人，指不定等以后生活无忧了，或许可以考虑跟吴祥去较劲儿一番。 总之，现在的黄连庄有吴祥在的一天，她都不愿意去以身犯险，省得自己再重新走之前的老路。 可是现在看吴建国的样子，那个吴家她可能避不开了。 吴建国的大手在吴玥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才继续说道：“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认出来了，你跟你爸长得很像，但我看你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你有其他想法，就想着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也算是我这个干爹不白当，没想到你竟然是没认出来我。你爸妈走之前给我寄了一封信，所以他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从羊城回来是不是专程找我的？” 面对侃侃而谈的吴建国，吴玥能怎么办？她只好沉默地点点头，姚菲菲来枯水镇之前的确是翻到爸妈留给她的一封信，让她出现意外的时候就来枯水镇找干爹，但没说干爹是谁，要不然也不会拉扯到现在。 “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干爹，以后就别出去折腾了，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我跟你婶儿能照顾你，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学校，你还小，得继续上学才行。” “菲菲，你要跟着建国回去？” 二黑跟着老牛去地下室看看有没有孩子，这会儿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诧异地看着吴玥，似乎不敢相信怎么一会儿功夫，吴建国就变成了姚菲菲的干爹。 “叔，没有的事儿，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看着二黑眼里难掩的失落，吴玥匆忙解释了一句，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会儿如果答应了亲爹的邀请，那就是对二黑叔的一种不尊重，毕竟第一个表示愿意收留她的人是二黑叔，想让她留下来成为家人的也是二黑叔，而不是这会儿才跑来认亲的吴建国。 那个时候她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人家都不嫌弃她的，但这事儿放在吴建国身上，吴玥却怀疑他这个时候跑来认亲是别有用心，毕竟她刚刚在屋子里跟众人讲后山经历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能力并不是一无是处，这样吴建国就算把她带回去，吴祥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挺好的想法。 吴玥无声地笑了笑。 第170章 你为什么不认我? 想清楚背后的逻辑，吴玥心里反而没了那么多负担，她也不管自己想的究竟是对是错，总之现在让她回黄连庄那是不可能的，回去吃穿都还得靠人家给，说话都没个底气，不划算。 忽略掉其他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吴玥放下手里的东西探着脑袋往二黑怀里的孩子身上看去，估计是正在睡觉呢，陌生人抱了这么久，孩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二黑叔，我抱抱。” 吴玥其实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睡着的孩子，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肉肉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上手捏一捏，等玩够了脸蛋，再戳一戳小鼻子，怀里的孩子睡得超级香，完全不反抗，越看越可爱，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老牛往吴玥收拾的那些药材方向看了一眼，搭配的很好，这姑娘看起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有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后面，老牛把两个年轻人手里抱着的三四岁的孩子接过来推到吴玥面前，若无其事地吩咐道：“这俩孩子从见着我们开始就没哭过，你看看什么毛病，我回屋把里面那些人的身体检查一下。” 吴玥把怀里的孩子重新递给二黑，心里十分高兴，没有拒绝老牛的意思，师傅这是还不相信她的话，趁机考验她呢，正好展示一番，就算师傅不认上辈子的事情，看在她医术还行的份上，重新收了这个徒弟也不是不行。 吴建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吴玥对着每个人都笑眯眯的样子，唯独是不给他这个干爹好脸色，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搓着手跟着老牛回屋，屋里受伤的那几个都是大老爷们，查验伤口的时候他或许能帮忙翻个身之类的。 人多眼杂，吴玥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卖弄她的灵水，老老实实地帮着老牛配药治伤，大部分人伤得都不算严重，李有才作为领头人，做主把其中伤得不能走路的一个年轻人留下治病，其他人在老牛的指引下带着被救回来的几个孩子回去。 要是天黑之前赶不回去，姜婶一家包括李家那么多人估计都得疯，还有那些丢孩子的父母，早就哭得是肝肠寸断了吧，毕竟丢的这些都是男孩子。 吴玥没有管那些事情，她就是来找师傅的，现在师傅找到了，没有说服师傅跟她一起去京都之前肯定是不能走的。 “师傅，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保证一定能成为你这辈子最骄傲的徒弟。”吴玥没事就跟在老牛身后转悠，死乞白赖地非要让他收下自己这个徒弟。 老牛斜睨了她一眼：“我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多收你个徒弟干什么，还要多做一碗饭。” 吴玥蔫蔫地闭嘴，就因为一碗饭的事情不收她，这话也就师傅能说出口。 “徒弟你不收我能理解，那我这个儿子你为什么不认？” 顾志安也没有走，来之前他已经找人帮他给学校请过假了，几天不回去问题不大，身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当然他现在也知道姚菲菲是个活人，不是什么鬼神，就是出生的时候带了一些前世的记忆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的事情，顾志安弄不明白，这已经超出了他学习的知识范畴，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明明亲爸就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认他。 老牛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顾志安慢悠悠地开口：“你就这么跑过来找我，顾英武知道吗？” 顾志安心里一喜：“你果然是我亲爸，我应该姓牛，不是姓顾对不对？” 他都没说过顾英武的名字，这人一下子就说出来，他们肯定是认识的，那就是没错了，眼前这个老人一定是他亲爸。 “切，想什么呢，我要真有你这么大个儿子我能不认你？”老牛状似不经意间说了这么一句，但顾志安的反应让他面上一松，果然是这样子的，他早就该想明白当年的事情是顾英武干的。 听顾志安的意思，晓楠现在应该已经跟顾英武成亲了，那他就没有再出现的必要，顾英武那人虽然心眼儿不大，但对家人还是很好的，这从顾志安的只言片语里面能看得出来，这些年顾英武没有亏待过他。 顾志安眼见着老牛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有一种信仰瞬间崩塌的感觉，他去年高考故意报考本地大学，就是为了能时常回家多发现一些顾英武跟他妈之间的秘密，现在已经有了线索，马上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顾英武真正的孩子，但现在竟然说不是？如果不是的话，那老牛怎么会知道顾英武的存在？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失魂落魄的顾志安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闷闷地回屋继续躺着，一直在旁边沉默寡言的吴玥等到顾志安回屋才悄声问道：“师傅，其实他就是你儿子对吧？” 眉眼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不是呢，何况师傅似乎是有什么隐情，要不然怎么会有一张跟顾志安一模一样的照片呢？ “小孩子不懂别瞎说，这种玩笑开不得。”老牛对着吴玥发出了严肃警告。 但吴玥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立马开始变得嬉皮笑脸：“不想我说也行啊，你正式收我当徒弟。那个亲儿子你不认也没关系，以后有我这个徒弟给你养老呢，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靠谱。” 吴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老牛略微思索一番便就答应了，他不愿意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不想再跟人有过多的牵扯，把以前那些想趁机害他的人给牵扯出来。 这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就很不愿意再去跟凡夫俗子打交道，现在他心里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曾经袭击陷害他的人就是顾英武。 现在顾英武肯定觉得他已经死了，那再收个徒弟什么的，也就无所谓，谁能想到他是住在黄连庄的后山呢，不过经过姚菲菲和顾志安等人闯后山这么一遭，他确实该换个地方生活，等顾志安回去，顾英武立马就能找到这里来。 “收你这个徒弟也不是不行，你得把顾志安那个人给搞定，如果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到时候你作为我的徒弟肯定是要受牵连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只要能拿下师傅，其他的那都不是事儿。 吴玥激动地跑回屋子，准备开始攻略顾志安。 第171章 咱俩打一架吧! 小小的屋子里，顾志安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生闷气，他就是见不得妈妈经常一个人躲在卧室里独自垂泪，作为她一手带大儿子，顾志安只是想让妈妈开心一点，这难道有错吗？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暗中观察老牛，越看越觉得这人就是他亲爸，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不行，他还是要去问清楚才能甘心。 吴玥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顾志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使劲儿捶打着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一时间竟然被气笑了：“你这是在干什么？被子枕头又没欺负你，你打它们干什么，有本事出去找野猪干架呗。” “你当我傻啊，我根本就出不去。” 吴玥的话让顾志安更生气，他倒是想出去随便找棵大树踢两脚发泄一番也好，但屋子周围都已经被老牛种上了药材，再远一些的地方全都是陷阱，还没有躲在屋子里安全些。 吴玥看着顾志安气鼓鼓的样子，抿着嘴一直偷笑，等笑够了才给他一个建议：“要不咱俩打一架吧？要是你赢了，就当我是你的免费陪练，你把气撒出来心情也好些，要是我赢的话，你得听我的，我有事找你做。” “来啊，谁怕谁？” 顾志安早就想跟吴玥打一架了，无关其他，仅仅就是颜面问题。 不管怎么说，当初也是他跟吴玥还有姜小芬一起进的后山，作为三人队伍里面唯一的男性，到最后他一点力没出不说，还是伤得最重的那个，一直被两个姑娘家的拖着走，实在是丢人。 他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不是个废人。 话不多说，吴玥带着顾志安找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便开始了一场对战，老牛跟另外一个受伤的年轻人还站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看热闹，时不时地再点评两句。 “对对，打他肚子。” “踢腿，把她绊倒......” ...... 吴玥想让顾志安发泄一番不只是说说的，全程都收着力当作陪练，被顾志安往地上摔了好几次，老牛看得是干着急：“姚菲菲，你揍他，朝脸上揍。” 场上的顾志安心里那个难受啊，哪有亲爹让别人往自己儿子脸上揍的，他长得还算好看，这要一拳下去，得毁成什么样子。 一场对战持续了有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顾志安直接累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吴玥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洗了把脸蹲在顾志安的旁边开始提要求：“既然你输了，那就说话算数，在后山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这里出去以后，一个字都不许说，尤其是顾英武，知道不？” “行，我就当做了场梦，没来过这里。” 愿赌服输，这点儿担当顾志安还是有的。 重点强调顾英武的名字是吴玥擅自做主的，只因为刚才师傅好像提起那个名字也是满眼的不屑，说不定他就是导致师傅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呢。 吴玥跟顾志安说完这些还不忘跑到老牛身边邀功：“师傅，顾志安已经答应了，你就放心吧，早知道他这么痛快，我刚才就应该直接一拳把他撂倒的。” 说话的同时，吴玥的眼神还止不住地往身边的年轻人身上瞟，老牛附和道：“凭你的本事，你刚才直接给他两个过肩摔，保证他再也爬不起来。” 一旁的年轻人只当是看个乐呵，本来就觉得吴玥能把顾志安摔到地上已经是很牛叉的存在，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用尽全力，这种人他还是少招惹为好，他就一普普通通年轻人，还想多活几年。 吴玥也不是提防外人，但小心为妙，想着顾英武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专门跑到枯水镇来查这种小事情，警告一番就作罢。 等到屋子外面只剩下吴玥和老牛的时候，老牛放下手里的小锄头，随意地往地上一坐，若无其事地开口：“你那套拳跟谁学的？” “爷爷啊，还有一些你教我的。” 这对吴玥而言没什么可隐瞒的，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呢，说不定她说得多了，师傅就真的相信那些前世的言论呢。 老牛嗤笑一番：“你这些话糊弄一下别人就行了，可糊弄不住我的。” 吴玥会的那一套都是军队里面才会用的招式，这个老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让他不免又开始产生新的怀疑，难不成当年埋伏他的另有其人，现在派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又来重新接近他？ 按说他在军队的时候没跟人结怨呢，什么人一直阴魂不散？ 一直都在等着师傅接纳她的吴玥怎么可能会错过老牛的一举一动，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变化，但吴玥心里明白，师傅这是依然不相信她，这可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把上辈子的事情再通通讲一遍，那可是个大工程，没个三天三夜是搞不定的。 席地坐在老牛身边，吴玥显得有些愁眉苦脸，看着地上还没有完全长成郁郁葱葱的药草内心突然有了主意，把脑袋凑到老牛身边，悄声说道：“师傅，我给你看个东西。” 老牛不置可否，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姑娘还有什么花样。 趁着周围没人，吴玥伸出一根手指，细细长长的食指指尖很快就出现一滴水状的液体，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那毫不起眼的手指尖就像是个水龙头，流水的速度时大时小，很快沾染上灵水的药草有了新的变化，冒芽，开花...... 饶是一向淡定的老牛这会儿也惊恐万分，那株药草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发生变化的，尽管这会儿吴玥一定收回了指尖，但地上那湿湿的一片不是假的，这简直堪比神仙。 这样的人如果要对他心生歹意，那他就是躲到哪里去都不行的，所以难不成这小姑娘前面说的话都是真的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牛起身回屋，还不等吴玥跟上，他就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木头瓶子，吴玥顿时明白：“师傅，原来吴祥找过你了啊？那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呢？” 第172章 原来他是小离 这一点老牛似乎早就料到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想起来这个小瓶子：“果然，吴祥拿来的东西是你给的？你那时候就已经在找我了？” “对啊，我都说了，你真的是我上辈子的师傅，要不然我怎么着知道你在后山，还知道就吴祥认识你呢。” 吴玥说得是理所当然，神情真切，任凭老牛怎么试探和观察，都觉得她不像是在撒谎，当然吴玥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你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找我了。” 一直眼巴巴看着老牛的吴玥内心一喜，立马兴奋地原地起跳：“师傅，你相信我了，对不对，对不对？太好了，师傅，咱们去京都，现在就去。” 已经连续严肃好几天的老牛此刻似乎也觉得开心不少，但对吴玥的提议有些不明所以：“好好的，咱们去京都干什么？” 刚刚还因为老牛的信任而欢喜雀跃的吴玥听到他的话顿时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去找爷爷，我怕去晚了没办法救他。” 老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吴玥嘴里的爷爷是谁，硬是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猜测：“你是说首长他、他快不行了......” 吴玥无声地点点头，算是应了老牛的问话，老牛霎时间就感觉双腿发软，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也亏得吴玥反应够快，没让老牛重重地摔下去。 等凳子上坐好，老牛才敢继续问吴玥具体情况：“那首长现在如何了？我们去京都还能赶得上吗？” “可以，有你的医术，我的灵水，绝对没问题。” 那还说什么呢，现在就走。 吴玥也不是故意夸大吴祥的病情，虽然他是1990年的5月身体才出现严重的问题，但往往一个人生病都不是毫无征兆的，通常这个时候他身体已经开始出问题了，所以吴玥才会特别着急。 后山上的四个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开始着手往京都去，现在有老牛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大家准备先把那个受伤的年轻人送回去，而且顾志安的汽车还在姜婶家里，这趟必须走。 姜婶家。 姜婶手上抱着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冲着厨房喊：“小芬啊，米汤煮好没？” 襁褓里的孩子应该是饿了，一直在小声的哭泣，那声音就跟个小猫似的，听得让人难受，二黑也坐在旁边，手里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拨浪鼓，不停地摇晃着：“乖哦，不哭，小离乖哦，饭饭马上就好了。” 吴玥跟着顾志安和师傅走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这么一句，内心更是“咯噔”一下。 小离是从哪里来的？ 顾不上跟身边的两个人解释，吴玥慌不择路跑进院子，就看见姜婶正抱着小孩子在院子里晃悠，吴玥看到她怀里的襁褓里的孩子里，顿时明白自己忽略掉了什么。 她一直觉得二黑叔格外亲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他收留了，而是曾经陆离说过，他有二黑叔，原来如此。 吴玥上前把姜婶怀里的孩子接过来：“姜婶儿，哪里来的孩子，我抱抱。” “还不是你二黑叔从后山带回来的，派出所那里找不到父母，黑子心疼就先给抱回来了，取名叫小离，好听不，小芬给起的。” 吴玥压住心里的苦涩：“好听。” 怀里的孩子似乎很喜欢吴玥，看到换了个人抱他，便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甚至还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一笑显得眼球上那一片红红的印迹就没那么吓人了。 姜婶在一旁打趣：“呦，这孩子是喜欢你呢，我都抱了两天也没见对我笑一下。” 吴玥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原来小离是这么来的，那他亲生父母在哪里呢？那之前那个陆远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爸爸呢？ 原来他从小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还不认人就被坏人给抱走，幸好郑泽那个人给野猪给瓜分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找不到父母呢。 姜小芬从厨房里端一碗米汤出来，又重新拿出来一个小碗给盛出来一些，等放温了给小离喝，吴玥趁机把这个喂饭的事情接下：“这小宝宝真可爱，我来喂试试。” 吴玥转身弯腰坐在放小碗的椅子旁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往碗里放了一滴灵水进去，小离也不知道被郑泽那帮人偷走了多久，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到断奶的年龄，一直吃大人的饭也不要是办法，需要一些营养增加体质才行。 一通操作下来，被喂饱的小离很快在吴玥的怀里沉沉地睡去，大人们坐在屋檐下闲聊，二黑犹豫了片刻才征询吴玥的意见：“要是派出所那里找不到小离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我能不能收养他？” “那要是有一天小离的父母找来怎么办？” 还不待二黑想好怎么办，李有才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民警：“派出所这几天一直在找人确认这孩子的身份，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孩子一直在你们家也不是办法，我们决定先帮他寻一户人家安置下来，等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了再说。” 这话正合二黑的心意，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略显不好意思地开口：“警察同志，你看能不能把孩子放在我家里养着，我手痒他。” 民警上下看了一番二黑，自从开始在砖厂上班以后，二黑手里也有了些积蓄，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换了新的，咋一看还挺精神，自然是不会怀疑二黑的收养能力：“可以是可以，你得去办一下手续，另外咱们得提前说好，万一人家孩子的亲生父母找来，孩子的去留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哎，哎，没问题。” 二黑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用衣袖沾了沾眼角，乐滋滋地跟着民警去办理相关手续。 吴玥内心感慨，好歹也是有个家了，二黑和小离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不会感到孤单，她应该开心才对，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呢？ 不管了，她现在知道小离在这里，大不了将来多照顾他一些就是。 第173章 突发状况 京都某处干休所。 吴祥正跟几个老战友围坐在一起下象棋，那通身的气派，神采奕奕，红光满面，一看就生活得很滋润，如果不是那满头的白发，说他才四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老吴啊，咱这一群战友里面还得是你享福，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 “对的，还有他那几个儿媳，孝顺着呢，前两天我看他大儿媳妇还说要接他回去住着，家里人照顾也方便，这老头死倔，就是不愿意回去。” 吴祥微微一笑，没有回应，这群人懂什么啊，儿子儿媳再孝顺，那天天都是要去忙工作的，他一个老头子在家里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干，还要请个保姆随身跟着，生怕他磕着摔着的，自从老伴生了老三去世以后他都是一个人过的，什么时候身体出过问题，家里也没人敢管他的，这总不能老了老了，还失去人身自由，那可不行，家里再好也没有住在这里自在的。 一群人正下棋聊天，就听见远处有人吆喝：“干爹，我来看你了。” “呦，小梁子又来了。” 自打吴祥住进这干休所，梁友安两天两头的往这里跑，表现得那是亲儿子还亲呢，众人一看到梁友安又开始起哄：“老吴，你起来，别下了，干儿子来陪你遛弯儿来了，赶紧的。” 吴祥沉着脸把手里的棋子放下，这小梁子脸皮太厚，都说了不让他喊干爹，每次来喊的比谁声音都大，心里嘀咕这么几句，吴祥嘴上并也没反对，虽说家里已经有三个儿子，他是一个多余的儿子都不想要，但谁让小梁子嘴甜呢。 吴祥在众人善意的嬉笑中慢慢起身，朝着梁友安来的方向愉快地挥手：“小梁子，这里，我在这儿呢。” 梁友安就在附近上班，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陪吴祥吃顿饭或者散个步，吴祥早就已经习惯，他给梁友安挥手之后就打算站在原地等地，也就几步路而已，但不知是因为起得太猛还是突发意外，总之吴祥的身子刚站起来，就感觉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吴祥只觉得天旋地转，从未有过的头晕目眩，耳朵边是梁友安和战友们焦灼的呼喊声，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脱离掌控，想睁开眼睛重新站立起来，但好像完全做不到。 周敏正在办公室忙碌，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电话里有个老人的声音传来：“你公爹晕过去了，你快来看看。” 不等周敏开口，电话就已经被挂掉，她拿着话筒呆愣半天，这是什么意思？公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她昨天去看老人家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周敏也不敢怠慢，急忙跑去跟单位请假，出门就往干休所去，临走之前也没忘记给吴国兴还有吴家和通个电话。 老头子晕倒，那在吴家是大事。 枯水镇派出所。 吴玥是被强行带到这里来的，当然不是因为犯了事儿，而是被送回去的孩子父母为了感谢她把人来找回来，有几个家庭条件还可以的父母商量着给她送点儿东西表示一下心意。 当然，太贵重的东西大家也拿不出来，就是听说吴玥父母都已经去世，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有针线好的当即给做了两身合身的衣服，也有给蒸的大白馒头，还有人把攒了半年的鸡蛋装了满满一篮子给吴玥送来。 吴玥站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看着周围堆在一起的东西，再看看身边那一张张笑得朴实的脸庞，有些受之有愧。 “这些东西我收下，谢谢大家。” 她原本想拒绝的，但师傅说大家伙儿是真心想表达谢意，要不然不会费这么大周折，还把平时都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鸡蛋都拿来，象征性地推辞两下可以，但该收下还是要收下的，要不然大家会以为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看不上平常老百姓送的东西。 这其中拐着弯的人情吴玥其实不太懂，但她有一点好就是愿意学，师傅教她怎么做，她就照做，肯定是不会出大错的。 甚至还有更热心的大妈拉着吴玥的手笑得满脸都是褶皱：“孩子，你也不小了吧，定亲没有，我跟你说我们庄上有个小伙子......” 一旁的顾志安本来还百无聊赖地站着等待，听到大妈的话赶紧跑过去挡在吴玥面前，笑容里掺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大妈，大妈，她还小，不定亲。” “看这个头不小了，这个年纪可以定亲的，等再大些就结婚，哎，你这小伙儿也不错的，有对象没，我们庄上有个姑娘......” 站在顾志安身后的吴玥悄悄地往后挪了半步，要不是场合不对，非得笑出声来，这顾志安真是有毛病，这种场合就不能开口说话，但凡接茬，绝对会被绕晕，热心大妈介绍对象的能力那是谁都不能小瞧的。 毕竟是在派出所，不能一直待着影响人家办公，吴玥跟一众孩子家长们见了面收了礼便带着顾志安往姜婶家里去。 顾志安两只手上满满当当拎的全是包袱和篮子，吴玥于心不忍，想上前帮他分担一二：“这个包袱我来拿着吧，看着也不重。” “不用，我拿得住。”顾志安身子往一旁偏了半分，躲开了吴玥想要接过包袱的手。 “那我帮你抬着篮子吧。” 满满一篮子鸡蛋虽然不是很重，但不能双手抱在怀里，只能一直拎着，时间长了还是感觉挺费劲的，这个顾志安倒是没有拒绝。 就在吴玥跟顾志安抬着篮子并排往姜婶家去的路上，两个人被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给拦住：“你这篮子里卖的还是双黄蛋吗？” 嗯？ 吴玥有些莫名，她在镇上就公开卖过那一次双黄蛋，不会就出名了吧，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虽然她暂时不需要靠卖双黄蛋赚钱，但吴玥心里还是欣喜的，这是要发家致富的节奏啊，只要她以后卖鸡蛋勤快些，有一个能记住她就有两个三个...... 说不定哪天就成鸡蛋大王了呢。 乐滋滋的吴玥抬头刚想回应，突然瞥见那女人手里牵着的孩子，整个人就愣住了。 第174章 跟踪 牵着孩子的女人吴玥还有一点印象，年前的时候去二黑叔家里找她买过一次鸡蛋，当时看着就眼熟，但吴玥愣是没想起来怎么个熟悉法，今天再看这对母子，她突然就悟了。 女人手里牵着的那个孩子眉眼间简直跟小离一模一样，只不过面前这个孩子的眼睛没有小离的好看，再仔细看一眼牵孩子的女人，吴把玥把她跟印象中长大后的小离做了对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觉得有那么点儿相似之处。 这两个人难不成跟小离有关系？ 吴玥为这个惊喜的发现激动地难以自持，看女人的眼光更是愈加狂热，一旁的顾志安就觉得奇怪，这女人不就是穿得稍微好点儿吗，有什么可看的，穿得再好还能有他好看吗？ “姚菲菲，人家问你话呢？你想什么呢？” 莫名其妙，总是对着陌生人表现出来迷一样的微笑，之前是姜婶儿抱着的小孩子，现在又是个要买鸡蛋的女人，她怎么除了男人，对谁都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是我不够吸引人吗？ 顾志安在心里默默地吐槽吴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开始跑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希望得到吴玥更多的关注，吴玥开心他跟着高兴，吴玥如果难过，他比她更上火。 所以原本应该早就回富源市的顾志安一直找借口留在枯水镇不肯走。 吴玥意识回笼，冲着女人拐弯抹角地提问：“姐，这篮子里面不是双黄蛋，你如果想要去我家呗，家里有呢，这是你儿子吗？长得真排场。” 女人笑笑点点头，一副话很少的样子。 顾志安莫名就想开口：“看你这话说的，不是人家儿子也不能带出来啊？” 吴玥抬脚就在顾志安的小腿上踹了一下：“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她在这里打探消息呢，这人插什么话？ “姐，最近咱们镇上有丢小孩子的，你可得看好喽。” 那女人明显愣了一下，牵着孩子的手又紧了紧：“嗯，听说了，我现在都不让大宝一个人出来玩的。” “姐，你住哪儿啊？要是离得不远，回头想买鸡蛋捎个话，我可以给你送去。” 吴玥一开始只觉得这人跟小离长得像，但又怕是自己先入为主的错觉，想着不如去她家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跟小离长得像的地方，谁知那女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没有接话。 一直等走到姜婶家，二黑已经去上班了，小离被托付给姜婶，二黑定时给钱，相当于让姜婶帮他照看孩子，等小离再大一些，二黑就打算带在身边，现如今天天还需要人抱着，他实在是抽不出来时间。 在家带孩子就没办法出去上班挣钱，二黑在这方面也是有心无力。 此刻，小离应该已经睡着，院子里没有小孩子的踪影，吴玥把人领进来就开始喊人：“婶儿，有人买双黄蛋呢，快出来。” 姜婶快步从屋子里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责备：“小点儿声，小离刚睡着。” 吴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没敢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她得想办法把孩子抱出来试探一下这个女人。 “哎呀，婶儿，我这不是一下子没想起来吗？我进屋看看小离啊，这个姐要双黄蛋，你快给装一下。” 吴玥也不给姜婶解释那么多，撇下院子里的人就跑到屋子里去，她故意搞那么大动静也没把熟睡中的小离给搞醒，吴玥不免有些挫败。 小朋友，可能是你家亲戚来了哦，快醒过来让我找个理由抱你出去给她看看。 吴玥内心在狂喊，但姜小芬就在床边坐着呢，她也不敢真说出来，只好假模假样地俯下身摸了摸小离，趁着姜小芬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上狠心掐了一把。 感受到疼痛的小婴儿很快瘪着嘴哭起来，吴玥逮着机会根本不等姜小芬反应就把孩子从床上抱起来，飞快地往院子里去：“婶儿，小离哭了，你快看看是不是饿了？” 姜婶正在给女人装鸡蛋，听到吴玥的话慌忙把手擦干净就上前查看，趁着她擦手的功夫，吴玥又抱着孩子往女人身边走了几步，甚至还弯腰让女人带来的孩子看了看：“小朋友，这是我家弟弟，你看好看不？” 那孩子已经三四岁的年纪，听到吴玥的话还认真地把她怀里的孩子看了一遍，随后才奶声奶气地说道：“妈，是弟弟。” 那女人本没有在意这些，她对这里不熟，也不想多事，结果儿子跟她说话，她不得不回应一句：“好，妈知道了，是弟弟。” 说话的时候，女人象征性地往吴玥怀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突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吴玥发现异样赶紧上前询问：“姐？你咋了？” “没、没事，大宝，我们先回去了。” 姜婶刚准备把小离抱在手里，这又听见女人不买鸡蛋了，着急之下就喊了一句：“鸡蛋不要了？” “不要了，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回头再来买。” 丢下这么一句话，女人抱着孩子匆匆忙忙离开，留下姜婶和顾志安现在院子里一脸懵逼，要买鸡蛋的是她，说不要的还是她，这人怎么变卦那么快的。 但吴玥心里有了定论，就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八成就是这女人把小离给丢了，从山里找回来孩子的事情，枯水镇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她不信这女人没听说过什么消息。 既然听说了，那自己孩子丢了不得赶紧找回来吗？看她刚才的反应，分明就是认识小离但是又不想认小离，再加上长得相似的两个孩子，答案显而易见，这人肯定就是小离的亲妈。 不过，吴玥自己就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判断亲缘关系不可能这么草率，但她就是有些心疼小离，明明都已经被认出来了，但这人竟然都不敢面对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么狠心呢？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 要不要帮小离回归亲生家庭这事儿吴玥其实还没拿定主意，但她决定弄清楚这件事情再做决定，如果小离的家庭不值得他回去，那似乎养在二黑叔身边也挺不错的。 但一时激愤的吴玥似乎忘记了，上一世的小离根本就没有在二黑身边长大。 第175章 不要把他扔了 老牛这几天也一直在二黑家住着，当然不白住，也给了一些房钱，虽然吴玥一直嚷嚷着去京都，但说到底老牛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件事情，一直在暗中观察琢磨着。 吴玥一天不催，他就不着急，反正现在孑然一身，老牛就想看看这姑娘到底还能瞎编乱造出来什么样的故事。 这不，刚目送买鸡蛋的女人离开，吴玥转身就去把老牛找出来：“师傅，有大事，我们去跟踪一个人。” “我也要去。” 顾志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张嘴就来。 吴玥瞥了顾志安一眼，有点儿不太想带他，这人太弱鸡，带出去拖后腿。 “你这么大个目标，出去一露脸人家绝对能记住你，还是别去了，我跟师傅去，不显眼。” 老牛倒是不着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跟踪，怎么？有特务啊？” “我怀疑有人故意丢孩子，哎呀，师傅，快点儿吧，再晚就追不上了。” 吴玥没法给老牛解释那么多，只好拽着他的胳膊往外面拉，老牛本就有意观察吴玥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毫不费力就被她拽出去老远。 顾志安被扔在家里，心里倍感委屈，现在他就是那个被丢掉的孩子，眼珠子转了转，顾志安跑去找姜小芬。 所幸那女人牵着孩子走得并不快，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见那女人一拐进了另外一个村子，远远的就听见有人给她打招呼：“秋娥，又出去买东西了？” “嗯。” 秋娥并没有坐下来跟人聊天的意思，只是牵着大宝不紧不慢地走着。 尽管秋娥手里什么都没拿，但看村里人这么问，想来她是经常出门的。 村口有人坐着，吴玥和老牛两个陌生人就不好进去，这大娘们一通热情照顾，那个叫秋娥的铁定发现，只好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悄默默地记住她住在哪里。 村口的大娘们见秋娥走得远了一些，议论声才开始慢慢变大。 “也不知道神气什么，见到我们从来不打招呼，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城里姑娘啊？呸，什么玩意儿？” “就是啊，谁家里有条件隔三差五上街买东西，就她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男人能挣钱。” “你说她男人天天的不在家，她买那么多吃的给谁的？” “指不定是给哪个野男人的，哈哈哈。” …… 吴玥本来看没什么希望进村，正准备回去呢，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出，内心刹时间五味陈杂。 这群人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确实不对，但她跟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呢，不就看着捕风捉影的试探也脑补了一场亲妈抛弃儿子的戏码吗？ 跟这群人比她似乎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吴玥的情绪瞬间低落，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失望地转身准备回去。 “师傅，咱们走吧，没意思。” “哎，这就走了？” 顾志安气喘吁吁地地从后面追上来，看到俩人准备回去，还有些诧异，刚才还兴致勃勃要追人呢，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情绪不对。 “没劲，走吧。” “你不是想去找刚才那个女人吗？跟我来。” 顾志安冲着吴玥挑眉，自信地招招手让她跟老牛跟上，老牛跟吴玥对视一眼，闹不明白这货是有什么想法，但脚还是十分配合地迈了出去。 只见顾志安带着吴玥和老牛七拐八拐地穿过一片树林子，又走过一片庄稼地，最后站到一处屋门前，示意吴玥去开门：“就这儿了。” 想明白这是秋娥家，吴玥脱口而出:“神经病啊，我没事去人家家里干什么？” “你既然想打听事情，与其拐弯抹角的，不如直接问清楚啊，像你那样跟踪，自己瞎捉摸得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别忘了，你还要去京都呢。” 顾志安自有一套理论，还别说吴玥竟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那个叫秋娥的人看着并不像是个狠心的，指不定背后是有什么隐情呢，只是这要怎么问合适呢？ 顾志安似乎看不上吴玥的磨磨唧唧，上前一步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秋娥姐，在家不？” 这货怎么好像还挺自来熟？ 秋娥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有人开门喊她起身去招呼，等看清楚来的人之后似乎是一点都不意外，坐在小凳子上继续揉搓盆里的衣服。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吴玥张张嘴，硬是没憋出来一句话，她确实想不好怎么说，不管怎么问都好像有点儿不尊重人的意思。 这次依然是顾志安在开口：“姐，刚才那孩子你也看见了，是不是认识？我们在帮他找爸妈呢，那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从山里抱出来的时候饿得都快哭不出来了，你要是认识可一定得说啊，他爸妈找不到孩子估计要急死了。” 秋娥洗衣服的手一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洗衣服：“不认识。” “那这可咋办啊，孩子会活不成的，哎，咱们再回去想想办法吧，走吧，实在活不成那也是他命不好。” 吴玥看着顾志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且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用意说出来这样的话，但这编瞎话的能力，吴玥是自愧不如。 她顶多也就是会隐瞒一些事实，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但直接改变现实对吴玥来说还确实有难度。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任凭顾志安把小离的情况说得再惨，坐在凳子上的秋娥一直无动于衷。 顾志安只好假装走人，同时又跟吴玥和老牛使了使眼色：“走吧，那孩子的爸妈既然一直找不到，干脆扔了吧，医生说他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早点儿扔了还能省顿粮食，对吧？” 三个人就这么慢腾腾地往门口的地方挪，眼看着就要走出院子了，秋娥忽地从凳子上起来，快速关上院门，随后用身体顶住门直勾勾地看着顾志安，那架势很明显，不让这三个人走。 老牛上前一步，把吴玥和顾志安护在自己身后：“你要干什么？” 老牛压根没看懂秋娥的这波操作，也是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挡在身后。 谁知那秋娥直接跪在地上，满脸泪痕，不住地哀求着顾志安：“你不要扔他，他是个好孩子，肯定能养活的。” 第176章 他开始变得多事了 吴玥跟顾志安压根什么都不用问，秋娥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仅认识小离，而且肯定跟小离关系匪浅。 秋娥把大宝哄睡，安排吴玥等人在院子里坐下，才开始准备讲起来关于小离的来历。 吴玥支棱着耳朵听得仔细，生怕错过关于小离的任何一个细节，然而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秋娥还没开始正式说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这个孩子他不该被生下来。” 吴玥那个急啊，小小的椅子都已经承受不住她急切的心情，焦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嘴就想直接问答案，但是不等她张口，就被老牛重新摁了回去，连带着给了她一个不满的眼神：“既然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就不要着急，听她慢慢说。” 老牛也很好奇，到底父母是出于什么目的会把孩子给扔下，总不能跟他似的，因为不想再去折腾晓楠才放弃的吧，这么想的话，他好像还挺不负责任的，或许该去跟晓楠见一面？ 如果到时候晓楠还是愿意跟顾英武生活在一起，那他也不纠缠，毕竟参军这么多年，确实是他对不住晓楠跟志安，孤儿寡母的在家肯定没少受罪。 当然，他也确实需要去找顾英武好好问问，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明明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有结过任何仇怨，如果不是长大了以后志向不同，说不定这会儿他俩已经窝在某个地方喝着小酒呢。 吴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催促秋娥，顾志安也是好奇，假如老牛真的是他亲爸，那从某个角度上讲自己个儿跟那个小离一样，也是被抛弃的孩子。 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当人爹妈的，为什么生孩子的时候就不考虑能不能养的事情，等到生下来了才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顾志安把自己的凳子往吴玥身边挪了挪，还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人就在这儿呢，跑不了的。” “嗯。” 吴玥轻轻点头，她其实心里明白，就是因为一开始把眼前这个叫秋娥的女人定义成了不负责任的妈妈，所以听这么一个人讲关于小离的事情她就见不得秋娥哭，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她，这么一哭哭啼啼搞得好像错的人是小离一样。 秋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只是哭了一会儿便擦干净眼泪继续往下说：“那孩子既然遇到了你们也是他的福分，你们养了他，就请你们养到底吧，我替孩子谢谢你们，呜呜呜……” 除了哭，秋娥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出来，吴玥面上还能忍，但心里早就有些不耐烦，见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准备起身：“师傅，顾志安，我们走吧。” 老牛到底年长，看出来秋娥大概是有难言之隐，但他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出口安慰一个年轻的小妇人好像说不过去，最终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吴玥起身。 顾志安一个大男人听半天愣是啥也没听出来，也是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天闲着没事坐在这里半个小时听一个女人哭，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事了。 三个人走到院门的位置，吴玥突然专门又说了一句：“姐，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要他，但既然选择抛弃，将来也别怪小离不认你这个亲妈。” “当然，我知道。” 秋娥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但是吴玥看得出来她的态度异常坚决，这让本就有些失望的吴玥更加炸毛：“就算将来他发达了那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别到时候腆着个脸跑过去认亲。” 秋娥的家境看起来并不差，她的穿着打扮在枯水镇算的上中等水平，但想到小离后来的家庭，吴玥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一向看不惯重男轻女现象的吴玥这会儿是完全想不明白，小离身体健康，还是个男孩子，秋娥怎么就不要他呢，她现在反倒希望秋娥是个特别看重男孩子的妈，这样或许小离就不会还在襁褓里已经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有时候，大人的想法真的是好奇怪，他们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做出一些让孩子不理解的事情。 “你们走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秋娥轻轻把院门合上，说话的语气始终都是柔柔的，但态度确实让人感到异常冷血。 回去的路上，吴玥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低着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她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上一世收养小离的人是陆远，这一世却是二黑叔，似乎小离说过他曾经是跟二黑叔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后来怎么又跑到陆远那里去的？ 这样子的话，现在把小离交给二黑叔到底是不是对的呢？ 虽然现在的小离都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但在吴玥心里那就是她的朋友，为自己的朋友考虑深远，吴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吴玥没问题不代表某人就看得过去，顾志安伸出两根手指在吴玥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自己也才十几岁，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这么爱操心别人的事情，这种烦恼留给大人就好了。” 吴玥摸着并不疼的头发，不满地噘嘴：“顾志安你有病啊，说话就说话，敲什么脑袋，再说了我爱操心谁就操心谁，你管的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你是他徒弟，他是我爸，我就间接的是你师哥，懂不懂？师哥管师妹，天经地义。”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老牛冷不丁被顾志安点了名，先是一愣，后又无所谓地笑笑，或许真诚点儿才好，他现在又没任务在身，何必藏着掖着搞得神神秘秘呢。 面对顾志安这种没事挑事的人，吴玥怎么可能表现得毫不在意，几乎是顾志安刚说完话，她就反唇相讥：“顾志安，你可真会攀关系，这么想当我师哥，那打一架啊，谁赢了谁才能当老大。” “得了吧你，我又不傻，用自己弱势挑战你的强项，从年龄上讲，我比你大两岁呢，我就是哥，我说了算。” 上次在后山被吴玥吊着打，顾志安又不是傻子，还乖乖地送人头，他坚决不上当，冲着吴玥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得老远。 “站住，你别跑……” …… 阳光洒在林间小路上，四周只有虫鸟轻轻的叫唤声，吴玥和顾志安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跑，一个追，老牛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看热闹。 第177章 主动上门的顾英武 追着顾志安跑了有十几分钟，吴玥心情畅快了不少，顾志安也慢慢停下脚步，两个人逐渐开始并排走路。 闲聊的功夫中，吴玥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刚才顾志安说师傅是他爸的时候，师傅并没有反驳，那是因为师傅就是顾志安的亲爸，这么算的话，她之前说不让小离将来认秋娥这个亲妈的时候，秋娥好像默认了，那是不是代表她的猜测就是对的，秋娥是小离的亲生母亲。 这么一想半天的功夫也不算白耽误，吴玥兴奋地拍了拍顾志安的肩膀：“谢了。” “嘿嘿......” “傻样儿。”吴玥看着只笑不说话的顾志安，突然开始发问：“你怎么知道那个秋娥住在什么地方？” “姜小芬说的啊，那人好像跟她对象是同学，是上过大学的人，我是不是很聪明？不像某些人，只会傻乎乎地玩什么跟踪。” 顾志安的神色十分得意，巴不得吴玥听完这些多夸他两句。 但是吴玥冲着顾志安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就你这脑子怎么可能想到这些，我估摸着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吧。” 顾志安瞬间垮了脸，表情讪讪不再言语，确实是他打着试试的心态去问的，毕竟姜小芬是个本地人，万一认识呢，谁知道就被他给问着了。 收起表情，顾志安开始恢复正经：“你说秋娥既然是大学生，为啥不在城里上班啊，嫁到这么偏的山沟沟里，她爸妈不担心的吗？” “秋娥今天看见我们一直哭哭啼啼，关于小离的身世一句不提，你说她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不方便说？咱们要不调查一下？” 又是小离？这姑娘怎么这么爱操心小离的事情？一点都不可爱，林林跟她差不多大，每天就顾着玩，什么都不操心的。 “闲出毛病了吧你，管人家那么多事儿干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可没说要管这种事情啊，咱们早点儿回市里，我怕再不回去，顾英武会到处找我，要是找到这里来，我可不保证之前答应你的事情还能保密啊？” 吴玥没有回应，她也在思考顾志安这话的可能性，但顾英武那人吴玥是真不了解，只是从顾志安嘴里听到过几次而已，但考虑到师傅的安全问题，吴玥还是决定离开。 早点儿去京都也好，等办完事情她也需要认真考虑一下挣钱，上学，买房子的问题，总不能一直借住在姜婶和二黑叔家里，偶尔一两回还行，时间长了，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大家都是非亲非故的，人家确实没义务一直收留你。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吴玥和顾志安回到姜婶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人。 吴玥以为是姜婶家里出了事情，撒腿就跑，等扒开人群钻进去才看到院子里坐了一个陌生人。 准确的说，也不陌生，那人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英武。 这人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怪不得顾志安不待见他呢，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顾志安都成年了竟然还管这么严。 吴玥的身后，顾志安早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顾英武，黑着脸不愿意说话，反而是姜婶格外热情：“志安你回来了，哎呦，你爸可是找了你好几天，你说这孩子出远门怎么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呢，急死个人了。” 老牛刚才还在考虑去找顾英武的事情，没想到正主先自己找上了门，但这会儿人多眼杂，涉及到家里的隐私旧事，老牛不想现在交谈，扭头正准备进屋，结果姜婶还把人给拦住了：“你们这事儿是哪儿了，锅里给你们留了饭，赶紧准备吃饭去。” 姜婶早就已经知道了姜小芬在后山遭遇的细枝末节，老牛对她来说那就是闺女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肯定不能怠慢，要不是老牛坚持，这会儿姜婶早就把两个儿子赶出去让老牛住她家去了。 住宿的问题上家里条件实在有限，姜婶出不了什么力，就只能在一日三餐上下功夫，这两天顿顿都有大肥肉等着老牛。 但是再好吃的大肥肉有顾英武这么个目的不明的人在眼前，老牛确实没什么胃口：“先不吃了，我还有事。” 就是这么一开口，顾英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地喊出了声音：“狗剩？你是狗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顾英武说的狗剩是谁，吴玥就看见师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成漆黑一片：“呦，英武啊，你怎么在这儿呢，咱哥俩好久没见了吧？” “可不好久不见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能碰见你呢，走走走，咱找个地方喝酒去，哥俩好好唠唠。” 顾英武对着老牛勾肩搭背，那叫一个热情洋溢，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多么兄弟情深呢，谁能想到就这样的人也有不一样的一面呢。 吴玥看着这样的情况就忍不住把顾英武往阴险的方向去考虑，果断拦住了顾英武的去路：“师傅，你今天哪儿也不能去，就在家陪着我。” 关键时候还是得不要脸一些，师傅就是太顾及脸面的事情，吴玥心甘情愿做这个破坏风景的人。 姜婶着实没想到家里来的一个个陌生人竟然都认识，也是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就把顾英武和老牛往自己屋子里拉：“正好锅里有饭，她爸过年买的散酒还有一些，我给你们备上，你们吃点儿，等我去炸些花生米当下酒菜，志安，菲菲，你俩别愣着，把他们拉进来。” 姜婶热情起来，那是完全不分场合的，顾英武和老牛就这么推推搡搡地坐在了姜婶家的小饭桌前面，桌子上摆着两盘菜，还有一筐杂面馒头，四碗散着蛋花的面疙瘩汤。 吴玥和顾志安也没吃饭呢，这些姜婶都记得，喊来姜小芬帮忙，很快厨房里面又端出来两盘菜，吴玥快速吃完下桌，临走还把顾志安拉到了一边。 很明显师傅跟那个叫顾英武的人有过节，他们还是不要凑热闹比较好。 但是顾志安哪里愿意啊，他老早就想知道的事情马上就可以揭晓，此刻不听，更待何时？ 院子里的人也都很识趣，早就散开了，姜婶和姜小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得已，吴玥拉着顾志安出去，顺带关上房门，两个人躲在窗户底下开始听墙角。 第178章 你不会跟晓楠复婚的，对吧? 吴玥知道老牛的本事，也不敢带着顾志安明目张胆地听墙角，拉着他故意走得很大声，等估摸着里面的人信了，这才又悄悄地返回到紧闭的屋门前，贴着门缝往里面瞧。 顾英武大概是感觉到外面已经没什么动静，把屁股下面的板凳往老牛身边挪了挪，然后神神秘秘的问道：“你任务执行完了？” 声音太小，别说吴玥和顾志安了，连老牛都险些没听清楚他说的啥，叨了一口菜慢条斯文地嚼半天，老牛才回过味来，斜眼看着顾英武：“你这是听谁说的？” “不是你让你的首长转告我的吗？” 顾英武见老牛说话声音正常，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不自觉地也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我的首长专门告诉你我去执行特殊任务了？你确定认识我的首长？” 这下老牛菜都不想吃了，顾英武从小就是个不会撒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刚才看到顾英武的反应之后，顺水推舟地坐下来一起吃饭，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老牛才意识到这背后似乎还有很多他没有搞清楚的事情。 顾英武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人，看到老牛的诧异，还能不明白吗，肯定是其中有事情搞错了，便把他知道的一些事情捡重点说给老牛听。 顾志安刚出生没多久，那时候老牛的父母虽说还健在，但身体状况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庄晓楠一个年轻的女人白天下地种田，晚上回来还要带孩子，照顾公婆，作为老牛的好兄弟，顾英武自然是义不容辞承担了老牛家里的很多劳动。 庄晓楠生的清秀，性格也好，一来二去，还没有结婚的顾英武就对庄晓楠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但兄弟妻不可欺，这种道理顾英武还是懂的，一直克制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是老牛的首长的人找到他。 “牛狗剩被上面派去执行特殊任务，在这期间不能有任何疏漏，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单方面跟庄晓楠离婚，以后婚嫁自由各不相干，这是牛狗剩让我带给你的信物，他怕妻子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就让我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你，你就跟庄晓楠说他死了。” “同志，你这话说的不是咒狗剩吗？他执行他的任务，那也不能说跟晓楠离婚就离婚呢，晓楠一个离婚的女人带着个孩子，将来咋过？” 顾英武虽然巴不得有机会跟庄晓楠生活在一起，但眼睁睁的看着心里的女人莫名其妙被离婚，他也是一百个不服气，忍不住跟首长抱怨一通。 当然，顾英武当时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那段时间各方面还挺乱的。 所谓的首长似乎早就有准备，在顾英武开始反驳的时候，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他：“牛狗剩说这个东西是你送给他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是个不值钱的小木剑，顾英武刻着玩的，上面还有两个很小很小的汉字“顾牛”。 ...... 顾英武唏嘘一番，从自己口袋里把随身携带的小木剑掏出来递给老牛：“你说人家都把这东西拿出来了，我能不信吗，你可是说过的，这玩意儿是咱俩的暗号，见剑如见人。” 老牛接过顾英武递过来的小木剑，反复看了好几遍，依稀记得他确实好像跟首长讲过关于小木剑的故事。 “我的首长确实知道小木剑的来历，但我从来没有让他来找过你，还说什么离婚的事情，那几年也没有去执行过什么特殊任务，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刚进部队没几年的新兵蛋子，能力又不突出，人家凭什么让我去做什么特殊任务啊。” 顾英武不敢承认，在他听到首长说老牛愿意跟庄晓楠离婚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心生窃喜，按捺不住，各种心思作祟的情况下便默认了首长的说法，现在面对老牛的质问，顾英武有些莫名的心虚，不自在地喝了一口酒，嘟嘟囔囔道：“这我哪儿知道。” “你个没脑子的，晓楠现在怎么样？”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再追究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就算真的要查，也还得去找首长才行，老牛便不再揪着顾英武不放，转头问起来关于庄晓楠的事情。 提到庄晓楠，顾英武可是有太多话想说，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曾经是面前这位好兄弟的女人，一时间心绪又有些复杂：“唉，你这些年都没消息，晓楠就一直以为你牺牲了，但我们也不知道哪天是你的忌日，她逢年过节想起来就哭一场，我怎么劝都不行。” 顿了顿，顾英武又问了一句：“我跟晓楠结婚的事情你知道？” 老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顾志安都跟着我好几天了，长得跟晓楠就差了个性别，这我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是真糊涂了。” 顾英武现在也算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他做的多少有些不地道，就应该多打听打听确认一下才行的，但他并没有。 顾英武跟庄晓楠结婚这件事情虽然趁人之危算不上，但他确实存了私心，磕磕绊绊地不敢把话问得太明白：“嘿嘿，狗剩，那个、你看这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会再跟晓楠复婚的，对吧？” “那我要是想呢？” “我不同意！”这下顾英武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跟庄晓楠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不仅养大了顾志安，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顾语林，本来和和美美的家庭，总不能因为当年一个误会就解散重组，这也太荒唐了。 “那......” 老牛还想说什么，结果屋门就被顾志安粗暴地撞开，他眼眶通红，似乎是哭过，但又好像是因为太激动才导致的，吴玥紧跟在后面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顾志安听墙角听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夺门而入。 顾英武酒也不喝了，慌忙站起来：“志安，你咋进来了？” 这孩子不会是听到他跟狗剩的对话了吧？那他岂不是以后跟我的隔阂会更深？ 顾英武着急想解释，但却又不知道父子俩的矛盾究竟是从何而起，一时间站在小饭桌面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牛大概是这些年平静的生活过惯了，干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对于顾志安的出现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还对他跟吴玥招了招手：“你俩过来坐下。” 第179章 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偷听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吴玥还是很心虚的，但是对上师傅风平浪静的神色，她瞬间觉得自己压根没有心虚的必要，师傅铁定是早就知道她跟顾志安在外面呢，顾志安不打招呼就闯进来，没看顾英武都站起来了吗，师傅可是连脚都没挪一下。 顾志安才不管这些呢，现在弄清楚了，老牛确实是他亲爸，亲爸没死，那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刚才亲爸说什么，那话里的意思是要跟他妈复婚？ 这怎么能行呢，这是什么年代，我妈跟顾英武离婚再跟他结婚，到时候外人怎么看他妈，怎么看林林？ 所以他就想跑进来问问老牛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能跟我妈复婚！” 顾英武还没有从顾志安突然闯进来的事件里回过神来，就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瞬间觉得欣慰，这孩子没白养活呢，赶紧说道：“志安，我不会跟你妈离婚的，你放心吧。” “你闭嘴，没跟你说话！” 顾志安知道了真相是一回事，但接不接受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想过亲爹因为各种情况壮烈牺牲，想过顾英武用卑劣的手段抢占了他妈，所以他妈才经常难过，然后为了他又不能大声张扬这种事情，现在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他还傻里傻气地给亲爸立坟，明明人还活着，却不去积极寻找妻儿，只是躲在深山老林里面，说的好听点儿那是享受生活，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逃避现实，亏他还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人，怎么会是个懦夫，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妈。 想到这里，顾志安冲着老牛怒吼：“你永远别想跟我妈复婚，永远别指望我喊你爸。” 泪水在顾志安完美的脸庞上肆意地流淌，他吼完老牛又开始凶顾英武：“还有你，别把话说那么好听，你们俩的对话我刚才全听见了，你也好不哪儿去，你要敢对不起我妈，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撂完狠话的顾志安摔门跑出去，吴玥看着一个两个的大男人全都木着脸不发表一点儿意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安慰哪个比较好。 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这下容不得吴玥多想，顾不上跟老牛说句话便朝着停放汽车的地方跑去，顾志安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这种状态开车出去，很容易出意外的。 老牛和顾英武也闻讯赶来，尤其是顾英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直直地站在了小汽车的前面，试图伸手拦截即将开动的小汽车。 吴玥快一步蹿出院子，果然就看到顾志安连脸上的眼泪都没想过要擦，打着火就准备走，情急之下拽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眼疾手快地拔掉车钥匙：“顾志安，你冷静一点。” “钥匙给我！” 冲动已经完全控制了顾志安的理智，他应该就没意识到车子前面站着一个人，也没意识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吴玥，十分粗暴地扯过她的手开始抢钥匙。 吴玥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这样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开车的人简直是找死，没看见顾英武还在前面站着的吗？ 再说，就算是没有顾英武，在这个汽车根本不普及的年代，路上都是行人，大家没有靠路边行走的观念，何况这还是在村子里，路那么窄，一脚油门下去，小汽车就不知道会撞到谁家围墙上。 眼看着顾志安一直在发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吴玥气得狠了，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你清醒一点！” 这一巴掌吴玥根本就没有手下留情，顾志安白皙的脸庞上很快变得通红一片，可见她力气之大。 顾志安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想都没想，抬手就准备给吴玥也来一巴掌，但对上吴玥恨不得喷出火的双眼，又怂了。 “你打啊，朝这儿打！”吴玥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把整个人都递到顾志安跟前，见顾志安迟迟不肯动手，总算是消了一点气，“整个事情，不管是你爸，你妈，还是我师傅，没有一个人主动让你受过半点委屈，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有什么资格对着他们大吼大叫的？他们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是没给你关爱，还是把你扔掉不管不顾了？就你委屈，你可怜，难道我不比你可怜，小离不比你可怜？你这种状态是能开车的吗？你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顾志安的双手停留在半空，迟迟都不见放下去，只能看见眼泪的流速更快，见刺激得差不多，吴玥也慢慢把声音放低：“你跟绝大部分普通人比，已经十分幸运了，枯水镇你也住了好几天，什么情况不用我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还吃不饱饭呢，而你呢，都已经有车开，有学上，有家回。原本这是你们的家事，确实不应该我来说这些，但你应该清楚，你妈，你爸，还有我师傅，他们都是受害者，只有他们才有权力决定这件事情究竟应该怎么解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吴玥便把手里的钥匙还给顾志安，毫不犹豫地下车，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打消了原本要跟顾志安讲自身经历的念头，她的事情师傅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不信，何况顾志安这种还没有完全脱离稚气的大学生。 从车上下来，吴玥也不打算再管顾家父子的事情，而是走到一直沉默寡言的老牛面前：“师傅，明天就去京都吧，爷爷在京都。” “好。” 顾英武的脸上全是担忧，跟之前吴玥第一次看见他跟顾志安吵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看得出来他是实实在在担心的。 看见吴玥从车上下来，便匆匆忙忙自己跑上去，拍着顾志安的肩膀一直在劝慰，看到这一幕再回头看看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老牛，吴玥表示这会儿搞不懂师傅的想法。 “师傅，你不去劝劝顾志安吗？” 老牛的脚步一顿：“我有什么资格呢？” 只有生恩，没有养恩的爸爸算得上爸爸吗？ 第180章 要出事 老牛话里的意思吴玥明白，说到底师傅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顾志安，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要求顾志安喊他一声“爸”，尽管他确实是顾志安的亲爸。 顾志安，你何其有幸，所有人都在为你考虑，站在你的角度包容心疼你。 午饭的时间刚过，已经到了春忙的时间，尽管顾志安在姜家闹腾了这么一场，但周围并没有几个人围观，就连经常口出秽语的王翠花最近也跟个鹌鹑似的，整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吴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姜家院子里消停一些，顾志安和顾英武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顾志安的眼眶依然是红红的，但能看得出来情绪稳定了很多。 吴玥把脑袋往一旁歪了歪，此刻不太愿意跟顾志安说话，现在她对顾志安已经从生气变成了羡慕和嫉妒，不过还好她现在只是一点点嫉妒而已。 人家都说嫉妒会让人发疯，她怕接触顾志安时间长了自己真的会疯掉，她历经几世才求来的亲情和关爱，别人不需要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偏偏顾志安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闹情绪，真是越看越欠揍。 心里的想法直接影响到吴玥的脸部表情，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表现有多精彩，一会儿笑，一会儿怒，再转眼又成了酸溜溜的模样。 顾志安带着怯意一步三挪地走到吴玥面前，帮她收拾着小饭桌上的碗筷，见吴玥没有反对，便大着胆子跟着她走到厨房，时不时地再盯着吴玥看两眼，很明显有话说。 吴玥经历再多，那也还是个小姑娘，被顾志安这么一个大帅哥直勾勾地看着，心里肯定不是很自在，他是要干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最终还是吴玥败下阵来，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厨房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连呼吸都变得畅快。 谁来告诉她，顾志安脑子是不是不正常，看就看吧，为毛还要挨她这么近，胳膊都快搭她肩膀上去了，她现在长得再不好看，那也是女孩子啊，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他难道不感觉到羞耻吗？ 这个年代的小鲜肉应该比较矜持才对啊，难道这是“姜小芬二号”？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就在吴玥胡思乱想的空档，耳朵边突然传来顾志安低沉的声音：“菲菲，对不起。” “嗯？你说什么？” 吴玥想了那么多完全没想到顾志安是来跟自己道歉的，他又不欠她的，道什么歉啊，真是的，搞不懂。 还不等吴玥张嘴问顾志安为什么跟她道歉，紧接着顾志安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刚才差点儿就打你了。” 前半句还好，吴玥勉强能接受，后半句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顾志安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是真想朝她脸上呼呗。 “顾志安，你的道歉最好是诚心的，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忍不住想跟你再切磋一番。” 吴玥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句话，得亏顾志安刚才没真的对她动手，要不然再帅的男人在她心里都变成了负分。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还能想起来跟她道歉，勉强算的上有良心吧。 吴玥决定大度地接受他的歉意。 心情变得好了一些，吴玥和顾志安一前一后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姜婶带着姜小芬，二黑怀里抱着小离，后面跟着姜家大哥一起回来了。 吴玥顿时就觉得不对，第一时间先抬头看看如今的天色，太阳只是往西倾斜了一点点而已。 “姜叔，二黑叔，这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呢？” 农忙的时间，附近的工人都要回去下地干活，砖厂做生意的，总不能停下来不动工，这时候给的工资就会稍微高一些，往往这个时间段姜家大哥回来干活吴玥能理解，但二黑跟着回来是为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村里刚给他分下来的一小块地吧。 但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回来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二黑把怀里的小离稍微抱得紧了些，声音闷闷的：“砖厂被查封了，不让干活就只能回来。” 砖厂被查封？还真的是出事了。 她不属于这两家的任何一份子，但莫名就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家人，看样子姜家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二黑这话一出没有人表示诧异，就连一贯开朗的姜小芬也是蔫儿蔫儿的，吴玥顿时也变得忧心起来。 砖厂的收入虽然不高，但一个月只要勤快些就能挣八九块钱呢，这样的收入虽然没办法跟城里人比，但在枯水镇这种地方绝对算得上中等收入水平，足够一家人每个月吃两顿肉奢侈一番的，这样香的工作丢掉了，换做谁都很难接受的。 姜家大哥把锄头靠在墙边方便，回到屋子里坐在小饭桌边上，端着刚才老牛和顾英武还没有喝完的酒杯，“咕咚咕咚”闷了好几口，再看看二黑，一心盯着小离看，但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院子里的气氛瞬时间又变得低迷起来，吴玥瞄了小离一眼，突然就想问问二黑后面什么打算。 如果砖厂一直不解封的话，他注定还要靠那一块地活下去的，照这么下去能养活小离吗，上一世的小离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送给了陆远的吧，这样的话，她还真需要早些把小离安置给一个更稳妥的人才行。 “二黑叔，要是砖厂不能上班，那你跟小离，后头你咋打算？” “村里不是还分给我一块地的，正好我现在不上班抽空去收拾了，我们小离最乖了，放心，有叔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 一向少言寡语的二黑抱着小离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慈爱，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人听着安心，熟睡中的小离晃晃脑袋逐渐清醒过来，跟二黑对视一番，似乎是认出来是谁在抱他，紧接着便无声地笑起来，像是在回应二黑刚才的那句承诺。 “二黑叔，如果养小离有困难的话你一定跟我说，他、太可怜了。” 吴玥抿抿嘴还是没有把“不要把小离送人”的话说出来，二黑现在明显没有这个意思，贸然提出来这么一句似乎不合适，等她从京都回来就经常来看小离，总是能防住二黑叔把小离送出去的。 算起来，跟二黑接触也已经几个月的时间，吴玥从心底还是不愿意把他想成一个可以为了钱卖掉孩子的人。 姜小芬应该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直接蹲在吴玥身边急吼吼地开口：“菲菲，你跟顾志安今天是不是去包家村了？你们进村子没？” 第181章 提供线索 “包家村？秋娥住的村子吗？” 姜小芬这话问的突兀，上午从秋娥那里回来到现在，因为顾英武的突然造访，她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跟姜家说小离的事情，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顾志安比吴玥知道的稍微多一些，连连点头称是，看姜小芬脸上的神色急切，便站在一旁听她继续说：“那就是包家村，你们一路上没有被人看见吧？进村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姜小芬的话弄得周围人一头雾水，大白天去人家村子，又不是偷摸砸抢，有没有被人撞见什么的有关系吗？ 吴玥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没注意，到底怎么了？” 这话不说还好，吴玥话音未落，就被姜小芬从椅子上薅起来：“趁着天还不黑，你们收拾东西赶紧走吧，暂时别回来了，尤其是你菲菲，等这事儿过去了再说。” 根本不给所有人询问的时间，姜小芬也无意解释，拽着吴玥就开始收拾东西，弄得家里一时间兵荒马乱的，还是姜家大哥闷闷地喝了一口酒之后才吐露出来一些：“砖厂是一个叫包发财的老板开的，据说那老板的钱来路不正，他以前住在包家村，砖厂的同事私底下都说包家村是靠做拍花子生意发达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姜小芬也顺带讲了一些今天在舅舅家里听到的消息：“我舅舅说包家村出事了，具体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舅舅不说，就是让我没事别去那个村子里玩，好好在家待着，还让村里跟咱们差不多大的姑娘们别一个人出门，小心被卖掉。” 从厨房赶出来的姜婶吓得惊慌失措，赶紧催促二黑把小离抱回去：“你这几天看好小离，家里的地就甭操心了，我们给你收拾，快，进去，别出来了。” 姜婶到现在都还记得二黑抱小离回来的场景，小小的孩子明明已经生下来好几个月了，但看着却还是巴掌那么大，原本应该胖嘟嘟的小脸瘦的没有二两肉，哭起来更是有气无力，让人忍不住心疼。 从后山带回来的几个孩子陆陆续续都被接回了家，就小离这个可怜的娃娃好几天了都没人来过问，她都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二黑要求把小离抱回来养，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怎么活下去啊。 还有小芬，从后山回来的时候表面上看着是好好的，但听她说那些历险的经历，姜婶到现在都还是心惊肉跳的，她现在恨不得重新把姜小芬关到里间不许再出来。 但也知道那样不行，只是一遍遍嘱咐她出门一定要跟家里大人说。 姜婶还在家里唠唠叨叨的时候，李有才也着急忙慌地来了：“你俩姑娘家最近别出门啊，尤其是你姜小芬，别什么热闹都往前凑，上次在后山差点儿出事，你得长点儿记性。” “舅，到底出啥事了？” 吴玥跟李有才在后山见过，也有过短暂的交流，自然是认识的，李有才和姜小芬的话让她莫名地心里不踏实，就想问问到底怎么了。 李有才四处张望一番，显然很害怕有人听到，走到屋子里把姜小芬和吴玥唤到身边，轻声嘱咐道：“包家村那边现在很危险，民警同志让最近去过包家村的小姑娘，男娃娃都躲在家里别出来，具体我也不知道，你们照做就是，别出去瞎传啊。” 说完，李有才也没有在姜婶家里多停留，匆匆忙忙地又去其他人家里通知消息。 事情看起来很严重，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宣传，吴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十分肯定当初在后山被野猪蚕食瓜分的几个人里面确实有郑泽，按理说这个犯罪团伙的头头已经灭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些呢。 也不知道新查出来的是一个还是一群，这跟从前的郑泽到底是不是一伙的呢？ 顾志安看吴玥眉头紧锁，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走过来轻轻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要不跟我去富源市躲躲吧，我家还算安全。” 刚才李有才的话他算是听出来一点儿意思，大概就是民警怕包家村的拍花子把目标对准了这段时间出现在村子附近的年轻女人和男孩子，会朝着他们这些人下死手，这么说的话，包家村应该不止一个拍花子，还有那些从后山救回来的孩子，当初是姚菲菲出面接受了百姓的感谢，如果那些人要报复...... 后面的事情顾志安几乎不敢想，民警甚至都出动了附近的村长帮忙暗地里宣传，那到底得多可怕，一想到白天他们去包家村走了那么一遭，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脊背就一阵发凉。 顾志安生怕吴玥出事，现在即便是姜小芬不撵着他们走，顾志安也想把吴玥带走藏起来，一旦落到拍花子的手里，被卖到千里之外那都是轻的，更严重的就是在被迫害中失去性命，其中的残忍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 吴玥根本不知道顾志安的忧虑，她所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之前关于郑泽团伙的案子她了解的比较多，如果现在爆出来的包家村真的跟曾经的郑泽是一伙人，那指不定是有一些线索可以提供给民警同志的。 “我去一趟派出所。” “我跟你去。” 这次不由分说要跟着去的是老牛，从听到姜家大哥说砖厂被封的时候，老牛就一直沉默，在后山营救地下室那些孩子的时候是老牛打的头阵，他第一个下去，说是地下室，实际上就是个小地窖，密不透风的地方，挤了好几个小孩子，全部都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一句话不敢说。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尽管老牛已经十分温柔，但是孩子们都吓坏了，听到老牛的话，原本应该天真无邪的眼神里没有惊喜和兴奋，只有无尽的麻木。 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在下面待了多长时间，一个个脸色苍白，年纪小一些的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金钱去贩卖人口，草菅人命，那些人何其残忍，他跟吴玥一样认为那些人被野猪蚕食就是活该，原本以为孩子们被救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一个大窝点，久违的热血被激起，老牛想去派出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顾志安也想去，但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最终还是老牛陪着去的，两个人刚到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值班的同志就一个，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吴玥上前询问：“同志，我有一些关于拍花子的线索想提供，要怎么做？” 值班的民警刚开始还不在意她跟老牛两个人，但等吴玥开口，便猛地抬头，随后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对，随即表情变得自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办公室的两个人，十分客气地把他们俩请到了抛出所的后院。 “我们有专门的同事负责这方面的事情，你们跟他们谈吧。” 第182章 她早就被盯上了 枯水镇的派出所并不大，值班民警一边把吴玥和老牛往后面引，一边大声地吆喝：“老王，有群众来提供拍花子的线索，你出来接待一下。” 虽然民警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吴玥总觉得哪里不对，按理说知情人来提供线索不是应该悄悄的吗？这位民警同志声音之大，怎么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吴玥慢上半步跟老牛对视，老牛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这里是派出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老牛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不断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布置。 吴玥看不懂这些，只管闷着头跟着往前走。 从办公室的后门出去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正中间立着一间平房，两侧也有办公室，以“u”的造型呈现，院子的大门是紧闭的状态，严格来说他们算是从大门旁边的耳房进的院子。 院子里此刻十分安静，尽管民警已经吆喝了好几声，但似乎没有什么人，到目前为止都还看不到什么动静。 只是跟在民警和吴玥身后的老牛步子越来越慢，尤其当他双脚刚准备踏进院子正中间的那个办公室的时候，眼神突然暗了一下，快走一步拉住吴玥：“不好意思啊，民警同志，我突然有些难受，能不能让我孙女先把我送到诊所看病，回头我们再来。” 吴玥脑子反应够快，刚准备问师傅为什么拉她，结果就听他称自己为孙女，顿时感觉这其中有问题，赶紧跟民警道歉。 “抱歉，爷爷，你怎么了？”这种时候就算是假的，吴玥也要装作跟真的一样，尤其是老牛这种懂医的人，更是知道怎么装病，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哪里戳了那么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原本还不太相信的民警这会儿是不得不信了，赶紧跟吴玥一人搀扶着老牛的一只胳膊往最近诊所走去。 一直到民警离开，吴玥搀着老牛往姜婶家里去，路上才跟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怀疑你早就被人盯上了。” 吴玥还想张嘴问问，但老牛神色一变，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她的嘴，无声地告诉她快走。 眼下正是在去姜婶家那段无人住的路上，能让师傅都变色，那说明情况十分的危险，但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呢，吴玥暗叹还是自己功夫不到家，也不敢多停留，师徒俩马不停蹄地回到家。 关了屋门老牛才敢给大家伙儿分析情况：“去后山的那群人应该都被盯上了，里面到底有没有民警的参与我现在还不敢确定，现在想想那个包家村的秋娥有问题，她是故意把我们引到那里去的。” 派出所有问题这点吴玥认同，她也觉得当时民警喊的话有所不妥，但是秋娥的事情是怎么判断的呢？ “师傅，你怎么知道秋娥是故意的？” 大概是秋娥之前带着孩子到家里来买过一次鸡蛋，所以吴玥第二次从派出所回去在路上看见她的时候完全没有觉得奇怪。 没想到吴玥这么一问，姜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菲菲，你去市里那天有人来问过你，就是秋娥，还问我你去哪里了，还回不回来的话。” “她没说问我做什么吗？” “没有，我以为要鸡蛋呢，结果她也没说要，听说你不在家就走了。” “她既然知道你去了富源市，那天怎么会突然出现来找你买鸡蛋，而且你要知道我们从派出所回去的路上是跟她迎面碰上的，说明她那时候刚从姜家村子里出去，她来这里干什么呢？如果只是买双黄蛋，找姜婶也是一样的呀，所以我怀疑她暗地里一直在跟踪你的。” 把姜婶和师傅的话联想起来，吴玥直觉得细思极恐，不会秋娥头一次来家里买双黄蛋的时候她就被人给盯上了吧，那这也太可怕了，要不是家里的母鸡不给力，她没那么多鸡蛋可以卖，这会儿岂不是早就被绑起来了？ 这么一想，去秋娥家的时候她好像知道有人要来，院门既不是打开的状态也不是紧闭的样子，半掩着更像是故意的。 顾志安也加入到讨论的队伍里：“照这么说的话，我估摸着民警里面肯定也有问题，故意放出来风声让咱们小心些，老百姓经不起吓唬，万一乱起来，他们也能浑水摸鱼。” “现在做个拍花子都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吗？” 姜小芬表示听得头疼，这么一通分析下来，这个团伙背后有个高人在指点啊，不仅有民警这种有实力的帮凶，还有智囊团故意出主意让他们自乱阵脚，指不定后山被干掉的三个人只是团队里面的小喽啰而已。 “是的，我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专门学过，这种组织不仅仅是团伙作案，他们还有很明确的分工，速度也特别快，今天把人抓住，明天就已经送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 这还真不是顾志安瞎说，刚经过一番动荡的国家，经济全面放开，但各种制度还跟不上节奏，再加上交通限制一点点解开，流氓和那些犯罪份子四处流窜，暗地里确实有很多阴暗的东西。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想想怎么做才对。” 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老牛又重新拉回来，他都已经准备去京都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看来还需要先把这里的问题彻底解决掉才可以，他跟顾英武几个人拍屁股走了，留下姜家还有二黑一家在这里，不是很安全。 说到底，姜家，包括那群跟着一起上后山的年轻人，也是被顾志安和姚菲菲拖累的，人家看在姜小芬的面子上去找人，不能到最后自己脱身了，把那这些出面帮忙的人丢下。 吴玥眉头紧皱，从未有过如此棘手的时刻，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做什么都很被动，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被啃得光秃秃，但愣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姜小芬在一旁只感慨：“要是我们还在后山就好了，把那群不要命的野猪重新引过来，直接血洗包家村，可惜就是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不是坏人啊。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呸呸呸，大姑娘家家的，不要杀气那么重，还血洗包家村，看把你能的。” 姜婶拍了姜小芬好几下才罢休，她固然觉得包家村的拍花子可恨，但刀一天没有架在自己脖子上，她就一天不愿意去参与这事儿，这种时候她宁可把姜小芬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也不愿意她去跟那些人硬碰硬。 终于在啃秃了五根手指头上的指甲以后，吴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转头央求老牛：“师傅，第一步能不能成就看你的了。” 第183章 各怀心思 吴玥和老牛在姜婶家里计划着怎么把秋娥给引出来从她嘴里套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天见到秋娥的时候，她的盆里是没有男人衣服的，这是不是意味着秋娥的男人暂时不在家？ 枯水镇这么缺水的地方，一般人家洗衣服都是攒了好大一堆才动手的，这是吴玥按照曾经的生活经验推测出来的结果。 女人嘛，最心疼的就是孩子，只要有大宝在手，不怕秋娥一个字都不说。 吴玥承认，这种手段是有些卑鄙，但谁让她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呢，非常时刻只能用非常手段了，当然她也是有一点点小私心的，就当是为小离出一口气吧。 同一时间的京都，吴国兴兄弟三个也在商量事情。 “咱爸都已经昏迷两天了，还查不出来原因吗？” 屋子里一如既往地沉寂，因为吴祥的突然晕倒，不仅是他的两个儿媳妇，周敏和秦曼青着急上火，特意请了假回来伺候，就连远在晋省的吴安康也千里迢迢赶回了京都，结果两个兄弟现在告诉他京都知名的医院都跑遍了，医生连个病因都查不到。 京都吴家的客厅里，这样的发问和沉默已经不是一次了，尤其吴家和做着药厂的生意，虽然是刚有一点起色，但的确认识了不少医界和商界的人，圈子里已经让他问了个遍，反馈回来的答案是各种生命特征全部正常。 尽管如此，吴家还是尽力把吴祥安置在了京都最好的医院里，虽然没有必要给吴祥治疗，但人就躺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醒，肯定是需要输入葡萄糖来维持生命，否则就算现在没事，长时间不进食，也会在昏迷中饿死。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是牛叔还在就好了，听爸说他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各种疑难杂症。” 但是牛叔牺牲了呀，牺牲得无声无息，尸骨无存。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了几碗面，但看得出来已经做好很久了，没人动筷子，面条已经坨得不成样子。 吴国兴坐在沙发上眉心深锁，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手里的香烟，他想劝大家不如各自先回去上班，但有些不好说出口，每个人都在忧心父亲的身体，他们兄弟三个虽然都是各忙各的，但是感情很好，父亲也经常教导他们要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吴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欢声笑语一片，本以为这样的氛围起码还能再持续一二十年，谁能想到老天爷突然给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从沙发上起身，吴国兴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还是下了决定：“要不这样吧......” 吴国兴的话还没开头，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来不及思考，快步抓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喂，我是吴国兴，是京都医院吗？” 沙发上的一众人面色一惊，不约而同地呼啦啦全部起身，一股脑围在放电话的桌子边上，伸长了耳朵凑到吴国兴跟前，想听清楚电话里说的什么。 “是的，您的父亲已经清醒，但是......” “真的？醒了？” “太好了，醒了，走走，现在就去京都医院。” 医生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吴国兴根本就听不清楚，大概是太兴奋，一向有分寸的吴家人这会儿完全忘记了还有人在接电话，四散而去，拎包的，拿车钥匙的，带饭盒的..... 昏迷了两天的父亲清醒过来，做儿女的自然是要赶紧去医院照顾，毕竟医院现在只有吴国兴的大儿子在看护。 然而，等吴国兴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父亲没见着，而是先看见了哭丧着脸站在医院门口的儿子。 “爸，二叔，小叔，你们来了，你们进去看看爷爷吧，他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 这话什么意思，电话里医生不是说人已经醒过来了吗？昏迷的时候身体都没什么问题，这都已经醒过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吴国兴还沉浸在父亲清醒过来的喜悦里，周敏和秦曼青反而十分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只是她们俩没有出声说话。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这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万一是回光返照呢？但还没看到人就把这话说出来那不是咒公爹吗，所以两个儿媳选择闭嘴，跟在三个兄弟身后往病房里去。 吴祥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楼，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 病房外面围满了人，走廊里面也三三两两的医生和病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吴国兴等人依稀还能听见从病房里面传出来一阵阵聒噪的叫骂声。 “我那几个儿子死哪儿去了，让他们赶紧来，还有儿媳妇，我都躺医院了，她们怎么不来照顾我？” “滚，我不要你们伺候，我没病，我不吃药。” 声音洪亮，很容易辨别出来就是吴祥的声音，吴国兴心里一惊，拔腿就往病房里面挤，但病房的里面的景象着实让他想象不到。 ...... 枯水镇的派出所里，有一间办公室是王所长的，但此时坐在王所长位置上的人却是包发财。 王所长的名头好听，但其实手下也就管着五个民警，好在枯水镇辖区内的民风还行，平时没有特别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老百姓小打小闹什么的通常也找不到派出所来。 原本也算得上安稳的工作和生活，现在全部都没了，这话还得从他的闺女王翠花开始说起。 王翠花现如今的男人姜良才当初是王所长亲自给挑选的，只因为姜良才的爹妈能干，生出来的两个儿子勤快孝顺，闺女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王所长私心觉得只要能吃饱穿暖那就是嫁对了。 王翠花当时也没有反对，欢天喜地地就嫁了，小两口的日子一直也是和和美美，当然这些全都是王所长自己以为的。 直到年前的时候包发财找上他说有个交易需要谈一下。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派出所只有王所长的屋子里还有点点灯光，包发财坐在王所长的位置上，端着搪瓷缸子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看着王所长一张阴晴不定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得不说他一句：胆大包天。 “王所长，你想好没，只要按照我说的把那个女的给我抓起来，你的闺女还有女婿全都还给你。” 第184章 敢威胁所长的人 王所长虽然教女无方，但是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基本的使命感他还是有的，包发财的话让他的眼神满含愠怒：“人家小姑娘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好好的抓人家干啥啊？” 包发财也不着急，他似乎早就料到王所长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丢了一句：“你要想好哦，派出所不动手那我就动手了，她可是毁了我好几万的生意呢，如果把那女的卖了还不上的话，就用你闺女抵。” “你......” 王所长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这人为什么这么嚣张，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派出所威胁所长？ 其实就是因为所长的亲闺女王翠花不见了，王所长的媳妇大过年的时候哭着喊着让他这个当所长的出去找闺女，但人还没找到，就被包发财找上门。 包发财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我需要你帮我抓一个人，只要人抓到，你闺女立马就能回来。” 这种事情王所长怎么能干呢，无凭无据就去抓人不是他该做的。 于是他把派出所的人都喊上，想直接把这个敢跟所长叫板的包发财给抓起来，当然包发财肯定是抓不到的，他带着人连包家村的村口都走不到，手下一个民警被枪击中，所以立马撤了回来。 王所长当即就要给上级打电话，但是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赫然多了一件王翠花的衣服。 一面是闺女，一面是帮助包发财为虎作伥，野心不大的王所长在这段时间选择了沉默，也不想回家听媳妇儿唠叨闺女的事情，这不就再一次被包发财堵在了办公室里。 包发财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分好心地安慰着王所长：“你放心，我不会砍你闺女手脚的，砍伤了不好卖钱，不过你女婿就不一样了，没人会出钱买一个大男人。他的手指头我就给你放在这里了，你看着办。” 包发财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而办公室的桌子上正是用一块破布包住的血淋淋的手指。 “呜.....” 王所长知道，哭很没出息，这不是一个大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现在除了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要按照包发财说的那样去把人给抓起来吗？一旦被查出来，他这个所长也算是到头了，可是闺女和女婿怎么办，那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啊。 被砍断的手指还存着一丝的温热，作恶的人就在那里，但王所长却不敢动，多讽刺啊。 月上正空，派出所的最后一点灯光熄灭，昏暗的街道上，一道身影步伐坚定，有些佝偻的脊梁正在慢慢挺起来，他想他已经做好选择了。 夜深人静的夜晚，吴玥是和老牛一起去的包家村，人在后半夜睡得最熟，这种时候行动是最方便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老牛也带了一些药在身上。 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情，吴玥很心虚，鬼鬼祟祟地跟在老牛身后，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时不时还要到处探头看看，老牛也一样，枉他还在军队里待了几十年，谁能想到老了竟然是这副德行，竟然去干这种绑架的事情。 你要问都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俩人为啥不报警呢，怎么说呢，枯水镇的派出所都已经有猫腻了，老百姓们还能信谁呢。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多次重生之后吴玥总结出来的座右铭。 命运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鬼鬼祟祟的师徒俩在枯水镇的街道上行走，准备赶往包家村，好巧不巧，迎面就碰上了正气凛然的王所长。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不在家睡觉瞎溜达什么？” 吴玥一个激灵站在原地一时间忘记动弹，内心直呼完蛋，敢大半夜喊这么大声的人，绝对是个正义之士，做坏事的时候最怕遇到这种人，本来就心虚，还要撒谎，太难了。 老牛到底比吴玥有经验的多，早在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就躲了起来，谁知道他刚想起来提醒吴玥，这孩子就已经去往另外一个方向探路，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直接往包家村就得了呗。 现在好了，被人给迎面碰到上了。 三个人离得很近，吴玥很容易辨认出来王所长身上的衣服，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更加心虚，撒腿就想跑，这王所长哪里允许，这不就是包发财点名要让他抓的人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包发财为何一定要让他把人抓起来，但既然遇见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身为一个地方的派出所所长，没有一点厉害之处肯定是不行的，就比如王所长身手了得，虽然身在枯水镇大多数用不上拳脚功夫，但也不是吴玥这种顶着姚菲菲的身体刚练没多久的渣渣能比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摁在地上。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吴玥张口向老牛求救：“师傅，打不过。” 就算吴玥不喊，老牛也不会放着她置之不理，很快就欺身上前，三个人二对一扭打在一起。 王所长能制服吴玥，但拿下老牛还差点儿意思，很快三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大口吐气。 “怪不得包发财那小子让我抓你呢，他是怕自己出手抓不住吧？” “抓谁？我吗？” 吴玥没出多少力，到底年轻恢复也快，马上就意识到王所长说的人就是自己，还觉得不可思议，白天他跟师傅只是怀疑其中有问题而已，没想到晚上就有人告诉她确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人抓她干啥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我家说吧。”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来，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王所长家就在镇上，离得也不远，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开门的是王所长的媳妇，跟王翠花长得很像，吴玥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王翠花还是派出所所长的闺女，怪不得说话那么嚣张呢。 只不过这爹妈看着都是一脸正气的样子，那王翠花怎么就生成那样一副德行呢？ 似乎是看出来吴玥心里的疑惑，王所长一脸愧疚：“是我没教育好闺女，唉。” 年前，王翠花跟姜婶一家的那些争吵王所长也是事后才听说的，等他知道的时候闺女都已经不见了，之后他就一直陷在这件事情里面出不来，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你还有脸说翠花，堂堂一个派出所所长竟然连自己闺女都找不到，呜......” 这是王所长每天都要面临的哭诉，他都已经习惯了，只得抱歉似的笑笑，对着媳妇儿吩咐道：“你去给我们弄点儿饭吃，我们在这儿说点事情。” 第185章 吴玥被抓 王所长的媳妇儿想都没想就转身去厨房生火，但嘴上的埋怨总归是停不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所长......” 王所长尴尬地笑笑，引着吴玥和老牛进了正屋，三个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大半天，一直到有公鸡打鸣才算是结束探讨。 回去的路上，吴玥还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师傅，你说那个叫包发财的既然这么有能耐为啥不直接抓我啊，我就算再能打，一下子来三四个大老爷们那我也打不过啊。” 老牛侧脸把吴玥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回想王所长说的那些话，这姑娘应该年前就被人给盯上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而已。 “你年前那段时间都干什么了？去过哪里？” 吴玥把复活之后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一遍，正当她以为包发财那群人是误打误撞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四下看看没人才敢对老牛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应该是这个东西暴露了。” 说完，就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头，就是当初在后山给老牛看的灵水，弄得老牛赶紧把她的手塞回去，这东西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逆天，怪不得包发财那种人会对姚菲菲感兴趣呢。 吴玥倒是没那么紧张，她只要不在人前显露灵水的事情，没人会知道她身上还藏着这么个东西，这么说的话，估摸着应该是冬天在院子里种麦子那件事情引起了轰动，当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本身也没有大面积传播，但枯水镇就那么大，只要有一个外人看见，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后来因为吴玥一直闭门不出，估摸着包发财是找不到机会，等吴玥再次出场就已经是后山窝点被毁的时候。 包发财这是惜命，不愿意动用自己手下的力量，想让派出所出面探探虚实呢，他可真会找人，如果不是大晚上的遇到王所长，白天民警上门说要抓人，吴玥还真不敢反抗。 袭警那是要命的，她还想活呢。 师徒俩各怀心思匆匆忙忙回去，顾英武已经把顾志安带走了，明知道有危险他肯定不能留在这里，再说后山那事情跟顾家又没关系，至于牛狗剩，顾英武表示他管不了，老牛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真犟得跟头牛似的，谁也拉不回来。 吴玥也没想着阻拦顾志安，虽然不知道那未知的危险到底有多大，但能救一个是一个呗。 顾志安倒是想留下来呢，抓坏人啊，这事儿想想都刺激，上次在后山他是没发挥好，再来一次那肯定是勇往直前，直捣黄龙的，但没人听他的。 现在弄清楚包发财真正的目的，知道其他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吴玥也是悠悠闲闲的，但这可把姜小芬急坏了。 “菲菲，你快说，到底问出什么没有？那包家村是不是真的都是坏人，还有秋娥，她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姜小芬跟秋娥不熟，只是以前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她对象偶尔提起过一次，毕竟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俩人曾经还是同学，被自己对象时不时说两句，那姜小芬心里能好受吗？ 认识秋娥那是必然的事情，但姜小芬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在心里记住了这个人，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今大家都分析说包家村全是人贩子，那她自然就联想到秋娥从前是个城里人，还上过大学，结果嫁到山沟沟里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啊。 她一个高中生都是香饽饽，更别提大学生了，多金贵啊，但凡能驻扎乡下的，那肯定都是因为工作而来的，谁会为了结婚生子来这地方。 “小芬姐，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婶也在一旁打岔：“对，小芬，你可快别说了，菲菲一晚上没回来，铁定是累坏了，让她赶紧睡会儿，等会儿还得走呢。” 姜家屋子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屋门就被人给撞开：“你就是姚菲菲啊，跟我们走一趟。” 来的是两个民警，进门二话不说就扣住了吴玥的手腕，姜家其他人闻讯赶来想要制止但不太敢上手。 “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抓人？” 姜小芬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但民警绷着脸根本不说话，老牛从他住的屋子里出来想要把吴玥从民警手里救出来，来的两个民警早就有准备，直接掏出来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师傅，小心。” 吴玥根本不敢挣扎，师傅身手再好那也快不过子弹，这种时候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这一把枪不仅仅止住了老牛前进的脚步，把姜家人也是镇得死死的，二黑抱着小离躲在屋子里愣是没敢出来，远远看着民警没有开枪，心里默默吐了一口长气。 最终，吴玥有惊无险地被带走，全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一直等到人民警不见了踪影，姜婶才催促道：“他爸，快，去找我哥，快点儿。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菲菲昨天晚上找秋娥被发现了啊？” 姜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知道亲哥是村长，大小也是个官，应该能跟派出所说得上话的，虽然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婶还是想尽力帮忙。 一个小姑娘被警察带走，那多吓人啊，手里还有枪呢，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这时候也顾不了其他，姜婶刚跟姜家大哥说完，又匆匆忙忙跑到里间翻箱倒柜，姜小芬也是被那把枪被弄蒙了，看到亲妈进进出出，赶紧制止：“妈，别瞎说，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好，我不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姜婶有些六神无主，嘴上虽然这么应着，但手还是在不自觉地发抖，她从箱子最底下翻出来一个崭新的包袱，从里面掏啊掏，掏出来一摞十元的现金，想数一数拿出来几张，后来一狠心干脆不数了。 把那看起来大概有三五百块钱的现金全部放在手绢里包好，冲到院子里塞给姜家大哥：“这些你拿着，万一需要送点儿礼什么的用的上，不行你们去找找老二的老丈人。” 姜家大哥丝毫没有迟疑，接过钱去找李有才。 第186章 将计就计 姜家大哥前脚刚离开，老牛后脚也跟着出门，这人猛地被带走，他也得赶紧行动才行。 热热闹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姜婶左右不踏实，在自己家院子里转来转去，做什么都静不下来心。 “小芬，怎么办呢，咱们要不跟着去派出所看看吧？” 跟姜婶的焦躁不同，姜小芬还算平静，她握着姜婶的手劝她放松：“妈，你不要想那么多，真要有事的话，咱们谁也救不了的，现在只能当没事，等我爸回来了再说。” 二黑把小离从自己家屋子里抱出来：“嫂子，小离先交给你们，我去看看。” 李有才昨天刚叮嘱过不让姜小芬出门的，姜婶肯定是也要留在家里以防万一，虽说真要出事的时候也不顶什么用吧，但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是会心安不少。 吴玥上午刚被民警带走，下午包发财就笑嘻嘻地出现在王所长面前：“王所长，算你识相，只要你把那女的交给我，我立马把女婿还给你。” 王所长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他都已经照做了，这人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为什么只放我女婿，我闺女呢？” 事实证明，跟流氓讲规矩那都是扯淡，他包发财要是会遵守社会规则，还会去冒险赚这种黑色收入吗？ 但是在没见到人之前，表面的客气自然还是有的，包发财大着胆子拍拍王所长的胸膛，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吧，只要合作愉快，你会见到你闺女的。” 王所长避之不及，被这种人沾上，算他倒霉，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全都还回去的。 弯了腰，王所长拎起地上的暖水瓶，十分谦卑地给包发财倒了一杯茶：“好，好，你看现在也不太方便，同事们都看着呢，影响不太好，不如等下班以后吧？” 包发财手一挥：“不用，就现在吧。” 包发财如果是个知道收敛的人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派出所威胁王所长了。 王所长就算气得再狠，那也不能拿包发财怎么样，谁让自己的亲闺女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强忍着胸腔里的怒火，王所长老脸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都已经把人给抓了，还装什么清高呢，只要能把闺女弄回来就好。 “那你跟我来，毕竟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我没敢关在所里，怕同事们问起来不好交代。” “办的不错，哈哈哈。” 王所长这么配合，包发财自然也没什么好为难他的，他的目标毕竟是那个叫姚菲菲的人，不是王所长，人家好歹是个官，该敬着还是要敬着的。 话虽这么说，但包发财跟着王所长出派出所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当成了奴才使唤，那趾高气扬的姿态，硬是让王所长暗中抠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一路带着包发财去了枯水镇边缘地带一个破败的小房子前，这里是很早以前有人住的地方，虽说枯水镇发展缓慢，那经济也是在增长的，也有攒到钱的人撇下了从前的老宅，重新寻了地方盖房子的，这里说是小房子，其实除了围墙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院子里的屋顶都已经成了天窗的模样。 而吴玥此刻确实被关在这里，手脚都各用了一根绳子绑着，为了防止她乱喊，嘴巴上还塞了好大一块破布，包发财刚进院子就迎上了吴玥那双恨不得把他吃掉的眼睛。 看见确实是自己要的人，包发财挥挥手让王所长出去：“我跟这女的有话要说，你帮我守着。” “哎，好嘞。” 王所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临走那一瞬间才忍不住看了吴玥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这也是他们三个人昨天晚上计划好的，姚菲菲直接假装被绑出面引诱包发财出来，老牛则是趁机去瓦解他背后的那些人，能揪出来几个是几个，当然最重要的是先找到王翠花和姜良才的下落，至于王所长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要放在明面上配合做戏的。 不等王所长彻底退出院子，包发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了吴玥面前：“可惜了，这张脸长得不咋地，要不然跟了我多好，哥哥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有新房子住，有漂亮衣服可以天天穿。” “呕” 包发财的脏手已经开始在吴玥的脸上乱摸，油腻腻的肥猪蹄把吴玥恶心的是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嘴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她可能早把昨天半夜在王所长家里吃的那顿饭全都吐了出来。 包发财自然是知道吴玥讲不了话的，他还不着急套话，对于女人他太有经验了，只要失去清白，不用问，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这是女人的通病。 所以象征性地摸了两把吴玥年轻的脸蛋之后，包发财就开始一点点解开她的衣服，甚至还边动手边自言自语：“唉，我也不想这样的，真是便宜你了。” “唔、唔、” 麻蛋，失算了，她以为包发财是冲着灵水来的，谁想到这不要脸的死胖子竟然还馋她的身子，要命。 这种时候不应该上来先把她嘴里的破布拿掉，来个审问什么的吗？这样她也好发挥，把这货好好的怼一顿啊。 再也不敢装了，吴玥反手把绑的并不牢固的绳子直接撑开，根本来不及解开双腿上的绳子，包发财的手已经开始往她的衣服里面伸去，吴玥一把拽掉塞在嘴巴里的破布，满嘴的呕吐物连带着隔夜的胆汁全部都一股脑喷在了包发财油光水滑的头发上。 酸臭味的玩意儿太多了，吴玥自己都控制不住，那东西顺着包发财的脑袋一直往下流，经过眼睛，流进嘴巴，弄得他连擦都顾不上。 眯着眼睛冲着吴玥放狠话：“妈的，你给我等着。” 骂骂咧咧的包发财也没想到一个人能吐出来这么多东西，还这么恶心，他手忙脚乱地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去掏东西，吴玥也在见缝插针地松开脚上的绳子。 绳子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但也是实实在在绑上去的，吴玥的手速依然是没有快过包发财掏匕首的速度，刚把一把锋利的小刀拿出来他就开始乱戳。 脑袋上的东西已经流的差不多，眼睛勉强能睁开，吴玥正要躲避，结果有个人影比她还快，直接张开手臂挡在前面。 尖尖的小刀戳到肚子上，生疼。 第187章 王所长被威胁 同一时间的京都，吴国兴兄弟三个也在商量事情。 “咱爸都已经昏迷两天了，还查不出来原因吗？” 屋子里一如既往地沉寂，因为吴祥的突然晕倒，不仅是他的两个儿媳妇，周敏和秦曼青着急上火，特意请了假回来伺候，就连远在晋省的吴安康也千里迢迢赶回了京都，结果两个兄弟现在告诉他京都知名的医院都跑遍了，医生连个病因都查不到。 京都吴家的客厅里，这样的发问和沉默已经不是一次了，尤其吴家和做着药厂的生意，虽然是刚有一点起色，但的确认识了不少医界和商界的人，圈子里已经让他问了个遍，反馈回来的答案是各种生命特征全部正常。 尽管如此，吴家还是尽力把吴祥安置在了京都最好的医院里，虽然没有必要给吴祥治疗，但人就躺在那里不吃不喝也不醒，肯定是需要输入葡萄糖来维持生命，否则就算现在没事，长时间不进食，也会在昏迷中饿死。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是牛叔还在就好了，听爸说他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各种疑难杂症。” 但是牛叔牺牲了呀，牺牲得无声无息，尸骨无存。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了几碗面，但看得出来已经做好很久了，没人动筷子，面条已经坨得不成样子。 吴国兴坐在沙发上眉心深锁，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手里的香烟，他想劝大家不如各自先回去上班，但有些不好说出口，每个人都在忧心父亲的身体，他们兄弟三个虽然都是各忙各的，但是感情很好，吴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欢声笑语一片，本以为这样的氛围起码还能再持续一二十年，谁能想到老天爷突然给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从沙发上起身，吴国兴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还是下了决定：“要不这样吧......” 吴国兴的话还没开头，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来不及思考，快步抓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喂，我是吴国兴，是京都医院吗？” 沙发上的一众人面色一惊，不约而同地呼啦啦全部起身，一股脑围在放电话的桌子边上，伸长了耳朵凑到吴国兴跟前，想听清楚电话里说的什么。 “是的，您的父亲已经清醒，但是......” “真的？醒了？” “太好了，醒了，走走，现在就去京都医院。” 医生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吴国兴根本就听不清楚，大概是太兴奋，一向有分寸的吴家人这会儿完全忘记了还有人在接电话，四散而去，拎包的，拿车钥匙的，带饭盒的..... 昏迷了两天的父亲清醒过来，做儿女的自然是要赶紧去医院照顾，毕竟医院现在只有吴国兴的大儿子在看护。 然而，等吴国兴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父亲没见着，而是先看见了哭丧着脸站在医院门口的儿子。 “爸，二叔，小叔，你们来了，你们进去看看爷爷吧，他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 这话什么意思，电话里医生不是说人已经醒过来了吗？昏迷的时候身体都没什么问题，这都已经醒过来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吴国兴还沉浸在父亲清醒过来的喜悦里，周敏和秦曼青反而十分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只是她们俩没有出声说话。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这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万一是回光返照呢？但还没看到人就把这话说出来那不是咒公爹吗，所以两个儿媳选择闭嘴，跟在三个兄弟身后往病房里去。 吴祥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楼，走廊尽头最里面那间。 病房外面围满了人，走廊里面也三三两两的医生和病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吴国兴等人依稀还能听见从病房里面传出来一阵阵聒噪的叫骂声。 “我那几个儿子死哪儿去了，让他们赶紧来，还有儿媳妇，我都躺医院了，她们怎么不来照顾我？” “滚，我不要你们伺候，我没病，我不吃药。” 声音洪亮，很容易辨别出来就是吴祥的声音，吴国兴心里一惊，拔腿就往病房里面挤，但病房的里面的景象着实让他想象不到。 ...... 枯水镇的派出所里，有一间办公室是王所长的，但此时坐在王所长位置上的人却是包发财。 王所长的名头好听，但其实手下也就管着五个民警，好在枯水镇辖区内的民风还行，平时没有特别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老百姓小打小闹什么的通常也找不到派出所来。 原本也算得上安稳的工作和生活，现在全部都没了，这话还得从他的闺女王翠花开始说起。 王翠花现如今的男人姜良才当初是王所长亲自给挑选的，只因为姜良才的爹妈能干，生出来的两个儿子勤快孝顺，闺女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王所长私心觉得只要能吃饱穿暖那就是嫁对了。 王翠花当时也没有反对，欢天喜地地就嫁了，小两口的日子一直也是和和美美，当然这些全都是王所长自己以为的。 直到年前的时候包发财找上他说有个交易需要谈一下。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派出所只有王所长的屋子里还有点点灯光，包发财坐在王所长的位置上，端着搪瓷缸子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看着王所长一张阴晴不定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得不说他一句：胆大包天。 “王所长，你想好没，只要按照我说的把那个女的给我抓起来，你的闺女还有女婿全都还给你，另外你封我砖厂的事情也不跟你计较。” 王所长虽然教女无方，但是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基本的使命感他还是有的，包发财的话让他的眼神满含愠怒：“人家小姑娘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好好的抓人家干啥啊？” 包发财也不着急，他似乎早就料到王所长会这么说，不慌不忙地丢了一句：“你要想好哦，派出所不动手那我就动手了，她可是毁了我好几万的生意呢，如果把那女的卖了还不上的话，就用你闺女抵。” “你......” 王所长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这人为什么这么嚣张，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派出所威胁所长？ 其实就是因为所长的亲闺女王翠花不见了，王所长的媳妇大过年的时候哭着喊着让他这个当所长的出去找闺女，但人还没找到，就被包发财找上门。 包发财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我需要你帮我抓一个人，只要人抓到，你闺女立马就能回来。” 这种事情王所长怎么能干呢，无凭无据就去抓人不是他该做的。 于是他把派出所的人都喊上，想直接把这个敢跟所长叫板的包发财给抓起来，当然包发财肯定是抓不到的，他带着人连包家村的村口都走不到，手下一个民警被枪击中，所以立马撤了回来。 王所长当即就要给上级打电话，但是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赫然多了一件王翠花的衣服。 一面是闺女，一面是帮助包发财为虎作伥，野心不大的王所长在这段时间选择了沉默，也不想回家听媳妇儿唠叨闺女的事情，这不就再一次被包发财堵在了办公室里。 包发财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分好心地安慰着王所长：“你放心，我不会砍你闺女手脚的，砍伤了不好卖钱，不过你女婿就不一样了，没人会出钱买一个大男人，他的手指头我就给你放在这里了，你看着办。” 第188章 王所长的选择 包发财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而办公室的桌子上正是用一块破布包住的血淋淋的手指。 “呜.....” 王所长知道，哭很没出息，这不是一个大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现在除了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要按照包发财说的那样去把人给抓起来吗？一旦被查出来，他这个所长也算是到头了，可是闺女和女婿怎么办，那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啊。 被砍断的手指还存着一丝的温热，作恶的人就在那里，但王所长却不敢动，呵呵。 月上正空，派出所的最后一点灯光熄灭，昏暗的街道上，一道身影步伐坚定，有些佝偻的脊梁正在慢慢挺起来，王所长觉得他已经做好选择了。 夜深人静的夜晚，吴玥是和老牛一起去的包家村，人在后半夜睡得最熟，这种时候行动是最方便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老牛也带了一些药在身上。 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情，吴玥很心虚，鬼鬼祟祟地跟在老牛身后，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时不时还要到处探头看看，老牛也一样，枉他还在军队里待了几十年，谁能想到老了竟然是这副德行，竟然去干这种绑架的事情。 你要问都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俩人为啥不报警呢，怎么说呢，枯水镇的派出所都已经有猫腻了，老百姓们还能信谁呢。 靠人不如靠己，这是多次重生之后吴玥总结出来的座右铭。 命运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鬼鬼祟祟的师徒俩在枯水镇的街道上行走，准备赶往包家村，好巧不巧，迎面就碰上了正气凛然的王所长。 “你们是什么人？大晚上不在家睡觉瞎溜达什么？” 吴玥一个激灵站在原地一时间忘记动弹，内心直呼完蛋，敢大半夜喊这么大声的人，绝对是个正义之士，做坏事的时候最怕遇到这种人，本来就心虚，还要撒谎，太难了。 老牛到底比吴玥有经验的多，早在发现有人靠近的时候就躲了起来，谁知道他刚想起来提醒吴玥，这孩子就已经去往另外一个方向探路，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直接往包家村就得了呗。 现在好了，被人给迎面碰到上了。 三个人离得很近，吴玥很容易辨认出来王所长身上的衣服，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更加心虚，撒腿就想跑，这王所长哪里允许，这不就是包发财点名要让他抓的人吗？ 虽然他也不知道包发财为何一定要让他把人抓起来，但既然遇见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身为一个地方的派出所所长，没有一点厉害之处肯定是不行的，就比如王所长身手了得，虽然身在枯水镇大多数用不上拳脚功夫，但也不是吴玥这种顶着姚菲菲的身体刚练没多久的渣渣能比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摁在地上。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吴玥张口向老牛求救：“师傅，打不过。” 就算吴玥不喊，老牛也不会放着她置之不理，很快便从黑暗中现身，三个人二对一扭打在一起。 王所长能制服吴玥，但拿下老牛还差点儿意思，一个小时以后三个人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大口吐气。 “怪不得包发财那小子让我抓你呢，他是怕自己出手抓不住吧？” “抓谁？我吗？” 吴玥没出多少力，到底年轻恢复也快，马上就意识到王所长说的人就是自己，还觉得不可思议，白天他跟师傅只是怀疑其中有问题而已，没想到晚上就有人告诉她确实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人抓她干啥啊？该不会芯子已经被吴祥给代替了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我家说吧。” 虽然知道不会有人来，但该有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王所长家就在镇上，离得也不远，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开门的是王所长的媳妇，跟王翠花长得很像，吴玥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王翠花真的是派出所所长的闺女，之前邻居们那样说她是没放在心上，派出所那么正义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教出来一个满嘴脏话，作风不正的闺女，现在看来，确实是她先入为主了，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呢，派出所所长的闺女“气质非凡”也属正常。 似乎是能看出来吴玥眼里的嘲讽，王所长一脸愧疚：“是我没教育好闺女，唉。” 年前，王翠花跟姜婶一家的那些争吵王所长也是事后才听说的，等他知道的时候闺女都已经不见了，之后他就一直陷在这件事情里面出不来，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你还有脸说翠花，堂堂一个派出所所长竟然连自己闺女都找不到，呜......” 这是王所长每天都要面临的哭诉，他都已经习惯了，只得抱歉似的笑笑，对着媳妇儿吩咐道：“你去给我们弄点儿饭吃，我们在这儿说点事情。” 王所长的媳妇儿埋怨归埋怨，但还是很听话地转身去厨房生火，嘴上的唠叨也是停不下来：“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所长......” 王所长只能继续尴尬地笑笑，引着吴玥和老牛进了正屋，三个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大半天，一直到有公鸡打鸣才算是结束探讨。 回去的路上，吴玥还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师傅，你说那个叫包发财的既然这么有能耐为啥不直接抓我啊，我就算再能打，一下子来三四个大老爷们那我也打不过啊。” 老牛侧脸把吴玥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回想王所长说的那些话，这姑娘应该年前就被人给盯上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而已。 “你年前那段时间都干什么了？去过哪里？” 吴玥把复活之后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一遍，正当她以为包发财那群人是误打误撞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四下看看没人才敢对老牛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应该是这个东西暴露了。” 说完，就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头，就是当初在后山给老牛看的灵水，弄得老牛赶紧把她的手塞回去，这东西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逆天，怪不得包发财那种人会对吴玥感兴趣呢。 这一点吴玥就很想不通，她不管是种麦子还是养鸡生蛋都是没有被人看见，而且那段时间她也试探过吴祥，那人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包发财是怎么知道灵水的事情的，还有那秋娥大概率就是包发财指使她去的，难不成真如她所想，现在的包发财其实已经换了芯子？ 也不知道她那个亲爷爷现在在哪儿呢？是不是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从虚空中出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他可真会找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民警抓到派出所，再用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弄死她，谁也找不出来个错处，这办法还真是高明啊。 吴玥突然就想去找吴建国那个亲爹问问吴祥最新的情况，但奈何天实在是太早，路过供销社的时候门都还没开，这种时间再赶去黄连庄也来不及，只能先这事儿放下。 等师徒俩匆匆忙忙回去姜家村，顾英武已经把顾志安带走了，明知道有危险他肯定不能留在这里，再说后山那事情跟顾家又没关系，至于牛狗剩，顾英武表示他管不了，老牛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真犟得跟头牛似的，谁也拉不回来。 第189章 吴玥被抓 吴玥对顾志安的离开没多大想法，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包发财就是针对她一个人来的，没必要把无辜的人都带上，要死死她一个就行。 顾志安倒是想留下来呢，抓坏人啊，这事儿想想都刺激，上次在后山他是没发挥好，再来一次那肯定是勇往直前，直捣黄龙的，但没人听他的。 现在弄清楚包发财真正的目的，知道其他人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吴玥也是悠悠闲闲的，但这可把姜小芬急坏了。 “玥儿，你快说，到底问出什么没有？那包家村是不是真的都是坏人，还有秋娥，她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姜小芬跟秋娥不熟，只是以前在供销社上班的时候她对象偶尔提起过一次，毕竟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俩人曾经还是同学，被自己对象是不时说两句，那姜小芬心里能好受吗？ 认识秋娥那是必然的事情，但姜小芬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只是在心里记住了这个人，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今大家都分析说包家村全是人贩子，那她自然就联想到秋娥从前是个城里人，还上过大学，结果嫁到山沟沟里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啊。 她一个高中生都是香饽饽，更别提大学生了，多金贵啊，但凡能驻扎乡下的，那肯定都是因为工作而来的，谁会为了结婚生子来这地方。 “小芬姐，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婶也在一旁打岔：“对，小芬，你可快别说了，玥儿一晚上没回来，铁定是累坏了，让她赶紧睡会儿，等会儿还得走呢。” 姜家屋子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屋门就被人给撞开：“你就是吴玥啊，跟我们走一趟。” 来的是两个民警，进门二话不说就扣住了吴玥的手腕，姜家其他人闻讯赶来想要制止但不太敢上手。 “警察同志，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抓人？” 姜小芬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但民警绷着脸根本不说话，老牛从他住的屋子里出来想要把吴玥从民警手里救出来，来的两个民警早就有准备，直接掏出来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师傅，小心。” 吴玥根本不敢挣扎，师傅身手再好那也快不过子弹，这种时候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这一把枪不仅仅止住了老牛前进的脚步，把姜家人也是镇得死死的，二黑抱着小离躲在屋子里愣是没敢出来，远远看着民警没有开枪，心里默默吐了一口长气。 最终，吴玥有惊无险地被带走，全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一直等到人民警不见了踪影，姜婶才催促道：“他爸，快，去找我哥，快点儿。哎呦，这可怎么办才好，是不是玥儿昨天晚上找秋娥被发现了啊？” 姜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知道亲哥是村长，大小也是个官，应该能跟派出所说得上话的，虽然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婶还是想尽力帮忙。 一个小姑娘被警察带走，那多吓人啊，手里还有枪呢，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这时候也顾不了其他，姜婶刚跟姜家大哥说完，又匆匆忙忙跑到里间翻箱倒柜，姜小芬也是被那把枪被弄蒙了，看到亲妈进进出出，赶紧制止：“妈，别瞎说，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好，我不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姜婶有些六神无主，嘴上虽然这么应着，但手还是在不自觉地发抖，她从箱子最底下翻出来一个崭新的包袱，从里面掏啊掏，掏出来一摞十元的现金，想数一数拿出来几张，后来一狠心干脆不数了。 把那看起来大概有三五百块钱的现金全部放在手绢里包好，冲到院子里塞给姜家大哥：“这些你拿着，万一需要送点儿礼什么的用的上，不行你们去找找老二的老丈人。” 姜家大哥丝毫没有迟疑，接过钱去找李有才。 姜家大哥前脚刚离开，老牛后脚也跟着出门，这人猛地被带走，他也得赶紧行动才行。 热热闹闹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姜婶左右不踏实，在自己家院子里转来转去，做什么都静不下来心。 “小芬，怎么办呢，咱们要不跟着去派出所看看吧？” 跟姜婶的焦躁不同，姜小芬还算平静，她握着姜婶的手劝她放松：“妈，你不要想那么多，真要有事的话，咱们谁也救不了的，现在只能当没事，等我爸回来了再说。” 二黑把小离从自己家屋子里抱出来：“嫂子，小离先交给你们，我去看看。” 李有才昨天刚叮嘱过不让姜小芬出门的，姜婶肯定是也要留在家里以防万一，虽说真要出事的时候也不顶什么用吧，但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是会心安不少。 吴玥上午刚被民警带走，下午包发财就笑嘻嘻地出现在王所长面前：“王所长，算你识相，只要你把那女的交给我，我立马把女婿还给你。” 王所长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他都已经照做了，这人怎么还出尔反尔呢？ “为什么只放我女婿，我闺女呢？” 事实证明，跟流氓讲规矩那都是扯淡，他包发财要是会遵守社会规则，还会去冒险赚这种黑色收入吗？ 但是在没见到人之前，表面的客气自然还是有的，包发财大着胆子拍拍王所长的胸膛，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吧，只要合作愉快，你会见到你闺女的。” 王所长避之不及，被这种人沾上，算他倒霉，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全都还回去的。 弯了腰，王所长拎起地上的暖水瓶，十分谦卑地给包发财倒了一杯茶：“好，好，你看现在也不太方便，同事们都看着呢，影响不太好，不如等下班以后吧？” 包发财手一挥：“不用，就现在吧。” 包发财如果是个知道收敛的人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派出所威胁王所长了。 王所长就算气得再狠，那也不能拿包发财怎么样，谁让自己的亲闺女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强忍着胸腔里的怒火，王所长老脸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都已经把人给抓了，还装什么清高呢，只要能把闺女弄回来就好。 “那你跟我来，毕竟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我没敢关在所里，怕同事们问起来不好交代。” “办的不错，哈哈哈。” 王所长这么配合，包发财自然也没什么好为难他的，他的目标毕竟是那个叫吴玥的人，不是王所长，人家好歹是个官，该敬着还是要敬着的。 话虽这么说，但包发财跟着王所长出派出所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当成了奴才使唤，那趾高气扬的姿态，硬是让王所长暗中抠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一路带着包发财去了枯水镇边缘地带一个破败的小房子前，这里是很早以前有人住的地方，虽说枯水镇发展缓慢，那经济也是在增长的，也有攒到钱的人撇下了从前的老宅，重新寻了地方盖房子的，这里说是小房子，其实除了围墙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院子里的屋顶都已经成了天窗的模样。 第190章 恶心得想吐 包发财一进院子就忍不住把王所长夸了一遍：“你这地方找的好啊，半天见不着个人影，谁能想到这儿还藏着个人呢，哈哈哈。” 王所长愣是一句话不敢说，低头哈腰地跟在身后连连点头，把包发财迎了进去。 吴玥此刻的确被关在这里，手脚都各用了一根绳子绑着，为了防止她乱喊，嘴巴上还塞了好大一块破布，包发财刚进院子就迎上了吴玥那双恨不得把他吃掉的眼睛。 看见确实是自己要的人，包发财挥挥手让王所长出去：“我跟这女的有话要说，你帮我守着。” “哎，好嘞。” 王所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临走那一瞬间才忍不住看了吴玥一眼，察觉到包发财还在盯着他看，赶紧低下头走人。 不等王所长彻底退出院子，包发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了吴玥面前：“可惜了，这张脸长得不咋地，要不然跟了我多好，哥哥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有新房子住，有漂亮衣服可以天天穿。” 包发财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自己的脏手在吴玥的脸上乱摸，油腻腻的肥猪蹄把吴玥恶心的是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嘴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她可能早把昨天半夜在王所长家里吃的那顿饭全都吐了出来。 “呕~” 包发财自然是知道吴玥讲不了话的，他还不着急套话，对于女人他太有经验了，只要失去清白，不用问，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这是女人的通病。 所以象征性地摸了两把吴玥年轻的脸蛋之后，包发财就开始一点点解开她的衣服，甚至还边动手边自言自语：“唉，我也不想这样的，真是便宜你了。” “唔、唔、” 麻蛋，失算了，她以为包发财是冲着灵水来的，谁想到这不要脸的死胖子竟然还馋她的身子，要命。 这种时候不应该上来先把她嘴里的破布拿掉，来个审问什么的吗？这样她也好发挥，把这货好好的怼一顿啊。 再也不敢装了，吴玥反手把绑的并不牢固的绳子直接撑开，根本来不及解开双腿上的绳子，包发财的手已经开始往她的衣服里面伸去，吴玥一把拽掉塞在嘴巴里的破布，满嘴的呕吐物连带着隔夜的胆汁全部都一股脑喷在了包发财油光水滑的头发上。 酸臭味的玩意儿太多了，吴玥自己都控制不住，那东西顺着包发财的脑袋一直往下流，经过眼睛，流进嘴巴，弄得他连擦都顾不上，眯着眼睛冲着吴玥放狠话：“妈的，你给我等着。” 骂骂咧咧的包发财也没想到一个人能吐出来这么多东西，还这么恶心，他有多久没经手过这种脏东西了，这种人实在是该死。 趁着包发财手忙脚乱地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去掏东西的空档，吴玥也在见缝插针地松开脚上的绳子。 绳子虽然只是做做样子，但也是实实在在绑上去的，吴玥的解绳子的速度自然是没有快过包发财掏匕首的速度，只见他刚把一把锋利的小刀从怀里拿出来就开始四处乱戳。 脑袋上的东西已经流的差不多，眼睛勉强能睁开，一下，两下都没有戳到吴玥身上，这让包发财更加恼火，加快了捅人的频率，眼看接下来一刀直直地冲着吴玥的心脏位置，她身子一歪正想躲避，结果有个人影蹿得比她还快，直接张开手臂挡在前面。 尖尖的小刀戳到肚子上，生疼。 极度愤怒的包发财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他原本就没打算真的拿手里的小刀去伤害吴玥，只是想着吓唬吓唬她，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有人跟他说着姑娘身上能有让他发大财的东西，他到这会儿都什么也没弄清楚，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捅死了，那之前做的事情岂不是都白搭？ 这是包发财原本的想法，偏偏当他想教训吴玥一番的时候闯了进来，电光石火间包发财就思考不了那么多，下意识地就想把破坏他好事的那个人给弄死，捅下去的那一刀子里面不仅仅包含着他对吴玥恶心人行为的泄愤还有好事被人打扰的恼怒，以及对王所长办事不利的惩罚，冰冷的刀狠狠地扎在来人的肚子上，一脸横肉的包发财还握着刀把使劲儿拧了两下...... 等他把刀子从来人的肚子上抽出来想继续再捅一刀的时候，握刀的手腕被人狠狠踢中，包发财一声闷哼，顺势松开手。 吴玥也没想到她低头解绳子的瞬间，顾志安像是个疯子一样冲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刀子穿过皮肉扎在顾志安的肚子上，声音很钝，但吴玥却听着很清晰，那一刻小小的刀尖仿佛不是在戳顾志安，而是在她的心脏上猛烈撞击，闷闷的，疼疼的。 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此时的顾志安在吴玥眼里竟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光圈，直到紧随其后的王所长十分夸张地“啊”了一声，她才猛地从地上弹起，高抬的右腿十分精准地踢在了包发财握刀的手腕上。 ...... 包发财是很横，但也仅限于在他擅长的领域，像这种在没有枪的情况下，他就蹦跶不起来，谁会去派出所找一个看着人畜无害，普普通通小姑娘的时候大大咧咧地拿着一把土枪，那个大玩意儿，衣服里又塞不下。 他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拳脚功夫，再早两年他连吃都吃不饱呢，怎么可能会去学打架这些东西，失去用小刀耀武扬威的机会，包发财就是一只落水狗，被吴玥踹倒在地上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有话好好说，饶命，饶命，我有钱，都给你。” 包发财只为求财，虽说背地里见不光的事情做得不少，但确实没想过死。 吴玥的拳打脚踢那都是实打实的，一脚接着一脚全都是踢在他的要害位置，别说包发财受不了，再换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过来也挨不了几下子。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包发财甚至已经连求饶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但吴玥也十分肯定包发财什么都不知道，那芯子一看就不是吴祥的，按照吴祥的性子，这会儿他就算是爬也会爬起来跟吴玥正面硬刚一场。 “吴玥，先来看看顾志安吧。” 之前吴玥去派出所接受从后山救回来的那些孩子父母谢意的时候，顾志安是在场的，像他这种长相出众又一身正气的年轻人，王所长很难不记得。 所以他在外面站着的时候，顾志安突然出现，王所长并没有觉得诧异，反而是紧跟其后追了进来。 谁知道，刚进来就看见包发财正在朝着顾志安的肚子下狠手，那一瞬间他除了下意识叫唤一声，脑子都是懵的，这一切不在他们计划之中，如果不是顾志安冲进来，这会儿吴玥可能已经死在了包发财的手上，那会意味着什么，王所长根本不敢想。 气血上涌的吴玥这会儿只想把包发财这个矮冬瓜给直接一脚踢死，但王所长的话很快让她意识到还有一个更需要她的人在身边，那就是已经倒地不起的顾志安。 手脚麻利地把包发财五花大绑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吴玥还把他全身脱了个精光，生怕从哪里再掉出来一把刀子，迷药之类的东西，想到后面要做的事情，最终给他留了一条裤衩子。 做完这一切，吴玥才敢去看地上的顾志安，因为血流不止的原因，脸色苍白，唇色尽失。 “王所长，抱他去最近的诊所。” 第191章 发疯 吴玥站在原地，尽量克制住发颤的声音，她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灵水现在不能用，要不是因为她的侥幸心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顾志安自然也不会躺在这里不能动弹。 她不能再有一点点暴露，尤其是在包发财和王所长面前，一个伤害无辜，恶贯满盈，一个仅仅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谁能想到能给她带来无数财富的东西，到现在竟然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纵然是明白包发财还不知道她的秘密，但这人肯定不是突然兴起谋划了这么多事情，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只是那人到底是吴祥还是披了另外一层外衣，吴玥还不清楚。 不幸中的万幸，附近有赤脚医生经过，看到王所长抱着血淋淋的顾志安匆匆赶路，慌忙叫停：“哎呦，这是咋弄的，赶紧放下来我看看。” 露天的屋子里，冷静之后的吴玥正在用衣服给包发财打包，她用那些不穿的衣服还有之前绑在她身上的那些绳子连在一起打成死结拴在包发财的一个脚脖子上，奋力地拖着人从破院子里走出来，这样的人直接送给警察判刑太可惜，她一个守法公民也不可能直接把人给杀了，王所长还在外面看着呢，所以关进去之前怎么也得羞辱一番才可以，否则意难平。 躺在地上的包发财像是一只死猪一样被吴玥拖着走，路过门槛的时候脑袋还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嘴巴里塞的是刚才堵吴玥用的那块破布，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污秽，但谁还关心干不干净的问题，堵上别叫唤就行。 手脚都不能动弹，鼻尖也是充满了酸臭味，包发财整个人只剩下一双惊恐的眼神还能转动，他一向觉得自己够狠，但没想到这个女的比他还会玩花样，早知道这样，他应该听那人的话，多带几个兄弟一起的。 矮小的包发财并不轻，吴玥拖着他从院子里艰难地出来，就看见顾志安已经被放在地上，有个陌生人正在帮他包扎伤口，王所长跪在身边打下手，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瞟到放在旁边的药箱，心知那个陌生人大概率是这附近的赤脚医生，她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确认他的手法还行，就暂时放了心。 是她对不起顾志安，现在为了保命又不敢把灵水拿出来，是她自私了。 顾志安，对不起，我还要去京都找爷爷，必须得活着。 吴玥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不能在还没找到爷爷之前就被困住，如果刚才不是顾志安的突然出现，吴玥被包发财一刀刺中，这会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或许就是她了。 那被刀刺中的滋味，吴玥尝过，曾经不止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那刀...... 对，那把刀呢？ 吴玥丢下包发财，快速转身回去找刀，等重新把包发财拽在手里，她才有空去看手里那把不起眼的小刀。 说是小刀不太准确，应该更像是一把匕首，不像市面上的那种弹簧刀一样可以伸缩，这把刀的刀把是木质的，刀身尖锐而锋利，吴玥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指头立马就开始流血。 这样的东西放在口袋里，应该是有保护套的，但吴玥找遍了都没有发现。 不过这些不重要，作案工具有了，伤者也有，目击证人也在，携带刀具，故意伤人，应该够把包发财判个几年的，再加上绑架和流氓罪，数罪并罚，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吴玥把手里的刀子丢到地上，头发弄得散乱，看了看又觉得不妥，身上的衣服扣子扯掉几个，这才慌里慌张大喊起来：“你别我把丢给这个人，我害怕，害怕。” 吴玥跑到王所长面前，一把扑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要多乱有多乱，怎么看都是一个受害少女的形象，这么一出戏不仅仅是顾志安和王所长没弄明白，就连忙着救人的赤脚医生都没想到，他光顾着给人包扎伤口，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再抬头看，远处的地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 这场景怎么这么吓人呢？ 吴玥眼珠子转了转继续哭：“叔，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吧，地上那个人......今天的事情能不能......我不想活了......” 哭完，吴玥转身跑去抓了地上的小刀准备割脖子，王所长和赤脚医生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丢下地上的顾志安赶紧拦人。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王所长压根没有发言的机会，从吴玥哭哭啼啼的控诉中，赤脚医生总算是弄懂了事情的“真相”：这个叫吴玥的小姑娘是要被民警带回去保护起来的，谁知道地上那个叫包发财的人贩子胆大包天竟然威胁派出所所长放人，还当着所长的面猥亵吴玥，身为人民警察，王所长跟已经受伤的顾志安奋力保护，终于将流氓制服，就是很不幸，顾志安被戳中了肚子。 我类个乖乖，咋这么狠呢！ “真是个畜牲！” 赤脚医生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愤恨之下对着包发财又踢了两脚。 吴玥才不管包发财能不能听得到她的胡说八道，证据确凿的事情没什么好辩解的，她只不过是多拉了一个局外人作证而已，这年头，赤脚医生多受人尊重啊，他只要愿意说，这风言风语总是能传开的。 什么东西都堵不住悠悠众口，她不想再给包发财翻身的机会！ 这边的破房子里一切有惊无险地推进，而另一边的老牛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看着眼前正在跟人谈笑风生，一点没有被绑架自觉的王翠花，心里暗骂自己活该走这么一趟。 包家村的秋娥家，老牛是打算来找秋娥“严刑逼供”的，谁知道刚进院子里，屋里就走出来一个打扮得不像良家妇女的王翠花，故意学着不正经的女人扭着屁股走路，如果不是提前在王所长家里看过她的照片，老牛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么夸张的人竟然会是派出所所长的闺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牛已经懒得再跟秋娥交流，直接喊王翠花回家。 这王翠花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姜良才那个没出息的自从过年那会儿听了姜小芬的胡说八道就心生怀疑，对她没那么信任了，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现在她想见一见别的男人都没那么容易。 干爹给她送消息让来包家村秋娥这里等着，只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干爹就给她一千块钱呢，那可是一千块钱啊，她爸一个派出所所长得干多长时间才能挣这么多啊，所以王翠花丝毫没有犹豫就拒绝了老牛：“我干爹还得找我呢，现在不能走。” 老牛头一次听到这种离谱的理由，这得是多见不得人的干爹，还要辛辛苦苦把干闺女从家里骗出来才能见面？这怕不是干亲的关系那么简单吧？ 再说，王翠花的干爹王所长难道不认识，他闺女丢失那么长时间都没去干爹那里问问吗？ 心头纵然有疑惑，但老牛从看见自由人一样的王翠花那刻起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其他问题，还没想好要怎么问，直接简单地催促王翠花：“你回家等他也一样的啊。” 王翠花自然不肯：“那不行，我只能在这里，秋娥姐，这人谁啊？” 自始至终，秋娥都在院子里站着，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现在心绪很复杂，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好。 是去外面大喊大叫举报凭空出现到她家的这个老人吗？还是选择视而不见？毕竟她的孩子还需要这人照应，她怕一张嘴，这人胡言乱语把孩子的事情说出去，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着，别再卷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吗。 “他找我借东西的，你先进去吧，我给他拿完东西就走。” “那你快点儿啊，别回头让我干爹知道了。” 王翠花是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一心惦记着即将到手的一千块钱，干爹叮嘱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肯定听话，就当没见过老牛，心虚着赶紧进屋。 第192章 遛人 秋娥见王翠花乖乖进去才给老牛使了眼色，让他跟在后头去了一个放杂物的房间里。 “我男人被派出去做事情了，暂时不会回来，你只要出去的时候不被人看见就没事，翠花在我这里好好的，你可以放心。” “姜良才呢？” 老牛被秋娥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但看得出来王翠花没什么危险，便问起了姜良才的情况。 秋娥抿了抿嘴，下意识地往四处看了一眼才轻飘飘地说道：“死了。” 死了？ 饶是这个曾经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老牛听到这两个字也是震惊到不行，现在不是已经家国太平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这么轻易的就死去了？ 王所长说他那个女婿敦厚老实，勤劳能干，是个很好的人呢，怎么就死了呢？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无视生命和法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联想到王所长说的那个叫包发财的人，老牛不禁为吴玥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她跟王所长能不能把包发财给制住，早知道他应该跟吴玥换换的，来找秋娥的任务目前看起来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秋娥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她掀起来眼皮瞅了一眼老牛，竟然还能从这人脸上看到悲伤，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人性的。 这样也挺好，起码孩子以后肯定是好好的，秋娥欣慰。 王翠花既然已经找到，老牛还想追问秋娥一番关于包发财的事情，包发财就是包家村的人，按说秋娥也住在这里应该会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的，但是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外面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秋娥，在家不，你大哥出事了。” 秋娥一听这还了得，慌忙把老牛塞到杂物间的柴火堆中，赶紧跑到院子里去开门， 敲门的是一个同村的妇女，一见到秋娥就赶紧说道：“我刚从镇上回来，看见你大哥被人绑起来在街上遛呢。” “啥？” 秋娥表示一开始没听太懂，她见过遛猫遛狗遛鸟的，头一次听说还遛人的，这怎么回事？ 那人见秋娥一副迷瞪的样子，赶紧催促她：“你快别站着了，你男人在家不，让他去瞅瞅咋回事，你就别去了，这么冷的天你大哥就穿个裤衩子，丢死人了，快点儿吧啊，我再去找其他人。” 秋娥没有说话，只是死命地咬着嘴唇朝着来人点头，等那人走远了她才敢咧开嘴傻笑，先是偷偷的笑着不敢出声，接着就是“嘿嘿嘿”的笑，到最后干脆也不控制了，捂着肚子站在门口乐半天。 大概是怕路过的人听见，秋娥意识到笑得声音太大，又赶紧把院门给关上，喊来自己的儿子：“大宝，走，妈带你上街看好玩的去。” 王翠花正百无聊赖地躲在屋子里头，听见秋娥说有好玩的就跑出来：“秋娥姐，啥好玩的，带上我呗。” 秋娥收敛笑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出了这个门你想要的那些可就都没有了。” 什么玩意儿，被人耍了都不知道，没脑子的东西！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才不会收留这种人在自己家里住着。 王翠花跺跺脚，冷哼一声又转身回去，也不知道干爹在玩什么把戏，这不等于是把她给圈起来了吗？ 秋娥没有再搭理王翠花，而是带着大宝匆匆忙忙出门去街上看笑话，哦，不对，是去看看咋回事。 包发财这个没人性的东西竟然被人给绑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做的，想到这里，秋娥拉着大宝走得更快了，似乎是怕赶不上，最后干脆一咬牙抱着大宝在路上疾走。 杂物间的老牛把外面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趁着王翠花没注意的时候也往枯水镇赶去。 秋娥貌似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老牛想知道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正确，现在只需要去镇上看看那个被人遛着玩的大哥是谁就行了。 今天的枯水镇大街异常热闹，两条主街道相交的十字路口处被人挤得是水泄不通，白胖胖的包发财被人扔在马路正中间，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块破布盖住了隐私部位，如果不是为了老百姓的眼睛着想，就连这一块破布吴玥都不想给他用。 手脚依然是被反绑着的，塞在嘴巴里的那块布也没有扯下来，这人喊起来那声音聒噪的很，吴玥表示不想听。 不远处的诊所里，顾志安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脸苦笑：“你这样也太狠了。” 坐在床边的吴玥不以为意，她手里把玩着包发财捅人用的那把刀，白了顾志安一眼：“他都要把你给捅死了，你还为那人说话，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我告诉你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还想把他那玩意儿给阉了呢，王所长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展览，太短了，就应该找棵树挂上，晒上三天三夜才好。” 顾志安只觉得浑身一震，寒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吴玥她一个女孩子，是怎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狠毒的话的，还阉割？晾晒？ 那是个人，不是头猪。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还挺解气的，瞬间顾志安又觉得肚子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这是吴玥第二次护着他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不用，你不也替我挨了一刀吗？咱俩扯平了。”吴玥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容易让她变得伤感，她不喜欢那样，起码在跟爷爷相认之前，她都是在单打独斗，过度情绪化只会让她变得不坚强，影响去京都的进度，“你不是已经回市里了吗？怎么又突然跑回来？” “我......”顾志安的脸突然一阵爆红，他嘟囔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来应付吴玥，他要是说自己是不放心她，担心她有危险，所以半路跑回来的，这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流氓？ 顾志安不愿意承认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担心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了，明明是普普通通一个人，但就是想莫名其妙地靠近，多分开一分钟，他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吴玥嘴上跟顾志安说着话，眼睛却是一会儿在刀上，一会儿在外面的包发财身上，她跟王所长说好了，刀和人她借走一个小时，时间一到就得还回去，这些可都是给包发财定罪的证据。 所以心不在焉的吴玥并没有意识到顾志安的吞吞吐吐，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站起来往外走去：“派出所来人了，我出去一下。” 吴玥把刀收好，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交给王所长，之后他才带着两个同事“姗姗来迟”，冲着人群大声吆喝：“发生什么事情了？” “谁干的，谁？” “把人带走，大家伙儿都散了吧。” 从出场到结束，王所长就说了这么三句话，听着正义凛然，但句句都没有替包发财打抱不平的意思。 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个五花大绑的人是从哪里来的，看到民警过来赶紧躲得远远的，一定是被人给寻仇的，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 秋娥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包发财被民警带走的一幕，她蹲在地上指着包发财的背影对大宝说道：“看见没，那个人是坏蛋，我们大宝长大了要做好人，专门抓这种坏蛋，知道吗？” 一旁的大宝懵懵懂懂点头，不明所以。 第193章 交流信息 见人已经被带走，秋娥也没什么可看的，便准备带着大宝回去，心里还是忍不住把那个通风报信的人笑了一番，可笑的是那人竟然以为她会出手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情，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打听的，她只恨那包发财被抓的太晚，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给他判个死刑。 不行，她得去做证人。 秋娥心里想着事情，躲在人群里又匆匆回到了包家村，跟随后赶来的老牛擦肩而过。 在场的老百姓也是有人认识包发财的，冲着他被带走的人影指指点点：“那不是包发财吗？他怎么被抓起来了？” 老牛慢了一步赶到并没有看到民警和包发财的样子，只能作罢，但听到周围人的议论，知道是包发财被带走，又松了一口气，看来计划是成功的，就是不知道包发财为何会被游街示众，难道中间还有其他隐情？ 莫名的，老牛就想起来王翠花那个干爹，难不成包发财就是王翠花的干爹，王所长知道自己闺女认了这么一个畜生做干爹，怀恨在心，抓到人之后一气之下就绑起来让人围观呗。 老牛也不想这么认为，但是除了这个理由没法解释为什么王翠花会被干爹困在包家村不让她回去。 看来，他还是得找到吴玥去问问具体情况才行，不仅仅是围观的老百姓，甚至是老牛都不觉得包发财被扔在街上让大家参观有什么不对。 因为在这个年代里，犯罪分子被游街示众是很常见的事情，有时候为了起到震慑作用，每年在固定的地方还会有一些当众枪毙罪犯的场景，这也是吴玥敢这么做的原因，当然，脱光衣服确实夸张了些，但她有王所长支持呢，怕啥。 王所长算是把之前包发财带走他闺女和女婿，胆大包天地去派出所威胁他的时候受的那些窝囊气全部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都不需要吴玥操心，包发财被王所长带回去肯定是要送到上一级警察机关的，王所长又不是第一天当这个派出所所长，就算是身在基层，但吴玥相信他肯定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何况这事儿还牵扯到王所长自己，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不能牵扯进去的人员摘干净的。 想到这里，吴玥觉得她有必要再找王所长拱拱火，让他想想办法最好能让包发财直接吃枪子儿。 但看到还躺在床上的顾志安，只能先把这个心思歇下，不急这一时。 老牛知道顾志安受伤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他在姜婶家里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人，生怕吴玥跟王所长出事，但一想到包发财都已经被带走了，肯定没什么意外的，就安心在姜婶家里住了一晚，等第二天才看到顶着黑眼圈的吴玥跟他说顾志安受伤了，在诊所躺着呢。 这老牛哪里还顾得上跟吴玥讲昨天的事情，撒腿就往诊所跑，以前顾志安不知道他是亲爹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这个做爸的总不能袖手旁观，虽然一路上老牛也没想明白顾志安到底又跑回来枯水镇干什么。 顾志安人在诊所躺着，吴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他用灵水，就按照医生的方式慢慢养着，老牛进去的时候顾志安还在睡觉。 顾志安哪里吃过这样子的苦头，伤口疼得厉害，他就一直哼哼唧唧，吴玥实在不想听，就让医生给他的药里面加了一点的助眠的东西。 因为她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想清楚，顾志安时不时叫唤两声让吴玥根本就静不下来心。 等老牛给顾志安把脉结束确认没有大问题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师徒俩这才有机会暂短地交流一番。 诊所地方不大，也没专门的病床，顾志安是在诊所医生自己的床上躺着呢，吴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含糊其辞地问：“人找到没？” 王所长答应跟他们合作的首要条件就是找到王翠花和姜良才，吴玥自然也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老牛顿了顿，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吴玥虽说看起来才十几岁的模样，但他从来没有把这个白捡来的徒弟当成是小孩子，自然也就没意识到没什么是不能说的：“找到了一个，在包家村呢，姜良才死了。” “死了？” 吴玥愣了下，怎么就死了呢？ 虽说她只是见过姜良才一面，但那人说到底还是姜家大哥的亲弟弟，正值壮年的亲弟弟就这么死了，但是弟媳还好好的活着，姜叔恐怕心里会不痛快吧？ 吴玥很久都没有什么反应，老牛以为她害怕，轻声安慰道：“还没找到尸体，也不一定真就死了，我听秋娥说的。” 吴玥点点头，没有作声，那她还不能现在就跟姜婶说，万一是个乌龙就不好了。 “师傅，等顾志安醒了咱们带他到二黑叔家里养着吧，那样能好得快些。” 吴玥意有所指，老牛自然心领神会，两个人达成一致，顾英武还不知道顾志安受伤的事情，干脆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省得他担心。 纵然因为灵水的事情发生这么多纷争，但吴玥还是莫名地相信师傅，上辈子都不曾伤害过她的人，她相信这辈子也不会，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隐瞒。 一直等中午安顿好顾志安，老牛和吴玥重新找到王所长，三个人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面交流彼此了解的信息。 得知闺女还活着，王所长是百感交集，根本在办公室里待不住，嚷嚷着准备去把王翠花找回来：“包发财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我现在就去包家村把翠花接回来，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说完，王所长还想跟老牛握手，以表示感谢，但老牛却给他泼凉水：“我看你不一定能接回来，那王翠花就听她干爹的话，现在要是知道干爹被你给抓起来了，估计更不愿意回来了。” 老牛也不是故意打击王所长，他虽然就跟王翠花说过几句话，但总觉得那闺女脑子不好使，就认死理。 “她干爹？” “她干爹？” 王所长和吴玥同时发出疑问，怎么还把干爹带进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翠花还有干爹，啥时候的事情啊？” 身为亲爹竟然不知道自己闺女在外面认了一个干爹，老牛了然，看来就是他想的那样，这个王翠花跟包发财是背地里达成的关系，连亲爸都瞒着呢，怪不得包发财敢来威胁王所长，这所长当得也太不称职了，连自己亲闺女的事情都管不清楚，一整个枯水镇他是怎么管明白的。 吴玥看着老牛一副嫌弃王所长的模样，忽然意识到师傅可能误会了什么，张口解释道：“师傅，王所长，王翠花的干爹不是包发财！完了，王翠花估计已经不在包家村了。” “为什么？” 第194章 王翠花失踪 这次轮到老牛跟王所长诧异，尤其是王所长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了解他闺女的事情呢？难道真的是他平时对翠花关心太少了，以至于出事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老牛是以为整件事情都是包发财引起的，那王翠花失踪跟包发财上门威胁王所长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段，而且王翠花事后就出现在包家村，很明显就是包发财先引诱王翠花和姜良才出来，等控制好人质才开始后面的行动，这样怎么想都很合理，现在却说王翠花的干爹另有其人？ 虽然吴玥嘴上说着在跟爷爷相认之前不能感情用事，但她做的哪一件事情又不是带着感情呢，看见顾志安因为自己受伤，冲动之下就想着报仇了，却忘记了他背后可能还藏着一个吴祥。 昨天她把包发财扔在大街上大张旗鼓地展览，怕是早就被吴祥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正在背后偷偷笑她蠢，唉。 “师傅，王所长，咱们需要赶紧去一趟包家村，我怕晚了王翠花已经被吴祥带走了。” 吴玥的话简直就像是个重型炸弹，炸得老牛里嫩外焦，他没听错吧？吴玥是说吴祥吧？是他认识的那个吴祥吗？ 因着跟自己的老首长同名，再加上吴祥在外人面前惯会做事，老牛一向对他感观很好，再加上曾经吴祥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却听吴玥说他有可能参与到这次的事件中，老牛一时还难以接受。 “咱们现在就去包家村。” 老牛不由分说，跟着王所长和吴玥一起往秋娥家里走去。 秋娥家的院门紧闭，屋里屋外哪里还有王翠花的身影，此刻只有秋娥跟大宝在里间收拾东西，只见她把装衣服的木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有些陈旧的包袱，平平展展地铺在床上，眼里时不时还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这个黑白格子状的包袱之前装的都是些衣服，秋娥把包袱打开之后毫不犹豫地把那些没穿过几次的衣服全都抓起来胡乱地扔在床上，接着犹豫了两秒钟转身又继续在木箱子里扒拉。 木箱子里应该放了不少东西，秋娥翻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一个不大的单肩斜挎小皮包，把皮包的拉链拉开，看见里面的东西还在，她长舒了一口气。 皮包连带着里面的钱都是大宝他爸前段时间刚给的，秋娥用眼睛目测了一番钱的数额，估摸着够她用一段时间了，便毫不犹豫地把皮包背在身上，定在原地打量着里间的一切，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大宝什么都不懂，但却觉得她妈今天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只是怯怯地拉着秋娥的衣服袖子，低声地问道：“妈，咱们去哪儿啊？” 在大宝的印象里，村子里的人只有过年串亲戚的时候才会背着这样的皮包，或者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尤其是他爸每次回来都能从大行李包里面拿出来好几样稀罕玩意儿，要么是零食，要么就是玩具，所以大宝看见秋娥把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皮包背在身上，就觉得他妈肯定是要出门串亲戚的。 秋娥蹲下身子，双手捧着大宝的小脸，看着他那双稚嫩的眼睛，面露不忍，她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带孩子走，可是现在不走的话，怕再也没有机会了，证人她要当，但这个包家村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就在秋娥犹豫不决的空档，院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吓得秋娥和大宝同时打了个激灵，大宝往前一步扑到秋娥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妈，妈。” 秋娥把大宝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刚想安慰两句，结果外面的拍门声一直不停，甚至声音越来越大，秋娥不得已抱着大宝急匆匆从里间出来，甚至忘了卸掉肩膀上的背包。 大宝把小脑袋靠在秋娥的肩膀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两只小手紧紧地环着秋娥的脖子，生怕自己抓得不够紧就会被甩掉。 秋娥的脑子现在一团乱麻，大宝的两只手又勒得她特别不舒服，容不得多想便走到院门前抽掉了门闩，门外站着的不是吴玥三人又是谁？ 王所长站在最前面，脸色颇为着急，看见院门打开不跟秋娥打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进去：“翠花，翠花？快跟爸回家，你妈到处找你找不到，你躲这里干什么？” 吴玥和老牛紧随其后，看着秋娥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姐。” 秋娥眼神躲闪，没有回应，只是侧过身子硬着头皮让几个人进来，看见王所长和老牛她就知道这事情是过不去了。 王翠花在她这里住着的事情除了“自己人”就只有老牛这一个外人知道，现在他带着王所长来找王翠花，要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秋娥自己都不信。 再说还有那个被王所长带走的包发财，那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稍微做点儿什么，那货就敢把做过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等到吴玥和老牛进门，秋娥趁着关门的瞬间轻轻叹了口气，随便想把勒着她脖子不放手的大宝放下来，但大宝在秋娥怀里哼哼唧唧说什么都不撒手，无奈，秋娥只好抱着大宝招呼几个人。 王所长在不大的院子里呼唤了半天都听不见屋子里一点动静，就隐约猜测出了什么，没有进屋子，几个人就尴尬地在院子里站着。 “你把翠花弄哪儿去了？” “不知道。”秋娥抿了抿嘴说这么一句，脖子被勒得难受，大宝现在少说也有三四十斤，抱得时间长了胳膊也难受，她想找个凳子坐下来，但院子里就一个小凳子，让其他人站着她坐着好像也不合适。 吴玥看着满脸通红的秋娥，上前一步想帮忙把大宝从她怀里抱过来，结果还是没有成功，但秋娥总算是有了片刻喘息，借机把三个人请到了屋子里：“进屋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秋娥走在前面，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直接坐在椅子上把大宝抱在怀里，这才彻底舒服了，开口先回答了王所长的疑问：“我从镇上回来的时候翠花就不在家，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 王所长来一趟就是为了找王翠花，结果人没找到，刚想继续问下去就被吴玥抢了先。 “你认识供销社的吴祥？” 秋娥点头。 吴玥心下一动，赶紧追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三个人来之前早就顺路去供销社里问过了，吴祥今天没上班，连吴建国都不知道最近亲爹去哪儿了，越是这样吴玥才越是着急，先不说吴祥到底有没有掺和绑架她的事情，万一王翠花真的是跟着吴祥跑了，这、这算个什么事情啊？ 越是这样想，吴玥就恨不得把吴祥揪出来揍一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他要是真的参与了这犯法的事情里面去，那小叔将来还怎么去当兵？还有她哥学习再好恐怕也不能如愿了。 想要她身上的灵水可以直接开口啊，非要整出来那么多的人命，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那么能折腾。 这些可以放过不提，一想到吴祥有可能会影响到吴冬的未来，吴玥就有些沉不住气，急不可耐地望着秋娥，希望她赶紧给个准确的答案。 “不知道，只有包发财才知道怎么跟他联系。” 见几个人面露疑惑，秋娥低下头思索片刻，咬着嘴唇不再吭声，她还是缺了点儿勇气，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吴玥从上次来秋娥家里就对这人开始有偏见，现在见她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狐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姐，你背着包是又要出门吗？” 第195章 秋娥的事情 秋娥腾出来一只手把不起眼的小皮包往身后藏了藏，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大宝看到秋娥的反应，抓着她衣服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哀求：“妈，大宝要跟你一起串亲戚。” 小小的孩子只觉得从镇上回来以后他妈就奇奇怪怪的，心里一直有种莫名的担忧，秋娥看着大宝那张稚嫩的脸，心里紧了又紧，她的孩子何其无辜，当初决定留下来不就是为了孩子吗？她刚才竟然有了把孩子抛下的念头。 想到这里，秋娥冲着大宝轻轻一笑，把他抱起来放在地上，自己反而“扑通”一声跪在王所长面前，声音凄厉：“王所长，你救救我。” 这一出把屋子里的人都弄得是莫名其妙，尤其是王所长吓得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往旁边挪了挪，这什么年代了，可不兴跪着求人的一套，虽说翠花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弄丢的，但也不能完全怪人家，翠花是个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她要是不想走，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吴玥见状赶紧起身把秋娥拉起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姐，有什么话慢慢说，你这样大家都不自在。” 秋娥又开始哭哭啼啼，但这次比上次好点儿，说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我是被拐到这里给包发财做弟媳妇的，我男人也是被包发财带着走了这一条路......” 秋娥的脸上带着痛苦，现在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还不忘笑自己一句天真。 至于如何被包发财盯上并拐到包家村的，这事儿秋娥不想细说，无非就是哄骗，敲晕，再下作一些就是用药，总之就是来到包家村之后她被带到自家男人跟前，包发财拍着她男人的肩膀乐呵呵地说着：“怎么样，哥给你找的这媳妇儿漂亮吧？” 秋娥的男人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边看着被绑着双手双脚的秋娥，一边就想上前摸摸她白嫩的脸。 那时候的秋娥已经醒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周围还有人在，便默不作声地闭上眼睛想听听那人在说些什么，根本不敢睁眼睛。 包发财看着自家傻弟弟的模样，哈哈大笑，冲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你急个啥，等着天黑呗。哥跟你说的事儿你好好想想啊，我先出去一趟。” 秋娥的耳朵边很快就传来关门的声音，心知是其中一个人走了她才敢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结果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就看见一张黑乎乎的脸正冲着她龇牙咧嘴，吓得她艰难地往墙边挪了挪，顺带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黑不溜秋的屋子只留着一个小窗户，但因为是白天也算看得清楚，屋子里一目了然，总之穷就对了。 秋娥男人见床上躺着的大学生一副淡定的模样，以为她同意跟自己过日子，更加高兴，连跟秋娥说话的语气都轻了不少：“你放心，我哥有挣钱的门口，跟了我你不会亏的。” 秋娥男人年纪不小，兄弟俩因为穷一直娶不上媳妇儿，甚至家里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现在有个漂亮的大学生跟着自己，别提多高兴了，他一高兴就跟秋娥透了底。 再怎么说秋娥也是上过大学有些脑子的，很快就明白自己的处境，屋里屋外包家兄弟俩总是有个人守着她，想逃跑肯定不行，刚开始甚至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动弹不了，为了降低兄弟俩的警惕心，她不得不假装成过日子的样子。 忍着屈辱跟男人生活了一年，终于等到包发财搬出去重新盖了房子住，能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结果她就怀了大宝。 有了孩子便有了软肋，秋娥的逃跑之路一拖再拖，直到怀上老二，也就是后来被她扔掉的小离。 话说得多了，秋娥反而不再哭，老牛和王所长还好，毕竟是男人，只是皱着眉头一直听，吴玥则不然，眼角一直不停地有眼泪溢出，她真的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本听顾志安讲秋娥是个大学生，她还以为这秋娥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为了爱情抛弃大好前程跑到这山旮旯里面生活，现在看来还是她想的少了。 做女人好难，做个有孩子的女人更难！ 听到秋娥说起小离的事情，吴玥瞬间又打起了精神，她现在是真的想知道秋娥既然已经选择生了小离为何还要把他给扔下。 秋娥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把大宝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我第二次怀孕的事情我家男人不知道。” 秋娥的男人跟着包发财尝到了甜头，三天两头不着家，就在外面干那些犯法的事情，也是因为见秋娥已经生了大宝，便觉得这女人已经跟定了自己，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再加上秋娥有意隐瞒，他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 用手抚摸着大宝的软软的头发，秋娥鼻子一酸，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二宝。我以前能逃出去，但是因为有大宝，我舍不得，后来等我想逃的时候，包家村已经好几个人上了包发财的贼船，那么多人看着，我走不了，我想用二宝把这群人的老巢给找出来，然后就去报警，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吴玥心里一惊，把小离当诱饵？这是亲妈干的事情吗？ 刚才还对秋娥抱着同情的吴玥这会儿看着她又觉得这人可恶，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人竟然把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往狼窝里面送，要不是她机缘巧合在后山遇到那群人，小离就算没有被卖掉，也已经被饿死了。 秋娥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看着刚才还为她流泪的吴玥，眼神充满歉疚：“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没有办法，不把那群人弄死，我活得不安生，明明我的生活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那个包发财，全都毁了！那人就该死！还有他手底下的那群人，都该死！” 说到这里，秋娥情绪有些激动，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的癫狂，刚才还轻轻柔柔摸着大宝的手这会儿青筋突起，捏的大宝的小胳膊瞬间发紫，似乎这会儿被她捏在手里的人不是个孩子，而是包发财那张丑脸。 大宝张嘴哇哇哭着：“妈，妈。” 吴玥几个人也慌忙起身把大宝从秋娥怀里解救出来，仅剩的母爱唤回了秋娥一点儿理智，她抢过大宝抱在自己怀里轻轻哄着，吴玥忍不住问了一句：“包发财已经被抓了，不如把小离接回来吧。” 去往黄连庄的路上，王翠花走两步歇三步，一直哼哼唧唧。 “干爹，你走慢点儿，等等我啊。” 吴祥双手背后只管闷着头往前走，听到王翠花的声音就默默地停下来转身看她一眼，察觉到没什么问题就继续转身前行。 第196章 爷爷是坏人 这样几个来回以后，王翠花这才意识到吴祥是来真的，也不敢再装模作样，快走两步追上他不甘心地追问道：“干爹，你真不要我了？” 吴祥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情，反而带着一丝老父亲般的劝慰：“你现在回去，一切还来得及，如果再磨蹭下去恐怕连你爸都救不了你。” 王翠花心里一急，首先想到的是之前吴祥承诺给她的一千块钱就这么不给了？ “可是那钱......” “那钱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吴祥这下似乎是真的怒了，连声音都大好几个分贝，吓得王翠花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样的干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为了几个钱至于吗？ 王翠花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但也不敢真的得罪吴祥，这人不仅是她的干爹，还是她的摇钱树，真要把他得罪了，别说钱，估计连命都得搭进去。 想到这里，王翠花冷哼一声掉头往回走。 一直等看不到王翠花的身影，吴祥这才转身往黄连庄的方向继续走去，只是在经过通往后山的那条小路时，他站在岔路口停顿了几分钟毅然决然地去了后山。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甚至现在往哪个方向走都让人迷茫。 漫无目的地在后山转了几圈，吴祥又决定回去：“我还是去自首吧，不能丢了老吴家的脸。” 只是刚走两步，吴祥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 黄连庄，吴建国都快急疯了，镇上派出所所长亲自去问他亲爹去向的时候他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一问才知道亲爹吴祥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因为他现在临近退休，在供销社的工作也不算是多重要，偶尔缺几天也没人在意，要不然早就会发现的。 虽然在吴建国的概念里，自己那个气压强大的老爹不可能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以至于闹到派出所所长亲自过来询问的地步，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早早地请了假往黄连庄赶，想问问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尤其是吴建国一直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进进出出都是附近的村民多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虽说他不会故意去听，但肯定是知道不少的，听说王所长家的闺女和女婿都丢失很长时间了。 现在王所长又来问关于吴祥的事情，再想到他以前听到的亲爹跟王所长闺女的那些传言，吴建国想不多考虑都难。 黄连庄吴家院子里现在也没什么人，春天到了是该下地干活的时候，王翠娟领着吴冬正在自家地里锄草，听到有人喊她才抬头。 吴建国跑的是满头大汗，比她这个干活的人看起来还要累，王翠娟放下锄头给他递了水壶过去：“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 现在还不是忙着下种的时候，王翠娟可不会觉得吴建国是好心回来帮她干地里那些活的。 吴建国抱着水壶“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随后急切地问道：“出事了！你这几天看见咱爹没？” 地里也没有外人，吴建国也不认为才四岁的吴冬能听得懂什么话，干脆就把自己在镇上看到的，猜到的那些问题说给王翠娟听。 王翠娟虽说已经嫁到吴家好几年了，但她对这个公爹的印象实在是不太好，听完吴建国的一通分析，她甚至更倾向于公爹一定是做了坏事，比如私奔？ 心里是这么想，但这话王翠娟肯定是不能对吴建国说的，儿媳妇编排公爹？这话要是传出去，她脸都不能要了，吴家肯定也待不下去的，再说吴家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木讷老实，从来都不敢质疑自己亲爹，想到这里，王翠娟只好拣几句好听的话安慰他：“咱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那么不懂事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帮着我把这块地里的草锄了。” 吴建国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他心里是急，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还都没头没尾的，所以听见王翠娟这么说就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锄头开始埋头干活，小吴冬蹲在一旁的地上听见爹妈的对话眼睛咕噜噜地乱转，嘴里一直嚷嚷着：“爷爷是坏人。” 就算地里没人王翠娟也不能让吴冬这么吆喝，吓得她赶紧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捂着他的嘴巴：“冬子，不要乱说。” 说完，还不忘瞪吴建国一眼，吴建国“嘿嘿嘿”直笑，只当是小孩子跟着大人学说话。 “他都不懂啥意思，瞎说的。” “那也不行！” 王翠娟自然是知道吴冬是无心的，但这不代表什么话都能往外面说，况且公爹是长辈，万一哪天冬子把这话说到公爹面前，一家人还要不要活了。 王翠娟一想到公爹那怒目圆睁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谁知吴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爷爷要把冬子送给叔叔。” 吴建国也没多想，反而一边干活，一边逗着吴冬：“什么叔叔呀？是不是眼睛比碗还大？嘴巴像房子那么大？” 吴建国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吴冬反而歪着小脑袋开始认真思考：“不是，是个不好看的叔叔，眼睛这么小。” 吴冬用小手比划着给吴建国夫妻俩解释，说完还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再多问几句就要哭出来，王翠娟见状赶紧安抚，顺势朝着吴建国的方向虚虚地踢了一脚，不满地责备道：“行了，别逗孩子，冬子都吓哭了。” 吴冬趴在王翠娟的肩膀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爷爷不要冬子了，要把冬子送给坏叔叔。” 吴建国只当是吴冬因为听了刚才那些话在胡说，自己干着活，让王翠娟好好哄哄他。 王翠娟坐在地上，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吴冬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冬子乖，不哭了，你给妈说说为什么爷爷要把冬子送给坏人啊？” 吴玥这会儿正在枯水镇的派出所里暴走，她很愤怒。 第197章 这是吴祥家吧? 原本关于包发财还有秋娥男人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行为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但因为涉及到小离和吴祥，便问了几句。 包发财那个怂货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经过全部都说了出来，王所长把能透露的一部分事情讲给吴玥和老牛听，结果众人这才知道小离竟然是包发财跟秋娥生下来的孩子。 “怪不得她不要小离，既然不想养就别生啊，她就不配当妈！” 之前还能违心地喊秋娥一句姐，现在吴玥连这点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她替自己之前掉下来的那些眼泪不值，更替小离难过，那样乖巧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出身，心又微微地疼起来。 老牛站在一旁只是唉声叹气，但他对小离的感情甚至还没有对吴玥这个便宜徒弟深，作为一个旁观者，根本理解不了吴玥为何会反应如此激烈。 不过这几天跟着折腾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起码吴玥这个小姑娘现在在老牛眼里是善良的，不像是个会算计的人，这让他对吴玥之前那一番前世的言论信了有八分。 其余的两分不是老牛不愿意信，而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后山的事情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有力的证据证明她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后面的事情咱们管不了的，等志安的身体好一些，我准备去京都，你要一起吗？” 顾英武之前说的那些话老牛至今都还放在心上，按说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如今也是过着太平日子，曾经的妻儿还都健在，他应该安享晚年，没必要执着曾经的往事才对，但当年的事情却偏偏涉及他敬重的老首长，这让老牛无论如何都意难平。 他不相信首长会在背后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他都怀疑是顾英武故意撒的谎...... 斩不断，理还乱。 各种纷杂让院子里的师徒俩人心绪稳定不下来，尤其是吴玥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来回蹦跶了好几圈才让自己勉强消气。 “去，我也去！” 就在来回蹦跶的过程中，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假如现在的吴祥已经知道了那些前尘往事，那么这会儿见一次不成肯定会再想其他办法弄死她，她得去京都才行，她死了倒是没什么，可以一了百了，但是下一个轮回还得把这些经历一遍，现在就算是她不愿意拉上京都吴家都不行，吴祥在虚空中一直被家和爸爸压制，就他那小心眼的样子，现在一定也会暗中对他下手的。 她不仅要去，还要赶在吴祥下手之前去！ 从派出所出来，吴玥等人也没有多停留，如今去京都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能再耽搁下去，再三叮嘱姜婶跟二黑等人一定看好小离之后，勉强恢复过来的顾志安带着老牛和吴玥去了富源市。 小汽车在顾志安之前住的小院子前面停下，几个人刚从车上下来，顾英武就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出来，看到三个人安然无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开始跟老牛回忆往事：“你们没事就好。唉，自从晓楠意识到你可能牺牲了以后，这院子我就不敢再带她来了，来一次就难受一次，没想到再来竟然是这种时候，里面不知道谁打扫的，还挺干净，今天晚上不如就住这里？” 老牛就那么站在院子里，缓缓地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这是他家的房子，自从那天晚上被人埋伏之后，追他的人似乎有意把他往枯水镇的方向赶，如果不是他运气好遇到黄连庄的吴祥，这会儿恐怕早就葬身后山。 为什么会是枯水镇的方向呢，首长找到顾英武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老牛有些按捺不住，沉寂了多年的心思突然活了起来，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背后的真相，在没有查到真相之前，老牛没有见庄晓楠的打算，这种情况见面又如何，背后的人既然能找到顾英武，那肯定是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的，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深处后山有关系。 现在他从后山下来了，如果不早一点弄清楚背后的原因，恐怕不止他有危险，顾英武一家指不定也有危险。 这么一想，老牛就再也感慨不起来，趁着天还不是太黑，几个人匆匆忙忙把屋子收拾一番，吴玥和老牛在这里住下，顾英武带着顾志安回去。 父子俩都也没有想好要不要让庄晓楠知道老牛的事情，十分默契地没有邀请老牛住到自己家里去，老牛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完全没有提去顾家的事情。 临走前顾志安把吴玥喊到一旁，那神情让人看着颇有一丝不舍。 “你、你去京都注意安全，守好你那东西别再随便漏出来了……要是、要是京都也不安全，就回来这里住，这是钥匙，你拿着。” 顾志安把小院门上的钥匙塞到吴玥手里转身就跑，吓得吴玥赶紧追:“你给我这东西干啥啊？” “拿着吧，我不收你房租。” 顾志安没头没脑丢了这么一句就看不见了人影，老牛站在院子里冲着那远去的身影丢了个白眼:没出息。 吴玥捏着钥匙征了半天，她是曾经说过要挣钱买房安家，但好像没跟顾志安讲过吧，师傅还在这里呢，把钥匙塞给她什么意思，就算是给也得给师傅啊。 这么想着，吴玥便把手里的钥匙递给老牛:“师傅，你家的钥匙，你拿着吧。” 唉，造孽呦。 老牛转身回屋，没说话也没去接那钥匙，他就不应该考察吴玥，直接上京都多好，就没现在这么多事情了，玥儿这样子看着都还没成年呢，顾志安那小子脑子到底装的什么。 老牛不接钥匙，吴玥能怎么办，只好暂时收起来，她到京都还不知道待多久呢，不过这屋子里也没啥东西需要照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应该不碍事，大不了顾志安自己想办法撬锁呗，反正这钥匙也不是她自己主动要的。 这么一想，吴玥也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爷爷，一晚上睡得倍儿踏实。 第二天，不需要别人提醒，吴玥和老牛早早地就醒过来，不约而同地起床去往汽车站，俩人的心情现在只能用迫不及待来形容。 京都。 吴祥自从在干休所昏迷之后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现如今已经好几天过去，远在晋省的吴安康也被惊动连夜赶了回来。 此时的吴家和还没有那么多的身家，他接手的小药厂刚开始有一点起色，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着急忙慌的就丢下手里的事情往家赶。 等吴家和赶到大哥吴国兴家里，就看到一大家子的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个脸色说不出来的古怪：“你们这是怎么了？” 吴国兴看到是吴家和进来，只是冲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吴安康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等吴家和在沙发上坐定，卧室里面传出来很大的声音：“人都跑哪里去了，我躺床上不能动弹就没一个人伺候我的吗？” 周敏也没上班，听到卧室里的喊声就从厨房冲出来想去卧室看看情况，谁知被吴国兴拦住了：“让他闹，你歇着。” “这不好吧？” 再怎么说，那人也是长辈，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但周敏还没到那种嫌弃他老人家的地步，毕竟在没有生病之前公爹那人是真的很好，总不能因为生了一场病，性格乖张了些，做儿女的就不再那么上心了。 但吴国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周敏在自己身边坐下，愣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吴家和感觉到莫名其妙，他顾不得两个哥哥给的眼神暗示，匆忙起身跑到卧室里面去看情况。 这不是他的父亲吧？ 父亲的气质应该是温文尔雅的，虽说是从战场下退下来的老兵，但从来不在他们这些做子女的面前摆什么架子，每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但是床上现在躺着的那个人，面目狰狞，粗话连篇，床边的地上全都是他随手扔掉的东西，这是被病折磨的？ 这是吴家和看到眼前的一切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但很快现实就告诉他不是。 吴国兴已经带着吴祥把京都大大小小的医院看了一遍，也动用了一些人脉，总之就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了，没有一个人说吴祥生病了，问就是身体康健，那个晕倒就是莫名其妙来的，他的身体指标异常健康。 吴家和不堪忍受吴祥说出来的那些话，默默地从卧室里退出来，甚至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大哥，二哥，咱怎么办啊？” “唉。”吴安康和吴国兴同时摇了摇头，如果知道怎么办他哥俩就不会坐在屋子里唉声叹气的，吴家和一屁股坐在二哥身边，从他手里接了一支烟过来，闷不做声地点上，平时都不爱抽烟的几个人，这会儿把客厅弄得是乌烟瘴气。 向来爱干净的周敏抿了抿嘴，把心里的不满压了回去，沙发上的三个男人压力大，她都明白，想抽就抽吧。 正当屋子里的几个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人敲门。 周敏跟吴国兴对视一眼，示意几个人把屋子里的烟雾散一散，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开门，家里老爷子出了这样的事情，经常会有老战友过来探望，不能怠慢，谁知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外面，一脸的诧异：“这里是吴祥家吧？” 周敏没怎么见过老牛，自然是不认识，但这个年纪看起来像是公爹的老战友，于是面露不解地问道：“对，你们是？” “谁啊？” 吴国兴听到声音出现在门口，看到老牛那张熟悉又略显沧桑的脸顿时兴奋起来：“牛叔？你是牛叔？” 第198章 一声爸爸惹人惊 吴国兴光顾着高兴，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老牛为何会在这个地方，老牛只当老首长的几个孩子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那些事情，像以前一样十分熟稔地拍拍吴国兴的脑袋：“是我啊，你爸在家吗？” 吴玥默不作声地站在老牛的身后位置，微笑地看着曾经熟悉的人，心脏怦怦怦直跳，真好，她终于到京都了。 她已经激动了一路，这会儿站在了吴家的门前反而开始有些紧张，马上就要见到爷爷，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样面对呢，这一世的爷爷她从来都没见过，不知道会不会认不出来，不过爷爷那么和蔼一个老头儿，应该会喜欢她的吧？ 周妈好像没有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精神，甚至还有一些憔悴，是生病了吗？再看看干爸好像黑眼圈也很严重，刚才还心潮澎湃的吴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爷爷已经出事了吧？难道她来晚了？但是再仔细看看吴家好像没有办白事的迹象，干爸干妈的胳膊上也没有佩戴黑色袖标，屋里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个老人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听得不真切。 吴玥压下心里的猜疑，没有轻举妄动，如果爷爷身体没出问题的话，她怕是吴祥在作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吴国兴和周敏一心都还在卧室的吴祥身上，尤其是吴国兴依稀记得老牛曾经是会给人看病开药的，脸上的热情更浓，对于老牛为什么会带着个小姑娘突然到访的事情没多在意，更是没有看到吴玥努力隐忍的表情，毕竟这么多人没见，俩人默认吴玥是老牛的闺女或者孙女什么的，十分开心地把人迎进来。 吴玥一进门便看见正准备站起来迎客的吴安康跟吴家和，此时的吴家和穿着还没那么考究，针织的毛衣外面随意套着一件皮衣，头发都没好好打理，看起来十分凌乱，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也没上辈子那么高级，猛然瞅见屋子里进来两个他不认识的人，吴家和甚至还有一阵子迷茫。 但吴玥却站着不肯再往前走一步，这是她的家和爸爸，被困在虚空中十年的家和爸爸，为了守护她，十年不肯投胎的家和爸爸，他还那么年轻，他有秦妈，有正鹏哥，但却为了她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干闺女，硬生生在虚空中待了十年，就是为了看住那个四处为非作歹的吴祥。 千言万语都从嘴里说不出口，吴玥只知道自己在哭，她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吴家而言是个陌生人，刚到别人家里就张嘴哭起来很没礼貌，也很没出息，可是她忍不住，她也不想忍，冲过去扑在吴家和怀里，吴玥肆无忌惮地哭了个痛快。 吴家和很懵，所有人都很懵，但却没有人责怪吴玥，没人觉得她是不懂礼貌，只当小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任凭她尽情地发泄。 吴家和也没有顺势把吴玥推开，反而是转个身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拿了手帕出来给她擦眼泪，他也有孩子，刚满十二岁的正鹏淘气得很，但在外面受欺负了回去跟他告状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他稍微哄一哄就是了。 吴家和在轻声细语地劝慰着吴玥，众人虽不知吴玥为何在哭，但莫名其妙就跟着红了眼眶，大概是吴家最近的事情闹得每个人都心里难受，想借此缓解一下吧，众人不想承认是小姑娘哭得情真意切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觉得伤心。 老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突然就想到了吴玥在后山说的那些话，现在他信了九分，如果不是感情足够深，不会哭得连他都觉得心疼，卧室里的咒骂声暂停了那么几秒，但随后又继续响起，吴家人早就习惯了如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吴玥实在哭不动了，吴家和的手帕也已经湿得擦不干净她的眼泪，这让逐渐冷静下来的吴玥十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伸手把手帕抓在手里：“爸爸，我拿去给你洗洗。” 说完，吴玥便快速起身十分熟稔地去往吴国兴家里的卫生间开始搓洗手帕，实在是太丢人，她得找个地方躲躲才行。 嗯？眼泪都快流下来的众人看看已经走开的吴玥再看看还处于离线状态的吴家和，突然安静下来。 小弟什么时候在外面有这么大个闺女？ 吴玥这一躲不要紧让刚才还跟着伤心的几个大人瞬间变得警醒，看着吴家和的眼光都发生了异样，尤其是周敏反应最大。 “吴家和，你是不是在外面做对不起曼青的事情了？这么大的闺女哪儿来的，你可得交代清楚，我跟你说曼青嫁给你那是你小子的福气，你别不知好歹......” 这话周敏能说，吴国兴和吴安康两个大男人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但那瞪着吴家和的眼神都无一不充满了指责，刚才还一派和谐的画面瞬间就变了样子，三个人这会儿连老牛都顾不上，把吴家和围在中间就准备审问。 众人一动，吴家和的脑子也跟着转，反应相当快，还不等哥哥嫂子开口便先发制人：“大嫂，她怎么知道你家卫生间在哪儿？” 是啊，那小姑娘怎么看起来对她家也十分熟悉，这下轮到周敏哑口无言，跟吴国兴你看我，我看你，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知情人老牛老神在地坐在一旁看着没有言语，他就想看看吴玥从卫生间出来怎么说，如果说的跟之前一字不差，那他就打算百分百相信，如果是撒谎那中间肯定是有漏洞的，他相信自己能听出来。 吴玥洗干净手帕很自然地从卫生间出来：“爸爸，我把手帕晾阳台呢，你记住点儿啊。” 客厅的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吴玥跟个没事人一样又去阳台上晾手帕，回来的时候还顺带在餐桌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刚才哭得太凶，这会儿有点儿渴。 这还不算完，吴玥自己喝完了还不忘给沙发上坐着的人一人倒了一杯，放在托盘上端过来。 “国兴爸爸，安康伯伯，家和爸爸，周妈，师傅，给，你们也喝水。” 吴玥的话一句比一句惊悚，几个三四十岁的大人硬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吓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更别提伸手去接杯子了，吴玥忍着笑把水杯一个个塞到了大家的手里，然后拉过周敏紧紧地挨着她坐下，还顺势环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说她偏心也好，冷血也罢，跟亲妈王翠娟比起来，吴玥确实更喜欢周妈和秦妈一些，亲妈上辈子对她也很好，但可能是因为前几世的记忆太深刻，让她总觉得隔着一层。 至于隔着的是什么，吴玥也想过，如果从她一生下来，亲爸和亲妈就愿意不管不顾地护着她，不让吴祥奚落她的机会，那她不会死那么早的，或许她会变得阳光开朗，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灵水也能为黄连庄吴家所用，吴祥虽说依然不能亲自掌控灵水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杀红了眼。 虽然在虚空中的时候，吴祥没说那么多，但以吴玥对他的了解，现在十分肯定所有的种种，始作俑者就那个自私自利的吴祥。 如果一开始就被保护着会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场景，吴玥想不到，这些毕竟都是假设，跟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毫无保留释放爱意的京都吴家人比起来，黄连庄吴家确实还差点儿意思。 她倒是还想再去抱抱家和爸爸，但也知道现在大了，而且还是顶着一个外人的皮囊，这会儿又跟刚才不一样，不是情绪崩溃的时候，自然再不能那么没眼色地凑过去腻歪，没看见家和爸爸连杯子都快端不住了吗？ 老牛端着手里的杯子悠闲地喝了一口，眯着眼睛笑了，这便宜徒弟有点儿意思。 第199章 做我孙女好不好? 看众人反应都差不多了，吴玥也结束了自己的小心思，清清嗓子准备给大家说清楚那些前尘往事。 她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故意吓唬吴家人，可以说是有一些被逼无奈，顾志安那种毛头小子三言两语能相信她的前世之言，但师傅却不行，尽管这些天他都默认自己是他的徒弟，但吴玥心里清楚的很，师傅没有全信。 前世她毕竟跟师傅相处了差不多十三年，对他的脾气不能说了如指掌，那也是深知一二的，师傅这人只会关心那些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在枯水镇的时候，因为人贩子的事情，顾英武要把顾志安带走，师傅拦都没拦，但她说要假装被抓引出来包发财，师傅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是同样的默不作声，前面却是在怕顾志安出危险，而后面则是想趁机考察她，看她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她的做法和吴家人的反应会让师傅想清楚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当然这也不是吴玥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是躲在卫生间缓冲情绪的时候突发奇想，真实的反应总比有预谋的准备来的真实自然。 现在有了师傅这个见证人，相信她再跟吴家解释的时候会少很多困难。 客厅里一度陷入沉默，这会儿却显得卧室里的那声音格外惹眼，老牛心知那是老首长的声音，但看着众人见怪不怪的模样，不等吴玥开口说话，反而是先问起了吴祥的情况。 “老首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骂得这么难听？” 老牛离开京都的时候吴安康和吴家和都还小，虽说知道，但不一定有印象，老牛一开口，吴国兴才想起来要给大家重新介绍一番，刚张开嘴，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牛叔，你、你不是牺牲了吗？” 老牛以为吴国兴一开始看到他就没什么反应，还以为知道内情呢，谁想到是压根没意识到，听到他这么问，老牛只能很无奈地挠了挠头：“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吧，我想先见见首长。” 老牛没办法给众人介绍他为何会牺牲，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事情，现在只能先找首长问清楚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活得好好的，首长为何要对外说他死了呢？ 谁知老牛这话刚问出口，在座的所有人并没有把他引到卧室去，反而是纷纷露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尤其是吴国兴古怪中还带着几分尴尬：“牛叔，我爸他、他疯了......” 老牛远道而来，吴国兴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就让他去给自己父亲看病，便先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须全尾地说了一遍，寄希望于见多识广的牛叔能有一些解决办法。 吴国兴的话让吴玥和老牛当场愣在原地，老牛还不知道虚空中的那些事情，只当是老首长受了什么刺激，但吴玥却是心里一阵恐慌，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吴祥已经占据了爷爷的身体，那她来到这里岂不是等同于自投罗网，吴祥是在这里等她还是在等明年才会出生的那个吴玥？再去试探一番？ 老牛千算万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他以为来到京都就能找到当年的真相，但如果首长真的疯掉了，可能曾经的一切都要被埋没，神志不清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但想归想，老牛还是决定去亲自看一眼，是不是真的生病也需要经过望闻问切才能得出结论。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老牛刚站起身子，脚步还没完全挪到紧闭的卧室门口，里面就传来破口大骂声：“牛狗剩，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吴国兴跟老牛再熟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老牛来到家里，对京都吴家而言，那就是客人，客人在自己家里被主人骂，实在是让吴家三个兄弟没脸，尤其是吴国兴更是尴尬，拦着急于往前走的老牛重新坐下：“牛叔，先坐着歇歇吧，等吃了饭咱慢慢说这事儿。” 老牛当然知道自家首长的脾气，听到里面人中气十足的喊话也不敢轻举妄动，真要打起来他可不一定是首长的对手，这事儿还真就不能硬来。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叫骂声，周敏收回刚才的失态，嘱咐吴玥继续坐着，自己转身去厨房做饭，这小姑娘为何对自己家那么熟估计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看着都不是什么坏人，虱子多了不怕痒，总有一天会搞清楚这一件两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是慢慢来吧。 吴家三个兄弟死马当作活马医，听完大哥介绍牛叔的事情之后，烟也不抽了，全部都围在老牛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开始商量关于吴祥的事情，对于吴家三兄弟而言，现在但凡是有一点儿医治的希望，众人都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老父亲一定是生病了才会变成现在如此不堪的模样。 被围着的老牛反而是抬头看了看刚才准备开口的吴玥，他总觉得这个徒弟知道的更多，一时间众人又开始眼巴巴的盯着吴玥看。 吴玥坐在离卧室最近的地方，里面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骂声越是难听，她越是心疼，她是打死都不相信爷爷是疯掉了。 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吴玥犹豫片刻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挪到卧室门口，从枯水镇醒来到现在她已经有四个月没见到爷爷，不远万里来到京都，现在爷爷就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不管里面那人是真是假，吴玥都不允许自己错过这样的机会，下意识地就拧开了卧室的门锁。 只听“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应声而开，里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跟在身后的众人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吴祥像是哑巴了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吴玥，一句话都不说。 吴玥无视掉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踏着玻璃碴子轻轻走到床边，拉过吴祥的一只手，柔声呼唤：“爷爷，我是玥儿，你还记得我吗？” 看到爷爷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思念，还有临死时的那些不甘和疼痛此刻全部都化成泪水再一次地往下流，她已经不想试探了，那靠在床头的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爷爷，跟她想象中长得一模一样，眉眼中带着一丝慈祥，面相不似黄连庄的吴祥那般可怕，但某处又有一些神似。 老牛站在卧室门口想冲进去，他脸皮厚，被首长骂几句就算了，但他徒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被骂哭了可咋办，老牛蓄势待发，就在他以为吴祥又要开始破口大骂的时候，听到吴玥喊爷爷，床上的吴祥狰狞的面容慢慢变得舒展，竟然逐渐回到从前的模样。 吴祥伸出一只干瘦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吴玥的脑袋：“这小姑娘真好看，给我做孙女好不好呀？” “好。” 吴玥哽咽，这是她这辈子的愿望呢，谁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实现了。 闻讯而来的周敏和吴国兴等人站在卧室门口的位置，呆呆着看着眼前的一幕，愣是不敢进去，生怕刺激到吴祥破坏了眼前温馨的一幕。 卧室的的老人和小姑娘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他们就那样坐在床边，一脸笑吟吟地互相看着对方，时不时地再露出来一个笑脸，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又交流了很多。 周敏作为卧室门口唯一的女性，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谁能想到疯癫了好久的公爹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吴国兴见状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拍打着肩膀轻轻安抚。 就在大家以为吴祥已经不药而愈的时候，他猛地推了吴玥一把：“玥儿，走，回黄连庄去，别来！” 老牛看见吴祥的动作，刹那间，脚步动得比脑子快，快速冲到吴玥面前想要护住她。 虽说老牛一直嘴硬说吴玥是他捡来的便宜徒弟，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便宜徒弟不仅仅帮他带来了妻儿的信息，还出手救了顾志安不止一次，更不要提灵水的事情，包发财满心算计希望得到的东西，在他这里，便宜徒弟却是毫不吝啬。 抛开上一世的缘分不谈，单凭这便宜徒弟对他的信任，老牛早就已经在心里承认了吴玥的存在。 只不过他这个年龄的人都已经学会了隐藏真实情绪，从来没有对吴玥说过这些而已。 潜意识里他不希望曾经的首长伤害坚强而单纯的小姑娘，于是双臂微张把吴玥紧紧地护在身后。 吴祥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吴玥愣了一下，随即她便很快回神，看着突然蹿到跟前的师傅吴玥勾嘴微微一笑，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师傅，我没事。” 卧室门口的吴家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是莫名其妙，齐刷刷地站在吴玥和老牛跟前，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刚才还是舐犊情深的吴祥这会儿似乎又要重新恢复到那种疯癫的样子，他面上表情挣扎肉眼可见地在经历巨大的博弈和痛苦。 容不得多想，吴玥上前一步耐心地握住他那双干枯的大手，嘴巴里一直在不停地喊着爷爷，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一次吴祥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变得清醒，重新睁开眼睛时，那双浑浊的眼眸充斥着不满，但很快便被他掩盖过去。 第200章 把姚菲菲带回来养 吴玥在看到这些的时候，迅速地松开了双手，甚至还不着痕迹地稍微往后挪了两步，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她刚才一直在盯着吴祥的眼睛看，那人眼神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有被抓捕到。 此刻，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发生这样微妙的变化，吴玥可能完全察觉不到，毕竟她的阅历有限，还没有练就那种火眼金睛的能力，但是黄连庄的那个吴祥和爷爷不一样，这两个在她几辈子的经历中至关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全都深深刻画在她的脑海里，想忘记都很难。 所以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现如今躺在床上装模作样的这个人芯子已经换了，这么说，吴祥的灵魂竟然还能在两个身体里面自如切换？既然都有这么逆天的本事了，去救救那些过得不如意的人不行吗？再不济蹿到岛国搞点儿事情，什么泼天的富贵换不来，非要盯着她的灵水不放。 其他人不知吴玥心中所想，还满怀希冀地等着吴祥恢复正常，眼看着小姑娘能让他的脸色稍霁，纷纷松了一口气，望着吴玥的眼神充满了热烈和探究。 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姑娘刚进屋子就弄懵了一群人，现在似乎又对父亲的“病情”十分拿手，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人跟老牛的关系，刚才她说什么来着，师傅？ 牛叔是她的师傅？这怎么看她才像是那个师傅啊，对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未卜先知，了如指掌。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经历过一番挣扎的吴祥重新在床边坐好，努力挤出来一副和蔼模样，对着三个孩子吩咐道：“你们好好安排老牛在这里住几天，大老远带着孩子来还挺辛苦的。” 吴国兴跟两个弟弟悄悄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上前帮吴祥把床上的枕头摆正，贴心地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爸，你睡会儿吧，其他事情交给我。” 见吴祥没有反对，甚至很乖顺地在床上躺好，周敏趁机把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速收拾一番，众人这才从卧室里退出来关好了房门。 周敏从卧室里出来以后便像个没事人一样，把小茶几上面的茶杯收走，重新换了两杯热水出来，十分热情地招待起老牛和吴玥两个人：“刚才闹哄哄的什么都顾不上，你们先坐着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好。” 早就该吃饭的时间，只不过刚才围观卧室的事情耽搁了，周敏走到厨房把还留在锅里的白菜炒肉重新翻炒一遍盛出来在餐桌上摆好，便开始喊众人吃饭。 餐桌上一片和谐，吴玥有惊无险地吃了一顿饭，吴家的人像是把刚才那一幕忘记一样，闭口不提一句，吴国兴只是拉着两个兄弟跟老牛在一起叙旧，而周敏则是坐在吴玥身边问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家住哪里，跟老牛什么关系之类的。 吴玥本就对周敏没什么设防，对于大人那些拐弯抹角的套话更是没有任何的经验，几个来回下来就被周敏问了个底朝天，但她却对这些是一无所知。 老牛不远不近地看着吴玥一副傻不愣登地模样，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还是尽量多照顾一下这个没心眼的徒弟。 老牛的心境跟吴玥不同，跟他有交情的人是老首长，不是首长的这些儿子们，虽说年轻的时候一个个都抱过，玩过，但还有事情没弄清楚他确实没有办法真正亲近起来。 卧室里，吴祥根本睡不着，当然他也没闹腾，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很突然，他原以为需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吴玥，在这之前可以先把碍事的吴家和解决掉，谁知道她竟然钻进了别人的身体里，还有她嘴里那个爷爷，都要死的人了，也不知道还在挣扎什么，干脆利索地给他让地儿不行吗？ 既然吴玥也在，那就干脆都弄死算了，省得天天在跟前晃悠地人心烦，哼，让他过得不如意的人都别让安生！ 吴建国在黄连庄找了一圈没看见吴祥的身影便想着再去镇上看看，他爹不上班的时候就爱瞎晃悠，除了吃饭从来不着家，吴家人早就习惯了，所以吴建国想着指不定在哪儿就碰上了呢。 倒也不是他心大，之前吴建国还是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后来跟王翠娟在自家地里聊了一会儿就稍微想通了点儿事情。 王翠娟在地里一直用各种方式问冬子的话，但是在吴建国看来冬子才四岁，他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再说了，怎么可能会有亲爷爷想把自己孙子卖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吴建国是打死都不信的。 而且就算是亲爹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派出所找上门来，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不可能跟人家派出所对着干的，干脆就别管了，要是遇见他爹，他给提个醒算了。 这么一想，吴建国就又变得轻松起来，一直没察觉到抱着冬子的王翠娟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夫妻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说的，一直到吴家院子，王翠娟收敛了情绪，吴建国也闭口不提派出所找上门的事情，毕竟都是猜测，这么胡说一通再让家里人跟着操心那就是他的不对的。 而且也没有做儿子的在背后说亲爹的不是，那是不孝。 吃了午饭吴建国就出发往枯水镇去，结果没走多远就看见亲爹正大踏步地往黄连庄的方向回，吴建国心里一喜迎了上去。 一时高兴，吴建国竟然直直地站在吴祥对面，瞬间就挡住了通往黄连庄的路。 “爹，你可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吴祥被人拦住，猛的原地站定看着吴建国，先是习惯性地准备笑笑，突然意识到不对又赶紧绷住脸，尽量把声音放得不带一丝感情:“找我啥事儿？” 吴建国愣了一下，大着胆子疑惑地看了好几次眼前这人，总觉得亲爹变了样子，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来，仔细看，好像还是那么严肃，应该是想多了，吴建国这么安慰自己。 吴祥蹙眉，有些心虚地学着之前的样子尽量粗暴地打断了吴建国的审视。 “说！” 简简单单一个字，裹着不耐，干脆利落。 吴建国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往路边侧了两步，低下头把派出所找他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完继续低着头不敢看吴祥，心里也是怕得不行，他刚才一定是看花眼了，竟然会觉得亲爹想笑，甚至都忘了回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挨熊。 谁知吴祥听完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让吴建国更加诧异，悄悄地把头抬起来一半，挑着眼皮往吴祥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察觉到亲爹真的没有生气，心里踏实了不少。 踏实归踏实，吴建国并不想多待，该说的都说了就想赶紧溜:“那、爹我先回供销社去。” 吴建国正准备抬腿溜走，就听见吴祥又发出了声音:“姚老二那个闺女，你要是见到了就带回来，没爹没妈的，好歹喊你一声干爹，带回来养着吧。” 吴祥的话一出，吴建国刚迈出去的腿被定格了一样，愣是不会动弹。 他没听错吧？爹让他把姚菲菲带回来？ 第201章 马后炮 吴祥的话让吴建国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他之前就跟姚菲菲说要安排她上学，让她跟着吴家生活，但当时就被拒绝了，他回去还跟王翠娟说了这事儿，想着估计是姚菲菲听说早就被认出来了，而他这个干爹却一直无动于衷，一个小姑娘心里委屈，所以赌气呢。 其实他当时说那话的时候也是一时冲动，心里也没底，翠娟肯定是支持他把姚菲菲带回去的，但他爹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之前跟亲爹说过一次，话都没说完就被拒绝了，事后便想着拖一拖，过段时间再问问，没想到姚菲菲那边还没答应，亲爹先松口了。 吴建国喜不自胜，乐颠颠地跑回枯水镇去上班，跟他背道而驰的吴祥嘴角也是挂着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一到枯水镇，吴建国没忙着去供销社，而是找到了姜小芬的家里，他之前听吴玥说过，到了枯水镇之后就一直住在姜小芬家里呢。 姜家村离枯水镇又不远，今天就能把人接回去，这孩子肯定也早就想认他的，要不然明明叫姚菲菲，却偏偏改名成吴玥，不就是明晃晃的提醒吗？ 吴建国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从黄连庄跑到姜家村完全不觉得累，到姜婶家的时候没想到所有人都在，甚至派出所的那个王所长也在，这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但想想自己又没犯事情，怕什么呢，要是再问起他爹，就说不知道就是了。 这么一想吴建国表情自然了许多，先跟他认识的二黑打了招呼：“黑子，穿这么新是准备干啥去呢？” 二黑只是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没好意思回答，反而是姜婶一脸喜气洋洋：“黑子要说媳妇儿了。” “对，对，嘿嘿。” 二黑还在一直笑，自从老家遭灾以后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一天能娶媳妇，现在孩子也有了，媳妇儿马上也要有了，说起这个媳妇儿还是王所长亲自介绍的，隔壁村的一个寡妇，还没来得及生孩子男人就死了，也不嫌弃二黑穷，愿意嫁过来。 王所长也在一旁感慨：“是啊，都怪我，没想到翠花背着我惹了这么多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姜家，我给小芬介绍的工作你们再考虑考虑，我先走了。” 等送走了王所长吴建国才意识到来了这么大会儿都没见到吴玥便开口问起来，这一问才知道吴玥跟着后山那个老人一起去了京都，顿时有些失望：“这孩子，走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呢？” 吴建国低着头嘟囔，姜小芬听清楚之后却有些生气，在后山的时候这吴建国还口口声声说玥儿是他干闺女呢，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说，等到人家都走了才巴巴地过来找，他要是早些出面，玥儿的那东西指不定就不会暴露了，就不会去后山冒险，也不用被包发财那人侮辱。 她可是听王所长说了所有事情，现在麻烦都解决掉了，他才跟个马后炮一样出现，甚至还怪玥儿离开不跟他说一声，他是个屁的干爹哦，跟他说得着吗？ “叔，你先回去吧，玥儿啥时候回来了跟你说。” 姜小芬懒得费口舌跟吴建国争辩这些是非，要她说玥儿如果能在京都找到爷爷干脆就别回来，吴家吴祥不是个好的，这干爹吴建国还是个不靠谱的，在枯水镇无亲无故的，回来做什么呢，在京都投靠爷爷不好吗？ 姜家也没人邀请吴建国进屋坐坐的意思，吴建国杵在院子里好大一会儿跟姜家也没什么话说，大家本就没交情，也是因为后山一行才算是稍微熟悉一些而已，姜小芬虽说在供销社上过班，但也没多长时间，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同事。 现在姜小芬开口撵人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借口供销社还有事情便走了，等吴建国走远，姜小芬才破口大骂：“什么人啊这是，该不会是打听到玥儿已经不在咱家了才专门跑来的吧，是干爹又不是亲爹，不想认就不认呗，人家玥儿又没上赶着给他当闺女，他还较劲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 姜婶原本对这些里面的事情不了解，也是姜小芬在家没事跟她一句一句学的，当然剔除了吴玥拥有前世记忆，还有那水的事情，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众所周知肯定是要有危险的，目前为止姜婶也只是知道吴玥的爸妈貌似跟吴建国有什么交情，听到自家闺女这么说不得已让她闭嘴。 外人不了解内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听到的人会很难受的，她家小芬的事情不就是个例子吗？吴建国是好是坏，只有玥儿才能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当然如果吴建国真的不是想认玥儿这个干闺女，那也没什么，姜家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的。 那么好的小姑娘，独立，坚强，还能挣钱，谁带回家不得乐上好几天。 不仅仅是姜婶想把吴玥带回家呢，京都吴家的人也是一样的。 自从吴玥进了吴祥的卧室，那人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胡言乱语，砸过东西，按时睡觉起床吃饭，完全就是个正常人。 但尽管如此，吴家三个兄弟还是再三挽留希望吴玥跟老牛再多住几天，当然老牛也重新给吴祥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和医院诊断结果一样，没有任何问题，身体康健。 只是等老牛想问问吴祥当年被埋伏的事情时，他才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 “我带你去个地方。” 吴祥背着手，听到老牛的疑惑就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率先出门，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上。 老牛自然是要追出去的，刚知道老牛早年遭遇的吴玥也想知道原因，她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不是吴祥那个不要脸的人顶着爷爷的身份去骗了师傅，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她一定当面揭穿，不让师傅上当受骗。 自打知道那个人已经住在了爷爷的身体里，吴玥就对那人再也亲近不起来，哪怕是这个吴祥努力做成和蔼可亲的样子，她也只觉得呕得慌。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她去证实，那便是吴祥住进了爷爷的身体里，爷爷还没去世，那他的灵魂去了哪里？联想到卧室里的变化，她现在只能猜测，爷爷被迫住进了吴祥的身体，真是这样的话，他现在肯定在黄连庄。 一想到那句“玥儿，走，回黄连庄去，别来。”，吴玥就有些迫不及待，她敢肯定现在黄连庄的爷爷一定记得她！ 爷爷肯定什么都知道，甚至还知道怎么才能停止这场由吴祥主导的游戏！她决定把事情说清楚之后立马重回黄连庄去。 对，先去追师傅，看看这个吴祥到底要怎样狡辩，她可不能让师傅信错了人，等这边的事情搞完立马回去，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吴玥便毫不犹豫地起身想要追上师傅和吴祥，结果人还没动就被周敏拉住了。 “年纪大的人说话，咱就不去听了，没啥意思，走，姨今天没事，带你出去转转。” 第202章 对不起 周敏这边话音刚落，吴玥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几个人连动作都放慢了许多，得，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等着她答疑解惑呗。 那就说吧，反正是打算如实相告的，正好趁着吴祥不在，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出谋划策一番。 吴玥会心一笑，起身去把正在假装看报纸聊事情的三个男人拉到一起坐下。 “我在京都有两个干妈，两个干爸，还有一个爷爷……” 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吴玥才发现攒了一肚子的话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讲起了曾经被认作干闺女的那一段，谁知后面还没来得及讲，周敏就先略显不满地哼哼了两句。 “这倒是像曼青会做出来的事情，那后来呢，你到底认谁做了干妈？”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吴国兴瞬间被气笑了：“你糊涂了，玥儿都说有两个干妈，肯定你跟曼青都有份啊。” “哦，对对，闺女，你继续讲。” 吴玥忍不住把脑袋歪在周敏的胳膊上蹭了蹭，她就知道选择来京都是没错的，这里每一个人都会相信她，不像她那个没出息的亲爹，连认闺女这种事情都还要请示吴祥，明明早就分家了，弄得还跟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一样。 周敏顺势就捏了一把吴玥的脸蛋，显得十分满足：“我就知道老天爷待我不薄，不会让我这辈子没有闺女的。” 吴玥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还顺势抬眼瞧瞧身边坐着的三个男人，眼角弯弯，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坐直身子继续开始讲，谁知周敏沉默一会儿却把她的话给打断了：“闺女，你先等会儿，我得给你秦妈打个电话说一声，这事儿她得参与。” 这想法转变得太突然，吴玥压根就没来得及阻拦，周敏就已经站在了电话旁边开始拨号。 阻拦什么呢？ 吴玥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大概就是心虚吧，秦妈跟正鹏哥如果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会不会怪她，怪爷爷自作主张要把京都吴家当作挡箭牌？ 趁着大家都在等秦曼青上门的空档，吴玥也在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秦妈跟正鹏哥如果听完她的故事想打想骂她都认了，如果一定要追究的话，所有的因果确实都是因她而起。 大门被人拍响，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吴正鹏的声音：“大伯，大伯母，我是正鹏，开门呐。” 大门被打开，吴玥抬头就先看到脖子上吊着一根绷带的吴正鹏，胳膊肘的位置还垫了一本书，看样子是骨折了，怪不得来京都几天都没见着他，估计是被秦妈关在家里养伤呢。 他的后面跟着的自然是紧追不舍的秦曼青：“吴正鹏，你跑慢点儿。” 等好不太容易追上了吴正鹏，秦曼青都顾不上喘气，抬头就冲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吴正鹏，你是嫌自己命长是不是，胳膊都还没长好，跑那么快干嘛？非把另外一条胳膊也摔骨折了，你才能安生两天吗？” 吴正鹏也不恼，笑嘻嘻地进门，结果就看见一个小姐姐正冲着他嘿嘿嘿地笑，这让吴正鹏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不好意思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安静不到两秒钟他就问周敏：“大伯母，这位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姐姐吗？哇，怎么长这么高的？” 眼前的小姐姐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亲切，吴正鹏瞬间喜欢上了，老老实实坐着，完全没有平时那调皮捣蛋的劲儿。 周敏听到他的问话笑着回了一句：“你这话问的，玥儿比你大好几岁呢，自然是长得高，以后你得喊姐姐。” 本还有些忐忑的吴玥这下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音，想起来上辈子吴正鹏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结果这辈子就真的变成了他的姐姐，然而这种变故对吴玥而言也仅仅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已，世界怎么会如此微妙。 等笑够了才看见秦曼青早就站在面前打量她，赶紧站直了喊秦妈，这一声喊得秦曼青浑身舒坦，把吴玥揽在怀里连着应了好几声。 吴家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是一点儿疑虑都没有了，这小姑娘跟吴家的渊源绝对不浅。 吴玥想趁着吴祥没回来的空档早点儿把事情讲完，秦曼青便派了吴正鹏在门口玩，客厅的氛围又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这次吴玥是从她无尽的轮回开始讲起的。 讲了那神奇的灵水，白茫茫的虚空，还有贪婪自私的吴祥以及她的猜测和提醒。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吴玥便在秦曼青脚边跪下：“秦妈，对不起。” 她不想辩解，确实是因为她才引起了这么多事情，维护她的事情原本就应该是亲爸妈的事情，可她却不敢相信，只能把压力带来了京都。她觉得前世今生自己都欠京都吴家一个对不起，如果可以她这辈子连京都都不想来的，这样谁都不需要被牵扯，就让她跟吴祥单打独斗，可是不行，吴祥现在什么都知道，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只能想办法解决。 牵强一点说，家和爸爸是爷爷是的儿子，知道父亲的安排心甘情愿去守护她，也能说得过去，但秦妈跟正鹏哥是无辜的，他们原本是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么一安排，硬生生地被拆散，才二十多岁的正鹏哥一夜之间长大，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道歉，虽然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但她还是想这么做。 只是这一跪终究是遭到了秦曼青的阻拦：“哎呦，你这傻孩子跪什么跪哦，要跪也是黄连庄那人跪嘛，起来，起来，快起来。” 吴祥跟公爹名字一样，秦曼青也不能大大咧咧就那么喊出来，但她的意思大家都懂。 严格意义上来说，姚菲菲已经快十六岁了，个子也不低，她不愿意起身的话，秦曼青还真拽不起来。 尝试了几次，秦曼青气不过伸出手在她后背上“啪啪”拍了两下：“行了，满意了吧，赶紧起来，再跪地上赖着，你妈我可就上脚了啊。” “谢谢秦妈。“吴玥擦干净眼泪利落起身。 但这怎么能算完呢，知道了这么离奇又虚幻的一件大事，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不太妙，往严重了说，现在等于家里住着一个明晃晃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出手伤人，可关键还顶着长辈的皮囊，让人就算预防都有些不好下手。 第203章 遇见庄晓楠 最终还是吴国兴给了建议：“不如这样，玥儿你回黄连庄去，家和正好生意也忙，就别在京都待着，至于家里这位，有我们看着，只要他们俩不再搞什么换身体的把戏，肯定不会出事。” 吴国兴倒是想直接去黄连庄看看到底父亲是不是已经在那里等着，但这样一来肯定是要打草惊蛇，那吴祥可以不要脸搞个借刀杀人，但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不行啊，外人谁知道父亲换了芯子呢，搞不好一家人的前途都得完蛋。 目前也只能如此，因为倾向于爷爷知道更多的真相，吴玥赞同吴国兴的安排，而外出的吴祥跟老牛是一直到天黑才回的家。 吴正鹏年纪还小，而且也不知道吴玥说的那些事情，看见吴祥回来十分开心地迎了上去，吴国兴等人则是该干嘛干嘛，没有一丝异样表现出来。 吴祥在黄连庄放肆惯了，这也不是在外面，不用上班，不用给谁面子，到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就开始骂人：“外面天都黑成啥了，还不做饭，是想饿死我吗？” “吴家和，我住院你说生意忙不回来就算了，现在我出去一天不回家，你也不说问问，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 吴家人全当什么都不知道，吴祥骂一句，他们就小心翼翼地回应一句，也不跟他吵，原本还有些开心的吴正鹏却有些害怕起来，电视也不看了，一直跟着秦曼青。 秦曼青心里窝火，却暂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档子窝囊气呢，但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人本事比她大，会搞什么换身子的把戏，她只能护着吴正鹏让他尽量不要离那人太近。 吴正鹏时不时偷瞄两眼吴祥，眼里除了害怕还有疑惑，这样的爷爷，他从来没有见过，好陌生啊。 吴玥把压在心里的事情吐得是一干二净，顿时变得轻松好多，看见师傅回家，连蹦带跳地往前凑。 “师傅，你回来了，我想家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老牛面无表情地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应，先是冲着吴祥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请示他，等吴祥说了句想回去就早些回去之后，他才答应吴玥。 “那咱明天就回去。” 吴玥离得近，把老牛的细微动作看得是清清楚楚，内心顿时一沉，师傅这是被吴祥骗住了？ 他只有在面对爷爷的时候才会这么谨慎和尊重，吴祥到底是给师傅说了什么，总不能是颠倒黑白，让爷爷把当年那口锅给背了吧？ 老牛之前询问吴祥关于为何会对外宣称他牺牲的事情时并没有避讳吴家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吴玥知道，再加上跟老牛相处这么长时间，偶尔也会聊到这方面的事情，她才有了这方面的猜测，现在再看师傅的样子，对上她的时候，眼神里再次充满了考察跟不信任。 得，前面的一切都白干了！ 如果老牛知道吴玥此刻的心里所想，一定会说一说，这丫头，心里戏可真多，但他心里压着事情，最终一句话也没多说。 冲着吴祥翻了个大白眼，吴玥才算心气顺了一些，他俩现在其实就相当于什么都知道，但又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动手打人肯定不行，会让吴祥抓到把柄，得理不饶人，但给吴祥一个臭脸这种事情她还是可以做的。 周敏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心有余悸，佯装生气说了吴玥两句：“你干嘛呢？对爷爷尊重些。“ 吴玥嘟嘟嘴不做声，面露委屈，但也没有继续做那些动作，不过这一切看在吴祥眼里那就是京都吴家人什么都还不知道，还在一心维护自己呢，顿时又变得轻松了一些。 现在老牛也站在自己这边，他就想看看凭吴玥这个乳臭味干的黄毛丫头能干成什么大事？ 吴玥可不知道吴祥仅凭周敏的一句话还能推断出来这么多东西，她当初来京都的时候有多激动，现在就又多期待，在京都这几天，吴祥一直住在爷爷的身体里没有再离开过，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换回来了，这样也好，等她跟爷爷商量好了对策，直接彻底把这人弄死拉倒，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烦死了！ 等解决掉吴祥她就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要长长久久地陪着爷爷！ 照例，回到富源市以后，老牛跟吴玥重新在小院子里住下，准备第二天再回枯水镇。 谁知刚走到小院门口，便看见顾志安傻着一张脸在门口蹲着，时不时地还要抬头张望一下，吴玥暗骂一声赶紧跑过去开门。 “你脑子进水了，手里又没钥匙，在这儿蹲着干啥？”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天都来等等呗，我就知道你们回来肯定会在这里住一晚上的。” 顾志安看见吴玥和老牛两个人，瞬间两眼放光，很明显变得兴奋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骄傲感，但可能是蹲的太久，腿有些麻，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老牛把吴家人塞的那些礼物往他怀里一扔，笑了：“年纪不小了，找个正经事情做。” 不能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能吸引人家小姑娘就整天盯着这事儿，将来成家立业没有本事，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不过，这话老牛倒是没说出来，教育孩子的事情还是让顾英武那货做吧，他这些年自在惯了，真让他开始管教孩子还真的是做不来。 顾志安没当回事，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东西乐呵呵地跟在吴玥身后进院子，老牛紧随其后也准备进去，可是刚抬脚就听见有人喊他：“牛狗剩？” 一声呼唤，老牛和顾志安同时愣住，顾志安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包，赶紧转身把吴玥藏在后面，怕没挡住，还试图调整了一下方向，低着头等着挨骂。 老牛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听到声音也只是顿了顿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开口跟喊他的人打招呼：“晓楠，你来了。” 如今的天已经变得暖和起来，庄晓楠烫着卷发，穿着一件枚红色连衣长裙，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很好，人看起来也是一副十分淑静的模样，吴玥从顾志安身后挤出来跟她打招呼：“晓楠阿姨好。” 打完招呼还不忘用胳膊肘把顾志安往一旁顶了顶，她又不是见不得人，这傻子把她藏起来干啥，该不会是在门口蹲时间长了，腿上的麻劲儿冲到天灵盖了吧？ 庄晓楠愣了一下，冲着吴玥点了点头，继而又把目光转向老牛，吴玥趁机打量了她一番，长得跟顾志安更像一些，反而跟牛语林差别有些大，顾家的几个人她也算是都见过了，竟然没看出来谁跟牛语林长得更像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吴玥又不需要操心这些，她纯纯好奇而已。 庄晓楠见老牛只是开口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再也不吱声，便先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她这么一笑，老牛也从自己的回忆中醒过神来，侧过身给庄晓楠让了路让她进来。 第204章 父子俩挨批 庄晓楠边往院子里进边跟老牛说着话：“你不用多想，不是英武和志安说的，是我自己猜的，志安是我的孩子，他有什么事情是瞒不住我这个当妈的，我跟在他后面回来过这里几次，今天恰巧被我碰到了。” “恩，我没说是他们。” 老牛捣蒜一样点着头，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他还没做见庄晓楠的准备，谁知这人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要他说不见也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一直都是以一个死人的形象活在庄晓楠的心里，干脆那样子就挺好，现在这么一闹，不知道又要牵扯出来多少恩恩怨怨。 庄晓楠像是没看到老牛的不自在，瞟了一眼吴玥跟顾志安，继续往下说着：“这院子我好多年没来了，当初咱俩抱着志安就是在这里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老牛从善如流：“是啊。”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看到你还活着，心里高兴，知道你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有空去家里坐坐，行了，我走了，顾志安，你跟我回去！” “嗯。” 老牛站在原地没动，没打算出门送一送庄晓楠，顾志安闻言，浑身一震，给了吴玥一个抱歉的眼神，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放回屋子里，马不停蹄地跟在庄晓楠身后走人。 这一出弄得吴玥是莫名其妙：“师傅，晓楠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老牛意味深长地看了吴玥一眼顾左右而言他：“不用管，咱弄点吃的吧，饿了。” 或许是他太紧张了，这些年一直觉得是自己弄丢了妻儿，看见庄晓楠就不自觉地愧疚，但那人似乎对他也没什么意见，这样也好，他就还当自己是孤家寡人。 出了门的庄晓楠远没有老牛看到的那么淡定，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气冲冲地停下来，先是猛拍了顾志安的后背几下，然后才劈头盖脸地对着他骂了起来：“你是不是人，那小姑娘看着都还没成年，你那是在干什么？你爸让你考大学你不考，给你找工作你不干，背着我们就想着搞对象是了吗？你就算是搞对象也得看年龄啊，你是想气死我跟你爸吗？” 庄晓楠这么一骂，心虚的顾志安立马明白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早就被亲妈看在眼里，顿时感觉臊得慌，他也觉得这样子做不对，要不然刚才也不会一见到他妈出现就下意思地把吴玥给藏起来，倒不是觉得吴玥见不得人，而是怕吴玥被为难，但脑子宕机的顾志安这一刻却忘了他妈原本冲着的人不是吴玥，而是前夫老牛！ 只是他那下意识地一藏，让庄晓楠意识到顾志安的事情似乎更严重，所以一出门就先把顾志安给捶了一顿。 顾志安这会儿满脑子浆糊，甚至忘了他妈跟老牛的关系，还在傻傻地问着：“妈，你怎么知道我、我喜欢她的？” 顾志安期期艾艾，庄晓楠更气了：“你妈我眼睛不瞎，我刚才一出现，你都恨不得把人藏起来，我能看不见？说吧，她是牛狗剩的闺女还是孙女？我提前跟你说清楚啊，你喜欢谁都行，就那小姑娘不行！” 牛狗剩也真是的，顾志安不懂事他也不懂事的吗，万一这小子是那小姑娘的哥哥或者叔叔舅舅之类的，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原本还有些颓的顾志安听到这话又变得轻松起来，这么说他妈不是讨厌吴玥，是怕吴玥跟他爸有血缘关系？这么一想，顾志安又觉得自己有戏，赶紧解释：“不是，她是我爸的徒弟，没血缘关系，而且我俩也没搞对象。” 顾志安这么一说，庄晓楠的关注点瞬间歪了：“你爸？这么说，你父子俩早就相认了？” 顾志安缩着肩膀点了点头，随之而来的便是耳朵被庄晓楠拧住：“顾英武是不是也知道牛狗剩还活着？你父子俩合起伙来骗我一个人是吧？啊。” “妈妈妈，疼疼疼，你先松手，听我解释。” 然而，这一次庄晓楠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听顾志安说话，硬是一路拽着他的耳朵回了家。 顾英武此刻哼着歌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看见母子俩进屋之后谁也不搭理谁，顿时赶紧熄火从厨房出来：“咋了这是？志安，是不是又惹你妈生气了？快给你妈道歉！” 顾志安那个委屈啊，这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人道歉就能行的，但他又不敢明着提醒顾英武，只能在庄晓楠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儿给他使眼色，但这顾英武哪里看得懂啊，巴巴地跑到庄晓楠身边卖好：“志安那小子要是惹你生气了，你打我出出气，别把自己给气坏了啊。” 走了一路，庄晓楠早就气消了一半，她又不是个糊涂的人，男人跟儿子瞒着她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但顾英武都看出来她生气了竟然还是闭口不提牛狗剩的事情，这下直接看顾英武不顺眼了，扯着他身上的围裙进了卧室，“砰”地关上房门。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英武被一把摔在床上，弄得是晕头转向，脑子里快速把最近的事情过了一遍，貌似除了牛狗剩还活着的事情他没做错什么，顿时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好了，不生气了，饭马上就做好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顾英武起身往门口走去，庄晓楠自然是不愿意，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冷冷地开口：“我今天见着牛狗剩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像是炸雷一般，惊得顾英武慌忙转身：“晓楠，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这事儿的，就是、就是……” 庄晓楠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顾英武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更加生气：“就是什么，你说啊？” “我、我怕你跟我离婚……” 都快半百的人了，顾英武此刻却委屈得像个孩子，半蹲在庄晓楠身边，趴在她的腿上，说话的声音略显底气不足。 “唉，你想什么呢？饿死了，要吃饭！” 庄晓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但顾英武还没开始老呢，怎么就已经开始变得孩子气了，她都跟他生活了小半辈子了，就因为看见前夫回来了，转头离婚，想得美，他想离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呢？ 但正处于惶恐中的顾英武哪里顾得上研究庄晓楠这些心思，听见她说饿，一边纠结一边又急冲冲地去厨房继续做饭。 “你等着啊，饭马上就好，不生气了啊。” 打开门看见顾志安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英武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生怕被看见。 顾志安两眼盯着电视不敢动，假装刚看到顾英武从卧室出来，镇定地说了一句：“爸，我在家吃饭，你多做点儿啊。” 顾英武一愣，很快又喜上眉梢，颠颠地跑进了厨房。 庄晓楠收拾了情绪也从卧室里出来，在顾志安身边坐下：“你都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205章 庄晓楠的心思 顾志安不满地看了一眼庄晓楠，别扭地挪了挪身子，没有言语，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妈的眼睛，连偷听这种事情他妈竟然也能看出来。 但是父母的事情他有什么好置喙的，他妈开心就行了呗，反正顾英武已经当了他这么多年的爸，也不是不能接受。 庄晓楠可能做别的不行，但却是相当了解这个儿子，就一眼便看懂了顾志安的意思，会心一笑，继续跟他说起来吴玥的事情：“那小姑娘你别惦记着了，先把工作的事情落实再说，这年头没人会看上一个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 顾志安张开嘴刚想说自己长这么好看，吴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已经看呆了，还打着林林的名义认识他呢，怎么可能会看不上他？ 谁知庄晓楠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郁闷：“妈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人家小姑娘心里可没那么多想法，别以为你长得像个人样就有机会，等你将来结婚了就知道，在一起过日子那脸不顶吃不顶喝的，倒不如像你爸这样会做饭，疼媳妇儿，知道过日子的。” “你长这么大，一不会种地，二不会做饭的，咱家也不是有钱到可以请人照顾你的地步，我跟你爸都是普通人，你以后大概率也是要过普通人的日子，可是现在你连个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谁愿意把自己家闺女嫁给你？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嫁给你受苦受穷吗？” 顾志安把想说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去，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是想工作的话，趁着你爸还没退休跟着他去酒店上班也挺好，学门手艺将来也饿不死，或者去考个大学，毕业也能分配个工作，到那时候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妈不管你。” “妈，我想想。” 庄晓楠还想说的，但顾志安已经不想听了，他妈说玥儿没看上他，也对，她毕竟还小呢，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要是真看上他了那才是奇怪呢。 不过，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事情，还有四年玥儿才二十岁，这四年时间足够他考大学出来分配一个好工作的，他妈说到那个时候就不管他了，这样子的话…… 顾志安越想越远，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低着头笑两声。 笑得顾英武满脸紧张，这孩子魔怔了不成？但庄晓楠却是一脸欣慰，只要志安不再惦记牛狗剩的那个徒弟就行，孩子到了年纪有点儿小心思很正常，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看上年龄那么小的姑娘，也怪她，这些年总是觉得给志安找了个后爸有些亏欠他，什么时候都想惯着，这惯着惯着就出了毛病。 前些日子顾志安对顾英武怎么看都不顺眼，这事儿她不是不知道，但一边是自己的男人，一边是觉得亏欠的儿子，还真不好拿捏，幸亏志安算是个基本能听劝的人，要不然她还真是左右为难。 庄晓楠面上的表情十分自然，自然到顾英武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家人吃过饭，顾英武便起身去厨房里张罗洗刷刷的事情，顾志安十分有眼色的起身帮忙。 “爸，我来。” “你这孩子没干过，我做就行了，你玩吧。” 顾英武这一天的心情美得似乎回到了跟庄晓楠结婚那天一样，亲手养大的儿子也对他没那么敌意了，晓楠也承诺不会跟他离婚的，好兄弟老牛还活着，啊，好想唱歌啊。 顾志安站在厨房门口暗戳戳地看着喜形于色的顾英武，也跟着傻乐起来，他之前肯定是魔怔了，为什么要一直执着于找亲爸这种事情，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父子俩没有交流，只是把这种喜悦都放在了欢快的动作里，直到卧室的门被轻轻的关上，庄晓楠倚着门无声地哭泣起来，她蹲在地上，把手塞到嘴巴里咬住，不愿意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外面的人听见，泪水模糊她的视线，记忆似乎回转到了十几年前。 她跟牛狗剩还有顾英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做主跟牛狗剩订了亲，看着结实高大，一表人才的男人，她红着脸答应，但那人非要去当兵，临走前两个人匆匆忙忙结了婚。 做家属的日子是真的苦啊，荣誉是有的，但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结了婚跟没结一样，甚至还要多负担一个家庭，如果都是一些日常劳作她还能接受，但是偏偏牛家的成分不好，在最乱的那几年里，牛狗剩那个没良心的还跟家里断了联系，公婆经受不住打击，因此生病，没多久便去世了，临死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叮嘱她一定要找到牛狗剩，她点着头答应，带着志安差点儿撑不住的时候，顾英武来了。 顾英武不仅仅是来帮她的，还给她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牛狗剩死了。 “他怎么死的？他人在哪儿？你怎么知道的？” 庄晓楠快疯了，牛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去世还不算，娘家那边的兄弟姐妹也因为牛家出了事唯恐避之不及，现在男人也死了，还尸骨无存的那种，这是老天爷要她的命啊，如果不是那时候有了顾志安这个孩子，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思活下去。 顾英武支支吾吾地什么都说不清楚，但那时候的庄晓楠信了，扪心自问，她其实不愿意相信，可是如果不信的话就还要顶着家属的名头带着孩子苦苦支撑，偏偏牛狗剩就死了，死了也好，所以顾英武磕磕绊绊地问她愿不愿意搭伙过日子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嫁了。 说喜欢谈不上，那个年代哪里顾得上风花雪月，能关起门来把日子过舒畅就不错了，虽然对牛狗剩有很多不满，但两个人之间毕竟还有过一个孩子，他尸骨未寒，她就急匆匆嫁人，确实有些不地道。 这些年，庄晓楠就一直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一会儿觉得自己对不起牛狗剩，一会儿又觉得是牛狗剩不讲夫妻情义在先，这样的折磨整整伴随了她十多年，但现在牛狗剩又活了，还活得好好的。 在小院门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那一瞬间庄晓楠其实是生气的，她气牛狗剩这么多年活得好好的却不去找她，不找儿子，也气自己事后不去追查真相，稀里糊涂就信了顾英武的话，连带着在心里把顾英武也骂了好几遍。 但她已经不年轻了，气完便很快冷静了下来喊了牛狗剩的名字，看到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步入暮年，她一瞬间又想通了，大半辈子都要过去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如今她夫妻和睦，儿女孝顺，日子舒畅的很，为何要跟牛狗剩这种人生气，所以她便大大方方地进了小院跟牛狗剩聊了几句。 那人跟从前不一样了，聊什么都只会点头说嗯，太没意思，聊不下去只能走了。 路上得知不仅亲儿子知道牛狗剩的存在，连顾英武也知道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崩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偏偏要瞒着她，她难道没有资格知道吗？ 庄晓楠哭完了又开始笑，真好，牛狗剩还活着，公婆也能瞑目了，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是打开了。 乱七八糟想了好大一通，庄晓楠一抹眼泪重新站起来，都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了，再去追究没什么意思，她就还当牛狗剩是死的吧，反正是不可能离婚再回去跟他过日子的。 第206章 吴家盖房子 庄晓楠红肿着眼睛从卧室里重新出来，顾志安一抬头看见他妈的样子，赶紧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关切地走到身边询问：“妈，你怎么了？” 顾英武也慌忙从厨房跑出来查看。 庄晓楠揉着眼睛，声音带着丝丝沙哑：“没事，沙子眯眼睛了。” 顾志安顿时变得愧疚起来，他妈这是哄傻子呢，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在为他的将来担忧，唉，确实是他不够懂事了。 “妈，你放心，我最晚后天就决定是去工作还是考大学，你别难过了。” 顾英武想的不一样，他觉得晓楠一定是还在为他瞒着牛狗剩的事情生气，又不忍心责怪他，所以偷偷躲在卧室里哭，他的媳妇儿就是心太好了。 “晓楠，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你要是还觉得难受就打我几下出出气。” 庄晓楠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想通了就是想通了，谁知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脑补，忍不住挨个踹了一脚：“该干嘛干嘛去，少烦我。” 踹完，便噗嗤一声乐了，家里有俩傻子也挺好的，能开心不少。 还不知道已经被定位成两个傻子的男人看见庄晓楠笑了，也跟着笑，因为牛狗剩还活着带来的一个小小的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顾志安坐下来继续想事情，而被顾志安惦记着的吴玥此刻跟老牛还在吃饭，吴玥捏着筷子几次都欲言又止，从京都到富源市，一路上她都想问问师傅吴祥到底带他出去说了什么，但老牛那耳朵就像是选择性失聪一般，问什么都说自己听不懂，这让吴玥十分烦乱。 老牛越是这样，吴玥就越是觉得吴祥已经把师傅给“策反”了，她很想骂师傅没脑子，不懂得明辨是非，但也知道那是无理取闹，何况那可是做了她两世的师傅，她怎么可能真的敢骂？ 有气不能撒，有话还不能问，真的是让人憋屈死。 但是吴玥不知道更憋屈的人还不是她，是黄连庄的那群人。 这春天地里正是忙的时候，吴家当家人吴祥却是大手一挥指挥着众人开始盖房子。 “最西头，把那个院墙给拆了，然后盖一座小平房出来，把路堵死，不用给隔壁留路，另外要两个房间，现在就找人抓紧时间弄。” 几个儿子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都习惯了亲爹想一出是一出的，只是盖房子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盖成的，那需要钱啊，吴家除了大哥家里勉强过日子，其他人一个个都是苦哈哈的，从哪儿弄钱？ 再说了，一听房子还要盖在大哥院子里，刚跟吴建军结婚的刘弟来头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爹，你想咋盖房子那是你的事儿，反正我们家要钱没有，要劳力也没有，你想找谁找谁吧。” 她虽然刚嫁到吴家，可是听说老大家结婚的时候，公爹不仅给大哥吴建国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还给了好大一袋子粮食，这才几年时间，轮到跟她家建军分家，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分了那么点儿小米跟黑面，够谁吃的？她刘弟来受不了这种气。 “还有爹，凭啥给大哥家里盖房子让我们弟兄几个出力，我们都分家了，就算我们帮忙那也不能白帮忙，是不是？” “还有……唔……” 刘弟来还有话没说完，但嘴巴已经被站在她身边的吴建军堵上了，媳妇儿咋什么话都敢说，这要把爹给惹生气了，一家人别想过消停日子了。 他爹生气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生气无非就是摔摔打打，他生气那是找事儿，不仅动手，还动嘴，那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有时候吴家的几个兄弟宁可被揍一顿也不愿意听吴祥鸡蛋里面挑骨头，整天找茬。 刘弟来还在挣扎着扒拉吴建军的手，但吴建军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他可不敢再让自己媳妇儿说下去，再说两句他怕他爹把媳妇儿给气回娘家去，这可是他刚娶回家的媳妇，等着过日子呢。 其他人一字排开站在吴家院子里低着头没人敢说话，当然也没人敢去帮刘弟来，他们跟吴建军的想法是一样的，爹说什么听着就是了，有时候顺从能让日子过得更舒心一些，所以反对是肯定不能反对的，王翠娟想来想去都没找到什么反对的理由，干脆也闭口不言。 吴祥看着众人千篇一律的模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行了建军，别捂着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这里有五千块钱，你们拿着找人也行，自己动手也行，总之盖房子的事情越快越好。” 五千块钱盖房子？这下不用吴祥吩咐，吴建军都已经不自觉地松手了，他爹这个对家常年吝啬的人竟然舍得出手，一下子拿出来五千块钱盖房子用，这人还是他爹吗？ 不止是吴建军，吴家其他的人的想法跟他都是如出一辙，其实要在吴建国院子里盖房子，吴家人除了刘弟来是没什么意见的，吴祥这个当爹的外人说起来是在供销社上班，工作稳定，旱涝保收，收入还可以，但这些年家里人是没见过他一分钱，就连这房子也是崔英通过一次次挨打从他手里抠出来的。 家里的孩子可以说全都是吴荣枝和吴建国一手带大的，尤其是做大哥的吴建国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的年纪，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还需要分心帮崔英干活。 好不容易两个弟弟都大了一些，结果崔英又生了一个，好在吴祥似乎是心软了，后来找关系给吴建国安排到供销社上班，但这班也不是白上的，吴建军结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在操心，一应费用自然也是吴建国拿的，更别提还在上学的吴爱国，如今说白了也是吴建国在供着。 用吴祥的话来说，那就是你既然占了吴家的便宜，那就不能白占，几个弟弟你都得管着才行。 为这事儿王翠娟不止跟吴建国吵过一次，但没什么用，没结婚的时候还有姐姐吴荣枝能搭把手，但自从吴荣枝结了婚就没再插手过吴家的事情，吴建国也不忍心看着三个弟弟要什么没什么，为这个家是操碎了心。 现在要在大哥院子里给他盖两间房子，兄弟几个没什么好说的，那都是大哥应得的。 王翠娟也没想着拒绝，公爹开口要在院子里盖房子，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房子盖了那就能住人，家里总归会宽松很多，毕竟谁也不会会嫌自己家的屋子多？ 刘弟来看着公爹拿出来的五千块钱，也默默地闭上了嘴，心里在马不停蹄地算计想着，在黄连庄这里盖房子的话撑死了两千块钱就够，那还剩下三千，这钱要怎么花呢，她得好好想想，总之再让公爹把这钱要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吴祥转手把钱递给王翠娟，同时跟她吩咐道：“建国再过几天估计会带个人回来，这里面的钱你拿着去弄些十五六岁小姑娘穿的衣服，自己做的也行，买也行。” 第207章 没有斗志的吴家人 吴祥说得轻巧，但王翠娟接钱的手变得迟疑，公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吴建国为何要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回来，这、该不会是公爹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陡然间，其他人看着吴祥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要不怎么说吴祥在子女眼里做人失败呢，显然所有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大哥的人品他们不会怀疑的，吴家上来所有老小里面唯一值得让人怀疑的就是吴祥，花花新闻传的到处都是，只不过大家碍于面子从来就当没听过而已。 还说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年龄还跟爱国差不多大，怪不得要把房子盖在大哥院子里呢，这是要脸，让大哥帮他养闺女呢，咋不送给许幻臣这个女婿去养呢，没看家那人站在院墙边上正巴巴地点头吗？ 作为儿子儿媳，晚辈不好说什么，指望着崔英能有些表示，但是身为枕边人的崔英面上反而淡定地很，心里更是一丝诧异都没有，她跟吴祥生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人自然是更了解一些，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些年日子不照样都这么过着，好歹还算给了她脸，没直接说要带着自己闺女回来，得过且过吧，这年头，谁家能有好日子过。 这房子他想咋盖咋盖，外人的人他爱把谁领回来就领回来，就是有一点，不能妨碍吴家的儿子娶媳妇，否则她肯定是要找吴祥讨说法的。 正在默默算计的刘弟来听到吴祥的话，心里一惊，看着王翠娟手里的钱再也不敢眼红，这三千块钱谁爱赚谁赚，她可不要当这冤大头，还以为能从中分点儿钱呢，感情不仅分不到钱，还得替别人养孩子，这活不好干。 她才刚结婚，家里的存粮连她跟建军两个人都养不活，再来一个半大的闺女，那场景……咦，还是算了吧，刘弟来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完吴祥，大家忽略掉默不作声的崔英又不约而同地去看王翠娟，面上写满了同情，大嫂嫁给大哥真的是苦啊，还是这种没法言语的苦。 一时间所有人连话都不想再说，王翠娟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干脆利索地拿钱走人，她要找人开始盖房子去，这事儿就算她不接，吴建国一回来也会背着她把事情办好，还不如自己亲自干，省得再听他叨叨那些自己是吴家大家长，要替爹妈分担的破言论。 同样是当老大的，怎么就把他过成了未老先衰的模样，要不是看在吴建国对自己还行的份上，这日子王翠娟说什么都过不下去了，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儿啊。 王翠娟领着众人在院子里盖房子，黄连庄也没有专业的建筑队，谁手艺好些那就做大工，有力气没手艺的人那就来当小工，主家多少给些工钱，不能白干，再管上一日三餐，只要盖房子的材料齐全，速度也是快的很。 这年头在农村盖房子又不讲究装修，甚至连大白都不用刷，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框架弄好，有多余的钱再找人打张床，要是没有随便找几张长板凳，长板凳上面放个门板，褥子一铺，也是张单人床，只要人多，三五天搞定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王翠娟倒是没觉得吴祥让快点盖房子这事儿有什么难度，最后难度的事情出在人工上。 对于黄连庄的老百姓而言，只要不是冷得挖不动地的冬天，其他季节都是在地里干活的，这吴家冷不丁要盖房子还真是把所有人都给弄懵了，最终还是吴祥做主给每天来帮忙的人多加两块钱的工钱，这才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 在枯水镇上班的吴建国也是三天两头地往姜家跑，生怕错过了吴玥回来的时间，然而这等了好几天人没等到却听到了老家在组织人盖房子的事情。 这吴建国可不敢耽误，又抓紧时间回黄连庄，吴祥站在院子里时不时就要往村口的方向看，远远地看着像是吴建国回来了，赶紧起身，吴建国老远就冲着院子喊爹，他心里一喜迎了上去，结果只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吴建国，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拉下脸。 “你不好好上班，回来干啥？” “我听说家里盖房子呢，回来帮忙啊。” 吴建国说得是理所当然，在农村，那盖房子可是大事，他作为吴家的老大，既然知道了肯定是要回来搭把手的啊。 吴祥眼睛一瞪，把吴建国熊了一顿：“盖房子我还用得着你，我让你把人带回来，人呢？败兴玩意儿，你想盖房子就盖吧，我自己去！” 吴祥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王翠娟自然也不例外，看见自家男人没把小姑娘带回来，心里还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建国还是有点儿志气的，没真把人给带回来，这样也好，要不然村里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吴家呢。 来帮忙盖房子的人里头就有想打听的，但吴家都嫌丢人，硬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到现在都还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只是再一次感慨去供销社上班是真挣钱啊，这房子想怎么盖就怎么盖，任性！ 被吴祥怼了一通的吴建国哪里看不出来亲爹是生气了，也不敢真的让他往镇上跑，倒不是担心吴祥累着，而是怕他一出现就被派出所的人给逮走，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彻底乱了。 有所顾忌的吴建国大老远从枯水镇上跑回来，愣是连家门都没进去，更别提跟媳妇儿说句话，又马不停蹄地走了，王翠娟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口：吴建国，怂蛋！ 吴祥心满意足地坐在院子里抽着烟继续等，而所有人都为之忙碌的吴玥此时却在富源市抽不开身，因为她被顾语林缠上了。 第208章 她跟一般人不一样 要说这顾志安的脑回路，吴玥是怎么都看不明白，她跟师傅都已经准备回镇上了，刚走出院子却被人给堵了回来，顾志安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不上课的顾语林一起来。 至于顾志安用了什么理由说服顾语林吴玥不知道，她只知道顾语林一看见就很开心地说了句：“原来你就是吴玥啊。” 吴玥牵了牵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她们就说过一句话而已，不能到现在还记着吧，这装得太不像了，顾志安这货到底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趁着顾语林不注意的时候吴玥冲着顾志安的后背狠狠地捶了一拳：“我还急着回黄连庄找爷爷呢，你这时候来干什么？” 她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就是想一口气直接到黄连庄，现在倒好，在这院子多耽误一秒，就意味着她可能今天见不到爷爷了。 顾志安不懂吴玥为何会对找爷爷这件事情有那么大执念，他只是想问问吴玥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规划，他想来个“妇唱夫随”，但这好羞耻啊。 他敢在心里这么想，却是知道不能当面问的，到时候不被吴玥打出来，也会被亲爸踢两脚，但是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所以拽着妹妹来了，在他看来，林林跟玥儿差不多大，肯定是有共同话题的，小姐妹一起聊着聊着说不定他就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要去工作还是考大学了。 要不是亲妈提醒，顾志安到现在都还以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玥是拐着弯想认识他，现在总算是回过神知道吴玥想认的是顾语林，至于为什么吴玥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认识林林这个问题，顾志安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跟林林毕竟是兄妹，他长这么好看，妹妹肯定也不会差的啊，人都喜欢比较美好的事物，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庄晓楠之前没人把顾志安的心思点破，他还可以装傻，但现在被人指出来，他最终还是觉得害臊。 但顾志安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主儿，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是喜欢，所以他按捺不住来找吴玥了，在家里打了很多的腹稿，但临出门的时候所有的勇气都没了，只能把妹妹带上，说白了，顾志安就是拉顾语林当挡箭牌的。 “你们不是在一中门口见过一次嘛，你那时候就想认识她，这不林林回去也一直念叨你呢，正好她今天有时间我就带来了，嘿嘿。” 听听这蹩脚的借口，吴玥反正是一个字也不信，要说上辈子她长得好看，顾语林念念不忘她还能理解，这辈子她就是一个扔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到的普通人，顾语林会对她牵肠挂肚，骗鬼呢？ 看着笑得傻兮兮的顾志安，吴玥最终败下阵来，唉，再耽误一天吧，他可能是想多看看亲爸找不到借口而已。 吴玥只能朝这个方向想，否则真的解释不了顾志安为何一直阴魂不散，当初她承诺带顾志安找亲爸，现在亲爸找到了，按吴玥的思路，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没什么事情两个人就不要联系了，虽说这样显得吴玥像是个无情的渣女，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在身，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实在是没有办法跟上辈子一样开开心心交几个朋友，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 但是顾志安这个人好像就一根筋，瞄准了她就是不撒手，再加上曾经还还为她挨了一刀，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吴玥实在没有办法直接开口撵人，院子里就她们四个人，想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说顾志安思父心切是来找师傅老牛的。 虽然那货的眼珠子时不时都往她身上瞟，但吴玥只能当做没看见。 于是，贴心的吴玥拉着挡箭牌顾语林直截了当地出了院子门，临走之前还把门关好，吩咐爷俩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吵架。 等两个小姑娘走远，老牛心绪变得复杂，跟顾志安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些啥，最终还是他磨磨唧唧打破了尴尬：“你妈回去没生气吧？” 顾志安正高兴自己做对了呢，果然两个小姑娘能聊到一起，刚听到老牛这么一问，想都没想就十分爽快地回应：“没有，跟我爸好着呢。” 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对，眼前坐着的毕竟是亲爸，在前夫面前聊现任，似乎挺别扭的，便磕磕绊绊改口：“也、也不是完全好，就吵了一架。” “什么，顾英武还敢跟你妈吵架？他怎么敢的？” 顾志安的话让老牛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显然是生气了，那顾英武口口声声说不愿意跟晓楠离婚的，他也是相信那人会对晓楠好最终才做了决定，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晓楠见面了，不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结果就那么冷不丁见上了，他看晓楠也没有要揪着过去不放的意思，那干脆以后就这样呗，结果他决定看开这件事情，顾英武倒好，竟然还敢跟晓楠吵架，他是胆儿肥了吧。 老牛的激烈动作吓得顾志安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人是心疼他妈，赶紧安抚：“爸，你别生气，不是那么回事，他俩好着呢。” 顾志安扶着老牛坐下把昨天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父子俩之间的气氛总算是融洽了一些，聊着聊着，老牛看着顾志安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多跟你爸学学，将来要是结婚了对媳妇儿好点儿，可不能跟我一样净顾着打仗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儿。” 他早早地从部队退下来就是想回家弥补妻儿，谁知早就物是人非，一切都迟了。 顾志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只敢点头迎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露馅，但老牛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呢，虽然这个儿子他没养过，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脾气跟他多少有些像，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又多提点了几句：“玥儿她跟一般人不一样，不要用其他小姑娘的想法来衡量她，她们比不上。” 顾志安心虚地转着眼珠子，看哪里都觉得不行，他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怎么亲妈能看出来，跟他不熟的亲爸也能看出来，但为何就是玥儿看不出来，难道真的跟亲爸说的那样，她跟一般人不一样，如果不一样的话，那她到底在感情方面会不会开窍啊。 第209章 我帮她分担压力，保她平安 顾志安越想越多，老牛话都还没说完，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看着儿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老牛也是无语的很，又觉得这儿子跟自己一点儿都不像，傻得冒泡，玥儿肯定看不上，可是谁让这是他儿子呢，叹了口气继续说。 “玥儿身上的担子很重，她每天生活在高压下，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轻松，如果将来她要看上一个人铁定喜欢的不是那人的外表跟钱财，而是做人的本事，除了人品要过关，还能帮她分担压力，能给她庇护，能佑她平安。” 老牛想到在京都听到的那些话，对吴玥的心疼更甚于顾志安，如果将来有机会两个人真的能好，他也喜闻乐见，把两个孩子护在自己人身边总比再找进来个外人强，但感情不可勉强，更何况玥儿年龄还小，现在考虑这些都太早了。 不过借机敲打一下顾志安，让他有些上进心，增加一下自身的竞争力也不是不行。 顾志安隐隐感觉到老牛是在暗示他什么，但他终究是对吴玥的所有事情不了解，只知道她比旁人多了一世的记忆，身体里多了一点儿神奇的水，还一直执着于找那个神秘的爷爷，其他就是一无所知，但顾志安不觉得这样子需要承担什么压力，只要他不说，玥儿不说，知情人不说，谁能知道玥儿有着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呢。 甚至他还觉得玥儿特别酷，不仅自身经历神奇，打架也很厉害，还在上学的年纪却一直很独立，好像什么事情她都能迎刃而解，像后山遇到野猪那种事情，换做是他估计在那么紧迫的情况下想不出来好办法引开野猪群，但玥儿却能，纵然是有那神奇的水做辅助，那办法也是她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想出来的，这一般人确实比不上。 他大概也是因为这些才被玥儿吸引到的吧？ 其实心动这种事情还是毛头小子的顾志安怎么可能想得清楚呢，他歪着头顺着老牛的话往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了个宝贝，但他爸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不看好他们两个吗？ 想到这里顾志安赶紧向老牛承诺：“爸，你放心，我以后会对玥儿好的，帮她分担压力，保她一辈子平安。” 老牛抓了抓脑袋上还未变白的头发，有一种想把顾志安打死的冲动，他是这个意思吗？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屁本事没有就知道说大话，你了解玥儿多少就敢这么承诺，你俩才认识几天？玥儿活不过二十岁就要死的，你还帮她分担压力，你能帮她去死吗？你能把你的寿命都给她吗？你能保证她生生世世不再经历轮回吗？” 说完，老牛便摔门走人，原本他也不想说，他去京都是为了自己，想知道首长当年是怎么想的，不是为了了解一个小姑娘过得有多辛苦的，可是在京都的时候吴祥跟他说，就算没有他插手，吴玥也活不过二十岁的，她已经死过好几次了，不单单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还有上上一世，上上上一世…… 这么一说，老牛把原本要问的那些话全都又咽回去了，再问还有什么意思呢，他的便宜徒弟才是眼下最需要关心和陪伴的那个人。 明明还是个孩子啊，却已经把人这一辈子的事情经历了不止一遍，就顾志安那种天真的人凭什么肖想他的徒弟，他连玥儿遭受的苦难十分之一都不知，就敢夸海口，他活了一辈子的人都帮玥儿做不了什么，那毛头小子又能干什么呢？ 其实也怪他，一会儿觉得玥儿没病没灾的肯定会平安，一会儿又觉得命运这东西谁说得准呢，哎，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应该在发现顾志安有这个苗头的时候就直接掐断，在老牛现在没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徒弟，也没有资格为吴玥承诺什么。 老牛摔门离去，顾志安却没有去追，而是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脑海里不停地在循环播放老牛离开前说的那几句话，声音一句比一句大，震得他整个人都麻了。 玥儿活不过二十岁，这句话他懂，何况亲爸就会给人看病，顾志安倒是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如果寿命能分享的话，他把自己的命拿出来分分也未尝不可，当初在破房子里帮玥儿挡刀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害怕，没理由现在要把寿命分出去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爸说玥儿要生生世世经历轮回，这个他为什么就听不懂呢？ 还考什么大学，找什么工作，玥儿满打满算也只能活四年了，顾志安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跟她表明心迹，但转念一想也知道不能，那样太禽兽了，或许他该花些心思多了解一下玥儿的经历才能知道接下来到底做些什么。 这么一想，顾志安赶紧起身去追老牛，他得把话问清楚才行，这样一知半解的肯定不行，但老牛能说什么呢，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吴祥和吴玥想让他知道的那部分而已，至于怎么解局，老牛表示无能为力，如果有办法他肯定不会跟现在这样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吴玥身后什么都不做。 最终，顾志安是怎么回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庄晓楠看着一个人回来的顾志安眼露疑惑：“林林呢？你俩不是出去逛街了吗？你把妹妹丢哪里去了？” 而顾志安的回应却是驴头不对马嘴：“妈，我明天就回学校复读，明年一定考上大学。” 庄晓楠面上一喜，继续问：“行，知道了，我问你妹妹呢？” “跟玥儿在一起呢，她自己会回来的，我先回屋了。” 庄晓楠不知道顾志安说的玥儿是谁，但听名字像是个女孩子，猛然就想到了牛狗剩的徒弟，暂时放下心来，有牛狗剩在，林林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再说因为那个徒弟，她的傻儿子十分爽快地决定重新考大学，那再好不过了。 要她说，顾志安又不笨，之前是一直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仗着家里不缺吃喝，整天懒懒散散的，现在有个能督促他上进的人其实也挺好，就是可惜了，小姑娘年纪太小。 第210章 顾语林的身份 另一边，吴玥带着顾语林出门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虽说也来过这个村子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睡一觉就走，没仔细看过这个村子，更别提认识村子里的人了，最多就是曾经找隔壁邻居借了个火，那也不值当专程上门感谢一番。 再说她对曾经的牛语林有点了解，但却不知道跟眼前这人说些什么，聊小叔显然是不行的，那聊天聊地聊顾志安？ 貌似顾志安是她们俩之间唯一的话题了。 这么想着，吴玥便开口了：“你哥他整天都这么闲的吗？我看他好像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的。” 顾语林怎么说也十五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且正处于青春期的小姑娘对感情方面的事情最为敏感，她虽然还不知道吴玥到底跟顾志安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哥哥那眼神太过明显，她这个做妹妹的不得不多想。 现在听吴玥开口就对她哥带着一种看不上的语气，这让她着实为哥哥捏了一把汗。 “也不是天天都闲着的，正在找事情做呢。” 顾语林笑得很勉强，过年她爸跟她哥吵架可不就为这事儿吗，这都多长时间了她哥还跟个街头混混似的，四处晃荡，现在别说是吴玥看不上他，她这个做妹妹的也有些看不上。 但这话顾语林也只敢在心里诽谤，肯定是不会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哥面子的。 “哦，那你……” 好尴尬啊，来个人救救孩子吧！ 吴玥是真的没有跟陌生人主动交流的能力，上辈子的牛语林不是挺能说的吗，她现在怎么半天了一句话都不说啊。 就在吴玥绞尽脑汁搜索话题的空档，两个人已经转到了分布在村子外面的地头，有个年纪挺大的老奶奶颤颤巍巍地从两个人身边经过，盯着顾语林喊：“妮儿，你是二牛家的不，你妈天天找你，你咋不回家，一天天瞎跑啥，走，跟我回家去。” 老奶奶看着眼花耳聋的模样，不管吴玥和顾语林怎么跟她解释她都听不明白，手上的力气倒是很大，一直拽着顾语林嚷着要带她回家，这可把小姑娘给吓坏了，吴玥要是下力气去拦的话倒是能拦得住，但是她不太敢使大劲儿。 地里好多人都在干活呢，虽然离得不是很近，但如果她稍微用力把老奶奶推倒在地上，到那时候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更何况她现在身上也没几块钱了，赔不起。 更重要的是吴玥怕这是吴祥不知道又蹿到谁的身体里面给她设的坑，这样的话，她就更不能往里面跳了。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好憋屈。 正巧，从院子里出来找吴玥的老牛远远看见两个小姑娘被人纠缠，赶紧跑过来询问：“大娘，你干啥呢？” 老奶奶闻言转头去看来人，这一看更不得了，也不敢再拽着顾语林不松手，人也是被吓得是哇哇乱叫，差点儿真摔倒在地上：“哎呦，狗剩，狗剩，你咋回来了？你是不是在下面受欺负了，你大娘说，大娘回去给你烧纸啊，你好好的，回去吧，回去吧。” 本就是一肚子气的老牛听到这话更是一头黑线，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狠狠地咬着牙愣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这个村子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自然是认识村子里的老人的，眼前这人他喊大娘确实没错，但就是因为认识他才更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都还在逍遥法外，而自己还什么都做不了，实在是可恶。 吴玥扶着老奶奶在一旁站着，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虽说现在笑场有些不地道，但老奶奶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唠叨话，搭配上师傅强忍着不敢撒气的模样，搁在这青天白日的环境里，确实让人觉得很搞笑。 刚才是她一个人觉得憋屈，现在有师傅共难，瞬间觉得也还好。 老牛瞪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吴玥，站在大娘身边慢慢给她解释自己还活着的事情。 顾语林就不同了，她在听完老奶奶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变得脸色煞白，也不是完全被吓的，只因为这个老奶奶说她是二牛家的孩子，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顾语林从小就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特殊，但这并不妨碍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很爱她，只是等她长大了一些能听懂旁人的话外音，便开始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她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 虽然这个认知也没给顾语林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但现在被人当面认出来，而且很有可能亲生父母就在附近的某处看着，她就觉得浑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感。 跟吴玥匆匆忙忙告别，顾语林连院子都没回，就落荒而逃，吴玥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神色才开始慢慢变得凝重。 这么说，顾语林的真实身份就是牛语林，不知是何原因被顾家收养到现在，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不认为这个看起来头脑不清楚的老奶奶是在胡说，几十年不见都还能一眼把师傅认出来，不可能真的是眼花耳聋的糊涂人。 庄晓楠美滋滋地继续在家里收拾东西，却不想刚抬头看见顾语林白着一张脸进了门。 “林林，你这是怎么了？”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闺女？” 顾语林这一问把庄晓楠问炸毛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就开始大声质问：“谁？是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的，你妈我脑子又没病，辛辛苦苦养这么大肯定是在给自己养孩子啊。” “那为什么我长得跟咱们家的人都不一样？哥哥还像你一些，可是我跟家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庄晓楠一炸，顾语林就有些害怕，但是想想刚才听到的话，她又觉得自己身世肯定有问题，便壮着胆子继续问。 其实父母还有哥哥对她都挺好的，但人嘛，一旦有了怀疑，就总是会执着于追求真相，尽管真相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顾志安听到声音赶紧从卧室里跑出来，赶在庄晓楠之前制止顾语林：“林林，咱们一家人哪里长得不像了，你看咱俩都这么好看，全都是随了咱妈的。” 顾志安确实不记得庄晓楠怀顾语林的场景，但那时候他毕竟也小，记不清楚事情，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真假，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顾语林不是亲妹妹这件事情，所以第一时间就先阻止顾语林继续说下去。 跟顾志安的担忧不一样的是，庄晓楠听到顾语林的话想的更多：“你哥说你跟那什么玥儿在一起，你刚才那话是牛狗剩说的还是那小姑娘说的？” 庄晓楠不愿意把牛狗剩和他那个徒弟想那么坏，但是嘴怎么那么贱，平白无故讨论是不是亲生的干什么？不是亲生的怎么了，就不能抱回来养了吗？ 顾志安听庄晓楠这么问话，心里更是紧张，赶紧解释：“妈，玥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说这种没分寸的话的。” “那就是牛狗剩说的呗，怎么？他是这么多年过得不如意，专门找个痛处来戳咱顾家吗？哎，不对，你是不是去牛家村被村里人撞见了？完了，完了，顾志安，赶紧的，走！” 第211章 庄涛 顾语林和顾志安还没弄清楚庄晓楠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被她连推带拽地拉出了家门，三个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跑到牛家村，小院子的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人，老牛被众人围在中间，手也被一个老奶奶紧紧地握着。 庄晓楠刚走近院子就看见庄涛从众人身边挤出来，正在往老牛身边凑，她便顺势站在了人群的外围冷眼旁观，想看看自己这个亲弟弟想干什么。 院子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不用说也知道是牛家村的亲朋知道牛狗剩回来了，跑来凑热闹，她本人也很好奇，这牛狗剩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顾志安和顾语林不明就里，但人太多，他们俩也挤不进去，只好跟在庄晓楠身边探着头往里张望，顾志安环视一圈都没看见吴玥的身影，多少有些失落，但到底还是知道目前最主要的是妹妹顾语林的事情，看不到人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顾语林跟庄晓楠和顾志安站在一起，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兴趣并不大，从顾家出来这一路上她的心情也不平静，想知道身世的真相，但又害怕不是自己能接受的结果。 庄晓楠大概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握着顾语林的手在她耳朵轻轻地说着话：“没事，别怕，妈在这儿呢，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庄涛挤开坐在老牛身边的那个大娘，一脸笑嘻嘻地冲着老牛发问：“姐夫，姐夫，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吧？这些年是不是当大官了？我姐总是说你死了，我就是不信，你肯定是升官发财了对不对，可别忘了弟弟我，当年你能娶我姐，那中间可少不了我的功劳呢。” 庄家人的长相并不差，庄涛自然也是，但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令人十分的反胃，尤其是庄晓楠，只觉得恶心。 老牛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庄涛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什么升官发财，还有我娶你姐跟你有什么关系？对了，你现在有几个孩子了？上学了没？学习怎么样？” 这十几年的经历，老牛跟他本家这位大娘讲了不止一遍，在牛家村牛是大姓，大家伙儿关心他这些年的生活，他便不厌其烦地说了几遍，所以到了庄涛这里，老牛不愿意把车轱辘话再拿出来一直讲，反而开始关心起庄涛的近况。 这跟庄涛的预期不太一样，他听完老牛的话略微有些不满，但还是带着些讨好的语气：“是不是官太大，现在不方便说，没事，等晚上了你去我家，咱兄弟俩好好唠唠，正好我有点儿事跟你说。” 庄涛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还体谅似的拍了拍老牛的肩膀，并没有当场提要求，庄晓楠见庄涛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也没有发作，只是庄涛的话让老牛的那位大娘有些不满。 “狗剩都跟你姐离婚了，你瞎叫啥啊叫，闭嘴，不许叫！” 院子里到底还是姓牛的人多一些，听到本家老祖宗这么说，也跟着迎合：“对，庄涛，我们狗剩可跟你家没啥关系，你别乱扯关系。” 庄涛心里想的是什么，老牛大概能猜出来一二，但毕竟这是庄晓楠的亲弟弟，他也不好说什么，可是貌似村里的人跟庄涛不是很对付，见他这么跟老牛套近乎，都不是太满意。 十几年过去能对老牛还有印象的人自然都已经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谁还没经历过几次人情世故，就庄涛那么明显的问话倾向，对于在场的人而言还真是不够看。 问题是大家要脸，庄涛不要啊，被众人质问他不仅不知悔改，还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十分不在乎：“那时候不都以为我姐夫不在世了吗？现在他人活得好好的，那肯定得跟我姐继续过日子啊，自然就是我姐夫，对吧，姐夫？” “狗屁，当年是你们家做事不地道，现在看狗剩活得好好的还想攀关系，想得美！……” 大家虽然都是一起种地的老百姓，但其中不乏能说会道的，一时间院子里姓牛和姓庄的分成两派吵了起来，直到庄晓楠挤过去甩了庄涛一巴掌：“闭嘴！” 显然没有人想到庄晓楠会突然出现，这不轻不重的一巴掌直接把庄涛扇懵了好大一会儿，等回过神，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扯着庄晓楠厚颜无耻地往老牛身边凑：“姐夫，你看正好我姐也在，你俩合计合计啥时候搬到一起重新生活吧，我姐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妥妥的，不过我姐还带着一个闺女，不过你放心，那闺女是二牛家的，你要是不愿意养就把她重送回去，二牛媳妇说不定还得谢谢你……“ 庄涛越说越离谱，一旁的老牛二话不说在他另一边脸上添上了对称的一巴掌，他这会儿才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庄涛小时候还算像个样子，没想到长大了却变得有些歪，估摸着是以为他消失的这些年升官发财了能提携庄家一把，以为他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呢，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想把庄晓楠重新塞给他，顺势让他重新做庄家的女婿，也好借他的势谋点儿福利。 说实话，这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他对不起晓楠在先，但问题是晓楠现在结婚了啊，庄涛身为晓楠的亲弟弟总不能不知道吧？ 就因为猜测他可能升官发财了，就不管不问地把已婚的姐姐重新拉到他面前，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么多人看着，顾英武要是知道了以后怎么看晓楠？ 顾志安捏紧拳头跟在庄晓楠身后，脸色涨红，显然十分生气，但却愣是一句话没说，他妈刚才说这人是他舅舅，让他忍着不要动手，这么多人看着，他一个做外甥的打舅舅不合适。 顾志安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可能冲劲儿上来没那么听话，但顾语林听话啊，她一向都乖巧，庄晓楠不让兄妹两个插手，她就死死地拽着顾志安的胳膊不让他动，但力气太小，还是让顾志安挤到了跟前。 第212章 顾英武赶来 庄晓楠瞪了顾志安一眼，他便少了折腾，站在一旁没有再动弹，庄涛见状指着顾语林跟老牛介绍：“姐夫，这就是二牛家的那闺女，你看看，长得跟你比起来那是差远了，不过你放心，志安绝对是你亲儿子，这个我保证！” 庄涛的话让安静的人群开始变得嘈杂，大家交头接耳，冲着顾语林开始窃窃私语，庄晓楠最怕的就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庄涛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为了讨好老牛，什么话都往外面说，血气直冲天灵盖，她对着庄涛怒吼道：“庄涛，你说够没有！” 院门外面，顾英武刚刚赶过来。 顾英武中午下班回去没看到家里有人有些慌神，想都没想就往牛家村这边赶，昨天庄晓楠刚跟他提过牛狗剩的事情，今天人就不在家待着，自然是去见牛狗剩了啊。 庄晓楠虽然没说要跟他离婚，可万一牛狗剩多说几句话，在晓楠面前卖个惨什么的，晓楠一心软就要跟他重归于好怎么办？ 顾英武信庄晓楠也信牛狗剩，他唯一不信的就是自己，确切地说是对自己的长相有清晰的认知，虽说这个年代也不是完全看脸的时候，但他们三个人里面任谁见了都会第一时间觉得牛狗剩跟庄晓楠才是一对，自己活得就是个陪衬，所以他很担心，担心他跟庄晓楠的婚姻关系就此开始变得不稳，但这种话又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为此顾英武很焦灼。 他现在只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庄晓楠，确保自己媳妇儿的心思都还在家里，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在旁人的撺掇下变得摇摆不定。 顾英武怀着这样的心思来到老牛家的小院子门口，踮着脚尖正好就看见老牛给了庄涛一巴掌的场景，接着又看见庄晓楠一脸怒意问他说够了没有，还提到林林是二牛的孩子，一时间吓得腿有些软，倚着门框半天没站直身子。 竟然还牵扯到了林林，庄涛这混账到底说了什么话惹晓楠生气了啊，顾英武这会儿已经不愿意胡思乱想了，他只想立马进去给庄晓楠撑腰。 庄晓楠吼完庄涛，见他稍微有些收敛，脸色便稍微好了一些，她不想在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跟庄涛翻那些烂账，也怕牛狗剩犯糊涂一激动就答应了庄涛，她庄晓楠是个人，不是个东西，可以被随意地送来送去，就算是庄涛这个娘家人也不能干涉她的生活！ 跟庄涛断了这么多年的姐弟关系他竟然都没想明白这事儿，活该被扇！ 想到这里，庄晓楠拨开身前的两个孩子，面对着庄涛站立，十分认真地把当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当年，是他牛狗剩单方面跟我离了婚，既然如此，那我庄晓楠就是个自由人，我爱嫁给谁就嫁给谁，你就算是我娘家弟弟也管不着这事儿！再说，你嫌弃你姐姐我二嫁丢你庄涛的脸，那我就跟你断了关系，既然关系都断了，你现在又把我往牛狗剩身边扯是什么意思？” “觉得牛狗剩发财了？当大官了？想跟你这个前姐夫搞搞关系，看能不能捞到点儿什么好处？庄涛，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别说我不会跟顾英武离婚重新跟了牛狗剩，就算是牛狗剩现在腆着脸道歉，我都不一定会原谅他！” “你觉得就我跟牛狗剩的这种关系，他会提携你？会给你好处？能不把你坑死就不错了，醒醒吧我的亲弟弟哎。脸面都是自己挣得，不是靠我的男人给你贴的，你自己非要把脸皮扒拉下来塞到裤兜子里那是你庄涛的问题，别扯上我，我最后再认认真真跟你说一次，我这辈子都只能是顾英武的媳妇儿，死了也是要埋进他家祖坟的，想在你姐我身上捞好处，门儿都没有！” 庄涛有巴结老牛的心思不假，想趁机捞点儿好处也是真的，但这种暗戳戳的想法被人当面揭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他怎么说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亲姐姐当着众人的面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怎么能忍呢？ 这边庄晓楠话音刚落，庄涛已经弯腰把屁股下面的凳子拎起来朝庄晓楠身上砸去，众人一声惊呼，老牛心动身移，但依然还是慢了一步，庄晓楠连带着两个孩子都被刚挤到中心圈子的顾英武护在怀里，凳子从庄涛的手里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顾英武的后脑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四四方方的小凳子当场就断了一条腿，但顾英武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地笑着，挨个查看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见他们没有被砸到便牵着庄晓楠的手准备离开，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晓楠跟孩子们。 “狗剩，我先带着晓楠回去了，咱兄弟俩有空再聚，志安，林林，你俩跟上。” 但是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呢？ 庄晓楠挣开顾英武，捡起地上的那把小凳子毫不犹豫地回敬给了庄涛，庄涛还想再动，但这次被有所防备的老牛及时锁住了手脚。 周围看热闹的人自动往外围躲了躲，他们说几句话，讲讲道理还行，打架还真不敢，都不是小年轻，正处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万一打出个好歹咋办？ 但也有人想声援庄涛的，那就是二牛，他俩从小就爱在一起玩，后来因为顾语林的事情还成了交心的铁哥们儿。 二牛算起来还是老牛的堂弟，说是堂弟其实两个人一样大，只不过老牛早出生几分钟而已，是理所当然的哥哥，他见庄涛被老牛钳制住，便熄了手里的旱烟走上前去，想说几句。 “狗剩啊，这是姓庄的家里事，咱们就别管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把涛子放了吧，你是个当兵的，手上使劲儿也没个分寸，都把涛子胳膊捏紫了。” “哼。” 庄晓楠这一声哼，弄得老牛原本有些松散的手又重新紧了紧，二牛和庄涛同时看在眼里，不满地瞪着庄晓楠。 庄晓楠倒是不怕他们，就被人多看两眼而已，又不能少块肉，无所谓，但二牛不能忍啊，牛狗剩不给他面子就算了，连他这个曾经的媳妇儿都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蹬鼻子上脸，气得他也想动手打人。 然而不等二牛有什么动作，一直没有发声的牛家老祖宗说话了：“二牛，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好说说，你家闺女到底是咋回事？” 牛大娘男人死的早，但她是个会做人的，跟牛家的亲戚妯娌关系处的非常好，自己的几个孩子教育得也还不错，所以才在牛家村有很高的威望，说一不二倒是谈不上，但确确实实很多晚辈都敬重她，再加上年纪一大把，没几个人愿意惹她。 牛大娘一开口，在场的很多人都愣了愣，光顾着看庄家人的热闹，却忘了庄涛刚才一直说庄晓楠现在养的闺女是二牛家的这件事情，现在又被牛大娘拿出来问，大家也是很好奇到底是咋回事？ 这次轮到庄晓楠不乐意，她挡住顾语林的身形开始撵人：“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跟娘们一样，该回家吃饭吃饭，该下地干活的就下地去！” 看热闹的人里面确实男人多一些，被庄晓楠这么撵着也不好死皮赖脸一直看，三三两两地结伴走人。 第213章 卸掉下巴 见大家都要走，二牛也想趁机溜掉，他可以为庄涛说解围的话，但是却不太愿意面对顾语林的事情，谁知脚步刚挪了一下就被顾英武和顾志安堵住了去路，等院子里只剩下顾家的四口人和牛家的四个人之后，庄晓楠关了院子门才示意二牛跟牛大娘解释刚才的问题。 二牛支支吾吾不愿意张嘴，但暂时失去自由的庄涛有很多话想说，如果说刚才他是想讨好老牛的话，现在被老牛摁在地上不能动弹，他就想报复，既然打不过那就添些堵吧，何况现在也没什么人看着，他嘴里的字就跟没开闸的洪水一样，叽里咕噜地往外面蹦：“大娘，我知道，那闺女是二牛自己扔掉的，他不想要小妞儿，半夜把闺女抱出去扔到咱村子外面的玉米地里被我撞见了......” 牛大娘气急，都不等二牛分辨，直接用拐杖戳了他好几下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媳妇儿因为弄丢了小闺女人都疯了，没想到是你这个祸害干的，你有啥脸天天在家打她，丢我们姓牛家的人！呸！” 牛大娘毕竟年纪大了，戳那两下对二牛来说不会有多疼，他浑不在意，反而有些埋怨庄涛这时候拆他的台，刚才就不应该为他说话，白眼狼。 “庄涛，你别胡说，明明是你跟我说有人想买小妞儿的，我才把她抱出来给你换钱，不是要扔的！还有庄涛，你卖都卖了，为啥不卖远一点啊，卖给你姐啥意思，还想等以后再给我送回来吗？” 二牛一听到庄涛歪曲事实他就不乐意，在他眼里，扔跟卖性质可不一样，刚出生的孩子扔了没人管肯定会死，但卖了不仅能换钱，说不定还能给小妞儿找个好人家，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他这个当爹的呢，他可是给了小妞儿第二条命呢。 只不过他没想到庄涛是把小妞儿卖给了自己的亲姐姐，要他说就应该卖得远远的，将来要是闺女有钱了他就去找回来，要是没钱他就当没生过这闺女，卖给顾英武还挺不好弄的，庄晓楠就是个男人婆，想从她手里面抢闺女回来养老，有点儿难。 庄晓楠既然已经决定了让顾语林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之所以要把其他人的都撵走，还是怕顾语林脸皮薄，接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更接受不了背后的事实。 二牛的辩解说了跟没说一样，不管是扔孩子还是卖孩子，没有一个行为是在履行他这个当爹的责任，大概是也觉得这样不对，二牛耷拉着脸，显然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儿，可谁能想到他只是遗憾把顾语林卖给熟人不划算而已。 解释归解释，二牛现在并没有把顾语林找回去的打算，他现在有儿子，暂时还不需要把这个外姓人找回去，再说，听说这孩子现在还在上学呢，带回来供她上学不要钱呢，他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给这种不值钱的闺女话不合适。 庄涛是自己亲舅舅不能打，但二牛不是，顾志安终于是找到了发泄口，对着二牛一阵拳打脚踢，院子里的几个人睁眼看着倒是没有人出声阻止，牛大娘更是闭了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是睡着了，任凭二牛鬼哭狼嚎她都听不见。 二牛是能反抗顾志安的，但顾志安有老牛这个帮手他就打不过了，只有挨打的份儿，两分钟的时间弄得是鼻青脸肿。 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老牛恨不得把二牛的胳膊腿卸下来解恨，他都这么意难平，更别提当事人顾语林。 顾语林跟顾家人站在一起，听到那话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红着眼眶仔细看着二牛，确实跟她长得有些像，怪不得呢，这样的事实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都怪她，干嘛多嘴问。 顾语林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二牛那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上赶着要再把亲爹妈认回去的道理，所以她也只是哭，只是看，却一句话都没说，但这看在顾家其他三个人眼里，就是心疼，尤其是庄晓楠，那毕竟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平时舍不得舍不得骂的，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结果就因为庄涛一句话让孩子伤心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太欠了！ 庄涛对自己的亲姐姐都没什么感情，更何况顾语林这个跟他毫不相干的人，面对二牛的辩解，他更是毫无顾忌地继续往下说。 “二牛哥，你不能胡说，一开始你就是想扔的，我是看着直接弄死怪可惜，才建议你把孩子卖掉了，反正你扔也是扔，卖了换钱更划算一些，顾英武成了我的新姐夫，又不能生孩子，他给的钱多我就卖给他了，他也不傻，虽然两个都不是自己的孩子，但都是跟着他姓顾啊，以后还不得给他养老，姐夫，你既然没死成，就把志安要回来啊，改成你的姓多好，将来真死了还能有人给你操办后事......” “咔嚓” “嗷~” 虽然牛大娘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但老牛也不好对二牛下狠手，他这么多年没回来，对于这个大娘现在的脾气还摸得不是很透，万一分寸没把握好，吓着大娘也不好弄，再说二牛的事情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刚才护着顾志安是因为那是他儿子，当爹的不能看着亲儿子挨打，打完了就没理由再横插一脚，那是顾家的事情，他仅仅是庄晓楠的前夫而已，顾家的事情应该由顾英武这个男人去处理。 但不能对二牛动手，不代表不能对庄涛动手，这家伙刚才一个劲儿要他把跟庄晓楠凑在一起的事情老牛还记得呢，现在还怂恿他把志安要回来，还用志安的姓来试图刺激他跟顾家的人动手，老牛是真的一点都忍不下去了，直接卸了庄涛的下巴。 不能直接把人给打死，实在是太遗憾了。 这期间庄晓楠和顾英武以及顾志安也什么都没说，庄晓楠只是想让顾语林了解事实而已，十五年前都已经知道二牛和庄涛是什么样的性子，没道理十五年后还因为这些渣渣生气，看他跟庄涛也没什么可说的，便想走人了，院子里的众人看在她眼里，一个比一个糟心，还是眼不见为净。 至于庄涛说的那些顾英武不能生，把顾志安的姓改过来的那些话，大家选择性地忽略了，那种话谁爱听就听，反正老牛跟顾家人就当是庄涛在放屁！ 刚才出去买菜的吴玥刚推开院子门进来，还没闹清楚状况，只看见一个人被师傅踩在脚底下不能动弹，嘴巴张着，像只讨厌的乌鸦哇哇乱叫唤，正当她开口喊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顾英武的脑袋上正在流血，吓得她差点儿扔了手里的东西。 她是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流那么多血，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吴玥一手指着顾英武的后脑勺，一手下意识地去扯顾志安。 “顾志安，你、你爸脑袋上流血了。” 全程都很冷静的庄晓楠这会儿才算是真的慌了神，赶紧去查看，这一看不得了，刚才被庄涛用小凳子砸过的地方有个不小的窟窿，那血一直在不停地流着，甚至把顾英武的整个后背的都快染红了。 庄晓楠脸上染着焦急，冲着老牛喊：“牛狗剩，救人！” 第214章 顾英武的爹妈 吴玥和庄晓楠的两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也无心再管庄涛和二牛，刚才一直昏睡不醒的牛大娘瞬间睁开了眼睛，重获人身自由的庄涛从地上爬起来绕到顾英武的身后想看笑话，但血流的实在吓人，庄涛一时间竟然定在原地，忘了自己原本是来看热闹的，最后还是二牛跑到庄涛面前想把他拉走。 “还不赶紧走，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打的人，这人要是真死了，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掉。” 二牛也不想管庄涛，但谁让这人知道他太多事情呢，如果现在不管他，这货下次还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出来呢，现在是在外面跟村里人说，大家就算是当真也没事，万一被警察逮住到派出所去说，那就不是好事了。 庄涛被二牛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两个人不敢再逗留，结伴落荒而逃。 再说院子里的其他人，庄晓楠第一时间扶住了脸色有些发白的顾英武，大家伙儿刚才的注意力都被庄涛和二牛吸引了过去，这会儿才发现顾英武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失去了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牛看情况不妙，背着顾英武就要往外走，他是会看病，但这个小院子也只是暂时的落脚点，没药啊，这种情况只能去医院。 “走，走，赶紧上医院去。” 顾志安和顾语林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慌得手足无措，连怎么帮忙都不知道，只能跟在老牛的身后护着他背上的顾英武，反而是吴玥先回神，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冲进厨房找了茶缸子装了几滴灵水出来。 “师傅，先给顾伯伯喝点儿水吧，你先简单帮他处理一下伤口，顾志安，你去村子里找辆平板车把你爸放车上推着走，靠人背着去医院太慢了。” 按现在的话说，牛家村是处于富源市的城乡结合部，虽说现在的富源市还没发展起来，市区面积本不大，但是要把人一口气背到医院确实确实有些远。 牛大娘几乎跟吴玥同时回神，听到她的话，起身走上前对老牛说道：“狗剩，你把人放下，跟着我去家里拿药，去医院恐怕来不及。” 牛大娘这么一提醒，老牛暂时稳下心神，把顾志安放回屋子里转而背起牛大娘去取药，顾志安紧随其后跟上，亲爸年纪也不小，这会儿背着个老人在路上狂奔，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至于院子里的顾英武暂时有吴玥在，他倒是没那么多顾虑，认识吴玥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会医这一点顾志安还是很清楚的， 牛家祖上本来就是学医的，虽然传到老牛这一辈没几个人成才，但跟普通人家比起来，牛家确实会备一些常用药材，得亏牛大娘家离得不算太远，一来一回用了十分钟，路上遇见了顾英武的爹妈向他打听情况，老牛也没有顾上。 顾志安也不认识顾家的两个老人，推着从牛大娘家里借来的平板车匆匆忙忙回了院子。 内用外敷，再加上灵水辅助，顾英武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只不过牛家庄条件有限，庄晓楠还是觉得要把昏过去的顾英武送到医院去比较合适。 老牛自然是不能拦着的，回到屋子里找了软和的被子铺在平板车上，跟顾志安合力把人放好之后准备推着到医院去，谁知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被顾英武的爹妈堵住了。 尤其是顾英武他妈，七十岁往上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身体不好的缘故，裹着一双小脚，拄着拐杖，看起来弱不禁风，下一秒都可能晕过去，跟脚下生风的牛大娘比起来差远了。 “狗剩，狗蛋这是咋了？没气儿了？” 狗蛋是顾英武的小名，老牛自然知道顾大妈说的是谁，客客气气地回应着：“大妈，没有，人好好的，我们现在把他送医院去，你放心啊。” “没死脸咋这么白呢，人躺着咋也不动弹，他回来了也不说来看看我？……” 要不是听村子里的人说狗蛋带着媳妇儿回来了，这老俩口还没打算出门呢。 顾大妈拦着不让走，还想继续看看顾英武，但被顾大爷拉到了一旁：“你别耽误事儿了，狗剩，赶紧送去。” 救人要紧，老牛没有再继续回应，跟顾志安抬着顾英武先一步走人，顾志安和顾语林不认识顾家的两个老人，从他俩面前经过的时候没有做任何停留。 至于跟在后面的庄晓楠想了想还是走到顾家两个老人身边耐心叮嘱了一番：“英武没事，狗剩已经给他看过病了，现在失血有点儿多，看着吓人，让医生给治好就可以了，你俩先回去吧，照顾好身体。” 顾家老俩口虽然现在眼神不好，但也认出来了说话的是庄晓楠，扭了半边身子，把脑袋撇到一旁，抿着嘴不说话，也不愿意跟庄晓楠打照面，但也不走，他俩不走庄晓楠不知为何一时间也不好意思直接转身走人，吴玥看着着急，就催了一下：“晓楠阿姨，你先去医院吧，我在这儿呢。” 庄晓楠重新看了顾家老人一眼，叹了口气也没再犹豫，去追上了前面人的脚步，等她走远，顾家老俩口站在原地开口说话，先是顾大娘一脸不屑的模样：“呸，不要脸，我就说狗蛋不应该娶她，这弄得都啥事儿啊，咱俩都还没死呢，狗蛋就先进医院了。“ 顾大爷也跟着唉声叹气，但却没有多嘴的意思：“唉，行了，少说两句吧，你还嫌咱家不够乱吗？一会儿儿媳妇该找来了，咱回去吧。” 顾大娘闻言浑身抖了一下，似乎是被吓住了，不敢再抱怨，转身跟着顾大爷摇摇晃晃地走了。 吴玥不认识这里的人，对于顾家还有牛家的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也没请顾家老两口进屋坐坐的意思，只是这两位老人的态度让她大开眼界，尤其是顾大娘明明对庄晓楠有怨气，当着人家面却又不敢说，等人都走远了才在背后嚼舌根。 还有顾大爷，看着挺明白事理，但也只是不碎嘴而已，他要是愿意多说两句，估摸着对庄晓楠的态度跟顾大娘是一样的。 不过，吴玥也只是看个热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下午了，她连半口水都还没喝上，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不等顾家两个老人走远她就回去关了院子门。 第215章 送饭 回来的时候一时着急，吴玥直接把菜扔到了地上，这会儿不得不重新捡起来清洗一番，之后她便跑到厨房做饭了。 她第一次来富源市准备租房子的时候，厨房里面像样的厨具一个都没有，后来应该是顾英武知道师傅回来了，准备了很多东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倒是比顾志安细心多了。 吴玥在找到老牛之前确实攒了有一百块钱，但这些天去京都回富源市，一去一回花得也差不多了。 早上那会儿老牛在村子里被牛大娘认出来，她一吆喝呼呼啦啦来了好多人，师傅就赶紧让她走，送顾语林回家也好，出去转转也行，总之就是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现。 吴玥那时候也没想明白师傅为何为撵她走，但又看着顾语林走的时候神情落寞，想了想还是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等看着顾语林进了自己家门她又拐到菜市场买了些东西。 现在想想，师傅大概是怕人多会出现意外伤害到她吧，吴玥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师傅还是那个师傅，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偏向她的。 这会儿的吴玥俨然已经忘了她在京都的时候还猜测老牛被吴祥收买的事情，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心要到医院给师傅送饭去。 这个年代，蔬菜大棚还没有流行到富源市，大家做饭用的都是应季菜，或者是去山上地里挖野菜，就连菜市场也没有丰富多样的菜供选择，无非就是肉，三三两两的青菜，或者豆制品，吴玥便看着买了几样，又多买了几个烧饼方便回枯水镇的路上饿了吃。 谁知回来就遇见这么一出事，今天注定是回不去的，想着师傅还饿着肚子，她把买回来的菜炒了炒装在搪瓷缸里，用杯盖盖好，又另外找了几个杯子，想着送到医院可以喝水用，再有就是碗筷，把这些东西还有烧饼一起放在篮子里，锁好院子门便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刚出门又看见了牛大娘，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了一个跟庄晓楠年纪差不多大的妇女，碗里端着饭递给吴玥：“闺女，你是要去医院不？我想着你们一大家人应该还没吃饭，就把家里多出来一碗端过来了，你赶紧吃，垫垫肚子，吃饱了再去。” 吴玥愕然，她着实没想到在这个基本陌生的地方还会有陌生人来给她送饭，正在犹豫的空档，牛大娘哄孩子一样说话了：“乖，你先吃，让我儿媳妇儿再回去做点儿，一会儿跟你一起送医院去给狗剩他们吃。” “阿姨，牛奶奶，不用再麻烦了，我也做了一些菜，够吃的。” 原本不够吃，但加上牛大娘送来的这一大碗菜，再多买几个烧饼配上，确实够了！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被牛大娘制止了：“行，既然有东西吃我们就不管了，你赶紧去吧。” 说完，便示意儿媳妇把手里的碗放在了吴玥挎着的小篮子里，催促她赶紧去，吴玥也不矫情，跟两个人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去医院的路上她又绕道多买了些烧饼馒头一起带着，磨磨蹭蹭走到医院的时候，顾英武还在观察室没有出来，至于其他人都还焦灼地等待着，却唯独不见庄晓楠的身影。 腾地，吴玥就想到了当年吴家和去世的时候在医院的场景，她心下一沉，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人都已经送到医院了，及时输血治疗不就好了吗？这些人的表情怎么一个比一个看着凝重呢。 按理说有师傅这样的人在，如果严重的话他不会现在才开始着急啊，在小院子里就已经开始慌张才对，难道是引起了什么并发症？ 吴玥挎着篮子，走到老牛身边，轻声询问：“师傅，情况很糟糕吗？” 老牛叹了口气：“需要输血，但是血库里面的o型血刚好用完了，我们几个人的血型都配不上，你晓楠阿姨又回牛家村找顾家人去了。” 吴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怪不得没看见晓楠阿姨呢，原来这么回事啊，得亏她来了，且不说晓楠阿姨能不能把顾家人拽到医院，就算是真绑来了，那些人也不一定会好好配合去抽血。 虽说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看刚才顾家两个老人对庄晓楠的态度，以及顾志安和顾语林对原本应该喊爷爷奶奶的人陌生的样子，吴玥猜测顾英武跟牛家村的顾家肯定是有龃龉，而且那矛盾应该还很深，这么多年顾英武和顾语林大概率都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但这些不是吴玥该说的话，晓楠阿姨肯定比她知道的多，她这会儿去顾家找人估计是有办法的。 不过吴玥也想做些什么，她把篮子递给老牛：“这里面的饭你们多少吃些，我去找医生验血，没记错的话我的血应该能用。” 一旁顾志安听到吴玥的话，眼神一亮，随即又很快暗下来，走到她的身边，沉默片刻只说了句：“谢谢，要不还是等等我妈吧？” 他知道吴玥身体特殊，就是因为特殊，即便吴玥也是o型血，顾志安也不太敢让她去冒险，她的身体里不仅有血还有水，在枯水镇因为那水她都已经被人觊觎了一次，万一再次暴露，等待她的可能还是致命的风险，至于他爸那里，再等等，说不定没事呢？ 同样都是命，顾志安不能看着吴玥用她的命去换他爸的命，想到亲爸说吴玥会陷入无尽的轮回，会活不过二十岁，顾志安就一阵阵心疼，不敢同意吴玥的提议。 对于顾英武，顾志安肯定也心疼，那毕竟是亲手把他养大的人，纵然不是亲生的父亲，却做得比谁都好，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把他养大的父亲，说实话，他其实也很纠结，但不到最后一刻，顾志安都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妈说去找顾家人的时候自信满满的，顾英武的兄弟姐妹血型肯定匹配得上。 老牛的想法跟顾志安差不多，他虽说是学了一辈子的医，但像吴玥这种情况是真没遇到过，万一她身体里面的血液包含其他成分，医院里的医生验不出来血型，反而引来有心人的注意，那将会是更大的麻烦。 在场的大概也只有顾语林不知内情，她见顾志安拒绝吴玥还有些疑惑：“哥，玥儿想试，就让她试试吧，万一血型配得上呢，等咱爸醒过来，我们再好好给玥儿补一补。” 顾语林也是救父心切，没什么坏心思，说的话也很合理，但顾志安就是不松口：“你不懂，再等等。” 老牛闭嘴不说话，心里想的是等庄晓楠把顾家人找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且就算是顾英武的亲人来了，血型也不一定完全就吻合，确实可以让吴玥试试，但他张不开这个嘴。 吴玥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众人，“噗嗤”一声笑了：“你们紧张什么啊，我是去验血，不是去验水，就算真的验了也没事啊。” 她意识里的东西是水，连师傅都分析不出来成分，医院里的医生和仪器不见得比师傅更厉害。 吴玥已经给了这么明显的提示，但老牛跟顾志安死活不同意，两个人还一左一右拦着她不让走，吴玥无奈便松了口，把篮子拿过来打开给三个人吩咐道：“来，吃饭。” 第216章 献血 这会儿谁还有心情吃饭啊，一个个皱着眉头苦巴巴地看着吴玥，当然大家心里清楚吴玥跟顾英武没什么关系，顾英武受伤住院，命悬一线，她一个外人没必要跟着揪心，但其他三个人不是啊，尤其是顾语林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十五岁小姑娘，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下，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遇到最大的挫折大概就是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可就连这个事情，也因为顾英武和庄晓楠对她的爱护，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完全被模糊掉了，如果不是牛大娘当着她的面提那么一句的话，顾语林大概这辈子都很难再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这样的事情纠结。 总的来说，顾英武如今躺在医院里等着被救命已经完全超出了顾语林的心理极限，她随时都可能会因为某件小事情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刚才还有些感谢吴玥主动提出来要给顾英武献血的顾语林，这会儿又觉得这人是不是过于冷静了，她甚至有些生气，觉得吴玥应该再坚持一下，不能因为牛伯伯和哥哥的拒绝就顺势放弃，但基本的道德感让她说不出来这种话，只能通过无视吴玥这样的方式暂时调节一下心情。 吴玥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但师傅和顾志安看得这么紧，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见一个个无动于衷，吴玥丧着脸开始生气：“你们要不吃，那我现在就去验血，我让医生多抽些出来……” 话还没说完，顾志安一把夺过篮子，从里面抓起烧饼就开始啃，老牛也跟着照做，顾语林愣了愣觉得这俩人太没骨气，一点儿都经不起“威胁”，噘着嘴就是不愿意接过吴玥递来的烧饼。 吴玥见状，也不计较，又把篮子里面的筷子拿出来一人分了一双，等老牛和顾志安已经开始低头夹菜的时候，她放下篮子就跑：“你们多吃点儿菜，我马上回来。” 吴玥有心要跑，正在心不在焉吃东西的两个人哪里顾得上空出手来抓她，等顾志安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吴玥已经躲了起来，没了踪影，他只好又重新回到老牛和顾语林身边。 “爸，你说玥儿跑那么快干什么去啊？” 明知故问？ 老牛看了一眼顾志安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哪儿知道，吃吧吃吧，别想了。” 这一世的老牛也不是很了解他这个徒弟，但却知道这孩子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便没有再管，肯定是躲过顾志安跑去验血输血了呗，唉。 说到底，老牛跟顾志安都还是狠不下心眼睁睁地看着顾英武躺在观察室里面等着被救，至于吴玥…… 这一刻，父子俩各自都在思考将来如何报答她冒着风险去献血的恩情，老牛是为了顾志安和庄晓楠，顾英武好不了，庄晓楠跟顾志安就得受罪，他已经很对不起母子俩了，不能这个时候再撒手不管，而顾志安则是纯纯为了顾英武。 没有人怀疑吴玥的血型会不匹配，潜意识里两个人都觉得吴玥只要愿意出手，是一定可以救得了顾英武的。 不知情的顾语林见吴玥跑掉了，反而拿着烧饼小小咬了一口，跟顾志安闲聊：“哥，为什么要阻止玥儿啊？” 顾志安打起精神摸着顾语林的脑袋笑笑：“小孩子不懂别瞎问啊。” 说了又怎么样呢，只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顾语林闷头吃着东西，没再继续问，但她感觉吴玥应该是偷溜出去献血了，因为牛伯伯和哥哥的眉头好像越皱越紧了。 这一刻，顾语林又开始为刚才的闹别扭感到羞愧，她不应该质疑吴玥的，能让哥哥放在心里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冷血的，只是哥哥和牛伯伯不知为何不愿意看到吴玥冒险呢？大概背后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吧。 不说就不说呗，她也懒得知道，哼，不管吴玥的血型能不能跟爸爸匹配上，顾语林觉得自己有必要等会儿给吴玥道个歉。 顾语林歇了打听的心思，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闷闷不乐，一会儿忧心顾英武，一会儿又担心庄晓楠会找不到合适的人，一会儿又怕吴玥不接受她的歉意，从头到尾就没想起来今天到底为什么会弄到人仰马翻的地步。 顾志安倒是还记得庄涛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妹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是对的，她自己的身世都够乱的了，更何况吴玥的事情还不能说。 吴玥那边看到顾志安又回去了便跑去医院验血的地方表示要给观察室的顾英武献血，一番操作下来，医生给了明确答复：“太好了，你的血可以用，我现在就安排给你抽血。” 这是吴玥意料之中的事情，她隐约记得姚菲菲就是这个血型，没想到还真对上了。 顾志安和老牛担心的问题吴玥心里都清楚，迄今为止加上姜小芬也就三个人知道她灵水的秘密，虽说当时暴露是万不得已，但这三个人的人品吴玥是信得过的，知道师傅和跟顾志安不可能主动跟她开口索取灵水，所以她才要主动说。 不管是老牛也好，顾志安也罢，面对姚菲菲的时候，其实彼此都是陌生人，正是因为在都还不熟悉的阶段，甚至互相都还不是很信任的时候，他们给姚菲菲这个陌生人释放出了很多的善意，而这恰恰就是吴玥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她不想辜负，所以难以张嘴的尴尬就让她主动来化解就好了。 当然吴玥也有自己的考虑，师傅和顾志安肯定是担心灵水跟血液混在一起会让医院查出来她的血不同寻常引来一些不可估计的后果，但是她换了一副躯壳啊。 灵水是跟着她的灵魂来的，注入在意识里，跟身体没关系，就算她在姚菲菲的身体里生活再久都不可能融合的，就算是她重新回到明年才出生的吴玥身上，那也没有融合的可能。 但吴玥不愿意跟老牛和顾志安解释这些东西，只会越说越乱，有爷爷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哎，好想爷爷啊，好想现在就回黄连庄啊。 吴玥想早点儿回黄连庄，但黄连庄吴家却是除了吴祥没人愿意看见她。 第217章 谣言飞满天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吴家现在盖的房子是给吴家的干闺女盖的，至于这个干闺女是吴建国的还是吴祥的，没人说的清楚，因为整个吴家也就他爷俩在枯水镇上班，都有可能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偏偏吴建国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躲在镇上好几天没回来，这让原本有些不信谣言的王翠娟都开始怀疑吴建国是不是在外面背着她偷人了。 家里人看王翠娟的眼神变得更加同情，原本还有一丝丝怨言的刘弟来这会儿不仅没有怨言，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反过来安慰王翠娟。 “大嫂，那群人都是瞎说的，你跟他们犯不着生气，别人不了解大哥，那你能不了解吗？大哥肯定干不出来那样的事儿。” “我也不想啊，但问题是吴建国他躲镇上不回来了，我都让人给他捎信他都不回来，你让我怎么信他？” “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呢？” 王翠娟白了刘弟来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全村的人都知道被他的干闺女绊住了！ 得，越劝越上火，刘弟来吐吐舌头，一溜烟儿跑了，前来监工的吴祥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主动告知王翠娟事实，反而开始若有所思。 其实关于吴玥的事情吴祥可以解释，他也跟吴家人直截了当地说过，当然，略过了吴玥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她是吴建国早些年认下的干闺女，但问题就是没人相信！ 他越是这样说，别人就只会觉得他是在为自己打掩护，可见以前的吴祥在众人心里留下的印象到底有多差。 不过无论吴家的人怎么想，大部分人还是偏向于都是吴祥造出来的孽，但是大家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万万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的，不过像李来娣这种连自己家男人都敢打的，感觉自己在弟弟李来福家里听到的情况最保真，扎在人堆里恨不得立马把消息传播出去。 这天，李来娣见一众妇女正围坐在空地上纳鞋底，便开始发布小道消息：“你们是不知道啊，吴祥在外头有多少相好的，那些女的看他有钱，长得还行，一个个都往上倒贴，关键是吴祥还挑，长得太孬的他还不要……” 李来娣背靠着一棵柿子树，说的是激情昂扬，那家伙，仿佛是跟在吴祥身后亲眼看见了一样。 然而等她一大段话说完，原本还有些热闹的人群变得安静如鸡，李来娣还有些不服气，以为大家是觉得她在吹牛，于是又强调了一遍：“这些都是我娘家兄弟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真是李来福说的？” 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李来娣一跳，她转头看见是吴祥，身边还跟着吴建党，先是蔫儿吧了一下，随即又昂首挺胸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是啊，就是我弟说的。” 这一点李来娣确实没撒谎，李来福那人见风就是雨，但凡听到一点儿关于吴祥不好的消息，他都要各种添油加醋再说给李来娣这个亲姐姐听。 再由李来娣这个爱说闲话的人给传出去，他没别的目的，就是看吴祥不爽，想找各种方式败坏吴祥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奈何，吴祥的本事太深入人心，轻易不敢有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生怕被正主撞到给一家子使绊。 虽说都是种地的老百姓，吴祥真要使绊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人家在供销社上班啊，有关系网啊，万一家里办个事情需要去供销社买点儿稀缺的东西，不还得经过吴家人嘛，尤其是需要有票才能买东西的那些年，在供销社上班的人更得罪不起，大家也是怕。 而且吴家还有四个儿子，唯一的女婿就住在隔壁，四舍五入加上吴祥，那就是六个大男人，谁没事去触吴家的霉头，简直就是找死，所以黄连庄的人习惯性地怕吴祥。 怕着怕着，这不就习惯了，老远看见吴祥就闭嘴不说话了，就算当时说的不是吴家的事情，大家也是尽量都避开，实在是吴祥严肃起来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的样子太吓人。 看见吴祥走近，除了李来娣，其他凑热闹的女人一个个默默地收拾了脚边的簸箩筐利落走人，不带一丝留恋的。 李来娣倒是不怕吴祥，但现在没有人声援她，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情，吴家有两个男人在这里，她是完全斗不过啊，一着急，李来娣把李来福卖了个干净：“来福说你前几天带着个好看的女的往咱们黄连庄走，那女的叫你干爹，他都听见了，本来就是，你作风有问题，我为啥不能说？” 吴祥白了李来娣一眼，没有搭理她，反而是侧过身问身边的吴建党：“你觉得咱还有必要去吗？” 吴建党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吴祥自然是乐得见他不继续往李来福家里走，爷俩又掉头回去继续盖房子了，从头到尾父子俩都没给李来娣一个正眼。 吴祥故意慢了一步走在后面，看着前面沉默寡言的吴建党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是故意带着吴建党去李来福家里提亲的，也是故意让吴建党听到这些话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提前绝了跟李翠翠结婚的心思。 上一世等他想起来去干预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生了感情，虽然最终经历了不少波折，吴建党也有了自己的婚姻，但终究是浪费不少时间，既然这次提前回来，他就是趁着吴建党跟李翠翠还不是很熟的时候直接掐两个人的心思。 不是李翠翠不好，而是她没福，生在了李来福的家里，他的时间不多，得早些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才行，跟李来福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一旦有了牵扯，玥儿的秘密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总之，不管怎么样，吴祥都觉得让吴建党跟李翠翠结婚不是一件很合适的事情。 吴建党闹不明白吴祥为何要突然给他介绍媳妇儿，正在帮着盖房子呢，他爹把他喊了过去：“你大哥跟二哥都结婚了，该轮到你了，你要是觉得咱村李翠翠行的话，我今天就带你去上门看看。” 吴建党是一脸懵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得不答应，一来他的年龄确实可以结婚了，二来李翠翠那人他远远地看见过，长得还行，听说也挺能干的，庄上不少人惦记呢，爹竟然相中了，那就这样呗，反正迟早是要娶媳妇儿的。 去李来福家之前，吴建党看吴祥态度坚定，是一定会说服李来福把李翠翠嫁给他的，谁知半路遇见李翠翠的姑姑说了那样一番话，他爹立马就态度变了。 吴建党觉得挺奇怪的，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能照着吴祥的态度去办，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反抗吴祥？那是不存在的，在吴建党这些做儿子的眼里最近只觉得亲爹变得奇奇怪怪，村里人说闲话都说到他本人面前来了，他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儿都不生气，这太不正常了。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是少惹亲爹为妙。 爷俩各怀心思又重新回去了，吴家西边院子里的小平房才盖起来一半，是得抓点儿紧才行，按说玥儿该回来了啊，怎么到现在都还动静呢？ 第218章 饿昏的 吴玥哪里知道因为她，黄连庄闹出这么多是非，她仗着姚菲菲这些年身体养的还不错，一口气贡献了将近600毫升的血液出来，完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惨白着一张脸差点儿摔到地上去，幸好被回过神来去找她的顾志安遇见，才不至于一头栽下去。 顾志安看吴玥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完全没了顾忌，直接横抱着她去找老牛，路上忍不住想张嘴埋怨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脸，十分识趣地闭上了。 早知道她会一口气让医生抽那么多血出来，他应该在旁边看着的，亏她还是懂医的，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顾志安这会儿是又生自己的气，又生吴玥的气，憋着劲儿把她送到老牛身边简单说了情况又跑开了。 等老牛给吴玥把脉的功夫，顾志安去找人给办了个住院手续，把几近昏迷的吴玥安置在了最近的病床上躺着。 “爸，她现在能吃点儿什么，我去买。” 顾志安现在喊爸越喊越顺嘴，老牛也没在意，只是给他叮嘱道：“鸡汤，鸭血，红枣这些汤汤水水的都行，她身体特殊，睡一会儿就好了，一天没怎么吃饭，饿昏的，不用太担心。” 一听说吴玥是饿昏过去的，顾志安反而更加担心，这得饿成什么样子啊，医院条件有限，他便跑出去给吴玥买了些吃的回来，拎了一碗鸭血粉丝汤觉得不够，又重新买了一大份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回来的时候吴玥已经醒了，顾语林正坐在床边跟她说着话。 “玥儿，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想你的，呜呜......” 本身顾语林看见顾英武倒下的那一刻人都傻了，等好不容易送到医院结果血库没血，医生说就算是现在去其他地方调血，最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顾语林瞬间就绷不住哭了，后来还是庄晓楠说她有办法才暂时哄住了顾语林。 顾语林想让吴玥去献血，可是不好意思说，事后等知道吴玥献了那么多血她又满心自责，不仅仅是觉得自己狭隘，看扁了吴玥，也恨自己无能，明明两个人差不多大的年纪，处理事情的能力差的太多。 吴玥睡了一会儿感觉好很多，她倒是不烦顾语林哭，谁还没个闹情绪的时候，哭一哭反而是身心舒畅，对身体好，不容易郁结于心，但问题是一看到顾语林她就会自动带入那个英姿飒爽的牛语林，一个女汉子样的人嘤嘤婴地哭着，实在是有些出戏，甚至好笑，正在纠结的时候一抬头看见顾志安回来了，赶紧喊他过来：“你是不是带吃的了，给我弄点儿，饿死了。” 兄妹俩一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配合着把吃食都摆在了吴玥的面前，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东西，顾志安悄悄瞅了一眼，看她面色又逐渐变得红润，想了想把篮子里几乎没怎么动的烧饼默默递了过去。 吴玥打了个饱嗝没有接：“你想撑死我啊，吃不下了。” 两个大海碗装的汤和饺子，吴玥全吃完了，这会儿在床上完全躺不住，只想下床稍微活动一下，顾志安生怕她抽血留下什么后遗症张着手想去扶，结果被顾语林抢了先：“哥，我来吧。” 刚才事权从急，两个人抱就抱了，现在可不能再这样，顾语林倒不是完全守旧的思想，她是怕别人看见会说吴玥的闲话，虽说她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但吴玥不是她，万一受不了咋办？ 顾语林哪里知道，现在的吴玥更不怕别人指指点点，经历这么多她也算是总结出来了，人啊，不能老是活在别人的规则里，那样只会把前方的路越走越窄，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就像庄晓楠一样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手里拽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拴着一男一女进了医院。 “庄晓楠，你个疯子，放开我男人！” “放开我！” 不用说，这俩人是顾家的了。 到了观察室外面，庄晓楠给那男的松绑交给了老牛：“牛狗剩，你带着他去抽血！” 老牛想说吴玥已经抽了不少血出来，顾英武这会儿情况在好转，但看着庄晓楠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愣是没敢张嘴，乖乖地带着人去了，不管血型符不符合，总得试试，总不能可着吴玥一个人的胳膊一直抽。 但是等老牛带着人走了以后，庄晓楠也没把另外一个女人给放了，那女人双手被绑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男人被带走，想伸手朝庄晓楠的脸上挠，奈何根本没够着，顾志安早就挡在了面前，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帮庄晓楠接过了绳子的另一头。 “庄晓楠，你不要脸，自己男人快死了，那是你活该，是你的报应，凭什么要把我男人带来医院，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那女人一开始骂的话还算勉强能听，越是到后面越是不堪入耳，吴玥十分同情地瞅了庄晓楠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换做是她，以前可能忍得了，现在不行，如果敢有人这样，吴玥非得上去踹两脚才过瘾。 谁知被骂的庄晓楠根本就无动于衷，医院的过道上多少人在驻足观看，她都跟没事人一样，只是眼巴巴地盯着观察室的方向，可能是跟人打了一架，庄晓楠漂亮的卷发这会儿乱的像是鸡窝，旗袍也被弄的皱皱巴巴，但她丝毫不在乎，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挺直身子坐着。 顾志安握着绳子的手紧了紧，想把这个聒噪的女人揍一顿，但手刚抬起来就被庄晓楠制止了：“顾志安，男人不打女人，而且她是你婶婶，是长辈，你不能动手。” 情绪有些好转的顾语林头一次知道骂人还可以这样花样百出，她坐在庄晓楠的旁边，窝在她的怀里，想了想便把吴玥给顾英武献血的事情说了。 “妈，玥儿刚才给爸献血了，医生说一时半会儿没有大的危险，等观察结束，再养几天身体，应该就没事了。” 顾语林的话让庄晓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的表情，她起身走到吴玥跟前认真地说了句：“我替顾英武谢谢你。” 说完还不算，她甚至想跪下来给吴玥磕头表示感谢，吓得吴玥一个弹跳飞出去老远。 要老命了，这么重的礼她可压不住。 顾志安甚至比吴玥更紧张，玥儿本就活不过二十岁，他妈这么做哪里是感谢，那是在咒玥儿立马去死啊，想着就赶紧拉过庄晓楠劝解：“妈，妈，妈，玥儿献了不少血，需要休息，咱不打扰她，回头你多给她做些吃的补补就行。” 第219章 只要抽不死就行 顾志安的话提醒了庄晓楠，她没有过多矫情便重新直起了身子：“好孩子，你先休息会儿，姨先把顾家的事情处理了。” 说完，庄晓楠便走到还在哇哇乱叫的女人面前开启警告：“你最好希望你男人的血跟英武配得上，要不然等他抽完，就给你抽，你们家欠英武的东西可不是这一点儿血就能够补偿的。” “我呸，狗蛋为了跟你这个狐狸精结婚，连爹妈都不要了，顾家老俩口这些年还不都是我伺候的，我辛辛苦苦伺候这么多年，你还有脸说是我们欠顾狗蛋的，我都替他孝顺爹妈了，我欠他个狗屁！” 庄晓楠今天应该是打人打累了，现在是一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反而是板板正正地跟那女人讲着道理：“英武的爹妈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也是你家男人的爹妈，据我所知，他没跟我结婚之前，顾家里里外外凡是需要出力的活可都是英武一个人干的，反倒是你嫁到顾家以后坐着等吃等喝。” “还有，即便是英武跟我结了婚，被你们从顾家逼了出去，他后来每个月挣的工资有一半都拿回去孝敬爹妈了，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就凭你能把自己养这么胖，我不信你一分钱没贪。” 说完，庄晓楠还上上下下对着那女人打量了一番，两个人站在一起这么一对比，确实庄晓楠反而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对着两个人窃窃私语，庄晓楠不心虚，反倒是那女人跳着脚急着争辩：“狗蛋不出力，拿钱孝顺爹妈那不是应该的吗？现在是我在照顾老俩口，那肯定是我拿着钱啊，要不然凭我家男人一个人种地怎么可能养得了这么一大家子人。” 庄晓楠嗤笑一声：“我也没说不让你花，但你好歹做的不要那么明显啊，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吃的什么？猪肘子！公婆吃的什么？两个老人亲自去地里挖的野菜！你还有脸说是你家男人养活一大家子，说到底还不是英武这个被你们赶出来的大儿子在后面兜底，供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再顺带虐虐老人，我都不屑说你，你哪里来的底气跟我唧唧歪歪。” “有本事你把我手松开，咱俩好好唠唠这事儿。” 那女人说不过庄晓楠，挣扎着要人松绑，但现场没一个人搭理她，一直到老牛拽着顾英武的弟弟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顾英武的爹妈。 老牛冲着庄晓楠点了点头，抽了好大一袋子血出来，暂时够用了，庄晓楠刚松口气，顾家大爷不满地皱了眉头：“简直是胡闹，怎么能把儿媳妇给绑起来呢，赶紧松开！” 但是在站的认识顾家大爷的，除了老牛就是庄晓楠，谁愿意搭理他呢，吴玥跟顾语林听了这么多对话倒是多少知道些什么，但是谁乐意做呢，反正吴玥这会儿是“待命休息”，她要养精蓄锐呢。 至于顾家大爷的小儿子就更别提了，这会儿被老牛抓着胳膊，自身都难保，想救媳妇儿？省省吧，他要是能争得过庄晓楠，就不会被人绑着拉来医院了。 顾家大爷走上前想自己动手，那也得看顾志安给不给面子，这老的他又不认识，凭什么要同意他给人松绑啊，顾志安毫不留情地把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婶婶往一旁推了推，愣是不给顾家大爷一点机会，气得顾大爷冷哼一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顾大娘不关心儿媳妇，反倒是有些心疼儿子，走到他的身边，摸着他的脸嘟嘟囔囔：“儿子啊，你受苦了，回去妈找你大哥多要些钱给你好好补补……” 要说刚才庄晓楠是存着跟顾家人争是非的心思，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大家好好看看这家人的作风，但这会儿是完全不想争了，老的看见躺着不能动弹的大儿子，问的话是他回来了咋不回去看看我，看见仅仅是抽了点儿血的小儿子，反而是念叨受苦了，这会儿她真想冲到观察室把顾英武拽起来好好看看自己这些年都养了些什么玩意儿。 想到这里，庄晓楠把还绑着绳子的女人往老牛身边一推：“给，这个也拉去抽血，能不能用都要抽，只要抽不死就行，费用我出！” 老牛哪里还看不明白，庄晓楠这是拿人撒气呢，当初要不是他被人设计，庄晓楠哪里需要嫁到顾家受这么多委屈，说到底还是他带来的问题，所以老牛连劝都没有劝，十分配合地拽着人又走了，反倒是把顾英武的弟弟留在了原地，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医院的地方，老牛相信他不敢作妖，更何况他这会儿估计连走两步都不愿意，没怎么吃过苦的人，一下子抽掉那么多血，浑身都是虚的。 果不其然，老牛这边刚松手，那男的便翻了白眼倒地不起，这下可把两个老人急坏了：“医生，你快给看看我儿子怎么了？” 庄晓楠懒得管，扭身一屁股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捂着顾语林的眼睛不愿意让她让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庆幸当初从顾家分出来是对的，要不然面对这样偏心的公婆，两个孩子被带坏不说，顾英武迟早要累得进医院。 今天能把这两个人拽到医院还得多亏了牛大娘的帮忙，要不然凭她一个女的怎么可能做到呢，牛大娘把自己家的几个儿子全喊来了，甚至还要护送她来医院，但全部都被庄晓楠拒绝了，牛大娘帮忙她很感激，但毕竟顾家的事情挺让人丢人现眼的，公共场合不去也罢，她就是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老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知道顾英武暂时没事，庄晓楠也有闲心想当年的事情，起初跟顾家分家并不是顾英武愿意的，多多少少有被逼的成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庄晓楠抛弃牛狗剩，跟顾英武结婚的事情闹得还挺大，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庄晓楠趁着牛狗剩当兵的期间跟顾英武搞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骂庄晓楠不检点的，也有羡慕顾英武趁虚而入的，毕竟年轻时候的庄晓楠长得不仅漂亮还能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可是没有证据啊，于是各怀心思的几个年轻男女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把庄晓楠和顾英武堵在屋子里，谁知顾英武竟然把他跟庄晓楠的结婚证拿了出来，还说牛狗剩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这话谁能信呢，牛狗剩爹妈去世了，但本家还有人，闹这么一出，大家也不愿意再承认庄晓楠这个媳妇儿，确切地说是有些恨她，毕竟没有人收到牛狗剩牺牲的消息，总觉得她婚内乱搞不说，还跟顾英武咒牛狗剩，有不怕事儿的年轻人去牛狗剩当兵的地方打听消息，结果打听回来还真的是牛狗剩牺牲了，还有他留下来的单方面跟顾晓楠离婚的证据，这下所有人都没话再说，但这件事情总归在大家心里是根刺。 人死了就是死了，尤其牛家还有不少明事理的长辈坐镇，倒是没再对这对儿新婚夫妇有什么意见，反倒是顾英武的家人知道了以后十分不待见夫妻俩，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顾英武这样做丢尽了顾家的脸，让顾家的人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起初还好，只是骂一骂两个大人，毕竟跟顾英武匆忙结婚这事儿庄晓楠确实心里有些矛盾，觉得对不起牛狗剩，骂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偏偏就是有些人不长眼骂了年龄还小的顾志安，说他是个小杂种。 庄晓楠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小的顾志安红着眼眶回来问她什么是小杂种的样子，庄晓楠气狠了便怂恿顾英武舍弃了顾家，两个人一起搬到了她跟牛狗剩结婚的房子里去住，熬过了挣工分的那几年，等能自由了一些他们便第一时间搬出了牛家村，幸亏顾英武还有些做饭的手艺在，他在富源市跟着一个自己开饭馆的老板到现在，两个人把小饭馆越做越大，成了现在的酒店，收入多了不少，家里才开始宽裕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现在没那么穷了，庄晓楠才不会对顾英武暗地里接济顾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第220章 强行安排住院 现在想想，庄晓楠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顾家老两口偏心得没边儿，她就应该把顾英武的工资全扣下来，一点儿不给顾家人留，有那么多钱给自己儿子，闺女花不好吗，非要拿去喂白眼儿狼，吃了顾英武那么多，现在让他们去医院验个血都推三阻四的，非逼她翻脸，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她原本想着顾家两个老人毕竟是顾英武的亲生父母，多少会心疼一下儿子，谁知两个人一听说庄晓楠要把小儿子带到医院去，说什么都不同意，就差撒泼打滚了，这边庄晓楠在牛家人的协助下刚走，两个老人巴巴地就赶来了。 来都来了，你好歹问一句顾英武的情况啊，结果完全都没有，直接照顾小儿子去了。 人群慢慢散开，庄晓楠气了一会儿也就开看了，专心等着顾英武从观察室里出来。 顾英武是第二天早上才转移到病房的，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养好伤口就行了。 顾家的事情暂时搞一段落，吴玥休整了一个晚上精神还算充沛，计划着自己先回黄连庄去，她看师傅那模样是一定要在这里等顾英武完全没事才肯走，大概是怕顾家人再来欺负庄晓楠吧。 但是走人这件事情完全不是吴玥能做得了主的，先是庄晓楠见顾英武脱离了危险，人又变成了温温柔柔的模样，拉着吴玥的手嘱咐道：“你虽然看着没事，但毕竟是抽了不少血出来，听姨的话在医院好好住两天，这饭盒里面是我熬的党参鸡，你赶紧喝，肉也吃了，乖。” 吴玥想拒绝，她昨天那顿饭吃得挺多，顾志安后来又硬塞了几个烧饼给她，睡了一觉都还是觉得撑，反而是这会儿趴在床上的顾英武更需要营养，但大家不信啊，庄晓楠劝完，顾语林劝：“玥儿，你就喝吧，我妈的手艺虽说没有我爸好，但绝对不差，不信你尝尝。” 顾志安看着亲妈准备的精致饭盒，想到吴玥昨天都饿得晕了过去，怕她是因为胃口大，吃得多又不好意思张口才拒绝的，便贴心地为她解围，但可能是太紧张了，一张嘴就得了吴玥一个大白眼：“玥儿，你要是觉得一只鸡不够吃，我再去买，再加两只够不够？” 额，顾志安一定是因为爸爸受伤住院，命悬一线的事情紧张地糊涂了，所以才会觉得她一口气能吃得下三只鸡，不怪他，不怪他。 吴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着碗在五个人的注视下狠狠地吃掉了两个大鸡腿，又喝了一大碗的鸡汤，病房里总算是消停了些。 剩下的那些，庄晓楠也不嫌弃，全都喂给了顾英武，至于其他人则是把吴玥昨天带的那些剩菜热了热，就着稍微有些硬的烧饼吃了一顿早饭。 不知道是吴玥昨天给顾英武喂的那几滴灵水起了效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英武身体康复的速度比预想中要快很多，精神状态看着很不错。 顾语林吃过早饭就准备回学校去上课的，但人还没走却被庄晓楠拦住了：“学校那里，妈妈已经帮你请过假了，趁着家里人都在，妈妈有话跟你说。” 顾语林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庄晓楠，能想到是要说她的身世，可是这有什么好说的呢，昨天那群人说的话就算不是百分百保真，也肯定八九不离十了，她确实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不过没关系啊，爸妈这么好，她何必要自讨苦吃去认亲生父母。 唉，昨天就不该多嘴一问。 顾语林这会儿显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她好奇，妈妈就不会带她回牛家村，也不会跟舅舅那些人正面对上，爸爸肯定不会受伤，躺在医院里受罪。 一直到现在顾语林才算是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好奇害死猫，她这只好奇的小猫没受到伤害，反而让爸妈替她受了委屈。 “妈，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庄晓楠笑笑，伸手把顾语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跟妈道什么歉，这事儿本来也不怪你，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跟你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关系，妈是想说二牛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初你爸无意间听见他跟庄涛合计着要把你卖掉，有些不忍心，就跟我商量着把你抱回来养着了，原本我们是打算等你再大一些就告诉你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你提前知道了。” 吴玥一直也没问昨天在小院子里发生的具体事情，现在听到庄晓楠讲关于顾语林的隐私事情，一时间有些尴尬，她不算家里人，那这会儿应该识趣点儿出去比较好吧？ 正当她犹豫的瞬间，庄晓楠似乎是看穿了吴玥的想法，笑着挽留她：“玥儿，你不用走，没什么不能听的。” 吴玥顿住，庄晓楠回过头继续跟顾语林说着话：“至于你以后要怎么跟他们相处，妈还没跟你爸商量，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妈她这些年一直以为是自己没看好把你给弄丢了，精神上出了些问题，所以你要是想回去认亲我们肯定不会拦着你，你自己考虑清楚。” 顾语林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回去！” 她跟亲生父母又没有感情，回去认什么亲，再加上二牛给顾语林的印象实在是太差，她都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回到牛家去住将会面临怎么样一种场景，索性就还把日子当成以前那样子去过就好了。 至于庄晓楠说的那个精神出问题的女人，顾语林没有去想，她自己都还是一个需要人养的孩子，哪里顾得了别人的事情。 不止是顾语林不愿意回去，顾志安也不愿意，生怕庄晓楠想不通，跟着帮腔：“妈，你不用跟林林说这些的，那个家里根本就没人希望林林能回去生活。” 老牛冷不丁插了一句：“对，你们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就当昨天那群人是在放屁，以前可以不回牛家村，以后也不用回去。” 老牛意有所指，顾英武听见这话，赶紧点头：“对对对，咱们以前咋生活，以后还是咋样，等我出院了，志安也该回去上学，再过几年他跟林林都大了，我就不去上班了，晓楠，以后我再买一个房子，咱俩搬出去住，离牛家村远远的。” 说完，顾英武就开始嘿嘿地傻乐，庄晓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伤口不疼了不是，闭嘴，不许说话。” 顾英武瞬间就抿住了嘴巴，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开心的，甚至顾英武本人都还在心里暗喜：这次挨打似乎不亏，家不仅没散，反而看起来更好了。 顾志安后退一步偷偷地打量了吴玥一番，发现她除了跟着笑之外，没有一丝丝其他的情绪，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这人难道都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要去上学的吗？ 第221章 惹不起的吴祥 说清楚了顾语林的事情，庄晓楠也闲不住，走到吴玥身边开始跟她聊天：“玥儿，我听志安说你父母都不在了，现在也没个住的地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跟着姨住吧，你跟林林年纪差不多，你俩住一个房间，有个小姐妹一起玩也挺好的。” 吴玥有些受宠若惊，这一转眼怎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的姨，我之前确实没地方住，但是现在有了，爷爷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庄晓楠也不勉强，她现在看吴玥是越看越喜欢，一开始觉得这姑娘长得普通，年纪也小，跟顾志安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甚至她一度都想不通顾志安怎么会看上眼的，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傻儿子跟她一样，看人不看脸，比她妈有出息，挺好的。 不过这样一通对比下来，似乎自己的傻儿子配不上玥儿啊，哎，怪不得小姑娘的目光从来不在顾志安身上多停留呢，不行，她以后得多督促督促顾志安有些长进才行。 想到这里，庄晓楠又继续问：“行，你不愿意，姨也不勉强，我看你虽然年纪小却挺有主见的，以后安定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玥愣了愣，她以前还真想过，想挣钱买房子给自己安个家，可现在有爷爷了啊，应该不需要再辛苦挣钱安家了吧，只是吴祥那个不定时炸弹还在，她这辈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以后要干什么确实没想过。 把玩着手指头吴玥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句：“不知道呢，可能会继续上学读书吧？” 爷爷肯定是希望她继续读书考大学的，但吴祥会乐意吗？ 吴祥肯定是不乐意的啊，他知道吴玥重活一世肯定是要去京都的，就提前占了身体在京都等着，想直接来个出其不意，谁知道那死孩子这一世变聪明了，一眼就认出来他不是真的，这让吴祥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想弄死吴玥不假，但前提是自己还活着，他是想风光无限地活着，不是真的闲的没事一心求死，可能最不想死的人就是吴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觊觎吴玥的灵水几生几世。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吴玥痛下杀手，那无异于同归于尽，所以吴祥在京都眼睁睁地看着老牛把吴玥又带回了黄连庄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玥走了之后，京都吴家的人似乎一下闲了起来，也不乐意吴祥再去住干休所，话还说得特别好听，在干休所住了一段时间不仅人莫名其妙地晕倒了不说，回来连性情都变了，一定是外面的人照顾不够精细，所以吴家人要亲自伺候吴祥。 现在京都吴国兴家里每天都有人跟在吴祥屁股后头，搞得他连个单独行动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吴祥还发现这群人脾气异常的好，不管他在家里怎么作威作福，就是不生气，但跟黄连庄的儿子们比起来，明显这群人更难糊弄一些。 吴祥想摔东西，周敏就把家里值钱的全都收拾起来，屋子里全换成了软和的家具，摔起来根本不过瘾，有客人来家里，她还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是怕公爹不小心伤着自己。 吴祥想打人，吴家人一个电话直接把警察叫来了，当着吴祥的面问警察，亲爹打儿子打得狠了，算不算犯法，能不能给抓起来，这给吴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警察的面打人啊，万一失手了，可是要挨枪子儿的。 不能打，那就骂吧，结果呢，人家一个个耳朵里塞的全都是棉花，根本不听你讲，感觉你说的有些渴了，就递上一杯水示意喝完继续说。 吴祥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他现在无比后悔跟那人换了身体，只想赶紧回黄连庄看看还有没有办法给换回来。 这天轮到吴家和来家里“伺候”吴祥，吴祥心知这人心眼儿多，便没有挣扎，而是打了其他的主意：“你不是现在在做药材生意吗？你可以去富源市看看，那里山多，野生的药材不少，在那里建厂说不定能节省不少成本呢。” 吴祥想把京都吴家的人往富源市赶，到时候他就打着吴家和的名义去，他就不信那时候还能有什么借口拦着他，哼。 吴祥想的很美，吴家和也很给面子，十分赞同：“爸，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好，等回去我就派人去考察一下。” “我以前还听说啊，那边现在还没完全发展起来，你要是去那里做生意，市场绝对很大，要赶紧行动才行。” “嗯。” 吴家和推了推眼镜，丝毫不怀疑吴祥的动机，直接就答应了。 吴祥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说动了吴家和，干巴巴地又嘱咐了几句，实在没话可说，站起来准备出门，谁知吴家和却说了一句：“爸，你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约了医生过几天来家里给你检查一下，可以吗？” “行，来吧。” 吴祥这会儿难得心情舒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吴家和便不再多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双黑眼圈，默默地跟在吴祥身后出了门，吴国兴家附近住的都是好多年的街坊邻居，大家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眼睁睁地看着吴祥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特别会作践人，大家都对吴家几个伺候吴祥的人抱着深深的同情。 这不，看见一身疲态的吴家和跟着出门，有认识的便拐着弯跟他打招呼：“家和，今天还好吧？” “好着呢。” 吴家和打了个哈欠笑笑，见谁问都说吴祥现在身体好着呢，吴祥也没在意。 之前的那次莫名其妙的昏迷实在是太吓人，大家现在也不太敢靠近吴祥，跟吴家和打完招呼，便匆匆忙忙走了，可以说吴祥现在是在街坊邻居眼里变成了隐形的“惹不起”的那号人。 万一一句话说不对再把吴祥给气晕了，醒来变得更可恶，那吴家的孩子不得恨死他们了，没看现在吴国兴跟吴家和几个人都已经被折腾地没有人形，哎，太可怜了。 第222章 先一步到达黄连庄 吴祥打算“曲线救国”，先怂恿吴家和去富源市，回头自己再跟京都吴家的人闹一闹，有吴家和在，他们肯定会放心让他跟着去富源市的，到那时候吴家和一个人忙着生意，肯定顾不过来，再考虑去黄连庄的事情，岂不是轻而易举？ 吴祥美滋滋地想着，殊不知有人比他想得更远，他头一天刚跟吴家和提议去富源市发展药材生意，第二天吴家和就已经坐飞机去来了。 偏偏吴家和这样急匆匆的行事让吴祥得意不少，待在京都这段时间的憋屈一扫而空，心想这群人年轻人也不过如此，看来先前是高看他们了，一高兴，吴祥作得更厉害，但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很快就能适应。 再说吴家和到富源市确实是有开拓市场的打算，但跟这件事情比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压根没有在富源市多停留，便又离开。 吴玥被庄晓楠等人“强迫”住了三天医院，整个人都郁闷到不行，等顾英武后脑勺的伤口基本好的时候，庄晓楠终于开口要先把顾英武送回家，理所当然地留下顾志安陪着吴玥。 虽说住了三天医院，但吴玥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已经跟老牛约好，在医院门口集合，等老牛回牛家村拿了东西就一起去黄连庄。 阳春三月，阳光明媚，万物复苏，被拘了好几天的吴玥站在医院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春天的新鲜空气，街道上淡淡的油烟味，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有那草绿花开的气息，每一样都让人忍不住感叹生活的美好。 阳光肆意地洒在半眯着双眼的吴玥身上，身形仿佛染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紧随其后的顾志安只一眼就看得呆住了。 这样的玥儿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顾志安看了几秒钟意识到不对，又赶紧移转眼光，生怕被当事人发现。 老牛拎着个小包袱正从远处走来，毫不知情的吴玥欢快地回头朝着顾志安挥手：“顾志安，再见，我要回去见爷爷了！” “再见。” 吴玥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朝着老牛奔去，顾志安站在原地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只手插在兜里，另外一只手举在半空中不太情愿地挥舞着，如果可以，他是一点都不愿意说再见。 留下来住在他家多好，以后两个人还可以一起上学，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上同一所大学，但玥儿心里只有她的爷爷和师傅，终究还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来不及深交，就要分开。 步行回去的吴玥比早一天来富源市的吴家和晚了一步，如今吴家和已经找到了黄连庄，看见了京都那个“作精”的真正面容，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却又重名的两个吴祥确实长得很像，但因为性格的缘故，一个看起来是面善，另外一个就有些一言难尽。 黄连庄的小平房也盖好了，吴祥正在指挥人给房间里摆放家具，靠北的那间房子里，摆了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床的旁边还摆放了一张多功能书桌，从样式到打磨，全都是吴祥跟吴建党一点点做出来的，书桌上摆着的是吴祥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些书，整整齐齐地码好，等着它的主人来阅读。 床上那些铺的盖的则是吴祥吩咐王翠娟按照吴玥的喜好一点点布置的，房子并不是很大，但处处都透露着用心，王翠娟压着火气一点点做好新的棉花被子和褥子，心里却是在默默地赌气，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姑娘能让公爹心甘情愿地花这么多心思，从打地基开始，就一天不落地跟在后面监工。 还有那吴建国，公爹胡闹就算了，他作为家里的老大，不给几个弟弟做榜样，竟然也跟着胡闹，净让村里的人看笑话，笑话不笑话的王翠娟暂时还能忍，其实最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心里没底，她总觉得即将要住进来的小姑娘不是村里人说的那种样子，而真的是吴建国的种。 但这种猜测王翠娟对谁都不敢说，如果真到那种地步，她该怎么办？ 一向强势的王翠娟自从嫁到吴家，尤其是生了吴冬之后，性格慢慢软和起来，要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就跟吴建国闹离婚，她承认自己做不到，可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就当作没看见吗？好像也不行。 王翠娟承认她还做不到笑着接纳一个陌生人突然住进自己家，尽管那人只是个小姑娘。 这会儿王翠娟反而又有些后悔当初拿了公爹的钱招呼盖房子了，这房子还盖在自己家院子里，公爹真的要让吴建国养孩子，她确实会有些不硬气。 不管众人怎么想，黄连庄吴家，吴玥是回定了，她此刻已经到了枯水镇，在镇上路边的小摊子上跟老牛一起吃了碗面，两个人准备歇息一会儿一鼓作气直接到达目的地，谁知，一碗捞面条还没下肚，吴建国先凑了上来。 “菲菲，真的是你啊，你可回来了，走，跟爸回家去。” 有了吴祥的叮嘱，吴建国每天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镇上见到了吴玥的身影，撂下手头的事情就追了过来。 吴玥一想到可以见到爷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自动忽略了吴建国的过分热情。 “好啊，可是我走了一天的路，今天实在是走不动了，歇歇再说吧。” 吴建国似乎早有准备，生怕吴玥再说一些不愿意跟着她回去的话，赶紧说道：“没事，我找同事借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我开车带你回去。” 那还矫情什么呢，回去呗。 “师傅，你跟我一起吧。” “对对，你是菲菲的师傅，应该跟着一起回去的。” 吴建国不知道吴玥什么时候认了这个住在后山的老人作为师傅，但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把爹交代给他的事情办好，让他的好兄弟姚老二放心自己的闺女就行。 老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如果没有发生顾英武的事情，他可能会就此跟吴玥告别，从此回到后山，依旧过着他的清苦日子，但现在不能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吴玥身边危机重重而不管不顾，这趟黄连庄之行，就算吴玥不邀请，他也是要去的。 就在三个人讨论何时动身的时间，有一个人已经先一步去了黄连庄。 第223章 爷爷，我回来了 吴祥知道吴家和迟早有一天会来找他，但却没想过人会来得这么早，不过他面上并不显，而是见到人之后十分自然地带着吴家和去参观了新盖的两间小平房。 “怎么样？这一间给你牛叔住，这一间给玥儿住，你感觉玥儿会喜欢吗？” 吴家和发窘，他是个大男人，吴家也没个小姑娘，唯一还有些审美的就只有大嫂和自己的老婆秦曼青，可是这俩人没来啊，两个大男人参观一个小姑娘的房间，他爹还让他给提提意见，这画风怎么那么诡异呢？ 吴祥也不恼，只是乐呵呵地笑笑：“唉，我忘了，你现在还不了解她，我想玥儿肯定会喜欢的，旁边这三间房子里住的就是她的爸妈，早上一开门就能看见，她有自己的小房间，再也不用担心吴家容不下她了。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我是想把吴建国这三间房子推倒重盖的，能跟爸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玥儿应该会更开心的......” 吴家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吴祥絮絮叨叨地讲着，从吴玥的前世讲到了今生，又从她刚出生聊到了她的十五岁，每个阶段吴祥都像是亲自经历过一般，对着吴家和娓娓道来。 来之前吴家和还有些忐忑，毕竟吴玥在京都的时候讲的那些事情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太过惊悚和诡异，就算他愿意相信也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所以借着机会找来了黄连庄。 如今却是不需要再证实什么，世界上真的发生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 “爸，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点事情的。” 吴祥看着吴家和若有所思，父子俩在给吴玥准备的新房间里嘀咕了些什么没人知道，等他俩从新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来了拖拉机的声音。 吴家和来的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反而是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里，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让不少人忍不住驻足观望，尤其是吴家的几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闪现，吴祥自然也不例外，他预感着他的小玥儿也该回来了，果不其然，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拖拉机上笑得明亮的小姑娘。 那是他牵挂已久的小孙女，终于平安回来了。 拖拉机的速度本就不快，吴玥干脆也不在车上坐了，扶着车身站起来，使劲儿地冲着吴祥的方向招手。 “爷爷，我回来了，爷爷。” “哎，哎。” 机器的声音太大，吴祥根本就听不见吴玥在喊什么，但他却不停地在应答着，边走边准备出院子去迎人，看着热闹的刘弟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吴建军：“走呗，跟着去看看。” 吴建军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准备转身回屋去了，走的时候不忘了拉刘弟来一把：“最好还是别去。” 刘弟来哪里能乐意，腾出另外一只手拽住了不远处的王翠娟，死活不走：“大嫂都能看，我为啥不能，我就要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能让咱爹花那么多心思。” 王翠娟心里一阵苦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与其说大家是在看公爹的热闹，还不如说是在看她的笑话。 王翠娟只是短暂地回避了一下眼神，又抬起头来继续看，她看见今天刚来家里的那个年轻人伸手扶了公爹一把，却被很快甩开了，公爹眉开眼笑，健步如飞，走的很快。 她的男人吴建国降了车速正准备找合适的地方停下，谁知那小姑娘心急，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想都没想就扑到了公爹的怀里。 “爷爷，玥儿回来了。” “乖，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吴祥把吴玥紧紧地搂在怀里，刚才还笑得合不拢嘴的老人这会儿却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吴玥从吴祥怀里探出头，又甜甜地喊了一声：“家和爸爸。” 随即便傻呵呵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翠娟有些懵圈，事情似乎完全超出了她理解范围，公爹是小姑娘的爷爷，刚来吴家的那人是她的家和爸爸，吴建国还曾说这人是他的干闺女，但看样子，吴建国并不认识所谓的家和爸爸，这个叫吴玥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怎么这么多爸爸？ 崔英照旧躲在她的厨房里，灶膛里的火有熄灭的趋势，但她并没有发现，吴建党和吴建军则是不见踪影，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牵着吴冬的王翠娟和刘弟来。 刘弟来吐了一口南瓜子，脑袋往王翠娟的身边靠了靠：“我当多金贵的人呢，就长成这样还能让咱爹稀罕得不得了，啧啧，真有本事。” 王翠娟堵住吴冬的耳朵，对刘弟来发出一声警告：“别胡说。” 吴家院子周围陆陆续续站了不少人，许幻臣跟吴荣枝也赫然在列，尤其是吴荣枝盯着吴玥看了又看，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爹怎么会带回来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她爹并不热衷于养孩子，但这个小姑娘似乎让爹十分上心，不仅盖了新的房子，还亲自打了新的家具，甚至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崭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看来她爹之前没少给这小姑娘花钱，吴建国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台拖拉机给人亲自送回来，这待遇，好高啊，比对她这个亲闺女都好。 “我看我爹是聪明了一辈子，越老越糊涂，他是被人给耍了，这也不知道是给谁养闺女呢。” 吴荣枝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但一旁的许幻臣则是有不一样的想法，岳丈终于有个看顺眼的人了，那他以后岂不是能借此做些什么？ “别瞎说，小心被传到咱爹耳朵里，走吧，咱去问问爹这些客人都是谁？” 许幻臣没管吴荣枝有没有跟上，不管不顾地快步走到吴祥面前。 “爹，这是做什么呢？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啊，看着都挺面生的。” “是姐姐。” 吴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王翠娟的手跑到了吴玥身边，仰着小脸给他的姑父解释吴玥的身份。 吴玥一听是吴冬的声音，有些尴尬，赶紧从吴祥的怀里钻出来，想着跟吴冬说些什么，谁知她的手还没碰到吴冬，人就被王翠娟粗暴地挤开：“别碰他！” 王翠娟蹲下身子把吴冬抱在怀里，匆匆忙忙回了自己的屋子，留下一众人不知她为何闹这么一出。 第224章 王翠娟的猜想 刚才还一脸笑吟吟的吴建国看到爹眉头皱了一下，瞬间跟着垮了脸，也不敢停在原地等着挨骂，紧追着王翠娟的脚步走了。 许幻臣见没人搭理自己，腆着脸还想再问，谁知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眼的，让他弄了个没脸，只好不再作声，但人也没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内心还在不停地琢磨着这群人的关系。 西边，吴建国跟着王翠娟已经走到了屋门口，谁知双脚还没跨进门槛儿，就听见“哐哐”两声，屋门紧闭，王翠娟从里面上了门闩。 吴建国顾不得鼻尖的酸疼，拍着门问：“媳妇儿，你把门开开，这是咋了啊，谁招惹你了？” 一时紧张的吴建国都来不及欣赏自家院子里刚盖好的小房子，更不可能想到王翠娟是因为吴玥的真实身份可疑才甩脸的，他这会儿一心只想进屋，不管是什么事情当着面才能更好说清楚一些。 吴家大院今天可谓是相当热闹，刘弟来站在自家门口，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看的，刚才似乎还是让人潸然泪下的亲情大剧，这会儿又变成了扑朔迷离的脑洞剧，大嫂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又不是刚刚才知道要给公爹养孩子的事情，钱都拿了，房子也盖了，人都到家门口她却反悔了，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她怎么看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都跟吴家人长得不像，尤其没有一个地方跟公爹相似的，难不成是猜错了，这人还真是吴建国的干闺女？ 她得找人问问，这么想着，刘弟来回了自己屋子找吴建军，吴建军就比吴建国小了两岁而已，应该知道大哥到底年轻的时候有没有给别人当干爹。 躲在里间的王翠娟把吴冬十分随意地放在地上，根本不想听外面的任何声音。 她就知道那个吴玥一定跟吴建国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一定的！ 她刚才看着自己的男人满眼温柔地盯着吴玥看，听见冬子喊了吴玥一声姐姐，腾地想起来自己跟吴玥头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说话期间脱口而出喊了她一声“妈”。 去他妈的公爹的私生女，吴建国的干闺女，她看是吴建国的私生女才对！ 吴建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说动公爹为他包揽这件事情，她就说吴建国看着挺老实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事事都要听公爹的，公爹再无理的要求，吴建国这个当大哥的都乐呵呵地跟着照做，原来是因为公爹知道他这么大一个秘密，嫁过来吴家的这几年她就是被这个男人洗脑，要敬重公婆，要孝顺长辈，凡事顺着他们。 结果，顺到现在给自己顺出来这么大一闺女，算年龄，那时候甚至她都还没跟吴建国结婚，而自己对这一切竟然一无所知。 亏她还以为嫁到吴家这么多年是来享福的，原来吴建国对她的好都是存着目的，现在这么大一个闺女藏不住了，干脆就不愿意藏了，从年前开始一点点试探，到现在直接说都不说一声就住进了家里，不知道的人还说一声吴建国是个大怨种，替公爹养孩子。 可笑，原来她王翠娟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怨种！ 王翠娟也不愿意相信吴建国会在婚前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年前在枯水镇的时候，吴建国十分开心地从外面回来，告诉她：“黑子今天领了一个熟人来，我盛碗饺子给送过去。” 王翠娟当时也没在意，吴建国在镇上上班，有个熟人很正常，谁知第二天吴建国不打招呼就把人领到了她的面前，多巧，这小姑娘也姓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喜欢做衣服，知道她有一颗躁动的事业心，十分熟稔地怂恿她去市里开服装工作室。 如果真的是一个很长时间都没见过面的熟人，吴建国应该不会傻到刚相认就把她的私事跟人说吧？肯定是一直都在来往的，所以她的爱好和小心思，那吴玥通通都知道。 怪不得吴建国上次回来黄连庄的时候跑那么快，连院子都没进，转头就又走了，她几次往镇上捎信他都当作不知道，是怕回来面对她的质问吧？ 家里房子刚盖好，吴建国就跟长了千里眼一样，瞬间把人接回来了，这不是等着入住是什么呢？生怕自己的亲闺女回来没地方睡，心疼孩子呢。 王翠娟越想越憋屈，亏她那时候还觉得吴玥可怜给了她十块钱呢，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父女联合起来欺骗她这个无知的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王翠娟咬了咬牙，起身开了木头箱子，从里面抓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袱里装好，一只手拽着吴冬，就去开了屋门。 吴建国看见屋门开了，脸上一喜，正准备迎上去，结果发现王翠娟的脸臭臭的，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这可吓坏了，赶紧拦人：“娟儿，你这是干啥啊，有话好好说啊，你背着包袱干啥去？” 院子里里外外有闲心看热闹的人不少，王翠娟不是那种爱哭的人，但这会儿确实眼眶红红的，她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眼睛，紧接着说道：“冬子说想他外婆了，我带他会我妈家住几天。” 她原本是想直接跟吴建国说这破日子不过了，可突然想到这日子她是可以不过，但冬子怎么办，冬子也姓吴，这吴家大院的一切也有他的一份，凭什么要让给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闺女，所以她找了个借口。 小小的吴冬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只会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跟吴建国说：“爸，我想外婆。” “那行，我送你们去。”只要不是生气就好，吴建国心里一松，捞起吴冬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步往前走，“来，儿子，爸爸带你坐拖拉机。” 王翠娟紧跟其后，经过吴祥和吴玥身边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很自然地跟吴祥报备：“爹，我带冬子回娘家一趟。” 吴祥看着王翠娟，想不通这个儿媳妇在闹什么脾气，她刚才发脾气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现在却又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玥儿刚回来就转身回娘家去，这是在威胁？ 怪他让吴建国把玥儿带回来？ 吴祥很想像以前那样十分粗暴地拒绝王翠娟，勒令她在家好好呆着，好好跟玥儿相处一段时间，不一起生活，母女俩怎么培养感情呢，但他感觉说不出口，现在又不是什么封建王朝，还要搞一个大家长，明明都分家了，关着门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报备什么啊。 吴祥冲着王翠娟点了点头，最终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反而是问站在他身边的吴玥：“你要不要跟着去？” 吴祥的话让吴玥有些伤身，她是想去的，但现在就贸然地跟过去，恐怕会被不知情的外婆拿着擀面杖撵出来，还是再等等吧。 吴祥不拦着，王翠娟就十分利索地走了，压根没等到吴玥说的那句“我先不去吧。” 就算吴玥想去，王翠娟也不会带的，她需要把吴建国单独支出去好好问问那个吴玥到底怎么回事，只要他愿意说实话，王翠娟心想或许能在中间给自己找一个继续跟吴建国生活下去的理由。 第225章 父母缘浅 按说家里来了客人，吴家应该是热情的，但因为解释不清楚的误会，没人高兴得起来，吴建军和吴建党因为对亲爹胡作非为的性格琢磨透了，不抱什么希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崔英是难过自己男人以前还给她一些面子，现在是完全连这点儿遮掩都不打算给了，想到以后她可能会经历更加丢脸的事情，连晚饭都不想做了。 院子里除了吴祥跟吴玥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吴家和跟老牛终究是没有之前的记忆，能理解爷孙俩的深厚感情却做不到感同身受，只是跟在他俩身后跟着吴玥絮絮叨叨地跟吴祥讲这一世的经历。 等吴建国一家人走远，众人也都四散开来，迟迟不想离开的许幻臣也被吴祥撵走了：“你还跟着干啥，不用回去吃饭的吗？” 许幻臣想说他还不是很饿来着，但终究是承受不住吴祥的威压，缩着肩膀溜了，吴祥这才欢天喜地地带着吴玥去看给她准备的房间。 “你看看可以不？要是不喜欢给爷爷说，爷爷立马就改。” “不用了爷爷，有个地方住就行。” 吴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房子是加班加点盖出来的，还专门盖在了爸妈的院子里，什么用意她心里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不愿意继续折腾吴祥，反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能遮风挡雨就可以了。 至于亲爹亲妈的呵护和关爱，吴玥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渴望了，大概是因为上一世过得满足，她现在反而有些看开了，她的父母缘浅，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无论爸妈是否为生活所困，事实上他们确实更关注自己的生活多一些。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母是爱自己胜过爱孩子的。 也许，他们是爱孩子的，但却因为还有很多其他事情需要操心，不得已把孩子在心里的位置往后排了排。 也许，爸妈的主观意识并没有那么强烈，他们在做选择的时候往往喜欢参考别人的生活经验，老人不喜欢女孩子，他们也跟着不喜欢，反之，他们也跟着照做。 虽然爸妈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但吴玥总觉得两个人长久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里，受周围人情世故的影响深重，很多事情轻易改变不了。 所以这辈子，她不想争取了。 她的身边现在有了很多爱她的人，并不缺亲生父母那一份。 当然对于要不要跟爸妈亲近这种事情，她也无所谓了，这一世，爸妈喜欢她也好，讨厌她也罢，都对吴玥起不了太大的影响。 所以一回来就看到王翠娟脸色不好看，吴玥也没有那么伤心难过，不管王翠娟和吴建国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都会把自己当成吴家的一份子去生活下去。 吴祥看吴玥对于他准备的房间并没有多欢喜，心里一沉，对王翠娟和吴建国今天的表现又不满了三分，那夫妻俩虽然还不知道玥儿的真实身份，但哪里有把孩子刚接回家，自己就拍屁股走人的道理，这是明摆着不欢迎玥儿啊。 但吴祥并没有把这种不满表现出来，要说最对不起玥儿的人恐怕除了他吴祥，没有旁人，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呢？ 等吃了晚饭，天基本已经全黑了，山路不好走，吴家和干脆在黄连庄留宿一晚。 当天晚上，吴家和执意要跟吴祥和老牛挤在一个房间里休息，吴祥无法，三个大男人留着床不睡，在新盖的小平房里打起了地铺，夜半时分，老牛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吴祥关于吴玥的事情。 “老大，玥儿为什么活不过二十岁？” 吴家和紧挨着吴祥，想到他即将做的那些事情，睡得并不踏实，听到老牛的问话，顿时更加清醒，支着耳朵听。 黑暗中，吴祥闭着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老牛一怔：“你放心，她会长命百岁的。” 这跟在京都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不一样的啊，到底哪个吴祥说的才是真的？ “老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祥的声音突然变得黯哑：“老牛，我做错事了……” ...... 吴家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头晕脑胀的，连走路也是东摇西摆，吴玥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 “家和爸爸，你怎么了？” 吴玥的突然问候让吴家和一个激灵，他拍了拍硬邦邦的脑壳，生硬地挤出一个笑脸：“我没事，估计是地面太潮，睡一觉着凉了。” “那你回去再睡会儿，我给你配些药吃。” 吴家和有些不敢面对吴玥，又硬生生地被她扶着回去躺下了。 吴玥帮吴家和盖好被子，又去厨房的暖水瓶里倒了热水端过来，看着吴家和闭上眼睛才转身离开。 新盖的房子还没有经过暴晒，有些潮湿很正常，家和爸爸这个中年人睡一晚上都能生病，那爷爷跟师傅那么大年纪肯定会受不了的，她得去看看才行。 然而吴玥在吴家大院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这才六七点钟的样子，他们能去哪儿呢？” “往陈村方向去了.\" 刘弟来难得起了个大早，出门看见吴玥站在院子里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听她在自言自语什么，谁知竟然是在嘀咕人去哪儿了。 想到她起夜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人影，估摸这小姑娘是在问公爹和牛叔的踪影，便提醒了一句。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吴祥跟吴家的人重新介绍了吴玥和老牛的身份，并且说了这俩人以后会在黄连庄长住的事情，但大家浑不在意，反正这个家除了吴祥其他人说了也不算。 而刘弟来呢，只觉得戏好看，才不管最终结局是什么呢，只要不牵扯到她跟吴建军就行，都已经分家了，老大家的火怎么着也烧不到老二家里去，所以她喜欢隔岸观火，再时不时地添个柴，这吴玥这能在吴家一直住下去也好，以后吴家的生活才能更热闹啊。 忧心吴祥和老牛的吴玥哪里知道刘弟来还有这种心思，听到她的提醒只能先出门给吴家和找一些适合驱寒的药材，万一爷爷跟师傅回来也有个不舒坦的地方，她也能早有准备。 吴家大院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第226章 她要报仇 吴家和在黄连庄没有等到吴祥和老牛回来，他喝了吴玥给配的药之后就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小姑娘对他越是殷勤，他就越是不自在，刚觉得舒服一些就匆匆忙忙离开，吴玥留都留不住，当然，京都那边确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耽误不得。 等送走吴家和，吴家院子里也就只剩下刘弟来还在磨磨蹭蹭不愿意下地，看见吴玥没事做还想拉着她套话：“这么巧你也姓吴，我咋记得公爹说你爸是姓姚来着，到底哪个是真的？” “两个都是真的。” 吴玥不想跟刘弟来解释那么多，以她这个二婶子的性格，她只要今天敢多说一句话，明天全村人都能听到她编出来的风言风语。 刘弟来还想再问，但却在这时听到了吴玥咕咕叫的肚子，就不纠缠了，毫不留恋地回了自己屋子。 吴家人不欢迎吴玥，自然就没人还想着给她留饭，刘弟来就更不用说了，分家给的那点儿粮食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肯定是不会主动邀请吴玥吃饭的，她怕继续追问下去，吴玥会说去她家吃饭，所以刘弟来先溜为敬。 吴玥盯着刘弟来的背影只觉得二婶子这人真的是一点脸皮都不要，想什么就是什么，连算计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过她这会儿最大的感受还不是这些，而是觉得实在是丢人，家和爸爸大老远来一趟，吴家人没一个待客的，甚至连个早饭都不给留，爷爷和师傅也真是的，一句话不说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俩去哪里了，吴玥就算想找他们俩都不知道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去。 再想想她第一次在二黑叔家里醒来的场景，想想姜婶对她这一个陌生人的态度，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算了，抱怨这些有什么意思，吴家如果都是姜婶那样热心肠的人，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话说出来，爷爷倒是挺反常的，她第一天回来，爷爷不应该在家里好好待着的吗？ 不管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再说吧。 幸亏吴家不像二黑家那样一贫如洗，吴玥也不用厚着脸皮出去要饭吃，她从墙缝里摸出来王翠娟临走时放的钥匙，进屋子里翻出来了一些面粉和鸡蛋，在自家厨房做了些饭吃过之后便拎着小篮子上山去了。 黄连庄附近也有山，当然跟后山比起来，它的规模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土丘吧，小土丘上也有不少药材呢，闲着也是闲着，去采些药回来给爷爷和师傅准备着也挺好。 谁知吴玥绕过吴家大院，刚准备经过许幻臣的家门口时，就被人喊住了：“你就是大舅带回来的姐姐？你真的是外公跟外面的坏女人一起生的闺女吗？” 刚满六岁的许山现在看起来还没那么可恶，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吴玥天真地询问。 吴玥刚开始还愣了一下，等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之后，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回来这么久，光想着找爷爷，回家，阻止自己再次陷入轮回，都把许山这个杀人凶手给忘记了。 这个小不点儿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她该如何下手才好呢？啧啧，想想竟然还觉得有些刺激呢。 吴玥站定身形，把空空的小篮子随意地勾在手指头上，从一只手倒腾到另一只手上，再重新倒腾回来，煞有介事地看着许山，笑得那叫一个渗人，可惜许幻臣和吴荣枝此刻不在家，看不到这一幕。 许山觉得好玩，这个姐姐竟然还能把一个小篮子玩出花儿来，于是抬腿哒哒地跑到吴玥身边，伸出一只手试图夺过小篮子：“姐姐，你能给我玩一会儿吗？” “行啊，姐姐要上山采药，你来不来？” 吴玥笑着邀请许山，像许山这么大的孩子经常在附近山上玩，根本不会怀疑什么，自然而然地就答应了。 “好，姐姐，你教我怎么弄。” 吴玥微微一笑，把篮子递给了许山，一大一小两个人乐颠颠地往山上去，因为有小平房挡着，刘弟来看不清楚隔壁院子的场景，但并不妨碍她听啊，这一听就好奇吴玥怎么一来就跟大姑姐家的孩子玩到了一起，本来准备下地干活的她也不准备去了，把锄头一扔，准备尾随。 然而，刘弟来终究是要失望的，吴玥再怎么恨许山也不可能回来的第二天就朝着他下手，虽说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随便往山里一扔，再“不小心”摔到悬崖下面去，轻轻松松就能要了他的命，但吴玥知道不能这么做，而且她也不想这么做，凭什么许山因为多喝了两口酒，就可以开着车在马路上胡作非为，如果当时不是她反应快，推了燕子一把，那许山背着的可就是两条人命。 吴玥相信上辈子她死了以后，吴正鹏还有爷爷一定会为她报仇，将许山就地正法的，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一世既然她有机会重新回来，那这个仇她要亲自报。 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些都是两辈子的事情，不值得放在一起提，毕竟现在的许山是无辜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因为吴玥忘不掉上辈子的事情，就拿着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孩子出气。 但她是吴玥，是心心念念都在期盼自己可以活过二十岁的吴玥，就因为许山的一念之差，她不仅没实现这个愿望，反而还把生命永远留在了十五岁。 上辈子本应该是她活得最开心的一辈子， 等冲过二十岁的关卡，说不定她再也不用经历这些磨人的轮回，还可以考一所心仪的大学，长长久久，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可所有的想法都因为许山终结了，如今她还要顶着姚菲菲的身体活下去，明明这里是自己的家，但回来之后还要遭受亲人一个个的冷落，如果她还是真正的吴玥，有爷爷在，相信没人敢这么对她的。 所以如今再让吴玥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看着许山重新长成一个祸害，她表示做不到！ 她也没有心思考虑去引导许山这样一个小孩子将来一心向善，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只要是个人，内心都有邪念，一旦邪念被触发，那带来的后果也是不可估计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的命会折在这样的人身上。 要吴玥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许山将来会变好的可能上，不如直接把这颗毒瘤提前割掉，省得他将来再去祸害其他人。 许山跟着吴玥一起进山，两个人也没往深处去，就在边缘地带采了一些防风，地黄之类的草药便回去了。 刘弟来远远地看着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内心还是不免嘀咕，便寻思着抽个时间跟大姑姐说说这件事情。 第227章 刘弟来心慌 吴玥心里没鬼，自然就不怕别人看见，所以任由刘弟来在她跟许山身后的不远处跟着，从山上采了药之后两个人又来到一棵柳树下。 春天柳树发芽之后，枝条也开始变得有韧劲，不像冬天那样干巴，用来做哨子最好不过，吴玥有心哄许山开心，就准备带他做个哨子玩。 像爬树，摸鱼这些事情，到许山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别人带着都可以玩很好，偏偏这个哨子许山是怎么做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有一次歪打正着做得像了些样子，结果愣是吹不响。 所以吴玥问许山想玩什么时候，许山第一个想到了这个，在他眼里，只要比他大的孩子都应该会做才对。 吴玥并没有推辞，在许山面前十分利索地扯了一根长长的枝条，选了其中比较光滑的一截折断，两手握着轻轻一拧，就把柳树枝条的外壳和芯子分开来，接下来就是把脱离出来的树皮两头用小刀切得整齐一些，再用指甲盖把上面的表皮轻轻刮掉一层就好了。 做哨子并不难，难的是很多人不会吹，但吴玥会，以前吴冬专门教过她，把小哨子放在嘴巴里，轻轻一吹，就有声音发出来。 吴玥不仅能吹响，还能简单地吹个调调，这可把许山给高兴坏了，缠着吴玥要学。 吴玥把哨子拿在手里，举得高高的，看着急得跳脚的许山，开口提条件：“姐把这哨子给你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行，没问题。” “以后姐喊你出来玩，你得出来啊，咱俩以后是好朋友，行不行？” “真的，太好了。” 许山还怕吴玥不带着他玩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伸手夺过吴玥手里的哨子就想亲自试试，奈何气息不对，还是吹不响。 吴玥蹲下身子开始耐心教，刘弟来远远地看着，却是知道不能再等，转身找吴荣枝去了。 吴荣枝跟许幻臣现在正在地里干活呢，都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那自然是下种的好时候啊，要犁地，耕地，等地里弄平整了，就得下种，还有番茄，黄瓜那些蔬菜都是这个季节要开始下种育苗的，在农村，只要你想干，每天根本闲不住。 刘弟来还没跑到吴荣枝的地里就已经开始忍不住喊起来：“大姐，不好了，出事了。” 这片地刚犁好，地里那些大大的土坷垃到处都是，刘弟来根本走不快，但是她心里实在是太慌了，跑得太快摔了一跤，都顾不上拍一拍身上的泥土，愣是跌跌撞撞走到了吴荣枝跟前才停下。 吴荣枝挑起眉眼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跑那么快干啥？咋了？” “新来的、那个、那个吴玥带着山子......” 刘弟来一路跑来找吴荣枝，气喘吁吁地，话说得是特别慢，吴荣枝心急，把手里牵着牛的绳子往地上一扔就赶紧问：“山子？她把山子咋了？” “她带着山子出去玩去了。” 吴荣枝一听，白了刘弟来一眼，又重新把绳子捡起来。 “我当怎么着了呢，带着玩就玩呗，我还愁山子在家没人看着呢，她想带就带。” 刘弟来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又长长地呼吸了几次，终于没那么喘了，赶紧把吴荣枝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哎呀，大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这个吴玥有问题。” 吴荣枝一愣：“她本来就有问题啊，再说她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荣枝看吴玥不顺眼也不是见到她人才有的，从知道亲爹要给一个外人在家里盖房子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满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亲爹不照样把房子盖起来了，不仅盖了，还把她跟娘家的路堵得死死的。 为此，吴荣枝不服气还专门问过，结果吴祥什么都不说，就只说家里地方小，住不下，需要扩建。 那宅基地跟吴荣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还是吴建国的地盘，吴建国跟王翠娟啥都不说，吴荣枝有什么可恼的呢，这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但从心里讲，吴荣枝是不服气的，所以听到刘弟来说吴玥在帮她带山子，她还挺开心的，反正那人来吴家也是吃闲饭的，干点儿活也好。 刘弟来看吴荣枝没上心，便把她今天看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 “我怀疑那个吴玥有问题，她明明是第一次来黄连庄对吧，可是今天没人带着她，她对吴家是特别熟悉，比我这个嫁进来快一年的媳妇儿都了解，还把大嫂藏钥匙的地方都找出来了......” 刘弟来跟了吴玥一早上，越想越不对劲，这个吴玥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真的回家了，而不是来吴家暂住的。 她不仅仅是对吴家，还对黄连庄的布局，甚至每家每户都熟悉的很，身边又没人提醒她，看见到人反而能十分熟练地打招呼，这太奇怪了，就算是公爹和大哥以前给她讲过，那也不至于一点错都不出啊。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刘弟来又说不上来，她就是莫名觉得心慌。 再加上许山现在跟在吴玥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地喊姐姐，刘弟来第一时间就先找了吴荣枝，吴玥现在就是一个外人，大姑姐就算嫁出去了那也是姓吴的，她需要跟大姑姐说说这件事情，万一吴玥真的要对许山不利，大家也可以联合起来请公爹把吴玥重新赶出去。 原本还有些唯恐吴家不乱的刘弟来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乱起来，尤其是她看见吴玥对着许山笑的时候，明明没什么，但就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吴荣枝见刘弟来说了半天一点儿实际的证据都没有，反而是听出来了吴玥对山子格外好的意思，便又不慌了：“这不啥事儿也没有嘛，你一惊一乍的干啥？行了，别耽误我干活了。” 事情听明白了，吴荣枝是彻底不搭理刘弟来了，她虽说有时候挺不讲理的，但还真是没遇到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对小孩子下死手的，刘弟来说过她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反而是一旁听得真切的许幻臣心里有了计较，等刘弟来闷闷地走远，他才开口：“人家好歹帮咱带山子呢，不如晚上让她来家里吃饭吧？小小年纪死了爹妈也挺可怜的。” “随便你。” 许幻臣有自己的打算，岳丈说吴玥是死了爹妈的孤儿，那他就姑且相信那人是孤儿，毕竟没人会咒自己的嘛。 一顿饭而已，吴荣枝家里还是吃得起的，她也没有反对许幻臣的提议。 第228章 子不教父之过 吴祥和老牛是到下午才回来的，刚到院子里就看见许幻臣正在跟吴玥说话，吴祥心里当时就有一些不舒服，他从来到黄连庄之后就有意冷落许幻臣一家人，就怕弄得太热情让玥儿回来看见难过，谁知道这许幻臣就跟看不懂人脸色一样，一有空就往吴家院子里跑。 他当然知道许幻臣打的是什么心思，人有上进心本身是没什么错的，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顺水推舟遂了他的愿，但问题就是许幻臣这人太不懂得自己教孩子，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愣是把许山养成了往纨绔，玥儿几次三番地死在那人手里，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再给许幻臣机会。 一家人窝在黄连庄老老实实种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出去还不知道要惹多少祸呢。 想到这里，吴祥顾不上周身的疲惫，快走两步，横在吴玥和许幻臣中间，沉着脸问道:“你找玥儿干啥？” 正想着事情的吴玥眼神一亮，凑到吴祥身边卖乖，声音里还透着委屈：“爷爷，师傅，你们可算回来了，去哪儿了啊？” 但这看在吴祥眼里，就是许幻臣欺负吴玥了，玥儿现在又不是小孩子，有自保能力，许山肯定是欺负不到她头上的，一定是许幻臣仗着自己年纪大做了让玥儿伤心的事情。 好吧，吴祥就是看许幻臣气不顺，故意找理由的，他倒是想直接找许山呢，但许山现在还是个屁也不懂的孩子啊，今天把他揍一顿，明天可能还会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直接把所有的账都算在许幻臣身上。 许幻臣也是有了冤枉，但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许山这棵树能长歪，跟吴荣枝和许幻臣也有着很大的联系，夫妻俩也不算是完全无过错。 许幻臣想解释说他只是来找吴玥去家里吃饭，吴家都没人管这孩子吃饭的，结果吴祥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虎着脸呵斥了许幻臣一番：“以后没事不要来这里了，回你自己家去。” 谁知，吴祥话音刚落，吴玥赶紧出声阻止：“别啊，爷爷，我跟山子现在是好朋友，他想让我去他家吃饭呢。” 说完，吴玥还笑着冲着吴祥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下可把他跟老牛两个人给弄懵了，半天不见，这孩子是傻了吧，还跟许山成了好朋友？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住进姚菲菲身体里的？ 吴玥有自己的计划，可是又不方便当着许幻臣的面说，见两个老人一脸狐疑，便扯过吴祥的一只胳膊开始撒娇：“哎呀，爷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山子约好了，明天还要去河里摸鱼呢。” 吴祥呆住，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吴玥的额头，这孩子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玥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 “知道啊。” 吴玥理所当然地点头，她当然知道，现在不仅要先把许山笼络过来，还要把姑姑跟姑父笼络过来，报仇嘛，肯定是要徐徐图之，一开始就把厌恶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将来许山赖好出现个什么意外，以姑姑那德行，十有八九会赖在她身上的，所以吴玥打算换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报仇。 可是吴祥不理解啊，他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敌人硬刚，实在刚不过才会动脑子想办法，在吴祥眼里，许幻臣一家根本不值当他浪费脑细胞，直接扔在这山沟沟里，一辈子都不要出去就好了，反正玥儿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她跟许山天南海北隔那么远，肯定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老牛看吴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上前去帮着吴祥劝她：“小丫头，老大也是为你好，你好不容易才站在这里的，别再惹出点儿事情来。” “爷爷，师傅，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在家等我啊。姑父，咱们走吧。” 吴玥往前走了一步，示意许幻臣带路，冲着吴祥和老牛笑笑，朝着吴荣枝家里走去了，留下两个老人面面相觑。 老牛把头一歪，不跟吴祥对视：“老大，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大和玥儿告诉他的，他也猜不到那小丫头在搞什么鬼啊，看那丫头胸有成竹的模样，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情。 吴祥自然是知道吴玥这样做是有目的的，但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具体要干什么，他内心有些恐慌，他怕吴玥掌握不好分寸，玩火过了头，到最后再把自己搭进去，他就算本事再大，事情闹大了谁也救不了的。 没错，吴祥就是怕吴玥一冲动找个机会直接把许山弄死，人弄死了他倒是也不觉得有问题，毕竟他曾经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但现在的时代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个讲法律的年代，不是随便给许山按上一个叛徒的罪名就可以直接枪毙的。 明明就一墙之隔，吴祥却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老牛看不下去提醒了他一句：“老大，你其实可以过去看看。” 那是他闺女家，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就算是外人，那也是一个村子里的，去别人家里串个门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吴祥觉得老牛提醒得很对，抬腿正准备跟上，转念又一想，没再继续走了，反而转过身子来冲着老牛骂骂咧咧：“你小子不怀好意，玥儿走之前都示意我不要跟着了，你还怂恿我去。哼，我不去！” 这下轮到老牛懵逼了，小丫头说了吗？他怎么不知道？这爷孙俩是欺负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着他的面打哑谜吗？ 骂完老牛，吴祥又急匆匆地回到小平房里，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老牛紧跟着进来看到这一幕，暗自翻了个白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制造出来一点儿动静。 他知道，重活一世，老大以前的那点儿定力全都没了，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做了错事，现在面对吴玥的时候全都是自责，生怕再出现一丁点儿的差错，也害怕那孩子起了疑心，逐渐跟自己离心，两厢纠结，做事情就不像以前那样杀伐果断了。 第229章 带着孩子气的吴祥 吴玥来到许家，吴荣枝臭着脸坐在小饭桌旁边等人，见许幻臣把人带回来了，也没有吱声，兀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反倒是许山看见吴玥过来，赶紧凑上前去：“姐姐，我妈今天煮了两个鸡蛋，给，你一个，我一个。” 许山手里握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不由分说地塞到吴玥手里，还催促着她赶紧吃，说完，就低头开始剥自己手里那个，吴玥拿着鸡蛋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也没有把鸡蛋还回去的打算，反而是不等人邀请就自己坐在许山旁边，若无其事地开始剥鸡蛋。 许山应该平时没少干剥鸡蛋的事情，煮鸡蛋很快就在他手里变成了白胖胖的一个，但剥完了也没吃，而是等着吴玥把自己手里那个鸡蛋弄干净，他就把两个全部都放在吴玥的碗里，笑嘻嘻地说道：“姐姐，都给你吃。” “不用......行，那我吃了啊。” 吴玥本想拒绝的，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吴荣枝的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看来是请她吃饭心不甘情不愿的啊，那这两个鸡蛋她还非吃不可了。 为了气吴荣枝，吴玥故意在她面前细嚼慢咽。 哎呀，来一趟是为了示好的，怎么还引战了呢？吴玥暗戳戳地想着，吃鸡蛋的动作反而是越来越慢了。 吴荣枝讨厌她没关系，只要小山子听她的话就行，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许山，小孩子还不知道隐藏自己的心思，盯着一口口吃鸡蛋的吴玥，不停地咽着口水，此刻估摸着是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大方。 吴荣枝那双手好几次都差点儿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但迎上许幻臣警告的眼神，愣生生忍住了，吴玥就觉得奇怪，这姑父到底是打的什么目的，难不成还想从她身上讨到好处不成？ 不过真要是想打她吴玥的主意，可能算盘就要落空了。 吴玥当作看不见餐桌上无声的交流，自顾自地吃着，时不时地再跟许山聊上几句，她可是有相当多的做小孩子的经验，几个故事就能勾得许山连饭都忘了吃。 一顿饭的功夫下来只有两个孩子吃的是真开心，两个大人都有些食之无味。 吴玥吃完饭，跟许山约好明天出去玩，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这一走，吴荣枝便再也忍不下去，冲着许幻臣开始发脾气：“不就是一个破供销社的工作嘛，咱不要也罢，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地看别人脸色吗？” “你懂什么，咱爹认识的人不止有供销社的，还有那粮站，农机厂，哪个不是好地方，再说，你想想那个来找咱爹的中年男人，那人手腕上戴着的可是手表，那玩意儿贵着呢，好的手表咱俩就是不吃不喝干上两年都买不来的，那一看就是有钱人，而且那人对咱爹的态度还特别好，你说咱爹能搭上这种有钱人，他会给咱弄不来其他好工作？” 许幻臣这人别的好处没有，有个优点就是观察仔细，喜欢琢磨，别人看见吴家和来找吴祥，只当是吴祥的一个同事，反而是他仅通过吴家和手腕上的一块表就能想到这么多事，说实话，不仅仅吴荣枝没想过，连吴祥都没想到这些。 趴在墙上听声音的吴祥听到许幻臣劝慰吴荣枝的那些话，暗暗地冲着隔壁院子的方向呸了一口，还想让他儿子给安排工作？想得美，窝在黄连庄种一辈子地吧。 吴祥听得认真，没察觉吴玥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听墙角被人抓包，老牛还挺尴尬的，想出声提醒一下吴祥，但却被吴玥给阻止了。 吴玥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吴祥的身后，看他生着气，暗戳戳地骂人，时不时地再说几句担心她的话，忍不住泪奔，这样把喜怒哀乐都轻易写在脸上的爷爷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印象中，爷爷在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除了偶尔跟师傅斗斗嘴之外，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做这种背后偷听的事情，更不会暗地里说一些可笑的骂人的话，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这样的爷爷让吴玥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陌生，原本还打算回来跟吴祥和老牛说一些自己的计划跟安排呢，这会儿她突然不太想说了。 调整好情绪，吴玥这才开口喊了一声：“爷爷。” 吴祥一怔，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子，面对吴玥的时候甚至还低了头，声音也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带着些心虚：“玥儿回来了，吃饱没，爷爷让奶奶再给你做一些啊。” “不用，吃得饱饱的。” 吴玥拉过吴祥的胳膊，想趁机把手指肚搭在吴祥的脉搏上看一眼，但吴祥多警醒的人啊，她刚有一些动作就被发现了。 吴祥察觉以后也没有出声，而是自然而然地躲开了，吴玥不疑有他，只当是凑巧，想着反正她时间还多，等有机会再给爷爷把脉也不迟。 爷孙三个正在屋子里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刘弟来的声音：“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怎么不在娘家多住几天？” 王翠娟笑着回应：“地里还有活呢，哪能整天在我妈家里住着。” 听着，似乎心情还挺好的样子。 吴玥心里一动，从屋子里走出来跟人打招呼：“爸妈，你们回来了。” 王翠娟脸色变了变，但看得出来没有走之前那么大的情绪，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句：“别叫妈，叫干妈就行。” 吴建国把怀里的吴冬放下来，跟着安慰了吴玥一句：“你妈跟你说着玩呢，叫妈，叫干妈都一样，以后这里就是你家，安心住着。另外我还有件事情跟你说，你看这春季才开学没多长时间，你现在去插班读书的话应该来得及，要不要考虑一下？” 吴玥看着吴建国默不作声，正在考虑现在去上学对她的计划影响有多大的问题，但看在王翠娟眼里那就是这人想赖在家里吃白饭。 富人家养出来的小闺女，王翠娟已经不指望她会下地干活，但人放在跟前她心里又膈应地慌，便跟吴建国出了这么个主意，只要吴玥不整天在她眼前晃荡就行，看起来都十五六岁的人了，去读三年高中，家里还能养得起，等过了十八岁，爱去哪儿去哪儿，她可不管。 吴建国站在吴玥和王翠娟中间两边为难，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亲爹，吴祥。 吴祥回瞪着吴建国：“没出息的样儿，玥儿去上学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都给安排好了，不用你出钱养，这孩子我自己养着。” 吴建国生怕亲爹误会自己，赶紧解释：“不是，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养，我养。” 谁知话音刚落，胳膊上就被王翠娟掐了一把，耳朵边传来她小声的抱怨声：“你是不是死心眼，爹都不让你养了，还跟着操什么心？” 吴建国摸着发疼的胳膊，扭扭捏捏：“这不都是咱之前说好的吗？” 第230章 你做的很好 王翠娟恨不得立马把吴建国那张破嘴给堵上，她是真想不明白平时看着挺机灵的男人怎么一碰到公爹就变得又呆又傻，一点儿主见都没有就算了，还什么话都往外说，夫妻之间私底下讨论的事情能这么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说吗？ 要不是吴建国在王村的时候当着徐琴的面发誓，吴玥千真万确是姚老二的闺女，王翠娟才不会跟着回来呢，路上保证得好好的，结果一到家看见公爹什么都忘记了。 公爹既然说要养吴玥了，那他还跟着操什么心呢，真是担着儿子的命，操着老爹的心，多此一举。 王翠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自从起了疑心之后，怎么看吴玥都觉得不对，一会儿觉得吴建国讲的故事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公爹对待吴玥的态度实在可疑，公爹这种性格自私，从来只管自己能不能填饱肚子里的人，怎么会下这么大成本去养别人的孩子。 不行，这事儿她还是决定再亲自观察观察才行。 打定了主意的王翠娟对着吴建国丢了一句随便你，就拉着吴冬走了，她刚把自己家屋门打开，刘弟来便跟了进来，生怕吴祥等人听到，还直接把王翠娟拉到了里间，开始嘀嘀咕咕：“大嫂，我跟你说，这个吴玥不对劲……” “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翠娟狐疑，但刘弟来却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如果有一个字是假的，那我就不得好死。 本身王翠娟就对吴玥的真实身份起疑，谁知刘弟来又跟她说吴玥这个从来没有来过黄连庄的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这怎么可能呢？ 王翠娟不知想到了什么，打发走了刘弟来，出门去找了崔英。 吴家大院东边的厨房里，没有点灯，崔英这会儿正摸着黑在厨房里做晚饭，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看见王翠娟进来，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我一会儿多做些，你不用开火了。” “好的妈，那我帮你搭把手，咱家不差那点儿灯油钱，你把煤油灯点上，要不然时间长了会坏眼睛的。” 王翠娟说完，就从灶膛里抽出来一根细长的柴火，准备把煤油灯给点上，刚把柴火棍抽出来，崔英又眼疾手快地给塞回去了，还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用，我能看见。“ 王翠娟无语，她也不知道婆婆省这么点儿灯油钱能做什么，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她就是想搭把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东西。 崔英见状把她摁在灶膛口的小凳子上坐下，丢给她一些大蒜：“帮我剥些蒜出来。“ 这个厨房，崔英已经在里面活动了几十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王翠娟跟吴建国一结婚就分了家，平时没有多少机会进来这里，什么也不知道很正常，崔英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把蒜丢给王翠娟之后，婆媳俩开始闲聊。 “建国那人轴，但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你别想那么多。” 崔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王翠娟刚开始还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她是怕小夫妻俩吵架呢，赶紧安慰道：“妈，我不是烦建国，就是吴玥那人总是让我觉得奇怪，她到底什么身份？你以前在黄连庄见过她吗？” 切菜的声音停顿了一两秒钟之后，黑暗里响起了崔英闷闷的声音：“没有。” 她确实没见过吴玥，但经过王翠娟这么一提醒，崔英反倒是想起来黄连庄曾经有个人跟吴玥长得还挺像的。 “那可能真的是姚老二家的孩子，吴玥跟姚老二的媳妇儿长得还挺像的。” 姚老二的媳妇儿长得一般，但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干，政策刚放开的时候就怂恿着姚老二出去做生意，当时还被庄上的人当作笑话传了很长时间，那时候他们的小闺女还小，现在再想想，应该是对的。 但她却不知道吴建国还是姚老二闺女的干爹这回事。 崔英一边回忆一边跟王翠娟解释着，这下王翠娟终于是有一丝的释怀，看来是她想多了。 想通了的王翠娟瞬间又为自己这两天的闹别扭感觉到羞愧，这会儿又庆幸崔英没有让她把煤油灯给点上，要不然这个厨房她是待不下去了。 婆媳俩在厨房里交流信息，吴玥跟吴祥等人也在聊着上学的事情。 “爷爷，等过了夏天我再去上学吧，这段时间我想在家多陪陪你。” 这原本是好事，可不知为何，吴玥话音刚落，三个大男人全都有些神色不明，尤其是老牛当吴玥看不见一样，冲着吴祥使劲儿努嘴，意思是让他开口接话。 吴祥尴尬地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玥儿啊，你看学习这种事情那是一天都耽误不得，这满打满算也才过了几个月时间而已，这会儿去上学正好跟以前学习的功课衔接上，你不是特别想上大学的吗？还是早点儿去学校的好。” 老牛赶紧附和：“啊，对对对，早些去比较好，学校那里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去。” 吴建国觉得亲爹是算错了时间，按他收到信的时间来算，吴玥应该已经断了一年多的功课才对，怎么可能刚好衔接上呢，但他是不会当面质疑吴祥的，也跟着劝：“对，你爱国叔叔也在上高中，你俩以后还能搭个伴儿，说不定将来能考同一所大学呢，你还没见过他，那孩子太皮了……” 提到吴爱国，吴建国的话匣子有些收不住，一板一眼地抖了吴爱国很多的糗事，那神情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亲弟弟，反而更像是在跟旁人炫耀他的孩子，语气里有着说不清楚的宠溺，吴祥听得入神，时不时跟着笑笑，望着吴建国的目光充满慈爱，他的大儿子确实很有做长子的风范，把家里照顾得很好。 末了，吴祥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建国，这些年辛苦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狠狠地砸向了吴建国的心房，让他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微弱的灯光上，吴玥能看见他的眼亮晶晶的，脸颊染了红光，面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从愣神到不可思议，继而又有些窃喜，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又怕被人看见笑话，使劲儿往下压了压。 最后，吴建国眨了眨眼，低着头用余光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吴祥，见他说得认真，又憨厚地挠了挠头，轻轻地回了句：“我该做的。” 他爹这是夸他了吧？吴建国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幻听，一直到吴祥走到跟前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几下，重新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 吴建国才算是真的确信他没有听错，慌里慌张地跟吴祥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逃跑似的出了屋子。 吴玥追着他的身影看过去，却看不出来什么，吴建国走得很快，几步就进了正屋，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王翠娟走的快，还没来得及把屋子里的灯点亮。 黑暗中也不知道吴建国是撞倒了什么，只听“咣当”一声，然后屋子里就传来了低低的充满着压抑的呜咽声。 吴玥的脚挪了一下，想去看看情况，但最后还是被吴祥拦住了：“你爸这是高兴的，没事。” 第231章 别喊我姐 吴玥怎么能不知道她爸是高兴的，跟从前的她一样，渴望着被承认，被呵护，人近中年才得到亲爹的一句你做的很好，话很简单，却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她突然好想跑过去抱抱吴建国，告诉他以前那个爷爷不会再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但这话不能说。 吴玥低喃：“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能来到黄连庄吴家，拯救了她也拯救了爸爸。 吴祥笑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关于吴玥要不要明天去就去上学的话题就此终止，没有人再提及，不乐意就不乐意吧，半年时间耽误不了什么，把人搁在眼皮底下看着也好，省得去了市里再跟上辈子一样出了意外。 第二天，吴玥早早地起床，吴祥跟老牛照旧不见了踪影，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吴家的人对她的态度变了样子，崔英看见她起床，罕见对她开口说了话：“吴玥，我做了糊涂面条，赶紧来吃。” “好的，奶奶，马上来。” 要说起来，吴玥还是跟吴祥和老牛的感情最深，但她又不是受虐狂，亲人能对自己态度好一些她自然是更高兴，飞速地洗刷完毕，冲到厨房去盛饭。 等她端了满满一大碗的面条出来，崔英又端了馍筐递到她跟前：“给，吃不饱的话还有馍。” 吴玥也没有客气，从里面拣了个小一点的玉米面馒头出来，埋头开吃，这边刚吃完饭，许山就已经拉着吴冬一起来了，两个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两个大红薯，隔着老远，许山就冲着吴玥吆喝：“姐姐，咱们烤红薯吃吧。” 这红薯还是许山磨着吴荣枝刚从地窖里面拿出来的，吴玥有些无语，她刚吃饱饭，哪里还有肚子吃烤红薯，再说了，你见谁家一大早起来就烤红薯吃的。 “先把红薯放起来，等一会儿咱们玩饿了再吃。” 两个孩子很听话，照着吴玥的话把手里的红薯找了个角落放着，就缠着吴玥要去河里摸鱼，跟许山比起来，吴冬反而显得跟吴玥不是很熟的样子，但能看得出来也很想玩，学着许山的样子喊姐姐，吓得吴玥一个激灵，赶紧堵住了他的嘴：“别喊我姐。” 吴冬不明所以，明明山子哥可以喊，他为什么不能，他比山子哥还小啊，吴玥生怕弄疼了亲哥哥，手上没使劲儿，吴冬从她手里挣扎出来，又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姐姐。” 吴玥欲哭无泪，双手合十，苦着脸乞求：“哥，我求你了，你别喊我姐，叫我玥儿就行，你要不想喊玥儿，你哎一声也行，就是别喊我姐姐，妹妹我承受不起啊，我求你了。” 吴玥是真怕折寿。 说起来也挺矛盾，吴玥觉得许山做了坏事，这会儿嘴上占占便宜只是收个利息而已，但对于亲哥哥吴冬可不行啊，吴冬每次张嘴喊一句姐姐，她的小心脏都得颤三颤，生怕因为不敬重兄长的缘故，哪天又被老天爷提前收割了脑袋。 吴冬被吴玥的这一操作弄得是莫名其妙，但能看出来这个姐姐是真的不高兴，虽然不明白吴玥的意思，到底还是不喊她姐姐了，十分听话地叫了玥儿，吴玥表示很满意，准备先带着两个人去捡些柴火，割点儿猪草什么的，她也不能真的就住在家里白吃白喝。 至于去地里干活这种事情，吴玥没有想过，就算她想去，现在的家人不见得愿意让她干，毕竟她对外是个富家女的人设，估摸着人家还怕她把麦苗当野草给薅了呢，就不去讨那个嫌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目标是在许山身上，去地里带着个小尾巴，恐怕是只有捣乱的份儿。 日上三竿，王翠娟回家做午饭，老远看见吴冬手里拖着一小捆的干柴，跟在吴玥屁股后头一口一个玥儿的喊着，眼皮直跳，冲出来厨房训斥了他一声：“冬子，怎么说话呢，喊姐姐。” 先前对吴玥的身份有误解，王翠娟不愿意搭理吴玥，但经过崔英那么一解释，她也知道自己是脑补过度，这会儿反而面对吴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吴冬张嘴闭嘴都是玥儿，更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孩子也真是的，不愿意让他跟吴玥亲近的时候，他喊姐姐声音倒是挺大，现在她倒是愿意试着去接纳吴玥了，冬子竟然张嘴闭嘴开始喊人家名字，这也太不懂事儿了。 吴玥见王翠娟有想打吴冬的架势赶紧制止：“妈，别打，别打，我让他喊的！” 吴冬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跟着点头，虽然他觉得喊玥儿还挺奇怪的，但他是个听话的宝宝啊，姐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的。 王翠娟表情讪讪：“那个玥儿啊，你要不先喊我姨或者干妈都行，你一张嘴叫妈，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三十岁都还不到呢，是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闺女啊。 吴玥刚接手姚菲菲的身体也才不到五个月时间，对外也一直都称自己是吴玥，在没回黄连庄之前，经常是忘记了她现在是姚菲菲的事实，经过王翠娟这么一提醒，似乎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顺从地喊了一声干妈。 妈跟干妈没区别，反正都沾着妈。 怪不得从回来黄连庄之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是她一直十分自然地把自己当成吴玥了，这里就是她的家，干什么都顺手的很，但正是因为太顺手了，在这些家人眼里，她反而成了一个奇怪的人，怪不得二婶子昨天跟了她一天呢，这是觉得自己带着秘密任务来黄连庄了，想趁机挖出来些什么吧。 吴玥在心里笑着，没敢在脸上表露出来，想象着要是二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得咋呼成什么样子。 王翠娟看吴玥是真的不在意这些称呼上的东西，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热情地邀请吴玥等着吃饭：“我在做鸡蛋捞面条，一会儿就好，你跟冬子先玩一会儿。” “好。” 吴玥拎着一个撅头带着吴冬去了屋后，意识里还有灵水，不用白不用，她要把从山上采回来的那些药材栽上，将来还有大用呢。 第232章 送她去上学 吴玥越是不按常理出牌，小吴冬就越是对她充满好奇，毕竟吴家之前就他一个小孩子，现在又多了吴玥这么个半大的人，这个人还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让他喊姐姐。 见吴玥往屋子后面去，吴冬也屁颠屁颠地跟上，嘴上也在不停地追问。 “你要去干啥？” “翻地。” “这些苗苗为什么要栽这里？路边不是有很多吗？” “这叫地黄，是一种中药，这个叫人参，吃了可以补身体，让人变得更强壮，尤其是这个人参，不常见的，我得种在咱家才行。” 吴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蹲下身子看着吴玥开始翻地。 吴玥也没管他，手脚麻利地干着活，等敲碎了土坷垃，把地面弄平整之后，又挖了坑，把捡柴火的时候发现的一株小人参苗栽进去，同时头也不抬地吩咐吴冬帮她去舀一瓢水过来。 吴冬转身走开的时候，吴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虽然是在自家屋后，她也十分小心。 尤其家里还有个无处不在的二婶，吴玥生怕灵水的事情再次泄露，再三确认周围没人以后，才在小苗苗的根部浇了不少灵水。 浇完灵水刚起身，就看见吴冬颤颤巍巍地端着一大盆水过来，吴玥又赶紧蹲下，用手捧了一撮干点儿的土把地面被打湿的地方盖住。 虽然现在的吴冬年龄还小，但吴玥也不敢大意，越是小孩子越聪明，最会察言观色，琢磨细节，甚至稍微发现一点儿端倪都会大声嚷嚷出来。 要是再招惹一个像包发财那样的人，那她才是自作自受。 等接过吴冬手里的水盆，吴玥又装模作样地浇了一些，有灵水在，她也不怕把这些活不了，弄好之后就很放心地不管了。 王翠娟刚才看见吴玥去了屋子后面，听吴冬说她在种东西，还以为这姑娘是个能干的，趁着喊两个人吃饭的功夫去看了一眼，刚瞅见就忍不住想笑。 到底还是孩子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株野草栽在地上，还有一些竟然是路边能经常见到的，黄连庄遍地都是，大家喜欢叫它婆婆丁，牛都不太愿意吃的东西，竟然还当成宝了。 王翠娟暗叹一声，果然是富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啥都不懂，看来她不让吴玥下地干活是对的。 在农村，像吴玥这么大的女孩子，那已经是家里家外干活的一把好手，不仅仅顶大半个成年劳动力，甚至有的都已经订婚准备嫁人了，哪有像她这样五谷不分的。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王翠娟才会同意吴建国送吴玥去上学，大家彼此之间都不是很熟，与其在家里待着相看两厌，不如送去念书，保证她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行，或许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呢。 其实，在王村的时候，王翠菊还给出了另外一个主意，那就是趁早给吴玥定个亲，反正年龄也不小，迟早是要嫁人的。 “她都十六岁了吧，现在定个亲刚刚好，这三四年的时间多少能攒出来点儿嫁妆，等结了婚有她男人在，也就不用你们管了。” 王翠菊姐弟几个爹死得早，日子过得辛苦，知道家里有个男性劳动力是多重要的事情，再加上王翠菊结了婚之后日子过得还行，才给王翠娟出了这么个主意。 “不不不，这样不行。” 王翠娟哪能不知道亲妹妹的意思，但她总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地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接不接纳吴玥是一回事，但是仗着吴建国是吴玥的干爹给她安排结婚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王翠菊也有自己的理由。 “姐，你要想想那吴玥都快十六岁了，你就算掏心掏肺地把她当亲闺女养着，那也养不熟啊，等再大一些，开了窍，万一到时候找的男人不靠谱咋办？她会让你们管吗？指不定还会嫌弃你们多管闲事呢，到那时候你肯定都养出感情了，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我看还不如趁现在给她找个能过日子的，大家知根知底，将来她日子过好了，指不定还会感谢你跟我姐夫呢。” “我再想想。” 王翠娟当时没拒绝但也没同意，一想到现在就给吴玥定亲，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是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再往后想一想，就算她跟吴建国真这么做了，以公爹目前的态度来看，估摸着也不会同意。 一旁沉默良久的徐琴也替王翠娟发愁，这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大一个闺女，搁谁心里都有猜疑，胡说八道的人多了，心里肯定会不舒坦，尤其还不能不管，管的多了不行，管的少了也不行，那不是个一两岁的孩子，不好糊弄。 终于徐琴开口提了自己的意见:“娟儿，不如送去上学吧，要是能考上大学，将来分配个工作，她能顾着自己，你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辛苦也就辛苦这几年，以后就好了。” 徐琴的提议让王翠娟眼睛一亮，王翠菊也觉得不错:“这样也行，到时候不管她学习好坏那都跟你没关系，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王翠娟悄悄松了一口气，亲妈的提议让她突然觉得前途明亮不少，当即就跟吴建国商量了一番，吴建国肯定是没什么意见的。 夫妻俩一拍即合，也不在娘家住了，帮徐琴把地里那点儿活干完就回来了。 路上，王翠娟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安排的好，恨不得立马就把吴玥打包送到学校去，结果公爹同意了，吴玥反而不同意，说实话，当时，王翠娟是有些生气的，她觉得吴玥太不知好歹，附近十里八村多少小姑娘想上学上不了，现在公爹都给安排好了，她竟然还准备再等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等的，换做是她，估计早就高兴疯了。 大概是把吴玥代入了自己当年的上学经历，王翠娟看吴玥去读书的决心并不大，甚至觉得有些遗憾。 “玥儿，你为什么不愿意现在去上学啊？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去的啊。” 吴玥正吃着面条听到王翠娟的话，顿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现在不去啊？ 许山这个不定时炸弹还在，她怎么去？ 吴祥还活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安心学习。 她怕辛辛苦苦上了大学，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人给弄死了。 她回来是要结束掉那些该死的轮回，上学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吴玥换了话题:“干妈，你有没有想过去考个大学，学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家里既然能供我上学的话，供你应该也可以吧。” 第233章 有事瞒着她 王翠娟老脸一红，是怎么都没想到吴玥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都是当妈的人了，这会儿再跑去上学，那不得被旁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这可不行。 “我都这么大人了，不行，不行！” 王翠娟忙不迭地摇头，吴玥也没再继续劝，亲妈的性格很矛盾，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受了委屈和欺负，她可以挽起袖子跟人干架，什么面子里子的都不重要，可是一旦事情只涉及到自己，那她就瞬间蔫儿了，开始瞻前顾后，一会儿害怕别人笑话，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行，成为家人的拖累。 吴玥低着头继续吃饭，假装没有看见王翠娟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神往，不急，还有时间，总有一天能劝动她的。 春天的午后，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吴玥靠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眯着眼睛想事情，许山大老远就开始喊她：“姐姐，中午了，咱们去摸鱼吧。” 许山一大早就想下水，吴玥好说歹说拖到中午，看太阳的位置，这才下午一点多他都已经等不及了，喊上吴冬，找了瓶子和工具，吴玥带着两个孩子往河边走去。 山泉汇聚而成的一条小溪，水流不大，其实没什么危险，说是要摸鱼抓螃蟹，但春天里哪里有什么大鱼跟大螃蟹可以摸的，其实就是脱了鞋趟趟水，再或者三个人合力挖了坑，聚成一个半米见深的小水池，可以在里面泡水游泳。 大概小孩子对水都是有天生的亲近感吧，许山看着小水池里面的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兴奋地一蹦老高，他人太小，要挖这样的水池需要很久呢，没想到有了吴玥的加入，很快就挖好了，也不管是不是冷，喊着吴冬就要脱衣服下水。 许山到底是大了一岁，比吴冬脱衣服的速度快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脱得是光溜溜，“噗通”一声扑了进去，吴玥挖完水池以后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穿鞋跟袜子，听见声音抬头看，发现吴冬的上半身也已经光了，吓得她光着一只脚赶紧跑过去喊停：“吴冬，把衣服穿上！” 吴玥挖个水池子纯粹就是带着两个孩子消耗体力的，谁知道的三月的天，许山就不管不顾地下水了，这人咋这么虎呢？真是一点不怕冷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吴玥也没想着立马让许山从水里出来，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多久都行，甚至巴不得许山从水里出来之后直接感冒生病，从此一病不起，这样再也不用自己一直周旋，不仅要达到目的，还不能引起吴荣枝和许幻臣的怀疑，想想都觉得累。 看着许山在水里乱扑腾，吴玥象征性地吆喝了两句，见他玩得劲头越来越大，也没有再管，反而是帮着吴冬把他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好。 “你想玩水就坐那边的石头上玩，不许脱衣服，不许把鞋子弄湿，要不然以后不带你玩了。” 吴冬瘪着嘴，羡慕地看了一会儿正在水里玩得正嗨的许山，但也没有跟吴玥顶嘴，十分听话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捡着脚边的小石子玩，吴玥给自己穿戴好之后便想着坐到吴冬身边去，结果她刚站起身子抬眼望了一下，便看见爷爷跟师傅正在往小溪水这边走来。 吴玥叮嘱了吴冬一番，便朝着吴祥和老牛的方向跑过去，两个老人也不知道在低头交流着什么，十分地专注认真，都没有注意到吴玥的呼唤。 老牛梗着脖子跟吴祥争执：“我明明记得需要先加热才行的......” “不用，直接搅和在一起就可以，搅和完了再把......” 吴祥看起来也很焦急的样子，不等老牛把话说完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顺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直到看见吴玥才赶紧给老牛使眼色。 老牛一愣，顺着吴祥的眼神往旁边看，这才发现吴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住了两个人的路，此刻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俩。 吴祥跟老牛抿着嘴不再说话，吴玥心里有些不舒服，收起表情，沉声问了一句：“爷爷，师傅，你们这两天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老牛伸手捅了捅吴祥，吴祥又反手捅捅老牛，两个人你推我，我让你，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心里却是一直在嘀咕，也不知道玥儿这孩子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他们说的话岂不是全被听完了。 完了！完了！ 吴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还有比她经历更离奇的秘密？ 最终还是吴祥回答了吴玥的问题：“没什么，老牛说不想在咱家住，我们正在重新找地方，弄户口，盖房子这些，好多事情呢。” 末了，吴祥还罕见地“嘿嘿”两声，憨厚又尴尬地笑声里带着一丝的讨好，这让吴玥不知道该怎么再追问下去，她把两个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到处都是灰扑扑的，脸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黢黑。 吴玥伸出手想帮两个人擦擦脸，谁知吴祥和老牛跟见了鬼似的，一起往后退了两步，谢绝吴玥的好意：“玥儿，脏，爷爷（师傅）去洗洗就行。” 说完，两个人不敢再停留，绕过吴玥快速走到小溪边把手上还有脸上收拾干净。 吴玥对着身边残留的空气闻了闻，吴祥和老牛身上的味道有些刺鼻，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盖房子会用到什么刺激性的东西，还能把脸弄成那样，看样子更像是去挖煤的。 可就算是挖煤，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啊，难不成是发现了煤矿，怕别人来抢？那也不对啊，爷爷不是那种没有思想觉悟的人，所以爷爷和师傅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呢？ 吴玥当然知道吴祥的话是糊弄她的，但她此刻有些纠结，很明显爷爷和师傅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肯定是跟京都那位亲爷爷有关的，只是她才是整件事情的主要当事人，有什么事情还有必要瞒着她呢，难道不应该是她加入以后会更快解决掉吗？ 从见到爷爷的第一天开始，他似乎就在布置着什么事情，但对这些布置吴祥是绝口不提，每天跟师傅天不亮就出门，过了中午才回来吃饭，吴玥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她还在家，爷爷跟师傅有可能连家都不会回的。 第234章 看病 吴玥还在沉思的空档，吴祥和老牛不仅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还把水里的许山给捞了出来。 尤其是吴祥，脸色凝重，拎小鸡仔一样拎着许山训斥着：“小孩子不能玩水不知道吗？以后不许再往这个水池里来！老牛，把水池填了！” 许山赤裸着身子一直泡在水里其实还好，毕竟已经是农历三月的天，不算是冷得可怕，但在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人从水里拽出来，身上还带着水珠，一下子就感觉冷到不行，浑身打颤，连牙齿都在不停地“咯吱咯吱”，根本听不进去吴祥的话，他此刻只想着能找个温暖的东西把自己裹起来。 吴玥见状赶紧走过去，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爷爷，山子想玩，我没拦住，就想着让他玩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不会有危险的。” 吴祥一怔，随即淡淡地开口：“他还是个孩子。” 吴玥以为吴祥没听懂她的话，看着周围也没什么外人，想张嘴解释一番：“可是，爷爷......”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吴祥丝毫不给吴玥解释的机会，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手脚麻利地把许山的衣服给他穿上，等老牛回填了小水池，一言不发地带着众人回家。 路上吴玥几次都想开口，但吴祥完全当作没听见一样，老牛不知其中的问题，只当吴祥是因为担心他们做的事情暴露，不愿意多说，还劝吴玥放宽心。 吴玥只能沉默，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按说爷爷应该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啊，可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恨许山，联想到这两天吴祥的一些反常举动，吴玥头一次对吴祥变得不自信起来。 吴祥抱着吴冬，老牛抱着嘴唇还冻得有些发紫的许山在前面走着，吴玥慢慢落到了后面，看着前面两个老人的背影出神。 而走在最前头的吴祥脸色铁青，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玥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他亲手养大的小孙女平平安安长到十五岁，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却被许山这个杂种开车给撞死了，他那么好的孙女，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十五岁。 虽说现在玥儿以另外一种身份回到了他的身边，可那到底不是玥儿原本的样子，玥儿原本不应该再遭受这一劫的，不管他怎么强调，村里的人，甚至吴家自己人还是对玥儿的身份有误解，这些吴祥不是不知道，但与其跟处理这些闲言碎语比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如今老牛回来了，他有帮手，所有的计划都需要尽早准备。 这个许山是一定不能留的，因为不止是上辈子，甚至还有上上辈子...... 玥儿每一次的悲剧里都有许山的影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许山能去死，但是弄死许山的方法有千百种，谁都可以做这件事情，唯独不能是吴玥，哪怕她现在顶着姚菲菲的身体也不行，他的小孙女应该是美好的，应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不需要沾惹上这些脏东西。 再等等，等他准备好了，就把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统统都送走...... 不出意外，许山回去的当天晚上就高烧不退，陈大仙儿给开了药，但不知为何还是不见好转，期间吴玥来过一次对吴荣枝表达了歉意，还送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饺子。 “我当时如果多劝劝他，拦着他不让他下水肯定就不会这样了，哎，都怪我，这是我在山上挖出来的小人参做出来的汤，陈大仙儿说能喝的，姑姑，你快给山子喝了吧。” 吴玥两眼通红，眉头紧锁，看得出来是在为许山的病情着急。 “哼，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劲儿。” 吴荣枝气哼哼地看着吴玥，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从她来黄连庄之前就搅得家里不能安生，爹为了她更是出手阔绰，现在倒好，山子才跟着她玩了两天，愣是烧得说不出来话。 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吴荣枝能不生气吗？要不是吴祥这两天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吴玥身后，吴荣枝早就把她拿过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扔到地上去了。 今天吴祥没跟着，吴荣枝是准备把吴玥给撵出去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弄来人参，就算是不去问陈大仙儿，吴荣枝也知道人参是好东西，勉强给了吴玥一个好脸色，接过她手里的碗哄着半迷糊半清醒的许山把汤喝了个干净。 见许山喝了汤，吴玥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碗，开口说道：“这是萝卜馅的饺子，里面放了很多鸡蛋，山子肯定爱吃的，等他醒了给他吃。” 吴荣枝冷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知道山子现在醒不过来，故意端了饺子过来是不是？山子不能吃，你重新给端回去，人情你也做了，饺子山子也吃不上，别人还得夸你做的好。” 吴玥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姑姑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她也不计较，把盛饺子的碗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又从吴荣枝手里把盛汤的那个碗拿回来，笑着说：“姑姑，饺子放这儿，山子醒了你给热热，我先回去了。” 吴荣枝有些诧异，见吴玥走得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心里瞬间舒坦不少，守着许山是寸步不离。 许山在黄连庄看医生，京都的吴家和则是把医生请到了家里给吴祥“看病”。 吴家和从黄连庄离开之后便很快回了京都，回去他就带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去了吴国兴家里。 小区里，熟人看见吴家和依旧很热情地打招呼：“家和，这是给你爸找的医生啊？” “对，这两天专门去外地找的，治疑难杂症很厉害。” “那快去吧。” 吴家和千里迢迢为父求医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等他到了吴国兴的家门口时，不远处已经有不少街坊邻居在围观，尤其是已经退休的那些大爷大妈，实在是好奇吴家那老爷子到底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能让人完全性情大变。 吴家和只当没看到，开了门进去，这几天都是周敏在守着吴祥，见吴家和进来也不意外，但看到身后穿着白大褂的人时，还是忍不住蹙了眉。 “爸同意你找人给他看病吗？” “恩，我前几天跟他说过的，大嫂，你不如先去忙吧。” 吴家和示意周敏不用担心，他去了一趟黄连庄什么都搞清楚了，现在不需要对屋里这位心慈手软。 周敏不知道吴家和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很配合地出了门，刚到自家院子里就有人围上来询问：“小敏，这是个什么情况啊？那医生能给看好吗？” “不知道呢，医生说我一个女人在里面不方便，就先出来了。” 周敏应付性地笑笑，对吴家和做的事情不抱什么希望。 看好个屁呦，是芯子换了，又不是真的生病了，能看好才怪？ 第235章 喂药 屋内传来吴祥巨大的反对声：“吴家和，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我又没生病，吃什么药，我就不吃药，你能拿我怎么样？” 街坊邻居们站在外面侧耳听着吴家和好言相劝：“爸，不吃药不行的，吃了药病才能好。” “滚！” 吴祥还在无休无止地谩骂着，屋外众人围着周敏一阵唏嘘。 “真是世事无常啊，你说这人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谁说不是呢，真是难为你们了小敏，这还得是你们这些做儿媳妇的心肠好，要不然就吴老头这么个闹法，谁也受不了。” ...... 周敏用衣袖沾了沾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颇有一副受尽委屈却又不愿意多说的模样，跟着众人周旋：“这都是我们这些晚辈该做的，总不能因为公爹老了就嫌弃他，我现在就盼着家和找来的医生本事高明些，能找出来公爹的病症，只要能治得好，怎么都行。” 周敏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似乎是椅子被打翻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吴祥高亢的反对声：“吴家和，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吃药的，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爹，你没有资格强迫我！你放开我，我不要在京都待着了，我要回黄连庄。” 周敏眉眼一跳赶紧驱散周围的人：“各位，对不住了，老爷子估计是摔了一跤，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不如大家散了吧，我进屋看看什么情况。” 街坊邻居们也都是好心，周敏的一番话让大家意识到吴家可能是想遮丑，不愿意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被外人看见，而且就吴祥生病之后的表现，也没人敢往上凑，生怕一不留神被误伤，现在有了台阶可以下，一个个安慰了周敏几句便纷纷离开。 周敏是怕屋里的那人话说多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邻居们都散完了，她才走到门前开始敲门，等里面没了动静，周敏走进去站在门口给正在沙发上慢悠悠喝茶的吴家和使了使眼色。 吴家和这才放下杯子，从沙发上慢悠悠地站起来，理平了有些褶皱的上衣，信步走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吴祥身边，悠悠地开口：“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个事实，我给你脸是因为你还占用着我父亲的身体，脱了这层皮你连出现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识相的话，就乖乖把药给吃了，要不然，我只能对外宣布亲爹意外死亡了。” 还在闭着眼睛骂人的吴祥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吴家和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瞬间打了个冷颤，他竟然忘了，京都吴家的这群小子们是带着脑子的，并不好对付。 吴家和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早就知道了他吴祥是个冒牌货？ 吴祥不是个笨人，相反他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在黄连庄活得风生水起，但黄连庄毕竟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吴家的人，黄连庄的人没什么见识，思想保守也传统的很，很容易就能被糊弄住，但京都不是。 京都吴家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来硬的不是，来软的也不行，吴祥一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群人刻意的展示下，他已经骑虎难下，现在就算他真的死了，周围人还得夸吴家这群人一句孝顺。 吴家和接管了一家药厂，他本人也是学相关专业出身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药物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吴家和的一句话让吴祥连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空档都没有，他在想吴家和今天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站在这里的？ 他刚才说是不吃药的话才会死吧？ 吴祥丝毫不怀疑吴家和那句话的真实性，既然都撕破脸，敞开了天窗说亮话，那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想到这里吴祥反而有了一丝的庆幸，他是该感谢现在的这副皮囊，暂时保住了性命。 吴祥很惜命，他一点儿都不想死，但一想到自己将来会处于一种完全被动的局面，又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似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抬眼又看了看依旧站在门口的周敏，笑容得体，看不出来一丝的狠毒，可是她并没有反对吴家和的话。 吴家和带来的那个医生也是定定地站着，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手里拿着两颗不起眼的白色药片，眼睛却是盯着吴祥一眨不眨，吴祥顿时知道，这个医生是救不了他的，这人的眼神看起来比吴家和还要可怕，深得看不见底。 吴祥重新闭上眼睛，想想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他的秦曼青和吴正鹏，还有每次出门都要站在门口再三叮嘱他在家听话的吴国兴...... 所有人都在做戏，都在冷眼旁观地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蹦跶。 “呵呵，你早就知道了，为何现在才拆穿我？何必还要给我喂药，直接弄死我算了，你这样留着我反而是个麻烦。” 吴祥低着头不去看其他人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放弃抵抗的无奈。 “你只需要配合吃药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没资格知道。” 吴家和懒得跟吴祥废话，从旁边那人手里抓过药直接塞到了吴祥的嘴里，吴祥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了，他下意识地就想用舌头把药给顶出来，但吴家和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干，用塞药的那只手死死地堵住吴祥的嘴巴，一直等药在嘴里化开才松手。 等弄完这一切，吴家和拍拍双手，一阵轻松：“行了，大哥大嫂，短时间内他只能卧床休息，我还有事要做，剩下的就交给你们，爸说这人现在还不能死。” “大哥？” 周敏不明所以，吴国兴不是去上班了吗？ 吴家和忍着笑朝着身边站着的人努努嘴，周敏这才看清楚，吴家和带到家里的哪里是什么医生，分明就是吴国兴穿了一身白大褂，戴了口罩跟眼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路故意弄得跟平时不一样，难怪她一眼没有认出来呢。 想想也是，吴家和刚才那句话信息量太大，让外人听见确实不好，这么多天的戏就白做了。 周敏没好气道：“你兄弟俩长本事了，敢合起伙来糊弄我。” “你也不赖，刚才在外面演得也挺好。” 吴国兴说完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做戏做全套，医生既然进了吴家的门，那也还得“看完病”从吴家出去啊。 吴祥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谈笑风生，他想开口说几句，不仅没有人听，而且声音似乎也变得没以前那么洪亮了。 但谁在乎这个呢，吴家和跟吴国兴合力把还在绑着的吴祥送到卧室，关好房门，施施然离开。 这一下，整个吴家都安静了。 周敏笑容满面地把吴家和跟“医生”送到小区外面，诚心跟人道了谢，乐滋滋地转身回去。 “小敏，看你这样子，吴老头还能治？” “医生说公爹是年轻的时候太拼命，长年累月休息不好，给加了一点安眠药，在家里要睡几天觉就会好些。” 这些话是吴家和临走前叮嘱周敏的，周敏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照着说就行，总之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不用跟在吴祥后头走在小区里面丢人现眼，周敏表示很舒坦，也不知道真正的公爹现在在黄连庄过的怎么样了？ 她要去找曼青庆祝一番。 第236章 困死在大山里 吴玥连夜用灵水浇灌出来的小人参被分成几次全部吃进了许山的肚子里，许山那孩子也争气，喝汤的当天下午就醒了过来。 醒来就喊饿，吴荣枝欣喜不已，把吴玥端来的那一大海碗的饺子全部都给了许山，许山吃完又继续睡了过去，吴荣枝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再烧，便起身去找了吴玥。 “给，山子说这饺子好吃，你再做点儿，等他醒了吃。还有那人参，再给山子炖点儿汤喝。” “好，那人参不好找，我明天再去山上看看。” 吴玥笑着接过碗，没有拒绝吴荣枝的要求，她不怕许山吃，越能吃越好呢，上辈子跟着师傅学了十几年的中医，她因为年龄小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现在好了，用在许山身上做实验，吴玥表示毫无压力，至于那碗饺子里面加了什么馅，吴玥不会让人知道的。 她要一点一点让许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虚弱，痴呆，生活不能自理，这一辈子都只能靠吴荣枝养着，她要让吴荣枝和许山永远绑在一起，困死在这座大山里，永远都出不去，永远都没有机会祸害别人！ 端着碗从许家出来，吴玥跟崔英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山上，山上好啊，除了后山那一片之外，上辈子师傅带着她走遍了附近能去的地方，什么地方长着什么样子的药材，吴玥不能说知道的是一清二楚，起码也有七七八八的，那些东西拿回来用灵水浇灌着，功效会放大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相克的药材跟食物混在一起，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一次，吴玥是独自一人去的，没有带着吴冬，她去的地方山里不好走，带着吴冬有些麻烦，王翠娟从地里回来，看见吴玥又往山上跑，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天眼看都要黑了，你要不明天再去吧。” “没事，我很快回来，” 吴玥心里暖暖，亲妈虽然对她有抵触，但该关心的时候还是很关心的，希望她这辈子别生老二老三了，有她这个大闺女，再加上吴冬这个儿子，就挺好的。 吴玥背着撅头，上面挂着个小篮子，一边走一边暗戳戳地想着，不知不觉都已经进了山里面，这个地方离去后山的地方很近，上次跟顾志安和姜小芬勇闯后山，那群野猪实在是太吓人，尽管知道后山师傅住的那附近药材更多，吴玥一个人也不敢去，只能在这附近打转转， 后山那个地方，吴玥现在不仅不敢去，还不敢让师傅和爷爷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总觉得爷爷不赞成她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许山。 哎，算了，不想了。 吴玥越走越深，这里能用得上的药材实在是太多了，柴胡，甘草，防风，地黄，枸杞，丹参，白芍，丹皮等等，当然有些现在都还只是小苗苗，采回去用处也不大，吴玥便没有动，只是拣了一下暂时用得上的，小心地把整个根都挖开，用潮湿的泥土把整个根部都裹住，然后滴了灵水上去，保证回去之后还能栽活。 一直到天已经开始擦黑，吴玥才想着回去，结果刚出林子，便又看见了吴祥和老牛，这一次两个人是从后山的方向出现的，隔得远，吴玥也看不太清楚，这一次她倒是没急着跟两个人打招呼，而是找了个比较隐蔽的灌木丛躲在了他们必经的地方。 “不如咱们去找家和吧，你不是说他专业对口吗？应该比咱俩懂的多吧？”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 家和那人，吴祥最了解不过，要是敢在他面前露出来一点马脚，那孩子立马就能联想到结果，最后肯定会出问题的，这个吴祥坚决不会同意。 “可是咱俩当年只用过那些玩意儿，是真没做过啊，这得研究到猴年马月去。” 老牛的有些沉不住气，他倒是不嫌麻烦，可老大说时间不多，要尽快才行，两个上了年纪这辈子只会拿枪摸脉的老头子什么时候干过研究的工作哦，难，实在是太难了。 “爷爷，你们要做什么，我能帮忙吗？” 吴玥从灌木丛里挑出来，冷不丁问了一句，把老牛吓了一跳：“你这丫头，天都快黑了，躲这里干什么？” 吴玥把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去山上采药了。” 吴祥接过吴玥手里的篮子，示意老牛把撅头背上，三个人并排往回走：“以后别一个人瞎跑，万一出个什么事情爷爷也放心不下，要不然你还是早些去学校念书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吴祥对于吴玥的好奇一直都是避而不谈，吴玥挫败，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一路上，吴玥没有再追问，吴祥隔着夜色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心情却是七上八下，他是真的不愿意让吴玥参与进来这件事情。 黄连庄新的一天，吴祥跟老牛照旧天不亮就出门，只是两个人刚走没多久，隔壁小平房的屋门瞬间被打开，一夜没有睡觉的吴玥顶着两个黑眼圈，悄悄溜了出来，远远地跟在吴祥和老牛的身后。 吴玥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一路跟到了后山，等进了林子以后，太阳已经开始慢慢升起，寂静的树林里只有走路发出来的沙沙声，大概是头一次独自一人搞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吴玥的心里是格外紧张，生怕被发现。 前头，老牛跟吴祥背着手，边走边闲聊，但在吴玥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却是在用眼神交流，一起作战多年，无声交流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吴玥不知道啊，她就这么一路边走边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老牛之前住的那个茅草屋还在，只是旁边又多了一间房子，房门虚掩着，什么都看不出来，再往前走，就是一大片空旷的地方，吴玥不敢再动，虽说爷爷跟师傅年纪大了，但该有警惕心一样不少，她怕动静太大引起怀疑。 躲在树上望去，只见两个人进了屋子，没多长时间屋里上头就升起了炊烟，时不时还能听见炒菜的声音。 “跑这里吃饭来了？” 吴玥不信邪，家里饭就算不好吃，也没必要跑这里来啊，她待在树上继续听，然而很快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以一种姿势在树上维持了有快三个小时，吴玥饿得很，心一横便从树下跳了下来，她准备来个突然袭击，假如爷爷跟师傅真的有秘密，一时半会儿肯定藏不住的。 这样想着，吴玥快速从树下跳下来，冲进茅草屋里。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237章 许山不能留 小小的茅草屋里，吴祥跟老牛正在活泥巴，脚边还排放着几块刚打好的泥砖，看样子还没来得及晾晒，两个人看见吴玥猛地推门进来，先是一顿，然后很自然地抬头冲着她笑笑：“玥儿，你咋来了？” 吴祥和老牛对于吴玥的突然出现表现的是一点都不震惊，两个人的强颜欢笑反而是把吴玥给弄愣住，这两个人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搞这么神秘就是为了来后山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盖房子？ “爷爷，你跟师傅怎么想到来后山盖房子的？” 师傅也真是的，黄连庄有现成的房子，还有爷爷在，住着很合适啊，非要守着后山这块地干什么呢，他又不是守林员，还需要看守荒山呢？ 再说了，吴家一大堆的劳动力他们不想着用，反而亲自上手，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也不怕在山里出个什么意外...... 吴玥越想越多，赶紧呸呸呸了几下，面露疑惑地看着老牛，等着他说些什么，反正她是不信爷爷会愿意舍弃了黄连庄刚盖的小平房，丢下她这个刚回家的小孙女，跟师傅跑到后山来住。 老牛见爷孙俩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自己身上，心里也是暗暗地把吴祥给埋怨上了，老大这借口找的也真是不好，关键时刻总是拿他顶包。 老牛暗叹一声，停了手上的动作，斟酌片刻才开口解释：“唉，住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 神情孤寂落寞，吴玥信了，同时也有些自责，她回来的这几天一直琢磨许山的事情，忽略两位老人了，尤其是师傅，明明有亲儿子却不能时刻陪在身边，还要被她带到黄连庄来，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着，老人家心里肯定觉得别扭，所以才想着继续来后山住着的。 吴祥见吴玥也变得有些伤感，赶紧安慰她：“玥儿，不难过，我们只是先这么弄着，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搬过来住呢。” “那我帮你们吧。” 吴玥突然就想到了顾志安，那家伙要是知道亲爹跟了她之后还是在后山受苦，肯定心里会难受的，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师傅，她说过要给师傅养老的，不管师傅是住在黄连庄也好，还是将来有一天要搬到后山来住，她都有义务跟责任守护两位老人。 吴玥不想大费周章地浪费口水劝说吴祥和老牛放弃后山这块破地方，年纪大的人性格都比较执拗，不是那么轻易就听劝的，要不然也不会这几天一直瞒着她。 吴玥就这么毫不费力地把自己给说通了，撸起袖子开始帮忙挖土，搬砖。 吴祥和老牛看着干劲十足的吴玥，一时间相顾无言，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也不敢打岔，只能憋着劲做事情，又浪费一天。 眼看着快要中午，吴祥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扔，劝着吴玥停手：“玥儿，别干了，你从小都没做过这些事情，小心累着，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要考大学的人。” 吴玥头也没抬：“知道啊，我后半年就去上学，这不是许山的事情还没搞定吗？” 面对吴祥，吴玥也没有拐弯抹角，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还不等吴祥有所表示，老牛就先震惊住了。 “小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是要进去的，医者仁心，咱们学医的人是要救人，治病，不是把医术当作杀人的武器......” 老牛不知道吴玥跟许山上辈子的恩怨，他以为吴玥勇闯后山，设计包发财的时候胆子已经够大的了，没想到她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个孩子，这肯定不行啊。 老牛苦口婆心说得嘴巴冒火，但爷孙俩都无动于衷，尤其是吴玥那眼神跟动作，仿佛许山在她眼里就只是一块待宰的猪肉一般。 劝不动吴玥，老牛把矛头对准蹲在地上的吴祥：“老大，你怎么能看着小丫头胡闹呢，那是要出人命的。” “玥儿是被他开车撞死的。” 老牛一噎，原来如此。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说到底，老牛跟吴玥的感情是这辈子才建立起来的，没有吴祥的感触那么深，跟着吴玥回到黄连庄，一部分是为了报吴玥在医院给顾英武输血的恩情，一部分是看在吴祥的面子上。 现在的许山在老牛眼里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懵懂无知，就算是上辈子做了孽，那也是成年以后的事情，这辈子既然已经预知了未来，那就可以教，指不定长大了就变好了呢。 吴祥如果知道老牛是这么个想法，恐怕会对着他说一句：上辈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行不通。 等老牛吧嗒吧嗒说了半天，沉默半天的吴祥又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许山还用刀捅了玥儿三次。” “几、几次？三次？” 老牛瞬间变得有些结巴，老天爷啊，那人心怎么那么狠呢，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下这么重的手。 老牛把事情想得简单，却不知这话听在吴玥耳朵里，让她这个当事人立马就愣在了原地，吴玥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全都一股脑涌现了出来。 许山顶着一张干瘦的脸，声音充满蛊惑。 ”玥儿，哥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玥儿，哥憋得好难受，你帮帮哥吧。“ ”玥儿，只要你跟了哥，哥保证每天都让你舒坦。“ ...... “不要，不要，你走开，走开啊。” 吴玥站在原地挥舞着双手，周围似乎有无数个成年的许山在她耳朵边不停地说着那些恶心的话，吵得她脑壳疼。 吴祥从地上站起来跑到吴玥身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玥儿，都好了，好了，没事了。” 吴祥没想到吴玥会有这么大反应，他以为吴玥作为当事人应该什么都记得，没想那么多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谁知这孩子竟然直接进入了近似癫狂的状态。 老牛一时间住了嘴，他依旧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好像事情的真相比他想象的严重的多，那许山不能留！ 第238章 我是你亲妈? 过了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老牛的协助下，两个人才勉强让吴玥安静下来，但她人同时陷入了昏迷当中。 好在老牛这些年都在后山住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缺，两个人决定暂时在后山安置着，等吴玥醒了再说。 老牛给吴玥把了脉之后摇摇头：“简单点说，就是她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状态，不愿意醒过来，咱们只能照顾着，没别的办法。” 吴祥面色阴沉，“嚯”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现在就回去弄死那个杂种！” 老牛赶紧伸手去拦：“老大，京都还有一个呢，冷静。” 是啊，京都还有一个呢。 老牛的话让吴祥瞬间又安静下来，全身染满了颓废的气息。是啊，他现在还不能出事，京都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对付，那人才是玥儿最大的仇家。 看吴祥陷入沉思，老牛站在一旁同样跟着发愁，良久他才出声：“老大，要是方便的话，你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吴祥有些失神，他转过头看向老牛，开始低声讲起来：“二十岁的玥儿长得很好看，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可就是因为太好看了被那个杂种盯上......玥儿不乐意，那人就怀恨在心，对玥儿下了死手，完了他还不满意，那畜生连没了呼吸的玥儿都不放过......老牛，你知道吗？连续三辈子，三辈子，玥儿......” 老牛内心一滞，重重地扇了自己两巴掌，他真该死，竟然刚才还劝说玥儿放许山一马，这样丧心病狂，毫无伦理道德观念，满脑子兽欲的人就应该直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吴祥实在讲不下去了，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呜呜”地哭个不停，老牛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吴祥，曾经的吴祥哪怕身上钻进去了五颗子弹，眼角都没红过一下，他现在才是真的疼。 “老大，你在这里看着玥儿，我去找些药。” 老牛慢慢地拍了两下吴玥的后背，不等他回应便出了门，他在后山生活近十年，没有哪里是不熟悉的，像玥儿那样的用药方式太温和了，对付畜生应该再狠一些。 采药这种事情吴祥是完全一窍不通，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依旧昏迷的吴玥身边。 迷迷糊糊的吴玥再一次来到那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但这一次里面什么都没有，只隐隐约约看见两个相似的身影正在慢慢重合，好像要化成一个人的样子，那个背影看起来十分熟悉，但吴玥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想伸手去抓一下那人，结果一抬手就醒了过来，吴祥正抓着她的手腕重新塞回被子里。 看见吴玥醒来，吴祥有些赶紧撇过头：“玥儿，你醒了，饿不饿，爷爷给你煮了粥，多少吃点儿。” 吴祥不愿意吴玥看见他双眼通红的模样，原本关于玥儿的那些经历他不应该对老牛说的，那是小姑娘家的隐私，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怕以后再也没人会心疼玥儿，会护着她，看她平安长大，那么多人里面，老牛是最有可能一直守着玥儿的那个。 老牛回来的时候，吴祥和吴玥都已经吃了饭甚至在屋子外面慢悠悠的散着步，替吴玥重新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多大问题，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想下山是不可能的，幸好这里的房间不止一个，三个人勉强在后山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不等吴玥开口，两个老人就先提出来要下山去，吴玥自然是乐意，刚回到黄连庄，就看见王翠娟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吴玥跑过去打招呼，还没张嘴，就先被王翠娟喊住了：“吴玥，你跟我来。” 吴玥眨眨眼，看向同样望着她的吴祥，无辜地摇了摇头，她也知不道怎么回事，看她妈这样子，不像是很高兴啊。 吴玥跟在王翠娟身后进了屋子，老牛则是去捣鼓他带回来的那些药材，吴祥在吴建国的院子里来回踱步，但却没有进屋的意思，王翠娟见公爹不打算跟进来，便放了心开始说话：“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跑哪里去了？小姑娘家家的，晚上不回家睡觉像什么样子！” 吴玥想张嘴争辩两句，但王翠娟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既然住到了这里，那就是吴家的孩子，作为吴家的小姑娘不要做那些让人看不起的事情，虽说咱们住的地方偏僻，但保不齐有什么人存着坏心思，你要注意些，知不知道。” “嗯。” 吴玥点了点头，没有再争辩的欲望，妈，如果你早些跟我说这些事情，我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姚菲菲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你都能这样护在羽翼下，为何对曾经的亲闺女却做不到，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见吴玥低着头不吭声，王翠娟以为她不服气，不得已放缓了语气：“你不要觉得干妈说话难听，这世道虽然太平了，但小姑娘的生存环境还是很艰难，现在你有这个机会去上学，就早些去，别整天跟许山那种小娃娃混在一起，他有你姑姑照顾着呢，用不着你，我都听冬子说了，是许山自己非要下水的，真要算账，那也是你姑姑跟姑父有问题。”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先去借一些高中的课本回来学习着。” 吴玥说完，便跑了出去，先前她只是想着让许山呆傻一辈子算了，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这种人死了更好！ 吴祥在院子里能听见王翠娟说的那些话，儿媳妇儿说话语气不行，但本意确实是好的，这让吴祥也不好责备王翠娟什么，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王翠娟的话引起吴玥那些不好的回忆，于是跟着来到吴玥的房间门口，想劝她想开一些。 “玥儿，事情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别想那么多。” 吴玥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本能地回应着吴祥：“没事爷爷，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这点儿事情还能不懂吗？再说了，我还能跟自己亲妈过不去吗？我妈都是好意，我知道。” “你说什么？我是你亲妈？” 王翠娟的声音从吴祥的背后骤然响起，把爷孙俩吓住了，吴玥手里的药也应声落地，刹那间，周围寂静无声。 第239章 逼问真相 王翠娟一大早起来发现吴玥一夜未归，担心到不行，连下地的心情都没有，就一直在家里等着，终于看见吴玥平安归来，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也算轻松不少，本来是打算告诉吴玥锅里有饭，让她早些吃饭的，结果刚走到小平房门口就听见吴玥十分自然地说了一句“那是我的亲妈。” 王翠娟透过缝隙去看吴玥，她那神情极其自然，仿佛是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那一声妈她叫的十分顺口，不像是刻意练习过的模样，反而更多的是十年如一日地一直这么叫着，并没有任何的阻滞跟生涩，再看门口背对着站立的公爹听到那么不可思议的话竟然没有丝毫震惊与反驳。 那一刻，王翠娟的心都在狂跳，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公爹跟吴玥的演技就太逼真了，她王翠娟跟吴建国如今的家业大部分还是靠公爹给的，有人上赶着认她做亲妈，无利可图，何况这一切的主导者一直都是公爹啊，公爹那种从不为别人考虑的人更不可能配合一个陌生人演这么无聊的戏。 所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短短十几秒钟的事情，王翠娟的脑海里在天人交割，她上前一步走到门口离吴祥更近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爷孙俩，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解释。 吴玥蹲下身体去捡地上的东西，借此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她在爷爷面前松散惯了，刚才那话全都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完全没想到会被人听到，这要怎么办才好啊？ 求助的目光给到吴祥，吴祥重重地咳了两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一些：“时间不早了，下地去吧。” 显然，吴祥并不想解释那么多，但王翠娟不是那么轻易就罢休的人。 第一次，公爹说要有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住到吴家来的时候，王翠娟看在吴建国的面子上妥协了，等真正见到吴玥的时候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以为吴玥是吴建国年轻的时候造的孽，为此还专门回了娘家一样，现在她终于是放下追究一切的想法，暂且信了吴建国的说辞，准备重新接纳吴玥，从此把她当成吴家的一份子去照顾，把这孩子养大成人，可是却又听到了一个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一次，王翠娟不愿意再视而不见，她直挺挺地站在吴祥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爹，到底哪个事实才是真的？” 吴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如今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了反而容易出乱子，尤其老牛还正准备对许山下手，可谁知一个个不受控制一样，全都不知道怎么冒出来了。 吴祥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听错了，赶紧忙去吧。” 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刘弟来打开屋门的时候就看见大嫂跟公爹正站在小平房的门口大眼瞪小眼，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公爹，那眼神能吃人，刘弟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为自己看错了，谁知王翠娟竟然提高了音量。 “我没有听错，刚才她说的那句话我听得真真的，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闺女，如果是，现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弟来从嫁到吴家以后哪里见过王翠娟这么大声音说话，不由地把身体往前凑了两分，吴祥气不打一处来，王翠娟这人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他摆明了不想说，竟然还追着问。 吴祥抬手准备假装给王翠娟一巴掌，把人给吓唬走，结果一只手还没抬起来呢，就被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吴玥给按回去了：“爷爷，不能打。” 吴玥可是知道吴祥这人真生气的话，那是谁的脸色都不看的，上辈子打姑姑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她妈又没什么错，要是为此挨一巴掌不合适。 此时，看热闹的刘弟来也已经一把拽走了王翠娟，并在安慰着：“大嫂，我听建军说咱爹力气大的很，你可不能让他真打着你，这是咋了，你给我说说呗，谁是你亲闺女？你啥时候生的闺女，我咋不知道啊？” 刘弟来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让王翠娟连思考的功夫都没有，她抬眼看了看正在被吴玥扶着进屋子的吴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大声说道：“吴玥就是我亲闺女！” “啥？大嫂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当亲闺女了，那你是能认的吗？” 刘弟来可没王翠娟想的那么多，她单纯以为吴玥就是公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孩子，大嫂这是看着小姑娘可怜起了善心了，要刘弟来说，这种善心可要不得，平白无故给别人背锅算怎么回事呢？ 但王翠娟压根就没听出来刘弟来的话外音，而是更加斩钉截铁地说着：“不是认的，她是亲生的，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闺女！” “这、这......” 饶是一向听多了是非的刘弟来看到王翠娟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也是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一把，这大嫂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婚前胡闹竟然还生出来这么大个孩子，这、这是能往外说的吗？ 吴家的男人下地了，可是女人们都还在家，崔英闻言，罕见地从厨房跑出来，瞪了王翠娟一眼，也不知道这儿媳妇是发什么疯，不是跟她说了吴玥是姚老二家的孩子吗？吴家院子外面的路上也有人听见了声响，驻足观望着，这吴家一天天可真够乱的。 王翠娟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小平房的门口，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公爹和吴玥都没有要出来解释的意思，她狠狠心又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吴玥的亲爹是谁，她是......” “够了，闭嘴！”吴祥怒不可遏，从平房里冲出来，站在王翠娟面前，硬生生忍住了打她的冲动，“你不要脸，玥儿还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嘴撕岔。” 浑身冰冷的气势让王翠娟忍不住瑟缩，她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但显然吴祥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我再说一遍，玥儿是姚老二的闺女，吴建国年轻时候认下的干亲，姚老二对我有恩，现在他人没了，我替他养孩子，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爱信不信，谁以后再敢拿这件事情乱嚼舌根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吴祥说完，顺势给了刘弟来一记警告的眼神，吴家上下就这个新娶的儿媳妇最喜欢凑热闹，刘弟来震惊于王翠娟说出来的那些骇人的话，压根没把吴祥的眼神放在心里，而是拉着王翠娟快速离开。 第240章 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 刘弟来跟着王翠娟回到屋子里，见她的神色依旧不正常，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大嫂，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那么说话呢，这男人都要面子，要是村里的人都知道吴玥是你结婚以前生下来的，那咱吴家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啊？咦，不对，那吴玥不是咱爹领回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你闺女了？我记得你刚看见吴玥的时候还挺不待见她的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按理说你有这么大的闺女，咱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态度啊？” “呵呵。”王翠娟坐在椅子上冷笑两声，随后又喃喃自语道：“玥儿是冬子的妹妹，怪不得，怪不得呢。” “啥？你说啥？” 刘弟来这会儿是彻底迷糊了，大嫂说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完全不懂，吴玥怎么么就成冬子的妹妹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吴玥是冬子的姐姐还差不多。 刘弟来的一声询问提醒了王翠娟，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催着刘弟来回去：“没啥，我可能有些发烧，今天说胡话了，你先回去吧。” 王翠娟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状态不好，刘弟来不放心地给她倒了一碗开水放在桌上，这才转身离开：“地里的活要是干不动，就让大哥回来呗，你喝点儿水休息会儿。” 对于刘弟来而言，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她还是很乐意做一个好心肠的人，毕竟她现在是吴家的儿媳妇，一荣俱荣，老大家里出了事情，老二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等刘弟来出去，王翠娟默默起身把吴冬喊到了身边，母子俩在里间悄声说话。 “冬子，你还记不记得吴玥为什么不让你喊她姐姐啊？” 吴冬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皱着小眉头思索半天，学着吴玥曾经求他的样子磕磕绊绊地说道：“哥，求你，喊玥儿，妹妹喊玥儿。” 虽说才隔了几天时间，但吴冬毕竟年龄还太小，完整的话叙述不出来，但从他嘴里蹦出来的零零散散的几个字也够王翠娟揣摩的了。 几乎是吴冬话音刚落，王翠娟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瓦解，她就知道她没听错，吴玥确实是她的亲闺女，所以不允许冬子喊她姐姐，而是妹妹，显然公爹是知道的，但不知为何要瞒着其他人，跟吴玥一起回来的那个牛叔应该也是清楚的吧？看他平时跟公爹还有吴玥都是很熟的样子。 吴冬说完，见他妈半天没有动弹，伸出小手晃了晃她的胳膊：“妈，你怎么哭了？” 王翠娟抬起胳膊胡乱地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弯腰把吴冬抱在怀里，安慰道：“妈没事，你以后跟玥儿玩的时候不能欺负她知道吗？” “知道，玥儿说我是哥哥，哥哥是要保护所有人的！” 为了不让吴冬经常追在屁股后头喊姐姐，吴玥这几天没少给吴冬洗脑，王翠娟这么一说，他便十分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膛，有模有样地跟王翠娟承诺。 王翠娟一时间心绪万分复杂，只得重复道：“对，你是哥哥，你要保护妹妹的。” 朝着屋外望了望，太阳此刻升的还不是很高，王翠娟对着吴冬叮嘱了几句，便拿起锄头下地去了。 小平房里，吴玥一直等王翠娟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敢对吴祥说话，但一开口却只是委屈地喊了一声：“爷爷。” 吴祥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没事，你想认就认，不愿意认就当刚才是在做梦，无论如何，天塌下来，有爷爷顶着呢。” 吴玥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是不想跟王翠娟想认吗？ 不是，是没办法想认，爷爷带着前世的记忆，很多事情不需要说他都能懂，而师傅呢，是因为她前世足够了解，知道这是一位心底善良的老人，即便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师傅也不会把她的秘密四处乱说。 但亲生父母就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王翠娟和吴建国占了亲生父母这个身份，天然的，吴玥对他们的期待就不一样，她希望父母是无条件爱着她的，这样的爱可以跨越性别，跨越时间，跨越任何困难，纵然生活再苦，她都还是被父母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可是，几辈子的经历告诉吴玥，事实不是这样子的，亲情也需要培养，长时间不在父母身边生活，爸妈对她的真情实意确实没有对哥哥和弟弟的感情多，她很怕即便是把最大的秘密说出来，爸妈因为从来没有跟她有过感情而变得疏远，到那时她在爸妈眼里可能还不如姚菲菲这个陌生人。 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和爱情，当它被赋予一个特殊的位置，就会被期待有特殊的回报，吴玥现在面对王翠娟和吴建国就是这样的。 她现在可以给自己洗脑：我就是姚菲菲，对王翠娟和吴建国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们可以不爱我，可以对我客套，可是无视，甚至把我赶出吴家都没关系，因为我是个陌生人。 但一旦身份被戳破，王翠娟和吴建国稍微做一点让吴玥接受不了的事情，她就会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比如说到底，爸妈还是不喜欢我，他们更喜欢哥哥和弟弟，他们对我没有感情。 吴祥站在吴玥的对面看着她的表情变幻不定，知道这孩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便没有再管，说一千道一万，他现在只需要把京都那个祸害彻底解决掉，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个世界也会走向正确的运转轨道。 干巴巴地安慰了吴玥两句，吴祥便从房间里出来去找老牛。 “咱们的进度还是得抓紧，回头你把后山那条路上的机关障碍再弄弄，下次不能让玥儿再跟着去了。” “行，明天让玥儿出去一趟，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老牛冲着西边的那面墙努努嘴，吴祥点点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既然选择护着玥儿，那就不能心软，否则上一世的悲剧还得重演。 第241章 她的孩子一定很爱她 地里，王翠娟游魂一样晃到了地里，但手里的锄头却是半天都没抡一下，紧挨着她的是吴荣枝家里的地。 吴荣枝喊了王翠娟好几声都没见她应答，便有些纳闷，忍不住对着许幻臣吐槽：“我刚才听村里人说翠娟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说吴玥是她的亲生闺女，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许幻臣眼皮都没抬一样就反驳了吴荣枝：“疯不疯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建国跟他媳妇儿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怎么讨你爹开心，不像你，干啥啥不行，找茬第一名。” “你，许幻臣，你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呢，你看看你办的叫什么事儿，我千叮咛万嘱咐地跟你说要跟那个吴玥打好关系，你都干啥了，山子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当天就退烧了，你非得让山子装病，又是让人家小姑娘做饭，又是上山采药的，山子少吃一口饺子是能死还是咋地？你就不能对她客气点儿，让她在咱爹面前说几句好话，就算是弄不来供销社的工作，带咱们认识几个有钱人不行吗？到时候要啥没有？怨不得人家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我看你就没王翠娟那脑子。” 王翠娟疯没疯，吴荣枝这会儿不想知道了，她是要被许幻臣给气疯了，她就没见过像许幻臣这样把算计都写在脸上的人，当初也不知道是瞎了哪只狗眼，会看上这个男人。 再说，那山子是被吴玥带出去才生病的，她没对着吴玥的脸挠两下都不错了，竟然还说她不应该指使吴玥，想得美，要不是她山子底子好，说不定会被烧成傻子呢，到时候谁来赔她的孩子，不行，今天回去她还要去找吴玥要人参，她可是亲口答应了今天上山去挖的，哼。 吴荣枝越想心里越是不舒坦，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扔，朝着许幻臣扑了过去：“许幻臣，我跟你没完！” 吴荣枝跟许幻臣打得是难舍难分，仅有三米远的地方，王翠娟愣是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她依然呆呆地站立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吴玥是她亲闺女的事情哪里就能这么轻易接受的，就算她是个信鬼神的人，但还是不敢把事实往离谱的方向去想。 脑海中里，王翠娟把第一次认识吴玥的场景过了一遍又一遍，把所有能回想起来的细节又重新串联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整个事情到底要离谱到什么程度才会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呢？ 不行，她还是得找知情的人问问才行，公爹看样子是不会说的，吴玥就更不可能了，她到现在甚至连露面都不敢。 重新背上锄头，王翠娟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家大院里，表面上看一切都很平静，王翠娟连锄头都没来得及放下，径直推开了老牛住的那间房门。 屋内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推开门的一刹那，王翠娟差点儿以为自己是进了药店，但她是来寻求真相的，也不管老牛是不是方便，张口就问。 “牛叔，你知道怎么回事的吧？” 老牛做的那些东西平常人也看不懂，他倒是没想着遮遮掩掩，见王翠娟进来，依旧埋头苦干，王翠娟见老牛不搭理她，抿抿嘴，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牛叔，你弄得这些看着都像是中药材，你是会给人看病是吗？\" 老牛的双手一顿，随即转过身子看着王翠娟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满怀希望的王翠娟这会儿有些后知后觉，对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就算是牛叔知道也不可能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是她问的方式不对。 见王翠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老牛也知道这人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里也在纠结到底该怎么糊弄过去，一句话不说吧，显得心虚，可是张嘴就会出错。 哎呦，怎么又是他顶锅呢？ “牛叔，我不问了，公爹不会害我们家的，他还指望着建国照顾这个家呢，指望着建国将来给他养老送终，肯定是不会把建国的心给彻底封死的。” 老牛尴尬地笑笑，决定还是不做任何回应比较好。 王翠娟见老牛从始至终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心知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就退了出去，这事儿她还是跟吴建国商量去吧，总之她不会做一些昧良心的事情就是了，不管吴玥是谁，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她诚心把吴玥当作自家人去处着，那就跟亲闺女没什么两样。 王翠娟也不愿意这么安慰自己，可从目前来看，这是唯一能让自己心里舒坦些的方式。 刘弟来还坐在自己家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王翠娟从地里这么快回来，还是忍不住问了：“大嫂，怎么回来这么早？” “回来做饭。” 王翠娟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结果刘弟来“唰”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腆着脸笑嘻嘻地说道：“大嫂，家里的小米吃完了，你看能不能......” 不是刘弟来贪吃，实在是分家的时候崔英没给分多少粮食，这还没到收麦子的季节呢，装粮食的瓦罐子已经空了。 王翠娟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计较这些，机械性地点点头：“你等着，我给你挖一些来。” “还得是大嫂好呢，以后那种赌气的话，你可别说了，我能看出来，吴玥不是你生的，她跟咱们吴家的人长得是一点儿都不像，而且那孩子对黄连庄熟悉的很，八成是咱爹不知道跟村里谁......” 王翠娟把刚挖出来的一瓢小米又重新扔回了袋子里，冲着刘弟来冷了脸：“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要不然我跟你翻脸。”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吴玥就是你亲闺女，肯定是上辈子当了你的闺女，这辈子还想投胎到你肚子里来着，谁知道弄错了，这不就换个身份回来找你了，是吧，嘻嘻。” 刘弟来眼巴巴地看着王翠娟又重新把手伸到装小米的布袋子，乐得喜上眉梢，为了哄王翠娟开心，开始张嘴胡说八道。 但王翠娟却是灵光一闪，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一定是她的孩子上辈子舍不得离开，这一世换了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应该做些什么呢？ 她的孩子一定很爱她才舍不得离开的吧？那她不能让孩子失望了。 王翠娟一瞬间欢喜地都快傻了，呼哧呼哧地给刘弟来挖了满满的两大瓢小米出来，还热情地邀请她：“你别做饭了，这顿在我这里吃。” 第242章 以后喊妈 刘弟来被王翠娟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是莫名其妙，但听说可以不用做饭，瞬间就什么都不计较了，找了脸盆洗了把手就要帮忙：“大嫂，我来切菜，咱一会儿吃什么？” 王翠娟突然发现其实潜意识里她是希望吴玥是她闺女的，虽然这个想法很奇怪，但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之前想不通的那些地方这会儿通通都明白了。 想到这里，王翠娟转身找了一个小凳子，踩在凳子上取下了挂在房梁上的小篮子，篮子里还放着一块腊肉，是过年的时候吃剩下的，原本想等到吴建国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再吃呢，现在却是有些等不及了。 王翠娟把腊肉处理好，又洗了几个红薯，在大铁锅里倒了些清洗干净的小米，接着把红薯切成块，连同已经切成片的腊肉全部都放在锅里，添了些水便烧火开始闷小米饭。 做完这些她还是觉得不够，对着已经守在灶旁的刘弟来说道：“你家还有老南瓜没，挑些甜的拿来，我给蒸上，玥儿应该还没吃过那些呢，我再去找咱妈要几个鸡蛋，给玥儿炒鸡蛋吃。我再想想，家里还有啥？” 王翠娟在小小的厨房里来回踱步，像是在对刘弟来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管刘弟来有没有反对，叨叨了一会儿就开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食材。 其实春天的蔬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还真没什么菜可以吃的，王翠娟翻了半天除了从地里带回来的几根鸡毛菜愣是什么也没找到，干脆也不找了，嘱咐刘弟来帮她看着火，出门去找崔英。 她的闺女这辈子头一次吃亲妈做的饭，怎么能弄些野菜糊弄呢，婆婆还养了几只鸡呢，抓过来一只给吴玥炖着吃。 刘弟来站在王翠娟家的厨房里，一时间有些懵逼，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就是劝大嫂想开些，别跟自己个儿过不去，大嫂怎么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神神叨叨，那小米就跟不要钱似的往锅里倒，干着活竟然还偷偷傻乐，难道是早上跟公爹吵了一架，真的被气疯了？ 哎呦，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刘弟来忧心忡忡，一直到看见王翠娟拿着菜刀去杀老母鸡，她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愣是没反应过来，等有反应的时候，王翠娟已经在烧热水给鸡褪毛了。 搬了小凳子坐在王翠娟身边，刘弟来舔舔嘴巴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嫂，让我来你这里吃饭不用准备这么多吧？” 王翠娟正在想吴玥看到她准备的丰盛的午饭该明白什么意思，那时候指不定还会情不自禁再喊她一声妈，这会儿正美着呢，听见刘弟来这么问，自信地回了一句：“这事情有些突然，来不及准备，我一会儿给建国捎信，让他在镇上多买些好吃的带回来。” “嘿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弟来以为王翠娟是在跟自己说话，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心想早上那会儿是没有白费口舌，大嫂能感觉到她的好意的，手上拔鸡毛的动作都快了不少，一边弄还一边提意见：\"这个母鸡咱给分成三份，一份炖汤，一份红烧，剩下那份卤一下，一鸡三吃，要是吃不完也没事，剩下的我跟建军明天再吃也行的。“ “嗯，红烧一下确实好，家里还有些糖，我去找找。” 见王翠娟认同自己的做法，刘弟来浑身充满了干劲儿，三下五除二就把鸡处理干净，屁颠屁颠地抱到厨房开始剁起来。 吴玥带着吴冬从外面玩回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吴家院子的上空到处都飘荡着浓浓的肉香，吴冬牵着吴玥快跑两步：“有肉肉，吃肉肉。” 吴玥出去待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已经好多了，早上说漏嘴的事情也被撇到了一边，反正她是相信，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会想到重生这档子事情的，所以不管王翠娟怎么猜测，也不会想到事实的真相。 只要她不说，爷爷不说，师傅不说，短时间内她就还不会暴露，等解决掉许山，她就去上学，整天不见面，暴露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么一想，吴玥就没有了任何负担，当自己还是那个跟吴家毫无关系的姚菲菲，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礼貌性地喊了一声“干妈。” 王翠娟正在盛饭，听见吴玥喊她，嗔怪一声：“叫什么干妈，以后就跟冬子一样喊妈。” “对对对，喊妈，都住进来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喊干妈见外。” 不得不说，刘弟来是个会见人下菜碟的主儿，虽然这么大会儿也没弄明白王翠娟为何突然大转变，但她看得出来，王翠娟现在是真心实意要接纳吴玥的，既然人家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她一个看热闹的多说两句好听的，又不会少块肉。 没人会跟饭过不去的，一想到马上就有香喷喷的鸡腿可以啃，刘弟来说的更起劲儿：“玥儿，你妈今儿高兴，咱不说那些让人不痛快的话啊，赶紧带着冬子来吃饭了。” 小小的饭桌上，摆满了盘子，那些都是过年的时候王翠娟才舍得拿出来盛菜用的，腊肉焖饭，红烧鸡腿，青菜炒鸡蛋，蒸南瓜，甚至还有两根现炸的油条和一小碗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王翠娟用筷子夹了盘子里最大的那个鸡腿放到吴玥的碗里，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我放在火上炖了很久，应该入味了，你尝尝。” 吴冬和刘弟来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一只鸡腿，伸长了筷子想去夹，谁知还没碰到就被王翠娟打了回去：“你俩吃点儿别的。” 刘弟来咬着筷子有些幽怨地看着王翠娟，这不对啊，杀鸡不是要给她吃的吗？一共就俩鸡腿，吴玥吃掉一个，剩下的不是应该给她的吗？ 王翠娟这会儿才顾不上刘弟来呢，她不忙着吃饭，笑吟吟地看着吴玥，见她盯着碗里的饭菜不动，还不住地劝说道：“妈之前没想明白，你刚到家的时候还给你甩脸子，是妈做的不对，但是你放心，妈现在想通了，这顿就算是妈给你接风，以后你就安心在家住着，想做什么都行，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吴玥轻轻嗯了一声，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爷爷跟师傅，坐在一旁的吴祥和老牛把头埋在碗里只管吃饭，心里有些冤。 这王翠娟脑子就不能转的慢一些吗？半天功夫不到就想通了，玥儿该不会以为是他们两个老头子告密的吧，唉。 第243章 母女谈心 随着经历的增多，吴玥现在也变得没以前那么纠结了，以前的她凡事总愿意往坏处想，患得患失，自从上辈子有了不一样的经历，再次复活以后又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人之后，她的心胸似乎开阔了不少，当然她作为一个陌生人也从亲爸亲妈那里感受到了一定的善意，否则也不会朝着这个角度开解自己。 总而言之，王翠娟和吴建国本质上并不是恶毒的人，相反他们还心存着善良，试想一个本质就不坏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置亲生女儿于不顾。 这么一想，吴玥反而开始学着抛开自己的感受，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再次了解自己的父母。 他们生活在一个眼界很受局限的年代，家庭的束缚和守旧的规则一点点磨平了他们年轻的棱角，想要反抗却少了些勇气和胆识，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变成了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这样的处境能带给子女更多的就是抱怨跟视而不见，他们连自己的情绪和最基本温饱都处理不好，谈何去顾及儿女的心理健康问题。 可惜，这样的觉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果吴玥没有几生几世的经历，她可能也想不到这些。 人一旦想通了就会通透很多，就像现在，吴玥对于亲爹亲妈曾经的不管不问已经不在乎了，也可以说这一刻才算是彻彻底底放下，或许清空过去，再去跟父母重新相处，就会是另外一种场景。 吴玥夹起碗里的鸡腿，啃得起劲儿，吃完还不忘说一句:好吃。 刘弟来撇撇嘴，能不好吃吗，她可是一刻不停地守在灶火旁边看着的，原以为自己能吃上呢，结果王翠娟见吴玥喜欢，一高兴把两只鸡腿全都给了她。 吴玥笑笑:“妈，我吃不了那么多，这个给你吃吧。” 说完，吴玥把自己碗里另外一只鸡腿夹给了王翠娟，母女俩推辞了两个来回，王翠娟见吴玥并不是谦让，而是真心要让给自己吃，心里一暖，把鸡腿放进吴冬碗里，又重新给吴玥夹了一大筷子的鸡蛋。 对于吴冬而言，有肉吃就行，他才不在乎是鸡腿还是鸡屁股呢，反而是吴祥心里有些淡淡的醋意，故意冲着吴玥的方向咳了两声。 吴玥捂着嘴笑，给吴祥和老牛也分别夹了菜放到他们碗里:“爷爷，师傅，你们也吃。” 老牛接受得很坦然，吴祥却轻轻哼哼两声，不自在地低下头开始吃起来。 饭桌上的其他人虽说弄不懂王翠娟这是唱的哪一出，但也都很识趣地没有问出来，在别人家蹭饭吃，废话不能太多，不该问的不问。 其乐融融的一餐就这么结束，一直到晚上，吴玥准备去睡觉的时候被王翠娟一把拽住:“玥儿，今天晚上跟妈睡吧？” 王翠娟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人解答，白天事情多而且很多话不方便说，她想晚上应该是个好机会。 吴玥停顿了一会儿点头答应:“好。” 算起来，吴玥从来没有跟王翠娟说过所谓的心里话，也许有些话是可以说一说的。 王翠娟见吴玥没有反对，心里很是高兴，快速地把吴冬撵到堂屋的小床上，拉着吴玥去了里间。 黑暗里，真正要开始问的时候，王翠娟才发现特别为难，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她有太多疑问，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是一件诡异而又奇妙的一件事情，或许她应该问吴玥是不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对，应该这么问。 “玥儿，你……额……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王翠娟的话一出，吴玥就知道她的身份是她妈猜出来的，如果真的是爷爷或者师傅告密，她不会这么问的。 吴玥既然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跟亲生父母相处的方式，也就没那么扭扭捏捏，大方地讲了上一世的经历。 “怪不得你劝我去市里呢，原来我也是可以做成一番事业的。” “是啊，你跟我爸都很厉害呢。妈，如果，我说如果上辈子你跟我爸生意失败，家里入不敷出，而你一气之下又卧床不起，咱家从此穷得揭不开锅，你会不会想着把我送人啊？” 吴玥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王翠娟翻了个身，把吴玥抱在自己怀里:“不会，你跟冬子都是我的孩子，我跟你爸就算一毛钱也挣不到，那也不会把亲生孩子送出去啊，除非是再把你跟冬子养在身边我们四个都得饿死，那我可能会考虑把你俩都送人。” 吴玥心里一沉，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王翠娟是在故意哄她开心，还是说的真心话，她抿了抿嘴又问:“那如果爷爷不待见我，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逼着你们把我送出去呢？”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吴玥还是把脑袋往王翠娟的身边靠了靠，她希望可以听到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被抛弃过的答案。 但王翠娟却犹豫了。 “这……这还真不好说。” 吴玥动了动嘴角，没有发出声音，还真是说出来哄她玩的啊，难不成真的是她想错了，就算是心里善良的人对待亲生子女也会有别样的一面。 王翠娟感受不到吴玥瞬间的情绪低落，她停顿了会儿继续说:“你爸那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最怕你爷爷的，他一辈子都在渴望得到你爷爷的认可，如果你爷爷真的不待见你，你爸或许会……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病得卧床不起，全家都需要靠你爸撑着，我可能真的拦不住他。” 把不受待见的闺女送出去来换取亲爹的认可，像是她爸能干出来的事情。 “嗯，我明白。” 吴玥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答案她已经知道了，看来以前的种种少不了吴祥那个亲爷爷在其中作梗。 但王翠娟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的意思，她继续说着:“你还有些事情没跟妈说对不对，上辈子是不是过的不好？你后来是怎么、怎么死的？” “十五岁那年，许山开车撞死的。” 吴玥避重就轻，再往前的那些事情她不打算再说了，反复把那些痛苦的记忆拿出来咀嚼是一件特别没有意义的事情，她要向前看。 “许山，许山。” 王翠娟把许山的名字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没有再继续聊下去，反而哄着吴玥早些睡觉。 第244章 路遇姜小芬 第二天，吴玥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吴祥劝着去枯水镇。 “我去镇上买些东西，你陪着我去吧？” “好吧。” 吴玥想着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姜婶一家还有二黑以及小离他们了，便一口答应下来，而且从回到黄连庄之后她跟爷爷还没有长时间单独相处聊一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辈子的爷爷在有意躲着她。 吴祥见吴玥没有怀疑，爷孙俩吃了早饭便出发，然而一路上吴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吴玥问什么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自己也就熄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吴祥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把吴玥带出黄连庄，哪里真的有什么东西要买，两个人在镇上的街道转了又转，正准备去供销社找吴建国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姜小芬。 姜小芬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走路跌跌撞撞，要不是吴玥及时拉住，她可能就直接碰到树上去了。 “小芬姐，你这是咋了？” 吴玥一边问着，一边趁机摸了摸姜小芬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呢？ 姜小芬双眼无神，早就没有了当初吴玥第一次见她的那种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抬眼看见吴玥，瘪着嘴，开始无声地哭起来。 这一哭可把吴玥给吓坏了，她虽说认识姜小芬的时间并不长，但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伤心的模样，哪怕是当初被亲妈关在家里一年，她都还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颓废？ 可不就是颓废吗？吴玥安慰姜小芬的空档，也趁机观察了一番，三月的天气里，她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身上穿着碎花棉袄，头发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洗了，乱糟糟的一片。 这可不像是姜小芬能做出来的事情，姜婶家里虽说条件一般，那收拾的也是相当利落，但此刻的姜小芬大概是太伤心，趴在吴玥的肩膀上哭个不停，吴玥就算有心想问问怎么回事，她都说不出来话，无法，只好站在大街上等人发泄完毕。 过了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吴祥最先忍不住开口：“有啥事不能说吗？非要哭干啥？” 吴祥一开口，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姜小芬猛然抬头，等看清楚站在吴玥身边的人之后，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双眼在他跟吴玥之间来回变幻，完了像是猛然惊醒，快速后退两步离得吴玥远了一些。 但这样她又觉得不妥，伸手把吴玥拉到自己身边，还警惕性地看了一眼吴祥，这才悄声问道：“你跟姐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怎么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姜小芬此话一出，吴玥立马意识到出了问题，没人知道爷爷现在换了一个人，小芬姐肯定还以为她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跟爷爷站在一起的。 唉，这误会大了，在心里把远在京都的吴祥又骂了一遍，吴玥才开口跟姜小芬解释：“小芬姐，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后山跟师傅说的那些话？” 姜小芬擦擦眼泪想了想，隐约记得她好像在后山的时候怀疑吴玥是鬼来着，可这跟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吴玥见姜小芬一番思索之后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解释着：“他是我爷爷，我一直要找的爷爷，不是吴祥。” 姜小芬狐疑，抬着头把吴祥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一番，还是觉得这人就是吴祥啊。 这种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三个人也不可能站在大街上大大咧咧地说着上辈子的事情，吴玥挽着姜小芬的一只胳膊换了话题：“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一会儿再说，你先说是受什么委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姜小芬闻言，瞬间情绪又变得低落，她拉着吴玥往姜家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着：“我对象没了。” 吴玥愣神，印象里，姜小芬聊起她那个去当兵的对象总是喜气洋洋的，那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搞出轨，劈腿这一套吧，再说远在部队当兵，应该没心思也没机会移情别恋，所以...... 吴玥看了一眼姜小芬，小心翼翼地追问：“牺牲了是吗？” 姜小芬没有出声，而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吴玥顿时哑然，她拍拍姜小芬的手，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一句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她不了解爱情也不渴望那些东西，但却经常能从姜小芬的嘴里听出来她对对象的夸赞，在小芬姐的眼里他一定是万分优秀的爱人，这样的爱人从此天人永隔，却是很让人意难平。 这一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有些苍白无力，吴玥便试图转移话题：“姜婶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还有小离也被我妈照顾的很好，都胖了一圈呢，你一会儿好好看看。” “好。” 两个小姐妹聊着天，走到没人的地段，姜小芬突然停住，面色为难地看着吴玥，这让吴玥有些捉摸不透：“小芬姐，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咱俩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毕竟是有过生死之交的，连她最大的秘密姜小芬也略知一二，吴玥不觉得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姜小芬咬咬牙，艰难开口：“你那个神奇的水要是给我对象喝了，有用吗？” 说完，姜小芬似乎是怕吴玥难办，赶紧又加了一句：“玥儿，你的事情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就是觉得你那玩意儿挺厉害，现在包发财也已经被抓起来了，我想着你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你就当我没说，没关系的，没关系。” 此刻的姜小芬更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知道自己提了一件无理的要求，怕被骂却又想要被满足，吴玥暗叹一声，她的灵水要是真的能起死回生就好了。 为国牺牲的人哪怕是暴露秘密也是值得她出手的，可惜啊，不行。 姜小芬紧张地看着吴玥慢慢地摇了摇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刚提起来一点的精气神瞬间散了。 这件事情搁置不提，三个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姜家村。 第245章 杀了他 黄连庄。 吴荣枝跟许幻臣一大早就下地了，许山现在的年纪自己起床穿衣都不是问题，夫妻俩就很少管他，啃着馒头就锁了门走了。 许山醒了以后很熟练地爬在地上，正屋的大门是有门槛的，屋门是用两块石头垫高之后按上去的，门的底部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农村人喜欢用一块木板挡住，许山在屋内用双手一顶，木板被抬高，露出很大一个缝隙，他可以很轻松地从屋里钻出来。 出了屋子以后，许山把木板重新放好，正准备去厨房找些东西吃，结果一转身撞进了老牛的怀里，不等他张嘴喊人，只觉得后脖颈一凉，接着就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老牛四下看了一眼，周围这会儿没什么人，便快速地抓起许山往屋后走去。 吴荣枝家的房子后面是一堵天然的墙体，墙体跟房子之间仅留有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除非是下雨天，害怕雨水把房子的根基冲坏，许幻臣才会去屋后看一眼，平时是没人去的，因此老牛是一点不担心被人发现。 拎着许山到了屋后，老牛随意地把他扔在地上，随后把提前准备好的汤药给他灌了进去，做完一切，他便离开，没有再管。 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王翠娟昨晚跟吴玥聊了一通之后彻夜未眠，她本就不是一个笨人，吴玥话里有话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知道那孩子只是捡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来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受尽了委屈，要不然不会问出来把她送人那样的问题。 至于这一世，重新回来的吴玥为何会跟公爹关系变好，王翠娟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猛然意识到公爹是知道吴玥那些秘密的，不知为何王翠娟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公爹也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的。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通最近家里这些反常的事情，王翠娟也能理解为何吴玥第一次见到吴建国的时候没有相认，那孩子一定是恨她，也恨她爸的，她跟建国两个做父母的人做的不好，让玥儿伤心了。 一夜未眠导致王翠娟头疼的厉害，等她浑浑噩噩地从床上起来，吴玥和吴祥已经去了枯水镇，吴冬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从屋子里出来，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往隔壁的方向望去，这一刻，王翠娟突然特别想去看看许山，她知道这个点许山一定还在家里睡觉呢。 作为许山的大妗子，再加上他跟冬子差不多大，两家之前几乎算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王翠娟没少心疼许山，吴冬有的她也会给许山准备一份，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那样一个看起来只是有些调皮的孩子长大了以后会作恶，会杀人，杀的还是她的闺女。 王翠娟怀着心事，还没走到吴荣枝家的院子里，抬眼看见老牛从一个很奇怪的方向走出来，她顿时愣住。 吴荣枝家的房子位置特殊，因为跟吴家大院一起坐落在一个小坡上，周围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王翠娟现在走的，其他的地方不是坡，就是墙，不会有人走，偏偏王翠娟看见老牛很轻松地上了墙，又纵身一跃回到了正路上，如果再拐了弯，他就能一眼看见王翠娟。 大概是受昨晚吴玥说的那些事情的影响，再加上自己天马行空的一些猜测，王翠娟现在看到任何一个跟吴玥有关的人都觉得那人也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尤其是老牛那不同寻常的走路方式，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这会儿王翠娟更相信老牛是一个隐世高手，他是吴玥带回来帮助报仇的，目的就是把上一世撞死她的许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 直觉告诉王翠娟，老牛离开的那个地方一定有秘密。 抱着这样的心思，在看见老牛的那一刻，王翠娟站在原地愣是没有敢动弹，也不敢出声喊住他，一直等到老牛确实已经走远，她才头重脚轻地去了刚才老牛离开的方向。 中药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王翠娟只觉得那股味道有一些熟悉，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继续走，果然，她在屋后赫然发现倒地不起的许山。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预设，但在看到许山的一刹那间，王翠娟的呼吸还是变得粗重起来，她颤颤巍巍地走到许山跟前，犹豫再三，最终决定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摸到许山脸颊的瞬间，王翠娟才敢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死。 如果这会儿在这里发现许山已经凉透了，王翠娟不敢想她会怎么做，一边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外甥，一边是三言两语给她讲了个神奇故事的亲闺女，说实话她很难取舍。 但是隐隐的，王翠娟心里的那个天平似乎正在往吴玥那边倾斜。 确认了许山还活着，王翠娟也不敢多留，她下不了决心，但却是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站起身子朝着天空挥舞了几下，王翠娟似乎是想驱散周围浓重的中药味道，当然，肯定是无济于事的。 地上的许山哼哼唧唧有要转醒的趋势，王翠娟顿时有些心虚，她生怕许山醒来之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头再赖上她，到时候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一个万一再把牛叔给翻出来，那只会更麻烦。 想到这里，王翠娟跌跌撞撞地就要跑，谁知她实在是太慌张，一不留神竟然被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绊倒，匍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王翠娟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回望了一眼即将转醒的许山，又看看了那块绊倒她的大石头，调整了个姿势坐在地上，两只手抓起石头掂量着。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了断，她既然知道了真相，总不能以后一直在吴玥和许山中间做选择，那样只会两头都不讨好，好不容易对她有些亲近的闺女，指不定会越离越远。 上辈子，玥儿对她跟建国肯定已经失望透顶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来一遭，还要重复上一世的遗憾。 一步。 两步。 ...... 王翠娟双手抱着石头，在离许山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她的眼神变得疯狂，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叫嚣着：“杀了他！是他害死你的玥儿！杀了他！” 第246章 药起了作用 吴玥跟吴祥在姜家村没有待很长时间，自从包发财被抓以后，他之前牵头开的砖厂被政府接管，现在又重新开始运转，王所长因为自己闺女王翠花做的那些窝囊事情，对姜家的人感觉到十分亏欠，便产生了弥补的想法，见姜小芬堂堂一个大学生却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便介绍她去了砖厂做会计的工作。 当然，姜家大哥还有二黑也都重新回砖厂上班去了，现在每个人都还挺忙的，包括姜婶不仅需要在家带小离，还要抽空下地干活，吴玥跟姜小芬借了一套她读高中的时候留下里的书本便告辞回家。 大概是知道姜小芬一家人不待见自己，吴祥一路上话都很少，见吴玥执意要回去，他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没有阻拦。 爷孙俩紧赶慢赶，回到黄连庄的时候也已经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了，刚走到吴家大院，吴玥便看见吴冬跟许山正坐在地上玩泥，两个人的双手上都沾满了泥浆，吴冬还稍微好些，只是手上有些脏，许山就不一样了，除了手上，脸上还有衣服上到处都是泥。 吴玥喊了吴冬一声，吴冬很快就朝着她跑过来，并且向她炫耀自己捏的那些“锅碗瓢盆”以及“满汉全席”，但许山却像是没看到吴玥一样，一直坐在地上捣鼓着手里的东西，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吴玥直觉不太对劲，冲着许山喊了两声，他依然无动于衷，以往这个时候，许山都会很开心地跑过来的，吴玥心里疑惑。 这时，吴祥突然开口：“玥儿，你跟冬子玩吧，我把书放你房间去。” 吴祥心里在“咚咚咚”地打鼓，许山的异常他看到了，心里自然明白是老牛出手了，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许山消失，吴祥自己也不清楚，他想老牛是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太明显吧，谁知道呢？ 但此刻，吴祥是心虚的，打了一辈子的仗，他从来都是一个守护者，没想到也会有一天默许老牛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再看看如今面目全非，不得不顶着一副陌生皮囊的吴玥，吴祥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我没那么高尚。 我做错了很多事情。 我现在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赎罪。 吴祥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现实，一狠心快走两步不再朝着许山的方向看过去。 吴玥这会儿的心思都放在许山身上，她甚至有些暗暗的欣喜，想着应该是自己给许山下的药起了作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验证一番。 走到许山跟前，吴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一向精神有活力的孩子，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嘴角有意无意地流着口水，原本灵巧的双手玩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这智商一下子下降的不是一点半点。 吴玥甚至有些许的后悔，该不会是药下得太猛了吧，她只是希望可以不知不觉地做这件事情，别露馅太快，万一中间有了疏漏，以姑姑的性格肯定会找茬的。 王翠娟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吴玥还在煞有介事地盯着许山看，赶紧喊了一声：“玥儿，来帮妈做点事。” ”来了。“ 吴玥的心情突然变得美妙，她”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着王翠娟跑过去，王翠娟洗漱干净便把吴玥拉到了厨房。 思虑再三，王翠娟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吴玥几句，便开口说道：“你昨晚说的那些妈都想清楚了，山子的事情你别管，我们大人会处理的，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嗯。”吴玥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可是头刚点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王翠娟，有些震惊，“妈，你做啥了？” 王翠娟停下正准备烧火的动作，把双手放在吴玥的两个肩膀上，慈爱地看着她：“我的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妈，有些事情不愿意跟妈说，妈都理解，但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说一千道一万，你所有遭遇的苦难都是因为我跟你爸这两个做父母的人无能，错在我们，你要恨就恨妈，你放心，以后我会担起做妈的责任，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吴玥心里一紧，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脚尖一直往上蹿。 王翠娟继续说着：“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以后只管看着，我肯定会说到做到的。” 吴玥重重地点了点头，最终没有言语，她早就已经过了只言片语就能被哄骗的年纪，既然她妈让她看着，那她就看着呗，或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吴家心虚的人可不止吴祥一个人，还有个老牛躲在房间里很长时间都不敢露面，见吴祥推门进去，他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惶恐不安。 “老大，今天做事的时候被你那大儿媳妇看见了。” 刚坐下的吴祥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右手食指在旁边的桌上敲了敲，然后才开口：“看见就看见吧，她不会说出去的。” “她是不会说出去，但是我，我被威胁了。” “嗯？” 吴祥压根没想到老牛竟然还能被王翠娟给威胁，顿时有了兴趣，竖起耳朵听他讲早上的事情。 老牛觉得有些丢人，他早上把许山丢到屋后的时候明明四处都看过了，确定没人才下手的，离开现场之后不放心又回去看了一眼，谁知竟然碰到王翠娟正搬着大石头准备往许山的脑袋上砸。 这怎么能行呢？那么大的石头砸下去，就算许山一时半会儿被发现不了，总有一天也会被找到的，到时候那就是一场命案，派出所的同志再掺和进来，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老牛倒是不怕真的被查出来是他动手的，但是他跟老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现在还不能死。 当时老牛恨不得自己有八条腿，飞过去阻止了王翠娟的动作，趁着许山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带着王翠娟慌不择路地回到了吴家。 幸亏那个时间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地里忙碌，回来的路上倒是没有被人发现异常，但是回到院子里以后王翠娟就变脸了。 “你不把玥儿的事情讲清楚，我现在就去镇上报警。” 老牛哪里想到他竟然还有失手的一天，架不住王翠娟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来个报警威胁，他便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王翠娟。 第247章 你敢去试试? 吴祥瞥了老牛一眼，实在不敢相信这人是自己当年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枪子儿都不怕的人怎么会害怕一个女人的哭闹。 老牛一时间没看懂吴祥眼里的鄙视，只当是自己坏了他的安排，有些担心，想了想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要不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弄死吧，隔壁要是闹起来，就把我供出去，许山这事儿就算是彻底了了，就是我去了以后，老大，拜托你有时间去帮我看看我的儿子，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他了，要是他以后过得不好，我会在下面住得不安生。” 老牛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这会儿确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一想到他刚跟顾志安相认没多久，父子俩就要天人永隔，多少有些不舍。 “呸呸呸，说什么呢？”吴祥原本就没想那么多，谁知老牛越说越离谱，只好出声安慰他，“这不见得是坏事，翠娟知道了也好，这样只会多一个人心疼玥儿，那我就放心了。至于你，好好给我活着，我还要用你。” 老牛以为吴祥还需要他帮忙把后山的事情做完，便应了下来，没有再纠缠这件事情。 另一边，吴玥拿回来课本以后就开始学习，上一世她的学习进度其实早就到了高三的水平，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直都是稳扎稳打，所以现在学起来也不是很费劲，甚至还有闲暇时间指点一下王翠娟。 王翠娟既然已经知道了吴玥经历，那肯定是相信闺女的安排，也乐意跟着她胡闹，空闲的时候也会拿着吴玥的那些书本翻一翻，虽然看得不是很懂，就当是打发时间了，最重要的是她想把吴玥以前缺失的那部分全都给补回来。 吴祥跟老牛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开始往后山跑，吴玥也没放在心上，她只当师傅真的是要在后山盖房子，老人家愿意折腾，硬拦着也不是办法，她能做的无非就是照顾好两个人的身体，不能让他们因为连日的奔波累垮了自己。 吴家这边风平浪静，但吴荣枝跟许幻臣吵架的频率却是一天比一天高。 “你到底是咋带孩子的，山子为啥现在看起来跟个傻子似的？” “那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问我，我问谁去？”吴荣枝不甘示弱，许幻臣问她一句，她就回怼一句，低头看见许山又在玩饭，气得她一巴掌拍在了许山的小手上：“把地上的面条给我捡起来吃了！” 许山很是听话地蹲下身子，想都没想就把沾满灰尘的面条塞进了嘴巴里，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许家早就没有了母慈子孝的一面，许幻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忍无可忍，端着碗筷出了院子。 “我去串门，你在家收拾吧。” “去去去，有本事你住别人家，别回来了。”吴荣枝看着撒手不管的许幻臣，瞬间想把手里的碗给摔了，但种地辛苦，她怎么能舍得浪费粮食，最终还是就着眼泪把碗里的面条吃了个干净，随后开始喂许山，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内心却是自责不已。 眼看着天气彻底回暖，马上就要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地里的活本来就多，吴荣枝跟许幻臣每天累死累活的，也没放很多心思在许山身上，再加上自打许山能跑能跳之后，整天满村子乱窜，也没出过什么事情，两个人对他是放心的很，谁知到了农历四月的时候突然发现许山不对劲，以前喊都喊不回来的一个人，现在却天天蹲在自家院子里玩，不是抓蚂蚁，就是活泥巴。 吴荣枝隐约觉得不对劲，带着许山去找陈大仙儿看病，但人家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她想着应该是天气太热，许山没有心情出去跑，直到有一天吴荣枝从地里回来，打开屋门看见床上的一幕差点儿恶心得吐出来。 小小的里间，充满了恶臭，许山坐在屎堆里玩的不亦乐乎，被子上，床单上，身上，到处都被染成了屎黄色，看见吴荣枝进来，许山也只是傻乎乎地喊了一声妈，转头便继续开始玩。 吴荣枝在那一瞬间才突然意识到她唯一的儿子不知道何时变傻了，不由的，她想到了一个月前许山高烧不退的那些事情，只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吴荣枝自己也没脸去找吴玥闹，只是在她心里还是给吴玥划进了黑名单，同时也很后悔当初被许幻臣的三言两语蒙骗，轻信了吴玥那个凭空出现的人。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把许山弄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吴荣枝也顾不上累，催着许幻臣抱着许山去了一趟枯水镇。 镇上的医院看了以后依然表示许山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这可把夫妻俩给愁坏了，这可是许幻臣唯一的儿子了。 一想到将来可能没有个聪明人给自己养老，夫妻俩一度连地里的庄稼都顾不上，隔三差五就找人给许山看病，功夫费了不少，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许山是生病了的。 病治不好，地里的庄稼也没伺候好，夫妻俩的火气一个比一个大，争吵声每天都不绝于耳。 吴玥跟王翠娟几个人就当听不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偶尔崔英实在受不了，就吩咐两个在家的儿子去看一眼怎么回事，顺带帮吴荣枝撑撑腰，但许山傻了是事实，这还真不好弄，时间长了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没人再管这闲事。 崔英也没那闲工夫天天盯着闺女女婿的家务事，见许幻臣也只是跟吴荣枝拌两句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慢慢地也睁一只眼闭一眼。 也就吴建国从镇上回来休假的时候，听说了大姐家里的事情，二话不说就想去把许幻臣给揍一顿，但却被眼尖的王翠娟给拦住了。 “吴建国，你今天要是敢出了这院子，我立马收拾东西带着闺女儿子走人！” 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在说，但王翠娟话里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吴建国停住脚步有些不解。 “我就去看看，万一他打大姐怎么办？” 吴建国对吴荣枝这个大姐还是有感情的，听着隔壁的声音吵得很凶，确实不放心，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大姐跟大姐夫结婚以来头一次这样。 王翠娟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巴不得隔壁的一家三口全都打起来，把许家给打散了才好，她闺女受的那些苦，就应该让他们也好好尝尝！ 见吴建国抬腿还想走，王翠娟一时间慌了神，冲进厨房随手拎着菜刀就出来了：“我不管，你要是敢去试试？” 第248章 请人算命 吴建国哪里见过王翠娟这么彪悍的样子，吓得也不敢走了，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夺了她手里的菜刀，讨好似的说着：“好好好，我不去了，那你总得给我说个理由吧，要不然我真看不下去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翠娟狠狠地瞪了吴建国一眼，又往吴玥住的房间看看，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酸楚，再瞅瞅眼前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男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记住，从这一刻开始，咱们家跟隔壁那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吴建国摸摸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悄默默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的刘弟来见吴建国停住了，也凑上去补充：“大哥你放心，大姐跟姐夫打不起来，他们吵好长时间，连个碗都摔过，没事。” 吴建国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冲着刘弟来无奈笑笑，跟着王翠娟回了屋。 隔壁的许幻臣端了碗筷出门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干脆找了个墙角蹲在那里吃起来，手里的饭碗刚见底，他便看见李来福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许幻臣跟李来福这人是没什么交集的，当然，因为住得远，两家基本上很少交流。 看见李来福不是很清醒的样子，许幻臣本不欲跟这人说话，下意识地躲开，谁知今日的李来福像是故意找事一样，一直在许幻臣周围打转转。 许幻臣不得已开口：“来福叔，吃了没？” “嗯，你小子有事？” 张嘴就是浓浓的酒味，许幻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但李来福才不管这些，他见许幻臣一脸忧愁，歪着身子靠到许幻臣刚才蹲过的墙角，自顾自地说着：“我看你小子是有事儿啊，叔我说话不好听，但你还是得听听，去找王村那个半仙儿给你算算，你小子绝对走了霉运，霉运......” 大概是酒足饭饱，李来福说着说着就靠着墙根睡着了，许幻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端着碗回去了，见到吴荣枝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去一趟王村。” “去，赶紧去，把你妈喊来招呼几天。” 吴荣枝以为许幻臣开了窍，知道去把婆家人给找来帮几天忙，顿时干起活来也有劲儿了，安排许山在院子里坐着，自己去厨房洗洗涮涮。 许山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吴荣枝的背影，见她一瓢一瓢的在水缸里舀水，跑过去笨拙地说道：“妈，泥，泥。” 傻了以后的许山格外喜欢玩泥巴，吴荣枝为了打发他，铲了一堆土放在院子里，从半人高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出来让他玩，自己好赶紧收拾。 许幻臣下午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把许山的奶奶带来，而是找了王村很有名的刘半仙儿。 这个刘半仙儿跟会看病的陈大仙儿不一样，他平时是靠给人算卦那些本事，给家里挣点儿外快，十里八村凡是需要看个合适的日子办喜事，或者看个风水，预测一下吉凶，透露一下儿女姻缘之类的事情他都能说上一二，也不知真的厉害，还是碰巧，十次有八次都是准的，时间长了，名气就出来了，要说起来，上辈子吴祥给吴玥办满月酒的时候那些操作也都是靠刘半仙儿支的招。 所以，到底是准还是不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评价。 吴荣枝当然知道刘半仙儿的名气，但见许幻臣不把婆婆找来帮忙，反而带了个算命的来，顿时又开始看他不顺眼。 “许幻臣，你就这么心疼你妈啊，我早就跟你说咱家忙不过来，让你妈来帮忙看几天山子，怎么就请不来，你去一趟王村，都干的啥？” 当着刘半仙儿的面，吴荣枝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直接把人给撵走，她愁的头发都快白了，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算命？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刘半仙儿也不是听不出来吴荣枝嫌弃的意味，只是他刚走到许家的院子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时间还真不愿意走了。 许幻臣这会儿顾不上跟吴荣枝计较，客客气气地把刘半仙儿请到堂屋里坐下，又把弄得满身脏的许山抱到他的跟前：“人就在这儿了，您给好好看看，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在王村的时候，许幻臣已经跟刘半仙儿了解了一点儿他对许山这事情的看法，这会儿倒是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吴荣枝不好直接得罪刘半仙儿，只能沉着脸跟在许幻臣的身侧，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说出来点儿让人信服的东西。 刘半仙儿掰开许山的左手掌细细看了看，随后又起身去了院子，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半天，最后把方向定在东边。 “他的八字跟这个方向的人相冲，相冲的两个人只能有一个好。” 许幻臣一喜，赶紧追问：“那怎么办？您能看出来具体跟谁相冲吗？有没有办法破解？” 刘半仙儿眯着眼睛并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这时，吴荣枝却先按捺不住了：“还能跟谁，八成是吴玥，从她来了黄连庄才几天，山子就开始生病发烧，这刚好利索，现在又成这个样子了，看她现在过得滋润的，吴家上下一个个对她好的不得了。一定是她把咱山子的福气都给吸走了，不行，我得找她算账去！” 吴荣枝早就被许山这个莫名其妙的状态弄疯了，现在有个刘半仙儿模棱两下的说辞，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不等许幻臣拦截，自己顺手抄着棍子就急急忙忙地往吴家大院的方向跑去。 许幻臣两头顾不上，只能跟刘半仙儿说抱歉：“哎呀，她就是太急了，您看这事儿怎么个说法？” 刘半仙儿皱着眉头，思索再三，最终慢腾腾地说了一句：“咱们跟着去看看吧。” 隔壁就是黄连庄吴家，吴家有个很有名的人，叫吴祥，不仅有名，私底下脾气还不太好，刘半仙儿岂会不知道，然而，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有些话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比较好，索性决定跟许幻臣先过去看看，指不定看完了就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许幻臣心急吴荣枝，怕她去吴家把事情闹大，要是真打起来，那两家关系可就真的完了，见刘半仙儿同意去看，他赶紧就把人领过去，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许山一个人。 第249章 乱成一锅粥 许山见没人管着他，慢悠悠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继续玩泥巴，土多水少，这让他玩得不是很尽兴，看到自家厨房的门大开着，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半人高的水缸直逼许山的脖子，里面还剩有小半缸水，但是他人太小，站在地上根本够不着，把放在灶火旁边的小板凳挪过来，许山站上去，一手扶着水缸，一手去够水缸里的水瓢。 但奈何胳膊有点短，许山不得已踮起了脚尖，依然差了一点儿距离，他伸长了脖子和手臂继续去探...... “噗通” 许山整个人倒栽进了水缸里，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促使他不停地折腾，但很显然，根本无济于事。 那么高的水缸，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注定是爬不出来的。 周围的村民早就被气势汹汹地吴荣枝吸引了注意力，此刻，没有人知道许家厨房的水缸里，那个拼命挣扎的身影慢慢停了下来。 而正在为许山讨回公道的吴荣枝正在暴力推开吴玥住的房间门。 吴玥正在屋子里看书，抬头看见吴荣枝手里拿着根很粗的棍子，一言不合就往自己脑袋上砸，她来不及多想，弯腰侧身躲过了第一棍。 棍子重重地砸在吴玥面前的小桌子上，刺耳的敲击声很快把王翠娟和吴建国从屋子里引了出来。 王翠娟刚才在屋子里“教育”吴建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见声音是从吴玥的房间里传来的，拔腿就往那里跑，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吴荣枝尖锐的骂声。 “你这个没人要的赔钱货，还敢躲？都怪你，是你克我们家山子，现在山子不好过，你也别想逃，我只有把你打死，我家山子才能好起来。” 吴荣枝的臆想加上刘半仙儿模棱两可的话让她彻底失去理智，吴玥躲得越厉害，她就越是生气。 手里的棍子被吴荣枝挥舞地呼呼作响，小小的房间里吴玥有些施展不开，就是想近吴荣枝的身夺下棍子也有些难，她如果想冲出院子，必须得挨一棍子才行。 吴玥预料到吴荣枝会有发疯的一天，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眼看着爷爷给她布置的房间被敲得乱七八糟，吴玥咬了咬牙，闷着头往门口的方向冲去。 “梆！” 吴荣枝手里的棍子应声落下，吴玥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但紧接着一声闷哼让她意识到挨打的人并不是自己，转身看去，王翠娟正面对着吴荣枝弓着腰，双手死死地抱着她，正在用一股蛮力把她往墙角的地方顶。 显然，刚才那一棍子是敲在了王翠娟的后背上。 被困在墙角的吴荣枝气得哇哇大叫，见自己够不着吴玥，拼了命地把手里的棍子往王翠娟身上敲去，试图让她离身。 已经准备要跨过门槛儿的吴玥看得眼角酸疼，她想也没想又折了回去，和紧跟着而来的吴建国一起夺下了吴荣枝手里的棍子。 不等吴玥进行下一步动作，吴建国率先扣开了王翠娟还环在吴荣枝腰上的的双手，把她拽离了正在发疯的吴荣枝身边。 就在吴建国拉着王翠娟转身的那一刻，吴玥完全不给吴荣枝挪动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精准地踹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这一脚在吴玥的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次，从上辈子她在襁褓里，躺在床上听着这个所谓的姑姑骂她是赔钱货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没想到一直等到这辈子才如愿。 这一脚吴玥踹地是神清气爽，没留一点余地，吴荣枝当即捂着胸口滑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但吴玥并不会就此罢休，趁着吴荣枝无力反抗的时间，又补上了好几脚，她不能无缘无故被骂，不能平白无故被吐口水，她妈也不能白白挨打。 直到许幻臣跟刘半仙儿急急忙忙赶来阻止，吴玥才停下，抬头看见吴祥跟老牛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门口，她抬着下巴，倔强又委屈地说了一句：“她该打。” “嗯，先去看看你妈吧。” 吴祥没多说什么，示意老牛跟着吴玥一起去看看王翠娟的情况，至于吴荣枝这里，他则是把许幻臣喊了过来：“你去叫陈大仙儿给你媳妇儿看看。” 打都打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吴荣枝到底该不该打这个问题，已经不在吴祥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前世今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纠缠在一起，到底是谁对谁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吴荣枝有自己的满腔怒火需要发泄，但玥儿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只要不把人打死，吴祥是不打算拦着的，所以从后山回来看到平房里的那一幕，他完全没有想要出声阻止的意思。 吴建军跟吴建党这会儿还在地里呢，压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一幕，倒是刘弟来跟崔英闻声而来，看到小平房里打闹的场景，崔英竟然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 一开始吴荣枝占上风的时候，她只是冷眼瞅着，甚至还劝慰了想要进去拉架的刘弟来几句。 “小心伤着你，等一会儿瞅着机会再进去。” 等王翠娟从崔英一旁飞过堵住吴荣枝的时候，崔英的脚步顿了两下，接着看见吴祥过来，又赶紧停住，微微低着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房间里的打斗停止，许幻臣顾不上刘半仙儿所谓的八字相冲，听到吴祥的安排急急忙忙转身去喊人，崔英斜眼看着缩在墙角皱成一团的闺女，抿了抿嘴，又抬起眼皮看了下压根不打算追究吴玥的吴祥，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翠娟和吴荣枝身上的时候，崔英快走两步，在离吴祥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瞄准方向，一个冲刺，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样，重重地撞在了吴祥的肚子上。 她的孩子，外人不可以碰！ 吴祥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吴玥身上，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依然没有站定，后仰的身子最终还是摔到了地上。 第250章 伤到后脑勺 崔英这一撞是用尽了全力的，不仅吴祥仰面倒在地上，就连她自己也是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动弹不了。 吴家大院彻底乱了。 一时间院子里，疼的疼，晕的晕，刘弟来慌着叫人，看热闹的帮忙抬人，吴玥听见刘弟来的惊呼声，匆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大滩的血迹。 此刻，已经陷入昏迷的吴祥被人围了起来，几个热心的村民正准备合力把他抬到床上去。 “别动我爷爷！” 吴玥带着哭腔大喊一声，扒开人群跪倒在吴祥身边，他的后脑勺正好撞在地面一颗凸起的石头上，当时就开始流血，就吴玥从屋子里冲出来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地面已经变得殷红一片，吴祥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吴玥按着吴祥的身体不撒手，众人有些看不下去：“你先起来，让我们把吴老头抬到床上去，陈大仙儿马上就来了。” “就是，就是，你看这血还一直流着呢，别拦着了。” 然而，此时的吴玥压根听不到这些，她只记得师傅说过老人如果摔倒的话不要轻易挪动，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向冷静的吴玥脑子空白一片，她从来没见爷爷流过这么多血，哪怕是上辈子爷爷为了给她摘酸枣从山坡上滚下来，也只是磕伤，而现在伤得却是后脑勺。 怎么办？怎么办？对，师傅，喊师傅。 “师傅，你快来！” 吴玥坐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正在给王翠娟医治的老牛出来，然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了，她只觉得嗓子眼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堵着，闷得让人难受。 吴家这会儿唯一还能主事的刘弟来刚把崔英从地上扶起来，现在看见公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吓得浑身都在打摆子，她强忍着害怕走到吴玥面前劝慰着：“玥、止、止血。” 她记得吴玥是认识药材的，之前在屋后种草的时候，还给冬子讲过，说的头头是道，她应该是懂的吧？ 经刘弟来这么一提醒，吴玥猛然回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磕磕绊绊地往屋后爬去，她挖的有刺儿草，捣烂敷在伤口可以止血的，上一世，师傅就是拿这个救爷爷的，她是见爷爷跟师傅一直往后山跑，为了以防万一，特意种了些。 幸好她种了，幸好。 吴玥哭哭笑笑，手忙脚乱地把屋后那些“草”全都拔了出来拿到吴祥面前。 王翠娟后背的伤并不是很重，吴荣枝当时被挤在角落里，两只胳膊挥舞不开，力气自然也就没有得到最大的发挥，这会儿也只是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内伤，是以，听见吴玥的吆喝，老牛丝毫没有犹豫便冲了出来。 地上洇出来的血量看起来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老牛也慌，但他好歹年长，强行把这种慌乱压在了心里，一板一眼地开始给吴祥止血。 然而，效果并不理想。 “大家伙儿帮个忙，把人抬到床上去趴着，谢谢，谢谢。” 老牛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佝偻着身子央求众人，等大家齐心合力安置好吴祥之后，老牛才拉着吴玥进去，撵走了在场的其他人。 “哎，这人咋这样啊？” “行了，别说了，我看那吴老头应该是不行了，少说两句吧。” 吴建国靠着外墙站立，听见大家的议论，想进去看看吴祥又觉得腿软，他从听见吴玥喊救人的时候就开始觉得全身使不上劲儿。 大家都说他爹不行了，他爹怎么能不行呢？他爹前些时候还夸他做的好，夸他辛苦了，他还想多听几句这样的夸赞呢。 屋内，老牛把吴玥拉到床边，只说了一句话：“把你那水往他嘴里灌，有多少灌多少。” 吴玥一惊，立马就明白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赶紧伸出手指头拼命往吴祥的嘴巴里塞，可是她实在太害怕了，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怎么都塞不进去。 老牛重重地唉了一声，强行掰开吴祥的嘴巴，确定灵水已经开始往外涌，他才松手。 吴玥见吴祥丝毫没有吞咽的动作，带着哭腔哀求：“啊啊啊啊。” 巨大的恐惧和震惊让吴玥出现了暂短的失语情况，但现在谁也顾不上这些，救人要紧。 可是，那灵水还是不停地从吴祥的嘴角流出来，吴玥哭软了身体跪在床边，手却是一刻也不敢从吴祥的嘴里拔出来。 “来来，往我嘴里送。” 老牛张开嘴巴，示意吴玥把灵水往他嘴里灌，吴玥照做，等嘴里的水装不下的时候，他歪着头把灵水全都渡进吴祥的嘴巴里。 老牛喂几口就把手搭在吴祥的手腕上把一次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示意吴玥停下来。 “行了，命暂时保住了，其他的看造化吧。” 吴玥刚有些开心，听到老牛的后半句话瞬间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她跪在地上心里却是在想着：是我害了爷爷。 “我去给老大弄点儿药，你照顾好他。” 老牛岂能看不出来吴玥的自责，但现在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老大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吴玥的命运还没有被改写，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这里。 老牛吩咐完吴玥，转身又开始忙碌起来，而吴玥却是越想越悲观，要不是吴荣枝今天跑过来闹一场，爷爷也不会有这么一劫，师傅说人的脑子是最不能受伤的，一旦伤得严重，后果不堪设想，今天如果没有这灵水，爷爷怕是回天乏术。 都怪她，要不是她给许山下药，吴荣枝就不会发疯，吴荣枝不发疯，她的爷爷就还是好好的。 她还是太心软了，既然下决心要找许山报仇，就应该直接弄死算了，瞻前顾后惹这么多麻烦，还要爷爷一大把年纪跟着受罪。 吴建国兄弟几个见老牛从屋子里出来，便探着头想进去看看，老牛也没有拦着，兄弟几个抬脚进去的时候，刘弟来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跟在了后面。 第251章 送往医院 一进门，大家就看见吴玥拉着吴祥的一只手，跪坐在地上，似哭非哭，嘴巴里只有“啊啊”的声音，但一开始没有人觉得异常，只当是吴玥对吴祥的感情太深，哭得伤心而已，直到刘弟来问了一句：“大姐跟咱妈也伤得不轻，要不要去看看？” 刘弟来这话是在问吴家的三个兄弟，但吴玥却有些疑惑，她想问奶奶怎么会受伤，可是张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等陈大仙儿给大姐看完了，让他也来给咱妈看看。” 吴建国自然是知道老牛会给人看病的，但老牛刚才魂不守舍的状态根本不像是能打起精神给他妈看病的人，就没有拦着。 崔英只是撞了吴祥的肚子一下而已，相对于其他三个受伤的人而言，她的情况看起来是最轻的，这会儿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许幻臣去了他家的院子里。 吴荣枝被人抱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蜷缩着的，一动也不动，要是还会偶尔哼唧两声，崔英怕是连去许家的这段路都走不动了，她一定要跟着去看看，确定闺女没有危险才能彻底放心。 吴家的人注意力这会儿都在伤势最重的吴祥身上，一时间倒是也没人怎么关注她，听到作为大哥的吴建国心里有数，大家也也不再言语，也是在这时，刘弟来才发现吴玥一直在出声但却不曾说出来一个字。 今天发生的变故本就让刘弟来感觉到害怕，这会儿再看看吴玥因为过度伤心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莫名让她觉得难受，蹲在地上把吴玥搂在怀里安慰：“乖，爷爷会好的，你妈也没事，都会没事的。” 刘弟来在安慰吴玥的空档，王翠娟也已经一步一挪地来到了门口，背上还在隐隐作疼，但她已经顾不上了，院子里一开始还在吵吵嚷嚷，后来陡然变得安静，吴玥跟吴建国从她身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了更严重的事情。 现在站在屋门口，看着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公爹，刘弟来怀里抱着状似哑巴了一样的吴玥，王翠娟顿时气血上涌，这到底是谁干的？ 王翠娟一手扶着腰背，一手扶着门框，一边往屋里面走，一边喊了声：“玥儿。” 吴玥泪眼朦胧地看着王翠娟，哭得声音更大了，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家里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全受伤了，难道她真的不应该报仇吗？ 每一次重生她都在想办法积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越努力却越是看不到希望，偏偏上辈子她放弃了与命运的抵抗，反而快乐了十五年，这一世，她只是想把上辈子没有享受完的幸福续上，把那祸害人的许山除掉而已，为什么就是不行？ 难道她就应该顺从？命运安排给她什么她就要接受什么吗？ 凭什么不能报仇？不能反抗？ 好憋屈！ 吴玥在刘弟来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扑到王翠娟的怀里，这时刚走出去没多久的老牛又一脸凝重地回来了。 “隔壁那个叫许山的孩子没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现场每个人的心上，吴玥甚至都忘记了哭，一时间呆住，刚刚还堵在胸口的那股气顿时散了不少。 许山死了？真好啊，许山死了！ 可是还不等吴玥有下一步的表现，躺在床上的吴祥突然开始剧烈抽搐起来，老牛眉眼一皱，快速吩咐道：“建国，你爹要赶紧送去医院，快去找车，玥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这种六神无主的时刻，但凡有个人站出来主事，没人会在意他有没有资格管着吴家的事情，吴建国转身就跑，刘弟来小心扶着王翠娟继续回屋躺着，吴建军和吴建党两个人则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大姐家的孩子突然没了，他们作为娘家人也是需要到场的。 等人都走了，老牛赶紧给吴玥使眼色，吴玥顿时明白，爷爷能不能挺过去现在只靠师傅是不行的，师傅如果有办法就不会指望她了。 除了把灵水拼命地往吴祥身体里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一瞬间，吴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床上还在不停抽搐的人，手脚并用地朝着老牛比划：“师傅，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看着很熟悉？” 老牛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但弄懂了之后却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吴玥的眼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吴玥不死心，继续描述着：“在京都的时候爷爷也是这样的，然后吴祥就跑到他身上去了，你说现在是不是吴祥又回来了？” 老牛低着头时不时给吴祥擦一擦嘴角的水，含含糊糊地回应：“别瞎说，没有的事情。” 吴玥目前也只是猜测，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对不对，再加上她目前开不了口，见师傅并不是很认同的样子，便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里。 吴建国很快就把平板车装好，兄弟几个合力把吴祥安顿好，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往枯水镇的方向走去。 吴玥死活要跟着，众人也顾不上她，干脆默认，在出村子的路上遇到准备回王村的刘半仙儿，他从吴玥和吴祥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十分明显的一声叹息，吴玥听得清清楚楚，她转头疑惑地看着那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前面吴建国拉着吴祥走得飞快，吴玥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就差了很远的距离，顾不上多想，先跟着去了枯水镇。 枯水镇的医院规模太小，像吴祥这种情况根本无法下手，吴建国不得已又去借了拖拉机，把人拉到富源市的大医院里去。 等在市医院安顿下来，天也已经彻底黑了，之前还在不停抽搐的吴祥早就已经安静下来，除了昏迷不醒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就连医院也是束手无策，只是给他挂了吊针，保证人体营养的正常摄入就没再管了，主治大夫说是跟其他相关的医生再一起研究研究，但吴玥能从医生的表情里看出来，爷爷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无人能救。 第252章 爷爷跟师傅不见了 老牛见吴祥已经安顿妥当，跟吴建国说要出去一趟，便不顾天黑进到夜色里，吴玥觉得诧异，假装上厕所偷偷跟在后面。 老牛大概真的有急事，压根没注意到被人跟踪，吴玥不远不近地跟着，原本以为富源市里师傅也不认识其他人，大概率是要去找顾志安的，但谁知老牛只是找到了一个最近的报亭，打了一通电话就又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医院。 吴玥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就感觉老牛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这让她的疑惑更甚，现在吴祥虽然依旧昏迷，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吴玥坐在病房的凳子上，头一次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以前那些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按理说，爷爷应该是知道她前世今生所有的经历，也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吴祥身上，可是从回到黄连庄到现在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京都的那些事情，也没说过他为何会再一次进入到吴祥的身体里，难道跟她一样，也是陷入了无尽的轮回吗？ 还有师傅在见到爷爷之前还心心念念弄清楚当年为何会有他诈死这个问题，但现在也没人提了，她在后山昏迷的时候重新进入到那白茫茫的一片中，看到的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没人解答，她问过爷爷，爷爷只说他也不知道。 吴玥苦巴巴地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通，情绪紧张了一天，身心俱疲，她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梦里好像又进到了那片虚空中，但还不等她看清楚状况，耳朵边传来吴建国的声音：“玥儿，醒醒，去床上睡，小心着凉。” 吴玥迷迷瞪瞪地换了个地方继续睡觉，试图再次看清楚梦里的场景，但说来也奇怪，任凭她怎么努力，愣是梦不到先前的场景。 等她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天亮了，身边站了很多人，不仅仅是庄晓楠和顾英武，甚至连吴家和都在场。 吴玥懵了！ 顾家人来得快她能理解，毕竟都在市里，就算是一大早才得到消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过来看看情况属于正常，但是家和爸爸怎么也来得这么快，他总不能这么巧就在富源市吧？ 像是看懂了吴玥疑惑，吴家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我正好在这里，听到消息就赶来了，爷爷没事了。” 爷爷没事了？ 吴玥一惊，赶紧往吴祥躺着的方向看，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医院了，大家现在身处在牛家村，也就是之前老牛家的那个小房子里，周围站着的都是熟人，却唯独不见吴祥和老牛。 “家和爸爸，爷爷和师傅呢？” 吴玥张张嘴还是发不出来声音，只好比划着让人找来纸笔询问爷爷跟师傅的情况。 吴家和看清楚纸上的字以后，嘴角勉强动了动，看得出来，他不想笑：“他们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是啊，玥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市里，跟姨回去住几天吧？” 庄晓楠对于吴玥失语的情况完全不感到意外，挤到前面拉着吴玥的手热情地邀请她。 吴玥心知，顾家人估摸着是知道她现在不能说话，所以才赶过来照看的，她揉揉自己脑袋，又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嘶~ 疼，不是在做梦，但是眼前的场景怎么看起来这么梦幻呢？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虚假，但仔细看却又找不到证据，不过有一点吴玥可以确认，眼前站着的这些人是摆明了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吴玥无法，只好点头应了庄晓楠的提议。 吴家和跟顾家人一起把吴玥送到了庄晓楠和顾英武现在住的小区里，看着她安顿下来才告辞离开。 “玥儿，我在市里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这两天可能顾不上你，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三天以后我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去！” 吴玥点点头，没有挣扎。 吴家和的手在吴玥的头顶处停顿两秒钟，接着毫不犹豫地揉乱了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顾英武和庄晓楠跟着出去相送，吴玥心里觉得奇怪，人也不太想动弹，就留在家里，等估摸着三个人已经到了楼下，她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但隔得太远，看得不是很真切，更别提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只是看见吴家和拿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了庄晓楠的手里。 莫名的，吴玥觉得那个气氛有些沉闷。 看着三个人分开，吴玥又很心虚地坐回了沙发，然而等庄晓楠和顾英武进门之后，夫妻俩却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在说说笑笑，尤其是庄晓楠一屁股坐在吴玥身边，开始跟她闲聊。 “林林那孩子这段时间一直说想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上次让你住你不愿意，这次可不能再推辞了，一定在姨这里多住几天，还有志安，你俩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呢，这朋友之间就得多交往才行，在姨家里别拘着，就跟自己家一样啊。” 吴玥拿着笔在纸上写下：“晓楠阿姨，我想出去转转。” “好啊，正好我带你去买点儿换洗衣服，还有鞋子也买两双，裙子也买些吧......” 庄晓楠一脸欣喜，丝毫没有其他的情绪外露，吴玥心里明白在这里是探听不出来什么消息了，三个人吃了早饭以后，顾英武去上班，庄晓楠则带着吴玥去逛街。 正值初夏，大街上十分热闹，饮料，衣服，小吃等等各种各样的摊子都有，庄晓楠生怕吴玥跟她客气，见她多往某个地方瞟两眼，就要扯着去摊子上看看。 “玥儿，这条裙子漂亮，有好几个颜色呢，你快看看喜欢哪个？” 吴玥满腹心事，摆手拒绝。 “不行，试试，快点儿。” 庄晓楠问一句，吴玥拒绝一次，最后惹得她似乎有些生气，不由地板了脸，吴玥看庄晓楠的样子不买不行，只好强打着精神随意挑了几件衣服，两个人逛得实在走不动了，最后去顾英武那里吃了顿饭才回去。 到了顾家，庄晓楠也不让吴玥闲着，不是拉着她试衣服，就是拽着她去厨房打下手。 吴玥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庄晓楠太刻意的表现反而出卖了她，这下吴玥更加确定大家有事瞒着她。 再想想从醒来之后都没见到爷爷和师傅，她的心里变得慌张起来。 第253章 无声的交流 晚上，破天荒的，顾英武把顾语林和顾志安从学校接了回来，两个孩子现在都是高中，尤其是顾志安面临高考，这个时候还让他们回来，吴玥知道庄晓楠是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单，专门把两个孩子接回来陪她的。 然而，这样贴心的操作却让吴玥有些隐隐的不安，庄晓楠一直都希望顾志安有一份工作或者考个大学，将来有个好前程的，陪她和高考这两件事情相比起来，怎么看也都是目前学习比较重要。 按理说，顾家跟京都吴家没有什么关系才对，吴家和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应该给她，而不是给庄晓楠。 吴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是跟她有关的大事，要不然顾家人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亏她一直都还沉浸在爷爷已经没事了的喜悦里，以为是京都来了人把爷爷送到了更好的医院去治疗，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子的。 顾志安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坐在自家沙发上的吴玥，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十分温柔。 但是这样的温柔也仅仅是维持了两秒钟而已，几乎是在看见顾志安的一刹那，吴玥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她焦躁地站起身子，开始满屋子乱转，很快手里就多了一只笔和一张纸，接着弯腰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着字。 顾志安刚想跟吴玥打招呼，就见她又把写好的字递到了庄晓楠跟前，庄晓楠看完之后却是一脸为难。 他这才反应过来，吴玥有些不对劲，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反而还要写字，他疾步走到吴玥面前，不可置信地问道：“玥儿，你怎么了？不能说话了吗？” 吴玥正在期待庄晓楠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单地冲着顾志安点了点头之后又继续望着庄晓楠。 顾志安意识到之后也转头看向庄晓楠。 庄晓楠拿着手里的纸张，又抬头望望还站在门口的顾英武，见他轻轻点了点头，艰难地开口说道：“你爷爷没事，狗剩说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方便带着你，等过两天事情结束了就回来接你。” 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带着她的，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吴玥对这个答案并不认可，她摇着头从庄晓楠手里抢过纸张，继续写着：“那我爸去哪里了？” 吴玥想着，就算是爷爷和师傅不放心她一个人回黄连庄，那还有她爸啊，两个人一起回去就好了，为何要单单留下她呢？ 庄晓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妈受伤了，地里还有好多庄稼需要收，你爸连夜就回去了。” 连夜回去了？不对啊，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还听见她爸喊她上床睡觉呢。 吴玥拿回纸张，想继续问，但写了两个字之后又暴躁地把它们划掉了，庄晓楠跟顾英武肯定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总之怎么问他们都不会说实话就对了。 想到这里，吴玥收敛了情绪，冲着庄晓楠笑笑，便表示自己想睡了。 庄晓楠见状暗地里松了口气，把吴玥引到顾语林的房间：“今天晚上你跟林林睡，她的房间大，你姐妹俩能住得下。” 说完，庄晓楠又招呼顾语林过来：“林林，照顾好玥儿啊，她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屋子里的灯就不要关了。” 顾语林看家里的情形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还念着之前吴玥给顾志安献血的情谊，自然是不会对吴玥有什么情绪的，甚至见她现在突然不能开口说话，还生出一丝的同情。 全程被人忽略掉的顾志安见自己的问题一直没人回答，一心急，冲过去拉着吴玥就往外跑，庄晓楠赶紧追：“顾志安，你干什么呢？” “妈，我们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顾志安拉着吴玥跑的飞快，吴玥本就有话对他说，十分配合，十几个台阶硬是让他俩两步就跨了过去。庄晓楠年纪大了，这么个速度从楼梯下跑下去，铁定是追不上的，自己一边出门一边吩咐顾英武：“你快去看看，顾志安不靠谱，别让他把玥儿带走了。” 顾英武反而是伸手把庄晓楠拦住了：“那俩孩子心里有数，咱们在家等着吧，没事的。” “那怎么能没事呢？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行了，咱俩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觉得他俩出去说两句话能讨论个什么结果出来？把人家给你的东西收好就行，到时候拿出来给玥儿就是了。” 庄晓楠想想也对，知道这大半夜的两个孩子就算有心思也不会胡来，干脆不管了，返身回去进了卧室，白天吴家和给她的那封信一直贴身放着，这会儿倒是可以趁着吴玥不在家先收起来，等时间到了把信给她就是。 那边，顾志安拉着吴玥一路跑到楼底下，两个人找了个不是很显眼但却不妨碍交流的角落站定。 初夏的夜晚还不是很热，但此刻两个人的手心都有些潮湿，顾志安还在轻握着吴玥的手，不舍得撒开，想起来刚才两个人十分默契地从屋子里窜出来的模样，他还有些心潮澎湃。 吴玥的身体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顾志安跟她对视而站，两个人的距离近的过分，这让顾志安开始变得紧张，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温热的气体吹到吴玥的脸上让她觉得不舒服。 扭扭头，把身体站直，吴玥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下来，她的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跟顾志安手牵手的动作在这个时候有多么的暧昧，把手从顾志安那里抽出来，借着路灯，吴玥开始奋笔疾书。 “顾志安，我有事需要你帮忙，白天的时候，有人给了你妈一个东西，那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从你妈那里拿出来。” 顾志安心里一阵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吴玥写着字，他就低头在一旁看着，等看完了吴玥写好的内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神经质地接过吴玥手里的笔同样开始在纸上写字。 “大概长什么样子的东西啊？还有，你为什么突然不能讲话了？” 吴玥着急寻找答案，愣是没觉得两个人这样的交流方式有什么不妥，顾志安更别提了，满脑子都是吴玥挨他好近啊，好紧张啊，心跳怎么这么快...... 于是一男一女在夜晚的路灯下，仅用着一张纸开启了无声的交流。 第254章 一封信 吴玥跟顾志安在楼下并没有停留很长的时间，她总觉得再晚一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压根不愿意跟顾志安闲聊，等他答应会想办法把东西拿到手之后，吴玥撕碎了纸，扔进垃圾桶，转身就上楼。 顾志安还想多跟吴玥单独待一会儿，谁知道那人用完他之后甩手就跑，害得他在身后大声哎了两下。 清脆的声音传到吴玥的耳朵里，她跑得更快，谁给告诉她，刚才顾志安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话，而是在纸上写字？ 一对傻子，丢死人了，赶紧走吧！ 顾志安悻悻地喊了两声，眼看着就看不到吴玥的人影儿了，只好跑过去追她，心里还在想着到底该找个什么办法才能把吴玥说的那东西找出来。 第二天，顾志安和顾语林都没有去学校，等吴玥起床的时候，顾英武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子的早餐。 庄晓楠在厨房帮顾英武打下手，一抬头看见吴玥和顾语林一前一后从卧室里出来，笑着招呼她：“玥儿，睡得好吗？早饭已经好了，你快来看看喜欢吃哪种，姨给你盛出来。” 吴玥走近了去看，不由咋舌，只是吃个早饭而已，这也太丰盛了吧。 厨房的台子上，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各样的早餐，除了日常大家都会吃的包子和油条，以及豆腐脑之外，还准备了外酥里嫩的葱花饼，香浓的鲜牛奶，一盘洒满白糖的番茄，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条，甚至还有一份色泽诱人的红烧肉。 像是察觉到吴玥的不解，庄晓楠解释道：“你头一次来家里住，姨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早饭，就多备了一些，想吃哪个就吃哪个。” 吴玥心里暖暖，也没有跟庄晓楠客气，真心假意她能感觉得到，这会儿退让反而显得矫情，快速洗漱完毕，端了热气腾腾的汤面条，再配上一张葱花饼，吴玥吃得十分满足。 顾志安课程紧，早早地就出了门，没跟着一起吃饭，反而是顾语林留在家里没去学校上课。 帮着把餐桌收拾干净，庄晓楠又开始忙着给吴玥安排一天的行程：“今天林林在家，玥儿，姨带你们去看电影吧？” 吴玥想起昨晚跟顾志安的交流，点点头没有拒绝，回屋穿上昨天庄晓楠给买的鹅黄色的棉布连衣裙，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了不少。 庄晓楠见状忍不住夸了一句：“对嘛，这样才好，明明就是跟林林一样大的孩子，非要把自己弄成个小大人似的，要姨说，那些个糟心事有大人顶着呢，你只管玩就是，不要想那么多。” 昨天的吴玥虽说也是在外面逛了一天，但看起来明显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要不然庄晓楠也不会让顾英武连夜把顾志安和顾语林接回来，她想着估摸着自己年纪大了，跟小年轻交流不到一块，有个同龄人在身边肯定会好很多。 这么一看，她的决定没有错呢，今天的吴玥跟昨天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庄晓楠的夸赞让吴玥心虚到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可不敢说是为了让庄晓楠放松警惕，故意装得轻松。 顾家房间就这么大，不把庄晓楠支出去，没法给顾志安的发挥的余地啊。 等顾语林也收拾好，三个人出门准备先走着去百货大楼转一转，反正是消磨时间，能用走的就绝对不坐车。 吴玥正有此意，拉着顾语林比划着聊了好多学习上的事情，顾语林有问有答，还趁机给吴玥讲了好多顾志安的一些事情，顺带给自家哥哥刷了一波存在感。 只不过吴玥此刻无心听罢了，满脑子都是在想着顾志安到底能不能在家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吴玥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家里找东西对顾志安来说那不跟玩一样吗？ 他只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脑子单纯了一些而已，但确实不笨的，庄晓楠爱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找了出来。 此刻，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那封写着“吴玥亲启”的信件，顾志安有些犹豫。 那封信并没有密封，打开能看见里面薄薄的两张纸叠得整整齐齐躺在里面，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打开看见里面的内容，想到昨晚吴玥给他说的那些话，他知道这信里的内容应该就是吴玥要找的答案。 顾志安把信封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只要他打开看一看，就知道吴玥现在的心结在哪里，说不定还能未雨绸缪帮她想办法解决问题，但他不能。 如果就这样把信拿给吴玥，她也不一定会告诉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话他跟吴玥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有很深的交集？ 想到这里，顾志安不由地有些郁闷，但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做事。 回到自己房间，顾志安找出来两张信纸，洋洋洒洒写了好长的话，折叠好之后替换了原来的那两张纸，之后又重新把信封摆好放回原处。 还不知道他妈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信给吴玥呢，目前来看，替换最保险。 做完这一切，顾志安把屋子的东西重新恢复原样，尽量搞成自己从来没有回来过的样子，之后又急匆匆回了学校上课。 等到晚上庄晓楠带着吴玥和顾语林回去的时候，顾志安也已经从学校回来了，趁人没注意的时候把藏好的那封信塞到了吴玥的手里。 吴玥捏着手里的东西，心脏“蹦蹦”乱跳，明明就是正常交流，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呢。 想归想，吴玥拿到东西的那一刻，立马就起身去了卫生间，确定门锁已经反锁才快速地打开手里的纸张。 信纸上的字刚劲有力，不失风骨，只一眼，吴玥就知道那是爷爷写给她的。 爷爷果然还是出事了！ 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吴玥把信纸展开，努力去看上面的字，然而，第一句话入眼，她就再也绷不住了。 顾志安一直盯着卫生间的方向，眼看着吴玥已经进去了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还不出来，他心里有些不安，就两张纸的内容，看得快的话几分钟就搞定了啊，不至于这么磨叽才对。 眼看着半个小时即将过去，顾志安按捺不住，去敲了卫生间的门。 “玥儿，你还好吗？” 门锁应声而开，吴玥惨白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她的手里还捏着那两张薄薄的纸，顾志安一急，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的问题，抓起来就看，入眼的第一句写的是：玥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 第255章 吴祥的信 顾志安的脸色也唰地一下变白，尽管没见过吴玥的爷爷，他也知道在吴玥心里，爷爷到底是个什么分量，从他正式认识吴玥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嚷嚷着要找爷爷，可见爷孙俩的感情是多么深厚的，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在医院门口分别那天，吴玥是多么的开心，她毫不犹豫地回头，满心喜悦地说着“再见，顾志安，我要去找爷爷了！” 她才跟爷爷团聚多久啊？从医院分别那天开始算，到昨天为止满打满算也才一百天，现在纸上却写着：爷爷已经不在了！ 老天爷啊，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顾志安把手里的信纸捏成一团胡乱地塞到口袋里，撇开顾家其他人一个个不解的目光，拽着吴玥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走，我现在带你去找爷爷！” 然而，被牵着的那个身影并没有动，吴玥把手抽了出来，僵硬地转身朝着卧室走去，她需要时间冷静。 庄晓楠这才意识到先前被她藏起来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翻了出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埋怨顾志安还是该去安慰吴玥，狠狠地瞪了亲儿子一眼，赶紧追着吴玥去了卧室。 “乖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给姨说说啊。” 吴玥想哭来着，可是她的眼泪一滴都落不下来，面对庄晓楠的关心更是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顾语林拿了纸笔递给吴玥，示意她想说什么就写出来，但吴玥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之后，就摇了摇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时间，顾家的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吴玥什么都不愿意说，庄晓楠也不好逼她，之前顾英武命悬一线的时候，无亲无故的吴玥愿意给他献血，庄晓楠感激她，也真心实意地想表达感谢，但这不代表庄晓楠就是个好事的人，她可以承诺吴家和把吴玥照顾好，但却没把握给解决好吴家的事情。 吴家和临走前吩咐过：吴家的事情很复杂，最好不要打听。 叮嘱顾语林照顾好吴玥，庄晓楠就从她们的卧室里退了出来，倒是顾志安一直站在卧室门口，定定地看着吴玥，见她谁也不搭理，心里格外焦急。 “玥儿，你要是再不说话，那封信我可就看了啊？” 依旧没有回应。 顾志安咬着牙，一刻也等不了，重新从口袋里把信拿出来展平，不管不顾地看了起来。 “玥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 别哭，先允许爷爷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让你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的痛苦，是的，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我，是我这个叫吴祥的人在作孽！......不用瞎猜，你一定想不到，京都和黄连庄本就是一家，两个吴祥也是同一人而已。 基于对你身怀灵水的羡慕与嫉妒，在那片虚空中，我的灵魂一分为二，一为恶，二为善，分在了黄连庄和京都两个地方。 ...... 如果你还愿意称我一声爷爷的话，感谢上一世，让我们爷孙俩有了和睦相处的机会，让我的良知再次占据上风。 再次回到那片虚空，我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到黄连庄只为了解决给你带来的痛苦和磨难。 破解之法我早已经准备好，从这刻开始，你自由了！ 永远不需要再受轮回之苦，平安，幸福，一辈子！ 再见了，愿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相见！” 信看完了，顾志安却跟吴玥一样陷入沉默，良久，他红着眼走到顾语林身边，哽咽道：“林林，你帮我抱抱玥儿好吗？” 屋内的气氛压抑地让人难受，顾语林不懂哥哥的意思，但还是照做，站在床边紧紧地把吴玥搂在怀里。 庄晓楠和顾英武一直都在，看到这一幕，俩人对视一眼，瞬间也慌了，他们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会儿，庄晓楠已经完全把吴家和的话抛在了脑后，不管不顾地从顾志安手里抽走了信，花了一分钟时间看了个大概，刚看完，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魔幻的操作！ 虽然不清楚信上说的那些这一世，那一世的问题，但庄晓楠知道的是吴玥嘴里心心念念的爷爷是亲人也是敌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的事实，难怪她会一句话都不想说。 只是刚魔怔了一会儿，庄晓楠很快就恢复过来，急忙走到吴玥跟前说道：“玥儿，你听姨说，原本吴家和是让我明天晚上才能把这封信给你的，按信里说的，也就是你、那个吴祥还没有死，你还有时间，你看要不要......” “嗯嗯。” 顾志安听到庄晓楠的话，忍不住双眼一亮，不管是爱是恨，总归见了面比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难受好吧？ “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唉，能有什么误会呢？信里写得清清楚楚，顾志安此刻才发现语言是何等的苍白，站在吴玥面前知道她此刻心如刀割，却愣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似乎除了陪着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那一晚，顾家灯火通明，一直都没熄灭。 顾语林困到撑不住，最终靠在吴玥怀里睡了过去。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夏天的日头刚升起就有些刺眼，打在吴玥的眼皮上还带着些温热，她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木了一晚上的眼珠子终于开始转动。 一晚上都没有挪屁股的人站了起来。 “顾志安，带我去找爷爷吧！” 眼皮快要打架的顾志安猛地睁大双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膝盖还磕到了桌子腿上，他惊喜地点头：“好，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的两个人此刻情绪高涨，顾志安匆匆忙忙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拉着吴玥就跑，楼下停着顾英武没来得及开走的小汽车，他熟练地坐在驾驶室上启动出发。 “去哪里？” “后山！” 发动机的轰鸣声惊动了庄晓楠和顾英武，然而等夫妻俩从楼上追下去的时候，连小汽车排出的尾气都已经看不到了。 第256章 爷爷，您走好! 迎着朝阳，小汽车在马路上疾驰，不到中午吴玥和顾志安就已经出现在了枯水镇上。 到了镇上，两个人也没有停留，去姜家借了自行车之后，共骑一辆，直奔后山。一路上吴玥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顾志安几次都扭头去看她，想问问她怎么突然又能开口说话了，但遇上吴玥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他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种时候能不能开口说话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吧？ 对于后山，吴玥已经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害怕了，反而是因为知道那里有她最熟悉的人在，没有一点陌生感，带着顾志安穿梭在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显得轻车熟路。 上次在后山跟踪两位老人的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儿，做了很多记号，绝对不会迷路。 一个多小时后，吴玥率先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透过密不透风的树林看向头顶的太阳，这时间估摸着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样子，而此刻她已经站在了当初老牛住的那间小茅草屋的外围。 周围很安静，听不见一丁点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吴玥知道这里一定有人！ 然而，平静了一路的吴玥站在原地终究还是迟疑了，答案她已经有了，羁绊几世的难题过了今天就能迎刃而解，她还来这里干什么呢？ 是舍不得爷爷吧？那个给她温暖的老头儿，是她漫长人生中的一道光，不仅仅是照亮了她的生命，也一点点地给予了她最大的尊重和自信，教会了她很多以前从来没人告诉过她的道理，要不然她很有可能撑不到现在。 可偏偏是这个人又亲手毁掉了所有，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真相呢？明明可以直接把这口大锅甩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可他偏偏要自己背起来。 顾志安往吴玥的身边靠近了一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玥儿，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不要勉强自己。” 吴玥望着不远处那座小房子，最终还是坚定地开口：“不行，我得去！” “好，那我陪你！” 顾志安往前走了一步，抢在吴玥前面迈开了第一步，吴玥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大概是之前吴祥跟老牛来得多了，地上的痕迹十分明显，两个人很容易就能走过去。 一步。 两步。 ...... 在离茅草屋还有大概十步远的距离，顾志安停了下来，目送着吴玥还在继续往前走，这时候已经能听见里面传出来低沉的交谈声。 那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但吴玥能分辨出来是爷爷的声音，茅草屋的房门打开，吴家和跟老牛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看到站在眼前的吴玥丝毫不觉得意外，老牛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你这老头儿说的还真准。” 吴玥也跟着笑笑，挤开两个人往里面看，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老人端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其中一个脑袋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面容平静祥和。 看见吴玥进来，吴祥用着一贯温柔的语气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那神情跟当初吴玥卖了药材捧回五十块钱炫耀的骄傲表情一模一样的。 吴祥看着吴玥离他越来越近，内心反而越发的平静，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什么秉性自己最清楚，纵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么的善良，不曾真的报复过这个世界，也不曾失去生活的斗志，一直都像那倔强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吴玥在离吴祥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跪下，朝着面前的两个老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说了一句：“爷爷，您走好！” “好，好，嘿嘿！” 吴祥深知吴玥不可能再原谅他的，但是他的孙女在临走之前还能喊他一声爷爷，这就足够了！ 吴祥脸上带着笑，没有伸手去把吴玥扶起来，反而是朝着屋外吆喝：“老牛，时间到了！” 一直在门口站着的老牛闻声走进屋内，把吴玥从地上拉起来，抬眼又认真看了一眼曾经的老首长，狠狠心把吴玥拉了出来，并且关掉了屋门。 一下子，屋内屋外成了两个世界，老牛把其他三个人带到一个远离茅草屋的地方，那里有很大的一块掩体，能护住四个人不受一点伤害。 吴玥在掩体后面站定，透过缝隙往茅草屋的方向去看，只听“轰”的一声，周围受惊的鸟儿飞走了一大片，大地跟着颤抖，小小的茅草屋应声倒塌，火光随之而起，吴玥的心脏也跟着颤了三分。 茅草屋的周围设置的有现成的隔离带，纵然是在老林深处也不用担心会引起火宅，这一刻，吴玥再也没有忍着，哇哇大哭，巨大的哭声里带着怨恨，思念，不舍，发泄，歉疚。 “家和爸爸，对不起。” 吴玥扑倒在吴家和的怀里，一如这辈子第一次见吴家和的时候的样子，哭得肆无忌惮，吴家和没有把吴玥推开，反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了句：“你谁也不欠。” 顾志安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种时候应该是要给吴玥依靠的人，可他听到爆炸声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哭了，趴在老牛的肩膀上，眼眶红得不像样，哭声里有心疼也有庆幸。 跟吴玥比起来，他的幸运不是一点半点，爸妈依然健在，亲人不曾伤害他半分，反而不管他有多叛逆，都在想法设法的爱护和包容，他很庆幸自己早早地领悟了这个道理，可这个领悟的代价实在太大。 远处的火光一点点熄灭，烟灰散落的到处都是，老牛从旁边掏出来四把铁锹交给每个人，声音带着沙哑：“再送他最后一程吧。” 很快，烟灰周围便响起了铁锹与石子碰撞的声音，昔日小小的茅草屋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坟包，吴玥添完最后一掀土，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小平房里的布置依旧，王翠娟坐在床边看着她：“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他们人呢？” “都在呢。” 吴玥是被人背回来的，王翠娟猜想她说的就是昨天送她回来的三个人吧，此刻都还在隔壁的房间里等消息。 “妈，我想吃饺子。” 吴玥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昨天一天都没有进食，但她并不觉得饿，只是突然特别想吃去年冬至吃到的那碗饺子。 王翠娟起身走了出去，她刚一跨过门槛儿，老牛和顾志安就走了进来，老牛先是给吴玥把了脉：“好了，这下彻底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玥听到老牛的话还不曾有什么反应，顾志安倒是先自言自语起来，可见他是真的急了。 吴玥看着顾志安焦急又小心的模样，“噗嗤”一声乐了：“谢谢你啊，顾志安。” 顾志安摸摸脑袋，“嘿嘿”笑着，门口，吴家和背着光倚在门框上，吴玥给他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两个人对视，无声的笑了笑。 第257章 王翠娟的絮叨 吃过王翠娟亲手包的饺子，吴玥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吴家和说他还要赶回京都，今天就得走，她得去送送才行。 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院子里的每个人身上，但这并不能让吴玥觉得暖心，奇怪的是吴家大院里的生活还在正常进行，男人们去地里干活，女人们在家里操持家务，没有人提到吴祥，也没有人为他披麻戴孝，一切正常到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唯有吴家和双手捧着的盒子在无声地提醒着吴玥，她再也没有爷爷了！ 那盒子上绑了黑色的挽花，侧面贴了一张吴祥小小的黑白照片，嘴角微微翘着，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平静。 吴玥拽着吴家和的衣服袖子，有些舍不得让他走。 “等有空了，我去京都看你们。” 吴家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吴玥的脑袋，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他需要时间，京都吴家的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甚至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想好回去要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事情的始末。 别说现在安慰吴玥，他甚至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跨越前世今生的恩怨实在是骇人听闻，他竟然还间接地成为了整件事情的参与者，枉他自诩活了三十多年，活跃在商界见过不少牛鬼蛇神，现在才觉得还是太年轻了。 这三天的经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吴家和，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 送走了吴家和，顾志安贱兮兮地站在吴玥跟前表示：“他走了，我不走，我再陪你几天，等你心情好些了再说。” 吴玥斜了他一眼：“顾志安，你不用故意安慰我，我没事，这几天耽误你不少时间，早点回去，我没记错的话，离高考没多长时间了吧？” 顾志安故作镇静：“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用完就丢，咱俩好歹是朋友吧，我第一次来你家，你不得好好招待我一下吗？” “行，你自便，这么大院子，随便逛，我回屋躺一会儿，啊。” “嘁，没劲，我找我爸去。” 顾志安话没说完就转身找老牛，老牛也不知为何，除了吴玥刚醒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之后就一直缩在他跟吴祥住的那间小平房里，就连吴家和要走，他都没打开门看一眼。 吴玥看着顾志安远去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这会儿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应付顾志安。看着吴家和一点点走远，她只觉得刚吃完饭又没了力气，身上虚的厉害，不由地想起了上辈子跟陆离去看完烟花回来的场景，那会儿她也是这样，浑身虚弱，甚至连路都走不动。 吴玥以为自己来了例假，结果回屋一看什么都没有，又蔫蔫儿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吴玥不知道是在她睡觉的期间老牛来看过她很多次，也给她把了很多次的脉，脸上的神情一直严肃到可怕，顾志安一直跟在老牛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以为吴祥没了，所有的事情也就结束了，但实际上好像并不是，亲爸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吴玥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爸，她到底怎么了？” 眼看天都要黑了，一天即将结束，吴玥却还在不停地睡着，要不是她盖着被子的胸口在正常起伏，顾志安差点儿以为她要跟着她那个爷爷一起去了。 老牛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哎，再等等吧。”玄而又玄的事情，用嘴是解释不清楚的，老牛没打算跟顾志安说，催着他赶紧回去，“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好好考试，等高考完了再来看她也行的。” 顾志安急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催着他去参加高考，不参加也行的：“可是她现在需要人陪啊。” 老牛见顾志安死犟，说话的声音严厉了些：“顾志安，需要陪她的人是她的爸妈，不是你！” 一句话让顾志安萎了半截，可不是吗？他好像没有身份跟立场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吴玥身边陪着她，而在吴玥眼里他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朋友而已，确实用不上他。 “那我明天回去。” 老牛见顾志安听劝，就不再说什么，又钻进屋子里去了。 晚上，王翠娟撇下吴建国跟吴冬，跟吴玥睡在了一起。 王翠娟靠着枕头躺坐在吴玥身边，拿着一个大蒲扇帮吴玥扇着风，同时还能赶一赶烦人的蚊子。 “玥儿，你知道吗？你爷爷临终前把咱家的人全都叫到床前去听他说话，他说他这辈子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爷爷，他对不起家里所有的人，被你奶奶撞伤了头是他命中该有的劫，逃不过的，他让我们谁也不要怪，不要哭。可是我们不听啊，你爷爷就生气了，他说他在后山相中了一块坟地，牛叔知道那个地方，让牛叔把他送过去，他不让我们知道，不让我们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祭拜他。” “你爷爷被牛叔带去后山的时候，你爸哭得可凶了，后来刘半仙儿来了，刘半仙儿说我们要是哭得厉害，你爷爷会走得不安稳，吓得我们都不敢哭了，可是我知道啊，你爸现在肯定在里间抹眼泪呢。” “你爸这人啊，一辈子都是个大孝子，最担心被你爷爷看不起，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被你爷爷看重，谁知临了你爷爷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他，夸他是个好儿子，好大哥。你说你爸他能不哭吗？” “还有你二叔，三叔和小叔，你爷爷跟他们挨个儿道了歉，你说哪里有当爹的给儿子道歉的道理，他也不怕你的三个叔叔心里难受。” “还有你奶奶，以前你爷爷是经常半夜打你奶奶的，你不知道吧？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对谁都不敢说，谁知道你爷爷却对你奶奶说，崔英啊，你以后要活得硬气些，等我走了你就是吴家的老大，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不要老是钻在厨房不出来，不想做饭了就去儿子们家吃，他们不敢把你撵出来的，也别老想着一定要看着几个孩子结婚了才算完成人生大事，好好活着才是重要的，不要钻牛角尖。” “你爷爷交代了所有人，甚至还把我们这两个当儿媳妇的，还有冬子都叫到跟前说道了很多，但他唯独没想起来你啊，你说他临终的时候是不是疼得太厉害了才把你忘了的？” “我想着他肯定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吧，你也别气你爷爷了，他知道你那么多的事情，最牵挂的人肯定是你，只不过你当时在医院治病回不来，没赶上而已，等你醒了，咱们去问问牛叔你爷爷的坟在哪儿，妈到时候带着你去看看他，好不好？你不生气了，早点儿醒过来好不好？” 第258章 失忆? 王翠娟一晚上都在吴玥的耳朵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久，后来实在累到不行才抱着吴玥睡了过去。 第二天，顾志安也走了。 吴玥又睡了一天才算是真正醒过来，她迷瞪着眼睛下床，熟练地走到院子里喊：“妈，我饿了。” 喊完就去厨房里找东西吃，王翠娟此刻还在厨房忙活呢，之前被吴荣枝打的那些伤早就好了，但吴建国不放心，一定让她在家歇着。 王翠娟也闲不住，到处忙，听见吴玥喊她，喜得差点儿哭出来：“哎呦，闺女，你可算醒了，锅里有稀饭，还有馒头，你等着，妈再给你炒个鸡蛋吃啊。” “嗯，好吃。” 吴玥听说有馒头，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好饿，饿的难受，一下子干掉一整个杂面馒头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不少。 王翠娟手里打着鸡蛋还不忘调侃她一句：“能不好吃吗？你说你差不多三天没吃饭了，这会儿就算吃屎都是香的。” “哈哈哈，妈，正吃东西呢，别说那么恶心的话。” 吴玥的声音里透着轻快，王翠娟抬头看她一眼，没看出来什么异常，既然能笑得出来，看来是真的好了，这下才算是真的放心不少，一心一意开始给吴玥准备饭菜。 简单的青菜炒鸡蛋，不是多费劲儿的事情，火正烧着呢，几分钟就能搞定。王翠娟炒完菜带着吴玥从厨房出来，把馍菜汤都端到饭桌上，看着吴玥吃饭。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子的，锅里时刻都准备着吃喝的东西，生怕吴玥突然醒来肚子来，这会儿看她埋着头吃得正香，才算是完全定下心来，盯着吴玥仔细看着，这一看不得了：“玥儿，你脸上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一会儿吃完饭去洗洗。” 吴玥一惊，赶紧用手去摸，咦，油乎乎的这都什么啊，脸上还能出石油吗？ 吴玥也顾不上吃饭了，放下筷子就跑去打水洗脸，但是用了小半缸水都还是洗不干净，水盆里的水依然是黑乎乎的，烦得她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挂，拎着脸盆准备出去：“妈，我去河边洗，家里有没有衣服要洗的，我顺带洗一下。” 这活王翠娟哪里舍得让刚醒过来的吴玥干：“你先去洗脸吧，衣服一会儿我自己洗。” “行吧，冬子，走啊，姐带你去河边玩。” 吴冬一愣，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乖巧地跟在吴玥身后，吴玥压根没注意到吴冬的反应，带上他往小河的方向走去，路上碰到吴荣枝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走过。 吴玥没当回事，然而她正准备从吴荣枝身边略过的时候，突然就被拽住了胳膊，手里的脸盆摔在地上，磕掉了好大一块瓷，吴玥顿时有些心疼，声音里带着些埋怨：“姑姑，你干什么啊？盆都摔坏了。” “别叫我姑，我不是你姑，山子就是你克死的，你得跟我去给山子赔罪！” 什么鬼？吴玥觉得她姑今天好莫名其妙啊，再说了，许山什么时候死了？她怎么不知道呢。 “山子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山的死对吴荣枝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几天没见着吴祥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甚至隐隐有神经错乱的趋势，听到吴玥这么问，疯了似得揪着她的头发：“你问我？你还敢问我？你竟然有脸问我？咳咳，你跟我家山子八字不合。咳咳，你把山子克死了，你问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自从被吴玥踢中胸口，吴荣枝就不敢长时间大声说话，情绪一激动就觉得浑身疼，咳嗽也渐渐增多，可这会儿她完全顾不上了，七天前她听到刘半仙儿的话来找吴玥算账，可谁知不仅没把吴玥打死，反而自己落了病，陈大仙儿说要是踢得再重一些，她会当场没命。 这还不算，等她被抬回家想喝口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唯一的儿子倒栽在水缸里，早就没了气。 要不是崔英及时赶过来制止，吴荣枝当时就要去找吴玥拼命的，她就知道一定是吴玥克死了山子。 可是这死丫头现在竟然不认账，她今天是一定要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种带到山子的坟前去磕头赔罪的。 吴荣枝的叫嚷让吴玥的脑瓜子“嗡嗡”响，她拼命地想，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只记得昨天还带着许山和吴冬去山上挖草药的啊，今天怎么就死了呢，这不对劲啊。 但不管是不是能想起来，吴玥也不可能就让吴荣枝这么揪着自己不放的，她甩开吴冬的手，跟吴荣枝撕扯在一起。 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最蠢的做法，这个吴玥懂，所以先打为敬。 小吴冬一看要打架赶紧往自家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打人了，姑姑打人了。” 王翠娟在屋子里收拾要准备洗的衣服，听见吴冬喊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是吴玥被打了，这几天吴家发生不少事情，尤其是吴荣枝家的许山莫名其妙死了之后，她天天能听见隔壁的人站在院子里骂人，这两天消停了些，她还以为这个大姐想通了呢，看来是憋着劲儿呢。 王翠娟扔下衣服就往外面跑，还没跑到跟前，就看见吴荣枝已经被吴玥摁在地上。 “现在能不能不疯？好好说，山子到底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要说是我害死的？” 吴荣枝瞪着一双眼睛，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不能立马帮山子报仇，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野孩子，就是你，都是你害的！” 吴玥的脸变得更黑了：“你胡说，我是我妈生的，怎么会没人要，再说了我昨天还见山子了，今天怎么会突然就死掉的，你真毒啊，连自己亲儿子都诅咒。” 本来还怒气冲冲往前跑的王翠娟听到吴玥理直气壮的话，突然就顿住了脚步，玥儿她说昨天还见了山子？ 这不可能啊，山子的事情她没记错的话已经过去一周了，今天应该是他的头七，地上掉的都是些黄标，纸样，看来大姑姐是要去看山子的，那就是玥儿的记性出错了！ 她总不能把这些天的事情全忘记了吧？ 第259章 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王翠娟跑到吴玥跟前，半张着手臂把她护在身后，防着吴荣枝突然袭击的同时也不忘低声问她：“玥儿，你昨天什么时候见的山子啊？” “昨天我带着山子跟冬子烤红薯，捡柴火啊，妈，你忘了？” 吴玥的表情甚是理所当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王翠娟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难不成是脏东西在作怪，所以玥儿这几天才一直昏睡不醒的？ 王翠娟不放心，微微侧了身子，换种方式继续问：“你姑姑拿着棍子来咱家打你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吴玥摇摇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我？” 刚说完这话，吴玥就面露古怪，只因她看见吴荣枝听到这些话之后变得更加气愤，叫骂着从地上爬起来绕过王翠娟就要重新打她。 这不得不让吴玥对现在的情景变得慎重，她一边应付吴荣枝一边快速地在脑子里回忆过往，确信记忆里没有王翠娟说的那些事情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人的对话上。 “荣枝那孩子今天是头七吧，唉，可怜她跟许幻臣了，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吗，听说许幻臣悄悄把那孩子扔在后山了，荣枝不愿意，非要下地安葬，你说这老的怎么能去给小的烧纸呢，不吉利啊。” “嘘，别说了，这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事儿啊，听说那孩子是被索命的......” 村民越说越离谱，吴玥惊觉许山是真的死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意识到不对劲，吴玥赶紧叫停：“别打了，哎呀，先别发疯了，妈，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 吴荣枝悲愤交加哪里听得到吴玥的话，见她站在原地不反抗，手上的动作越发起劲儿。 “姑姑，你烦不烦，等我妈把话说完不行吗？” 吴玥双手一推，吴荣枝后退了好几步，倒在村民身上，索幸被人接住，没有受伤，王翠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快速地给吴玥讲了一遍，当然，当着众人的面她忽略掉了吴祥已经去世的消息。 说完，王翠娟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玥，她现在不确定吴玥是因为公爹去世伤心过度还是被脏东西缠了身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生怕一不小心吴玥想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昏了过去。 然而，这次却是王翠娟想多了，吴玥没有昏倒，甚至连伤心都没有，满脸都是好奇和想不通：“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王翠娟“嗯嗯”着，心里却是直呼，完了，她的玥儿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吴玥看不懂王翠娟心里所想，只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走到吴荣枝面前，跟她说了声对不起：“姑姑，我也不是故意要打你的，肯定是你当时打我打得太疼了，我才反抗了一下，你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这个小孩子计较了吧，至于山子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私心里，吴玥觉得她不喜欢这个姑姑，但好像又想不起来跟她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想着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是吴荣枝肯定不能乐意的啊，打一次架，她不仅没有了唯一的儿子，自己好落了一身的毛病，这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问题的吗？ 要不是众人拦着，吴荣枝还得上去跟吴玥打一架：“你去问问刘半仙儿，是不是你克死了我们家山子，我不可能弄错的，我山子命都没有了，你一句对不起顶屁用，我山子不能好好活着，吴玥，你也别想好过。你现在就跟我去山子的坟上磕头去，什么时候山子原谅你了我就原谅你！” 求死人原谅，这不是表示摆明了这事儿过不去嘛，吴玥又不傻，自然是不会去的，拉着王翠娟就准备走：“实在不行你报警，让警察抓我吧，妈，咱们走。” 老牛站在吴家院子里没有来得及出去帮忙，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楚吴玥全程的表现，联想到出事那天见到的那个陌生人，想着他便是吴荣枝嘴里的刘半仙儿，心里犯起了嘀咕。 那边吴玥没有再搭理吴荣枝，拉着王翠娟和吴冬就走了，三个人回屋收拾了一些需要洗的衣服，端着盆往河边走去。经过老牛身边的时候还叫了一声师傅。 正值夏天，小河里的水哗啦啦流着，沿着河边摆着好几块用来洗衣服的石头，此刻还有几个人正在埋头搓洗，看见王翠娟过来，热情地打完招呼，但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等天稍微凉快一些就又得下地干活去了，大中午的正是洗衣服的好机会，山泉水清清凉凉，洗好的衣服往大石头上一铺，等后面的衣服洗完，前面铺在大石头上的也就干了，下午穿着干净的衣服又能清清爽爽地下地。 吴玥帮王翠娟分担了两件吴冬穿的衣服，小男孩子最皮实，整天上蹿下跳的，夏天的衣服别说一天一洗了，甚至有时候得半天换一件，加上王翠娟又是个爱干净的，平时给吴冬做的衣服也多，洗的就频繁一些。 周围有人在打趣：“翠娟，小孩子衣服你给洗那么勤快干啥？洗多就烂了。” “你懂什么啊，翠娟家又不差这点儿做衣服的布，吴家哪个男人不能干？尤其是那吴老头，房子说盖就盖，她家不缺钱的。” 王翠娟回怼：“你要是羡慕，把现在这个踹了，也去找个能干的男人，让他天天给你买新衣服穿。” 提到吴祥，王翠娟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说话难免夹枪带棒，说完，她转过头仔细看着吴玥，见她完全不像是装的，确实一丁点伤心的痕迹都没有，顿时连洗衣服的劲儿都没有了，这情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私心里，她是希望吴玥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反过来想想，这孩子跟之前跟公爹的感情那么好，就这样把一个人给忘了，万一事后哪天再想起来，会不会又要崩溃掉。 吴冬的衣服很好洗，洗完吴玥就开始洗脸，这一会儿功夫她感觉脸上又变得油腻腻的，好在河水可以随便用，她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用毛巾擦了之后，终于觉得脸上是干爽了不少，用河水的倒映仔细照了照自己那张脸，兴奋地喊王翠娟：“妈，你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王翠娟抬头朝着不远处的吴玥看去，这一看，惊得差点儿掉进河里。 第260章 模棱两可的答案 眼前这个站在河边，笑得春光灿烂的姑娘跟年轻时候的王翠娟简直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王翠娟丢掉手里正在洗着的衣服，站起身子，双手捧着吴玥的脸仔细地看了又看。 没错，是她想象中的闺女的样子，紫葡萄一样大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神里写得全都是无忧无虑，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都像是散着光，浑身充满了青春少女独有的气息。 王翠娟看着看着就哭了，幸好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要后悔成什么样子。 那个年代也不流行什么亲子鉴定一类的东西，单凭那一张脸，一双眼，王翠娟坚信吴玥就是她的闺女，前世回来为了寻求关爱的那个人。 吴玥刚才的一声“妈，我是不是变漂亮了？”引来了周围正在洗衣服的人全都抬着头去围观，正在玩水的吴冬也凑上来看，抱着吴玥的大腿叫唤道：“玥儿漂亮。” 吴玥当即就弹了他的脑门，不满道：“没大没小的，喊姐。” 吴冬捂着脑瓜子觉得委屈，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之前喊姐姐她不愿意，现在喊玥儿又挨打，到底要怎么样才好。 眼巴巴地看着亲妈王翠娟，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王翠娟哈哈笑着，也不管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吴家能拿出来被人说嘴的事情也不止一件两件的，虱子多了不怕痒，王翠娟现在对于这种情况看得很开，脸皮厚着呢，随便周围人怎么说，玥儿就是她的亲闺女！ 把吴玥和吴冬拉到一旁，王翠娟小声问道：“玥儿，你还记不记得爷爷啊？” “我有爷爷吗？妈你不是说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吗？” 吴冬晃着脑袋否认：“不对，姐，咱妈说爷爷是生病住院了。” 吴冬的说辞是王翠娟教他的，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但是吴玥吓得王翠娟一个激灵，这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她差点儿脚下打滑掉进河里，这下衣服也不敢洗了，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就拉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赶，到了家也没歇着，打发掉吴冬就拽着吴玥去找老牛。 自从知道了老牛对许山做的那些事情，又从他这里知道了吴玥的前世今生，王翠娟就把这人当成了亲人去看待，能共同守护一个秘密的人不是死敌那就只能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人，现在凡是涉及到吴玥的任何问题王翠娟都要认真问过老牛才罢休。 这几天吴玥一直昏睡不醒的时候，老牛说她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王翠娟也是信的，这不，她的玥儿已经醒了，也变成了吴家人真正的样子。 然而，小平房的屋门上落了锁，老牛不知道去了哪里，王翠娟一时间有些着急，在吴家大院里转了几圈都找不到人，刘弟来慢悠悠的从屋子里晃出来：“大嫂，牛叔应该是去找刘半仙儿了。” 嗯？找刘半仙儿，为什么啊？ 王翠娟摸不着头脑，没记错的话，牛叔应该跟刘半仙儿不认识吧？怎么突然会想起来去找那人。 倒是吴玥先反应过来：“是姑姑说的那个刘半仙儿吗？” 刚才打架的时候，吴玥虽说是懵的，但也是把吴荣枝说的那些话听进去了的，知道自己被误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刘半仙儿说的那句话上。 王翠娟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看天色还有时间，叮嘱刘弟来帮她照看一下吴冬同时告诉吴建国一声她的去向，自己拉着吴玥去了王村。 王村的地形没有黄连庄那么复杂，很多地方都是平平坦坦的，人住的也就相对比较集中一些，再加上刘半仙儿在附近也是有名的很，老牛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看到站在自己家院子里的年迈老人，刘半仙儿一开始是抗拒的，吴家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管不了。 但是老牛既然找来了，那肯定是需要一个答案的，哪怕这个答案是模糊不清的也好。 “你看出来了些什么，确定许家那小子是被人给克死的？” 刘半仙儿的年龄不算小，但在老牛跟前还是差了一辈儿，赔着笑脸招呼人坐下：“叔，看你说的，我就是吃这口饭的，不能胡说是不是？” 老牛没有动，只是站在院子里盯着刘半仙儿一直看，看了半天却什么破绽都没有，只能继续问：“那你说说，他是被谁给克死的？现在山子死了，这事儿算是了结了吗？” 老牛不坐下，刘半仙儿也不好意思大咧咧地坐着，只能略带委屈地嘟囔：“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来问我。”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老牛不敢妄加揣测，他不敢保证自己对许山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发现，王翠娟不就看见了，不仅碰到了，还追着他问了好多关于玥儿的事情，他受老首长之托，从此要护着玥儿平安长大，现在却又冒出来一个貌似知道真相的人，在吴玥的生活和身体状况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老牛什么都不敢赌。 可是，退一步讲，老牛给许山下药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他现在总不能冒冒失失地问刘半仙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了僵局。 刘半仙儿被老牛看得浑身发毛，只能掐着手指头开始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叔，你安心，一切都好好的。” “我就先信你一回。” 老牛对这个答案略有不满，但很明显从刘半仙儿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只能略带失望地转身，准备回去。 出门左转看见王翠娟领着一个眼生的小姑娘正在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老牛停住脚步：“你来干啥？” “叔，刘半仙儿咋说？” 王翠娟只关心到底吴玥克死许山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得找那算命的好好理论一番，吴荣枝那话一说，整个黄连庄的人肯定都会传她的玥儿是个不祥之人，到时候玥儿还怎么在黄连庄待下去，她必须得让刘半仙儿把话说清楚才行。 第261章 记忆错乱 老牛想到刚才刘半仙儿那神神叨叨的样子，不满地哼哼两声：“回去吧。” “不行，我得问清楚了心里才踏实。” 王翠娟还是不太放心，但却被吴玥拦住了：“妈，听师傅的话，先回去吧。” 吴玥看得出来，师傅去找刘半仙儿没问出来什么结果，想想也是，算命都讲求一个看透不说透的原则，不管那刘半仙儿是有真本事还是假本事，肯定是不会信口开河把话给说死的，总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在他那里听不到满意的答案很正常。 至于到底是不是她把许山给克死的这种说法，吴玥是不在意的，真要是能把一个人克死，那她岂不是无敌了，简直就是荒唐！ 正准备走人的老牛被吴玥的话惊到，这时候才有空仔细看了看吴玥，这怎么一个转眼的功夫完全就变了样子呢？ 老牛不死心地揉了揉眼睛，试探性地喊了声：“玥儿？” “咋了，师傅？” 吴玥觉得她妈跟她师傅一个两个的都好莫名其妙啊，怎么搞得都跟不认识她了一样呢，她只是突然脸上出了好多油，然后洗了把脸，稍微变得漂亮了一些而已，这鼻子，嘴巴什么都没有变化啊，她原本就长这个样子啊，难不成是以前她太懒，不爱洗脸，时间长了让大家不认识她真实的模样了？ 老牛看看吴玥，又把她跟王翠娟对照了一遍，母女俩越看越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没事，没事，咱回去吧。” 看到吴玥现在的样子，老牛突然就明白了刚才刘半仙儿说的那些话，原来如此，且不管是谁克死了谁，总之老首长交代他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玥儿确实也在慢慢变好，这样的话他确实可以放心了。 老牛要走，王翠娟却想去找刘半仙儿对峙，吴玥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跟着谁，只好对她妈说：“你不是说还有事情问师傅吗？咱们还是先跟着师傅走吧。” 王翠娟一拍脑门，拔腿就去追老牛，还是玥儿失忆这种事情比较重要，万一身体里还存在什么问题就不好了，至于外面那些流言，以后再说。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老牛，王翠娟说了自己心里的疑惑，老牛顺势又给吴玥看了看她的身体状况，这几天因为吴玥昏迷不醒带来的焦虑总算是彻底没了。 “她完全没事，以我看应该是彻底好了，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从前的那些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王翠娟听完老牛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变得狂喜，没事就好，以后她的玥儿就跟正常人一样，可以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这么一想，王翠娟瞬间精神好了不少，走起路来更是铿锵有力，经过娘家大门口的时候，硬是拽着吴玥和老牛进去坐坐。 王翠娟的三个弟弟都还没有结婚，这会儿全都被徐琴撵到地里干活去了，徐琴一个人在家准备晚饭，顺带喂喂家里养的三只鸡。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尤其是徐琴一下子养了三个儿子，一天天的根本不够吃，要不是已经结婚的三个闺女私底下帮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扛不住了。 就院子里的三只鸡也不是徐琴自愿养的，全都是王翠娟怕家里日子过得不下去，专门抓了三只鸡送给徐琴养的，好歹收一些鸡蛋拿出去卖了也能换些钱，再不济给三个弟弟吃点鸡蛋增加些营养也是好的。 至于喂鸡的那些谷糠，野草瓜果这些则是住的不远的王翠菊送的，她们两家日子过得下去，接济娘家就稍微多了一些，好在徐琴的这两个女婿不是说话难听的人，对于自家媳妇经常接济娘家的事情大部分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 可以说这几年还能把三个儿子养的身强力壮，多亏了三个闺女的照顾，看见大闺女王翠娟空着手回娘家的时候，徐琴是完全没有多想的，只是关切地问道：“娟儿，你咋这时候来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王翠娟却这个时候进了家门，徐琴生怕是她跟上次一样，在婆家受了气回的娘家。 “没事妈，我就是路过看看你，这是我给你说的牛叔，这是玥儿。玥儿，喊外婆。” 吴玥不等王翠娟介绍完，猛地上前就把徐琴抱在怀里，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外婆，你都好久没去看玥儿了，玥儿想死你了。” 徐琴多久没被人这么亲昵地蹭过了，这一下子竟然还有些不习惯，尤其还是个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小姑娘，突然这么热情地撒娇，多少有些吓人。 “娟儿，这、这......”徐琴见吴玥是背对着王翠娟的，暗地里指了指吴玥的脑袋给王翠娟看，“这里不好？” 王翠娟满头黑线，赶紧摇头，她是完全没想到吴玥会记得外婆啊，这怎么看着不像是失忆，反而更像是记忆错乱啊。 不行，她得问清楚。 王翠娟把还扒在徐琴身上舍不得起来的吴玥薅过来，想了想问道：“玥儿，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啊，外婆家啊。” 额，这个问题有些蠢。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除了外婆还有谁啊？” 吴玥失笑，她妈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呢：“大舅，二舅，小舅，怎么了妈？我看着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吗？” 王翠娟想说是，但考虑到吴玥既然已经忘记了那些伤心事，干脆以后不提算了，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我就是考考你。” 母女俩是互动明白了，但徐琴是看得傻眼，这都什么情况呢，怎么一转眼翠娟跟这个闺女变得这么亲热了，还有这闺女怎么看着跟小时候的翠娟长得是一模一样啊？ 吴玥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院子里的小鸡吸引走了，兴冲冲地找东西喂鸡去，老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徐琴见状把王翠娟拉到一旁仔细询问：“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王翠娟眼眶一红，差点儿就把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想到就算徐琴知道也是无济于事，硬生生忍住了，笑着安抚道：“妈，没有的事儿，我这不是好几个月没来看你了，趁着空过来看看，马上就回去了。” 王翠娟此刻有些后悔来看徐琴，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把吴家的事情讲出来，起码公爹已经去世的消息是得跟亲妈说一声的，不过还是先回去想好说辞吧。 想到这里，王翠娟开始喊吴玥：“玥儿，天黑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吴玥刚准备应答，院门口的地方传来一阵女声：“王强，你大姐来了。” 第262章 遇见郑紫香 有些矫揉造作的女声传到吴玥的耳朵里，正在喂鸡的她突然顿了一下，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才十五岁的郑紫香扎着两个麻花辫子，站在离王强不到一臂远的位置上，半低着头，有些害羞地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王强手里握着镰刀见王翠娟来了，开心地喊了一声：“大姐。” 说完，也没有管身边的郑紫香，径直进了自家的院子，把手里的镰刀挂在墙上，迫不及待地就往王翠娟身边蹭，被忽略掉的郑紫香一时间有些急，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了两秒钟抬腿跟上，一直走到王翠娟跟前才站定。 王强完全没有给众人介绍郑紫香的觉悟，他这会儿正跟王翠娟聊得开心，郑紫香咬着嘴唇，双手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辫子，局促地开口：“姨，大姐，我是王强的小学同学，郑紫香，住在隔壁村。” “哦。” 徐琴还震惊在从天而降的吴玥突然对她亲昵的疑惑中，王翠娟则是想着怎么跟亲妈摊牌吴家的事情，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回应中自然带了好多敷衍。 郑紫香的双手从辫子上滑落下来，搅着衣角，略微有些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见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大大的眼珠子朝着王家的院子里扫了一圈，突然看到站在鸡圈旁边的吴玥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一个老人，轻微扯了一下王强的胳膊：“王强，她是谁啊？” 王强几个月没见到大姐，家长里短说得正嗨，压根没注意到亲妈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自己身上，经郑紫香这么一问，他毫不在意地转头去看，没想到这一看却结巴地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这.......妈，大姐，这......？” 不怪王强看到吴玥第一眼的时候就结巴，实在是吴玥跟年轻时候的王翠娟长得太像了，王强跟王翠娟差了十四岁，从小就是被王翠娟这个做大姐的带大的，对大姐那张脸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虽然他那时候年龄小，但这不妨碍吴玥的出现带给他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激动之余，王强竟然情不自禁地往吴玥的方向走去，郑紫香一愣，也顾不上脸红，赶紧拔腿跟上。 她可是看见了，王强看到那姑娘就挪不开眼，这可不行，王强只能是她郑紫香的！ 不得不说，王家的基因还是很强的，徐琴生的六个孩子全都是遗传了父母的各种优点，才十六岁的王强对刚刚情窦初开的郑紫香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借口来找王村的小姐妹玩，经常能“偶遇”到王强。 但王强对郑紫香哪里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撇开他还没开窍之外，家里的姐姐们相处都是和和睦睦的，没什么算计跟心思，他整天也有很多地里的活需要干，就算是难得有空闲时间，也是跟着同龄的男孩子们上高爬低，做一些小姑娘们不愿意掺和的事情，自然是看不懂郑紫香一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大家本就住得不算太远，王家的事情只要有心稍微一打听就能听到很多八卦，尤其是王翠娟的亲爹在世的时候还是王村的大队长，刚直不阿，上了点儿年纪的人都知道他，郑紫香想了解王家的事情甚至都不需要问王强的。 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王家还有个跟王强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这一定不是王强的妹妹或者姐姐，也不是王强的姐姐们家里的孩子。 总而言之，把自己了解到的王家的所有信息整理一遍之后，郑紫香理所当然地就把吴玥当成了她的竞争对象。 “竞争对象”都已经可以来王家帮忙喂鸡了，而她还没有被王家的人认识，这样的落差让郑紫香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炫耀似的跟在王强身后，待他人站定自己又往前挪了一步，站在王强的身侧，衣袖蹭到他的胳膊，见王强并没有躲开，郑紫香略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示威。 郑紫香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心眼子再多那也多不过在站的三个成年人啊，尤其是吴玥还有个比任何人经历都复杂的人生，纵然她这会儿已经忘记了前几世的种种，那也不妨碍她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孩子。” 完全不需要老牛有所行动，吴玥就已经撒下手里的最后一把谷糠，挽着老牛的胳膊开开心心地走到王翠娟跟前说一句：“我不跟心眼儿多的人玩，咱们回去吧。” 全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郑紫香，但她那句话却是让郑紫香浑身一僵。 王强压根本听不出来吴玥的弦外之音，追着吴玥的脚步又来到王翠娟跟徐琴跟前，急不可耐地开口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倒是时刻关注吴玥的王翠娟和徐琴听到她的话略微愣了下，看着郑紫香的眼神里带了些审视，不过嘴上倒是没说什么，王翠娟拉过吴玥的手亲亲热热地的徐琴告别。 “妈，我带着玥儿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行，快点走吧，天都黑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徐琴带着王强又把王翠娟等人送到院子外面，郑紫香见人都走了，期期艾艾地看了眼王强，结果那人还在眼巴巴地盯着吴玥的背影看，压根没想过给她一个眼神，赌气似地撅了嘴，一扭头也走了。 待王家只剩下王强跟徐琴的时候，徐琴这才把院门一关，朝着儿子瞪了眼睛：“以后不许跟那叫郑紫香的姑娘来往，听到没？” 王强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妈，你想多了，我们就是同学，见了面说了几句话而已。只是我大姐带着的那个是谁啊，怎么跟大姐长得一模一样，还怪好看的。” 徐琴眼神暗了暗：“那是你大姐的闺女，叫吴玥，就是你大姐夫带回来的那个，上次你大姐回来说的就是这事儿，我可警告你啊，郑紫香不能惹，吴玥更不能惹，你以后要是想娶媳妇，正正经经跟我说，我会帮你寻摸个合适的。” “行行行，知道了，我的亲妈哎，你把儿子我想成什么人了，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王强推搡着徐琴进屋，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吴玥的身影，嘿，这事儿有意思，大姐夫带回来的干闺女竟然跟大姐长得一样，上次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提都没提啊。 第263章 跟吴建国讲实话 回去的路上，吴玥也在给王翠娟上眼药：“妈，那个叫郑紫香的人我不喜欢。” 没了记忆的吴玥现在全凭感觉，她就是觉得郑紫香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王翠娟是个过来人，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一遍就懂了吴玥的意思，拍着她的笑着说：“妈知道，你放心吧，你外婆会管的，不用咱们操心。” 吴玥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一天的时间也足够让她明白一些事情，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师傅似乎特别紧张她的身体，而她自己呢也总觉得是忘记了点儿什么，不过没关系，反正她自己觉得是精神倍儿棒，没一丁点问题的。 等回到黄连庄天已经彻底黑了，王翠娟点着煤油灯在厨房里拍了几根黄瓜，做了个凉拌黄瓜，又在碗里敲开四个鸡蛋，浇在锅里的面糊糊上，略微煮一煮，面疙瘩汤就做好了，白天还剩的有杂面馒头，够五个人吃的。 怕吴玥几个人饿着，她先把饭菜端上桌让其他人吃着，自己又重新钻到厨房里面炒了一大碗的豆角，这才坐下来跟大家伙儿一起吃饭。 吴家没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何况吴建国经常跟王翠娟不在一起，难得在家几天，基本上都是吃饭的时候才有时间聊一聊。 王翠娟趁机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吴建国沉着声音回应：“我知道的，大姐在家哭了一天，但这也没法子，谁也不想的，咱管不了的。就是咱爹马上就要过头七......” “咳咳咳咳。” 尽管点着煤油灯，屋子里依然是有些黑暗的，王翠娟死命地给吴建国使眼色，但他就是看不见，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下说，直到意识到王翠娟咳得太厉害，吴建国才反应过来给她顺顺气：“慢点儿吃。” 吴玥不明所以，跟着关心了一下王翠娟，把盛着面汤的碗递到她跟前，见她没什么大问题，继续吃饭。 王翠娟咳得嗓子发痒，接过碗喝了好几口面汤才算是缓了口气，对吴建国说道：“咱爹的事情晚上再说，先吃饭。” 王翠娟这么一说，吴建国以为她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伤心事，干脆闭嘴。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夫妻俩躺在床上，王翠娟把最近发生的关于吴玥的事情通通给吴建国说了个清楚，之前的事情一团糟，她总也理不清楚，一直没跟吴建国说明白，当然也有些生吴建国的气，气他不多关心玥儿，最近总惦记着地里的那些庄稼。 当然，王翠娟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吴建国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吴玥对他而言只是个干闺女而已，看在人家叫他一声干爸的份上，把吴玥带回家里养着，吴建国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对这个干闺女比对亲儿子还好，那吴建国肯定是做不到的。 现在王翠娟是想明白了，吴玥是她的闺女，自然吴建国就是亲爹，没道理当爸的连自己亲闺女的遭遇都不清楚，万一自家男人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玥儿到时候还得跟他们之间产生隔阂，那可不是王翠娟想看到的结果。 吴建国听完王翠娟的话，很久都没有出声，一直到王翠娟蹬了他一脚才回过神。 “媳妇儿，你感觉自己这会儿肚子里有东西没？” 王翠娟疑惑：“啥意思？” 吴建国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儿诡异：“你说玥儿是你亲生的闺女，那算时间你是不是快该怀上她了？要是你肚子再怀上一个小吴玥，现在这个大的怎么算？” 这个事情王翠娟还从来没想过，她照着吴建国的逻辑往下想了想，想着想着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好像确实挺恐怖的。 吴建国还想继续往下说，王翠娟赶紧阻止：“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啊。” 王翠娟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发现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前世的吴玥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只知道她死的那年是十五岁，刚上的高中，现在的吴玥也仅仅是十六岁，跟前世的年龄是续上的。 见王翠娟半天不说话，吴建国又继续说道：“有没有可能咱们的玥儿其实不是死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下来了，然后你也不会再生出小吴玥了。” 王翠娟掐着手指把上次来例假的时间又算了一遍，察觉到自己现在不可能怀孕，心放下一半，坚定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以后只有玥儿一个闺女，反正我是不会再生了！” 吴建国笑笑：“行，不生就不生。闺女跟你亲，你明天问问她，看看后面有什么打算，大姐今天这么一闹，村里人估计都在暗地里说闲话呢。” 吴建国指的是许山被吴玥克死的传闻，王翠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确定传言会夸张到什么地步，也不敢保证吴玥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面对村里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虽说生活在一个半封闭的小村庄里，流言蜚语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但王翠娟就是不由地想要帮吴玥把这些都遮过去。 显然，跟村子里的人硬刚是刚不过的，黄连庄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百十张嘴，不可能把每个人的都给堵上。 “建国，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事儿王翠娟想了很久，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吴建国开口提，但现在压在上头的公爹已经不在了，婆婆又是个半天都不吭声的人，几乎可以忽略掉她的意见。 王翠娟那颗蠢蠢欲动的事业心又开始变得火热。 吴建国听完王翠娟的一番打算，再一次陷入沉默，这是大事儿，确实不能轻易下决定：“媳妇儿，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好好想想。” “嗯，等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王翠娟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辞掉铁饭碗的工作确实会成为吴家的一大损失，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如果一直不去做的话，王翠娟总觉得自己会有遗憾，她好歹也是有高中文凭的人，窝在这山旮旯里当一辈子的老农民，说实话，是有些憋屈的。 第264章 配绝育药 一夜无话，但夫妻俩谁也没有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王翠娟先去找了老牛，让他给把把脉，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怀孕，得到准确的消息以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一会儿的事情，等确定没有怀孕之后她又开始变得扭扭捏捏，站在老牛的屋门口，见周围没有人，犹豫半天才放低声音开口。 “那个，牛叔，你能不能给我配一副不让人怀孕的药啊？” 老牛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翠娟：“谁吃？你吗？” 在一个能做她爹的老人面前说这种话，王翠娟感觉自己胆子太大了，脸涨得通红，可是如果不吃药的话，万一再生出来个孩子咋办？ 王翠娟不敢保证自己到时候真的能把一碗水端平，她思考了一晚上，想着干脆绝育算了，省得再留下什么隐患，但凡有一丁点儿可能伤害到吴玥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再做。 她以后要把所有的母爱都给玥儿！ 坚定了决心的王翠娟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也没想过以后她把全部注意力都给了吴玥，才四岁的吴冬该怎么办。这会儿她眼神炽热地看着老牛：“牛叔，你能配这药是不是？你帮我配行不行？我吃，额，给建国也配上一些。” 至于吴建国会不会配合吃药的事情完全不在王翠娟的考虑范围内，反正她是不会再生孩子了。 老牛搓了把脸，颇为头疼，这老首长的儿媳妇是真虎啊，哪有人亲自来配绝育药的，还给自己男人也配药，也不怕她婆婆知道了以后打起来。 “我、你、我、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弄好了找你。” 老牛哼唧半天丢了这么一句，赶紧把房门关上了，他就算是个医生，会给人看病，那也没做过给人配绝育药这种事情啊，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他这辈子也就干了一件，还是用在了许山身上，现在要给吴玥的亲妈配药，老牛表示心理压力有点儿大。 王翠娟一脸兴奋，见老牛没有反对又跑去找吴玥：“玥儿，等秋季开学的时候，你可得去上学啊，你不是一直想考大学的吗？咱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知道了，妈。” 吴玥正在房间里抱着书本看呢，对于王翠娟说出来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好像她就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在家里自学一样。 王翠娟站在桌子旁边看了半天，见吴玥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心里有了猜测，估摸着一场打击，让她的玥儿自己在脑海里编织了一套生活方式，这个生活里没有公爹的存在，而其他熟悉的人全部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样挺好，闺女不用被以前那些糟心事折磨，以后只管开开心心，做个真真正正的小孩子。 完美！ 等王翠娟兴冲冲地离开，吴玥才把深埋在课本里的脑袋抬起来，脸上写满了困惑，她的房间跟师傅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她妈凭什么觉得她听不到刚才的对话呢？ 但吃绝育药这种事情，除了对身体有一些损害之外，不会有其他问题，吴玥只是想不通亲妈为何要这样做，仅仅只是困惑而已，并没有往下深究的打算。 或许是她妈嫌弃生孩子疼吧，吴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在王翠娟看不见的时候，吴建国往隔壁的大姐家里跑了一趟，受了内伤的吴荣枝现在五天里有三天时间都是在家里歇着的，地里的重活她干不了，全部都落在了许幻臣一个人身上。 突然失去独子的两个人像是一下子没有了生活的奔头，尤其是许幻臣，几天时间鬓边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以前不论什么时候瞅见吴建国都是笑眯眯地迎上去，如今却是木着一双眼睛，眼里没有一点色彩，此刻家家户户都在地里干的是热火朝天，他们夫妻俩，一个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个蹲在门口垂着脑袋抽旱烟。 “大姐，我来看看你。” 还没走到院子，吴建国就吆喝了一声，屋里没有动静，许幻臣闻言抬起头，慢腾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愣了好长时间才说了一句：“哦，建国啊，啥事？” 明明还住着人，许家的院子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破败感，不远处厨房的门歪歪扭扭地敞开着，据说是前几天忙着救许山的时候被人给挤坏了，但显然许幻臣没有心情去修。 门口的地上散落了好多的烟灰，到处都显得死气沉沉。 吴建国叹了口气之后又重新振作精神，吴荣枝是他的亲大姐，两个人不仅有亲情，还有小时候一起带大弟弟们的“战友情”。 虽说各自结了婚以后有个小家，但在吴家没有盖小平房之前，两家人相处得跟一家人没什么区别，现在大姐家里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吴建国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他这几天一直思来想去一直想为大姐做些什么，却是毫无头绪。 不过昨晚王翠娟的话倒是启发了他，吴建国因此才来找许幻臣的。 “姐夫，你想去供销社上班吗？” 还在一心抽着旱烟的许幻臣愣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现在听到这话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是怎么回事？ “不去吧，没啥意思。” 儿子都没了，就算去供销社上班又如何呢，挣了钱给谁花啊？ 吴建国一直都知道许幻臣做梦都想去供销社上班的，只不过弟弟们太多，他不可能舍弃家里的三个弟弟，找关系把许幻臣这个姐夫送到供销社去，何况就算是他想，他爹也是不允许的。 但是现在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他可以想办法把许幻臣送到供销社去了，没想到许幻臣本人还迟疑了。 “姐夫，话不能这么说，你跟我大姐都还年轻，以后怎么着谁也说不准不是，凡事看开些。”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荣枝粗暴地打断了。 “滚，吴建国，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处都让你占完了，你带回来的好闺女还把我儿子给克死了，现在又来假好心，我吴荣枝没你这种弟弟，你给我滚出去！” 这要是放在以前，吴荣枝指不定比许幻臣答应得还快，供销社的工作啊，谁不眼红，可是现在她一心沉浸在儿子被吴玥克死的执念里，一想到那个跟儿子八字不合的吴玥是被吴建国带回来的，她看自己的亲弟弟就横竖不顺眼，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巴掌甩在了吴建国的脸上。 第265章 小孩子要的不多 吴建国只是懵了片刻便回过神来，吴玥克死许山的这种说法他不是第一天听说了，之前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但现在看吴荣枝狰狞的表情，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想起来昨晚王翠娟说过的话，吴建国试图解释：“大姐，不是你说的那样子，这跟玥儿没关系。” 吴建国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荣枝抢白：“怎么没关系？我家山子从小就不生病，皮实的很，就是你把吴玥带回来以后才开始出问题的，撇开山子去河里洗澡发烧这事儿不谈，后面的事情怎么说，我家山子明明很聪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变傻，那段时间跟他玩的最多的人就是吴玥，你敢说跟吴玥没一点关系吗？” “这都是迷信，不能信。” “我呸，别跟我讲什么迷信不迷信的，我就信刘半仙儿的话，刘半仙儿就说是有人跟山子八字相克把我家山子给克傻的，那人除了吴玥没跑，就是她！再说了，供销社好好的工作你不给旁人为啥偏偏给你姐夫，你说你是不是心虚，想用供销社堵住我们的嘴，我告诉你，没门儿，我家山子可不是供销社的一个破工作就能抵了的！” 吴建国企图跟失去理智的吴荣枝讲道理，那怎么可能说得过她嘛，一旁的许幻臣终于是有了动静，撇下手里的烟袋子，把吴荣枝强行拉到床上躺着之后，示意吴建国跟他出去说。 “陈大仙儿说，你大姐有可能失心疯，你别跟一般见识，至于供销社的工作就算了吧，你给建军他们几个留着吧。\"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大概就是许幻臣现在这个状态吧。 吴建国倒是没生吴荣枝的气，他来许家院子之前就已经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过一遍了，这会儿倒是能接受这样的场面，只是看着许幻臣有些佝偻的脊背，心里一酸。 夫妻之间日子过得长了，孩子就成了联系感情的唯一纽带。现在这个纽带没有了，照大姐现在这个状态发展下去，这场婚姻还不知道能不能持续下去？ 八九十年代，在黄连庄这种地方离婚绝对是非常丢人的事情，吴建国是不愿意看见吴荣枝一步步把自己的生活过成悲惨的样子，他是来给夫妻俩送希望的。 心里一动，吴建国喊停了许幻臣：“姐夫，不如你们再要个孩子吧？” 许幻臣头也没回：“呵，你大姐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你清楚，说这话不是戳她的心吗？” 吴建国一急，脱口而出：“不是，我是说要，要别人家的孩子。” 这年头从别人家里要个儿子抱回来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捡个闺女回来还是相当容易的，吴建国不免又想到了吴玥的那些遭遇，暗示许幻臣可以抱个闺女回来养，被别人家嫌弃的女娃娃，到了许家就算不能吃饱穿暖，起码是没人跟她争宠爱的。 许幻臣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吴建国，他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谁没事吃饱了撑的给别人养孩子，但要说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到处都有，只要有心捡个女娃娃回来确实很容易，要是能捡个男娃娃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许幻臣似乎又看见了希望，他冲着吴建国点了点头：“行，我想想。” 吴建国一看许幻臣那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通一半了，也不再劝说什么，转身回去。 许家院子里的争吵终究还是传了出去，吴玥克死许山的说法也被“坐实”，为此王翠娟还恼了吴建国很长时间。 “你说你要给他们介绍工作，把许幻臣拉出来悄悄说不行吗？为啥非要当着大姐的面，她那人最计较了，你不知道吗？” 吴建国会想着把许幻臣介绍到供销社去上班，这个王翠娟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的男人就是喜欢大包大揽，宁可不管自家的事情也不会看着别人难过，但她是没想到吴荣枝会说工作是因为心虚，因为补偿。 现在吴建国是骑虎难下，工作的事情不给不行，给了也有一种憋屈感。 吴玥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没想那么多，无意间看到王翠娟沉着脸跟亲爹吵架，才想起来问一问。 王翠娟赶紧收起怒容，劝说道：“玥儿，不关你的事情，你回屋看书去吧。” 吴建国抿着嘴只敢看着娘儿俩，不敢开口说话，倒是吴冬人小嘴快：“他们说姐姐克死了山子哥，姐，你是怎么克死的？” 王翠娟想要去捂吴冬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气得在吴冬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力道不重，但吴冬却吓得哇哇大哭。 吴玥一把揽过吴冬到自己怀里：“妈，你打冬子干啥，他又没说错。乖，不哭了，咱妈打你不对，不是你做错了。” 吴冬似懂非懂，靠在吴玥怀里抽噎，王翠娟一时间有些懊恼：“玥儿，冬子瞎说的，你别听他胡说，山子的死跟你没关系啊。” 等安慰好了吴冬，吴玥把他交给吴建国带着，拉着王翠娟坐下：“妈，我总觉得你最近对我小心翼翼的，这是为什么啊？你是我妈，是我的长辈，应该是我孝敬你，尊重你，对你小心翼翼才对啊，不是让你反过来讨好我啊，还有冬子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为了我连冬子都不管了，我看你有好几次都在教育他，让他着我，我是他姐，他是咱们家最小的孩子，不应该是咱们一起保护他的吗？” “我......” 王翠娟一时有些语塞，她没想到自己最近的表现这么明显，甚至都让玥儿有了一些不适应，可是一想到以前的那些事情，她就恨自己做得不够多，生怕哪里出了纰漏，让玥儿再一次感受到被抛弃的滋味。 见王翠娟半天说不出来话，吴玥也很迷茫，只好继续劝慰道：“我跟冬子都是你的孩子，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做妈妈，肯定怕很多地方都做不好，是不是？没关系的，我也是第一次当孩子呢，我们一起努力啊。再说了，你就算没当过妈妈，总是做过孩子的吧，我们小孩子要的不多，爸妈实心实意爱着我们，不帮架，不偏颇，不顾此失彼就好了。” “不帮架，不偏颇，不顾此失彼......” 王翠娟把吴玥的这句话足足念叨了有三四遍才停下，看着吴玥目光灼灼：“玥儿，要是妈哪里做得不好，你就像今天这样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妈肯定改。” 吴玥乐得扑到王翠娟怀里：“哎呦，我的好妈妈啊，你别这么紧张，你做的很好，你是最最最最好的妈妈，真的，倒是冬子，你可得好好安慰一下才行，我看他最近都消沉了不少，没以前爱笑了。” 王翠娟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揉揉吴玥的头发，心里放松不少：“行，妈听你的，我现在就去看看冬子。” 第266章 这十里八村可能容不下玥儿了 王翠娟走了以后，吴玥堆笑的脸慢慢沉了下去，她的记忆里对许山是没什么亲情的，顶多就是带着他玩了两天而已，姑姑失去唯一在儿子，说实话这种事情确实挺打击人的，但她不能把许山的意外死亡硬生生说成是被克死的。 这是在农村，不是谁都不认识的大城市里，随便怎么说也没几个人在意，农村里一句谣言传出去，不死也得扒层皮，这是得把她恨成什么样子，才不管不顾地到处说是她把许山克死的。 按理说这种事情对现在的吴玥来说不应该放在心上的，但一出门就迎上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她自己也会觉得难受，解释又解释不清楚，挺让人烦躁的。 想到前几天师傅跟亲妈还去找了刘半仙儿，吴玥联想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的经历，内心一动，把桌子上散落的书本收拾好之后，起身出门准备去王村。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种东西还需要让刘半仙儿出面说清楚比较好。 这会儿吴家院子里几乎没人，王翠娟在堂屋里跟吴冬说着话，男人们下地干活去了，老牛则是知道吴玥彻底没事之后，天天往山上跑，一心研究中药材，崔英也不总是钻在厨房里不出来了，经常还会跟着吴建党下地去，就连不愿意下地干活，经常躲在家里的刘弟来，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要去王村，肯定是要跟亲妈说一声的，说不得还得拎些东西才行，总不能空着手就去王村请刘半仙儿，是以，吴玥先去找了王翠娟。 ”妈，我想去一趟王村，找找那个算命的叔叔，让他来跟姑姑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我把许山给克死的，咱家有没有鸡蛋什么的，我拿些去。“ “不行，你不能去！” 王翠娟根本就没把吴玥的话听完，立马就拒绝了她的提议，速度快到让吴玥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她不太确信地又问了一遍：“为啥啊？” 刚才还对她小心翼翼的，这会儿就彻底大反转，开始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了？ 吴玥表示亲妈这反应也太两极分化了吧。 王翠娟哪里知道吴玥是误会了，她有自己的考虑，这几个月的经历明晃晃地告诉她，许山被吴玥克死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吴玥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长得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点点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谁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因果轮回，善恶相随呢？ 现在还只是个谣言，真要把刘半仙儿找来，他看完吴玥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还要坐实许山被吴玥克死的说法呢。到时候就是想洗都洗不掉，她的玥儿以后还怎么好好的长大，这肯定不行！ 吴玥好说歹说，王翠娟就是不同意，她无法，只能选择暂时不管，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想着等抽个时间自己悄悄地去。 王翠娟见状赶紧哄她：“玥儿乖，就是几句话而已。别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专心学习就行。” 吴玥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却在默默吐槽着：既然不在意的话，你为啥还跟我爸吵架啊？ 王翠娟这会儿要哄着吴玥，害怕她偷跑出去，又要看着吴冬，知道他年纪小，生怕他出去玩的时候乱说话，眼看又要到中午了，干脆把两个孩子都拉到厨房去，绑在身边她才好放心些。 “妈中午给你们炒鸡蛋，吃点儿好的，今天的不愉快就都跑走了啊，谁也不许再出去说许山被克死的事情，知道吗？” 吴玥懂事了，自然是没意见，吴冬转着眼珠子跟王翠娟讨价还价：“那冬子要吃两个鸡蛋。” “行行行，你只要能把嘴闭上，吃十个都行。给，帮妈打鸡蛋。” 王翠娟从瓦罐子里掏出来两个鸡蛋递给吴冬，吴玥去橱柜里拿碗。 “啪，啪。” 两声鸡蛋磕碗的声音，别看吴冬人小，打鸡蛋做得还挺老练，两只小手一掰，黄灿灿的鸡蛋裹着蛋液落入碗中，握着筷子一阵搅动之后双手捧着碗端到王翠娟跟前卖乖：“妈，我弄好了。” “太棒了，这蛋液打得超级均匀，冬子真能干！” 一顿彩虹屁夸下去，吴冬羞得脸都红了，扭着身子十分不好意思。 吴玥拉着他在灶火旁边坐下：“咱俩帮忙烧火吧。” 天还是有些炎热的，王翠娟见两个孩子听话，又不忍心看着他们在小厨房里受煎熬，再三叮嘱一番之后，好心催着两个人出去等吃饭，谁知吴冬竟然不干：“不行，我要吃鸡蛋。” 热锅里的油开始冒烟，王翠娟也顾不上她俩，把搅拌好的蛋液里撒上葱花，又添了一点点粗盐进去，随着“滋啦”一声，蛋液在锅里快速形成蛋饼的样子，很快鸡蛋的香气就从灶上飘出来，吴冬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等着出锅。 王翠娟拿着铲子把鸡蛋小心地翻炒几下，等熟透了才从锅里盛出来在一旁放好，用清水把锅稍微清洗一下之后，继续炒下一盘菜。 待从小厨房里出来，吴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家了，王翠娟看他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决定服个软：“别皱着眉头了，我今天那也是气不过才说话重了些。” 吴建国放下筷子，看着吴玥那张熟悉的脸庞，重重地叹了口气：“媳妇儿，不如咱们一家人搬到市里去住吧？” 王翠娟刚端起的碗又重新放下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吴建国：“真的？你同意我去做生意了？太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吴建国苦笑一番：“越早越好，我这几天把供销社的事情处理好，再去市里找找看能不能租到合适的房子，争取在玥儿开学之前弄好。” “行。” 王翠娟扒拉一口饭，一下子胃口大开，但几分钟过去，一向能吃的吴建国碗里还是满满当当，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咋了？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这十里八村可能容不下玥儿了。” 第267章 准备搬家 王翠娟顿时也没心情吃饭了，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吴建国把出去一趟听到的话给在座的学了一遍，刚听完王翠娟就气得摔了筷子：“一群没见识的人，呸，我玥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鬼，你见哪个鬼是大白天还能出来晒太阳的？” 吴建国伸出一只手帮王翠娟顺着气，同时也劝慰着：“谁说不是呢，咱玥儿的变化咱也解释不清楚啊，对不对，要我说干脆咱们搬走算了，正好你不是说想出去闯一闯嘛，咱们一家人一起去。” “好啊，咱们一起去。” 吴玥嘴里含着饭，说话有些不清楚，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要是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黄连庄的话，吴玥还真的会想尽各种办法把这种事情压下去，但既然爸妈有搬去其他地方住的想法，吴玥就不愿意在这方面花心思了，别人爱咋说咋说，不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就行。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不能一个个都去堵上！ 再说，她马上就要去上高中，以后回来的时间肯定是越来越少，说白了，村子里的闲话还是爸妈替她受着的，现在能跟爸妈一起去市里，她巴不得呢。 晚上老牛回来听说了此事，跟吴玥一样高兴：“建国，我在市里面有个小院子，够你们一家人住了，到时候就搬那里去。” 吴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推辞，谁知老牛跟他说完之后又开始转头找吴玥：“玥儿，你还知道那小院子在哪里吧？到时候你带着你爸妈去，屋里东西基本都是齐全的，锅碗瓢盆啥的不用带。” 没人发现老牛看着吴玥的眼神里带着些紧张。 吴玥点点头，师傅就她一个徒弟，再说他的小院子现在也没人住，暂时搬过去过渡一下挺好，只是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师傅，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老牛回过神，含糊其辞：“啊，去，我也去。” 七月份的高考时间刚过，吴玥还在帮着爸妈收拾家里的东西，虽然小院子什么都不缺，但衣服被褥这些少了不行，而且从枯水镇到富源市还没有班车可以坐，靠人徒步的话东西太多又拿不了，家里几个人各说各有理。 王翠娟想省钱，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吴建国想省事，只愿意凑齐当下能用的东西立马走人，而老牛呢，只想说，我兜里还有几个钱，不如什么都不带，到了市里再买现成的。 正当几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吴家院子里突然传来顾志安的声音，欢喜里带着一丝的克制，一声“玥儿”，叫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抬头。 但当事人吴玥是浑不在意，欢快地朝着他招手：“顾志安，你来得正好，我们要搬去市里住，你得帮忙搬家。” 顾志安飞快地跑过去，规规矩矩地喊了人之后，站在吴玥身边连连点头：“没问题，都交给我呗，我、我......” 吴玥抬起头冲着顾志安笑笑，可就是这一笑直接让他看傻了眼，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我”了半天，后面愣是没蹦出来一个字。 吴玥拍他一下，没好气地笑道：“怎么了？几个月不见，不认识了？” 顾志安回神，慌忙往旁边挪了一步，低着头不敢再乱看，脸庞发烫他却浑然不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玥儿怎么完全变样了？！她怎么这么好看？！我现在更加配不上她了？！ 高考刚过，顾志安感觉还不错，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跟吴玥分享，他想给吴玥证明自己也在悄悄努力，慢慢成长，不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脑子不正常”的人。 可是现在谁来告诉他，吴玥为何变得这么好看了？ 身为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孩子，顾志安太知道一个优秀的长相能给人带来多少好处了，以前他还可以劝慰自己说只要在学业和工作上努努力，一定能有机会把吴玥留在身边的，可现在他有些不自信了。 顾志安一直都知道吴玥没什么大志向，她就希望可以拥有一份简简单单的幸福，但是如果凭借她的优势拥有了更好的资源，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会愿意继续往上走的吧？ 何况吴玥因为前世的经历不管做什么都会有更大的优势，只要给她一个合适的平台，进步的速度只会比他更快， 想到这里，顾志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刚看见吴玥的那份喜悦一点点褪去，他握紧拳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说，心里默默地计划着自己在哪方面还能再进步一些，省得将来跟吴玥的差距越来越大。 老牛站在不远处察觉到顾志安的紧张，只觉得好笑。 人不大，心思可不少。 他把大手一捞，把顾志安拽到自己身边：“愣着干啥，你既然来了，就帮着搬家！” 老牛指挥着顾志安归置东西，在场的除了吴玥跟吴冬没那么多想法之外，王翠娟和吴建国也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他俩都做了五年夫妻了，能不懂顾志安眼神里浓的都快拉丝的情谊？ 王翠娟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门疼，这小子上次来的时候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不对劲呢，那会儿光想着玥儿昏迷的事情，忘记调查这小子的底细了。 她记得这是牛叔的儿子？ 重新换了笑脸，王翠娟朝着老牛的方向走过去：“叔，我记得这小伙子是叫顾志安吧，怎么跟你不是一个姓啊？” 这不得不提老牛那些伤心事啊，吴玥忙阻止：“妈，他们家情况比较复杂，你别问了，赶紧收拾吧。” 老牛见吴玥神情自若，依然还是没能想起来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突然就很想知道现在的吴玥到底是怎么把顾家的事情合理化的。 反正在站的都是自己人，老牛是没什么看不开的，跟王翠娟解释道：“我早年因为一些事情跟他妈离婚了，这孩子一直跟他妈生活呢。” 得，正主都不避讳，吴玥一下子也没了顾忌：“可不是嘛，顾志安小时候过得可惨了，不知道被哪个没良心的人抱走扔了......” 第268章 崔英阻挠 老牛跟庄晓楠是长辈，他们的事情吴玥不敢大肆乱说，但对顾志安的经历却没什么顾忌，捡了些无伤大雅的糗事拿出来说给王翠娟听，眼看着越说越离谱，连当事人都惊了。 “玥儿，我什么时候被人给扔到臭水沟了，我怎么不知道？” 吴玥振振有词：“你忘了，晓楠阿姨说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臭的，洗了五遍都没洗干净。” 顾志安愣在原地像是一只呆头鹅一样，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玥儿跟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难道在站的各位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王翠娟不知道顾志安也是吴玥秘密的知情人之一，这会儿被吴玥讲的事情逗得哈哈大笑，倒是老牛第一时间察觉到顾志安欲言又止的模样，悄悄扯了扯他的手臂，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他使了眼色。 顾志安立马明白过来，看来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等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他第一时间跟着老牛去了小平房，询问具体情况。 吴玥声称有些累，回到了自己房间，实际上到了屋里关上房门之后，她却静静地坐在书桌旁边，支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老牛把吴玥的一些变化和他自己的猜测讲给顾志安听，临了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后山的事情了，你别在她面前瞎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顾志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第二天。 东边的山脚下一轮红日慢慢探出头来，沉睡了一整晚的吴家大院也开始慢慢热闹起来。按照原计划，王翠娟跟吴建国是打算今天就先带着吴玥跟吴冬去市里暂时安顿下来，到时候看缺什么东西再慢慢添置。 吴家人都知道此事，今天自然是要晚一些才去地里干活的，吴建军几个都在家。 王翠娟一起床就准备进厨房，怕大家挨饿，她昨天已经烙了足足二十张大饼，准备在路上休息的时候吃，谁知昨天傍晚顾志安就来了，据说还开车来的，便想着让吴玥跟吴冬还有老牛坐车去市里，一个个老的老，小的小，估计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至于她跟吴建国可以扛着行李慢慢走，大饼肯定是吃不了那么多的，正好再做个面疙瘩汤，就着饼吃一些，填填肚子。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崔英正拉着刘弟来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王翠娟想了一下还是吆喝一声：“妈，弟来，你们今天起这么早啊？” 崔英见状拉着刘弟来又回了屋子里去，压根没正眼看一下王翠娟，王翠娟表情讪讪，但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刘弟来被人使劲拉着，走得磕磕绊绊，劝慰王翠娟：“大嫂，我劝劝咱妈啊。” 王翠娟点点头，没再吭声，她跟吴建国决定辞了供销社的工作要去市里发展，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告诉崔英的，吴家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平时难得说句话的崔英反而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 没了吴祥之后，崔英话也变得多了一些，声音更是中气十足：“吴建国，你不去供销社上班，那爱国以后上学咋办？建党还没娶媳妇呢，你是大哥，这事儿你不能不管吧？” 吴爱国从读小学开始，一应花销全都是吴建国出的，这崔英当然知道，但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老太太，能帮什么忙呢，连给儿子们攒钱都要靠挨打才行呢，这些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眼看着，好不容易爱国都读到高中了，吴建国一声气不吭，就把那么好的工作辞掉，这怎么能行呢？ 崔英再怎么睁眼瞎，也是知道这年头只要能考上大学，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她净等着这一天呢，好不容易熬死了吴祥，谁知吴建国竟然来个这么一出。 不管怎么说，崔英是不相信吴建国能闯出什么名堂，更别提还会有稳定的收入可以继续供吴爱国上学的。所以她不支持老大一家人搬走。 吴建国在吴家那是个什么形象，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宁可饿死自己也不会亏了三个弟弟，怎么可能眼看着吴家没有了吴祥这个当家人之后还要着急忙慌地全家搬走，这事儿一定是王翠娟在背后捣鼓的。 崔英不知怎么就想起来王翠娟刚嫁到吴家的时候不安分的样子，趁机敲打着刘弟来：“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你大嫂学，嫁了人就得听自家男人的，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女人生下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给他们生儿子，做饭洗衣服的。” 生儿子这点儿刘弟来倒是赞同，谁让她爹妈一口气生了三个闺女，命中无子呢。 至于其他的，刘弟来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妈，有时候男人的话也不一定对，不能全听的，你看我爹，非说能生儿子，哄着我妈生了一个又一个，哪个是儿子了？都是骗人的。要不是我爹对我妈还行，在家能帮着洗衣服做饭，我妈早就不跟他过了。” 这话崔英可不认同：“你懂什么，人家不都说了嘛，男人是天，天要是塌了，咱们女人还咋活？你公爹在世的时候，你见我什么时候让他做过那些，不都是把饭端到他手里去的。” 崔英眼看着留不住大儿子，这会儿想敲打一番二儿媳妇，不能让老二家也跟着翅膀硬了，谁知道刘弟来跟王翠娟完全不一样，她压根不吃崔英那一套。 吴建国不打算搬走之前，有王翠娟在前面顶着，再加上刘弟来刚嫁进来没多久，婆媳俩之间没发生过什么冲突，顶多就是看见吴建军干的家务活多一些，在心里嘀咕两句，没想到现在婆媳俩直接把这事儿搬到明面上来了。 崔英有些生气，瞅准刘弟来的胳膊就一把掐了下去。 刘弟来根本没有防备，疼得“啊啊”乱叫。王翠娟听到声音赶紧从厨房里面出来，结果只看见刘弟来慌慌张张地从婆婆的屋子里跑出来，而她的婆婆崔英却是不见踪影。 王翠娟见刘弟来一手捂着胳膊，上前询问：“这是咋了？” 刘弟来还没来得及跟王翠娟解释，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大姐。” 第269章 一见倾心 来的人是刘弟来的小妹，名叫刘桃花，今年十五岁。 刘桃花的名字是她出生的时候刘弟来这个做大姐的拼命给争取的，要不然家里姐妹三个都得是招娣，盼弟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刘桃花人如其名，长得也是粉嫩可爱，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从小就黏着大姐，刘弟来出嫁之后也是三天两头往吴家跑，王翠娟这个做大嫂的自然对她是很熟悉的，当下就越过刘弟来跟刘桃花亲切地打招呼：“呀，小桃花来了，吃饭没，嫂子烙的有大饼，快跟我进屋尝尝。” “吃过了呢，我就是跟紫香闲的没事，来看看大姐。”刘桃花说着把身边的小姐妹拉到前面跟王翠娟介绍，“大嫂，她叫郑紫香，跟我是一个村的，她说你家新来了一个小姐姐，特别漂亮，在哪儿呢？我看看。” “嗯，进屋坐吧。” 王翠娟的热情瞬间淡了两分，她的印象里，玥儿变了样子之后，小桃花还没有见过呢，现在能这么问如果不是刘弟来回娘家的时候扯闲话传出去的，那就是郑紫香撺掇的。 郑紫香有多少心眼子，王翠娟能不知道吗？她从上次经过吴玥提醒之后就暗中打听过了，这小妮子不是总缠着王强的吗，这会儿怎么有闲工夫跑到吴家来了？ 经过王翠娟身边的刘弟来莫名觉得大嫂身上带着一股杀气，赶紧解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王翠娟白了刘弟来一眼，倒是没有其他太大反应，自家弟媳什么脾气，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平时脑子缺根筋，但真要是遇到大事，还是清醒的，她相信刘弟来不会把这种诡异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 郑紫香跟在刘桃花的身边，不似之前在王村的时候那么精神，反而是脸上带着怯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站的三个人把她怎么着了呢。 不过王翠娟自认已经是大人了，也不会当面跟郑紫香计较，反正她们今天就要搬走了，就算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也不会传到吴玥耳朵里去的。 眼看着天已经大亮，该收拾东西走人的，王翠娟隔着房门喊了吴玥一声。 “咯吱”一声，吴玥这边的房门应声而开，隔壁老牛房间的屋门也同时敞开，顾志安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短袖站在门口，探出一只脚，歪着脑袋往吴玥的方向瞅，脸上笑容大开：“玥儿，早上好。” “早。” 吴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顾志安打完招呼，避开院子里的众人直接去了厨房打水洗脸。 昨天老牛跟顾志安说的那些话，吴玥全部都听见了，她虽然不懂自己身上为何会发生那些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最起码是知道现在这张脸如果频繁出现在之前认识她的那些人面前会引起怎么样的波动，干脆不要见面好了。 只是吴玥这么想，其他人却是不给她机会的，尤其是刘桃花就是专门来看吴玥的，看见她从屋子里走出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揽住她的胳膊：“你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吗？我十五岁，你多大啊？” “十六。” 吴玥低着头往前冲，冷不丁被刘桃花拦住，有些恼，刚想抬头训她两句，但是对上小姑娘天真无邪，满眼惊艳的模样，顿时又不舍得说重话了，很没骨气地哄劝道：“我先去洗把脸啊，一会儿再来啊。” “昂，好。” 刘桃花盯着远去的吴玥还不忘给郑紫香招手：“小香香快看，这个小姐姐真的很漂亮啊。” 然而喊了半天，也不见小姐妹上前，刘桃花转身去找，这一找不得了，郑紫香还站在原地发愣，而眼睛则是一点儿都不避讳，直勾勾地看着另外一个房间门口的男孩子。 “呀，这个小哥哥也好漂亮啊，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刘桃花只觉得今天实在是来对了，一下子看到两个漂亮的人，她站在离顾志安有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站定，笑呵呵地看着顾志安。 顾志安被别人看得多了，也不觉得刘桃花这行为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他这会儿可没心情跟别人聊天，他还要跟吴玥一起洗脸吃饭呢。 从今天起，他要紧跟着吴玥的脚步，每件事情都与她一起做，这样肯定不会比她落后很多的！ 顾志安没回应刘桃花，紧跟着吴玥，前后脚去了厨房，王翠娟早在吴玥回应她的时候就去盛饭了，还站在院子里的刘弟来则是喊停了自家小妹：“小桃花，来大姐屋里，紫香，你也来。” 刘弟来可不敢让刘桃花跟郑紫香去惹顾志安，别看她一天天在家不干正事，但是吴家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刘弟来可是摸得透透的。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顾志安眼里只有吴玥一个人，而那个吴玥呢仅仅几个月时间就彻底把大嫂的心给拉了过去，大嫂还能为了她生生挨了大姑姐好多棍，现在是恨不得捂在怀里宠着，为此都要舍弃吴家了，可见心机有多深。 虽说吴玥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在意顾志安的样子，但往往这种人占有欲最强，要是她哪天动了心真把顾志安放在眼里，到时候再回过头来找那些试图靠近顾志安的人算账，那谁受得了啊。 她刘弟来才两个妹妹，哪一个都是宝贝疙瘩，可不能因为无心之失，将来被算计喽。 刘桃花听见大姐喊她，又忙不迭地往刘弟来身边跑，走的时候还不忘拉郑紫香一把，郑紫香猛地回神，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刘桃花进了屋子。 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懂得藏自己的眼神，刘弟来看在郑紫香是小桃花好姐妹的份上，忍不住提醒一句：“看归看，别动歪心思啊，吴家的这两个哥哥姐姐可不是你们能攀得上的。” 小桃花啃着刘弟来递给她的苹果，说话含糊不清：“大姐，我啥样你不知道吗？我就是看看，紫香也一样的。” 刘弟来把另外一个略微泛青的苹果递给郑紫香：“但愿吧。” 然而，站着的人却不伸手去接，看样子刘弟来跟刘桃花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放在心上，满脑子都是顾志安歪着头笑得让人眼花的模样。 刘桃花已经啃完了一半的苹果，见郑紫香依然没有动手，便从刘弟来手里接了过去塞给她：“你吃啊。” 手上的动作大了些，郑紫香总算是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脸红得不像话，嚅嗫道：“大姐，那人是谁啊？” 第270章 冒失 刘弟来气得差点儿捶胸口，敢情她刚才那话是白说了啊，这小妮子才十五岁，开窍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别打听！在我屋里玩会儿就早点跟小桃花回去，家里最近乱的很，等过段时间你们再来玩也不迟。” 郑紫香摩挲着手里的苹果，意识到刘弟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刘桃花已经把手里的苹果啃完了，拉着郑紫香就想去找吴玥。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出门就能碰到，刘弟来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拽住两个人又慎重地叮嘱了一遍，这才跟在两个小姑娘后头去找了吴玥。 吴玥早就已经洗漱完毕，跟顾志安正埋着头坐在小饭桌上吃饭呢，也不知道是顾志安的上半身太长还是小饭桌太小，远远看过去，他的脑袋就快跟吴玥的脑袋挨着了，那么近的距离，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头。 莫名的，郑紫香觉得有些生气。 这个吴玥还真的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看见一个男孩子就往上凑，前段时间还把着王强不放呢，这才多久身边又多一个，吴家的人也是，眼睁睁看着吴玥“左搂右抱”，他们当家长的不会觉得难看吗？ 至于吴玥的身份，郑紫香那是一个都不信，她都四处打听过了，王家还有吴家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强的大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闺女，王强的亲妈就更不可能再生出来孩子的，吴玥在郑紫香看来那就是王翠娟找回来给自家弟弟当媳妇的，毕竟王家说到底还是有些穷的，没那么多钱娶媳妇。听说吴玥刚来黄连庄的时候是死了爹妈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被带回来，这不摆明了是找回来的童养媳吗？ 刚走到院子里就能看到吃饭的一幕，刘桃花下意识地拦住郑紫香：“小香香，咱们先去那边玩吧。” 刘桃花随手一指，只是想找个借口先离开，正吃饭的时候凑过去好像不太好。 但郑紫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低头看了一眼还捏在手里的青苹果，一咬牙“蹬蹬蹬”地跑到顾志安面前，略带羞涩地把苹果放在他的碗旁边，嘴里不知道哼唧了一句什么，说完就红着脸拉上刘桃花快速地跑开了。 吴家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这会儿还在花期，火红的石榴花开得正好，两个小姑娘跑到石榴树下停住，郑紫香利用树干挡住了身体，站定之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朝着顾志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刘桃花一路被动，这会儿看着脸已经红成猴屁股的郑紫香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看看头顶上的石榴花，再看看郑紫香，想着可能是因为花太红，才映得人脸通红。 吴玥听见刘桃花的声音了，想着站起来跟人打个招呼，那姑娘脸蛋圆圆的，看着还挺可爱，谁知嘴都没张开就看见人被拉跑了，再回首，桌子山多了一个青苹果，放得有些急，苹果这会儿还在晃悠呢，骨碌碌差点儿滚到地上，吴玥眼疾手快地给接住了。 “人家给你吃的，拿好喽。” 吴玥现在压根儿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郑紫香，但她自认为还没有霸道到不允许朋友也不喜欢郑紫香，明知手里的苹果是不可能给她的，理所当然地扔到了顾志安的手上。 顾志安转手又送到吴冬的手里：“小冬子，给你吃。” “酸，不要。” 吴冬小脸一皱，连忙把顾志安的手推开，这个时候的苹果都还没有熟透呢，酸中带涩，一点儿都不好吃。 顾志安笑笑，把手里的苹果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讨好似的对吴玥说道：“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吴玥撇着嘴，略带着嫌弃：“咦，好好说话，怎么还黏黏糊糊的。” 顾志安顿时垮了脸，惹得看不清状况的吴冬“咯咯咯”一直笑。 郑紫香远远地看见青苹果又被丢在小饭桌上，三个正在吃饭的人聊得火热却是看都不看那苹果一眼，心里一阵难受。 几个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没前去打岔，院子里除了吴冬都老大不小的，郑紫香的行为虽说冒昧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单独拎出来教育一顿，再说了，谁也不是她的父母，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旁人的闺女吗？ 顶多就是刘弟来在没人的时候再三叮嘱了一番刘桃花：“你以后少跟郑紫香玩，你看看人家吴玥就比你大一岁，人家将来可是要去读高中考大学的人，厉害着呢。” 刘弟来现在是不喜欢郑紫香也看不上吴玥，但好歹吴玥有一点让她欣赏，就是没事钻在屋子里读书，那念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书上的东西她好像都懂，不需要人教，自己在家就能学习，就为这刘弟来也愿意说她几句好。 刘桃花从小就受刘弟来的熏陶严重，天天听大姐在耳朵边念叨读书这好那好的，奈何刘家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再加上家里条件也不咋地，姐妹三个勉勉强强上了个小学，没当睁眼瞎就不错了，现在听刘弟来夸吴玥，瞬间眼睛亮了三分。 尽管还没有跟吴玥正式认识，但刘桃花已经开始崇拜她了：“太厉害了吧，人长得好看就算了，竟然还会念书，怎么这么好啊？我要去找小姐姐玩。” 刘桃花撇下刘弟来转身跑去找吴玥，王翠娟正带着众人打包行李，家里的平板车已经装好了，大包袱里面塞了不少衣服，还有一些被褥，凉席，板凳一类的东西，把小小的平板车塞的是满满当当。 吴建国的几个弟弟也在帮忙收拾，吴玥被王翠娟安置在一旁看着：“你看好冬子就行，没多少东西，不用费事了。” 装好的平板车用绳子固定好，基本就算完了。 吴建国把三个弟弟拉到一边说话，崔英到现在都不出来，也不愿意见他，吴建国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建军，家里以后你多照顾些，我这一出去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的。” “大哥，你放心吧，不用担心咱妈，还有我跟建党呢。” 吴建党跟着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推起平板车想送送大哥一家人。 吴建国把平板车的把手拉到自己手里：“不用送，到镇上就有车，你也老大不小了，结婚的事情心里要有个数，别太让咱妈操心，知道不？” 要说起来，吴家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吴建党，看见他吴建国就不免多叮嘱几句。 吴建党依旧沉默着点头，没人看见他的嘴角翘了翘，似乎是在笑。 第271章 分别 叮嘱完吴建党，吴建国又去找吴爱国：“你趁着放假的时间好好陪陪咱妈，等开学了我回来接你。” 吴爱国完全没当回事，嬉皮笑脸道：“大哥，就是出门做生意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别那么伤感啊。”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什么生啊死啊的，赶紧的吐口唾沫，再打一下嘴。” 崔英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朝着吴爱国的后背拍了两下，出远门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她的老小子也是糊涂了，说话没个轻重。 吴爱国朝着大哥眨眨眼，见亲妈一直盯着不放，不得已给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年代了，过过嘴瘾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呢？ 刚看着吴爱国抬手拍了一巴掌，崔英这才不追究，转头见大儿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顿时老脸一红，浑身不自在，抿着嘴摸摸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之后一声不吭地进屋了。 她最近矛盾的很，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做才算对的，索性躲起来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吴建国没去追，傻兮兮地笑了笑，招呼妻儿抓紧时间上路。 他就说出远门这么大的事情他妈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不，出来了吧？ 刘桃花和郑紫香早就被刘弟来撵走了，作妖也不看看时候，两个外人在吴家大院要弄出来点儿什么事情，让黄连庄的其他人怎么看？ 刘弟来本人深爱吃瓜，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听别人讲家长里短，但却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闲话。 吴家最近本来事儿就多，公爹死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没一个人提，这事儿迟早要爆出来的，她都不敢想将来怎么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大哥一家又要搬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大姐一家逼走的呢。 婆婆跟大哥一家也是奇怪，怎么就能一点儿都不难过呢，她才嫁进来没多长时间，公爹死就死了，要说伤心是真没有，顶多就是不适应，但吴家其他人都跟没事儿人一样，还真挺凉薄的。 哎，不提也罢。 刘弟来收拢心思，跟大家伙儿一起把人送到了村口，得亏一家人要搬走了，就是有些可惜，大哥找关系把供销社的工作让给了许幻臣，说大姐家里现在日子过得苦，还要经常吃药，先紧着他们，有个稳定的工作就有活下去的念头。 大哥说得大义凛然，刘弟来也不好争，大姐死了儿子，人又变得有些不正常，这时候站出来争论好像确实容易被打。 算了，谁让她是个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儿，说话没有分量呢。 刘弟来给自己安了个大度，不计较的名头，心里痛快了不少，就是转眼看看从前吵吵闹闹的大院突然安静好多，还挺不习惯的。 从前有王翠娟这个做大嫂的在，再加上吴建国喜欢大包大揽，吴家很多事情其他人基本不发表意见，照做就行，这会儿一家人突然走了，刘弟来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这个家以后可能要靠老二家撑着了。 温度慢慢升了起来，吴玥一行人途径通往后山的路口时，正在负责推车的吴建国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子朝着后山的方向缓缓跪下，开始磕头，三声闷响之后毅然决然地起身，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小吴冬坐在平板车的犄角旮旯里，把亲爹的操作看得一清二楚，不解地发问:“妈，我爸在干啥？” 王翠娟轻轻地捏了捏吴建国的手，见吴建国摇了摇头，笑着哄骗吴冬:“你爸拜拜山神，让他保佑咱们一路顺风。” “那我也要拜。” 吴冬扭着屁股坐不住，挣扎着要从车上下来，王翠娟拗不过只好抱他下来。 吴冬站在地上，学着吴建国的样子磕头，嘴上还念念有词:“山神爷爷，你那么厉害，保佑爸妈生意好好，姐姐学习好好，牛爷爷身体好好。” 原本有些沉默的几个人听到吴冬稚嫩的语气，心情陡然变得轻松，大家相顾无言，哈哈大笑。 吴玥眨眨眼，看向后山的方向，总觉得她对那里异常熟悉，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脸颊，浑身的热气顿时消散不少，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一行人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瞬间好了很多。 离得最近的顾志安一把捞起吴冬抱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调侃道:“那你哥哥我呢，怎么不让山神爷爷保佑我？还有你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吴冬躲在顾志安的怀里愣住了:“哥哥，你什么都有啊，不用保佑。冬子有爸妈，有姐姐，跟哥哥一样，什么都有，不用麻烦山神爷爷。” 顾志安顿住，他是想活跃下气氛来着，没想到自己还被一个小家伙堵住了嘴。 吴玥看着顾志安吃瘪的样子，捂着嘴站在一旁偷笑，见他略有些不服气，还想张嘴继续发问，便把吴冬从他怀里抱过来，重新安置在平板车上。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去拉车。” “遵命！” 顾志安屁颠屁颠地跑到平板车的前头去拉，吴建国跟老牛跟在后面推着，王翠娟带着吴玥站在车身的两侧扶着东西，防止行李掉下来。 货多车重，路上也是坑坑洼洼，等走到枯水镇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吴建国带着大家把车停靠在墙边，去了最近的一家小馆子。 “老板，来六碗炒面！” 北方的小馆子里面食最多，捞面，炒面，烩面，汤面随意挑。 但走了一路，大家都热得很，相对而言，吃炒面是最划算的，上饭速度快，散热也快，最适合需要立马吃饭的人。 只不过这年头，从村里出来的人到镇上往往是舍不得下馆子的，有那钱还不如买几颗糖拿回去逗孩子。 王翠娟一听吴建国要那么多碗面，赶紧伸手拦住:“要不了那么多，来的时候我还带的有好多烙饼，你给玥儿她们点几份就行，咱俩吃点儿饼，喝点儿水也可以的。” 一家人两眼一抹黑要去市里做生意，肯定是要好多钱的，说实话，王翠娟从决定搬家开始就是心惊胆战的，但她谁也没说。 这会儿她是有一分钱也要花到该花的地方，牛叔年纪大了，啃硬邦邦的饼肯定不行，顾志安是客人也不行，玥儿跟冬子还是孩子，也得按时吃饭。 想来想去，只有她跟建国啃饼了。 吴建国看懂了王翠娟的心思，还没到地方，媳妇儿就已经要想着节省了，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做生意需要的是大钱，他们手里的仨瓜俩枣还真不够用的。 吴建国大手一挥示意小馆子的老板照着他要的量做，然后又给几个人分别倒了水放着。 等弄好了这一切才安慰王翠娟:“咱差不了那几碗吃饭的钱，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不能因为搬家，身体都不要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有我呢，饿不着你们三个，放心吧啊。” 第272章 我跟顾志安是怎么认识的? 顾志安看看在坐的各位，突然起身:“我先去把车开过来，省得一会儿还得走过去。” 本来就是打算让吴玥几个人坐顾志安开的车先走一步的，吴建国跟王翠娟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有矫情，只是劝说他吃了饭再一起去也不迟，但顾志安执意要出去一趟，夫妻俩最终也不好拦着。 饱餐一顿之后，平板车上有一小半的东西被塞进了小汽车里，王翠娟头一次见小汽车，只觉得好高级，生怕把车子给蹭坏，什么硬的东西都不敢往上放，最后还是顾志安趁着他们不注意，又拽了些大件东西填了进去，把小汽车里的空间用得差不多了才作罢。 吴玥想跟着爸妈一起走路，半路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她都这么大了，哪里有闺女坐车，爹妈走路的道理。 但王翠娟说什么都不允许，硬是把吴玥推进了车内：“哎呀，你细胳膊细腿的能帮什么忙，快点走吧，再推辞下去天都黑了。” 这时候的天还没黑那么快，要不然吴建国跟王翠娟也不敢下午赶路去富源市，顾志安心里有成算，见吴玥面带愧疚，便从驾驶室下来，拉着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弯腰帮她系上安全带。 两个人的脸几乎快贴上了，顾志安只觉得心跳加快，他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只是在系好安全带以后快速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路上开快点儿，天完全黑之前能跑完第二趟的。” 顾志安开的车说起来还是顾英武去南方出差的时候，碰上一个大型商场搞活动，他不知道怎么滴就手痒痒，去抽了个奖，结果就中了一等奖，费了好大劲才把车弄回富源市的。 车子弄回来之后顾英武很少开，经常是找个地方停着，一来他技术不行，二来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走两步都能到，所以车子很少用的上。 倒是顾志安仗着自己年轻，脑子转得快，经常偷偷摸摸地去练车，后来考了个驾照就上路了，这两年车技倒是还可以，从枯水镇到富源市的路他也不是第一次走，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稳稳当当地把吴玥等人送到了地方。 帮忙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之后，顾志安就要立马开车去接吴建国和王翠娟，吴玥有些心疼他：“你要不先歇会儿，喝点儿水什么的，过半个小时左右再出发也不迟。” “没事，你带着冬子先玩会儿，那些东西等我回来了再收拾也不迟啊，别把自己累着。” 不知为何，吴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关心惹得顾志安浮想联翩，这一幕像极了妻子送丈夫外出时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怕再待一会儿露馅，顾志安火速开车离开。 吴玥无奈，只好跟着老牛一起进了院子。 嘱咐吴冬在院子里玩着，吴玥从行李里面翻出来一个脸盆和抹布，准备先把屋子里的桌椅板凳擦干净，谁知不等她有所动作，就被先一步进屋看过情况的老牛制止了。 “不用忙了，已经有人提前打扫过了。” 土夯成的硬地面上还散落着水未干透的痕迹，堂屋的桌子上比之前多了一块大大的镜子，擦得铮亮，看得出来是有人刚摆在那里的。 吴玥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应该是庄晓楠和顾英武来过这里，心里突然有些暖，她的记忆里只是恰好血型相同，机缘巧合下给生病的顾英武输了一次血而已，没想到竟然被夫妻俩惦记这么久，竟然还提前来帮忙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今天有人要来呢？ 吴玥对老牛发出了灵魂提问：“师傅，晓楠阿姨能未卜先知？” 老牛乐了：“你当她是神仙啊，还未卜先知呢，顾志安那小子提前通风报信的呗。” “哦。” 吴玥对上老牛戏谑的眼神，缩着肩膀，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这顾志安也太贴心些吧，她跟顾志安好像也没认识多久，这人怎么还挺殷勤的，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记得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 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 吴玥拧着眉毛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的顾志安呢？ 老牛见吴玥一直在不停地拍打着脑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包袱，走上前去查看：“怎么了，小丫头，头疼吗？” 吴玥摇了摇头，随口问道：“不是，师傅，我跟顾志安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额，他是我儿子，你是我徒弟，你俩这......这不就认识了。” 老牛两手一摊，摆了个“你懂得”的表情给吴玥，吴玥长长地“噢”了一声，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她突然想起来偷听师傅跟顾志安谈话，那意思是她好像出过什么事情，不仅是她的脸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应该还有其他变化才对，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变了。 老牛见吴玥没有深究，生怕她想起来什么，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夺过她手里的脸盆和抹布，催着她去玩：“你陪着冬子吧，那些行李我来归置就行。” 吴玥转头瞧见正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的吴冬，没有推辞。 等老牛进了屋，她才悄悄地问吴冬：“冬子，你跟志安哥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记得吗？” 吴冬才四岁啊，他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噘着嘴想啊想，想了老半天，吴玥都快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哥哥背着姐姐来的，哥哥出了好多汗，哥哥哭了，姐姐睡着了，怎么喊都不醒。” 吴冬逻辑有些乱，但不妨碍吴玥从中提取关键信息，也就是说她曾经昏迷过，是顾志安背回来的，应该是走了很长时间的路，所以出了很多汗，至于哭没哭的，吴玥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顾志安出汗太多迷了眼睛，那是汗水，不是泪水。 毕竟她不记得自己跟顾志安有过朋友以外的感情！ 恩，应该就是这样。 吴玥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完全没意识到院子外面进来了三个人，庄晓楠带着顾英武和顾语林全来了。 看见蹲在墙角的吴玥第一眼，庄晓楠就忍不住想哭，这孩子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转念想到顾志安之前在电话里嘱咐的话，她硬生生把眼泪又逼了回去。 吴冬脸朝着远门的位置，最先发现院子里来了人，赶紧戳了戳吴玥：“姐姐，有人。” 吴玥转过身子去看，发现庄晓楠不知为何在抹眼泪，跑过去拉住她：“晓楠阿姨，你怎么了？” “没事，她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你想的。” 顾英武手里拎了好多东西，说话的功夫已经快速地进了院子，不敢多看吴玥一眼，生怕脸上讶异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第273章 一句称呼解尴尬 顾英武虽说在家里地位不显，但在外毕竟是混生意场的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是一眼就发现了。 吴玥变了！完全变了！ 不仅仅是长相变了，就连看人的眼神也变了！她以前是格外冷静的一个人，看似跟谁都处得很轻松，但骨子里却透着压抑和痛苦，眼里藏着的心事特别多。 但现在只一眼，顾英武就知道吴玥现在整个人都是松弛的，以前的那个吴玥确实不在了！ 尽管已经提前给顾志安交代了一番，但庄晓楠和顾语林看到吴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瞳孔收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一个人的长相竟然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变化这么大。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那也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微增加一些成熟和稳重的气质，而不是五官大变革。 瞧瞧现在的吴玥，眼睛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圈，脸小了半圈，白了许多，就连鼻子似乎都挺拔了不少，怎么看都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吴玥被看得有些囧，她现在是知道自己样貌变了，要是不知道的话，一下子看见庄晓楠和顾语林现在的表情，还以为这俩人看见自己跟见了鬼一样呢。 顾英武放好手里的东西，重重地咳嗽两声，庄晓楠这才回了神，抓着吴玥的手看了又看，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稀罕劲儿：“哎呦，几个月不见，阿姨老想你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跟林林去百货商场买了些回来，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屋子里的镜子你看见没，林林买的，她说小姑娘家家的都爱美，得有个镜子能经常照照才行。” “谢谢林林，买的甚合我心。” 顾语林乐呵呵地笑笑，她才不会说那是他哥专门叮嘱她买的呢，还买了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哎呀，她都不好意思说的，也不知道她哥是怎么想到的。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寒暄了一会儿，庄晓楠从一堆东西里找出来一根绳子递给顾英武：“你把绳子找个地方拴起来，我去把被褥整理出来晒一晒，这屋子里潮的很，晒透了好些。” 顾英武照做，庄晓楠又翻腾半天拿出来一些米面粮油准备放到厨房里去，吴玥赶紧追：“阿姨，你别忙活了，住在这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要让你破费这么多。” 乖乖，那可是一袋子的白面啊，还有在吴家从来没吃过的大米，整整一条的五花肉，这得花多少钱啊，她妈看见不得心疼死。 庄晓楠大手一推：“跟阿姨见外了不是，再说这是牛狗剩的房子，你是他徒弟，住这里理所应当的，放宽心，就当是自己家就好。” 东西都买回来了，吴玥就算是真心想拦，庄晓楠也不会让她成功的，硬是拉扯半天把顾英武提回来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归置好了。 院子里的晾衣绳也已经装上，几个人合力把能晒的东西都挂出来见了见太阳，弄完这些，庄晓楠还想去厨房帮忙准备晚上的饭菜，这次吴玥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自己动手。 庄晓楠无法，从院子里找了一根细长的棍子递给吴玥：“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跟林林一起把那些被褥敲一敲，里面的棉花能松软些，以后盖着舒服。” 王翠娟打包的有被子，庄晓楠也准备的有，只不过长时间没用，多少带着些潮湿的味道，确实需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吴玥拗不过，只能跟着顾语林来院子里看着晒被子，等感觉晒得差不多了，就用小棍子来回敲一敲，再把被子翻个面继续晒。 吴冬觉得好玩，嚷着也要加入，一时间院子里忙成一片，各有各的事情要做。期间，牛家大娘来了一趟，送过来一些吃食，她以为院子里这么大动静是顾家要搬回来住，谁知一打听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便跟庄晓楠唠叨几句就走了。 等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的肉香，院子外面也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吴玥放下手里的小木棍拉着吴冬就往外跑，她想着顾志安速度再快也得是天黑才能到的，没想到这日头刚下山就到家了。 王翠娟和吴建国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停车的院子门口站满了人，其中有个跟顾志安长得有点儿像的女人身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应该是匆匆忙忙跑出来的。 这应该是牛叔的那个前妻庄晓楠吧？ 王翠娟慌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上前去跟庄晓楠打招呼：“庄姨？” 喊完她就有些手足无措，这人看着也太年轻了，叫姨好奇怪。 吴玥从来没想过这个称呼的问题，听王翠娟一句“庄姨”出口，吓得赶紧阻止：“妈妈妈，差辈儿了。” “啊，这不是牛叔的媳......亲戚吗？” 话到一半，王翠娟硬生生改了口，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庄晓楠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跟她看似亲密的男人。 “我这么年轻，当你一声大姐不过分的吧？”庄晓楠佯装生气，自我吐槽一波，王翠娟笑笑，初见时的拘谨顿时少了两分。 吴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连夸赞庄晓楠：“姨姨好看！” 人小鬼大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放松起来。 庄晓楠跟顾英武的到来不在吴家人的计划范围内，一句错误的称呼让大家笑出了声，尴尬的气氛变好很多。 等大家齐心协力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好，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坐下来正式开吃的时候，才又重新聊起来称呼的问题。 庄晓楠最先发言：“要我说，大家都是因为玥儿才聚集在这里的，干脆这个称呼都随着玥儿喊就行了，她喊我姨，翠娟，你就喊我一声姐，这是你英武大哥，这是牛大哥，怎么样？” 反正人都比她大，王翠娟肯定没什么意见，称呼而已，怎么喊都不吃亏。 “行，我做了一辈子的大姐，现在终于上头可以有个大姐了，大姐以后多照应啊。” 王翠娟嘴上开着玩笑，但人却是从凳子上站起来，端着盛着水的杯子，郑重地敬了庄晓楠，不光是因为一句“大姐”，更多的是她对玥儿的真心喜爱。 听说公爹出事的那段时间，少不了顾家帮忙拦住玥儿，虽说最终还是没拦住，但这份情她得认，再说顾志安来来回回帮他们搬家，还把以前的院子借给他们住，这些都是有感情在的。 她不能仗着玥儿讨人喜欢，就腆着脸收了好处不吱声，这些东西她以后慢慢报答吧。 第274章 跟牛大娘唠嗑 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之后，顾志安带着一家人回去，吴玥的这一大家子人总算是在富源市暂时安定下来了。 第二天，王翠娟跟吴建国天不亮就起来了，见两个孩子都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出了院子。 既然决定以后在富源市扎根，那总得出去了解一番外面的世界才行，昨天顾志安接送他们俩的时候在车上也顺带讲了一些富源市的基本情况，现在需要他俩去亲自观察看看。 王翠娟做的那些烙饼还没吃完，天气热再放下去估摸着就有味儿了，起床之后干脆什么早饭都没做，一个人一张饼啃着就出去了。 刚出了院子走到拐角的位置，吴建国一抬头发现顾英武又来了，不过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一手端着好大一个碗，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在啃得起劲儿。 “建国，来来来，热乎的，你跟你媳妇儿吃点儿。” 顾英武把手里的碗打开，上面一层放着包子，下面还有好大一碗的白粥。 干巴巴的烙饼不好啃，吴建国噎得差点儿翻了白眼，顾家这也太热情了，昨天第一次来，多少还能理解，这天不亮就跑过来送早饭，那得起多早啊，实在是让人太过意不去了，吴建国感动得眼眶都快红了。 “大哥，我俩刚吃了张烙饼，实在是吃不下了。” “烙饼干巴巴的哪有包子好吃，老张家的包子做得可好吃，你们尝尝。”顾英武不管不顾地把碗一股脑塞给吴建国，见夫妻俩苦着脸，想着可能真的吃不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玥儿跟冬子还没吃吧？你们拿回去给他们吃，小孩子爱吃这些的，一会儿我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附近的情况，咱们去菜市场转一转，那地方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的。” 王翠娟不好意思说她给两个孩子准备的也是烙饼，这么一对比，包子跟白粥确实更好吃一些，都是粮食，她自然是见不得浪费，只好把吴建国手里的碗接过来送回去。 等她再从院子出来的时候，吴建国跟顾英武已经聊到其他事情上面去了。 三个人说着说着慢慢走远，吴玥起床的时候，老牛正在厨房加热白粥和包子。 “醒了？你爸妈出去四处看看，给你们留了饭，喊冬子起床吃饭了。” 吴冬昨天跟着大人兴奋了一整天，这会儿正撅着屁股睡得正香，吴玥想着让他多睡会儿，准备跟老牛先吃东西。 谁知俩人还没动手呢，就有人进了院子。 牛大娘拄着拐杖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的是她儿媳妇，手里端着一个馍筐，馍筐里放着四五个大白馒头，还有一个装满菜的洋瓷碗。 刚走进院子，牛大娘就开始喊:“狗剩，吃饭没有？” 老牛看清楚来人，赶紧起身去扶住牛大娘:“大娘，你咋来了？” 吴玥递上了板凳，牛大娘顺势接过在屋檐下坐好，看着老牛笑得很欣慰:“回来了好，好啊。你这些年在外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上次见你都没能好好说话，以后住下来，大娘没事还能来看看你。” 老牛惶恐:“是该我去看你的，昨天没来得及。” 牛大娘拍了拍老牛的胳膊安慰他:“哎，不说这个。我昨天听说你搬回来住了，这不心里高兴呢，刚回来屋里东西不全吧？我叫儿媳妇给你端点儿吃的东西，你跟玥儿赶紧吃啊。” 牛大娘应该是算着分量送的饭，妥妥地够一大家子人吃了，吴玥想推辞被老牛拦住了。 “放着中午吃吧。” 吴玥不了解牛大娘，送出去的东西她可不会收回去的，真推辞了大娘会以为自己不受待见。 老牛一大把年纪了搬回村子里住竟然还有长辈来关心，心里十分满足。 待吃完饭，吴玥回屋学习，老牛则是陪着牛大娘唠嗑。 大概是想让老牛早些了解村子里的情况，牛大娘跟他讲的全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你说庄涛那孩子小时候长得多好，虎头虎脑的，都说他是当大官的福相，谁知长着长着就歪了。这些年不知道跟着二牛学了多少混账本事，前段时间这两个人因为打架进去了，哎。” “被打的那家人听说挺有背景的，不让赔钱，非让庄涛跟二牛坐牢，不过现在还没判下来，听说判得年头不会少。” 说到这里，牛大娘顿了片刻，老牛见状，跟着说道:“做错事了，关进去改造一番是应该的。” 但这话牛大娘似乎不认同：“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跟二牛比起来，庄涛做的那些都不算事儿，你跟晓楠好歹夫妻一场，他们庄家就这一个儿子，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万一判个十年八年的，出来可就老了。” 不待老牛回神，牛大娘又赶紧补充道:“你别多想，这不是晓楠的意思，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她这些年帮你把孩子养大不容易，咱们牛家不能做那没良心的人，至于二牛你不用管，他死了活该。” “亲生闺女找到了，自己不认就算了，还拦着他媳妇，看都不让她看一眼，我一个没看住，他就把媳妇儿给打死了，真是猪狗不如。得亏林林那孩子是晓楠养大了，我都不敢想她要是被二牛养着，得长成什么样子。” 老牛从回忆里出来，对此事表示万分惊讶：“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嘛，所以我说他死了活该。”四处看看没人，牛大娘悄悄凑到老牛耳朵边轻声说道，“我偷偷去派出所举报他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老牛浑身一激灵，心里一阵发虚。 大娘耶，你是多看得起我，还跟我说，我自己都还背着事儿呢。 牛大娘有些得意，嘴角翘着没看见老牛的惶恐，絮絮叨叨地继续开始讲。 一直到日上三竿，吴冬终于睡醒了，吴玥带着他起床洗漱完毕，牛大娘还在跟老牛唠嗑，但老牛似乎有什么心思，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一抬头看见吴玥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跟牛大娘告罪：“孩子醒了，我去给准备饭菜。” 牛大娘大概是说尽兴了，大手一挥放老牛离开，自己也起身回去。 第275章 入学通知书 牛大娘谢绝了吴玥的相送，一个人拄着拐杖慢慢走远，吴玥见她走得稳当，便没有继续跟着，等她回头往院子里去的时候，不远处庄晓楠跟顾语林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庄姨，林林，你们来了。”吴玥赶紧迎上去，接到庄晓楠娘儿俩之后，还疑惑地朝她们身后看了一眼，“怎么没看见顾志安？” 庄晓楠跟顾语林相视一笑，尤其是庄晓楠还挑着眉，对着顾语林嘚瑟了一番：“你看，被妈说中了吧？我就说玥儿一定会问你哥怎么没来的。” 顾语林也抿着嘴跟着笑，等吴玥弄懂庄晓楠嘚瑟的神情之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十分不好意思：“姨，你说什么呢，我就是随口问问。” 庄姨也真是的，怎么还能看一个小孩子的笑话呢？ 庄晓楠可不觉得吴玥是小孩子，小孩子才不会像她这样小小年纪历经人间疾苦。 还记得第一次发现顾志安对吴玥心思不纯的时候，庄晓楠是有心阻止的，毕竟自己儿子平时有多不靠谱，她心里有数，她希望顾志安将来能找一个厉害一点的人震住他。 只是后来接触多了，她才慢慢发现，吴玥是个苦命的孩子，那时候她就想要是顾志安真跟吴玥走到了一起，那也算是一段美事，将来她一定护着吴玥不让她再有任何机会遇见糟心事，再加上顾志安在吴玥的影响下，也慢慢变得稳重起来，庄晓楠更是看吴玥哪哪都顺眼。 只可惜吴玥现在年龄小，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撮合他们，庄晓楠能做的就是再三叮嘱顾志安注意分寸，别对吴玥做过分的事情。 至于庄晓楠自己，已经在心里以“准婆婆”自居了，只不过她没对外说过而已，当然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要不是知道吴玥现在有王翠娟和吴建国这样的亲爹亲妈，庄晓楠说什么都要把吴玥领到自己家养着的，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住到了牛家庄，也就相当于间接地成了一半的顾家人。 庄晓楠美美地想着，见吴玥脸皮薄，没有继续调侃她，很认真地说道：“志安那小子说有事情要做，也不知道一大早跑哪里去了，咱不管他，走，姨给你带了东西来。” 回到屋子里，庄晓楠把一张纸从包包里掏出来递给吴玥：“这是一中的入学通知书，九月一号开学，到时候你跟林林一起去，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俩应该是能分到一个班的，你俩在学校里有个照应，姨也算是放心了。” 薄薄的一张白纸上面，印着“入学通知”几个大字，右下角还盖得有学校的印章，“吴玥”两个字显得格外醒目，一张白纸那么轻又那么重。 吴玥甚至觉得有些烫手：“姨，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可以想办法。“ 印象中，吴玥只记得自己要考高中，考大学，这似乎是她的一种执念，后面不知是什么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但上学的事情应该是有人提前帮她安排好的，等休学结束是可以直接去一中读书的。 现在庄晓楠把这张入学通知书拿过来，吴玥理所当然地认为上学的事情就是庄晓楠帮她安排的，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跟顾家人说过考大学一类的事情。 只不过顾家给的人情实在是太大了，吴玥害怕自己还不起，在她的理解里，顾家没有必要对她这么热情。 吴玥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谁知庄晓楠却完全不在意，甚至都没把安排吴玥入学的事情当回事：“哎，一家人说这些干啥，帮姨办事的都是老熟人，顺带手的事情，再说了一中的领导听说你成绩好，巴不得把你收进去呢，到时候你考上个好大学，那也是在为学校争光啊。” 这个年代大学的入学率是相当低的，尤其是在农村的地方，很大一部分读书的人能念完小学已经算是厉害的了，更别提那些能上初中，中专的人。至于读大学，能上大学那就是香饽饽，要是再考上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学校，老师也会跟着沾光，再厉害一些考进国家顶尖学校，估计整个富源市的教育系统都得疯了。 庄晓楠也是从顾志安那里知道吴玥以前学习成绩很好的事情，要是吴玥真的争气，过两年捧个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回来，这事儿还说不准是谁给谁做人情呢。 这种好事，庄晓楠乐意做。 吴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听见了顾语林的一声惊呼：“玥儿，你这学习进度会不会太超前了，我看过我哥的书，这些应该不是高二的学习内容吧？” 吴玥把手里的入学通知书收好，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才走到顾语林跟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要学的，正好家里有这些书，我就先拿来看看。” “那你看得懂吗？还有这英语，你不用查字典都知道什么意思吗？我看你这上面写了好多备注，是你写的吗？这英语你会读？” 顾语林化身好奇宝宝，一口气问了吴玥好多关于英语方面的问题，没办法，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尽管顾英武也经常买一些英语磁带回来让她跟着学，但毕竟不是母语，顾语林学起来十分吃力。 吴玥拿起书，照着英语课本上的其中一段读了一遍，完了问顾语林：“怎么样？跟你在学校学习的有差别吗？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看着就觉得会。” 要不是吴玥一脸无辜的表情，顾语林真觉得她是在凡尔赛，这叫有差别吗？简直跟她听的英语磁带里面说的一模一样，连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都被拿捏地分毫不差。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顾语林双手搭在吴玥的肩上，兴奋地晃着她：“玥儿，你简直就是个天才，相信我，到了学校你绝对能成为全校第一名，就凭你这英语就得甩别人好大一截！”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其实英语不难，你要是想听的话，我给你讲讲其中的技巧......” 吴玥跟顾语林开始研究英语的学习方法，庄晓楠见没她什么事情，就转身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只是她刚转过身子，冷不丁就对上了老牛那张充满探究的脸。 第276章 还人情 对上老牛的眼神，庄晓楠莫名觉得心虚，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老牛轻哼一声：“庄涛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嗐，我当什么事情呢？这么丢人的事儿我为什么要拿出来大声嚷嚷，再说了，早十几年前我就跟他断绝姐弟关系了，他出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巴不得他被关在牢里十年八年不出来呢，还有，咱俩现在也没什么关系？我就算要说也是跟顾英武说，跟你说不着！别挡道，让开！” 庄晓楠突然一阵气愤，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但顾及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正在聊学习的事情，她虽然生气但声音并不高。 老牛下意识地让路，但脑子却是懵逼的，这说着说着怎么还生气了呢，他只是关心一下问问而已呀。 “不是，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我没招惹你啊？” 老牛不说还好，他这么一问，正准备去厨房看看的庄晓楠一下子就发飙了。 “牛狗剩，你老实告诉我，当年你家去我家提亲是不是被逼的？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结婚？” 嗯？好好的，怎么还提到以前结婚的事情了，老牛有些搞不懂，茫然地看着庄晓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这样不否认不解释的态度让庄晓楠更加恼怒，她冷眼看了老牛一眼，再也没说一句话就直接去了厨房，这会儿看着已经有十点多了，是该做午饭的。 老牛站在屋檐下，摸摸鼻子，一阵委屈。 一直到吴建国跟王翠娟带着顾英武有说有笑地回来，老牛都还一直在屋檐下出神。 看见顾英武也在，老牛猛然抬头，拉着顾英武就往外走，站在外面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把刚才庄晓楠对他的态度说了一遍。 顾英武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十分无奈地开口：“晓楠不是生你的气，庄涛被带走之后我们去看过他，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说当年晓楠跟你结婚是他在中间撮合的，说一开始你家里并不属意晓楠，但是庄涛看上了你家的条件，觉得牛家在这里势力也大，能捞到不少好处，两头瞒着，跟你爹娘说是庄家有意结亲，回去跟他爹妈说牛家人看上了晓楠......大概就这意思吧，晓楠觉得自己这个亲姐姐在庄涛眼里就是个货物，甚至连货物都不如......” 有的话，顾英武没好意思说出来，但老牛听懂了，他当年志在从军确实无意结婚，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爹娘已经瞒着他跟庄家那边开始看日子了，他用婚姻换取爹娘同意他从军，因此也让晓楠背负了很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顾英武看在兄弟面子上，没骂他猪狗不如已经很给面子了。 老牛脸色一沉：“是我对不起她。” 顾英武左看看右看看没有接话，这是晓楠的事情，要说对不起也是狗剩跟晓楠去说，跟他说没什么意义，他心疼晓楠，但却不会替晓楠决定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狗剩。 老牛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回到院子里看见庄晓楠瞪着他，笑得一脸谄媚。 “以后有事，你吱一声，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行。” 这话一出，庄晓楠更来气了：“牛狗剩，你什么意思？我庄晓楠有男人有儿子，用得着你在这里献殷勤吗？再说了，我过得顺风顺水，能有什么事情？滚一边去！你要真想做点儿事儿，那就老老实实住在这里，把玥儿给我照顾好了，她要是瘦了，不开心了，我找你算账。” “哎哎哎，好好好。” 不用庄晓楠吩咐，老牛也会一直照顾吴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老远跟着来市里住，去后山陪着老首长多好。 吴玥跟顾语林在屋子里聊完了英语，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出来，见外出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便拉着王翠娟询问她们一早去了哪里。 王翠娟看起来斗志昂扬，信心百倍：“一些热闹的地方都去了，你顾伯伯还给我们介绍了几个生意场上的人，你别操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你跟冬子要是在这里觉得无聊，就出去转转，不过可不能一个人出门啊，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咋办。” 吴玥忙不迭地点头，万事开头难，爸妈现在甚至连起步都还没有，肯定不会有很多心思照顾家里的，她身为姐姐，看好冬子义不容辞。 吃过午饭之后，这次顾英武单独带着吴建国出了门。 王翠娟从包袱里翻出来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递给庄晓楠：“这是我亲手做的床单，还有两个枕套，大姐你拿回去用，比不上外头卖的好看，但你放心绝对结实耐用，要不是你跟顾大哥帮忙，我跟建国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看来这做生意里面门道还挺多，我是真学不会。” “生意场上的事情交给老爷们儿就行了，你做些自己擅长的就好，别想那么多。我看看，这上面的花好看，你手怎么这么巧，这要是拿出去卖，肯定受欢迎的。” 庄晓楠一顿夸赞弄得王翠娟十分不好意思，在黄连庄的时候，家里有个小型的织布机，碰到地里不忙的季节，就躲在家里摆弄这些针头线脑的东西，拿出来的这一套是她最喜欢的，上面那些花也都是她花心思设计的，一直舍不得用。 但一家人突然搬家到市里，顾家不仅在生活上出力，生意的事情他们竟然也想到了。 今天跟着出门一趟，王翠娟才意识到，顾英武一大早找过来说是送早饭，其实是在有意无意地给他们夫妻俩传输生意经，这可算是生意人保命的本事了，竟然就这么拿出来说了。 毫不吝啬地把自己做生意的本事拿出来就算了，还做得滴水不漏，生怕他们夫妻俩不接受，这让王翠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要不是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她都该怀疑顾家是不是看上她们家什么东西了。 比财力那肯定是比不过顾家的，王翠娟思来想去，也就家里这套床上用品拿出来送给庄晓楠还算合适，以后碰到有合适的东西她再送也不迟，人情讲究的是你来我往，肯定不是送送东西就能还清的。 “这东西我不卖，就是拿出来送给大姐的。” 庄晓楠笑着看了王翠娟一眼，见她诚心要送，就没有推辞：“那行，我可拿走了啊。” 这一天，顾家依然是在小院子里跟吴玥她们一起吃的晚饭，只不过这次没有顾志安。 一连好几天，顾志安都没有再来过小院子。 第277章 被亲爹扔出来 顾英武一连带着吴建国出去了两天，具体做的什么事情吴玥也不知道，她自认为在这方面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帮爸妈稳定好大后方，等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帮忙端茶倒水，盛饭菜。 第三天的时候，吴建国带着王翠娟出远门了，做生意啊，得有货才行，不卖东西怎么进账啊，光靠那些生意经钱也不会自己进口袋不是。 只不过刚把吴建国和王翠娟送到车站回来，吴玥发现消失了好几天的顾志安出现了，胡子拉碴的，看起来不是很精神的样子，抱着一堆东西堆在院门口，脑袋一点一点地都快睡着了。 吴玥上前去把顾志安喊醒：“起来，进屋去睡。” 顾志安一听是吴玥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刚才还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甚至还亮晶晶的，充满了喜悦。 大概是顾志安太过激动，眼神有些过于热烈，看得吴玥十分不自在，她一甩手先一步进了院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志安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顾志安也不恼，笑嘻嘻地跟上，一直到屋子里才把手上的东西拆开，吴玥探头一看全是书，顿时有些不解。 “你从哪儿弄这么多书？” “这你不用管了，我送给叔叔阿姨的，他们用得着。” 听顾志安这么一说，吴玥顿时来了精神，她正愁着怎么帮帮爸妈呢，没想到顾志安竟然都想到了，他人怎么这么好呢。 把桌子上的书来回翻看了一下，有一部分是金融方面的，还有一部分是服装设计专业的，甚至还有一小摞是时尚潮流杂志。 “谢谢。” 吴玥有些感动，这会儿再看看顾志安不修边幅的样子，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是在搜罗这些书，应该跑了很多地方吧？这些东西应该很难弄，要不然他只需要提醒一句，让爸妈自己想办法就好。 顾志安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你别跟我说谢谢，咱俩谁跟谁。” 老牛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对立站着，咧着嘴傻笑，顿时觉得没眼看，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亲徒弟，他有心提醒两个人注意些分寸，但好像不太合适，儿子喜欢玥儿这事儿他知道，两家的大人多少应该是能看出来些的，之所以都没说出来，一是因为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二来两个孩子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要不然王翠娟跟吴建国肯定不会接受顾家那么多帮助的。 只是玥儿现在的重心是在学习上，老首长临走之前说了玥儿还有一个考上大学的执念呢，他得督促这孩子学习，别被顾志安的小心机给迷住了眼睛。 “咳咳，玥儿，去看书去！” “好嘞，这就去！” 一大早送爸妈离开，今天的学习计划确实还没开始执行，吴玥回自己房间准备学习，老牛准备把顾志安再喊出来好好说说，提醒他一下不要过分殷勤，谁知还没张嘴，顾志安拔腿就追着吴玥走了，甚至还说着：“对了，玥儿，我找人给你写了一些学习技巧，还有历届高考的重点难点，这上面还总结了很多的知识点，应该对你学习有用，你拿去看。” 吴玥心里一喜，她虽说现在自学起来没什么压力，但毕竟没个标准答案，很多都是她潜意识里认为的，有了资料做参考，简直不要太好。 把手里厚厚的两个笔记本拿在手里，吴玥激动难耐，她简单翻看一下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接着想都没想就冲过去给了顾志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志安，你真的是太好了！” 仅仅只是一个不超过两秒钟的简单拥抱，抱完吴玥就头也不回地进房间研究手里的笔记本了，连个正经眼神都没给顾志安，但顾志安却僵住了，心里更是美得冒泡，那可是拥抱哎，正正经经的拥抱，不同于以前紧急情况下两个人的亲密接触，这次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玥儿主动抱他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还在傻笑，可把老牛给气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一把拽过顾志安的胳膊，把他直接拉到远门外面，“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还把门闩也给装上了。 顾志安有些傻眼，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扔出来？ “爸，你开门啊，爸？” “滚，最近一个月，我不想看见你！” 院里的老牛说话毫不客气，他就知道顾志安玩的那些小心机一定会迷住玥儿的，看吧，今天就应验了，现在是让玥儿激动地“投怀送抱”，下一次顾志安指不定要对玥儿做些什么呢？ 不行！完全不能想！老牛一想到两个人可能会抱在一起更长时间他就觉得头疼，前两天刚答应晓楠要照顾好玥儿的，这会儿就被她亲儿子给占便宜了，也不知道把这事儿说给晓楠听，她会站在谁哪边？ 老牛暗暗决定要找庄晓楠告状，见门外面的顾志安没了动静便不管他了，想回屋拐弯抹角地给吴玥提个醒，但站在门口组织了半天的语言都没想好怎么说。 哎呦，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说小姑娘不要轻易跟男人搂搂抱抱吧，多羞耻啊，还是把这事儿交给王翠娟吧，实在不行让庄晓楠把顾志安教训一顿。 老牛在心里想好了对策，见吴冬在院子里一个人玩得开心，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可怜顾志安在门外等了半天都没人搭理他，亲爹也不说为什么把他扔出来，只能自己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瞧，好不容易用眼角的余光瞅见了正在玩土的吴冬，赶紧把他喊过来。 “冬子，来，哥这里有糖吃，你吃了糖，帮哥把门打开。” 吴冬听见有糖可以吃，扔下手里的小棍子就跑到顾志安身边，小手透过门缝把糖接了过去。 顾志安眼巴巴地等着他把水果糖啃完，就赶紧怂恿他把门打开，谁知吴冬一本正经地说道：“冬子力气小，打不开。” 顾志安顿时卸了一股气，他都忘了吴冬现在也就一米出头的小个子，他就算真的够得着门闩，那玩意儿重的很，他根本就搬不动。 哎，还想多在玥儿面前刷刷存在感呢，失策了。 第278章 郑紫香拦路 顾志安不甘心，蹲在小院子的门口吆喝了好几声，吴玥听见了要出来，结果被早有防备的老牛当场拦住。 “那小子不听我的话，我这个当爹的教训他一下而已，玥儿，你可不能插手啊。” 得，不敬长辈这种借口都拿出来用了，吴玥哪里还敢出来给顾志安开门，门外的顾志安把老牛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悻悻地放下了拍门的手。 为了能拿到那些书，顾志安两天都没睡过好觉了，他现在急需要回家休息，就没在小院门口停留很久，美滋滋地想着刚才吴玥无意识地抱他的情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心想不枉他挨了两天训，也算是付出有了回报。 说起来顾志安抱回来的那些书，也不全是他自己找的，有一部分是托人帮忙搜罗的。为此顾志安还被那人硬是拽着探讨了两天一夜的国家农业发展方向。 这么高大上的话题顾志安哪里懂啊，他很小的时候倒是经常跟着他妈下地干活，可是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家里条件好点儿了，他妈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很少让他做那些辛苦的活了，再后来，他爸跟人合作开酒店挣了钱，家里的地就彻底租给别人种了。 跟一个不通农事的人聊农业，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枯燥的话题听得顾志安是呵欠连连，但为了能拿到书，他硬是撑着眼皮把那些耳熟能详的话听了一遍又一遍。 要说顾志安跟这人认识的方式还颇有戏剧性，几年前的一天，正值冬季，那天不算是很冷，顾志安衣着单薄地去了牛家庄的小院，想着要给亲爹立个坟，好歹以后有地方纪念，挖坑的时候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头子在地里瞎转悠，他说他叫李彦，是富源市那所唯一的大学高薪请来的农学院教授，专门研究农作物生长增产方面的问题。 初遇李彦的时候，那人不修边幅，明明三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是有五六十岁了，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志安在地上挖啊挖。 “小朋友，你把麦苗都铲掉了，这样是不对的，浪费粮食可耻哦。” 那会儿的顾志安正在上初中，正是桀骜不驯的年龄，头也不抬地回应道：“我自己家的地，我想怎么挖就怎么挖，何况就是这么一小块而已，影响不了什么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简直是触到了李彦的雷区，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朝着顾志安的后背重重地拍了两下：“你这种想法是完全不对的，我们国家现在还处于不富裕的阶段，很多地方吃不饱穿不暖......” 李彦一通说教，却见顾志安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专心挖坑，眼看那坑越挖越大，还在里面放了一个木头盒子，心想一个小孩子为了埋他那点儿破烂玩意儿竟然破坏麦田，实在是缺乏管教，于是更加生气。 但他也知道刚才那种说话方式行不通，皱着眉头换了种方式询问：“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挖个坑呢？木头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埋我爸。” ...... 李彦哪里想到还有这么简陋的土葬，再说眼前的小朋友穿的确实破了些，但浑身上下没有戴孝，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啊。 在听完顾志安一通声泪俱下的讲述之后，李彦觉得自己刚才下手实在太重了，心里一阵愧疚，硬是把顾志安抱在怀里强行安慰一番，那关切的眼神看得顾志安觉得浑身不舒坦，就不想再搭理李彦。 他是瞒着爸妈偷偷跑出来的，挖好了坑，做好了坟包肯定是要赶回去的。 李彦过意不去，小朋友亲爸去世，尸骨无存，他应该弄清楚了原委之后再教育的，而不是一上来就说那些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还有地方住吗？不如老师请你吃饭吧？” 顾志安埋头向前走着，李彦紧随其后跟着，见小家伙一直不停，狠狠心说了一句：“老师请你吃肉！” 那会儿顾英武的事业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家里欠的有债，别说是吃肉了，一天天的能吃饱饭就算不错，偶尔才能见点儿荤腥，听说李彦请他吃肉，眼睛一亮，口水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就这么一来二往的，两个人这些年也保持着联系，渐渐成了朋友。 但每次去找李彦，顾志安心里都有些打鼓，眼看着都已经过去六年了，那人还记得他当年破坏麦苗的事情，见一次说一次，要不是需要靠着李彦帮他弄到一些比较难找的书，顾志安说什么都要再拖上个十天半个月才去看望李彦的。 眼看着走到离家还有十来分钟距离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顾志安突然被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就有一个略显矫揉造作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呦。” 撞得不是很疼，顾志安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着，谁知撞他的那人却飞快地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你撞疼我了，不许走，给我道歉。” 啊？难道不是应该你给我道歉吗？ 顾志安不解，这才正眼去瞅撞他那人，这一看就觉得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那人眉眼含笑，收回张开的双臂，轻声回应：“呀，你还记得我呢？我是郑紫香，前几天在黄连庄刚见过，刚才有没有把你撞疼？” “哦，没事。” 顾志安表示没什么印象，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句，想继续往前走，但郑紫香却有些不依不饶，指着身后的一个大饭店嚷嚷道：“我在这里上班。” 这可是自家的饭店，店里有些什么人他能不清楚吗？什么时候郑紫香来这里上班了，这女的也搞笑了，为了接近他还来这么一出。 顾志安不禁又想到了当初第一次遇到吴玥的时候，吴玥也是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他那会儿还自作多情以为是吴玥为了认识他故意耍的小把戏呢，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是在看林林。 哎，现在轮到他追着玥儿不放了，谁知玥儿心里根本没他，真是造化弄人，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当初应该留个好印象的。 顾志安又开始沉浸在新一轮的幻想中，越想越远，不由自主地往自家方向走去，郑紫香眼看着那人完全不搭理自己，眼珠子转了转，拔腿跟上。 第279章 闲言碎语 郑紫香在富源市乐不思蜀玩跟踪，却不知道家里人为了找她都快疯掉了。 郑紫香的亲妈苗大娘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把刘桃花堵到了家门口逼问：“我家闺女说跟着你出去玩的，为什么你回来了，香香却两天都不见人，你说是不是你们家把香香给藏起来了？你们姓刘的心眼儿怎么能这么坏，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种！” 说着，苗大娘突然抡起胳膊，朝着小桃花的脸扇了过去，刘红军见状，赶紧上前挡在刘桃花前面。 刘家长辈们的骨子里重男轻女不假，觉得一辈子没生出来个儿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也是真的，但却从来没有虐待过自己的闺女，反而都是尽心尽力养大的。 更不用说使尽了全力去打孩子，眼看着苗大娘一巴掌都快呼到小桃花脸上了，刘红军阻挡的同时，周围人也赶紧拉架。 “她娘，指不定是你家香香又自己跑出去玩了，再好好找找，她那么大人了，就算是藏也藏不住啊。” “对的嘞，香香是从黄连庄回来第二天才不见的，她前段时间还总是去王村找一个小年轻玩呢，说不定这会儿在王村呢。” 这人与其说是拉架还不如说是看笑话，这话一出，周围人开始嘻嘻哈哈，甚至还有人接过话茬，十分夸张地说道：“哎，说的对，你去王村那个徐琴家里看看，肯定在那儿呢。” 苗大娘被人拉着胳膊脱不开身，嘴巴却没受限制，毒得很：“放你娘的狗屁，王村那老寡妇家里闺女都嫁出去了，又没人跟她能说得上话，我香香去她家干啥？” 苗大娘骂完群众又骂刘红军：“刘红军，你怎么教的闺女，把人带出去不把人带回来，你家这什么意思？” 老实巴交的刘红军敢把闺女小桃花护在身后，却不敢跟苗大娘硬刚，再说这事儿他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只能表情严肃地任凭她骂。 反而是前来凑热闹的人继续添油加醋：“我看啊，这事儿跟红军家没关系，红军自己都生三个闺女了，他会稀罕你家香香？你要是说他们把你儿子藏起来了，那估计有可能，他家就缺儿子，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要我说，她就是故意找事儿的，香香隔三差五去王村，她怎么不去找徐琴要人？还不是怕自己干不过人家，就会找软柿子捏。” “什么呀，她闺女那叫不要脸，她不敢去王村闹，怕丢人！这会儿啊，要是不在王村，那就指不定是又看上哪个野男人了呢。” 真心实意劝架的有，存心恶心人的也有，大家伙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苗大娘“啊啊”叫唤着，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作为亲妈，她能不知道郑紫香看上了徐琴那个老寡妇的儿子吗？ 隔了一夜没见着闺女回来，她第一时间就去王村了，可是没人啊，她甚至连徐琴家里的红薯窖都翻过了，隔壁的两三个村子她也找遍了，愣是没人见过郑紫香，也有人说好像在枯水镇见过郑紫香坐在一辆拖拉机上。 苗大娘当时就被气笑了，她家香香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黄连庄，怎么可能在枯水镇见过？肯定是唬她的。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来找刘桃花要人，确实是她们两个去了黄连庄回来以后人才不见的。 刘桃花也觉得委屈，她是跟郑紫香在家门口分别的，分别时候人去了哪里她怎么能知道呢？她也没想到郑紫香胆子大到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啊。 “我估摸着郑紫香是去了富源市，你还是别在这里找事了，我记得她小姑是住在富源市吧？” 刘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弄清楚苗大娘是在找郑紫香，瞬间就觉得那人是去追顾志安了。 郑紫香第一次看见顾志安的时候，刘弟来就觉得她那眼神不对劲，眼睛里面都快喷出火来了。 不就是顾志安长得好看了一些吗？搞得跟自己没见过男人一样，她郑紫香才多大年纪，就开始想男人了，真的是没眼看，当时刘弟来趁乱赶紧把人撵回来了，但是她在家想了三天还是不太放心就准备回来娘家看看，果不其然，出事了！ 苗大娘根本就不信：“不可能，香香就没见过她小姑，怎么可能去市里找她小姑呢？” 刘弟来拉过刘桃花看了看，见她没挨打，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你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话说得太明白，信不信在你，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刘家不欢迎你，滚吧，下次再敢打我妹妹，你小心我把你那个没脑子的闺女给卖了，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 不得不说，王翠娟才离开三天，刘弟来的思想境界又上了一个档次，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证据不足就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而且这么人看着她也不好意思说郑紫香真的是追男人去了。 太给女人丢脸了！ 苗大娘气的发疯，压根没领悟到刘弟来话里的意思，还是郑紫香的亲哥哥闻讯赶来，把苗大娘给拽了回去。 等安抚好苗大娘又拐回来问刘弟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刘弟来本来是对苗大娘到刘家质问的做法生气的，但一想到郑紫香这会儿很有可能正在给她远在富源市的大嫂添堵，憋着火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从嫁到吴家以后，王翠娟这个大嫂是对她好的没话说，就冲这一点，刘弟来也是愿意在王翠娟一家搬走之后还维护她。 她当然知道大嫂一家搬走明面上是为了做生意，实际上却是在维护她那个来得莫名其妙的大闺女。 刘弟来看在王翠娟时不时接济他们老二家的份上，给郑紫香的哥哥指了条明路。 “你妹妹一走就是好几天，她到现在都没回来，排除已经饿死的情况，剩下一种肯定是饿不着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市里面有个小姑。还有，小姑娘家不安分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建议你们找回来之后好好看着，下次真被人卖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什么叫排除已经饿死的情况啊？郑紫香的哥哥满脸黑线，听完刘弟来的分析赶紧跑了。 他那妹妹虽说不是聪明绝顶，但也不至于明知会饿死还离家出走，他得回去看看家里钱是不是少了。 第280章 差别对待 根本不需要郑紫香的哥哥郑云回去验证，他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亲妈哭天抢地的谩骂声。 “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把我家的钱全都拿走了，我的老天爷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别让我抓到那个贱人，要不然我非剁了她的手！” “妈，妈，快别哭了，咱家的钱真丢了？” 郑云跟郑紫香同岁，但人却是长得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自家的动静让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慌，刚刚推开家门就听见这响彻小院的哭喊，急忙撑开挤在门口围观的村民，闯进屋里。 “郑云啊，咱家的那点儿钱啊，被人...被人通通拿走了，现在你妹妹也丢了，家里的日子没法过了啊！” 田大娘见儿子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泪水将她脸上的灰尘冲开了道道沟壑，闺女丢了她都没这么伤心，可是钱丢了那真的是要一家人的命啊。 郑云蹲下来，试图把田大娘从地上拉起来，但几次都没有成功，村民的目光让他觉得异常尴尬。 “妈，你确定吗？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他尽量保持沉稳，可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联想到刘弟来那信誓旦旦的样子，这钱十有八九还真的是被妹妹拿走了。 “错不了的，我就差把里间的那个木头箱子给砸了，可是那箱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郑家的钱说多不多，但也是五百多块钱呢，放眼整个王村，谁家能一口气拿这么多钱出来，她这几年把这五百块钱藏来藏去，生怕外人知道，家里除了她男人跟香香，没人见过的。 原本田大娘想着拿点钱出来让她男人去市里看看香香是不是真的去找她姑姑了，谁知木头箱子一打开，那个藏钱的衣服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了。 刚开始田大娘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呢，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翻了个遍，完全没有！ 她这才意识到钱真的丢了！ “郑云，咱家钱是不是你拿的？” 田大娘突然歇斯底里地指着儿子的鼻子质问，她的眼神透露着迷茫和愤怒，仿佛只要她的儿子承认，所有的问题都能得以解决。 事到如今，田大娘还是不愿意相信家里的钱被她从小疼到大的亲闺女给偷走了，真是要她的命啊。 郑云摇摇头，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别人家里都是捧着儿子，恨不得什么好的东西都往儿子嘴里塞，生怕把儿子伺候地不周到，将来没人养老，再看他家里，明明他跟妹妹是一对龙凤胎，但是从小到大亲爹亲妈眼里只有郑紫香，现在还妄想把这个偷钱的帽子戴到他的头上去，他连自家的钱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看他妈伤心欲绝的模样，家里的钱恐怕不止她平时嘴里说的就几块几毛吧。 田大娘的男人郑老根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开口劝慰着：“行了，让郑云去他小姑那里看看，指不定香香是真的去了市里，忘了跟咱们说一声。” 听听，亲爹还给妹妹找理由呢。 但这些话郑云也只敢在心里说给自己听，要是讲出来，那肯定是没人相信的，放眼望去，谁家只疼闺女，不疼儿子啊。 田大娘听到郑老根的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推着郑云往外走：“郑云，你快去！你姑在市里最大的那个饭店里面上班，你到那里一打听就知道了！还有，要是见到香香，你好好跟她说话，她要是不愿意回来，你陪着她多玩几天啊，一定找到香香啊。” 田大娘说话间就已经把郑云推到了门外面，刚准备转身又觉得不妥，喊了郑老根出来。 “你跟着一起去吧，郑云不一定能找到人。” 郑老根哼哼两声，双手背后直接回了屋：“那么远的路，一毛钱不给我，万一找不到香香，你准备让我去市里睡大街啊，我不去！郑云，你要是明天不把香香带回来，咱家这门你也别进了！” 郑云身上穿着已经破了好几个洞的短袖，这衣服还是郑紫香不要的，裤子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没敢反驳。 爹妈一直跟他说，男娃要穷养，闺女要富养。 所以从小到大他跟妹妹的待遇总是天差地别，就连衣服也都是捡妹妹不要的穿，衣服破了洞，他妈甚至连补丁都舍不得给他打，夏天还好一些，冬天那日子根本没法过。 这么多年，郑云是不敢奢望自己能去上学读书的，只希望有一天可以穿上男人的衣服，哪怕破着洞也没关系。 现如今爹妈让他出去找妹妹，不说给路费，起码让他带些吃的也好啊，但田大娘跟郑老根仿佛没想到这一茬，刚把郑云撵出来，顺手就把屋门给关上了。 刘弟来躲在人群里，看得是连连摇头，也不知道这郑家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没一个正常的，就连郑云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堂堂男子汉，都已经十几岁了，怎么就不能反抗一下呢，真是窝囊。 “郑云，你跟我来！” 刘弟来气哼哼地把郑云喊到自己家里，让刘红军找了件他的外套扔到郑云手里，又喊小桃花去厨房拿出来几个杂面馒头，用布包起来递到他怀里。 “晚上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就拿衣服盖着睡，这天大概率是冻不死人的，我听说大城市挣钱的机会多的很，你要是找不到人，就在那里想想办法挣点儿钱也行，这么大人了总不至于饿死的。” 郑云捏着手里的几个大馒头，默默地咽了下口水，恨不得现在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通通吃掉。 但刘家的人还在看着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呢，这些郑云都知道。 可是她们还是为他找了衣服，塞了馒头，刘弟来说的话硬邦邦的，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可郑云却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我会的。” 郑云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刘弟来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块钱给他：“这钱你拿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别用啊，哎，你姐我也穷，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还有啊，这钱你得还，知道不？是我借给你的！” 就这五块钱还是王翠娟临走的时候塞给刘弟来的，说是让她代为孝敬婆婆，因为做生意需要启动资金，就没给特别多，但承诺过段时间挣钱了一定还会多给一些的。 现在这五块钱全给了郑云，刘弟来有些肉疼。 第281章 送走郑云 郑云低着头，最终还是没能拒绝五块钱的诱惑，把它紧紧地握在手里，不敢去看刘弟来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要出去找妹妹，有钱总比没钱好。 小桃花蹦蹦哒哒地走过来，塞给了郑云几个红薯：“郑云，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香香去哪里了，家里除了馒头没什么吃的了，这几个红薯你拿着吧，好歹能抗饿，一定要把香香找回来啊。” 不等郑云拒绝，小桃花就把三个比他脸还大的红薯塞了过去，怀里瞬间满满当当。 刘弟来她妈顺势拿出来一个大一些的蓝白格子包袱，把郑云手里的东西都给包起来系好，重新挂到他的肩膀上，催着他赶紧走：“不是我说，你爸妈这心啊，硬的很石头似的，哎，不提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他们要是看见你拿这么多东西，估计就走不了啦。” 前面刘弟来絮絮叨叨那么多，郑云都不觉得难过，但是这句话却让他愣生生哭了出来，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是啊，他爹妈要是看见他拿了别人这么多东西，一定会抢回去的，为什么亲生的父母却连个外人都不如呢？ 伸手抹干净脸上的眼泪，郑云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突然双膝着地，给刘家的两个长辈重重地磕了个头，吓得刘红军赶紧伸手去扶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哎呀，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刘红军嘴笨，许是被郑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一句话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刘弟来见状直接拽着郑云的胳膊往门外走：“磨磨唧唧的，像什么男人！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赶紧走，走！走！走！” 郑云一愣，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还是个孩子啊，这话说得会不会太伤人了些。 刘弟来才不管呢，气势汹汹地推着郑云往外走，郑云饿到不行，脚步虚浮，差点儿摔了跟头，一直等两个人走到村口的大路上，刘弟来才松了手，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云心知刘家大姐是怕他半路被爹妈“打劫”，赶紧说道：“大姐，你放心，我找到香香很快回来，借你的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还没有走出两米远的刘弟来拍拍大腿，心道一句真是造孽啊，转过身冲着郑云翻白眼：“你最好死外面，不要回来！没良心的爹妈，不要也罢！” 不知为何，郑云感觉自己在刘家大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没有再继续出声，而是抬眼望了望生活十几年的村子，还有几个前来目送他离开的村民，莫名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道出去这一趟能不能找到他妹妹。 被一家人记挂着的郑紫香这会儿正在顾家的红旗饭店吃得过瘾，她姑姑郑芳芳是郑家最小的闺女，现在是红旗饭店的服务员，听她妈说她这个姑姑十六岁那年跟着野男人跑了，当时政策那么严，家里人找了两天没找到就当这人死了。 也就是两年前，失踪了十几年的郑芳芳突然回来认亲，郑紫香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还有一个住在市里的姑姑，虽说有些看不上服务员这个工作，但郑紫香却知道她姑姑还挺有钱的，尤其是这两年，暗地里给了爸妈不少钱存着，所以，就算心里再不喜欢，面上也没有露出来半分。 再说，郑紫香要找的人正好离红旗饭店不远，她很乐意暂时投靠这个便宜姑姑。 郑芳芳洗好碗从后厨出来，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到专门供服务员休息的小房间里，看见郑紫香嘴巴里塞地鼓鼓囊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小心地询问道：“香香，姑姑这里好不好？” “好。” 郑紫香低着头猛吃，都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郑芳芳，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能不好吗？ 郑芳芳心里一喜，赶紧追问：“真的吗？那你留下来不走了行吗？以后还能吃更多好的。” 红旗饭店的规模在富源市算是首屈一指，说不上奢华，但因着靠近几个大厂，不愁客源，生意确实红火的很，店面扩了又扩，现在一共养了五个服务员，两个大厨，郑芳芳就是其中之一，负责在后厨打杂。 郑紫香忙不迭地点点头，她巴不得能留下来呢，这里离那个好看的男孩子家里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遛个弯儿的功夫就能到，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男孩子叫什么名字，不留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只不过这样白吃白住，也不知道时间长了姑姑会不会烦她，毕竟从小都没有跟姑姑在一起住过，感情并不深。 郑紫香咽下嘴里的饭菜，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姑姑，我总不能白住在这里吧？吃你的喝你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帮你把这里收拾收拾？” 郑芳芳笑容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手帮郑紫香整理了一下两鬓的头发：“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住着，姑姑愿意养着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郑紫香看她姑姑面露真诚，不像是为难的样子，彻底放心了，抱着郑芳芳连着说了好几声：“姑姑真好。”乐得郑芳芳眉眼间的愁容松散不少。 “你就是想长久住在姑姑这里也没问题的，你爸妈那里我会去说。” 也不知是为了哄郑芳芳开心，还是真的就被城市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郑紫香回答地十分干脆：“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 有了郑芳芳的刻意纵容，郑紫香敞开了肚皮，把桌子上原属于她姑姑的那一份午餐也吃了个干净，吃完，她就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个好看的男孩子。 郑芳芳勉强地笑了笑，叮嘱郑紫香不要走远，等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这样把香香留下来到底是对是错？可是不留下来的话，以后怎么办？ 郑芳芳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刚散开的愁容又重新爬上了眉梢。 第282章 车站偶遇 郑紫香出门蹲守顾志安，却不知顾志安早早地去了车站，昨天晚上他接到吴建国的电话，知道他们今天下午会到市里，吃了午饭就赶紧收拾一番出门了。 牛家村的院子里没有安电话，没办法，吴建国只能把电话打到了顾家，让顾志安帮忙告诉吴玥一声，不要担心他们，但顾志安被老牛给扔出来啊，今天经过小院子的时候，别说见吴玥了，他连亲爹的面都没见着，不得已只能自己来接站了。 今天已经是吴家搬来富源市的第六天，吴建国夫妻俩出差的第三天，也是郑云出门找妹妹的第二天，车站的大厅里，顾志安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他是谁家的少爷，再配上一副亮瞎人眼的长相，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要看上两眼。 车站里每开进来一辆车，顾志安都要伸长了脖子去看，结果两只眼睛扫来扫去，就是等不到吴玥的父母。 长途汽车不同于火车，就算是准时发车，路上也可能会遇到各种情况，不能准点到站也是常见的事情，顾志安等得有些累，决定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作为一个紧挨着晋省的城市，跟周边的其他城市相比，富源市的煤炭行也是相当发达，仅仅与煤炭产业相关的大厂就有四个，每个厂子的职工人数更是高达千人，这种情况下，富源市的汽车站就格外热闹，南来北往的，不仅客车多，人也多。 顾志安在候车厅转悠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没人的位置，乐滋滋地坐下，正想着吴玥要是看见他今天这身打扮会不会觉得好看，突然，眼前的光线一暗，有个人站到了他的面前。 顾志安抬头望去，这么热的天气，这人身上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袖，里面还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粉色上衣，看样子像是女孩子穿的衣服，背上挂着一个干瘪的蓝白格子包袱倒是干净的，只不过那包袱里应该什么都没装，再往下看，妈呀，竟然光着脚？ 这人是不是要饭的啊？顾志安一时半会儿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整体上看起来，这人还挺干净的，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 正在顾志安犹豫的时候，郑云紧紧地捏着裤脚艰难地张嘴问道：“你、你能不能给我点儿吃的？” 大概是好长时间没喝水了，郑云的嗓子有些沙哑，他说第一遍的时候，顾志安愣是没听清楚，但他目光触及到郑云垂在腿边双手时，能看出来说话之人的紧张，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扶着郑云坐下。 “要不，你坐吧。” 郑云惶恐，他摆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走到半路天就黑了，他没地方去，便在最近的村子边上随意找了个大石头躺下。 荒郊野岭的地方他不敢睡，怕半夜有大野狼或者野猪什么的，有人住的地方应该相对安全些，谁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包袱里的那些吃的，还有脚上的鞋都不见了，要不是衣服被他穿在身上，估摸着刘家给他的外套也被人摸走了。 东西丢失，吓得郑云也不敢再去村子里要水喝，生怕遇到欺负人的，他一路边走边问，终于第二天一早来了市里。 可是富源市大到郑云根本无法想象，他找人问市里最大的饭店，有的说在路南，有的说在路北，走着走着就迷了方向，看见汽车站人多，他就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见顾志安的时候，郑云就觉得这人有钱，就厚着脸皮来了。 算算时间，他差不多两天没吃东西了，临走前刘家给的馒头他在路上就吃了其中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敞开肚皮吃他怕自己饿死在半路上。 谁能想到最后全部都被人给偷走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先把自己肚子给填饱呢。 堂堂男子汉，竟然沦落到找人要饭吃，真丢人，怪不得刘家大姐说他不像个男人呢。 郑云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叨了三遍：要饭不丢人，饿死才活该！终于鼓足勇气重新说了一遍：“我太饿了，能不能给我一些吃的？” “你等会儿啊，我马上来。” 这一次顾志安听懂了，他把郑云重新按到座位上，快速地跑到车站外面去买了两个茶叶蛋，还有几个大包子，刚准备再给郑云买些喝的东西，结果看见一辆客车进站，便匆匆忙忙回去。 “你先吃着，我去接人，一会儿我带你去喝水，千万别走啊。这东西噎得慌，你慢点儿吃。” 叮嘱完郑云，顾志安赶紧往客车停靠的地方跑，果不其然，吴建国带着王翠娟回来了，他俩一人扛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正在慢慢往外走。 顾志安连忙追上，从王翠娟手里把东西接过去，说道：“叔，姨，候车厅还有个人，咱们先去那里，一会儿再回去。” 两个大编织袋确实不好扛，吴建国勉强能扛得住自己肩膀上的那个，王翠娟的这个就不行了，听说还有个人在等，便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有人能帮忙是最好的。 郑云在家里几乎都没吃过白面做的东西，更别提热乎乎的包子了，拿在手里软软的，啃上一口，满满的汤汁往外流，肉香扑鼻，真的好过瘾，他甚至都有些舍不得吃，硬是强忍着冲动，一小口一小口啃着，连流出来的汤汁都要舔干净。 看见顾志安领着人走过来，郑云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正在啃的包子一股脑全塞在嘴里，走上前想帮顾志安接过他手里的编织袋。 顾志安摇摇头，催促他赶紧吃：“你吃完帮我抬着就行，不急，我们等你。” 吴建国把自己肩膀上的货也卸了下来，打算先喘口气再说。 货拿的确实有些多，别说是王翠娟了，吴建国自己都觉得够呛，要不是顾志安来接他们，他正准备跟之前一样，一个个慢慢背回去呢。 既然这里有现成的人，那就不急了，四个人拿两个大袋子，就算是抬也能抬回去的。 只是王翠娟把狼吞虎咽的郑云看了又看，忍不住问道：“志安，这人是你朋友吗？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第283章 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 王翠娟跟郑云不是一个村子里的，尽管两个村子相邻，但眼前这人跟自己年龄差距很大，她确实对郑云没什么印象，但王翠娟不知道的是，她不认识郑云，郑云却是认识她的。 王村有名的人家，一个寡妇带着六个孩子硬是把日子过得板板正正，让人佩服得不得了，郑云有幸听过他们家的故事，再加上有一段时间郑紫香一直往王村跑，他去找妹妹的时候也远远地看见过一次王翠娟。 王家人的长相都很好，郑云一眼就记住了。 赶紧把嘴里的包子咽下，郑云很是自来熟地跟王翠娟打招呼：“姐，我跟小桃花一个村子，郑紫香是我妹妹，她经常和小桃花一起玩的。” 王翠娟听他这么一解释，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怪不得看着熟悉呢，这孩子的眉眼跟郑紫香长得有点儿像，只是转念想到郑紫香的那些作为，王翠娟犹豫了一番，她不太愿意跟这家人走得太近，主要是怕玥儿知道了误会。 顾志安还惦记着给郑云找水喝，完全忽略了王翠娟正在思索的神情，以为她是坐车时间长了身体不舒服，兀自招呼郑云跟他一起抬着大袋子。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等到家了你吃完饭再走。” 到时候有外人在场，亲爹怎么着也得给点儿面子，肯定不会像之前一样把他直接扔出来的。 顾志安美滋滋地想着，不等王翠娟和吴建国同意，就开始搬运东西，王翠娟犹豫的空档也是瞅见了郑云还光着的一双脚，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等四个人把所有东西搬回到牛家村的院子里，老牛带着吴玥和吴冬也回来了，顾志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还顺手整理了一下早上刚洗好的头发，满脸堆笑地上前去迎接，只是刚靠近他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只因他亲耳听到亲爹对玥儿说：“国家倡导晚婚晚育是有依据的，尤其是女娃娃二十五岁以后再考虑谈对象结婚的事情最好，到那会儿身体构造已经完全发育成熟，工作也都落实了，有钱有时间，也能养得起孩子，完美！”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顾志安欲哭无泪的是，吴玥想都没想就点头应道：“对，师傅，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不搞对象，不结婚也挺好的，我努努力，将来一个人也能给你和爸妈养老的。” 顾志安那个委屈啊，从来都是小子生下来之后找老子讨债的，头一次见亲爹给亲儿子使绊子的，照这个进度玥儿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看看他，可偏偏什么反驳的话顾志安都不能说，国家确实倡导晚婚晚育呢，亲爹也没说错什么。 至于从医学角度去理解晚婚晚育，发育成熟之类的，那顾志安就更不懂了，他就是想插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真要等到玥儿二十五岁，那他都要“人老珠黄”了，玥儿凭什么还选他呀。 啊！爹啊！你没事跟玥儿讨论什么晚婚晚育啊？ 老牛对上顾志安万分失落的眼神，脸上全是得意，让你这小子在玥儿面前没个分寸，你爹我今天可是什么都没干，专门带着玥儿去看了好多印在墙上的宣传语，就是要时刻提醒玥儿，现在不是搞对象的时候。 哼。 顾志安咬牙切齿，脑瓜子转了半天，最终蹦出来一句自认为颇有杀伤力的话：“你要是不急，那我也不急，我看你到时候还要不要抱孙子。” 老牛“呵呵”两声，没再继续搭理趾高气扬的顾志安，而是去帮王翠娟夫妻俩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顾志安见亲爹走了，赶紧又往吴玥身边挪了两步，结果吴玥抬头看见爸妈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拉着吴冬就跑：“冬子，走，爸妈回来了，咱们去看看。” 刚在吴玥身边站稳的顾志安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只有郑云略显不适应，跟着顾志安寸步不离，他是见过王翠娟不假，但从小就会看爸妈脸色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王翠娟不太待见他呢。 所以这会儿他不太敢去王翠娟身边讨嫌，只能跟着还算面善的顾志安。 郑云大概也能联想到是王翠娟不喜欢他是因为妹妹郑紫香的缘故，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想着人多力量大，跟王翠娟几个人说了自己来富源市的意图，当提到妹妹是五天前失踪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集体沉默了，郑云猜想其中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现在已经帮忙把所有搬回来了，郑云觉得自己该走了，他忽然想起来刘家大姐跟王翠娟是妯娌，想想刘家大姐说的那些话，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志安哥，我就先走了，还得去找妹妹呢。” 郑云想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顾志安，可是看看人家的穿着打扮，再看看自己还光着一只脚，心里顿时没了底气，就说了这么一句，不等顾志安有反应赶紧往外走。 回过神的顾志安反手拉住郑云回到屋子里：“吃了饭再走，我知道你妹妹在哪儿，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郑紫香跟踪顾志安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要掩饰什么，顾志安又不是真的傻，背后一直有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肯定知道啊，但见郑紫香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就装作不知道。 明知道那姑娘是看上了他的脸，要是他再主动一点，岂不是让人家误会？干脆就当不认识，省得以后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现在知道郑云是来找郑紫香的，顾志安巴不得他赶紧把人给带走呢，但他也知道今天肯定不行，已经下午了，就算是去见到郑紫香，兄妹两个也回不去家的，还不如明天再说。 当然了，顾志安不会承认他是想多在小院子里待一会儿，好不容易亲爹没想着把他扔出去，他得多在玥儿面前刷一下存在感才行，今天精心打扮一番，玥儿还没看见呢，怎么说也得让玥儿看过了才能走。 第284章 出主意 王翠娟见顾志安像一只开了屏的小孔雀，总是围在吴玥身边打转，于是不着痕迹地插在了两个人中间，同时趁机给吴玥介绍郑云：“玥儿，这是郑紫香的哥哥，你还记得不？” 吴玥皱着眉头想半天，反问道：“妈，我应该记得吗？” 问完，吴玥再无其他反应，王翠娟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妈就是问问。对了，我去进货的时候看见一条特别漂亮的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妈给你找找啊。” 说完，王翠娟埋头在地上的一堆货物中开始翻找，很快拿出来一条粉白色的过膝长裙，她拆了包装之后在吴玥身上来回比划，吴玥一眼就相中了裙子的颜色，粉嫩却不显得幼稚，温柔中带着细微的成熟感，正适合她这样的年纪。 “谢谢妈，看起来就很漂亮。” 吴玥把裙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想着家里还有外人在，大白天的跑去换新衣服似乎有些太显眼了，便打消了立马穿上新衣服的念头，谁知顾志安却在一旁不停地怂恿她：“玥儿，你快去穿上试试。” 除了顾志安，其他人也在催促吴玥，吴玥从善如流，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 要说王翠娟这些年衣服不是白做的，虽然称不上眼睛就是尺，但她看人的身材尺寸还是很准的，长裙穿在吴玥身上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裙子设计简单，腰身线条流畅，裙摆的位置却很宽松，并不影响吴玥蹦蹦跳跳，动则活泼，静则优雅，怎么看都很完美。 吴玥在王翠娟的注视下转了两圈，看得顾志安眼睛都直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感慨，忽然觉得鼻子里有一股温热流出，吓得他捂着鼻子落荒而逃，跑到厨房里打了满满一盆凉水，腾出一只手不要命地在额头上拍打着，企图让流出来的鼻血立马停止。 众人诧异，准备追出去看看，谁知被老牛拦住：“你们整理衣服吧，我去瞅瞅。” 想到老牛会给人看病，王翠娟就没再管，夏天嘛，火气旺，流鼻血挺正常的。 屋子里，王翠娟一家人开始继续翻找东西，他们给吴玥带了衣服，自然也给吴冬带了玩具，不能厚此薄彼。 吴玥之前说的话，王翠娟都记着呢。 厨房里，顾志安血流不止，老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儿子怎么这么会丢人现眼呢，一件衣服而已，竟然还能看到流鼻血，丢人！ 老牛捏着顾志安的脉搏仔细探查一番，确认他身体没什么大碍之后，很不客气地曲着手指敲了两下顾志安的脑袋：“真是没出息。” 顾志安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笑了笑，完全没把亲爹的鄙视放在心上，因为喜欢一个人冲动到流鼻血，他不觉得丢人。 等父子俩重新回到正屋的时候，屋子里竟然一派和谐，尤其是王翠娟对郑云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见老牛跟顾志安进来，王翠娟也不吝啬她对郑云的夸赞：“郑云竟然还有经商的头脑呢，我都没想过这些衣服可以搭配着卖，一整套搭配好看的话，比一件一件卖起来还划算，并且出货也会快很多。” 吴建国也跟着附和，吴玥更是笑吟吟地看着郑云，说他很有想法，搞得郑云颇为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他，在家的时候爹妈只会嫌弃他吃的多干的少，经常对着他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吴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裙子，脑海里顿时也有了主意：“妈，咱们先搭配出来几套出彩的衣服，你一个个都穿上试试，等出去卖衣服的时候就把最好看的那套穿在身上，绝对卖的快，这就叫行走的衣架子。” 吴玥长得好看，王翠娟自然是不差的，只不过她年近三十，已为人母，气质更偏向于成熟。 吴玥一边提着建议，一边从把看起来还不错的搭配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是热火朝天，看得顾志安眼热，尤其是刚才还对郑云爱搭不理的王翠娟，这会儿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他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一种危机感。 “姨，衣服再拿熨斗烫一下，弄得平整些，看着更高档，这样要价高一些也没关系，百货大楼里衣服就是这样子搞的。” 顾志安不愿意被比下去，绞尽脑汁把从顾英武那里听到的一些做生意小技巧搬过来应用。 同样一盘菜，在小饭店能卖两块钱，在稍微上档次一些的饭店就可以卖到十块钱，要是规格再高一些的地方，卖五十块钱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吴叔跟王姨一开始是要从摆地摊开始的，做生意的场合谈不上什么档次，但卖的衣服如果分出来三六九等，互相衬托之下，总是会有人愿意买便宜的，有人愿意买贵的，单看卖衣服的人怎么运作了。 王翠娟喜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你们的意见我都接纳，等我赚了钱，请你们吃好吃的，如何？” “好耶！” 吴冬拍着双手吆喝地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起劲，能吃好吃的呢，那他要卖衣服去，最好能把他妈带回来的衣服全部都卖光光。 有了大家的建议，王翠娟有的忙了，她把做饭的事情丢给了吴建国和老牛，自己带着其他人一心整理衣服，一想到立马就能挣钱，王翠娟浑身都是干劲儿，她很久都没有这样热血澎湃的感觉了。 再说眼光这种东西吴建国是没有的，能靠的就只有王翠娟，顾志安和吴玥算得上是年轻人的眼光，也能给些意见，郑云话很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打下手，时不时再说几句自己的想法。 两大包的衣服，等全部整理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几个人简单吃了饭，就抓紧时间上床睡觉，幸好还有一间放杂物的屋子，收拾出来勉强够顾志安和郑云住的。 有吃有地方睡，郑云感激不尽，压根不挑，想立马躺在床上闭眼睛，只是顾志安略微有些不满意，他想跟老牛一起睡，因为老牛的房间隔壁住的就是吴玥。 老牛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两眼一瞪，发了狠话：“爱住不住，不愿意住回自己家去。” 顾志安一下子就蔫儿了，撒腿就往杂物间跑：“爸爸爸，我住，我现在就去睡，杂物间也挺好的，挺好。” 第285章 吴冬揽客 第二天，牛家村小院子里的每个人都起得很早，尤其是王翠娟，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赚钱了，兴奋地一晚上没睡觉，前两天跟着吴建国出去进货，看着口袋里的一千块钱流水一样花出去，她心疼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出去两天硬是舍不得吃喝，拿完货立马就想回去。 要不是那个时间段没有合适的客车，王翠娟摸着黑也得拉着吴建国回来，在大城市里，那一千块钱实在是太不经花了，而且里面有八百块钱还是顾英武借给他们的。 夫妻俩在吴家的时候要照应一大家子人，手里还能有二百块钱的存款已经不少了，吴建国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二百块钱就放在家里当作生活开销，做生意的本钱他去信用社贷款，谁曾想跟顾英武深入交流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得简单了。 “信用社贷款可不是你拿着一张身份证，靠着一张嘴说几句好听话，人家就会把钱给你的，你得有抵押物，简单的说就是以物换钱，还需要有担保人，如果将来借的钱还不上，信用社是会找担保人的。” “我倒是可以给你担保，但觉得没这个必要，你刚开始学做生意，先慢慢积累经验，不要一开始就想着要做大做强，虽说以前你在供销社上班，也算是知道怎么卖货的，但是，建国，外面做生意不同于供销社。” “我说的不好听一些，百货大楼里面多少售货员都是眼高于顶，恨不得把顾客踩在脚底下，但说到底就是个卖货的，不比那些拿着钱去买东西的人高贵多少，你一定要把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通通丢掉，从零开始，稳扎稳打，把那些来买东西的人给哄开心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那才是你真的有本事。” 顾英武自己也是一点点打拼出来的，生怕吴建国思想上扭转不过来，把能想到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做生意这种事情虽说只有亲身经历了以后才能长进地更快，但既然有个现成的领路人，为何要弃之不用呢。 吴建国又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平时还挺有上进心，跟在顾英武屁股后面用两天的时间解决了心中不少的疑惑，起码他现在是有小目标的，这一辈子肯定不能仅仅靠着摆地摊卖衣服生活，而是要积累资金，提高身家，将来把卖衣服这件事情做成一条龙，从生产到销售全部拿下。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跟王翠娟不同的是，吴建国没有丝毫的焦虑跟担心，都已经要出来搏一搏了，就得放下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只管去干就好！ 很快，一家人收拾整齐出发。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分为两拨，顾志安带着郑云去找郑紫香，吴玥则是跟着家人去摆摊子，吴冬说什么也不在家里待着，老牛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出门。 夫妻俩忙起来肯定是顾不上孩子的，他得去帮着稳定大后方。 现如今市里干个体户的人不少，基本都是打游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上纲上线的事情，没人会在意摊子摆在什么地方。 王翠娟夫妻俩搬着东西直奔一早就看好的目的地，把整理后的衣服全部挂了出来，有几件适合秋天穿的风衣，昨天听了顾志安的话，王翠娟把它们熨得平平整整，一眼看过去，确实少了几分廉价。 即将是夏秋交替的季节，落地晾衣架上两个季节的衣服都有。 吴玥则是直接穿了昨天那条新裙子，人往那里一站能吸引不少小年轻的目光，有几个过来一问，得知吴玥身上的衣服没有货，多少有些失望。 但那毕竟是王翠娟送给吴玥的衣服，当时就拿了一件，确实没有多余的。 吴冬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众人。 但早起这会儿更多的都是出来买菜买早饭，或者急急忙忙赶去上班的，真是有闲心出来逛街那也不是这个点啊。 大人们都不着急，吴冬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他“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到路边上开始卖力吆喝：“卖衣服，好看的衣服，穿了会跟姐姐一样漂亮的衣服。” 集市上车水马龙，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倘若是大人扯着嗓子这样喊卖，可能没什么新鲜的，但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还没大人的腿长，为了声音更洪亮些，脸红脖子粗地叫唤，再加上吴冬长得原本就圆乎乎的十分可爱，任谁听了都要停下来看两眼。 这一吆喝，还真的是吸引了几个出来买菜的女人过来。 王翠娟一看，赶紧上前招呼，都是女人，她出面更合适一些。 “妹子，你拿的这款毛衣特别适合你，再过几天冷下来单穿很合身，衬得你皮肤白。” 其中有个女人看起来二十来岁，比王翠娟小不了多少，大概是不经常晒太阳的缘故，肤色白皙，长相也不差，她手里拿了件湖蓝色的毛衣放在身前比划。 吴冬见状，不忘接着王翠娟的话说一句：“姐姐漂亮。” “这孩子，嘴可真甜。那你说姐姐是因为穿了你家的衣服漂亮，还是本身就漂亮啊。” “姐姐一百分漂亮，穿上我家的衣服就是一千分漂亮。” 吴冬还不太会算数，但他知道一千是比一百大的，这样说肯定没错。 郑芳芳被逗得开心了不少，一大早郑紫香就喊着要吃张家的包子，她匆匆忙忙赶过来买，幸好店里这会儿不算太忙，要不然不好请假的。 看见路边站着的吴玥，她起了要给郑紫香买衣服的心思，但现在听见吴冬这么夸她，又想给自己也买一件。 “妹子，头一天开张，咱们这里有优惠的，这件毛衣五十块钱你拿走，再多加十块钱，你可以在这边任意挑一件裙子。” 毛衣的进价也就二十块钱，当然里面是加上了夫妻俩的路费的，大老远拿回来总不能让赔了，稍微好点儿的裙子进价十五块钱，王翠娟已经提前挑出来摆在另外一个落地衣架上了。可以拿出来让顾客挑选的裙子虽然低了一个档次，但因为提前整理过，十块钱买回去并不算亏。 六十块钱就可以拿走两件衣服，不要太划算！ 郑芳芳是在私营的饭店里面上班，跟那些吃公家饭的可不一样，她除了每个月可以领五百块钱的工资之外，如果被老板发现干的好，月底还会发奖金的，最好的时候她一个月拿了一千块钱呢，这六十块钱在她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郑芳芳自认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一听说十块钱就可以买一件裙子，连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开始在裙子里面挑选起来。 郑紫香来找她的时候很突然，什么东西都没带，买条裙子回去给她用来换洗正好。 优惠一出，其他几个还在挑挑拣拣的人顿时迫不及待了，问清楚王翠娟十块钱可以拿走的裙子就那么几件之后，大家差点儿打起来。 王翠娟又赶紧去招呼其他人，原本还有些避嫌的吴建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开始忙着招打下手。 吴玥见郑芳芳还在犹豫，随即上前询问：“姐，你是准备拿回去自己穿，还是给家人买？要是自己穿的话，这条酒红色裙子也挺好看的，还能搭配你手里的毛衣，要是给家人买，你给我说说家人的情况，我试着给你推荐一下。” 第286章 找人受阻 郑芳芳盯着吴玥看了会儿，想了想说道：“我家闺女跟你差不多大，我想拿条裙子回去给她穿，你帮我参考参考。” “姐，那边的裙子三十五块钱一条，你也可以看看的。” 吴玥想着这人听说手里的毛衣五十块钱，眼睛都没眨一下，三十五块钱一条的裙子应该会舍得买吧，便提了一句。 十块钱的裙子利润肯定没有三十五块钱的裙子利润大啊。 谁知郑芳芳头也没抬，只管看眼前的那些衣服：“不用，这里的就挺好。” 行吧，是她想多了。 重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裙子，吴玥望着忙碌的王翠娟，无声地笑了笑，打起精神帮郑芳芳挑选起来。 还是她妈对她好！ 但不知为何，郑芳芳怎么都相不中吴玥的眼光，最终自己挑选出来一件绿底白波点的连衣裙，无袖挂脖式小v领设计，裙摆停在膝盖上方一扎长的位置，吴玥怎么看都觉得那裙子穿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更合适。 这裙子胸前开口的位置刚好在女人敏感位置，成熟女人穿着是性感，十几岁的小姑娘穿上去似乎有些故意露肉的嫌疑，可是这话吴玥不敢说。 顾伯伯说过，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相中了，那就痛痛快快地让人家拿走，这种时候站出来挑刺那就是蠢蛋，跟钱过不去，做生意就得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才行！ 所以吴玥闭嘴了，心安理得地收钱，转身继续招呼下一个客人。 昨天吴玥几个人的建议王翠娟是真听进去了，有人买一件，她就去搭配着推荐另一件，衬衫配风衣，再加上一条干练的黑色长裤，一整个优雅得体。 关键是三件衣服加起来也才一百五十块钱，那可是三件衣服啊，虽说一百五十块钱确实不便宜，但架不住有人心动，吴冬穿梭在其中，那嘴跟抹了蜜似的能说，哄得一个个红着脸心甘情愿地掏钱。 哪个女人不爱漂亮，又是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呢，就算知道是假的又如何，人家也不光夸你了，还给你搭配好看的衣服了啊，掏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家人除了老牛实在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之外，其他人都上场了。 尤其是吴建国看到小儿子都这么卖力，心里那点儿小小的别扭顿时烟消云散，他暗暗握了握拳头，心一横，眼一闭，也开始对着顾客夸起来。 “妹子，相信我，这件吊带拿回去晚上穿给你男人看，绝对能让他稀罕得三天不愿意出门。” 都是成年人，哪里听不懂这话的意思，那女人想骂吴建国流氓，但对上他那万分清明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含羞带怯地掏了钱美滋滋地走人。 一个早市的功夫，带出来的衣服已经卖掉了七七八八，就连八十块钱一件的风衣也卖出去了三件。 王翠娟之前一直窝在黄连庄，几乎很少出门给自己买衣服，都是拿回来现成的布自己做的，甚至有时候她心血来潮，还要自己织布做衣服，根本想不到外面的消费有多疯狂，再加上吴建国之前的工资也就百十来钱快，八十块钱一件的风衣，她是真舍不得买，当时进货也是打怵，还是吴建国极力劝说她，城里不比黄连庄，到底还是有钱的，八十块钱真不贵。 结果没想到，还真有人买，而且丝毫不带还价的。 头一次出来做生意，事情顺利地超出了夫妻俩的预期，王翠娟压根不觉得累，吴建国也已经完全放开了，眼看着附近的热闹劲儿即将过去，小摊子上也要不了那么多人，他们催着老牛带两个孩子回去。 吴玥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现在还早，我回去再挑些货出来，下午应该还能再卖出去一些的。” 王翠娟看着吴玥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妙，赶紧劝阻她：“玥儿，这些事情你别管了，有妈操心就好，你只管学习，别累着自己就行。” 钱是好赚，但再好赚的钱也不及有个好前途，王翠娟还是希望吴玥能扎扎实实学习，她还年轻，以后从学校里出来再研究怎么赚钱也不迟的。 吴玥点头应下，她能分得清，只是头一次跟着爸妈出来，大家齐心协力做着一件事情，开开心心为将来的生活努力，这种情形总是让她觉得异常眼热，不知不觉中就想多待一会儿。 不过既然王翠娟已经发话了，吴玥也没有争辩，顺从地跟着老牛回去。 然而，另外一拨去红旗饭店找郑紫香的人就没这么顺利了。 从牛家村出来以后，顾志安带着郑云直接去了红旗饭店，说起来红旗饭店是有顾英武的一份，但顾志安却很少来，整个饭店也只有后厨的一个大师傅认识他，大师傅正在忙着备菜，一时半会儿也没听见外面的争吵声。 顾志安原本是不打算参与这件事情的，毕竟人家是来认亲，他明知道郑云的妹妹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这会儿还凑上去，心里觉得别扭，把郑云领到地方之后就打算回家。 但是，红旗饭店不做早餐生意，虽说已经开了门，但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服务员见郑云走进来，好声提醒了他一句：“店里这会儿没有饭哦，想吃饭等中午的时候再来。” 郑云表示自己是来找妹妹郑紫香的，那服务员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略带尴尬地说道：“这里没有你找的人。” 顾志安明明说郑紫香就是住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没有人呢？ 郑云有些不相信，毕竟顾志安在完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还能二话不说给他买包子吃，这样的人肯定是个好人，不会撒谎的。 郑云站在原地不愿意走：“要不，你让我进去找找吧？” 要去郑芳芳的房间，势必要经过后厨的，后厨是什么地方，肯定不能让一个陌生人随便靠近啊，服务员顿时觉得郑云不像是来找人的，更像是找茬的，拦着死活不让进。 顾志安还没走两步呢，就听见饭店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不得已只好拐了回去，他都把人送到这里了，总不能再看着郑云吃亏吧，再说了，他巴不得郑云早点儿把郑紫香带走呢，这会儿不帮不行。 “我同意他进去找人，出事我担着。” 正在拦着郑云的服务员顿时有些懵，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偌大一个饭店是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做得了主的吗？ 真出了事情，老板扣的可是她的工资，她不能担这个责任，再说，郑姐吩咐过，不让人透露郑紫香在这里的消息。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答应这俩人的要求。 “不行！谁也不能进！” 第287章 什么儿子，这是我侄子! 嘿！ 顾志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带着兄弟来找个人而已，又不是来约架，那服务员怎么还能双手叉腰，一副“有本事你来打一架”的凶相呢？ “郑紫香铁定在里面，你把她给我喊出来，要不然你可别怪我找你们老板告状啊，我可是知道她不是店里的员工。”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进去！” 眼看着那服务员油盐不进，顾志安情急之下只能出言威胁，希望对方能识相些，别到时候还得回去把他爸给搬出来，自己家店里的事情都搞不定，忒丢人！ 郑云有些惶恐，服务员的架势也让他产生了退缩的念头，顾志安一片好心，他总不能为了找个妹妹还让顾志安跟着被人骂，打架他倒是可以，但这里是富源市，在郑云的认知里，城里人比村里人娇贵，万一弄伤了那个服务员，他实在是赔不起。 想到这里，郑云拉了一把顾志安：“志安哥，我不进去了，我在外面门口蹲着，香香只要在这里肯定会出来的。” 郑云了解郑紫香，那就是个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胆子大到一个人偷了钱之后离家出走。 看见这里是个吃饭的地方，郑云就知道他姑姑也一定也在这里，这里很符合他妈说的大饭店的样子，只是不知道香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郑云自认为如果没有顾志安带路的话，他可能还需要找好几天。 说着，郑云就准备出去蹲守，反正不把香香带回去，他肯定是不会一个人回去的，就算是回去，爹妈只会把他打一顿再重新撵出来让他继续找香香。 郑云都这么说了，但是顾志安偏偏不干，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非要搞这么大，他就不信今天还办不成这事儿了，该不会这里面有鬼吧？ 要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善罢甘休了，毕竟是自己家的店，该留意还是要留意的。 正当顾志安准备豁出去脸皮，用美色把郑紫香“勾引”出来的时候，厨房里面的大师傅听到了动静。 “志安啊，你咋来了，是你爸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没事叔，我来找个人。” 顾志安以为店里就一个服务员呢，没成想还有熟人，这就好办多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无论如何，今天一定得让郑云把人带走才行。 天天有个人在屁股后面色眯眯地跟着，这谁受得了啊。 要不是提前认识了郑云，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人可怜，顾志安早晚得报警让人把郑紫香给抓进去。 大师傅一听，对着服务员皱眉头：“这是二老板的儿子，既然来找香香的，你赶紧去把人喊出来。” 服务员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想到顾志安刚才还说要是不把人找出来他是会去找老板告状的。 这可不行啊，万一老板生气了，她的奖金可就没有了，那可是好几百呢，想到这里，服务员完全忘记了之前郑芳芳的叮嘱，撒腿就往饭店的后面跑。 大师傅见服务员走远了，继续跟眼前的两个人拉家常：“郑芳芳好像没说过她还有儿子啊，你是香香的表哥还是堂哥啊？” “啥意思？我是香香亲哥，我俩是龙凤胎的。” 大师傅笑笑：“不可能，郑芳芳说香香是她闺女，她就这一个闺女，不可能还有你这么大一个儿子的，我们店里人都知道。” 郑云懵了，大师傅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大师傅没注意到郑云脸上的变化，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呢，结果抬头看见出去买包子跟衣服的郑芳芳刚好回来，脑子一抽说了一句：“芳芳同志，你儿子来找你了！” “姑，你回来了。” 顾志安跟郑云是背对着郑芳芳的，大师傅说她儿子来找的时候，郑芳芳还在纳闷儿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的，接着猛地听到“姑姑”这个称呼，手里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立马意识到大师傅刚才肯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脑子转的飞快，几步走到郑云面前，热情地招呼他：“郑云？真是你啊，你别听你叔瞎说，什么我儿子，这是我侄子。” 也不知道大师傅到底跟郑云说了多少，郑芳芳有些心慌，把手里的衣服随便一丢，拉过郑云开始往外走，她得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想想怎么把话给圆回去，就算是圆不回去，也不能让香香知道真相。 郑云一时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顾志安，顾志安也懵，但人都这里了，肯定是跑不掉的，他示意郑云放心大胆地去。 等饭店里的人都走了，顾志安也没留下来的必要啊，刚走到门口呢，身后传来郑紫香惊喜的喊声：“哎，你是来找我的吗？” 妈呀，早不出来晚不出来，郑云都走了，你才跑出来，这意图不要太明显。 郑紫香娇羞带怯地叫唤声吓得顾志安头也不敢回，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落荒而逃，郑紫香见状赶紧去追，但她脚上那双高跟鞋是郑芳芳的，尺码不对，还没走两步呢，直接摔了个狗啃泥，等她爬起来再去店门外面看的时候，就只能远远地看见顾志安一个狼狈的背影。 “哎呀，这脸皮也太薄了吧。” 郑紫香刚准备追出去，转念想到穿着高跟鞋不舒服，顿时熄了念头，她是要美美地让那人看见呢，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郑紫香一早就知道有人来了，别人的声音她可能听不出来，但是她哥郑云的声音还是熟悉的，郑云跟服务员争吵的时候郑紫香就躲在拐角的地方看着，结果看着看着发现顾志安也来了，她瞬间有些慌，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她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呢，这下更不能出去了。 当时，郑紫香想都没想就重新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的找了郑芳芳的衣服出来，勉强挑了一件能看的，经过门口的时候瞥见一双高跟鞋，顿时起了打扮的心思，高跟鞋穿了，那口红得画上吧，眉毛要描两下吧，一通折腾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错过郑芳芳带郑云出门的瞬间，现在顾志安也跑了，郑紫香有些郁闷，她瞥见饭店桌子上丢下的袋子，随手翻了翻，一看里面有新衣服，瞬间又开心了。 服务员见店里人都走了，也没管郑紫香，忙自己的去了。 第288章 吃面风波 郑芳芳完全没有给郑云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他拉到了一个离红旗饭店比较远的小摊子上才停下来。 “老板，来两碗面。” 一路上郑芳芳都在暗中观察郑云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顿时放心不少，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心思能有多重呢，郑芳芳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郑云真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一定不会表现地像现在这样淡定。 殊不知，郑云还震惊于大师傅的那句“你是香香的表哥还是堂哥？” 大师傅为什么会这样问，郑云完全不敢深入了想，大师傅应该问他是不是香香的哥哥才对啊，什么叫没听说姑姑还有个儿子，难不成姑姑还生过孩子？不是说她一直没有嫁人吗？ 郑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没有反抗，顺从地坐在了凳子上。 但是一路上郑芳芳都没有开口问过什么，现在坐了下来也只管催着老板赶紧上面，郑云不得已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姑，我妈让我一定把香香带回去。” “哦，那个，香香说她现在不愿意回去呢，你不如吃完饭先回去吧，过段时间我再把香香送回去也是一样的。” 郑芳芳说得轻描淡写，郑云却在心里暗中着急。 “那我也先不回去吧，等香香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俩一起。” 郑云想说如果现在不把香香带回去的话，他爹妈一定会把他给打死的，但对上郑芳芳若无其事，毫不关心的神情，他有些说不出来，爹妈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一个好多年都没回过家的姑姑能对他有多亲呢？ 老板把两碗面端了上来，郑芳芳推了其中一碗给郑云：“随便你，赶紧吃吧，一会儿我还得去上班呢。” 郑云只字不提刚才在红旗饭店里发生的事情，郑芳芳就不会主动问，到时候扯出来一大堆陈年旧事也怪让人难堪的，她现在笃定郑云什么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就算是知道，郑芳芳也不在乎，她只需要不让郑云有机会见着香香就是了。 一顿面的功夫，姑侄俩也就尬聊了这么几句，之后再也没有话说，等郑云手里的碗快见了底，郑芳芳直接起身准备走人。 “我上班来不及，就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郑云从凳子上站起来，郑芳芳已经走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小摊老板见郑云咽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也准备走，赶紧追过来：“哎，小伙子，还没付钱呢。” 嗯？没给钱？ “姑，姑。” 郑云出门的时候爹妈一毛钱都没给，他哪里有钱，可是前方的郑芳芳就跟耳朵聋了一样，完全听不见郑云的喊声。 老板一看，不得了，大早上有人来骗吃骗喝的了？说着，郑云的胳膊就被人拽住。 “两碗面一共八块钱，不给钱不能走啊。” 贫穷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感觉到自卑的事情之一了吧，一听说两碗面需要八块钱，郑云的脸立马就红了，他低着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人生地不熟的，他去哪里弄八块钱呢，看她姑的反应，明显是不愿意拿钱出来的。 可是他身上确实没钱，刘家大姐给的五块钱那天晚上一并被偷走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找顾志安要饭的。 郑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板，我没钱。” “没钱你早说啊，没钱出来吃什么饭？” 老板也不想恶语伤人，但刚才走掉的那个女人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是没钱的主儿，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有，他手里拽着的男孩子刚才还喊姑呢，姑姑不管侄子，这话说出去谁信呢，肯定是来装穷占便宜的。 他摆个摊子卖碗面条容易吗？大早上就碰上吃饭不给钱的，真是晦气。 老板说什么都不让郑云走，郑云急得都快哭了，他从懂事开始就没再哭过，可今天却因为拿不出来八块钱的面钱哭得止不住。 该怎么办呢？ 远远的，顾志安跑了过来，他原本是被郑紫香吓到，下意识地就往家里跑，后来意识到他家也不安全，便调转方向瞎蹿。 还没跑到面摊跟前就瞅见郑云满脸窘迫，胳膊被人拽着不让走，周围还有人指指点点，他本人似乎正在抹眼泪。 顾志安跑得直喘气，想都没想就凑了过去，他太需要郑云把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妹妹带回去了，一刻都等不了。 “这是怎么了？” “他吃饭不给钱。” “对，看着长得像个人样，没想到竟然是个骗子！” “老板，你干脆把人送到派出所吧，你看他身上那外套，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小孩子穿的，指不定是在哪里偷得呢。” “不是，这是刘叔的衣服，不是我偷的！” 哪怕是自己的所有东西都被偷了个精光，郑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偷别人的东西，顾志安昨天帮他买了包子，他也帮人家搬了货，出了主意，把人情还了回去。 郑云自认为没做错什么，没想到现在这些人竟然说他是小偷，小偷都是坏人，他才不是呢。 小伙子也顾不上哭了，急赤白脸地给自己争辩，顾志安也弄懂了事情的经过，问清楚价格，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递给老板。 “对不住，我弟弟出门忘记带钱了，不是故意的，老板，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赔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对不住，对不住。” 老板只是想要自己的面钱，这一下子还多出来两块钱，顿时觉得刚才行为有些不妥，忙松开手去兜里找零钱，顾志安没给他机会，直接拉着郑云走了。 谁知，郑云也执拗，硬是站在原地不动弹，等老板找回了两块钱，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顾志安走远。 “我吃他的面，给他钱是应该的，但他说我是小偷，是他不对，怎么还能反过来多给他钱呢？” 顾志安看着硬得不会转弯的郑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小子昨天是怎么给王姨出主意卖货的，亏他当时还担心郑云太聪明的话，会引起玥儿的注意呢，这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就是个小屁孩儿，算了，他当哥，大人有大量，还是多照顾他一些吧。 顾志安顺势问清楚了刚才的事情经过，但是问完之后他看向郑云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的同情。 “你说会不会郑紫香真的是你姑的闺女，你爹妈为了能让你姑一直往家里拿钱，所以不得已才对郑紫香好的。” “不可能，我俩是龙凤胎，香香要是我姑的孩子，那我肯定也是啊。” “也对，逻辑上说不通，就算你是你爹妈的亲生儿子，没道理他们有了钱不管儿子死活的。”一时间，顾志安也没想清楚其中的逻辑，他拍拍郑云的肩膀安慰道，“不如咱们去问问王姨，你不是说你们住得挺近的，指不定王姨知道呢。” 郑云在饭店的时候就对大师傅的话起了疑心，现在跟顾志安这么一讨论，内心疑云更重，如果他真的不是郑家亲生的孩子，那这么多年爹妈对他的不管不问似乎就有了答案。 一瞬间，郑云突然觉得一阵轻松，跟着顾志安快步往牛家村赶去。 第289章 那八块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太阳正在往头顶的方向爬去，空气中偶尔有风掠过，并不是特别热。 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想到王翠娟等人还在外面摆摊，顾志安跟郑云突然不急着去牛家村了，两个人放慢了脚步在路上慢慢走着。 早上分别的时候他们压根不知道吴家人去哪里摆摊了，这会儿去找王翠娟肯定得扑空，不如慢慢走着，在街上四处逛逛，指不定能遇到呢。 顾志安趁机给郑云介绍了一下富源市，全然忘记了刚才追他的郑紫香。 “这周围有四个大厂，煤炭，钢铁都有，再往前面去一点，那里有个稍微小些的纺织厂。不过，说起来是个厂子，其实就是个小作坊，也不知道啥原因，一直做不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在苦恼怎么还钱的郑云突然眼光一亮，追问道：“哥，我能去厂里上班不？” 郑云想挣钱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每次在家饿肚子的时候，他就发誓一定挣好多好多钱，再去粮站买好多好多粮食，全部带回来做成吃的，这样永远就不会饿肚子了。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钱，不仅兜里没有一分钱，如今还欠了不少。 郑云村子里是有人出去挖煤挣钱的，但他年纪太小，同村的人不愿意带他，不过郑云听那些人讲过，外面有好多出去挣钱的人。 现在进厂子上班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想要进厂还得靠学历，靠关系才行，现在只要能干，肯吃苦，也会有人要的。 顾志安挠挠头，看着个头刚到他胸前的郑云，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十分直接地拒绝了：“你不行，太小了，人家肯定不要。” 郑云的心沉了沉，不过很快又变得斗志昂扬：“哥，你放心，那八块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我听别人说，城市里面的钱很好挣，只要愿意吃苦就行，我从小就帮家里干活，有的是力气。” 郑云把他的胸膛捶得梆梆响，看得顾志安眼皮直跳，生怕他把自己捶出毛病来。 “好了，还钱的事情不急，你以后慢慢还。” 顾志安想说八块钱而已，不还也可以，就当是请他吃饭了，但他对上郑云那张充满正义的脸，硬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借钱还钱，天经地义。 郑云没有赖账的想法，那他得尊重人家。 两个人说着话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郑云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走。 顾志安疑惑不解：“干啥啊？应该走这边。” “错了！我得回去找香香！我突然想起来香香是谁的闺女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得先找到香香，劝她回家。”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超出了郑云的预期，他下意识地就跟顾志安的安排去做了，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他一开始来富源市是为了把妹妹带回去的。 顾志安无语，他没敢说自己也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行吧，我陪你去。” 想到刚才郑云还被他姑姑坑了一碗面，顾志安决定这次全程跟着，有什么话郑云要是不方便说，他可以。 哪有这样做长辈的，在红旗饭店上着班，不可能兜里缺那八块钱。 郑云面露感激：“哥，你放心，那八块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又提？ “好说，好说，你只要能把你妹妹劝回去，就算是帮我大忙了，那八块钱我可以当做给你的报酬。” 顾志安嫌丢人，并没有给郑云说自己这两天被郑紫香跟踪的事情，郑云听到他的话，只觉得疑惑，想问顾志安这话什么意思，但顾志安却是闭口不谈。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红旗饭店的门口，这会儿顾英武已经在了，他没其他事情要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饭店里的。 顾英武看见顾志安进来，难得调侃他一番：“呦，我家大忙人终于舍得来看爸爸了。” 顾志安那点儿小心思，现在估摸着除了吴玥本人之外，熟悉他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因此，顾志安昨天晚上一夜没回家，顾英武跟庄晓楠丝毫不觉得意外，夫妻俩甚至都没想过要出去找一找。 顾英武话没说那么明白，但偏偏顾志安听懂了，他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是想不到用什么话可以回应顾英武。 顾英武也不为难他，自顾自地跟顾志安说起了其他事情。 “你妈想请你吴叔他们吃顿饭，这会儿带着林林去牛家村接人了，中午咱们就在店里吃，你别乱跑了啊。” 顾志安一喜，连连点头，差点儿忘了给顾英武介绍郑云。 “对了，这是郑云，他姑在咱这里上班，他妹妹也在这里，郑云是专门来找妹妹的。郑紫香现在还在店里吧？” 郑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是顾志安的爸爸吗？父子俩长得也太两极分化了吧。 如果说顾志安的长相能打九十分的话，顾英武大概只能打十分。 郑云怕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太伤人，只是轻声说了句：“叔叔好，我叫郑云，是香香的哥哥。 饭店里有陌生人住着，这事儿顾英武自然是知道的，他跟郑芳芳打了声招呼，领着顾志安和郑云往饭店后面住人的地方走去。 临近中午，饭店里面逐渐开始忙碌起来，此时只有郑紫香一个人还在屋子里臭美。 郑芳芳买回来的那条绿色裙子郑紫香很喜欢，但她又是第一次穿那么暴露的衣服，想穿出去又觉得羞涩，干脆关了门自己在屋子里欣赏。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让沉浸在幻想中的郑紫香回神，她胡乱地在身上套了一件短袖之后才开了门。 木门敞开，只一眼，她就看见了站在最后面的顾志安，这下郑紫香更慌了，甚至脸色开始发烫，不等几个人开口说话，她“啪”地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三个男人站在门口三脸懵逼，郑云朝着里面喊了一句：“香香，开门，我是你哥。” 话音刚落，房门又被人重新打开，郑紫香穿着无袖的小v短裙，倚着门框，半低着头，轻声细语地喊三个人进来。 “你们快进来，随便坐。” 郑云一心惦记着带郑紫香回去，这会儿沉浸在终于找到妹妹的喜悦里，一想到自己不用挨打了，他就格外高兴，完全没看到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脸色瞬间黑了几分，站在门口一点儿没动，甚至顾志安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姿势。 第290章 哥哥脸红喽 郑紫香才十四岁，之前的十二年时间里，一直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尽管这两年郑芳芳回来认了亲，也给哥嫂塞了钱，但长在山沟沟里，有钱也不一定会花，营养肯定是跟不上的。 吃不好，人就没那么快长开，胸前平平的一片，完全撑不起来身上那件裙子，再配上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还要故意做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恶心人的姿态，整个人就差把不伦不类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刚才开门的时候好歹还穿着一件短袖呢，这门一开一关，再打开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打扮，顾英武跟顾志安能不黑脸吗？ 要不是看在郑云和郑芳芳的面子上，父子俩绝对会二话不说，立马把郑紫香给撵出去，这心思实在是......实在是太明显了。 “郑云，你跟你妹妹说话吧，我们就先走了。” 顾英武不等郑云回应，丢下这句话，想拉着顾志安赶紧走，虽然是第一次知道郑紫香对顾志安的心思，但顾英武并不觉得意外，就顾志安那长相，他要是个小姑娘，也会想交朋友，但朋友不是这样交的。 小姑娘喜欢他家儿子，这本无可厚非，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被美颜蛊惑的时候，但这心思手段太不光明磊落了，不合适，连做朋友都不合适。 只是等顾英武转过身去找顾志安的时候，却见那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忍不住在心里把儿子夸赞了一番。 算你小子有点儿眼力劲儿，能看出来这小姑娘在耍心眼儿。 饭店的大厅里，顾英武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让你不长记性，以后再往她跟前凑，你就是猪！” 吴玥带着吴冬跟着庄晓楠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志安哭丧着一张脸，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时不时还要在自己脸上拍两下，怎么看都冒着一股子傻子，“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皮痒痒了？这样打脸能止痒吗？不如我来帮你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志安猛地顿住，一脸欣喜，赶紧起身去迎吴玥，但他刚站定，立马又想到刚才见到的郑紫香的样子，那么明显的心思，可偏偏他还脑子抽了跟着去，去就去了，竟然还看到不该看的。 他一时间感觉自己的眼睛脏了，甚至都不敢再去看吴玥那张单纯的脸，目光散向别处，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你，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吴玥看出来了顾志安的窘迫，抿嘴轻笑，眼珠子一转，起了逗他的心思，双手背在身后，小嘴一撅，不满地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来你家吃饭啊？这样的话，我还是回去吧。” “不，不是，欢迎，不走。” 顾志安满心都是他做了对不起吴玥的事情，一听说吴玥要走，瞬间慌了，连话都说不完整，快走两步跑到吴玥跟前，下意识地就拉住她了胳膊，这次是真的看起来有些傻。 忙着让三个大人赶紧进来的庄晓楠，一转头看到这一幕，撇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这样的儿子实在是没眼看，反手一巴掌打在顾志安的手上，那意思很明显：赶紧把爪子松开！ 顾志安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此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吴玥走，庄晓楠这么一拍，他不仅没松手，甚至拉得更紧了，眼看着走慢一步的王翠娟和吴建国也跨进了饭店的门，庄晓楠不得已，再次伸出手直接把那只黏在吴玥胳膊上的爪子扒拉下来。 掌心细细软软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顾志安一阵失落，等意识到自己对吴玥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时，脸已经爆红。 一直跟在吴玥身边的吴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顾志安的脸大声嚷嚷：“哥哥脸红喽！哥哥脸红喽！” 十一点左右的饭店里，前来吃饭的人几乎没有，大厅里就吴建国这一家子人，吴冬的声音清晰得不得了，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几个大人眼神躲闪，四处乱看的空档很不凑巧地碰撞到一起，一向性格直爽的庄晓楠也变得有些扭捏，她甚至搞不懂，是她儿子喜欢别人，又不是她搞对象，为何自己心里直发毛呢。 尤其是对上王翠娟那张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喜怒的脸，庄晓楠一阵恐慌。 完了，儿子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是真心喜欢玥儿的呀。 庄晓楠想帮儿子解释些什么，可脑子空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不说吧，总觉得吴冬刚才那话喊得太过明显，就差把儿子的心思明说出来了，现在吴家夫妻俩会怎么想，不会觉得她今天请人吃饭是别有用心吧？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觉得上次在牛家村吃的饭太匆忙，想趁着夫妻俩生意开张的空档好好庆祝一下啊。 想到这里，庄晓楠又不满地瞪了顾志安两眼，没分寸的玩意儿。 最终还是吴玥打破了僵局，转身抱着庄晓楠的手臂撒娇：“姨，不是说来吃好的吗？怎么还没上菜啊，饿了。” 跟着爸妈摆了一上午的摊子，嘴巴都快说干了，脸也笑得有些僵，带出去的衣服卖的一件不剩，吴玥是真饿了。 庄晓楠闻言赶紧把人往安排好的位置上领：“来来来，赶紧坐，为了庆祝你们生意开张，我都准备好几天了，你们等着啊，马上开饭。” 吴玥跟着众人入座，庄晓楠带着还在癔症的顾志安去后厨吩咐上菜，一时间餐桌上又陷入了沉默。 吴玥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又不是顾志安那样的傻子，能明显感觉到三双眼睛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是能看出来什么呢，吴玥也是刚才通过吴冬的一句嚷嚷隐隐约约意识到顾志安对她似乎有一样的想法，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吴玥是真没想出来。 她就是觉得刚才众人的表情里露着古怪，气氛怪尴尬的，不得已才催着庄姨吃饭。 现在又看？ 到底在看什么啊？ 第291章 我也喜欢你 顾语林从家里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餐桌上诡异的一幕，大家伙大眼瞪小眼，一个个不吭声，完全看不出来要一起吃饭的开心，她拉开椅子在吴玥身边坐下，用手掩住嘴巴，低着头悄声询问：“玥儿，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卖衣服不顺利吗？” 吴玥摇摇头，她爸跟她妈正在用眼神无声地交流，师傅老牛则是把吴冬抱在怀里，拿着手里的简易菜单教他识字，一个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明明刚才的眼神恨不得从她的脸上能看出来一部电视连续剧。 电视连续剧？那是什么东西？好奇怪，她的脑海里怎么会蹦出来这么陌生的词？ 吴玥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把顾语林拉到无人的地方，神秘兮兮地给她讲了刚才事情的经过，完了还十分认真的问她：“你说我爸妈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们的表情怪怪的？” 顾语林听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对上吴玥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回事？ 她以前觉得玥儿挺机灵一个人，眼睛里写满了故事，那双眼睛能看出来她曾经有过很多难以明说的经历，这样的人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天真的模样才对，可如今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她好像真的不懂哥哥的心思。 不应该啊？难不成她长相变了以后，连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玥儿，你有没有觉得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会很不自在，额，就是又想跟他在一起，但又怕自己不够好，让对方嫌弃，不太敢靠近的那种感觉，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心慌慌的，跳的很快。” 那是什么感觉？吴玥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 “没有啊，我跟他说话，跟和你说话感觉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朋友啊，不都是这样吗？难道你会觉得跟我在一起不自在？再说了，心跳的很快的话，应该是生病了吧，我可没有生病哦，身体好着呢。” 你怎么还骄傲上了。我说的是正常的身体反应啊。 哎！ 顾语林在心里替她哥默哀一把，敢情她哥上蹿下跳的，人家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看来谈对象这种事情不好干啊，亏她还私底下为她哥操心不少，恶补了好多让人耳红心跳的书，结果对方完全没开窍。 这天没法聊了。 “没有，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呢。”顾语林说着，挽上吴玥的胳膊，准备带她重新回去坐下，抬头看见顾志安从后厨的方向过来，她又补了一句，“我哥也很喜欢你。” 吴玥还没来得及发现顾志安，她只是笑着捏捏顾语林的手回应道：“我也喜欢你，还有顾志安。” 顾志安一只脚刚迈出来，还没落到地上呢，就听见吴玥说了这么一句他平时做梦都不敢想的话，脑子一下就炸了，刚恢复正常的脸颊瞬间开始发烫，一时间连高抬的那只脚都忘记放下，意识到失态之后，他赶紧捂着脸颊，低下头，抿着嘴角，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可是好想蹦两下，好想冲过去抱抱怎么办？ 这一刻，顾志安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百种接下来要跟吴玥说话的方式，可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听见吴玥继续说着：“我也喜欢庄姨，顾伯，你们家的人都好，我都喜欢。” 顾语林忍着笑，冲着顾志安眨眨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见他哥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脸上表情从喜到悲，如今更是五雷轰顶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就觉得好玩。 顾志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被顾语林给耍了，他压根不知道小姐妹俩刚才聊了什么，只是听见了吴玥说一句喜欢而已，还以为吴玥终于对他的表现有了一点点反应，谁知道，竟然跟他期待的那种喜欢完全不一样。 不过，难过也只是一时的，转念一想，顾志安又乐了。 玥儿喜欢他！尽管不是他想要的喜欢，可那也是喜欢，这就够了，反正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努力，一定可以把现在的喜欢变成另外一种喜欢的。 想到这里，顾志安大踏步地走到吴玥跟前，十分坦荡地说了一句：“玥儿，我也喜欢你，我们家里人都喜欢你。” “我知道。” 吴玥回了一个“我还用你说”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跟顾语林回到了座位上。 顾志安站在原地“嘿嘿”傻笑两声，此刻再也忍不住，一口气冲到饭店外面的拐角处，靠着墙壁，硬是把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顾志安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一连好几次深呼吸都不行，越跳越快，快到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不得已，顾志安又围着外面的街道狂跑十分钟，谁知，喘得更厉害了，心跳怎么都压制不住。 等庄晓楠从后厨出来的时候，顾英武也从饭店后面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郑云和郑紫香。 仅仅是刚才那一幕，顾英武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郑紫香不适合再住在红旗饭店里，就算是郑芳芳的侄女也不行，虽说顾志安很少来饭店，但总是会来的，心思不正的姑娘在其他事情上也有很大几率表现出来不正常，他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冒险。 顾志安走了以后，顾英武在门外面等了一会儿，说服兄妹俩早点回家之后才出来的，为了不出幺蛾子，他甚至都准备亲自把人给送回去，结果出来看到王翠娟等人才猛然想起来今天还有饭局，赶紧推着身后的两个人先回房间。 但是郑紫香不干，她知道顾志安在，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四处留意，这会儿没发现顾志安，倒是一眼就瞅见了正在回座位上的吴玥，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她绕过顾英武跑过去跟吴玥打了声招呼。 “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嗯。” 吴玥礼貌性地对着郑紫香点点头，她俩不熟，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这样想着，吴玥脚下不停地拉着顾语林就走了。 郑紫香撇撇嘴：切，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吗？有什么可骄傲的，姑姑可说了，女人好看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第292章 为人母的纠结 另一边，王翠娟几个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抬头撞见吴玥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吴建国赶紧捅了捅自家媳妇儿的胳膊，在座的一个个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缩着脑袋继续不吭声。 尤其是王翠娟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完全不敢去看吴玥，她现在的内心纠结得很，刚才顾志安到底对吴玥做了什么，其实王翠娟压根没看见，她只知道顾志安脸红了，红的能滴血的那种。 这意味着什么，大概每个过来人都是知道的。 作为吴玥的亲妈，王翠娟自从知道了闺女的那些经历之后，一直都处于自责的状态，平时卯足了劲儿想要补偿闺女，可这样的补偿也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她毕竟还是不了解吴玥，完全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爱护才是吴玥想要的。 就拿现在这件事情来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被人爱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也希望她的玥儿能有更多人真心爱护着，但一定不能是现在，可是那人又是顾志安，顾家对他们而言给了很大的帮助，从黄连庄到富源市，短短几天时间，吴家能安心在这里住下，顾英武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 现在仅仅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疏远顾家，王翠娟自认是做不到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不希望吴玥现在放弃学习开始搞对象，但是这话要怎么说才好呢，万一表达不清楚，指不定她们的母女感情也会受影响，刚才她跟吴建国嘀嘀咕咕半天，硬是拿不出来一点儿对策。 真的是太难了，简直比做生意还难。 同为人母，庄晓楠大概是看出来王翠娟的为难，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王翠娟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别人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但庄晓楠可是把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玥儿对她的那个蠢儿子是一点儿异样的心思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 待所有人都落座，午饭终于正式开始，两家人这顿饭吃得是有惊无险，总算是在饭店彻底忙碌起来之前结束了。 头一天做生意收入就这么好，王翠娟舍不得把时间都浪费在吃饭上，说什么都要回去继续摆摊，身上压着债务，每每跟顾家在一起，她都要提醒自己一遍还欠着顾英武八百块钱，一天不把外债还完，王翠娟就一刻不能彻底松懈下来。 庄晓楠拦不住，只能随他们去，嘱咐顾志安和顾语林好好地把人送回去。 等人都走了，庄晓楠跟顾英武则是去找了郑芳芳，在这之前顾英武已经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和他本人的决定都跟庄晓楠说过了，见到郑芳芳之后，顾英武更是开门见山。 “原则上，你的家属住这里没问题，但咱这里毕竟不是旅馆，是饭店，更何况那香香也不是你的闺女，长时间住下去，她家里人该担心了，到时候人家父母找上门来，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闹还好，一旦闹起来，也会影响到饭店的声誉。这样，下午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一玩，让他们玩个够，明天就把人送回去，你以后也能专心上班。” 郑芳芳左手握着右手，来回搓了半天，一句话都不说，顾英武看得着急，追问道：“怎么？你不愿意？郑云都找上门了，那小子脾气好，好声好气地劝郑紫香回去，那要是她爸妈在家等不及也找来，到时候咋办？” “香香说她不愿意走的。” 郑芳芳低着头，半天就嘟囔了这么一句，急得顾英武原地转圈圈。 “她不愿意你就惯着她啊，那是你的孩子吗？出了事情你能负责吗？你现在先别忙活了，去后面跟两个孩子商量一下，是去是留我不管，但香香以后不能再住这里，你好自为之。” 毕竟郑芳芳是在这里干了好几年的老人，手脚也算勤快，不到万不得已顾英武也不想做恶人，但一想到郑紫香刚才的表现他就满心火气没地方撒，对郑芳芳说话的语气难免重了些。 郑芳芳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庄晓楠见状笑骂一声赶走了顾英武：“行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懂我们女人，你一边去，我跟芳芳聊聊。” 对上庄晓楠，顾英武敢怒不敢言，哼哼两声直接走人。 郑云刚才见吴家的人要在红旗饭店吃饭，硬是拉着郑紫香又重新回到之前的房间里去了。 郑云的想法很简单，吴家跟顾家这会儿在吃饭，他这个半生不熟的人带着妹妹出去打招呼实在是太尴尬，以吴家的热情肯定会留下他们一起吃的，但这么大的饭店，饭菜一定贵的很，郑云自认是吃不起，吃完也还不起，干脆装作是没看见，别往上面凑。 路上，庄晓楠沉思再三才对郑芳芳开口：“我猜香香是你闺女，但她本人不知道，你不想告知香香真相，但是又想把香香留在身边是吗？” 话音刚落，郑芳芳猛然停住，她抬头盯着庄晓楠，一脸地不可置信。 郑芳芳一句话都没说，但庄晓楠已经从她的表情里读懂了一切，轻声细语地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家林林以前都不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我一直觉得孩子的承受力太差，万一告知她真相，孩子一定会难过的，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林林还是知道了，只是知道了以后林林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林林现在依然很开心，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不了什么的。” 沉默半天的郑芳芳眼眶发红，终于开口说了自己的担忧：“可是，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扔给了我嫂子，我现在连她爸爸都没找到，一旦告知她真相，香香连爸爸都没有了。” “嗐，这有什么关系呢，她喊了你哥那么多年的爸爸，难道就因为一个真相，你哥对她的爱护就不存在了？只有一个称呼的爸爸不要也罢，孩子真正需要的是能陪着他们长大的人。” 郑芳芳有些迷茫：“是这样吗？” 第293章 已经走了 “是，不过这不是重点，既然你想让香香以后跟着你生活，那必须要挑明真相的，香香看着也有十四五岁了吧，这么大的孩子有主见的，可以让她自己选择的。”庄晓楠对顾英武的担忧心知肚明，竭力劝说着郑芳芳，“要我说你不如请几天假，带着孩子回去跟你哥嫂聊聊这些事情，等彻底聊好了再回来，省得你们来回跑的麻烦。” 郑芳芳脸色一僵，磕磕绊绊道：“那这工作我还能继续做吗？” 她这会儿才意识到一前一后来劝说她的夫妻俩话里的意思，万一这事儿她处理不好，工作可能是要保不住的，一个月五百块钱的工资呢，也就是洗洗碗，打扫一下卫生而已，这里的工作如果不做的话，她还能去哪里找这么赚钱的事情呢。 这下，郑芳芳彻底慌了。 庄晓楠笑笑：“你先把香香的事情处理好吧，要不然工作也不能安心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郑芳芳无法，只能顺从地点点头，其实庄晓楠说的事情她之前不是没考虑过，两年前她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跟哥嫂聊过想把香香认回来的事情，但哥嫂总说香香恋家，贸然认回去不合适，需要给孩子一些时间适应，再加上哥嫂对香香比对他们的亲儿子还好，郑芳芳一犹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现在跟香香单独住了几天之后，她之前的念头又起了，怎么都压不住。 明明是她的孩子，现在她也有能力养孩子，香香也愿意一直住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给哥嫂养着呢？ 郑芳芳想通了之后一下子就来劲了，两眼放光，快走两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庄晓楠就此站住，没有再继续往前，对郑芳芳进行了一番鼓励：“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糊涂人，你赶紧去吧，省得我这个外人在，孩子觉得不舒坦。” 郑芳芳感激地冲着庄晓楠点了点头，怀着激动的心情朝着自己的房间奔去，她之前只想着哥嫂不愿意，却没考虑过香香的感受，这事儿应该是她跟香香说了才算的。 确实是她之前想岔了。 郑芳芳越想越兴奋，拐角往房间里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郑云。 拐角处，被郑紫香撵出来的郑云背靠着墙壁，紧紧地闭着嘴巴不敢出声，他的手指已经把墙上抠出来一个小小的窟窿。 怪不得爹妈说闺女富养呢，肯定是因为妹妹的亲妈不在身边，爹妈心疼妹妹才这样子的，原来如此。 郑云感觉自己真相了，似乎找到了一个自己这些年不被爱的证明，心里一阵轻松，但他没有出去跟郑芳芳求证，这会儿房间里的母女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的，他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确定庄晓楠已经走远，郑云趁人不注意出了红旗饭店，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里呢，郑云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快到牛家村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郑云敲门进去，王翠娟跟吴建国已经出去摆摊了，顾志安带着吴冬在院子里玩，看见郑云，顾志安若无其事地说着：“郑云，你家的事情我问王姨了，她说她不知道。” 郑云苦笑：“没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咋回事，你给我说说呗。” 顾志安见郑云脸色正常，心想估计没什么大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地上站起来笑着追问。 郑云摇了摇头，还是不说了吧，万一香香...... 香香毕竟是他妹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从他会说话的时候开始，爹妈就告诉他：你是哥哥，香香是妹妹，哥哥照顾妹妹天经地义的，以后你要多让着妹妹，有好的事情也要先想着妹妹。 这么多年，郑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偶尔会觉得爹妈的做法略显不公，但只要看见香香稍微皱个眉头，郑云就又很快打消了那样的念头，现在知道了香香不是爹妈亲生的之后，他对郑紫香更多的只有心疼。 跟香香比起来，他的爹妈还在身边，能陪着他很长时间呢，相比之下确实香香的处境更惨一些。 想到郑芳芳可能会带着郑紫香回去认亲，郑云突然回过神来，跟顾志安告别：“我可能要回去了，你放心，欠你的八块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就是现在恐怕还不行。” “行，我不急，你慢慢还就是了。” 八块钱而已，郑云已经不止一次提出来要还的事情，顾志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次没有拂了郑云的好意，痛快地回应着。 郑云进屋跟吴玥还有老牛也告别，之后快速地返回红旗饭店，从牛家村到红旗饭店一来一回也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然而等郑云匆匆忙忙赶到房间的时候，却被人告知郑芳芳早就带着郑紫香走了。 走了？ 郑云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出去追，可是出门跑了两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他身上现在一毛钱都没有，就连脚上的鞋还是昨天吴家的人送的，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姑姑连早上那一碗面的钱都不愿意出，路上肯定也不愿意照顾他的。 不如不回去吧，还有债要还，留在这里指不定能挣一些钱的。 这样想着，郑云又不慌了，他在街上转来转去，突然看到之前顾志安给他介绍的那个小作坊，在门口踌躇很久，眼看着里面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郑云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去。 “你们这里需要人手吗？” “不要，不要，饭都要吃不起了，要什么人手。” 门口保安室的地方，有个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我很能干的，我什么都能干的。” 郑云以为那人是看他太小，不愿意要他，拼了命地介绍自己，但那人却嗤笑一声：“小伙子，你识字不？看见没，咱这里是纺织厂，要的是女工，你能干又怎么样，女工的活你能干吗？再说了，厂里现在做的衣服都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就没钱，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找你进来干什么？跟我们分饭吃吗？” 那人的话让郑云一阵沮丧，但又听说厂里的衣服都卖不出去，他瞬间眼睛变亮：“我可以帮你们卖衣服，只要给我一口吃的，给我个地方住就成。” 第294章 芳芳欠我们的 天空雾蒙蒙一片，小雨淅淅沥沥，通往村子里的道路皆是泥泞，郑芳芳牵着郑紫香的手在路上艰难行走，浑身湿了好大一片，鞋底的泥巴也越沾越多，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让原本就有些疲惫的俩人感觉更加劳累。 走了将近两天的路，终于是要到家了。 闻讯而至的村民也开始三三两两地往郑家聚集，下着雨，地里的活没法干，躲在家里又无聊透顶，村里回来两个稀罕人物，可不得赶紧去看看热闹嘛。 郑家丢失好几天的闺女回来了，是跟着她姑姑郑芳芳一起回来的，但是两天前出门去找妹妹的郑云丢了，没人说得清楚他去了哪里。 这事儿还真是稀奇。 田大娘看见郑紫香的那一瞬间，人都要傻了，丢下手里正在纳着的鞋底冲过去把郑紫香抱在怀里，也顾不上浑身被沾湿的衣服，“哇哇”哭个不停。 “香香啊，我的香香，你这是跑哪里去了，你可把妈给吓死了。快让妈看看，这几天是不是受苦了，瘦了，哎呦，我的香香啊。” 田大娘说着把郑紫香从怀里放开，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顺带撩起身上的衣襟帮闺女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这才抽噎着跟郑芳芳打招呼。 “芳芳，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郑芳芳在决定送郑紫香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见嫂子这么问，原本是打算直接开门见山的，可是郑家这会儿涌进来的人实在有些多，起码有十几个，考虑到她之前跟香香商量的事情，她暂时压住了内心的躁动。 “这香香不是在我那里已经玩好几天了吗，我怕你跟我哥担心，就把人送回来了。” 说实话，看见嫂子真心待香香，郑芳芳有一瞬间是犹豫的，但想到香香听说以后可以长长久久住在市里的时候，两只眼睛忍不住放光，迫不及待的样子，她又暗暗下定决心，等外人都走了，一定跟哥嫂把话说清楚。 郑老根见闺女回来了，很久没见的妹妹也归了家，点了旱烟蹲在墙角乐滋滋地抽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田大娘嚷嚷：“该做饭了吧，芳芳带着香香大老远回来该饿了。” “好嘞，好嘞，你看我都高兴傻了，香香你先玩啊，妈给你做饭去，家里还有点儿白面，妈给你烙饼吃吧？” 郑紫香想着那干巴巴的死面饼，一点油水都没有，嚼得多了还费腮帮子，实在是有些不想吃，可是肚子又不争气，只能一挥手，很随意地回了田大娘一句：“随便了，都行。” 反正很快就要跟亲妈回市里住，那里不仅有香喷喷的白面馒头，还有油乎乎的红烧肉，光想着，郑紫香都忍不住流口水，原本她是不想回来的，实在是市里的生活太好，吃的好，住的好，连人也长得好看，尤其是顾志安。 是的，郑紫香从郑芳芳那里不仅知道了顾志安的名字，还知道红旗饭店就是他家的，原本就有些激动的心思活跃地更加厉害，红旗饭店那么大，每天都有好多好多人去里面吃饭，那一定是很有钱的，有钱还长得好看，那样的人谁不想要呢。 郑紫香这会儿已经幻想着跟顾志安搞对象以后该如何把红旗饭店里的菜品都吃上一遍的场景了，一想到顾志安那张脸温柔地看着她，郑紫香就害羞到不行，她眉眼含情，低下头“嗤嗤”地笑出声来。 如今郑芳芳也算是对郑紫香的一番心思知道的是清二楚，见小姑娘傻笑，脑海中不由想起来自己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那会儿她也跟郑紫香一样，少女怀春，对村里下乡的一个知青产生情愫，俩个小年轻经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躲在麦秸秆堆成的垛子后面卿卿我我，可好景不长，知青找到门路回了市里，留下刚怀有身孕的郑芳芳在自家待产。 郑芳芳那时候傻啊，一直想着那知青安顿好了会回来接她的，可是等啊等，等到孩子都出生了依然不见人，她实在是等不了，这边孩子一落地，她就瞒着家里出去找人了。 人海茫茫，行路艰难，再加上当时出去还有重重身份查验，其中的心酸不得而知，但为了心中的那点执念，郑芳芳愣生生挺了过去，成功找到了那知青，谁知那人早已经有了家庭，万念俱灰之下，郑芳芳差点儿自寻死路。 大概是那知青确实放不下郑芳芳，最后时刻把人给找了回来，两个人在一起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等到一切事发，郑芳芳也那个城市待不下去，只能重新寻找出路，那段时间她兜兜转转回了富源市，在红旗饭店安安生生地干了将近三年的服务员，终于攒了一点钱，能风风光光地回村。 郑芳芳抬头打量着自己从小就生活的地方，低矮的土房子看起来破破烂烂，踮着脚尖就能看到屋顶，房顶上的一处青瓦破损，依稀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雨水击打脸盆的声音，那是她小时候住的房间，上次回来见郑云住在里面，一直都漏雨，看来哥嫂还没来得及修理。 “哥，我不是给你拿回来的有钱吗，就算暂时盖不了房子，好歹把房子给修修，漏雨时间长了，屋子里不能住的。” 郑老根敲掉烟灰，毫不在意道：“没事，那雨滴不到床上。对了，你之前给的钱不知道被谁偷了，你看......” 郑老根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来，是希望郑芳芳能主动拿些钱出来的。 有人开始打趣郑老根：“嘿，你这人，妹子刚回来连口水都不给喝就要钱啊，修你家屋顶让妹子掏钱，这不合适吧？” 郑老根啐了那人一口，没好气道：“你懂什么啊，这是芳芳欠我们的，你说是吧，芳芳？” 郑芳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哥怎么能这样说呢，村里不缺看笑话的人，当年她年轻不懂事，搞对象搞大肚子的事情肯定有人知道的，好不容易十几年过去，眼看事情都要没人记得了，他哥竟然说欠，这要是被有心人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她跟香香将来还怎么有脸回村子里呢。 第295章 到底是谁的闺女 郑老根这话一出，可想而知围观的村民们有多好奇，一个常年不回家的未嫁闺女能欠郑家什么东西，郑家的老人去世了以后，那家里的东西可都让郑老根给分走了，总不能是说郑芳芳没有给郑家老俩口养老的事情吧。 人家是闺女，又没分到老俩口一丁点儿好处，不给老俩口养老也说的过去。 众人接头接耳，若有所思，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正主解答，但偏偏郑老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这怎么能行呢？ “郑老根，你想占妹子便宜就直说，卖什么关子啊。” “看芳芳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的，连个补丁都没有，这些年应该挣了不少钱吧，郑老根估计就是看上这了。” “我觉得也是，什么人啊，郑家东西都是他的，现在连妹子自己挣的钱也想要，多少有点儿不要脸……” 郑老根原本只是顺嘴说了那么一句，家里无缘无故丢了钱，他心疼啊，想着郑芳芳既然以前能拿出来五百块钱，那现在肯定也能，那话自然就脱口而出了。 他说这话也是想让郑芳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答应拿五百块钱出来修房子。 只是没想到，郑芳芳没表态就算了，其他人反而越说越离谱，什么叫他看上郑芳芳的钱了，那分明就是他们帮郑芳芳养孩子的钱，是他们家应该拿的。 田大娘钻在厨房里面做饭，她还沉浸在郑紫香失而复得的喜悦里，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郑老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嚯”地一下从墙根站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瞎说，那些钱是我们该拿的。” 虽然他的话里没说为什么该拿，但他那振振有词的模样，好像确实占理，一时会儿大家伙儿又有些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郑老根没有否认他们确实看上郑芳芳的钱了。 这么说，郑芳芳现在还真是有钱人了。 有心思转的快的很快就凑到郑芳芳跟前去了：“芳芳在外面做什么工作的啊？还要不要人？你看我能不能去？” 事情没有按照郑芳芳原本的计划进行，反而有些超出掌控，她还没想清楚该如何说，只听郑紫香快人快语地回了一句：“我妈在饭店上班，那个饭店特别大。” “香香你别胡说。” 郑芳芳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捂郑紫香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口齿清晰，声音还大，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不仅仅是院子里的众人，厨房里的田大娘都跑出来了，手里握着擀面杖，一脸地不可置信：“香香，你刚才说啥？谁在饭店上班？” “我姑啊，哦，现在是我妈了。” 郑芳芳没舍得对郑紫香下狠手，她稍微一挣脱就离开了原地，站在偏远一些的地方大大咧咧地说道。 “哐当。” 田大娘手里的擀面杖摔在了地上，她本人冲过去一巴掌拍在郑紫香的后背上：“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才是你妈！我是你亲妈！” 郑紫香的后背上瞬间留下了田大娘的巴掌印，白色的面粉印地特别显眼。 这还是郑紫香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挨打，力道不重，但却让她感觉到十分委屈。 郑紫香红着眼睛，冲着田大娘声嘶力竭：“我姑姑就是我妈，她生下我之后出去找我爸了，没办法带着我走，这才让你们养了我，有什么不对吗？” 刘弟来挤在人群里，暗暗点头，果然郑家的事情有蹊跷，但她没有出声，而是竖着耳朵继续听。 田大娘高举的手轻轻放了下去，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对她说话毫无半点感情的人会是自己养了十四年的闺女。 从小到大，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点儿稀罕玩意儿全都塞给香香，可是她的香香呢，仅仅去了一趟市里，回来就翻脸不认亲妈了，这郑芳芳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田大娘的怒火成功地被郑紫香挑起，她撇下郑紫香又冲到欲言又止的郑芳芳跟前，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当年是你生下孩子不要的，凭什么现在又回来跟我抢孩子？孩子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郑芳芳，有我在一天，你别想把香香从我身边带走。” 对于带走郑紫香的事情，郑芳芳原本是心怀愧疚的，她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谁知道就这么被藏不住事情的香香说了出来。 但经过田大娘这么一巴掌，她是一点儿愧疚都没有了，反而觉得理直气壮，也不管是不是丢人，斩钉截铁地说道：“香香是我闺女，愿意跟我走，你管不着。” 郑家院子里的变故来的太快，众人的脑子差点儿没反应过来，谁能想到一个三十岁的老姑娘竟然十几年前就生了孩子，还是未婚先孕，这，这在当时可是大事啊。 郑老根也有些傻眼，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田大娘打郑紫香的时候脑子里就有了其他主意，等郑芳芳挨了打，他才狠狠地说道：“行了，别吵了，她想带香香走，就让她带走……” 这田大娘自然不能干啊，那是她闺女！ 不等郑老根把话说完，田大娘就匆匆忙忙打断他的话：“不行，要带也是带郑云，凭什么带走我的香香，郑云才是她儿子！” “你！闭嘴，别胡说。” 这下，郑老根还真有些慌了，赶紧冲过来制止，但郑家人的嘴一个比一个快，郑紫香也是忙着追问：“爸，你说啥？这关我哥什么事情？” 她刚才是看她妈太磨叽，商量好的事情，早点儿说出来就早点儿搞定，她还着急回市里呢，所以才那样说，可是怎么又变成了郑云才是呢？ 那她到底是谁的闺女？ “这还不明白啊，你爸生不出来儿子呗，又怕村里人笑话，就把人家儿子当成自己的养着，你说你养就养吧，也不好好对人家，饭不给吃，衣服不给穿，真是缺德。” 刘弟来挤到前面，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从前笑话她们刘家是个绝户的时候，就数郑家人蹦跶地欢，没想到啊，原来他们也是绝户呢。 也不知道以前怎么好意思笑话她们的。 第296章 郑紫香的决定 刘弟来的一番话让郑紫香彻底傻了眼，她不是个笨人，很快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也正是因为想得太明白了，反而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简直比姑姑告诉她不是爹妈亲生的孩子还让人难受。 一时间，郑家院子里安静极了，刚才还有些洋洋得意的郑紫香僵硬了身子，不知道该去向谁求证事实的真相。 身边站着的三个亲人这会儿竟然没一个人再站出来争抢她，呵呵，分明刚才她们不是这样子的。 郑紫香抬手揉着眼睛嘤嘤地哭着走到郑芳芳面前，扑倒在她的怀里。 “妈，咱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她们都看我笑话，呜呜呜。” 事到如今，为了彻彻底底住在市里，郑紫香不打算求证真相了，不重要，能养着她，给她饭吃，给她买漂亮裙子的人才能算得上衣食父母。 郑芳芳内心并不平静，她的哥嫂这会儿缩着脑袋一句话都不说，尤其是她大哥，脸色铁青，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她的大嫂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情，但眼看着香香扑倒在她的怀里，还是有些慌神。 这么说，从头到尾都错了，郑云才是她的儿子，她生了个儿子，不是闺女？ 可是这个儿子来的未免太晚了些，早知道这样她当年应该带着孩子一起去找那知青的，现在就算是个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平心而论，郑芳芳还是更喜欢郑紫香多一些，这姑娘不仅长得像她，行事作风也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要不是因为这些，郑芳芳也不会一开始就笃定了自己当初生下来的是个闺女。 心里有了决定，郑芳芳很快稳下心神，抱着郑紫香哄劝道：“好，咱们收拾了东西，现在就走，以后就住在市里，不回来了。” 说完，郑芳芳拉着郑紫香想进屋把她的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收拾一番，大老远回来了，总不能饿着肚子走人，厨房里新烙的饼也得带上才行。 刚才有些害怕郑老根发怒的田大娘一看这种情形，瞬间慌了，她跑过去一手拉着郑芳芳，一手拽着郑紫香，哭得声音比谁都大。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香香是我闺女，你凭什么带走，还有你，香香，我才是你亲妈。” 刘弟来双臂环胸，倚着门框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轻飘飘地附和着：“就是，这一家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个放着亲生的不要，硬要带走人家的闺女，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两个啊，啧啧，更不得了，生不出来儿子就生不出来呗，非得抢别人的儿子充数，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偏偏出了郑云一个正常的，结果还没人看得上，真是奇了怪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郑老根，你快说句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同是姓郑的，虽然不是自家的事情，但多少感觉有些丢人，纷纷喊着郑老根站出来解释一番，郑老根见躲不过，只能清了清嗓子，先把刘弟来怼了一顿：“刘家闺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郑云就是我郑老根的儿子，我们郑家可跟刘红军那个窝囊费不一样，你少在这里给我放狗屁！” 田大娘一心想要回郑紫香，见自家男人还是硬着头皮不肯承认的模样，伸手就想打人，结果被郑老根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媳妇儿，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闭嘴！” 郑老根手上的力道也在加重，纵然是像田大娘经常干农活的人在这样的力量之下竟然也有些受不住，可见郑老根用了多大的力气。 疼痛之下田大娘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跟郑老根对峙，只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郑老根又重重地咳了两声开始撵人：“行了，我们自家的事情自家解决，都散了吧。” 说着，又转身指使田大娘。 “你去把门关上。” 田大娘也是很生气，尤其是对刘弟来，那更是气得牙痒痒，一甩手从郑老根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推搡着刘弟来等人往外撵。 “走走走，都走，真是闲出屁来了，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呢，还来我们家看笑话，赶紧给我滚！” “切，敢做不敢当！” 刘弟来冲着田大娘翻了翻白眼，乐悠悠地走人，她心情好啊，终于以后这个村子不是只有她们刘家才生不出来儿子了，郑家也没儿子。 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刘弟来越想越开心，愣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站不住，等围观的人都走干净了，前来找她的刘桃花才敢小声地开口。 “姐，香香都那么可怜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来的路上，小桃花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郑紫香回来了，是想过来看看的，没想到晚来一会儿事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也不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香香到底能不能受得了呢。 刘弟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刘桃花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她们家以前怎么笑话咱们的，你忘了？还有，大姐怎么跟你说的，郑紫香那人心思不好，以后别跟她玩，听到没？” 刘桃花有些不情愿：“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香香从来没在我面前笑话过我的。” “行了吧，就你那脑子要是能看出来人家是在笑话你，还得了，你听大姐的话，不会错的，以后离郑家的人远点儿。” “那郑云哥呢？” 刘桃花冷不丁就想起来前两天准备出远门的郑云，那天他走的时候，郑家竟然连送他的人都没有，现在郑紫香都回来了，也不见有人问问郑云的去向，那人也挺可怜的。 刘弟来又从刘桃花的脸上看出来了怜悯，皱着眉头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管他干什么，那人指不定以后不会回来了。” 同是一个村子里的，刘弟来相信她那天跟郑云说的话他听懂了，不回来也好，省得回来看见家里这一幕糟心，外面世界那么大，何必受限于区区小山村。 她要不是已经结婚了，说不定也会出去看看呢。 第297章 意外发生 骄阳渐弱，郑家的事情以郑芳芳最终带着郑紫香离开而暂时告一段落。 刘弟来又等了两天，依旧不见郑云的踪影，只得回了黄连庄，婆婆崔英最近一直在给建党找对象，她得回去盯着才行。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高中生开学的日子，不出庄晓楠所料，吴玥和顾语林一起进了二年级五班。 开学的第一天，顾志安比鸡起得还早，先是去喊了顾语林起床，房门被他敲得砰砰响：“林林，快点儿，该上学了。” “哎呀……” 顾语林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被子蒙在头上，双手捂着耳朵，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准备继续睡觉。 窗户外面都还是黑的呢，谁家好人大半夜起床去上学啊。 “哥，你睡不着就下楼跑两圈，让我再睡会儿啊。” “快点儿吧，晚一会儿就要迟到了，咱们还要去接玥儿呢，她第一天上学，咱们得陪着。” 顾志安似乎听不出来妹妹声音里的疲倦，打了鸡血一样站在门外喋喋不休，敲门声也一直没有停止。 顾语林忍无可忍，十分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去开门。 屋门瞬间打开，顾志安没有防备差点儿一头栽在地上，顾语林看到这一幕，终于心情好了些。 “我的好哥哥哎，我拜托你能不能好好看看现在才几点。” 她掰过顾志安的身子，指着墙上滴滴答答的钟表给他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刚过五点！五点！我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去学校，玥儿住的地方就在学校后面，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你有必要起这么早吗？你确定我们现在去找玥儿不会被吴姨打出来吗？” “嘿嘿，哥看错时间了，看错了，嘿嘿。” 顾志安有些尴尬，他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来得及看时间。 顾语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推着顾志安回自己屋子里:“你说你专门向学校请一天假，就为了送玥儿上学，这样真的好吗？玥儿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上学，我看人家本人未必有你激动。再说了，我记得好像书中有句话说越是上赶子的爱情越不值钱，你好好琢磨琢磨啊。” 说罢，顾语林冲着哥哥眨了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越是贴着黏着，玥儿越是不待见你！ “林林，你听我说，玥儿她不会那么想我的。” 顾志安想说玥儿不是那样的人，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不会看不见他的付出的。 但是这种话谁爱听啊，顾语林把哥哥的房门一关，看见挂在门上的钥匙，眼珠子一转，把顾志安的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做好这一切，顾语林把钥匙拿在手里，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房间。 “啊哦，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睡到天亮了。” 顾语林实在是太困了，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她哥拉着她嘱咐了一箩筐在学校照顾吴玥的事情，她听到后半夜都没被允许回屋睡觉，实在撑不住。 陷入爱情里的男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庄晓楠跟顾英武靠在床头听到外面没有了兄妹俩斗嘴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偷偷笑出声来。 笑完，顾英武不免又有些担心:“按理说志安能收心上大学，我们是应该感谢玥儿的，可他为了玥儿只愿意留在市里上大学，还报了个什么之前完全不感兴趣的农学专业，他都多少年没下过地了，等毕了业能把地种明白吗？” 庄晓楠斜了顾英武一眼:“反正我是不担心的，只要玥儿越来越优秀，咱家志安就不会差的，除非他不喜欢玥儿了。” “怎么说？” 庄晓楠没有藏着掖着，而是一本正经地跟顾英武分析起来:“你没发现吗，自从翠娟一家从黄连庄搬到市里之后，玥儿干啥志安都要凑热闹，玥儿帮着家里做生意，他就去看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经商的书，林林说玥儿英语特别好，你看看志安最近是不是每天都听英语磁带的，我看啊，他报那专业十有八九也是受玥儿影响的。” “是这样吗？但愿吧。” 庄晓楠说的头头是道，但顾英武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看着自家媳妇儿胜券在握的样子，他又不敢反驳。 无所谓了，大不了他再努努力，多挣着钱给妻儿攒着，万一将来顾志安没本事，养不了家，他好歹也能帮助一些。 夫妻俩到底不是年轻人，觉没那么多，在床上聊了会儿，眼看着窗户慢慢变得光亮，两个人就准备起床了。 “我去熬个粥，咱俩一会儿去菜市场看看买点儿什么菜合适。” 顾英武跟庄晓楠说了一声，就转身进了厨房。 顾家人都喜欢顾英武做的小米南瓜粥，不出意外的话每天早上都会做这些的，已经成了惯例。 离顾家最近的菜市场就在红旗饭店附近，不是很远，顾英武添了足够的水在锅里就牵着庄晓楠出了门。 顾语林重新睡了过去，反而是顾志安生怕错过去找吴玥的时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从桌子上拿了本书随意地看着。 李彦听说他有心研究种植技术，愣是找了好几本书专业的书给他看，还给布置了作业，顾志安专心学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入房间，刺激了沉浸在学习中的顾志安猛然抬头。 他使劲儿嗅了几下空气中的味道，感觉应该是糊味，瞬间意识到可能爸妈出门还没回来，厨房有东西熬干了。 完了！ 顾志安丢下手里的书本，赶紧去开门，握着门把手拧了好几下他才想起来到房门被顾语林在外面锁住了。 “林林，林林！开门！” 顾语林的房间在顾志安房间的正对面，隔着两道墙，顾志安手都拍红了也没听见有回应的声音，他抬起脚在房门上重重地踹了几下，然而却无济于事。 顾志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箱倒柜找了硬卡片去捅门锁，可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技术不行的缘故，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房间里刺鼻的味道越来越重，甚至隐隐有火苗燃烧的声音。 然而，顾语林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顾志安急得满头大汗，他推开房间的窗户，看着离地面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思索着跳下去的可能性。 第298章 人不见了 两天前，吴玥经不住顾语林再三央求，同意在家等她一起去学校，但如今已经日上三竿，她左等右等依旧不见人来，心里不免着急。 王翠娟跟吴建国今日没有去摆摊，歇了一天准备送闺女去上学，她见吴玥一直不动，只好催促:“玥儿，走吧，再不走该迟到了。头一天上学，迟到了不好。” 吴玥心里有些发闷，总觉得心慌，勉强对着王翠娟笑笑:“妈，你说林林怎么还没来，明明是她说的让我等她到八点，现在都快九点了。” 王翠娟以为吴玥紧张，笑着安慰她:“怎么？没有林林陪着你还有爸妈陪着你啊，怕什么，不如咱们先去吧，反正你们也是一个班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吴玥压下心里的憋闷，开始着手收拾东西，“行吧，那咱们不等了。” 离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些书本之类的，王翠娟怕吴玥抱不动，专程让吴建国去送一趟。 这种凑热闹的事情，吴冬怎么能缺席呢。吵着嚷着要去，最终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往学校走去。 然而，刚跨出院门口，吴玥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犹豫再三对王翠娟说道:“妈，不行，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我想去顾家看看。” “可是这……” 王翠娟弄不清楚为啥一定是现在，可是看见刚才还有些情绪低沉的吴玥这会儿竟然脸色开始发白，我不敢催了。 她把手里的书包丢给吴建国:“你先把这些送到学校安置好，我陪玥儿去一趟顾家。” 说完，王翠娟不等其他人回应，拉着吴玥往顾家的方向走去。 王翠娟走得有些慢，吴玥等不及:“妈，我先走一步，你慢慢来啊。” 不等王翠娟问清楚原因，吴玥一溜烟儿跑到没有踪影。 小区失火，烟雾漫天，等庄晓楠和顾英武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火光已经从窗户那里漫了出来。 “志安！林林！” 顾英武手里装菜的布袋被丢出去老远，他甚至顾不得拉一把庄晓楠，三步并作两步往五楼跑去。 他出门的时候知道顾志安的房门被锁住了，只是想着兄妹俩玩闹而已，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也不知道两个孩子还在不在屋里。 庄晓楠在看到浓烟的那一刻腿都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长时间不能动弹，最终还是在路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等身形站立，她疯一样跟上顾英武的脚步，迅速上楼。 自家房门打开，屋门口聚集了好多街坊邻居，人人手里端着脸盆，水瓢，都是来帮忙救火的人，有人认出来顾英武，赶紧喊他。 “英武，你可回来了，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你快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快搬出来。” 屋内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沙发，餐桌全都残破不堪，顾英武点头道谢，颤颤巍巍地往两个孩子的房间走去，顾语林的房门大开，人不见了踪影，另一边顾志安的房门却依旧紧闭着。 顾英武跑到房门前使劲扭了扭门把手，依然打不开。 “志安，志安，顾志安！” 顾英武瞬间感觉失了力气，他不敢想象要是顾志安没有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的后果。 他一边抬起右脚使劲儿踹门，一边儿朝里面大喊，可是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回应。 就在此刻，庄晓楠也追了上来，听清楚顾英武喊的名字，她一把推开顾英武，抓起身边已经只剩下两条腿的凳子往门上砸去！ 一下，两下…… 门锁被打开，夫妻俩一前一后冲了进去，床上没有人！ “志安，志安！” 庄晓楠左看右看，小小的房间里，她甚至把衣柜都打开了，还是不见人，反而是顾英武这会儿清醒了一些。 房子就这么大，两个孩子都不见踪影，那肯定是逃出去了。 只是房门还锁着，到底怎么逃出去的。 想清楚这一点，顾英武赶紧往窗户的位置跑去。 “晓楠，志安可能从窗户里跳出去了。” “跳出去了，那他应该没事了。”乍一听，庄晓楠心宽了一下，可是下一秒又哭了，“顾英武，这是五楼，志安要是跳下去是不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庄晓楠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往楼下跑，许是跑得太快，脚底一滑，她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从地上爬起来，庄晓楠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继续下楼。 窗户对准的位置是一片种了植物的花坛，庄晓楠跟顾英武沿着花坛一寸一寸地找，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顾英武，怎么办呢？人不见了。” 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但顾志安却不见了踪影，庄晓楠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片浆糊，完全想不通怎么人不见了。 跟庄晓楠比起来，顾英武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他把庄晓楠抱在怀里安慰道:“不怕啊，不见人是好事，说明两个孩子没事，咱们再找找，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志安肯定受伤了，指不定被人送到医院去了呢。” “对，顾英武，你去医院找找，我去找林林。” 夫妻俩分头行动，还没有走出多远就碰上了前来寻人的吴玥和王翠娟。 “什么？着火了？你们有没有事情把？” 王翠娟一听吓坏了，那是着火啊，这么多人住在一栋楼里面，一旦着火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志安跟林林不见了。” 庄晓楠半靠在王翠娟身上，低声说着。 “顾志安不见了？” 怪不得一早上都觉得心里不舒坦，原来真的出事了。 吴玥很快反应过来，反过来安慰王翠娟和庄晓楠。 “妈，你看好庄姨，我去找找。” 庄晓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吴玥怕她根本没精力出去找人。 她跟顾英武想的一样，要是找不到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医院了，毕竟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死就一定会受伤的。 一想到顾志安有可能受伤了，吴玥就有些迫不及待，她不等两个人回应，转身便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第299章 想起来了吗 吴玥照着记忆，一路跑到医院，四下打听之后终于找到了失魂落魄的顾语林。 “林林，你哥呢？” “玥儿，太好了，你能不能救救我哥。” 原本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顾语林突然听到吴玥的声音，她的眼睛顿时一亮，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在，急切地说道。 见吴玥眼露迷茫，顾语林开口提醒:“你不是有那个神奇的灵水吗？你给我哥喝点儿，他两条腿都摔断了，医生说治不好的话，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顾语林疯了一样拉着吴玥去看顾志安，他伤的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双腿，从五层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死已经算是他命大。 可是偏偏顾志安还惦记着喊不醒的顾语林，硬是拖着两条疼得不成样子的两条腿爬了两层楼，幸好有出门买菜的人认出来了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喊醒了顾语林。 街坊邻居忙着救火，顾志安被人送到了医院，也就是那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去找顾英武和庄晓楠。 只不过一切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几波人硬生生错过了。 此时此刻，顾志安还在昏睡着，巨大的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吴玥只觉得心口的位置特别难受，比起早上的憋闷，这会儿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酸楚，她有些想哭。 “林林，你说我有什么神奇的水，我怎么不知道。” 顾语林刚才太着急，有些口不择言，把吴玥从门口拽到顾志安身边这一段路程，她多少有了些理智，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顾语林哭哭啼啼:“都怪我，我不该跟我哥开玩笑锁了他的房门，我以前去我哥屋子里找书看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他写的日记，日记上说你上次救我爸爸用的其实不是血……” 顾语林口齿不清，再加上吴玥对灵水的事情似乎一无所知，越听越迷茫。 “不对啊，我当时确实只是让医生抽血而已。” “玥儿，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冒险，但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哥了，他还年轻，他不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的。” 顾语林站在吴玥对面，见她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这一跪把吴玥弄得有些无措，她慌忙把顾语林拉起来安慰道:“林林，这样，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找顾伯伯还有师傅，很快啊。” 她跟林林都还是孩子，根本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她所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就是顾伯伯跟师傅了。 以师傅的医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顾志安，如果不行，就看顾伯伯有没有办法帮他联系好一些的医生了。 吴玥倒是想救，但她甚至以自己现在三脚猫的医术，什么都做不了。 话刚说完，不等吴玥出门，抬头就看见来了好几个人，不仅仅有顾伯伯，有师傅，竟然还有她不认识的一个中年人。 “师傅，师傅，你快看看看顾志安。” 吴玥就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黑着脸的医生，拉过老牛给顾志安看腿。 老牛来的路上早就知道了这些，先是去探查一番，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好弄。” 那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反而是走到吴玥跟前，十分温和地开口:“玥儿，你听我说，闭上眼睛，把心跳放慢，放慢……” 吴玥只觉得这男人特别面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照做。 心跳放慢的那一刻，吴玥感觉浑身一阵轻松，比起刚才的难受和憋闷，她这会儿甚至有些陶醉，想放松身体，再放松一些。 等吴玥彻底入睡，吴家和把她抱在怀里对老牛说道:“我带她去去就来，这里你们先照顾着吧。” 很显然，吴家和不知跟顾英武还有老牛提前说了什么，两个人没有一丝的惊讶，神情自然地让他把人带走，反而是顾语林有些不乐意。 她抱着吴家和的双腿，死活不让他走。 “你把玥儿怎么了？玥儿不能走，她还没救我哥呢，她不能走！” 顾英武叹了口气，狠狠心把顾语林紧抓着不放的手松开。 “听话，志安会没事的啊。” “不行，不能走，只有她能救我哥。” 可是，顾语林的双手已经抓不住吴家和了，身上没有了桎梏，他抱着吴玥很快走远。 听到消息赶来医院的郑紫香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看到了整件事情，她有些担心顾志安，听说他有可能从此坐在轮椅上，心里有一丝的动摇。 但是等到那个看起来比顾家更有钱的男人把吴玥抱走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来一种争夺的心思。 从她第一眼看见吴玥的时候，就觉得那人碍眼，如今她身边出现的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再反过来看看她，除了不知道是不是亲妈的郑芳芳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郑紫香远远地看着病房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着:顾志安，你可千万别变成残废，要不然我做这么多事图什么呢？ 吴玥闭上眼睛之后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直在空中飘荡，周围好像是在放电影一样，电影片段里面有她，有顾志安，还有好多她熟悉的，不熟悉的人。 一直到有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出现，吴玥突然觉得头疼，那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声声喊着玥儿。 “不要叫我！不要！” 吴玥挥舞着双手想要赶走耳朵边那聒噪的声音，可是无论怎么赶，那声音就像是无孔不入，声声入耳，吵的人难受。 “玥儿，醒醒。” 身体被人晃动了几下，吴玥猛的睁开眼睛，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她突然坐了起来。 “我见过你。” 吴家和揉揉她的脑袋:“我是家和爸爸啊，还记得吗？” “家和爸爸？” 吴玥有些愣怔，她怎么还有个爸爸呢？不是只有吴建国一个爸爸吗？ “嗯？仔细想想。” 吴家和把脑袋凑近了一些，任由吴玥肆意打量，大概过了有一分钟的时间，他才又继续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第300章 癫狂的世界 吴玥沉默了很久，吴家和也不催她，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 一直到吴玥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才温和地笑出声：“要是想去救人就去吧。” 吴玥感激地看了一眼吴家和，飞奔着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想起来顾志安的腿摔断了，还想起来爸妈为啥一定要带着她来城里生活，更想起来了那座深山里还埋着她亲手葬送的爷爷。 爷爷在信中说他曾经看到了未来。 未来的世界里水资源极其短缺，全世界的科学家利用毕生所学，把水资源做成了一个可以植入人的意识的载体，这样人在需要水的时候就可以自救。 但谁也没想到实验成功之后，研究成果丢失，全世界都乱了套。 有人利用时光机追溯到九十年代，一直在寻找水资源的下落，也就是她身上的灵水。 用爷爷的话说，一切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其实都是来自未来，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她身上的灵水，以此在未来的世界里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妈的，那是怎么一个癫狂的世界。 吴玥根本无法想象。 ...... 顾志安很快就康复出院了。 吴玥如愿去了学校读书，一年之后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吴建国和王翠娟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偶尔，吴玥还是会想起爷爷，那个用性命来护着她的人，只为了她能在九十年代开心的活着，不再经受一次次重生的困扰。 ....... 很多年以后的后山。 黄连庄的周围都已被开发殆尽，因着这里风景独好，村里的土地几乎都被征收，建了一座养老院。 顾志安陪着吴玥再次来到后山。 他看着每一次来祭拜时都要哭得几近昏倒的吴玥，满眼心疼：“爷爷一定在世界的某处过得很好，我们该高兴才对。” 吴玥轻轻地笑着：“是啊，可我总是忍不住。哎，大概是人老了，总是喜欢多愁善感吧。” 从后山出来，吴玥照例去了附近的养老院。 院长看见他们二人走来，愉快地上前打招呼：“你们来了，今日院里新入住了一位老人，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自从这里建了养老院之后，吴玥时常要过来看望，不为其他，只为跟这些老人说说话。 现在年轻人都忙，忙得顾不上爹娘，以为出钱找人看护他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但她却觉得人越是老了，越是需要人陪伴。 长长久久的陪伴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吴玥点点头，很快去了院长所说的那个房间。 今日阳光十分好，透过窗户射在房间里，到处都是光芒一片。 吴玥站在门口，看到屋内有一个老人正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大树。 老人的仪态庄正，即便是已经头发花白，但脊背依然挺得很直，她轻轻地走上前去打招呼：“爷爷，在看什么呢？” 老人听到声音，微微转身，侧头看向身后。 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吴玥当场愣在原地，泣不成声。 而那位老人则是微微笑着：“好玥儿，你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