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谱之湿婆起舞》 第1章 人类的处境 2025年,厄瓜多尔,秋。 “还要千里迢迢地来给这些人送粮食?真的还有必要吗长官?” “你不懂,那些都是已经过期、被蛀虫啃食过内陷的烂货,这帮人只是垃圾桶罢了。” “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不知道,持续到人类灭亡的那天吧。” 厚重的乌云压在人的头顶,灰雨蒙蒙,甲板外围是掺杂着腥气的浓雾,仿佛为这个世界罩上一层浓烈地化不开的绝望,水手将生锈的铁锚抛进臭的发红的海水中,他们终于抵达这片海岛。 沙滩边上乌泱泱地围了一群难民,他们戴着破洞的斗笠、手里拿着海滩上捡到的塑料袋,在飘在海面的尸体堆中寻找翻白肚的梭鱼。死鱼的腥臭味可以用反胃来形容,但这是上天赏给难民的最美味食物。 军官站在甲板上,狠狠吸上最后一口香烟,慢慢吐出,最后恋恋不舍将烟尾扔掉,扔掉的瞬间,被一个男人捡起来,其他人迅速围在男人身边,共同吮吸着令人沉醉的味道,这是末日的味道。 难民们发现了到来的军队,开始欢呼雀跃,不再纠结于从尸体的衣服下寻找梭鱼,开始退到沙滩边上,整齐划一地站好队。 但轮船的行动并不如意,因为轮船的螺旋桨搅碎了不少的尸块而卡住,现在正在离沙滩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缓缓漂泊。 军官深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蒂扔进了一旁的大海中,想到了妙点子的他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向空中。难民们瞧见船只不动也开始焦躁不安。 “喂!下边的那些难民们!”军官开始朝着难民们喊道,“现在军队来发放食物了,不过现在情况各位也看到了,你们只要能清掉螺旋桨里边的东西,就会有比死鱼更美味的食物入口了!” 下一秒难民们脱掉衣服、斗笠,将手里发臭的梭鱼扔掉,开始一窝蜂地全部跳进海中。即使不在水中被淹死、被螺旋桨搅成新的尸块,一个小时后等待他们的便是饿死。 难民们以极快的速度清理完成,至于是否死了人也无人在意。他们那饥渴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放下的麻网,一箱箱的资源顺着网滚到了地面上,在其余士兵的呵斥下,难民压住了自己的脚步,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木箱被揭开,那有着小麦光泽的面包开始在众人面前呈现,即使面包上出现了些许白毛、仍旧无人理会。难民瞬间如洪水涌了过来,吵闹声、叫喊声层出不穷。虽然只是某些人筛选后的瑕疵品,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可谓是馈赠。 有些人,流着鼻涕、红着眼睛,走到一些士兵的身边,用已经干到裂缝的嘴唇说着感谢的话。军官可不在意这些流离失所的人感谢的话,摸了摸大衣的口袋,烟已经一根不剩。 “真败坏好心情。”军官啧了啧,却眯着眼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方,“那人怎么回事?” 此人与其他难民不同,在堆满杂物的沙滩上躺着,只不过现在已经背过身子,让人看不到他的脸,难不成是死了?可定睛一看,身体还有呼吸的频率,还活着。 一位士兵发现了异样,走到了那人身边。 “hey!still alive?” 士兵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背。 “god damn!if you don\\u0027t eat, dud you will starve to death.” 此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甚至身子都不愿意离开那带着温热的沙子,将低垂的眼帘抬起,毫不在意地看向士兵,满脸胡渣的他憔悴而又散漫。 “where are you from?” 男人仍旧不理会他的话,甚至在沙滩上伸了个懒腰,气急败坏的士兵又一次踢向了他的腰腹部。军官感觉到事情的诡异,开始大步流星地走来,和士兵用高速而又晦涩难懂的英文进行交流。 “喂,你叫什么名字?”长官没好脾气地呵斥。 “我?裴汉哲——”裴汉哲甚至打了个哈欠,仿佛大梦初醒。 军官开始仔细打量起裴汉哲的面庞,晒得黝黑的皮肤、穿着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背心和大裤衩,乱糟糟的胡须和头发,但从五官和面相还能看出对方是个亚裔。 接着视线落在了他手臂的纹身上,拇指与食指相互捻成眼睛的模样,仿佛那黑色而又空洞的眼神在死死盯着每一个目睹纹身的人。 下一秒军官的脸黑了下去,继续开始和身边的士兵交流,面色也越来越铁青,挎下了嘴角,质问道:“你是阿玛尔组织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小海岛上?” “倒不如说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队——咳!” 还没等裴汉哲把话讲完,士兵将枪反过来,直接用杠杆子打在了他的腹部、接着是头上。 裴汉哲因为大意被士兵敲得几乎彻底昏迷过去,只在模糊的视线之中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担架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直至被带到那艘轮船上,最后的记忆只看见一位穿了白大褂的人把不明针剂扎入了脖颈间。 随之,沉重的睡意席卷身体。 四年前,a城,冬 弄堂阁楼上,被雨水浸到画面失真的电视机上播放着nasa的卫星云图画面。赤道周围有着一层层浓厚的云雾成像,起初人们只是猜测高积云或者暴雨,但久久仍未散去开始让不少专业学家慌张,最终确定了为厄尔尼诺现象。 并且现象在短时间内不会消失结束,将会持续影响人类的生活,乃至整个世界的气候变化。 这份新闻对于市民来说已经并不陌生,前前后后持续了三个月之久,甚至都送走了三个主持人。 不过这也只是在市民面前所透露的内容,德国波茨坦气候研究所早在半年前预告了这次极端的气候变化,让各个国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粮食储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电视中的报道永远都是“请民众放心”“各位正常生活”“不会对人类造成过大影响”这类官方通报,在广播、手机、甚至是地铁公交站台轮流滚动播放。起初人们也只是以为会热一阵子,但随着时间的持续延长、熟悉的店铺逐一关闭,人们的内心开始和天气一样燥热不安。 第2章 噩兆 而刚从魔都体育大学毕业的裴汉哲,明明正值青壮年的大好年纪,也算是被迫成为了无业游民,整整三个月。 原本大学毕业后裴汉哲在学长所开的一家拳馆担任拳击教练,裴汉哲甚至还没熟悉自己的学员有哪些,就撞上了厄尔尼诺现象,那磅礴的大雨一直下个没完没了。不仅害得裴汉哲的工作遭遇无期限的停滞,就连那租住的小破屋都被淹了个彻底。 如今,裴汉哲只得搬到和同在魔都的姑姑家居住。 “哟西,完蛋啦!太好啦!大家全死定咯。” “现在这鸟情况,那些所谓的专家还让大家‘稍安毋躁’,到底是怎么想的?” “该不会是上级阶层为了洗刷人口过剩的问题,搞出这动作吧?” “管他是谁搞的,这地球就这样了!要死的话一个都跑不了!” ..... 裴汉哲刷着手机,最近的舆论头条便是那无止境的大雨和洪水,“专家们”的建议永远只让人们躲在家里别出来,一两个星期还好,这都几个月了却仍不见好转。那些专家们的发言评论区就被网友炮火攻击,末日论更是纷至沓来。 即便如此,普通人的日子还是要过,人们不断在重压之中寻找可以喘口气的机会。 裴汉哲也只能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各种末日猜想,殊不知属于他的危机正在靠近.... “侬个小赤佬!”一声带有魔都话口音的怒斥从裴汉哲的头顶传来,接着一个冰冷而又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敲在了裴汉哲的额头,“天天耍着手机玩!侬是有毛病额!” 裴汉哲连忙起身,将姑姑用来砸自己脑袋的喷壶接了过来,“我只是看看报道而已!万一这天气有好转呢。” “天气有老法师(专家)看勒,哪里用得着侬个畜生操心,赶紧除下家里头的霉菌,等下子就长到侬脑袋上啦!” “知道了....” 裴汉哲暗自叹口气,从那张老旧的床垫上起身,和姑姑一起下到二楼,来到紧关着落地窗的阳台边上,一遍遍地用喷壶喷着那有些发黑的角落,如今一楼早已被雨水淹没、无法住人。于是姑姑一家人转移到二楼居住,至于裴汉哲只能和杂物一起挤在那间小小的阁楼上。 即使姑姑的脾气非常捉摸不定,现在也没法对她说出任何一个不字,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美其名曰的居家就业,其实也已经没有了经济来源。又何来的脸让姑姑给他住客房,目前就只能和阁楼的杂物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焦躁不安的夜晚。 现在无论是谁的处境都十分紧张,像极了曾经突然爆发的全球疫情危机,不过好在各个国家最后都逐渐调整回来。可人们还没高兴多久,新的难题再一次摆在了人类的面前。 外边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场均已关门,明明是寒季却洪灾频发,各地都在为抢灾救险而忙得焦头烂额,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运送物资,普通人也在家里不敢出门,整日忧愁房租和工资的事。 此时世界无论哪一处的光景,都是地狱。 “下来切饭!”姑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裴汉哲用自己鼻子嗅了嗅这称不上美味的味道,毕竟这一整个星期早中晚三餐都在吃这东西,速食罐头再加上调味剂反复翻炒后的特有香味。 姑姑和姑父都苦着脸,一言不发,坐在各自的位置前吃饭。 裴汉哲将喷壶放在一旁,也来到了属于他的位置,那张小板凳裴汉哲坐起来一直很不舒服,可又没有办法。一盘菜,三碗饭,三个人就用如此简单的料理结束一天的生活。 “侬这小赤佬不做工不赚钞票,饭切的倒是不少。”姑姑的声音中略带无奈,自己的饭还没吃几口,就看见裴汉哲的饭碗已经能看见底部的烤瓷花纹。 “年纪轻,吃得多嘛。”裴汉哲苦笑道。 裴汉哲一个人的身形能顶姑姑和姑父两个人,年轻,块头大胃口也大。不过裴汉哲也懂事,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食欲,即使每天晚上都会被自己肚子吵闹的咕噜声折磨得难以入睡。 “我吃好了,谢谢。”裴汉哲毕恭毕敬地说,将碗筷收拾好放在洗碗池里,匆匆忙忙地逃回了阁楼。 裴汉哲关上了阁楼的房门,雨水洒落在房瓦上的声音变得更闷响,裴汉哲下意识地走到了阁楼的窗户边,企图透过那毛玻璃去看外边的街道,可那毫不停歇的暴雨掩盖了他的全部视线。 在第一次暖冬来临后的几天,连续三个月的降水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停止,或许是老天将苦水全部倒了个干净,洪灾之后是旱灾,整整连续三个月,那苍白的天空不肯落下一滴雨水。 先前人们还在欢呼,可后来发现事情不对劲。 作物从涝死变成旱死,各地的净水系统几乎要供应不上人们的日常所需,现在世界上的所有人在这场漫长的折磨中苟延残喘。 要说是什么时候气候不再符合厄尔尼诺现象的规律,那得从常年易旱的北方都开始倾盆大雨开始。天空中的云层不再随着地球的自转飘动,而是如同被控制、逐渐开始笼罩了整个北半球。 而天气又像是那悬在半空中,被烛火一步步燃烧的最后一根线。 “阿富汗地区暴发三次大洪水,伤亡人数还在统计,目前已达到二十万人,财产损失金额约……” “全球各地的干旱国家地区开始不约而同地爆发洪灾,若还在灾区的我国公民,可以立刻联系大使馆安排避难。” “还请内地的各位市民放轻松,我国是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漂泊他乡的同胞,会尽全力展开一切搜救工作,若是有亲朋家属位居阿富汗地区,可以致电大使馆:xxxxx来询问情况.....” 裴汉哲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正常有数百万人的公告直播,随着公告的逐渐宣布与结束,裴汉哲的精神却越来越紧绷,他看向床头那张父母合影照片,上面写着:“msf驻阿富汗赫拉特裴凡张文语夫妇留念”。 第3章 父母的遇难 裴汉哲父母二人身为无国界医生,常年无法陪伴裴汉哲,就连最珍贵的童年成长时光,他们都只能碎片化的参与几次。但裴汉哲和父母的关系十分好,父母永远都是裴汉哲的骄傲。 最后一次联系,裴汉哲只知道他们要前往阿富汗的喀布尔地区参与救援工作。 裴汉哲连忙拨打了方才直播中说出的大使馆电话,在漫长的排线后,裴汉哲却没能听到让他放松的情报,因为现在的喀布尔正处于全线失联的状态,大使馆也不知道现在喀布尔的情况。 挂掉咨询电话后的裴汉哲仍然忧心忡忡,不论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给父母都得不到一条回信。裴汉哲动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人脉资源,多方打听后终于联系上了一名驻巴基斯坦的战地记者——周延。 因为那时,周延作为战地记者前往阿富汗时,曾见过裴父裴母。 裴汉哲紧张兮兮地拨打了周延的电话,生怕对方会觉得是从国内打来的骚扰电话而拒绝。 “喂?”电话却出乎意料地被快速接听了,“我是周延,请问哪位?” “您好,我是裴汉哲,我是那个——” “噢噢!裴凡的儿子对吧,我有印象,你父母曾跟我提过你。” “对对,叔叔,请问您知道我父母的下落吗?” 裴汉哲听到了纸张摩擦的悉悉索索声,似乎被收进了抽屉里,接着便是打火机的声音。 “呼——我见到他俩时阿富汗正巧爆发大洪水,我们三人算是互相扶持逃过一劫、奇迹的没有受伤。不过这种不发达的地方遭遇大面积自然灾害后就会医疗资源紧张、甚至会引发各种传染病的事,你也清楚吧?” “难道他们......”裴汉哲一时间愣住了,他听出了周延的言中之意,毕竟父母就是那样善良的人。 “对,你的父母带着医疗物资向昆都士那边迁徙,我也回到了巴基斯坦继续工作。”说到这,周延也只能一声叹气,“唉,不过阿富汗的洪水不仅那一次,接二连三的,最后我也联系不上他们夫妻二人了。” 如今网络上的末日说铺天盖地,裴汉哲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真的是世界末日来临,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和父母死在一起。 “那现在还有前往喀布尔的方法吗?”裴汉哲问道。 “有是有,日常情况下可以直接乘机到喀布尔了,不过那地方的洪水严重多了,只能先落地巴基斯坦然后转别的交通工具。”周延也只是顺口就回答裴汉哲的问题,但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小子,你该不会想去找你父母吧?” “是的,我担心爸妈他们有个什么……意外。”若真的是末日降临,那我也要和我的父母死在一块,裴汉哲心想。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孤身去喀布尔?人生地不熟的,提醒你一下,近些日子这边不是很太平,警察忙着救援,那些买卖人口的黑市交易最近可明目张胆,你一个人可不行。”周延说。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去!”裴汉哲的意志坚如磐石,他人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将他说动。 周延没有再找新的理由,只是沉默地吸着烟,仿佛那香烟的味道能穿过听筒飘散在裴汉哲的面前。 “你真的是,和你父母一个样。”周延的话语中带有笑意,“那你确定好航班号后告诉我,毕竟你的父母曾在洪水中救过我一命。” “好!谢谢叔叔!”裴汉哲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周延叹了口气,提醒他:“不过中东形势复杂,你可得跟紧了别乱跑,明白吗?既然你都叫我叔叔了,那我可得对你负责了。” “明白,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那我先去和姑姑说一声,我要先挂电话了,再见!” 裴汉哲急匆匆地挂掉电话,翻出自己已经落回有些年头的行李箱,思索了一会后还是用旅行包来装行李。当初为了不给姑姑添麻烦,行李也一减再减,到最后只剩下一些电子设备和几件更换的衣服。 收拾好后,裴汉哲又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订下了前往伊斯兰堡的机票,最后才跑下楼去告诉姑姑这件事。 楼下,姑姑和姑父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头。 姑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遮蔽了一切的暴雨,而姑父戴着那副老花镜翻看着好几年前的报纸,企图用此来麻痹自己。 “姑姑、姑父,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裴汉哲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老房子内显得格外洪亮,姑姑看着裴汉哲的表情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兴奋,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接下来,裴汉哲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二人,从周延那知晓的关于父母的情报、并且自己已经订好了最快的机票,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伊斯兰堡。 “侬想起死伐!”姑姑突然怒斥一声,比裴汉哲的声音更加洪亮,几乎能穿破人的耳膜。 裴汉哲也被姑姑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上一次看见她如此生气还是父母决定成为战地医生的时候,不过那时裴汉哲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姑姑和父母在争论什么。而姑父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最后干脆低下头继续去看手中的报纸。 姑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疾步走到了裴汉哲的面前,用手指指着裴汉哲大喊道:“侬天天捧着个手机,不晓得现在是个撒情况伐?侬小时候,裴汉文语他们非得要去那个打仗的地方送死阿拉拦都拦不住,现在他们的囝囝也要去送死,行行,一家人死一头,阿拉跟你们一起死好伐!” 即使姑姑再怎么吼叫、话再怎么难听,裴汉哲都能看见姑姑已经红了的眼睛,和被控制着不会流下的泪水。 裴汉哲心里都明白,姑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只是太过担忧裴汉哲罢了,就像当年担忧裴汉哲的父母一样。 “我....” “行了!快点滚回屋子里头!”姑姑背地里抹了一把眼泪,催促着他离开。 裴汉哲只好老实照做,回到了那间不能再熟悉的阁楼里。 接着便在门前传来哐哐的声音,还有姑姑那骂个不停的话语,裴汉哲也只好等姑姑离开后再想办法。毕竟听这动静,应该是把阁楼的门给锁上了。 深夜,裴汉哲难得没有因为惊雷和暴雨醒来,恍惚间还能听到窗户外鸟儿叽喳的叫声。裴汉哲尝试打开阁楼的门,果不其然,已经从外被姑姑锁上了。 “对不起了,姑姑,但我必须得去。”裴汉哲自言自语道,从床垫底下的纸箱中拿出一个黑色袋子,里边净是鲜艳红色的纸币。 裴汉哲只拿走了一成供路上使用,剩下的钱则工工整整地摆在床垫上,再将离别信压在钱的最下边。接着裴汉哲打开窗户,带着些许清冷的晚风和月光一时间倾注进来,再将包扔在外边还没干透的路面上。 裴汉哲一跃,就踩上了窗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杂物间后翻出了窗,抓着外沿水管滑到地面。 他踏上了那趟前往未知危险的航班。 第4章 伊斯兰堡 裴汉哲带着昏沉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下了飞机,可是在接机的人里边没有发现周延的身影。 裴汉哲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信息已经发送给了周延,也收到了对方回复“ok”的消息,只不过是四个多小时前的事了。 “难不成有什么事延误了吗....”裴汉哲心想着,走出了接机厅来到机场外边。 而在看到中东特有的毒辣太阳之前,裴汉哲老远地就看到了与周围人打扮不同的黑衣人,站在安检口不远处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那帮人是怎么回事?”裴汉哲嘀咕道。 那群黑衣人像是印证了裴汉哲的话一样,其中一个戴着墨镜脸上有伤疤的人突然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裴汉哲的方向。 裴汉哲吓得退后了几步,这些人的目光可说不上善意。 “还是先打电话给周延好了。”裴汉哲自言自语说,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瞬间就收到了周延的短信。 来这个地方,我在这等你。 接着,周延发送来一个定位点。 “啊?这是什么地方?” 裴汉哲将其复制跳转到地图软件,和机场说不上远也称不上近。裴汉哲戴上口罩,将帽檐往下拉低了几分,急匆匆地跟随地图导航指引地的方向快步前行,时不时还利用周围的镜面反射去看那帮黑衣人的动静。 黑衣人虽然没有追上来,但裴汉哲还是能感受到那时不时会落在自己后背的目光。 原来中东的形势复杂就是这么回事啊,拜托了这些人别跟着我,我可不想被噶腰子。裴汉哲在心里默念着,每走两步路便会看看手机的导航指引,直至来到个偏僻得有些寂静的停车场,有一位戴着卡其色帽子和墨镜的男人在东张西望。 而裴汉哲手机中的方向标,正直指着那名十分可疑的男子。 无奈之下裴汉哲也只能小跑到对方的身边,询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周延派来接我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上上下下将裴汉哲仔细地打量一遍,再看向裴汉哲前来的方向。 “噢对,有一群黑衣——唔!” 裴汉哲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浓烈的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掺杂着十分劣质的花香味。裴汉哲被面前的男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反抗的拳头还没挥舞起来,身子却提前软了下去。接着裴汉哲眼睛一闭,身体向前倾倒,后边发生的事便浑然不知了..... 男人急急忙忙地将裴汉哲拖上了后座,一直躲在高架桥柱子后边的黑衣男探出了脑袋,看上去只是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像是寻找错了猎物,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裴汉哲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头脑昏沉的感觉了,上次如此乏累还是大学时期的毛概课,为了期末那点学分通宵了整整两天,甚至期间只吃了两顿饭,整个人看起来和蔫掉的黄瓜没区别。 这种带有些紧张的睡眠也好一阵子没体验到了,和以前高三时期上课时在练习题后边打盹的刺激感如出一辙。 只不过,如今都大学毕业了的我在紧张什么呢? 是啊——紧张....什么。 我被人用药迷晕了来着? 突然间脑袋感受到一阵冰冷的刺痛,随之整个上半身都变得湿漉漉,裴汉哲也从那诡异的梦境中惊醒。 裴汉哲慌张地摸向自己后腰,还好还好,两个肾都在,他看着周围,是在一辆吉普车的后驾驶上,窗外是陌生的景色,更恐怖的是手脚被麻绳死死绑住。 那个将裴汉哲迷晕的墨镜男人正坐在驾驶位上,捣鼓着手机,看来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顿时间,裴汉哲的心中闪过无数个熟悉的场景——初来乍到的中国人被绑架到偏僻地方做器官交易,眼球被挖、肾脏和心脏丢失、甚至骨髓和血液都会被人抽走,直到榨干人体的最后一点价值为止。 想到这,裴汉哲都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男人接了个电话,说了裴汉哲听不懂的话语,没聊几句就挂掉了电话,再一次启动车子准备前往何处。 裴汉哲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思绪也总算是从神游中拽了回来,万幸的是嘴还没有被堵上。 于是裴汉哲深吸一口气:“额额……i am chinese……额……i have hiv,so let me go ok?” 对方回头瞪了他一眼,裴汉哲脱口而出一连串中文:“大哥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是中国优秀好公民好学生从不违法乱纪我现在脸都比裤兜干劲一身虚肉根本没有绑架的价值身上还有各种传染病一应俱全你抓我可没用啊——哥啊!——”裴汉哲算是一口气嚎出了此生最长的话语,急得那叫一个吱哇乱叫。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发出了如惊雷般的爆笑,“哎哟!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那我这个当叔叔的,是不是要改行去干火葬场了?这么一身的病你能活几天?” “叔叔?”原本慌乱的裴汉哲像是被打了一针镇定剂,努力坐起身来去看车内的后视镜,“真的是你吗?周延?” 正好能看到男人那略微奇特的刀疤脸,仔细看看更像是某种特效妆,就连衣服都穿得像是从夏威夷大老远跑来受苦的有钱人一样。 看裴汉哲还没认出自己,男人摘下了墨镜,看着后视镜里裴汉哲发愣的深情挑挑眉,“才几天啊,你就不认识我了?” “周延叔!”裴汉哲随之惊叹道,“真的是你!” “终于认出来了,瞧把你吓得。”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啊?非要把我绑起来,还以为我要被卖去挖器官了。”裴汉哲说道,手腕上绑的绳子还有些勒得疼。 “这个嘛,等会会和你说明。抱歉啊,初来乍到的就用这样的方式迎接你。” 接着,周延开车去接了自己的助手,而助手上车之前帮裴汉哲松了绑,似乎这件事唯一处在惊讶之中的只有裴汉哲他一人。 即使助手上了车,车内的气氛依然压抑得可怕,周延也完全不和他的助手交谈、也不和裴汉哲多透露一个字。 “那个....周延叔你不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嘛?”裴汉哲尝试性地询问道。 “唉,我最近惹了点麻烦,不想把你牵扯进去,将你迷晕带走也是下下策,毕竟不能在机场那样的地方引起注意。” “惹上麻烦了?是被当地的恐怖组织盯上了吗?” “那东西可比恐怖组织麻烦多了.....”周延碎碎念着。 “是啥啊?能让你一个战地记者蹑手蹑脚的,难道说.....” “行了,别问了,接下来跟着我行事就行了。” 无论裴汉哲怎么旁敲侧击,周延都故意回避了话题,裴汉哲眼瞧啥也问不出来,只能作罢,以后找到机会再问好了。至于行程嘛,只知道接下来会被周延带到提前预约好的市区酒店。 第5章 生死时速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周延说着,拿出手机仔仔细细地再一次阅读了上边的信息后继续说,“我已经得到你父母的下落了,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带离阿富汗,到这来和你团聚。” “哇塞!太厉害了!”裴汉哲猛地兴奋起来,看周延的眼神顿时间变成了小孩子看向超级英雄那样的崇拜,“周延叔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靠谱!” “得了,少说两句拍马屁的话吧。” “那我能和我父母说两句话吗?” 周延看着裴汉哲那张还有些青春稚嫩的面庞稍些叹息,只能无奈地给他泼一盆冷水,“抱歉,现在他们还在无信号区域,无法通话。” “啊,这样。”裴汉哲点点头,不过能得知父母还安全的下落便已知足,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奢望,“不过大家也挺忙的吧?唉——” 此时周延的助手脸色骤变,拍拍周延的肩膀,尽力地压低了声音凑到周延的身边去说,但还是被裴汉哲听到了些许内容。 好像是被追踪了,而且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裴汉哲坐直了身子,脖颈间传来了刺凉的感觉。当诡异涌上心头时裴汉哲看向副驾驶旁的后视镜,原本车后的车道应该空无一车,但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两辆黑色七座suv,速度一直控制得很稳健,目的也十分明显——在跟踪周延一行人。 “我们被跟踪了!是不是之前那些黑衣人啊?!”裴汉哲叫着,紧张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本还在笑嘻嘻的周延也收起了笑意,脸色变得和助手一样难看,这下裴汉哲知道了,那两辆车就是周延所说的麻烦。 “真的是服了这帮人!”周延猛地踩下了油门,“系好安全带、抓紧扶手、坐稳了!” 突如其来的加速让裴汉哲上身迅速后躺,后边的车窗处开始探出一两个人,举起g36步枪对着裴汉哲一行人一顿扫射。好在周延早有先见之明,车窗都已经做了防爆处理,只有左侧的后视镜被子弹射碎,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鸣笛声,让周围的车让出道来。 几乎和身边的suv快要持平的时候周延猛踩油门加速,面前便是一个大弯,接着再一个刹车漂移,在地面的柏油路上拉出了一条黑色的飘带。那辆suv的速度没有压稳,在漂移过弯的时候尾部磕到了围栏,速度掉了下来。 第二辆suv可不管队友的死活,干脆顶开了那辆降速的suv继续朝着周延开来。 “那帮人的气势总感觉要撞死我们啊!”裴汉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你知道就好!现在先把这帮人甩掉逃命再说!” 三辆车如同疾风飞驰,监控录像都只能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残影,路边的限速路牌也不再重要,周延为了避免伤亡的扩增开到了远处离开市区,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去。 直道上的你追我赶也只是速度上的较量,被两辆车左右夹击后的周延也灵活变换,降低速度让自己落于均速,接着打方向盘掉头朝着另一条路开去。周延的神经紧绷着,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地冒汗,在用一次过弯能不能甩掉他们。 第二次机会来了。 一辆车开始逐渐向他逼近,周延不得不试试别的方法,先露出自己的马脚让侧前方空出来,果不其然成功地勾引到了一辆suv的靠近,接着再一猛地打方向盘将其顶翻。 裴汉哲被这一路上的速度与激情整得瞪大眼睛,手抓着一旁的扶手没停下来过,正当他要庆祝甩掉一车时。第三辆suv冲破了一旁的围栏、将里边的花草全部碾平,如同黑马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可周延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这地方的地形和道路早就被周延记在心里了。 于是乎周延一个急刹漂移掉头,让第三辆suv扑了个空,再猛地提速冲进一条偏远的小巷里。 虽然不是裴汉哲在开车,但还是紧张得一直冒汗,在这崎岖的巷子中行驶也是颠簸不已,仿佛置身于游乐场的大转盘中。当裴汉哲忧心忡忡地望向右侧也几乎完全碎裂的后视镜,车的身后只留下一阵阵被激起的尘土。 在这小巷开了一阵子后,车辆突然冲进了大道,这已经遍体鳞伤的吉普车在一辆辆私家车中格格不入。 “我们这算是逃过一劫了?”裴汉哲瞪大着眼睛,他感觉自己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的电影,“我这年纪哪见过这阵仗啊!” “现在见到了,就当开了眼了!”周延说。 “不是,刚才那些人到底是谁啊?” “不要管多余的事,接下来你只要回酒店安安心心地等着你父母回来就够了。” 裴汉哲微微张开嘴,当看见周延顺着脸颊流下的冷汗后,将那几乎溢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眼看还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能到达酒店,周延和裴汉哲都以为能够松一口气时,那象征着黑色不详死神的黑色suv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这次他们的行动更加鲁莽和激进,甚至不知道是从哪条小巷子里窜出来的,毫不在意周围来往的车辆,直接把周延的车夹在了中间。 甚至没等周延将车的速度提起来,右侧的黑色车辆便直接用车尾撞击了周延车辆,副驾驶和裴汉哲身边的车窗被震了个粉碎,顿时间玻璃碎片划伤了裴汉哲的脸颊和手臂。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裴汉哲向窗外望去,正好和那辆黑色suv里边的人对上了视线。 没错,一身黑的打扮,和裴汉哲在机场外边看见的可疑人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对方拿起枪朝裴汉哲开一枪都不显得奇怪,毕竟裴汉哲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枪枪!他们拿枪了!”裴汉哲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见到真枪带给自己的压迫感,生怕那枪口下一秒就射出子弹。 周延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啧了一声,为了保住裴汉哲的命只能不停地调整车速来和对方拉扯。 眼看性命危在旦夕,周延便主动告诉了裴汉哲一些信息:“你可听好了,为了保命这些事你不得不知道,且我只说一遍。所谓的记者只是个幌子,我一直在暗地追踪和调查当地一个名叫阿玛尔的黑色组织。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一不小心露出一点马脚就被对方死死抓住了,那帮黑衣人便是来自这个阿玛尔组织。” 裴汉哲的大脑迅速分析周延的话,急急忙忙地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延刻意避开了他和阿玛尔组织过节的事,“啊,好好好,那我父母?!” “我现在只能承诺脱逃后尽快帮助你和你的父母团聚,然后第一时间离开这鬼地方,也不需要担心我,手里头还有他们的把柄,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听着周延的话,裴汉哲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每一个字眼记在心里,这种动作电影般的奇幻开头可不是谁都能遇见。 毕竟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摆脱两面包夹的困境。 第6章 落入敌手 周延迫不得已改变了路线,穿梭在几近拥堵的车道上,开着suv的那些人也立刻提上了速度紧随其后。 在周延的远处,一辆白色的私家车突然贴到了一辆红色平板车的一旁,车身高度和速度差异导致私家车的车窗全部破裂,但私家车仍然没有离开,仿佛在寻找机会。 私家车暴力地顶开一旁车道的面包车,在两车之间挤出一个较宽的位置。面包车和平板车的司机察觉到异样后,一边辱骂一边想让出道路让私家车出去。 裴汉哲捏紧了衣角,稍许压低身子看向车前窗一边在心里默想,前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现在还疯狂逃命中啊。 下一秒的事却震惊了裴汉哲和后方的所有司机。 私家车一个油门向前冲进平板车的前后轮中间下,车顶和车身刚好卡在平板车的下盘,接着私家车的速度减慢,被平板车的后轮压成了一团废铁。 接着浓烟和火焰席卷了整条车道,已经化为一块废铁的私家车在车道上滑行,周围的车辆纷纷减速避让。 “完了!叔!前边!”裴汉哲大喊道。 那块已经被压成废铁的私家车正朝着周延一行人滑来,可是周延现在开车的车速已经来不及避让,一个猛劲撞了上去。随后裴汉哲眼前一黑。 直至裴汉哲感觉在这片黑暗中无法呼吸,浓厚的柴油味越来越重,四周开始变得更加燥热,极端的环境催促着他从昏厥中醒来。 迷糊间,裴汉哲突然感到一阵耳鸣、感觉手又像是在被什么人拽着,身体上仿佛被压着什么重物。裴汉哲费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看到助理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正拼劲全力地把他从已经翻了的车里拉出来。 不过好在裴汉哲的情况不算太差,抓住助手的手从车里挣扎了出来,接着助手又跑去破开驾驶室的门,搀扶着周延逃出来。 周延的情况比裴汉哲差多了,从额头至脸颊都流了不少的血,身上还有不少的擦伤,衣服也被汽油弄得脏兮兮。 “叔!”裴汉哲想要上去查看周延的情况,可在停后边的suv下来了七名黑衣大汉,直直地跑向裴汉哲这边,“完了!我们得赶快溜啊!” 助手来到裴汉哲的身边,将周延的手递给裴汉哲,自己从斜挎包里拿出了一把手枪,站在裴汉哲的面前。 “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快走,能拖一会是一会。”助手说着,朝着最先跑过来的黑衣人开枪,“快点!” 当枪声鸣响在这嘈杂的街道时,裴汉哲才缓过神来,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的情节发生于现实时会有多恐怖。周延也没愣着,强硬地撑起身子,拉着裴汉哲翻过车道围栏,向不远处的半山公园跑去。 正值工作日的半山公园没有什么人,公园入口旁的小树林能给他们不错的遮蔽,但裴汉哲仍能听到紧随其后的脚步声。 周延受了重伤,速度也在逐渐放缓,再这样下去可不是事。 于是乎裴汉哲松开了周延的手,“我来对付他们吧,好歹我也是学过拳击的。” “学拳击的在这些杀手面前不过是花架子,听我的,快点走!只要甩开他们就行!”周延催促着,但他也看见了从那苍翠的树丛中追来的黑色身影,实在不放心让裴汉哲一人去处理。 “反正也跑不掉,那就和他们打一架!” 裴汉哲咳了两声将嘴里的血痰吐在了一边的土地上,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六七个壮汉咽了咽口水。 第一个黑衣人直冲他的左肩而来,裴汉哲迅速下蹲抱紧对方大腿往后一拉,将他撂倒在地,随即站起身来用手肘挡住第二个黑衣人对他袭来的攻击,紧接着一记右勾拳打到他的面门,周延大吼一声“小心”另外一个黑衣人绕到裴汉哲身后,用胳膊锁住他的脖颈,其余两人见此时机一同向他发起攻击,裴汉哲拽住脖子上那条胳膊借力抬腿,踢翻对面两人,紧接着头向后猛撞,撞击黑衣人鼻梁,趁对方酸疼之时,用手向后抓住他的头发给他向前来了记猛摔,砸到最后一个人身上,追兵持枪赶来,裴汉哲拽住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作肉盾,肉盾接下一颗颗子弹发出惨叫后身体无力倒下。 这时,一个被打倒的黑衣人突然冲了上来,裴汉哲注意力全在对方枪上,没留神,自己下颌被那人一击猛顶,眼前光影重叠,便晕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昏迷之前,裴汉哲似乎看到了此人手臂上的特有文身——用拇指与食指捻成眼睛的奇特形状。 大约十几分钟后,裴汉哲和周延被死死捆住了手脚,被黑衣人们带到半山公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正在思索着要如何处置二人。 带头的那名黑衣人正在用耳麦和上司报告、寻求解决方案,其余和新来支援的黑衣人手里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枪。 当黑衣人挂掉电话,朝着身边的同伙点点头时,刹那间所有的枪口都瞄准了二人,只要一声令下,周延他们就会被子弹打成筛子。 “等等!我可是知道黄金雕像的位置。”周延说。 黑衣人们的动作停滞了,饶有兴趣地听周延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可以把黄金雕像的位置告诉你们,反正你们也搜查了好一阵子没找见吧?”周延勾唇一笑,“你们随时可以带我走,不过你们要放过我身边的这小伙子。” 黑衣人敲了敲自己的耳麦,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好一会,周延的表情那叫一个胜券在握,只有裴汉哲一个人傻傻地眨着眼。 几分钟后,枪口纷纷低下,接着便是汽车呼啸而来的声音,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在一旁的道路停下。 黑衣人直接抓着绳子把二人拎起来,一起丢在面包车的后座。 “喂!我给你们情报那也要答应我的条件!”周延抗议道。 “别乱动,我们也不会白白放过这小子,你跟着来就是。”戴着耳麦的黑衣人说着坐上了驾驶位。 “啧.....” 不知在道路上行驶了多久,在一天里第二次昏去的裴汉哲缓缓醒来,难不成刚才速度与激情的画面是一场梦? 但全身四肢的酸痛和脑袋的昏涨感,告诉裴汉哲这一切可不是梦那么简单。 毕竟此时周延也浑身是血的坐在他旁边,发现裴汉哲醒来后周延也只能露出苦笑。 第7章 逃生 不仅周延和裴汉哲被绑上了面包车,先前掩护二人撤退的助手也已经被带了上来,手脚也被绳子捆缚扔在一边。 “啧....”周延看了一眼倒在一边的助手,若是继续下去三个人都得死在这,“难道你们已经知道黄金雕像的位置了?不需要我带着去?” 周延的话并激不起多少波澜,戴有耳麦的黑衣人只是朝后边的抬手示意。 于是黑衣人拿出了一把小刀,抓住助手的头发将其抬起来,还没等周延出声制止,闪着冰冷寒意的刀锋划过助手的脖子,鲜血在众人面前喷涌而出。 黑衣人拉开了车门,直接将助手踢了下去,在车上的灰色地毯留下了一泊血渍。 妈的!这帮人!用杀了我助手的方式来表明我没有谈判资格吗!周延如此想着,咬紧牙关努力克制自身的怒意。 裴汉哲瞪大了眼睛,看着溅在自己腿和鞋子上的鲜血,瞳孔一直在微微颤动。恍惚中裴汉哲还能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封闭的车内变得更加浓烈,脸色被吓得惨白。 裴汉哲原本的观念被彻底推翻——以为再怎么险恶的组织也不会将鲜血奉为信条,如今二十一世纪,不论是大面积的屠杀、还是个人恩怨的刺杀,都会遭受到国际的谴责。不论如何,世界都是和平的,即使看似天灾降临的现在,也不会出现以血改革的事。 可裴汉哲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大错特错,为了达成目的、宣誓权威而猎杀的大有人在,他们不重视生命、也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恐惧彻底融入了裴汉哲的心灵,担心下一个被抹脖子的人是否会是自己。 “裴汉哲!”周延突然大喊,仅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用绑住的手去勒旁边黑衣人的脖子,并用黑衣人的头狠狠撞击车窗玻璃。 没用几下,车窗玻璃被砸得稀碎,窗外的热风猛地灌了进来,冲散了些许血腥味。 “快点走!”周延再一次喊道,“去找玛莎!” 逃生的本能驱使着裴汉哲的行动,起身直接从周延的车窗跳了出去,在一旁的道路上滚了好几圈。 “周延!”裴汉哲回过头去看还在行驶的面包车。 面包车的行驶路线异常奇怪、东拐西转,最后与一辆卡车直径相撞,在火花和烟雾的缭绕之中,只剩下了被火焰吞噬的车辆,没有任何人从那火海之中走出,直至周围的惊慌尖叫声此起彼伏、消防车鸣着笛赶来。 ...... “那您知道那些企图绑架您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不清楚,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裴汉哲说得话有些有气无力,他的魂魄似乎飞向了远方。 “那您来伊斯兰堡是为了看望亲人对吧?”男人继续询问,他的胸前还挂着一张工作牌,是大使馆的人。 “是的,我的父母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明白了,谢谢您的配合。最近形势紧张,还希望您处理完个人事务后尽快回国。” “等等!”裴汉哲看男人起身准备离开,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角,“请一定要认真处理这事,这不可能是普通的车祸事件!” “好的,我会和他们交代的,您多加休息。”男人只抛下一句寒暄,走出了审问室。 此时审问室里只剩下裴汉哲一人、两把会咯吱作响的老旧铁椅、一个光面被磨花的桌子,还有顶上时不时屏闪的坏灯泡。 裴汉哲呆呆地盯着灯泡好一会,这一切都发生得实在是太快,助手被割喉的场景一直历历在目。 叩叩。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一位巴基斯坦的警察站在门口,看上去很不耐烦。 “老兄,该出去了,你待在这我们也不好办事。”警察用他那蹩脚还带有许些口音的英语说着。 裴汉哲老实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了警察的身边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要求会有许些无理,但这件事肯定不是车祸事件,并且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就如此草草结案了?” “这不是车....嗝儿,不是车祸还能是什么!”警察抱怨说。 裴汉哲刚靠近警察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胡子上还残留着许些食物残渣。 “即使如此你们也完全不过问事情的细节吗?” 面对裴汉哲的提问警察只翻了个白眼,把裴汉哲拉到过道,再将裴汉哲的行李包还给他。 “都搜查完了!没问题!怎么中国人都这么麻烦!” “那这件事涉及到阿玛尔组织是怎么回事!这.....” “中国人。”警察脸上的散漫顿时消失,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触碰几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行了,没事就快走!” 至此,裴汉哲算是被彻底请出了警察局。 裴汉哲回头看了看警察局的门牌,这里的人根本配不上police这个单词。裴汉哲摸了摸口袋里的房卡,这是为数不多能找到周延的东西,看样子也是周延给裴汉哲订的房间。 无奈之下,裴汉哲只好先打车去酒店,剩下的事从长计议。 万豪酒店,a1309号房。 裴汉哲刷开门锁、推开了房门,里边的布局和设施并没有奇特之处。一张洁白如玉的大床、一张放有兔子玩偶的小桌子和两把沙发椅、看上去有些老旧的电视和空调,还有一直在滴答作响的时钟,裴汉哲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神经依然还在紧张中,他拉上窗帘,关闭房间内所有灯,打开手机摄像软件,发现了数个闪耀的红点,果不其然,房间内被安上了不止一个监控,几乎没有任何死角。 他被监控了,可监控者又是谁?裴汉哲第一次来到伊斯兰堡,唯一认识的人也只有周延,不可能有仇家,剩下的可能性只有那些阿玛尔组织的人。 一想到这,裴汉哲握紧了门把手,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一天之内目睹了两个人的死亡,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心狠手辣。 按照周延的安排计划裴汉哲只要在房间里等待父母的回归,如今周延十有八九已在爆炸中丧命,线索彻底断开,自己怎能够在此漫无目的地等待看不见的希望。 不对!周延在我跳出车窗前说了什么。 裴汉哲努力地去回想,身子窜出车窗时周延喊得一句话。 “去找玛莎。” 第8章 真假玛莎 可这个世界上叫玛莎的人多了去了,光凭名字这一条线索无疑是大海捞针。 接着裴汉哲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最危险也是最有用,只要用一些特殊方法和假消息把跟踪自己装了监控的人引出来。 裴汉哲一边思索一边摩擦着那张房卡,才发现卡的边缘有些奇怪地粗糙。仔细一看,房卡的正面略微有些奇怪,再轻轻一抠卡片的边缘,便揭开了一个小口子。裴汉哲用力一扯,发现只是一张和房卡相同印刷的不干胶。但是胶的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看来是谁的联系电话。 难不成是玛莎的? 裴汉哲随即进入房间,将包和行李都放置后进入卫生间,并关上了门。 随之,裴汉哲将马桶盖打开,故作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将自己口袋里装着的机票对折过后包在纸巾内伪装成线索。 捣鼓了好一会后裴汉哲冲出厕所拿出手机,故意慌张地把假线索放进自己的斜挎包中,接着拨打了之前在房卡上留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从听筒传来了十分成熟的女声。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你好,请问是玛莎小姐吗?”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阵子,但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嗯,没错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延给你留了重要的资料,他特地叮嘱让我转交给你。” “那周延他人呢?”电话的那头困惑起来。 “他因为一些事没办法来,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当面给你吧。明天上午十点半、半山公园,你看行吗?” “好,就这么定。” 接着玛莎挂掉了电话,二人的对话短小精悍,几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加起来甚至不超过一分钟。 裴汉哲没时间纳闷对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必须要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于是裴汉哲将伤口简单清理洗漱后,把自己那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扔在柔软的床上,享受宁静带来的沉寂,虽然知道总有那么几个地方被安装了监控有些不爽。 裴汉哲翻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再垂上眼帘,不仅要对明天的事情进行计划和担心,还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些许的迷茫。 “阿玛尔组织....到底是.....” 在裴汉哲无意识的碎碎念下,缓缓坠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半山公园。 已经要接近午时,晨跑的人们都已回去,正好卡在了人烟稀少的时分。 裴汉哲自己也换上了卡其色的外套和白色短袖、黑裤子,背上昨日的挎包,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等待玛莎的到来。 “嘿,你就是那个要找我的人?”那有些熟悉而又成熟的女声突然从背后响起,对方穿着黑色卫衣和短裤,还戴着口罩和墨镜,将头发藏在鸭舌帽下,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从身材比例和肤色看,是一名亚裔。 “你怎么知道?”裴汉哲有些警惕, “不明显吗?这里只有你一个中国人。”女人看着他挎包上李宁两个字。 “咳咳,那你要交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里边是什么,你自己看吧。”说着裴汉哲从挎包里拿出了今早临时打印的大学毛概资料,伪装成文件的模样。 对方环抱着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起裴汉哲,站姿看上去不屑一顾,说道:“就是这东西吗?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面对对方的反问,裴汉哲没有回应,还是抬着那只手,即使对方没有接下的意愿也并未收回。 时间在二人间凝固,恍然间落叶飘零,在二人的面前缓缓落下,当那已经枯黄的叶子终于靠近了大地—— 玛莎终于伸手要接过裴汉哲手中文件,裴汉哲接着一个箭步冲到玛莎的面前扯下对方的口罩,对方也不是好欺负的料,即将抓住裴汉哲手臂的刹那,她收了回去。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了,我下手太重的话你可别嚷嚷。” 玛莎抬起左腿迅速踢向裴汉哲腹部,被裴汉哲硬接了下来,他握住玛莎脚腕想将她带倒,岂料玛莎借力飞身跃起右腿踹中裴汉哲左脸,裴汉哲放开玛莎手腕倒在地上,这一脚力气不小,裴汉哲感觉头皮发蒙,但他的状态调整的很快,立马站起身来抬起左右手肘迅速交换抵挡了对方一次次出拳,裴汉哲抓住时机蹲下身子,玛莎落了一记空拳,机会来了,裴汉哲向前抱住玛莎的腰,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趁着玛莎无力还击的功夫,裴汉哲绕到玛莎身后,擒住手臂用膝盖将她的头抵在地面上。 “玛莎小姐身手不错,但我感觉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是吗,那你要的那个玛莎在哪呢?” “别耍花招!” 眼见她还在嘴硬,裴汉哲继续用力压住她的后颈,逼她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你和周延与玛莎是什么关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裴汉哲加重力道,玛莎一生不吭,见僵持不下,裴汉哲只好送了一点口:“周延是我的叔叔,虽然也不完全是....但他被一个组织的人盯上了,你是不是那什么组织的人!” “组织?如果说我俩想的是一个组织的话,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他们的人。”玛莎笑道。 裴汉哲将信将疑地稍许松开了压着她后颈的膝盖,接着用另一只手拉起她的衣袖检查是否手臂上有文身。不过除了一些伤疤外,没有文身的痕迹,与昨天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那么大的一片文身不可能遮盖或者洗掉,可不是阿玛尔组织的人的话,现在自称玛莎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叫阿玛尔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来头?玛莎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啊——这些啊——”,“玛莎”装作要回答的样子,微微启唇却无言。 下一秒“玛莎”迅速翻身,用膝盖顶击裴汉哲下体,裴汉哲痛的缩成一团,玛莎迅速从她的长靴中拿出一把手枪直指裴汉哲的额头。 “现在换作我来问问题了。”,“玛莎”的枪口对准着裴汉哲,食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裴汉哲就会成为枪下魂,“把真正的资料交出来。” “那不好意思了,我没有资料。” “不可能。” 第9章 张茵 裴汉哲缓缓将双手举起,解释说:“这只是一些手段罢了,但我肯定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能拿到那个电话已经说明你的罪状,劝你老实交代。”玛莎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纠正一下吧,我叫张茵,是和周延共事过的人,但我听过还有你这号人物。只要你能交出资料,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去见真正的玛莎。” 裴汉哲刚想要继续辩解,却看到了张茵身后微微摇晃的人工仿制灌木丛,好像有谁呆在那里。 下一秒发生的事也印证了裴汉哲的想法,熟悉的黑衣人突然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指着张茵的脑袋。 “有人!小心!”裴汉哲不在意张茵的威胁,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子弹从张茵的身边擦了过去,打在不远处的花盆上,一瞬间花盆破裂,松软的泥土也缓缓滚了出来。 “啧,他们也来了。”张茵不爽地说,挣脱开了裴汉哲的手,向方才开枪的黑衣人冲去,“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跟上来了。” 张茵留下的话怎么看都是在挑衅,裴汉哲虽然原地犹豫了一会,随后也跟着张茵一起跑了过去。 只不过张茵十分擅长处理这类事件,在那几名黑衣人间灵活得像只野兔,也完全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裴汉哲只需要擒住那些还企图反抗的黑衣人就好,这倒是个简单的活。 裴汉哲看着一敌三的张茵,不禁有些称赞,到底是有多少格斗的经验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不对!得先确认这家伙的身份—— 裴汉哲明白自己是在揣着答案问问题,但还是拉开了被自己擒住的黑衣人的衣袖,果不其然,又是那奇怪的眼睛纹身。 既然张茵会攻击他们,至少能证明张茵和这些阿玛尔组织的人是敌对状态,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心态,裴汉哲对张茵的戒备心稍许放松了一些。 “不行!人太多了!有援军!”张茵用手抓住一名黑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地扎进泥土里,看向那些从大门跑进来的黑衣人,“我们先走!” “噢?好。”裴汉哲本质上还是个青涩没毕业多久的大学生,用力地勒了下被自己擒住黑衣人的脖子,不敢下死手。 接着就被张茵拉起来,朝不远处的观光车队跑去,只要混入人群中后就放慢了脚步。但张茵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随手从地面上抽走一张别人的野餐布盖在手上来遮住手上的枪。 张茵用枪口抵住裴汉哲的后腰一直推着他往前走。 “我还以为我们算同伴了。”裴汉哲说,“刚才还合作过一会的。” “那我对你的配合表示谢意。”张茵冷不丁地回答,枪口也从未挪开,“但不代表此时能给你绝对的信任,老老实实的和我走。” “你.....” “别说话,否则枪口走火与我无关。” 裴汉哲只能默默叹口气,心中刚萌生起的一点点信任消失殆尽,如今却只能被张茵用枪威胁着。 随后二人买了观光车的票,还要假惺惺地笑起来让别人以为自己和张茵很熟,期间张茵一直在暗处用枪口对准裴汉哲。 那些黑衣人也跟在张茵和裴汉哲的身后,上了后边的一辆车第一排,只要回头一看就能看见他们。 裴汉哲坐在观光车上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方才张茵战斗的身影,小声碎碎念着:“身法明明那么矫健,怎么却干这种活...” “什么?”张茵耳尖听到了裴汉哲的碎碎念。 我是想说你的身手,虽然在体育学院里没见过这么身手矫健的女生,但你的身法已经比大多数只会撸铁的男人要好了。裴汉哲这些话当然只在心里说,现在张茵对于裴汉哲来说几乎失去了可信度。 殊不知张茵已经看穿了裴汉哲眼底的情绪,看此时裴汉哲的表情,就像是小时候看到特别酷的成年人时眼睛闪闪发光的模样,被发现了还要装糊涂,“你这家伙....真的是周延的同伴吗。” 张茵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她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山根,裴汉哲只能有些发愣地看着她。 “等会在半山腰那里下车。”张茵突然说道。 “那些黑衣人还在跟着,你打算中途下车?”裴汉哲瞪大了眼睛。 “总比到人流多的地方开展枪战好吧,现在这个时间半山腰上几乎没有游客,把对方制服就好。” 张茵侧弯下身从靴子里摸出了消音器,在野餐布之下捣鼓着给枪安装上,当到达半山腰站的时候正如她所说的,只有二人在此下车。 工作人员强调这里不能中途上车,只能自己走到山脚或山头,二人却笑着点点头,眼看后一辆观光车就要跟上来。双双跑到了一旁的凉亭走道,那些黑衣人发现裴汉哲和张茵跑了,直接跳下来车追过来。 当赶到凉亭走道时鸦雀无声,裴汉哲和张茵仿佛人间蒸发了,黑衣人握紧了枪开始搜查起四周。 张茵从一旁的草丛中探出身子,直接对着面前的黑衣人太阳穴开枪,对方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的黑衣人也被出现的裴汉哲偷袭、两拳打昏倒在地上,注意到情况的其他黑衣人转过身来开枪。 二人再一次分开,张茵捡过地上掉落的枪捣鼓了一会。 “喂!”说着,把枪扔给了裴汉哲,“接住了!” 裴汉哲慌张地接到了那把枪,还带有一些余温的枪身让他有些情不自禁冒冷汗。 “怎么了?开枪啊!”张茵抓住时机从一旁的树木边上冲出去一顿连射,将两名黑衣人击倒,随后翻滚落在另一棵树边。 “我没用过枪啊!” “瞄准敌人开枪还不会吗?但是子弹只有一颗,你自己省着点用。” 张茵说着,还带有一些嘲讽的意味,原来是怕裴汉哲逃跑或用枪反抗,拿走了几乎所有的子弹,只留下仅仅一颗。但裴汉哲探出脑袋去看对方的情况,尸体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铺成一条血红的路,只剩最后一个黑衣人慌张地躲在凉亭后边。 裴汉哲调整自己的位置,来到能够射击到藏在掩体后黑衣人的地方,但因为紧张、手不停冒着冷汗,枪口迟迟无法瞄准。 还没等裴汉哲瞄准对方,黑衣人就发现了他,将枪口调转方向指向了裴汉哲。 第10章 乌龙 那漆黑的枪口下一秒就要蹦出子弹,裴汉哲下意识地蹲下,却没有听见枪声。 当裴汉哲等待一会再站起身时,只有张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枪口对准他。 “亏我还给你一把枪,你还真是不会用,扔掉。” “你想要怎样?” “不怎么样,先回到你的住处,路上老实点。” 张茵也老老实实向她的上级汇报了情况,不仅有行踪被发现的事,还有那些被击败的黑衣人倒在何处,将还苟延残喘的人带回去治疗审问。 剩下的事,就得等张茵逼供完裴汉哲再说。 方才的枪战裴汉哲不得不感叹张茵的真正实力,对枪的运用和灵活的身法堪称完美,自己甚至拿到枪的时刻却瞄不准敌人。 就像现在,回到了酒店。裴汉哲被扒掉了上衣,裤子拉链半开着,被张茵老老实实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接受对方的审问和搜查。 “周延被抓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给你?” “什么都没有。” “真的?”张茵笑了笑,给自己的手枪补充子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玛莎的名字?你总不可能是从那群黑衣人口里听到的。” 裴汉哲沉默了,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了还放在一边的房卡。 张茵注意到了裴汉哲的视线,将枪放到一边,在裴汉哲的挎包之中翻找,接着那张被卷成一小条的不干胶被对方发现,最后裴汉哲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翻了出来。即使抓到一些个人衣物也毫不避讳,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场面十分混乱。 张茵一声冷笑,继续审问道:“你干脆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我说了,这样双方都能够省些事。” 裴汉哲转念一想,这个女人的手臂上并没有组织的纹身,要么是第三方、要么就是更高级的人士,成员象征或许换了一种方式在她的身上呈现。 “我想去阿富汗找我失踪的父母,通过朋友寻找到了在当战地记者的周延,他知道我父母的行踪并且愿意帮我。不过发生很多,周延和他的助手都死于那场车祸爆炸,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说到这,裴汉哲有些自责。 “爆炸?周延死了?”张茵反倒露出一些讥讽的表情,但张茵也并非完全不相信裴汉哲的话,将已经装好子弹的枪握在手里,两对如同猎狼锋利的眼眸互相凝视,挖掘各自内心深处的东西。 叮咚——叮咚叮咚—— 却在此刻,房间的门铃被摁响。 “来了。”张茵给裴汉哲使了个眼色,将枪藏在后腰后起身去开门,“请问有什么事——” 张茵话还没说完,便愣在原地。 是两名当地警局的警察,并且第一时间向张茵出示了警证表明身份,而站在电梯口不安地朝客房这边探头的服务生,估计就是那报警人。 警察对张茵说:“女士您好,我们接到服务员报警,说似乎有住客被人挟持。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吗?” 两名警察说着,一直在努力地透过那一点点门缝向房内看去,由于视野狭隘,他们确实能看到那被张茵搜查过而混乱不堪的现场。还有先入为主的原因,很难不怀疑这间客房的人正遭遇着挟持。 裴汉哲努力地想凑过耳朵去听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到是当地的警察脸瞬间拉了下来。 怎么我的事就不管,只理当地人的报案是吧?种族歧视是吧?裴汉哲在心里想着。 张茵迟迟不肯让步,一直在门前和警察们僵持,如果他们进门看到了裴汉哲的情况一切会更难解释,难道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裴汉哲看张茵迟迟没有行动,该不会被那两个警察为难了吧,毕竟是个亚裔女人,被一些种族歧视的人欺负也正常。裴汉哲本着好心的态度,试试自己能不能站起来,结果发现这椅子在裴汉哲的身上是个儿童椅,裴汉哲只要蹬直了腿,就能将凳子卡在后背,然后正常行走。 这么一看张茵的五花大绑显得有些多余了...... “女士,请让我们入室检查,如果我们冤枉了您,一定会向您真挚的道歉,所以还请让开。” “等等,我......” 警察眼看就要伸手推开张茵,却被突然走过来的裴汉哲吓了一跳。只看见这个衣装不整……或者说,是完全没穿什么衣服,体格又很健壮的男人朝门口走来,更诡异的是他身上还绑着绳子。 裴汉哲将下巴靠在了张茵的肩颈,没多少好语气地朝两名警察说:“两位警官大人,能不能别欺负一个小女生了?而且我们还有在忙的事啊。” “欺负?在忙的事?”警察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眼神不停地在二人和混乱的屋内疯狂转移,“噢....噢噢噢!” 两名警察突然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脸上还挂着些许尴尬。 张茵也看准了时机,装作暧昧地将上半身倒在裴汉哲怀里,还朝裴汉哲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是啊,二位打搅到我们了。可没有发生什么挟持的事,只不过是他有这方面的趣味,我在陪他玩玩而已。” 这么一来两名警察更加尴尬,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不远处的服务生也是被吓红了脸。还有裴汉哲,只能微微瞪大眼睛,大脑几乎停滞了思考,殊不知红晕已悄悄爬上他的脸颊。 “那么,误会解开了,二位可以请回了吗?”张茵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裴汉哲的脑袋,像是在抚摸一直正在发愣的小狗。 “当然当然,真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前台。”一名警察连忙说完了客套话后立马关上了门,还能听到在门背后微微的叹息和离开的声音。 “不是,张茵?你刚才说的,趣味是什么?”裴汉哲整个脸逐渐烧了起来,眼神甚至不敢去看张茵的表情,只能呆呆地看着门把手,鼻尖也能嗅到张茵耳后那淡淡的香水味。 可张茵却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说呢,我知道人各有各的癖好,但——呜哇!”裴汉哲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茵那怪力将两人的身体彻底推开,裴汉哲险些没有站住脚摔倒在一旁。 张茵直接从裴汉哲的身边走过,径直来到窗前假装去看窗外的景色。站在窗前叹了好几口气,才默默地转过身来看着裴汉哲,比起方才暧昧的气息,此时张茵的神色看上去是要杀了裴汉哲一样。 张茵依然没有说话,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一眼裴汉哲,再看看方才裴汉哲被绑的位置。像在说,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裴汉哲目前十分老实,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刚才被捆绑的地方,老老实实坐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不过脸上的红晕并不会那么简单的消散。 “看在你给我解围的份上,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张茵说。 裴汉哲哪敢反驳,只能像个乖小孩一样连连点头。 二人重新整理了各自的情绪,裴汉哲也逐渐冷静下来,继续重谈刚才的话题。 “不过我刚才都帮了你,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回报?” “哈?”裴汉哲用手捂住自己胸口。 第11章 情报 “想得美小屁孩,我是指你要交给玛莎的情报!” “哦哦哦,”裴汉哲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那个,我现在还没搞懂阿玛尔组织和玛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裴汉哲说着,看着张茵向后掏枪的手逐渐放回了身前才放下心来。 张茵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裴汉哲,这点情报对于张茵来说无伤大雅。但在张茵看来,裴汉哲或许是个老手,在装无知和清纯,通过扮演被卷入者的身份来洗脱自己的嫌疑,也是卧底最常用也是最低级的一种手段。 “你难道觉得,你刚才帮的那点小忙值得换到这些情报?”张茵冷不丁的话如刀扎进了裴汉哲稚嫩的心。 裴汉哲也算是放弃了一切的期待,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垮掉了一样,说:“算了,不说也罢。” 叮咚——叮咚叮咚—— 房门的门铃再一次被摁响,张茵不由分说地抓起了坐下没多久的裴汉哲,那副冰冷的表情如同面具般迅速切换,张茵看起来又像是那有些暧昧的少女。 裴汉哲虽然想垮下脸,心理上有些许气不过,但还是和张茵一起演戏,这一次他将下巴放在了张茵的头上,二人的身高差几乎刚好合适。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您....啊。”站在门口的服务生死也没想到,房门后的情况居然是这样,而且从裴汉哲的臂膀看来完全没穿上衣,年轻的服务生立刻羞红了脸,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我是来提醒您未来的天气情况,在三到五天内会下一场大暴雨,还.....还请小心行事、减少外出!以免碰到上次那样大洪水的情况!” 张茵看着服务员羞红的脸也算是看了场好戏,这年头的姑娘还真是稚嫩,接着点点头回复说:“好的,我们会注意安排行程的。” “呃....好!那我不打扰二位了!再见!” 服务生说完话后,恨不得原地消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张茵也没多说话,关上门的瞬间裴汉哲便主动跳开了张茵的身边,二人也算是心照不宣地拉开距离,并且对刚才演戏的事闭口不提。 “那你还有要说的吗?”张茵说。 裴汉哲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将这短短一两天内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回顾了一遍,再看看眼前的张茵,或许骗她也没有什么好事,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得到援手。 裴汉哲深吸一口气后说:“我可以把我从国内到这里的事都如实相告,至于是否可信你就自己判断吧。” 张茵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手机摁下了录音键。 接着裴汉哲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从国内出发、到落地伊斯兰堡、公路惊魂的事情告诉给了张茵。虽然张茵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看你还能编多少”的表情,但也将裴汉哲说的话全部听完。 “至于那些资料,都是我编的,内容也是我大学课程的文件罢了,只是想要引出在监督这间酒店的人。” 听完裴汉哲的话,张茵找到那一捆被揉得不成模样的文件,打开一看还真是些毛概资料,甚至上边还有着必背必考的标注。 张茵默默地将资料放回原处,盯着裴汉哲看了好一会,而裴汉哲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更引得她发笑。 “你还觉得我的这些话像在撒谎吗?” “勉强吧,我现在暂时相信你。”张茵结束了手机的录音,突然站起身来给裴汉哲松绑,并催促道,“快点收拾东西,转移阵地。要是你继续呆在这儿,不出意料的话,明早这个时间我可以过来收尸了。” 张茵的冷笑话让裴汉哲打了个冷战,但终究老老实实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一边收拾一边问:“那你为什么要带我走?明明可以让我死在这里的不是吗?” “少问多做。”张茵的平述句听起来就像在责备,“至少你知道,你还有用就行。” 张茵没多少好声好气,一直倚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裴汉哲收拾东西,而裴汉哲的眼神也时不时地瞟向张茵。这也是第一次裴汉哲仔细地打量对方。 已经扎起的长发,至少也有一米七五以上、高挑的身材,丹凤眼与标准典型abc长相,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这样的特色美人下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并且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收拾好东西后张茵一直跟在裴汉哲的身后死死盯着,当然裴汉哲也知道自己要是轻举妄动就要吃子弹,一路上配合地退了房。在张茵的指示下去往酒店的后门,坐上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二人坐在后座,车内也只有司机一人,是反抗的好机会。 裴汉哲整个人靠在座椅上,好在绳子的结并不难解,只要施加一些小技巧就能轻松解开。 裴汉哲小心翼翼地撇过目光去看张茵,她现在正在发信息,枪还挂在腰上,还是能够做到硬抢过来。 没一会的工夫裴汉哲解开了绳子,挪动了一下身子将绳扔到一边,张茵此时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看准时机! 伸手! 裴汉哲硬生生地直接将枪抢了过来,局势逆转,现在轮到裴汉哲来威胁对方了。 张茵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但脸上还是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了?兴致起来了敢抢我的枪?” “少废话!举起手来!” 张茵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边抬起了双臂,却一点都没有被威胁的模样。 第12章 阿玛尔组织 “你为什么要找周延?又有什么目的?”裴汉哲说。 “你真的敢开枪吗?”张茵笑道。 裴汉哲将手指放在扳机上,面色凝重,“这么近的距离想打不中都困难吧?” 张茵眼看裴汉哲不是开玩笑,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警证展现给他看,那金耀色的徽章即使在车内都有着几乎灼眼的光芒。 “我是国际警察,周延他涉嫌参与了盗窃破坏文物的事件,那所谓的阿玛尔组织就是这个来历,而我负责调查此事。” “什么?” 疑问和震惊同时间从耳蜗涌入大脑,裴汉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只是握住枪的手松懈了几分,对自己所听到的东西也只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周延当初也和裴汉哲提到过阿玛尔组织,这么一看,周延是肯定和阿玛尔组织存在某些关联。 “你没必要这样做,只要你坦白说出关于周延留下的所有线索,让我们进行调查,一切都能够——” “少扯了!”裴汉哲强硬地打断了张茵的话,“先不论周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警察而言,也称不上是什么正义吧?一天前我还想让警察处理一下周延车辆爆炸案的事,结果呢,完全没有调查的意思。我更不可能和大使馆的人讲,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来了,似乎所有的警察都对‘阿玛尔’一词格外严谨呢,终究是蛇鼠一窝。” 张茵轻而易举地就猜到了裴汉哲的真实想法,说:“所以你觉得我同样不可信?” “是啊,就如你一样,我又凭什么信你?” 眼看局势情况越来越僵持,张茵却放出了最后的底牌,也是能够摧毁裴汉哲顾虑的重磅炸弹。 “之前我查你的手机时候,发现了你的手机锁屏是全家福,那张照片是你六岁半的时候拍的,对吧?重要的是你的父亲是dr.裴,曾驻扎在昆都士的无国界医生。”张茵说。 听到张茵轻而易举地说出关于自己父母的情报时,裴汉哲那强硬的态度遭受了不小的冲击,一切的质疑开始动摇。 “在喀布尔洪水暴发的时候,我也参加了救援行动,更巧的是我曾协助过裴医生的救援,也帮助过他们夫妻二人及时脱困。”说到这,张茵回忆起了当时和裴父裴母一起救灾时的景象,“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他们。天灾降临之时,仍旧秉持着医者仁心,不区别对待任何人、不顾自己生命地去救助那些村庄的难民。” 裴汉哲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晃动,就像那枪突然间有千百斤沉重。就连眼眶都开始泛红,父母永远都是裴汉哲那最轻易触碰到的软肋。 “所以,当时我看到你的那张全家福时都吓了一跳。算是老天眷顾好人吧,夫妻俩除了脸上更多的劳累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张茵看向了裴汉哲,“那么我们现在还要彼此怀疑吗?” 裴汉哲放弃了,将手枪放在了张茵的手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听到有人认识父母那种开心又难过的心情不由得弥漫开来,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感到自责和愧疚。 “那!我的父母现在在——” “别高兴得太早,剩下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张茵直接一盆冷水,“你的父母也被卷进阿玛尔的坏事中了。” 在喀布尔洪水暴发的那段时间,裴汉哲的父母无差别救治了不少受灾军人和当地遇难村民时,就发现了其中几名伤势较重的人,右臂均纹有那些可疑的眼睛状纹身。 在患者和同事面前他们从未提及此事,就像装作没看见,或者只是每个人的不同风格纹身罢了。实则二人在暗地里联系了国际警察,并且说明了情况,很有可能是恐怖组织的人。 收到情报后的国际警察立刻出动,抓捕了那些右臂带有眼睛状纹身的人。好在这几名都不是阿玛尔组织的死忠成员,反倒是在天灾中被组织视为弃子抛弃的他们突然看开了,将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国际警察。 不过阿玛尔组织的情报管理极为严谨、真假参半,像他们这种底层的雇佣兵和士兵根本不知道多少安排,只得知阿玛尔组织有一批黄金雕像需要看守,并且告知了国际警察这些黄金雕像的相关信息与坐标位置,这些原本是他们的工作。 当国际警察详细调查了文物丢失档案后发现,这批黄金雕像正是当年发掘摩亨佐·达罗古城时失踪的那批,根据当时的报道和影响图片来看。他们都有着眼睛状文身,不容置疑,是一伙人。 至于“阿玛尔”这个组织,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其相传组织的创建者据说看到过湿婆起舞,并且坚信这次的气候灾难将是旧世界的毁灭、新世界的重构。并且组织了教派成员成为人类的“先驱者”,将湿婆的信徒称之为“阿玛尔”。 手臂上的文身其实就是湿婆的第三只眼睛,即慧眼。而“阿玛尔”的最高统治者将自己称之为神的仆从,简称神仆。奉湿婆为世界的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唯一神。 湿婆曾向神仆启示奥秘,告诉他末日即将来临,只有加速过去的毁灭、才会迎来未来的拯救。神仆听了神的启示后,决定将过去全数献祭给神明,以此来换取幸福的未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玛尔作为宗教武装组织,一直如鬣狗般出没在世界各大文明古遗迹附近。 只不过如今的洪水、天灾乃至战争原因,古文物的保护条件变得越来越苛刻,国际警察便联系张茵,会给她派出不少增援的队伍,现在立刻要张茵的小队去转移这批黄金雕像。 可还没等到张茵赶到现场,就遭到了驻地记者、裴医生好友周延的出卖。周延或许被阿玛尔组织的人买通了,获得了裴医生夫妻的所在地,并且派出一批雇佣兵来抓捕。 现在张茵的同僚几乎全灭,那些国际警察更是在死前杀死了所有的阿玛尔组织成员。如今除了裴汉哲的父母,没人知道那些黄金雕像的具体坐标究竟在何处。 第13章 父母的去向 因此阿玛尔组织绑架了夫妻二人,逼迫其说出真正的黄金雕像所在地。好在他们都是有骨气之人,并没有向阿玛尔组织的人透露黄金雕像位置。 周延若真的是叛徒,那么他把裴汉哲千里迢迢地引来巴基斯坦,就是想利用裴汉哲作为诱饵。以此来威胁裴汉哲的父母,道出真正黄金雕像的地址。 即使周延是个两面派,他自己抱着那批黄金雕像逍遥法外,至少够三代人的吃喝不愁。 裴汉哲的大脑快要停机了,不论是阿玛尔组织、黄金雕像、父母的下落,甚至是周延,一切印象在被刷新的同时还不停地塞着新的情报。 张茵说着说着,语气也软了下去,无论从哪个视角看来裴汉哲只是一个担忧父母生命安全的热血笨蛋,阿玛尔组织也不会蠢到收这么一个人当手下。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还有,对不起。我一开始的态度不好,是因为你有可能和周延,甚至是阿玛尔组织的一伙人,才会对你下如此狠手。”张茵道歉道。 裴汉哲的双眼中尽是迷茫和不解,同时也爽快地答应了张茵的道歉,“没事...没事.....” “不过裴医生真的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一年才有多少个心怀天下的良医啊。”说着,张茵自嘲地笑了起来,“而且你那护照明显是初次出国,早就可以确定你与国际警察那边的事无关,可你毕竟是周延死前最后一个接触者,说不定会被他的那些花言巧语误导,所以才限制你的行动。” “嗯。”裴汉哲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声。 原本脑海中那个在中东穿着夏威夷服装戴墨镜帮助自己找到父母,还以身相救,将逃命的机会第一个给裴汉哲的好大叔,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出卖父母的无耻小人。 这一切的矛盾点也太多了。 听张茵的话,并没有完全实锤周延一定是叛徒、一定是阿玛尔组织的走狗,概率不是百分之百而是百分之九十九,现在裴汉哲就卡在那仅仅百分之一的中间。 转念一想,如果周延是阿玛尔组织的人,那为何他会遭受到阿玛尔组织的袭击,并且那些黑衣人下手的利索程度,可不是什么面对“老友”该有的态度。 裴汉哲头痛欲裂,一切的情报和冲突几乎要让他的脑袋爆炸,现在不论张茵和周延到底谁真谁假。 首先要确认的是自己父母的安危。 张茵看裴汉哲陷入沉思的样子,只是在一旁静观,只要裴汉哲接下来的行动合理,她都会支持。 “那,我先去找玛莎吧,那也是周延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玛莎那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裴汉哲对张茵说。 “可以是可以,但我也要跟着你一块去。” 裴汉哲听到张茵的回答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会被押着回国际警察总部之类的地方拷问个千百次。 “好,那还麻烦你了。”裴汉哲努力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一定要尽快确认父母的情况,为此在所不辞。 从日出到日落、从繁星到陨落,天空整整交替了一次黑白才到达目的地,他们驶离市区已经一天的路程。期间张茵还担心再次被跟踪,路上换了三次车辆,人数也在浮动,从原先的三人变成如今的七人。 但车上永远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最后终于来到了西北边界、以帕坦人为首的部落里,这些人凶残地把张茵一行人手上的武器全部抢走,想要进入部落找人一定要遵守的规矩,张茵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还被搜查了许久随身物品,最后才放一行人进去。 听到点名是寻找玛莎之后,玛莎本人迅速地站了出来。看见站在张茵身边的裴汉哲时,玛莎还有些许笑意,可却没给张茵多少好脸色看。 “我不记得这次谈话会有别的人出现?”玛莎警惕着。 “当然,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裴汉哲的护卫,我和他一起来没有问题。”张茵从容地回答道,从七人之中挺身而出和玛莎当面对峙,让其他人在一旁等待。 “不,那就没有谈话的必要了,除了我和裴汉哲外不应该有第三人在场。” “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私下交谈,还请谅解。” “这方面绝无商谈可能。” 而玛莎和张茵的言语越来越激烈,逐渐变成一场争吵,裴汉哲虽然不知道二人在激烈地争论什么,但他能感受到空气中逐渐燃烧起来的火药味。 裴汉哲直竖起自己的耳朵听了好一会,似乎是玛莎当初与周延的约定为和裴汉哲私下交易,不容有其他人的参与。张茵现在不允许裴汉哲和他人独处的情况,必须要有她在场,二人因此而争得不可开交。 下一秒,张茵和玛莎的谈话彻底崩裂,玛莎不再理会张茵的话,转身离去。眼瞧玛莎不打算再进行交涉,张茵的伙伴们纷纷走上前来和张茵一起议论,裴汉哲也连忙跑过去趁乱听取情报。 双方的场面十分混乱,不仅被对方用枪口指着、喊着些粗鄙之语,让张茵一行人立刻离开现场。玛莎根本不想继续理会张茵,可一直被张茵死死地拽住手腕,玛莎的手也因此血液不流通而逐渐变得通红。 “等等,各位!先不要激动好好说吧!”裴汉哲尝试劝阻二人,但现场没有谁在听他说话。 恍惚间,裴汉哲似乎看到了玛莎披着的灰黑色薄纱外套下右臂有着那熟悉的图案。 二话不说,裴汉哲直接推开了面前的人,把玛莎拽到自己面前,并掀开了玛莎的披着的黑纱。 没错,手指捻成眼睛状的纹身,玛莎是阿玛尔组织的人。 张茵皱紧了眉头,微微松开玛莎的手腕,而玛莎除了心疼自己被抓得泛红的手腕外,对于文身的事毫不在意。 “即使你是交易对象,这般无礼的话,我也只能将你们绑起来了。”玛莎说道,向后退了几步,身边部落的人就疯了一样地冲上来准备将七人全部押走。 第14章 周延的信 玛莎的护卫看到自己的雇主受了伤,想要粗暴地把张茵带走,刚伸出的手就被裴汉哲拍掉。 裴汉哲挡在张茵的面前,说:“客气点,我们自己会走。” 谁知那护卫不仅没有收手,反而被点燃了怒火,嚷嚷了一些本地的方言后便朝裴汉哲挥来拳头。这个速度裴汉哲完全能够躲开,张茵也没担心自己或者裴汉哲会挨上一击。 可事实就是,裴汉哲一动不动,站在张茵的面前吃下了这一击。裴汉哲左边的脸颊被打红,脑袋向右微微转过,护卫又骂了几句话、朝地面吐了口口水才罢休。 玛莎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话语中带着些讥讽道:“二位看起来关系不错啊,护卫兵你也是,下手不要这么重。” 话是这么说,部落的人对张茵一行人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张茵他们被押去了别处,裴汉哲和玛莎一起进到一间类似会客室的地方。 裴汉哲坐在圆桌的右边,看着玛莎从储物间拿出一封边角被水浸湿而褶皱过的信,放在裴汉哲的面前。 “你看看吧,这信里边有你想知道的事。”玛莎说。 裴汉哲半信半疑地将信拿了过来,外边没有邮戳和署名,抚摸信封时能感受到里边已经对折好的信纸。 原本裴汉哲还算愿意相信玛莎,可如今,玛莎居然是阿玛尔组织的成员,让裴汉哲提心吊胆,对玛莎说的话都经过再三考虑。而玛莎对于裴汉哲的警备毫不在意,仍旧我行我素。 裴汉哲打开了信封,里边是两三张用白纸和钢笔书写的信,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这样的东西了。 更重要的是,留下这封信的人正是周延。 信中,周延坦白了他所知的一切、真正的真相。 当初裴汉哲父母于洪水中拯救的难民,周延也在其中,同时还救治了其他的重伤却身怀黄金雕像位置的阿玛尔组织成员。 这并不是陷阱,只是上天安排的巧合。 周延正是为了追查这批黄金雕像,才冒着那恶劣天气的风险来到阿富汗。其实并不是这些人被阿玛尔组织当作废棋抛弃,而正是这些组织成员在成功接班时窃取了黄金雕像,在黑市销赃牟取暴利,随后背叛了阿玛尔组织。 不过阿玛尔组织也并没有放任这些人逃离,更不可能放弃那些黄金雕像。好歹周延是个记者、消息非常灵通,打听到了阿玛尔组织向整个地下世界发起悬赏,只要能找回黄金雕像便可拿到天价奖赏费。 当时国内正值乱象初起,各种物资紧缺,周延身为对接人,自然而然要帮助国家向他国筹措物资,可市场总感觉力有不逮。 但只要有了阿玛尔组织的这笔悬赏金,周延就能够吃下一个大单子,也会多出不少可以供自己随心所欲的钱。 只不过令周延没想到的是,在他摸索到一点黄金雕像的线索报告给阿玛尔组织后,裴汉哲的父母也察觉到了异样,并旁敲侧击地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黄金雕像的相关信息。等周延想要阻拦裴汉哲父母时,他们已经将消息如数上报给了国际刑警,那些人也全都被带走。 最后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国际刑警被阿玛尔全歼,裴汉哲父母也成了俘虏被带走。不过好在周延的手上有一个关于阿玛尔的秘密,只要等他接完裴汉哲,就会以这个秘密去跟阿玛尔进行交易,以此救回裴汉者的父母。 但万一遭遇了突发事件,错过了时间点,裴汉哲和他的父母都要被困在阿玛尔的地盘,这个时候,周延提前布置的人就会让裴汉哲来找玛莎。当然不是商讨新的计划,既然走到了需要玛莎出面的情况,周延希望裴汉哲能够立刻回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这片大地,将这些事情全部抛之脑后、当作一场梦。 至于如何回国,玛莎帮助裴汉哲的。 裴汉哲将信件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看看信封里是否还有别的附带品,可惜的是除了这几张信纸,信封内空无一物。 裴汉哲好不容易捋清的思绪又错杂成一团乱麻,一个是身份有待查明的国际警察张茵,说周延属于阿玛尔;另一头似乎是好意心善、身处险境的周延却在想尽一切办法护送自己回家,但护送者偏偏是个阿玛尔成员。 裴汉哲抬眸去看玛莎的表情,只见她似笑非笑,眯着眼睛等待裴汉哲看完信后的反应。 “我有一个问题。”裴汉哲说。 “嗯?问吧。” “你明明是阿玛尔组织的成员,却为何愿意帮我?而不是把我交给你们的老大?” 玛莎扑哧一笑,还以为裴汉哲会问出多么高深的问题,“我和周延是交易关系,送你回去只是交易内容,我还没不守信用到那地步。” 裴汉哲转念一想,难不成玛莎还不知道自己是那两名国际医生儿子的事?在玛莎眼里,裴汉哲或许只是个为了找失踪爹妈,而屁颠屁颠跑来中东的热血笨蛋。 “既然你也看完信了,决定好回中国的时间吧。” “不,我还不能回去。”裴汉哲说着,将信件重新对着好,放回了信封里。 “是吗?那我也无所谓。”玛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向裴汉哲使了个眼色,看他没抽的意愿便自己抽起来,“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们中国人的性子,那些强行为他人做决定、以‘一切都是为你好’为理由,和这个国家的男人一样恶心。” 裴汉哲没有说话,眼神略有些不安地在四处游走。 “你不愿意就算,我还能省省事。”玛莎深吸了一口,在空气中缓缓吐出一个个小烟圈,再看看还十分稚嫩的裴汉哲,“我说你是怎么和那帮警察搞上的?你有多相信他们?” “至少她帮过我,虽然暴力了点.....我不能对她不义。”裴汉哲说。 玛莎挑挑眉,将烟圈呼在裴汉哲的面前,“那你也知道吧,不管是什么组织,并不是所有人都忠心耿耿这件事。” 第15章 深夜 “你的意思是——” “好了,反正你不想回去就算了,可以把你的警察小女友放出来了。”玛莎话锋一转,打了个裴汉哲措手不及。 “我和她不是这种关系!” 玛莎没有听裴汉哲的解释,起身向外走去,裴汉哲无奈地只能跟在她身后。虽然玛莎的话题转得很突然,但裴汉哲终究听出了玛莎的话中话——国际警察中也有投向阿玛尔组织的人。 来到部落大门汇合时,张茵看裴汉哲的表情有些奇怪,也异于在酒店时那微妙的暧昧感。玛莎也没对裴汉哲多说话,当一行人离开部落后那扇大门彻底关上。 张茵看着裴汉哲的脸,那被玛莎护卫揍了一拳的地方还在泛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从车上的装备里找到了冰袋给裴汉哲敷脸,消消肿。 “这点伤对我来说小意思!”裴汉哲说,即便接过了张茵的冰袋但还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 “是吗?”张茵趁着裴汉哲耍帅的时候,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戳裴汉哲的脸颊。 “嘶!痛痛痛!突然戳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小意思嘛?” “小意思是小意思,但也不能随便乱戳啊!”裴汉哲连忙用冰袋摁在脸上,缓解那阵酸痛感。 张茵难得笑了起来,乍一看像是在外边捡了个嘴硬的弟弟。 “然后呢,玛莎把你带进去说了什么?”张茵问。 “也没什么事,玛莎和周延并非什么莫逆之交,二人也只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说到这,裴汉哲试探地反问张茵,“那接下来我要去做什么?” “你先回国去吧,这里对于你来说过于危险,你的父母就交给我们国际警察吧。”张茵一边说一边点头,并没有让裴汉哲留在伊斯兰堡的打算,“不过夜色已深,在附近搭个帐篷简单休息一晚吧。” 毕竟玛莎所在部落的位置太过偏僻,众人一路下来十分疲惫,非要驾车返回市区并不是明智之举,更别说路上会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于是众人便在离车辆不远处无人废弃的屋子里支起帐篷,在睡袋里凑合度过一晚。 深夜,裴汉哲从自己的睡袋中爬出来,一点点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出脑袋看看外边的情况。大家都睡得很香,没有谁的帐篷还亮着灯,毕竟奔波了一整天。 裴汉哲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休息处。 现在裴汉哲可没有躺下来好好睡觉的功夫,忙活了大半圈,没有人能实质性的回答父母的真实情况,一切都还要裴汉哲自己去争取。 目前裴汉哲的打算是去找玛莎要阿玛尔组织的地址,这一行为无疑是羊入虎口,他自己也清楚。至于代步工具,前不久下车时裴汉哲从那疲惫不堪的大叔手上顺来了车钥匙,到时候悄悄开着车逃离便好,虽然不清楚自己那已经落灰的驾驶证是否还有用。要是没被阿玛尔组织抓住就丧命于马路上的车祸,未免太丢脸了。 裴汉哲踩着月光重新走到了部落大门前,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并未像几个小时前冲出来,而是寂静得有些可怕。 “不对,即使是深夜也不可能没人把手......”裴汉哲碎碎念着。 “那是因为我在这,臭小子。” 裴汉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跳漏了一拍,不停地转头去寻找声音的发源处,这是被谁发现了? “怎么?改变主意了?决定要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了吗?还没过二十四小时,我能接受你的变卦,售后服务也是重要的一节。” 裴汉哲定睛一看,是玛莎。 玛莎从一旁的树荫下走了出来,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对于裴汉哲的到来毫不意外,只不过是看向了大门后的放哨塔,“而且你最好说快点。” 裴汉哲顺着玛莎的目光看去,原来早有人在哨塔上举起狙击枪对准了自己,只要有可疑的行为他马上就会开枪吧。裴汉哲还能站在这说话也是拜玛莎所赐。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阿玛尔组织的据点在哪?” “啊?”玛莎瞪大了眼睛,自上而下地将裴汉哲的每一个身体部分都打量了一遍,可眼中尽是不屑的嘲笑,“虽说你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应该不错,但想要进入组织你还是太年轻了。” “那么概率不是百分之零。”裴汉哲说道,他很久没有摆出过如此严肃的神情,反正玛莎这么理解了就顺着她的逻辑讲下去,裴汉哲只需要知道组织的地址就够了。 玛莎也收起了自己嘻嘻哈哈的模样,格外认真地盯着裴汉哲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能透过眼睛猜测到裴汉哲的真实想法。 “你也没有加入组织的必要吧?你和周延的关系如此要好吗?你要去给他报仇?”玛莎冷笑一声,有时候组织内部见血的矛盾也不少,大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过多牵扯,反正与自己无关。 玛莎沉默了一会,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包烟出来抽,只不过那最后一根烟早在和送别裴汉哲的时候抽掉了。 玛莎只好靠在大门上,说出了一句让裴汉哲动摇的话,“你是奔着那些宝物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别打那玩意的算盘了,据说知道地点的医生夫妻可倔了,不管用什么手法逼供他们都不招。” “医生夫妻?!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裴汉哲立刻急了,一提到父母的事马上就变得不理智。 “是喔,我是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啦,不然下一个被炸死的就是我了。”说罢,玛莎微微眯起眼睛,“怎么,你在意的不是宝物,是那对医生夫妻?” 裴汉哲立刻回过神来,嗅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调整自己的说辞:“那些宝物私自销赃能有不少的钱,为何要盯着那两个医生看?没必要。” 裴汉哲每说一句违心的话,仿佛就有一根针扎在自己的心上,即便说到这份上,裴汉哲也猜不透玛莎此时内心的想法。 二人比起来,裴汉哲还是太稚嫩了。 “你居然敢和我说,真是勇气可嘉。”玛莎笑笑了笑,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裴汉哲,上边写着一个阿富汗的地址,“你有胆就去试试呗。” 第16章 自我计划 “谢谢,那我告辞了。”裴汉哲接过卡片后朝玛莎点点头,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离了玛莎的身边。 玛莎没再说什么,裴汉哲找到那辆审问车,努力不发出过大的声音去吵醒其他人。可就凭这发动机的声音,想要不让人发现基本是不可能的..... 裴汉哲还是硬着头皮将车开走了,通过后视镜能看到玛莎让守卫开了门,回到了部落,没有多看裴汉哲一眼。 “总觉得玛莎发现了?希望没有吧.....”裴汉哲自我碎碎念着,努力地想要欺骗已经知道答案的自己。 裴汉哲跟着车上的导航开出去一段距离,半开的车窗灌进来的晚风里,开始带有一些泥土的味道——要下雨了。 逐渐地,车前窗上开始滴落一滴一滴的雨滴,随后逐渐下大,大到车载音响都无法盖过这雨声。 独处和短暂的安宁让他几乎昏掉的大脑重新苏醒,先根据导航回到市区附近,然后再去玛莎提供卡片的地址。 接下来只要一直向西边走去就能回到两国的边界,可这滂沱大雨已经将前方的路段冲垮,无奈之下裴汉哲只能另寻他路。只不过这导航看上去有些不靠谱,有时会开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导航又会突然更变一条车道,人生地不熟的,裴汉哲只能相信这破导航,一天之内能到达目的地就谢天谢地了。 另一边,玛莎“送走”了裴汉哲,脸上的表情意外兴奋。 “怎么了玛莎?那个中国男人回来找你是做什么?你还不让我们出去抓住他。”玛莎的护卫冲上来抱怨着。 “还好你没冲上来,我可是抓到了一条大鱼。” “大鱼?那个中国男人?他有什么价值的地方吗?” “当然咯。”玛莎回到会客室,拿出了自己的专用通讯电话,拨给了这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喂,我是玛莎,我发现个好东西。那两无国界医生的儿子找上门来了。嗯,我当然没放过他,只不过做个交易吧,我把他接下来的动向卖给你们。” 玛莎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个铁盒子,里边皆是方才递给裴汉哲卡片的复制品,“十万美金不多吧,这个可是大好机会~” “不愧是上级老板,真是识货。” “我当然没有骗你,哪有那个胆子呢,接下来只要去昆都士堵他就好了,人家可是个心疼父母的孝子呢。” ....... “这导航,这是开到哪了!”裴汉哲喊着,看着面前的死路,这到底是什么地图导航比某德还要坑。 正当裴汉哲抱怨导航方向的问题时,耳边的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却逐渐转化为了机械或是发动机的轰鸣声,而且越来越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裴汉哲用手指摁了摁自己的耳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那漆黑与银雨的夜幕中出现一辆旱地摩托。 华丽地刹车和刹车滑弯,停在了裴汉哲的车前,他也是立刻踩下了刹车,只不过湿滑的雨地让车轮向前滑了好一会。眼看车头要撞上面前的人,但裴汉哲再怎么用力踩刹车,轮子仍旧有他自己的说法向前溜去。 最后在车头与摩托车的距离仅剩一尺不到之时停下。 对方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反倒是高傲地抬起下巴看向驾驶位上的裴汉哲。这个身材、这个气质、这份压迫感,肯定是她没错—— 对方摘下了头盔,将车停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面容滴落在已经湿透的衬衣上,是张茵。 裴汉哲咽了口口水,看着对方那带有杀气的笑容走到驾驶位边,用备用的车钥匙打开了门。 “呃,那个,晚上好?这么大的雨——” 裴汉哲挣扎的话语还未说完,另半边脸就吃了张茵狠狠一拳。 这个力度是认真的!裴汉哲在心里感慨着. 接下来,裴汉哲获得了对方的亲切奖励套餐,再一次被绳子捆在了旱地摩托的后座。这下裴汉哲双手被绳子还被手铐一起铐住,身上几乎只有头部没有遭受到“打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你是不是做事不过脑子!”张茵怒喝着,完全失去了先前的高傲和冷静,“你要是想死就找个河跳下去!” “怎么这么说话?我做什么了,我只是找玛莎要了阿玛尔的地址。” “然后呢?你到那了怎么办?他们手里全是热兵器,你只要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就会被打成筛子。”张茵气得快要头晕,为什么裴汉哲是这种一根筋还轻易相信他人的家伙,“昆都士的家伙不是开玩笑的,和我们先前遇到的不一样,你真是被人卖了还要笑着帮别人数钱。” “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昆都士,我怎么被卖了?”裴汉哲傻傻地问。 “我真的已经没法说你了,玛莎那家伙把你卖了!阿玛尔的人已经迫切地在寻找你了,要是你再自作聪明擅自行动,你们全家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张茵的火气逐渐被她的理智压下去,关闭上了审问车的车门,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提车了。 如今裴汉哲比张茵更是愤怒,到底要怎么冷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父母的安危问题时时刻刻如火焰般灼烧着他,这还不到一周的惊悚经历还险些要了他的命。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没有一个人确切地和我保证父母的安危,更何况他们还在敌军手上。一个个的都只让我等、让我走,那我千里迢迢跑到巴基斯坦的目的又是什么?”裴汉哲自嘲地说着,同时也是对警察的嘲笑,“是啊,我父母是优秀的医生,你们都对他们称赞有加,可是到最后担心他们的人似乎只有我。” 张茵一时半会分不清裴汉哲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眼睛通红,沮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眼神只能空洞地望向远方漆黑的雨夜。 “可我不是你的敌人,裴汉哲。”张茵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安慰他,“我会全力协助你,你明白这件事就够了。” 张茵拍了拍裴汉哲的肩膀,坐在了裴汉哲的前边,开着旱地摩托带裴汉哲回去。 第17章 假儿子 裴汉哲原本以为会回到酒店,结果却在一条小巷子停了下来。 裴汉哲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张茵没有作答,只是将手中的枪反过来,用枪托重击在裴汉哲的后脖颈。瞬间的疼痛和无力将他吞噬,裴汉哲再一次闭上双眸。 裴汉哲也不知道这一次昏迷了多久、睡了多久,车辆的颠簸一直没有停歇,时不时耳边会传来议论声,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在念叨自己的名字。这些都不重要,四肢太过于疲惫,以至于他放空了大脑一段时间。 直至眼皮无法遮住的光辉刺穿眼皮,照耀在眼皮后随之投射到大脑皮层,就连脑叶细胞都告诉裴汉哲不要再睡时,意识才被强推回来。 周围仿佛什么都没有变,那充满了漆黑和冰冷的雨夜已经褪去,随之替代的是那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片荒芜的沙土废墟,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绿意的枯寂。 裴汉哲瞬间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这片地形对他来说不算陌生,这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富汗吗,只不过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抵达。 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裴汉哲终于在张茵的带领下,双脚终于踩到了昆都士的土地上。 接着裴汉哲开始用眼神观察四周,阿富汗原本的经济基础就不怎么样,近些日子的诡异气候灾难让本就不富裕的国家雪上加霜。 昆都士还是因为市中心的关系,能见到绿树和嫩叶,但看建筑就是我国原本零零年代,甚至还要落后的发展情况。 “等会儿你就一直跟着我走,不要东张西望。”说着,张茵给裴汉哲松绑,递来了眼镜和口罩,“你知道你乱跑会是什么下场的。” “明白,sir。”裴汉哲连连点头,戴上了帽子和口罩。一想到大雨天张茵直接骑着摩托冲过来,拦住了自己去路,这可不是一般人灵机一动就敢实施的点子。 这次裴汉哲算是学老实了,像个跟屁虫一样老老实实地跟在张茵的后边走进了一家咖啡店,当裴汉哲东张西望的时候,从某处一桌的客人站了起来走到裴汉哲的身边。 面前的人却让他傻了眼。 此人和他穿着正好黑白反色的卫衣长裤,一样的帽子与口罩,乍一看和裴汉哲的相貌些许相似。只不过对方没有裴汉哲眉眼中的锋利,更多的一分柔和。 “等等,这位是?”裴汉哲看看对方,再望向玻璃上反射自己的面容,“难道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我原来还有个兄弟吗?” “行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这是你的替身,等会儿会装作你的身份去和阿玛尔的人碰面。”张茵说道,将一副眼镜递给了假裴汉哲。 那名和裴汉哲有几分相似的男生笑着点点头,和裴汉哲打招呼,“你好。” “你好.....既然我有替身,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他去引出组织的人现身?还要忙活这么久。”裴汉哲说。 “你自己动动脑子也能想明白的吧。一开始并不清楚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谁,如今才知道是周延。”张茵叹了叹气,“不过当初周延没有暴露你的容貌,而且根据卧底传来的消息,就连玛莎也不知为何没有将你的照片一并奉上,只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是的,根据我们国际警察的重重考虑,决定让我来伪装成你。”假裴汉哲将眼镜戴上后,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毕竟你还是太稚嫩了,老手上场会更好,你可真是把张队长折磨得喘不过气呢。” 被外人这么一说,裴汉哲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自己也只是被迫无奈。 “总之不需要你上场,我们会将阿玛尔组织一网打尽。”张茵说,并将一杯咖啡递到了裴汉哲的面前,“我向你承诺,我们一定会将你的父母安安全全地带出来。” 听到这话,裴汉哲抬起头来,浅浅微笑着的张茵,竟然从那有些凌厉的面容下发现些许温柔。接着,裴汉哲接过张茵递来的咖啡,二人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彼此,但很快就分开。 不过,张茵说的话就像这杯热咖啡一样,头一次安慰到了裴汉哲那摇摆不定的心,也露出和张茵一样的笑容,“嗯,我相信你。” 按照约定,假裴汉哲站在对面街道的车站牌下,一手拿着当初玛莎给裴汉哲的卡片,一手不安地看着手机。 “不得不说这神情学得真像啊~”张茵在咖啡店里乐道。 “我哪有那么不安!” “嚯,那或许只是你自己认为的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了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车停靠在假裴汉哲的附近。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帕捂住了假裴汉哲的口鼻,将他迷晕后直接拖上了车,没有丝毫的犹豫。 张茵摁下对讲机,“计划开始。” ....... 裴汉哲的父母被关押在一间房间里,分不清外边日夜、只能通过木板的缝隙看向外边的持枪守卫,只剩下顶棚上昏暗的灯泡在散发着微弱的昏黄。 夫妻二人话早已说干,嘴唇发白,脸色十分的差。期间阿玛尔组织对他们严加拷打,即使如此也从未和对方透露半点消息,要拿家人的生命安全做威胁时也只是冷冷一笑,他们也不觉得阿玛尔组织现在有这么大的势力。 原本还算安静的周围逐渐变得吵闹起来,似乎是谁被带来了。 裴医生抬起头来张望四周,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记得今天还没到审问的时间啊,怎么外边这么吵?” 还没等裴医生碎碎念完,眼前的门就被暴躁地踹开,黑色皮肤凶恶的雇佣兵将一个男人推了进来,但是男人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们的儿子。”雇佣兵冷冷地说道,踹了地上的人一脚,“现在还需要我说你们该怎么办吗?” “什么?!汉哲?” 夫妻二人刹那抬起了头,心跳同时间漏了一拍。男人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来却被雇佣兵用枪抵住头,只能跪在裴夫妻的面前。 裴医生却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觉得面前的裴汉哲和有些不太像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抬头!给他们看看!”雇佣兵呵斥道。 第18章 爆炸即是艺术 假裴汉哲逐渐抬起头,他的面庞相比在咖啡店里时多了泥泞与惊恐,眼镜腿还歪向了一边,对裴医生露出求救的表情,不愧是专业对口的人办事。 裴氏夫妻二人微微瞪大了眼睛,但脸上依旧演着慌张的神色,雇佣兵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着两小夫妻都被吓傻了。 这难道是国际警察的计划?裴医生立刻想到了张茵,那这么一说,现在儿子可能还躺在床板上呼呼大睡,总算放下了心。 夫妻二人也是十分默契,同时间明白了这场戏的目的,开始配合着演起来。 裴医生朝着已经几乎要慌掉的妻子说:“行了!你先别慌张!看着我好吗,看着我!” 裴夫人故作眼神艰难地从假裴汉哲的身上移开,还一边碎碎念着:“但是、这个,汉哲他.....” “爸....妈....”假裴汉哲颤颤巍巍地说。 “汉哲!你怎么跑到阿富汗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一个人擅自行动吗?”裴医生呵斥着假裴汉哲,眼眶同时也开始泛红。 “你们家庭琐事我不关心,快点告诉我黄金雕像的位置!”雇佣兵在一边嚷嚷,并且打开手枪的保险,将食指放在扳机上,枪口抵在了假裴汉哲的头顶上。 “我倒数三个数,你们要是不说就等着给儿子收尸吧。” “等等!别!”裴医生说。 “三。” “还有其他的交涉方式,让我和你们的老大讲!” “二。” “那些黄金雕像的位置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告诉你们也没法第一时间去拿啊。” “一......” “停!我说!我带你们去!” 裴医生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在大喘气,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一旁的妻子瞪大了眼睛,看看跪在地上的假裴汉哲,再看低着头不再言语的丈夫,急着喊道:“你真的要带他们去?这将会是有多严重的罪!你我比谁都清楚啊!” “那又能怎么办?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在他们手上吗?” 雇佣兵满意地将枪转换目标,打在了裴医生面前的地板上,枪声吓得二人一哆嗦。 雇佣兵却冷冷一笑,抓住假裴汉哲身上捆绑的绳子把他拎起来,“事不宜迟,二位医生快带路吧。” 裴汉哲父母这边所发生的事,都通过假裴汉哲的眼镜转播到国际警察的指挥部,包括坐在电脑前焦躁不安的裴汉哲也能看到。 裴汉哲摩擦着自己的手心,微微咬紧了下唇,即使知道父母听不到也仍要自顾自地说话:“爸...妈,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黄金雕像埋藏地附近。 当吉普车在贫瘠的大地上狂奔,掀起的尘土遮盖了倒在路边的牌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车上下来。由裴氏夫妻打头阵,假裴汉哲跟随其后,带领一个个拎着银白色的皮箱子的怪人和几个雇佣兵走进去。 当他们如愿以偿地来到了黄金雕像附近,却没有立刻开始寻找黄金雕像,而是打开了那银白色的皮箱。 接着从那黑色的丝绒中拿出了如同镀了银般的小物件,大概只有七厘米大小,看上去像是尖柄的陀螺仪。 那些人将陀螺仪一一插在黄金雕像四周的土里,等待完成后迅速离开了现场,不多做任何一秒的停留,只有那剩下的一行人还傻在原地。 那位专家也回到了他的车上开始远程操控这些仪器,摁下启动按钮后陀螺仪开始飞速旋转,发射出冰蓝色的扫描光线。 开始对环境、黄金雕像同时进行扫描处理,并且做好了拆分信息。 国际警察这边也开始着手处理情报,这些银色的陀螺形状装置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调用了一切研发专利数据库,都没有找到任何信息。 首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张茵,她用第二个显示屏反复观看了那有陀螺装置的录像片段,并截取出最高清的那一帧来仔仔细细揣摩。 不对劲。首先这小东西怎么连数据库都查不到,根据外表和那专家的操作来看,也不是什么人民自主研发的小玩意,并且还要更精密.....为什么这些专家不去确认雕像的真假,而是放这些陀螺状仪器? 张茵一边想着,原本势在必得的心情却逐渐被不安吞噬,情不自禁紧张起来。再看看身边的裴汉哲,他肯定注意到了那陀螺装置,只不过相比起来他更在意父母的情况。 好在,他没有发现张茵的紧张。 假裴汉哲紧张地盯着这些进行扫描工作的陀螺仪,至少他还没有见过这类新科技东西,希望眼镜没有摔坏。不过没有信号从本部传来,说明他们也看见了这些东西,只不过本部也查不出这些玩意的来历吗..... 另一边。 负责扫描黄金雕像的专家,他的电脑上已经显现了绿色的over字样,数据已经上传完成。接着他合上了电脑,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也未对他们传达什么命令。 裴医生看着逐渐停止的陀螺状仪器,以各式各样的角度倒落在地上,第六感直击大脑的含义让他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快跑!!”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轰隆!!—— 一声犹如惊雷般的震动传遍了四周的天地,刺眼的光芒吞噬了镜头,众人的直播画面也变成了“信号丢失”字样。 洞穴瞬间塌陷,现场也只能看到从洞口向外扑出的红色烟雾,还夹杂着一股恶臭味。 国际警察第一时间动用所有人力前往现场救援,可是完全找不到任何生还者的迹象,就连一点衣服的碎片都没能剩下。能够带回的,只有那些被浓烟腌入味的泥土,仔细闻闻似乎还能闻见一点那熟悉的血腥味。 而阿玛尔组织,也随着这场爆炸一起,在阿富汗地区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 第19章 失神 这一次大爆炸的事件再一次让阿富汗攀上了热搜榜,现在的榜单上仅是阿富汗的相关消息,还有起起伏伏被媒体平台压制的末世说。 人们都在为这古文明的陨灭而痛哭流泪、悼念,好不容易遗留至今的历史文化却在现代人的战火中化为灰烬,变得一文不值。 阿富汗开始被人称为不祥之地,各国自己的处境都十分艰难,更别说近期开始疯狂外涌的难民。在巨大的经济粮食的压力下,一些国家放下了脸面,拒绝接受难民,而拒绝的国家也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多。 当然,肯定无人记得这场爆炸中有哪些人的牺牲。 人们并不关心那与人流逆行、身着白衣的英雄,在战火中挽救一条又一条生命的人类英雄。现在除了他们的朋友、家人,到底还有谁会去关心这两位无国界医生的安危。 爆炸的细节因为牵扯到阿玛尔组织的关系,没有对大众全面公开,只是说了有反社会分子恐怖袭击古文物,关于伤亡的事一字不提。偶尔也会有清醒的人,举起牌子抗议呐喊是否有受灾的人,他们的嘴巴往往会被政权这块砖头打得不能再语。 这场事故遭受到最大打击的,无疑是裴汉哲。他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无声地呐喊了多少次,泪水从眼眶溢出了多少次,都无法洗刷这份悲伤。 原本,可以透过那层冰冷的屏幕看见还幸存的父母。裴汉哲在心里夸赞父母的聪慧和随机应变能力,还在心里祈祷明日的今天他们就能再一次温暖地相拥。 如今呢,一场爆炸,炸毁了裴汉哲所有的期待。 裴汉哲像一具死尸,坐在电脑前日复一日地看着父母死前最后的表情,甚至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的笑脸。 “不行....我要去现场,对,我的父母肯定活着!”裴汉哲突然间站起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我父母一定还活着!他们肯定在什么地方!我要去找他们!!” 说罢,裴汉哲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是想要下决心去找父母,只不过他能去哪找呢。 “裴汉哲!你冷静点!现在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张茵说着,急忙上前拉住了裴汉哲。 “放开我!”裴汉哲甩开了张茵的手,殊不知泪珠悄悄地从他眼眶里跑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 “对不住了.....” 张茵一声令下,两名刑警冲到了裴汉哲的身边,一名按住了裴汉哲、另一名则朝裴汉哲注射镇定剂。 随之裴汉哲的身子软了下来,跪在地上,仿佛人生的一切和世界都变得无比麻木。突然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他,这带有一点点茶花香的味道——是张茵啊。 裴汉哲没有力气去挣扎,也没有心情去感谢张茵,他只希望此时的怀抱是父母的、而不是他人。 三天后。 叩叩。 “裴汉哲。”张茵呼唤道,但她并未得到对方的答应,“我进来了。” 当张茵推开了门,又没有锁,她明明已经交代过裴汉哲无论何时都要紧锁着门,即使是在有国际警察监视的酒店也不能放松警惕,要以防阿玛尔组织的人袭击。 可现在的她说的话到底还有多少威信力呢。 接着,张茵发现地上还放着中午自己送来的午餐,不论是汤、饭菜,都纹丝不动。 而这间房里的另一个人,还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感受着黑暗带给他的死寂。 “.....裴汉哲。”张茵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裴汉哲不做反应,安静得像一具尸体,不抬头、不说话、不喝水,人看上去都干瘦了两圈。 “你已经不吃不喝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张茵说着走到裴汉哲的身边,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全部踢到周围,在他的面前制造出一片空地,将饭放在他的面前。今天的是冬瓜汤和西红柿,还有红烧肉,张茵特地挑了中国胃会喜欢的菜。 但对方人就不领情,即使香味已经蔓延了整间房内,裴汉哲仍旧无动于衷,只将脸给那已经被污渍弄脏的白色瓷砖地板看。 “对不起,我没能够救出你的父母,我没想到阿玛尔组织的人居然直接引爆了现场,宁愿把黄金雕像一起炸成灰烬。” “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威胁你做任何事了。” “拜托,吃个饭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饿死在这里。难道你觉得你的父母希望你这样吗?因为他们的死消沉、断食。” 张茵端起一碗汤,用勺子轻轻勺起后吹吹气,企图送到裴汉哲的嘴边让他喝下,要是对方继续如此抗拒,张茵已经做好了强制喂食的准备。 裴汉哲这时终于有了反应,猛地抓住了张茵的手腕,摇晃的手将汤匙里的汤摇洒落,滴在裴汉哲的脚背上。 “你跟我保证过的,你说他们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是,我跟你保证过,失信是我的问题,但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你说过的,你对我说过的,你骗了我,骗了我!”裴汉哲状态有些癫狂,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裴汉哲的脸上,他也松开抓住张茵手腕的手,缓缓正过脸来。摸着方才被打的侧脸,还有些许发烫,即使在角落里都能够清楚地看到上边的红印。 “我的错误我会承担责任,但你呢?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在这个角落里当发烂发臭的死虫吗?”张茵抓住裴汉哲的衣领,将他身子拉直。 “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你这种窝囊废了!自暴自弃真的有意思?你应该拿起武器去反抗、去寻找你父母的真正死因,你觉得炸死两个无国界医生对于他有何特大好处吗?你不应该找出真相并公之于众吗?你想让你的父母死得不清不白吗?” 张茵一边说着,揪着裴汉哲的领子越来越紧,直到对方开始咳嗽后她才松开手。但裴汉哲又像一摊烂泥一样坐在地上,方才张茵讲的话仿佛是耳旁风。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裴汉哲终于开口说了话,也终于不再去埋怨张茵,此刻他死死地盯着张茵,恍若那深藏于暗影中的饿狼。 “唉....”张茵叹了口气,坐在了裴汉哲的对面,“我干脆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你说了吧。” 第20章 破碎的记忆 张茵将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将画面暂停在专家在地面放置陀螺状仪器的画面。 裴汉哲的眼睛突然放了光,明显他也对张茵提及的陀螺状仪器起了疑心,但是当初没有人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据现场搜查组所说,他们最后把爆炸现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这样东西,甚至连碎片残渣都没有,只能说诡异得不像话,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裴汉哲终于有了点意思,坐直了腰板,张茵瞧见了对方重新燃起斗志的希望,欣慰地点点头,“有什么看法吗?” 裴汉哲摇摇头,一时半会没有什么想法。但这确实奇怪,那些与组织相反的身着白衣之人,将这陀螺状仪器放在四周后匆匆离去,接下来的画面就已经被切断,还能依稀看到裴医生惊慌失措的脸。 裴汉哲摁下了暂停键,看着电子屏幕上吓得瞪大了眼睛和父亲,想要带着身边人匆忙逃离的模样。那位父亲和以前一样,对危机的敏感、对他人的关心,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裴医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张茵问。 裴汉哲没有回答张茵的话,只是拿起了一旁盛满汤水的碗,放在嘴边缓缓饮下。至少看见对方吃东西的张茵松了一口气,要是裴汉哲就此堕落致死,也会给张茵留下不小的阴影和打击。 “你有办法把我弄进阿玛尔组织里吗?” “什么?” “想要调查我父母真正的死因,最有效的,就是进入他们了,没错吧。”裴汉哲拿起掉落在一边的皮筋,把自己已经略微成长的短发扎起,那充满了沧桑经历的面庞此时重新燃烧了活力。 张茵看着裴汉哲的眼睛,笑了起来,说道:“这才对,你就应该是这副不服输的眼神。但是你可知在这种黑暗组织做卧底的危险性?更何况,我们对于他们,几乎一无所知。” “我明白。”裴汉哲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将奋斗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止,“而且我觉得我父母和那特殊的陀螺装置脱不了干系,这也是我目前为数不多能做到的事。” 说罢,裴汉哲站了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也象征着他要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可张茵却有些惆怅,他并非专业卧底人员,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自己怎么能让他身涉险境,可看裴汉哲如今的样子,几天内褪去了原本稚气和天真,瞬间成长了许多,也许只有走这条路,他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份成长,代价太大了。 三年后。 直升机在那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之下飞行,螺旋桨的噪音震耳欲聋,但直升飞机里的人都戴好了降噪耳罩和装备。 此时裴汉哲坐在直升机里,看着自己手臂上特有的阿玛尔组织的纹身,当它真正地出现在身上时,裴汉哲的心情略微有些微妙。 这三年的时光恍若在睁眼与闭眼的一两秒钟度过了,更离奇的是,裴汉哲已经想不起来这三年发生的事的各种细节。就连自己原本的记忆都碎成了裂片,甚至只能从这些已经支离破碎的记忆去看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 如今的裴汉哲,像是冰冷的战斗机器。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初山洞一起逃出来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丹尼尔低声嘀咕着。 “你这种电脑小天才就别说话了,确实奇怪,就连我这种小小的医生都记得那些事.....”多克说着,打量着在盯着自己文身发愣的裴汉哲。 “可是他的成绩也太吓人了,不论是格斗还是枪技,那些惨无人道的测试他都以第一名成绩扛过来了。”丹尼尔说着,也想回头看一眼裴汉哲,但是他还要担任驾驶直升机的任务,“这家伙该不会是外星人或者人造人什么的吧?” “嘿,还真的说不定呢。”多克似乎也赞成丹尼尔的话,死死地盯着裴汉哲。 裴汉哲感受到意外灼眼的目光后抬起头来,刹那间正好和多克对上了视线。但多克却没说话,将头扭过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裴汉哲也不追究,只是微微低下头,闭上双眼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碎片,却在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回忆之中。 三年前。 裴汉哲当初作为中东地区的生面孔,自然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混进阿玛尔组织,在这方面裴汉哲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玛莎。 裴汉哲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踏入这个部落,玛莎却还对裴汉哲回以微笑,对他的到来不感到过多的惊讶。 “怎么了?还来找我,看你的表情早就知道我把你的情报卖出去的事吧。”玛莎说着,将一枚崭新的烟条拆开包装,将其中一包烟扔到裴汉哲的面前,“这次你又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没有惊喜。”裴汉哲深吸一口气,直面着玛莎的目光,“我想要通过你的路子进入阿玛尔,相对应的,我也会帮你在国际警察那边充当间谍。” “不可能。”玛莎斩钉截铁地回答,又一次端详起了裴汉哲的面容。 相比起第一次见面和那天晚上的会面,裴汉哲像是几天内成长了不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更加坚不可摧、无法动摇的信念。 而那份信念,足以支撑裴汉哲面对一切危险。 “而且比起从我这边进入组织内部,你那边分明有更好的法子把你送进去。”玛莎说。 国际警察有更便利的方法把他送进去。 裴汉哲知道这个意思。可如今想要裴汉哲再一次信任国际警察,或许不太可能,连他自身也不愿意。在裴汉哲看来,是国际警察的草率害死了他的父母,即使他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阿玛尔,但也无法谅解国际警察。 “呵。”玛莎冷笑一声,低头点了根烟,“小子,如果你想要通过进入组织成为间谍来复仇的话,就要丢掉一点尊严。” 裴汉哲默默攥紧了拳头、咬着自己的下唇,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一瞬间想到了张茵的模样,裴汉哲的心里更难受,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在内心的深处,他更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啊,虽然我不能把你送进去,但是可以做点别的交易。”玛莎突然笑道,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裴汉哲的面前。 第21章 sar雇佣兵培训学院 与玛莎做完交易后,裴汉哲又跑来找张茵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进入阿玛尔组织。 交谈桌上摆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这还是裴汉哲第一次看到张茵这样的眼神,看上去极其冰冷,但眼底却又充满愧疚和担忧。 “你真的想要去阿玛尔那边当卧底?做好准备了吗?”张茵问道,“我明白你失去双亲的痛苦、我也有无法逃避的责任,但这不是你的复仇之路。” 裴汉哲鼓起一切勇气面对张茵的质问,“不,请相信我,现在我很冷静。” 裴汉哲主动要求成为国际警察的卧底,潜伏并进入阿玛尔组织,调查该组织背后指使人及目的。国际警察一时半会都无法选出合适的人去当卧底,更何况是裴汉哲这种刚从校园走出没多久的大学生。 张茵一边揉揉太阳穴一边摇头,“不行,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 眼看张茵无法说动,裴汉哲终究是搬出最后的绝招,说:“我明白这么说会不合适,但你还对我父母的死心怀愧疚的话,就让我去做吧。” 张茵的心脏突然颤动了一下,对裴汉哲的态度轻微地扭转,苦笑道:“你还真敢这么说啊,既然如此,在去阿玛尔组织前你先体验一年国际刑警的培训测试吧,要是撑不住了你可以随时退出。” 张茵只留下这一句话,离开了谈话室。 裴汉哲也接受了张茵的要求,先进行一年的基础训练,当然不可能如此简单。张茵在私底下嘱咐了同事加大裴汉哲的训练量和考验强度,将两年甚至三年的训练压缩在一年内进行,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坚持下来的训练了。 可裴汉哲真的咬牙坚持下来了。 当张茵看到裴汉哲的合格报告时难免大吃一惊,却还要装作镇定的模样。按照约定,她也要履行约定,成为举荐人,让裴汉哲成为卧底任务的执行者前往阿玛尔组织。 除此之外,裴汉哲还做了另一手的准备,那就是当初和玛莎的交易内容。玛莎透露了阿玛尔组织内部有极为恐怖的洗脑措施,她可以提供一些减轻组织洗脑的方法。裴汉哲对于这方面还算年轻且自信,说不定靠自己的意志就能撑过去,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和玛莎达成了交易。 当裴汉哲正式接下卧底任务后,张茵主动要求成为他的上线,根据国际警察之前抓捕到的阿玛尔组织成员的口供,裴汉哲被安排报名参加了一个叫sar的雇佣兵学院。 阿玛尔每半年会去学院进行一次人员挑选,只有最顶尖的人才能够加入他们。已经经历过国际警察地狱般训练的裴汉哲,轻松成为了sar的首席雇佣兵,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阿玛尔。 然而,在裴汉哲进入阿玛尔后,张茵便与裴汉哲失联了,他到底在组织里经历了什么事,变成了张茵心中的一个问号。 这是裴汉哲才刚进入sar、还没有遭受到阿玛尔组织洗脑时发生的事,也是裴汉哲为数不多还拥有一定记忆的事。 sar雇佣兵培训学院的训练比裴汉哲想象的要更恐怖,和当初在国际警察那测试的强度不相上下。天还未亮就要背着近一百斤的东西长跑五千米,早晨的时光基本都在挂钩梯、铁丝网和健身房之中度过。 基本上这些雇佣兵的训练,一个早晨能比正常健身的普通人一周甚至更多的量。下午的炽热天气也不能够休息,需要抗暴晒形体训练,举着各自的枪,并且在枪口上吊着重物,期间地站立不能有任何动摇。 在一个小时的练习射靶后,剩下的是不同针对训练,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无穷无尽的训练,跑不完的步、站不完的军姿,和永远搬运不完的货物,比传统的雇佣兵培训都更加艰苦。 训练的过程中也有不少人累倒下了,也有像裴汉哲这样原本有着优良的身体素质,咬咬牙硬撑下来、培训成肌肉记忆的。 但至少成为雇佣兵,挺拔的身姿和健硕的身材基本是入门条件。 可和裴汉哲同一批进入sar雇佣兵培训学院的人,有一个名为丹尼尔的澳大利亚男人在身高均一米八往上的壮汉之中,显得十分弱小无助。 丹尼尔他的个子偏小,虽然有肌肉,但和别人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 一周以来丹尼尔的事也经常会在雇佣兵之间用来开玩笑,说他矮冬瓜想来当甘蔗、也有人让他早日回到妈妈的哺乳怀抱中。 裴汉哲只能努力地把这些当作耳旁风,定期和张茵汇报训练情况与是否有观察到什么奇特的事,不能够节外生枝。 而在sar里边总有不少奇特的人,以调侃别人的身体和外貌为乐。例如有女性来到训练营时总会有人说出流氓的话来戏耍对方,裴汉哲只感受到一阵厌恶、从来不参与讨论。这样的清廉正直在雇佣兵之中算是一股清流,时不时裴汉哲也会被他人戏谑为装清高。 直到那天,雨下个不停的下午。 今日突降骤雨,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逐渐乌云密布,开始朝大地泼下一盆盆的水,下午的训练只好改成健身房,长跑被调到了明天进行。 饭点时间,食堂比以往还要吵闹,几个一米八九个子的人似乎正在围着谁说话,声音大得和喇叭一样,吵嚷嚷的,坐在食堂吃饭的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裴汉哲也只是浅浅地瞟了一眼,打好今日的饭菜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但耳朵还是会时不时地听他们所说的话。 “瞧瞧你这还没我手上筷子粗的腿。”一名金色头发的男人笑着说,蹲下来拍了拍丹尼尔的腿,但是每一掌都拍得丹尼尔的腿一抖一抖。 丹尼尔面色凝重,手里端着的餐盘都比他的脸大。丹尼尔的表情看上去极度不愿意,但只能被这些高个子的人围在中间欺负。 第22章 替人出面 “小baby,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哦。”另一位亚裔的男人说着,直接拿起餐盘上的勺子挖走了一勺菜,想要放到嘴边吃下时却有意无意地手抖,菜和汤汁一起撒在了丹尼尔的鞋子上,“oops,不好意思啊我不习惯吃这种东西的,我早就已经过了发育期了。” 丹尼尔的忍气吞声助长了四人欺压的气焰,那些难听的话仿佛开了扩音喇叭一样在四处扩散,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觉得丢脸。 裴汉哲再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一边嚼着米饭一边看他们继续吵闹,寻找时机。 “你该不会是负债太多了才来当雇佣兵的吧?”金发男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丹尼尔,“赚不到钱的话,干脆就死在战场上咯?” “那你剩下的账怎么办?等着你可怜的亲戚朋友帮你还吗?”亚裔的男人笑着说,绕到了丹尼尔的身后,在丹尼尔的身后像个幽魂一样的低语,“还是说他们早就放弃你这个废物了?你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你咯~” 接着在几人的哄笑之中,金发男人直接撞倒了丹尼尔,餐盘里东西全部一口气泼在了地上,原本吵嚷的食堂瞬间只剩下了那难以入耳的嘲笑。 裴汉哲握紧了拳头,从诋毁变成了人身攻击,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已经开始有人不想再听而离开。人心永远是肉长的,更何况裴汉哲前阵子失去了他的父母,更无法听下如此恶心的话,丹尼尔一直以来也没有做错或冒犯任何人。 这不应该是他的待遇。 裴汉哲一口气将碗里的汤汁饮尽,逆着逃离的人流,向在那边无助地站起身的丹尼尔身边走去。 那几人还顾着找丹尼尔的乐子,想要让别人也来欣赏他们的“杰作”,但人群只从他们的身边匆匆路过,并不为此驻足。 “嘿,几位。”裴汉哲走过来,对金发男人和亚裔男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他?你是说这个土豆丁?”金发男人笑着,看着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丹尼尔,准备上去再推他一把。 但这个时候被裴汉哲拉住了手臂,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你的意思是?”金发男变了脸色,笑容从脸上逐渐褪去。 “既然他没做错事,你就不能这么对他。”裴汉哲冰冷的语气好似命令。 在看到金发男人如翻书的变脸速度,裴汉哲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为首的金发男人名为波扎克,生性高傲,因为天灾的缘故家道中落来当雇佣兵,但是骨子里的高傲和瞧不起人的态度仍未改变。 身边的亚裔男性为泰德,单纯是因为波扎克的家境在跟着他,身边的那些小混混一样的人也基本上是一个目的,估计是为了出去以后。即使不被阿玛尔组织选上,也能有个富家子弟当当后盾。 但这位贵公子,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包括品德也是。 “兄弟,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你看看他!”波扎克冷笑一声,指着丹尼尔那瘦弱的身躯,“你难道不觉得他来sar很搞笑吗?次次训练和检测他永远是吊车尾,我也真好奇这家伙怎么到现在都没被踢出去。” “你的演说对我没用,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少找他麻烦,多尊重他人。”裴汉哲说着,绕过波扎克和他的小弟们,拉起丹尼尔就要离开。 而波扎克直接来到了裴汉哲的面前,挡住了裴汉者的去路,二人身体距离仅有一尺。 “喂,别这么扫兴可以吗?倒是你不要多管闲事了。”波扎克说着,想要将裴汉哲推到一边。 但裴汉哲仍旧不为所动,迎上了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说:“我的国家最基本的礼仪是永远不会对长辈出言不讳,你要是那么没教养,我也无话可说。” 只听周围一片唏嘘声,不少人觉得裴汉哲的行为可圈可点,反倒是觉得波扎克的行为纯属幼稚。当议论声逐渐从丹尼尔转移到波扎克的身上时,显然他立刻没了那些嚣张跋扈的气度。 泰德凑上来,想把波扎克拉到一边,但波扎克十分不服,不肯离开。 “行了,今天要不然就算了。”泰德察觉到了周围风向的变化,可波扎克就像那初高中的社会小混混一样对裴汉哲紧咬不放,“今天就不先和这个中国人计较了,ok?” 但无论泰德怎么生拉硬拽,波扎克就是不愿意离开。 丹尼尔在裴汉哲宽大的背影下显得十分娇小,若不是还留着短发,乍一看确实是像一位被欺负的小女孩。 “过阵子训练官来了,那一切就不好说了。”泰德急切地催促着不动如山的波扎克。 “没事的话,我们可就离开了。”裴汉哲无心与波扎克进行这场闹剧。 当裴汉哲从波扎克的身边绕开时,突然间波扎克猛地抓住了裴汉哲的肩膀,指尖几乎要深插入肉里。 火药味瞬间在裴汉哲和波扎克二人之间炸开,裴汉哲立刻松手将丹尼尔推到一边。 在裴汉哲把丹尼尔推出去的刹那,波扎克的拳头也挥了上来,却被裴汉哲张开的手掌正面接下,包住了对方的拳头。 “不占理就开始使用武力了是吗?”裴汉哲冷笑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波扎克的气焰,对着裴汉哲就是一顿乱挥拳,也被裴汉哲一一轻松的躲避,对方的拳击现在毫无技术可言。 “像个泥鳅一样!难道你只会跑吗?”波扎克开始无能狂怒。 “总比你这样毫无章法来得稳当,不是吗?” “你!” 波扎克火冒三丈,直接对着裴汉哲来了一记速度最快最猛的一拳,直觉敏锐的裴汉哲感受到些许不妙的气氛,立刻蹲了下去。果不其然,波扎克一拳打在了后边的菜单牌上。 砰!一声如惊雷般的爆响瞬间炸开,锡面的广告牌瞬间凹陷了一个洞,上边的文字也变得扭曲。 裴汉哲调整重心朝着波扎克扑过去想要控制他的腰部,但波扎克也灵活地躲开,甩了甩方才打到菜单牌的拳头。 第23章 拳击战 “稍微地对你改观一些吧,你的反应速度很不错,中国人,接下来就要动真功夫了!”波扎克将手臂伸直,朝着裴汉哲挥出直横拳。 却被裴汉哲一个弯腰前步打了个空,“做人不能那么急性子啊,波扎克。” “还不需要轮到你这个亚洲人来教育我!” 二人几乎同时间回身,但终究是裴汉哲快了一步,握紧成沙包状的拳头一记击在了波扎克的左脸上。 几乎正面吃了裴汉哲一拳的波扎克并未倒下,而是调整了身体的角度准备向裴汉哲发起新的攻击。 裴汉哲将双前臂合并在前,预估波扎克的下一记拳路,但波扎克也不是真正的无脑战斗白痴,虽说没有结合过任何正统的格斗拳击流派,但风险最大难以预估的往往是波扎克这样的三脚猫散打。 然而波扎克并未挥拳,而是抬起右腿直接朝着裴汉哲的腹部来了一脚,恍惚中裴汉哲似乎咳了一声。 下一秒就立刻被踢飞了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椅子在停下来,还在一边用餐的路人被突如其来的战斗吓得不轻。 周边的人纷纷撤退站到了一边,就连丹尼尔和泰德那几个小跟班都退开了几米的距离,没有人想参与他们俩的格斗。 雇佣兵的内斗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站队,更何况现在还在sar雇佣兵培训学院里,随意地在公共场合发生斗争,其后果和面对的后期训练量几乎达到了恐怖的境地。 摔倒在地的裴汉哲并未坐在地上发呆认输,而是顺着力道抓着一旁的凳子站起来。 咄咄逼人的波扎克此时继续追击上来,扫堂腿与上勾拳应接不暇,裴汉哲只能被一直压线后撤,或者顺着波扎克的拳击化解攻击。 更不如说裴汉哲并未有多少想与波扎克对打的意思,只是上了头的波扎克一直不肯给任何人一个台阶下。 情况越闹越大,食堂的工作人员看这阵仗,已经不是劝说就能够有效的了,立刻冲出大门去寻找训练官。 裴汉哲用手掌顺解一次次波扎克的攻击,甚至可以说是在单方面的被揍。 当裴汉哲一直被压退到墙边时,波扎克一拳打在了裴汉哲脸边的墙壁上,水泥墙上劣质的粉漆逐渐剥落、掉在地上。 难道这人,是真心想杀了我?裴汉哲思索着,二人的时间突然间又像凝固了一样,裴汉哲保持着一个向左歪头的模样。 波扎克终于停止了他疯子一样的攻击,将脸凑到裴汉哲的耳边,说:“善良在雇佣兵里可没什么用,中国人。” 两道凌厉的目光交汇,裴汉哲和波扎克的拳头即使已经停下,但眼神还在斗争。 还没等裴汉哲开口回答,训练官这时已经冲了进来,嘴角还挂着几颗饭粒,还带着几个支援人马。 对着裴汉哲和波扎克二人就是一顿大骂,“他妈的!你们俩在搞什么鬼东西?觉得饭太好吃了还是训练太少了!” 波扎克离开裴汉哲的身边,以站军姿的姿势站立在原地,裴汉哲也立刻站直起身,站在波扎克的对面。 霎时,这间食堂就只剩下了训练官呵斥的声音,“你们俩!好啊!挑事是吧!又是因为什么破事.......” 训练官骂人的脏话难以入耳,裴汉哲下意识地去看周围人员的表情,一副“这两人铁定要完蛋”的表情。而这件事一切的起因,丹尼尔,在对上裴汉哲的视线后,竟下意识地躲开了。 夜深人静,当枯黄焦热的土地都发出一阵阵悲凉的叹息,但此时却在夜空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要定睛一看,就能发现一个奔跑节奏稳定、身材健壮的高个子,和累得半死不活的小矮子,在这片黄沙土地上疾驰。 “等等...我!哎!你.......你不累吗!”丹尼尔哀嚎着,看着自己面前跑了半个小时却从来不减慢速度休息的裴汉哲。 裴汉哲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节奏和脚步一直在有规律地呼吸运作。而丹尼尔,看样子已经要背过气去了,脚步越来越混乱、仿佛身子已经发了软。 “等.....倒是....等等我啊!”丹尼尔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朝面前的人呐喊。 裴汉哲总算听进了丹尼尔的话,放慢了步伐,但这个时候丹尼尔差点又直接撞到裴汉哲的背上,“fuck!你别突然停下来啊!” “你不是喊我等你吗?”裴汉哲笑了笑,故意挖苦丹尼尔,没想到丹尼尔跑这半小时就累成了这样。 “你!”丹尼尔只能晃着自己竖起的食指,想要去指裴汉哲,憋不出任何一句狠话,表情更是扭曲成了一副痛苦面具。 但也因为裴汉哲放慢了脚步等待丹尼尔,于是乎便有了怠惰的情绪,逐渐停歇的步伐让丹尼尔想散步休息一会。 毕竟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偌大的沙场上只有二人还在无休止地奔跑。 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训练官给二人的特别厚礼,在食堂因为寻衅挑事而被加量训练,即使是受害人的丹尼尔也难逃一劫。 倒是波扎克,估摸着又是用身份和背景,以及那么些小钱打通了训练官。最后一次见到训练官时,他和波扎克笑得那样亲切,可面对裴汉哲和丹尼尔的时候,脸跟臭汁一样。 裴汉哲看着身边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丹尼尔,有些许话都卡在了嘴边,无法说出,只能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丹尼尔。 “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有话就问。”丹尼尔被裴汉哲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身子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就是觉得你的个子挺小的,不是....啊,没什么。”裴汉哲其实也很在意丹尼尔身高与体型的问题,不论是阿玛尔组织还是sar都可不是会招吃闲饭的人。 丹尼尔对于裴汉哲的问题也没感到惊讶,只是微微侧过头去思索了一会。 “因为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不幸的是,我不是福利院的宠儿,吃的东西也只是勉强温饱肚子罢了。”丹尼尔说着,下意识地望向了浩瀚无边的夜空。 繁星在夜幕上一点点地点缀,在丹尼尔的眸中却显得有些空寂。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裴汉哲连连道歉。 但丹尼尔却拍了拍裴汉哲的背,笑得略微有些勉强,“都是过去的事了,这有什么。我还要谢谢你今天为我站出来说话,不过你这是图什么?我跟你完全是不认识的关系。” 裴汉哲的脚步突然更慢了,落在了丹尼尔的身后。 第24章 丹尼尔 “怎么了?”丹尼尔停下了脚步,看向裴汉哲。 但裴汉哲却低着头、一直望着脚下的黄土与沙。 骤然间,裴汉哲的世界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那爆炸的画面历历在目,甚至都没能听到父母临终前的话语。情绪低落的时候,甚至会想,为何父母要扔下自己先走一步,若是如此,还不如早日放弃挣扎......随着他们远去。 但怎么可能呢,裴汉哲的父母永远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放弃生命。毕竟真正的英雄,永远是知晓了世间的悲惨后,仍能对世界给予温柔之人。父母一直这么教育裴汉哲的,即便如此,父母的事永远成为了裴汉哲最柔软的地方。 裴汉哲更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他人父母长辈的不尊重,失去至亲的感觉,谁都不想体验。 丹尼尔只是望着裴汉哲愣神的表情,裴汉哲眼中却上演着那日的地狱绘图,因想起了失去父母那天的画面而痛苦万分,这下手足无措的是丹尼尔了。 “呃,老兄。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很痛苦、很悲伤的事吧。”丹尼尔凑到了裴汉哲的身边,踮起脚尖用手揽住裴汉哲的肩膀。 不协调的身高和动作导致裴汉哲整个人倾斜着,以一种极其诡异和难受的姿势被丹尼尔拉拢着。 “不要伤心!你可比我厉害多了!你有胆识、有勇气,我可是经常看见你在各类测试和训练中出类拔萃!”丹尼尔说着那些笨拙的话,他的目的也很简单,给裴汉哲加把劲。 但裴汉哲却是哭笑不得的神色,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丹尼尔才是最好的,“不不不,我只不过是比别的雇佣兵多了些技巧罢了。” “不过你的身手可了不得!”丹尼尔说着,松开揽着裴汉哲的手。 跑到裴汉哲的面前,拙劣地模仿着今天裴汉哲和波扎克斗争时的动作,原本是干脆利落的拳击与闪避,在丹尼尔的演绎下更像是小学生的斗技。 “今天你的闪避太酷了!你是怎么接住那个混蛋的一击?你们之间的速度太快了,跟那什么,日本那边的忍者一样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说着,丹尼尔想要表演一击上勾拳,可能是被脚后跟的石头绊倒了,挥出拳的那一瞬间仿佛给了自己一拳。丹尼尔一个踉跄就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嘶!....不痛!” 裴汉哲笑了笑,向丹尼尔伸出了手,“行了,今天要不然就到这吧,你快点回去休息。” “还没跑完吧,要是明天被训练官发现我们偷懒,那估计得人头落地了。”丹尼尔和裴汉哲一起言笑,握紧了裴汉哲的手,被对方强大的力道拉了起来。 “我打赌训练官肯定不知道。” “我原本还以为亚洲人都尖酸刻薄又小气呢。”丹尼尔说着,用拳头轻轻拍了拍裴汉哲的胸口,“你不一样,你是个比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更正直的人。” 说罢,丹尼尔努力地挤出一个欢快的笑容,但在丹尼尔的脸上不管笑得怎般灿烂,都有些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裴汉哲只是点点头,勾起了嘴角,望着丹尼尔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 再抬头看看此时的夜空,繁星害羞地躲到了云层的后边,皎月也收起了它的月光,整片大地顿时间变得昏暗。 一切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自打裴汉哲站出来给丹尼尔打抱不平后,裴汉哲的名声也随之变化。有人觉得裴汉哲纯属多管闲事、加上白人对有色人种的歧视,裴汉哲在那些金发碧眼的欧洲人眼中显得一文不值。 而在有色人种之中,裴汉哲的风声完全相反,有人觉得他就是平民的英雄。和裴汉哲对上视线时,往往会回应一个赞扬的笑容,裴汉哲也以礼貌回之微笑点头。 这阵子波扎克也没闲着,到处尝试散播裴汉哲与丹尼尔的谣言,有污蔑丹尼尔水性杨花、有说裴汉哲没有父母。但在多数人眼里,波扎克只是一个只顾着挑衅他人关系的蠢蛋。 并且,随着测试训练的逐渐开展,丹尼尔也表现出了不同于其他雇佣兵的特长。 电子器械的性能匹配测试中,许多雇佣兵都只能拿到及格的水平线,就连裴汉哲拼了命抠破脑袋去尝试驯服那一串串冰冷的代码,也只能获得比同类人高出三四分的成绩。 但第一名与第二名完全是断崖式的分数差,第一名凭借着近乎满分的成绩迅速成名、在雇佣兵中传播开,那第一名不是别人,正是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丹尼尔。 丹尼尔他的天赋奇才令训练官都不得不感叹,对他敬畏三分,即使他还是一个如小土豆般的瘦弱矮子。不过最后丹尼尔获得的奖励,也只有一台动不动就会雪花屏的电脑,和一本已经泛黄破旧的计算机书籍。 不过这也是一周前的事了,今天,他们要迎来全新的挑战。 训练官少见地在集队时迟到,雇佣兵们开始各自聚集起来闲聊,开着玩笑讨论训练官是不是在路上被车撞死了,或者是被哪地突发的洪水淹死了,幸灾乐祸着。 丹尼尔也凑到了裴汉哲的身边,找他聊天,也因为裴汉哲是唯一一个在与丹尼尔谈话时不会露出贬低甚至可怜眼神的人。裴汉哲和丹尼尔二人,是发自内心地互相尊重。 “话说,丹尼尔你是怎么被招募进入阿玛尔组织的?你的情况更适合做高科技黑客吧?”裴汉哲好奇地问着。 丹尼尔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点点头,“是喔,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也没什么啦,当初我闲来无事,随便黑进了一家组织的防火墙并且入侵网络。单纯是闹着玩玩,没多久我就退出了。” 说着,丹尼尔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结果三个小时后,一帮黑衣人直接开着吉普车冲到我家楼下。嚷嚷着让我加入阿玛尔组织,还没等我解释清楚、他们也什么都不和我说,直接把我一拳揍晕带来了这破地方。” “强制加入,吗。”裴汉哲听了丹尼尔的遭遇挑挑眉,想了想自己先前的遭遇,和丹尼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面对丹尼尔的反问,裴汉哲下意识差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急急忙忙地改口说:“现在洪水泛滥得如此严重,我原来的拳馆开不下去了,家里又经济危机。为了还活着的家人,我只能来干雇佣兵这样来钱快又多的职业。” 裴汉哲说着,微微垂低了眼帘,自己口中说的还活着的家人,若是还有自己父母的两份就好了。 第25章 全新挑战 “喔!拳馆!怪不得你这么厉害!”丹尼尔突然间贴到了裴汉哲的身边,“那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就是我大哥了!你要带带我啊——” “哈?” 还没等裴汉哲反抗丹尼尔私自做的决定,那暴脾气又说着烂脏话的训练官来了,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几架直升飞机,让众人都上了飞机再说。 训练官在直升飞机上和雇佣兵们解释了今日的阶段测试。 规则其实非常简单。 目的是翻越某座山,从阴面的山脚出发,爬到山顶、取下山头提前放好的旗帜,前往阳面的山脚。 这次为小组合作,三到五人一组,各自自行组队。组队完成后在训练官准备的纸盒中抽取数字,积分由一到五随机分配,组员的数字总和代表着队伍积分。 除了最先取到旗帜并且到达阳面的队伍,会获得五万美金的奖励。 当雇佣兵们听到五万美金的时候,原本昏沉沉的眼睛瞬间放大,迸射出对金钱渴望的目光。就连丹尼尔也微微张大了嘴,对于雇佣兵来说翻越一座山就和吃饭一样简单。 但裴汉哲意识到了些不妙,如果是单纯的翻山行动,为何要增加小组积分制。 接下来训练官说的话才是关键。 积分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可以“抢夺”的,只要随机将一名成员揍到认输,主动交出自己的积分纸条,该小组就能获得纸条上的积分额度。 除了先前所说的最快取旗小组外,积分最多的小组还能获得额外的十万美金。 训练官此话一出,有人笑、有人愁。 裴汉哲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丹尼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也逐渐向丹尼尔汇聚去。不管丹尼尔的积分多少,他一定会是被其他人第一个盯上的目标。 裴汉哲刚想去呼唤丹尼尔,对方就抬眸对上了裴汉哲的目光。 这一次,丹尼尔没有笑出来,只是默默地摇摇头。 一行人乘着直升飞机来到目的地,物资小队已经准备好了登山需要用的装备,所有人的东西均统一一致。领完物资后的雇佣兵们,开始强强联手,寻找最厉害的小组。 “丹尼尔。”裴汉哲向丹尼尔走去,看见丹尼尔的脸色煞白,不需要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等等,这次不需要和我组队了吧。”丹尼尔退后两步,还未等裴汉哲说出他的目的,就先发拒绝。 “为什么?你觉得你会拖我的后腿?” “难道不是吗?我和你组队,你立马会被其他小组的人一起盯上,我知道我很弱,但我不想牵扯到你。” 裴汉哲紧皱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丹尼尔的身边,不管对方怎么躲闪,裴汉哲永远会紧随其后。 无奈之下,裴汉哲只能将手放到丹尼尔的脸上,像揉捏一只小狗的脸一样柔着丹尼尔,“你之前还说我是你大哥的,这下你就不要了?” “可....”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组。” 这一次,即使训练官没有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但已经旁敲侧击地告诉了所有人,这是一场内斗战。基本上小组的分布都是强强联手,没有人愿意和会拖后腿的人组队,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和丹尼尔一组。 只能看着这些人在场上分分合合,所有能够找到的人全部搭话了一遍,唯独裴汉哲和丹尼尔是没人愿意要的成员。 裴汉哲也尝试过邀请他人加入,不是摆手拒绝、就是把裴汉哲的话当成耳旁风。 原本一开始还被裴汉哲激励得有些许信心的丹尼尔,志气也逐渐被消磨了下去。 丹尼尔有些小声地提出了意见,尝试问裴汉哲:“要不还是.....” “肯定有人没组队。”裴汉哲仔仔细细地将还在场地内停留的队伍算了一遍,有些是五人组、有些则是正好的三人组。 按照裴汉哲的印象人数来计算,应该正好还剩一个人没有小组。 果不其然,裴汉哲发现了一直靠在一边建筑上一言不发的男人,个子大约一米九左右,年纪相比起其他雇佣兵较为年长,肌肉健硕,总是低着头看向地面。 “你确定要找那个人?”丹尼尔顺着裴汉哲的视线看过去,当丹尼尔看见对方的身材样貌时就已经退缩。 “那现在也没办法了,所有人现在都已经组好队了。”说罢,裴汉哲便大步流星地朝着他走去。 当走到男人的面前时,裴汉哲露出了自己标准的友好笑容。 “你好。”裴汉哲说着向对方伸出了手。 也不知是否是男人的反射弧太长,还是本身就故作不理睬裴汉哲,半天才抬起头来。 男人甚至只是微微抬起眼睛来看了看裴汉哲,发出了一声嗤笑,“哟,你就是那个老好人?” 随后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裴汉哲身后的丹尼尔上,丹尼尔只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他处。 “你有小组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组?”这是裴汉哲最后的底线和礼仪。 原本以为会被什么高傲自大的话语所应付了事,但男人用手拍了下裴汉哲的手掌心,还是没有与裴汉哲握手的意思。 “无所谓,我对那些钱不感兴趣。”男人说着,拖起了自己疲惫的身子站直了姿态,“但是你们可别指望我帮你们干什么,要是碰上什么危险,我第一选择的会是自保。” 也就是说只挂个名号,裴汉哲与丹尼尔和他并没有真正的关系罢了,裴汉哲回过头去问男人话:“那你的名字?” “多克·扎西尔。”多克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最后再与多克相见,是集合抽数字的时间,根据队伍排序来进行随机抽取。 裴汉哲积分5,丹尼尔积分5,多克积分4。 三人同时间咽下了口水,唯二的两份五分、四分之一的四积分,现在全在三人手上了。 “嚯!你们几个可真是不得了的运气啊!”就连训练官都笑着感慨。 这几乎不到百分之一的几率,偏偏被三人摸到了。 现场的人,没有对三人不眼红的,明明瞧上去是最弱最菜的小组却成为了当前的积分最高组。 就连波扎克的小组,只拿到了10分。现在正死死地瞪着那一双眼睛,看着裴汉哲。 第26章 抢夺积分 裴汉哲感受到了似乎架在自己脖子后的尖刀,但没有回过头去看波扎克。因为不仅仅是波扎克,其余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都一样。 “完蛋了,偏偏是我们俩最高分!”丹尼尔碎碎念着,像是在抱怨分数的事。 但这件事同样的也在裴汉哲的预料之外,“是啊,我原本不想参与这些纷争的,现在看来逃都要逃不掉了。” 多克没有和裴汉哲与丹尼尔一起商量对策,只是将纸条折了折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站在队伍中一言不发,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只要等训练官的一声令下,这场无厘头的争夺战就会开始,此次sar的目的说不准就是为了训练并培养雇佣兵们,在遇到特殊的背叛事件、抢夺时,也能够为了阻止将对方杀死。 毕竟,这次训练可没有强调不能闹出人命。 “三!二!一!出发!”训练官拿着大喇叭朝着成排的士兵们呐喊。 下一秒,身着迷彩服背着货物和补给的小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冲进了树丛中,裴汉哲则尽量远离了那些主流队伍进入的大道,而是选择进入一条有些崎岖的小路。 当小组一步一步远离训练官的距离,翻越草丛和障碍物的奔跑声越来越小,要么是向更深处的幽林冲进,要么被卷入后边的打斗声之中。 裴汉哲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只有多克紧跟其后,暂时还没有别的小队追上来。 “没人追上来吗?会不会太奇怪了?”丹尼尔说着,也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这个时候钻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抓住他的后领。 “要庆幸现在没人要我们的命吧,再不跑快点就死定了。”多克说着,看向还没跑多少就因为紧张而满脸通红的丹尼尔。 “要你管!”丹尼尔抗议道。 “倒是你,别拖后腿吧?”多克还在开着丹尼尔的玩笑。 裴汉哲的双眼紧紧盯着周围一切可以行走的小道,那些打斗声开始离裴汉哲的小组越来越远,只是离开了大众纷争地,并不是脱离了危险。 随后,就如同响应了裴汉哲的警惕,右前方的樟树附近的草丛开始不停地晃动,直至窜出来五个高大的人影。刹那间丹尼尔的脸几乎完全吓绿了,同时间停下脚步,警惕着这一组人。 不速之客正是波扎克和泰德那群小跟班们,抱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拦住了裴汉哲他们的去路。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裴汉哲先生。”波扎克的笑容略为奇怪,他的话语和眼神中不带有任何善意。 “你成语还不赖,但,你最好别来找我们麻烦。”裴汉哲往后退了一步,拼火力压制根本较不过对方。 “该死的!fuck!”丹尼尔突然间怒骂一句。 “哟哟哟,你们的队员好像少了一个呢?”波扎克嬉笑着,还故作指点的样子点了点裴汉哲小组的人数,最后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怎么了?”裴汉哲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后一空,只有脸色面如死灰的丹尼尔和夹杂着雨露味空气的树林。 多克已经不见了踪影。 “哈?”裴汉哲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但转念一想,多克也只是和他们认识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这小子,溜得也太快了!” 波扎克往前走一步,裴汉哲就往后退一步,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的拉扯。 “怎么?不敢和我正面较量?” “我从来不打无意义的架。”裴汉哲说着,看向波扎克那带有看好戏一样的眼神,这一仗肯定无法避免。 波扎克勾起了嘴角,挑起那浅棕色的眉毛,说:“是吗?那我不觉得这是无意义的,那些钱在现在可不是小数目。” 但裴汉哲也不是将自己的积分拱手让人的人,更何况是在面对波扎克这样卑鄙之人。 “别不说话啊,我们可以完美地化解这件事不是吗?”波扎克说。 现在摆在裴汉哲面前的仅有两条路,跟这样的人低头,或者坚持骨性和对方一较高下。 “这样吧,我数五个数,只要你把你和那小鬼的积分让给我,我们就和平化解这次纷争。” 波扎克伸出了手,但裴汉哲的眼睛一直汇聚在波扎克的脸上,裴汉哲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对方答案。 “五、四、三——” 波扎克的耐心终于耗尽,下一秒朝着裴汉哲冲去,几乎眨眼的片刻弹射到了裴汉哲的面前。波扎克抬起右臂将肘部逆反弯曲、顶向裴汉哲的脸颊。 裴汉哲用手掌将波扎克的手拍开,没想到波扎克另一只手从侧袋之中摸出了一把简易手枪,看来波扎克是真心想要裴汉哲死。 裴汉哲也不是傻子,发现了波扎克的小动作,企图抢过波扎克的枪械时,对方一个侧身回首将枪收了回去。 再一个侧转身,波扎克将枪口对准了裴汉哲。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裴汉哲单手握住了枪械的枪杆子,将枪口向上朝去,避免口径直面自己。 砰! 还没等二人的战斗开展下一步动作,波扎克直接扣下了扳机,浓烈的火药硝烟味伴随着为黄色的雾在裴汉哲的面前呈现。 丹尼尔看着一道米白色的丝绸从头顶飞过,瞪大了眼睛。泰德那帮人也没有闲着,放任波扎克和裴汉哲扭打,剩下的人全部围到丹尼尔的身边将其包围。 反正在这里也是给裴汉哲拖后腿,丹尼尔立马脚底抹油地朝众人的反方向跑去:“fight!bro!i’m running! see youter!” 留下一句匆忙而又苍白的告别,丹尼尔急匆匆地逃离。 “还想跑?追!”泰德一声令下,除了波扎克以外的人全部跟着他冲了出去。 裴汉哲看波扎克的眼神还停留在丹尼尔身上,立即顺着枪身向下摸,手指钻进了对方的手掌心之中,将弹夹整个抽了出来。 “you!f....” 波扎克还没来得及骂裴汉哲,便挨了裴汉哲一拳头,接着是裴汉哲两侧的扫堂腿击。一轮攻击过后的波扎克朝着裴汉哲挥起重拳,被裴汉哲的下腰躲了过去。 在一阵乱斗的拳舞之中,二人拉开了距离,喘着重气看向对方,警惕着对方的每一寸呼吸。 第27章 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从裴汉哲的头发之下缓缓流下一小行细小的血液,顺着裴汉哲的额头滑落至鼻梁甚至鼻尖。兴许是波扎克刚才开的一枪擦破了头皮,但裴汉哲已经没有心思管脑袋顶上那微微的痛感了。 “哟,擦破头皮了?”波扎克没好声好气地笑着说,扔掉了手里已经被拔掉了弹夹的手枪,握紧拳头摆好阵势,“我可不会因此让你几招。” “我也不需要。”裴汉哲用手背擦掉了流下来的血液,仿佛在脸上留下了鲜红色的血液疤痕。 二人同时间向前迈出步伐,向对方逐渐靠近,各自的神经紧绷成了同一条线,只要稍许触动、大战就会一触即发。 接着,裴汉哲和波扎克同时向前冲出箭步。 下一秒,波扎克却从裴汉哲的面前消失了,波扎克被什么东西扑倒在了一旁的树丛中。 裴汉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是某个人飞奔过来用腿夹住了波扎克的头,突然冲过来的重力让波扎克猝不及防,脚被石头绊倒摔在了一边。 只见那人将波扎克活生生揍晕了过去,才叹着气从波扎克的身上移开,站起身来。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裴汉哲微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到底是什么来头? “唉,麻烦死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那极有辨识度带有些许岁月皱纹的脸,这不是多克吗。 裴汉哲微微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多克?” “怎么,几分钟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多克说道,看表情好像不感叹自己救了裴汉哲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一个人先跑了。” “是啊,是啊。”多克说着,仿佛在质疑自己,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看着躺在地上的波扎克,“总而言之我现在回来了,你们的积分没被他们抢走吧?” 裴汉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点点头,说:“还没,还在口袋里。” “那小个子呢?怎么没见——” 还没等多克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几乎能响彻整个山林间的哀嚎:“我要跑不动了——救我!——” 猛地回头一看,是丹尼尔和泰德一群人。 丹尼尔几乎是在树丛间绕了一大圈,现在又跑了回来,不过丹尼尔没被抓住已经是奇迹。 丹尼尔本以为会看见裴汉哲和波扎克的大战,却发现了在一旁尴尬地站着、浑身不自在的多克,又在地上看到了露出脚踝的波扎克的鞋袜。 “你们!杀了他?”丹尼尔的表情变得惊悚。 “还没有!现在我们先跑吧!”裴汉哲提议道。毕竟裴汉哲不觉得泰德看见了波扎克的情况后不会大发雷霆,也没必要做二打四这么风险的事,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离开调整自身状态。 晴日已离,现在展现给裴汉哲一行人的是密不透风的乌云,和已经被雨露遮住一切风景的山林。 此时的三人正躲在山洞里,外边的倾盆大雨阻隔了所有的去路,还不知道会下多久。再加上各自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赶路,反正都对那笔钱没有什么兴趣。 “喂....你真的不打算回到起点去看看?”丹尼尔看着多克和裴汉哲。 多克正用他的小医药盒里的绷带给裴汉哲包扎,将裴汉哲半个脑袋裹得像个球,可那刚围绕上去的白绷带,没多久就渗出点点红块。 “不需要,现在回程太浪费时间了,而且就这雨。”裴汉哲看向外边的雨幕,已经看不到远处的树尖了,“我们也回不去。” 十分钟前。 裴汉哲拉上丹尼尔继续逃跑,和多克一股劲的就往山上冲。 泰德发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波扎克后,停止了对三人的追击,而是检查波扎克的情况,随后估计是带着波扎克回到起点的医疗处了。 这座山也比想象之中更难翻越,就像有人在暗中作祟一样,明明是一直向前或向上走却从未见到头,完全没有个向下的趋势,仿佛在攀爬天梯。 最后迫于恶劣天气,裴汉哲一行人只好在山上的山洞驻足修整,等到天晴十分再继续向前。 “所以你到底跑哪去了?波扎克人一靠过来,你立刻像人间蒸发一样。”丹尼尔指责着多克。 多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丹尼尔的话,而是给裴汉哲包扎着伤口,一切准备完毕后才慢慢吞吞地回答,“因为怕啊。” “怕?”丹尼尔开始疑惑,面前身材高大的雇佣兵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那不然?对上 五个上门找茬的人,除了跑又能有什么用?” 丹尼尔想了想,实则多克的话,话粗理不糙,接着继续逼问多克:“那也不带你这样的吧哥们?一声不吭直接消失?你这样抛弃队友跟逃兵有什么区别呢?” 多克却意外地陷入了沉默,和裴汉哲一起看向外边的大雨,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哈!我说中了!你果然是那种会叛变的人!裴汉哲,这人可不能信,说不定我们哪天就会被他卖了!” “够了丹尼尔,没必要说了。”裴汉哲的一声叹息和劝阻,并没有让丹尼尔闭上嘴。 “不说?为什么不说?万一后边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指望他!这次不是开玩笑的,我觉得组织完全是故意的,料到了今日的恶劣天气。为了过滤筛选那些能在极端天气下存活的人——再说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多克再也听不下去丹尼尔的演说。 三两步就走到了丹尼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丹尼尔,并用手指毫不忌讳地指向丹尼尔。 “是,我承认我逃跑、我懦弱,但不能把我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到底是谁的问题你想不出来?你这样子谁想和你一组?被波扎克欺负成那个样子,这哪是什么雇佣兵,这明明就是城镇里高中的校园霸凌日常。” 裴汉哲意识到了不对劲,站起身来想要拉住还在对丹尼尔不停输出的多克,“多克!你也别说了!” 第28章 幻境 “不说?我为什么不说?”多克的表情是那样嘲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着和这小子一组?是你们亚洲人的通病吗?见到弱小的人就无条件地奉献和帮助,真的是比主还仁慈!” 多克和裴汉哲站在丹尼尔的面前,像是两堵高大的墙,阻隔住了洞外为数不多的光亮。留给丹尼尔的只剩一片漆黑,丹尼尔甚至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甚至需要抬头仰望。 “丹尼尔.....”裴汉哲想要伸手去抓住丹尼尔,对方却突然站起身来,大步向洞内走去。 “逃!是啊,你现在就逃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现在谁都是懦夫!” 多克看着丹尼尔大步流星离去的身影,朝着幽静的山洞内部呐喊,声音更是形成了回音一层层萦绕于耳。丹尼尔也没有回头的意思,直至走到多克和裴汉哲都看不清的黑暗之中。 裴汉哲推了一把多克,只见多克表情十分诧异,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一样。 “你太过火了,兄弟。” “过火?我怎么就过火了?” “他也不想这样,不必要把他说得一文不值。丹尼尔确实在雇佣兵里是骨瘦如柴的那类,既然他最后还是留在了这,肯定有他自己的选择。” 被裴汉哲的一番话略微说动的多克啧了一声,用手摸着自己的头发走到洞口。多克伸出手去接外边的雨水,就像有人在不停地拍打自身的手掌,雨不仅大,下的阵势还猛。 裴汉哲被二人这么一出整得头疼不已,像是个老妈子在看管两个叛逆期的儿子。 裴汉哲再望向山洞的深处,丹尼尔也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去找他反而会更加尴尬,只要等丹尼尔想明白了,或许自己就会出来了。 于是裴汉哲找了个较为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瞬间沉重的脑袋压得他昏昏欲睡,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眼。 那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四周空无一物,只剩下碧蓝的天空正带着一团团企图飘走的白云,还有那喧嚣的风声。 裴汉哲站在麦田之中,已经成熟金黄的麦子慵懒地用谷物拍打着裴汉哲的腰腹。 “这是哪?”裴汉哲四处看了看,这让人贪恋的宁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是在?” 自己提出的问题都无法回答,意识仿佛已经随着风飘散在空中。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动静,裴汉哲猛地回头一看,是父母。 他们换掉了几年不变的衬衫长裤,父亲穿着略有夏威夷风情的短袖,母亲身着一条波希米亚风格长裙,他们有说有笑地朝着某一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到裴汉哲。 “爸?妈?”裴汉哲尝试去呼唤,但他俩并没有回头。 裴汉哲驻足的步伐开始逐渐加速,他想要加速追上二人,可他们之间仿佛有着绝对的磁场,无论怎么尝试靠近,总是会间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爸!妈!是我!”裴汉哲已经开始跑了起来,现在能够健步如飞的裴汉哲却追不上那两个怡然自得闲步的人。 裴汉哲的心跳开始加快,此时的奔跑也比以往更加费力,双脚被绑上了千斤重的石头、寸步难行。 逐渐地,原本明媚的天空也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裴汉哲心里一凉,每次天灰暗下去,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突然间,记忆如同潮水涌入脑海之中,白云散去、乌云密布,细小的雨珠开始轻轻拍打着大地。 裴汉哲想起来了,曾经在这样的情景下,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也就是面前不停追赶、却从不回头的人。 接着响起了震撼人心的爆炸声,还夹杂着尖叫和人们的诧异声。 “爸!妈!别再往前去了!那边有炸弹!”裴汉哲撕心裂肺地呐喊,嗓子都要扯碎了,“你们不要去!” 突然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像死神的钟鸣,越发乌黑的天空开始变得诡异,身边的麦子瞬间枯萎,变成了没有生息的土焦色。裴汉哲硬是在这片稻田上,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不要!”裴汉哲深知这是幻境却依然在呐喊。 父母的事成为了他梦中常客,可却从未带来任何幻梦该有的甜蜜。 当尖叫声停止,死神的镰刀已经落在了裴汉哲父母的脖颈上,这个时候奔跑不再有效,裴氏夫妇也不再向前走,停住了脚步。 裴汉哲也被一股奇怪的牵制力抓住了脚踝,将距离控制在了最完美的三米距离之内。 二人缓缓地转过身来,裴汉哲看见的东西让他原本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裴氏夫妇二人没有脸,比起说是如白纸的脸,更不如说是一片混沌,所有五官和组织被神秘的力量吸引,扭曲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不该在这里,回去。”他们同时说道。 更不如说是声音是从大脑感知到的,即便如此裴汉哲也没弄明白什么意思,“什么?” 下一秒,天空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声,从地下迸射出的火光吞噬了失去面容的二人,将其融化在了一起,汇聚成一具诡异的怪物。 怪物拥有着人的首相、野牛的身子、和鸟的巨翼翅膀,还没等裴汉哲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对方就直勾勾地朝着裴汉哲冲来。 “这是什么东西!”裴汉哲举起双手,看着朝自己冲来的怪物—— ...... “放手!” 啪! 裴汉哲的脸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这个时候裴汉哲才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多克的膝盖上,手却死死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裴汉哲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弹射起跳站起来退后几步,看着在不停咳嗽的多克。 “你什么毛病啊?”多克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自己被掐得发红的脖子。 麦田、怪物、和那似乎是父母的人,全都不见了。 裴汉哲又回到了这空幽的山洞之中,只不过外边电闪雷鸣,天气变得更加恶劣。 “咋了?睡糊涂了?”多克看着还在愣神的裴汉哲,将一旁更换下来的纱布和药物收拾好,放进口袋中。 “你刚才?”裴汉哲眨了眨眼,微妙的气氛开始在二人的交流之中蔓延开来。 第29章 寻找丹尼尔 “帮你换药啊,等会伤口严重感染了怎么办?”多克抱怨着。 裴汉哲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亮的额头和全新的纱布,多克居然第二次主动帮助自己了,原本以为多克只是个利益优先的个人主义。 “谢谢。”裴汉哲点点头,向自己方才的鲁莽行为道歉。 得到了裴汉哲谢意的多克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说,“行了!我帮你只不过是我也不想死在这,而且丹尼尔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裴汉哲微微瞪大了眼睛,丹尼尔给裴汉哲的感觉不像是会一直闹脾气的小孩子。 “是啊,你已经睡了大概一个小时了,除了外边的雨更大以外什么事都没发生。”多克点点头,唯有这一点他不会出差错。 多克无奈的表情让事件变得更加诡异,裴汉哲不禁诧异自己合上眼就睡了一小时的事,还有失联了一个小时的丹尼尔。此行只是阶段测试,上边根本没有派发任何无线电装置给他们。 “你的脸色很不好,做噩梦了?”多克指了指裴汉哲还在冒着的汗珠。 “稍微有些。”裴汉哲一想到那头朝自己冲撞过来的怪物心有余悸,开始逐渐忘记了怪物的长相,只知道那是个让他可以发自内心害怕的诡异东西。 裴汉哲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背包,搜索了一会后,从补给物品中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当裴汉哲打开手电筒时,光线还有些摇晃不稳定,于是乎他拍了拍手电筒,光柱就变稳定了。 接着裴汉哲将光照到石壁上,预估着这个山洞的形成岁月。虽然裴汉哲不是专业的岩石专家,但这山洞少说也有一千多岁了。 这个时候多克慌张了起来,对裴汉哲说:“等一下?你该不会想去找那小子吧?” “你不来也没事,我不勉强你。”裴汉哲说着,拿着手电筒就往山洞的深处走去。 没有比亲眼看着最重要人的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他恐惧和害怕的事了。现在的裴汉哲,绝不能重蹈覆辙。 多克左顾右盼,要是现在多克选择留在原地,面对他的只有无尽的暴风雨,谁也保不准下一秒从雨雾后冲进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这雨的阵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停下的,只有更大的预感,可能会下一整天甚至一个星期。再悲观一些,只能将希望放在山洞的深处,若是山洞的出口能够通向山脚就更好了,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些奖金和挑战的事了。 刹那间多克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所有恐怖片的内容,打了个冷战。 骂骂咧咧地背起自己的背包,拿上丹尼尔没有带上的包,打开手电筒急急忙忙地去追上裴汉哲的步伐。 “说老实的,我觉得我们不该走进来。”多克抱怨着。 多克手电筒的光线在四周的洞壁上胡乱扫射,和他慌张的内心一样摇摆不定。 深入山洞后裴汉哲也变得紧张,山洞里边似乎别有洞天,原初还能感觉在一条黑暗的走道中漫步,现在反而感觉迷失在了空无一物的荒野之中。 即使转过身去,用手电筒去照身后走过的路,都只能看见依稀在空中漂泊的尘埃。顶壁上时不时会掉小一滴滴冰冷的水珠,重重地打在裴汉哲的头顶或者手臂上,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再深入下去。 “但这里边的情况确实有些奇怪啊。”裴汉哲说着,抬起头来将手电筒打到天花板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凹凸不平的石壁中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在缓缓地滴落着水珠,“壁内的生态环境有些怪异。” “已经不是怪异、是恐怖了好吧!”多克抱怨着,脚下踩着的岩石也逐渐开始携带一些小小的水潭,给人一种已经深入腹地的感觉。 “你要是真那么害怕,就先回洞口那边吧,我找到丹尼尔后就去和你会合。” “说什么傻话!现在自己一个人独行才是最危险的吧!” 多克嚷嚷着,说话的语气中都暗示着他的害怕,那双碧色的眼珠子一直在打转、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裴汉哲开始自己分析起山洞内的情况,有水渗入的情况,要么是壁洞内的内流河、要么是外界的水顺着缝隙流了进来。后者的情况概率已经不太大了,但洞壁内除了这些滴答滴答的水珠外,没有见到任何可视的水源,也没有任何青苔等类作物的出现。 并且随着裴汉哲的深入,钟乳石开始闯进裴汉哲的视野之中,这山洞给人的感觉越发扑朔迷离,不由得开始脊柱发凉。 “嘶....太奇怪了,多克,你的国家那边有类似的山洞例子吗?” 裴汉哲询问道,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得到多克的回答。 裴汉哲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知不觉中前进的脚步声只剩下裴汉哲一人,多克这样的一个大活人居然就在裴汉哲的面前突然消失了。 “啊!——” 当裴汉哲还在担心多克的安危时,少女般尖锐的尖叫声骤然间响彻了整个山洞间,但这一定是多克的声音没错。 “多克!”裴汉哲努力地想要判断尖叫声传来的方向,但还在耳边回荡的尖叫声久久不能消散去,裴汉哲只能回过头开始狂奔起来。 “多克!你听见了就回我的话!” 裴汉哲在黑暗无边的山洞之中狂奔,不再去留意任何方向,难不成这山洞之中有更加让人恐怖的怪物——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直直地打在了裴汉哲的眼睛上,裴汉哲不得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用手遮盖住这光芒。 “我真他妈的服了,装神弄鬼什么啊!”多克朝着身边的人怒吼着。 “嘿嘿嘿,注意文明用词。什么叫装神弄鬼,我只是拍了拍你的肩膀,你就直接和个小姑娘一样尖叫起来,险些把我耳膜给震破了。” 裴汉哲适应了光线后往旁边站了站,放下自己的手,面前出现的便是脸吓得惨白的多克和偷乐的丹尼尔。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裴汉哲故作生气地用手电筒晃了晃二人的眼睛,让两人分开站到一边,担心等会多克真的生气反手给丹尼尔一拳。 “那时候我听到旁边有奇怪的动静声,就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这小土豆就跳出来了!”多克抱怨说。 “你说谁小土豆呢!”丹尼尔也在一旁和多克拌嘴。 裴汉哲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多克道:“发现有异样?那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我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你人不见了。” “这该是我说的啊!我稍微往旁边看了一下,抬个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叫也叫不应。”反倒是多克开始抱怨起裴汉哲,挎着个脸看着裴汉哲。 第30章 乐园初见 我没有理多克?他有喊我吗?裴汉哲眨了眨眼,在心中不停地询问自己,有些诡异得让人称奇。 “那丹尼尔,怎么你那么久都没回来?”裴汉哲反倒先去问起了丹尼尔的情况。 丹尼尔的看起来也很无奈,丹尼尔的手上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在这漆黑的洞穴之中只能像苍蝇一样无厘头地乱走。 “当初我下来的时候,也只是坐在斜坡上。”丹尼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暗,猛地打了个冷战接着说,“结果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深处,我无论往回走多久都走不到洞口。” 此言一出,三人的目光开始互相交集,不得已地读出了每个人内心的慌张和不安。 也就是说,在某一个时间段,他们都处于独处的状态,并且失去了方向和无法感知同伴的身影。 裴汉哲眼看多克和丹尼尔的脸色要发青了,急忙岔开了话题,“行了,现在大家汇合就好,接下来别走散了,多注意下身边的情况。” 多克和丹尼尔没多说话,点点头。多克将丹尼尔的背包给丹尼尔,待丹尼尔整装待发后,三人只能继续往前寻找出路。 但不知众人在这无尽的山洞与黑暗中行走了多久,走到双脚和腿都在发软、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演奏起交响曲。 “话说,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了?”丹尼尔问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有气无力。 “不清楚,又没法知道时间,我猜也有一个小时了吧?”多克说着,看着周围仿佛一成不变的景色。 这一路上,时而朝上走,时而往下走,多克也说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前行还是倒退,只能看着身边裴汉哲的身影,“你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裴汉哲摇摇头,“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啊!”丹尼尔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只见丹尼尔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什么东西,“不好了,我们在原地绕圈子!” “绕圈子?为什么这么说?” “这山洞里可不会出现衣服吧?”丹尼尔笑不出来,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拿起来给二人看。 在丹尼尔两指间小片的东西,看样子确实是什么衣服的碎片,并且颜色和布料还和裴汉哲他们目前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直到丹尼尔举起了自己的右臂,他的衣服袖口缺了一片。 或许现在丹尼尔手上捏着的,正是他自己衣服的碎片。 “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一路上零零散散地留下了点衣服碎片当作路标.....”丹尼尔说着咬紧了牙关,这也是他们当下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我们在原地绕圈子?”裴汉哲用手电筒照亮四周,可是走过的地方全都大同小异,要不是有丹尼尔的标识,裴汉哲都无法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绕圈子。 当得知了如噩耗的消息后没人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对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漆黑的深渊,祈祷下一秒会出现希望。 “没有办法,既然出不去了,只能继续向前另寻他路了。”裴汉哲转过身去,再一次面对那没有尽头的无尽黑暗。 一路上都没有谁再说话,也没有无厘头的玩笑,三人的脚步声在这望不见深底的深渊之中徘徊。 “裴汉哲,我问你个问题。”多克打破了沉默,引出了话题。 裴汉哲的心立即悬到了高空,多克又发现什么奇异的点,裴汉哲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之前是怎么了?醒来之后一脸惊悚的样子。” 多克这么一说,裴汉哲才捡起了险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碎片,在陌生而又诡异的田园上无止尽地奔跑,最后被一只怪物撞回了现实。 “对啊,怪物.....?那是个什么东西来着?”裴汉哲开始碎碎念,但脑子里完全无法重组对这只怪物的印象。 “怪物?什么怪物!”丹尼尔好不容易恢复气血的脸又一次吓绿了,“是什么怪物?” “我不记得了,但那只是个梦境。我只知道那东西,诡异得可怕,却又有点莫名的温暖。” “温暖?”多克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对怪物你也能觉得温暖?” 裴汉哲只是紧锁着眉头,没再和多克说话。自从梦中苏醒后,裴汉哲的脑袋时不时会有些晕乎乎地,还会有些大惊小怪,在眼角发现一些奇怪的身影。 但是转过头去看,却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三人无止境地行走似乎迎来了终结,但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镜像。 丹尼尔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双眼,似乎以为自己饿晕了出现了幻觉,“等等?这?” “喂喂喂,这可不是山洞里会出现的东西吧?”多克说着,关掉了手电筒。 浅紫色的幽光打在三人的脸上,将他们额头和脸颊的汗珠一一勾勒出来。 面前是两棵巨大的紫藤花树,静静地站立在洞壁的两边,但紫藤花却在散发着浅紫色的幽光,将这附近照亮。 而深处,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漆黑,不同的花草树木都在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这梦幻的颜色恍若梦境。 还有一些没认出来的树种,结着一颗又一颗硕大的果实,差不多有一个苹果那么大。泛着深绿色的光、上边还有一些白点和凹坑,至少人类走到现在都没发现过这种果实。 从紫藤花树后边找出来的光亮让三人关掉了手电筒,仿佛是在夜幕中逛着荧光色的花园。 “啊,这是?这什么地方啊!”丹尼尔被眼前的光景震撼住。 “不对,好像是有什么味道?”裴汉哲猛地吸气,原本有些潮湿的空气顿时间变得清新,还夹杂着一种甜蜜的香味,似乎在勾引他们进入这座极乐园。 第31章 诡异湖泊 “这味道....有点像蜂蜜、又有些像巧克力?”丹尼尔也闻到了气息,绷紧的神经竟然逐渐放松了下来,感叹:“啊,麦卢卡的香气……” 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二人很无语地盯着他,当即收敛住表情,“抱歉抱歉。” “哼,别想得太美好,说不定是某种致幻剂。”多克在一旁吐槽着,回过头向身后的黑暗看去,好像有什么影子在漆黑之中蠕动。 接着多克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照了照黑暗中那团东西,似乎逐渐朝着三人靠近。 “这是?”多克紧皱眉头,想要细细地观察那东西,“what the fuck!” 突然一声惊叫,多克立即迈出步子朝着紫藤花树那边的洞窟跑去。裴汉哲和丹尼尔还没搞清楚情况,甚至都没有回头,身子居然也下意识地跟着多克跑去,三人就这样直直地冲入了这片梦幻的花园之中。 多克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向深处冲锋。周围五彩斑斓鲜艳欲滴的硕大花果让人目不暇接,此时丹尼尔和裴汉哲才反应过来,他们跑什么? “多克!你跑什么!”裴汉哲朝着面前还在奔跑的多克大喊。 “当然是逃命啊!你们没见到刚才暗处的东西吗!”多克惊恐地叫着,就像是见到了死神一样。 “那你先说你见到了什么啊!”裴汉哲加快自己的步子,冲到多克的身边揪住对方的手。 多克终于刹住车,不停地大喘气着,看着裴汉哲疑惑的面庞。丹尼尔险些没累趴下,在多克和裴汉哲争执的时候,丹尼尔回头望了一眼。后边已经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而是布满了荧光色缤纷色彩的花园,这下是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彻底跑进来了。 “所以多克,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裴汉哲说。 “一种恐怖的东西!” “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是——”此时多克却哑口无言,脑子里一片混沌:“是啊……我在跑什么?我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为什么要跑呢?” 裴汉哲见到多克的样子,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并非是吓出来的,而是这个地方真的有什么古怪。 “嘿兄弟们,我觉得你们别想跑不跑的事了。”丹尼尔指向了他们右侧的方向,“看那边。” 多克和裴汉哲顺着丹尼尔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片广阔而又寂静的湖,折射着二人争执的身影。 裴汉哲松开了抓住多克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湖边走去。 脚下的再也不是岩石和碎块,而是柔软得让人快要陷进去的土地,和代替了嫩草铺在地面的鲜花花瓣。没有任何枯萎,仿佛刚绽放就凋谢在地上,铺成了这花海的地面。 但当裴汉哲靠近时,湖面的折射却消失了,只剩下望不尽的黑色湖底,甚至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 而种植了许多不同的树围绕了湖一整圈,有些弯着腰、有些挺着背,奇特颜色的叶子随着不知从哪吹进来的风微微飘动。 “现在好了,我们从山洞迷路,又到这鬼地方迷路,这辈子我们还能逃出这里吗?”多克说,拉着丹尼尔一起来到了裴汉哲的身边。 丹尼尔向头顶看去,并没有望见什么紫色的天空或者星辰,只见到印上了微微彩光的钟乳石垂吊在上,也没有像先前一样滴下水露。 裴汉哲仔仔细细地盯着湖面看,这湖面给裴汉哲的感觉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离奇。原来是一枚硕大的黑曜石直立在湖中央,没有接受任何光源的馈赠,只是那样沉默无言地竖立在湖中央。 “你们往湖中央去看,是不是有块特大的黑曜石浮在那?” “黑曜石?——”丹尼尔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突然间恍然大悟、不停地点头,“对!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那!” “但是在湖中央摆个石头有什么意思?”多克无法理解在湖中放黑曜石的行为,但还是顺着二人的目光一起瞧去。 就在三人炽热的目光同时间汇聚在石头上时,一只牛蹄子从黑曜石的背后伸了出来,接着踩着黑曜石凹凸不平的纹面、站立在石头上方。 他们警惕地向后推了几步,知道看到怪物的全貌,内心均是一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拥有着牛身人首的女人,她的背后是一双巨型青羽翅膀,女人面黑丰腴,肩披宝蓝纱丽,头顶宝石镶嵌的金银流苏,此时它的眼睛还没睁开,只是微微歪着头,能感受到它在朝着裴汉哲这边看。 “印度人……妖还是神怪?”丹尼尔哆嗦地站到裴汉哲身后,扯扯他的衣服提醒他准备随时开溜。 但裴汉哲不为所动。 “裴!你疯了?你想死吗!”丹尼尔在他耳边小声怒喝。 “妈的!你想死可别带上我们啊!”多克也在一边抱怨。 裴汉哲却仍旧无动于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怪物,他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人首牛身鸟翼,是印度神话中的卡玛蒂努,母牛之神,温柔的女神会完成她的信者的心愿。 而当初出现在裴汉哲梦境的,正是卡玛蒂努,也不难解释此时卡玛蒂努会盯着裴汉哲看。 还没等丹尼尔和多克继续说话,卡玛蒂努睁开了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瞳充斥了整个眼眶,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眼白。 看不清它的视线汇聚方向,那和漆黑深渊一样令人敬畏的眼神已经穿透了裴汉哲。就在这时,卡玛蒂努跳下了黑曜石,但它没有摔进湖里。而是如同脚下有了阻隔,在湖面上行走,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此时裴汉哲突然单膝下跪,低下头来。 “what?!”丹尼尔看裴汉哲像是疯子,准备丢下他自己跑。 “你们快点过来!跟我做一样的姿势!”裴汉哲出声制止了想要逃跑的丹尼尔。 “呵,我才不会跟着你这个疯子去送死!” “信我!说不定它能带我们找到出去的路!快点!”裴汉哲焦急地喊道。 卡玛蒂努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他们走来,微微勾起的嘴角像是母亲温柔的笑容,但在裴汉哲看来,这时卡玛蒂努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快!”裴汉哲再一次怒喝。 丹尼尔和多克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无法理解裴汉哲的所作所为,但一路上所遭遇的事,他们即使现在不和裴汉哲一起,最后也会迷失在这空虚的失乐园之中。 于是多克和丹尼尔跑回了裴汉哲的身边,和他一起单膝下跪在地,垂低下头。 第32章 卡玛蒂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们解释一下?” “嘘!” 二人闭上了嘴,听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 当裴汉哲感受到面前的气压,淡青色的光被遮住、投掷下黑色的阴影,卡玛蒂努此时此刻正站在裴汉哲的面前。 丹尼尔和多克瞪直了眼睛,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更不敢侧视去看裴汉哲。更怕站在裴汉哲身前的卡玛蒂努,那副模样无论是看多少次都无法接受的诡异。 裴汉哲咽下了口水,紧张而冒出的汗水滴落在地面凋落花瓣上。 随之,踩踏土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那片黑色的阴影几乎快要把裴汉哲完全吞噬。 远看还看不出来,一凑近到裴汉哲的身边,就看出了卡玛蒂努的身体大小。个子和体型都比裴汉哲大出不少,那个人首更加,几乎比裴汉哲的头还要大出三四圈。 裴汉哲深知卡玛蒂努对他们没有敌意,若真的有,早就在它现身的那一刹那,三人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此时裴汉哲怀疑起了自己,神话的东西真的存在吗?卡玛蒂努什么的,难不成现在还是他做的一个梦?可这真实的害怕、愈来愈快的心跳又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湿婆起舞是真的世界毁灭前兆?百鬼夜行、众神复苏,混乱的时代终究要来吞噬这个把神抛弃的科技世界吗? 裴汉哲还在心里给自己画问号时,卡玛蒂努突然蹲下身来,将脖子伸到裴汉哲的面前。 裴汉哲身体猛地发寒,那一瞬间裴汉哲看见了卡玛蒂努的脸和眼睛,明明是那样一张浅笑着、慈祥而又善良的脸。但是当在看到那双眼睛时,毫不夸张地说,裴汉哲险些没控制住泪腺。 但裴汉哲立刻挪开了视线,头更低了一分,让自己避免卡玛蒂努的直视。 卡玛蒂努瞧裴汉哲这反应,将身子和头更加凑过来,但只要卡玛蒂努凑近一分,裴汉哲就更低下头,整个人都快要埋进地里。 突然,卡玛蒂努放弃了对裴汉哲的追赶,将脸收了回去并站起来。围着二人走了好一会,那脚步声充满了压迫感。 多克咬着自己的舌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要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多克干脆咬舌自尽了。 丹尼尔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嘴唇开始发白,眼神恍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三人,没有谁的状态是好的。 起来吧。 裴汉哲微微地抬起一点头,是谁在说话?他看到丹尼尔和多克几乎也同时间的微微抬头,眼神震惊,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听到的是什么文字,但他却能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丹尼尔和多克应该也是震惊于此。 起来吧。 声音不是由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像电波一样入侵了他们的脑子。 是卡玛蒂努在说话,是没有文字的神谕。 三人不敢违背卡玛蒂努的命令,站起身来,身子站得笔直,头却还一直低垂着。 能看到卡玛蒂努的下半身,和它时不时扑腾着的翅膀。 你们,怎么来这儿的? 三人吓得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就连裴汉哲都不敢开口说话。 说吧,让我听听。 “伟大的卡玛蒂努女神,我们被恶劣的天气驱赶、无意间进入这个山洞。”裴汉哲尽量让心情平静,好讲出一段完整的句子。“伟大的卡玛蒂努女神,我们无意冒犯您的寂静,迫于,无奈,只能逃到此处。若是可以,请您带我们离开这里。” 丹尼尔和多克同时间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裴汉哲,不说对方是否能听懂裴汉哲说的中文。敢对神做出请求这件事,只有最虔诚的信徒苦修千年才能得到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裴汉哲没有人头落地,也没有见到任何血色的东西出现,卡玛蒂努也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沉默不语,停止了它扇动翅膀的动作。 跟我走。 卡玛蒂努将声音传到三人的脑子里,从裴汉哲和丹尼尔的身边路过,回到分叉湖泊前的道路上。 丹尼尔和多克当即看傻了眼,裴汉哲迈出机械而又僵硬的步伐,看着卡玛蒂努如同巨人高大的身躯,默默地跟在它的后边。 二人见状立刻也跟了上去。 于是乎,众人跟在卡玛蒂努的身后、穿过花丛树林、从小河流旁路过,走了有一阵子。卡玛蒂努的步子缓慢而又轻松,就像是带着裴汉哲他们观光一样。 此时丹尼尔走快了几步,抓住裴汉哲的手,在他的手掌敲下摩斯电码。 “这,是,去,哪。”这是丹尼尔留下的讯息。 毕竟没有人敢随便说话。 “不,清,楚。”裴汉哲握住丹尼尔的手臂,敲下了回复。 “死,定,了。”丹尼尔在裴汉哲的手掌点下讯息后,甩开了裴汉哲的手,重新走到多克的身边,跟在裴汉哲后边。 裴汉哲看着面前的卡玛蒂努,时不时掐自己的手臂,即使那一片皮肤早就被揪得通红、疼痛感一次又一次地传达信号到大脑。 裴汉哲无法相信这是现实,就算是,神不可能会在凡人的面前随意现身。 终于他们又来到了两棵熟悉的紫藤花树,只不过上边的紫藤花颜色不同了,变成幽暗的绀蓝色。而在这梦幻而又熟悉的紫藤花树后边,是最不愿意面对的,黑暗。 卡玛蒂努停住了脚步,走到一边,仿佛在说已经到了地方。 丹尼尔和多克立马低下头、放弃之间的眼神博弈,站在裴汉哲的身后。 只有裴汉哲还立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卡玛蒂努的后脑勺。 这个手卡玛蒂努回过头来了,它闭上了双眼,嘴角似乎比之前更上扬了些许,在温柔地笑着看着裴汉哲。 你是个善良的人,要将这份善良一直秉持到最后。 “什么?”裴汉哲下意识出了声,对于卡玛蒂努的话裴汉哲竟没有反应过来。 丹尼尔和多克疑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卡玛蒂努没有说话,而是裴汉哲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你们后边还要面对很多,风险与困难。 “什么困难?什么风险?” 事已至此,你们快走吧。 “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还没等裴汉哲把话问完。 卡玛蒂努突然绕了个圈来到三人和背后,急促的蹄子奔跑声在背后响起,随后是背部生痛的冲击感,让裴汉哲不得不闭上眼,几乎昏了过去。 卡玛蒂努?它到底想说什么? 第33章 逃过了山洪? 我善良吗,裴汉哲还以为自己是个冷酷的人。 秉持到最后?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与困难? 它是真的卡玛蒂努吗?还是我精神不稳定而幻想出来的一切? 裴汉哲的大脑在询问自己问题,身体却一直沉默,这些问题,他自己也得不到答案。 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的酸痛、全身上下都开始不约而同地疼痛起来,脸上仿佛被盖住了什么厚厚的东西,让自己呼吸困难。 裴汉哲快要喘不上气,决定亲手撕碎这片漆黑。 于是裴汉哲的眼皮开始不停抽搐,直至他缓缓地睁开眼。 金黄色的夕阳洒在大地上,身边的河流还在奔腾不息、这感觉,是雨后特有的宁静。 但裴汉哲被一棵树压倒在地下,身上都是泥土和一堆枯枝乱叶,疼痛感让裴汉哲瞬间清醒。 “嘶!”裴汉哲已经没有力气去骂今天遇到的怪事,将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部用来推开压在胸口的树木,“喝!” 折断的树木被裴汉哲推开,顺着山坡轱辘轱辘地往下滚,直到卡在一些更巨大的树根下。 “丹尼尔?多克?”裴汉哲张望起四周,没有见到人影。 但是在附近,看到了泥土之下伸出来指向天空的手,突然间颤抖了一下。 丹尼尔从泥土之中挣扎出来,像是个泥塑,连滚带爬地跑到河边去冲洗脸部和手。而在丹尼尔的一旁,还有被树木卡在河边上的人,身子泡在水里,只露出来一个脑袋。 “咳咳!咳!——”多克不停地咳嗽,将嘴里的河水全部吐出来。 “靠!发生了什么?”丹尼尔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趴在河边用水漱口洗脸,一身泥泞的丹尼尔像是个刚出土的文物。 裴汉哲费了老大的劲和丹尼尔一起把多克从水里救出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还是卡玛蒂努带来的压迫感。 三个人上气不接下气,互相望着对方那张狼狈的脸发呆。 “所以,我们是被那怪东西拱出来了?”丹尼尔说着,回头向身后的高山看去,没有任何山洞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梦幻花园,只有因为塌方而流落了半个山面的泥土与枯树。 “这种经历....咳咳咳!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呕!”多克猛地将脏东西一口气吐出来后挑了挑眉头,终于将被河水冲走的灵魂给抓了回来。 再往上也不可能了,裴汉哲看向已经布满泥泞的山道,硬撑着爬上去只会增加遭遇二次灾害的概率。 “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状况,我们先回起点去吧。”裴汉哲咬牙撑住了四肢的酸痛感,和多克与丹尼尔一起,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方才那梦幻的乐园仿佛还历历在目。 而此时山脚的队伍,原本待机的医护人员收起了自己的医疗包,驻守的士兵也开始搬运各种防洪物品,还有几个雇佣兵脸上贴了伤口贴和纱布,望着刚刚发生了山体滑坡的巨山。 “还好我们带着你跑得快啊,不然就得在那山上立块碑了。”泰德说着,望向已经没有了生机的高山,裸露在外的黄土泥泞像是山体流下的眼泪。 “那个中国佬呢?已经死了吗?”波扎克问着,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多克揍伤的脸,暗自啧道不爽,他的仇还没有报完。 “呵,暴雨下了这么久,这些弱鸡一定没命回来。”泰德回过头去看了看,那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军官,对着波扎克碎碎念,“其实今天都是他们故意的吧?这雨下得那么大又那么突然。” “说不准,万一就连那些老滑头都想要这个中国佬的命呢?” 波扎克还没来得及嘲讽裴汉哲的遭遇,就发现那倒下的枝叶被人一脚踢开,正在朝着山下走来。 “喂喂喂?不是吧!”波扎克瞪大了眼睛,往前走了两步。 泰德觉得波扎克的样子有些怪,随着波扎克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也瞪大了眼睛。 训练官发现泰德和波扎克像两个站桩一样,傻站在山脚,将嘴里还在抽着的烟蒂扔到地上踩灭,走到了二人的身边,“你们俩,还不走?在这等着被淹死吗?” 泰德和波扎克没有恢复训练官的话,眼神还锁定在有着动静的山上,训练官也只好跟着二人的目光往山上看去,“你们在看什——啊。” 裴汉哲、丹尼尔和多克三个人互相搀扶,一会跳两下、一会拖着疲惫的腿和身子,一瘸一拐地从山坡上蠕动下来。 险些还因为道路过于湿滑、踉跄了好几步,但从三个人身上衣服的脏迹来说,一路上肯定摔了不少了。即使手臂揽在身边人的肩膀上,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无奈和不爽。 就这样,波扎克和泰德,还有训练官,看着遭遇了浩劫的二人回到面前。已经准备撤离的医疗人员发现了不对劲,一回头就发现了三个泥人站在训练官的面前。 “别看了!”丹尼尔对训练官的眼神嗤之以鼻,转而去呼唤训练官身后微微惊呆的医护人员,“过来帮个忙,我们都受伤了!” 此时医护人员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忙忙地打开医疗包冲到三人的身边,用酒精清理伤口包扎。 “啧,真的晦气,怎么一回来就看到波扎克那张臭脸。”丹尼尔的嘴角像是挂了两桶水一样往下垮着。 “能从那鬼地方逃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别在意那么多了。”裴汉哲在一旁说着,虽然多克也看波扎克很不爽。 训练官走到正在包扎伤口的裴汉哲身边,他的表情看起来比身边两个人都要忧愁,于是蹲在了裴汉哲的面前询问道:“你们是怎么在山洪和暴雨中活下来的?” “山洪?”裴汉哲抬起头来看着饶有兴趣的训练官。 “是啊。上山没多久立刻下起了大雨,紧随其后的山洪塌方,原本不应该发生这些事的啊。”训练官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新的烟草,“没多久我就宣布了测试终止,基本上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你们仨。” 裴汉哲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脑子里还是关于那个山洞里奇遇的事。 “你们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训练官将脸凑到了裴汉哲的身边,与其说是提问、更不如说是逼问。 裴汉哲看着面前狡诈的训练官,他的眼珠子一直在裴汉哲身上打转。 “我也不清楚,我们说不定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训练官一脸怀疑,“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34章 新的危险 裴汉哲没有回答,多克和丹尼不懂他为什么对训练官隐瞒了山洞里发生的事。 “在那样的大灾难里,你跟我说你们是靠运气?” “是的长官。” 面对训练官的逼迫,裴汉哲直迎了上去,多克和丹尼尔还在大眼瞪小眼,不清楚裴汉哲不说出卡玛蒂努的用意。 “算了。”训练官站了起来,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算你们几个小子命大,钱回头会打进你们的账户上,处理好伤口了就跟上大部队。” “是。”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训练官离去前,还走到了波扎克的身边,用手拍了拍波扎克的肩膀,“真可惜,你没能如愿以偿。” 波扎克像是被训练官的话激怒了,额头青筋暴起,甚至想要冲上前去质疑裴汉哲。 “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波扎克咬牙切齿,仿佛下一秒就会和裴汉哲他们打起来。 但是有医护人员在场时杜绝一切纷争,这是进入sar就被明令禁止的事。 “总之我们活下来了,辜负你的期待了。”说罢裴汉哲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波扎克的表情。 波扎克气不打一处来,辱骂了裴汉哲几句后,叫上泰德离开了现场。 此次测试训练过后,裴汉哲、多克,还有丹尼尔,三个人在sar一举成名。逃离了天灾的吞噬、四肢完好无缺,且没有受到致命的伤,无论是谁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到最后卡玛蒂努的事都未公之于众,裴汉哲拦住了多克和丹尼尔的口信,也曾打听过那座山的消息,至少能够确定的是山上并没有山洞一说。三人都有着相同的记忆,目前看来没有陷入相同幻境的可能性,至于卡玛蒂努的真实性,有待确定。 丹尼尔和多克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只能认为是一场令人后怕又难以言说的梦境。 至于那二十万美元,十万给了裴汉哲、剩下的十万多克和丹尼尔平均分,说是裴汉哲救了他们的命。无论是在先前的山洞和梦幻花园里、还是把他们从泥土和溪流中救出,裴汉哲始终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裴汉哲也无法说服二人的决策,最后还是收下了十万美元,其中七万美元打回去给了还在a城生活的姑姑,剩下的放在卡里以备有需之时。 一周后,是sar规定可以联系家人的日子,但人数寥寥无几,雇佣兵赚的钱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自己,裴汉哲特地排到了最后。当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拨打了给姑姑的电话,还需要提防被监听的可能。 “汉哲你究竟是去干啥活了?哎哟卡里这个数字,这个零,看得我老眼昏花的!”姑姑从电话那头传来话语,比起收到巨额打款的兴奋,更多的是担心。 “一些特殊工作罢了。” “工作?到底是啥工作?你和我说一下啊!你不会去干什么黑活了吧?”姑姑瞧裴汉哲根本不透露消息,立刻开始东猜西疑起来,“虽说现在情况确实严峻,但也没必要去做那种活啊!一口气还打那么多钱回来,你不会有事吧?” 面对姑姑的狂轰滥炸式的问话,裴汉哲不知从何解释起,不论是在sar当雇佣兵、还是给国际警察当卧底,这些事没一个能说的。 “我很安全!这些钱都是干净的!你直接用就是了。” “那我咋联系不上你嘞?只能等你联系我,这哪像话!”姑姑急了起来,似乎在翻动什么东西,“实在不行你就和我说!你遇到啥困难了!不辞而别,现在又来搞这套!” “好了好了,你不要担心就是了。”裴汉哲故意远离听筒,装作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明白了!我这就去!姑我就不和你说了,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你的!我先走了!再见!” “嘿!你....” 裴汉哲将听筒挂回座机上,姑姑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没想到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要用如此复古的电话。 这也不能怪我了姑姑,如今的情况并非我意。裴汉哲想着,回过头的刹那差点心跳吓漏了一拍,多克和丹尼尔正用奇怪的笑容看着裴汉哲。 “跟谁联系呢?”丹尼尔有些煽风点火地笑道,“该不会是什么女朋友吧?有女朋友还来当雇佣兵啊?” “你还真会乱讲,什么女朋友,是我的亲戚。”裴汉哲给丹尼尔翻了个白眼,丹尼尔怎么这么八卦。 “亲戚?你的父母吗?”多克说道。 裴汉哲沉默了一下,每次提到父母的裴汉哲总会陷入一小段沉默,还没等裴汉哲开口说话,多克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裴汉哲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这块石头从来没有被击碎过。 丹尼尔看了一眼裴汉哲和多克,气氛有些微妙,突然他跳起来揽住二人的肩臂,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小队了!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哈?谁要跟你这种拖油瓶一队啊!”多克虽然嘴上在嫌弃丹尼尔,却没有把丹尼尔推开。 裴汉哲只是有些吃惊,但裴汉哲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在sar的日子还有一段路,有一个稍微可以依靠的伙伴也不是坏事。 裴汉哲一直以来有在尝试联系张茵,可不知为何张茵那边的消息断断续续。但至少加密信息都已经正常传输出去,就没有别的问题。 而张茵最后留下的简报,是她要外出前往台湾执行任务的事,情况特殊这段日子没法和裴汉哲一直联系,期间会由张茵的同事兼密友暂时接手此事。 卡玛蒂努的事裴汉哲还想着和张茵直线沟通,这样看来是没希望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裴汉哲也与二人逐渐熟络起来,即使言语上还是会拿对方的痛点开玩笑。比如裴汉哲的老好人、丹尼尔的身高、多克的贪生怕死,但也只有他们三人能够互相开玩笑,似乎已经融不进第四个人的加入。 大概过去了一个半月,三人几乎要将先前的惊险遗忘时,突然间上级又派发下来了新的命令。这一次不是阶段测试,而是紧急调度到前线作战。 夜深人静,就连太阳的头还没从山边探出来,裴汉哲、丹尼尔和多克就被训练官喊醒,嚷着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去操场集合。 第35章 紧急任务 裴汉哲硬撑开蒙胧的睡眼,同宿舍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还在甜蜜的睡梦之中,就连走出住宿区时也只看到了一样没睡醒却还要向外走的丹尼尔和多克。 “天——啊。”丹尼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说一个字就要打一个长长的哈欠,“今天,又是什么?” 更别说多克了,眼睛还眯成一条缝,嘴巴微微张开的样子,他真的睡醒了吗。 “不知道,我——”裴汉哲同样,话都没说完,嘴巴立刻就张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三个人拎着一背包的行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操场。 此时的训练场打开了那几盏高大的路灯,将夜色下的贫瘠土地照得一览无遗。即使裴汉哲没睡醒,也能认出站在大灯下那不想承认熟悉的背影。 看来对方也对裴汉哲一行人的到来而感到意外。 波扎克看起来可比三人精神多了,一见到裴汉哲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去,“怎么他们也来了?” 裴汉哲努力地睁大了眼睛,训练官已经站在队伍的前边清数人数。 除了裴汉哲三人、波扎克与泰德他们五人,剩下的几个都是平时均成绩吊车尾的几个人,今天又是因为什么聚在了一块? “阿玛尔组织现在紧急状况、爆发了不可控事件,需要临时调动人手前往前线阿富汗的奥兰迦巴德支援。五分钟后直升机就会到场,带你们去前线。” 训练官还是和以往一样,少说一字是一字,在场的雇佣兵们也深知他的性子,这个时候提问只会被劈头盖脸地大骂一顿。训练官的说辞又臭又长,在场的没一个人想去受他的指责。 往往事情的细节,都是在执行的过程中自己摸爬滚打弄清楚。 “这次的任务特殊,我就跟你们摊开说了,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但只要你们能够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我就会和组织提议,让你们直接内定进入组织的名额。”训练官说完,深吸一口烟草,在灯下吐出一层层的烟圈。 经历了上一次的事后,裴汉哲打心底里不觉得这次是什么好事,但既然能够让训练官跟大家说得如此透彻,事情的恶劣程度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概述完的了。 “长官。”波扎克将头猛地抬起,“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这个——”训练官难得没有让人闭嘴,而是深思熟虑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如今没有别的消息可以告诉你们了,去到奥兰迦巴德后,你们自会明白。” 就在此时,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响起,掀起一层层带有细沙的热浪,宣告了一行人全新旅程的开始。 好死不死的,裴汉哲三个人正好和那两个吊车尾坐一排,波扎克和泰德那些人就坐在对面,大眼瞪小眼。这直升飞机的内舱也就这么大,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舱内的气氛格外尴尬,没有人说话,只有外边的夜景在交替变更、月光从不同的角度透过窗户打进来。 唯一一个负责接送他们的长官,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从他们上机开始一直看到现在都没停下,甚至不愿意抬眸去看他们一眼。 裴汉哲有些忍不住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到一个不熟悉的领域,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您好长官,我可以问些问题吗?” 裴汉哲很清楚耳麦的收传声没有问题,因为在裴汉哲说完那句话的一秒钟内,机舱内的人都纷纷将目光放在了裴汉哲的身上。 长官没有理会裴汉哲,还在低头沉浸在他白纸堆砌成的堡垒中。 “长——” “能知道的你们已经听说了,不该知道的你们也不会知道。”长官像是不耐烦裴汉哲的话,郑重地将手里的文件装进文件袋之中,用锋利的眼神将裴汉哲刺穿。 裴汉哲被威慑得不敢说话,只能低下头来,恍惚中还听到了谁的嗤笑声。 当飞到奥兰迦巴德时,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间。 烈阳高挂在空,炽热的光射线似乎照穿了铁鸟的伪装,将炎热的温度刺射进机舱内的每一个人的肌肤上。 一行人降落在奥兰迦巴德的私人停降点上,周围的人都说着裴汉哲听不懂的语句。裴汉哲大概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的建筑也没有明显的战火或是天灾痕迹,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控事件了? 裴汉哲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感觉这地方好像没事啊?” “那你还真是天真,那些人的话你们是一句都没听明白吧?”泰德笑了笑,看样子在场的人只有泰德一人听懂了,“这片地方是属于有权有势人的中立地区,等你出了这块地就知道了。” 接着泰德和波扎克走到一边,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还特地背过身去,像是防止裴汉哲他们偷听一样。 “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丹尼尔啧啧道,但起步情报来说波扎克确实比他们更有优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群雇佣兵就傻站在人家的停降点上?” 丹尼尔刚说完,方才搭他们来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再一次发动,旋转着螺旋桨重新回到碧蓝的高空上。依然是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扬长而去,原本的几个本地人也逐渐离开,消失了踪影。 “这什么?真的就不管了?”多克看着伴随轰鸣声离去的直升机,“不会吧?不可控事件到底在哪?” “别急,我们至少应该会有一个接待员。”裴汉哲说着,尝试在周围的人里寻找类似的身影,但不知不觉中,这高台上只剩下他们这些雇佣兵在发呆了。 此时吉普车的引擎声仿佛震耳欲聋,疾驰在一片黄土的沙地上,看车头朝向和速度,是直奔着这些雇佣兵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裴汉哲感慨了一句。 “什么曹操?什么到?”丹尼尔和多克朝着裴汉哲眨了眨眼。 “这,唉,中国的古话!总之现在,那个接待人来了。”裴汉哲挑挑眉说道。 吉普车在他们的台阶下方停下,后边也跟来了几辆姗姗来迟的卡车,估计那才是个雇佣兵坐的车辆。 第36章 渡生诊所 军绿色的吉普车上下来一个非洲裔的男人,扎着脏辫、戴着墨镜,手里还拿着一瓶三也三齐的清酒。男人扫视了一眼还傻站着的雇佣兵们,突然扯着嗓子大喊:“别光站着了!上车、快走!” 肌肉命令下意识地发作,一群人整齐划一地走向那辆卡车,坐上了炽热的铁皮铝箱内,随着卡车的轰鸣声,被拉到阿玛尔组织的营地。 与其说是营地,更不如说是个中转的休息站,零零散散地在地面上扎了几个帐篷,一些开启和未开的木箱子堆在一旁。 戴墨镜的男人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摘下墨镜的同时将酒瓶子扔向了远方的沙堆,露出那商业化的标准笑容:“各位好,我不是你们的长官也不是你们的敌人。可以叫我南德斯,接下来我会简单告诉你们此行的计划和目的。” 裴汉哲微微皱起眉头,裴汉哲看南德斯的面相,总有一些奸诈小人的气息。一只耳朵打了六七个耳洞,眉钉和鼻钉一个不少。 “我是奥兰迦巴德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情报贩子。我不为阿玛尔组织效力,我和他们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南德斯的一番话似乎已经和在场的人划清了界限,只要报酬够高,他也完全可以做到将在场的所有人给出卖。 那几个吊车尾似乎没听出南德斯的话中话,散漫而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怡然自得的样子,像是来度假的一样。 南德斯也注意到了那几人的情况,表情似乎在那眨眼间有了变化,但还没等众人捕捉到,就变成了情报贩子特有的虚假善意,说道:“各位可不要轻易松懈,现在我们还没进到奥兰迦巴德城内,进去之后你们只会看见地狱一般的景象。” “地狱?能有多地狱?”不愧是波扎克,这个时候也要抓住时机来揪着他人的话,“我们干雇佣兵这行,创造地狱和经历地狱,可一个都不少啊。” “是吗?那希望你的心态能保持到进城呢。”南德斯继续将他那假惺惺的笑容锁在脸上,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汉哲三人,“各位此行的目的,是要去争夺奥兰迦巴德城市c区——一家诊所的资料。” “诊所?资料?”裴汉哲立刻皱起了眉头。 “是的,理由容我不能和各位细说,但只要靠近了你们要找的资料,自然会有信号告知你们。”说着,南德斯转过身去从那有半个人高的大木箱里翻找什么,直至拿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按钮设备。 南德斯将设备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开始解说它的用途:“这是自动检测器,无良无害,只会在靠近指定目标时发出震动。静音安全,可以手动解除,说白了有点像是个小报警器,放在兜里就行了。” 裴汉哲打量着这一小个黑色的玩意,不大的个头、轻巧的体型,这里边到底承载了什么,而他们到底要寻找什么。 心底里一直有说不出的怪异,裴汉哲看向了身边的丹尼尔和多克,他们的表情与裴汉哲一样凝固。上一次三人有同样感觉时,是在那漆黑无边的山洞中寻找出处的时候。 南德斯发现了凝固的三人组,便开始询问道:“那三位,有什么问题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只要是我能够说的都会回答。”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裴汉哲生硬地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将检测设备放进自己裤子的右口袋中。 “嚯,能想起什么事?你们就是单纯的怕了吧!”波扎克笑嘻嘻地说。 裴汉哲已经能够自动屏蔽波扎克的废话了,当作耳旁风一样过去就过去了,南德斯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雇佣兵里会有一个这么小孩子气的人。 南德斯支起一个简陋的支架,和一行人说了进入城内后的行动规划,只要穿过一片混乱的街道,一直沿着直线走就能走到c区。 目标诊所名为“渡生诊所”,是一个漆黑而又阴森恐怖的地方,原先建立在墓地之上,据说还是由废弃、充满了尸骸的大楼改造而成。一半的墙面也被红色油漆刷满,只要靠近了就绝对能够一眼辨认出来的程度。 并且渡生诊所还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稍有不慎就连雇佣兵也会被抓去做恐怖实验,甚至渡生诊所的人还拥有着超科技武器。 随着天灾和混乱的降临,奥兰迦巴德早就变成了混沌的城市、被争抢的城市,大部分的居民都早早搬离了这里。至于剩下的那些平民,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根本走不了,已经没有那个资金和资格去进入一个安全的城市。 黑帮、部落、恐怖组织开始在奥兰迦巴德出现,说这座城市沦为了地狱也不足为奇,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想踏进这片土地。从早到晚战火不断,有不少人死于自己的野心,也有些人被卷入战火和纷争之中草草丧命。 偏偏,渡生诊所也是这座城市唯一一家的中立诊所,许多生命垂危的人,据说会在死前爬到渡生诊所求医。渡生诊所的人也大方地接受了每一个前来求助的病人,以至于在渡生诊所的门前留下了喷漆都无法覆盖的一条血路。 至于那些求医的伤员,没人知道他们最后怎么了,毕竟,几乎无人能够从渡生诊所活着走出来。 渡生诊所就是一个被谜团、血与罪恶围绕的诊所,他的地下室有着阿玛尔组织一直想要获得的东西。但出于各种原因,无法正面突破,只能派雇佣兵来一场突袭战、速战速决,拿到需要的东西立刻逃走,不要逗留。 只见波扎克打了个天大的哈欠,仿佛南德斯讲的一切都是儿童故事,波扎克完全提不起兴致。 “行行行,知道了,就一帮小喽啰能有多难搞?”波扎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样子是已经饿了,“什么时候出发?讲完就能吃饭了吧?我饿死了。” “给各位一天的时间准备,明天就趁着夜色迅速进城,一定要避开那些事端。”南德斯的表情严肃,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请一定要做好觉悟,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战斗。” 第37章 出发前夜 “切,知道了!饭呢!”波扎克大声嚷嚷起来。 南德斯叹了口气,从另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了罐头递给波扎克。波扎克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下了,原以为能够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结果还是简易的罐头食物。 而这一个特遣小队,除了裴汉哲和他的两个兄弟,其余的人对即将面临的局势,毫不在意。 裴汉哲做足了准备,各种补给药品和枪支弹药仔细清点,还和多克与丹尼尔一起商量着各自携带的资源,能够做到互补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夜色也在繁忙的准备中逐渐降临,裴汉哲用一些捡来的破木柴搭建了一个篝火,将罐头里的肉类插在签棍上,再用外焰轻轻地炭烤。 “嘿,就是说我们明天会不会遇到什么怪东西?”丹尼尔说着,寻找着有没有能够炭烤的东西,想加入裴汉哲的烧烤。 “不清楚,但保命是最重要的,除非迫不得已,就不要靠近任何建筑类或奇怪的东西了。”裴汉哲说着,翻转了一下签棍,“你们对那个诊所有什么看法?” “神秘、邪恶,同时又还有些善良,但不多。”多克也拿出了中午剩下的罐头,找了一根粗细正好的签棍,插上鱼肉,尝试性地凑到火旁烤热。 “嘿,聊什么呢?” 突然间出现的第四个声音吓得多克和裴汉哲差点把肉掉进火堆里,只见南德斯嘻嘻哈哈地坐到了丹尼尔的身边,而三人被南德斯这个不速之客弄得有些尴尬与无语。 “真不好意思啊,千里迢迢跑来奥兰迦巴德,却没有什么好饭菜招待你们。”南德斯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咖啡糖,拆开包装后将糖纸扔进了火焰里。 裴汉哲无心在意南德斯的话,只关心自己手中的烤肉,要是有别的调料香料就好了。罐头的肉烤出来后有一股焦糊的味道,只能做到基础的热一热的作用。 即使没有人理会南德斯的话,他也仍在滔滔不绝地说:“说实话,你们也没必要对这个组织这么上心,你们也知道组织的态度吧?” 多克和丹尼尔的脸色更阴沉了,裴汉哲将肉收了回来,检查烘烤的情况。南德斯的话对裴汉哲并没有作用,不论阿玛尔组织怎么对这些雇佣兵,他都要打入组织的顶层。 “而——” “行了可别说了。”裴汉哲叹了口气,还没等南德斯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比起这些,你还不如给我们说说明天到底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南德斯挑起了眉毛,张口却无言,又笑了笑。这时丹尼尔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丹尼尔还不想和这个五大三粗的非洲裔坐那么近。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奥兰迦巴德不仅仅是混乱都市,还充斥着你无法理解的怪物。” “怪物?”裴汉哲一下眼睛都亮了,丹尼尔和多克也提起了神。 “怎么?你们不会相信怪物这一说法吧?”南德斯发现了三人对这怪物一词极其敏感,不免好奇起来,“哟,你们是经历什么了?要不要和我说说?” 南德斯盯着裴汉哲的眼睛,仿佛已经窥探到了裴汉哲内心深处的想法,裴汉哲只能别过头去尝手里的食物。 裴汉哲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在这末世论充斥人间的时刻,有些鬼怪传说冒出来也不奇怪吧?只不过是以前听到过一些比较离谱的。” 南德斯的笑容似乎在脸上消失了一秒,又立刻将面具装在脸上,连连点头,“嚯!这样啊,那你们要是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说说。” “得了别卖关子了!”多克将签棍从火旁挪开,进而指向了南德斯。 “唉好好好!两位大爷,你们可知道迪氏罗加和旮巴拉?” 裴汉哲思索了一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来自于印度神话,是不同神所控制的不同的猛兽。 再一想,现在几乎濒临世界末日的天灾,又有人说看见了湿婆起舞,相关的一些神话传说和流言一同扩展开来也不例外。 “于是呢?奥兰迦巴德里边有这两东西?”裴汉哲问道。 “据说,也只是据说啦。”南德斯笑道,看样子是在给自己圆场,但同时又侧面地加固了听者对其的想象,“届时各位注意安全就是了!那些人可比你们雇佣兵还要阴险狡诈。” “嚯。”多克看了一眼南德斯,“那这些迪什么罗的东西,长什么样?” “迪氏罗加是有着狼头虎身蛇尾的野兽,代表着狂暴和破坏;旮巴拉呢,有着六双雄鹰的翅膀和老鼠的头部,当它在天空翱翔时会带来淹没大地的洪水。”裴汉哲一边嚼着肉一边说着。 三人却瞪圆了眼睛看着裴汉哲,弄得裴汉哲浑身不自在地说道:“你们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懂啊。”丹尼尔一边说着一边点点头,但看他的表情完全想象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怪物,西方人普遍无法想象中东人的神话形象,“不过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就是了,这就是中东的恶魔吗?” “总而言之!” 啪! 南德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将手狠狠地拍在丹尼尔的大腿上,吓得丹尼尔一激灵。 “我觉得各位都不是普通人,请别死在明天的战场上了。”南迪斯离开前,在自己先前坐的地方留下了三颗糖。 裴汉哲看着南德斯离去的身影,没有阻止他、也没询问,各自吃完东西就窝回睡袋里睡觉了。至于那三颗糖,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口味的,也没有人去看,静静地在那枯老的木桩上呆至黎明。 根据计划进行,拆成了三个小队分头包抄行动,分别为裴汉哲小队、波扎克小队,和几个不太熟悉的人组成的吊车尾小队。南德斯在吩咐和安排计划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估计是藏了鬼。 但不能多嘴,只能接到任务后立刻出发,裴汉哲一行人带上武器后按照计划靠近奥兰迦巴德市区时,竟感到一丝意外。 第38章 遭遇突袭 原本应该贫瘠的土地却建着一栋栋小楼房,也有十层左右。不过因为炮火的侵袭,楼房残破了角,或者是消失了上半层楼、又或是直接瘫倒在地上,加上雨量的原因,一楼的墙体大部分浸泡腐烂,长出一片片的奇异霉菌。 “我记得奥兰迦巴德不是首府城市吧?”丹尼尔啧道。 “对,但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区域。从住房来看,感觉之前发展得还不错?”裴汉哲说道。 一行人跨过了警告围栏进入市内,脚下的水泥地和沙土掺杂在一起,还有不少硝烟的气味弥漫在空中。车辆翻了个肚皮躺在街道上,洒落一地的垃圾,和无法忽视的血渍。 “嚯....这可有够严重的。”丹尼尔少许有些惊讶,一个看起来像是发展不错的小乡镇居然被破坏成这样。 “都已经发生了,也与我们无关,现在全力往诊所那边进发。”裴汉哲说着,带领二人在各种倒塌的建筑和小路之间穿梭。 裴汉哲小队走的是较为隐蔽的偏僻路线,但不知为何丹尼尔总有些浑身不自在,“话说我们一定要走这边吗?怎么感觉一直在绕绕弯弯的?” 丹尼尔的感觉也没错,估计是新的房屋倒塌导致有时候不得不绕路、或者攀爬,给人感觉有原地兜兜转转的错觉。 “而且——”多克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多克话音刚落,周围突然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张望四周。 随着爆炸声和逐渐扩散得更加浓重的硝烟味,一群身着较为朴素的印度人、手持着已经落后的老枪,与非洲裔从周围的瓦砾中冲出来,说的话带着一种怪异而又蹩脚的口音。 “你们!从哪里来!”那名看上去是领头的印度人说道,他的脸上画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纹样,帽子上还有两根羽毛。 “我们有我们的任务!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不需要开战!”即使裴汉哲发表了想和平共处的宣言,但看来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火枪口却没有从裴汉哲他们身上移开。 “你们是哪个势力的!来奥兰迦巴德做什么!”对方看起来甚至不想搭理裴汉哲的话,一心只想揪出这一行人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 当然裴汉哲不会说,只能尽量避免跟这些原住民开战,“我们无意和你们战斗,完成任务后自然会离开!” 随后不知道那领头人和周边的同伙说了什么,只能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慌张了。一直大喊着裴汉哲听不懂的方言,同时也在一步一步地向裴汉哲逼近。 “看来这些土着民看起来是真想和我们打一架。”多克说着,一步步走到丹尼尔和裴汉哲的身边,将手放在腰间的手枪袋上。 “不过不用慌张,看他们的武器都是落后的枪械,只要打迂回战术就行。”裴汉哲说着,清点起在场的人数。 领头的印度人和他身边的同伙大概有三人,剩下的基本分布在东南西北的每一个角落,总计十人。不过都是一些拿了枪杆子就装士兵的平民,真打起来根本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 突然间那个印度人大叫起来,一声声地数着什么数,就像是在吹响战斗的号角。 在听到对方类似于“冲”的口令后,子弹开始向三人扫射,于是乎三人散开来冲破对方的队伍。 多克捡起了地上的垃圾桶盖,用来当简易盾牌、一个俯冲直接撞进了对方的士兵堆里,和他们打成一片。这时一旁的步枪兵想要朝多克开枪,已经溜到了掩体后边的丹尼尔拿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步枪兵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在一声声枪响中优先解决了对方带有火力武器的人。 至于裴汉哲,直接和那名印度人冲到了一条线上,像是一种不约而同的关于首领的战争。 这名印度人看起来是本土居民,一身发达的肌肉和有条不紊的步伐,似乎不会使用任何枪支弹药。 印度人抬起脚来给裴汉哲一次次地踢击,都被裴汉哲用小臂接了下来,但每接一次裴汉哲就往后退一步,面前的人力气比裴汉哲想象中的要大不少。并且在踢击中印度人一直护住自己的头部,来防止裴汉哲的反击,是非常实用且基本的格斗技巧,看来他的水平绝对不一般。 等待对方踢击的空窗闲期,裴汉哲左右舞拳来尝试进行反击。但这名印度人的反应速度也极快,后撤步加上翻背拳的进攻又把裴汉哲打回了防守的状态。 接着便是左右拳的逼撤,但战斗技巧上还是裴汉哲更胜一筹。对方的出拳招式略微单调且没有变化,裴汉哲只要抓住了对方变速的机会,朝着肩膀一记重击就将他击倒在地。 不过印度人的反应速度也不差,一个后滚后双手乘着地面呈现伏击的样子。 “底子不错,多加训练你会是个合格的对手。”裴汉哲说道,这也是裴汉哲发自内心的赞扬。 但在对方的眼里来看,这个算不上是赞美的话语,又嚷嚷了不知道什么话语再一次朝着裴汉哲冲来。 这次的袭击比之前的都要纯粹,是完全的力量型扑击,裴汉哲想尽了一切的招式,却没料到对方会是如此原始的进攻方式。便被对方抱着腰、一起顺着路边的阶梯滚到了下边的一处空地上。 裴汉哲和印度人的身上都滚满了泥泞和油漆,但二人的战斗还未结束。 当二人稳住核心站起来后又开始了无止境的肉搏,躲避攻击、下腰、高踢腿不停地组合来互相躲避拳腿。这一次是印度人抓到了时机,死死地揪住裴汉哲的左手手腕和前小臂,一个旋转的功夫来到裴汉哲的身前。 接着这名印度人继续用右臂将裴汉哲的左臂向下压,抓住手腕的手掌开始翻扭,想要锁住裴汉哲的手臂。 结果裴汉哲的力气也不小,对方的擒锁不成还被裴汉哲转成了抛摔。印度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时已经没有了先前反应迅速地起身,裴汉哲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通过深呼吸来调整身体的节奏。 “我们没必要闹得如此僵、没错吧?”裴汉哲还在尝试劝阻对方,放下了自己攥紧的拳头。 对方却趴在地上,缓缓起身,与裴汉哲相同的眸子里却看不清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 骤然间裴汉哲感到脖子后冰凉的杀意,本能地向下蹲了下去。 第39章 居然是他 一道蓝色的光芒从裴汉哲的头顶疾驰而过,射在了二人一旁的岩石上。 还没等裴汉哲反应过来,只听见对方大喊了一声:“魁尔!” 裴汉哲眨了眨眼,看着那被活生生打出一个小洞的地面,似乎还在冒着电磁一样的微微电光。再当裴汉哲去寻找发射这串电流的源头时,只看见一个和面前印度人相似打扮的男孩,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 手里握着一把和别的士兵使用的枪大为不同的新武器。大小望上去是一把小手枪,但其结构是裴汉哲从未见过的样子。有着奇特的纹路,还冒着一些些蓝光,枪口处甚至还闪着些电光。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用那东西!”印度男子朝着男孩大吼着。 “我不开枪你就死定了!你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吗?”男孩的表情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仿佛自己救了人是个错事。 “我就算失败了也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你不许再用那邪教的东西!” 瞬间战场变成了家常的训话环节,裴汉哲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做,面前的印度男子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有骨气。 但裴汉哲也和对方纠缠了好一阵子,多克和丹尼尔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夕阳已经悄悄地从地平线上攀爬出来,用温暖的阳光给大地来一场沐浴。 “糟糕!天亮了!”裴汉哲心觉不妙,按照计划来说,现在裴汉哲小队至少要接近奥兰迦巴德市中心的位置。 市中心也是最混乱的地方,还不知道在那会发生什么,结果踏进奥兰迦巴德这片土地没多久,就被人袭击了。 就在此时,裴汉哲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好了——佩加罗你也别深究了!” 名为魁尔男孩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熟悉的发型和面孔,是南德斯。 南迪斯将手放在魁尔的肩膀上,朝着裴汉哲挑挑眉,接着又微微转过脸去和那名为佩加罗的印度男子说话,“这都是一场误会,说不上是彼此的友军。但至少不是敌人。彼此都消消气!停战吧!” 佩加罗死死地盯着南德斯虚伪的笑容,再看看一旁赌着气将两个腮帮子鼓成皮球的魁尔,叹了口气,但看向裴汉哲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不信任。 接着南德斯带领裴汉哲、魁尔与佩加罗一起去阻止了另一边的战斗,只不过丹尼尔和多克的配合完胜这些三脚猫功夫的武装平民。 当丹尼尔看到南德斯时不屑的表情出现了,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中”一样。 裴汉哲以为南德斯只是来平息纷争的,准备拉上丹尼尔和多克就继续去执行任务,却被南德斯阴差阳错地邀请到了一个部落基地。 与其说是基地,其实只是找了个破损较小的地区搭建起来的避难所。周围都是一圈死守边线的士兵,见到不熟悉的面孔进入时总是会变得凶神恶煞,但看到佩加罗无奈的脸和总是笑嘻嘻的南德斯,最终还是会放下他们的枪。 “啊。”裴汉哲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 裴汉哲看到了一处能够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一位裹着头巾的女人正端着一盆脏水出来想要倒掉,看到陌生人时又急匆匆地将脸遮住返回地下室。 这时裴汉哲才仔细观察起周围晾晒的衣物,数量明显和镇守营地的士兵对不上号。 于是乎裴汉哲开口问佩加罗,“你们这,收留了平民?” “那又如何?”佩加罗却意外的没有对这个话题有所反感。 这个时候南德斯回过头来,向裴汉哲抛来一个“注意你自己言行”的眼神,当然裴汉哲很快就明白了南德斯的用意。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问,封住自己的嘴。 裴汉哲叹了口气,丹尼尔和多克的反应可比裴汉哲大多了,一直在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甚至也想开口问佩加罗话,但被裴汉哲拦了下来。 最后在佩加罗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栋较为特殊的平房,估计是会议室一样的地方。 佩加罗在那唯一一张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剩下的人只能够傻傻地站在一边。 “好了南德斯,这次你又有什么要说的?”佩加罗的神态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看来和南德斯不是简单的交易关系了。 “佩加罗你可别生气了。这些人是我卖情报的一个组织的小队,他们是要去完成任务的。”南德斯解释道。 “任务?什么任务?一声不吭地就踏进我的地盘?在这奥兰迦巴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佩加罗越来越激动,似乎对领土的控制权十分在意。 那也不奇怪,这片土地早已沦落到有权有势或者野心大的人争抢的地盘了,或许佩加罗还有些许人性,收留了那些无法离开的平民。 “哎哎!意外!”南德斯尬笑着,却突然朝裴汉哲挤了个眼神。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路线和原本规划的不一样,因为一路上的障碍物都没有标出,我只能够凭感觉翻越。”裴汉哲解释说,不过看样子佩加罗也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我不管你们什么计划,只要未经我的许可踏进了我的地盘,就是入侵、就是敌人。”佩加罗毫不让步地说。 丹尼尔和多克的不服气眼看就要压不住了,裴汉哲伸手阻拦了二人,向前走了一步。 “我和我的队员初来乍到,对于冒犯到你以及擅自踏入你的地盘这件事,我们道歉,对不起。但接下来请放我们离开,还有重要任务在身,拜托了。”裴汉哲说完,向佩加罗敬礼后深深鞠躬。 佩加罗只是挑挑眉毛,南德斯的两个嘴角立马拉耸了下来,对方是印度人并不吃这套行礼。 “放你们走也可以。”佩加罗说的话意犹未尽,像是掐住了后半句话故意没说。 “你要什么?”裴汉哲直视佩加罗的眼睛询问道。 “你们三个人,每个人挖一只眼睛出来留在这,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说着,佩加罗指了指一旁桌子上被污渍包裹的瓷盘,边上还有一把锐利的小刀。 第40章 佩佩伽部落 裴汉哲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开出如此无厘头的要求。 多克瞬间就急了,直接指着佩加罗说:“别跟老子蛮横了!就你们军队的武装力量,还是赶紧夹着尾巴滚蛋吧!” 裴汉哲和南德斯的脸瞬间就吓绿了。 裴汉哲想起了魁尔手上的不明武器,丹尼尔和多克还不知道那玩意的存在,现在也不知道那小孩跑到哪里去了。 佩加罗怒火中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没到他肩膀身高的多克。 眼看大战准备要二次爆发,南德斯赶紧插到了两派人的中间,干起了和事佬的职责。 “其实,佩加罗,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这三位就是阿玛尔组织的使者,来奥兰迦巴德寻找秘密的。” 南德斯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目光纷纷转到了他的身上,无一不是惊讶的表情。 “阿玛尔?他们也是伟大的湿婆神的信徒?”佩加罗的眼睛立刻放了光,态度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还没等裴汉哲回话,佩加罗直接握住了裴汉哲的手,脸上尽是激动和欢喜。裴汉哲一行人听傻了,虽然他们的目标确实是进入阿玛尔组织,可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还不是阿玛尔组织的人。 南德斯看三人发愣的样子,连忙打圆场说:“只不过他们还未正式受到伟大的湿婆神的祝福,但半年后的今天,就会正式成为阿玛尔组织的使者了!” 南德斯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裴汉哲的右臂,被一个大男人抚摸身体的裴汉哲全身通了电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但为了现有利的状况维持下去只能配合南德斯演戏。 “是、是啊,我们是阿玛尔组织的使者,是湿婆大人的信徒。”裴汉哲每说一个字大脑似乎都在颤抖,生怕面前的男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好!既然各位都是伟大的湿婆神的信徒和使者,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佩加罗说着,开始握起裴汉哲的手,“方才是我无礼鲁莽了!还请原谅!” “呃....哈哈,哪里哪里。”裴汉哲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只想着南德斯赶快松开手、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裴汉哲听了佩加罗对湿婆神足足五分钟的称赞后,南德斯才松开手。佩加罗对态度也变得毕恭毕敬地,对一旁有着围帘的房间做出了请的动作。 这个时候,裴汉哲一行人才从敌人变成友军,接受着佩加罗的盛情邀请,至于南德斯,还是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佩加罗看样子也对裴汉哲敞开了心扉,主动说起部落的事情。 佩加罗全名为佩加罗·西里克,是这个信仰湿婆教的部落——佩佩伽部落的首领,同时也是在奥兰迦巴德百年的居民。 佩佩伽部落原本是无信奉的神,只以安居乐业为奋斗目标,质朴的本土部落。但自从极端天气开始的那一天,前部落首领,也就是佩加罗的父亲,据说见到了在火中愤怒起舞的湿婆。 并且和部落成员大肆宣扬湿婆神的事,立志把每个人都培养成湿婆的信徒,只要是湿婆教的成员都会被佩佩伽部落收容。或许是上天捉弄人,前首领在传播湿婆教时,被黑帮成员偷袭而惨死,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尸体,佩加罗坚信父亲一定是去寻找湿婆神、接受湿婆神的指引了。 同时间,部落的地盘被一个小孩子入侵,一个人就能在那贫瘠而又残忍的地盘上战斗,那身姿像极了湿婆。于是乎佩加罗发动全部落上下的力量,将那名孩子制服,也就是魁尔。 魁尔也被誉为湿婆赐予的使者,但本人并不喜欢这个称号,一直觉得佩加罗和湿婆教的人都是神神叨叨的疯子。不过呆在部落里就吃喝不愁,天天还有人对自己笑脸相迎,只不过佩加罗并不喜欢魁尔出现就一直携带在身上的那把武器,并将其称之为邪教。 佩加罗奋力地演说着,仿佛是想和裴汉哲表达自己多么地衷心于湿婆,并且对那些不信仰湿婆的人多么厌恶。 裴汉哲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竟然在饮用水里尝到了泥土的味道,不过在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好的,我明白了。”裴汉哲放下了水杯,并不想和佩加罗多耗费时间,对方是一提到湿婆就会滔滔不绝的人。 “您能信任我们真是太好了!这阵子佩佩伽部落会成为您最坚实的后盾!” “明白了明白了.....” “对了,请问现在伟大的湿婆神还在火中不停起舞吗?” 裴汉哲看着佩加罗几乎发光的眼睛,难道他以为阿玛尔组织的成员全都看得到湿婆吗? 但总不可能现在揭穿这件事,更何况他们三人还没有正式加入阿玛尔组织,“恕我无可奉告。” “啊——”佩加罗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这仿佛也在他的猜测范围之内,“明白的,伟大的湿婆神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引起过多的关注,但请务必传达!伟大湿婆神的信徒一直在增加!我们都是他最忠诚的伙伴!” 裴汉哲听湿婆二字都快听耳朵起茧了,只能不停地应付点头,想早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那,三位的目的地可否告知于我?” 裴汉哲想了想,佩加罗毕竟是本地人,说不定会了解更多关于渡生诊所的事,毕竟从南德斯那张狗嘴里根本挖不出什么有用情报。 “我们的目的地是渡生诊所。” 佩加罗瞬间脸色大变,那尊敬的神态顿时间荡然无存,强压着那即将喷出的怒火,“大不敬!那间诊所就是污秽、不洁!想要窃取神的力——” “咳咳咳!”这个时候南德斯突然间咳了老大的嗽,打断了佩加罗的话,更不如说是一种警告。 佩加罗的眉头紧锁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已经卡在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是有什么——” “倒不如这样!好不容易湿婆的使者拜访,举办一场庆典吧!”南德斯同时也打断了裴汉哲的话,这仿佛是一个禁忌的、完全不能被提及的话题。 “是啊!”佩加罗的脸色比翻书都快,现在又是喜悦溢于言表,“各位不妨留下来小酌几杯?会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二位的。” 根本等不及裴汉哲的拒绝,佩加罗直接伸出手叫来了在门口把守的士兵,将安排的计划一一吩咐了下去。 第41章 谈话 裴汉哲直接拉过南德斯的衣袖质问他:“你到底搞什么花样?不是说任务紧急状态危险吗!还开什么庆典?” “唉唉——你别急。”南德斯想要掰开裴汉哲的手,因为裴汉哲的手抓住衣袖的手还连同衣袖一起,揪着南德斯手部的皮肉,“有人已经急着替你们去送死了,就放一百个心吧。” 裴汉哲瞬间心头一凉,难不成剩下两队都是幌子、任务路线规划也在南德斯的预料之中,预判到裴汉哲一行人一定会跌跌撞撞闯进佩加罗的地盘?! 没想到波扎克和那几个吊车尾笨蛋,居然成为了南德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棋盘的棋子,被扔出了局。 南德斯拍了拍裴汉哲的手,裴汉哲只好松开,看着他和佩加罗谈笑风生,多克和丹尼尔立刻围到了裴汉哲身边,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和佩加罗撕破脸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把双方的处境弄得更加尴尬,并且还不知道南德斯的那葫芦里都在卖的什么药,只能够留下来莫名其妙地参加了一场庆典。 原本还对裴汉哲一行人恶言相向的士兵,当听到佩加罗郑重地宣布裴汉哲一行人是阿玛尔组织的人后立刻换了态度,恨不得贴在他们的身边行走。人们开始无厘头地欢呼舞蹈,在烈日之下点燃了篝火盛宴,也和佩加罗所说的那样、拿出了部落珍藏许久的食物。 裴汉哲努力地回绝了企图与他共饮美酒的人,但不得不说那名为三也三齐的清酒有着令人留恋的浓郁芳香,裴汉哲闻得嘴和鼻子都有些痒痒。但现在裴汉哲不能喝醉、不能沉浸在这花天酒地的庆典中。 裴汉哲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佩加罗身边的南德斯身上,今天一定要抓住他问出个答案。南德斯感受到了裴汉哲的视线,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莞尔一笑,裴汉哲却别过头却忽略了对方的喜悦。 眨眼间,已经到了被夕阳笼罩的下午,这些人热情到有些难以置信,像是抓住了他们的腿不让裴汉哲他们离开。 南德斯也在庆典接近尾声之前离开了热闹的中心,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也没留下个原因。裴汉哲看时机已到,用自己喝不下的理由逃离了现场,把丹尼尔和多克两人扔在原地继续当酒桶,但大部分人早就喝不下去或者醉醺醺了。 “那家伙跑到哪去了?”裴汉哲只能根据印象中的路来走,南德斯像是眨个眼就没影了一样。 当裴汉哲在废墟中穿梭了好一阵子,才望见南德斯站在那被轰炸得只剩下地基的地方,南德斯手中啤酒罐子上的锡面反射着金色的光辉,直勾勾地闯进裴汉哲的眼里。 裴汉哲小心翼翼地走近南德斯。南德斯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裴汉哲,还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头也不回地就和身后的人打招呼。 “我就知道是你,怎么了,有事要找我?”南德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要问你的事可多了。”裴汉哲在南德斯的身后停下脚步,仍然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并不打算走上前和南德斯在一条线上。 这个时候南德斯微微侧过了头,在夕阳下他的表情似笑非笑,“那就靠过来慢慢说呗,我不介意。” 裴汉哲立刻打起十万分精神,接下来要警惕南德斯的每一句话。 先从最近和普通的事打听起好了,裴汉哲询问道:“你怎么突然就不喝了?留着美酒不尝,来喝这些小啤酒。” 南德斯有些惊讶裴汉哲的问题,那标志性的笑容从未从脸上撕开,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喝不惯罢了,我可能是天生的穷命。” 南德斯的回答简单而又轻佻,就像是平日里兄弟之间的酒水闲谈,正当裴汉哲还苦于如何切入到自己想要问的问题时,却被对方带着问起了问题。 “没事,你直接问吧,是这个部落?还是魁尔手上的武器?” “当然是全都要知道。” “你可比我贪心多了。”南德斯笑道,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瓶全新未开启的啤酒,上边还有冰镇过而流下的水珠。 裴汉哲看了一眼南德斯的眼睛,即使到现在都不能看清他的眼底究竟是什么,只好将啤酒接过来,捂着还带着些冰冷的啤酒罐,“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好好好——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暴揍一顿呢,雇佣兵的处事风格不都这样?”说着,南德斯的笑容变得奇怪,“还是说,你根本就算不上是雇佣兵吧?” 裴汉哲被南德斯的一句话说得内心拔凉,光凭这点接触南德斯就能猜到裴汉哲本来的性子? “瞧你!”南德斯用手肘顶了一下裴汉哲,那略微有些阴暗的气息又消散殆尽,“别那么紧张,我开玩笑的罢了,不过从你和你的队友关系看来,你应该也是个老好人。不过当老好人,在现在的世界可不是什么好事噢。” 裴汉哲撇过头去,看向远方的夕阳,这里可以算是绝妙的观赏地点。 将手和身子慵懒地倚靠在面前残破的墙上,望向远方就能够看见金碧辉煌的夕阳,从那一座座的山和破败的房屋中探出脑袋。 “其实吧,这个部落并没有那么单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知道。”裴汉哲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道理裴汉哲还是能够明白,在佩加罗介绍他的部落情况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湿婆教的信徒,没错吧?都是为了生存才来投靠佩佩伽部落,他们只不过是在陪着部落首领演戏罢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灵活多了!我还以为你真是湿婆教的成员呢,提出这个问题会不会被你厌恶。”南德斯将手中的啤酒一口气饮尽,罐子也变得空荡荡的,“都只是为了生存的人,装成虔诚信徒的模样就能得到食物和水,是谁都会接受这笔交易。” 裴汉哲也能够理解因此加入佩佩伽部落的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往往身不由己。 “这件事我都能猜到,所以那男孩手中的武器是怎么回事?那东西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南德斯的笑容逐渐消失,突然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成一条,扔向了远处的沙土之中。 第42章 南德斯所说的真相 “啊,那个,是从渡生诊所里边流出来的。” “渡生诊所?”这件事可不在裴汉哲的预料之中,“那个诊所到底还埋藏了多少秘密?佩加罗所说的窃取神的力量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那个啦,研究开发、寻找神话中的武器,同时也在进行一些人体研究。”南德斯的轻描淡写却说出了渡生诊所存在的最危险的事。 “说白了传说都是民间谣言,哪来的研究神话中的武器?那要是开发出来了必将生灵涂炭,都不需要天灾的毁灭。” “是啊,而且那孩子手中的武器是试做的次品,我记得是一种电磁炮枪吧。” “实话和你说好了,奥兰迦巴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真正原因。”南德斯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将背部靠在感觉下一秒就会坍塌的墙壁上,“渡生诊所研究生化武器,以上古神话的描述为参考来制作,结果那东西却把奥兰伽巴德破坏成这副模样。” “也就是说,渡生诊所和阿玛尔组织有牵连对吧?”裴汉哲说着,手里的罐子已经不再流下汗水,似乎已经跟随着这里的气温变得温热。 南德斯没有回答裴汉哲的话,只是勾起了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指了下裴汉哲手中的啤酒,“你不喝的话?就让给我呗。” 裴汉哲将啤酒递给了南德斯,对方说了一声谢谢后立刻拉开拉环,将大半瓶啤酒一口气饮尽,再舔舔嘴角的余汁。 “其实啊,我还是有家人的,一个很调皮的弟弟和总是默默扛下一切的姐姐,还有唠叨却很爱我们一家人的父母。”南德斯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温柔起来,“即使穷但也过得快乐的啊。” 自从地球的气候改变、世界局势动荡,许多人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看来连做一些灰色职业的南德斯都难逃一劫。 “他们该不会.....”裴汉哲欲言又止,二人心里都各自有了答案。 “是。”南德斯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并不介意提及这件事,“后来他们都被渡生诊所抓去做人体实验了,我是因为不符合实验要求,被阿玛尔组织的人暗中带了出来,成为他们在当地的情报贩子。” 阿玛尔组织的人把南德斯带了出来?他们有什么必要救一个小情报贩子吗,按道理说应该会有更大的情报网络。 裴汉哲抱着这样的疑惑向南德斯提问,“那你还记得带你出来的人长什么样吗?” “别说长什么样了,声音都是有特殊处理,穿得一身黑,只知道是个高个子。”南德斯摇摇头说道。 是啊,阿玛尔组织的人不会在这方面如此冒失。 “不过,看你的眼神,你觉得你的组织和渡生诊所有关系,是吧?”南德斯一眼就看穿了裴汉哲的心思,即使没有得到回答他也确定了此事,“所以你还要对阿玛尔组织忠心吗?” “说不上忠心。”裴汉哲猜想南德斯对他说这些话的意义,“对于你的遭遇和家人的事我很抱歉,你这番话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南德斯将剩下的啤酒全部喝光,夕阳散去,一望无际的夜空代替了金黄的夕阳,“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把渡生诊所秘密挖出来并破坏吧,算是给我和我的家人一个交代。” 裴汉哲欲言又止,南德斯继续说:“只要能够弄垮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拜托了。” 一瞬间裴汉哲感觉南德斯真情流露,南德斯把自己无处存放的希望全部抛在了裴汉哲的身上,不远处的庆典也逐渐落下了帷幕,传来丹尼尔和多克的一声声呼唤。 “你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见到的最具有正义气息的人,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位正义的使者。”南德斯似乎想用玩笑话糊弄过去,但他朝裴汉哲流露出的情感好像又不是一次演戏。 “实话实说,我和你也有类似的经历,我会给这些荒唐的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也是目前裴汉哲能够给到南德斯最好的回答。 “是吗,那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南德斯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更像是被留下了一道艰难的测试卷,还是题目都没有布置清楚的难卷。 丹尼尔找到了裴汉哲,发现裴汉哲和南德斯呆在一块,变得有些不情愿,“不是吧?你溜出来就为了找他啊?” 这时南德斯拍了拍裴汉哲的背,嘴型似乎在说去吧。 听到丹尼尔诧异的话,多克也凑了过来,“你就为了找他啊!” 在丹尼尔和多克的哀嚎更大声之前,裴汉哲走了过去,没有留下给南德斯或彼此的任何话语。 “刚才你们说啥呢!搞这么神秘!”多克挽着裴汉哲的肩膀,一股浓重的酒味瞬间入侵了裴汉哲的鼻腔,看来刚才的酒局多克根本没想着拒绝,“快和我们说说——到底,嗝儿,发生啥了!” “你一身酒臭味可离我远点吧!”裴汉哲尝试把靠在自己肩头的多克的脸推开,但此时多克就像黏人的小鬼一样甩都甩不掉,“他就是觉得我正义感十足!让我去搞垮渡生诊所把里边的秘密挖出来罢了!” “哟——正义使者喔——”多克笑着说,一张口就那酒气味能将人冲晕。 丹尼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帮助裴汉哲从多克那充满酒味与汗臭味的怀中解脱出来,“这家伙,刚才真是喝太多了!” “能够看出来....!”裴汉哲最后一鼓作气,两手撑在多克的肩膀上才把他推开,险些把一旁的丹尼尔给压倒了。 多克嘴里喃喃不清话语,反正也是一些无所谓的话。 “只不过今天的计划要暂停了,醉成这样出去怕不是送命的。”裴汉哲思来索去,还是要扶着多克回到休息的帐篷,但裴汉哲已经不再想被一个喝得烂醉的人紧紧拥抱了。 就在这时,一位小男孩突然从一旁的建筑物里跳了出来,裴汉哲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魁尔。 魁尔那还略带稚气的脸却早已布满了伤痕,裴汉哲的视线情不自禁就挪到了他腰间的电磁炮枪上,生怕魁尔下一秒就掏出来指着自己。 “怎么,有什么事吗?你可不是湿婆教的一员吧?”裴汉哲试探性地问着。 只见魁尔冷笑一声,果然他对佩佩伽这个部落并没有多么的衷心,“那当然,不过你也别紧张,我不是来要你命的。” “是吗?那请问有何贵干。” “我只是来奉劝你,不要靠近南德斯。” 裴汉哲有些意外,魁尔的表情可不是在开玩笑,但还没等裴汉哲追问,魁尔转身跳进了一旁的废墟之中。 第43章 劝告 多克嘟囔着什么话,想要去追已经消失在建筑间的魁尔,可多克光走两步就会摇摇晃晃,更别说追人了,只能够在原地大骂。 最后在佩加罗的安排下,三人住进了帐篷里,为了盯住一直在发酒疯的多克,丹尼尔已经累得不成样子,多克更是倒头就睡。裴汉哲尝试用无线电联络剩下的两个小队却无果,这附近有不少信号阻隔器,无线电根本传不出去。 一切只能等到新的一天到来,去渡生诊所探个究竟。 第二天一早,裴汉哲早早醒来收拾东西,再把睡梦中的多克叫醒,前一天喝得头昏脑涨的多克身子仿佛被被窝封印了一样久久不能起身,还是在裴汉哲的要挟下不服气地爬了起来。 裴汉哲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除了轮流交班的守卫以外都还没醒,南德斯那家伙也不知道身处何处。 “我们走吧。”裴汉哲说道。 “现在就立刻出发了?”多克还在抱怨着,胃酸和昨夜还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混杂在一起,“说实话我有点难受——” “多走走路就不难受了。” 说罢,裴汉哲和丹尼尔冲了出去,从侧门离开,多克嘟囔了几句后也跟了上来。守卫并没有阻拦他们,只要说是湿婆神的秘密他们立刻闭口不谈,只能够目送一行人离开。 好在裴汉哲前一天悄悄看了部落所绘制的地图,重新规划了最近最快能够到达渡生诊所的方案。这么一看南德斯给的路线有些奇怪,在市区内弯弯绕绕像一条蛇,明明有最优解的方法。 晨曦时分,战争的火焰和号角就已经吹响,裴汉哲小队尽全力避开火力前线,在不消耗自身状态下前往渡生诊所。不得不说,越靠近渡生诊所的地方破坏更严重,似乎是被死神踩踏过一样,汽油味和血腥味已经混合出了全新的、让人生理不适的味道。 尖叫和枪声并齐,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啧,这帮人挡住去路了。”裴汉哲躲在掩体的后边,稍稍探出半个脑袋去看远方的情况。 对面的黑帮火力堪称恐怖,压得这些小混混连连逼退,似乎还掌握了更不得了的科技武器。 “赶路花费的时间会不会有些多了。”丹尼尔说着,看向手表,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流走了四个多小时,“我们还不知道渡生诊所的那帮子人什么情况。” “holy shit,所以现在过不去吗?”多克的脸色铁青,微微张着的嘴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我看是,要不然就要绕路了。”裴汉哲看着那些被一步步压近的小混混,“对面这是什么火力?” 就在这时,原本足以在裴汉哲面前形成一堵墙的小混混突然间散开,一道红色的光直逼躲在掩体后的三人。 “不好!快躲开!”裴汉哲大喊着,扑到一边将多克一起压倒,丹尼尔的反应速度倒是很快,不需要裴汉哲来救他就已经跑到了一边。 那一道红光原来是一柱火焰,将倒塌在地上的水泥墙面轰成了一块块碎片、掀起一阵带有石灰的烟雾。 裴汉哲将缓缓起身,将身上的碎砂拍掉,甚至有些还带有着炽热的温度,散落一地的碎石块上的裂缝还有微微灼热的痕迹。 “这是什么武器?”裴汉哲看着还在地上缓缓燃烧的火焰说。 “oh my god……”丹尼尔也被刚才的动静吓到了,傻傻地看着一地狼藉。 但裴汉哲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那些小混混已经趁着混乱逃跑,现在还在原地的只有惊魂未定的三人,和一个拿着特殊武器的黑帮。 他们看见瘫坐在地上的裴汉哲挑挑眉,其中一个人和拿了武器的黑帮说了些什么后就匆匆离开。 裴汉哲看见了黑帮手上的步枪,造型却十分怪异,没有弹夹的位置,整把枪的枪身流淌着奇怪的红色液体。接着黑帮大摇大摆地向裴汉哲走来,有着手里的这把武器让他胆子肥了不少,衣服胸口上的吊牌若隐若现——布鲁诺。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怎么还不跑?”布鲁诺在裴汉哲面前的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与其说是布鲁诺的压迫,更不如说是手里的武器散发着不祥之兆。 裴汉哲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眼神死死地盯着布鲁诺手上的特殊步枪。 “怎么,你喜欢我的宝贝?他叫涅灭。” “涅灭?”裴汉哲在自己军火库的大脑中搜寻,这不是一把在世界上已经普及的步枪。 当布鲁诺把涅灭举起来的时候,从缝隙中闪着的红光时强时弱,就像是在枪身里流动的火焰。 “这把宝贝东西你们当然没见过!好了,现在把双手举过头顶!武器扔在一边跟我走!”布鲁诺将涅灭端起来,手放在扳机位置上,只不过现在是一个按钮,当布鲁诺把手指轻轻贴在按钮上时漆黑的枪口逐渐开始发亮。 丹尼尔和多克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准备先暂时放下武器跟着布鲁诺走时,只见裴汉哲缓缓站起身来,虽然放下了手中的枪,但能看到裴汉哲往后垫步的左腿。 “不是吧!你现在就要抢他的那什么东西吗?”多克尽全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吸引了布鲁诺的注意。 布鲁诺把枪口移到多克的方向,“你也是!别躺在地上了,还有那边的小个子!” 丹尼尔老老实实地把枪放到了一边,高举双手,“要不还是别激动吧?刚才这玩意的威力我们都看到了。” “你这个小不点你也别喊了!”布鲁诺朝着另一边的丹尼尔大喊。 裴汉哲立刻抓住了机会,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会依赖武器说明本体十分懦弱,随即裴汉哲扑向布鲁诺。 “你这个!?”布鲁诺也没料到裴汉哲如此胆大,立刻摁下了按钮。 烈焰色的火光从枪口喷涌而出,裴汉哲虽然已经抱住了对方的腰身,但还是没能制止火柱的发射。枪口向下朝去,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裴汉哲和布鲁诺踩着一路火光飞向了一旁的破房子里。 “裴汉哲!”丹尼尔冲过去查看,用手挥掉激起的尘埃,寻找着裴汉哲的身影。 多克也凑了过来,“这也太乱来了。”结果刚说完,手就扶着旁边的墙开始呕吐起来。 看不清里边情况的丹尼尔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门口和窗边不停地来回奔跑,既担心裴汉哲会出事,又觉得这么多次危机裴汉哲都化险为夷了,这一次也不需要担心他,但也害怕这一次裴汉哲没能逃过一劫。 第44章 涅灭 “咳咳!”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一手拿着那把涅灭、另一手还扯着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布鲁诺的衣领。 “放开我!你这野蛮的东方人!”布鲁诺大骂着,只能瞧见在地上蠕动得像一条蠕虫的他,直至走到光亮处才发现布鲁诺的手上捆着湿漉漉的麻绳。 “这么快....?”丹尼尔看着迅速制服了布鲁诺的裴汉哲,还没来得及夸奖就发现了裴汉哲身上的伤。 裴汉哲的右肩头的衣服消失无踪,肩膀处已经变得猩红,还在不停流着血,本人看起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只知道依赖武器的人当然很弱了。” “喂!”听到裴汉哲侮辱自己的布鲁诺蠕动着身子抗议。 “但是你受伤了啊。”多克急急忙忙地来到裴汉哲的身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盒想要替裴汉哲包扎。 “我觉得应该没事的。”裴汉哲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基本上有一个巴掌那么大,看起来也没多少说服力。 丹尼尔跑过来抓住了布鲁诺,将随身携带的绳索装备绕过布鲁诺的双手,捆在一旁的柱子上,还不忘吐槽裴汉哲的话:“老兄我都担心你会不会感染和流血过多致死了,你怎么看起来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就是啊,还好不是很严重的烧伤,现在紧急处理一下,完成任务后赶紧去清理。”多克直接撕开了裴汉哲剩下右臂的衣袖,开始急急忙忙地进行消杀和包扎工作。 已经习惯了遇到什么会忍住不出声、不抱怨的裴汉哲刹那间感受到了温暖,多克和丹尼尔是在认真地关心自己。至于一旁的布鲁诺,他可看不上这种兄弟情谊的戏码。 “切,都是装腔作势的恶心——呃!” 还没等布鲁诺把话说完,就被裴汉哲狠狠踢了一脚,刚低下去的头马上挨了丹尼尔的一拳。随后丹尼尔揪着布鲁诺的衣领不放,摇晃着布鲁诺的脑袋甩来甩去。 “这些武器你都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你可别跟我说是从什么鬼地方捡到的!” “你比旁边那两个大高个还要急啊,武器能从哪来?那当然是军火商了!”布鲁诺并没有打算隐瞒此事,反而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出来。 此时多克给裴汉哲的包扎也结束了,裴汉哲刚想要抬手臂就被多克制止,“你别动了,伤口会二次裂开,赶紧先去完成任务了。” “好。”裴汉哲点点头,蹲在布鲁诺的身前,“这把武器的资料你知道多少?” “我就是一个用武器的大老粗,哪知道那么多东西。” “这个时候就不老实了是吗?”裴汉哲迅速抽出绑在大腿上的小刀,抵在布鲁诺的颈下,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尖开始缓缓流淌,“识趣一些。” 果然一涉及到性命问题,布鲁诺就变得老老实实,将他所知道的情报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vbr试作型涅灭,是这把改造长步枪的型号。能够从枪口处喷射出高达四千五摄氏度的炽热射线,几乎能将碰到的一切东西给灼烧殆尽。 至于这种只可能在高科技研究室里出现的武器,布鲁诺这样子的小黑帮是怎么拿到手的。 布鲁诺却说他只是从一个神秘的军火商处购入。 那天是雨夜,布鲁诺愁着拓展领地的事,还在酗酒之时一个打着黑伞穿着黑衣的男人出现,还戴着印有诡异月牙的面具。 布鲁诺却记不清当天的事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抱着涅灭坐在营地里,受着手下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从那以后他也没再见过黑衣男人。 黑衣男、有诡异月牙的面具.... “关于那个男人,你还记得多少别的事?”裴汉哲急着询问,难道是阿玛尔组织的什么神秘研究分部。 “我真的不知道了啊。”布鲁诺努力地回想,但那段记忆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擦拭过似的,留在脑海里的东西也不清不楚的。 “我只知道那男人的衣服真的很黑,那把伞,仿佛下一秒就会涌出什么东西。” 丹尼尔和多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奇怪,但看了看对方的反应,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阿玛尔组织的代表性标示是手指捻成眼睛的纹样,现在又出现了一方不明势力,月牙.....这又是印度神话中的哪一位神吗? 就在裴汉哲思索时,布鲁诺却突然挣脱开了束缚他的双手的绳索,冲撞到裴汉哲的身上,将裴汉哲手里的涅灭抢了过去。 “该死的!”丹尼尔骂着,把裴汉哲拉到一边,多克站在二人身前。 布鲁诺的指尖处有一枚细小的刀片,是为了防止被人绑住双手做的措施,需要一定时间,但只要背部没有人注意就能够轻松逃脱。现在布鲁诺有着刀片的那根手指,意外的红,他也付出了不少疼痛的代价。 “好了!现在是我该逼问你们话了!”布鲁诺一反方才的懦弱,变得嚣张起来。 裴汉哲却发现涅灭有些不一样,明明布鲁诺还没将手指放上去,枪口却已经开始逐渐泛红开始蓄力,很明显布鲁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裴汉哲直接将多克和丹尼尔往后拉,离布鲁诺远远的,直至贴在墙壁上。 “现在就知道逃跑了?”布鲁诺笑道,也没有打算追上来,光凭涅灭的射速,只要锁定了目标再射出就能够达到几乎百发百中。 “我们要不先从窗户跑出去吧?总不可能和那玩意硬碰硬。”丹尼尔说着,回过头去看开在三人脑袋顶上的天窗,至少要多克或者裴汉哲一人给丹尼尔当垫脚石才能够碰到。 “拜托...我们不会要死在这个懦夫手里吧?”多克开始慌张起来。 “你们倒是注意看!涅灭的枪口,是不是开始蓄力了。” 被裴汉哲这么一说,丹尼尔和多克开始盯着捏灭的枪口看,那团火焰越来越大,快要从枪口迸射出来。 这个时候布鲁诺终于注意到了,但他并不在意为什么涅灭自己蓄力的事,反而是贼笑着将枪口对准裴汉哲的脑袋,“那好吧,现在你们死定了。” 第45章 军火商 就在布鲁诺把手指放在按钮上的刹那,奇异的漆黑色火焰迸发而出,变成一个黑色的罩子将布鲁诺罩住。 紧接着黑罩融化,变成一摊黑泥浸泡在布鲁诺的身上,缓缓地融入布鲁诺的口鼻,最后像锰酸一样将布鲁诺的身体全部烧溶。 全程布鲁诺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口鼻被那黑泥死死堵住,布鲁诺的大腿骨最终被腐蚀。随后布鲁诺倒在了地上,身子如同烂泥摔在地面上,右手臂直接摔断到了裴汉哲的面前,还带有浓重的烧焦味、醋酸味和些许白烟。 “这....”丹尼尔在裴汉哲身后看傻了眼,伸出的手指慌张地不知道指向何方。 “我——呕!”多克转过身去忍不住呕吐。 裴汉哲心惊胆战地走向布鲁诺的尸体,几秒钟的时间内布鲁诺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但只要动一下黑泥就会进一步侵蚀肉体。 那把涅灭枪却完好无损地被压在布鲁诺的尸体下,裴汉哲捡起一旁的两根棍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涅灭把它从尸体下拖出来。 “喂喂喂?你怎么还敢弄那玩意啊!”丹尼尔在一边几乎是大惊失色,死死地盯着涅灭的枪口,虽然枪口已经消失了火光却不能磨灭丹尼尔内心的担忧。 “应该没事,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暴走。”裴汉哲一边说着,一边将涅灭枪从布鲁诺的尸骨下拖出来。 布鲁诺的尸骨也开始被腐蚀,枪身上黏着一层薄膜一样被腐蚀的肉,裴汉哲也是咬紧了牙关。 裴汉哲用木棍检查涅灭的枪身情况,惊叹道:“居然真的一点损坏都没有。” 丹尼尔拍了拍多克的后背,再回过头去看蹲在地上好奇的裴汉哲,忍不住叹息,“唉,真的是,那现在怎么办?总不可能带着这玩意走吧?” 裴汉哲点了点头,再看一看四周,平日这地方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来。接着裴汉哲踹开了一旁的石头,留下一个又细又长的狭缝,将涅灭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再捡起一旁的破布盖上去隐蔽。 多克用衣袖擦了擦唇部,看着裴汉哲的动作询问说:“你这个是....把它藏起来?” “对,至少我觉得涅灭不能够再流入普通人手里了。” “是吗.....你是想带回去交给组织?”多克道。 并不是这样,裴汉哲只想等丹尼尔和多克不注意的时候,跑回来把涅灭交给张茵。奇怪的是裴汉哲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尝试联系张茵,这还是第一次张茵一次消息都不回复。 “先这样放着吧,估计没人会注意,我们赶紧去渡生诊所。” 裴汉哲说完,丹尼尔和多克迅速调整了状态,装作方才若无其事的样子冲了出去,直奔渡生诊所的方向。 ..... “到了,失联前布鲁诺那家伙就在这,逼问三个没见过的人。”一个领队的小混混说道,指着前方散落一地的碎石。 在这些吊儿郎当的混混之中,有一个身着西装风衣的男子格外显眼,阴天的天气却还撑着一把黑伞、戴着面具。 “就是这?”黑衣男人说着,望向了一边的破房子。 “是喔,我叫布鲁诺不要玩得太过火,马上带着武器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回个消息!估计是跑哪玩去了!” 男人抛弃了独自演说的混混,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径直走向了破房子的入口处,墙面上还有一个被撞击出现的大坑。 还没走进房内,男人就发现了在地上的一摊黑泥,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白骨,还有散落在一旁的被切断的绳子。 混混发现了突然走开的黑衣男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死死地跟在男人后边谄谀取容,“哎哟老板!你怎么走这么快?”接着混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房内的情况,虽然注意到了地上的黑泥但不以为然,“布鲁诺不在这儿的吧,那家伙看到老板您肯定跑出来、不会藏起来的。” “他没必要藏。”男人说着,收起了自己的伞,乍一看像是一把长枪,男人用伞尖指了指地上的黑泥,“他就在这。” “这?布鲁诺?”混混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给男人,“老板您可别开玩笑咯。” 男人没有理会混混的话,继续往房内走,目光没有扫过多余的地方,笔直走向了被裴汉哲藏在角落的涅灭,用脚一踹把遮盖布和碎石一并踢开,“在这呢。” 混混瞪大了眼睛,瞳孔微微缩小,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起来,“哈?那么这个,真的是,布鲁诺?” “那当然,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男人的语气有些轻佻,将涅灭从夹缝中拿了出来,抖掉了枪上的尘埃,“因为布鲁诺不老实,将我的事说出去了,所以涅灭启动了毁灭系统。” “啊?”混混的声音变得颤抖,往后退了几步,“什么叫毁灭系统?” “我与你们的头交易的时候就说过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试作型测试武器,让你们在这个小城市横行霸道,但是绝对不允许透露我的事——”男人将涅灭举了起来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按钮,火柱瞬间冲出将混混吞噬在火海里,在男人手上涅灭灵活得像是他原本的身体,“交易取消,要清理嘴巴不严的家伙和他的下属们了。” 遭遇了布鲁诺的事后,裴汉哲小队的前进路线变得艰难了起来,时不时就会被卷入黑帮组织的混战、要不然就是被些杀红了眼的晓组织偷袭。 原本就人生地不熟的三人,在一次次的混战中彻底偏离了路线和所有备用方案的可能,成了无头苍蝇。 “完蛋了,这是什么地方?”丹尼尔无奈地看着四周残破的房屋,“奥兰迦巴德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吧,怎么跑大半天见不到一个诊所!”说完又弯下身子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 “应该不大,但是原本的地形情况被破坏,再加上我们时不时折返,迷路也不是没可能。”裴汉哲也被消耗了不少精力,擦着额头和脸颊会不停流下的汗水。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你认真地和我解释啊!”丹尼尔抱怨着。 原本好不容易陷入安静的四周开始出现脚步声,步声的主人似乎游刃有余,还有一些轻佻的小步子,裴汉哲心里马上浮现了一个答案——不会又是南德斯吧。 第46章 渡生诊所的医生 好死不死的,还真是南德斯那家伙。 南德斯看见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迷路的三人,展开了他经典的笑容,“哟?好巧啊,我们又遇见了~” “你真的不是在跟踪我们?”裴汉哲质疑说。 “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就算我真跟踪,那也不是为了防止你们迷路嘛,就像现在这样。” 裴汉哲顿时间对南德斯的话无言以对,想要脱离现在的困境也只能依靠对本地街道熟悉的南德斯。裴汉哲再看看南德斯的笑容,无论多少次都感觉他不怀好意。 “行了行了,你们仨就别在那站着当雕像了,想要去诊所就和我走吧。”南德斯说着,就朝着三人的反方向前进。 “啊?又要和他走?”多克有些不爽,但看着裴汉者和丹尼尔已经跟了上去,自己也只能迈着步子凑上去。 南德斯故意放慢了步伐,跟裴汉哲并排走,视线落在裴汉哲显眼的肩伤上,“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困难了?” “嗯,差不多。”裴汉哲点点头,转念一想,南德斯这家伙说不定对涅灭有什么情报,于是向南德斯继续询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涅灭的枪?落在一个叫布鲁诺的家伙手里,杀伤力极强,会喷射出能够灼烧一切的火焰。” 听完裴汉哲话的南德斯眼睛瞬间亮了,语气开始变得惊讶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你的伤就是因为那玩意伤的吗?” “是啊,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不好意思,因为我是真没听说过,好奇也是应该的吧~” 裴汉哲总是会被南德斯这种自带波浪号的话语弄得毛骨悚然,即使南德斯之前说过信任自己、说是正义使者,但裴汉哲还是提防着南德斯的问题。说到底南德斯还是个情报贩子,他不会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和我详细说说怎么样?比如那武器是什么样的、大概有多长,什么样的都行——”南德斯的问题毫无保留地像洪水涌到裴汉哲的面前。 “我没细看那么多,我还有任务在身不是来旅游的!” “那直接给我看实物吧。”南德斯说着,在三人的身上不停扫视,却没看到他想要看见的东西,“你们没带着吗?那武器去哪了?” “我当然不会随身携带那么危险的东西了,最后还走火把布鲁诺那家伙给杀了,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还不想死。”裴汉哲应付道。 “那也不可能给别人吧?” “没有,我藏在一个角落了。” 裴汉哲加快脚步,想要逃离南德斯的追问,却又被追了上来。 “渡生诊所居然还有比魁尔手上的电磁炮枪还危险的东西啊!” “不是,布鲁诺那家伙说是一个黑衣的军火商卖给他的。” “军,火商?”南德斯感叹间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们是在哪遇到的布鲁诺?你又把武器放在哪了?” “够了够了!你把嘴闭上吧。”裴汉哲实在受不了南德斯的问题,开始不耐烦起来。 裴汉哲脚步加快的脚步似乎要飞起来,南德斯却一直在后边穷追不舍,直到走出了这一条小巷,裴汉哲看到眼前的人时停下了脚步。 一个浅金色短发、身着白衣戴有臂章的男人,和与一旁男人衣服小一号有些笨拙地打下手的小女孩,正在对躺在地上的人做着什么,血已经蔓延了一地。 裴汉哲仔细盯着男人手臂上的臂章,不是红十字会或者任何国际救济组织的纹样,虽说也是医神的标识,一个法杖上攀爬着蛇,围绕着一圈的英文字母。 翻译过来正好是,渡生诊所。 裴汉哲立刻掏出了枪,指着男人大喊,“举起手来!不许动!” 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看裴汉哲,像大海一样深渊的眼眸没有任何一丝恐惧,就连身边的小女孩看到枪也无动于衷,反而在好奇地盯着裴汉哲。 “怎么?哪有人一见面就用枪指着医护人员的?”男人说道。 “一般情况当然不会,但你是渡生诊所的人吧?” “嚯....”男人对裴汉哲的举动没有过多的意外,而是细细端详起跟在裴汉哲身边的人。 当南德斯走到裴汉哲的身边,出现在男人的面前时,对方突然释怀地笑了:“这不是南德斯吗?那怪不得你会对我举枪。” 裴汉哲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德斯,怎么渡生诊所的人会一下子就认出南德斯,他在这地方到底是多有名。 “不是我说,你可别和南德斯走太近,你会后悔的。” “什么?” “行了,裴汉哲你别听他乱讲。”南德斯往前走了一步,暗语就是让男人闭嘴,“这家伙是格莱尼尔,渡生诊所的医生,在旁边的是他带的小学徒,伊莉雅。” “这么小?”丹尼尔小声地感叹了一句,裴汉哲和多克也傻傻地望着伊莉雅。 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在面对枪口和血迹脸上不会出现任何波动的表情,且已经能够跟着战地医生就地学习了吗。 一时间裴汉哲不知道说是医疗紧张,还是压榨儿童,就算他们得不到一个完美而又快乐的童年,也不应该出现在炮火纷争的战场上。 “你们别看着我了,我是自愿跟着格莱尼尔医生的。”伊莉雅突然开口说道,她稚嫩的声音却冷静得可怕。 格莱尼尔并没有兴趣和四人多说话,将躺在地上的人拉起来,想要背着他离开。这个人还没有死,被格莱尼尔拉起来的瞬间面部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接下来格莱尼尔要带他去哪。至少裴汉哲隐隐约约在伤者破破烂烂的衣服下,看到了被血浸透的绷带。 “这是怎么回事....?”裴汉哲的枪口端不稳了,内心开始有些动荡,南德斯抓住时机给裴汉哲打了一剂强心针。 “阻止他吧裴汉哲,你也看出了那是渡生诊所的人,难道你要让这人把伤员带回渡生诊所吗?”南德斯及时发现了裴汉哲动摇的想法,立刻用坚定的话语来和裴汉哲说话。 现在还是伤员的人被带回渡生诊所后,还不知道会遭受到怎样的人体实验,裴汉哲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正义感油然而生,“放下他,格莱尼尔。” 格莱尼尔的动作停顿了,伤员沾有鲜血的双手在格莱尼尔洁白的衣服上流下了两个血手印,“怎么了,这位被南德斯忽悠得团团转、名为裴汉哲的‘朋友’?” “朋友?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就叫人朋友,还真是自来熟啊。” “那当....” 裴汉哲没和格莱尼尔多话,一个直拳打在了格莱尼尔的背部,瞬间格莱尼尔松开了扛着伤员的手滚了出去。裴汉哲一手接住即将摔倒地面的伤员,一边给多克和丹尼尔打手势。 二人立刻心领神会,开始分头行动。 第47章 要挟 多克接住了伤员,给他检查并处理伤口。丹尼尔一边观察裴汉哲的战斗情况、做好支援准备,一边把伊莉雅拉到一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小女孩加入大人的战斗。 “好了,那个,伊莉雅,你....啊!” 还没等丹尼尔把话说完,就被伊莉雅咬了一口手臂,但丹尼尔可不是会因为一点小痛小痒就松手的人。 “你个小屁孩!” “不许跟格莱尼尔医生打架!” 另一边,悠闲倚靠在墙边的南德斯默默注视着一切,右手一只手指放在唇上,剩下的手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这份笑容在场的人没有人能够发现。 “偷袭?你是真的不讲道理!”格莱尼尔紧急调整姿势摇摇晃晃站起来。 “现在的战斗已经没有道理了,只要能赢,多卑劣的手段都是允许的。”裴汉哲说着,没等格莱尼尔站稳朝着对方的脸又是一拳。 但格莱尼尔已经做好了准备,重心放在下半身稳住了基盘,被裴汉哲一拳打在脸上后开始流出点点鼻血。 原本在格莱尼尔脸上那有些文弱的书生气荡然无存,正式接受裴汉哲的挑战,“我可以和你打一整天。” 在裴汉哲接二连三地挥拳下格莱尼尔都完美地用后仰躲闪避开,而后仰躲闪是非常考验距离感的招式,若是距离感掌握得好,拳腿合击都能够躲开。 格莱尼尔也不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而是在拍击防守后使用直拳反进攻,裴汉哲险些没有躲掉。这也是拳击手所说的拳路用掌,不能掉手,裴汉哲就是看在对方是医师、应该没有什么格斗技巧的想法下放下了防守的手,险些被对方揍翻。 “你的技术不赖啊,还会拍击直拳。”裴汉哲拉开了些距离,他要重新开始正视格莱尼尔这个对手了。 “少废话。”格莱尼尔开始走向主动位,或许是被突然间拉开的距离慌了手脚。 使用的上勾拳开始伸直了手臂,会致使自己的动作变得笨重且暴露破绽,裴汉哲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只是有些三脚猫功夫的外行人,抓到时机来侧拳击就行。 几乎和铁一样坚硬的拳头打在了格莱尼尔的脸上,格莱尼尔的脸顺着裴汉哲的拳击方向别过头去,不过他不认输,第二次发起攻击。 朝着裴汉哲的下颈方向挥拳,被裴汉哲的侧闪躲掉后抓着空隙直拳打向格莱尼尔的侧腹部,侧闪也称作下潜,常多用于躲闪勾拳和腿法。 毕竟最好的躲闪就是拳头能够刚好擦着你过去,躲闪幅度越小技术越好,格莱尼尔的直拳几乎就是从裴汉哲的脸边擦了过去,接着就被裴汉哲立刻反击。 在技术上还是裴汉哲更胜一筹。 格莱尼尔还不死心,变得笨拙的直拳攻击被裴汉哲一一化解,还被重击了侧腹腰,加上肉体素质的差距,格莱尼尔的状态逐渐掉线。 二人逐渐混打到了墙边,格莱尼尔作为进攻方一直压着裴汉哲的行动,拉扯战斗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裴汉哲准备给格莱尼尔最后一击时。 格莱尼尔的袖子突然伸出一道锋利的寒光,裴汉哲下意识地将头歪到一边,冰冷的匕首直接插在了脸旁的墙上。 这里的人都喜欢随身携带刀具是吗!裴汉哲感慨着,抓住了匕首的柄处,将右脚后撤到墙上接着踢出去,重击在格莱尼尔的腹部。匕首装置松了绑,格莱尼尔也因为冲击几乎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这一次格莱尼尔没有迅速起身,而是在地上歇息了一会才缓缓爬起身子。 裴汉哲看着还插在墙上的匕首,将其扯了出来并扔到一旁的废墟里。 “你没有什么小花招了吧?” “呵.....你的反应还真迅速,你是唯一一个在那暗器下活下来的人。”格莱尼尔说着,想要支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站起来,却忍不住地颤抖。 “那当然了,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裴汉哲说着抓着格莱尼尔的衣领,当场把格莱尼尔拎了起来,“渡生诊所到底在干什么?” “诊所能干什么.....当然是救人了,呃!” 对格莱尼尔的回答不满意的裴汉哲进一步揪紧了他的衣领,将其再居高一个高度,封闭的领口和略微的失重感让格莱尼尔快要喘不上气。 “快说,渡生诊所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那些危险的武器泄露出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诊所....救.....你不懂.....”格莱尼尔断裂的语言也拼凑不出裴汉哲想要的答案,脖颈的压迫让他的脸变得涨红。 裴汉哲暗道不妙,格莱尼尔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嘴硬,继续下去格莱尼尔会真的因为窒息而死。 南德斯看到了裴汉哲陷入的窘境,疾步走到丹尼尔的身边,不和丹尼尔过多解释,直接把伊莉雅夺了过来。拉着那只幼小的手来到裴汉哲和格莱尼尔的附近,而伊莉雅因为步子跟不上南德斯的关系一直被拖着走,无论怎么拍打南德斯的手都无法挣脱开。 裴汉哲发现了牵着伊莉雅疾步走来的南德斯,惊讶替换了原本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南德斯?你带这个小女孩过来组什么?” 听到伊莉雅被拉过来的话的格莱尼尔瞬间有了力气,裴汉哲的手也没之前那么有力,“放开....我!” 格莱尼尔一脚踹在了裴汉哲的胸口上,挣脱了裴汉哲的束缚,但他并不是想和裴汉哲再打一架,而是回过头来看着被南德斯揪着的伊莉雅。 “你这狗东西....放开伊莉雅!”格莱尼尔朝着南德斯怒吼。 “哟,嘴还是那么脏呢。”南德斯的笑容不减,向前一挥手再松开,伊莉雅就摔在了面前的石头上。 第48章 枪声 还没等伊莉雅起身,南德斯就用膝盖顶住伊莉雅的后背,一手抓住伊莉雅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面对格莱尼尔,另一只手掏出了腰间的手枪。 “你这家伙!” “南德斯!” 裴汉哲和格莱尼尔几乎同时间发出了声音,在裴汉哲的信条里,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向孩子和女性下手。 不过南德斯可没有这样的自我道德约束,他的笑容从诡异变成了阴险邪恶,“格莱尼尔,我们一阵子没见,渡生诊所是不是有了不少好东西啊?” “你对我怎么做都无所谓!你先放开伊莉雅!”格莱尼尔的体力快到了极限,根本没办法冲上前去将南德斯暴揍一顿。 伊莉雅尖叫着想要挣脱开南德斯的束缚,但一个小女孩哪里抵得过成年男性的力量,只能被南德斯压在石头上,无助地流着泪看着格莱尼尔。 “那得看你说的东西让不让我满意了。”南德斯直接将枪口塞进了伊莉雅的嘴里,被压着的伊莉雅发出了更为刺耳的尖叫刺痛着现场所有人的心,“后边的两位,我劝你们也不要靠近我哦!不然我就直接开枪了。” 躲在岩石后边和南德斯身后准备冲上前制止的丹尼尔与多克停住了脚步,南德斯是怎么发现的。 裴汉哲瞪大了双眼,这是他最不想使用的手段,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了格莱尼尔的身前,朝着南德斯说:“你在做什么?成年人之间的问题不要将孩子拉扯进来!” “嗯?你这是什么说法?”南德斯歪歪头明知故问着,对面前恐惧得尖叫流泪的小女孩熟视无睹,“倒是你,裴汉哲,你不是雇佣兵吗?难不成雇佣兵还有条例,不能伤害孩子吗?我记得没有吧,还有后边的两位,你们又是为何而动摇?” 裴汉哲抿紧了嘴唇,但南德斯说的是事实,雇佣兵就是为了想要的东西能够付出一切行动的人。在雇佣兵眼里,只有钱是最重要的,只要钱到位,要杀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格杀勿论。 可裴汉哲的善意不允许这样的事在面前发生,还是努力劝阻南德斯,“无论如何,你先别激动,放开伊莉雅。” “激动?别说得我好像是什么懦弱的小兵一样,我肯定是奥兰迦巴德活到最后的人之一,这类必要的牺牲还是会有的啊。”南德斯说着,将手指放到扳机上。 “住手,你快放开伊莉雅!”格莱尼尔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但他却只能靠抓住裴汉哲的肩膀维持平稳。 格莱尼尔有些惊讶,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裴汉哲身体的颤抖,和已经握紧的拳头。 “还是说裴汉哲,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身份?说白了雇佣兵就是冷血武器,不需要那么多的感情——”南德斯的话永远是绕着弯子、却直击要害。 多克和丹尼尔被南德斯的这句话点醒了一样,突然间望向裴汉哲。 该死,这个时候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我怎么能够,对面前的孩子.....裴汉哲的想法在大脑里炸开了锅,双脚和手都被灌进了铅一样沉重不堪。 格莱尼尔将裴汉哲的神态尽收眼底,决定要自己走到南德斯的面前阻止他,即使迈出的步伐就像老年人一样缓慢而又踉跄。 “哈?还想靠近啊,那给你三秒钟,不说出来渡生诊所最近在干什么的话,这个小女孩脑袋就要开花了。”南德斯表情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很明显,无论是伊莉雅、还是渡生诊所的秘密,格莱尼尔哪个都无法放弃。突然间,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格莱尼尔突然奔跑了起来,直冲南德斯。 “嚯?”南德斯也有些许意外。 但人类的奔跑速度哪里赶得上子弹—— 嘭! 一声枪响,血红色的雾在空中展开,血液浸染了格莱尼尔洁白的衣服、溅到那五官立挺的脸上。伊莉雅的哭声和尖叫也随着枪响停止,双眼失去了光泽。 剩下的只有南德斯坏笑的脸,和裴汉哲一行人瞪圆的眼睛。 格莱尼尔瞬间又像橡皮泥一样软了下去,摔倒在石头前。南德斯没有说话,只是将枪从那血口中抽了出来,并揪着伊莉雅的头发将尸体向前拎,扔在了格莱尼尔面前的地上。 格莱尼尔的眼瞳和身子一并颤抖着,前两个小时还在对他展露灿烂笑容的小女孩居然落得这个下场,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哭红的双眼是对格莱尼尔最后的求救。 只见格莱尼尔向前挪动了身子,将伊莉雅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一声声轻轻地呼唤:“伊莉雅.....伊莉雅.....不要......” 裴汉哲从震惊中抽回了身,两三个箭步冲到了南德斯的面前,踩着那还有着血迹的石头冲上前去给了南德斯一拳。南德斯顺势被打倒,撞到了一旁废弃的汽油桶,带有血色的手枪也摔到了一边。 “你这家伙!”裴汉哲的怒火已经不是能用武力和语言解决的事,不揍就不解气,但却又不能够动手。 丹尼尔和多克心里一紧,他们不想评判南德斯所做的事,只知道现在要阻止裴汉哲,想要继续在奥兰迦巴德走动就需要一个“导游”。只能由多克从后边往裴汉哲的腋下钻过双手,将他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身上,可现在裴汉哲几乎力大如牛,多克快要拉不住了。 “裴汉哲!你先冷静一点!”多克劝阻道,“这些事等我们正式为组织效力后还要发生无数次!你不可能次次都去拯救这些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至少!”裴汉哲或许是怒气攻心,完全没将多克的话听进耳朵里,干脆把南德斯真的揍死算了。 南德斯只是揉着自己被裴汉哲打的脸,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明明我那么信任你,做这些事不也是为了给你提供情报?” “我呸!”裴汉哲说道,但即使身处愤怒之中,眼角还是注意到了什么。 当裴汉哲转过头去看,在格莱尼尔侧后方的方向,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第49章 战斗 刚才一直没见到那边有人,这个小男孩什么时候站过那边去的?裴汉哲的心里刚画下一个问号,仔细观察着小男孩脸上的伤痕,数量不亚于他们几个天天在训练沙场上奔波的成年人。 小男孩没有理会裴汉哲的注视,从不符合他身形宽松肥大的灰衣服之下拿出了一把枪,装载着奇怪的针剂。 下一秒,一支泛着绿色光芒的针剂直飞向格莱尼尔的手臂,扎在他的左小臂上,那瞬间格莱尼尔的血管顿时间变成浓绿色,几乎要从皮肤下边凸起,从格莱尼尔的小臂一直蔓延到脖子、全身。 “呃.....啊!!”格莱尼尔被针剂扎后突然咆哮起来,手臂传来的疼痛难忍的感觉不得不松开了怀抱伊莉雅的手,咬着牙将针剂拔出来,扔在一旁摔碎。 格莱尼尔的呼吸变得深重,蜷缩着身子想让自己停止颤抖,隐约间能从格莱尼尔浅金色的发丝间、望见那凝视着伊莉雅的饱含愧疚的眼神。 “what the fuck,dud!他要变异了吗?”丹尼尔惊叫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枪上。 裴汉哲再把视线从格莱尼尔身上移开,想要去追寻小男孩的踪迹时,只剩下一片空无,他又急匆匆地消失了。 “现在眼前的是——格莱尼尔这家伙。”裴汉哲眉头紧扭在一块,看向了在地上蜷缩抽搐的格莱尼尔。 不知道是不是裴汉哲的错觉,格莱尼尔的体格相比起几分钟前变得更加雄壮,还有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双眼失去了灵魂,像是一具死尸。 “啊噢~绿巨人要暴走了——”南德斯说着,悄悄地溜到了一边,“反正裴汉哲能解决这家伙的。” 此时的格莱尼尔变成了一头野兽,直奔向裴汉哲拳脚相加。裴汉哲立刻用叠臂壳式防守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这是最基础的密不透风的防守,难度也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现在的格莱尼尔力度比方才大了不止一倍,每一次的出拳仿佛都打在裴汉哲的软肋上,裴汉哲只能被动地一步一步向后撤。 “该死的!”丹尼尔抽出了手枪,瞄准格莱尼尔的头部后开枪。 子弹飞到了格莱尼尔的面前,穿透了对方的脑颅,丹尼尔即将露出的笑容还没挂在脸上就消失。子弹更像是穿过了一层弹力棉,凹陷的皮肤居然将子弹弹了出来,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什么?.....”丹尼尔还在惊叹之际,格莱尼尔早已跃起准备将丹尼尔砸成烂泥,却在跃到半空之时被扯住了脚,摔倒在地上。 “你们先闪一边去!你们现在还不是这家伙的对手!”裴汉哲叫着,原本像一张摊开的饼一样大的手却抓不完格莱尼尔的脚踝,若不是裴汉哲双脚卡在地面上,否则根本无法阻止看似已经怪物化的格莱尼尔。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支援你!”丹尼尔说着,只好先撤到一边,于是乎看到了在一旁瞧好戏的南德斯,用力一推南德斯的胸口将其抵在墙上,“你这孙子!” “哎哟哟别激动——”南德斯说着,举起双手摆出弱者认输的模样,“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威胁性。” “你为什么要对那小姑娘开枪?好了!现在把那个医生激怒了,变成怪物了,大家都没办法活着逃离这里!” 面对丹尼尔的呵斥,南德斯的表态还是那样惬意而又悠闲,“我们当然不会死在这了,你看那边。” 突然间裴汉哲被一股猛劲往前拉扯,裴汉哲重重摔在了地上,当裴汉哲再坐直身子时被格莱尼尔抓住了脑袋,如同抓着娃娃把裴汉哲拎起来。 还没等裴汉哲反应过来,格莱尼尔的右直拳硬生生将裴汉哲击飞,毫不夸张地说像是一块飞来巨石撞击了裴汉哲的腹部。随着格莱尼尔松手后,裴汉哲直线飞了出去,但疼痛也敲醒了裴汉哲,调整姿势抓住地面的东西右后手翻起身。 格莱尼尔缓缓走向裴汉哲,此时他的身形已经高出了正常轿车两个头之高,肌肉也如同过度发达了,从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衣服下爆出。 “格莱尼尔?”裴汉哲尝试呼唤他,但对方的灵魂早已脱离了肉体,行动僵硬地走向裴汉哲。 虽然不想下手如此断绝,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办法了。 裴汉哲如此想着,冲到了格莱尼尔的身前,在格莱尼尔俯身抱住之前,裴汉哲用右手撑住格莱尼尔的肩膀,速越过了格莱尼尔的身躯,落在他的身后。 接下来裴汉哲尝试用掌底与前后手直拳攻击格莱尼尔的背部,但格莱尼尔仍旧不动如山,于是格莱尼尔突然转过身来的扫荡拳又将裴汉哲打飞了出去。 好在裴汉哲将手臂交叉在前抵挡减少冲击,却还是被打飞摔倒在地上,格莱尼尔大步走到裴汉哲的身边,抓住裴汉哲的右肩再一次扔了出去。 丹尼尔呆呆地看着裴汉哲像是个皮球一样被人扔来扔去,猛地回头怒视着南德斯,“你这个方法行不行?” 南德斯将一颗被他特殊处理过的子弹,塞进丹尼尔的手枪里,周围是散落了一地的烟花火药和汽油,“不知道,大概可以吧。” “你!”丹尼尔气又气不过,面对现在怪物化的格莱尼尔也束手无策,或许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要是不好使我可饶不了你!” 丹尼尔一把将手枪从南德斯的手里抢了回来,多克在一旁十分担心。 “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加强了火力情况,子弹在射出的瞬间也有概率会在枪口引爆吧?” “确实,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吧。”南德斯坦诚地说了出来。 丹尼尔和多克背后一凉,死死地盯着南德斯,如是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事件发生了,丹尼尔的手或许会被炸没、又或者重度烧伤。 “那我拿如此危险的事情去赌什么?刚才都看见了,普通的子弹根本伤不着现在变成怪物的格莱尼尔。” “理由很简单,可以把那针剂当成强化剂,心脏还是脆弱的。只要近距离朝着心脏或者胸口的位置开枪,说不定还能解决他。” 第50章 不速之客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丹尼尔对南德斯的行为提出了质疑,即使他永远是那样坦然地笑着。 “我可是情报贩子,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也不奇怪吧?”南德斯再一次圆滑地逃避了问题。 果然这家伙有问题,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不可以信任的味道。丹尼尔思索着,握紧了手里的手枪,看向不远处还在和格莱尼尔扭打在一起的裴汉哲,寻找能够上去支援的机会。 “咳咳....咳!”裴汉哲靠在墙边,一声声咳嗽中吐出了带着痰的血液,接着足以将裴汉哲完全笼罩的黑影袭来,“可恶....!” 裴汉哲往左边扑去、躲开格莱尼尔的重击与擒拿。一直被逼压成劣势的裴汉哲慌了手脚,却因为错误的格挡被高扫腿踢到了胸口。接着格莱尼尔竖扛起裴汉哲冲刺,此时只能使用砸肘来脱身。 裴汉哲再一次踩上了格莱尼尔的背部,尝试用腋下锁肩的方式来压制格莱尼尔,却又被反扔在了地上。 下一刻,格莱尼尔冲了上来、裴汉哲抬起右臂来防御,不料却被格莱尼尔反咬一口。 “啧!”裴汉哲不停出拳重击格莱尼尔的面部,但一次次拳击就像打在棉花上,只有裴汉哲的手抓在格莱尼尔先前被扎入针剂的伤口、再朝着胸口踢去,格莱尼尔才松口。 裴汉哲看着自己右臂被咬伤的伤口,明明都还是人类,格莱尼尔咬出的伤口却像是毒蛇,而伤口却流着乌黑的血液。 “完了....我该不会是被感染了。”裴汉哲原本就沉重的身子更加举步维艰,但也总算是瞧见了一丝希望。 格莱尼尔努力站直身子,方才被裴汉哲脚踹过的地方淤青一片,更像是里边有着浑浊的东西,却无法穿过皮肤涌出。 “这算是他的弱点吗?”裴汉哲扶着一旁的电线杆站了起来,“格莱尼尔!你要是还能听见我说话,就给个回应!” 裴汉哲心里开始嘲笑自己的行为,揣着答案问问题,格莱尼尔再一次如同一只猛兽冲了过来。裴汉哲潜闪躲过了直拳与惯手,这一轮是裴汉哲的反击,有目标地去攻击格莱尼尔和胸口处,再者是攻击肋骨。 丹尼尔也在二人纷争之时悄悄潜行到了一边,以防万一多克也跟了过来。裴汉哲在与格莱尼尔交战的间隙,发现了在暗中移动的多克和丹尼尔,也瞧见了丹尼尔举过头顶的手枪。 于是裴汉哲猛地击打格莱尼尔的头部,致使对方发出一声惨叫,这也是裴汉哲给丹尼尔打的信号,他已经注意到了在暗中行动的二人,接下来是考验三人默契与配合度的时候了。 裴汉哲带领格莱尼尔原地绕了几个圈子,寻找合适的角度并吸引注意力,不能让他现在就发现丹尼尔和多克。 接下来裴汉哲出了狠招,抓住格莱尼尔冲过来的手臂,用拳头直勾勾地打向胳肢窝的地方,在日常的格斗中是非常毒辣的招式,轻则麻痹、严重的会让对方半肢瘫痪。 格莱尼尔现在仿若僵尸,被裴汉哲贴近后将头埋进了裴汉哲的颈肩,去啃咬他的肩膀。 “就是现在!”裴汉哲和格莱尼尔僵持在原地,丹尼尔与多克立刻从一旁的掩体后边冲了出来。 多克冲刺后直接踩上了格莱尼尔的背部,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双脚掐住他的脖子、再用手揪住头发向后拉扯,把格莱尼尔的头往后拉扯,反倒撕下了裴汉哲的一层皮肤组织。 丹尼尔也没闲着,给手枪上了膛后将裴汉哲和格莱尼尔的身子扒开,在保证不会打到裴汉哲的情况下,直接将手枪对准了格莱尼尔的心脏。 砰! 没有一丝犹豫,丹尼尔立即开枪,已经变成墨绿色而又浓稠的血液迸射出来。因为格莱尼尔失去力气倒下,三人也纷纷顺势瘫坐摔倒在地上。 一直打个没完没了的格莱尼尔终于停止行动,大字张开着身子躺在地板上,头也还维持着向后仰的状态。 不知是否为错觉,格莱尼尔的眼神望着伊莉雅的方向,分不清是血液还是泪水的液体从眼眶缓缓溢出,流落在伤痕累累的面庞上。 “赢了.....赢了!”丹尼尔兴奋地呼唤着,忘却了手中的伤痛,刚才那一枪的威力可不小,现在丹尼尔的手指被轻度烧伤、还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一直在颤抖着,但丹尼尔更关心裴汉哲的情况,“你一身血和伤啊....!得赶紧回去处理了!” 多克将自己的医疗包胡乱地翻出来,手忙脚乱地给裴汉哲处理,“一定要好好检查一番说不定已经感染了!”多克看着裴汉哲的血管逐渐被墨色侵蚀,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这地方,有这么好的医疗设施吗?” 不得不承认,多克第一反应想到了渡生诊所,既然是中立诊所,那他们不会直接拒绝上门的伤员。只不过刚才杀掉了诊所的两个人手,对方的领头做和态度甚至还无从而知..... “没....事,快去拿资料。”裴汉哲咬牙坚持着,多克每一次触碰都会疼得打个冷战。 “没事个鬼啊!damn!你想送命吗!”多克怒吼着,绷带猛地扎得更紧,裴汉哲直接挺起了腰板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南德斯走了过来,观察裴汉哲的伤势,应和着多克的话:“我也推荐你回基地,让医疗队看看你的伤势,否则你被感染上了那地方的东西的话,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那地方的东西?渡生诊所?”裴汉哲敏锐地察觉到了南德斯的话,果然这家伙是知道什么的。 “你先别急,我已经用无线电通知了佩加罗,他大概十分钟后就能赶到。”南德斯从口袋里拿出了微型的发信器,绿色的灯光一闪一闪。 “现在已经没.....” 轰隆!——嘭!—— 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裴汉哲的话,西南方向的建筑被硬生生炸开,留下一地的火焰,飞来的石块砸在地面上发生一阵阵撼动。一块巨石如同被安排好了般砸在了格莱尼尔的身上,溅出的血液弄脏了裴汉哲和多克。 比起这些,众人更是被从火焰中出现的人震慑到。 看身形应该是一名女性,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戴着一个笨重的头盔,全身身着皮衣和一些怪异裸露在外的盔甲,更离谱的是几乎和她人一样高大的巨剑。 第51章 得救 那把巨剑如同一把把匕首组合而成,每一个角度都闪烁着不同的刀光,锐利而又冰冷。 “喂喂喂.....那个女人的目标,该不会是我们吧?!”丹尼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女人将车头的位置调整向他们,并且拧下了油门。 下一秒女人骑着摩托车冲来,手中的巨剑拖拉在地上,在刺耳的拖拽声中留下一条白色的直线。 “不好!真的是!”多克在惊慌之中扛起了裴汉哲躲到一边。 南德斯自然不需要人提醒,早就跑到了一边的废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骑摩托车的女人。女人直接撞飞了地上的尸体,如同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接着立刻掉头朝向了扛着裴汉哲的多克。 “哈!?目标是我?”多克惊慌起来,但认真一想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不对,应该是裴汉哲....” 裴汉哲努力地回过头去看想要抓住她的女人,这个身高和气势不可能是张茵,更何况还拿着那一把巨剑,无厘头的就骑着摩托撞过来,肯定是抱着要撞死裴汉哲的决心。 南德斯的表情比三人更加凝固,他脸上挂着的表情不是疑惑和惊慌,而是被人猜到了计划后的不甘。 “你们两个!带着裴汉哲赶紧跑,这个女人交给我解决!”南德斯朝三人怒吼,拿出了烟雾弹准备扔向女人。 “啧,碍事!”女人自言自语道,看来南德斯和女人确实有些许过节,但她的目标仍然锁定在裴汉哲的身上,驾驶着摩托在这片不大的地方横冲直撞。 “啊?!你让我们先跑?真的假的?”多克一边躲避着女人的撞击一边惊叹,南德斯这样的小人居然要他们先跑。 “再不跑四个人都要死!”南德斯说着,将烟雾弹扔到女人的车前。 车轮碾过了烟雾弹,白色的迷雾瞬间在场地上爆炸般蔓延开来,多克扛着裴汉哲和丹尼尔汇合,看向了那条原先的巷子。 三个人的心情是相同的,南德斯居然会为了他们仨留下来阻挡这个看起来如同杀人魔的女人。 但事实确实如此,南德斯站在了三人的身后,面对着从迷雾中拿着巨剑、缓缓走出的女人。 “不要.....挡我的路!”女人愤怒地挥舞起巨剑砍下一旁的混凝土巨块,在那刀光间隙之间被砍成了两半,横截面如同被切割了一样完整。 “快点走!”南德斯看三人仍没有动作,推了一把丹尼尔,“你们继续跑就是了!肯定能见到佩加罗那帮人的!” “你——” “走啊!” 丹尼尔点点头,冲锋在前,多克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丹尼尔的后边。只有裴汉哲能够看到南德斯的背影,他正面迎上了女人的攻击,二人厮打起来,直至消失在看不到的视线死角之中。 正如同南德斯说的,在巷子里凭感觉跑没多久的时间,就见到了佩加罗派出的支援小队。裴汉哲被后援队立刻带回了部落救治,多克和丹尼尔想要前往前线帮忙,却被部落的人制止。 于是丹尼尔简明扼要地和佩加罗说明了前线的情况,佩加罗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太多意外,而是更加担忧裴汉哲的情况。佩加罗将那个女人称作“被恶魔控制的女人”,奉劝了三人最好不要参与这件事,便把三人赶回了部落基地。 关于裴汉哲被感染的伤口,部落里的医生也无能为力,需要另寻他法。裴汉哲尝试用无线电去联系上级组织,信号却发不出去,想来也真是讽刺,三人如同弃子被扔在了奥兰迦巴德。 期间裴汉哲只感受到了脑袋越发昏沉,还有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只能靠和多克丹尼尔说话来维持清醒。三人一同商讨了关于南德斯的印象,只能用亦正亦邪来形容,随着商讨的深入,南德斯的形象更偏向了看上去不务正业的正义好人。 丹尼尔和多克早已休息,裴汉哲还呆在那和南德斯聊过天的破墙边上,看着眼前的景色。 天空中没有皎月,也没有繁星,留给他的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绀色天空。随着思考的深入,裴汉哲开始后悔留南德斯独自面对那个女人,万一在那巨剑的威慑下倒下,说不定自己会愧疚许久。 直至寂静的部落突然间亮起灯火,不少人开始奔波忙碌起来,似乎是谁回来了。 裴汉哲被吵闹声吸引了过去,只见到浑身是血的南德斯,被佩加罗和一个高大的护卫搀扶着,送进了自己离开还没多久的医疗室。 原本敏锐的南德斯却没能注意到站在空地上的裴汉哲,身上的疼痛让他的面容扭曲在了一起,紧抿着的嘴也无法吐露一个字。 裴汉哲坐在医疗室旁的木椅上,静静地望着从门缝里偷偷跑出来的灯光,和时不时匆匆闪过的人影。全程没有任何惨叫或者悲鸣,只有裴汉哲听不懂的急促而又模糊的对话。 不知等了多久,裴汉哲将身子靠在不稳的椅背上,直至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一个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不去休息,在这做什么?” 裴汉哲睁开眼,是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南德斯,手上都是厚薄不易的绷带。裴汉哲有些惊讶,居然能在那女人的剑下逃出生天,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甚至看起来只是一些皮外伤。 “嚯,看你的表情,你是不开心我活着回来了?”南德斯一如既往开起了玩笑,将一边的小矮凳子拉到裴汉哲的身边坐下。 这个高度,南德斯和坐在地上无差,坐下后比裴汉哲还矮了两个头。 “没有,我很高兴你活着回来了,还没有什么大碍。”裴汉哲说。 “比起关心我,你更该关心你自己吧?”南德斯说着,看向了裴汉哲右臂上的伤口,即使被一层层的纱布围起来,还是能看出整条手臂的颜色有些诡异,“你可不要变异了来揍我啊。” “或许会。” “为什么?我可是救了你啊。” “你之前的行为很不爽,我要揍你也是应该的,但谢谢你,救了我和我的兄弟。” 南德斯对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手足无措,用僵硬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却疼得眯起了一只眼睛。 第52章 病房 “你也不要乱动了吧。”裴汉哲笑着说,这应该是这几天,裴汉哲露出的最轻松的笑容。 “哟,笑了。” “我平时有那么不苟言笑吗?” “不是,明显没有那么僵硬了,你是对我放下防备了?” 裴汉哲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什么啊——这也太伤人了!” “那我估计一天得揍你好几次。” 这也是第一次,裴汉哲和南德斯轻松地聊了起来,似乎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身体也没那么沉重了,在心理建设的防备也被一只手悄悄地剥掉了。 二人闲聊直至快要天明,裴汉哲将自己父母丧生的事稍作遮掩地告诉了南德斯,还是隐藏了国际警察和阿玛尔组织的部分事情。只说了父母意外丧生、被迫成为雇佣兵培训,因为钱的关系进入sar。 南德斯对裴汉哲的经历深表同情,像是把裴汉哲当作了自己的朋友,“虽说阿玛尔那边只能等待他们的主动联系,不过我还是会想个办法给你申请特殊情况,送回去检查。” “不,不需要回去了。”裴汉哲看了看手臂的情况,感染蔓延至整个右臂后速度不知为何慢了不少,几个小时的时间看上去没有进一步的恶化,除了会莫名犯困以外没有别的不良情况,“先去渡生诊所,拿到东西以后在做决定。” “你就那么为阿玛尔努力效命吗?命都不要了?” 在南德斯的嘲笑之下,裴汉哲故作轻松的模样反而有些可笑,“这东西和渡生诊所也脱不了干系吧?去到那边总会有办法的。” “是吗,那当初格莱尼尔是怎么发疯的?” 被南德斯这么一说,裴汉哲想起了朝着南德斯发射注射器的小男孩,眨个眼的工夫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得令人怀疑。 “我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朝着格莱尼尔打了什么东西。” “小男孩?”南德斯挑起了眉毛,“我印象中是他被逼上了绝路,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了针剂往手上打。” “格莱尼尔自己?”裴汉哲略微有些惊讶,但一直处于低状态的他没有力气去和南德斯对抗,反而是质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裴汉哲没有和南德斯纠结是否存在一个小男孩的事,而是要找南德斯再确认一次路线,就算拖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冒险,都要赶紧去往渡生诊所。 南德斯虽然觉得裴汉哲的行为过于冒险,但秉持着情报贩子的“职业道德”,给了裴汉哲一个新的规划路线,至于南德斯得到的情报,那就是关于裴汉哲的事,即使他也知道裴汉哲口中所说的那些都是经过粉饰的。 路线一敲定,裴汉哲就把丹尼尔和裴汉哲拉上了路,在二人不停地抗议之下再一次踏上旅程。 在幽暗的道路和房屋间不停穿梭,裴汉哲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缓慢,只知道耳边响起了争吵声、枪声,眼前留下的景象也只有被盖上了薄纱的迷雾。 ...... 裴汉哲突然睁大眼睛,从恍惚中惊醒。 好不容易摆脱了沉重疲惫的裴汉哲大喘气着,分析起面前的光景。 此时的裴汉哲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脚都被皮带固定住,手臂上被插着各式各样的针管、吊着颜色不一的药剂,甚至还套着呼吸机。 再看看四周,是各种医疗器械,窗户被贴上了报纸遮盖外边的阳光,报纸上的新闻报道还是去年关于洪水的报道事件。而裴汉者的身边是已经空无一人的病床,病房的结构有些奇怪,右边空着一张病床,裴汉哲的对面应该还有一张,但是却被围上了帘子,不清楚那张床上是否躺着人。 等等,病院、病床,难不成是渡生诊所?! 问题一瞬间涌入了裴汉哲的大脑,他挣扎起来,可是束缚手脚的皮带一点也不松懈,把裴汉哲死死地绑在病床上。裴汉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面罩挣脱,呼吸着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围在裴汉哲病床周围的医疗器械开始发出不一样的响声。 当器械发出提示音没多久,小皮鞋在瓷砖地面上疾步行走的声音越来越近,病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进入裴汉哲视野的,是一名护士,胸口前还挂着名牌——护士长,玛丽塔亚·西格。 裴汉哲对玛丽塔亚的样貌有些惊讶,玛丽塔亚的面相如同西方的洋娃娃一样精致,却有着一头咖啡色的长发,被皮筋扎在脑后。那双眼睛更别说了,是比多克和丹尼尔更要碧蓝的眼睛,就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上移开视线。 “哎呀,你醒了?”玛丽塔亚对着裴汉哲笑着说,护士照料病人的温柔在她身上体现,微微弯起的嘴角和眉眼都透露着和蔼,“你的情况还不稳定,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哦。” 玛丽塔亚走到裴汉哲的身边,帮裴汉哲取下了呼吸面罩,但把各种生命检测和针压得更死了,并没有要把裴汉哲放走的意思。 “你叫玛丽塔亚是吧?快放我离开!你们又要做什么!”裴汉哲猛地挣扎了一下,本以为会震慑到玛丽塔亚,哪知对方根本无动于衷,只低头写着手里的报告单。 “嗯——你是病人,病没好,当然不能放你走。”玛丽塔亚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还是说你想吃糖?” “.....我不是小孩子。” “那就行了,乖乖躺着,我不会害你。” “是吗?”裴汉哲说着,眼神下意识地往之前被格莱尼尔弄伤的伤口看去。 手臂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气色,污染没有进一步继续,被很好地抑制。手脚和大脑也都如先前一样灵活,但是身上多了许多不明的伤痕,裴汉哲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有些许腰酸背痛外,没有别的副作用现象。 玛丽塔亚发现了裴汉哲的惊讶,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裴汉哲的指尖,“你要是再来晚一点就死定咯。” “等等,我的朋友在哪?” 第53章 病床上 “别担心,他们情况比你好多了,都是些正常的损伤,现在在你隔壁的病房救治。” 裴汉哲的目光时不时地停落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微透光的帘子隐约间可以望见里边的病床上躺着人,那丹尼尔和多克在别处接受治疗,那床上躺的又是谁。 但只要仔细思索、想要把以前的记忆重新找回来,夹杂着奇妙电流感的疼痛就会席卷全身,裴汉哲不得不停止思考,可也不能求助外界。 “因为受到创伤和精神污染的原因,你的记忆会有短暂缺失的情况,不过也只是遗失了这几个小时的记忆而已,不是吗?”玛丽塔亚一边笑着说,手里的笔一直在档案本上书写,看样子甚至都还没抬眼就猜到了裴汉哲的心思。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裴汉哲看着玛丽塔亚那略微忧愁的脸,在裴汉哲的认知里渡生诊所并不是一个正常、会救死扶伤的地方。 玛丽塔亚的情绪甚至都未掀起波澜,只是淡淡一笑,“外界对诊所的印象也就如此了,没办法呢。” 和玛丽塔亚的脚步声不同,靠近裴汉哲病房的步子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如疾风袭来。 而玛丽塔亚也认出了脚步声的主人,拿着裴汉哲的病理报告走到了门边。 接着推门而入的是一名金色高马尾卷发的女士,戴着窄边的黑框眼镜,与多数医生的职业打扮不相同的是她穿着一身黑西装,高挑的身子把西装与整体拉得更加挺拔,还有她侧脸上引人注目的伤疤。 当女人发现裴汉哲醒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往后退一步,玛丽塔亚立刻心领神会跟了上去,随后关闭了病房的门。 “这么机密?”裴汉哲想支撑起身子看向门外,只能盯着那扇略微破旧的房门。 裴汉哲将头靠回病床的枕头上,看向有些许残破的天花板瓷砖,上一次抬头看时还是一望无际的夜空,和不知怎么做到险中逃生的南德斯。 天亮之后的事情裴汉哲居然一点也记不清楚,似乎是遭到了袭击、因为体力不支的关系摔倒在地,再抬起眼皮时已经躺在了这里。裴汉哲努力地想要回想更多细节,但一阵阵疼痛将他的意志活生生驱赶了回来。 此时玛丽塔亚和那名黑西装女人谈完了话,推开门走到了裴汉哲的病床边,调试着医疗器械和点滴的速度。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就像是一般的医患关系一样。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女人被裴汉哲的目光盯得发麻,不耐烦地说。 “没什么。”裴汉哲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去,在黑西装女人的身上用视线搜索了好一会,都没见到能够表征身份的东西,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比玛丽塔亚要更高一阶。 “正常打招呼的话,我还是愿意告诉你我的名字。” 女人的话冰冷中又夹带了些许无奈,裴汉哲听后立刻将头扭了回来,却对上的是对方“我就知道”的表情。 “叫我瑞安就够了,是这里的主治医师,也是管控者。” “管控者?”裴汉哲却盯着瑞安脸上的伤疤,不肯移开目光,也不想和瑞安对上视线,从未料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见到了渡生诊所的管控者。 “总而言之,你没有被感染‘那些东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被背叛的感觉如何?”瑞安轻言一笑,简短的话语中尽是嘲讽。 “背叛?我是不会被多克和丹尼尔背叛!”裴汉哲极力否定,若不是身上还绑着束缚带,裴汉哲估计已经弹起来和瑞安讲道理。 瑞安挑起了眉毛,似乎知晓了什么地点点头,“原来这部分你也不记得了,我不是说你的那两兄弟。” “南德斯?”裴汉哲几乎没有犹豫地就从口中说出了这个名字,南德斯又是如何、用了什么方式背叛了裴汉哲一行人? “我也对你的全身上下检查过了,特殊发信器是吧,虽然不知道你还在和谁联络,不论南德斯和阿玛尔组织,还是那什么雇佣兵学院,没有一个人想管你们了。”瑞安的一番话更像是在击溃裴汉哲的心理防线,她想从裴汉哲的口中挖出什么东西。 对话语细节一直都非常敏感的裴汉哲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接下来的话语都需要经过几层筛选才能够说出,“你们想要我怎样?” “只是好奇什么风能把你们吹来,而你又是为何给阿玛尔效力。” 裴汉哲还未对上瑞安的目光,就感受到一把把冰冷的剑插在自己身上,只能用那老套的借口应付过去:“当然是钱,不然还是什么?” “钱?不会这么单纯,你那些兄弟听不见你说的话,老实说吧。” 突然间一阵暴躁的情绪涌上了裴汉哲的心头,就像被人戳到了痛处,裴汉哲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朝着瑞安吼道:“比起问我的目的,倒不如说你们渡生诊所究竟在做什么?人体改造实验?还是说比这些要更加肮脏和见不得人?如今的世界情况人类几乎被逼上绝路,还要再做那些内斗的事.....嘶!” 裴汉哲看向自己的手臂,被玛丽塔亚打了一阵镇定剂,此时裴汉哲才发现自己心跳加速过快,还有些大喘气。 瑞安对于裴汉哲挑衅的话只是挑了挑眉头,将床头的病历本拿过,从外套里抽出一支钢笔一边重新书写一边说:“看来还是有影响,过度亢奋,或许有试剂残留,需要检测是否已经影响到脑神经,需要重新验血。” “话说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听来的?”玛丽塔亚在一旁笑道,将打完镇定剂的针剂抽出来,用棉签头按压刚才的针口。 也许是镇定剂的作用,裴汉哲没有方才那么抗拒,再看向病床边的二人,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到。 此时裴汉哲心里也不是滋味,到这来后基本上都被南德斯安排得明明白白,跟着对方已经规划好的路线走。 “南德斯,我是从他那听来的.....”裴汉哲再从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时,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瑞安突然扑哧一笑,颜容中尽是讽刺,“南德斯,你们相信他?” 第54章 见面 “你什么意思?”裴汉哲内心有所松动。 “没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渡生诊所是唯一的中立诊所了吧?违反医德对我们和受伤的人有什么好处呢?”玛丽塔亚说道,相比起瑞雅的话,玛丽塔亚的言语中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罕见细腻的温柔 “呃啊!痛.....痛!啊!!” 突然间,裴汉哲对面的病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接着便是在床上不停翻滚、挣扎的声音。 “不好!污染接近临界点了吗?紧急措施a-2”瑞安放下了裴汉哲的病理报告,疾步走到对面的病床边上,将那带着微微脏斑的帘子拉开。 “是他?!”裴汉哲的注意力也彻底被吸引过去瞠目结舌。 是那个朝格莱尼尔打了一枪注射剂的小男孩,他的腿脚和裴汉哲一样,被捆绑束缚在病床上。只不过小男孩全身上下的血管都涌动着暗流,那破旧衣服下露出的皮肤满是伤痕。 “紧急措施a-2——”玛丽塔亚重复着瑞安方才的话,蹲下来在裴汉哲病床边的药柜里翻腾,将一支支针剂拿出后走到小男孩的病床边。 瑞安压着小男孩的手被蹭到了别的药物,不得不重新更换一双医用手套,裴汉哲此时也才发现,瑞安的左手是一只高度灵活的机械臂,和正常的双手无差。 在玛丽塔亚的传呼下不少医疗人员拿着各种医疗器械跑了过来,许多都是裴汉哲没有见过的东西,裴汉哲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群人围着一个疼痛得几乎要崩溃的小男孩打转。 小男孩时不时会尖叫、会怒吼,但随着急救的深入,逐渐安静了下去。当围着小男孩的医生护士都离开时,裴汉哲才看见那张几乎失去了血色的脸,眼角哭得通红,静静地躺在那张床上。 玛丽塔亚似乎说着什么,温柔地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即使对方没有意识,她也像一名大姐姐那样温柔。 现在在裴汉哲面前实际发生的,是渡生诊所实实在在地救了裴汉哲一行人和小男孩的命。瑞安和玛丽塔亚交代了什么事后,拿着一摞文件疾步离开,甚至没有多看裴汉哲一眼。 只有玛丽塔亚确认瑞安走远后,才小碎步地来到裴汉哲的身边,看上去是一脸期待:“怎么样,印象有改观吗?刚才你的眼睛可从来没移开一秒呢。” 裴汉哲沉默不语,至少现在他对渡生诊所的印象确实需要改观。 “不如这样——”玛丽塔亚来到了裴汉哲的身边,一一解开了裴汉哲身上的束缚带。 突然间重获自由的裴汉哲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缓缓坐直了身子,朝玛丽塔亚询问着:“你不担心我反抗,或者出逃吗?” “你会吗?”玛丽塔亚笑着说,她和南德斯一样爱笑,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裴汉哲感觉自己被玛丽塔亚信任着。 裴汉哲下意识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浑身的酸痛感让他的动作和机械一样僵硬,至少从目前的玛丽塔亚的态度来看,对方没有敌意、包括渡生诊所也没有。除了看上去有些冰冷而又阴暗的瑞安,其他人看上去并不像坏人。 突然间,裴汉哲想起了被子弹打穿头颅的伊莉雅,和被注射了不明药剂而发疯的格莱尼尔,自责和愧疚感涌上心头,这不是害了两个善良的人吗。 玛丽塔亚将束缚带收到病床的两侧,发现裴汉哲一直低着头,居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放在了裴汉哲的脑袋上,像揉搓一只没有活力的小狗一样。 “我知道,你是在想格莱尼尔和伊莉雅的事吧?他们的死确实可惜,不过从迈入这间诊所开始,他们已经做好了会落成那个下场的准备了。” 她是在安慰我吗?裴汉哲想着,微微抬起头来望着玛丽塔亚如湖水般透彻的眼睛,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注视、抚摸过了。裴汉哲居然有些贪恋这微妙的氛围,但目前的处境并不允许他这般做,只能往旁边挪挪身子,避开玛丽塔亚的手。 “那你要带我去哪?”裴汉哲别过头去,把自己的脸藏在一边不给玛丽塔亚看。 “怎么回事,这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吗哈哈哈。”玛丽塔亚笑起来的声音也如同糖果一样甜腻,“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朋友们,他们应该也快醒了。” 说完,玛丽塔亚先走到病房门前打开了门,把脑袋探出去看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朝着裴汉哲点头。 “对了,还是要记得吃药。”玛丽塔亚指着裴汉哲病床边的床头柜,上边摆着几颗白色的药丸和水,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裴汉哲将药和水一并拿了起来,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一边走一边吃药,拖动着自己僵硬的身子,艰难地跟上了玛丽塔亚的步伐。 其实多克和丹尼尔和裴汉哲隔的距离并不算远,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后,再右拐第二间病房就是了。 玛丽塔亚推开了门,里边的医护人员正忙得焦头烂额,多克和丹尼尔的挣扎比刚才的小男孩还要激烈,像是两只应激反应了的大狗。 裴汉哲被二人激烈地反抗给吓到了,一些器械和药品散落一地,再看看被踹出了脚印的医护人员,照看这两人估计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医护人员看到玛丽塔亚进来后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涌到了她的身边和她汇报方才发生的一切。 裴汉哲从人群的身边走过,站在丹尼尔和多克的病床前,看着他们两。 多克和丹尼尔的遭遇可比裴汉哲尴尬多了,不仅被绑上了束缚带,还被戴上口罩塞上了堵塞物,导致他们看见裴汉哲也只能支支吾吾地听不清话语。 “好了,你们两个,冷静一点。”裴汉哲说着,可是丹尼尔和多克的情绪越来越激烈。 玛丽塔亚和医护人员昨晚交涉工作后,目送医护人员的离开,来到裴汉哲的身边看着躁动不安的丹尼尔和多克,“他们好像很激动,需要用镇定剂吗?” “不需要,我来和他们说吧。”裴汉哲看向玛丽塔亚,再指了指二人嘴上的堵塞物和口罩。 玛丽塔亚很快明白了裴汉哲的意思,也仅仅是取掉了二人嘴中的东西,丹尼尔和多克一有说话的机会,就立刻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在裴汉哲的耳朵里听来,更像是两个在吵架的菜市场大妈。 “停停停!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说行吗?你们这样我什么都听不清!”裴汉哲无可奈何地喊道。 第55章 参观 多克老老实实闭上了嘴,不过看样子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脸红得像苹果一样。 “裴汉哲我才要问你,你怎么回事!被偷袭埋伏以后,没打多久你摔倒地上就起不来了!我们就被抓到这来了!”丹尼尔几乎在十秒内就说完了一句话。 裴汉哲差点没有消化过来,但还是抓住了丹尼尔话的关键词,“偷袭?埋伏?究竟发生什么了?” “他因为污染的关系有短暂的记忆缺失,只是缺少了这几个小时的记忆而已,大可放心。”玛丽塔亚接在裴汉哲的话后边说着,提前解决了丹尼尔的问题。 比起裴汉哲的失忆,更让丹尼尔在意的是,裴汉哲看上去和玛丽塔亚的关系非常好,都能够一唱一和了,于是立马急了眼:“你怎么和渡生诊所的人搞上关系了?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叛变了!” “喂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下定论啊,再怎么说也是渡生诊所救了我们吧?” “救了我们?你是失去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不是彻底失忆啊!”多克终于看不下去,加入了丹尼尔的谴责裴汉哲阵营,“你是不记得我们被各种武器打得鸡飞狗跳的事了?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伤!你觉得那是普通的枪造成的伤吗!” 被多克这么一说,裴汉哲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不过都已经被纱布裹上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出伤口原本的样子。面前的丹尼尔和多克也一样,但看他们的反应这么大,估计又是什么新科技武器吧。 “就算是,那也.....” “就算是?你怎么敢说出这话的!要不是你摔了一下你脑袋已经开花了啊!bro!!”丹尼尔嘶吼着,就差跳起来给裴汉哲一拳了。 “所以我说你们冷静一点!万一是我们被南德斯的话带偏了先入为主,对渡生诊所的印象出现了偏差呢?”裴汉哲还在尝试给丹尼尔的印象进行改观。 这个时候多克就接茬了,也激动得在床上疯狂扭动,“不要提南德斯那家伙了!那帮埋伏我怀疑就是他下的!哪有次次都被人蹲着点的!最后还是渡生诊所的家伙冲进混战,把你和我俩都带了回来!剩下的人他们是一个都不救啊!” “这一点我需要纠正,那是因为在场能够接受我们救援的、存活的伤员只有三位了。”玛丽塔亚说。 “是吗?你们把伤员带回来的态度就是用那电磁枪顶着脑袋,然后再把伤员敲晕带回来?”多克的话中带有些许讥笑,但玛丽塔亚完全不逃避,只是默默点点头。 “电磁枪?怎么在哪听过.....不说这个,你们先安静一会可以吗?渡生诊所.....” “你就是叛徒!” “没错!亏我们还这么相信你!” 丹尼尔和多克非常抗拒改观对渡生诊所的印象这件事,裴汉哲光是和他们斗嘴皮子也没用了,换做以往都会以谁先打赢谁,谁就有优先发言权。 不过现在是裴汉哲处于自由之身,丹尼尔和多克还被捆在床上,裴汉哲的一句话是完全都听不进去。 玛丽塔亚走到裴汉哲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然今天就先算了,我可以带你在诊所简单转转,回头再来看他俩也不迟。” “.....好。”裴汉哲虽然犹豫了几秒钟,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玛丽塔亚的提议。 接着玛丽塔亚迅速地将丹尼尔和多克的嘴堵塞了回去,带着裴汉哲离开了这间病房。裴汉哲在最后走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跳起来揍人的丹尼尔与多克,默默摇了摇头。 等裴汉哲了解清楚情况后,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玛丽塔亚也正带着裴汉哲在渡生诊所里转悠,令人称奇的是基本没有患者在诊所内走动,只有医护人员们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病房内。 而玛丽塔亚也像一个向导,简单介绍着渡生诊所里的设施情况。裴汉哲也明白,玛丽塔亚是在想通过让裴汉哲自己走出来看渡生诊所的模样,来对先前的印象进行改观,但是这有什么必要吗? 裴汉哲的脑袋一直左右打探,观察着诊所的建筑面貌,虽说用白漆重新粉刷过不少地方,但还是无法遮掩历史留下的痕迹——这里发生过暴乱。所以墙上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挂上一幅画,用来遮掩无法修正的墙壁。 不知是否是裴汉哲的错觉,无论是这里的格局排版、还是地面与墙上留下的印记,都在诉说着这栋房子并不是原本的模样。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瑞安突然出现在二人的面前,瞟了玛丽塔亚身后的裴汉哲一眼,语气中更多的是带有质疑的命令。 玛丽塔亚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意外,现在应该是瑞安去做今日的第三台手术,现在却恰巧在四楼的走道里遇见。 “瑞安?你不是要去做手术吗?”玛丽塔亚说。 “确实有一场手术,不过因为病人的情况稍许推迟了时间,但不意味着能够将观察病人随意带离病房,玛丽塔亚护士长。” 玛丽塔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进行过多的解释,或许玛丽塔亚相信对方只要看见自己的笑容就能够明白背后的话语。 或许是常年合作的关系,瑞安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和玛丽塔亚交流了些别的病人病情的事后,如一阵疾风从裴汉哲的身边疾驰而过。 再继续往前走,裴汉哲才看到一些伤员,不知为何普通伤员反而聚集在中高层。有人断了肢、有人被疾病摧毁得骨瘦如柴,也有些人吊着各种不同的药剂。有非洲裔黑皮肤的部落族人在接受救助,当然也有西方白皮肤的人,中东人数也占比不小。 这或许是裴汉哲头一次看到如此多种族的人混杂在一起,但互相之间没有怨言,即使已经疲惫得无法再发自内心的欢笑,但见到医护人员时总会拿出最好的态度。 特别是见到玛丽塔亚,他们会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和话语向她问候,但看向裴汉哲时那脸比翻书还快,恨不得裴汉哲原地消失的模样。 耳边也时不时会传来病人痛苦的哀嚎的尖叫,与忙里忙外的白衣工作者。 第56章 等待挖掘的真相 接着便是消毒水都掩盖不了的怪味,或许是腐臭、或许是过多药剂混合在一起后产生的味道,至少裴汉哲能够看到的是,几乎待在渡生诊所的人都在接受救助。 “怎么样?看了这些以后。”玛丽塔亚询问着,带着裴汉哲走下了阶梯,不知道要前往何方。 裴汉哲更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份感受,或许玛丽塔亚带他看的只不过是表面,直觉告诉裴汉哲这家诊所还有更多的秘密,没有被人发掘。 “那看来你并不知道阿玛尔组织的所作所为呢。”玛丽塔亚说出了会让裴汉哲变得耳尖的词汇。 与其隐瞒下去,裴汉哲还不如坦诚,点了点头说:“我和我的小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带到了奥兰迦巴德,一路上也是遵照任务的命令行动。” “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呢?” “恕我无可奉告。” “也是呢,是我多嘴了,不好意思。” 玛丽塔亚站在一扇消防门前,门把手已经生锈,上边还有弹孔的痕迹,甚至还有些已经干透变灰的血迹,被油漆笨拙地遮掩着。 “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或许会动摇你对组织的忠心,裴汉哲。” 玛丽塔亚突如其来的话让裴汉哲有些疑惑,不过终究裴汉哲也没有对阿玛尔组织真正的忠心。 “雇佣兵罢了,他们只是金主,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进入组织。”裴汉哲冷笑着说。 玛丽塔亚背对着裴汉哲,也瞧不见她的表情,只知道那双纤细而又白嫩的手推开了面前的消防门。 接着出现在裴汉哲面前的光景,是几乎已经被废弃的后院。 地砖上已经长起了杂草,只不过颜色和一般的绿草不同,根茎上还有些紫色的不明色素。摆放在后院的椅子也已饱经风霜,刷上了一层厚厚的土灰,整体院子为十字分割。 在后院中央,矗立着一座大约四米高的雕像。 雕像的修建看似笨拙,其实刻画了所有的细节,这是一尊女神的雕像,没有着名和任何介绍的牌匾。 绀蓝色的皮肤上有着琥珀黄的斑纹,也和传统的宗教温文儒雅女神不同,她的五官狰狞,眉如利剑,凶神恶煞。毛发更是有着炸裂开的模样,身着虎纹短衣,戴着长到膝盖位置的人类头骨项链、和婴儿模样的耳饰。 最后便是眼镜蛇围绕成的手镯,和身上的大花环作为装饰品。 甚至这名女神的脚下,还踩着一位神。 玛丽塔亚并没有像先前介绍诊所那样,和裴汉哲讲述这尊雕像的来历,只是让裴汉哲自己去看这尊雕像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是?”裴汉哲终究在脑海中搜索到了雕像的本尊,“迦梨女神?” “果然我没看错呢,反应很快。没错,这就是迦梨的雕像。” 迦梨,湿婆神的妻子,是集美貌和嗜杀于一身的复仇女神;面目狰狞、酷爱血祭,是纯属于恐惧的死神。 在印度神话中,某一天三界出现了一个法力高强的恶魔,以血誓言,只要恶魔的血滴在了大地上,就会出现一千只与恶魔力量相似的化身去破坏三界和平。 三大神之一,湿婆的妻子——雪山女神帕尔瓦蒂,知道了消息后勃然大怒,要为民除害、维护三界的和谐稳定,化身为迦梨女神前去与恶魔战斗。 而迦梨女神担心恶魔在战斗时用血继续祸害人间,于是在第一时间吸干了恶魔的血,才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大概百年的时间过去,迦梨女神战胜了恶魔,但却由于常年的亢奋和恼怒,导致情绪失控无法自制,会不由自主地践踏大地。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亡,但还是扰得三界民众正常生活无法继续。这个时候湿婆神站了出来,为了减轻众生的痛苦,选择让自身躺在迦梨脚下,任其踩踏泄愤,保护三界的正常秩序。 自此以后,头骨、鲜血和墓地,成了迦梨女神的代表词,也和迦梨女神的崇拜相连。 但渡生诊所的后院里,为何要有迦梨女神的雕像,渡生诊所的运转难不成是围绕着迦梨女神的崇拜信仰进行。 裴汉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了头脑风暴。 魁尔手上的电磁炮枪、神秘军火商提供的涅灭,还有小队受到埋伏而败下阵来的高科技武器,似乎都是以渡生诊所为中心向外流传出去。 裴汉哲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院子里,再转过身去看后边的建筑物。渡生诊所也只有这一栋楼,几乎把所有的医疗需要诊室都挤在了一起。 而且玛丽塔亚带裴汉哲来的路应该是逃生通道,真正能够通往后院的大门已经被锁上,铐着一把比脑袋还大的铁锁与锁链,而能看到后院的所有窗户都被糊上了纸或遮盖物,有一些窗户干脆被钉上了木板。 不想让人看到后院的雕像吗。 裴汉哲突然打了个冷战,当初路过医疗大厅时,护士站的背后挂着不是什么红十字会标识,或者是渡生诊所的特殊徽示,而是一个硕大的山羊头骨。 即使裴汉哲不想把渡生诊所、新型武器、迦梨女神连起来,但现实却已经凑好了拼图,三者几乎是直线关系。 玛丽塔亚没有阻止裴汉哲的思考,只是默默走到了迦梨女神的雕像下边,抬起头来看着已经被风霜侵蚀掉色的女神的面庞。 裴汉哲也走到了玛丽塔亚的身边,一起看迦梨女神的雕像,但根本看不出别的信息。 但玛丽塔亚眼里所看到的光景,和裴汉哲的并不相同,她似乎瞧见了一切故事的答案。 “你想知道吗?” “什么?”裴汉哲微微转过头去看玛丽塔亚,但她的眼睛还在盯着雕像。 “你也发现了吧,这里的原身并不是渡生诊所,而是别的场地。” “该不会是....研究院?” “正确。” 玛丽塔亚和裴汉哲诉说了这片小小土地的历史。 渡生诊所前身为特殊研究院,有阿玛尔组织的高层人员直接指挥安排,说是借用湿婆之妻迦梨女神的力量,来协助湿婆改造世界,其实就是在研究全新的精神污染控制剂。 第57章 地下室的秘密 不过还是发生了研发事故,研究院被毁坏,相关研究成果和实验体在失控的那天几乎半数涌到了外界,奥兰迦巴德也因此落入了堕落之城。 现在裴汉哲看见的渡生诊所,只不过是阿玛尔组织丢过来的一群收拾烂摊子的人罢了。 “所以你也是,阿玛尔组织的人?”裴汉哲说着有些紧张,到头来还是在阿玛尔组织的势力范围内行动吗。 “并不完全是哦,虽然算不上雇佣兵,但也是差不多的关系啦。”玛丽塔亚收起了那份漠视,换成了熟悉的温柔护士长的表情。 但裴汉哲感到奇怪,立刻追问说:“既然你们只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其实事情早已解决了吧?你们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了,以上头那些人的性子,是不会让任何无关的人踏入这片土地。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没错,你真的很敏锐呢。” “回答我的问题。” 玛丽塔亚将手背到身后,继续走起来,绕过了迦梨女神的雕像,往一个杂草丛生的角落走去。 在一些杂物的后边,有着一扇几乎和墙一样隐形的门,要不是细看墙上那块黑色的识别锁,不然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扇门。 再看看周围的建筑与地势,这扇门应该是通往地下的。 这时玛丽塔亚才回答裴汉哲的话,说:“我是护士长,为了患者留下来没什么奇怪的吧?我只是不想看见,那些可怜的、无辜的人们,被卷入这无止境的痛苦之中。” “那,瑞安为什么会在这?”毕竟在裴汉哲的印象中,瑞安冷冽而又无情,只会根据计划继续办事,她留下来不应该是单纯地照顾病人那么简单。 玛丽塔亚只是歪歪头,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我也不知道呢,我和她先前不在一起共事,并不、了解她。” 裴汉哲只觉得玛丽塔亚的话有些生硬,随着谈话的深入不像之前那般灵动,玛丽塔亚在邀请裴汉哲探索渡生诊所的真相,却又拒绝裴汉去摸索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而玛丽塔亚是真的如此善良吗,光凭着想要拯救无辜的人,这一单纯的信念,在世界动荡的局势之中去将温柔与善良施舍他人吗。 “是吗,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吗?”玛丽塔亚不再强撑自己露出笑容,这也是裴汉哲头一次看见玛丽塔亚冰冷的样子,“有时候需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噢,裴汉哲先生,难道想要帮助他人的心情很可笑吗?” “并不,这是一种高尚的品质,只不过在现在的社会,善良也会被戴上功利性的标签。”裴汉哲说着目光往一旁倾斜。 “我的意志不会改变,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人的痛苦.....”玛丽塔亚说着,准备离开。 但裴汉哲却感受到了口袋里微微的震动,似乎在揪着裴汉哲看向前往地下的门的方向。 裴汉哲看玛丽塔亚已经转过身去,便挪出脚步靠近通往地下的门口,果不其然震动更大了。 这是当初南德斯给裴汉哲小队的感应道具,因为三人不知道他们的任务目标是什么,只能够根据靠近后道具的震动提示来判断。 至少现在地下还藏有阿玛尔组织需要用的东西,还不能正面和渡生诊所索要。 “怎么了?”玛丽塔亚回过头来,看向以奇怪姿势靠近前往地下门口的裴汉哲,“我推荐你不要靠近那边比较好噢,污染很严重的。” “这扇门通往的地下,有什么东西吗?”裴汉哲突然停住脚步,伸出手来指着那扇崭新得诡异的门。 刹那间裴汉哲好像看到了玛丽塔亚消失的温柔,只见她走到裴汉哲的身边,抓着裴汉哲的衣袖,将其生硬地拉走不容裴汉哲拒绝,说:“下边就是污染爆发的原点,已经没有人敢靠近那边了,裴汉哲先生也一样,请不要擅自来到那扇门的附近。” 裴汉哲没有拒绝玛丽塔亚的拉扯,而是将另一只手放到口袋里,将发信器关闭,时不时地回头去看那扇渐行渐远的门。 “那现在呢,你对渡生诊所的看法有改变吗?” “我不好说。”裴汉哲摇了摇头,不轻易妄下定论。 只不过渡生诊所内部的光景,与先前听南德斯描述的想象相去甚远,眼前的景象和南德斯的话,有一人在说谎,这是裴汉哲唯一能够确信的事。 玛丽塔亚要带裴汉哲回到他的病房,方才遇到瑞安没有被呵斥这件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话语之下就是让裴汉哲回去老老实实呆着。 但裴汉哲决定在回到病房前,去看一眼丹尼尔和多克,玛丽塔亚表示只要丹尼尔和多克不再捣乱,明日他两或许就能够重获自由,毕竟他们没有裴汉哲的伤情那么特殊。 这一次是裴汉哲自己推开的门,玛丽塔亚则在门边等待,时间一到她就会喊裴汉哲离开。 原本躺在床上焉得像两根韭菜的二人,看见裴汉哲后立刻又打起了精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 裴汉哲站在二人的病床前,看着他们不停挣扎听不进一切事物的样子,默默陈述了方才玛丽塔亚带他看到的景象。 虽然丹尼尔和多克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二人的骚动逐渐安定了下去,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裴汉哲。 “我只是将我看到的东西陈述给你们,最终是如何看渡生诊所还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但是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裴汉哲说着,踩在玛丽塔亚给予的死线时间离开了二人的病房。 丹尼尔和多克交换了眼神,互相都听懂了裴汉哲的暗号,他发现了有关任务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有弄到手。 裴汉哲坐在病床上,看着手背上插入血管的输液针,上次遇到这种情景还是四五岁发烧的时候吧。在病床边照顾裴汉哲的也只是那些看不下去的亲戚,裴汉哲的父母仍旧奔波在不同的战火前线去挽救他人的生命。 裴汉哲看着对面病床的小男孩,没有白天时那样痛苦地惨叫,被拴在冰冷的床上,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是否还醒着。 第58章 小男孩 月光些许穿透了窗户上的报纸,在有些破损的地砖上投出带着缺角的光影,此时病房内寂静得可怕。 也不知道他是否醒着,我还想问他些话。裴汉哲想着,挺直了腰板想去看小男孩的情况,可惜只能看见勉强分得清人形的黑暗。 既然如此,裴汉哲干脆将身子往床边挪了挪,穿上那双不符合自己脚码的一次性拖鞋,后半个脚跟都露在外边。接着抓着一旁的输液架站起,轻轻地推着输液架靠近小男孩的病床。 裴汉哲的一呼一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担忧是否会吵醒小男孩。 但是当裴汉哲的身子靠近床头的感应灯,那微黄的灯光骤然间亮起,并不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那一小片范围。 裴汉哲险些被吓得一身冷汗,小男孩原来是醒着的,还睁着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死死盯着裴汉哲。 “啊,原来你醒着啊,不好意思。”裴汉哲尝试和小男孩对话,但对方并不理睬,只是时不时地眨动眼皮,才让人深感他原来没死。 “那个.....”裴汉哲被小男孩盯得头皮发麻,话语都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我是裴汉哲,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没有说话,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 裴汉哲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小男孩手臂、额头,甚至是脖颈间那令人心痛的伤痕,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之前我们见过的,没错吧?你给一个医生注射了什么东西?” 小男孩仍旧默不作声。 “嗯....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和我随便聊聊也可以的。” 小男孩终于给予了裴汉哲一点反应,将眼珠和头微微转动回去,望着有些支离破碎的天花板。 原本裴汉哲以为他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却仍未从那几乎要消失血色的嘴唇中吐出任何一句话,片刻过后又将眸子转向裴汉哲。相比起方才不同的是,眼中似乎有了更多的疑惑和不解。 “不愿意说吗?”裴汉哲略微无奈地笑了起来。 此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裴汉哲差点被吓得跳起来,出现在病房内的是拿着全新病情报告的瑞安。 果不其然,瑞安看到站在小男孩病床边的裴汉哲立刻发出了质问:“这么晚了你是要做什么?” “我就是有些睡不着罢了。”裴汉哲被瑞安盯得直发慌,立刻抓着输液架用急促的小步子挪回了自己的病床上。 瑞安仿佛要说一大串话,最后却只能从口中发出一声叹息,两三步就走到了小男孩的病床边,并打开了一旁的吊灯。 白炽灯的光瞬间点亮了整个昏暗的病房,小男孩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都不好说小男孩是否有真正的自我意识。 瑞安居然也没有继续问裴汉哲什么话,只是低着头手中快速地操作着各种注射剂,检查小男孩的生命特征情况。 而裴汉哲也没有睡回去,只能够傻傻地看着瑞安忙里忙外的样子。 “行了,有什么事就直接问。”瑞安终于开口说道。 “这个小男孩,他叫什么?” “不清楚,从接纳他到现在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瑞安说着,拿出手电筒,扒开小男孩的上下眼睑检查他的眼白情况,小男孩甚至都不做出任何反抗,像一具死尸任由瑞安摆弄。 “那,他的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你也瞧见他身上的伤了,从简单的伤口感染到一些无法查出根本的疾病,无法想象先前他到底生活在一个多么混乱而又恶臭的地方。”瑞安咬牙切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发足了音,似乎充满了愤恨,但手上的动作又是多么尽全力地压制的温柔,“玛丽塔亚在后街的地方发现了他,若是没有被带回来.....唉。” 也就是说,小男孩对于渡生诊所来说也只是一个病况恶劣的小病人,裴汉哲有些许失落,现在又变成了情报混散无头苍蝇的状态。 裴汉哲情不自禁地就将目光再一次落回了瑞安的身上,看着那有些单薄却又给人强有力感觉的身姿,想起了玛丽塔亚说的话,说不定瑞安能够知道什么别的消息。 “瑞安,我能够,问你一些问题吗?” “如果在可回答的范围内,我会酌情考虑。” 裴汉哲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想要尽力地埋藏住玛丽塔亚的名字,和消息来源的感觉,“这间诊所给我的感觉并不一样,前身是研究院吧?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瑞安的动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涉,接着她抽出了放在小男孩床头的病册书写着什么,一边回答裴汉哲的话:“看来你不笨,玛丽塔亚也带你去后院看过了吧?别遮遮掩掩的了。” 瑞安的直觉敏锐得让裴汉哲冒冷汗,谈话间总是会被对方压着气势,只能成为卑微询问的那一方,“人体研究,是在研究什么?” “比起说是人体研究,更不如说是在造怪兽吧。” “怪兽?” 裴汉哲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立刻继续追问下去:“什么怪兽?” “你不是阿玛尔组织的人吗?居然不清楚。”瑞安不耐烦地合上了小男孩的病册本放回了原处,也没有想停下脚步来听裴汉哲说话的意思。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说话也要说完吧?”裴汉哲有些焦急,想要下床追上瑞安的步伐。 “既然你不知道,说明这件事你不应该知道,不要多问了,等你的情况确定稳定后自然会赶你和那两个吵闹儿童走。”瑞安说着,即将迈出病房门的步伐突然停顿了一下,“对了,那盏灯麻烦你关一下了。” 接着便重重地合上门离去,只有那仿佛带着疾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声音。 “唉,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裴汉哲叹息着,从还没有坐热的病床上起身,来到小男孩的病床边关上了灯。 在病房又回归黑暗前,小男孩不再将目光落在裴汉哲的身上,而是随着灯光的暗淡闭上了双眼。 一切又回归了宁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裴汉哲也躺回了病床上,沉重的疲惫感侵袭而来,也逐渐合上了眼。 轰!——嘭!!!—— 裴汉哲直接从病床上弹起身来,方才那几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动静是从哪传来的。 第59章 进攻 还没等裴汉哲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小男孩病床旁的医疗器械突然同时间发出嘈杂的警告声,原本安祥和谐的数字变成了一阵阵闪耀的红光。 小男孩也在此时疯狂地抽搐起来,痛苦的嚎叫划破了原本寂静的病房,他的血管开始逐渐泛黑,人也变得狂躁。 没多久瑞安和玛丽塔亚就冲了进来,带着好几名医护人员一起赶到了小男孩的病床边。 裴汉哲强行睁开自己蒙眬的睡眼,发现身上已经没有别的伤势了,而那些伤口也都被细心地照料过,更换了医用胶带和棉团来止住其他针眼的血。 “发生.....什么事了?”裴汉哲试着朝那些匆忙的人询问。 “诊所遭到袭击了,是黑帮和部落的混合队伍。”玛丽塔亚说着一直在忙着手里的工作。 瑞安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疾步走到裴汉哲的身边,用那只金属义手朝着裴汉哲挥去。 裴汉哲下意识地往下缩了身子,瑞安的拳头便打在了墙壁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墙壁瞬间崩裂开,墙漆一片片地掉在地上。只见瑞安将手伸进了洞内,拽出了什么东西扔在了裴汉哲的面前。 “你是打算杀了我吗?”裴汉哲慌张地看向身后的墙面,要是稍微犯个迷糊脑袋就要被打成浆糊了。 “能战斗吗?” “什么?” “现在拿上武器,去抵御那帮人的入侵,绝对不能让他们迈入诊所内部一步。” 瑞安并没有和裴汉哲过多解释,转过身去想要继续投身到小男孩的救治工作之中。 但是瑞安却被玛丽塔亚赶开了,“瑞安,你和裴汉哲先生一起去前线吧!你们俩一起战斗的话,对方肯定进不来了!” “可是,这个男孩的——” “好了!瑞安!” 瑞安的行动突然间戛然而止,只是紧皱着眉头看向忙得冒汗的玛丽塔亚。 玛丽塔亚从她疲惫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给瑞安,说道:“我可是护士长啊,你不相信我?” 裴汉哲还没注意到另一边的情况,看着伴随着灰土扔到自己床上的东西,是一把微微泛着蓝光的枪。这东西,裴汉哲可不陌生,这不就是魁尔的电磁炮枪吗,只不过面前的这一把要更加细长,整体样式偏向左轮手枪。 这时瑞安突然用她的义肢猛地敲击裴汉哲病床的床尾,险些把整张床都掀起来,被锤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凹坑,朝着裴汉哲怒喝:“动作快点!” 裴汉哲急急忙忙地穿上那双熟悉的拖鞋,拿上电磁炮枪和瑞安一起冲了出去。 瑞安在前往大门之前,先带着裴汉哲来到了丹尼尔和多克的病房,他们的装备齐全,只有裴汉哲还踩着一双有些蹩脚的拖鞋。但裴汉哲手上的枪是足够让二人目瞪口呆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对话,三人就被瑞安赶鸭子上架来到了前线。 大厅已经被炮火摧残得不成模样,已经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入侵方甚至用尸体堆砌起了一堵人肉的高墙来阻挡火力,挑战诊所的人的人性底线。 “啧,对面还真是不要脸啊。”丹尼尔啧了一声,给自己的步枪急急忙忙地填充子弹,四肢被束缚了太久此时的动作还有些生疏。 裴汉哲捡起碎在地上的玻璃,看好角度缓缓举起一小部分,用玻璃模糊的折射来查看对方的情况。 “前线火力队大概五人,中队三人,均持枪——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援部队!”裴汉哲确定好情况后立刻和身边的人汇报。 说是身边的人,现在还停留在前线的也只有裴汉哲小队,和似乎是诊所最后、也是唯一的战斗力瑞安了。 “人也不算很多啊,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诊所怎么就守不住了?”多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起现在的局势情况,寻找可以瞬间突破的点。 瑞安也是头一次被惹毛了,要不是在裴汉哲的身边,还隔了一个丹尼尔,不然现在多克肯定挨了瑞安一拳头。 “这里是诊所!不是雇佣兵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绝对的战斗力!” “多克我推荐你低头认错,瑞安的拳头是货真价实的铁的。”裴汉哲默默说了句话,研究起手中的电磁炮枪怎么使用。 “好好好!对不起!那么现在怎么办!”多克连忙道歉,一边在身上摸索是否还有烟雾弹,却只摸索到了一个红色的信号弹,“要用吗?” 裴汉哲下意识地接下了多克的话,还在好奇地捣鼓着手中的枪,没有弹夹,或许直接扣下扳机发射便可,“只要能短时间遮蔽视野就够了,我们三人还不够撂倒他们吗?” 裴汉哲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立刻急急忙忙地改口,“更何况我们还有瑞安。” “行——那就当作简单的突击战处理吧!”多克难得露出了笑容,将信号弹的摩擦头放在地上,一划—— 一道红色的烟雾逐渐蔓延开来,多克立即将信号弹扔到了对方的壁垒后边,原本的枪林弹雨逐渐消停下去,一行人立刻冲进了迷雾之中,将对方一一制服。 裴汉哲只是踩着尸体跳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将对方压倒后用电磁炮枪抵住了对方的后脑勺,在开枪之际却犹豫了。当初魁尔就是险些用此枪杀了自己,威力之大裴汉哲已经见识到了,更何况被抵着后脑勺开枪没有哪个人类能够活下去。 被裴汉哲压着的人痛苦地挣扎着,嘴里呢喃着裴汉哲听不懂的话语,但能从那慌张地挣扎之中看出对方是在求饶。 可还没等裴汉哲做出反应,一道红色的血液直接溅在了裴汉哲的手臂上,抬眼望去是抓着一把锐利匕首的瑞安。 “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柔情了。” 只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对方几乎全军覆灭,裴汉哲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躺在一片红雾之下的一具具尸体。 不对,太简单了,作为进攻部队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能耐。 就在此时,身后的建筑内发出了更为猛烈的爆炸声响。 第60章 怪物化 当裴汉哲转过头去看时几个人突然间被爆炸击飞,而玛丽塔亚摔倒在阶梯上,头发变得凌乱不堪,原本洁白的护士服也沾上了鲜血和尘土。 “玛丽塔亚!”瑞安第一时间冲到了玛丽塔亚的身边,眼神往爆炸发生的方向,也就是走道看去。 随着瑞安表情变得错愕,似乎有什么巨物在不停地移动,至少正在向一层靠近。 玛丽塔亚抓住了瑞安的衣服,急得话几乎都说不清楚,“瑞!.....他,地下室!” 瑞安还没回答玛丽塔亚的话,感受到了震动愈来愈强烈的大地,抱起玛丽塔亚退到了裴汉哲的身边,看着究竟是什么东西要从走道口溢出。 接下来在裴汉哲眼前发生的事情恍若置身于魔幻小说,一团黑色而又黏稠的东西冲了下来,所经之处都留下了深紫色的淤泥,而这巨物的源头竟是那小男孩。 小男孩瞧上去是整个东西的首脑,矗立在这巨型的黑泥之上。 “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丹尼尔手吓抖了一下,这团黑泥筑造起的庞大身躯几乎有三米高,能将在场的所有人吞噬进那蠕动的黑暗之中,“别告诉我要和那东西打起来啊!” “不,他是有目标的——”瑞安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双眼盯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裴汉哲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他的目标也是地下室?” “地下室?也?”多克想要朝裴汉哲问话。 可还没等多克张开嘴,已经沦落成怪物的小男孩冲破了防护门,直奔向后院。 “不能让那东西靠近地下室!”裴汉哲喊着,抓紧手中的电磁炮枪冲了出去。 瑞安也没多做解释,将玛丽塔亚扶到一旁的墙边休息,和裴汉哲一起冲了出去,还不清楚状况究竟如何的多克和丹尼尔也只能跟出去。 玛丽塔亚望着三人飞奔出去的身影,泪水逐渐充斥了眼眶,垂下头来碎碎念着:“对不起,我没能救你,我没赶上,我没做到......” 小男孩身上缠绕的黑泥并不是永久性的,更像是消耗品,每移动一段距离小男孩身下的黑泥就会变得更加稀疏、体型也会随之缩小。并且那些黑泥带有极强的腐蚀性,方才经过的道路已经变成一片狼藉,那些尸体也被腐蚀得认不出原来的样貌。 裴汉哲和瑞安分别跑在后院的两边,观察着小男孩接下来的动作。小男孩在迦梨的雕像前停了下来,或许是在寻找那扇通往地下的门,不过看他的体型一时半会也下不去吧。 “突然之间是怎么了,瑞安!你有没有什么对策!”裴汉哲喊道,趁着现在小男孩还处于思考的静止状态一定要下对策。 “答案显而易见,杀了他!”瑞安的答案简洁无比,随后也立刻行动起来,将原本锁住其他大门的铁链斩断并抽了出来,准备当作束缚小男孩行动的道具。 裴汉哲看着个头瞬间高大了千百倍的小男孩,他下意识地扭动着头,四处张望寻找他想要的目标。眼睛已经充血、灌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看不清楚他的瞳孔,嘴角和鼻孔也在流着变得浑浊的血。 “裴汉哲!”瑞安突然呼唤着,她自己则跑到了迦梨女神雕像的身后,“朝着雕像的腿开枪!” 裴汉哲看着瑞安和雕像的角度,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这样做是否会太过冒险。瑞安让裴汉哲用电磁炮枪击碎雕像的腿部,让倒塌的雕像去压垮小男孩和他身下的黑泥,但只要雕像的倒下的方向出了差错,即使瑞安可以简单调整方向、不过也有可能会被压成烂泥。 可现在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裴汉哲端起了电磁炮枪,微微眯起眼睛进行瞄准,尽量控制在雕像挥往前倒的角度。 当裴汉哲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蓝色的光束瞬间从枪口喷射出去,而裴汉哲也感受到了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的酥麻感。 雕像的膝盖部分被击碎,整个上半身部分向后倒去——那一半的概率发生了。 小男孩瞧见了不远处、躲藏在杂草后边的门,拖起那看上去无比沉重的身子准备绕过雕像和瑞安前行。 “可不准过去!”瑞安咬紧了牙关,微微蹲下并越到空中。 用锁链绕住了雕像的颈部,接着瑞安的金属手臂发出了不一样的光泽,开始有蒸汽冒出,切换至推进力模式。 随后瑞安再轻轻踩着雕像的头部调整姿态,整个人跃到了小男孩的身后,硬生生将雕像的位置调整过来。 裴汉哲也冲到了雕像的后边,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把瘫倒的雕像往小男孩那边推去。 这些事情几乎都发生在眨眼的瞬间,行动变得迟缓的小男孩被突然间倾倒而来的雕像吓到,举起手来想要抵住雕像。 “这么小的身子怎么——可能!” 还没等裴汉哲感慨完,小男孩身下的黑泥突然伸出了两只手,和上半身的小男孩一起撑住了雕像。并且力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原本按照计划瑞安是要落到地上,却突然间被拉了回去,一脚踩在了黑泥之中。 一直以来游刃有余表情的瑞安突然间面目狰狞,但她仍未松开手中的锁链,而是加大了力量来反抗小男孩以及身下怪东西的推力。 “快!我撑不了多久!杀了他!” 听到瑞安的话后,裴汉哲顺着雕像的底部攀爬而上,冲到了小男孩的面前。 但裴汉哲的脚底也踩到了许些黑泥,更何况穿的还是那质量极差的拖鞋,脚底板瞬间传来的腐蚀痛感险些让裴汉哲掉下去。 “嘶.....!”裴汉哲将电磁炮枪对准了小男孩的脑袋。 可是那一秒,裴汉哲犹豫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裴汉哲居然看见小男孩缓缓开口,用那微弱到快要听不清的声音说:“请....救救,我。” 瑞安不得不跪下了一边的膝盖和腿,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松弛,“快啊!” 裴汉哲深知,再继续犹豫下去不仅仅瑞安可能会死,甚至会危害到其他地区的安危。现实的危机感推动裴汉哲继续前行,裴汉哲只能向前一跃,将枪口抵在小男孩的右半张脸上。 “对不起。” 第61章 异变 滋——电流声响,裴汉哲最终按下扳机。 嘭! 电磁炮击穿了小男孩的半张脸,同时更大的反作用力让裴汉哲反弹出去,正好摔在了前往地下的那扇门前,险些摔在小男孩身下污泥的黑潭中。 小男孩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身体突然柔软了下去,在他身下汇聚的怪物般的身旁骤然间失去了力量,彻底变成了一滩烂泥。而因为主核心力量的缺失,黑泥向四周顿时如潮水涌开,吞噬地面的一切。 小男孩倒在那团混乱而又漆黑的污泥中,已经看不清脸和身形,四肢也残破得不成样子。 瑞安也终于松开了手,迅速挪到了没有被侵蚀的墙边,看着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腿脚,却笑了起来,尽是无奈。 在裴汉哲喘口气休息的时间,口袋里的发信器再一次震动起来,催促着裴汉哲赶紧去完成他原本的任务,即使现实已经被搅得一塌糊涂。 “可恶....这门要怎么破才能进去?”裴汉哲脱下了上衣,将自己受伤的脚包住,忍着剧烈的疼痛爬起,“丹尼尔和多——啧。” 裴汉哲刚想寻找二人的身影,却看见了那早已坍塌的入口,被水泥墙的碎块堵得严严实实,恍惚间仿佛还能听到丹尼尔和多克的臭骂与脚步声。 裴汉哲只好跌跌撞撞地来到门边,将手抓在门把上用力拉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扇门也没有任何动摇的意思。只有那把手冰冷的触感冷却裴汉哲焦躁不安的心。 “喂。”瑞安唤了一声,因为另一条腿已经行动不便的她只能顺着墙壁移动到裴汉哲附近,“你不会想进去的,倒不如趁现在赶紧走吧。” “不,这是我的任务,我怎能空手回去。”裴汉哲没有回过头去看瑞安的表情,凭借对方敏锐的察觉力估计早已发现了他的动机,可面前的门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裴汉哲敞开心扉。 “放弃吧,你是进不去的。”瑞安的话谎言和劝告参半,身上伤痕的痛苦已经让她失去了对左半张脸的控制,“你还是快离开吧,这里真不是该随意靠近的地方。” “比起劝我离开,你还是放我进去吧,你有进入这扇门的方法对吧?” 瑞安没有回答裴汉哲的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裴汉哲,彼此用沉默来反驳对方的话语。 倒不如说裴汉哲更无法理解瑞安为何要不停地劝止、阻拦自己。 裴汉哲此时才发现电磁炮枪不知掉到哪去了,也不能强行破门而入,空气逐渐凝固在了这一刻,瑞安与裴汉哲无人做出让步。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裴汉哲听见背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以及脖颈间传来的恶寒,裴汉哲即刻倒向一边。当眼神再聚视眼前时,那扇门已经被破坏,像是被炸开一样周边的墙体也遭到了破损。 但顺着墙沿留下的黑泥让裴汉哲心跳漏了一拍,小男孩已经死了,是谁在控制这东西。 结果裴汉哲一转头,就对上了南德斯那看似赞扬的嘲讽视线,对裴汉哲说:“干得漂亮,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南德斯正站在那团黑泥之上,却不受其污染和腐蚀,而他身前是还不及他半个身子高的小男孩。那破碎的肢体被污泥拼凑而起,右手已经被黑泥包围、变成手刃的模样。 而小男孩的半边脑袋仍旧缺失着,裴汉哲呆呆地看着裸露在外的脑结构,那股疼痛的电流感和胃部的翻江倒海一起瞬间袭来。 但南德斯,为什么会和这个小男孩有关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裴汉哲对南德斯问话。 还没得到回答,对方就带着令人憎恶的笑容,与小男孩一起进入地下室。 瑞安啧了一声,却没有力气再向前迈出步伐,背靠在墙上缓缓滑落,那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快要暗淡下去。 “瑞安!”裴汉哲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瑞安,想要先去看看她的伤势。 但瑞安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摇了摇头。可放任瑞安坐在这里,只会导致身上的伤势加重。 正当裴汉哲还在犹豫时,头顶的窗户突然被打破,丹尼尔与多克跳了出来正好落在瑞安面前受到侵蚀的土地上,但二人却没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看样子他们换了一双鞋子。 多克先是朝裴汉哲吐槽起来:“这次动乱的影响可不小,里边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迅速地弄了一个可以踩在这些东西上的鞋子。” 多克朝裴汉哲扔过一双马丁靴,有着极厚的鞋底、比一般鞋子多五倍重的重量,“将就着用用吧。” 裴汉哲迅速地将鞋子穿上,多克与丹尼尔退到了墙沿边,好奇地望着那扇被武力强行破坏的大门,丝毫没注意到身边身负重伤的瑞安。 “话说那个凶巴巴的女医生去哪了?”丹尼尔笑着说,逐渐往后退的身子却踢到了柔软的东西,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坐在地上的瑞安差点吓得跳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瑞安腿脚上的伤,“你的腿?!” “什——oh my god.....”多克瞧见瑞安几乎要被腐蚀殆尽的腿脸瞬间铁青了下去,匆匆忙忙地从随身包裹里拿出纱布。 但多克蹲在瑞安受伤的腿旁,准备包扎时,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恶劣得多。黑泥的腐蚀近乎到了腿骨,外层的皮肉全部剥落,血肉模糊成漆黑的颜色,这个时候多克只要贸然行动就会导致瑞安彻底失去这条腿。 “这......需要担架才行,不对,啧!”一直以来在医疗和救治方面得心应手的多克头一次慌了阵脚,但多克却下意识地看向了裴汉哲的方向。 裴汉哲解出了二人眼神中的话语,朝着二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去照顾瑞安吧,南德斯那边就交给我了。” 说罢,裴汉哲不再听二人的话语,一股劲地冲进了地下室—— 第62章 他的名字 地下室,并没有阴暗潮湿的氛围环境,也没有刺鼻浓烈的化学试剂或血腥味,反而是一片亮堂,地上没有任何一粒尘埃。 直到不速之客南德斯的到来,原本圣洁的地方顿时间被黑暗污染。但现在的地下室,遍布了无数张与地下室层高相同的镜子,每一块亮镜上都折射着南德斯的高傲表情和无神的行动机器的小男孩。 而跟随着小男孩一起来到了地下室的南德斯,看着面前的光景,却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嚯,玩万花筒那套啊。”南德斯伸出手去触摸面前的镜子,镜面里的人也重复着南德斯的动作,直到裴汉哲跌跌撞撞地闯了下来。 裴汉哲先是被地下室的光景吓了一跳,飘散在空中的淡淡的消毒水与福尔马林混杂的味道让人有些作呕,南德斯和小男孩正驻足在镜阵的中间。 南德斯没有第一时间打破这些镜面,估计是为了防止镜子背后的陷阱,贸然破坏只会将在场所有的人一起炸飞上天,但随之而来的裴汉哲也不是什么弱者。 裴汉哲将先前对南德斯一切的印象彻底涂抹划去,光凭南德斯能够让小男孩对他唯命是从,就已经无形之中敲定了南德斯的罪孽。 “你到底想做什么?”裴汉哲握紧了拳头,现在的他赤手空拳、伤痕累累,仅凭着那最后一腔热血。 而南德斯看裴汉哲的表情,如同上流社会之人在怜悯奴隶,大方而又坦然地说出了一切:“简单,那当然是最极致的力量,好在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这样混进了渡生诊所,让我知道了‘那东西’还真的藏在这小破地方之下。” “什么东西?” “你们的阿玛尔组织在研究生物武器,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埋在了地下,并用研发失败精神污染泄露来掩盖事实。” 裴汉哲的瞳孔微微缩放,此类武器的研发成功在当今世界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是在阿玛尔组织的手里。 南德斯似乎说得不尽兴,继续补充着:“似乎是参考什么神话做出来的,跟佩加罗那傻子一样对这些东西坚信不疑,只不过令人称奇的是居然研发出来了。” 南德斯转背过身去,将手放在一旁的镜面上,轻轻一推、那高大的镜子竟然轻松地倒落在地上。在刺耳的破碎声之中变为粉碎,四分五裂的照耀着四周的光景。 接着南德斯走到了已经碎掉的镜子后边,发现了一旁的镜子后都贴上了引爆装置,“呵,真的是老天爷都不想让我死。” 只不过这地下室空间里还有无数个镜子,一时半会儿几乎无法摸索出离开的路线。 “不过毕竟是生物武器,那玩意只要录入了使用者的血液以及dna组织,就能与使用者彻底融为一体——”南德斯自己说着居然越发激动了起来。 这武器的大致构成应该与巨型机甲的操纵原理大同小异,为了能够让驾驶员操纵几乎和山一样巨大的机甲,就必须要和机身融为一体,用生物结构和精神来支配躯体。换句话说,只要机体受伤,本体也会遭受到相同的伤痛,但人与机体的操纵则会结合到最强。 “只不过至今没有找到适配者,那么强悍的武器也只能被埋藏在地底之下了。”南德斯看向裴汉哲,先前受到腐蚀的伤几乎让裴汉哲快要站不稳身子,现在也是强撑着站在南德斯的面前,“你也没有阻拦我的必要了,等我拿到那武器征服世界后,会放你一命的。” “怎么可能!” 裴汉哲想要冲到南德斯的面前挥拳,原本在脚下稀薄的黑泥顿时间汇聚在一起,在小男孩意识的操控之下于南德斯的面前汇聚起一堵高墙。 情急之下裴汉哲只能将手收回来,险些直接捶上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即使裴汉哲再怎么有对抗南德斯的心,也不能和这东西硬碰硬,搞不好还会损失一只手。 “呵,你就老实呆着吧,我可不打算把我的财富分享给别人。” 南德斯转身离去,裴汉哲低头看着四周有没有能够做武器的东西,答案是否定,只要无法破坏这一堵黑墙,裴汉哲就不可能追上南德斯。但轻举妄动只会引爆镜子背后的炸弹,和在场的所有人员同归于尽。 “南德斯,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裴汉哲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难道还有第二个窥视武器的人吗。 从那一扇扇倒影了万物的镜面后默默走出来一名女性,她身上的白裙皆是泥泞和还未干透的血渍,一只被刮伤的手看若自然地插在口袋中。 是玛丽塔亚,她的手还放在口袋里,抓紧着什么东西。 “哟,这不是护士长小姐吗?这里可没有需要你救治的病人。”南德斯对于玛丽塔亚的出现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更像是两个死对头的狭路相逢。 不过玛丽塔亚的目标十分明确,将那双温柔似水眼睛的目光投在已经成为一具空壳的小男孩身上,“尼尔,你能听见吗?” “尼尔?”裴汉哲没想到从玛丽塔亚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当裴汉哲顺着玛丽塔亚的眼神看向了名为尼尔的小男孩,对方却仍旧无动于衷,仿佛从玛丽塔亚嘴里说出的名字不曾存于世上。 甚至连南德斯都似笑非笑地挑起了眉毛,被玛丽塔亚的话逗趣到了般,“尼尔?你是叫这家伙?” “尼尔!我答应过要救你的,我就一定会做到.....”玛丽塔亚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尼尔靠近。 尼尔只是僵硬地略微转过身子,将高墙略微延伸到了身侧,想要挡在玛丽塔亚的面前。 南德斯却只是微微弯下腰,朝着尼尔命令了什么,原本还在缓缓延伸的墙面戛然而止。尼尔只剩半张的血肉模糊的脸,就这样无情地展示在玛丽塔亚的面前,而尼尔身上的每一个新伤口,都如同针扎在玛丽塔亚的心间。 “尼尔,给我一个回应吧尼尔,你不甘心沦落成这样是吧?尼尔,给我一个回应吧,尼尔!” “玛丽塔亚,小心!” 第63章 曾经 裴汉哲猛然抓住玛丽塔亚的手臂,再往前一步玛丽塔亚就会踩到地上的高腐蚀黑泥,“这里很危险,你更不该来!” 裴汉哲感觉到自己脚下的沉重越来越稀薄,这并不是好的预感,裴汉哲能够自由行动的时间也在一点点消逝。 玛丽塔亚却直接从裴汉哲的束缚中抽出手来,一脚踩在面前的空地上,黑泥溅到了玛丽塔亚的小皮鞋上,漆皮面逐渐被腐蚀,再往前去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便如此,玛丽塔亚也没有放弃她的呼唤:“尼尔醒醒吧!你想要被拯救、你还不想死,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玛丽塔亚!别再往前去了!” “尼尔!” 玛丽塔亚与裴汉哲的纠缠戏码让南德斯嗤之以鼻,南德斯伸出手去拍了拍尼尔的肩膀,“动手吧,没工夫闲聊。” 下一刻,黑墙倒塌后重新于空中汇聚而成一把长枪,朝着玛丽塔亚的心脏直冲而去。 玛丽塔亚直面了那漆黑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长枪,侧过身去躲掉第一次刺击,但肩膀还是受了伤,连着那一层皮肉被扯掉。 更何况玛丽塔亚一脚踩进了黑泥之中,但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疼痛无法成为阻止她前进的脚步。裴汉哲更是难以置信,到底是什么样的约定和信念会让玛丽塔亚铤而走险。 于是玛丽塔亚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手抽了出来,那是一小针针剂,里边金黄色的液体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格外显眼。 “难道?该不会.....你这女人!” 南德斯似乎猜到了玛丽塔亚的目的,伸出手去要阻止玛丽塔亚,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针剂已经扎在了尼尔身上,准备回过头来刺向玛丽塔亚的长枪也戛然而止、停在空中。 裴汉哲只能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魔幻的场景,可时间就如同静止了般,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玛丽塔亚的坚持只是一厢情愿,裴汉哲看向尼尔的身子,若不是还有这黑泥在充当填充剂,将那已经支离破碎的肢体给拼起。 “.....切!不都是无用功吗!”南德斯紧张的神情得到了放松,朝着玛丽塔亚的腹部踢去。 “玛丽塔亚!”裴汉哲冲了过去,接下了即将摔倒地上的玛丽塔亚,也斜眼瞧见了她已经露出来的双脚,却没有受到大面积的腐蚀。 南德斯的反应迅速,掏出手枪连连朝玛丽塔亚开枪,裴汉哲只能抱着玛丽塔亚穿梭在镜面之后。 “这是什么情况?要不解释一下?那是解药?” “差不多吧.....我一直以来的研究结果。”玛丽塔亚的紧张逐渐松懈了下去,“不过也只是试一试的心态,那是昨天才新研制出来的血清——” “噫啊啊啊啊啊!——”尼尔突然间尖叫起来。 尼尔挣脱了身上的束缚,黑泥也逐渐的从他的身体脱落下来,变成已经被腐蚀成暗紫色的血肉。但尼尔已经无法走路,只能倒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痛哭,南德斯却在一旁看傻了眼。 真相逐渐地浮出水面,一切都如同南德斯所说,阿玛尔组织在此创办了研究所,来制造能借去迦梨力量的武器。只不过研究早已偏离了方向,成了惨无人道的人体切割厂,原住民一直对这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研究所避而远之。 毕竟迦梨的代表是血、是头骨、是墓地。 半年前。 尘土还在一如既往地席卷这片被人抛弃的土地,没有经济也就没有生命,只剩那些被束缚在乡村的可怜人。 只不过最近突然来了一批人,在偏远地区建起了高楼,并长期招收员工。 许多人以为自己抓到了就业机会,接二连三地涌入那灰白色的建筑。更离谱的是合约踩在了当国的漏洞处,只要是成年人、监护人,就能够帮家里的小孩子或者行动不便的人签订合同。 即使人们有怀疑为何会不分年龄地高价招收员工,但最终还是顶不住那金钱的诱惑签订了合约。只不过最后谁也没有出来,无论是人、是钱,还是消息。 “放开我!”魁尔大叫着,想要挣脱抓着自己腋下的两个高大黑衣男,“我叫你们放开我!” 魁尔只是照常在家里做饭给两个年幼的妹妹,即使他自己都还没有成年,却用小小的肩膀扛下了最后的责任。至于父母,一大早就因为家里的经济垮掉,往当地人最忌讳的地方走去。 至少魁尔,没有埋怨过家里的苦痛,而是想办法抚平贫穷所带来的伤痕。 “别吵了小鬼!”男人不耐烦地捂住了魁尔的口鼻。 随着呼吸一起蹿入鼻腔的,是让人晕头转向的甜美味道,在魁尔最后闭上双眼之前,只看到了惊慌失措而坐在地上闹腾的妹妹们。 再次苏醒时,魁尔已经被关在了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小房子里,只有一张勉强能够给他躺下的床,和被死死焊在了地面上的桌子。 而房间的门,则是比魁尔高出两个身高大小的铁门,没有把手,只有一扇可以通过外开的小窗。 魁尔来不及抱怨,只能强行扯起疲惫的身子,将耳朵贴到门上,窥听着外边的动静。 “这不会是那研究院的里边吧......就这么被抓进来了?”魁尔想要听取外边的情况,却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和时不时从面前路过的脚步声。 “人.....失败?”魁尔将身子往门上更贴近了几分,“什么人?实验?果然这个鬼地方在搞这些东西!” “可恶啊!听不——啊!” 还没等魁尔弄清楚外边的情况,身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骤然间魁尔顺着打开的门向前倒去。 摔在了一个高个子的成年人身前,另一边则是警卫一样的人,那个穿着皮鞋的成年人往后退了两步。 魁尔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他西装革履、身披白衣、胸前还挂有工作牌,就像是在告诉每一个见到他的人他是个研究事业的工作者。 但还没等魁尔确认周围的情况,就被堵上了嘴、蒙上眼罩,带往下一个深渊—— 第64章 偶然遇见 “玛丽塔亚,这些资料都拜托你整理没问题吧?”一名女性说着,手里却抓着足足有三厘米厚的文献。 而玛丽塔亚总是那样为他人温柔地着想,接过了女性递过来的文献,带着些许苦笑说着:“真的是,每次都拜托我,你又看上哪个科室的男士了?” “切!每次都猜的那么准!”当女性手中不再握有厚厚一摞的文献时,笑容立刻跃于面庞,和玛丽塔亚开着玩笑。 “这次要是还被对方拒绝告白的话,就老老实实回来工作一个月噢?” “知道啦——”女性抓起凳子上的白衣,再戴上属于她的工作牌,离开这房间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毕竟我没有你这么受欢迎啊!” 不等玛丽塔亚反驳就夺门而出,这位女性十分了解玛丽塔亚的性子。 “真的是,这家伙。”玛丽塔亚一边摇着头,一边将新拿到的文件继续堆在原本就已经积累了不少文件高山的办公桌上。 一旁的衣帽架上挂着玛丽塔亚的衣服外套,还有工作牌。 玛丽塔亚·西格,生命监护主管\/体征适配研究主任。 玛丽塔亚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那几乎望不到头文献和数据,这些都还仅是昨天与今天的量。 “说来也真是奇怪,我在这工作了一个月了,总感觉上级有什么在瞒着我.....” 玛丽塔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一旁小山堆上的一份档案。 是一位当地居民的病例和体征报告,他们都没有什么罕见的疾病,只是都得了最普遍的穷病。 而阿玛尔组织把玛丽塔亚调来研究院,给了她一份理征报告,要从每日的几十甚至几百号人中寻找合适匹配的人,将其上报。原本以为只是在寻找潜在病因,但不论从什么角度推论,最终的结果都无法算出这是否是疾病。 但往往被玛丽塔亚选中的人,不是突然间杳无音讯,就是身负重伤,往往在玛丽塔亚还没有弄清情况就已经告辞人世,而那些去世人们的一切资料都会有人来专门回收,以保证资料不外泄。 虽然玛丽塔亚每次都配合上交,没有私藏,只把那些记录刻在脑中,但直觉却告诉自己,她正在亲手将一个个可怜的人推进地狱。 仿佛每个夜晚都会有冤魂来到玛丽塔亚的床边,向她诉说痛苦、责备她为何选中自己将他们推进深渊—— 问题和自责一直萦绕着玛丽塔亚,不能再这样闭着眼继续给阿玛尔组织白打工了,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抓.....住!” “快.....” “跑!” 玛丽塔亚原本烦躁的内心被点上了一把火,无心再继续看手中的东西,将目光投至办公室的门口,“今天怎么会这么吵?” 即使玛丽塔亚想要装作没听见都有些许不实际,嘈杂声一直在办公室的周围萦绕,还在逐渐向玛丽塔亚靠近。 “真的是!”玛丽塔亚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准备要狠狠地训斥一顿在外边大肆喧嚣的人,虽然以玛丽塔亚的性子只会像小学老师批评学生一样罢了。 当玛丽塔亚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时,门却突然被拉开,一个矮小的身影撞了进来—— 十分钟前。 “唉,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去当适配者吗?”警卫叹息着,但手上架着魁尔的动作并未松懈,力度甚至未减任何。 魁尔只能像被猎人抓到的小兔子,被蒙上双眼,听着身边人的对话。 “是啊,现在研究已经收工,需要尽快找到适配者。”医生回答道。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能理解他在做什么吗?” “如果他没法理解,组织会让他彻底理解的——” “啧.....” 魁尔听完后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自己不可能就这样成为待宰的羔羊,被送入刑场,更何况还是在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 “说老实的,我觉得这个实验不怎么样,从开设到现在至少死了一千多号人吧?”警卫自然而然地和身旁的人聊了起来。 “数都数不清了,进入那玩意后就没人活着出来过。” “哎哟,当场就死了?这么惨?” “差不多,连尸体都没有,溶为一滩血泥了,也算是给我们省事了。” “真的是,跟处刑场一样。”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丝毫没有顾及到还有小孩子的在场,当然三人心里都清楚,现在就是要送魁尔进到那无人生还的“处刑场”。 魁尔紧张得不敢说话,对于警卫来说魁尔不再闹腾帮了大忙,但只要被提着走的时间越长,魁尔就越不安。 现在警卫和医生又聊起了别的话题,魁尔的心跳开始随着脚步声逐渐加快。 “就是啊!他们——啊!”警卫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被魁尔咬了一口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魁尔落地的刹那立刻脚底抹油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摘下自己的眼罩,周围的一切几乎都是冷白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魁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逃到何方,只能在一扇扇带有编号的门前狂奔、背后警卫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我才不要去送死!魁尔一边在心里呐喊着一边想要寻找出口。 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时,左右两侧同时间跑出了紧随其后的警卫,迫不得已魁尔只能冲下楼。 几乎和上一层一样全白的楼层,魁尔迅速寻找能够给自己藏身的地方,就瞧见了靠近走道的第三扇门恰巧打开了,没有多想就冲了过去。 魁尔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人,但现在逃命已经来不及管太多,立刻将门关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再抬头看看面前的人,有着几乎如水温柔的面庞,微微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莽撞的魁尔。 而魁尔视线也下意识地看了看挂在一旁衣帽架上的工作牌,玛丽塔亚,是面前女人的名字。 “你是谁?如果是在监护中的人可不能——” 未等玛丽塔亚说完,魁尔绕过玛丽塔亚的身子,抓起一旁洗手台边的手术刀指着玛丽塔亚。 第65章 恨意 “你要是敢告诉他们就死定了!”魁尔虽然嘴上在威胁玛丽塔亚,但他紧抓着手术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玛丽塔亚的疑惑大于震惊,接着更多急促的脚步声往玛丽塔亚的办公室赶来,“你躲好了。” 魁尔也没想到玛丽塔亚愿意帮助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但还是迅速躲到了门后角落。 接着玛丽塔亚打开了门,去面对气喘吁吁的警卫和医生。 “不好意思,呃,玛丽塔亚医生,你有见到一个小男孩吗?大概这么高。”警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试图比划出魁尔的身高。 “抱歉,我没见到什么小孩子。”玛丽塔亚即刻回答,并且微微推动门想要关上,摆出那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今天外边为什么这么吵?我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 警卫面对玛丽塔亚指责的话语只能连连点头,仅有一盏灯明亮的房间也能看清那垒文件的高山,“好的好的,我们直接离开,不好意思打扰了。” 在玛丽塔亚的驱赶之下,警卫们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当玛丽塔亚关上门片刻,听到门外没有了声响后才放松下来,微微侧过身,去看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孩。 “好了,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玛丽塔亚说着,想走上前将魁尔手中的手术刀夺回来,但只要一靠近魁尔,他就像是炸毛的猫十分警惕。 “那你....带我离开这地方!”魁尔继续举着手术刀面对玛丽塔亚,从刚才的对话看来玛丽塔亚也是在这地方有一席之地的人。 只不过二人的情报并不相同、互不理解,至少玛丽塔亚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魁尔的处境,只觉得魁尔是一个受到刺激而慌张逃跑的小孩子。 魁尔逐渐从角落挪出身来,玛丽塔亚也十分配合地顺着魁尔的步子后退。 “所以能请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嚯。”魁尔扑哧一笑,“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我是真的不知道。” 玛丽塔亚的回答意料之外的直爽,魁尔却直接一口气地倒出苦水朝着玛丽塔亚埋怨。 “是不是有点搞笑了?大姐,我差点就要被抓去做人体实验了!那个医生和警卫的聊天,你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你现在怜悯我又是为了什么!展现你无私的善良吗?” 玛丽塔亚没有反驳魁尔的话,反而这孩子的话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了玛丽塔亚的血肉之中。 原本在玛丽塔亚心中的问号突然得到了答案,刹那间所有的线索全部串了起来。玛丽塔亚一直在替阿玛尔组织筛选实验人选,只不过实验几乎是百分百失败、只赌那么零点几的渺茫的希望。 玛丽塔亚心思细腻,从事这样的工作却还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阿玛尔组织估计已经猜到知晓真相的玛丽塔亚会崩溃,干脆隐瞒了这些事,只让玛丽塔亚当一个“普通的监护主任”。 魁尔向前走了一步,但玛丽塔亚还是愣在原地,魂魄早已飞到了九天云霄之外。 “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 “我会,我会带你出去的。” 玛丽塔亚抢答了魁尔的话,原本有些娇柔的声音中开始带有许些颤抖,已经垂下头去的玛丽塔亚看不清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喂....”魁尔尝试去安慰玛丽塔亚,却发现自己一句安慰的话都憋不出来,只能看着面前人的垂头丧气,原本强撑着威胁的越狱者模样也逐渐开始崩析。 只见玛丽塔亚深吸一口气,将原本佝偻的肩背挺起,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哭了?她为什么会哭?犹豫逐渐覆盖过恐慌后的魁尔逐渐松懈了手中的手术刀,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玛丽塔亚。 “你难道真的不知情吗?”魁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生怕玛丽塔亚下一秒继续哭出来,不论何时让女孩子流泪都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玛丽塔亚苦笑着摇摇头,同时她也从她记忆中的一份份资料内筛选到了魁尔的名字,“你是叫魁尔,是吧,对不起。我昨天把你的数据报告提交上去了,因为你可能会能和那组数据相匹配融合.....也就是,我差点就杀了你。” 魁尔都还没有做出别的反应,玛丽塔亚突然过激起来,捂着自己的脸开始自言自语。 “我真的是笨啊,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这里根本就和我的真实想法相去甚远,但我还能救他们.....我以为我能够救他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蠢了,我又杀了人.....” 玛丽塔亚疯了般的自言自语着实吓到了魁尔,好不容易才挺起腰板站起来的玛丽塔亚又蹲了下去、弯着腰,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不停忏悔。 魁尔将手术刀轻轻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走到玛丽塔亚身边。 虽然不想,但魁尔还是由玛丽塔亚的身影看到了妹妹们的影子。 那个时候一家人都饥不择食,魁尔只能带着妹妹们去偷那些部落或者黑帮人的食物,只不过因为妹妹们的紧张和笨手笨脚败露了,魁尔就被守卫抓着暴打了一顿。 而妹妹们却抱着那些食物逃跑了,即使这也是魁尔的想法。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魁尔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家,但他并没有看到原本吃到食物露出笑容的妹妹,而是蜷缩成一团,害怕得不停祈祷的可怜孩子。 现在的玛丽塔亚,和那时候的妹妹们无差。 于是魁尔还是心惊胆战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玛丽塔亚那有着柔顺长发的脑袋,装成兄长的模样安慰起玛丽塔亚,道:“好了!我不怪你了.....怎么你跟我那些妹妹一样,至少不是你本意吧?那就没问题了。” 魁尔紧张得前言不搭后语,但至少玛丽塔亚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念念叨叨地忏悔声才逐渐小下去。 “难道你不恨我吗?” 第66章 地下 “我可是差点就亲手送你去死的人啊,我不可恶吗?” 魁尔咂了咂嘴,要说对玛丽塔亚毫无恨意是不可能的,但此时不能够再继续折磨玛丽塔亚的心智。 “无所谓,我对恨和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看样子你可真不靠谱,我还是凭一己之力逃出去好了!” 玛丽塔亚沉默了,她也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只不过是在逞强,这个年纪被莫名其妙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害怕几乎是不可能的。 砰! 突然间玛丽塔亚办公室门口被推开,原来那些警卫又折了回来,瞧见了地上的手术刀和蹲在一旁低沉的玛丽塔亚,顿时间被激怒了一样一边大骂着一边扯住魁尔的手。 “你这死东西!对玛丽塔亚做了什么!”警卫的力气十分大,比方才要更加生气,抓得魁尔手腕直发红。 “我什么都没做!你快放手!”魁尔想要用另一只手掰开警卫的手,但力气之间的差距过于悬殊,魁尔只能被警卫拖出了办公室。 原本和警卫聊天的那个医生也蹲了下来,在玛丽塔亚的身边焦急地安慰着她,看样子,这地方唯一一个没被告知真相的,有且仅有玛丽塔亚一人。 魁尔慌张地回过头去看玛丽塔亚的情况,只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还蹲在地上,没有回应魁尔的目光。 五小时后。 玛丽塔亚虽然消沉了一阵子,但突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撰写报告,恳请上级留魁尔一条性命。 在那更加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五个刻着阿玛尔组织纹样的全息屏停留在空中,声音也经过了电流处理。 “玛丽塔亚主任,首先对隐瞒真相这件事,我们深感抱歉。主委会也是考虑到您的性子,担心您会拒绝这次协助,只能够采此下策。” “您提交的报告我们也仔细阅读了,魁尔,就是今天出逃的那个小孩吧?为何要申请留下他,光是逃跑和袭击工作人员这件事,他就应该处以死罚。” “是的,我也有同样的疑问,玛丽塔亚主任您能给出一个回答吗?” 那些被专业处理过听不出真实性别的电子音们一腔一话地说着,即使用最谦卑和恭敬的话语来询问,都无法掩盖其背后真实目的冰冷。 他们要知道为何魁尔不能死。 玛丽塔亚深吸一口气,将在心中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话一一说出。 “从魁尔的血细胞中分析出了不同的细胞分子,或许能和样本数据匹配,这是目前为止我见到最精细和其相匹配的结果......所以我希望能够将那孩....魁尔,留下来,做更进一步的研究。” 这或许是玛丽塔亚第一次撒谎,紧张得手心一直在冒汗,周围的一切声音也在玛丽塔亚的话语之后停下。 刹那间,沉默的空气都在质疑玛丽塔亚的猜测,那些个全息屏背后的人也都怀揣着各自不同的想法,迟迟没有发声。僵持的气氛持续得越久,玛丽塔亚的谎言只会变得更加虚伪。 “为何先前都没有发现,反而是在那个小鬼出逃后才发现?” “就算数据是真的,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适格者,如今要把那武器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是不是太荒谬了。” “您真的没有夹带任何私情吗?” 面对重重质问,玛丽塔亚挺直了腰板,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全息屏。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但我恳请给予一次机会,即便最后我的研究是错误的,也不能在当下放弃任何百分之一的机会。” 并不擅长说谎的玛丽塔亚喉咙仿佛有针在刺挠一般,生怕这些上级猜出了她的心思。 只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和文件翻阅的声音,几分钟后才有人开口说话。 “那好吧,那个小孩就交给您了玛丽塔亚主任,希望您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在此期间内或许会有监视的情况还请您谅解。” 明明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却仿佛十年漫长,玛丽塔亚只能朝着面前深深鞠躬,像往常结束会议时她所做的那样,说:“好的,我会尽力而为。” 接着全息屏一个个熄灭,玛丽塔亚看着脚下越来越深的黑暗,恍惚中只有前方还亮着光线。 当玛丽塔亚直起身子,其他人都已经退出了会议,仅有面前的人还亮着全息屏没有退出。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玛丽塔亚询问道。 “不,没什么,麻烦您了。” 在一声电子的哔哔声响后,会议室最终陷入了黑暗,半分钟后周边突然亮起,是空无一物的纯白色的房间。 玛丽塔亚一直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至少魁尔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但玛丽塔亚没想到的是,此次事件的第二天她就被调动了职位而并非开除,转任到了生命体征测试组组长,这也是头一次玛丽塔亚踏入、并亲眼看见了地狱。 没想到研究院居然还有地下部分,玛丽塔亚乘坐全密封式的电梯前往地下深处,四周站的全是手握新型武器的守卫,来监督乘梯里的每一个人的行动。 这地下的世界恍若一个被埋藏在阴影之中的兵工厂,离玛丽塔亚脚下的地面有百米高的天顶,被严格要求保洁的四周亮白得异样。 最中央的是一个硕大的培养槽,在暗黄色液体中浸泡着的是言语所难以形容的怪物,机械的八条肢体、看起来好像一张盾牌的脸。明明是用复合材料构成的身上却到处插着输氧管。 周边的人员纷纷绕过玛丽塔亚,疾步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只剩她一人还呆在原地,傻傻地望着面前的光景。 或许是被这庞然大物夺舍了理智,玛丽塔亚只是瞪着她湖水般的眼睛,去注视在面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此时,一个被蒙上了眼、双手铐上手铐的男人,正在警卫和几名白衣研究者的带领下疾步走向那怪物。而当男人从玛丽塔亚身边路过时,留下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全体人员做好准备,斯格拉姆测试ar-7039即将开始,此次匹配预计准确度为0.068%.....” 第67章 斯格拉姆 “斯格拉姆?”玛丽塔亚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看着面前的机械巨兽斯格拉姆,原来在容器顶部的那一行印尼文字的意思就是斯格拉姆。 而刚才广播所说的准确度,就是玛丽塔亚以前做过的数据匹配结合,还没有从镇定剂中缓过神的那位男人,就这样被带上了高台。 玛丽塔亚缓缓走到下边的控制台旁,抬起头来去看在高台上被人更换衣服的男人,明明还只是旁观者的身份,玛丽塔亚却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这么久了也没有人询问玛丽塔亚的情况、她在做什么,只有那些被她挡道路的人会多看一眼,除此之外没有人驻足停留,都有着各自清楚的目标。 男人身着特殊的胶体制服,背后的脊柱链上还有一个个注射口,用来链接不明的输送液,唯独没有戴上头盔。 下一秒男人的眼罩被取下,一把推入到已经开启的培养槽口,掉入那暗黄色的液体之中。 男人瞬间清醒了,开始在液体里慌张地舞动四肢,但身上制服的重量却在让他一点点下落,不停往斯格拉姆靠近。 他还不想死,一时对金钱的渴求让他接受了那笔不菲的馈赠,如同他又后悔了,面部表情混乱而又抽搐。 “长期高密度接触培养液会让你的皮肤溃烂,进入驾驶室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广播那头的声音无情地说道。 男人的反抗逐渐停止了,太过遥远的距离玛丽塔亚看不清此时此刻男人的表情,只瞧见他游着身子,来到了斯格拉姆的后颈边上。 随机后颈的罩盖打开了,男人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接下来男人的动作和情况,玛丽塔亚就不得而知了,只在警报声中看见后颈盖缓缓地盖上。 “匹配实验开始。” 这个时候,一些工作人员纷纷撤离了各自的岗位,站在这个地下工厂最边缘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一切。玛丽塔亚只能看着他们撤离,但也有不少人还是一脸讥笑地站在原地。 “那个男人不行的吧?都做了成千的实验了,哪有人能用得起这大东西,当这拍科幻电影呢。” 玛丽塔亚闻声望去,是两个背对着她的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 “就是,我都懒得撤离了,反正最后也只会变成一摊血水吧。” 随后他们发出的笑声像是在嘲讽那名被实验的男人,同时也在笑举办这种研究的组织。 几分钟过去了,斯格拉姆并没有别的动作,整个环境无比寂静,玛丽塔亚仿佛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也没有广播来终止这次测试,几名穿着防护服的人走到高台边上,等待斯格拉姆后颈部的罩盖打开。 “驾驶失败了吗?那既然——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超出了玛丽塔亚对于实验后果的一切猜想。 只在后颈部罩盖打开的那瞬间,猩红色的浓稠液体如同羽毛,在培养液中缓缓落下,直至飘到底部、落在玛丽塔亚的眼前。 这时广播响起,对此次实验定下了结果,“斯格拉姆测试ar-7039失败,更换培养液,两小时后继续进行ar-7040实验,各部门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周边的人就像被上了发条的人偶,继续匆忙地工作起来,和十几分钟前的氛围一样。 没有人对这次的实验结果感到意外,甚至把“不过如此”“不还是死了吗”的想法写在脸上。斯格拉姆培养槽底部逐渐响起噪音,那些带有稠血的培养液被吸走,全新的液体也从另一个端口注入。 只不过动静非常大,站在培养槽底部附近的感觉如同地震一样,工作的人也纷纷绕过或者使用直通电梯。仅剩玛丽塔亚还站在原地,如同雕塑,一动不动。 “喂?你哪个部门的?” 玛丽塔亚抬起自己有千斤重的手,而那原本细皮嫩肉的掌心顿时间也沾满了鲜血。 “喂!你别站在那了!听得到吗!” 是我杀了他们.......刚才那个男人,我见过,是我把他推上去的,是我杀了他,我杀人了,我是罪人。 “快点走了!现在就你一个人站在这了!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啊?” 突然间被人拽住手拉走,玛丽塔亚才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回过神来。 是那两个嘲笑这次实验的工作人员,而周围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一直傻站的玛丽塔亚,开始窃窃私语。 玛丽塔亚好像一具死尸,任由对方拉着,直至走到对方认为的安全的地方。 “虽然实验并不怎么样,但也不能离那东西那么近啊,上一次就有培养液溢出的情况。手沾到培养液的人现在手都还使不上劲呢,你是想剩下的日子都躺在床上吗?” 面对陌生人的关心玛丽塔亚不以为然,原本如湖光明澈的眼也黯淡了下去,就连说出的话语都像是机器的合成,“你为什么要拉我走?你真的这么好心吗?那你为什么让那么多人去死了?” “哈?”对方的语调故意拉得老高,想要嘲讽玛丽塔亚,但眼神却落到了玛丽塔亚胸前的工作牌上,瞬间脸色大变,“哎哟!玛丽塔亚组长!原来是您啊,第一次来是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没有人带着您解说参观之类的吗?” “呃,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带您逛逛,顺便带带我、让我进监测组吧,控制组太无聊了,日复一日的操作!” 他试图引起玛丽塔亚的注意,但玛丽塔亚此时却双眼无神,望着别的地方,只好再一次询问道:“玛丽塔亚组长?哈喽?” 玛丽塔亚默不作声,只是将自己略低的头抬起来,看着阿谀奉承的对方。 “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会为您解答。” “你能救他们吗?” “什么?” “那些被带去做实验的人。” 眼看对方搭不上话,玛丽塔亚便绕过他去问另一个人。 “你知道怎么救人吗?” “你会救他们吗?” “为什么不救那些受害者?” 像是着了魔一般,玛丽塔亚逢人就问,直至被人抗议,玛丽塔亚才被警卫请了出去。 玛丽塔亚心里还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是想要给一个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求出解答,即使那永远都不存在。 第68章 深渊还是救赎 原本这就是一场交易,实验者拿到了阿玛尔组织提供的巨额钱款,实验者就要按照阿玛尔组织的意思去为他们“工作”,即使这工作的详细内容并没有在合同上明确指出。毕竟来签署这份合同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要干什么,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玛丽塔亚也曾被人说是新世纪的南丁格尔,为人善良和蔼,总是怀揣着一颗想要帮助他人的心。 西格家族为医学世家,从十九世纪就开始从事并研究医学,代代人才辈出、成为医学界的先驱者。玛丽塔亚也年轻有为,仅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在哈佛大学的医学院考取研究生学历,原本玛丽塔亚可以拿到更高的学历,只不过人世间造化弄人。 突如其来的天灾气候让玛丽塔亚不得不终止学业,返回家乡,为世界的医学研究继续尝试奉献自己的力量。可没多久,玛丽塔亚的父母就死于洪水,家族开始走向落没,原本留给玛丽塔亚的资产也被那些所谓的亲戚瓜分干净。 只不过玛丽塔亚早就继承了父母的意志,从医是为了让她能够拯救更多被疾病苦痛所折磨的人,而那些金钱对玛丽塔亚来说,早就成为了身外之物,无意去参与财产的瓜分。 玛丽塔亚最后也加入了当地的灾难救助组织,去努力帮助那些无法在这样艰苦环境下支付高额医疗费的人,金子自愿埋藏在了土沙之中,却还是被阿玛尔组织挖了出来...... 玛丽塔亚的办公室换得更大了,却没有多出任何的装饰物,就连原本会堆积如山的文件都减少了。只剩角落还摆放着的一株绿植,仍旧那样郁郁葱葱。 玛丽塔亚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盒冲泡咖啡,再到洗手台旁操作。 而此时坐在玛丽塔亚办公椅上的,是对面前文献充满了好奇之心的魁尔。 魁尔瞟了一眼玛丽塔亚,还是背着身的状态,于是想要伸手去拿起一份文件看。 “魁尔,我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那些文件可不要乱动噢?”玛丽塔亚说道,她甚至头都没有回过去,就能猜到魁尔现在在做什么。 “切。”魁尔撅起了嘴,将险些就能够得手的手收了回来,好奇地看着办公室内的装潢。 但除了几乎晃眼的洁白以外,没有任何别的特色。 接着玛丽塔亚将一杯咖啡放在了魁尔的面前,骤然间魁尔就不乐意了,鼻子都不愿意多嗅嗅咖啡的味道。 “这是咖啡吧,我记得这东西很苦,就没有甜一点的吗?” “不好意思啊,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多放点糖调味吧。”玛丽塔亚笑了笑,从橱柜里拿出了白色的方盒子,放了好几块放糖进魁尔面前的咖啡之中。 这些日子魁尔也与玛丽塔亚熟络起来,这阵子为了应付上级人员的监督和排查,玛丽塔亚也费了不少功夫,和魁尔合作了不少事。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原本是随处可见的牛奶却在此时都拿不出手,就连玛丽塔亚都只能够喝冲泡的咖啡。 魁尔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拿起盘子里的勺子搅了搅还没有融化的方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虽说不上好喝,但也比魁尔先前喝过的东西美味太多。 “你也说过,以你的性格,不会注意不到地下有这么浩大工程的存在吧?”魁尔提问道。 玛丽塔亚点点头,走回橱柜旁,将放置在一层层物品后边的杯子拿了出来。 “我查出来了,原因在这。”玛丽塔亚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里边的液体清澈而又透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这只是水吧?” “不,里边还有别的东西,给我供应的水添加了别的试剂,会造成短时间的记忆缺失。只不过会在一两天内逐渐补回来,但我先前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很容易就被别的事给顶替而忘掉了。” 玛丽塔亚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倒掉,现在阿玛尔组织也不给她喝带有添加剂的东西了,反而替代的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玛丽塔亚办公室的不同的守卫。 “现在去纠结以前的事也没用了吧?”魁尔放下咖啡后,还是去拿了一摞文件。 而那棕褐色的文件袋已经被密封好,标签纸上有着娟秀的字体,写着“魁尔 qr-698定期报告”。 “现在你也越来越难办了没错吧,这文件可比我昨天摸到的厚多了。”魁尔回过头去看玛丽塔亚。 玛丽塔亚并没有掩盖自己的表情,微微的苦笑已经说明了一切,说道:“是啊,上边跟得越来越紧了,他们的想法是让你尽快去进行斯格拉姆实验。” 魁尔再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最先到达味蕾的苦涩让他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玛丽塔亚接下来很难继续帮魁尔掩盖下去了,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实在不行我就自己突破出去吧,不麻烦——” “不行!” 没等魁尔把话说完,就被玛丽塔亚立刻打断,短短两个字话语中的坚毅是不容置疑的。 就连魁尔都被玛丽塔亚的刚毅吓到,稍许坐直了身子,接着说:“但是你也被那帮人监管着束手束脚吧?你就相信我好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从那些部落和黑帮粮仓里逃出来的人!” “让你一个人行动未免太冒险了,所以你是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拿到武器大干一场!”魁尔意外的兴奋,脑中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使用武器和敌人战斗的样子。 玛丽塔亚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怀抱着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魁尔,就差把“不相信”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你就放心吧。”魁尔的眼珠转了转,想起了别的更让他在意的话题,“话说,你为什么要一直帮我?” “我只是在赎罪罢了。”玛丽塔亚说完后长叹一声气,只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出现别的差错。 第69章 出逃 后来玛丽塔亚接受了魁尔的提议,告诉了他藏有武器的地点,第二天立刻在研究院的地底大闹了一场。 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都想要帮助二人,原本正常进行的实验体却突然间融合暴走,现在的地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混乱之中,玛丽塔亚掩护魁尔逃了出去,自己也被警卫带离了研究所。 来到地面时发现阿玛尔组织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行身着盔甲带着电磁武器的士兵匆匆忙忙前往地下。接着出现在玛丽塔亚面前的人,是手提黝黑色工具箱的瑞安。 现在有两个方案供玛丽塔亚选择,一是逃离研究院,阿玛尔组织会给玛丽塔亚安排新的工作,并且不会再涉及到斯格拉姆的相关工作;二是留在这里,和瑞安一起收拾烂摊子。 玛丽塔亚的选择显而易见,她留在了这里,心里一边祈祷魁尔能过上新的生活、一边想着如何能够拯救那些因实验受害的人们。 裴汉哲听完玛丽塔亚对自身经历的叙述,二人只是默契地陷入至沉默之中。 突然间玛丽塔亚拉住了裴汉哲的衣袖,说:“等等,在这停下。” 裴汉哲立刻停下脚步,只不过面前还是一面又一面折射着自己身影的幻镜,此时玛丽塔亚突然挣脱裴汉哲的怀抱,落回地上。 将手突然拍在一块略有奇特的地砖上,蔚蓝色的光隐隐约约地从缝隙之中透了出来。 “你们两个!有种就别跑了!”南德斯无能狂怒着,掏出一枚小型手雷,将保险环拉下后扔在了面前的镜子堆里。 骤然间,镜面同时间因为冲击和高温气浪的缘故破碎,裴汉哲本以为会引起一场大爆炸,但却并未发生动乱,而是被藏在幻境迷宫之下的秘密暴露出来。 当所有的镜子破碎后,此处的房间变得更加宽敞,这些镜子和炸弹只不过是幌子。 在镜阵的后边,一列列地排放着高大的培养槽,里边正蠕动着形态各异的红色不明物。而在培养槽的旁边,挂着不同的、几乎有一米长的记录单,还贴着各自的“名字”。 裴汉哲猛然打了个冷战,想到先前玛丽塔亚说的事,“玛丽塔亚....你该不会?” “嚯,这还真是别有洞天。”南德斯也在惊奇地看着四周,就连他都没料到地下还会有此等设备的存在。 玛丽塔亚只是站起身来,没有搭理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裴汉哲与南德斯,缓缓走向了瘫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尼尔身边,“果然没人能够理解我,不论是谁,看到这些东西都会害怕吧。” 接着玛丽塔亚将尼尔已经破碎的身子抱在怀里,就像母亲拥抱孩子,丝毫不介意此时尼尔身上的污秽和能够刺穿耳膜的哭嚎。 “没事的,别害怕,我答应了会救你,就一定会做到。”玛丽塔亚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尼尔的头发,即使对方并不能理解玛丽塔亚的温柔。 而那些在培养槽里缓缓蠕动的不明物体,大概可能是斯格拉姆的实验者,只不过他们都因为基因匹配的失败,被高强度的电流和化学试剂侵蚀吞噬了肉体,现在只剩下了一团几乎已经血肉模糊的东西,甚至不知道是否还存在人类的意识。 或许更恐怖的是,玛丽塔亚将这些“失败者”全部收集了起来,企图拯救已经“死掉”了的人。 现在的玛丽塔亚,究竟是令人恐惧的善良、还是早已扭曲的执念。 “裴汉哲先生,请问你可以帮我保密吗?”玛丽塔亚继续轻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孩子。 或许是尼尔感受到了玛丽塔亚掌心的温暖,不哭也不闹了,只能用已经混沌的双眼傻傻地望着前方,企图去找到那份温柔的源头。 接二连三的怪事让裴汉哲一时半会丧失了语言,现在的裴汉哲也无法给玛丽塔亚保证,这几天的事若是告诉了张茵,还不知会面对多少的审问。 “我对你的恶趣味不感兴趣,护士小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斯格拉姆是吧?那东西现在在哪?怎么下去!”南德斯举起了手枪,直指着玛丽塔亚。 结果玛丽塔亚完全不搭理南德斯的威胁,抱起尼尔的身子站了起来,往一边还空着的培养槽走去。 “臭婆娘!”南德斯拉下保险,不再带有一丝犹豫,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即将扣下的刹那,一把黑色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心脏。 裴汉哲低头看去,尼尔身上的黑泥其实早就悄悄蠕动到了南德斯的脚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杀死了这个一直压迫他的男人。 最后南德斯倒在了面前的黑泥之上,甚至被逐渐腐蚀脱落,连白骨都不剩下。 玛丽塔亚手中的尼尔也逐渐变得软乎乎,以至于她完全无法保住尼尔,只能看着尼尔的身子逐渐分离,顺着黑色的淤泥流回地面。 现在玛丽塔亚能够掌握的,只有尼尔剩下的半颗脑袋,剩下的身子几乎灰飞烟灭。 裴汉哲似乎在恍惚间,看到了尼尔的嘴角微微上扬,只不过连面容都被黑泥侵蚀,变成了诡异的模样。 玛丽塔亚只是看着尼尔逐渐地“死去”,仿佛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你该不会也知道尼尔的情况吧?”裴汉哲质问着,现在在他的心中玛丽塔亚不再是那个知心温柔的护士姐姐,而是一个陷入了自己执念深渊的疯子。 “怎么会不知道呢?消息从来都不会是完全封闭的,裴汉哲先生。”玛丽塔亚说着,走到了墙沿边,摁下了某种开关,突然间脚下的地面开始动摇,“南德斯利用研究院混乱时泄露出去的数据和脊髓液,打造一个又一个为他服务的‘奴隶’,尼尔就是他的实验品之一。” “又是实验品啊.....”裴汉哲几乎数不清半小时内听到多少次关于研究的词了,裴汉哲只知道自己似乎在随着这个房间下降、坠入深渊。 “今天发生的事,您可以当作不知情,或者将其上报给你的组织,我都不会阻拦。”玛丽塔亚一边说着,还在抚摸手里的黑球,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脑袋了,“阿玛尔的人快来了,您做好准备吧。” 裴汉哲微微皱起眉头,为何要将“我的组织”和“阿玛尔”拆开,难不成玛丽塔亚已经看出来—— 第70章 执念 裴汉哲本以为会回到地面,却没料到来了另外的地方。一扇银色的自动门出现在二人面前,玛丽塔亚带领裴汉哲走了进去。 隐藏室里还有许多没有装进载物的培养槽,里边的培养液和之前裴汉哲见到的不同,而是散发着淡淡的橙黄色光芒。 玛丽塔亚摁下其中一个培养槽按钮,将尼尔最后的部分放入其中。就当尼尔残存组织接触到培养液的瞬间,许些红色的绒丝出现在残存组织周围,竟然一点点逐渐构成尼尔原本的身子。 裴汉哲瞪大了眼睛,这无异于传说中的起死回生啊。 但下一秒,那些丝绒开始逐渐消散于培养液中,刚才的一切恍若昙花一现。最后,连尼尔最后剩下的身体部分也一同被融化,橙黄色的溶液变得更为污浊,而玛丽塔亚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尼尔最后的身体消失殆尽。 “是我坚持要把这些宣告死亡的人以另一种方式留下,是我导致了渡生诊所传出恐怖人体实验的谣言,也是我擅自决定将病人们带走。”玛丽塔亚说着,看向裴汉哲的目光却意外诚恳。 “玛丽塔亚,为什么你迫切地要将你的一切告诉我?”裴汉哲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你是想将责任全揽到自己的身上?” 一路上裴汉哲看过数不胜数的培养基槽,也更无法猜想到那不同的溶液里究竟容纳了多少实验失败的受害人的“尸体”。 “你还有别的心事,能告诉我吗?” 玛丽塔亚又一次笑了,可裴汉哲无法再从她的脸上感受到任何的温暖。玛丽塔亚只是转过身去,走到了隐藏室的尽头,裴汉哲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尽头时,头顶上的强光灯瞬间亮起,照亮了这片黑色的区域。 这里的尽头是一张办公桌,上边堆积成山的文件,有的已经开始泛黄褪色,看不清纸张上的数据。唯独一本浅蓝色仿皮的笔记本,静静躺在角落的污泥上,像是在勾引裴汉哲去翻看。 裴汉哲走了过去,将伸出手去将笔记本拿了起来。 玛丽塔亚没有在意裴汉哲的行动,只是在一旁的试剂台上捣鼓着什么,将颜色各异的溶液混合一遍又一遍。 裴汉哲擅自翻阅了笔记本的内容,预料之内,这是玛丽塔亚的笔记本,上边写满了她对斯格拉姆实验受害者的研究,如何才能帮助那些人维持肉体和恢复神智。可这么长的时间来,上百页的实验记录数据,从未有一次成功。 玛丽塔亚调好了试剂,暗紫色的浓稠液体被灌进一个小药瓶里,再塞上木塞子。接着玛丽塔亚转过身来,看到裴汉哲手中的笔记本时却愣了下神,眼神中是那失而复得的怀念,这是她最熟悉的物件。 “原来....它在这啊,我还以为它已经被我弄丢了。”玛丽塔亚说。 “玛丽塔亚,你一直坚持观察并实验这些‘受害者’,是因为你觉得他们还有救?即使会变成尼尔那样?”说到这,裴汉哲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在期待死而复生这种事?” 玛丽塔亚像是被人揭穿了伪装,有些怔怔地看着裴汉哲。 “呵呵...死而复生,是啊,很可笑对吧?”玛丽塔亚的神色变得僵硬,“将一切的希望寄托于如此荒谬的事上,我知道,您一定不会理解的....” “那你做得这些事,阿玛尔组织完全不在意?瑞安也不阻止你?” 玛丽塔亚将笔记本从裴汉哲手中拿了过来,指尖轻轻落在笔记的米白色纸面上,温柔地抚摸着一个个曾经身为鲜活的生命的名字。 “她叫爱丽,是我见过斯格拉姆实验的最小参与者,即便是没靠近过斯格拉姆的她,也在实验终止后陷入精神癫狂。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可她却在消逝的最后一刻抓住了我——‘救救我!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玛丽塔亚说着,将笔记默默地拥入怀中,“终于!我听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月亮会告诉了我问题所在!我终于研究出了能够拯救他们的药!” 裴汉哲被一反常态的玛丽塔亚吓得打冷战,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到了玛丽塔亚手中紧抓的小药瓶上,这东西真的能让肉体和骨质全部消失的人重回人间吗。 “你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而造成的幻觉?” “不是的!这是我与他们精神的链接!他们还活着,活在那没人能看见的培养液中!他们还在求生!” “可是,这些都不是真的.....”裴汉哲说,在这隐藏室里,只有他和玛丽塔亚争吵的声音。 玛丽塔亚突然笑了,她也没期望裴汉哲能够完全理解自己,说:“果然,您一定觉得我在说疯话....因为你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听不到他们的呼唤...” 玛丽塔亚满怀慈爱地看向怀中的笔记,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珍宝,“您不理解也是应该的,不知那温暖生命从指尖逐渐消失的绝望感,只要体会过一次那相互精神的链接与呼唤,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了。” 裴汉哲默默咬紧牙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父母去世的那几天他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最后就连视觉和听觉都在一起欺骗他,父母没有离开,甚至在呼唤裴汉哲和他们一起离去,可张茵的那一巴掌,把他狠狠地扇回了现实。 现在的玛丽塔亚,也需要这能给予她“一巴掌”的人,需要有人来粉碎她的执念。 “即便活了过来,那也无法变回普通人,那也只是行尸走肉啊!变成怪物!变成比尼尔还要恐怖的怪物!” “怪物.....怪物吗,怪物也无所谓,只要能活着不就好了。”玛丽塔亚说,眼角逐渐泛起泪光。 这还是裴汉哲第一次见到玛丽塔亚如此绝望而又痛苦的眼泪。 “‘只要撑过今晚就不会痛了’、‘一周内研究部门就会找到新的药了’、‘马上就可以和兄弟姐妹们团圆了’.....我给过他们太多太多的承诺,却没有一句能够实现。”玛丽塔亚一边说一边闭上眼,泪珠顺势从她的眼角滑落,“‘活下去’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够辜负他们。” “玛丽塔亚.....” 下一秒裴汉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和被玛丽塔亚几乎癫狂地执念不同,有什么更危险的人物正在往他们靠近..... 第71章 魁尔 隐藏室的门突然被暴力地打开,有人用特殊武器在墙上打了个大洞,从那洞口一溜烟地窜了进来。 “喂!你们两个!再不走就有一群臭蛋要追过来了!” 这个口音——是魁尔。 与当初第一次见面不同,魁尔这次戴上了兜帽,过远的距离二人看不清此时他的脸。 “魁尔!”玛丽塔亚一下子就认出了面前的人,眼里难得出现了希望的光,“好久不见,看样子逃出去后你过得还不错呢,没有被实验的后遗症影响到就太好了。” “哈?后遗症?你是说这个?”魁尔冷笑一声,一边朝着玛丽塔亚大步走来、一边摘下自己的兜帽。 玛丽塔亚的神情越发惶恐,仿佛一位恶魔在朝她逐渐走来。 当魁尔快要走到二人的面前时,裴汉哲才看清了魁尔的脸。右半张脸几乎被腐蚀了一样的怪异,而皮肤像是无法承受这份腐蚀变得松垮。 不对,不仅是脸,手臂、脖子、大腿、脚踝.....身上到处都是那令人心颤的恐怖痕迹,在头顶的强光之下格外显眼。 “啊。”玛丽塔亚从发愣中回过神,疾步向前,想要将方才调配好的小药瓶递给魁尔,“这撕心裂肺的腐蚀感很痛吧?这是能够恢复和治疗的止疼药,你快点——” “我不要。”魁尔顺着玛丽塔亚的脚步不停后退,“那东西一看就是毒药吧?” “不!不是的,是我精心研究过的成果,一定可以,拯救你.....” 魁尔看向一旁的裴汉哲,脸上似乎写着“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裴汉哲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开始疯狂地给魁尔打信号,可魁尔只想嘲笑裴汉哲那挤眉弄眼的模样。 “那....你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帮助?当初你能帮我逃出那鬼地方已经很感谢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变成我这种令所有人恐惧的怪物。” 魁尔的话抓不到玛丽塔亚想要的重点,这不是她想要听的。 “真的....没有别的心愿吗?” 裴汉哲立马见缝插针,说:“你身上的后遗症这么严重,玛丽塔亚手里头的是药,你不吃?你不想活下去?” “废话,难道我还想死不成?”魁尔几乎是秒答,却看了看自己长着点点黑斑的身体,又看着周围的培养槽,仿佛他也能感知到那些同为受害者的人的存在,“不过这玩意治不了吧,多亏了那个破东西,迟早都得死。” “可以治好的!我刚才就用这个治好了......”玛丽塔亚越说却越小声,自己都丧失了底气。南德斯对尼尔的所作所为也是基于斯格拉姆的数据,只不过状况要更加恶劣和不可控。 就连已经丧失神智的尼尔都能拉回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不对,尼尔,根本没有活下来,即使一瞬间恢复了神智,他现在却也还是在培养槽的溶液之中消失了。 是啊,我根本没拯救任何人,包括魁尔、尼尔、和大家.....玛丽塔亚在心里不停地质疑自己,逐渐低下了头。 魁尔凑近玛丽塔亚,盯着她那湛蓝的瞳孔,冷声怒喝道:“玛塔利亚!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你觉得我也只是个怪物吧?缺胳膊少腿,还有这丑得令人恶心的皮肤。” 玛丽塔亚眼神躲闪,她不敢面对这幅失败品。 魁尔的语气变回冷静,仿佛那个身处于痛苦之中的人不是他,“不是我说,玛丽塔亚,你那‘绝对、一定’的话也只是在骗人吧?” “对不起.....” “啧,你道什么歉啊?”魁尔掏掏耳朵,听烦了这种话。 “我身为护士长.....却无法照顾你、实现你活下去的愿望.....” 魁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才停下,“别太烂好人了,至少你做到了让我的心脏继续调动、减缓了肉体腐烂的速度啊。” 玛丽塔亚沉默了。 “而且,活着的愿望得靠自己来实现啊,否则有什么意义呢?玛丽塔亚。”魁尔看向玛塔利亚,露出难得的温柔、 魁尔的话好像让玛丽塔亚想起了什么,玛丽塔亚抬起头来去看魁尔时,眼里又泛起了泪光。玛丽塔亚静静地看着眼前比她还要成熟的小男孩,沉默不言。 裴汉哲观察二人的情绪,魁尔比裴汉哲想得要更加成熟些,而且能找到这地方,玛丽塔亚在地下做着这种“起死回生”的研究,已经不是什么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小秘密了。 沉默良久,玛丽塔亚终于开口了,“如果,我答应过我会救你,可我没有做到,连你的梦想都无法实现,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烦不烦呐!刚才不是问过一遍了吗?都说了这些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来回报当初的人情罢了,我可不是像你这样的烂好人。” “这样...这样啊。”玛丽塔亚浅浅地笑了。 魁尔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二人,“我都说了,有臭蛋追上来了,你们不跑我先跑了,我可不要被抓回去。” “等等,我打断一下,‘臭蛋’到底是什么?”裴汉哲忍不住说。 “就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手里还带着武器,他们身上散发着厌恶的味道,跟我当初被抓到这里时嗅到的一样。” 阿玛尔组织的人来了。 裴汉哲点点头,毕竟也算是完成了任务,阿玛尔组织那边派人赶来一点也不奇怪。 魁尔看两人完全不打算动身的样子,戴上了自己的兜帽,“你们要是不走,我先走了,别看我这样,跑到附近的城市溜达我还是做得到的。” 玛丽塔亚微微启唇,却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换做她最熟练的笑容,“好,快去吧,看你想看的东西。” 魁尔看玛丽塔亚终于释怀的样子,勾起了左嘴角,朝裴汉哲点点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说话。接着一溜烟地从二人的面前消失。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一切又回归了宁静。 “谢谢您,裴汉哲先生。” “谢我?为什么?”裴汉哲笑道,“让你清醒的可不是我,是那孩子。” “嗯,我知道。”玛丽塔亚走到了裴汉哲的身边,拉起裴汉者的手,将那小药瓶子放在裴汉哲的手心,接着用双手紧紧捂住裴汉哲的手,不容他拒绝。 “等等,我不需要这药啊。” “请一定要收下。”还没等裴汉哲回问,玛丽塔亚抢先说出了对方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第72章 裴汉哲的失联 还没等玛丽塔亚说话,阿玛尔组织的人直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裴汉哲带回地面,并禁止他们再来到地下。 原本充满黑色污泥的地面被铺上了特殊合金的板块,不少的人在这进行部署工作,看起来急匆匆的,而多克和丹尼尔正好坐在一边的帐篷下,朝裴汉哲挥挥手。 “不得不说那个臭脸医生命真好,你刚下去没多久,组织的人就来了,腿保不住了但应该能保个命。噢对,魁尔那小鬼头下去一会又跑走了,这是为啥?”多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按摩自己发酸的肌肉。 “他啊,来还人情的。”裴汉哲说。 “还有啊,下面发生了什么!快点说说别卖关子!”丹尼尔说着,用手肘碰了碰裴汉者的手臂。 裴汉哲思索了一会,半真半假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说,多克和丹尼尔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坐过山车,从惊讶到愤怒,再到最后的无奈。 就在裴汉哲讲完方才发生的事后,玛丽塔亚被黑衣男们推了出来,用枪抵着后脑勺往前走。 玛丽塔亚发现了裴汉哲担忧的视线后,微微转过头来,露出的笑容是裴汉哲第一次见到她时所展现的,只不过更多了一些疲惫,说道:“暂且告别吧,裴汉哲先生,有缘再会。以及,请小心——” 月亮会。这三个字玛丽塔亚用唇语说的。 什么?月亮会?裴汉哲想走上前去追问,却被紧追其后的警卫挡住了去路。 随后出现的便是一脸凝重的训练官,呵斥让三人离开。魁尔也像是人间蒸发了 裴汉哲只觉得现在的情况十分讽刺,要死要活的在奥兰迦巴德搜寻了半天,自己摸索到了震撼人心的新结果,却被突然冲进来的阿玛尔组织的人打断。 这匆匆忙忙画上的句号让裴汉哲感到不妙,还有更多的细节被隐瞒了,且最后玛丽塔亚那句话,请小心月亮会。 月亮会又是什么组织? 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和玛丽塔亚、魁尔相遇吗?瑞安的情况又如何? 现在的裴汉哲,无法给出答案,但有预感,他们一定能再见面。 此事过后,裴汉哲以优异的成绩和履历轻松成为sar的首席雇佣兵,顺理成章地进入阿玛尔组织。 然而在裴汉哲进入阿玛尔后,便与张茵还有国际警察失联了,即便动用所有的资料库和人脉关系,都探索不到一点风声。 裴汉哲下落不明的一周后。 张茵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情报科的搜查资料,含高浓度咖啡因的饮料空瓶散落地面,张茵疲惫地重复着翻阅的工作,无论如何搜查都找不到裴汉哲的一点消息。 此时,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张茵的办公室,大约五十多岁,有微微的胡茬,两鬓夹杂着些许的银丝。他瞧见张茵这副样子只是叹了叹气,将地上的瓶子捡起扔进垃圾筐里。 “那小子不是专业的人,我当初也和你说了吧,不要对他抱有太大期望。”男人说,顺势帮忙收拾起张茵的桌面,对那一份份搜查报告嗤之以鼻。 张茵没有反驳男人的话,只是被人泼了冷水有些急躁和无奈,“可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错,张茵连骨传导设备都毫不吝啬地给了裴汉哲,还有不少备用联络方式,不应该会发生无法联络的意外。 “要我说,这小子是倒在阿玛尔的刀下了吧。” 男人轻描淡写着对裴汉哲的轻视,张茵咬了咬下唇却说不出别的话,手上从不停歇的工作是她坚信裴汉哲还活着的最佳证明。 “只要他还活着就行了。”张茵说。 “活着也没用了,他说不定都不记得你是谁。” “不应该,他的意志力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强的,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 “真的吗?” 张茵倒吸一口气,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报告,看着那坏笑着的男人,“师父,您到底想说什么?特地来一趟不会就为了泼我冷水吧?” “那不会,我像是那么冰冷的人吗?” “至少您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便翻出了裴汉哲最后联系国际警察时的报告。他讲述了奥兰迦巴德的事,玛丽塔亚的研究和斯格拉姆,唯独把月亮会的事拦了下来没有上报。 报告的末尾,裴汉哲成功以优越的履历和成绩进入了阿玛尔组织,可在裴汉哲正式加入后的第一天,联络报告就已终止。 师父看张茵愁眉苦脸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不知道阿玛尔会对组织成员进行特别洗脑的事?” 张茵猛然抬头,心中的顾虑被人敲定,“是……真的?” 张茵从前线的卧底人员那听说过,阿玛尔组织会对其成员进行特别的洗脑,不过她相信以裴汉哲的意志力,应该不会轻易地向阿玛尔屈服,可结果却是这样。 自责感逐渐涌上心头,果然当初就不应该听信裴汉哲的建议,把他送进sar。无论如何都要阻拦裴汉哲,把他安安稳稳地送回国内。 师父一眼就看出了张茵的真实想法,“你也别太自责,洗脑的等级程度是根据任务保密度而决定,换一种角度思考,裴汉哲至少进入了机密度较高的小组、遭到了严格的管控。” “不过大概率来说,九死一生吧。”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联络他。” “如果他不记得你了呢?又或者将你视为敌人?” “那也是找到他以后的事。” 张茵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表面上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可师父也不是白叫的,他知道,张茵在逞强、试图想抓住裴汉哲那仅此一点生还的希望。 “张茵,这是我五年以来第一次告诫你。”师父的神色变得格外严肃,“即便以后见到了裴汉哲,为了你和他的安全起见,都要装作彼此不认识的样子。” “为什么?!” “不仅如此,协助裴汉哲的这条暗线也要就此终止,任何支援都不允许,你要是能当做没见过他,就更好了。” “可.....” “没有什么可是,你心里也知道什么是最佳答案。” 师父没有让步,一步步紧逼着张茵去选择那正确但并不遵从本心的答案。 张茵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将手中白纸黑字的报告攥紧,揉成一张皱巴巴的废纸团,她的眼角逐渐泛红,想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被竭力克制。 第73章 罪恶都市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说辞。 “不行。”这是张茵沉默良久后的答复,“我相信裴汉哲不会出问题、更不会死,要是连我撤走了他的后援,一旦有危险那就是孤军奋战和死路一条,这种事我做不到。” 除了对裴汉哲的担心外,张茵的心底还未抹除曾经的负罪感,是她间接害死了裴汉哲的父母,如今更不能让他本人出任何事。 师父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还未拆封的档案,扔到了张茵的桌面上,“你自己看看吧,如今到底死了多少的‘自己人’,又有多少次被‘自己人’陷害,阿玛尔的行事手段又有多么血腥和暴力。” 张茵的执拗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她却没有去拆开那个档案,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张茵自己也亲眼见证、经历了不少,其中也不乏和裴汉哲类似遭遇的人,张茵一味地相信对方,结果却是对方的叛变和报复。 “你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冥顽不灵,每次都在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但最后还是那一副幼稚的模样。”师父说,“要顾大局啊,此刻一旦感情用事,害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并肩的战友,甚至是更多无辜的百姓被卷入其中。” 张茵的决心被撼动了。 若真的再固执下去,只会带来更多无辜的伤亡,师父话粗理不粗,句句都踩在张茵的弱点上。 张茵将档案袋拿了起来,盯着封面上朱砂色的“档案袋”沉思许久。理性和感性一直博弈着,曾经的一幕幕景象在眼中重现,张茵是如何被背叛、出卖的,又造成多少伤亡。张茵真想再思考一会,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但现实没留给她多少时间,师父冰冷的眼神和话语也不允许她犹豫。 “所以,你的答案是?” “明面上我可以当作,忘了这回事。”张茵将悲伤努力地压制下去后继续道,“可我私下不会放弃对裴汉哲下落的调查,我不轻举妄动,只想确认他的平安。” 师父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这就是张茵所能让步的最后结果吗。 时钟的嘀嗒声响了许久,周围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直到师父转过身去才溶解这窒息的气氛。 “好,那随便你怎么查,只不过你现在有别的任务要去做。” “任务?是去哪?” “台湾,情况复杂,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6月18日,早上七点零五分。 天空被盖上一层灰色的薄雾,乌云从远处踩着缓慢的步伐靠近城市,地面的水渍还没有干透,这座都市眼看就要迎来第二场暴雨。 但即使天灾到来,也没能阻止人们匆忙的步伐,有人提着公文包打着电话、有人落寞街头饿得面黄肌瘦、也有人抽着烟站在刚刚熄灭的路灯之下。 令人称奇的是,在别的地方因为洪水吞噬地面而致使经济跌落时,唯独此处的生存条件久经不衰。像是暴雨的日子变得更长了,看上去没有人在意那些末世论的言语。 毕竟在这座都市的人,只有少数人是死于洪水天灾,更多的人是倒在了同为人类的刀枪之下、死在了鲜红的血泊之中。 这里是台湾,是罪恶都市。 唯独发生了倒退现象的都市,黑帮突然复兴,成了能够和警察面对面谈话的存在。不知道这些黑帮背后的护盾是谁,是还傲气的资本国、还是那行踪诡秘的阿玛尔组织? 这些都不是一般百姓该考虑的事,他们要做的是小心翼翼地活过每一天,不仅要逃离大自然的反噬、还要躲避那些穷凶极恶的黑帮组织。 繁忙的早市,不少店家为了给自己的早点做宣传,扯着嗓子吆喝着闽南方言或者客家老话来揽客,但为之停下脚步的寥寥无几,能够有闲情吃得起早餐的人已经逐渐成为少数了。 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餐厅,不仅卖各种粉面饭,外边也摆着一个小小的早餐摊。包子、油条、糕片和蛋饼应有尽有,只不过色泽并不鲜艳,瞧上去是好几天前的产物了。 一位大约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戴着烘焙手套,端着一笼刚刚蒸好的白馒头从后厨急急忙忙冲出来,放在早餐摊最显眼的位置上。 还冒着热气的白馒头刚放上架子,就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这家“李记早点”的白馒头在街道里可是出了名的香,便宜顶饱又实惠,是现在大多数人的选择。 “哟!这不是弘晖吗?今天也出摊啊?”一位大爷笑道,眼睛死死盯着出笼没多久的白馒头,这最简单的滋色吸引了最多的目光。 “哈喽~早安啊刘爷,今天要食些阿白么?”名为李弘晖的男孩笑着说,将烘焙手套摘下,准备拿起抓夹给面前的顾客夹馒头时却被制止。 “哎哟,今天不了、不了嘞!”大爷苦笑着摇摇头,眼神时不时往街头那瞟,“最近那帮黑子好活跃的嘞,我要赶紧回去了!” “哎?带回去吃也行的!” “好生意啊弘晖!” 大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早点铺前,即使已经腿脚不便,却还尽全力迈着最快的步伐离开。 李弘晖叹了口气,将视线放在其他垂涎的客户上,但那些人一发现李弘晖的视线后,就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匆匆离开。 今天又要没生意啦?不过也没办法,自从那些黑帮活跃后就没几个安宁的日子,铺子没有被抢都算好的嘞。李弘晖一边想着,一边夹起柜台里的其他早点,放到鼻子前嗅嗅,闻闻是否还能吃。 有些实在是不行了、发臭了的食物,就会被李弘晖收起来,按照李老板的意思,在傍晚收摊之前悄悄地去送给那些快要饿死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对于那些几乎要饿死的人来说,便是最好的馈赠。 李弘晖对视线的感受总是超乎想象的敏锐,有不同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当李弘晖顺着目光看去时,发现了一个坐在垃圾桶旁边的黑人孩子。孩子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样,穿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身边全是散落的垃圾,也不妨碍他咬着手指、死死地盯着早餐柜里的白馒头。 说来倒也好笑,不知是谁当初传出的消息,说台湾是“最后的城市”,还缺少完整统一的管理,当局政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想要偷渡而来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就有不少难民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台湾,不少都落得了个饿死的下场,或者被一些无良黑帮抓去压榨劳动力。毕竟在这混乱都市里,一天死些无人在意的人,甚至连警察都不会去管。 李弘晖一直以来都被李店长教育要“为人亲和”,这也是挂在店内的牌匾,周围还有不少已经落了灰的好人证书,皆是街坊邻里送的。 但善良不是圣母行为的无私奉献,可以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给有需要的人,但不能将用来营业的商品白白赠与他人。 仅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李弘晖都瞧见了孩子那已经干裂的嘴唇,瞳孔中仅倒映着柜子里的食物。 “嘿!”李弘晖朝着孩子呼唤着、并挥挥手。 那名黑人孩子抬起了脸,终于将视线从早餐柜上挪开,将渴求的目光放在了李弘晖的身上。 第74章 闹事 “反正每天都要被店长说的,不管了。”李弘晖自言自语着,夹起一个白馒头放在塑料袋中,接着猛地塞进口袋里。 李弘晖捂着口袋向店里望去,并没有瞧见李店长的身影,估计还在后厨忙碌着。于是李弘晖左看右看,确认没有车辆经过后冲到了对面的垃圾桶旁边。 小孩瞧见李弘晖大步走来时还抖了抖身子,将双腿蜷缩起来,头贴在膝盖上,用手捂住后脑勺,似乎以为李弘晖是来揍人的。 “我不是来打你的,快吃吧,趁我家老板没发现之前。”李弘晖蹲在小孩的面前,从口袋中拿出馒头,塞在对方的手里。 此时的馒头还有些烫手,被硬塞了食物的孩子还在发愣,微微瞪大了那双乌黑的眸子看着李弘晖,眨了眨眼,再看看手里头的食物。 “哎,没听懂嘛这是。”李弘晖只好手舞足蹈地形容起来,用手指指了指馒头,再指向孩子的嘴部,做出咀嚼的动作,“eat、eat,the food.” 在李弘晖蹩脚的英文和比划之下,孩子似乎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还在看着李弘晖。犹豫了半天才将已经起皮的嘴缓缓靠近到馒头旁,接着猛地咬下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看见他吃东西李弘晖也就放心了,要赶紧回到摊位,不然被李店长发现一时半会可说不清了。 “你个老东西!你算什么玩意!” “你叫个屁啊!” 李弘晖刚站起身来,难听的话突然间钻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纷纷扭过头去找声音的源头。 骚动正好是从李记店铺的附近传来的,突然间两个男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从一家快餐店里打了出来。一个年纪瞧上去有四十多岁,嘴里叼着根烟,胡茬子有一阵子没刮过了;另一位和他起争执的男人倒年轻不少,二十出头的年纪,手臂和脖子处却纹了身,估计是哪个帮派的成员。 “我叫你滚蛋你没听见吗!占你爷爷我的位置还有理了!”年轻男人叫嚣着,重重给了老男人脸部一拳,致使对方的烟掉在了地上。 “年纪没多大、脾气倒不小啊!”老男人的格斗经验似乎在对方之上,吐了口口水后揪住对方的领子往前拎,一拳直击在年轻男人的脸上。 同时间二人松开了手,年轻男人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了一旁的地上。周围的路人见势纷纷挪开了位置,不想和二人扯上任何的关系,甚至连摆在外边的铺子老板都拖着自己摊子往旁边挪了挪。 “你丫的......”年轻男人彻底急了眼,只可惜今天出门没有带刀枪。 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年轻男人发现了路边有一家刀具店,好巧不巧老板正把一些水果刀摆在外边展示推销。 负责看管刀具的小伙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立刻起身跑到了一边。于是男人冲到了摊位前,随便抓起一把水果刀扎向那名老男人。 可惜的是老男人赤手空拳,唯一一根似乎能当作武器的烟也被踩灭在地上,周围的群众虽然聚集了起来,但还和争执的二人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李弘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景了,只担心那两人的斗争是否会殃及到自己的店铺。更无奈的是,李弘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是如何打破这种斗争,如何成为人民乃至世界的超级英雄。 只可惜现实不是电影,李弘晖年纪尚小、没有格斗技巧,只能和大多数普通群众一样,选择默默地注视这一切的发生。 老男人左顾右盼地寻找武器,最后拿起别的店扔在外边已经断成两半的扫把,摆好了架势:“今天必将斗个你死我活!” “好啊,那倒要看看谁怕谁了!” 下一秒,两个男人扭打在一块,棍棒对决水果刀。不过因为格斗技巧没有老男人好,那个纹身的年轻男人反而挨了不少棒子,但也伤到了老男人的手臂。 现场的群众担心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会闹出人命,思索着要不要报警..... “喂?嗯对,我在台湾呆了快一个月了,到底有没有准确的消息啊?借过一下,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张茵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着骚动的人群挤进去。 逆着人流而行的张茵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但张茵不以为然,继续和电话那头的人对话着;“我自己找?你知道现在台湾有多乱吗?要不是你给的消息我会一股脑冲进来吗?” 张茵穿过了人群,径直走向还打个不停的两个男人。 二人发现了有女人踏入他们的斗争,立刻变得不爽起来,大声呵斥着:“女人滚到一边去!别来打搅大老爷们的事!” 而一旁的路人纷纷退后给张茵让出了道路,有人稀奇着居然敢打扰帮派之间的斗争,也有人在张茵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希望这三人别堵着路了我还要上班呢.....” “那个女的是谁?是警察吗?” “对对对,前阵子调来我们街区的警官,我猜着来历可不小嘞,那两个男人要挨揍咯。” “一大早可不要在集市里闹事啊。”张茵对挑衅的话不以为然,一把推开了拿着棍棒的男人。 老男人被推到一边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推开了。突然间老男人想起来了张茵警察的身份,打了个冷战,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呃啊!” 年轻男人刚抬起的手就被张茵擒住,张茵将右肩抬起微微歪头,将手机压在耳边。稍加用力掐住了年轻男人的手窝,瞬间的疼痛让男人不得不松手,手中那带有血渍的水果刀掉落在地上。 “嗯对,我这边有骚动,不过只是小混混罢了。” “小混混?你说谁小!——” 年轻男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张茵抓住双手绕到身后,抬起脚踹在他的腰椎骨上,男人便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男人还想说话,却被张茵一记手刃打昏了过去,周围群众的唏嘘声也越来越小。不少人开始意识到张茵警察的身份,不过没有完全知晓,人们只明白一个月前突然来了一支增援警方管理治安的小队。 其小队的队长便是张茵,三天就让数名黑帮老大对她皱眉低头之事闻名街坊,敢在街上公然挑衅的事情也在逐渐减少。 像今天这样大闹一场的事属于是忘记了张茵的存在,现在想起来她的身份也后悔莫及。 “嘿。”张茵放松了肩膀,用手拿住电话,朝着老男人点头示意,让他过来。 老男人犹豫了会,咽了咽口水,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张茵的身边。 第75章 死者 当老男人靠近,张茵就抢过他手中的棍棒,插在了路边的泥土里,用训话的态度对男人说:“小的不懂事就算了,怎么你这样的人也和他争?今天的事就算了,你回去处理处理伤口,别让我看见第二次。” “明白明白。”老男人连连点头,立刻转身跑进了人群之中销声匿迹。 张茵捡起地上的小刀,在路边的水池里随便洗了洗就扔回了刀具摊上。 “真是的,我不是来当治安管理官的啊。”张茵抱怨着。 “哎呀~辛苦你啦张姐~”电话那头的人油嘴滑舌地寒暄着。 “够了,快点告诉我最新的情报。” “你现在在平安街的话——”电话那头有着窸窸窣窣翻阅的声音,一会后继续说,“再继续直走两条街有一个电玩城,一家带有地下ktv的电玩店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好,明白了。”张茵转过身去准备起步,就发现了做贼心虚躲在早餐摊后边的李弘晖,再看看他对面还在狼吞虎咽的黑人小孩,会心一笑,“那我交代你保管的东西怎么样了?” “一切都正常,不过最近有不少联络申请之类的,真的不需要我代你回复嘛?” “不用,我回去后统一处理。” “好嘞,那你要加油啦张姐!业绩就全靠你了!” “你这丫头......”张茵叹了口气,或许就不该和情报部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混得太熟。 张茵正好要路过李记早点,也正好和李老板的小徒弟李弘晖关系不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边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张茵先走到黑人小孩的面前,孩子也瞧见了方才张茵三两下就制服骚乱的身手,以为是要抓他遣送回国,准备拔腿就跑。 但坐得太久腿有些发麻了,还没来得及跑,一瓶矿泉水就扔到了黑人孩子的怀里。当孩子再抬起头去看时,只瞧见一个朝早点摊走去的高挑身影。 “你小子,上次给流浪汉吃的被李叔训的可惨了吧?现在还敢这么干啊?”张茵嘴上说着刻薄的话,但浅浅的笑容却在对李弘晖自豪。 “那我总不能真见死不救吧!”李弘晖无论做什么事都瞒不过张茵的眼睛,只好红着耳朵装作继续忙碌的模样。 “挺好的,继续保持。”张茵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零钱放在柜台上,顺便抓起了放在一边的豆浆。 李弘晖没好意思去看张茵的表情,只是迅速地将钱收了进来,仔细一点却发现张茵给多了,准备给她退钱。 “不用了,就当我为那小男孩买单了,走了。”张茵熟练地将手伸到橱柜后边的塑料杯旁,拿了根吸管后扬长而去。 李弘晖没有叫住张茵,只是看她疾步离去的身影,眼里的光更加闪耀——他想成为和张茵一样的人。 “你小子!又把东西给他们吃了?!”李老板从后厨跑了出来,估计是被方才的骚动吸引的,但已经被张茵摆平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见张茵,手和脸上都还沾有生面粉。 “不是!”李弘晖急忙解释,甩了甩手中的纸币,“刚才张警官来了!是她买的!” 张茵根据情报的指示,来到了那座电玩城,只不过现在正值清晨,许多店铺还没开工,还有闲情办夜间派对的店也在收拾残局。 张茵直接推开了那扇待营业的大门,一眼就发现了被警戒线拉起来的电玩店。 此时一个比张茵矮一个头的女生从一旁冒了出来,兴奋地朝着张茵打招呼道:“张茵姐早上好!你来啦!等你好久了!” “喔,早啊思敏。”张茵点点头,“路上遇到点小事,处理了一下。” “张茵姐还真是——温柔又强大呢!” “别说了鸡皮疙瘩起来了。”张茵被对方拍马屁的话激得打了个冷战。 身边的人是刘思敏,是今年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女警,非常难得和少见的外向性格,张茵一被调过来就立刻黏了上来。而张茵又被吩咐“好好带领新人办事”,不得不对和刘思敏一起共事。 “张茵姐果然听不得这些恭维的话呢。”刘思敏偷乐着。 “行了,先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张茵就在刘思敏的带领下进入那家电玩店,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仿佛光闻就能把人灌醉。地上遍布着酒瓶子,有清酒三也三齐、柚子酒酉点一丝和米酒归酉米,还有一些零碎的杂牌啤酒。 但张茵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藏在酒香甜迷醉气息背后的血腥味。 张茵与刘思敏一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前往漆黑的地下室,只有墙壁上的霓虹灯在散发着微弱的灯光。那些从张茵身边路过的人,都带着一种无法挥散而去的血腥味,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清对方绝望的神情,这下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间间地下室的门半掩着,有喝醉的唱客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也有一些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抽着烟发愁、配合着当地警方进行笔录。 议论声越来越大,好几个人围在敞开着大门的大ktv包房前,看到张茵的到来后纷纷鞠躬打招呼,说;“张警官,您来了,百忙之中真是麻烦您了。” “不不不,没什么,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嗯....您请看吧。”说着,聚集在门边的人散去,纷纷给张茵让出了道路。 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警方大动干戈。 刘思敏略微有些犹豫了,那份天真活泼的神态也悄然消失,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将面临的可能会是地狱。 张茵却迈着大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地踏入了那间ktv包间。 一个男人背靠沙发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渗透。一旁倒着不知被谁破坏成两半的茶桌,果盘和啤酒洒落一地。 再看看男人的死状,表情痛苦,眼角与嘴角皆带有淤青,身上的衣服都有着血迹和被割破的痕迹。一条手臂被拧毛巾似的弯曲着,另一条手臂被砍掉了前肢,致命伤口应该是颈动脉的大出血。 再加上现场被法医队打上了冷白色的补光灯,便发现了几乎遍布每个角落的血渍.... 张茵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着痕检人员面色凝重地从沙发的背后找到一只手臂的前肢。 “大致的尸检情况出来了吗?”张茵迅速调整了状态,从后勤人员的储备箱里拿出了一枚口罩戴上,小心翼翼地来到尸体的旁边。 “死者的伤口呈锯齿状,齿间距为0.12mm左右,横截面几乎已经完全平整,估计是强力挤压导致。”一名报告人员站在张茵的身边,念着手中的文档。 张茵往尸体边上挪了挪,戴上了橡胶手套,轻轻摸了下男人尸体的伤口。 “这么高密度的锯齿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张茵心中略带疑问,在脑海里把所有锯类东西都过了一遍,都没能寻见符合要求的部器。 第76章 山本组 “目前的推断是密齿刀锯,详细的型号匹配还得等一阵子。” 刘思敏时不时地从门口往里边打探,看见男人尸体的惨状后,险些把早饭给吐出来。但最后刘思敏还是找附近的工作人员要了份现场报告的副本,强忍着难受和恶心,来到张茵的身边。 “而且.....呃。”刘思敏咽了口口水,努力地控制现场的气味不进入她的鼻腔,“据报警人、也就是这里的服务员称,该男子来到包房前脖子上带有珠宝项链。是外派黑帮的干部,也是这家电玩城的常客。” “黑吃黑?”张茵听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也有黑吃黑的可能性。并且该男子有吸毒史,疑似在黑市做着毒品贩卖的交易。不过行径被埋藏得很好,警方想抓他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只不过目前台湾的黑帮形势,大部分都处于势力扩张期,很少有敢直接对对方的内部成员甚至干部下手。若真是警示作用,依照他们传统的概念,这个男人人头早该落地了。 张茵思索着,突然注意到了男人胸口的位置有些异样,便扯开了那全是血迹的短袖衬衫。 只见男人的胸口处纹了一朵樱花纹身,上边还插着一把半开刃的武士刀。 张茵认识这个纹身和家徽的由来,是山本组。 ..... 一栋不大的房子被切割出了许多房间,刚刚来临的清晨也让房间里的人忙碌了起来。基本上男人们都在呼呼大睡,反而是那些身上一丝不挂的女人在穿着自己的衣物,准备开始新的繁忙的一天。 而此时,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穿梭在女人之中,往最深处的房间赶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boss.”男人推开了最深处的房间门。 窗帘被拉上,光线昏暗,只见两个女人还在穿衣,见到有人进来也丝毫不慌张,反而是被中年男性赶了出去。而中年男性的目标是那个衣着凌乱,躺在沙发上,用女性的内衣来盖住脸呼呼大睡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回应中年男性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醒。 “唉!山本老大!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了。”中年男性叹气着,将地上散落的衣物踢开,腾出一个给自己站脚的地方。 男人还是没有起身,只是挪动了一下上半身,换了个姿势想要继续睡觉。 “前边的人说张茵来了!那个女警察!” 终于男人有了动静,用手抓起脸上的内衣甩到一边,顿时间困意全无,用有些蹩脚的中文质问着中年男人:“那女的来干什么!?” “不清楚啊老大,您快去看看吧!” “くそっ....走!”山本加岸立刻起身,抓起扔在地上的西装随意地往肩上一挂,跟着中年男性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 张茵和刘思敏,以及几位辅警被山本组的小弟们拦在了门外,无论张茵说什么话,他们都不肯放人过去。 “我要见山本加岸,例行公事,你们别挡道。”张茵已经说得嘴皮子都有些不耐烦。 “区区一个女人就别在这叫嚣了,我们老大要是想见你,自然会出来。” 刘思敏冷不丁地翻了个白眼,面前的这些小喽啰也只敢抓着性别说事,毕竟张茵还站在他们面前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要是不让开,别怪我强行通过了。” “切,你到底能干什么?”对方回给张茵一个嘲笑的脸色,伸出手去想要摸张茵的身子,“呃啊!!”却被张茵立刻擒住手腕扭转了九十度而发出痛苦的嚎叫。 “你大爷的,你们警察想打架是不是?”一旁的山本组成员向前冲了一步,眼看就要和张茵打起来。 “只要把山本加岸叫出来,就可以不用打。”张茵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捏住出言不逊山本组成员的手更加用力,火药味已经十分浓烈,大战一触即发。 “够了!全都住手!” “回去自己找事干去。”山本加岸点起了一根烟说着,将还在愣神的组员推到一边,箭步直冲到了张茵的面前。 山本加岸深吸一口烟后吐出,稀薄的烟雾在张茵的头上轻轻飘泊,但这味道一闻便知这肯定是便宜货。 “商谈公事能不抽烟吗?”张茵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不明白面前的男人怎么还有闲心抽烟的。 “啧。”山本加岸只是将烟从嘴边拿了下来,微微背过一只手放在身后,尽量不让烟草味飘到前边来。 其他山本组的成员也自觉地退后了好几步,不过还是竖着耳朵朝二人那边听着谈话内容。 “隔壁街的电玩城死人了,你还不知道?” “死个人有什么好奇特的?现在一天得死多少人?” “那可是你们山本组的人。” 山本加岸听后挑了挑眉,看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手下的人死了。但山本加岸微微勾起的嘴角却证实了他心里确实已经有了死者的人选。 “那家伙,被杀了也正常,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太过火。而且对你们警方来说不是好事吗?我可记得你们一直想抓他来着。”山本加岸笑着说,想要再吸一口烟,却被臭着脸的张茵吓到,迟迟没有抬起掂着香烟的手。 张茵气不打一处来,自从来到台湾以后,张茵就不喜欢和这种黑社会组织的人讲话,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无奈之下张茵只好继续询问,尝试从山本加岸这拿到些新线索:“那你知不知道谁是凶手?喜欢用密锯齿行凶的人。” “不知道。”山本加岸一直保持着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身高比自己低一些的张茵继续说,“现在这个年代,杀人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需要理由了。反正我们内部关系和谐得很,我可没想过要那家伙的命,更何况他在外边树过的敌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难不成要白跑一趟了?张茵想着,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山本加岸是封了嘴般的,不会和警方提供任何有效信息,要摸索一个黑帮的交际情况对于现在的警方来说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其他山口组成员对此事津津乐道,嘲笑那人怎么“不小心”就死了,唯独一个面相看起来比其他成员要机灵的人,神色皆与周围人不同,似乎想到了什么,三两步地来到了山本加岸的身后。 “说不准是青竹派干的?” “青竹派?”山本加岸眉头突然紧锁。 第77章 新的黑帮? 可张茵却不熟悉这个帮派的名字,毕竟她可没有功夫去关注每一个大小黑势力的动向。 “青竹派是最近成立的新帮派?” “差不多,不过那些家伙是真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飞扬跋扈,干什么事都大动干戈,特别是新来的那个几个家伙。”山本加岸的脸立刻比张茵的还要难看,看来背后山本组和青竹派的纠葛十分深长。 “那他们现在在哪?” 小弟看了一眼山本加岸的眼色,只见山本加岸索性背过身去深吸了一口烟,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才说道:“劳伦酒吧,靠近三街的那家,据说青竹派最近老在那聚会。” 张茵交代了刘思敏要和山本组议论的事,自己独自一人启程前往了劳伦酒吧。 劳伦酒吧也并非清吧,早晨时分的酒吧十分寂静,只有类似后厨地方,还有人在不停地大声议论、吆喝。 张茵也毫不客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几个醉酒醺醺的大老爷们面前。 “哟,谁家的女人?找上门来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看着张茵笑眯眯地说,手里还抓着两个酒瓶子。 另一个男人侧头看了一眼,被张茵身材吸引,上下打量,“看样子气性还不小呢,不知道哪位兄弟要倒霉了”。 酒馆中发出一阵猥琐笑声,其他几个醉汉也扭过头来看张茵,地面上还散落着已经皱巴巴的扑克牌,看来是夜晚的酒局意犹未尽,还在接着进行后半场。 以这些男人开口的话就可以判断他们并不认识张茵,也可能是脸与名对不上号,皆是满脸的不屑,他们可不会在意一个女人。 张茵细细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此时最靠近后门的一个寸头男人,刚和张茵对上视线便慌张地将眼神挪开。 “我不打扰你们喝酒,我想问问谁是青竹派的人。”张茵看着像是在和在场的人提问题,目光却死死地锁在了那眼神有些恍惚逃避的人身上。 “青竹的人?”络腮胡男人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去的头印证了张茵的猜想。 下一秒,寸头男人扔掉了手里的一切东西,立刻转过身拔腿就跑。 “别跑!”张茵想追上寸头男人的步伐,却被那络腮胡男人挡住了去路。 “不要这么急,找黑帮的人你事情应该不小吧?缺钱?还是——”络腮胡男人调戏着张茵,凑到了她的跟前说话,还企图用手拦住张茵的后背,“要不我俩玩玩?” 张茵二话不说,抡起右手放在男人的后脑勺处,再往后猛地一推,男人的脸便砸在了斜后方的箱子上,也因为腿没站稳而踉踉跄跄地摔倒。 其他男人一看张茵挑事,想要围上来将张茵困住,却哪晓得张茵身手灵活,完全不和他们进行过多的肢体接触,从缝隙之中脱身追了出去。 好在此时的街道还空落落的,张茵一下子就发现了那在路上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寸头男人回过头一看张茵追出来了,猛地提升速度跑了起来,钻入了一旁的小道里。 顿时间疾跑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辱骂声在这狭小的街道里响起,不少住户拉开了窗户,纷纷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寸头男人跑到了分岔路,左右看了看路的情况都差不多,焦急得一直在原地跺脚,不知道朝哪边走才更好。最后居然遵从了“男左女右”的老话,一头扎进了左边的小巷里。 左边的小巷分岔路倒是不少,寸头男人时不时回头看张茵有没有追上来,刚想要窃喜自己甩脱了追捕时,却突然被右边出现的人推了一把,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跑得还挺快的啊?啧.....”张茵气喘吁吁,为了抄进路上演了一场城市跑酷,身上有不少处擦伤,追得气喘吁吁。 张茵看着寸头男人还趴在地上就更不爽了,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衣服领子想要将其拽起来,同时说着:“行了我还要问你话,别趴在地上装柔弱。” “妈的混蛋!滚!”寸头男人立即反抗,一挥手推开了张茵,一边骂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扶着旁边的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不忘威胁张茵,“你别过来!我跟你没什么过节!” “你跟我确实没什么过节。”张茵将视线落在男人掏出的武器上,居然不是一种密齿的工具让她大失所望,“你是用这把刀具犯的案?你有这么闲的心割除一个个齿状伤口?” 或许是醉酒加上心虚的原因,寸头男人只敢瞪着眼睛一副威胁张茵的模样,手甚至都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张茵说着,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什么,可把寸头男人吓得连冒冷汗,最后张茵却只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却带有不少折痕的证物袋,“把你手里的东西放进来。” 寸头男人顿时间像是被侮辱到了,开始大吼大叫起来,“妈的!小看人是吧!” 接着,男人莽撞地朝张茵挥起折叠刀,却被张茵微微侧身完美躲过。张茵忍无可忍,将这阵子在黑帮那受得气全部倾注到自己的拳头上,准备朝男人一拳打去。 张茵在正式出拳前思索了一会,担忧自己真的一拳把对方给打死了就不好办了,只能将紧攥着的拳头松开,张开五指呈巴掌的模样,一把打到了寸头男人的脸上。 寸头男人没来得及反击就完美地接下张茵的“如来神掌”,结果脚都没有站稳,朝后退了两步,手一松,折叠刀掉在了地上。寸头男人的身体顿时间失去了重力的牵制,摔倒在身后的垃圾堆里。 “真是麻烦。”张茵甩了甩自己略微发麻的手掌,看男人没有起身的动作,便自己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捡起折叠刀塞进证物袋里。接着将证物袋卷了卷,再用纸巾简单包裹了一下外围。 结果都等张茵收拾完毕了,寸头男人还没有起来的趋势,垃圾桶里的废水和脏东西开始缓缓地落到他的身上。 “喂....喂!你倒是喘口气啊!”张茵有些担心,总不可能一巴掌真的把人拍死了,只能用手背去拍拍男人的脸颊,“啧,我可不想背着个脏男人回警局。” 但是无论张茵怎么拍打,寸头男人都没有醒来的趋势,即使脏水都快沿着人中流到唇瓣上都无动于衷。 “晕过去了?难道我要背这家伙回去?”张茵在这瞬间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把刘思敏留在山本组那边了。 突然间,张茵打了个冷战,抬头却看见了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78章 神秘人 一整个早晨,晨曦都没有将它的任何一点光辉洒在大地上,即便到了正午时分,也没有任何光芒透过那层深厚的黑云。 相比起早间的乌云,此时的天空更黑了一个度,一呼一吸的空气中都开始带有泥土特有的味道。各大频道开始报道今天的天气情况,告诫人们除非紧急事件不要出门,接下来会有本月最强的一次强降雨天气。 但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也没能让在台湾求生的人停下脚步,人们只想在被迫停下步伐之前,将所有的事提前做好。否则一场暴雨过后,他们就会成为无家可归之人。 即便如此,有钱的人依旧能够活得潇潇洒洒,早就已经打通好的人脉,让有钱有势的人仍然活得如鱼得水。不仅拥有了较为完善的生存设施的避难所,甚至还有巨额资金的保险,只要他们投了险,就能在投保人面临生命危险时立刻到场救援。 而现在,许多价格昂贵的名牌车在通往避难所的高架桥上排着队,焦躁不安的他们时不时会摁响喇叭,整个高架桥上都响着震耳欲聋的不协调音。 唯独有一辆老旧的老爷车,行驶在空无一物的返回台湾市区的单行道上,车尾的排气在空中留下了一条黑色的长丝带。不少私家车车主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究竟是怎样的人会在这时从避难所跑回市区里。 “嘿,大哥.....这次的委托,咱们就这样接下来,没问题吗?”一个坐在右后座的、头发有些自然卷的男人朝驾驶位的男人提问着,就差把不安和害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切!你怕个啥啊!光是定金就能够把我们数到手软了!”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笑着说,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卷发男人大不少,即使在封闭的车内也抽着烟,“陈然你这小子就是多疑!跟着大哥干了多少事了?现在就害怕了?” “不是!倒也不是害怕,咱们之前的委托对象都是啥人啊。”陈然伸出手来数着他们之前的交易对象,“石油大亨、饭店老板,还有几个几十年前的拆迁暴发户,都是些个人恩怨的小事,干完了拍屁股拿钱走人就是了!这次事情都说得不明不白的,还给那么多哩....有鬼!” “呵,那要不你把钱全部退回来?我们立刻停车放你下去?” “那不要。”陈然一听到要把钱收回去马上就不乐意,将担忧的话一口气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头。 副驾驶的男人将身子往前挪了挪,台湾的高楼大厦愈来愈近,即使在灾难降临的今天仍然屹立不倒。 “等干完这单,就把那栋楼买下来玩玩好了。”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笑眯眯地说。 “刘东贺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别说那一栋了,把这一片的房子买下来都不是事啊!” 刘东贺和陈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规划着办完事情后他们的未来,是有多么的纸醉金迷和自暴自弃,唯独开着车的男人一言不发,也就是二人的大哥。 驾驶位上的男人只叼着一根早已被吸尽的烟,烟灰掉在他那黑裤子上,从那有些歪扭的立领衬衫之下露出了许些诡异的纹身。一个有着人脸的太阳,笑容慈祥而又透露着一丝诡异。 这辆破旧的老爷车逆着行人的目光,开往了已经废弃的贫民区,整个城区内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潮湿味。 老爷车在仅供一车通过的街道内穿梭,最终在靠近山区的地方停了下来,三人一齐下了车,张望四周的地形。 当那名老大的人下车时,一张名片顺势从他的口袋滑落掉在地上。 都城酒店保安队队长——泰赫诛。 泰赫诛盯着名片看了一会,背后的联系方式乃至酒店地址都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这也只是委托方为了让泰赫诛更方便地在台湾办事,所准备的一种假身份罢了。 泰赫诛将嘴里的香烟取下,用最后的火花将名片上的名字烧掉,接着再把烟和名片一起扔进一旁的垃圾堆里。 此时老爷车的后备箱传出了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打滚,还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 “老大,那家伙怎么办?”陈然看向后备箱的方向。 “拉出来。” “好。” 陈然走到驾驶位旁,摁下了后备箱的开关,刘东贺走到后备箱旁,几乎将半个身子伸了进去。后备箱的东西动静闹得更大。最后刘东贺居然从后备箱里拽出了一个人,暴力地摔在地上。 那人四肢被麻绳捆住,捆绑处已经泛着红和血渍,身上的职业黑西装也沾满了血渍污泥,看样子男人斗争了好一会却还是被捆着带走了。男人原本就疲惫的双眼充满了泪水,惊慌地看着眼前的刘东贺。 男人估计是上班族,面对黑帮的绑架束手无策,嘴被贴上胶带,一切能和外界联系的手段全部被终止。 “陈然,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有的话就一起带过来。”泰赫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迈着夸张而又搞笑的步伐走到一旁的杂衣堆前。 “那要让他讲话吗?”刘东贺说着,蹲下来看上班族惊恐的模样,情不自禁只觉得对方可怜得好笑。 “随便。”泰赫诛在杂衣堆里翻找,竟发现了一件被人遗弃、还没有任何脏渍的驼色大衣。即使现在的天气还不合适穿大衣,泰赫诛还是立刻披在了身上,接着大步来到扔在一旁破碎的镜子前仔仔细细观察着自己的样子。 看上去已经穿了好几年的棕褐色衬衣,裤子有些斜挎着,腰带也没打得多稳,即使披着大衣也给人一种社会混子的感觉。再看看泰赫诛的脸,被随意修过的胡茬子一边疏一边密,那双有些疲倦的单眼皮的眼睛,和浓密的眉毛,及肩的小短发被皮筋随意乍起,乍一看还有许些痞帅。 泰赫诛自顾自地点点头,十分满意现在自己的穿搭。 另一边,刘东贺一把劲撕开了贴在上班族嘴上的胶带,致使上班族的嘴脸都留下了红色的印迹,还发出了疼痛的低吟。 但能够说话的第一时刻,上班族没有放狠话和辱骂对方,而是唉声叹气地恳求起来:“三位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好吗.....钱的事好商量!好商量!” 第79章 审问 “好商量?”刘东贺掐住了上班族的脖子,“我们可是好心好意地给了你半个月时间,你才还了几万台币,那么点钱哪够塞牙缝啊?” “是五万六台币!.....五万六!我还剩四百九十多万.....再给我多点时间吧,我一定会。” “去你的。”刘东贺突然使了劲,上班族的脸顿时变得通红,眼看上班族要被掐死刘东贺才松手,“你还想还多久?本金五百万台币,加上利息现在已经七百五十万台币咯~” “啊?!”上班族惊恐地叫了起来,眼泪和鼻涕同时间流了下来,顿时间后悔、痛苦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你要知道我们对你可好了,利息也才两百五十万。”泰赫诛走了过来,言语中皆是轻佻和嘲讽,“你这样可让我们很难办啊,钟天老弟。” 钟天拖着疼痛而又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一头磕在了泰赫诛的面前,哀求地说着:“求求了,在给我一段时间.....两三年,不,一年!我多打几份工,会还上的!我现在也不赌博了、不喝酒了,很快就能还清!我家里人也会帮我!” “人们怎么说来着,酒色赌鬼的话不能信。你还有多少家里人能帮你啊?老婆带着孩子走了,那两老头因为你气住院了,前阵子刚死吧,别的人都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呢。”泰赫诛浅笑着,将他人的苦难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泰赫诛可不是什么只会拿着巨款装逼花销的傻子,当初一拿到钱就立刻办起了高利贷,将钱借给那些整日过得昏天地暗的人。不仅能够拿到干净而又稳定的上款,还能解决不知如何安排巨额金款开销的事。 “喂喂,别做梦了,剩下的几百万台币,明天早晨之内,必须给我全部弄回来!”刘东贺怒吼着,猛地踢了一脚钟天。 原本身子就不好的钟天倒在地上,一口淤血从口中吐出,这弄得泰赫诛有些不爽了。 “嗐!不能把他弄死了。” “他命很硬的,你说对吧?”刘东贺又走到钟天的身后,踢着他的后背让他坐起身来,“你现在不是在一家公司上班吗?让那老板提前透支你这几十年的工资好了!” 钟天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答刘东贺的话,悔恨的泪水从那已经红透的双眼中逐渐滴出。 “问你话呢!”刘东贺想要再打一次钟天,却被泰赫诛抓住手臂推到了一边。 泰赫诛从口袋里拿出一部伤痕累累的手机,手机屏已经漏液了一大半,只能勉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扔在钟天的面前,“打电话给你老板。” 泰赫诛的话像冰锥刺痛着钟天的身子,刘东贺只好臭着脸给钟天的手脚解绑。泰赫诛站在钟天的面前,好似一座高大威猛的山,遮住了钟天全部的光线。 钟天只能颤颤巍巍地捡起手机,打开那只有寥寥无几联系人的电话簿,找到老板的电话后拨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一直传来嘟嘟嘟待机声,却迟迟没有人接电话,钟天的心脏也一直摇摆不定,跟随提示音的节奏跳动。 嘀嘟。 电话被接听方挂断了。 钟天的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同时天空发出了悲痛的呜鸣。闷雷声的响起,提示着人们即将下一场暴雨,泰赫诛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受到了上天的催促,只好再低下头来看看慌张不已的钟天。 泰赫诛一边揉着自己的胡茬子,一边扭转着头寻找着什么,只见他最后起身走向了一把缺少了一点斧尖的消防斧。 刘东贺顺着泰赫诛的视线看去,瞧见泰赫诛视线的终点是一把斧头,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将消防斧拿了过来,放在泰赫诛的手上。 钟天看着有些锈迹的消防斧瞬间铁青了脸,立刻调整了姿势,也不在意额头上和脸上的那些伤,朝泰赫诛不停地磕头求饶,“再给我一次机会!真的!拜托了!放过我!” “哎,可是我真的等得很不耐烦啊。”泰赫诛说着,故意将消防斧放在钟天的面前,只要钟天的脑袋再往前一些就会磕在斧刃上,“你不还钱我也很难办啊。” 泰赫诛蹲了下来,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好一会后,掏出了两根已经被压得歪歪扭扭的香烟。一根泰赫诛自己抽了起来,另一根直接递给了钟天。 钟天哪有不接的胆子,只能颤抖着皆是鲜血的手接过香烟,再心惊胆战地看着泰赫诛给自己点烟。 “说老实的,我也挺担心你的情况,人活着难免会犯错,悔改和想要弥补是不错的品质。” 恍惚间,钟天听泰赫诛的话像是在安慰他,难道对方要善心大发放他一马吗?钟天想要看泰赫诛的表情时,却被吐了一脸的烟雾,险些被呛到。 当钟天看清泰赫诛的表情时,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钟天的双手,原本钟天心里对泰赫诛的崇拜感瞬间消失殆尽。 “一只手抵十万台币,不过分吧?” “这.....”钟天的身子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就放一百个心,钱没还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泰赫诛站起身来,拍了拍钟天的肩膀。 此时陈然也巡视回来了,看来也没发现什么,周围除了泰赫诛一行人外没有别的行人。此时泰赫诛吸了一口烟,朝着陈然点头,再将烟雾吐在钟天的头上,陈然就迅速跑了过来接过了泰赫诛手里的消防斧。 钟天人已经被吓傻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突然刘东贺摁住了钟天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往下压,直至贴近地面,再用脚把钟天的手踢出去。 “这种斧子我还没用过,说不定会砍歪把手臂也砍下来。”陈然掂量着手里的消防斧,再比划比划放在地上的钟天的手,寻找最合适砍下的位置。 “随便你,别砍到我的脚啊!”刘东贺说着,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脚往里边挪了挪。 陈然稍加蓄力后举起消防斧砍了下去,钟天的身子瞬间一哆嗦后闭上了双眼,以为自己要掉了只手时,却感觉到指尖前微微的冰凉。 当钟天缓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还完好无损,斧子劈歪了,但离自己的指尖仅有三厘米的距离。 “砍歪了,没事,再来一次!”陈然讥笑着,或许第一次是他故意砍歪的,但第二下却准确地命中了钟天的小拇指。 “呃啊!!——”钟天一声惨叫,瞬间的疼痛感让他泪流满面,全身都几乎失去了力气。这阵子已经被泰赫诛折磨得痛不欲生,钟天已经有了就这样被砍死的打算,还不如给自己一个解脱。 泰赫诛静静地看着被砍飞的小拇指,再看一眼已经一蹶不振的钟天,上前制止了准备砍第三下的陈然,“行了。” “啊?才砍了一根手指呢,老大你不是要一整只手嘛?” 第80章 寻人 “就你这准度,你把刘东贺砍了我都不见怪。”泰赫诛不耐烦地将还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去后备箱那拿把锤子过来,把手骨敲断就行。” “喔,好嘞。”陈然一把扔掉了沉重的消防斧,蹦蹦跳跳地跑到后备箱去拿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锤。 钟天一边啜泣着,一边努力地回过头去看那是把什么样的锤子,那锤头大概有一个掌心那么大,只要一敲就能让细小的手骨变得粉碎。 想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自己,钟天就更加悲痛地哀嚎起来:“不要啊!——不要!——” 泰赫诛背过身去,没有看钟天是被自己手下如何虐待的,只是感受到了雨滴落在自己脸上的微凉感。泰赫诛抬起头来去望那灰蒙蒙的天空,一滴滴雨水正在滴在他的面庞上,随之速度越来越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物,“下雨了啊。” 张茵把寸头男人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说来也是无奈,在台湾办事的张茵只能和几个小警员挤在一个不大的办公室里。要是在国际警察本部,张茵可是有着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现在却要和几个人一起挤一张大桌子。 张茵熟悉地从一旁的文件堆里翻出来自己需要的那份东西,“黄文高,今年29岁,长期酗酒,有暴力倾向,一周内劫持多家民营店铺。这些都是小事,上边没有你和青竹派的交际记录,看来你也不受青竹派重视啊。” 张茵刚想着用嘲笑来刺激黄文高说出情报,却发现对方居然默不作声,抬起眼眸来看办公桌对面的人时,才发现黄文高低着头走神。 刘思敏猛地拍了把黄文高的背,他才鲤鱼打挺般地直起腰板。 “老规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能配合调查一切都能酌情处理,我问你,青竹派和你没关系的话,是不是山本加岸那家伙指使你去杀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哼,每个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我不知道,可扛不过三天,就什么都交代了,你想尝试一下为什么吗?” 黄文高刚挺起的腰板没多久就垮下去了,两腿哆嗦不停,随即抬起头看着张茵,“我……我知道,现在你们警察就跟黑帮一样随便用刑,我不怕,来吧!” “知道就行。”张茵嘴角向上,露出一丝瘆人的微笑。 黄文高不明白对方要用什么狠招,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最后说一遍,抢劫、杀人、反抗警察,这些罪名够你在牢里吃一辈子牢饭了。山本加岸还是其他帮派到底给了你多少报酬,你居然对他们如此忠心?” 黄文高眼神动来动去,最终咬着牙一言不发。 没有办法,张茵朝刘思敏和周围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同事们关掉了对讲机和录音设备,将黄文高手铐打开,然后两个人将黄文高架着拖走,拖到警察局门口,黄文高看到张茵从腰间掏什么东西,以为是枪,浑身打颤,当即想要求饶,却见张茵拿出一条丝巾给黄文高擦掉脸上汗水,并将他的衣领拍平整,随即行礼大声说道:“感谢黄文高先生对我们提供了非常有帮助的线索,我们一定会将这件杀人案尽快破案!” 说罢,一群警察回头向警局走去,黄文高十分慌张:“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啊,我真的什么也没说啊。” 刘思敏小声地打趣他,“这我们知道啊,但就不知道此时正在监控警察局的青竹派的人知不知道了。黄先生,一路慢走,祝您平安。” “别别别,别让我自己走。”黄文高抱住刘思敏的胳膊,“我我我跟你们回警察局好不好?” 刘思敏看了一眼张茵,两人心有灵犀。 “怎么样?现在愿意说了吗?”张茵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黄文高,从抽屉拿出一包湿巾拆开来擦擦自己的双手。 砰! 突然间门被暴力地撞开,吸引了此时办公室内所有人的视线。 张茵一看到闯入者的脸,恶心得昨天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可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再拆一包湿巾来擦自己的脸,装作没有看到闯入者的样子。 “你们是谁!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报告交上去了?!”闯入者怒喝着。 办公室里的人脸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此人满身酒气,正是调查科二室的小组长,目前来说,至少是张茵的“上司”。 “组长,是什么报告?”一个文职员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火上浇油。 “嗝儿,能是什么报告?三街里那个杂货店的女寡妇,被奸杀的案子!”组长举起自己手中的报告文档,上边已经盖上了公章,此案件需要彻查清楚,“这种小案子也要上报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你们一天天不觉得抓那帮子、嗝儿,黑帮!很累吗!” 组长说话时还打了个酒嗝儿,摇摇晃晃地险些没站稳。 刘思敏长叹一口气,瞟了一眼张茵,发现她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组长并没有发现他的扣子扣歪了一颗这件事,整件白衬衫几乎是斜着的,突出的啤酒肚险些连皮带和裤子都兜不住。那油腻的脸颊与头发,和险些就要从裤兜掉出来的手机, “到底是谁!知不知道这事到底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组长继续呵斥着,看着办公室里一个个眼神逃避的人更加怒不可遏。 “我觉得是小何.....”刘思敏小声地对张茵说。 “小何?”张茵抬头望向自己斜对面的办公桌,小何虽然看着手里的文件,眼神却十分呆板,脸色比现场的任何人都要难看。 小何是个来了半年多的小警员,平日里为人和善,戴着个粗边的黑框眼镜,经常会为被卷入黑帮纠纷的普通市民打抱不平。 张茵认真思索了一下,“确实可能是小何,但他也没笨到立刻交上去吧?” “我也不清楚....这阵子咱们都在外边忙,哪有.....” “刘思敏!”组长忍无可忍,发现了一直在说悄悄话的刘思敏,看张茵的脸色不太好他完全不敢去招惹,还是找了个软柿子捏,“是不是你交上去的?” “啊?不是我啊组长。”刘思敏连忙摆手解释。 “那是谁?” “我.....不知道啊!”刘思敏也不想陷害其他人,更不想把这麻烦事揽在自己身上。 组长不想再听解释,绕过地面凌乱的报纸,想要把刘思敏拉走,“你到外边跟我慢慢解释一番!” 第81章 麻将馆 张茵紧皱眉头,准备站起来把刘思敏拉到自己身边,让一个小姑娘和这种啤酒肚大汉出去独处可不是好事,更何况是现在的台湾警察基层。 “组长!那份报告是我写的!不过被派长直接拿走了!”小何唰的一声从自己位置上站了起来。 张茵迅速收回了想要拉刘思敏的手,组长停下了步伐,勾起了嘴角,挑挑眉,仿佛这都在组长的预料之中。 “好小子,原来是你,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那是因为,派长突然下来巡查,我刚好把报告写完,就被派长检查到顺手拿走了。” “哟,派长来啦?咋没见你给我打电话?”组长调整了自己的站姿,将双手背在身后。 “打了。”小何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他也知道和这人讲道理是没用的,“那天明明是你自己出去酗酒没来上班,电话也不接才.....” “你说什么?!” “没什么!是我的错!对不起!组长!” 小何被吓得猛地鞠躬,在场的人们都不得不发出一声声叹息,组长估计酒还没醒多少,开始指着小何破口大骂。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饭碗是不想要了是吧?我早就交代了,这些女人的案子都不需要管,只追查那几个大枭的行径就够了!现在的人手力量,你还想执行正义?当英雄?做梦吧你!” 张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控制着怒气。黄文高也听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组长就在他附近骂人,声音大得耳朵都要聋了。 “思敏,我们走。” “啊?噢噢,好,我们去哪啊?” “带上黄文高出去‘吃顿饭’。” 张茵找了个借口,说已经问出了新的消息,需要带着人和刘思敏去现场勘查。组长挤眼了好一会,才放三人离开,接着继续辱骂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警员。 这也是张茵不喜欢来台湾的原因之一,现在的台湾警方基层已经腐败不堪,没有多少正直的人了。组长就是最好的例子和代表,大多数台湾警方都处于摆烂的状态,当吸血虫去吸干政府最后的鲜血。 接受着黑帮的金钱贿赂,加速了黑帮组织的扩大,越来越多的黑社会挤入台湾来壮大势力,趁着动荡的局势来完成土地侵占。当然,也还有一些清正的人、从国内派来的志愿警察,他们还在为这片土地的未来和人们着想,只不过他们已经被迂腐势力骗得团团转。 而群众早就被黑帮的恐怖统治,警方正面和黑帮起冲突也只会让群众受伤,目前的局面也一直处于尴尬的状态,没有哪方会主动越界。 只要黑帮不做出出格的事,警方也不会轻举妄动。一旦越界,还是会按照法律条款逮捕黑帮的一切成员。 当然,张茵只是嘴上这么交代,警方早就筹备着将黑帮一网打尽的计划。 此时张茵就是作为支援力量加入的台湾警方,但张茵真实身份和目的仅有重要人员相知,大多数人只知道“来了一个身手矫健的女警官”这件事。 就连刘思敏也是通过张茵的日常行为才推断出来她是国际警察这件事,还有别的任务在身。支援台湾的反黑任务只是个幌子,张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国际警察的调查对象为“湿婆派”的阿玛尔组织,国际警察在前阵子收到了线人的线索,“毗湿奴派”也一直在暗地里有所行动。神话中,毗湿奴手持多样宝物,特别是那拥有一百零八锯齿的圆轮,据说能够斩断一切罪祸的神器。 如今,却落到了台湾大陆。 暂不清楚阿玛尔组织是否了解此事,裴汉哲生死不明,国际警察便派张茵来调查圆轮的事,究竟是什么说法。 起初张茵来到台湾时也吓了一跳,许久没遇到如此猖狂无礼的人了,特别是看到张茵身为女性,就会开关于女性的不雅玩笑。这些人往往都无法靠正常语言交流,拳头说话大于一切,张茵也被迫无奈,将武力挪到了语言之上。 这也是为什么,张茵会随身携带一些擦伤药和创可贴,抽屉里放着消毒液湿巾等物,更不知何时,台湾才能脱离“罪恶都市”这个称号。 只不过张茵有预感,台湾事件不会是“毗湿奴派”或阿玛尔组织的小把戏那么简单,换而言之,背后还有别的黑手。 黄文高在张茵签署了人证保护申请书后,才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全部交代出来,张茵和刘思敏便立刻来到了线索中提到的a街的地点,一探究竟。 此处是个烟雾缭绕的麻将馆,烟草燃烧的气息几乎快要盖过了别的一切味道,明明是大下午的时间,每一台麻将桌上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在一旁观赏。 张茵推开了门走进,麻将馆的工作人员看到后立马迎了上来。 “哟,老板午安。但不好意思哈,现在人都满咯,晚上两点半还有一两桌,可以预约或者届时再来。” “不需要,我要见你们老板。” “啊?”工作人员变得警惕起来,“我们老板他不在啊!” 张茵没工夫和工作人员多废话,毕竟这个麻将馆并不大,一眼就能够看到麻将馆老板的办公室,房门上边还挂着一个牌匾,写着“财源滚滚”。 工作人员急得拦住张茵的去路,“他真不在!回你该去的地方!” 眼看工作人员想要继续拦下张茵,却把手放在了张茵的胸上。 第82章 假和好 张茵瞬间不爽,瞪了一眼工作人员,却没想到对方吃了豆腐后还一脸得意。 这一笑容彻底激怒了张茵,直接一个反手放在工作人员的后脑勺,随之一用力就将其轻易撂倒。工作人员摔在一边的麻将桌上,把桌上的牌打乱一地,现场的赌客也是懵得大眼瞪小眼。 在这武力至上的大地,赌客们只好纷纷停下手上的牌,探头探脑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没人敢阻拦张茵。 “把手给我放干净点。 ”张茵看了看周围的人,切换上了自己的职业假笑,“好了,没事了,各位继续赌吧。” 工作人员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似乎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被撂倒,也只能呆呆地望着张茵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张茵直走向那间老板的办公室,刘思敏却发现一个小男孩在装帅抽烟。 刘思敏便冲过去把他的烟抢过扔在了地上,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小男孩:“未成年不许饮酒抽烟。” 小男孩还没反驳,刘思敏便跟着张茵进入了麻将馆老板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装潢朴实无华,一个有些发黄的老冰箱,墙上贴着已经掉色的海报,就连那张白桦木桌子上摆放的书籍都落了层灰。 “真的不在?”张茵自顾自地说了句话,再看看沙发前还冒着热气的一碗方便面,调料包都还没打开,“那这是谁煮的泡面?” “那来吃口吧张茵姐!”刘思敏毫不忌讳,抄起一边的一次性塑料杯,用筷子挑出一部分方便面放在杯里食用。 “唉,真的是白跑——一趟!”张茵说着,坐在了最靠近白桦木桌的沙发上,手狠狠地捶了下桌面。 被这么一震慑,桌底下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慢慢挪了出来,张茵将桌面放倒的名牌摆正,名牌上写着一个名字——张奇。 “哟?这里原来有个人啊,刚才怎么没瞧见你?” 面对张茵的质问,张奇只能尴尬地将身子扭过去背对张茵,缓缓地爬上椅子,望着窗户外的风景,即使那只是一堵水泥白墙。 “不是我。”张奇缓缓转过头来对张茵说。 “我还没问你问题呢,什么不是?” “是手下擅作主张!” “少搞花头,过来!”张茵拍了拍身边的单人沙发。 可张奇却完全不敢坐过来,生怕被押着带回警局。 “这是个民主国家,你个非法移民拘留者还想反抗?” “我已经合法居住很久了!” “那还不快过来?公民有必要配合警方调查案件。” 张奇纠结了大半天,终于把屁股从那张凹陷的椅子上挪开,起身走到张茵的面前。 “你现在是哪个派的?” “我哪个派都不是!青竹派招来了个很能闹事的,早就不要我这种老骨头了。他们在那包房里杀人也只是手下的私人恩怨,和我无关!” 张茵点点头,张奇的自爆式自证清白省了她不少力气,于是又立刻起身,摸了摸刘思敏的脑袋说:“得了别吃了,去茶厅。” “喔?噢!”刘思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起了那碗泡面,还吃掉了大半碗。 张奇气不打一处来,张茵在场却不敢说多余的任何一个字。 “看什么看?跟上!”刘思敏说着,蹩脚地学着张茵方才的模样。 茶厅。 下午的这一个小时被包场了,只剩老板娘一人在擦着玻璃杯。 张茵带着张奇来到了茶厅,早在这等着的是山本加岸,跷着二郎腿不耐烦地等待着,看到张茵和张奇的脸更加烦躁了。 张茵指了指山本加岸旁沙发的空位,朝张奇使了个眼色。 张奇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观察着山本加岸的脸色。 当张茵坐在二人对面时,山本加岸用他那强压了一切怒火的声音说着:“快点,要说什么,速战速决。” 张奇一下就明白了张茵的用意,还把山本加岸叫来,这是想上演一出道歉的戏码? “别愣着,你先说。”张茵催促着。 “为什么是我?是山本组的那些人一直在找我们挑衅。” 张茵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抽象了许多,“所以名正言顺地让手下去杀人?你还真敢啊?我帮你们这些黑帮拦下了多少事你们不知道感恩?” “呵,你们张家的都不是什么好料。” “一个日本人瞎狗叫什么?”张奇说,“日本人离我的地盘远点,能不能做到?” 山本加岸一整个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需要张奇的道歉,反正一个无关紧要手下的生死和他们没有关系。 张奇这边也是赌气,一句话都不说。 “思敏!”张茵无可奈何地说。 刘思敏没多久的功夫又吃起来了,连忙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诶!在!” “让张奇和山本组的店日后全部关闭。” “对不起。”张奇一听自己的店要关门,瞬间脸色大变,低下头来和山本加岸认错。 “对不起的话,得跪下来求人吧?” “日本人!别太嚣张!”张奇站了起来,就差拿个顺手的家伙了。 “茶厅不能打架!我说了多少遍!”张茵也站起来制止张奇,将他拉到了沙发的后边,“你们两个快点道歉,就当和好了。” 张奇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朝山本加岸伸出了手。虽然山本加岸口头上在嘲笑张奇,但他的心里也不希望资金链断掉,张奇伸出手的瞬间山本加岸就握了上去。 “真诚一点。”张茵看两人的脸色还像是在看仇家,催促着。 张奇深吸一口气,用两只手来握住山本加岸的右手,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 “好。” 张茵点点头,从沙发底下抽出一个盒子,里边早就准备好了便携式相机,“你们两个坐近点,别臭着一张脸行吗?” 二人即使坐到了一块,手放在对方的肩上,但那嘴角却挤不出任何一丝笑容,甚至上扬都无法做到。即便如此张茵还是拍了一张照,届时事情流传出去就有东西去面对那些八卦到不得了的媒体了。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情况,现在都给我好好相处,相亲相爱地请一顿饭,或者去干什么都行,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惊动警方了。” “行。”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却有气无力。 张茵一边捣鼓着手里的相机,一边询问二人,“我起初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到什么?” 第83章 地狱 一听到张茵让他们办的事,山本加岸和张奇立马就不爽了许多,甚至比要他们笑着合照还要艰难。 “我说警察小姐,你到底查那些神话的东西有什么用啊?这世界上哪来的一百零八个齿锯的圆轮啊?谁会造那玩意啊!”山本加岸抱怨着。 “是啊——还有你给我们的那个,什么史诗,谁看得完啊,比我命都长!”张奇在一边附和着。 “行了行了,总之让你们的手下给我盯紧点。”张茵摆摆手道。 这也是张茵会庇护黑帮所犯下的各种犯罪行径的原因之一,因为需要这些地下老鼠来给她挖黑市情报,毕竟国际警察对这方面仍旧是一头雾水。可呆在台湾这么久,一点消息都不曾有,张茵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起那消息的真实性。 “那青竹派呢?最近不是很活跃?但那主管老头得七十岁了吧?” “青竹?近期情况我可不知道,不过确实一直在招人,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张奇摸着自己的鼻子思索了一会道,“新成员我都没见过。” “我也一样。”山本加岸说。 张茵没过多在意,估计是死灰复燃了吧,接着说:“那老样子,青竹派的人犯事就第一个告诉我,带到茶厅也好,哪都行,我要第一个审问。” “知道了——”二人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回答。 “还有,一个叫裴汉哲的人,你们打听到消息了吗?” 张奇和山本加岸同时摇摇头。 “好吧,今天就这样,都回去吧。”张茵说着,将相机放在刘思敏的面前,心中有些许失落。 张奇迅速地离开了现场,不想和张茵多呆一分一秒,可山本加岸在离开前却被张茵叫住了。 “山本加岸,我最近好像听说你在贩卖人口?” “不是,是她们自己来找我的。”山本加岸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只是‘帮’了她们而已。” “啧,总之别被我看到啊。”张茵说着,将一纸账单扔在了山本加岸的面前,“挺大老板的,你买个账。” 山本加岸看着面前的账条,听着张茵和刘思敏离开的声音,突然间大发雷霆,将收据撕成了两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 嘀嘀嘀——嘀嘀—— 就在此时,山本加岸的电话响了起来,山本加岸不耐烦地把手机掏出来摁下了接听键,“喂?是我,どうした?” “....哈?在哪?” “我马上过去。” 夜间的寂静小路突然迎来了好几批车辆,山本加岸汽车上的雨刷从未停下,此行山本加岸还带上了两车的人。山本加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开进这已经废弃无人的贫民区,还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手下们说的地方。 在远光灯和微黄路灯的光亮下,山本加岸发现了此行的目标,三个男人正用简单搭起的餐桌吃着东西,另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跪在路边。 那浑身是血的男人瞧见山本加岸下车,连忙爬起身来朝山本加岸跌跌撞撞地跑来,这人竟是陈然。 “大哥!.....”陈然泪水和血混杂在一起,恳求地望着自己的救星山本加岸。 山本加岸只是将视线落在陈然的手上,虽说陈然的右手还健在,但每根手指都被砍掉了前两个关节。现在陈然拿着一块破布捂住出血的手指,即使那块布十分肮脏。 山本加岸突然叹了口气,揪住陈然为数不多的头发,将他往一边拽开,径直走向还捧着罐头的三人桌前。 泰赫诛笑了笑,说道:“哟,你是山本加岸对吧?就是他的老板?居然还和黑社会扯上关系——” 哐啷!—— 原本就摇晃不定的饭桌被山本加岸踢翻在一侧,刚开启的罐头洒落一地,就连泰赫诛手里的罐头都被山本加岸踢开。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山本加岸居高临下地看着泰赫诛。 “还能是谁啊?当然是债主了。”泰赫诛不以为然地站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张已经被泡湿过便签纸,上边记载着几行数字,“那小子还欠着不少钱,已经半个月没还了.” 泰赫诛把记着陈然账单的纸拍在山本加岸的胸口上,上边的字迹歪歪扭扭,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加上不少欠款。 当然,山本加岸并没有接下这张借据,泰赫诛一松手,纸张就滑落在地上,被污水彻底浸泡。 此时陈然悄悄地跑到了山本加岸的背后,有了靠山后说的话都硬气了不少,“大哥!山本大哥!我明明只借了这家伙五十万台币!现在给我喊到....” “给我闭嘴,丢死人了!”山本加岸暗骂了一声陈然,没用的手下整天只会给他找事,“这小子到底欠了多少?” 泰赫诛一行人嘲讽地笑了笑,将他们的丰功伟绩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原本是五百万台币的,加上利息、他还了一丁点债,再抵上一个手腕——还剩五百五十万台币。” “你!”陈然快要气得脑淤血,泰赫诛这是一次喊一个价。 可突然间,山本加岸放声大笑起来,泰赫诛也只是低声暗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秘的气息。 “那这样够吗,虽然没见过你,但大伙都是出来混的——”山本加岸在口袋里摸索了会,拿出来一张已经过期的空头支票,上边写着的金额乃天文数字。 随之山本加岸吐了口口水在支票上,再将支票拍在泰赫诛的胸口,“给了你不少了,识趣点。” 泰赫诛的笑容顿时间从脸上消失,看着那张带着恶心口水的支票,从自己捡到的宝贝大衣上滑落。 “不过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小子,第一天来台湾这地方收钱不得长点眼睛?” 泰赫诛将手插进兜里,完全不理会山本加岸的傲慢态度,反而感觉自己更加人上人些,“我就来收个钱,有必要知道你是谁吗?” 山本加岸再一次笑起来,将手放在泰赫诛的肩膀上不停地揉捏,突然间又拍了下泰赫诛的肩膀,却开始有些咬牙切齿,“バカね,你。” 接着山本加岸再猛地拍了泰赫诛的胸口,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泰赫诛。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泰赫诛就用一把小刀扎了下山本加岸的脖子,山本组的人们纷纷开始围上来,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 第84章 突发情况 即使山本组的人抓着山本加岸往后撤退,泰赫诛也毫不让步,抓稳手里的小刀朝山本加岸的腹部捅去一次又一次,直至被山本组的人拖开。但陈然和刘东贺也不是看戏的,泰赫诛一被拉开他俩就凑上去,给山本加岸一拳又一拳。 傲慢导致被袭击的山本加岸只能像沙袋一样被暴揍,山本组的那些小弟也只是小混混,在泰赫诛的三拳两脚之下纷纷败下阵来。只能疼痛地在地面抽搐,有些人见局势不利早夹着尾巴逃跑了。 陈然好不容易触摸到的希望消失了,看着身边瘫倒的人,和被抓着拳打脚踢的山本加岸,陈然的脑袋上仿佛被刻上了死刑两字。 陈然和刘东贺殴打山本加岸大概三四分钟才停手,山本加岸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大喘气,接二连三的疼痛感让他的反应力下滑了不少,这就是在泰赫诛面前傲慢的代价。 泰赫诛扭了扭腰身、活动了下身上的筋骨,蹲下来拍了拍山本加岸的肩膀,每拍一下山本加岸的身子就跟着晃动一下,“怎么样?现在还需要我知道你是谁吗?” 山本加岸只能抬起头,用那双已经浑浊的双眼直盯着泰赫诛。 “突然哑巴了是吗你这孬种!”泰赫诛朝着山本加岸的腹部直击一拳。 一口鲜红的血液从山本加岸的嘴角流出,最后摇晃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泰赫诛站了起来,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心爱的大衣脱下,扔到一边,将洒落在地上的饭踢到山本加岸的脸上后说:“你们俩,把这家伙的手脚全部砍断。” “好啊。”二人同声回答。 “那钱怎么办?现在谁还债?”陈然问道。 泰赫诛可不会让自己的钱付之东流,“当然要还。” 接着泰赫诛看着山本加岸一行人来的方向,唯一剩下清醒的人、也是伤得比山本加岸轻的人,陈然,还愣跪在原地。 “陈然。”泰赫诛举起那只已经沾满血液的手和小刀,“来来来。” 陈然一看视线的焦点回到自己的身上,连忙朝着山本组的车子匍匐身体,即使车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不....不要啊!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你可是要还债的,对吧?”泰赫诛说着,抓住陈然的衣领,将刚捅死山本加岸的小刀插入陈然的腹部,“这下还有谁能帮你还钱?” 陈然张大的嘴最终也没能发出任何反抗的声音,这下他终于扛不住、倒下了,获得了解放。 泰赫诛啧了啧,没想到玩具这么快就坏掉了,还少了一笔钱。 “所以呢?那我的钱谁还?现在人都死干净了。” 泰赫诛站了起来,像是在对空气发问。 或许一切都是缘分,泰赫诛发现了一个一直站在黑暗角落的男人,想把自己和身边的杂货机融为一体,却还是被泰赫诛发现了踪迹。 被泰赫诛凝视的瞬间,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略微有些潦草的头发和精心修饰过的胡子,想耍小聪明等一切过去后再悄悄逃跑,但现在他不得不正式参与此事。 “就你了。”泰赫诛对他笑道。 夜晚降临,全新的夜生活再度开启,蜷缩在黑暗之中的暴力也逐渐苏醒。 张茵莫名其妙地被叫来了一家名为夜之城的酒店连锁ktv,刚踏入一个包间,就被一个穿着黑色低领衬衫的服务员抱住了手。 “我很忙啊,什么事情不能在局里说?”张茵一边对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一边将手从男服务员的揽抱中抽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你现在职位也只是个小喽啰吧?怎么还会忙?”西装男人笑着说。 这名西装男人是这家酒店兼ktv的总管,黄乏于。 能和张茵在私下碰面的人,手也没有多干净。 张茵在黄乏于面前的沙发坐了下来,桌面上摆着不少美酒和菜肴。 “最近的那桩事件、解决啦?谁动的手?”黄乏于打着小算盘询问道。 “是否解决也不需要和你汇报吧?”张茵一句反问让黄乏于哑口无言,但身体还在不停扭动,因为那男服务员也跟着坐到了张茵的身边,想要和张茵亲密接触却一直被拒绝。 黄乏于拿起开瓶器,从那一排排酒瓶里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那当然没有,只不过是有些好奇。” “喂喂喂,万一后半夜有什么紧急事件怎么办,我可不能喝酒。” “喝两口!我请客!”黄乏于笑着,不容张茵拒绝地将红酒倒入她面前的红酒杯。 黄乏于看出了张茵的烦躁,干脆直接凑到张茵这边的沙发,贴着男服务员给张茵端茶送水。 “哎呀,那不知好歹的家伙在别的帮派地盘砍人,得做好相当的觉悟啊!” 张茵叹了口气,微微站起身,直接从黄乏于西装的内口袋中抽出一个细长的钱夹,随便拿了几千台币放在陪酒女的面前。 男服务员一看钱来了,喜色溢于言表,终于不再贴着张茵了,仔细数数到底有多少钱。 于是张茵将钱夹扔回了黄乏于的面前,坐到了先前他的位置上,“所以我别叫你多管闲事,你自己的地盘没出事就行,大费周章地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听别的帮派八卦?” 被一语道破的黄乏于只能尴尬地摇晃着高脚杯,思索能够挽留张茵的方法,“那也别急着走呗,喝两杯!” “我都说了我很忙。”张茵不拖泥带水地站起身来,顺手抓起了桌面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准备离开包间,今晚真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可门却被抢先一步推开,是副经理,带着四个男人走了进来。 四个男人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对张茵鞠躬,副经理在一旁解释着:“这时我们近些日找来的‘牛郎’,这位是我们的头牌、这两名是最近好评最高的新人.....” 张茵险些将口中的苹果吐出来,即使在这霓虹灯下都能看出这些男人的浓妆艳抹,没想到现在的服务都如此完善了。但张茵扫了一眼这四个男人,不是动过刀子明显的五官偏差,就是底子不怎么好的靠化妆来遮掩瑕疵,真要选还没一个底子赶得上裴汉哲的。 “这几个怎么样,男人不行我们也有女人。”黄乏于的笑容里透露着小机灵。 “不用了不用了,我都不需要,我还在执勤啊。”张茵即便这么说着,却还是被那几名牛郎推着回到了沙发的位置上,一股劣质刺鼻的香水味顿时冲进了鼻腔。 张茵只好揉着太阳穴,听着周围人的毕恭毕敬的话,得找个说法赶紧溜走..... 门外。 大厅助理胡晓小正带着三名客人前往他们的包间,恰巧路过了张茵所在的那间,只不过因为包间门紧闭的关系,张茵无法知道外边究竟是谁路过了。 “大哥你看到了吗?正妹啊!”一名跟在胡晓小身后的男人笑着说,眼睛一直在一个个女服务员的身上徘徊。 “看到了~正死了!”另一名男人笑着说。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仅是勾起嘴角,没有加入二人的闲聊之中。当三人走到有昏黄壁灯地方时,三人的面貌也随之浮上水面,不是别人,正是泰赫诛和他的两个小弟们。 ..... ....... “姐!别睡了!卧槽.....姐!大事不好了!” 谁在叫我?我在干什么来着? 张茵只感到自己昏沉的脑袋,眼前的一切事物皆在漆黑之中,除了陌生男人的呼唤,还有那令人烦躁的电话铃声。 第85章 一小时前 “大姐!姐!美女!快醒醒!” 眼前的光景逐渐模糊起来,张茵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闭上双眼睡着了,而先前陪酒的牛郎正不停晃动着张茵的身子。 “警察来了!姐!” “警....察?” 一提到关键字眼张茵就清醒了不少,只感到四肢酸痛的她努力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就不应该放松警惕被黄乏于那家伙灌酒。 一旁牛郎的神色惊恐,似乎外边发生了恐怖的事。张茵努力看清眼前的事物,原本黄乏于拿来的不少酒水已经喝了一半。 毕竟几小时前张茵还是和黄乏于喝了些小酒,结果没想到越喝越上头,结果干脆趴着呼呼大睡起来了。 “为什么警察....会来?”张茵一边忍着脑袋的昏痛,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着。 “不造啊!快快快,出去看看!”牛郎收起了那些甜言蜜语,催促张茵赶紧出去看看情况。 张茵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只是微微推开了一点门向外打探情况。 “有没有人见到凶手?外貌特征?脸呢、什么有标志性的东西都可以啊!”一名辅警一边和对讲机说一边从张茵包房的门前呼啸而去。 看来事发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包房,在走道尽头的拐弯口聚集了不少服务员和客户,在跟警方汇报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后边才进去的嘞,我咋知道那人长啥样啊。”一名服务员说着,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然后那些人一溜烟就跑掉了!” “啧!”张茵悄悄地关上了门,在包房的洗手台上洗了一把脸。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现在来了不少警察在调查隔壁的案件。 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看见黄乏于从包房出去,不然警察和黑帮私下有勾结的事传出去,对张茵、还是台湾警方都是极度恶劣的影响。 张茵打开手机一看,几乎有四十多条来电显示,除了刘思敏的外还有不少熟悉的协警民警,这下真的难以解释了! 至少目前得装作刚进入这家店的样子,可不能发现自己和黄乏于有染。张茵如此想着,看准了门外没有人会路过的时机,缓缓推开门准备冲出去。 结果张茵刚出门没几步就撞到了刘思敏。 “你!刘思敏,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张茵摆出一副责备的样子,“我到处找你好久了!” “啊?张茵姐?你啥时候来的啊?”刘思敏并未怀疑张茵的话,更多的是对张茵的突然出现感到诡异,毕竟前边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激不起一点波浪。 “说什么呢,我早就来了。” “可我打电话怎么不接啊?办公室的其他人也给你打电话了!” “唉!”张茵故作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避开了刘思敏的问题,穿过外边的采访人群和协警,进了案发的包间,“先着手处理当下的事!” 包间和别的地方没有太多的区别,桌面上乱七八糟地摆放着抽过的烟头与烟盒,啤酒瓶乱得遍地都是。 在桌面的烟头之间,有一滩红色的血液,将上边的烟头和瓜子壳全泡在了猩红之中。 “发生什么事了?”张茵问着。 “好像是三个来玩的大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把人事经理的手给砍了。”刘思敏说着,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不能太接受现场血腥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靠.....真是的。”张茵终于忍不住嘴臭了一句,用掌心拍着自己的额头想要快些清醒,“怎么在这时候闯祸,把当时在场的员工小姐之类的全部叫来!” “是!” 随后。 一位有着浅金色大波浪长发、穿着一字肩短裙的女人和黄乏于一起被带了过来,为了不破坏现场,三人到隔壁的包间进行审问。 这名女人人送外号巧姐,长相甜美,声音如百灵鸟清脆,是这里的头牌小姐,也是“老么”,也就是负责管理其他小姐的人。 巧姐从包间储物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当着张茵的面抽起来,面色凝重。 “当时我带他们进来,就觉得他们怪怪的。”巧姐的言语之中都带着后悔,接着她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继续说,“一个钟头前——” 一个小时前。 巧姐安排了一个个小姐去给顾客陪酒,和往常的夜晚没什么不同,算不上繁忙、也更说不上清闲。 突然一名白衣女子从包房里冲了出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巧姐移动,手还放在腰上,看起来受了什么伤。 巧姐发现后立马上去扶住了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死男人真是他妈有病!”白衣女子直接破口大骂起来,眼泪也同时也从眼眶夺出。 “你被....打了?”巧姐看着女子痛苦的模样,这些事件最近很少遇见了,并且会使用暴力的客人往往都十分难缠。 “对!”白衣女人连连点头。 “在几号房?” “115号!” “行。”巧姐拉过身边的男人,也就是人事经理,“去看看。” 巧姐刚靠近115号房的大门,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女人的拒绝声和男人的愉悦声,看来房内一片混乱。 巧姐做好心理准备,敲了敲门,用门卡打开了包间门强行进入。 第86章 女人 果不其然,陈然和刘东贺正各自压着一名女子。看到巧姐进来像是看见了救星,终于可以反抗身上的男人了。 巧姐拍了拍刘东贺和陈然的肩膀,“两位哥放过这几个姑娘吧,好吗?” 陈然和刘东贺有些意犹未尽,看了一眼泰赫诛,他还在嗑瓜子,不阻拦巧姐的行为就是默认同意了。二人只能不耐烦地起身,女孩们被巧姐拉起来赶出了这间包房。 “好了你们快——啊!”巧姐突然感到一股劲把自己拉走。 当巧姐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陈然搂在怀里,“你也不错,美女来陪我玩玩?” “啊?算了哥!算了!”巧姐想要从陈然的怀中挣扎出来,陈然却更用力地将她搂紧。 “干,你这个死女人别乱动啊!”陈然一个猛劲,将巧姐拉过来压倒身下的沙发上,手开始暴力地撕扯她的衣服。 “妈的,死东西!住手!”一旁的人事经理终于看不下去了,冲过来制止陈然。 人事经理抓住陈然的后领,一手放在陈然的额头上,随之猛地用力将陈然推到一边。 泰赫诛只是冷笑一声,将手里已经剥好的瓜子拌着酒水一起咀嚼后咽下,接着继续看一旁陈然和人事经理的闹剧。 巧姐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无礼,整理着衣着连忙站到人事经理的身边。 人事经理气得大喘气,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言喻的客人,再看三人嬉皮笑脸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我们虽然有陪酒服务!但不是娼馆!你们要是想玩就去那些日本人开的店去!” 陈然揉了揉撞到沙发角的脑袋,一边舔着嘴一边站起身来,直面已经怒火中烧的人事经理,挑衅道:“那你又是哪来的小崽子?不也只能窝在这地方。” “你这臭屎,看我把你的眼睛给日宗的砸歪!”说着,人事经理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着陈然的脑袋就是一砸。 “哈哈哈哈!干他妈的,你这家伙还真是个疯子。”刘东贺在一旁幸灾乐祸,不知何时坐到了地上喝酒。 听着同伴的讥笑,陈然缓缓抬起头,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拇指大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顺着面部滑到鼻尖。陈然的杀意已经溢出了眼眶,双手紧紧握拳,下一秒就能把人事经理揍死。 “陈然,不要动手。”泰赫诛一下就发现了陈然的异样,但也只是点根烟进行口头劝阻。 可是陈然还是站了起来,泰赫诛的话仿佛完全没有被听进耳朵里一样。 “你是聋子吗?我叫你不要动手。” 这么一来陈然或许才冷静了一点,抓起掉在沙发上的烟灰缸,上边还有血渍。 现场的气氛顿时间微妙到了极点,泰赫诛却突然站起来,将手里剩下的吃的扔在桌子上,“算了,无聊,走了。” 泰赫诛走前,还推了一把陈然的脑袋,“没用的东西。” 陈然没有再猛地抬起头,头一直顺势低垂着,看不清楚此时此刻他的表情。 “抱歉,我们今天玩得太乐了。”泰赫诛朝着人事经理笑了笑,“喝完这一杯我们就走,可别太在意。” 泰赫诛将桌面上的最后一杯酒拿起来一饮而尽。 人事经理哭笑不得,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少一事是一事,但还是控制不住已经来到嘴边的话:“死不要脸的大陆人,真是喜欢胡搞,真的混蛋。” 泰赫诛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人事经理的话。 “妈的,真是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这种人我都不愿意给他们一分钱。” 终究冲突还是爆发,泰赫诛抄起桌上的瓶子直接砸到了人事经理的脑袋上,迅捷的动作人事经理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当头一棒倒在地上,一旁的巧姐则吓得尖叫起来。 “经理.....经理!”巧姐蹲下来查看人事经理的情况。 “嘴巴就不能干净点?”泰赫诛甩了甩手,将手上的酒水甩干净,回过头来对陈然说,“喏,你看着办。” 原本被压抑的怒火再一次燃烧,陈然二话不说站起来,将巧姐推到一边,把人事经理抓起来压在桌子上。 刘东贺也非常配合的压住了人事经理,陈然拿出一把砍伐用的小斧头,咯咯咯地笑起来。巧姐想要阻拦陈然,却被泰赫诛拦着肩拉到了一边,男人强大的力量她根本挣脱不开。 “死东西!”陈然高举起斧头。 吭! “我遇到过不少糟糕的客人,但他们真的是......”巧姐摇摇头,稍微想起那三个人的面庞就会让她变得头痛,手中的烟也只吸了一口,烟灰攒了好长一条没有抖掉。 张茵点点头,既然巧姐不想回忆起来,就不要再给她施加过多的回忆和痛苦了,“那他们有没有说过从哪来、到哪去?” “里边的那些姑娘跟我说,他们有时候私底下说话会夹杂点韩文,所以听不太懂。”巧姐说着,干脆把烟扔到了烟灰缸里,“但能知道是从大陆那边过来的。” 张茵的第一反应是国内大陆的偷渡分子,可能从韩国跑到中国,现在又跑来台湾,但他们大费周章赶往台湾的目的是什么? 黄乏于铁着脸走了进来,“我去看情况了,那个经理已经被弄得半身残废了。” 一种颓废和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张茵全身,“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们别插手。” 但黄乏于仍旧不甘心,脸上似乎都写着他想参与这件事,“可.....” “都说了不要插手。” “姐,这么些年都是他在跟着我,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 “行了,收好你们的兄弟情谊,有什么需要我再打电话给你们。”张茵不再给黄乏于插话的机会,离开了包间。 黄乏于没有制止张茵的离开,只是把一旁的手下叫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叨叨了些话。 第87章 寻找情报 桌面上摆放着一摞摞全新的两千台币,总计价值也有一百万左右,陈然和刘东贺正趴在桌子上一张张清点钱额。 泰赫诛与那名男人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桌面还摆着一份已经点菜完毕的菜单,和一碗开胃菜。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坐在泰赫诛对面的男人哀求着,他的头发更加潦草,这一晚过去看样子憔悴了不少。 “你叫什么来着.....徐汇高是吧,欠钱不还可不行啊,那就去上班拿钱来还。”泰赫诛说。 徐汇高的眼神开始游离,一想到那个晚上三人的所作所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可别忘了我为什么留你活口。”泰赫诛举起还沾有汤汁的勺子指向徐汇高,“懂不懂?” “懂,我会努力。”徐汇高谦卑地低下了头。 泰赫诛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将勺子放回了嘴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不敢惹事、看上去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却能在一晚上拿出一百多万台币,这个人还有利用的价值。 泰赫诛微微眯起眼,徐汇高被泰赫诛盯地全身发麻,尽管谁都没有说话。 此时一名穿着花衬衫的女性端来了两杯鸡尾酒,一一放在二人面前。 泰赫诛的眼神立刻挪到了女人的身上,徐汇高也抬起头来看泰赫诛。女性没有说话,只是把酒水放下后端着盘子离开了,泰赫诛的眼神却一直藕断丝连。 徐汇高感到一丝不妙,男人最能知道男人的眼神里都藏着什么话。 “你们这个,女的,从哪带来的?”泰赫诛将勺子放进鸡尾酒的酒杯里。 “山本加岸的会所....五十万台币,就会送过来。”徐汇高忐忑地说着。 泰赫诛用勺子搅了搅鸡尾酒后才小酌两口,“就这样运过来不会有事?” “用邀请函的方式就不会,现在申请签证,也很好过。” 一股恐惧在徐汇高的身体里传播开,泰赫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精明和恐怖,只凭那不到一分钟的接触时间,就看出了那名女性的“来历”。 泰赫诛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已经被压扁的烟盒,抽出里边仅剩的最后一支烟,用一旁装饰氛围的蜡烛来点了烟,“去干一切能够赚钱的事,同时也要听我的话,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是杀人、还是把他们的脑袋带回来。” 徐汇高被泰赫诛交付了最为繁忙的任务——收保护费。 泰赫诛此时还只是个“挂牌小弟”,他的野心可不止甘心当一个别人的手下,青竹派无论是上级头目还是底层阶级都十分不稳定,处于轻轻一推就会变为一盘散沙的地步。 那“暴躁的新人”,指的便是泰赫诛,这个男人将成为重制台湾黑帮的存在。 另一边,警方对抓捕ktv包房闹事砍人的凶手进行追捕,可监察科的人却没能找到犯人的指纹。 指纹库中查不到对应的人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人偷渡进入台湾,也有人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悲惨死去...... 刘思敏正操控着电脑,调取当天晚上走廊的监控录像,几乎整个小组都在为这件事头疼。张茵打上一杯开水,来到了刘思敏的电脑边,差点把喝在嘴里的水喷出来。 “张茵姐.....”刘思敏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张茵,挑了挑那对柳叶眉,“这不就是你嘛?” 虽然监控录像的画质略微模糊,但还是能看到黄乏于进入一间包房后没多久,张茵也跟了进去。 在铁证面前张茵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眼神飘忽了一会,直接摁下了键盘上的下位键,将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调到下一幕。 “别管这个了,现在有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有是有,只不过画质有点尴尬....”刘思敏打开一个被特地标注的视频文件。 果不其然,监控的画面有些泛白雪花,看来有些年头了,至少能看清巧姐在带着三个男人前往包间。 张茵指着中间穿着风衣的男人说:“停一下,把这个男人的脸放大看看。” 画面的效果有些不尽人意,从周围的参照物来看,男人的个子高、留着胡子,走路姿势也十分嚣张。张茵只能无奈地叹息,回头要找黄乏于好好谈谈设备的事了,这么糊的摄像居然能在二十一世纪看见。 “景刑警。”张茵将手放进兜里,摸索出一叠台币,一边吆喝着。 一位穿着夹克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抓着刚咬了一口的包子,“诶,在。” 于是张茵将钱如数塞进了那名景刑警的手里,“老样子,找那些人买点线索打听打听。” 组长原本躺在一旁盖着报纸睡觉,一听到张茵让人去买线索耳朵都竖起来了,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组长要大发雷霆时,只听见组长带有玩味的话语:“动作快点,要是被逮到那可丢死人了,到时候我可不认你是我组的。” 每天的事紧接得密不透风,张茵突然回忆起了那家熟悉的小餐饮店、和有着超级英雄梦想的小男孩,去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好了。 于是张茵启程前往,临走前还拿走了组长脸上的报纸,最大的刊面上还登报着昨晚的砍手案件...... 摊位前,张茵抓起了自己最喜欢的鸡蛋卷饼,还拿起了酱料台上的酱汁一个劲地加着,“你敢保证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能知道什么啊?”张奇摊开双手抗议着,想伸手去拿一根油条尝尝却被张茵打了下手。 “你怎么不知道?你那麻将馆每天都能听到不少事吧?” “我真不知道!”张奇还想嘴硬。 “别跟我打太极了,不管是最近偷渡的家伙,还是昨天的那家一体式酒店....” 张茵看张奇恶狠狠瞪自己的样子,张奇正企图用眼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张茵只是抄起在架子上放置冷却的油条,打在张奇身上,却被对方接了下来。 张奇猛地啃了口手上的油条,口感难嚼得像是橡皮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早餐摊前聊了起来。 “那些家伙好像是韩国跑过来的?我限你一周之内把他们抓来,否则被抓得就是你。” “你是想逼疯我吗大姐?”张奇咬下半根油条,两个腮帮子鼓得像个圆球。 “别发疯,先抓人。” 一辆吉普车驶进了街道,停在二人后边,张茵看了看自己和张奇手上的食物,“弘晖,这些多少钱?” “五千三百六十台币。” “五千三,快买单。”张茵推了推身边的张奇。 张奇嘴里的油条差点喷出来,“什么早餐能吃五千块啊!” 张茵不紧不慢地从桌下拿出两个比头还大的黑袋子,再将这两袋东西从吉普车的车窗口扔进车内。临走之前,张茵也不过问张奇的意见,从他的兜里拿出了一张有些褶皱的支票,正好一万台币,但还没写清楚收据人是谁。 张茵直接将支票塞到了李弘晖的手里,“拿好,多的当小费了。” “谢谢老板。”李弘晖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支票,连连对着张茵鞠躬。 张茵拍拍张奇的胸脯,“你敢抢那孩子的钱就死定了,还有,去找最近偷渡的人会说韩国话的,然后带过来见我。” 张茵说完便上了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那你去哪?”张奇问着。 “少问!我有我的事。” 接着,吉普车的油门发动,车子倒车出了街道,最后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只剩张奇一人敢怒不敢言,这一周的资金周转更加拮据了。 第88章 不明尸块 开吉普车来接张茵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刘思敏,二人一并前往了某商场附近的停车点。 “张茵姐,那个人真的不会欺负早餐店的小男生吗?”刘思敏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夹中拿出已经开户许久、流水正常的银行卡,这是今天的关键道具。 “他不会有那个胆的。”张茵坐在副驾驶上,眼神盯着眼前一批批路过的人群,有急着上班的人、流浪者,还有成群结派的黑帮找人收着保护费。 “那我们今天的交易对象是谁?” “喏,说曹操曹操到。” 刘思敏抬起头去看窗外,两个穿着滑稽服装的年轻小伙正朝着他们小步跑来。 一个人画着小丑妆和衣服,手里还抓着一把气球;另一个人穿着和身材不符的紧身衣,那啤酒肚直接从粉色的芭蕾裙上挤了出来,腿上的腿毛快要和头发一个长度。 刘思敏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原来是这两小子。 两名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正是这附近的情报贩子,如今的局势情况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二人利用自己较好的人际关系建立起了情报网,用商场表演小贩的身份打掩护来贩卖情报。 二人也有各自独特的外号,一个是小黄、穿着小丑服,另一个是老黄,有着啤酒肚还穿着蓬蓬裙。 小黄把气球绑在了路边的柱子上后,就和老黄一起上了刘思敏的吉普车。 张茵松开安全带,转过身去看二人说着:“酒店的事听说过了吧?” “当然了,居然只砍手不砍死人真不像现在他们的——哎哟!” 小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黄用手打了下脑袋,“没问的就别说!” 这些事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二人的耳朵里的,不可能不知道,但老黄还是抖起了机灵,一直朝张茵挑眉,“至少人还没死,但是山本那家伙死了可不是小事。” “什么?”张茵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 “啊?你不知道啊?”小黄将身子凑近在副驾驶后边,“好像是青竹派杀了山本,把山本组整个合并吞掉了!” “青竹派那几个老头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不好说,我听过的说法有一种,说是青竹派的强势新人把整个内部大洗牌了。” 张茵情不自禁地把这些描述和酒店事故的人串在了一起,以防万一还是询问了一句:“真的?没在开玩笑?” “当然!这可是高级情报,我可不会卖给普通人。”小黄狡诈地笑了笑。 张茵点点头,刘思敏便把那张银行卡放在小黄的手中,“,五十万。” “哎哟,出手就是大方啊两位姐姐!”老黄说着直接把银行卡抢了过去,生怕张茵她们反悔一样。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有啦,这就是全部的情报了。” 老黄和张茵大眼瞪小眼,突然间张茵一把将银行卡抽了回来,刘思敏也像预料到了一样,将另一张银行卡放在还在发愣的老黄手里。 “十五万,多去找点消息。”张茵将头转了回去。 “诶!不是!这少了一大半啊姐!” “下车。”从张茵嘴中吐露的两个字不带有任何一丝温度。 老黄和小黄两人只好将苦话重新吞进肚子里,慢吞吞地下了车,在后座连屁股都没坐热。 嘀嘟嘟——嘀嘟嘟嘟—— 张茵的电话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张茵便从包里拿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喂?景刑警?” “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现在在哪,行,我马上去。” 张茵匆忙地挂掉了电话,“思敏,东大街35号,快去!” 东大街,入口已经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围观群众站在线旁往里边探头探脑。即使警车将路口堵住,也无法控制那些好奇的人,导致整个十字路口水泄不通。 刘思敏的车都只好停在两大街道外,一路上小跑赶过来,隔着几十米远都听到了民警撕心裂肺阻止人员拍照和进入的吼叫声。 景刑警一眼就瞧见了张茵和刘思敏,带着二人绕了下小路来到了现场。 穿过一辆辆警车和黄线,张茵以为会看到一片血淋淋的景色,最后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堆发烂发臭的垃圾堆。 “在哪里?”张茵一边张望一边戴上景刑警递过来的手套。 “在这,状况没有多好。”景刑警摇摇头,在垃圾堆旁拿出一个尿素袋子放在空地上。 束缚着袋子的麻绳被解开,一股带有血腥的腐臭味瞬间冲了出来,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脑细胞与嗅觉。 张茵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将袋子口打开,正好一只人的手直对着张茵,手的第一个指头关节全部被砍掉了。在手的旁边是有着纹身的肉块,已经看不出是哪个部位的了,只能依稀猜测出这是山本组的纹身。 “啧,发现时候就这样了?” “是啊,被附近收垃圾的流浪汉发现的。” 张茵紧咬着下唇后又松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刘思敏,“鉴定科的人在哪?” “在来的路上了。” “喂!那边的别挤过来!还有用手机拍得别以为我看不见!”如此大动静的嚷嚷声,组长居然也来到了现场,一脸哀愁,“他祖宗的,这下事情闹大了,麻烦死了!” 张茵没有理会组长的话,只是冷不丁地瞪了他一眼。但组长感受到视线将头撇回来时,张茵又刻意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不想和组长有过多牵扯。 “这些东西要先带回警局复原一下....”张茵看了看四周,基本上在场的人员都有各自的事情做,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来吧!.....”刘思敏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张茵只是微微张开嘴,担忧地望着刘思敏,并不是很想让一个女孩子去搬血淋淋的尸块,“没问题吗?这东西。” “没关系的!相信我!你也别总是罩着我不让我办事呀姐。”刘思敏逞强地笑了一下。 只见刘思敏拿出绳子迅速地把袋子口绑上,即使已经压抑了呼吸还是无法无视那难闻的味道。接着刘思敏猛地使劲将装有尸块的袋子提起来,踩着小碎步跑向最近的一辆警车。 “不需要多猜了,那是山本加岸尸体这事没跑了。”景刑警一边说着一边点点头。 张茵也赞成景刑警的说法,“居然就这样被杀了,不符合山本这家伙的性子啊。” 刘思敏最终没忍住,在上警车之前扶着墙吐了好一会。 “黑吃黑、天道好轮回!”景刑警说完还伸了个懒腰。 不知为何,张茵的眼神在四周不停游走,直至看见不远处的街道口,环卫工人正清洁着垃圾桶里的垃圾,将一个个袋子扔进垃圾车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电流感突然间刺激了张茵的大脑,“等等!那辆车!” 第89章 地盘 张茵伸出手去指着那辆即将开走的垃圾车,“快去拦住那辆垃圾车!快点!” 张茵一声令下,现场几乎能行动的警员突然间全部跑了起来,离那个路口最近的刘思敏也反应迅速。将手头的袋子放在警车的后备箱后,直冲上了阶梯,朝那辆垃圾车赶去。 “停车!大叔大姐!快停车!”刘思敏迈着自己最快的步伐朝垃圾车冲去,可当刘思敏跑到平台上时,垃圾车已经发动、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准备开走了。 光靠呐喊,司机不一定能听到并且知道刘思敏的意思。 刘思敏只能咬咬牙,采用最快的方法。 刘思敏无奈之下只能推开一切挡路的人,直冲垃圾车,面前是个拐弯口,但无论刘思敏怎么喊司机都无动于衷。于是刘思敏跳了起来,抓住垃圾车后厢的边缘,踩着车上的纹理向前移动。 直到驾驶位附近,刘思敏用巴掌不停地拍打车门,再抓住前边的后视镜,将整个身子往前荡过去,把脸贴在窗户上大喊:“快停车啊!” 司机或许是被吓了一跳,车辆呼得一声停了下来,车后还跟着几个跑得要死要活的警察。 司机缓缓摇下车窗,那车内的摇滚乐震耳欲聋、副驾驶上还放着刚刚开启的啤酒,司机一脸惊慌地把音乐关小声了,以为警察是发现了他酒驾上来算账的,想要开口狡辩。 “你先呆着!别动!”刘思敏的嗓子快要哑了,只能拿出自己的证件证明身份,并指着司机最后怒喝了一句,随之松手跳回地面上。 姗姗来迟的张茵和景刑警也没有任何怠惰,冲到垃圾车的后边,抓住车尾的两个把手,三两下登上了垃圾车的后车厢内,两个人同时间开始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大叔,你的车会绕着这片地区收垃圾吗?” 司机正好探头出来看外边的情况,险些被刘思敏的提问吓飞了魂,“是....是啊。” “原来是这样.....懂了。”刘思敏点点头,深呼吸后也攀上了垃圾车。 三人便在车上一袋袋垃圾地寻找,周围逐渐汇聚了人群,看三个人在翻垃圾车。组长大喘气地跟了上来,还挂着电话。 “诶!对!科长我在现场,哎呀一个黑帮的分尸案!”组长看向正在闹腾的三个人,“你们找到了没!” 刘思敏暗自翻了个白眼,组长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叫嚣,若不是这次围观群众都凑过来了,组长估计还在他那酒窖办公室里呼呼大睡呢。 刘思敏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一个老旧的大号公文包,本以为里边是些废弃文件,却突然失声尖叫了起来:“噫啊!!姐!” 刘思敏吓得摔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右手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被打开的公文包。 “找到了?”张茵转过身观察情况,也被那公文包里的景象吓傻了眼。 山本加岸的脑袋正躺在残缺的肢体中间,嘴大张着、舌头被拔掉、眼睛被挖去,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样被肢解在了狭小的包内。 街道的另一边——劳伦酒吧。 原本处于晨间清吧状态的店,顾客却在大批大批地从店内跑出来,店里边还传来各种椅子和瓶子四处乱砸的声音。 当人群逃窜而去,刘东贺被一个扎着小辫的男人用小刀指着喉咙,这就是劳伦酒吧的老板。 “你是哪来的疯狗?来闹我的店?”酒吧老板眼中的怒火快几乎要从刀尖与眼眸中溢出,想要杀掉面前的刘东贺。 可刘东贺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还将一旁的凳子与桌子踢倒了,自己凑到酒吧老板的刀前,喉咙被割出一条细细的红色小纹,“对,我就是疯子。” “你!” 哔嘟嘟嘟! you lose! 墙边那排电玩机的人明明早就跑光了,但不知何时泰赫诛走了过去,还将他人没有打完的游戏继续接了下去,只可惜还是败给了电脑。 “有点吵啊!”泰赫诛有些不耐烦地喊着,朝争吵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不重要。”泰赫诛转了个身子,把不远处的圆凳用脚尖钩了过来,上半身靠在电玩机上,下半身靠在下边的圆凳上,“把你们老板给我叫过来!” “妈的,那些臭小子什么来历?敢闹我的店?”张奇不耐烦地自言自语,身后带了一众小弟,手上都拿着大小各异的武器。 当来到劳伦酒吧门前,发现两个不认识人坐在酒吧门前,被安排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徐汇高。 张奇看见徐汇高与一群不明的人结伙的时候还挑挑眉,“你这小子?站哪边的?” 或许是张奇向徐汇高抛出的橄榄枝,但刘东贺推了一把徐汇高。 徐汇高往前踉跄了两步,目前的局势没有给徐汇高选择的余地,徐汇高只能努力地挺起胸膛,直面张奇。 “要和我正面较量是吗?”张奇挑挑眉,即使是以前的“老友”,在地盘问题上也绝不会让步。 但徐汇高却微微侧过身子,淡淡地吐出几个字,“老大在里边。” 张奇眉头蹙在了一块,上下扫视了一会徐汇高,“看你现在这傲气的模样——”随后张奇又扭头对后边的手下们吩咐,“在这好好看着,别让这帮人跑掉了。” 两派人一起挤在这不大的酒吧门前空地,张奇绕过一层层人墙,往已经黑暗的酒吧店内走去。 张奇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吧内,却听见电玩机游戏噼里啪啦的游戏声,正循着声音去找源头,就发现了翘个二郎腿在打游戏的男人。 泰赫诛没有回头就知道有人进来了,眼神从未移开那块屏幕,又好像在对张奇说话:“哟?来了?” “什么来了?”张奇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也是第一次看到抢别人地盘还在悠闲地打着游戏的人。 “还能是什么,坐下吧。” 张奇一边打量着泰赫诛,一边拉开了泰赫诛身旁的椅子坐下。泰赫诛给张奇的感觉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全身上下的打扮像是个会健身的流浪汉,但话语间游刃有余的样子却让人不得不对他警惕万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泰赫诛把游戏打完,才转过身来和张奇正面对峙。 “你看起来还挺面善的。” 张奇险些被泰赫诛的话逗乐了,但也只是冷笑一声。 第90章 尸检 “听说这里是你管?还有什么麻将馆和棋牌馆吧?”泰赫诛拿起一旁电玩机上的香烟盒,抽出了一根烟,从口袋里拿出火机,“虽然你对外边说是被青竹的老头赶出来,其实是你不想呆了对吧?好一个苗子啊,平时一定赚不少吧?” 听完泰赫诛的话,张奇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泰赫诛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么多消息的,也只能慢慢地说出一个字:“对。” “放心吧,那边我不动你的。”泰赫诛看张奇紧张的样子不免笑了笑,将手中的烟点燃后递给张奇,“但这附近就交给我了。” “放什么屁话?”张奇突然灵光一闪,拒绝了泰赫诛的烟,直视泰赫诛那双如狼的眼眸,“你就是在酒店砍人手臂的家伙?” 泰赫诛对此毫不避讳,十分爽朗地笑起来,“哟,这么快就传开了?” 嘭!轰! 张奇的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张奇的人被陈然欺负了,一把推倒在地上,还把旁边的桌子一起推翻了。 “哥,外边的那些家伙咋办?”陈然笑道。 张奇顿时间怒火中烧,准备抽出腰间的刀,却被泰赫诛冷冷的一句话打断。 “你要是敢拔出来就死定了。” 泰赫诛趁着张奇愣神的时间,凑过来揽住张奇的肩膀,深吸一口烟、将白雾吐在张奇的脸上。 “现在,你的决定是?” 沉默将原本还有许些吵闹的酒吧沉寂了下去,张奇没有发怒、也没有疑惑,仅仅用沉默就回答了泰赫诛的问题。 “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泰赫诛说道,这几乎是对张奇唯一的要求,“明白了吗?” 张奇好像哑巴了一样,但早就被泰赫诛的气场压得浑身起毛,这还是继第一次见到张茵后、第一次有如此发毛的恐惧感。 “行了,走吧。”泰赫诛吩咐着,转过身去继续打他的电子游戏。 张奇仍然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拉起了被欺负推倒的手下,死死地盯着陈然看了好一会,才黯然离开劳伦酒吧。 警局,尸检室。 为数不多还保持着冷白的房间,张茵、刘思敏和一名负责医生,一起在盯着身体组装完成的山本加岸的尸体。 “哇塞,自从警校毕业后我就没接触过这种东西了。”刘思敏说着,掀开了山本加岸尸体上的防尘布。 被消毒洗净后的尸体没有起初那么浓烈的血腥味,就连刘思敏看久后都没有别的情绪波动。可山本加岸的尸体还不完整,缺点手指、某个关节、或者一块骨头,剩下的尸体部分还没有被找到。 张茵凑近看着那些尸块观察上边的切割纹路,“这些是用斧头砍的吧?” 医生点点头,也仔细观察尸体腹腔的位置,“不仅如此腹部还有多处刺伤,从伤口痕迹来看,是生前就被捅了、还砍下了四肢。” 张茵去看医生指着的地方,那块皮肤有着明显的干裂纹与紫斑,如是人死后再砍下血液流动速度会放慢乃至停止,就不会出现血管阻断的现象。 总结便是——尸体上看无法查出凶手是谁。 刘思敏提议要留下来和医生一起看尸体,找找线索,张茵被传话吆喝了出去。 结果推开尸检室的大门,站在张茵面前的就是那揉着太阳穴的组长。 “组长?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 “哎——边走边说吧。”组长一脸的苦水倒不出来的模样,让张茵暗爽了不少,但迫于职位的差距张茵还是跟着组长走了。 “就是之前!和警务那边的科长喝过几杯,然后这次人事评选我就上榜了,还是前五名!所以啊,在别人面前提及我的名字时,务必要多加小心。”组长说的话几乎是兜了上百个弯子。 “山本那人死了给你找麻烦了呗。”张茵一针见血地说出了组长的真心话。 “哎哟,那也不是,这事情闹得也太大了,有些尴尬。”组长绕了半天愣是没有把话绕明白,“总而言之,快点抓到他们!不就是三个人嘛。” 组长的话听得张茵想揍他一拳,毕生最恨的就是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话说得容易,这么多人,你怎么抓?” “反正尽力!尽力哈!” 二人一起边聊边走,就来到了侧门出口,小组的成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汗臭味。 “真的臭死了,你们就不能回去洗个澡?”组长嫌弃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看见组长过来,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其中景刑警带头开了口,“组长,发点公费吧,钱不够用了。” “哈?发钱?我不是前几天才给你们发过吗?” “不是前几天,是一个半月前。”张茵忍不住白了组长一眼。 “是啊,最近任务出得越来越多,公费已经吃不消了。”景刑警连连点头,还把自己的脚从鞋子里抽了出来,原本洁白的袜子底部都被磨染得乌黑亮丽,“喏!我袜子都好几天没换了。” 组长看傻了眼,其他人也纷纷配合景刑警一起卖惨起来。 “哎哟哟!”组长突然又揉起了他的太阳穴,开始无病呻吟,“哎我的头好痛!张茵你来处理公费的事吧,你先顶一下!我钱包还落在车上了!” “但是你的钱夹在我这。” 明显张茵的话没有引起组长的注意,组长只是念叨着自己的抱怨词,从组员中间挤了出去。 张茵歪嘴笑了笑,从兜里抽出了一个黑色狭长的皮夹子,里边的现金纸币可不少。 “来来来,分钱先,买衣服的交燃气费的吃饭的,都来拿了!”张茵非常迅速地将钱夹里的纸币一一分了出去,组员们都乐呵着手下了钱,亲切地将张茵称之为张姐。 组长此时也终于感到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追出来,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讲,组员早就叫嚣着追出来找组长要钱。直到组长回过头去看,张茵已经拿着自己的钱夹在给众人发钱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冲了回来。 但推开大门再进来后,张茵早就把钱夹里的现金分了个精光,并把分文不剩的钱夹还给了组长,“喏。” 只是留下这么一声,张茵就拉着景刑警出去吃饭和买袜子去了,只剩下组长在原地碎碎念,“靠....这女人!” 另一边,黑社会的那些人也没停下脚步。 “从今天起,这里归我们管,每个月上交二十万台币。”徐汇高说。 “二十万?!”杂货店的老板瞪大了双眼,这还是头一次被要求收这么的保护费。 老板气得满脸通红,这几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店里,一个小小的杂货店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更何况他们理所当然地吃起了老板上货架的东西。 比起突然杀进门的新黑社会人,更让老板在意的,是一脸不情愿的徐汇高,“徐汇高!你为什么会帮这些人做事?” 第91章 无奈 徐汇高总是会下意识地把视线从老板身上移开,本就不擅长威胁他人,却还是被泰赫诛推着来做这些事,故意把自己的声音拉得高长,“想要活命就快点交钱!” “哥们,二十万?付完房租和人工费后我还剩什么?” 徐汇高没有反驳的,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同时也感受到背后一股凉意。 刘东贺正坐在徐汇高后边的沙发上嗑着瓜子,一言不发,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徐汇高的后脑勺。刘东贺也是泰赫诛派过来监督徐汇高的,以防徐汇高心软不肯开口一类事情的发生。 徐汇高深呼吸一口气,用自己最凶的语气喊了出来,“那你到底交不交钱!” “可我也得有钱才交啊,钱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刘东贺将手里的瓜子扔在地上,故意干咳了两声,暗示徐汇高加大力度。 徐汇高只好揪住老板的领子将他往前拽,嘶吼时口水都能喷到他的脸上,“所以你要和我作对?你这个老东西!” 即使徐汇高的话语听起来再怎么凶狠,语气中总是有一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你小子疯了?!”老板震惊不已,反倒抓住了徐汇高的手,“你现在跟这帮人学着当混子?以前你在日本人那可不是这样的啊!” 徐汇高的手在瞬间颤抖了一下,这确实不是他的本意,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徐汇高不得不这么做。 “别废话那么多,把嘴放干净,老老实实给钱!” “不给!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老板想要挣脱徐汇高的手,但徐汇高迟迟不松开,二人就这样在收银台前扭打在一起。 刘东贺在后边看得眼角抽搐,将瓜子一口气全部扔掉,大步流星地走到徐汇高的身边。随之刘东贺掐住老板的手腕,将整只手暴力地打在柜台上。 老板疼得发出一声惨叫,可刘东贺没有任何手软的意思,接着把老板的头摁在柜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不停捶打。 刘东贺拿起一旁老板还未抽的烟,用打火机点燃,接着把还带有油烟味的打火机塞进了老板的嘴里。老板想要反抗,但头被摁在桌上、下半身反而被原本的座椅绊住而动弹不得。刘东贺变本加厉,将一旁售卖的打火机全部塞进了老板的嘴里。 “咳!没钱的人就该死。”刘东贺干咳一声,将一口痰吐在老板脸上,“看清楚没有,应该这样教训人。” 徐汇高向前稍微挪了一步,想要制止刘东贺却被吓得缩回了手,眼神不敢去看遭受暴力的老板,一切只能责怪自己的懦弱。 最后刘东贺把老板收银机里的纸币全部抢走,装在一个塑料袋子扔给了徐汇高,该回去交差了。 泰赫诛没有在意今天收了多少钱,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汇高被吓惨的脸,并拿出一沓台币扔在桌上,“今天辛苦了,去喝一杯吧。” “谢谢大哥。”徐汇高毕恭毕敬地鞠躬,将桌面上的钱急急忙忙地收入口袋。 刘东贺和陈然也准备离开了,临走前也拍了拍徐汇高的肩膀,说了些寒暄的话。 但徐汇高没有安心离开的心境,这家餐馆他们之前来过,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同时也是老板娘,或许已经被泰赫诛盯上了。 徐汇高在临走前,特地走到柜台,装作帮泰赫诛买单的模样,尽全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对老板娘说:“今天打烊后快点回家。” “我知道。”老板娘没抬眼去看徐汇高的表情,只是在清点手中为数不多的账单。 老板娘已经落灰的工牌放置在收银台的角落,全名已经被涂掉了,上边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阿清”。 迫于局势,无论是哪家店铺都不好做,那已经许久没翻动的账单本,在泰赫诛一行人都来后又重新使用。当然,阿清不是傻子,为什么泰赫诛偏偏要在她的店大笔大笔消费,原因显而易见。 当徐汇高离开店铺的瞬间,泰赫诛便吆喝起来:“喂,老板娘,拿瓶白酒过来。” “帅哥,现在已经很晚了,差不多到打烊的时间了。” “拿白酒来。”泰赫诛不理会阿清的话,不耐烦地将烟头摁进一旁的烟灰缸里。 阿清只能背过身去翻个白眼,老老实实地从冰库里拿出一瓶白酒递给泰赫诛。不过泰赫诛没有让阿清离开的意思,抓住了阿清的围裙,想要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只不过阿清挣扎了一下,最终还只是坐在了泰赫诛的身边。 “倒杯酒吧。”泰赫诛把自己的酒杯推到阿清的面前。 阿清眼睛都不带斜一下,只是开启酒瓶,安静地往酒杯里倒酒。 泰赫诛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阿清,像是观摩商品一样仔仔细细地把阿清看了个遍。阿清并不是中国本土审美的美女长相,整体骨相看上去更像东南亚那边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吸引了他的视线。 “徐汇高,那小子对你好不好?”泰赫诛小酌了口酒,一说到徐汇高阿清就把头给转了过来。 即便如此阿清也没有和泰赫诛聊天的意思,只觉得自己把事做完了,起身离开。 “喂。”泰赫诛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阿清的身边,拽住她的左手腕,暧昧的语气说道:“服务员的态度可不能这么差。” “你——呜!” 泰赫诛用手捂住了阿清的嘴,单手的力气就能把阿清压得步步逼退,她的整具身子被迫抵在餐桌边上。 他右手握住阿青纤瘦的腰肢,将她向怀中使劲一搂,用嘴轻抿她的耳尖:“怎么?需不需要我帮你改改脾气?” 阿清被吓得不敢吱声,身子有些微微颤抖,泰赫诛的手慢慢松开,顺着阿清的腰向下抚摸。 “等等。”阿清慌张的抓住泰赫诛的手腕,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我自己来。” 泰赫诛心满意足地挑了挑眉,将身子站直,看着阿清犹犹豫豫地起身,走到店门前,将正在营业的吊牌翻过来。 店铺里的灯也逐一熄灭,仅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有那二人知道。在窗外,时不时能看到两个模糊的黑色身影,交织在一起。 在店铺的街道的拐角,徐汇高从未离开,他躲在路灯和车辆都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徐汇高却没有重回店里讨个说法,而是把怒火隐藏在虚伪之下。 第92章 第一次遇见 刘思敏查了不少针对偷渡人群的资料,几乎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一个“若隐若现”的组织——太阳会。 据说是一个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的恐怖组织,不过对其资料少之又少,基本上没有什么档案数据。只不过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太阳会其实是某个大组织的分支,其组织还和阿玛尔组织有一定的关系.... 张茵的思绪被搅得乱七八糟,可是“太阳会”这个名字,又怎么会和毗湿奴派教徒有关系,前一个事件还未解决,谜团却接二连三地扑来。 好在刘思敏通过大街小巷的监控录像找到了这三名偷渡犯,其中泰赫诛是中韩混血,原本因为杀人抢劫等多重罪名在韩国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被逮捕时当场就被判为死刑。 可没想到,泰赫诛却被人保释暗中救了出来。剩下的小弟刘东贺和陈然就没有泰赫诛这么牛的来头了,但也是无期徒刑的犯人。 目前三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不需要遣送回韩国,按照国际法律,这些事将由中国获得主导权,韩国也因为丢掉一个包袱而庆幸着。 至于是谁保了他们出来、来到台湾,张茵首先的猜想是太阳会,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一群警员们正坐在办公室里发愁。 “不得不说,不给钱就砍手砍脚的,太乱来了。”景刑警吐槽着,手里的报告文献写个不停,“真的是一群疯子,净添事,亏那个姓泰的还有点中国血脉。” 张茵出去洗了盘葡萄回来,就看到有些心神不宁的刘思敏。为了调查清楚这些事,刘思敏一大早就在搜查资料和线索,随着调查的深入,刘思敏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于是张茵走到了刘思敏的身边,将葡萄放在她的桌面上,“太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啊。”刘思敏看到自己桌面出现一盘葡萄时,才发现张茵靠了过来,“下午好啊张茵姐.....” 刘思敏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活泼开朗,办公室没有刘思敏大呼小叫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寂寞,张茵恍然间,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安和恐惧。 “行了,正好到晚饭时间了,要不出去吃一顿。”张茵笑着拍了拍刘思敏的背,再望去窗边的景色,夕阳已经悄悄褪去,夜幕覆盖了大地。 “吃饭?带我一个!”景刑警听到了关键的字眼,立刻自告奋勇地举起手。 “开小灶不带组长是吧?你们可别忘了公费是谁出的!”原本颓废的组长也插了进来。 就目前这情况,刘思敏不想去也不得不去了。 刘思敏确实相比起平时要安静得多,直到和张茵他们来到李师傅的店里。 “话说,刘思敏你为什么要来特殊对策组?你的成绩完全足够去情报科吧,对于女生来说轻松又简单,你也非常擅长找东西。”组长一边说,一边夹着肥牛放进火锅里烫熟。 “是啊,刑警大队也不错,那可是刑警之光的存在。”景刑警也在附和组长的话,似乎这件事是所有警员都在好奇的事。 张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过来的消息是老黄和小黄那两人搜集到的新情报。 泰赫诛那帮人是从首尔出发到中国福建,再偷渡来的台湾,现在不仅在台湾本地扩大势力,同时还在放高利贷。借了钱基本就没还得上的,借款人无一例外被砍断手脚,有些时候会用奇怪的武器给他们截肢。 太阳会的消息藏得很严,想要打听出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刘思敏只是微微低着头没说话,虽然组长和景刑警的话有些难听,但话里都在劝刘思敏不要来特殊对策组。 “现在警察的威严也不怎么景气了,之前治安管理的时候,即使把警证亮出来,不论是黑帮还是平民他们都只是笑一笑,对吧?”景刑警说着,笑颜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尴尬,“这些黑社会啊,即使你出示了警徽,那帮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捅两刀。” “行了!不用说那么多,这就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太嫩了,久一点混熟了就明白了!”组长催促说着,嘴里还有一团没有咀嚼完的饭,“不是人人都像张茵!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像她这样的。” 张茵悄悄看了一眼刘思敏。 刘思敏一直一言不发,只是用筷子在饭碗里搅着饭,一点胃口都没有的样子。 组长正好夹了一片放进火锅里没多久的羊肉,看样子并没有全熟,张茵立刻抓住了机会转移话题,“这羊肉没熟吧?组长,吃生羊肉可不好。” “有什么关系,这可是牛肉。” “这是羊肉。”张茵特地拉长了每一个字的音尾,好让组长陷入尴尬的氛围之中。 刚好被张茵气到的组长将青菜和羊肉一口全闷,用咀嚼的动作来堵住自己的嘴。 “没事,别吃那么急,我不会跟你抢的。” 组长翻了个白眼,就差把饭喷在张茵的脸上了,可这恰巧是张茵想要的效果。刘思敏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筷子也主动伸出去夹菜,张茵也算是放下了心。 “加菜加菜,不然等会就吃完了。” 晚饭时间,店里几乎座无虚席,一桌客人刚离开,李弘晖就会带着抹布和垃圾桶上来打扫桌面。 不一会,新的客人被带了进来。 “哟嚯!这味道好香啊!” “就是就是!这种味道太舒服了,比那种啥啥大酒店好多咯!” “走走走!吃饭!” 这三个人走进来的动静十分的大,虽说在饭馆里是一件常见的事,但张茵还是难免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张茵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并且位置还是在靠近出餐口、离张茵最远的位置,加上店内的灯光不是特别亮堂,将那几个人的模样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未免有些困难。 至少张茵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几个人不一般。 刘东贺习惯性地叼起烟,直接把菜单从李弘晖的手中抢了过来,询问泰赫诛的意见。 “怎么样大哥,要吃什么?”刘东贺毕恭毕敬地把菜单打开,放到泰赫诛的手上。 “水煮肉片、炒饭,再来个炸鸡吧。” “炸鸡?现在还吃炸鸡啊大哥?” “你小子有意见?” “那怎么敢!” 张茵将头缓缓地转回来,将自己的音量降到最低,把碗捧起来装作要大口吃饭的样子。 “先不要看那边,刚刚进来的三个人。” 即使张茵这么说,其他人的视线也控制不住地往角落那桌人瞟去,行为举止和语气语调都是那熟悉到恶心的感觉。 第93章 追击 “我懂了,那些砍人的偷渡犯是吧?”景刑警用最快的语速将话说完后,故意拉高了语调继续说,“再来一份肥牛片!” “好好好,弘晖!再拿两盘肥牛上来!” 李弘晖点点头,给泰赫诛那一桌人点完菜后小跑进了后厨,张茵也趁此机会继续仔细打量泰赫诛一行人。 原来还在和小弟有说有笑的泰赫诛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杀意,但当他转过头去,直线距离能够看到的正好是张茵那一桌人,看上去只是像一群老友在吃饭。 泰赫诛没做别的事,只是默默地把头转回去,不顾店员的阻拦在店铺里抽起了烟。 “刚刚好像有人在喊什么,肥牛?那东西好吃吗?”陈然一边抽烟一边问着。 “肥牛啊,配那种泡饭一起吃的话很好吃。”刘东贺回复道。 “哎哟,听起来挺高级的?” “一看你就是无福消受的人。” 刘东贺和陈然在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泰赫诛也只是默默听着,眼神却一直在往张茵那边看。每次泰赫诛往张茵那边看去时,那一桌的人总是一副其乐融融吃东西的样子。 但泰赫诛从来不会对自己的直觉产生怀疑,“服务员,卫生间在哪?” “在后门,右拐就到了。” 随即泰赫诛站了起来,仿佛在对张茵一行人发出邀约。 张茵这边不可能没有行动,凑上前来准备商议谁追过去。 “我去看吧!”刘思敏第一个开口道。 张茵犹豫了,“你去?太.....” “没事!相信我!我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警察!” 刘思敏的自告奋勇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张茵看到了刘思敏紧抓衣角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但刘思敏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又不能引起太大的动静,只能傻着眼看刘思敏走过去。 泰赫诛或许也没料到是个女人跟上来了,于是改变了想法,敲了敲厕所入口的门框,却转过身去开另一扇门。这扇门直通侧街的垃圾桶,原本是便于处理厨余垃圾的近道。 难不成是看出来了?即便如此,刘思敏还是要硬着头皮跟上去。 另一边也不能闲着,景刑警用空酒杯倒满了一杯啤酒、并把组长正抽得上好香烟一并拿走,决定去和泰赫诛的同伙人聊一聊。 “来,哥们,借个火。”景刑警笑了笑,走到陈然的身边,将自己手头未点燃的烟举了起来。 陈然不以为然,只是将桌面上的打火机递给了景刑警。其实景刑警私下也没有什么抽烟的习惯,最后还是将烟和打火机一并握在手中。 “话说二位,我在这附近面见过你们?是刚搬来的吗?从哪来的?” 一涉及到他们的来历,刘东贺立刻急了眼,“和你不熟,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也没见过你啊?难不成你想死?” “哎哟,这么急躁啊,是不是加入了什么组织啊?” 眼看景刑警那边的气氛越发焦灼,张茵开始催促还想继续吃火锅的组长,“组长,你负责堵门,快去。” “敢命令我....你完蛋了。”组长暗自说着,但还是配合张茵演起了戏,一边拍着肚子一边擦嘴来到店门边,“哎哟今天吃得也太饱了!” 正好李弘晖端完了另一桌人的菜,从张茵的身边路过时被叫住,“弘晖,买单了。” 李弘晖点点头,从他的口袋中摸出一个已经泛黄的小本子,“一共是四千八台币。” 张茵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六千台币塞在李弘晖的手里,并催促说:“多的不管了,你快点回厨房里边。” “啊?噢噢....” 另一边,刘思敏悄悄地跟着泰赫诛走了进来,但他根本不是去什么卫生间、也没有去后门,而是在后厨的地方瞎晃悠。 李师傅刚好也在外边帮忙打扫和点菜,毕竟这么大个店只有两个人和一个小孩子,李师傅成了那块万能砖,哪不行往哪搬。 最后便导致后厨只有泰赫诛和刘思敏二人,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都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只有脑袋顶上油烟机抽气声和一旁锅里热油的噼里啪啦声。 泰赫诛看着那滚烫的热油,心中萌生了一种想法.... 刘思敏在后厨门旁等得心焦,泰赫诛究竟在里边搞什么名堂,于是将头探了进去—— “啊!!——” 一声尖叫破坏了饭店里原本热闹而又温馨的用餐氛围,众人纷纷向发出尖叫的方向看去,只见刘思敏用手捂着脸从后厨跑了出来,结果因为没注意看台阶而摔在地上。 刘东贺和陈然二人反应也是极快,直接把桌子踢翻逃到一边,景刑警被桌子压到了腿一并摔在地上。 接着出现的便是抓着一口锅的泰赫诛,他将那还烧得焦红的锅随意地往旁边人群扔去。张茵抄起一旁的凳子,将锅扣住拦了下来,打在地上,食客们惊魂未定,接着便是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声。 店内开始混乱起来,刘东贺最先跑到了门边,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组长死死擒住。可刘东贺那生劲大得吓人,直接把组长给抱了起来扔到一边。陈然的逃跑方式也没有多平静,将所有挡路的东西全部踢翻,碗碟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破碎声。 景刑警连忙推开那张桌子,去查看蜷缩在地上的刘思敏的情况,“思敏!刘思敏!没事吧?”刘思敏迟迟不肯拿开自己的双手,但景刑警靠近刘思敏时就闻到了浓烈的烹饪油和什么东西焦了的味道,“不行!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组长此刻也爬过来去看刘思敏的情况,现场一片混乱,只有张茵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泰赫诛一行人风驰电掣,将原本街道上喧闹的夜市美景给打破,推倒了一个又一个人。他们在前边跑,张茵在后边追。 可是人实在是太多,再加上台湾特有的小街道,没追多久张茵就失去了目标。即使根据直觉跑了半天,也没再见到泰赫诛那帮人的影子。 “妈的....我一定要亲手逮捕这些人。” 第94章 算账 喧嚣的不仅仅只有夜市、被破坏的店,还有那居民楼里被拳打脚踢的女人所发出的惨叫声。 阿清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原本如黑墨的直发现在乱成一团,而在她身边的是发狂的徐汇高。 “你以为和那种人好上就会有好处吗!”徐汇高像发了疯一样地嘶吼着,“从明天开始不许出门!听见没有!” 阿清也是被压抑到了极点,终于说出一句反抗的话:“你才是个混账东西!你还算是一个丈夫吗?” “你说什么?” 于是阿清也开始变得狂躁,将周围的东西全部抓起来朝徐汇高扔去,砸碎了一个又一个的盘子,家具也变得东倒西歪。 终究徐汇高还是个窝里横,被阿清这么一闹,刚才的气焰顿时间消失殆尽,只能看着她乱砸东西。阿清最后变本加厉,突然站起来冲到厨房,举起一把水果刀来威胁徐汇高。 即使手里已经握住刀具,但阿清的面容上还挂着泪水,身体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徐汇高每靠近一步,阿清就会抖得更厉害。 “你过来啊!你有本事就过来!这一次我一定要砍死你!”阿清的苦痛在这一段段的话语中向外倾诉,“死混蛋,你为我做过什么?只不过给了我一家破烂的小店!” 阿清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尖指着徐汇高的喉咙,徐汇高也完全不怕,直接迎了上去,抓住阿清的手把刀往自己的喉咙上抵。 “好啊!你杀我啊!砍啊!动手啊!” 当然阿清没有那胆子真的砍下去,倒是徐汇高一股猛劲一直拽着阿清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扯。 叩叩叩—— “他妈谁啊!”徐汇高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看,谁会在这个时间敲门。 “我是你楼下的,在干什么啊这么吵?” 徐汇高有些纳闷,往常和阿清吵架的时候也没见谁上门来提意见,干脆不理好了。可徐汇高刚把头转回去,敲门声就像催命债的一样不停响起,越来越大声,像是外边在打雷一样。 “妈的。”徐汇高忍不下去了,将阿清一把推倒在地上,大步流星地朝大门走去。 松懈的阿清像是一滩软泥,双脚已经没法再走路了,还能从被摔破在地上的镜子中,看见自己憔悴的倒影。 “他妈的——呃啊!”徐汇高气势汹汹地打开门,却被谁揪住了领子。 徐汇高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究竟是谁,上半身就被人用力地推了一把,没有站稳的他顺着楼梯滚下去,直到滚到半层的平台上才停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的他,又被两个人围起来拳脚相加,原本还是一副彪悍模样的徐汇高顿时间变成了软沙包。 阿清听到了徐汇高呜咽的声音,只不过双脚发软的她没有力气去看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只在默默祈祷徐汇高就这么死了就好。 接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走进了进来。 是一名膀阔腰圆、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当他走进这间并不温暖的小家时,危机的气息也随着涌进这间饱含不幸的屋子。 男人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屋内,看到了坐在地上已经虚脱无力的女人,也没说任何一个字。男人只是轻微叹了一息,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开。 原本吵闹而又破碎的虚伪之家,骤然间安静了下去。 至于徐汇高,被那些身着西装的人打昏后抓走了。 再等徐汇高醒过来时,已经被带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五花大绑地捆在一张椅子上。每当徐汇高要昏过去,他们就会把椅子往后倾,让徐汇高整个人泡在不大的水池中。 明明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徐汇高却度秒如年,感觉整个脑内都灌满了水。 终于,徐汇高不再昏过去,但也被一行人折磨得精神萎靡。 和这些有着高大身子的西装男不同,有一个个子较为矮小、坐在徐汇高面前桌上的男人,瞧起来是这些人的老大。 “真是傻啊,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地照到了男人的身上,是黄乏于,“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杀山本加岸?” “因为....没有还钱......” “什么钱?” “他手下.....一个边缘人,借钱,还不上。”徐汇高说话都变得吃力,“山本过来,没有还....” “所以就把他给分尸了?还真过分啊。” 黄乏于从桌上跳下来,拿起挂在一旁柱子上的灯泡。这种老旧的需要连接电线的灯泡,功率极大,最主要的是它还通着电,于是光跟随着黄乏于一起,来到了徐汇高的面前。 徐汇高本就被水弄湿了身子,再看靠近过来黄乏于的样子,更加恐惧得浑身颤抖。 “你那个砍人的老大在哪?” “不知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们做事太谨慎了!”徐汇高慌慌张张地给辩解,“我和那几个人,不熟啊!” 黄乏于只是点点头,再用手拍拍徐汇高的脸颊,每当被拍一下,徐汇高的身子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 黄乏于站直了身,直接给徐汇高的胸口前来了一脚,把他踹倒跌在后边的水池里。站在水池里的人也配合黄乏于,用脚踩住凳子的两脚,不让徐汇高挣扎起来。 直到黄乏于抬起手,二人才合力把快要淹死的徐汇高抬起来。 徐汇高被抬起后,直接从嘴里喷出了水,正好喷在黄乏于的衣服上。 “啧,脏死了。”黄乏于直接把外套脱掉,扔在了一边,“我说你啊,可别为了活命这么不讲义气,你现在也被别人叫大哥不是吗?” 黄乏于甩甩手,似乎在构思接下来的动作。 徐汇高还在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不想再遭受这样的待遇了,看黄乏于的态度,说不好下一秒真的会把他给淹死。 “等....等!老板!” 黄乏于微微抬起眼,看向徐汇高,这小子事到如今还想玩什么花样,“说。” “我.....我来杀,我来杀他。” 第95章 离开 黄乏于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汇高为了求生不择手段的模样。 “拜托了,请给我.....一次机会、请给我一次机会.....”徐汇高一直喃喃自语, 黄乏于只是稍些压低了身子,如利刃般冷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汇高。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徐汇高也分不清从脸颊滑落的是水还是泪,只知道最后手脚终于被松开,他第二次获得了机会,也被赋予了新的任务。 第三人民医院。 张茵买好了慰问品,带着组长、景刑警一起准备去探望刘思敏。心里难免有不少自责,担心刘思敏一个好好的姑娘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刘思敏的病房在三楼的皮肤科附近,住的是六人病房。还没等众人迈进病房,就能听见家属们的呜咽声,现在大多数住院的普通人,都是被卷入了黑社会之间的纠纷而受得伤。 看到提着各种水果和鲜花的张茵一行人到来,刘思敏想把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坐直,“啊!张茵姐、景哥、组长你们怎么来了....” “行了行了,别动。”张茵将水果放到病床的桌板上,把企图坐起来的刘思敏给压了回去,“情况如何?” “别担心,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嘛?”刘思敏笑了笑。 可是刘思敏几乎半个脑袋都还缠着纱布,刘思敏的每一句逞强的话都刺痛着张茵的心。 恰巧,一个穿着棕色大衣、扎着小辫的文艺青年来到了病房,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 “各位就是思敏的同事吧,你们好。”男子浅浅一笑,向众人恭恭敬敬地鞠躬。 “你好你好。”张茵也连连鞠躬配合,心里纳闷着刘思敏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了。 男子来到了刘思敏的身边,打开了他手中的小包,是两个方正的可爱小猫饭盒。接着男子将饭盒打开,把热气腾腾的菜放在刘思敏的桌板上,弄得刘思敏脸颊泛红,还小声地和男子说着什么。 这时张茵才想起来,刘思敏曾和自己说过有一个未婚夫,二人还是青梅竹马,从穿尿不湿时就在一起玩了。只不过张茵没当回事,还以为刘思敏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各位,这是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未婚夫,聂承天。”刘思敏现在的脸色无比惨白,红晕在她的脸上更加明显。 聂承天笑了下,又恭敬地鞠了个躬,“经常听思敏提及各位的事,感谢各位平日里对思敏的关照。” 在满口粗鄙之语的罪恶都市呆了太久,难得被人以礼相待的张茵居然有些不适应,但也稍许调整了姿态认真回复对方:“真的很抱歉,这次的事,我不该让她去的,责任都在于我。” “也没有,哪的话啊这是。”刘思敏拉了拉张茵的衣袖,想要安慰她。 其他人也纷纷低下了头,大家都以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刘思敏也有一些格斗技巧在身,不至于立刻就会在泰赫诛面前败下阵来。 “我真的没什么事,还好当初用手臂挡了一下,有一些烫伤和擦伤。只不过医生说怕伤口感染,需要住几天院观察一下。”刘思敏不断强调着,企图拉聂承天一起说服张茵。 但聂承天并不配合刘思敏的话,只是轻轻抚摸了她的脑袋。 这时,张茵用手肘去顶了下身边的景刑警,只见景刑警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一包东西。 “这阵子所有医疗费会由警方这边如数包下,不用担心。然后这些是大家的心意....”景刑警说着,就来到刘思敏的身边,把那一包厚厚的钱塞到她的手里。 刘思敏想要拒绝,却被张茵摁住了手,“拿着吧,这样大家还能好受些。近些日子你也很忙,正好休个假,休完就和未婚夫出去吃吃喝喝吧。” 不知为何,氛围总有许些微妙,这个时候组长却有些没心没肺地样子开口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归队?咱们组可不会少了个姑娘上几周班就泄气的。” 或许在组长自己感受看来,他是在鼓励刘思敏。但刘思敏此时只像是个泄气的皮球,从脸上甚至无法挤出任何一丝笑容,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还缠着纱布的手。 医院的修养区与外边的城市有着天壤之别,这份带有宁静的葱绿已是奢求。微风拂过周围的松柏、水杉、香樟,时间恍若在此静止了,似乎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 水泥铺出的小路两边放置着二人座的木椅,有人驻足休息,也有人继续在这幽静的小院子里散步。 张茵和刘思敏就坐在一边的木椅上,刘思敏的手上还扎着针、吊着药。 “姐,其实......”刘思敏接下来说的事似乎难以开口,“我这段时间真的想了很久,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让你因公受伤是我的判断责任。” “越深入就越会害怕,我试过努力克服这份恐惧,却办不到。”刘思敏看着自己还扎着针头的手,手背周围还有着涂过碘伏留下的黄色印记,“这好像不是我理解的正义。” 刘思敏的心态并不难理解,出入这行会感到一定的恐惧,谁都一样,只是一开始都装作不害怕。 “你不是总说羡慕我、想要跟着我干吗。”张茵说着,抬头向上望去,阳光穿过一层层缝隙洒落在头顶,“你那想回情报科吗?” “是.....我....” 张茵看着刘思敏犹犹豫豫地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没事,上头那边我会帮你去说,你就趁现在好好休息。” “可我还想帮你。”刘思敏一直垂低着头,听到张茵没有挽留自己变得更加难过。 “没关系,好好疗伤,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张茵伸出手去抚摸刘思敏的后脑袋,“小心在外边呆着着凉了,快回去吧。” 张茵先行起身,临走前最后拍了刘思敏的后背扬长而去,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刘思敏也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默默注视张茵的离去,看起来总有些寂寞而又惆怅。 张茵离开医院后,在街坊邻里之间走访,却问不出一条关于泰赫诛的线索。无奈之下,张茵踩着店铺准备打烊的时间点,去到了李师傅的店里。 几盘小菜,一点小酒,这就是现在最朴实的碗饭,周围的座位已经被打扫干净,准备迎接明早的客户。毕竟现在的台湾夜晚,又有多少人敢踏着夜色出门。 店主李师傅和李弘晖还在后厨,忙着准备明日食材,昨天因为泰赫诛的事在店内闹了一阵子,店主没有嫌弃张茵已经是万分感谢了。 张茵抿了抿李师傅自己酿得酒,这种恰到好处的微醺感让人留恋不已。正当张茵默默凝视着那没有人会主动发消息联络的手机,下一秒却突然亮起。 第96章 寻找 是景刑警打来的电话。 “泰赫诛那几个人全藏起来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景刑警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电话那头还能听到键盘的敲击声。 “也正常,那几个人行动谨慎。”张茵拿起酒瓶摇晃了两下,瓶子明显空了不少,张茵刚想吆喝再开两罐,却看到了已经倒在脚边的好十几个空瓶,“总之先观察黄乏于和张奇那两人的动静,他们一定会弄小动作。” “明白了,我会注意他们的动向。” 最后景刑警和张茵汇报了些事情后,匆匆挂掉了电话。四周又重新陷入寂静,侧耳倾听才能隐约听见洗碗时的碰撞声。 张茵感觉有些燥热,脱掉了夹克外套,里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张茵那露出来的手臂上却有着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痕,特别是在右手肘的位置,有一块还带有血渍的新伤。 此时,李弘晖端着最后的下酒菜从后厨出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直至把那盘菜放在桌上。 “受伤了吗?什么时候伤到的?”李弘晖询问道。 被李弘晖这么一说,张茵才意识到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肘,甚至还在纳闷这是啥时候弄上去的。 “这地方平时也看不到,估计是上次抓人时候留下的吧。”张茵对此毫不在意,将手臂翻转了一下,自己却还是看不见伤口在哪,“没事,小伤而已。” “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吗?”李弘晖看着张茵手肘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想要伸手去摸摸伤口的情况,却还是畏缩地收了回来。 张茵只是笑着拍拍了下李弘晖的手臂,再看看桌面上摆放的菜,样子瞧上去有些清淡,“行了,去给我拿点醋或者酱油吧。” 李弘晖径直走到了收银台边,也并未拿起放在收银台边上的几瓶备用酱料,而是拉出一个铁皮盒子捣鼓着什么。 “我让你拿点酱料,你在那捣鼓什么呢?”张茵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去看李弘晖在干什么。 只见李弘晖拿出了掌心大小的圆盒回到张茵的身边,“这是李叔老家那边特调的膏药,对这种伤很有效,之前李叔就是拿这东西给我涂。” 李弘晖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那小圆盒,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味道奇特,像是加了风油精的六神花露水。 “这是什么?”张茵匆忙地捏住自己地鼻子,美食的味道根本敌不过这草药味,“我不用涂,这点小伤还没我自己摔的严重。” 李弘晖用小拇指搓起点膏药,另一只手抓起张茵的手臂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打圈按摩。 虽然张茵想批评李弘晖不进行伤口消毒上药,嘴角却微微上扬,语言听起来十分严厉却饱含笑意,“伤口最好都是要在上药前消毒啊,你明不明白?还有,你轻一点,轻一点啊——哎哟!” 李弘晖搓了没一会,便拍了张茵的手臂,像是甩手不干了。 “先前受伤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却又喊痛了?”李弘晖撅起嘴说,“一开始会有些冰凉和酸痛,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可比我想象中痛多了啊。”张茵也说着,其实这么些痛感还没有脚趾撞上桌脚的严重,张茵也只是故意夸大其词来逗李弘晖。 没想到李弘晖还当真了,小心翼翼地再去揉了下张茵的伤口。虽说张茵并不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但偶尔看到别人关心自己的感觉还不赖,于是和李弘晖话起了家常。 “在李师傅这感觉如何?” “李叔很关照我,会给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基本上大多数客人都很好讲话。”李弘晖说着,用习惯性放在兜里的抹布擦了擦自己的小拇指,收拾起饭桌上的两个空盘。 “那你见过你妈妈了吗?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啊。”李弘晖只是愣了一会,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还是和以前一样,反正我没去找过她了。” 李弘晖这孩子的经历也是一把辛酸泪,出身于老街道的贫困区,父母为了逃命把他扔在家中。当时正值暴雨天气,街道几乎已经全部被淹没,李弘晖认定自己已经无处可逃时,张茵却突然闯了进来,把他从那片海色的地狱拉走。 后来张茵调查了不少,李弘晖的父母在逃亡过程中分开了。父亲的下落至今不明,或许已经在洪水中丧生了;母亲虽然还活着,但早就迅速改嫁给了一个有名气的富商,整日被婆家人欺负,可至少有了个去处。 当然,她并没有认李弘晖这个孩子,并且威胁他再也不要来找她们。毕竟张茵天天都在执行任务和查找线索,不可能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到处跑,便阴差阳错地将李弘晖介绍给了现在的李叔。 “你妈妈不想和你住,跟别人生活在一块你不会不开心吗?”张茵问道。 “没事啊,毕竟妈妈也要有她自己的人生啊。”李弘晖说着,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似乎是真不在乎。 毕竟张茵没法对他人不幸的童年给予任何滋补,更何况出生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种不幸,“你还想得挺开的啊,好事。” 李弘晖点点头,这孩子也不擅长接受他人的夸奖,被张茵这么一说就灰溜溜地跑去擦别处本就整洁的桌子了。 “一直把你当小孩看——原来是我想错了,没想到你已经长大了啊。” “我今年已经十八了啊。” “是嘛?”张茵用开瓶器打开一罐全新的酒,上下扫视了一会李弘晖,或许因为童年营养不良导致个子偏小,“那好,过来吧。 ” 张茵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板凳,让李弘晖坐过来,两个人好好地聊一聊。 “成年了的话就来喝一杯!”张茵说着,将刚开的酒倒入一旁的空杯子中,放在李弘晖的面前。 李弘晖没有阻止张茵,而是垮着脸看着张茵兴致勃勃的样子,难不成是酒劲上来了,随后又接着问道:“你没事灌我酒干什么?” “大男子汉的!喝一杯又如何....来!喝一杯!” “我才不要。” 李弘晖突然站起身来,拿起之前放下的脏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张茵多次呼唤都没有回头的意思。 “臭小子.....”张茵笑了笑,将原本给李弘晖喝得酒杯拿回自己的面前,不知为何心中出现了张茵自己也摸不清的情愫。 张茵抬起头来认真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被布擦过还留着许些水痕的老木椅,隐约能听到李师傅和李弘晖斗嘴的声音。张茵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微微沉醉于酒精带来的迷醉,其实这么点小酒根本灌不醉她。 只是在大脑放空的期间,张茵回想起了裴汉哲,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那家伙能跟我喝几回呢。” 嘀嘟嘟——嘀嘟嘟—— 电话的提示铃在此时响起,张茵好不容易放松的身心又紧绷起来,景刑警这时又打电话来做什么? 张茵叹息着,摁下了接听键,“喂?现在是休息时间就别说工作上的事了吧?.....什么?张奇?他怎么了?” 第97章 突袭 属于成年人和黑帮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被泰赫诛抢夺的劳伦酒吧被改成了赌博场,并且还进行了特定的规则。用一百台币可以换十张代币票券,里边的一切赌博行为都是用代票兑换,避免了赌徒因为不服气撕票导致赌场无钱可赚的情况。 劳伦酒吧原先的服务台,就变成了,代币的兑换处,最后为数不多的清吧,也染上了尘世间的喧闹。 陈然坐在兑换处的小屋子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最近的新闻报纸,上边报道了警察在饭店遭遇突袭的情况,只不过被上边的人压住了消息,只在报纸上占了极小的版面。 叩叩,似乎有人在敲兑换窗口的隔板。 “喂.....嗝儿,换!恰.....钱!” 陈然听到了一个话都说不清的声音,斜过眼去看站在窗口前的男人。 臃肿的面部布满了油光和血迹,看见陈然的视线时还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露出那排缺了一颗门牙的黄牙。 这个人不是两小时前才进去,怎么现在就要换钱了?陈然一边想着一边皱起了眉头,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仿佛外边的酒味都能透过缝隙渗透进来。 “换多少?” “嘻嘻....你看能换多少?”男人奸笑着,捣鼓了一会,掏出了一大把皱巴巴的纸票,有些已经快破损得只剩盖章,有些还带有奇怪的脏渍。 男人将支票一股脑地从窗户隔板的漏洞塞进去,陈然顿时间垮了脸,把报纸卷成一长卷,将纸券一张张地在桌面上铺开,细数上边的金额。 “嚯,八万五?怎么赢这么多的?” “那当然......嗯?” 男人话刚来到嘴边,却戛然而止,陈然也感到奇怪,看来他和男人都听到了同一种声音——车辆的引擎声。 可是不应该,劳伦酒吧的位置是不可能容许一个机动车急冲冲地从门前疾驰而过,但这引擎声却越来越大,这是为什么? 像是一枚炸弹逐渐靠近,轰鸣声越来越大。 一辆轿车像野兽,直接对着劳伦酒吧的卷帘门冲撞而来,将卷帘门后的一切都全部碾碎。原本那些还在喝酒的酒鬼,不是立马抓着酒瓶子跑路,就是直接被轿车撞飞。 而那些被顶飞的人,连锁反应了一样,将兑换处窗口前的男人一并撞飞。 “喂喂!搞毛啊!”陈然将手里的报纸怒扔在地上,自己想推开门出去看什么情况,却发现门的另一边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打不开。 除了伤者的哀嚎和悲鸣,一些青竹派的人突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武器,开始在现场无差别的大闹特闹..... 今日太阳也逃了班,并没有给早起奋斗的人任何温暖的阳光,反倒是乌云争夺了他的位置,也不知今天会下一场多大的雨。 刘东贺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扇被冲撞开的卷帘门走去,周围也有不少好奇的群众在探头探脑,一看到有人来了又纷纷躲了回去。 陈然此时狼藉之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受了上,一只眼睛似乎挨了某人的一拳,紫黑的颜色像极了熊猫眼。 “你怎么现在才——” 啪! 陈然前一秒还在高兴兄弟来了,下一秒就吃了对方一个大嘴巴子,被扇得两耳嗡嗡。 “搞什么!把店里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刘东贺急红了眼,没工夫去听陈然的解释。 “是原本青竹派的那个老滑头!姓张的一个!” “妈的——”刘东贺手痒痒,直接抓起了地上一根已经弯弯扭扭的水管,准备追出去。 但刘东贺刚抬手就被陈然拉住,“你搞什么啊?大哥说了近些日子不要闹事!” “要你多管?你个铁废物!”刘东贺一把甩开了陈然的手,带上几个小弟气势汹汹地就要去找张奇算账。 街角的尽头,一个还在吃着白馒头的男人静静地望着这次争吵的发生,看见刘东贺跑走后,拿出了电话迅速拨打给了张奇,“哥,他们行动了。” “好,你继续跟着他们。” “了解。” 男人挂掉了电话,装作一个急匆匆上班的路人,稍微绕了下小道和远路,随后悄悄跟着刘东贺的步伐。 张奇也将手机放进兜里,将脚边的石子踢到马路上。张奇的身后站了不少的小弟,这是要开展一场地盘之争,他们每个人无不热血沸腾、做着热身运动,立誓今天要和张奇一起把不识好歹的人赶出自己的地盘。 但是这么一大帮人站在街角也太明显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路边停车位,一辆有些老旧的私家车,正副驾驶上的两人也默默凝视着他们的动静。 “哟,挂电话了。”景刑警乐道,将自己手里的豆浆一口气全部喝了个干净。 “他们又要搞什么花头啊.....”张茵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气势汹汹的张奇那帮人,“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第98章 会议 “我们什么时候需要平民的协助了?”组长突然改了态度,朝着景刑警撒脾气,“终究还是你们太废物了,我当初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呢,成立特别小组。” “得了,别说了,出去透透气。”张茵突然抓住了组长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走廊外边,最后干脆直接将组长带到了楼下。 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十分微妙,只要再来一点火星就会爆炸的程度,张茵此行也是无奈之举。 组长虽然跟着张茵走了,但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讽刺张茵说:“现在这个姓泰的偷渡犯闹得这么严重,你要是能解决这单案件怕是升到比我还高的位置吧,到时候我还得尊称您一句张部长。” “应该不会,更何况这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总不能我一人升官发财。”张茵推脱掉了组长的奉承话,“相比起这些,你平时少打压他们了。” “什么打压?”组长微微瞪大了眼睛,“我身为他们的上级连话都不能说吗?” “他们都有在认真工作啊,有一两个星期没回家的,还有像小景那样一个月没回去的,这些难道你没有看在眼里吗?” 组长无法反驳张茵的话,只想从兜里拿出香烟来抽一根,却发现口袋已经空空,甚至连香烟的纸盒子都没剩下。 “但总局那边也根本不给支援,只会单方面施压,这种感觉你懂吗?”组长反问着。 “是啊,都是出来工作的,你别老把他们当发泄的工具行吗。” “那我怎么办,憋着一肚子的火,把自己炸死得了!” 组长开始和张茵吵了起来,即使只是一点小事都能让二人吵得不可开交,毕竟能够和组长正面对峙的除了景刑警也只有张茵。 这个时候景刑警突然跑了下来,拉开了还在吵架的二人,手里还拿着组长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三十秒前刚结束的一通电话。 “组长,处长他们现在让你去开会。”景刑警说着,将手机塞到了组长的手里。 这一情况无不是火上浇油,但组长看了一眼张茵,那眼神几乎能把人给杀了,只好把抱怨的话咽回肚子里,“知道了!要是有什么事回来我得教训你一顿!” 放完狠话后组长急匆匆地跑走了,张茵稍许勾起嘴角,望着组长离去的背影准备返回办公室,却被景刑警用手肘推了推身子。 “张茵你也得去。” “啊?” 张茵跟上了组长的步伐,马不停蹄地前往会议厅,令张茵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把她也一起叫过去开会。 组长看大门没有人守,还没正式开会,便推开了那扇瓷白的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不算特别大,一张能够容下二十人同时开会的圆桌,桌子的中心还摆着一盆快要枯萎的牡丹花。但现场在坐的只有七八号人,有几个身着警察制服的老头,和从未见过的身着灰褐色西装的男人。 “是啊,要是能尽快处理就好了。” “若是交给我们,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毕的。” 那几乎骨瘦如柴的老处长看见组长进来了,便停止了和西装男人们的谈话,露出假惺惺的笑容,将手摊平指向了自己正对面的两个空位,“哟,都来了啊,快坐快坐。”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张茵疑惑道,和组长一起坐在了老处长指出的位置上。 “等会不就知道了,来。”老处长说着,扭头看向那边一名戴着细黑框眼镜的西装男人,“这位是台湾全域搜查特警的何青文队长,这两位是刑警大队的龙组长和支援副组长张组长。” 张茵这下明白了老处长的用意,这些老滑头的心思太好猜了,估计是想把泰赫诛乃至黑帮的事情全交由别的警员处理。 此时一旁的警员将已经答应好的文件放在了张茵和组长的桌上,上边是从台湾黑帮兴起开始的一切案件记载,至今都还在不停更新,内容已经有半指厚了。 张茵与组长一起和这名何队长寒暄了几句后直入正题。 “为什么搜查特警会来这里?”组长眨了眨眼,再看看手中的资料表示不解。 “你们要抓的偷渡犯在韩国也是重大通缉犯。”老处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全新的红章文件递给二人,“昨晚韩国那边传来公文,要把泰赫诛这个财阀打手抓回本国审判。” 张茵翻阅起那份红章文件,有着关于泰赫诛的新线索。 泰赫诛原本是在韩国担任财阀的暗处刽子手,带领着有一百多号人的秘密队伍,只不过因为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雇佣泰赫诛的财阀破产,丑闻和各种猛料也在一时间爆了出来。 失去了庇护伞的泰赫诛被韩国警察抓捕,也不知是天机还是巧合,在泰赫诛审判期间,韩国内地政治局势动荡、多地爆发暴乱,当政府将一切抚平时才发现泰赫诛被人带走了。 至于是谁带走的泰赫诛,去了哪,当时的韩国政府完全一无所知。 张茵忍不住翻了下白眼,还真是韩国固有的作风,现在的局势少一个暴乱犯是一个,如果跑到别的国家还能搅和一下当国的社会,就算没有偷渡出去,身无分文和武器的人怎么能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 老处长看张茵和组长都放下了档案,开口道:“从今起这个案子转到搜查特警手下,由他们负责调查。” “为什么?”张茵和组长同时间发出疑问。 “你们还问为什么?”老处长像是生了气,语气顿然间沉了下去,“今天早上的会议让我在总厅那边丢死人了!我都一把年纪了——” “我们快抓到了!很快!”组长一并慌张起来,再看看那一直浅浅微笑观望的何队长就更急了,“搜查特警突然出现这,我们也....” “哼!从黑帮气势发展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现在的人本就难管,你们办事效率上不来,二级院的拨款一直卡脖子,现在谁好办事?”老处长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堵得组长那叫一个大气不敢出。 组长只能低着头不再抗辩,现在对黑帮兴起原因的调查进展近乎是原地踏步,再加上泰赫诛的出现让局势更加难管控。 此时,张茵却突然拍了下组长的手臂,“诶!你不是还没报告我们的计划吗?” 第99章 谈话结束 组长的眉头拧到了一块,把头侧到张茵那边,微微张大的嘴像是在问“是什么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老处长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毛,“什么计划?” 组长和张茵对视了一会,用眼神交流了千百万句话一样,组长立刻抬起头来顶着他那蹩脚的假笑僵硬地朝老处长点头,“啊,对对,是的。” “就是这样的啊。”张茵笑着说,抬起右手在空中似乎努力地比划着自己的计划,“现在其实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抓到几个人就能完事的,但现在规模正在不断扩大,一网打尽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们已经撒好网了,等着那些人上钩就行。” 老处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样子相信了张茵这番临时说辞。 “撒网?据我所知——” “你先别讲话,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张茵直接制止了想要说话的何队长。 何队长没有多和张茵计较,只是配合性的点点头,一言不发。此时何队长的微微浅笑和几乎要彻底僵住的组长形成了鲜明对比,组长只能配合着张茵的话点头和回应,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老处长的脸色。 “这么大的事件不仅岛内会报告,大陆那边、乃至会成为世界新闻,现在的台湾就是一个如此特殊的地方。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机会,不仅能够立大功,还能扭转一下外界对台湾的现有印象。” 张茵说的话起了很明显的效果,原本老处长那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下子大放光彩,对张茵的话坚信不疑。 “那....你们能抓到多少个?”老处长问着。 “呃,大概五个?六.....” “三十个!” “对对对,三十个!” 组长的话支支吾吾的,差点就答不上话,只好跟着张茵的话一起说。 “至少三十个。”张茵再一次加大了赌注。 组长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却只能继续点头,“没错,至少三十个。” 何队长的怀疑心立刻起来了,几乎将不信任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只不过张茵一直抢着和老处长说话,故意让何队长无法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张茵的直觉告诉她,何队长不是个普通人,要是被何队长抓住了破绽那就无力回天了。 “黑帮的根据点非常零散,毕竟有些还靠收取保护费来作为内部的资金收入之一,总而言之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总得给一些时间让我们好好处理吧。” 张茵的一番话摧毁了原本老处长的决心,贪图名誉和钱财的老处长可不会松手这诱人的条件。毕竟这件事交到何队长手上后,就彻底变为公家事,一切名誉将会落在政府这个大体上,而不是个人,毕竟现在的老百姓早就对政府高官失去了信任。 “要是没抓到我就递辞呈。”这是张茵的最后一张赌牌。 现场的人都微微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公家饭已经不是靠考试就能吃到的了,张茵居然下如此豪迈的赌注,老处长也无话可说。 当然,张茵完全不在意,毕竟她本就不隶属于台湾警察,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好!”老处长突然拍手,“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抓不到就按照你说的后果去做,你们还需要几天时间抓人?” “十五天。” “十天,从今天算起。”这下老处长是心满意足了,稍许转过身去对何队长微微鞠躬,“不好意思,麻烦再多等几日了。” 何队长说话和做事都十分干净利落,他将桌面上的文件整理成两份,一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一份继续安静地躺在这桃木桌上,“没关系,反倒是看见各位都如此激情澎湃我更安心了,那有什么事再联系我吧,处长。” “好好好,真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趟。” “无伤大雅。” 在老处长和何队长讲话的期间,张茵一直死死地盯着何队长,他的骨相看起来更像西方人,加上亚麻色的头发,说不定是个混血儿。可是看起来有些奇怪,仿佛这不是他原本的发色,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些许的银丝。 一条名贵的手表却反戴在了右手外侧,看方才的举止细节,何队长并不喜欢和人议论,换句话说,更不像从事这行业的人,而是像一位谈判者。 张茵的直觉告诉她,何队长一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是张茵的目光像一道炙热的光,灼伤了何队长,他也将眼神直对上张茵,就像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藏着什么黑暗的东西,“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我解答吗?” “没什么,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处长觉得没问题的话就此散会吧。” 不出意外,老处长结束了这场还不够半小时的会议,并且还催促着张茵和组长赶紧回去调查清楚,事情结束得越早越好。 当二人还在跟老处长寒暄离别的话语时,何队长已经离奇地不见了踪影,仿佛他身上真的萦绕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结果张茵和组长回办公室时,发现大伙全都不在了,有可能是回去了,也有可能是被景刑警带着出去调查了,现在就只剩张茵和组长了。 组长难得从自己的小冰箱里拿了两瓶酒出来,居然是青岛啤酒。张茵平时还纳闷呢,以为这箱子里装着什么百年老酒的好宝贝,组长平日里可爱惜着呢。 两人就这样,坐在楼底下的花坛边上,讲起了话。 “说实话,那个何队长我没见过,而且我觉得他有些阴森森的。”组长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打开了手中的啤酒。 “是有些,但你不关心你的职位吗,这下看来你根本升不上去了。” “唉!”组长的叹息中更带着些无奈,“我也不想管了。” 组长连连吨了好几口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张茵:“道理我都懂,但你怎么随口就说三十个啊?你就算临时找演员都不一定凑得够吧?” “那去抓不就行了。”张茵将啤酒放在面前的地上,看着罐子上的水珠沿着边侧缓缓流下。 “说的容易,你去抓吧!我反正抓不到这多人!”组长几乎是自暴自弃了,习惯性地伸出左手想要去抓什么,却才发现他正待在楼下,可没有什么下酒菜给他吃。 在组长的唉声叹气和抱怨之中氛围回归了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阴暗的天气无法判断出现在究竟是几点。 这时,一个清澈而又熟悉的女声窜进了二人的耳蜗,“姐!” 第100章 饭局 刘思敏一路小跑着过来,背着个斜挎包,手里还拿着一两袋小零食,其中最大的那袋还是刘思敏自己最喜欢吃的瓜子。 “出院了?这么快吗,不是还要留院观察以防感染吗?”张茵看着向他们奔来的刘思敏,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再看到她脸颊和额头还贴着棉片便更心疼了。 刘思敏这姑娘的性格就是如此,即使见面要带点礼物,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的话就会带自己喜欢的,据她本人所说,这是自己掏心窝子对别人好的体现。 张茵接过了刘思敏的小零食,示意她也一起坐下,原本尴尬而又微妙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你的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张茵看了眼刘思敏脸上的棉纱,似乎能透过纱布,看到此时刘思敏脸上真正的伤。 组长毫不客气地将张茵手里的瓜子抢了过去,直接撕开了封口包装,倒出一把瓜子握在手上,“你现在是转到情报部了对吧?那种干巴巴的工作有什么意思,改变心意就回来吧。” 刘思敏苦笑着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会考虑,我舍不得张茵姐和景哥,以及大家,噢对,还有组长。” “切,你这小姑娘。”组长把瓜子放回了张茵的手里,开始熟练的嗑起瓜子。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认识一些很好的皮肤科医生和外科医生,整形的也认识。”张茵纠结了一会该如何说出这些话,就变成了这种结果,刘思敏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张茵,“不是,我的意思是.....唉,反正你有什么事联系我就行。” 刘思敏有些欲哭无泪,谁都能感受到以前像个开心果一样的她突然变安静了不少,或许这也是成长所带来的苦痛,“哪有那么严重嘛,平时涂点药什么的,估计也留不下什么。” “得了,你们女人的话题我都插不上嘴,所以你不打算回来,今天这是?”组长说。 “噢,我正好去提交文件回来,路上就想着反正会路过,就买些吃的过来了。” “真的是,既然如此就多买点啊。”组长略微不满的说着,没一会的功夫手上的瓜子就被他磕得差不多了,又从张茵的手里把瓜子拿了过来。 “嘴馋就不要塞回来给我了。”张茵嫌弃地说,往刘思敏的身边凑了凑。 “现在情况怎么样啦?能不能抓到人啊。” “有些难,今天还被局里那个老头约谈了,麻烦得很,而且还想把这些案子全部转到搜查特警那边。” 刘思敏也有些没想到,这件事已经惊动到高层了,于是组长和张茵搭着腔把一小时前发生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刘思敏。 刘思敏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让大家好好加油,要是有什么她能帮上的事一定会来。 组长把瓜子吃完了,将在一旁垒成小山坡的瓜子壳放到空袋里,站起来慵懒地伸个懒腰:“行了,没事我们就先回去忙了,不然那三十个人得怎么抓。” 组长一边哼着他那独有的歌曲,一边迈着奇怪的步子回到了大楼里。 张茵也一并站了起来,揉了揉刘思敏的脑袋,“还是要好好休息,女孩子的脸上留疤了可不好看。” “知道了——” 这还是刘思敏第二次看着张茵离去的背影,往常她总会蹦蹦跳跳地来到张茵的身边,和她谈天说地,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刘思敏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却又被左手摁了回去,迈出的步伐也戛然而止。 我还是不够勇敢,不像你一样。刘思敏想着,拉开自己斜挎包的拉链,里边还躺着一个封好的公文包,上边的钢笔字迹写着转科申请。 另一边。 陈然正跟着泰赫诛,以及两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一起,来到了一栋老旧即将拆建的房屋楼顶。老楼的正对面是还围着纱网的中高楼,大约有二十来层,看样子还在施工中。可工地里没有什么工人的身影,反而是一些成群结派的人坐在里边喝酒打牌。 “本来是想开饭店,上边改成酒店,结果现在形势不好,只能改成其他的建筑。虽说台湾一时半会不会被彻底淹没,但高层的居民楼肯定是当今人们的最佳选择。”黑西装红领带的男人说着,一筹莫展地望着根本没有任何施工进度的地盘,“到现在四个多月没有动工,这些家伙,用这种抢占的方式毁了多少地盘了。” 泰赫诛看样子没在听男人说的话,只是嚼着口香糖,点着下边占地盘的人数,“就十三个人,都搞不定?” “各种原因,我们没法直面下手啊!这方面还是用黑吃黑最好应付。”黑西装男人说着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哥们,你要是能解决的话就给你五百万。” “五百万啊。”泰赫诛靠在栏杆上,结果发现这老楼的栏杆都摇摇晃晃的,要是刚才泰赫诛的核心在前边,估计就掉下去了。 两个西装男人不安地互相传递眼神,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过泰赫诛的传闻,生怕他狮子大开口要个天文数字。 “差不多,行吧。”泰赫诛说完却突然转过身下了楼梯。 陈然立马明白了意思,马上跟着泰赫诛的步伐下去,只剩他们两个人在原地发愣。 “喂,你们去哪啊?” “吃饭。” “那也可以,边吃边聊也不错。”黑西装男人说着,拉上旁边的伙伴急急忙忙地跟上泰赫诛。 没几分钟的功夫泰赫诛就回到了楼下,徐汇高原本是靠在车边上抽烟的,看见泰赫诛下来就急匆匆地打开车门准备开车,只不过泰赫诛摇了摇头。 “去附近吃就得了。”泰赫诛说。 “好,大哥吃好。”徐汇高说完,对着泰赫诛鞠躬。 “嗯?你不吃?”泰赫诛有些惊奇,还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饭局。 “我今天不饿。”徐汇高说着又鞠了个躬,泰赫诛也没多想,就带着陈然离开,去到大约百米外的一家餐馆。 徐汇高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泰赫诛,直至他和陈然一起拉开饭店的门后,才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从兜里掏出电话,也看见了那两个西装男匆忙跟上的狼狈模样。 “他们进去了。”徐汇高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可以行动了。” 第101章 被突袭的谈判局 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几乎清一色的荤菜,都不愿意上一盘绿色的素菜,唯一比较朴素的还是夹在大份菜中央的花生米和蛋羹。 两个西装男人把自己的工牌取了下来,放置在一旁的空位上,灰西装的男人名为汪涵,另一名叫孔式双。 “哥们,什么时候可以把他们赶走,越快越好。”汪涵说,一边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将那一只烤全鸡撕开,将肉最肥美的那份放到了泰赫诛的碗里。 泰赫诛一手抓着汪涵放过来的鸡腿,一手用筷子不停地夹着另一个盘子里的五花肉大吃特吃,“我重新考虑了一下价钱的事。” “要多少?”孔式双挑挑眉,“摊开说吧,就不要绕弯子了,越快把那些人赶走越好。” 泰赫诛转了转眼珠子,仔细思索了一番,“五百万太少了,我要一千万。” 这一句话让汪涵和孔式双愣住了,但泰赫诛却不以为然,转动面前的旋转餐盘,把夹在缝隙之间的蛋羹拿了出来,用已经沾满油腻酱汁的勺子去挖取蛋羹。 “怎么现在就改口了?”孔式双看着泰赫诛,停下了手里吃东西的动作,眼底里全是不屑。 “不会再改口了,一千万,拿到钱我就去把那些人赶走。”泰赫诛笑了笑,将蛋羹吃完后,右手的食指中指交叉捏着汤匙的两端,接着猛地用力,汤匙被掰成了两半。 “我们也不是有钱的怨种啊。”汪涵也一并笑着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泰老板,你可要知道在现在这台湾,五百万是个什么概念吧?光一百万都有不少人抢着要接这活啊,现在原地起价也没什么用啊。” 泰赫诛陪着汪涵哈哈哈地笑了几声,却突然站起来,一脚踹在了汪涵的身上,骤然间汪涵便和凳子一起倒了下去。 孔式双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泰赫诛一步步走向还坐在地上发懵的汪涵身边,原本的谈判买卖关系突然变了味,泰赫诛此时的表情冷得能够将人杀死。 “汪老板,警告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汪涵甚至还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还不敢对上泰赫诛的眼睛,更怪异为什么这人这么在意此事。 “明白了吗?可别吓懵了。” “行了,他知道错了,你就别为难他了哥们。”孔式双说着,却没有看地上的汪涵一眼,“我先付一百万的定金给你。” 泰赫诛些许蹙眉,原本冰冷的脸上又出现了不明嘲讽的笑容,“开什么玩笑,孔老板你给不出这五百万吗?” “那当然不是,我们是第一次交易,我总得给自己留些保障吧?”孔式双说着,想回过头去看泰赫诛的表情,结果又缓缓转了回来,“只要把工地那些人和他们的黄老板处理掉,我马上付钱。” “黄老板?黄老板又是哪位?”泰赫诛难得听到了一个自己没听过的名字。 “你不知道?就是夜之城的老板,哎!你在那砍了人家的人事经理那次!”孔式双说着,还举起一只手模拟成刀的样子朝自己的另一只手手腕轻轻地砍着。 泰赫诛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样,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此时在思索什么。 “其实我就是因为这事才来找你的,这件事有多出名你又不是不知道。” ..... 陈然并没有和泰赫诛一起到二楼吃饭,而是在一楼的大厅用餐,同时也负责放风。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过这么好的大鱼大肉了,不用自己付钱的饭当然是最香的,陈然的嘴就没有一刻停下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警惕餐厅外边的情况,盯着路过的每一个行人车辆。 突然,一辆银色的面包车停在了餐厅外,可是从车上下来的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食客。这些男人清一色地着装黑色西装,其中一名膀阔腰圆的高个子男人最为突出,整个人散发着杀气,陈然似乎还能听到他在催促其他同行人赶紧下车。 就那么一秒钟,高个子的男人和陈然视线交汇,刹那间看破了彼此的内心。 陈然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食物,男人察觉到了异样,五步化一步地冲到了店门前想要进店。陈然也不管周围其他食客的眼光,跑到大门前,两手抓住店门的把手,用身子做为栏杆,将那些西装男全部堵在门外。 但陈然这身板哪拦得住几个大个子男人的撞击,没坚持一会就被突破,陈然只能踩着凳子,将周围的东西无厘头地朝那些男人砸去,自己慌慌张张地跑上了二楼。 “大哥!大哥!!快逃!”陈然用尽全力地大喊着。 泰赫诛看向站在楼梯口的陈然,只见陈然拿起了一边的衣帽架,戳着想要从楼梯间上来的人。显而易见,陈然根本拦不住人,不过那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是泰赫诛,完全无视了坐在地上的汪涵和一旁的孔式双。 孔式双便马上拉着汪涵躲到了一边,看着陈然和泰赫诛对付这些西装男人。 徐汇高将车开到了餐厅的对面,下了车后,只是站在车边,默默凝望着二楼翻天覆地般的动静,店员和食客好奇地从楼梯口向上往去,可却只能瞧见一群人扭打起来了一样。有些人拿出手机录制视频,有些人慌慌张张地思考要不要报警。 “泰赫诛,我就不信你现在还跑得掉。”徐汇高看着越发混乱的二楼,自己嘟嚷着话,仿佛一切都画上了终止符。 但二楼的争闹恍若时间静止了,泰赫诛被抓到了?徐汇高在心里庆幸着。 下一秒,泰赫诛双手交叉放在脸前,将二楼落地窗的玻璃撞碎,接着正好掉在了楼下面包车的车顶,在车顶上迅速滚了一圈调整姿势,护好自己的致命部位后又从车顶掉到地面上。 徐汇高的脸色几乎被吓得惨白,他从未想过,泰赫诛居然敢从二楼这样直接跳下来。泰赫诛一刻也不休息,马上站起身,看见了徐汇高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朝着徐汇高大喊,“快走!去开车!” 第102章 擅自行动 那扇破碎的落地窗边上站了好几个西装男,其中一个人指着楼下的泰赫诛朝周围人怒喊着:“该死,妈的!下去抓住他!” 泰赫诛看样子虽然没受什么致命伤或者直接摔死,但终究还是毫无防护地从楼上跳下来,他的腿脚受了一定的伤,没法跑起来,只能硬拖着还犯疼的腿往徐汇高的车边跑。 徐汇高的兴奋落了个空,无奈之下只好朝泰赫诛点点头,重新回到车上。 没过多久,陈然也一起慌慌张张地从店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追一名手持小刀的西装男。泰赫诛一坐上驾驶位就开始捣鼓准备发动车辆,泰赫诛瞧见陈然,便打开了后门,接着陈然便像泥鳅一样钻了进来。 陈然捂着自己的侧腹,几乎整个人靠在了徐汇高身上,接着踢腿将那也想跟进来得西装男踹开,可西装男的其他同伙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有的跳到车上去砸车窗,也有威胁此时在驾驶位的泰赫诛的。 一个油门,车辆顿时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原本还站在车辆上大吵大闹的人也失去平衡,从车上跌落下去。 泰赫诛也完全不顾别的车辆,在马路上横行霸道,不停地逆行、超车,直至确认后边没有追兵为止。 徐汇高的心情摇摆不定,但看着还躺在自己怀里的大男人,只好将陈然扶了起来。 此时徐汇高才发现,陈然一直捂着的地方其实是一道伤口,现在还在冒着血,流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他的半个衣服和裤子。陈然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忘记伤口的疼痛,却还是被伤口折磨得面部扭曲。 “真恶心,那些人是哪来的?”泰赫诛通过后视镜望向徐汇高,企图看出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他们突然就冒出来了。”徐汇高说着,惊心胆颤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 “那你在外边看到了怎么不提前做些准备?还让我们单方面被打?”泰赫诛说,看样子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徐汇高的身上。 但令泰赫诛意外的是,车上也有一个人想要他的命。 徐汇高突然从兜里掏出了折叠小刀,将陈然推到一边,想要在椅背后将刀伸过去刺杀泰赫诛。但泰赫诛也没这么好解决,他单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抓住徐汇高握着小刀的手。 原本还在平缓行驶的车辆又摇摇晃晃了起来,在大马路上甩着尾,方向也一直歪歪扭扭。 “妈的你干什么!”泰赫诛骂着,将徐汇高的手臂往前一扯,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徐汇高的手臂上。 “呃啊!”徐汇高痛苦地叫了一声,但至少把手暂时性收回去了。 于是泰赫诛踩下刹车,将车辆稳定在路上后,开始了和徐汇高的博弈,陈然也没闲着,即使现在的力量不多,也用手臂努力去环绕扼住徐汇高的喉咙。泰赫诛不停地折磨着徐汇高抓着小刀的手,想迫使他把武器放下。 很明显徐汇高的力量根本比不过两只手的泰赫诛,没一会那把小刀就被泰赫诛抢了过去,接着扎在了徐汇高的腹部。 “谁指示你的!说!” 徐汇高张大了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难得没有出卖他的第二个“老板”。 “无所谓....你要杀我就杀吧!”徐汇高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泰赫诛恼羞成怒,他紧握着刀柄,像钟表里的秒针一样在徐汇高的腹部转动。徐汇高破烂不堪的伤口开始呼呼地往外冒着鲜血,可泰赫诛不满足于此,还在朝徐汇高已经溃烂的腹部不停补刀。 顿时间整辆车内萦绕了浓重的血腥味。后边堵着的车辆也越来越多,司机们一边辱骂着这辆车的行驶不规范一边从它的身边绕开,似乎没有人在意这辆车里边发生的事。 夜之城酒店。 “真的是白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那名高个子的男人用木棍抽打着站成一排的小弟们,个个都是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可谁让他们让到嘴的肉飞走了,并且还闹得不小,估计没多久就会传到警方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张茵带着疲惫的表情来到了夜之城,看见这些办事的小弟在被训斥,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般道:“我说过了,不要闹事。” “什么?”男人还想装傻,但手上握着棍棒的手青筋已经突起。 “你们黄老板在哪,我有话跟他说。”张茵说着,想要进里边却被男人挡住了去路。 “现在大哥心情不好,回去吧。烦人得很,全都是孬种。” 张茵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面前人的后半句话可让人很不爽,“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大哥心情不好,你快点回去!” 张茵点了点头,只是给男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下一秒一枚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脸上,随之男人晕过去倒在了地上,“年轻人态度就应该好点。” 张茵走过一间间客房,侧耳听里边的声音,不过因为砍人事件出现后,夜之城的顾客几乎少了一大半,想要找到黄乏于那不是轻而易举。 “再给我找点人,要厉害点的家伙,不然根本抓不住那几个老鼠!多少个都行!越多越好!”黄乏于一边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一边带着怒气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 哐。 嘭! 张茵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黄乏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电话给挂断,正面朝下放在桌面上。 “当初我怎么和你说的?我叫你别管,这些事我们会处理,你叫那么一大批人去闹事,疯了?”张茵呵斥着。 “你让我像一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做?”黄乏于久违地顶嘴了张茵的话,“我的手下被人砍了我要装作看不见?” “然后呢,那你抓到人了吗?如果做不好你为什么要去做?” “那你至今为止又做了什么,让我一等再等,结果你们不也还是抓不住那只韩国来的死老鼠!”黄乏于越说越激动,马上就要蹬鼻子上脸在张茵面前大骂了。 却立刻被张茵推了一把倒在后边的沙发上,但黄乏于完全不肯罢休,立刻又站了起来。 “我跟那家伙没完,我一定要以牙还牙。” 张茵叹了口气,这些黑帮的家伙就是这性子,毕竟张茵不是完全不能理解黄乏于,要是刘思敏也被这么对待了,张茵一时半会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你明天送三四个人过来自首。”张茵突然说。 “啊?” “记得随时把这东西穿上,你死了我可没法救你。”张茵将一个黑色的袋子扔在沙发上。 黄乏于疑神疑鬼地把黑色袋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件防护衣。 “防护衣?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都说了,保命。” “哈?”黄乏于一怒之下将防护衣扔在了地上,装作一脸不屑,“我一大老爷们行走多年,还需要这小玩意保命?” “如果有什么情报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张茵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了。” 话音刚落,张茵便关上包间的门扬长而去,留下黄乏于一人在这闹脾气。 但黄乏于越想越奇怪,还是把防护衣捡了起来,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难道她的意思是?.....” 第103章 联手 泰赫诛把陈然带到了阿清的店里,并且让阿清叫了一个会点包伤口的技术的人来。阿清有些不解,但看到几乎脸色发白和纸张一样的陈然时,也吓得够呛,不敢违背泰赫诛的意思,将隔壁私人诊所的陆叔叫了上来。 这点伤口的缝针难度对于陆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没有整洁干净的手术环境,只能在店里进行,不好说陈然会不会感染。 陈然的嘴里放了一块抹布,从进入店的那一刻一直咬到现在都未松懈,看到自己腹部没有麻药的缝针眼泪都疼得流了下来。 泰赫诛满头大汗地站在一边看着,阿清也只能坐在一边看着陆叔的操作。 “虽然做了基本处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看看,不然感染什么的,会死得更痛苦。”陆叔说着,用尖嘴刀剪掉了多出来的手术线,又用酒精棉球将附近的血渍擦干净,围上纱布。 泰赫诛烦躁地脱下了他的短袖,将脖子上和手上的血渍擦了擦,其实这些血早就已经干透了这样擦根本擦不掉,泰赫诛就又把气撒在衣服上,将短袖扔在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当手术结束后阿清推开店门送走了陆叔,“谢谢了,钱的话我明天去付给你。” “不是钱的事.....”陆叔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店里的两个男人,“倒是阿清,你小心点哈。” 陆叔小小声地说完了担忧的话后,带着自己的小手术盒慌慌张张地走了。 阿清关上了店门,手却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拿开,一想到又要和泰赫诛这男人共处一室就恶心得想吐。 但当阿清一回头,差点就撞在了泰赫诛的怀里,面前却更多的是泰赫诛的肉体。 本来一副皆是肌肉的肉体没什么好看的,但却有着大小新旧不同的各式伤疤,却在不停地吸引着阿清的目光。 泰赫诛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憔悴,不知何时他已经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凑到阿清的面前,缓缓地将烟雾吐出,“你有事在瞒着我吧?” 阿清被泰赫诛的烟味熏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有些许的躲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泰赫诛没多说第二句话,抓着阿清的头发就把她往边上猛地一推,阿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摔倒在地,头还磕到了一旁的沙发角,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告诉她额头似乎擦伤了。 “站起来!”泰赫诛再一次抓住阿清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扯起来,“他怎么可能没和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阿清说着,语气很迫切地想要泰赫诛相信她。 但事实确实如此,阿清只知道那天被徐汇高打了以后,徐汇高从楼梯摔下去,有人进到家里环视一圈就走了,似乎还带走了徐汇高。接下来的日子徐汇高杳无音讯,一通电话一则消息都没有给阿清发过。反正阿清早就习惯了,这么多个月来徐汇高就是这么对她的,反正徐汇高死在外边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死婊子,还要为他说话?”泰赫诛根本不信阿清的说辞,又是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 阿清再一次倒在地上,嘴角也出了血,不过泰赫诛完全不在乎,继续揪着阿清的头发,力度大得几乎能把阿清的头皮扯下来。 “我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拿走我的钱的人,二是敢对我说谎的人。” 阿清的手捂着脑袋,想要把头发从泰赫诛的手上拿出来,可是根本泰赫诛的手根本无动于衷,但阿清已经被扯得疼出了眼泪。 见阿清没有说话,泰赫诛再一次问,“我最后问一遍,徐汇高,到底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徐汇高在打我,然后.....然后突然来人了,把他绑走了!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绑走?那些人是谁?” “看衣服和那个带头的男人,好像是黄老板的人.....” 这是泰赫诛,在一天里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黄老板?开夜之城那家店的黄老板?” 阿清拼命地点头,泰赫诛算是相信了阿清的话,便松开了手,蹙着眉头思索什么。 第二天一早。 在三大道开店的老板都被张茵召集到了李师傅的店里,只不过店里一片吵闹,都在指责张茵,破坏了他们一大早的生意。 “各位麻烦安静一下!” “请安静!接下来有事情宣布!” 站在一边的张茵和景刑警正竭尽全力安抚这些抱怨的店长,但没人理会他们,此时俩人就像个跳梁小丑。 只有李老板是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不说警方坏话的人,还给张茵捧场,“醒了大家!别吵了!警察都来了,让他们先说!” 李老板这一声可比张茵的千百句话还管用,周围的人都撅着嘴不服气地沉默了。 张茵将双手放在前,对于接下来的演说心中未免紧张,将毕生的好话和敬语同时间使用了出来。 “首先,我要谢谢各位在今天百忙之中抽空来到,大家也知道最近的黑帮势力越来越嚣张了,特别是被反叛的青竹派,闹得大家不得安宁。我也知道大家损失惨重,所以警方的计划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茵话还没说完,下边传来一片唏嘘声,不然就是一声声冷笑。 张茵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态继续说,“但是警方需要各位的协助,没有群众的支持,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们捉拿归案。” 这下店主们彻底炸锅了,从先前的不屑变成了惊慌和恐惧,纷纷拉住身边的人,恨不得立刻开始讨论。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青竹派目前的头是个韩国来的偷渡犯,大多数成员身份不明、新人众多,所以警方没法一时间查出那么多人的情报。但是,只要大家愿意提供情报,我们会立刻出动去抓他们,所以还.....” “开什么玩笑!” “你让我们帮你们?事到如今我们还怎么相信你?” “就是,我们被强迫收取保护费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站出来!” 结果张茵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众人的抗议,真正的辩论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104章 达成合作 “每次都只会拖后腿!根本没有解决过问题!” “就是就是,只会让大家别急,一等再等!”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吗!”一名身着棕咖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只要说错任何一个字就会被拿刀指着,下一秒说不好就死了!” “就是因为大家的处境很危险,警察们才来寻求群众帮助啊!”李师傅抗议着。 但并没有多少人能听进去李师傅的话,在场的普通人无不是恐惧的囚徒,拍案就要走。 张茵和景刑警都暗道不妙,就连李师傅都压不住这局面,近阵子肯定没有再能把大伙叫出来的机会了。此时,一直在角落默默观察每一个人神情的李弘晖却站到了张茵的面前,用他那略微有些紧张而又稚嫩的声音朝着在场的人怒吼。 “为什么你们大人都如此胆小!” 骤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李弘晖的身上。 “就是因为你们胆小如鼠,才会让那些人如此嚣张!” 坐在左后桌的大娘不爽了,但她的表情十分难看,或许没想到会被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戳中内心,“你一个小不点,别来插嘴大人说话,一边去。” 李师傅本想帮李弘晖说话,可李弘晖已经自己站出来反驳了。 “我有说错什么话吗?”李弘晖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张茵和景刑警,“警察也只是说想让大家帮个忙而已,结果只想着逃跑的却明明是你们自己,你们还想过被一群暴徒压制的生活吗?” 张茵听着李弘晖的话却浅浅的笑了,即使他是在场人员里最矮小的那位,此时李弘晖的身影却无比高大,正如他所崇拜的超级英雄那样。 “那以后呢!大叔你还想过着每天穿防割衣的生活吗?大婶你呢,在门口摆摊都得把小刀揣在兜里,但那些人一找上门来,不还是颤颤巍巍地把钱交了出去!” 李弘晖的爆发让现场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脸,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像李弘晖这样直面现实的勇气。 “有些老板有钱买防割衣保护自己,不是坏事,但在座的有多少大人买得起防割衣?”李弘晖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些装着格外厚实的人身上,没错,即使被警察叫到一家店里开个小会都不舍得脱掉他的救命稻草,“我和李叔都没有钱去买防割衣,却还要在这里工作,我们也害怕啊!怎么可能不怕!但真的不能这样生活,每天刀光剑影、血流不止,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台湾以前是这样吗?” 张茵用力地拍了拍李弘晖的后背,“这小子说得没错,我从事这行这么久,像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只会增加受害者,罪有应得的人就应该去接受审判。虽然我是近阵子才临时调过来的,但我也住在这片街区,我肯定想让这里变得更加安全,所以还请大家协助我们。” 大伙都不说话了,即使被刚才那么一阵热血的说辞煽动了情绪,可和黑帮作对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哪天就会像之前的人一样,变成垃圾场粉碎的尸体。有人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默默思考,有人满脸惶恐地握着早就已经冷掉的茶水杯,也有人望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最终,所有人都接受了配合调查。 “不用和他们靠近,远距离拍个照就够了,也不要和他们对话。”张茵一边和群众交代注意事项,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和紧急呼救号码。 “最好拍照,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发便携式的小相机,有了照片可以调查的事就会多很多。”景刑警这边也忙得不可开交,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相机交给店主们,还教他们相机的使用方式。 原本还充满抱怨声的厅堂彻底换了模样,虽然有些人还是有些不安,但也正式接受了配合警方调查的任务,并且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向警方提供情报。 当事情全都处理好,店主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店铺里时,只剩下李师傅和李弘晖。 张茵将笔记本收好,胡乱地揉搓着李弘晖的头发,“刚才瞎说什么呢,不过讲得很不错,算我小看你了,你真的长大了好多。” 李弘晖少见的没有反抗张茵,只是羞红了耳朵接受着张茵的表扬,李师傅也在一边笑得十分温柔而又慈祥。 ...... 刚下过一场大雨的地面十分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特的臭味,这里是靠近垃圾场的贫民区,不过早就没有人住在这附近了,谁知道那些垃圾之下会不会埋藏着谁的尸体。 可泰赫诛却并不在意,将抽完的烟蒂扔到地上的小水坑里,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成了他的定居点。 断了一节小腿的桌子歪斜着,上边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垃圾袋,而垃圾袋里边,是成捆的纸钞。 泰赫诛将一叠叠纸钞拿出来细数,这是今天上缴的“保护费”。汽车的发动声响起,陈然开着车回来了,泰赫诛变得不耐烦起来,将钱全部塞回到袋子里。 这木架支起的破房子只有一盏灯泡的光,还挂在了泰赫诛的身后,陈然和泰赫诛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只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打听到黄老板的消息了没?”泰赫诛问着。 “有一点,说是只有周末才回店里看看。”陈然缓缓地说着。 泰赫诛一边等陈然的下半句话,一边收拾桌面上的钱,可迟迟等不来陈然后边的语句,泰赫诛便发了脾气,将满满一袋钱扔到旁边的杂物堆里。 “居然和我作对,我要杀光这些家伙。” 泰赫诛猛地回过头去看陈然的脸,吓得陈然往后退两步,低下了头。 毕竟陈然这一趟回来,两手空空,也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情报。 “钱呢?” “还没....收完。” “那就再去收,不要管之前商量的数了,有多少收多少。” “是,大哥。” 泰赫诛站起来,路过陈然的身边走向室外,陈然只感觉到一股冷风刮进了自己的骨头里,要不是腰腹有伤,现在估计已经被泰赫诛揍一顿了。 第105章 进展 第二天一早,又来到了黑帮打压普通平民的日子,找他们收取完全不合理的保护费。只要不交就会闹事,砸摊子、撕衣服、把一切拿来买卖的东西全部破坏。只要不给钱,老板最后收获的只有一顿毒打,和一地破碎的狼藉。 但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是单方面挨打,有人躲在角落,悄悄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和相机,将这一切画面拍了下来,还特地给了每个闹事分子特写。 张茵办公室的地图贴图也越来越慢,原本空荡荡的地图没几天就被打上了红叉,那些情节恶劣喜欢闹事的黑帮全被人记录了下来,在一旁组成了一面人际关系墙。 一旁的桌上则是一张张手写的便利贴,内容几乎没有重复,普通人们用这冰冷的文字向警察诉说每天如同地狱的生活。群众的力量往往是不可忽视的,即使一个人只能写出这个闹事人的名字、或者帮派,乃至电话,但和别人的线索组合在一起,就能迅速在档案库内锁定人员。 人们已经受够了这种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被他人用棍棒、刀子将身体弄得遍体鳞伤的日子,明明现在存活都是一件难事。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老天爷偏偏安排这些黑帮去折磨普通人的生活。 并且黑帮最近的收钱越来越频繁,弄得大家根本没法做生意,一般人更不敢出街去消费。并且那些老大也不出来露面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死了山本加岸、张奇和青竹派原本那些高层老头,这些老大也生怕下一个被吞并的是自己,便每天叫不同的小弟出来收钱。 最主要的人——泰赫诛。 一切恶劣的杀人和碎尸手段都是经他手,但随着群众们的举报,泰赫诛的行动路线越来越明显。只要泰赫诛在外抛头露面一天,行踪就可以追踪一天,张茵从未感觉到希望如此接近,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疲惫。 但是,泰赫诛的一些事还是一个疑问的空洞,警察和民众们在意的是如何将黑帮赶尽杀绝,还台湾一个宁静。 只有张茵在意,当初放出泰赫诛的人究竟是谁、帮助泰赫诛的人又是谁,这一切的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在参与。 大约过了一周,所有调查几乎达到了尾声。 和张茵私下有联系的黑帮还好处理,有一些新型派和老旧派还是十分棘手,不过最近也算是统计出来泰赫诛手下的详细人数了——三十六人。 死的死,逃的逃,还得感谢泰赫诛的处事风格给警方省了一把劲。 组长看着已经被贴满了照片和纸条的墙面,忍不住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三十六人啊,好在和当初报给处长那老头的数字差不多。” “得全部一起抓了,一天之内。”张茵说着,将笔记本打开盖到自己头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理解为何会做出如此滑稽的举动,这几天的高负荷工作已经让张茵的大脑运转到了极限。 “一天?你这个女人疯了?一个人当五个人用也抓不过来啊!”组长喊着,看看办公室里的人,估计武力能和泰赫诛过两招的也只有张茵和景刑警,其他人几乎都是些菜鸟,当然不包括他自己。 “那有什么办法,你不一次性抓完、情报泄露,所有人全部都会跑光。” “不是,你仔细看看。”组长打开了自己的紫外线指示灯,在墙上的地图街道中来回比划,“你别看地图那么丁点小,你要真到接上去抓人得累死你!前脚刚抓完一个,后脚另一个人就从后边跑了!” “我知道。” “那你在瞎说个什么呢!我们人手不够啊!” 叩叩。 居然有人会敲办公室的门,但这间办公室,即使不敲门直接进入也没人会说什么。 可伴随着办公室门的打开,那美味的食物香气瞬间弥漫了每一个角落,天天只能以盒饭度日的众人瞬间被勾走了魂。 “我猝死了?还是海螺姑娘给我送饭了?”景刑警从电脑背后探出个头来,发现在场的人都是一个表情,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时,这份美食的谜题迎刃而解。 是刘思敏,提着大包小包的饭盒,气喘吁吁的,“嗨!” “思敏?!”张茵第一个感到惊讶,“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嘿嘿,来看看你们,最近的情况我都听说咯,感觉你们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我就拜托我男....未婚夫,他做了点吃的给大家送来。” 刘思敏一边说着,一边找个空位将饭盒一一拿出来,在场的人瞬间点燃了热情围了上去。刘思敏也是细心,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准备了不同的菜系和饮品,现场的人无不感动得要落泪了,要是这饭还是刘思敏自己做的话,大伙甚至都可以亲切地叫她一声妈咪了。 结果大伙都冲到刘思敏的身边去拿饭吃了,没有人在意组长的话,组长只好翻个白眼骂了几句,也凑过去找自己那份。 但给组长准备的饮品并不是啤酒,而是一瓶矿泉水。 “喂?刘思敏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的是矿泉水!别人的就是酒水和饮料啊!”组长抗议道,却被景刑警推到了一边。 “你也不低头看看你的肚子,都快跟皮球一样大了。”景刑警怼组长的话还是那样犀利,组长只好垮着个脸,拿着饭盒坐回了位置上。 张茵并没有参与这场抢饭的小闹剧,而是看看刘思敏,又再看看情报墙上的泰赫诛,心中的自责迟迟无法挥去。 “给。”刘思敏将一个粉嫩色的饭盒递到了张茵的面前,“姐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 “嚯,那我还真希望如此,而且你这饭盒也够粉嫩的。”张茵笑着接过了刘思敏的好意。 张茵打开饭盒一看,半盒饭加半盒菜,菜盘分为荤素两半,素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瘪了,不过味道肯定比快餐盒饭的好吃不少。 “谢了。”张茵拍了拍刘思敏的后背。 “没事,快吃吧。对了,姐你等会吃完的话,能和我说说话吗?” “嗯?现在就说吧。” 刘思敏说话难得这么客气,张茵便盖上了饭盒盖子,和刘思敏一起去到办公室外边的阳台。但刘思敏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办公室墙面的街道地图上,红蓝色的记号笔几乎涂满了整张地图。 刘思敏跟上张茵的步伐,站在阳台时,犹犹豫豫,想要和张茵说什么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而组长还不忘在后边呐喊:“你们俩出去记得给我带瓶啤酒回来!喂!听到没有!” 晚风吹得身子直发冷,但人心却还是炙热的,上一次见面也在半个月前了,刘思敏和张茵都因为各自工作繁忙,信息都来不及互发。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说想去调整一下脸了?”张茵注意到了刘思敏的异样,开玩笑说着,但笑得比刘思敏苦涩不少。 “不是,姐,其实.....”刘思敏左右环顾了一会,确定其他人还在室内吃着饭,“估计没多久,韩国警察就要来了。” 张茵的表情在一刹那几乎全部消失,韩国警察怎么现在才来插脚。 第106章 韩国警察 “总部那边已经正式下达红头文件了,要韩国警察和特警搜查队一起联合处理此事。” 张茵顿时五味杂陈,老处长那个老奸巨猾的老头真是烦人,“就是要我们摆手不干是吧?” “对,这下已经不是处长和组长能说得算的东西了。因为是总部局长的命令,所以几乎没有违背的可能性,就连现在你们抓到的刘东贺也要一并给他们送过去。” “啧。”张茵挠了挠头,事情突然间变得复杂了。 国际警察不会干涉台湾岛内的私政,并且找毗湿奴派的消息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反而是被泰赫诛这人牵着鼻子走,兜得个团团转。 不对,还不需要国际警察出手,一定能有合适的解决方案。 “对了,我问个问题。” “嗯?怎么了。” “如果刘东贺,还有泰赫诛那帮人被强行遣送回韩国会如何?” 刘思敏稍加思索了一会,不过光凭泰赫诛一个人的罪行,下辈子的命一起搭进来都不够判的,“至少死刑起步。” 张茵转了转眸子,死刑,那就太好了。只剩刘思敏一个人眨着那双像黑曜石的眼睛,张茵看来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隔日早晨。 韩国警察就押送着刘东贺从侧门离开,似乎不想惊动任何人,就连组长都只能默默地跟在一边。但还是有人通风报信告诉给了张茵,弄得张茵脸都没洗好急冲冲地就往侧门赶。 正巧,就和刘东贺他们撞了个正着。 “喂!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带走他的!”张茵想要阻拦韩国警察将人带走,却被一旁的律师拦住了脚步。 “不好意思,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需要你们管了,可以回归你们的日常生活了。”律师说着,虽然普通话标准,但还是夹杂着一股韩语的味道。 “什么日常什么不需要我们管?这就是我们的事!”张茵抗议道。 “但这是上级下发的命令,你我都无法抗拒。”组长的臭脾气往往会在这个时候消失,彻底变成一个怂包,现在组长居然站在了张茵的对立面,“韩国的公安都已经来了,算了,快走吧。” 组长催促身边的警察赶紧将人带走,张茵想上去把人拦下来,却又被景刑警扯住。 仅仅过去了那么一个夜晚,局势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得了你也冷静!事情不要闹这么大!” 景刑警死死地抓住张茵的手臂。却突然间被张茵掰开,还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将刘东贺从韩国警察地手里揪了出来,“那让我和他说两句话总可以吧!” 那两名警察挑挑眉,没有前去抓住张茵,而是调整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帽子,就像这套衣服是从别人那偷来的,完全不合适似的。 “过来!”张茵把刘东贺带到了不远处的停车棚下边,“你听好了,现在给我泰赫诛的下落。这样你就可以多一个选择,要么回韩国和泰赫诛一起被判死刑,要么在台湾呆着,几个月就能出来了。” 刘东贺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随意地飘散在周围,故意装作听不懂张茵的话。 “别装了你听得懂,你又不是韩国人。我说得话都是真的,你跟着那些家伙走的话死路一条,你到底明不明白?” 刘东贺的眼神飘了回来,看了张茵一眼,接着又盯着水泥地面。 “你真的想清楚了,现在你还有得选!” “别说了,已经拍案确定的事,别废话。”一名韩国警察走了上来,和另一名警察一起抓住了刘东贺的肩膀,将他往路边的一辆警车上带去。 刘东贺看上去动摇了,在被带走之前,眼神一直落在张茵的方向。原本脾气暴躁说不出好话的嘴也意外地安静,直至被带上车,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你这样的人,回韩国肯定死定了。”一名警察说着,那中文比起律师的更加蹩脚,“不需要额外叫律师了,跟着这名律师,飞...回去受审。” 这名警察即使说错了话,也没让刘东贺笑起来,自从进了警车以后,刘东贺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手镯。 可接下来的话,变得不一样了。 “比起你去花大价钱叫律师,还不如给我呢。” 刘东贺此时才抬起头来,警惕着面前的二人。 “??。”警察讽刺地笑着,从外套内兜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证。 刘东贺还想好奇他为什么拿出证件时,一包白色的药片掉到了地上,另一名警察漫不经心地将药片捡起来塞到同伴手里。 “当心点——” 两名警察话虽这么说,眼神却一直在刘东贺的身上,这场意外就像演给他看的一样。 “只不过现在事情麻烦得很,现在谁的生意都做不好,还好没跟那家伙继续合作。” “???,在台湾找客户就是这么困难。” “找什么客户?”刘东贺终于开口了。 警察却还是装样子吼了刘东贺一声,“关你这个死刑犯什么事?” “你们都是韩国人,在台湾没朋友吧?我虽然之前在韩国呆过,但我还是个台湾人,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警察手里还捏着那包小药丸,听到刘东贺的话后身子往前坐了些,“你?能帮我什么?” “你们说就行,我当然,能帮就帮。”刘东贺的眼睛突然间放了光,将身子也往前坐了些。 两名警察挑挑眉,互相看了一眼—— 最后,车辆没有行驶至台湾警察局总部的路、也没有专门接送的直升机,而是来到了非常偏僻的一个汽车站。 两名警察下了车,随即打开了车门,把刘东贺带了下来,除此以外,还拿了一个银色的中型皮箱。 第107章 风险交易 那两名韩国警察解开了刘东贺的手铐,将笔记本上的一页角撕下,放在了刘东贺的口袋里,“你准备好了的话,就联系我们。 ” 重获自由的刘东贺难得地笑了出来,朝着两位救命恩人鞠躬,“当然,我准备好了一定联系二位。” 其中一名韩国警察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让刘东贺上了车,提前支付了刘东贺的车费,并把那银色的皮箱塞到他手里,“这是一小点见面礼。” “好啊。”刘东贺毕恭毕敬地把箱子抱在怀里,看着两名韩国警察关上车门离开车旁后,刘东贺才和司机说出目的地。 二人站在大路旁目送载着刘东贺的出租车离开,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放心地转过身来朝不远处一直在停车场附近观望的酒红色私家车招手。 副驾驶的人摁下了车窗,朝着两名警察催促道:“别愣着了快上车!” 那两名警察才匆匆忙忙地上了车的后座,好巧不巧,副驾驶的人正是张茵,开车的是组长。 “你们两个没被发现吧?”张茵稍许转过身去问道,但看着这两人脸上傻笑的表情就猜到是自己多虑了。 “当然没有了,穿上这身衣服感觉自己都是韩国人了!”其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帽子,额头上的汗却早已湿透了那一圈帽檐。 “不过还是紧张得要命!我还以为他听出来我俩口音是装的了!” “确实,把那包糖掉地上的时候我也怕被识破,被发现那不就完蛋了。” “行了你俩别吵吵了。”张茵打开了钱夹,数着那一张张崭新的钞票。 没错,这两所谓的韩国警察完全是张茵叫来的隔壁科室的演员,只不过人家不是白打工,肯定要给点甜头尝尝,只要成功了就是一万台币,张茵也是下了血本。 “记得要守紧风口,不要暴露了,让刘东贺先回去,最后再一网打尽。” “明白!” 刘东贺返回泰赫诛的据点时已是深夜,手里除了由“韩国警察”赠送的见面礼外,还带外带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烤鸭。 此时泰赫诛与陈然就坐在外边吃着夜宵烧烤,看见刘东贺笑嘻嘻地回来时都瞪大了眼睛。 “巧了,我回来了,我这还有只鸭。”刘东贺将银皮箱放到一边,从一旁的杂物堆里抽出来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椅,直接坐在了陈然和泰赫诛的正对面。 可泰赫诛和陈然此时却完全愣住了,脸上还遗留着最近刚受得伤,特别是陈然脸色根本就不好。 但刘东贺却没有觉得自己突然回归这件事而感到奇怪,还以为是像以前那样,被警察抓走,最后却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保释出来,仿佛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刘东贺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抬眼看着二人,“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吃啊?” “你是怎么出来的?应该没有人把你保出来吧?”泰赫诛十分谨慎地说。 “那没有,是两个韩国警察把我带出来的。本来我要被送到韩国那边接受死刑,但正好那两警察想在台湾卖东西,却找不到客户。”说着,刘东贺抬起头来用下巴指了指在一边的银色箱子,“所以我帮他们找客户,他们把我送出来。” “真的?” “真的,那些韩国警察来得急,路子好像也不一般,根本不会受到入境检查。” “他们是真的韩国警察吗?” 刘东贺始终觉得泰赫诛的警惕是杞人忧天,用小刀将烧鸭砍成两半,将最肥美的那半部分放在了泰赫诛的面前,“肯定是真的,那些台湾人对韩国警察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大哥你也知道的,韩国人在搞交易这块一直都有着独特的说法,出手也阔绰,我们一定能大赚一笔!” 但刘东贺描述得越是充满诱惑,泰赫诛就会变得更加警惕,只有嘴角是在微微上扬。 一直在一边老老实实吃饭陈然突然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下一秒饭桌就被泰赫诛踢翻,还没吃几口的饭菜全部洒落了一地,陈然只能呆呆地瞪大眼睛看着泰赫诛:“大哥?你这是?” 泰赫诛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刘东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让我相信你的话吗?” 刘东贺只是看了一眼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的烤鸭,再看看此时对待兄弟冷冰冰态度的泰赫诛,迎着泰赫诛的视线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着,并未点燃。 “陈然。” “啊,诶!”陈然没料到泰赫诛突然叫他,还愣神在二人为什么一副反目成仇的样子。 “斧头给我。” 陈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泰赫诛这是真的打算杀了刘东贺啊。毕竟陈然不敢违反泰赫诛的命令,颤颤巍巍地从身后裤腰处拿出了一把小斧头,放在泰赫诛的手上。在瞟眼去看刘东贺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退缩和心虚的意思,反而是第一次如此正面地和泰赫诛的眼神对峙。 难道刘东贺和泰赫诛的兄弟情谊要就此断裂? 就在泰赫诛即将抬起手的瞬间,刘东贺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一小包的白色粉末。 “这是他们带来的东西。” 泰赫诛瞟眼看向那一小包粉末,再看看刘东贺信誓旦旦的样子,将刘东贺手里的小包粉末拿在自己的手里。 刘东贺将那支烟点燃,脸上竟是得意的笑容。 泰赫诛打开袋子,用手指沾了沾里边的粉末放进嘴里品尝,没错,还是那个老味道。 “居然是真的.....?”泰赫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刘东贺。 “那当然了,就是在韩国不好卖了,才拿到台湾来卖,毕竟现在大富人都跑到这座小小的岛屿上了。” 即使刘东贺再怎么保证事实的真实性,在泰赫诛心底里的那份怀疑和质问从未消散。 “而且他们想亲自见到大哥以后再做交易,这也不算是一笔小钱了,就接受吧。” 泰赫诛少许抿了抿下唇,眼神飘散到别处,这场交易真的要做吗? 第108章 作战开始 张茵这边也在急急忙忙地准备各种工作,寻找各种支援和求助各地分队,尽可能地找最多的人,并且都要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毕竟这次行动无法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 作战的计划书和整件事能透露的部分全部印刷出来,发放给了参与本次行动的每一个人。这也是张茵办公室第一次因为作战的紧张而变得如此嘈杂,以往大家对此的态度往往只有不屑和冷漠。 那两名负责出演“韩国警察”的警员正坐在沙发上吃大餐,看着其他人的忙碌,悠闲地享受自己的那份大餐。 叮铃铃! 叮铃铃铃!! 原本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伴随着震动一起在玻璃茶几上缓缓移动,来电方的电话号码被隐藏了。不过这是为了这次事件特地准备的手机号,除了刘东贺,不可能有人会打进来。 警员原本吃着的饭差点噎在喉咙,急急忙忙把自己的饭碗放下,朝着一旁匆忙商论作战的其他人喊着:“来电话了!来电话了!” 张茵立刻收了声,让周围的人迅速安静下来,“等会再说!先安静!”接着做到了二位警员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将脑袋稍些往他那边凑去,“你跟他打,我听你们说。” 警员紧张地点了点头,最后摁下了手中电话的接听键。 “喂,你好?” “是我,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在哪见面?” “晚上八点十五,革秋站人民公园旁的站乐斗游戏城,包间119。” “好,知道了,那到时候见。” 嘟。 刘东贺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得到信息后迅速挂掉了电话,甚至没有在背景音里听到泰赫诛或者刘东贺、甚至其他人的声音。 事不宜迟,立刻准备。 夜色笼罩了大地,城市的节奏开始逐渐缓慢,只不过没有以往那样寂静,街坊邻里每一天晚上都在好奇下一秒发生什么,恨不得那些闹事的人渣立刻就被抓走带去枪毙。 以防万一,此次出行大伙都带穿上了各自的便装,开得也都是私家车,早早就来到了游戏城进行埋伏。 工作人员也已经收到了警方的命令,将一切无关人员和工作人员都撤走,在场留下的均是便衣民警和假扮成工作人员的警员,只要泰赫诛踏进来就不可能在一时间突破这简单粗暴的人海战术。 同时间,其他小队纷纷开始行动。 前去每一个被黑帮威胁的店铺和角落,确定人员后在八点钟准时动手,将这一名又一名的犯罪人员捉拿归案,这一天,人民和警方不知等了多久。 泰赫诛当然也不是傻子,几乎带上了自己所有的人手,浩浩荡荡地从步行街走过,来到原先约定好的地点。 双方如此强大的气焰碰撞,平民百姓们不得不打个冷战,接下来要有不小的事情发生了。 两名警员也不安地坐在包间内等待泰赫诛一行人的到来,这次行动的紧张程度和上一次的押送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两个人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心脏也快要从喉咙跳出来。 “怎么办兄弟....我好紧张,这比想象中的困难多了。” “我也是,来来来,互相揉揉。” 两人开始互相揉捏起对方的脸,试图以此来放松面部表情,以至于不要过度僵硬,可没一个人身上的冷汗是停止的,一想到可能会被泰赫诛一气之下给砍伤就有些紧张到发慌。 组长在电玩城附近酒店的顶楼上放风,脖子上还挂着他珍藏许久却从未派上用场的望远镜。别看他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组长现在几乎比所有人都还要紧张,每隔几秒钟就要看一次手表,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小点的时间。 可再过五分钟就要八点十五了,顶楼的侦察部队还是没有发现泰赫诛的身影。 无可奈何,组长拿起了对讲机接通频道,“飞机小队,仍未发现人员,他们还没到吗?” “狼狗小队,没有发现人员,十字路口也没有见泰赫诛路过。” “啧,搞什么花样,继续盯着!” “是!” 张茵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同伴的对讲,稍许皱起眉头,这一切都有些太顺利了,泰赫诛不应该是这么愚蠢的人。接着张茵下意识的用食指擦去人中处的汗水,心中萌生了另一个想法,难不成泰赫诛也在给我们下套? “狼狗小队!狼狗小队!报告!泰赫诛已经带着人走过了十字路口。” 组长听到另一小队的话后,急急忙忙拿起望远镜朝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看去,只见一帮身着黑衣的人气焰嚣张地横穿大马路,根本不去在意红路灯的指示,当然也没有哪名司机敢摁喇叭,只能猛踩刹车,让车子在撞上他们之前停下。 行动正式开始。 “进入店铺的十八个人,加上泰赫诛一共十九,有三个留在店门口。”组长将自己的身子压到围栏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下边的趋势。 还呆在电玩城里的人将对讲机藏好,或者是干脆关掉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 急匆匆地脚步声从大门传来,接待人看到后很明显紧张了一下,但还是朝着泰赫诛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老板您好,是找韩国的客人话直接右走廊到底,倒数第三间。” 泰赫诛根本没理会接待人,按照他说的那样拐弯进入右走廊。 两名假扮的警察纷纷挺直腰板,张茵和景刑警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则直接埋伏在目标包间正对面的楼梯斜角杂物室里。 “不想死就打起十二分精神。” 接着,119的房门被打开,首先进入包间的是刘东贺,看见熟悉的两位“韩国警察”时露出了微笑。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其中一名警员装作惊慌的样子指着刘东贺身边的人,另一名迅速扫视在场的人员,可没有见到泰赫诛的身影。 警员忍不住纳闷,泰赫诛确实是带着刘东贺一起过来的,但现在站在刘东贺身旁的确实和泰赫诛身形着装乃至面相都有许些相似的人。 “这些都是我的手下,带过来给你打个招呼。”说罢刘东贺便低头鞠躬,“大哥好!” “大哥好!”刘东贺身边的人也纷纷朝着两名警员鞠躬弯腰。 “啊,好好好,你们先坐吧。” 那名发现了异样的警员却无法做出别的反应,在十几个人的眼皮底子下已经没法玩别的小花招了。 第109章 意外发生 就在这时,张茵带头破门而入,推开周边的人一个劲的扑到刘东贺身上,顿时间警员和刘东贺带来的小弟们打成一片。 张茵擒住刘东贺的双手,将刘东贺的身子压在茶几上,再用手肘打击刘东贺的后颈让他起不来身。接着张茵看着四周去寻找泰赫诛的身影,可是在这一片混乱中根本没瞧见泰赫诛一根汗毛。 “等等,泰赫诛在哪里?”张茵忍不住后背发凉,“泰赫诛在哪!” 泰赫诛带了另外的一帮人前夜之城的店里,此行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在大厅负责接待服务的巧姐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泰赫诛用手捂住了嘴。 “好久不见。”接着泰赫诛将手松开,抓住巧姐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举起来,“你们的黄老板在哪?” 这时小弟们纷纷散开,搜索每一个房间和角落,去寻找黄乏于的身影。 端着酒水回到前台的服务生吓得一个踉跄,看到泰赫诛的脸就忍不住发抖,接着服务生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奔向另一边走廊的尽头。 “大哥!快走!那家伙来了!”服务生歇斯底里地呐喊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黄乏于的办公室,“大哥!跑!” 黄乏于没有丝毫地犹豫,将电话挂上,拿起了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而黄乏于的手下也走出房间去阻拦泰赫诛。 泰赫诛松开了抓住巧姐的手,再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半个酒瓶,冲到走廊前,将酒瓶子扔出去砸在服务生的脑袋上。 只见服务生倒下后其余的人冲了出来,却几乎都被泰赫诛一一打倒,用长刀刺穿了手臂和后脑勺,接着泰赫诛的其他手下赶了过来,黄乏于不得不先逃走。 泰赫诛不论手上的功夫杀了多少人,眼神都一直死死地盯着黄乏于,最后跟着黄乏于的逃跑路线一起来到后院,又从后门跑到大街上。 此时正好处于闹市街道的夜晚,路上还有不少的行人,再加上路面的积水严重,行人的行走速度十分缓慢。 “让开!快让开!”黄乏于一边喊着一边推开身边的行人,时不时回过头去看泰赫诛有没有追上来。 但后边只有对黄乏于不道德行为不爽的行人,看样子泰赫诛还没有追出来? 黄乏于刚想放下心,泰赫诛就如同捕猎手从小道冲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把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的长刀,原本祥和的街道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这个死老鼠真特么的烦!”黄乏于看直跑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泰赫诛,便下了风险,翻过马路边的围栏,直接从车辆疾驰的道路上直穿过去。 但突然间从路边冲出一个人,是个司机都会被吓到,即使踩下刹车也会因为惯性向前冲出去一段路。黄乏于原本运气好地跑了半路,却还是被一辆银色的轿车撞到了腿,让黄乏于整个人趴在车的引擎盖上后又倒下去。 可现在不是在地上喊疼的时候,黄乏于立刻爬起身,拖着那条已经受伤的腿朝路边挪去。 黄乏于回过头去看一眼,泰赫诛直接踩上了车辆的引擎盖跳到车顶,将一辆辆车作为踏板跑向黄乏于,“妈的,阴魂不散!” 或许是上天在悄悄眷顾着黄乏于,他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张茵所呆的地方警局大门旁,面对像疯子一样阴魂不散的泰赫诛,张茵是黄乏于此时最后的救命稻草。 “张茵!....姐!救命!.....救命!”黄乏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挪动,可不知为何警局大门紧闭,就连保安室的窗户都关上了,只剩一盏灯泡在半空中发着冷白色的光。 “黄老板!”泰赫诛不知从哪跳了下来,直接扑倒了黄乏于。 “离我远点!”黄乏于即使被压倒也往前挪了两步,最后的希望就在眼前,不能在此倒下,“呃啊!!” 泰赫诛将长刀直接插入了黄乏于的小腿,正好是黄乏于被撞到的那条,双重疼痛的打击让黄乏于叫出声来。 “受死吧!”泰赫诛抓住黄乏于的小腿将他拖回来,接着一个前扑压到黄乏于的上半身,揪住黄乏于的衣领将对方的上半身露出来,可是黄乏于却穿了防割衣,没法给他的心脏致命一击,“啧!” 泰赫诛干脆用长刀插入黄乏于的喉咙,却立刻被黄乏于握住刀刃,将长刀停在半空中。 “你快点去死啊!” “该死的是你!” 二人僵持着,血液从黄乏于的手心中缓缓流下,滴在了黄乏于的脸上。 “真奇怪,张茵姐怎么不在?按道理说现在已经抓到人了吧?”刘思敏在警局门外焦虑地向里边看去,可偏偏此时的警局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门卫警员此时不紧不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看到刘思敏后向她说:“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什么,张茵还没回来吗?景刑警和组长呢?” “他们七点多就出去作战了,现在也没回来。” “这样啊.....”刘思敏一边想着一边点点头,耳朵听到了从附近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当刘思敏往右边的街道看去时,发现两个人正躺在地上搏斗,情况十分紧张,只不过因为夜色刘思敏看不清那两个人是谁。 但刘思敏还是看出了,呈上方优势的那人,手中还抓着一把刀。 “你们在干什么!喂!”刘思敏朝着在地上僵持的二人跑去。 泰赫诛看有人往这边跑来了,看样子是警察,要是被抓到了就玩完了。 于是泰赫诛扔掉了刀,直接扼住黄乏于的喉咙,“你他妈的快点把你的店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死在这!” “做.....梦........”黄乏于不屑地回答着,可他的面部逐渐失去血色,被闷成了暗紫色。 周边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刘思敏和门卫警员也一起跑了过来。 泰赫诛不得不松开了手,扔下黄乏于自己溜之大吉。 “站住!别跑!”刘思敏不管怎么喊,那逃走的人都没有回头,直至消失在黑暗中。而刘思敏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却发出了惊叹,“黄乏于?!” 张茵这边,基本上所有的人员都被抓获,刘东贺再一次被押上了警车,他的表情相比之前更加沉重了。 张茵和其他人忙得满脸通红,和景刑警一起走到外边来透透气。 “怎么回事!不是看见了泰赫诛亲自走进来的。”景刑警一边纳闷着,一边四处张望,毕竟泰赫诛不可能长翅膀飞了。 “那泰赫诛去哪了....”张茵碎碎念着,就在此刻,张茵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是刘思敏的来电,“喂?发生什么事了?在这个点打给我?” “姐!我看见泰赫诛了。” 第110章 分秒必争 “什么?!你在哪里!” “和平路右侧的废弃贫民区这边。” 刘思敏的声音格外小声,张茵开了免提后还要将扬声器靠在耳边才听清刘思敏说得话。 张茵立刻冲到一辆警车旁边,把开车的警员拉了下来,同时还在担忧电话那头的刘思敏情况:“你这个丫头!你自己跟过去了?别乱动!我现在就来!” 组长看见张茵接着电话慌慌张张地上了车,好奇地朝张茵大喊问道:“喂!泰赫诛人还没抓到呢!你要去哪?” 张茵系好安全带后,还没关好车门就踩下了油门,急得没空回答组长的话一样。 “跟你说话呢!你要去哪!” “泰赫诛在和平路那边的贫民区!” “哈?!那——”组长话还没问完,张茵就开着车一路冲了出去,组长将一直掩着的电话听筒松开,“是是是,您让局长他们别急,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组长朝身边的景刑警后背拍了一巴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景刑警一下子就明白了意思,招呼在场的警员一起跟着张茵去抓泰赫诛。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叩。 泰赫诛将电话挂断,无论打了多少个电话给刘东贺都是关机的状态,看来是被抓了。 泰赫诛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该死的,刘东贺这死家伙.....” 陈然从一旁的巷子里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和泰赫诛汇报情况,“大事不妙,现在不管哪个区,警察他们——都在抓人!要快点离开这里!” 泰赫诛啧了一声,进入到那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从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边翻几本证件,里边是假身份证和护照。泰赫诛急匆匆地将这些东西塞到自己外套的内口袋,将陈然的假证件也一并扔给了他。 “大哥,我们要不要找那些什么会的人帮个——” “不需要!” 陈然的提议还没说完,就被泰赫诛彻底否决,“不需要那几个家伙帮忙。” 泰赫诛抓起一个背包,里边几乎全是纸钞现金,还有一两张银行卡,清点完后就和陈然一起冲了出去。 刘思敏躲在一个垃圾堆后边,借助昏暗的路灯去看泰赫诛在搞什么动静,看到二人冲出破屋又急匆匆地将身子缩回去。 泰赫诛和陈然走到一辆全新的豪车旁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完了!他们要逃走了!刘思敏在心底呐喊着,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衬衣的衣角,心脏紧张得快要从喉咙跳出来。 怎么办?要追上去吗?可我根本不是泰赫诛的对手,想要撑到张茵姐来估计都是个问题.....刘思敏的内心进行着疯狂的抗争。 嗡嗡嗡! 嗡嗡嗡嗡! 刘思敏感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在这寂静的夜晚即使是手机的震动声都格外刺耳。刘思敏只能急急忙忙地挂掉电话,脸色惨白,这下完蛋了。 果不其然,泰赫诛发现了异样,又从车上走了下来,朝着正面那看不清细节的黑色垃圾堆投去炽热的视线。 空气在这刹那间凝固,刘思敏的双手不停颤抖,她听到了车门关上和引擎启动的声音。 不能逃避.....不能害怕....必须要上...... 刘思敏深呼吸,抄起一旁的砖头站起身来,向前大步走了两步。 但那豪车几乎刺眼的远光灯打在刘思敏的身上时,刘思敏甚至察觉到了自己的死期就在下一秒,泰赫诛挑挑眉,对于面前出现的人并不感到意外。 刘思敏的腿僵住了,像是灌入了沉甸甸的铅,一步都移不动,即使如此还是要装腔作势地朝泰赫诛喊:“警察!快下车!你们已经被捕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女人,敢在这乱叫?”泰赫诛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踩下了油门朝刘思敏冲去。 来不及了,不论怎么躲,速度肯定赶不上一辆直冲而来的汽车。刘思敏知道自己要死了,心里还是有许些不甘,但认真一想,又给张茵争取了几十秒的时间——也是值了。 刘思敏举起自己的砖头,准备砸向泰赫诛的车窗,即使最后一刻也要有骨气。 哐嘭!—— 一辆警车从一边的道路冲了出来,用车身挡住了泰赫诛的车的冲击,顺着惯性两辆车撞在一边的垃圾堆里。刘思敏毫发无损,就是被吓软了双腿。 “不能发愣!”刘思敏强迫自己的身子行动起来,来到泰赫诛的车门边打开了车门。 “滚!”泰赫诛直接给了刘思敏下巴一脚,将刘思敏踹倒在地,接着驾驶位上下来。 陈然却因为车门被警车堵住,另一边又是积累如高山的垃圾堆,一时半会被困在了车内。 “别跑!”刘思敏迅速起身,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抓住泰赫诛的手臂。 “滚啊!”泰赫诛的脾气在一刹那爆发,反手就是给了刘思敏一拳又一拳,这和先前的揍人不同,泰赫诛是带着要杀掉对方的念头打出得拳头。可刘思敏就像那甩不掉的跟屁虫,一直抓着泰赫诛不松手。 泰赫诛瞪大了眼睛,反手抓住了刘思敏的手臂,像拧毛巾一样将刘思敏的手臂旋转。 “嘶啊!”刘思敏疼得发出了叫声,泰赫诛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不少,右手也瞬间因为疼痛失去了力气松手。 “臭婆娘!”泰赫诛一手揪住刘思敏的领子,一次次直拳打在刘思敏的身上,即使刘思敏倒地了也用脚踩踏着她。 张茵长期以来的怒气到达了巅峰,冲下了车,正好转身撞上了从车上急急忙忙跑下来的陈然。 不过陈然本身就负伤,现在更不是张茵的对手,直接被张茵撂倒,再一个过背摔,将陈然过肩摔在那辆豪车上,甚至玻璃都震碎了两块。 支援的警车姗姗来迟,警笛鸣响穿透了整片区域,泰赫诛立刻收手,看陈然已经战败,自己便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张茵回过头去时泰赫诛已经不见了身影,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闭着眼大喘气的刘思敏,默默地咬紧下唇,朝小道冲了过去。 第111章 惨状 泰赫诛根据直觉来到了那熟悉的街道,不过已是深夜,店铺几乎都已经打烊,大街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 但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躲避场所。泰赫诛寻找最佳的店面,有一家名为李记餐点的店铺,还亮着灯,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店里。 泰赫诛关上店铺的拖拉门,将内锁给扣上,才缓缓回过头去看店铺里的情况。 李弘晖的脸色被吓得铁青,手里还抓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抹布,桌面上还摆着一两个剩余汤汁的餐盘。李师傅也是手足无措,站在收银台边上。 毕竟对于二人来说,泰赫诛可不是什么没见过的陌生人。 “拿酒....算了,拿杯水给我。”泰赫诛坐到角落的椅子上,调整呼吸和身体情况。 李师傅立刻从惊愕中抽回了魂,急急忙忙地给泰赫诛打一杯水,毕恭毕敬地放在他的桌上。 “这位贵客,小店已经打烊了。”李师傅谨慎地说着。 “啊?”泰赫诛只是看了一眼李师傅,拿起杯子,将里边的水一饮而尽。 李师傅和李弘晖不停地交换眼神,没想到泰赫诛居然会来到自己的店里边。 泰赫诛喝完水后站起身,走到店门口的门前停下,拿出已经碎了屏幕的电话,打给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 一声嘀嘟响起后,电话那头的人立刻接听了,“怎么回事?” “你所说的我都做完了,现在我被一群警察追着,那些现金丢了,给我办张机票,去中国去美国去哪都行!我要离开台湾!” “嚯,可我还需要确认,你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并且这些事有没有推托给毗湿奴派。” “我他妈做完了!管你什么奴什么骨头会!老子现在要逃命!”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知道了,明早第一班飞机,给你包机去洛杉矶。” “好,快一点,我现在可是被追杀啊。” 李师傅瞪大了眼睛,拍了拍李弘晖的手臂让他赶紧躲到后边去联系张茵。 泰赫诛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顺手翻起挂在柜子上的账本。原本泰赫诛只是想随意看看,却没想到翻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一张张照片用胶布贴在本子的页面上,虽然泰赫诛和照片上的人没有关系,但还是看出了照片中的人的联系——都是经常来这附近收保护费和欺负店家的手下。 “总之快点,你要是敢这样卖了我,我就把你的破事全部抖出去。”泰赫诛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暴躁地扔在了桌上,手机也因为最后一点电量耗尽而关机,接着,泰赫诛朝着李师傅慢步走去。 李师傅看见泰赫诛一言不发朝自己走来的模样吓软了腿,一下子瘫坐在身后的位置上,此时还披散着头发的泰赫诛看起来恍若死神。 “呵。”泰赫诛突然冷笑一声。 李师傅被吓得打了个冷战,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会被泰赫诛杀死的准备,李师傅紧张地眯起了眼睛。 可泰赫诛没有出手,反而是走向了后厨。 李弘晖躲在冰箱和食材箱子的缝隙中,用桌布盖在自己的头上,拿着张茵送给他的手机,慌慌张张地拨打张茵的电话号码。 张茵还在和其他警员一起在街道里搜查,泰赫诛的情况不可能一夜之间逃离台湾,一定还在附近歇脚,此时电话难得地响了起来。 张茵仔细看了一眼来电的名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喂?死小子,我现在忙得很,” “他妈的那个泰赫诛!”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黄乏于的辱骂,“我知道到底谁把这家伙带出来了,那个什么破太阳会的狗东西。” “什么?太阳会?你把话讲清楚!” “不过也都是传言了,以前他们叫啥不记得了,总之现在叫那什么,太阳会!”黄乏于一边说着还一边喘大气,身上的伤疼得要把他彻底撕裂,“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是黑帮复兴的那段时间,到处都有人说这是太阳会上头一个被裁人员的谋策。为了嘲讽上边人的决策,证明自己有实力什么的,想利用黑帮斗争把台湾政府搞垮,再和内陆分割进行独立。” “那泰赫诛来干什么?” “泰赫诛就是傀儡棋子罢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做了,自己坐享其成!” “唉,真的是。”张茵长叹一口气,几个月的忙碌总算有了个结尾,看来这事和阿玛尔组织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 李弘晖不耐烦地挂掉电话,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张茵的电话一直占线,李弘晖打了五六次根本挤不过去。 “快啊!快接啊!这个时候怎么打不通啊!”李弘晖紧张兮兮,只要多听一次待接通的提示音,心跳就会情不自禁地加速。 唰! 李弘晖盖在头上的桌布被人掀开了。 站在李弘晖面前的是泰赫诛,灯泡摇摇晃晃地挂在他身后的天花板上,背光的昏暗光线让李弘晖看不清泰赫诛的表情,只知道这刹那间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 “果然如此,怪不得泰赫诛像个无底洞一样到处占领合并帮派。”张茵愤慨地说着,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在路边的每一个店铺前徘徊、向漆黑的店里望去,寻找泰赫诛的身影。 “是啊,那爪子都打到我脸上来了!还让我让出我的店!让他做他妈的梦去!” 张茵下意识地朝街道上最熟悉的李师傅的店看去,店铺的灯已经关掉,门却没有紧锁,不妙的气息从门缝之中缓缓流出。 “对了姐,我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情报,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保一下我的店?” 那最坏的想法冲进了张茵的脑袋,张茵无暇去听黄乏于的话,直接跑到了李师傅的店门前。店面的玻璃门被砸出了好几个破洞,血腥味从洞内朝外流出。 “姐?你在听不?张茵?你——” 张茵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放在兜里,瞳孔微微缩放、将那扇玻璃门彻底推开。 第112章 逃离 店里的惨状让人唏嘘不已。 唯一的灯光是在出餐口的小灯条,剩下的暗光则是外边暖黄色的路灯光。 桌椅散落一地,地上是碎了的瓷餐碟,瓷砖墙上都是鲜红的血渍。李师傅倒在饮料机旁,右肩膀的厨师服被血液染透,手却还在下意识地抬起,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 “李叔!你怎么了!”张茵冲到李叔的身边,将李师傅扶起来,那张苍老的面庞以泪血洗面,“发生什么事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李弘晖呢?” “里面....泰....”李师傅说话变得十分困难,“后厨.....” 张茵将李师傅扶好坐在墙边,自己冲进了后厨室,甚至不需要寻找,那老旧的冰箱前,李弘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子!李弘晖!”张茵跑到李弘晖的身边,将他的头摆正,发现一道细长的伤口从右太阳穴一直划到鼻尖,“这....” 鲜血还在从伤口流出,顺着面庞滴落在地面上,张茵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李弘晖的脸,想要将他唤醒。 可李弘晖迟迟没有睁开眼,呼吸反而越来越微弱。 又一个认识的人在眼前受伤了,又是因为我,明明我可以抓到泰赫诛的。 张茵却突然在心里自责起来,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新的抹布盖住李弘晖额头的那片伤,另一只手拿出电话,拨打给后援的医疗组。 此时张茵才发现,来电里有好六七个李弘晖的来电,不过都因为占线而被拒接,沉重的自责感变成了巨石,压在张茵的肩膀上。 而追击泰赫诛的事被抛之脑后,张茵一直呆在原地看护李弘晖,直至医护人员带着担架急匆匆地跑进来。 “别害怕,一定要醒着,别睡过去,叔叔阿姨们会把你治好的。”张茵看着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李弘晖说道。 李弘晖或许是感受到了颠簸,缓缓地睁开一点眼睛,努力地去捕捉张茵的身影,抬起已经干了血的手指想去抓住张茵的手臂,“姐姐.....” “在,我在。”张茵立刻握住了李弘晖的手,这少年冰冷而又瘦弱的手被张茵紧紧握住。 “美....机....”李弘晖拼命地想说些什么。 “嗯?什么?”张茵将耳朵凑到李弘晖的面前,以为这孩子是撒娇想要什么东西,“你想吃什么吗?还是要玩具?” “泰赫....要去,洛杉矶——咳咳!”李弘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说道。 张茵稍些瞪大了眼睛,面前的男孩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坚强,张茵欣慰地笑了,轻轻揉了下李弘晖有些繁乱的头发,“听到了,我一定,会去抓住他的。” 张茵退了下来,救护车的后门关上,伴随着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李弘晖和李师傅一起被送去医院进行救治。 组长刚跑到现场,气还没喘上来,就被张茵猛地抓住了肩膀,“给我明天所有的航班安排信息!”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泰赫诛也不知道现在是深夜的凌晨几点,只知道跑车的座位让他如坐针毡。 前往机场的国道十分空荡,时不时只有一辆私家车或者出租车路过,一路上司机都没有和泰赫诛说话,泰赫诛只能傻愣愣地坐在副驾驶,等着这人给他送到机场。 夜空逐渐开始下起了毛毛小雨,不安和紧张开始逐渐侵蚀泰赫诛的情绪,终于他忍不住了,朝着身边的人怒吼:“白亭!你到底想让老子死还是活!” 道路上的灯光穿过前车窗打进来,照亮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的容貌。是一名穿着白西装、白发,扎着高马尾,戴着黑色的细框眼镜,右眼有一颗泪痣,五官俊秀,嘴角一直在下意识地微微上扬,似乎所有的事都和他无关。 “别那么激动,这不马上就到机场了。”白亭笑着说,因为道路的红绿灯而停下了车。 但泰赫诛可不像他这样怡然自得,急得一直跺脚,“我的东西呢?钱呢?” 白亭从内口袋中拿出全新的假照递给泰赫诛,还有一张银行卡,“还是那个密码,这些钱肯定够你在洛杉矶折腾一阵子了。” 泰赫诛没给白亭好脸色看,直接把东西从白亭的手中抢了过去,仔细查看自己的新身份——是一名准备前往美国做生意的私人企业家。 绿灯亮起,车辆再一次启动。 泰赫诛灵机一动,干脆再要一笔钱,反正白亭一时半会不会放开他这枚棋子。可当泰赫诛刚想要伸手去扼住白亭喉咙的时候,却被对方那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手腕两侧,稍稍用力就疼得泰赫诛面部扭曲。 白亭却不以为然,捏着泰赫诛手腕的手指仍未松开,另一只手稳稳得握着方向盘,“你可别不识好歹,你只是一条走狗,当初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全款给你了。现在事没办到,我还要帮你逃跑,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靠,我知道了!放开!” 白亭瞟了一眼泰赫诛后松开了手,继续说:“你下了这辆车以后可就不认识我了,关于我的事你一点也不能说,至于那几个被赶出去的人,你随意。” “嚯?”泰赫诛冷笑了起来,揉揉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腕,还在车门边上的置物架拿了颗糖来吃,“都死了?” “那当然。居然想威胁本会的利益,真的是不知好歹,更何况半个月前的回收任务刚完成,怎么可能会让人出来闹事?” 泰赫诛一边听一边点头,当然这些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只是对白亭的身份更加好奇,“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只是一群妄自菲薄的家伙们的‘执事’罢了。”白亭冷不丁地说。 车辆停在了机场的乘客下车处,泰赫诛一口气将副驾驶旁的糖果全部拿走,塞到口袋里,狠狠地将车门砸上后,逍遥自在地朝机场大门走去。 白亭也只是在车内看着泰赫诛离开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发动车子离开,嘴里念念有词:“办事不成的棋子是要被抛弃的。” 第113章 二人的激战 早晨五点十三分,高雄国际机场。 天空还未苏醒,外边还下着灰蒙蒙的小雨,已经有不少人裹着雨衣、撑着黑色或灰色的伞,匆匆忙忙地跑进机场入口。 泰赫诛也在机场的厕所忙活了好一阵子,赤裸着上半身,用清水将身上和面部的血全部擦干净。整个洗手池几乎到处都是被稀释了的血液,和散落一地的沾有血渍的擦手纸。 泰赫诛将最后的一点手纸从纸盒里抽出,胡乱地在脸上擦着,不少来上厕所的人都纷纷绕开了泰赫诛,甚至不敢靠近洗手台去洗手。 泰赫诛拿出一根发绳,将自己的头发扎起,再仔细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明明才过去几天的时间,泰赫诛的胡子却像是半个月没修饰过一样,在下巴胡乱地生长。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台湾起飞开往洛杉矶的阿联酋航空公司班机,5880航班,现已着陆,请乘坐该航班的旅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 原本只有水流声的厕所响起了航班通报,泰赫诛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机票,这就是他要乘坐的航班。 接着泰赫诛将台面上的东西全部放进包里,拿着还未拆开塑封包装的衣服,走进一间隔间更换衣服。 期间泰赫诛听到了有人进入厕所的脚步声,只不过那人也没有走进来上厕所,而是直接去洗手台边上了。 泰赫诛便不以为然,确认拿好假证件和登机需要的物品后推门走了出来,却没想到看见一个女人正在洗手台上将手上的泥泞冲掉。 泰赫诛原本想诧异,为何男厕所会有女人,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次组织剿灭计划的头子、被那些警察一口一个姐地称呼的人,就是一名女性。 只不过张茵没有身着警服,为了方便性行动穿着的还是自己的常服,普通的运动型卫衣和长裤,加上一双跑鞋。 “哟?上完厕所了?”张茵甩掉了手上的水珠,抓起散落在洗手台上的纸巾,转过身来和看着泰赫诛,“不缴税的逃犯怎么好意思用这么多纸的?” “呵。”泰赫诛冷笑一声,将单肩斜挎的包卸下,用右手拎住背包的肩带,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向厕所外走廊的情况,除了张茵以外没有任何人,“你一个人来?” “是啊,至今单身。”张茵笑了起来,闲情逸致地和泰赫诛开了个冷笑话,“你的机票可是连座呢,你一个人上去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你把票留下。” 泰赫诛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张茵,将包放在墙边,再把机票和假证放在隔间对栏的盆栽上。 接着泰赫诛缓缓转过身来,稍些抬起双臂,接着一个箭步冲到了张茵的面前。张茵摁住了泰赫诛的手臂向下打去,接着再掐住泰赫诛的手腕将他的身子拽起来,给了泰赫诛正脸直直一拳。 张茵身体的灵活程度几乎超出了泰赫诛的预想范围,并且张茵的身法并不是单纯的敏捷。只见张茵拽住了泰赫诛的手,将他半个身子过到背上,往前一推,便把泰赫诛的身子扔到洗手台上,还撞碎了墙上的玻璃。 再而,张茵继续抓住泰赫诛,将他从洗手台上扯了下来,用膝盖狠狠地朝他的腹部顶去。 跪在地上的泰赫诛有些乱了阵脚,朝着张茵就是一顿乱挥拳,但还是有许些拳头打在了张茵的膝盖上。 接着张茵用脚去踢泰赫诛的下巴,几乎将他整个人从地上踢起来。泰赫诛虽然向后滑了一段距离,却抓着一边的门把手爬了起来,再将身子挪到身后去,用力关上门来和张茵拉开距离。 泰赫诛再向前,挥拳打在了张茵的小臂上,接着就被张茵顺势抓住了肩头,将他的身子抵在门板上。泰赫诛不死心,用右手手肘背去打张茵的脸,刹那间张茵稍许松开了手,但泰赫诛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张茵单手掐住了喉咙。 泰赫诛伸出另一边的手抓住了张茵的半张脸,用拇指用力地抠张茵的眼眶。再这么下去张茵的眼睛是真的会受伤,于是张茵松开了手,但却用脚踢了泰赫诛下半身的弱点,一瞬间泰赫诛就跪了下去。 张茵见泰赫诛还想起身反抗,抓住他的肩膀把泰赫诛整个人扔到一边,将隔板的装饰玻璃给撞了个稀碎。 “他妈的....”泰赫诛嘟囔着,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又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张茵恶狠狠地踢了手腕踝关节。 “你要是老实——” 张茵话还没说完,泰赫诛就像发射出去的炮弹,用头直接撞在张茵的腹部。张茵被泰赫诛顶撞得连连后退,最后撞在了里边杂物间的门板上,一个踉跄还将本就摇摇晃晃的门板一起压倒。 而一把拖把就在此时倒在了泰赫诛的面前。 接着泰赫诛抄起拖把,张茵迅速起身,二人在不大的厕所内你追我赶,泰赫诛几乎将在场的所有东西全部破坏,就连他那些证件都被扫进了水池里。 这么躲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张茵如此想着,抓住了朝自己打来的拖把棍,接着用另一只手的拳头将木棍打成两半,用那半根的木棍狠狠地打向泰赫诛的脸。 泰赫诛身上都是伤,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拿起摔倒在地上的花盆砸在张茵的脑袋上。 头部剧烈的疼痛和眩晕感让张茵松开了手,瞬间失去了优势,被泰赫诛连连追着补拳。但在此退让就只有失败,张茵强撑着痛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泰赫诛过肩摔在地上。 这一次泰赫诛总算没有从地上弹射起跳,但却抓住了地上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张茵的腿。张茵决定不再防守,抱着有必要就杀死泰赫诛的决心再次和他扭打起来。 泰赫诛的身法还是差于张茵,最后还是被张茵拧断了手指,抓着手腕拖到水龙头旁边。泰赫诛发了疯一样用另一只手的玻璃碎片扎张茵的手,张茵却无动于衷,将他的手腕和水龙头一起用手铐锁了起来。 接着张茵疲惫地向后退了两步,一身的灰尘和血,累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只有泰赫诛一边吱哇乱叫着,一边想办法打开手铐,但一切都晚了,泰赫诛最后还是败在了张茵的手下。 第114章 暂告一段落 张茵脱掉卫衣,里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背心和内衣,手臂和身上的伤十分瞩目,鲜血还在不停缓缓地流着。 当张茵捂着出血最严重的伤口走出厕所的时候,发现外边围了一大群人,基本都是好奇向内看情况的旅客。当看到一个衣着单薄、浑身是伤的女人从厕所走出来时,不得不瞪大眼睛,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瞪着眼睛看张茵离开。 组长和景刑警姗姗来迟,看到几乎浴血了的张茵也吓得脸色白了几分。 “妈呀,你干什么去了?”组长看到张茵身上的伤势时情不自禁地摇摇头,“泰赫诛呢?” “在男厕所里边。”张茵轻描淡写地说道。 组长点点头,吩咐景刑警带着辅警进去看看情况,接着组长的喜悦溢于言表,“干得好啊!我要是升了大官肯定少不了你的份!” 组长一边说着,一边拍张茵的肩膀,准备给张茵一个热烈的拥抱。 “很痛,有伤。”张茵说着,一个侧身躲开了组长的怀抱,毫不夸张地说刚才组长拍的那两下肩差点没给张茵身子拍散架了,“对了,里边损毁有点严重,你处理一下。” “那当然,你先去医院看看?”组长看了眼已经被血沾染双手的张茵。 张茵将手缓缓从伤口上移开,出血没那么严重了,便准备甩甩手走人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组长,“把那家伙交上去之前,让我跟他单独谈一次话。” “噢?行,那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哈。” 张茵路过机场中央那硕大的标志性雕像时,在那锡面的反射上看清了自己上半身的伤,稍些叹了口气,接着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拨打:“喂?你现在在哪?” “哎哟,姐,事办完了?”电话那头的人贼笑着说,能说出这种像是事不关己的语调的人只有黄乏于,“那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洗洗睡了。对了,现在我可不欠你防割服的人情了。” “行行行,你这小子紧要关头还算机灵。”张茵说。 这次张茵比其他人抢先一步到达现场,还是黄乏于带来的情报,其实黄乏于交代了司机一直默默地跟着泰赫诛的行踪。 算是在回张茵的人情,要是今天没有穿这件防割衣,现在也是泰赫诛手下的一条人命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张茵的面前,扎着高马尾、戴黑色细框眼镜,手提公文包——是搜查特警队长,何青文。 何青文甚至没有多看张茵一眼,熟视无睹地从张茵面前走过,直走向围满了人的厕所方向。 “行了,有什么事回头说。”张茵紧急挂掉了电话,小跑了一会才跟上何青文的步伐,伸手抓住了何青文的手臂,“何队长?稀客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青文停下了脚步,回头漠视了一眼张茵,再看看她那皆是血液的手抓住了自己的白西装,“张副组长,我这可是白西装,恕我直言,你这样抓上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被这么一说张茵立刻松开了手,虽然张茵受伤的血都干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了几个红色的手指印,“不好意思,但何队长,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收到消息,你们抓到泰赫诛了。” 何青文眼看又要走,张茵又一次拦了上来,“现在还没正式交给搜查特警部门呢,先让我们这边问话。” 何青文挑挑眉,原来张茵是怕何青文先带走泰赫诛从而获取不到情报。张茵被何青文那双望不见低的黑色眸子盯得有些发怵,像是被看穿了心里的想法一样。 只见何青文浅笑着,看向组长的方向,“我们搜查特警明天早上才来要人,直白些说,还要等各位将烂摊子收拾好,只不过龙组长那边有些困难呢。” 张茵听完何青文的话语,顺着何青文的目光看向组长。只见组长被几个拿着文件板的机场员工围住,虽然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但气氛可没这么融洽。 “先生,里边的设施损毁严重,还请您签一下赔偿知情同意书。”一位小姐笑着,将一份对于组长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的账单递到他的面前。 “哎哟!我们肯定会负责的,警察难道逃单吗?”组长说着,想要绕过机场人员进去看泰赫诛,却还是被他们拦了回来。 “先生,请您先签字,并且交出证件。” “不是,你们机场的人怎么这样!我们可是警察!”组长嚷嚷地叫着,抓到泰赫诛的威风碎了一地,毕竟组长现在把裤衩卖了都凑不够那么多钱。 “龙组长看样子不擅长处理这些,我上去帮个忙就走。”何青文说。 张茵将信将疑,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内心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人没这么简单,“那,麻烦你了,何队长。” 张茵最后听信了何青文的话,看着他往组长的身边走去,而组长看见何青文就像瞧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欢呼起来,直接蹦到何青文的身边将他拉到那份知情同意书前。 “我是不是不该让他——啊!”张茵正在自己碎碎念着,突然就被谁从身后紧紧抱住,原本就受伤的躯体再一次袭来了全身的疼痛。 “姐!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死了!” “思敏——唉。”张茵默默地叹口气,肩膀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你先别抱过来啊。” “啊!”刘思敏一声惊叫,立刻退后了几步,看着张茵身上的伤势立刻就湿润了眼眶,“天哪,泰赫诛居然把你打成这样!我的美女姐姐呜呜....” “你这丫头。”张茵微笑着,给了刘思敏一个弹脑门。 刘思敏的手臂上还裹着纱布,脸上还有泛黄的碘伏痕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泞,明明几个小时前她也被泰赫诛狠狠地揍了一顿,现在居然还在关心张茵的情况。 “别说了!快去医院!去医院,外边有车!”刘思敏想拉起张茵的手,却发现她手上全是血,不敢轻举妄动,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就只好站在张茵的身后,像赶羊一样催促张茵离开。 张茵在被刘思敏催促离开的时候,一直回头看着何青文的动向,只看见他在帮组长签字,直至离开张茵的视野之前,何青文都站在厕所的入口处。 殊不知张茵转身离开的瞬间,何文青直径走入了发生乱斗的厕所,至于组长,还在因为有人帮他买了账而在一旁欣喜若狂,丝毫没有注意到何文青去了哪。 张茵坐在车上,却不停回头去看机场的大门,即使已经望不见组长和何文青的身影。 但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直围绕着张茵,“那个何文青......一定有问题...” 第115章 突然暴死 正午十二点。 张茵已经将伤口处理完毕,其余的人也都去休息了,审讯室内只剩下被拷在审问椅上的泰赫诛,和站在他面前的张茵。 “我有事要问你。”张茵说道,将手环抱在胸前。 泰赫诛甚至都没看一眼张茵,只是望着不远处审判桌上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小台灯。 “这些事是我个人要问你的,和台湾还是韩国警察那边都没关系,监视器和录音设备也都被我干扰过了,你老实回答就行。” 泰赫诛听到这话,才瞟了一眼张茵,“你想问什么?” “当初是谁把你从韩国那边带出来的?”张茵靠在墙上,看着像是被强行拷在椅子上的绿巨人的泰赫诛。 “没有谁,只是有人要我干活,就把我带出来了。” “唉。”张茵叹口气,将自己已经久违没拿出来亮过面的国际警察证件展露在泰赫诛的面前,“我还是劝你老实相告,否则你的下半辈子可被抓去死刑还要难受。” 泰赫诛扑哧一笑,再一次仔细打量面前的张茵,眼中的话像在质疑张茵的身份一样,不相信她是国际警察,“那你们找我又有什么事?我的业务可没办得那么大。” “别废话。”张茵猛地捶着旁边的墙,这几拳的力气仿佛大地都在震动,熟悉的猩红色的血液逐渐从雪白的绷带中渗透出来,“到底是谁指使你?太阳会?阿玛尔?还是别的?” “有什么好处?” “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东西,不该给我点好处?” 张茵恨得牙痒痒,甚至想一怒之下把泰赫诛打死在审问室里,但只能不停地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怒气,既然如此就给泰赫诛画个大饼好了,“只要你说出有用的情报,我总有办法让你不去吃牢饭或者被枪毙。” 泰赫诛挑挑眉,开始悠闲自在地抖起腿来,像在思考张茵放出的条件到底符不符合他的心意。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泰赫诛迟迟没有开口,只是不停地抖着他的腿,张茵也看不破这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最后张茵忍无可忍,准备使用暴力让他说话,当张茵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准备掐住他的喉咙时,泰赫诛却说话了。 “太阳会,我只知道那些老头以前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太阳会?” “是啊,还有什么月亮会、奈落派,听不懂,那些几个都是装作一副文质彬彬的‘假人’。” 泰赫诛的一番话却让张茵陷入了迷惑之中,“那你来台湾干什么?” “帮他们抢地盘,说是什么,太阳会的几个裁决人不识货把他们赶出来了。那几个老头为了证明自己,就想着独占台湾来耀武扬威,毕竟台湾正好也出现了黑帮复兴,政府基台不稳,这个时候谁上来都不奇怪吧?”泰赫诛笑着说,他的笑容中却饱含讽刺。 “所以他们派你来,让你当傀儡兵,等你把台湾的黑帮都吞并得差不多了再把控制权夺回去?” “你这个女人还不赖,我不讨厌聪明的女人。”泰赫诛一边点头一边说。 张茵在大脑内整理起了情报。 当初国际警察叫她来台湾,是出现了疑似湿婆派阿玛尔组织的“对立派”,毗湿奴派,只不过线索断得很快,只能让张茵一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台湾找寻资料。 原本台湾那些莫名暴死的受害人还有一些毗湿奴所持武器留下的伪造痕迹,自从泰赫诛参与进来后,这些个细节也逐渐消失了,不过也是,泰赫诛这性子可没有什么闲工夫每次杀人都要割个一百零八个齿坑。 随之出现的新组织——太阳会、月亮会、奈落派,难不成是仿照光照派的说法。 月亮会和太阳会皆是服务奈落派的分支派系,在阿玛尔组织猖狂于世界的黑暗角落之前,一切阴谋论的原点都被人们不约而同地指向光照派,或许奈落派正是光照派,只是换了个名字罢了? 泰赫诛看张茵思考得入迷,像是无意识地又放出了一条情报,“而且听他们说,是有人去攻击原本和那什么,阿什么派一起签订的中立地带,结果导致内部和外部矛盾一起激发,就裁人了。” “什么?”张茵向前走了一步,“太阳会、奈落派,和阿玛尔组织有联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说的话我可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他们给得钱够我用到下下辈子了。” “那中立地带是什么?又是哪被攻击了?你还记得起什么?” “喂喂喂,我已经说得足够多了,这可是另外的价格。”泰赫诛笑道,事到如今还在打着他那故作机灵的小算盘。 “啧。”张茵一时半会也思索不出更好的条件,反正也没有任何义务要保泰赫诛,干脆再放一个更大的诱饵,“那我可以无条件完成你的一个条件。” “这个好。”泰赫诛挑眉,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接着看着天花板,又看看底下,在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那个假惺惺自称管家的家伙说什么,阿富汗?差不多就在那片地方,说是遭到了突袭,他们的宝贝差点就被——” 泰赫诛话还没说完,双眼突然充血,鼻血也逐渐流了下来。 “喂!你搞什么!”张茵用袖子去擦泰赫诛的鼻血,用手不停地拍打泰赫诛的脸颊,可泰赫诛突然就翻起白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你怎么回事!把话说完!” 张茵开始摇晃泰赫诛的肩膀,凑近看才发现泰赫诛的脖子与手臂上都有大小、新旧程度不同的针孔,“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过度吸毒引起的暴死情况吧?喂!喂!” 张茵不论怎么拍打,泰赫诛都无法回应,一直在原地抽搐。 突然间,泰赫诛不再抽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拷问椅上,张茵将食指伸到泰赫诛的鼻下,无论过去多少秒都没有任何一点呼吸,再摸泰赫诛的脉搏——已经彻底停滞了。 “啧,麻烦了。”张茵立刻拿出电话拨打给组长,电话那头的组长还在乐呵呵地和同事们夸耀他的战果,就传来了张茵的噩耗,“泰赫诛突然死了。” 第116章 推测 张茵将已有的情报全部汇报给了国际警察,虽然泰赫诛的突然暴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过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台湾上下的警察终于动身,将黑帮进行彻底清扫。 其领头人便是搜查特警队队长何文青,不过令张茵意外的也是,他居然没有追究泰赫诛死亡的责任。 何文青的表情似乎永远只有那一张冰冷的笑容,对泰赫诛死亡的评价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话,“或许是犯下的罪孽足以让上天剥夺他的生命,虽然很可惜,不过也没办法。” 后来的情况,张茵也不太了解了,国际警察那边催张茵回去也催得很急。只能在临走前和警局里一起共事多月的同事们告别,刘思敏更是抱着张茵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张茵答应了她,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 张茵最后的遗憾,就是没能去那家熟悉的早餐店去见李师傅和李弘晖,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茵乘车离开的时候,通过后视镜,望到了后方道路尽头站着的两道身影,在朝她摆手。 回到自己真正的岗位后,张茵居然还有些不习惯,原本独属于她一人的工作室,沙发椅、红木桌,还有弥漫着淡淡香味的咖啡豆和咖啡机,却有点让她不习惯了。 竟然有点贪恋曾经那张差点伸不开腿的小办公桌,稍微伸个懒腰或许就会碰到旁边几乎和人一样高的文件山,不过更让人留恋的或许是那间小小办公室里的人。 但情感不能阻碍张茵,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信号发送器,心中默默地期盼着裴汉哲给她传的简讯。 可惜的是,信号发送器没有任何的消息提示,裴汉哲仍旧下落不明。 张茵只好拿出先前和信号发送器放在一块的资料,想起泰赫诛生前说得那些话,裴汉哲该不会和这些事也有联系? 张茵将那些早已熟络的资料再一次认真阅读起来。 裴汉哲在sar的那几个月在发生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事件。 先是拯救了在山洞里迷路的裴汉哲小队的卡玛蒂努、在奥兰加巴德遇到的人和事、后边还有那深藏于地下的生物装甲兵器斯格拉姆。 张茵当初看报告时,还以为裴汉哲他疯了,是不是被人注射了什么致幻药剂,活得像是一本灵异小说,但让张茵最在意的还是裴汉哲说得后半部分内容。 奥兰加巴德,地下兵器? “而且听他们说,是有人去攻击原本和那什么,阿什么派一起签订的中立地带,结果导致内部和外部矛盾一起激发,就裁人了。”当初泰赫诛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裴汉哲所说的皆为事实,斯格拉姆那玩意要是被放出来可不得了,不过因为需要匹配的生物基因,至今都没有人能够上去驾驶。 裴汉哲还曾吐槽过,阿玛尔组织也是真的奇怪,还派人去调查斯格拉姆的情况,明明是自家的东西、还在中立地区的地下,怎么会‘有去无回’这种事。 张茵一直抿着杯里的咖啡没有喝下,直至嘴皮有些被咖啡烫得受不了,张茵才将杯子放下,上唇周留下了一层浅浅的咖啡棕色印记。 张茵思来想去,将先前泰赫诛的一字一句细细琢磨、和裴汉哲的事进行重合整叠。 张茵找了熟络的情报部同事去查奈落派、月亮会和太阳会的信息,也只有民间零零散散的一些情报,情报抹消工作做得很好,但也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张茵打开一份文件袋,里边的文件都是各种报纸和新闻的剪切拼贴而成,时间跨度近乎有百年之长,关于这个组织还有许多秘密被埋藏了起来。 不过有一份专门报道各个国家和地方灵异事件的报刊,虽然在二十多年前就停刊了,但还是留下了不少怪异陆离的都市传说。 其中有一篇,有人说在印度的奥兰加巴德,有神秘组织在做地下秘密研究,在完成印度神话中的东西,并以此来征服世界。甚至有人说,在奥兰加巴德的夜晚还能够听到来自地底的悲鸣,弄得民不聊生人心惶惶,最后还是地方政府站出来辟谣并且逮捕了那些所谓的“传谣人士”,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于是乎张茵想出了一个推测。 斯格拉姆会不会是奈落派和阿玛尔组织前期联手时的研究产物,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内部出了些什么样的差错,导致计划推迟甚至中断破裂。 在最后的谈判中,奈落派获得了斯格拉姆的保管权,当然阿玛尔组织可不想放这个超级武器在别人的手里,双方签订了一定条约,让斯格拉姆默默地沉睡在不知情群众的脚下。 近期阿玛尔组织的兴起或许又让他们动了歪心思,企图把斯格拉姆的支配权抢回去,不过瞧这情况,阿玛尔组织计划落空了,奈落派又派人去拦截了。 并且阿玛尔组织派裴汉哲这行人去大闹一场的事,估计传得奈落派组织人尽皆知了。 可惜张茵没法将自己的想法说给裴汉哲听,时至今日,仍旧没有裴汉哲的一点消息。仿佛裴汉哲真的死了一样,甚至张茵有时候压力过大都会想——裴汉哲难道是我精神分裂创造的人格吗。 周围的人几乎都对裴汉哲失去了印象,现实就是如此讽刺。 而只有张茵桌面上和抽屉里存放的、那白纸黑字的档案还证明这裴汉哲这人“存在过”。 如今什么事都戛然而止一样难受,更多的细节不得而知。 在台湾的事也被张茵整理成一份文档,只不过留下了一个问号,等着某一天将这个问号彻底化解为句号。 张茵还在报告最后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以及请求查清那台湾全域搜查特警何文青的真实身份。 第117章 回忆 三年后。 直升机在那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之下飞行,螺旋桨的噪音震耳欲聋,但直升飞机里的人都带好了降噪耳罩和装备。 裴汉哲呆呆地望着右臂上的纹身,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几年前的事,可如今却记不清那些事的细节和人,只知道自己是为了给父母报仇而潜入的阿玛尔组织。 这个时候一位棕色人种的男人开始好奇起来,跟裴汉哲搭话,“嘿嘿,没想到你居然能拿这么优秀的成绩啊!真的没有私下接别的活吗?” 裴汉哲愣了愣,定睛一看,坐在自己对面挤眉弄眼的人,是多克。 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他们曾经携手执行过任务,但现在的裴汉哲已无力去和曾经的“搭档”打好关系。 随着训练和洗脑的加深,裴汉哲早已不是以前那跳脱的少年,变得格外沉默寡言、像是一只冷血动物。就连面前多克和丹尼尔,对于彼此的记忆也只是曾经在sar有过合作的“伙伴”,只不过他们的记忆没有像裴汉哲那样受损得严重。 裴汉哲没有只是将视线移到一边,不理会多克。 “其实啊,有件事我一直想说来着,我觉得你有些不同呢。”多克说。 “什么?” 多克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向裴汉哲的,说道:“眼睛。” 还以为多克能提出什么不得了方案,结果却说出了无关紧要的话,裴汉哲便不耐烦地叹息。 多克看裴汉哲的样子十分不爽,朝着裴汉哲就是一顿脏话输出,在场的人却又不得不听着多克放狠话。 “够了够了,人家现在可是‘蝮蛇’裴汉哲,你要是惹他生气了我可保不住你。”丹尼尔通过耳麦冷笑着说。 一听到“蝮蛇”这词,多克瞬间安静了许多,啧了啧,把头扭到一边去看窗外的风景。 此时的裴汉哲却下意识地回忆起以前玛莎说过的事。 玛莎曾主动联系过一次裴汉哲,说他已经对她没有利用价值,毕竟她也只是阿玛尔组织的外围成员,没有把人举荐进组织的资格。所以才让裴汉哲去找国际刑警想想办法,借此混进去。 虽然父母死亡的罪魁祸首是阿玛尔组织,但裴汉哲心底里还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要全心全意地相信国际刑警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无法装过去的话,就不要做间谍,不然被人发现举报都只是短时间的问题。 而距离父母身亡的那次爆炸有四年之久,即使裴汉哲还铭记着自己复仇的任务,但对其他的一切早已变得冰冷和无情。 对那名为张茵的女人也一样。 裴汉哲恍惚中听到耳麦里的丹尼尔和多克介绍蝮蛇有多么厉害,描述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但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 期间也有其他人尝试和裴汉哲搭话,甚至都没得到回应,只能被裴汉哲冷冷地盯着。 “嘿,大伙们别灰心,蝮蛇就是这样的人,那家伙可不会随便回应别人的话。”丹尼尔说,或许是在安慰那些尝试和裴汉哲搭话无果的人。 “这件事谁会放在心上啊——”多克说,但却仍透露着些许的不爽,其他人也一样。 毕竟谁都不知道,裴汉哲已经没有了三年前的记忆。 阿玛尔的长老告诉裴汉哲,他是阿玛尔的忠心教徒,只不过因为一次任务的意外而撞到了头,庆幸的是在那几乎不可能生还的情况下,裴汉哲只丢失了记忆。 当裴汉哲找到阿玛尔的长老,询问自身的过去时,阿玛尔长老并没有对此隐瞒,而是直接将裴汉哲生平履历的档案给予了他。 裴汉哲从那白纸黑字的描述中了解了自己的所有经历,先是过着平平淡淡的学生生活、再毕业进入学长学姐的泰拳馆当教练,甚至从父母的身亡至成为国际刑警的卧底都一清二楚。 裴汉哲看到一半直接质问了阿玛尔长老,他们是仇敌,那为何还要让没失忆前的自己效力。 阿玛尔长老却不紧不慢地告诉裴汉哲,让他继续看下去。裴汉哲将信将疑地继续看了下去,便看到那足以冲散那最后一丝疑惑的情报。 国际刑警竟然才是用裴汉哲威胁他父母的人,并且还命令裴夫妇去和阿玛尔组织交涉。而一切的最后,国际刑警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在阿玛尔组织提醒会发生爆炸后,杀人灭口。 为了让这番话更有说服力,阿玛尔长老也拿出了当时的现场直播重播给裴汉哲看。 在这份录像中裴汉哲发现了端倪,他的父亲手指轻轻敲击裤缝的动作,竟然是一串摩斯电码,翻译过来后的意思是——run。 这难以接受的真相冲击了裴汉哲的神经,原先的信任被推翻、破碎,如今可以说得上是无依无靠的裴汉哲究竟该何去何从。 此刻,阿玛尔长老伸出了手,搀扶了步伐摇摇晃晃的裴汉哲,并且告诉裴汉哲,他的神智是由神仆唤醒。神仆还劝他说,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末日,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他更不应该止步不前、深陷在失去和背叛的悲痛中。 想要挽回、拯救世间的一切,就得跟随阿玛尔组织的步伐。阿玛尔正是试图救世的存在,而这项伟大的任务也需要裴汉哲的力量,并邀请他加入。 脑海中被尘封的记忆突然苏醒,裴汉哲似乎看见了闪烁的烛光、还有那几近高尚与慈悲的神仆的面庞。 长老将冰冷的手放在裴汉哲的额头上,代替神仆向他传以湿婆神的话语。 世界乃是一笔画的o,o的笔末便是世界末日,唯有斩断过去才能延迟世界末日的到来。 因此,阿玛尔组织逆天而行,即使被天下人唾弃,也仍要去摧毁那些古文明遗迹,将曾经的历史踩于脚下,为人类寻找全新的未来和出路。 裴汉哲的记忆逐渐苏醒,而那名告诉了他一切的阿玛尔长老,正是一直对他关照有加的慕伽长老。 于是他为刚才莽撞的态度向长老正式道歉,长老宽容地原谅了他。 自从知道了真相后,裴汉哲的性情便不再像以往那样活力四射且阳光向上,变得沉默寡言,犹如冷血动物。 而真正考验裴汉哲的事,才刚刚开始...... 第118章 突然出现的敌人 即便听到了周围人、丹尼尔和多克的对话都无动于衷,仿佛与他无关,裴汉哲只是低着头专心擦着手中的枪。 丹尼尔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和直升机舱里的其他士兵解释现在所处的位置。 目前一行人正在岛国,也就是日本的上空。只不过现在下边已经成为了一片浩瀚无际的海洋,只有一些岛屿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海面之上,早就没有了生气。 因为半年之前东京就已经沉没进海里,如果再早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看见那生意盎然的繁华都市,现在连废墟都不剩下一星半点。 裴汉哲只是瞟了一眼外边的景色,除了海洋一无所有,深蓝色的海洋几乎吞噬了一切,正当周围人感慨大自然的无情和原始风景的美貌时,裴汉哲却不耐烦地将枪收了起来,对景色之类的事提不起兴趣。 比起看景,裴汉哲更希望这次任务能够顺利进行。 此次任务对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不仅因为在阿玛尔执行任务失败等同于死亡,更是因为出发前阿玛尔长老告诉他,等他这次任务成功归来,神仆便要召见他。 刹那间,裴汉哲的眼前闪过那随着微风摇曳的烛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不知为何,裴汉哲总觉得一定要见神仆一面,这次任务必须迅速地解决。 此时无线电传来信息,开始给一行人汇报空中情况,第一个挑战就此降临,一架武装直升飞机正朝着他们飞来。 飞行员顿时慌了手脚,丹尼尔便骂骂咧咧地让飞行员下来,自己接任了正驾驶的位置。 丹尼尔的表情变得严肃,握紧手里的遥控杆,准备开始操纵各种仪器并且紧盯着雷达信号,与身后的士兵们强调了一句:“抓紧了,接下来可能有点晃。” 说罢,丹尼尔拉起了遥控杆使直升机抬升,冲破一层漂浮在云层下的雾,并切换到手动模式在空中翱翔。 另外那架直升飞机也不是吃素的,一直死死地跟在一行人后边,无论丹尼尔是升高降低,对方都像咬住了猎物一样死死不肯松口。一滴汗从神态紧张的丹尼尔脸上滑落,滴在衬衣上,有一个最简便也最迅速有效的方法,但操作稍有不当就会和对方一起机毁人亡。 “实在不行就迫降吧?空战我们可是纯纯的劣势。”多克说道。 “你可别太小瞧我了,抓紧你的握手别松开就是了!” 丹尼尔猛推推进器,放弃了上下调整角度的机会,加足马力就是对着前方的高空一顿直冲。瞧见丹尼尔好似毫无目的地朝正前方冲去,那辆追击的直升机也不怠惰,立马加足了马力跟上来。 因为气流的颠簸和突然提速,机舱里的士兵们都有些受不了,看上去快要吐的模样。 裴汉哲也好受不到哪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微微眯上眼睛想让自己放松一些。 丹尼尔这边的追逐战还在火急火燎地开展,但他还在流汗的脸颊露出的却是那份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妙的气息逐渐靠近,那架武装直升飞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是因为马力飞速的差距、还是丹尼尔故意放慢了速度。对方的架势,是想用自杀式袭击,将敌我一起撞个粉碎。 也有士兵注意到了身后的敌军越靠越近,再这样下去铁定一起炸成灰,开始急躁、开始催促丹尼尔想想办法。但他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话,只是用他碧玺色的眼眸盯着那湛蓝的天空。 “三、二、一.....”丹尼尔开始倒数。 当人们都以为这是丹尼尔的死亡倒计时时,机尾即将和对方的机头相撞,骤然间失重的感觉向众人袭来,有些士兵手里的武器没拿稳还飞到了空中。 丹尼尔在即将接触的刹那解除了加速状态,垂直地向下降落,只依靠动能在缓慢地向前移动。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几乎骤停的感觉,但没过多久身体终于可以不用依靠安全带的束缚,而是依靠地心引力的重力坐在位子上。再看看方才的直升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前方。 “果然被摆了一套!对方还嫩得很呢。”丹尼尔自信满满地笑道,立马掉头往反方向飞去。 “你可真敢乱开啊,所有人都差点被吓死了。”多克喊着,现在都还能听见心脏在胸膛打鼓的声音,其余的士兵也纷纷应和着。 裴汉哲看了坐在最靠近舱门位置一直大喊大叫的多克,脸几乎都被吓白了,在对方发现之前移开了目光,专心调整自己的呼吸情况。 “至少我们从绝对的劣势扳回一成,要是我们也有武器装备,那就轻松多了。”多克说。 但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丹尼尔所驾驶的这辆直升机只是普通的运输机,能开出刚才那样的操作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不过那辆不明武装直升机在空中调了个大弯,再一次跟在了他们的后边。 “啧,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丹尼尔正想用新方子甩开对方时,却看到了雷达上高速朝他飞来的小东西,在现实中看来,这可是一发火箭弹,“你们可别松懈啊!第二波来了!” 若是普通的火箭弹,丹尼尔还可以通过操作位移来甩掉。 但是当他发现无论怎么上下移动都无法躲开火箭弹时才恍然大悟,这可是追踪型的火箭弹,居然在此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刚才的超负荷运作已经消耗了不少动能和燃油,这旷阔无边而又空无一物的天空,哪有什么障碍物给丹尼尔做掩护。丹尼尔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来闪避,可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在耳边炸开,火箭弹直击直升机的左翼。 浓灰色的烟雾和火星子伴随着鸣鸣作响的警报声一起,在给机舱的人与丹尼尔敲响死亡的钟,直升飞机的左右摇摆让人头晕目眩。丹尼尔也是用了毕生之力维稳住了飞机的平衡和方向,可是还是滑落到了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丹尼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经纬度坐标,再望向前方交错复杂的废墟,让人心寒的是,明珠塔的尖端正无情地从海面中探出脑袋。在水面迫降滑行了有一阵子的直升机再也刹不住车,径直地撞了上去。 在交错复杂的爆炸声之中,直升机咽了气,与硝烟一起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海。 ...... 第119章 遇险 那架武装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了一阵子,观察海面的情况。 海面上只有直升飞机爆炸后上浮的机油与机体残骸,一片死寂,武装直升机基本判定舱中众人死亡。 最后那架武装直升机任务已经完成,顺着有些刺凉的海风离去。 五分钟后。 裴汉哲、丹尼尔和多克顺着呼吸阀向上游去,在海平面之下向天空中望去,除了空中缓缓飘走的白云外,海洋上已经变得悄声无息。 裴汉哲一把抓住了浮在一旁的机体残骸,将脑袋从水下探出,贪婪地呼吸着海洋独特的空气,接着丹尼尔和多克也一起借助残骸露头,三人已然成为了落汤鸡,看着对方湿漉漉的面庞微微点头。 裴汉哲再看一看四周,除了他们以外能够成功浮上来的人只有一个,不过他离裴汉哲也有些距离,看样子也吓得不轻。 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到了一旁歪倒的碎石组成的废墟之上,接着躺在水泥建筑废墟上,或靠着石块而坐、或干脆躺在凹凸不平的水泥面上,望着悄悄从乌云背后探出脑袋的太阳。 “吓死了,我还以为.....死定了。”丹尼尔一边抱怨着方才的惊险,一边骄傲自满自己的驾驶技术,即使最后坠机也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我还是挺厉害的对吧!” “你开得太冒失了!”多克可没有多放心,眼看着就是要和丹尼尔吵起来。 “冒失?你告诉我在什么都没有的天上,怎么躲追踪型火箭弹?” “那之前呢?差点就被撞死了!” “拜托,不都已经活下来了?” 裴汉哲没心思去听两个人无厘头的争论,而且他们吵着吵着开始飙起了英语的脏话。 裴汉哲开始张望起四周,这些东倒西歪的废墟楼房,其实是曾经几乎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那些反折射玻璃的影子,现在都能在波光粼粼的海洋之下看到。 但终究是没找到裴汉哲想看的东西,周围并没有能够确立地标的东西,方才撞毁的尖塔部分也有些难以识别。 裴汉哲难得地开口说:“我们现在在哪?” 一直沉默寡言的裴汉哲说话了,丹尼尔和多克都被这莫名其妙的寒意震慑到,老老实实结束了争吵。 “我倒是能大概猜到,这应该是c国的a市区附近吧,因为快要坠毁之前我瞟了一眼经纬度。”丹尼尔久违地说出了有用的话。 裴汉哲的眼底一闪而过怀念的神情,居然是a市。 原先他的姑姑和姑父就是住在这座城市,但他也有许久没回到这里,原本还能够看到的水泥街道,也被无情的海洋粉碎吞噬。 也不知道姑姑与姑父是否安全地转移到北方、健康的活着,姑姑是否还能像当初一样生气地用方言骂他。 裴汉哲闭上了眼,现在也不是担心他们别人的时候了,目前还和两个疑似猪队友的人困在海上。 接着他睁开眼,看向那位落单的士兵,他也已经游到了一旁的废墟上。士兵察觉到了裴汉哲的目光,抬起手来和他摆摆手。 “难道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幸存者了?”裴汉哲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目光所及之处确实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幸存者。 “可能都不太走运吧,坠机时候的爆炸可不是谁都能够活下来的。”丹尼尔说,苦笑着将自己的左手袖子挽起来,被太阳晒得分了两层颜色的手臂,出现了一条大约长十厘米的划伤口,此时还鲜红着。 “嚯——”多克像是要和丹尼尔比较一番的模样,撩起了腹部的衬衫,在那之下也是一道道猩红色的伤口。 这么看来,只有裴汉哲是幸运的,身上只是一些小擦伤,并没有实质性完全裂开的伤口。 接着裴汉哲站起身来,“那我要去找其他人,你们在这待着。” “嘿、嘿嘿!等等我!我才不要待在这等死!” “还有我!我不想和多克这一根筋的家伙呆一块嘞。” 丹尼尔和多克硬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来,想要跟着裴汉哲一起去走。 “你们怎么回事?”裴汉哲看了一眼二人的伤口,“被海水泡过的伤口会恶化。” “喂,我们怎么说都曾经一起出过任务,这时候说这话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了。”丹尼尔笑着拍了拍裴汉哲的肩膀,“这么点小伤还没有我当初爬山摔下来的时候痛呢,事不宜迟,快走吧。” 也是。 或许是裴汉哲的本性所导致,下意识地就觉得受伤的人就该休息、等待救援。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都是通过了层层雇佣兵考核,尖子生中的精英,他们与裴汉哲本身并无差别。 在废墟间攀爬行走的三人,并未注意到海平面下的暗流涌动,在碧蓝的海水之中呈现出许些诡异,看上去像是一团紫色的迷雾。 最先发现蹊跷的是多克,他探着脑袋去望向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海,说道:“嘿,兄弟们,你们觉不觉得那片海有点奇怪啊?” 裴汉哲都没去在意多克的话,专心赶路。 只有丹尼尔丢给了多克一句冰冷的嘲讽,“你要是看见了你妻儿的倒影什么的,说不定你是被诅咒了喔,要是你被恶魔带走了我可不会救你。” “不是!是真的有东西!guys!啧,shit....”多克几乎要嘶吼起来,不过二人仍旧在攀爬废墟。 多克还站在原地望着那团蠢蠢欲动的暗紫色迷雾,裴汉哲已经爬到了高处,跟随着多克的眼神一起看向海面。 大脑皮层突然闪过的危机感,裴汉哲朝着多克大喊:“你快过来!离那东西远点!” “啊?” 还没等多克反应过来,水里的东西迅速伸出了藻叶,死死地抓住了多克的脚踝。丹尼尔大吃一惊,想要跑过去帮忙,但是还没等他抬起脚,自己也被那藻叶抓住了双脚。但一般的藻叶可没有这种吸力,这玩意的内部居然还附上了一层层的吸盘。 “该死的!”裴汉哲开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但是不久前为了上浮,把身上几乎所有的武装装备全部扔掉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只剩下单薄的衣服。 几秒钟的功夫,多克和丹尼尔就开始呐喊起来。 “呃啊啊啊!!好痛!这什么东西啊!”多克喊着,用一旁的石头去砸藻叶却根本无动于衷。 第120章 不明生物 裴汉哲开始在乱石堆中尝试寻找武器,像是老天听见了他的祈祷,一把被海水洗刷过的枪静静地躺在不远处。 数年来以不少队友的生命名为代价,裴汉哲已经对这种极具危险性的生物有了充分的了解。现在这东西,说是藻类,但却有着独特的藻叶,上边附带着和章鱼一样的吸盘。只要被它抓住了的活物,没有谁能够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逃离。 正当裴汉哲即将抓住那把枪时,危机早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脚下,本以为这东西的行动速度不会那么快,其实藻叶已经延伸到了附近。接着藻叶猛地缠在他的腿上,直接将他从高处扯下。 但裴汉哲反应迅速,抓住一旁的铁杆,整个人半垂在天空中,而藻类伸出的藻叶毫不松懈,崩成了一条直线。裴汉哲只感觉到吸盘仿佛张开了獠牙,在啃食自己的大腿,那种刺痛和搔痒感极度难忍。 突然间拉扯的力度加大,裴汉哲快要抓不住铁杆了。下边的丹尼尔与多克情况更加糟糕,因为强力的撕扯他们的皮肤被扯开,流露出的鲜血顺着藻叶滴在海上,引来了更多与之相似的藻类开始伸出藻叶、缠住二人,想把他们拖入海底。 对了!还有刀!裴汉哲突然想起来,那一直绑在小腿上的刀,因为习惯了泰拳格斗和枪术,差点忘记了近战武器的使用。 虽然有点冒险,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裴汉哲想着,调整了自己身子的朝向,往右边倾了下身子,松开手的瞬间脚踩在了一块可以卡住裴汉哲脚的石头上。趁这个时机拿出从小腿的刀袋之中抽出小刀将藻叶砍断,这才脱险。 丹尼尔还没来得及挣扎,浮藻便冲出了水面,死死地缠绕住丹尼尔的面部。骤然间丹尼尔被憋得两脸通红,支支吾吾不清楚在说什么,眼看就要因窒息昏迷过去。 另一边的多克,状态好不到哪去,一串浮藻扒住了他的手臂,巨大的牵扯力想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海洋中。 多克也快要急哭了,可惜同伴没有闲情来帮他脱离困境。只见多克咬咬牙,抽出口袋中的手术刀,狠下心来,用刀割破了手臂的皮肉来脱险。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腥味越来越重,被吸引来的藻类越来越多。 裴汉哲立刻来到丹尼尔和多克的身边,用刀砍下从水面下露头的浮藻,可这些东西源源不断,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会被拖进水里。 裴汉哲望向一旁的水面,频繁地发起进攻后水下的状况逐渐显露,是一团类似长了棘刺的海带在控制这些有吸盘的浮藻,这难道是浮藻的本体? 被三人的反抗和鲜血弄得越发活跃的本体并没有发现自身暴露的事,裴汉哲一边击退频繁接近的浮藻,一边想办法突破面前的困境。 裴汉哲一个人保护多克和丹尼尔还是太吃力,衣袖和裤脚被撕得零七八乱,露出鲜红的伤口。 “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在这!”多克一边哀嚎地抱怨,一边用手术刀驱赶靠近的浮藻,也被自己失去皮肉的伤口疼得流泪。 “该死的!就没有别的方法把这鬼东西给毁了吗?!”丹尼尔喊道。 裴汉哲没有回应二人的话,只是用余光观察水下本体的情况。根据水面的漫反射计算后,大概能预估本体离水面仅有不到二米的距离,凭裴汉哲现在的力量,全力地将刀扔进水里或许能够刺中它。 但风险太大了,波动的水面和摇晃的视野,万一没有一击必中杀掉本体,一行人将会成为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裴汉哲思考了会后果,蹙着眉头,突然一个转身将所有的力量蓄到手上,一道寒光从众人面前划过,将路径上的浮藻一同划开。 噗通。 刀顺利地冲入了水面下,扎中了本体,幽绿色的液体逐渐漂浮上来,浮藻的动作也短暂地停了一小会。 “得救了?”多克眨眨眼,双手还在不停颤抖。 “.....没有。”裴汉哲冰冷地说道。 刀扎中了本体,但水中的阻力削弱了不少冲击力,没能一击解决掉本体,这场博弈已经输赢分明。 浮藻变得比刚才还要狂暴,本体受伤后变得更加嗜血,开始没有规划地朝着裴汉哲一行人袭来。 “啊啊啊要死了!!”多克尖叫着,可他也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就这样了吗?裴汉哲心底默念着,对于即将迎来的死亡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有些不甘,死得未免太憋屈了点。 轰——砰!! 巨大的作响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没瞧见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只见水面被激起巨大的浪花。随后浮藻被惊动了一般纷纷把藻叶收回去,迅速地逃离了海面,只留下筋疲力尽的三人在废墟上大喘气。 即使无人看清是什么东西击退了藻类,她们依然紧绷着神经。裴汉哲看着身边的二人,腿上和手臂的伤势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虽然裴汉哲自身也没好到哪去。 几乎巴掌大的皮被扯掉,里边的肉露了出来,那鲜红色恐怖得让人心惊胆战,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鲜血。 相比起面露痛苦的多克和丹尼尔,裴汉哲对伤势的反应反而过于冷淡,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哎哟!不愧是蝮蛇!要不是你救了我们就完了!”丹尼尔说着,两腿一软坐在了地面上,原本那对大佬的崇拜之情顿时间变成了对大哥的亲昵之意。 多克随身携带的医疗包也不知丢哪去了,只能草草地给自己伤口包扎后,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向裴汉哲道谢。 裴汉哲点点头,但更想要寻找是谁救了他们,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大厦的天台上。 这座大厦还没有被海洋彻底吞噬,阳光掐准了时机缓缓出现,将温暖而又耀眼的光芒洒在那座大厦上。天台上的人仿佛被加上了圣光,短发、有许些脏了的白衣黑裤,手中还有与她身子有些不协调的、散发着寒芒的锈红色渔枪。 天台上的女生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来到大厦处,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天台。 第121章 林林 裴汉哲看了看周围的地势,想要过去只能游过去了,方才才经历了生死时刻的三人有些惊魂未定。 但那座大厦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指路灯,三人只能简单包扎好伤口向大厦游去。 好在大厦的窗户原本就被打碎,看样子这就是唯一的出入口,女生也背着渔枪走了过来,向裴汉哲伸出了手。 裴汉哲见到女生的瞬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许些过肩长度不一的黑色短发,清秀的面庞,从那杏色的杏仁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却像冰般寒冷。 女生对于裴汉哲一行人的到来也没露出任何意料之外的神色,只是默默看着已经负伤的丹尼尔和多克的伤口。 裴汉哲有些惊奇,为什么一个女生能够在这破地方待着,不对,现在不应该多想。 裴汉哲摇摇头,抓住一旁的围杆爬了上来,接着再把丹尼尔和多克抱上来。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丹尼尔和多克那几乎抽搐到扭曲的面容,被海水浸泡过的伤口疼得难以言喻,毕竟这一路游过来也是吃了不少苦。 裴汉哲一行人跟随着女生来到了摆着沙发的房间,虽然有些简陋,但也能够勉强看出这原本是间迎宾室。丹尼尔和多克如释重负地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用来包扎的破布,那几乎血肉模糊的伤口如针般刺痛他们的神经。 裴汉哲看了看身边的女生,即使还抱有诸多疑惑,但还是开口说道:“刚才,谢谢。” “是啊,没有你和裴汉哲刚才可死定了——嘶哟,疼疼疼!”丹尼尔应和着,在解开包扎时会发出些奇怪的拟声词。 女生只是笑着点点头,却还是和裴汉哲三人刻意保持距离,她心中或许还是有些顾虑和害怕。 “我是裴汉哲,这是丹尼尔,另一位年纪略大的医生是多克。” “嘿!小子!注意用词!你别听他的,要叫我教授,明白吗?”多克在这些小细节意外的纠结。 “都什么时候了,你可省省吧。” 女生棕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看沙发上的二人,再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几乎半个人的裴汉哲,说:“林林。” “那林林我们能交换一下情报吗?”丹尼尔说着,不过他心里也捏好了度,不会将组织的事泄露出来,“不过你要是不相信我们也没事,不会强求你。” 林林有些犹豫地看着三人,看向裴汉哲的眼神更加警惕,“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林简单告诉了三人她的经历。 原本林林是和母亲一起转移到别处时走散的,再加上当时下着磅礴大雨,莫名其妙地沦落到此处,并且已经在这待上了一个月之久。林林也感慨三人运气好,这一个月天气晴朗水位没有什么大浮动,换做前阵子大雨时分落难于此,会连她也救不了三人。 丹尼尔也将一行人的大概目的告诉了林林。 不过丹尼尔只说了他们是有钱富豪的保镖团,不过中途遇难失联,现在需要转移到北方的高原城市,从那边寻求帮助。因为南方剩下的陆地已经少之又少,接下来再下那么几个月的雨,估计也会和这里一样沦落为海底的城市。 但林林却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摇摇头,“你们要是想往西边去就别想了,a城早就和外边断绝一切联络了。时不时还会把一些人驱赶出来,估计现在只有那些有钱人还在那呆着。”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苟延残喘。靠着能够找到的一切物资,无论是水里的还是楼里的。” 这些话从一位少女的口中说出时不禁让人有些心疼,裴汉哲也发现了堆积在角落已经空了的罐头,林林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恐怕再过那么两三天,她便要断炊了。 丹尼尔用手肘碰了碰裴汉哲,示意他林林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要不要想个办法帮帮这个女孩子。 可裴汉哲的态度出奇冷淡,只是在观察四周的情况,时不时走到窗边去看一望无际的海洋,别人的死活像是与他无关,对身为同行友军的多克和丹尼尔,也只给予了目光上的关心。 “唉,你这小姑娘也不容易。”丹尼尔突然说道,心底深处的善良开始蠢蠢欲动,“实在是太可惜.....” “比起这些!”多克打断了丹尼尔的话转移话题,“小姑娘,你有什么能用来消毒或者消炎的药吗?” 多克看着自己和丹尼尔腿上的伤忍不住摇摇头,已经露出来的肉颜色开始暗淡下去,还有一些浑浊的液体,连身为医生的他都露出这番表情,此次伤势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就连林林也凑过来看二人的伤势。 “别说药了,在这待着都是饥寒交迫的。”林林说。 “糟糕了,刚才被弄成这样,又被海水浸泡,造成细菌感染的概率几乎能用一定来形容了......” 听着多克的话,裴汉哲皱起眉头,林林从来没有把她的目光从二人的伤口上移开,甚至能在她的眼中看见伤口的倒影。 “林林,你不怕吗?”丹尼尔还是忍不住问。 “不怕噢,比起那些无家可回葬身于洪水之中的人来说,我能在此苟活已经是件幸运的事了。”林林说着,看向自己手臂上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疤痕,在此求生的人没有谁是过得舒适的。 而黄昏,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天空,把那温暖的夕阳洒满世间,可已经被黑暗吞噬的大地再也感受不到这份温暖,只有从海洋深处传来的死亡祷告。 裴汉哲没有听他们的话语,而是思考着接下来的事,多克和丹尼尔的创伤不能放着不管,会严重拖任务的进度,必须要在此地解决。 大厦里也没有见到任何药物,林林更不用说,再过几天饱腹都将是难事,一来二去,只能趁天黑之前尽快找到从直升机上掉落的装备。 “我回到水下去找医疗品。”裴汉哲突然发言,像是扔了两颗惊雷到丹尼尔与多克的面前。 “哈?!”丹尼尔和多克同时间发出了惊叹,看着平静地把计划说出来的裴汉哲。 方才水里的险恶,三人都已经见识过了,再加上并没有多少潜水设施了。 林林倒是灵机一动,从橱柜里搬出一个木箱子,里边是她之前搜集到的所有能够使用潜水的装备,不过也是因为没有人敢靠近水边,这些装备散落一地也不会有人捡。 裴汉哲检查了下潜水服和氧气罐,可以说是所剩无几。裴汉哲计算了一下氧气含量和潜水的大概范围,但只要不出意外,还是能够坚持到找到直升机的残体,再把药物带回来,只不过这期间需要分秒必争,一秒都不能耽误。 “你真的要去吗?”丹尼尔担心道。 第122章 寻找药物 “要么你们死在这,要么就处理好伤继续执行任务。”裴汉哲说着,已经穿好了潜水服。 “啧,你这话也太冰冷了,说得我们像是工具一样。”丹尼尔吐槽着。 在隔壁房间也换好了潜水服的林林跑了过来,将潜水探照灯交给了裴汉哲,林林虽然是在场年纪最小的人,但却意外的靠谱和冷静,沉着到让人感到诧异。 “实在不行要不试试呼叫求救?你现在下去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啊?” “没事,去去就回。” “真的?你想清楚了?” 林林插入了丹尼尔和裴汉哲的对话,“哎呀没关系的!以前我住在海边,我可是潜水滴王~有我和他一起去没问题的。” “可是....不行!”丹尼尔还是无法接受这场充满风险的行动,“遇到危险了谁保护你们?那家伙可是‘蝮蛇’,他不会救无关紧要的人。” 丹尼尔感觉自己说的话似乎太重了,怕把林林给吓到,又急急忙忙地改口:“总之那家伙就喜欢独来独往!把我和多克那家伙救了纯属任务需要,你不一样——” 噗通。 一转眼的功夫,裴汉哲就已经自顾自地翻窗跳进水中,没有等林林的意思。 “唉!”丹尼尔恨得牙痒痒,却还是转过头和林林道歉,“不好意思啊,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他就是那样的人....” 林林有些生气,不过也只是因为裴汉哲有些不礼貌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上探照灯,朝丹尼尔竖了个大拇指,转身也一起从窗口跳下进入水中。 丹尼尔站在床边,看着海面方才被激起的波澜,和逐渐下落的阳光,祈祷二人能够平安归来。 身着了潜水服的林林就像是一条在深海中优雅起舞的美人鱼,动作灵活、身姿优雅,让人惊叹不已。 裴汉哲的身手也不比林林差,十分灵敏和干脆。林林一直默默地跟在裴汉哲的后边,看他在第一次潜入水下那行动自如的模样不免有些敬佩。 过程中,两人不但要寻找资源掉落的位置,还要避免被那些浮游藻类缠上。好消息是二人一路下来都没有遇到危险,坏消息是他们足足找了大约一个小时仍毫无收获,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林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周围,唯一的光源是那手中的探照灯,变得不安起来。林林开始故意大力晃动手中的探照灯,希望能够引起裴汉哲的注意,可裴汉哲就像在装瞎,对林林打的信号毫不在意。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林林刚往前游、想游到裴汉哲的身边,他便也往前游去,刻意和林林保持一定的距离。 真的是,这人摆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林林在心中纳闷着。 突然,裴汉哲停了下来,用探照灯照向前方如深渊漆黑的建筑,接着转过身来朝林林做了个口型“快走”。 林林内心的倔脾气起来了,既然也下来搜寻了快一个小时了,为何要就此退缩,氧气还足够用半个小时左右,只要动作快一些还是足够的。 林林刚想要往前游,突然被裴汉哲拉住了手腕,裴汉哲手中的探照灯晃得她看不清前路。裴汉哲也没有用发信器给林林传信号,只是逐渐捏紧了林林的手腕。 裴汉哲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林林却感受到了一股恶寒,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面前的人杀死。就在林林犹豫的刹那,裴汉哲直接硬拉林林的手腕游了回去,这股蛮劲林林根本没法挣脱。 出水后的裴汉哲也依然没有开口,而是回头检查没有东西跟上来后关掉了探照灯。 “难道....你还是个挺好心的人?”林林挑挑眉说道。 裴汉哲只是看了一眼林林,将身上的潜水装备和面具卸下,呼吸着有些一点阴潮味的空气。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外冷内热!无论是小说还是漫画这种类型的人也可受欢迎了!”林林开始拿裴汉哲开玩笑,却没想到对方仍旧无动于衷。 裴汉哲依然沉默,想转身离去,林林却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拦住了去路。 “怎么这都不生气啊!”林林有些不甘心地说,“正常的说一句话就有这么难——喂!!” 裴汉哲甚至不听林林把话说完,就把她粗暴地推到了一边。毫无防备的林林险些摔倒,但还好身后就有一面墙支撑住了差点摔个底朝天的她,再一看,裴汉哲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 “喂!你这人!!也太差劲了!” 即便如此,裴汉哲还是抛下了发牢骚的林林,头也不回地返回了休息室。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多克的伤口已经开始感染,想要去询问林林和裴汉哲的情况,微微张开的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色潮红,一直流汗和大喘气,当裴汉哲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时,只能说烫得不像话。 一旁的丹尼尔情况稍微比多克好一些,但他也是抿紧了唇闭上双眼,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状态,“哈!怕不是真的要死定了!裴汉哲,你别管我俩了,先去执行任务吧。” 几乎虚脱的多克也应和着丹尼尔的话:“时间...有限...先走.....” 多克和丹尼尔让裴汉哲先走的策略并无道理,任务具有时限,如果因为他们耽误了时间,到最后没完成任务的三人还是得一起死。 “呃啊...不能为,湿婆神而努力....死了算了。”多克的表情变得更加是狰狞,一直在用湿婆神这一信仰支撑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然以多克原本的性格早就累垮了。 裴汉哲当然考虑过这个计划,把二人扔在这里等死自己先去完成任务。但出于对后续行动的种种考虑,裴汉哲还是得救奄奄一息的多克和丹尼尔。 可是此次裴汉哲和林林下水空手而归,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裴汉哲。 当林林刚准备去检查所剩无几的食物时,一扭头就看见了提着换下没多久的潜水装再次出发的裴汉哲。 “喂!天都黑成这样了!你要去哪!” 第123章 危机 “找药。” “嚯,现在愿意说话啦?”林林笑道,“可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什么的,和送死没区别啊。”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赴死。”裴汉哲说着,走到窗边又要准备一跃而下。 “拜托,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林林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多变啊....我是想说,这座大厦的最下边是个商场,我记得有药店,只不过那边也被水淹了。但比去那边的大海里找好哦,至少在大厦里还可以快速逃跑,而且氧气罐去那边的用品店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呢。” “好,我明白了。”裴汉哲点点头,又往另一边能够通往下层的消防通道走去。 “但!是!一楼的水压已经相当大了,如果没有专业设备下去那可是九死一生啊。”林林撅着嘴,像是一个等人夸奖的小朋友,“你一个人下去很危险,我要不再跟你去一次吧。” 裴汉哲长长地叹口气,认识林林这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林林告诉裴汉哲药店的大概位置后便跑过去找新的氧气罐,或许上帝总是在眷恋裴汉哲,林林居然发现了一个被桌椅压着的集装箱。在里头找到了全新的氧气罐,这下肯定是够二人潜水用的了。 当裴汉哲准备离开时,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麻绳,顺路也一起捡了起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 林林临走前只能望着丹尼尔和多克的情况干着急,她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此时裴汉哲回来了,当林林看到他手上的麻绳时吓到躲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我好心好意陪你下水你就这样对我?!” “遇到危险或者什么事,就拉紧绳子,我会去找你。”裴汉哲用尽全力在那几乎不会露出温柔表情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略微生硬的笑容。 “噢....这样啊,好。”林林尴尬地挠挠头,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来。 裴汉哲将绳子绑好,稍些拉扯确认了强度没问题,随后来到了楼梯间,往一层走去。 当二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清脆地回荡着,林林似乎有些怕黑,但依然强装镇定地跟在裴汉哲身后。而那条绳子,也表明了裴汉哲对林林的关心仅限于此,利益关系。 而林林虽然一直在打趣裴汉哲,但林林终究还是不了解裴汉哲这个人,或许裴汉哲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存在。 裴汉哲稍稍瞟了一眼林林,只见她一直抓着绳子不放、紧紧跟在身后,说白了林林还是一个小姑娘。 裴汉哲其实很想告诉她,还没下水之前都不用这样紧张,可不知为何还是默许了。 眨眼的功夫,面前已经是水池,回头看一眼楼梯间的楼层标注。已经是三楼了,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泡进了水,剩下的地方只能靠潜水游过去了。 “有什么事就拉绳子,分头行动。” “嗯嗯。” 林林点点头,二人一同带上潜水镜,进入了比混沌还要黑浊的水中。 当到达一楼时,就连裴汉哲都险些被眼前的光景吓到。探照灯每每照到的不是栖息在海洋的鱼群,而是一具具咽气、身体已经被泡得柔软而又腐烂的浮尸。 林林期间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跟随着裴汉哲的节奏一点点往深处游去。接下来就是进入店铺搜索了,二人按照计划分开,虽然绳子足够长,但也不能完全代表林林能够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呼救。 裴汉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起了些鸡皮疙瘩,不安感让裴汉哲打了个冷战。有些顾虑的裴汉哲开始在店铺内翻找,幸运的是他一击命中就找到了药店,开始焦急地在柜台之间翻找。不过已经被海水浸泡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了,有很多药品都不能使用。 上帝的第二次眷顾再一次出现了,一些药品还残留在角落的铝箔板中,还没有遭受到海水的浸泡。裴汉哲急着将这些药物全部放进背包,这样丹尼尔和多克就有救了。 当裴汉哲准备离开药店回到楼梯间时,他扯了扯绳子,却感觉意外地松散。 情急之下他急忙游了出去,在视线之中根本找不到林林,她还带着探照灯不可能看不见,但是在水下又不能大喊大叫。 裴汉哲把绳子收回来,结果没拉多久就发现绳子被切断了,绳子的截断面还是平整的,要么人为、要么遇害。而方才下来的路不知何时被浮藻淹没,走不通了。 裴汉哲必须换道,但水下地形复杂,为了在氧气耗尽前返回,裴汉哲给自己掐了个时间,必须得尽快找到林林。 不过裴汉哲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药,按理来说在海水里呆的时间越少越好,他完全没必要去管这个小女孩的死活。 裴汉哲思来想去,逃出这块地方说不定还需要林林的帮助,重新握紧了探照灯准备游进林林进入的店铺。 结果还没游几步,一个奇怪的黑影便出现在面前。 裴汉哲聚精会神地向前看去,那团黑影仿佛有着长发,只不过看样子像是站在水中。可哪有东西能够在水中站立,更何况是人。 裴汉哲狐疑着来到了这团黑影边,果不其然是一具女尸,但对于女尸为何能在水中站立还不得而知。在探照灯下女尸诡异而又独特,心惊胆战地伸出手去将女尸的头扭过来,裴汉哲刹那间险些被吓得半死。 女尸的脸并没有五官,恍若一张白纸,整个颅顶的头皮往里凹陷,就像是生前被人一拳打穿了脑袋。 再低下头观察女尸的整体,原来她的双脚被不明物体缠绕,在水中才看起来恍若站立的姿态。 下一秒,裴汉哲感受到有谁在拍自己的肩膀,一直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断开,立刻回过身去想用探照灯狠狠地砸对方一脑袋。 这水下到底还有什么?—— 第124章 巨蛙 可发现出现在身后的人是林林时,裴汉哲的手再一次停在了空中。 林林将食指比成嘘的模样放在唇前,示意裴汉哲不要发出声响,接着顺着女尸脚下的东西往黑暗深处看去,阴暗而幽静的水中有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大体形态,应该是蛙类。 不过身形庞大得有些不像话,只能初步判定为林蛙。好在它的身体被压在柜子下边,巨蛙的舌头紧紧缠绕在女尸的双脚上,两腮交替起伏,鼓成圆鼓状。 也只是视线转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女尸突然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干皮,顺着水流的方向朝着裴汉哲缓缓飘来。裴汉哲尽全力地眯起自己的眼睛,想让注意力从面前的东西干皮上移走,但那张干皮总是会阴魂不散地萦绕在裴汉哲身边。 好恶心啊,看上去就跟姥姥家放了三年长毛还有些溶了的饼一样,林林不停地在心中念叨。 二人身子不能随意动弹,距离最近的裴汉哲索性闭上了眼睛调整状态,林林也在后边警惕着巨蛙的行动。 生理上的厌恶还是让裴汉哲情不自禁地微微转了下头,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引起了巨蛙的注意。巨蛙的舌头快如急鞭打在了裴汉哲的肩部,在水下人类本就会变得难以行动,裴汉哲根本来不及躲开。 不仅如此,原本在裴汉哲肩膀上的呼吸阀也一起被巨蛙舌头打了下来,情况紧急,林林勾动了皮筋,一根渔针瞬间刺入蛙的眼部。 被渔针刺中眼睛的巨蛙被激怒,开始无差别地甩起舌头攻击,在水中乱舞的舌头不停地在身上鞭打,甚至一些老伤口都裂开复发。 但因为呼吸阀被巨蛙攻击而掉,裴汉哲的储存氧气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此时的裴汉哲已经神志不清,面前的景象开始朦胧。无论是那还在跃舞的长舌,还是面前人担忧的模样。 当灰白色的朦胧取代了乌黑海洋的阴暗,裴汉哲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怎么回事,别家孩子都是不喜欢吃青菜,你是不喜欢吃肉。”裴汉哲的母亲握着一盆小碗追在年幼裴汉哲的后边。 “我不吃!”但裴汉哲并不听话,埋头就是往前一阵跑。 “就吃一点!听话!”母亲快要跟不上他的速度。 “我不要!!” 小镇上,那个还稚气年幼的裴汉哲正在和父母斗嘴,裴夫妻的面庞也还没有留下战争的刻痕。 这是裴汉哲八岁时候的事情,裴汉哲原本是要过生日,但是因为夫妻二人在前线医务事忙,整整一个月后才回家。裴汉哲本来准备了自己考试第一名的成绩单给他们看,却因为父母的失约而闹脾气,把成绩单埋在了院子的树下。 就连现在父母回来了,都不情愿与他们多说两句话。 裴汉哲不再想和母亲说话,转头跑向了家里的院子里。 正值深秋,稻子变得金黄,天空中的云朵也是那样纯澈,裴汉哲窝在那棵老榕树下边,数着手里穗子的数量。 不服气而撅着的嘴角都够挂三葫芦的水,其实心里一直打着小算盘,到底怎么样父母才能真正地在意自己。在幼小而又纯真的裴汉哲心里,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不会被父母关注。 “汉哲。”母亲在呼唤着。 听到声音后的裴汉哲躲进了不远处的麦穗里,但无论他怎么藏,总会有一颗圆圆的脑袋从金色的稻田之中若隐若现。 “你的生日迟到是我们不好,不要闹脾气了,好吗?”母亲一边试探地询问一边找着裴汉哲。 显然父亲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正色厉声地朝着那几乎宽广无边的金色海洋喊道:“你要早些学会成长!不要闹小孩子气明白吗?以后说不定你会比我们还忙。” 父亲的形象一直是那么高大而又严厉,裴汉哲还是有些不服气,鼓着两个腮帮子。母亲见状连连拉住父亲,现在不应该再对裴汉哲大声呵斥了,二人嘀咕了好一会后才继续说。 “是,这次是我们的失约。但这是爸爸发自内心的话,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听,汉哲。”父亲说着,将金色海洋尽收眼底,还有躲在其中格外显眼的小脑袋。 “爸爸妈妈也说不准明天会不会死去,不负责任地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 裴汉哲一听到死这个字眼,眼睛都瞪大了两圈,站起身子来看父亲的反应。 “你要记住了,你一直都有比别人更强的力量,只不过还沉睡在你的体内。等你发现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掌握好这份力量,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强者去保护他人,也就是成为男子汉,明白吗?” 这一段晦涩的措辞年幼的裴汉哲并不能理解,他只知道父亲希望他成为男子汉,但这一番短暂的劝告,已经随着那秋日的稻香一起,印在了裴汉哲的身体里。 在这金色稻香的美好记忆缝隙,手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张古遗迹的照片,可是裴汉哲却无法解读出这张古遗迹照片的准确位置,只是给裴汉哲带来了一种模糊而又熟悉的感觉。 接着,各种原本不存在于裴汉哲脑海的记忆被强行塞了进来。 父母曾经给他寄来的中东古文明的奇特摆件、自己曾经去过的已毁灭的古文明遗址,还有旋转不停的阿玛尔陀螺仪装置。 裴汉哲的神智逐渐被这小小的陀螺仪带走神智,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万花筒中,无数瑰丽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可裴汉哲无法理解这番景象,自己是中毒了吗? 裴汉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想起那么久以前父母说的话、还有那张模糊的古迹照片、文明遗址。 甚至还听到了一阵阵的鲸鸣。 是那样空灵而又寂寞,在大脑之中回荡。 ...... 巨蛙的舌头直冲向裴汉哲的喉颈,这一击若是接触到裴汉哲,必将在此尸首分离,林林已经无法再用渔针救下裴汉哲第二次了。 这次没有意外的眷顾,他难道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第125章 奇怪的力量? 下一秒,裴汉哲突然能够在水中呼吸,几乎要白过去的脸恢复了血色,在水中的行动也变得和陆地一样灵活。 裴汉哲直接抓住了巨蛙的舌头、将其拉紧,接着另一只手五指并拢,直接手刃砍断巨蛙的舌头,这一连串的动作所耗的时间还不足0.5秒。 随着巨蛙的舌头被砍断,那流出的血液开始在浑浊的海水之中蔓延,那些拥有吸盘的浮游藻类根部嗅到了令他们兴奋的味道,绕过层层障碍冲着他们袭来。 林林抓住了飘荡在一边的呼吸阀,一看裴汉哲的氧气见了底,便把自己的呼吸阀给了裴汉哲,自己却不吸氧。 裴汉哲也来不及表示什么,迅速拉住林林的手向上游,二人要立刻离开一切有水的地方。 “啊!”林林突然间动不了了,不论裴汉哲怎么拉都拉不动,“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裴汉哲立刻回身,发现林林的背包被带子绊住了。 “你先带着东西走!我自己会想办法!”林林说。 但裴汉哲没有丢下林林的意思,用刀割开了缠绕林林背包的浮藻。即使现在的裴汉哲再怎么强得不像话,也是血肉之躯,没多久浮藻的吸盘便吸住了裴汉哲手臂的皮肤。 裴汉哲只好硬生生地将浮藻和一块皮肉一起扯下,接着冲出了这片不祥之地。 此时裴汉哲才发现林林已经微笑着昏过去了,毕竟是林林一直在给他供氧,她自己反而没怎么使用。 裴汉哲为了躲避浮藻一口气跑到了回去,冷白色的皎月正高挂在空中,照着裴汉哲那刚刚被扯下皮肉的伤口。 眼下更紧要的是给林林做心肺复苏,好在情况不算太严重,没一会林林便醒了过来。 重新睁开双眼的林林并没有别的表现,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看到裴汉哲手臂上的伤和安然无恙的自己,露出的却是厌恶。 “你——” 啪! 还没等林林说完话,裴汉哲便给了林林一巴掌。 林林瞪着双眼看裴汉哲,却因为嘴唇的干涩和疑问而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你在一心求死?”裴汉哲沉稳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将之前绑在二人手上的绳子拿了出来,将绳子末端平整的切口举到林林的面前给她看,“绳子是你切断的,这个切口只能是人为使用利器。” “呵。”林林一声冷笑,方才被裴汉哲打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想到啊,你居然发现了,失算了!真的是失算!” “一边努力地生存,一边又追求死亡,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啊,是个不祥之人。”林林看向窗外天空中的皎月,冰冷得像她的内心,“不祥之人只会带来灾难,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周围人,就应该立刻死去。” 裴汉哲思索着林林的话,她先前那活泼的样子几乎蒙蔽了裴汉哲一行人,甚至还以为林林是什么末世中的乐天派。 “其实我根本没想着救你们。”林林看向一边虚弱的丹尼尔和多克,讥讽地说,“我只不过是为了挑衅那些浮藻,还以为它们有些智力能记住我,结果第一次下水安然无恙、第二次又被你给救了。是,没错,水下的绳子也是我自己割掉的。” “是吗。”裴汉哲却也冷笑,反手将林林的头摁进一边的水池里。 林林即使说了那么多想要求死的话,但被裴汉哲摁着头进入水里时还在本能地挣扎。而林林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懂她现在又在说什么话。 “喂!”丹尼尔费尽全身的力气拉住裴汉哲的手臂,“放开她。” 但现在丹尼尔的力气哪比得过裴汉哲,无论丹尼尔怎么生拉硬拽,裴汉哲依然无动于衷,直到林林真的快意识消散时才松手,将她拉出来。 “清醒了?”裴汉哲说。 林林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即使被裴汉哲抓着头发也没有急着求饶,料裴汉哲不敢再做一次。 看林林还是否认的架势,裴汉哲毫不留情地将林林再一次摁回水中,这次压的时间比刚才更长。但这方面裴汉哲从不会失手,在把林林的脑袋从水中拉出来时,林林很明显体力不足了。 林林算是明白了,裴汉哲可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下手迅捷而又冰冷,会用最简便的方法让对方低头。 “现在清醒了吗?”裴汉哲再一次问。 林林点点头,这下终于不硬撑了。接着裴汉哲便把林林扔在丹尼尔身边的沙发上,着手收拾从水下捞上来的药品。 丹尼尔紧皱着眉,看林林痛苦的样子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安慰她,“林林,你还年轻,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一口气说了一长句话的丹尼尔难免有些疲惫,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求死,好吗?你瞧....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还有这样的高个子顶着,说不定还会有....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丹尼尔下意识地看向裴汉哲,无论是从体质还是计谋方面裴汉哲都是妥妥的主角剧本。但是因为现在那副冷冰冰和不近人情的性格,真要是救世主的话,不知背后要被人嚼多少舌根。 林林只是再一次点点头,看向低头忙活的裴汉哲,再望向方才的水池和窗外景色,有些散乱的目光最终聚焦。 这名少女的内心,似乎想透了什么。 裴汉哲将药物给丹尼尔和多克喂下,二人的状况明显好转不少,至少面容重新充满了血色。 此刻夜已深,丹尼尔和多克两个病号早早合上了眼,睡前丹尼尔还对裴汉哲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欺负林林,即使他知道这是对牛弹琴。 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丹尼尔和多克睡得很深,裴汉哲和林林还醒着为二人守夜。裴汉哲微微低头,回想着没多久前水下的经历,和那突如其来的神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林一边看着裴汉哲低头走神的样子,一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第126章 夜晚 “想什么呢?”林林坐在了裴汉哲的身边,已经破损的沙发坐垫坐起来还挺舒服。 裴汉哲有些惊讶,刚才还对林林做过那些事,她居然还敢主动来到自己身边。林林也一眼看穿了裴汉哲的想法,莞尔一笑。 “好啦,我没太在意,我知道你做这些事的意思。”林林笑着说,捡起地上一根铁丝,在地面画圈圈,“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之前你那突然爆发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什么改造人、外星人之类的吧?” 林林对裴汉哲的能力充满好奇,即使在黑夜之中仿佛都能看见她眼中闪耀的光芒,即使裴汉哲自己也没搞清楚这是哪来的力量。 “我要是的话,任务就不会进行得如此艰难。”裴汉哲说着,突然想起了在获得力量前听到了鲸鸣声,“对了,刚才有鲸路过吗?” “鲸?”林林呆呆地眨眼,鲸那样庞大的鱼类路过身边不可能发现不了,但裴汉哲不会提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便认真思索了一会,却还是摇摇头,“完全没有,那种情况下怎么会有鲸类靠近呢。” “那有没有鲸鸣声?” “那肯定没有啊!” 裴汉哲陷入了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不知又飘向何处,这却勾起了林林的好奇心。 “什么鲸鸣啊?该不会这水下还有别的怪物吧?” 裴汉哲越是避开林林的问题,她就越是兴奋,几乎是一直黏着裴汉哲追问,“拜托了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难不成外星人间接引发天灾的事是真的?!.....” 裴汉哲只觉得那鲸鸣声是在水中压力过大而产生的幻觉,但想要验证这一点,干脆再跳回水里试试好了。 裴汉哲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无法想象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何会爆发出那等力量。 并且一楼区域的危险程度比想象之中高出不少,但现在似乎拥有了力量的裴汉哲,可以再一次下去挑战危险。 为了拿到更多的药物,裴汉哲和林林商量了一下,林林在上边负责接应,裴汉哲潜到水下去寻找物资,只要配合得够快一定能够拿到不少东西。 于是乎,二人等到一楼的水面不再激起波纹,深渊合上了那空无一物的眼睛时,重新来到了一楼楼梯间前。 裴汉哲的想法是再测试一次力量,是否可控、还是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又或者说这一切真的只是诡异的巧合。反正还待在安全区域内,即使没有穿潜水服和携带氧气,也能够在遇见危险时迅速返回。 裴汉哲深吸一口气,和先前一样跃入水中—— 林林在楼梯间上看着窜入水里的裴汉哲。 但事情和裴汉哲的想法相去甚远。 当头部进入海水的那一刻,让人控制不住作呕的腐臭和化学工业味道从鼻腔和海水一起涌入体内,裴汉哲并不能不依靠氧气的情况下在水下行动自如。 原本灵活的身姿也伴随着水下呼吸的能力一起消失,裴汉哲抓住了栏杆爬了上来,只能感受到胃部的翻江倒海,若是自己逞强了,说不定会真的淹死在这里。 爬上来后裴汉哲还在不停地咳嗽,可被刚才的海水呛得够呛。 林林微微歪了歪头,问道:“咦?你不是刚进去吗?是忘带了什么嘛?” “不....不是,咳咳咳!” 裴汉哲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直用手捂住嘴部,林林的表情逐渐恍然大悟,她好像理解了。 “看来....能力和鲸鸣都消失了呢?” 裴汉哲点点头,这么大的差距他还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只能呆呆地坐在楼梯上,难不成那真是人体濒死前最后的自救和爆发吗? 可这不就是给了一口甜头尝尝,又被反打了一巴掌。 “不过没事!说不定是什么超能力?刚觉醒的时候力量都不能自如地控制嘛,要经历过很多考验什么的。”林林看裴汉哲的表情不太对劲,努力地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拍拍裴汉哲的肩膀,开始招呼裴汉哲一起来检查包内的药品。 “你..算了,咳咳,回去了。” 这个时候裴汉哲放弃了这件事的测试,不沉浸在自己是否有特殊能力的思考之中,丹尼尔和多克还需要人照顾,必须得回去看看。 裴汉哲与林林踩着月光,在满是废石、灰尘,甚至还有些血迹残留的水泥走道上狂奔,以他们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房间。 丹尼尔和多克还和离开前一样,躺在破床垫上休息。 但在裴汉哲离开之前,他们脸上还有些血色,现在却又突然消失,只见二人面色苍白、流着冷汗。 无论裴汉哲怎么叫他们都没有回应,林林却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丹尼尔的嘴中好像在嘀咕什么,可裴汉哲耳朵几乎都要贴在他们的脸上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个样子,可能是中毒了。”林林说。 “中毒?” “嗯,那些危险的藻类含有一定的麻痹神经纤维毒素。”林林将手放在了丹尼尔的额头上,继续补充道,“需要服用抗生素治疗才行,不然他们还是会死。” “不过也不是不能救?找找解毒剂吧。” “....你怎么不说话呀?” “喂!” 林林再转过身去看裴汉哲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地上,紧闭双眼还冒着冷汗,和丹尼尔他们一样的症状。 ..... 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裴汉哲努力地撑起自己沉重的身子。 但并未身处在废弃大楼的宾客室,而是那熟悉的阿玛尔的训练营。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汗臭味,时不时会夹杂着一点酒精和特殊试剂的味道。 裴汉哲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这摇摇晃晃的身体,但身体自己却本能地动了起来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裴汉哲明白前边是什么,无休止的肌肉和意志训练,立志把他培养成阿玛尔最顶尖的手下。 最恐怖的还是那不大不小的十平方的房间,地上摆满了正在燃烧的白蜡烛,像是一个阵法。裴汉哲毕恭毕敬地跪在蜡烛阵中心,等待着那名神仆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打扮独特的人走了进来。 这人裸露上半身,只挎了条皮草,下半身穿着传统的土棕色裹裙,而最瞩目的还是用白粉与彩漆涂抹的面庞与头发,额头上用朱砂画下了类似眼睛的纹样。 这就是,神仆? 第127章 抗生素 神仆对裴汉哲说了些假惺惺的话,便开始了他的宏大演讲。 末日到来的世界是多么灰暗、民不聊生,湿婆神的神谕又是如何传递到这些神仆耳中,只要遵循湿婆神的引领,必能获得一个美满而又幸福的世界。 但一切都需要建立在对曾经的文明予破坏的基础上,此等重任便沦落到阿玛尔组织的头上,而裴汉哲,是组织的得力成员、又是“蝮蛇”,自然得到了不少神仆的指点。 裴汉哲在一次又一次的特殊“会面”中逐渐确信了此事,将湿婆神封为他的信仰。 而此时的裴汉哲抬头,在神仆的重瞳中看到了一片深海,令人怡神的蔚蓝大海逐渐变得昏沉、深不见底的深渊。 最后,那一声声空灵的鲸鸣响起,裴汉哲已经听不清神仆的话,不得不低下头、紧闭双眼。直到鲸鸣声逐渐远离裴汉哲,他才缓缓睁开眼..... 此刻裴汉哲却从十平方的屋内转变到了国际刑警的大厅,空气中带有些许雨后青草的味道,这是独属此处的特殊味道,与此相对应的还有一位高个子的女警才对。 再眨眼,裴汉哲坐到了电脑前,面前的屏幕播放的是那段父母遇害前的录像。 可这次录像十分模糊,裴汉哲几乎看不清父母的脸。 影片总有哪不对劲,可总像是有谁牵扯着裴汉哲的神经,不给他仔细观察影片的机会。在摇晃不定的视野中,裴汉哲总算看见了一直勾着他内心一定要去看的画面。 父亲当初摸着裤缝的手,悄悄打下的摩斯电码明明是——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随之而来的是脖颈间刺痛的冰凉,仿佛一千万根针向他扎来。 裴汉哲感受到自己昏沉的身躯变得灵活,原本还因为恍惚而要闭上的双眼瞬间瞪大,直接把扎入自己脖颈的针剂拔出,并将实施针剂的人抵在一旁的破墙上。 “唔....呃....裴!” 当听到对方痛苦地呻吟时,裴汉哲才从那痛苦的记忆之中苏醒。 丹尼尔和多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裴汉哲,而被裴汉哲抵在墙上的人正是林林,还有掉落在地上的蓝色液体针剂管。 裴汉哲的意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再看看面前的林林,脸已红得不成样子。 因为裴汉哲和林林的距离实在太近,已经能够看清林林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还有那戒备而又慌张的眼神。 “拜托...让开。”林林瞧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想伸出手去推开裴汉哲,却摸到了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没想到手却刚好放在了裴汉哲的胸上,“呀啊!!” 林林一声尖叫着推开了裴汉哲,但当事人裴汉哲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而是对刚才反应过激的事道歉,“抱歉。” “呃...没事啦!没事!”林林强装镇定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蓝色液体针剂管,说“这是抗生素,不用太警惕。但是你的中毒时间短很多,所以才能行动自如。” 裴汉哲默默点点头,看着还趴在旧床垫上的丹尼尔和多克。估计是他俩先前中毒太深,解毒时间又没多久,所以还有一点虚弱,不然按丹尼尔的性子肯定冲上来制止裴汉哲了。 丹尼尔冷笑一声,插入了裴汉哲和林林那诡异的对话氛围,“咳咳,我先说一句哈。现在我和多克的情况都稳定了,接下来我们要去找雇主了,但还可以护送你一路到最近的救济站。” “啊?为什么!”林林看起来很失落,估计认为自己已经能和他们继续同行下去。 “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小姑娘不适合跟着我们受罪。”丹尼尔说,还不停地朝裴汉哲使眼色让他来赞成自己的说法。 没想到此时的裴汉哲居然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看着丹尼尔和林林的争辩。 “即便如此,我们还有雇主给的任务在身,说到底你还是外人....” “不要。” “可你....” “不要!” 林林的倔脾气再一次占了上风,丹尼尔也不想和林林这个小姑娘过多争论,只能长叹一口气。 但无论林林怎么胡闹,丹尼尔绝不让步。 林林左思右想了一会,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鬼点子,说:“那你们把我送到附近的救援站吧?到那时候我应该不会继续跟着你们了。” “应该不会?”丹尼尔一下子捕捉到了林林话语的漏洞。 “哎呀!这样说定了!”林林突然岔开话题,拿起自己一件已经有些破洞的衣服跑到门边,“我盯着你们三个一晚上了!现在我要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了!天亮见!” “喂——” 嘭! 还没等丹尼尔把话说完,林林便关上门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丹尼尔回过头来怨念地看着裴汉哲,对方只是移开了目光,这种置身于事外不发表言论的态度让丹尼尔窝火,可也无可奈何。 此时多克也终于爬了起来,来到裴汉哲和丹尼尔的身边坐下,“那个小妹妹终于走了,这也太有活力了,吵得我耳朵疼。” “嘿!再怎么说那小姑娘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少说两句吧。”丹尼尔即使这么说,也被林林的性子折磨得不行。 裴汉哲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着多克和丹尼尔“夸赞”林林那充沛的活力。 直至三人开始商量正事时才开口。 因为三人都想要去找直升机上掉落的装备物资,除了必要的食物外,还有最重要的能够联系阿玛尔组织总部的无线电通讯设备。 不仅要汇报遭遇敌袭的事,也要向上级申请一定的支援。 丹尼尔原以为裴汉哲会觉得这行动太麻烦而拒绝,但裴汉哲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多克和裴汉哲之间也没有针尖对麦芒的感觉了。 或许是之前患难与共的经历,致使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交通和足够潜水设施的他们,如何寻找散落的物资? 第128章 遭遇敌袭 第二天一大早林林便醒了,来问裴汉哲他们今日的计划,也得知了计划遇到的难题。 “要在这片海上找东西啊——是不是需要一艘船之类的?”林林眨眨眼说。 “是啊,唉,可这附近没有船。”丹尼尔唉声叹气地说。 “没有的话那就造一个呗。” 每次林林的发言总是能够使三个人感叹和震惊,这种特有的直系思维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荡然无存,不过也好在有林林这个万事通,一行人才没有流落到一个悲惨的境界。 “造的话那也得要材料吧。” “是啊,我们得去哪找?” “我知道在哪里有喔,木板还是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林林告知三人在废墟高楼的沿边时不时会有些木板漂上来,也有些人为了寻找吃的会把木板捞起来扔在一边,甚至还获得了纯天然的日晒干燥,不说质量有多好,让一行人划一段时间寻找物资还是能够做到。 发生了这么多事,丹尼尔很想让林林留在原地不动,可偏偏行动又不能没有林林,只有林林熟悉这片地区、能在其之间穿梭自如。 四人来到和外边废墟相连的窗户旁,便被今天高挂的阳光给惊艳到。 可那骄阳是否能给人带来希望不清楚,但现在他们必须追着晨曦去寻找新的曙光。 正如林林所说的,那些被人抛弃在废墟上的木板,有些确实质量良好,不会被海水浸泡发软、也不会被太阳晒开裂,是绝佳的造船素材。 裴汉哲也发现了在远处上空徘徊的直升机,让其余三人注意躲避行踪,好在这片地区的高楼边角、废石不少,给他们提供了极佳的躲避环境。 但裴汉哲一直在心里疑问,这武装直升机究竟是哪派的人?为何要如此紧盯他们的动作? 呼呼呼——呼呼呼—— 有节奏而有力,没错,是直升机,且向他们这边靠近。 裴汉哲抬起头时,那一架架盘旋在高空的武装直升机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快走!那些人又回来了!”丹尼尔喊道,拉着林林往那些倒塌的高楼角落躲去。 裴汉哲和多克也抬起头看向天空,黑色的死亡之鸟在天空中徘徊,二话不说跟上了丹尼尔的步伐,四个人一起窝在晨曦照耀不到的角落里。 “该死的,那帮家伙又回来了。”多克咬牙切齿地说。 “不过我们木材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加上手上这些,完全够造一艘简易小船了。”丹尼尔看了看各自怀抱的材料数量说。 “是,但是我们要怎么回去?”多克疑问道。 丹尼尔和多克你一言我一语尽全力压低了声音议论着,裴汉哲捡起一旁的镜子碎片,伸到墙壁的破洞处。上天现在开始和他们作对,这一路上几乎没有遮挡物,想要跑回大厦里必须游过那一小段距离,木板也还摆在对岸的地上。 而那些武装直升飞机,更是阴魂不散地在天空上巡逻。 “先别管木板,你们有谁发现补给包?装了无线电的。”裴汉哲打断了二人的计划争论,提出了最关键性的问题。 而得到的却是丹尼尔和多克的沉默。 “该死的,没找到的话怎么联系总部请求支援啊。”多克几乎被现在的绝境逼出了眼泪,“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些浮藻,现在却要死在这些人的枪炮下了?” “那个——”林林默默地举起了她的手,指向了西南方向“你们说的是那个东西嘛?” 顺着林林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色的补给箱正好卡在了被炸开的废墟中间,上边还贴着非紧急状况严禁启封的字样。 可是西南方向几乎也是一条没有遮盖物的大直道,尽头是还可以勉强躲藏和抵御轰炸的顶层房屋,只要能有命跑到那的话。 裴汉哲思来想去,基本上也只有一个可能性,带着补给包一路冲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使用无线电联络。 当然,无论是裴汉哲还是丹尼尔、多克,都是能够在关键时刻英勇上场的,唯独林林,她还是个没经历过战火的小姑娘。 把林林留在原地也不是什么好事,裴汉哲一时间竟然无法思索起何时的计划。 “我可以打下来一辆!”林林说着,将她一直背着的渔枪拿了出来。 当场就被裴汉哲推脱了,“不行,这不是开玩笑。” “我不觉得有那么恐怖!反正只是一个铁皮大鸟!” “我有提议!”丹尼尔突然说道,他脸上的汗从未停下,“裴汉哲,我跟你去拿补给包和吸引注意力,多克你带着林林往回跑,只要我们吸引足够的火力,几分钟的时间你们还是能游回去的吧?” “可以是可以——” “不行!”林林抗议道,“我明明也可以战斗!” “好,就这么决定了。”裴汉哲说道。 “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不会懈怠。”多克抹掉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拍拍胸脯说。 “等等!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嘛!”林林的抗议显然没用。 三人一拍即合,时间每多拖一分钟、就会多一丝危险,必须要尽全力地保证林林的安全,而且迫不得已林林还可以用她的渔枪保护自己,正面和武装直升机火力对射是没有意义的。 裴汉哲和丹尼尔规划好了路线,裴汉哲负责吸引火力,丹尼尔去拿补给包,然后用谁跑得快就先把补给包给谁。 只能说计划十分荒诞,但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稍有不慎就会被火箭弹炸个粉碎。 多克已经抓紧了林林,向二人点头。 计划正式开始! 第129章 无线电联络 裴汉哲率先跑出去,这些直升飞机也机灵得很,裴汉哲探个头的功夫他们就发现了,开始纷纷掉头冲向裴汉哲。 丹尼尔与多克看准时机也冲了出去,两人的情况几乎相反。 丹尼尔发现补给包意外的沉重,带着这东西负重跑只有死路一条,多克本以为带着林林跑走会费时费力,但却意外地轻松,林林都还没有他揍过的沙包重。 裴汉哲这边可谓是惊心动魄,步子稍微小一点、慢一点,就会被机枪射到腿部,从而被打成筛子。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丹尼尔的动向,发现丹尼尔居然还在原地拆补给包,大喊道:“丹尼尔!拿到了就快走!” “拜托!!我也想赶快!!!但这玩意是真他妈沉啊!”丹尼尔费尽全力地呐喊。 瞬间爆发的战火和机枪声破坏了原本废墟的宁静,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丹尼尔眨眼间打开了补给包,只拿上了无线电设备,其他的东西全部丢在原地,但这也是他迫不得已。 另一架直升飞机注意到了在原地磨磨蹭蹭的丹尼尔,于是稍微掉头朝着丹尼尔开始火力扫射。 丹尼尔使出浑身解数左右奔跑,但是现在的火力密度保证自己不被打中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这个时候把无线电设备扔出去只会被子弹打坏。 砰!——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林用她的渔枪射击直升飞机,她和多克已经游回了大厦上,显而易见根本没有用,直升机只是晃动了一下。不过这几秒钟的空闲已然足够。 “裴汉哲!!” 丹尼尔在弹雨停下的刹那扔出了无线电设备。 “扔!” 裴汉哲放缓脚步,完美地接住,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向掩体跑去。直升飞机里的人傻眼了,干脆放弃管林林的事,追着二人就是一顿扫射。 几乎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却比以往训练三小时都要疲惫,丹尼尔和裴汉哲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好在没有被子弹直接射中肉体。二人迁移到防御较厚的地方,交由丹尼尔开始使用无线电设备。 “你先联系总部。”裴汉哲站起身来,丹尼尔瞬间就有些慌乱手脚。 “喂喂喂?!嘿!你要去哪?” “在这里傻等?当然是找武器。” 丹尼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开始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之中尝试使用无线电,好在设备和箱子都有防水处理,无线电能够照常使用。 裴汉哲一边在房间之间穿梭,幸运地在一堆石块和尘土下找到了几把枪,估计是先前救援队遇害前遗留在此处的枪械,但是弹药所剩无几,他们的处境仍旧很危险。 “情况如何?”裴汉哲将步枪扔给丹尼尔,顺便将身上散落的石灰拍下。 “好消息是联络上总部了,坏消息是一天后才会派遣新的直升飞机过来支援,也不知道是不是国际警察那帮家伙。”丹尼尔说着把无线电设备收拾好,脸臭得不成样子。 这肯定不是国际警察,裴汉哲在心里默念。 在那直升飞机压低高度扫射时,裴汉哲看清楚了飞机上那些人服装上的印记—— 那是“祈雨者”的纹样。 祈雨者是遍布如今中东地区的奇特宗教组织,但他们与阿玛尔这种具有强势武装力量的组织不一样,反而更加平民化的组织。 祈雨者的概念也和阿玛尔有所不同,祈雨者的概念是世界末日不可抵挡,人们只有顺应它的责任,而非对此进行抵抗。 不过末日并不是恐怖的,只要人们认清自己的不足,虔心祈祷,便会有神的降临,因此而获得拯救。 还有一点便是祈雨者和阿玛尔并非绝对的对立关系,但针对古代文明,阿玛尔的态度是毁灭,祈雨者则是保护。 因此,二者还是会在这方面针锋相对,常常闹得不可开交。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回去?”丹尼尔说。 “还不清楚。”裴汉哲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还不清楚?再等下去我们就要和这个破盒子一起死在这了!” 丹尼尔没想到裴汉哲没有规划好返程计划,毕竟让林林和多克吸引火力的事不可能了,先前林林的那一发渔枪只是让他们暂时停火罢了。 还没等裴汉哲苦于对计划的构思,便看见了角落正在蠕动的一团黑影,有种熟悉而又诡异的感觉。丹尼尔发现裴汉哲没说话,顺着他的视线往角落看去。 那角落有个塌陷的小洞,却不知为何一直在震动,一时半会甚至无法分辨是炮击造成的动荡还是其他原因,只见小洞开始逐渐塌陷,洞口越来越大。 下一秒,从洞下伸出来的是一条藕色的舌头。 裴汉哲猛地打了个冷战,朝着舌头开了几枪,站起来就要跑,丹尼尔也被那舌头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跟着裴汉哲跑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啊?地球上有这么长舌头的生物吗?”丹尼尔惊慌道。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种巨蛙,先前下水的时候差点被那东西杀了!还有!别被那舌头盯上了,否则我也没法救你!”裴汉哲加快了逃离的步伐。 但是再往外跑,就会将身体暴露在地方的射程范围之内,裴汉哲萌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干脆利用巨蛙把直升机打下来好了,那舌头的柔韧与长度几乎无法想象,虽不知能不能拉下一架武装直升机,只要能拖延一阵子就已足够。 “等会儿就一直跑出去!” “哈?天上的几个铁鸟怎么办?”丹尼尔没想到裴汉哲居然如此莽撞。 “听我的!跑就是!” 二人立刻迎着枪林弹雨冲了出去,攻击方发现了他们又无厘头地跑出来开始继续扫射,但因为高空散射过度,只好降低了高度几乎快要落在水面上。 祈雨者估计也没料到巨蛙的存在,一根舌头猛地缠住了一架直升机的机枪,再猛地拉扯架在侧翼的机枪被拉掉,直升机加足马力想要飞离却无动于衷,整个机身斜在空中。 剩下两架直升机放弃了在奔跑的二人,向舌头的源处望去,一只体型和正常成年人一样巨大的林蛙,两腮一起一伏,那眸子也看向了其余的武装直升机。 轰炸停止后丹尼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差不多和他一样大的巨蛙,吓得往前跑了一大截,“喂喂喂?那是什么?这么大的林蛙,是不是哪个实验室的杰作跑出来了?” “不清楚,先别想了,先赶紧前往大厦!” 裴汉哲和丹尼尔加足马力地向着大厦方向跑去。 裴汉哲看向那进入大厦的窗户,没有看见林林和多克的身影,说不定是躲起来了。 但裴汉哲的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第130章 直升飞机 另一边,剩余的两架直升飞机企图拯救自己的伙伴,朝着巨蛙开火,但巨蛙却毫发无损,反而激怒了它。 只见巨蛙跳入水中,硬生生地把缠绕住的直升机拖入水中,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时,对方停止了扫射,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想要联系他们的总部汇报。 但两根舌头突然从水下钻出,直接抓住了飞机的机头,用那能够反抗武装直升机的拉扯力,再一次将两辆武装直升机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直至已经黑透的海水下迸射出刺眼的火光。 海平面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嘿!那帮人自讨苦吃了,那蛙也太厉害了。”丹尼尔看着身后的光景笑道。 原本能够直接跑到大厦边上,但丹尼尔却直接撞上了裴汉哲的背部,抱怨道:“你干什么?怎么停下了?” 裴汉哲没有回答丹尼尔的话,还举起了双手,丹尼尔还纳闷着裴汉哲为什么这么做。 直到一把散发着微弱蓝光、无法识别的枪出现在丹尼尔的视线之中。 “举起手来,上机。”举枪人命令道,看上去正好与阿玛尔相反,他们身着银灰色的大衣、蒙着面,命令的话语仿佛冰冷又无情。 接着,一架直升飞机落在二人附近,多克和林林早就被抓住了,武器与林林的渔枪都被没收,双手都被绳索绑在身后。 丹尼尔和裴汉哲互相看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银衣人进入直升飞机。 裴汉哲感到更加疑惑了,祈雨者不是个普通的民间组织?哪来的高科技武器?... 登上直升飞机,其中一名银衣人将丹尼尔和裴汉哲好不容易找到的枪没收,并且检查了他们手臂上的纹身和装备,直至摸索出来那一整套陀螺状的触点装置。 接着两个银衣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拿起奇特的通讯设备,不知是在与谁交流。 裴汉哲耳朵都听起泡了,都没听出对方在说什么,至少不是英语和泰语。 “那帮人在说什么,有谁听得懂吗?”裴汉哲极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着。 “好像是西语,在说井啊、双生什么的。”林林说着,也紧皱了眉头去听那两银衣人说的话。 接着,搜身的银衣人轻松地打开了触点装置的全息屏,但是登录系统需要密码,于是便走到了被绑住手的四人面前。 “你们谁知道密码?” 四人的视线各自分散,脸上似乎都写着自己不知道。但银衣人没有放弃,干脆直接从最边上的第一个人,从多克问起。 “快说出密码,不然把你从这高空扔下去。” 多克并不理会对方的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一旁的舱门上,看着黑色的涂装油漆发呆装傻。 银衣人冷笑一声,打开了舱门,飓风在刹那间涌了进来,将在场所有人的头发吹成了扫帚模样,下边是碧蓝无边的海洋,已经瞧不见任何在海面上露头的废墟的身影,不知不觉居然已经飞了这么远了。 银衣人却将刺刀抵在了第三名,也就是林林的颈部,“你呢?你也想从这空中被扔下去吗?” 在林林之前的丹尼尔有些慌张,为什么这人偏偏跳过了他,出于对林林的担心,丹尼尔没控制住情绪地为林林打起掩护说:“审查就应该审大老爷们,针对一个女性有什么意思?” “嗯?那你为什么要如此着急?”银衣人似乎抓到了丹尼尔的把柄,将刺刀略微用力地在林林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痕迹,“要是得不到密码,我就把装置和这女人一起毁了。” 那细长的伤口开始逐渐流出鲜血,顺着刀的纹路一点点滴在地上。 林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你....!” “丹尼尔!”多克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头一次如此低沉地吼了丹尼尔的名字。 丹尼尔也终于从愤怒中抽回了神智,为自己方才败露的情绪感到后悔。 裴汉哲在一旁思索着计策,但终究是劣势,硬拼硬说不定只会闹个两败俱伤。 此时,多克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哈哈...各位大哥,我想通了,我投靠你们行不?”多克颤颤巍巍地说,还卑躬屈膝地让对方放松警惕,“反正我早就看这些队友不爽了,我也不想那么卖命...” “多克?!你小子!”丹尼尔慌张了,以多克的性子保不准真的会干这种事。 “哦?那你告诉我解锁双生井的方法,我可以考虑向上级请示让你加入我们。”银衣人说。 “哎哟,这个东西啊是用生物解锁的,必须得要组织里的人才行。”多克毕恭毕敬的样子让银衣人放松了警惕。 即使多克缓缓地走到银衣人身边,也没有激起对方的反抗。 银衣人松开掌心,将那螺旋触点装置露出来,并解开了多克一只手的捆绑,“动作快点,我可没功夫和你们耗!” “嘿嘿...那当然。”多克笑眯眯地说,当手指触碰到螺旋触点装置时,确实弹出了一块全息屏。 屏幕上的弹窗让使用者输入安全密码,多克非常迅速地敲了一串代码。 丹尼尔看多克的操作,一下就明白了,这可是强制封锁系统的代码! 第131章 强取驾驶权 全息屏瞬间变成红色,封锁了一切输入和触碰,并且将在十秒后解除全息投影。 双生井是阿玛尔组织自主研发的一套机密系统,其系统配备的便是螺旋触点装置,可以将螺旋扫描范围内的所有物体数据记录并复制保存下来。 因其造价极其昂贵,数量也同样十分稀少,只有任务的重要执行人会获得螺旋触点装置。 当然,双生井的系统也十分重要,关系着裴汉哲一行人任务的成败。 若是祈雨者毁掉了双生井和螺旋触点装置,他们的任务也立刻宣告失败,毫无谈判和改变的可能性。 而多克,就是为了保住双生井系统不被入侵和毁坏,才站了出来装作投敌。 “哈哈!你们也太好骗了!就这样还组织呢!” “你个死东西!”银衣人大骂着,一脚踹在了多克的小腿上。 多克没站稳摔倒在地,随着直升机的颠簸,都没来得及抓住护栏就摔倒在开着的舱门旁。 多克的嘲笑明明还在耳边回响,人却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 丹尼尔沉默地看着一切,一向沉默寡言的裴汉哲却突然演了起来。 裴汉哲睁大了眼睛,把身子往舱门边挪动,想要去捕捉多克的身影,但回馈给他的只有苍蓝的大海和空无一物的碧空,多克似乎在刹那间消失于世界上了般。 “你们居然把他推下去了!”裴汉哲故作愤怒地嘶吼着,“你们....” “闭嘴!”一位看起来是这批银衣人领队的人站了出来,用枪托打在裴汉哲的脸上,“你们这些被俘虏的废物有什么发言的资格吗?现在就把这东西毁掉!” 拿着螺旋触点装置的银衣人愣住了,并没有立刻按照领队人说的话去做,“摧毁?真的吗?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装置的。” “阿玛尔难道就剩这一个了吗?我说毁了就是毁了!” “喂喂喂....这样回去怎么交差?不仅是你,我们全队都要掉脑袋!” 没想到祈雨者内部居然吵了起来,还是因为是否摧毁双生井系统和脱落触点装置。 但终究是领队人的地位更加优越,选择摧毁的人占了优势。 裴汉哲明白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丹尼尔不知何时挪到了裴汉哲的身边,用大臂推了下裴汉哲,用眼神给他传递信息。 裴汉哲一下就明白了丹尼尔的意思,发现丹尼尔的指尖捻着一块小铁片。丹尼尔用这块小小的铁片锯着绳索,好在银衣人打开舱门后的噪音掩盖了他割绳的窸窸窣窣声 丹尼尔则小心翼翼地用铁片割着手腕上的绳子,不过需要裴汉哲争取一些时间。 “我有一个提议。”裴汉哲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银衣人的面前,即便被对方用枪口指着也没有丝毫的退缩,“我可以用个人权限密码解开限制,但——” “你想做什么?”领队人的语气中带有些许嘲讽,“刚才已经被出卖过一次了,难道指望我们还会相信你?” 裴汉哲瞟了一眼螺旋触点装置,还被那名银衣人死死地攥在手里,还有机会,要给丹尼尔拖延时间。 “我——呃!” 裴汉哲话还没说完,腹部遭到一记重拳。 突然一记重击险些让裴汉哲没反应过来,但为了演戏,裴汉哲还是故作疼痛地跪在了地上。 哪知领队人的发泄不止于此,开始用各种暴力手段对裴汉哲进行殴打,直至裴汉哲嘴角泛起鲜血都未停下。 “还想装!你以为我是那个傻子?我会听你的谈判?”领袖人气喘吁吁,手脚打累了后直接掏出了枪,“你不是很重视刚才被扔下去的黑人兄弟吗?好极了,你现在就下去陪他吧!” 说罢,领袖人扣下扳机。 嘭! 子弹却打在了机舱的防弹板上,手枪也被打飞掉在了一边。 “什么?!”领袖人怒目圆睁,想捡起掉在地上的枪,却被丹尼尔踢得更远,“你!该死的英国佬!” 领袖人和已经成功解脱的丹尼尔扭打在一起,裴汉哲则用头撞击身边的祈雨者来制造混乱,手上还不忘接住丹尼尔扔来的铁片,一边和祈雨者斗争一边解开自己的绳子。 切出豁口的绳子被裴汉哲一股劲挣开,摆脱束缚的裴汉哲的战斗力,可不是现场几个祈雨者能够处理的。 另一边的同伙看傻了眼,愣了会后才急急忙忙地想要开枪。但这时裴汉哲已经解开了绳子,一记上勾拳便把银衣人打昏了过去。 再加上丹尼尔的联合双打,机舱里的祈雨者纷纷被打晕过去,五花大绑地扔在一边。 期间还有一名祈雨者也被丹尼尔报复地踹下了飞机,完成“复仇”后才彻底关上舱门。 丹尼尔解开了裴汉哲和林林的绳子,将银衣人绑起来扔在一边,接着冲到驾驶位。丹尼尔用一旁的绳子把机长绑起来,裴汉哲再坐到机长的位置上,将直升飞机的操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坐到驾驶位的丹尼尔和裴汉哲总算松了口气,紧张的氛围终于得到些许放松。 “你刚才是怎么想的?”裴汉哲冷不丁地提问了刚才的事,却把丹尼尔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也没有什么想法....”丹尼尔眼神飘忽,对刚才的事下意识地回避。 “无论何时都要把心思放在任务上。”裴汉哲说完,便开始调整方向和仪表盘,重新设定和确认目的地。 丹尼尔眨眨眼,对裴汉哲的话几经翻译后用那有些阴阳怪气地调调说:“哦?我们冰冷的蝮蛇居然开始关心队友了?” 这次轮到裴汉哲不发言了,他正捣鼓着仪器。 “哎哟,真的是,不老实!”丹尼尔说着,脸上却洋溢着欣喜。 滴滴,滴滴,滴。 机舱的无线电装置突然响起,立刻传来了一串语音。 “....??...??..?..!” 裴汉哲和丹尼尔算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听出无线电那端的人越发急促的语气。 “呃....呃..”丹尼尔惊恐地看着裴汉哲。 但裴汉哲也完全不会西语,现在总不可能用你好和再见来敷衍对方。 这怎么办?对方催促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了.... 第132章 需要林林的帮助 “我听听!”林林突然凑过来听无线电在说什么,颈部的小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 “现在你来做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丹尼尔尽全力压低了声音,想把林林赶走。 但林林仍不听劝,一直在听无线电里的那人说话,突然开口道:“他在问,你们有没有解开双生井的密码。” 裴汉哲和丹尼尔发了会愣,但此刻不是追究林林居然会西语的时候,裴汉哲压低自己的嗓音,模仿林林说的西语一点一点地回复对方。 “报告,那三人并未.....说出密码,已经将四人封口抹杀处理。” “舌头卷一些,一些音发平一些。”林林在一旁小声指导裴汉哲的发音。 “请,请指示下一步方案。”裴汉哲不停地压低自己的嗓音说道。 好在裴汉哲学得有模有样,对方没辨识出来,嘴臭了一两句话,“早料到了,那几个家伙没那么简单就会说出来。你们直接到信德去,和另一支队伍交接触点装置。” “是,明白。”裴汉哲有模有样地回答。 没想到祈雨者的目的地也是巴基斯坦的信德省,并且与裴汉哲他们的目的地一样。 裴汉哲心中一动,干脆将计就计,装作祈雨者混入他们的队伍之中,借助对方之力来完成任务,最后再背叛对方。 只不过裴汉哲三人当初的目的是寻找死亡之丘的地下城大门,并在那里设置一个螺旋触点装置,接着再进入腹地设置一个。螺旋会旋转并扫描范围内的所有物体数据、并保存记录复制,比当初先进了不少,不需要专业人士的现场实际控制。 不过死亡之丘的地下城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阿玛尔组织早就派遣了无数支队伍前往此地,统统有去无回,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带出任何一点情报。 “就这样,一切照计划行动,若有别的事再报告。” 无线电终于被切断,裴汉哲紧耸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现在可难办了。 原本是想把林林放到救援站,可现在要混入祈雨者的队伍,就必须要林林这个会西语的人帮忙,否则会寸步难行。 “林林,你居然会西语啊。”丹尼尔感慨着。 “以前学过一些,普通的对话什么的还是没问题。”林林朝裴汉哲挑挑眉,仿佛已经看穿了裴汉哲内心的想法,“我知道——你们肯定想混入这个银衣人的组织,需要我的帮忙对吧!没问题!” “真的?!你愿意吗!”丹尼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更何况你们都救过我一命了,去当个随行的翻译官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好了!” 裴汉哲被夹在这有些微妙的气氛中无法开口,他已经看出来了,丹尼尔这小子肯定对林林有点意思。否则也不会在林林被祈雨者伤到的时候生气,也不会在听到林林继续和他同行时露出这喜出望外的表情。 但林林却一直对着裴汉哲说话,回丹尼尔话时像是顺带的事。 丹尼尔也发现了这一点,看向裴汉哲的眼神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可裴汉哲感觉一切都太诡异,即使是救命恩人,林林这过分活跃的态度是不是有些怪异,林林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吗? “那我就和你们一起行动咯!请多指教——”林林笑着朝裴汉哲伸出手。 裴汉哲甚至不愿意多看林林一眼,只是程式化地表达了对林林帮助的感谢,“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了,谢谢你的配合,我和丹尼尔会尽量保护好你的安全。” “呃,你怎么说话又不看着人啊!”林林抱怨着,但似乎已经习惯了裴汉哲有些忽冷忽热的态度,也不自讨无趣。 趁着丹尼尔和裴汉哲驾驶飞机的功夫,林林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银衣人的衣服通通扒了下来... 丹尼尔和裴汉哲换上了祈雨者的衣服,伪装成其组织的人来到了信德省,按照约定时间与代号为风眼的上一级见面。 很快,裴汉哲一行人便和风眼在信德省角落的小村庄碰面。 风眼这人对自己的打扮毫不忌讳,标准的巴基斯坦人面相,只不过左眼的瞳孔变得灰蒙蒙。加上面上的伤痕来看,左眼大概率是伤后康复的模样,代号也是这么来的吧。 比起风眼,裴汉哲更在意跟在其后边身着正装还披着大衣的女人。 裴汉哲和女人对上视线的刹那,裴汉哲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但由于裴汉哲和丹尼尔都还戴着面具以防露馅,女人没有认出裴汉哲的身份,只觉得对方的身形给她一种熟悉的味道。 亚裔的长相、高个子,绑着裴汉哲没见过的发型,穿着驼色大衣,还戴上了不符合她面相的平光镜,装出一副学者的模样。 没错,是张茵,裴汉哲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怎么会在这里重逢,为何会遇见张茵,国际警察也渗透到祈雨者之中了?裴汉哲在心里想着,还不忘演表面功夫,和风眼假惺惺地问好、握手。 一想到张茵的身份,裴汉哲对她的感情立刻化为了恨意。 爆炸当天,张茵也在场,即使还假惺惺地装作前往救援,也无法掩盖她是国际刑警共犯的事实。如蝴蝶效应,裴汉哲想起了曾经在国际刑警内部的种种日子,如何受张茵和她的那些同事的关照....还笑得那么天真,以为自己一定能够为父母报仇。 殊不知,自己竟是在谋害父母的罪人身边,为着那见不到头的目标努力。 风眼对二人的身份几乎没有任何的怀疑,反而是向他介绍起了身边的人,“这位是b市大学的考古教授,接下来她会协助我们的行动。” “您好。”张茵向前走了一步,朝裴汉哲伸出手。 “您好,接下来还请多指教。”裴汉哲点点头,朝张茵微微鞠躬后也握上了她的手。 刹那间,张茵感到面前的人有许些熟悉,可是隔着那一层银色、看不清面容的面具,张茵也只能微微皱眉。 但张茵的视线一直在从头到尾扫视裴汉哲,仿佛认定了他一定有别的身份。 林林在一旁紧张得后背冒冷汗,她也发现了裴汉哲语气变得不太对劲,还有那考古教授不知为何老盯着裴汉哲看,要是露馅了就完了。 现在林林的身份是裴汉哲找到的想加入祈雨者的平民,同时也会一点西语的大学生,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 第133章 风眼 “您....” “啊!教授!” 林林打断了张茵的话,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来,握住了张茵的手。 “哎呀...我是,我是隔壁c市科研大学的!曾经选修过一点考古方面的知识!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啦!见到您还真是荣幸!”林林一顿紧急的嘴炮输出,在场的人都不知所措,搞不清楚这女孩究竟想做什么。 张茵尴尬地笑了笑,轻轻回握了林林的手,“您...您好,那这一路上还请关照了。” 张茵才发现林林像是手上粘了胶水一样,握住她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现在我们是在一个组织工作了对吧?”林林从生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那我是不是可以请教您很多事啦?” “这个....” “得了,小姑娘。”此时风眼插了进来,将林林和裴汉哲彻底与张茵分隔开,“申请加入组织不是我能审批的,但可以破例带你一路,看看你的办事能力。不过你不要纠缠这位教授,她可是我们的‘客人’。” 张茵听完风眼的话后眼神突然飘忽了一会,不过又很快切回了考古教授的架子,“没关系,年轻人好学是好事。事不宜迟,我们快出发吧。” 林林算是笨手笨脚地帮裴汉哲打了个圆场,不过林林也没期望能够得到裴汉哲的感谢,似乎早已习惯裴汉哲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可当众人出发前往信德省的目的地时,林林却感觉到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背。转过头看去,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裴汉哲时,窃喜了一下。 张茵对裴汉哲的怀疑被林林笨拙地挡了下来,但风眼的可就不行了。如裴汉哲预料的一样,风眼开始对三人进行试探。 “你们两个小兵还真厉害啊,杀了阿玛尔的人?”说到这,风眼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哦,不好意思,你们还有同伴掉下直升机了吧?那就是三人?四人?” “报告长官,本小队原本有五人。但领队被阿玛尔组织的人纠缠,在二人打斗中掉下了直升机。”裴汉哲平静地汇报着,风眼这性子,比他猜测的更加没心没肺。 “哦哦,五人!不好意思啊,唉,节哀~”风眼故作悲伤地叹息,立刻又试探起裴汉哲,“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祈雨者?你这身板,在组织里可不算常见啊,而且,连我都没见过你。” “是三个月前,之前一直在从事基层工作,第一次被调往前线执行任务,您没见过我是正常的。”裴汉哲完美地接下了风眼抛来的问题。 至于加入时间,也是裴汉哲瞎掰的,风眼一行人中应该没有能够掌握人员流动的情报文官,即使被查出来,那个时候裴汉哲早就带着丹尼尔和林林溜之大吉了。 “嚯,这样。”风眼若有所思点点头,“要是此行任务处理得完美,你就调来我的队里吧!” “遵命,长官。” 风眼表面上笑嘻嘻地,和裴汉哲聊天看上去就像兄弟那样轻松自如。 但风眼并未完全信任裴汉哲,而是在疑惑,组织到底什么时候派了一支五人的小队去海上巡逻。 那天的队伍,明明是七人制的。 期间,裴汉哲观察了风眼一行人。携带了新型的武器,几乎有三十人的小队,对他们来说是绝对的不利,即使丹尼尔和裴汉哲身手矫健,也无法在这情况下保护林林的同时逃出生天。 裴汉哲只好暂时将装有螺旋触点装置的箱子交给张茵,驱车从信德省向拉尔卡纳县的南部出发。 如今天灾战乱,阿富汗这个国家已经名存实亡,变成了各个组织的战斗演习地,毫不夸张地说在大街上遇到平民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一。现在还留在阿富汗的人,只是一群穷苦无处逃难,或者好强争夺领土的人,导致能够生活的陆地少之又少。 就连一旁的巴基斯坦都受到牵连,为了避免战火蔓延只能竖起高墙隔离。 不出意料,裴汉哲和风眼在中途遭遇了当地的武装部队。 对方是一群拥有弹药的平民,武器也是最普通的老式枪械,甚至是能在武器店买到的水准。这些人的警戒心极强,不会放任一群来历不明、衣着奇怪的人进入拉尔卡纳县。 裴汉哲原本以为风眼会选择谈和、或者绕行,却没想到风眼直接下达了武力攻入的命令。现在车上不仅有林林,还有张茵,裴汉哲不得不冲到前线去战斗。 但是这些平民也只是光有武器,没有战斗技巧,不出意料地败下阵来。不过即使是再普通的平民,也不会输给风眼这样骄傲自大的外来客。裴汉哲与丹尼尔这两强势的战斗力却在对火中浑水摸鱼,利用平民的武装力量削弱祈雨者的部分力量。 毕竟风眼还有新型武器,不至于输得太惨,吧。 可在风眼傲气的指挥中,小队众人落入了当地人的陷阱,反倒成为当地人的俘虏。 裴汉哲完全没料到,风眼指挥作战的能力居然能差到这个地步..... 裴汉哲和风眼小队的武器被掠夺,被平民用枪抵着后腰前进,来到了地上满是血液痕迹的镇上。一位还抽着烟的人转过身来,听着一个人噼里啪啦地讲述方才的战斗,裴汉哲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却又被身后的人用枪口顶了顶腰部,警告裴汉哲不要乱看。 “那接下来怎么办?这些人要带去给首领看吗?” “不需要!把他们的衣服全扒了,然后把头砍下来,挂在西方的墙上。”那个人深吸了一口烟后,一边说着一边把烟雾吐出,笑着看向裴汉哲一行人。 裴汉哲开始思索计谋,自己倒是不怕战斗,只不过要保护林林,裴汉哲一个人打起来会有些麻烦。 收到了命令的人大喊威胁裴汉哲,“自己自觉!把衣服脱了!” “好,你们先别开枪。”裴汉哲照着对方说的,将银色大衣脱下,露出了黑色的背心和结实的臂膀,当然,纹了阿玛尔组织的纹身也同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磨蹭什么?把面具也摘了!你——!” 裴汉哲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便抓着枪把枪口往下压,给了面前的人脸上一拳,几乎将其打翻过去。旁边的平民见势也纷纷掏出枪,张茵傻傻地站在原地,盯着裴汉哲手臂上的纹身愣神。 “停!全部住手!”突然,那抽烟的人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地把脸转过去看他。 第134章 他还活着?! “哎呀!方才是我不懂事!是我不礼貌了!” “什么?” “别见外呀别见外!您是阿玛尔的人,对吧!能有这个纹身的,肯定没错了!” 裴汉哲收起了架势,对方便凑到自己的身边开始抚摸那遍布伤痕的右臂,仿佛在仔细确认纹身的图案。说得话也开始变得阿谀奉承,与刚才骄傲自大的模样形成了对比,让裴汉哲感到许些不舒服。 风眼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你小子原来他妈是蝮蛇啊!蝮蛇这称号居然沦落到你这样的人身上,那可真是阿玛尔最大的败笔!” 在风眼的冷嘲热讽下,张茵脸更是被吓得惨白,为什么蝮蛇会在这种地方? 更可怕的是,面前名为“蝮蛇”的人,却逐渐和她记忆中裴汉哲的身影重叠... 周围的民兵摘下了裴汉哲的面具,露出了那张疲惫却有几分冷淡的面庞,张茵心中的巨石算是落地。 张茵由衷地为裴汉哲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欣喜,同时也对裴汉哲当前的身份感到惊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裴汉哲居然成为了国际刑警加密情报中最危险的存在,也就是阿玛尔组织鼎鼎有名的蝮蛇。 裴汉哲只是盯着张茵惊讶的神色,几分不屑,为什么还要露出那副“很高兴你还活着”的表情。 张茵和裴汉哲的视线相交,张茵原以为裴汉哲会流露出和自己相同的眼神,可在裴汉哲的眼中她只看到了憎恶和冷漠。 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我?张茵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以为是自己会错了裴汉哲的意思。 可无论张茵从任何角度去凝视裴汉哲,都只能望见一成不变的愤恨。 “既然如此,我带您去见我们的首领吧!”一位民兵说道,“蝮蛇大人大驾光临!我们可不敢怠慢!” “首领?”裴汉哲转念一想后点点头,“好。” “太好了!这下肯定能从首领那拿到一大笔....咳咳!”民兵故作神秘地咳了两声。 “哈?阿玛尔的人就有优待?凭什....唔呃!” 风眼话还没说完,就被民兵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瞎嚷嚷什么呢!?”接着民兵吩咐周围的其他人做事,“除了蝮蛇大人和其伙伴以外的人全部拷走!带到地牢去!” 在一声怒喝下,张茵和风眼被压着带离了现场,只剩下裴汉哲与丹尼尔被毕恭毕敬地请去首领的帐篷边上。 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对裴汉哲多看两眼。 林林担心裴汉哲的情况却还是被人押走,张茵被带走前也不忘回头看向裴汉哲的方向,心中的疑问却一直得不到答案。 裴汉哲抬头望向天空,此时来到了黄昏时刻,久不久会有飞鸟从天空中路过,不为任何事物停留。 二人跟着带路民兵走在去往首领住处的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对裴汉哲与丹尼尔施以尊敬的目光,仿佛这眼睛在部落里是神圣乃至神的象征,裴汉哲便是神的使徒。 直至在一间布纹上画满图腾纹案的帐篷前停下来。 接着,对方拉开了帐篷的帘子,说道:“请,我们的首领便在里面。” “好。”裴汉哲微微弯下腰往里面走去,丹尼尔紧随其后。 帐篷内挂着两盏灯泡,把里边照耀得与白日一样亮堂,虽然没有奢华的饰品,但支架上挂着五彩斑斓的旗帜已经象征了这屋主人的尊贵身份。 而其中一位靠在桌边喝着水的男人,吸引了裴汉哲的视线。 二人目光相交,男人更是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来。 “裴汉哲?!” “多克?!”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同时间地发出了感叹,看着对方的模样。 多克惊叹裴汉哲的打扮、裴汉哲惊叹多克还活着。丹尼尔看了一眼多克,二人下意识竖起的食指都指向对方的脸。 “你居然还,活着?”裴汉哲一时间被疑惑冲昏了大脑,失去以往那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性格。 “哎呀,这事可说来话长。”多克笑着,用衣袖擦去嘴边的水渍,开始和裴汉哲娓娓道来近日发生的那些事。 原来多克当初被踹下直升机时,还穿着压缩式的救生装备,其实最初丹尼尔与裴汉哲落水时也穿着。只不过当初为了寻找补给包的时候,嫌重会妨碍行动便脱了下来。好在多克一贯谨慎,宁愿多跑两步路,也不会把救生装备脱下。 虽然最初的原则是保命和怕死。 “果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裴汉哲微微勾起嘴角,一手拍打着多克的胸脯。 “我对组织当然是忠心的,只不过自保也是必要的。”多克挑挑眉,十分自豪自己的先见之明。 多克和丹尼尔二人简单寒暄一阵子,并且告诉多克他跌落直升机后发生的事。当然,多克也讲述了这阵子他所经历的事。 当初多克用无线电装置联系了总部,得到了派遣直升机的支援,比裴汉哲一行人还要早得落地到拉尔卡纳县。只不过没想到刚站稳脚的时候就被这些人抓住了,接着靠自己的言语功夫把对方说动摇了。 因为多克说自己是从新圣地而来的人。 至于新圣地,是个人尽皆知的地方,但也仅存于耳中。没有人见过什么是新圣地,流传的说法是一些世界级别的富豪预感到了一年后的世界末日,洪水将吞噬陆地至消失,所以斥巨资建造了一座空中之城、二十一世纪的巴比伦空中花园。 但是能够进入空中之城的只有被选中的人,有可能是富豪子孙、也有可能是质朴的底层人民,全靠天选才能够来到空中之城,这片极乐净土。 而这部落的人民本就民风淳朴、加上战争的混乱和消息闭塞,很快就信任了这种说法,并且对多克给予了全部的信任,把有阿玛尔组织纹身的人都视为天选之子。 并且会带着摩亨佐·达罗城的宝藏一起、与世代守护宝藏的守护使者们一起,也就是这个部落,前往新圣地。但是必须要等待他的伙伴全部到齐才能够出发。 丹尼尔要是这部落的首领,早就唰唰给多克两巴掌让他一边玩去。不过丹尼尔看向一边恭恭敬敬、还面带笑容的长胡子部落首领,已经深陷了多克的谎言学说之中。 “正好,现在立刻联系组织,将我和丹尼尔的近况汇报上去。”裴汉哲说。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多克认为自己料事如神,不知从哪抽出一个纸箱子,将其中的通讯装置拿出来,摆在面前的桌子上,“请。” 裴汉哲拉开凳子坐下来,在信息屏输入内部的通讯代码,在五次特殊的提示音过后,就能听到专门接讯息的情报人员回话。 可回应裴汉哲联络请求的只有一片刺耳的白噪音。 丹尼尔却尴尬地笑了起来,“这通讯装置该不会没法用了吧?” 第135章 风云人物 多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还用手敲打了几下通讯装置,再次输入通讯代码,却还是一片无法辨析的白噪音。 “我发誓,这东西之前好好的。”多克说。 “不意外,或许是部落里有什么干扰设施。”裴汉哲没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将通讯装置重新放回原处。 丹尼尔整理了会自己的情绪,走到多克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哥们,我先给你道个歉,当初是我太情绪化了....但我还是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多克愣了愣,丹尼尔的歉意他心领了,但对于多克来说这些话太肉麻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都不叫事儿啊,现在还能互相照应我也很高兴。” 而裴汉哲,只默默地看着丹尼尔和多克寒暄的场景,心里却在疑惑着什么。 此时,一位民兵掀开了帘子,朝帐篷里的众人说:“呃....几位大人,一个自称是林林的小姑娘一直在闹腾,说要放她出来,请问怎么办?” 丹尼尔和多克犹豫了一下,并不打算让林林过多参与。 裴汉哲却突然眼前一亮,站了起来,“我跟你去看看。” “好好好,请——” ..... ...... “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我才不要和这些人呆在一块!” “这里好黑我好怕!救命啊!” 裴汉哲还没找到所关押林林的地牢,就差点被林林全是抱怨的话刺穿耳膜。 林林一发现裴汉哲从楼梯下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情绪就更加激动,“这!我在这!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裴汉哲将提灯挂在一边,和身边的民兵说了几句话,让民兵打开了林林牢房的锁,将其放了出来。 获得自由的林林想扑到裴汉哲的身上来个大大的拥抱,却被裴汉哲一个利索的侧身躲过。 “有正事和你说。”裴汉哲朝身边的民兵点点头,对方便识相地离去。 “正事?什么事?”林林眨眨眼,跟在裴汉哲的身后离开地牢。 “现在你就是阿玛尔组织的特邀协助人,名义上来帮助这个部落的兴起,暗地里你去调查一下多克的真实情况。” “多克?他还活着吗?” “先不论他能在那样的险境下还能活下来。”裴汉哲走到了地牢的大门口,没有第一时间推门出去,远远地就望到了和丹尼尔打成一片的多克,眼神冰冷而又无情,“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和幸运落在他身上吗?” 林林仿佛是裴汉哲的心腹,几乎是瞬间领会了裴汉哲的意思。 她慵懒的伸个懒腰,绕到裴汉哲的身前,推开了那扇有些沉重的铁门,说:“我知道啦,调查工作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林林出去后,立刻就展开了她最擅长的社交行动,拉着一个又一个人聊天。即使对方会被她过于热情和自来熟的态度吓一跳,林林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裴汉哲长呼一口气,迈出了步伐,走向丹尼尔和多克。 他俩看到裴汉哲回来就停止了打闹,但丹尼尔的脸上已经写满了自己想说的话,“林林人呢”,再看到林林穿梭于各个部落之间,便开始朝裴汉哲训话,不能让林林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转,即使有身份打掩护都不行。 多克在一边乐呵呵地给丹尼尔倒冷水,丝毫不觉得裴汉哲有什么异样,反正裴汉哲一直以来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裴汉哲只希望,多克没有说谎,他的经历最好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 就风眼一行人的处理方式,部落首领把裴汉哲他们一起叫来开会,毕竟裴汉哲等人是座上宾,不敢怠慢。 说是开会,其实只是一帮人围坐在一张不大的桌前,还由于座位拥挤,裴汉哲和多克两个大块头一坐下,剩余的位置就只够坐首领一人了。丹尼尔费尽苦心才坐在了多克的身边,屁股只挨着那么一点长凳的小角落,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 “那么,我们就不多废话了。”首领说着,眼神看向多克,“名为‘风眼’的那批人,直接处死,将他们的头挂在城墙边上以儆效尤好了,不知各位有没有别的意见?” 多克对首领的话没感到太意外,这几天也几乎摸清了这个部落的行事风格,横行霸道、几乎是意气用事。 “这事,交给我的伙伴们选择吧。”多克将话锋抛给了一旁的丹尼尔和裴汉哲。 丹尼尔倒是无所谓,林林有他们的庇护,部落里的人至少不会欺压她。那丹尼尔也没什么太多在意的,利用祈雨者来到拉尔卡纳县基本上也已足够。 风眼他们现在只是个可以被抛弃的棋子,不过留下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还可以趁机摸摸祈雨者那边的情报。 如果是裴汉哲的话,应该会选择后者,能将对祈雨者的“利用率”最大化,只不过另一手是组织安排下来、迫在眉睫的任务.....丹尼尔在心里想着。 丹尼尔下意识地看向裴汉哲,毕竟他是三人中甚至阿玛尔组织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裴汉哲临危不乱且办事雷厉风行....什么?! 丹尼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看见裴汉哲的眉头难得地皱了一下,为什么会在如此简单的问题上露出如此惆怅的表情,即使转瞬即逝,可却还是被丹尼尔捕捉到了。 首领注意到了裴汉哲的目光,朝他问道;“‘蝮蛇’阁下,有何见解?” 裴汉哲微微低垂了眼帘,思索了一会后不紧不慢地说,“还是不要杀他们较好。” 多克吃惊地望向裴汉哲,丹尼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倒是很想看看裴汉哲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哦?敢问,这是为何?” “在这一行人之中,有一位‘老相识’,我想和她好好地叙叙旧。” 第136章 审问室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给人的感觉却暗藏杀意,这点,即使是五大三粗的首领都感受到了。 首领仿佛理解了裴汉哲的想法,不停地点头称赞,“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蝮蛇居然如此的嗜血,那我们也不好阻拦了,请便请便!” 剩下的时间,首领跟三人大肆宣扬了他们的敬佩之心、对湿婆神的崇拜,并且会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然,裴汉哲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着等会如何折磨那位“老朋友”。 丹尼尔虽然盯着裴汉哲看了大半天,实在无法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获取到什么信息,不过只要蝮蛇的身份在,还不用担心会出内鬼的事。 接下来丹尼尔的任务,就是要找到林林,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放心这小姑娘在部落里四处奔波。 多克和首领回到了迎宾的帐篷,继续享受没吃完的水果。 至于裴汉哲,要来了审问室的钥匙。 说是审问室,不过是用水泥瓦砖堆砌出来的、无比简陋的小房子。 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昏黄的灯泡,即使被清理过也能嗅到这里边留下的血腥味。房间中央有一张有手铐和脚铐的椅子,另一旁的铁架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那留着未烧尽的柴火、有点点火星的坩埚铁钳。 原始、暴力,又让人无比恐惧。 裴汉哲对这些不好用的刑具没什么兴趣,毕竟只有最简单的东西,是最恐怖的,于是他拿起了挂在铁架顶端的,一条血迹斑斑的麻绳。 此时,审问室的门被打开,部落里的士兵将一位祈雨者的人推了进来。 这人被审问室的范围吓得够呛,再看看如同黑色死神站在房间内的裴汉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想要回身逃跑.... 嘭! 审问室的大门被外边的部落士兵给关上了,无论这名祈雨者的人怎么哭喊打闹,门一直没有被打开。 裴汉哲拿着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对方吓破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滑稽搞笑的模样,缓缓开口说:“老实回答的话,不会死得太痛苦。” ..... 张茵还在研究这地牢的结构寻找逃出去的方法,紧锁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眼看着一名又一名的祈雨者被带了出去,从未回来。 “这是什么情况?”张茵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带出去,不安和惶恐充斥着整间地牢。 当然,张茵也逃不过,她被守卫押送到了审问室前。 张茵靠近那间审问室时,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时不时从房内传出节奏不一的悲鸣。 下一秒,审问室的门被打开。站在门边的士兵将奄奄一息的银衣人拖了出来,身上的银衣全染上了血色,露出来的皮肤皆是新造成的伤口。 张茵顺着已经瘫倒的人向上看去,昏暗的房间内,站着的是浑身是血的裴汉哲,还抓着一条被血液完全浸湿的麻绳。 “进来。”裴汉哲只默默地说了两字。 张茵还傻愣在原地,却被身后的士兵推进了审问室内,关上了审问室的大门。 张茵看着假惺惺地将手洗干净的裴汉哲,他那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让张茵不知所措。 但张茵不知道的是,裴汉哲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前边被拖出去一个个身负重伤的祈雨者,仅仅承载着裴汉哲悲愤的冰山一角。 现在,裴汉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用最漠然的态度来面对她。 “说吧,你们国际刑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裴汉哲用手帕擦干干净了手上的水,转身来到了坩埚旁,重新点燃火焰,刑具放进火中好生炙烤。 “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张茵说,但面前裴汉哲给她的感觉却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竖起汗毛,“你为什么销声匿迹了、又不与我们联络?” “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联络?”裴汉哲突然放下手中的刑具,大步流星地朝着张茵走来。 裴汉哲眼中的愤怒逐渐烧毁了他那层冷漠的伪装,像是一头猛兽,下一秒仿佛就能把张茵撕裂。 “当初是你自己请求成为....卧底,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张茵对上了裴汉哲充满的愤怒的眼神。 两对黝黑的眸子互相交视,可却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内心,他们之间恍若隔着无法触摸的屏障。 “我的父母其实是被你们国际刑警害死的吧?” “什么?” 张茵瞪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裴汉哲的口中说出。 但转念一想,师父曾和张茵说过阿玛尔组织内洗脑一事,说不定是因此裴汉哲才变得如此古怪,阿玛尔组织肯定也借机向裴汉哲灌输了不少假情报。 当然,师父也告诫了张茵,裴汉哲此人多半已经没救,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可张茵一定会抓住机会,只要还有一点能够将裴汉哲唤醒的可能性。 “拜托!裴汉哲!你先听我说,你是被阿玛尔组织洗脑了,事实不是那样!” “事实不是这样?”裴汉哲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那副故作冷酷的面具终于分崩离析,“我到底还要被欺骗多久?是唯一的湿婆神和神仆将我从那无边的黑暗唤醒,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张茵或许没想到,裴汉哲堆积在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此等境界。 只见裴汉哲缓缓伸出他的右手,还带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用拇指和食指捻住了张茵的下颚。裴汉哲几乎每个指尖都在发力,可张茵却没感受到疼痛,只有悲伤的情绪从指尖逐渐蔓延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让我瞧瞧你们那天花乱坠的说辞啊?”裴汉哲将张茵抵在墙上,将头贴近张茵,二人鼻尖的距离仅剩几毫米,“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国际刑警的目的吗?无所谓,告诉你也无妨。”张茵往前倾过身子,唇瓣的距离瞬间拉近,交换着彼此呼吸的空气,“s.o.n.” 温热而又柔软的东西覆上了裴汉哲的唇,伴随着这能抚慰裴汉哲狂躁的温柔的降临,截然不同的记忆同时间冲进了裴汉哲的大脑..... 第137章 苏醒 是啊,裴汉哲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看录像带,明明父亲所敲打的单词不是run,而是son。可阴差阳错地,裴汉哲认为run才是正确答案,被张茵突然点醒后的他,视线瞬间天旋地转起来。 裴汉哲的手逐渐松开,张茵的唇部也渐渐离开了对方,恍惚间还能看见张茵脸上淡淡的红晕。 “看你这反应,你记起来了?”张茵努力从自己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不....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裴汉哲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他的脑内展开激烈的搏斗,几年从未流下的泪水在此时不受控制地流下。 裴汉哲想起来了,在那个昏黄的傍晚,自己即将动身前往阿玛尔组织成为卧底时,张茵也是像这样,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 张茵苦笑着,用衣袖为裴汉哲轻轻擦拭泪水,声音十分轻柔地说:“我知道,你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慢慢来吧。” 接着,张茵搂住了摇摇欲坠的裴汉哲,温暖的怀抱中,有熟悉的、清淡的青草味,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抚平了裴汉哲的情绪。 但是,即使能从混乱的记忆中提取出正确的故事,又有什么用呢。 给阿玛尔当手下的这些年,裴汉哲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太多的血,有如同烈日炽热而又沸腾的血,也有如同黑夜沉寂而又冰冷的血。无论是黑脸白脸,裴汉哲只会根据上级的命令格杀勿论,只要抛弃感情、像机器人一样行事,就不会有疑惑、有顾虑,有任何感情...... 裴汉哲都是这么告诉精神清醒时的自己,没有药剂的催化和洗脑,他只能反复行走于令人作恶和害怕的地狱之中。 同时,裴汉哲也回忆起了,自己为何像疯了一样追求和神仆的见面。 不是因为对湿婆神的虔诚,更不是对阿玛尔组织的忠心,而是自己被埋藏于灰土之下的愤怒。 他曾发誓要杀死神仆、烧掉神庙,毁掉阿玛尔所创立的一切..... 随着记忆的逐渐觉醒,裴汉哲的泪腺如同崩坏般,不停地溢出泪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血腥而粘稠的空气,千万情绪混杂在一起,再继续下去——裴汉哲的人格很有可能会崩坏。 张茵感受到了裴汉哲情绪的波动,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将裴汉哲融为自己的一部分。 “没关系的,你没有做错....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可是,我杀了人,好多好多人。他们只要看到我的影子都会害怕,面对枪口时,更是疯了般的求饶!我...我没有犹豫,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好了!”张茵用手猛地拍了拍裴汉哲的后背,又揉搓着他那快和枯草一样的头发,“其实你被洗脑了也不是件坏事,至少麻痹了你在杀人时的情感,不然在那样的环境下,你的内心会逐渐崩溃甚至走向毁灭....” 张茵说得也没错,裴汉哲仿佛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不停地杀人,血液包裹了那薄情寡义的自己,同时也将原本裴汉哲的双手染得鲜红.... 而在极端的悲愤和痛苦过后,原本该对张茵宣泄的怒火转移了矛头,这到底是第几次的欺骗和隐瞒?从今往后还要遭受多少次? 阿玛尔竟敢欺瞒...欺瞒他这个..... “嘶!”裴汉哲的头顶像是被谁突然扎了一针,彻底断了方才的思绪。 “怎么了?”张茵担心地看着裴汉哲,生怕他被情绪吞噬了自我。 “没...没什么...”裴汉哲缓缓地从张茵温柔的怀抱中离开,用清水将脸洗了一次又一次,盯着墙上几乎完全破碎镜面中的自己,“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完成任务,不完成任务.....我就无法见到神仆...” 无法,将我先前所想的事实现,裴汉哲在心中默念,双手攥紧拳头,将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里。 “那你呢?你怎么就从警察变成考古学家了?”裴汉哲从头到尾扫视了张茵的打扮,白衬衫和包臀裙,还披着一件棕咖色的大衣,即使扮相再怎么像一名学者,骨子里却还透露着一种狂野的美性。 “当初一个叫蒋丽考古教授被祈雨者绑架了,国际警察在和绑匪斗争的过程中失误,造成人质死亡。不过为了弄清楚祈雨者组织的目的和头目,我便假扮成考古学家混进来了。”张茵叹气道,“计划跟着风眼的队伍进入死亡之丘,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 “对,现在你不能再跟着风眼了,你会被杀。” “被杀?为什么?” “那部落首领是个野蛮人,想靠杀祈雨者来耀武扬威,就算我提出了否定,那老头子肯定会找机会将他们和你全部砍头。”裴汉哲蹙起眉头,那五大三粗的部落首领是个棘手的人物,“但是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只不过剩下的事要靠你自己了。” “不行!”张茵立刻提出了否认,“如果风眼和他的人在这被部落首领处决的话,国际刑警对祈雨者的线索就彻底断了,你得帮我想想办法保他们一行人才行。” 原先温馨甚至有些祥和的气氛被戳破,明明刚“相认”没多久,又要变得各执一词。 “救一人容易,救几十个人未免太荒谬了。”裴汉哲自嘲一笑,那被洗脑的自己和真正自己性格对冲后,变成了现在情绪有些古怪的他。 “那我宁愿你先救风眼,将这条线索继续延展下去,我自会想办法逃脱,我可是国际刑警。”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裴汉哲揪住张茵的衣领,再一次将脸靠近张茵,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而又焦灼起来。 “难道你不记得,上一次你自信地说‘我可是国际刑警’后发生了什么事吗?”裴汉哲的笑容像是在嘲讽张茵,同时也在嘲讽自己,“这次我绝对不让步。” 上一次张茵用“国际刑警”的话语来做保证,酿成的结果却是裴汉哲父母的死亡。 张茵哑口无言,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时不时还会成为她的梦魇来折磨她... 可现在这进退两难的形势,还有别的办法吗? 第138章 计划 裴汉哲却松开了手,打开了审问室的门,“总之,我会想办法,不论如何都要遵从我的计划。” “可.....” 裴汉哲和门边的守卫说了些什么话后,原地驻足了一会,等待张茵跟上来。 张茵看到守卫没有将自己押送回地牢也明白了意思,跟上了裴汉哲的步伐,但裴汉哲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张茵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又是去哪。 裴汉哲来到部落角落的另一间的地牢,一瞬间血液的腥臭和难以言喻腐臭的味道冲击着张茵的大脑。 虽然地牢结构和关押张茵的相同,但明显关押张茵的地牢没有如此令人作呕的味道。 当张茵看到被关押在此处的人时,瞬间明白了缘由。 除了风眼,其他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难得还有意识的人,看到裴汉哲时也会打个冷战,希望裴汉哲看不到他们。 这是?难不成这些伤员都是被裴汉哲“审问”后的结果?张茵一直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想要逃避这血淋淋的现实。 张茵身子打了个颤,即使是国际刑警也很少私下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来拷问情报,再看看身边的裴汉哲,冰冷得像一尊雕像。 毕竟裴汉哲和张茵的事,仅只有会救出风眼,其他祈雨者自然会死在这阴暗的地牢里。 张茵意识到了,裴汉哲即使取回了记忆,他也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裴汉哲已经变不回略有些羞涩大男孩的样子,也没有成为被阿玛尔组织洗脑的冰冷杀人工具。 而是混合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全新、略有些陌生的裴汉哲。 裴汉哲在风眼面前的牢房蹲了下来,眼神穿过铁栏的缝隙,望向有些憔悴的风眼,“过来,有些事和你说。” “嚯?哈哈哈哈!”风眼不知犯了什么病,突然仰天大笑。 接着,风眼突然扑向了铁栏,两只脏兮兮的手死死抓着满是铁锈的护栏,咬牙切齿地说:“无敌的蝮蛇大人大驾光临、不胜感激啊,还把我的手下弄成这副模样!” “我要你注意配合我,我会找时间带你出去。” 裴汉哲没有理会几乎发了狂的风眼,风眼的双眼仅仅半天已充满血丝,像是一头随时能撕碎面前猎物的猛兽。 “配合?你带我出去?为什么?” 裴汉哲只是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茵。 张茵却沉默地站在一旁,脑袋别到另一边去,风眼和裴汉哲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这么一来,风眼算是明白了。除了他和张茵,其余所有祈雨者的人几乎处于九死一生的状态,即使现在得到治疗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可风眼不明白,为何这个考古学家要保他,而裴汉哲为何要听一个小小学者的话。 “我可没打算和阿玛尔做交易。”风眼甩下一句话,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面破破烂烂的草席上,“回去吧!我即使烂在这鬼地方,也不会和你联手!” “我也不是来寻求你的同意,只是来通知你一声,这事没有你选择的份。”裴汉哲站了起来,故作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去偷瞄风眼的反应。 果然裴汉哲的话精准地踩到了风眼的雷点,只不过风眼还装作一脸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怒火早已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 “走了。”裴汉哲站起身,和身边的张茵说。 张茵没有回他,仍然一个劲地把自己埋在黑暗里,但裴汉哲也不再等她,先行离开了地牢。 风眼看着张茵,一声冷笑,似乎在嘲讽他自己的天真,“博士小姐,不考虑和我说点什么?” “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到时候只要配合好他就行。”张茵头一次在地牢里露出了自己的面容,脸上皆是不解、悲伤、和无奈。 张茵整理了会自己的表情,装作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将真正的情绪全压抑在心底后,急匆匆地跟上裴汉哲的步伐。 裴汉哲刚走上来,就看到了满世界找她的林林,正见一个人逮一个人问裴汉哲的下落 “啊!找到了!”林林还没等面前的妇女说完话,便抛下对方,朝裴汉哲跑来。 妇人对林林的行为有些许不爽,但看到她和裴汉哲如此亲密,只好将到嘴边抱怨的话咽了回去,拿上刚洗完的衣服返回住处。 “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 林林转动着她棕咖色的眸子,一向有些神经大条的她居然也会有些为难,思索了一会后说:“嗯.....很可惜,一切和多克说的一样,部落里的人还将多克称为‘从天而降将他们救出苦难的神徒’。” “没有别的线索?” “没有。”林林摇摇头,“大伙的口径几乎出奇的一致,我没有什么审问技巧,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否提前商量好...” “是吗,那我明白了。” 即便如此,裴汉哲的内心心存怀疑,多克一个人就能撒这等瞒天过海的谎话吗,又或者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多克打掩护? 林林和裴汉哲话音刚落,就瞧见脸色极差的张茵走了上来,微妙的气息在三人之间蔓延。 尤其是林林,看向张茵的眼神说不上友善,而是质疑和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可张茵没心思和这小姑娘闹腾,问裴汉哲在和林林聊什么,却被裴汉哲敷衍地回答了。 另一边。 多克正好饱餐一顿,从帐篷里出来,大口呼吸着外边带有尘沙味的空气,再慵懒地伸个懒腰,“哎哟!在这的日子也太舒服了,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该多好——” 此时,丹尼尔正好走了过来,勾起一边的嘴角,朝多克无奈一笑,“喂,你的幌子我帮你圆过来,你可别被人发现了。” “哦?那还真是谢谢啊——”多克转转眼珠子,再回以丹尼尔一个神秘的笑容,“所以裴汉哲那家伙,发现了?” 第139章 谎言 “呵。”丹尼尔冷笑着,用脚踩碎了地面一块陶瓦碎片,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多半是察觉到不对劲了,还让林林去部落里帮他搜集情报,但好在她不是什么专业份子,估计到头来也没问出什么。” “那日后得小心点了。”多克说,“毕竟像你这样的‘好队友’可是不多得的。” 其实多克是故意将增援派遣到祈雨者的势力范围内,借祈雨者之手杀死前来的增援,并准备借用部落的力量前往死亡之丘。 而多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独占功勋,毕竟他才不想被裴汉哲抢占了风头。 所以多克停留在部落并非等待和裴汉哲、甚至是丹尼尔的会合,而是在部落整理物资,毕竟这也是需要一定时间。多克本以为裴汉哲他们要一阵子才能摸索到这来,结果没想到混入了祈雨者的队伍,比多克预计的提前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你呢?”多克微微抬起头,用下巴指向丹尼尔。 “什么?”丹尼尔皱起了眉头。 “你当初为何要帮我?” “这个啊——”丹尼尔却有些犹豫了。 当初一行人被祈雨者绑上飞机时,是丹尼尔第一时间发现了多克穿着有降落伞的背心,得亏多克胆小怕死一直把这东西穿在身上,丹尼尔和裴汉哲早就嫌这东西妨碍下水行动而脱掉了。 发现多克有降落背心的是丹尼尔,悄悄地帮助多克隔开绳子的也是丹尼尔,提前解开保险装置的,同样是丹尼尔。 “虽然我们都曾经合作过、现在也不太喜欢裴汉哲那家伙,但不至于好心到帮助对方逃生吧?” “是吗?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命运到底能不能被改变罢了。”丹尼尔说着,将右脚缓缓抬起。 脚下的陶瓦碎片已经被碾压成细碎的粉末,只有几块稍大些的石砾混在其中。 多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心中充满疑惑。但多克早从熟人处听说,和变成了孤狼行动的裴汉哲不同,丹尼尔是个怪人。 其余和丹尼尔一起组队合作后归来的人,都对丹尼尔的任务态度、为人处世闭口不谈,夸张些说,仿佛不愿承认丹尼尔和他们一起合作共事过。 但也有说过——只要和丹尼尔一起组过队,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和他一起了。 而且,丹尼尔似乎和阿玛尔组织的上层有什么联系,但这也是多克听人几经相传后的情报,是真是假还无从得知。 “好,我明白了。”多克识趣地点点头,转身离去,目前和丹尼尔也没有其他好说的。 丹尼尔没有拦住多克的离去,而是下意识地望向远方,恰巧看见了正在和林林交谈的裴汉哲,只不过被建筑物阻挡了看不见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张茵。 丹尼尔突然自言自语起来,看向裴汉哲的眼神洋溢着特殊的眼神,“蝮蛇啊,让我看看你的命运吧——” 多克离开其实是去找裴汉哲,装成平时的傻模样,插入了林林和裴汉哲的对话。至于张茵,早已先走一步,为了计划考虑,继续装成被俘虏的样子,回到了原先的地牢,同时也等待裴汉哲的计划。 “哎哟,你不会审查还带着小姑娘一起吧?”多克打趣着,完全是个无厘头的玩笑。 毕竟林林身上完全没有血腥味,衣服上也没沾上任何血迹。而裴汉哲,即使换上了新的衣服也无法掩盖浓烈的血腥味,和从背后隐隐散发出的猎人的味道。 “我也想跟着一起啊!只不过....”林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改口,“我有些受不了血的味道,太恐怖了。” 多克挑挑眉,也没有揭穿林林的借口,而是直接和裴汉哲商议起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风眼失联的事很快就会被祈雨者那帮人发现的。” “我明白,现在也需要思考对策。” “要不这样吧!直接正面迎战,再带上部落的人,让他们在前边充当前锋和炮灰,我们找机会把祈雨者击破,再快马加鞭地赶往死亡之丘。” “好。”裴汉哲第一时间赞成了多克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多克的计划裴汉哲无法拒绝,如此大规模的人手调动,在这散漫的部落里必定会出现防守漏洞,届时便是救出张茵和带走风眼的好机会。 多克和裴汉哲还没聊多久,部落里负责传话的人便跑来通知他们,今晚部落会为了他们这三个来自新圣地的人举行信德族的欢迎仪式。 大概率会打破族规和传统,喝酒吃肉,一起狂欢。 一听到有美酒和美食,多克没有拒绝的理由,林林看上去也很期待的样子,再看看裴汉哲。 他只点点头。 那么这事也算成了,多克和林林便跟着传话人去看欢迎仪式的布置去了,至于裴汉哲,借刑讯之名去找了张茵。 并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张茵,同时给张茵留下了一把匕首,这花天酒地、众人皆醉的晚会,是逃离的最佳时期。 月光穿透了乌黑的云层洒落在大地,寂静的荒漠之上却有着这样一群人的狂欢,唱着旁人听不懂的歌谣,载歌载舞,仿佛在庆祝这世界不曾拥有的狂欢。 首领稍微那么吆喝几声,部落的其他人便开始蜂拥而至到宾客桌前,对着三人好奇打探着脑袋,还说着裴汉哲他们听不懂的土话。而许多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遗憾的是,部落的人们追随的是目前并不存在的希望与光。 不过有一件事没在裴汉哲的预料之中,信德族的这些人以茶代酒,只特殊关照了裴汉哲一行人,他们的杯子里是部落能够拿得出手的最美的酒。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裴汉哲立刻开始对身边的首领进行语言攻陷。 “首领,喝一杯吧。”裴汉哲坐到首领的身边,将酒杯递到首领的面前,一定要把首领先灌醉才行。 第140章 在混乱中逃离 “唉,抱歉,这个真的不行,我们族内的规定。”首领连连摆手拒绝。 “但是说不定哪天末日降临,现在还不品尝美酒,日后说不定没机会了。”裴汉哲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努力笑着说。 多克也开始附和起裴汉哲的话,看上去也已经醉醺醺的了,“是啊,酒也不是什么违禁品,喝酒无罪,现在更需要狂欢,也为了部落迎来全新的身份。” 在裴汉哲与多克一唱一和的劝说之中,首领盛情难耐,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围观群众发现首领开始喝酒,甚至开始把一些私藏的酒品拿出来,分给周围的人。裴汉哲也将剩下的酒分发给其余没喝到酒的人,没多少功夫,四周的人群都开始变得醉醺醺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酒精带来的潮红,人变得软绵绵的,说话开始不清不楚。 裴汉哲看看四周载歌载舞的氛围,大多数人脸上都泛着微微红晕,甚至有人坐在某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看来都差不多醉了,裴汉哲快马加鞭地跑回了囚牢。 来到地牢后,发现张茵早就将守卫制服,比起感慨配合,二人还有些曾经的默契,没有多说什么,急匆匆地来到另一个地牢将风眼带了出来。 但裴汉哲和张茵都没有注意到,一向暴脾气和直性子的风眼居然沉默不语。 “接下来怎么办?”张茵问道。 “趁乱出逃,祈雨者的援军估计也快来了,到时候大闹一场,抓住机会逃出去就行。”裴汉哲先看着周围的景象说。 “那.....” “呃啊!!!” 张茵还未把话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周围原本热闹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 原本还在饮酒跃舞的士兵被射线击中,伤口处有着蓝色的灼烧痕迹。 裴汉哲立马转过头来,发现风眼端着射线枪,一脸不屑地朝着人群大喊:“我早就想射死这些野蛮人了!居然敢把我关起来!” “喂!现在不是时候!”张茵喊着。 但风眼并没有理会张茵的话,开始无差别扫射。人群从欢呼变成尖叫,人们开始四处逃窜,还有一些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成为了活靶子,身上被射线烧出了好几个洞。 也有些意识尚存的士兵开始反击,顿时间欢迎会变成了屠杀会,老式陈旧武器对战新型射线武器,哪有胜算可言。 只不过祈雨者人所用的武器明显比部落的人厉害,火力差距肉眼可见,但同时破坏力也是十分恐怖。裴汉哲只好带着林林和张茵躲起来,丹尼尔和多克也围了过来。 “那个人怎么回事!是风眼?!怎么会在这里大开杀戒!”多克抱怨道,看着头顶时不时飞过的蓝色光线。 “这家伙,偏偏要在现在闹腾?先躲起来,我找机会把他制服。”裴汉哲如此提议道,看向不远处还背对着一行人的风眼。 “等等,你们难道不在意那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吗?”多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诡异的是,在场的人没有谁去理会他的疑惑。 而裴汉哲先是拉着张茵躲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后才急急忙忙地松开手,强装镇定。 此时裴汉哲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下意识地救张茵,这可不是现在的他该有的选择,心脏也是被无法言说的情愫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裴汉哲自己没有意识到,自从张茵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神便一直无法控制地追随着她。 但裴汉哲在逃避、在否认这件事,本以为对张茵地感情只是懵懂时期短暂的憧憬,只要哪天成熟了、清醒了,自会认真地审视一切。 可感情才是这世上最难解决的题,每个年纪都有独属于这个阶段的困惑和顾虑,从未有过一个确切的答案。 丹尼尔的目光极速地在张茵和裴汉哲身上游走,一下子变嗅出了二人不对劲的氛围,说:“裴汉哲你什么时候拉她入的伙?真是明智之举啊,等会去到死亡之丘,就得靠这位学家大放光彩了。” 裴汉哲沉默了,没回答丹尼尔的话,也没有出面维护张茵。 “啊?我只想逃出去罢了...”张茵故作柔弱地说,把自己带入一个娇小柔弱的考古学家身份之中。 “是吗?那我推荐你现在加入我们的队伍。”丹尼尔皮笑肉不笑,“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即使你逃出去,你觉得双方的势力都会放你活路?小姐,我相信你是个慧眼识珠的人,该站队哪一边不需要我多说吧?” 丹尼尔说的话皆是为了威胁张茵入队,正中张茵下怀,这样就有合理的理由继续跟随他们行动,并且摸清阿玛尔到底想在死亡之丘干什么了。 “可是....”张茵犹豫了大半天,说不出一个肯定的词,答应太快肯定只会让丹尼尔怀疑。 “好了!没时间给你思考了!”丹尼尔说道,悄悄地探出个脑袋去看在部落里大闹的风眼,“不想死就跟我们走!” 张茵努力地让泪水溢出眼角,眼眶泛红,同时紧紧地怀抱着自己的双臂,“好,我知道了...” 裴汉哲观察一圈周围的建筑和地势,大概规划了下逃跑路线,同时逮住了风眼行动的漏缝,将他手中的武器夺过,并且双手绑上绳子带走。 丹尼尔他们一时半会搞不清裴汉哲的用意,只能暗骂两声,先趁乱逃出去。 殊不知,裴汉哲的眼神在外兜兜转转一圈后,又落在了张茵的身上。 即使只有一秒。 而这一秒,正好被林林尽收眼底,至于林林她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的头等要事是离开部落,尽快前往死亡之丘。 就当一行人寻找落脚地时,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来得太过突然五人没多少准备,只能够在道路边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整装待发。 这场雨下得可以用惊动大地来形容,再加上天空中闪电雷鸣,和那逐渐湿漉成橡皮泥一样的道路,不知道过多久这片大地也会被洪水吞噬。 而他们的争论,也随着倾盆大雨拉开帷幕—— 第141章 林林的执着 首先,裴汉哲对林林的安置问题提出了意见,想要把林林安置在信德省的救援站,毕竟现在风眼成为了半个俘虏,消息估计也早就流传了出去,已经不需要再伪装成祈雨者了。 同时,也不需要西语翻译了。 至少丹尼尔还在为林林的安危而担忧,评估救援站的管理制度和救济方案,比如是否能尽快将林林送去更安全的地方。 不过在此之前,林林告诉裴汉哲一些事,林林曾在无意中听到风眼和别人用西语通讯,大概内容是谈论他们在魔都追击后发生的事。 对方指责风眼想要害死他,而风眼这种暴脾气的人居然在点头哈腰般地和对方道歉,还说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语。 这一件事也印证了裴汉哲的猜想——团队中有祈雨者的间谍。 这个时候林林将裴汉哲拉到了一边,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和对他说起了悄悄话:“就不能不送我去救援站吗?除了翻译,说不定你们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我帮忙呢?” “不可能,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裴汉哲想甩开林林的手,却发现对方抓得更紧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林林似乎迫切地想找到裴汉哲能将她留在队伍中的理由,“你们的组织里有祈雨者的间谍,这份工作需要一个绝对干净、且和这个国家所有人都没有关系的人来胜任对吧。” 林林是想主动担任揪住间谍的工作?裴汉哲几乎瞬间就猜到林林的想法,不可置信的神情从他的面庞一闪而过。 林林一瞧裴汉哲意识到了她的想法,便急急忙忙地继续补充:“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你在暗中观察‘那两个你关心的人’,一并找出潜伏在内部的那个间谍!” 裴汉哲想不明白林林这么做的原因,紧锁眉头迟迟没有松懈,甚至更加怀疑林林的身份,她真的是一个普通的、遭遇困难的女孩子吗。 “而且!”林林突然说,极力克制了自身的音量,白皙的脸蛋上逐渐浮现些许潮红,“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虽然性格古怪,但你是个不错的人,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林林本身就是个娇羞可爱的女孩子,在告白下变得更为羞涩,肩膀忍不住微微一缩,紧咬着下唇,像是在天台和自己喜欢男生告白的女子高中生如出一辙。 即便如此,裴汉哲还是看穿了林林的伪装,她的言语中并没有带着任何感情,更何况裴汉哲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这微妙的气氛时不时吸引来丹尼尔和张茵的目光,再加上裴汉哲的沉默不语,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林林不再说话,眼中的情愫逐渐从紧张与期待变成了失落和些许的害怕,担心裴汉哲看穿了自己这蹩脚而又滑稽的谎言,逐渐低下头去。 “那好,但你得听从我的安排。” 耳边传来的裴汉哲的声音,超出了林林的想象,抬头去看裴汉哲的表情时,发现对方的神色居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这样。”裴汉哲留下短短的三个字,不等林林的反应便离开,继续去和丹尼尔他们商议后续打算。 不过裴汉哲也对自己的计划颇有自信,就算林林有问题,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事情就能处理好,继续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林林看着裴汉哲的背影,眼神立刻冷淡了下去,向下垂去的嘴角似乎都在对自己刚才的言语感到恶心。但林林的眸子转动了会儿,又跟上了裴汉哲的步伐,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让林林继续跟着我们,和送死没区别啊!她这个年纪明明还有更多的事可以做!”丹尼尔情绪激动地和裴汉哲说着,不知道林林和裴汉哲说了什么,几乎是扭头的功夫裴汉哲居然就变卦了。 丹尼尔一看林林凑了上来,故作干咳两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先让林林跟着我们便是,我相信林林也可以在日后的行动中帮到我们。”裴汉哲说。 “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们,我的母亲虽然是语言学家,我也说过我的西语是和她学的——”林林特意拉长了尾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续说,“其实我不止会西语啦,很多古老的语言我都略知一二,比如古希腊语、古印度语之类的。” 在场的人几乎同时间瞪大双眼,林林的来头不小。 “你们要去的那个死亡什么,死亡之丘,我没记错的话是古印度那座吧?里边肯定有古语言的,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的。”林林笑着说,提出了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林林强大的语言能力定能让前往死亡之丘的道路更加顺利,至少不会如此排斥林林的同行了。 结果话才刚说完,林林就站到了裴汉哲的身边,并且对他表现出了强烈而又浓厚的兴趣,恨不得每说一个字都要往裴汉哲的身上贴。 丹尼尔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出言制止好,只能黯然神伤。 多克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感叹丹尼尔的戏演得真像,仿佛丹尼尔真的因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别人而心碎。 丹尼尔干脆别当什么雇佣兵,去当个情感戏的演员好了。 张茵看着不停往裴汉哲身上贴去的林林,心情五味杂陈,更是对林林的身份有了一丝怀疑。可张茵摇摇头,将自己的疑虑一棒子打消,将这份怀疑归结于自己因为情感而产生的偏见。 但谨慎起见,张茵特意从裴汉哲的身边走开,故意用肩头去撞裴汉哲,这也算是给他打了个暗号。 小心林林,她一定不简单。 毕竟林林这样的语言人才,不论是政府还是私人组织都不可能放过她,又怎么会让她独自留在魔都漂流整整几个月。 但裴汉哲却突然转过身来,对背对着他的张茵问道:“那你呢?什么时候才离开我的队伍。” 第142章 感情纠葛 张茵迟迟没有转身,她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触电般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难道裴汉哲是提防她身为国际刑警的身份吗?同时还要为林林出头? 上一秒还想着整理思绪抛下个人情绪的张茵又乱了阵脚,裴汉哲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她已经看不透了。 好在张茵的职业素养并未让她陷入自我感情的纠葛之中,即使有一秒的难过,在任务面前,张茵都必须呈现最佳状态来处理任务。 张茵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前方,说:“我不会脱队,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历史学家,为了探索历史的真相,无论跟着谁,我都一定要进入死亡之丘。” “嗯,好。”裴汉哲看似毫不在意地回应。 张茵或许不会想到,裴汉哲目前对张茵关心最好的表达,便是那些听起来让人寒心的句子。毕竟裴汉哲对林林的提防从未降低,只不过也从未在张茵的面前提起。 二人说完后便没了下文,不互相确认计划,各干各的事。裴汉哲在给林林讲解一些武器的细节和使用方法,如果遇到危险还能保护一下自己,张茵则是在利用地图大概计划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丹尼尔和多克仍旧不敢发言,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裴汉哲与张茵两人微妙的气氛,大概是闹不和了。不过这个和事佬,他们也不敢当。 最匆忙的应当是一直在翻腾背包里东西的多克,只见他拿出了一个被包裹得严实的小药箱,从最简单的酒精纱布再到消炎退烧抗菌药等等,甚至还有只需小抿一口就能当场死亡的烈性毒药。 不过多克并不打算在同伴的身上使用这玩意,这瓶毒药是留给他自己的,以免遇到什么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情况,那还能服毒自尽,给自己一个痛快。 因为接下来要前往的死亡之丘,阿玛尔组织已经派了整整两个小队进去都了无音讯,甚至第二波前往的队伍都已深入腹地,就差安放触点装置了,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人间蒸发。 多克也不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够活着回去的幸运儿,并且组织那边也不会给他什么英雄勋章。甚至最后还不如死在死亡之丘里。 可是一整天过去,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都未曾见过太阳,雨时大时小,一行人甚至担心这小破屋子到底还能撑多久。可温度越来越低,寒冷的空气逐渐化为一把利刃扎进每个人的骨肉间,也在悄悄地警告着众人此地不宜久留。 但这诡异的天气实在是没有办法出行,即使顶着雨水出去也容易迷失方向,最后暴尸荒野都说不定,再加上昼夜气温差的折磨让人迈不出步子。 并且这破旧的小屋子坍塌也是迟早的事,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在寒风中颤抖,估计不能再撑住一个雨夜了。裴汉哲只好提议在这几乎充满危机的黑暗森林中安置帐篷、简单熬过一个夜晚。 裴汉哲一行人分工合作,用在破木屋里找到的斧子将那些已经潮湿的树木表皮砍下备用,再取干燥的部分来当柴火烧。张茵和林林则是在附近找了无毒的菌类来做食材,将就着和那些素食肉类罐头吃一顿。 至于林林,明明分配的工作是较为简单的搜集食材,但却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裴汉哲的后边。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林林总是在张茵朝他们投来目光的时候,故意和裴汉哲表现得更加亲昵。 但张茵的动作,也仅限于注视,更不如说是像在监督员工工作的上司。 好笑的是裴汉哲也时不时把眼神瞟向张茵,只不过二人恰巧错过了能够互相对视的时间,可张茵居然没有对林林这些出格的行动做出任何反应,让他的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最终裴汉哲还是推开了林林,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对张茵的感情,可总在不自觉间被张茵牵动心绪,裴汉哲在内心一次又一次地默念自己的任务,又回忆父母的死亡,最终用仇恨让自己清醒起来。 林林发现了裴汉哲和张茵的眉来眼去,现在又被裴汉哲推开,她的眼珠转了转,蹦蹦跳跳地去找了张茵。 林林瞟了一眼半弯着背,在地上搜寻着的张茵,悄悄地挪到她的身边,试图缓和与张茵的关系,只不过找不到什么话题和她搭话。 只见一棵歪扭了脖子的树皮上长了不少的蘑菇,身子细长,棕咖色的菌盖像是一顶小帽子。张茵想要伸手去摘却又愣住了,她不认识这类蘑菇的品种,这方面不是她的强项。 可张茵又看了看手里为数不多的草菇,个头还不如鸡蛋大,但对面前不明的菌种又无法下手、犹豫不决。这个时候林林就看准了机会,一个小跳来到张茵的身边,直接将树皮上的蘑菇采下,张茵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林林浅笑着道歉。 张茵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头紧锁在一块,向后退了几步和林林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唉,不用这么怕我的,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林林叹口气,一边将树皮上的蘑菇一一摘下,“这些是枞菌噢,无毒的,在阴湿的树干上很常见,菌体呈现白色,鲜嫩,而菌柄常偏斜。” 林林的手抓不下了,便将手里已经抓满的枞菌递到张茵面前,“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嘛?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在刻意回避我呢?大家都是女孩子,好好相处应该没问题吧?” 张茵仍旧不吃林林的客套话,只是将林林手里的枞菌一把抓过,没多少好声好气地对林林说,“别跟我套近乎。” 张茵说罢,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向暂定营地的帐篷,将林林一人晾在树丛间。林林只是又一次被张茵的耿直冲击到,真是热脸贴着冷屁股,自讨没趣。林林只是自己叹着气,将剩下的枞菌采完后也跑了回去。 “钻钻钻!无敌钻头!奥数魔刃!!”丹尼尔嘶吼着奇怪的咒语,手中还揉搓着那一根被削尖的木柴,下边则是被刮去潮湿树皮的柴火,“给我烧!!!” “哎哟,你可别把自己给伤着了。”多克蹲在丹尼尔的旁边看他的笑话。 第143章 神秘视频 丹尼尔的手掌摩擦迅速得恐怖,甚至都留下了残影,丹尼尔更是面目狰狞呲着个牙,时不时还会有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裴汉哲用几块破布加木头、绳子简单组装成了几个小板凳,看见丹尼尔那几乎抽搐的模样更是哭笑不得,毕竟哪能料到三个大男人身上居然摸不出一根火柴或者打火机。 逐渐地,一股木材被烧焦的味道越来越大,丹尼尔的努力总算是有了个回应,一点点火星子在木柴之间显现,烟雾也随之而起。见势裴汉哲和多克立马拿了一切可燃物凑到火星子边儿上取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搭起了一个简单的小篝火。 丹尼尔累得瘫坐在木柴上,一脸欣慰地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多克和丹尼尔纷纷拍着他的肩膀祝贺,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了。连续被拒绝两次的林林终于放弃了她的“攻略计划”,开始围观丹尼尔和多克这两个傻大个干活。 张茵看着林林不再缠着自己或者是裴汉哲,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这时裴汉哲走了过来。 “你确定继续跟着我吗?” “当然,无论是哪个身份我都不能现在离开。” 裴汉哲看了看张茵,她低着头借用雨水清理手中的草菇,二人的对话就是如此普通而又平静。 “那你愿意帮我完成任务吗?只要这次任务顺利结束,我就能见到神仆了。” “神仆?”张茵立刻抬起头来望向裴汉哲,眼中瞬间多了几分锋芒,“什么神仆?是他指示你做这些的?” “没什么,只希望你能配合我就行。”裴汉哲的态度没有变化,并不愿意告诉张茵其中的详情由来。 “呵,你啊。”张茵冷笑一声,将雨衣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她知道继续追问下去裴汉哲也不会真的说出原因,“你真的相信了那些洗脑的事?如今还在怀疑国际警察,怀疑我?” 裴汉哲闭口不言,将目光投向远处,可惜在雨幕之中望不见远方的景色,周围的一片看起来灰蒙蒙的。 “是吗.....”张茵低声自言自语着,自己竟歪打正着发现了裴汉哲的想法,“你为什么还不愿相信我?我承认我愧对了你的信任,还间接害死了裴医生和她的妻子...但你要清楚,我不会害你。” 张茵没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波动,无法像刚才那样强装作不在意和冷静,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不知怎样证明才能让裴汉哲相信她对他没有恶意。 裴汉哲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什么深沉而又漫长的话,却张口无言,只听见他一声声叹息,“唉,你若是不愿配合,我也不强求。” 裴汉哲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将用绳索捆着的木柴稍作整理,径直向临时的营地走去,没再回头去看张茵。 回到营地后,张茵只是瞟了一眼裴汉哲,话都不说直接走到他们的背包前,拿出水来清洗手里的蘑菇。多克和丹尼尔似乎老远就闻到了张茵身上的火药味,纷纷给张茵让出位置来,生怕打扰到她做事。 林林更是好奇地观察着裴汉哲和张茵的脸色,思考二人刚才到底聊了些什么。 原本座位的安排是裴汉哲他们三个大男人坐一块,林林和张茵两名女性坐在一起,但目前这紧张的局势也不太可能了。 丹尼尔、裴汉哲和林林坐成一排,稍微间隔了点距离坐着的是张茵和多克。 多克在喝汤的期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恶意在不停散发,但只要斜个眼就知道是张茵在死死地盯着林林。林林又开始对裴汉哲展开语言攻势了,多克只好一边摇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手中的热汤。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多克说着,下意识地看向林林和裴汉哲,“这两人,啊不,林林聊得可真欢啊。” “裴汉哲。”张茵淡淡地从口中说出了裴汉哲的名字,现场的气氛骤然间凝固住,裴汉哲和林林也不再继续交流,转而看向张茵。 “你们组织的那两支队伍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踪?”张茵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身为考古学家蒋丽,还不能了解一下我们的现状吗,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前行吧?”张茵特地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将裴汉哲能拒绝的理由彻底堵死。 “关于那件事——”裴汉哲意外爽快地接受了张茵的设定,对于现在的裴汉哲来说,确实需要制定一个更加完善的计划。 于是,裴汉哲放下了手中罐头改成的碗,跑到丹尼尔的背包旁,将微型电脑拿了出来。 “诶等等!这件事要告诉一个外人吗?”丹尼尔想要上前阻拦裴汉哲,却被多克拉住了衣袖。 “你忘了她什么身份吗,组织那边请得考古学家,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被拐到祈雨者那边了不是吗?”多克说着,一边用眼角去看张茵的表情。 只见张茵一直死死地盯着裴汉哲,多克不禁有些纳闷她到底和裴汉哲是什么关系。 微型电脑的只有一块不大的显示屏,其余的操作基本靠全息装置的投屏完成,整个微型电脑的大小也只有某水果的mini平板那么大。 裴汉哲输入密码后将电脑解锁,并且打开了一个上了密码验证的文件夹,这里边几乎清一色的都是视频文件,像是些没有经过剪辑的素材。接着裴汉哲摁下了投射按键,微型电脑边框的细孔向外射出一道浅蓝色的微光,最后汇聚在篝火的上方形成一块全息电子屏,向众人展示文件夹里的内容。 视频的命名格式并不复杂,相机的型号数据加录制方式、录制日期,文件大小基本控制在1g以内,说明视频的时长大多在二十至四十分钟间。并且从文件的预览图看来,拍摄地方不定、诡异的曝光和模糊的镜头,拍摄者到底在干什么? “这些是什么?”张茵好奇起来,眯起眼睛去看视频文件的命名。 第144章 上了密码的视频 “看了就知道了。”裴汉哲双击打开了第一个视频。 今年年初,1月3日,上午六点十一分。 清晨的雾还未褪去,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绕上了灰蒙蒙的薄纱,只能在其中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些高大树木的身影,还有些迈过草丛、踩到枯枝落叶发出的吱哑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视频之中,几乎没有能够给众人辨认视频地点的东西,就连视频里那些人的交谈声都带有些许电流音。 可画面剧烈的摇晃让人感到不适,从视角看,好像是在谁的脑袋上。而这名戴着头戴式相机的人走在最前边,时不时回头看身后落后他一大段距离的队员们。他们说的语言裴汉哲听不出来,不过从语气上来说,肯定是领队人在责备其他队员落后的速度,而那些落后的人也在抗议队长前进速度够快、应该放慢脚步稳重行事,毕竟谁也不知道从那片迷雾后边会冲出什么东西。 众人原本以为能在视频中看到些不得了、恐怖而又血腥的镜头,可整个二十分钟看下来一无所获,只是一支在迷雾森林中穿行的小队罢了。就连那个遥遥领先的队长都停下脚步来等待队员跟上,清点完小队人数后,视频戛然而止。 唯一奇怪的点就是时不时的雪花屏和杂音罢了,可能是拍摄的设备有问题、也可能是在输出文件格式时遭到破坏,导致的视频文件受损。 第一个至第五视频,基本就是这只小队前行的录像,有时他们会在树下生火烧烤、有时会在吹着萧瑟寒风的夜晚驻扎休息、有时则漫步在寂静无边的诡秘森林里。 裴汉哲摁下了三倍速播放,毕竟这些视频都没有任何异样,就连林林看了都直打哈欠。 “这些视频奇怪吗?”林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重点在后边。”裴汉哲打开了第十五个视频。 这个视频,是该小队前行的第七天。 和前边的录制不同,很明显录制视角更换了,从领队人的头顶变成了谁的胸口处,前行速度、画质和音质也突然大幅度下降,只能靠着那夜间录制的黑白反射去看清周围的事物。 张茵却蹙起了眉,画面逐渐变得不稳定,诡异过度的画面强曝光折磨着每一个观看者的双眼,脚步声参杂着电流声一起从未停下。 不过还是看清了这一行人的路经地,他们把中厚底的布鞋换成了雪地靴,艰难地在几乎包裹住小腿的厚雪地中前行。 二十分钟过去了,沉重的呼吸声、被寒冷侵袭时忍不住擤下鼻涕、或者发出一两句抱怨和辱骂的话,除此以外仍旧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影片到底想表达什么?”张茵将视线转移到裴汉哲的身上,从开始时的茫然疑惑变成了质疑,裴汉哲总不可能用看无聊记录视频的方式来报复张茵。 “嘘,注意听。”裴汉哲突然强调。 众人忍不住发出叹息,努力睁开朦胧的睡眼、竖起耳朵去听视频的声音。可是视频里的声音除了粗重的喘息、脚踩在厚厚雪绒里的声音外,仍旧没有别的异样,硬要说也只有时不时会吹过的一阵带着寒意的风。 张茵快要忍不住了,再瞟了裴汉哲一眼。裴汉哲回以的眼神却像是在说,相信我就继续看下去。二人的眼神互相交换,最后张茵一声叹息,调整了下坐姿,继续将目光投回视频上。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就像是印证了裴汉哲的话一样,藏在喘息声和风声背后的诡异越来越明显,这嘶嘶声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可却又带有一些特殊的音调,就像是在和谁交流。 “这声音,无线通话装置?”张茵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裴汉哲却摇摇头,说:“不,组织当时根本没有联系他们,反而是这一小队的人突然停止了前行的脚步。” 裴汉哲话音刚落,视频中的人便立刻停下脚步,用手电筒慌慌张张地在四周扫着,还用英语和周围的人交流起来。 “你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戴着摄影机的人问着,画面视角随着他的转身而四处摇晃,可面前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飘雪,空无一物。 “不清楚,嘶嘶声,是组织那边传来什么简讯了?” “没有,根本没收到。” 嘶嘶嘶嘶.... 嘶嘶..嘶.... 可那诡异的声响却越来越大,仿佛在他们附近游荡,戴着摄影机的人垂低下了头,那毛茸茸的大衣帽子在镜头的边缘肆意地摇晃着,“有东西!肯定是有东西!” “算了!我看看!”说话的是一名俄罗斯人,手里还抱着几根驻扎用的长管装备,只见他把东西交给了身后的英国人,再从背包的侧面取出探照灯。 俄罗斯人深呼吸,视频中能清楚地看到他紧张导致的肩膀此起彼伏,前方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俄罗斯人调转手中的探照灯准备向前方打去,心中的恐慌也随着越飘越大的雪而感到惶恐不安。 噔! 一束几乎能穿透黑暗的光亮朝前方射去,所有人都做好了会看到触目惊心画面的一刻,可前面除了散落一地的枯枝和歪扭的树干外空无一物。 视频里的人互相大眼瞪小眼,一句话都没法从喉咙说出。那个俄罗斯人一下就变轻松了,发出一声嗤笑,拍掉了帽子上的白雪,转过身来安慰小队的成员,“你们瞧!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没东西的,不放心的话我先去里边看看!” “啊?喂....!”戴着摄影机的人想制止这名俄罗斯人几乎送死的行为,可稍稍抬起的手却又放了下来,他听出了俄罗斯人话语背后的不安,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紧张与害怕,可现在正是需要一个胆子大的人向前开路的时候。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跟上!”英国人催促着,抓着有摄影机人的人就往前走,要是再落后一点估计都看不见俄罗斯人的背影了。 于是乎,由俄罗斯人打头阵,其余人畏缩在他那高大臂膀后的画面形成了。接下来的路段是下坡路,一行人扶着一旁的树干小心翼翼地顺着地势往下滑,似乎一切都又安定了下来,那嘶嘶声在众人不安的心跳声下逐渐消失,不知去了何方...... 第145章 诡异雪夜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却又再一次紧急跳动,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顿时绷直成一根弦。那名俄罗斯人突然脚下一滑的样子,手也没抓住树干,探照灯跌落在地,顺着坡道向下滚落,而俄罗斯人在一声嚎叫中消失于这片白茫茫雪地的漆黑之中。 以摄影师手中的灯根本不足以照亮前方,雪开始越下越大,光是能够照清楚周围人的样子都已经不错了。 “fuck,这老兄....”摄影师逐渐陷入恐惧之中,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腿。 英国人的脸色更是吓得惨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我没事!”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俄罗斯人的声音,“哎哟,不小心摔了个跤,你们等等我!我这就来!” 摄影师看见了半个脑袋埋在雪中的探照灯,正好落在他们右前方不远处的位置,虽然不是很亮,但已经足以为身处于黑暗中的俄罗斯人指明方向。摄影师没有轻举妄动,只想看见俄罗斯人拍拍身上的落雪、捡起那台探照灯,继续带着他们前行。 他们听到了俄罗斯人前行的脚步声,沉闷而又缓慢,但至少代表他还在附近。就当俄罗斯人快要捡到地上的探照灯时,突然像是见了什么东西一样大叫起来。 “什么?” “喂!这是什么东西!!” “Чto 3a xynhr? run!!!run away!!!” “ahhhhhhhh!!!——” 俄罗斯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让摄影师和英国人打了个冷战,就连在看视频的众人也被吓得浑身发抖,仿佛他们也置身于现场。可俄罗斯人再也没有说话,无论是平静的、还是恐慌的。 仿佛他在刹那间就从这片雪地蒸发了一样。 “hey?老哥?你还在不在?喂!”摄影师拉高了自己的音量朝那片黑暗呐喊,可却无人回应,只有突然刮起的一阵风,将雪吹到了摄影师的脸上和摄像机的镜头前。 这个时候其他落后的队员冲了过来,那惨叫声他们也听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俄罗斯的,带队的,好像遭遇了什么....”摄影师说的话都变得不利索,只能呆呆地望着躺在雪地上的探照灯。 “哈?是不是踩空了掉下去了?” “不可能!”那名英国人抗议着,却又不想面对这漆黑而又寒冷的事实,“总之,他肯定遇到了什么东西!现在叫他没有回应!” 众人开始踌躇不前,只能抱团取暖,没有人再敢向面前的黑暗踏出一步。 眼看气氛逐渐变得诡异,其他人开始争论到底要不要继续向前,还是就此返回。 其中两个性格直爽而又有些鲁莽的人站了出来,似乎和那名俄罗斯人关系要好,不忍心看自己的兄弟处于危机之中,不顾他人的阻拦,只身跑向了那盏探照灯。 探照灯所在的雪面突然晃了晃,原来那是个空层,因为一行人的动静太大,雪层松动,探照灯轱辘奔腾地向下方滚去。 那两人也是毫不在意,顺着探照灯滚走的方向、抓住一旁的树枝往下滑去,不一会就从摄影机机的镜头前消失。 摄影师明显犹豫了一会,迈出了步子,他的心跳声仿佛录进了视频里。 “妈的,早死晚死都得死!”摄影师嘀咕着,在他人的诧异之下,跟上了那二人前行的步伐。 林林看视频看得入迷,不知何时身子微微向前倾,用手环抱着膝盖,时不时地吐气或揉揉自己的臂膀,仿佛她也置身于那片雪地之中。 时不时揉揉自己的双臂,表现出自己被吓得一身冷汗的模样。 丹尼尔当然注意到了林林的小动作,想要将外套盖到林林的肩膀上时,却被拒绝了。林林无论怎么朝裴汉哲打暗号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复。 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去看视频。 原本向前滑行的趋势并未有任何问题,除了寒风刮得人的脸生疼外,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可原本滑在最前头的人突然驻足,摄影师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最前头人的后背,但那人就像个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只有摄影师被撞倒了。 另一个人也随之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摄影师的镜头天翻地覆,在空中旋转又在雪里埋藏,摄影师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身子调整端正坐在雪地里。摇摇晃晃的镜头似乎拍到了雪地里的什么东西,但摄影师没有看见,手电筒也落到一边去了。 摄影师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可那冻僵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骨节分明,奇怪得有些说不上话。估计是长了苔藓的什么石头吧,摄影师如此想着,顺手把那块石头抓了起来握在手里,踉跄地走了几步去捡掉在一边的手电筒。 林林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虽然摄影师没看清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视频前的观众可以。那所谓的有些滑溜而又细长的东西,乍一看似乎有些像—— 第146章 离奇死亡 摄影师立刻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下意识地用光照去看方才捡起的东西。 “damn it!”摄影师一声咆哮划破了宁静的雪原,他吓得浑身打了个冷颤,也把手里的东西一股劲地甩了出去,不知落在了何处。 没错,那滑溜溜而又细长的东西正是某人被截断的手。 咯。 裴汉哲摁下了暂停键,再将时间轴向后倒退零点几秒,摄影机模模糊糊地拍下了那只断手。那其实是半个带了血的手掌,掌骨的断裂处凹凸不平,呈现尖长的锯齿状,来看是某种啮齿类动物咬过的痕迹。 手掌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但手指上有个类似于戒指一样的纹身,先前的镜头在俄罗斯人面前晃过时也拍到了,便可以一口咬定这是那俄罗斯人的手掌——至于他本人,下落不明。 “喂喂喂。”多克惊恐地指着此时的画面,吓得说不出话来,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后边的树林,偶尔会有一阵阵晚风穿过枝叶吹在众人身上。而此时除了篝火和全息屏幕的光亮外,周围几乎一片漆黑。 “继续看。”裴汉哲无视了几乎被吓得半死的丹尼尔,摁下播放键继续播放视频。 摄影师和那两名兄弟解释了刚才摸到人手的事,突然两人意识到什么,快马加鞭地去捡前方探照灯,并且将灯的瓦数拧转到最大,朝着周围不停扫射。 那洁白的绒雪上静悄悄地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那名俄罗斯人的四肢被暴力地拆解、落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有一条腿挂在一旁结了霜的树上,血液凝成了一枚红色的冰锥。而俄罗斯人被撕咬下的脑袋,正面对着他们,诡异地张大着嘴、双眼和耳朵都被啃去,死相惨不忍睹。 这一切明明是不到半小时前的事。 摄影师和俄罗斯的两名兄弟开始下意识地后退,这片雪地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凶猛巨兽,接下来会不会把他们也如俄罗斯人一般,撕裂成这四分五裂的模样。 摄影师不安地呼吸声越来越大,突然间他掉头跑回去,那两人紧随其后——三人逃离现场,摄影机也在摇摇晃晃之中逐渐闪屏、夜视功能关闭,最后在一片黑暗中结束了整个视频。 这短小的视频冲击力可不小,视频结束了好一会,无人发表意见。再看看多克的表情,就差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那个伤口,肯定是什么大型兽类撕咬袭击后留下的。”丹尼尔故作镇定地将罐头里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但是雪地里会有这种动物吗?或者说,为什么这只猛兽只将人撕碎后就逃离了现场,而不是留下来啃食他的猎物?” 裴汉哲和林林一起点头,他们的想法一样。 “不好说,猛兽无差别攻击人类的事情也不少,更何况是在没有视野的环境下,被袭击的可能性更高。”裴汉哲说。 “但是,有什么大型兽类会发出‘嘶嘶’声吗?”张茵将罐头放在地上,“我的认知里能发出‘嘶嘶’声的动物,基本都偏向冷血动物或者爬行动物吧?现在也不是侏罗纪,没有那个体型的动物了。” “那玩意是巨蟒或者森蚺呢?”林林发问。 “不可能。”裴汉哲否认了林林的话,“那可是雪地,即使是蟒蛇和森蚺也不可能在那片雪地活下来。” “呜哇真的好恐怖!怎么会有这种视频!”林林突然惊叫着站起来,似乎踩到了地面的枯枝。 一个没站稳向后摔去,却阴差阳错地摔到了裴汉哲的怀里。 可还没等众人看清林林的表情,裴汉哲便在眨眼的功夫将林林推开,为了以防她二次摔倒,还拽了一下她的后领,直至林林站稳才松开。 裴汉哲下意识地去瞧张茵,可她却并未抬头看,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静静的盯着屏幕上的视频看。 但目前在想什么,只有张茵自己知道。 林林的大脑稍作缓冲后,发现了裴汉哲无意识看向张茵的目光,微微抿唇... 张茵看上去看在分析视频里的情况,说:“而且那还不是单纯的‘嘶嘶’声,那是有音调和起伏的,和一般的蛇类不太同,我感觉那更像是一种音调、乃至语言的交流。” 这支不长的影片还有许多细节,只不过众人都沉浸在第一次观看的紧张和恐惧中,遗忘了某些细节。 首先,视频起初的“嘶嘶声”,认真一听其实是多重多调的节奏,换而言之,听像是一片生物的声音,而不是一只,或许早在他们在雪地中前行的时候,就已经沦落成什么东西的盘中餐了。 其次,俄罗斯人的探照灯去哪里了?探照灯每次滚落的距离并不遥远,可是他们每次寻找光亮时总是费尽苦心,加上视频里也能时不时看到不远处的光纤,所以探照灯并没有摔坏,而是始终保持光亮。可在视频中人们向下滑行时,探照灯的光却是忽隐忽现,更不如说是,一直在被谁挪动了位置。 “把视频再放一遍吧。”张茵对裴汉哲说。 裴汉哲点点头,将时间轴拉到起点,将视频再一次播放。 在俄罗斯人发出地一声惨叫时,画面明显发生了剧烈的抖动,肯定是摄影师当时被吓了一跳导致的,并且这个时候摄影机的画面镜头还在朝向光亮所发出的位置,直至俄罗斯人让同伴快跑,摄影师的视角开始移动,向后退了几步,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摄影师在视频内惊慌地问周围的伙伴,俄罗斯人究竟遇到了怎样的险途,此时画面还浸泡在黑暗之中,视频里人们慌张异论发生的事时,远处却又出现了点点光亮,像是在茫茫的大雪之中渐行渐远。不过因为画面摇晃得厉害、时不时会雪花屏,裴汉哲一人费了不少的功夫才看清那束光诡异的行动路线。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此时俄罗斯人已经遇害,是什么东西把探照灯拿走了?”丹尼尔问道。 “还是说关掉了?所以他们遇到了非人的生物嘛?”林林说着,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个冷颤,“若是被什么人拿走了还好说,但万一是被谁关掉了怎么办?除了人类,目前的自然里还有会使用工具的动物吗?” 丹尼尔叹口气,拍了拍身旁林林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说不定是开关被什么东西误触了呢?” 听完丹尼尔的话后,张茵下意识地看向裴汉哲,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眼神交汇的刹那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二人默默地点头。 因为丹尼尔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探照灯的瓦数当初从视频的亮度来看,已经被开到最大了,毕竟在身处那片黑暗之中,也没必要控制探照灯的瓦数只开那么一点点。 而这种大功率的灯具突然打开照到人的眼睛,甚至会有灼瞎对方双眼的风险,所以探照灯的开关是有专业人士进行设计的。越往大的瓦数开就会越难推,所以想要一口气开到最大瓦数,得用两个手拇指向上用力推去才行。 同理,关灯也是类似的操作,即使力气再大的人也不可能刹那间就把探照灯关上,而且光线会有一个由强到弱极为明显的亮度变化。所以肯定不会发生误触开关导致电源关闭的事情。 “应该是被什么生物‘拿走’了。”张茵将探照灯的原理解释了一遍,再说出自己的推断。 “是的,和.....蒋丽教授说的一样。”裴汉哲险些说漏了嘴,好在口风立刻改了回来,并且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里边的也有着不少视频。 时间还和刚才看过的视频的时间差不多,只不过相机的编码不同了,或许是上一台微型摄影机没电了之后,摄影师改用另一台备用摄影机来拍摄记录。 殊不知,接下来的视频会带来更恐怖的事...... 第147章 蜥蜴人 视频中。 一整个小队的人几乎是抱团围在了一块,各式各样的语言开始和周围的人激烈地争论接下来行动的方案。最后还是迅速地达成一致的意见,为了避免伤亡事故的再次发生,决定不去理会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要全力寻找下一个物资点。否则在天亮之前,他们就会成为这片雪原里的一座冰雕。 小队改成了正方形方阵,携带了摄影机的摄影师被塞在正中间的位置,周围皆是比他高一个半个头的人墙,也终于在这恐惧的氛围之中找回了许些安心。 只要大伙一并前行,就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事了吧。 嘶嘶....嘶嘶..嘶...... 那象征着不妙和死亡的嘶嘶声再一次出现,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众人瞬间警铃大作。并且这次与嘶嘶声第一次出现的情况不同,这声音更近、更响亮了,似乎就在他们的周围徘徊。 带头的人举起手,小队的人纷纷驻足,将灯光关闭后用勾绳挂在腰部,拿出各自的武器和枪、做好战斗的准备。 也多亏了他们将光源全部关闭,骤然间,前方的黑暗出现了一双双发着幽绿色亮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个,是不是野狼?”摄影师提心吊胆地压低声音问道,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手枪。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咽下一口口水。摄影师有些看不清前边的情况,但摄影机正好穿过人们腰间的缝隙拍到了前边的情况。 张茵也下意识地摇摇头,毕竟这不可能是野狼或者任何哺乳猎食动物的眼睛。 那些幽绿色的眼睛离地面大约有两米多高,野狼的体型再怎么庞大也不可能头和地面的距离有两米之长——这是别的生物。 摄影师将左手腾出来,用手指调节摄影机的焦距,去拍眼前绿色的未知物。这个时候摄影师也终于看清了前方的东西,这些眼睛的瞳孔并不是圆瞳,反而是竖瞳,也不像是猫眼一类的存在。而且对方似乎还眯着眼睛、像是一条缝。 “好像是,蜥蜴。”摄影师情不自禁地碎碎念。 “蜥蜴?!”周围的人不安再一次提升,情况变得愈发紧张。 就在他们发出感叹没多久,那只潜伏在黑暗中类似于蜥蜴的生物开始逐渐靠近,那两眼之上却有着眉角和突起的鳞片。眼看前方的东西立马要露出真面目,他们却变得更为胆怯,被对方一步步地压回。 刹那间,一抹绿色的身影几乎是闪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领队人也未有丝毫的犹豫,朝着面前闪过的东西迅速开了一枪。 枪声贯穿了整个漆黑的雪夜,那身影倒在了众人的面前,发出短暂的“嘶嘶嘶”声,听起来就像是痛苦的低吟。 “别傻看着了!快跑!” 队伍后方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话,大伙立刻朝着身后拔腿就跑,任由那东西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裴汉哲此时才意识到队伍里也有一个中国人,喊快跑的那人英语有着浓重的中式发音,虽然没看清他的面貌,但裴汉哲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人——期待这名中国人的表现。 显然,这主动反击和枪声激怒了对方,原本一直在黑暗中默默潜伏的身影突然开始骚动,周围的“嘶嘶”声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声音。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有人朝着四周声音的发源处不停开枪、有人在四周观望最佳的突破口和逃离位置,带着众人突出重围。 最后掩护的是那名中国人,嘴里还说着熟悉的家乡话,不过好在都是经过严苛的训练。在雪地中奔跑和战斗并不会有体力不支的情况,只不过恐惧让人心慌,且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不必要的人力,所以走为上计。 不知一行人在雪地里奔跑了多久,直到天开始灰蒙蒙地亮起来,四周再也没有“嘶嘶”声、后边也没有追兵的迹象,一行人才逐渐停下来。差不多跑到半山腰的位置,气喘吁吁的人们终于放下了一些警戒,靠着树干休息。 那名中国人也将面罩摘了下来,古铜色的肌肤、如柳叶修长的双眼,面部的五官看上去就像西北的俊朗硬汉。从背包里拿出所剩无几的水分给没有水喝的人,歇息了好一会后,才用英语开始和周围的人对话。 “刚才那些东西有没有人见过?” “没见过,那是什么啊?但要说是蜥蜴人的话...” “不知道、没见过、诡异、离奇!蜥蜴人不存在吧!” “愿耶稣保佑我.....这是地狱的使者吗....” 不出所料,周围的人也对此事摸不着头脑,摄影师也只是捣鼓着摄影机,拍着每个人此时手足无措的表情,那名中国人看向镜头时也只是勾唇一笑。每个人紧张时候的说辞都不相同,但都潜意识地赞成并默认了“蜥蜴人”这么一个存在,只不过是闭口不谈罢了。 但那名中国人还是撬开了在场所有人的嘴,即使他们对蜥蜴人的评价有好有坏,故事光怪陆离,不过也算是有着相同的地方。 于是中国人将这些碎片化的故事整合起来。 毕竟有关蜥蜴人外貌众说纷纭,但大致就像方才见到的一样,瞳仁像蜥蜴一般是竖着的样子,有人说长相像人、又有人说像蜥蜴,个体高大,基本都在两米左右的身高。并且力大无穷,据说一般人类双手才能做到的事,蜥蜴人单手就能够轻松完成。 但是奇怪的却是,他们的统一理论是蜥蜴人只有双眼没有双眉,而传闻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比维市闻的沼泽地中曾有蜥蜴人怪物出没。而目击者说,这种半人半兽的“蜥蜴人”除了身高近二米外,还长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的末端像针筒。长着一双有着竖瞳的大眼、全身都长满了黑绿色的斑点。和正常人类的区别是每只手仅有三个指头,直立行走,乍一看有点像在踮着脚一样。 而这么看来,几乎可以确定方才袭击他们的就是蜥蜴人。 看着视频里几个人聊的情况,丹尼尔突然来了兴致,一脸疑神疑鬼的样子朝着身边的林林说:“其实我知道蜥蜴人这么个说法,当时上学最喜欢看这种鬼怪的都市传说了,你们知道蜥蜴人的事吗?” 第148章 莱塞塔档案 “我不知道。”林林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我在中国还没听过这些故事。” “哎哟,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吗。”丹尼尔说着叹了口气,虽然他和林林的年龄差距并不大。不过也因为国情不同,这类外国的都市传说在国内基本没有传开过,倒是当初的水猴子事件轰动一时。 不过最后也被证实是造谣,从此以后中国人基本都很警惕这类没有实质性证据、空口无凭的一切都市谣言。毕竟中国人常常说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谁都想当那名智者。 张茵毕竟是华裔,对这类东西有所耳闻、但没什么兴趣,顿时间此处就变成了丹尼尔自我演说的大舞台。 “而且!蜥蜴人曾经和人类有过一次大战!你们不知道?”丹尼尔兴致勃勃地说着。 “行了别瞎掰了,赶紧把你的复古老杂志给扔了吧。”多克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要说蜥蜴人,那我觉得和莱塞塔档案脱不了什么关系吧?” 莱塞塔档案,是一个人类采访一名真实的蜥蜴人的访谈录。 其中提到六千五百万年前,两支敌对的先进外星族群因为地球铜矿资源在地球发动了一场种族之战,这场早期的战争是地球最早的外星战役,这场核爆炸的灾难之后。当时地球上大部分的地外类人种族死亡了,由于过于严重的核爆,导致了爬虫族也无法开采地球的矿物。 因此很多物种也因此离开了地球,这也是大部分恐龙灭绝的原因。而战争中获胜的这只类人的外星族,就相当于人类的祖先。在战争过后,他们当时的兴趣转向还未发展的类人猿身上,所以他们做了一场实验,决定让当时的地球猿类进化的更快一些,想在将来的地球之战中,把这些极速进化的猿类当作某种奴隶族类服役。 所以蜥蜴人用了五千万年才进化到进入文明的阶段,甚至在最后的一千万年里,才只能做到向哺乳类的方向进化了一些,智慧得以发展到如今与人类差不多的水平,所以正常的情况下,本来需要将近五千万年进化的时间,人类却在短短的600 万年间全部完成了,若不是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在人类这个种族的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多克简述完莱塞塔档案后自顾自地点点头,“这才是人类的真相吧,人类才是地球的外来者,对这个星球不停地破坏、污染,把如今的世界变成末日一般。” 多克说着,抬头望向了一望无际的天空。漆黑的夜幕却没有挂上任何星星,空寂得让人沉默,仿佛宇宙和世界都已经抛弃了这颗蓝色小星球上的人类,说不定这次的“世界末日”只不过是一场清除人类的计划。 “你居然坚信那破档案的说法?”丹尼尔惊呼着,就差面前摆一张桌子给他拍了,“你怎么帮着蜥蜴人说话?你该不会就是蜥蜴人吧!” “哈?”多克压低了一边的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丹尼尔,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自言自语的傻子。 “你看你看!根本不反驳!有问题!”丹尼尔将视线投到了一旁裴汉哲的身上,“还愣着干什么他是蜥蜴人!快点把他抓起来!” “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多克眼看就要站起来,拿着枪托子准备打到丹尼尔脸上。 “你们俩别吵了。”张茵出言制止二人,“都老大不小的了,还为了这种传闻争吵。裴汉哲,继续放视频。” 多克将枪扔到一边,一脸气不过的样子,坐在那小板凳上的样子憋屈极了。这个时候张茵才发现裴汉哲跑到一边去了,倚靠在她身后的树边上看热闹,一路上多点别的乐趣也不错。 “你在那做什么?”张茵将目光移到裴汉哲的身上。 “看戏。” “哈?” “而且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张茵虽然不算特别在意蜥蜴人是否真实存在的事,但却没想到裴汉哲认真听了丹尼尔和多克吵闹的内容。 裴汉哲趁着张茵吃惊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间,拿出了微型电脑,选择视频继续播放。 林林也一直死死地看着裴汉哲和张茵的互动,多克和丹尼尔的争论就像是无稽之谈,林林甚至不想花费心思去听。 “为什么他们关系这么好?....”林林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像是在推测张茵和裴汉哲那看似不寻常的关系。 张茵立刻感知到了异样的视线,发现林林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于是张茵立刻随机应变,走到多克和丹尼尔的身边轮流用罐头敲他们的脑袋,丹尼尔与多克也老老实实地被张茵敲着,敢怒不敢言。 “你们两个也是,现在就不要吵这些有的没的了,丹尼尔你也不注意点,多克是‘老人家’,你多让让他。” “是喔,老——人——家——”丹尼尔像是抓住了多克的把柄,故意把每一个词的尾音拉得又长又高。 “你喊谁老人家!”多克眼看又要和丹尼尔争执起来了。 “喂,看视频。”裴汉哲出言劝阻,多克也只好善罢甘休,丹尼尔在一边得意地做着鬼脸。 林林没有说话,看着张茵的行为,再望向裴汉哲,默默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工工整整地叠好。 “那刚才袭击我们的就是蜥蜴人,没错了。”视频里的中国人说着,向他们出逃的方向望去,“但蜥蜴人不是常年在地下生活吗?怎么会突然跑到陆地上来袭击人类。” 一个稍些年长的德国人开口说:“或许是人类将地球祸害成了这副样子,它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回到地面,想消灭此时人类这个自私自利的种族,将原本属于他们的权力夺回也并不稀罕。” 看来这个德国人的观点和多克相似,都认为蜥蜴人才是原本的地球人,而人类是外来入侵种族,并且霸占了地球这个星球。人类只不过是外星人在地球上进行的“基因工程实验”的实验品罢了。 有人叹息、有人沉默、也有人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摄影师打开了随身携带地图,多年的经验和职业素养让他就算在逃跑也会默默记下路线,也得亏这个习惯让他们没有迷失在这片森林。但是按照地图的显示划分,想要进入目的地摩亨佐·达罗古城,除了穿过昨晚那充满危险的林子外,只能绕路,不过绕路的话几乎要绕一大片城区。并且这片城区早就被雨水淹没,还不一定有路给他们走。 再者,如果他们选择绕路,就会错过原本阿玛尔组织设定的补给点,目前小队成员成员身上剩下的物资已经不多了,经不起什么长途跋涉的摧残了。 可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再次迈入那片深林,正好现在处于晨曦,趁着天亮,他们必须赶紧穿过这片林子。 所有人将装备再次检查、给武器上好弹药,再一次迈向这诡谲的密林。 第149章 穿过密林 在摄影师的带领下,他们轻松地找到了那条匆匆逃跑的道路。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白皑皑的雪地却留下了一片浅蓝色的溶液痕迹,还将周围的雪地融化。初步猜测这是中枪的蜥蜴人的血,只不过从周围的情况来看,没有尸体、没有别的打斗痕迹,受伤的蜥蜴人应该已经被它的同胞们带走了。 也不清楚这些蜥蜴人会不会埋伏,毕竟人类对蜥蜴人的了解仅限于各式各样的传闻,更不知道蜥蜴人有没有“团队合作”这种概念,但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一支小队拆成了两两分队,互相注意着不同方向的动向,只要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比起昨晚的方阵移动有效率多了,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没人敢继续站出来当敢死队了。 视频的内容就此变得枯燥起来,探查、小心翼翼地行动,久而久之那紧张感也消失了。 裴汉哲连续切换了四五个视频,才终于看到一行人穿过密林的样子。 那军绿色的补给包正落在山谷的中央,不过还好不是什么悬崖断壁的地方,那名中国人主动站了出来,他下去拿补给,其他人掩护他就好。 摄影师则站在一边用摄影机的放大看下边的情况,直至发现在补给包附近躺着一个被开封吃过的罐头,不过被枝叶挡住了很难发现。 “不好!情况不妙!”摄影师大喊。 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中国人已经来到了补给包的附近,也就是在此时,中国人突然停下往前的脚步,缓缓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姿势。 接着,从一旁树荫中缓缓走出来了一名“蜥蜴状的人类”,摄影师紧急将镜头调整,将这一切都记录在镜头之下,呈现给此时观看这条视频的观众们。 不过这名蜥蜴人的行为举止让人有些意想不到,他的举枪姿势就像是完美地复刻了一个人类的动作,手上握举的枪奇形怪状,中国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致的反应,根本听不懂蜥蜴人想要说什么。 但中国人还是能感受到蜥蜴人在愤怒,眼看蜥蜴人越来越走近中国人,手指扣在扳机上,若再这样放任下去说不定中国人会死。 突然间,摄影师摁下了闪光灯,这个视频也戛然而止。 再当裴浩哲打开下一个视频时,中国人已经脱离了险境,反倒是蜥蜴人被挟持住,摄影师的镜头则从头到尾地将蜥蜴人身体的每一处细节仔仔细细拍了下来。 蜥蜴人的眼睛还没法直视镜头,从瞳孔来看有些失焦,或许是摄影师的闪光灯起了作用,强曝光破坏了蜥蜴人的视线。 而蜥蜴人的身上一层层幽绿色的鳞片已然褪去,淡化成为肌肤上的一层纹路,四肢的进化方向也更靠近人类,身后那条几乎象征性的尾巴还在缓缓摆动。而蜥蜴人的右肩膀明显的受了枪伤,正缓缓流着墨蓝色的液体,顺着蜥蜴人的骨骼肌肉落在地上。 无论摄影师找了什么角度去拍摄蜥蜴人,它总是在刻意规避镜头,眼神一直在周围的景物中游荡,看上去是不服气被人类抓住了。 中国人尝试了几乎所有的语言,甚至用蒙古方言也无法和蜥蜴人交谈,至于为什么要和它谈话,那是因为空投物资少了几乎一半的水和食物。蜥蜴人不肯配合,更像是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无论周围的人说什么话,都只会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嘶”声。 接着,一旁的德国人将枪口粗暴地塞进了蜥蜴人右肩的伤口中,用枪口在肩膀里边胡乱地搅动。蜥蜴人也发出了近乎崩溃痛苦的哀嚎,响彻云霄,这下它终于老实了,伸出手指向右前方。 蜥蜴人手指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洞窟,从洞口的宽度来看正好够一个蜥蜴人自由进出,不过洞口前摆放了不少枯枝落叶,不仔细看的话或许以为是较大的岩石裂缝吧。 “死东西,这不是能听得懂吗。”德国人不爽地说着,将枪口从蜥蜴人的伤口处拿出来,伤口上还挂着蜥蜴人的一小片血肉和血液,“啧,真恶心。” 德国人甩了甩枪,把伤口上的脏东西摔在地上,甚至都不愿意用鞋底碰到这些血渍。因为蜥蜴人的血液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液的味道,德国人立刻捏住鼻子往旁边挪了几步。 可也是被挟持的蜥蜴人发出的嚎叫引来了它的其他同胞,树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正朝着他们全速前进。 “嘶嘶嘶…嘶嘶。”蜥蜴人又发出了声音,此时的它看起来更像一种得意。 张茵抬起手来示意裴汉哲暂停视频,画面正好停在了蜥蜴人舌头露出来的那一刻。虽然画面有些模糊和残影,但还是能看见蜥蜴人舌头中间有一条痕,舌尖被用针线缝住,乍一看像极了人类的舌头。 “还把舌尖缝起来,这是不想承认自己蜥蜴人的身份吗。”张茵说。 “看到没有!蜥蜴人即使仇恨人类,心中还是潜意识地在模仿和追寻人类这种高智慧群体。”丹尼尔说话故意把声调拉得又长又宽,时不时还挑着眉看多克,这些话仿佛是说给他听的一样。 “继续。”多克强压着火气,让裴汉哲继续放视频。 视频乱码了一阵子,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当画面恢复正常时,蜥蜴人正用着空投补给包里的武器和他们对峙,看样子还没爆发战争。毕竟认真一看就能在那些蜥蜴人身上看到大大小小的伤口,看来昨晚上的火力扫射给蜥蜴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你们要是愿意谈判就还有握手言和的余地!”中国人喊道,用普通话、蒙古语、英语轮流说了一遍。 但蜥蜴人瞧上去无动于衷,像是没听懂一样。 多克摸了摸自己皆是胡茬的下巴,这一点在多克的意料之外了,“它们不会说话?” 毕竟莱塞塔档案里提到过,蜥蜴人大部分是会使用人类的语言,说不上样样精通,但大面积使用的人类语言是肯定没问题。 “可是它们能听懂。”张茵说,“毕竟它们声音的语调就像是在学习人类的发音一样。” 中国人继续尝试和他们交流,并且对待被挟持的蜥蜴人态度更差,用脚去踢了蜥蜴人的小腿,朝着蜥蜴人的那些同胞喊着:“把物资交出来,我就把它放回去!” 蜥蜴人没有做出第一时间决定,而是发出一阵阵“嘶嘶”声,看上去有些犹豫,不知道它们真正的打算。 此时,蜥蜴人突然看向了镜头,被它的竖瞳凝视的人都忍不住打个冷颤,它想干什么? 第150章 重新启程 按照人类所了解的蜥蜴是冷血动物来看,并不能保证蜥蜴人会为了维护同胞选择让步。毕竟蜥蜴为了逃生会选择断尾,还没出现过哪只蜥蜴为了保证族群的生存而做出自我牺牲的事。 就在此时,一名持枪的蜥蜴人放下了枪,向前走了一步,其他蜥蜴人也将枪口调整往下。小队成员面面相觑,最后派出了摄影师去和蜥蜴人出面调解。 摄影师抓着那受伤的蜥蜴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负责出面调解的蜥蜴人。 摄影师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和蜥蜴人面对面时,对方的身子高大得让人不适。 一步…两步…三步…… 双方距离缩减到两米的时候 轰! 视频戛然而止,一切又回到了视频的初始,幽绿色的皮肤占满了整个屏幕。 这是最后的视频了,文件夹的每一个视频已经被众人看了个遍。 “第一支队伍的勘察记录就只有这些。”裴汉哲叹息着,“从此以后组织再也没能找到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第二支小队派出的速度也很快,在确定失联的十二小时内出动,而且也有奇怪的一点。”丹尼尔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天空回忆着什么,“第二支队伍很轻松地就进入摩亨佐·达罗的古城,没遇到什么蜥蜴人。不过他们一进到地下城就遭受了信号干扰,勘察记录甚至无法传输回来,文件全部受损。” “组织有人在解析了,不过也过去了有一阵子,要是能解出来早解了——”多克在一边没心没肺地补充着。 裴汉哲慵懒地伸个懒腰,“现在视频也全部放完了,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丹尼尔和多克并不再纠结于蜥蜴人这件事而活跃,只是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是疲惫。还能如何,现在对蜥蜴人的动向并不清楚,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 现如今,地球上死得人还少吗?无论遇到了什么,大不了就是提前末日而已,绝望到一定地步反而都释然了,众人并不对这次的任务抱有太积极的想法,之前的队伍没能做到,他们又不是老天眷顾的幸运儿,怎么能保全自己呢。 而裴汉哲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判断,那些蜥蜴人守卫在死亡之丘的附近,真的只是为了单纯的守护吗? 稍作休整,第二天。 晨雾环绕了四周的一切,恍然间四周仿佛下了一片大雪,再加上众人昨晚刚看完关于蜥蜴人袭击人类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脖颈发凉。 可是时间不能再拖了,无论是对于阿玛尔组织、还是国际警察,都需要尽快到达摩亨佐·达罗古城一探究竟。只能尽快翻越面前这座高山,这是最便捷的道路。 张茵也提前规划好了行经路线,不出意外以他们的脚程下午就能到达另一面的山脚,可是他们在雾中行走了许久,都看不到任何新的景色,像是在原地不停地兜圈子。 多克这时开始紧张兮兮起来,正好又处于队伍末尾的他经常会紧张地回过头去看身后,生怕下一秒就会在身后出现一个暗绿色的高大身影。 “我们到底走了多久了?”丹尼尔问道,看向走在前边带头的张茵和裴汉哲。 张茵的视线一直在指南针和地图上不停变换,一份不安也逐渐侵蚀了她的内心,“走得方向一直没错....” “我来吧。”裴汉哲将指南针和地图从张茵手上拿过,张茵伸手指了一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山南面的半山腰,也是从此刻开始众人迷失在了这片看似没有尽头的幻境中。 就连裴汉哲都感到诧异,路线简略得超乎想象,明明只需要一直朝北方前进就能到达目的地。 “总而言之先朝北出发吧。”裴汉哲转过身来对身后的队员们说道,丹尼尔的脸几乎吓得和纸一样惨白,林林也是不安地垂头盯着地面,盲目地跟在裴汉哲的后边罢了。 可即使是换成裴汉哲带队,却还是无法走出这带有雾气的森林,裴汉哲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步伐也逐渐加快。 “服了!”多克突然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回头来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多克在抚摸着一棵树木的树皮,遍布伤痕而又潮湿的树皮上留下了一道新的划痕,多克便指着那道划痕慌慌张张地说,“十分钟前我用小刀在这上边留下印记了,现在又绕回来了!” “完了完了!所以我们该不会是陷入了蜥蜴人的阵法之中了吧!”丹尼尔也开始叫嚣着,却被林林狠狠地崩了下后脑瓜子。 “别乱说,可能只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又绕回来了。”裴汉哲看向手里的指南针,在周围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些许移动时发现了异样。 无论裴汉哲朝哪个方向行走,指针永远会悄悄地被牵引回北方,换句话说——他们所在地的磁场已经被扰乱,想要依靠指南针走出这破地方的可能微乎其微。 裴汉哲将额头的冷汗擦去,紧抿着嘴唇思考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众人才不会引起恐慌。这时,裴汉哲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谁拉了拉,回头一看发现是林林正贴在裴汉哲的手臂边上,那纤细而又因为紧张泛红的指尖紧紧攥着不知被汗水和泥土洗刷多少次的衣袖。 裴汉哲犹豫了一会,虽然明白现在的处境对一名小女生来说未免过于让人恐慌,但林林总是会贴到裴汉哲的身边这事有些奇怪。可裴汉哲总不可能现在把林林推开,而且每每和林林互动时,张茵的视线几乎能将裴汉哲整个人给刺穿。 但裴汉哲还是松开了林林抓住自己的手手,往旁边挪了一步,结果林林又再一次贴上来,紧抓着裴汉哲的衣袖不松手。 张茵只是淡淡地看着林林死活都要黏着裴汉哲的样子,暗自冷笑,林林装模做样的样子也太明显了。 “林林,你要是害怕的话姐姐我可以保护你。”张茵嘲讽地说着,想要将林林从裴汉哲的身边拉开,手却突然开始有些颤抖。 不,应该是说,地面突然开始一阵阵地颤动。 第151章 泥石流 丹尼尔和多克至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下滑了一阵子后抱住了下边树干,在泥流中强撑。 离裴汉哲他们不算太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埋在一个地方。 真是凑巧到让人想死,一行人居然遇上了泥石流。 “不要啊!怎么刚出门就遇到泥石流了!我不想死!”多克大喊着,可是在山体的轰鸣前显得太过微弱。 裴汉哲咬紧牙关,抓住手上的两个女人,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纷纷暴起,脑中也在飞速思考着应对方法。 “这不是和之前阶段测试中的情况一样吗!现在我可不要遇见那什么卡玛蒂努啊!蜥蜴人我也不要!!”丹尼尔在慌乱的情况下加入了多克的嚎叫。 “该死我不要回到那个山洞!我也更不想遇见蜥蜴人!”多克再一次提升了音量,可以说是叫破喉咙。 裴汉哲被这两人吵得无法思考,头一次展露了愤怒的情绪,朝着不远处的二人大喊:“你们两个闭嘴!想不到办法就不要吵了!” 被裴汉哲这么一吼,丹尼尔和多克果然闭嘴了,只能不停眨眼来抑制自己因为恐惧而溢出的泪水。再看看身边如洪水浩浩荡荡的泥石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张茵感受到了裴汉哲手臂轻微的颤抖,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她看向周围,那些纤细的树木早就被连根拔起一起冲到山脚下,而足以抵挡洪流的树木却几乎远在天边。 不过,在丹尼尔和多克更后边的地方,也有足以抵御的树木,可这个远度,只要松开裴汉哲的手就必然被卷入泥石流之中。 想要顺着流势去抓住下边的树干,九死一生。 张茵再抬头看裴汉哲,眼神死死地盯着身边的洪流,要是有较大的石块冲下来,还要将林林拉到一边以防她受伤。 而裴汉哲抓住的那根树干,开始出现了裂缝,果然三个人的压力还是太大,可裴汉哲根本没有松开张茵的意思。 总不能三个人一起死。 “裴汉哲!松手!”张茵朝着他呐喊。 “什么?你疯了!” “丹尼尔他们后边还有能躲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还能扛过去,运气不好的话我们三个就要一起死了!” “开什么玩笑?!你看不见身边的尘雾和洪流吗?你被卷进去就别想再呼吸到一口空气了!”说着,裴汉哲拽住张茵的手变得更紧,即使张茵如何挣扎他丝毫不动摇。 即使他知道,再僵持下去三人都是死。 林林的眉头颤动了下,看看已经大汗淋漓的裴汉哲、和几乎抱着必死决心的张茵。 “要不,我下去吧。”林林颤抖地说,这是此时她能说出的最冷静的话语。 裴汉哲立刻转过脸来看林林,发现她早就被吓得两眼通红,身子发抖。 “我这个方向下去,是能抓住多克,比张茵的计划靠谱。”林林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可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松开抓住裴汉哲的手。 怎么办,怎么办,想个办法!第三个办法! 裴汉哲不停地思索,可当下,偏偏是绝境。 “不妙!裴汉哲小心!”丹尼尔和多克同时间喊道。 裴汉哲也感受到了,身后的洪流变得更加剧烈,仿佛一个巨人朝他跑来、地动山摇,但他已经没有回头看的力气。 “裴汉哲!!”张茵的眼神变得惊恐。 “呀啊啊!!!——”林林更是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 轰!!!嘭!!!! 裴汉哲的大脑瞬间短路,因为全身都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且他被撞飞了出去,双手顿时间轻松了不少。 时间突然变得缓慢,裴汉哲面前是雾蒙蒙的天空,看不见希望,也看不见太阳。低头能看见的,是被卷入泥石流中的林林和张茵,脸色惨白的丹尼尔和多克,还有渐行渐远的惨叫声。 裴汉哲此时才有力气回过头去看,发现是比自己高大出数倍的巨石,将他撞飞,而接下来的几秒钟。 他将会和巨石一起落到地面,被压个粉碎—— ........ 7月30日,晚上8:03 这是一间放着诡异音乐的酒吧,像是爵士乐和现代流行音乐的结合,听了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但酒吧内的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带着假笑小丑面具的酒保在给这些酒鬼调酒,动作僵硬、丝毫没有调酒师的美感,可却无人在意。 一名啤酒肚、头顶潦草得只剩薄薄一层头发、胡茬子几乎也厚得可以给鸟儿筑巢的男人,趴在吧台前呼呼大睡。 “呼噜....呼呼...唔.....” “哎哟!瞧瞧瞧!瞧!”男人身边的损友说,举着酒杯嘲笑这醉得不知所云的男人,“都成这个样子咯!就别来人家店里惹麻烦...嗝儿!丢不丢人!....再来一杯!” 这损友即使在对醉倒的男人冷嘲热讽,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面红耳赤,张嘴都能打出一个充满酒精味的响嗝,却还要叫面前的酒保再给自己的酒杯满上。 酒吧内的墙壁上挂满了意义不明的插画,架子上也摆满了酒吧老板珍藏的各种美酒,唯独西面的一面墙上什么都没有,像是为谁特地准备的。 “哈哈!超级美少女拉拉酱登场!” “你能不能完整地说一次登场台词啊?....” “哎哟,芙芙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死板啊——” 一个充满青春活力和一个阴沉抑郁的女声在酒吧内响起,就连原先在酒吧内播放的诡异的曲子声音都变小了。 接着,西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全息屏,是两个头戴电视机的女生。 电视机的屏幕上却有不一样的神情,一位笑得十分灿烂、一位则眼神幽怨,应该就是拉拉和芙芙。 而这,似乎是一个报道节目? “今日快报!城内陷入美梦的人越来越多!据说傻蛋政府会出面干涉进入美梦的人数和次数!”拉拉说着,一直在原地小跳,仿佛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一天。 “啊,你居然说出来了。”芙芙在一旁吐槽,但拉拉没有丝毫听进去的样子。 “反抗的人数越来越多!游行示威的人也越发多起来!”突然间,拉拉的语气冷了下去,“最严重的是,有人闯入了我们的城市。” “呃....美梦...梦?”原本醉醺醺的男人听到报道的内容,就像触发了开关一样,逐渐醒了过来。 第152章 曼妙之梦 “不行!曼妙之梦...必须铲除!”男人开始喃喃自语道。 “可是近期的美梦者都有奇怪的现象,会自言自语!会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时不时还会吐出黑泥!”拉拉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仿佛这是一件足以震惊所有人的事,“他们就像一座行走的石油井!但吐出的东西会变成怪物,杀不掉、烧不死!永远地缠绕着你——就像噩梦一样。” “咳,综上所述,不清楚曼妙之境是否出现了强大的副作用,城市的‘清扫员’会加大清洁力度。”芙芙把拉拉推到了一边,占据中心位置,念着手中的文稿,“请各位近期减少进入曼妙之境,并且注意观察周围,是否有‘偷渡者’的出现,一经发现,请立刻上报给当区域的负责人。” “呵!曼妙之境!什么破东西!全是有钱人的消遣!”男人的损友嚷嚷着,想要将手边的酒瓶子猛地砸到地上,却被一旁路过的服务员瞬间抢过,“啧!你们这些东西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服务员则戴着小丑女的面具,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见她朝着男人们微微鞠躬,收去了桌面上的空酒瓶放在回收处。 “呃...梦....梦.....”男人摇摇晃晃的抬起头、喃喃自语,原本在面前堆积如山的酒瓶消失一空,让他有些不适应,“案子...我的案子....” “扫兴!真扫兴!什么破节目!...破报道!”损友看着男人自言自语的样子,忍不住嘲笑,“还案子呢!你早就不是什么大队长了!现在连警长都丢咯,只是个小警员嘞!” “老子怎么了!”男人像是被触及了底线,大发雷霆,一手握拳猛捶桌面,巨大的声响吸引来了酒吧内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拉拉和芙芙一唱一和的报道声。 “哟呵?队长大人您醒咯?”损友呲着牙笑着说,“你....唔呃!”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就被来了一记结结实实的拳头,脑袋磕到桌子上,吓得他不敢继续说话。 嗡嗡—— 嗡嗡嗡——嗡—— 掉落在一旁地毯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有谁给这部手机的主人打来了电话。 “我再问你一遍!老子怎么了!” “哎哟,消消气消消气...可别伤了和气....”一旁的酒友想要拉架,但也不敢伸手阻拦这位“警长”,只好言语上好声好气地劝阻。 “那是老子的....哼,唉!案子!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妈的,谁都想要那破美梦!曼妙之梦!真他妈恶心!” 警长几声怒喝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当气氛变得微妙时,警长也才将神智从醉意中抽回。 他使劲眨眨眼,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得无地自容,眼神四处打探、寻找能掩盖自己尴尬的东西。 正好,就发现了掉在地毯上的手机。 警长捡起地上的手机,将手机上的酒精用衣袖胡乱擦擦,接通了这对他而言无比熟悉的号码,脸刚贴上已经摔碎的电子屏幕—— “你人去哪了!又跑去喝酒了?!” 电话那一头的人呵斥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打人。 “怎么了?有什么事就快说!”警长说。 “方光程你小子,自从你老婆....唉算了!不说了!总之,有一帮‘外地人’入侵了,巡逻部队没抓到他们,那几个人身手矫健,不是一般人逮得住的。” 方光程一下子酒醒了不少,但高高在上的语气仍未有任何改变,“我一身老骨头,你让我去追几个飞檐走壁的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你想让我直接给他们的脑袋吃一梭子弹?” “....必要的话,可以。” 方光程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同意了这荒谬的提议,要知道,在这座城市,流血是绝对禁忌的事。 “他们就逃窜在你现在喝酒的酒吧附近,现在赶紧去,说不定还能逮个正着。” “妈的....你们这破局,办啥啥不行!” “方光程我警告你!你要是....” 方光程狠狠地将电话摔在地上,这下手机是差不多彻底报废,屏幕和机身分裂开来,破碎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 方光程的身子惯性般转了一两圈,最后颓废地撞到桌沿而停下,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一把拍在桌面上。 “唉,以前的大队长——现在不仅连小警长都没得当,还沦落到抓小混混了啊~”那名被打的损友坐回位子上,即使脸上还有被打留下的红印,也丝毫不忌讳地对方光程进行嘲讽。 “别他妈叫了!”方光程骂道,随便抓起吧台上的一个酒瓶,当着所有人的面,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吧。 戴着小丑面具的酒保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将那一团钞票拿了过来,数了数金额,对着方才和方光程一起喝酒的酒友们说:“您好,方先生留下的钱只够第一瓶酒水,请问剩下的部分由谁来付?” “呃...这....” 那几名醉汉一听到钱的字眼,恨不得当场睡过去,他们不仅没能力帮方光程结完剩下的账,说不定那个连自己的酒水钱都给不完。 “要不,我写个欠条?等我以后有钱了!就来还!” “不好意思,我们现结现付。” “啊这....” “我来吧。”有些甜腻的男声突然钻进了他们的耳朵里,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哪位姑娘在说话。 转头看去,是一位浅金色头发、留着蘑菇头,身着黑白色奇异服饰的人,身材瘦削得触目惊心,骨节分明。 “坡格先生?您要为他们买单?”酒保如同机械的声音头一次变得有起伏,为面前人的慷慨感到吃惊,“这几位先生的酒不是小数目,再加上损坏物品....” “刷吧。”坡格浅浅一笑,向酒保递出一张在昏暗灯光下都能散发着闪耀光芒的金色卡片。 接着,坡格转身对酒吧内所有的人说:“这么美好的夜晚,各位可别因为一些小小的事而扫兴,今夜的酒水由我买单,请放开胃口地喝吧!” 现场的人瞬间欢呼起来,就连酒吧内的音乐都变得激烈而又欢快。 坡格一直保持着他的笑容,蓝宝石色的眸子看向吧台上方光程使用过的酒杯。 杯里的酒已经被喝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小圈的残留。 但这残留下来的美酒,却有着和糖果一样缤纷绚丽的色彩,甚至还有些甜腻的气味。 坡格的眉眼弯弯,在满意着什么... 第153章 德瓦卡 坡格回到了自己处于角落的位置上,一位穿着西装、发如银丝的男人坐在他的对面,正用叉子刮开盘中蛋糕的奶油,仔细观察蛋糕胚的优良。 “气孔太多了,这家店的甜品师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技术含量呢。” 男人将有着精美花纹的盘子推到一边,极力让此物退出他的视线,于是转而对面前人说:“现在的坡格先生可真是大方,谁能想到曾经的你居然连一顿温饱的饭都吃不上呢?” “那多亏了您啊,白亭先生。”坡格毕恭毕敬地说着,朝着白亭微微鞠躬。 “计划进展如何?” “如我所料,没有人能逃脱曼妙之梦的诱惑,毕竟没有人不想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美梦之中。”说罢,坡格浅浅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仿佛是一只有着浅金色毛发的狐狸,“所有人都需要我的表演,没有人例外——” 不知不觉,酒吧内高亢的氛围逐渐消停了下去,那一个个握着酒杯想要挥洒自己因酒精激发起的情感的人们,纷纷趴在各自的高脚桌上,沉沉睡去。 从他们眼角流下的,是晶莹剔透的泪水,倒映着每个人不同的苦难。 从他们嘴角流下的,是有些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每个人的颜色和质地都各不相同。而这奇怪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难闻的臭味,反而是夹杂着一丝丝的甜腻。 酒吧的服务人员们见怪不怪,将那些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人拉到墙边,让他们靠在附近人的肩头、或者是身后的墙上。 转眼间,只剩下白亭和坡格二人还醒着,头顶的灯光似乎也只为他们而亮起。 “但你小心点,有一帮人刚在中国那边坏了我的事。” “中国?”坡格的眸子转了转,立刻想到了一位败家犬的名字,“该不会是他吧?我早说了,喜怒无常的人~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坡格的语气皆是轻浮的嘲笑。 “他已经没用了。” “被抓住了吗?” “死了。” 白亭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里边的红酒在灯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芒,似乎对坡格的杰作感到非常满意。 “那空出来的位置怎么办?”坡格问道,“已经没有备选人了吧?” “是。”白亭抿了口杯中酒,并未尝到应属于红酒醺醉的味道,而是连孩童都会嫌弃的甜饴,“但你不要想着霸占其他的位子,那位大人至今仍在沉睡,你只不过是目前‘快乐’的最佳人选而已。” “哎呀呀~白大人教训得是。”坡格笑着说,他的话语和这杯中的味道一样粘稠,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像蛇,静静地望着眼前人。 “那么,这件事是否会往其他地方向发展呢?”坡格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本警证,证件的外皮已经破破烂烂,上边的警徽也被摩擦得失去光泽,摇摇欲坠,马上就要从外皮上脱落。 “这是?”白亭抬眼看了看坡格手中的警证。 坡格将证件打开,照片和纸张都已经微微发黄,这份证件或许有些年头了。 上边的证件照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干净利落,似乎还因为面对镜头而有些羞红了脸。 而照片的下方,方正的字体写着一个名字。 方光程。 ...... 这座城市,像是末日中的诺亚方舟,幸福、繁华、让人沉醉,充满了梦幻的霓虹色彩。 这里的人也和普通人不一样,有些人会戴着奇怪的头套,有些人是电视屏幕、有些人是闹钟、还有些人是什么装饰都没有的立方体。 戴着头套的人大多数着装朴素,匆匆忙忙、毕恭毕敬。 剩下的一群人,看上去趾高气昂,他们身上都有一个闪耀的点。当然,指得是金钱上的闪耀。 没人能够猜到这些人身上的一个小耳环、小项链,甚至一双袜子能有多少钱,能买下多少个人的命。 当然,二者的人数比例或许已经达到92:5。 那些戴着头套的人,对这群不需要戴头套的人唯唯诺诺,生怕他们生气。广场和街道被分为了两拨人,头套人们想要打车,只能挤在一个几平米的小格子内等待,不需要带头套的人则可以自由走动,甚至睡倒在大街上都无人理会。 但头套人只要对不需要戴头套的人不敬,就会突然被城市的保安、巡逻的“警察”带走。 头套人们还开着普通的汽油车、会掉链子的自行车,不需要头套的人们却有着超高科技的磁悬浮车辆,从这些低等人们的头上飞过。 城市里的灯光似乎也在称赞这样的分割,温暖而又浪漫的紫色霓虹总是落在这些自由自在的人身上。 因为只要能逃到这座城市,就意味着远离了天灾、远离了祸端、远离了所有需要斗争的存在,只需要这样麻木而又卑微地活下去就可以。 要是问,戴与不戴头套人们共同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回答是——美梦。 曼妙之梦,是所有人都追求的东西。只不过这样美丽的梦境并不会平等地眷顾每一个人,没人知道进入曼妙之梦的方法是什么。 但人们会想逃往更加舒适的生活,便会不择手段地寻找进入曼妙之梦的方法,即使暴尸荒野也无所谓。 这就是梦幻城市——德瓦卡。 三个小时前,这座城市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栋不高的建筑,看上去像是饭馆的地方,只不过招牌断了电,看不清楚这家店的店名。店内的灯光十分昏暗,只能看到摆放不整齐的桌椅。 一位戴着方块头套的人拎着两大袋黑色的垃圾走了出来,摇摇晃晃,她那纤细的四肢似乎拎不起这么重的东西。 方块头看着后院已经堆得有几米高的黑色垃圾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城市的清理车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开到这片街区了。 “真的是,堆了这么多....呀!” 方块头突然惊叫,一只老鼠从垃圾堆里冲了出来,跑进附近的下水道入口,身后的垃圾高山坍塌了一部分,变得更加混乱。 “烦死了!”方块头将手中的垃圾放在最边缘的位置,气冲冲地离去,不想在这地方多呆一刻。 当然,她也没注意到,垃圾堆又蠕动了起来,这个动静不可能是几只老鼠能够造成的.... 第154章 来到了异世界? “咳...咳咳咳!”一只手突然从垃圾堆中探出来,左右摇晃了会,抓住一旁的水管借力将身子抬起来。 裴汉哲终于从那团让人连连作呕的垃圾海中爬出,身上的衣服彻底变得脏兮兮,头上还挂着已经焉掉的生菜,靠着身边的墙不停咳嗽,将口中的污水全吐出来。 丹尼尔和多克紧随其后,各自抓着裴汉哲的大腿或者衣服挣扎地爬了出来,还没从身处高山泥石流的险境中回过神来。 “救...救命!” 还有人在求救,只不过她的力量不足以让她像裴汉哲他们那样从垃圾堆里挣扎出来。 多克和裴汉哲还没缓过神来,丹尼尔就已经开始扒拉面前的垃圾堆了,直至把林林从被人遗弃的被褥下扯出来,同样一身的狼狈。 可张茵迟迟没有出现,裴汉哲的心头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弯下腰开翻起脚下的垃圾堆。 但无论裴汉哲怎么搜索,都见不到张茵的身影,他的内心开始下意识地慌张起来。 “不对,我为什么这么担心她...”裴汉哲手中的动作停滞,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诶!我们是不是少了个人?”多克突然说,将现场的人都点了一遍,确实没有见到张茵的身影。 众人先从垃圾堆里走了出来,清理身上的杂物,一边四处张望观察自己的处境。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刚....不还在山上吗?”林林说着,将脑袋探出向外边的街道看,“而且这里的人都好奇怪....” 整体建筑和她所熟知并生活的世界大同小异,这片地方的装横看上去似乎更像贫民区,时不时会有戴着各式各样头套的人从他们对面的街道疾步走过。 更主要的是裴汉哲他们的着装,雇佣兵的装束在此处实在是太过显眼。 裴汉哲也将头探出来四处张望,一时也无法解释他们当下的处境。 正巧,裴汉哲发现附近一家已经关了门的服装店,虽然款式说不上潮流,但至少能让他们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 裴汉哲回过头来朝丹尼尔和多克点点头,沿着后院的水管爬上二楼,翻窗进入服装店,好在一路上都没有触发什么安全警报。 目前的情况也来不及沐浴,每个人各自找了条毛巾湿水擦擦身子,再换上店内合适自己穿着的衣服。 裴汉哲第一个换好了衣服,从二楼的窗户向下望去,寻找张茵的身影,可街道上只有匆匆路过的行人。 这片地方似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抬头望向天空也只能望见那一望无际的浓紫色天空,时不时会有奇怪的飞艇掠过,可以说是连鸟儿都看不见。 再看一眼屋内的时钟,是棱形的,有着或长或短的刻度,若是按照解读钟表的习惯来看,现在的时间为傍晚六点十分。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多克站在裴汉哲的身边,跟着裴汉哲的目光一起望向远方。 裴汉哲没有说话,蹙着眉头。 这座城市的景象着实让人惊呼,原本只会出现在画作中的赛博城市,居然完美地出现在眼前。这里似乎和他们认知里的城市一样,却又有些说不出话的违和感。 “那些人为什么要戴头套?”多克说。 下边正好有一位戴着圆形头套的人,拎着公文包,时不时看向手中的信件,神情紧张地站在一块告示牌下。 告示牌上的语言较为奇特,均是笔直的线条,不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社会登记过的语言。 “不清楚,总不可能是异世界?”裴汉哲说,但这话讲出来,他自己都有些不信服。 如果不是异世界,又如何解释面前的光景。 林林和丹尼尔换好衣服后也走了下来,林林穿了件黑色的小礼裙,丹尼尔也只是换了身休闲服,脸上的表情十分受伤,怀里还抱着一团衣服,看样子都是女装。 估计是想让林林试试,却被拒绝了吧。 多克冷哼了一声,开始拿丹尼尔开玩笑:“咱们都沦落到不知名的鬼地方了,还有心情给你的小女友选衣服呢?” “什么小女友?你别瞎说!” 仅仅是丹尼尔和多克拌嘴的功夫,林林就跑到了裴汉哲的身边,裴汉哲一看林林跟过来就立马朝旁边移动几步,和林林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 “怎么这样!”林林撅起了嘴。 “比起这些,你们有在这家店里发现什么情报吗?”裴汉哲说。 丹尼尔将女装全部扔到一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亚克力砖? 只不过大小和现代人使用的手机很像,这块东西倒是全透明的状态,看不到任何电子芯片或线路。 丹尼尔触碰这块类似亚克力砖的物品,随后便于亮起内容。 排版样式是一张海报?一枚面具正处于玫红色的画布中央,围绕着的文字和刚才告示牌上的一模一样,不管是林林还是裴汉哲都读不懂。 丹尼尔在页面操控了几下,突然间变成了众人可以理解的语言。 西文公馆。 今日八点三十分将会召开一场开幕庆典前的热场小宴会。 入场码:fn-e-0012 西文公馆?曼妙之梦? “这都是些什么?”裴汉哲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块去了。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连广播信号都没找到,目前的线索只有这什么西文公馆的晚宴。”丹尼尔冷笑一声,“呵,说来好笑,这东西可以切换语言,我们能够看懂的文字居然被称为‘古语’。” 目前唯一的线索都催促着他们前往西文公馆参加晚宴,况且手中还有入场码,说不定能进去打探到什么新消息。 或许还能找到有关张茵的线索。 “接下来——” 嘭! 丹尼尔还没把话说完,面前的大门猛地推开,是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拎着一个已经有些破旧的方块头套。 “咿呀!!你们几个小偷!把我的入场券还给我!” 第155章 外乡人 丹尼尔抓紧了手里的东西,面前的女人应该是这间服装店的老板,可看上去不是能够理智交流的角色。 女人看到丹尼尔不愿意把入场券给她,面色越发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因为怒火而暴死,“我最恨...最恨你们这种人了!我一辈子都在为了进入....进入西文公馆努力!” 女人越说越喘不上气,只见她打开了门旁的一个小柜子,从里边拿出一把匕首,指着丹尼尔,像是在看和自己有几辈子的冤家仇人。 “把入场券还给我!”女人喊道,声音尖锐得能刺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这位女士,你先别激动!”丹尼尔说着,却往后退了几步,无论交涉是否成功都不打算将入场券还给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话?那你凭什么敢拿我的东西!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低等人在,我们这些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的人都无法见到西文先生!”女人越说越激动,她的嘴角和眼角逐渐出现了黑色的不明液体,随着她情绪越来越激动,流出的不明液体也越来越多。 “西文大人?”丹尼尔低头看了一眼入场券名为西文公馆的地点,“是西文公馆的主人?” 女人刹那间沉默了,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半响后才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们不认识西文先生?....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认识西文先生?!我明白了!你们是外乡人!你们是入侵者!” 女人将身边上墙的画框取下后,墙面上出现一枚红色的按钮,只见她不停捶打按钮,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外乡人!外乡人!外乡人!”女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中逐渐呈现的杀意似乎要将所有人都吞没。 而最靠近这个女人的,恰巧是林林。 林林也被这女人怪异的举止吓到,不敢轻举妄动,双眼一直看着女人手中的匕首,担心下一秒那把匕首就会插进自己的身体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再说一遍,把入场券还给我!”女人用匕首指着丹尼尔说着最后的警告。 “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丹尼尔说,“如果对你来说也如此重要,不妨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只要了解清楚了,这东西我们自然会还给你。” 嘴上是这么说的,眼瞧丹尼尔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女人变得急躁,想要抓过林林用匕首割伤她的喉咙。 好在裴汉哲反应迅速,看到女人伸出手的一瞬间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女人手中的匕首夺过,另一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你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配合我们行动,不会杀你。”裴汉哲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用语气威胁着她。 不知是否是裴汉哲的错觉,明明他的力度掌握得刚好,不会失手将女人掐死,也不会让对方轻易逃离。可掐着女人脖子的手感越来越奇怪,像是在抓住一根软趴趴即将断裂的黄瓜。 “你们...呵呵!.....外乡人!” 女人完全没有配合裴汉哲的意思,于是裴汉哲先将她的匕首夺了过来,左右巡视着能够捆绑女人手腕的东西,若是她在不配合就用些审问的手段。 “啊!!!”林林突然间大叫起来。 裴汉哲看向女人,发现自己手中只抓着女人的脖颈和脑袋,剩下的身子早已滑落在地上。 黑色的淤泥从眼眶、鼻孔、耳道、嘴角中流出,就连身子和脖子的断裂处也依然在涌现黑泥。裴汉哲一瞬间感到头痛,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也见过这些黑泥。 裴汉哲将女人的头扔在地上,女人的面部还保留着狰狞的表情,微微张开的嘴还有没说完的话。 林林捂着眼睛转过头去,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不少世面,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死法的人。 丹尼尔将入场券放进外套的兜里,和多克一起缓慢地挪到裴汉哲的身边,去看女人的尸体。 “她死了?”多克小声惊呼着,“刚才这女人不还在发飙?怎么现在就......” “喂喂喂,这个死相,这个黑泥,怎么和奥兰迦巴德的那次有些相似?”丹尼尔看向裴汉哲,企图从裴汉哲那得到认可的答案。 可裴汉哲却没有说话,依然皱眉,不明白丹尼尔说的是哪件事。 看到裴汉哲一脸茫然的表情,丹尼尔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自顾自地点点头。 “你们几个!”一位身着制服的人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冲到了门边,看衣着打扮像是警察,不过衣着和一般的警服设计有些不同,“你们.....这?!” 警察看向地上已经身首异处的尸体,再看向站在最前边的裴汉哲,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则沾上不少黑泥。 “敢在西文公馆举办宴会的前夜闹事,你们几个胆子也不小啊!”警察拔出了腰间的枪,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手枪,“跟我回局里!” “这女人不是我杀的,她突然间....” “少狡辩!”警察摁下了胸前的对讲机,“这里是rb-098,洛克街道的图斯裁缝店遭遇谋杀案,包含凶手一共有四名。” “走!”丹尼尔立刻横抱起林林往二楼跑去,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这些疑似警察的人抓走。 多克和裴汉哲的反应也很快,在丹尼尔迈出步子的一瞬间便跟了上去,那名警察似乎没想到他们会逃跑,愣了一会儿才追上去。 好在几人有先见之明,已经观察好了附近的地貌,这片地区的房屋错落有致,以他们的身手完全可以摆脱这只跟屁虫。 “现在手头几乎没有线索,要去那什么西文公馆看看吗?”丹尼尔说着,正好瞟到路边的一块指示牌,几近天才的丹尼尔已经将本地的语言学了个差不多,“这是胡克街,再走几个街道就能到了。” 但现在他们的情况不可能在大道上行走。 裴汉哲淡淡地问了句:“有没有小路?” “有是有,但不敢保证会遇到什么。” “走。” 裴汉哲放慢了速度,让丹尼尔带头跑在前边,一行人抓紧时间前往西文公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此时的裴汉哲也没想到,几小时后,会在某个小道遇到有些不一样的张茵... 第156章 晚宴 晚上7:48,西文公馆。 一栋豪华的公馆几乎占据了分割区过半的面积,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停在外围的铁艺大门前。 身着十分奢华的礼服的人们从车上下来,戴着款式各异的面具,牵着舞伴的手,沿着大道缓缓向正门前行。 前来参加晚宴的人不算少,小部分人也是通过特殊途径获得了晚宴的邀请函,正迫切地在这场宴会中建立他们的关系网,企图在日后也能和这些达官贵族保持联系。 但那些贵族们毫不在意,向周围那些看起来比自己更加尊贵的人搭话,并企图能够和传闻中的西文先生说上一两句话。 属于公馆的服务生均穿着工作服,也是全场唯一没有戴上面具的人群,在给现场的宾客们送上酒水。 一位身着一字肩酒红晚礼服、烫着精致波浪长发的女性微微抬手,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浅黄色的美酒,摇晃着,踱进那光鲜亮丽的人群之中。 她的面具似乎是鸢,面具的边缘还泛着浅浅的银光,看似浅笑着的红唇,似乎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最近的陷入美梦的人是不是太多了?还会吐出黑色的东西,严重的直接就死掉了!” “该不会是喝了假的甜梦酒产生的副作用吧...?” “嘘嘘嘘!这里是西文公馆,这么大声地提甜梦酒的事你们真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服务生便端着托盘来到了几人的身边,诡笑着问他们是否需要酒水。 当然,他们摆摆手将服务员赶走了。 还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西文先生最讨厌甜梦酒和曼妙之梦了,原因不明,但也无人敢过问。 唯一知道的是,有人在西文先生的茶会上公然和众人诉说甜梦酒和曼妙之梦的美好,下一秒就被西文先生的亲卫队用枪将脑袋崩开了花。 一向谦虚有礼的西文先生第一次抛弃了他的开场词,向众人说出了一句话,“我讨厌甜梦酒的一切。” 至今仍被德瓦卡的民众们牢记于心。 “可是...最近城里的下等人都开始冒黑东西了!那好像不是假的甜梦酒能导致的....” “怎么说?” “我认识的一位高官,前一晚喝完甜梦酒,第二天就发现死在一泊黑泥之中了....据说半个身子都被溶掉了!发现尸体的还是他的女儿....” “甜梦酒不是没有副作用吗?!你们别吓我,我喝了三次,一点事都没有,我还想找线人多买些囤着呢。” “线人?你有线人?那不快...推荐给我!” 几位宾客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张望四周,看西文先生的手下有没有在一旁偷听,即使下一个掉脑袋的有可能是他们,都不愿意放弃对甜梦酒和曼妙之梦的议论。 戴着鸢款面具的红裙女人,假装在甜品桌上选品,实则通过唇语了解了几人的对话。 她微微蹙眉,似乎没听到想要的东西。 噔!—— 清脆的酒杯砰击声响起,女人的酒杯被谁碰了一下。 一个衣着十分怪异而又花哨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戴着几乎遮住了四分之三容貌的面具,连他的眼神究竟落在何方都要看不清了。 而他手中的酒水看起来,有些独特。 “小姐,您看起来有些烦躁,是这里很没意思吗?”他的声音似春日鸟鸣,清澈而又动听。 “那当然不是,这可是西文先生主办的晚宴,可是德瓦卡数一数二的存在。”她微微一笑,对突然出现的男人提高了警惕。 “还是说....您想打听些什么?” “冒昧问一句,先生您是?” “一名表演者。”男人莞尔一笑,“这里的老板请我给大家带来快乐,这是我最擅长的事,表演就要开始了,你要来看看吗?” 男人笑着向她举杯致意。 难道是想推销自己的表演者吗。女人如此想着,举起酒杯回敬。 可就在女人举杯靠近时,杯中的液体瞬间燃烧起来,汹涌的冰蓝色火焰冲出杯口朝她扑去,一阵甜腻的气息随着火焰一起袭来,险些将女人腻昏了头。 周围的人似乎注意到了这场小小的表演,发出惊呼之声,但没有一人上来阻止。 就在火焰即将吞噬女人的瞬间,火焰碎成飘忽的、宛若霓虹光泽的透明泡沫,缓缓飘落,在触及地面之前破裂飞散。 宴会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泡沫彻底飞散消失后,厅内掌声雷动。 “魔术?精彩!实在是精彩!” “不愧是西文公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吧!” 周围的人只顾着再一次欣赏魔术表演,无人在意女人放置身后的手缓缓地挪回身前,将险些溢出的杀气收敛起来。 “谢谢各位的喜欢,只不过是一些暖场表演的小把戏罢了,还请各位期待接下来正式的演出节目呢~”男人笑了,转身向周围鼓掌的宾客鞠躬谢幕,看来他也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而红裙女人成为了他的表演道具,成为了衬托烈焰红花的绿叶。 女人和男人的酒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了调换,此时女人手中的酒杯杯口微微向外倾斜,流着冰冷的烟气气。 “也谢谢您,亲爱的小姐,您很有表演天赋~”男人笑道,“这份酒就送给您了。” 女人手中的酒杯烟气散去,杯沿壁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却无法掩盖那香甜诱人的味道,还泛着点点银光。 冰冷的色泽中,摇曳着什么生物的身影。 “敬您,亲爱的小姐,希望您今晚有一个快乐而又甜腻的美梦。” 周围宾客的目光转移到了女人手上,催促着女人将那杯有些奇特的酒饮下。 女人僵硬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向他举起酒杯,却将自己杯中的酒水倒到了男人的杯中,两种酒精的撞击混合出了全新的味道和颜色。 “告诉请您来表演的先生或是女士,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喜欢这种捉弄人的表演。” 第157章 身份 男人呆滞地眨眨眼,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对面前人说:“你不开心吗?...这位小姐对不起,是我的彩排没有准备充分,毕竟——” 男人微微鞠躬行礼,右手在空中旋转几圈后变出一朵好烈焰的红玫瑰,将其轻轻插入女人的鬓边,“见到这么美丽的小姐,我又怎么忍得住呢?等到正式演出,在下会好好补偿你的。” 男人咯咯笑了两声,重新上下打量女人的着装,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周围看热闹的宾客也纷纷散去。 而在他离去的方向,一个身着管家装束的中年男人走来,朝着她深深鞠躬。 “晚上好,韩馥郁小姐。方才多有冒犯,那位表演家只是想让您开心,却用了您讨厌的方式,还请见谅。” “你怎么知道是我?...”韩馥郁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明明从入馆开始都没有人认出自己。 “西文先生知道您来了,他很高兴,只不过先生手头还有些公务处理,暂时走不开。”管家说着,侧过身去行了个“请”的礼,“他希望您能稍等一会,西文先生见见您。” 卡特雷·西文德瓦卡资本界的新星,同时也是西文集团的总裁、西文公馆的主人、家族的族长。 西文家族几乎垄断了整个德瓦卡的资本体系,想要在德瓦卡做出自己的市场,就必须要对西文家族的人点头哈腰。 卡特雷也有怪癖,只喜欢大家叫他西文先生,除了亲人和一些关系密切的“伙伴”外,几乎没人敢正面叫他的名字。 其次就是反对曼妙之梦,许多人都觉得西文先生有些应激。毕竟政府都对曼妙之梦的存在给予默许,只要不大肆宣传,就处于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不少达官贵族也需要沉醉于曼妙之梦中... 但德瓦卡的政治家都对西文家族十分不满,一直在想方设法将西文家族的势力打压下去。不仅如此,部分德瓦卡的政治家都对卡特雷十分不满,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韩馥郁的身份,也只是卡特雷棋盘上一枚小小的棋子,或者说是石子,无论存活都不足以影响卡特雷的整盘大棋。 为什么他要找韩馥郁? 这个问题连韩馥郁自身都想不清楚,但她今夜的目标,可不是和这位大资本家攀谈关系... “多谢,只不过我也有些许事务缠身,有机会会再来拜访的。” 管家识趣地点点头,“好的,我会转告给西文先生。那么,西文公馆的典礼即将开始,届时,我们会恭敬您的到来。” 韩馥郁笑着回礼,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询问道:“还有一事想请教。” “请说。” “本次的访客名单里可有一位姓裴的先生?” “裴?”管家稍稍歪头想了一会,“不好意思,据我所知今天的晚宴并没有姓裴的先生。” “好的,谢谢。” “那么祝您晚安,小姐,西文公馆随时欢迎您的到来。”管家行礼后离去。 韩馥郁听完管家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回过神时,管家已然离去,只剩下宾客们驻足攀谈。 不过这次的宴会也没有她的目标了,干脆离开了晚宴。 当韩馥郁离开西文公馆的范围后,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通讯器,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尝试联系通讯器另一端的人。 “裴汉哲?你还活着吗裴汉哲?我现在在德瓦卡市的西文公馆,这里的人很奇怪,不是二十一世纪拥有的社会形态,且有着‘曼妙之梦’‘甜梦酒’等特殊词汇和事件。”她顿了顿,“我是张茵,但我现在的身份是韩馥郁,你若是收到消息,可以去韩氏的公司大楼找我。” 滴。 滴滴。 沙沙沙沙沙—— 一如既往,通讯器没有传来任何回信。 这大约是张茵第十五次尝试联系裴汉哲了,距离被泥石流冲散和张茵来到此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前。 原本被泥沙堵住的口鼻似乎通畅了些,足以将身体压得粉碎的重量也逐渐削弱,但仍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 张茵逐渐将神智从深渊中夺回,瘫软的四肢也逐渐拥有了力气,即使眼皮还沉重得无法睁开,但生存的本能让张茵动了起来。 浑身都有黏糊糊的感觉,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的味道,好恶心... 张茵在心里默念着,一鼓作气地将身前的东西推到一边,坐了起来。 最后,缓缓睁开双眼。 张茵正呆在一栋高楼的露天泳池边,酒水和食物撒了一地,躺椅、遮阳伞也被人踹倒在一边。 至于天空,分不清日夜,像是紫色的薄雾笼罩了夜空,却又能从云层的缝隙中露些许霓虹色的光... “这是哪?”张茵摇摇晃晃地支撑身子站了起来,来到围栏边。 向下望去,仿佛看到了人们设想中赛博朋克的城市,比繁华的都市更梦幻、比原本的世界更宏大,似乎没有边界,也看不到任何山丘。 只有一块块被分割好的区域,建筑之间的繁华差异也很大,至少能看出,张茵所在的大楼是处于富人区一类的地方。 张茵渐渐转过身去,想找找自己遗落的装备,却被躺在地上的东西吓出一身冷汗。 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全身被那黏糊糊的黑泥覆盖,露出来的面容脸色煞白,眼睛充斥着黑色。 嘴角、眼角、鼻子,甚至连耳朵都流出了同样的黑泥。 张茵走到尸体旁,没有闻到任何血腥或尸臭味,反而是有些醉醺醺的甜味,像是在喝一口好酒时塞进一块奶糖。 更让张茵没想到的是,女尸的面容几乎和自己没有差别,仿佛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张茵。 “到底发生什么了...”张茵伸出手,将女尸的眼睑合上,算是让她最后体面地走吧。 张茵站起身,环视周围是否能有提供信息的东西,便看到一个躺在泳池边上藕粉色的钱夹。 里边是一些化妆品,和一张黑金色光泽的卡片。 张茵将卡片反转看了看,都是些不认识的文字和一串串数字。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卡片边缘的方块时,原本黑金的卡片突然变换了颜色,变成浅蓝色的小型电子屏。 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 卡片仿佛读懂了张茵的疑惑,一小会儿的乱码后变成了张茵熟知的语言。 韩馥郁,和一张笑得有些僵硬的免冠照。 第158章 成为替身? “韩馥郁...”张茵盯着那张照片,说是张茵的妹妹也完全不奇怪,只不过照片上的女生喜欢涂抹胭脂脂粉,即便拍免冠照也不肯摘下她镶着宝石的耳环。 有人来了! 张茵的第六感瞬间绷紧,将东西全部放回钱夹里,站起来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方。 好死不死,这地方完全没有藏身之处,原本可以用来挂边攀登的钩爪也和自己的武器一同丢失了,除非张茵从这跳下去、摔成一滩肉泥。 叮咚。 电梯响了。 嘚嘚、嘚嘚嘚—— 有人在往这走。 皮鞋在瓷砖上行走的声音意外地大,来者脚步急促、应该是名身形高大的男人。即使匆忙也不失步调和规律,估计是个沉稳有身份的人。 有交涉的余地。 张茵站了起来,正对着那扇敞开的玻璃大门,瞟了眼倒在不远处的尸体,要怎么和对方解释这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死掉的事.... 估计谁都会以为张茵是凶手吧,此处除她以外没有别人。 来了。 身形高大挺拔,戴着眼镜的背头男人站在了张茵对面。 和张茵设想得一样,男人只是看了眼紧张傻站在原地像尊雕像的张茵,又看看在地上尸体。 他一言不发,只有些许悲伤从眼底流过,但在他轻微的眨眼后,那情愫又消失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是我杀了她,请给我一个解释的空间。”张茵抢先一步发言。 “我知道。”男人叹息着,“唉,我告诉过她多少次、多少次了!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接着男人往回走了几步,摁下墙面上的一个瓷白色的按钮。 “你要做什么?”张茵警惕地往后走了几步,身后便是百米深渊,跳下去即使九死一生也不要抓住好。 “不用紧张,女士,我是韩宏俊,是她的父亲。” “父、父亲...”张茵仔细打量韩宏俊的面孔,给人的感觉像是韩国人,乍一看的话确实能够感觉有些父女相,“对于你女儿的事,我很抱歉。” “不说这些了,现在我需要你扮演成我女儿韩馥郁,剩下的事等会再说。”韩宏俊说着,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扮演成你女儿?”张茵的大脑急速思考,为什么会对一个很有可能杀死自己女儿的人提出这种要求? 就在张茵思考的时候,一个管家紧张兮兮地跑了过来,看见在地上的尸体差点摔倒在地,看见张茵的时候更是大跌眼镜。 “这....她....韩先生.....” 韩宏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垂眼帘,点点头。 “明白。”管家将袖子卷了上去,拿起架子上的浴巾将韩馥郁尸体裹好抱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张茵警惕起来。 吵闹声逐渐从电梯的方向传来,似乎是有谁在痛哭呐喊着,说是发了疯的泼妇也完全不过分。 “你现在就是韩馥郁,态度温和,别露馅,等她情绪稳定了再来找我。”韩宏俊说着自顾自点点头,“不用了,刚才那位管家会去找你。” 她?谁?谁情绪稳定?往这来的那个女人吗? 电梯门一打开,里边的人便朝着张茵这边大喊。 “馥郁啊!妈妈都叫你别喝、别喝了!你怎么不信呢!连你都走了!妈妈要、怎么办啊!” 一名衣着华丽的女人在两名仆人的搀扶下从电梯走了出来,脸上的妆早就被哭花了。 但看到张茵站在不远处,女人似乎看见了希望。 挣脱仆人的搀扶,似乎完全没看到韩宏俊一样,从他的身边冲了出去,直直地奔向张茵。 女人将张茵拉入怀里,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黑泥会弄脏她身上华美的衣服,用那双细嫩的手不停抚摸张茵的脑袋。 “哎哟!吓死了!你那帮朋友说你突然倒地了!呜呜呜呜——”女人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但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满足,“真的是,以后不许再喝那东西了!你再怎么求,妈妈都不会给你买了!” “好....好。”张茵对上了韩宏俊的目光,像是在催促张茵做出反应。 张茵只好僵硬地回抱住了女人。 这是韩馥郁的母亲,也就是韩宏俊的妻子?怎么觉得她有些精神不正常? “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女人突然松手,抓住张茵的肩膀,仔仔细细地大量她的穿着,“你怎么穿这种衣服?” 糟糕,要因为衣服露馅了?!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土里土气的衣服?快点扔了!正好,妈妈给你买了新的裙子,你是不知道,那裁缝有多硬气!”女人笑了起来,加上她有些皱纹的面容和花掉的妆容,有些诡异,“不过还是让他提前把衣服做好了!我女儿就要穿最漂亮、最美丽的衣服!” 女人拉起张茵的手,大步朝电梯走去。 两名仆人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着。 韩宏俊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张茵和女人从他身边奔过时,也只是朝着张茵使了个眼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茵被女人拉去沐浴后来到类似更衣室的地方,但那地方大得让张茵头皮发麻,要知道她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更何况这地方只是放衣服的。 一眼望去大概有两百多平,衣服被仔细分类成上装、夏装、裙装等挂好,甚至长度和颜色都有细致的统一。较为贵重的衣服被套上防尘袋,一些华贵的衣服则被穿在人模上,放在展示柜里。 无论是衣服、衣架,甚至是衣杆子,都不见一点灰尘,可见每日都有人来仔细地打扫。 张茵平时基础款穿习惯了,不是很习惯这种小裙子,更别说还带着装饰物和一些小钻。 女人拿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张茵面前比划,看合不合适她,还嬉笑着说女儿二次发育了,不仅胖了些还高了不少,但整合她意,一直以来都觉得女儿太干瘦了不好看。 张茵在女人几乎疯狂的试衣中选择了一件相对朴素的连衣裙。 是一件米白色的吊带裙,领口开得很深,裙摆有些许黑色棱形和金色条状装饰,那些金色还会在光下闪闪发光。 “哎哟,你现在居然穿这件嘞?”女人仔仔细细打量着张茵,将一串金项链给张茵戴上,“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成熟款吗?家里之前清衣服的时候你还喊着‘快扔掉!’,现在就变心了?” “呃,有时候试试别的衣服也不错吧。”张茵站在镜子前看此时的自己,这辈子可没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还有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得顶自己十年左右的工资吧? “真好看。”女人浅浅地笑了,挽着张茵的手,只是一位为女儿打扮的普普通通的母亲。 “妈,我问你个问题。” “哎哟,这么正式干什么!有什么事都和妈妈说!” “你不会再给我买...‘那些东西’了吗?” 第159章 合约 “你还想着喝那东西啊?”女人担忧地看着张茵,用有些冰凉的手指捏捏她的脸颊,“这次事情闹得也太大了,平时闹些脾气就不说你了,这一次可是把你的那些朋友都吓跑了啊!” “朋友?” 这么一想,很有可能是韩馥郁在自家的露天泳池开派对,结果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她的死亡。派对结束,受邀来的朋友们估计都因为不想惹事跑走了吧。 “是啊,唉——”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平时你爸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估计不行了,好多人都传着说你死了!死什么死,我的宝贝女儿明明好好地站在这!” 女人说罢便紧紧抱住了张茵,也瞧见了女人衣袖下留有针孔痕迹的手臂。 难道是瘾君子?这家人,不对,这个城市是怎么回事? 叩叩。 “夫人,打扰了,韩先生想让三小姐去和他谈谈。”管家站在门口,向张茵使了使眼色。 “你爸这次可能生气了,你就说些好话,不要像之前那样就好了!”女人将张茵的长发整理好,眼眶湿润,“这次妈妈护不住你了,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张茵点点头,依着女人的怀抱轻轻拥着她,或许是面前的女人让张茵想到了自己还远在他乡的母亲吧。 管家领着张茵前往韩宏俊的办公室,一路上未曾和张茵谈及任何关于韩宏俊的事,不得不说这管家的职业素养真高,对于雇主的事密不透风。 不过张茵看四周的布景,感觉这是个在走下坡路的家族,路上有许多展示柜,可惜里边空无一物。墙纸上留下的痕迹说明挂过画,不过被撤下来了,就连仆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至少不是当地的权势者,张茵的生存环境相对轻松了些。 张茵坐在韩宏俊的对面,管家为二人泡上一杯茶后便带上门退了出去。 “您的名字是什么呢?”韩宏俊停下手中的工作,将手中的微缩投影关闭,一块大约五厘米的小铁块放在桌面上。 “张茵。” “好的,张茵女士。” 韩宏俊不再提问,他的视线只是轻轻地落在张茵的脸上,眼中明明充满了惊奇与疑惑,却在等着张茵主动开口。 “您为什么提出让我来扮演您的女儿?”张茵说,“恕我冒犯,夫人她是否有些精神疾病。” “是。”韩宏俊勾起嘴角,却不见任何笑意,“她的事不用多管,您只要在她的面前扮演好韩馥郁这个角色就足够。” 韩宏俊将一份纸质文书推到了张茵的面前。 是一份合约。 大约是张茵和韩宏俊私下签订合约,期间扮演韩宏俊的三女儿韩馥郁的形象,但不得参与韩氏的任何家族政治内事,而在这段期间内韩氏会保证张茵的安全。 “我为什么要和您签订这份合约?” “张茵小姐,您不是德瓦卡的人吧?”韩宏俊敲了敲小铁块。 微缩投影在张茵的面前展开,是一份半个月前的报告。 “偷渡者”已被政府部队清除,近期外来入侵现象逐渐增加,提醒德瓦卡的市民平日多加注意,一旦发现外来者需立刻举报,各区部队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现场。 配图是几张已被处死的人,都套着类似黑色塑料袋的头套。 看到第三张图时张茵倒吸一口凉气,这名死者的体型和裴汉哲十分相似,不过脖子和手臂露出的部分都有刺青,且不是阿玛尔组织的纹样,才让她松一口气。 “德瓦卡这座城市可是很排斥外来人的,女士。”韩宏俊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张茵脖颈的那条项链,淡淡冷笑了一声。 “那您,为什么还留我活口?仅仅只是为了让我扮演您的女儿?可我不可能扮演一辈子。” “很好女士,您有非常高的觉悟。实话实说,女儿的克隆人我已托人去做,合约的有效期只有四个月,当克隆人完成时就不需要您了。” 韩宏俊这人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兜圈子,张茵在心里吐槽着。 “所以,我的安全期是四个月,那之后您会托出我是外来者的事吗?” “那得看您的表现了,女士。”韩宏俊打个响指,微缩投影便更换至下一篇报道,是些当地政治家的事。 “那我期间的行动会受限吗?” “不会,您只要不做出会危害韩氏的事即可,韩馥郁是个性子急,她之前也管不明白这些事,只需要做个只会花钱的大小姐就好。” 暗中有韩宏俊的眼线盯着她,所以要在众人面前装疯卖傻吗。 张茵听出了韩宏俊的话中话,最终还是在这份合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倒是要在四个月内,找到裴汉哲,同时也要抓住机会了解这座城市。 在张茵的记忆中,德瓦卡是印度于七千五百多年前失落的海底古城,而德瓦卡港又是印度的七大古城之一,曾被海水淹没六次。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座霓虹都市的模样,它的先进程度丝毫不比现在的发达国家差。 城市的结构并不算复杂,算是正常的政府主义结构,但存在一些家族只手遮天的情况,有点类似现在的韩国。 而这个家族便是西文家族,如今的家族统领者是卡特雷·西文。 至于韩氏家族,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西文家族的往来也只是普通的贸易。只不过韩氏家族被其他族氏针对,开始走了下坡路。 韩氏的内部情况说来也是好笑。 韩宏俊和其妻子林金音算是政治联姻,韩宏俊只是为了多一个合作伙伴才与林金音成婚,生三子。却因为贸易斗争,大儿子和二儿子皆被谋杀,林金音失子之痛让她的精神变得不正常,极度溺爱韩馥郁,只要韩馥郁离开林金音的身边便会发狂。 至于韩馥郁的特殊爱好,那便是饮用名为甜梦酒的东西,据说能让人陷入曼妙之梦。这个梦很特殊,能让人忘记现世的一切痛苦,活在自己想象的完美世界中。只不过弄到的酒的纯度不够高,到了时间便会醒来。 时间一久,便会沦落在甜梦酒那甜腻的美梦中,几乎就是现代的瘾君子。 不过韩宏俊对此一直处默许态度,现在韩氏的产业都要保不住了,哪有心思管这些事。 中高阶层的人的情报也被张茵摸索得差不多了,张茵愣是没找到一点关于裴汉哲一行人的下落。不过因为德瓦卡城市的阶级机制,张茵还没有去勘探过底层居民区的情况。 如今借着西文公馆晚宴的幌子,张茵悄悄地溜去底层居民区找找线索,韩宏俊的势力可没大到敢在西文家族举办的晚宴上盯着人。 “呕....呕!” 张茵停下了脚步,前方巷子的拐角处好像有人。 预计是醉汉喝多了在到处乱吐,不过谨慎起见,张茵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第160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张茵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向前望去。 厨余和生活垃圾被胡乱地堆在一块,依稀传来含糊不清的呕吐声,其中一个倒在垃圾堆里的人,正抓着一个纸箱子,肮脏的呕吐物和他的粗话一起往外泻出。 “真....操!让我....抓什么.....偷渡者!”那人想抓着身边的垃圾桶站起来,却不料桶和垃圾一起倒了下来,洒了他一身,“我明明要....案子....曼妙之梦这狗东西....” 张茵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这男人出尽了洋相,在一旁说道:“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呃?.....不好!”男人想要起身,奈何抓不到东西借力。 无奈之下,张茵捡起地上一根木棍,朝他伸过去。男人总算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出一股牛劲将自己拉扯站起来。 好歹张茵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否则男人这身形不得把她一起拖进垃圾堆里。 男人似乎被一身瑰丽装扮的张茵闪到了眼,眯起眼睛想要看清张茵的容貌,“你是?” 张茵犹豫是否要和此人产生联系,他看样子是个警长,还在着手处理外来入侵者和曼妙之梦的事?说不定能从他的身上套到些情报。 “韩馥郁。”张茵些许低下头说。 “切....破礼节这么多,又是一个有钱的鸟炮。” 张茵的嘴角与眉毛不自觉地抽搐了下,对初次见面的人如此没礼貌,若不是身上还有层无法舍弃的假身份,那不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先生你呢?请问贵姓,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上的?” 男人白了眼,对张茵的搭话十分不屑,“哎哟,大小姐居然在问我...这种,下层人的名字?” 张茵不想理会他的无礼,眼神下意识地瞟向男人在垃圾堆吐出的呕吐物,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是一团团黑色的淤泥。 张茵不会看错,这和韩馥郁死时身上留下的黑泥大同小异,眼前这人也喝了甜梦酒? 男人发现了张茵的目光,讥讽一笑,嘟囔着,“看着大富人家的,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 可当男人顺着张茵的目光看去时,自己也吓了一跳,“我靠!我什么时候喝过那东西了?!” “那东西?”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抬起头来望向上空。 他瞬间清醒过来,扑向张茵,身上的污渍和些许的呕吐物一同沾上了张茵那条价值不菲的晚礼裙上。 “你....!” 轰嘭!! 下一秒,一团黑漆漆的重物砸到了刚才张茵的所在处,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坑,随后缓缓地向二人蠕动着,逐渐出现人形。 “这是?!”张茵的第六感向她发出警戒信号。 “你不要命了?!奶奶的上层人都没见过是吧!要活命就站在我身后!”男人将张茵拦在身后,双眼炯炯有神,仿佛散发着灼热的光线。 随之他从地上抄起了什么东西,瞄准敌人准备射击。 张茵一看,他手里抓着的是一个玻璃空酒瓶。 这人到底靠不靠谱...张茵四处张望有没有顺手的武器,再看看这人,身为警长,身上居然没有带任何一点武器。 可男人并不认为自己抓住的是一个空酒瓶子,而是把他当作投掷物,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将瓶子扔了出去。 面前人形的黑泥身体应声穿了个大洞,瓶子被砸碎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张茵大吃一惊,这人喝醉了还有此等的力气? 不过,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头。 一群人正伴随着有节奏的鸣笛声与枪声向他们跑来。 “裴汉哲?!”张茵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谁....张茵?”裴汉哲盯着张茵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二人的着装差别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随后更多的脚步声响起,有不少人随着裴汉哲进入了这条狭窄的小巷子。 张茵反应迅速,裴汉哲一行人看来是被追杀了。 她张望了一下地形,发现一根有些弯曲的水管,可以顺着水管爬到二楼,里边没有光,也没有生活痕迹,应该是个废弃的屋子。 “上这来!”张茵朝裴汉哲一行喊道,穿着高跟鞋爬上水管,两三下就蹬到了二楼的窗户前,用膝盖击碎了本就脆弱的窗户。 裴汉哲点头,朝身后的丹尼尔和多克点头示意。 多克一把捞起林林,将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和裴汉哲一起顺着墙壁的外物两三下攀爬到了张茵所在的位置,一起进入屋内。 很明显,那男人被他们忽视了。不过那滩黑泥受了伤,还在一点点修复,压根没有空去管从它身边飞驰而过的人,而是将目标转向了还留在巷子地面上的男人。 “我去,喂!你们几个人什么来头!”男人抬起头里,朝张茵的方向大喊。 “帮我们保密!拜托了!”张茵在窗边朝着男人喊话,随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真的是...”男人胡乱地揉揉自己已经油得根根分明的头发,又从地上抄起一个饭盒准备朝黑泥砸过去,“先解决面前这玩意再找他们算账。” 很明显,这次男人投出去的饭盒并没有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刚才那下算是运气好,黑泥是被墙面弹射的特殊子弹射穿了。 警员们匆匆赶来,发现有人在和这团黑泥对峙,便优先解决了这团脏东西。 “该死的,被他们逃了。”警员将枪收回,仔仔细细地打量男人,“您是,噢,方光程警长。” “去去去,我早就不是什么,警长了。”方光程说着,眼里透露些许失落,却转瞬即逝,“这黑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那个什么,美梦人?” “是,多次饮用甜梦酒的人会吐出的东西,只不过最近变得有攻击性起来了...一开始还以为是一团垃圾黑泥。”警员说着,抬起右手臂,怀表便在二人面前展开了微小的投影屏。 “嘿,是。”方光程莫名其妙地点点头,酒看来醒了差不多。 “那我不打扰...您的美好时光了,我先去附近搜索美梦人。” 眼瞧警员就要走向张茵他们逃离的房子,方光程慌慌张张地站出来拦住他。 “我刚在那栋楼的顶楼发现美梦人的痕迹了,那团东西就是从那掉下来的,然后不知为何挪到这鸟地方了。”方光程说,指向了张茵藏身之处对立面远处的一栋楼房。 “好的。”警员算是毕恭毕敬地朝着方光程敬了个礼,“感谢您的配合。” 警员便顺着方光程的指引跑开了。 方光程一声叹息,目光回到那扇窗户前,“好了,现在倒是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身份。” ——不过他们都没能发现,自远处的一栋居民楼的露台上,有个人将这小小的事件尽收眼底。 第161章 坦白(一) 张茵趴在墙边偷听完了方光程和警员的谈话,再看看裴汉哲,他摇摇头,二人都不认识这位名为方光程的警长。但他愿意给他们打掩护算是帮大忙了。 “你们去哪了?” “你还活着?” 张茵和裴汉哲近乎同时询问对方的情况,说来也真是好笑。 裴汉哲他们穿得衣服就是有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林林的情况稍稍好些,对比之下张茵从头到尾都写着一个词,贵气。 除了被弄脏的那部分,也不知道这裙子送去洗护又要花多少钱。 “还是先交流下彼此的情况吧。”张茵叹口气,“你们这阵子都干什么去了?” “这阵子?我们才刚醒过来。” “刚醒?” 哐! 重物倒下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可循声望去,是被绊倒的方光程,正和沾满灰尘的老木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说,我帮了你们的忙。”方光程这下总算是能自己站起来了,但还是有些摇摇晃晃,“先告诉我都是怎么回事呗?” 众人只能依靠方光程含糊不清的指路,在街区里兜兜转转了整整五圈,才找到他的住所。 啊不对,或者是办公室,又或者是个单纯的垃圾窝。 这栋公寓住户早就跑了大半,也不知为何方光程还要留在这。 张茵干脆撕下那沉重而又肮脏的晚礼服,用剩余的布料简单改造了一下,变成件包臀裙,行动也方便多了。 而张茵和裴汉哲,路上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除了抱怨方光程找不到自己家在哪这件事。 “呃!——呕!!——” 冲水马桶抽水的声音响起后,方光程用一条破了洞的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脸,换上干净的衣服,看上去终于正常了些。 但仍不符合张茵对一个警长该有的想象。 “好了,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方光程,警长——也不对,都不是了,现在只是个小职员罢了。”方光程看了看张茵,“你叫啥来着?韩花朵?” “...韩馥郁。” 裴汉哲瞟了眼张茵,并未对她说假名的事提出质疑,其他人也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毕竟不知道面前人是敌是友。 “呃......”方光程结巴起来,目光开始在一行人中轮流滑过,“先坐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地方真的能找到坐下的位置吗? 除了那张靠窗的办公桌椅,客厅几乎被各式各样的垃圾和酒瓶占满了,沙发上也是堆满脏衣物。再差一点,老鼠和蟑螂来这都要开导航了。 张茵和裴汉哲索性各靠着墙站着,丹尼尔清出个空地,用旧报纸垫在地板上坐下来,还用手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多克刚想坐下来,就被丹尼尔一个大飞脚给踢开,摔到一边。林林很明显不想和丹尼尔坐在一块,勉强从杂物堆里找出一张小板凳坐下来。 “先谢谢你愿意给我们打掩护。”张茵目光游离了会儿,思索是否能够将他们是外乡人的事告诉方光程。 但直觉却告诉张茵,方光程和他们至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种,呃。”方光程看了眼裴汉哲,再看一眼张茵,“像她这样的有钱人,来下层地区干什么?你这身打扮,是刚从西文公馆的破晚宴出来吧?” 张茵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什么?西文公馆?”丹尼尔急急忙忙地拿出那块像亚克力砖的东西。 “啊,那是西文公馆随机发给下层人的入场邀请函。”说到这,张茵冷笑了一声,“呵,也是好笑。发这东西也没有意义,根本融入不了那些人的晚宴,迟早会自己退出去。” 听到张茵这么说,方光程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听你这么说,你不喜欢呆在这种贵族阶级?” “或许吧。”张茵浅浅一笑,摇摇头。 裴汉哲沉默着观察了许久,在心中理出了自己的逻辑。 张茵应该比他们更早来到这城市。 至于美梦酒、偷渡者这些诡异的词汇,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代表词汇”。 众人沉默了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方光程却一下把自己甩进了窝囊的沙发里,眼睛瞥向几人的方向,得意地勾起嘴角,“老实交代吧,你们几个根本不是德瓦卡的人,是所谓的‘偷渡者’,对不对?” 空气仍然如同凝固了般尴尬,没有人否认,也无人承认。 方光程的话不仅是对张茵说,更是对一旁沉默寡言的裴汉哲他们说。 “哎哟,得了吧。”方光程将脚靠在茶几上,将整个人都窝进他的脏衣服堆里,“我最烦这些勾心斗角的猜测了,再说,我要是真想把你们几个当作偷渡者送出去,那我当时又何必给你们打掩护呢?” “你想要什么。”这算是裴汉哲说的第一句话。 “哟,小兄弟你说话可真不忌讳。”方光程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说话!轻松!没压力!” 方光程说罢,从茶几上拿起一包已经皱巴巴的烟盒,可惜里边已经没有东西能让他好好放肆一下了。 “曼妙之境所带来的梦和酒,你们得把它给解决了。” “解决?”张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单凭德瓦卡的人对甜梦酒的依恋程度,可不比让瘾君子戒毒难。” “是,是!所以这件事必须得由外人解决。”方光程从沙发上跳起来,在自己凌乱的办公桌上摸索了一会,丢给张茵一个有些老旧的笔记本。 翻开简单看看,是方光程这几年来对曼妙之境一系列事情的调查。 “这些都是我能找到的证据了,你们自己看吧,能用得上最好。” 张茵看了看整个笔记本的时间跨度,大约在三四年前就开始着手记录。一开始的笔记十分详细,从时间分秒到目击证人的一字一句都被详细记录在内,但从去年的二月份开始,断了整整三个月,并且记录也变得潦草,甚至有时候写到一半就没有然后了。 “你都已经查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自己来解决?这也算是一件大功。” 第162章 坦白(二) “是啊,是啊——一切都有那么轻松就好了。”方光程抬头看向天花板,墙皮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脱落了不少,“一开始,这任务还被上级重视,认为这是偷渡者带来的邪物。可当这破甜梦酒在城市中传播,不论贫富贵贱的人都尝到它的美妙后,自然没有人去想着毁灭这东西了。” 张茵将本子合上,递给裴汉哲,虽然部分记录有些不正式和口语化,但能够了解到这座城市是如何被曼妙之境带来的东西一步步侵蚀,这里的人们又是如何被一步步拉入甜腻的深渊。甚至那些美梦人吐出黑泥,形成会攻击的怪物,都没有人想管。 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政府和电台那些动员和禁止宣传也只是口头叫嚣,看上去唯一有点正经人样子的反倒是大资本家卡特雷·西文。 “总之,你们帮我查出这东西的由来,把这事给解决就行。同样的,我也会帮助你们,只要不是什么干翻那个西文的荒谬事就行。” 张茵同裴汉哲交换眼神,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避重就轻地和方光程说了说他们的情况。 他们只是一支受人雇佣的小队,要去某座古城找东西,结果路上因为各种事耽误、只能在山上过夜。可第二天一启程,就遇到了山体滑坡所带来的泥石流,所有人都昏了过去,醒来时便在德瓦卡了。 但张茵和裴汉哲他们到来的时间有偏差,至于原因,方光程也不知道。 方光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总之你们要离开德瓦卡,去外边继续你们的任务是吧?” “对,越快越好,我们没必要在这浪费过多的时间。”张茵说。 方光程却长长地叹着气,“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少对于我们这些‘本地人’来说,外边的世界早已破碎不堪,根本不可能住人。” “什么意思?” “只有外边的人想进来,没有人想出去,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城市边境的地方严防死守,根本没多少人亲自去过边界。” “这里的人都不对外世感到好奇吗?”裴汉哲问道。 “好奇?”方光程一声冷笑,将百叶窗拉开,照射进来的却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冰冷的霓虹色,“为什么要好奇?在这里活着有什么不好?即便有着严格的阶级,但只要唯唯诺诺,对上边那帮人笑脸相迎,就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人类是不会安于现状的,历史的车轮永远在前行。”丹尼尔也提出了抗议,突然想到了一点,“那总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想出去吧?” “那是,想出去的都死了。” 方光程说完后,室内一片寂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座城市? “我听说啊,最初德瓦卡还是愿意接受外来人。但人越来越多了,这鸟地方就这么丁点大,上边的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土地让出来。”方光程向窗外看去,远远地就能看见西文公馆在夜幕下的璀璨模样,“人数也开始严格管制,变成了现在不伦不类的样子。硬要说我只觉得,那破梦境会是你们的突破口,甚至可能是——跟着你们进来的。” 张茵稍许抿了下嘴,在脑中梳理时间线。 自己在顶替韩馥郁之前,甜梦酒就已经在暗中流动,不少人也尝到了甜头。她和裴汉哲进入德瓦卡的时间也差了几个月,并不排除曼妙之境和张茵他们在原本世界时,几乎是同一个时间线一起进入德瓦卡。 只不过是谁将这东西带进来,还不得而知。 摆在他们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和方光程一起找到曼妙之境的真相。 张茵抬眼望向靠在对面墙上的裴汉哲,他轻垂眼眸,凝视着地面沉思。 裴汉哲思索片刻后,走到方光程的面前伸出了手,“好,暂且合作。” “好极了。”方光程握住裴汉哲的手,二人只是默契地握了三四秒的时间,便不约而同地松开,“你们顶着外来者的身份也不好调查,以后就当作是我的跟班吧,和那些警员报我的名字....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至少不会让你们吃子弹。” 裴汉哲将方光程的调查笔记本倒着翻,将那张手绘的简陋地图拿了出来,“这是你调查到的嫌疑人?” “呃,差不多吧。”方光程挠挠头,怎么看上去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能是美梦人,也可能和曼妙之梦或者甜梦酒有些关系...” “为什么你的语气这么不确定?” “哎哟,我最近记忆力总容易不好,不知道为什么。”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场所有人都绷紧的神经,只有方光程的神情依然坦然自若。 “来得正是时候。”方光程拍了拍张茵和裴汉哲的肩膀,“你们放松些,这是自告奋勇的‘证人’,你们和他聊聊吧,练练手,但别说多余的话。” 随后,敲门声停止。 转而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这扇门应该是被方光程特殊调整过,只要转动对应的方向和次数,不需要门钥匙也能打开。 估摸着是怕自己喝酒忘事,找不到钥匙吧。 门开了,一个抽着烟、黑眼圈几乎重得和眼袋一样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但至少看上去精神状态比方光程好多了。 “哦哟,人还真多?”他打量了一下坐落在房子各个角落的人,再看看手中拿着调查记录的记事本,仿佛明白了一切,“哟,这是你新找来的帮手?好好干吧,说不定还能复职呢。” “少他妈放屁了。” “你这张嘴真的是...该硬的时候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不该硬的时候和那石头一样,所以高霏她才受不了你要走人啊......” 话音刚落,一个物体突然飞了出来,被男人歪个头躲了过去,在后边本就脆弱的墙上打了个洞。物品掉落在地上时,才看清楚这玩意原来是个烟灰缸。 男人露出了笑容,捡起烟灰缸将烟熄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方光程道歉,看样子,这两人是老相识了。 “那么几位呢?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我说得肯定比那老骨头清楚多了。” 第163章 医者不自医 男人转个身,又躲过了方光程扔来的报纸,熟练地将其踢到一边。 眼看其他人没有动静,男人看着裴汉哲颇有领队的风范,主动和他招呼问好,“你好,我是卫宏航,是这片街区的医院医师。以前在警局的化验科工作过,跟这位老警长是同事。” “裴汉哲。” 当裴汉哲思索如何同卫宏航解释一行人的身份时,对方却苦笑着摇摇头。 “没事,不用介绍那么多,我只是个来提供线索的工具人。作为半个美梦人,希望能给你们的调查带来些进展。” “半个美梦人?”张茵抬眸看向男人。 “对,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其实接触过不少美梦人,也大概知道他们的病症。”卫宏航顿了顿,继续说,“如果这也能称之为‘病’的话。” “会口吐黑泥,意识不清。”张茵一边说,一边回想起当初韩馥郁的死状,“严重的话会导致自身的死亡,又或者意识不清,吐出来的黑泥甚至会产生攻击性。” “哎哟,这位小姐懂得不少啊。” “只是,‘接触’过吧....” “前阵子我也出现了类似的现象。”卫宏航向众人解说,“除了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吐黑泥外,美梦人还会伴有一定程度的不可控嗜睡、间歇性失忆或记忆模糊、精神萎靡、昏睡期间甚至会出现代谢功能下降等。” “嘿嘿嘿!”方光程险些听得昏睡过去,赶紧打断卫宏航,“说人话行不?” “昏睡?昏睡也算异常现象吗,有时候我也能睡不久呢。”林林在一旁嘀咕着,不料却被卫宏航听了进去。 “是吗?我曾持续性昏睡六十三小时,醒来后没有脱水,甚至连饥饿感都没有,这难道不算异常现象吗?” “这....”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人真正意义上昏睡快三天,且不在外界提供维生素和营养的情况下存活。 方光程听后在一旁掰着手指算数,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也只能睡十来个小时,是怎么做到睡六十多个小时的? “重要的是,在昏睡期间做了不少美梦,醒来后没有任何异常...唯独只有记忆出现了混乱,虽然我最后靠同事的解释和笔记的记录理清楚了逻辑。” “记忆出现混乱?是哪些记忆?是否有针对性?”这时多克不能不发言了,这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专业。 “嗯…一些负面记忆会被混淆和模糊,我还是找了那些让我不爽的当事人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卫宏航思索了会,继续补充道,“仿佛是,那些负面记忆被什么东西挤压出去了,听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是这些记忆确实被‘挤出去’了。” 卫宏航默默抬起头,望着已经残破的天花板,仿佛在细细回忆那给他带来美梦的味道。 “你有喝过或接触过美梦酒吗?” 面对张茵的问题,卫宏航只默默地摇头,“没有,我除了照看美梦人和工作需要外,都不会去接触那玩意。” “这玩意在这座城里渗透得可真深啊。”丹尼尔嘲讽一笑,随手抓起了地上一份被用来盖泡面的报纸来看。 报纸的第一版,用着加大加粗的标题,呼吁市民不要接触任何号称能让你陷入美梦的东西。 “就没有别的异常吗?”张茵问道。 “硬要说的话,只有我更换了助眠药的品牌这件事吧。这工作没多好受,每个日子都在咖啡因和助眠品的交替中度过,产生耐药性后我就得换下一个。”说着,方光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不久前,同事给我推荐了款新的助眠药,就尝试了下,可以说是效果拔群。” 小盒子里的米白色药片只剩小小半点,看起来和普通的药片没有多大区别。 “说来惭愧,身为医者,自身都出现了药物依赖。”卫宏航看着手里的药片,险些对这小玩意儿产生了无法割舍的依赖,“好在我已经停用了这药片,而且获取得渠道也实在是难,现在已经换做平时吃的那些了,真不敢想象我再服用这药片会发生什么。” “难道说,这药也和甜梦酒的主要成分挂钩?你认识的人里有吃过这药的吗?他们是什么反应。” “他们啊。”卫宏航苦涩一笑,“我算是运气好的,就我见过的人来说,他们吃完后的影响更大,睡得比我沉多了。” “这东西,有可能是偷渡者带进来的吗?”丹尼尔将那份报纸重新放回泡面桶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卫宏航手里的药片。 卫宏航正好迎上了丹尼尔的目光,将小盒子扔给丹尼尔,“那不会,德瓦卡对外来的东西的监管可谓是密不透风,先前那些被抓住的偷渡者,早就被烧得灰都不剩了。” “可这药真有这么神奇的话,市内应该有不少和它有关的传闻吧?” “当然了,您说得对,我只知道这药里有一种名为‘贝拉素’的成分,是我从未听说过的添加剂,或许和甜梦酒是同一个厂子造出来的也说不准。” “我去你的!卫宏航!”原本快要睡着的方光程突然一激灵,从自己的椅子上跳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和我说?!” “嗯?我说当然说了,是你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完全不在意我说的话吧?” 方光程抄起一旁的书本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匆匆地将挂衣架上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旧大衣穿上,说:“我听过贝拉素这词,就在前几天,还有地方在卖这东西。” “哎哟,老爷子您终于提上干劲了?”卫宏航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 方光程没有回答,大步迈向门口,将门猛地拽开后又重重摔上。 半分钟后,方光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门再一次打开,对张茵他们说,“快点,你们几个跟我走!” 第164章 黑色向日葵 德瓦卡的市区仍旧灯火辉煌,张茵、裴汉哲和方光程他们三人正在马路上穿梭,有时候甚至会因为方光程记错了路而折回。 至于多克、丹尼尔和林林他们三人,决定留在方光程的办公室,研究他之前的笔记,希望能从以往的调查中找到关于曼妙之境来源的蛛丝马迹。 “贝拉素是什么?你是在哪听到的?”张茵的目光在街道上的店面中游转,至少没有哪家店大打着招牌说自己卖贝拉素或甜梦酒。 “不知道,我给忘记了....我只记得我对这名字有印象!我一定在哪听到过!”方光程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顶的发丝,“妈的!我怎么就一点都记不起来!” “实在不行就去我们相遇的那条巷子吧,当初你可是趴在那垃圾堆里吐了个没完没了呢。” 方光程瞪了张茵一眼,但显然他已经不记得相遇那条小巷子在哪了,接下来只好跟着张茵走。 就在这时,微风拂过面庞,裴汉哲看到什么东西随着微风被吹来。 金黄色、长舌片、椭圆状,是向日葵的花瓣? 当花瓣准备落在裴汉哲的面前时,风再一次吹起,将花瓣带到另一个方向。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 花瓣最后落在了一帮人的脚下,或者说是,一堆黑泥形成的“人”的脚下。这些人和周围的低等人所戴的头套不一样,脑袋直接变换成了向日葵的形状。 当那片花瓣落到地面时,顿时变成漆黑的颜色,融入那乌黑的泥泞之中。 “什么时候出现的?!”方光程立刻掏出枪来,瞄准其中一个黑泥人开枪。 子弹穿过黑泥人长着向日葵的脑袋,特殊的子弹让它们无法愈合伤口,干脆整个人倒了下去,重新生成了两个全新的黑泥人。 “靠!还会分裂是吧,你们两个没武器,去疏散周围的人!” 哪用方光程下令,周围的人一看到黑泥怪早就一溜烟地溜走了,原本还沉溺在喧闹的大街顿时间回归沉寂,周围的店铺拉上卷帘门、大门紧闭,生怕自己被卷入这件事。 二人只能找些顺手的武器,张茵拿了根被人遗忘在路上棒球棍,裴汉哲则是直接打碎了消防柜的玻璃,将里边的消防斧拿出来。 方光程负责远程解决新生的黑泥人,裴汉哲和张茵负责拦截想要逃离这片街区的黑泥人。 “陪他玩陪他玩陪他玩陪他玩陪他玩陪他玩!...” “家人家人!我们是家人!家人家人!...” “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这是那些黑泥人嘴中一直念叨的话语,可是黑泥人的分裂没完没了,他们干脆无视了三人的存在,直接扑向那些刚迈入这条街的市民。 黑泥人将路人死死抱住,向日葵的脑袋狠狠地粘在他的脸上,花瓣和花蕊开始飘出奇怪的黑色小点,钻进路人的口鼻。 而那些吸入了黑色小点的人,傻站在原地,黑泥人便松开他们,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行!再这么放任他们下去这片街区都完蛋了!”张茵将面前每一个黑泥人的花朵脑袋打散,可花瓣一落到地上就会形成两个新的黑泥人。 “这些市民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迈入这片街区?!”裴汉哲眼神时不时瞟向街道的尽头,总有些人像是看不到这里和黑泥作战的人,被黑泥抱住后吸入了他们的黑色粉末,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像是失去神智。 “他妈的谁知道啊!”方光程摸了摸大衣的内袋,子弹所剩无几,“我去摇人!你们再坚持一会!” 裴汉哲回过头去的瞬间,正好和一名黑泥人正面对上,两者脑袋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但黑泥人没有任何攻击的欲望,继续嘀咕着无厘头的话。 裴汉哲看见那小小的黑点随着自身呼吸飘来,急忙扶开,再反手给它一斧头。明明解决了面前的黑泥人,却总还能听见奇怪的声音。 仿佛趴在裴汉哲的耳边低语,“来陪我玩吧...来陪楠鸣玩....来陪我玩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裴汉哲想起当初在巷子的遭遇,急忙之中,他还是看到了不远处高楼一位趴在围栏上吐黑泥的美梦人。 那么面前这堆长着向日葵脑袋的人,也一定有源头,制造这些东西的美梦人一定就在附近! 裴汉哲顺着黑泥生产的方向看去,依稀能看清黑泥正从某个地方缓缓地朝街道上涌来。 裴汉哲将面前的黑泥人砍掉,顺着黑泥涌来的方向跑去。 “我靠!你小子他妈去哪!你跑错了!警局在这边!喂!!!”方光程还没跑出去,就发现裴汉哲一溜烟地从反方向跑了。 就连张茵都还没出言阻拦,裴汉哲早就边跑边杀冲进了街角。 “算了!随他去!我们守住这边就好!”张茵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心中有些奇妙的感觉,是她自己也不想承认的那份,对裴汉哲的信任。 拐过街角、沿着黑泥蠕动的方向,裴汉哲来到了一家店铺的后门。地面上早就铺上了一条黑泥形成的道路,不过却长满了向日葵花,并未形成怪物。 不过这些向日葵花不大,还不到裴汉哲半个人高,看上去更像是枯萎的向日葵。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从一扇小店店门的门缝,黑色的小点飘出来后,落在地上,积少成多便成为了黑泥。 裴汉哲穿过花丛,一把撞开了那扇门—— 哐啷一声! 裴汉哲费了老大的劲撞开店门后,原本有些喧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类似八十年代的摇滚乐在缓动。 这是间酒吧,客人们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裴汉哲这名不速之客。 而受罪的是刚好站在门附近的酒保,似乎被破门而入的裴汉哲吓到了,托盘里盛着酒的高脚杯碎在地面上。 “我去怎么..咳咳!”酒保从口袋中抽出一块毛巾,迅速处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水,对着裴汉哲微微一笑,“帅哥别急,要看演出的话完全来得及!还有十五分钟,来得正是时候,随便坐!” 客人们目光中仍带有疑惑,但他们慢慢收回了视线,继续着各自的消遣。 “怎么?.....”裴汉哲喃喃自语。 这里没有黑色的向日葵,更没有会抱着人“传染”的黑泥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间普通的小酒吧,反而是轰轰烈烈闯入的裴汉哲有些格格不入和尴尬。 酒保看裴汉哲仍呆在原地,便为他拉开了一张单人桌位的座椅,“来着吧,您是第一次来?那就太巧了,本店今晚不仅有演出,更有特色的神秘限定,尝过的都说好!今夜聚在这儿的都是回头客,您也来尝一尝吧,您一定会喜欢这个味道。” 第165章 进入梦境 “而且入场费只需要五十可币,不贵不贵!” 酒保闪闪发光的眼睛,等待着裴汉哲交出入场费,可他哪来这个城市的货币? “不了,我来找个人,马上就走。”裴汉哲绕过了酒保,望着酒吧里的人群,寻找会吐出黑东西的人。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在靠窗的角落。 一个青棕色短发的男孩儿正倚着窗户酣睡,小脸通红,嘴里在嘟囔着什么。 裴汉哲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男孩并未醒来。裴汉哲稍许弯下身来看他,一株黑色的,小小的向日葵花从他的嘴角飞出,还没等人看清,就消散在了这微醺的空气中。 这个小男孩也是美梦人?把他叫醒或许就没事了。 “喂,醒醒,醒醒。”裴汉哲轻拍男孩的脸,再晃晃他的肩膀都没有反应。 裴汉哲不想使用太粗暴的方式,但还是些许用力掐了下男孩的手臂,对方依然沉浸在睡梦之中。 “怎么回事?不能通过外界干涉唤醒美梦人吗?”裴汉哲喃喃自语着,打算将男孩带走处理,却发现了男孩面前桌上的东西。 冰川杯里有着泛着光的液体,时不时飘出些香甜诱人的味道。 这杯如同幻梦的液体中隐约照出了什么,不是周围有些昏暗的酒吧,而是谁的梦境,有人在里边奔跑。 裴汉哲心里一惊,不好的预感顺着脊髓攀上。 “难道她的意识被困住了?”裴汉哲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杯中酒的气味,强烈的甜腻味后是比酒精更让人痴醉的味道。 “哎哟哟,怎么能叫困住呢?这小男孩可是自愿留在那的呢。” 一只修长的手慢慢推开了旁边的窗,一个染了黑粉红三种颜色头发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将下巴靠在窗沿,歪着头笑盈盈的看着二人,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得夸张的玩偶背包。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也要和他一起来寻找快乐吗?”少女笑容中并不含多少好意,“快乐,是甜梦酒带来的,大家也最喜欢喝甜梦酒了,至于甜梦酒是谁给的呢?” 少女故作玄乎地拉长尾音,用她穿戴精致美甲的手指指向自己,“是我。” 裴汉哲瞬间想起了方光程笔记本上的内容,难不成面前像是叛逆少女的人和甜梦酒的来源有关系? “我就是供货商,德瓦卡最——大——的——供货商,小哥,要不要试试呢?”她完全不忌讳于提起自己兜售甜梦酒的事。 “我...” “哎呀真遗憾!你来晚啦!今晚最后一杯,已经送给芦楠鸣了哟~” 她大笑着翻窗跳进来,脚一踩,竟踩翻了面前的桌子。桌上还盛着美梦酒的玻璃杯一同凌空飞起,杯中男孩的幻影摇摇晃晃,逐渐破碎。 裴汉哲想要抓住酒杯,避免里边的液体撒出来,但少女动作竟更迅速,一把夺过飞起的杯子,将液体重新兜回杯内。 下一秒,她脚下一转,将裴汉哲踢翻在地,又勾起一旁的凳子将裴汉哲钉在凳腿之间,另一只脚踩在凳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可真拼命,你也这么馋美梦酒吗?” “那个叫芦楠鸣的男孩,他的意识时不时还在这东西里,难道你想杀了他?” “噢?原来你是在为了那个小屁孩拼命啊,你可真是热心肠的大好人!”她的情绪十分高涨,精神状态看起来可能有些问题,“无聊的烂好人,在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可活不下去呢。” 裴汉哲观察四周,自己也没弱到打不过一个不良少女,但眼下有更紧要的事要办,得制止这黑色的向日葵继续飘出去。 “看什么呢?我知道我打不过大哥哥你的啦,但是你也别太担心,楠鸣他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没认识多久,我是不会伤害他的,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 旁边的芦楠鸣仿佛印证了她的话,开始嘟囔起来。 “呃...唔....妈妈...爸爸,还有大家....再来和我一起玩....” 芦楠鸣张口的瞬间又吐出不少黑色的向日葵,飘散的花瓣有几片黏在了裴汉哲的脸上,带来阵阵恶心的感觉,少女却毫不在意,将几片花瓣攥在手心里。 少女细嗅手中花瓣的味道,些许惊讶,“哼,这小屁孩平时鬼点子坏主意那么多,看起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的,可现在吐出来的东西却还带着苦涩的味道呢...” 诡异的笑容从少女脸上褪去,转而是不屑和些许的恼怒,“不够纯粹、不够强大,不是我想要的,我得继续找。” 至今为止,酒吧内没有人一个人站出来制止这场骚动,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反而是带头朝着这边吹起了口哨、鼓掌。 唯一的服务员还躲得远远的,颤巍巍地看着裴汉哲他们的方向。 裴汉哲尝试推开凳子,但这个不良少女的力气也是出奇地大,踩着凳子死死地将裴汉哲钉在地上。 目前情况来说,裴汉哲也不能和她大打出手,若是引来德瓦卡政府的人就不好办了,要是查出裴汉哲是偷渡者情况将变得更加棘手。 “哼...”少女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裴汉哲的容颜,漆黑的眸子仿若深渊,“你身上的担子太多了,你不美好的回忆也很多,来试试吧,美梦酒会给你全然不同的体验。” “我不需要这东西!” 裴汉哲准备抓住少女的脚将她拽下来,但少女却大笑着直起身子,将杯中最后的甜梦酒倒在裴汉哲的脸上。 裴汉哲连忙屏息闭嘴,可那甜得让人头脑发颤的味道还是钻进了他的七窍,将他拖入这曼妙之境中。 少女笑声尖锐刺耳,她十分享受裴汉哲露出惊慌的表情,“哎哟,你闭什么嘴呀?可是会呛到的哦,你不是还要救芦楠鸣吗?更不能躲开啦,否则他的意识就会随着酒一起消散了哦~” 裴汉哲刚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晶莹的液体终究通过他的鼻腔、唇缝流入他的身体。 裴汉哲的意识与眼前的光景一起逐渐模糊,身体仿佛躺在云朵上,飘飘欲仙。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吐出怎样的恶念呢?” 在裴汉哲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一声怒喝划破天际,周围的人群惊呼起来,但面前的少女却从未褪去笑容.... 第166章 沙滩 “你很特别、你很....奇怪,你的经历、记忆、性格仿佛被人捏橡皮泥一般一次次地重塑。” 是从未听过的声音,这名陌生人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 “我看不清你的心,你却能闯入这里?” 裴汉哲想张嘴说话,质问对方是什么人,嘴唇却如同铅沉重,迟迟无法抬起。 “噢...我明白了,这不是你的美梦,是你,闯入了别人的美梦。” “....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我很好奇,你想要做些什么。” “而你又能,给我带来些什么呢?” 黑暗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直至裴汉哲感受到后背拍打在温热而又柔软的沙滩上。 原本漆黑的世界开始逐步出现光明,还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正向他走来。 “嗯?他是谁?没见过的人。” “但是他醒了!楠鸣!他醒了!” “这么快就醒了?可惜了,我还想给他试试我新研究的急速苏醒秘方。” 是一名还未进入变声期,声音有些青涩的男孩。 裴汉哲用尽全力睁开双眼,这到底是第几次昏迷了,真的是无论多少次都没法适应的感觉。 而映入眼帘的,是长着向日葵脑袋的人,花瓣似乎跟着裴汉哲眨眼的频率晃动着。 裴汉哲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经彻底清醒过来,猛地打个冷颤后坐了起来,随即便发现自己身处于沙滩上。 可这里的光景和裴汉哲熟知的海边不同。 不远处的海失去了原本的湛蓝,而是将原本金黄的沙滩一并染成了深紫色,蔚蓝的天空也消失无踪,被抹上了一缕缕的玫红。 “你这是什么反应?太没礼貌了!景秀姐姐明明那么漂亮,追她的人可是从家门口排到了世界尽头!”他抱怨着,将手中的瓶子重新盖好,“你醒来第一眼就看到景秀姐姐,是你的福气!” 裴汉哲盯着小男孩看了好一会,和芦楠鸣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的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和短裤,踩着沙滩鞋,看样子是在这度假。 芦楠鸣收起自己的抱怨,好奇地打量着裴汉哲,“嘿嘿...你,不是德瓦卡的居民吧?” 裴汉哲的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可围着裴汉哲的向日葵脑袋们并未露出恶意,就连芦楠鸣也还是笑嘻嘻的样子。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一声不吭的,进入德瓦卡算是你倒霉咯。”芦楠鸣站了起来,张开着双手在沙滩上狂奔、旋转,“不过来都来了,邀请你加入我家的夏日聚会!这可是我爸爸给我买的最大——最漂亮——最完美的沙滩!” “夏日聚会?你的爸爸?”裴汉哲说。 “是啊,正愁着没有人能来陪我玩呢。”说着,芦楠鸣开始自己闹起脾气来,“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是大笨蛋!居然在这里中暑了,还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接着,芦楠鸣有些狡猾地看向裴汉哲,“所以你来陪我玩吧!我的家人们也很喜欢你!” “家人....?”裴汉哲看向围着他的几名向日葵头人。 有高有矮,身体还有基本的男女两性之别,花瓣有些暗淡和枯萎的代表着年长者,反之则为年轻者。 裴汉哲望向天空,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是一个飘渺的梦境,一位男孩的梦境,而这名男孩却对此毫无察觉。 裴汉哲抓住芦楠鸣的手臂,他纤细臂膀被捏出了一个红色的印。 芦楠鸣连忙甩开手臂,梦境也没有任何消散的征兆,反而是委屈巴巴的样子,拉扯着他所说的景秀姐姐的衣角撒娇。 芦楠鸣的小脑袋似乎产生了什么坏想法,一蹦一跳地来到裴汉哲的身边,踮着脚勉强够到了裴汉哲的脸颊,接着报复式地一捏。 一左一右地两面夹击,疼痛的感觉十分真实,这并不是普通的梦境会有点触感。 “你觉得这里是梦境吗?看来你也是个笨蛋,这里是我生活的地方,才不是什么梦。” “这里,不是你真正生活的地方。” “哎呀别想了,来和我玩吧!你来到这里不就是想参加我的夏日庆典吗?会玩得很开心的噢!” “不,你要快点醒过来,这可...” 裴汉哲还想继续说什么,周围的气压却突然降低,明明没有眼睛和瞳孔的向日葵们正冷冷地盯着他。 你要和楠鸣玩,你要让楠鸣高兴。 不知是谁在裴汉哲脑海里留下的语句,他也知道它们死死地看着他,裴汉哲更没有忘记现实中的向日葵们多么有攻击性,像是丧尸。 芦楠鸣看裴汉哲终于安静了下去,便打探起四周,“嗯——既然都在沙滩了,就来一场双人沙滩排球吧!” 向日葵们不知从哪拿出了标棍和球网,就连排球也一并拿了上来。 “守擂方——噢,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裴汉哲。” “守擂方!大好人裴汉哲哥哥!攻擂方!楠鸣一家!”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向日葵们一股脑地拥到了芦楠鸣的身边,而裴汉哲这边只有他一人,和时不时从沙滩上路过的小螃蟹。 这完全就是1v5的局势啊! 芦楠鸣坏笑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小算盘十分满意,“嘻嘻~楠鸣只是小孩子,裴汉哲哥哥这么强,一个人肯定撑得住的吧?” 裴汉哲盘算了一下,芦楠鸣这小孩跳起来连球网的边缘都摸不着,至于另外的向日葵们—— 带着些许湿热的海风吹来,向日葵的脑袋就像被吹的风车一样呼呼地转起来,没多久就开始原地晕转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裴汉哲顿时充满了自信,也有了新的点子。 “如果我赢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哼哼!”芦楠鸣笑了笑,“你也太骄傲了!长这么大连笨蛋老爹都没赢过我呢,为什么你这么自信?” 还没等裴汉哲说话,芦楠鸣自问自答起来。 “不过没关系!自信也是一种力量,只要你能打败我一次,就可以获得向日葵奖章!凑齐三枚就能获得黄金向日葵奖章和我的奖励!” 周围的向日葵们顺着芦楠鸣的话起哄,“黄金向日葵奖章!黄金向日葵奖章!” “黄金奖章就算了,我只想要你的奖励。” “我的...奖励?” 第167章 排球比赛 “嗯...?”芦楠鸣的眸子转了转,“狡猾!你们大人都一样狡猾!和爸爸妈妈一样。” 裴汉哲本以为芦楠鸣会拒绝,但他话锋一转,答应了。 “可以哦,只要你赢得了黄金向日葵奖章——我就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仅此一个的愿望噢!” “就这么办。”裴汉哲点点头。 “好!那么!比赛开始!” 一声令下,一个向日葵摇摇晃晃地将排球打了过来。 裴汉哲箭步冲到了排球的落点处,双手交错紧握,用虎口处将排球顶了出去。排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直接命中了一个晕头转向的向日葵的脑袋,还好芦楠鸣反应快,将排球顶了回去,也用了他不少力气。 没几个来回,裴汉哲轻松取得优势。向日葵们原本想给芦楠鸣提供帮助,却没想到帮了倒忙,险些没绊倒彼此,让他们在地上堆成一团人山。 芦楠鸣这么一小个子,没被排球砸晕过去都不错了。 裴汉哲看准时机,向空中一跃,朝着排球猛地一拍。 向日葵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钻过人墙,滚向了远处的椰子树下。 芦楠鸣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输,开始质问裴汉哲,“你作弊你作弊!你耍赖你耍赖!明明我玩什么游戏都没有输过!爸爸妈妈姐姐叔叔还有阿姨们都是!无论谁都没有赢过我!” “没有,只是你们太...”裴汉哲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你们运气太差,我比你们的运气好些。” 芦楠鸣哼一声,往沙滩上一坐,向日葵们便瞬间簇拥过去。 裴汉哲只好看着芦楠鸣哼哼唧唧地倒在一群向日葵的簇拥之中,它们手忙脚乱地哄着闹脾气的小孩,显而易见......这一家子都是已经无可救药的溺爱孩子的家伙。 负面的东西会被美梦人吐出来。 裴汉哲脑袋里突然想到了这句话,这是当初医师卫宏航说过的话。 面前这个活在亲朋好友溺爱之中的孩子,所需要舍弃的“坏东西”是什么? 还是说.... 芦楠鸣终于闹够了,撅着小嘴走到裴汉哲的身边,好不情愿地将一枚奖章塞到裴汉哲的手里。 “给你了!下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那是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奖章,上边刻着向日葵的花纹,一圈英文字母的意思则是“芦楠鸣专属”,估计是这家人为了哄孩子开心所弄出的玩意。 “呼唔——我困了...”芦楠鸣揉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眼,“明天再....和你继续玩.....” 芦楠鸣话音刚落,一位高大的、戴着离奇黑色墨镜的向日葵人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顺势抱起了芦楠鸣,这个狡猾又天真的小男孩在他的怀中安然入睡了。 这名向日葵人给裴汉哲的感觉不同,他和周围那些风一吹就会摇头晃脑、复制粘贴出来的“人”不一样。 他朝着裴汉哲点点头,走向一栋豪华的海边别墅,示意裴汉哲跟上来。 这栋海边别墅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和原本世界那些富豪会在海边买下的度假别墅一样。 回到别墅后,其他向日葵熟练地收拾打理起这栋屋子,丝毫不在意裴汉哲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那名气质不同的向日葵人将芦楠鸣抱到楼上安顿好后,来到客厅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裴汉哲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户边,望着那片变成深紫色的海洋,这片大地是那么梦幻而又虚无。 “你好,你的名字是,裴汉哲,对吧?” “是。”裴汉哲点点头。 “我是芦楠鸣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但也正是我需要的。”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支复古的烟斗,点燃里边的烟草,“我能将你带出这个梦境。” 裴汉哲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名“父亲”并没有顺从芦楠鸣的意思,陪他演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剧? “还请不要紧张,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明明这向日葵的脑袋,没有嘴也没有眼睛,他却还是能够和普通人类一样,深吸手中的烟斗,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 “你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疑问吗?” “不算,但我知道这里是芦楠鸣的美梦,是他潜意识构筑的世界。”裴汉哲说着,下意识看向了墙壁上的挂画。 画中是一名妇人和一名高大的男子,二人的中间坐着芦楠鸣,他笑得十分开心。 可他身边的人,面容已一片模糊。 “是的,你比我想得要聪明得多,那我就省去不少解释的时间了。”他又深吸了一口,裴汉哲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抽的烟, “楠鸣把他所渴望的东西化为了梦境,而将他痛恨的记忆...丢进了现实世界,形成所谓的黑泥。” “那份痛苦的记忆化为了具象,现在正在现实世界中攻击其他人,散播他的痛苦。” 听了裴汉哲的话,芦楠鸣父亲沉默了许久,僵硬得像一尊雕像,只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吗?他....”说着,他哽咽了,“我的孩子,他吐出了很多的,痛苦吗?” 裴汉哲点点头,张茵和方光程他们说不定还在苦战之中。 “给你们添麻烦了,楠鸣他从小鬼点子就没停过,能把人折磨得够呛。”接着,他将脑袋转向裴汉哲,即使他感受不到裴汉哲的视线落在哪里,“你要破坏这个梦吗?” “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破坏芦楠鸣的曼妙之梦。” “那么,你知道破坏这个美梦的方法吗?” 裴汉哲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都试过不少唤醒的方法,就算想用强硬的手段制服芦楠鸣,也会被一股莫名奇妙的力量压制住。结论很明显,只有芦楠鸣自己愿意醒来,才能将这个梦境彻底粉碎。 裴汉哲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个美梦里,楠鸣就是世界的规则。你也发现了,你没法用他不喜欢的方式对他做什么,要是做过头了,就会遭受到他潜意识的拒绝,将你驱逐返回现实,甚至再也进不来他的梦。” “再不济,现实里一定会有方法将他唤醒。” “不行,一切都太晚了,只要楠鸣心底里还渴望着梦境给他制造的‘快乐’,就永远无法从美梦中脱身。另外,也不要以为你能全身而退了。” “什么意思?” 第168章 父亲 “你就算被楠鸣驱逐出了梦境,也只会成为黑泥的一部分,因为你已经成为了他不需要的存在。” 裴汉哲看不见它的表情,芦楠鸣父亲只是走到了茶几前,将烟灰抖进透明的烟灰缸里。一旁的向日葵们连忙过来打扫,生怕有一点灰尘沾到这张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上。 “你只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存在、成为黑色的向日葵,一同污染‘你的现实’。” 芦楠鸣父亲说得话并无道理,但它的语气直让人感到不快。 “你是来威慑我?还是牵制我?” 父亲坐了下来,将烟斗放在身侧,两肘搭上沙发的皮质扶手上,没有眼睛的向日葵脑袋微侧望向裴汉哲。 “这么做没有意义,我早就是已死之人了。” 顺着它的话,裴汉哲看向墙壁上的画像,结合芦楠鸣父亲说得话。 或许芦楠鸣早已记不清父母的容貌,但这份怨恨和执念还深藏在他的内心。 “美梦酒利用楠鸣对家人和亲情的思念,制造这种虚假的和睦而又美满的家庭。”他的言语中还有些许愤怒,“拘束我的儿子,把他囚禁在这早已经消逝的时间里。” 裴汉哲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深陷过去执念的芦楠鸣不同,裴汉哲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就连父母死亡的真相,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个无法破解的谜题。 芦楠鸣父亲看向裴汉哲,他放下了莫名高高在上的身份,请求裴汉哲,“在这个梦境只有你是外人,只有你不是他创造的东西,也只有你能破坏这一切了。我会帮你破坏这个梦,你要带着我的儿子一起重返现实。” “破坏?”裴汉哲顺着目光看向它,可却只能看到诡异的向日葵脑袋,但此时的它一定是个深爱着楠鸣的父亲,“如你所说,你是芦楠鸣创造出来的东西,为何要主动破坏这里?” 它想要去拿那支烟斗,可又将手收了回来。 “你只要点醒他就好,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更不能从中获得真实的快乐。”它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番话,头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抬着,“只要楠鸣不再依赖美梦酒给他带来快乐,这个所谓的曼妙之境自会瓦解,芦楠鸣也会恢复正常,不会再给你和你的同伴们添麻烦。” 这不像是那些只会宠着孩子的幻影,而是一位无奈的父亲和它最真挚的父爱。 “你为何不亲自和他说?” “我做不到。”它似乎苦笑着摇头,“我是楠鸣潜意识创造出来的父亲,是一直宠着他的老父亲。要我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残忍的话....在开口前,我一定会先把自己揍得说不出话。” 随后,芦楠鸣的父亲沉默了,像是太多的话语飘散在空中,化为无声的关爱和思念。 “我试过许多方法,都不能成功,我没法从内设计一个能打破当下的局,不能违背楠鸣的意愿,更不可能破坏这个世界。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听我说这番话也没有损失,毕竟你也不想被永远地困在这里对吧?” 裴汉哲走到那幅挂画旁,走近看才发现画框已经落上了足足一指厚的灰尘,可旁边的奢侈品却在灯下金光闪闪。 “既然你能活动到现在,说明芦楠鸣还是接受你的存在,并且还和你定下了约定。你只要在接下来的游戏里赢过他并赢下奖章,就能和他许愿,让他离开。” 裴汉哲冷笑一声,“倘若我真的赢了,他会走吗?你也说过,这地方只遵从他的潜意识,若是他真的不想输我又怎样赢?” “公平公正的竞争,光明正大地赢过他就好。”它的语气微微上扬,“平时再怎么古灵精怪,他也不会做任何作弊的事。” 裴汉哲的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你也是这个曼妙之境的一部分,也是为了满足芦楠鸣幻想而生。” 此时一位向日葵头正提着一桶水和抹布走了进来,一言不发,蹲在地上开始擦起地板,清理缝隙里的沙砾。 “但你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你不仅看破了曼妙之境的真相,还违背了芦楠鸣的意愿送他离开,是为什么?” 芦楠鸣“父亲”久违地陷入沉默,反而是盯着那支烟斗看了许久,在望向墙上芦楠鸣一家人的画像,无论如何它向日葵脑袋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就像它永远都只是一个幻影,而不是芦楠鸣真正的父亲。 “毕竟我也不是你认知中的人类,我只是依他期望的、记忆中的‘父亲’的形象诞生,这些都是他的父亲会做的事。”他的脑袋微微抬起,胸腔深长地起伏,说出最后几个字,“仅此而已。” 外边的景色逐渐暗淡下去,这个世界正依着他那不讲理的小主人发生变化。 “现在是入夜了?”裴汉哲望向窗外的景色。 拍打沙滩的海浪逐渐平静,生怕吵醒每一个在睡梦中的人。 “没错,到了休息的时间了,祝你明天和楠鸣有个精彩的比赛。” 第二日,芦楠鸣和裴汉哲的比赛准时开始。 在此之前裴汉哲还得到了丰盛的款待,虽然那些食物看起来有些奇怪,五彩斑斓的颜色,但味道真不赖,吃久了反而有些让人上瘾的味道。 芦楠鸣和裴汉哲准时来到了沙滩上,涨潮时的海浪带来了不少好玩意儿,不过大多数还是些大大小小的贝壳,希望等会这些小东西别影响到比赛的发挥。 芦楠鸣双手叉腰、气宇轩昂地看向裴汉哲,如同宣誓般对他说:“今天可和昨天不一样!我已经和哥哥姐姐们试过所有的比赛了!我的胜率绝对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一千!” 周围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又一次顺着他的话起哄,真是辛苦这些陪芦楠鸣闹腾的向日葵们,绞尽脑汁地让芦楠鸣一直“赢”下去还不被察觉,恐怕比正常进行一场比赛还要困难百倍。 可惜,裴汉哲已经想出了不少能够对付芦楠鸣的点子,芦楠鸣这小子可要受苦了。 第169章 你的家人 几个来回,芦楠鸣自然输给了裴汉哲,一天下来轻松取得了芦楠鸣手里的最后两枚奖章。 芦楠鸣又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开始撒泼,“啊啊啊啊!——为什么!好过分!明明我都没输过了!这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子!” 这是一个荒唐而又充满着小孩子固执的梦境,它的主人,芦楠鸣已经输了,正企图用打滚撒泼的方式让裴汉哲低头认输,不过裴汉哲可不会惯着小朋友。 难得露出了笑意,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芦楠鸣愈发失态的样子。 不知何时,芦楠鸣的父亲走出了那栋豪华别墅,将芦楠鸣从沙滩上拉起来,拍掉他身上的细沙。 “爸爸!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能赢过我三次....明明家里人都没有任何人赢过我!”芦楠鸣用自己沾满沙砾的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却因为沙子进了眼睛里而开始啼哭,“他欺负人!他....他一定作弊了!” “没事,他要是敢真的作弊欺负楠鸣,爸爸有的是人能够处理掉他。” 好在这向日葵脑袋没有长眼睛,否则芦楠鸣父亲早已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真希望他没忘记前一天的晚上她俩还是一伙的。 “可是...我现在就要实现他的愿望了。” “父亲”将芦楠鸣脸蛋上的沙砾拍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天蓝色的小手帕给他把脸擦干净。 “爸爸以前怎么告诉你来着,还记得吗?而且只是实现他一个小小的愿望,楠鸣不会食言的对吧?” “嗯...爸爸说过,我们家族一向公平对决、绝不食言,愿赌服输。” 小男孩哼唧着抱紧了父亲的向日葵脑袋,把脸埋进他的脖子,安抚自己的情绪。 裴汉哲也只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这景象太自然、温和。以至于让裴汉哲以为看到了真正的父子。 可这一切终究是假象,那个深爱家庭和儿子的父亲早已死去。 裴汉哲情不自禁思考一个问题—— 芦楠鸣真的没有察觉这些“异样”吗?这里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个等待被唤醒的梦境吗? 被“父亲”安慰好的芦楠鸣来到裴汉哲的身边,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却又忍不住眼睛向上瞟,嘟着嘴好一会后才开口:“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离开这个梦境,回到现实。” 芦楠鸣“父亲”的身子僵住了,被裴汉哲过于耿直的回答吓到。裴汉哲却没有回应他的震惊,只是望着还没他半个身子高的小男孩的眼睛,观察他的表情。 “你只要...这个?” 他眨眨眼,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水枪,滋了裴汉哲一脸。 “你是不是没睡醒呀!我都已经起床好久了!” 芦楠鸣直至把水枪里的水都射完后才罢休,裴汉哲则盯着他看似天真无邪的笑容。 “今天的梦是我第六百次赢了爸爸!然后爸爸奖励了我一直很想要的刀,不过说我还太小,拿不动大的...就给我了一把匕首。” 芦楠鸣低头看着手中色彩格外鲜艳的水枪,仿佛他心心念念的匕首就在眼前。 “那匕首可好看了,银色的、闪闪发光的!不过那都是梦啦,一觉醒来,现实里什么都没有——唉!真的好想要一把啊!”他浮夸地朝着自己“父亲”挤眼,笑容灿烂。 “好啦!你的愿望我已经实现啦!”芦楠鸣蹦蹦哒哒地跑开了,将水枪扔在沙滩上,在一群向日葵头们的簇拥下开始爬不远处的一棵椰子树。 芦楠鸣“父亲”微微摇头,走到裴汉哲的身边,他也没太多的意外。 “他就算愿赌服输,也还是无法跳出自己的认知、依旧自我欺骗,哪怕我赢了他一万次,要他醒来一万次,他都会回到这里。” 裴汉哲捡起了那把水枪,儿童玩具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娇小,轻飘飘的。 “你说得对,必须要让楠鸣从心底里承认这片虚假。” “但怎么说服?你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家人是这个曼妙之境的构成关键,他如何去相信没有你们在的世界才是现实?他真的舍得抛下这一切吗?” 裴汉哲看向芦楠鸣的方向。 向日葵们正协助芦楠鸣打下了一枚椰子,可也因为下边的向日葵没站稳,导致芦楠鸣摔到沙滩上,差一点后脑勺就要撞到椰子上。 即便没受什么伤,芦楠鸣还是闹起来,周围的向日葵们又像之前一样,急急忙忙地去安慰。 “不,他的家人可不是我们这些‘向日葵头’,他和他家人们的感情是他永远割舍不了的。”他下意识的将手插进左口袋,却什么都没摸到,“得让他想起他真正的家人,真正承认家人早已逝去的事实,这样,甜梦酒所制造的幻象就再也不能欺骗他。” “你呢?用家人的逝去给他创造伤疤,让他醒来,但你真的舍得吗?” 芦楠鸣“父亲”似乎笑了,在右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枚牛轧糖放在裴汉哲的手里,“我因此而诞生,我只扮演他的父亲,让他离开,这是那位‘父亲’唯一的愿望。” 裴汉哲逐渐感觉面前的向日葵头人不再荒诞,恍惚间甚至看到了一个人形,是一位有些沧桑的父亲。 它拍了拍裴汉哲的肩膀,说:“快去唤醒楠鸣吧,他陷得越深,对现实的影响也越大。” 裴汉哲点点头,往芦楠鸣的方向跑去。 芦楠鸣估计想把椰子树上的椰子全摘完,却没想到一个踉跄滑了下来,正好摔进裴汉哲的怀里。 “我们再打一个赌。” “什么?” 芦楠鸣眨眨眼,还没从方才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 “只要下一局我赢了,我就要夺走你的家人,你必须从梦中醒来。” “啊...?什么....”芦楠鸣缓了好一会,意识到裴汉哲说了什么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刻意后退,离裴汉哲好一段距离,“我的家人?你要...我的家人?” 芦楠鸣的表情从天真灿烂变为惊讶、发愣,最后痛苦的表情凝聚于他的脸上。 “你想把他们带到哪去?....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第170章 决斗 这就是裴汉哲想要的效果,他话语看似说得轻松,“你的思绪看起来很混乱,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如你自己真正的家人被带到哪去了、又被谁做了什么?” “唔!不!!我不要!!!” 芦楠鸣身子猛地打颤,捂住自己的头、将毛茸茸的头发揉乱,跌坐在地。那名“父亲”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芦楠鸣的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其余的几个向日葵们冲上来想要按住裴汉哲,却被裴汉哲轻松撂倒。 曼妙之境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开始想要排除掉裴汉哲,类似现实世界的黑色向日葵怪物逐渐出现朝裴汉哲袭去。比起说是要裴汉哲的命,更不如说是它们想把裴汉哲驱逐出这场美梦。 “不对!我的家人明明都好好的,和我呆在一起....还约定好了要带我去海边度假,爸爸!对不对?!” “......” “父亲”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抱紧了芦楠鸣,轻柔地拍打芦楠鸣的后背。 芦楠鸣的嘴角开始同现实世界一样,缓缓飘出黑色的、细小的向日葵花瓣,一旦飘到空中却又消失不见。这是他的痛苦,芦楠鸣正在被逐渐带回现实。不过在芦楠鸣真正地回忆起往事前,甜梦酒会迅速地帮他遗忘这份痛苦,或许在裴汉哲到来之前,这个场景被短暂地重复过许多遍...... 但裴汉哲一定要赌一把,赌自己是否能够打破这场循环。 “呵呵...大哥哥你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想要我的家人....”芦楠鸣恶狠狠地瞪着裴汉哲,“你以为自己是谁!” 突然间,裴汉哲的皮肤开始出现龟裂,已经破裂的皮肤变成黑色的星点漂浮于空中、消散。 芦楠鸣在抗拒裴汉哲、在抵制自己返回现实,潜意识里开始逐渐将裴汉哲排出梦境。 “别作弊,难道你没有自信赢过我吗?” “什么?” “堂堂正正,用比赛一决胜负。公平公正也是你们家族的信条,可不要破坏了家族一直以来的信仰。” “....!” 芦楠鸣被说动了,将目光看向身边的“父亲”,和之前家里的小游戏不一样。裴汉哲是认真的,这场对局也是认真的,芦楠鸣也第一次感受不到自己“好运加成”的情况。 那位父亲静静地回望着他,在无言中悄悄提醒芦楠鸣什么。 不久后,芦楠鸣低下头,喃喃自语了什么,最后咬紧牙关,从“父亲”的怀中挣脱,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这一次,我一定会赢你!愿赌服输!” 驱逐裴汉哲的力量消失了,开裂的身体逐渐获得修复,属于裴汉哲的力量也在逐渐回流。 但终究是一个成年人对决小孩子,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双方公平。 “这次,就用我最擅长的吧。”芦楠鸣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匕首,刀刃上还有特殊的刻字。 “真的?” “当然,你可不要小看我了。” 二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裴汉哲明白了,芦楠鸣这次也是认真的,说不定会在曼妙之境里斗个你死我活。 “知道了,来吧。”裴汉哲说。 接着裴汉哲摆好了架势,芦楠鸣却摇摇头。 “公平公正,你要用什么武器?只要在心中默念,它就会出现在你手中。” 居然还有这种事。裴汉哲思索了一会,实在是不好拿出什么武器,感觉自己拿到了武器才是作弊那方。 芦楠鸣也是看出了裴汉哲的思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发带,上边绑着一包小小的颜料,“大胆地选,要是看我是个小孩子就放松警惕,你可是会输得很惨。” 裴汉哲将发带接过,看芦楠鸣将其绑在额头上,自身也照做。 “快选吧,只要能刺破对方发带上的颜料包,就算胜利。” 好在,不是要真斗个你死我活。 海风越吹越大,天空逐渐阴暗下去,再无先前的梦幻色彩,那群向日葵们和“父亲”一起站在芦楠鸣的身后,默默地望着裴汉哲。 那就爪刀吧。 裴汉哲轻垂眼帘,在心里默念,脑海中一同想象自己想要的爪刀的形态。 随后,裴汉哲握成拳头的掌心便感受到类似一沉的触感。再看向手中时,一把锋利的爪刀便出现在手中,刀刃如同猛兽尖爪、刀柄还绑上了黑色的细绳,这也是裴汉哲在之前的武器对决训练中最喜欢用的爪刀款式之一。 “椰子从树上掉下落在沙滩上的那一刻,就是信号。”芦楠鸣指向一旁的椰子树,上边也只剩最后一枚椰子了。 空气中逐渐带着些潮湿的味道,原本绚丽的天空逐渐被积云蒙蔽了色彩。原本挂在枝干上的椰子摇摇晃晃,在三十秒后落下,陷入柔软的沙地中。 眨个眼的功夫,芦楠鸣便持着匕首冲了过来,准备用匕首攻击裴汉哲的侧腰。反应迅速的裴汉哲用手臂将芦楠鸣的手打开,往前一挥手中的爪刀,芦楠鸣的应变也不低于裴汉哲,向后撤步压低了身子躲了过去。 又是一阵刀刃对拼,芦楠鸣居然和裴汉哲打得有来有回,仿佛各自的目标已经不是额头上的颜料包,而是要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裴汉哲不得不承认芦楠鸣确实有一定的近战格斗身法,但终究是经验相差太多,不一会芦楠鸣便处于劣势,被裴汉哲步步逼退。 芦楠鸣大喘着气,不知是因为激烈运动还是过于焦躁的心情,额头上布满汗珠,浸湿了发带。 “在这样下去你就要输了。”裴汉哲每次想要挥刀刺破发带上的颜料包,芦楠鸣就会后撤逃得远远的。 “不....我不会输!” 芦楠鸣像是发起最后一次攻击冲向裴汉哲。 像是万不得已的策略,芦楠鸣知道自己赢不过裴汉哲,孤注一掷。 芦楠鸣挥起匕首的瞬间,一支独翼的海鸟自空中掠过,仿佛割裂了身后的云层,形成一道裂缝。有一束阳光从那道缝中照射进来,直击裴汉哲的双眼。 眼前一晃,裴汉哲凭着肉体的战斗记忆逃过了芦楠鸣的攻击,保住了发带上的颜料包。 “你又在干涉这里的规则?” 第171章 向日葵之家 “怎么会,我可没有作弊!”芦楠鸣看见裴汉哲的失误,信心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我永远都是最幸运的那个!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我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家人!” 他的眼中重新闪烁起熟悉的炙热和执着,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在逐渐被唤醒。 这倒是裴汉哲意料之外的发展,但也许是——更好的走向。 芦楠鸣一次又一次地向裴汉哲发起攻击,而裴汉哲却总是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险些输给芦楠鸣。比如突然被沙滩上的寄居蟹钳住脚趾头、一脚踩进了不知道是谁挖的沙坑,就连用作开战信号的椰子也会莫名其妙地滚到裴汉哲的身边想将他绊倒。 “果然!我的好运是谁都不能比的!怎么样看到了吗!这局将会是我的胜利!”芦楠鸣眼看自己的胜率越来越大,脸蛋也因为情绪激动变得通红。 裴汉哲一直沉默不言,顺着芦楠鸣的“好运”继续下去。 “怎么不说话了?是要被吓尿裤子了吗?” 裴汉哲凝视着芦楠鸣的双眼,他眼底的火焰愈来愈烈,终究要烧毁这缥缈虚无一切。 一场华丽的白刃战,最后却因为裴汉哲莫名其妙身子发冷打了个喷嚏,节奏慢了半拍,被芦楠鸣抓准了机会刺破发带上的颜料包。 粉色的颜料顿时间铺满了裴汉哲的脸和衣领,像是给裴汉哲戴上了搞怪而又滑稽的粉色面具。 “哼哼!果然还是我最强!坏大人都是要被我教训的!”芦楠鸣将发带扯下后嘲笑裴汉哲,蹦蹦跳跳地朝着自己的“父亲”跑去,一手还拉爸爸的手摇晃,似乎真的很开心,“怎么样?看到了吗,我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存在!” “嗯,看到了。” “不自量力!这可是全家齐心协力托付给我的究极无敌超级强运,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呢?” “看来你承认了这份力量,但你在得到这份力量的时候,是不是也失去了什么?” 芦楠鸣的嘴角再也没有飘出黑色的小点,周围的场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的那些向日葵家人们只剩下了“父亲”一人。 “....不是!”芦楠鸣下意识地拿起匕首指向裴汉哲,明明和裴汉哲的对战中没有人受伤,匕首的刀刃却早已沾满了鲜血。 芦楠鸣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将匕首扔了出去。 而一个人却将其捡了起来。 “楠鸣,这是你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你的好运,那天发生的事,你都想起来了吗?” “不!不要!我什么都没想起来!”芦楠鸣想要将脑中的记忆挤出去,却发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在自己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用爸爸妈妈、家里面所有人换来的好运我才不要!我不要你们丢下我!....” “醒来吧,楠鸣。这里根本不是你的世界,那个深爱你的真正的爸爸早已经不在了。” 裴汉哲抬头望向天空,那道裂缝越来越大,景象也一并扭曲。 虚伪的东西一旦被戳破,就不可能复原。 不再快乐、知道了真相的芦楠鸣紧闭上双眼,手足无措。不愿意去看这为他编织的世界逐渐崩塌,还要忍受那朝他汹涌袭来的痛苦记忆。 裴汉哲用外套擦干净脸上的颜料,将自己的爪刀和脏了的外套一并扔掉。在它们接触到沙滩的那瞬间,就变成了细沙,与原本的沙滩融为一体。 “我赢了,芦楠鸣。” 芦楠鸣跪坐在深紫色的沙滩上,细沙自世界的边缘流走,一点点地消失在虚无。 “坏人...都是坏人!你跟那些混账做生意的家伙一样...夺走了我的一切。”芦楠鸣的声音颤抖着,“我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找你复仇!总有一天.....” “在那之前,实现我的愿望,你不是愿赌服输吗。” “呵,愿望?你的愿望早就实现了,你夺走了我的家人....第二次。” “那不是我的愿望,骗小孩子的心理战罢了。”裴汉哲走到芦楠鸣的身边,薅了薅他的头发,“和爸爸好好告别吧。” “.....诶?” “他真的很爱你。” 裴汉哲后退几步,将剩余的时间交给芦楠鸣身边的人,将最后为数不多的时光留给这对父子。 这或许也是裴汉哲一直埋在心底里、没能实现的另一个愿望。 “楠鸣又实现了一个成长的愿望,找到了一个最漂亮的沙滩、打了沙滩排球,在这里生活。玩得开心吗?” “....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 “爸爸永远站在楠鸣这边。” “那为什么要我醒来!” 芦楠鸣越来越伤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眼眶溢出,“明知道我会伤心、我想留下,明明我只想要和你们在一起!你却——” “不就是甜梦酒吗!找丘奉贤那家伙,那个女人还有很多酒,她会给我的!我一定还会回来!不管多少次我都回来!” “下次我一定要造出真正的爸爸!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爸爸!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美梦了!!” 听芦楠鸣说这些,父亲是又无奈又心疼,“一样的,楠鸣。甜梦酒永远无法扭曲‘我’的意志。只要你还思念你真正的‘爸爸’,那你无论多少次创造出来的‘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让你醒来。” “你骗人!真正的爸爸才不会让我哭!真正的爸爸才不会把我推开!你是个假的!假的!向日葵头!你才不是我的爸爸!” “你说的对,我只是一个幻影....但我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心。” 父亲捧起他满是泪水的脸颊。 “你真正的爸爸绝不会允许有人欺骗你、玩弄你的感情,更不会允许甜梦酒让你沉醉在虚无的环境中,无论多少次,他都会打破这种诅咒,把你夺回来。” “醒来吧——楠鸣....醒来,然后长大。你要看更广阔的世界、遇见更多爱你的人、更多值得你去爱的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早已无法改变,但他和这个家族一直在守护着你,现在楠鸣是最幸运的,日后也一定是最幸福的。” “爸爸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都是让你幸福长大,楠鸣最熟悉这一点了,不是吗?” “呜呜...不对!才不对!不是!” 芦楠鸣哭着一下一下捶打父亲的胸口,但拳头早已因为哭泣而变得软弱无力。 “真正的爸爸是绝不会丢下楠鸣一个人!他想亲眼看着我长大、亲眼看着我得到幸福!这才是他的愿望!对吧?对吧!!” “对...他想。” 父亲俯下身,将挣扎着哭泣的男孩紧紧抱在怀里。 时间快到了,周围的霓虹色被白色的虚无洗刷,没有了沙滩,海浪越发肆意地拍打着地面,浪花和芦楠鸣的泪水掺在一块,分不清哪滴才是自己流下的眼泪。 那滑稽诡异的向日葵头逐渐淡去,显露出的是一个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的面庞,浓眉压低了他的双眼,眼眶早已湿润而又通红。 裴汉哲是最后一个看到父亲垂目落泪的人。 “对不起...楠鸣,我不是你真正的爸爸...” “对不起....我没能够陪你长大....” “放开!你不是我爸爸!....你是骗子!骗子!骗....啊!!!” 支撑着芦楠鸣的怀抱突然破碎,男人化做无数细小的向日葵飞向海空。 芦楠鸣惊慌地想要抓住它们,可花瓣却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逃走。 他什么也留不住。 “不!不要!!不要!!——” “不要走!别丢下我!不要丢下楠鸣!” “回来!快回来!!求求你....” “爸爸!!” 梦境碎了。 裴汉哲不忍再看最后的结局,在得到那把匕首与强运的生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芦楠鸣究竟拼命想遗忘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已无从得知。 脚下逐渐虚浮,裴汉哲飘了起来,耳边还伴随着男孩的呜咽,意识逐渐随着有些苦涩和咸味的海风飘远.... 在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前,裴汉哲听到了一个声音。 “谢谢....” 第172章 醒来 海风早已停歇,涛声也早已不在。 男孩的欢笑和呜咽都随着这份经历飘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勒紧裴汉哲脑子和腰腹的痛感,以及扑面而来又熟悉的汗臭味。 外边广告牌的光线难得照进了方光程的办公室,裴汉哲正埋在方光程用脏衣服堆满的沙发间。 已经开线的袜子挂在沙发的靠背上,这么多双袜子散落在沙发和地上,却根本凑不出颜色一样的一对。 裴汉哲艰难地从这臭烘烘的地方坐起身,一张小抄恰巧落到了他的面前。 躺好休息,我回来前别他奶奶的再乱跑了。——方光程 裴汉哲揉揉自己的眼睛,看向墙面上的电子时钟,时间竟然过去了整整两天,说不上是长是短,但梦里那漫长的夏日早已模糊了他的感知。 “哟?醒了?” “谁?....” “睡了两天就不认识我了?” 丹尼尔从方光程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后探出脑袋,见裴汉哲刚醒就开始抱怨,“不得不说,方大警长居然连个像样的办公电脑都没有,我们自己的设备又没法在德瓦卡使用,现在只能用这种十年前的老东西真的烦死了!” “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在?” “出去搜查情报了,我负责网上的,至于....呃,没事。”丹尼尔挑眉,“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在个酒吧里呼呼大睡呢?怎么,你也喝了那玩意?” 裴汉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甜梦酒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醒来到现在都还有些头痛。 “勉强算是吧....被人强行灌下去了,这两天发生的事简单和我说说吧。” “街道上出现异样后我们就去支援了,不过那帮长着向日葵脑袋的黑泥人行动越来越缓慢,好在不算难解决的。然后呢,我们在酒吧里发现了呼呼大睡的你,我们要是再来晚一秒,你可就要被老板扔出去了。” “只有我?其他人去哪了?” “其他人?顾客早都走完了,只剩下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咯。” “那个叫芦楠鸣的小男孩呢?还有个头发颜色很奇怪的少女。” 丹尼尔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却也只能耸耸肩,“没见,我们去的时候真的只剩你一个了。不过芦楠鸣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丹尼尔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没一会的功夫便搜索到了什么,招呼裴汉哲来看。 芦楠鸣是德瓦卡前任最大赌场老板的独生子,在十岁前的日子都过得很幸福。不过因为交易利益和各方面的缘故,在几年前遭遇灭门惨案,只有芦楠鸣一人幸存下来。 他的家人包括佣人、员工,全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件事好像当初闹得还不小。”丹尼尔滑动鼠标滚轮,关于芦楠鸣一家虐杀的新闻可不算少,“热度过去后芦楠鸣的去向也不明,不过据说是在当赏金猎人一类的活?啧啧,年纪轻轻的就走上这样的路。” “原来如此....” “喂,你也算是进入曼妙之境的人了,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丹尼尔这么一说,裴汉哲立刻想起了一个名字,丘奉贤。 “快查查,一个叫丘奉贤的,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的女生。” “丘奉贤?....” 丹尼尔不明白裴汉哲的用意,但还是照做。 可惜能查到的都是些同名同姓的人,要么是些小报社的记者、要么就是某个面包房的员工、又或者是某个大富大贵人家的佣人。 “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奇特的?” “我在曼妙之境里时,芦楠鸣说过这个名字,他的甜梦酒就应该是从丘奉贤的手上买的,当初让我强行喝下甜梦酒的人也是她。” “嚯——这样啊。” “你醒啦!” 厨房地门被推开,发出了巨大地嘎吱的响声。 林林戴着一次性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温热的饮料,“来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裴汉哲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丹尼尔见状立刻转回了先前的状态,故作焦急地捣鼓电脑,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瞧见林林就贴上去。 “这是方警长出门前教我做的...呃,醒神汤!”林林笑眯眯地将杯子递给裴汉哲,“尝尝吧!这可是方警长太太的独家秘方!喝了能让你舒服很多,毕竟接下来我们有得忙的!” 裴汉哲想起了方光程平时的表情,那还真是一个铁汉柔情、刀子嘴豆腐心,他竟然也有温柔的时候。 “谢谢。”裴汉哲本着感谢的心态接了过来,还没察觉到这有些浓稠的白色液体究竟有何异样,便一口闷了下去。 随后,便被那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奇妙味道激得干呕起来,榨干了裴汉哲醒来后为数不多最后的体力。 “噢对,他还说了,门已经被上锁了,不要企图暴力打破,会引来很多麻烦,所以他希望你能够老老实实地等他回来。” 裴汉哲看了一眼丹尼尔,丹尼尔甚至连看裴汉哲眼神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干笑着哈哈两声。 感情他俩被留下来是要盯着裴汉哲的。 裴汉哲将杯子放到一边,望见了放倒在办公桌上的相框,下意识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方光程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边站着一名白裙子的金发女孩,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湖泊摄人心魂,怪不得方光程拍照的时候耳根子都红了。 丹尼尔瞧裴汉哲在看着啥,也伸个脑袋过来看,林林见势也凑了过来,不禁纷纷发出感慨。 “我天呢?这是方光程妻子?这么漂亮?” “好漂亮的大姐姐啊,方警长可真是好福气!” “但方光程是不是从没提过她?” “对啊,这么一想她妻子叫什么名字我们都不知道。”丹尼尔像是被裴汉哲点醒,抬手就要去搜索一下方光程的个人信息。 谁知道,这个时候门把手却开始扭动。 第173章 下一个线索 裴汉哲立刻将相框盖回原处,林林急急忙忙地拿着杯子跑回厨房,丹尼尔也专心去找关于曼妙之境和甜梦酒的一切线索。 生怕方光程看见三人议论他私人家事的样子,那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 说曹操曹操到,门把手突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在外边开门。但是响了好一阵子,门也没有被打开,最后还是裴汉哲推着门和外边的人一起强行把门撞开。 映入裴汉哲眼帘的却是头上缠满了绷带的方光程,两个人互相见到彼此时都吃了一惊。 “哎哟喂?大少爷终于醒了?你怎么不睡到明年?那玩意你也敢喝啊?” “那不是...” “行了少扯淡!” 即便方光程脑袋被裹成个粽子也改不了他的嘴硬,只见方光程把一个掌心大的玻璃瓶子扔给裴汉哲。 瓶子里摇曳着流光般色彩的液体,稍微打开盖子,就能闻到一股熟悉的甜腻味,仔细一看,这东西就是甜梦酒。 “你昨天被灌的玩意儿就是这个吧?我费了好大力气搞来的,记住了啊!以后看见这样的东西....嘿嘿嘿嘿!!” 裴汉哲拿起甜梦酒抬手就打算喝,现场的人一下子乱了阵脚,方光程更是一手摁下裴汉哲手中的瓶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他的脑袋。 “你疯了?!这玩意只要尝一口就倒,你要再进一次曼妙之境,谁给你擦屁股?!” 裴汉哲没说话,只是笑笑,把盖子盖紧,将其放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而裴汉哲这么做只企图确认一件事——喝下甜梦酒到底对自身有什么“损害”。 若是依据方光程那名医师朋友的说辞,喝下甜梦酒后应当陷入美梦,将负面的情绪排出来,就算之前在芦楠鸣的曼妙之境,剩下的时间裴汉哲理应当也会进入他自身的曼妙之境才对。 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裴汉哲现在记忆清晰且思维活跃,丝毫没有异样,可能因为躺了两天的缘故,有些头晕目眩的生理反应。 还有就是,饿了。 不过裴汉哲也算是了解了甜梦酒的另一个特点,它没法制造属于裴汉哲的梦境,并且只要和他人饮下同一杯甜梦酒,就可以带入共享者的梦境,并进入对方的深层意识。 “我们调查了你沉睡过去的那间酒吧,查到了不少事,我们也知道该去哪找甜梦酒的供应商了。”张茵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张旧地图,用红色的记号笔圈出一个高档小区的诊所在地。 “是不是一个叫丘奉贤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 “在芦楠鸣的梦境里时他自己说的,估计那家酒吧也在暗中销售甜梦酒。并且店员肯定和那个女人认识,芦楠鸣的甜梦酒就是从她手上得到的。” 意外的,张茵的调查和裴汉哲在芦楠鸣梦里得到的消息对上了,接下来的行动应该会轻松不少。 在那家酒吧兜售甜梦酒的人已经确定是丘奉贤,自称是个武器匠,还有专门锻刀卖刀的工作室,大约两个月前开始进入这片区域。不过丘奉贤不一定是唯一贩卖甜梦酒的人,但基本垄断了绝大部分的低价市场。 并且行动要快,丘奉贤的据点一直在更变,虽然现在确定了位置,但说不定会扑个空。 “好了好了!这次撑死两个人一起去啊!赶紧收拾家伙!剩下的继续在城里打探情报!”方光程一边催促着一边走到办公桌旁,盯着操控电脑的丹尼尔看了好一会,只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方光程翻了好几个抽屉,终于找到那把跟随他多年的老手枪,塞进枪袋。 但他还要继续寻找什么,目光在他这乱糟糟的桌面上来回游走。 当方光程的目光落在那被扣在桌面上的相框时僵住了,殊不知在场的人除了张茵和多克都已经看过了,方光程居然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方光程将相框拿了起来,难得没有那么火气冲天的样子,用自己也不怎么干净的袖口仔仔细细地擦拭,生怕落上一点灰。 他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时间几乎停滞。 突然方光程又变回了平时的暴脾气,却温柔地将相框放进了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没决定谁去的话就张茵和裴汉哲你们俩吧,快走!” 说罢,方光程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丝毫没有看见站在厨房门口举手企图参与的林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张茵和裴汉哲也只是看了看对方,像是谁都不在意,只不过是照常的任务罢了。至于他们内心是否因为对方起了波澜,也只有二人自身清楚。 五分钟后,方光程向裴汉哲展示了他们这一趟的调查结果。 方光程打开了自己破旧私家车的后尾箱,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地塞在里头,嘴被贴上了胶带,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眼挨了一拳,肿得像是熊猫。 裴汉哲对他可不陌生,这就是默认丘奉贤贩卖甜梦酒的那家酒吧的酒保。 张茵走上前,撕开了酒保嘴上的胶带,对方便激动地发表自己的言论,激动得口水四处飞。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们别打我了求求了!我带你们去找丘奉贤好吧!别打我了!” “你们居然把他给抓来了?” 酒保一看见裴汉哲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欸欸欸!你不就是前天晚上来得那个小哥吗?你认识这美女和这....” “怎么不说了?”方光程对酒保的谜之停顿充满了不爽,抬手准备再给他左眼一拳,给这“熊猫眼”凑个对。 “哎哟!帅哥!帅哥!”酒保连连改口,但还是被方光程狠狠地瞪了。 “瞧见没有,这就叫寻找关键线索,学着点!别没事就躺在那睡大觉了。”方光程的心情看上去好了些,将酒保从后备箱拎出来扔在后座上。 在方光程坐上驾驶位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裴汉哲说:“对了,你这事让我想起来几年前的一个老案子,不过早就被局里几个老滑头删掉了,但是我记得它的代号——多伦。” 第174章 车上谈话 “多伦?当时发生了什么?” “唉,受害人沉迷某种特殊酒精,见着人就拉着说这玩意喝了能做美梦、远离痛苦,到后边对酒精依赖越来越严重,每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跟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像?” 方光程故作神秘地停顿会,张望四周,确认没有别人在才敢继续说。 “后来那个人被所谓的‘美梦’给榨干了,有一天突然睡着睡着就变成了一堆黑漆漆的东西,啥模样都看不出来了。后来他就被上头专项组接手处理,我这种小角色也就过问不着啦。” 听上去和现在美梦酒事件大体相同,原来这些古怪的玩意这么早就渗透进了德瓦卡? “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 “五年?六年?总之是有些年头了。”方光程也察觉到了裴汉哲的疑虑,用手拍了拍自己老汽车的车顶,唉声叹气,“我也不能证明它和现在那些破曼妙之境有关,但这么多些年的直觉告诉我,甜梦酒和它所带来的‘美梦’绝不无害。” 方光程东张西望犹豫了许久,才说出那不怎么符合他性格的话:“我是说....你这样的新手,要多加小心,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裴汉哲顿了顿,并不是因为对事件的害怕,而是因为方光程在担心他。 其实多伦案件的事并不算离奇,毕竟裴汉哲也经历过比这些更离奇的事情。但最确定的还是,像方光程这样的普通人不应该牵扯进来。 德瓦卡的阶层虽然割裂得十分明显,但这还算是个安宁的城市,和外边的世界不同,这里没有遭受天灾的袭击,更没有阿玛尔组织和国际警察的明争暗斗。 可以的话,裴汉哲也不想过多影响德瓦卡居民的生活,更不想将方光程的生活推向痛苦的深渊。 “那还是多亏有你,至今为止的调查才能这么顺利。谢谢你接受了我们是‘外乡人’的身份,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裴汉哲话锋一转,“但希望你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也不要被发现你包庇我们的事,我不希望你被驱逐。” “你还真是个愣头青,担心起我来了?别搁这想太多。” “那你的妻子呢?你不想想她吗?” “...有什么可想的!说完了就上车!”方光程恼火地上了车摔上车门。 裴汉哲也跟着坐到了副驾驶。 一路上除了汽车的发动声外,车内是漫长的沉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红绿灯后,方光程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想当年,我还被叫做‘神探’,一个月破的大案子都能赶上分局一年的量了,我亲手抓住了多少穷凶极恶的人渣,送他们去吃了多少断头饭.....结果呢,我算是看透了这些案子深藏的恶臭,人皮下包着的是发烂发臭的东西!” “不管哪个区出了事,都能四处甩赖账,什么事都往外来者的身上挂,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钱,完全可以脱身,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案子’...真是搞笑!” 方光程说话喋喋不休,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肮脏的往事。 方光程的心境张茵深有体会,终究还是一个星球上发生的事,大同小异。只要某个人的权势够大,无论什么样的消息都能被压下去,甚至连还口、所谓的伸张正义的机会都没有。或者找个替罪羊,本人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生活。 “唉,我理解,你已经接触了那么多人性的黑暗,却还坚持着正义和道德,这一定很煎熬吧。”张茵叹息道,“你是个好警长,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更值得一个幸福的生活。” “...呵呵,你也是个愣头青,连看人都看不准。” 方光程望向车内后视镜,正好和张茵对上了视线。 二人的眼神深处的灵魂终究普通,方光程看上去要更加疲惫、无力,同时又十分憎恶自己。 “你不知道我方光程是个什么样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容易情绪失控、沟通能力差、脾气暴躁,人见人嫌的混球罢了。卫宏航那家伙说得对,跟一群烂人纠缠太久,自己也会烂掉,我也不再值得别人的尊敬。” “你会不会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张茵说,“你可以找找心理医生进行辅导,或者你的朋友、家人、爱人....总而言之你需要疏导和支持。” “呵呵,有啊。”方光程自嘲地笑了起来,多少苦涩包含在他的眼神中,“以前,有一个人总是无条件地支持我、陪伴我,但都被我亲手毁了。我对她甩脸色、吼她,回到家只会一个劲地撒气,当初结婚时的承诺全都跟放屁一样,日子被我自己搅得一团糟。” “就连她离开的那天,我都说不出一句像样的道歉的话。” 方光程说着自己哽咽了,抿抿自己干涩起皮的嘴唇,现在的他即使后悔也没有用了。 “那就找到她好好地道歉吧。” “不、不用了,她离开我才是正确的选择。现在就是最好的、对她都好,对我自己也是好的...” 他的眼神从落魄转为一种莫名的执着,同时带有着令人近乎窒息的执着。 “人啊,不能总给自己找借口嘞!我已经将这一切全部搞砸了,那就得认!现在,当好我那一个破警长就好了!” 被捆着双手的酒保挑挑眉,下意识地吐槽着:“你该不会以为你自己说的话很酷吧?....有时候你也来我们酒吧喝,然后喝断片就嚷嚷老婆老婆的....” “咳咳、咳!谁允许你说话了!还想脸上再挨一拳吗?” “不不不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此时,方光程的手机亮了下,他装模做样地拿起来查看,心想总算有个台阶可以下了。但当他看见消息时惊得一愣,一个急刹车差点将车里的人全都甩出去。 等车子恢复平稳,便能看到方光程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只见他急急忙忙地拨打了好几个电话,脸色铁青地握着手机,手还在微微颤抖。 第175章 前往据点 “出什么事了?”张茵揉揉自己的额头,方才急刹车正好撞上了前边的座位。 “她...她.....她被美梦人袭击了,还一个人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我联系不上她...她.....”方光程头一次磕巴着说话,不想相信这消息,但拨打电话的动作从未停歇。 “快去吧。”张茵浅笑着,“可别让自己后悔了,你能够做的事还有很多。” “....靠!” 方光程猛地骂一句,将自己的枪塞到裴汉哲的手里,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干劲十足的方光程。 临走前他还不忘将脑袋凑到半开的车窗前,吩咐众人:“那就,你们先去找丘奉贤!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联系我!我会回来的,一定要叫我啊!” “知道了——不回来也没关系——”张茵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但方光程已经没空在乎那么多了,急急忙忙地冲到大街上,拦下一辆车,甚至将司机拉到后座,自己开上车风风火火地离去。 裴汉哲打开车门,自己坐到驾驶位的位置上,方向盘前边还有张画了红线的地图,路况不算太复杂,他自己开过去也没问题,再加上还有后边的酒保带路。 “你动了什么手脚?”裴汉哲看向后边的张茵,她的笑容仿佛证实了她一定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拜托韩家那边做了些事罢了。”张茵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只不过按照古早言情剧演了出戏罢了。” 原来,张茵在上车前就悄悄联系了韩宏俊帮忙,对方没过问太多,同意了这小小的闹剧。请了一家和韩家有合作的医院配合了一下,临时阻断了一会方光程妻子、也就是高斐的手机信号,让她接不到电话和消息。 幸好方光程心急如焚,没看出破绽,想都没想就跑走了。 等方光程发现这个骗局时,估计牙痒痒得想把策划者剥皮抽筋了不成。 依据地图和酒保的指路,裴汉哲一行人来到了目的地。 不同的是,这边的公寓似乎在几个月前废弃了,周围聚集的都是些流浪汉和乞讨者。对丘奉贤的精准定位也很困难,她有非常强的反追踪意识,是个逃跑专家、捉迷藏大师。但这次必须要抓住丘奉贤,对于普通人来说甜梦酒注定是威胁,裴汉哲他们要离开德瓦卡也离不开甜梦酒和其背后的人。 不过想要抓住丘奉贤,还需要一个更“灵活”的策略。 裴汉哲松开了酒保的绳子,对方却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些事需要你做。” “啊?什么事?.....你、你——不要啊!” 几小时后。 丘奉贤哼着奇怪的小曲、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身后依然背着那个巨大的玩偶背包。 当她看见独自蹲在路边的酒保时吃了一惊,“咦?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吧?” “是我自己来的....前天晚上大闹了一场,甜梦酒都被官方收走了,老板已经等不到下一个交货日了,所以....能不能先把别家店的货弄点给我们?我...我下次给你带新游戏,行不?” 丘奉贤沉默着,她那双圆润的双眼将信将疑地望着酒保。 她该不会起疑心了吧?酒保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哈哈哈哈~哎呀,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啦——我们可是朋友,跟我来吧!”丘奉贤换上了一副笑脸。 蹦跶到酒保的身边,将酒保拉起来后用胳膊肘箍上他的脖子,挟着他进入了废弃的公寓楼里。而裴汉哲和张茵刻意和她保持距离,静悄悄地跟在后边。 绕过了各种破碎的家具、腐烂的食物,还有在地上躺得东倒西歪的流浪汉们,最终来到了一间类似于维修间的地方。 这里没有别人,是丘奉贤的单人据点。张茵给身边的裴汉哲做手语,对方点了点头。 “来,坐吧,别那么紧张~我去给你搞些吃的~”丘奉贤将自己的玩偶背包放在地上,转身去捣鼓一个有些破旧的小木箱。 “呃...嗯。”酒保只好坐在一张小木椅上,手足无措。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啊?我搬来这还没几天呢,交货的地方也一直在变。” “难道——你跟踪我?!” “不、不是!我其实....” “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暗恋我?” 酒保这下的脸色算是彻底被吓惨白了,丘奉贤的笑话在此刻听来格外瘆人。 “哈哈哈~逗你玩的,别这么紧张嘛。来,喝水、吃点。”丘奉贤将瓶装水和小饼干递给她的客人,眼神捉摸不定,“或者你要不要来玩点游戏?你前段时间送给我的小游戏可太好玩了!” “其实呀,我才决定今晚搬个家呢,因为这里也被那些差事佬顶上了啦。真不知道是从哪走漏了风声.....其实我还挺喜欢这的,没人打扰,也充满了‘乐趣’。” 丘奉贤几乎是自问自答,根本不需要酒保回答她什么,就能自己把话给说干净。 “哎哟,还是要怪我前天晚上动静闹得太大了。对不起噢~还连累你们啦,就当作是赔罪吧!随便看看!你不是一直说想要看看我的工作基地嘛?” “嗯...啊,对对.....” “哈哈,平时伶牙俐齿的,怎么现在进了女孩子的家就说不不利索啦?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呀?” 丘奉贤笑吟吟地半蹲下来,摸着对方的脑袋,慢慢凑近过来直视他的双眼,酒保被吓得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 “到底怎么啦?现在才开始害怕?还是门外那三个新朋友欺负你了?还是说....这三位朋友就是你带过来的?...” “呃啊啊啊啊!快来救我!我现在还不想死!” 第176章 恐惧魔王? “该死,这家伙现在就自爆了?” 张茵从阴暗处冲了出来,却见丘奉贤大笑着,换手一把摁住酒保的脸,将他的惊叫声全部堵住,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丘奉贤扭过头去喝止想要冲过来的张茵,“别过来!正高兴呢,就不能少来碍事嘛?” “放弃抵抗吧,那个人可没有什么当人质的价值,我们也不在乎。”裴汉哲也走了出来,说道。 “哼,我在乎,他可是我的宝贝,我可没有把他当人质~”丘奉贤边说着边绕到酒保的身后,手从始至终一直摁在他脸上,堵住他的话语。 丘奉贤还逗趣似地蹭蹭他惊恐一直颤抖的眼皮,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你叫我朋友、找我哭穷、提前要货,结果到头来又跟踪我、出卖我,嚯~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想踢开我这个中间商,把甜梦酒和赚到的小钱钱都占为己有,对吗?” “而且,你是主动找上他们的吧?哪怕被人揍得落花流水,只要能够把我干掉你也就能赚麻了!对吧?” “唔唔!唔唔唔!” 酒保无论想怎么否认丘奉贤的话都没用,她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哈哈哈哈哈!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坏家伙!又蠢又坏,真的是太棒了!” 突然,她的手中仿佛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用力向后一拽,竟然真的抽出了一团形态不明的漆黑混沌,“把你的恶念交出来吧!” 酒保的胸口随之出现一个黑色的洞,奇妙的力量飘到丘奉贤的手中,随着力量被抽走,酒保的双眼逐渐朦胧,随即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你杀了他?!”张茵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酒保,难以置信面前的少女能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大坏蛋,我可不杀人,他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的。”丘奉贤笑着说,用欣赏的目光端详着手中那团早已扭曲的混沌,时不时像是随着心跳般跳动,“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它的俘虏.....只要染上了恶念,就会成为它的走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必须要再加把劲,能面对恶念的人、能锻造毁灭之剑的人——只有我。” 说着,丘奉贤从那大得出奇的玩偶背包中抽出一把剑胚,将另一只手汇聚的能量直接注入其中。那剑胚仿佛尝到了力量的味道,迅速升温变红、融化、生长,变成一把黑金色的长剑。 “这是什么?!能徒手锻造一把剑?”虽然在德瓦卡见过不少离谱事,但张茵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能凭空造出武器的人。 “呵呵~我是铸剑师丘奉贤,只要人心还有一丝恶念、想要伤害他人的念头,就会被我抽走,成为我的力量并锻造成为武器!” 丘奉贤抬手一挥,黑色长剑所挥出的剑气震碎了一面墙壁,外头阴冷的光线便从破口照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目前来说还不是她的对手。 “这就是你到处贩卖甜梦酒的理由?利用甜梦酒排出的那些负面情绪来收集力量?”裴汉哲说,一只手在身后握紧了方光程给他的那把枪,目前还没法和丘奉贤硬碰硬。 “哎哟,这位小哥还挺聪明的?”她挑挑眉,对裴汉哲问题感到非常满意,“是,那些排出的黑泥也是我宝贵的原材料,虽然纯度不高,但是不需要发动我的能力,安全又环保!何乐而不为呢?” “你自称是中间商,那你的上家是谁?谁给了你甜梦酒、又是谁在制造甜梦酒、他又有什么目的?” “嗨,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真没意思。甜梦酒只是个工具,我要的是纯粹的恶念,只要我能把我的剑完美地锻造出来、战胜那个怪物!” “什么怪物?” “是一个很强的怪物,它现在越来越强了,要是再不阻止它,这个世界就要被恶念污染,然后就完蛋了!” 裴汉哲警觉起来,甜梦酒的扩散、各种梦游后遗症的产生和传播、以及丘奉贤眼中诡异的癫狂,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毁灭德瓦卡和本地居民的巨大阴谋。 “那你见过‘它’吗?”裴汉哲步步紧逼,或许能从丘奉贤口中问出些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它吗?你没见过吗?”丘奉贤看着裴汉哲,嘿嘿笑着。裴汉哲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可能的答案,每一个都足以让人冷汗直流。 裴汉哲不说话更是激起了丘奉贤的兴趣。 “你知道它是谁!我们都知道它是谁!它就是一切恶念与欲望的源头、污染人心的罪魁祸首、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恐惧魔王大人!” “....?” 丘奉贤深情并茂的描述让这所谓的“恐惧魔王大人”变得更加滑稽搞笑。 “只有足够划破黑暗的恶念之刃能够将其击败!必须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恶念所锻造出来的圣剑,一定能够打败一切的源头——恐惧魔王大人!” 相比起裴汉哲的万般无奈,张茵甚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它,就没有别的名字?”裴汉哲实在忍不住吐槽了。 “那可太多了!黑蛋、大骷髅、完全暗黑破坏王....它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却又没有人敢直呼其名,才有了这么多别的名字。” “这些名字怎么越来越耳熟了?”张茵第一次发言,就得到了丘奉贤的关注。 “当然啦!它的名号可响当当呢!” “它长什么样?”张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却又不敢相信。 “就是....穿着个黑斗篷,红色的眼睛、绿色的肌肤,完全形态是一条超级无敌巨大的黑色恶龙!脑袋....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 “还真是....”张茵深吸一口气,险些被正确答案的离谱窒息程度迷晕过去,“这是最近很火的一款游戏,是什么地下城来着....总之最终boss确实是一个叫恐惧魔王的双形态恶龙。” 裴汉哲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丘奉贤说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芦楠鸣一样正好是个贪玩的年纪,“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开玩笑?我可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击败它可是我毕生的事业!跟你们这些只知道逃避的人不一样!”丘奉贤收起了笑意,用手里的剑指向二人,“这点力量完全不够阻止它,我还需要更多、更多!你们要是阻挡我的话....” 丘奉贤眼中开始疯狂燃烧起炽热,裴汉哲和张茵立刻警惕起来,丘奉贤终于要动真格了? 第177章 另一个曼妙之境 结果丘奉贤眼神一转,又开始打量起裴汉哲。 “不过我上次给你灌了不少的甜梦酒,你居然一点恶念都没吐出来?” 丘奉贤上下仔细打量裴汉哲,企图从他身上找到些什么,“或者说,该做些什么让你排除对我的恶意呢?——” 逐渐地,丘奉贤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张茵的身上,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不同,开始带着一股粘腻而又令人作呕的味道。 丘奉贤跳起来,用剑击碎了架子上的瓶罐,黑色的淤泥顿时间涌出来冲向张茵。张茵和裴汉哲几乎立刻被缠住,在一片混战之间,丘奉贤居然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当她再次出现时,丘奉贤早已一把抓住裴汉哲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嘻嘻~抓到你啦,这是第二次咯,你的体力到底行不行啊?个头看上去还挺大的。” 丘奉贤的挑衅并未起多少作用,裴汉哲甚至将目光移到了别处,装作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怎么?是在克制自己的想法吗?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呢?是想要杀了我吗?” “不。”裴汉哲从外套中掏出方光程给他的那一小瓶甜梦酒,“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糟了!” 玻璃瓶被猛地砸碎在地,浅蓝色的烟雾瞬间如火焰般腾起,同时猛刮过裴汉哲和丘奉贤的身旁。 “喂!裴汉哲!”张茵伸出的手想要去拉他,可已经晚了。 甜梦酒早已弥漫在二人身边,不久便会陷入曼妙之境中。 “该死的,你怎么把甜梦酒变成这样的?!” 在到达丘奉贤的秘密基地前,裴汉哲从酒保那拿来了最近特别流行的泡腾片。虽然只有一枚硬币的大小,但只要丢进水里、再将其密封好摇一摇,打开时就会喷发雾花,这招用来吓唬人特别好使。 而方光程给裴汉哲的那瓶甜梦酒,早已变成了一枚烟雾弹。 “....咳咳咳!”丘奉贤慌乱地松开掐住裴汉哲脖子的手,想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这几秒钟早已吸入了不少甜梦酒,“你....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暗算我!从一开始就——” “对前天的回礼罢了。” “你想逃进曼妙之境里?没有用的....傻子!你根本逃不掉!” 裴汉哲不需要逃,这正是他想要的。 二人站在蓝色的雾气之中,身子逐渐虚脱倒地,双眼更是沉重得不像话,催促着他们进入那甜美的梦乡。一旁束缚张茵的黑泥也逐渐失去了力气,再最后合上眼之前,似乎看到了她向他奔去。 在曼妙之境中,梦境所属主人的潜意识将构造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有打破甜梦酒所制造的虚伪的假象——裴汉哲一定要牢记到最后的规则。 所有她回避拒绝的问题、所有亦真亦假的疯话,都会在这个无法撒谎的梦境中找到答案。 这里是潜意识构造的“完美世界”,在这里,丘奉贤无法说谎。 而丘奉贤的曼妙之境,又会是何种模样? .... ......? 眼前逐渐出现景象,一个巨大的身影遮蔽了裴汉哲的全部视野,但他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面前的东西,如此诡异、怪诞、毫不协调,就像是否认了裴汉哲的全部认知,跟一切常规常理格格不入。 “咕噜....咕噜.....毁....” 穿着黑斗篷,红色的眼睛、深绿的肌肤,完全形态是有着多个脑袋的黑色恶龙。 裴汉哲的脑海中想到了丘奉贤对于“恐惧魔王”的形容,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毁灭....毁灭吧!!!” “嗷呜!——” 裴汉哲只是朝它的身子挥了下拳头,甚至连二成的力气都没用上,面前的庞然大物就这么被打飞,直至撞上一片漆黑的高墙,随之轰然倒地。 倒下的巨物大致符合了“恐惧魔王”的特征,可就算它再怎么巨大、凶神恶煞,都无法改变被裴汉哲一拳打飞的事实。这像是纸糊一样的魔王辜负了裴汉哲的所有恐惧。 裴汉哲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身体。 怎么形容呢?身体的边缘有着明显的方块棱角,换句话说,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构成就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像素游戏。对于那个鬼马少女丘奉贤来说,做一个这样的梦倒是也不奇怪,曼妙之境还真是不得了,连这样的游戏世界也能还原。 但跟芦楠鸣的梦境不同,丘奉贤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梦境中。 “丘奉贤?”裴汉哲尝试叫了下她的名字。 没有回应。 相反,那只倒下的巨龙再次爬起,拦住了裴汉哲的去路。即便裴汉哲将他一次次打飞,它都还会碎碎念着毁灭世界一类的话,一次又一次地阻挡在裴汉哲的面前,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办法。 这时,一道足以划破黑暗的圣光照了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大步向前,充满了正义感的声音响彻这画风诡异的洞窟之中—— “住手!暗暗!——不准伤害嘎拉的村民!身为勇者的我才是你的对手!” 暗暗?什么是暗暗?这条龙的名字?它不是叫恐惧魔王吗? 嘎拉的村民又是?....难道是在说裴汉哲? 裴汉哲看向这位浑身皆是锯齿状的勇者小少年,他想要从这纸糊一样的大魔王手中救下他?也就少年手上那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马赛克圣剑,还有些许的说服力。 一切都太过荒诞,不知从何说起.....这根本就是些老套的手持圣剑和主角buff的勇者与恶龙拯救世界和人民的故事。 “嘎?!勇者....你是勇者!那么你手上的就是圣剑?!” 勇者少年拔出了他的圣剑,夺目的金色圣光瞬间闪瞎了裴汉哲的眼睛。 “邪恶的大魔王已经复苏!向世界散播黑暗、腐蚀人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正义必将打倒邪恶、圣剑已然握在我的手中!”勇者少年高举他的圣剑呐喊,“这就是最后的决战了!圣剑啊!赐予我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力量吧!!” “不!!!——” 弱小却又永远无法被打倒的恶龙居然在圣剑的光芒下被彻底斩断,伴随着浮夸而又聒噪音乐,它庞大的身躯开始逐渐分解,化为一片片的黑色碎片,飘至裴汉哲的身旁。 随着老套的故事落下帷幕,这个世界也开始逐渐瓦解,像被巨型旋涡吸入、开始扭曲。 而唯一没有被扭曲的东西,只有漩涡中心的那名勇者少年和金色圣剑。 这就已经给故事画上句号了?不对,没那么简单。 第178章 小镇 恐惧魔王——暗暗!败北! 游戏通关成功! 是否重新游戏? 是,否。 面前出现的像是游戏菜单的黑色面板,迫不及待地想让裴汉哲做出选择,“是”的选项被逐渐放大,“否”则被不明的力量逐渐缩小。 裴汉哲可没有这么闲,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丘奉贤,这个曼妙之境到底怎么回事? 但选择弹框再一次出现了。 重新游戏?是,否。 这次的是、否,对比更大。 裴汉哲还是拼命地选择了否。 重新游戏?是,否。 无论裴汉哲选择几次“否”,弹窗依然会再一次弹出,仿佛有人期望裴汉哲再一次开始故事。 “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搞快点!”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将裴汉哲彻底推到了选择“是”的前面,这回连否的选项都没有了。 邪恶的大魔王已经复苏!向世界散播黑暗、腐蚀人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正义必将打倒邪恶、圣剑已然出现! ——点击任意区域进入游戏—— 黑底白字的开篇宣言出现在裴汉哲的眼前,黑暗逐渐溶解。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小镇,与其说是空无一人,更不如说是村民们在不久前从此逃离了这座小镇。同样是两个喜欢捣蛋的小鬼,跟芦楠鸣那种欢乐热闹的家庭露营沙滩比起来,丘奉贤的“美梦”未免有些太空寂了。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红色斗篷、脑袋上也缠着红色头带的身影跃入了裴汉哲的视野,他走着正步大步向前,洪亮而又充满正义感的声音响彻了这寂静的小镇。 “到达嘎拉小镇~寻找锻造圣剑的铁匠大人~跟随圣剑的传说~打败邪恶的大魔王暗暗~” 少年看到裴汉哲时,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过身来,和游戏里被主角对话的npc一样。 “咦?是没见过的人,是二周目的隐藏角色吗?还是说你是这里的镇长?可是任务手册上没提到你啊?” “是,是我。”裴汉哲顺着他的话讲了下去,说不准还能在他身上问出丘奉贤的下落,“你知道铁匠在哪吗?” “嗯!这是主线任务!我当然知道她在哪,我会从铁匠大人那拿到圣剑,击败恐惧大魔王!” “你知道铁匠在哪吗?” “嗯!铁匠大人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一直在以超——倍努力地锻造武器,深夜传来的铿锵有力的打击声,就是她给我的指引!” “是谁告诉你的?” “嗯!是任务手册告诉我的!” 裴汉哲望向少年的脑袋,不知何时出现了“勇者”二字,可这僵硬的对话真不让人觉得他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勇者。 和裴汉哲交谈后,他继续迈着僵硬的步子进入小镇的大门。 铛!—— 铛铛!—— 小镇的深处居然传来了铿锵有力的打铁声,就连从面前吹过的清风都变得燥热。看来主线任务的触发和刷新就是需要勇者进入村庄。 而面前头顶“勇者”标签的少年,将推动整个游戏世界的发展。 不能跟这家伙费时间了。 裴汉哲心生一念,冲上前去,一把拔掉了少年头上的“勇者”二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给他脑袋来了一拳。 原勇者大人嗷叫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像是块木板。 “这东西还这能抢来啊....”裴汉哲看着手中散发着红光的“勇者”二字,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梦中的一切都很脆弱,连那条龙一样弱不禁风。” 裴汉哲尝试将“勇者”称号放在自己脑袋上。 将抓着“勇者”二字的手靠近脑袋时,文字自动被吸附了过去,现在的勇者是裴汉哲了! “行了,赶紧去找丘奉贤吧。” 裴汉哲满意地回到小镇,顺着铁的敲打声的方向走去,穿过荒无人烟的街道,走进那家唯一开着的铁匠铺子。 打铁声十分均匀有力,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铁匠师傅打出来的,火光闪烁在土黄色的墙上,壁挂上还有不少武器。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地面上摆着一个个半米高的奇特而又丑陋的泥人。 不行,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裴汉哲根本无法分辨出来这些泥人到底是什么生物,但它却有着隐约的熟悉感,仿佛在它的深处,封存了某种强烈而又浓厚的情绪。 在它们的簇拥之中,裴汉哲见到了勇者所说的那名“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也就是铁匠大人。 裴汉哲不会认错,这就是丘奉贤,但她的画风并没有受到游戏的影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丘奉贤看到裴汉哲,更不如说是看到裴汉哲脑袋上的勇者之名,停下了手中打铁的活儿。 “勇者大人?你可总算来了!等着,我马上给你铸造伟大的圣剑!你马上就能去打败恐惧魔王暗暗了!” “这么急?上来就要打魔王,我还没做好准备。”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你拿上了我为你锻造的圣剑,你就可以击败恐惧魔王,挥一下就行了!” “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哎哟,你个勇者怎么磨磨唧唧的?圣剑早就已经诞生了,恐惧魔王的死期降至,这个世界终于要得到拯救了!” 说罢,丘奉贤转身回屋,没多久就提着一个银色的小铁桶出来。铁桶里闪着近乎奢华的光芒,仔细一看,里边装着的竟然是裴汉哲最熟悉、德瓦卡无数人最渴望的甜梦酒! “这...这些是?” “当然是铸剑的原料,毕竟那可传说中的圣剑,当然需要的原料更特别咯。” 说着,丘奉贤拿起身边的一个小泥人,将其慢慢地浸入甜梦酒之中。 唔呃....唔... 泥人发出了怪异的声音,随着浸泡越来越深,表面向外渗出的漆黑淤泥也越来越多,裴汉哲认出了这些东西—— 第179章 被排斥的恶念 是梦游者吐出的黑泥。 但这份景象转瞬即逝,漆黑的颜色迅速褪去,转而变成灿烂而又耀眼的金色。丘奉贤只是伸手搅动了一会水波,发动了独属于她的能力,竟然从中抽出了一把金色短剑。 随后,丘奉贤的眼神变得恍惚,无论裴汉哲再怎么询问也只会重复一句话,和游戏里等待任务完成的npc一样,对话彻底进入死循环。 看来不继续推进游戏的主线,裴汉哲就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裴汉哲无奈地接过丘奉贤手中的金色圣剑,但并没有传说中主角得到宝物后就会激发潜力的那种力量感,唯一受到的却是某种强烈的牵引。 这次的曼妙之境像是一场太过于空洞的美梦,近乎是封闭的空间、人迹罕至的小镇、冰冷的铁匠铺,就连勇者都是一名被安排对话文本的程序工具人。 还有日复一日孤独铸造圣剑的锻造师。 丝毫没有迷乱而又诱人的美景,更没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就连梦中的铁匠都跟现实中唯恐天下不乱的丘奉贤有着微妙的区别。 当初她也说过,自己是利用恶念铸造最强武器的锻造师,为了打败魔王拯救世界而存在... 明白了。 裴汉哲拿起圣剑,用力地朝地面砸去。 咔!—— 圣剑就此断裂,就像是裴汉哲第一次看到勇者挥剑斩断恶龙时一样,迸发出灼目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圣剑、也没有什么伟大的力量,裴汉哲看着自己脚边的灯泡碎片,这只是甜梦酒为了讨好丘奉贤所做出的超大瓦发光灯泡罢了。 “为什么...?你折断了圣剑?” “嗯,圣剑断了。”裴汉哲踩碎脚下最后一块完整的灯泡碎片,发出咯吱的声响。 既然锻造圣剑需要消耗甜梦酒,而被铸造出来的圣剑本身又十分脆弱,可以被破坏,只要让丘奉贤从锻造圣剑的程序中跳出来便可。 丘奉贤突然一激灵地活了过来,踩住旁边的板凳跳起来,拽着裴汉哲的衣领就是一顿猛摇,“你这个蠢蛋勇者怎么这么没用啊?!那可是我的心血之作!我的圣剑!那是打倒魔王的关键!再说了,圣剑可是有坚不可摧的力量,怎么会说坏就坏!” “现在我没办法打败它了。” 丘奉贤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摇摇晃晃地站回原处,强迫自己接受这份事实,“我的圣剑...我的圣剑啊!呜呜....这可是通关的关键道具...呜呜呜,蠢蛋勇者!!只能再造一把了....” 丘奉贤又拿起一个泥人放入那桶甜梦酒中,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步骤,忙活了好一阵子后,她拿着和被毁坏那把一模一样的圣剑来到裴汉哲的面前。 “好了,现在你已经拿到了圣剑,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弄坏了。” 裴汉哲接过如同工业流水线生产的圣剑,点点头。 随之又猛地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我的圣剑?!” .... “呜呜...我那可怜的圣剑啊——” 这是丘奉贤第十次给裴汉哲重铸圣剑,她的“程序回路”似乎已经接受了裴汉哲强加的破坏圣剑环节,原本的牢骚话都能够平静地念出来了。 裴汉哲再看看桶里的甜梦酒,很好,正在不断减少,很快就能见底。 这个时候,裴汉哲干脆坐在了丘奉贤的旁边,看着她重复那单调的捶打工作,重复了这么多次,她居然不知疲倦?这么看来,也就只有在认真锻造圣剑的时候,才能脱离程序化的语言,跟裴汉哲简单说上两句。 “你很喜欢铸剑吗?” “当然喜欢了,因为我的武器能让软弱的人变得强大、让原本不起眼的人拥有打败大魔王的力量,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打败大魔王?” “这还用问,打败大魔王是勇者的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匠工人。你才是勇者,你才是那个拿着圣剑打败它的人。” 可是依据那家伙之前的发言,丘奉贤更多的是害怕它才夺走了大魔王吸收恶念的力量,于是裴汉哲继续问:“那你害怕大魔王吗?” “我才不怕它!” “真的吗?” “呜...当然了,我没怕过它,绝对没用,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跟它战斗,对!是这样!”丘奉贤有些动摇,原本规律的打铁动作突然变得缓慢,当她自己发现后,才急匆匆地把速度提上去,“对,我自己也很清楚,一定要打败大魔王才行,铸造圣剑就是我的战斗。” 说着,丘奉贤看向了裴汉哲,眼底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你是勇者,我是铁匠,我会给你铸剑去打败大魔王,只要你胜利了,那也就是我的胜利。” 虽然现实中丘奉贤总表现得很欠揍,生怕这个世界太平,但在这潜意识的梦境世界中,她意外的不会撒谎。这个年轻的铁匠少女在此刻显得格外坚定而又真诚,还有些可爱。 “我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裴汉哲说,“她能够抽取人心的....黑暗的东西,将其转化为精神能量并铸成自己的武器。她也说过,只有用黑暗磨砺出来的利刃才能斩断一切黑暗,只要能打败大魔王,她不惜使用敌人的力量来战胜敌人,是不是很疯狂?” 突然间,裴汉哲的大脑变得晕乎乎的,像是有人给了他的后脑勺一记重击,眼前的世界更是开始扭曲。 有人在干涉这里! “喂?想啥呢?怎么愣愣的?” 裴汉哲回过神来,发现丘奉贤正举着手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我知道我是个美少女,但也不用这样盯着我出神吧?” 再看看丘奉贤,她只对裴汉哲露出了一个异常而又灿烂的笑容。 可丘奉贤并没有发现周围梦境的异样,正想着继续对裴汉哲说些损话,却突然愣住了。 “什么东西?!”丘奉贤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被一团黑雾死死地缠绕着,“唔,是你!” 骤然间,流光溢彩的液体自破裂的四周溢出,将丘奉贤的身体迅速浸泡在其中。 这个颜色是甜梦酒...有人想要带走丘奉贤! 裴汉哲的脚下一空,最后一片土地早已碎裂,他只能下落进无尽的深渊。 在下坠之前,裴汉哲看见一只消瘦得触目惊心的手自丘奉贤的身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 还没等丘奉贤挣扎,就深深睡去。 “糟糕!”裴汉哲用尽全身的力量想往上攀登,四肢却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拽住。 而那个身影慢慢现形,将陷入昏迷的丘奉贤抱起——是谁?! 第180章 僵局 是一名穿着红蓝搭配西装的高瘦男人,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有着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丘奉贤小姐好不容易拥有一个美梦,能请您...不要打扰吗?” 裴汉哲像是停在了半空中,听着对方和自己说明的“友好谈话”,为什么他可以在丘奉贤的曼妙之境里随心所欲,甚至掌握了这里的主控权? “你是谁?你怎么能干涉他人的梦境!” “我是帮助她筑梦的人,当然,也是给予她快乐的人....” “她不需要虚假的美梦,放她回现实里!” “是吗?那您又对她的现实了解多少呢?”男人看似宠溺地拍了拍丘奉贤的脑袋,不知心底里在打什么算盘,“您是无梦之人,没有品尝过美梦的味道自然也不会渴望美梦,妄测他人也如此,您还真是残忍又傲慢呢。” “请离开吧。” 裴汉哲再也发不出声音,男人在眨眼的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 随后,巨大的冲击将裴汉哲推出了这个世界—— 裴汉哲的意识几乎是被甩出了梦境,重重地砸回那具疲惫的身体。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方光程的那辆老旧的轿车里,皮革的臭味像是在敲着裴汉哲的脑袋告诉他已经回到了现实,而现在车子正好行驶在德瓦卡的大路上。 “现在就醒了吗?”张茵正坐在驾驶位上,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裴汉哲,挂断了刚打出去的电话,“我还以为要叫卫宏航来把你叫醒。” 裴汉哲坐直身子,或许是这次被驱逐出了梦境,相比起上次没有那么多大梦初醒的感觉,再看一看时间,离潜入丘奉贤据点前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丘奉贤呢?她现在人在哪?” “被那个人带走了。” “谁?” 一个半小时前。 张茵总算是完全挣脱了那团黑泥的束缚,将躺在地上的裴汉哲拉起来放到沙发,再用绳索将丘奉贤双手捆住、绑在一旁的水泥柱子上。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张茵也像一名普通的善后处理者,现在只要等两人醒来就行。 “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行动总是气焰嚣张的。”张茵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玻璃瓶,里边残存着最后一点点甜梦酒。 张茵小心翼翼地将其靠近,嗅嗅其中的味道,像是一整个装满融化糖果的缸,还带着一点酒精的微醺。它仿佛带有一种魔力,在引诱她去品尝。 “话说,这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张茵再深嗅了一会,她最近一定在哪闻到过这东西。 比任何情况都更近,或者说是,当初给她递酒的人... 突然,丘奉贤开始像其他梦游者一样开始大口地吐着黑泥,身子也在下意识地打抖。 “谁在那!”张茵猛地回头、拿起手枪,指向一旁的黑暗。 分明此处除了他们别无他人,可张茵汗毛都竖起来了,总有黑暗和危险在悄然靠近,如同毒蛇阴冷。 “不必紧张,您似乎对甜梦酒十分好奇呢?是否需要我给您一些进行品尝呢?” 说着,一位高瘦的男人从张茵所用枪指着的黑暗处走了出来,红蓝色的西装十分惹眼,再加上他近乎白金色的头发。 与能将人拖入深渊的碧蓝双眸... 张茵想起来了,西文公关的晚宴,那名和她“开玩笑”的男子和眼前人的气质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张茵说,持枪的手却有些发抖。 并不是眼前的人有多让人恐惧,而是她的身后,有着更不为人知的东西正在悄悄攀上她的手腕、脖子。越缠越紧,几乎能让人窒息。 但张茵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摸着。 “好了,多伦,别恶作剧了。”男人笑了笑,用小刀划开了丘奉贤身上的绳子,将她横抱起。 张茵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男人的手腕开枪射击。 可子弹从枪口射出的瞬间就被弹飞,只剩下一个瘪掉的弹壳落在张茵脚边。 “小姐,我不推荐您这么做,多伦可是个急性子的孩子。”男人笑得眉眼弯弯。 “到底谁是多伦?”张茵的耳边响起了“嘶嘶”声,黑色而又细长的阴影若隐若现。 是毒蛇! 可张茵看不见也摸不着,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但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丘奉贤带走。 他的目标也只有丘奉贤。 男人望了眼躺在老旧沙发上的裴汉哲,眼底有些期待,“我仍然期待着和二位的正面对峙,但不是现在,容我失礼了——” 张茵的右脚刚迈出去,就被什么东西咬了脚踝,顿时间麻痹传遍全身,她只能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名男人退入黑暗。 那条看不见的蛇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城市到底还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在伤口的毒不深,把毒血从伤口挤出来就行,他根本没想着要张茵的命,只是给她的警告。无奈之下,张茵只好将裴汉哲拖回车上,从长计议。 “那个男人我也在丘奉贤的梦里见到了。”裴汉哲有些恨得牙痒,两次抓住头领的机会都从他们的手下溜走了,“但他强得离谱,有一种诡异的力量,甜梦酒的源头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没关系,我至少锁定了那家伙是个什么人。”张茵将类似平板的电子屏扔往后座,“我在西文公馆见过那男人,这上边是我能调查到的所有资料了。” 男人自称坡格,是一名魔术表演者兼艺术家,在德瓦卡的上流沙龙人士里有不小的名气。就连西文公馆都邀请他来表演,于两周前与该公司集团签订了相应合同,接下来的日子要常驻在西文公馆进行表演。 “西文公馆?”裴汉哲思索了会,“方光程不是说过,卡特雷最讨厌甜梦酒吗?甚至是第一个带头抵制的人,就凭西文家族的人脉和情报...” 真的查不出来坡格有问题吗? “要么他行事谨慎,要么背后有靠山。” “或许两者都是,而且方警长那边也查到了些有趣的事,你往后翻翻。” 第181章 她的信息 裴汉哲继续翻着报告,后两页的内容明显没有前边的严谨,就算是瞎猜都能想到是出自方光程的手笔。 不过方光程身上还是有些小手段,查到了一些关于西文公馆有趣的事。 据说西文公馆的附近开始出现梦游状态的美梦人,即便警卫处理的速度极快,也还是被路人拍到了些许照片。甚至还有传闻说,德瓦卡拥有最大权势、西文公馆的现主人——卡特雷·西文,私下和美梦人有过接触,更有不要命的小报记者为了独家消息,伪造身份潜入西文公馆,竟发现公馆有不为人知的后门。 卡特雷·西文这个名字对于裴汉哲来说有些许陌生,但对于披着韩馥郁身份的张茵来说,再熟悉不过。即便这些都是所谓的“传闻”,但一想到这有一定真实性的可能便头皮发麻。 有一次宴会,一名贵妇竟然想顶着危险寻找能提供更大量甜梦酒的卖家,发言更是直言不讳,被卡特雷当场发现。那名贵妇还没来得及张口解释,便被卡特雷一枪击穿头颅当场死亡。 张茵正好站在那贵妇的旁边,血溅染了她白色的长裙,再抬眸,和卡特雷对上了视线。 即便卡特雷对张茵表示歉意,对韩氏企业提供帮助、并额外送给张茵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其极致奢华精美包装盒里,放着一张不起眼的黑色卡片。 上边有着烫金的字迹。 “对于晚宴的失礼,我很抱歉。但您的身上也带有味道,请不要像她那般失礼。” 那一瞬间张茵就明白了,卡特雷对德瓦卡饮用甜梦酒的人近乎了如指掌,就连韩馥郁那样的小人物,卡特雷都对其了解得一清二楚。 绝对不能惹上卡特雷·西文,绝对不能。 “意思是坡格接受了卡特雷的雇佣并藏身于西文公馆?”裴汉哲蹙着眉说。 “虽然不敢那么想,但现在手头的资料都这么指向了,坡格估计是为了打开平民市场才找了丘奉贤当中间商,而西文公馆,才是甜梦酒服务的高端市场的中心。” “如果坡格的目的是为了扩散甜梦酒、创造更多的美梦人,肯定会有大动作的一天。这么看来卡特雷也只是披着反抗甜梦酒的外皮罢了,真是讽刺。” “是,西文公关三天后还有一场开幕宴会,坡格果真像你说得那样的话一定会有动作。” 裴汉哲想起了什么,仔细寻找关于“多伦”的线索,但能搜索到的资料寥寥无几。 或许张茵刚好想问裴汉哲他是否知道多伦的事,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那叫‘多伦’的东西,我这边也查不到,估计还得靠方警长了。” “方光程他——” 叮铃铃、叮铃铃—— 方光程给裴汉哲的备用电话恰好响起,估计他已经发现了关于高斐的谎言,特定要生气,只能盼望他不要骂得太狠。 “喂?” “哈哈.....你个姓..裴的,别、别再乱来....等我回来帮你....” 方光程的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进入梦乡。 “方光程?你怎么了?” “高..斐....我、我回来了....” 嘟。 最后一句迷糊的浑话后,电话被挂断了。 “方警长居然没吼你?”张茵得意地笑了笑,还以为能将这口黑锅甩给裴汉哲让他顶顶罪。 “没有,至少声音听起来并不生气。” 难道张茵的馊主意外地帮了方光程一把?和妻子冰释前嫌? “先和方警长汇合吧,详细的计划还是见面说比较好。” 晚上十点十五分。 方光程的家。 方光程一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静得像个死人一般,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只剩手里的手机有着微弱的光线,隔几分钟,就要抓起来看一下有没有新消息。 中午十一点三十六分。 高斐:我真的没事,我也没有给你发过任何消息。 方光程:真的吗?可是我收到了医院的通知....说你出了车祸,还联系不上你。 高斐:大概是谁无聊的恶作剧吧,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机坏了一段时间,现在也好了,专心工作吧。 高斐:你...一直都挺忙的。 方光程:你没事就好。 下午两点二十分。 方光程:高斐,我知道,也许你已经不再想见我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有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扛,我一直都在。 晚上六点零四分。 高斐:我们都要向前走了,方光程。 高斐:回去吧,向前走。 这么些简短的信息,方光程不知看了多少遍,冰冷的文字传达不出任何感情,他知道抓不住她。 “结束了,是啊,早就结束了....我真他妈的蠢啊,还在妄想什么?” 方光程将手机背扣在沙发上,努力的将自己的思绪转向别处。 “想想别的...想想别的,方光程你可是个警长.....” 就在方光程心灰意冷的时候,手机又一次震动,他急急忙忙地拿起手机来看,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高斐,而是那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外乡人发来的消息。 “奶奶的,让我出这么大丑,还敢探头啊。” 裴汉哲:我找到一些东西,你看看。 【裴汉哲将张茵搜集到的资料发了过来】 “嗨哟,真的就一点都不装啊,直接麻烦人。算了,谁让我是个前辈呢。” 更不如说,方光程太需要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慢慢地,这名警长又重新沉浸到了案件之中,将方才窒息的苦闷抛掷脑后。 “该死的,真和‘多伦’案件有关,这下事情可麻烦了。” “甜梦酒的制造者能够窥探美梦人的梦境,什么....精神分离与筛选?这都是些什么玄乎玩意?就有没有更实际性的东西吗?” 方光程一边嘀咕着一边回复裴汉哲的信息。 方光程:你小子,能不能搞点实际的东西,嫌疑人照片总有吧? 裴汉哲:有,是个叫坡格的艺术表演家,就是传说中被西文公馆雇佣的那名。 【裴汉哲发来了一张坡格早期为自己表演会宣传的海报】 海报上的坡格优雅地微笑着,眉眼微微上扬,写满了对自己表演的自信。 但这头浅金色的头发、说不出的感觉,方光程愣住了。 “他就是...坡格?我见过这个人,在哪来着...不是公馆、不是表演会....在另一个地方!” 第182章 可怖的事实 方光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将自己脑内的记忆仔仔细细地重新复盘一遍。 “按照张茵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坡格是个谨慎的家伙,行动的范围基本上不会离开西文公馆.....就连卖甜梦酒都要找个中间商...” “想起来了!” 当初方光程遇到了莫名其妙流落至德瓦卡的裴汉哲一行人之前,就在一家小酒吧借酒消愁,因为钱不够差点被拦下来。 好像有人帮他付了这笔钱,如果没记错的话.... 方光程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坡格的脸,那人模糊的面庞逐渐变得清晰。 就是坡格。 但是坡格为什么要跑来那么远的中低阶级的地方?不是已经有丘奉贤这个中间商帮他打开下阶市场了吗? 硬要说的话,那天喝的酒确实奇怪,不像往常那样酣畅淋漓,反而多了一些甜腻,当初方光程还以为是调酒的问题。 总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喝进了甜梦酒吧? 可方光程从未进入过曼妙之境,精神也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这是为什么.... 甜梦酒的制造者能够窥探美梦人的梦境。 “我靠!!”方光程猛地一拍大腿,反扣下手机。 不再看裴汉哲发来的任何文件,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紧紧地缠绕住了他,若是可以,方光程真想忘掉刚才想的一切,再打自己一拳。 依照裴汉哲发来的文件推断,坡格若真是甜梦酒的源头、能够进入美梦人的梦境,那他真正能接触到的就不只是美梦....而是甜梦酒能接触到的一切! 这个男人,也一直在“借用”方光程的眼睛,监视他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坡格知道了一切,他全部都知道了,不管再怎么精密的作战计划都不会起作用。裴汉哲的一切计划反而会成为困住自己的陷阱! 不行!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告诉他们!! “靠!没时间了,要马上留信息...妈的还没对过暗号!不行,暗号也是徒劳!他一定会一起处理掉!” 那个男人要来了,他早就知晓了方光程的一切,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电话...电话电话....” 方光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拨出了裴汉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完蛋了!” 方光程想拨打张茵的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顶端跳出了新的弹窗,他心头一震,全身近乎被冻结,发件人是... 高斐。 晚上十点二十六分。 高斐:你总是这样....拜托了,别想工作了,多想想我吧。 窗外的月光消失,方光程突然处于一个巨大的空地之中,他的背后正有什么东西落下的摩擦声。 方光程僵硬地回过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坡格。 坡格正拿着高斐的手机,站在巨大的舞台中央,两边的红帘垂下,聚光灯只打在他一人身上。 “我来见你了,亲爱的~” “喂?方光程?....方警长?”手机里传来的是裴汉哲的声音。 坡格轻柔地拥抱着陷入沉睡而口吐黑泥的方光程,将手机凑到他的嘴边,传递了最后的话语后,摁下结束通话按钮。 “请好好享受属于你的美梦吧,你不必再难过了....” 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 很难想象这些事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裴汉哲和张茵二人戴好了防护面罩,走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许多人都以为发生了世界末日。 西文公馆被油膜般的流光色彩紧紧包裹,自公馆涌向街区,夺取了这座城市最后的一点天光,让黑暗如同夜幕降临。 没错,和甜梦酒类似的物质从西文公馆涌出袭击了附近所有的街区,人们早已纷纷逃离,只剩下裴汉哲和张茵两人敢走在大街上寻找线索。 现在裴汉哲和张茵的身份是方光程所带领的“菜鸟新人”,如今方光程完全联络不上,自然而然由两个傻徒弟来处理残局。当局甚至都没有核验二人的身份,巴不得现在有两个可有可无的送死鬼进去,给当局创造一个编慌的机会。 但西文公馆和其街区的沦陷,到底是要有个多大的慌才能兜住? “结果这么一看,甜梦酒根本不是什么稀缺资源啊。”张茵说着,望向自己脚下缓缓流动的流彩液体,“是故意制造稀缺的假象吧?就为了突然引爆这样大规模的污染。” “不仅如此,当市政府的那帮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造出了这样的东西。”裴汉哲通过路边店铺的玻璃反射看向自己所带的面具。 样式虽然和普通的防毒面具没有区别,但嘴前多了一个过滤器,虽然不知道里边的构成情况,但只要呼吸到的空气开始出现薄荷味时,就要更换过滤器。 像是旋钮一样将装置取出,安装上新的过滤器,这还是个一次性的用品。 张茵和裴汉哲各带了五罐,也不知道能支撑他们走到何处。 但只要摘下面罩,就一定闻到那再熟悉不过的甜腻味——甜梦酒的味道。街道上时不时闪烁的光芒正隐约飘向同一个方向,像是在和他们招手... 西文公馆的人全都已经沦陷,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无一幸免,看来内部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 在张茵的带领下,二人一路向前,走过内部阶梯,来到一间古典而又优雅的办公室前。 刻满了花雕的红木门轻轻打开着,留下一条门缝,只要稍微用力一推,就能进入办公室内部。 换做往常,裴汉哲和张茵肯定已经因为没有礼数的访问而赶出去,可现在,就连那名总裁都已沉睡过去。 偌大的办公桌后,西文公馆与集团的总裁,卡特雷·西文正靠在椅子上安然睡着,眉头放松,没有丝毫的抗拒。 而桌上的高脚杯中,还盛着半杯甜梦酒,下边压着一张字条,绘制着奇怪的图案。 “我知道坡格在哪了。”裴汉哲走到桌边,拿起高脚杯,细细观察剩下的液体,和他所想的没错,“跟丘奉贤的情况一样,他已经利用甜梦酒躲到别人的梦里。” “等等!”张茵抓住了裴汉哲的手腕,“你打算干什么?” 第183章 棋盘 “进入卡特雷的梦境,将坡格揪出来。” “你疯了?!”张茵险些怒吼出来。 裴汉哲这么多次贸然进入曼妙之境,张茵都装作不闻不问,可她这次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事不过三,谁知道裴汉哲这次会不会永远地留在他人的梦境中。 “你不知道卡特雷手里究竟有多少种阴招,我们玩不过他的。” “难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裴汉哲没有甩开张茵的手,任由她越掐越紧,“现在又这么关心我了吗?” “你...!” “那我不去,现在还有什么破局的方法吗?”裴汉哲一步一步走到张茵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不定这件事还能给我们逃离德瓦卡的线索,甚至...” 裴汉哲的心里还在想,甜梦酒这事是否会和阿玛尔组织有关,宇末派?月亮会?又或者是其他从未出现在过视野之中的黑暗组织? “或许还有其他办法,贸然进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早就只剩一条路可以选了。” “不,还能想想办法,至少在德瓦卡市,我们是同伴!” 裴汉哲不再和张茵多说,另一只手迅速地拿过酒杯,将甜梦酒泼在自己的脸上。这下张茵是真的拦不住了,甜梦酒顺着裴汉哲的嘴唇流入口腔。 在裴汉哲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熟悉的眩晕感涌了上来,裴汉哲闭上眼、再睁开—— 自己却正处于一个巨大的西洋棋棋盘之中,而棋盘的尽头,传来了棋子敲击盘面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身影将裴汉哲完全罩住。 低沉而又有些干涩、带有些德国口音的男声在此刻响起,“真是个粗暴的人啊,出来吧,你毁了一局好棋。” 光逐渐亮了起来,裴汉哲像是精神和肉体都被巨大的力量抽走,再眨眼时看到的只有一个缩小的西洋棋盘。 整个棋盘的棋子所剩无几,其中一个黑棋子倒在了棋盘上,剩余的不是缺了角、就是变成了黑或白的碎块。 周围的光景更是刷新了裴汉哲对曼妙之境的认知。 二人仿佛身处在巨大的城堡之中,周围矗立着巨大的烛台,台面上摆放着一个又一个棋盘,但没有哪一盘棋是打完的。 像是被谁抛弃了、又像是这些棋局完全得不到下棋者的认可。 被烛台围绕的中心只剩下一张长桌,一边摆放着冰桶和红酒、一边摆放着还未使用过的西洋棋盘。 这场棋局已有所不同,裴汉哲正坐在卡特雷·西文的对面,像是挑战者见到了最终的幕后黑手。 “你好,这位先生。”卡特雷即便是寒暄也皮笑肉不笑。 “你好,西文先生。” 裴汉哲终于知道张茵为什么那样说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一个人的气场压得喘不上气,而卡特雷看向裴汉哲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名蝼蚁。 卡特雷脸上的皱纹像是胜战者的勋章,随着他的一言一笑而微微移动,“是否能请问先生的名字?” “...姓裴,名汉哲。” “好的,裴汉哲先生。至于我自己,就不需要过多介绍了吧?” 卡特雷抬眼看着裴汉哲,仅仅是那么几秒的时间,便险些让裴汉哲打个冷颤。 和卡特雷对话必须要谨言慎行,这是裴汉哲目前唯一确信的事。 “裴先生,会下西洋棋吗?也就是国际象棋。” 说着,卡特雷移动了一枚棋子,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若是象棋,裴汉哲还能和卡特雷较量较量,西洋棋属实不在他的领域范围内,刚想抬手便放了下来。 “没关系,这毕竟是西方的东西。”卡特雷边说,边一人扮演着棋盘上的黑白两方。 当任意一方的棋子落败,就会在那一格上化为粉碎,胜者的棋子便会踩在败者的尸体上,继续征程。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裴先生?” “我想来找你雇佣的表演家。” “噢?你是指?” “已经有太多人都被甜梦酒绑架,而成为美梦人的他们吐出的黑泥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我必须找到源头并阻止它继续散播。” “裴先生是警察吗?”卡特雷抬眼看向裴汉哲时,如同一把利刃扎在对方的身上,“这些事情交由相关人员解决,没想到裴先生看上去挺成熟的,心智却还停留在幼稚的阶段。” “可西文先生为何会进入曼妙之境,这座城市最抵抗甜梦酒的,不就是您吗?” 哐。 黑棋落在格子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卡特雷的手顿了顿,又开始继续挑选下一个行进的棋子。 “那你觉得每个人都是坦诚、无害的吗? “我....” “你当然不是了,裴汉哲先生,是因为你不了解这座城市。” 黑色的车棋在眨眼间变成粉末,飘到了裴汉哲的身边,稍作停留后又随风消散。 “这里‘只有你和我’,可以坦诚相待的,裴先生。” “我很坦诚,我只是要调查甜梦酒的真相。现在西文公馆也受其所害,把你也困在了梦境里,无论你曾经和他有多少来往,他现在都真实地背叛了你。” 裴汉哲想要用象棋的逻辑去下一下西洋棋,但发现几乎无从下手,现在的棋盘已经是个死局,黑方必败。 而白方,正好是卡特雷的方向。 裴汉哲尽可能地把话说得直白,观察卡特雷的反应。卡特雷的理智和知性显然要比之前那两位小孩子高得多,只要能够和卡特雷达成合作关系,就能化解僵局,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可卡特雷却笑了,无奈中又带着些许讽刺。 “你把我视为甜梦酒的受害者,想解救我?” 第184章 棋者 卡特雷抬手晃过棋盘,原本残破的棋局转瞬恢复原样,而在裴汉哲坐着的位置上,似乎出现了一个飘渺的幻影,正执棋子与卡特雷对弈。 “我当然知道这是梦,我能清晰分辨自己的意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遵循我的意志。这种感觉是否会让你感到熟悉呢?” ....很熟悉,“服从某人的意志”,裴汉哲这些年在阿玛尔遭遇的一切,这感觉真是熟悉极了。 卡特雷的直觉远比裴汉哲想象的更多,但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而卡特雷看着裴汉哲,表情颇为玩味。 “放心吧,这里只是一场清醒梦罢了,裴先生。梦的极限和边界在哪我都很清楚,更别说用意志操控现实的那些事了。” “...我以为你不需要这种虚假的梦。” “是吗?裴先生有多了解我?” “在德瓦卡足以单手遮天的存在,何必依赖这种虚幻的东西?你是西文集团的总裁,想要的一定能得到,没人能够阻拦你的欲望和脚步。” “你说得对,所以我偶尔也会感到无聊。” 裴汉哲面前的虚影晃动了下,面前的黑棋动了,卡特雷稍加思考,也挪动了一枚白棋。 “我实现过太多愿望,至今为止没有一个能让我真正的满足。所以我很好奇,传说中的甜梦酒究竟能带给我怎样的快乐,能让我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卡特雷浅笑着,“而他给我的答案也非常独特和有趣....至少是现实给不了我的。” 裴汉哲看了看面前的幻影。 虚幻、模糊,却又沉静专注,即使看不清幻影的动作和棋盘局势,裴汉哲也明白,这个幻影一定是一个高超的“棋手”。 “他清楚自己无法囚禁我,所以并不与我为敌,而是给了我这一份有趣的礼物。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我很喜欢,如果你要我把他交出来...那你又能用什么来交换呢?” 没错,卡特雷不是受害者,更不是潜在的合作对象。裴汉哲很清楚,在这里,卡特雷才是一切的主宰。 裴汉哲和坡格的胜负还要看这位主宰的天平究竟倾向何方。 现在的裴汉哲没有能让卡特雷动摇的财力、特殊天赋,甚至没有足够的自由。 但他还有一样东西,能够取悦卡特雷的东西—— “我能给你一个对手。”裴汉哲说。 裴汉哲将座椅往前拉,抬手挥散了面前的幻影,与卡特雷正面相对。 卡特雷挑起眉毛,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呵呵...至少你很有勇气。” 卡特雷轻轻摆手,面前的棋盘就被重置了,只不过这次,棋盘上的棋子竟然变了模样。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都是裴汉哲认识的那些人,而卡特雷的黑方棋子,有坡格、丘奉贤,还有数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而在双方棋阵的中心,裴汉哲和卡特雷,一黑一白,立于中心。 “就用你熟悉的棋子与规则,竭尽全力取得胜利吧。来吧,难得一遇的对手,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但裴汉哲哪斗得过卡特雷,他对棋局的理解细致入微,虽说国际象棋和中国象棋原本都是由印度一种叫做恰图兰卡的游戏演变而来,可裴汉哲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步骤被卡特雷反将一军。 “将军。” 裴汉哲已经连败五局,未得一胜。卡特雷看上去却还没感到厌倦,颇有耐心地等待裴汉哲的应对,甚至开始安慰他。 “缺少经验和棋感,但能看到一些进步和策略感。这一局已是死棋,再接再厉吧,你要重新开始吗?” 实力悬殊,裴汉哲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坡格更是不会等他和卡特雷打完这场没有胜算的棋局。 必须得趁着卡特雷对裴汉哲还有兴趣继续试探—— “你只要棋盘上的对手?不如回到现实,用其他方式进行较量,或许能让你更满意。” “呵呵,棋盘上都赢不了我,回到现实可更没机会了。”卡特雷伸手抵住棋盘上站在“裴汉哲”前边的黑棋,轻轻一推,“你要试着先理解‘棋子’,再去理解‘对弈’,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棋子自身的行动有其规则,就像人有自己的本性,而本性又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好的棋手会熟悉并善用棋子的规则。” 他的手指向其中一个黑棋。 黑棋的形态看上去有些像张茵。 她是一个强大的棋子,所向披靡,遵循自己的节奏,不受他人驱使。 卡特雷又指向另一枚棋子。 好像是多克,顽固、守序,在将的身边能够发动不小的力量,可一旦离开了将的身边,就形同废棋,随时崩坏、随时被舍弃。 剩下的一枚棋子,卡特雷没有点评,而是直接指向了裴汉哲。 “你该做的,是衡量局势并观察、计算与判断,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作用,必要时舍弃来保证胜利。” 裴汉哲微微抿唇,不做回答。 “看来你不太喜欢视他们为棋子?”卡特雷微笑着,眼神冰冷。 裴汉哲和卡特雷之间,横着一盘死局。 突然间,裴汉哲意识到了什么,“你故意把我困在这?” 卡特雷在帮坡格拖延时间。 “我确实希望你能给他一点时间,我也期待接下来能看见更有趣的事。” “你是承认自己是曼妙之境的主谋了?” “你认为呢?” 卡特雷还是笑吟吟地看着裴汉哲,双方这样迂回的对话也只是他的消遣。当裴汉哲看向他的棋盘,发现坡格也在其中。 “你也没有把他当作朋友,他只是棋子之一,或者说——” 卡特雷一抬手,桌边的高脚杯飞到了二人面前,再转转手指,红酒的瓶塞被打开,将红酒倒入杯中,饶有兴趣地等待裴汉哲的推断。 “你是想试探甜梦酒的上下限,看坡格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在他成功之前,你不允许我妨碍他。”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像卡特雷这样的清醒梦完全可以创造一个由他主宰的世界。美梦人也能够通过自己精神的波动来排出物质世界的“黑泥”,就像是芦楠鸣排出的黑泥变成了他的“向日葵家人”。 只要达到一定量和浓度,就能够重新构筑一个“现实”。 而现在卡特雷已经能控制梦的世界,只要接下来能够打通梦境和现实,他就能通过清醒梦实现意识对现实世界的稳定控制。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贪婪的资本总裁、征服者,或者说是,冷酷的操盘手? “我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现在想知道的反而是,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卡特雷的笑容依旧,“再来一局吧,只要你能够战胜我,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带你去见坡格。” 卡特雷那毫无笑意的眼神中分明说着,他从不认为裴汉哲能赢,对此裴汉哲也有自知之明。 但裴汉哲也不打算认输,要让他这种“常胜将军”感受到快乐,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裴汉哲看着卡特雷的眼睛说—— 第185章 棋胜 “我不认同你定的规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无法用三言两语概括,更没有东西能够束缚他们。” “你是说...?” “我能颠覆你的棋盘,来吧。” 裴汉哲挺直腰腰板,拿起每一个棋子时,都能感受到棋子之中轻微的力量。 他们仿佛突然有了意识、棋子不再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进,而是有了自己的策谋和思路行动。 卡特雷对这种景象颇感兴趣,“好啊,我很期待。” 可卡特雷还是赢了。 因为棋感、经验的差距,卡特雷比裴汉哲有着更缜密的计划,这位顶尖棋手没多久便理解了被裴汉哲“扭曲”的规则,并顺势而为,着手反击。 现在,卡特雷看着胜局已定的棋盘,再看那几枚做出了“规则外”行动的棋子而陷入沉思。 “继续,我奉陪到底,直到我战胜你。” 裴汉哲和他的“棋子”们的信念坚定到可怕,即便棋局的胜率只提升了百分之一,他们也要继续向前。 “是,你说得对....我不够了解他们,不足以概括他们的本性,但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裴先生。” 卡特雷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冷地看着裴汉哲。 “对我做出这么激情澎湃的演讲,只是为了动摇我的潜意识认知、对棋的认知,借以来慢慢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 “即便屡战屡败也要进行下去...这就是你所谓的‘颠覆’吧?我当然愿意和你多玩一会,但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真不愧是清醒梦的主人,这种小小的心理战一旦被察觉,想要故技重施的难度可要加倍了。 但卡特雷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不知何时,白方的王棋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足够让你‘尽兴’了吗?” “认真地说...不够。若是可以,我还真想把你困在这棋盘里,直到你挣扎到筋疲力尽、对你失去兴趣,你还能够带给我更多快乐。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棋子...” “噢不对,你是将他们称为...”卡特雷想了想,想改口对其的称呼,竟和裴汉哲异口同声地说—— “同伴。” 诡异的房间突然出现一束光线,随即,一扇经过精美雕刻的木门浮现在裴汉哲身后。 “去吧,我的对手,去解决你的心头烦恼,接着在你所谓的现实里再战一次吧。” 裴汉哲只微微闭上了眼,点头。 这次西文公馆爆发了大面积污染,卡特雷肯定会被兴师问罪,但他肯定有一万种手段来清洗嫌疑、逃脱制裁。 卡特雷他是一个坐在王座之上百无聊赖的人,渴望一个难得的对手、一场难忘的对局。 卡特雷的目光回到了棋盘之上,最初出现在裴汉哲面前朦胧的幻影逐渐具现。裴汉哲终于看清了,那是和卡特雷相似的身形。 是啊,再随心所欲的清醒梦都给不了卡特雷超越他自身认知的对手。这位早已习惯甚至厌倦了胜利的主宰者,迟早会离开已经无法给他带来快乐的梦境,继续寻找下一个对手、挑战者,又或者是能够征服他的对象。 但这些都不是裴汉哲现在要考虑的事。 裴汉哲站起身,推开身后的那扇门,甜腻的气息涌了进来。光芒也逐渐变得刺眼,将裴汉哲吞至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中—— .... 穿过白色的虚无,离开光幕,在裴汉哲的面前出现了一个... 家? 一个,温馨的家。 老式唱片机缓缓地唱着舒缓而又复古的歌曲,厨房有着悉悉索索的流水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再看向窗外,黄昏余晖给这一切的温暖镀上了一层金色,和一丝不真实的暧昧感。这里太美好了,甚至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怎么样,头还痛吗?” 一张清秀而又温柔的脸进入裴汉哲的视野,她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汤饮,当手心触碰到这份温暖时,他才发现自己正陷在沙发里,如同宿醉初醒时头痛欲裂。 “喝点吧,这是当初阿姨教给我的醒神汤,方光程他也经常这样跌跌撞撞地回来。我也总给他熬这个,对于醒酒很有效果,而且他也很喜欢。” 醒神汤?时不时在哪也喝过来着... 裴汉哲的大脑告诉他这并不是多好喝的东西,可还是迟疑地尝了一口,居然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这一小杯醒神汤意外地醇厚、温暖,驱散了所有的疲劳。 “你是...高斐?” 她微笑着点点头,“是的。那个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也总得需要人照顾着,平日里的工作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那没有...”裴汉哲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家里也没有见方光程的身影,“他人呢?” “他刚出去买菜了,说是要给客人做一顿大餐,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了。在那之前请随便坐吧。” “好,那我等。” 高斐浅笑着接过了空杯,回到厨房准备进行晚餐,一切都是如此平静祥和。 不对,有哪里不同。 裴汉哲起身环顾四周,和方光程那间乏打理的公寓不同,这个家更像是复式小公寓,虽然不大,但也充满了家的温馨。 可这早已不是现实,这里是方光程的梦境,是他曾经拥有过的小家。 电视机旁的展示柜上摆满了东西。 有方光程多年来获得的证书奖章、被装在相框里的干花、些许被裱好的照片。 方光程和高斐年轻时的照片、二人的合照、结婚照、和各自家人的照片。 还有一张...嗯? 五六个小孩子坐在一块,手里捧着本书,他们面前坐着一位慈祥的老人,是在教孩子们读书吗?而照片的右下角有着一串花体英文——mariatu orphanage 玛丽亚孤儿院。 原来如此,裴汉哲曾经还纳闷过,高斐明明是欧美人的长相却取着中文名。原来是她曾经的孤儿出身,后来被高姓人家领养而改了名,那张孩子们围坐在一起的照片,也许就是高斐曾经在孤儿院的玩伴们。 接着,裴汉哲来到窗边,眺望着远方的光景。 他所看到的东西更加确信了,这里是方光程的梦境... 第186章 驱逐 裴汉哲还想看些什么时,门外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这一次不同,他唱着小曲、调子格外轻快,愉快地扭开了门,满脸红光。 “哟呵,你总算醒了,昨晚跑哪鬼混去了?能醉成这样?”方光程的手上拎着各式各样的菜袋子,“快喝点我老婆做得醒神汤!然后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可要吃大餐咯!真不是我吹,我老婆的手艺那可是天下第一!” “好啦,回来了就快来帮帮忙!”高斐在厨房里说着。 “嘿嘿,遵命!” 方光程立马麻利地换上拖鞋,想要一溜烟地蹿进厨房,却被裴汉哲抓住了后领。 “干嘛?”方光程试着挣脱,但裴汉哲一直死死抓住。 已经没时间和方光程娓娓道来,必须直入主题。 “方光程你快点醒来吧,我们要没时间了。” “啥东西?” “这里是个虚假的梦境,现实中的你喝了甜梦酒进入梦游的状态了。” “瞎说什么东西呢?!啥甜梦酒?”方光程往前一个大踏步总算挣脱了裴汉哲的束缚,还要小心翼翼地拎着手里的袋子以防菜掉出来,“梦什么梦,不是你小子一直馋我老婆的手艺,这三个月一直嚷嚷着要来我家吃饭的?” “三个月?我们甚至认识不到一个月啊,你之前就已经在调查曼妙之境和甜梦酒的事了,你给忘了?” “你到底在说啥啊,为了这顿饭我和我老婆准备了多少你不知道?你真傻了?” 看来得说一些让方光程意识到痛苦的话才行。 裴汉哲深吸一口气,“你早就和高斐离婚了。” “不是你他娘的说什么胡话呢?!” “但你分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突然,电视机嘈杂了起来,播放起各式各样的音乐,企图将裴汉哲刚才的话掩盖下下去。 但裴汉哲拿起遥控,反而调高了电视的音量,让原本舒缓的音乐听起来刺耳嘈杂,逐渐扰乱室内的平静。 下一秒,音乐戛然而止,变成了全新的新闻播报。 \"....西文公馆意外事件的影响仍在持续扩大,已造成约二十名市民失踪,正在调查和搜救...\" \"....事件起因还在调查中,卡特雷·西文已接受审问....街区的管理越发困难、开始出现不明黑泥怪物无差别攻击他人.....\" \"...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内部出现分歧,就甜梦酒是否在市面流行进行强烈讨论...\" \"....目前占有优势的是支持甜梦酒流通派,德瓦卡会因为甜梦酒而败落吗....\" “这是你潜意识向你发出的警告!快想起来!这是你....” “够了!!”方光程抢过遥控器用力地砸向电视。 咔得一声,屏幕碎裂、嘈杂的新闻也随之消失,只剩下布满了蛛网的黑色液晶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高斐急急忙忙地走出厨房,担忧地看向二人,手里还抓着汤匙。 那一瞬,方光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电视屏幕突然飘出一缕黑烟,一切恢复如初。 “闹矛盾了吗?…”高斐看着二人僵持的样子,忙手忙脚地过来打圆场,“晚饭也快要做好啦,吃完再走吧,今天准备了不少我的拿手好菜呢。” “他这种工作狂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的。”方光程恶狠狠地瞪了眼裴汉哲。 “那你呢,要去忙工作吗?” 眨眼间,原本空寥寥的餐桌突然出现了香气四溢的美食,想必也是高斐准备了很久的,像是一只手悄悄地拉住了方光程。 “我当然要吃了!我又和他不一样,跟我领证的又不是那死工作,是你。” 方光程刚转过身去,就被裴汉哲抓住了右臂。 “方光程,真的快醒醒!不仅你会沦陷在梦中,就连我也……要一辈子呆在这了。” 方光程的眉皱了下,他的潜意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高斐走过来,拍拍方光程的肩膀,“没关系,你去和他说两句吧,饭菜凉不了那么快的。” “……好,等我回来。” 裴汉哲刚想开口,就被方光程粗暴地拎起衣领,二人几乎是要扭打到一块,磕磕绊绊地来到大门边。 “你到底他妈还想说什么啊?!有完没完了?”方光程尽全力压低自己的怒吼,不想让餐桌旁的高斐听到他的不雅用语,“你要是再他娘的捣乱,屁股都给你打开花信不信?” “她是假的!家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就是真的!!是老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放手!”方光程用食指指着裴汉哲说,“去他娘的工作!去他娘的案子!跟她比起来这些什么都不是!我再也不会做错误的选择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从这虚假的美梦中醒来,宁愿就此沉溺… “她已经离开你了!她…” “滚!!!” 方光程不由分说地将裴汉哲推出门外,狠狠摔上门。 而门外的世界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有门后的世界拥有温暖的光彩。 自那黑暗中,传来一声浅浅的嘲笑。 “哎呀,你何必自讨苦吃呢?这么想把别人从美梦中叫醒呢?” 令裴汉哲厌恶的、反感的甜腻味越来越浓,坡格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只是一些暖场表演~别生气,再说了,打扰别人美梦的不就是你嘛?” 话音刚落,仿佛一双飘渺的手落在了裴汉哲的眼前。 “梦幻表演即将开始...来吧,无梦之人,我给你预留了特等席,让我看看你的内心深处究竟埋藏了什么....” 第187章 舞台 “传说中有那么一座伟大的城市——屹立于深海的漩涡之中、有着不会落幕的晚宴,是人类的诺亚方舟!是这世界上的宝藏!是所有人都想到的理想乡!是所有人都向往的桃花源!” 稚嫩的少年正浮夸地说着话,像是在读舞台剧本一样。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甚至开始和“观众”互动。 “快出来,别来这套。”裴汉哲伸出手,却只能抓到一片无尽的黑暗。 “当然是快乐啦!当当——” 黑暗的空间瞬间有了光芒,在裴汉哲面前出现的是小小的剧场舞台,舞台的中央则立着一枚小木牌。 木牌上画的正是一名瘦弱的金发男孩,他的眼眸如同晴空碧蓝,却用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 “我是快乐的表演家坡格!只要给别人送去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没错,说得就是你!台下那位愁眉苦脸的先生!” “我没空陪你玩。” “哎呀怎么能这么无趣呢?来,坡格邀请你到台上来!” 裴汉哲的身体竟然也变成了木牌,被不知名的力量搬到了舞台上。 现在,他和坡格的木牌一起立在舞台中央,朝着下边空无一物的黑暗进行表演。 坡格又给裴汉哲安排了什么离奇的梦境? “嗯嗯!很可爱,这就很不错!你原本的样子太沉重啦,像是扛着千百条人命一样。” 坡格猛地戳了一下裴汉哲的眉心,裴汉哲的木牌身子竟被点得高频震荡。 “放松~放轻松~刚才我说了,要给所有人带来快乐!当然包括你!” “我不需要虚无的美梦,放我出去。”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你品尝不到梦境的甜蜜、更无法体验到梦境的快乐,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破坏我给别人的美梦!唉,看久了真觉得你好可怜——” 这怪诞的身体让裴汉哲感不到自身,像是被拉上舞台表演的木头,但震惊和恐惧带来的情绪波动是最真实的。 裴汉哲作为他人梦境的闯入者,头一次被梦那么彻底地改造。 “所以我决定啦!要给你最快乐的私人定制美梦!快说快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眼前的金发少年拥有着比任何人都恐怖的梦境掌控力,他能将裴汉哲变成可笑的木牌,也能随时随地要裴汉哲的命。 必须得谨慎对话,同时更要找清楚—— 为什么坡格会如此纠结于裴汉哲的美梦?又为何一定要给他带来美梦? “我知道你在利用甜梦酒来剥离人类认知现实的意识,把其余的负面情绪排除在外,你的目的是什么?污染这座城市?” “是吗?坡格可不是那么坏的人呢!” “还是说你只是在提高快乐的纯度?” 坡格笑眯眯的神情刹那间消失了,像是冰冷、充满剧毒的蛇。 但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人畜无害的小男孩。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美梦人就是你在筛选的沉溺在快乐里的人,而你肯定和当年的‘多伦案件’脱不了关系。” 这样高度集中、单一性极高的情感波动只会让裴汉哲联想到那些可怖的事实,不得不考虑这样的可能性,更无法预估德瓦卡这座城市是否还能撑下这样大面积的暴动—— “你在窥探什么?甚至用它引诱了卡特雷和你合作?” 坡格的木牌子眨眨眼睛,“你喜欢卡特雷?还是喜欢‘多伦’?” “怎么可能。” “那你一直说这个干嘛!每次问你事情,都要说些无关的、扫兴的话,别老是这么没眼力见,你迟早都会被揍的!刚刚警长的拳头可都已经梆硬儿了!” 坡格居然还有脸提,造成这一切的人还能是谁? “你袭击了方光程。” “拜托,注意用词——我这是在给他快乐,真正的快乐!” “你是在用虚假的快乐夺走他原本的自由。” 坡格的木牌突然转过身去,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又开始朗诵起他的“剧本”。 “芦楠鸣!甜梦酒只能模仿你的过去、造不出真正的未来,这里不是你的人生,回到现实吧!巴拉巴拉——” “丘奉贤!这里没有你要的恶意!属于你的真正的战斗在现实世界,回去吧!巴拉巴拉——” “卡特雷!甜梦酒给你的只是幻想中的强者,只是拙劣模仿自己的幻影,能超越你的对手只会存在更广阔的现实!巴拉拉——” 坡格竟有些不满地瞪着裴汉哲,“三言两语就能把人从我的美梦中骗走,其实你才是最会蛊惑人的小妖精吧!我给了他们最渴望的快乐、美梦和自由!他们也亲手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你!” 坡格拉高自己的音调,“要不是你来碍事,大家就可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不会醒来,不用像在现实世界里生活那样小心翼翼、更不用担心快乐结束的那一天!” “但是美梦人一直处于梦游状态,现实世界会被污染,甚至毁灭这座城市。”裴汉哲说。 “那没办法,不把脏东西排出去的话人又怎么获得快乐呢?至少在梦里大家都很幸福啊~” “那剩下的活在现实中的人呢?你放任这些污染去伤害他们?”裴汉哲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具木板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无法很好地隐藏裴汉哲的情绪。 他还没有找到父母的真相,更不知道德瓦卡的污染会不会蔓延到其他城市,绝不能放任坡格随意拉人进入曼妙之境的美梦里。 坡格没有生气,反而鼓起掌来。 “哈哈哈哈!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你的心了!我终于知道要给你一个怎么样的梦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你一定会喜欢!” 他一击掌,木牌被炸成了几小朵烟花,舞台布景更是碎成了一片片彩纸,分散后消失... 显露出了背后巨大、空虚的舞台,裴汉哲抬头望去,瞪大了眼睛—— 第188章 阴影中的怪物 真正的坡格本人正坐在悬空的呼啦圈上,在彩带空中飞舞之间,笑容满面。而他的四周漂浮着一个个怪异的画框,“而画”更如同活了一样,在缓缓呼吸着、有着各自幸福的表情。 “你也经历过很多痛苦、你也想过要让别人幸福,你为之努力、保护他们那一点点脆弱而又美好的现实。”坡格一指,裴汉哲身边的景色一变,“我喜欢这样的你!只不过你走错了方向。” 裴汉哲站在湖泊之中,湖水正好漫过他的鞋尖,周围也出现了诡异的画框,一上一下地漂浮在空中。 他看清了。 每个画框里都有一名面带笑容沉睡的人,是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卡特雷、丘奉贤、芦楠鸣,甚至还有张茵,还有一个暴脾气的警长——方光程。 他们各自低声呢喃着什么,嘴角逐渐流出黑色的流体,溢向外界。这么多污染到了现实会变成什么?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届时还是裴汉哲这样的普通人类能解决的事情吗? “看吧!看吧!现实就是如此痛苦,所以他们才会吐出这么多的黑泥。我要帮助他们将一切不幸福的事排出去,制造一个充满快乐的梦!” “不需要担心现实,所有人都会进入美梦,不再有人会受到伤害。到了那时,现实到底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痛苦本身就是现实造成的啊。” “我会把所有人从痛苦的现实里解救出来,共同前往快乐的天堂!包括你——无梦之人,我也会给你快乐!大家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坡格的眼中折射出近乎癫狂的愿望,张开双臂拥抱面前的一切,再加上周围缓缓落下的彩带,他仿佛早就是一名胜利者了。 坡格随之一翻身,从圆环跳下、落到地面,朝着裴汉哲一鞠躬,笑弯了眼看着裴汉哲。 他那双蓝色眼眸的深处满溢的,真的是他所谓的快乐吗? 疯狂、偏执、固执地去完成自己的幻想,这些词拿来形容坡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男人又在戏耍裴汉哲?还是说,在拖延时间? 外边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了,张茵他们是否已经陷入苦战?还是说也被坡格一起拉入了梦境?而那些画框中的所有人,人身安全是否又受到威胁? 但裴汉哲确定了,坡格一定和前几年的“多伦事件”脱不了干系。 “你跟多伦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当年的多伦案,人们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美梦里,真正的精神却被摧毁吸收,最后都变成了怪物,这才是甜梦酒的真相。” “哎呀,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重要了。” “现在不一样,你蛰伏了这么久,都是为了今天大规模的传播甜梦酒?背后一定还有秘密。” 裴汉哲绕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个画框,抓住唯一没有吐出过黑泥的木牌,将其甩到一边。没想到裴汉哲也会感受到高速旋转的头晕脑胀,但也赶在坡格反应过来之前,达成了他的目的。 其实那木牌根本没有消失,而是趁着裴汉哲观察四周和坡格对话的时间,溜到画框后边躲了起来,如今正好被裴汉哲抓了个正着。 木牌旋转着冲进画里,那一瞬间裴汉哲身体如释重负,要抓住这个人! 裴汉哲强忍着头晕抓住了画框里的人,就是那个金头发的小男孩。 “呀!!不行,现在不行!表演还没准备好!” 小男孩挣扎着想往画的深处躲去,裴汉哲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松手,跟着小男孩一起跌进了画框里的世界。 那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冰冷的东西死死地缠绕住裴汉哲,在他的耳边低语...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终于有人来了,等了好久了.....\" \"快乐...快给我快乐...快乐!\" \"你逃不掉了...!\" 湿滑而又冰冷的东西,伴随着恶心甜腻的味道滑入裴汉哲的鼻腔。 那一瞬间裴汉哲似乎抓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体能瞬间被激发,将身上的缠绕物彻底撕碎,可在旁人看来裴汉哲更像是个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傻子。 但很明显,裴汉哲没有错。 他突然跌落在一个空虚的舞台中央,片刻的寂静后,隐约能看见一双昏暗的复眼,缓缓地聚焦在裴汉哲的身上。 裴汉哲的第六感告诉他,那就是一切的源头、罪恶的漩涡,却又不同于裴汉哲曾见过的任何生物。 \"你居然是...无梦之人?不、不,你只是....无法触及的人....有趣...\" “你是谁?你从哪来?” 那团暗影没有回答裴汉哲,但它却蠕动着爬了过来,又来了,又一次来了,更令人胆颤的甜梦酒的味道直冲大脑。 \"我感受到了...你才是我们之中的一员...可惜你没有快乐....但你属于谁呢......\" \"不对、不对.....我能找到快乐...我能夺取快乐...我能创造快乐...\" 随着它向裴汉哲蠕动,终于大致看清了这团阴影的面庞。拥有着蛇的身躯、红色的复眼,牙齿却出乎意外地长,几乎赶得上象牙,而脑袋上的角更是抽象地交缠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裴汉哲从未见过。 突然,有什么渗入了裴汉哲的灵魂深处,意识在逐渐涣散,面前的怪物近乎唤醒了裴汉哲最本能的恐惧和厌恶。 大意了,裴汉哲还以为自己对抗的是“人”,或是某种受到组织指引的阴谋计划。 但终究还是和“人”对抗,从未想到过会遭遇这种东西,甚至还有些熟悉...? 疼痛不停地撕裂着裴汉哲的肉体与精神,裴汉哲想挥开他们,却发现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被一点点的撕碎... \"我有资格吗...有资格将你立为...我的代表人吗....你的味道更适合暴怒或者傲慢呢...\" \"而且你的身上...有上一个暴怒的味道...不对....你接触的人身上有暴怒的味道....\" 它在说什么?什么暴怒?傲慢?代表人? 裴汉哲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这样被面前的怪物拿捏在手心里、一点点的撕碎。 要死在这里了?真的要死在这种黑暗而又阴险的角落里? “别...碰我!....” 眨眼间,一道蓝光如同光剑闪到裴汉哲的面前,斩断了纠缠住裴汉哲的意识体。 裴汉哲颓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甜腻的空气,努力的抓住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是谁?谁救了他? 恰巧,一双有些破旧的小皮鞋落在了裴汉哲的面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帮裴汉哲遮挡住了怪物的阴影。 “怎么会是你?” 第189章 虚无梦境 “胆敢越界...就去死!快回去!” 少年的语气冰冷无情,骇人的气势步步逼退了企图继续抓住裴汉哲的怪物。它终于死了心,在少年的面前臣服一般匍匐在地,低声呜咽着什么,最后一点点退回黑暗之中。 令人窒息的威压也一起逐渐消失,他回过头来看裴汉哲,撅着嘴不满地抱怨着。 “你是不是没常识啊?观众不能硬闯舞台,还跑到马戏团关动物的笼子里,你该不会想被抓去喂老虎吧?你不想变成那样吧?”他伸出手,将裴汉哲从地上拉了起来,“多伦很坏的,真的会趁你不注意把你吃掉!” “你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何处于少年形态的坡格会救裴汉哲?难道在这里,坡格和他小时候的自己是两个分开的意识体? 面前又一次出现了红色而又空旷的舞台,只有坡格一直在原地蹦蹦跳跳。 “嘶嘶...嘶..嘶嘶....” “什么声音?” “噢!刚刚我说的是蛇语,你不用在意啦,我以前有这么——长的一条小蛇朋友呢。”坡格抬眼看了看裴汉哲的反应,又立马换了个话题,“其实不重要啦,多伦也听不懂人话、更不讲道理,只有用蛇语才行。可不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靠近它噢,它跟我不一样,是真的会吃掉你的。” 他摆摆手轻快地说着,仿佛刚刚被怪物纠缠的记忆只是裴汉哲的一次错觉。 可裴汉哲的气息还没完全平复,身体有些发冷、视野模糊,意识更是紊乱破碎,没有完全摆脱被“那东西”纠缠和折磨的恐惧感。 但裴汉哲确定了一件事。 刚才的怪物和年幼坡格口中所说的多伦是同一东西,那么后来发生的“多伦事件”一定与坡格和他的“宠物”多伦有关。 如今,拥有控制精神力量的怪物多伦被坡格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为什么它要臣服一名人类?难道说坡格也早已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那为什么坡格要阻止多伦杀死裴汉哲?单纯的心软?还是为了威慑?又还是为了玩弄裴汉哲? “多伦是你饲养的怪物?用它来分解人的意识,只吞噬快乐,所留下的负面情绪就会变成精神污染...而受害者被榨干了最后一点快乐后,只会被拖入虚无的空间里被多伦吃掉....这就是当年多伦事件的真相?”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它去吞噬别人的快乐?我可是要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啊!我要好好地驯服它了!” 像是要让裴汉哲安心一般,坡格伸出手想要摸摸裴汉哲的脑袋,但原本的身高差加上裴汉哲并不愿意,被躲开了。就凭这个少年的力量,要杀死裴汉哲就同人类碾死蚂蚁简单。 “那你为什么要驯养它?它会吞噬他人的快乐,而你却把它养在自己的梦境里,却又喊着要给所有人快乐,不觉得很矛盾吗?” 坡格笑了笑,收回向裴汉哲伸出的手,稍稍一晃,手中出现了在丘奉贤梦中见过一次的水晶玻璃瓶。 他握着水晶瓶,稍一用力——一直处于黑暗中的怪物发出一阵悲鸣,而他手里的空瓶逐渐溢满了流光溢彩的液体。 “这是晶梦瓶,是多伦的心。只要多伦吃掉别人心中的快乐,它的心就能够制造出甜梦酒的液体,诱导出更多人的快乐...” “接着啊,多伦就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它好像在寻找什么,还想把我困在梦境里,更想要榨干我的快乐,把我也变成行尸走肉!” “只不过...呵呵,它太弱啦,不但没吃掉我,还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再也耍不了威风,只能乖乖地当我的小仆从——” 坡格咯咯地笑了,向黑暗中的阴影投去轻蔑的目光。 “当然、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伤害到别人的。虽然多伦很坏,但产出的甜梦酒很好,能够轻易看穿他人的真心,这样我就能给大家带来真正的快乐了!” “那你俘虏多伦,就是为了用它制造甜梦酒?最后你自己也只会被虚假的快乐欺骗,人心才是它真正的养料,你得不到真正的快乐。”裴汉哲说。 “不...不,它没有骗我,我第一次使用它的时候就知道了。它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捏造虚假的快乐引诱我。只有它敢告诉我——我其实没有快乐!我早就失去一切的快乐了!” 舞台上的幕布轰然倒塌,最后露出的是一个空旷虚无的舞台。 没有阳光、没有欢笑、没有温度。 黑暗、死寂、冰冷。 “虽然我自己没有了快乐,但我还想看大家快乐...大家替我快乐!”坡格雀跃地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几个小圈,他的笑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 到底什么样的话才能当作切入口,切开坡格对于自身快乐思考的脑回路。正在裴汉哲思考如何应对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像是察觉到了裴汉哲的意图,地面上时不时会渗出一些黑泥,化为难以辨认的人形,抓住裴汉哲的脚踝哀嚎、悲鸣。 \"别走...别走....别破坏梦...美梦.....\" \"别叫醒我....别叫醒我.....\" “看到了吗?”坡格变成了他真正的样子,终于没有戴上他那荒谬滑稽的面具,“我只是在完成他们需要快乐的心愿罢了...” 清秀的面庞下更多的是疲惫、偏执和疯狂。 \"你要破坏这里?你要叫醒我?不行不行不行....\" \"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好坏,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这些都是美梦人的意识?还是坡格给裴汉哲制造的幻觉,他竟然通过甜梦酒、用曼妙之境之间的联系来控制所有美梦人,这个男人的力量完全匹配他的疯狂。 裴汉哲被拉扯着,众多混乱而又强烈的情感顿时间涌入他的大脑,被多伦侵蚀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大,损坏了裴汉哲的神智。 裴汉哲无力挣扎,却在恍惚间想起了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第190章 暖光 \"你是无梦之人,你没有尝过美梦的味道,还妄测他人也不需要美梦...你只在意现实,就断言所有人都需要回到现实...\"坡格曾这么说过裴汉哲。 裴汉哲的意识逐渐涣散,这是他最后能想到的话语,不过庆幸的是自己独自深入,没有把张茵给牵扯进来... 原本裴汉哲以为自己要落入黑暗,却突然出现了光,照在裴汉哲的身上,驱散了那些想要攀在裴汉哲身上的黑泥。 那些黑泥怪物也没有受伤,只是默默地退回地下。 “看来他们都有起床气呢。”坡格站在裴汉哲的面前,浅笑着,“那些你想要‘救出’的人啊,似乎比我都要喜欢他们的梦境。” “...你是在拿我寻开心?” 折磨他、戏弄他,让自己饲养的怪物侵蚀裴汉哲的精神和肉体,放任黑泥去动摇裴汉哲的意识。坡格各种各样的小把戏让裴汉哲疲惫不堪、陷入危险,到头来却又要保护他。 现在他的表情竟还有些看不透的怜惜,坡格到底想从裴汉哲的身上得到什么? “你啊,别再跟我纠缠了,现实没那么重要,更不值得你拼命。”坡格往后退了两步,空虚的舞台慢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画框,“你只是没有体会过美梦的味道...只要你懂,你就不会拒绝它,没有人能拒绝...” 裴汉哲认出来了,那巨大的画框就是他为了抓住年幼坡格而闯入另一个梦境的入口,正是通过它才进入了坡格的深层意识梦境。 现在,原本一片漆黑的画框竟然闪起了点点暖光,看上去那么脆弱而又虚无。透过它,裴汉哲能看到梦境以外的世界,是美梦人连接梦境的中央枢纽,那个由画与梦境构筑而成的世界。 但是只从这一头看去,画框里的并不是那些因美梦而酣睡的美梦人,更像是一幅幅幸福画面的写照。 是遥远的梦想、消散的激情、逝去的亲友... 那画里的一切没有一丝污染,闪耀着不一样的璀璨。画里的每个“人”都有光,每个人都在发光。 而坡格,站在这偌大虚无的中央、在充满了他人快乐的画框前,幸福的暖阳默默地照在他的脸上。 “真的...这个世界太痛苦了,只有快乐是唯一的光与奇迹。只要能看着他们快乐,我也能感到幸福。”坡格望向那幅画,仿佛自己也和那些画中人一样快乐,“这幅画,也是我最后的快乐了,我希望你也能够加入,一起完成这宏大的快乐画作。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希望你别破坏它...” 虚幻的暖光之下,坡格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但他几个轻跃的步伐来到裴汉哲的面前,牵起他的手,想要拉他进入身后的梦幻世界。 而裴汉哲身后的虚无黑暗,又一次发出了阴沉的低喃... “一切事物总归是有代价的,你的快乐所需的代价又是什么?” 裴汉哲的话竟让坡格走了会神,但他突然一笑,裴汉哲耳边的低喃瞬间消失。 坡格的声音褪去了所有伪装,转而换上的是一种无力而又苍白的真诚,无论裴汉哲是否愿意,都无法甩开坡格的手。 “别逼大家重回现实,更别破坏这一点又一点的美好。” “但你已经毁坏了现实,还威胁到普通人。”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我就把他们都带进来。” “你没想过他们是否愿意?” “要是不愿意,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没体验过我给的美梦。” “虚构的梦境真的能给人带来快乐?” “当然。甜梦酒会带给大家完美的快乐、真正的天堂,只可惜你体验不了。不过没关系,甜梦酒给不了你的——我来给你。” 说着,坡格拥抱了裴汉哲。 他的身体瘦削、皮肤冰凉,就像是夜间的吟游诗人在渴望暖光与休憩,像是画框中的美梦人紧紧抓住那虚幻飘渺的美梦。 在坡格的身后,绘满了梦幻的画框里溢出暖光,让裴汉哲无法移开眼睛。但透过光芒,裴汉哲看到的并不是被编织好的虚假梦境,而是一个又一个人逃避现实隐藏自己懦弱的可怜人。 “住手,坡格。” 坡格没有回应。 “即便现实如此糟糕,但一定还有人想要回去,不要逼我真正地站在你的对立面。” ... ..... “唉....”方光程无奈地叹息着,心不在焉,险些筷子夹着米饭插到自己的鼻孔里。 “唉声叹气什么呢?工作有遇到什么不顺心了吗?”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累。” 方光程看着高斐那双足以拨动他心弦的眼睛,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隐约的轰鸣声自窗户外传来,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倒下了巨物,但仔细听听又觉得很近。方光程愣了愣,但还是很快回到餐桌的美味大餐上。 “外边是地震了吗?应该没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顶多是哪个黑建筑公司在拆楼吧?还是违规施工?反正不归我管。” 方光程看高斐望着窗外,连忙朝她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别看了!快吃吧,今天可是咱俩难得的假期,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不管,我只会留下来陪你。” “你真的是,肉麻。” 突然,一旁的电视机泛起雪花屏,又逐渐转播成新闻播报,声音格外刺耳。 \"....西文公馆的意外事件影响仍在持续扩大...已经加大管制力度,可黑色污染仍在持续扩大....预计不久将会以西文公馆为中心蔓延至全城...还请...\" 新闻播报还带上了一段有些模糊摇晃的视频,原本富丽堂皇的西文公馆整被一条黑色的巨蛇缠绕,甚至在不停地溢出黑泥。 哔…… “啊。”高斐惊讶了一声,方光程立马把电视关掉了。 “别看了,你不是最看不得恐怖片吗?你不觉得那玩意儿很吓人?” “是有点...不过真的有能够缠住西文公馆的大蛇吗?那栋建筑很大来着吧。” “哎哟,得了,就是些特摄片吧,给小孩子看的东西。”方光程有些不爽地看向已经黑屏的电视,“现在的电视台都在放什么鬼东西,饭点就不能来些正经节目?” 突然,电视机又亮了起来,继续播报着西文公馆的新闻。 “他...唉!”方光程将怒火憋了回去,大步流星地来到电视机旁,粗暴地拔掉电源线。 可是电视仍未关闭,继续亮起了新闻,甚至电视屏的右上角,还有和裴汉哲起争执时所打碎的裂纹,正若隐若现。 “该死的!又是这家伙!” 方光程暴躁地转过身,干脆想抄起一旁的台灯将电视砸个粉碎,但一只温暖的手摁住了他的手腕。 “高斐?...” “这新闻,真的只是特摄片吗?” 第191章 温暖的家 “电视会自己打开,播放那些新闻,你甚至没有办法关闭....是因为你还挂念着那边的世界吧?你放不下它,不是吗?” 方光程怔住了,深吸一口气,将电视机从挂壁上取下来放在地面上,再把用桌布盖在上边。可电视机播放的东西从未停下,噪音也越来越大,像是在催促方光程什么。 “不...我不会回去,绝对不会,这里才是我挂念的地方。” 我好不容易回到这里,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开始,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算了,别想了,我们吃饭吧,你做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也不容易,凉了多可惜。” 走了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找不到这份属于我的温暖了。 “高斐,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你很久没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呢。”高斐浅笑着说。 \"因甜梦酒而陷入昏迷的人越来越多....民间的恐慌越来越严重....治安人手严重不足...请还清醒有志愿参加抵抗的市民前往xx分局...\" \"已经开始出现人员伤亡...还有意识的人越来越少....德瓦卡要被甜梦酒‘淹没’了...\" 高斐轻轻移开方光程的手,掀开桌布,将电视机重新摆放在壁挂上,新闻的报道越来越模糊,但仍能看见黑色的淤泥正在逐渐吞噬大街小巷。 “看,那边是六大街吧?离我们这里只有半小时的路程呢。” 六大街.... 方光程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喘不上气。 “六大街,好熟悉的地方....你还记得这里吗?” 方光程的记忆中逐渐出现一个模糊女人的身影,她在雨夜拉着行李前往了六大街的车站。 是啊,方光程也曾想过自己要是能拉住她就好了。即便日后的日子总是一个人偷偷地去那里,企图能见到那不可能相见的人,想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想对她道歉却没有勇气。 “不知道六大街的居民是否还好?有没有受伤?如果是我一个人面对这种事...一定会很害怕,但是,幸好有你在。” “...亲爱的?” “啊.......你要走了。” 方光程的头如撕裂般剧痛,但他仍旧紧紧抓着高斐的手,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才是我想要的....我最重要的人是你啊!我不能再失去这里,不能再失去你了....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了啊!可是——” “我明白,你就是这样的,一直都是个工作狂。” “不,不!” “永远放不下自己的职责,默默地保护这座城市,也保护着我,独自承受着一切痛苦,我啊,就是被这样的你吸引着。” “高斐...?” 高斐微笑着,将一杯温热的醒神汤放在方光程的手中。 “来,快喝吧,家传的醒神汤,大警长一定要精神饱满地去工作才行呢。放心去吧,我永远都在....也永远爱你。” 家中的光线顿时间变得刺眼,高斐身后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强光照耀着她,仿佛是一位温柔的神。 是方光程的神,他的眼中只有她。 她的眼中也一直印着他的模样。 这句话如同惊雷撼动着方光程的身心,他想大哭一场,想拥抱眼前的爱人。 忏悔也好,道歉也好,理性逼迫着自己放手也好,这一切都不是方光程真正想要的。他的内心一直追求的仅仅是这一句话,他只求她能够一直在。 让方光程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正是她在雨夜心灰意冷的离开。 方光程也回想起了那天的一切... 和梦境的温暖不同,周围的灯光再怎么梦幻,都无法照亮已经灰暗的她。 磅礴大雨喧嚣着,是方光程躁动不安的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爱人变得无奈、冷漠。 \"抱歉,方光程...我承受不住了,分开吧...\" 如此简短的一段话,方光程每日每夜都在脑海中回想,那天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那一天,方光程没抓到犯人、又一次耽误了她给他准备的丰盛晚餐、又一次在自己破小的办公室里加班到天明。回到家的他失控了,当着她的面砸碎了电视机,那一刻,她的眼神和他的世界全部黯淡了。 永远善解人意、永远无条件包容的完美妻子只是幻想,真正的高斐跟他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要面对生活的各种压力。会害怕、会受伤,会感到寂寞和痛苦。 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快乐,需要相信彼此的爱来面对困难,可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说出口了。 “哎呀,你怎么哭了?好了,好了,我一直都在,一直在....” 方光程抬头看向面前的高斐,心脏又一次被狠狠地割伤。 真正的高斐她还好吗?安全吗?有没有被甜梦酒或者黑泥影响?受伤了吗?在独自一人痛苦煎熬着,等待这场噩梦过去吗? 家的大门开了,门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是方光程一直无法面对的现实,也是通往真正的她的所在。 方光程站在大门前,望向那片无尽的黑暗,这样的日子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是啊,方光程发誓过,一定要给她幸福,她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去吧,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嗯,那...我走了。” 从此以后,方光程的日子又会变得很难看吧,但已经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方光程将手中的醒神汤一饮而尽,转过身来抱住身后的妻子,用尽最大的力气,记住她的温度。 柔软、温暖,带着点点栀子花的香味。 啊,这一切可真是个美梦。 回去以后可不会再有机会给方光程了,他终于可以把心中所有的话说出口—— “我爱你。” 关上门,门后小小而又温馨的家在刹那间化为泡影。 ... 第192章 即将完结的梦 “方光程?!” 方光程拼尽全力嘶吼着,努力挣脱梦境对他的束缚。在方光程挣扎的同时,黑泥一边从画框边缘溢了出来,其形成的怪物时不时在抽搐挣扎着。 “怎么会是你?” 坡格松开了手,抛下裴汉哲奔向方光程所在的画框,阻止他离开,“好了你快回去!别勉强自己醒来!你还在不停地排出痛苦、离开这个美梦让你很痛苦!” 方光程没有理会他,时不时地发出悲鸣,用那双手死死抓住坡格的手腕,以借力挣脱出相框。现在,他半个身子已经拖出了相框外,涌出的黑泥也越来越多。 而方光程所带出来的黑泥逐渐侵蚀着坡格的身体,他面露苦色却一直没有松手,也没有攻击这名失去控制的美梦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留在美梦里才有快乐,我拼了命地让你得到快乐,难道你就不想见高斐吗?!” 这个名字换来的是更加痛苦的怒号,方光程如同发了疯一样往外挣扎。接着,周围的画框一起颤动起来,有更多的人尝试向外挣扎,伸出一只被黑泥包裹的手,想要打破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我不明白,我遗漏了什么吗?还是说梦里缺少了什么?” 坡格不会明白,美梦中缺少的是不快乐的事。现实依然残忍而又痛苦,但也有无法轻易割舍的事物,总会有人在珍惜快乐以外的其他东西。 “你说我没有资格强迫他们抛弃美梦重返现实,那你也一样,你也没有资格让他们强制留在美梦里。”裴汉哲说。 “哈哈...你这次来煽动我了?”故技重施,还想动摇我的意志?想像卡特雷那次一样,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坡格冷笑一声,“我不会被你蛊惑的!你没体验那种快乐,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黑夜!你不会知道一场美梦有多珍贵!” 瞬间,一道浅蓝色的光芒劈开裴汉哲面前的空气,切断了他额头的许些碎发。坡格还是头一次展现出怒意,他的手上有一把若隐若现的西洋剑,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伤害那些企图从画框爬出来的人。 “我也没打算动摇你。”裴汉哲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半跪在地,整理自己的思绪,“每一个被你强行给予‘快乐’的人,都是被你掠夺了自由的人,你去和他们战斗吧。” 裴汉哲右手插进一旁的黑泥里,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些黑泥的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 奥兰迦巴德,那个名为尼尔的小男孩,最后也变成了被黑泥包裹的怪物。 “我的对手是它。”裴汉哲从黑泥中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狙击枪和手枪,面对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怪物。 那名为“多伦”的存在,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必须要除掉。 “难道你——不!不行!离开这!”坡格察觉到了裴汉哲的意图,话音刚落,整个梦境如同被人旋拧的毛巾向裴汉哲压来,将他驱赶出梦境。 裴汉哲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在剧烈地燃烧,但绝对不能停下步伐,更没有空思考为何自己会能控制这一些黑泥,现在要面对的是那只匍匐的怪物—— “多伦!到我这里来!”裴汉哲对着黑暗中的怪物大喊,引诱它到自己的身边,即便它听不懂人话也要引起它的注意。 注意到裴汉哲这个猎物。 终于,它缓缓蠕动起身,复眼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无法用对生物的印象来解释的怪物,它的身上开始出现熟悉的晶莹剔透的液体,它变得兴奋了。 “停!多伦!不准靠近他!!退下!!!” 但怪物对裴汉哲的渴望早已远超过了坡格的命令,如今的梦境空间出现了两个意志,并发生激烈的碰撞,四周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 战斗,只能战斗,必须要把这名为多伦的怪物歼灭。尽管它让裴汉哲久违地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恐惧,但为了得到想要的,人总要面对一些不顺心意的事,更何况..... 裴汉哲不会输。 多伦终于展现出了完全形态的真身。 上半身似人身、暗红鳞片的蛇尾与蛇头,头的四周顺着鳞片延展出了更多的蛇头,背后更是生出好似雄鹰的翅膀。裴汉哲在它的面前,如同一只蝼蚁渺小。 “啧,该死的!”坡格用尽力气,将所有的画框和还在企图挣脱出来的方光程带到别处。 扭曲的世界里只剩下裴汉哲和多伦。 它张着嘴,甜蜜的液体顺着流下,那双复眼映射着无数裴汉哲的身形。 \"好...太好了!你一定能成为‘快乐’的真正代表人!...成为七大罪的一员吧!\"它的头部面容正在逐渐变换,在裴汉哲认识的人里不停地变换,企图寻找到一个让裴汉哲动摇的面容。 可他现在,只板着一张冷漠的脸,将黑色的狙击枪背在身后,掂量那把小手枪的重量。 瞬间,所有的蛇头顿时间发射出混沌的射线,裴汉哲踩着身边的地块碎片跳到空中,开枪瞄准每一束射线。 从枪口迸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和多伦发射出的射线相同的物质光束,二者互相抵消,多伦的一切攻击化为虚无。 \"好...太好了!\" 多伦变得更加兴奋,复眼一并发射出更强烈的射线,裴汉哲的力量已经无法抵消更强烈的攻击,只能一边环绕一边躲闪,寻找它的攻击间隙。 抓住机会,来到它的身侧,踩住其中一个蛇头朝空中一跃—— 裴汉哲手中的手枪变成一把长刀、朝着多伦的脑袋砍去,但它的反应迅速,用重复的蛇头挡住裴汉哲的攻击,同时也失去了三个蛇头。 蛇头被砍下的瞬间化为淤泥,裴汉哲回落在一块废石上。那些淤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蠕动到裴汉哲的身边,附到那把狙击步枪上,成为裴汉哲的力量。 “还有什么花招?束手就擒还能给双方节省一些时间——” 第193章 梦醒时分 \"笑话....!\" 多伦发了疯地向裴汉哲发射射线,但早已被摸透攻击规律的它显得十分鸡肋,只能被裴汉哲溜在身后。 裴汉哲的身法越发灵活,光靠射线已经无法困住他,便用尾巴横扫周围的石块减少裴汉哲的落脚点。 没想到裴汉哲直接落在了多伦的尾巴上,冷笑着嘲讽,“你那庞大的身躯还真是累赘。” 手中的武器又一次更变形态,变成了一把黑暗的长矛,不知不觉中,裴汉哲的四肢也受到了污染而变得漆黑。 \"呵...逞强罢了...你使用这份力量也只会侵蚀你的肉体!\" “那又如何?” 下一刻,裴汉哲将长矛投出,多伦无论使用什么防御都不能抵挡,直接被射穿了右边的复眼和脑袋。破碎的身体融为淤泥落下,分泌出来的幻彩液体也越来越多、反而给裴汉哲提供了优势——可以根据裴汉哲的想法形成足以落脚的地块。 在这梦幻的空间里,裴汉哲如同黑豹穿梭其中,但值得庆幸多伦没有吓人的愈合能力。裴汉哲能感受到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战斗若是继续拖延他只能落得一个被多伦吃掉的结局。 \"你这家伙!\" 多伦开始舍弃发射光线,而是将蛇头开始不停地分裂成小蛇,如雨般朝裴汉哲袭去。分散攻击对裴汉哲早已无用,这些小蛇几乎没有防御和韧性,裴汉哲轻而易举地就能化解。 当多伦的身体逐渐被削小,胜利天平往哪方倾斜也越来明显。 \"这般滥用力量...难道你不怕死在这里吗?!\" “在完成我的任务之前,当然不会死。” 裴汉哲手臂的污染已侵蚀到大臂,头晕目眩的疲惫越来越沉重,接下来是双方最后一搏。 多伦的身体形变成最后的巨物,像是西方神话中的恶魔,朝着他张开血盆大口袭去,企图将裴汉哲吞噬殆尽。 而裴汉哲也拿出了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狙击步枪,一切混沌的力量汇聚于枪口,瞄准多伦身体的中心。 两股巨大的能量顿时间爆发剧烈冲击、形成坍缩,在阴冷黑暗和虚无梦幻之间跳跃的空间随之变成一片寂静的虚无,扭曲流动的甜梦酒迅速干涸,一直充斥着鼻腔的甜腻味也消失了—— 此处没有裴汉哲,也没有多伦,方才的大战像是一场噩梦。 而梦,该醒了。 ... .... 德瓦卡的新闻突然消停了一阵子,街道上的黑泥逐渐消失,流光溢彩的液体也在逐渐蒸发、消逝。 美梦人一个个逐渐清醒,被黑泥包裹的西文公馆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富丽堂皇。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卡特雷手中的棋盘逐渐消失,他的梦境也该结束了,“你赢不了他的,脆弱的小蛇。” 而一切的中心,空旷的舞台正在慢慢褪色,将一切重回伊始。 有人正在悲痛地挣扎,紧抓着破碎的木框,舍不得离开最后的美梦。而有的人正在呐喊着挣脱木框,向着撕裂处全力奔跑,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裴汉哲赢了。 近乎赌上性命的战斗让他筋疲力尽,绷紧的神经松懈了,被化作他的武器的黑泥和身体上的侵蚀也在逐渐消失。随之替代的是血迹斑斑的伤痕,那些侵蚀早就给裴汉哲的肉体留下了不小的伤害。 裴汉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就算是被坡格压制了多年,名为多伦的怪物也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诡异,但它说得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汉哲无暇思考了,一直把多伦当作奴仆驱使的男人来到他的身边,手中紧握着空空如也的水晶瓶。 坡格俯视着裴汉哲,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想到啊,会是这样的结局...你打断了我的表演、破坏了我设计的美梦,把每一个人都赶回了痛苦的现实。”坡格蹲下身,用冰冷而又瘦削的手抚摸裴汉哲脸上的伤痕,“你毁掉了我的快乐....” 一条小蛇自坡格的脖颈后出现,绕着他的手臂窜到裴汉哲的身上,扼住了裴汉哲的呼吸。 “...你要杀了我?” 坡格没有回应,也没有动手,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 许久,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裴汉哲的脸上,两滴、三滴... 那竟是坡格的眼泪,落泪的他像是一尊融化的冰雕。 “我为什么会伤害你们呢?我一直都想给所有人快乐,包括你啊。如果我能够抚平你的伤痛、让你体会到快乐,哪怕只有一次....你都会和我站在一边。” 他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你要是能够和我站在一边就好了。” “.....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咳咳!”说话间,裴汉哲咳出了带血的痰,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坡格,“以你的力量,那些美梦人的黑泥根本困不住你,你甚至可以轻松地杀掉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呵呵,那些还重要吗?” “喂!裴汉哲!你在哪?”张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到底在哪!” “裴汉哲——”还有林林的声音。 “兄弟!别死了啊兄弟!”多克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你能不能别瞎想了?按照以往的流程,说不定在哪个地方躺着呢。”丹尼尔相比其他人冷静许多,但他的步子是走得最急的那个,刀子嘴豆腐心。 裴汉哲听着同伴熟悉的声音,再回忆起在曼妙之境里经历的一切,真的都像是一场梦。 空白的天空逐渐出现黑色的裂缝,光照了进来,照在坡格的身上。 坡格的身体竟然也出现了裂痕,他的身体竟在一同溃散,西装革履之下是无数岁月的伤痕。 “你的身体...?”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舞台了。” 那只冰凉的手离开了裴汉哲的脸颊,即便裴汉哲挣扎着想要抓住他、用肉体最后的力气留住他,但身体早就已如烂泥稀软,根本使不上劲。 坡格站了起来,在裴汉哲的胸口上放了什么东西,他再也没有平时的油腔滑调,更没有常挂在脸上让人后背发凉的笑容。 他表情黯淡,向裴汉哲微微欠身,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你,以后能做个好梦。” “...喂!” 裴汉哲只能像台下退场的观众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属于“坡格”的演出落下帷幕,裴汉哲跟随着所有脱离了曼妙之境的美梦人一起飘向巨大的裂缝,回到现实。 只留下那位神色黯淡的表演家一人,跟着这已褪色的舞台一并消失。 而裴汉哲不会想到,对于一个几乎是拯救了城市的他,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第194章 意料之外的人 而西文公馆的骚动结束后,德瓦卡的美梦人均醒了过来,被当市政府的特殊部队带走了。不过有许多美梦人都无法接受现实,吵嚷着需要甜梦酒,无法接受甜梦酒已经消失的现实... 而卫宏航看准了时机,将自己囤积已久的安眠药一口气全推销了出去,对此他是这么说的:“这些人很快就会明白,永恒的美梦根本不存在。” 所有销售过违禁品甜梦酒的店铺都被查封关闭,多名老板被捕、等待审问。 至于西文集团,凭借着卡特雷总裁卓越的危机公关应对能力和高人帮助,得到了股东们的欣赏,西文公馆也借着此次离奇事件成为着名的“景点”,西文集团的股价更是一路飞升。 至于那几位—— 深夜,六大街废弃楼房附近。 五个人被德瓦卡的警车和武装直升机死死包围,强烈的打光让他们几乎难以睁开眼,而宁愿站在这五人面前的,是一直被人冷嘲热讽的“警长大人”。 “他奶奶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主犯不是他!”方光程早已说得口干舌燥,但面前的“同事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你们去调查坡格啊!还有那个卡特雷,关他们几个什么事?!” 裴汉哲的身体还站不稳,开口说话都费劲,只能靠多克和丹尼尔架着才勉强能够挺直腰板。 “方光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包庇他们?不当警长,当警员以后就变糊涂了是吗?甜梦酒的事件影响有多大你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要站出来!你们全都犯糊涂了?那个叫坡格的才是主犯我到底还要说多少遍,还是个有名的表演家!难道你查不到?” “能查到叫坡格的只有个小裁缝和熟食店老板,但是你身后的那几个人,可查不到来历啊——” “你....!” 方光程和警队的领头人互相对峙,最后还是哽咽了。帮裴汉哲他们平时作假还行,但是要是被那些老滑头认真查起来,方光程可做不到卡特雷那样近乎单手遮天的能力。 “请听我们解释。”张茵走上前一步,站在方光程的旁边,“我可以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请给我一次机会!” “哼...韩馥郁小姐,不对,真正的韩馥郁早就死了!你的身份也是个可疑人物!” 该死的!韩家难道把张茵披假马甲的事透露出去了?可自从开始调查曼妙之境和甜梦酒的事开始,张茵就没有回过韩家了,也说不好发生了什么变动.... 不,不应该,其中肯定有什么差错。张茵如此坚信着。 “我们只是几个默默无闻的平民....” “可笑!”领头人怒喝一声,“得亏得到蔡议员的帮助,我们才能找到你们几个黑手,否则继续让你们逍遥法外,德瓦卡就得不到一个安逸的日子!” “蔡议员?这又是谁?”方光程皱起眉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个蔡议员了?” “呵,这些年你不在总局当然不会认识蔡议员了,他帮我们破了好多悬案,跪着谢他都来不及呢!” 不安感悄悄爬上张茵的脊背,此时此刻的场景让她感觉到可怕的熟悉。 此时,不远处开来一辆高级的黑色轿车,一名穿着白西装、打着黑领带,手提黑色公文包的男子下了车,他那头和旁人格格不入的白发夺去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男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裴汉哲他们走来,周围的武装警员纷纷给他让路。 张茵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白亭?!” “什么白亭?这可是蔡议员!” 裴汉哲顿时紧绷了神经,看向张茵,“白亭?是你在台湾....遇到的搜查特警队长?” “没错,是他。”张茵几乎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可能忘掉这张脸,“但是他为什么会在德瓦卡...?” 破碎的线索居然被微妙地联系到了一起,裴汉哲突然想起了在渡生诊所最后一次见到玛丽塔亚时,她所说的话。 \"小心宇末派。\" 宇末派、月亮会和太阳会,原本被埋藏在记忆角落的组织被挖了出来,根据以前的情报来看,宇末派疑似为阿玛尔的敌对组织,其主要分为月亮会和太阳会。在暗地里搞着比阿玛尔组织还要黑暗的勾当,平时看起来和一般的小型反社会组织没什么区别,但只要遇到了些非人的怪物,就必定和他们逃不了干系。 那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白亭,是宇末派的人?还是说....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这次甜梦酒调查的蔡文议员。”白亭微笑着说,笑容中带着几分狡诈,“五位还是尽快束手就擒吧,方警长您也没必要再护着他们了,趁您还可以‘将功补过’的份上。” “搞笑,你爷爷我什么时候‘功’了又什么时候‘过’了?”方光程对面前假惺惺的人嗤之以鼻,“蔡文”这人根本就没见过,怕不是哪来的诈骗分子将那帮古董老头子骗得团团转。 面对方光程的挑衅白亭毫不在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告,当场念了出来。 “方光程警员常年调查曼妙之境、甜梦酒等相关事宜,给案件的侦破提供了不少线索,因此记方光程警员一等功....但方光程警员包庇了‘外乡人’韩馥郁的伪装者、裴汉哲、和三位不清楚名字的人,只要方光程警员继续配合处置五名‘外乡人’,便不记过,仍旧可以获得奖勋。” “....为什么就知道裴汉哲的名字?”方光程说。 “当然西文先生告诉我的。” “妈的,果然搞生意的全是老狐狸!”方光程低声骂道。 “但是!”张茵更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次她一定要和白亭正面对峙。 她还有疑问,是不是白亭在背后动了手脚害死了泰赫诛,导致她的线索完全断掉。 “凭什么能一口咬定我们是甜梦酒的主谋?依据何在?就算我们真的是‘外乡人’,又哪来能力把德瓦卡搅个天翻地覆?” “当然有了,最直接的证据——”白亭指向了裴汉哲,“就在他身上。” 第195章 苦涩 众人顺着白亭的指尖看去,所指的方向是裴汉哲的脖颈,更准确地说,是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有什么问题?怎么老盯着别人看?我说蔡大议员你该不会有什么癖好吧?”方光程贱兮兮地说。 “当然不是,我想请各位看的是他戴着的东西。”白亭说着,还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裴汉哲才意识到自己戴着一条陌生的项链,过度的疲惫和早已到达极限的肉体,一直以来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戴着一条陌生的项链。 丹尼尔腾出一只手,将裴汉哲胸前的项链从衣服里扯了出来。 那是一个锥形的玻璃瓶,里边摇晃着流光溢彩的液体。 “你自己看!这到底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甚至还随身携带,胆子也太大了!”领头人一笑,准备招呼身边的手下冲过去将裴汉哲一行人抓住。 “等等!”裴汉哲强撑着身子,将玻璃瓶凑近自己的鼻前仔细嗅着其中液体的味道。 苦涩中带着些许酸鼻的味道,虽然颜色相同,但这肯定不是甜梦酒。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白亭说。 “这根本不是甜梦酒,甜梦酒是带着极度甜腻味道的酒水,我不会认错。而我现在项链里的东西,它不是这个味道。” “是吗?”白亭朝身边的检察官使了个眼色。 检察官点点头、出列,把裴汉哲的项链带到白亭的手中。 二人稍稍打开瓶盖嗅了嗅味道,顿时露出了无奈而又讥讽的表情。 “带有甜腻味道的酒水,这里边的东西就是这个味道!”领头人从白亭的手中拿过项链,给自己身边的下属一个个闻,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怎么可能!”方光程大喊着,“拿来我闻闻!当初老子可是被坡格灌过甜梦酒的人,不可能对这味道感到陌生!” “好。”领头人勾起嘴角,将项链扔到方光程的手中,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方光程原本气红的脸一下子绿了,眼神时不时瞟向裴汉哲。 “他妈的你窝藏甜梦酒干啥!藏就算了别带在身上啊!”方光程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向裴汉哲发问,但他出丑的样子早就被众人尽收眼底。 “...不可能,这不是甜梦酒。”裴汉哲边摇头边说。 这条带着小玻璃瓶子的项链经过了每个人的细嗅,从他们僵硬的表情就能得知,这绝对是甜梦酒。可裴汉哲闻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味道,像是苦瓜拌柠檬水一样诡异的气味,怎么会是足以勾引人饮用、甜腻到发慌的甜梦酒? 还是说裴汉哲盲目入侵他人的美梦、饮用过量的甜梦酒带来了后遗症?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吗?”领头人一笑,手下便把项链抢了回来。 白亭只是静静地望着裴汉哲,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与震惊,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这东西没收了,至于你们——带回去加以严惩!” 领头人一声令下,周围的警员纷纷动身,将除了方光程以外的人拷上银手铐。至于白亭,走到了那名拿着项链的人员旁,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对方点点头,将要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白亭。 张茵的目光在裴汉哲和白亭上游走,直觉一直在给她敲着警钟,要是白亭拿到了项链可大事不妙了。 “不行!”张茵想冲上前,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抓住手臂,“那东西不可以给他!他是个危险人物!” “哦?事到如今还想着污蔑蔡议员两句?” 领头人看向裴汉哲,他的目光似闪着寒芒的利剑,即便他现在一言不发,仿佛下一秒也能将眼前人彻底斩杀。 “怎么了?不服?”领头人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大摇大摆地来到裴汉哲身边,“这么凶狠地盯着我看做什么?要不要来打个赌?” “什么赌?” “这是部门紧急做出来抵抗甜梦酒的药,虽然是半成品,但只要是从未喝过甜梦酒的人吃下这药丸,再喝甜梦酒也不会陷入沉睡,后遗症就是会有些上吐下泻...” 领头人的目光中充满狡诈,他在利用裴汉哲寻乐子、想看他当众闹笑话。 但不巧的是裴汉哲偏偏是他们之中喝过最多甜梦酒的人,连张茵都拦不住。可那玻璃瓶里的东西根本不是甜梦酒,又何必害怕? “行。” 裴汉哲的回答让领头人哈哈大笑,甚至让人解开了裴汉哲的手铐,怕他吞不下去还送上了热水。 裴汉哲没多说,将领头人手中的药丸一口吞下,再把锥形玻璃瓶的瓶口拧开,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 .....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什么都没发生。 脸绿的人逐渐变成了领头人,他抢过那条项链,深吸了一次又一次,鼻头都泛了红,不停地确认自己闻到的味道就是甜梦酒,又气呼呼地塞回裴汉哲手里。 “哈哈...看吧!我就说了跟我们没关系!”多克看裴汉哲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敢开口说一句话了,殊不知自己早已经担忧得手心冒汗。 “怎、怎么可能!肯定是药效还没到,对!药效没到!” “你就别给自己台阶下了。”方光程用力地拍着领头人的背,对方更是气得瞪大双眼。 而白亭,一直没有说话。 领头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着白亭的胳膊,“蔡议员都还没说话呢!药的研发他也跟进过一段时间,是不是每个人起效的时间不一样啊?蔡议员?” 白亭仍旧沉默。 “...蔡议员?”领头人晃了晃他的手臂,这还是他头一次见白亭沉默不言的样子。 而顺着白亭目光看去,能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裴汉哲。众人只在意裴汉哲没有当场呼呼大睡吐出黑泥,并不在意裴汉哲突然低下头,身子还在微微摇晃着... “要撑不住了吧?”白亭终于说了话。 “什么?”方光程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拉住裴汉哲,但为时已晚。 眨眼的功夫,裴汉哲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小玻璃瓶一并破碎,碎片溅在众人的面前—— 第196章 流浪 \"我是流浪人,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在世间流浪。\" 这是个昏暗的世界,不知从何处散发的恶臭味席卷了整条街道,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躲在阴暗处,点着劣质的香烟、或者把玩手上早已生锈的斧头,时不时朝街道看去,寻找他们的目标。 人们来去匆匆,生怕在这恐怖的街道多停留一秒。 而与人群格格不入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身上的衣服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凌乱得像个鸟窝,蹲坐在垃圾桶旁。 “该死的,要迟到了。”裴汉哲大步流星地步入这条没有尽头的黑暗街道,手里还抓着一袋新鲜的面包。 他西装革履,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丝不雅,或许裴汉哲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能成为“这样的人物”。 当然,一路上都趾高气昂的裴汉哲更不可能看见在垃圾桶旁蹲着的小小男孩。 男孩站起身来,朝前走一步,正好撞上了裴汉哲。 娇小的男孩怎么会推得动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可惜的是裴汉哲的风衣沾上了污渍。 裴汉哲嫌弃地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一个金发、肮脏、瘦削的男孩。 男孩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倒是闻见了裴汉哲手中新鲜出炉面包的芳香,猛地站起来,想要扑过去。但他抬头看向裴汉哲的打扮时,又捏紧了衣角,站回垃圾桶旁。 肮脏和腥臭才是男孩的归宿。 裴汉哲刚涌上的怒火被不知名的清流浇灭,他用手帕擦擦衣服上的污渍,可惜没什么效果,得送去洗衣店了。 “唉。” 裴汉哲只是叹息一声,便看到小男孩的身体抖了抖,还下意识地做出个双手在前的防御姿势。这时才看清,他的手臂上除了泥泞,更多的是或青或紫的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抿了抿嘴,捏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他很不安。 “你的名字是什么?还是说你不会说话?听不懂吗?” “.....” “你的父母呢?他们去哪了,或者兄弟姐妹?你的朋友呢?” “.....” “那我想,应该把你交给...” “不!不要!” 男孩终于开了口,稚嫩的声音却如此嘶哑,像是一条干涸了千百年的河。 “...拜托,不要把我交给任何人。” “好。”裴汉哲点点头,将面包放在男孩的身边,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 裴汉哲拧开杯盖,将热水倒在盖上,送到小男孩的面前。 男孩又一次抬起头,盖住眼睛的刘海滑到耳后,他的双眼有着与他处境完全不同的颜色。 蔚蓝、清透,那一瞬间似乎在男孩的眼中看见了夏日阳光下的大海。 “吃吧,再喝点。”裴汉哲将瓶子和瓶盖一并放到地上,后退一步,生怕风衣别的地方沾上污渍,再看看右手手表的时间。 得赶时间了。 裴汉哲转身离去,继续迈着他急促的步伐,这短暂的停留甚至像是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的记忆。 男孩见裴汉哲走了,才敢去拿水和面包,这是他多久以来的第一顿热食?以往只有咯牙的剩饭、发馊的汤和有着怪味的菜,现在手中的食物,堪比山珍海味。 男孩跑到街上,看着裴汉哲离去的背影。 “先生!我叫坡格,您——” 裴汉哲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从未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我终究没有问出口,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坡格低头看着手中的保温杯,印着两只滑稽兔子举着呼啦圈的图案,上边则有一行字。 卡曼兹伦马戏团。 坡格再一次抬头,望着已经空无一物,黑暗的远方,只有头顶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照着这脆弱的小身板。 裴汉哲再一次出现,这次的他没有穿着时尚而又正式的衣着,而是简单的短袖长裤套外套。 “我这是在哪?”裴汉哲低头看向自己,回忆起方才的事,再看看眼前探头探头的小坡格,方才是被夺舍了?表演了一个过客? 小坡格没发现裴汉哲,或者说是,这个地方原本就没有裴汉哲。 “这里难道是...坡格的‘梦’?” 裴汉哲一路上跟在小坡格的身后,更不如说是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有光景,别处均是一片让人后脊发凉的黑暗。 同时也知道了坡格的出身。 是一名可怜的、被抛弃的孩子,偏偏沦落到了城中村的最角落。因为他太好看、说话总是莫名其妙文质彬彬的,惹得当地不少恶霸小孩的不爽,常常围着欺压他。 没有人敢收留这名孩子,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不如意,又何来精力照顾一个陌生的孩子。路过时给他留下今日的剩饭剩菜,是他们能尽的最大关怀,更多的时候坡格是在翻各家各户、小区的垃圾桶,寻找能饱腹的食物。 一名看上去非常富贵的男人给他留下了美味的面包、温暖的水,唯一留下的信息是保温杯上的马戏团的印花。 坡格开始趴在别人家的窗户边上,偷听电视、广播的声音,即便常常被赶走,仍拼凑出了一个大概,更是发现自己喜欢魔术表演。 而坡格天赋异禀,甚至自己创造了不少稀奇的小魔术。 眨眼间,坡格已经能在城市里街头表演小魔术,就会有人朝他扔一两个硬币,运气好的话还会有纸币,能够买下他饱腹一天的食物。 自此,他总会在傍晚时分跑去城市的街角表演,获得短暂的赞美和幸福,黑幕降临时,就会回到他出身的阴沟。若是不走的话,还会被那些保安轰走,他们也毫不关心这个孩子为何会流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坡格的命运,在此刻正式开始。 第197章 辛 “啊。” 坡格发现自己表演的位置被一个男人占了,还围了不少的人,这人数量,可比坡格一周见过的人都要多。 那名男人似乎也是个流浪汉,但他却将潦草的头发束起、叼着一根烟。身着老旧的西服,尺码并不合适他,看上去大了至少两个尺码,就连皮鞋都破了个洞。男人却把自己的脚趾头涂黑,装做鞋子完美的样子,反正没人会去细看一个流浪汉的破皮鞋。 坡格除外。 男人从身后拿出一顶高礼帽,一手拿着手杖。叼着烟的嘴朝着手杖吹气,红色的火焰瞬间燃烧在杖子的末端,火焰迅速地烧到顶端,眨眼的功夫,火焰又出现在男人的手上。 当路人还没来得及惊叹魔术的奇妙时,男人手向前一挥,赤色的火焰化身为白鸽飞向天空,还弄乱了一名女士的发型。 白鸽飞向不远处的花树,摘下一朵白中透粉的玉兰花,飞到方才乱了发型的女士头上,将花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梢,又回到了男人的手上。 女士羞红了脸,相比起方才僵硬的发型,现在的她更多些许凌乱美,周围的人啧啧称奇,随之爆发如雷动的掌声。纸钱和硬币更是像雨一样,落进了男人面前的纸盒子里,眨眼的功夫不大的纸盒便堆满了钱财。 男人微微屈膝敬礼,白鸽也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仿佛在和主人一起致谢。 “今日的演出到此结束了,感谢女士们先生们的捧场!”男人笑道,他那缺乏修剪的胡须也跟着动动。 观众们点点头,逐渐走散,回到各自的生活之中。 裴汉哲看了眼跟前的坡格,他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是嫉妒?是崇拜?亦或是都有。 男人将纸盒里的钱稳妥地收进自己那不合身的西装口袋里,朝着即将落入星幕的天空长呼一口白烟,发现了在一边干瞪着眼的坡格。 但坡格没有说话,他习惯沉默了。 男人看了眼坡格,再看看自己所在的地方,被精心折叠过的小盒子,甚至还有一些用报纸凑出话语的木牌,顿时间明白了。 “哎哟,老板是吧?”男人笑嘻嘻地朝坡格走来,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虽然我经常看到你在这表演魔术,但我还以为是你哪个混球老爹指示的呢,原来这是你自己的位置啊,今日被我占了,属实不好意思。” 坡格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男人愣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自己看起来真有如此恐怖? 不过让坡格后退的原因并不是同身为流浪汉的馊臭,而是他身上的烟味。 坡格只是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烟,他顿时明白了意思,将烟扔在地上踩灭。手中的高礼帽被他压成一片黑板子,插在自己身后,再用西装外套遮住。 “你不喜欢烟?不对,本来就是小孩子...可惜了,好不容易弄到的高等货...” 男人碎碎念的时间,坡格又低下头去,凝视着水泥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但男人递来的钱,坡格也没有收下。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能够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男人蹲下来,怕坡格害怕,特意保持了一段距离,“我先自我介绍吧,我...我.....” 男人莫名哽咽了,思索了好一会后。 “辛,就叫我辛吧。” 坡格终于看了辛一眼,一点一点拼出自己的名字,“坡...格...坡格。” “坡格...好名字!”辛站起身来,向坡格伸出手,“饿了吧?今天拿到了不少钱,我们去大吃一顿!” “为什么,要带上我?” “有良心的人都不会看着小孩子受苦的!走吧。” 辛走在夕阳的余光下,发现坡格没有跟上,还特地停下脚步,“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坡格的眼中出现了夕阳、还有辛的身影,裴汉哲看出来了,他想要信任他,紧张地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一辆移动餐车前,是个汉堡店,老板看上去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唇上的小胡子像是两条黑色、弯曲的毛毛虫。 “嘿!别怪我不给你吃的啊,你先把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账给我结了!”老板怒喝着,但手上已经开始煎起肉饼和烤面包。 “今天的人多,钱肯定是够的。”辛苦笑着,将一笔钱塞进了老板挂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对了,今天再多加一份。” “还多加?你钱存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债...”老板终于注意到了辛旁边的一个小脑袋,他躲在辛的身后,老板差点没瞧见他。 “哟呵,带了个小家伙?”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是我说你,你早就不如当初了,我知道你人好,但是...” “行了行了,赶紧弄吧,小家伙可饿了。”辛摆摆手,老板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手上继续忙活着。 辛带着坡格坐到位子上,小心翼翼地询问坡格喜欢吃什么,可坡格仍旧是不敢说话。 与其问坡格喜欢吃什么,还不如说是坡格一直以来是有什么能吃,就吃什么。只要是新鲜的、热乎的,对于他来说都是美食。 裴汉哲靠在车门上,看着辛小心翼翼朝着坡格问话的模样,开始推断辛的身份。 刚才老板提到了“债”,说明辛是因为无钱偿还债务才开始流浪的,而且还会表演魔术的活,虽然裴汉哲没什么看魔术的眼力见,但那一套行云流水且不漏瑕疵的动作,至少是专业的表演家才有的水准。 老板将汉堡、薯条和饮料一起端了上来,坡格的汉堡里明显多了一块肉饼,薯条也比辛多多了,又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辛想直接上手抓起汉堡,被老板狠狠地打了手背,套上了一次性手套,“要,尊,重,食,物。” “知道了,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辛一边摇头一边带好手套。 再一看坡格,他已经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但他刘海太长,已经到鼻尖的长度,酱料开始粘在他的发上。 “吃饭的时候要把头发夹起来啊,小先生。”辛直接拿走了老板围裙上的发夹,站起身来给坡格整理刘海。 坡格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下身子,但还是让辛给他捣鼓发型。 当刘海夹上去,坡格露出他的容貌时,老板和辛同时瞪大了双眼—— 第198章 合同 坡格的脸蛋脏兮兮的,却仍能看出他精致的五官比例,特别是那双眼睛,二人盯着看了好久、好久。 “这小家伙...好像啊....”老板摸摸自己的胡子,再看眼已经看呆了的友人,噗嗤一笑,“好啊,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带着他了。” 辛一边摇头、一边低着头吃自己的汉堡,悄悄地叹气。 坡格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两大人才会这样死死盯着他们看,一直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但越擦越脏,瞧上去灰头土脸的。 沉思良久,辛才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 “坡格,你愿意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吗?” 男孩眨眨眼,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唉,确实,一个陌生人突然对你说这些也挺困惑的吧。没关系,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来找我也行,我经常在这家店吃——” “好。” 坡格笑了,这么久以来裴汉哲第一次看见年幼时他的笑容。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现在的坡格更加单纯、可爱,像是在对今后的日子抱以笑容。 毕竟日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自此后,坡格便无时无刻地跟在辛的后边。 二人一起睡过公园的长椅、别人扔掉的旧床垫,吃过险些过期的食物,偶尔会奢侈地去朋友那吃一顿美味晚餐。辛还教了坡格不少魔术,一起合作在街头演出。坡格出想法、辛来设计思路并实现,不少人都开始对这对“流浪父子”刮目相看,渐渐地攒下了名气。 现在,他们一起挤在一间十几平方的老旧公寓里,表演魔术的道具几乎堆满了这小小的物资。但他们终于不用再风餐露宿,不用再靠他人吃剩下的东西过日子。 日子也在逐渐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坡格期盼的美好未来也正一步步向他走去... 一转念,坡格已经成为了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没有多少华丽的衣服,但也无法遮盖他的清秀与俊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瘦了些。自然,周围的小姑娘都对这会变魔术讨人欢心的小伙子抱有好感。 可姑娘们一知道坡格是流浪汉出身,和另一个同身为流浪汉的男人住在一块后,立刻提着裙子逃走,久而久之,坡格也对这些追求者们感到疲惫。只负责表面讨好她们,努力扩大自身的客户群体便足够。 现在二人已经能被邀请去社区、晚宴做一些短暂的魔术表演了,妆造由主办方提供,不少观众都以为他们是别的城市来到表演家,殊不知二人只是活在城市角落、不起眼的小人物。 一天,坡格和辛演出完返回公寓时,发现了停在楼下的一辆豪华轿车。 一名穿着夏威夷元素短袖、长裤的中年男人,发蜡抹得不少,看上去油腻腻的。还抽着雪茄,时不时把墨镜戴上又取下、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直到他看到回家的坡格才露出笑容。 “演出结束回来了?”他笑嘻嘻地来到坡格跟前,递出自己的名片,“初次见面,我是莱茵集团总经理的助手,凯文。” “莱茵集团?”坡格接过了名片,警惕地看着对方。 凯文·加尔,莱茵集团经理助手,联系电话xxx 辛凑过来看了一眼,凯文瞬间露出了不爽的表情,但在坡格看到前又变成笑嘻嘻的样子。 “你有什么事?我们可和莱茵集团没有关系。”辛说着,就想把坡格拉走。 “哎哎哎!”凯文往前走一大步,挡在他们的面前,“就不能稍微谈谈吗?或者说是,我要和这位小少年谈谈。” “我?” “嗯哼。” 辛的眉头紧锁到一块,光是看面相,他就觉得凯文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一直和坡格一起演出,但明显坡格才是人气的中心,一个俊美而又优雅、会表演魔术的少年很难不受到追捧。 万一这个莱茵集团手下有些演艺公司?或者说是类似魔术的事业?总不可能断送了坡格的未来... 辛拍拍坡格的肩膀,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去吧,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附近。” “多谢——”凯文揽过坡格的肩膀,却被对方躲开。 凯文只好耸耸肩,和坡格来到路的另一边,辛总是会下意识地往两人那边靠去,想要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是让集团里的哪位小姐受伤了我很抱歉,我出身就是如此低贱,没想过和小姐们沾染上什么。”坡格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毕竟还真遇到过一些死缠烂打的大小姐,处理起来也是真的麻烦。 凯文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发出了接连不断的笑声,“哈哈哈哎哟!真受欢迎啊!你果然是老板的私生子吧?哈哈哈哈!” “什么老板?私生子?” “不跟你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跟你说了吧。”凯文一口气将最后一点雪茄抽完,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你是我们老板的私生子,当年他带不走你,现在公司里有个新开的马戏团,正好缺个魔术表演的,你看你回不回来?位置肯定给你留着,待遇更不会差到哪去。” 坡格瞧凯文吞云吐雾的样子连连退后,无论多少次都不会喜欢烟草点燃后的味道。 “怎么?你不想?年轻人看开点啊,你瞧瞧你现在住的地方。”凯文看着周围的房屋,充满了嘲笑,“你住在这,你清楚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来集团的马戏团工作,待遇肯定比这好多了,老板肯定也会私下帮你的,也不用受人冷眼了。” 凯文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靠坡格,说出了最关键的话语,“主要是集团需要一个接班人了——” \"接不接班人的,需要一个可以听话又没有背景的傀儡棋子罢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些都是坡格的心里话,在凯文看来,他似乎还在纠结。 坡格望向另一边的辛,正好和他对上了眼神,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过了一会后,辛闭上了眼。 坡格也转过头来重新看向凯文。 “那你的决定是?” 第199章 变故 凯文递来一根烟,语重心长地对坡格说:“最好还是学着抽烟,应酬的宴席上可少不了烟酒。” 本以为坡格会接下,他却将烟推了回来,“算了,我也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 凯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坡格拉着辛回了他们破旧的小家,裴汉哲仍然站在下边,看着凯文气恼的样子。 凯文将整包烟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从裴汉哲的身边走过,低喃着什么。 “你一定会后悔的,不知机会珍贵的黄毛小子!” 裴汉哲太熟悉这样的人的嘴脸,若坡格真的是所谓的“私生子”,那么日后必定少不了交集,只不过现在坡格还有能够自己选择的机会罢了... 坡格演出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场的报酬也跟着一并水涨船高,很快,坡格攒下了一笔小钱,居住环境也变好了不少。坡格甚至将辛所欠的债还清了,他没说过辛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些催债人打发走。辛也和他说,这笔钱一定会还,但坡格只是笑而不语。 一切都在向光明的未来发展,坡格说不定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大表演家,可意外总喜欢伤害那些自以为获得了幸福的人——辛病倒了。 得了一种怪病,几乎没有医院敢收他,医生们甚至只能把坡格和辛推出去,让他们另寻他路,这病对于小医院来说哀莫能助。 坡格是不可能放弃辛的,辛是唯一一个陪他走过来的人,只要还有一点治疗的希望、辛还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治。 最后愿意收下辛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每日的住院费加上治疗费都已经抵得上坡格一周的演出费。 坡格并不想找那个人,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嗯...所以你要找我,啊不对,找你‘父亲’借钱?”凯文笑得贼兮兮的,手里还有坡格用来自证的这一个月辛的治疗记录和医疗开销。 “...我没有办法了。” “嚯,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才多久,两个月?三个月?就遇到大事了对不对?”凯文故意将自己的语气拉得又臭又长,生怕旁人听不出来他在为难坡格,“那你要怎么还这笔钱?就算真能治好那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我...” “不如这样。”凯文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夹着一支钢笔推到了坡格的面前。 合同的内容十分诱人。坡格要和莱茵集团签订劳动合同,期限为五年,要壮大莱茵集团新组织的马戏团,期间坡格不允许再外接其他非集团派发的任务....各式各样的条约几乎排满了五大张白纸。 总结成一句话:坡格要一直和莱茵集团捆绑在一起,并为其效劳,不得有半句怨言。作为代价,这期间辛的治疗费会由莱茵集团出,甚至可以转到莱茵集团所置办的医院。 坡格拿起钢笔后沉思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正式的书面契约,肯定少不了被坑骗的地方。 但要救辛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凯文检查这份白纸黑字的合同,盖上了章,“你不想见见老板吗?虽然你们...” “不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我也不会参与集团内部的任何纷争。”说罢,坡格便转身离去。 \"我已别无选择。\" 今后的日子就得在莱茵集团手下的马戏团工作了。 可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对这位天降的表演家没有多友善的态度,觉得他是走后门的、没有实力的,即便在台前的演出和后台彩排演练都无法给他带来多少尊严。合同里也有明确的约束坡格,不能和客人、同事起任何纷争,必须要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苟活”。 坡格唯一的安慰也只有去医院探望辛时,获得到的一点温暖和安慰。辛问起坡格到底是如何弄来这么多钱的时候,坡格也只说了自己和莱茵公司合同的事,从未提起自己在那边受过的一点委屈。 更别说,那晚的事了... 坡格结束了今天的表演,台下掌声如雷动,有时候坡格觉得,自己的魔术表演能让他人短暂地忘掉痛苦,沉浸在快乐之中也是件好事。 而坡格还戴着奇特的花纹面具,这是他身为马戏团头牌的特色之一。坡格保持着谢幕姿势,直到帷幕落下,恢复正常的打光,才是站直身子。 “啊...”坡格险些没有站稳,太阳穴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阵子为了演出效果每日熬夜练习,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更别说集团那边了,生怕坡格停下来一秒,裴汉哲看了都连连摇头,满满当当的行程几乎能把坡格压死。 “坡格先生?——” 坡格从未听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空荡荡的舞台只剩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面色红润。不知不觉中周围的同事全回去了,也没有叫一声坡格,虽说他早已习惯了。 “您是?这是舞台,客人的话希望您不要乱闯,以免...” “我可不是普通的客人。”男人指了指自己胸前别着的名牌,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完了,坡格差点忘了这茬了。马戏团为了圈钱,特地出了“贵宾券”,价格高得离谱,但是能够在非演出时段参观马戏团内部、和喜欢的表演人员谈话。几个月来就没有一个大怨种买过,这倒好,还真的有人被割韭菜了,看样子还是奔着坡格去的。 “我可太喜欢你的表演了!坡格先生!”男人大步大步地跑过来,身上的赘肉跟着一并颤动,身上的西装都要装不下他了。 男人不管坡格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死死地抓住坡格的手。与其说二人是在握手,更不如说是男人单方面紧握住坡格的手。坡格想逃都没法逃,这人是花了钱的宾客,要是拒绝了等同于毁约,即使这个男人有着严重的手汗坡格也不能挣脱。 坡格只能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您...喜欢我的表演。” “都是怎么变的啊!这些魔术太神奇了!甚至还能做到死而复生?!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些是魔术表演的秘密,恕我不能泄露。” “一点都不行吗?让我学一点旁门左道也好!” “可以教您简单的纸牌魔术,再深奥的东西,还得请您去找专业的教师授课了。” “好吧...” 男人的手依旧紧抓着坡格,气氛也越来越尴尬,坡格实在是受不了了。 “您可以松手了吗?我的意思是,这样一直握着也不太好。” “哎,这事儿...”男人思索了一会,突然眼睛放了光地看着坡格,“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 第200章 结束的新生活 “什么事?” “做我的,干儿子。” 坡格瞬间身子如同触了电,他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将手慌张地擦在自己的衣服上,无不显露出嫌弃之情。 坡格知道,这男人的“干儿子”并非是普通的关系... “恕我拒绝,先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术表演家,不适合这些。” “别见外啊。”男人还想上来拥抱坡格,却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你看看你,瘦成这个样子。是马戏团给你的薪水不够吗?来我这边,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不,真不用了。”坡格想要逃离,脖子却传来了诡异的冰冷。 他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条光滑而又冰凉的东西... \"嘶嘶嘶...\" 再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青色的小蛇。 “啊!!”坡格当场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摔倒在装满道具的纸箱里。 小蛇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缠得更紧了,那双竖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坡格——像是在看它的猎物。 “别害怕别害怕!”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这是我养的宠物蛇,很亲人的,没有毒也不会咬人。” “宠物...蛇?”坡格大气不敢喘,那对尖锐的獠牙近在咫尺。 只要这条蛇朝着坡格撕咬一口,也能让他陷入痛苦之中,更严重的情况或许会因为伤口流血感染而死... “是的,不过这孩子平时不喜欢靠近陌生人,但它一见到你,就从我的口袋里溜出去了。” 小蛇像是听懂了男人的话,用它冰冷的肌肤蹭了蹭坡格的脸蛋,还用舌头舔舐他流下来的冷汗。直觉告诉坡格,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宠物蛇,又或者说,这条蛇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那还请您把它带走,我还要去照顾生病的家人。”坡格想站起身,却被男人推了一把,重新陷回纸箱里。 “坡格先生,请尊重我给你的机会,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认我做‘干爹’吗?”男人假惺惺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而又挑衅的神色,“我就是看中了你这小脸蛋啊,瞧瞧,这双眼睛,多漂亮!” 男人冲到坡格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往前拉,逼迫坡格和男人对视。 “这双眼睛比我买过的所有宝石都要湛蓝,要是做成戒指或者项链,那得有多美丽啊...” “请...请您自重!”坡格抓住男人的手腕,想将他的手掰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不干净的背景,坡格先生。” 坡格愣住了,这一瞬间的动摇也成为了面前这个可怖男人支配他的把柄。 “虽然你的魔术表演确实突出了你的天赋异禀,但终究要服务上流人群,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流浪儿,是不会得到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的尊重的。”男人越捏越紧,大拇指还在摩擦着坡格的下颚,“再说了,莱茵集团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别以为你这样的大红人最后能隐退,又或者说全身而退,还不如到我这来,我至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死亡的机会。” “不。”坡格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男人的手拔开,“您放弃吧!还有人需要我照顾,我不能——” “谁?谁需要你照顾?格纳那家伙?” “格纳...?” “不会吧,他没告诉你他的名字?”男人突然间笑了,看向坡格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那看来你更不知道他以前的事了,可怜人儿,怪不得你想要照顾他。你要知道,格纳可是个废物、孬种,连自己的东西都守护不住的弱者。” 男人依旧死缠烂打,这次更是用手摸上了坡格的嘴唇。 “够了!”坡格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在男人的腹部将其踢开,“他是我唯一的家人。” “家人?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想着家人?!他能给你什么?财力?人力?还是什么荒唐的江山?!” 男人突然发了疯一样地扑过来,小蛇不知何时已经溜走,现在男人将坡格狠狠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坡格原本就瘦弱的脖子。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为了你花了多少钱!次次都是头等座!为了见你一面还要买这狗屁贵宾券,我还卖掉了我喜欢的两个石头,你要怎么赔?!我必须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做成我的宝物,一直陪着我!” 坡格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对方的体格实在是太大,感觉腹部都要被他压烂了。 男人泄愤的话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眼前的景象更是开始逐渐模糊,不行,在这样下去会被掐死! 坡格的手在道具箱里胡乱地搜,求生的本能让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一定要把这个男人杀掉,否则一切不会结束。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坡格的求救、又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坡格居然在道具箱里抓到一把匕首。 “滚开!” 坡格将匕首扎入男人的脑袋,顿时间,猩红的血液飞溅在橡木色的地板、和坡格洁白的衣服上。 裴汉哲瞪大了眼睛,旁观者的视角看这件事也太离奇了,为什么道具箱里会有一把真刀?坡格应该只是想反抗将男人推开,没想到却拿到了一个真家伙。 男人倒在坡格的身旁,血液缓缓蔓延开,在地上盛放出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坡格大口地喘着气,让大脑分析面前发生的事,可在空气中飘荡着的腥臭味、衣服上的血渍都敲定了一件事——他是杀人凶手。 “...怎么回事?...那个乡巴佬还没走...舞台那边什么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路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大概是从演员通道的方向传来的,估计是被刚才的骚动吸引回来了,这些人不可能不认识坡格。 裴汉哲望向坡格,惊恐、后悔、愤怒,同时间展现在这个小小少年的脸上,原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拯救、得到了新的生活,却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一旁的幕布后边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看见另一边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沾满了鲜血的坡格,“咿啊!!!——” 第201章 那条小蛇 今夜格外的寒冷、下起了磅礴大雨,坡格当场被警方带走,一路上跟丢了魂一样,不论怎么叫他都没有一点反应。警方那边更是省事了,当场判断坡格为杀人凶手,关进了监管室里,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死亡前最后的审问。 比起后悔自己当初的事,坡格更担心未来,或者说更担心辛的情况。距离上次见到辛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凯文也只会用“辛在病房里过得很好、每天都有美女护士围着他转,别担心了”类似的话来搪塞过去。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坡格在更恶劣的环境中生存过,但从未如此地深切感受到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手腕上的银手镯更是冰凉得让人心颤。 “喂,杀人犯。”一名狱警站在坡格的牢房前,捶打着牢门上破旧的老铁皮,“有人来看你了。” 坡格打不起多少精神,一直低垂着脑袋,看着指缝留下的已经干涸的血渍一言不发。 “你瞧吧他就是这样,进来以后一句话也不能说,跟丢了魂一样。” “老天啊....他真的是,算了,剩下的时间交给我吧伙计。” “好,掌握好时间啊,一般情况我可不放人进来。” “当然!感谢你!” 裴汉哲背靠着牢房的墙面,看着这位油嘴滑舌的不速之客,坡格一直背对着他,只不过是不愿面对罢了。 “你瞧瞧,结果还是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凯文笑得贱兮兮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要是愿意去求老板的话,说不定他愿意保你出来,反正那个老男人早就该被清掉了。” “怎么不说话?被吓惨了?这点事就能把你吓成这样,你还真是年轻...多跟老前辈们学学吧。” “怎么,还不吭声?你就没有一点别的要关心的事?” 坡格思索了许久,才挺直了腰板,“辛的情况怎么样了。” 突然间凯文就像失去了兴致,无奈地耸肩,“还惦记着他啊?其实他——” 凯文将语句的尾音拉得如天际漫长,为的就是吊坡格的胃口,直至对方终于忍不住稍些转过头来。 “你想不想知道?嗯?说不定他已经大病初愈了?” “真的?”坡格终于有了精神,那张布满阴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阳光。 “当然,毕竟早就死了,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病初愈呢?” “什么?!”坡格和裴汉哲同时发出惊叹,但此刻此景里只有坡格崩溃的声音。 他三步冲到牢门前,抓住两边已经生锈的铁杆,不顾铁锈划伤他的掌心,怒视着面前仍旧一副高高在上表情的人。 “什么叫早就死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当初是如何写的!” 坡格一怒之下想揪住凯文的领子,结果凯文反应迅速地往后跳了两下,逃离了坡格伸手能够到的范围。 “嘿,别激动,我们当然遵守了和你的约定,只不过他的病确实少见啊~医生们也尽力了,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你们...!” 裴汉哲早就料到,把辛转移到莱茵集团的医院下无非是狼入虎口。每天坡格的演出安排都密不透风,能去看望辛的时间越来越少,留给集团动手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坡格这一生或许早就注定了“不快乐”,鲜花与掌声也只是短暂的安慰,最后他还是要流落到肮脏和阴冷的角落。 坡格气得身子打抖,深呼吸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莱茵集团,万一他们能够救辛呢...\" \"荒唐,我的这份侥幸心理害了辛...\"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个平淡而又快乐的生活呢?\" 周围响起了空灵的声音,是坡格自责的话语,他在后悔,愤怒和悲痛交织着折磨、吞噬着他。 裴汉哲微微垂下眼帘,这个曼妙之境太奇怪了。就和裴汉哲闻到的味道一样,苦涩、酸鼻,这根本不是个美梦,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噩梦”。 最后凯文说了几句话离开了,过阵子会有莱茵集团的人来保释他,这件事也会被集团压下来,坡格只需要继续当一位文质彬彬的少年表演家就足够了。 “呜...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坡格低声啜泣起来,眼泪从他眼眶滑落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浸湿了他的领巾。他不想面对事实,想停止思考,用双手捂住眼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越来越委屈,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这个时候的坡格,也只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未尝过资本与社会的恶毒... 突然,裴汉哲注意到坡格扔在一旁的外套蠕动起来,隐约中还带着些许“嘶嘶”声。眨眼的功夫,一条绛青色的小蛇从外套口袋中爬了出来,随着攀上坡格的手臂,用它的蛇尾轻轻抹去坡格的泪水。 坡格明显被惊到了,下意识地甩手,想将趴在他手臂上的东西甩去出。但小蛇缠得很紧,甚至顺势来到了他的手部,用身子缠住坡格的手心和四根手指,脑袋倚在大拇指上,望着坡格。 “嘶...你想要一个美梦吗?” “啊...啊?!”坡格的震惊远压过愤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蛇居然会说话。 “我可以给你一个美梦,更可以,给你一份更强大的力量——” “力量...什么力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人是鬼?” “显而易见,我是‘蛇’。” 坡格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小蛇蜷缩在他的布满伤痕掌心,像是捧住了废墟中的希望。在坡格的认知里“蛇”当然不会讲话,可手中的生物却切实地用人类语言同他交流。 “你想不想出去?”蛇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了。”它吐露出信子抖了抖,一个冰凉的物体突然出现在坡格的手心中。 小蛇放松了身体,爬到坡格的手臂上。而坡格认真一看手里的物体,竟是一个不大的玻璃瓶,里边装着流光溢彩的液体。 “接下来,按照我说得做。” 第202章 与他相见 坡格颤抖着手将东西递了过去,说:“不介意的话,请尝尝这个吧…” 狱警挑挑眉,看着坡格递来的玻璃瓶,里边摇晃着流光溢彩的液体。 “这是什么?”好奇心驱使狱警靠近观察瓶子,却隐约闻到能将心灵融化的甜味,“好甜啊,是糖浆?” “不…不,这是酒。” “酒?”狱警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性,直起身板,故作正经,“你想要把我灌醉方便自己越狱?” “哈哈…那怎么会呢。”坡格笑得十分无奈,“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这是我珍藏许久美酒,反正也机会喝了,不如给有缘人吧。” 坡格将一切现实都说得悲观,不过此时的他也没有个好脸色,像是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他没有让狱警强行拿下玻璃瓶,而是利用铁栅栏的空隙,将玻璃瓶放在了外边,自己则躺在铺了旧报纸的角落,睡了过去。 狱警将信将疑地看着坡格,其实听到这东西是酒的那一刻就动摇了,再三确认坡格是睡着以后,才悄悄地拿着玻璃瓶离开。 狱警室,现在值班的只有这一名狱警,正好处于交班期。 “哟呵…这是个什么好东西?”狱警笑嘻嘻地拔开瓶塞。 顿时间,梦幻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大脑,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快喝下去”… “到底是什么好酒?让我尝尝就知道了!”狱警将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世界天旋地转,身体变得轻飘飘地,随风飘向远方。没一会,狱警便坐在椅子上,美美地睡了过去,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 漆黑的淤泥逐渐从狱警的嘴角溢出,滴落在桌上、地上。更离奇的是这泥像是有意识,朝着地下的囚牢缓缓蠕动,留下一条漆黑的印记。 坡格坐了起来,回头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地面。 “真的能成功吗?他会喝那种酒吗…那么奇怪的味道。” “当然了。”小蛇从他的袖口中探出头来,“等会你就知道了。” “唉……”坡格无奈地叹息着,还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能听懂这条蛇在“说什么”,自己是真的疯了吗? 咕噜…咕噜…… 噗噗…… 坡格听到了不一样的动静,什么东西正细微、缓慢的蠕动着。 接着,坡格便看到一团黑泥蠕动着向他的牢门靠近。黑泥顺着钢管往上爬,钻进锁孔。 咔嚓。 牢门打开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黑泥瞬间失去了行动力软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小蛇来到坡格的脖子上,与上一次不同,明显轻柔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它还挺喜欢坡格的。 “但是,接下来我要去哪?” 辛已经不在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也消失了,现在的坡格像是一名无家可归的小孩子,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不知该前往何方。 “你可以去见见他~” “谁?” 坡格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行走在街头。 周围的人匆匆走过,或者说多看两眼这位憔悴的少年,但没有人为他停留。 仿佛一切都是一个血色的噩梦。 “我到底该去哪?” “马上就到了,前边的咖啡店。” “咖啡店……” 找到了。 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店内暖黄色的光自那四四方方的窗户照出,似乎连外边的街道都变得温暖,每当有顾客打开店门,独属咖啡豆的醇厚芳香就会钻进周每个人的鼻腔。 坡格小心翼翼地推开店门,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位坐在落地窗旁的男子。 近乎耀眼的白发、笔挺的身姿和看起来十分昂贵的西装,一手拿着白瓷的咖啡杯,一手操控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一定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先生。 “我要找的人……不会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小蛇用信子舔了舔坡格的脖子,催促着他快些过去。 可坡格一直犹豫不决,不敢面对。但男人先注意到了坡格,朝他莞尔一笑,对着面前的空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坡格不得不过去了。 磨得光滑的木椅对坡格来说却坐若针毡,倒不如说是在这名男人的注视之下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怎么样,喜欢这份力量吗?”男人浅笑着。 “力量…什么力量?啊。” 坡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才发现小蛇早就溜走了,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面前男人的手上,在他的指缝间游走。 瞬间,坡格想到了那名让自己犯恶心的男人,他们是一伙的?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坡格刚想站起身,男人便开口了。 “别担心,我和那些老变态没有关系,这条蛇是我当初‘送’给那人的礼物。” 坡格深呼吸着,不知为何更加不安了,总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先自我介绍吧,我是白亭。” 白亭向坡格伸出手。 “…坡格。” 二人友好地握手,不明的窒息感却突然包裹了坡格的全身。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力量呢,‘快乐’之位也空了三十年了。” “什么?什么‘快乐’?” 看坡格一头雾水的样子,白亭将视线转到了自己手中的小蛇上。 “你没有和他说吗?” “哪来得及…见到他的时候还失手杀人了,接着就是帮他逃狱,真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 “那甜梦酒呢?他喝了吗?” “也没有,拿去给狱警了。” “唉…你真的不能单独行动啊。” 坡格只能在一旁干巴巴地眨着眼,白亭看上去和这条蛇的关系十分要好,甚至是他们在找坡格? “没关系。”白亭笑着,他的笑容总给人不妙的危险感。 只见白亭到前台要了一个空的玻璃杯,放在坡格的面前。小蛇游进了玻璃杯里,它的肌肤逐渐变得光滑,像是从鳞片之下分泌出了什么液体。但它从杯子里爬出来时,杯中已经盛满了那熟悉的缤纷颜色的液体。 甜腻的味道逐渐掩盖过咖啡香,像是在向坡格发出邀请。 白亭将杯子拿起,递到坡格的面前,“来,试试吧。” “这就是甜梦酒?算了…我不喜欢喝酒。”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美梦吗?” “美梦…?” 第203章 幸福的美梦 现在,坡格正站在一间病房前,病房门上的卡片写着的名字是“格纳·佛瑞雷狄”。 坡格也终于不再是西装革履、或是破衫烂衣,只是简简单单地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长裤,怀里捧着一束花枝绚丽的捧花。 他站在门前思索了好久,手紧紧抓着门把手,就是不敢推开这扇门。 “好啦,快进来吧。”病房里的人亲切地呼唤着。 坡格似乎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推开了病房门。 微风拂过,带着春天特有的清香。窗户的白纱也随着风舞动着,时不时还带进来一两片粉红色的花瓣,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坐在病床上的是一位白了头的老人,右手背上扎着针,输着营养液。 老人将头转过来,他的脸上已布满皱纹,却没有看到任何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反而是宁静与岁月磨砺出来的温柔。 “到现在了还见外呢?”他笑着,“还是说你在生我的气?当初没有告诉你真名?” “不,不是。”坡格的心中仍有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气,“花,我就放在这了。” 坡格将花放在老人的床头柜,为他更换一些生活用品,没错,面前的这位慈祥老人,是辛。 辛没有催促坡格,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忙活的模样,直至他在病床边坐下。可坡格却不敢看辛一眼,他目光更是无处安放。 “当初如何约定的来着。”辛捡起飘至床单上的樱花花瓣,轻捻着,“老了,已经记不清事了。” “....没关系。” “你会恨我吗?” “恨你?为什么?” 辛一直尝试开口,又将组织好的话语咽回肚子里,“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收留你、和你一起生活的原因。” “啊——” 辛像是挖出了坡格埋藏在心底的答案,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现在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个做了很久很久的美梦。坡格没有和莱茵集团签订合同,更没有被奇怪的人骚扰,也没有失手将人杀死。坡格和辛过了一个普通的人生,辛是公司的小职员、坡格也只是一名跑演出的小艺术家,每日两点一线,普普通通地生活到现在。 坡格的样貌看起来没有变化,甚至还如十七八岁那样俊美,而辛也从一个大大咧咧的流浪汉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让我说吧,自己说出来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辛稍稍坐直了身子,双手捂住他的手,“你的手总是这样冰冷...” 辛说了好多话。 他家境普通,阴差阳错地发现自己魔术的天赋,又意外地获得了他人赏识,进入当地赫赫有名的马戏团工作,甚至作为城市迎宾晚宴上的表演嘉宾、后来更是娶得一位从事音乐行业的美丽妻子,育有一子。 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如同美梦那般绚烂,善良的妻子一直想着通过歌声带给其他人快乐,而辛,他也用魔术带给别人快乐。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八年左右,随之一切天翻地覆。 但妻子重病,为了给她治病,辛背上巨额债务,没日没夜地工作,逐渐缺少了对妻儿的陪伴。 苦难终有一天会毁灭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马戏团被查封,辛顿时间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刚迈出公司的瞬间,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得知妻子病逝的噩耗。伤心欲绝的辛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还堵了车。结果没多久,打来电话的是警方,让他前往医院,他的儿子出了车祸... 那天,是辛人生的终点。外边的天气十分闷热,明明没有下雨、更没有特殊的节气,但世界像是被扔进了蒸笼里,捂得每个人都说不出话。 而此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二人躺在病床上,血迹浸染了盖在他们身上的白布。 辛开始自暴自弃,卖掉了房子,和儿子意外车祸的赔偿金一起偿还了妻子的医疗费。他尝过了幸福的甜蜜,现在却又不得不吃起苦难的酸涩。反正没关系,他没有牵挂了,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哪天不想混了就找个河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是个麻木的街头表演家,也是被生活毒打的可怜人。 但那一天,他瞧见了一点希望。那个被他占用了表演位的小男孩,和他的儿子竟相似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总不可能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弟弟。 辛抓住了希望,原本只是想偿还一点自己的善心,却如获至宝。 小男孩不一样,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来得及,出身绝对不是禁锢他的枷锁。辛捡起了以前的念想——要给所有人带来快乐。 他努力地培养坡格,把坡格当作自己第二个亲儿子来看待,毕竟他也从坡格的身上获得了快乐。 辛又说了不少坡格成长时遇到的趣事,比如生闷气爬上树,却因为没坐稳摔到地上,结果脑袋还砸进了地上的一团流浪狗的粪便里,闹得辛哭笑不得。又或者是被女孩子表白时,坡格白皙的脸上总会唰地出现一抹红霞,跑来和辛请教与女孩子相处的秘诀,结果却被女方甩了,以茶代酒喝了一晚上...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坡格故作生气轻轻捏了下辛的手背。 其实他揪住的是自己的心,他明白,现在辛说这些话是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想最后回忆一下人生、又或是教给坡格什么... “哎哟,好好好我不说了。”辛笑起来,嘴里已经没剩几颗牙齿了,“我这年纪还有活力,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过这段人生十分幸运遇到你啊,坡格,你给我带来了数不清的快乐。” “嗯,我也是,我的人生也因你而快乐。” 辛将身子靠在调高的病床上,在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之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坡格,说出了那句近乎是诅咒的话。 “我希望你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这世间太苦了,要是能让世界充满快乐,岂不美哉?” 坡格倒吸一口凉气,大脑似乎被猛地冲击到,耳边泛起耳鸣声。 可当他回过神再看向辛时—— 第204章 迷失于海底之城 辛已经闭上双眼,美梦即将画上终止符,没有一丝痛苦地、平静地去世了。床头坡格带来的那束花也枯萎了,凋零的花瓣一片片落在地面。 辛的话更是一直围绕在坡格的耳边。 坡格看上去早已丢了魂,双眼呆呆地望着地面。 “怎么样,这个梦?”白亭不知何时出现在坡格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辛的结局已经很不错了,你不知道在他先前在莱茵集团的医院里经历了什么。” “我....”坡格哽塞了。 现实和美梦互相冲击着,留下的却是一地破碎的希望。 “你想知道吗?”白亭见坡格没有反应,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从你没时间去医院看他的那天起,辛的死期就早已固定,每天注入微量的毒素最后在深夜静悄悄地走了呢...” “说得好像,当时你在场看着一样。” “何尝不是呢?” 白亭的身上围绕着太多迷雾,那条小蛇又一次出现了,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只不过这次的形态看上去有些古怪,原本的兽瞳却变成了复眼,十分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痛苦都汇聚在我身上?”坡格想不明白。 “世界如此、人生亦是如此,何来如此多的为什么。”说着,白亭向坡格伸出了手,“但是现在你有了更好的机会,你可以将快乐带给他人、将世界浸泡在愉悦的甘露中。” 这时小蛇顺势攀上了白亭的手,像是某样决策物品,只要坡格收下这条小蛇,就代表着他的同意和加入了。 \"给别人带来快乐,那么我也能获得快乐...\" \"因为...因为辛也那么说了,要给别人带来快乐....\" \"就这么做吧,给大家、给所有人带来快乐。\" 坡格同样向白亭伸出手,小蛇便缠到他的手上,朝着虎口处轻轻一咬,分泌出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入他的体内,近乎是眨眼的功夫,伤口便愈合了。 “欢迎你的加入,坡格。从今往后你便是‘快乐’的执行者了。” “什么执行者?” 白亭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坡格外套的口袋里,“这件事你不用着急,日后会知道的,你只需要按照你所想的去行动——给别人带来快乐。” 周围的景象再一次变了。 不是马戏团或舞台,也不是那看似温暖的病房,而是一栋摩天大楼的顶端。无法迎来白昼的天空、繁华却被吞噬于火海的各种豪华建筑,裴汉哲甚至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焦糊味和血腥味。 坡格换上了熟悉的红蓝色西装,背对着裴汉哲,望着脚下深陷火海的城市。 “现在是梦吗?还是现实。”裴汉哲说道。 但裴汉哲有隐约的感觉,现在的他已经回到了所谓的现实,回到了德瓦卡。但这座城市为何会被火焰吞噬、他进入坡格的梦的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你进入了我为你准备的特殊的梦,你看到了什么?”坡格绕开了裴汉哲的问题,先提出自己的疑问。 裴汉哲思索了一会,与其说是梦,更不如说坡格将自己一生的经历全盘托出展现给了裴汉哲。 “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你居然会这么说,我以为我们是一路人。” 坡格的遭遇固然悲痛,但坡格早已有了超乎常人的执念和疯狂。 “所以这里是德瓦卡?我的伙伴都去哪了?” “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坡格看着眼前的城市如同地狱,眼中却燃起了不一样的兴奋,“要知道,只要喝过甜梦酒的人就会受到多伦,或者说受到我的控制,没有人能够逃离——” “喝过甜梦酒的人?”裴汉哲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被人控制的感觉,反而是一直在被坡格以礼相待。 “当然不包括你了,我的朋友,你喝下了——‘现实’” “....原来当初你留给我的是解药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为何你要如此纠结于现实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这下裴汉哲明白了。 坡格当初也窥探过裴汉哲的内心,看见了他曾经失去家人的场景,至今仍是心中一个无法解开的结。而坡格遇到了唯一的家人辛,却又被现实摧毁,即便口头呼喊着“要给所有人带来美梦”的口号,他的内心也终究是阴冷、麻木的。 他认为裴汉哲一定可以和他共情,因为他们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反正,这座城市也要走向毁灭了。”坡格抬起自己的手,朝着昏暗的天空张开五指,他的手指居然开始破碎,逐渐地只只剩下一个手掌。 天空也随着坡格身体的崩坏一起展现出真面目。 裴汉哲抬头望去,发现一直处于头顶的并不是天空,而是一块巨大的数字隔绝屏障,时不时还有海洋生物从头顶游过。随着天空的真面目被逐渐揭晓,城市里的惨叫声也更加激烈。 屏障逐渐出现裂缝,海水开始一滴一滴地流进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城市。 “所以——” “嘘,现在可是最后的节目了,请完整地看着他结束吧。” 还有什么可看的呢,无论贫富贵贱,都陷入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之中,德瓦卡常年排外,也没有做任何逃难措施,一旦发生毁灭性打击的事,所有人只能和城市葬在一块。 “不得不说,你居然能把多伦杀了,还真是让我意外,你能用那份力量的话说明你也和白亭有关系吧?” “我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他的事。” “是吗,那就别和他产生关系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那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怎么不是呢?” 坡格最后看向裴汉哲的眼神中带着求助,他的身体马上要支撑不住溃散了。 “这个世界需要我的演出吗?” 裴汉哲刚想开口,便被坡格打断。 “告诉我真话吧。” “....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你的表演,没有人‘不快乐’。” 最后坡格消失前的表情,似乎释然了,他说了些什么,裴汉哲也来不及听了。 刹那间,海水冲破了屏障涌入城市,将裴汉哲一并冲下高楼,在失重感和海水的压力下,裴汉哲预感到自己要回到真正的现实了。 属于德瓦卡的美梦和表演家的故事已经落下帷幕,接下来是属于裴汉哲的现实冒险—— 第205章 遭遇蜥蜴人 “该死的,裴汉哲人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啊!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他!” “好家伙,上次是她失踪,这次就轮到这小子是吧?你小两口真没有什么奇怪的打情骂俏的习惯?” “我和他没关系,还要我解释多少遍?” “各位哥哥姐姐!能不能想办法对付一下面前的东西!不要再吵了!” 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人的吵闹声,身体似乎在被挂在什么地方,身上的衣服早就变得湿漉漉,风稍微吹过就会拔凉拔凉的。 裴汉哲回过神时,果然发现自己被卡在一棵大树上,透过枝叶隐约能看到在地上争执的同伴们。 再看看天空,是熟悉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随时随地就能下一场倾盆大雨,森林以外的地方是一座黄土筑城的城市,近期没有人生活过的感觉。 衣服也不再是印象中的那套便装,而是之前雇佣兵的衣服,枪和武器也全都在。 所以德瓦卡是...? \"嘶嘶...嘶嘶嘶....\" 这么一来二去,裴汉哲对冷血动物的声音格外敏感,能发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蛇,难道是?! 裴汉哲拨开枝叶,看准时机往前一跃落回地上,身后的人们就像瞧见了救星一般。 “我的老天,真感谢你居然还活着!”丹尼尔惊呼道,手里还抓着他那把熟悉的手枪,“现在咱们该面对一些实际性的问题了。” 裴汉哲顺着丹尼尔所指的方向看去,树荫之下正有着一片阴郁的绿色,换句话说,站着近十来名人形怪物——是蜥蜴人。 这些蜥蜴人不怀好意,都手持着些较为古老的武器,例如长矛和长弓。 “你们弹药还剩多少?”裴汉哲说,摸了摸自己身上剩余的弹夹,预计剩余的子弹加起来不过十发,“接下来将是一场苦战。” “没关系,反正比起德瓦卡的那些,我觉得都不算什么事了。” 多克和丹尼尔剩下的弹药也不多,张茵的格斗能力很强完全可以自保,至于林林,她只要找地方躲好就足够了。 “那就先把他们全打趴下。” 说罢,裴汉哲和其中一个领头的蜥蜴人扭打在一块。 裴汉哲先是开枪击穿对方的手掌,将蜥蜴人手里的长矛抢过,再朝着面前的蜥蜴人刺去。 这是什么?裴汉哲心里想着,似乎摸到长矛上有一个突出的按钮,摁下后长矛的矛头染上了浅绿色的光。裴汉哲顿时理解了什么,将长矛扛在肩上、一个旋转滑轨,将矛头对准朝他扑来的蜥蜴人—— 嘭! 一枚绿色的子弹从刃尖射出,直击蜥蜴人的胸口,顿时间迸射出绿色浓稠的血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靠...酷啊!”多克看得眼睛都亮了,但再看看剩下的蜥蜴人们明显被激怒了,一下子就收回了抢对方武器的想法。 多克和丹尼尔分别攻击着企图绕到他们身后攻击林林的蜥蜴人,张茵负责给没有行动力的蜥蜴人补刀,以防他们再一次站起来。 身在最前线战斗的裴汉哲往往是一打三甚至更多的情况,有一名蜥蜴人躲到了他的身后,想用长矛刺穿他的肩膀却被躲开,但裴汉哲还是被划伤了右肩。 收回先前说蜥蜴人武器的老旧而又落后的言论,是裴汉哲他们完全不理解这些武器的真正构成,即便是仿造人类的武器也做出了更高规模的杀伤力。 裴汉哲被一名高大的蜥蜴人扑倒,但他的反应迅速,立刻用双腿钳住蜥蜴人的脖子,再用手枪打穿它的脑袋。 战斗并没有给裴汉哲喘息的机会,察觉到身后有一个物体迅速地移动到他的背后。 就在裴汉哲转头准备应对身后的敌人时,一名蜥蜴人从天而降,尖锐的长矛直指裴汉哲的心脏。 但蜥蜴人却被一束火光推开了,被击飞到不远处的地方,撞到树干才停下来。 裴汉哲也算是看清楚了身后的情况。 是多克,手里正抓着一把霰弹枪,“这是我最后的弹药了,下一次我可救不了你。” 多克扔掉手中的霰弹枪,捡起蜥蜴人掉落的长矛,三人一起在前边奋战。 或许是几人都陷入苦战的缘故,心态越来越乏力,好像这十来个蜥蜴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咿呀!”林林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朝着张茵的方向跑去。 她的身后跟着三四名蜥蜴人,果不其然他们被包围了!这森林完全是陌生的环境,在这里作战处于绝对的劣势。 “过我这边来!”张茵踢开身边的蜥蜴人,拽着林林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张茵踩着一棵歪脖子树到蜥蜴人的头顶,从腰带中扯出一根钢丝绳索,一端缠绕在树上,另一端紧拽在手里。 当蜥蜴人往前靠近一步,张茵便跳下树,踩在它的肩膀上,用钢索缠绕住它们的脖子。借以跳下的重力将蜥蜴人活活勒死,悬挂在半空中。 没有人注意到张茵手臂的微微颤抖,蜥蜴人的体格也太大了,这阵子的张茵确实有些缺少了训练,单臂将蜥蜴人拉起来未免有些许的吃力。 张茵借助周围的树木再一次腾空跃起,扑到一名蜥蜴人的身上,用电击枪将它的双眼灼瞎。顺着蜥蜴人痛苦呐喊的时间抢过他的长矛,击穿它的颅骨。 这么一来二去,那些还没有冲上来的蜥蜴人逐渐退缩,这几人看上去就像战神一样势不可挡。 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消失,森林也恢复宁静,只剩下经过苦战的人在大口地喘气休息。 丹尼尔和多克扔掉手中的武器,一个倚靠着树木,一个直接坐在蜥蜴人的尸体上。 “好久没打得这么爽快了。”丹尼尔冷笑着说,踢了踢身边的尸体,结果发现蜥蜴人的血液如此浓稠恶心后立刻收回了脚。 “在德瓦卡可没打得这么激烈...算了还是不要提那鬼地方了,我们赶紧去死亡之丘吧——”多克想捡起那把扔掉的霰弹枪,犹豫了一会,还是扭过头去不再看。 裴汉哲吮吸着手臂上的伤口,将带有血液的唾沫吐出来,看着身边大汗淋漓的四人,陷入思考之中... 第206章 摩亨佐·达罗 确实也和在德瓦卡不同,无论是谁的曼妙之境他都是独自闯入,看起来不计后果。他被憎恶的仇恨者戏耍,对他人建起防备的高墙,即使口头上“战友”“同伴”地称呼着,在他心里,这些人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裴汉哲被阿玛尔组织派出去后,做了三年的孤狼,独来独往是他的习惯。但若不是多克将想要袭击裴汉哲的蜥蜴人打飞,他现在早就命丧于此。 再看看张茵和林林,她俩平日看上去总是互相不对付的样子,关键时刻张茵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林林的人。 是啊,张茵其实和其他的国际刑警不同,她有着旁人无法取代的优秀特质。温柔善良而又强大,可惜裴汉哲并没有知晓张茵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突然裴汉哲自顾自地笑起来。 “咿?!你现在笑什么,怪瘆人的。”多克连连往一旁挪动屁股,“别靠近我!我们刚从德瓦卡逃出来就被蜥蜴人袭击,所以你跟蜥蜴人是一伙的!” “拜托...你能不能别老惦记着你那蜥蜴人了。”丹尼尔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来打趣多克。 “什么叫老惦记着?!”多克愤怒指向面前几乎铺成路的尸体,“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姥姥煲得青菜番薯粥吗?” 一切似乎都变得风轻云淡了起来,裴汉哲心中的另一个小结正在被悄然解开... 裴汉哲看着他们即便身体疲惫也要拿对方开玩笑的样子,林林还在小心翼翼地帮张茵处理伤口。他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他们或许是真正的同伴,可以信任的、共同进退的战友。 对他人产生信任的同时,裴汉哲不免思索一个问题——为何林林会说我们之中有祈雨者的间谍? 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听错了? .... 五人带上各自的行囊,迎着狂风前行,张茵负责指路走在最前边,林林、丹尼尔和多克紧随其后,负责收尾的是裴汉哲。 一顿苦战后又走过了一个夜晚,大约走了八九公里,期间还差点因为道路的塌方无法前行,不过最终都熬了下来。 当充满疲倦的人终于站在了名为死亡之丘的城市大门前,心中却是数不清的苦味,即使先前已经做破旧不堪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自己真正站在这座城市之前时,还是会有不少的惊讶震撼。 死亡之丘是一座于公元前两千六百年前所建造的古城市,当然真正的名字并未流传至今,死亡之丘也只是后来人取的罢了。至于这座城市的真正名字,还埋藏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古文字之下,不是甲骨文、也不是楔形文字。 最后学家们只能用类似的字形名字代替,并将死亡之丘这座名字和该名同级——摩亨佐·达罗。 这座古城被认为是由古印度的白种雅利安人入侵之前达罗毗荼人所缔造的都市文明,城址占地约八平方公里,整个城市像一张棋盘,由卫城和下城两部分组成,而卫城四周建有高耸的塔楼。 除此以外,古城还有宽阔的大道、合理配置的小巷、完整的排水系统和精致的汲水井等,只可惜这座古城曾配备一套完整的下水道系统,但在日复一日的暴雨中逐渐被摧毁。 同时因为年代久远,许多建筑都已经风化消损,加上大雨滂沱,整个城市灰蒙蒙,现在也只能勉勉强强分清个东南西北罢了。 裴汉哲走到一边蹲下,看着倒在地上的瓦罐碎片,上边有着很明显的补胶痕迹。估计是早期政府发现了这些古文物和古城市,对损坏的部分进行了修补,但最后呢。 还是被水冲成了一团烂泥。 “怎么样?还能够分得清路吗?”丹尼尔凑过来,对着一筹莫展的张茵询问。 “有点困难。”张茵摇头说道,“这里的风化和后期摧毁太严重,按照地图线索是找不到路了。” “但可以靠前人留下的线索不是吗?”裴汉哲指向一旁石柱上的刻纹。 一道尖锐的划痕加上简陋的眼睛雕刻,是上一波队伍留下的记录,只要顺着他们的标记走就能够找到进入地下城的大门。 好在裴汉哲的观察力敏锐,一路上跟着标记的指引轻松地来到地下阶梯的入口,五人怀揣着些许的激动和不安、迈入这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众人已经不记得走了多久,只知道回头看时,天空变得只有芝麻大小,阶梯唯一的光芒只剩下探照灯。整个阶梯呈现梯形结构,一开始只能一人通过的大小,到最下边能够容纳十五个人并排站的宽度。 最后压轴出现的,是一扇已经关闭的老旧木门。 裴汉哲有些纳闷,不是已经来了两队人马吗,那些人居然没有把门留着,虽说开也不是关也不是,但从门的形式来看应该是从内向外锁上的。 “不过这没有锁孔,也没有钥匙的,要怎么进去啊?”林林说着,用探照灯在木门上来回扫视,只不过木门上遗留的只有岁月的痕迹。 “只能先试试蛮力吧。”丹尼尔自告奋勇说。 丹尼尔走到门边,左右手分别贴在门上,最后全身发力同时向内推去。木门像是认可了丹尼尔的力量,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吱呀声,可越往里推就越费劲,把丹尼尔的脸都憋红了。 “我也来帮忙吧。” 张茵说着,想要靠近左边的门帮丹尼尔一起推。 但裴汉哲发现了诡异,明明只有日炽灯冷白色的光下,为什么走道开始冒出了浅蓝色的光。可以说是本能反应,裴汉哲的大脑还没思考清楚是什么情况,直接把张茵拉到了一边。 “呃啊!!!——” 丹尼尔突然大叫起来。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丹尼尔被刮掉一层皮肉的右手臂,和被破坏出一个大洞的木门。 “该死的!我操!什么东西!痛死了!”丹尼尔开始破口大骂,右手臂的灼烧疼痛感比任何伤都要猛烈好几倍。 多克见势一脚踹开了大门,估计是方才的射击击碎了门后的阻碍,被多克这么一踹,两扇门乖乖地敞开,迎接客人的到来。 多克把丹尼尔扶进去,接着紧急拿出自己的医药包给丹尼尔处理伤口,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剩下的张茵、裴汉哲和林林猛地回头。 门口处空无一人,只有与先前一样的白色芝麻小点。 刚才丹尼尔的伤口有灼烧迹象,并且先前没有任何刺耳的开枪声,仿佛和闷雷融合在了一起,还有那独特的蓝色光线——是射线枪。 现在已知持有射线枪的只有祈雨者、风眼一行人。 “我明白了!”林林像是突然醒悟了,从背包中拿出一把形似玛格南的射线枪,“当初‘偷’的东西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你打算做什么?”张茵瞪大了双眼,眼看着林林站在掩体的后边架起枪。 “那当然是反打他们一枪!” 第207章 风眼出现 不知何时入口外已下起磅礴大雨,原本就窄小的入口瞧上去如同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林林手持着射线枪,枪口处的蓝光已愈来愈耀眼,就差迸射出光线的那一刻。 裴汉哲和张茵二人不敢打扰,只能静静地看着林林凝视着外边的雨幕。 仅仅眨眼的功夫,朦胧的雨雾中突然出现了极其微小的相同蓝点。这一刻也被林林敏锐地觉察到,她立刻扣下扳机,如同逝去晴天的蓝色光弹从众人面前射出,直奔入口。 \"唔呃...!\" 打中了!有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打退他们就好了!我们快走!这枪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的!” 裴汉哲和张茵默默地看了彼此一眼,便赶紧跟上队友的脚步,将受伤的丹尼尔抬到一边后将大门重新关上。 而丹尼尔包扎好伤口后也催促大伙赶紧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他不想因为他一人破坏了整个团队的进度。 这一次由裴汉哲打头阵,里边的状况漆黑无比,现在五人所待的似乎只是一个入室罢了。当探照灯向一条无尽漫长而又黑暗的走廊照去时,还有一两只老鼠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急急忙忙地从一行人的身边跑过。 本以为会被这条悠长的道路暗算,但结果却意外地安全,除了林林总是心惊胆战地样子,跟在裴汉哲的身后悄悄捏着他的衣角。 这一切,走在后边的三人尽收眼底。 张茵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瞧上去根本没有在意。至于丹尼尔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还得被多克盯紧不能乱动,以免伤口又裂开。 五人便朝着更深的阴暗走去—— 穿过了长甬道,接下来进入的便是广阔无际的大殿。 乌黑的大殿什么也看不清,但裴汉哲一眼就注意到了矗立在各个角落的石柱,上边有着油灯,只要点燃灯芯就好。 不过已经千百年的地下老古董,还能够再一次会散发光芒吗? 裴汉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到了灯旁,拿出打火器烧着了一盏灯的灯芯,令人称奇的事情发生了,第一盏灯亮了、左右两边的灯也会跟着一起亮起。以此类推,直至整个大殿变得富丽堂皇、将它的千古容貌展现给五人欣赏。 首先是大殿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空落落的,最中央的地方可能是放了些独特的贵重物品,不过现在已经消失一空了,只有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表示这曾经有个东西放在这。 然后便是摆放了一地的陶器、青铜文物,形状各异,或大或小。 就连黄土色的墙面上都绘画着形态各异的绘画,有的在祈祷丰收、有的在记录日常、有的在对王和神的丰功伟绩进行歌颂。 但教王殿的每一个壁画旁都有一个一米七高度的洞,还不知道是通向何方。裴汉哲走到一幅画了神在对人民实施怜悯的壁画。画面上的神看不出来是哪位了,像是被人恶意涂掉了一样,只有人民那低贱恳请的表情还惟妙惟肖地活跃在壁画上。 接着裴汉哲发现了在壁画角落,一个不符合画面的图标出现了,是一个简笔画的眼睛。裴汉哲立马想到了阿玛尔组织的纹身,难不成这是先遣队伍留给后来者的暗号? “你们看一下,壁画上边有没有眼睛的简笔画?” “哈?为什么?” “我怀疑是组织的暗号,很明显,在画面上非常格格不入一眼就能识破。” 不过其他人在所有的壁画前看了三四回,都没有发现符合裴汉哲所说的标识。丹尼尔本以为裴汉哲在胡言乱语时,也立刻注意到了壁画角落的眼睛,真的是令人熟悉到恶心的感觉。 五人顺着壁画旁的道路继续往下走。已经感觉往下走了好一阵子,几乎快要到达地底深处了,但面前的景象可不这样回答他们。何时下落才是个头也说不准。 裴汉哲越来越感觉到此处的诡异,除了一开始可能遭到了风眼的袭击,接下来的路程未免顺畅得不像话,甚至没有见到任何一滴血、一点搏斗的痕迹。看起来只是个被盗墓贼光顾了一遍又一遍的可怜的地下古城。 随着越来越往下的深入,周围的温度开始有些冷得可怕,不仅仅是华氏度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寒冷与抗拒。 紧随其后负责迎接五人的地方,是和教王殿有着相同大小的厅室,只不过比起摆满了各种文物古车奢侈品的地方比起来。 这里更像是祭祀场。 裴汉哲和两位兄弟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确认了这里是“圣母”祭祀仪式的祭祀场。前面进入此处的队伍曾经把资料传送给总部,不过到一便戛然而止,从那以后这批小队的人再也没有了下落。 阿玛尔组织的人也已经把那些情报破解完毕,只不过故事看起来有些没头没尾。 这地方是蛇首人身的那伽,作为智者与巫师举行仪式的地点,但进行到一半时祭祀突然终止。原因不明,祭祀目的不明,据说找了最专业的学家破解都没有消息,只有那两个没被收录的锲形文字卡住了正篇文件的后续内容。 张茵和林林听三人的叙述听得疑惑不已,但这也是他们当初看情报时的表情,原文件当初已经和直升飞机一起坠入海中了,仅凭口述是完全无法说清楚那么复杂而又宗教的东西。 裴汉哲他们的动作也极快,这就是目标地点,打开了螺旋触点装置放在房间的角落,并由丹尼尔操作超级电脑开始扫描。 裴汉哲前一秒还在想风眼现在如何了,下一秒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们说什么呢?要不要考虑带我一个?” 原本只有五个人在的祭祀场突然变得拥挤,黑暗中出现了熟悉的蓝色光辉,以及随之会一起出现的——祈雨者,还有其手下风眼。 他们的银色大衣染上了不少鲜血,放眼看去像是点了一点红的鹤,在高傲地看着裴汉哲一行人。并且他们应该是杀害完那些部落居民就急匆匆赶来了,果然丹尼尔手上的伤也是他们的杰作。 “没必要刚见面就举着枪吧?风眼。” “你还想与我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你也清楚自己的队伍损失有多严重,为了压制我们才选择带着武器露面的吧。” 裴汉哲简单的话语如针刺破了风眼的伪装,不过他说的得没错。 风眼看上去是大杀四方的英雄回归,但更不如说是落荒而逃,掌握了新科技的他们高傲而又鲁莽。原本裴汉哲和他们一起出发的时候,人数大概也在二十五六左右,现在跟在风眼身后的只有寥寥六个人。 加上风眼,总共七个。 裴汉哲的任务只是简单的安置螺旋触点装置,保证在扫描完成的一定时间之前,现场不要遭到破坏或受到干扰即可。但风眼闹起来可比三四岁的小孩子还疯狂,不仅要受不同程度的伤、甚至可能会破坏现场的某一些证据。 双方的沉默是条件的交换,风眼最先低下头,将手中的枪缓缓放下,说道:“小子你的眼力见还真不错,所以你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第208章 壁画线索 “扫描,记录,离开,仅此而已。” “很好,我的目的与你的大体有些相同。”说着,风眼却又再一次抬起枪,“双生井的系统记载了全部的死亡之丘资料,没错吧?要不你现在把那些资料给我,我们就不必要闹得不欢而散。” 不可能。这句话裴汉哲始终没说出口,裴汉哲不想在这地方爆发战斗。 但是有风眼这家伙在,螺旋触点装置就不可能安稳地运作,风眼是必须要除掉的障碍石。 这个时候张茵用手肘顶了顶裴汉哲,把声音控制在只有裴汉哲和她能够听见的范围内,说:“喂,阿玛尔组织先前派了两个小队的人来没错吧?” “是,但是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想想,不觉得奇怪吗?还有这地方的整洁程度。” 稍稍经过张茵的点拨,裴汉哲恍然大悟,脑子里一直是螺旋触点装置的事。 若是前两队和他们一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祭祀场,并且将螺旋触点装置安装扫描完成,那么先遣队的任务就已经做到了。完全可以离开,可两队的人偏偏失踪了。 甚至到现在,都没见过一具尸体、一个活人留下的口信,唯一带着血腥味的东西还是风眼。 裴汉哲做好了和风眼大肆辩论的准备,但几乎遍布了祭祀场的扫描线突然消失,螺旋触点装置微微一抖后倒在地上,甚至扫描连一半都没完成。 丹尼尔看傻了眼,立刻拿出了配套的超级电脑检查,登入扫描系统后立刻弹出了提示,显示有其他的程序入侵。 “丹尼尔,这是怎么回事?” “有外来程序入侵。”丹尼尔修长的手指在全息屏投射的键盘上飞速跃动,“不过对方的ip地址暴露了,还是能够追查到——” 丹尼尔没把后面的话讲完,只是反反复复地将ip一遍又一遍地追踪,可是显示的坐标没有任何变化。 “有什么问题吗?ip地址是在哪?” “在——我们脚下。” 还没等丹尼尔搞清楚什么情况,螺旋触点装置突然再次直立起,开始反方向旋转,并且闪着微弱的红光,方才的记录内容全部在回删状态中。 “不行!脱离程序控制了!直接关系统!”丹尼尔朝着裴汉哲喊道。 “该死的!这人到底想做什么!”裴汉哲冲到角落一把抓起了地上的螺旋触点装置,展开全息屏输入控制密码,直接将系统强制关机,也只剩下那么寥寥无几的数据。 也在此时,风眼冲了上来,裴汉哲用右臂挡住了对方的肘击,将螺旋触点装置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和对方拉开距离。 风眼再一次冲上来,裴汉哲先发制人抓住对方的手腕,想要拧转一番,但风眼反应迅速顺着裴汉哲扭转的方向出一记上勾拳。裴汉哲紧急用左手来阻挡,但还是被打得连退几步。 “老实交出来吧,有多少是多少,我不会怪你的。” “你就做梦吧。” 裴汉哲开始和风眼打起来,蓝色的射线时不时从射线枪之中射出,损毁了一旁的壁画和各种器具。张茵与多克也开始支援裴汉哲,制服剩下的人。 丹尼尔的双眼一直在高精度的代码间跳转,他的计算和ip地址追踪并没有错,但为什么偏偏是在地下,难不成还能下去? 丹尼尔暂时合上了电脑,剩下的事也只有接着搜寻才能知道,不过目前重要的事是将螺旋触点装置全部回收。 看着裴汉哲与张茵两人配合双打的样子,丹尼尔无奈摇摇头。 将螺旋触点装置全部回收后,跑到了正好被射线枪压退的多克身边。 “多克,箱子呢?” “箱子?什么箱子?” “螺旋触点装置的箱子啊!不是你拿着的吗?” “没有啊!我没拿过那箱子啊!” 嗞砰!—— 射线枪打在丹尼尔和多克的脚下,迫不得已将两人拉开了距离。丹尼尔扫视着混乱的场地,只要有一点光线就能折射出近乎耀眼银色光芒的箱子,此时居然荡然无存。 丹尼尔的心跳就像停滞了一秒,他发现林林也不见了。 “裴汉哲!” “快讲!”裴汉哲听到丹尼尔的呼唤后稍稍分了神,就被风眼一拳打在了右脸上。 “喂喂喂,打架时候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风眼在一旁嘲笑着。 下一秒,风眼被一记扫荡腿接踢击踹倒,张茵原本就威力生猛的一击、加上高跟鞋尖锐的鞋跟,直接把风眼的腹部戳出了一个小洞,红色的血液逐渐渗到衣服上来。 风眼冷笑一声,压低着眉看向张茵,但张茵瞧他只如看垃圾。 “林林人呢?她刚才还在这里的吧?还有,螺旋触点装置的箱子一起不见了!” “什么?” “我就知道。” 裴汉哲的错愕和张茵的得意鲜明地对比,而风眼看裴汉哲脸已经铁青的脸笑了起来。 “呵,遭人背叛了?真是好笑的......呜呃!” 风眼还没来得及嘲笑裴汉哲的失败,就吃了裴汉哲那动作迅速到肉眼难以捕捉的一拳,直接把风眼打在一米后的墙上。遭到重创的风眼当场就晕了过去,枪掉落在地上,风眼的手下在一旁看傻了眼。 张茵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那群人一眼。风眼的人打了个冷战,急急忙忙地带着手上的队员和风眼的人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沉默的裴汉哲。 裴汉哲望向一旁墙上的壁画,这人首蛇身像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和刚才有些许不一样?又或者说——壁画在动? 裴汉哲往前走或往后退,壁画上那迦的眼睛似乎都在注视着它的观察者,诡异的压迫感比方才战斗的感觉给人更加冰冷。 “你在那瞎走什么呢?我们东西都不见了啊喂!”丹尼尔在一边抱怨着,手中的超级电脑都要被他搓出火花了。 裴汉哲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解读壁画中的细微信息,再跟着线索的指引寻找困境的突破口。 几人只能干瞪眼看着裴汉哲追着线索一步步走下去,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第209章 那伽 张茵来到裴汉哲的身边,和他的视线一起观察壁画上的线索。 此处壁画的内容是一个巨大的缸破裂,流出了各式各样的生物,旁边还附有些许锲形文字的注释。但只要再往后看看就能发现壁画上没破裂的缸、和动物被一个奇怪的神倒进去的样子。 张茵明白了,这些壁画是有一个流动变化,只要顺着壁画的发展继续找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大殿的出口。 稍微有点恐怖的就是壁画会“动”,每一次看都会有微妙地不一样,甚至能发现那些刻画着的动物在悄悄地“看着你”。 “你俩在看什么呢?”多克随手捡起风眼一行人落在地上射线枪,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他往前伸着脖子一起去看壁画上的内容,正邪了门地和壁画上一个扭曲着身子的那伽对上了视线。 “我操!”多克大骂一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手更是不听指挥地抬起射线枪朝那伽的眼睛射去。 “喂!” 裴汉哲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昏暗的环境突然出现一抹蓝光打在墙上。而那壁画不仅没受到损害,眼睛反而是吸收了射线的能量,反向众人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大殿内的石像突然开始颤动,岩石地板从壁画的最前方朝着裴汉哲所在的位置开始坍塌。 裂缝越来越大,地面的坍塌更是无法控制,情急之下裴汉哲抱着张茵攀到一根石柱上,但两个人的重量在颠动的环境里根本无法稳固,裴汉哲的手上的青筋更是直接暴起。 先前战斗留下的伤口更是开始开裂,如此情景下还要抱着一个成年女性还是有一点吃力。 “好了松手吧,我自己会想办法。”张茵看着裴汉哲逐渐溢出血丝伤口于心不忍。 但裴汉哲的手却抓得更紧了,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攀,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这也太让人动摇了,太犯规了。张茵虽然将对裴汉哲的感情冰封埋藏在心底,但并不代表着这份感情消失,在和裴汉哲重聚时这一层冰早已开始逐渐融化。 现在更像是封上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当罩子破碎的那一刻,被抑制已久的感情定会爆发、波涛汹涌。 “现在是生死关头的时刻,你再这样逞强我们俩都活不了命!” 二人脚下的地面早已塌陷,下边是望不见底的无尽深渊,时不时朝着上方喷出沙雾警告上边的人,这是个吃人的巨坑,跳下去必死无疑。 多克一手抓住悬崖的陡边,一手拽住险些掉下去的丹尼尔,他们俩的状况也很紧急,更别说腾出手来帮助裴汉哲和张茵那种事了。 “你快放手!现在...” “闭嘴!!” 裴汉哲只有这一句低声的怒吼。 当张茵再抬头望去时,看到的却是已经双眼通红的裴汉哲,早已湿润的眼眶和他竭力控制的泪水都在这双眼睛里打转。 “我其实从未怪过你,只是...”裴汉哲长舒一口气,“只是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过软弱无能,我当初居然就这样...就这样放任父母死在自己的眼前,我绝不能让往事再度发生!就算是死!” 张茵一切劝说的话都噎在了心头,她只是默默地望着面前情不自禁流露真情的人,到底有多久没看到他这副模样了?十几年?还是一百年?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块。” 说这句话时裴汉哲的声音低了下去,看上去是说给自己的独白,殊不知他抓住的人听到这番话时,内心又会有怎样的触动。 动荡的地面终于逐渐恢复平静,四人才相互帮助着回到地面,喧嚣的大雨正在逐渐放松他们绷紧的神经,几乎是渗透骨髓的冰凉更是告诉着他们已经活下来了这件事。 裴汉哲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居然在张茵的面前展露了真情,这是不妥当的,他是个身怀艰巨任务的人、肩负重大仇恨的人,谁都可以对心爱的人表达爱意,唯独他不能。 这是他必须要伪装出来的模样。 可他眼神不自主地瞟到张茵身上时,心底总会泛起不一样的触动,却又被一次次地压抑。 即便险境环生,也不能再多将感情进一步下去了。不能再让多余的情感影响自己,更不能因为自己让张茵身处危险之中。 裴汉哲压抑下了想要拥抱惊魂未定的张茵的想法,最终只是颤动了下手指,又紧握成拳头。 即便感情再汹涌,也要抑制,为了对方绝不能迈出半步。 倒是酿成这一切险境的多克,少不了要遭受被裴汉哲审问的份。 “多...” “所以林林到底去哪了,最后谁看见她了?” 在裴汉哲质疑多克的冒失之前,丹尼尔已经站了出来,堵住了裴汉哲的话顺带转移了话题,裴汉哲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看见,估计是风眼刚露面的时候就逃走了。”裴汉哲说。 “...唉。”丹尼尔只能唉声叹气,以他的分析和理解能力,想要猜到林林这么做的原因也十分简单。 林林可能是祈雨者派来的卧底,不仅如此,她肯定还和风眼有着密切的联系,不然不会每次风眼都能踩在节骨眼上找到他们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林林她,到底是为什么?”丹尼尔自顾自地碎碎念着。 裴汉哲刚想说些关于林林的事时,想起丹尼尔他或许曾经喜欢过林林,如今二人的立场相反、各自为主,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裴汉哲自己与张茵。他们现在也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俩也将势不两立。 “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了,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吧。”张茵说道。 “是啊,现在倒好,下去也只能见到个大坑。”裴汉哲胡乱地蹂躏自己的头发,望着这一片狼藉。 “先别急着感慨了朋友们。”多克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没有那么沮丧,当三人的目光汇聚在多克身上时,他指了指塌陷的楼梯旁的绳梯装置,“你们看那边。” “这是什么?”丹尼尔也好奇地凑上前去看,“绳梯装置...像是电梯!我们有机会下去了!” 第210章 重新出现的林林 走道和墙壁在方才的动荡之中已经裂开,露出了后边的真实面貌,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台古老的绳梯装置。 “那是绳梯?藏在墙壁的后面了?”张茵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真有意思啊,不愧是千年以前人类的智慧建筑。” 可这条“人力电梯”究竟通往地下多少层,无人知晓,原来他们以为的腹地仅仅只是这个地下城的表层,究竟是谁要造如此庞大的地下宫殿? 对于那伽的眼睛发光原理还不得而知,也许是能量的灌入可以触动机关,裴汉哲贴着边缘来到了这已经破裂的墙壁边。将一根冷光棒扔下去,掉落了大概十米左右后冷光棒掉到了地面上,还有奇怪的悉悉索索声。 “往下到底还有多少空间啊...”丹尼尔凑上前来看了一眼,将电脑合成了迷你形态插在手表里,伸出手去拉了拉绳梯的绳子,居然意外地牢固和坚韧,“走吧,我们也要没时间了。” 四人小心翼翼地踩上了绳梯,在嘎吱嘎吱的绳梯声响下来到下一层。 借助着上层洒下的点点光辉、和手中探照灯的光线,才真正地看清楚了这一层究竟有什么东西。 但最让人心拔凉一截的,是躺在黑暗中的林林,探照灯的光线打在她苍白无力的脸上,嘴唇微微发紫,额头上还有许些冷汗。 而掉落在林林身旁,还散发着光泽的,便是螺旋触点装置的箱子。 “原来在这里。”裴汉哲紧皱着眉头,正准备大步流星地迈出步伐,却被张茵拉住了袖子。 “等等,你先别过去。” “我知道她带上东西不辞而别有问题,可是现在人命关天,我不能见死不救。” “不是!你自己看清楚!” 张茵死死地抓住想要挣脱束缚的裴汉哲,调动了手里的探照灯距离,变成远光灯,照在林林周围的地上。 数十条碧绿如翡翠的青蛇在地面缓缓蠕动,但是此蛇并非常见的物种,他们的蛇头形状奇特,双眼下边的框骨略微有些突出得诡异,乍一看极似人类得鼻子。 硬要说,这或许就是人首蛇身,或许这就是那伽。 裴汉哲拿起自己的探照灯调远了灯光,在林林的身边扫来扫去,这些那伽似乎在看守猎物一样,对林林寸步不移。林林那洁白的小腿上,还有两个被蛇咬过的双孔痕迹。 已经变得浓稠和乌黑的血液从伤孔中缓缓流出,落在一旁的那伽身上。 “喂喂喂,那个伤口的样子可不太妙啊!”多克的脸色也变得慌张起来,开始担心林林的情况,“她已经中毒了,再不注射血清的话,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目前也就只有两把射线枪,还是从风眼手里抢来的,不过能量已经所剩无几。 “我尽力去歼灭蛇群,你们想办法把林林救出来,一定要注意,别被咬到了。”裴汉哲调整射线枪为散射模式,准备踏入全是那伽的巢穴。 此时张茵直接抢过了丹尼尔手中的射线枪,走到了裴汉哲的身边,裴汉哲有些惊讶。 “干什么?警察也是要救人的。” 带有一些苦涩的烧焦味蔓延了整个地下三层,蛇类的嘶叫声充斥着整个耳道,尖锐得恐怖,像极了堕入深渊之中美杜莎的尖叫。好不容易开出了一条道路,丹尼尔与多克立刻跑到林林的身边为她治疗。 但当丹尼尔和多克在林林身边蹲下的那一刻,一些蛇开始踩着同伴还在燃烧的尸体向二人涌去,无奈之下裴汉哲只能一边用枪扫射一边用脚踢开围过来的蛇。 裴汉哲的手开始忍不住地颤抖,射线枪的能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整体能量条已经泛红,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成为蛇的盘中餐。 “再不动作快一点!全都要死在这了!”裴汉哲大喊着。 “你喊什么啊,你以为我不急吗!”多克反吼了一声,他也想要尽快处理好,周围蛇群的视线已经盯得他后颈发凉了。 原本一直在昏迷的林林突然间睁开了眼,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北方。 丹尼尔顺着林林指着的方向看去,在一柱支撑着两层空间的石柱上,有着一尊青铜的女子雕像。 雕像上的女子手腕处绕着三四圈的手环,而手环的上边还绑着大小各异的青铜铃铛。 “碰......”林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憋出一个字。 “什么?”多克俯下身子,“再说一遍。” “铛.....” “明白了!”多克一个跃身从跳起来,踩着一条条蛇的尸体跑到了雕像边。 这尊女子的青铜雕像微微张开手站立着,雕像手腕上的交错重叠的手环与已经生了锈的青铜铃铛,难不成是和印度街边的吹笛舞蛇一个构思?与此同时一只毒蛇已经悄悄地攀上了多克的小腿。 毒蛇已经张开了他的血口,即将咬住多克的脚脖时,多克的手也已经碰到了那串手环。 奇怪的是铃铛并没有发出声音,原本缠绕在多克脚上的蛇闭上了嘴,顺着他的鞋尖落回地面。其他的蛇也纷纷回归了黑暗,只剩下一地有着奇怪焦肉味的蛇尸、和忙得满头大汗的四人。 裴汉哲看着自己的射线枪能量刚好耗尽,还真是千钧一发。 结果林林给了多克提示后又昏了过去,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指尖也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多克只能将自己已知的毒素血清配方在林林身上一次次尝试,直到扎完第三针,林林才疲惫地睁开眼皮。 多克将林林扶到一边,坐在那女子的青铜雕像下。 林林看着救下自己的四人,讥讽又好笑。张茵故作不在意地环绕四周,裴汉哲也一直没有松开他的眉头。 待林林恢复了体力后,生硬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对不起,各位,我隐藏了我的真实身份。” “那就都摊开牌说吧。”裴汉哲看着林林。 第211章 她的实话 林林的眼神也不敢继续逃避,又看了看自己腿上还缠着纱布的伤口,点点头,说出了真相。 林林其实是祈雨者的人,但她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天才语言学家,目前身为祈雨者的外围成员只是她的一份“兼职”。毕竟要是不背靠组织,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能进入这些文明遗迹的机会。 而身为祈雨者的她,任务就是要破解死亡之丘出土的那些文字资料,并查探死亡之丘的真正谜题,这部分资料当初林林是从蒋丽的手中得来的。那些资料其实就是讲述了这座死亡之丘的地址,和宗教那些特有晦涩难懂的故事,但林林仍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丹尼尔将他手上的资料和林林所说的资料匹配,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和当初双生井系统的录入资料档案一致。 难不成是谍中谍中谍,原本落入祈雨者组织的考古学家蒋丽,就连她都是阿玛尔组织的人。张茵虽然有些慌乱,但也一直在勉强装作镇定。因为当时是匿名购买的信息,所以张茵也不知道林林的真实容貌和身份,只有林林单方面调查出了身为出售方的张茵。 “所以我们最终能相遇是否又是一种‘缘分’呢?”张茵装作很了解林林的样子套近乎,原先的一切都只是互相的试探而已。 但丹尼尔明显有着别的想法,“所以,裴汉哲你和她早就有了联络了?” 丹尼尔的眼神一直在裴汉哲和张茵身上飘,但绝不能让他发现张茵是国际警察的身份。 “你们是得知彼此都是阿玛尔组织的人才走得如此亲近的?” 没想到丹尼尔提前给两人找好了台阶下,多克也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众人,唯独看向张茵的眼神有些许的质疑和猜测。 裴汉哲看了一眼张茵,看见了她手指打出的暗号。 国际警察并不知道这件事,幸好阿玛尔组织一直以来都是单线联系,彼此之间的交流说不上多,出任务前才和第一次合作的同伴见面也是常有的事。 “是啊,现在大家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张茵点点头说道。 林林便继续讲述她所知道的事。 当初林林拿到手的关于死亡之丘的资料并不全面,许多关键的信息被遮盖隐藏,其中最诡异的便是摩亨佐·达罗城的居民一夜之间死亡、失踪的事。 而祈雨者确实派出了风眼一行人去阻挡阿玛尔组织破坏死亡之丘,但那并不是林林的任务,她便不再理会。 接着她便和裴汉哲他们一样,坐得直升机遇上了吃人的浮游藻类和巨蛙,本来一起行动的小队顿时间只剩下林林一人,几乎所有的物资都随着直升机一起沉入了海底。可那时候的林林连通讯设备都没有,就这样漂流到了魔都,先保证自己的生存问题。 这时候丹尼尔插了一句嘴,“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不祥之人的来源吗?” 林林显然呆了一会,笑不出来,只能沉默地摇摇头,她的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但现在的局势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可以的话,林林想把这些事深藏在她的内心,更希望世界上没人知道她的事。 就在林林过着没有希望的、漂流的日子时,裴汉哲出现了。本想着赴死的她见到了被那群浮游藻类追杀的裴汉哲,又阴差阳错地将他们救下,彻底打断了林林规划好的行程。 裴汉哲唤醒了她求生的意志,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更是成为了照亮她世界的一盏明灯。林林想通了,她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抓住一切能活下去的希望。 林林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们将彼此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祈雨者本身的宗旨就是顺应天命,那林林就要跟随命运的指引,和裴汉哲一同前行,她一定会看到命运将裴汉哲带到她面前的原因是什么。 更何况,如果不完成祈雨者交代的任务,林林回去也是一死,那还不如跟裴汉哲他们一起完成任务。即便没完成,这一路上的冒险和陪伴,也能给她留下不错的回忆了。 不过林林猜得没错,跟着裴汉哲一行人顺利地来到了死亡之丘,还有完成任务的希望。 “但我不明白。”裴汉哲说,“既然祈雨者信奉顺应天命,为何还要阻止阿玛尔毁灭文明?” 林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并不是。那是因为祈雨者认为文明消亡在历史中应是天命,并非被人主动破坏,这是一种谋害。” “是吗?” 裴汉哲只觉得祈雨者的信条脆弱到好笑,可林林瞧上去对此坚信不疑。 “是啊,所以他们才想要阻止阿玛尔,阻止这类‘非天命’事件的发生。而且祈雨者更希望的是掩埋文明,等到后世地球上再出现有相似的生命体出现时,他们就能感受到曾经人类文明的辉煌瑰丽。” 裴汉哲还想说什么,却还是将话语堵嘴边,“那你之前说我们之中有祈雨者间谍这件事,是不是在骗我?” “不是!”林林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像是迫切希望裴汉哲信任他,“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裴汉哲已经不知道林林说的话里有几真几假,一番对话下来他已经失去了对林林的信任,又或者说,已经不敢信任林林了。 “接下来的行动你要和我寸步不离。” 裴汉哲突然说道,还一把抓住了林林的手臂,现场众人吃了一惊,张茵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又被裴汉哲抢先一步补充。 “把她当作人质,留作和祈雨者对质的资本之一。” “也,也是。”丹尼尔上前来拍了拍裴汉哲的手,“现在我们哪也去不了,也不用这么抓着她。” “那需要你保证,你不会再‘背叛’我们了。”裴汉哲看向林林。 “知...知道了。” 实则裴汉哲是为了留住林林,关于遗迹的考究还需要专业人士,但张茵并不是真正的考古学家,这一点还不能露馅,否则五人之间微妙平衡的关系将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既然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不如来办点正事吧?”丹尼尔说着,摁下了电脑的回车键,屏幕上便出现了电脑计算的地下城地图。 先前企图破坏系统的ip发送址还要继续往下,并且信号的传输是需要信号塔的传播,不过现在已经处于地下百丈深的深渊之下,在这地方不可能特地建立新的信号站。 那么,入侵者是如何发送信号的? “所以对于入侵者现在还一无所知?”裴汉哲说。 “这家伙你说他笨,又埋藏了自己所有的资料,你说他聪明,他又把ip地址一个不留地展现出来。”丹尼尔嘲讽道。 可丹尼尔的眼睛瞬间睁大,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断了思绪。 第212章 石头 多克在众人商讨林林的归去时一直拿着探照灯到处搜寻线索,余光之下,他似乎看见了一具尸体。 “啊!!!!” 所有人都被他的叫声吓到了,只见他指向一尊青铜雕像身后的阴暗。 “快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多克伸出的手指甚至在慌乱地颤抖,“快去快去!” 裴汉哲拿起自己的探照灯来到青铜雕像的后边,果不其然,一具已经浑身发紫的尸体出现在他的面前,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往外爆出,而脖子上有着两个黑色的小点伤口。 “好了,现在我有新发现了,我推荐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 尸体的右臂上有着阿玛尔组织的纹身,先遣部队深入程度比想象中要更深,还因为毒蛇的关系而殒命于此,应该是来不及用血清或者解药了。 “这里居然有尸体,就说明小队剩下的人下去了吧?”裴汉哲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绳梯,至少下边还有一定的空间可以下去。 “这兄弟也太惨了...看来是被小队的人抛弃了。”多克说着,毕竟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和别的尸体,悄悄地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也太可怜了。 但现在一行人需要找到信号发源地,并不是在这里管被抛弃的人,众人纷纷走到绳梯旁。多克看了一眼众人离去的背影,将尸体靠在墙上,双手放在胸前,深鞠一躬后匆匆跟上队伍的步伐。 “对了,现在的信号怎么样?”裴汉哲问丹尼尔道,因为队伍是从大殿开始就失去了信号,难不成是因为遇到了毒蛇群的险境而忘记关注了? 丹尼尔甚至都不需要特地检查,便回答裴汉哲的话:“我们踏入大殿的那刻开始,就进入信号屏蔽的范围了,估计是那个入侵者的花招。” 林林在一旁看起来也有点恍神的样子,可能刚从昏迷中清醒还有些云里雾里。 “对了,你是怎么从上边下来的?”张茵问着,林林还转着眼睛思索了一会。 “因为大殿那里有个碑文,估计你们都没看到。说在那伽的壁画之下有前往深处的开关,后边我在祭祀场看到了壁画,就趁着你们和风眼乱斗的时候下来了。”说着林林微微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瞒着你们了。” “唉,算了。”张茵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过多为难林林,“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别再耍什么小花招就好。” 这个时候丹尼尔意识到了奇怪的一点。身为雇佣兵的裴汉哲怎么会和考古学家认识,于是尝试性的开始发言,“我有个问题哈,现在想问问你。” “怎么?” “你不是这方面的考古学家吗?当初我们在大殿搜查的时候,你没有看出来那些碑文的字吗?” 丹尼尔犀利的提问让张茵情不自禁挺直了身子,一旁的裴汉哲也尴尬地干咳了几声,一个问题两人尬住。 这倒也是。目前张茵的真实身份只有裴汉哲知道,在丹尼尔的眼里张茵也确实只是一个被俘虏的阿玛尔组织的考古学家。因为一路上的状况都太过紧张刺激,加上裴汉哲和张茵一看就深知老底的关系,便没有过多的怀疑。 “啊,那个时候我有点被吓到了,大脑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那些碑文。”张茵努力地寻找借口,可丹尼尔看上去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这个时候裴汉哲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丹尼尔的身边。 “很正常,没经历过战争的女人是这样,她还能跟我们走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这也确实。” 裴汉哲拍了拍丹尼尔的背,好在他没有细想,可一旁的林林就不一定了,她的眼神几乎能将裴汉哲的伪装完全刺穿。 接着裴汉哲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目光狠狠地扎在自己的脑袋上,肯定是林林对他的解释充满了怀疑,不过现在除了继续披着伪装别无他法,剩下的人可保不准一定能接受张茵国际警察的真实身份。 五人的汇聚,如同刚踏入这座地下城一样再度出发。 当下到第四层时,这里的结构与先前更加不同了,看上去是一个环形向下的甬道。并且中间有着好似一个蛋壳的凸起物,制作的材料好像不是青铜,但是整体呈现的却是青铜色。 丹尼尔将超级电脑压缩成一个小方块,插在自己的手表上,改成便携式浏览模式,顺便继续检测此时的目标信号波动。 果不其然,越来越强大的波浪形点阵,现在一行人已经离入侵者越来越近了。不过张望着四周,似乎只有那个蛋壳子可行,信号的发信处就在壳子里。 现在只好沿着贴边的甬道向下步行,原本还在绳梯上有说有笑地互相了解,现在却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警惕着一步一步向深处前行的黑暗,在这寂静的幽谷之中,能听到的只有自己与对方的呼吸声、和那沉稳迈向未知深渊的脚步声。 裴汉哲打着探照灯在前方做领队,突然间他停下脚步。 “我们走到头了。” 在五个探照灯光照下,前方出现的物体是一个石壁,上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目前对这座地下城最有说法的林林认真地观察了图案,但最后也只能暗啧一声。 “这些应该不是这座城市的文字,看上去更像是经文。” “经文?” 在中国人的理解中,经文是用来表示斋心求佛、辟邪的,却偏偏出现在这座摩亨佐·达罗的地下城。那么当初的教王建造这座地下城,难不成是为了辟邪。 不过转念一想,上边的祭祀场仿佛也说得过去了,祭祀神明、祈求平安,镇压邪恶。 只不过辟得又是什么邪,还不得而知。 “话说,你们有谁注意到尸体血迹之类的吗?” 对于裴汉哲的疑问,四个人只能同步地摇摇头。 “啧,都走到尽头了,居然还没发现先遣部队留下的痕迹吗。” “射线枪也没能量了,想要硬闯,除非风眼突然复活带着激光炮过来了。”丹尼尔用探照灯看了看石壁的厚度和年久程度,也就只有他现在还有闲心来开玩笑。 裴汉哲抬头,将探照灯的灯光往上打去,却只照耀到了那些在空气中缓缓漂浮的尘埃,没有扫到顶端。 “没有顶壁的样子,刚才我们沿边下来的,说不定有翻过去的可能?” “可以试试,那怎么上去?” “最简单的原始方法吧,叠罗汉。” 裴汉哲在最下边,其次是多克,受了点伤的丹尼尔和林林,最后由张茵负责检查。 好在人能够倚在石壁上,最下边的裴汉哲不用承受太多的重压力,但是只要能够发现一点希望这些都是值得的。 “上边不能通过...该死的,得找别的方法。”张茵摸着石壁四处张望。 但是上缘的石壁有许些开裂,倒是可以从那缝隙之中看进去,张茵便将脑袋贴了过去—— 第213章 脚步 “啊!——”张茵险些失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裴汉哲担心地询问。 “这....我看到了我自己......”张茵将脸从石壁边上移开,脸色比方才难看不少。 “什么?” “或者应该说,我们所有人。” 接着张茵猛地向后转身,企图看到一个摄像头或者监控设备,但是回应她的却是只有沉默的死寂。张茵已经没有胆量再去看缝隙里的东西了,觉得是自己太担心而出了差错。 但张茵还是企图在石壁上寻找线索,众人却不能理解她在说些什么。 石壁上面刻画的东西虽说有些诡异,但是如果理解成人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张茵这么想着,将刻画的东西一个个连起来,虽然说有些别扭和排版不整齐,但还是能看出这是一组舞蹈的刻绘。张茵确认可以结束了后,回身一跃落在了地上,丹尼尔则是扶着林林回到地面,接着众人重新站在了石壁前。 裴汉哲活动活动筋骨,听着张茵方才的想法,有一些道理,但是这样晦涩难懂的概括型图形,想要解读出来有些困难。现在信号已经被隔断,众人只能凭借各自大脑里的知识储存来对此进行分析。 但林林作为一个古印度文化的学者,被张茵点通后立刻看出了这是一种舞蹈。 湿婆的舞蹈。 “湿婆的舞蹈象征着开端与结束,一个宇宙的新启与毁灭。”林林说着,开始分析起方才走下来的路,“所以张茵说在墙壁的后边看见了我们自己,象征着结束和新的轮回,而我们走过的道路正好又是贴着墙围绕着东西的环行.....” “无不象征着湿婆舞蹈的起源与毁灭,是吧?” 张茵说完话后,林林没敢接下一句,只能点点头。 裴汉哲听着这番推演猛地打了个冷战,他想起了曾经在阿玛尔组织被洗脑的知识,宇宙的开始与毁灭,就像是被连接的莫比乌斯环。 生生不息,永不停止。而湿婆居于环的正中,是创造环的神、是给环以第一力的神,是唯一神。湿婆之舞是命运,过去注定了未来,未来又注定了过去。一切都是命中既定,命运无法改变,世界终将灭亡。 阿玛尔选择祭祀神,以毁灭过去为代价,不停地延展未来。 但在此时此地,裴汉哲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背神的可能性,这种可能让他浑身冷汗,看着竟和受了惊吓的其他人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不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必须得先放下心中所想,鼓励其他人。 裴汉哲站了出来,说道:“行了,我们就先别想这些了。现在都步入二十二世纪的年代了,不要想那些不符合科学逻辑的事。” “是啊,没必要去想那些不符合科学逻辑的事。”张茵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张茵的目光落在了四周的黑暗上,突然她有了一个奇妙的点子,“丹尼尔,螺旋触点装置是能扫描全景的对吧?” “是的,怎么了?” “要不扫描这里试试?”张茵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景态,虽说黑暗但也空旷,螺旋触点装置应该能很好地发挥它的作用。 “啊?这里?可是我们一路走下来什么都没发现不是吗?”丹尼尔有些疑惑。 “所以我们才需要寻找可能性。这地方的漆黑或许和某种光影反射有关系,就算没有路了那大不了沿路返回,到能有微弱信号的地方放置螺旋触点装置,试试能否复制周围的数据来判断地形。”张茵说着是想法和建议,但她的语气已经是命令的态度。 二话不说,众人商量起来,分别在石壁前放置一个,每隔一段距离放置一个螺旋触点装置。丹尼尔负责监控和指挥,裴汉哲与多克摆放螺旋触点装置。而林林,因为有前科的关系,必须要和裴汉哲一起行动。 不过这一次,丹尼尔将箱中的所有螺旋触点装置都拿了出来,所能够放射状扫描到的范围足足有三个足球场之大。 丹尼尔将超级电脑的全息屏展开,在走道上上下下,寻找最佳同时操控扫描的位置。 最终丹尼尔在靠近绳梯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能够有一定的信号接收。 丹尼尔开始操纵双生系统启动收录扫描现场数据,第一时间还没有遭受到入侵。正当丹尼尔以为入侵已经结束的时候,系统又开始响起了滴滴的警报声,那烦人的入侵者和他的系统再一次介入扫描窃取数据。 丹尼尔抓住机会追踪ip地址,可是无论丹尼尔换了多少查找和运算方法,ip地址的显示永远是在他们的脚下。 接着,在系统入侵警报的嘀嘟声之下,丹尼尔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关掉了系统的声音,让众人先安静。 果不其然,当一切都恢复宁静时,诡异的脚步声响起... 似乎是从最下边的石壁旁边发出的,在最下处的裴汉哲吓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有蓝色的光线布满了整个幽谷,但偏偏脚步声却感觉有人从他的面前经过。 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众人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脚步声路过了所有人,仿佛在朝着丹尼尔走去。 “喂喂喂,你们有谁看见吗?该不会是鬼吧?”多克问着,脚步声正在朝着他走去。 “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多克。”丹尼尔看了看几乎快要和墙贴为一体的多克,大男人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即使如此,多克还是被脚步声吓到了,一个箭步冲到了丹尼尔的身边,紧紧地环抱住丹尼尔,将脸埋在丹尼尔的衣服里边。 为什么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如此瘆人的脚步声?! 第214章 蝎 此时的林林居然跑下来,来到裴汉哲的身边,再将她那娇小的身子蜷缩进裴汉哲的臂膀间。 裴汉哲立马抬起了双臂,本意是不想碰到林林,可反倒林林却抱得更紧了,弄得裴汉哲更加不敢动。 “林....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呃!”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林林完全没有听裴汉哲的话,但要是继续被林林这么抱下去,没多久裴汉哲就要咽气了。 这个时候裴汉哲把目光放在了一边的张茵身上,只见张茵靠在墙上,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当张茵注意到裴汉哲的视线时她转过脸来,本想回以裴汉哲一个笑容时,却发现了像个孩子一样在他怀里挤来挤去的林林,那稍微展露了许些的笑意再一次消失了。 “张.....” “不需要,我可不是什么,需要人安慰和保护的小姑娘。” “你要是害怕或者遇到什么事情了,就往我这里跑。”裴汉哲知道张茵在嘴硬。 “....不用你多管闲事。” 张茵将脸别到一边去,但在若隐若现的光源之下,裴汉哲看到了张茵微微上扬的嘴角。 但那脚步声走到丹尼尔的附近后,似乎又调换了方向向下走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 “奇了怪了,这脚步声怎么就不停下?”裴汉哲感到奇怪,这种状况继续下去只会耗尽众人的精神注意力。 “会不会?....”张茵声音带着些颤抖,指着那巨大的青铜外壳,“脚步声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脚步声突然停止,仿佛是在回应张茵的话,意外之举让裴汉哲彻底放下心来,既然能够听懂人的话那至少不是鬼魂一类的学说。 裴汉哲再看看上边从丹尼尔身后缓缓站出来的多克,看起来几乎吓到魂都飞了。无奈之下,裴汉哲只能轻轻地拍林林的后背,他必须要走到青铜外壳旁边的石壁旁去确认一些事,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之后,林林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hello?can you hear me?你好?”裴汉哲一边说着,一边用摩斯密码有节奏地敲击着石壁。 对方只是简单地拍了拍石壁发出一声声类似于啪啪的声音。 既然有回应一切都好办了,裴汉哲接着询问对方是否为阿玛尔组织的人。 石壁对面的人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会,用摩斯电码回应了裴汉哲的问题。 只要对应地解出来就能够得到答案,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单词;run “跑?跑什么?”裴汉哲再一次向石壁敲起摩斯电码,但已经无法得到回应的消息了,“你好?还在吗?hello?hello!” 但不管裴汉哲再怎么呼唤,对面都已经消失了声音,脚步声也伴随着对方的回答而终结,仿佛这一切都在石壁对面的人的监督之下。 “丹尼尔!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裴汉哲回头喊。 “什么结果都没有,一旦开始扫描就会被入侵,只能强制关闭系统。”丹尼尔说着,把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多克给推开,摇摇头将地上的螺旋触点装置捡起来。 现在五人彻底陷入了困境,上也不是,下也不成,就像是被夹在了两层之中。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裴汉哲竖起鼻子去嗅周围的空气,原本还有一些地下特有的空气味道,转而却变成了一股让人反胃的血腥味,“你们闻到了吗?” “很浓的血腥味。”张茵捂住了口鼻。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丹尼尔捂上了自己的鼻子,一旁的多克也蹲在一边。 这相比于平时战斗所见的血液不同,这种血腥味带着一种浓稠的、会让人生理恶心的味道,就像加入了独特的调和配方,让人闻到就会不停作呕。 众人开始在各自的附近寻找血腥味的源头,尸体也好血液也罢,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现在众人的心脏可承受不起太多的惊吓。 裴汉哲刚想要寻找血腥味的发散源,一抬头却发现了血腥味的源头,居然是从石壁里渗出来的。石壁上的一个个小孔原来是气孔,还以为是什么早年风虫化的遗留。 但更让裴汉哲没想到的是,这一个个小气孔里头突然爬出了与千足蝎一样的虫子,不是几十只,而是成千上百只,像一股黑色的浪潮涌来。 “快跑!有虫子!”裴汉哲一个起步冲了出去,拉上林林和张茵一起往上跑。 丹尼尔将螺旋触点装置收好,拉下绳梯的拉绳,只要人一过来马上把他们带走。 可是人类和这些千足蝎的速度根本无法对比,裴汉哲无论怎么奔跑,都无法与千足蝎拉开距离。 “可恶啊!偏偏射线枪还没能量了!”裴汉哲甚至来不及回头看,只感觉到小腿和脚被千足蝎叮咬、尾扎,虽然说不上痛,但是逐渐从脚尖蔓延到全身的麻痹会让身子使不上力。 裴汉哲突然就失去了对身子的支配权,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接下来便是悉悉索索的杂音遮蔽了听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大家的呼唤。 最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能沉重的垂下。 裴汉哲想要努力地去听大家的声音、想要站起身,但现在肢体已经不再听大脑的支配了。 大脑最后下达给身体的命令,是沉睡。 不行...... 就不能这么倒下,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怎么可能在这里倒下。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放弃、心安理得的睡去。 要醒过来.....醒过来.......睁开眼啊! “呃!!”裴汉哲猛地睁开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不过反馈给他的还是那股难闻的血腥味。 但是他的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 第215章 压抑在深处的憎恨 裴汉哲下意识地想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偏偏手掌压了个空,身子瞬间朝右边倾斜去,失重感告诉裴汉哲他跌了下去。 裴汉哲本以为会狠狠地摔在地面上,给身体来一次沉重的坠击。 但最后却好像摔在了有些软扑扑的东西上,还有些一条、一块块的硬东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鼻腔告诉大脑这里的血腥味最重,裴汉哲冷汗冒了一身。 “我去.....我不会掉进什么死人坑了吧?” “你很聪明啊兄弟。” “?!” 裴汉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这好像是多克的声音。 “多克?” “yeah。”多克笑了起来,在模糊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们在哪?”裴汉哲慌张了,开始寻找张茵的踪迹。 “我不知道啊!” “其他人呢?”裴汉哲慌张地向四周探望,当然回馈给他的也只有无尽黑暗,“周围也太黑了,探照灯呢?”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裴汉哲敏锐地察觉到了多克的不对劲,多克似乎在朝裴汉哲的方向前进,接着便是他弯下身子... 多克似乎伸出手,像是想把裴汉哲拉起来。 不是! 裴汉哲立刻识破了多克的计谋,看到了多克手下藏着的匕首。多克想要刺杀裴汉哲,却反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将匕首抽了出来,反手扼制在地上,被裴汉哲死死地掐住脖子。 “呵...你从来就不是一头孤狼,更没有相信过别人!” “你现在再说什么?!” “即便我已经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你也要提防着我是吗?!或者你根本就不是防备着我,你是在防备所有人!” 几句话的功夫,多克和裴汉哲互相纠缠打了起来。 可惜裴汉哲身上已经负了伤,再加上刚刚苏醒和对周围环境的不熟悉,没多久多克就翻了盘,将裴汉哲压于身下,局势反转,彻底控制住裴汉哲。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嫉妒你!多么恨你啊!”多克掐着裴汉哲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是真的想把裴汉哲置之于死地。 “自从训练营以来就一直如此!你终究只是一个黄皮耗子,凭什么排名一直在我前面!凭什么永远把奋斗不停的我压在最下边!” “你啊,站在前边就不会回头看了是吗?你以为真的谁都和你是兄弟对吗?!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你就没有发现一点?” 多克已经崩溃掉了,裴汉哲更是没想到多克的心里居然压抑着这么东西,只能听着他的怒吼。 “你还真是没发现啊,我在你的任务里做了多少的手脚,还以为你就此能跌下神坛,可你还是屹立不倒!总能够圆满地完成任务...” “我啊——我啊。”多克自己越说越崩溃,“我才是湿婆神最虔诚的信徒!可神仆大人从不多看我一眼!只有你获得了参拜神仆的机会...” 裴汉哲明白了。 “你想要杀死我来换取参拜神仆的机会?” “呵,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机灵啊。是啊,只要我完成这项任务就足够了,可你,一次次地逃脱。无论是埋伏还是陷阱,就连白亭那家伙的诡计你也能逃掉!” 多克他越说越崩溃,双手忍不住地颤抖,“不过现在,你还是落在我的手里!” 一记重拳打在裴汉哲的面部,原本就昏沉的脑袋顿时间天旋地转,没了知觉。 裴汉哲再昏迷前感受到的是痛苦,明明他刚决定了要相信自己的同伴,可多克却将这份沉重的恨意埋藏得如此之深。若不是他今天爆发,裴汉哲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多克将裴汉哲打晕,拿出了准备已久的针筒,里边灌满了毒剂,可以说是专门为裴汉哲而留的。 “喂!”丹尼尔突然窜了出来,抓住多克的手腕,“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忍了那么久就为了今天!”多克的怒火愈发强烈,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 “你先听我说!”丹尼尔狠狠地掐着多克,“你的计划早就失败了!裴汉哲早就已经不惧怕任何毒药了!” 多克甩开丹尼尔的手,怒吼着:“那我怎么可能现在停手?!” 多克也不信任丹尼尔,将针筒扎进裴汉哲的手臂,将里边的毒素推进了裴汉哲的身体里。 可裴汉哲没有出现别的反应,没有抽搐、身体也没有发紫,更没有口吐白沫,果然没能杀死裴汉哲。 多克瘫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裴汉哲没有一点变化,这可是他模拟测试了好多次的特殊毒剂,像这种剂量用在裴汉哲身上,即便不死也能痛苦得半身不遂。 可面前的裴汉哲还在沉睡中。 丹尼尔站在多克的身边,蹲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你没能改变你的命运,游戏结束了。” 多克脖子突然一凉,瞬间的刺痛感袭来,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丹尼尔为多克注射了毒药,同时也拿走了多克的医疗箱,留多克一人在此自生自灭。他抱起昏迷的裴汉哲离开,也不知裴汉哲是否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这样,还不够有趣....” 裴汉哲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身体越来越轻飘飘恢复力气,感觉到手臂被谁抬起,包着纱布。 当裴汉哲睁眼时,是张茵在照顾他。 裴汉哲不知何时手臂上多了不少的伤,张茵给他消毒包扎,或许也是多亏了裴汉哲的福,张茵只有些许的擦伤。 “虽然你才刚醒来,但,有个很不幸的消息。”丹尼尔盘腿坐在一边,托腮看着被张茵照料的裴汉哲。 “...什么?” “多克重伤不治,不幸去世了。” “多克?死了?” 第216章 阴暗之处 裴汉哲盯着丹尼尔平静的面庞,再结合自己微麻的下半身,手臂上还有个诡异的针眼,意识到了什么。 丹尼尔避开了裴汉哲的目光,没有人在说话,他脸上的擦伤意外的明显。 多克不是叛徒,但他是切实地想要杀死裴汉哲,就连林林也不知行踪。但让裴汉哲感到后怕的是,与祈雨者勾结的竟然是多克。 与此同时,丹尼尔还说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在丹尼尔的视角,他想要拉着张茵和林林逃跑却被蛰了,第一个倒下的也就是裴汉哲;随后是张茵,她想拉起倒在地上的裴汉哲,但千足蝎瞬间就爬满了她的腿和手臂,随即也晕了过去。 在丹尼尔的视角便是千足蝎瞬间吞噬了三人,还没来得及撤退也被溢出的千足蝎蛰到。不过多克好在当大家被蛰倒以后,立刻用绳梯逃跑,还抓到了一只被自己踩死的千足蝎。 当丹尼尔拿起那只被踩死的千足蝎时,发现它的身上开始冒出强烈的电流光,认真一看这根本不是什么虫子。这完全是一种内置有镇定剂与昏睡剂的机械虫,当丹尼尔准备想返回检查众人的情况时,好像突然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一棍子昏迷过去。 只有恍惚的意识感觉到在被人拖着走,脸也是一直贴着地面摩擦,才导致脸部被地面磨破。 如今更不能原地踏步了,必须向前看,周围的环境太过昏暗,根本望不见尽头在哪了。 “但是这地方也太黑了,丹尼尔,你的身上还有冷光棒吗?”裴汉哲问道。 “我看看啊——”丹尼尔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好巧不巧居然还真的有一些剩余,“好极了!有!” 丹尼尔将冷光棒掰亮,扔在面前的地上。 此时冷光棒照亮的周围的场景让人瞬间毛骨悚然,脚下诡异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铺地材料,而是一具具人的尸骨和已经腐烂败坏的肉块,上边还有着灼烧的痕迹。 而裴汉哲一行人置身于一个完全干涸的地下河谷处,而这河谷里边埋葬了千千万万具骸骨,这些骸骨的表面有着严重的灼烧痕迹,怪不得会散发出这种奇特而又难闻的味道。 裴汉哲站起身来,看向四周,努力地让自己遗忘脚下恶臭的东西。 “所以我们这是?来到壁内了吗.....”裴汉哲望着高出的墙壁,上边刻满了奇怪的动作花纹,唯有这面壁画,他是绝对不会认错。 “呵,不愧是死亡之丘啊。”张茵冷笑着,踢开了准备滚到自己脚下的头颅。 距今3600年前,x天,摩亨佐·达罗城的某一刻中,突然间全城灰飞烟灭。没有任何人留下讯息、也没有任何斗争炮火的痕迹,这城里的居民仿佛一下子蒸发了。 瞬间成为了世界三大未解之谜之一,在随后的古城发掘行动当中,也仅仅找到了一些死相奇特的骸骨,没有人知道在这以前身体的主人经历了什么。 而科学工作者们,还在废墟之中发现了许些散落的碎石块,这些碎石块均是粘土和其他的矿物质炭烧结合而成。 在随后的罗马大学与意大利国家配合、建立研究委员会,致力于侦破这座千年古城的秘密。 最后能够向外宣布的实验证明:当时的废墟蒸发瞬间的熔炼温度高达一千四摄氏度到一千五摄氏度,不仅仅是摩亨佐·达罗城的地标建筑,就连那宏伟的地下城都没能够逃脱这次劫难。 至于瞬间爆发高温的原因,到现在科学家们也没能调查出个结果,现在还遇上了极端恶劣天气的天灾,这座古城也只能沦落到这些追求财富和奥秘的组织手中。 裴汉哲一行人开始沿着河谷行走,找到了合适的上岸坡度,放眼望去,河谷中红色的血肉与白色的骨髓仿佛铺出了一条血红色的河流。 “这里居然会有路?”裴汉哲感到一些惊奇,看着道路一直往上延伸,似乎有一处平台。 “事到如今,总不可能在这里畏缩吧?”张茵说道,掰亮了一根冷光棒,沿着阶梯往上走,裴汉哲立刻跑到了她的身边,“你干什么?” “跟着你怎么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张茵笑道。 裴汉哲语塞了,张茵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谢谢,还不需要。” 而第二层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平面的废墟场,最诡异的是地上横七竖八地铺满了各种裸露的电线、和已经报废的电子元件。这些肯定不是地下城会有的东西,千百年前别说电线了,电力都不一定完全普及,还想拉到这百尺深渊来更是天方夜谭。 “难不成....是先前那些小队吗?”裴汉哲碎碎念着。 “不是吧,他们能够走到这个地方吗?”丹尼尔说着,惊讶中又带着许些瞧不起人的感慨。 这个时候张茵蹲了下来,捡起一张被零件遮盖的照片,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裴汉哲看张茵一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来到张茵身边,以免又被对方赶走,但当裴汉哲看到张茵手上的照片时也看傻了眼。 这张照片上是一支小队的合影,四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和一个体型还不及他们一半的少女,照片中少女的笑容有些僵硬,仿佛笑得很为难。 但笑容并不重要,重要的,这个少女绝对是林林,为什么他会在另一支队伍走到一起?她又是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的? 在照片的附近还发现了一些摄影素材、资源包裹,可惜里边的都是些已经坏掉的螺旋触点装置,所拍摄的照片似乎是小队经历过的地方,也就是方才裴汉哲一行人路过之处。 不过想要一切问题的答案浮出水面,只能够去找到当事人林林,可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关于林林的情报,说不定又是抛下裴汉哲自己跑到什么敌方了。 并且林林的身份,肯定不止是祈雨者的成员那么简单。 “丹尼尔,你能够修好螺旋触点装置吗?”裴汉哲问道。 一旁的丹尼尔刚好从废墟里找到一包工具材料包,笑着说:“那当然,这世界上可没几个会修这个小陀螺的人。” 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这些坏掉的螺旋触点装置上,要是能够还原当初的情景最好,只要不再一次被抓住机会被入侵者入侵。 站在边上的多克突然间变得警惕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裴汉哲也站了过来,似乎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小东西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涌过来。 二人紧皱着眉头,裴汉哲将一根冷光棒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那一大片蠕动的黑影上。 “不好!是机械蝎!”裴汉哲说着,在废墟堆中寻找顺手的武器,无论如何也要掩护到丹尼尔完成维修。 张茵瞧了一眼在废物堆里疯狂乱找的裴汉哲,无奈叹息。 果然是有人在对一行人的举动进行监视。 裴汉哲只能用钢棍掀起地上的尘土和泥块,将快要涌上来的机械蝎打退,并且还要注意千万不能被蛰到,期间只要被咬一口就会丧失意志。 张茵也不能闲着,两个大男人都在忙前忙后的。张茵环顾四周,借助着特殊的光源来寻找能够监督这片地方的制高点,刚好最边上有一层管道可以爬上去,上边还有一层平台。 当张茵跳上平台后,发现了正倚在黑暗处饶有兴趣望着下边奋斗的裴汉哲和丹尼尔的林林。 张茵阴沉了脸,“你,果然不简单。” 第217章 密码交易 “怎么了张学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张茵没有和林林多废话,直接冲到了林林的面前,二人大打出手。 张茵先是想擒住她的双手,却发现林林的四肢变得格外的柔软和灵活,像一条丝巾一样完全抓不住。并且林林不会主动反击,而是顺着张茵的攻势,以柔化刚的破解。 不过林林还是斗不过硬技巧的张茵,被抓住机会的张茵扼住喉咙抵在墙上,毫不留情地用膝盖顶住林林的腹部,身子往前倾,试图用体重来压制对方的行动。 “你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灵活。”张茵的话可说不上夸赞,倒是发现了林林真面目后的得意。 “是吗,那可真是过奖了呢。”林林笑着,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微型的射线枪,大小只有一部手机左右,反顶在了张茵的侧腰部。 “张学家,要不你先松开我,乖一点,和下边的人见个面?” 张茵没想着松手,但腰部已经感受到了射线枪汇聚能量所导致的枪口炙热,只能松开了压制林林的手脚,顺着林林的意思从一个隐秘处的楼道走下。 但是准备要进入裴汉哲一行人的视野范围时,林林却抓住了张茵的后颈,将射线枪移到张茵的腰椎部分,林林看出了张茵的小花招。用射线枪拍掉了张茵袖口处的小刀。 “小花样挺多的,不过接下来,你可要老实配合。” 裴汉哲的驱散工作忙得满头大汗,丹尼尔的修补工作也变得眼花缭乱。 突然间,机械蝎的攻势戛然而止,只留下裴汉哲抓着已经有了不少凹坑的铁棍大喘气。 “怎么....又,不来了?”裴汉哲已经快要累虚脱的样子,但手里的武器仍未放下。 裴汉哲刚想回头看丹尼尔的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但是却看见了裴汉哲怎么都意料不到的情景。 林林正挟持着张茵,向他们走来。 “林林?张茵?”裴汉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林林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裴汉哲。”林林再也不表现得像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反倒是变得冷酷而又有许些高傲。 “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我真的没想过害你们,毕竟对我还是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只是打晕了多克那小子,把你们一帮人扔进了那河谷里,我原以为你们会顺着我的想法走下去,毕竟在那层层骸骨下,就是脱离这片地狱的出口。” “你到底想要什么?”裴汉哲收敛了曾经对林林的关心,握紧了拳头。 “只要你们离开,并且不在这里启动双生井系统就好。” 林林的回答让众人有些诧异,这就是林林一路以来干扰阻碍裴汉哲他们的原因吗? “不启动双生井?为什么?这东西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危害吧?”张茵疑惑着,但却被林林的微型射线枪狠狠地戳了戳腰椎。 “你们当然不会懂,就像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河谷里全是烧焦的骸骨一样。” “那些骸骨难道不是祈雨者的杰作吗?”裴汉哲回头看了一眼遍布骸骨的河谷,如果是祈雨者的所作所为,这大规模的屠杀实在是骇人听闻。 “呵呵.....你们还是太单纯了。那可是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的一种致命武器,能够发出灼烧一切的火焰、阿格尼亚!” 在《摩诃婆罗多》中的阿格尼亚,发射的瞬间能够闪耀出足以灼烧所有目睹其光辉之人双眼的能量,还能够令对城军队、也就是三十万大军瞬间蒸发的能力。届时世间万物只会烧尽、剩下一团团带有火焰余烬的灰团。 而人类科技经历了千百年的发展,目前能够与其威力相匹配的也只有核武器,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多克提到的莱塞塔档案,里面的蜥蜴人也说过一场类似于核爆地外星人之战,是创造人类地外星人发动的战争。 但那一切都是神话传说,没有任何佐证和确切记录,或许也只是撰写神话的人天马行空的想法罢了,而林林的身份绝对没有她自称的祈雨者组织的人这么简单。 当时林林第一次来到地下城时,就已经把地下城所有的文字拓下来、并寻找专业的研究学者加以研究,便找到了武器阿格尼亚的秘密。 但是在这时,除了林林以外的小队成员和学者,也包括一起破解秘密文字的蒋丽均加入了阿玛尔组织,并将资料全部带走。 林林为了拿到资料只能让人去绑架蒋丽,来将资料夺回。 还从蒋丽的口中得知了阿玛尔组织的意图和计划,派遣新队伍再次前往地下城寻找线索。为了将资料和秘密全部垄断在林林自己的手中,林林将第一批队伍暗杀,原本以为只要将前来的阿玛尔小队全部抹杀就足够时,她得知了阿玛尔组织的双生井系统。 只要能让螺旋触点装置扫描到地下城的各个角落,就能将地下城完美无缺地整个复制下来,这样就能更快捷地找到武器阿格尼亚的所在地。 于是林林悄悄地跟踪了第二批队伍,了解并得知了双生井的使用方法后将小队的人全部害死。结果阿玛尔组织贼心不死,派出第三小队再次前来调查,便是裴汉哲的小队。 “但是你要双生井系统来复制地下城有什么用?这种神话级的武器不会被这样抛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裴汉哲想要和林林辩说,但是林林的样子已经对阿格尼亚的存在深信不疑。 “是,所以我才要守护这、先拿到武器。”林林说着勾起了嘴角,望向已经有些焦急的裴汉哲,“不需要我多说吧?阿玛尔组织的德行,阿格尼亚落到你们组织手里保不准地球会变得生灵涂炭。” 裴汉哲没有反驳,这确实是阿玛尔组织的德行。 “并且,双生井系统还藏着另外一个秘密——”到这,林林没有继续说下去,看样子林林对于她的情报还没又百分百的掌握。 但当下最重要的事是从三人口中得知双生井的密码,林林的微型射线枪从腰部挪到了张茵太阳穴旁,食指已经轻轻地压下扳机,炽热的蓝色射线在枪口汇聚。 “快点,告诉我双生井的密码!”林林喊着,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等他们做出决定。 “停!等一下!”裴汉哲第一个站了出来,捡起地上的一枚锋利的钢板碎片。 丹尼尔瞪大了眼睛,想要劝阻裴汉哲说:“等一下,你真的要给她?” 第218章 计谋 其实让丹尼尔最不明白的一件事——为什么裴汉哲总是这样处处护着张茵? 他现在已经不是对队友的关照和保护,似乎超出了丹尼尔自身能理解的范围。但林林一把就抓住了这个关键点,她笃定,只有张茵能够让裴汉哲开口说出他隐藏的秘密。 毕竟张茵和裴汉哲之间,有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氛围。他们俩比旁人更加亲密无间,似乎分享着相同的秘密。林林起初是想用诱惑和装柔弱的方式来骗裴汉哲获得密码,只要林林能够坚持——可一切都在张茵出现后变得粉碎。 也许裴汉哲自己根本没有发现,无论在多么危急的时刻,他的眼睛总会望向张茵,确认她的安危。 果不其然,只要抓住了张茵,就能捏住裴汉哲真正的把柄。 裴汉哲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不迫和冷血,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决不能与机会失之交臂,可其代价是要丢掉张茵的性命的话... 裴汉哲用钢板碎片割开了自己有纹身的手臂,随着皮肉的开绽一枚细小的芯片也在血液之中露出了真容。 “等等!你别给她!”张茵想要出声制止裴汉哲,但是被林林用微型射线枪狠狠地顶了下太阳穴。 “我没有办法再接受最亲近的人从身边离去了。”裴汉哲浅浅一笑,深情地望着张茵那双浅棕色的眼眸。 其实双生井的系统密码就是各自身上的纹身,在每一个人的纹身下都有独属的特质芯片。一方面是为了实时监控组织人员的动向,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设置特殊密码。 “原来这才是密码,我说怎么没有一点情报。”林林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让裴汉哲把芯片交过来。 于是裴汉哲将芯片扔给林林。 林林伸手抓住了被扔来的芯片,看着手上仅有两厘米长厚度一毫米不到的小型芯片,螺旋触点装置正好有一个微乎其微的小槽。曾经林林也纳闷过装置上小槽的用处,原来是插入芯片。 趁着林林观察芯片的机会,张茵趁机挣脱了林林的束缚,一个踉跄摔到了裴汉哲的怀里。 林林毫不在意已经逃脱的人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螺旋触点装置,将芯片插入后自动识别读取了密码。正好这枚装置是林林从丹尼尔的箱子里拿到的,密码匹配。 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提示就变红,变成了入侵警告的字样。 林林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时不时冒出了些冷汗,开始尝试操作但没有任何效果,自己在碎碎念地说:“怎么回事?怎么系统被入侵了?” “难道不是你一直在入侵我们系统吗?”丹尼尔打开了超级电脑,果不其然在启动的一瞬间又再一次被入侵,只不过从红色入侵变成了蓝色的诡异警告。 但是看林林现在的表情,入侵肯定不是她做的事了。 “我已经没有闲工夫来入侵你们系统了,我的微型电脑在路上的时候就被雨水泡毁了。” 林林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螺旋触点装置,趁众人不注意就和装置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但目前还没有对一行人做出实质性的陷害。那些对他们真正抱有敌意的入侵者,现在还是一个问号。 “刚才我发现林林的地方还有阶梯,那边似乎还能再上去.....”张茵尽全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不知林林是否太过耳尖,对张茵满是嘲讽的态度,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上去为妙哦,我当初走到这里就没再往上了。” 裴汉哲回头看了看一地的机械蝎,“你的意思是这些也不是你的东西?” “当然了。这些机械蝎子只对地下城的不速之客有敌意,这或许是这座城邦的反入侵系统吧。”林林说着,看着后边蠢蠢欲动的机械蝎。 也是因为张茵跑到上边去找林林而激活了它们的活性,现在大伙都站在下边的平台上,机械蝎就暂时进入了待机状态。 不过曾经试图向上攀爬寻找线索的人都没有回来,仿佛是有着超智能的反入侵程序。但是裴汉哲一行人若不继续向上完成任务,阿玛尔组织那边也不会给他们留活路。 林林显得很轻松自在的样子,笑了起来,“我已经劝告过你们了别再向上喔,反正你们组织的双生井还搞不过这座地下城程序,阿玛尔组织得不到武器我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裴汉哲的面色凝重,要是完不成这第一个任务就无法打入阿玛尔组织内部,这多年来所作所为都将化为一纸空谈。 而林林的微表情出卖了她,裴汉哲看出她在说谎。 “上面究竟有什么?真的只是机械蝎?” 林林莞尔一笑,凑到裴汉哲的身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在上边看见了这个世界,会因为我而走向末日——” “荒唐。” 裴汉哲认为林林只是在恶趣味地耍他。 张茵瞟了一眼裴汉哲的神情,她看出来了,裴汉哲并不会在此退缩,裴汉哲一定会继续大步向前、直至找到真相为止。 “你的事情我管不着,我仍要继续向前,我必须继续向前。”裴汉哲看了看地上是否有顺手的武器,但还是拿起了那根残破的铁棍,“你要不要跟着,随便你。” 裴汉哲没有多说,迈出步伐从林林身边走过。张茵和丹尼尔也收拾好东西跟在裴汉哲的身后,往黑暗深处的阶梯走去,只剩林林还站在这片空地的废墟之中。 “啧,这算什么。”林林这次竟然没看透裴汉哲的想法,难不成阿玛尔组织就这么值得他忠心耿耿,这段时间的了解林林一致认为裴汉哲是个正气的人,并且每次都能有着逢凶化吉的技能。 不过林林这一次没有再跟着裴汉哲,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你就这样把密码告诉了林林,真的没关系吗?” 当裴汉哲多次确认林林没有跟着他们后,才告诉身旁的张茵,“其实她拿到的密码毫无用处,只会在入侵的时候反过来暴露她自己的位置信息。” “你知道陪你演戏我有多绷不住吗?”丹尼尔在后边挑起眉毛,看着关系亲密的二人,“那你们要不要和我解释一下,你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裴汉哲看丹尼尔的表情,肯定无论怎么说都要改不了他如何看待裴汉哲和张茵关系的事了。 “你就当作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过命之交的那种?” “差不多。” 丹尼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却也不再多问,“行了,我们先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吧。” 裴汉哲打开探照灯顺着阶梯往上走,又遇见了相同的情景,这个蛋壳状的石壁顶端有着发亮的银色光点。 “丹尼尔,那东西有什么说法吗?”裴汉哲用探照灯扫着头顶的光点,银白色的光芒随着灯的光芒一闪一闪。 第219章 穿过大门 丹尼尔手表上超级电脑的显示屏的坐标点不停闪烁,和自己的坐标点完全重合,对裴汉哲说:“没错,就是那个东西,入侵我们系统的ip位置就在上边。” “不过,旁边的玩意我们要怎么处理?”多克也将探照灯的光线挪到了石壁上,只见那些机械蝎如同蝙蝠一样在石壁上休息。 仔细一看光点的附近有一扇可以开的门,还有已经老旧的梯子,不过想要硬撑着爬上去,估计只会被那些有巨量镇静剂的机械蝎蛰个半死。 裴汉哲开始思考计划,还不知道机械蝎的弱点是什么,一行人已经没有了科技火力武器,撑不了那么久。 “糟糕了,我们怎么上去。” “我还有点办法。”此时张茵走了出来,拿出之前林林用过的射线枪,还有一个有些奇怪的小铁盒。 “你什么时候从她身上顺的?” “并不是做所有的事情都要发出一定动静的。”张茵顺着探照灯的光线在盯着顶上的机械蝎。 张茵打开铁盒,里边只有几枚类似纽扣电池的东西,大小却有一个一元硬币那么大。她猜测这东西是专门用来对付小型电子生物的东西。 这些圆片只要被击破后就能发出直径一公里的微型冲击电磁波,对人体无害,但足够让一些小东西当一会无头苍蝇了。 张茵其实很久以前使用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当初的技术没那么先进,大小跟个手榴弹似的,不像现在能将那么多东西压缩成这么一丁点的大小。 “我等会用圆片驱散暂时机械蝎群,但是要把所有的机械蝎都引下来才行,并且那人要在两分钟之内达到顶部,在高处配合引发第二次冲击。” 张茵一边说着一边数起还有多少枚电磁小圆片,这些机械蝎可不会因为电磁波干扰而彻底垮下,他们会像生物一样进化出抗性。只要连续用多次就再也不会对他们起效,不能够配合好、或者慢一拍,都会被这巨量的机械蝎给蛰死。 首先就是要选出第一个去到最上边的人,速度和勇气都必须是众人中最拔尖的,其实也不需要竞选。 简单的商议过后,裴汉哲第一,张茵最后。 张茵将电磁小圆片给了裴汉哲两枚,和一小管的能量补充条,能让射线枪暂时恢复能量,不过其量也只够开两枪罢了。 事不宜迟,计划立刻开始。 三人一并走到机械蝎盘踞的下边,将它们全部勾引下来,不过只要步伐缓慢,那些机械蝎就不会第一时间冲过来蜇人。 “三、二、一,停!”张茵一声令下,所有人停住了脚步,原本要向众人冲过来的机械蝎停住了脚步,“好了,继续走四步。” 裴汉哲觉得张茵对这些机械蝎熟悉得有些不像话了,但好处至少是不需要进行试错实验。 当那些乌黑而又细小的机械蝎一个接一个地落到地面上,画面还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下了一场黑色的大雨。 裴汉哲将一口口水咽下,离他最近的那只机械蝎仅有一米不到的距离,摇着那蝎子尾巴就像是在警惕裴汉哲的行动。 张茵和丹尼尔用探照灯齐刷刷地照向顶部,一次次地确认机械蝎已经没有残留了,互相点点头。 张茵将剩下的三枚电磁小圆片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抓住了微型射线枪。 “动作一定要迅速,按照计划行事。”张茵说着。 张茵将电磁小圆片扔到裴汉哲不远处的机械蝎上方,接着开枪射线将电磁小圆片摧毁,恍惚间仿佛有蓝色稀薄的雾在空中散开。 果不其然,周围的机械蝎突然间疲软了身子瘫了下去,裴汉哲二话不说立刻踩着机械蝎的身子直冲阶梯。 其余的人跟紧其后,张茵将第二枚电磁小圆片扔在裴汉哲的远处并引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裴汉哲已经攀上了梯子,用尽毕生的攀登速度和技能往上爬。 裴汉哲已经开始跨阶级地攀爬,用肩膀把上半身扯上去,再用腿用力地把下半身一起蹬上去。那扇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黑色的门,此时就在眼前,裴汉哲猛地一跃抓住了门上的两把把手。 把手的位置十分奇怪,一枚在左上、一枚在右下,不是传统的推拉门让裴汉哲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波的抑制时间要过了!”张茵朝着裴汉哲大喊,看着地面上已经蠢蠢欲动的机械蝎,准备随时扔出电磁小圆片。 “这扇门的开法我没见过!”裴汉哲说着,将手掌贴到门上,顺着那纹路抚摸着那凹凸不平的门面。 裴汉哲惊地发现这些纹路最后居然会有交合点,像是沿着路线将门把手拉半圈,最后汇聚在正中央的位置。 于是裴汉哲使出浑身力气,死死地握住两枚把手,沿着门面上的纹路拖动。 嘎吱!——吱呀吱呀!——吱呀!—— 拉动门把手时发出了几乎能刺穿耳膜的尖锐声,下边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裴汉哲!你在弄什么!”张茵朝着裴汉哲大喊,在张茵的视角看来裴汉哲看样子是在抓着门把手发呆。 裴汉哲全身都在发力,牙齿不停地磨合与颤抖,这门把手比他想象得要更重,一把似乎有七八十斤重,怎么会在这样的制高点修建沉重的破门。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裴汉哲才将门把手沿路拖拉至一半不到的位置。 “不能再等裴汉哲了,我们先爬上梯子等他开门。”张茵看着逐渐暴躁起来的机械蝎,一个蹬腿爬上了梯子。 此时蓝色的薄雾再一次在空气中炸开,微微的酥麻感仿佛传遍了全身。 “快点!已经没有圆片了!” “你....看不出来我在......努力吗!”裴汉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脸和手已经通红成了一个颜色。 但命运总是在和他开玩笑,门的解锁才过一半。 “老兄,快点啊,不然大家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丹尼尔催促着。 第220章 教王 “我也帮不了他.....”裴汉哲看着仅有一人宽的梯子,想要上去帮裴汉哲只可能踩着裴汉哲的身体,但只会弄巧成拙。 机械蝎已经蠢蠢欲动,比方才的麻痹时间少了不止一半,张茵显然已经紧张到失声,只能不停地在裴汉哲和地面上来回切换视线。 不仅如此,张茵还发现了奇特的一点,机械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攀壁,而是向一旁的丹尼尔汇聚去。难道现在的第一指令是优先处理最近个体吗? 张茵再想了想机械蝎的速度,虽然撑不了多久,但是看这高度二三十秒是肯定没问题的。 张茵再看一眼裴汉哲,他还在闷着声努力挪动门把手,这个进度估计所有人都要变成机械蝎的下午茶了。 手上的两个电磁小圆片总计时间最后不超过两分钟,争分夺秒的时刻,有诱饵能拖一会是一会。 张茵握紧了手里的电磁小圆片,回过头去,不再想看裴汉哲的情况。 嗞嘭!—— 一阵疾风带着灼热感席卷这封闭的空间,是电磁干扰展开瞬间的微弱景象。 张茵居然主动冲入了蝎群之中,有规律和节奏地吸引着它们,给裴汉哲争取更多的时间。 吱吱吱——嘭! 裴汉哲终于将门打开。 两个门把手相会的那一刻,仿佛有巨大的机关开始运作,门口分为两半向各自的侧边退去,裴汉哲二话不说地跳进了里边。 裴汉哲一直听着下边的情况,只不过他没空去问发生了什么。现在裴汉哲的身子还在发软,浑身上下全是汗珠,像是洗了个澡,甚至都没有力气支撑身体。 张茵发射了最后一个电磁小圆片,将机械蝎的一波攻势压下。看见丹尼尔进入门内后自己也匆忙跟了上去。 当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张茵进入门内后。 那扇堪比千斤沉重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合上,毫无征兆,就像是有感应系统。 裴汉哲和张茵的视野相汇了一秒,只不过谁也没开口说话。 裴汉哲也只能单方面的看着张茵,扫视对方的全身后才将目光汇聚到室内。 这一切,也被在一旁沉默不言的丹尼尔尽收眼底。 接下来更加吸引他们目光的,是这门后的惊艳之景。 与外边不同,门后的世界充斥着一种外星科技的味道。 遍地的电线,变成柱子矗立在两侧的容器,苍翠绿色的溶液之中不知在泡着什么东西,时不时会有一个气泡冒出敲击容器壁面。 而在容器环绕之下,散发着耀眼的银色光芒的源头。 教王——摩亨佐·达罗,准确的说是他那完好无缺的遗体。发光的是他峨眉中心的银色光点,不知怎么回事,这份闪耀的光居然折射到了外边的世界。 教王的遗体没有存放在任何溶液和容器中,就像一个沉睡的人,在两根重力协调器的中央缓缓漂浮。 裴汉哲原本还燥热的身子马上得到了降温,这里边的温度很低,呼出时有白气,和外边的温度差至少在十五度以上。 “那东西?是人吗?”丹尼尔也对面前的景象看呆了,再调试出超级电脑的ip追踪界面,“没错,信号就是从那人的身上发出来的。” 裴汉哲没有说话,扶着一旁的容器艰难地站了起来,踩着一步一步柔软的步伐走到了教王遗体的身边。 接着,裴汉哲伸出手去触摸了教王峨眉中心还在闪耀着的光点。 只见光耀突然增强了闪烁,随后缓缓熄灭。 教王全身上下的可触点同时间亮起,更不如说是全身的血管都是由电子合成线路组成,只不过是套了一层极似人体的外皮。 张茵和丹尼尔跑了过来,看着裴汉哲缓缓将手收回。 “教王或许根本不是人,他本身就是一台能够独立计算和运行的超级电脑。”裴汉哲说着,再一次伸出手去。 但裴汉哲没有抚摸教王的身体,而是在这有着微微蓝光的空气中晃着手。仿佛有什么漂泊在空气中的细小闪点,在随着裴汉哲的波动而发出光亮,身上的触点也随着节奏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至少现在的地球,没有这种等级的科技研究。 这个时候丹尼尔可兴奋得红了脸,在教王的身边绕来绕去,想要寻找能够和自己超级电脑配对的接口,但是就连上下的重力改变装置都做得光滑无瑕,更别说一个缺口了。 看了裴汉哲的举动后,丹尼尔决定试一试,将手伸到教王身边的空气里。像是把空气拨到自己的面前,随后把手表微微上抬,让那些“空气”接触全息屏。 随后大批大批的代码和数据如海涌入了超级电脑内,丹尼尔应接不暇,双眼一直在来回的阅读。 那些从未见过的符文字号的部分也自动翻译成了丹尼尔熟悉的英文,只不过绝大部分还是翻译乱码失败。 于是丹尼尔下意识地将自己看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念了出来:“空....外星,人类控制研究城市......真相败露,终止。人类展开、祭祀,激怒....无上意志,毁灭。” 能得到的词汇十分破碎,但简单拼凑后还是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这座宏伟而又恐怖的地下城,或许是当初天外人用来控制人类的手段之一。但是在某一天内时,人类发现了这恐怖的真相,当初科技文明并不发达的人类选择向神求助、驱除邪物。 于是采取了最传统的祭祀驱邪手段,却没想到这种行为激怒了天外人,最后死在了某种超外星武器的攻击下,顿时间摩亨佐·达罗城一夜俱焚。 天外人走后,蜥蜴人发现了作为天外人残留物的教王,希望能够彻底毁掉他,却被教王派遣的机械生物清剿,只得世世代代守在外围,从而被人们误认为是死亡之丘的守卫者。 “这可是重大发现。”丹尼尔脸上的兴奋消失,转而是那阴沉恐怖的脸色,从箱子里拿出了螺旋触点装置将要放在地上,“现在必须要放置螺旋触点....” 裴汉哲箭步冲到了丹尼尔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可以。” “不可以?为什么?”丹尼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裴汉哲的行为仿佛否定了他们一路上的一切努力。 “如果教王的这具尸体里记载了这种毁灭性武器的说明,双生井系统一旦复制成功,武器不管落到谁的手里,对于人类来说那将是一场天灾!” 丹尼尔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紧锁着眉头,毕竟阿玛尔组织的所作所为他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裴汉哲十分犹豫,当成功的果实摆在他的面前时,他居然不敢去伸手触摸...这是为什么? 第221章 各怀鬼胎 现在的世界铺天盖地的都是末世论,所有人都活在末世论的尘嚣之中,那裴汉哲,仅仅因为他要报父母的仇恨,将这种灭世级别的武器交到阿玛尔组织的手中吗。 理智和情感再一次在裴汉哲的大脑里激烈碰撞。 张茵看出了他的犹豫,“要不放弃吧,若是将这一切流传出去,就不是我们几个人能解决的事了。” 裴汉哲低着头,一言不发。 丹尼尔叹了口气,摁下了空格键,将复制程序暂停,看向陷入了深深自我怀疑之中的裴汉哲。 关联到世界安危的选择,落在了裴汉哲一人手上。 他看向教王的尸体,企图从这冰冷的躯体找到一丝丝安慰。可裴汉哲脑中所想的却是伸展手臂的湿婆。死亡只是开始,就算有灭世武器又如何,世界不是已经在毁灭了吗? 就在裴汉哲十分犹豫时,张茵突然靠近裴汉哲,企图用手刃将他打晕。 可经历过多克那件事后,裴汉哲无论什么时候都留着一个心眼,防备着,他也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出手,不会遭受到他人的背叛。 可现在张茵打破了裴汉哲的念想。 张茵反而被裴汉哲制服当场敲晕,丹尼尔在一旁冷眼观看。 裴汉哲此时却想起了多克的话,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冷漠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丹尼尔,仿佛他已经对背刺一事有着无所谓的态度,也是冰冷的现实在劝裴汉哲赶紧做出决定,他无奈叹气,放下了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 “继续。” 丹尼尔继续启动程序,一切都归于平静。 裴汉哲默默地看着灰黑色的进度条一点点移动,从18%开始继续向前,时间似乎被无限地拉长,裴汉哲居然有些贪恋这难得的寂静时刻。 嚓。 丹尼尔却在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摁下了暂停键。 “丹尼尔?你在做什么?” “做个交易吧,裴汉哲。”丹尼尔站了起来,手中拿着几乎已经扫描完毕的样本数据。 这个瞬间裴汉哲才意识到,丹尼尔,才是那个祈雨者安插在小队中的卧底,而真正向风眼透露消息的人是他。 “你不知道的是,祈雨者的人也有激进派和保守派两种。” “那么你呢,你是哪派人?” 丹尼尔挑挑眉,“你认为呢?没必要如此处心积虑一样地交流,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纯粹的阿玛尔成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和你交易。” 丹尼尔说着,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提箱,“这些是祈雨者提供的摄录设备,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参见神仆。” “参见神仆?”裴汉哲感觉奇怪,因为参见神仆并不是一件多么稀少的事,很多人都会去参见神仆,但想要得到祂的指引就比较困难了。 “所有参见神仆的人出来后都变成了湿婆的狂热信徒,这其中必有问题!只要完成交易,我们也算是有过一点‘缘分’的‘好朋友’了。”丹尼尔的话语中还掺着别的意思。 他在暗示裴汉哲,假如他也遇到了暴力洗脑的事件,丹尼尔可以看在这个交易的份上帮帮他。 现在拒绝丹尼尔没有什么好处,此时的裴汉哲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确实需要为自己留一个后手。 裴汉哲接过了丹尼尔递来的箱子,装入自己的背包之中,交易达成。 “那多克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多克?”丹尼尔很惊讶,没想到裴汉哲会在此刻提起这个名字。 “多克和祈雨者的联系,也是你牵得线吧?” 丹尼尔莞尔一笑,“还以为什么呢,当然了。而且那是对你的考验,若是你连多克那小子都无法战胜,你就没必要被祈雨者选中了。” 裴汉哲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卷入一个庞大的局中好几年,所谓的同伴也都是各怀鬼胎,而现在还剩多少阴谋,裴汉哲更是不得而知。 丹尼尔摁下空格键,双生井系统已经将整个地下城完全复制完毕,一切进入收尾工作。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张茵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朦胧的双眼努力地去辨识站在她面前的二人,竟意外地平和,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你们...已经将地下城复制完成了?” 裴汉哲和丹尼尔的沉默不语便是答案,张茵看着丹尼尔浅浅的微笑只觉得背脊发凉。 还没等张茵继续追问,空旷的前厅突然亮起一块全息屏,弹出一串数字。 5:00 4:59... 是倒计时。 众人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联想到了之前的爆炸,这是系统最后的防入侵手段,现在数据已经被窃取,自爆终结装置也随之启动。 没有时间给彼此反应的时间,三人如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冲出了教王的墓室,大门外的机械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动不动了。 才给了裴汉哲他们逃离的机会,沿着河谷一直奔跑,躲在那蛋壳石壁之中。 在蛋壳石壁躲藏时,三人都默契地沉默不语,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彼此的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东西了,不到迫不得绝对不会轻易使用物资。 但裴汉哲实在是觉得奇怪,仿佛自己面前坐着第四个人。 “丹尼尔,还有冷光棒吗?”裴汉哲朝着身边的人说,这个形体大小应该是丹尼尔没得跑。 “怎么,只剩最后一根了,你现在要用?” “是。” “为什么?这周围有什么你感到在意的东西吗?” “少废话了,快给我。” 丹尼尔长叹一声,从外套的内口袋拿出了最后的几根冷光棒,掰断递给裴汉哲。 丹尼尔本以为裴汉哲是想看自己身上或张茵,结果只见他往正前方丢去,冷光棒碰到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接着,在微弱的荧光照亮之下,众人看清楚了裴汉哲一直在意的面前之物。 一把已经破旧的老木椅上坐着一个“人”,骨瘦如柴、骨节分明,似乎早已没了气息。但他的身体并未腐烂,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这是?... 第222章 天外来客 尸体身着唐装,从面部骨相和身体形态来看,是一名中国人。 “这里,有尸体?”丹尼尔瞠目结舌,只能干瞪着眼,一动不动。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坐在这种地方?”张茵说。 “...不太明白。”裴汉哲嘀咕着,站起身,一步步谨慎地走到尸体的面前蹲下。 轰隆...轰隆轰隆!!!—— 正当裴汉哲能够近距离观察尸体时,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周围的高温愈来愈严重,耳膜和双眼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裴汉哲已经看不清最后丹尼尔和张茵的表情,剧烈地耳鸣让他不得不眯着眼。 恍惚中,世界被吞入一片白色的虚无之中,在此之前,裴汉哲竟然看到那中国人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朝裴汉哲伸出那双骨瘦如柴的手—— 而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周围的昏暗再也不见,只剩让人疲惫的一片雪白。 这时,那名中国人不再驼着腰背,站如松坐如钟,静静的望着裴汉哲,此地只剩他们两人。 这个时候裴汉哲终于知道那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就是出现在之前他们找到关于蜥蜴人影片中的中国人,居然出现在了这? 裴汉哲盯着他的眼睛看,又一次发现了不同。他的瞳孔和虹膜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各项数据和代码从他那狭长的双眼中掠过,而这些数据代码又在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你难道是...” 裴汉哲再一眨眼,这名中国人闪现到了他的面前,死死握住裴汉哲的双手。如山般沉重而又复杂的记忆涌入裴汉哲的大脑,想要告诉裴汉哲的东西更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 中国人他先前过着普通的生活,也只是为了某条生路出来替人办事。一直以来以心狠手辣着名的他终究也被卷入了怪事之中,遇上蜥蜴人,以及被蜥蜴人袭击的阿玛尔组织成员。 他逃出了山林,也是那一小队唯一从蜥蜴人手中活下来的人类,他身负重伤、浑身是血,根本没有人敢出手帮助他。 他最后不知怎么,沦落到了这地下城的蛋壳之中,正当无尽的痛苦、悲伤、愤怒即将把他吞噬时,祂出现了。无上意志拯救了崩溃边缘的中国人,给予了他精神上的解放。 而肉身,现在归祂使用,也就是——天外来客。 这非地球本土生物所带来的压迫感让裴汉哲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又庆幸祂对裴汉哲他们并无杀意。 \"那些小东西,你们应该躲开。\" “小东西?你是说机械蝎?”裴汉哲苦笑着,“你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在这地下城之中有多少,一只咬我一口,都不够他们分的。” 祂没有回话,只是通过视觉的信息传输向裴汉哲传达“话语”。 \"但是裴汉哲,你如约来到了这里,我很欣慰。\" “如约?我可从未记过和你有过约定。”裴汉哲又惊又恐,头皮忍不住发麻,总感觉自己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祂没有立刻传输什么信息,只是看着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裴汉哲,许久吐不出一个字,缓缓地摇头。 \"同伴接二连三的背叛让你感到心寒,让你不想再相信人性,甚至要抛弃人性——我十分高兴。\" “高兴?为什么会高兴?” \"这是你放弃人性的最好契机,也是你掌握神性的最好机会。\" “....啊?” 面前的天外来客那瞬间在裴汉哲心里的地位掉到了底层,原本和高级智慧交流让裴汉哲情不自禁的紧张和慎重也一并消失殆尽,现在的天外来客更像是街头喊着算天命的混混神棍。 “我是人类,这里是地球,到底何来神性而言?而我为什么又要是放弃人性掌握神性的那个人?” \"你终会理解、你终会顿悟,你现在还是没有真正地透析未来。\"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看到了你作为人类最终的道路,那是一条拯救的道路,既是拯救你自己,也是拯救世界。\" 裴汉哲实在是绷不住了,这天外来客到底有没有摸透人类的语言,听起来仍是谜语人的味道。 于是裴汉哲干脆冷笑着嘲讽道,“那我怎么拯救自己和世界?总得有个敌人吧?或者线索。” \"阿玛尔。\" “阿玛尔?” \"他们已经毁灭了太多太多的古文明,不论多么瑰丽的历史在他们的脚下只会化为废墟,而那些古文明的能量都已被湿婆神吞噬。这个世界,已经逐渐成为了湿婆神的游乐场,按照祂的想法,走向毁灭。\" 这些事裴汉哲也知道,复仇和人类文明存亡的责任一下子落在他的身上,目前的他也是个会受感情控制的人类。 \"不过,命数终有变数。\" 祂背过身去,望向周围虚无渺茫的纯白世界,仿佛看到了属于地球和人类文明的万般色彩那样感慨。 \"湿婆神的变数便是你,裴汉哲。你根本不熟悉你自己,更不熟悉你自己的力量。\" “怎么会有人不了解自己?” \"你出生于中东地区,其实你早该在出生的那刻死去,但却因为某个人类古文明的力量而存活下来。\" \"这种特殊而又强大深深地融入你的身心,还以为你熬不过去呢,结果你居然承受住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还能逐渐将这份力量运用、释放出来,你真的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裴汉哲又想起了之前的事,那是被派去执行第一次任务的直升飞机事故,和林林在水下的遇难。 险些被淹死在无尽海洋深渊之中的裴汉哲,却突然得到了在水中呼吸的事,肉体的力量更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能让他在不依靠潜水服的情况下在海中行动自如。 还有那些所谓的宇末派以及那些怪物对他纠缠不休的事,一个个总是想拉裴汉哲“入伙”,对他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来都是因为这些。 啪。 天外来客打了个响指,一个小东西出现在裴汉哲的面前—— 第223章 更多深埋的真相 那是阿玛尔的陀螺仪。 \"你或许也不知道这小玩意的真正用途,只知道它可以当作一个迷你的扫描仪吧?\" 祂又一次摇头,生硬地勾起嘴角。 \"这些陀螺仪能够吸收更多古代文明的力量,并将其转换成可以控制的能量,而这些能量能够帮助你改变既定的命运。\" \"沙漠认可了你、海洋也在赞扬你,一切都只等你迈出那一步了啊,裴汉哲。\" 还没等裴汉哲发问,胸前突然被一股虚无的力量一推,身子向后跌去。 这不是裴汉哲能够反抗的力量,天外来客在推开裴汉哲。 \"赶紧选择吧,你就是——命定之人。\" 纯白宇宙瞬间坍缩,裴汉哲也被一同吸了进去,根本说不明白此时身在何处。像是被推入了无尽的虚空和无尽的现实轮回。 裴汉哲似乎看见了一路上所遭遇的事。 无论是那些奇异生物,还是娜迦女神、多伦,甚至是父母。最后出现的那个人,是裴汉哲最熟悉、最想保护的人,可裴汉哲无论如何对她呐喊和呼唤,她都不曾回头——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又仿佛一切都在刹那间消失,又似永恒。 又是那阵熟悉的耳鸣,像是在告诉裴汉哲他要回到现实世界了,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听到了天外来客最后对他说的话。 \"你一定要将你心中的疙瘩挖掉。\" 可祂,是在说谁呢? 是张茵吗?... 裴汉哲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而带有栀子花香的大床上。蓬松而又细腻的毛毯盖住他满是伤痕的身体,这种幸福而又陌生的感觉让裴汉哲感到些许头疼。 裴汉哲试着坐起身,在大脑中搜寻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身体经历了很多奔波,精神也早已变得疲惫不堪,只想贪恋这种安然休息的感觉... 这房间的装修简约而又不失格调,香薰的味道恰巧是裴汉哲最喜欢的,不会过度甜蜜,也不会有任何不适感。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份刚出炉不久的面包,裴汉哲能看见飘着的缕缕白烟。 窗前下盛开着的娇艳鲜花,窗外的景象却是一片白茫茫,看不见尽头的薄雾。 至少现在房间里只有裴汉哲一个人,而这间屋子也得到了主人的精心照料。 裴汉哲起身,走到全身镜前,忍不住大吃一惊。 宽松丝绸上衣和黑色的阔腿裤,完美地勾勒着裴汉哲的身材,最主要的是裴汉哲居然留下了一头及腰的长发。 “我...应该有这么长的头发吗?”裴汉哲抓起脑后的一缕头发,乌黑靓丽、富有光泽,“但这,真的是我的头发?...” 裴汉哲下意识摸摸裤子口袋,指尖正好碰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屏幕已经破碎的手机。 没有任何用处,无论怎么碰都没有反应,裴汉哲决定看看别的地方。 凑近一看,那面包盘子下竟然还压着一张牛皮纸材质的字条。 早上好。 今天出门我就不叫你了,昨天的工作辛苦了,闹腾成这样,好好休息吧。 虽然来不及做什么丰盛的早餐,但桌上的面包和果酱应该还可以垫垫肚子,真的饿的话就去街上吃一吃吧。 就这样,我要去上班咯,好好休息亲爱的。 我们晚上见。 各方面来看字条上的内容都很亲切和暧昧,留下纸条的人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人。 正巧,裴汉哲感到肚子饿了,伸出手想去拿一块面包,但却又收了回来,将纸条叠好,放回原处。 因为字条上的字迹,裴汉哲十分熟悉,熟悉到他不想去承认这是那个人的字迹。 于是乎,裴汉哲将自己的长发随意扎起,推开房门,走上街道—— 本以为会和从窗外看到的世界一样,但结果并不是。 暖洋洋的太阳打在裴汉哲的身上,倍感舒适,有蹦蹦跳跳前去上课的学生们,也有打着电话赶公交和出租车的上班族。他们不在意裴汉哲,裴汉哲也不认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一切都美好到让裴汉哲感到陌生。 裴汉哲漫步在街道上,看着从身边路过的一个个人,原来世界有这么美丽吗? 在裴汉哲的印象中,“外边的世界”充满了狡诈和险恶,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染着鲜血,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而天空,也不像现在的如此湛蓝,整天阴雨连连,裴汉哲都记不清阳光下的街道该是什么样子了。或者说街道也早已消失,只剩下土块,和带有血腥味的潮水。 突然,裴汉哲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 细长、柔软,而又冰冷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撮头发抓住了他的脚腕,顺着头发看去也望不见源头,像是从这个世界的尽头所伸出的东西,是裴汉哲根本抓不到的东西。 “头发?!”裴汉哲惊讶地喊了出来,但是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利器能够让他将头发切断。 他蹲下身,想要解开,但是这些头发越缠越紧。 “请帮帮我!”他开始向周围的人求助。 但路人们仍旧面不改色,和裴汉哲擦肩而过,像是根本没看见这个人。 冰冷的恐惧感沿着发丝攀上了裴汉哲的心头,他想要逃跑,一股脑地冲了出去,沿着道路一直奔跑。 脚踝上的束缚感没有任何的松懈,反而越来越紧,这头发到底有多长?! 裴汉哲跑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依旧没有人愿意对裴汉哲伸出援手。 猛然间,裴汉哲的另一只脚踝也被发丝紧紧缠绕,他再也无法奔跑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再被脚上的东西猛地一扯,摔倒在地。 脸颊磕破了,传来依稀的痛感。 更恐怖的是从脚跟逐渐蔓延至全身的害怕和恐惧,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了他的命,下半身的缠绕感越来越强,他不敢回头去看,但是再这样下去,就会被这发丝和恐惧吞噬,永远的落入黑暗。 此时,裴汉哲身边的店门被推开,悦耳的铜铃声在裴汉哲的耳畔响起,一名穿着深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走了出来。 “嗯?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要在家里好好休息吗?” 好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栀子香,是那个房间的主人。 “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了?就这样回去可不行啊,让我来为你好好打理一下吧。” 裴汉哲,抬头望去,瞳孔骤缩。是张茵,但她也完全变了个模样。 第224章 头发 简练的白色上衣解开了两粒衣扣,戴着一条精致而又小巧的项链,下半身则是灰色的长款包臀裙。更重要的是,张茵换了个发型,不是简练的短发或者高高扎起的马尾,而是卷得又大又长的大波浪长发,正温柔的笑着,看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裴汉哲。 张茵牵起裴汉哲的手,他下半身的束缚和诡异感统统消失,身体的主控权又回到了裴汉哲的手中,裴汉哲只能傻傻地站起来,被张茵轻柔地拉近身后的店里。 从外边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是一家理发店,而理发师也只有张茵一人。 “你是,理发师?” “当然,我是这间理发店的老板兼员工,你看你,摔了个跟头迷糊了吧?连我做什么工作都已经不记得了?” “不对,你不是,警察吗?” “警察?”张茵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也是个不错的职业呢,要是哪天我腻了,也可以去试试当一名警察。” 张茵声音轻柔到陌生,像是又细又长的流水,安抚着裴汉哲的心灵。这个时候裴汉哲就会想,张茵不应该是一个刚烈而又坚强的女性吗,就连裴汉哲都没见过如此平和温柔的张茵。 但是每次一细想“现在的张茵”和“记忆中的张茵”的区别,他的头就会开始隐隐作痛,但只要不去细想,这份痛苦又随之消失了。 张茵带着裴汉哲在皮质躺椅下坐下,双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缓缓地将裴汉哲推下躺椅,明明力度很轻柔,但裴汉哲就是无法拒绝。 裴汉哲就这样平躺了下去,头悬在小水池的上方,张茵则走到水池的另一边,柔软的手拖住他的后脑,只要张茵一低头,裴汉哲就能看到那双印着他模样的双眼。 “先给你冲洗一下,你的神经很紧绷,需要放松一下,而且你怎么就在街上摔倒了?笨手笨脚的。”张茵的话虽然听起来在责备裴汉哲,但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指责的意味。 “我...我被怪物缠上了。” “怪物?是什么怪物?” “会使用头发的怪物!它的发丝缠在我的脚上,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 “别急,慢慢说。先闭上眼吧。” 裴汉哲按照张茵所说的闭上双眼,温热的水流缓慢的流淌过头顶,在他的发丝之间游走,浸湿所有的头发,再汇成一股向下流去。 那双柔软的手在裴汉哲的发间来回缓动,温和的水温让裴汉哲紧张的大脑放松了下来,揉搓的力度也刚刚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被怪物追缠,很慌张,然后就遇到你了...” “或许只是你做了个噩梦?最近你也有了梦游的习惯,不知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我” 裴汉哲一时半会说不出话了,张茵的声音很轻、很慢,似乎在让急促的裴汉哲随着她的节奏慢下来。就像耳边绵密的泡沫,闭上双眼的黑暗都变得温柔起来,裴汉哲还得提醒自己别睡过去。 “洗好了,来这边坐下吧。” 裴汉哲睁开眼,便看到了从他面前收走的张茵的手,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你结婚了?和谁?” “你在说什么呢?真的摔糊涂了?和我结婚的人是你啊。” 裴汉哲呆住了,机械地控制身体跟着张茵在理发椅上坐下,张茵开始为裴汉哲梳顺头发,凝视着镜中的裴汉哲。 “想要个什么样的发型?” “什么样的都可以...” “好。” 张茵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裴汉哲的长发也被她修剪掉,直至变成一个落肩发的长度,接下来剪一个更适合男性也更合适裴汉哲的发型。 “你知道吗,头发,也被称作是人烦恼的体现。” “烦恼?” “是啊,你看,你有好多好多烦恼。” 裴汉哲看着那些被修剪掉的头发,自己果真有如此之多的烦恼吗?可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好不容易修剪成落肩长度的头发又变成了几乎及地的长发,而张茵甚至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继续修剪着裴汉哲的前刘海。 “你的心中有很多烦恼,苦涩的、甜蜜的,还有得不到答案的。”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斩断这些烦恼?” “舍弃。” 咔嚓。 裴汉哲脑后响起的修剪声格外清脆,像是剪断了裴汉哲纷扰的思绪。 “你要知道,大多数人的通病就是优柔寡断,做不出选择,想要两手抓。但根本没有那个实力、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最后往往什么都不剩。” 咔嚓。 金属的摩擦声变得更加尖锐,这一次是在裴汉哲的耳后,一股酥麻而又冰冷的感觉直冲裴汉哲的大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看向镜中。 张茵手中小巧的理发剪仍在轻舞着,并没有贴在裴汉哲的肌肤上,倒是他现在头发的情况变得十分尴尬,右边的头发已经被修成了短发,而左边的还长得触地。 理发椅的一周更是落下了一圈黑色的碎发。 “要学会舍弃,能够站在最顶端的人往往是冷酷无情、做事果断的。又或者说,你应该舍弃人性。” 裴汉哲的身子猛地一激灵,张茵的剪刀也剪歪了,修出了一个奇怪的发型。 “哎呀,坐好,可别乱动。” 瞬间,真正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大脑,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现实,现在的世界没有那么美好。这是天外来客给他设的圈套,因为裴汉哲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关于张茵的凹坑,认为只要填补上这个坑,尝到过“幸福的味道”,裴汉哲就能舍弃人性。 突然,裴汉哲站起身,掀开身上的围巾,抓住“张茵”的手,将她手中的剪刀抢过来。 “你根本不了解她,你扮得太假了。”接着,裴汉哲手中的剪刀狠狠地扎进了面前女人的喉咙中。 然而并没有喷出血液,“张茵”突然释然地笑了,面部扭曲成每一个裴汉哲认识的人的样子。 \"但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你就已经输了,裴汉哲,接受你真正的命数吧。\" “我自己选择道路,不需要你来指点!” 接着,裴汉哲的身体一轻,眼前的世界先是变为虚无,接着又转为黑暗。 不停的坠落、坠落... 第225章 突破 “咳咳...咳咳咳!” 裴汉哲终于有了控制肉体的熟悉感,对这种能够实切碰到物品的触感而感到怀念。 但是全身都被裹了一层很厚重的东西,面前的物体更是带有浓重的火药味。 “啧...!” 裴汉哲一鼓作气,双手找到支撑点,猛地将身子撑起来。 他被埋在废土之下,但土层不算厚,还是能靠自己的力量探出身。 就在裴汉哲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几秒后,张茵和丹尼尔也接二连三地从土里将身子抽出来。张茵看着裴汉哲安然无恙的状态,心里有了不少安慰。 得亏有这坚硬得不像话的蛋壳外壁,三人才能保住性命,只有些许的尘土落了进来。丹尼尔摸索着蛋壁寻找出去的路,好在外边的坍塌不是特别严重,这地下城的工艺到底有多么精湛...承受了如此大的爆炸居然都没有坍塌。 丹尼尔最先摸透了路线,这满地触目惊心的骸骨却在西南方向的角落凹陷了下去,那里一定有通往别处的道路。 丹尼尔率先出击,毫不留情地用肩胛骨和腿骨捆成一把铲子形状的工具,将凹陷处的东西全铲出来,果不其然,这里留了一条密道。 与外边火药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的微妙感不同,密道的尽头似乎一直在吹来舒缓的微风,还带有些雨露与青草的气息——也是希望的气息。 丹尼尔马不停蹄地朝密道的尽头奔去,裴汉哲和张茵紧随其后,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迎接三人的是刚下完雨的灰蒙蒙的世界。 裴汉哲的神情有些恍惚,这场爆炸和脚下的骸骨最会让他回忆起父母丧命时的爆炸场面,他无时无刻都在嘲讽那时懦弱、没有力量的自己。 但裴汉哲也不是毫无收获,得知了关于陀螺仪和其双生井系统的真实秘密。 原来双生井除了复制的作用还有毁灭,一旦完成对文物的数据记录及复制,也就意味着该物体即将被摧毁,之前那批黄金雕像便是这样。 之前毁灭在双生井系统之下的文明和文物更是数不胜数。 他看着丹尼尔兴致勃勃冲向外边世界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意外地平静。裴汉哲既没有对丹尼尔的愤恨,也没有对父母之死的悲痛。 裴汉哲下意识地摇摇头,要先抛弃个人感情...要先抛弃个人感情,先按照计划进行,要复仇,杀死神仆。 丹尼尔跑到一座还算完整的小房子里,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呃啊!!我的通讯设备!!” 丹尼尔狂乱地抓着自己已经肮脏的头发,原来是他悄悄安设的通讯设备也因为爆炸的波及而毁灭。这些房子本身就已经脆弱不堪,再加上地底刚才那么大的动荡,只是坍塌了一部分都可以称作是奇迹。 可偏偏那落下的石头却刚好砸中了丹尼尔的无线电通讯设备。 不知是否是世界欢迎他们的归来,又再一次下起了大雨,还没来得及摸清方向,周围又被一片茫然的雨幕吞噬。 “现在怎么办?”张茵将雨衣重新披上,问着二人。 “很显然要先去求救吧?我们可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还带了一身足以有千万价格的情报呢!” 丹尼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记录装置放好,里三层外三层地好好保护,绝对不能出什么差错。 周围的地形第二次改变了,裴汉哲怎么看也看不出个什么道理。 “我们边走边看吧——” 二人和骤雨一起漫步,久违的清新的空气让他们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而现在他们又一次迈上了寻找生的道路。 “话说,要是我们走不出这里怎么办?”丹尼尔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二人,“现在下的雨可比我们来得时候大多了,难不成上天在为那些死去的人哭泣?” 张茵和裴汉哲都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现在还有功夫说冷笑话,真的是欧美人的一大特点。 “就算走不出去,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再说了也不是一个人上路,不都有彼此陪着嘛?” 丹尼尔愣了会神,看着张茵嘲笑般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会懂我的笑话。” “等等!”裴汉哲突然只用冷笑话嘲笑彼此的二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 可在张茵和丹尼尔看来,周围只有无尽喧嚣的雨声。 “怎么了?”张茵忍不住后退到裴汉哲的身边压低声音,“你发现了什么?” “有其他人。” 第226章 无线电 丹尼尔和张茵的脚步顿时停住,没敢再继续往前,眼瞳在眼眶里疯狂转动,企图在枯树和暴雨之中寻找到陌生人的踪迹。 但很明显,毫无发现。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从哪传出的沉闷的男声,声音带着有些嘶哑,说出的英文似乎也带着一股奇怪的咖喱味。 “我们是...流浪者!在这片地方迷路的流浪人!想寻找一下通讯设备!”丹尼尔举起双手以表自己没有恶意,毕竟他能感觉到自己离这声音最近,“请问你们能够借给我吗?” “流浪人?!这地方多少日子没有人来过了你们都不调查一下?你们有问题!你们也是‘脏东西’!” “不是!我们——呃啊!” 丹尼尔突然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肩,鲜红的血掺着雨水从他的肩膀落下。 裴汉哲几乎没有听到开枪的声音,更没有嗅到任何硝烟的味道,但看丹尼尔的受伤程度。 是气枪! 张茵来处理丹尼尔的伤势,裴汉哲则站到了丹尼尔的身前,只能朝着身边的枯树呐喊。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因为通讯设备损失断了联系成为流浪者!我们只是想借用通讯设备进行联系!” 那男声迟迟没有出现,像是在犹豫,也像在思考。 “你们,真的只是用通讯设备?” “毁灭性的灾难之下大家都是受害者!为何还要欺骗和伤害彼此?!” 借着对方思考的功夫,裴汉哲也看清了这些人到底在哪。 大约是十米距离远的山坡上,大约有五人躲在巨石后边,估计是这附近的村民。披着类似蓑衣或土灰色的遮雨工具,朝着裴汉哲他们的方向探头探脑。 其中一位留着胡子,他的胡茬都已经泛白,只要说服他就可以了吧? “我们身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再看看我们身上的情况!”裴汉哲大方地将自己的伤露了出来,丝毫不在意逐渐湿透渗出血迹的绷带,“我们真的是被迫流浪的好人,请你们相信我!” 那些村民缩回了石头后边,似乎叽里呱啦地谈论了不少东西,但雨实在是下得太大,裴汉哲根本猜不到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三人的心悬到半空中,万一这几个村民不愿意帮他们,还对他们出手就大事不妙了。 “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女人!” 裴汉哲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怎么了?” “只能让她进!你们两个不行!” 感情在玩这套啊,只让他们觉得力量最小的女人进入,即便遭到叛变他们也能迅速将身为女人的对方压制住。 但裴汉哲放不下心,张茵现在的情况以一敌众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没想到张茵立刻站了起来,轻轻地拍裴汉哲的肩膀,“没关系,我去吧。” “对方是村民,估计根本就没有信任我们,这么冒然进入他们的据点完全是送死!...” “总比我们三个漫无目的地在这枯林里找出路好吧,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得先联系上阿玛尔组织把我们带出去才是正事。” 裴汉哲和张茵终究利益一致,那些话语更无法说出口了。 但张茵完全不等裴汉哲继续说,直接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我来了,感谢你们的援助。” “...那跟我们走吧,剩下那两个就在这等着。” 裴汉哲想办法用树叶和枯枝搭起一个简约的小帐篷给二人躲雨,看着张茵的背影在暴雨中渐行渐远,最后被五个陌生的身影围住—— 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我相信你,你会回来。” 村子的设施很简陋,估计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初时亚洲的农村居民水准,唯独说得上是先进的便是那些电缆线和无线电设备了。 “喏。”白胡茬老头将张茵带到一个不大的房子里,“用完就赶紧走,我们这可不收留外人。” 老头甚至十分识趣的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简陋的桌椅和基础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不过也够张茵使用了。 当然,张茵可不是联系阿玛尔组织。 张茵输入特殊的信号和文字后将消息发送出去,接上了反监听频道的联络数字电话信号。 “师父,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您有头绪吗?” “嗯...a城的一个偏僻地,具体地方说不清楚,你们怎么到那去了?” “情况很复杂,回去我再向您详细汇报...” “嚯——” 师父似乎想说什么,但从听筒传出来的只有嘈杂的杂音。 “村子能查得到,是个叫‘坎库’的小村子,你们那附近都被淹了,只有村子这片高地逃过一劫。” 听师父这么一说张茵便明白了,怪不得村民会对初次见面的他们抱有如此警惕的防备,估计在之前被不少不怀好意想要攻下有利地形的人伤害过。 “我们也没法给你派支援,但我一直相信你的职业素养,张茵。” 师父如此郑重地唤了她的名字,情况确实已是十分严重的了,言下之意——张茵得靠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好的,明白了,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再和您联系。” 张茵切断了无线电联络,并特地删除记录,拨打了许多个空白或无意义的信号来伪装,以免后边被人追踪信号。 张茵出来的速度很快,快到那老头都有些惊讶,但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又和他那些村民们一起把张茵带了回去。 裴汉哲和丹尼尔就这样默默地在原地等了好一阵子,直至暴雨中出现枝叶被踩断的声音——张茵回来了。 瞧见张茵毫发无损地回来,裴汉哲当然高兴。 “怎么样?联系得上吗?” 雨水顺着张茵的面颊流下,显得她此时的神情更加颓废,只见她摇摇头回答:“不行,村子里设备信号太差了,根本接不上频率,无法和阿玛尔那边的上级对接上。” “啊——” 丹尼尔和多克两人瞬间蔫了下去,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似乎又在那一刹那间熄灭了。 “那有联系上一些能帮助我们的人吗?” 张茵微微启唇,要将和师父联络的这件事告诉裴汉哲吗? 第227章 越野车 结果却是张茵和裴汉哲互相“深情凝视”了好一会,丹尼尔实在是忍不住了干咳两声。 “咳咳!现在不是你俩打情骂俏的时候啊,到底有没有什么新办法?” 不过这次裴汉哲和张茵都没有顺着丹尼尔话语开玩笑的经历了,彼此只能露出近乎绝望的苦笑。 “不行,什么信号都很难拨出去,加上这雨很大,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我站在高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过也没什么好消息,周边全被淹了,我们想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几乎是不可能。” 裴汉哲接了张茵的话。 “没事。”裴汉哲强行挖出一个能安慰自己的理由,“外星人武器组织并不一定能够复制,不过还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但面见神仆的机会只有一次。” “是啊,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丹尼尔颓废地靠着树干,肩膀的伤越来越疼了,他也装不出什么轻松的模样了。 而张茵也只恍神了一刹那,她的心底隐隐有了疙瘩。 张茵首先给丹尼尔包扎好伤口,但丹尼尔的情况绝对说不上有多好。 “我们必须得找到药品才行...不然你的伤口很有可能会恶化感染。” 此时丹尼尔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水珠,已经难以分辨出到底是雨水还是汗珠,脸色已经白得吓人。 “这一路上什么都经历过来了,要是在这里倒下...会不会有点太搞笑了。”丹尼尔此时的自嘲显得格外阴冷。 张茵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朝着西方看去,在远处的树林和雨幕中,有几辆军用越野车朝着他们飞速驶来。 隆隆——隆隆隆—— 模糊的声音越来越近,张茵的内心像是绷紧了一根弦,来者不善! 张茵拉住裴汉哲对他说,“你快看西方。” 裴汉哲抬眼望去,那几辆军用越野车速度越来越快,激起的泥沙将一边的树木裹上土色,那些幼小的树木统统碾在车轮之下。 “那些人你们有头绪吗?” 张茵摇摇头,更别说丹尼尔了,他也一并摇头。 “那我们就赶快走。” 两人搀扶着丹尼尔更换一个歇脚点,退到不远处的一个土坡后边,张茵把自己的另一件皮外套拿出来,披在丹尼尔的肩膀上给他挡住伤口,不能再让雨水继续渗进去了。 隆隆!—— 隆隆隆—— 越野车的轰鸣声在他们刚才搭起的临时避雨处停下,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人下了车。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边的土坡,他们没有发现,直奔的方向是—— 张茵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去看,忍不住瞪大双眼,将身子收回来后,有些紧张地再看了一眼停在那边的越野车。 “他们往村子那边去了。”张茵情不自禁担心起那些村民们,“那些人是军队的人吧?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 “不,现在还不好说。”裴汉哲微微摇头。 “为什么?” “因为——”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击碎了被淅淅沥沥雨声统治的白昼,伴随着村民们的尖叫、痛苦的哀嚎,阴暗的树森顿时沦为人间地狱,三人一声不敢吭、一点不敢动,只能默默地听着这一切。 从山上村子流下来的泥水逐渐染上了猩红色,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泥水一并蔓延至山下,张茵不敢回头去看,但血腥味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告诉她有人正在被虐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枪声与尖叫声终于停止,但其带来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 一旁的丹尼尔状态越来越差,张茵只是碰了下他的脸颊就已经烫到不行,再将外套拿起来一看,刚才给丹尼尔包扎的绷带又泛了红,带着些许的褐色。 “不好!他的伤口开始发炎了,我们必须尽快处理!” 裴汉哲就算想帮忙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再这样下去丹尼尔他...” “必须先把他转移到干燥的环境,而且一定要注射抗生素!” 张茵再一次紧急处理了下丹尼尔的伤口,大脑飞速运转着寻找合适的解决方法。 如果刚才开着越野车的人不是军队那边的人话,大概率就是一些为了抢占有利地形的土匪或者强盗,手里捏着的火力也不算小,正面和他们爆发冲突肯定不划算。 那么只剩交涉这一个选项了...但是说不清对方是否有交涉的意愿、又是否友善。 “所以只能和那帮人交涉了吧?”裴汉哲站了起来。 张茵拉住他的衣角,“上面那帮人很有可能是强盗之类的,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对抗的手段了,现在贸然上前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我半小时后没有出来,你就带着丹尼尔从下游走吧,万一遇到别的村子了,试着与他们求救吧。” 张茵一切关心的话都哽咽在了喉咙,但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只能默默松开拽着裴汉哲衣角的手,说出一句:“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等!”丹尼尔却突然说话,已经痛苦不堪的他执意要开口,“你们为什么....不放弃我?” 或许是一路上张茵和裴汉哲对丹尼尔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到恍惚,一直企图从死神的手中将他的性命抢回来,可裴汉哲刚连续经历了被背叛的事,他也清楚张茵真正的立场肯定和他不在一边。 到底为什么要帮他? “与阵营无关,我们已经是一路走过来的伙伴了,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 张茵说着,眼中闪烁着与明争暗斗不同的坚毅的,裴汉哲没说话,微微垂眸。 事不宜迟,裴汉哲借着大雨的遮掩和村里的喧嚣溜了进去,路上也有不少企图逃跑却被枪杀的人,他们的尸体都瞪大着双眼,面目狰狞,死得好不情愿... “继续查!”村子里一个男人喊道。 裴汉哲立刻躲进了一边的屋子里,将窗微微挪开一个缝,观察外边的情况。 第228章 伪装 “不要...不要!求你们放过我!咿啊!!!” 一名妇女被男人拽着头发拖了出来,衣着凌乱,发了疯一样地抓着那名男人的手,可对方无动于衷。 那个带着帽子披着大衣的人估计就是领头人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愤怒的女人,对一旁的人说道:“继续找,屋子里肯定有小孩。” 此话一出,女人瞬间不闹腾了,她僵硬在了原地,双眼死死地望着那扇被人踹破的门。 “不...不!我是寡妇!我老公早就死了!我哪来的孩子!不要——不要!!!虎子!!快跑!” 屋里一顿嘈杂后,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哭着从窗户跳了出来。 披着大衣的男人甚至没有回过头去看,拿出枪带中的手枪,对准从他身边跑过的男孩便是一枪—— “啊——啊!....” 女人一声尖叫后,也没了动静,倒在被雨稀释的血泊中。接着他们来到下一家,每一个房子都被他们搜刮得干干净净,时不时还会有着浑身是血的人从角落走出来,以为自己能逃走,却还是被无情射杀... 那些没瞬间死亡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看着亲人、朋友接二连三地死去,自己只能在地上一动不动,遭受着钻心的痛苦,最后在恨意中死去。 下手真狠啊。 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看到活人,格杀勿论,原本还算寂静的村子顿时铺满了尸体。 这帮人,怎么可能交涉?估计我还没开口,他们就把枪口直接塞我嘴里了。 裴汉哲在心里想着,和自己开着冷笑话放松神经,因为他一回头就能发现自己藏身的屋子里,也倒着几具还有些温度的尸体。 裴汉哲的手掌抚上他们面庞,为死者合上双眼,“逝者安息,多有冒犯还请宽恕。” 说罢,裴汉哲开始在房内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用得上的药品,如果能找到医疗包就更好了。 可这些民房原本就是简单的木质结构,并没有过多的防水措施,这么几日连续的暴雨早就已经将民房的内结构泡发了霉,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十分难闻。 这间屋子里没有,裴汉哲只能看准那些人抓人的机会,溜进一个又一个的房子里。 结果忙活了大半天,像抗生素类的这种珍贵药物都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盒子,而且在裴汉哲翻找之前,那些随意射杀人的家伙就已经搜索过一遍了。 看来他们的目的也是抢药,毕竟在暴雨狂袭几近世界末日的现在,普通的感冒发烧类药物都已经是高价,更别说抗生素这一类更珍贵的药了。 一些药甚至可以和黄金对等,也有不少人因为缺少药物死亡。 这帮人真的是蝗虫过境啊,什么都不剩,就连一点消毒酒精甚至棉布绷带都没有。如果想要拿到丹尼尔需要的药品,就必须得和那帮人硬碰硬,从他们的身上薅点下来了... “再检查一遍,一定要解决得一个都不剩!” “是!” 吱呀—— 裴汉哲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跳到一张旧床后的杂物堆里,把旧衣服盖在自己身上伪装一下。 “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也顺手一起拿了!” “遵命!...哎哟,真的是事多。” 那声音有些浑厚的男人应和了两声,推门走了进来,继续翻箱倒柜地找着东西。听脚步声和其余的杂音,是一个人,裴汉哲能解决。 翻东西的杂音越来越靠近裴汉哲所藏身的东西,那人先去翻了一旁的柜子、梳妆台、床头柜,最后才来到这杂物堆来看看。 在他看来这就是堆满了脏兮兮而又潮湿的衣服,加上血液的腥味,真的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 “真希望那老东西能多分点钱给我们,妈的!...我靠!”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而那只手竟然是从杂物堆之中伸出来的。 还没来得及呼救,这人就被裴汉哲拽倒在地,裴汉哲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用一边的衣物死死捆在男人的脖子上,用力勒紧。 直到男人不再挣扎,嘴角吐出白色的泡沫,脑袋憋成了紫色,接着两腿一蹬,没了力气。 裴汉哲这才松手,侧耳倾听周围的异响,看来没有人往这边来,好。 裴汉哲摸索男人的身子,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摸索到自己需要的东西。首先是武器,一把马格南和一些备用弹药,和一些零碎的钱币,也没剩多少了。 至少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裴汉哲如此安慰着自己,将男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换上,并且戴上那顶老旧而又土里土气的帽子。 “喂!老三你搞什么!搜到东西没有!怎么这么久!” “好....好!来了!” 裴汉哲压低了嗓子去模仿男人生前的语气,再把帽檐压低了下,夺门而出后径直地朝着那几辆越野车走去。 领头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不少伤疤,手上也戴了黑手套,却还是要拄着一个木拐杖装腔作势。 周围的人都没有在意这名“老三”是否有什么异常,各自交谈着,裴汉哲还听到了耳生的语言和语调。 这帮人交谈所用的话语似乎是乌尔都语,裴汉哲只能简单地听懂一些词汇,不过这些人左看右看都很像是巴基斯坦的正统军。 不过军队为什么要无端地抢占民房和资源,还要射杀没有还手之力的百姓?而且—— “喂。” 裴汉哲的背被人拍了拍。 第229章 蜥蜴人的愤怒 回头一看,是之前吆喝老三的那个男人。 “附近的民房都搜干净了没有?有没有剩什么?” 对方说的果然是乌尔都语,裴汉哲只听得懂,不会说,一张嘴肯定就暴露了,只能点点头。 “...别的什么都没有搜到?” 裴汉哲摇摇头。 男人死死地盯着裴汉哲,眉毛压成一高一低的样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裴汉哲。 “不是,我说你...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此言一出,裴汉哲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男人朝着裴汉哲走去—— “喂!!你们来看这个!” 前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回过头来冲着还在村子里头的人吆喝着,手指慌张地指向不远处被栅栏围起来的一个地方。 男人也没再管裴汉哲到底哪里有不一样,朝着那人吆喝的方向跑去。裴汉哲将自己的帽檐拉得更低,几乎要将整张脸都藏在帽子后边,匆匆跟上大伙的步伐,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栅栏圈起来是曾经用做饲养家畜的老房子,不过屋子早就荒废了,老旧的工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根大约三米高的木柱子,上边还捆着一个黑色的布袋。 不过随着雨水的侵蚀,木柱子和铁链似乎都有了松动,朝着一边倾斜的趋势。更不知道是否是众人的错觉,那袋子似乎在动,努力挣脱着下边的麻绳束口。 周围的士兵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枪口对准着面前蠕动挣扎的麻袋,生怕里边钻出什么不得了的玩意。 突然,那麻绳被一股猛劲挣脱,落在地上。原本高立的木板直接向着前方倒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最前边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摁下扳机朝着麻袋开枪,只见那布袋头尾翘起后又平了下去,就此躺在沙地上,没有了动静。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不少人纷纷凑过去围观,裴汉哲也混在人群里挤了上去。 “谁能明白这里边的是啥啊?”有人用枪口去顶了顶布袋。 不动还好,这一动,大伙又差点都吓飞了魂。 本以为是些牲口,再恐怖点就是个人,结果流出来的浓稠液体是青紫色的,什么样的动物血液是青紫色的? 在场的人头皮发麻,不敢再上前。但总有些胆子大和出馊主意的,说把布袋子掀开看看。 这建议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退后两步,只剩下裴汉哲还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像是主动站出来的一样。 “快!你去看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裴汉哲后边的谁说着,还推了他一把。 裴汉哲一个踉跄,便站到了布袋的前边,看着被雨水逐渐稀释的液体,他竟对这些玩意感到些许熟悉。 \"嘶嘶嘶...嘶嘶!....\" 裴汉哲顿时鸡皮疙瘩起一身,连忙退后,刚才推他的那个人明显胆子大了,往前走一步蹲了下来。 “哎哟这能是什么?”男人笑着说,用手枪撩起布袋的一角。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蜥蜴脑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接着便是猛地撕咬、拉扯,在所有人的目睹之下被拉了下来。尸体的脖颈还在向外喷涌着鲜血,被松开后尸体倒在了地上。 接着便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蜥蜴人。 裴汉哲想得果然没错,当蜥蜴人窜出布袋的那刻他早就撒丫子跑了,只剩下那些看傻眼的群众还在和那具尸体大眼瞪小眼。 不少人当场就被蜥蜴人拍晕了过去,剩下的人勉强让自己已经软掉的脚跑起来,时不时回头开枪射击。裴汉哲跑到越野车的后边躲起来,周围的人纷纷抱头鼠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这种怪物。 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脚下的土地突然开始震动,接着便是从地底窜出一只又一只的蜥蜴人,无差别地攻击着他们看到的每一个人。 裴汉哲意识到了,天外来客现在已经消失,蜥蜴人们积压百年的怒火已经无从消解,只得报复在这些人类身上。 周围的尸体越来越多,不少人还没来得及登上越野车就被蜥蜴人拽了下来。裴汉哲看准时间,跳上一辆越野车,启动发动机后猛地一脚,溅起泥沙直接冲了出去。 “裴汉哲差不多该回来了...”张茵不安地计划着时间。 “后边的动静...”丹尼尔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可能...是有事?” “或许吧,要是三分钟后他还没出来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军用越野车一路跌跌撞撞地向他们开来,张茵一下子就知道了,这车是裴汉哲开来的。 “我们快走!”即便张茵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拉上丹尼尔钻进越野车的后排。 果不其然,驾驶座上的人就是裴汉哲,只不过他换了身衣服,身上的血腥味变得更浓了。 张茵利用越野车的后视镜向车后看去,竟发现有好几只蜥蜴人一直死死地跟着他们,有些蜥蜴人的嘴里竟还叼着一只手臂。 距离越拉越近,再这样下去会被那些蜥蜴人追上,然后就真的完蛋了! “再快一些!那些蜥蜴人要追上了!” “知道了!——” 裴汉哲一脚猛地踩下油门,一溜烟地冲了出去,只能跟着直觉和地势走。不过蜥蜴人终究是双足行动的生物,怎么可能追得上,自裴汉哲一股劲地冲出去后,那些蜥蜴人再也追不上了。 期间,张茵也摸到了车后座上裴汉哲找到的药,急急忙忙地在后座给丹尼尔喂上,以为一切能短暂地画下一个句号,哪想到裴汉哲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和丹尼尔要坐稳了!接下来的情况估计会很‘激烈’!” “什么情况?”张茵虽然嘴上疑惑着,但还是给丹尼尔和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这附近都不太好走,我们要转个大弯回去,穿过那村子才行!” “什么?!” 第230章 逃生速度与激情 主要还是裴汉哲不清楚对方被那些蜥蜴人大肆屠杀后还剩多少人,越野车的噪杂声在外兜了个圈子又开了回去,那些还幸存下来的人和纷纷抬头去看。 裴汉哲看准时机,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踩下油门! 越野车冲上斜坡,几乎是在所有人的面前飞跃了过去,他们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眼看着应该是自己“同伴”的越野车从面前疾驰而过,不带任何停留。 “追!!”那名披着大衣的男人居然没死,只是身上多了一些血迹。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纷纷上车,紧咬着裴汉哲他们的屁股就追了上去。 这也不是简单的追逐战,有人从车窗探出身子,用步枪扫射着裴汉哲的车辆,企图让他停下来。裴汉哲利用自己的驾驶技术躲过了不少子弹,不过好歹也是军用车,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这么硬追不是个办法,裴汉哲在开车经历每一个拐弯和河道时,默默地在脑海中勾绘了一个大致的地图,打算把身后这些跟屁虫甩到河沟里去。 机会来了。 裴汉哲先是放慢速度,给后边的人他们要追上的错觉,逐渐的,裴汉哲他们的车身左右缓缓地跟上来两辆越野车。 很好,这些人上当了。 裴汉哲再一次猛踩油门,从这几辆车的面前冲了出去,到嘴的肉还能有给它飞了的理不成?两辆越野车的司机一个猛踩油门,车前杆紧紧地咬在裴汉哲的身后。 可哪知,裴汉哲方向盘猛地一打,他们原地漂移了一会后又飞速地开了出去。至于那两辆想要夹击他们的车,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踩下了刹车也还是滑了出去,车轮子紧紧地贴在只够一辆半车通过的山道上,可他们的队友没那么聪明。接二连三地撞上前边的车,排着队从山道滚下,落入河沟里。 裴汉哲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对自己的小计划很满意,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笨到了这个地步。 在零零散散的落水声后,还能跟着裴汉哲的,也就只有那两辆车了。 张茵再也坐不住了,总不可能从头到尾就这样呆板地坐在车上,自己也要做些什么。她弯下身,企图在车上搜索些武器,结果还真让他在前座后袋里找到了,是一把有些老旧的马格南手枪,大约七发弹药。 “手枪啊,还算挺熟的。”张茵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摁下车窗。 丹尼尔和裴汉哲同时瞪大了眼睛,“喂!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嘛!”张茵从车窗探出身子,双手紧握手枪的枪柄,枪口对准身后车辆的司机脑袋。 车上的人反应过来想要拿枪对张茵开枪时已经晚了,那些司机都被张茵赐于一死,弹药直接打穿了前窗玻璃,击穿他们的额头和颅骨,司机当场死亡。车辆瞬间失去控制,司机的脑袋砸在方向盘上或直接歪了身子,车辆要么朝着一边的河道冲去,要么埋头撞在旁边的山上。 解决追兵后张茵又坐了回来,上半身又湿了,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打抖。 毕竟这可是中距离连续开枪的马格南,后坐力和威力不是开玩笑的,张茵怕出现什么意外,还射爆了他们的一个前轮胎,不过好在,现在彻底安全了。 “太冒险了。”裴汉哲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张茵所做的一切,但也斥责着张茵冒险的举动。 “但让我们活下来了,不是好事吗?” 裴汉哲无声地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却没有一点的声音。 丹尼尔的情况好了不少,结果意识刚清醒的那刻就看到小两口在那闹别扭,还挺让人无语的。丹尼尔望向窗外,千篇一律的黄土和已经被冲塌矮了几寸的沙丘,歪歪扭扭各自生长在山上的树木,真的能看出来他们现在到底身处何方、没有在原地打圈子吗? 裴汉哲心里也没个底,只能沿着陌生的山道一直开下去,直至面前已经没有路。 一直在山林中咆哮的越野车停了下来,裴汉哲解开安全带,该下去看看情况了。丹尼尔的烧也退下去了,情况好了不少。 “你们有检查过后备箱之类的地方吗?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没有,那个时候正被蜥蜴人追杀呢,哪有时间检查这个。”裴汉哲苦笑着说。 丹尼尔也尬笑着,点点头,张茵还要照顾他这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病号,确实没有谁能够闲着去检查后备箱的情况了。 丹尼尔披好雨衣,确定自己的伤口不会有雨水漏进去后也下了车,张茵和裴汉哲去前边确认情况,丹尼尔搜查车上是否还有希望用得着的物资。 在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一条望不见尽头的河流,不知会飘向何方。不过,要是有皮筏之类的水上工具,说不定还能沿着河流逃出这片地方,现在古法制造一个肯定是没有条件了,这里的树木不知道在雨水中泡了多少个日月,根本没办法用作木筏的材料。 丹尼尔那边倒是有好消息,找到了一个求生物品专用的箱子。里边有吹气式的救生衣和充气皮筏艇,刚好是四人座的,剩下的便是一些绳索和简单的药物,对于现在处于绝境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丹尼尔将救生衣和皮筏艇拿到张茵和裴汉哲的面前,“用上这玩意,我们说不准就能逃出去了。” 第231章 联络 事不宜迟,三人一起将皮筏的气充好,坐上着皮筏艇,赶紧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一路上也是十分奔波,沿着河流来到了类似海洋的地方,周围空无一物,只有看不见底的水。而裴汉哲他们在水上漂泊到时间观念都变得模糊,浪花拍打在他们的脸上,好几次险些都有翻船的风险。 “啊——”张茵抬头,看向阴霾逐渐退散的天空,终于看见了原本属于地球天空的浅浅的蔚蓝色,“雨小了。” 丹尼尔和裴汉哲摘下兜帽,感受细雨滴在自己脸上的感觉,像是有谁在轻柔地抚摸着他们的面庞,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雨了。 “嘿朋友们,这可是个好征兆。”丹尼尔难得露出了笑容,享受微雨拍打在脸颊的感觉。 “那边是什么?”裴汉哲紧紧盯着东北方向,在一片茫茫的灰蓝色海洋中发现朝着他们移动的黑点。 直到那黑点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朝着裴汉哲他们所在的方向行驶而来。此时裴汉哲也终于看清了,那黑点根本不是什么岛屿或者别的东西,而是两辆水上摩托。 “不好!该不会是水上劫匪一类的?!”张茵说着,急急忙忙地张望四周,那好不容易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些许物资和医疗药品,可不能就这样递给这些劫匪。 但在这无边无际的海上,坐在皮筏艇的三人又能逃到哪去,怎么可能比得上水上摩托的速度。 干脆放弃挣扎,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好了。 裴汉哲站了起来,此时的他无异于小队的领袖,正面着朝着他们而来的水上摩托。 摩托上各有一人,看样貌都是中东人,肆意生长的胡茬表明出他们身为流浪者的身份。至于这两辆水上摩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外壳微微有些发黄,发动机的声音更是有些大过了头,看来也是二人从什么幸存者的手上上来的。 其中一名贼眉鼠眼的男人掏出他的土手枪,指着皮筏艇上三人,用那十分蹩脚的英语和他们对话:“喂!你们那包里是什么东西!” “一些衣服和工具罢了。”裴汉哲说。 “呸!一个白脸人两个黄包子还想骗人?肯定是物资!拿过来!” 裴汉哲没有行动,轻微斜视看向身旁的丹尼尔和张茵。 他俩也没有什么动作,怎么可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的物资拱手交出,更何况丹尼尔只是退烧了并不是痊愈,要是有个万一还得指望着用包里的东西活命。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想死吗,把东西给我!” 见裴汉哲没有反应男人越来越激动,抓着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再加上这本来就老旧的枪款,万一走火就不好了。 裴汉哲用手指捻着裤子口袋的一角,悄悄地给张茵打信号。 \"一切交给我。\" 裴汉哲在丹尼尔震惊的视线下拿起了他身边的背包,转身面对那帮海上劫匪,死死地盯着他们。 “拿来给我!磨蹭什么呢?小心我毙了你!” “你要保证,拿了以后不能杀了我们。” 那劫匪恍然大悟,露出狡黠的笑容,“当然了,只要你配合我们,把那包给我,现在的日子谁也不好过,我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好。” 裴汉哲犹犹豫豫地将背包递了过去,不过在张茵的眼里,裴汉哲的演技有些拙劣得过分了。但那些劫匪并没有太在意,笑眯眯地拿过裴汉哲的包。 就在劫匪的手碰到背包的一刻,裴汉哲掌握好脚上跳跃的力度,蹦了出去。张茵也跳了起来,裴汉哲和张茵二人一前一后,恰好相互的力抵消,这皮筏艇只是剧烈地晃了晃,漏了那么一点水进来。 劫匪哪想得到,遇上这两位大人物。 裴汉哲这边,他一手抓住背包跃至劫匪的身后,用手肘死死地抵在劫匪的喉颈,直至劫匪的脸变得通红、随之发紫。 劫匪用最后的意识操纵水上摩托冲了出去,想要甩掉裴汉哲,可他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人。裴汉哲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要么一起被甩出去,要么一起在水上摩托上,要么一起沉入海底死亡。 不过在劫匪做出选择之前便晕了过去,裴汉哲手一松,抓住摩托的方向握把。劫匪的身子失去支撑,眼看就要掉下水,被裴汉哲揪住后领拉了回来,接着操纵摩托掉头回到皮筏艇的旁边。 另一边张茵的解决手段果断多了,直接一个身法将劫匪制住,抢过他的水上摩托,把已经昏过去的劫匪扔回皮筏艇上。 几乎同时,丹尼尔的身边突然出现两人,便是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劫匪们。不过他们早已不省人事,说不准多久才能醒来。 裴汉哲和张茵一左一右地停在皮筏艇旁边。 “你要上谁的车?”裴汉哲说。 丹尼尔看了看张茵,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一个女人贴那么近吧,更何况她和裴汉哲… “还是说你想和这两家伙一起漂流在海上?”张茵甚至学会了丹尼尔的冷笑话,此时说出来格外瘆人。 “这还用想吗!” 丹尼尔在裴汉哲的搀扶之下骑上了同一辆水上摩托。 “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丹尼尔看那两劫匪身上也不像带着手机或者无线电一类工具的人。 “我这只有早就发臭的鱼虾,和生锈的铁制品。”裴汉哲翻了一下摩托的储物处,留下的都是被雨水蚕食过的废品。 “那我运气还算不错?”张茵笑着,拿出一台简小的无线电通讯装置,只不过从听筒中传来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沙沙声,“我们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 说着,张茵拧下控制把手,疾驰着冲了出去。丹尼尔拍拍裴汉哲的肩膀,也跟了上去。 张茵努力地调试着无线电的频道,或者发出那串只有她知道的特殊频道代码,只要能联系到那个人… 嘟。 无线电接通了。 “你是谁?” 对方先发制人地问了,张茵也愣住了,这可是她和师父的加密频道,只有二人知道的联络码。 “……你又是谁?你怎么接上这个频道的?” 第232章 地下约定 “噢,是你啊。”那人恍然大悟了一样,紧接着又继续说,“你先叫我lee吧?” “叫你什么不重要,我师父呢?” “你别急,他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死的人物,你清楚的。” 这到底是谁,“lee”这个名字张茵从未听师父提起过,他又要做什么? “我快速地和你交代一下吧。首先,你日后的所有报告都必须同我汇报,并且暂停一切对阿玛尔组织的调查。” “…这么突然?” “生活总是如此多变,亲爱的。” 对方的亲密只让张茵感觉到恶心,“我师父到底去了哪?他是否还活着?总部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别急,别急——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这可是总统的命令,你现在先回国际警察总部,剩下的等你到了自然会知道。” “那——” 滴,滴—— 通讯被切断了,张茵的思绪也被这名为lee的人搅得一团糟。他也是国际刑警的人吗?那为何不和张茵自报身份,也省得一趟互相怀疑。那如果不是,这lee又是何方神圣,能黑进她和师父的专用通讯频道? 最重要的是,师父究竟怎么样了?他是张茵除了血亲外最在意的人,是带她成长和教会她一切的恩人。 此时裴汉哲和丹尼尔也开着水上摩托回来了,趁着张茵用通讯设备的时间,他们出去转了一圈,寻找出路。 巧的是朝着西南方向一直开就能看到陆地,并且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在雨雾中屹立不倒的屋子。 “怎么样?联系得什么能提供支援的人吗?” 面对裴汉哲的疑问,张茵将自己想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嚼碎、重新组织,希望能说出一个准确的话。 “你能先陪我去a城吗?” 张茵最后说出的话让裴汉哲呆愣地眨眨眼,丹尼尔也表示疑惑。 但裴汉哲终究是了解张茵,她不是什么会向他求助的柔弱女子,一定是遇到了很严重的事,严重到她几乎不敢迈出脚步往前走。 只是数秒的沉默,裴汉哲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跟你一起去。” 丹尼尔也不是什么不看情况的人,在一边说:“既然都这个情况了,你们就先去a城吧,我自行回到组织本部进行一些汇报,最后再来找你们汇合。”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先是一起开着水上摩托前往发现的陆地,好在那里是个小镇,用着“流浪者被劫匪抢劫却反抗成功并抢走了他们的水上摩托逃生”的借口获得了镇民的帮助。 丹尼尔联系上阿玛尔组织的接线员后带上所需的药品匆匆离去,裴汉哲和张茵也在确定前往a城的路线后匆匆离去,也和给予帮助的镇民们道了谢。 一路上几经波折,但所有的事总算回到了正轨。 赶到a城以后,裴汉哲以为张茵会去什么秘密基地,甚至做好了主动避嫌得准备。可张茵却带他来到了一家地下酒吧。 甚至是做些灰色产业的地方。 门口贴着各种翘首弄姿的女性的照片,并且用口红写下一串数字,再配上一个热烈而又激情的唇印,再多看一眼裴汉哲的身子都会知发抖。 更别说那些想向他推销快乐小糖果的人了。 张茵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对于旁边所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 裴汉哲只能跟着张茵走进这家酒吧,店里头放着早已过时的摇滚乐,声音拉到最大,近乎能将耳膜震破的程度。 “等等!张茵!你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裴汉哲捂着耳朵,还要躲避那些想贴在他身上衣着暴露的女性。可张茵无动于衷,直直朝着吧台走去。 张茵坐在没人的位置上,一位穿着笔挺的调酒师走了过来,他的发蜡未免打得也太多了,在这种昏暗的地下酒吧都能看到他那一簇簇头发的反光。 “您好,女士,请问要喝些什么?”调酒师露出他职业笑容,手头准备起调酒工具。 “老样子,黑麦和波本的相调,黄柠西柚和安哥。” “噢?——”调酒师将尾音拉得又尖又长,“您是要‘药剂师’?很懂行啊,女士。” “一般。” “不不不!我真不需要!” “哎呀~小哥你就试试呗,我看你肯定活好的~实在不行,姐姐我教你呗?” “……滚!” 被裴汉哲那么一声怒斥,一直拉着他手臂的女子终于松开了手,气鼓鼓地去寻找别的目标。 可裴汉哲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了那劣质的香水味,甚至在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裴汉哲直接将外套脱了下来,啧了又啧,发现张茵已经坐在吧台边上。 裴汉哲的视线猛地和那名笑眯眯的调酒师对上,裴汉哲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调酒师一定不简单。 裴汉哲将一切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默默地坐在张茵身边。 “您的男伴?” 张茵看了一眼裴汉哲,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朋友而已。” “这样啊,恕我多嘴了。” 调酒师莞尔一笑,按照方子给张茵调制出一杯名为“药剂师”的酒,这是一款让人无法遗忘味道的烟熏鸡尾酒,现在很少有人喜欢喝这种调酒了。 调酒师将方杯放在张茵的面前,食指和中指摁在杯沿上,突然冷着脸靠近了身子,“他捡到了一只缺了右后腿的三花猫。” “至此猫咪永远跟着他,走过一生。” 裴汉哲瞬间懂了,这是他们俩之间的暗号。 调酒师又恢复成那看着就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希望好心人和小猫咪都能幸福地过完一生呢。” 接着他便离开,走向员工通道。 “我可以,问了吗?”裴汉哲小心翼翼地开口。 “随时都可以啊,你要问什么?” 裴汉哲看着张茵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中的那杯酒,只能叹息着,“算了。” 裴汉哲只能看着舞池里摇头晃脑的人,在人生和世界即将迎来终结时他们选择了纵欲和享乐,这也是一种独特生活方式。 也是一种独特的逃避方式。 当张茵将酒饮到一半后,调酒师回来了,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调了一杯酒放在裴汉哲的面前。 可是裴汉哲并没有点酒,直至他凑近闻才知道这根本不是酒,是一杯咖啡。 张茵突然转身离开,几乎和调酒师的步伐同步,一杯美酒过后像是谁也不认识谁。 这下裴汉哲是不得不问了,“那杯咖啡是什么意思?” “爱尔兰咖啡,明日凌晨三点半,在此相会。” 第233章 与师父的会面 第二天,凌晨三点半,某间包厢内。。 隔壁包厢的动静和歌声时不时还能穿透隔音墙渗过来,其实只要稍微离墙近一点就能听见,很难不怀疑这是店家的故意为之。 而裴汉哲也终于知道张茵要见谁了,他早在几年之前见过这名白鬓男人,同时也见到了强势的张茵第一次在他人面前低头的样子。 是张茵的师父。 浓厚的甜蜜香薰想要掩盖包厢内曾经发生过的事,然而殊不知这些味道早已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烟味、酒味,甚至是,血腥味。 “原来您没事,太好了。” “你和lee通话过了,对吧?” “是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师父难得唉声叹气,捎着捏紧了手中的帽子,“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是不是也没有向他汇报情报。” “当然,我很怀疑他的身份。但这家伙让我以后都向他汇报,还让我暂停对阿玛尔的调查回到总局,这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看这个。”师父站了起来,将一枚形似巧克力的u盘插进了一旁老旧的电视机上。 滋滋……滋滋滋………… \"为您播报今日新闻。\" \"对于近期广受大众关心的文明遗址被毁事件,政府已经给出了正式的回答。\" \"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文明,护住只属于人类和地球的财产,不受到侵犯。一切破坏都在可控范围内,近期会上线关于文明遗迹的3d虚拟复原体验,让大家在即便是暴雨连绵的今天也能周游世界……\" 滋滋……滋。 影片结束了,短短的十几秒报道却需要张茵绞尽脑汁的解读。 裴汉哲和张茵都清楚,这里边所说的“文明遗址被毁事件”,无疑是阿玛尔组织的杰作。 师父终究还是和张茵解释了一番最近发生的事, 其实早在一年前,厄尔尼诺现象刚刚开始的时候,几名研究古印度相关文明的教授和家人一夜之间消失了,出动了大量人力物力竟找不到一点消息。 转机也是在张茵为首的国际刑警调查中,发现了阿玛尔组织这个专门盗窃文物的组织。经过这一年多的紧密排查和接触,才发现阿玛尔组织不单单与文物有关,甚至牵扯到文明的历史和遗迹。 而这些还残存在世上的古文明,都间接或是直接的遭受阿玛尔组织的毒手而毁灭。 更恐怖的是,由于末日说对全世界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末日即将到来,阿玛尔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人类。 阿玛尔组织将所有的文明复制并保存了下来,但为了防止其他外来物种和宇宙特殊文明通过人类遗留下的痕迹来研究人类甚至是地球,所以阿玛尔组织在复制文明后必须将文明破坏。 至于阿玛尔组织的这种行为,不仅没受到人们的指责,反而得到了不一样的吹捧。阿玛尔组织已经得到了不少国家的特殊许可,他们的行为也随之变得合法,在此国家内没有任何理由和方法能够逮捕阿玛尔组织的人。 甚至压力还给到了国际警察这边。上头的人勒令国际警察包括刑警都不能再干涉阿玛尔组织相关的事件,并且为了表示对阿玛尔组织的友好,将曾经涉嫌探查到阿玛尔组织的刑警全部撤职。 至于张茵,则是师父动用了一层层关系拼了命保下来的,所以绝对不能让那个叫lee的家伙知道张茵和师父还有另一层关系的事。 好在裴汉哲的卧底身份也只有张茵知道,并且裴汉哲也完成了阿玛尔组织交代的任务,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个很好的开始。 一个揭露末日骗局的开始。 “但我怀疑,国际刑警里有阿玛尔组织的人,不然消息不可能传播得这么快。”师父说着,念出了几个名字,有些张茵觉得耳熟,也有完全没听过的。 张茵也才明白之前裴汉哲的猜测并非为虚。 “倘若,末日不是骗局呢?” 裴汉哲此言一出,张茵和师父的注意力通通落到了他的身上,隔壁那还在自我深情献唱的歌声越来越刺耳。 师父冷笑一声,“呵,如果不是骗局,那阿玛尔组织令那些贫苦之人建造的空中之城又该如何解释?” “你是说,新圣地?” “没错,只会让世界顶端那些极少数的富人活下去的机会,他们会沉浸在金子打造起的温柔乡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然地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去。但普通人呢?剩下的人呢?只会随着末日的结束而消失。” 裴汉哲和张茵听完有些震惊。裴汉哲一直以来当空谈听的新圣地计划竟然实实在在地进行了,从传说变成了现实。 阿玛尔竟然真的想打造这一座荒谬的天空之城。 师父递给张茵一个全新的手机,“里边已经提前录入了我的人的联系方式和特殊终端信号,还安装了反窃听系统。” 张茵毕恭毕敬地接过手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新的开始,旧的故事的结束,也意味着她和裴汉哲要再一次分道扬镳。 “那——”张茵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看向身旁的裴汉哲,“我希望我能继续观察他。” 师父蹙眉,一时没说什么。 “假如他仍能够坚守初心,那我也会支援他。” 裴汉哲也有些惊讶,张茵这是在偏袒自己吗? 但是张茵的内心很清楚,即便她总是私心偏向裴汉哲,但也不敢以同事的性命冒险,这份犹豫和偏心说不定最终会害了张茵。 师父嘴皮子也说累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和张茵谈过关于裴汉哲的事,现在也只能淡淡地说出一句话:“张茵啊,看人,要用心。” 第234章 催眠 张茵与裴汉哲道别后回到了总局,裴汉哲这边也前往阿玛尔组织的总部和丹尼尔汇合。 直至此次分开,张茵一直感觉裴汉哲的情绪上有些不对,经常会自相矛盾,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怪异感,但张茵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 裴汉哲这边,阿玛尔的总部对他们的功劳表示了认可,完美的完成了他的任务,还会获得一段时间的假期。 期间裴汉哲向同僚问起新圣地,同僚告诉他们于组织有功的人最终都会被新圣地选中,其他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了,甚至连新圣地建造在哪里都不知道。 现在的裴汉哲也可以前往神庙、参见神仆了,得知任务功臣想要前来参拜,神仆特地今日只接见他一人,让裴汉哲可以虔诚地拜见湿婆神,直至他想离开为止。 这是由阿玛尔组织所建立起来的湿婆神神庙,挑选了一块高地,加强了防洪防水和排水措施。至于神庙建筑是用石块一步步堆砌起来的,中间的参拜殿穹顶至少有六米高,看起来十分宏伟。 神庙的布局主要有两个副殿和一个主殿,入口还立着传说中湿婆坐骑的雕像,主殿的每一个石块都雕刻着关于湿婆的神话场景。 入殿则是张着被拉长了面部的巨兽,一层层的阶梯之上,湿婆神起舞的雕像前有一位虔诚祭拜的信徒,那就是神仆。 当然,裴汉哲没有忘记和丹尼尔的约定,带上了祈雨者的装置,微型的录音设备和摄像头放在胸前的口袋处。 一切都很正常,丹尼尔在另一边控制终端,只要裴汉哲正常进行参拜并将过程录下来即可。 裴汉哲在阶梯之下单膝下跪,神仆仍在对湿婆的雕像行着特殊的礼仪。 可是神仆转过身的那一刻,丹尼尔所有的设备都失效了,留下的只有沙沙声和黑掉的屏幕。 丹尼尔立刻联系了祈雨者的技术部门,“喂!是我,给我的装置是现在内部研发最先进的监听设备吧?” “那当然了,说不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的监听设备都要先进,方圆十公里内不可能出现任何一点的信号波动。” 丹尼尔忍不住笑了,对通信那头的祈雨者人说:“可是我现在离目标就只有不到五公里的位置,已经不是信号波动,而是直接发信被拦截了。” “不可能,周围没有特殊的干扰设备的话是不可能对设备造成影响的。除非……” “除非什么?” “神庙里边真的有神。” “妈的!里”丹尼尔愤怒地将耳麦扔到一边,他向远方望去,正好能看到主殿的尖端。 只能祈祷裴汉哲在里边不会出事。 “抬起头吧,被湿婆神眷顾的孩子,和我一样忠诚的信徒啊。” 神仆缓缓转过身来,用稻穗拂过裴汉哲的肩膀和头顶,这是得到神仆允许在湿婆神像下抬头的举动。 “感谢您,神仆大人,更感谢伟大的湿婆神。”裴汉哲抬起头来,仰望着神仆的面庞。 他的脸上还是抹着浓重的彩绘,穿着看上去滑稽的服装,头戴竹草编织而成的头冠,双眼没有高光,宁静得似乎看谁都是一样的平等。 “说吧,孩子,你这次想知道什么?” 裴汉哲身子下意识地打个抖,还是按照先前和丹尼尔计划好的话说:“在外奔波许久。只是需要湿婆神的恩赐和神仆大人的教导,在下不敢奢望过多的东西。”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裴汉哲,你没必要再装了。” 神仆迈出步子,一步步地走下阶梯,来到身子已经僵在原地的裴汉哲身边。 “当然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想杀了我。但这是没有意义的,我是神的仆人,也是组织的仆人。” 神仆站在裴汉哲的面前,食指挑起裴汉哲的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的眼前比划着奇怪的符号。 “我死了,也会有另一个神仆出现,是杀不尽的。甚至阿玛尔组织灭亡了,也会有另一个组织顶上来。” “只要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湿婆神就会拥有祂的信徒,永恒不灭。” 裴汉哲心中清楚,湿婆只是在一个注定的世界中往复循环的神,而他,早已从天外来客的话语中意识到。 只要裴汉哲撕破了湿婆神和祂的信徒所构建的莫比乌斯环,他自己也能成为神。 只要成为神,就能够横跨四维,不会再受情感与肉体的束缚任意穿梭,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无所不能。 裴汉哲甚至在为自己的冷漠想法而感到惊讶,却觉得一切都如此的合理。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合理?这不是在舍弃人性吗? 裴汉哲下意识地低下头,神仆将手指收了回去,仍居高临下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裴汉哲。 \"呵呵——\" 裴汉哲的脑海中响起了陌生的冷笑,刚才那种冰冷的想法才随之消失。天外来客仿佛早就将神性这枚种子埋进裴汉哲的内心,只要种子发芽,将他所剩的人性吞噬殆尽,裴汉哲就能变成天外来客所期待的样子。 裴汉哲再抬眸,神仆看上去十分满意的样子。 他明白了,这是一种催眠手段,正如当初被天外来客夺舍的中国人一样,想要控制裴汉哲的想法与意识,最后摧毁被催眠的人的神性。 可神仆不知道,裴汉哲从未真正的接受过神性,干脆顺着对方的想法继续伪装下去。 裴汉哲微微眯起眼睛,装作意识已经朦胧的样子,实则早已做好了准备,神仆不是什么擅长搏斗的人,只要有不利的情况裴汉哲依旧能当场杀死他。 “像你这样愚昧的人,我见过太多了。”神仆拍拍手,从阴影处走出来两名披着斗篷戴着兜帽和面具的人,“把他处理掉。” 第235章 汽艇 两名手下按照神仆的指示行动,不紧不慢的走到裴汉哲的身边,毕竟他们都以为裴汉哲被神仆催眠了。 神仆更是没有任何防备,重新走上阶梯,准备回到湿婆神像的面前。 裴汉哲看准时机,等会就用袖箭配合武术将企图靠近他的侍者杀死。 其中一位侍者向裴汉哲出手,但还没等裴汉哲站起来,另一边的侍者却冲到了裴汉哲的面前,匕首直接插入对方的脖颈,再迅速的将匕首抽出,在空中拉出一道猩红色的长线。 侍者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那人没有闲着,两个箭步冲到神仆的身后。在神仆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再一次用匕首插进神仆的脖子。 那人把伤口一直拉到神仆的胸前,狠狠地扎进神仆的心脏,神仆只能瞪大眼睛,在他最尊敬的湿婆神像前被人杀死。 那人松开了手,神仆的尸体跌落在阶梯上, 裴汉哲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尸体,和逐渐朝他流去的血液… “你是谁?” 阶梯上的人只是转过身,他手中沾满血的匕首闪着冰冷的光。 他没有对裴汉哲出手,反而是摘下了兜帽和面具。 裴汉哲死也想不到能见到这个人。 “好久不见了,裴汉哲。” 是周延。 他跟裴汉哲记忆中的模样比起来苍老了些,脸上的伤疤也更多了,那双眼睛也变得更疲惫。 裴汉哲对于周延的一切记忆,都在那场追逐战的爆炸中戛然而止,在裴汉哲的心里,周延是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 “怎么了?看呆了?我没死,你也没死。” “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慢慢和你说吧。” 周延告诉裴汉哲,当初他被阿玛尔组织的成员俘虏后,却发现那名负责监管他的成员有些眼熟,后来周延才想起来在某个时候救过对方的命。于是他为了回报的周延的救命之恩,会按照周延的吩咐行事,救他出去、又或是帮助他潜入阿玛尔组织。 当周延了解到阿玛尔组织内部的人员分布情况和过后,果断选择了潜入其中,甚至还成为了神仆的侍者。 原本周延尝试过相信湿婆神能够拯救世界,却发现神仆的不对劲,人类终究是人类,神仆在暗地里和一些政府高官人士做着交易,还滥用湿婆的全能来给自己牟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神仆,他平时极少出面,只会接见那些有功的人的参拜,并且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只在神庙里见过神仆。 这就意味着,身为神仆侍者的周延,完全有机会可以替代神仆,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而裴汉哲的出现,给他的计划带来了可能性。 “所以...”裴汉哲看着周延,他果然也变得不一样了,“你是想要替代神仆?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你相信我,我会将阿玛尔组织变成一个更好的组织。” 裴汉哲许许多多的疑问都被堵在了心门,但如果周延真的能一步步修改阿玛尔组织,并将组织的核心思想更改,是否也是一种好事。 “我也不会麻烦你什么,只要你愿意继续去古文明城为湿婆寻找能量来源就好。” 沉默了片刻后,周延向裴汉哲伸出手。 “好。”裴汉哲抓住周燕的手,抓得可紧。 他还是想要成为神,但不是成为天外来客那样充满神性的神,而是成为一个人神,为了他穿越时间线拯救父母的私心,也为了他拯救世界末日的野望。 人类总让他失望,但也总让他充满希望。背叛、利用和信任、奉献共存,最终成就了瑰丽的人类文明,他所属的文明。 “你出来了?!”丹尼尔凑上前来,摸索裴汉哲的大腿和手,“也没出什么事啊...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发生什么。”裴汉哲把丹尼尔推开,“只不过我差点被神仆催眠了而已。” “催眠?神仆还会那种事?” 于是裴汉哲将方才神庙里险些被神仆催眠的事告诉了丹尼尔,包括企图内反登上新位置的周延的事。 丹尼尔居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反而也赞成裴汉哲和周延两个人联手将阿玛尔组织彻底清剿一番。 阿玛尔组织即将面临一阵内乱,希望周延能够有手段摆平和处理这些。 结果裴汉哲和丹尼尔还没计划好怎么给自己休假放松,上头就立刻给他们派下了新任务。 丹尼尔和裴汉哲被派去秘鲁沙漠探寻公元六世纪的纳斯卡文明。而这次,除了三人之外,阿玛尔组织与国际刑警达成了合作,裴汉哲再一次见到了张茵。 由两方各派一人进入对方的队伍,张茵进入了裴汉哲的队伍,丹尼尔则进入国际刑警的队伍。 当三人站在一块互相介绍的时候,丹尼尔看着身为国际刑警的张茵也不觉得意外,似乎谁的身后还有另一种身份都不再奇怪了。 裴汉哲和张茵会先作为先遣部队前去探路,并绘制地形,而其他一队的刑警所做的便是护送丹尼尔去放置螺旋触点装置。 张茵告诉裴汉哲,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阿玛尔组织他们再次毁掉纳斯卡文明。 并且为防止找不到陆地迫降,三人选择乘坐汽艇出发,踏上新的征程,这一次一定要守护住纳斯卡文明。 估计他们也不会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和那两人相遇了。 第236章 他们 三人经过厄瓜多尔时,忍不住感慨面前的景象。 厄瓜多尔的西部沿海平原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常年平均温度在23°-25°c,而如今早已看不到什么平原,边境线早就被海水淹没,低头向下看去,甚至能看到沉没在海水之下的城市。 中部的安第斯山区域算是逃过一劫,海拔四千米以上,多年的暴雨并未将山峰吞噬,从浩劫中出逃的人们依着山脚建起临时的住所。 但厄瓜多尔百分之七十的面积都已被洪水淹没,成为太平洋的一部分。 “先去安第斯山区,沿着山脚再前往秘鲁。”张茵看着手中的地图,再一次确认他们前进的方向。 “运气好啊,这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丹尼尔笑得格外灿烂,殊不知接下来就要被裴汉哲泼一盆冷水。 “有人在追我们。”裴汉哲转过身,端起步枪,“是两辆规格相同的汽艇,来者不明。” “那就只可能是——”丹尼尔想了想,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茵也去看跟着他们的汽艇,也不是她认识的人,不管丹尼尔怎么更改汽艇的行经路线,后边的两辆汽艇都跟得死死的。 “我这也没消息,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张茵说。 既然如此,裴汉哲只能想到是先前丹尼尔进行秘密联络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既然追过来的人不是阿玛尔组织也不是国际刑警,剩下的唯一可能性。 裴汉哲将视线落在丹尼尔的背影上。 追过来的人只可能是祈雨者了。 “丹尼尔,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 丹尼尔思索了一会,继续开着他的汽艇向目的地前开去,“按道理来说只有祈雨者的高层知道我的身份。” 当然,祈雨者的组织里头也有不少想要弄死他的人。 那两辆汽艇猛地加速,冲到了裴汉哲一行人的后边,其中领头的人率先发话了。 “先别急着掏枪,伙计,要不要先听听我说话?” 裴汉哲皱着眉,将枪缓缓放下,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这听起来像是活泼可爱少女的声音。 来者正是林林。 “就该这样,我们没必要针锋相对,对吧?”林林笑起来,眉眼弯弯,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好意。 “...你要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合作?毕竟你我都不希望纳斯卡文明继了地下城的命运吧。” 林林哪有那么好心,裴汉哲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比起纳斯卡文明,你更在意的难道不是双生井系统和里边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林林现在还要双生井的系统做什么,但不见得比阿玛尔组织的人心肠好。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双生井,而要弄到双生井系统肯定要跟着裴汉哲或者丹尼尔。 林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还是装作没事,“就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吗?合作一下吧,人多力量大,都不知道秘鲁有着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呢。” 无论林林怎么好说歹说,张茵和裴汉哲的立场和想法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可能。”二人齐声说道。 “那好吧——”林林不再和裴汉哲笑脸相迎,拿出了弄到的最新武器,“那就只能拜拜咯。” “走!” 裴汉哲猛拍了一把丹尼尔的肩膀冲了出去。林林的那些队友用得还是普通的枪械,只有她手里拿的枪不太对劲。 好在裴汉哲和张茵事先就将安全扣锁在了汽艇的栏杆上,无论丹尼尔怎么甩尾加速都不会掉进海里。 张茵和裴汉哲的枪法不错,即便不能杀掉林林那边的人,也能让那些家伙丧失一会作战能力。 裴汉哲还要留神盯紧林林手中的东西,根本说不出来那把枪到底是什么种类的。 枪口大得像是个圆罐子,枪身都有林林半个身子那么大,枪管和枪身的两侧还有这奇怪的反射拨片。 林林将手中的枪端了起来,她身边的两个人俯下身子,抓住她的脚。 只见那枪口越来越红,黑色的通道逐渐染上红色,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掩盖了翻滚的海浪声。 滋——嘭!!! 一道能量光线猛地从那枪口射出,林林还是摔倒在他们的汽艇上。 好在丹尼尔也在意着身后的情况,一个急拐弯躲过了能量光线的射击。 只见那束光线冲冲进海里,极度的高温射线将周围的海水统统蒸发,直至打到淹没的建筑才停下来,将那建筑摧毁了近一半后才逐渐消失。 海面终于恢复了宁静,就连周围的空气和海水都变得温热,裴汉哲还感觉那些溅到自己身上的海水有些烫。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也太恐怖了。”张茵看着刚才被射线摧毁的建筑感慨着,“要是我们刚才被射线击中……” “连尸体都不一定剩下吧。”裴汉哲道。 林林又站了起来,她手中的武器还正在过热状态,不用担心第二发追击,但必须立刻解决她,不能让她拖累整个任务的进度。 嘭!!! 又是一声爆炸,但周围的海水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受到波及。 “啊!!”张茵尖叫着摔进一边的海里。 丹尼尔也没好到哪去,可以说是当场被炸飞了,在火焰的包围下一起摔进海中。 裴汉哲的脚下一晃,才意识到是他们所开的汽艇发生了爆炸,只感觉到身子被热浪推至高空,接着落回冰冷的水中。 裴汉哲在视线被海水吞没的前一秒,看见了让他们汽艇爆炸的真凶——多克。 他竟然没有死。 ——第一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