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在被虐,我黑化很合理吧》 第1章 睁眼就被虐 京城,严冬,大雪时节。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洒洒,将整个京城盖上一层白被。 将军府内,正上演着一场无人关心的惨剧。 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个娇柔的女子,正对着一个瘦弱的女子施加暴力。 被虐的女子倒在地上,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然而那一男一女还不解气,男子甚至一脚踏在地上女子的手上。 雪花仍然一片一片飘落。 “嘶……好痛!” 苏月倾是被痛醒的,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此时居然趴在地上,左手那里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顺势抬眼望去,却看见一只黑靴正踩在她的手上。 什么情况?什么鬼? 苏月倾又将视线往上移,就看见黑靴的主人,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刚毅,却冷若冰霜的男人。 他是谁?凭什么踩着我? “想保住你的手的话,就向知晚道歉!”男人厉声说道。 他的眼神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子扩散,竟比这冰天雪地还让人感受到寒意。 秦宇晟见苏月倾没有反应,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更加愤怒,加大了脚上的力气。 什么情况?苏月倾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熬夜看卷宗来着……突然间,苏月倾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打开了一个阀门,一瞬间,海量的记忆片段涌入她的大脑。 一时间,苏月倾头痛欲裂,发出了惨叫声。 苏月倾接受了一大段的记忆,总算明白了她现在都处境,原来她穿越到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到傻公主身上,而眼前这个正在虐她的男人,正是那傻公主的夫君——大殷国的镇国大将军秦宇晟! 秦宇晟听到苏月倾的惨叫声,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嘴角竟溢出笑容。 “我还以为你傻得都不知道痛了,呵呵,居然敢骑到知晚头上撒野,你也配?” 苏月倾一边消化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一边咬牙想将手从秦宇晟鞋底抽回来。 她的原身是傻子,字面意义的傻。 但她毕竟贵为公主,长得又十分美丽动人,傻是傻了点,却显得乖巧不谙世事,深得先帝老爸的喜爱。 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了十几年,直到先帝驾崩,她的太子哥哥继位。 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新君不喜欢傻公主的生母,对痴痴傻傻的公主更加不待见。 上行下效,就连宫人们也对公主不上心了。 可是这个公主她傻呀,整天就知道傻乐,也不知道她正在被明里暗里的针对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傻公主居然看上了秦宇晟这个人面兽心的大将军。 她情窦初开,又听到宫娥们闲聊,耳濡目染,居然知道自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于是傻公主便傻傻地求她的皇帝哥哥赐婚。 并且她指名道姓就要嫁给秦宇晟。 那时候秦宇晟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后凯旋回京,一时风光无两,是全京城女子的梦中人。 皇帝知道傻公主看上秦宇晟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皇帝或许是早就不想让傻公主留在宫里了,居然应允了这门亲事。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秦宇晟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正想请皇上赐婚,没想到却先被指了婚。 秦宇晟根本不想娶什么公主,却也不敢忤逆圣意,只好咬牙接旨。 苏月倾好歹有个公主的名号,虽然傻,但是貌若天仙,称为大殷第一美人也不过分,秦宇晟又是威风凛凛屡立战功的大将军。他们的结合,在百姓中传为一段佳话。 天作之合,鸳鸯佳偶,是百姓对将军和公主的评价。 然而,他们谁都不知道,公主嫁进将军府后,日子更不好过了。 她不仅被安排进了偏僻简陋的偏院,吃穿用度上更是被几度克扣,大冬天连取暖的木炭都没有。 秦宇晟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个美娇娘,名作江知晚,对傻公主充满了恨意。 如果不是傻公主横插一脚,今日的大将军夫人之位就会是她江知晚的! 由此,江知晚总是对傻公主动用私刑,几乎将她往死里虐。 反正公主是傻子,头一天被虐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还是傻呵呵的乐。 而秦宇晟呢,对这种情况有所耳闻,却视而不见,甚至也会参与进虐待傻公主的事情里来。 比如说现在。 苏月倾拼凑出来的回忆里,重复了太多傻字了。 不过,这么多傻字都不够描绘出她的原身公主的一半傻。 如今自己能够穿越进这傻公主的身体里,想必原来的公主应该死在了这场大雪里了吧…… 想到这里,苏月倾咬紧牙关,一口气抽回手,目露怨恨,死死地瞪着眼前这对狗男女。 贱人! 江知晚此时半边身子躲在秦宇晟身后,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将军~你看她嘛~她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了知晚似的~” 江知晚的声音娇软发腻,恨不得一个字转十八个音。 江知晚就是凭借这幅娇柔妩媚的模样,赢得了秦大将军对心。 苏月倾一边瞪着他们,一边揉了揉红肿的手指,瞬间全身的痛感都袭来了,疼得她呲牙咧嘴。 好家伙,这幅身体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苏月倾此时此刻不仅与傻公主共情了,还通感了。 傻公主受到的那些虐待,似乎都在苏月倾身上重复上演了。 “妈的!痛死老娘了!”苏月倾粗暴地骂了一句。 她攒足力气,才好不容易撑起自己这幅孱弱的身子站起来。 虽然站得歪七扭八,但她的眼神丝毫没有示弱。 “秦宇晟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苏月倾发疯般对眼前这个男人怒骂道。 “你!”秦宇晟一怔,他断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痴痴傻傻只会默默承受一切的苏月倾竟然还会骂人。 他一时急火攻心,举起手掌奋力一挥。 “啪”的一声,秦宇晟的那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苏月倾身上。 他是威武强壮的大将军,而苏月倾却是一个柔弱不堪还身受重伤的女子。 这一掌,几乎又要了苏月倾的半条命。 苏月倾眼前发白,脑袋一阵眩晕,她感觉快要见到自己太姥了。 呸,我这个臭嘴!苏月倾不由得心里怒骂自己。 她原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不过属于她的那个世界是个法治社会,苏月倾不能动手,基本都是动口解决,以至于现在也一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就是骂人的话。 不行,国情不一样。苏月倾咬牙沉思着,现在的她是纯粹的弱势群体,应该养好身体再来报仇。 身体是革命倒本钱! 不过苏月倾越来越撑不住了,这幅身体太虚弱了! 那一掌后,秦宇晟和江知晚都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看苏月倾这幅状况,他们不确定公主这小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住。 若是公主莫名死在了将军府,皇上势必要请太医来验尸,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藏不住了,皇上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秦宇晟薄唇轻抿,目光牢牢锁在苏月倾身上。 好在苏月倾只是疼得呲牙咧嘴了一会儿,很快就平静下来。 只是……秦宇晟注意到,苏月倾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 “将军,知晚好冷,我们回去吧……”江知晚扯了扯秦宇晟的袖子,神情柔媚道。 他们先前正在云雨之时,被苏月倾的突然闯入打断了,再加上江知晚的拱火,所以才会上演这么一番闹剧。 如今江知晚出了气,也不想再看到苏月倾的脸,勾引着秦宇晟回房再续前戏。 “回去吧。”秦宇晟瞥了一眼苏月倾,神情淡漠地说。 他转过身,将江知晚打横抱起,一步一步朝房内走去。 被她甩在身后的苏月倾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牙齿打颤,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冻的。 第2章 差点死了 苏月倾逃出了将军府。 因为经过很长时间,她才发现,在将军府内,竟无一人在意她的生死。 也对,上行下效,身为一家之主的秦宇晟对苏月倾都冷眼相待,痛下狠手,其他下人自然也看不起她,哪怕她还保留着公主的封号呢。 最重要的是,在下人心中,公主是个傻子,哪怕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不会告状! 为了活命,苏月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死在将军府之前,逃了出去。 京城几十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哪怕是往常最繁忙的街道,今日分外冷清。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关门闭户,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以至于苏月倾穿着单薄的衣着,气若游丝,跌跌撞撞地走过了半条街才被人发现。 苏月倾走过的地方,鲜红的血液滴滴点点地落在雪地上,绽开朵朵如红梅般艳丽的血花。 她在流血,不过苏月倾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虽然苏月倾现在一副惨状,但她与生俱来的美丽却没有丝毫消减。 路人见一个虚弱的美人出现在大街上,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快就有人认了出来。 “快看!那不是倾月公主嘛!” 一声惊呼将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聚拢起来。 “还真是!” “这么冷的天,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十几个人围着苏月倾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苏月倾此时已经费尽了力气,她跪倒在地,痛苦地看向人群。 “你们谁能救救我啊……”苏月倾向看热闹的人发出了求救。 她还不想死…… 可是她太虚弱了,声如蚊鸣,气若游丝竟然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所有人都围着她看,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这群吃瓜群众!害!苏月倾实在是无语极了。 就在苏月倾快要丧失意识之时,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朝着人群驶来,围观人群自动避开,让开了道路。 苏月倾还伏在地上,眼见马车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慌张极了。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在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被马车压死了吧?说好的黑化呢?说好的打脸虐渣呢? 就这么死翘翘了,以后还怎么在穿越界混呐。 苏月倾虽然内心戏还很丰富,但她的身体实在是没力气支撑她逃跑了。 就在马车离苏月倾还剩一尺的距离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众人虽不识他的身份,但从他的衣着与气质上就能知道,此男子非富即贵。毕竟倒在地上的人是大殷国的公主,他们是庶民,不敢轻举妄动,想施救都没办法。 眼见着一个贵公子的出现,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公主有救了! 男子将苏月倾抱了起来,轻飘飘的,就像抱着一支羽毛。 苏月倾还有最后一口气,她强睁开眼,想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 挖槽!长得真牛比! 这就是苏月倾昏死前最后一个想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月倾再次醒来,还是被痛醒的。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仔细辨认,好在,这次眼前没有出现那个狗男人,没有被虐。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虽然身上还在不断地传来阵阵疼痛,但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伤口已经被处理过,舒服多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房间中间摆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烘得屋内暖暖的。 啧啧。苏月倾轻叹一声。 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昏死前看到的那张帅脸。 如果能再看一次那张脸,那她就死而无憾了。 “公主,你醒了?”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清脆的声音。 苏月倾抬头望去,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你知道我是公主?”苏月倾挑眉疑惑地问道。 她还不知道救她的人是什么身份呢。 “公主,您先躺着别动!小枝这就去请凌太医来!”小姑娘说完,蹭蹭地就跑出去了。 苏月倾躺得舒舒服服的,自然不愿意乱动。 只是……凌太医? 什么地方会出现太医? 莫非救她的人与皇家有关? 苏月倾搜索着脑海里傻公主那些零碎的杂乱的记忆,一张张脸飞速闪过,却没有一点儿头绪。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苏月倾耳朵,她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目俊雅,英气逼人,身型颀长的白衣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衣摆卷着雪花进来,很快被屋内氤氲的暖气化开,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渍。 男子鼻头冻得红红的,在他英俊的外表之下,更添一分可爱。 苏月倾认出他了,他就是那个救了自己并且还长着一张伟大的脸的大善人啊! “你!”苏月倾激动不已。 “公主,您总算醒了,臣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男子眉眼弯弯,温润如玉,连声音都动听得如空谷的孱流。 苏月倾瞬间上头,心里想着自己要是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该多好啊。 “你就是凌太医?”苏月倾一开口,声音嘶哑,嗓子也疼。 凌思澈敏锐地察觉她的不适,体贴地为苏月倾端来一杯热茶,还扶着她让她喝了进去。 苏月倾简直入迷惨了。 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善良这么温柔的男人!比起那个暴躁的秦宇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公主,您不记得微臣了吗?”凌思澈一边轻声问道,一边仔细观察着苏月倾地神情。 苏月倾的眼里,只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别慌……苏月倾心里叫嚣道,他是太医,我是公主,我们见过面很正常。 只是,苏月倾原主的脑子里怎么一点这个帅哥的影子都没有啊! 全是秦宇晟那个大渣男啊! 傻公主你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苏月倾咆哮三连后双手一摊,她摆烂了。 “啊对对对,我不记得你了,我……好像失忆了!”苏月倾仰起头,原本的心虚已然消散,只剩下理直气壮。 失忆虽然是个烂梗,用在这里就很合适,苏月倾暗想道,这样她就不怕穿帮了。 “原来如此。”凌思澈点点头,若有所思,“人在遭遇巨大的刺激时,是会神智错乱,丧失记忆的……” 凌思澈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搭在苏月倾的脉上。 一时间,苏月倾心跳都快停止了,浑身发麻,脸红到耳根。 他身上有中草药混合着檀香的气味,淡雅清明。 苏月倾悄悄地加重呼吸,想要将这个气味刻进脑子里。 “公主,您的脉相已然平稳无恙,只是身上的皮肉伤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才能愈合。”凌思澈温柔道,“不过……公主,究竟是何人伤你至此?若不是微臣恰好行至南街,公主您就性命堪忧了……” 凌思澈蹙起眉头,眼神里尽是担忧。 苏月倾撇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万分委屈,我见犹怜。 “凌太医,我……我被虐了……” 第3章 她要回去 “是秦大将军做的吗?”凌思澈丝毫没有意外和犹豫,就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对对对!就是那个姓秦的王八蛋!”苏月倾想起那个渣男就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那个绿茶精!”她愤愤地补充道。 他们渣男配婊女,联起手来欺负傻乎乎的公主,害得苏月倾一睁开眼就在被虐。 痛死了! 凌思澈见苏月倾如此激动,不免得心疼起来。 公主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自己为何不能早点发现。 “当日公主与秦大将军大婚之日,微臣也受邀参加宴席。”凌思澈低头沉思,眼波流转,眼底生出一丝怜悯之意,“恕微臣出言唐突,自那日起,微臣就觉得公主与大将军的结合也许并非良缘,只是……皇上的旨意无人敢违背。” 苏月倾听得欲哭无泪,这哪是皇上的旨意,分明是原身公主人傻眼也瞎,在众多良人才子之中偏偏挑中了一个家暴花心男…… 这才跳入了火海。 不过好在,现在的苏月倾可不傻,既然她穿越来借了傻公主的身体重活一次,就要活得肆意! “凌太医,生死关头走了一趟,我想通了,我要浪迹天涯!” 苏月倾豪言壮语时一时激动,动作大了点,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凌思澈见状,担心焦急地伸出手想帮她看看伤口,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悬停在半空,眼底露出一丝自嘲之意。 “公主,这恐怕不行……您现在有孕在身……”凌思澈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温柔,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苏月倾耳里炸响。 “哈?啥?啊?”苏月倾震惊三连,愈加激动,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 她看凌思澈神情严肃,不似在说笑。 一个太医,居然说自己有身孕了? 苏月倾捂着肚子,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怎么这么惨啊……睁开眼就被渣男虐,居然还怀了渣男的孩子! 最惨的是,这个消息还是由她刚看上的帅哥亲口告诉她的。 三重暴击! 苏月倾颓然地想,早知道当时就让那马车创死她好了,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个结果了。 “公主已有孕一月有余,为了腹中胎儿,请公主三思。” 凌思澈说得恳切至极。 他虽看出了苏月倾十分反感这腹中胎儿,可是那胎儿至关重要,一定要保住。 “公主,依臣鄙见,如今公主有孕,皇上定不会同意公主与大将军和离一事,公主最好先回将军府好生休养,待孩子出生后再从长计议。” “回去?”苏月倾撇着嘴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她如果回去的话,指不定怎么被那两个狗男女虐死呢。 “凌太医,我还是觉得,我留在这里最安全。你看你是太医,随时可以给我安胎,你长得又这么帅,我见了你心情愉快,对胎儿也好,最重要的是,你温柔体贴,不会虐我……” 苏月倾擦干眼泪掰着手指细数留下来的好处,试图说服这个善良的大帅哥。 凌思澈先是疑惑,听到苏月倾不遗余力的夸赞后,不禁脸红了起来。 凌思澈哑然失笑,心中暗道原来在公主心中,我竟如此这般的好。可是公主为何偏偏记得对你不好的秦宇晟,而不记得我呢? 凌思澈轻轻摇头,面露不舍地向苏月倾解释。 “公主,自微臣在南街将您救回后,已有三日。当时街上行人不少,您莫名倒在街边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就连深宫中皇上也知道了。他大发雷霆,勒令秦宇晟大将军三日之内必须将你寻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凌思澈娓娓道来,“如今三日期限将至,大街上全是寻找你的将士,大将军哪怕是掘地三尺都要把您找出来,鄙人这个小小的地方,是藏不住公主您的。” 苏月倾听着听着,心里发毛。她害怕被秦宇晟找到。 看来在这个世界,有太多身不由己啊,皇帝就是至高的权威。 苏月倾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就是死,但她不忍连累了凌思澈。 “凌太医,我明白了。”苏月倾目光坚定,“我回去就是了,只是还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凌太医偏头问道。 “帮我把这个胎儿去了!”苏月倾愤愤道,“我可不想生那个渣男的孩子!” 凌思澈闻言,脸色大变,连忙阻止道:“公主,万万不可。这个孩子……是您的护身符!” “嗯?”苏月倾不解,这孩子又不是开过光,怎么就成了护身符了。 凌思澈见苏月倾的神情困惑,眉目如画,眼波盈盈,不由得勾唇一笑。 “公主你这就有所不知,先前您在将军府内受欺受辱,全是因为他们念您没个倚仗。如今您有身孕了,虽是外戚,却也是皇室的血脉,皇上出于仁义考虑,定会对您多关心一些,如此,秦大将军便不敢对你做什么了。” “真的?”苏月倾有点不相信。 若皇上真的对公主上心的话,那秦宇晟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辱公主? “真的。”凌思澈目光坚定,“公主您身上的血脉于皇上同源,皇上定不会置您于不顾的。” “噢噢!”苏月倾恍然大悟,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凌太医,还是你想得周全。”苏月倾慢慢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欣然道。 管他呢,反正自己只是借了傻公主的身体,这孩子也和她本人没有关系,苏月倾暗自想道,再说了,就算只是为了报被虐之仇,也得回到那个将军府才行。 她不仅要报自己的被虐之仇,还要连同傻公主的那份仇,一起报了。 她要让傻公主收到的屈辱余疼痛,在那对狗男女身上加倍偿还! 想到这里,苏月倾就斗志十足。 “凌太医,我决定了,我要回去!”苏月倾兴奋道。 凌思澈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眼底闪过一抹落寞之色。 “公主想明白了就好,微臣这就为公主备马车。”凌思澈说完这句话,恭敬地告退。 “等等!”看着凌思澈的背影,苏月倾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凌思澈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只是柔声询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苏月倾脸上瞬间飞起一片红晕,她扯过被子盖住半边脸,娇羞地说道:“那个……吩咐倒是谈不上,只是想问问,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凌太医你吗?” 凌思澈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苏月倾也很紧张,暗想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他们古代人应该都很矜持的。 可是,苏月倾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她头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不舍的心情。 终于,在一声轻轻的叹息后,凌思澈开了口。 “公主,只要你保重好身体,日后我们定会相见。” 这算什么啊……苏月倾心中有些失望,这不就是冠冕堂皇的空话套话吗? 也许一般人得到这个回答就不会再追问了。 但苏月倾现在可不是一般人。 “日后是多久?凌太医,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苏月倾期待的目光一直停在凌思澈的后背。 “唉……”凌思澈无奈的笑着摇头,随后说道:“不会太久的,明日你我就会再见了。” 第4章 第一次下马威 将军府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之中,人人自危,又互相埋怨。 “都怪那个谁谁谁,没有看管好公主,让她跑了出去。” “凭什么!又不是我负责的!” 一时间,将军府内随处可看见几个下人凑在一起互相抱怨。 有些良心未泯的人还会有点担忧。 “那么冷的天,公主又那么虚弱……她不会死在外面了吧……” 总之,将军府内各种流言蜚语四起,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到后悔。 当然,他们后悔的不是对苏月倾的漠视与欺辱,而是后悔让苏月倾跑了出去,家丑外扬。 到时候若皇上要追责,肯定会殃及自己。 这其中,最担惊受怕的,莫过于江知晚了。 她心急如焚,在房间内不停地踱步徘徊,心情却一点也平复不下来。 三日之期将至,还是没有一丁点关于苏月倾的消息传来。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不对!江知晚在心中恶毒地诅咒道,苏月倾她最好是死了!这样一来,秦宇晟就完全属于她了。 可转念一想,苏月倾真的出事了,秦宇晟也得受到处罚。 江知晚就这样万般纠结,既担心苏月倾死了,又担忧苏月倾还活着。如此纠结,眉间都挤出几道纹路了。 “夫人,您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快三日没进食了。”玉春端着刚熬好的热乎乎的清粥,小心地劝着江知晚。 “滚!”江知晚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玉春脸上,发泄着心中怒气,“都怪你!你为什么不看好她!让那傻子跑了出去!” 江知晚此时一点就炸,无论是谁来,都会被她迁怒到。 玉春手中的粥碗应声落地,她的脸上也很快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玉春万分委屈,眼泪都快包不住了,但也不敢触犯了江知晚。 人人皆知,江知晚是秦宇晟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姑娘,曾与将军出生入死,将军对她宠爱得很。 如果不是有苏月倾突然加入的话,毫无疑问,江知晚会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将军夫人。 即便是如今公主进了门,将军也是明目张胆地偏宠江知晚。甚至让那个傻公主在新婚夜独守空房。 这在将军府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江知晚就会正式被纳为妾室吧。 由此,尽管江知晚恃宠而骄,刁蛮专横,将军府里的下人们都只有忍着的份。 大不了受了气,就去找那个傻公主发泄一番。 “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赶紧收拾干净啊!”江知晚见玉春久久不动,更加发火。 玉春立马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汤汁。 玉春刚出门没多久,秦宇晟就黑着脸走了进来。 他神情严肃至极,仿佛是刚打完一场没有得胜的仗。 江知晚一见他这神情,就知道没有好消息。 她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柔媚地迎了上去。 “将军辛苦了,公主还没有回来吗?” 秦宇晟坐下,揉了揉发胀的眉头,江知晚立刻就在他的肩膀上揉按起来。 “知晚,公主失踪一事我一人承担,过了今夜,若公主还没有回来,你就拿些钱财出去暂避风头吧。”秦宇晟沉着脸哑嗓说道。 江知晚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爱的女人,秦宇晟不敢让她冒一点险。 江知晚的手僵住了。 “将军……”江知晚扑到秦宇晟怀里,哭诉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公主她……知晚不是故意的……早知知晚就大度些,忍了那个傻公主,就不会连累将军了……” 江知晚哭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当真是悔过了。 只有江知晚自己知道,她只是害怕将军失势,那她唾手可得的将军夫人之位就没了。 “无妨。”秦宇晟将江知晚搂紧,“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为我争风吃醋,耍点小性子再正常不过,是那苏月倾不识抬举!” 秦宇晟握紧了拳头,对苏月倾的恨意又深了一分。 在他看来,苏月倾不好好地待在将军府乱跑出去,还被人看见了,简直是丢人显眼,让他的颜面尽失。 而且,还闹得满城风雨,让皇上都知晓了! 更是罪不可恕! 秦宇晟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如果找到了那个傻公主,定要将她用铁链锁住,看她还敢往哪跑! 与此同时,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 罗帐被掀开后,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裙的女子轻盈地跳下马车。 随后,马车又飞速驶离,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将军府门口守卫回过神来时,眼前就只剩下一个女子了。 “哈哈哈!”那女子豪放地岔腿站立,双手叉腰,与她花容月貌的相貌着实不配。 “告诉你们的秦大将军,我苏月倾回来了!”苏月倾大声喊道。 “公主回来了!” 不出半晌,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将军府。 没等多久,一大群人就涌来门口,想要看看是不是公主真的回来了。 苏月倾倒是气定神闲,用脚打着拍子,静静地等着那两人的到来。 “都让开!”一道粗鲁的声音响起,是秦宇晟来了。 下人们便纷纷往两边散开,给秦宇晟和江知晚留出了通道。 哟!苏月倾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那对狗男女,忍不住挑眉嘲讽。 “好恩爱啊,根本不把我这个将军夫人放在眼里呢。” 虽然秦宇晟和江知晚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当听到苏月倾当着众人这么直白的话,江知晚还是臊红了脸。 秦宇晟也不自觉地松开了牵着江知晚的手。 他看着门堂下的女子,面色如玉,肌肤胜雪,娇艳欲滴,确认了她就是有着大殷第一美人之称的倾月公主苏月倾。 秦宇晟黑着脸,眼神里满是嫌弃。 “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将军府上上下下惹了多大的麻烦!”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责。 苏月倾的火气瞬间冒起来了,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公主苏月倾,现在的她,是钮钴禄苏月倾! “你还恶人先告状是吧!我如果没跑出去,就死在将军府里了!”苏月倾指着秦宇晟怒骂道,“到时候你们这对狗男女肯定高兴坏了,随便把我挖个坑埋了,又可以过卿卿我我的二人世界了是吧!” “还有你!”苏月倾又指向满脸透着委屈的江知晚,痛骂道:“你少在那儿装可怜了!平时你可没有少挑事,还在姓秦的面前演戏诬陷我!我要是死了,变成鬼第一个找到的就是你!” 江知晚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骂过。 她扑在秦宇晟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将军……公主她……容不下知晚了……呜呜呜……” 江知晚一方面是想博得秦宇晟的同情,另一方面是真的感觉委屈,她并不觉得自己对那傻公主做的事请有多大不了的。 如今被她当着众人的面痛骂,面子上太挂不住了。 “够了!” 秦宇晟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将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将军府门前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秦宇晟面色阴沉,看向苏月倾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苏月倾可不怂。 她仰起头,坚定地回瞪向秦宇晟。 秦宇晟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取下的首级无数,第一次被一个人瞪得有些回避。 那个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他从前最看不起的那个苏月倾! 第5章 一点小把戏 秦宇晟移开目光,回避了苏月倾的眼神。 “公主,外面那么冷,还是先回屋吧。过往的事,还请公主既往不咎。”秦宇晟的语气软了下来,也多了一丝客气。 江知晚有些不可置信地瞟了一眼秦宇晟。然而江知晚却不敢说什么,咬紧了嘴唇,恨恨地看向苏月倾。 苏月倾出了气,心情无比畅快。 “姓秦的,这次,你亲自迎我回去,我给你一个机会。前几日发生的那种事还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苏月倾露出缠满纱布的左手,向秦宇晟晃了晃。 这手上未愈的伤,就是之前被秦宇晟亲脚踩踏出来的。 秦宇晟咬紧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还说要我付出代价? 秦宇晟皱起眉头,看向苏月倾,仿佛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苏月倾大跨步朝门内走去,围观的下人们松了一口气。 公主平安无恙回来了,他们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在苏月倾快要与秦宇晟错开之时,突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 是江知晚正满含恨意地望着她。 对了!苏月倾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踉跄了一下,撞到了秦宇晟的身侧。 秦宇晟习武之人,动作飞快,出于本能地扶住了苏月倾的手臂。 一瞬间,柔软的触感让秦宇晟心间发麻。他第一次这样接触苏月倾,才发现她的身子这么轻。 苏月倾站稳后推开秦宇晟的手,莞尔笑着说:“不好意思了秦将军,本公主身子弱,一时没有站稳。” 秦宇晟又是一怔,没想到苏月倾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是……故意的? “少耍小把戏了!” 目睹全过程的江知晚岂会看不出苏月倾的故意,她气急败坏,跺着脚指责起苏月倾来。 “任凭你再怎么作怪,将军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苏月倾先是惊讶,随后委屈地瞥了一眼秦宇晟。 她深吸一口气,淡然从容地对江知晚说:“你放心吧,我才看不上他的。” 说完这句话后,苏月倾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留在门口的其他人,气的气,愣的愣,还有秦宇晟,一时心情复杂。 他没听错的话,苏月倾说的是看不上他?她怎敢如此菲薄! 秦宇晟将牙齿咬得更紧了。 苏月倾凭着原身的记忆,喜滋滋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江知晚说得没错,她就是用了一点小把戏。 这叫以绿茶之道,还治绿茶之身。江知晚之前最喜欢玩这种小把戏拱火,让秦宇晟对傻公主动粗。 秦宇晟每次都会顺了她的愿,欺辱无辜的傻公主。 虽然秦宇晟现在还厌恶着苏月倾,但是男人嘛,哪里抵得过美色诱惑。 那江知晚也就赢在了曾和秦宇晟出生入死,以及比较妩媚放得开而已。 苏月倾明白自己的优势。 她并不是希望秦宇晟对自己能有特殊的感情,只是能够恶心道江知晚,她就满足了。 怡然自得间,苏月倾来到了记忆中自己居住的地方。 谁曾想,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这个破败的小院儿,就是堂堂公主居住的地方?院里荒草长到齐膝,满地都是凋零的枯叶。 唯一算得上有生气的只有一树开得正艳的腊梅花,但是也凌乱无比,一看就是野蛮生长,没有被呵护过的。 就如同之前的傻公主一般。 苏月倾轻嘲一句,“在这么豪华的将军府内找这么一个鬼地方应该挺不容易吧。那些人为了侮辱傻公主也真用心。” 她可不受这气! 苏月倾双手叉腰,朝天大喊一声,“来人啊!这破地方本公主才不住!” 她这一句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苏月倾不禁暗喜,那凌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吃上皇家饭了。 在他那里调养了几天,苏月倾就从当初的奄奄一息,到如今的精气十足。 正当苏月倾还在为自己的身体沾沾自喜时,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苏月倾依稀记得,这人是将军府的管家。他虽然不直接对傻公主做些什么坏事,但是也正是由于他的冷漠与纵容,将军府的下人们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对待公主。 好,记仇小本本上又加了一个名字。 不过眼下苏月倾不急着报仇,先解决住宿问题要紧。 “本公主是不会再睡在这种地方了,你赶紧去给我安排个住处,要漂亮些安静些的。”苏月倾一股脑地提出了好多要求。 凭心而论,她这些要求并不过分,是将军府本来就应该给她提供的。 吴厚保脸上虽然还挂着笑脸,心里却吃了一惊。 这公主出去一趟回来后,简直大变样了。 从前公主傻傻乎乎唯唯诺诺的,给她安排什么地方都不反抗,而现在公主的神智十分清晰,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吴厚保在将军府混成管家,唯一的优势就是懂得见风使舵。 他不敢怠慢了现如今的公主,连忙谄笑地应了下来,“老奴这就去办!”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苏月倾就被人迎着去往新的住处。 与原来的小院相比,新的院子简直就是五星级的档次。 假山池塘,梅兰竹菊,雕栏画栋,不一而足,就连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气。 “公主,这临仙苑您还满意吗?”吴厚保满脸堆笑恭敬地请示道。 苏月倾太满意了,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否则会显得她很没见过世面。 “哦,还行,也就将就吧。”苏月倾淡淡地说,“就是不知道我之前怎么会住在那样的地方,是你们有什么顾虑吗?” 吴厚保听出了苏月倾语气的问罪之意,额头上都急得沁出汗来。 “当时……当时……”吴厚保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他总不好说是将军和小夫人不想见到公主,才把公主的寝室安排在将军府内最偏远的废弃柴房吧。 见吴厚保慌张却不得不护主的样子,苏月倾轻蔑一笑。 现在还早着呢,她只是先给个下马威试试。 “好了,没事了,本公主要多加休息,你走吧。”苏月倾挥手,将吴厚保驱走。 她看见吴厚保走了不远后,有一个明显的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的动作,忍不住发笑。 与此同时,在主院的江知晚得到了苏月倾搬去了隔壁临仙苑的消息。 “玉春!那傻子当真搬去临仙苑了?究竟是谁在自作主张!”江知晚勃然大怒,顾不得装温柔脆弱了,拍着桌子怒斥道。 “小夫人,是公主自己要求的!”玉春连忙跪伏在地,卑微地解释道。 江知晚除了没有正式愈秦宇晟成亲之之外,她在将军府已经是众人公认的将军夫人地位了。 所以下人们尊称她为小夫人。 “那个傻子?”江知晚还是气得不信,不可置信,“玉春,走!我们去会会那个傻子!” 第6章 新来的丫鬟 苏月倾正开开心心地参观着自己的大院子,有种住进了苏州园林的感觉。 这时,院门外有声响传来,好像是有人在敲门。 “谁啊?”苏月倾不悦地慢慢走过去她刚拉开门扉,院门就被一股蛮力撞开了。 玉春一下子失重,差点撞到苏月倾身上。 苏月倾后退几步,才看见是江知晚带人来了。 看她这气势,好像要兴师问罪?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笑了一下。 “哟!”苏月倾抬高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我这院子本来还是香香的,怎么突然变臭了,原来是有客人来了啊。” 苏月倾举起手用衣袖掩鼻,眯眼一笑,甚是娇媚。 “你——”江知晚气急了,冲到江知晚跟前抬起了手。 她又想像从前那样打苏月倾一巴掌。 反正苏月倾傻,不记事,就算她告状,将军也不会信她的话。 然而这次,江知晚的手却不能如愿落在苏月倾脸上。 苏月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江知晚抬起的手腕,举起另一只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江知晚白皙细嫩的脸上瞬间现出一个红手印。 事情发生得太快,直到疼痛感传来,江知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竟敢打我?”江知晚捂着脸,委屈至极地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 不得不说,江知晚能把秦宇晟迷成那个样子,是有些长处在的。 比如她现在眼泪汪汪,又气又委屈地瞪着苏月倾,倒真是勾起了苏月倾的同情心。 不过,同情归同情,再动手的话,她也不会手软。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么?”苏月倾哂笑道,“你这只手在我脸上扇了多少个巴掌,你还记得么?” 苏月倾直视江知晚的眼睛,目光锋利。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江知晚。 “怎么?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了?”苏月倾轻笑道。 江知晚从来没有看过苏月倾这样的眼神,一时有些心慌,节节后退。 直到江知晚被门槛绊了一跤,若不是玉春扶着,就要摔个屁股蹲了。 见状,苏月倾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我在这将军府里,咱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会慢慢还给你的。”说完,苏月倾嫣然一笑,娇媚至极。 就连玉春见了她这笑容都晃了下神。 “你……你……”江知晚气急败坏,躲着脚指着苏月倾,“你这么欺负我!我要告诉将军!” “哇哦!我好怕怕哦!”苏月倾夸张地演起了害怕,内心却狂笑不已。 早知道江知晚这么愚蠢,傻公主又何必受那一遭呢。 “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苏月倾的神色突然变得阴冷,她仰起头半眯着眼睨着江知晚,一字一顿地说道:“秦宇晟欠我的,我也会慢慢还给他的!” 江知晚原本是想来找苏月倾撒气的,没想到反而还被苏月倾给羞辱了。 苏月倾,哪里还像个傻子! 她羞愤难挡,狠狠地剜了苏月倾一眼,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玉春走前,也瞄了苏月倾一眼,眼神里满是恐惧。 送走了两个倒霉家伙,苏月倾心情更加畅快。 要是以后每日都有这样的情景剧上演,就不怕日子无聊了。 此时的苏月倾并不知道,以后的她会有多后悔这个想法。 正当苏月倾想回房休息时,吴厚保领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谄媚地对苏月倾说道。 “公主,这是老奴为您安排的丫鬟,负责照顾您的日常,别看丫鬟年纪小,办事可伶俐了。” 苏月倾皱起眉,有些不悦。 她可不需要别人照顾,更别说还是叫一个小女孩来照顾她了。 苏月倾摆摆手,对吴厚保说:“大可不必了哈!这府里的下人,本公主可是都领教过的。” 她刚想转身,原本还低着头的小姑娘急忙抬头冲苏月倾喊道:“公主!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是真心想服侍公主的!” 小姑娘声音像银铃般动听。 这让苏月倾忍不住看向她的脸。 咦?怎么有点眼熟? “公主……”小姑娘又喊了一声,面露委屈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苏月倾想确认一下。 “奴婢闺名小枝,进了将军府名字从玉,现在唤作玉枝。”小枝伶俐地回答道。 她的模样可爱,眼神里透出机灵的光,对着苏月倾挤眉弄眼的。 确认过眼神,就是那个人! “吴管家,这人我要了,你可以走了。”苏月倾将小枝拉过来,不耐烦地对吴厚保摆手道。 吴厚宝应了一声,便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他心中暗想,总算是做了一件让公主看得起的事情了,日后公主要处理那些奴才,也会念几分他的薄面,而宽待他吧。 见吴厚保走远,苏月倾连忙去关上院门,将小枝拉进了房间,确定了隔墙无耳后,才敢压低声音问小枝,“你怎么来了将军府?” 苏月倾是见过小枝的。 她在凌思澈府中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枝。 小枝明明是凌太医府中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将军府? 小枝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凌太医担心你,便让我进来照顾你。” 她说着,突然变了神色,似有些委屈。 “这将军府待公主真是太不厚道了,我今日才进府,他们就来让我照顾公主,是不是从前公主身边根本没有婢女啊!”小枝气呼呼地说道。 苏月倾见她面色绯红,眉头皱起,握紧粉拳的模样,简直是可爱极了。 最重要的是,小枝说凌思澈担忧她…… 苏月倾也经不住满面春光浮起,心情大好。 凌太医真是人美心善! 苏月倾拉着小枝坐下,与她分享桌上的糕点。 “小枝,你以后还是不要改名了,从玉字太土了,我就叫你小枝。”苏月倾悦然道。 她想在名字上将小枝与将军府那些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区分开。 小枝自然是欣然答应。 “对了,公主,奴婢没有告诉那吴管家奴婢的出处,还请公主也为奴婢保守这个秘密。”小枝停下了拿糕点的手,突然郑重地说道。 苏月倾先是一愣,随后掩嘴笑了。 “傻丫头,我又不傻,肯定不会乱说的。”苏月倾玩笑道。 小枝小鹿般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倾月公主痴痴傻傻是全大殷国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前段时间将军府下人们传播的消息,更是证实了公主痴傻这个事实。 就连凌太医也曾当小枝的面说过,公主神智未开,需要人保护,所以她才会过来。 可是眼前这个倾月公主,无论是神态动作还有言语,都看不出半点傻的痕迹。 小枝迷糊了,究竟谁说的话是真的? 第7章 公主有喜了 翌日,苏月倾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 她可太爱公主这副身体相貌了。 巴掌小脸,肤若凝脂,眼睛也长得恰到好处,可媚可纯。蛾眉敛黛,唇瓣娇艳欲滴。 这张脸,长得可太牛皮了!苏月倾在现代时见过那么多明星美女,跟这张脸比起来,就是没一个能打的。 苏月倾对着镜子欣赏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铜镜。 女为悦己者容。 苏月倾今日之所以这么臭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自恋,但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凌思澈答应过他今日要来将军府。 他什么时候来?以何种名义来? 这些都是苏月倾不知道的。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听下人们说今日秦宇晟为找回苏月倾一事而进宫复命了。 江知晚对昨日下午受到的气还耿耿于怀,一晚上都没睡好。 “玉春,那傻子现在在干嘛!”江知晚带着怨气问道。 玉春不敢触怒了江知晚,低着头小声回答:“回小夫人,公主她起来后就盛装打扮了……” 其实苏月倾的盛装,只不过是穿了件稍微艳丽了点点衣裳罢了。 桃粉色的衣装,下身是金线绣着蝴蝶的纱裙,走动间仿若春光明媚之景。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衣裳将苏月倾本就美丽的容貌衬得更加娇俏。 苏月倾的美貌是玉春不敢在江知晚面前描述的。 “呵,盛装打扮?她打扮得这么妖艳是想要勾引将军吗?她做梦!” 江知晚说话时咬牙切齿,但她轻浮点脚步和颤抖不止的手,都出卖了她内心的慌张。 秦宇晟虽然许下过誓言,此生只爱她一人。 但是江知晚绝不是那种天真的女人,她了解男人。 苏月倾身份尊贵,容貌绝佳,若她还丢了傻气这个缺点……那男人肯定都会拜倒在她的罗裙之下。 “哼!”江知晚光是想想就气得不行,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突然的惊响将玉春吓了一跳,她顾不得地上还有茶杯碎片,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小夫人息怒!小夫人息怒!” 江知晚没有看玉春,只是冷冷说道:“看着吧,我江知晚不会让那傻子得意太久的。” “迎将军回府!” “迎凌太医莅临!” 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传来,主院的江知晚和临仙苑的苏月倾都听到了这句话。 江知晚欣喜极了,提起裙摆小跑到院门边迎接秦宇晟。 苏月倾也万分激动,紧紧地握住小枝的手。 “他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太好了,又有帅哥可以看了!苏月倾暗想。 然而,江知晚却见秦宇晟领着一群人从院门前走过,都不曾往她这个方向看一眼。 江知晚气得差点把裙子上的薄纱撕破。 他居然先去临仙苑了!他居然先去找那个女人了! “玉春,我们去看看。”江知晚恨恨地说道。 玉春愣了一下,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向江知晚走去。 江知晚不耐烦道:“动作快点!别像个老乌龟似的!” 玉春咬牙,快步跑了过去,恭敬地扶起江知晚的手。 当苏月倾看到秦宇晟的脸出现在门口时,瞬间脸黑拉下来,小声嘀咕道:“他怎么也来了,真晦气。” 下一秒,一个白衣胜雪的翩翩俊公子出现在苏月倾地视线里。 他果真来了! 苏月倾心中万分惊喜,脸上却挂着矜持的笑容。 “微臣拜见倾月公主。” 凌思澈走到苏月倾跟前时,恭谦有礼地做了个揖。 “皇上担心你的病情,便特派凌太医莱府上为你诊断一番。”秦宇晟面无表情地对苏月倾解释道。 说完,他侧过身,为凌思澈让出一个位置。 今日秦宇晟进宫面圣时,皇上勃然大怒,狠狠地批评了秦宇晟一番。 虽然他也不太重视这个已经出嫁的妹妹,但是苏月倾在大街上昏倒的是在全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皇帝面子上过不去,自然就对秦宇晟发火。 秦宇晟也不敢说出苏月倾出事的真实原因,只能说公主贪玩,独自跑了出去,被歹人所劫,才受了些伤。 皇上为了展现出自己是个仁爱的君主,便提出派太医随他回府,为公主诊治。 秦宇晟与这个白面小太医不太相熟,害怕他察觉到公主身上的旧伤,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不过,秦宇晟只紧张了一小会儿,反正到时候他自有说辞。 苏月倾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全放在了凌思澈的身上。 但她不敢忘记要装作不认识凌思澈的样子。 “凌太医,那就有劳你了。” 苏月倾莞尔一笑,伸出左手,撩起袖子,露出葱白色光滑细腻的手腕。 凌太医微微点头,随后将手指轻轻搭在了苏月倾的手腕,凝眉沉思。 他很认真地在诊脉,苏月倾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凌思澈为苏月倾诊脉是专注温柔的神色,煞是好看。 苏月倾太过于专心致志地盯着凌思澈,以至于一旁的秦宇晟都觉察出了她的眼神不对劲。 “咳咳。”他轻咳两声,以提醒苏月倾。 毕竟苏月倾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夫人。 她的目光就这么黏在别的男人身上,成何体统! 苏月倾不满地瞟了秦宇晟一眼。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苏月倾。 “小女子给将军公主请安。” 江知晚摇晃着窈窕地身姿走了过来,娇滴滴地行了个礼,在秦宇晟面前尽显风情。 苏月倾勾唇轻蔑一笑,心想她这也太装了吧。 “你怎么过来了?”秦宇晟问道。 “我一人呆在房间里也是无聊,听到公主这边很热闹,就过来看看。将军,知晚没有失礼吧。” 江知晚颔首抬眼,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秦宇晟对着江知晚,温柔笑道。 秦宇晟一介武将,平日里都不苟言笑,威严魁梧。目前为止,他的温柔只对江知晚一人展露过。 凌思澈下意识地抬眼观察着苏月倾的反应,有点担心她。 毕竟当初是公主哭着闹着要嫁给秦宇晟的。 如今秦宇晟对着别的女人亲昵,想必她心里也不好受吧。 “凌太医?还没有诊完吗?”苏月倾才没有理会江知晚和秦宇晟,微笑着问凌思澈道。 比起江知晚,她还是更关心凌思澈怎么说。 凌思澈收回深思,也收回了手,稍作酝酿,随后对秦宇晟作揖道:“恭喜将军,公主有喜了。” “什么?”秦宇晟的脸垮了下来,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双手握拳,眼神狠戾。 “凌太医,一定是哪里错了,您再诊诊。” 秦宇晟虽然还保持着礼仪,但他的语气凶狠,有股威胁的意味。 “不会有错的,公主的脉象就是喜脉。”凌思澈不卑不亢,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第8章 他很愤怒 “啊!”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江知晚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瘫坐在地。 玉春赶紧去扶她,但她却摇摇头,头上的步摇拨得叮当乱响,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将军……”江知晚泪流满面,哽咽难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哀怨地看着秦宇晟。 啧啧啧,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直男能抵挡住这样的眼神。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江知晚就愤恨地扭过头去。她不敢相信,秦宇晟居然会背叛她! 说好的永远不会动那个傻公主呢? 而秦宇晟顾不得心疼江知晚,狠狠地用目光剜了苏月倾一眼。 说实在的,有点可怕。 苏月倾心里发毛,看向凌思澈,目光有点求助地意味。 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变得这么奇怪? 苏月倾自己还没有崩溃呢,秦宇晟和江知晚倒是先崩不住了。 “苏月倾!你干了什么好事!”秦宇晟一边蹲下身安抚江知晚,一边狠狠地质问苏月倾。 苏月倾都被问懵了,葱白的手握紧又放开,她拧眉反问:“这不是该问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毕竟怀孕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凌思澈观察着秦宇晟的反应,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江知晚的哭哭啼啼,秦宇晟的狠辣绝情,以及这场无端端的闹剧,让苏月倾烦得透顶。 她本来就不想生孩子! 更不想要秦宇晟的孩子! “秦宇晟,你不要做出这副样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都不是小孩子了!” 苏月倾说完这句话,想拂袖而去, 临走时,她又想起什么,扭过头对凌思澈说道:“凌太医,麻烦你也留副金创药给这个丫头,省得说我们将军府没有人性,虐待下人。” 她刚才就注意到了,玉春的膝盖处殷红一片,像是血迹。而她刚才蹲下身扶江知晚时,脸上的痛苦神情让苏月倾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是真的拂袖而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怕再待在这里,会和秦宇晟打起来。 苏月倾倒是不怕打架,只是不想在凌思澈面前露出粗鲁的一面。 留下的几人,表情各异。 凌思澈微笑着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包药递给了玉春。 玉春先是悻悻地观察秦宇晟和江知晚,发现他们没有注意,于是便接了过来。 看着抱成一团的秦宇晟和江知晚两人,凌思澈不自控地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早就听闻秦宇晟金屋藏娇,对公主十分苛待。 如今亲眼所见,对他的厌恶更加上一层楼了。 “秦将军,凌某不妄论将军家事,只是会如实向皇上禀报公主有喜的消息。”凌思澈说完,便想告辞。 秦宇晟却叫住了他。 “凌太医且慢!”秦宇晟严肃地唤道。 凌思澈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凌太医,本将觉得,公主胎像不稳,说不定这个孩子不能平安出生,还是先不要让皇上知道为好,以免影响皇上心情。” 凌思澈的目光暗了下来。 秦宇晟的意思…… “秦将军,您是信不过凌某人吗?”凌思澈藏起了眼里的厌恶情绪,微笑着说道:“公主虽有孕不久,但脉象很稳,凌某人也会竭尽全力,让公主诞下麟儿。” 秦宇晟全身都在用力,握紧拳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这副表现凌思澈怎会不明白。 凌思澈也不想装了,冷着眼神质问道:“难道秦大将军不想要公主腹中这个孩子?” 秦宇晟咬着牙,一拳重重地捶在地上,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伏在他怀里的江知晚吓了一跳,立马止住了哭泣。胆战心惊地观察着秦宇晟,生怕他迁怒于自己。 其他下人也觉察到了秦宇晟的怒意,战战兢兢地,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末将哪敢啊!”秦宇晟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的反应,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得出他根本不想要苏月倾腹中的胎儿。 凌思澈垂眸,用平淡地语气说道:“皇上即位几年还为诞下龙子,想必皇上会很重视公主腹中地孩子。将军,您说呢?” 秦宇晟微微一怔,觉得凌思澈的话似乎有深意。 但他仍然无比愤怒,无处可发泄。 见秦宇晟这个状态,凌思澈也不敢离开了。 他害怕走后,秦宇晟盛怒之下,会对苏月倾不利。 于是,凌思澈便借口要写几副方子,暂且留了下来。 秦宇晟此时已然无心理会凌思澈,扶着已经哀痛得弱柳扶风的江知晚离开了临仙苑,回到了主院。 一场闹剧渐渐落幕,其他下人见状也纷纷离开,只剩小枝还留在这儿。 凌思澈向小枝投去一个眼神,小枝立马心领神会,马上小跑着去叫苏月倾了。 “凌太医!”没一会儿,苏月倾就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兴奋地朝他挥挥手。 “公主。”凌思澈见到她,心中原本有好多叮嘱,却只说出一句称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凌思澈已经不记得,这应该是第几个年头了。 今日的苏月倾气色十分好,明目红唇,甚为旖丽。 仅仅看了她一眼,凌思澈就收回了目光,不忍再看。 “凌太医,我觉得,秦宇晟的反应很不对劲。”苏月倾坐在凌思澈对面,小声地对他说道。 “哦?”凌思澈讶异,连忙追问:“公主有何看法?” 苏月倾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作沉思状。 “一般男人,听说自己有了子嗣,应该会蛮开心的。当然秦宇晟他不一般,他心里没有我,但最多也就是无感嘛。”苏月倾娓娓地道来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很愤怒,那种愤怒是恨不得杀了我……” 苏月倾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女生,对人性的揣摩也没有那么深刻。 可是她却能很清晰地察觉到,当秦宇晟知道自己有孩子的那一瞬间,他所爆发出来的愤怒。 凌思澈低下头,认同了苏月倾的看法。 方才秦宇晟的表现,就是恨不得杀人的表现。 一切皆因苏月倾腹中胎儿。 “公主……”凌思澈神情怆然,眼里流露出悲哀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月倾。 “凌太医,你别那样看着我。”苏月倾笑着打趣道,显示出自己的毫不在意态度。 反正,她已经差点死在了秦宇晟手里。 大不了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公主,是臣错了。”凌思澈皱起眉头,眸色黯淡地感慨道,“本以为秦宇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厚待公主……” “凌太医,这不怪你。”苏月倾连连摆手道:“其实当初我也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而且,报仇是真的爽。 凌思澈摇摇头,心里正在考虑别的计划。 若让公主留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孩子生下来的那天。 凌思澈写好了几个药方,交给小枝,随后压低声音对苏月倾说:“公主,臣为您制定的药方,里面有一味特殊药,药汤会散发出奇特的味道,就像这种味道。” 凌思澈说着,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了苏月倾。 接过香囊,苏月倾有些脸红。 对古代年轻男女来说,赠香囊这一行为,不就正是表达爱意的吗? 莫非…… 苏月倾心神荡漾,面带浅笑。 凌思澈及时打断了苏月倾的胡思乱想。 “公主,以后你在将军府喝药时要万分注意,没有这种味道的一定不要喝。” 第9章 喂药 在凌思澈的指示下,苏月倾将香囊凑近鼻子,用力一嗅,果然一股奇特的味道直冲鼻腔。 这股味道说不上好闻,十分熏人。 苏月倾被熏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捂住口鼻,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希望刚才没有在凌思澈面前失态。 “好了,公主,臣在将军府不宜久留,日后你要多多保重。”凌思澈安排好一切后,站起身,客气对苏月倾告别。 苏月倾虽然不舍得,但也没有理由强留。 “凌太医,你还会再来吗?”苏月倾黑亮的杏仁眼里透出了期盼。 凌思澈见她这副神态,有些恍然。 愣了一会儿,凌思澈才勾唇一笑,道:“臣一定会再次见到公主的。” 凌思澈离开了,苏月倾望着他消失的院门,惆怅了许久。 就连小枝都看出来,苏月倾对凌思澈有些特殊感情。 “公主,有些事小枝必须告诉你。”小枝犹豫了好久,勾着手指,万分纠结。 “什么事啊?”苏月倾收回目光,没太在意小枝的表现。 “凌太医他……他有心仪的女子了!”小枝扬声说道。 她这番话,不是空穴来风。 小枝在凌太医的府上待了五六年,自诩为最了解凌太医的人。 凌太医相貌堂堂,医术精湛,从几年前就有姑娘对他芳心暗许。 但是凌太医总会在下雨的日子,站在亭子中央,看着手里的一个物件惆怅不已。 小枝知道,凌太医这是有了心上人了。 如今她见公主也对凌太医有了私心,出于好意,她觉得有必要让公主知道。 “哦。”苏月倾的反应出乎小枝意料的平静。 小枝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月倾对凌思澈的爱慕原因有二,其一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人皆有爱美之心,苏月倾不能免俗。 其二就是苏月倾穿越到这具身子里,凌思澈是第一个对她施展善意的人。 这样兼具美貌与善良的人,加上秦宇晟的衬托,苏月倾很难不爱。 不过苏月倾也明白,无论秦宇晟爱她与否,她都有个将军夫人的名号,在礼教昌盛的这个时代,她估计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名号了。 至于凌思澈,只要能时时见到他,苏月倾就很满意了。 翌日清晨,苏月倾才刚刚醒来不久,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锻炼身体,就见着秦宇晟和江知晚带着一群人踏进了临仙苑。 他们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嗯?苏月倾挑眉,暗想这是又有好戏要上演了? “公主……他们来者不善啊。”小枝有些紧张,小声提醒道。 苏月倾轻轻拍了一下小枝到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将军,今日怎么有兴致来看我了?”苏月倾笑意盈盈,明媚地主动打着招呼。 秦宇晟微微一怔,却还是冷着脸忽略了她,直接坐到堂前的主位上。 江知晚今日穿得花枝招展,艳丽夺目,瞟了苏月倾一眼后,高傲地抬起头坐在了秦宇晟旁边。 “冷吗?”秦宇晟转过头关切地问江知晚道。 江知晚巧笑倩兮,微微摇头,“将军,妾身不冷。” 苏月倾见到这幅场景,眉头越发纠结。 合着这两人是特意到她面前秀恩爱的是吧? 不等苏月倾开口,秦宇晟霸气地一抬手,一个中年婢子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上来。 “公主,请用。”秦宇晟客气了许多,但神态仍然那么冷冰冰的。 “这是什么?”苏月倾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那碗汤药。 “昨日凌太医开的方子,今天一大早,知晚特意盯着厨房熬出来的。”秦宇晟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 而苏月倾,只感受到一阵恶寒。 她没那么傻会相信江知晚安了好心,一大早就盯着熬药。 不提江知晚还好,一提她,苏月倾心中就警铃大作。 苏月倾看过去,只见江知晚明艳的笑容底下,暗藏一丝得意。 “快喝吧。”秦宇晟催促道。两道灼灼的目光一直死盯着苏月倾。 苏月倾向小枝使了个眼色,小枝会意,却有些犹豫,迟迟不动。 都不是傻子,也都知道秦宇晟和江知晚对苏月倾不会安什么好心。 “端来吧。”苏月倾坚定地说道。 苏月倾在距离秦宇晟最远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优雅,透着一丝惬意。 秦宇晟的眸子里,始终透出一股冰寒之意。 小枝将药端来了,苏月倾也接了过来。 江知晚一直盯着苏月倾的一举一动,都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暗暗用力,手中道手帕都快扯坏了。 苏月倾端着药碗凑近一闻,没有闻到昨日凌思澈提起的那个奇特的味道。 秦宇晟果然又是胡说八道。 这根本不是凌太医留下的药方! 那么这碗药…… 苏月倾看着秦宇晟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微微一笑,食指张开,手中的碗瞬间摔到地上,汤药四溅。 “啊!”苏月倾故意惊叫一声,随后无辜地看向秦宇晟,用可怜的语气说道:“啊太烫啦,没拿稳……真不好意思,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心意……” 虽然苏月倾的脸很有迷惑性,惊慌又抱歉的神情很到位,但秦宇晟怎么能不看穿她拙劣的手法。 她设计得太过刻意,以至于汤药一滴都没沾到她的身上。 “苏月倾!”秦宇晟攥紧拳头,厉声喊着苏月倾的名字。 不得不说,秦宇晟作为将军,发起威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苏月倾心里一惊,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的神情,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秦大将军,你僭越了。”苏月倾盯着秦宇晟的眼睛,不屑又鄙夷地说道:“本公主虽然嫁给你,但皇上仍然保留着本公主地封号,你这次直呼本公主名讳,下次,是不是就骑到皇上头上了?” 说罢,苏月倾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宇晟。 秦宇晟咬了咬牙,将怒火咽了回去。 “公主!”秦宇晟咬牙切齿道。 他挥挥手,另一个婢子又端来一碗汤药。“知晚未雨绸缪,让人多备了一份。”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苏月倾看向江知晚,后者正以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回敬着自己。 好家伙,这两人今天这是有备而来。 苏月倾再次转头看向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她必须想到办法! 眼看苏月倾要接过那碗汤药,秦宇晟突然起身走了过来。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秦宇晟接过汤碗,沉声说道:“以免烫着公主,这碗药就由我亲自来喂吧。” 苏月倾的脸都快要气白了。 她知道秦宇晟是怕她故技重施,才特意亲自喂药,这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苏月倾原本也是打算估计重施的。 短短一瞬间,苏月倾的脑子转得飞快,她的目光也四处游移,从秦宇晟到小枝,再到那几个婢子,最后落在了咬牙切齿眼神愤恨的江知晚的脸上。 有了! 苏月倾扬起嘴角,确定自己展露出最美的笑颜。 她一把挽住秦宇晟粗壮的胳膊,脸贴过去,用嗲得不行的声音说道:“有将军亲自喂,再苦的药,月倾吃着也是甜的。” 在场除了苏月倾脸上还有笑容,其他人无一不黑着脸。 尤其是江知晚。 她瞬间起身冲过来,大叫道:“苏月倾!你无耻!你怎能趁机占将军便宜!” 秦宇晟黑着脸,睨了苏月倾一眼,却没有反抗。 他似乎很享受? 苏月倾朝江知晚挑衅一笑。 而江知晚,正如苏月倾预想的那样,没有克制自己的怒意,伸出双臂,用力朝苏月倾身上一推。 “啊——”苏月倾顺势倒地,并且故意弄翻了秦宇晟手中的汤碗。 第10章 皇上驾到 “哎呀!你怎么把将军给我的药打翻了!”苏月倾伏在地上,先发制人,指责起江知晚来。 她低埋着头,生怕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 小枝赶紧上前将苏月倾扶了起来。 而江知晚早已被这个变故吓得六神无主,胆战心惊地观察着秦宇晟,连忙说道:“将军,知晚不是有意的!” 小枝愤愤地瞪着江知晚,怒怼道:“哼!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故意推了公主!” “主子说话,你个下人插什么嘴!”江知晚气急败坏道。 苏月倾在心里偷笑,场面越乱,就对她越有利。 秦宇晟黑着脸,耳边传来女人争吵之声,让他更加烦躁。 “够了!”秦宇晟勃然大怒,怒喝一声。 在场众人瞬间噤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宇晟的神色。 苏月倾拂拂裙?,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秦宇晟冷笑一声,说道:“你的确是比从前聪明了些,但也没有那么聪明。” 苏月倾意识到秦宇晟这是在说自己,也冷哼一声,道:“我是不怎么聪明,不过我也晓得,昨日你听闻我怀孕后反应那么大,万般不想要我腹中的孩子,今天就端来两碗所谓安胎药来,这药我是万万不能喝的。” 秦宇晟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苏月倾的目光游走于秦宇晟和江知晚之间,继续说道:“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用不着演得那么辛苦,又没人给我发奥斯卡小金人。从今以后,我只想要个清净于平安。我不管你们怎么腻歪在一起,只要不惹我,我都可以当作视而不见……” “你……”江知晚看不惯苏月倾此时的趾高气扬,刚想出言驳斥,却被秦宇晟伸手拦住。 “听她说。”秦宇晟冷眼道。 江知晚憋屈地闭上了嘴,狠狠瞪向苏月倾。 “秦宇晟,等我生下这个孩子,自会向皇上请求和离。但如果你对我和我的孩子下手的话,我保证,会让整个将军府陪葬。” 苏月倾勾起嘴角,嫣然一笑。 她这个笑容,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丝恐惧,秦宇晟也不例外。 沉默了许久,秦宇晟才冷笑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苏月倾。 “和离?苏月倾,不,倾月公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你的情夫双宿双飞了?” 苏月倾皱起眉头,感到莫名其妙。 秦宇晟该不会说自己养了个小情人,才觉得别人也和他一样龌龊吧。 不过,苏月倾可不想跟秦宇晟解释什么,不耐烦道:“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秦宇晟咬牙切齿,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苏月倾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 江知晚泪眼摩挲,轻轻摇着秦宇晟的手臂,想寻求一点关注。 然而秦宇晟却一把甩开江知晚的手,走到苏月倾的正面,红着眼,冷冷道:“好!倾月公主,日后我就当你是将军府多养了一个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苏月倾被秦宇晟的神态吓了一跳,心里不禁吐槽道:他现在委屈个什么劲啊,明明和江知晚狼狈为奸欺辱公主的是他,要对无辜胎儿下手,残害姓名的也是他,现在倒显得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苏月倾毕竟不是渣男,理解不了秦宇晟的想法。 “井水不犯河水,那将军和这个女的请回吧,你们现在侵犯了我的住宅安全了。”苏月倾道。 秦宇晟比不过苏月倾牙尖嘴利,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只得用眼神狠狠剜了苏月倾一眼。 “慢走不送!”苏月倾开心挥手。 正当她兴奋地看着一群人要在自己眼前消失之时,院外急匆匆跑来一个家丁。 他气还没有喘顺,就急急忙忙地大喊道:“报告将军,皇……皇上来了!” 众人听言,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听到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 “皇——上——驾——到——” 秦宇晟最早反应过来,连忙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苏月倾本还不以为意,直到小枝催促,她才反应过来。 哦,是那个男人来了。 是这个世界权力的最顶端,她亲爱的皇帝哥哥来了。 苏月倾立马整理了一下服饰,随后往外跑去。 她追上了秦宇晟,与他并行。 而江知晚却不知何时退到了后面。 毕竟是要面圣,她如今的身份难登大雅之堂,更是不宜出现在皇帝面前。 江知晚看着前面秦宇晟和苏月倾齐头并进的背影,露出了愤恨的眼神。 苏月倾低声道:“我也不想和你走在一起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秦宇晟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待一行人来到大堂前时,皇帝已经坐在主位上等着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便服,但浑身散发的九五之尊的气势,还是让苏月倾有些心紧。 “末将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皇上降罪!” 秦宇晟跪下,恭敬地行礼。 其余下人也纷纷跪下念着词。 只有苏月倾,第一次见到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宇晟忍不住拉了一下苏月倾的裙?,她这才连忙下跪,有样学样地说着那些客套话。 皇帝对苏月倾的失礼并不在意。 反正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痴傻。 “平身吧。今日朕前,是以一位兄长的身份来的。” 皇帝上下打量着苏月倾,最终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 随后,皇帝赐座,苏月倾和秦宇晟落座,其余下人只能候立在他们身后。 皇帝没有开门见山,反而是先问起了苏月倾前些日子的事故。 苏月倾瞟了一旁的秦宇晟一眼,随后回复道:“谢皇兄关心,是月倾自己贪玩,跑出了将军府,遇到了歹人……” 她这番说辞应该和秦宇晟进宫面圣的说法对得上,皇帝并未多问。 秦宇晟方才攥紧的手又默然放松了。 虽然苏月倾回来之后变了一个人似的,却总归没有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皇帝不咸不淡地看了两人一眼,终于迈入正题。 “朕听凌太医汇报,公主有喜了,这可是下一代有着皇室血脉的第一个孩子。”皇帝悠悠开口说道,“朕先恭喜秦大将军和皇妹了。” 秦宇晟又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苏月倾注意到皇帝眼神一冽,立马握住了秦宇晟的手,柔柔嗲嗲地回应道:“多谢皇兄关心!将军他直到现在还处于激动中呢!” 第11章 动手 皇帝大笑,抚掌说道:“朕理解秦大将军心情,哈哈哈,初为人父,难免激动。” 秦宇晟神情很是复杂,却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挣开苏月倾的手,只能任由她的手覆在自己手上。 苏月倾的手掌有些冰凉,触感却很柔软。 秦宇晟忍不住低头,看向那双白嫩的双手。 “朕见你们二人夫妻恩爱就放心了。”皇帝看见了苏月倾和秦宇晟的小动作,“如今月倾有喜,身子娇弱。秦大将军你可要多费点心思,若是再发生之前那种事,伤到了月倾腹中胎儿,你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朕杀的。” 随着皇帝的话越来越冷酷,他的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 苏月倾被这样的神情变化惊到了,不敢再看。 不过她能明显地感觉秦宇晟的身子僵了。 “末将不敢!定会保护公主和腹中胎儿!”秦宇晟起身后跪在皇帝跟前,大声宣誓以表忠心。 苏月倾心里发笑,现在的秦宇晟应该很感谢刚才两碗汤药都打翻了吧? 否则,他又要如何向皇帝解释呢? 苏月倾再次抬眼,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她从原身那里继承的记忆,对皇帝的印象很模糊,只知道他们兄妹的关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疏离了。 可是如今皇帝一听闻自己怀孕了,竟然屈尊降贵来到将军府,对秦宇晟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腹中胎儿…… 难道他只是良心发现,要做个好哥哥了吗? 苏月倾想着想着,内心暗自否定了这个假设。 若皇帝真的关心自己这么个妹妹,也不会任自己在将军府被欺凌将近两个月,都没有发现吧。 不过总的来说,皇帝今日一来,给她壮了威,日后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想到这里,苏月倾不禁弯唇一笑。 “月倾,你过来。”皇帝招手说道。 苏月倾回过神来,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小跑到皇帝跟前。 “皇兄?”苏月倾正思考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跪下,皇帝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被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男人握手,苏月倾打心底里发毛。 然而她当然知道权威不可违抗,只得扯出一个微笑,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月倾,你与朕虽说不是同一个母妃所生,但你我的血脉永远相连。”皇帝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真挚的情感。 血脉。 苏月倾想不起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 “皇兄,臣妹虽已嫁人,但在臣妹心里,皇兄永远是最亲近的人。” 说完后,苏月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皇帝面露欣慰,在苏月倾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肯定。 皇帝甚少这么近地观察这个皇妹。 今日一见,瞬间明白了她当初为何能够占尽先帝的宠爱。 一张美到极致的脸,果然非同一般。 皇帝的眼神,好似有些入迷。 苏月倾尴尬又紧张地抽回了手,干笑说道:“多谢皇兄关心。” 皇帝回过神来,恢复了先前庄严的模样,他挥挥手,示意苏月倾可以回座位了。 苏月倾立马松了口气,逃似的离开皇帝,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天呐,她现在手都在发麻。 那个皇帝不会有什么心理变态吧?对着自己的妹妹都…… 苏月倾强忍着干呕的欲望,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面向皇帝。 好在,皇帝也不会久留。 他跟秦宇晟和苏月倾说了几句话,留下赏赐后,便要离开了。 “末将、臣妹恭送皇上!” 众人伏跪在地,直到皇上离开,才缓缓起身。 秦宇晟目光深沉,瞟了苏月倾一眼,淡淡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苏月倾不懂秦宇晟的言外之意,只是感受到了他自心底泛出的恶意。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随后对着秦宇晟嫣然一笑。 “当然满意了!不过皇兄也是来迟了一步,若他早点来,就可以亲眼看看你试图谋杀妻儿的恶相了!” “你!”秦宇晟恼羞成怒,扬起手欲打。 然而苏月倾一点退缩示弱的动作都没有,倒让秦宇晟有些无措了。 苏月倾抬眼看向秦宇晟宽大的手掌,不禁嘲笑道:“秦大将军手一直这么举着,不累吗?” 江知晚先着急了,今天她一直被打压着,处处不顺气,如今更是看苏月倾不顺眼。 “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将军这样说话!虽然你是公主,但是你再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妻子,就应该对将军千依百顺!” 江知晚搬出女子就应三从四德的那套理论出来,想要压制苏月倾的傲气。 苏月倾挑挑眉,开始火力全开。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他的妻子啊,那你又是什么?没名没分地死赖在将军府,当个下人吗?”苏月倾一脸的嘲弄之意,“劝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 江知晚被这么劈头盖脸骂一顿,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是霎时间恼羞成怒,脸红到耳朵根了。 江知晚再也忍不了了,冲向苏月倾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最怨恨苏月倾的地方就在于她抢了自己将军夫人的名号,让自己如今名不正言不顺! 江知晚冲上来时,苏月倾瞟了一眼秦宇晟的反应。 他冷着脸,任由江知晚动手。 好,很好。如此一来,苏月倾也没什么顾虑了。 江知晚毕竟是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平日里的活动都是弹弹琴跳跳舞。 她的几拳落在苏月倾身上,虽有些痛,却还忍得住。 比起前身受到的虐待好多了。 江知晚顿了顿,发现苏月倾面不改色,又是一阵恼火。突然她灵机一动,卯足了劲,朝着苏月倾的肚子攻击。 “小杂种去死吧!”江知晚一时激动,竟将心声喊了出来。 这回,苏月倾可不能再由着她了。 苏月倾一个灵活转身,躲过了江知晚的攻击。 在江知晚因惯性继续往前之时,她摆好了架势,一个抬腿横踢,直中江知晚的后背。 “啊!”江知晚吃痛,被这股强大到力量击倒在地。 然而苏月倾并不打算收手,又是一记前踢,恰好踢中江知晚的下巴。 秦宇晟见到这种状况终于急了,连忙冲过来用自己到身体护住江知晚,并且挨了苏月倾的下一记飞踢。 “苏月倾!你好大的胆子!”秦宇晟怒不可遏。 第12章 略胜一筹 在秦宇晟出手之前,苏月倾识相地收回了腿,往后退了好几步。 毕竟她很清楚,她这种花拳绣腿的跆拳道水平,对付江知晚那种人还行,若是和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秦宇晟比起来,还是要略逊好几筹的。 秦宇晟看着怀中捂着下巴,痛苦呻吟,口中还不时冒出鲜血的江知晚,愤怒到了极致。 他厌恶地瞪着苏月倾,像头野兽嘶吼着,“苏月倾,你都做了什么!你歹毒至极!” 苏月倾直勾勾地盯着秦宇晟,语气极其轻佻,“心疼了是不是?刚才她出手打我时,怎么没见你阻拦?” 秦宇晟已经听不进苏月倾的话了,他恨不得一手掐死苏月倾。 苏月倾见他快要发狂,属于原身记忆中被虐的阴影又浮现了出来。 “呵。”她冷笑一声,道:“秦宇晟,既然我们约定好了井水不犯河水,那我苏月倾绝对不会率先违约。不过,我也不能任你们两人欺辱!” 几乎是被苏月倾骑着脸羞辱,秦宇晟道神情冰寒至极。 他忍耐着让下人们先将江知晚抬走。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秦宇晟一步一顿走向苏月倾。 诚然,此时的苏月倾看着秦宇晟,犹如看着一头饥饿的猛虎,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她的心都提起来了,浑身绷紧。 尽管如此,苏月倾也没有显示出一点的怯懦来。 “你在哪里学的功夫?”秦宇晟一伸手,揪住苏月倾的衣领,冷冷质问道。 苏月倾方才那几个连招,绝对不是随便挥舞手脚打出的花拳绣腿。 眼前这个伶俐机敏,又锱铢必较的女人,真的是之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公主吗? 苏月倾挣扎两下,没能挣脱秦宇晟。 她扬起头,无畏地迎视着秦宇晟深邃的眼眸,眼里满是寒凉之意。 “我练的功夫,专门打狗!” 苏月倾一句话,不止触怒了秦宇晟,海顺带着羞辱了刚才被踢的江知晚。 秦宇晟冷不防地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苏月倾的脸。 苏月倾的身子不受控地朝后倒去,可是她被秦宇晟拽着,想倒都没办法。 她的左脸瞬间失去了知觉,麻木不堪,脑瓜子一阵嗡嗡作响,连思考的功能都短暂丧失了。 “将军!使不得!”小枝冲了上来,拼命地掰开秦宇晟的手,想将苏月倾救下来。 盛怒之下的秦宇晟怎会把一个不知道哪里出现地下人放在眼里,抬起一脚,带着十足的力道,将小枝踢飞近一米远。 小枝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嚎叫。 “小枝!”苏月倾惊呼,眼角流出了眼泪。 秦宇晟怒意不减,愤怒地咆哮道:“这一脚,本来是要踢在你身上的!是你欠知晚的!” 苏月倾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秦宇晟狠辣,却没想到他对一个小女孩也能如此地狠。 说到欠,你秦宇晟不是欠得更多吗!是该还一些了。 苏月倾将全身力气聚集在脚上,用力一踩,接着又抬起膝盖,往他双腿间狠狠一撞。 趁秦宇晟吃痛,苏月倾又借助身形优势,从宽大的外衣之中滑出,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她的这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像是排练了百十遍。 秦宇晟的脸色骤变,伸手想再抓住苏月倾。 可是苏月倾哪会给她机会,早已灵活地走位,来到了他的身后。 苏月倾高高举起刚才顺手拿起的茶壶,用力往秦宇晟后脑勺砸去。 一时间,碎裂的陶片四处飞散,丁玲咣当落了一地。壶中的茶水也淋了秦宇晟一身。 虽然这一击对秦宇晟来说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够让他脑瓜子嗡一阵了。 两人剑拔弩张。 苏月倾的发髻早已凌乱,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秦宇晟。 秦宇晟也狼狈不堪,头上挂满茶叶,身上湿漉漉的,一手摸着后脑勺,一手护着裆,动作着实可笑。 “呵,秦大将军,就这点水平?连女人都打不过了?”苏月倾掩饰不住得意,出言嘲笑道。 秦宇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被女人欺负过。 “你……你……你……”秦宇晟气愤得甚至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宇晟才感觉身上的痛感消散了些,步步紧逼向苏月倾。 苏月倾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掌印,但她一副倔强无畏的神情,死死盯着秦宇晟。 秦宇晟发了狠,目光一冽,伸手向苏月倾挥去。 “将军!公主有孕啊!”躺在地上的小枝见此情景,忍着痛发出这声呐喊。 秦宇晟停了手,眼神漠然地看向苏月倾。 皇上才刚来过,若是马上公主就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理智回归的秦宇晟收回了手,眼里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疏离的厌恶感。 “哼,反正也只是杂种!没了最好!” 丢下这句话,秦宇晟拂袖而去。 他的步伐还是有些别扭,苏月倾不禁发笑。 秦宇晟这人,居然将自己的孩子视为杂种,真是……不可理喻!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千万不要动了胎气……”小枝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地走向苏月倾,关切地问道。 苏月倾摇摇头,但是却忍不住落下眼泪。小枝挨了秦宇晟一脚,肯定受伤了。 两人搀扶着,慢慢走进房间。 苏月倾让小枝掀开衣服,露出肚皮,才看到她腹部一大块淤青,不禁又心疼起来。 “小枝,下回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记得躲远点。”苏月倾皱着眉头抹着眼泪叮嘱道,“那混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下一次你可能就没有这么侥幸能在他的脚下存活了……” 说起这个,苏月倾又不禁想到原身傻公主的悲惨命运,眼泪流得更凶。 虽然身上很痛,但是小枝心中涌现一股暖意。 她没想到,一个公主,居然能这么关心下人。 “呜呜呜……”小枝哭着说道,“公主,你自己的脸都肿了,就不要管小枝了……” 苏月倾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箱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了先前凌澈给她的药膏。 她细心地为小枝将药膏涂抹在那淤血处,耐心地解释道:“凌太医说这是活血化瘀的,希望能有用。” 处理好小枝的伤势后,苏月倾也没有闲着,她跑到雪地里挖了一团雪,用布包着,贴在脸颊处镇痛消肿。 这一天内发生太多事情了,苏月倾感到深深的疲惫。 第13章 另辟蹊径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主院内,江知晚和秦宇晟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江知晚被踢到下巴时,牙齿咬到了舌头,所以才流那么多血。 虽然管家已经为她请来京城最好的大夫,她还是连连喊痛。 见到秦宇晟黑着脸走回来,江知晚含糊不清地哭诉道:“将军,您要为知晚做主啊!知晚伤了身体,以后怕是不能为将军唱曲了……” 秦宇晟一方面心疼江知晚受到的罪,另一方面又不好说他方才和苏月倾相斗时没占到便宜。 他火气难消,带着恨意一掌拍向了桌子,桌子竟裂成了两半。 江知晚极少见到秦宇晟发这样大的火,抽气一声,赶忙劝慰道:“将军莫要着急,只会气坏自己的身体。” 江知晚舌头受伤敷着药,此时的声音不如以往动听,甚至有些嘈杂。 “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好好养伤吧。”秦宇晟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江知晚忍不住惊呼一声,伸手去抓,哪晓得又扯动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又气又急,对苏月倾的恨意已经满得不能再满。 苏月倾那个傻子,不止抢走了她将军夫人的地位,还做到了她一直不能做的事! 江知晚跟着秦宇晟已经有将近三年光景了,这三年内,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她都与将军夜夜缠绵。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她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秦宇晟总是宽慰她说顺其自然,但这件事确实也成为了江知晚心中难解的郁结。 秦宇晟虽然嘴上说着只爱她一人,讨厌那个傻子,却还不是要了她的身子。 不过,江知晚知道自己不能跟秦宇晟置气,不过见他对苏月倾以及她肚里的孩子那么厌恶,只是迫于皇权才不得不接受,江知晚也只能宽慰自己,秦宇晟只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只不过,江知晚如今更加笃定了自己要赶紧讨个名分,哪怕是妾。 过了两日,苏月倾脸上还是有淡淡的掌印,小枝要严重些,肚上的淤血估计没有半个月都化不开。 不过,苏月倾算着日子,大概今日凌太医就要来了。 她想着要向凌太医多讨一点常用药,她在将军府里,用药的机会多着呢。 凌思澈不负苏月倾的期待,果然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访将军府。 接应他的人是管家吴厚保。 吴厚保笑着为凌思澈奉上一碗茶,脸上的皮肉挤在一起,皮笑肉不笑的。 “管家不必多劳,在下例行为公主诊脉后就会离开的,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凌思澈礼貌地回应。 “这……”吴厚保的皮舒展开来,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凌太医,小的先向你道个歉。”吴厚保又假笑着说道:“公主她近日心情不好,下令说不想让人打扰,任何人都不见,也包括凌太医你……” 凌思澈垂眼,露出浅浅地微笑。 他可以断定,这管家在撒谎。 至于原因……凌思澈猜想是那秦宇晟指使的,他不想留下苏月倾腹中的孩子,自然要百般阻挠所有有助于她安胎的事情。 凌思澈若无其事地拂拂衣角,缓缓起身,朝吴厚保说道:“那在下改日再来,多谢管家款待。” 临仙苑里,苏月倾不停地往脸上扑打脂粉,想掩盖掉脸颊上若有似无的掌印。 虽然掌印极浅,但始终破坏了这张脸的完美性,让她很在意。 “公主……够了,有点太过了……”小枝站在她身后,无奈地劝道。 苏月倾也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厚重的脂粉,有些不悦地抱怨,“这个牌子的粉膏一点都不好用,下次换一种买。” 说着,她又试图将脂粉抹下去。 就在这时,窗户传来吱呀一声,寒风裹挟着雪花袭入房间内。 苏月倾回头一望,就看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 是凌思澈! 苏月倾激动得刚想惊呼出声,刚张嘴,下一瞬她的嘴就被一只温热的携裹着药香的手捂住。 惊呼瞬间变成了软糯的呜呜声。 苏月倾睁大了眼睛,与凌思澈对视。 “公主,失礼了。”凌思澈一边用眼神示意小枝去关门关窗,一边向苏月倾解释道:“将军府不欢迎我,我只能另辟蹊径了,希望没有吓到公主。” 苏月倾愣愣地摇摇头,目光始终落在凌思澈脸上没有移开。 她柔嫩的唇瓣略过凌思澈的手心,酥麻的触感让凌思澈瞬间如同触电般抽回了手。 他肤色白皙,一红脸就很明显。 “凌太医,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将军府不欢迎你?”苏月倾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只顾着自己的疑问。 “咳咳。”凌思澈用很短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来。 “呵。”听完后,苏月倾忍不住冷哼一声,“还我心情不好,这府上的人若是在意我的心情,我就不会受这么多气了!再说了,我就算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会拒绝见凌太医你的。” 如今凌太医算得上是苏月倾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了,她可不想失去他。 凌思澈眸光转动,倒映出苏月倾真诚的模样。 “听说皇上来过将军府了。”凌思澈移开目光,似不在意地问道。 苏月倾先是点点头,而后又耸耸肩,说道:“我觉得很奇怪,照理说那皇帝不喜欢我,但是他却对我的肚子过分关注了……” 凌思澈转眼皱眉严肃地看向苏月倾。 苏月倾瞬间噤声。 她明白了凌思澈的用意,这个世界不比她自己的世界,这里皇权为尊,说话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秦宇晟有没有针对你?”凌思澈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不提还好,凌思澈这么一问,苏月倾瞬间觉得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他恨不得杀了我!”苏月倾手里拽着手帕,随着她咬牙切齿地怨念,手帕也嘶啦一声裂成两半。 凌思澈眉头皱得更深,转眼看向小枝。 小枝心里一慌,立马请罪。 “是小枝不好!没有保护好公主!凌太医尽管惩罚小枝,小枝毫无怨言!” “怎么回事?” 当着苏月倾的面,凌思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怒火耐着性子。 “凌太医,别对小姑娘这么凶!” 苏月倾见凌思澈黑着脸,连忙挡在小枝面前,笑着为她解围。 然而小枝和凌思澈之间似乎有什么约定,小枝根本不顾苏月倾的阻拦,将昨日将军府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凌思澈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落在苏月倾身上的目光也愈发显得心疼。 第14章 想法很特别 苏月倾有些受不了凌思澈这样的眼神,连忙打哈哈说道:“小枝,你怎么光说我受气的时候呢?怎么不把我的英勇事迹也一并告诉凌太医?” 苏月倾歪着脑袋看向凌思澈,有些得意地说道:“当时我要是再使大点劲的话,那秦狗说不定就断子绝孙了!” 或许是苏月倾的神情太有感染力,凌思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公主说的可是真的?那可是大殷的大将军,居然也成了公主的手下败将?” 这时,小枝也凑上前来对凌思澈说道:“凌太医……公主她,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哦?”凌思澈挑眉,目带怀疑。 以他对苏月倾的了解,苏月倾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从何习得功夫的呢? 苏月倾见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立马站直身子,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功夫,就是些花拳绣腿,随机应变……都是那秦狗轻敌,小瞧我了,才让我小胜一筹。” 苏月倾的谦虚没有减轻凌思澈和小枝心中的疑惑。 不过两人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 “公主,伸出手来,让臣为您把脉。”凌思澈温柔地说道。 苏月倾坐了下来,露出洁白的青筋明显的手腕递给了凌思澈。 “凌太医,你又是如何潜入将军府的呢?”苏月倾问。 凌思澈愣了一下,挽唇笑道:“将军府内哪里都热闹,唯独公主的院子里人很少,臣只是趁所有人不备,悄然潜入进来罢了。” “可你明明是翻窗进来的。若是悄然潜入,为何不走正门?” 苏月倾知道窗户外面就是接近两米高的院墙,她实在很难想象在这冰天雪地里,凌思澈翻越围墙的样子,更别说他一身白衣仍然干净得耀眼。 凌思澈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苏月倾的问题,只是说:“虽然秦大将军不想让我与公主接触,可越是这样,臣就越担心公主安危……” 苏月倾心头一暖,沉醉于温柔乡中,更是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之事了。 晌久,凌思澈把完脉,低声道:“公主脉相暂时平稳,可也要避免再与人产生争执。” 苏月倾点点头应了下来。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更别说秦宇晟还那么高大强壮。 苏月倾并不认为自己业余跆拳道爱好者的水平还能够与秦宇晟相斗。 可是…… “凌太医道理我都懂,但是我这个受不了气,若是那秦狗还招惹我,我可顾不上什么肚子不肚子的。”苏月倾定定地看向凌澈的眼,“只能祈祷他命大了。” 凌思澈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该做何回应。 “公主,你的想法真是……很特别。” 苏月倾不置可否。 她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了。 “对了,公主。”凌思澈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醒道,“我上次开得药方,一定要按时服用。” 说起那个药方,苏月倾又不免得想起被秦宇晟逼迫着喝堕胎药。 “凌太医不瞒你说,这将军府内我可是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那药方被拿走了也没人送药来……” 待遇太差了,苏月倾难免抱怨。 凌思澈叹了一口气,叫小枝取来纸笔,他又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小枝。 随后,凌思澈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了苏月倾。 “这……”苏月倾惊讶万分,但还是不受控地将那金锭子接住了。 “上次臣过来的时候,就发觉将军府上对公主很是不上心,这次便带了点钱财来,以备公主的不时之需。” 苏月倾差点要被感动得落泪。 紧接着,凌思澈又扭头向小枝交代道:“小枝,公主在这府里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你了。” 小枝急忙点点头,“小枝一定尽力保护好公主。” 苏月倾一动不动地盯着凌思澈俊美的面容,心中一丝异样的感觉。 凌思澈为她做的事情,也太多太细致了吧。 许多明明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也在操心,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个臣子应有的忠诚程度。 苏月倾内心默默地思忖,他该不会暗恋我吧?不对,他暗恋的是原来的公主。 毋需细想,苏月倾就在心中笃定了这个答案,毕竟凌太医只是二十几岁的翩翩青年,公主又美貌至极,他对公主暗生情绪却碍于身份有别不能表白……这种可能性很大。 若是凌太医知道原来的公主已经死了,如今站着这副躯体的是个陌生人,他该多难受啊。 想到这里,苏月倾不禁兀自感伤起来。 凌思澈察觉到苏月倾情绪的变化,温柔地关心道:“公主,你有何心事?可否为臣所知?” “没有,只是感动了而已,好像除了父皇,就只有凌太医你对我这么好了。”苏月倾摇摇头,暗藏了私心。 她故意提起那个只存在傻公主记忆中的先帝,好让凌思澈以为自始至终都只有傻公主一人。 她认为或许只有这样,凌思澈才会一直对她好吧。 凌思澈的目光更加柔和,他微笑淡然地说道:“公主多忧了,臣也只不过是受先帝所托,一心一意地照顾公主罢了。” 苏月倾的感动瞬间消减了大半,有些愣住。 什么?原来凌思澈对她好都是因为先帝嘱咐了? 那终究还是她自己会错意了。 苏月倾咧着嘴角尴尬一笑,“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孩子像块宝哈哈哈。” “什么?”凌思澈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 对哦,他们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吧。 “就是……就是有感而发。”苏月倾胡诌了一个借口。 也不知道凌思澈有没有相信,反正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臣不宜在此久留,公主,臣先退了。”凌思澈起身慢慢走向窗户。 苏月倾好奇她是如何翻窗的,也站起身想要欣赏一下他的英姿。 “公主,您先坐下好好休息,小枝马上去给您抓药。” 小枝迎了上来,恰好挡住了苏月倾的视线,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当苏月倾终于将小枝推到一旁,跑向窗户往外看去时,一定凌思澈的影子都没有抓到。 有的只有一阵寒风,涌入屋内,削减了本就微弱的暖意。 苏月倾拢紧了衣服,呢喃道:“还是有点太冷了啊。” 第15章 被人刁难 小枝听到苏月倾的自言自语,才发觉房间中间的暖炉里面的炭火不知道何时熄灭了。 小枝记得这里面的炭已经是临仙苑里面最后剩下的了。 “公主,你且等等,小枝这就去领一些炭火回来。”说完,小枝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出。 敞开的大门和窗户形成对流,一阵寒风席卷而入,冷得苏月倾打了一哆嗦。 她回到床上裹紧被子,暗自想道,在这个世界没有暖气,可真有点要命啊。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小枝回来了。 苏月倾瞟了一眼,发现她手上既没有提着炭火,眼眶还红红的,似乎受了委屈。 “他们欺负你了?”苏月倾问。 小枝瞬间绷不住了,“他们哪是欺负我啊!他们是欺负公主!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小枝哭哭啼啼地向苏月倾讲述了她被管库房的孟婆子刁难的过程。 孟婆子曾是秦宇晟的奶娘,秦宇晟念旧情,一直将她留在将军府,给她安排了看守库房这样清闲的活计。 不过这孟婆子性子古怪,一张臭脸谁见谁怕,府里的下人背地里都叫她“鬼见愁”。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她姓孟,便得来了“孟婆子”的称谓。 小枝去到库房,客客气气地对孟婆子说:“我来给我们公主拿点炭火。” 孟婆子黑着脸怒斥道:“这才几天啊,就把炭火用完了!你以为将军的钱不是钱啊!这炭火每月都定量,多了没有!” 小枝小声嗫嚅道:“原本临仙苑里就没有多少……” “这里不是皇宫!不养娇生惯养的闲人!将军四处征战风餐露宿的,还不是这么过来了!没有炭火就忍着,反正也冻不死人!” 小枝急得快哭了,“不能这么说,公主她可是……可是怀了将军的孩子……” “哟!别以为怀了孩子将军就对那个傻子多看一眼了,我告诉你吧,将军根本不想要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 孟婆子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怼起人来一点也不收敛,更别说是那个傻子的婢女了。 “快滚快滚!别碍着我做事!”孟婆子训斥完,坐在椅子上翘起脚。 小枝咬紧牙攥紧拳头,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 可是一回来看到公主她就憋不住了,呜呜地大哭起来。 好在今日是她去了,如果公主自己去,指不定要受多大的气。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但见小枝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可爱,苏月倾不禁笑出了声。 “呜呜呜……公主,你还笑话小枝……” 苏月倾赶紧收敛了表情,褪下披着的被子,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挽唇一笑,道:“小枝,走!陪本公主去打狗!” 小枝吃惊,连忙拉住苏月倾,急道:“公主,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万一动了胎气,凌太医会杀了我的!” 她咬着唇,眼珠子转得飞快,在想办法,“大不了……大不了待会儿我去外头买些炭火回来……” 苏月倾挑起一边眉梢,按住小枝的手,平静地对她说:“小枝,今日我们若退一步,他们就会更进一步。再说了,将军府的东西我苏月倾凭什么用不得?” “可……” 小枝害怕苏月倾会和那恶毒的孟婆子起争执,但她现在也拦不住一心想要打狗的苏月倾,只得跟了上去。 到了库房门口,苏月倾探头一望,就看到墙角堆满了炭火,怕是用到来年春天结束都用不完吧。 “咳咳!”苏月倾抬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有人吗?我来领点炭火!” 孟婆子慢悠悠地从内屋出来,踱到门口,上下扫视了一下苏月倾,眼里一点尊重都没有。 我忍!苏月倾深吸一口气,手在袖子里捏得绑紧。 她深知先礼后兵的道理,扯出一个笑容,客气地对眼前满脸横肉的孟婆子说道:“临仙苑没有炭火了,这寒冬腊月的,我身子骨又薄,没有炭火很难熬的。” 小枝紧张地攥着苏月倾的披风,想着等下稍有不对,就将苏月倾拉走。 孟婆子轻嗤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倨傲凌人的神情。 “我说过了,每个院子的炭火是定量的,用完就没有了。”孟婆子刻薄道,“你们这么铺张浪费,将军府再厚的家底都被你们败光了!” 苏月倾收起了笑脸,仰头微眯双眼,瞳孔里透出丝丝凉意。 她算是明白了,秦宇晟父母双亡,这孟婆子便以秦宇晟长辈自居,从当了恶婆婆的角色。 “铺张浪费?”苏月倾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我?若秦宇晟害怕他的家底败光,应该是 他想办法搞钱,而不是克扣我的吃穿用度!” “将军立了那么多战功!对大殷做出那么多贡献!你这个傻子少说将军的坏话!”孟婆子对秦宇晟护得很,根本不容别人对他半点不敬。 苏月倾不限“我再问一次,我苏月倾要领炭火,你是给还是不给?” “呸!不给!” 孟婆子唾了一口口水落在苏月倾脚边。 苏月倾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恶心得直反胃。 秦宇晟和江知晚欺负她也就算了,其他的下人好歹也不会骑到她的头上。 苏月倾本就憋着一团火,现在更是一触即燃。 “你个老毕登!当狗当惯了不会做人了是吧!”苏月倾破口怒斥道,“老子给你脸了?你是奴才还是我是奴才!要个炭火都逼逼赖赖的,这将军府这么穷了大家都别闲着了,赶紧拿个破碗去街上乞讨吧!” 苏月倾连珠炮似的输出了一堆话,孟婆子有些懵逼。 “你不是傻子吗?以前话都说不利索,现在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了了?”孟婆子怀疑地看着苏月倾。 看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 “你不给炭火是吧?那我就放一把火把将军府烧了,反正这里全是木头做的,烧出来的炭够我用很久了!” 说罢,苏月倾想转身。 “你大胆!你敢这样做!将军饶不了你!”孟婆子一把拽住了苏月倾的手腕,不让她走。 第16章 告状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是苏月倾一掌挥在了孟婆子脸上,用了十足的力气。 孟婆子被打得有些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抡起拳头向苏月倾挥去。 苏月倾眼睛都没眨,冷冽的双眼一直盯着孟婆子的脸,任由拳风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拂起。 苏月倾寒凉的目光叫孟婆子心头一怔,她收了力,那一拳便冲向苏月倾的耳畔。 “呵。”苏月倾面不改色道,“将军府的下人就是这样以下犯上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地向皇兄谈谈秦大将军训奴有方的事了!” “你敢!”孟婆子平日里嚣张惯了,这个时候还没转变过来。 苏月倾跟她一通交手,浑身都热了起来。 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她不介意跟这恶奴多周旋周旋。 “啪!”苏月倾反手对着孟婆子又是一掌。 她原先左脸的红痕还未消退,现在右脸也红了。 “这样就对称了。”苏月倾轻笑道,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孟婆子恼怒万分,一股火冒出来。 这个傻公主进门之后,将军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再加之江知晚的指使,所有的下人都可以任意欺辱她。 孟婆子不敢相信这个傻子今日竟骑到自己头上来,若这事传了出去,她在将军府内颜面何存啊! 孟婆子铁了心要给苏月倾一点教训,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你个泼妇!老娘今日就替将军好好教训你!叫你不守妇德!还敢在将军府放肆!” 说着,孟婆子蓄满一身的力量,向苏月倾狠狠揍去。 没等来得及苏月倾闪躲,一直在她身后的小枝一个侧身闪了过来。 她扎着弓步,双手接住了孟婆子的一拳。 孟婆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小枝一个施力旋转,便将孟婆子的手臂扭了一圈。 “啊啊啊啊!”孟婆子发出惨烈的尖叫声,但小枝没有给她还手的机会,又是一用力,给她来了个猛烈的过肩摔。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苏月倾看完全程才惊讶地张大了嘴。 “哎呦哎呦!”孟婆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 不出意外的话,她那只手臂肯定脱臼了。 “两个人联手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啊!欺负人啊!”孟婆子的声音洪亮无比,恨不得将全府的人都招来。 此时的苏月倾没心情管那刁蛮恶奴,反倒是看着小枝露出钦佩的目光。 那孟婆子的体格几乎是小枝的两倍大了,而小枝刚才的一连串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啧啧。”苏月倾调笑道,“小枝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小枝被盯得羞红了脸,连连摇头,辩解道:“我只是太想保护公主了……” 一阵繁乱的脚步声传来,是一群下人听到孟婆子的哀嚎赶了过来。 苏月倾没有理会他们,拉着小枝自顾自地走进库房,捡了一麻袋的炭火扬长而去。 回到临仙苑,小枝第一件事就是往暖炉里加炭把火续上。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房间内才终于有了一些暖意。 “呼——”小枝长舒一口气,对苏月倾道,“公主,你现在屋里歇着,我去外头给你抓药。凌太医说了,这个药要按时吃。” 苏月倾正好也有些乏了,躺在床上微微点头答应了。 苏月倾睡着之时才是中午,哪料到一觉醒来,天边都出现了晚霞了。 她揉揉发胀的双眼,下床走出去找小枝,谁料她刚走出寝室门口,就看见堂屋里黑压压一群人。 秦宇晟黑着脸坐在主位上,江知晚坐在他旁边,斜倚着靠着他的手臂。 而他们面前,大致站了五六个下人。 “卧槽起猛了!一醒来就看见秦狗,不行不行,还得睡会儿!”苏月倾摇摇脑袋转身欲回。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可能一醒来就看到秦宇晟!真是晦气。 “站住!”一道威严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月倾这才意识到好像不是幻觉。 不过,还是那么地晦气。 “又有什么事啊,大哥!”苏月倾转过身来,靠在门框上,姿态慵懒从容。 她的发丝垂落在肩头,散发出不经意的性感与诱惑。 秦宇晟见她这副样子,明显地一愣。 江知晚瞬间暴怒,指着苏月倾就大骂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在将军面前这副懒散的样子!” “哦?”苏月倾挑眉,满是不屑,轻嗤道:“你还想教我规矩?不如先管管好府上的下人吧。” 苏月倾方才清醒过来后,第一眼就发现那几个婢子里面有一人正是孟婆子。 想必今天他们一大群人过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吧。 苏月倾捻着手中的发丝,心中却是想的小枝。 小枝去抓药不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肯定是秦宇晟将她抓起来了,为的就是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位置。 “苏月倾,你今天闹什么名堂!”秦宇晟的脸色沉下来,狠厉地斥问道。 有人撑腰,孟婆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向秦宇晟和江知晚哭诉道:“将军,小夫人,你们可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为将军奉献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被这样欺负!若不是其他人来得及时,她……她要杀了老奴啊!” 江知晚立马向孟婆子投去同情的目光,温声细语地说道:“孟婆子,我知道你一直很尽责,公主她为什么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呢?” 哟,这小家伙怎么还变了一副面孔呢。 孟婆子听江知晚一问,瞬间来了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将军,老奴恪守本分,那傻……公主要炭火,可是将军说过每个院子的炭火都是定量的,避免浪费,老奴好声好气地跟公主说了,可是公主她非但不听,还联手那个小婢女将老奴打了一顿,抢走了炭火……” 孟婆子一边哭一边擦眼泪还能口齿清晰地说这么多话,苏月倾不得不佩服,她不当演员去演哭戏都可惜了。 江知晚做作地露出惊惧的神情,看向秦宇晟,柔声道:“将军,公主的蛮横暴力我们是体会过的。可是孟婆子她只是尽本分而已,公主却对她下这么狠的手……就算她是公主,也应该遵守将军府的规矩吧……” 第17章 她的规矩 “规矩?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苏月倾小小声地吐槽了一下。 “不过,偏听则暗,将军,我们也不能只听孟婆子的一家之言。”江知晚看向秦宇晟,又道:“将军,这些婢子据说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听听她们怎么说吧。” 秦宇晟阴沉着脸,点点头。 苏月倾不禁觉得好笑,他们本来可以直接给自己背口黑锅,却还要先演场戏。 真的太用心了! 有了秦宇晟的应允,另外几个婢子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绘声绘色地将瘦小的苏月倾描述成凶狠残暴的暴力狂,又将体壮如牛的孟婆子说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说真的,她们但凡没有那么夸张,或许别人都会信。 可是几人为了在江知晚面前显示自己的战队,讨好秦宇晟和江知晚,故意要将苏月倾说得十恶不赦。 秦宇晟咬着牙,太阳穴跳了跳。 他深知这几个婢子肯定夸大其词了,不耐烦地制止了她们的叽叽喳喳。 随后,他转而看向一副看好戏的苏月倾,不悦地问道:“苏月倾,你有什么好说的。” 苏月倾深吸一口气,慢慢踱步到大堂,那几个婢子犹如见了鬼似的,四散跑开,分立在厅堂的几个角落。 她们可真敬业,做戏也做全套,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的话,说不定真以为苏月倾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才把几个看似宽厚老实的人吓成这样。 “小枝呢?”苏月倾站定之后,直视秦宇晟的眼睛。 秦宇晟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扶着脸,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她动手打人,我作为一家之主,给她一点惩罚怎么了?”秦宇晟轻蔑地说。 “你!”苏月倾瞬间暴躁但又很快地控制住自己。 小枝在他们手上,她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地反怼了。 “苏月倾,你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下人那么上心,却舍得对一个在将军府兢兢业业几十年的老人家下那么狠的手?”江知晚握着手帕,作势往脸上点了几下。 秦宇晟狠厉地瞪向苏月倾。 孟妈妈是他的奶妈,秦宇晟从小就对她有深厚的感情。 江知晚瞟了一眼秦宇晟,接着说道:“将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谁都能坏了将军府的规矩,那将军府乱了,将军在前线奋战时也会分心,那大殷就有难了啊!” 苏月倾听到这一番发言,都快忍不住鼓掌了。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啊。 秦宇晟和江琬舟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苏月倾。 “苏月倾,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秦宇晟仍是盯着她。 苏月倾垂下眼,轻嗤一声,随即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说有想要冻死嫡主母夫人的规矩。” 说完,苏月倾仰起头,直视着秦宇晟的双眼,铿锵质问道:“秦大将军,朝廷给你的俸禄很少吗?让我连炭火都用不起了?这个恶奴,仗势欺人,以下犯上,是不是更坏了规矩?” 她又转了一圈环视一周,继续说道:“这些人栽赃嫁祸,编造谎言诬陷,又该当何罪?” 几个婢子纷纷低下头,不敢对上苏月倾的目光。 “我的确教训了一下不守规矩的人,这也值得将军大费周章地讨伐我的话,这个府上才真是乱了套了。” “你胡说!你凭什么……”江知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凭什么?凭我是秦宇晟的结发妻子,将军府的嫡主母夫人,大殷国的倾月公主,当今圣上的亲生妹妹。”苏月倾瞟向江知晚,哂笑着问,“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江知晚双手攥紧,万分不服气,转头看向秦宇晟,企图寻求一丝底气。 “对了。”既然人都齐了,苏月倾索性就一起说了吧,“日后我院子里的炭火供应要足量,我怕冷。其次,这段时间,厨房送来的饭菜,还不如平民百姓家的水平,我有了身孕,要补充营养。但是我又怕有心之人给我下毒,日后,我要和秦大将军同桌吃饭了。” “你……你敢!”江知晚气急败坏,站起身子指着苏月倾怒骂道:“你不知廉耻!” 苏月倾笑出了声。 她不知道江知晚是怎么想到用这个词来攻击她的,恰好给了她反击的灵感。 “不知廉耻的是你才是!”苏月倾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就已经在江知晚的痛点之上狠狠地戳了一刀。 江知晚瞬间泪眼朦胧,扑到秦宇晟的怀里。 秦宇晟的脸色愈加黑了几分。这苏月倾不止对他的人动手不说,如今还反客为主,提了这么屋里的要求。 若是让他以后都看着她的脸吃饭,他怕是要忍不住呕吐出来。 苏月倾自然看出了他眼里的厌恶,可是这已经是她想得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今这府上的人个个都看不惯她,若是暗地里使坏下毒,恐怕她还没有完成复仇大计,就要命丧黄泉了。 秦宇晟的那张脸,她也是不想多看。 苏月倾根本不需要秦宇晟的同意,她转过身,面向孟婆子。 孟婆子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缩着肩膀,不敢直视苏月倾的眼睛。 “你……”苏月倾绕着她走了一圈,说道,“今日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足以证明你不适合看管库房这个工作,不过念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去清理恭桶吧,也算是一身蛮力有处可使了。” 孟婆子突然瞪大了双眼,目龇牙咧,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朝着秦宇晟猛地磕头,又哭又喊道:“将军,你要为老奴做主啊!” 秦宇晟怒拍桌子,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 唯独只有苏月倾,神色平静地望着他。 “苏月倾,你未免有点太放肆了!”秦宇晟隐忍着怒火。 秦宇晟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操练士兵,一回到府上还要面对哭哭啼啼的江知晚以及目中无人的苏月倾,已经烦得不得了了。 他攥紧了拳头,必须要给苏月倾一点教训。 “我放肆吗?”苏月倾耸耸肩,悠然道:“你和你的小情人高高在上的,像审犯人一般审我。你们口口声声地说将军府的规矩,那将军府的规矩写了无名无分的女人,可以坐主位吗?” 第18章 交换的条件 江知晚的脸色渐白,刚才她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现在苏月倾再刺激一下,她已经哭不出来,只得伏在秦宇晟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秦宇晟的大手覆在江知晚的肩头,心中既愧疚又愤怒。 所有人都不满意了,苏月倾就心满意足了。 她眼珠子一转,莞尔一笑,道:“秦大将军,不如这样吧,你答应我刚刚提的所有要求,并且把小枝安然无恙地送回临仙苑的话,我就向皇上请求,让你纳江氏为妾,如何?” 秦宇晟和江知晚都怔住了,不敢相信苏月倾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宇晟更是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苏月倾,质问道:“你安的什么歹毒心思!” 苏月倾笑得肆意,眼里不经意地透出一丝轻蔑之意。 “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等等!”江知晚大声喊道,她还是不可置信地追问一句,“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苏月倾看着江知晚眼里透出的期待之意,实在是有些不懂,她怎么对这个秦宇晟这么死心塌地。 不过,苏月倾还是回应她,“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的条件一样都不少。放小枝回来,足量供应炭火,同秦宇晟一起用膳,以及,让她去洗恭桶。” 江知晚心动了,却不敢表现出来,可怜地看向秦宇晟。 秦宇晟沉着脸,目光没有刚才那样凌人。 他不相信苏月倾会安什么好心,眯着眼继续审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呵,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苏月倾翻了一个白眼,“第一,我要在将军府安然度过孕期,第二,我要小枝平安无恙,第三,我要她受到惩罚。最重要的事情,你们一直针对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这女人进门吗?如今我提前满足你们,你们以后也别总来烦我了!” 苏月倾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一拳砸在秦狗的脸上。 这一天天的,就不让她过个消停日子。 秦宇晟心里憋着火,却挑不出苏月倾的毛病。 “将军……”江知晚在他耳畔柔情似水地轻唤了一声。 秦宇晟不自在地推了一下江知晚。 他知道江知晚想嫁入将军府很久了。只是他才在皇帝的旨意下与苏月倾成亲不过三月,贸然纳妾,皇帝那边必然有所微词。 不过苏月倾开了这个口,他也想试试。 “苏月倾,你凭什么觉得皇上会答应?”秦宇晟又问道。 这人真烦!问个没完没了的。 苏月倾极度不耐烦,却想着要赶紧解决这件事,耐着性子说道:“我就说如今我已经有孕,将军府上事务繁杂,我已无力应付,恰巧江氏贤惠善理家务,就纳为妾室为我分忧……” 秦宇晟目光闪动,竟觉得苏月倾有些通情达理。 不过他很快清醒,心想这不过就是苏月倾交换的条件罢了。 “好,我答应你!”秦宇晟沉闷地说道。 江知晚欣喜地抱紧了秦宇晟的胳膊,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念想居然这么快就达成了。 还是在苏月倾的推动下达成的! 江知晚向苏月倾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却没有一丁点感激之意。 反正凭借将军对她的宠爱,她名正言顺也是迟早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孟婆子听到秦宇晟的话,哭得更大声了。 “将军!老奴不要去洗恭桶啊!将军,念在老奴小时候带过你的情分上,救救老奴吧!将军啊!” 秦宇晟冷眼看了痛哭流涕的孟婆子一眼,没有理会。 他拉着江知晚的手走出了大堂。 孟婆子还在不停地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秦宇晟却充耳不闻。 苏月倾见着她这副惨相,都有些同情了。 “别磕了,他走了。”苏月倾看着孟婆子,冷淡地说道。 孟婆子停下动作,额头上鲜血直流,像是黄土地上流淌着血红色的河流,煞是可怕。 她显然有些发蒙,眼神朦胧。 苏月倾的注意力落在了秦宇晟和江知晚远去的背影上,心中好一顿吐槽他们的冷漠无情。 她没注意到,孟婆子的目光由涣散渐渐聚光,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你真该死!我要和你拼了!”孟婆子咆哮着扑向苏月倾。 苏月倾猝不及防地被孟婆子扑倒在地,“通”的一声,后脑勺砸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其他几个婢子见此情景,都不敢上前拉架。 孟婆子打架的架势她们见识过,不过公主有什么闪失,也是孟婆子去受着。几人缩在一起,假装没有看到。 苏月倾还没有反应过来,孟婆子就骑在了她的身上,左右开弓用力地扇她的耳光。 一下两下…… “你个贱人!老娘打死你!”孟婆子张狂地咆哮着,“竟敢罚老娘去洗恭桶!老娘跟你个下贱坯子拼了!” 苏月倾总算神智回来了一些,霎时间,她觉得腹部传来剧烈的压迫感,心里一凉。 孟婆子疯了似的,继续扇苏月倾的耳光。 三下四下…… 苏月倾感觉口腔内传来一阵腥甜的味道,吐出一口血沫。 她仰面看着眼前孟婆子面目狰狞,一副不打死她不罢休的架势。 苏月倾愤怒到了极点,如今秦宇晟都要忌惮自己几分,你个刁奴,算什么东西! 在孟婆子的手下一次落下之前,苏月倾抬手抵挡住了。 孟婆子不解气地想要掰开苏月倾的手。然而苏月倾已经将全身力气汇聚在双腿上,她抬脚用力一蹬,刚好踢中了了孟婆子的后脑勺。 这一脚虽然不够致命,但是分散了孟婆子的注意力。 苏月倾趁她分神之际,一手拔出脑袋上的簪子,往孟婆子的眼睛戳去。 “啊!”孟婆子的惨叫响破天际,她双手蒙眼,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剧烈的痛苦让孟婆子放松了对苏月倾的压制,苏月倾也趁此机会爬起身来。 孟婆子的几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苏月倾站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 只不过,她现在不能放松,她握紧那只簪子,恶狠狠地盯着孟婆子,对着她的太阳穴高举起手。 “噗嗤”一声,那簪子精准无误地扎入了孟婆子的太阳穴。 苏月倾抽出簪子,又狠狠地扎了进去。 那个时候的苏月倾的脑子已被愤怒冲昏了,全然没了其他想法,只剩下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嚣着:“扎!扎!扎!” 第19章 杀了她 当孟婆子如同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苏月倾的簪子还留在她的太阳穴里。 苏月倾看着满手的鲜血,还残留着温热的感觉,有些恍惚了。 她究竟干了些什么啊! 这世界都在她周围旋转,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苏月倾想回家了。 她木讷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刚迈出一步,便浑身瘫软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苏月倾只看到了满眼的红色。 “啊!啊!啊!杀人了!” “啊——” 苏月倾倒地后,临仙苑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是躲在角落围观了全过程的那几个婢子发出来的。 她们抱在一起,惊恐万分,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过去。 尖叫声引来了将军府的管家吴厚保,他冲进临仙苑,一看地上倒着的两个人,立马严肃地吼道:“你们想活命就不准声张!把这个死了的埋了!把这个活着的抬床上去!” 几个婢子哭着拒绝,但是在生命威胁下,只得照着吴厚保的安排做。 毕竟是死了一个人,还是将军看重的孟婆子,吴厚保不敢自己做主,思量了许久,还是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秦宇晟。 秦宇晟再次来到临仙苑之时,已是亥时。 临仙苑的厅堂已经被收拾过了,只是那一大滩的水渍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宣告了这里才发生过一场惨案。 几个婢子善了后,又被吴厚保留了下来,等着秦宇晟来审讯。 在来的路上,秦宇晟已经知道了结果。 苏月倾杀了孟婆子,自己也晕倒了。 秦宇晟目光露出几分寒意,盯着那几个婢子,沉声问:“把你们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秦宇晟愤怒之时,府里的下人都不敢近身,更何况如今他的气场,比平时更加可怕。 几个婢子哆哆嗦嗦的,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秦宇晟暴怒地一掌拍到桌子上,冷言道:“要我再问一遍吗?” 终于,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婢子站了出来,跪倒在秦宇晟面前,战战兢兢地说了起来。 “将军……奴婢看到……是孟婆子先推倒公主,先打了她……公主被打急了,才还手的……她用簪子把孟婆子给……给……”婢子崩溃地扑倒在地,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婢子们总算没有添油加醋,故意诬陷苏月倾了。 毕竟现在孟婆子已死,活下来的是苏月倾。 她们日后若还想在将军府里混下去,现在说的话就至关重要了。 秦宇晟冷漠地挥挥手,让吴厚保把她拖开。 他站起身,看向苏月倾寝室的方向,门开着,屋内却没有一点亮光,如同一个噬人的深渊般。 如果是在十天前,有人告诉秦宇晟苏月倾杀死一个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只会当做一个笑话。 苏月倾那个傻子,除了傻笑,除了被欺负后不记仇,除了每次伤好了以后跑到主院去……还会干什么? 从前的苏月倾让秦宇晟厌恶,现在的苏月倾让他害怕。 他不想去深究究竟是什么让她产生这么剧烈的变化,只知道这个女人若还留在将军府,必会招致更多的灾祸。 这一次,她杀了一个孟婆子。 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呢! 秦宇晟阴沉着脸,往那黑洞般的入口走去。 吴厚保担心地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充耳不闻,直到他宽厚的背影完全融入了黑暗。 秦宇晟径直走向苏月倾沉睡的床边,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已经能够看到苏月倾的轮廓。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杀了她,再将那几个婢子一起杀了,这样就可以向皇上汇报说是苏月倾在和恶奴缠斗的过程中两败俱伤,双双殒命。 秦宇晟一发力,藏在袖中的匕首便滑落到他的手上。 他屏住呼吸,把匕首拔出鞘,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准了苏月倾的喉咙,举起了手。 可是,突然间,秦宇晟的动作停了下来。 或许是他凑得近了些,或许是他的眼睛更加适应了黑暗,他现在能看清苏月倾沉睡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种痛苦不是被外界打击而痛苦,而是发自内心的。 她原本紧致的脸由于痛苦而扭曲着,却让人多了一点心疼的感觉。 秦宇晟眉头紧锁,痛骂自己怎会对这么恶毒的女人产生心软的感觉。 秦宇晟对着苏月倾的脖子,再次高举起了手。 “公主!公主!”一道由远及近的哭喊声打破了这个血夜的寂寥。 小枝哭喊着冲进房间。 秦宇晟瞬间藏起了匕首,站起身退后一步。 小枝踉跄着扑跪在苏月倾的床前,伏在她的身上痛哭。 “公主……呜呜呜呜……都是小枝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呜呜呜……公主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小枝哭得声嘶力竭。 她去外头包了药一回来,就被几个强壮的家丁抓住,关进了将军府的私牢。 从那几个家丁那里打听到,是孟婆子告状告到秦大将军那里去了。 小枝着急了一天,生怕自己不在,公主被那几人欺负。 然而家丁们看她看得很紧,小枝一直找不到机会逃出来。 直到深夜,趁几个看守的家丁昏昏欲睡,小枝才趁机跑出私牢。 一进临仙苑,就看到厅堂那里灯火通明,一个黑脸的吴管家和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子,小枝就知道,公主出事了! 此时吴管家提着灯笼进来,将房间内的灯烛都点亮。 而后他弯着腰向秦宇晟请示道:“将军,尸体已经处理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尸体?谁的尸体!”小枝大惊,连忙确定苏月倾是否有呼吸。 探到了苏月倾的鼻息,小枝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 公主还活着就好。 只是看她的表情,应该不是简单地睡着了。 小枝转头瞪着吴厚保,恶狠狠地逼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公主她怎么会这个样子!” 吴厚保看向秦宇晟,后者仍然冷着脸,面无表情。 他索性就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讲了一遍。 “啊?”听完后,小枝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公主她怎么会……怎么……小枝只是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很好,公主终于学会了不要对敌人手下留情了。 第20章 那条人命算在他头上 苏月倾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一直在坠落。 她能看到下方就是烈火地狱,她离地狱越来越近,却始终到达不了。 当她能够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凌思澈。 苏月倾没有心思探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瞬间绷不住,哭出声来。 “凌……凌太医……我杀了人……”苏月倾清晰地记得她的疯狂举动,良心备受折磨。 她从前可是连虫子都不敢踩死的人。 凌思澈守了苏月倾一天了,见她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被苏月倾的痛苦感染得心疼不已。 “公主,我已经知晓了当时的情况,这件事不能怪你。”凌思澈半跪在床前,漆黑发亮的双眼温柔地看着苏月倾。 可是,苏月倾如今觉得愧疚万分,根本不敢直视凌思澈。 她拍打着床面哭喊道:“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见她情绪太过激动,凌思澈赶紧按住了他,生怕她动了胎气。 “公主!冷静下来听臣说!”凌思澈面色沉了下来,严肃地说道,“若是当时臣在场的话,见到那个老奴那样欺辱你,臣一定会下手更狠,让她死得更难看!” 苏月倾还不明白凌思澈话中的意思,愣愣地看着他。 凌思澈握着苏月倾的手力度加大了一些,言辞更加恳切,“公主,你就当那人是臣杀的,不要再自责了。” “你……”苏月倾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凌思澈的意思是将那一条人命算在他的头上。 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一时间,苏月倾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了。 她脑海里的一团乱麻,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头。 “对……我是不该那么自责……”苏月倾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喃喃念道。 昨夜那孟婆子故意压着自己的肚子,扇她耳光时也一点都没有收着力,就是冲着一尸两命去的。 多亏她机敏又命大,没有被那带着十足力道的巴掌扇昏了,才得以反击。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苏月倾知道其实第一次扎了那孟婆子的眼睛,就已经让她丧失了反抗能力,后面的……都是泄愤罢了。 怪不得她的那个世界要设置一项“防卫过当”的罪名呢?人杀红了眼,真的会酿成无以挽回的灾祸。 苏月倾沉思了片刻,涣散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某块地方正逐渐搭起坚实的堡垒,不露出一丝柔软。 “她是自己说要和我拼命的,她只不过是拼输了,不能怪我……对吧?”苏月倾终于敢直视凌思澈的双眼了。 她虽然是在问他,可是凌思澈知晓,她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凌思澈坚定不移地迎视着苏月倾的琥珀色的双眼,双唇轻启,平静却有力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对。” 苏月倾眼里有泪光闪动,下一瞬,她突然扑到凌思澈怀里,释放般大哭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 凌思澈的说法,消解了苏月倾心中大半的负罪感。她难以自持,唯有放肆一番。 凌思澈欣慰地笑了,轻轻地拍打着苏月倾的背,如同哄孩子般安慰她。 站在不远处的小枝见到这副场景,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以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轻柔的动作去关了门。 毕竟这里还是将军府,若这场景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苏月倾哭了一阵之后,心口松了,喘气也自如了些。 她默默地离开凌思澈的怀抱,故作随意地问道:“凌太医,我腹中的胎儿……没事吧?” 苏月倾能感受到下腹那股微微的涨感,却还是要问了凌思澈才肯放下心。 凌思澈不动声色地起身后退一步,拉开与苏月倾的距离,温柔道:“公主请放心,胎儿很坚强,没有受到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苏月倾点点头,紧接着又问,“你过来的事,那秦狗知不知道?” 苏月倾现在才想起来探究凌思澈为何会出现一事。 凌思澈解释,“是秦宇晟天还没亮之时,亲自到我府上请我来的。” “他?”苏月倾挑起一侧眉稍,万分不可置信,“他不盼着我死就算好了。” 凌思澈轻笑,没有否认。 “不过,或许她还需要我活着,否则先前我和他达成的约定就无法实现了。”苏月倾摸着下巴沉思道。 凌思澈地脸色变了变,忙问道:“什么约定?” 苏月倾叹了一口气,便将自己答应向皇上请求让他纳江知晚为妾的这件事悉数告诉了凌思澈。 凌思澈听着,没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在苏月倾说完一切后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月倾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相貌俊朗温柔似水的男人,在他深色的眼眸里,察觉出一丝怨意。 苏月倾微微一怔,道:“当然是让他少来烦姐啊!” 苏月倾对秦宇晟的怨气更重。 “公主,当初是你跪在皇上的寝殿一天一夜,才向皇上求来了嫁给秦宇晟的机会……”凌思澈垂眸,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甘。 苏月倾悻悻地笑了,撇开脸,辩解道:“我都忘了那些事了,我不是失忆了嘛……” 凌思澈叹口气,摇头道:“臣的意思是,皇上或许会感到不悦。” 对哦,苏月倾倒是忘了这茬。 这些天来,皇帝一直只是她口里的工具人,当她需要用身份来压制人的时候,就会搬出她的皇帝哥哥来。 那日见过皇帝一面,只觉得皇帝是个脸笑心不笑的奇怪角色。 若是要苏月倾直接向他提出请求,那苏月倾还是真的有些犯怵。 那怎么办? 若是秦宇晟闹着要苏月倾完成约定,那她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苏月倾左右为难,脸颊肉眼可见地因为紧张而泛红。 “公主,臣提醒你很多次了,不太忧虑太多,对你不好,对胎儿也不好。” 凌思澈冷不防地凑近了苏月倾,耐心提醒道。 他身上幽香的气味沁入鼻间,让苏月倾的脸又红了一分。 “凌……凌太医,有话就说嘛,不要靠这么近……”苏月倾作势将凌思澈推开。 凌思澈自觉失礼,道歉后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局外人小枝,才真切地看明白了这场戏。 公主在将军府内以舌为剑,妙语连珠将所有人都怼得接不上话,只有在凌太医面前,口舌笨拙,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唉!小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求公主不要再次囿于名为爱的枷锁吧! 第21章 不会写字 苏月倾羞了一会儿,突然抬眼定定地看向凌思澈,眼神发直。 她差点忘了,凌思澈是太医,太医不就是服务于皇家的大夫吗?也就是说凌思澈能够进宫面圣! 想到这里,苏月倾忍不住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看出了苏月倾的心思。 “公主,其实臣……也不是经常见得到皇上的。”在苏月倾开口之前,凌思澈就先婉拒了她。 头一次被凌思澈拒绝,苏月倾先是吃惊,随后皱起眉,一脸的不悦。 她的表情变换灵活生动,煞是可爱。 凌思澈以手遮嘴,才没让肆意的笑容展露出来。 “凌太医~”苏月倾下床走向凌思澈,嘴里发出最娇最嗲的声音,“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就帮我给皇上呈上一封手写信,好让我早日摆脱那秦狗~” 凌思澈笑着往后撤步。 苏月倾眼见与凌思澈的距离拉不近,一时恼怒,心想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孩逗了。 她停下脚步,背过身,双手抱在胸前。 “那好吧,凌太医你不想帮就不帮吧!”苏月倾淡淡道,“只是那秦狗见我没有动作,定会以为我是在糊弄他,若他再来找我麻烦,我这小身子骨可是招架不住了。凌太医你若顾念你我的旧情,那就记得来将军府替我收尸,我死了也不想进秦家的祖坟,你就把我烧了,把骨灰洒向大海吧……” 苏月倾说着说着,竟真的感伤起来,抬手抹了抹眼泪。 等她放下手时,凌思澈居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公主,臣对你很好奇。”凌思澈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大串词,中间还不卡壳的?” “凌太医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公主她嘴巴很厉害的!”小枝忍不住插话道。 听到两人都这样说,苏月倾忍不住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 她的这张嘴,当初可是说哭过好几个人。 见凌思澈还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求知欲,苏月倾朝他勾勾手,让他凑近来。 凌思澈虽有些疑虑,却还是照做,弯着腰身子前倾,侧耳凑近了苏月倾。 “凌太医,实不相瞒,我乃千年戏精,在人间历这一劫,来世就可以去天宫当仙女了!”苏月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凌思澈的眼神愈加困惑。 “公主此话当真?”凌思澈眨眨眼,似乎真的有些相信了。 苏月倾顿时反应过来,不能跟这个世界的人开这种玩笑,他们真的会当真的。 “这句话是假的,但是那段让你给我收尸的话是真的。”苏月倾耸耸肩,意思很明了。 要不你帮我呈上手写信,要不就给我收尸吧。 她盯着凌思澈,给他施加无形的压力。 凌思澈怔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凌思澈笑意盈盈。 “你答应了?耶!”苏月倾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凌思澈急忙将她按住,严肃道:“公主,你有孕在身,不能再这样冒失蹦跶了!” 苏月倾吐吐舌头,乖巧地点点头。 紧接着,苏月倾叫小枝备好笔墨纸砚,她提笔蘸墨,架势十足。 凌思澈忍不住问:“公主,你会写字吗?” 毕竟当初公主去太学堂的时候,把墨水洒得到处都是,屡教屡不改,毕竟她的神智不清,根本无法静下来学习。 苏月倾气走了好几个老师,先帝才终于放弃让她读书写字。 如今苏月倾虽然已不再痴傻,但毕竟写字这东西,不是天然习得的。 “会一点,写得不好。”苏月倾淡然地回答道。 随即她落笔,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片刻之后,一张写满娟秀有力的小楷字体的书信完成了。 凌思澈更加讶异。 毕竟能够如此精准地控笔写出这样略有风骨的字迹来,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苏月倾没有注意到凌思澈紧锁的眉头,还在沾沾自喜地欣赏自己的作品。 毕竟她可是得过全省中学生书法大赛金奖的人啊。区区一封信,简直洒洒水啦。 苏月倾细心地将这封信折好,郑重地交给了凌思澈,嘱咐道:“凌太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交给皇上!” 凌思澈脸色一沉,有些冷漠地说道:“恐怕皇上不会相信这是你亲笔所写的字。” “嗯?”苏月倾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怎么就不是我亲笔所写……” 突然,苏月倾一拍脑袋,“对哦!我应该不会写字!” 凌思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苏月倾。 苏月倾有些心虚,双手纠缠在一起,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就无师自通,就开窍了……” 这个理由,凌思澈会相信才有鬼了! 不过出乎苏月倾意料的是,凌思澈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将那封信揣入怀里,随后对苏月倾说道:“公主请放心,臣定不负所托,将公主的话带给皇上,只是这个书信不能让皇上看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苏月倾顿时一阵后怕。 是她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得亏是凌思澈提醒了。 不过……苏月倾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凌思澈,透过他那双深得发黑的眼睛却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会怀疑我的身份吗?苏月倾暗暗思忖道。 有那么一瞬间,苏月倾很想告诉凌思澈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其实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 不过,苏月倾很快就制止了自己的念头。 毕竟,这种事情太过离奇,谁会轻易地相信呢?就算他相信了,但是他对自己好的一切前提就是自己是公主! 如果真的让凌思澈知道了,他或许会把自己当做是夺舍的恶鬼…… 想到这里,苏月倾经不住周身一凉,打了个寒战。 她决定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暴露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就算被发现了什么端倪,也要装傻糊弄过去。 反正发疯和装傻,就是她立足在这个世界的绝招。 天边暮色渐起,凌思澈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将军府待了一整个白天了。 这么长的时间内,秦大将军居然都未曾关心过公主的安危。 凌思澈转脸看向苏月倾,眼里满是同情与不甘。 第22章 一同用膳 “已经是傍晚了啊……”苏月倾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晚霞,突然感觉一阵肚饿。 “凌太医,要不留下来吃饭?”苏月倾歪头看向他道。 “不了,秦大将军应该不愿看到我。”凌思澈摇头拒绝,他将自己带来的药拿出来交给小枝,随后就告辞离开。 按照人情,苏月倾此时应该多留他几道,两人拉扯一番。 但是她突然饿得慌,一心只想干饭,没心思和凌思澈拉扯。 她这几日就没有好好地吃过几顿饭。 凌思澈前脚刚踏出房门,苏月倾就急乎乎地冲小枝说:“小枝,快给我找身衣裳,咱们去吃大餐!” 小枝不解其意,却还是麻利地按照苏月倾的吩咐做了。 换好衣服后,苏月倾拉着小枝直奔膳厅一路小跑而去。 她仿佛看到了红烧肉大排骨在向自己招手。 膳厅位于秦宇晟和江知晚所住的主院内,这里下人都有十几个,比临仙苑豪华多了。 此时,秦宇晟和江知晚正准备用晚膳,刚洗完手,就看见苏月倾急匆匆地赶来。 秦宇晟面色沉了下来,眼带怒意。 江知晚见到苏月倾,脸色瞬间煞白,又惊又惧。 毕竟她可是听说了,昨夜苏月倾将孟婆子杀了,今日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 江知晚柔弱地倒向秦宇晟,哀怨说道:“将军……知晚害怕……” 秦宇晟知道江知晚怕的是什么,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道:“知晚,有我在,她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嗯……将军永远会保护知晚的……” 大老远的,苏月倾就看到了这辣眼睛的一幕。 不过这时候她饿得慌,看到满桌精致又香气扑鼻的佳肴,瞬间食指大动。她一屁股坐下就开吃,丝毫不顾忌面前两人厌恶恐惧的神情。 苏月倾也是现在才知道,厨房给临仙苑送的饭菜和送往主院的饭菜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平日里吃的与面前的十菜一汤比起来,简直就是潲水! 得亏苏月倾先前还觉得是秦宇晟勤俭,换个说法是吝啬。原来只是区别对待啊! 苏月倾虽然开始饿得慌,但她胃口不大,每道菜都吃了一两口后就饱了。 “你们愣着干嘛?吃啊!”苏月倾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心想除了辣眼睛一点,其他都还好。 下次她还来! 秦宇晟眉头紧锁,愤怒地扔筷子,怒斥道:“你看你的吃相,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真让人倒胃口!” 江知晚也戚戚然地接话道:“将军,知晚害怕……我们还是回房间吃吧……” “害怕?”苏月倾莞尔一笑。 暮色之下,苏月倾美艳的面容上透出丝丝诡异。 江知晚瑟缩在秦宇晟怀中,不敢直视。 苏月倾明白,自己昨夜一战成名了。江知晚怕她,她很满意,至少以后她不敢动不动地就来找麻烦了。 秦宇晟一边轻抚着江知晚的头发,一边沉沉地瞪向苏月倾。 “将军府十几年都没有出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秦宇晟怒声道。 苏月倾悠然地翘起腿,轻轻摆动着,随即直视秦宇晟的双眼,从容道:“将军,你在战场上会对敌人手下留情吗?” 秦宇晟被问得恍然一下,不自在地回道:“战场上怎能与府邸内相提并论!我若不在战场杀敌,那我就会死在那里!” “内核是一样的。昨夜我若不杀了她,死的就是我了。”苏月倾淡然说道,“所以,我赢了,如今才能和你们同坐一张桌子。” 秦宇晟愣了一下。 他承认苏月倾的话并不假,只是见她这么冷漠淡然地说出这件事,心里不免发毛。 秦宇晟站起身,拉着江知晚往膳厅外走去。 “你们怎么不吃了?这么多菜不吃就浪费了。你不是节俭么?连炭火都舍不得多发一些,这么多佳肴可比炭火贵多了……” 明白人都听出了苏月倾话里的阴阳怪气。 毕竟这一件事的起因,无非就是苏月倾想领些炭火而已。 秦宇晟站定,斜眼瞟了苏月倾一眼,眼神复杂。 但他不想再多费口舌,拉着江知晚大步离开。 “小枝,快来吃,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苏月倾喜上眉梢,立马招呼道。 “啊?”小枝一惊,嗫嚅道,“这不好吧……我只是下人,被别人看见了,又要遭受非议了……” 小枝连连拒绝。 她倒不是不想吃,只是害怕连累了苏月倾。 “怕什么。”苏月倾直接站起身将小枝拉到桌前,“他们自己走掉的。这满桌子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的产物,浪费就不好了。” 苏月倾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就往小枝嘴里送。 盛情难却,小枝只好张嘴接住。 “你越软弱,别越是欺负了,你只要展现出不好惹的气质,人家反倒要敬重你。”苏月倾絮絮叨叨道,“我算是明白了,这将军府的人,就不能给好脸子,要想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准,只有自己争取。” 小枝点点头,深表同意。 有了昨天的事,估计没有人敢再克扣公主的吃穿用度了。 回到房中,秦宇晟心中憋着火,脸上沉得发黑。 江知晚轻柔地揉着他的肩膀,一边软侬细雨道:“将军,知晚已经吩咐厨房再做些饭菜送来了……” “这不是饭菜的事!”秦宇晟怒道。 只是那苏月倾一步一步地得寸进尺,让他颜面尽失,很不自在。 江知晚眉头一皱,眼眶发红,委屈道:“将军,那公主回来之前,您从未我这么大声喊过。我知道将军生公主的气,可是不要连累到我……知晚只想让将军开心……” 说完,江知晚柔嫩的小手摸上了秦宇晟的胸膛,闭眼仰面凑了上去。 江知晚这副娇媚勾人的模样让秦宇晟瞬间把持不住。 心头的火发泄不掉,下身的火却有了出口。 秦宇晟将江知晚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随后欺身压下去。 外头还是寒风料峭,屋内已然春意盎然。 苏月倾在膳厅里,都能依稀听得一些旖旎之声,不由得皱起了眉,直呼晦气。 “小枝快走!再待下去耳朵要长针眼了!”苏月倾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枝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上去,临走前,把才吃了不到一半的酱鸭给端走了。 第23章 半路来找茬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有人再来找苏月倾的麻烦。 这也是她穿越过来后,头一次过了这么舒心的日子。 不过,这样的日子久了,苏月倾也渐渐地觉得无聊了。她甚至想主动去调戏一下江知晚,好给这无趣的日子添点乐子。 不过想归想,苏月倾倒真不至于失了智地去沾惹一身晦气,只好每天抱着小暖炉在院子里闲逛。 临仙苑不大,就那么几处景观都快被苏月倾踏破了。 “公主,外头风大,你还是进屋休息吧。” 只要苏月倾在外面待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小枝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公主肚中有了孩子,可马虎不得。 凌太医给小枝安排的最紧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的安危。虽然好几次她都没有做到,让公主陷入了危难关头,但是无论是凌太医还是公主,谁都没有苛责过她。 越是这样,小枝心中越是愧疚,就越是将公主盯得紧。 苏月倾在眼睁睁地看着那朵枯萎的梅花终于禁不住寒风而落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枝忙问:“公主你怎么了?是否哪里不舒服?” 苏月倾面容疲惫地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儿,只是无聊得紧。对了,凌太医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小枝一时惘然,紧接着马上点头说道:“大约有十日了……” 原来是挂念凌太医思念成疾了啊,小枝默默地想道。 不过小枝看苏月倾一直这么愁容满面的,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便提议道:“公主,临仙苑的景你看腻了,不如我们去将军府别处看看吧。府内最左边有个放哨的高台,据说从那儿可以看到外头最繁华的那条街!” 听小枝这么一说,苏月倾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虽然也还是看风景罢了,但好歹是比较新的风景。 “带路。”苏月倾简洁地说道。 随后,小枝就扶着苏月倾的手走出了临仙苑。 一路上,她们两人遇到了许多家丁婢女。那些人见到苏月倾时,根本做不好表情管理,如同见鬼似的,想跑却不能跑,还要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一声“公主好”。 倾月公主前不久将孟婆子杀了一事早就传遍了将军府上上下下。一时间,那些没给过苏月倾好脸色的下人胆战心惊,人人自危。 生怕公主想起从前的事情来,会挨个报复回去。 所幸的是,倾月公主不常踏出临仙苑,除了去主院膳厅用膳时,几乎不会遇到她。 所以这几天,府里的下人们都会尽量避免在用膳的时候去主院。 没想到今天突然在路上遇到公主,他们毫无心理准备,不由得露了怯色。 这些人的反应,在苏月倾看来很是有趣。 她知道,自己心狠手辣锱铢必较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些人都害怕她。 不过无所谓,苏月倾宁愿这些人怕她,也不想这些人欺负她。 临仙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汇报到江知晚那里去。 这次也不例外。 当江知晚听说苏月倾居然走出了临仙苑,在将军府内闲逛之时,震惊不已。 “她当真出来了?”江知晚问道。 “回小夫人,好多人见到了公主,不会有错的。”那个汇报的家丁回答道。 江知晚拧紧了眉头,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她暗暗想,这个苏月倾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是在将军不在府里的时候出来!莫不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吧! 江知晚自己是个找麻烦的主,便总以为别人也这样。 不过,她一想到苏月倾就坐不住了,她问清苏月倾今日的穿着之后,便连忙唤来玉春,为自己打扮一番。 她待会要去会会苏月倾,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折腾了半晌后,江知晚才摇摆着窈窕的身姿,悠悠动身前去追赶苏月倾。 不逛不知道,一逛起来,苏月倾才知道将军府居然这么大,她走到脚都发软了,还没有走到那个所谓的哨台。 “小枝,你确定没带错路吗?”苏月倾有些怀疑地问道。 “呵呵……公主,其实我也没去过,只听说是在将军府的最西边……”小枝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苏月倾宠溺地揉乱小枝的头发。 其实这些天,她早已经觉察到小枝做事总是有些马马虎虎,甚至有些莽。 不过,看在她这么可爱的份上,苏月倾并没有放在心上。 凌思澈派来的人,总不会很糟糕吧。 “没事,就当闲逛活动筋骨了。”苏月倾笑道。 她们慢吞吞地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苏月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见江知晚带着一大群人疾步走过来。 不过,江知晚发现苏月倾回头望向自己时,放慢了脚步,故作轻松随意地慢慢踱起步来。 苏月倾不知道那个姓江的在搞什么名堂,但是今日他们人多,苏月倾便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于是便拉着小枝退到了路边上。 “让她先过去吧。”苏月倾悠然说道。 江知晚走到苏月倾跟前,盛气凌人地说道:“今儿什么日子啊,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公主了!” 她语气挺阴阳怪气的,但是却没什么水平,根本没有激怒到苏月倾。 苏月倾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回应道:“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反正遇上了你就不是什么好日子。” 江知晚被反怼一通,急得面色潮红。 “你……”她语塞想不出什么话,只得话锋一转,问道:“公主,你先前答应过将军的事,不会忘了吧?” 江知晚这些日子,心里最挂念的就是这件事了。 只要皇上金口一开,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嫁入将军府得个名分了。 “啊?什么?”苏月倾故意装傻。 “就是……就是你说过向皇上请求让将军娶我啊!”江知晚急切地提醒道。 她见苏月倾一副惬意悠然毫不在意的表情,瞬间火冒三丈,怒道:“苏月倾!你不会是逗我们玩的吧!将军岂是你能轻易戏弄的!” 江知晚愤怒地指责起苏月倾来。 苏月倾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江知晚来,突然转移话题,说道:“这还在冬天,你怎么穿得比蝴蝶还花?红配绿,太俗气了。” 第24章 他是不是不行啊 江知晚立马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她听说苏月倾今日穿得素净,所以江知晚特意打扮了一番,穿得艳丽。 她的精心打扮,却被苏月倾说俗气。 江知晚瞬间更加冒火,怒瞪着苏月倾,斥道:“你懂什么!这是将军特意找裁缝为我订做的!” “哦。”苏月倾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回道:“那秦宇晟的眼光也蛮俗的,怪不得能看上你。” 江知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苏月倾在讽刺她俗气。 她立马扬起了手,想教训一下苏月倾。 然而当她对上苏月倾冷冽幽深的眼神,瞬间心里发毛,悻悻地收回了手。 想起孟婆子的下场,江知晚就一阵胆寒,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这巴掌落下去了,苏月倾会跟自己拼命。 苏月倾勾了勾唇角,露出浅笑,说道:“好了,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了。” 说完,她也不顾江知晚憋着闷气,牵起小枝的手就往前走去。 她们刚走两步,就感觉到江知晚一行人也走了起来,行进方向还与她们一致。 起初,苏月倾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着。 可谁曾想江知晚一直跟着她们。 就连小枝都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放低声音说道:“公主,她们好像一直跟着咱们!” 苏月倾抬眼看去,这边很是僻静,道边上的积雪都没怎么扫净,一看就是下人想着这儿不常来人,所以偷懒了。 苏月倾并不觉得以江知晚娇惯的性子会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她笃定了江知晚就是故意跟着她的。 她想找麻烦吗?苏月倾暗自思忖着,不应该啊,若是她现在招惹了自己,就不怕更加嫁不进将军府了? 苏月倾不是那种喜爱猜测的人。 她干脆停下脚步,转身直面江知晚,质问道:“你跟着我干嘛?烦得很!” 江知晚吓了一跳,紧急停了下来,差点打滑没站稳。 “这条路又不是你专属的!你管我走哪里啊!”江知晚余怒未消,黑着脸回怼苏月倾道。 秦宇晟不在,江知晚就不需装得那么矫揉造作,娇嗔怒骂,显得真实了许多。 苏月倾倒是觉得现在的江知晚有趣些。 “我的确管不了你走哪条道,但是你出现在我周围就让我心情不爽了。”苏月倾反正也是无聊,就来逗逗江知晚了。 “你!”江知晚又是嘴笨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她根本不用说话,直接扬起巴掌打苏月倾就是了。 现如今她打也不敢打,说又说不过,满腹怒火只能自己承受着。 一时间,江知晚觉得委屈至极,小嘴一撇,双眼便蓄满泪水。 苏月倾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展开方式,一时无措,却还是没有嘴软。 “哟哟哟!怎么还哭了。”苏月倾面露嫌弃,“秦宇晟不在这里,你装给谁看呢?” 就算江知晚哭得再可怜,苏月倾也不会忘记当初她殴打原身公主时的丑恶嘴脸。 这才哪到哪啊。只不过是被说了几句,就委屈上了。 江知晚擦掉泫然的眼泪,狠狠地盯着苏月倾。 “若是将军看到你这样欺负我,肯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苏月倾闻言只是轻蔑一笑,心想谁会吃秦宇晟递来的果子啊。 “你别以为怀了孕就可以在将军府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你这肚里的是哪家的杂种还说不准呢!”江知晚又怒道。 杂种?又是杂种? 苏月倾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听到别人说自己肚里的孩子是杂种了。 尽管她不喜欢孩子,怀这个孩子也不是出于本愿。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别人侮辱自己的孩子,苏月倾母性大发,勃然大怒。 “啪!” 苏月倾飞快地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到江知晚的脸上。 江知晚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其他的下人反应奇快,连忙围上来隔开了苏月倾和江知晚。 “公主息怒!小夫人息怒!你们不要打架,奴才们承受不起啊!” 小枝也瞪着眼睛挡在苏月倾身前,生怕这些人乱中使坏,故意推搡苏月倾。 江知晚的脸上瞬间出现一道红痕,热辣的痛感传遍全身,她捂着脸,惊讶地看向苏月倾。 “呼~”苏月倾吹了一下打痛的手,冷笑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下次打人,最好还是不要用自己的的手了。” “你敢打我!”江知晚发疯似的叫嚣道。 若不是家丁婢女们拦着,她势必要冲上去还手。 “这是给你口无遮拦的教训!”苏月倾恶狠狠地瞪着她,“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这个词,我把你嘴都撕烂!” 苏月倾威胁加恐吓,江知晚的气焰瞬间消了一大半。 但是她白挨一个巴掌,这口气不是能轻易咽下去的。 “这又不是我说的!将军他亲口说的!”江知晚不忿地辩驳道。 秦宇晟对怀孕后的苏月倾的态度让江知晚很是满意,当他愤愤地骂苏月倾肚里孩子是杂种时,江知晚感到欣喜。 也许,秦将军真的没有和苏月倾同房……苏月倾肚子里真的是个杂种呢? “他说是杂种……”苏月倾咬牙切齿道,“他那么笃定,是不是他不行啊,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你都没有怀孕?” 苏月倾总能精准地找到打击点,让江知晚气急败坏。 “你胡说八道!将军……将军他很厉害的!”江知晚急忙为秦宇晟辩解。 “那就是你不行了?”苏月倾目光注视着江知晚的肚子,露出浅浅的蔑笑。 苏月倾就是故意要讽刺江知晚的。 谁叫她骂自己孩子是杂种!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江知晚语无伦次了,脸涨得通红。 虽然但是,江知晚久久不孕的事在下人之间也沦为了笑谈,如今听苏月倾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有几个婢女差点没忍住偷笑出声。 “还是那句话,我的孩子就是我的种,若日后我再听到有何人非议,我定撕烂那人的嘴!” 苏月倾的坏脾气众人都见识过了,无人敢忤逆她。 闹了这么一通,苏月倾也无心去看什么哨台,挽起小枝的臂弯,就往回走去。 她刚走出几步,就猛然发现人群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扎眼的黑着脸的男人。 “你说我不行?”秦宇晟冷笑着问道。 第25章 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宇晟今日被皇上召进宫后直到现在才回来,在院子里没看到江知晚,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往这个方向来了。 他跟上来,看到一团乱象,苏月倾似乎又欺负江知晚了。 秦宇晟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他正欲出言教训苏月倾一番,却先听见她口无遮拦,说自己不行。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行,尤其是秦宇晟这样自视甚高的人。 他冷着脸穿过人群,站到了苏月倾跟前,眼里的怒火有排山倒海之势。 苏月倾之前不怕他,现在更是不怕他。 “你来了正好,我就一起警告了。”苏月倾双臂抱在胸前,声音些微沙哑,透出三分懒意,七分坚定,“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侮辱我孩子的话!” 秦宇晟紧了紧喉头。 他勃然大怒,咬牙冲苏月倾嘶吼道:“你凭什么这样要求!” 凭什么?都现在了他还在问凭什么? 苏月倾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随后说道:“凭我是孩子他妈。” 秦宇晟的脸阴沉得可怕,但是他在克制自己的怒意,以至于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 他朝苏月倾走近了一步,低下头,凑近苏月倾耳边。 苏月倾有些被吓到,突然感受到秦宇晟热乎乎的鼻息略过耳朵,有点犯恶心。 还没等苏月倾推开他,秦宇晟就放低声音开口说道:“他是不是杂种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本将也不想和你计较这些,你好自为之吧。” 在苏月倾晃神的时候,秦宇晟直起了身,搂住一旁又气又急的江琬舟,低声温柔地安慰着。 “知晚,皇上他同意了,我终于可以正式迎娶你了。” 秦宇晟话音一落,在场鸦雀无声。 沉寂了片刻,江知晚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扑到秦宇晟怀里粉拳娇嗔地捶着他的胸口。 “将军!知晚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秦宇晟在江知晚额上落下一吻。 “啧啧!”苏月倾还在回味方才秦宇晟的话,却突然被眼前这一幕激得泛起了恶心,几欲呕吐,发出干呕的声音。 江知晚不悦地瞪了一眼坏气氛的苏月倾,但是很快又笑起来了。 无所谓,反正她马上就名正言顺地嫁给将军了! “将军,我们回去吧,知晚想让将军好好疼一疼……”江知晚伏在秦宇晟胸口,媚眼如丝娇滴滴地说道。 秦宇晟临走前,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月倾一眼。 此时苏月倾还没有缓过劲来,就被江知晚的话又恶心了一道。 什么疼一疼……恶心死了。 苏月倾毫不怀疑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求欢,日后指不定会来个现场表演呢。 其他人都随着秦宇晟和江知晚离开了,只剩下苏月倾和小枝两人。 或许是被刺激到了,苏月倾的害喜反应突然很严重,她止不住地干呕起来,眼角挤出眼泪。 小枝见她这样难受,很是着急,恨不得替她承受了。 “公主,你没事吧!”小枝除了轻轻拍打苏月倾的背,也没有别的法子。 好在随着秦宇晟和江知晚的渐渐走远,苏月倾胃里恶心的感觉渐渐减轻了许多。 她终于可以站直身子,摆摆手道:“唉,我没事了。” 小枝不放心,提议道:“要不还是找凌太医来看一下吧……” “不必了。”苏月倾拒绝得很干脆。 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再次见到凌思澈的心理准备,她只想回去好好躺着,顺便好好思考一番,秦宇晟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临仙苑,苏月倾侧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地盯着房间中间的火炉。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本将不想和你计较…… 秦宇晟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苏月倾的耳边。 “公主,来吃点清粥吧,吃了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小枝端着食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粥。 苏月倾抬眼望了一下,突然就感觉肚子饿了起来。 她坐起身,问了一句,“是厨房做的吗?” 她养成了习惯,吃什么之前都要问清来路,以防有心之人下毒谋害。 小枝赶紧说道:“是小枝亲手熬的,没有离开过视线!而且小枝替公主尝了,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小枝这么一说,苏月倾心口涌现一阵暖意。 小枝现在与她可谓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月倾慢慢地喝着小枝熬的清粥,身体渐渐暖了起来,脑子也不再胡思乱想了。 反倒是小枝,站在床边候着,却是一副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和我之间还用讲那些客套么?”苏月倾道。 小枝张了张嘴,还是犹豫。 “那我来猜猜,肯定又是因为那秦狗和江氏的事情吧。” 苏月倾喜欢在谈话中叫江知晚作江氏,她语音上挑,听起来便有些像“僵尸”。这样暗戳戳地损到江知晚,她总觉得很有趣。 “公主……小枝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小枝不敢看苏月倾,低着头嗫嚅道。 “放心,不会生你的气!”苏月倾保证。 “方才,小枝在厨房熬粥的时候,听到厨娘们在谈天,说是秦将军迎娶江知晚入门,不是为妾,而是平妻,他要那江知晚与你平起平坐!” 小枝没有了先前的犹豫,越说越是愤懑。 她真的很为苏月倾打抱不平。 苏月倾听完,将粥碗放下,随后轻嘲一声,道:“和我平起平坐,她也配?” 原先苏月倾是想给那秦狗和江氏一点甜头,好让他们少来骚扰自己。 毕竟,每和他们正面起一次冲突,自己就会犯恶心。 他们倒好,得寸进尺了!居然想让那个女人和苏月倾平起平坐! 苏月倾深知,若在此事上她些微有些退让,那他们必将蹬鼻子上脸,认为她又好欺负了。 她绝对不会重蹈傻公主的覆辙。 苏月倾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眼神冰冷,浑身染上一股阴鸷的气息。 小枝见了,都不免有点担忧害怕。 她宁愿看到苏月倾生气发火,也不想看他露出这幅神情。 “小枝呀。”苏月倾轻唤道,“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我自有打算。” 第26章 宫里的赏赐 翌日清晨,苏月倾被外头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 她原以为又是秦狗或是僵尸来惹麻烦,刚想开口骂,就见小枝喜洋洋地跑进来。 “公主!公主!宫里的人来了!”小枝兴奋地喊道。 “皇上?”苏月倾询问。 小枝摇摇头,解释道:“是一个公公来了,不过……” 她突然住了口,促狭地笑了。 苏月倾脑子还迷迷糊糊,心里只是想不要是皇上来就好,在他面前总要神经紧绷些。 虽然不是皇上,但宫里的人不能怠慢,苏月倾立刻在小枝的帮助下收拾妥帖后,出门去迎。 一出门,苏月倾就见院子里站了许多太监打扮的人。他们脚边放着朱红色的大箱子。 苏月倾注意到人群前面有一个精瘦秀气的中年男人衣着比较特别,印象里他似乎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 不过,苏月倾想不起他姓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奴才孟有义拜见倾月公主,公主安康!”孟有义见到苏月倾出现在门口,立马跪下行了个大礼。 其他的太监也纷纷下跪向苏月倾行礼。 苏月倾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竟然有点小享受。 “孟公公快起身!”苏月倾过了把小瘾后连忙叫众人起身。 毕竟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客气点总归是好的。 “倾月公主在将军府内日子可滋润?恕奴才多言,公主气色好了许多,口齿也伶俐了些,看来秦大将军对公主真是宠爱有加,公主才能有这样的变化。”孟有义见着苏月倾就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作为宫里的老人,他几乎可以说是见着苏月倾长大的。 孟有义从前就对模样可爱却心智不全的苏月倾充满怜惜疼爱。 奈何他从前的主子与苏月倾母妃关系不和睦,他也不敢对苏月倾过多的关注。 苏月倾听了孟有义的话,心里瞬间有些无语,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悻笑着点头。 她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是秦宇晟的功劳呢?秦宇晟没把她气死都算她命大了。 “孟公公,您怎会突然想到要来看我啊?”苏月倾明知故问道。 “公主,陛下听说您有喜了,龙颜大悦,特派奴才为公主送些补品金银来。” 说着,孟有义叫人拿来清单,让苏月倾过目。 什么人参燕窝鹿茸,还有黄金翡翠珍珠等。苏月倾只扫了一眼,就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发财了!她暗喜道。 “请孟公公代臣妹向皇兄转达万分感谢之意!”激动之余,苏月倾不忘了礼貌。 前一天皇上才同意了秦宇晟纳妾,今日就差人送了这么多赏赐来,想必就是为了安抚苏月倾的。 苏月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皇帝是希望她能够安心地养胎,顺利诞下孩子。 皇上这么看中这个孩子,真不知道他若知晓秦宇晟视这个孩子为杂种,会是什么反应。 “倾月公主,奴才此次前来,还有一项任务。”孟有才道。 “什么?”苏月倾疑惑道。 随后,一个男子从假山后现身,他目光炽热坦然,唇角带笑,衣袂翩翩,气质脱俗,如遗世仙子一般。 好似让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苏月倾看见来人,眼睫止不住地颤动,嘴唇翕动,却硬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怪不得先前小枝会笑得那样神秘狡黠。 凌思澈居然还特意躲在假山后面,给苏月倾一个好大的惊喜。 “公主,这是凌太医,您应该见过。”孟有义笑着介绍道。 苏月倾点点头,按耐着激动之心淡然应道:“先前就是凌太医为我诊治的。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呢。” 苏月倾虽然在同孟公公说话,目光清河频频瞟向凌思澈的方向。 她有太多话想要问凌思澈了。 奈何孟公公在场,她不好表现得和凌思澈很相熟。 “凌太医算得上是太医院最年轻有为的才俊了,他又曾是公主儿时玩伴,所以皇上特许,让凌太医负责公主孕期的诊治把脉。公主日后更加可以安心养胎了。”孟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是真的为苏月倾感到开心。 “什么?”苏月倾惊讶地睁大了眼。 她不是吃惊于皇上派凌思澈来照顾自己的孕期,而是吃惊于孟公公方才说凌思澈是自己儿时的玩伴。 凌思澈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公主,奴才今日的任务已然完成了,奴才也要回宫继续伺候皇上了,奴才告辞!” 孟有义没有多待,很快就领着一群小太监离开了将军府。 待他们一行人走后,苏月倾才大步走到凌思澈跟前,目光严厉地注视着他。 “凌太医,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我的儿时玩伴?”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眸子里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 他略有些委屈地回答道:“是公主先忘了臣的……臣不想提起,也只是不想提醒自己公主已经将那些记忆全忘了……” 他颔首低眉,面容显得更加柔和。 苏月倾禁不住心头一颤。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女娲一万分用心的产物。 不过,苏月倾总算是明白为何凌澈会对自己这么好了。 “公主!快来看看!” 小枝的呼喊声引起了苏月倾的注意,她回头望去,才发现小枝打开了那些宝箱,王者里面的东西发出惊呼声。 苏月倾慢慢踱步过去,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皇帝这次出手,真的很阔绰。 “那个……这么多我一人也用不完,凌太医,小枝,你们都分点去吧。” 苏月倾秉持的理念就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反之亦然。 听了苏月倾的话,凌思澈右手握拳挡在嘴前噗嗤笑出声。 小枝更是将头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小枝嚷道,“这是皇上赏给公主的东西,小枝不敢要!” 几番拉扯下来,苏月倾确信了凌思澈和小枝对这些钱财宝物是真的不感兴趣。 面对这么多财宝,苏月倾犯了难。 “这么多……我该放哪儿呢?这些药材倒是可以留在将军府方便取用,可是其他的……” 苏月倾害怕自己露了财,这些东西保不住。 说白了,她就是担心秦宇晟和江知晚会侵占自己的财产。 第27章 出去存钱 苏月倾想起先前在将军府内,她受伤了连大夫都请不起,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了。 凌思澈似乎看透了苏月倾的心思,于是说道:“公主,臣认识一人经营着一家钱庄,若公主信得过,可将这些钱财存放于他那里。” 苏月倾听闻,抬起一侧眉梢,问凌思澈,“凌太医,那人你信得过吗?” 凌思澈微微一怔,随即隐隐笑道:“我与他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信得过。” “嘶——”苏月倾吸了一口冷气,凑近凌思澈,打探道:“什么过命的交情?有什么故事?我也想知道!” 她对凌思澈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更不用说这种听上去就很刺激的故事了。 凌思澈对苏月倾靠近的动作有些紧张,立马左顾右看,探查有无旁人撞见。 苏月倾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涌入鼻腔,让他一时恍然。 “不想说就不说了吧。”苏月倾耸耸肩,并不在意。 眼下将这些财宝妥善处置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苏月倾唤来了很多家丁,抬着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跟着凌思澈走。这么多人的动静大得惊扰了吴厚保。 他跑过来,拦住了家丁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将军府的东西都敢成箱往外抬!不要命了啊!”吴厚保喊得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家丁们都不敢再动。 苏月倾从后头走了上来,看着吴厚保,笑盈盈地说道:“吴管家,你来了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吴厚保脸色变了变,低下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吴管家,院子里还有一些皇上赏赐的珍稀的药材补品,你清点了收进库房里,吩咐厨房每日熬制。” 吴厚保应了下来。 他作为管家,第一个接待宫里来的孟公公,肯定知道今日皇上给苏月倾赏了很多东西。 只是苏月倾叫人将这些箱子抬出去,有些令他意外。 “公主,您这是要干嘛啊?”吴厚保指了指家丁们抬着的箱子。 “哦。”苏月倾云淡风轻地说道:“暂时不用的钱当然是要存银行啊,还能生利息呢。”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要跟将军商量一下吧……”吴厚保低眉顺眼,语气却有些犟。 苏月倾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以为吴厚保是个人精,最会审时度势了。但其实吴厚保只是秦宇晟养得最忠诚的狗罢了。 “皇上给本公主的赏赐,本公主如何处置还要跟别人商量?”苏月倾抬高声音,冷笑着反问。 “这……”吴厚保有些语塞,“将军与公主毕竟是夫妻,是一家人……” 苏月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更加冷酷道:“吴管家,你去问问秦宇晟,他帮着江知晚欺辱我的时候,有没有当我是一家人?在大雪天里,他把我狠狠踩在脚下的时候,有没有当我是一家人?” 吴厚保面色大变,惊恐无比。 苏月倾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别装了。那些事你都心知肚明,只是本公主想计较的时候计较,不想计较的时候也就算了。今日若你还敢多说一个字,那孟婆子就是你的下场!” 苏月倾目光狠厉地瞪着吴厚保。 吴厚保终究是贪生怕死的平凡人,铁青着脸退下了。 看着他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走远,苏月倾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抬头对着前方的凌思澈露出甜美的笑脸。 “凌太医,咱们走吧。” 凌思澈眼里的笑意愈加浓厚,他一方面心疼苏月倾刚才说的那些悲惨的遭遇,一方面又由衷地为苏月倾的唇枪舌剑感到高兴。 苏月倾有这张嘴,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她。 家丁们将箱子抬上了凌思澈的马车,不等凌思澈上马车,苏月倾就麻利地爬上去坐进了轿厢里。 “公主等等小枝!”小枝一边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地翻上马车,生怕苏月倾不带上她。 待凌思澈将那些箱子妥善地安置在后厢后,一上马车,就看到苏月倾和小枝两张哂笑的脸看着自己。 “公主,你确定要跟臣一起去吗?”凌澈问道。 他在苏月倾和小枝对面做了下来,一双大长腿折着屈在胸前,显得有些局促。 苏月倾捂着嘴偷笑,眼睛明亮。 虽然苏月倾没有明着回答,但凌思澈见她这个样子,也就知道了苏月倾是断然不肯下车了。 无妨,反正路途说远也不远,而且有自己在,苏月倾的安全也有保障。 凌思澈向马夫发令,很快,马车就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着。 三个大人一起坐在轿厢内,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哪怕凌思澈的马车已经很豪华。 刚开始苏月倾还抱着新鲜感,掀起帘子往外张望,但是很快就觉得无趣,缩了回来。 她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假装在欣赏轿厢里布面的花纹,实则总是瞟到凌思澈的脸上,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凌思澈虽闭着眼,却也能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接二连三地扫过自己。 “公主,先前你交代的事情,臣已经办妥了。” 凌思澈倏而睁开双眼,正好迎面对上苏月倾的目光。 “啊?啊?”苏月倾仿佛做坏事被抓包,一时慌了神,想不起来自己交代了凌思澈什么事。 凌思澈敛着脸微笑,悠悠然说道:“公主前些日子让臣向皇上提出请求……”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月倾就恍然大悟。 “哦。”她点头应道,“是那件事啊,我已经知道了。” “那公主……如今感受如何?”凌思澈语气随意,却紧盯着苏月倾的面容,观察她的神情。 苏月倾本想回一句感受太好了,秦狗和僵尸永远锁死吧。 但她又不由得想起那所谓的“平起平坐”论,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不过,她不想在凌思澈面前展现太多怨言,搞得跟个怨妇似的,于是用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什么。” 她的神色变化都被凌思澈一一看在了眼里。 凌思澈见苏月倾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感伤,心里发紧。 公主当初喜欢秦宇晟喜欢得要紧,如今虽然表面上说不在乎了,心里还是在乎的吧。 接下来的路途上,苏月倾和凌思澈谁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作为旁观者的小枝,虽然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 她抱着膝盖,看看苏月倾,又看看凌思澈,有话也不敢说,憋闷得很。 第28章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苏月倾早已昏昏沉沉,倚靠在小枝的肩头上。 “公主,我们到了。”凌思澈温声将苏月倾唤醒。 苏月倾悠悠地睁开眼睛,举手擦拭掉嘴边差点掉出来的口水,眼神朦胧地往外望了一眼。 凌思澈先下了马车,随后在小枝的帮助下,扶着苏月倾下马车。 “在下温时念见过倾月公主。”一个锦衣厚袍,长发高束的男人款款走来,礼貌地作了一揖。 被外头的冷风吹了一下,苏月倾清醒了许多。 看着面前面若冠玉,姿容俊秀的男子忍不住感叹一声,“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啊。” 美人都有相似之处,这个温时念和凌思澈一样五官都长得十分优越,又是一个女娲炫技的产物。 只不过,温时念的骨相相对柔和,没有凌思澈那样俊朗,添了一分阴柔之气。 苏月倾望着他,眨眨眼,疑惑道:“你知道我是公主?” “这大殷国内,除了公主,哪还会有这样的天人之姿呢?”温时念微微一笑,轻巧的一句话,将苏月倾夸上了天。 苏月倾暗喜,脸上表情却傲气又淡漠,“少油腔滑调的了,会拉低你的颜值的。” 温时念一怔,着实想不到传说中的倾月公主居然是这样爱怼人的性子。 他望了凌思澈一眼,似乎在问:公主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凌澈此时已经安排了小厮将几箱财宝搬进了温氏钱庄,随后他走过来,向苏月倾介绍起来。 “公主,这就是温氏钱庄的少主温时念。” 听到凌思澈这么说,苏月倾不由得对温时念展露笑脸,道:“温公子年少有为,是我方才失敬了,公子还请海涵。” 苏月倾态度的转变让温时念更摸不着头脑,他走到凌思澈的身边,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问道:“思澈,这公主和你说的有些不一样啊……她不应该是傻乎乎的吗?” 凌思澈垂下眼,黯然道:“这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讲给你听。我饿了,温公子请我吃饭吧。” “吃!撑死你!”温时念笑道。 苏月倾见两人紧贴着的背影,发现凌思澈比温时念高出半个头。两人的身材都很好,背影也很绝,配得上那风华绝代的脸。 “啧啧啧。”苏月倾禁不住在心里暗暗揣测,他们两人真的是朋友吗?还是基友? 凌思澈和温时念几乎是同时转身,吓得苏月倾猛然一跳。 温时念不由得皱眉吐槽道:“她咋咋呼呼的,你确定你从大街上救回来的真的是公主嘛?” “说实话,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啊?”温时念一时不解,想再问一句,却发现凌思澈迈大了脚步往宅子里走去了。 真是不把自己当客人。 温时念没有忘记主人的风度,恭恭敬敬地去请苏月倾进屋用膳。 苏月倾见凌思澈已经走到了门口,没有和温时念客套,赶紧跟了上去。 这宅子的外面是钱庄,有不少人行色匆忙地走来走去。 他们一行人穿过一条长廊,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佳木茏葱,花香四溢。各种红木青砖,一看就造价不菲。 这里的景致典雅不凡,既不堆砌,又不简单。处处都彰显了主人不俗的品味。 院里处处可闻到清雅的竹子香气,和温时念身上散发的味道一致。 这倒是很符合苏月倾对温时念的第一印象。 “到了。”温时念停下脚步是,侧身伸手指引苏月倾进入膳厅。 厅内空旷,只有一桌四椅,凌思澈率先拉开一把椅子,请苏月倾坐下。随后凌思澈和温时念也落座了。 小枝站在苏月倾身后,随时准备着伺候公主。 苏月倾看见还有一个空位,于是说道:“小枝,你坐下吧。” “不,小枝就在这儿伺候公主!”小枝面色绯红地拒绝。她抬眼瞟了一下温时念,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平日里她也和公主同桌用膳,但这次可是在别人家做客,就不能那么随意了。 “小枝姑娘,今日这里只有朋友,没有主仆。你就上桌坐下吧,不要辜负公主的心意。”温时念微笑着邀请小枝。 苏月倾适时再推了小枝一把,小枝终于不再扭捏,落了座。 很快,桌子上就被摆满了美味佳肴,香气扑鼻。 苏月倾没有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 温家厨子的手艺真是好,每一样菜肴都十分对苏月倾的胃口。 苏月倾吃的满足,也不忘向温时念表达感谢招待之意。 “公主客气了。”温时念笑着回应。 苏月倾吃了个半饱,进食速度慢了下来。 “对了,温公子,你和凌太医是怎么认识的?”苏月倾问。 温时念抬眼看向凌思澈,似乎不确定凌思澈是怎么跟苏月倾解释的。 “公主,你猜。”温时念应道。 “猜?”苏月倾拧眉,“凌太医说是有过命的交情,会不会是你生了重病,被凌太医妙手回春了?” 温时念再看了凌思澈一眼。 后者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公主果真是冰雪聪明。”温时念笑道。 苏月倾早就注意到了凌思澈与温时念的眼神交流。 他们没有对话,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对好了口供。 苏月倾表示狠狠地磕到了。因而她也没怎么在意两人似乎有事相瞒的情况。 反正说到底,他们之间如何如何是他们自己的隐私,苏月倾自认为自己还没有与他们熟到可以追问隐私的程度。 吃饱饭后,温时念又提议陪着苏月倾在院子里走走。 这恰好对上了苏月倾的习惯,她欣然应允。 一出膳厅,苏月倾就赫然发现,院子的路上居然铺好了一层地毯,刚才都没见到的。 她吃惊地看向温时念,眼里写满了佩服。 温时念笑着回应道:“在下害怕院子小径湿滑,有伤公主孕体,便吩咐人铺上了毯子。” 他语气清淡得好像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似的。 但苏月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诚意,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苏月倾转而看向凌思澈道:“凌太医,你有这样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很好,他现在是我的了!” 毕竟有了秦宇晟那个渣男做对比,别人的任何善意对苏月倾来说都弥足珍贵。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第29章 盘算 “呵呵……”温时念捂嘴浅笑,道:“能够跟大殷的倾月公主交上朋友,是温某人的荣幸。” 不多时,温时念接过婢女递上来的一页纸,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呈给了苏月倾。 “公主,这是你在温氏钱庄存放钱财的凭证,请您过目。” 苏月倾接过,装模做样地看了几眼,随后问道:“温公子,是不是任何人拿着这个凭证,都能取走我的钱?” 温时念一怔,随后点点头。 苏月倾心想这也太不保险了,于是又问:“你就不怕有人伪造这份存单吗?” “哈哈哈,公主这你就大可放心,温氏钱庄成立了几十年,有不少造假之士想浑水摸鱼,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至于这其中玄妙,属于温氏钱庄的秘密,恕在下不能透露。” 苏月倾点点头表示理解。就算她套取了这个商业机密也没什么用,她可开不起钱庄。 她细心地将那张存单折叠整齐,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凌思澈的手中。 凌思澈温凉的手下意识地裹紧,差点将苏月倾的手指也裹进去了。 “这是?”凌思澈眸光闪动,有些受宠若惊。 “凌太医,我深思熟虑后,觉得这东西交给你保管最为稳妥。”苏月倾看着凌思澈的双眼,真诚地说道。 凌思澈明白苏月倾是在防备将军府里的人,于是便没有推脱,将那张存单放在了胸口处的暗袋里。 “公主这么信任臣,臣定将妥善保管,不负所托。” 苏月倾听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留了一锭金子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财产都存入了钱庄。 这些钱,足够让她在生完孩子后一脚将秦宇晟踹开,还能带着孩子过很滋润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苏月倾不禁笑出了声。 她笑,凌思澈也看着他笑,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氛围逐渐升腾。 温时念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凌思澈的方向,脸上浮现略微不怀好意的坏笑。 倒是小枝在一旁,两只手拧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公主,若她也是个现代人,肯定要说公主是恋爱脑发作了,竟然将那么一大笔钱交给了别人。 小枝虽然相信此时的凌太医对公主绝无二心,忠心耿耿。 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谁又能说她了解人性呢? “唉……” 小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引起了一旁温时念的注意。 他侧过头,低声问道:“小枝姑娘,你为何事愁眉苦脸?” 小枝起先没有反应,温时念又念叨了一句。小枝这才扭脸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公子你在与我说话?” “那不然呢?”温时念挑挑眉毛,浅笑道,“这周围又无旁人,我不与你说话,和鬼说话吗?” 小枝被调侃得脸红,气急道:“温公子,怪不得我们家公主说你油腔滑调呢!” 说完,她就朝苏月倾跑了过去。 余光瞟见小枝是身影,苏月倾回过神来,转身迎住她。 “小枝,你怎么了?”苏月倾见小枝满面绯红,忍不住问道。 小枝抿紧嘴摇摇头,没有回答苏月倾的话,只是担忧地说道:“公主,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秦将军恐怕会诘问的。” 苏月倾本来也不太好意思在温时念这里打扰太久,但是听小枝这么一说,她就瞬间不爽了。 “本公主轮得到他来诘问?他自己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还管我呢!”苏月倾双手抱在胸前,抬高声音气呼呼地说道:“我们待到黄昏再回去!” “好吧……”既然苏月倾都这么说了,小枝也无可奈何。 温时念闻言,立刻招手唤来下人们,为苏月倾安排一些好玩的玩意儿。 凌思澈心底虽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见苏月倾兴致这么高,不忍扫了她的兴,便默许了。 将军府内,吴厚保守着大门焦灼不堪。 公主出去大半晌了,还没有回来,若是向上次那样闹出什么事情,他可承受不起。吴厚保已经派人出去寻公主了,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他等着等着,没把苏月倾等回来,倒是先把秦宇晟等回来了。 秦宇晟从操练场上练完兵回来,身上还穿着轻甲,见吴厚保在门口,就顺手解了盔甲交给了他。 他雷厉风行,径直往里面走着。 吴厚保根本不敢与秦宇晟对视,唯唯诺诺地接过那一身轻甲,随后一直弯着腰紧跟着秦宇晟。 “吴管家,你今日为何愁眉苦脸的?”秦宇晟随口问道,“对了,今日听说皇上身边的孟公公来过了,你可有好好招待?” 他虽不在府里,但是这些消息还是能够传进他的耳里。 吴厚保连连点头道:“老奴自然是不敢怠慢。” “对了,说是皇上赏赐了许多金银,恰好过阵子我要迎娶知晚入门,可以办得盛大些了,也是弥补我对知晚的亏欠。” 秦宇晟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道。 秦宇晟虽知,这次赏赐是皇上对苏月倾的补偿,但正如苏月倾所说,他们是夫妻,她的就是自己的。 吴厚保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秦宇晟居然一回来就问他最担忧的事情了。 他稍作思索,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了。 “禀告将军,皇上赏赐的那些金银,都被公主她拿走了……” 秦宇晟脸色一变,震惊道:“她拿走了?那么多金银,她能拿到那里去?” “好像……好像是凌太医的朋友,据说是开了个钱庄……”吴厚保头埋得低低的,生怕秦宇晟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好哇你个苏月倾,胆子越来越大了!”秦宇晟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还有那凌思澈!秦宇晟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想道,他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让苏月倾上赶着送钱? 还是……她根本就是在防着自己! 秦宇晟越想越气,拂袖离去。 吴厚保看着秦宇晟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担忧起来,若是公主回来,肯定又避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公主自从上次失踪回来后,与将军小夫人之间的争斗就没怎么输过。 这次,不知道又要闹出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能结束得了。 第30章 少套近乎 “阿嚏!”苏月倾没忍住,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此时他们正坐在戏台子前看表演呢。苏月倾的喷嚏差点影响到台子上的演员。 凌思澈立刻扭头查看她的状况,关切道:“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苏月倾还没有说话呢,一个暖炉就塞在了她手中。 原来是温时念听到她打喷嚏就立刻让人取来了暖炉。 苏月倾怪不好意思的,连忙说道:“我没生病,肯定是那秦狗又骂我了!” “公主你怎么会知道?”温时念一时疑惑,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倾向苏月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哈?”现在是苏月倾比较震惊了,“难道你们这儿没有这样的说法吗?打一个喷嚏,说明有人在背后骂你,打两个喷嚏,就是说明有人在偷偷想你,打三个喷嚏,就是有人在念叨你!” 她说完,左看看右看看,却从凌思澈和温时念的反应中看出来,他们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那四个喷嚏五个喷嚏呢?”温时念来了兴趣,忙问道。 苏月倾耸耸肩,随口道:“打那么多喷嚏就要注意了,那就是感冒,需要看大夫了。” 温时念微微一怔,突然发笑。 “公主真是好会开玩笑!”温时念边笑边道。 凌思澈端起茶杯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 台上一曲唱罢,演员们鞠躬谢幕。苏月倾边站起身边鼓掌,而后摇摇头无奈道:“好戏都有落幕的时候,我也该回去面对现实了。” 苏月倾随口的感慨,尽显伤感,其余三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气氛尬住,苏月倾又补了一句,“不过本公主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真可惜你们看不到。” 凌澈站起身,说道:“臣送公主回将军府吧。” 一回到将军府内,苏月倾就感受到一股沉闷的氛围,与之前在温时念那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往里面走时,经过的那些家丁都低着头抬起眼皮悄悄地偷瞟她。 那是一种幸灾乐祸,“你要倒大霉了”的眼神。 苏月倾脸上挂着浅笑,慢慢走着,姿态摇曳生姿,一颦一笑间就自然流露出万种风情。 在她心里默念到第九十七个数字时,秦宇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你去哪里鬼混了!”秦宇晟厉声质问道。 苏月倾皱眉,显得极为不悦,反唇相讥,“凭什么我在外面就是鬼混,你在外面就是办公事?” “废话!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能够相提并论么!”秦宇晟黑着脸,语气冰冷并带讥讽之味,“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天底下就没有你怎么不成体统的女人!” 苏月倾低下头,莞尔一笑。 “你在笑什么啊!”秦宇晟恼羞成怒地大喊道。 他心底生成一股惧怕感,他明明是带着满腔怒火来找苏月倾兴师问罪的。 怕说不过她,秦宇晟一早就在心中想好了责备的词话。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几句,思绪就完全被苏月倾牵引了去。 天光昏暗,秦宇晟看着苏月倾那张在暮色中朦胧却依然美丽灵动的脸,心里蓦然一空。 毕竟她是公主,又是大殷第一美人,除了有些傻,再无其他不足。 秦宇晟也恍然了,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和苏月倾闹成这样? 笑过之后,苏月倾抬头直直地对上秦宇晟的眼睛。 她情不自禁地微微皱眉。 就从那细微的神情变化中,秦宇晟意识到,苏月倾对自己的冷漠,轻视,甚至厌恶。 他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间再次燃了起来。 “秦大将军,没什么事就别挡路了,我要回临仙苑好好休息,毕竟今天出去鬼混了。”苏月倾眉眼轻佻,语气尽透着阴阳怪气。 小枝眼快,发现了秦宇晟蠢蠢欲动拔武器的动作,瞬间移动道苏月倾身前,隔开了她和秦宇晟。 “将军息怒!公主今天只是去看唱戏的了!”小枝大喊道。 秦宇晟握住剑柄的手松了松,声音发沉道:“本将的家事,岂容你这个贱婢插嘴!” 小枝气急,却迫于秦宇晟的淫威不敢反击。 苏月倾听到秦宇晟的话,比小枝更气。 “秦宇晟,你少套近乎,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家人,我简直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苏月倾将小枝拉到了身后,护住了她。 “公主……”小枝声音在颤抖,担忧地扯了扯苏月倾的衣袖。 毕竟秦宇晟都快拔剑相向了,这可不是苏月倾能招架得住的。 苏月倾轻轻地拍了拍小枝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苏月倾刚才其实也注意到秦宇晟想要拔剑的动作。 但是她深秦宇晟内心欺软怕硬,她越是表现得无所畏惧,秦宇晟便越有忌惮。 况且他与江知晚的婚期将近,苏月倾打赌,秦宇晟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葬送自己的前途。 幸运的是,苏月倾赌赢了。 秦宇晟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垂在身侧捏紧了拳头。 如此一来,苏月倾更是无所畏惧了,准备开启全面嘴炮攻击模式。 “哼。”秦宇晟脸色很难看,不甘示弱地讥笑一声,“当初是你跪在皇上寝殿门口一天一夜求他指婚,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将知晚娶进门!” 苏月倾忽然露出一副释怀的表情,秦宇晟有些摸不着头脑,沉声质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苏月倾晃了晃脑袋,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道:“对,你说得没错,是我求着嫁给你的。” 秦宇晟的脸色变了变。 “但是你得知道啊,那个时候的我是全国皆知的傻子。我承认我就是傻,只有傻子才会嫁给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杀人比不过诛心。 秦宇晟怒火中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苏月倾使出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让他无力招架。 看着秦宇晟的脸色变得五彩斑斓,苏月倾觉得很解气。 她曾经参加过几场辩论赛,还得过一次最佳辩手的称号。 这么久了,功力尚存啊。 苏月倾不想在浪费时间了,她拉着小枝准备从秦宇晟身边绕过去。 “你!站住!”秦宇晟咬牙吼道。 第31章 求和 秉持着秦狗越不爽,她就越开心的理念。苏月倾没有理会秦宇晟的话,继续往前走去。 秦宇晟气急败坏,回到主院后,当着江知晚的面发了好大一通火。 江知晚其实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和苏月倾交锋几次,都没有占到便宜,她这次也不敢贸然再去触霉头了。 本以为将军能压制住她嚣张的气焰,却没想到将军也奈何不了她,还受了一肚子的气。 若是让苏月倾再这么嚣张下去,将军府就要被她闹翻天了。 江知晚默默地下了个决心,一定要为将军解决这个麻烦,让他少点操心,也向他展示一下自己治家的才能。 翌日清晨,江知晚就带着玉春来到了临仙苑。 苏月倾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有醒。 当江知晚横冲直撞想进去时,被小枝一把拦住。 小枝知道这江氏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又曾那样亏待公主,她对着江知晚没有什么好脸色。 “贱婢!你好好看清楚,小夫人是你能拦的人吗!”玉春直面小枝,傲气地说道。 小枝知道玉春一直是江知晚的贴身侍女,当初江知晚欺负公主她肯定没有少搭手,于是对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只认公主一人,那些不知道哪来的阿猫阿狗我可不认得。”小枝不甘示弱地讽刺道:“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主不要被猫狗咬了!” 江知晚听出了小枝语气里的讽刺之意,瞬间冒火。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苏月倾出言侮辱她就算了,这个奴才都敢骑到自己头上了? 江知晚怒火攻心,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向小枝。 小枝眼疾手快,又准又狠地抓住江知晚的手腕,往后一扳。 江知晚瞬间痛得吱哇乱叫。 玉春见状,急坏了,“你……你大胆!我要告诉将军!” “去告吧。我若是怕他我就不姓苏了。”一道慵懒清冷的声音响起。 几人循声看去,苏月倾穿着月白色的衣衫,睡眼惺忪,打着呵欠斜倚在门框。 她眨着眼,目光有些朦胧。 “一大早上的,就听到外面有狗在叫,小枝帮我打狗,属于本分工作。” 玉春见苏月倾来了,愤意未消,但却不敢还嘴。 “苏!月!倾!”江知晚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苏月倾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道:“江知晚,从前也没有向正室嫡夫人请安的规矩,你这一大早的,扰人清梦,如同杀人父母你懂不懂?” “你!”江知晚脸都涨红了。 她明明来之前都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要对苏月倾说的话,但是现在却还是被苏月倾说的接不了话。 苏月倾总是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让人根本接不住她的思维。 江知晚咬咬牙,粉拳在袖中悄然握紧。 她怒视着苏月倾的双眼逐渐变得柔和下来,突然展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苏月倾见那笑容禁不住打了个抖,不知道她心里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公主。”江知晚笑意盈盈地温柔唤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苏月倾知道她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于是便请江知晚进厅堂里坐下。 她倒要看看江知晚想搞什么名堂。 “说吧,什么事。”苏月倾在江知晚对面坐下,胳膊支在桌上,撑着脸,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她刚起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发丝凌乱,衣着都只是最朴素的那种颜色。 可是她越是这么随意,越显得她的美超凡脱俗,好像根本不属于人间。 江知晚见状,心里嫉妒极了。 想必将军也是被她的脸勾引了才会同她有染吧!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苏月倾久久等不到江知晚的回话,另一只手的指尖轻叩桌面,响起有节奏的声音,透出了丝丝不耐烦之意。 江知晚回过神了,开始进入正题。 “公主,不久之后我就要嫁入将军府了。”江知晚语气甚是娇软,“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希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忘记先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一起携手,共同为将军打理好府中事务。” 说罢,她小心地看了苏月倾一眼。 苏月倾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昏昏欲睡了。 不过她也是听明白了,江知晚这是在服软,希望自己能和她和平共处。 不过,她服软的态度可真硬,几乎句句都踏在了苏月倾的雷区上。 什么嫁入将军府,什么姐妹相称,又什么忘记先前不愉快的事…… “呵呵。”苏月倾冷笑一声,定定地看向江知晚,眼神冷冽。 “先前我听说,你想与我做平妻。我还以为只是府里的人谣传,所以没去找你对峙。谁想你今日就自己来汇报了。”苏月倾勾起嘴角,悠悠然道。 江知晚变了脸色,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 将军的确说过,她入门后不是妾,而是与苏月倾平起平坐,算是他对自己的补偿。 如今苏月倾以这个由头向她发难,她也确实难以招架。 毕竟苏月倾的身份在那里,任何人除非皇家子弟,任何平民百姓想与她平起平坐都是大逆不道。 江知晚瞬间像失了主心骨似的,声音绵软道:“公主,知晚不是那样的意思……知晚只想为将军排忧解难……” 苏月倾好笑道:“你为秦狗排忧解难,与我有什么相关?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那秦狗如今最大的忧难就是我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把我解决掉。” 江知晚脸色骤变,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弯腰道:“公主,知晚没有那个意思!公主明鉴啊!” 玉春见她主子都怕成这样了,更是膝盖一软,跪在了苏月倾跟前,连连求饶。 “你们做出这副样子又何必呢?”苏月倾懒洋洋道,“旁人看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恶人呢。” 江知晚的眼神怨怪不已。 幸好这临仙苑里没有其他下人,否则被人看了自己在苏月倾面前这样卑微,她以后还如何在将军府内立威! 江知晚咬牙,对苏月倾恨得更深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苏月倾愈发精神,一改刚才昏昏欲睡的姿态,“是你要来找我求和的,不拿出点态度,怎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呢?” 第32章 偷梁换柱 在苏月倾那儿没讨到好,玉春搀扶着愤怒得摇摇欲坠的江知晚回到主院。 一路上,玉春愤愤不平道:“小夫人,那公主也太欺人太甚了,她不就仗着肚子里有货,居然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连将军的面子她都不给!” 江知晚没有力气回应了。 玉春跟了江知晚这么久,知道江知晚的脾性就是喜怒无常的,好的时候对下人很好,生气的时候,也尽是拿下人撒气。 不过,玉春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主子的荣辱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些日子,因为江知晚在苏月倾那里受了气,没少对她发火。 玉春不想江知晚处处被那公主压一头,这样的话,她自己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回到主院内,玉春殷勤地伺候着江知晚,生怕她再次动怒。 但是江知晚又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无论玉春拿来什么她从前爱吃的爱玩的,江知晚都会发一通火,然后将那些东西都砸到地上。 玉春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却不敢不管江知晚,否则下场只会更惨。 “小夫人,您消消气,玉春这就再去厨房安排一下!” 说罢,玉春赶紧朝厨房跑去。 半路上,她遇到了厨房的桂花娘正端着一个食盘步履匆忙。 “慢着!你端的是什么东西?”玉春叫住了桂花娘,好奇地问道。 “这是宫里送来的补品,夫人吩咐的每日按时给她熬制一份。”桂花娘和玉春相熟,想也没想,就老实地回答了她。 玉春揭开盖子定眼一瞧,果然里面的东西莹润浓厚,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宫里送来的上等佳品,果然与将军府采购的补品不一样。 玉春稍加思索,对桂花娘说道:“这东西送到主院吧。” “啊?”桂花娘面露难色。 她是知道公主的厉害的,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孟婆子。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小夫人也是不能得罪……桂花娘露出为难之色。 玉春看出了她的顾虑,于是故作体贴地说道:“桂花娘,你就把平日里小夫人吃的那些端去临仙苑嘛。反正那公主之前也没吃过这些补品,她也分不出来。” “这……”桂花娘还是犹疑。 玉春冷了脸色,皱眉道:“怎么?我们小夫人连点补品都吃不得了?你可别忘了,将军最宠的还是小夫人!” 桂花娘迫于将军威严,只好将食盘递给玉春,低声道:“这件事你可别宣扬出去。” 玉春了然点点头,“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兜底!” 玉春端着那碗珍贵的炖燕窝来到江知晚跟前,献媚道:“小夫人,今日这炖燕窝可不同往常。” 江知晚闭眼皱眉,不悦道:“不就是燕窝吗?有什么稀奇的。” “小夫人你先尝尝吧。” 见玉春这么坚持,江知晚只有勉为其难地尝上一口。 那顺滑柔和又香气浓重的燕窝一入口,江知晚就吃出了差别。 “这是宫里的贡品吧。”江知晚搅动着调羹,肯定地说道。 “小夫人真是太厉害了!”玉春见江知晚脸上浮现了笑意,拍马屁道。 江知晚猜想到这原本应该是苏月倾的。 但她还是三五口就吃完了。 这种上等的好东西,给苏月倾属实是太浪费了。 “小夫人,我已经和厨房说好了,以后把公主的补品和小夫人平时吃的换了。玉春连忙邀功道,“小夫人您只要好好调理好身体,定能怀上将军的子嗣,只怕到时将军会更疼爱小夫人,哪还有那苏月倾嘚瑟的机会啊!” 江知晚听着玉春的话,感觉腹部暖暖的。她轻抚腹部,陷入了玉春描绘的美好未来中。 “对,进了将军府的东西就是将军的。将军自然会心疼我身子弱,想给我补补的。”江知晚熟练地用这套逻辑说服了自己,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原本属于苏月倾的东西。 那头,临仙苑内,桂花娘端着食盘呈给苏月倾,双手都止不住颤抖。 小枝见状,连忙接过,说了一句,“你抖什么,这东西要是抖落地上了,你可赔不起。” “没关系。”苏月倾浅浅地笑了一下,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看来她大恶人的人设实在是立得深入人心,将军府里的下人光是看见她就害怕得不行。 很好,再继续这样巩固下去,看谁还敢欺负她。 “公主,老奴已将补品送到,老奴先告退了。”桂花娘低埋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 “走吧。”苏月倾摆摆手。 “等等!”小枝大声急促地喊道。 她对着桂花娘端来的补品做了一系列检查,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了?”苏月倾探头看向小枝凝神紧盯着的碗内,万分好奇。 说实话,她觉得碗里的燕窝羹色泽盈透,看上去浓厚香醇,怪想吃的。 然而小枝却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品级不可能这么差!这碗燕窝羹里的东西,一看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而宫里的都是贡品,都是上等中的上等!” 苏月倾挑眉,她可看不出来这碗燕窝羹是几品的,不由得向小枝投去佩服的目光。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桂花娘瞬间跪倒在苏月倾面前,把头磕得邦邦响,不停地求饶。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顺便闭嘴!”苏月倾不耐烦道,“吵死了!本公主说你什么了吗?” 桂花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双肩耸起弓着背,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苏月倾只是瞟了一眼她额头上顺势而流的鲜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惨烈的一夜。 她痛苦地闭紧双目,呵斥桂花娘快离开。 桂花娘像是得到了特赦似的,感激涕零地转身拔腿就跑出了临仙苑。她肥胖的身子第一次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过了许久之后,苏月倾的心情才总算平复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公主,您怎么了。”小枝凑上前观察苏月倾是神色,担忧地问道。 眼前蓦然出现小枝放大的粉嫩的脸,笼罩在苏月倾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噗嗤一笑。 “没什么了。”苏月倾释然道。 “那这燕窝羹……”小枝犯了难,弱弱道,“是不是厨房弄错了?我去换回来吧。” “不用白费力气了。”苏月倾拉住了她,淡然道,“恐怕早已经进别人肚子里了。” 第33章 逛青楼 小枝其实早有猜测,只是不敢轻易言明。 听苏月倾此言,她退了回来,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江知晚也太大胆了!皇上给公主的赏赐都敢独吞!” 苏月倾侧低着头,目光注视着裙摆上精致的绣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其实她对什么贡品燕窝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大,她心中燕窝这种东西不过就是燕子筑巢时分泌的口水罢了,主要成分就是蛋白质。 她还不如多吃点鸡肉。 不过在其他人心中,燕窝就是最滋补的佳品,尤其是小枝,很是愤懑。 说实话,苏月倾宁愿让给小枝吃,也不想让江知晚那家伙占了便宜。 呵,苏月倾禁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暗想那江氏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脚才主动上门服软,后脚就将自己的上等补品调了包。 “公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枝忧虑道,“公主如今有孕,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 苏月倾轻轻地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定下来。 “那份补品,是按照凌太医的方子熬的吗?”苏月倾问道。 小枝点点头,补充了句,“我特意叮嘱了厨房。” “那就对了!”苏月倾勾起嘴角,露出坏笑。 “公主,你说什么对了?”小枝疑惑不解。 “凌太医的方子肯定是根据我的身子精心配置的。燕窝是次要,和燕窝一起炖煮的那些东西才是最主要的。”苏月倾解释道,“小枝,你有没有听说过甲之良药,乙之砒霜?” 小枝茫然地点点头。 “那就不要心急,慢慢等着一场好戏吧。”苏月倾笑得更灿烂了。 “那好吧……”小枝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苏月倾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公主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用过午膳后,苏月倾稍微收拾打扮了一番,便叫人备好车马,意欲出门。 吴厚保如今已经不敢怠慢苏月倾的任何要求了,将军就算要怪罪,也只会觉得是公主刁蛮任性,执意妄为。于是他立刻按照苏月倾的吩咐准备好了马车。 苏月倾前脚刚出门,后脚消息就传到了江知晚的耳中。 彼时江知晚正在湖心亭之中练嗓,听到消息,大惊道:“她怎么又跑出去了!” “小夫人,公主好歹已经嫁给了将军,天天这样出门抛头露面的,实在有损将军家风!” 说苏月倾的坏话,如今已然成为了玉春讨好江知晚的方式之一。 “那个女人有把将军放在眼里么!”江知晚愤而拍桌道。 湖心亭的桌子是石头做的,江知晚一掌拍下去疼得她龇牙咧嘴,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这个仇,她也一并算在了苏月倾身上。 若不是苏月倾,她又怎会这么失态呢? 想起这段时间内她受过的种种屈辱,江知晚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玉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江知晚少有地对着玉春露出了忧虑的神色,也是少有的向玉春询问意见。 玉春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江知晚等不及她回答,就自己先说出了口。 “她既然去外面了,那发生什么事也是不可控制的吧?”江知晚水润地双目紧盯着玉春。 玉春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那么爱乱跑,也是该给她长点教训了……”江知晚慢慢地收紧了目光,一个恶毒的想法飞快地在她心中成型。 “苏月倾,是你欺人太甚了!”江知晚咬牙切齿地呢喃道,“都是你应得的……” 许久,江知晚朝玉春招招手,示意她凑近来。 尽管这湖心亭里只有她们两人,但毕竟是谋划些不光彩的事情,还是担心被别人听了去。 江知晚对着玉春耳语几句后,玉春脸色变得惊骇无比。 她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小夫人,我们……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江知晚目光瞟向远处,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 随后,她见玉春迟迟不敢动作,皱眉娇怨道:“玉春,我叫你办点事都叫不动了吗?再说了,那傻子是在外头出的事,能怪在我们头上吗?” “可是……”玉春还有犹疑。 “没事的,你且照我说的办,有什么事我替你兜着底呢!”江知晚笑靥如花,目光冰寒。 苏月倾和小枝坐在马车上,不约而同地掀起帘子往外头看去。 马车驶得离将军府越远,苏月倾的心情就越舒畅。连外头的空气她都觉得清新了几分。 苏月倾享受着呼吸着外头充满市井气息的空气,怡然自得。 今日她出来,不是约了人,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 只是昨日听温时念闲聊时说道,东街那儿有座勾栏别院名作羡鸳楼,里头有个名伶唱曲堪称天下一绝。 苏月倾虽与温时念才认识不久,但很是认可他的品味。 能让他这样见多识广的富二代都这么大肆称赞,想必那名伶肯定有过人之处吧。 于是苏月倾便被勾起了好奇心,怎么着也得去亲眼看看。 若是在以前,小枝肯定也不会同意让苏月倾出门的,只是昨日凌太医说公主胎象很稳,平日里多活动活动更加有益。 尤其是公主的心情最重要,能让公主开心对她又没有什么坏处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阻挠。 约莫是半个时辰后,马车才终于在羡鸳楼门口停下。 苏月倾被搀扶着下了马车,放眼望去,这条街道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甚为繁华。 而羡鸳楼门口,时不时有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进出,更让苏月倾期待那个所谓羡鸳楼的台柱子。 “公主等等。”小枝叫住了迫不及待的苏月倾,往她脸上挂了一块面纱,遮挡住她下半张脸。 她看着苏月倾,有些无奈道:“怎么挡着脸还这么好看啊……” 苏月倾美若天仙的脸被遮了一半,露在外面的眉眼就更显突出了,眼波流动,摄人心肠。 “戴面纱做什么?”苏月倾有些不解。 不过她左右看去,那些踏入羡鸳楼的女眷们似乎都是戴着面纱的。 她瞬间了然,这可能就是区分客人和里面的伶伎的方法吧。 “快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见柳姐姐的庐山真面目了!”苏月倾激动地搓搓手,眉眼弯弯。 第34章 走散了 一进羡鸳楼内,里面别有洞天,热闹非凡。 这里的布局很像苏月倾印象中的土楼。周围一圈是几层看台以及客房,而中间一大块场地是露天的,搭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舞台。 十几个美艳的舞伎正在台上翩翩起舞,惹来周围观众的一片喝彩声。 里面人潮拥挤,十分嘈杂。到处都是穿着清凉又严丽的女子,正在劝客人喝酒。 苏月倾先是被一股浓烈的香气袭击了,她屏住呼吸往里面走去,想要更加靠近舞台。 小枝一个晃眼,就看不见苏月倾的身影了,急得她又蹦又跳,大声地喊着,“菜青虫!菜青虫!” 这是苏月倾与她定下的暗号。 她们在外面不能太招摇,为了防止走散需要喊人,苏月倾便制定了这么个暗号。 不过小枝一开始觉得这个暗号太奇怪了,她不好意思喊出口,便拒绝了苏月倾的提议。 如今找不到公主,就算再羞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大喊:“菜青虫!菜青虫!你在哪里啊!” 众人听到这么奇怪的喊叫声,忍不住循声看去。 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估计又是来找自家的少爷小姐的吧。 其他人都笑笑了事,只有其中一个人起身朝小枝走去。 “小枝,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枝回头一看,居然是温时念,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看见温时念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 “温公子,我们家公……菜青虫找不到了!呜呜呜……” “噗——”温时念禁不住笑出声来,“这名字,的确是那位能想得出的。” 笑归笑,温时念安抚住小枝,便叫人去帮忙寻找苏月倾了。 此时的苏月倾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挤到了前方,把舞台上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方才苏月倾其实听到了有人在喊菜青虫,但是她一心想往前面挤,心情激动,早就将自己给小枝指定的暗号一事抛之九霄云外了。 舞台上一曲舞毕,苏月倾和众人一样翘首以盼,等着那柳如欢登场。 一阵躁动过后,舞台上摆了一把椅子,场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穿绛紫色薄纱裙,手持琵琶的女人款款走上台,她朝众人鞠了一躬,坐在椅子上,旋即开始弹奏起来。 琵琶声犹如珠玉落盘,银瓶迸裂,悠扬动听。 伴随着琵琶乐声,那柳如欢面容忧愁,缓缓地开口唱了起来。 她的歌声幽怨婉转,似乎有说不尽的心事一般。苏月倾同众人一样,沉浸在她的歌声里久久无法自拔。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苏月倾这才回过神来,定眼往台上瞧去。 虽然她离舞台比较远,但是也能看得出柳如欢面貌姣好,五官深邃,有股异域风情。 她忍不住向旁人打听道:“这柳如欢好像不是大殷的人啊。” “那可不,她是西照国的人,为了躲避战乱,才来了大殷。你看见她手上那个乐器了吗?大殷可没有这样玩意。” 怪不得呢,苏月倾微微点头。 她今日一见,总算能够明白为何温时念会对这个女人这么褒奖了。 他一个前半生顺顺遂遂的富家公子哥,是很容易被这种有故事的女人吸引。 柳如欢退场后,苏月倾才回头张望,发现小枝竟然不见了。 糟了!苏月倾一拍脑袋,猛然想起之前那几声“菜青虫”,正是她和小枝之间的暗号。 苏月倾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小枝的身影。 然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她费劲巴拉地看了半天,看得眼花缭乱,都没有见着小枝的头发丝。 无奈之下,苏月倾硬着头皮,大声喊道:“菜青虫!菜青虫!” 苏月倾的声响又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这时,一个人轻拍苏月倾的肩膀,说道:“这位姑娘,方才也有个小姑娘在大喊菜青虫,是不是找你的?” “对对对!”苏月倾连连点头,对那人说道,“你看见她走哪去了吗?” “姑娘,我只见着她出了门,就没注意了,你不如出去看看?”那男子说道。 “这……”苏月倾有些犹豫。 毕竟小枝是知道自己要来这里见传说中的柳姑娘的,就算她们走散了,也应该还在这楼内。 “谢了。”苏月倾随口道句谢,便转身钻入了人群中。 直觉告诉她小枝还在这楼里面,而那个男人无端端地想引自己出去,肯定是没安好心。 不能着了他的道! 苏月倾在这楼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小枝,一边走,一边还要羞耻感爆棚地呼唤“菜青虫”。 正当她脚都走酸了,万念俱灰之际,看到一抹有些相熟的身影。 那雅间里面坐着的,正在捂嘴笑的,不就是温时念吗! 苏月倾再定眼一看,温时念对面的,居然是凌思澈! 见到了熟人,苏月倾赶紧小跑过去,气喘吁吁着急道:“凌太医,温公子,我和小枝在这里走散了,找不到她了!你们快帮我找找!她那么可爱一个女孩子,要是被扣留在这里打黑工就不好了!” 温时念见苏月倾这么着急的样子,脸上的笑意简直要藏不住了。他撇过头去,不看苏月倾。 苏月倾感到甚是奇怪,以温时念那样替人着想的性格,这个时候不该是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啊。 “凌太医……”苏月倾转而看向凌思澈,忍不住鼻酸眼红,委屈道,“是我贪玩弄丢了小枝,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真的……” 苏月倾绷不住了,抽噎起来。 凌思澈见苏月倾要哭了,忍不住站起身来,朝温时念使了一个眼色。 温时念也没想到苏月倾这么容易哭起来,赶紧将藏在帷幔后面的小枝叫了出来。 “公主,在下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望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温时念抱歉道。 小枝也悻悻地踱步出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公主……方才温公子说,想让你长点教训,才想出这个法子……” 苏月倾抹掉眼里,既委屈又愤懑地瞪了温时念一眼。 “公主,温公子他心思不坏。”凌澈温柔笑着打圆场道,“想必此后公主不会再因为贪玩丢了小枝了吧?” 第35章 秘密幽会 凌思澈眉目温润柔和,眼睑的弧度略微弯起,展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他的声音温和中略带清冷,却让人莫名地信赖。 苏月倾略有些嗔怪地埋怨道:“凌太医,我最没想到的是你会伙同他们来逗我玩!” 凌思澈沉稳周全的性子实在深入人心。 凌思澈勾起嘴角,道:“公主,其实臣并没有参与,只是您当时太着急了,才没有看出破绽来。” 苏月倾耸耸鼻子,不置可否。 现在她回想起来,方才小枝站在帷幔后面,脚尖都露了出来,而她却没有放在心上,只顾着哭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 苏月倾不想承认刚才那个哭鼻子的人是自己,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个想骗我出去的男人是不是也是你们安排的?” 凌思澈和温时念脸色一变,互相看了一眼。 “公主,您再说清楚点,什么男人?他怎么骗你出去的?”凌思澈急促地问道。 凌思澈双眉紧蹙,幽深的眸子里映出苏月倾懵懂的表情。 “不……不是你们安排的?”苏月倾问道。 凌思澈轻缓地摇了摇头。 虽然苏月倾脸上带着一层面纱,但哪里挡得住她的美色。 这羡鸳楼内本就是好色之徒聚集之地,苏月倾被有心之人盯上也再正常不过了。 刚才他们在人堆里找到苏月倾的身影后,就派人一直盯着她了。 所幸苏月倾没有轻信陌生人,但就算她上当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凌思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凝视着苏月倾的双眼,说道:“公主,你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点了。” 苏月倾耸耸肩,不以为意。 “放心啦,我吉人自有天相,总能逢凶化吉的!” 与此同时,在羡鸳楼的另一个角落内,一个男人面色严肃地对面前的女子说道:“玉春姑娘,你叫我办的事情有点难,她身边还有别人。” 玉春拧紧了眉毛,有些不悦地说道:“不是我叫你办的,是我们小夫人叫你办的!” 或许是这样说,能让玉春感觉这件事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还有你,你有没有用啊,两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玉春责怪道。 男人黑了脸,眼里透出一丝愤意。 “何止是两个女人!”男人辩解道,“这儿人多眼杂,不好动手,我试图将她引出去,她也没上道。后面我一直跟着她,发现她与两个男人碰了面,我就更没机会下手了。” “两个男人?”玉春露出惊讶的神色,“想不到那看起来冰清玉洁的公主,居然私底下和两个男人幽会!” “下次,你将她引出来,我才能继续办事。”男子说道。 玉春点点头,心里开始谋划起来。 “那个!”玉春按住男子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之事暂且只有你知我知,如何?” 男人同样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临近傍晚,苏月倾才意兴阑珊地回到了将军府。 还没进门,就发现吴厚保在门口候着了。 吴厚保一见到苏月倾,就迎上去,毕恭毕敬地对她说道:“公主,将军请您移步主院。” 苏月倾白了他一眼,傲面朝天,不耐烦道:“你就跟他说我今晚不去用晚膳了,让他自己吃。” “呃……将军好像不是因为此事……”吴厚保弓腰跟着苏月倾,卑微地说道,“还请公主去一下吧,我们做下人的……也很为难……” 苏月倾在心头冷笑一声,暗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下人了?可你又何尝把我当主子看过呢? 不过见吴厚保一直这样跟着自己,大有一副她不去主院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月倾猜想到秦宇晟可能是因为自己今日出了趟门,想盘问盘问。 那她索性就去会会他,反正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苏月倾改变目的地,同小枝一起朝主院走了去。 吴厚保见状,也不再跟着了。 他预想得到秦大将军和倾月公主今夜碰面,估计又会在将军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聪明人都知道此时要离远点比较好,以免血溅到自己身上。 远远的,苏月倾就看见秦宇晟坐在大堂的主位,桌上摆了些茶点。 他的身边,没有江知晚 他穿着武将官府,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一副威武之姿。 苏月倾看着这样的秦宇晟,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傻公主会看上秦宇晟了。 他只要不是不做人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 苏月倾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堂,不屑地轻佻了他一眼。 “秦大将军,找本公主有什么事啊。” 秦宇晟一反常态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似乎在邀请苏月倾落座。 她没看错吧?苏月倾眨眨眼,却发现秦宇晟还维持着那个手势。 苏月倾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上前观察了一下那把椅子,确认没有暗器。 秦宇晟见她动作,不禁哑然失笑。 “本将堂堂正正,绝对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这点公主大可放心。”秦宇晟理直气壮地说道,似乎忘了那一夜他意图杀死昏睡的苏月倾,并嫁祸给孟婆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苏月倾坐在了那张椅子上,不客气地吃起了桌上的茶点,还给小枝拿了两块。 “秦大将军今日改性了?头一次没有冲本公主发脾气呢!”苏月倾嘴里鼓囊着糕点,话语含糊不清,倒是她阴阳怪气的态度十分明晰。 秦宇晟沉着脸,拳头攥紧又蓦然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为苏月倾斟了一杯茶,低声说道:“公主,喝杯茶吧,光吃点心会口干的。” 苏月倾扭头看向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满眼透着怀疑。 秦宇晟干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递给苏月倾,道:“放心吧公主,没有下毒。” 恰巧苏月倾很渴,没有多想,便喝了那杯茶。 秦宇晟默默地看着她饮下一整杯茶,心中惘然。 他从来没有这样专心地看过她,只见她的侧颜犹如天女精心雕刻一般,画出优美的弧线。 怪不得总说苏月倾是大殷第一美人呢。 苏月倾放下茶杯上发出的声响,将秦宇晟的魂拉了回来。 他定定神,想起今日叫苏月倾来,是要说正事的。 第36章 要钱 秦宇晟道:“公主,你我已是夫妻,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今后同甘共苦。” 苏月倾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本以为秦宇晟要诘问她为什么跑出去玩。那些什么“我乐意,老子又不是囚犯,连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之类的话都已经酝酿好了,就等着秦宇晟发难了。 没想到他居然说出了这些,苏月倾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今儿早晨你家江知晚才来找我服软,晚上你又来了,怎么,你们约好的?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苏月倾冷嘲热讽道。 秦宇晟眉头紧了紧,随即舒展开来,悠悠地说道:“知晚她也知错了,从前是对你太苛待了些,反正你也打了她,也打了我,就算一笔勾销了吧。” 秦宇晟目光平淡,语气更平淡。 勾销?苏月倾掩着嘴,笑得肚痛。 她才反击一下子,他们就想勾销一笔人命债? “秦宇晟,你算盘珠子打得这么响,还当什么将军啊,不如去做个账房先生吧!” 秦宇晟怔了怔,深呼吸几口气,尽力地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他早就做好了和苏月倾谈话就要被怄到的心理准备。 “直说吧,你今日叫我来,究竟有何目的。”苏月倾轻叩桌面发出节奏声。 她阴着脸,有些不耐烦了。 秦宇晟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十日之后,我与江知晚大婚,我需要些银两来筹备婚礼。” “哦。”苏月倾淡然地应了一声,手指还在敲击着。 那边许久没有再发出声音,苏月倾扭头一看,对上了秦宇晟灼灼的目光。 她眉头一皱,大为震惊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秦大将军你想让我来出那些钱?” “正是。”秦宇晟郑重地点点头。 他一个启齿大男儿,威武大将军,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软饭硬吃? 苏月倾摇摇脑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于是她再次确认道:“你要我出钱,给你和江知晚办婚礼?” 秦宇晟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心虚和真诚。 苏月倾撇过头去,无奈地问了一句,“秦宇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秦宇晟知道苏月倾必定不会轻易地答应,于是开始打感情牌道:“月倾,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苏月倾被恶心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朝自己的老婆要钱娶小妾,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苏月倾毫不掩饰自己对秦宇晟的嘲笑。 秦宇晟咬紧了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都这样拉下面子找她服软了,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 旁人不知道的是,秦宇晟表面上风光无比,实则早已口袋空空了。他身为大将军的俸禄实际上并不高,这些年都是凭着打了胜仗皇上的赏赐才过得滋润。 只是毕竟将军府里那么多口人,江知晚又有些大手大脚了,所以秦宇晟的积蓄已经告急。 若是这个时候要举办江知晚要求的盛大的婚宴,那秦宇晟就更加难以维持了。 也是听说皇上给苏月倾赏了许多金银珠宝,他才肯这样拉下脸求着苏月倾。 夜幕渐渐拉下。天边的云彩散去,深灰色的阴影笼上了整片天空。 秦宇晟的心情沉闷得,就像外面那片阴沉的天一样。 “苏月倾,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些钱财虽说是皇上赏赐的,但是你怎好意思一人私吞了!”秦宇晟压抑着怒火,愤愤地指责道。 苏月倾就知道秦宇晟装不了多久。 她挑了挑眉,目带挑衅,道:“我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说是私吞呢?” “你吃住都在将军府,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秦宇晟拍案而起,怒视着苏月倾。 苏月倾神情淡然,悠然自得,丝毫没有被吓到。 “还是说,你要拿着那些钱,去养外面那些男人?”秦宇晟伸手指着苏月倾,愤怒道。 咦?苏月倾突然站起身,迎视着秦宇晟的目光。 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苏月倾突然笑了起来,“好主意!我正愁那么多钱没处花呢!等孩子出生后,我就和你和离,到时候,我就又富有又单身了!” 苏月倾喜滋滋地畅想起以后的生活。 秦宇晟看着她笑得越来越灿烂,心头的怒火也越来越盛。 “苏月倾,你别太过分了!”秦宇晟盛怒之下,一把捏住了苏月倾的脖子。 她的脖子细长温润,秦宇晟一双大手刚好握住。他隐隐施力,控制在既让苏月倾难受,又不至于致死的力度。 “苏月倾,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让你没好日子过!” 在场反应最凶的,当属小枝了。 她扑上来,用力地想掰开秦宇晟的手,又不敢激怒他,急得快要哭出来。 “将军,你放开公主!快放开!”小枝叫喊道。 “小枝!快离开!”苏月倾脸色涨红,却仍然严肃地叫小枝离开。 “不……不!”小枝拼命摇头,她不可能弃公主于不顾的。 苏月倾虽然憋得厉害,呼吸困难,但她也感受到秦宇晟一直在收着力。 她直直地迎视秦宇晟几欲喷火的目光,云淡风轻道:“秦宇晟,你为了几个银子,就要杀了我,呵呵,刚才还说要和我做家人呢,这么快就露陷了,我看不起你!” 秦宇晟神色一慌,目光一闪,瞬间松开了手。 苏月倾失去了秦宇晟的支撑,因惯性倒在地上,捂着脖颈,用力地咳了好几下,随后大口大口地喘起起来。 “公主!公主!”小枝连忙去扶起苏月倾,担忧地检查起她的脖子。 苏月倾叹着气轻轻推开了小枝。 今日若不是小枝在场,怕吓着她,苏月倾指定不会这么轻易地与秦宇晟作罢。 好,记仇小本本上又多添了一笔——今日秦宇晟差点杀了我! 秦宇晟心虚地退了一步,道:“苏月倾,是你说的话太过分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得了!” 苏月倾听到秦宇晟的声音就厌烦,轻嗤一声,便与小枝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秦宇晟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第37章 想的全是你 他暗暗想,方才苏月倾说的话,是不是只要他继续装下去,她就会心软? 想到这里,秦宇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将军,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知晚等了你好久了。”江知晚从后头走出来,扑到秦宇晟怀里撒娇道。 秦宇晟一把抱住怀中娇软的美人,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力地吸取那芬芳的气味。 江知晚穿得单薄,大片香肩都露在了外面,秦宇晟揽着她的腰,上下摩挲许久,才注意到江知晚居然是光着脚走出来的。 “你疯了吗?地上这么凉,你身子这么弱,生病了怎么办?”秦宇晟一把将江知晚抱起。 江知晚勾着秦宇晟的脖子,娇嗔道:“知晚等将军等得心急,才慌忙跑出来找将军的,再说了,有将军在,知晚就不觉得冷了。” 江知晚知道今夜秦宇晟要在这里会见苏月倾。秦宇晟还特意嘱咐她不要出来打扰。 本来江知晚以为,苏月倾不会活着回到将军府,结果却听说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气得江知晚扇了玉春十几个巴掌才勉强消气。 起先江知晚还在房里安生等着,但是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秦宇晟还没有回房。江知晚不由得想是不是苏月倾那狐媚妖精将将军的魂勾了去。 苏月倾的美貌,一直是江知晚所忌惮的。 那样一张脸,只要还会出现在秦宇晟面前,她就控制不住去想秦宇晟会不会动心。 苏月倾她什么都有了,而自己,只有秦宇晟可以倚仗了。 这几日,苏月倾一直担心那两口子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几日她居然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 秦宇晟也再没有找她要过钱,江知晚忙着备婚,也没有闲工夫来骚扰苏月倾了。 一时间整个将军府都为了秦宇晟与江知晚的婚事忙碌起来,宅院之内处处张红结彩,挂满了红灯笼,贴上了双喜字。 府内的下人们都能感受得到,将军这次成亲,比之前与公主成亲时要重视得多。 不止是各种礼节规格都要隆重些,就连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会亲自过问。 等到小夫人正式进了门,那倾月公主的作威作福的日子就算到头了。 下人们都等着看小夫人将公主压制住。 这些日子,临仙苑反倒成了将军府最安静的地方了。 凌思澈今日到访将军府,看着满园的红色,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众人都在忙忙碌碌,没有人招待凌思澈,凌思澈便自己轻门熟路地朝苏月倾的住处走去。 反正他现在有皇上钦赐的令牌,没有人敢拦他。 苏月倾此时正在院子里带着小枝做广播体操。 这里没有收音机音响之类的东西,全靠苏月倾自己喊口号。 “第八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跟随着苏月倾的口令,小枝扭扭捏捏地踏起步来。 这些日子,苏月倾无聊得紧,便给自己想些娱乐措施,做广播体操就是第一步。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说服了小枝同自己一起做,并且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教会了小枝那些动作。 虽然小枝表现得就像自己当初不愿意做操时一样,但聊胜于无嘛。 凌思澈走到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出高亢又中气十足的口号声。 那声音……是苏月倾发出来的? 凌思澈实在太好奇了,便推出一个门缝,从门缝里望去。 只见苏月倾穿着一套鹅黄色的衣衫,长发如瀑,面若桃花。她随着口号的节奏,变换着动作,裙摆随之飞舞摆动,舒展又灵动。 晚冬柔和的日光将她身上镀了一层光晕,仿若天仙坠入尘俗一般。 凌思澈从未见过这副情景,不由得看愣了神。 不过他看不懂苏月倾的动作,像是舞蹈,又像是功夫…… 苏月倾做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门口有人。 小枝倒是一直在开小差,左看看又看看,猛然瞟见门口一道声音,惊呼道:“公主!那儿有人!” “啊?”苏月倾停下了动作,回头向门口张望过去。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苏月倾看见一个白衣胜雪,俊朗无双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 凌思澈款款地走到苏月倾面前,做了一个揖,道:“公主,请恕臣下打扰了公主的雅兴。” 苏月倾白皙的脸庞上瞬间飞起红晕,她不知道凌思澈今日会来,如若早知道的话,就好好打扮一番了。 还有……苏月倾目光含羞地看了凌思澈一眼,不好意思地问道:“凌……凌太医,我刚刚的动作没有很傻吧……” 凌思澈摇摇头,回道:“公主这么有闲情雅致,臣很是欣慰。” 原先,凌思澈还担忧苏月倾会因为秦宇晟与那女人的婚事而闷闷不乐,但如今看来,她的惬意安适不是装出来的。 苏月倾她真的对秦宇晟无所谓了。 难得凌太医来了,苏月倾吩咐小枝赶紧备点东西招待一下。 小枝雀跃地就小跑出去办事了,只要不让她做那个奇奇怪怪的什么播操,她做什么都可以。 院子里,只剩下苏月倾和凌思澈两人了。 难得与凌思澈独处,苏月倾一方面有些窃喜,另一方面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掸了掸裙摆上并不显眼的灰尘,随后又拢了拢头发,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温公子还好吗?” “你这几日还安好吗?” 凌思澈和苏月倾几乎是同时开口说道。 话一出口,苏月倾就后悔莫及。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问到温时念那个家伙! 人家凌太医一开口就是在关心苏月倾,而苏月倾,却挂念着别的男子。 糟了,凌太医不会误会吧……苏月倾悻悻地想道。 凌思澈神色有些微微的异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是那么的温柔似水。 “公主与温公子很投缘,早知道的话,臣应该早点引荐你们相识。”凌澈微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苏月倾没有听出一丁点酸楚的味道来,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过嘛,苏月倾还是摆摆手说道:“凌太医,我方才就是嘴瓢了,不是故意的。我这几日一次都没想起温公子来,我想的……” 全是你。 苏月倾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闭嘴,将最后三个字咽回了肚里。 凌思澈看着她,云淡风轻地笑着,谁也不能从他那既深邃又透亮的眸子里,看穿他的想法。 第38章 这么不安分呐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尬住了,苏月倾只好抬头望向天边,假装在看风景。 所幸的是小枝适时地带着一些茶点回来,苏月倾立马招呼着凌思澈落座。 凌思澈没有客气推脱,坐下来抿了一口热茶,眉目含笑地对苏月倾道:“公主,看来您已经适应了在将军府里的日子了,臣甚感欣慰。” 苏月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适应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 “唉。”苏月倾叹了一口气,道,“虽然现在那秦狗和江氏欺负不到我头上来了,只是他们时不时来找点麻烦,也怪晦气的。” 凌思澈瞟了一眼苏月倾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一口茶。 “不过那秦狗倒是启发了我,我现在就要好好地攒钱,日后休了那秦狗,我要什么男人,就有什么男人!” 凌思澈一口水突然呛进喉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啊,凌太医你怎么了!”苏月倾惊叫一声赶紧跑到他身边用力地拍打他的背部。 一通乱捶之后,苏月倾的手都拍红了。 凌思澈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抬了起来,示意苏月倾可以停下了。 他的咳嗽停止了,苏月倾弯腰扭脸想探查一下凌思澈的神色,却不曾想凌思澈也扭过脸来。 两人靠得很近,眼神触碰的那瞬间苏月倾犹如触电一般。 凌思澈咳嗽过后,眼眶泛红,眼角泫泪,犹如刚哭过似的。他幽深的眸子里倒映出苏月倾已然发蒙的神情。 太伟大的一张脸了!苏月倾不禁在心中感慨道。 “公主……咳咳。”凌思澈假咳两声,略显尴尬地掩住了嘴。 自从那日从东街将苏月倾救回来之后,凌思澈就发现苏月倾总是会这样莫名地盯着自己。 她想起了从前的事了吗? 是他多想了吗?是他多想了吧。 凌思澈颔首微微摇头后,忽然一笑,道:“公主,您的计划……很好,只不过目前还需要耐住性子,在将军府里好好养胎。” 苏月倾也羞赧地回过神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应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觉得这日子也太漫长了,我怎么才怀两个多月啊……” 掰着手指头算,她还有将近七个月的日子要继续在将军府里耗着。 “唉!”苏月倾禁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凌思澈宽慰道:“公主,臣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闻此言,苏月倾脸上的愁云瞬间消散。 至少还有七个月可以经常看到凌太医,也算是苏月倾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一阵闲谈过后,凌思澈例行公事地为苏月倾把了一下脉,又向小枝交待了些注意事项,随后便想告辞离开。 苏月倾有些不舍,但也不能不让他走。 于是苏月倾只好热情又客气地将凌思澈送到院门口。 院门一开,只见江知晚黑着脸立在门口。 苏月倾和凌思澈小枝之间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三道目光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江知晚。 江知晚显然也是没有料想到苏月倾的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居然还是个男人。 尽管江知晚知道这个男人是太医,但还是借题发挥,阴阳怪气道:“哟,倾月公主,没想到你都怀了孩子,还这么不安分呐。” 江知晚真的是有一种破坏好心情的魔力,只要一看到她那张妩媚的脸,苏月倾就禁不住犯恶心了。 有凌思澈在场,苏月倾不想与江知晚有过多的纠缠,于是克制住了脾气,冷淡道:“凌太医方才为我把了脉,现在本公主要送他离开,识相的话,就不要挡路了。” 她真的在尽力克制了,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火药味十足。 没办法,谁让对面那人是江知晚呢。 凌思澈显然也知道面前站着的是秦宇晟即将迎娶进门并且与苏月倾有旧仇的江知晚。 他想苏月倾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随即上前一步,谦逊道:“小夫人,在下已经为公主诊治完毕,现在要离开将军府了,劳请小夫人借过一步。” 江知晚瞟了一眼凌思澈,看他还有几分姿色,又见苏月倾气急败坏的神情,又忍不住出言讽刺,“大白天的关着院门,又是孤男寡女,谁知道是诊脉,还是做些别的……” 冷静,冷你妈的静! 苏月倾再也克制不住,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江知晚面前,狠狠地瞪着她,怒道:“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凌太医是你这种贱种可以侮辱的吗!” 江知晚被暴怒状态下的苏月倾吓得后退好几步,惊恐慌张地连忙解释道:“我……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月倾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凌太医是皇上派来的,你却这样无故侮辱他。” “我……我没有……”江知晚步步后退,连连摇头。 她只是想呛一下苏月倾,哪知道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啊。 而且今日江知晚是一人过来的,府里其他下人都在忙着布置,临仙苑周围也没有其他下人,江知晚想求救都不行。 凌思澈讶异地看着犹如猫咪一般好像浑身炸毛的苏月倾,扭头问小枝道:“公主平日里也这样吗?” 小枝略微尴尬地点点头,悻悻地回应道:“公主平日里可温婉了,别人不惹她,她也不会这样……” 她知道公主对凌太医的情愫不一般,所以在尽力地为公主挽回形象。 凌思澈不由得勾起唇角,会心一笑。 “公主,罢了罢了。”凌思澈见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赶紧上前劝慰道,“臣并未将刚才她说的话放在心上,还请公主也不要太动怒了。” 凌思澈拉开了苏月倾,苏月倾瞬间气势降了下来,乖巧地点点头,对他说道:“那凌太医,我就不多送了,你先回去吧。” 凌思澈看了看苏月倾,又看了看江知晚,最后向小枝投去一个眼神,便告辞离开了。 江知晚受惊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总觉得,苏月倾对这个太医的态度很不一般。 从前,苏月倾总是会对将军露出那种崇拜又爱慕的眼神,惹得江知晚烦闷无比,便时常欺凌她。 自从公主失踪再回到将军府后,她看向将军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厌恶,变得嫌弃。 而方才,江知晚好像又重新地在苏月倾眼里察觉到了崇拜和爱慕之情。 第39章 新妾敬茶 目送凌思澈走远后,苏月倾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面前的江知晚身上,不悦地问道:“你不去筹备你的婚事,来我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江知晚自认为掌握了苏月倾的秘密,浅笑一下,抬眉挑衅道:“我若是不过来看一下,恐怕将军的后院就要失火了。” 苏月倾的心情被江知晚搅得烦躁,不想细究江知晚话里的弯弯绕绕。 她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江知晚被骂了一通,余怒还未消,又被江知晚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咬紧牙,娇俏的笑脸都快拧成一团了。 苏月倾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江知晚向自己发威,冷冷地看着她。 江知晚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气顺了下去,她强忍不适,心平气和地对苏月倾道:“公主,知晚今日前来,是要邀请公主出席我与将军的婚宴的。” “什么?”苏月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江知晚居然想让她去参加婚礼? 她原本就计划好了,秦狗和江氏成婚那天,她就去找温时念玩,她才不要留在将军府,让那些宾客对自己指指点点呢。 可是,江知晚居然主动邀请她了。 苏月倾不禁抚颌深思,这江知晚安的什么心呢? “公主,您放心吧,既然知晚说过要与公主冰释前嫌,成为一家姐妹,就必须展现出诚意来。到时婚宴上,知晚还需向公主敬茶呢。”江知晚巧笑着说道。 她的话好像不是装的,竟透着几分真情实意。 苏月倾暗想道,难道是江知晚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彻底服气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小枝,从小枝微微点头的动作上,知晓了这里确实有这样的的规矩。 “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苏月倾冷淡地说完,转身就往院里走去。 江知晚看着她傲气的背影,气得跺脚。 “苏月倾,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江知晚咬牙道。 一转眼,日子就到了秦宇晟和江知晚大婚日子。 将军府外的那条街道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之声不绝于耳,城中百姓知道将军纳妾,不少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将军府内,更是朱门迎喜,红绸漫天,每个人都穿着喜气的衣裳,头上挂着红色的绢花,满脸的喜气。 宾客纷沓而至,向将军献上了喜礼,满院子都是宾客的喧哗声。 秦宇晟穿着大红色的吉服,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将军的威风气质。 一早上,他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苏月倾也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裳,由小枝陪着,等着吉时到来。 她远远地看着秦宇晟脸上的笑容,有些恍惚。 她记忆里,秦宇晟同傻公主成亲之时,也是穿着这样一身红色的婚服,可是那个时候的秦宇晟,脸上只有冷漠的表情。 “公主……”小枝意识到苏月倾的情绪有些低落,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观礼了。” “怎么能不看呢。”苏月倾笑笑,说道,“我还等着看看那江氏,要给我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呢。” 不多时,穿着大红色嫁衣,头戴金冠玉钗,螺黛描眉,朱红落唇的新娘子江知晚在几个喜娘的搀扶下款款而至。 她面似芙蓉眉入流,一双媚眼风情万种,身姿婀娜,柔弱无骨。 秦宇晟看到新娘装扮的江知晚,眼睛一亮,愣了神。 宾客们一见到江知晚,都不住地感叹将军真是好福气啊,居然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妾。 上次将军大婚,还是不到三个月前呢! 宾客之中,也不乏八卦之人,将秦宇晟与那公主之间的事情编排得有声有色。 无非就是将军好色,宠妾灭妻,亦或是公主大度,自愿让将军纳妾之类的话。 参与的人多了,声音大了些,难免有些话传入了秦宇晟和江知晚耳中。 秦宇晟的笑容瞬间僵住,回过头来,朝堂下宾客之中狠狠地剜了一眼,堂下宾客瞬间住嘴,不再说话,只有喜乐的声音响得震耳。 吉时到,秦宇晟和江知晚同牵一条红绸,按照规矩拜完堂。 紧接着,按照规矩,就是新进门的妾室向嫡主母夫人敬茶的环节了。 喜婆邀请一旁观礼的苏月倾坐上喜堂主位。 苏月倾自然是喜滋滋地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 她一出现,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堂下许多宾客都是听闻那倾月公主是大殷第一美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今日得以一见,才知道倾月公主的美貌果然是名不虚传,她面上只是略施粉黛,就把浓妆艳抹的新娘子比下去了。 “若我有这样的妻子,肯定天天宠着她,还纳什么小妾啊!”底下宾客们再次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就是,也不知道这大将军怎么想的。” “也许新娘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是别人的家事……” 苏月倾用一种舒服却略显得放肆的姿势坐着,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说道:“什么时候开始啊。” 喜婆看了秦宇晟一眼,得到了他眼神应允,才进行下一步。 她大声吆喝道:“新娘子向嫡主母夫人敬茶——” 婢女将早准备好的茶水端给江知晚,江知晚接过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苏月倾,迟迟没有上前。 苏月倾不解其意,挑眉问道:“怎么?还没到你喜欢的时间吗?” 忽然,江知晚脸上变了个神色,咬着嘴唇,做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哀怨地哭诉道:“公主,知晚知错了,知晚无意跟公主抢夺将军,只是知晚一介女子,无依无靠,若是离了将军,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江知晚的声音娇软又幽怨,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宾客们听闻此言,惊得响起一阵阵的抽气声。 有好戏看了,众人都不敢说些什么。 苏月倾望了望堂下众人,发现他们似乎都被江知晚的一番话绕进去了,正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又看向江知晚,心中感叹道:“原来你安的是这样的心思啊。” 江知晚身子颤抖得厉害,秦宇晟一把将她揽入怀间,怒视着苏月倾,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第40章 装可怜嘛,谁不会 苏月倾真是,人在堂前坐,锅从天上来。 秦宇晟居然还质问她对那江婊做什么了?哼,她就要做点什么,免得白背了这一大口黑锅! 苏月倾神情泰然,淡漠地瞥了江知晚一眼,悠悠说道:“江知晚,本公主正是念在你服侍将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应允了将军纳你为妾。如今在这个敬茶环节,你故意说些什么话,让我难堪……是不是不想嫁给将军了?” 江知晚脸色僵住了,连连摇头,大声说道:“不!不是的!知晚只是怕地位卑微,入了将军府,被公主欺压一头!” 她故意喊得大声,确保堂下的宾客们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些宾客们,也如江知晚预料之中,对苏月倾议论纷纷起来。 苏月倾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宇晟便阴着脸道:“月倾,你我早有约定,知晚虽以妾室身份进门,但是你也要摒弃尊卑之分,待她如同姐妹一般。” 这对狗男女,搁这唱双簧是吧。 苏月倾算是明白了,秦宇晟和江知晚一唱一和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向自己施压,他们料定自己不会在众多宾客面前枉顾将军府的颜面。 可惜,他们错了。 苏月倾森森一笑,说道:“将军说的是,不过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她悠悠起身,绕到堂前,故意挺起一些肚子,让众位宾客看见。 接着,她抬高声音,大声说道:“江知晚,你在将军府也潇洒了一些日子了,你倒是说说,我苏月倾哪点对不起你了?” 江知晚噙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摇头道:“知晚……知晚不敢,公主……公主对知晚很好,是知晚自己不知足了……” 妈耶!她可真会演! 苏月倾现在发觉,江知晚虽然武力值极低,但脸皮厚的要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演就演,一点也不怯场。 秦宇晟又适时道:“公主,你莫要凭着你的身份欺压平民女子!当初若不是知晚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从战场上救了回来,我早就魂归西天了!” 众人又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苏月倾微微一怔,她也好奇呢,秦宇晟为什么会那么宠一个没有来头的女人,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可惜了,如若是你们相亲相爱,不要打扰别人,苏月倾是断然不会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的。 谁叫你们当初要肆意地欺辱傻公主的。 “欺压?呵呵。”苏月倾冷笑一声,斜眼睨向秦宇晟,随后对着众位宾客说道:“各位来宾,各位友人,既然今日新娘子都不顾忌这个大喜的日子,那本公主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 江知晚收住了眼力,手指在袖中紧紧地扣住。 秦宇晟不知道苏月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不是什么好药,他冷冷道:“闹够了没有!” “还没开始闹呢,怎么就够了呢?”苏月倾淡然回应道。 堂下中宾客又纷纷抽气,嘶嘶声响个不停。 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面的是一群蛇呢。 接着,苏月倾便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跟众人讲述起来。 “各位来宾,各位来客,今日我苏月倾也不怕献丑了。实不相瞒,我嫁入将军府后,住的是废弃的柴房,这寒冬腊月的,盖的是冷硬如铁的被子。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大将军,心里只有他的小娇妾……” 想不到吧,她可是一个文艺积极分子,各种活动都爱参加,讲故事那更是张口就来。 “住嘴!”秦宇晟终于忍无可忍地怒道。 苏月倾不卑不亢地反驳道:“秦大将军,你扪心自问,我说的有一句假话吗?” 秦宇晟怒火攻心,狠狠地瞪着苏月倾,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苏月倾缩起肩膀,挤出两滴眼泪,对着众人道:“平日里,秦大将军就是这副面孔对着我的……” 装可怜嘛,谁不会! 苏月倾这副模样,更为动人,比起看起来要杀人的秦宇晟,众人自然是更加相信苏月倾的话。 更何况,秦大将军根本没有反驳公主所言。 “秦大将军,恕在下所言,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温时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温声道:“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您放着美若天仙的公主不疼爱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别人欺负公主。” 苏月倾疑惑地在人群中望了一下,果然,凌思澈正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微笑着看着自己。 霎时间,苏月倾脸红起来,有些羞愧地移开了目光。 “就是就是!” “前段日子公主浑身是伤晕倒在东大街,指不定就是那个女人害的呢!” “怪不得呢,我说公主好端端地,怎么会出那档子事。” “……” 堂下宾客议论纷纷,喜堂上穿着大红色婚服的秦江二人脸都黑了。 若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肯定又要忍不住朝苏月倾动手,更加落人话柄。 江知晚更甚,她一边愤怒,一边委屈。 虽然这局是江知晚故意布的,她就是要在众人心中塑造她蛮横善妒的形象,丢她的脸。 可是现在,苏月倾反倒成了摘果子的那人,得到了众人的同情。 “罢了罢了。”苏月倾抬手安抚着众人的情绪,说道,“前尘恩怨,我也不想再去计较。今日是我的丈夫秦宇晟二婚的日子,我当然要给他一个面子。” 说着,苏月倾款款地走了回去,重新坐上主位,随和道:“现在是时候按流程走了,喝了新妾敬的茶,也算是我让你进门了。” 苏月倾一副慵懒地姿态坐在上面,浑身却发出高贵的气场。 江知晚怔了怔,抬眼看向秦宇晟。 秦宇晟方才丢了面子,此时正在气头上,拉紧了江知晚的手,沉声道:“算了,就不让知晚敬茶了吧。” “不敬茶?那我拿什么认可她进了将军府的门呢?”苏月倾道。 “无须你的认可!”秦宇晟目光含火,死死地盯着苏月倾。 他有预想,苏月倾肯定会趁江知晚敬茶的时候给她难堪,今日知晚已经在众人面前丢脸了,他必须维护江知晚。 苏月倾也看出了秦宇晟的小心思,不禁感慨道,在江知晚面前,他还算个男人。 可是……苏月倾目光幽幽地转向江知晚,这不正是你求来的吗? 第41章 比谁不怕死 既然江知晚盛情地邀她参加婚宴,那她就一定要喝到那口茶。 “看看,秦大将军为了这个女人,就公然破坏大殷的规矩,很难说他对大殷有无二心啊。”苏月倾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抹着眼泪。 她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不怪众人都是蛇变的,只是今日来参加婚宴的有不少是朝廷官员。 而秦宇晟在朝中地位属实微妙。 一方面,他骁勇善战,屡战屡胜,皇上很重视他,另一方面,皇上又忌惮他功高盖主,总要压一压他。 若是苏月倾今日这番话传进皇上耳中,指不定又要引起皇上的猜忌。 秦宇晟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该死的女人!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江知晚咬着嘴唇,瞪了苏月倾一眼,随后柔柔地对秦宇晟说道:“将军,不能为知晚坏了规矩,这都是知晚应该做的。” 她现在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更加惹得秦宇晟的怜爱,忘记了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了。 江知晚端过婢女手中的茶碗,跪在苏月倾跟前,低声道:“请公主喝茶。” 苏月倾接过茶碗,用力一掷,那茶碗摔到江知晚跟前,碎裂迸溅,江知晚吓了一跳,连忙往后倒,茶水湿了江知晚的喜服。 众人惊愕,本以为闹剧都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秦宇晟怒不可遏,将江知晚护在身后,道:“苏月倾,你不要太过分了!” 苏月倾不以为意地说:“这碗茶,从刚才放到现在,早就凉透了。让我喝凉茶寓意可不好,那不是诅咒你们的婚姻也凉凉吗?” 江知晚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抖动着,“公主,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一定要让我难堪吗?” 苏月倾淡然道:“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江知晚低下头,掩住愤意,让人再备了一碗热茶。 她颤抖着,面露不甘,大声喊道:“公主,请喝茶!” 苏月倾悠悠然地接过茶碗,揭盖抿了一口,笑道:“这才乖嘛。” 她的语气,轻蔑中又带着一丝嫌弃。 江知晚自认为已经让步很多了,却还被苏月倾当着众人的面多番羞辱,她的颜面荡然无存,终究是忍不住,扑到秦宇晟怀里大哭起来。 “苏月倾!你看你干的好事!”秦宇晟暴怒,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苏月倾身上来。 他顺手抄起婢女端着的茶壶,对准了苏月倾狠狠地摔过去。 苏月倾反应很快,在茶壶飞来的一瞬间侧身躲了过去,茶壶摔在椅背上,温热的茶水溅了苏月倾一身。 苏月倾冲他怒吼道:“秦宇晟,你他妈疯了是不是!就见不得你的知晚受委屈!她当初欺负我,将我的手往火里送,大冬天的朝我浇冰水,给我吃糠咽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替我出头!”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苏月倾抑制不住地委屈起来。 凌思澈不知何时走到了喜堂外面,定定地看向苏月倾。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苏月倾擦掉眼角的眼泪,眼神蓦然变得恶毒。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抓起桌上放喜糖之类的盘子,奋力朝江知晚砸去。 秦宇晟及时闪身挡在了江知晚身前,花生瓜子落了一地,随后就是食盘发出的叮铃咣啷的声响。 这瞬间的变故打得大家措手不及,等到众位宾客反应过来后,连忙来劝和。 “将军,公主,以和为贵啊!” “有什么事情私下解决,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大喜的日子,不要搞得那么难堪,有损将军威名。” “小夫人,您向公主服个软吧,她许是见到将军纳妾,心头不满……你退让一步,一切以大局为重!” 不知道是谁,点到了江知晚。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得很。 早知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就不应该让那个疯女人出现在婚宴上。 苏月倾和秦宇晟之间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要干起仗来。 江知晚思量了一会儿,索性低个头,卖个可怜,还有机会博得众人的同情。 这样一来,苏月倾在众人心中就是一个凶狠善妒的悍妇了,而她,也就顺势博得了众人的怜悯。 过程是坎坷了些,但是却阴差阳错地达到了江知晚的目的。 她思及此,咬紧牙关,软绵绵地跪了下来。 “公主,是知晚不懂事了,求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连累将军了……”江知晚泪雨涟涟,哭得梨花带雨。 秦宇晟仍然不忿,拉起了江知晚,厉声怒道:“知晚,你跪她做什么!是她太无法无天了!我今天到要她看看,将军府究竟是谁做得了主!” 苏月倾瞪着秦宇晟,喘着粗气。 来吧,反正就比谁不怕死! 众人眼见秦宇晟和苏月倾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头,纷纷上前阻拦,十几个人一起将苏月倾和秦宇晟隔开,生怕出了命案。 那些参加过秦宇晟两次婚礼的,纷纷感慨,这公主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上一次还那么乖巧温柔,这一次却变得这么霸道强势了。 好端端的一场婚礼,被他们三个人联手搞砸了。 秦宇晟和江知晚回到后面去,再也没有出现在婚宴现场。 而苏月倾,却如同在主场一般,热情地招呼着各位宾客们。 “各位来宾,各位来客,方才的一场好戏,着实让大家见笑了。月倾如若是有什么行为吓到了诸位,先在这里说声抱歉。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我苏月倾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虽说苏月倾方才的举动着实有些吓人了,可是现在看来,她待人接物又没有不妥的地方。 众人一边吃着菜肴,一边讨论着肯定是将军和那小夫人做得太过分了,才逼得公主变成了个妒妇…… 总之,苏月倾打出来的名气借着这场婚宴,传到了全京城。 每桌都以茶代酒敬了一圈后,苏月倾最终在有凌思澈和温时念的那桌落了坐。 由于这桌还有旁人,苏月倾不敢表现得和凌思澈很熟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凌太医,我是真的没想到将军也邀请你了。” 凌思澈勾唇一笑,淡然道:“臣不请自来,否则就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第42章 将军府没钱啦 苏月倾有些不好意思,浅浅笑道:“刚才的事情,你们就当没看见吧。” “在下倒是觉得公主方才英姿飒爽不卑不亢的样子美极了。”温时念适时说道。 他言语间透着诚恳,不似在调侃。 苏月倾淡然一笑,举杯道:“那我就多谢温公子夸奖了!” 这边,苏月倾同凌思澈温时念两人举杯共庆,笑靥如花,旁人见了,都以为这倾月公主受到刺激了。 不过,倾月公主原先傻愣愣的,如今受到刺激后还反倒机灵了些。 也算是美事一桩。 玉春见到了温时念,认出了他就是那日苏月倾在青楼会见的男子。 她躲在柱子后面,暗戳戳地观察着,自言自语道:“不愧是苏月倾,胆子真大,竟将骈夫带到将军府上了。” “谁胆子大?你说谁是骈夫?” 耳旁冷不丁地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玉春吓得魂都散了,跌坐在地。 看清了眼前来人是苏月倾的贴身侍女,玉春黑了脸,愤怒地骂道:“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这青天白日的,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何必那么惊恐呢?”小枝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在苏月倾身边待得久了,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学到了些。 玉春站了起来,余怒未消,看着小枝那副与苏月倾如出一辙的得意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治不了苏月倾,还治不了这个小婢女吗? 玉春头脑一热,扬起巴掌就朝小枝扇去。 小枝勾唇狡黠一笑,随即一把握住玉春扬来的手,用力地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玉春哎呦哎呦地痛苦叫唤起来,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你——你居然会功夫!”玉春惊恐道。 小枝双手抱在胸前,睥睨着躺在地上的玉春,说道:“对付你,还用不着功夫。” 庭院内人声鼎沸,宾客尽欢,无人在意这一个小角落躺着一个人。 苏月倾彻底成名了,成的还是美名。 有人将她在秦宇晟和江知晚婚宴上的表现改编,在各大酒肆宣讲着。 或许是这个行业卷得很,每个说书人都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得更特别些,所以这个故事越传越离谱。 等到再传回将军府时,已经面目全非了。 “什么?他们说江知晚是拜倒在我的美貌下,为了接近我才想方设法地嫁给秦宇晟?” 苏月倾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拍着胸口好久才缓过劲。 小枝窃窃地笑,道:“百姓们就喜欢听这些。” 苏月倾暗暗感慨道,这大殷国民民风可真……奇特啊。 虽说秦宇晟和江知晚的婚宴最出风头的变成了苏月倾,而他们两人却沦为笑谈,但是这几日,苏月倾在府里的日子还算太平,他们两人也没有过来找麻烦。 说实话,苏月倾怪不习惯的。 她想,难不成他们转性了?或是良心发现了? 这几日,秦宇晟和江知晚新婚,苏月倾也没有那么没眼力见,非要去主院用晚膳。 她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共度蜜月吧。 虽然苏月倾在临仙苑用膳了,但是如今厨房也不敢怠慢她,送来的膳食,跟主院都是同一标准。 不过,这伙食怎么一天比一天差了? 难道又是旧态复萌? 苏月倾让小枝去厨房打听了一下,小枝回来后,说不清脸上的表情是窃喜还是悲哀。 “怎么了?”苏月倾问道,“你怎么看上去哭笑不得的?” 小枝坐了下来,喝了好大一口热茶,这才惊讶地对苏月倾说道:“公主!将军府没钱啦!” “没钱?”苏月倾有些不明白,她的观念中,一国的大将军是不会和没钱关联起来的。 紧接着,小枝将自己从厨房众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悉数讲给了苏月倾。 原来,秦宇晟的俸禄实际上不足以支撑将军府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不过,每次他打完胜仗凯旋后,都会得到一大笔皇上的赏赐。 也正是靠着这些赏赐,秦宇晟才维持着他光鲜亮丽的生活。 原本,秦宇晟这些钱财是够的,但是今年,秦宇晟将江知晚带回来了,还对她宠爱有加,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这江知晚更是极度奢华,各种铺张浪费,珠宝首饰,山珍海味,她只要想要,秦宇晟就让人买回来,而她每每也是尝个新鲜罢了。 久而久之,将军府的财库便告急了。 如今举办完一场奢华的婚礼之后,账上更是没有多少余额了。 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将军府众人都要紧衣缩食了。 听完后,苏月倾禁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她对此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活该!” 对苏月倾来说,她手里有钱,心中自然不慌。可是将军府的众人就要受苦了。 她每日的晚膳都只是一碗粥配一碟菜,更不用说那么多下人了。 苏月倾不由得想起那夜,秦宇晟朝她要钱,他自己也知道举办一场婚宴过后,日子会过得很拮据,可是他都不愿意削减一些预算。 为了江知晚,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枝,临仙苑是不是有间小厨房?”苏月倾突然侧头问道。 小枝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回公主,是有的。不过已经荒废许久了,里面全是灰尘,还没有打理出来。” 苏月倾点点头,料想得到是这个情况。 随后她对小枝说道:“你去厨房,挑个老实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厨子来临仙苑,日后让他为我们的小厨房掌厨。” “啊?”小枝大惊,“公主……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苏月倾瞟了她一眼,些微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那江知晚还不是有自己的小厨房?再说了,整个将军府都要饿着肚子了,本公主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腹中孩子吧。”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胎儿的营养必须得跟上!” 听闻此言,小枝立刻郑重地点点头,应道:“公主,您且歇着吧,小枝这就去找人!” 其实苏月倾想再找个人来临仙苑,还有别的考量。 毕竟以后肚子大了,小枝一人可照料不过来。她自己都是个冒冒失失的孩子。 第43章 来了新人 小枝带回来一个看上去面相朴实柔和的中年女人,看上去精瘦,实际上一把子力气,能一刀砍断猪棒骨。 “公主,她是琼姨,整个将军府厨房与我最投缘的人!”小枝有些欣喜地介绍道。 苏月倾看着琼姨,琼姨报以腼腆的一笑。 “就她吧。”苏月倾点点头,随后她又对琼姨说道:“琼姨,想必你在将军府,已经听过不少关于我的流言。你若是想留在临仙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留的。” 琼姨立马表忠心道:“公主,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翌日,苏月倾叫小枝和琼姨将临仙苑的厨房收拾出来,添置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 厨房焕然一新,苏月倾一见,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知晚在主院里喝着宫廷特供的燕窝羹,面若芙蓉般有气色。 连着好几天与将军颠鸾倒凤,共赴巫山,她的妩媚更多了几分。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对玉春道:“调养了这么多时日了,将军也殷勤得很,我就不信我还怀不了孩子。” 玉春立马回道:“小夫人一定能够得偿所愿的!” 她这一急,竟有些气血不足,摇摇欲坠。 江知晚皱眉抬眼一看,这才发现玉春竟面如菜色。 这些日子,将军府其他人都在紧衣缩食,江知晚却丝毫不受影响,每日的菜肴一如往常般精致,只是分量少了些。 从前,江知晚吃不完的,玉春还能吃点剩下的。 这几日江知晚每日陪秦宇晟戏耍于床笫之间,体力消耗大了,食量也大了些,基本上剩不下什么菜。 所以,玉春连着好几日没吃饱,也不敢跟江知晚说。 江知晚也才刚注意到玉春脸色不对,立马变了脸,呵斥道:“你不会是染了什么病吧!离我远点!” 玉春饿得不行,又受了委屈,差点要哭出来。 只是她知道以江知晚的脾气,见自己哭了,又要发好大一通火。 玉春赶忙收起了江知晚食用燕窝羹的碗,脚步飘浮地离开了。 江知晚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招人过来询问道:“那苏月倾最近在做些什么?” 那婢子胆战心惊地回答,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回小夫人,这几日公主她都没出过临仙苑的大门,只是她院里的丫鬟出来过几趟,还从厨房里带走了琼姨……” 江知晚眯起眼睛,往临仙苑的方向望去。 “玉春不在,你陪我去一趟吧。”江知晚柔柔地说道。 这个小丫鬟脸色瞬间煞白,战战兢兢地,不敢拒绝不敢抱怨,只得跟着江知晚的步伐亦步亦趋朝临仙苑走去。 “你叫什么?” “奴婢叫作玉怜。”丫鬟回道。 “亭亭玉立,楚楚可怜。”江知晚面无表情地念叨着,“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日后你就跟着我吧。玉春那丫头……办不成事。” 玉春收完碗筷回来后,却看到另一人搀扶着江知晚走了出去,那个位置原本是她的。 那一瞬间,玉春犹如弃子一般,呆愣在原地。 临仙苑内,琼姨大展身手,用有限的条件和食材为苏月倾做出了四菜一汤来。 虽然摆盘不精致,但是色香味也占了两样。 几天没有吃到什么像样东西的苏月倾食欲大振,招呼着小枝和琼姨一起来吃。 小枝已经习惯了,摆好碗筷就做了下来。 琼姨却还面怒难色,搓着手说道:“公主,您是主子,老奴是下人,主子怎么能和下人同桌吃饭呢……” 苏月倾也不太眼看她,只是淡然说道:“琼姨,既然你决定留在临仙苑,就要守临仙苑的规矩。” 小枝赶忙催促道:“琼姨快过来吧,待会儿公主要不高兴啦!” 琼姨这才腼腆地上了桌。 江知晚来到临仙苑时,正好见着三人在院中的小方亭内,围坐着一起吃饭。 她们三人言笑晏晏,尤其是苏月倾。 看到苏月倾高兴的样子,江知晚就难受。 更别说如今苏月倾肚子显了出来,冬天的厚衣裳都有些掩不住她的孕肚了,更让江知晚气不打一处来。 “公主……你看谁来了?”小枝突然停筷,一脸为难地低声说道。 苏月倾循着小枝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院门处站着的江知晚,瞬间倒了胃口,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公主,是不是老奴的手艺不合您胃口啊!”琼姨紧张地站起来询问道。 “不关你的事。”苏月倾擦拭掉嘴角的残渣,微笑着安抚琼姨,“只是不小心瞧见脏东西了,犯恶心罢了。” 江知晚知道苏月倾看到自己了,索性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 她新婚燕尔,夜夜承欢,春风得意,自然忍不住在苏月倾面前来炫耀一番。 “脏东西来了。”见江知晚朝这边走来,苏月倾忍不住低声吐槽一句。 “噗——”小枝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多时,江知晚就傲气地站在了小方亭里面,睥睨地俯视着几人。 这座小小的亭子多了两个人,瞬间显得拥挤起来。 苏月倾知道这人是过来找麻烦的,皱起眉头,有些疲于应对了。 每回都是那些把戏,能不能来些新的? “哼,看来你也只配吃这些嘛。”江知晚瞟了一眼桌上的餐食,洋洋自得道。 “哦?”苏月倾挑眉,定眼看向江知晚,微笑着问道:“那自然是比不得小夫人你了。不知道小夫人你吃不吃得惯宫里的东西?” 苏月倾着重地强调了一下“宫里的”这三个字,便淡然地看着江知晚的反应。 江知晚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随后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吃食补品,都是将军给的!” “秦宇晟啊。”苏月倾笑得更浓了,“他自己都捉襟见肘了,还能买得起那么贵价的补品?还是说他宁愿让将军府上上下下都饿着肚子,也要保你一人的供给?” 苏月倾顿了顿,看着江知晚的脸上变得煞白,又变得通红。 “秦大将军真是……好爱你啊!”苏月倾笑道。 第44章 她淌鼻血了 江知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玉怜就涨红了脸,鼓起勇气上前,道:“公主,将军宠着小夫人是小夫人的福气,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就妒忌旁人……” 玉怜第一次站到江知晚贴身婢女这个位置,自然要抓着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将军府内,公主与小夫人不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虽然公主地位高些,行事也狠厉一些。但毕竟受宠的是人是小夫人,她既然选择站队小夫人,忤逆公主也是早晚的事情。 不如早点让小夫人看到自己的诚心。 苏月倾抬眼一瞧,居然是个新鲜面孔,不由得来了兴致。 “你叫什么名字。”她淡然地问着。 玉怜有些诧异,看了看江知晚,低头回答道:“奴……奴婢叫作玉怜。” “玉怜。”苏月倾站起身,走到玉怜跟前,用手端起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起她这张小家碧玉但却是有几分色相的小脸。 “亭亭玉立,楚楚可怜……”苏月倾笑了,“你这个名字取得还是蛮恰当嘛,我想……秦将军他会喜欢的。” 江知晚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 她恶狠狠地冲玉怜喊道:“愣着干嘛!我们走!” 玉怜红着脸,眼里噙着泪,看都不敢看苏月倾一眼,便迈着小碎步追上江知晚走了。 好端端地一顿午饭,就这么被江知晚打断了,苏月倾也没了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就了事。 琼姨见她吃得这样少,忍不住劝道:“公主,恕老奴多言。公主生得这样美艳动人,又怀了将军的孩子,若是你肯收着点性子,得宠的就是公主你了,哪还有小夫人什么事啊。” 苏月倾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堵在了胸口。 好吧好吧,念在琼姨年纪比较大,做的菜也确实好吃,苏月倾原谅她一回。 琼姨察觉到苏月倾面上的不悦之色,收住了嘴,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餐盘。 虽然她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但一直待在厨房做事,也没有参与前厅后院的各种纷争。 她知道自公主进门后,就没有得到将军的宠爱,反倒处处受到欺凌。也只是如今公主怀上了将军的孩子后,日子才好过了些。 琼姨不知其中内情,只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她倒是真心为苏月倾好,想着苏月倾若是能在将军面前服个软,定能得到宠爱,也能母凭子贵。 唉……琼姨不禁叹了一口气。 听到琼姨的叹息声,苏月倾回过头来,望着她悠悠一笑,道:“那江知晚白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也是时候出现成效了吧。” “什么?”小枝懵懂地看着苏月倾,不解地问道。 那一边,江知晚在玉怜的陪同下回到了主院,又郁闷,又愤怒,又心虚。 “小夫人,您没事吧?”玉怜凑上前关心道。 江知晚瞥了一眼玉怜,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苏月倾那句话,“我想秦将军他会喜欢的……” 她瞬间暴怒,冲着玉怜大吼道:“快滚!滚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玉怜被吓得怔在原地,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 江知晚的动静引来了许多人,他们一来只看见江知晚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而她前面的玉怜失了神似的。 几人冲上去拉开玉怜,粗鲁地将她推倒在地,随后又都围上去关心江知晚了。 江知晚一时怒火攻心,只觉一股暖流从鼻腔涌出。她还未反应过来,旁人便惊慌失措地大喊:“小夫人你流鼻血了!快!快请大夫来!” 江知晚不停地淌鼻血,她本就体弱胆小,见自己流了这么多血,瞬间头昏脑胀,晕了过去。 一时间,主院乱成一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还是吴厚保,抓住了上门为江知晚诊脉的凌思澈,叫他先去主院为江知晚诊治。 凌思澈听吴厚保说那小夫人流血不止,还晕了过去,知道情况紧急。 只是公主素来不喜欢那小夫人,今日他若出手帮了,岂不是要得罪公主了? 凌思澈一边往主院赶去,一边故作为难地对吴厚保说:“在下皇上派来专门为公主看诊的,一切都要以公主为先。” 吴厚保急得很,“凌太医,你就行行好吧,小夫人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可担待不住啊!” 恰好凌思澈和吴厚保路过临仙苑时,苏月倾迈着闲适的步子也走了出来。 还没等两人开口,苏月倾就道:“听说那江氏出了急病,凌太医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吴厚保一边对苏月倾感激不已,一边催着凌思澈快些走。 凌思澈回头深深地望了苏月倾一眼,察觉到她隐隐的狡黠的笑容,唇角一勾。 他们去了主院,苏月倾在院门立了一会儿,回头朝小枝道:“走吧,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小枝皱眉,不解地问:“公主,我怎么觉得好像那江氏发病,都是在你预料之中的啊……” “啊?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苏月倾揉揉脸,将自己快要笑僵了的脸放松些。 “倘若是那江知晚非要将这件事怪罪到公主头上,可怎么办啊……”小枝没有那么幸灾乐祸,反而是未雨绸缪,担心的说道,“这也太巧了吧,她刚来临仙苑待了一会儿,一回去就犯了急病。外人只看到公主与她关系不好,肯定会联想到是公主下的手……” 苏月倾被小枝这么一提点,倒是反应过来了。 以江知晚的秉性,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嫁祸的机会。 正当两人在院门闲聊之时,就见秦宇晟黑着脸步履匆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还穿着练兵时的盔甲,走起路来盔甲上的金属相碰,叮当作响,令人感到压抑。 “走吧,与其被人倒打一耙,不如去先发制人。”说着,苏月倾率先迈开脚步。 小枝拗不过她,只得跟了上去。 江知晚的房间里里外外站了许多人,比起临仙苑的清净,这里要热闹多了。 苏月倾探头一瞧,只见凌思澈正在对江知晚施针治疗,一旁的秦宇晟神情紧张又担心,紧紧地盯着凌思澈的手,生怕凌思澈下重手伤了他的亲亲宝贝。 第45章 飞针之术 苏月倾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若是秦宇晟愿意将他对江知晚的温情分十分之一给原来那个傻公主,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多时,凌思澈已经为江知晚诊治完毕,他站直身子,对秦宇晟道:“小夫人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加之她最近的饮食有些过补了,才会造成今日这番情况。” “多谢凌太医了。”秦宇晟礼貌地道完谢。 随后,他侧过头,对外面看热闹的苏月倾投来冷冽的目光。 “看见知晚受难,你很开心是吗?” 秦宇晟不顾凌思澈在场,径直走向苏月倾。 在场的人都被秦宇晟愤怒的气场所震慑到,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秦宇晟走到苏月倾跟前,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她。 苏月倾早已对秦宇晟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也猜想到他肯定会迁怒于自己。于是她也不怕,仰起头迎视着秦宇晟的目光。 “如果我现在表现得很伤心难过的话,岂不是更有兔死狐悲之嫌?”苏月倾道,“再说了,江知晚她又与我何干,我的心情还能受她的牵动了?” 苏月倾的语气万分淡漠,听不出一丝怜悯之意。 秦宇晟本就为江知晚的事情焦头烂额,又听到苏月倾一番冷嘲热讽,一时怒急攻心。 “你对她做了什么!”秦宇晟质问。 “我?我能做什么?我能把她的嘴掰开将我皇兄赏赐的补品灌进她嘴里不成?你没听到凌太医说吗?她是虚不受补了,她天天吃那么药,还吃那么补品,她不爆鼻血才稀奇!” 秦宇晟听了苏月倾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江知晚想要个孩子,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至于那些宫里赏赐的补品,秦宇晟一直知道是江知晚在吃。 只是他打心里觉得这种珍贵的东西苏月倾就不配,作为对江知晚的补偿,他默许了这样的做法。 没想到,这竟然害了知晚。 秦宇晟怒视着苏月倾,厌恶至极。 “最好与你没关系!否则我不会轻饶了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月倾淡然道,“秦大将军心中认定是我害了江知晚,那哪怕我什么都没做,也是错的。” 苏月倾目光飘向远处,半点都不落在秦宇晟身上。 她字字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都透着挑衅意味。 在这么多人面前,秦宇晟被苏月倾说得有些下不来台,于是便抬手,想教训一番,立立威风。 苏月倾的目光不在秦宇晟身上,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反应慢了好几拍。 她只看到凌思澈突然闪身,来到了他们跟前,又一番眼花缭乱的动作,秦宇晟的手臂就如泄了气一般垂了下来,晃晃荡荡的。 “凌太医,你对本将做了什么!”秦宇晟有些惊恐,却更多的是愤怒。 “秦将军,在下只是用银针暂且抑制住你的手。不会造成损害的。”凌思澈温和地回答道。 苏月倾皱眉,看了又看,这才在秦宇晟的肩膀处发现一根不起眼的银针,瞬间恍然大悟。 方才秦宇晟抬手是想打自己,而凌太医却一根针将他泄了力。 卧槽!牛皮! 苏月倾兴奋地朝凌思澈竖了一个大拇指,丝毫没有管脸已经黑得不得了的秦宇晟。 “凌思澈!你大胆!”秦宇晟怒吼道,“你一个小太医也敢掺和本将的家事!” 凌思澈低头垂眸,不卑不亢道:“臣受皇上所托,务必要保证公主的平安无恙。方才秦大将军您气头之上,有些冲动了,臣为避免将军伤到公主,才出此下策。” 随后,凌思澈将秦宇晟肩上的银针拔了下来,秦宇晟活动活动手臂,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也冷静了些。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月倾,转身走向床边。 秦宇晟有些庆幸方才那带着十足力道的巴掌没有落在苏月倾身上。不然的话,苏月倾根本承受不住,皇上定会怪罪下来。 一切等那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吧。秦宇晟咬牙想道。 江知晚有了转好的迹象,凌思澈为她取掉身上的几十根银针,又像下人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开了主院。 苏月倾见状,自然是跟着凌思澈离开。 “凌太医,你刚才那招,好帅啊!”苏月倾跟在他的身后,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见到秦宇晟吃瘪,比江知晚受难的样子更让苏月倾兴奋。 然而这次,凌思澈沉着脸快步往外走着,一点都没有接苏月倾的话茬。 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苏月倾有些不解,加快了步子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凌思澈的脚步。 “凌太医,你等等我!”苏月倾喊道。 凌思澈还是没有理会她,却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等到他们回到了临仙苑,凌思澈坐下来,苏月倾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凌太医……你怎么了?有谁惹你了么?”苏月倾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凌思澈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些气愤的意味。 苏月倾眼睛一转,拍掌大悟道:“肯定是刚才那秦狗凶你了!我就说他不识好歹嘛!你好心地帮他救小老婆,他不感激你也就罢了,还对你那么凶。凌太医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苏月倾雷厉风行的,转身就要去找秦宇晟。 凌思澈伸手抓住她的袖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臣本以为你灵智已开,不会像从前那样傻气莽撞,没想到如今还是这样。”凌思澈蹙眉的神情中,透着一丝丝的失望。 苏月倾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凌思澈,眸光闪动,可怜极了。 她明明是想为凌思澈出头,怎么还被他批评了呢。 一时间,苏月倾也转不过弯来,一口闷气堵在胸口。 她气呼呼地坐在凌思澈旁边的椅子上,侧过头去,不愿看他。 凌思澈被苏月倾这些动作气笑了,看了一眼小枝,严肃地对她说道:“我吩咐你的事情,你是一点都没有办好。” 小枝面露难色,低声道:“凌太医,你也看到了,你都管不了公主……小枝就更难做了……” 凌思澈侧头望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苏月倾,无奈地一笑。 第46章 需要收敛脾性 沉默了许久,还是凌思澈先退了步,神情柔和了下来,温声对苏月倾说道:“公主,臣以为,你还是需要收敛些脾性了。” 苏月倾不悦,“你这是在说我脾气大咯?” “不是不是。”凌思澈道,“臣没有觉得你脾气大。只是今日,秦将军已在气头之上,公主你还言语之间不停地拱火……若不是臣恰好在场的话,恐怕公主你很难应对。” 凌思澈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心中还是一阵后怕。 他本不应该在秦宇晟面前展示自己的飞针之术,只是当时情急之下,眼看秦宇晟的手就要落在苏月倾身上了,他也来不及细思,便已经将针插入了秦宇晟身上。 苏月倾努起嘴,娇俏可爱,不以为意地说道:“哪有什么,本来就是秦狗冤枉我,我还不能为自己辩解了吗?” “这是两码事。”凌思澈沉下脸,语气严肃了回去。 “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苏月倾愤愤道,“江知晚自己将自己吃伤了,我还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呢,那秦狗还冤枉起我来了!我如果咽得下这口气,我就不是苏月倾了!” “公主,你要知道,这世间就是有很多的不遂人愿。”凌思澈道,“能够随心所欲的人,只是极少数罢了。” 感受到凌思澈言语之中的认真,苏月倾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开始思考凌思澈说的话。 “秦大将军素来以脾气暴躁在朝中闻名。公主你虽然有些小机灵小身段,但是他若是真的下了狠手,你也难以应付。”凌思澈道,“臣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够收敛些性子,不要故意地去忤逆去挑衅他……毕竟,臣也不是时时都能守在公主身边的。” 苏月倾抿了抿唇,略略抱歉地看向凌思澈。 她明白凌太医这是在担心她,可是…… “凌太医你有所不知,他们这对狗男女真的很气人!”苏月倾握着拳头,愤愤地抱怨道,“不是我非要去挑衅他们,每次都是他们先来挑衅我的!若是我软弱些,他们就又会觉得我好欺负了!” 强硬又刁蛮,只是她的保护壳罢了。 若是那秦宇晟和江知晚好相处些,她也不想将自己练成一个泼妇。 尤其是在凌思澈面前,她更想维护一下自己的人设了。 凌思澈面露疑惑,望向小枝,用眼神询问。 小枝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应了声,“公主说的没错。” 得到了小枝的支持,苏月倾更有底气了。 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殷勤地跑到凌思澈旁边,给他揉肩。 凌思澈像触电般站起身,推开了苏月倾的手,道:“公主,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臣可消受不起公主的按摩。” 苏月倾笑得眉眼弯弯,凑近了凌思澈,故意捏着嗓子撒娇道:“凌太医,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你把你那招‘咻’的一下就让秦狗四肢无力的那招教给我,这样你就不必担心秦狗对我不利了呀!” 苏月倾一边说着,一边配合着动作展示,灵活又可爱。 小枝在一旁见着,都忍不住笑弯了腰。 凌思澈忍俊不禁,掩住嘴唇窃笑了一下,随后干咳两声,沉下脸,正色道:“公主,那飞针之术是臣的独门绝技,绝对不可以轻易地传授给他人。” “啊?”苏月倾难掩失望的神色。 为了打消苏月倾的念头,凌思澈继续补充道:“再说,这飞针之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若是公主你学艺不精,还未学成,就先惹怒了秦将军,又该当如何?” 凌思澈直视着苏月倾的双眼,看着她澄澈的目光,难掩心欢。 他偏过头去,故作傲然的样子。 苏月倾的心情已经被凌思澈的一番话捶到了谷底。 “凌太医,你不想教就不想教吧,怎么能说是我学不会呢。”苏月倾嘟囔道。 凌思澈有些发怔,他只是随口诌了一个理由,想打消苏月倾的心思。不想她却好像误解了什么。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贬损苏月倾,只是提出其中利害罢了。 “不是的……公主。”凌思澈抬手想解释。 却见苏月倾闷闷不乐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伸出手放在桌上,毫无感情地说道:“凌太医,快完成你今天的任务就离开吧。” 凌思澈一怔,无奈地摇摇头,便将手指覆在了苏月倾的手腕上。 没多久,凌思澈还没有把完脉,苏月倾就将手抽了回去,冷冷道:“可以了,你走吧。” 凌思澈的手半悬在空中,哭笑不得。 苏月倾这是真的闹脾气了。 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苏月倾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个声音。 苏月倾冷漠地看着凌思澈离去的背影,最终在凌思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她扑到小枝怀里,悲痛地哀嚎起来。 “啊啊啊啊啊……小枝!”苏月倾大喊道,“我刚才是不是特别蛮横不讲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凌太医一说我,我就气得很,然后我就不想理他,然后我就开始作了!” 苏月倾回想起刚才自己那么倔的反应,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人家凌太医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居然还跟他怄气! 小枝不想笑的,可是实在是忍不住。 她一边轻拍苏月倾的背,一边哈哈大笑。 “呜呜呜……”苏月倾更难受了,将头埋在小枝的肩颈窝处,哭道,“凌太医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小枝笑出了眼泪,却还是安慰苏月倾道:“公主你放心吧,凌太医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呢!” 苏月倾抬起头,懵懂地看着小枝,嘟囔道:“你是不是在说我小心眼?” 小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再问就是小心眼了!” 苏月倾只能闭嘴,憋闷地瞪了一眼小枝。 她扭头望向大门口,心中怅然若失,隐隐作痛。 或许,这就是恋爱中女人的小心思吧。总会忍不住作天作地,过后又患得患失吧。 第47章 又来要钱 临近傍晚时分,秦宇晟不请自来,到了临仙苑。 今日晴光潋滟,傍晚的时候,天边的霞光更是美不胜收。 天气好的时候,苏月倾喜欢拖一把摇椅在院子中的树荫下慢慢地晃,今日也不例外。 苏月倾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让身体隐隐发力,带动摇椅晃荡起来。 温柔的暮色笼罩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彩。 秦宇晟看见她柔顺的长发垂到了地上,随着摇椅的晃动,轻轻扫动着尘埃。 眼前是一幅娴静美好的画面,纵使他今日是憋着一肚子火来的,看到这副场景,内心也不禁宁静了许多,心尖上突然痒痒的,仿佛是被那柔软的发梢轻拂着似的。 秦宇晟轻轻抬脚迈步,踩到了地上的落叶,发出了声响。 苏月倾正舒服着,以为是小枝又端吃的来了,嘟囔着用撒娇的语调说道:“哎呀,我现在不饿……” 适时小枝端着食盘走来,见到秦宇晟悄无声息地站在苏月倾身后,惊恐地叫道:“将军,你怎么来了?” 听到小枝的话,苏月倾才意识到不对劲,警觉地翻身跳下摇椅,与秦宇晟冷冽的目光对上了。 她皱鼻皱眉,一连串嫌恶的反应都被秦宇晟看到了眼里,他方才内心平静的地方又掀起阵阵波澜。 “苏月倾,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要摆出那种脸色来!”秦宇晟声音低沉紧绷。 苏月倾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只是联想起白日里凌思澈说过不要特意地去激怒秦宇晟,于是便咧开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假笑。 秦宇晟厌恶之情无法言喻,只得瞪了她一眼。 “你这人还真难伺候。”苏月倾小声地吐槽了一句,随后又坐回摇椅上,懒洋洋地问道:“你不在你那边陪着你的小老婆,跑我这儿干嘛?” 秦宇晟顿了顿,想起了此番前来的目的,正色道:“知晚她没有大碍了,只是流血太多,气血亏空,又有些受惊吓,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秦宇晟心平气和回答得诚恳。 只是苏月倾早在心里吐槽翻了:我就假模假样地问一下而已,大哥你不用说那么多吧,搞得像我真的关心他一样……说就说嘛,说完了赶紧走好嘛,不要打扰老娘睡觉! 幸而秦宇晟站在摇椅后面,没有看到苏月倾精彩的面部表情。 小枝见到了,她只敢窃窃的偷笑。 “如今将军府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了,月倾,你拿一点出来,给知晚买些补品。”秦宇晟道。 “卧槽!”苏月倾是真的没忍住,惊叹一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秦宇晟。 怪不得她觉得秦宇晟这时慈眉善目了些,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 秦宇晟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迫视着她,道:“皇上赏赐了那么多金银财宝给你,你只需付出一点,就能解将军府的燃眉之急了。” 苏月倾一直在心中默念凌思澈交代的话,收敛些收敛些收敛些…… 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终于发现,自己收敛不住。 起码这次收敛不住。 苏月倾皱紧眉头,双手叉腰,深呼吸一口气,道:“燃眉之急?合着全府上下几十口人每日吃糠咽菜对你来说无所谓,你的亲亲小老婆吃太好了,虚不受补了你就觉得是燃眉之急了是吧?” 秦宇晟耸耸眉头,不置可否。 苏月倾继续输出,“你早就知道将军府没有多少存款了,却还是为江知晚举办最豪华的婚礼,你根本不把将军府其他下人放在眼里!” 秦宇晟半眯着眼睛,脸色很难看,冷冷道:“你不也是自己在这院子里开小灶,不管他人死活吗?” 苏月倾冷笑一声,反呛道:“对,我是不管别人死活。当初我被你们打晕的时候,躺在雪地里,将军府这几十个人,有人管过我的死活吗?” “够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总是提起这件事情,烦不烦啊!” 秦宇晟的耐心只能坚持到这里,他开始变得烦躁,怒不可遏。 苏月倾道,“我不烦!我就是要时时提醒自己,当初是被怎样对待的!” “苏月倾!本将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的!”秦宇晟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月倾顿了顿,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悲凉感。 其实,她继承了原公主的记忆,知道原公主是多么单纯地喜欢着秦宇晟这个大将军。 记忆中的秦宇晟英姿飒爽,勇猛机智,美好得配得上人间的一切。哪怕是他帮着江知晚欺辱公主,在公主的记忆里,还是美化了他。 他的每次皱眉,都被美化成了他的不忍。 他的每句冷言冷语,都成了他关心公主的证据。 如今苏月倾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地要钱的男人,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恶心! 也许是苏月倾沉默了太久,以至于秦宇晟误判了她的态度,以为她是退却了。 他也松下脸来,用虚伪的笑容对着苏月倾道:“月倾,你我是夫妻,本应互帮互扶,何必总是冷眼相待呢?” 小枝在一旁,看到苏月倾攥紧了拳头,肩膀都在微微颤动,生怕她又冲动了,连忙放下食盘跑到苏月倾身边。 “公主……”小枝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苏月倾低着头,感觉脑子都快气炸了。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相比于他,江知晚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沉默了良久,苏月倾才终于把那口闷气咽了下去。 她仰头,对着秦宇晟微微一笑,道:“秦大将军,咱们大殷的武将之首,德高望重的秦大将军!” 秦宇晟听着苏月倾一连冒出好几个恭维之词,不解其意。 浓烈的暮光照在他的脸上,阴阳分界明显。 苏月倾就直视着这样一张脸,冷静地说道:“秦大将军,想必你这样单枪匹马地来找我要钱,也是觉得满丢脸的吧?” 秦宇晟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些方法,可以让你开源节流,自己赚些银两,就不用找我要钱了。”苏月倾笑道。 第48章 起内讧了 秦宇晟只觉得苏月倾是在说胡话,可她那样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又让他好奇不已。 “什么方法?”秦宇晟问道。 “首先,将军府的下人太冗余了,你们就真的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吗?我看平日里,一截小路都有好几个人同时在清扫,虽然看上去都在干活,实则磨洋工罢了。” 秦宇晟抿嘴,没有接话。 苏月倾继续说道:“你可以先开除其中几个人,亦或是让他们出去打点小工,赚来的钱还能补贴将军府。” 秦宇晟支着手抚摸下巴,似乎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苏月倾先忍不住鄙夷自己的这种想法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上万恶的资本家的恶习的。 “不过……节流省下来的都是小打小闹,最重要的是开源。”苏月倾连忙改口道,“秦大将军,你在大殷估计名气很旺,许多小姑娘倾心于你。不如你就拍卖自己吧。” “拍卖自己?”秦宇晟皱眉,眼里流露出一丝嫌恶。 “你别想歪了。”苏月倾赶忙补充道,“我是说你可以拍卖同你共进午膳的特权。一日一票,价高者可以同你一起吃饭!” 苏月倾承认,这个灵感来自于老巴,但是用在这里也毫不违和。 “胡闹!”秦宇晟一声厉喝,打断了苏月倾的畅想,“简直是胡闹!我秦宇晟若是沦落如此,同那些青楼的女子有何差别!” 苏月倾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心中腹诽道,不然呢?你以为你比她们高贵吗? “苏月倾,我就是来找你借点钱应急,你这都不肯!”秦宇晟愤而道,“他日将军府的荣光与财富,你都不配享有!” “哟哟哟!”苏月倾阴阳怪气道,“原来秦大将军是来借钱的呀,早说嘛。方才一直说要要要的,我还以为秦大将军不会还呢。” 秦宇晟已经不想跟苏月倾多费口舌了。 他想来硬的,却被苏月倾笑盈盈地堵了回去。 “秦大将军这边请。”苏月倾引着秦宇晟去往小亭子处坐下,扭头又让小枝去取笔墨纸砚。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之下,苏月倾唰唰几下,就写好了一张欠条。 她摊手做出“请”的手势,道:“秦大将军,现在只需您按下手印,就能拿走这锭金子了。” 苏月倾虽是笑着,可是秦宇晟却感受到十足的侮辱。 他只不过是要点钱,却还要写欠条按手印? 眼见秦宇晟的怒意就要发作,苏月倾急忙以退为进道:“秦大将军,我知道如今将军府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您必定重振雄风,财源广进。今日你拉下颜面来找我借点钱应急,实属不易。这张欠条,既彰显了秦大将军的大义,又表露了将军的贴心……” “够了。”秦宇晟不耐烦地挥挥手,大拇指沾了点墨,往那张欠条上按了清晰的拇指印。 苏月倾拿出的那锭金子,只是皇上赏赐的九牛一毛,但是对将军府来说就是久旱甘霖。 秦宇晟只是一时困顿,绝不会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 这点钱财,在他风光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滴水的分量罢了。 按了手印后,秦宇晟一把夺过苏月倾手里的金锭子,起身就往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小枝不免得担忧地说道:“公主,我看秦大将军这次……恐怕是真的生气了……” 苏月倾揉了揉被弄疼的手心,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哪次不是真的生气?这钱不是不可以给他,毕竟我也在将军府生活。只是不玩弄他一下,我心里不畅快罢了。” “可是……”小枝仍然担忧,“凌太医已经交代过了,让你不要触怒秦大将军,这样对你不好,对你肚里的孩子也不好……” “小枝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苏月倾笑着轻弹了一下小枝的脑门。 小枝捂着额头,委屈道:“小枝本来就是凌太医派来的……先前公主与将军和小夫人发生冲突小枝没能拦住,已经被凌太医责骂过了……” “好吧好吧。”苏月倾揉揉小枝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看我今日不是没有与那秦狗起冲突了嘛。” “嗯……”小枝点头承认。 虽然他们之间好几次剑拔弩张,看上去就要干仗了,却又没有真的打起来。 小枝看得出来,今日两人都收敛着。 第二日,江知晚的补品又续上了。 宫中贡品已被她食用完毕,她如今吃的,只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东西。 虽然东西还是好东西,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知晚看着碗里的燕窝,满肚子怨气,挥手摔在了地上。 玉春连忙跪下身子求饶,而玉怜却连忙上前捡拾地上的碎片,出言安慰道:“小夫人,今日这份燕窝,是将军亲自去挑选的……小夫人身子不舒服,将军很是担忧呢!” 听到玉怜的话,江知晚顿时脸色一僵,看了看玉怜,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玉春,发泄道:“玉春,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惹怒了我,让我打翻了将军的一份心意!” 玉春倍感冤枉,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道歉道:“小夫人,玉春知错了,求小夫人饶了玉春吧!” 玉春一阵求饶后,江知晚挥挥手,让她出去。 她如释重负,临走前,用怨怼的目光看了玉怜一眼。 江知晚看了一眼玉怜,没好气地对她说道:“将军若是问起,就说我吃了这碗燕窝了。” “玉怜明白。”玉怜连忙应下。 这头,苏月倾昨日将那锭金子给了秦宇晟后,手里头又没有应急的钱了,于是她便准备出门去找温时念取点钱,顺便找他玩一玩。 琼姨劝阻了几句,无非就是说她身为将军夫人又身怀有孕,不该去外头抛头露面,也不该多走动,最好就是静卧在床。 虽然她说的话苏月倾不愿意听,但是念在她实在没有坏心,苏月倾只是告诫了几句,便带着小枝出门了。 她们刚走出临仙苑的门口,就看到玉春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从门口跑过。 “哟,她们起内讧了吗?”苏月倾戏谑道。 第49章 已有中意的女子 苏月倾与小枝今日乘坐的是将军府的马车。 小枝疑惑,询问苏月倾,“公主,这样的话您的去向肯定会被秦将军知道的……”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我又不是去偷情的,为何怕他知道?” “小枝不是这个意思……”小枝嗫嚅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苏月倾淡淡地说道,“只是我们与温公子相识这件事,迟早会被秦宇晟知道,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显得亏心。” 再说了,自从上次秦宇晟与江知晚大婚之日,温时念出现在婚宴之上,苏月倾就知道秦宇晟肯定是与温时念相识的。 毕竟温时念在京城开了家那么大的钱庄,定是有些名望的名流之士。 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大大方方的。 苏月倾来到了温氏钱庄门口,刚下了马车,立马被温家的下人迎了进去。 下人说是温时念还不在,斟好了热茶备了点心让苏月倾先等一会儿。 苏月倾虽然吃着温家的点心,心里却仍是很疑惑。 “那个……你们知道我今日要来吗?”苏月倾问道。 那婢女诚恳地笑着回答说:“我们公子吩咐过了,说是倾月公主随时可能到访,叫我们每日都做好接待公主的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苏月倾点点头,直言道:“你们家公子还真是有心了。” 小枝听言,都忍不住在苏月倾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温公子对公主也太上心了吧!他究竟有什么企图啊!” 苏月倾尴尬地笑笑,喝了一大口茶水。 不多时,屋外传来两个男人说笑之声,待他们走到门口之时,苏月倾起身,笑着打趣道:“为何我每次都能见着你们两人腻在一起?你们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温时念铁定是听懂了苏月倾的话,脸霎时间红了。 “公主,你……你别开玩笑了!”温时念紧张地结巴道,“我温某人可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我钟情女子!” 苏月倾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本身她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随意地说了一句,温时念的反应却这么大,更加激起了苏月倾逗弄他的心思。 “温公子,不要害羞嘛。”苏月倾说道,“你们两人郎貌又郎貌,有才又有财,甚是般配!” “好公主,你可别取笑我了!”温时念的脸已经红得跟桃花似的了。 苏月倾打趣着温时念,眼角却不住地瞟向凌思澈。 只见凌思澈皱着眉头,似乎不喜这样的调侃,微微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什么。 苏月倾想了想,借着这个话题继续打听道,“这也不能怪我乱想,你们两人都是适婚的年纪,又家世显赫,才貌出众,定有许多名家闺秀相中你们。可是你们却都没有娶妻,还经常待在一起……” 苏月倾的目光从温时念的脸上转移到了凌思澈的脸上,接着说道:“这是为什么呀?” 凌思澈微微一怔,看向了苏月倾,发现她明亮的眼里闪着微光,透着一丝丝的真诚。 小枝是第一个明白过来的。 公主这是趁着玩笑来打听凌太医的心意呢! 温时念皱着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在下心中尚不安分,不想耽误了好姑娘。” 苏月倾根本没有注意到温时念的回答,目光仍然锁定在了凌思澈的脸上。 温时念见这情况,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盯着苏月倾不怀好意地笑笑,紧接着用肩膀撞了一下凌思澈,调笑道:“公主问你呢,为何不成亲?原来在下只是附带着的啊,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到温时念这么直白地将自己的小心思点了出来,苏月倾脸上也禁不住飞起一片红晕。 她娇嗔地轻踹温时念的衣摆,嘟囔道:“要你多嘴!” 温时念敏捷地闪开了,朝苏月倾露出一个得意的神情,紧接着又大声地说道:“凌太医,你还是快点说吧,否则公主定不会饶过我的!” 凌澈垂下头又抬起,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随后微微勾唇,笑着说:“公主,臣心中已有中意的女子,除了她之外,不会娶任何人。” 苏月倾心里咯噔一下。 温时念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本以为凌思澈会随便胡诌一个理由,却没想到他居然回答得这么诚恳。 温时念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苏月倾的反应。 苏月倾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伸手拍拍凌思澈的肩膀,调笑道:“想不到我们凌太医居然是枚大情种呀!哪家的姑娘敢让凌太医这么魂牵梦绕的?告诉我,我帮你去劝劝她……” 温时念的神情由担忧变得困惑,眉头越皱越深。 他看向凌思澈的方向,凌思澈恰好也苦笑着回过头,向温时念投来一道无奈的眼神。 苏月倾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太过分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出尘绝世的女子连凌太医都瞧不上了!” 她用语无伦次,掩饰着自己的心慌和尴尬。 妈呀,虽然苏月倾早就从小枝那里得知了凌太医心中有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但是当她从凌思澈本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时,给她造成的冲击着实不小。 苏月倾花了好长时间才使得自己的心情安定下来。 她猜想,许是自己这些日子对凌太医的好感太过明显,已经对他造成困扰了。 他才会在今日特意将心有所属的事情说出来,好彻底灭了自己的念头吧。 好在,苏月倾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不说现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了,就是她所处的那个现代社会,对这种事情都颇有非议。 正当苏月倾平复下心情后,温时念疑惑问道:“公主,您不知道凌太医心中那人是谁吗?” “温时念,不要多嘴!”凌思澈厉声道。 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将苏月倾都吓了一跳,苏月倾懵懂地看向温时念,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这个……罢了。” 温时念显然知道些什么,却看在凌思澈的脸色上不愿多说。 这就勾起了苏月倾的好奇心。 苏月倾知道,凌思澈与傻公主自幼相识,说不定凌思澈中意的女子也认识傻公主呢。只是苏月倾从傻公主那里继承的记忆关于凌思澈的部分太少了。 无妨,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再好好地问问温时念。 第50章 打个赌吧 苏月倾在温府待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在这里的时光,算得上她穿越而来后最快乐最惬意的时光了。 不止有温时念这样一个风趣优雅的美男陪着,还没有秦宇晟和江知晚的烦扰,最重要的是,凌思澈也在。 闲聊间,苏月倾忍不住提到秦宇晟没钱了这件事,还不忘加了一句,“就算没钱了,他也一点不肯降低那江氏的生活水准,属实是太爱了啊!” 凌思澈察觉到苏月倾的不忿之情,连忙关切道:“是不是克扣了你的吃穿?公主,您缺什么尽管跟臣说……” “没有没有。”苏月倾连忙摆头摇手道,“我倒是不缺什么。只是府里的下人吃不饱,干活都没力气了。” 小枝在一旁点头,印证了苏月倾的说法。 “这就奇怪了。”温时念抚着下巴说道:“你们当官的,俸禄这么低的吗?” “其实,秦大将军的俸禄并不低。”凌澈回答道。 他与秦宇晟同朝为官,虽然官职与官位不同,但多多少少都还了解些。 “再高也禁不住那么多人吃穿用呀。”苏月倾暗讽道,“更何况还有江知晚那么一个碎钞机。” 苏月倾聊天之时,时不时的就会蹦出一个稀奇词,虽然几人听不懂,但也已经习惯了。 “公主,实不相瞒,在下在坊间听说过一些关于秦大将军的流言。”温时念犹疑地说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苏月倾来了点兴趣,连忙说道:“你就放心大胆地讲吧。我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只是因为命运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罢了。” 她的言语丝毫不掩饰对秦宇晟的厌弃。 温时念是见过婚宴上那场好戏的,不以为奇。 只是凌思澈的目光微微地闪动了一下。 “我听闻,秦大将军在卖官位。”温时念沉声道。 “卖官位?”苏月倾大吃一惊。 “没错。”温时念继续道,“他是大殷唯一的大将军,手底下的副将军官那么多,况且秦大将军屡屡胜仗,连带着他的军队都加官进爵。有人愿意出钱买这种名额,再正常不过了。” 苏月倾不禁吸了一口气。 虽然秦宇晟在他心中是很没品的一个人,但是不可否认,他对皇上敬畏有加,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苏月倾怀疑地说道:“应该不会吧……风起于青萍之末,秦宇晟毕竟名声在那儿,有人为了哗众取宠,编造谣言也不是不可能。” 温时念笑笑,道:“公主说的是,在下也只是听人提起,未有证据。只不过空穴不来风,在下只是告知公主,信与不信,您自己定夺吧。” 苏月倾扭头看向凌思澈,想听他的看法。 凌思澈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热茶,随后淡然道:“买卖官职,可是一项重罪。臣觉得秦大将军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冒险的。” “对吧对吧!”苏月倾抬高声音,语气也变得轻快。 凌思澈的意见与她是一致的,这可比抓住秦宇晟莫须有的把柄更让她开心。 临离开前,苏月倾向温时念支取了十锭金子。 凌思澈疑惑问道:“公主,您要这么多钱财干什么?” 苏月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花钱消灾罢了。秦宇晟手里的钱花完之后,肯定又会找我要的……况且,我实在不忍心那些下人们饿肚子了。” 凌思澈看着苏月倾真诚的纯良的一张美丽脸庞,轻摇头道:“公主,您太心软了。” 而苏月倾却摇头否认,认真地说道:“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安稳罢了。为了顺利地待到孩子降生,付出点钱财不算什么。” 凌思澈轻笑,“公主的思想果然不同凡响。” 他一笑,苏月倾便觉得温暖不已。 她脸红地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声,“那是自然的。” 告别了凌思澈与温时念后,也就结束了今日的快乐。 苏月倾回到了将军府,径直地向主院走去。 主院内,只有江知晚在花园里,身边是玉怜在伺候着。 “秦大将军还没回来么?”苏月倾左顾右盼,没有见到秦宇晟的身影,随意地问了一句。 江知晚原本好端端地在亭子里抚琴,苏月倾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思绪,乱了阵脚,连琴弦都差点拨断了。 她恼怒道:“苏月倾,你来做什么?来找将军又做什么!” 苏月倾侧眼看去,只见江知晚一手护着琴一手掩面,皱着眉却不掩她的娇媚。 她这副样子,又刺激起了苏月倾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苏月倾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江知晚,随后盈盈一笑,懒懒道:“为何我来了你就不弹了?是技艺不精,怕在我面前露怯?” “你!”江知晚果然被激怒了,不满道:“我的琴技,在京城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很自信嘛。”苏月倾笑道,“弹一个让我听听,这样我才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嘛。” “弹就弹!”江知晚被苏月倾刺激得恼火不已,非要在她面前露一手不可。 江知晚双手轻轻地扶了一下琴面,深吸一口气,十指翻动起来。 指尖拨过琴弦,发出舒缓的袅袅的琴音,令人沉醉。 苏月倾不识音律,但以她朴素的欣赏水平来评价的话,这江知晚弹得真不赖! 一曲终了,苏月倾禁不住鼓起掌来。 莫说是江知晚,就连小枝都惊讶住了。 平时两人水火不相容,今日居然这样和谐。 江知晚长吁一口气,轻轻地擦拭去了脸上的薄汗。 从苏月倾的反应来看,她今日并未发挥失常,这让江知晚甚是得意。 “将军最喜欢听我的琴声了。”江知晚忍不住炫耀道,“他说我抚琴之时,有天仙之像。” “秦宇晟还没回来吗?”苏月倾有些许不耐烦地东张西望起来。 江知晚用力地拨弹一下琴弦,发出的声音引起了苏月倾的注意。 “你今日来找将军究竟有何目的!”江知晚质问,“将军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苏月倾玩心大喜,挑挑眉说道:“谁说他不会有好脸色?待会儿他见了我,保证喜笑颜开!” 第51章 闪瞎秦狗狗眼 江知晚不忿,反驳道:“将军才不会对你喜笑颜开呢!” “不信我们就打赌吧。”苏月倾云淡风轻道。 江知晚受不住挑拨,便一口应了下来。 一来她不认为苏月倾有什么本事能左右将军的态度,二来,她也真的想看看将军会不会对她有所松动。 “但是你要先避让一下,毕竟有你在场的话,秦宇晟他可能会装一下的。”苏月倾淡淡地说道。 江知晚竟一一地都应了下来,主动叫着玉怜收拾好琴,随后回到房间里去。 现在,主院的亭子里,只剩下苏月倾和小枝两人了。 “公主,为何要和小夫人打这样的赌,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小枝不解地问道。 她觉得公主许多举动都异于常人,比如之前跟秦大将军干仗,又比如现在跟江知晚打赌…… 小枝想多了解苏月倾一些。 苏月倾笑着耸耸肩膀道:“讨厌归讨厌,现在犯不着跟她起什么冲突,到时候秦宇晟回来了,让她和秦宇晟闹去,那才好看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不,秦宇晟又一如往常般黑着脸,快步地走进了主院。 苏月倾摇摇头,心想他好歹也是一国大将军,却整日阴沉沉的。 她站起身,朝着秦宇晟走来的方向弹了一下舌,发出声响,引起了秦宇晟的注意。 秦宇晟定睛一看,见到亭子里站着的是苏月倾,不由得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又来找知晚麻烦了?” 这儿原来是知晚最喜欢的练琴之地,今日却被苏月倾占了去,她们之间肯定又发生了什么冲突。 “冤枉呐!”苏月倾皱眉不满道,“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等你回来?” 她虽然骨子里自带着傲气,眉间也不掩对秦宇晟的不满,但是方才那句话由她嘴里说出来,真有些撒娇的意味。 秦宇晟抬头看看天边,夕阳西沉,暮色浓烈。 “你会等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秦宇晟冷脸道。 呵,男人,一点都不解风情!苏月倾心中腹诽。 看来想要秦宇晟喜笑颜开,还是不得不使用一下钞能力了。 苏月倾扭过头,朝小枝使了个眼色示意。 小枝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十锭金子放在桌上。 公主先前特意交代过,一定要这样简单粗暴地拿出来,才能闪瞎秦狗的狗眼。 果不其然,秦宇晟见着这些金灿灿的家伙,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是——”他惊喜与惊讶并存地问道。 “这是我苏月倾交给将军府的家用。”苏月倾坐在石凳上,架起二郎腿,神态略拽。 秦宇晟怔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些金子上,挪都挪不开。 “我算了一下,这些钱,够将军府两个多月的支出了,若是再省点,三个多月都绰绰有余。”苏月倾说道。 秦宇晟终于肯相信,苏月倾这是真心实意的了。 他露出笑容,感动地说道:“月倾,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深明大义,会为人着想。你今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秦宇晟激动地走上前来,想要触摸一下苏月倾。 苏月倾偏过头,不动神色地避开了他的手。 “先别这么高兴,毕竟这么多钱,可不是白拿的。”苏月倾冷冷地说道。 秦宇晟难掩喜色,问:“你想要什么?”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既然我为将军府提供了钱财,那么将军府的事务,我有权插手吗?”苏月倾看向秦宇晟的眼睛问道。 “什么俗语?我怎么从未听过?”秦宇晟疑惑。 “哎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半句话!” “你是想掌家?”秦宇晟蹙眉道,“你怎会突然这样想?” 苏月倾抚着下巴,淡然地回答说道:“放心吧,我不想掌你的家。只是这钱是我出的,我想控制一下它的用处罢了。” “你说吧。”秦宇晟半眯着眼睛,倒要看看苏月倾有什么想法。 “这些天,全府上下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唯独江知晚还是那么的奢靡无度。”苏月倾沉着气,娓娓道来,“我知道将军你疼爱她,可是这样下去,将军你的压力不大吗?她难道不能体谅你吗?” 苏月倾说这些话时,双手搅着衣裙,心中甚是尴尬。 她简直是学到了绿茶婊的精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宇晟的目光有些闪动。 的确,在江知晚进将军府之前,他还从未这么拮据过,只是他对江知晚有愧,便不忍让她降低水准。 “只可同甘,不可共苦的人,是你想要的吗?秦大将军,你可是一家之主,若是你都管不住江知晚,那还有谁能管住她呢?” 苏月倾再次发言,给秦宇晟的心中重重的一击。 “好了,我知道了。”秦宇晟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回答道:“日后,我会让知晚克制些的。” “将军若是一直这么明理,就好了。”苏月倾莞尔一笑。 秦宇晟只觉得心中某块地方抽搐了一下,他静静地看向苏月倾,对她改观了许多。 从前苏月倾傻,说不定只是大智若愚,是她在宫中生存的智慧……秦宇晟想起曾经听老人说过,宫中的嫔妃为了不被陷害,会故意装疯卖傻,降低他人的戒备心。 “还愣着干嘛?”苏月倾挑眉笑道,“快把这些钱收起来吧。” 她看着秦宇晟的脸就很反感,强行演了这么久的戏,已经累了。 秦宇晟低头,拿出手帕将那些金子包起来,揣入怀里,展露笑颜。 “月倾……我……” 眼看着秦宇晟就要肉麻起来,苏月倾赶紧阻止这个势头。 “多的话不说了,只要你像我们约定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我就感激不尽了。”说完这句话,苏月倾挽着小枝的手臂,快步离开了主院。 反倒是秦宇晟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苏月倾暮色中摇曳的背影,意犹未尽。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的阴暗里,有一道怨恨的目光。 江知晚站得远,没有看到秦宇晟和苏月倾的动作,只看到他们似乎在说说笑笑的。 她气得差点将手中的手帕撕碎了,咬牙切齿道:“苏月倾,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将军!” 第52章 他们冷战好几天 也不知道秦宇晟是怎么对管家说的,总之,自从苏月倾将那金子交给秦宇晟后,府里的下人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前,府里的下人要么是躲着苏月倾,就算见着了,也只是站立在一旁低着头。 不只是得到了江知晚的指使,还因为苏月倾的霸道恶名传开了。 如今下人们老远见着苏月倾,都毕恭毕敬地行礼招呼道:“公主好!” 好吧,虽然让人敬重不是苏月倾的本意,但是花钱买个清净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月倾得到敬重之后,那些下人连小枝也一同巴结,对她讲了许多事情。 说是那日她给秦宇晟送了钱财之后,当夜秦宇晟与江知晚房内就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将军和小夫人很少发生争执,恰恰好在苏月倾来过之后两人发生了争吵。 主院的下人都见到了秦宇晟对苏月倾态度早已没有之前那样冷漠,还以笑颜相待。 加之那夜将军与小夫人的争吵,下人们都来向小枝打听,将军是不是要重新宠幸公主了? 小枝知道实情,自然是连番否认。 然而将军与公主重归于好的流言早就像长了腿似的传遍了将军府,他们哪管小枝说什么。 “哕——”苏月倾听到这种说法后一阵干呕。 她与秦宇晟从来就没有好过,哪来的重归于好。 小枝见苏月倾干呕,一拍脑袋,一边给苏月倾顺气,一边叫琼姨端来熬好的汤药。 “公主,凌太医开的方子,你总是不记得吃。”小枝略有些抱怨,“现在公主有了害喜的迹象了,可千万不能忘记吃药了。” 看着黑乎乎的药汁,苏月倾皱鼻摇头,拒绝道:“我这不是害喜,只是单纯地觉得恶心。” 一旁的琼姨不解其意,只是欣慰地劝道:“公主与将军重归于好实在是太好了。我早就觉得小夫人得意不了多久。公主无论相貌还是身世都是最上乘的,比那小夫人好多了。” 苏月倾扶额,有些无奈。 琼姨也被这些谣言玷污了。 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小枝,我吃了药你今日就带我出去玩吧。” 小枝还没答应,苏月倾就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药。 “公主,将军今日在府上,您不去陪陪他吗?总是跑出去做什么?”琼姨唠叨道。 “她有江知晚了,我跑去凑什么热闹?” “公主,老奴知道您是介怀将军娶了小夫人,可是当初是小夫人先进将军府的……” 说着说着,琼姨也注意到苏月倾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便也闭了嘴。 苏月倾没兴趣了解秦宇晟和江知晚之间的故事,只是拉着脸叫琼姨料理好临仙苑的事务。 随后,她拉着小枝离开了将军府。 “公主,我们今日也去找温公子吗?”小枝有些欣悦地问道。 苏月倾调笑道:“怎么,你想去见温公子吗?” 小枝红了脸,嗔道:“哪有啊!如果不去找温公子,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去处啊!” 苏月倾对马夫说了一个地名,小枝和马夫都有些讶异。 但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还是在苏月倾的强烈要求下来到了羡鸳楼门口。 苏月倾跳下马车,戴上面纱遮住脸,轻车熟路得走了进去。 小枝生怕又弄丢了她,紧紧地跟随着。 在苏月倾悠哉悠哉地在羡鸳楼里听小曲之时,将军府内却炸开了锅。 秦宇晟难得休息一日不用去操练场练兵,留在了府中。 他宇江知晚大吵一架后,江知晚还在怄气,故作姿态不想理他。 于是,秦宇晟便想着去临仙苑看看苏月倾如何了。 她有错,他也有错。 在秦宇晟心中,他们的错误两相抵消了,既然苏月倾主动交了家用,就说明她心中还是有求和的意向。 秦宇晟来到临仙苑,看了好久,只见到了琼姨一人。 他黑着脸,诘问道:“一大早的,公主去哪儿了?” 琼姨哪里敢对秦宇晟说谎,颤颤巍巍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公主她今日出去了……” “出去?”秦宇晟大为震惊,“她一个女子,又怀有身孕,能去哪里?” “回将军,老奴也不清楚。”琼姨紧张道,“公主说是凌太医吩咐过,她需要多走动些……” 秦宇晟的眉头愈发纠结。 本以为苏月倾主动上交家用,是安分下来了想好生过日子,却没想到她依然这么肆意妄为。 秦宇晟怒火攻心,黑着脸拂袖而去。 他刚走出临仙苑院门,就看到江知晚如弱柳扶风般站在不远处,哀怨地抹着眼泪。 那夜,秦宇晟回房之后,是江知晚率先质问他究竟跟苏月倾谈了什么谈那么久。 江知晚咄咄逼人,聒噪不已,让才见识了苏月倾温柔一面的秦宇晟万分不爽。 他便对江知晚说道:“我与公主谈什么,还需向你汇报吗?” 谁曾想这句话点燃了江知晚的火药桶。 她哭闹着捶打秦宇晟,怨恨道:“将军你说过此生只爱知晚一人的!你是不是被那个贱女人迷惑住了?她更年轻更漂亮,将军就嫌弃知晚了是不是……” 秦宇晟眯着眼睛,怒视江知晚,“谁准你对公主不敬的!她是大殷的公主,是我秦宇晟的夫人!” 江知晚被秦宇晟的气势短暂地震慑了一下。 等她回味过来,又是对着秦宇晟一顿粉拳乱捶。 “将军!你现在都会替她说话了!知晚好心寒呐……” 自那夜之后,秦宇晟与江知晚冷了好几天。 江知晚此时突然出现在临仙苑门前,想必也是为了引起秦宇晟的注意,意欲求和罢。 秦宇晟喜欢江知晚为了讨好自己耍的小把戏,他阔步走了过去,环住江知晚的细腰。 江知晚假意逃离,身子却在秦宇晟的怀里越来越软。 “将军,你去临仙苑找不到人了,才想起知晚吧……”江知晚委屈娇嗔道。 为了不再被秦宇晟冷落,她必须这样做。 只是她也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苏月倾,你不就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总有一天,我要毁了你的皮囊,看你怎么勾引将军! 第53章 毁了她的脸 羡鸳楼内,苏月倾与小枝都被台上的表演迷得神醉。 从前小枝也不理解,为何男人都爱看些歌舞表演,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毕竟真的很好看。 台上舞伎婀娜的身姿,袅袅的琴音,让人流连忘返。 苏月倾这时候却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打扰到了旁人的雅兴,还被瞪了一眼。 她抱歉地笑了笑,觉得还想打喷嚏,便转身想去个没人的地方再打。 她挤出人群,来到一处没有人的墙角,畅快地解决了生理反应,随后转身便想继续返回看表演。 突然,不知是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苏月倾回过头,只见一块白色的手帕捂住了她的脸,下一瞬,她便迷迷糊糊地丢了意识。 小枝看得入了迷,直到一场表演结束,她才激动地回过头和苏月倾说话。 “菜青虫,她们好厉害啊!是怎么做到身子那么软的?”小枝兴奋道,“菜青虫……菜青虫?” 小枝回头,没有看到苏月倾的身影。 她立马冲出人群,绕着人群一边跑,一边大喊:“菜青虫!菜青虫!” 直到绕了一圈,她没有得到苏月倾任何的回应,这才心凉了一大截。 她……又把公主搞丢了? “嘶——”苏月倾醒来之时,头痛欲裂。 她定神看向四周,竟发现自己如今身处一个破败的旧庙。 地上铺着满满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臭味及一丝丝的血腥味。 血? 苏月倾一激灵,这才感受到脸上竟然是火辣辣的感觉,像被烈火灼烧过似的。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脸,更是一股锥心的疼痛。 放下手,手掌竟沾满了鲜血。 “卧槽!卧槽!卧槽!”苏月倾惊呼着蹦起身来。 脸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心头的恐惧。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羡鸳楼里面,好像被什么人迷晕了带到了这个破庙。 苏月倾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在并没有什么损伤。 那么说,那人将自己掳来这里,只是为了毁了自己的脸? 苏月倾苦笑一声,随即从心底泛出一股恨意。 那么在意她的面容之人,除了那个江知晚,还能有谁? 苏月倾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她目视前方,在心里决绝地下了一封战书。 凡是对她施以伤害的,她要百倍千倍地奉还! “妈的!今儿才讨了这么点钱,都不够小爷逛一次窑子!”一道骂骂咧咧的粗鲁男声从外面传来。 苏月倾心头一惊,连忙闪身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老弟,你这还算可以了。你不知道这京城里虽然遍地都是达官贵人,但他们都自私得很,哪里会多看我们这种脏兮兮的乞丐一眼。” 两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乞丐走了进来。 他们随便拢了一堆稻草,便坐了下来,分享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食物。 两人浑身散发着臭气,让苏月倾忍不住反胃,发出一声干呕。 “谁!”两个乞丐警觉地站起身。 苏月倾自知藏不住了,便走了出来,低头道:“两位大哥,我无意闯入,打扰到你们了,我现在就离开。” 女人? 两个乞丐眼睛都亮了,绕到苏月倾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股浓烈的臭气扑鼻而来,苏月倾不禁皱起眉,露出一丝厌弃。 “哟,小妞!”男人调笑地说道:“你怎么成了这副花脸猫的样子了,是惹了谁呀。” “嘿嘿,大哥,我看呐,她一定是哪家的小妾,得罪了嫡夫人,才会被人毁了容貌丢弃在这儿,刚好便宜了咱哥俩,嘿嘿!” 两个人男人猥琐地笑着,露出大黄牙。 苏月倾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和恶心,直接道:“我是将军府的人,放了我,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钱?”其中一男人拒绝道,“小爷我现在不缺钱,就是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苏月倾警惕地盯着两人,在两人饥渴的目光注视之下被逼得步步后退。 直到撞到了神龛,才停下了步子。 她深知,若是落到了这两个饥渴的乞丐手里,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有一瞬间,苏月倾怀疑毁她容貌之人是知道这里是乞丐的据点,才会故意将自己丢在这里。 无论是哪种情况,人心的险恶都是苏月倾所不能承受的。 苏月倾拔出头上的发簪,将尖锐的那头指向两个乞丐。 这本是她为秦宇晟准备的,却没曾想先用在了这种地方。 她眼里透出一丝杀意,低哑着声音对两人吼道:“你们若是敢胡来,我便与你们拼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猖狂地大笑起来。平日里他们连女人的脂粉味道都难闻得到,今日这白花花的女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们怎么能不兴奋呢? “老弟,咱们先享用一次,等兄弟们回来了,再让大家都爽一把!” “就是就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啊,咱们也是够义气了!” “性子够烈,老子就喜欢这样的!”其中一个男人说着,便朝着苏月倾扑来。 苏月倾被两人的谈话吓到了,但见状迅速稳住心神,冲着那人的眼睛,稳准狠地插了进去。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尖叫声,那男人的捂住脸,痛苦地跪倒在地。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苏月倾又将那磨尖的簪子,狠狠地刺进那人的脖子。 她控制着发簪在那人都肉里搅动了一下,很快,那个人喉咙间发出“呃呃”两声,便断了气。 苏月倾杀红了眼,手心淌满了血,也不在意。 剩下一人反应过来之后,只看到自己兄弟的尸体绵软地倒在地上,死相恐怖。 他先是惊吓地后退了一步,随后愤怒地指摘起苏月倾来。 “你这个女人,简直太歹毒了,居然杀死了我大哥!你不怕报应吗!” 苏月倾竟然被他这番话逗笑了,勾起嘴唇,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痛。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乞丐,目光深邃如寒渊。 “报应?你也配跟我谈报应?”苏月倾道,“若苍天有眼,看到了我,定会为我拍手叫好!” 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苏月倾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 此时的她只想赶快回去,去找那江氏报仇以后快! 第54章 求他去找公主 “你你你……你别过来!”剩下那人被苏月倾可怕的面相吓得落荒而逃。 苏月倾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声音。 “她就在里面!她杀了大哥!” “哪里来的疯女人,居然敢在咱们丐帮的地盘上撒野!”又是另一道粗粝的声音。 苏月倾平息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了。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将自己丢在这个破庙,就是居心叵测。 下一瞬,破庙里涌进来黑压压的二十几人。 为首的那人正是方才差点逃跑的人。 他指着苏月倾,愤怒地对旁边一个粗犷高大的男人说道:“老大,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大哥!” 苏月倾脑瓜子里嗡嗡的。 如果是两个人她还能和他们拼一把,胜算还不小。 可是现在粗略一看,就有二十几人,她纵使长了三头六臂,也难以应对。 苏月倾悲从中起,心想自己今日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啊。 她紧咬着牙,不敢设想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以及公主的名誉,她心一沉,决定豁出去了。 苏月倾侧身抓起神龛上的灯火,将里面的灯油洒到了那堆干稻草之上。 紧接着,一点都没有犹豫,便将那还带着火苗的灯盏丢了下去。 一瞬间,火苗便窜了起来,连成一片,形成一片火海。 火光照亮了苏月倾的脸,她脸上的血痕,像是几条火龙一般狰狞着。 乞丐们惊诧万分,连连感慨,果真是个疯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他们见此情此景,也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站那儿看着。 火焰渐盛,几乎将苏月倾吞没。 苏月倾也感觉到了那股热气,看着火光外的人,发出了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小枝在羡鸳楼里寻找苏月倾无果后,失魂落魄地赶到凌府,哭着大喊道:“凌太医!公主不见了!” 凌思澈闻讯赶来,看到泪流满面的小枝,心头一沉,严峻道:“你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枝冷静不下来,不住地抽气,胡乱地摇头。 “我们在羡鸳楼……看,看表演……我一回过头来,就找不到公主了……凌太医,怎么办啊……呜呜呜……” 小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思澈心中愤怒,责怪小枝的看护不力。 但是眼下公主安危不定,找到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凌思澈怒喝一身,将小枝吓得清醒,“你去通知秦宇晟,让他派兵搜寻公主的下落。” “好……好!”得到了指令的小枝主心骨也回来了些,她擦掉眼泪,直奔凌府马房,不一会,便驾着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苏月倾抱着必死的决心,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火焰将自己吞没。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沉,全身都在发烫,尤其是脸上新鲜的伤口,被热气烧灼过后,更是难忍。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却在那一瞬间 ,听到了外面传出了厮杀之声。 原先还安静的乞丐们突然躁动起来,与突然闯入的一个黑衣男子厮打起来。 那男人一手执剑,目光坚定地盯着火焰中那团身影。 冲上前试图阻止他的人都在三两招之后断了性命。 霎时之间,尸体遍地,空气中弥漫出浓烈的血腥味。 苏月倾缓缓睁眼,只看到了一片衣摆飞扬着,剑光闪烁着。 是他来了? 不知为何,苏月倾透过火光看不清那来人,心中却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 凌思澈的眸子里翻涌着排山倒海般的杀意。 在他寻找苏月倾的过程之中,偶然听得路边有乞丐在闲谈,说是城南破庙突然来了个女人,为保贞洁,居然引火自焚。 一瞬间,凌思澈就笃定了那乞丐口中的女人就是苏月倾。 恰好他就在城南,也知道破庙离得不远,便只身杀了过来。 苏月倾焕发出了求生的一时,她用衣摆捂住口鼻,往火势小的地方躲去。 直到最后一个乞丐倒下之时,凌思澈再次看向那堆火光,却已不见了刚才的那团身影。 他的心一凉,发疯似的冲进了火里。 火光里躺着一个人,凌思澈将他翻开,发现不知苏月倾,心里又燃起了一股希望。 “月倾!你在哪里!我来了……”凌思澈似乎在用灵魂呐喊,声音响彻云霄。 苏月倾听到了凌思澈的声音,心中一喜。 她很想回应,可是不知是否吸入了太多的废气,此时的她瘫坐在神龛背后,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凌……凌太医……”苏月倾心中喊道,“谢谢你来救我……可是我,我快撑不住了……” 苏月倾再次闭上了眼睛。 与刚才的决绝不同,现在的她心有不甘,眼角泫出泪珠来。 在苏月倾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倒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凌思澈心疼地用袖口擦掉苏月倾脸上的血迹,却猛然发现,那居然是一道道的伤口。 “月倾,你……”凌思澈眉头拧紧,沉默起来。 他打横抱起苏月倾,飞快地穿过了那片火海,以及那遍地的尸体。 小枝飞奔着回到将军府之时,秦宇晟还在与江知晚缠绵。 对于小枝的突然闯入打扰兴致,秦宇晟勃然大怒。 小枝跪扶在秦宇晟脚边,急切地哭喊道:“将军,求求您派兵去找寻一下公主吧,公主不见了!” “又不见了?”秦宇晟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她不是爱往外面跑吗?正好让她找点教训。” 小枝哭诉道:“不是的将军,公主她不会乱跑的,肯定是被人掳走了!求求将军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公主吧!” 小枝哭得肝肠寸断,连一旁的下人都无比动容。 而眼前两个冠冕堂皇的人却仍是铁石心肠。 江知晚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紧贴着秦宇晟娇滴滴道:“公主可真会给将军惹事,将军难得休息一日,却要为了她的事情奔波,知晚心疼死了。” “你先退下。”秦宇晟厉声道,“我会派兵去找寻的。” 秦宇晟虽然这样说了,可是却毫无动作。小枝心中焦躁不已,催促道:“将军,公主她耽误不了……” 江知晚上前,一脚将小枝踹倒,怒斥道:“你一个下人,居然敢这样对将军说话,活腻了啊!” 第55章 月倾,你受罪了…… 秦宇晟终于还是出去寻了苏月倾,只不过实在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 就连这,江知晚还不情不愿地,黏着秦宇晟,不想让他离开。 “将军,她肯定是贪玩,才跑远了,这次定会像上次那样,自己寻回来的。”江知晚抱着秦宇晟的胳膊娇滴滴道。 “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回来。”秦宇晟道。 江知晚不敢再阻拦了,怕再落得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小枝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若公主真是被坏人掳去了,秦宇晟现在去找,只有收尸的份吧。 小枝只能祈祷凌太医已经将公主找到了。 秦宇晟出门之后,小枝也立刻快马加鞭地朝凌府赶去。 她冲进凌府的院子,就跪了下来。 凌府下人向凌思澈汇报说道:“小枝姑娘在外头跪着……” 凌思澈冷声道:“她想跪就由她跪着吧,也算是长点教训。” 说罢,凌思澈遣走了下人,聚精会神地为躺在床上的苏月倾把脉。 苏月倾的脉象极乱,是凌思澈从未遇到过的棘手情况。 她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又被热气炙烤了那么久,情况很是危急。 此前,凌思澈已经让下人端来积雪,为苏月倾降温了,可是现在的苏月倾仍旧昏迷不醒,浑身发烫。 再这样下去,凌思澈只能棋行险招,为苏月倾放血治疗了。 可是……放血这一招对腹中胎儿万分凶险,能不能扛得住,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凌思澈轻柔地伸出手,抚摸着苏月倾的脸,她此时处于昏睡之中,神情却十分地不安稳。 她脸上几道狰狞的伤痕更是让凌思澈的心揪了起来。 月倾最爱美了,变成这样,她会生不如死吧……凌思澈心疼地想道。 当初让苏月倾回到将军府,究竟是保护她,还是害了她?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月倾的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凌思澈只有起身,去备好银针。 当他再次靠近苏月倾时,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身上散发着的柔和的香气。 凌思澈心里不禁一阵悸动。 凌思澈剥开苏月倾的衣襟,露出了她洁白的肌肤。 “月倾,原谅我的冒犯,只有这样,才能救你……”凌思澈低声呢喃道。 他面色绯红,干咽了一下,随即指腹触摸上苏月倾柔嫩的肌肤上。 找准了穴位,凌思澈果断地将银针,扎了进去,一根,一根,又一根…… 伴随着苏月倾的闷哼一声,凌澈知道有效果了。 随后,凌思澈又将苏月倾的袖子捞起来,露出她的手肘窝,在那里找到一个穴位,用一把精致的银刀割破了小口,将里面的污血排出来。 整个过程,苏月倾除了皱眉,偶尔发出闷哼声,再无其他反应。 凌思澈一颗悬着的心久久不能放下,只待苏月倾的脉象稳了一些,凌思澈才长舒一口气。 他细细地为苏月倾擦拭掉脸上沁出的汗水,避开了她的伤痕。 “月倾,你受罪了……”凌思澈轻声呢喃道,随后忍不住在苏月倾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吻。 天色已晚,繁星遍天,一队官兵姗姗来迟,到了那座已被焚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庙宇之中。 他们举着火把吗,照亮了这个地方。 为首之人正是秦宇晟,火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跳下马,查看起这里的情况来。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具黑乎乎的尸体。 秦宇晟蹲下身子略略一检查,就知道这些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在死后才被烧的。 官府已经来了人,虽然这些死者都是乞丐,但一连死了二十几人,也足以轰动京城,让所有人人心惶惶。 秦宇晟的部下不解地问道:“将军,这里的事应该与公主无关吧?” “等等。”秦宇晟面无表情道,“我再看看。” 随后,他便拿着火把走了进去。 秦宇晟心中隐隐有种直觉,这个惨案与苏月倾脱不开关系。 他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一个异物,他捡拾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支被熏得漆黑的发簪。 秦宇晟认出,这个发簪的样式与苏月倾常戴的样式有些相像。 莫非…… 秦宇晟神色一冽,凝思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发簪收了起来。 “公主不在这里,继续找!”秦宇晟一声令下,率领着官兵离开了这里。 苏月倾本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当她拼命睁开眼睛,看到光的时候,内心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公主您醒了!公主醒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看到苏月倾睁开的双眼,就立刻激动地跑了出去。 苏月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子仍是昏昏沉沉。 她呆呆地躺了许久,才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被人迷晕后毁了容,丢在了破庙,差点被两个乞丐侮辱,她下狠手杀死了一个乞丐,却对紧接着出现的二十几个乞丐束手无策,所以,她便放火烧了自己…… 呵呵,苏月倾欲哭无泪,这放在电影界也是大场面的情节居然被自己遇到了。 能从这样的灾祸之中活下来,她真是命大。 苏月倾挣扎着起身,想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然而这个陌生的房间内陈设太简单了,一张床一张桌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踉跄着想走出去,却迎面碰上了赶来的温时念。 “怎么是你呀?”苏月倾又惊又喜。 “公主见到我好像有些失望呀。”温时念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调侃道。 虽然早就知道美艳不可方物的倾月公主容颜尽毁,但是真切地看到她的脸,温时念还是吓了一跳。 只是为了维护苏月倾的自尊心,他尽力地没有展露出来,表现得和平日里一样。 苏月倾朝后望去,却没看到期待的那道身影。 “怎么会是你呢……”苏月倾喃喃道,“我记得好像是凌……” 温时念打断了苏月倾,正色道:“公主,您看错了吧。凌太医哪有那样的好身手……呵呵。” 他掩面而笑,掩饰着尴尬。 凌思澈交代,让他向苏月倾隐瞒自己会功夫这件事,自然也不能透露是他在那片火海中救出了公主。 第56章 害怕吓到他 苏月倾上下打量了温时念一眼,道:“我看你这身板,也不像是武艺高强的样子啊。” 温时念浅浅一笑,“公主你可不要以貌取人啊……” 话音刚落,温时念就心中咯噔一下,悻悻地看向苏月倾。 他真该死啊,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到了“以貌取人”这四个字! 苏月倾也经由温时念这么一提醒,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温时念,你给我找个镜子来。” “公主,还是……别了吧……”温时念劝道。 “怎么?我连照镜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苏月倾愠怒,随即淡然说道,“我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放心,我承受得住。” 无非就是毁了容罢。 她就是要看看自己的容颜毁到了什么程度,好决定对江知晚报复到什么程度。 温时念经不住苏月倾的再三恳求,还是令人拿来了镜子。 在将镜子递给苏月倾之前,温时念一直宽慰道:“容貌乃是外物,一个人真正的品质,还是要看内心……” “拿来吧你!”苏月倾一把夺过那面铜镜,举起对准自己的脸。 她左右脸上各有两道交叉的伤痕,几乎是从眼角延伸到嘴角,占满了她的整张脸。 “卧槽!”纵使是苏月倾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镜中自己的相貌吓了一跳。 她将镜子收在胸前,一边安抚自己剧烈跳动的小心脏,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妈的,老子如今去演恐怖片都不用化特效妆了!江知晚你好狠的心!亏我对你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 温时念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让她骂吧,起码她没有自暴自弃,骂多几句又何妨。 “什么狗屁内在美,老子好不容易搞到这么漂亮一张脸,都被你这个小贱人毁了,老子要黑化!啊——” 苏月倾仰天长啸,发泄心中的怒火。 温时念觉得公主今日很不一般,说出来的话他听都听不懂。 不过也是,毕竟公主死里逃生,受到那么大的刺激,性情大变也实属常理之内。 苏月倾几乎骂了半个小时,慢慢地,悲伤的情绪涌现,逐渐掩住了她的愤怒。 她这一张脸……会不会吓到凌太医? “温公子,凌太医来过吗?” 苏月倾声音低沉,让温时念一时不习惯了。 “凌太医他会来的。”温时念柔和地说道。 此时公主内心最是脆弱的时候,不能让她难过。 温时念将苏月倾带去膳厅,他早已备好了一桌子清淡又滋补的佳肴,恰好还是苏月倾喜欢的。 据温时念所说,苏月倾昏迷了两天,可是看着这满桌子的美食,她却胃口寥寥,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 “温公子,我出这么大的事情,凌太医他都没来看我吗?”苏月倾低落道,“还有……小枝呢?她没事吧?” 温时念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枝姑娘护主不利,在凌太医府上领罚呢。”温时念深思之后,叹气道。 苏月倾心中戚戚然,小枝也是无辜的,整件事,最该怪罪的是那幕后主使。 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时,下人来报,凌太医和小枝姑娘来了。 苏月倾一听,激动地站起身来,看向外面。 但是很快,她就皱起眉头,焦急地询问温时念,“温公子,你有手帕吗?” “手帕?”温时念不解,但是还是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这是新的手帕,公主放心用吧。” 苏月倾将手帕蒙在脸上,绕过耳后在后脑勺上打了一个结。 手帕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虽然还是能看到伤痕的存在,但好歹没有那么吓人了。 等她做完这一切,凌思澈恰好踏步而至。 “公主,你醒了……”凌思澈走到苏月倾面前,语气难掩的激动。 苏月倾干笑了两声,偏过头去,不敢看凌思澈。 女为悦己者容,且不说凌太医根本不悦她,更何况她连唯一的外貌优势都没有了呢。 此时的苏月倾,在凌思澈面前,自卑到尘埃里。 凌思澈自然知晓了苏月倾的女子心思,温柔地抓起她的手,简单地把了一脉。 好在苏月倾的身子与孩子都没事,凌思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公主,你受苦了……”凌思澈把完脉,没有舍得放下苏月倾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苏月倾有些慌张,越过凌思澈的肩膀看到小枝怯怯地站在门口,缩着肩膀低着头,一副可怜的模样。 “小枝,你怎么不进来?”苏月倾唤道。 “公主……”小枝一开口,眼泪就绷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滚落。 “公主,都是小枝不好……没有保护好公主……”小枝嚎啕大哭起来。 苏月倾又收回眼神看向凌思澈,问道:“你都罚她什么了?” 凌思澈如实回答:“你昏迷了两天,她就在院里跪了两天。听到你苏醒的消息,她才肯起身。” 听到这儿,苏月倾摇摇头,“真是个傻丫头,这么自虐做什么。” 苏月倾走过去,将小枝拉进了屋。 她走近后,小枝才看到她半张脸上的刀口,立马脑补出苏月倾的下半张脸,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呜呜呜……公主你的脸……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爱哭!再哭我就烦了。” 小枝强行止住了哭泣,但是止不住抽噎。 四人再次围着饭桌坐下。 凌思澈递给苏月倾一个铁罐子,道:“这是宫廷秘药,白玉舒痕膏,原先的配方里有对胎儿不利的成分,我改了一下配方,只是见效会慢一些。” 苏月倾收下了那盒药膏。 她有常识,知道这么深的伤口就算长好了也必定会留下那种凸起的疤痕。她对古代的这些药都没有信心。 不过聊胜于无,也好歹是凌太医的一片心意,她就坚持着用用吧。 “公主,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凌思澈神色凝重地问道。 苏月倾愣了一下,随后开始用力地回应起来。 “我是在羡鸳楼被人迷晕的。”苏月倾道,“好像是个穿黑色一副的年轻男子,对我使用了迷药。等我醒后就发现自己脸被划伤,躺在破庙里。” 第57章 同意教授飞针之术 说起当时的险况,苏月倾仍然心有余悸,只是她还不忘渲染一下自己临危不惧,慷慨赴义的威风。 “凌太医,那个人也算是你杀的吧。”苏月倾乞求道,“毕竟当时若你在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命是吧?” 凌思澈会心一笑,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能杀死威胁公主的人,是臣的荣幸。” “唉,你才杀了一人,温公子可是独自一人秒杀了二十多个人呢!”苏月倾道。 温时念眨眨眼,暗想苏月倾真的信了他的话。 凌思澈与小枝知道实情,没有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温时念突然开口道:“公主,日后你就留在温府吧,总比回到将军府要安稳些。” 凌思澈没有说些什么,默许了温时念的决定。 可是苏月倾眉梢一挑,坚定地说道:“不行!我就要回去!他们做了坏事,该惴惴不安胆战心惊的人应该是他们!” 凌思澈和温时念对视一眼。 “凌太医,我被弄成这副鬼样子,不报复回去,我受不了这个气!”苏月倾的情绪激动起来。 她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未经人世间险恶的女生罢了。 “公主冷静!”温时念连忙劝道。 而苏月倾也因为一时激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幸好脸上蒙了张手帕,不然看上去更加吓人。 “凌太医,你教我那飞针之术好不好。”苏月倾起身走到凌思澈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道。 虽然她还是担心让凌思澈看到自己的脸,却也铁了心要求凌思澈教自己。 “凌太医,若是我学会了飞针之术,这次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了。”苏月倾夸大道,“在将军府内,我也有一技傍身……” 凌思澈沉着脸,目如深渊,似在深思。 良久,他开口了,“这飞针之术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习得的,要练出来,需要耗费很大的心力。” 凌思澈看向苏月倾的眼神,比方才温柔得多。 苏月倾心中一动,窃喜不已。 “凌太医,你放心,我绝对是个智慧与努力并存的学生,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苏月倾三指并在脸庞,发誓道。 凌思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教你。” “好耶!”苏月倾欢欣雀跃起来,丝毫看不出来她是个才经历过大难的人。 温时念微微一笑,暗道,也对,能转移公主的注意力,让她不再那么纠结于容貌也是好的。 苏月倾暂且留在了温府,以便于学习飞针之术。 外面,秦宇晟寻她快要寻疯了。 已经过去了三日,还处处找不到苏月倾的踪迹。 这次,秦宇晟也不敢将事情闹大,怕传入皇上的耳中,他又要降罪了。 皇上虽然许久没有亲自出面,但是根据孟公公所言,皇上很器重苏月倾腹中的孩子,时常提起他。 若是公主真的在皇城中被山贼掳了去,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有以死谢罪了。 这几日,秦宇晟几乎都没有回到过将军府。 江知晚一边担心这秦宇晟,一边痛骂苏月倾。 “你自己贪玩,却害得我们日子不安生!”江知晚咒骂道,“等着瞧吧,你若是回来了,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玉春那日在江知晚那儿受了气,感受到了小夫人对她的疏离。 她一时无措,哭着跑了出去。 在将军府外,玉春恰好看见了出门的苏月倾,得知她们又要去羡鸳楼。 于是,玉春想起之前江知晚让她做却又没有成功的事情。 毁了苏月倾的容! 为了讨江知晚的欢心,玉春便向之前约定的那样,去羡鸳楼找到那个男人,对他说“可以行动了。” 玉春亲眼看到被划破脸的苏月倾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在破庙。 那男人说,这破庙是乞丐们的大本营,苏月倾在这里,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等到玉春兴奋地回到将军府之中,恰好遇上了小枝求秦将军出去找寻苏月倾的那一幕。 她心中得意极了,只等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江知晚了。 然而这几日,留在江知晚身边贴身服侍的人一直是玉怜,玉春找不到和江知晚单独说话的机会。 这件事就藏在了她的心中。 这头,江知晚还在愤愤地诅咒苏月倾,玉春听着那些话,内心激动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她鼓起勇气,对玉怜说道:“你去厨房看看今日小夫人的补药怎么还没来。” 玉怜瞟了一眼天时,道:“玉春姐姐,现在还未到时候呢。” “叫你去看就看,哪里来那么多说头!”玉春有些急了。 玉怜面露不悦,看向了江知晚,心里想的是小夫人都没说什么,你一个下人凭什么使唤我。 然而江知晚慵懒地斜躺着,道:“玉怜,你就去看一下吧,顺便让厨房准备些点心,若是将军回来了,还能及时吃点。” “是。”玉怜福身应道。 玉怜出门后,江知晚娇媚又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玉春身上。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说。”江知晚淡淡地说道,“这几日你都心神不宁的,今日还特意支开玉怜……” 玉春激动不已,立即将苏月倾的惨况讲给了江知晚听。 江知晚听完后,再三确认了玉春说的话全部属实,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浑身颤抖起来,却卯足了力气,朝玉春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春被扇得摔倒在地,脑瓜子嗡嗡地响。 她委屈道:“小夫人,不是您让我这么做的吗?” 江知晚气急,站起身指着她痛骂,“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之前叫你下手,你失手也就罢了,为何要自作主张现在动手!” 玉春被吓得魂都丢了,一个劲地哭。 “小夫人,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呜呜,将军对那傻公主态度好了这么多,再这样下去,她会威胁到你的啊!” “啪!”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江知晚由于愤怒脸色涨得通红。 玉春说的,也确实是她所担心的。江知晚暗想,道如果苏月倾不能活着回来,将军府要遭殃,如果她活着回来了,以苏月倾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她。 第58章 一场实验 良久,江知晚叹了一口气,对玉春道:“玉春,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是若东窗事发,我可保不了你了。” 玉春哭得泪雨涟涟,几欲断肠。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晚又是提心吊胆,又是胆战心惊。 但是过了好几天,苏月倾都没有被寻回来。 眼见着秦宇晟的面容越来越憔悴,胡子拉碴的,江知晚就渐渐地忽略了自己的心情,转而担心起秦宇晟来。 这日,秦宇晟一回府,江知晚就命玉怜带着热茶和糕点,同她一起去找到秦宇晟。 “将军,公主还是没消息吗?”江知晚柔声问道。 秦宇晟摇头,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啊!都是第十日了!”江知晚急道,“上次她也是这样跑出去,也只不过三四日罢了!” 江知晚心中隐隐猜想苏月倾是被破庙的乞丐们凌辱致死了,亦或是不堪其辱自尽了…… 总之,苏月倾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在秦宇晟面前,她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上次……”秦宇晟呢喃道。 他突然睁眼,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知晚。 江知晚瞬间心虚起来,双手颤抖着,眼神左瞟又瞟,没有落处。 “啊!将军,吃点东西吧……”江知晚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毕竟是这么大一件事,江知晚素来坏事做得不少,却还是止不住地心虚。 秦宇晟双眉蹙起,目光越来越阴冷。 “上次,苏月倾她是在被你打得奄奄一息之后跑出了将军府,那这次……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秦宇晟身体向江知晚倾去,眼神狠戾,让人不寒而栗。 江知晚手中的糕点应声落地,她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几步,双眼泛红。 “将军,你居然怀疑我……”江知晚落下一滴珠泪,委屈至极道,“你别忘了,当日虐打苏月倾,你也有份!不,你才是主谋!” 江知晚双手抱在胸前,哀戚地抹着眼泪。 她悲伤地耸动着肩膀,掩饰住了因心虚而颤抖不止的身体。 “将军,你也不是没看到。”江知晚顿了顿,又道,“公主回来之后,变得蛮横霸道,将我欺负得那样惨,我又哪有那个本事对她做什么?她走失的那日,我明明一直都与你待在一起! 罢了罢了,将军怀疑我了,那我走了便是! 反正我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已无留恋……” 江知晚这一通可歌可泣的哭诉成功地挑起了秦宇晟的愧疚心。 他走到了江知晚跟前,将她柔弱的身体搂进怀里。 “对不起,知晚,我只是太急太累了……纸包不住火,半月后,就要举办宫宴了。”秦宇晟语气里很是疲惫。 “将军,知晚理解你的苦衷,知晚不会怪你的。”江知晚伏在秦宇晟的胸口,娇柔道。 只有玉怜看见了,江知晚蓦地攥紧的拳头。 苏月倾在温府待了好几天,听小枝说,这些天,秦宇晟带队官兵,一直在找寻自己,都快找出城外了。 对此,苏月倾唯一的评价就是——“就让他找去吧。” 这几日,苏月倾在温府也没闲着。 自从凌思澈答应教她飞针之术后,苏月倾就每天都闹着要学。 而凌思澈似乎忙得很,每天都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看望苏月倾,几乎都是天黑了的时候。 两人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更别提学习飞针了。 这日清晨,凌思澈居然破天荒地来到了温府。 苏月倾欣喜不已,连忙戴上面罩,迎了出去。 凌思澈身着一身翩然的白衣,微风轻拂,撩动她的发丝。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好画卷。 他还是那样的好看,可我已经是个丑八怪了,苏月倾不禁黯然神伤。 “公主,今日臣来,就是要教你飞针之术的。”凌思澈见到苏月倾,温柔一笑,开门见山道。 “太好了,总算可以学了,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苏月倾故作轻松地说这俏皮话,“老师,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凌思澈自从见到苏月倾,眼里浓厚的笑意就没有化开过, “伸手。”凌思澈道。 苏月倾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摊在凌思澈面前,双眼懵懂地看向他。 “然后呢?” 凌思澈慢条斯理地往苏月倾的两只手上分别放了一块圆圆的石头,和一片洁白的羽毛。 “现在,将它们用力地掷出去,越远越好。”凌思澈又说道。 “搞什么嘛,不是学飞针吗……”苏月倾一边嘟囔着,一边照凌思澈的话来做。 她先扔的是石头。 苏月倾往后高举起手,卯足力气,用力往前一掷。 那块石头脱手之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地落在了园子的另一边。 苏月倾朝着凌思澈挑眉,那眼神得意得很。 凌思澈笑笑,不吝溢美之词,“月倾,想不到你的力气还挺大的。” 紧接着,苏月倾又朝空中掷出了那片羽毛。 羽毛飞向空中,随后像一只摇摆的小船,慢慢悠悠地荡了下来,落在了凌思澈的脚边。 凌思澈弯腰将羽毛捡起,看向苏月倾,眼神澄澈。 “月倾,你知道这是为何吗?”凌思澈笑着问。 “因为石头比较重,它所获得的的动量比较大,与空气阻力乡抵消后,仍然有更多的动量来支持它向前运动……” 初中物理知识,这可难不倒苏月倾。 凌思澈的神情愈加困惑。 虽然苏月倾的回答与他设想的相差甚远,但看着她那么自信笃定的眼神,侃侃而谈的态势,凌思澈只有以笑容应对。 况且,她说的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月倾,我今日只想告诉你,我们平日里用的针,就像这羽毛一般轻。蛮力是无法让它飞出去的。”凌思澈道。 “嗯嗯!”苏月倾认真地点头,“道理我都懂!凌太医你再提点一下我吧。” 她真诚的目光再次击中了凌思澈的心。 凌思澈连忙低下头,作势在寻找什么东西,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凌太医,你在害羞?”苏月倾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忍不住探头问道。 第59章 是时候回去了 “没有,没有,只是一时找不到东西,有些急罢了。”凌思澈深吸一口气后淡然说道。 苏月倾又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等着凌思澈。 害羞也罢,着急也罢,反正她对凌思澈,是不能有任何念想的。 凌思澈从暗兜里掏出一块炭条,在柱子上画了一个小圆圈,又将苏月倾拉到离那柱子近十米远的地方。 “月倾,接下来,你就练习用石头击中那个圆圈,等到什么时候你能够百发百中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苏月倾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去,别说击中小圆圈了,她连柱子都没有击中。 她有些不忿,又试了好几次,次次失败。 简直是人生一大滑铁卢啊! 苏月倾又在地上搜罗了好些石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凌思澈宽慰道:“月倾,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不易。需要手力与眼力的配合。” 说罢,他走到苏月倾身后,握住了她举起来的手,低声道:“扔出去的时候,手腕要用巧劲。” 凌思澈虽然是在为苏月倾调整动作。这是教学中发生的常事,以前苏月倾她学习跆拳道时,教练也时常会上手来调整她的动作。 可是…… 感受到凌思澈身上的体温,以及他温润的气息从头顶传来,苏月倾的心就乱了。 她四肢发软,已然没有力气再扔什么石子。 凌思澈握着她的手,一边说着发力重点,一边拉着她用力往前一挥。 这回,飞出去的石子准确地击中了柱子上的小圆圈,砸出一道不起眼的痕迹。 “月倾,你成功了。”凌思澈松开了苏月倾,往后退了几步,微笑着鼓励道。 苏月倾尴尬的笑笑。 方才那一击她根本没有用力,都是凌思澈的功劳。 “老师,学生不才,只有再多练一些时日了。”苏月倾道。 凌思澈点头,“原本也没指望你能一朝一夕就能学会。就连我,也是练了三个月……” 三个月!苏月倾欲哭无泪。到时候她的肚子都老大了! 此时,温时念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凌思澈问:“温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温时念看了一眼苏月倾,犹豫该不该说。 凌思澈眨眼示意他尽管开口。 他们两人的微动作都是在苏月倾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进行的。 “秦将军的人,已经打听到温氏钱庄了。”温时念说道,“之前公主来过温府,是乘坐将军府的马车。在下不敢故意隐瞒,便说出了我与公主相识的事情。” 凌思澈凝神,悠然道:“凌府也被秦宇晟的人盘查过了。” 听着两人的话,苏月倾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了。 先不说秦宇晟正在寻她,就说她自己也想赶紧回到将军府里去,先给那江氏一个小教训解恨,再慢慢折磨她…… 苏月倾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邪恶的一笑。 她霎时间被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深呼吸恢复冷静。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自己被虐被陷害得这样惨,黑化也很正常吧? “凌太医,温公子,我是时候回去了。”苏月倾坚定道。 苏月脸上的上后已经在结疤了,只要不碰水,按时涂药,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她的脉象也很稳,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落下。 虽然不幸,却也万幸。 “公主若是想好了,臣便备车送公主回去。”凌思澈淡然笑道。 他都答应了,温时念自然没有异议,招手唤来下人,去为苏月倾准备马车。 苏月倾始终的地十日之后,突然出现在将军府门口。 守卫见着一个戴着面罩的女人,开始还没有认出来,本想上前驱赶,却又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你是……”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苏月倾眼神一冽。 她的声音一出来,守卫们便立即知晓她是公主。 很快,吴厚保激动地奔了出来,欣喜地将苏月倾迎进了府内。 将军府的下人们,也由衷地为苏月倾的平安回来感到高兴。 这次,他们不单单只是怕公主走失皇上会降罪了,他们真切地感到公主没那么可怕,也没那么可恶。 小枝搀扶着苏月倾,走进了将军府,。 看着好几个悄悄抹泪的下人,苏月倾倒是觉得,这个府上还算是有些人情味了。 秦宇晟第一时间接到了苏月倾回府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地打到回府。 那一瞬间,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有些紧张,有些欣慰。 苏月倾被许多人簇拥着,各种嘘寒问暖。 她说有点饿了,便立刻又美味的佳肴摆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吃东西的话,必定要揭下面罩。她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将这张丑陋的脸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都下去吧。”苏月倾沉声道。 其余的下人都听令离开了,只剩下吴厚保还在原地守着。 “你也下去。”苏月倾一点都不客气。 “公主,恕老奴多言,你的脸……”吴厚保躬腰悻悻道。 早在见到苏月倾的第一面,吴厚保就注意到了苏月倾面罩下蔓延至眼角的疤痕。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美丽动人,所以便显得那疤痕更加丑陋。 苏月倾恰好被提到了痛处,震怒吼道:“都说了让你出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才回来就撒野!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让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一道更为愤怒的声音传来。 苏月倾抬眼一看,秦宇晟正大步走来。 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被模糊成一团。只是他那高大威猛的身躯,造成的压迫感很重。 等到他走近了,苏月倾才发现他憔悴了许多,远不像之前那样春风得意,丰神俊朗。 她莫名感到一阵暗爽。 早知道多在温府逗留几日,让这秦狗不安宁久一点! “你的脸……”待秦宇晟看清了苏月倾的脸,也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困惑。 苏月倾扶额懊丧地想道,这个面罩只是欲盖弥彰吗?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毁容了?那么凌太医……她肯定也看到了吧…… 想着想着,苏月倾不禁眼睛泛出泪光。 秦宇晟干咽了一下口水,伸出手去,一把揭下了她的面罩。 第60章 吓到人了 “嘶——”两道抽气声同时响起。 面罩之下苏月倾狰狞可怖的面容将秦宇晟和吴厚保都吓到了。 就连小枝看过了苏月倾毁容后的面孔,都免不了心揪紧一下。 “你的脸……”威武如秦大将军,声音都颤抖了。 苏月倾本以为自己会慌张地将面罩蒙上,但是她只是双手撑着桌子,慢慢地站起身来,直视着秦宇晟,冷笑一声,露出森森白牙。 秦宇晟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她的脸很可怕,但是她的眼神更加可怕。 “我的脸啊……”苏月倾抚摸着自己脸上微微凸起的疤痕,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脸被刀割成这样破碎的样子,悠悠地道,“这个你应该问问另一个人,这可是她的杰作。” “谁?”秦宇晟面色一变,语气不善,“你该不会要说是知晚对你下如此狠手的吧!” 苏月倾轻佻地冷笑一下,暗道这秦狗也不是那么愚钝嘛。 不过下一瞬,秦宇晟就让他失望了。 “你在胡说什么!”秦宇晟面色铁青道,“知晚一直在府中,从未踏出将军府半步!哪像你,若不是你私自乱跑出去,怎会遭如此的横祸!” 秦宇晟根本不相信柔弱的江知晚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为她辩护起来,十分理直气壮。 苏月倾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秦宇晟,淡然一笑,“我可没说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 她顿了顿,眉尾上挑,哂笑道:“不过你说得没错,江知晚确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将军,你打仗时,非必要的时候,会亲自上阵杀敌吗?好像多数时候,你都在营中指挥作战吧……” “你——”秦宇晟气极了。 苏月倾才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呛声道:“我记得平日里你的小夫人最爱凑热闹了,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凑上来,怎么今日我回来这么大件事,她却像个缩头乌龟似的?” 他们此时就在主院的膳厅内,江知晚走两步就到了。 秦宇晟冷冷地嘴硬道:“你跑出去后,知晚日日夜夜为你担忧不已,已经急出病来了,你不知感恩就罢了,还无端地怀疑她!” 妈的,这秦宇晟的嘴是钢打的吧?咋就能这么硬呢! 苏月倾不想再继续废话下去了,坐下身,气定神闲地吃起饭来。 等到她吃了七八分饱后,江知晚突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满眼泪痕地呼喊道:“公主?是公主回来了?知晚好担心公主啊……” 幸好苏月倾没有吃得太饱,否则又得被恶心吐了。 她抬眼看去,江知晚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正如她一贯擅长的那样。 吴厚保心虚地低着头跟在江知晚身后,想必是方才特意去通风报信了。 现在过来,是口供串好了? 苏月倾双手抱在胸前,倒要看看江知晚要怎么演。 江知晚只是瞄了一眼苏月倾的脸,就被吓得低下了头。 太丑了,不过,也太好了…… 江知晚窃喜,暗想道苏月倾你这张脸还怎么勾引将军! “你笑什么?”苏月倾蓦地出声道。 “啊?”江知晚惊慌失措,连连摇头,“我没笑……公主,我真的没笑啊!” 秦宇晟也皱眉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 江知晚心里更加慌了。 莫不是连将军都怀疑自己了吧?她当时之所以会对玉春大发雷霆,也是知道,一旦苏月倾回来了,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将军,公主,知晚若是对公主做了什么,就天打雷劈!”江知晚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竖着三指对天发誓道。 秦宇晟黑着脸将她拉了起来,“这件事肯定要调查清楚,知晚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江知晚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趴在秦宇晟怀里抽泣不止。 苏月倾又是一阵恶心,拉着小枝跑到外面,将方才吃进肚里的食物都吐干净了才算舒服了些。 秦宇晟这时又走了过来,问道:“这些日子我几乎把京城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你的踪迹,你究竟躲在了哪里?” “呼——”苏月倾长舒一口气,并不想理会他。 “莫非,你有想隐瞒的事?”秦宇晟眯起眼睛打量着苏月倾。 苏月倾猛然回头,那张脸赫然地出现在秦宇晟眼前。 “我隐瞒?”苏月倾发狂道,“我无缘无故变成这个样子,若不是被人所救,我肯定早就死了!当初小枝求你去寻我的时候,你为何还要耽误时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早些来的话,我根本不可能变成这样!” 苏月倾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秦宇晟身上。 她可记得清楚呢,小枝那日跪着求秦宇晟去救自己,他呢,和江知晚腻腻歪歪地耽误了不少时间。 秦宇晟哑口无言,心中确实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 大殷第一美人的容貌毁了……过几日又有宫宴,皇上若是见到这张脸…… 啧啧,秦宇晟低下头,不敢细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月倾又悠悠地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瞟了江知晚一眼。 她的脸瞬时吓得煞白。 光是从她的反应来看,苏月倾就笃定了江知晚必定是幕后的凶手。 秦宇晟也感受到了江知晚惴惴不安的情绪,意味深长地也望了江知晚一眼。 苏月倾回到临仙苑,迎面就碰上了热泪盈眶的琼姨。 她激动地抓住苏月倾的手,一直喃喃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是第一个对苏月倾毁容后的脸没有过激反应的。果然是年岁大了,见识的事情也多了。 琼姨只是心疼道:“肯定很疼吧……” “琼姨,你去给公主熬好安胎药。”小枝连忙支开了琼姨,怕她再多说什么。 自从公主出了事,小枝一直心怀愧疚,甚至已经到了不敢直视苏月倾的地步。 她曾向凌太医提议,换个人来保护公主,可是凌太医却回答她,说是公主舍不得…… 小枝自己感觉,公主对自己疏远了许多。 她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希望再次得到公主的信任。 第61章 发簪 当夜,苏月倾梳洗完毕准备睡了,正想叫小枝吹灯,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穿着米白色薄衣的秦宇晟如幽灵一般挤进房间,径直地走到苏月倾的床边。 苏月倾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身上盖着被子,直直地盯向秦宇晟。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苏月倾愠怒道,“没看见我都要睡了吗?进人房间还不敲门,真没礼貌!” 秦宇晟还未开口,就被苏月倾一通骂。 他面若冰霜,眼底又涌现一丝厌恶。 “我是你夫君,怎么不能来了?你应当欢迎才对!”秦宇晟不甘示弱地反怼道。 欢迎?苏月倾冷笑一声。 从前自己还那么美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如今她毁容了,他居然还夜闯进来。 苏月倾掀开被子,在床上空位拍了拍,笑道:“那我欢迎你了,你又敢来吗?” 她很有信心,自己这张脸会吓退任何男人。 只要能够看到秦宇晟受呛的表情,她就开心。 苏月倾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斜领的领口下透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是现代人,只要重点部位遮住了就无所谓,可是秦宇晟是古人,纵然他御女无数,猛然看到这一片春光还是羞红了脸。 “你真是不害臊!”秦宇晟愤怒地指责道。 苏月倾又将被子盖了回去,不是因为秦宇晟的指责,只是因为这真的冷。 秦宇晟不知为何突然冒起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苏月倾,亏你还是一国公主,却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怎么写!”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瞟了一眼秦宇晟,不耐烦道:“秦宇晟,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来打扰我睡觉,找我的晦气。”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秦宇晟,继续道:“你如果不懂礼貌二字怎么写,我可以教你,只要你拜我为师就好……” “苏!月!倾!” 秦宇晟怒火攻心,但他仅存的理智还是制止了他对苏月倾动手。 他今日来,别有目的。 在经过几轮的深呼吸后,秦宇晟暂且冷静了下来,他道:“你认不认识这个?” 说着,他便拿出一支精致发亮的发簪。 苏月倾翻过身来,看了一眼秦宇晟手中的发簪,随即没好气道:“哟,秦将军还会送礼啊,铁公鸡也能拔毛了吗?” “苏月倾!你不要太过分了!”秦宇晟刚压制住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他就不该对苏月倾抱有什么希望! 苏月倾翻身下床,套了一件外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才慢慢走近了秦宇晟。 她从秦宇晟手中夺过那只尖端被磨利的发簪,随意地把玩着。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秦宇晟冷笑道,“你知道我从哪里得来的吗?” 苏月倾的目光一直落在发簪上,秦宇晟看着她的脸,她脸上的疤在昏淡的烛光下坎坷起伏,更加明显。 “秦将军你什么时候对女子首饰这么感兴趣了。”苏月倾云淡风轻地将发簪放回了秦宇晟手里,“还能是哪来的?当然是买的咯,难不成偷的抢的?” 苏月倾就是有那种说出的话能将人怄死的能力。 秦宇晟阴着脸,怒道:“苏月倾!你不要装疯卖傻了!” “你什么毛病?”苏月倾也抬高了声音,发怒道,“动不动就说人家装疯卖傻,我若真的疯起来,就一把火把将军府烧了!” 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敢说你没有见过这个发簪?”秦宇晟勾起嘴角,满眼都是对苏月倾的怀疑。 她这张脸,他多看一眼就觉得恶心。只是现如今为了查明真相,不得不看她。 “我当然见过。”苏月倾眨了眨眼,笃定地说道,“这种梅花带流苏的发簪款式,不就是如今流行的款式吗?你去街上走一走,十个女子中就有三个人戴着这样的发簪!” 说着,苏月倾朝小枝望去,道:“小枝,你去我首饰盒里将这个款式的发簪拿出来给秦将军看看。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小枝如临大敌,胆战心惊地点点头,立马去照做。 秦宇晟看向苏月倾怀疑的目光不减反增。 他有九层的把握这发簪就是苏月倾的。不然谁家女子会将发簪磨得这样尖利。 那破庙横死的二十几个人,一定与苏月倾有关。 她为何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以她的水平,不可能杀死那些人,究竟是谁…… 种种疑问萦绕在秦宇晟心间,今晚势必都要弄清楚。 很快,小枝就将苏月倾首饰盒里同款的发簪取了出来,呈给了秦宇晟。 秦宇晟看着左右手里两支几乎一模一样的发簪,一时发怔,陷入了思考。 “秦大将军,你仔细看看,这两支发簪虽然相似,但我这只用的材料明显好多了。”苏月倾笑道,“我可是大殷的公主,怎么可能戴那种便宜货。” “莫非……真的不是你的?”秦宇晟也有些不淡定了,对着两个发展看了又看。 同样的梅花,同样的珍珠流苏…… 的确,方才小枝拿来的发簪精致得多,更符合苏月倾的身份气质。 “我说秦大将军,你从哪里搞来的发簪?若不是买来送礼的,还是快丢了吧。省得你家江知晚见着了又以为是我的,来找我麻烦。” 苏月倾双手叉腰,冷嘲热讽,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秦宇晟的脸愈加阴沉了几分,“不是你的就好。待我调查出来了,那人必死无疑。” 说罢,秦宇晟将苏月倾的发簪粗暴地甩在小枝身上,调头就离开了苏月倾的房间。 待他走远,一阵凉风席卷进来,吹拂到苏月倾身上,使得她打了一个寒战。 苏月倾瞬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后退着瘫坐在椅子上。 “呼——好险!”苏月倾长舒一口气。 她见到秦宇晟拿出那个簪子,心里就一直发憷,好在她的演技精湛,居然就这么将秦宇晟糊弄了过去。 秦宇晟既然捡到了这个发簪,说明他到了那个被焚烧的破庙,更说明他已经见到了那些被杀死的乞丐。 听秦宇晟临走前的意思,好像是不调查到底不罢休了? 第62章 你应该最清楚 “公主,还是你机敏,让温公子帮你买到了类似的发簪……”小枝感慨道。 公主虽然有时候是冲动任性了些,但是关键时候,绝不含糊。 小枝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只知道无论是公主,还是温公子凌太医,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苏月倾好不容易才稳定下了情绪,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有人粗鲁地将门撞开,苏月倾被这动静闹醒,烦躁地喊了一句,“小枝,帮我看看哪家的狗没关好又到处乱咬!” 说完,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苏月倾你起来!” 江知晚尖锐的声音闯入苏月倾耳膜,打消了她最后一丝睡意。 苏月倾的起床气被彻底地点着了,坐起身瞪向发疯似的江知晚怒道:“你们两公婆真是不是一家不进一家门,都这么没教养!” 江知晚看到苏月倾那张爬满猩红疤痕的脸,又吓了一跳,惊惧地不敢靠近。 “昨……昨夜秦将军来你房里了?”江知晚硬着头皮质问道。 苏月倾就知道,昨夜秦宇晟夜闯自己房门,肯定会惹出一大堆麻烦事来。 “呵呵。”苏月倾冷笑一声,“我与秦宇晟是夫妻,他来我这儿不是正常的吗?还要向你报备?” 江知晚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昨夜她醒来,见秦宇晟不在身边,今日打听了,才知道秦宇晟居然来苏月倾房里了。 她本不信,苏月倾已经丑成这个样子了,将军怎么可能愿意多看她一眼! “你……你胡说!”良久,江知晚才颤抖道。 苏月倾勾了勾嘴角,冷眼看向江知晚,调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昨夜,我可是和秦大将军,聊了很多呢。” 江知晚心头一颤。 苏月倾继续说道:“我的脸是怎么回事,你也应该最清楚了,呵。” 苏月倾的一声冷笑,直击江知晚的内心。 她最担忧的事情就是秦宇晟将苏月倾毁容一事怀疑到自己头上。 江知晚也没有了与苏月倾对峙争吵的心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临仙苑。 送走了这一尊瘟神,苏月倾心情大好。 自从昨日被秦宇晟一把扯下面罩后,她就再也没有重新戴上过。 能够自由地呼吸而不用忍受那种憋闷的感觉太好了。 反正凌太医不在,吓到别人她也不在乎。 苏月倾让琼姨和小枝搜罗了一筐小石子,用炭笔在树干上学着凌思澈的样子画了一个圈,随后站在近十米远的距离瞄准开扔。 小枝知道苏月倾在做什么,没有多言。 而琼姨却无比疑惑,问小枝道:“公主这是受刺激了?好端端的砸树做什么?若是不喜欢,我待会儿就将它砍了!” 琼姨也是真心地为苏月倾着想,想为她做点什么事。 小枝连忙拦着她,不然她都准备去找把大砍刀了。 “琼姨,公主这个样子也不好出门,她无聊了就扔石子解乏,你就随她去吧。” 琼姨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再问些什么,晃晃脑袋走了。 苏月倾一直锲而不舍地扔石子,十之有八九不中,直到她扔完了整整一筐石子,手臂酸胀,仍不见起色。 “唉!算了!”苏月倾瘫坐在摇椅上,摇头道,“看来我就不是这块料。” “公主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小枝怯生生地夸道,又说,“让小枝来为公主揉揉吧?” 苏月倾扭过头看向小枝,她又像刚开始来到将军府时那样拘谨客气了。 苏月倾明白,小枝现在心里不好受,如果让她选的话,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承受这一切伤害。 只是,苏月倾早就把她当做了妹妹,又怎么好怪责她呢? 真正该怪的,只有那些坏人。 “小枝,帮我揉揉吧。”苏月倾架起右边胳膊,轻声说道。 “诶!诶!”小枝激动地应了两声,立马殷勤地帮苏月倾揉起胳膊来。 晚冬,已经有春天的味道了。 苏月倾闭着眼睛,享受着专属按摩,及温煦的阳光照耀。 突然间,一道刺耳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这场宁静。 苏月倾翻身站起,辨认声音的来源。 是主院传来的! 顿时,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苏月倾能听到秦宇晟发火的怒骂声。 她眼睛一眯,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 “小枝,你陪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苏月倾正色道。 “可是公主……”小枝踟蹰道,“主院发生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 小枝是真的不想让公主与秦将军再撞上面。 苏月倾笑了笑,随即又严肃道:“小枝,你明明有高超的武艺,却总是畏手畏脚的。我与秦宇晟发生冲突时,你总是在一旁看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小枝低下了头,红着脸,泫然欲泣。 “对不起,公主……都是小枝没有保护好你……”小枝自责道。 苏月倾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道:“我现在说这个不是要指责你,只是希望你遇事能勇敢果断些。就像现在,就算我们此时避着不去查看情况,到时候也会被麻烦缠身的。” 小枝抽泣着点点头。 略微收拾好心情后,苏月倾同小枝往主院赶去。 里面乱得很,下人们都着急忙慌地跑来跑去。 苏月倾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随机抓住了一个幸运儿来询问。 “方才是怎么了?怎么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苏月倾问道。 “啊——”被苏月倾抓住的下人不可避免地被她那张脸吓了一跳,惊叫一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下人为自己的冒犯不住地道歉。 “别死了,快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苏月倾不耐烦道。 “回公主,小夫人刚才自缢了!”下人连忙回答道,“将军将她救了下来,现在正在大发雷霆!” 得到了答案,苏月倾松开了那个下人,脸上泛起一阵冷笑。 可以啊江知晚,居然用上苦肉计了! 苏月倾唇角一勾,轻轻道:“现在这个游戏,才算是越来越好玩了。” 第63章 以死明志还是畏罪自杀? 苏月倾来到了秦宇晟和江知晚的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站着听了一下秦宇晟那暴跳如雷的怒吼。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好小夫人,我养你们有何用!”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部都去陪葬!” “滚!都给我滚!” 随后,便有几个下人魂都散了似的跑出来,逃离这个魔窟。 其中,玉春瞟了苏月倾一眼后,飞快地移开目光。 苏月倾侧身让他们离开,随即敲敲门,大声道:“我要进来了!” 她可不做像秦宇晟和江知晚那么没素质的人呢。 里面没有传出回应,哪想到下一秒,苏月倾一抬头,就看到黑着脸暴怒无比的秦宇晟赫然出现在面前。 他的眼神像利刃一般刺穿了苏月倾。 苏月倾总算体会到发憷的滋味了,悻悻道:“你是鬼吗?走路怎么不出声?” 秦宇晟红着眼,声音嘶哑道:“苏月倾,你对知晚说了什么?知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现在满意了吗!” 来了,终于来了。 苏月倾早就料想得到,秦宇晟会将这件事又怪罪到自己头上来。 江知晚要上吊,关自己什么事?又不是她递的绳子,也不是她踢的凳子。 “哦?”她挑起眉梢,脸上挂着浅笑。 在她这张破碎的脸上,显得有几分邪气,似在得意洋洋,又似在幸灾乐祸。 “苏月倾,你这么得意啊。”秦宇晟盯着她,眼神沉凉。 他一眼都不想看这张丑陋的脸! “我进去看看吧。”苏月倾淡然道,“我当面问问她,我究竟说了些什么,才让这么厚脸皮的人上吊自杀。” 说完,苏月倾撞开秦宇晟,径直地走了进去。 江知晚躺在床上,面色红润,除了眼角一滴没有干透的泪水以及紧蹙的眉头,没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 这哪像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啊,像是去羡鸳楼走了一遭吧! 江知晚一睁眼,看到了苏月倾,立马作出受到惊吓的样子,瑟缩着往后退去,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 “公主……将军……”她颤抖着,一颗颗泪水又滚落下来,可怜道,“既然将军和公主怀疑是知晚干的……知晚无法辩驳,唯有以死明志了!” 江知晚悲戚中带有绝望,又掺杂着委屈的情绪表演得很到位,极其富有感染力。 苏月倾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她表演。心中感叹道,下届奥斯卡影后就归你吧。 “将军,你为何要救知晚!”江知晚拍着被子哭嚎道,“知晚宁愿死,也要保留清白!你都不相信知晚了,知晚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江知晚面上演得逼真,心中却在想幸好秦宇晟来得及时,否则自己真的命丧黄泉,那就太亏了。 秦宇晟连忙飞奔过去,紧紧地抱着江知晚,安慰道:“知晚,不要做傻事!” 秦宇晟不敢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江知晚。毕竟江知晚与苏月倾素有过节,况且她不止一次提起过苏月倾以色诱人,想必也是妒忌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可是江知晚说到底也只是个深闺妇人罢了,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买人行凶呢? 在加上江知晚自缢以死明志一事,秦宇晟彻底打消了怀疑她的念头。 秦宇晟抱着江知晚轻声哄着,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行为表现却是那么幼稚。 苏月倾发出一声嗤笑,傲然道:“你确定她是以死明志,而不是畏罪自杀?” 她更倾向于后者。 “你什么意思!”秦宇晟怒道。 江知晚又是一阵嚎哭,“将军,就让知晚去死吧……将军,呜呜呜……” 苏月倾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不耐烦地看向她,心中叫嚣道,别演了,再演下去戏就过了! “我只是摆脱秦大将军好生调查,将毁我容貌的人抓到,让我亲手处置罢了。”苏月倾淡然地说道,“如今将军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怎么就先耐不住了?” 江知晚若是真的这样轻易地死了,那倒是便宜她了。 往后余生,日子还长着。 她要江知晚每日每夜都活在惊恐之中,那才过瘾呢。 “苏月倾!你不准这样对知晚说话!”秦宇晟护着江知晚道,“拿不出证明是知晚做的证据,那就是诬陷!” 呵呵,明眼人都晓得江知晚用的是苦肉计,只有秦宇晟那个蠢货看不穿罢了! 真不知道这种货色的人,怎么当上一国大将军的。 “够了!我相信知晚是无辜的。”秦宇晟意欲一锤定音,“我也会尽力调查,给你一个公道的。” 秦宇晟想两头都安抚到,便说出来这句话。 然而他怀里的江知晚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指甲抠进了掌心。 苏月倾盯着江知晚,盯得她发虚。 小枝从方才开始,就像往日那样旁观着,可是她想起了临来前苏月倾说过的话,鼓足勇气,大胆发言道:“那日公主出事的时候,玉春不在府上……”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内便鸦雀无声。 江知晚的身子又是一抖,深深地埋下了头。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江知晚预想到玉春若是被揪出来了,她是绝对逃不了教唆的嫌疑的。 如今唯一之计,就是将玉春给除掉,让她再也没有机会说话。 秦宇晟凝神回忆起当日的情况,他与江知晚在一起,身边服侍的是新来的丫头,好像叫作玉怜吧。 玉春……真的不在。 秦宇晟脸上闪过难堪,怒视小枝冷冷道:“这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说话吗!滚出去!” 小枝躲在苏月倾身后,瑟瑟发抖。 苏月倾脸上带着从容,轻轻地拍了拍小枝的手背,目视秦宇晟,道:“敢问将军,小枝说的是事实吗?” 她虽然脸毁了容,显得狰狞可怖,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高傲的气质,尤其是在这种振振有词地质问的时候。 秦宇晟咬紧了牙,没有否认。 “那就请将军将玉春召来,细细审问一下吧。”苏月倾冷道,“问清楚她那日去了哪里,见了何人……多问问,总能问出点什么东西的。” 第64章 求你去请凌太医来 两人对峙之时,原本伏在秦宇晟怀中的江知晚突然爆发力气,从床上冲了下来,直直地撞向墙柱。 她的动作迅疾,秦宇晟和苏月倾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得“怦”的一声,江知晚的头与柱子相撞,下一瞬,她就晕晕乎乎地向后倒去。 “将军……你还是不相信知晚……知晚,知晚还是死了算了……”江知晚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秦宇晟抱着昏迷的江知晚,冲苏月倾怒吼道:“你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知晚要是出什么事了,我要你去陪葬!” 苏月倾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毕竟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撞墙柱,那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江知晚越是这样,就越坐实了她的心虚。 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秦宇晟抱着江知晚冲出房门去,焦急地大喊道:“管家!请大夫!快!” 吴厚保见状,不敢耽误,立马冲了出去。 秦宇晟急慌了头脑,抱着江知晚在外面转了一圈,才意识到这里是主院,应该将江知晚放回床上才是。 关心则乱,苏月倾眼睁睁地看着秦宇晟抱着江知晚冲出去又跑回来。 他对江知晚可真是上心,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闭眼的一瞬间,江知晚就消失了。 如果秦宇晟不迁怒于自己的话,苏月倾或许会觉得他是个痴情男子。 不多时,大夫急匆匆地赶来了。 经过一番诊治,大夫下了结论,“小夫人撞墙伤到头颅,脉象紊乱,能不能醒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庸医!庸医!”秦宇晟暴躁怒吼道。 大夫当时就跪下来了,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息怒……小人医术不精,的确对小夫人的情况无能为力……” 一气之下,秦宇晟一脚将大夫踹倒在地,道:“治不好她,你就给她陪葬!” 大夫将头深深地贴在地上,哀叹道:“小人唯有一死了……” 见此情景,苏月倾都不禁对那无辜的大夫产生同情了。 她出言冷嘲热讽道:“我看江知晚最想要的陪葬品是你,不如,你也去死一死好了!” “公主!”小枝连忙拉了拉苏月倾的袖子,“公主,少说两句吧……” 看得出来秦宇晟正处于暴怒之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公主还这样去激怒他,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果不其然,秦宇晟阴沉着脸大步向苏月倾走来。 小枝连忙挡在苏月倾身前,紧张道:“将军你冷静一些,如今救治小夫人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秦宇晟怒火攻心,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小枝的话。 他伸手抓住小枝的衣襟,想将她一把甩出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枝居然顺势抱住他的胳膊用力一转身,将他的胳膊扭转了近一百八十度。 秦宇晟紧皱眉头,开始认真起来。 两个人在房间里打斗起来,拳拳到肉,搏击的声音使人心里发慌。 小枝的力量没有秦宇晟那么大,她是敏捷型的。她的辗转腾挪让秦宇晟疲于应对,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苏月倾一边紧张地观战,一边为小枝加油打气。 她头一次见小枝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的功夫来,居然这么不赖! 突然间,小枝躲闪之中撞到了桌角,吃痛地闷哼一声。 恰在这时,秦宇晟抓住了机会,一手按住小枝的脖子,一手高高举起拳头,要用力挥去。 苏月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电光火石之间,她大喊道:“凌太医!凌太医或许有办法!” 秦宇晟双眼通红,缓缓地扭过脸盯着苏月倾,问:“你在说什么!” 苏月倾连忙道:“不准伤害小枝,我就去找凌太医来救江知晚!” 秦宇晟黑着脸,抓起小枝的衣襟像扔小鸡仔一样将小枝扔向苏月倾。 苏月倾张开双臂去接,小枝这才没有摔倒。 “公主,秦将军的实力不容小觑,下次你还是悠着你那张嘴吧!”小枝在苏月倾耳边低声委屈道。 苏月倾愧疚不已,轻拍小枝的背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我就知道管住自己的嘴了!” 话虽这样说,但苏月倾也不能保证。 毕竟她可是出了名的嘴比脑子快。 秦宇晟又回到床边查看江知晚的情况,此时的江知晚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呼吸也逐渐地微弱。 “快去……苏月倾,算我求你,快去请凌太医来……”秦宇晟声音颤抖着,几乎是带着哭腔。 苏月倾微微一怔,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秦宇晟放过了小枝,那她也要说到做到去找凌太医帮忙。 不过……苏月倾心里也打起了鼓。凌太医虽医术精湛,但是也不一定能处理好江知晚这种情况。 万一,凌太医也束手无策,秦宇晟不会也让他陪葬吧? 苏月倾正在犯嘀咕呢,吴厚保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地去将凌太医请来了。 凌思澈听说是苏月倾请他去将军府上救治,没有丝毫犹豫就朝这边赶来。 到了将军府,吴厚保急匆匆地领着凌思澈前往主院,凌思澈心生疑虑,问道:“公主不是住在临仙苑吗?” 吴厚保焦急道:“凌太医,对不住了,人命关天的事情,老奴只有撒个小谎……” 待他们来到了主院,凌思澈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苏月倾。 苏月倾也自然看到了凌思澈,她先是兴奋地想挥挥手,却猛然想起今日情况紧急,自己竟然忘记了戴面罩。 霎时间苏月倾惊慌不已,连忙背过身去。心中默默祈祷凌思澈站得远,没有看清自己丑陋的脸。 凌思澈想走到苏月倾那儿说点话,却被吴厚保一个劲地催促道:“凌太医,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求求你赶紧救救小夫人吧……” 医者仁心,凌思澈自然知道及时救治的重要性,耽误了时机,就算神仙来了都无济于事了。 于是他便打消了与苏月倾说话的念头,快步走进了房间。 过了许久,苏月倾才松了一口气,暗想道:凌太医应该没有看见吧…… 第65章 脱离危险 凌思澈见到了躺在床上江知晚的情况,才知道居然这么危急。 江知晚头部撞伤,体内已有淤血,气息十分微弱。 他没有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立马摆出一排的银针,准备为江知晚施针。 “秦将军,请您出去一下吧。您焦急的心理会影响到我的。”凌思澈毫无感情地说道。 秦宇晟又怒又忧,但他知道如今凌思澈是江知晚最后的希望,咬咬牙,起身离去。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凌思澈更加得心应手,快速地在江知晚的穴位上扎上银针。 为了放出淤血,凌思澈在江琬舟额头上划破了一个小口。 良久,终于将淤血排尽了。 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做完这一切的凌思澈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 凌思澈又把了一脉,终于欣慰地点点头。 凌思澈推门而出,外面只有秦宇晟和吴厚保在焦急地等着。 方才苏月倾站着的位置已无人影,凌思澈禁不住怅然若失。 “凌太医,知晚她怎么样了!”秦宇晟凑上前焦急地问道。 凌思澈回过神来,看向秦宇晟,淡然道:“小夫人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暂无生命危险了。只是她仍处于昏迷之中,至于什么时候醒,只能看小夫人的造化了。” 秦宇晟起先还露出了笑脸,想感谢凌思澈,可是听了他后半句话,脸瞬间垮下来了。 “她还没醒,那就是没有治好!”秦宇晟粗哑道。 凌思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凌太医,请您务必要救回她!”秦宇晟突然抓住凌思澈的胳膊,几乎是哀求着说道。 凌思澈头一次见秦宇晟的态度这么软,有些恍然。 沉默许久,他问道:“将军为何会这样珍惜这个女子,而不对公主好一些呢?” 秦宇晟的表情在脸上僵住,目光霎时黯淡下来。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凌太医你未娶妻,自然不懂。” 说完这句话,秦宇晟撇了撇嘴,自知无话可说,便转身进屋继续守着江知晚了。 凌思澈摇摇头,暗道,我怎会不懂呢。 他只是不理解,为何秦宇晟不肯分半点他对江知晚的柔情给苏月倾,这样,苏月倾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凌思澈准备离开主院,却被吴厚保叫住了。 “凌太医,小夫人还未苏醒,劳烦你就留在将军府吧。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好第一时间施救啊。”吴厚保苦口婆心道。 这将军府里所有人都对那江知晚更上心,难怪苏月倾那样看不惯她。 凌思澈微微点头道,“我既然来了,就会负责到底。眼下小夫人还在昏睡,我先去临仙苑看看公主的情况,若有什么事,你及时来通知就可以了。” 听凌思澈这么一说,吴厚保也没有了别的说辞,便让他离开了。 凌思澈轻车熟路地来到苏月倾居住的临仙苑走了进去。 算下来,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过了。 院里的梅花都凋零落败完了,只是树上萌发出点点的新芽,彰显着蓬勃的生机。 凌思澈注意到院子中的那棵树树干上有炭笔画圈的痕迹,树的四周都散落着小石子。 他勾起唇角,会心一笑。 “您就是凌太医吧?快请坐,老奴为你倒杯热茶!”一个面相和蔼慈祥的中年婢子迎了上来。 凌思澈点点头,便顺着琼姨的指引去到小方亭。 琼姨一边倒茶一边热情地说道:“公主说今日会有客人来,老奴就料想到是常来为公主看诊的凌太医了。” 凌思澈回以礼貌的微笑,没有说话。 “说起来,我们公主真是命苦,不受夫家重视,眼看有些好转了,那么漂亮的容貌又毁了……”琼姨念念叨叨道,“只盼生出个儿子,能够母凭子贵了……” 凌思澈听到这句话,目光瞬间冷淡下来。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婢子,没好气地反问道:“公主乃是大殷的公主,难道还不够尊贵吗?” “老奴不是那样的意思……”琼姨连忙摆手摇头道,“只是……” “我想公主也不会拉下颜面,去求秦大将军的恩宠吧。”凌思澈又道,“她只要活得肆意快乐,与旁人又有和干系?” 不知何时,苏月倾出现在了凌思澈身后,恰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 再见到琼姨惊慌失措的神情,苏月倾几乎可以猜到琼姨又在凌思澈面前抱怨了,也许还说了什么冒犯的话。 自从看到自己被毁的容颜,琼姨就犹如祥林嫂附身,一直念念叨叨的,甚是烦人。 苏月倾向琼姨使了一个眼色,琼姨便自觉地走开了。 此时凌思澈回头一看,恰好对视上苏月倾明媚的双眼。 这个时候的苏月倾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脸上蒙着一条薄薄的手帕,目光旖旎,甚是动人。 苏月倾发现凌思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先是慌张了一下,随后走到凌思澈对面坐下,双手支在脸的前面,想要挡住自己的脸。 见她如此在意,凌思澈更不好说他早已见过了她的伤痕,不必这样遮掩。 无所谓了,反正苏月倾的快乐与肆意,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臣既然来了,就正好也为你把把脉。”凌思澈微笑着说道。 苏月倾将脸扭到一边去,伸出一只手递给凌思澈。 凌思澈沉默着为苏月倾把脉。 “公主,臣斗胆一问,今日江知晚是因何事撞破了额头?”凌思澈不经意地提到。 提起这个,苏月倾就有千般万般要吐槽的。 “她呀,做贼心虚了吧。”苏月倾冷笑道,“一大早就在那儿搞自杀。先是上吊,被秦狗救了回来。我也没说什么,那秦狗就怪我逼她了……后来只是小枝提起我出事那日玉春不在府上,我便让那秦狗彻查玉春,她便冲动一头撞向墙柱……” 苏月倾耸耸肩,一副无奈又无辜的表情。 她不敢表现得太开心了,免得在凌思澈心中留下自己冷血无情的印象。 “玉春?”凌思澈凝神道,“就是那日公主为她求金疮药的玉春吗?江知晚身边服侍的小丫头?” 经凌思澈这么一说,苏月倾才想起来。 “卧槽!”她拍腿叫道,“真是好心喂给了白眼狼!” 第66章 毁容 苏月倾捂着胸口,快要气坏了。 原来善意的给予是不能换来善意的回报啊。 凌思澈又向小枝确认了,那日玉春的确不在府中。 苏月倾出事后,凌思澈派了许多人去羡鸳楼打听调查那日究竟是谁将公主掳走的。 可是,或许是因为人员混杂,亦或者是有人故意要庇护凶手,凌思澈派去的人没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调查一时没了头绪。 凌思澈正为这事犯愁呢,如今听了苏月倾和小枝提起玉春这人,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他抿了一口变得温凉的茶水,心中思忖着接下来的动作。 他思考得太入迷,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苏月倾的眼神几乎是黏在他的脸上了。 苏月倾不禁感叹,凌太医的长相简直是女娲炫技之作。 她素来耳闻自己原来的容貌被誉为大殷第一美人,不过在凌思澈面前,她也相形见绌了。 也许是男人不参加美人评选,否则这美誉应当是凌太医的才是。 苏月倾一副花痴样,凌思澈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公主,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苏月倾回过神来,横手擦掉自己呼之欲出的口水。 凌思澈又道:“公主,几天后皇上要举行宫宴,你会去吗?” “宫宴?什么宫宴?”苏月倾一脸发懵,她从未听说过皇上要举行宫宴的消息。 凌思澈一怔,暗想道那日皇上在朝堂上还特意让秦宇晟带着倾月公主一同赴宴,难道他忘了吗? 苏月倾听到宫宴这件事,顿时有些兴奋,她那颗爱凑热闹的心要按捺不住了。 可是……苏月倾的神色突然感伤起来。 她的这张脸,若是出现在宴会上,将那些王公大臣后宫嫔妃甚至是皇上吓到了怎么办? 苏月倾连忙摇头道:“算了,什么宫宴不宫宴的,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凌思澈黯然一笑,暗想道这次皇上特意提起了苏月倾,恐怕由不得苏月倾来决定了。 朝中谁都知道,皇上很在意苏月倾腹中的孩子。甚至有人猜想皇上想收苏月倾这个孩子为义子。 毕竟今上登基近三年,后宫竟无一子出生。 “公主,臣以为,您应该还是去参加一下。”凌思澈说道。 “嗯?”苏月倾皱起眉头,不理解凌思澈为何要这样说。 凌思澈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皇上和苏月倾这对兄妹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太多了。 “皇上……很想你……”凌思澈只有这样模棱两可地说了。 苏月倾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皇上形象,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记忆里,自己与那皇兄关系并不融洽,他怎么会想自己呢。 见苏月倾犹疑,凌思澈索性说道:“其实,皇上指名道姓让你参加了。” “啊?”苏月倾心里一惊,更加疑惑。 不过,在凌思澈再三的劝解下,苏月倾又重新燃起了那颗凑热闹的心。 管他呢,吓到的人是别人,又不是自己。 “好嘛,那我就勉勉强强地去一下吧。”苏月倾傲娇道。 临近黄昏时,吴厚保气喘吁吁地跑来临仙苑,汇报了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 “小夫人苏醒了!多谢凌太医妙手回春!”吴厚保欣喜道。 虽然江知晚苏醒了对苏月倾来说不算什么好消息,但是听到凌思澈的医术被人夸赞,苏月倾还是感到窃喜。 凌太医人美心善! “凌太医,将军想请您再去为小夫人复诊一下,最好开个方子,让小夫人好好调理一下……”吴厚保又道。 凌思澈扭头看向苏月倾,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那一瞬间,苏月倾自豪感爆棚,暗想道那个秦狗还不把我供着,如果不是凌太医的话,你的小江氏早就死了多次了。 苏月倾大度地一笑道,“凌太医你还是去看看吧,就算是只狗,该救也得救啊。” 凌思澈听出苏月倾将那江知晚比作狗,差点笑出了声。 随后,凌思澈便跟随着吴厚保前往主院。 苏月倾闲着也没事,便也后脚跟上去了。 还未走到房间,几人就听到里面传来摔打吵闹的声音。 “啊!我的脸!谁干的!究竟是谁!”江知晚凄厉尖锐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苏月倾不理解,但是凌思澈知道,她肯定是为了那道放出淤血的小伤口在闹。 苏月倾还以为江知晚出什么事了,快步冲了进去,却见江知晚捂着额头,一个劲的叫着闹着捶打着秦宇晟的胸口。 秦宇晟好脾气地耐心哄道:“凌太医都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只是一个小伤口,看不出来的……” 这时,江知晚像受到感应似的抬起头,瞪着门口的苏月倾,抬手指向她,怒吼道:“肯定是她示意那个凌什么的毁了我的容!她自己变成丑八怪了,就也见不得我好!” 苏月倾懵逼地想道,怎么回事?江知晚被凌思澈搞毁容了?干得漂亮啊!凌太医真是为我报了大仇! 然而,江知晚的手放下了,苏月才看到她的额头上只有一截小拇指一个指节那么短的小伤口。 这点伤,比起自己脸上的刀口简直不值一提,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秦宇晟这时知道江知晚有些无理取闹了,便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知晚,别闹。”秦宇晟温柔道,“没有什么能比命重要。再说了,现在的你也很美。” 江知晚不知怎地,非得为额头上那个小伤口作天作地。 兴许是为了转移秦宇晟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调查苏月倾毁容一事吧。 “凌太医,我看她精力好得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们走吧。”苏月倾冷冷说罢,转身离开。 凌思澈自然也是跟着苏月倾离开了这里。 剩下吴厚保与秦宇晟尴尬地对视一眼。 江知晚闹腾了好久,几乎磨尽了秦宇晟的性子,才终于冷静下来。 秦宇晟一整日都为了江知晚的事而提心吊胆,疲惫不堪,忍不住出言责怪道:“知晚,你简直太冲动了!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江知晚抹着眼泪,委屈道:“将军,公主还是怀疑我……你相信知晚,知晚真的没有做……” 第67章 发疯 江知晚也不算说谎,毕竟她没有亲自动手,玉春也是擅作主张。 虽然她心底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自认为自己仍然是无辜的。 苏月倾一直抓着她不放,那就是苏月倾小肚鸡肠! 秦宇晟轻轻拍打着江知晚的背,呢喃道:“我相信你,你素来心善,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一命了……” 江知晚勾唇轻佻地一笑。 无妨,只要秦宇晟信了自己,那苏月倾也作不出什么妖了。 差点因为这点破事破了相!江知晚心中暗骂道,玉春,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江知晚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暗下决心要弄死玉春了。 第二日,一个消息在将军府传开了——玉春疯了。 消息传到苏月倾耳中时,她感到十分诧异。 好端端的,玉春怎么突然疯了?难道是怕秦宇晟调查她?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听小枝说,这么凉的天气,玉春穿着单薄的衣服,又哭又笑地跳进了池子里,用淤泥糊满了脸。 这若不是真疯,那她还真是下苦心了。 不过苏月倾却不置可否。 毕竟江知晚都能以命相逼博得秦宇晟的同情,她的下人装疯卖傻也不出奇了。 两人正在院里闲聊着,突然院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人冲了进来。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那人发出古怪的笑声,直直地朝着苏月倾撞过来。 不消说,这就是“疯了”的玉春。 眼看着那个泥人冲向自己,苏月倾一点都不慌,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 在玉春离苏月倾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小枝闪身挡在苏月倾面前,一脚踹飞了她。 玉春躺在地上,一边发出痛苦的嚎叫,一边又发出怪笑,两种声音掺杂着,无比地怪异。 “玉春,该滚哪滚哪去!”小枝怒斥道,“你若是再冲撞公主,我绝对饶不了你!” 玉春对小枝的话充耳不闻,仍然躺在地上发疯打滚。 该不是真疯了吧?苏月倾凝眉暗想道。 可是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疯了呢? 苏月倾转身对琼姨说道:“琼姨,你去打听一下,昨日里主院发生了什么?怎么玉春好端端地会疯了呢?” 琼姨得令,立马擦擦手小跑出了临仙苑。 “唉!”苏月倾唉声叹气道,“好端端的一个人,疯了也怪可惜的,不如让凌太医来看看,能不能治治她的疯病吧。” “公主!”小枝抬高声音不悦道,“这可是江知晚身边的人,她从前帮着江知晚可没少欺负你,你都忘了吗!” 小枝双手叉在腰上,着实是为了苏月倾打抱不平。 不过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公主向来是有仇必报,得理不饶人,怎么今日却对玉春这样心软? “唉!”苏月倾又是叹了一口气,可怜道,“她只是个下人,主子的话不敢不从,我就算要恨,也只是恨挥刀的人,而不是她手里那把刀啊!” 顿了顿,苏月倾又道:“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公主……”小枝眼里有眸光闪动,看来是被苏月倾的软心肠感动得不行了。 傻丫头!苏月倾暗笑道。 她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玉春。 此时玉春发疯的弧度已经没刚才那样大了,眼角还泛有泪光,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苏月倾几乎可以断定,玉春是在故意装疯,好在自己以及将军府众人面前演一场戏。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江知晚指使的。 毕竟若是真的拷问起玉春来,一个疯子的话又怎能作数呢? 这个女人有点子头脑,但不太多。 她或许是太担心东窗事发了,所以一切都安排得很紧凑,昨日自己闹自杀,今日就让玉春装疯。 其中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也就显得太假了。 不过嘛,苏月倾勾起一侧唇角,心中暗想道,江知晚,既然你要演,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等到琼姨回来之后,苏月倾真的派小枝去请凌太医来了。 主院内,江知晚焦急地探头张望,看着小跑回来的玉怜,连忙问道:“怎么样?苏月倾信了玉春发疯吗?” 玉怜气都没喘顺就连忙回答道:“信了信了!她还让人去请凌太医来了!” “呵呵呵……”江知晚不禁发出一阵得意又阴冷的笑。 玉怜低垂着头,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虽然她不知道小夫人与玉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联系前因后果,也能隐隐猜测出公主容貌尽毁的事情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玉怜有些后悔跟了这个主子了。 毕竟主子出事,下人也要跟着遭殃。玉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玉怜,你去将玉春带到西苑了望台上,然后……”江知晚阴险道,做出了个双手向前推的动作。 玉怜受到惊吓,连连摇头,“小夫人!玉怜……玉怜不敢啊!” “你不敢?”江知晚挑着眉毛睥睨地看着玉怜,恐吓道,“不把她解决了,我们全部要遭殃!你想活命,还是死?” 江知晚一步一步地逼近玉怜,表情狰狞可怕。 玉怜被这强大的压力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木然地点点头。 待她失魂落魄地来到临仙苑,想要叫玉春离开,却发现玉春身上包了一床棉被,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嘴里还塞上一块布。 苏月倾躺在她旁边的摇椅上悠闲地晃着。 玉春一见玉怜,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鼓劲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这动静闹得苏月倾起身回头望,才发现来的是江知晚身边新晋的小丫头。 “我看她穿着单薄,怕她着凉,才牺牲了一条被子,记得叫你家小夫人赔一条来。”苏月倾笑道。 “我……”玉怜紧张地抠着手指,“我是奉小夫人之命,来带玉春姐姐回去的。” “那怎么行啊!”苏月倾大声道,“玉春如今疯了,若是回去发疯伤到了你家小夫人,那秦将军可不得心疼死!” 苏月倾还是有点子阴阳怪气的功力在的,玉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第68章 变装 玉怜不敢不听江知晚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对苏月倾道:“玉春姐姐毕竟是主院的下人,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说完,玉怜便蹲下身子,欲解开玉春身上的绳子。 苏月倾也不装了,冷声道:“呵,本公主还是这将军府里的嫡主母夫人呢,哪件事是本公主没有权力管的?” 玉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而玉春的眼角也挤出了泪水来。 恰好此时小枝带着凌思澈回来了,苏月倾也不想跟玉怜废话什么,态度强硬道:“凌太医,这个丫头叫作玉春,她得了疯病,你将她带回去治一下吧。治好了最好,要是治不好,那就任你处置。” “唔……唔……唔……”玉春听见苏月倾的话,激烈地挣扎起来。 可惜嘴里的布条被塞得太紧,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发出呜咽声。 见此情景,苏月倾笑得更加肆意了,“凌太医,你看,她疯得厉害!” 凌思澈沉着脸看了一眼被包成粽子的玉春,从她惊恐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必然不是真的发疯。 在来的路上,小枝就已经大致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凌思澈想,这玉春是江知晚的心腹,定参与了许多残害苏月倾的事情。 如果能够从她入手,拔出萝卜带出泥,兴许能得到很多有用的线索。 “公主吩咐,臣定当竭力以赴。”凌思澈郑重地应道,看向苏月倾的眼神,也无尽地温柔。 苏月倾又是一阵心欢。 她与凌太医果然很有默契,未交流就能互通心意。 “不可以!你不可以将她带走!”玉怜急了,挡在玉春身前。 如果玉春被带走,又被发现是装疯,那江知晚定饶不了她! “玉怜。”苏月倾轻蔑地笑道,“我们一心救治你的玉春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 “我……我……”玉怜完全不是苏月倾的对手,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个好词来。 “放心吧,就算我治不好,也不会伤害她的。”凌思澈对着玉怜浅浅一笑。 然而玉怜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玉春活着,她只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会被江知晚罚得很惨。 终究,玉怜还是没能拦住。 玉春被凌思澈带走了。理由就是怕治疗过程中玉春突然发疯,伤及将军府的无辜人士。 于情于理,苏月倾都做得天衣无缝,无可指责。 将军府亲眼目睹玉春跳进池子中的人,如今也成为了苏月倾的证人。 玉春被凌思澈带离后,玉怜站在临仙苑的院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嘿!”苏月倾凑上前在玉怜面前打了个响指。 玉怜如梦方醒,回过神来。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玉怜焦急悲切地呢喃着这三个字,跑出了临仙苑。 她惴惴不安地回到主院,江知晚一见到她,就立马询问道:“事情办得利索吗?” 玉怜战战兢兢地一下子跪在江知晚跟前,哭着求饶道:“小夫人饶命啊……是公主她,她让凌太医将玉春姐姐带走了!玉怜没有拦住……” 江知晚一时急火攻心,愤怒地朝玉怜踹了一脚。 她的这些侍女,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看来,苏月倾也是察觉到玉春在装疯,故意这样做的。”江知晚咬牙切齿道。 事到如今,只有再让那个人出马了。 只要解决了玉春,唯一的风险就消失了,日后就算苏月倾想要翻旧账,她只要抵死不认,又有谁能奈她何! 江知晚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来教训玉怜,只对她狠狠地道:“这次再给你一个机会,下次再办事不力,你就自己走人吧!” 玉怜听言,感恩戴德地磕了几个头。 随后,江知晚又叫玉怜准备一套下人的衣裳,换了衣裳,她又叫玉怜给她梳了一个下人的发髻。 玉怜不知道江知晚的目的,只有照做。 很快,江知晚便变装成功。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江知晚平日里穿金戴银,锦衣华服,显得气质高贵,相貌也出众。 待她换成了下人的打扮,站在玉怜身边,都要逊色几分。 此时的江知晚没有注意到这点,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倒是玉怜站在房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貌丝毫不比江知晚差,内心暗想道:凭什么她是主子,我是下人? 苏月倾在院子里,一边扔着小石子,一边奇怪道:“按照常理,那江氏应该会来临仙苑发疯的啊,怎么今日这么久都没来了?” 小枝悻悻一笑,暗想道公主好像还有些失望呢。 等扔完框里最后一颗石子后,苏月倾甩了甩酸胀的手臂,冲小枝道:“我们要不要主动去看看?” “还是别了吧……”小枝弱弱地说道。 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公主犟得很,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便转身拿了披风,让苏月倾披上,就随着苏月倾出门了。 她们两人来到主院,这里异常的安静。 平日里这院中少说也有五六个下人,今日却一个都没有。 不过,也对,这几日江知晚总是发疯,秦宇晟也一会儿叫这个陪葬,一会儿叫那个陪葬的。 下人们自然懂得要离这个是非之地远一点。 江知晚的房间门是开着的,透过窗户,也能依稀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苏月倾便径直的走了过去。 她看见一个身着华服,头上插满金银珠宝的女子坐在镜子前,便想当然地将她认作了江知晚。 “哟,你还真是有雅兴啊。”苏月倾出言道,“今儿什么日子啊,值得你这样盛装打扮?” 镜前那人听到苏月倾的声音,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低着头瑟缩到一旁。 “我……我……我……” 苏月倾定眼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江知晚,这明明是玉怜! 玉怜居然穿着江知晚的衣服,戴着江知晚的首饰,还用着江知晚的脂粉在脸上涂涂抹抹。 苏月倾大惊,忍不住道:“玉怜,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死吗!” 玉怜惊恐地向苏月倾求饶道:“求求公主不要告诉小夫人,玉怜这就换下来!” 说着,玉怜手忙脚乱地将满头珠钗扯了下来。 而苏月倾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优柔的身段,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第69章 关玉堂 很快,玉怜就将首饰和衣裳复位,只有脸上的脂粉还没来得及清洗。 她哀求道:“求求公主不要告诉小夫人……玉怜,玉怜愿为公主做任何事!” 苏月倾环顾了一圈,淡然道:“那江氏是不是出门了?否则你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玉怜低着头伏在地上,不敢否认。 苏月倾沉思着点点头,随后说道:“你放心吧,今日之事我和小枝不会告诉别人。” “多谢公主!”玉怜激动道。 “只是稍微提个醒,下次若还要做这种事,记得要关门。” 说罢,苏月倾带着小枝转身离开。 玉怜跪在原地,心脏狂跳,久久不能平息。 离开了主院,苏月倾却并没有往临仙苑走去。 小枝还以为她是走错了,连忙提醒道:“公主,临仙苑在那边……”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不喜道:“我自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住了那么久了,还能不认识路?” 小枝心虚地“哦”了一声,便再无他言,只跟着苏月倾走就是了。 苏月倾走到了门口,冲守门的侍卫打听道:“你们有看到小夫人出门吗?”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那这一个时辰内,都有谁离开了将军府?” “回公主,好像是小夫人的侍女玉怜离府了,说是去给小夫人抓点药……”其中一个守卫答道。 “啊可是……”小枝惊诧地叫出声,却被苏月倾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苏月倾也没有多逗留,转身就回到临仙苑。 守卫说玉怜出去了,可是她们明明看见玉怜还在江知晚的房里,甚至胆大包天地穿她的衣服。 苏月倾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江知晚打扮成丫鬟模样,鬼鬼祟祟地离开将军府的场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知晚这是要做什么妖? 霎时间,苏月倾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本人不便行动,也不知道江知晚的踪迹,就算派小枝出去也晚了。 此时的苏月倾真想将这件事告诉凌思澈或者温时念,让他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探到江知晚的行踪。 不过嘛,就算现在去通传消息,这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不少时间,没准江知晚的坏事都做完了。 “唉!要是有微信就好了,一个语音电话就打过去了!”苏月倾无奈地感慨道。 “威信?公主你很有威信啊!将军府的人如今都很服你!”小枝迷糊道。 “谢谢你哦。”苏月倾无奈地一笑,感谢小枝的捧场。 另一边,丫鬟打扮的江知晚来到了羡鸳楼,由于没带银两在身上,被守门的小厮拦了下来。 江知晚客气道:“我找里面的关玉堂,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是姓江的女子来找他。” 这儿的看门小厮都认得关玉堂,传声话也不是难事,便进去办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回来,身后还跟着个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 “你怎么来了?”关玉堂眯着眼睛质问道,“那人今日不在吗?” 江知晚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便说道:“有事相求,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关玉堂引着江知晚进了羡鸳楼的后院,这里有他的房间。 两人进房间里,关好门窗,下一瞬,关玉堂就将江知晚紧紧抱住了。 关玉堂将头埋在江知晚的颈窝处,狠狠地吸她身上的香气。 “晚晚,我好想你,好几次,我都想潜入将军府看看你……”关玉堂痴迷道。 江知晚一把推开他,严肃道:“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拂了拂自己的身上,仿佛被关玉堂接触是被玷污了似的。 关玉堂心中有些不悦,却仍是痴迷地看着江知晚的双眼,道:“有什么事情,叫玉春传达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呵呵。”江知晚愠怒道,“别跟我提那个死丫头!上次她来找你,就是擅作主张,搞得现在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哦?”关玉堂惊讶,说道:“上次她叫我毁了那傻公主的容貌,还将她丢进了乞丐堆。我看那些官兵在京城里寻了好久……怎么?那傻子还没死吗?” “死死死!”江知晚大怒道,“你做事能不能动点脑子!那傻子如今怀着孕,备受皇上重视,她若是出事了,我们也都别想活了!” 关玉堂神情黯淡下来,略微地委屈,“玉春说你被那傻子欺负得很惨……我想着,解决了她能让你开心……” 他冷淡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波动,江知晚见状,也不忍心苛责他了。 紧接着,江知晚便将她此行的缘由目的告诉了关玉堂。 “你是说,那傻子居然没死?”关玉堂大惊道。 那群饥渴的许久没开荤的乞丐们居然没有把苏月倾搞死,这是令关玉堂着实没想到的。 早知道就不该把她的脸划成那样倒胃口的样子。 由于秦宇晟特地下令要封锁破庙失火以及二十多个乞丐被杀死的案件,加之关玉堂一直待在羡鸳楼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更不知道了。 “所以,你想让我去那个太医的府上,将玉春给做掉?”关玉堂问。 江知晚果断地点点头,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可惜了啊……”关玉堂感叹道,“好不容易与玉春姑娘混熟了,又要亲手做掉她……” “你很舍不得?”江知晚语气有些酸,不忿道,“那你就找她去啊,带着她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关玉堂勾起唇角坏笑道,一手揽过江知晚的腰,讨好地说道:“怎么可能舍不得,这世间没有比晚晚更动人的女人了……” 说着,关玉堂就对着江知晚的嘴唇吻了下去。 江知晚露出嫌弃的表情,却也知道自己有求于他,没有拒绝这个吻。 只是在关玉堂还想再进一步的时候,江知晚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 关玉堂没有强求,满面春色地回味着那个吻。 “好了,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江知晚道,“一定要早点做掉玉春,若是被那太医问出了什么东西来,那麻烦就大了。” 第70章 招供 凌府内,玉春被带到了一个房间,起先,她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继续装疯卖傻。 凌思澈叫人将她清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 沐浴的时候,只有两个婢女来按着玉春,玉春想趁这个机会挣脱然后逃出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凌府的两个婢女,看着瘦瘦小小,力气却大得出奇。 玉春使出了十足的劲,那两人的神情都没有变一下。 “姑娘,别白费力气了。”其中一人道。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是被抓来的,他要奸了我!”玉春卖可怜乞求道。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互相笑道:“果然是个疯子,妄想得厉害。” “就是,从未见过凌太医近女色,更别说是这样子的货色了。” 总之,玉春做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待她被收拾干净之后,凌思澈走进房间,让婢子按着她躺在床上,也没有说什么话,便取出银针在她的几十个穴位上扎上了。 做完这一切后,凌思澈便静默地离开了。 屋内只有两个婢女守着。 玉春看着自己身上的银针,心里慌乱得很。她微微一动,便有刺骨的疼痛袭向全身。 “嘶——这是什么?”玉春惊恐地问道。 “这是凌太医专门治疯病的法子,姑娘,你且好好受着吧。”那个婢女戏谑地笑道。 能让凌太医使出这么阴险的法子,这个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春绝望地闭上眼睛,静静候着。 她想,只要熬过一定时间,就好了。 然而,玉春只能这样笔直地躺着,稍微一动,就疼痛难耐。但是一直不动,浑身又僵得很,感觉皮肤底下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着她的血肉。 熬了一个时辰,玉春就已经满头大汗,双眼充血了。 “求……求求了……我,我什么都招……” 玉春虚弱沙哑的嗓音传来,婢女立即出去请凌太医进来。 玉春看见一袭白衣,面若冰霜的凌太医,就像看到了救星。哪怕他是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人,玉春还是虔诚地乞求道:“凌太医,玉春错了……玉春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凌思澈拔出了几个穴位的银针,玉春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连呼吸都畅快了。 “你并没有疯,是吗?”凌思澈居高临下俯视着玉春,冷言问道。 玉春不敢再说谎,全部招了出来。 “是……是小夫人叫我这样做的……她说只要我这样做,就能让公主同情,她也不会再追究了……” 玉春越说,声音越弱。 她现在才想明白,江知晚出的这个主意不一定是为她好,说不定,是挖了坑给她跳。 “追究?公主会追究你什么?”凌思澈的目光愈加凌厉。 他平日里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平和的姿态。 但是,此时此刻,凌思澈浑身散发的寒意,却令玉春感到一股比秦大将军还要强大的气场。 她不敢隐瞒。 “公主追究她……她毁容一事……” “这件事,是你做的吗?”凌思澈问。 “我……我……”玉春支吾半天,仍然不敢将这件事揽下。 伤害一国公主,是诛九族的罪名,虽然玉春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也怕死。 “不说是吗?我看你的疯病还未好完。”说罢,凌思澈又举起银针,作势要扎。 “不不不!”玉春尖叫道,她可不想再重新受一次先前那种罪,“是小夫人做的!是小夫人指使的!我是被逼的!” 凌思澈眯起了眼睛,对这样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惊讶的。 苏月倾的容貌,定是江知晚授意毁掉的。 如今凌思澈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那个实际上对苏月倾下手的人是谁。 他能弄到迷魂药,武功一定也不弱,最主要的是,他心肠极致地歹毒,将苏月倾丢在那破庙,就是抱着侮辱她致死的目的。 凌思澈一定要将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告诉我,那日你究竟找了谁掳走了公主?”凌思澈的声音沉了下来。 玉春为了撇清关系,连忙道:“我只是个传话的,是小夫人叫我去羡鸳楼找一个人,说是要给公主一点教训。至于他对公主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求求凌太医明鉴!” 羡鸳楼…… 呵,凌思澈发出一声冷笑,随即便走了出去。 “凌太医!凌太医,我什么都招了!你快放了我啊……”身后传来玉春的尖叫求饶声。 凌思澈对她没有半点同情,任由她如何挣扎求饶,都没有心软过。 他来到会客厅堂,温时念正坐在里面聚精会神地品茗。 只见温时念端起茶杯,轻轻地晃了晃,随即凑到唇边,轻抿一口后,将那茶水绕过齿舌,细细品味。 良久,他才做出吞咽的动作。 “凌太医,你府上的茶,的确不如温府的。”温时念笑道。 凌思澈冷着脸,在温时念对面坐下,自顾自地倒满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这茶叶就是你之前送我的。”凌思澈冷冷地说道。 温时念嘴角抽动,一脸的尴尬。 若是平时,他说笑几句就过去了,今日,他看得出来凌思澈的心情不太好,也不敢随意地开玩笑。 “改日,在下派人再送些茶叶来。”温时念悻悻道,“对了,那个人招了吗?” 他说的那个人,自然是玉春了。 温时念听闻凌思澈又动用了那个恶毒的法子,心里也是很吃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坚持两个时辰。 凌思澈他当个太医简直是屈才了,他应该去慎狱司,专治头铁嘴硬。 凌思澈点点头,回答道:“羡鸳楼。” “羡鸳楼?”温时念大惊,“你是说她们找的凶手在羡鸳楼里?糟了,如欢,如意,莺儿,翠翠,小九……她们不会有事吧!” 温时念一连说出了好几个青楼伎女的名字来,惹得凌思澈忍不住白眼。 “温公子,你对羡鸳楼那么熟识,找到这个人,应该不难吧?” “包在我身上。”温时念信心满满地应道,“七日之内,必给你答复。” 温时念虽是风流了些,但正经事做起来也很靠谱,凌思澈一点都不担心。 第71章 刺杀 两人对饮了一会儿,温时念见凌思澈一副神情淡然的模样,忍不住找点话题。 反正平日里他们相处,总是温时念主动挑起话题。 凌思澈话少,别人说三句,他能说一句就算不错了。 于是温时念又问道:“那凌太医准备如何处置江小夫人的那个婢女?” “杀了吧。”凌思澈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也是。”温时念点点头。 不过,凌思澈突然又转念道:“算了,还是让公主自行定夺吧。” 若是他私自处理了玉春,给苏月倾留下个残暴无情的印象就不太好了。 “唉!现在凌太医就是唯公主是瞻了!”温时念感慨道。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笑意。 “这是应该的。”凌思澈淡淡道。 到了傍晚时分,凌思澈去给玉春解除了银针。 此时的玉春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吊着了。 她着实没想到,医术精湛素有妙手仁心之称的凌太医,发起狠来,也这样恶毒。 “凌太医……可以放了我吗?玉春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玉春气若游丝地乞求道。 凌思澈无心回应玉春,转过身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屋顶上好像有动静。 “谁!”凌思澈厉声呵斥道。 屋顶传出的声音更加大了。凌思澈从这样的动静中断定出来屋顶上一定有个轻功了得的人。 “你们两个看好她!”凌思澈下达命令后,一个翻身跃出窗外,又三两下翻上了房顶。 屋顶上,果然有一个身着夜行衣面上蒙了黑纱的男子。暮色之中,他的眼神很模糊。 那人见了凌思澈,明显一慌,脚步一个踉跄。 凌思澈直觉,眼前这人,一定是为了玉春而来。 那江氏想要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黑衣人双手用力一甩,两道银光闪过。 是飞镖! 凌思澈敏捷地闪身,躲过了两个飞镖。 事发突然,他身上没有带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地与那人交手。 随即,凌思澈便迅步冲了上去。 黑衣人明显是没有料到凌思澈会躲过两个飞镖,一时间没有后手,眼睁睁地看着凌思澈冲来。 两人在屋顶上辗转腾挪,交手几个回合。 黑衣人发觉凌思澈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他只是因为有武器,凌思澈有些忌惮,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而凌思澈也察觉到这个黑衣人招式狠辣,每一招都是冲着要自己的命而来的。 好在,凌思澈尚有余力应对,而府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屋顶上的战况,纷纷赶来支援。 黑衣人见形势不对,从胸口掏出一把迷魂粉,朝凌思澈洒去。 凌思澈下意识地屏息闭眼,就趁着这个间隙,黑衣服迅速飞身逃离。 待凌思澈再次睁开眼后,只见那个黑衣人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失望,毕竟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凌思澈再次回到关押玉春的房间,此时的玉春在两个婢女的看护下慢慢走动着。 “方才有人来灭你的口。”凌思澈冷言道,“你可有头绪?” 玉春当下一惊,腿软地跌坐在地。 方才凌思澈和那个人在屋顶上打斗发出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肯定是那个人。 玉春心中有了想法,却不知道该不该对凌思澈说。 她想,凌思澈之所以没有杀自己,也只是因为还想套话罢了。 若是她真的将那人供出来,那她的命对他们来说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玉春紧咬着牙,摇摇头。 凌思澈望了她一眼,只是淡然道:“这次他来杀你没有得逞,下次他再来的话,我可不会保你了。” 说完,凌思澈决绝地转身离开。 玉春今日来到凌府,到了傍晚就有人来灭口。 看来那个江氏按捺不住了,竟这么着急。 凌思澈担忧苏月倾在将军府会再次遭到算计,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要去找苏月倾汇报一下他得到的消息。 将军府内,苏月倾也焦躁不安地在院子中踱步。 小枝不解地问道:“公主,你那么担心玉春干嘛?” “小傻子!”苏月倾无语道,“我才不担心玉春呢!我只是担心江知晚那家伙出去做什么坏事了。还是提防点好。” 小枝点头称是。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秦宇晟都回府了,而那江知晚还没有回来。 琼姨被苏月倾派去主院打探消息,这时,她恰巧回来,想苏月倾汇报道:“公主,小夫人没有露面,是让玉怜给将军传达小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不能服侍了……” 苏月倾听言,禁不住阴险地笑了起来。 若是她现在过去戳破这个谎言,会不会很好玩? 真不知道秦宇晟知道自己的亲亲小夫人特地掩人耳目地溜出将军府的时候,表情会有多精彩。 不知何时,秦宇晟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后,可是两人都被江知晚的事情扰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咳咳。”一道低沉的轻咳声从头顶传来。 苏月倾扭头望去,登时被吓了一跳。 “卧槽!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你属鬼的吗!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苏月倾一边按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一边怒斥道。 秦宇晟总算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没有黑脸与苏月倾争执。 “今儿知晚身子不适,我才来看看你。”秦宇晟说道。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怼道:“她不适,你不在她身边陪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就不怕看久了我这张脸,要做噩梦吗!” 秦宇晟将眼神移开,没有否认。 原本倾世的容颜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秦宇晟也无比痛心。 “我今日来,只是想跟你说件事。”秦宇晟缥缈道。 苏月倾眯起眼睛盯着他,心中警铃大作。 “皇上于三日后在皇宫御花园举办晚宴,我也在受邀之列。”秦宇晟低声说道,“皇上准许带家眷,我想着你的脸这个样子,应当不想见到生人,于是我便想……便想……” 秦宇晟难得结巴起来。 他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得罪苏月倾,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了。 “你想带江知晚去赴宴?”苏月倾替他补全了后半句话。 第72章 参加宫宴 秦宇晟目光闪烁,微微地点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好啊。”苏月倾突然笑道,“你爱带谁就带谁,用不着请示我。” 秦宇晟回过头,直直地盯着苏月倾的眼睛,看不出一丝发火的迹象。 “当真?”秦宇晟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真真!”苏月倾烦了,愠怒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捏!我的意见对你来说重要吗!你还不快点去看看你的小老婆,万一她醒来见不到你又要来闹事了!” 苏月倾一边急道,一边上手将秦宇晟往外推。 秦宇晟知道她是见不得自己,内心竟有些小失落。 感受到自己情绪的变动,秦宇晟都有些不可置信,他加快脚步,走出了临仙苑。 看着秦宇晟的背影消失,苏月倾拂去额头上的虚汗,叹道:“唉,临仙苑还是缺一只看门狗了,不然谁都把这儿当成景点,想来就来。还是那种免费景点!” 苏月倾本就是随口吐槽一句,谁料到小枝听后,就上了心。 秦宇晟回到主院,依稀见到一个丫鬟装扮的人急匆匆地跑去江知晚的寝室。 联想到玉怜说小夫人今日不适,又见丫鬟跑得那样急,秦宇晟心头一紧,担心是江知晚的病情加重了,连忙转向跟了上去。 “知晚,你怎么样了?”秦宇晟高声急促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当他走进了江知晚的寝室内,却不见方才那个丫鬟。 床上的江知晚被子罩着身体,只露出了头部,她喘着气,面上布满了虚汗。 秦宇晟见状,连忙走过去,探了探江知晚的体温。 “怎么会这样热?知晚,你发烧了?”秦宇晟紧张道。 江知晚刚才才从外面急匆匆的赶回来,哪想刚准备歇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秦宇晟的声音。 情急之下,她只有这样装病了。 “将军,知晚没有大碍……”江知晚故作虚弱道,“只是今夜不能陪伴将军了……” “说什么胡话!”秦宇晟愠怒,“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身子不适,养好身子才要紧。三日后,我带你去参加宫宴。” “真的吗?”江知晚眼睛都亮了,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又紧忙假装磕了两声。 “自然是真的。”秦宇晟笃定地答道。 “可是……”江知晚面露犹疑之色。 秦宇晟看出了她的担忧,又补充道:“今日我与公主说过了,她并不在意。” 提起苏月倾,秦宇晟的目光不自觉地闪动,脑海里浮现的是她毁容前美艳的容貌。 江知晚放下心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苏月倾会从中作梗。 也对,如今她那副模样了,哪敢去到宫廷丢人现眼。 江知晚不禁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等到关玉堂将玉春处理好了,她便可以真的高枕无忧了。 接下来的三日内,苏月倾和江知晚像是故意互相避开似的,竟一次也没见过面。 举行宫宴的这日,凌太医来将军府,照例为苏月倾把脉安胎。 如今苏月倾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凸了些,但只要穿衣上注意点,也没那么明显。 “公主,温公子托臣给您带来一件礼物。”凌思澈一见到苏月倾,就迫不及待道。 “礼物?”苏月倾欣喜道,“我最喜欢收礼物了!” 她的话音一落,凌思澈就将那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露出里面更加精美绝伦的黄金面罩。 那面罩,纯金打造,闪耀无比。 苏月倾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兴奋道:“卧槽,这也太重工了吧!” 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时念会送自己一个黄金面罩。 这个面罩做工精细,像是用金丝编织而成的。 苏月倾试戴了一下,这个面罩刚好契合自己的面部,而且它伸展出来的枝条,也恰到好处地将自己脸上的伤疤盖住。 苏月倾戴着它,一点都不觉得负担。 她忍不住惊讶道:“卧槽,这是趁我睡着时比着我的脸做的吧!” 凌思澈微微一笑,心中暗想确实是。 那日苏月倾还在昏迷之中时,凌思澈就预料得到日后苏月倾肯定会很在意脸上的伤疤,便特意拜托温时念寻些能工巧匠来做这个金丝面罩。 因为这个面罩的工艺复杂,好几个师傅赶制了十几天,才在今日彻底做完。 凌思澈片刻都没有等候,就将它拿来送给了苏月倾。 只是,他没有说是自己相送的,将所有功劳都推给了温时念。 苏月倾心花怒放,欢欣道:“凌太医,今夜我就戴着这个面罩,艳惊四座,如何?” 凌思澈望着苏月明亮的眼睛,几乎入迷。 “好,当然好。”凌思澈温声回应道。 突然,他面露疑惑之色,疑问道:“公主,你决定了要去参加宫宴了?” 苏月倾狡黠一笑,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秦狗要带着江婊去,三个人的电影,我怎么可能没有姓名。” “公主,原来你是在与秦将军赌气啊。”凌思澈的语气怪怪的。 “什么赌气!”苏月倾立马反驳道,“不是你说的吗,皇上指名道姓让我赴宴。再说了,我以倾月公主的名义参加宫宴,与那秦狗何干!” 凌思澈只得点头应和,“公主说得是。” 反正公主参加婚宴,在皇上面前露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凌太医,你会去的吧?”苏月倾眨着眼睛,看向凌思澈。 凌思澈点点头。 “太好了。”苏月倾又兴奋道,“这种场合没有熟人我会紧张。” 凌思澈窄了窄眼,勾起唇角浅笑。 若是能为苏月倾保驾护航,他万分荣幸。 凌思澈离开后,小枝就立即着手为苏月倾准备入宫要穿的衣裳。 毕竟苏月倾想要艳惊四座,若是穿着平时这些朴素的衣衫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了。 小枝从苏月倾的衣柜里,翻出了压箱底的华丽衣裳,是一件靛青色的丝绸衣服,肩膀绣摆以及裙摆用金线绣了牡丹,苏月倾穿上后,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还衬出她的尊贵大气。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装扮与黄金面罩呼应得极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面罩是为了掩饰伤疤而戴的。 第73章 你怎么来了 一切都准备妥帖后,小枝又欣喜,又紧张。 毕竟到了皇宫里面,苏月倾可不能再像在将军府里只有口无遮拦,口出狂言。 小枝担心地看着苏月倾,嘱咐道:“公主,今日秦将军与江氏也要参加宫宴,你可切记千万不要与他们发生争执,若是触怒了龙颜,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了!” 苏月倾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再说了,凌太医也在。” 小枝道:“也好,凌太医还能管着点你。公主,小枝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苏月倾又是一阵笑,道:“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只是去宫里赴宴,又不是去战场打仗,肯定会回来的。” 眼见着天时不早了,苏月倾出了临仙苑。 她碰上了吴厚保,吴厚保见她如此盛装,不由得一愣。 “公主……您今日可真是雍容华贵,如天仙下凡啊。”吴厚保颔首恭维道。 苏月倾淡然问道:“秦狗和江氏已经离开了?” “呃……将军与小夫人已经启程去参加宫宴了……”吴厚保心里头捏了一把冷汗。 他听从秦宇晟的吩咐,以为今日只有秦宇晟与江知晚要去赴宴,苏月倾是定不会参加的。 哪想到苏月倾如此盛装出席,看上去也是要参加宫宴的。 吴厚保心中焦灼不已,悻悻地问道:“公主……您这是要出门去?” 苏月倾挑眉,狡黠一笑,“本公主去赴宫宴,有何不可?” “这……”吴厚保愈加为难,“府里的马车,已经被将军用了……” 苏月倾嘁了一声。 从方才她就觉得这个管家的神色不太对,扭扭捏捏的,原来只是因为马车一事。 苏月倾冷声道:“本公主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说罢,她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将军府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崭新的马车,吴厚保追上去一看,心里头一惊,这辆马车居然比将军府上的还要豪华精致。 只见苏月倾径直走过去上了车,随后车夫便驾车带着苏月倾扬长而去。 轿厢内,苏月倾看着眼前的凌思澈,皱起了眉头。 她将目光转向凌思澈旁人身上,眼里的困惑愈加浓厚。 “凌太医,你没有跟我说过他也要去啊?”苏月倾震惊道。 凌思澈未开口,温时念便一脸迷笑地凑过来抢答道:“在下以凌太医家眷的身份一同赴宴。反正每个受邀的人都能带家眷,我便去凑个热闹罢!” 苏月倾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了。 这……说他们俩没有一腿有谁会信啊。 一路上,苏月倾和温时念插科打诨,吵吵闹闹。 而凌思澈一直静坐着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马车驶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徐徐地驶到宫门口。 接下来,他们就要下车步行了。 门口站着两排宫人,一是表达对来宾的欢迎,而是检查来者的身份,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进去捣乱。 凌思澈和温时念率先下了马车,随即将苏月倾扶了下来。 孟公公见到苏月倾是同凌太医一起来的,不由得惊讶地迎了上来。 “老奴向公主请安,向凌太医请安。”孟公公行礼道。 “孟公公客气了。”苏月倾笑意盈盈地扶住他。 “奴才一早就见到将军进了宫,怎么公主不与将军一起呢?”孟公公内心似乎作了一番挣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月倾浅浅一笑,平静地回答道:“将军担心我坐马车久了身子不适,便特意拜托凌太医同我一起,路上有个照料。” 这话一出,温时念和凌思澈都不由得感慨苏月倾脑筋转得快。 孟公公也信了这个理由,笑道:“将军可真是想得周全。” 随后,三人便通过了这道关卡,顺利地走进宫里。 宫道上已有不少官员携带着家眷往里面走去,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百花争艳。 看得出来,不少人都以最盛装的姿态来赴宴了,各种珠光宝气,锦绣绸缎。相较之下,苏月倾的金丝面具也没有那样扎眼。 御花园内,早已热闹非凡,女子们互相寒暄,谈着各家趣事,而男子们,也互相招呼,熟络着关系。 渐渐地,霞光散去,天空一片深蓝色,点缀着繁星点点。 御花园的灯火被纷纷点燃,在这浓烈而璀璨的灯火辉映下,御花园内显得愈加辉煌华丽。每个人脸上都反射着暖黄的火光,幸福地笑着。 凌思澈对苏月倾和温时念解释道,这次宫宴是皇上举办的迎春宴,为了庆祝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每年都举办一次。 这个迎春宴上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需百官极其家眷吃好喝好,继续为皇家效力即可。 苏月倾听完,心想道,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吃吃喝喝了。 御花园中间摆着一个圆台子,座位就以圆台子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 除了第一排是皇上以及后宫嫔妃的位置,其余的位置百官们都可以随意落座,不用管官位等次之分。 虽然规则上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官职较低的,都会往外围坐。 苏月倾不懂这些,便直接选了一个看得顺眼的位置坐了下来。面前的桌上摆了些精致的点心,苏月倾便直接拿起来就吃。 这宫里的点心,确实比外头的好吃一些。 乐声响起,舞姬们在台子上翩翩起舞,赢得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凌思澈和温时念在苏月倾的后面一排落座,这样既不会惹人闲话,也能时刻注意到她。 苏月倾吃得开心,正随着乐声摆动着身体,她的胳膊却被人猛地一拉。 她扭过头去,发现是秦宇晟目光如炬地狠狠盯着自己。 “苏月倾,你怎么来了!”秦宇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过不会来的吗!” 苏月倾一边嚼着口里的糕点,一边厌弃地推开了秦宇晟抓着她胳膊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苏月倾道。 “你——”秦宇晟气急。 他真是没想到在皇宫御花园内,还能被苏月倾怄到。 第74章 他好像别有用心? “我记得我只说过你可以带着江知晚来,何时说过我不来了?”苏月倾笑着挑衅道。 她的眉眼露在外面,秦宇晟见着的只有嫌弃的眼神。 秦宇晟打量起苏月倾的金丝面罩,眯着眼睛,审问道:“你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 秦宇晟抬头望了一下四周,猛然与苏月倾身后位置上的凌思澈的目光对上了。 “你是同他一起来的?”秦宇晟面部抽搐道。 他的声音蕴杂着怒意,洪亮如钟,不可避免地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一时间,秦宇晟与苏月倾又成为了众人讨论的话题中心。 “今日秦大将军是带着他那妾室来赴宴的,也太不合理了!” “听闻秦大将军很是宠那小妾,婚礼都是按照娶正妻的标准来的!” “那日我也去了,公主与秦大将军闹得很不愉快……” “公主也是可怜。”一个夫人感慨道。 来参加宫宴的,基本上都是百官的正妻,自然对苏月倾更加同情。 今日秦宇晟携带着妾室来赴宴,已经很招人口舌了。 两个当事人仍然在对峙着,两人都毫不退让。 “秦宇晟,你揪着我不放做什么?”苏月倾怒了,“这皇宫好歹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还不能回来看看了吗?” 秦宇晟无言以对。 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凌思澈一眼,目光寒冽。 自苏月倾第一次逃出将军府回来之后,凌思澈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了秦宇晟的视线内。 虽然是皇上下旨让他负责苏月倾孕期安胎,但是秦宇晟如今也不得不对凌思澈重视起来。 他好像……别有用心? 凌思澈自然也注意到了秦宇晟的目光,他举起酒杯,得体又大方地朝秦宇晟致意,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宴会上对认识又不太熟识的人打招呼的方式。 秦宇晟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凌思澈这么坦然,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正在这时,江知晚因秦宇晟离开了许久,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合,心慌难耐,便离开座位来寻秦宇晟。 秦宇晟站着身子,比别人高了一头,大了一圈。 所以江知晚很快就发现了他,小跑过来,一把搂住了秦宇晟的胳膊,娇滴滴道:“将军,你去哪儿了?让知晚等得好心慌啊……” 江知晚感到秦宇晟的身子发僵,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前面。 苏月倾带着金丝面罩,以至于她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她只知道秦宇晟在与一个女人聊天,瞬间就醋意大发,嗔怒道:“原来将军是来这儿幽会美人了啊。将军不爱知晚了吗……” 她的这种话,在床笫之间增加情趣还说得过去。 在这种晚宴上,还用这种撒娇的强调说着男女情爱,着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他们周围的一圈人都以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向这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戏谑的笑。 秦宇晟感到浑身不自在,对江知晚的语气重了些,“不是叫你在位子上等着吗!无聊就看表演!” “可是……可是知晚担心将军出什么事了……”江知晚低垂着眼眸,委屈道。 “这里是皇宫,能出什么事!”秦宇晟怒道,“出了事,也是我来担责!” 为了这场晚宴顺利无虞地进行,秦宇晟提前半个月就布置了守卫。 苏月倾实在是听不惯江知晚那甜腻的语气,感觉口里的糕点都不好吃了。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这里狗叫了!”苏月倾愠怒道,“发春请往前面站,反正今日是迎春宴,你们去台子上表演兴许还能赢得满堂彩呢!” 苏月倾那刻薄的话语一出,江知晚就立刻意识到了眼前之人居然是苏月倾! “你,你怎么来了?”江知晚大惊。 苏月倾不仅来了,还盛装出席,她脸上的伤痕被那面罩遮挡得恰到好处,一点都看不出来毁容的痕迹,反倒在黄金的衬托下,显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细腻。 “你们两个,怎么都喜欢问一样的问题啊。”苏月倾忍不住翻白眼,“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吧,因为我乐意!” 周围的看客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话题中心的三人。 没人不承认,江知晚是个美人,可是在苏月倾面前,仍然是相形见绌。 “这江知晚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怎么秦大将军就这么偏宠她呢?”不止一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据流言所传,秦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回京后,身边就跟着这个江氏女子。 她具体从何而来,为何会与秦大将军纠缠在一起,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秦宇晟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拉着江知晚负气离去。 由于这场插曲,秦宇晟和江知晚再也没有心情欣赏歌舞,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两人都生着闷气,不发一言。 苏月倾倒是高兴了,胃口大开。 她桌上最喜欢吃的那种小甜点已经吃完了,于是便转过身,谄媚地看向凌思澈。 “公主,有何吩咐?”凌思澈疑惑道。 方才秦宇晟与苏月倾争执时,凌思澈笃定了秦宇晟不敢再这种场合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便袖手旁观,没有插手,以免惹人非议。 苏月倾的目光已经从凌思澈的脸上往下移,最终落在了凌思澈面前的小甜点上面。 他居然一口都没有吃,真是没有口福。 凌思澈已然从苏月倾热情期盼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将那盘点心端起递给了苏月倾。 他温柔笑道:“公主很喜换吃这个青梅糕?” 苏月倾不客气地捻起一个青梅糕就丢进嘴里,道:“这满桌子的点心,就这个最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端着点心回过身躯,没有觉察到身后凌思澈一直投来宠溺的目光。 过不多久,皇上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他冲百官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便宣布正式开席。 很好。苏月倾满意地点点头,暗想道这个皇帝不像那些领导似的,每次讲话半个小时起步。 紧接着,便有宫人来撤走了每人桌子上的点心盘,随后,一道道精致美味的宫廷御膳便纷沓而至。 第75章 不要辜负她 由于菜肴种类繁多,加之台下坐的宾客也多,所以一时间,数十上百名宫人齐上阵,有条不紊地往每人的桌上端着菜品。 见旁人都没有动筷,苏月倾也只好先等着。 她注意到那些宫人十分地训练有素,先给前排端上菜,再依次往后。 由于苏月倾一直在心中默想着什么时候能端到自己这里来,所以她对那些宫人盯得很紧。 忽然,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宫人在端一道菜肴的时候,越过了她前面的人,先给她端来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碗鸡羹。鲜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诱惑着苏月倾。 她咽了一口口水,强行压抑住了食欲。 本以为是宫人们忙中出错了,苏月倾本没有太过在意。 她只是等得无聊,便左顾右盼,忽然注意到左右两边的人那道鸡羹的碗是金色描边,而她的这碗却是银色描边的。 苏月倾不禁皱起眉头,暗想道这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总之,小心点没什么坏事。 正式开席后,苏月倾也不怎么敢吃桌上的东西了,强忍着食欲,看着别人去吃。 凌思澈注意到了苏月倾异常的举动,便关切地问道:“公主,为何不见你动筷,是这些菜肴不符合你的口味吗?” 凌思澈温润的声音涌入苏月倾的耳里,让她顿感心旷神怡。 苏月倾不敢现在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凌思澈,只是说道:“方才吃了那么多点心,已经撑着了。” 凌思澈不疑有他,微微点头。 苏月倾爱吃青梅糕,他记下了。 直到宴会接近了尾声,孟公公突然寻至苏月倾处,喜笑颜开道:“倾月公主,皇上有请。” 他注意到苏月倾桌上的菜肴似乎一口也没有动,不自觉地抿起了嘴。 苏月倾抬头望去,那个身着明黄色,气质威严的皇帝正在嫔妃簇拥之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他身姿摇晃,已有醉意。 这个时候,还叫我过去干嘛?苏月倾虽是心中万般不解,却也不敢忤逆圣意,便起身随着孟公公往前走去。 凌思澈见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温时念探过身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吧,事情还没有定数,他不会这么早就行动的。” 凌思澈仰头饮尽杯中酒,低声回答道:“我知道,只是……” 只是难免会有担心。 苏月倾走到皇帝跟前,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上次见到这个皇帝,还是上次。 苏月倾对许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仍然记得这个皇帝给自己带来的感觉很不舒服。 所以,她一改往常的玩世不恭嚣张跋扈的神态,变得十分的温和。 坐在皇帝后一排的秦宇晟和江知晚,都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苏月倾的这副神态。 不同于江知晚恨得牙痒痒,秦宇晟有些恍惚。 虽然只看到了苏月倾的眉眼,他仍是觉得有些亲切感。从前的苏月倾,就是用这样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月倾,你来了!”皇帝喝得醉醺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酒气。 他将身旁的妃子推开,拍了拍腾出来的空位,道:“月倾,你来坐这儿!你我许久未见,今日要共饮一壶酒!” 苏月倾既惶恐不安,又无语至极。 她抽搐着嘴角道:“皇兄,您是忘了月倾还有身孕吧,怎么能喝酒呢……这对胎儿不好……” 皇帝眯起眼睛,似乎在认真地回忆。 忽然,他一拍桌子,大声道:“没错!你有孩子了!你即将生下我朝的第一个皇子!”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百官噤声。 所有人都在咂摸着皇帝这句话的意思。 苏月倾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皇帝威严在这儿,他一拍桌子,大家都吓到罢了。 “多谢皇兄的关心。”苏月倾使出了万能回答。 然而,皇帝似乎不想就此结束,拉着苏月倾在自己身边坐下。 苏月倾尴尬得脚指头都抓紧了。 这个皇帝,怎么这样啊。 霎时间,苏月倾感觉好几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皇帝的嫔妃们,都在以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看着自己。 “月倾,你是朕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皇帝凑到苏月倾耳边说道,“虽然上一辈有过恩怨,但祸不及子女,朕一直把你当做最亲的妹妹来疼爱……” 苏月倾神情扭曲,偏着身子逃避着皇帝的靠近,又不敢做得太明显。 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个皇帝从前并不像他所说的有多优待原身公主,反而是他的冷落,导致原身公主在皇宫的时候就受过不少的欺负。 现在却来说这些,真是可笑。 苏月倾一秒都不想再多待,她回过头,想找人救自己。 却没曾想刚好看到了秦宇晟。 算了,秦狗就秦狗吧。这时候能叫几句,也算是好狗。 秦宇晟感受到了苏月倾目光中求救的意味,竟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这可气坏了他身旁的江知晚。 江知晚拽住秦宇晟的衣裳,警告道:“将军,你不要多管闲事!” 秦宇晟回过头,冷眼看了一下江知晚,江知晚便松了手,不敢再吱声。 “夫君,快来替我效劳,敬皇上一杯酒吧!”苏月倾抬高声音,故作喜悦道。 秦宇晟闻声,端着酒杯,在江知晚怨恨地目光注视下,来到了皇帝面前,恭敬地敬了他一杯酒。 “秦大将军!”皇帝起身,兴奋的劲头不减,“朕把妹妹嫁给了你,你千万不要辜负她!” “末将遵旨。”秦宇晟沉声答道。 在皇上面前,秦宇晟不得不表现出对苏月倾的关爱有加。饮完酒后,秦宇晟伸出手,拉住了苏月倾。 皇帝也没有阻拦,由着秦宇晟将苏月倾拉离了座位。 苏月倾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秦宇晟粗糙宽厚的手紧紧握住,那体温让苏月倾由衷地感到一阵恶心。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他对秦宇晟道:“这些日子,朕也听说过不少传闻。公主大度,特意请求朕准许你纳妾,你要心怀感恩。宠妾灭妻,可不是大殷的传统……” 皇帝的面相清醒了些,说出的话也比先前更合乎逻辑。 秦宇晟收敛起眼神,微微垂首应道:“末将知道。” 第76章 又来刺客 秦宇晟着实没有想到之前与江知晚婚宴上的闹剧流传得那么广,皇帝在宫中居然都听到了风言风语。 今日他特意提出,想必也是对自己有些不满。 秦宇晟抿紧了嘴,不敢表露出些许不悦。 江知晚在后头,看到秦宇晟紧握住苏月倾的手,几欲抓狂。 只是她忌惮这个场合,忌惮皇帝和秦宇晟,不敢造次。不管有多大的气,都只能憋着。 总算熬到了皇帝发话,让苏月倾回座。 苏月倾假笑着向皇上道别后,拉着秦宇晟离开。一离开皇帝的视线,苏月倾就愤愤地秦宇晟的手甩开。 “咦惹!好恶心!”苏月倾骂骂咧咧地朝外走去。 秦宇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甚是不悦,回到座位后,闷闷不乐地喝了一杯酒。 苏月倾举着方才被秦宇晟握过的手,一心想找个能洗手的地方,洗掉秦宇晟沾到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远离了人群,远离喧嚣,独自走上了一道僻静的小道上。 路旁的宫灯都是亮的,所以这条小道上并不幽黑。 晚风袭来,吹得苏月倾神清气爽。 下一瞬,天空绽放出色彩绚烂的烟花,轰隆的响声传来,将苏月倾吓了一跳。 她定下心神,却猛然发现前方树影重重之中,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 苏月倾谨慎,转头想回到宴会的地方,谁曾想那人竟快步朝她跑来。 苏月倾自知跑不过他,便又转过身,直面那个人。 那人也是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脚步也放慢了。 苏月倾见他身着一身夜行衣,心中大震,扯开嗓子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啊……” 她的尖叫,被烟火绽放之声盖住了,并无人听到。 而那黑衣人,惊慌过后,冷下眼神,抽出一把短刀,直直地朝苏月倾冲去。 来不及多想,苏月倾提起精神来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她抬脚一踢,恰好将那黑衣人的短刀踢飞了。 “你……”那人大惊,气焰没了大半。 苏月倾沉下气来,双目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这个人的功夫并不好,甚至在自己之下,所以失去了武器,他表现得很慌乱。 “你是冲我来的?”苏月倾恍然大悟,质问道,“谁派你来的!” 见形势不对,黑衣人扭头就跑。 苏月倾扶着肚子,也不敢去追。 但是她可以笃定,这个人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今日举行晚宴,虽然宾客众多,但也是朝廷的官员,再加之秦宇晟布置的安保森严,应该不是从外面混进来的刺客。 只是,除了江知晚,还有谁对自己有敌意呢? 苏月倾在心中首先排除了江知晚的作案嫌疑。 她哪有那种本事,让刺客混进宫里来,还是功夫很差的刺客。 那么……还能是谁呢? 苏月倾冥想着,试图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一些线索。然而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她一旦用力地在脑海中搜索原身公主的记忆,脑子里就不断地浮现出秦宇晟的狗脸。 “呸呸呸,真晦气!”苏月倾唾弃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好听中混着慌张的声音传来。 苏月倾扭头望去,就看见凌思澈那张好看的脸在璀璨的烟花下光影变化,更加好看了。 他有些气喘,却在看到苏月倾的那一刻舒展了眉头。 “公主,皇上召见你之后,你久久未归,臣担心你……”凌思澈温声说道。 苏月倾心头一阵感动。 “对了,凌太医,方才有个黑衣男子,试图袭击我,不过他太菜了,被我吓跑了。”苏月倾急忙说道。 紧接着,她去旁边的树丛,找出刚才被踢飞的短刀递给凌思澈。 “这是?”凌思澈大惊。 真不知道是先该惊讶有刺客混入皇宫内,还是该惊讶苏月倾将刺客击退了。 “这是那人带的武器,你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苏月倾道。 “晚宴上那些菜肴你一口没动,为何?”凌思澈问道。 苏月倾此时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了凌思澈。 “别人用的都是金边碗,唯独我的是银边。就算是为了凸显我的身份尊贵,也应该是我用金边,别人用银边……”苏月倾嘟囔道。 “是那碗鸡羹?”凌思澈又问。 苏月倾点点头。 凌思澈深吸一口气,眉头一拧,冷声道:“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对你不利……” 苏月倾心头一紧,“凌太医,你说我究竟招谁惹谁了,怎么那么多人看不惯我?” 凌思澈无奈地轻笑两声,伸出修长的手指,往苏月倾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道:“月倾,这是你的命……” 在那一刹那见,苏月倾脑子里一段封存已久的记忆好像被激活一般,疯狂地涌现出来。 “凌太医,你……”苏月倾捂着头,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子。 “公主,你怎么了?”凌思澈也迅速蹲了下来,抓起苏月倾的手把脉。 过了许久,苏月倾终于缓和过来了,轻轻地摇了摇头,黯然道:“我没事,只是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想起了什么?”凌思澈惊讶地问询道。 他看着苏月倾的眼神,隐隐有些期盼的意味。 然而苏月倾只是再次摇摇头。方才那些记忆片段太过零碎,苏月倾一时很难从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记忆碎片里,凌思澈的占比很重。 “好吧……”凌思澈难掩失望道。 苏月倾还是没能想起往事来。 罢了,余生的时光还很长,他能等她满满地想。 凌思澈收起那把短刀,随后带着苏月倾回到了举办宴席的场地。 此时晚宴已经接近尾声,皇上先行离开了。 剩下的百官也在互相地道别之中。 所幸的是,宫人们还没收拾桌子,凌思澈上前将苏月倾桌子上那碗鸡羹端起凑近鼻子前闻了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凌思澈想取一些鸡羹回去试验,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容器。 苏月倾看出了他的想法,也苦思冥想起来。 突然,她灵光一现,取出一条手帕一番翻转打结,做成了小提兜,试了试,刚好能放下那个碗。 第77章 小狗富贵儿 温时念讶异道:“公主真是妙心巧手。” 说着,他掂了掂那个装着碗的小提兜。 很稳,只要注意些,里面的东西基本不会洒出来。 这时,苏月倾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面前凌思澈和温时念的表情也有些僵住。 “苏月倾,该回去了。”一道粗哑的声音从苏月倾头顶传来。 苏月倾冷漠道:“到时候了,我自然会回去的。” “我是说,你和我们一起回去。”秦宇晟咬牙道。 苏月倾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宇晟,惊讶道:“你要我和你们两人乘同一辆马车回去?天呐,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成为你们y的一环!” 光是想想那种场面,苏月倾就感到一阵窒息。 此时宴会上已经少了大半的人,余下的人的目光也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瞟,似乎是想要看到什么附加节目。 秦宇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态度强硬起来,猛然地抓住苏月倾的手就往外拖。 苏月倾吃痛,抬脚踢向秦宇晟的小腿,吼道:“秦宇晟,老子警告你快点放开!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你面子!” 她的声音很响亮,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召唤来了。 凌思澈拧紧眉头沉着脸,按捺不住意欲动手,却被一旁的温时念按住了。 “别。”他轻声道。 这儿人员杂乱,眼线众多,凌思澈可不能泄露自己会功夫这件事。 凌思澈深吸一口气,淡定下来。看苏月倾那个样子,她应该自己能应对。 “你和你的小妾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叫上我做什么!”苏月倾更加大声地喊道。 秦宇晟蓦然松开手,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都被这个女人毁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苏月倾,咬牙切齿却又低声地说道:“苏月倾,这里是皇宫,不是将军府,容不得你放肆!” 苏月倾甩了甩被抓痛的手腕,冷笑道:“容不容得下,我也放肆了。秦将军,你又能奈我何?” “的确,我不能奈你何,但是这世上,总有你应付不了的人和事。”秦宇晟甩下这句话,拂袖而走。 江知晚就在不远处,一直用怨怼的目光盯着这边。 看到秦宇晟的靠近,她愈加没有好脸色。 秦宇晟居然主动去请苏月倾一同回去。 他难道真的打心底将苏月倾视为自己的夫人了吗?那个丑八怪! 秦宇晟和江知晚离开后,苏月倾长舒一口气。 与这两个人斗智斗勇了这么久,苏月倾有些摸清了他们的性子,秦宇晟暴躁易怒,但是好面子,恪守君臣尊卑。 而江知晚嘛,就跟不值一提,武力值和智力值都不太够,只是仗着秦宇晟的偏宠为非作歹罢了。 苏月倾现在真想看看,秦宇晟口中说的自己应付不了的人和事究竟是什么? 人已经快走完了,凌思澈温时念和苏月倾也不再多逗留,离开了皇宫。 翌日,清晨,春光明媚。 苏月倾正在睡着懒觉,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哼哼唧唧的声音。 “嘘——小声点!公主还在睡!”小枝压低了的声音传入苏月倾的耳膜。 苏月倾想看看外头究竟来了何方神圣,便挣扎着起了床。 推开门,苏月倾伸着懒腰慵懒道:“小枝,谁在外头哼哼唧唧的?” 小枝惊慌地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摇头否认,“没……没有谁啊……” 然而,她背后那个家伙已经按捺不住了,挣脱了小枝的手,摔在地上。 紧接着,苏月倾的眼里就出现一直毛茸茸的嘤嘤怪。 “哪来的小土狗?”苏月倾又惊又喜道。 她的目光瞬间清澈起来,蹲下身子,伸手召唤那只小奶狗。 这狗活泼得很,摇摇晃晃地就跑过来舔苏月倾的手。 苏月倾一把将它抱起在怀,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小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公主……您之前不是说临仙苑缺一只看门狗嘛……我就托人去农户家抱了一只来。” “这么小的狗也不能看门呐,还没满月的宝宝就出来打工了,太可怜了。”苏月倾话虽是这样说,却抱着小狗不肯撒手。 这个时期奶呼呼的小狗最可爱了。 “既然来了临仙苑,就别走了。”苏月倾夹着声音对小狗说道:“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富贵儿?” “富……富贵儿?”小枝抽了抽嘴角。 本以为公主会取一些风雅点的名字,没想到是这样的名字。 看出了小枝的困惑,苏月倾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贱名好养活。况且,苟富贵,勿相忘……这名字多有寓意啊。” 小枝被苏月倾说服了,点点头,也对苏月倾怀中的狗狗唤道:“富贵儿,富贵儿……” “有了富贵儿,就不用担心那秦狗再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了……”苏月倾喃喃道,突然,她发觉有些不对劲,又说道,“不对,将那个人叫作秦狗也太辱狗了,狗狗这么可爱,他不配!” 苏月倾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惊喜道:“不如就叫秦寿吧!” “禽……禽兽……”小枝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公主私下这样叫没问题,就是……在秦将军面前,千万要管住嘴啊!” 小枝的苦口婆心,让苏月倾些微的厌倦,但更多的是被她关心后的感动。 “好嘛,不在他面前叫,咱们私底下这样叫他!”苏月倾应了下来。 有了富贵,原先还算沉闷的临仙苑顿时变得活泼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琼姨起先是反对苏月倾养狗,她说苏月倾如今有身孕,怎么能摸这种脏兮兮的畜生呢! 可是见苏月倾那么喜爱小狗,毁容后头一次露出那样真情切意的笑容,琼姨也不再反对了。 算是让公主聊以慰藉吧。 苏月倾与小枝一上午都在忙着给富贵儿布置狗窝。 她们在院门的旁边用柴火搭了一个架子,再取了些破布棉絮搭在上面,里面也铺上一层柔软的棉絮。 一完工,富贵儿就十分给面子地趴了进去,毛茸茸的小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苏月倾退后几步,左看看,又看看,总觉得差点什么。 她叫小枝再取来一块木板和笔墨,紧接着便在木板上题字——“富贵之家”。 第78章 那碗鸡羹有毒 苏月倾将那写了字的木板挂在狗屋上面,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小狗儿看着虽小,却也是断了奶的。无论是肉还是饭菜,它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不,苏月倾才给它添了一碗,它就哼哧哼哧地吃完了,吃得肚皮圆滚滚后,四脚朝天地睡觉。 “这小富贵儿,还真挺有个性,不愧是我的狗。”苏月倾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月倾不忘练习扔石头。 而那富贵以为苏月倾是在跟它玩,苏月倾没扔一块石子,它就迈着小短腿追出去,衔着石头又跑回来,吐到苏月倾脚边。 苏月倾很是感动,摸着富贵的狗头柔声道:“富贵儿啊,你有这份心思我很感动,但是呢,你的口水都沾在了上面,我怎么用啊?” 富贵蹲坐在苏月倾跟前,摇头晃脑,吐着舌头,好像以为苏月倾在夸自己似的。 这么可爱,苏月倾也再无责怪,只是叫小枝将富贵拦着点,不要再来含石子了。 这边苏月倾在练习扔石子,那边,小枝在逗小狗玩。 一切都那么娴静美好。 凌府内,凌思澈看着角落的几只老鼠尸体,陷入了沉思。 昨夜,他将苏月倾的那碗鸡羹带回府中后,就直接放在了粮仓的角落里。 自从昨夜得知宫里有人对苏月倾不利之后,凌思澈已经大概猜想到这碗鸡羹中有些什么了,将它放在粮仓,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他心中的想法罢了。 凌思澈肃着一张脸来到了会客厅堂,温时念已经在这里泡好了茶等候了。 温时念见凌思澈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插科打诨。 “凌太医,情况如何?”温时念严肃地问道。 “毒死了五只。”凌思澈坐下来,冷冷地说道,“碗里的鸡羹只被吃了一点,若是公主吃了那碗,恐怕……” 凌思澈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握住茶杯的手隐隐发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原以为苏月倾在宫中不会有事,却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迎春宴上给她下毒! 究竟是谁? 温时念捂着胸口,一阵后怕,道:“幸好公主警惕,觉察出了不对劲,没有吃这碗鸡羹。” “不过,会不会是下毒之人不是针对公主,只是不小心弄错了?”温时念又问道。 “不会的。”凌思澈窄了窄眼帘,目光虚焦,回忆着昨夜的种种。“公主起先吃的糕点,都是无毒的,因为摆放糕点的时候,那些人并不知道公主会坐在哪里。” 温时念听着凌思澈的讲述,也不住地点点头,“等到端上菜品时,公主已经坐定了,他们就可以精确地将那碗下了毒的鸡羹,送到公主的桌上。” “公主并没有动那些菜肴,想必始作俑者有些急了,便派人跟踪公主,想暗杀她。”凌思澈继续猜测道,“只不过,事发突然,那人没能找到比较厉害的人,只能赶鸭子上架,估计是找哪个小太监,去行刺公主。” 在两人的讨论之下,几乎将事情的脉络梳理清楚了。 能使唤太监去干这种事情的人,定是宫里的主子。 凌思澈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可能的人选,紧接着便思考排除。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比谁都想苏月倾安然无恙地生下孩子。再说了,他想要苏月倾的命,根本不必偷偷摸摸搞下毒暗杀这一套。 “会不会是……”温时念灵光一闪,看向了凌思澈。 从他那惶恐的眼神之中,凌思澈也大致明了了他的想法。 “温公子,你我还是这样又默契。”凌思澈勾唇笑道。 “哦?我天天凌太医你是怎么想的。”温时念不太相信凌思澈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毕竟,他总自诩为智囊,而凌太医武功医术都远在他之上,可不能连头脑聪明这点都被他超了。 “今上登基已是第三年,后宫充沛,有位份的嫔妃都有十几人。然而,这么久以来,皇上都无子嗣。”凌思澈娓娓道来,“原先皇上根本不重视倾月公主,却在得知倾月公主有喜后,又是亲自出宫探望,又是赏赐了一大堆财物……” 听到这儿,温时念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凌思澈的聪明机智果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我们猜想,皇上想要公主腹中的孩子,那其他人也自然想得到。”凌思澈继续说道,“或许后宫之中有哪个嫔妃不忿,不甘心公主之子得到皇上的宠爱,便下此狠手呢?” 温时念点点头,问道:“凌太医,你心中有怀疑的人选吗?” 毕竟温时念只是个商人,对宫廷之事不甚了解,只有依赖于凌太医了。 凌思澈垂下眼,轻缓地摇了摇头。 在此事发生之前,从未有过任何征兆。后宫十几个嫔妃,也难以预料究竟是谁藏了这样的歹毒心思。 “目前,我们只有从这把短刀,和下在那鸡羹之中的毒药着手调查了。”凌思澈道。 他将昨夜苏月倾拾回的短刀放在桌上,看向温时念。 温时念看了一眼短刀,便笃定地说道:“我去调查这个,那个毒药,只能凌太医亲自调查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温时念就带着短刀告辞,离开了温府。 缓了一阵后,凌思澈走向关押玉春的房间。 玉春已经在凌府待了五六日了,她原先是装疯,现在看来,好像真的神智有些不清了。 据看守她的婢女所言,玉春每夜都会做噩梦,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就算是玉春清醒的时候,她也对周围的环境很是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大惊小怪地闹一阵。 一直将玉春留在凌府,也不是办法。 凌思澈此番过来,就是要告知玉春,要将她送回将军府。 谁料到玉春听了凌思澈的话,神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蜷缩在墙边,一个劲地摇头惊叫。 “不!我不能回去!她会杀了我的!我死路一条了!不能回去!” 凌思澈站得笔直,睥睨着玉春,黯然冷声道:“你对公主做了那样的事情,她要杀你,也是常理。” 第79章 他的脸 “不!不,不是公主,是江知晚!”玉春惊恐地叫嚣着。 凌思澈冷哼一声,戏谑道:“看来你还是知道究竟谁的心恶毒些。” 玉春低下头,再也无脸发出声音。 江知晚的坏她一直看在眼里,只是觉得江知晚那么受宠,就算耍点小手段也无妨。 玉春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江知晚最信任的人,她们被紧紧地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玉怜的出现,就大大地动摇了她在江知晚心中对地位。 而且,为了封住自己的口,江知晚甚至不惜派出关玉堂追来凌府暗杀自己…… 玉春深知,江知晚身边她是回不去了,甚至连将军府都不能再踏足。 如今她仅剩的想法就是想方设法地留在凌府,保住性命。 最好,日后还有机会能够反杀回去。 “凌太医,玉春知道错了!”玉春跪了起来,对着凌思澈猛地磕头。 一下又一下,梆梆作响,每次头都实实在在地磕在地上。 凌思澈知道她是在卖惨博同情,却也不忍见她头破血流的模样。 他抬抬手,那两个婢女就将玉春架了起来,阻止她继续磕头。 “既然你不想回到将军府,我凌府也不想留你……”思考片刻后,凌思澈继续道,“待我请示过公主后,再作定夺吧。” 江知晚扔石子越扔越顺,之前她十发十不中,现在也能够做到百发百中了。 很好,第一课她已经完美地掌握了。等下次凌太医来,就可以让他教第二课了。 在凌思澈来之前,苏月倾扔石子扔得无聊,便想着若是石子她都能够弹无虚发,那么是不是可以换件东西来扔? 比如说……飞镖? 反正都是类似的手法。 练习飞镖比练习飞针更容易,就算到时候飞针练不出来,能够使出飞镖,也算是不负这些天辛苦的练习。 有了这个想法,苏月倾连忙叫小枝去外头武器铺给自己买些飞镖来。 小枝和富贵玩了许久,累得气喘吁吁,听到苏月倾的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飞镖!”苏月倾重复道,“我让你去买些飞镖!” 小枝这才明了。 两人正在谈论的时候,突然爆发一阵狗叫声。 是富贵跑向了院门处,对着外头一阵吠叫。 “嘿嘿!”苏月倾欣喜地笑道,“富贵儿真不愧是看门狗,才刚来就掌握了精髓。” 下一秒,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走进门来,弯下腰一把抱起富贵,疑惑道:“这儿怎么会有一只狗?” 来者居然是凌太医! 富贵在凌太医怀中不住地摇尾巴,眯着眼睛献媚。 凌思澈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狗头,眼里的喜爱藏不住。 苏月倾叹口气,暗想富贵儿可真是自己的翻版,见到帅哥就犯花痴。 “凌太医,公主说临仙苑缺条狗,我便寻来了一只狗……”小枝低头悻悻道,生怕凌思澈责难于她。 “这小狗挺机灵可爱的,陪公主解解闷,对她身心有益。”凌思澈道。 他放下小狗,拂去身上沾染的灰尘。 富贵似乎很喜欢他,一直围在他的脚边打转。 “凌太医,你怎么突然来了?”苏月倾疑惑道。 按理说,这还不到凌太医来复诊的日子。 昨夜宫宴上秦宇晟对凌思澈的怀疑已经出现苗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月倾还是觉得凌思澈不要来得这么频繁为好。 “公主,今日臣前来,是为了玉春的事情。”凌思澈看着苏月倾,目光极其温柔。 凌思澈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不过,谁都不能否认,他看向苏月倾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玉春啊……” 若不是凌思澈今日提起,苏月倾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物了。 “她怎么样了?疯病治好了吗?”苏月倾调笑着问。 “治好了。” “凌太医果真是妙手回春!”苏月倾赞道。 “公主,臣想请示一下,该如何处置玉春。” 凌思澈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处置,凌太医都用上这个词了,想必也是从玉春嘴里套出了实情吧。苏月倾暗想道。 她的这张脸,离不了玉春道功劳…… 想着想着,苏月倾情不自禁地抬手抚向自己的脸庞。 当她的指腹触摸到脸上粗糙的凸起后,恍然大惊。 糟了,她没有戴遮挡的面纱! 苏月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连忙扭过头去,呵斥道:“凌太医!你不准看!” 其实毁容后这么久,她都习惯了敬重自己一张疤痕满布的脸。 只是要将这样一张脸完全暴露在凌思澈面前,她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凌思澈的脸色变了变,眼里的神采暗了几分。 “公主,臣已经看到了。”凌思澈淡然地说道。 他知道公主如今对相貌敏感,但越是这样,他就越要表现得毫不在意。 苏月倾听言,不忿地低声吼道:“我当然知道你看见了!我让你不准继续看!” “好,臣就闭上眼睛吧。”说着,凌思澈果然闭上了双目。 苏月倾双手掩面,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看见凌思澈神色温宁地闭着眼睛,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睫毛微微颤动。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越是想看清凌思澈脸上的细节,就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 凌思澈的肌肤细腻得可用吹弹可破来形容。 很少有成年男子能保持这样细嫩的肌肤。 苏月倾想,若是能让凌思澈分享出自己的护肤秘诀或是护肤品,京城里的官家贵人们肯定要抢疯了。 正当苏月倾醉心于欣赏凌思澈的面容时,凌思澈倏地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苏月倾甚至能看见凌思澈瞳仁中自己的脸。 瞬间,她就脸红了。 “你……你怎么不……不听话啊!”苏月倾慌乱地怪责道。 “对不起,公主,臣未遵令,请公主降罚吧。”凌思澈恳切道,目光柔和又坚定。 不等苏月倾说话,凌思澈又道:“不管公主怎么惩罚,臣都要告诉公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臣心中,都是最美的。” 第80章 将军五天没回来了 倏尔,苏月倾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虽然凌思澈说得诚恳,但是苏月倾认为他只是说些好话逗自己开心。 她慌乱地转移话题,“玉春……玉春就随你处置吧。反正她离开将军府这么久,也没有人关心她……说起来,这也是又可怜又可恨。” 得到了苏月倾的指示,凌思澈大概有了想法。 不过……苏月倾又转念一想,自己毁容是事实,也总不能一直不面对凌思澈,扭扭捏捏的,不像性子。 想到这儿,苏月倾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坦荡地直面凌思澈笑道:“凌太医,我第一课已经完全掌握了,可以进行下一课了。” 她笑得热烈灿烂,脸上的疤痕结痂已褪,露出新长的粉色皮肉。 凌思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苏月倾的脸,认真道:“公主,其实你的伤势长得很好,只要继续坚持涂臣给你的药膏,会有效果的。” 苏月倾点头,“每夜睡前我都涂了,效果比我想象中的好。” 其实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出乎苏月倾的意料了。 她本以为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愈合了,也会长成那种凸起的瘢痕,没想到结痂掉了之后,新长的肉都很平滑。 凌太医不愧是凌太医。 凌思澈转身,走向树干旁,观察着上面被炭笔圈住的地方。 上面已经被石子砸出了痕迹。 看得出来,苏月倾是有很认真的刻苦练习。 凌思澈站在树干旁,高举右手,对苏月倾喊道:“将石子扔臣的手心里!” 苏月倾先是一愣,但还是听从凌思澈的话,弯腰捡起一个石子,用力一掷。 石子就像装了导航似的,飞快又精准地击中了凌思澈右手手心。 凌思澈的手收成拳头,抓住了那颗石子。 随后,他又换了一个位置,示意苏月倾继续投掷。 就这么来回十几次,无论凌思澈的手摆在什么位置,苏月倾都能精准无误地击中他的手心。 凌思澈满意地笑了。 他没想到苏月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 她平时还真的下了不少的苦心。 “老师,怎么样?”苏月倾兴奋地喊道,“我的考试结束了吗?是满分吗?” 凌思澈笑着走了回来,宠溺道:“公主是臣最出色的学生,当然是满分。” 这第一课,算是被苏月倾彻底掌握了。 凌思澈认真地说道:“公主,你如今掌握了准度,接下来就要练轻了。” 苏月倾点点头。 她接下来的学习任务,就是要讲一片羽毛一颗针,像扔石头一样扔出力度。 要让那么细的银针成为武器,她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更刻苦的训练。 凌思澈只是对苏月倾交代了一些重点,其余的全要靠苏月倾自己练习,自己摸索。 “好了。”凌思澈道,“臣已经在此逗留一个时辰了,是时候告辞了。” “嗯嗯。凌太医你先走吧。”苏月倾难掩不舍之意。 凌思澈朝着院门走去时,小狗富贵儿有些着急,嘤嘤嘤地追上去咬住凌思澈道裤脚,似乎是不舍得他。 凌思澈蹲下身,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温声道:“狗狗,以后我回来看你的。” 小枝追过来,不好意思地向凌思澈道歉,并且将富贵抱走,凌思澈这才得以脱身。 凌思澈离开后。 富贵一直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打转,鼻子嗅来嗅去,并且还一直伴随着嘤嘤声。 苏月倾蹲下身来,招来富贵,好笑地对她说道:“富贵儿,你也那么喜欢凌太医吗?好巧,都说狗随主人,虽说我才第一天当你的主人,你就这么像我了?” 苏月倾一边揉捏着富贵的脸,一边碎碎念道。 小枝都习惯了,只有富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苏月倾,满眼懵懂无知。 临仙苑添了一只狗儿,增添了不少乐趣。 它才来几天,就因为苏月倾的宠爱有加,吃了不少肉,长得圆滚滚地胖了一圈。 为了让富贵有更大的活动空间,苏月倾自制了一条牵引绳,每日吃完晚膳,就带着它去外头遛一圈。 这下子将军府的人都知道公主养了一条狗了,也都知道公主对狗很宠,每日都亲自遛它。 这些天,江知晚到是消停了不少。 主要是那夜参加宫宴回来后,江知晚就借着秦宇晟牵苏月倾的手这件事大做文章,指责秦宇晟的负心。 而秦宇晟也忽然对她没了耐心,说她是无理取闹不识大体。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争吵过后,秦宇晟已经好几日都没回将军府了。 江知晚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越来越慌,生怕自己彻底惹了秦宇晟的厌烦。 所以这些天,她甚为低调。 苏月倾根本都不知道秦宇晟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府了,她只知道那秦江二人已经许久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日,苏月倾与小枝正开开心心地带着富贵在将军府里散步,却没曾想迎面遇上了许久不见的江知晚。 她愁云惨淡,若有所思,被挡住了去路竟没有向往常一样大发雷霆,蛮横无理。 反而是垂着头转身站在了路旁,让出路来。 苏月倾怔住了,抬头看看天空,今日太阳也没有打西边出来,打东边落下呀? 怎么今日江知晚表现得这么正常有礼? 苏月倾怀疑这又是她的心手段,便没有继续向前走去,而是转身想回去。 “公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娇软的声音。 苏月倾对这个声音很熟,是江知晚的。 但是江知晚平日里只对着秦宇晟才会用这样娇软的语调。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苏月倾停下脚步,回过身冲江知晚冷道:“叫我干嘛!” 江知晚手指紧抓着手帕,眼里透出些许哀怨悲怜。 “公主,你可否知道将军去哪儿了?算下来,他已经五日没有回府了,我让管家去打听过了,他也并不在训练场……” 苏月倾神情淡漠,似笑非笑道:“他去哪儿了,我怎么会知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他最好死在外面,我才乐意。” 第81章 碍眼的狗 “苏月倾你——”江知晚抬手指着苏月倾气急败坏道,“虽然将军从前不喜欢你,但也让你衣食无忧了,还能安心养胎,你好狠毒的心这么诅咒他!” 江知晚这番癫狂的样子,才是苏月倾所熟识的,她不甚满意。 原本,江知晚只是因为一时不知道秦宇晟的行踪而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这正巧碰上了苏月倾,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想着问问苏月倾她是否知道将军的去处。 想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更遑论苏月倾了。 再怎么样,将军都不会多看苏月倾那个丑八怪一眼的。 宫宴上,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想通了这点后,江知晚的心境豁然开朗,对着苏月倾又展露出原先那种刻薄的面相来。 她低头看着富贵,借题发挥道:“一个畜生,居然能堂而皇之地走在将军府内!” 苏月倾平静地看向江知晚,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捎得脸颊痒痒的。 “你看我干嘛!”江知晚被苏月倾那种平淡似水的眼神盯着,心里头发毛又心虚。 “哦。”苏月倾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是,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走在将军府里,又这么能与将军同床共枕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江知晚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苏月倾在骂自己,又气得脸通红。 “你等着吧,将军不喜欢畜生,等他见了,肯定拿它去煲狗肉汤!”江知晚嚷道。 富贵像是听懂了似的,哀叫一声,直直地钻进苏月倾的裙底,瑟瑟发抖。 看吧,连狗都辨认得出好人坏人。 苏月倾瞟了江知晚一眼,知道与她多说无益,便抱着富贵回了临仙苑。 江知晚见苏月倾对那狗那么上心,一点都不嫌弃地抱在怀里,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气得牙痒痒。 凭什么只有她这么难受,苏月倾却还能乐呵呵的! 江知晚有些疯魔了,竟然连一只狗都容不下。 只要是苏月倾喜欢的东西,她都恨不得毁掉。 玉怜看着江知晚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心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小夫人。”她轻声唤道,“奴婢有法子,可以帮小夫人除掉那条碍眼的狗。” “什么法子?” 玉怜将自己的方法告知了江知晚,正在气头上的江知晚想都没想,就应允了下来。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江知晚冷笑道,“记得办得干净点,不要像玉春那个蠢货一样留下把柄。” “玉怜知道。”有了玉春作为前车之鉴,玉怜自会更加小心谨慎。 又过了两日,秦宇晟总算再次出现在将军府里。 他惯常黑着脸快步走进,管家本想欣喜相迎,却也被他冷若冰霜的神态吓退了。 秦宇晟被江知晚逼紧了,感到有些窒息,于是便出去清净了几日。 听副将说,这些天里,江知晚不停地找人打听自己的行迹,日日忧思,寝食难安。 秦宇晟终究还是心软了,便选在今日回府,让过去的都过去。 然而,他在走向主院的路上,路过临仙苑,听到里面传来苏月倾发号施令的声音,竟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透过未关紧的院门门缝往里面看去。 他抬眼,见到苏月倾的身影,目光一顿。 苏月倾的面前有一只幼狗正在乖巧地蹲着,而苏月倾时不时地对它发号施令。 “起立!” “坐下!” “握手!” “……” 每当苏月倾下达口令后,那只小狗便会听指挥做出相应的动作。 而每每小狗做出动作后,都能引得苏月倾一阵欢快的笑声。 秦宇晟从未听过苏月倾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声,一时竟觉得像是泉水叮咚般清脆动听,沁人心脾。 苏月倾墨色的长发松散地挽着,部分发丝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而她的脸,伤痕处新长出的粉色远看就如春日绽放的桃花,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明媚。 这个女人……秦宇晟懊恼道,自己为何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女人。 苏月倾正在专心致志地训狗,没有注意到院门外站了许久的秦宇晟。 她本来只想试试能不能用现代的方法训古代的狗,没想到富贵这么聪明听话,她根本没费多大的心力,就让它掌握了好几个动作。 照这种趋势下去,没准富贵都能考大学了! 富贵的争气为它赢得了一个大鸡腿。富贵吃鸡腿时,苏月倾才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放松一下肢体。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发现了院门外似乎有一个人影。 “谁!”苏月倾警惕地喊道。 秦宇晟知道藏不住,便推门而入,面不改色道:“我来看看你。” 果然又是这个秦寿! 苏月倾连忙挡在富贵前面,不想让秦宇晟看见它。 “你回来了?”苏月倾不耐烦道,“听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厉害呀,是不是在外头又找了个小的?” 苏月倾的语气尽显嘲讽,但秦宇晟已经习惯自动忽略了。 “你放心,这辈子,我都只会有知晚一个女人。”秦宇晟道。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管这秦寿又几个女人呢! 反正,等孩子出生了,她自然会想办法休了这个渣男,过自己潇洒自在的生活去。 两人谈话间,小狗已经啃完了一个鸡腿,绕到江琬舟跟前摇尾巴。 苏月倾听江知晚说秦宇晟不喜欢动物,虽然她有保护富贵的决心,却难免担心秦宇晟的突然发作,慌张地想将富贵撵开。 “走!一边玩儿去!”苏月倾严厉地呵斥道。 富贵没有学过这个指令,仍然是眼巴巴地看着苏月倾。 见苏月倾的慌乱,秦宇晟猜想到大概是因为苏月倾不想让自己发现她养了条狗。 秦宇晟心中一动,勾起唇角,浅淡地一笑。 “从前行军之时,军队里会饲养几只烈犬。”秦宇晟突然道,“遇到不熟悉的路况,它们会去探路,有时候敌人设下埋伏,也是它们打头阵。” 苏月倾听得有些恍然,抬眼投去怀疑的目光,“你不讨厌狗?” 第82章 小夫人有喜了 “狗是忠诚的战友,有时候,士兵都比不上狗的忠诚。”秦宇晟道。 苏月倾见他说这些话时面色诚恳,眼光闪动,便逐渐地卸下了心中的防备。 “江知晚说你不喜欢狗,见着富贵要把它煲狗肉汤……”苏月倾冷冷地说道。 她并无意告状,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秦宇晟干笑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么久了,江知晚与苏月倾还是水火不容的态势,秦宇晟夹在其中,自感万分疲惫。 “好了好了,你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我这里了!”苏月倾冷漠道,“你家江知晚几天见不到你,日日以泪洗面,发疯癫狂,你赶紧去看她吧!” 苏月倾对秦宇晟下达了驱逐令。 秦宇晟有些黯然神伤。 他想起从前的傻公主无论何时何地见到自己,都会展露笑颜,而如今的苏月倾,甚至不欢迎自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秦宇晟心中莫名窝了一团火,怄气地离开了。 主院内,江知晚听下人通传说将军回来了,便欣喜地在院里等着。 可她左等右等,将军却迟迟没来。 就算是爬,从门口爬回主院,这么长的时间也够了吧。 江知晚再细一打听,才知道秦宇晟他半道上转去主院了。 听闻这个消息,江知晚几欲抓狂。她将桌上的杯碟狠狠地摔在地上,对一众下人大发雷霆。 恰在此时,秦宇晟走了进来,差点被江知晚扔的杯子砸中了。 看着满地的碎片狼藉,秦宇晟忍着怒火,询问道:“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此时江知晚已经怒意上头,克制不住,对着秦宇晟也是一阵发作。 “你还知道回来啊!”江知晚双手抱在胸前,怒视着秦宇晟,“你干脆一直留在临仙苑算了!” 秦宇晟看着从前温婉可人的江知晚变成一副刻薄面目,心中怅然。 苏月倾也就罢了,反正自己从未对她上心过。 可是江知晚,怎么也变了一副面孔呢? 秦宇晟无心再与江知晚发生争执,便负手往里面走去。 江知晚却并不想这样糊弄过去。秦宇晟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心里有鬼。 她手脚并用,对着秦宇晟又踢又打。 “你骗人!你说过只会爱我一人的!”江知晚哭着叫嚷道,“你说你最讨厌那个傻子,她现在都是丑八怪了,你怎么还对她更上心了!” 从前,江知晚的踢打都是带着撒娇的意味,收着力。 而这次,江知晚是真的在打,拳脚落在秦宇晟结实的背和腿上,他竟感到难以忍耐的疼痛。 众多下人低着头,不敢直视。 但秦宇晟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 他愤怒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江知晚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推了出去。 江知晚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宇晟,双眼泫泪。 “不可理喻!”秦宇晟愤愤地甩下这四个字就转身负气离去。 苏月倾牵着富贵,正准备出门遛狗,恰好看到秦宇晟快步地走过门口。 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很生气。 奇了怪了,苏月倾忍不住侧身探头去一直看着秦宇晟的背影。 她暗想道,方才秦宇晟离开临仙苑时都是好好的,这才一会儿,就生了这么大的气,难道是江知晚惹的? 他们应该是小别胜新婚啊,怎么会吵架呢?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纵使苏月倾对秦宇晟和江知晚的私事都不太感兴趣,但却无法压抑住自己想探究真相的心。 她带上小枝,牵着富贵往主院那边走去,刚到门口,就见玉怜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口中还大喊道:“不好了!小夫人不好了!快请大夫!” 听到这句话,苏月倾连忙继续往前,远离主院。 江知晚不好了,她还是离这边远点,免得到时候又碰瓷到自己头上来。 当夜,苏月倾正准备入睡之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一个大嗓门大声地喊道:“小夫人有喜了!小夫人有喜了!小夫人有喜了!” 他那架势,看上去恨不得将全城的人都吵醒。 苏月倾埋怨了一声,翻过身去,准备继续睡,然而房门却被人拍打出声。 小枝慌张道:“公主,你听到了吗?他们说小夫人有喜了!” 苏月倾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拉开房门,没好气地对小枝道:“他喊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小枝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公主,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她怀孕是好事啊,说明秦宇晟没有得不孕症。”苏月倾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公主,你可真看得开啊……”小枝悻悻道。 她有担忧,自然是因为原本秦宇晟与江知晚就对公主不好,如今江知晚怀孕了,更加受秦宇晟的偏爱,就算她来挑衅公主,公主也更加不好还手。 到时候江知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秦宇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公主…… 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看出了小枝的忧虑,苏月倾浅浅一笑,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江知晚想作什么妖,秦宇晟也不敢对我做什么了。” 苏月倾笃定的语气让小枝心安了不少,不过她仍然疑问道:“公主,为何你会这样说呢?” 苏月倾双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看向眼前的深空,眯着眼睛,浅笑着道:“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为我而生的,也不是为秦宇晟而生的,而是……为皇上生的……” “啊?”小枝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公主你在说什么胡话?” 苏月倾看着小枝懵懂的脸,眼里的笑意更浓。 “小傻瓜。那日宫宴,皇上喝多了酒,几乎是明说了要我腹中这个孩子。”苏月倾笑道。 她的眼里反射着夜光,更加显得深邃无垠。 小枝心里头的困惑丝毫未减,皇上为何要公主腹中的孩子? “算了。”苏月倾无奈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很多事情,我都是一知半解,甚至……我怀疑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秦宇晟的!” “啊?”小枝又是大惊。 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月倾推出门去。 “好了好了,赶紧睡觉吧,困死我了!”苏月倾呵欠道。 第83章 不出院门 秦宇晟是在第二天回府的。 这次,他比昨日离开时的步子还要大,几乎要飞起来了。 他冲到江知晚的床前,紧握住她的手,激动道:“知晚,你有喜了?真的吗?你有我们的孩子了!” 秦宇晟欣喜若狂之后,对全府都进行了赏赐,并下令所有人务必要照顾好江知晚,不能让她和肚里的孩子有一丁点闪失。 消息传到苏月倾耳中时,她正练习飞针之术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便面无表情地继续练下去了。 虽然没有显露出来,但她的内心还是无比的澎湃。 自己当初宣布怀孕之时,被秦宇晟逼喝堕胎药,以及他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手,丝毫不担心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原本苏月倾觉得还好,秦宇晟就是那样的渣男。 可如今有了江知晚作为对比,苏月倾愈发地替傻公主感到不值,也是为自己不值。 都说男人重视后代,就算秦宇晟不喜欢傻公主,也虎毒不食子吧?可当初他的心狠手辣不是假的,若不是皇上及时出现,自己如今可能都进入轮回了。 越是思考这件事,苏月倾越是觉得其中疑点很多。 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秦宇晟的吧? “公主,歇一会儿吧。”小枝端着热茶过来,想让苏月倾歇口气。 苏月倾现在训练的是飞针,她先用绣花针扎面团子,练完了再将面团子蒸熟喂富贵,也算是物尽其用没有浪费了。 苏月倾正好也累了,便收拾了东西歇息。 小枝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站在苏月倾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苏月倾扶着额,气质慵懒,道:“小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先别问。” “可是……” “一切都只是猜测,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对许多往事记不清楚了。”苏月倾又道,“反正如今没有人点破,就这么糊涂下去吧。” “好吧……” 小枝闭上了嘴,打消自己的好奇心。 两人在小方亭里坐了一会儿,琼姨喜气洋洋地走进了临仙苑,手里还提着一大堆东西。 “公主,小枝姑娘,这是府里发的赏赐,将军说要同喜同贺!”琼姨道,“我将你们的那份一起拿回来了!” 小枝瞪了琼姨一眼,愤怒不已。 苏月倾也很无奈,琼姨这人吧,干活挺好的,就是没有什么情商。 见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对,琼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将东西背在身后,哂笑道:“公主息怒,老奴这就把这些东西扔了!” 说着,她果真作势往外走去。 苏月倾也摸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罢了,倒也不必这么浪费。”苏月倾在琼姨欲要走出门的时候,苏月倾叫住了她,“若是喜欢,就留着用吧。临仙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辛苦你们了。” 说着,苏月倾暗想,要当一个好老板,还是需要适时地给下属一些激励。 琼姨还是不舍,将东西提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晚在将军府内简直就是国宝一样的存在,众多下人都精心地呵护着她,生怕她有些闪失。 然而,这样的神仙日子并没有让江知晚满意,她每日都在焦急地等待苏月倾出来遛狗的时机。 “玉怜,今儿都快天黑了,苏月倾还没有出来吗?”江知晚急切地问道。 玉怜头埋得低低地,声若蚊鸣,“回小夫人,今日公主她……未曾出门……” 江知晚怒而拍桌,“这个死女人!已经八天没有出过门了,她整日待在那个破院子里做什么!从前日日牵着她的丑狗在府上乱晃,怎么如今这么久都不带出来遛了?” 玉怜心惊,更加不敢说话。 那日,江知晚对苏月倾的小狗表现出十足的不满。玉怜便斗胆为江知晚出了个法子。 那便是装作怀孕,再故意让小狗冲撞了她,将一切罪责都怪罪到苏月倾管教无方上。 到时候,狗必死无疑,苏月倾也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接连好几天,苏月倾都没有再出来遛狗了,时间拖得越久,江知晚假孕一事就越容易露馅。 江知晚摸着肚子,悲戚道:“为何我就是怀不上孩子呢?将军知道我有喜,多开心啊!如若让将军发现我骗了他……” 这些日子,秦宇晟对江知晚更加关爱了,就像从前没有苏月倾存在时一样。连带着那日江知晚对他的 他曾说,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江知晚一阵胆寒,不敢细想下去。 随即,她冷下目光,盯着玉怜,命令道:“这件事因你而起,限你三日之内,将这件事办妥!否则……玉春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江知晚那日委托关玉堂杀了玉春后,就再也没有与关玉堂联系过。 但她坚信关玉堂一定能将事情办妥。 只要她一句话,就算是让他潜入皇宫刺杀皇帝,他也一定会赴汤蹈火。 玉怜胆怯着颤抖着跪下来,应道:“奴婢……奴婢定不负小夫人所托!” 临仙苑内,小枝也有同样的疑惑。 “公主,你已经许久没有带富贵出去走走了。”小枝看着活泼好动的富贵,有些不忍它被关在这小小的四方院里。 苏月倾淡然道:“它还小,用不着那么大的活动空间。” “可是,公主你之前都有带富贵出去走走,自从江氏有孕后……”小枝眉头一拧,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难道公主你是特意避开江氏?” 苏月倾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点头,“小枝,你终于有点长进了。” 小枝悻笑一下。公主一直说江氏有喜与她们无关,用不着管。 所以小枝才没将富贵和江知晚联系起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苏月倾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些天,你将富贵看好了,最好将它套上绳。” “啊?这……”小枝惊讶,抱住富贵求情道,“公主,这就不必了吧……富贵它本就活泼好动,将它拴住,多可怜呐……” 小枝心疼地摸着富贵的狗头,富贵什么也不知道,欢快地舔着小枝的手。 第84章 好狠毒的心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苏月倾漠然道,“这江氏究竟是演还是真,只能交给时间来评断了。” 小枝最终还是听从了苏月倾的话,找来一条绳子,将富贵拴了起来。 谁想到苏月倾还是不太放心,她走过去,将绳子打了一个复杂的结,眼花缭乱的,小枝根本没有看懂。 苏月倾解释道:“这种绳结,若是不知道打法的人来解,要费很长时间。” 小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知道苏月倾在防着谁,心中却总觉得是苏月倾谨慎过头了。 富贵只是一只两月大的小狗,连秦宇晟都能接受它,能碍着谁的事呢? 苏月倾的警惕,让玉怜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眼看着江知晚规定的期限快要到了,她也愈加心焦。 这日傍晚,玉怜找到了琼姨,对她说道:“小夫人有孕,大夫开的安胎药里需要用不足三月的狗肉作为药引。” 琼姨起先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瞪着玉怜,不耐烦道:“那你就去找药引啊,找我做什么?” “临仙苑不恰好有一只小狗吗?”玉怜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将军的意思是,小夫人身子弱,急需补身子,这狗就先给小夫人用,他以后再给公主买一只。” “那你让将军亲自跟公主说吧,我可做不了主。”琼姨道,“公主那么宝贝那条狗,谁敢去动?怕不是活腻了?” “反正那条狗公主养来也是做药引的。”玉怜继续诱导,“只是公主素来与小夫人不和,若是他们出面,怕是又要闹得鸡飞狗跳。琼姨,你我都是下人,应该懂得玉怜的难处吧……” 玉怜眼巴巴地看着琼姨,眼里泛出泪花,“将军要得急,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你放心,你只要将它放出来,就说是它自己跑掉的,绝对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来!这里,是我多年积攒下的钱财,就当辛苦费了……” 说着,玉怜将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塞在了琼姨的腰间。 琼姨稍微掂量了一下,那分量不轻。 她与那苏月倾相识不久,平日里也只是尽心尽责地干活罢了,并没有多少的主仆情谊。 况且,琼姨不喜欢狗,也看不惯苏月倾有了身孕还整天抱着那只狗。 如果能有个机会除了这条狗,她也不是不愿意。 思索了许久,琼姨终于发话了,“我只负责将它弄出来,至于后面,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玉怜见琼姨答应下来,喜出望外,握着琼姨的手欣喜道:“琼姨,将军和小夫人都会感谢你的!” 翌日清晨,苏月倾又是被吵醒的。 声音的来源自然是隔壁主院。 那尖叫声高亢刺耳,苏月倾沉着心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有人在喊“有血!快!快请大夫!” 听到这话,苏月倾立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院门旁查看富贵的窝。 富贵不在这里,它的绳子断口整整齐齐的。 “糟了!”苏月倾大惊。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苏月倾听到院门外有小狗叫声,立马去开门。 之间富贵乖巧地蹲在门口,吐着舌头乖巧懵懂地看着自己。 它棕黄色的毛皮上沾了不少猩红色的血液,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此时小枝睡眼惺忪地走过来,打着呵欠询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苏月倾没时间解释了,连忙叫小枝将富贵藏好。 小枝迷迷糊糊地抱起富贵,却突然摸得满手黏腻,吓了一大跳。 “啊!公主!这是什么!”小枝惊呼道,差点把富贵扔出去。 苏月倾急切不已,怒吼:“快把它藏好!”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就被人一脚踹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秦宇晟一张愤怒到极致的脸。 他横眉竖目,怒视着苏月倾,鼻孔扩张,似要喷出火来。 “苏月倾!你要把谁藏好?快把它交出来!”秦宇晟怒吼道。 他是声音响彻云霄,震得苏月倾耳朵都痛了。 花了一点时间,苏月倾冷静下来,沉着道:“秦大将军,这其中定有误会!你冷静一下!”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秦宇晟抓狂怒吼,“知晚小产!现在还生死未卜!都是你的狗害的!不对!都是你指使的!” “我的狗?”苏月倾冷笑一声,事情果然如她最害怕的那个放心发展了。 “你还敢笑!”秦宇晟怒火攻心,一巴掌扇向了苏月倾。 苏月倾被一掌掀翻在地,嘴里弥漫出铁锈味。 小枝见状,立马松开了富贵挡在苏月倾身前,做足了架势。 富贵见自己主人倒在地上,嘤嘤嘤地跑过来安慰她。 秦宇晟见到狗身上的血迹,大脑一阵空白,那是知晚的血!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条狗! 秦宇晟用力一掌将挡在身前的小枝推开,直勾勾地盯着富贵,抽出了怀间的短刀,朝着富贵就扎了下去。 苏月倾自然知道他的目的,电光火石之间,苏月倾翻身将富贵护在怀中。 那把短刀,毫不收力地扎进了苏月倾的肩膀里。 苏月倾顿时疼得冒出了冷汗,咬紧了牙,才没有惨叫出声。 秦宇晟也被眼前场景吓到了,顿时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月倾,质问道:“苏月倾,你疯了吗?为了一条狗?” 苏月倾不敢动,怀中紧紧地抱着富贵。 她冷笑道:“秦宇晟,就算要杀要罚,也请调查清楚。富贵我栓得好好的,今日却被人割断绳子。它一个两个月大的小狗,又是如何跑出临仙苑,又跑去主院,冲撞了江知晚?” 疼痛难耐,苏月倾顿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她满脸汗水,浸了脸上的伤疤。 “你派那么多人照料江知晚,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只狗?在处置狗之前,是不是也要处置他们的看护不力?”苏月倾咬着牙道。 秦宇晟脑子有些发蒙,却仍然觉得苏月倾只是狡辩。 “你好恶毒的心,竟容不下我和知晚的孩子!”秦宇晟愤怒地指责道。 第85章 血债血偿 “请凌太医来!”苏月倾喊道,“到时候究竟谁是谁非,自有分晓!就算你不信我,兴许凌太医能妙手回春,抱住你的……孩子呢?” 秦宇晟微微一怔,心里一凛。 在那一瞬间,他有些动摇了怀疑苏月倾的心。 不过,为了能保住江知晚腹中孩子的一线机会,他立马转身,马不停蹄地去请凌太医。 凌太医到了将军府后,直奔主院而去。 房间内,江知晚一直哎呦哎呦地叫着,哭哭啼啼。 她叫嚣着那狗是苏月倾特意训练出来针对她的,要让苏月倾血债血偿! 苏月倾肩膀上的伤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她冷着脸在门外候着,她自然听到了江知晚喊的话。 血债血偿?呵,那我就叫你血债血偿。 她见凌思澈来了,一并跟了进去。 屋里,已经有了一个大夫,正是这个大夫诊断出江知晚有孕,今日也诊断了江知晚的小产。 “知晚莫怕!”秦宇晟冲进去跪到江知晚床边安慰道,“我去请了凌太医来,他医术高明,没准能保住孩子!” 听到这话,江知晚神色一僵,双手用力地抓紧了被子,冷汗直冒。 缓了一会儿,她拼命挣扎叫嚷道:“不!不!他跟苏月倾是一伙的!他存心要害我!” 此时恰巧凌思澈进来了。 他虽然还尚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方才分明见到苏月倾肩背上绑着纱布,满眼杀意。就猜想到定是这江氏害的。 他见江知晚动得厉害,便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位,叫她不能再乱动了。 江知晚僵直地躺在床上,满脸惊恐之色。 她不敢让凌思澈为自己把脉,到时候自己的谎言就被戳穿了。 秦宇晟在一旁看着,很是心疼。 可是他知道,凌思澈虽是倾向公主的人,但他为人正直,医者仁心,应当不会对江知晚不利。 他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凌思澈黑着脸为江知晚完成了诊脉。 他站起身后,环视屋内,面色铁青,眼底泛起杀意。 “凌太医,知晚她如何了?”秦宇晟急切地问道。 凌思澈眼神一暗,冷冷地回答道:“小夫人……并没有怀孕的迹象,也并没有滑胎之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唯独苏月倾,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不!不可能!”江知晚身体不能动了,嘴巴还在疯狂地叫嚣着,“他骗人!将军,我就说他和苏月倾是一伙的,他骗人!” 秦宇晟皱起眉头,怒视着凌思澈。 “凌太医!”秦宇晟怒道,“你偏心苏月倾就罢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满口胡言,胡说八道!” “啊对对对!”一旁的民间大夫连忙帮腔道,“江小夫人就是喜脉,今日被一只狗吓得小产了!那么多血,还能有假?” 凌思澈一直盯着那个大夫,直到他心虚地移开了眼神。 “秦大将军,我凌某人学医二十几年,不至于连滑胎的脉象都诊不出来。”凌思澈冷声道,“今日小夫人的脉象确实很平稳,没有任何小产的迹象。我愿以我的声誉为誓。” “够了!”秦宇晟听不得这话,凌思澈越是笃定,他就越不安。 秦宇晟转向苏月倾,狠声道:“一定是你,收买了凌太医!你这个毒妇!” 凌思澈眼神一冽,眉梢扬起,脸上闪过一丝阴暗的煞气。 他目光直视着秦宇晟,袖中的银针已经滑落在指缝之中。 “呵,秦大将军担忧得并不无道理。”苏月倾冷笑一声后开口道,“那这样如何?我们将全太医院的太医请来为江知晚诊脉。你若觉得太医院的人会包庇我,那我们就将全京城的大夫请来。若还是不行,就去京城外请大夫……我苏月倾总不可能收买这么多人吧?” 苏月倾缓慢地走到秦宇晟跟前,直视着他棕黑色的眼瞳,一字一句坚定道:“若有一人,诊出了江知晚滑胎之脉,我苏月倾立马自刎,不麻烦你亲自动手!” “公主!”凌思澈忍不住轻唤一声。 眼见这样的局面,凌思澈更加坚信了他的猜想。 “若是……她故意演这一场戏陷害我,那就……血债血偿!” 苏月倾眼里的寒凉让秦宇晟不敢直视,移开眼神退了一步。 她都能说出这样的狠话了,秦宇晟不得不重新考量起来。 会不会…… 他扭头看向床上躺得僵直的江知晚,眼里泛出一丝怀疑。 “将军!你要相信知晚啊!你不能听信他人的谗言……”江知晚哭得泪雨涟涟,心底全是悔恨与懊恼。 计划明明进行得那么顺利,怎会演变成如此局面! “吴管家!”苏月倾大喝一声。 吴厚保立刻弓腰低头走上前来,“公主……公主有何吩咐?” “将这庸医带下去,好好审问一番!”苏月倾厉声道。 她如今浑身都是煞气,气势强硬,几乎要将秦宇晟盖了过去。 吴厚保不敢拒绝,叫人将那民间大夫押了出去。 很快,外头就传出了哭喊求饶的声音。 吴厚保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心惊胆战地汇报道:“他……他说,是有人给了他一两黄金,叫他配合……” 虽然吴厚保没有明说那人是谁,但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的。 秦宇晟脸色越来越黑,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江知晚此时却还想做垂死挣扎,大喊道,“将军,知晚什么都不知道!将军,求求你信我这一次吧……” 江知晚哭得肝肠寸断,凄凄惨惨。 毕竟是爱了那么的女人,秦宇晟虽然愤怒,却还是抱着一丝期待。 “知晚,你老实说,是不是骗了我?”秦宇晟声音颤抖,眼泛泪花。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喉头哽咽。 “不——”江知晚撕心裂肺地喊道,“不是的!不是我!” 苏月倾已经受够了江知晚聒噪的声音,旁若无人地走到江知晚的床前,冷冷地看着她,道:“不是你?用一两黄金收买大夫,费这么大心思陷害我的狗……出手这么大方又这么愚蠢的人,不是你……难道是玉怜吗?” 第86章 一个剁手指,一个毁容 苏月倾话音一落,玉怜便应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公主饶命,将军饶命啊……玉怜,玉怜身不由己啊……是小夫人……小夫人让玉怜这么做的……” 床上的江知晚几乎要暴起了,她没想到玉怜会在这个时候反水。 她脑子里忽然混沌了一下,看着玉怜那张哭得楚楚可怜的脸,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玉怜,你……”江知晚痛心疾首道,“是你故意害我?你和苏月倾是一伙的!” 玉怜大颗大颗的落下眼泪,爬到秦宇晟脚边,委屈道:“将军明鉴,玉怜只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按照小夫人说的所做的话……玉怜会死的……” 她一副玲珑的长相,哭起来比江知晚好看得多。 秦宇晟正在气头上,一脚踢翻了她。 “知晚,你还有什么话说!”秦宇晟哀痛地问道。 江知晚心如死灰,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些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见江知晚没有了反抗之心,凌思澈上前,取掉了她穴位上的银针。 尽管得到了释放,江知晚却仍然如同木头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好了,现在到我了。”苏月倾发出一阵狂笑,道,“秦宇晟,现在你该知道,真正有心计的毒妇,是谁了吧?” 秦宇晟抬眼看着得意又骄傲的苏月倾,终究是没说什么话。 “秦大将军,江知晚她设计陷害我,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害得我挨了你一刀,该如何惩罚?” 大戏已经落下了帷幕,苏月倾拉来一把椅子,悠然地坐在了秦宇晟的对面。 凌思澈心头一紧。怪不得苏月倾肩上缠着纱布,原来是被刺了一刀…… 他心疼不已,恨不得是自己受着。 “公主要打要罚,我秦宇晟都认了!”秦宇晟道。 这件事水落石出后,他才细想出许多疑点来。当时他太心急,太冲动了。 只要能够解开苏月倾心头之恨,他能承受的,必不会推辞。 “我要她死!”苏月倾铿锵顿挫,字字有力道。 秦宇晟抬头,直视着苏月倾,眉头皱得极深。 “除了这个。”他咬牙道。 江知晚眼角流出泪水来,秦将军还是护着她的。 “那……”苏月倾做冥想状,“说好了血债血偿,总要让你们流点血吧。” “我一人承受!”秦宇晟道。 他此时的表现,倒像是条汉子。 只不过苏月倾哪里舍得便宜了江知晚那个贱女人呢。 她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这正是从她肩膀里拔出来的秦宇晟那把短刀。 秦宇晟咬牙,做好了被苏月倾捅一刀的准备。 苏月倾也不手软,叫秦宇晟张手放在桌子上,下一秒,便举起短刀狠狠地砍下去。 短刀锋利,加之苏月倾又使了十分的力气,肩上的伤口崩裂了,又渗出血来。 “啊——”伴随着秦宇晟一声闷哼的吃痛声,他的右手小拇指便被看了下来,鲜血瞬间如注涌出。 江知晚吓得尖叫地扑过来,却被那截断指吓得脸色煞白。 她不相信,苏月倾居然是来真的! 秦宇晟看也不看江知晚,咬牙忍痛,用手帕将自己的手随意地包了一下。 “现在,你满意了吗?” 苏月倾看着短刀刃上沾染的血迹,眼里没有半点感情。 这才哪到哪啊,她怎么可能满意。 “苏月倾!你疯了!你怎么能伤害将军啊!”江知晚哭着叫嚣道。 苏月倾又是一阵冷笑。 她暗想,江知晚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那些话的。 似乎他们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不算什么,她斩了秦宇晟的小手指,就大逆不道了。 苏月倾晃着短刀,走到江知晚面前,笑嘻嘻道:“别急嘛,一个一个慢慢来。” 说着,她将刀刃抵在了江知晚的脸颊上。 江知晚恐惧极了,但全身发软,逃都逃不掉。她只能极力地偏过头去,躲避着刀刃。 苏月倾一直控制着刀刃紧贴江知晚皮肤,却又不割下去。 她就是要欣赏江知晚恐惧的表情,她越是害怕越是叫嚣,苏月倾的兴致也就越高。 报仇,真的很爽。 秦宇晟见苏月倾欲对江知晚不利,忍着痛起身想拦住。 此时,凌思澈注意到了秦宇晟的动向,眼疾手快地又使出一根银针,封印住了秦宇晟的行动。 秦宇晟顿时浑身麻痹,再动不能。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凌思澈控制行动力了。 秦宇晟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温和优雅的太医,似乎也有可怕的一面。 “苏月倾,不要伤害知晚!有什么怨气有什么恨意都冲我来吧!”秦宇晟大叫道,“今日是知晚糊涂,但我错得更多!” “呜呜呜……将军……”江知晚哭啼道,“知晚错了……知晚不敢再做伤害公主的事了……” 她这样说,等于承认了她做了伤害苏月倾的事情。 秦宇晟的心,又凉了一截。 “你们两个痴男怨女就不要在我面前演这种戏码了,我一点都不喜欢看。”苏月倾道。 两人沉默下来。 苏月倾又道:“你们两人反正都是半斤八两,天生绝配!这辈子锁死吧!” 说着,她手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顷刻间割破了江知晚的皮肤。 她只觉脸上一烫,紧接着痛感便从脸上席卷至心间。 江知晚伸手捂脸,黏腻的鲜血从她指缝间流出。 她的左脸上,也出现了一道从眉尾延至嘴角的伤痕。 “你——”江知晚不可置信道,“你毁了我的脸?!” “哈哈哈哈哈……”苏月倾爆发一阵猖狂的大笑,随后凑近了她,将自己脸上的伤疤展示于她,“我这张脸也拜你所赐!五道疤换一道疤,江知晚,你赚了好不好!” 伴随着江知晚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晕了过去。 此时,秦宇晟用来包裹伤口的手帕已经完全浸湿,他嘴唇泛白,毫无血色。 秦宇晟在战场上受过伤,比这跟严重的情况多的是。 只是,这是他头一次由心底感受到恐惧的感觉。 苏月倾,变得好可怕! 第87章 处理内贼 眼见着秦宇晟和江知晚都成了这副凄惨的样子,苏月倾满意得不得了,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风水轮流转,命运的大刀总算向他们砍过去了。 苏月倾转身离去,留下一堆烂摊子就由他们自己收拾吧。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回到了临仙苑,小枝抱着富贵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看到苏月倾肩膀处渗出的血,更是两眼一黑。 “公主……小枝又没有保护好你……呜呜呜……”小枝哭道。 凌思澈凝重了神色,怒视着小枝。 他派小枝来到苏月倾身边,就是念在她有些功夫在身,关键时候能保护公主。 可是,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苏月倾负伤,而她却完好无损。 凌思澈不知道,苏月倾觉得小枝年纪太小,根本舍不得让她直面险境。 “好了好了。”苏月倾打圆场道,“当时事发突然,我都懵了,她没反应过来也很正常。” 随后,凌思澈向小枝询问了事发时详细的经过,当他听闻苏月倾是为了保护富贵才挨了一刀时,哭笑不得。 他俊朗的面容头一次失去了表情管理,眉头拧在一起,甚是好玩。 苏月倾见他这副模样,禁不住笑出了声。 凌思澈忍无可忍,在她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别笑了。臣早就告诫你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了。” 苏月倾仍是笑嘻嘻不以为意道:“没事,用一个伤口换那秦寿一根手指头,值了!” 凌思澈无奈地摇摇头。 紧接着,他放下随身携带的小药箱,从里面拿出止血的药粉,想为苏月倾处理一下伤口。 苏月倾也很配合,叫小枝帮忙解开衣襟,将半边肩膀的衣服拉下来。 拉动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苏月倾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额上冒冷汗。 看着苏月倾雪白的肩膀上一片泛红,一道鲜血包围着的伤口触目惊心,凌思澈不由得一怔,几乎下不去手。 真不知道,苏月倾方才是怎么忍住这疼痛的。 凌思澈将药瓶对着苏月倾的伤口,凝重地说道:“公主,上药的时候会有些疼,你且忍着吧。” “快来吧。”苏月倾咬紧牙关。 凌思澈果然没有说错,上药的时候真的巨疼,疼得苏月倾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一道尖叫声震破天际。 凌思澈虽是心疼,却还是快速地处理好苏月倾的伤口,用新的纱布为她重新包扎。 “还好这一刀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划破了皮肉,不然的话,你的这只手都可能保不住了。”凌思澈冷声道。 不知道他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却有其事,苏月倾的心中都后怕不已。 当时确实事发突然,而她又护富贵心切。 那江知晚,就是看不得自己有喜欢的东西,只要她表现出喜欢,她就想要毁掉。 可是,苏月倾的就是苏月倾的,哪怕是一根狗毛,别人也休想染指。 接下来,就要处理内贼了。 苏月倾勾起嘴角,黯然一笑。 今日将军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琼姨却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曾露面。 平日里,看热闹打听八卦她可是跑得很勤的。 此时的琼姨正心虚地躲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更是百爪挠心,难受得很。 今日凌晨,琼姨照玉怜所托,将富贵放了出去。 本以为他们将富贵作为药引后,就算了,哪想居然又听到小夫人小产的消息传来。 她一拍大腿,知道肯定是富贵惹事了。 果不其然,秦将军找上门来,要杀了富贵,又与公主闹出那么大的争执。 而且,公主还受伤了…… 如此一来,琼姨更加不敢面对苏月倾了。 她躲着无所谓,苏月倾自然会找上她的。 下一瞬,琼姨的房间被人踹开,小枝径直地走了进去,用蛮力将琼姨拖了出去。 琼姨自知自己躲不过这一遭,便认命地跟着小枝走了出去。 苏月倾已经坐在小方亭等着了,小枝将琼姨推在地上,狠狠道:“快跪下!” 琼姨颤颤巍巍地跪着,老泪纵横,一个劲地哀求苏月倾饶了她。 她承认得这么快,反倒省了苏月倾审问的功夫。 其实,任何有脑子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动手将富贵放开的人就是琼姨了。 前一天的晚上,苏月倾还特意检查过富贵身上的绳结,打得结结实实的。而今天,那绳上整整齐齐的断口昭示这绳索必然是被割开或者剪开的。 如果是外人来的话,富贵必定会吠叫,而她们都没有听到狗叫声。 只能是熟人作案了。 临仙苑总共只有三个人,苏月倾必然不可能,小枝……她的动机不强,而且事发后的表现很正常。 只剩下一个嫌疑人选了。 苏月倾抬眼,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亭子外面跪着的琼姨,眼里满是阴寒。 “琼姨,我本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之人。”苏月倾悠悠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公主!老奴也是被玉怜那丫头利用了啊!公主!”琼姨继续哭诉道,“看在老奴这么久尽心尽力地份上,饶了老奴一次吧!” 苏月倾今日实在是听了太多的道歉求饶了,头都大了。 她冷漠道,“我相信你是听信谗言被人利用了,可是……当你放了富贵的时候,肯定知道这件事对我不好,但是你还是去做了。” “我……我……”琼姨本想狡辩,却无从说起。 “你智商不足,忠心也不够。”苏月倾冷冷道,“我临仙苑容不下你了,但是,若你后续还留在将军府,难免对我心生怨恨,也许会再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 “不!公主!老奴不会的,老奴不会的!”琼姨急忙表明忠心,“老奴再也不敢了……” 苏月倾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自顾自道:“你收拾好行礼,出去自行出路吧。”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就叫上小枝,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不管琼姨在后面如何哭啼哀求,苏月倾都不曾心软。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苏月倾没必要为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承受着后面被再次背刺的风险。 第88章 收拾行李去凌府 回到房间,苏月倾指挥着小枝收拾行李。 “啊?”小枝又是不解,忙问道:“不是驱逐琼姨吗?我们收拾行李做什么?” 苏月倾淡然道:“这几日将军府肯定乱得很,我不想触这个霉头。还是先去凌太医那儿待上一段时间吧。” “啊?”小枝更震惊了,“可是……” 公主不留在将军府,反而去凌太医府上,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 恰巧凌思澈也跟了进来,苏月倾一见到他,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通知语气说道:“凌太医,我和小枝加上富贵儿去你那里待一段日子,嗷。” 凌思澈也愣住了,反应过来时,嘴角微微勾起,淡然点头应道:“公主请自便。” “嘿嘿,就知道你不会拒绝。”苏月倾欢快地去帮着收行李了。 由于肩膀受伤,胳膊也使不上劲,苏月倾也并没有帮上多大的忙。 好在,她们也没有多少要带的东西,只是挑了一些换洗的衣裳和一些值钱的首饰。 苏月倾和小枝收拾好后,出来一看,琼姨的房间已经空了。 莫名地,苏月倾竟然感伤起来。 “人心真难料。”苏月倾喃喃道。 凌思澈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喉头耸动,却没有说话。 “凌太医,就麻烦你帮忙抱着富贵了。”苏月倾将富贵交给了凌思澈。 小枝已经清理过富贵身上沾的血迹,现在富贵又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狗了。 一切齐备,三人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了一脸阴鸷的秦宇晟站在门口。 苏月倾目光瞟过他的手,小拇指那儿已经包扎好了,不再渗血。 “你……这是要出去?”秦宇晟眯着眼,发出粗哑的声音。 “对,我要去凌太医府上暂住,等我肩膀上的伤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回来。”苏月倾冷冷地回应道。 秦宇晟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苏月倾,嘴唇有些颤抖,“我已下令,将知晚赶去了醉仙居……” “你怎么处置她是你的事情,用不着向我汇报。”苏月倾态度强势冷硬,丝毫不将秦宇晟放在眼里。 默了半晌,秦宇晟终于再开口道:“能不能不走 ?” 他的神情,他的声音,都难掩酸涩之感。 苏月倾皱起眉头,抬眼看向秦宇晟的脸。 他脸颊瘦得几乎凹下去了,眼睛也不如之前那样有神采。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不能。”苏月倾决绝地回答道,“今日我剁了你的手指,还划破了江知晚的脸,你恨我吗?” 秦宇晟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不恨,这都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或许,我不该那么放纵知晚……” 他是真心的么? 苏月倾看向秦宇晟,眼里还是怀疑。 只是,她的语气也软了一些了,“你不恨,不代表江知晚不恨。她若是再发疯来惹我,就不是破相那么简单了。” 秦宇晟低下了头,无从辩驳。 他蓦然捏紧了拳头,心中满是不愿。 “总之,我无论去哪儿,都不会再留在将军府了。”苏月倾冷言道,“只是恰好凌太医愿意收留我罢了。” 紧接着,苏月倾厉喝一声,“让开!” 秦宇晟脸色变了变,咬牙道:“苏月倾,从前是我看轻了你。” 她的果断决绝,坚韧狠辣可不是装出来的。 或许,从前那个傻傻的苏月倾,才是装的。她藏拙二十年,在明争暗斗的宫廷之中活了下来。 可是,秦宇晟不知道,她为何要选择自己…… 如果不是她跪在皇上寝宫前求了一天一夜,皇上又怎会下令赐婚,后面又怎会发生这么多事…… 苏月倾没有那么有耐心,直接撞开秦宇晟就往外走去。 秦宇晟踉跄了几步,靠在了院门上。 他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般,双目无神,四肢无力。 凌思澈见此情形,忍不住停下脚步,出声安慰道:“秦大将军,你且放心,公主在在下府上必将受到最好的照料。也请秦大将军这段时日处理好府上的事务,还有……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凌思澈快步追赶上了苏月倾。 秦宇晟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回味着凌思澈的言语。 要保守这个秘密…… 今日将军府闹了这么一通,且公主受了伤。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传到皇上的耳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公主离开将军府这件事也需要保密。否则皇帝知道了,也必将探明原因。 “唉!”秦宇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大起大落,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苏月倾一行人乘着马车去往凌府之时,路上碰巧遇见了背着行囊的琼姨。 苏月倾默了默,将帘子放下,闭上双眼。 琼姨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这些年攒了一些钱财,再加上玉怜之前贿赂的,应该可以让她在乡下找个丧妻的庄稼汉,安享晚年了。 琼姨想起来,她掏出玉怜给的那个荷包,解开一看,顿时心里一凉,捶手顿足,大哭不已。 那荷包里哪有什么银子,都是破石头啊! 她嚎啕大哭,悔不当初,自己居然为了一袋破石头,丢掉了那么轻松的活路。 “公主,外头好像有人在哭?”小枝听到了哭声,按捺不住好奇心,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马车刚好转了一个弯,以至于小枝没有看到哭者是谁。 只听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苏月倾仍然闭着双眼,淡漠道:“从前不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是对的,如今算是明白了些。”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苏月倾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却赫然发现她们居然到了温府门口。 “凌太医,怎么会来这儿?”苏月倾讶异问道。 凌思澈翻身下了马车,随后一脚踏上轿厢边侧,朝苏月倾张开手,温声道:“公主,臣接你下来。” 苏月倾见状,便也不多问了。 反正待在哪里都比留在将军府好。 苏月倾朝着凌思澈张开的环抱靠近。 她本意是想借一下力,自己跳下去,谁曾想她的双手刚刚掌上凌思澈的肩膀,凌思澈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拦腰横抱起。 第89章 腿脚伤了 待苏月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凌思澈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 为了不滑下去,苏月倾下意识用没受伤的那侧手勾紧了凌思澈的脖子。 “凌太医,你做什么!”苏月倾脸红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眼看着小枝以及温府的门卫都朝自己这边看来,苏月倾更是羞愧难当,脸上又红又烫。 她埋下脸,不敢与别人的眼睛对视。 凌思澈也恍然了,他本想将苏月倾抱下马车,谁曾想苏月倾居然勾上了他的脖子,他心中一悸,竟舍不得松开了。 干脆,就这样吧。 于是凌思澈沉声回了一句,“公主莫动,臣抱着您进去。” 说罢,凌思澈便真的抱着苏月倾走进了温府。 小枝在后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跟了上去。 温时念听闻公主和凌太医来了,连忙出来迎接,迎面碰上了凌思澈抱着苏月倾,讶异不已。 “公主,您的脚受伤了?”温时念抬声惊讶地问道。 他见苏月倾的一边肩膀上裹着纱布,便自然想着她连脚也受伤了,否则凌思澈也不会这样抱着她。 “她……” 凌思澈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苏月倾急忙打断,大声道:“对!本公主的脚受伤了,走不动路!我可不是故意叫凌太医抱着的,我也是没办法才……” 凌思澈听到苏月倾的话,眉眼都笑弯了。 他们来到了温府的客房,将苏月倾安顿在床上。 做戏做全套,在温时念面前,苏月倾只能装作自己的腿脚不便。 “好端端的,公主怎会遭受如此横祸?”温时念见着苏月倾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免不了心疼一阵。 她脸上的伤疤尚未痊愈,又添了新伤……她可是一个孕妇啊! 看着温时念悲悯的神色,苏月倾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简单地讲了一遍今日在将军府发生的闹剧。 “我剁了那秦寿一根手指,还让那江婊破了相。”苏月倾得意洋洋地说道,“虽说还不是最解气的手段,但是为了防止他们破罐子破摔,与我同归于尽,也就只能这样了。” 凌思澈适时插话道:“公主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只是剁了秦将军一手的小拇指,没了小拇指,他照样可以举刀挥剑,上阵杀敌。若公主砍掉的是他的大拇指,那秦将军一只手,就算是半废了。” “还是凌太医懂我!”苏月倾笑意更浓,接着说道,“剁了小拇指只能算是轻伤,十级伤残,对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温时念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嘴角抽搐言道:“公主……在下应该没有得罪过你的地方吧?” 苏月倾挑眉,调笑道:“那便要看看你以后的表现咯!” 温时念顺顺胸口,长舒一口气,做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来。 他的一番表演,成功地逗乐了苏月倾,后者“咯咯咯”地笑着。 见苏月倾与温时念相处得这么好,凌思澈也欣慰地勾起了嘴角。 有温时念照料,他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温公子,公主这些天就留在温府静养生息,要劳烦温公子多加费心了。”凌思澈客气地对温时念说道。 “凌太医你放心吧。”温时念毫不犹疑地应了下来,“若是公主在我温府少了一根头发,我都向你负荆请罪!” 苏月倾看看凌思澈,又看看温时念,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多多的疑惑。 她总觉得,温时念有些太过听从凌思澈的话了。 温时念是个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而凌思澈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太医罢了,官职也不高,温时念却是对他言听计从。 就算凌思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心报答,也不至于这么卑微吧? 想不通,那苏月倾就不想了。 反正她也总觉得这两人之间钙里钙气的,说不定温时念暗恋凌太医呢! 凌思澈又对小枝交代了许多事,都是关于照顾苏月倾的。 一切妥当后,凌思澈向苏月倾道别,“公主,臣还有要事要做,就不能常伴公主左右了。” 他低下头,柔顺的发丝从肩部滑落垂下,随随便便,又是一幅绝美的美人画。 苏月倾顾不得欣赏了,忙问道:“凌太医,你有何事这么紧要?能否告诉我?” 凌思澈抬起头凝神了苏月倾半晌,眸子里透着几分幽深几分察觉不明的意味,直到盯到苏月倾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他才幽幽开口道:“待臣将事情办妥后,自会对公主有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凌思澈果真离开了。 温时念也不好一直待在这儿,小作告别后,也转身打算离开。 “温时念!温公子!”苏月倾大喊叫住了抬脚要走的温时念。 他转过上半身,疑惑地看向苏月倾,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你过来,我有要事要问你。”苏月倾朝他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温时念顿时心里慌张起来,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苏月倾凶神恶煞地剁手指的场景,心中一寒。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应该是没有得罪过苏月倾,于是便悻悻地走近床边。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苏月倾忍不住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见着温时念缩着肩膀担惊受怕的模样,苏月倾竟觉得有些可爱。 “公主,请吩咐吧。”温时念认真道。 “我问你,你可知道凌太医心悦的女子是谁吗?”苏月倾发问道。 她想,凌思澈那么坚决地将自己托付给温时念,又急匆匆地说有事要办,肯定与他喜欢的女子有关。 “你与凌太医那么熟,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苏月倾继续追问道。 “这……”温时念没想到苏月倾会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愣神。 但是他又耐不住苏月倾的询问,便拉了一把椅子到苏月倾床边,做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公主,这件事……说来话长。”温时念道。 “凌太医很小的时候,就遇上了个姑娘。”温时念娓娓道来,“说来也奇怪,他一见到那姑娘,顿时就开了情窍,喜欢上了她。” 第90章 挖墙脚 “想不到凌太医居然从小就是个大情种啊。”苏月倾酸溜溜道。 “那姑娘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是愿意去找凌太医玩。”温时念瞟了苏月倾一眼,继续道,“他们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玩到了十几岁,然而凌太医那时候被他师傅派去远山,精学飞针之术,等到他回来之时,却得知了那姑娘的婚讯……” 说到这儿,温时念面露感伤,不由得又瞟了苏月倾一眼。 “啊……”苏月倾也不知道该以何种神情应对了。 这世间最难的事之一,便有爱而不得…… 那姑娘于凌思澈如此,凌思澈于她苏月倾也是如此。 “姑娘嫁作人妇,凌太医只能将这份爱埋藏于心,默默地祝福那姑娘了吧。”苏月倾自然地为这个虽老套却也真实的故事安了一个结局。 温时念微微张嘴,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也不是。”温时念抬手掩面,悠然道,“凌太医的确将心意埋藏于心,却也没有默默祝福。” “啊?那是如何?” “姑娘婚后,与她夫君并不相爱,于是凌太医便觉着还有机会……” “哦!我懂了!凌太医这是在挖墙脚吧!”苏月倾激动地拍掌说道,动作太大,又扯动了伤口,疼得她是龇牙咧嘴,倒吸寒气。 温时念顺着苏月倾的话说道:“也可以这样说。不过作为朋友……我是支持凌太医的。” 听到这话,苏月倾心中更加酸楚。 凌思澈对自己这么好,无论是于情于理,她也应当追求他去夺回真爱…… 至于她自己,才是应当把这份爱藏于心底,默默祝福才是。 苏月倾垂下了头,流露出一丝伤感的情绪。 见状,温时念又继续说道:“公主,从前凌太医一直把不准那姑娘的心意,可是如今,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姑娘也钟情于他。现如今,在下就只等着他两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我真为凌太医感到高兴……”苏月倾强颜欢笑道。 她如今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有些酸涩是肯定的,但又是真的为凌思澈感到高兴。 他那么好一个人,值得老天爷的眷顾,让他梦想成真。 温时念定定地看着苏月倾,看了许久,最终摇摇头,嘴里喃喃道:“唉……你呀,你呀……” 随后,温时念便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边摇头边走了出去。 苏月倾还不解,探着脑袋看着温时念的背影,问小枝道,“小枝,温公子这是怎么了?” 小枝回看苏月倾,笑而不语。 感情之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经过温时念那般提点,一旁的小枝都听明白了,原来凌太医的意中人就是公主。 而公主也心悦于凌太医。 若这其中没有秦大将军的掺和,他们未必不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总之,苏月倾迷迷糊糊地,未能参破其中玄妙。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不敢细想,只要稍微想一下凌太医的心上人之类的,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罢了罢了,睡一觉又是天朗气清,海阔天空。 苏月倾疗愈自我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 从前青春期时,她知道自己暗恋的男生喜欢上别人的那天,苏月倾哭着睡了一觉,第二天便好了。 苏月倾在温府过着十分舒心的日子。 在这里,她享受的就是太上皇一般的待遇,从上至下,各个都对她毕恭毕敬,关爱有加。 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情,才过了几天,苏月倾就神采焕发,脸颊上的肉都鼓起了一些。 但是,再神仙的日子里千篇一律都会无聊的。 就在第五日的时候,苏月倾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便绞尽脑汁地想一些新玩意儿…… “对了!”她突然灵光一现,拉住小枝问道,“小枝,你们这里有没有一种叫作麻将的东西?” “麻酱?”小枝回道,“就是芝麻磨成的酱?公主,你想吃吗?小枝叫人送一些来!” 说着,她就转身想走。 苏月倾无奈地叫住了她,笑道:“算了算了,就算有也许你也不知道。” 随后,她又将温府里看得见的下人们问了个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没有麻将! 太好了!苏月倾暗喜道,只要她能率先在这个世界创造出麻将这种东西,再推广一下,就足以名留青史了! 这不比生娃简单? 说干就干,自从穿越而来后,苏月倾的行动力算是越来越强了,从前她的拖延症一旦发作起来,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开始的。 她命小枝准备好笔墨纸砚,小枝很快就弄来了。 苏月倾将宣纸铺在桌上,素手执笔,笔尖蘸墨,在纸上挥毫。 小枝凑上前看着,神色却越来越古怪。 她禁不住转头看向苏月倾,只见她神情傲然,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公主,你……”小枝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画这么多方框框做什么呀?” 这也怪不得小枝,她以为公主要纸墨是来作画的,可是眼前洁白的宣纸上莫名出现了许多大小一致整整齐齐的方框。 小枝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月倾勾唇笑道,手中的笔仍在翻动,在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方框。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画够了,苏月倾又抓起一只较细的笔,往那方框里面填画着。 苏月倾一旦专注起来,便是自动屏蔽外界干扰,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专心地画着,以至于温时念与凌思澈一同出现在这家院子里,她都未曾察觉。 温时念已经将那日苏月倾向他打听凌思澈心上人的事如实告知了凌思澈。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吧?” 温时念面露尴尬,却也诚实回答:“说了,却也没说……” 凌思澈扭脸看向她,幽深的眸子里透出几分阴冷。 “我只是大概讲了一下你与公主的过往,却未指名道姓。”温时念连忙解释道,“只是,公主好像没有听出来,只是当做别人的故事了……” 第91章 迷药,毒药,媚药 凌思澈默了半晌,随后才云淡风轻地说道:“公主她失忆后,早已忘了那些往事,只记得秦宇晟了。” 温时念有些挂不住脸,左看右看,连忙转移话题,“凌太医,你看公主好似在作画!”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苏月倾。 凌思澈顺着温时念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去,只见苏月倾一身素衣,端正地坐在竹林之间。 她一手执笔,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画纸,在上面作画。 竹林幽翠,美人清冷,这一番光景,简直比画还美。 凌思澈不想打扰了苏月倾的雅兴,而温时念却因想赶紧摆脱尴尬之境,而快步地闯进了这幅画卷之中。 “公主,想不到你还会作画呐!”还未见到画,温时念就大力夸赞道,“公主果真是秀外慧中,让在下刮目相看啊!” 温时念开口之时,苏月倾恰好画完了最后一笔。 她扭头见到了温时念和不远处站着的凌思澈,兴冲冲地喊道:“温公子,凌太医,快过来!” 温时念凑上前一看,当他见到了宣纸上所画的内容时,眉头蹙了起来,露出了和小枝先前一样既惊讶又疑惑的神情。 这幅画……他实在夸不出来。 “公主……”温时念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词,“公主,你这纸可真好啊!” 温时念摸着宣纸的肌理,哂笑道。 此时凌思澈也走了过来,看着宣纸上排列整齐的小方框,辨认着里面的内容,不由得说道:“公主,臣从未见过如此的画派,实属特殊。” “嘻嘻。”苏月倾咧嘴一笑,道,“这可不是单纯的画。温公子,我想拜托你找些工匠,按照我这画将这些东西做出来。” “做出来?”温时念惊讶。 凌思澈看出来这些方框内的图案不是随便画的,而是按照一到九的顺序,有三类不同的花色。 “对!”苏月倾坚定地点点头,“做成这个小的长方体,每块都要同样的大大小,一面刻上这张纸上的图案,一共有一百零八块。” 苏月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木头或者石材都可以,不要用太贵重的材料。” 温时念虽然不解苏月倾为何要刻这种东西,这画得也着实不太好看,只有一只鸡,看上去还有些美感。 “好吧。”温时念一口应了下来,虽然不解,但是苏月倾吩咐的事情必须要办好。 温时念收起了苏月倾递来的画纸,便离开了这个院子。 眼下,又是只有凌思澈在这里了。 “凌太医,公主,你们先坐一下,小枝这就去沏些茶水,端些点心来。”小枝识趣地找借口离开了这里。 苏月倾看向凌思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凌太医,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苏月倾看似随意地问道,实则却是想打听一下他挖墙脚的进度。 凌思澈走近了些,观察起苏月倾的脸色。 “看来,在温公子这里的时日里,你过得很好。”凌思澈道。 “嗯……那是自然。”苏月倾应道,随后又问了一下先前的问题,“凌太医,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凌思澈极淡地笑了一下,随后拂衣坐下,淡然道:“臣今日前来,正是想向公主汇报一下进度。” “向我汇报?”苏月倾大惊,随后在凌思澈对面坐了下来,睁大双眼看着他,点头道,“凌太医,我准备好了,洗耳恭听!” 凌思澈见她一副好奇极盛的神情,眉眼里的笑意浓了几分。 “那日宫宴上,端上公主桌上的那碗鸡羹,确实被人下了毒。”凌思澈道。 宫宴……鸡羹……苏月倾这才想起来这件事。 “凌太医,你调查出了什么头绪吗?”苏月倾急忙问道。 她太想知道宫中究竟有何人想要她的命了。 “南郡岳家擅长制药,这鸡羹之中的毒,无色无味,很像出自他们之手。”凌思澈道。 “药……”苏月倾轻声念道。 “这世间除了寻常治病的药之外,还要三种特殊的药。”凌思澈耐心地为苏月倾解释道,“第一种是迷药,可以让人瞬间神志不清,失去意识……” “这个我懂。”苏月倾接话道,“之前我在羡鸳楼,就是中了迷药。” 凌思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第二种,就是毒药,通常以置人于死地为目的。第三种……” 凌思澈拖长话音,似有犹疑。 “这第三种,应该就是媚药了吧!”苏月倾立马接话道。 “公主,你怎会知道?”凌思澈忽的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苏月倾,眼里有些审视的意味。 苏月倾都愣住了,有些怯怯地说道:“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她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大可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 再说,苏月倾只是以常识来推测,迷药毒药加媚药,这不是电视里常演的三件套嘛。 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药。 “你想起来了什么?”凌思澈厉声质问道。 他的眼神,是苏月倾从未见过的严肃。 苏月倾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蹙眉,沉声问道:“凌太医,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她愈发地觉得,自己的原身从前应当是发生过什么事。 只是她的原身忘记了,以至于她也没有继承到那些记忆。 凌思澈的目光在苏月倾的双眼间游移,转换好几次,最终,他从苏月倾那懵懂的神色中确定了,她并没有想起来。 凌思澈咬牙,垂下头,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不明白,不明白。苏月倾不自觉地摇摇头,问道:“凌太医,你且明说吧。” 凌思澈顿了顿,凝神道:“臣托人去南郡问过了那岳家的人,他们的药制作复杂,旁人很难复制。就连他们自己,一年也做不出多少来。” “那……”苏月倾蹙眉问道,“这些日子,京城已经出现了迷药和毒药,就差媚药还没有过了……” 凌思澈望了她一眼,继续道:“他们的药卖得很贵,只要肯出钱,也并非那么难得。其中,那媚药许多都是宫中嫔妃买走的……” 第92章 突然不高兴了 “那我皇兄,实在是艳福不浅啊。”苏月倾忍不住捂嘴笑道。 她的思绪已经飘走了,凌思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苏月倾的确是没有想起那些往事,除非是她演得太好,将自己骗了过去。 恰好此时,小枝端着沏好的茶水与一盘点心走了过来。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放下餐盘便找借口想离开。 “不必了。”凌思澈叫住了她,说道:“小枝,你就在这儿好生陪着公主吧,我要走了。” 说完,凌思澈转身离去,丝毫不犹豫。 直到凌思澈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小枝才怯生生地问苏月倾道:“公主,你如何惹怒了凌太医?他今日怎地这么不高兴就走了?” 苏月倾无辜地看着小枝,茫然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啊?方才他与我说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苏月倾嘟起嘴,一股莫名不悦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小声地嘟囔着,“兴许是他挖墙脚没挖动,才撒气到我头上来了……” 小枝听了苏月倾的话,更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温时念第二日就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子来找苏月倾了。 他在苏月倾面前将箱子打开,询问道:“公主,这可是你想要的东西?” 苏月倾摸出了箱子中的几块小木块,仔细看了一番,惊呼道:“居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温时念自豪地一笑,嘴上谦虚有礼道:“公主吩咐的事情,自然要尽快做出来。” 一副成型的麻将摆在了桌上,苏月倾拿出了昨夜赶制出来的打麻将说明书,再叫了一个下人来。 四人围坐在方桌上,中间摆着一副摆好的麻将。 “公主,这是做什么?”温时念问道。 “接下来,我要教你们一种世界上最伟大的智力逻辑游戏其中的一种。”苏月倾笑道。 接着,她就一边讲解麻将规则,一边和他们上手实操。 刚开始,那几人都云里雾里的,不明白,又有些不耐烦。 迫于苏月倾的淫威,他们又不得不配合。 不过,麻将的魅力很大,几人大致地摸清规则后,很快就沉迷于这种混乱中制造秩序的感觉了。 约莫是经过了十几轮后,温时念已经十分上手,赢了一把大的。 “公主,这玩意儿真的挺有意思,你是如何想出来的?”温时念兴奋道。 苏月倾专注于麻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梦见的。” 待桌上四人熟悉之后,苏月倾又将输赢钱的规矩引入。 有了钱财的加持,几人更是来了一场酣战。 温时念虽然已是全京城首屈一指的富人,却也对这种“赢钱”的感觉欲罢不能。 几人打起麻将来,几乎忘记了时间。 直到苏月倾做得腰酸背痛,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几人才收拾不打了。 最后一结算,温时念输得最多,然而他也是笑得最开心的。 “公主,你说得果真没错,这打麻将很有意思,在下仍有些意犹未尽。”温时念笑着说道。 “那好办,你只要将这麻将推广出去,让大部分人都学会了打麻将,这样的话,你想打的时候,随时就会有人陪你打了。” 温时念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认同了苏月倾的说法。 他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就命工匠继续打造了许多副麻将牌,又将麻将的规则详细地制作成小册子。 这些天,他将许多温府的下人培训出来,各个都掌握了麻将的技巧,在让这些下人去酒肆茶楼里教那些民众打麻将。 不到五天,京城里会打麻将的人就有上千个了。 而这时,温时念的麻将馆也筹备好开业了。 温时念邀请苏月倾去为他新开的麻将馆开业剪彩时,苏月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才五六天吧,你就已经开张了麻将馆?”苏月倾震惊道。 她本以为温时念只是像她新学麻将时那样,一时有些上瘾,不打牌就手痒,却没想到温时念居然敏锐地从中看出了商机,并且这么快就做好了一切。 温时念勾唇,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在下毕竟是个商人。”温时念笑道,“商人总是无利不起早的。那日在下在这游戏之中,就参透了可以赚钱的法子,经过几日的策划筹备,如今更是确信。” 牛逼! 苏月倾朝温时念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道:“温公子,我先祝你生意红火,不过剪彩我就不必去了,毕竟是个抛头露面的活,我如今不太适合。” 温时念轻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说道:“这个玩法毕竟是公主你教的,而且这副麻将牌也是公主设计的。温某人自然不会少了公主那份收益。” 苏月倾眼睛一亮,看向温时念的目光也多了些佩服。 “你人还怪好的咧!”苏月倾赞道,“居然还算上了我的那份。” “那是自然,我温某人虽然爱财,却也不是见利忘义之辈。”温时念回应道,“若是公主日后还梦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尽管告知在下。” 苏月倾也是没有预料到,麻将在这个世界居然风靡得这么快。 温时念的麻将馆自开业后,日日爆满,而那些贵妇官夫人之类的人不喜麻将馆那样的环境,便找温时念买了麻将牌在自家府宅里呼朋唤友地打麻将。 而她,也很快地就被这股浪潮席卷了。 将军府内,公主已经离开了十余天,小夫人也被罚去了醉仙居闭门思过,偌大的将军府内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就算是树上都抽了新芽了,人们也半点高兴不起来。 其中,秦宇晟更甚。 这十几天内,他无时无刻不黑着脸,稍有不顺,就大发雷霆。 府里的茶具餐具已经被他摔了好几套了。 幸好他的俸禄已经发了下来,不然的话他们都快没有餐盘盛菜了。 这日,秦宇晟一如既往地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 然而刚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就传来了吴厚保怯懦的声音。 “将军……” 他几乎是一开口,书房里就传出一阵嘈杂的摔书声音。 “滚!不是叫你们别来打扰吗!快滚!别逼我发火!”秦宇晟暴怒地吼道。 第93章 请公主回府 “可是……”吴厚保硬着头皮说道,“将军,宫里的孟公公来了,说是要请公主进宫!” 不多时,书房门开了,秦宇晟面色很难看地走了出来,质问道:“为何又要请公主入宫?难道公主不在府上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吗?” 吴厚保心惊道:“老奴已经命令所有人封口了,就算走漏了风声,应当也不是从将军府里传出去的。” 秦宇晟干咽了一下口水,喉结耸动。 “我去会见孟公公,你派人去凌府将公主请回来。”秦宇晟说完,大跨步走开。 吴厚保擦掉脸上冒出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秦宇晟来到厅堂,果真见到孟公公在这里守候着。 孟公公见了秦宇晟,恭敬地打了招呼,随后又疑惑地问道:“秦大将军,怎么就你一人来了?公主呢?” 秦宇晟面不改色沉声道:“公主感染了些风寒,正在静养生息。不知皇上召公主进宫,所为何事?” 他猜想,若皇上听到了苏月倾不在将军府的消息,此番必定是派孟公公来试探的。 方才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叫玉怜扮作苏月倾的样子躺在了她的房间里,希望能够糊弄过去。 孟公公听了秦宇晟的话,立马关切道:“公主没有大碍吧?凌太医可来看过了?” 听到凌太医的字眼,秦宇晟不禁咬紧了牙。 “他来过了。”秦宇晟强作镇定地回答道,“是他吩咐的,公主需要静养,最好不要见风。” “真是可惜了。”孟公公失落道。 “孟公公可以明示一下皇上召见公主,究竟所为何事吗?”秦宇晟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是这样的。”孟公公向秦宇晟解释,“近日来京城风靡一种游戏,坊间叫作麻将,但也有人将它称作公主牌,据说就是倾月公主发明的。” “公主牌?麻将?”秦宇晟眯着眼睛,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些词语。 “将军你不知道吗?”孟公公也很惊讶,他以为,将军作为公主的夫君,理应早就接触了这些。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继续说道,“不只是民间兴起了这种玩法,就连百官家中的夫人女眷们,都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皇上听闻了,便想着请公主进宫,教一教后宫嫔妃们,让她们有个解闷的乐子。” 省得那些女人们争来争去,斗来斗去的。 这句话皇上没有明说,是孟公公自己参破的。当然,他也不敢当着秦宇晟的面说出这样话。 “原来如此……”秦宇晟眯起眼睛呢喃道,“公主牌……” 苏月倾,你在凌府这些天的日子,过得真是风生水起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孟公公白跑一趟了。”秦宇晟放下心来,语气柔了一些,“只是公主近日确实身子不适,劳烦孟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孟公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公主身体不好,他也不会强求。 反正皇上也并没有要求苏月倾一定要今日进宫。 “秦大将军,那老身先告辞了。”孟公公道,“待过几日,再来请公主入宫。” 孟公公离开后,秦宇晟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看了许久。 过几日还要来,看来他不得不去凌府将苏月倾请回来了。 已经十几日了,她的伤也应该养好了吧。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吴厚保回到了将军府,满脸悻悻之色地向秦宇晟汇报道:“将军恕罪,老奴未能将公主请回来……” 秦宇晟愠怒质问道:“为何?” 吴厚保摇摇头,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到了凌府,连门都进不了,叫守门的通传,守门人也只说将军府来的人一概不能进。 大概是公主还未消气,故意下达的命令吧。 秦宇晟握紧了拳,缺失了小拇指的那只手的感觉他还是没能习惯,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过了半晌,他松了一口气,黯黯然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秦宇晟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拉下颜面亲自去请苏月倾回府。 她究竟何德何能! 很快,秦宇晟就到了凌府门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登门了,守门的见了他,还恭敬地行了个礼。 “我是来请公主回将军府的。”秦宇晟沉住气说道,“劳烦你们通传一声。” 他本以为,自己亲自来了,已经算是有诚意了,却没曾想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秦大将军,公主有令,凡是将军府的人,一概不能入内。”门卫坚定地说道。 “连我都不能进吗?”秦宇晟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他堂堂的大殷第一大将军,连皇宫都能出入自如,一个小小的凌府还能拦得了他? 秦宇晟翻身下面,径直地跑上去,想要硬闯。 此时,门口两个人守门人伸出手中长棍形成交叉之势,拦住了秦宇晟的去路。 “秦大将军,我们也只是按照吩咐行事,还请秦大将军不要叫小的们为难了。” 守门人话虽客气,语气中却隐含着一丝不屑。 秦宇晟黑下脸来,厉声怒斥道:“今日谁敢拦本将,本将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抽出随身带的短刀,朝守门人挥去。 秦宇晟原本以为,这两人见到武器,自会落荒而逃,亦或是负隅顽抗。反正只是两个小喽啰,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错了。 那两个守卫操起长棍迎战,身形步法利落轻巧,应对得一点都不吃力。 反倒是秦宇晟只有一把短刀,优势不明显,根本近不了两人的身。 几招过后,秦宇晟已然喘着粗气,那两人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容小觑。 “将军,承让了!”一守门人恭敬道,“小的可以为将军通传一声,只是今日公主在气头上,是万万不肯见将军的,将军还是改日再来吧……” 秦宇晟拧着眉头,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两个守门之人,心中已经有了巨大的疑问。 凌思澈只是太医,为何他府上的守门人会是如此的武林高手? 他的针灸之术能让人瞬间泄力使不上劲,这种本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医术高明? 第94章 鸡同鸭讲 秦宇晟铩羽而归。 他走后,守门人立马向凌太医通传了情况。 此时凌思澈正在药房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三个精致的小瓷瓶,每个瓷瓶前面,有一小堆粉末。 这是凌思澈花高价买回来的三种药。 这几日,他正在分析药的配方,试图复刻出来。 然而接连几日,他都毫无进展,甚至连其中的一点成分都没有辨认出来。 这是凌思澈自十五岁之后,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现如今,他愁眉紧锁,看着面前的药瓶一筹莫展。 “凌太医,方才秦将军亲自来了。”婢女汇报道。 凌思澈眼神一冽,心中暗想道,这已经今日是将军府第二次来人了,想必应当是出了什么状况,否则秦宇晟也不会亲自来的。 “我知道了。”凌思澈应了声,便起身收拾准备去温府。 温府内,温时念正在与苏月倾对着账本。 看着密密麻麻的记录,苏月倾头都大了,将账本往桌上一推,一手支着头不耐烦道:“温公子,我对你是一万个放心,你只需告诉我究竟能分到多少钱即可,不必和我对账的。” 温时念收回了账本,十分呵护地将它收回了怀中,略有不满道:“公主,你对我粗鲁些都行,对账本可不能粗鲁,要是弄坏了就麻烦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月倾便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在他腰间挠痒痒。 温时念怕痒,被苏月倾弄得大笑不止,缩着身子躲避着,他又不敢动作大了,怕伤到了苏月倾。 闹了一会儿,苏月倾收了手,朝温时念挑眉道:“现在好了,你的弱点被我发现了。” 温时念万分无奈,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帮凌思澈照顾苏月倾,如今就不会有个姑奶奶骑到头上了。 “公主,我算出来,这些天,你赚了这么多钱。”温时念伸出四根手指在苏月倾面前晃了晃。 “四?”苏月倾疑惑道,“四两?金的还是银的?”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苏月倾对这里的物价换算仍是不熟悉,只知道秦宇晟一个月的俸禄大概也就值三两黄金。 “金的。”温时念笑盈盈道。 “卧槽!”苏月倾惊呼起身,不敢相信,“这么牛皮?” 这才多少天呐,她就分红分到了四两黄金,更别说温时念赚得更多。 苏月倾有些开始担心了,她叫温时念做出麻将,起初也只是想着解闷,可是以目前的趋势来看,或许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也说不定…… 凌思澈来到了温府,特意叫下人不要通传,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苏月倾与温时念玩闹的场面。 苏月倾笑得那么开心,她背后的阳光一时有些刺眼。 他就站在长廊里默默地看了许久,直到小枝发现了,才施施然地走近了。 “公主。”凌思澈轻声唤道。 苏月倾还沉浸在赚了大钱的喜悦之中,听到呼唤声,她回过头看到了凌思澈的脸,禁不住喜笑颜开。 她兴奋地跑过去,恨不得抱住凌思澈。 然而在距离凌思澈还要两个脚掌距离之时,苏月倾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在自己那个世界了。 她紧急刹住了车,脸上的笑容仍在。 “凌太医,这些天我已经赚得了四两黄金,等我生下孩子,就去买个大宅子,隐居!”苏月倾兴冲冲地对他说道。 凌思澈方才见苏月倾朝自己跑来,似要拥抱自己,忍不住张开双臂来接。 然而苏月倾却停了下来,他的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凌思澈故作轻松地回应道。 他双手在身体两旁拂了几下,假装掸走灰尘。 温时念和小枝莫名地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都默契地露出那种心知肚明的表情来。 “唉。”温时念摇头叹气低声道,“你家公主还真是傻的可以啊!” “你家凌太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小枝护主反怼温时念道。 苏月倾脸颊上飞起一片红,自从上次凌太医负气而走后,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过自己了。 虽然知道凌太医最近正在努力地挖墙脚,可是她只要看到他,就足够开心了。 “凌太医,进展如何?”苏月倾挑起眉梢,哂笑着问道。 凌思澈沉敛道:“毫无进展。” 苏月倾禁不住心中一喜,却瞧见了凌思澈失落的神色,便蹙眉黯然道:“没关系的凌太医,来日方长嘛。” “太难了。”凌思澈摇头道,“这么久了,臣一点头绪都还没有……” “嘶……”苏月倾倒吸一口气,不知该怎样再安慰了。 她垂下眼眸,神色黯然。 这边两人相顾无言,而那头,温时念和小枝不知怎地,居然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呀!凭什么说我家公主傻!” “你这个小丫头火气怎么这么旺!”温时念不忿道。 “就旺!不服就来打一架啊!” “打就打,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 “……” 听着两人的对话,苏月倾和凌思澈都云里雾里的,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两人怎么突然就看不对眼了。 他们的争吵,惊动了富贵,富贵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咬住了温时念的裤脚。 温时念更气道:“连你们的狗都要欺负我!” “小狗富贵,专咬蠢货!”小枝大声念道。 “你——” 凌思澈与苏月倾赶紧上前去分别拉住了两人,若是他们不拦着,温时念与小枝怕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小枝,你做什么!”苏月倾厉声斥责道,“这些日子多亏温公子的照拂,我们才能过得舒心,你为何要骂他呢?” 另一头,凌思澈也在对温时念说道:“温公子,是我管教无方了,还请您海涵。” 凌思澈的用词颇为客气,倒叫温时念听得有些心虚了。 “小枝姑娘从前还挺乖巧懂事的,如今脾性这么蛮横,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温时念余怒未消道。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眼神却很诚实地落在了苏月倾的身上。 凌思澈会心一笑,柔和道:“如此也好。” 第95章 那就回去吧 经过一番劝解,温时念和小枝都熄火了,握手言和。 小枝后知后觉,觉得十分对不住温时念,羞愧得不敢看他。 凌思澈没有忘了正事,道,“公主,今日秦将军派人前来臣的府邸,要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苏月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在这里过神仙日子,傻子才要回那个鬼地方呢! “可是,头一次管家来了,第二次秦将军本人亲自来了。”凌思澈继续道,“两次上门,臣猜想他必定有什么理由。” 苏月倾的眉头搅在了一起,面露为难之色。 秦宇晟该不会是想她了吧?哕! 苏月倾光是想想,就被恶心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公主,你意下如何?”凌思澈看向苏月倾,真诚地问道。 他觉得秦宇晟今日没能将苏月倾请回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方面,他打听过了,今日将军府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宫里的公公来了一趟。 凌思澈猜想,或许是秦宇晟担心公主不在将军府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所以才这么着急地请苏月倾回去吧。 听了凌思澈的一通分析,苏月倾连连点头,“凌太医,你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的话,回去也不是不行。 她肩上的伤已经几乎痊愈了,脸上的疤痕也浅淡了许多。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那江知晚见到自己会不会发疯,而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 许是看出了苏月倾的担忧,小枝连忙说道:“公主,小枝这次一定会冲到前面,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 看着小枝真诚热烈的目光,苏月倾会心一笑,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在温府待下去了。 “那就回去吧!”苏月倾勾唇笑道。 将军府内,秦宇晟坐在椅子上,一手紧紧地握住扶手,用力之深,似乎想要将它捏爆。 他正在冥思,该不该带领一队士兵,杀进凌府将苏月倾抢回来。 若真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势必会知道苏月倾离开将军府一事,可若苏月倾迟迟不回来,久久不进宫复命,皇上也会知道的。 横竖都是一死,秦宇晟咬牙,怒而拍桌,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他起身,准备去召集人马。 却在此时,见到吴厚保急匆匆地跑过来,神情异常兴奋。 “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秦宇晟神情凝重,眯起眼睛,喃喃道:“什么?她居然回来了?” 秦宇晟连忙走出去,在道上遇到了往临仙苑走的苏月倾。 他远远地看见一道素影,身姿绰约,墨发如瀑。待苏月倾走近了,他见到那张粉若桃花的脸,有些晃神。 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美貌,不!比原来更美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苏月倾了,秦宇晟今日恍然一见,心都空了一拍。 他十分明白,这就是心动的感觉,一如当时昏迷几日忽然醒来见到了江知晚时的感觉。 秦宇晟干咽一口口水,镇定下来,冷声对迎面走来的苏月倾说道:“你不是不想见我么?怎么今日又舍得回来了。” “我想几时回就几时回,与你何干!”苏月倾不客气地回怼道。 “你在凌府的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半个多月,面色红润,也涨了些肉。” 秦宇晟说这些话时,心中是开心的。 然而在苏月倾听来,确实十足的嘲讽。 她不甘示弱,接着说道:“那是自然的。凌太医府上没有小人,不与我犯冲,我吃得好睡得好,精神自然好。” 说完,她露出嫌弃的目光,鄙视着秦宇晟,道:“好狗不挡道。本公主要回临仙苑了,你拦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苏月倾雄赳赳气昂昂地撞开了秦宇晟,便继续往前走去。 在秦宇晟与苏月倾对峙的这期间,小枝一直惴惴不安着。 公主见着秦大将军,火气就控制不住。 好在这次,秦大将军克制了些,没有将局面闹得很难堪。 苏月倾回到了临仙苑,看着周遭的景致,虽然才离开这里半个来月,她却感觉恍如隔世。 她转了一圈,环视四周,却在看向院门的时候愣住了。 晌久,她才惊讶的开了口,“秦宇晟,你跟着来干嘛?脚步声都没有,简直是阴魂不散!” 秦宇晟难得地没有生气,反而是平静地说道:“皇上召你入宫。” 听了秦宇晟的话,苏月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慌张。 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皇上为何要让自己入宫? 她看向秦宇晟,眼里充满疑惑。 “据孟公公所说,是叫你进宫教后宫那些嫔妃们打公主牌的。”秦宇晟淡然道。 苏月倾咧起一侧嘴角,表情怪异而复杂。 她没想到打麻将这股邪风,居然会吹到皇宫之中。 不过好在不算是什么坏事,苏月倾暗想道,去宫里,兴许还能遇到上次试图对自己不利的人。 可是,去皇宫不能带上小枝,若那人又下手整苏月倾,她也不能时时防得住啊。 现如今苏月倾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凸得很明显,行动也不如往常那样敏捷了…… “若害怕的话,我陪你去。”秦宇晟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月倾抬眼,向他投去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会觉得秦宇晟安了什么好心,也许是他怕自己在皇上面前乱说话,便特意陪同好监视自己。 “你陪着那还是算了。比起皇宫内的暗潮涌动,我更害怕你的阴晴不定。”苏月倾不领情地说道。 秦宇晟握紧了拳,咬牙道:“苏月倾,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苏月倾看见秦宇晟忍着怒意的表情,这才盈盈一笑,“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秦大将军。方才那个有些许温柔的,应该是幻觉。” “你——”秦宇晟被苏月倾气得哑口无言。 他怒瞪了苏月倾许久,才拂袖而去。 第二日,苏月倾收拾妥帖准备进宫,小枝送她到门口坐马车,却没想到在马车旁见到了那具高大的身影。 “怎么又是你?”苏月倾嫌恶道,“你也要跟着一起。” 秦宇晟朝着苏月倾伸出手,神色镇定道:“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陪你一起去。” 第96章 当真这么讨厌我 纵使苏月倾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和秦宇晟一同上了马车。 印象之中,苏月倾从未与秦宇晟单独共处过这么狭小密闭的空间。 苏月倾万分不自在,将自己缩在轿厢的角落中,尽可能地离秦宇晟远一些。 然而,只是想到自己可能呼吸进了秦宇晟呼出的废气,苏月倾就浑身发痒,胸口憋闷。 她掀开帘子,将头探出去透气。 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晃了秦宇晟的眼,他闭眼沉声道:“把帘子放下!” “凭什么啊!”苏月倾不悦道,“总不能让我憋死吧!” 秦宇晟抿嘴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坐到对面,苏月倾的身边。 “卧槽卧槽!”苏月倾激动道,“我说你这个秦宇晟怎么这么恬不知耻!看不出来人家不喜欢你吗,还往上凑!” 秦宇晟沉着脸,没有做声。 他坐在苏月倾身旁,没有阳光刺眼,惬意地闭着眼睛。 苏月倾气得挥拳重捶了他两下,便起身想坐到对面去。 然而,她却感觉到一股强劲的牵扯力,将她拉得趔趄地往后倒去。 伴随着一阵摇晃和一声惊呼,苏月倾稳稳当当地一屁股坐在了秦宇晟的腿上。 她瞬间弹起,却被秦宇晟死死地按住了。 “禽兽!大变态!”苏月倾大声叫骂道,“你特么的赶紧放了我!” “安静点,不然我就叫马车停住,掀开帘子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一幕!”秦宇晟冷声道。 苏月倾噤了声,听见外头嘈杂的人声,她冷静下来,理智也回归大脑。 看不出来啊,秦宇晟居然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她明白,如今这种局面,她越是挣扎,就越能满足秦宇晟变态的心理。 索性忍这一时吧。 虽然和秦宇晟靠得这么近,着实是一件十分折磨的事情。 秦宇晟并不想刁难苏月倾,将她松开了。 苏月倾立马起身坐向对面,恶狠狠地瞪着秦宇晟,怒道:“看来剁你一根手指头你不长记性,下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秦宇晟紧抿着唇,晌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苏月倾,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不然呢!”苏月倾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你是什么值得喜欢的人吗?” 秦宇晟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喃喃道:“从前的是非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月倾意识到不对劲,一时无语凝噎。 我靠!秦宇晟他好像来真的! 苏月倾撇过脸去,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一言不发。 终于,马车驶到了宫门口。秦宇晟率先下车,回头想接住苏月倾。 然而,苏月倾已经从另一边跳下了马车,扶着肚子快步地向里面走去。 连被秦宇晟沾染过的空气,她都十分嫌弃。 孟公公在迎接了苏月倾和秦宇晟,并告知皇上正在御书房内。 “那……还是不打扰他了吧。”苏月倾假笑道,想躲过与皇上会面。 然而孟公公接下来说的话,却事与愿违。 “公主,皇上吩咐过了,公主入宫,皇上想与你叙叙旧。奴才这就带公主过去。”孟公公说着,做出引路的姿势。 苏月倾无奈,却只好稳下心绪抬脚走去。 秦宇晟也跟上去,刚走两步,却被孟公公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秦大将军,皇上吩咐过,只见公主一人。” 秦宇晟身子顿了顿,有些不解地问道:“皇上当真如此吩咐了?” 孟公公点了点头,眼神十足的坚定,不像在胡说八道。 苏月倾也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顿住脚步。 让她单独面对皇上……若是稍有不慎说错了话,那岂不是头都要掉了? 此时此刻,苏月倾心中竟希望秦宇晟那个禽兽老变态能跟上,起码她心中还有个底。 终究还是苏月倾独自去面见皇上了,毕竟圣意难为。 进到御书房内,苏月倾像是没见过世面般抬头环视这间如同殿堂般宽敞华丽的房间,雕栏画栋,漆金点银,处处都透出皇家的奢华做派。 她的正对面,皇帝正坐在桌前翻看着奏章。 他十分入神,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苏月倾的到来。 皇帝今日穿着鹅黄色的便服,没有带龙冠,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少了许多,更像是自家哥哥的感觉了。 苏月倾见了他却仍是紧张,吞了一下口水,才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开口道:“臣妹苏月倾,拜见皇上,皇上安康!” 皇帝从奏章之中抽回神绪抬起头,先是审视了苏月倾一番,才缓缓道:“不必多礼,来人,为倾月公主赐座!” 苏月倾坐在宽敞的椅子上,悻悻地看着眼前的皇帝,紧张心虚之意显而易见。 “妹妹。”皇帝启唇唤道,“为何见了朕身子在抖?” 苏月倾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太过了。 真是丢脸!苏月倾心中骂了自己一句,随后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臣妹只是觉得有些冷。”苏月倾假笑着回答。 皇帝闻言,又令人拿来披风为苏月倾穿上。 “朕闻言臣妹前些天受了风寒。”皇帝又说道,“身子好些了吗?可否让凌太医来诊断过,胎儿可无恙?” 在马车上,秦宇晟提起过昨日他是用自己感染风寒搪塞孟公公的。 苏月倾握拳放在嘴边,作势轻咳一下,随即笑道:“臣妹身子好多了,多谢皇兄关心。” 皇帝不咸不淡地看了苏月倾一眼,又道:“你的身子好,腹中胎儿才能好。” 呵呵。苏月倾禁不住在心中冷笑一下,暗道,其实你关注的重点还是这腹中的孩子吧,有话直说算了,还装模作样地问我一下! 她内心对皇帝很不客气,面上却仍然挂着职业假笑。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皇帝的目光被苏月倾隆起的腹部吸引了。他站起身,朝着苏月倾走来。 他每靠近一步,苏月倾的心都要提一下。 不懂这个皇帝究竟要做什么,苏月倾一时十分不安。 终于,皇帝走到了苏月倾跟前,伸出手,抚上了苏月倾的腹部。 第97章 恶心,变态 苏月倾如同触电一般被皇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并且往后倒去。 皇帝凝眉,面露不悦道:“妹妹,朕只是碰了一下,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苏月倾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默默地承受。 若是对着秦宇晟,她早就一巴掌挥过去了。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最高的权力,她若是敢抬手,坟头草马上就长出来了! 皇帝摸着苏月倾的肚子,仍然没有收回手。 过了许久,他疑惑地问道:“听说胎儿在腹中已经会动了。怎么朕却没有感觉到?” 苏月倾在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嘴上却应和道:“臣妹不知。” 她也是第一次怀孕,是真的不知道胎儿几个月会动啊! 皇帝露出一番失望的神色。 下一瞬,他忽然蹲下身,将耳朵凑近了苏月倾的肚子。 苏月倾顿时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心中喊了无数句卧槽变态吧!怪不得不让秦宇晟跟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孩子爹呢! 而皇帝听到苏月倾腹中传出的节律整齐声音清脆的心跳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终于,苏月倾忍不了了,伸出手,一把推开了皇帝的头。 皇帝正陷入极度的兴奋之中,没有注意到苏月倾的冒犯之举。 苏月倾赶紧起身远离了这个皇帝,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站着的宫人低着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是早已习惯了皇帝这样…… 这也太冒昧了吧! 皇帝此时回过神来,抬手抹了一下嘴唇,眼里的光芒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知为何,苏月倾总觉得,皇帝盯着自己就像猎手盯着猎物一般。 “嘶——”苏月倾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妹妹,朕都忘了今日召你进宫的目的了。”皇帝淡然一笑,神情恢复了从前的冷淡疏离。 苏月倾借坡下驴,连忙说道:“皇兄,时候不早了,娘娘们应该都等急了,臣妹还是先过去吧。” 皇帝点点头,道:“可以。” 苏月倾提起裙摆,扶着肚子,快步地退了出去,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方才发生的情景就像是噩梦一样。 苏月倾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他们毕竟是兄妹啊! 在前往嫔妃寝宫的一路上,苏月倾都忍不住回想方才的事情。 孟公公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好心劝慰道:“公主,皇上他特别看重公主腹中的孩子,公主毋需多想,好好养胎,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苏月倾脚步有些一顿,目带怀疑地看向孟公公。 虽然苏月倾早就想到皇帝对自己腹中孩子别有用心,但是突然从孟公公口中听到这种话,她还是感觉怪怪的。 难不成……皇帝表现得那么明显,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个,孟公公……”苏月倾嗫嚅地问道,“我生下孩子后,我会如何?” 孟有义惊慌失措,连忙低声提醒道:“公主,你在说什么胡话!” 见他的反应,苏月倾的心又是一沉。 看来以后,她也不能仗着皇帝的重视就肆意妄为了。 他的重视,不一定是好事。 苏月倾在孟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嫔妃集聚的永秀宫,这里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地聚集了好多位嫔妃。 她们见苏月倾到来,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只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苏月倾也没有什么心思与嫔妃们寒暄,开口就道:“各位娘娘们,今日月倾受皇上所托,来教各位娘娘们打麻将。” 嫔妃们听到苏月倾的话,表情些微柔和下来。 为首的静妃催促道:“烦请公主快些吧,姐妹们都等着呢。” 看来这麻将的魅力还挺大的嘛。 随后,苏月倾就沉下心来教各位娘娘们打麻将。 这可不是一见容易的事,后宫的娘娘们不比温时念和小枝,她们态度高傲,又重视等级位份之分。 位份低的不敢糊牌,位份高的妃子输了会立马甩脸子。 几轮下来,苏月倾已然身心俱疲。 不过也是经过几轮的熟悉下来,与苏月倾同桌的三位娘娘话匣子也打开了些。 “公主出嫁才五个月,如今肚子就这么大了……”静妃的语气里满是羡慕之意。 “姐姐夜夜承宠,早晚也会有的。”一旁的芸妃安慰道。 “有了又如何?”静妃盯着苏月倾的腹部,面露伤感。 苏月倾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 不同于皇帝对自己腹中孩子变态般的关注,这些嫔妃对自己以及腹中的孩子好似有些忌惮,又有些厌恶。 这皇宫,苏月倾是不想待了。 她突然表情扭曲起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啊我的肚子!”苏月倾叫道,“我的肚子有些疼,各位娘娘,恕月倾不奉陪了!” 苏月倾说完,捂着肚子往外走去。 嫔妃们却纷纷围上前来,拦住了苏月倾的去路。 “公主,你身子不适,怎么能离开呢。”静妃柔声道,“要是半途中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姐妹们可担待不起。” 苏月倾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只能继续演下去。 “哎呦哎呦!肚子好疼!” “这样吧,公主先去本宫房间内躺着,本宫命人叫太医来!” 接着,几个宫人不由分说地将苏月倾架进了静妃的房间里。 躺在柔软的床上,苏月倾看着帷帐上精致的花纹,开始思考未来的出路。 正当她在冥思之时,突然耳畔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是有人进来了。 苏月倾立马扭曲神情,继续装了起来。 她侧脸望去,来者是温婉知性的静妃娘娘。 “公主,可好些了?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静妃笑得满面春风。 本该是一场温馨的上面,苏月倾却突然觉得脊背发寒。 “公主,先喝点热水吧。”静妃将茶杯递到了苏月倾的唇边。 “不了不了。”苏月倾扭过头去拒绝道,“多谢静妃娘娘,月倾还不渴。” “这一下午,你在永秀宫中,一滴水都没有喝过呢,怎么会不渴呢?”静妃继续笑盈盈道。 第98章 下毒的人 苏月倾警觉起来,也顾不上装病了,连忙坐起身往后退了一下,凝眉问道:“静妃娘娘怎么会这么关注我喝没喝水?” 有了上次进宫的前车之鉴,这次,她在宫里滴水未进,如今已经口干舌燥了。 静妃脸上的笑更加浓烈,也更加瘆人。 “上次那个鸡羹,你一点都没吃过……”静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阴冷地说道,“浪费了本宫的一番心意……” 鸡羹? 苏月倾如梦方醒,大喊道:“鸡羹里的毒是你下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哈哈哈哈哈……”静妃爆发出一阵猖狂的笑声,随后垂下头,面色阴沉道,“还不是要怪你那争气的肚子!” 又是肚子!苏月倾万般无奈,怎么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肚子! 她又不是怀了一坨黄金! 静妃端着毒药,慢慢地向苏月倾靠近,“你出嫁前,我就看出来你是个骚货胚子了。能做出夜闯皇上寝宫这种事情的人,这世间找不出第二个了……” 卧槽!苏月倾心中惊呼一声,这消息怎么越来越炸裂! 她夜闯皇帝寝宫? 那么……那么……卧槽! 苏月倾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心生恶寒。她不敢再想下去,浑身哆哆嗦嗦的。 这一切,都不该是她面对的啊! 转眼间,静妃已经坐到了床边上,她端着的茶杯,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散发出清新的茶香味,与平常茶水无异。 可是苏月倾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能要她的命。 虽然苏月倾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但她坚信原身傻公主不是一个淫乱的人,这其中,肯定有别的隐情! 苏月倾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冷静地应对静妃。 “静妃娘娘,你杀了我,就不怕皇上追究吗?”苏月倾镇定地质问道,“虽然我的命不算什么,但是皇兄很重视我腹中的孩子!” “呵。”静妃冷笑一声,道,“重视又如何?没了就是没了,他就算再生气,也无可奈何。” 苏月倾眉头皱成了八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为何静妃就是笃定了皇上拿她没有办法? “我若死在你宫里,你必定脱不了干系,就不怕被株连九族吗?”苏月倾质问道。 静妃深吸了一口,将碎发挽至耳后,娴静的面容底下透出强烈的杀气。 她似乎没了性子与苏月倾说话,一手伸出抓住苏月倾的脸,一手将茶杯往苏月倾嘴里送。 屋内站了几个宫人,都如木头般垂着头,对这边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 苏月倾上下打量了一下静妃的身板,心中琢磨道,虽然五个月的孕胎有些限制自己的行动,但是对付静妃这样一个弱女子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想着,苏月倾眼神一冽,在茶水几乎要进入口中的时候,她猛然施力,伸手用力一推。 谁曾想,静妃竟不动如钟,只是身子晃了一下。 苏月倾惊讶地抬眼看向静妃,眼神里多了一丝畏惧。 她紧抿着双唇,不让静妃得逞。 “来人!掰开她的嘴!”静妃一声令下,几个宫人便围了上来。 两人按住了苏月倾的身子和四肢,一人上手,强劲地掰开苏月倾的嘴。 苏月倾奋力顽抗,拼命扭动着身子,却难以抵抗。 静妃狞笑着,将茶水从苏月倾被掰开的嘴边灌了进去。 苏月倾挣扎着用舌头将茶水抵出来,大部分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去,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咽进去了一些。 霎时间,她的心都空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苏月倾崩溃地怒喊道,“你见不得这个孩子,你等他出生后再下手啊!为什么连我也要害了!” 苏月倾万分地崩溃。 她只想好好地活着,这么多人觊觎着这个孩子,那就对付孩子啊! 下一代的恩怨就不要扯到自己身上来好不好! 见着苏月倾的崩溃,静妃很是得意,总算解决了心头大患。 上一次让苏月倾躲过去了,这一次她亲眼见着苏月倾吞下放了毒药的茶水,总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 苏月倾将身子弓着,痛哭流涕。 早知她就一直留在温府里苟着了,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此时的苏月倾心中只有恨意和悔意。 静妃站在房间中间,静静地看向苏月倾,似乎是在等候着欣赏毒药发作苏月倾痛苦的神情。 此时,宫人们也松开了对苏月倾的束缚,默默地退回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 苏月倾坐直身子,动了动被压麻的肢体,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静妃。 经过方才一番交手,她很确信,静妃绝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后宫嫔妃,她绝对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过了不一会儿,苏月倾开始有了反应,全身冒冷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腹部一阵绞痛。 她咬紧了牙,强忍着。 “哈哈哈哈哈哈……”静妃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道,“这岳氏秘制的毒药果真很强,虽然你吃进去的很少,但也只是延长了你痛苦的时间罢了。” 苏月倾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她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瞪着静妃,声音沙哑无力,“静妃……我想……我想死个明白……” 静妃轻移莲步,缓缓地走近了苏月倾,看着她那张还残留扎浅淡疤痕的绝美容颜,毫不掩饰自己嫉恨的目光。 “你糊涂了半生,临死却想要个明白,呵呵。”她轻蔑地笑道,“苏月倾,你想不到吧,当初被你母亲陷害的女人,她的孩子来报仇了。” 苏月倾脑子一团乱麻,已无力思考,只有强忍着腹痛,木楞地看着静妃。 静妃的脸在苏月倾眼中逐渐模糊起来。 苏月倾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死定了……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外头忽然传出一道急促的通报声。 静妃眉头一皱,心想自己明明吩咐过不用真的请太医来啊。 她还没有来得及下令阻止太医进入,下一瞬,房门就被猛然踹开。 第99章 阴差阳错 一身白衣的凌思澈如同天神降临,冷肃着脸快步走进了房间内,直奔床边。 静妃张开双臂拦在凌思澈前进的方向上,厉声呵斥道:“大胆!你敢擅闯嫔妃寝宫!” 凌思澈冷眼睨着静妃,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滚开!” 静妃也是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太医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此时,几个宫人也围了上来,做出作战的架势。 “凌太医……”床上的苏月倾只能依稀地看到一道白影,她气若游丝地呼唤了一声,便无力地倒下了。 凌思澈心里头一紧,袖间迅速滑落几根银针,他手一挥,那银针便如箭一般迅速地飞出,精准地刺进几个宫人的穴位之中。 那些宫人瞬间失了力气,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静妃见状,露出慌张的神色,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思澈又飞出一根针,将静妃的穴位也封住了。 随即,他不敢耽搁,飞奔到床前,将苏月倾抱起。 苏月倾还没有失去意识,仍然在强撑着。 感受到被强有力的臂弯紧紧地搂着,她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喉咙之中挤出几个字来。 “凌太医……我中毒了……活不了了……”苏月倾虚弱道,“我的遗产……你和小枝……平分……” 凌思澈神情很冷酷,眼里的杀气弥漫开了,恨不得杀了目之所及的所有活口。 但他的声音温柔似水,低低道:“公主,你安心睡一觉吧,剩下交给臣吧。” 他抱着苏月倾,步伐飞快。 路上的宫人见到此景,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让凌思澈可以快速通过。 苏月倾靠在凌思澈的怀里,意识迷迷糊糊,只觉得耳畔呼啸的风声有些吵闹。 她奋力地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看凌思澈,可是却连这点都做不到。 凌思澈抱着气若游丝的苏月倾闯入了太医院。 太医院众人见到不速之客,都有些受惊,直到看见来者是凌思澈,怀中抱着的是公主,这才纷纷凑上前来。 “公主嘴唇乌紫,瞳仁有些涣散,是中毒的症状。”待凌思澈将她放在床上之时,肖太医率先上前查看了一下苏月倾的情况,“思澈,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中毒?” “别管了。”凌思澈飞快地准备好需要用的器材,对众人喊道:“我要对公主进行放血治疗,你们备好解毒散!” 说完,凌思澈就撩起苏月倾的袖子,找准穴位,割了一刀。 治疗的全过程中,苏月倾都没有真正的陷入昏迷,她只是很迷糊,却能依稀感受到凌思澈对自己做的事情。 凌思澈把能想得到的所有治疗方法都在苏月倾身上试过了。 放血,针灸,喂解毒散…… 然而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夜幕已然降临,苏月倾除了呼吸越来越微弱之外,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凌思澈知道,苏月倾中的毒是那岳氏的独家奇毒。 而他花了很长的时间,都没能破解得了。据岳氏的人所说,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能制得出解药来…… 幸亏苏月倾吃进去的少,否则这么久了,早就死了…… 一时之间,凌思澈焦虑又害怕,冲着上方发出怒吼之声。 “啊——” 一声响破天际的嘶吼没能缓解他的压力。 外头,太医院所有人都守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谁都知道皇帝重视怀孕的公主,若是公主此时出了什么好歹,皇上定会治太医院救治不力的罪。 可是,就连医术最高超的凌太医都束手无策,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床上的苏月倾冷汗涔涔,排出的汗液已经浸透了床铺。 挣扎了这么久,她的求生意识也越来越弱,嘴里呢喃着,发出低哑的声音。 凌思澈强忍着泪,将耳朵凑近苏月倾嘴边,想听她在说什么话。 “凌……凌……死……不活……” 苏月倾的言语支离破碎,已经连不成一片了。 然而凌思澈却听懂了。 她想死。在求自己给他一个痛快…… 刹那间,几颗滚烫的泪珠从凌思澈的眼中喷涌而出,他终究是忍不了一分一毫,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的泪水落在苏月倾的脸上,她淡粉色的伤痕犹如开出几朵晶莹剔透的小花来。 苏月倾眉头紧皱,神情痛苦不堪。 凌思澈知道此时的她很痛苦很痛苦。他不忍苏月倾一直被这样折磨而死,犹豫着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来。 这三瓶药,凌思澈一直随身带着。 他隐隐感觉,这些药总能排上用场,却没想到,居然是用在了苏月倾身上。 泪水模糊了凌思澈的双眼,他颤抖着,将塞子拔出,瓶口对着苏月倾发乌的嘴。 随着他手的颤抖,瓶中药粉抖落,悉数进入了苏月倾的嘴里。 她下意识地吞咽,喉咙耸动,将药吞了进去。 凌思澈轻轻地抚摸着苏月倾的脸,心如死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思澈茫然了许久,突然感觉到袖口被人抽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只见苏月倾眯起眼,懵然问道:“凌太医……你烧了火炉吗?我怎么这么热啊……” 凌思澈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悲痛欲绝之际出现了幻觉。 “好热啊……好热啊……”苏月倾喃喃道,抬起一只手擦拭额角的汗水。 凌思澈猛然惊醒,起身注视着床上动作流畅,面色红润的苏月倾,惊喜道:“公主……你没事了?” 苏月倾脑子晕晕乎乎的,但是她也能记得自己被静妃灌了毒药,命悬一线。 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不解地问道:“我这是死了……地狱烈火炙烤着我?” 凌思澈连忙抓过苏月倾的手腕,为她把脉。 与先前虚弱的脉搏相比,此时苏月倾的脉象过分活跃。 凌思澈稳下心神,观察着苏月倾,只见她不只是面相弘润,身上的肌肤都泛了一层粉红色,全身发烫。 凌思澈连忙将那三个瓷瓶掏出来,这一对比才发现,刚才他慌乱之中拿错了药,本该喂的毒药喂成了媚药。 这个错误,竟阴差阳错之间救了苏月倾一命! 第100章 危机四伏 眼下,苏月倾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媚药的药效发作起来了。 虽然这媚药对她没有生命之危,可是难免会影响到胎儿。 凌思澈当机立断,立马召来太医院的几位女医官,叫她们用凉水给苏月倾擦拭身子降温。 一般男子中了媚药,除了常规的解法,就是脱了衣衫在冷水里泡着,等到药效过了就好了。 而苏月倾是女子,身体底子比较弱,还有孕在身,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她的燥热。 凌思澈彻夜守候在门外,直到女医官们个个精疲力尽地从房间内走出来,如释重负道:“公主已经退热了,只是现在仍然很虚弱,需要多睡一会儿。” 听到这句话,凌思澈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些。 昨日,他听小枝汇报说皇上召公主入宫,联想到上次有人要害公主,他便进宫回到太医院准备着。 果然,直到傍晚时分,还没有听到公主离宫的消息。 凌思澈便打听出公主进永秀宫教娘娘们打麻将了。 他赶往永秀宫,只见麻将已经散场,各处只有静妃的寝室大门紧闭。他便没有细想,闯了进去。 那瞬间,凌思澈根本没有考虑到擅闯嫔妃寝宫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他只想到,有万分之一的机率能够找到苏月倾,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会义无反顾地闯进去。 如今,苏月倾好转了,他可以放心地去找静妃算账了。 苏月倾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清醒之时,只觉得浑身软若无骨,没有力气。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腹部,看到隆起的小山包她安心不少。 这个家伙,跟着她这么久,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不过,他也真是生命力顽强,居然这样都没有被搞掉。 苏月倾抚摸着肚皮,不禁暗叹道,孩子啊,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转世投胎,怎么这么多人想弄掉你呢?身为你的母亲,我可真是遭了老大的罪了。 静躺了一会儿,苏月倾感觉好多了。 她翻身想要起床,刚弄出点动静,便有几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进来,连忙关切道:“公主,你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了,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苏月倾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又警觉了起来。 “公主莫怕,这里是太医院,是凌太医叮嘱我们要照顾好你。”女医官们七嘴八舌地解释道。 听到凌太医这三个字,苏月倾彻底地安心。 她掀开被子下床,疑问道:“凌太医去哪儿了?” 女医官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苏月倾已经走到了门口,推开门放眼望去,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环视了一周,总觉得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几乎没有思考,她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苏月倾中毒后,身子还没有恢复完全,她的步子也很慢,几个女医官见她走得很正常,也并未多加阻拦,只是派了一个人跟着。 苏月倾来到一扇房门口,自顾自地拉开了房门,里面一阵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 “公主,这儿是药房,里面存放的药材既多又杂,其中难免有药物对公主身体和胎儿不利,公主还是别进去了。”女医官道。 苏月倾抬眼望去,里面几个顶天立地的大柜子,上面全是小抽屉,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 她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想进去一探究竟,但听了女医官的话,又收回了脚步。 还是谨遵医嘱吧。 苏月倾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等候着。 不过,久久等不到凌思澈回来,她有些坐立难安,不禁询问道:“昨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有过问吗?” 女医官面露难色,旋即解释道:“事发突然,是凌太医将公主带回来救治,至于后宫之事,我们也知之甚少。” 苏月倾抚着下巴开始琢磨昨日的情况。 自己本是装病想逃,那静妃却露出了真面目,对自己下毒。 照理说,皇上将自己召进宫来,又那么关心自己腹中的孩子,理应关注自己的动向啊?不说亲自过问了,总该派孟公公来瞧一瞧吧。 至于那个静妃……苏月倾实在是想不到她这么胆大妄为的理由。 就算是上一代的恩怨,她也应该用些更隐蔽的手法吧! 比如像上次那样宫宴上在鸡羹里下毒,这样就算皇上要查,也很难查到她的身上来。 正当苏月倾想事情想得头昏脑胀之时,凌思澈来了。 他俊朗的脸上多了些憔悴,浑身白色衣衫耀眼,衣袂飘然,犹如世外仙。 “凌太医,你来了!”女医官见了凌思澈,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安然,辛苦你了。”凌思澈微笑着温声说道。 苏月倾看着女医官的背影,注意到了她红透的耳根。 凌太医有颜又有才,女子倾心于他实属正常。苏月倾只是感到可惜,毕竟凌太医的心里,很难再挤进去一个人了。 凌思澈与女医官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朝苏月倾走来。 他面无表情地为苏月倾又把了一道脉。 “不用了。方才那个妹妹已经把过好几道脉了。”苏月倾推辞道。 然而凌思澈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随后,他压低声音说道:“这不能久留,处处是敌方势力的眼线……待出宫后,你我再作商议。” 听了凌思澈的话,苏月倾立马严肃了表情。 这破皇宫确实不能久留,危机四伏。 堂堂一个皇妃娘娘,都能做出强灌毒药的事情来。这后宫女子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好在,凌太医也有自如出入皇宫的令牌,他带着苏月倾出宫很顺利。 他们在宫门外,坐上了马车。 苏月倾突然掀起帘子往外看去。 她见到宫门口有一抹高大的落寞的身影,仔细辨认一下,才发现那居然是秦宇晟! 昨日,自孟公公将苏月倾单独带走之后,秦宇晟便只能在花园中候着,然而直到傍晚,都没有见到苏月倾回来的身影。 他不能在皇宫之中逗留过夜,无奈之下,只好到宫门外等着。 他干等了一夜,心力交瘁,便靠到墙边闭眼休息。 恰好此时,凌思澈与苏月倾出了宫门。 第101章 他在等 “公主,你在看什么?”凌思澈问道。 “没什么。”苏月倾轻柔地摇摇头,随即放下了帘子。 至于秦宇晟,他想等就等着吧。反正原身傻公主之前也等过他多回了,这就算他还回来吧。 马车驶得飞快,车厢摇摇晃晃,苏月倾捧着肚子,被晃得有些难受。 她闭眼锁眉,脑袋偏向一侧想靠一下,然而却对她难受的体验没什么改善。 就在这时,苏月倾感到一个身体靠了过来,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轻捧着她的脸,施力让她身子慢慢地往下倒。 苏月倾知道是凌思澈,便很配合地倒下。 倏而间,她就躺在了凌思澈的腿上。 用凌思澈的大腿做枕头,苏月倾难受的感觉瞬间退去了大半。 “公主,失礼了。”凌思澈隐忍克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苏月倾没有接话,只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能感受到凌思澈大腿上结实的肌肉,不软不硬,两腿之间的弧度刚好适合自己的脸。 不错嘛,这个人肉枕头真不错! 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苏月倾已经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凌思澈为了让苏月倾舒服些,全程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腿也麻了。 眼看到了目的地苏月倾一丁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凌思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苏月倾的脸颊上轻点了一下。 苏月倾像驱蚊子一样挥了挥手,便再无动作。 凌思澈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方才,他一直不敢低头看,如今却也忍不住,微微低头,看着苏月倾凌乱发丝下皎白的侧脸,心头一动。 就是这么一个纯洁无瑕,与世无争的女子,为何那么多人不愿意放过她? 一切的错误,都是从那夜开始的…… 马车在温府门口停留了许久,温府管家认出是凌思澈的车,又许久没见有人下车,便上前询问。 “凌太医,是你在里面吗?” 老管家声音洪亮,又有些耳生,苏月倾立马警觉地坐起身,警惕地掀开帘子往外一看。 原来是在温府。 苏月倾松了一口气,扭头对凌思澈说道:“凌太医,到地方了怎么不叫我呢?咱们下车吧。” 她的眼皮又耷拉下去,半睁着眼。 “等等!”凌思澈出言打断了苏月倾的动作。 “嗯?”苏月倾迷茫地转过身。 她半睁半眯的眼睛里不经意之中流露出的单纯懵懂,一如从前。 凌思澈感到心里空了一拍,却是冷静地淡然一笑,伸出手按到苏月倾的嘴角,帮她擦拭掉嘴边流出的一点口水。 凌思澈的指腹在苏月倾嘴边划过,那温暖又带着些粗糙的触感让苏月倾瞬间觉得一道令人酥麻的电流传至全身。 她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时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打趣道:“嗨!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流口水呢,太丢脸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在凌思澈的大腿上找寻着什么。 凌思澈被那道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站起翻身下了车厢。 他下车后,回过身来接苏月倾。 这时苏月倾脸上仍然是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凌太医,弄脏了你的裤子,我赔你一条吧。” 凌思澈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衣,上面却沾上了口水污渍,着实有些不美观。 不过凌思澈没有理会苏月倾的话,只是将她一把抱了下来。 待苏月倾的双脚平稳落地后,凌思澈恢复了往常那种温柔淡然又冷静疏离的表情。 “公主,你且随臣来,臣将这些日子调查到的事情悉数告知。” 闻言,苏月倾也肃了神色,跟着凌思澈往温府里走去。 苏月倾已不是第一次来温府了,她发现凌思澈这次带的路,和往常的都不一样。 很快,他们便越过了富丽堂皇的温家主院,来到一个幽静偏僻人又少的院子里。 凌思澈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口停住了脚步,轻声对苏月倾说道:“公主,我们到了。” 苏月倾抬眼看去,只觉得有些恐怖瘆人,便忍不住问道:“凌太医,这里是哪里?” “公主进去了就知道了。” 苏月倾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她与凌思澈相识了这么久,知道他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但是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关头,在面对这种未知的事物时,还是有些畏惧。 人之本性嘛。 凌思澈看出了苏月倾的犹疑,无奈一笑,推开门道:“放心吧,公主,里面没有吃人的怪物。” 苏月倾悻悻一笑,跟着凌思澈的脚步走了进去。 里面黑洞洞的,又很空旷。即使是白天,也没有多少的光亮。 苏月倾抓紧了凌思澈的衣裳,紧紧地跟着。 “凌太医,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苏月倾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凌思澈没有说话,苏月倾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苏月倾听到一道推动石门的声音,光从里面透出来,房内也亮堂了不少。 凌思澈率先走进石门,苏月倾也连忙跟了上去。 里面别有洞天,犹如一方世外桃源。 绿树成荫,百花齐放,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湖边摇曳着翠柳,极为美丽。更远处,就是山了。 春天到了许久,苏月倾这才头一回体会到春天的光景。 她讶异地问道:“凌太医,温府里面,怎么会有这种神奇的地方?” 凌思澈挽唇微微一笑,说道:“公主,跟我来吧,待会儿自会有人解答你的疑惑的。” 苏月倾不满地嘟起嘴,嘟囔道:“你又来当谜语人了……” 凌思澈带着苏月倾绕着湖边走了半圈,一个小屋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回不需凌思澈说什么,苏月倾撩起裙摆,扶着肚子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 推开小屋的门,一股浓烈的檀香味袭来,苏月倾看到烟雾缭绕之中,有个单薄的背影跪在前面。 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来了,便直接大声地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 那位跪着的妇人缓缓地转过头来,满脸泪痕。 第102章 要她复仇 待苏月倾看清了那妇人的脸,不由得惊讶得张大了嘴。 毋庸置疑,眼前这个妇人定是原身公主的母亲——朱玉莹! 她虽风华逝去,瘦削薄弱,但是苏月倾仍然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她的五官秀丽,与自己有六七分的相似。 朱玉莹颤抖着缓缓起身,走向了苏月倾。 苏月倾莫名地眼眶湿润,也迈开了脚步,朝眼前的妇人走去。 “娘……”她试探性地轻声呼唤了一下。 朱玉莹的眼泪瞬间决堤,哭着走过来,抱住了苏月倾,哀声道:“月倾,我的好女儿,娘不在的日子里,你受苦了啊……” 苏月倾小心地回应着妇人地关心,扭过头去,求救般地看着凌思澈。 她记忆中,几乎没有眼前这个妇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活生生地在温府后面的秘境里? 苏月倾太多疑惑想要解开了。 朱玉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抹掉了眼泪,娓娓道:“月倾,思澈既然带你来了这里,那也是时候将事情告诉你了。” 苏月倾表现得很是茫然。 她愣愣地由着朱玉莹将自己拉到偏房的桌前坐着,而凌思澈也跟了进来,坐在了桌前。 “月倾,辛苦你了。”朱玉莹一开口,还是关心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隐居于此,不问外界的事情。但是也能时常从凌思澈带回来的消息中,窥探自己女儿的生活。 公主痴傻,虽然活了下来,却处处受人欺负…… 公主要出嫁了,嫁给战功显赫英俊威武的秦大将军…… 将军不喜公主,新婚夜丢下公主与别的女人…… 公主受伤,倒在南街上…… 公主怀孕了,她又回到了将军府…… …… 如此种种,朱玉莹是一点也没错过。 这些年来,她一直为自己的女儿担惊受怕,烧香求佛,希望能为苏月倾带去一丝的庇护. 苏月倾看着眼前自己的娘,心中升腾出奇异的感觉。 “娘,快跟我说说吧。”苏月倾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他们都说先帝薨逝之时,你也死了,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呢?” 朱玉莹的面色僵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回忆起往事。 当年,先帝病重之时,本意欲立三皇子苏月章为帝,太子苏宁清听闻风声,便发动宫变,不仅逼死了病榻之中的先帝,还派人暗杀了正在边塞抗敌的三皇子。 提起往事,朱玉莹悲从中来,痛心疾首。 过去三年多了,她日日诵经礼佛,却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过。 苏月倾能够感受到妇人的悲伤,也跟着期期艾艾起来。 不过,这些权力纷争下牺牲的故事,她历史书上见过许多,也麻木了。 “公主,那三皇子就是你同父同母的哥哥。”凌思澈见朱玉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便接着说道。 “哥哥?”苏月倾惊了。 她记忆里,只有今上这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却没想到还有个亲生哥哥。 “三皇子生前很庇护你。”凌思澈垂眸沉声道,“那日三皇子死讯传来之后,公主便生了一场大病,已经忘记了许多,连良妃娘娘都有些记不清了……” 朱玉莹,便是先帝的良妃。 “所以,当今圣上杀了我亲生哥哥,那他为何还要在我面前做出一个兄友弟恭的模样?”苏月倾不解地问道。 “那场宫变之际,今上原是想趁乱杀了所有皇子的。”凌思澈严肃地解释道,“大殷自古以来便有女子称帝的先例,所以……今上连十岁的小公主都没有放过……” 苏月倾瞬间心生胆寒,表情僵在脸上。 怪不得,凌思澈曾经说过皇上很可怕。 怪不得,偌大的皇室,她只见过皇上这一个兄长,其余的兄弟姐妹皆无影踪。 “当时公主痴傻,又生得貌美,今上便留着公主的性命,以便日后用来与邻国和亲……” “好阴狠的人呐!”苏月倾攥紧拳头,愤愤说道。 “那个时候,事发突然,臣能力薄弱,也只能救下良妃娘娘一人……”凌思澈将头埋得更深了,似乎陷入了懊悔与自责之中。 见惯了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凌太医,此时的凌思澈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脆弱渺小。 苏月倾心中隐隐作痛,却又感觉到他的几分真实。 毕竟,太美好反倒显得虚假了。 “思澈,傻孩子,你别这样说。”朱玉莹温柔地说道,“救不下别人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凌思澈缓缓地点点头。 一时间,屋内无人在开口说话。 还好,屋外传来阵阵鸟鸣声,不至于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安静之中去。 “今上无德。”晌久,良妃开口道,“月倾,娘想拜托你一件事。” 苏月倾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将这两句话联系起来。 她艰难地开口应道:“娘,有什么要吩咐女儿的,尽管说吧。” “娘想让你为你哥哥报仇!” “报仇?”苏月倾心中咯噔一下。 方才他们讲的故事之中,已经透露了她的亲生哥哥就是当今皇上所杀的,要她报仇,岂不是要她去杀了皇上? 苏月倾顿时惊吓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我……”她连连摇头,语无伦次。 苏月倾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她只敢在秦宇晟与江知晚面前耀武扬威,可是面对真正的强权时,她一个女人,如何与掌握着全国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抗衡? 朱玉莹见苏月倾的反应,露出失望的神色。 之前凌思澈说过,公主已经不似从前了,他说她是世间最勇敢最果断最机敏的女子。 而现在朱玉莹只觉得凌思澈只不过是在骗她。 她只如同世间寻常女子一般,哪有什么特别的。 苏月倾自然也见到了朱玉莹眼里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 可是那又如何? 于她来说,眼前这个妇人就是陌生人而已,那个死去的哥哥,她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就这么毫无铺垫地让她去杀了皇帝复仇,她真的很难做到啊! 第103章 炸裂的秘密 “良妃娘娘,公主她失忆了,已经记不得以前的恩怨。”凌思澈适时解释,缓解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唉!”朱玉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月倾,为娘不是要逼你做什么……报仇不只是为了解我心头之恨,也是为了你啊……”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管苏月倾的回应,便紧闭双唇,挥了挥手,示意凌思澈和苏月倾两人出去。 苏月倾心中没由来地有些不悦,却不好展现出来。 毕竟,见凌思澈对那良妃的态度很是尊敬,苏月倾不想让凌思澈难堪。 走出小屋,苏月倾亦步亦趋地跟在凌思澈身后,满腹心事。 “凌太医,方才我是不是不该拒绝她?”走了一会儿,苏月倾终究是没有忍住叫住了凌思澈,向他询问。 凌思澈一直背着手向前走着,听到苏月倾的话忽的转过身来,苏月倾停脚不及,差点一头撞上去。 “公主,臣接到的任务便是照顾好你,至于你想做什么亦或是不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凌思澈温声说道。 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比这满眼的春色还要和煦。 “可是,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良妃娘娘的想法。”苏月倾继续问道,“你今日特意带我来,恐怕也是认同良妃娘娘的。” 凌思澈点点头,没有否认。 有时候,他很羡慕苏月倾能够失忆,不必背负着深仇大恨继续活着。 可是,那些事情,永远会是留在心口的一道疤。 “唉!”苏月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湖边的草坪上,双手托着下巴。 眼前是美丽的风景,她却无心欣赏,心中总是些恼人的事情。 原来以为,秦寿和江婊已经够烦人了,谁曾想他俩只是小怪,真正需要攻克的大boss,还在后头。 凌思澈也在苏月倾身边席地而坐,两人目光朝向同样的方向。 “公主,宫中的静妃三番两次地害你,臣本想找她对质,然而她却大言不惭地说从未发生过那种事情!”凌思澈说道。 “可是,分明就是静妃给我灌了毒药!”苏月倾声音抬了起来,有些激动。 “臣知道。”凌思澈一手按在苏月倾的肩膀上,温声安抚道,“是臣亲自将公主从静妃寝室中带出来的,岂会有假。只是那静妃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至极,她已经将见证人解决了,至于其余宫人,也统一了口径。” “那……我们就拿她没有办法了?”苏月倾震惊道。 想起昨日静妃嚣张又猖狂的笑,苏月倾就一阵胆寒。 怪不得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来是早有对策了。 “静妃的母亲与公主你的母亲是表姐妹。”凌思澈道,“也就是先帝的良妃。听良妃娘娘所说,她与表姐多年前有过积怨。” 苏月倾连忙点头应和道:“对对对!静妃灌我药时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要找我报仇!” 报仇……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苏月倾心中又咯噔了一下。 人活着的目的只有报仇吗?一报还一报是没错,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看来,静妃按捺不住这么早就对公主动手,还有这层缘由。”凌思澈呢喃道,“当初公主还在宫中之时,静妃就不曾给过公主什么好脸色。” 苏月倾双手撑着脸,万般委屈又无奈,“我究竟招谁惹谁了?怎么人人都针对我?” 凌思澈怔了一下,一时哑口。 的确,苏月倾向来平和,从未主动招惹过别人。 可是先帝宠她护她之时,她就已经招致了许多嫉恨,更别说后来她艳冠京城,名声大噪之时了。 从前的种种,太复杂了。 “公主,若你不想复仇,也无妨的。”凌思澈轻声道,“我们部署了三年,也不一定非得一个女子出面……” “等等等等!” 苏月倾急忙开口又抬手地打断了凌思澈的话。 “你们?”苏月倾惊讶地问,“你们部署了三年?所以温时念的钱庄,你太医的身份都是个幌子?” 凌思澈眼神闪了闪,又是没有否认。 苏月倾捂着胸口,直接躺倒在地。 她早就觉察到凌思澈对自己有秘密,却没想到是这么炸裂的秘密。 医武双绝的翩翩公子凌太医,与富可敌国的年轻商人,居然……居然…… “也不全是幌子。”凌思澈也往后躺下,侧过脸对着苏月倾道,“只是,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便联合起来了。” 苏月倾捂住耳朵,不想听下去。 迄今为止她知晓的消息都还没来得及消化,真怕待会儿凌思澈又吐露什么更炸裂的秘密。 凌思澈见状,回正了头,看着前方湛蓝色的天空,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苏月倾的心,突然之间就汹涌起来了。 她明白,有凌思澈和温时念的庇护,只要她一句话,就可以全身而退,在这广袤的天地之间找一处无人能扰的地方隐世,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们自会收拾。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这样吗? 当天,苏月倾就回到了将军府。 虽然凌思澈说可以继续在温府待着,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她肯定会纠结于自己的自私。 还是回将军府吧。虽然有两个烦人精,却也被自己规训好了。 苏月倾一进临仙苑,小枝和富贵就赶忙迎了上来。 小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道:“我还以为公主不回来了呢……呜呜呜……吓死小枝了……” 富贵也激动地围着苏月倾的脚边打转。 忽然间,苏月倾心中升起了一丝回家的亲切感。 这个地方,是她穿越过来待得最久的地方,怎么说,也得有些感情吧。 “公主……呜呜呜,为何你昨日没有回来?皇上他为难你了吗?”小枝急忙问道。 苏月倾脑海里浮现出皇上那张阴鸷又孤傲的面容,皱起了眉头。 “说来话长,我现在乏了,想先睡一会儿。”苏月倾说罢,就往房间走去。 她是真的累了,身子一挨着床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更深露重,夜色浓郁。 苏月倾依稀见得窗外有人影晃动,心中一紧,大喝一声,“谁!谁在外面!” 第104章 指明生路 苏月倾的一声惊呼惹得外头的富贵一阵吠叫。 随后,苏月倾便见着窗户上那道黑影消失了。 她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该不该闹醒小枝去看看,可是若出门时撞到那个人怎么办? 正当她踌躇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苏月倾连忙去摸放在枕头底下的飞镖,想着他再靠近自己就不客气了。 然而,苏月倾听到小狗的嘤嘤声,夜色之中,她费力地辨认,才看出来那个黑影抱着富贵朝自己走来。 “是谁!放下我的狗!”苏月倾慌忙喊道。 她缩在床的角落,手中的飞镖随时可以发射。 “是我。”一道低哑沉稳的声音传来。 秦宇晟将富贵放下,随即点燃了房间里的灯。橘黄色的烛光将他憔悴的脸庞照亮。 “秦宇晟?”苏月倾的惊讶不减反增,质问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嘛?搞暗杀啊!” 想暗杀她的人太多了,也怨不得她的第一想法是这样。 “我从昨日等你一直等到今晚,最后实在不行了,我才进宫打听。宫人说你昨天傍晚就离开了皇宫。”秦宇晟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喝了桌上一杯凉了的茶水,说道,“可我回来后,管家说你是今天半下午才回来的。” “你问了永秀宫里的人吗?”苏月倾紧张地问道。 “自然是永秀宫的人。她们说你昨日见过皇上后,就去永秀宫了。”秦宇晟道。 苏月倾撇了撇嘴,暗想果真如凌思澈所言,那静妃封了宫人们的口,可是太医院里的那么多人都见过她了,她总不至于个个都收买了吧? 苏月倾抬眼看向秦宇晟灯光下明暗交织的脸庞,心中暗想秦宇晟会不会知晓一些往事呢? 按照时间推算,宫变之时,他正在外头打仗,那么,他会认识三皇子吗? “秦宇晟……”苏月倾无意识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秦宇晟扭头,眼睛定定地看向苏月倾。 她身子娇小,如今又缩成一团,浑身警惕,像一只小兽。 秦宇晟见过的女人很多很多,可是从来没有苏月倾这样,外表柔弱如水一般,实则露出利爪和獠牙时,会让人很痛。 小兽,也是有脾性的。 秦宇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仅仅是因为苏月倾平和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苏月倾皱眉反感道:“你究竟来干嘛的!不要总做出些奇怪的事情!” 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苏月倾已然决定还是不要问秦宇晟任何事为好,若是被他察觉出什么端倪,以他对皇帝那么忠心的表现,肯定会告诉皇帝的。 若是破坏了凌太医他们的计划,那她苏月倾可就罪过大了。 “我……”秦宇晟蓦地紧张起来,双手在裤腿上来回搓着,“我来看看你……” 苏月倾竟从这个壮汉的语气里听出一丝羞涩,着实把她恶心到了。 “秦宇晟,你不用现在来装个好人了!”苏月倾毫不留情面地厉声斥责道,“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我一分都不会忘记的!而且,对你已经遭受过的痛苦以及今后即将遭受的痛苦,我也不会有一分同情!” 秦宇晟猛吸一口气,站起身,脸色也黑了起来。 他语气恶劣道:“苏月倾你不要不识好歹!” 苏月倾瞬间就舒爽了,还是熟悉的态度,还是熟悉的语气,这才是正宗的秦宇晟。 “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等四个月后……”秦宇晟咬牙道。 “四个月后我就生了,然后呢?”苏月倾眨巴着眼睛,轻佻地说道。 “呵。”秦宇晟冷笑,说道,“然后你就没用了!苏月倾,我劝你识相点,如今我愿意捞你一手,你就趁早巴结我吧。” “呵呵。”苏月倾也忍不住嗤笑一声,“巴结你?我宁愿去阴曹地府找我哥也不要巴结你!” 秦宇晟的表情怔了一下,大跨步三两步就走到了苏月倾的床前,质问道:“你想起你哥了?” 苏月倾手中的飞镖已经蓄势待发,神情却淡然得很。 “你怎么这么激动?”苏月倾道,“我想起我哥不是很正常吗?” 秦宇晟的表情变得十分的阴沉。 正因如此,苏月倾忽然觉得这秦宇晟与三皇子之间说不定也发生过什么事。 三皇子是在边塞作战时被暗杀的……而那时候,秦宇晟恰好是带兵冲锋的将领。 巧,太巧了。 秦宇晟眯着眼睛,似乎是想看透苏月倾的心思。 然而苏月倾的眼神澄澈,他除了看出一丝对自己的厌恶,别的情绪也看不出来了。 “苏月倾,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已然将生路与你指明了,至于你要走哪条路,我管不得,也不想管。”秦宇晟冷淡地说完这句话,转身想走。 “等等!”苏月倾叫住了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生下孩子,皇上就会杀了我吗?” 秦宇晟身子一顿,停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耸动肩膀,随即离开了这里。 秦宇晟走后,苏月倾紧绷地神经些微地松弛了一些,她紧咬下唇,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太可怕了。 仿佛她就是孕育胎儿的容器,一旦胎儿出生,她也就如同废品一般丢弃了。 苏月倾隐隐有所察觉。 原先,那原身的傻公主便不受重视,只是因为貌美,是用来为国家换取利益的交换品罢了。 或许她当时求着嫁给秦宇晟,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聪明的决定了…… 如今她有了身孕,皇帝不知为何,看上了她腹中的孩子,然而,只是看上了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苏月倾便出了临仙苑。 据管家所说,秦宇晟去了练兵场训兵。 苏月倾便叫他备好车马,她要出门去。 “公主,求您不要再为难老奴了!”吴厚保欲哭无泪道,“将军今日特意嘱咐过,公主月份大了,不适宜再出门走动了,若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苏月倾气呼呼的,大骂起秦宇晟来。 吴厚保听着,心中也觉得无所谓了。 若是从前,他还会维护一下将军,如今只要公主骂舒服了,不再为难他,他也就无所谓了。 第105章 拜访老熟人 苏月倾原本是想去找凌思澈,告诉他她愿意加入他们的计划之中。 什么上一辈这一辈的恩怨,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这都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经过昨夜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她想明白了,她就是锱铢必较有仇就报的性子。 江知晚与秦宇晟欺她辱她,她也畅快地报复回去了。 眼前这个敌人,比秦宇晟和江知晚还要强大百倍,她必须未雨绸缪。否则等孩子生下来她正虚弱的时候,皇帝怎么弄死她的她都不知道。 人都死翘翘了,又何谈复仇呢? 说起来,苏月倾倒要感谢秦宇晟,若不是他昨夜那番话,她还不能这么快下决心呢! 出不了将军府,苏月倾只得无奈地返回临仙苑。 小枝一直在追问苏月倾她在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月倾被问得烦了,便将大致经过讲给了小枝听。 小枝讶异无比,却仍是抓住了重点。 “公主,你是说你中了那毒药,凌太医将你救活了?” 苏月倾抚着下巴努力回想。 当时她中毒了,迷迷糊糊的,也记不清事情,依稀记得她很难受,难受得恨不得死了。 不过,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她确实是活了过来。 “那毒药不是世间无解吗?凌太医居然研制出解药来了……”小枝赞叹道。 “也许是我中毒程度比较轻,才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苏月倾哂笑着回答道。 他记得上次还听凌太医忧郁道研制解药一点进展都没有。 苏月倾不知道她的性命是凌思澈阴差阳错救回来的。 凌思澈原本是想了结她的痛苦,给她喂服毒药,谁曾想拿错了,喂成了媚药。 她们两人在小道上不知不觉就驻留了许久,正当两人继续起步回临仙苑时,抬眼却看到一个熟面孔。 是玉怜。 玉怜春风满面,见了苏月倾后眼神躲闪,急忙转过身想走。 “玉怜!”苏月倾脱口而出,喊出了她的名字。 玉怜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抖了一下,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回应道:“公主好,奴婢向公主请安……” 苏月倾也不知怎地头脑一热就叫住了玉怜。 她好像是从主院出来的。 江知晚都被罚去了偏僻的醉仙居,玉怜却还留在主院,看来离她飞上枝头的日子不远了。 “玉怜,你怎么不在小夫人身边伺候着?”苏月倾挑挑眉故意问道。 玉怜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直视苏月倾。 “小夫人她……她恨透了玉怜……”玉怜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苏月倾想起来了,那日就是由于玉怜的之后,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知晚不恨她才怪呢。 “那你如今就是专门服侍秦宇晟的?”苏月倾问道。 玉怜脸颊一红,低头娇羞道:“将军不要奴婢,奴婢如今就在主院里做些杂活……” 苏月倾上下扫视了一下玉怜,她浑身干干净净,脸上也白白嫩嫩的涂脂抹粉,一点都不像干活的人。 她知道,玉怜的心思不单纯。 原本苏月倾也不想理会的,可是如今稍微一细思,就觉得有些疑点冒了出来。 那江知晚虽然蠢,但是她明知自己久久不孕已是她与秦宇晟两人之间的痛点,真的会为了除掉一条狗而用假孕再假流产来陷害吗? 苏月倾挥手让玉怜离开了,随后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问道:“江知晚果真就在那醉仙居住了这么久?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 小枝不解道:“公主,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 “我只是觉得,以江知晚那性子,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有何愧疚之心。”苏月倾说着,“她锦衣玉食的日子过那么久,又怎会甘心独居于破院之中?” 小枝接话道:“也是,听下人说她最近安分得很,半步都没有离开过醉仙居。” “虽然她犯了错,触犯到了秦宇晟逆鳞,但是依照秦宇晟对她的宠爱,她只要服个软撒个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还是将军府里的小夫人,下人伺候着舒服日子过着,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公主,你平日里与那江氏不是最不对付了嘛,关心她做什么。”小枝听苏月倾一通分析头都大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苏月倾笃定道,“小枝,你准备些糕点,我们去拜访拜访老熟人!” “啊?”小枝大惊。 她胳膊拗不过苏月倾的大腿,只能找苏月倾吩咐去准备了些精致美味的点心。 两人走在路上之时,小枝一直念念叨叨的。 “公主,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她如今恨你恨得要紧,万一发疯伤到了你怎么办?” “有什么事情,小枝可以替公主代劳,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公主,趁还没走多远,我们调头回去吧!” “公主……” 小枝就像一枝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活泼过头了。 她们两人提着食盒前往醉仙居,一路上都被下人瞧见了。 公主要去小夫人面前耀武扬威一事也在这沉寂许久的将军府里传开了。 玉怜得知此事,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她暗想,苏月倾今日才叫住自己询问了关于江知晚的事情,如今又亲自去见江知晚。 若她们两人之间说些什么,以苏月倾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能推测出自己在背后搞的猫腻了。 她害怕,苏月倾会报复到自己身上来。 此时,苏月倾和小枝已经到了醉仙居了。 这个小院名字好听,但却比之前苏月倾住的废弃柴房好不了多少。 从院门到院墙再到院里的内景,都是一副破败凄凉的景象。 往常,苏月倾很难将这样的景象与江知晚那样的人联系起来。 醉仙居很小,苏月倾一推门就看见了江知晚坐在堂前擦拭她心爱的那把琴。 江知晚抬眼看了苏月倾一眼,不动声色又低下去擦琴。 苏月倾大方地走进去主动寒暄道:“我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吃的。” “呵。”江知晚嗤笑,“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没错。”苏月倾笑着承认了,“看你如今这副模样,我确实挺开心的。” 第106章 不愿服软 苏月倾在江知晚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见江知晚低着头,似乎在躲避什么。又见江知晚的发型随意,用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跟我那么过不去呢?”苏月倾道。 江知晚故意发狠,气势上却十分虚弱,“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苏月倾,你别得意太早了!” 苏月倾淡然一笑,将食盒摆在桌上。 谁料江知晚忽然发火,双手用力扫过桌面,将食盒推了出去。 “滚!我是不会吃你带的东西的!” 食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好在,盖子盖得严,里面的点心没有洒出来。 小枝连忙去捡起食盒,冲着江知晚愤愤不平道:“我们公主好心才来看你!你这么不领情!” “呵。呵。好心?”江知晚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苏月倾不悦的皱起眉头,暗想道这江氏居然还是这么聒噪。 苏月倾清了清嗓,继续说道:“小枝,我是来看笑话的,你也别说得那么好听。” 说着,她又自顾自地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点心摆在桌上。 香甜的香气扑鼻而来,苏月倾注意到,江知晚虽然撇过了头,却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个破院子待了将近一个月,下人们都以为江知晚与秦宇晟闹掰了,无法恢复往日荣光,对她自然也不上心了。 别说这种点心了,就连普通的饭菜,都极少吃到热腾的。 “吃一个吧。”苏月倾很平淡地说着。 “我怕你给我下毒!”江知晚拒绝道。 “想搞你,我有一百种方法,是不会浪费食物的。”苏月倾嫣然一笑,随即双指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江知晚斜眼见苏月倾吃得津津有味,便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来伸手拿糕点。 苏月倾这才看清了江知晚的正脸。 虽然江知晚已经尽力地用头发挡住伤疤了,但发丝缝隙间,还是隐隐透出那狰狞的疤口。 江知晚那么爱美的一个女人,怕是很难接受吧。 江知晚感受到苏月倾的目光落在自己被毁了的左脸上,抬眼瞪向她。 然而这一瞪,却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苏月倾,你的脸?”江知晚惊讶又激动地问道,半块糕点在口里,都忘了嚼。 “我的脸?” 苏月倾下意识地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细嫩光滑。 “你的脸是怎么好的!”江知晚激动地站起来,想要抓住苏月倾的肩膀凑近了看。 小枝出手将她打了回去,她才悻悻地坐下来。 苏月倾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坚持用凌太医给的膏药,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如今她的脸上只剩下极为浅淡的粉色印记,若不知凑近仔细盯,根本不会知道她曾经毁过容。 江知晚嗔痴地盯着苏月倾的脸,心中极为澎湃。 “心动了?”苏月倾调笑道。 “公主,求你了,我别的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治好我这张脸!”江知晚缩着身体,可怜地乞求道。 她哀怜乞求的样子很唬人,苏月倾差一点儿就心软了。 不过,苏月倾还是撇过脸去,转移了话题。 “这些天,秦宇晟都没来看过你?” 听到秦宇晟的名字,江知晚眼里闪过一丝的怨恨。 “如果你肯稍微服一下软,秦宇晟也许也会顾念旧情,让你回去,你也就不必在这里过苦日子了。” 苏月倾环视了一下周围,又补充道:“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当初你让我住的地方,比这里还要破烂。而且还是冬天,还没有一条像样的被子……” 说起往事,苏月倾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然而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知晚,黑色的瞳仁透出一丝寒意。 江知晚低着头,紧抿着嘴,无言以对。 苏月倾定了一下心神,接着追问道:“为什么不肯向秦宇晟服个软?” 江知晚头埋得更低了,嘴里轻声吐出,“呵呵,服软?明明是他不愿相信我,为何还要我去服软?” 听到江知晚的话,苏月倾心中更加了然了。 “你在这里苦兮兮的,连个贴身服侍的婢女都没有。”苏月倾又道,“那玉怜,如今反倒是留在了主院,日日在秦宇晟面前晃着……” 苏月倾话还没有说完,江知晚就气愤得猛拍桌子。 突如其来剧烈的声响将苏月倾吓了一跳,小枝连忙抱住了苏月倾。 “玉怜!”江知晚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被那贱女人害得那么惨!她居然还能过得那么滋润!” 江知晚将琴放好,随即又坐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月倾,说道:“公主,如今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 苏月倾窄了窄眼帘,没有阻止她。 “那日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陷害你。”江知晚情绪激烈地说道,“但是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了玉怜那丫头的煽风点火,主意是她出的,什么都是她去安排的,我只是配合着演戏罢了!” 苏月倾轻蔑地笑了。 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摘除对自己不利的因素,这就叫语言的艺术。 “我如今被毁了容关在这个破地方,凭什么她能全身而退!”江知晚攥紧了拳头,对玉怜恨之入骨。 旋即,她抬头看向苏月倾,问道:“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相信。”苏月倾轻笑道,“若是不相信,我今日也不会来见你了。” 果然如苏月倾所猜测的那样。 江知晚之所以不愿意服软,就是因为在她心中,玉怜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而当日秦宇晟气头之上,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江知晚觉得自己很冤枉,又恨秦宇晟的薄情寡义,于是便闹脾气,不肯低头服软。 她想要的是,秦宇晟亲自来请她,向她道歉,并且承认她是冤枉了她…… 呵呵。她江知晚与玉怜怎么说也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也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江知晚,如果你再不想办法回去的话,那院子里,恐怕要换女主人了……”苏月倾悠悠地说道。 第107章 他又在意她了 江知晚蓦然站起身,咬牙道:“原来她安的是这样的心思!” 话都点明到这里了,剩下的就让江知晚自己琢磨吧。 苏月倾在这个潮湿又破旧的地方待久了,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起身,道了声,“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江知晚急切地叫住了苏月倾,“公主,你能不能帮帮我?” 苏月倾缓下脚步,幽声道:“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 江知晚顿了顿,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以后……不与你抢秦将军了……” “哈哈哈哈哈……”苏月倾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捂着肚子,笑出眼泪来了,“秦宇晟那样的家伙,只有你会当成宝而已。” 江知晚抿紧了唇,眼神里的怨念愈加深厚。 “这样吧,我也帮不了你太多。”苏月倾道,“我只能治好你脸上的疤,至于你要怎么挽回秦宇晟的心,全靠自己发挥了。作为回报,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招惹到我。不然……” “知晚知错了,知晚再也不敢了。”没等苏月倾说完话,江知晚就连忙表明忠心。 这三番两次的落败,江知晚也认命了,她是根本斗不过苏月倾的。 而且,她也真正地意识到,苏月倾心中已经没有秦宇晟的位置了。 江知晚只想要秦宇晟,别的,她也不想争了。 听到江知晚的话,苏月倾了然一笑,扶着小枝的手走出了醉仙居。 到了外面,小枝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主,你怎么要帮那江知晚啊,就让她待在醉仙居里不好吗?她从前那样对待公主,现在受的罪不及公主以往的十分之一!” 苏月倾微微点头,认同了小枝的说法。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心肠。”苏月倾解释道,“只是与其让心思深沉的玉怜上位,我更愿意蠢坏得明显的江知晚继续待在那个位置。” “啊……”小枝迷茫地应了一声。 “毕竟,与江知晚斗,都斗出经验来了。”苏月倾玩笑道。 她们继续走着,苏月倾继续说道,“让江知晚回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分散秦宇晟的注意力。” 自从那夜秦宇晟闯入自己房间说出那些话后,苏月倾就觉得,秦宇晟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他好像…… 啧啧。光是想一想,苏月倾就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是让那江知晚继续与秦宇晟相爱相杀吧。 凌思澈今日来了将军府,想要以诊脉之名见一见苏月倾。 然而,他却被吴厚保拦了下来。 “凌太医,实不相瞒,将军他不想让您再来了。”吴厚保赔笑道,“您请回吧,将军说会向皇上请命,另派一个太医来……” 凌思澈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 他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是在下的医术不精,导致将军不再信任在下了吗?” “凌太医可别这么说。”吴厚保立刻出言否认,“若您的医术都称不精的话,那整个大殷都没有人敢当大夫了。” 凌思澈的眼神敛了敛,温声道:“那是为何?” 吴厚保望了望四周,轻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凌思澈说道:“凌太医,你人好,老奴也就不瞒了。 你英俊倜傥,公主很看重你。可是,公主毕竟是将军府妻子,将军身为男人,自然是对你颇有敌意。 况且,凌太医你也经历了将军府好几场的鸡飞狗跳的闹剧,知道将军府里情况复杂……” 凌思澈眨了眨眼,蔑笑一下。 秦宇晟吃醋了? 他如今又在意起苏月倾了? 言尽于此,吴厚保讪笑着再次请凌思澈离开。 凌思澈也不再多言,礼貌道别后转身离去。 苏月倾回到了临仙苑,一推门,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赫然立在院中。 明朗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道刺眼的反光。 “凌太医?”苏月倾一边抬手挡眼,一边疑惑地叫出了声。 “嘘!”凌思澈在嘴边竖起修长的手指,发出一声嘘声。 他背着光,周身被阳光染上一层金黄,阴影之中的面容柔和好看,竟让苏月倾看愣了神。 “公主,臣这次是偷溜进来的,可不能被别人发现了。”凌思澈笑着说道。 闻言,苏月倾赶紧拉着小枝进门,随即马上把门锁上。 富贵见到了凌思澈,兴奋不已,一直围着他,吐着舌头。 凌思澈蹲下身,揉了揉富贵的狗头。 “它长大了许多。”凌思澈道。 “是呀。”苏月倾也走近去,看着富贵那副谄媚的神情,玩笑道,“都说狗随主人,她果真随我。” “哪点随你?”凌思澈好奇道。 当然是喜欢你这一点啊!苏月倾在心中默然回答道。 她自知人贵在矜持,便忍着没有将这句心里话说了出去,只是转移话题道:“凌太医,有什么话还是回房间里说吧。” 三人来到房间里,关好门窗后,凌思澈才告诉苏月倾道:“我听管家说,秦大将军日后禁止我踏入将军府,还会向皇上请命,为公主你换一个太医。” “啊?”苏月倾震惊不已。 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秦宇晟有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苏月倾心中紧张,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收住了口。 她警惕地瞟了一眼小枝。 毕竟凌太医他们要做的事,是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的小枝,也不能让她知道。 她才说出了三个字,凌思澈已经从她的神态上得知了她心中的想法。 “应该不是。”凌思澈坦然说道,“秦大将军只是顾忌你我走得太近,醋性大发罢了。” 他语气云淡风轻,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苏月倾的脸庞,观察她的反应。 苏月倾皱起眉眼和嘴巴,心里头万分不爽。 那个秦宇晟,果然觊觎自己的美色! 恶心!变态! 凌思澈见苏月倾的精彩的表情变化,满意地勾起唇角。 “凌太医,若他真的不让你来见我了,那可怎么办呀!”苏月倾焦急道。 第108章 太医岳氏 “这将军府,还拦不住我。”凌思澈心情畅快,语气里自是意气风发的自信。 “可是……”苏月倾皱眉忧心忡忡道,“你总翻墙进来看我,我们倒真的像是偷情的了。” 虽然俗话说说清者自清,但是俗话又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噗——”小枝终究是没忍住,喷出一口气来。 她真是被苏月倾奇怪的想法逗得忍不住笑了。 凌思澈也掩唇窃笑起来。 公主这番认真思考的样子,甚是可爱。 苏月倾都懵了,忙问道:“我说的有错吗?若是一直都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还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呢! 若是传到凌太医心上人的耳中,她又会怎么看待凌太医!” 苏月倾是真的很为凌思澈着想。 可是她抬眼看向凌思澈的眸子里,分明有丝狡黠的情绪。 苏月倾转念一想,也对,凌太医是做得出挖人墙角的事情来,应该也不在乎这点流言蜚语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受了这种只能私底下见面的模式。 凌思澈不能久留,嘱咐小枝照顾好苏月倾,又叮嘱苏月倾安生点,不要到处跑动后,便要离开。 苏月倾连忙向凌思澈讨要涂疤痕的药膏。 凌思澈看向苏月倾光洁如新的面庞,问道:“公主脸上的伤已经好了有九成了,为何还要新的药膏?” 苏月倾悻悻道:“凌太医,这药膏是不是很贵?要不你去找温时念拿点钱,就从我那份里面拿,当做我买药膏的钱。” 苏月倾知道凌思澈不是小气的人。 他没有立马就应下这个要求,应该就是别有难处。 凌思澈笑了笑,微微摇头,说道:“这膏药虽然有些难制,却也不是什么龙骨凤髓。公主既然开了口,臣定当办到。” 苏月倾扶额,想到这个膏药是替江知晚讨的,就觉得愧对凌思澈。 凌思澈淡然一笑,随即翻窗离去。 越来越像偷情了。 第二日,凌思澈就将膏药送了过来。 不过他并不是本人亲自送的,也不是遣人来送的,而是派了一只信鸽。 苏月倾见到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起初还以为是哪家的鸽子迷路了,可见着鸽腿上绑着一个小盒子,便知晓那定是凌思澈派来的。 苏月倾小心翼翼地抓住鸽子,取下它脚上的东西。 一盒膏药,一张小纸条。 苏月倾连忙展开纸条,只见上面遒劲有力的四个字,“请公主安。” 苏月倾激动得手一抖,差点将纸条扯断。还好,她收着力。 鸽子在窗棂上停了许久,喉间发出“咕咕”声。 苏月倾朝它挥挥手,它也不肯走。 “鸽子,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就送你一个名字吧。”苏月倾喃喃道,“就叫……微信!” 鸽子歪了歪头,看着苏月倾。 苏月倾无奈,暗想这鸽子腿上不绑点什么东西,就不会飞了是吗? 她左看右看,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也不想惊扰小枝准备纸笔。情急之下,她从头上缕了几根断发,将它们缠绕在鸽子腿上。 这回,鸽子终于飞走了。 “嘿嘿。”苏月倾望着鸽子飞远的方向,发出痴笑,自言自语道,“这个鸽子还怪有个性的。” 苏月倾立即叫下人将膏药带去给了江知晚。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一切风平浪静,处处相安无事。 这种宁静的日子过久了,苏月倾倒有些恍惚起来,甚至觉得前尘往事都是一场梦,只是她对抗无聊生活的一场幻想。 就在这日,秦宇晟回府,还带回来一个生面孔。 他带着那人径直地进入临仙苑,富贵闻到生人的气味,便开始吠叫起来。 而那个陌生人只是蹲下身子,冲着富贵扬了扬手,富贵便摇晃了一下,躺倒在地,发不出声音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苏月倾从房间内走出之时,只看到了富贵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捧着肚子快步走近来查看富贵的情况。 “你是谁!你对我的富贵做了什么!”苏月倾慌张的质问那个陌生人道。 小枝也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护在苏月倾面前。 “你是谁?要做什么!” 小枝凶狠的质问让那陌生人露出了笑容。 苏月倾探了探富贵的鼻息,又撑开它的眼皮检查瞳孔,还检查了一下嘴巴里面,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富贵像是睡得很熟一样。 “臣岳明举参见公主。” 苏月倾抬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公主,你放心,这狗只是睡一觉,不会有大碍的。”岳明举笑着应道。 他眼睛眯起,嘴角也勾起,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诡异,一点笑意都没有。 苏月倾站起身,看了看岳明举,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秦宇晟。 “日后,就由岳太医负责你孕期的诊治了。”秦宇晟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月倾不悦,“凌太医那么好,怎么说换就换了?是你怕凌太医长得太帅,风头超过了你?” “胡说八道!”秦宇晟愠怒道。 碍于岳明举在场,他不敢表现得对苏月倾很过分。 岳明举见两人争吵,狭长上挑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呵。”苏月倾轻笑道,朝岳明举挑挑眉,问:“当太医是不是要经过颜值选拔啊?我看岳太医也是个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看来是我夫君担心我腻了,特意给我换个口味啊。” 苏月倾故意这般轻佻。 岳明举知道苏月倾是故意气秦宇晟的,不敢回应。 “无耻!放荡!”秦宇晟脸红到脖子根了。虽然知道苏月倾是故意说这些话,可是他仍然是被怄到了。 哼,早就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今也不演了! 秦宇晟怄着气,拂袖离去。 而岳明举还端端地站在院里。 苏月倾朝他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爽地说道:“你也可以滚了。” “初次见面,是臣唐突了。”岳明举轻描淡写地说道,“公主不喜欢臣下,很是正常。” “那你还不快滚?” “公主,不要动怒,对胎儿不好。”岳明举神色淡然,丝毫不慌。 第109章 你是谁派来的? “怎么?你来这里气我,就对胎儿好了?”苏月倾语气里的火药味十足。 小枝有些慌乱地看看苏月倾,又看看眼前的岳明举。 她有些不明白,公主为何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有这么的敌意,虽然这个岳明举长着一副狐狸相,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好人。 岳明举笑了一下,眼神里没有尴尬,只有从容。 “臣下不知做错了何事,惹得公主如此生气。”岳明举笑道。 苏月倾注意到他的手在袖中好像动了一下,连忙警觉起来,将小枝拉过来。 “小心。”苏月倾小声地呼了一声。 小枝眉头一紧,随即就一脚踢向岳明举。 岳明举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地,结结实实地挨了小枝一踢,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苏月倾都惊呆了,没想到小枝今日这样暴躁。 小枝又试探了一番,才发现岳明举是真的不会武功。 “呃……”岳明举面露痛苦之色,干脆坐在了地上。 “小枝,你踢他做什么?”苏月倾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小枝愧疚又委屈,“我见公主这么不喜欢他,想赶紧把他赶跑……” “公主,不要责怪小枝姑娘,是臣举动不当,引起公主和小枝姑娘的误会了。” 岳明举痛得眼泪花都溢出来了,却还是说着体面话。 苏月倾的神情松动了些,却还是满含警惕之意。 “小枝,去给岳太医泡壶热茶,算是赔礼道歉了。”苏月倾扬手道。 小枝立马跑到小厨房,烧水泡茶。 小枝离开后,岳明举施施然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神情泰然。 苏月倾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飞镖已经握在了手中。 “南郡岳家,擅长制药,药分三类,迷药,毒药,与媚药。无色无味,无解。”苏月倾盯着岳明举喃喃道。 岳明举听了苏月倾的话,动作一顿。 过了一会儿,他迎视苏月倾锐利的目光,笑着说道:“想不到公主久居深宫大院,却还知晓我岳家的事情。” “你和静妃是什么关系!”苏月倾质问道。 岳明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苏月倾的脸看了很久,随后赞叹道:“公主天人之貌,百闻不如一见。” “少废话!”苏月倾厉声呵道。 岳明举已经将她的耐心消磨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还想从他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苏月倾手中的飞镖早就割破他的喉咙了。 岳明举显然也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还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惹。 他正色,双手也默然地背在身后。 “公主,既然你都问了,那臣也不卖关子了。”岳明举严肃起来,“臣是专职负责静妃娘娘的太医,臣也的确是南郡岳家的人。” 苏月倾听言,心想果真如此。 是静妃见没有杀成自己,特意派这个岳明举来再杀一次吗? 看出了苏月倾眼神里的慌乱和担忧,岳明举笑道:“公主且放宽心,臣不会伤害公主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苏月倾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岳明举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苏月倾会说出这种话来。 “呵,公主你倒是蛮有意思的,怪不得凌太医会对你念念不忘。” 岳明举的语气很轻巧,却给了苏月倾的心一记重击。 她刚想追问岳明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却被打断了。 “臣此番特意请命来负责公主的诊疗,只是因为臣有一事想不通。” “你想不通的事,与我何干。”苏月倾不悦道。 “据静妃所说,她明明给你灌了岳家的独门毒药,而你如今却是安然无恙。”岳明举说道,“臣还从未见过服了药还能活着的人呢。” 岳明举的笑容愈发诡异。 苏月倾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不可置信地问岳明举道:“所以静妃那些药是你提供的?你明知她用毒药害人,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如今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肠!” 被苏月倾一通义正词严的指责后,岳明举面不改色。 “药确实是我提供的,但是用药的人是静妃,与我无关。”岳明举说道,“总不能说街上有人用刀砍死了人,你却去责怪卖刀的吧。” 诡辩!十足的诡辩! 卖刀的人也不知道买刀人是买来切菜还是杀人,于他,当然是希望所有人买刀只是为了切菜。 然而你这个姓岳的,明明知道别人买你的毒药就是为了杀人,而且你的毒药研制出来也只是为了杀人。 你怎么好意思冠冕堂皇地将自己比作卖刀的啊! 苏月倾被这个岳明举气过了头,知道他的逻辑不对,却一时组织不起语言来反驳。 好在这时,小枝泡好了茶,将茶水端到小方亭后,便过来请他们移步。 苏月倾已经不想再跟岳明举废话了,冷漠地说道:“你赶紧走吧,不要再在这里碍我的眼,不然……” 她想说些狠话来威胁,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岳明举给她的感觉就是阴险狡诈,什么都不在乎。 不过,岳明举也识相,没有继续纠缠,向苏月倾道别后,便离开了临仙苑。 小枝走过来,看着岳明举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就走了?我辛辛苦苦煮好的茶还没有喝呢。” 苏月倾伸手弹了小枝的脑门一下。 “还想着茶呢!”苏月倾道,“如果我告诉你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的茶水里下毒,你怎么想?” 小枝身子一缩,后怕不已。 她连忙跑回去,将刚刚烧好还热气腾腾的茶水倒掉了。 这时候,富贵也慢悠悠地转醒,一下一下地摇起尾巴。 苏月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岳明举,岳明举……”苏月倾呢喃着,她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岳明举也是个棘手的主。 他今日在自己面前亮相,又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似乎是想要试探自己。 岳明举,是静妃的人吗? 可是从他的语言里,好像并不把静妃放在心上? 第110章 为她解闷 苏月倾一通推理分析,还是搞不清楚岳明举的目的。 此时的她,真想见一见凌思澈。他们是同事,凌思澈对岳明举肯定有了解!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月倾只要一有时间,就守在窗台边,看着窗外面,期待着那道灰色的鸽影。 小枝每每为苏月倾端来热水,都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公主,你今儿是怎么了?一副忧郁的样子,好似有些不开心啊。” 苏月倾摇头否认道:“没有不开心,只是……也没有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主院书房内,秦宇晟没有去练兵场,就在书房里钻研兵法书籍。 吴管家过来,向秦宇晟汇报了这些日子里将军府的大小杂事。 听罢,秦宇晟故作随意地问道:“临仙苑情况怎么样?” 吴厚保怔了一下,将军这是在关心临仙苑里的人啊。 他立马回答道:“公主这些日子足不出户,老奴只得跟小枝打听,说是公主心情有些低落……” 吴厚保本以为秦宇晟怎么着也会问一下小夫人的境况。 毕竟自从小夫人从主院搬去醉仙居后,秦宇晟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夫人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尤其是将军和小夫人往日那么情深意切,浓情蜜意的。 谁曾想,秦宇晟压根就没有提起江知晚的意思,他皱眉点头道:“公主从前爱闹腾,这些天一直被管着,确实会心情压抑。” 他顿了一下,随即说道:“管家,先前公主似乎喜欢青楼的名伶,你去将她请到将军府来吧。” “这……”吴厚保有些迟疑。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尽管去办就是了。”秦宇晟沉声道。 “好,老奴这就去办。”吴厚保应道。 苏月倾在窗边守了整整三日,都没有等来那只鸽子。 她有些不耐烦了,愤愤想道日后自己去训练出一只信鸽来。 这样,想传达信息就不必苦等了,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月倾走出房门到院子里来透气,突然听到旁边的主院里传来叮呤咣啷的敲打声,显得有些热闹。 苏月倾疑惑询问小枝道:“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枝连忙出去打听一下,回来向苏月倾汇报道:“秦将军在主院里搭了一个戏台子,听下人们说,好像要请羡鸳楼里的伶伎来表演。” 苏月倾不屑地啧啧几声,嘲弄道:“秦宇晟还是好这口啊。想听曲儿叫江知晚弹奏不就好了嘛。” 苏月倾思量着,江知晚如今想重回主院,难度有点大啊。 自苏月倾将药膏送给江知晚已经有二十多天了,江知晚却一点行动都没有。 她太看重脸上那条疤了。 一日之后,戏台子搭好了,羡鸳楼的伶伎们也进了将军府。 吴厚保满脸谄笑地来请苏月倾道:“公主,将军特意请来了羡鸳楼的名伶柳如欢来为你奏乐解闷。” “特意,为我?”苏月倾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随即轻蔑地笑了,“秦宇晟他自己想看美女,就别美其名曰说是为我了。” 吴厚保焦急地为秦宇晟辩解道:“公主,将军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要这样说啊……” 苏月倾看了吴厚保一眼,冷漠的目光让吴厚保瞬间闭了嘴。 公主往日受到的委屈是有点多,不过好在秦将军已经意识到了错误,正在努力弥补。 虽然苏月倾一万个不信秦宇晟是为了她请来了羡鸳楼的红牌柳如欢,但是既然美女来都来了,苏月倾去看一眼也不吃亏。 苏月倾还记得,上一次她去羡鸳楼里就遭遇了不幸,总不能这次把人请到家里来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吧。 苏月倾扶着肚子,小枝扶着苏月倾,两人慢悠悠地走来了主院。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搭好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苏月倾一走进去,就被吴厚保指引到了最前面的位置上。 她放眼望过去,秦宇晟也在那儿。 “吴管家,你帮我安排个别的位置,离那人远点。”苏月倾淡淡地说道。 吴厚保露出为难的神色,也不敢忤逆苏月倾。 秦宇晟扭过头看向苏月倾,神色一暗,随后微微点头,暗示吴厚保照苏月倾的指示来做。 有了秦宇晟的首肯,吴厚保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将苏月倾的位置安排在正对舞台的最左边,苏月倾终于愿意坐下来了。 不多时,柳如欢怀抱琵琶缓缓地走上舞台,坐在椅子上,开始弹奏。 她葱白修长的手指波动琴弦,发出悦耳的声响,清冷的乐声如同山间流淌的溪流,嘈嘈切切,如玉珠落盘。 柳如欢略施粉黛的俏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听着这样的乐声,让人沉醉,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探究弹琴之人究竟有何忧思。 一曲完毕,柳如欢站起身来,朝着台下的秦宇晟与苏月倾致意。 苏月倾忍不住转过头观察秦宇晟的神色,只见他眉头紧蹙,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似在沉思。 正当柳如欢想要下台之时,秦宇晟叫住了她,问道:“你是塔南人?” 柳如欢顿了一下,随后扯出一个微笑,笑盈盈道:“回将军,奴家是塔南人士,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了京城,以琵琶谋生……” 秦宇晟眼睛眯起,上下扫视着台上的柳如欢,气氛越来越严肃紧张。 他那种眼神,不像是觊觎美女的眼神,而像是审视敌人。 苏月倾有些好奇,抬眼看向小枝。 小枝凑在苏月倾耳边,小声地解释道:“秦将军之前出征,攻打的就是塔南……” “嘶——”苏月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巧妈喊巧爸给巧开门,巧到家了吗! 柳如欢是塔南人,怪不得她长得就一副异域风情的样子。 被秦宇晟盯了这么久,柳如欢有些紧张,抱琵琶的手都在颤抖。 秦宇晟黑着脸沉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还敢来?” 柳如欢期期艾艾道:“将军相邀,如欢不敢拒绝……” 第111章 私会 秦宇晟盯着柳如欢看了许久,从她那副胆怯的神情中,竟看到了江知晚往日的模样,他一时恍然。 苏月倾这是站起身来,为柳如欢解围道:“秦大将军,你今日是来听曲的,还是来审问犯人的?别吓唬人家一个小姑娘了。” 秦宇晟瞥了苏月倾一眼,沉下气来,挥手示意柳如欢可以下台。 接着,几个舞伎上台来,继续表演。 苏月倾也坐回位置上,吃着点心,欣赏舞蹈。 她注意到台下有个杂役小厮,一直在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别的小厮目光都被舞台上婀娜的身姿吸引了,唯独他心不在焉。 苏月倾本来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观看舞蹈表演,但是等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群小厮站着的地方时,却没有看见方才那个东张西望的人的身影。 或许,是去如厕了吧。苏月倾暗想道。 有秦宇晟在,应该不必太过担心。 想到这儿,苏月倾不禁心中自嘲一番,什么时候她居然将秦宇晟当做安全感的来源了?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将苏月倾养成了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可疑性子。 好处是安全指数直线升高,坏处便是总是控制不住多想多虑,容易疲惫。 主院内,表演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关玉堂已经跑了出来,换上了一身将军府家丁的衣服。 “兄弟,将军让我请江小夫人来一起看表演,可我新来的,不知道小夫人在哪里。”关玉堂逮住一个家丁问道。 那家丁没有怀疑关玉堂的陌生面孔,直接为他指了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有个叫作醉仙居的小院子,小夫人就住在那儿。” 关玉堂打听到路后,立马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呵。”家丁看着关玉堂的背影还在打趣道,“小夫人,将军现在与公主破镜重圆了,哪里还容得下小夫人。” 醉仙居内,江知晚正在照镜子描眉化妆。 自从用了苏月倾送来的膏药之后,她脸上那道疤淡了很多,只是她凑近镜子一看,仍然觉得很扎眼。 “不行不行不行!”江知晚抓狂道,“将军如果看到这样一张脸的话,会被吓到的!” 江知晚胡乱地用帕子擦掉脸上的脂粉,擦得皮肤泛红刺痛才停手。 紧接着,她又从小罐子里挖出药膏,细细地覆在那道疤痕上面。 一小罐子里的药膏已经见底了,江知晚正盘算着找苏月倾再要一点。 “这才几个月啊,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境地了。”一道男声忽然响起。 江知晚被吓得一惊,连忙捂着左脸定睛看去,却看到关玉堂倚在门框处,蔑笑着看着自己。 “怎么会是你?”江知晚惊慌道,她两三步走过来将关玉堂拉进屋里,警惕地朝外面看了几眼后关上了门。 “你不要命了!”江知晚捶着关玉堂胸口,焦急又惊喜地问道,“若是秦将军发现了你死定了!” 关玉堂伸手贪恋地抓起江知晚的发丝,深吸一口。 “今日,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关玉堂说道,“你心心念念的秦将军,为了哄那个女人开心,将我们从羡鸳楼请到府上来了。” “什么?”江知晚大惊。 “你呀你,怎么混成这个名堂了?”关玉堂看着江知晚的眼里有一丝悲怜,“你不是说那姓秦的爱你至深,绝对不会负你……” 江知晚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关玉堂将江知晚揽入怀中,心疼地说道:“知晚,我带你走好不好……” 江知晚泫然欲泣,却仍然倔强地摇摇头。 “关玉堂,你还不懂吗?我不愿意和你走,不是贪念荣华富贵,是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江知晚哭着说道。 关玉堂脸上挂着轻笑,喃喃道:“知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 总有一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会是我,你身边的人也会是我。” 江知晚怨念地一把推开了关玉堂,不想理他。 异想天开。就是江知晚对关玉堂的评价。 江知晚坐回镜子前,背对着关玉堂。 关玉堂就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许久,他才开口问道:“知晚,这些时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小院子里?” 江知晚回忆起往事,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是不是那苏月倾把你弄成这样的?”关玉堂严肃起来,接着说道,“我待会儿就找个机会,将苏月倾干掉,就算被发现了也只是一死!为了你,值得了!” 江知晚蹙眉拉住了关玉堂,嗔怒道:“不准擅作主张!如今也不准对苏月倾动手!” 关玉堂凝起眉,有些疑惑道:“知晚,为何如今改了性了,又看得顺那苏月倾了。” 江知晚抚摸着自己的左脸,说道:“她现在对我而言还有用。等什么时候她没了用处了,再处理掉也不迟。” 两个多月没见,关玉堂有许多话想跟江知晚说。 不过说着说着,都是围绕着江知晚秦宇晟与苏月倾这些话题。 关玉堂有些伤感道:“知晚,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的?” 江知晚抬眼看了看关玉堂,突然开口问道:“记得上次我去羡鸳楼找你,让你干掉玉春,如何了?” 关玉堂办事,江知晚放心。 江知晚也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关玉堂居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了?”江知晚起身看向关玉堂,从他垮掉的神色里看到一丝慌乱,“你究竟有没有将玉春弄死?” 关玉堂退了一步,经不住江知晚的咄咄逼人,低头道:“知晚,对不起,我没能杀了玉春。” “啊?”江知晚大惊,“这点事情你居然都没有办妥?” “那太医根本不是等闲之辈,他的武功高强,远在我之上,那日我潜进凌府想要杀掉玉春,却没想到被那个太医挡了回来。”关玉堂解释道,“后来,我一直想找机会,可是凌府的人看得太严了……” “够了。”江知晚挥挥手,不愿再听下去,“玉春她活着就活着吧,反正如今她的存在也威胁不到我了。” 第112章 往事 关玉堂蓦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江知晚没有借此事大做文章,责难于他。 关玉堂不禁勾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江知晚心里果然是有他的,她再怎么嘴硬,说不喜欢自己,也无法磨灭这个事实。 默了一会儿,江知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今儿是那柳如欢来了吗?” 关玉堂抿嘴,郑重地点点头,随后说道:“她还是以为你已经死了,知晚,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真相?她真的很想你。” “再说吧。”江知晚轻飘飘地说道。 然而他她心中想的却是这辈子都不要让柳如欢知道真相了。 近四年前的那个黄昏,一场恶战结束了,双方士兵都撤退,只留下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 在塔南存余士兵之中,柳如欢没有看到她心上人的身影,于是柳如欢便不顾一切阻挠,冲进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扒开残肢断臂,翻开一具具尸体。 在她找到心上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死了。 就当她悲痛欲绝,想将心上人的尸体带回去安葬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腕。 战场上,还有一个活人。 他穿着的,是敌军的衣服。 江知晚也不知道柳如欢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纠结与割舍,反正,最终,她带着那个还剩下一口气的秦宇晟回到了家中。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副将。”柳如欢说道,“若是治好了他,兴许能从他口中拷问出什么消息来,若是能扭转塔南的败局,也不枉肖君曝尸荒野了。”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柳如欢对重伤的秦宇晟悉心照料。 而江知晚却在秦宇晟有了好转之后,悄悄地将秦宇晟带离了家。 她与柳如欢不同,她对塔南没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觉得塔南一个小小弱国,能够与国力强盛的大殷抗衡。 她知道这个人是大殷的将军,她便想攀上这根高枝。 江知晚带着秦宇晟去了大殷的军营之中,秦宇晟康复后,将她视作救命恩人。 而江知晚也向秦宇晟透露了许多塔南军队的机密,让秦宇晟能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屡战屡胜,大出风头。 最终,秦宇晟步步高升,成为了大殷第一大将军,而她,也终于能够跟着秦宇晟回到大殷京城。 她悄悄带走秦宇晟的事情,只有关玉堂知道。 关玉堂对柳如欢的说辞是,秦宇晟苏醒后,杀了照料他的江知晚,逃走了。 塔南战败后,柳如欢与关玉堂逃灾逃到了大殷,由于柳如欢出色的美貌与琴技,他们一路来到京城,最终在羡鸳楼里落了脚。 当柳如欢听说秦宇晟也在京城之时,时时想要找秦宇晟复仇。 不过,柳如欢这些年也一直被自己的愧疚心折磨着,她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将秦宇晟带了回去,江知晚就不会死了…… 两人都回忆起各自的往事,不禁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江知晚开了口,说道:“关玉堂,你溜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吧?” 关玉堂点点头,忧心道:“知晚,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走吗?” 江知晚皱眉,露出不悦的神色。 关玉堂立刻闭了嘴,不再说话。随后,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关玉堂再次回到主院时,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 此时台上,柳如欢正在表演最后一曲。 苏月倾原本还认真地观看着台上柳如欢的演出,然而,她眼睛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那群小厮身上。 而这时,她也注意到之前那个行为异常的人悄悄地回来了。 苏月倾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见过那个人。 “看得那么入迷?他当真长得有那么好看吗?”耳畔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苏月倾惊了一跳,猛地侧过身才看见秦宇晟不知何时移动到了自己身旁。 “你凑这么近做什么?”苏月倾瞪着眼质问道。 秦宇晟的目光幽幽,也朝向那群小厮中,“是那个人吧。我发觉你盯着他很久了。” 苏月倾脸一红,莫名地害羞紧张起来,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似的。 “别忘了,你是将军夫人,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别的男子看,置我的颜面于何地。” 苏月倾没有细究秦宇晟的话,只是说道:“我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便看得久了一些。” “眼熟?”秦宇晟抬眉,“若你觉得眼熟的话,就把他扣下来慢慢审问吧。” 秦宇晟说完,便起身召来一个家丁,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苏月倾还在云里雾里,这是恰好柳如欢最后一声琴音落下,她起身谢幕。 “小女子如欢多谢将军与公主抬爱,献曲至此,望将军与公主听得舒心。” 苏月倾收回目光,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带动着周围的下人一起鼓掌,霎时间,掌声雷动。 这在这么短的一瞬间,秦宇晟的人已经悄悄地绕到那群小厮身后,将他按倒在地。 “你们要做什么!”关玉堂一声惊呼后,掌声戛然而止,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惊住了。 “老实点!别乱动!”将军府的守卫将关玉堂死死地压在身下,“公主丢了财物,方才只有你离开了,请你配合一下!” 关玉堂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而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月倾的方向。 苏月倾也满脸迷茫,瞪了秦宇晟一眼,“你压他就压他,拿我做借口做什么?” 柳如欢在台上,见着关玉堂的境况,也惊得瑟瑟发抖。 苏月倾见不得美女受惊,起身,想说些软话安慰一下,突然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一个金属东西从柳如欢身上落在了地上。 一把匕首! 一个乐伶居然带着匕首登台表演! 苏月倾不由得凝起眼神,目露怀疑地盯着柳如欢。 小枝反应神速,连忙将苏月倾护住 “来人!将这些人都捉起来!” 秦宇晟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冲出来带刀的守卫们,将从羡鸳楼来的人都控制住了。 主院内瞬间乱作一团,舞伎们被吓得不轻,四散奔逃,却仍然躲不过将军府的守卫,被按倒又,她们发出惊声尖叫。 第113章 她是来寻仇的 柳如欢也自然是逃不了。 秦宇晟亲自跳上台子,拾起掉落在台子上的那把匕首,抵着柳如欢的喉咙,质问道:“塔南的人……你是来寻仇的?” 柳如欢愤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秦宇晟不是没有见过嘴硬的人,他稍一施力,匕首尖便刺破了柳如欢细嫩的脖子,鲜血顺着她脖颈的线条流了出来。 苏月倾莫名地有些揪心。 她对柳如欢的印象一直很好,也知道她是温时念喜欢的角色,便连忙出言阻止秦宇晟道:“秦宇晟,你别伤了她!” 秦宇晟扭头,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神色慌张的苏月倾,严肃道:“若她真是来寻仇的,我杀了她又如何?” “你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苏月倾大叫道,“她只不过是带了一把匕首,万一是用来防身的呢!羡鸳楼里鱼龙混杂,兴许就有喝醉了酒的人寻衅滋事,她随身携带匕首,也挺正常的吧!” 听了苏月倾的解释,不只是秦宇晟,就连柳如欢都愣了。 她看向那个素未谋面的大殷公主殷切的目光,一时有些迷茫。 她不懂,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说话。 其他人都被捉拿了,只剩下柳如欢。 苏月倾知道秦宇晟一旦对柳如欢产生了怀疑,就不会轻易放过。 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是让秦宇晟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之前,不要轻易伤害她。 过了许久,柳如欢才终于开口了。 她极为怨恨地瞪着秦宇晟,冷冷道:“秦宇晟,我恨死你。” 此言一出,秦宇晟轻蔑一笑,却是对着苏月倾的。 苏月倾也懵了,却仍是不肯放弃。 无奈,秦宇晟下令,将所有人都关起来。 直到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苏月倾才知道将军府内居然还有个秘密地牢。 她很想保下柳如欢,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来头,今日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到将军府的。 于是苏月倾便请求秦宇晟,让她和柳如欢单独谈谈。 秦宇晟冷着脸,道:“她是敌国的,而你是大殷公主,你以为她就不想杀了你吗?” “我觉得,她不会杀我的。”苏月倾目光灼灼,坚定地说道。 “呵。”秦宇晟冷笑一声,质问道:“你究竟着了什么迷,对这种烟花之地的女子这么上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恨你,我也恨你,所以我们便有了共鸣。”苏月倾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并且嘴快地说了出来。 果然,秦宇晟的脸黑得很难看。 苏月倾,你居然恨我? 他都已经尽力的弥补之前的过错了,苏月倾对他居然还是有恨意。 秦宇晟的心猛然下坠,坠入最深最冰冷的深渊之中。 苏月倾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严重,摸摸鼻子,缓和道:“总之,你还是让我和她谈一谈吧,小枝会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的。” “随便你!”秦宇晟愤怒地甩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小枝在一旁弱弱地说道:“公主,你有没有发觉,这些日子秦将军总是会被你气走?” 苏月倾扶额,无奈地点点头。 没办法,她站在脑中对秦宇晟设置的程序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不气一下他就浑身不自在。 苏月倾来到了关押着柳如欢的地牢。 这里阴暗潮湿,有着浓重的腐朽气息。苏月倾在唇边捂了好几层手帕,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到这种难闻的气味。 无奈之下,她只要叫守卫将柳如欢带到临仙苑去。 不多时,柳如欢便被五花大绑地押去了临仙苑。 守卫丝毫不怜香惜玉,粗暴地按倒柳如欢,叫她跪下。 柳如欢如同被狂风摧残过的花朵一般,凋零憔悴,却又傲然地仰着头。 苏月倾将守卫支远了,随后又叫小枝给柳如欢拿来一块软垫。 柳如欢傲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送动,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何这样对我?” “温时念你认识吧?”苏月倾诚恳地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听他提起你好多次,也曾去羡鸳楼看过你。” 柳如欢眸光闪动,有些动容,“温公子是我的恩客,出手很大方……只是,他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羡鸳楼了。” “兴许他正忙着搞他的棋牌事业呢。”苏月倾笑着说道。 两个女人,身份地位悬殊,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堂堂公主,此时却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一般寒暄聊天。 “柳如欢,秦宇晟他对你很有敌意,但这并不是我的观点。”苏月倾说道,“我想帮你。” 柳如欢惨然一笑后,诚恳地说道:“公主,是你单纯了些。那秦狗直觉没错,我的确是来寻仇的。” 苏月倾的脸瞬间拧巴起来,她不解地问道:“你?带着一把小匕首,就来将军府寻仇?” 苏月倾大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拍大腿道:“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若我是你,就不会透露自己是塔南人,增添秦宇晟的戒备心,也不会将匕首掉出来。” 柳如欢眨着眼看着苏月倾的神色,有些迷糊。 苏月倾还在继续说:“秦宇晟好色,我若是你,便色诱他,先灌他几壶酒,等他神智不清,还不成了砧板上的肉?” 柳如欢笑了,慢悠悠地说道:“若真是那样就可以,他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说得也是。”苏月倾点点头。 暗杀这种事,还是不能想得简单了。 若真的这么简单,自己也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经过短暂的聊天,柳如欢已经对眼前这个大殷公主颇有改观。 可是国仇家恨,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消磨的。 若两国平和,她真愿意交公主这样的的朋友。 在苏月倾与柳如欢相谈甚欢之时,秦宇晟也在主院内拷审关玉堂。 关玉堂也被五花大绑,还有两个守卫押着他,断绝了他挣脱的可能性。 关玉堂不敢像柳如欢那样对秦宇晟露出明显的敌意,便故意哭得痛苦流涕,连连求饶。 “将军明鉴啊!小的绝对没有偷公主的财物!将军明鉴啊!” 秦宇晟黑着脸,严声问道:“府上的家丁指认你偷了将军府的衣服,在将军府行事鬼鬼祟祟,你又有何狡辩!” 第114章 不认识他 关玉堂脸色一变,求饶的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了。 若是家丁真的认出他并指认他的话,那秦宇晟岂不是知道自己去了江知晚所在的醉仙居? 他会连累知晚的。 秦宇晟接下来说出的话,令关玉堂如坠冰窟。 “听闻你打听了江知晚的住处,你……认识她?”秦宇晟眯着眼睛,眼神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关玉堂干咽了一口口水,否认道:“我……我不认识她!” “哦?”秦宇晟显然不信,继续问道:“你也是塔南的人吧。实不相瞒,江知晚也是本将从塔南带回来的,等你们见上一面吧,说不定,你们真的认识。” 关玉堂紧咬着牙,不敢看秦宇晟。 他后悔自己没有按捺住思念之情,跑去见了江知晚,更后悔当时没有下定决心,将江知晚带着一走了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秦宇晟命人去醉仙居将江知晚带来,他要当面对峙! 江知晚独处于偏僻的醉仙居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对镜自怜往日容貌不在,不知该如何挽回秦宇晟的心。 这时,两个守卫闯进了醉仙居,还算客气恭敬地对江知晚说道:“将军有请小夫人移步主院。” 听言,江知晚先是开心的,以为是秦宇晟要回心转意了。 可是她看着两个守卫严肃的面色,转念一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故作轻易地说道:“哦?将军怎么想起我这个人来了?他不是已有新欢了吗?听说还是羡鸳楼的头牌,呵呵。” 江知晚说着,两线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她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不肯动身。 两个守卫见江知晚只顾着哭,不肯配合,也不好强迫,便宽慰道:“小夫人,将军已经识破了那柳氏的身份,将她抓起来了。小夫人毋需妄自揣测将军心意。” “就是,还是随属下们走吧,等见到将军了,便知道了。” 江知晚心中咯噔一下,大叹不妙。 若是柳如欢与秦宇晟将几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更加覆水难收! 见江知晚还不肯动,守卫又说:“将军抓了一个男子,只是想让小夫人去指认一番。” 江知晚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关玉堂也被抓了…… 最终,江知晚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拖下去。她只有去主院,看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再决定该如何做。 秦宇晟等江知晚,等得有些不耐烦。他那只缺了一指的手,已经在桌面上敲击数百回了。 终于,江知晚迈着莲步,面容平静地走进了主院。 “将军,你总算想起知晚来了……”江知晚走近秦宇晟身边后,扑在他的膝上,哀戚地哭诉起来,“这数十个日日夜夜,你知道知晚是怎样熬过来的吗?” 江知晚一如既往地卖惨博同情,此刻的秦宇晟听着她娇腻的声音,却心生厌烦。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江知晚,指着那边的关玉堂问道:“你认识他么?” 江知晚扭过身子,看着关玉堂狼狈的样子,先是皱眉,随后轻轻摇头,做出不解的表情,道:“知晚印象之中……没有过这个人呢。” 秦宇晟沉声问道:“你再好好看看,你再好好想想!” 另一头,苏月倾已经与柳如欢相谈甚欢。柳如欢也如实相告,自己藏着一把匕首,的确是想找个机会行刺秦宇晟的。 只是没想到根本没有机会,等到快散场时又出了乱子,她一时紧张,才将匕首掉了出来。 苏月倾这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柳姐姐,今日与你们一起前来的小厮中,有个高高瘦瘦的,模样有些冷的人,你认识吗?” 柳如欢一听苏月倾的描述,就知道她问的是关玉堂。 她慌忙解释道:“公主,他是我的弟弟,叫作关玉堂。公主,他绝对不是什么小偷小摸之人,不可能偷你的财物,求求你了,一定要调查清楚,还他一个清白!” “弟弟?”苏月倾皱眉。 一个姓柳,一个姓关,怎么还是姐弟了呢? 柳如欢看出了苏月倾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其实我们都是塔南人,父辈都是军人,我们便自小玩在一起。可是后来战争之中,我们的父辈都战亡了,我们几人便相依为命……” “几人?”苏月倾又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原来我应是有个妹妹的,可是……”柳如欢哽咽了一下,再抬起头,双眼蓄满了泪水。 她愤恨道:“是秦宇晟杀了她!我做梦都想杀了秦宇晟报仇!” 柳如欢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其中蕴含的愤怒能量将苏月倾都惊得退了一下。 秦宇晟身为屡战屡胜的一国大将军,在他手中死掉的人不计其数。 苏月倾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柳如欢也是个可怜人。 她伸手拍拍柳如欢的肩膀道:“你放心吧,这次我会劝秦宇晟放过你们,至于后面你们是不是还要复仇,我也管不了。” 说真的,苏月倾并不认为凭着柳如欢和她那个弟弟就能杀得了秦宇晟。 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罢了。 她愿意帮柳如欢,只是出于自己的善心,也是给温时念一个面子。 随即,苏月倾叫着小枝,两人前去主院,找秦宇晟商量商量。 苏月倾到了主院大堂之中,看见江知晚也在。 她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此时的局面是什么。 秦宇晟怀疑那个关玉堂与江知晚相识,而江知晚与关玉堂都在否认。 “将军,知晚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知晚真的不认识他!”江知晚满腹的委屈与愠怒,她抬眼看到苏月倾到了,便开口向她求助道:“公主,你来给知晚评评理吧!” 莫名地被点名,苏月倾一时有些发愣。 秦宇晟这时眉头却舒展了一些,他站起身,拿出之前捡的那把匕首,冷峻道:“知晚,你不认识他最好不过了。那我杀了他,你也没有异议吧。” 第115章 非得杀了他 “将军不要!”江知晚惊慌地脱口而出。 “你不是不认识他吗?为何还要帮着他说话?”秦宇晟寒声质问,气势澎湃得几乎压倒一切。 江知晚心虚地低下头,结巴道:“我……我……” 适时,苏月倾开口了。 “秦将军,今天本来是个高兴日子,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苏月倾道,“我检查过了,没有钱财丢失,自然这个人也没有偷盗嫌疑,放了他吧。” 秦宇晟抬眼,向苏月倾投去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月倾。”他咬牙切齿道,“这里没你的事情,这个人怎么处置,由我说了算。” 苏月倾觉得秦宇晟今日有些可怕,似乎是真的想大开杀戒。 “知晚,既然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你把他杀了吧。”秦宇晟将匕首丢到江知晚脚边。 江知晚已然花容失色,脸色煞白。 苏月倾震惊不已,连呼:“疯了吧!秦宇晟你自己发疯就算了,为何要逼江知晚一个女子做这种事!我没看错你,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变态!” “不!不!将军……知晚不敢!”江知晚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哀声企怜道,“求求将军了,不要让知晚做这种事……” 秦宇晟眯着眼,神情十足的冷漠无情,语气冰寒,“之前在塔南,你杀的人也不少,怎么现在却怕了?你若是不敢杀他,就说明你与他相识……” 苏月倾更加懵了。 一来她不知道江知晚之前还杀过人,听秦宇晟的意思,她杀的人还不少? 苏月倾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二来,苏月倾也搞不清楚秦宇晟话里的逻辑,什么叫做不敢杀他就是认识他?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为了保住这个关玉堂,给柳如欢一个交代,苏月倾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随即插话道:“秦大将军,这个关玉堂不能杀!” 秦宇晟眼神一冽,江知晚脸色一僵,关玉堂也扭头看向了苏月倾。 苏月倾接着喊道:“都是一场误会,不要滥杀无辜了!” 秦宇晟却对苏月倾的话充耳不闻,他用脚将匕首踢了一下,踢到江知晚的手边,冷冷道:“快去,如果让我亲自动手,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关玉堂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随后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哪来那么多废话!趁早了结吧,早见阎王早超生!” 关玉堂这句话说得气势十足,畅快无比,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江知晚听言,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颤颤巍巍地捡起那把匕首,脚步虚浮地向关玉堂走去。 “卧槽!来真的啊!”苏月倾一声惊呼,挡在了关玉堂的身前,冲着秦宇晟怒吼道:“秦宇晟,你发什么羊癫疯!今天是不是非得杀一个人?好啊!那就杀了我吧!” “公主!”小枝冲上前来,想将苏月倾拉走。 关玉堂看着眼前这个背影,既震惊又不解。 为何这个公主会这么护着自己? 关玉堂想起自己之前对苏月倾的所作所为,心中顿生愧疚之情。 “小枝,你别管我!”苏月倾知道秦宇晟不会真的杀了自己,铁了心要护着关玉堂。 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杀人的道理! 秦宇晟眼里迸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三两步走向苏月倾,双手瞬间架在苏月倾的胳肢窝下,一用力,便将苏月倾拖走了。 秦宇晟将苏月倾拖离后,双手桎梏着她的肩膀,让她挣脱不能。 小枝见秦宇晟没有伤害苏月倾的意思,便没有上前阻拦。 苏月倾感觉自己像是被捆在一堵坚实的墙上一样,拼了命挣扎都无济于事。 她耳畔响起一道沉闷又冰冷的声音。 “现在,杀了他。” 江知晚知道今日这把匕首是不得不插进关玉堂的肉里了。 她索性闭着眼睛,双手握着匕首,悲痛欲绝又果断地朝着关玉堂冲过去。 直到江知晚感觉匕首刺入肉中,已经无法再深入,直到她的双手,有了湿热的感觉,她才缓缓地睁开眼…… “啊——”江知晚惊声尖叫着,松开了匕首。 关玉堂那惨白虚弱的脸赫然出现在江知晚的面前,将她吓得不轻。 “呵呵……”关玉堂从喉间发出蔑笑,大声道:“杀得好……杀得好……我死后变成鬼……一定会来找你的……”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宇晟。 秦宇晟仍然是那副漠然的神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松开了对苏月倾的禁锢,后者一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立即转身来对秦宇晟拳打脚踢,痛骂道:“疯子!神经病!变态!禽兽!……” 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骂人的词在秦宇晟身上用过后,苏月倾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坠痛。 糟了! 此时她也无心管关玉堂的事情了,立马招来小枝将自己扶到椅子上坐着。 江知晚不顾双手沾血,捂脸痛哭。 秦宇晟慢慢走过去,踢了一脚瘫倒在地的关玉堂,冲着江知晚冷漠地说道:“江知晚,念在从前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知晚愕然。 她明明已经按照秦宇晟说的,杀死了关玉堂,为何秦宇晟的言语中还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江知晚一把抱住秦宇晟的腿,哀怜道:“将军,求您了,给知晚一个明示吧……” 秦宇晟抬眼默默地看了一眼椅子上露出难受表情的苏月倾,叫来吴厚保,吩咐道:“去将岳太医请来。” 吴厚保接令后,飞快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苏月倾已经缓过来了一些,但是仍然面色惨白,说话都有些吃力。 “秦宇晟,既然你都杀了他了,能不能放了柳如欢?”苏月倾的语气里,也有些乞求的意味。 秦宇晟怔了一下,随后慢慢地点头。 “我放了她可以,你告诉她,日后好生地在羡鸳楼里待着,若是我再别的地方见到了她……格杀勿论!” 说完这句毫无温度毫无感情的话,秦宇晟便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的身影远去,江知晚才敢扑到关玉堂的尸身上,放声大哭。 第116章 去找凌太医 苏月倾更加懵了。 如果真如江知晚和关玉堂所说,互不认识,那为何江知晚现在哭得如此动容? 她的哭声中,饱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绝对不会是对陌生人能激发出来的。 伴随着江知晚的痛哭声,苏月倾也哀伤不已。 她明明答应了柳如欢要救下关玉堂,却没能做到。 苏月倾慢慢地站起来,由小枝扶着走向江知晚身边。 “别哭了,再哭……他就白死了。”苏月倾低低地柔声说道。 江知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仰起头,满脸斑驳,是血迹混杂着泪水,满眼愤恨决绝。 苏月倾头一次由衷地替江知晚感到可怜与悲伤。 她叫下人打一盆热水来,伺候着江知晚将手上脸上的血擦干净。 “江知晚,我不知道你和秦宇晟以及这个男人之间有什么事情。”苏月倾说道,“这个人我要带走,我答应了他的姐姐要保住他,虽然没能成功,但是至少让她姐姐能见他最后一面,让他入土为安吧……” 江知晚心中咯噔一下,强作平静。 说完,苏月倾又叫下人将关玉堂身上的血处理一下。 下人怯懦地退后一步,有些惶恐。 苏月倾知道她是不敢,也没有为难,接过手帕准备自己动手。 然而小枝抢过了手帕,蹲下身子三两下地就清理掉了。 苏月倾叫人将关玉堂用布盖住,抬出主院。 就在苏月倾也要离开之时,江知晚忽然开口,说道:“公主,还请你告诉他的姐姐,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江知晚的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微微地有些颤音。 然而,苏月倾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默然一会儿,苏月倾点点头,回道:“你的建议我会转告给她的。” 苏月倾回到了临仙苑,强忍着情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如欢。 柳如欢仍然跪在地上,久跪着让她原本就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更加孱弱,似乎一阵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她吹倒。 “柳姐姐……”苏月倾一开口,就哽咽住了。 柳如欢听到苏月倾这样的语气,心就凉了。 她苦笑道:“秦宇晟杀了我的妹妹,如今又杀了与我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弟弟……” “对不起……”苏月倾哭着道歉。 “公主,如欢知道此事与你无关。”柳如欢强颜欢笑,安慰着苏月倾。 苏月倾一边抹眼泪,一边帮柳如欢解掉身上的绳子。 “柳姐姐,你可以走了,你弟弟的……我已经叫人备了马车,你最好离开京城,我怕秦宇晟那疯子又发疯……”苏月倾说得急,有些词不达意。 她的心意,柳如欢明白。 柳如欢轻轻地握住了苏月倾颤抖的手,淡然道:“如今我已孑然一身,更无挂念,我会留在京城,若是找得了机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柳如欢弱小的身体里有着坚定的意志。 她从前是被关玉堂保护着的,如今没了关玉堂,她不得不强大起来。 苏月倾自知自己没有立场劝柳如欢,便默默地点点头。 再解最后一个绳结时,苏月倾扯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交给柳如欢,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柳姐姐,你若缺钱的话,可以凭着这个发簪去温氏钱庄取,我在那儿有些存款。” 苏月倾的这个发簪是温时念送的,上面还有温时念留下的小印记。 柳如欢没有假惺惺地拒绝,干脆地收下了发簪。 她对苏月倾道:“公主,若我能够活着,日后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苏月倾却十分惶恐地摇头,“我只望你平安,别无所求。最好是离开京城……” 她并不觉得柳如欢能够找秦宇晟报得了仇,别到时候姊妹三人,都成了秦宇晟的刀下亡魂了。 柳如欢要走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苏月倾也累得不行。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的苏月倾还能跟秦宇晟过几招,如今苏月倾却再无余力相送了。 她让小枝将柳如欢送出门。 小枝与柳如欢走出将军府,苏月倾特意吩咐的马车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小枝抬眼看着轿厢,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欲言又止。 柳如欢也自然明白,默默流下眼泪。 “柳姑娘……你可以……可以先去凌府……”小枝内心一番纠结后,终于决定说出来。 柳如欢不懂,两只湿润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小枝。 “哎呀!总之,你去凌府吧!”小枝说完这句话,转身跑了回去。 她不敢透露太多,怕招惹事端。 柳如欢看着小枝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车夫不耐烦地催促她,她才若有所思地上了马车。 苏月倾在床上躺了不久,小枝就回来了,紧接着,又是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临仙苑,引得富贵一阵吠叫。 小枝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汇报道:“是之前那个岳太医来了。” 苏月倾这才想起先前秦宇晟叫管家去请了岳明举来。 “你让他进来吧,警告他不准对富贵再下迷药!”苏月倾冷冷地说道。 岳明举这次是有备而来,富贵对他吠叫时,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慢慢地展开,露出里面大块的肉。 富贵闻着肉香,情绪渐渐平稳,蹲坐在地上,用可爱的模样对着他。 岳明举刚想将肉喂给小狗,就被赶来的小枝一记飞踹。 “住手!”小枝大喊道,“不准对富贵下药!” 岳明举踉跄了一下,堪堪站稳,手中的肉却飞了出去,落在了富贵够不到的地方。 富贵拼命想吃到那块肉,一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岳明举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枝。 “你这个小姑娘,个子不大,力气却不小。”岳明举神情阴冷,语气平静,似乎是没有生气。 小枝站直身子,企图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强一些。 “公主说了,不准你给富贵下毒!”小枝严厉地说道。 岳明举无奈地摇摇头,“这次,我是真的没有下毒。毕竟毒药制作不易,给一条狗用,还是太浪费了。” 第117章 监督吃药 岳明举不等小枝反应,就径直地走向苏月倾的房间内。 苏月倾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气息不顺,发虚汗。 岳明举对着苏月倾也没有了之前的礼节,抓过她的手腕就把起脉来。 苏月倾愠怒,想抽回手,却被岳明举紧紧抓着。 他看上去没用多大的力气,实则不然。 晌久,岳明举把完了脉,才松开了苏月倾,苏月倾收回手,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不满道:“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岳明举那双上挑的狐狸眼透着依稀狡黠,他笑道:“臣确实比不得凌太医的温柔。” 听到“凌太医”这三个字,苏月倾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她忍不住扭过脸来看向岳明举,疑问道:“岳太医,凌太医他近来情况如何?” 话一出口,苏月倾就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赶紧找补道:“毕竟之前一直是他负责给我诊治,我已然习惯了他,突然换了人,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岳明举颔首挽唇,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没有回答苏月倾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公主,您如今月份已大,最重要的是要静养,不得动怒。”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也不是公主一人的问题,回头我会交代秦大将军少些惹公主生气的。” 提起秦宇晟,苏月倾脑海里又浮现出他今日冷酷无情的表现,不由得咬紧了牙。 “算了吧。”苏月倾自嘲道,“他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为别人考虑分毫的。” 岳明举笑了笑,没有接话。 紧接着,他叫小枝找来笔墨纸砚,飞快地写了一个药方,嘱咐小枝要给公主定时喂服,才能安好胎。 苏月倾不想吃别的大夫开的药,便用眼神示意小枝收下药方,但是别管。 小枝也照做了。 岳明举或许看透了苏月倾的心思,于是幽幽一笑,说道:“公主,为了更好地照顾你,臣已经向将军申请这些日子留宿在将军府,直到胎儿平安出生。” “啥?”苏月倾震惊得张大了嘴。 岳明举眼里的狡黠之意越来越浓厚,他点点头道:“以后臣会亲自来监督公主你吃药的。” 苏月倾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确定了他不是胡说八道。 忽然,苏月倾严肃起来,蹙眉质问道:“岳明举,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岳明举身子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呆立太久,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公主这么聪明,不如就来推一推臣究竟是谁派来的吧?”岳明举说完这句话,哈哈笑着转身出门。 “喂!喂!你站住你给我解释清楚!”苏月倾大叫道。 然而岳明举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公主,别喊了。”小枝赶忙上前安抚苏月倾,说道:“这个人是有些奇怪,但是他毕竟是个太医,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公主不利……” 小枝说着说着,语气弱了下来。 如今谁都知道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苏月倾不利,怕就怕有人暗戳戳地使坏心眼。 岳明举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而且从他与苏月倾的交谈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在彰显他的别有用心…… 可惜,如今公主只能落在他的手里。 苏月倾躺在床上,深呼吸好几口才将气喘顺。 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大肚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宝宝,是不是没有你,妈妈就不用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苏月倾小声地呢喃着。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两手捂在肚子上。 “宝宝,刚才那句话是妈妈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小枝被苏月倾的举动逗笑了,“公主,你这样跟胎儿说话,她又听不到。” “怎么就听不到了?”苏月倾傲娇地反驳道,“研究表明,六个月大的胎儿就长出了耳朵,能够听到妈妈说话!” 小枝皱眉,暗想道公主这又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不过她见公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舒心的表情,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清晨,苏月倾在睡梦中听到“咕咕”之声。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却听见咕咕声更加清晰了。 苏月倾猛然睁大双眼,望向窗台处。 那里果然立着一道小小的她翘首以盼许久的灰白色身影。 苏月倾急忙掀开被子下床,甚至顾不上穿鞋。 她取下鸽子脚上的小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熟悉的字体写到“柳关安好”。 “柳关安好……柳关安好……”苏月倾喃喃地念着字条上的四个字。 奇怪,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她怎么一时想不明白呢? 柳关是谁? 苏月倾恍了一会儿,直到鸽子再次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在催促,她才恍然大悟。 柳如欢,关玉堂! 弄明白柳关是谁之后,随之而来又是新的疑惑。 为何凌思澈传来的消息,会与他们两人有关? 苏月倾愁眉不展,恨不得现在就闪现到凌思澈面前问个清楚明白。 正当苏月倾还在苦思冥想之时,外头传来了两人对话的声音,好像是小枝和岳明举。 苏月倾立刻用炭笔写下简单的回信绑在鸽子腿上,让鸽子飞出去后,才平复心情,走向门口。 推开门后,小枝和岳明举两人好像在争抢食盘。 你推我拉之下,食盘上的汤药晃晃荡荡,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宝贝,有什么好抢的!”苏月倾不悦地盯着岳明举道。 “就是!”小枝有了苏月倾的撑腰,底气足了一些,“我都说了把药给我就行,公主醒了我自然会让她吃药的,你怎么听不懂话!” 岳明举抬眼看着苏月倾微微一笑,道:“臣只想亲眼见着公主将药喝下去才肯放心。” 苏月倾又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岳明举,实在太奇怪了。 不过方才在给凌思澈的回信上,苏月倾写下了岳明举的名字。 希望凌思澈见到留言后,能够解答一下自己的疑惑。 “公主,请喝药吧。”岳明举端起药碗,呈给苏月倾,“趁热喝才有最好的疗效。” 第118章 值得信任 药碗凑近,苏月倾闻到一个熟悉的奇特的香味。 这个味道,是凌思澈与她约定的标记,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岳明举煲的汤药之中? 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巧合罢了? 苏月倾抬眼,怀疑地看向岳明举。 岳明举催促道:“公主,快喝吧,不要叫臣为难了。” “我看你才是不识好歹!”小枝怒怼岳明举,“公主不想喝你的药,难道你要强灌吗?你这是以下犯上!” 小枝气呼呼的,气势十足。 她已经做好架势,要是岳明举再有动作,就一脚踢翻他! “等等!”苏月倾突然抬手,拉住了小枝,“这个药,我喝了就是了。” 苏月倾看向岳明举的眼睛,只见他眼底闪现出一丝丝的欣喜。 “公主!”小枝有些讶异,道,“公主,小枝害怕……万一他给你下毒……” “不会的。”苏月倾坚定道。 她从岳明举手中接过药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便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药汁特别苦,苏月倾喝完后感到一阵反胃。 岳明举适时地又递上一块糖糕。 苏月倾没有多想,就接过来丢到嘴里,用糖糕的甜来 压抑苦感。 “公主,公主,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枝焦急地问道。 苏月倾的目光一直落在岳明举身上,随后浅浅一笑。 她将空碗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冷声道:“岳太医,今日药我喝了,是给你一个面子。我苏月倾不喜欢被强迫,若是以后你再敢如此无礼,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岳明举有些被吓,蹲下身将那些比较大块的碎片捡拾起来。 “倾月公主的脾性,臣今日领教。”岳明举微笑回应,眼里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挑衅的意味,“公主,是臣无礼了,望公主见谅。” 苏月倾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转身进屋,猛地关上了门。 屋外,剩下小枝和岳明举。 小枝忿忿不平道:“看吧,你将公主惹生气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岳明举不怒反喜,眼里氤氲这浓浓的笑意。 “小枝,你就不如你们公主聪明了。” 小枝感到莫名其妙地就被骂了,心中不爽,举起拳头作势要揍岳明举。 岳明举退后几步,冲着屋内大喊:“微臣告退!” 苏月倾在屋内,听到了岳明举的声音,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是哪一方的?究竟有什么目的! 种种疑问萦绕在苏月倾心间,让她烦思不已。 一上午,苏月倾都在房内休息,小枝时不时会来敲敲门,询问苏月倾是否安好。 她还是担心早上那碗药会对苏月倾的身体不利。 得到苏月倾肯定的回复后,小枝才能安心离开一会儿,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过一个上午过去了,苏月倾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看来那碗药是没问题的。 “那为何岳明举熬的药里,会有凌太医方子里的那种特殊气味?”苏月倾思考间,不自觉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自然是因为我同他说,一定要有那个味道,公主才会放心吃药啊。”一道温润的亲切的柔和的声音响起。 苏月倾抬眼循声看去,只见眼前立着一位丰神俊朗气质超然的男子。 “啊——凌……”苏月倾忍不住惊呼出声,却在见着凌思澈竖起手指时,及时地捂住了嘴。 “凌太医……你终于来了……”多日以来的思念在见到凌思澈的脸后瞬间决堤。 苏月倾热泪盈眶,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近凌思澈。 “公主,小心点。”凌思澈提醒道,快速移步到了苏月倾的身边。 看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苏月倾有些压抑不住内心澎湃的欲望,想扑到凌思澈的怀里抱紧他。 然而残存的理智却制住了她的身体,最终苏月倾只是伸出了手,抓住凌思澈的衣服。 “凌太医……”苏月倾喉头发紧,声音哽咽,“我真的好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凌思澈心中一阵悸动,缓缓地抬起手,抚摸上苏月倾的脸颊。 他温柔浅笑道:“公主,你长了些肉了。” 苏月倾努着嘴,故作不悦道:“凌太医,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凌思澈禁不住捏了捏,感受到那柔嫩有弹性的触感,心中一喜。不过,这种喜悦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 凌思澈迅速地抽回手,垂眸低声道:“公主,请恕臣的唐突。” 实在是情不自禁,才会做出这种僭越的事情来。 苏月倾顿时脸一红,扭开脸不好意思直视凌思澈。 说实话,方才凌思澈摸她的脸时,苏月倾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有些欣喜。 凌思澈向她道歉,才叫她难堪起来。 “咳咳。”苏月倾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凌思澈也敛了敛眼,将话题转移到正轨。 “公主,臣今日冒险前来,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想要告知公主。” 刚巧,苏月倾也有许多事情要向凌思澈打听。 “柳如欢和关玉堂……” 苏月倾只是开了个头,凌思澈就接上话了。 “昨日,羡鸳楼名伶柳如欢忽然来到凌府门口,说是公主您让她来的。”凌思澈说道。 苏月倾立马打断,解释道:“我可没有叫她去你那里。” 凌思澈看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了疑虑。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那柳如欢带来一个重伤的男子,说是秦宇晟杀了他,然而我一探那人的鼻息,发觉他还有一口气吊着,于是便对他施救,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苏月倾不禁面露欣喜之色。 “太好了!关玉堂没有死!”苏月倾既兴奋,又谨慎,只得压低声音小小地惊呼了一会儿。 “公主,你又是如何认识这两人,为何要救他们呢?”凌思澈神情略微有些严肃。 苏月倾不疑有他,便详尽地将昨日在将军府里发生的那场闹剧讲给了凌思澈听。 讲诉完毕,苏月倾有些愧疚地说了一句,“若不是我无端怀疑关玉堂,后续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第119章 疑点重重 如果不是她多嘴跟秦宇晟说好像在哪见过那个人,秦宇晟也不会将关玉堂捉拿,柳如欢也不会因为紧张将匕首掉出来…… 一切一切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蝴蝶效应。 而苏月倾,认为自己就是放出蝴蝶的那个人。 凌思澈感受到苏月倾情绪低落,忍不住轻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公主,若臣告诉你,你的直觉没有错,会不会令你好受些?” “嗯?”苏月倾抬眉,侧目看向凌思澈。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秦宇晟不亲自动手,反而要让江知晚动手?” 苏月倾支吾道:“好像……好像是怀疑江知晚与他认识……吧?” “若仅仅是认识,他何必如此过激?”凌思澈淡然一笑。 “说是……江知晚也是塔南人,那柳关姐弟也是塔南的……”苏月倾歪着头回想昨日的场景,“秦宇晟多疑又暴躁还心理变态,做出这种事情也挺符合他的……” 凌思澈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今日过来,属实是正确的决定。 若是不明白着跟苏月倾说清楚,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苏月倾此时也从凌思澈泰然的神情之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问:“凌太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仅仅是臣的猜测。”凌思澈道。 “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 苏月倾皱眉,“话长也要听。” 她就喜欢与凌思澈聊天,凌思澈对她娓娓道来时的神态,声音,一切,都让苏月倾迷醉。 “好吧。”凌思澈宠溺一笑后,便将自己得到的讯息都对苏月倾说了。 昨日,凌思澈在救助关玉堂的时候,便觉得关玉堂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凌思澈本来也以为自己是多想了,没太在意。然而后续之中,关玉堂却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江知晚的名字。 这便让凌思澈笃定了他与江知晚认识。 关玉堂伤势稳定后,凌思澈走出房门,却发现一道逃跑的身影。 是玉春。 问过下人后,凌思澈才确认了方才玉春一直守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往里面张望。 凌思澈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便直接去找玉春询问。 玉春见瞒不过了,便和盘托出。 原来,关玉堂与江知晚早就相识了。关玉堂武功高强,江知晚有什么想处理的脏事,便由关玉堂出手。 而玉春,也因此认识了关玉堂。 玉春还透露道,之前闯入凌府的那个刺客,应该也是关玉堂。 弄明白了关玉堂的身份,凌思澈便更加好奇苏月倾为何会帮助这两个人。 于是,便在今日找了机会潜入将军府,当面问问苏月倾。 苏月倾听完凌思澈的讲诉之后,一脸懵。 什么?关玉堂果真与江知晚认识?那江知晚昨日刺关玉堂那一刀,是故意演给秦宇晟看的? 不得不说,江知晚那一刀下手真狠,苏月倾都以为关玉堂必死无疑,秦宇晟也没有怀疑。 苏月倾回想起昨日的细节,忽然灵光一闪,道:“是小枝!小枝昨日给那关玉堂擦拭了血迹,肯定是她发现关玉堂还没有死,便叫柳如欢带着他去找你。”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点头回应道:“应是如此了。” 不过,苏月倾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 她努力回想着昨日的种种细节,试图从一团凌乱里找出拼凑真相的关键。 “柳如欢除了关玉堂这个弟弟外,还有一个妹妹……江知晚也是塔南人……江知晚认识关玉堂……但是不能让秦宇晟知道……”苏月倾一边回想,一边呢喃着。 忽然,她灵光一现,抚掌惊呼道:“我懂了!” 凌思澈连忙问:“公主,你想到什么了?” 苏月倾激动地对抓着凌思澈的胳膊,使劲晃了晃,她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柳如欢的妹妹,就是江知晚!”苏月倾道。 凌思澈眯着眼,表示怀疑,“她的妹妹,不是已经死于秦宇晟的刀下了吗?” 苏月倾连忙解释道:“不,江知晚没有死,她忍辱负重,潜伏在秦宇晟身边,就是为了在某一日与关玉堂里应外合,干掉秦宇晟!” 她说着这句话时,不禁对江知晚肃然起敬。 原来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凌思澈勾起嘴角,不禁笑道:“臣以为……” “肯定是这样的!”苏月倾笃定道,“只不过江知晚在卧底的这段日子里,在与秦宇晟的朝夕相处中,不可避免地爱上了秦宇晟。 然而昨日,秦宇晟却发现了端倪,为了打消秦宇晟的怀疑,江知晚只能将匕首插进关玉堂的胸口中……” 苏月倾觉得自己的这番推理无懈可击。 这也解释了为何昨日江知晚会哭得那般伤心。 “可是柳如欢说过,她妹妹被秦宇晟杀死了……”凌思澈提出疑点。 “那是他们两人哄骗她的。”苏月倾在心中慢慢地构思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来,“若是柳如欢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肯定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妹妹冒这个险。为了复仇,他们只有编出这个谎言了。” 说完,苏月倾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卧底爱上了敌人,这节外生枝让他们的复仇计划久久没有实现……” 凌思澈眸光闪动,似乎也在说服自己相信苏月倾的这番说辞。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那关玉堂……” 凌思澈已经分析出那关玉堂肯定就是那日毁了苏月倾的容貌,还将她扔在破庙任乞丐们羞辱的人。 毕竟,他是为江知晚做脏事的人。 想到这点后,凌思澈恨不得立刻就将关玉堂杀了,却又拿不准苏月倾的意思。 于是,他便想着让苏月倾自己亲口说如何处置关玉堂。 他看向苏月倾亮晶晶的眼睛,才发觉她没有联想到这一点。 “公主……”凌思澈再次轻唤道。 苏月倾从自己畅想的剧情之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向凌思澈。 她的眼睛仍是湿漉漉的,像是小动物的眼睛般明亮清澈。 “凌太医,怎么了?”苏月倾疑问道。 凌思澈勾起嘴角淡然一笑,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苏月倾脸一红,嗔道:“凌太医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啊!” 第120章 始终与你一派 默了一会儿,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苏月倾再次转移了话题。 “对了,凌太医,那岳明举是什么来头?”苏月倾问道。 凌思澈回过神来,沉着道:“公主,你姑且可以信任岳太医。” 苏月倾疑惑不已,岳明举那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是既然凌太医都说可以信任他,那苏月倾也稍稍地放宽了心。 “对了。”苏月倾想到一件事,“凌太医,你知道那岳明举就是南郡岳家的人吗?” 凌思澈凝眉郑重道:“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凌思澈和岳明举虽都是太医院的官员,但是之前两人并未有过多交集,加之岳明举故意模糊了他的出身,凌思澈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岳明举他……他是静妃的人吗?”苏月倾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与岳明举的几次交锋之中,苏月倾能感受到岳明举对自己有敌意,却不多。 “不是。”凌思澈很笃定地回答,“若真的要说他是哪一派的,臣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秦大将军,也许又是皇上……” “皇上和秦宇晟也不是一派的?”苏月倾疑惑。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凌思澈眯了眯眼,轻笑。 苏月倾定定地盯着他,想听听他的看法。 然而凌思澈双唇抿着,许久没有要开口的迹象,苏月倾便也不感兴趣了。 “管他是哪一派的。”苏月倾喃喃道,“我只要和凌太医是一派的就可以。” 听到苏月倾轻声言语,凌思澈幽深的眸子里隐隐闪动。 “公主,无论天地如何巨变,臣始终与你一派。”凌思澈的声音坚定,又透着一些执着。 明明是表忠心的话,苏月倾听得却像是表白似的,蓦地脸红了。 与凌思澈待在一起,她总是动不动就脸红。 “凌思澈,这话可是你说的。”苏月倾露出傲娇的小表情,“那咱们拉勾吧!” 说着,苏月倾伸出小拇指,立在凌思澈眼前。 拉勾这件事对小朋友来说太幼稚了,但是对他俩来说刚刚好。 凌思澈也先是一愣,随后宠溺地笑着伸出小手指勾住了苏月倾的小手指。 两人配合完成拉勾仪式后,屋外又传来小枝的声音。 “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身子有没有不适?” 苏月倾如今见着了凌思澈,先前的烦思一扫而空,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些。 “小枝,我没事儿!”苏月倾冲着外面大声回复道。 听到苏月倾中气十足的声音,小枝的心安定了些,“公主,小枝就在外头候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喊小枝。” “知道了!”苏月倾回道。 凌思澈见小枝这样关心苏月倾,有些欣慰,随口说道:“公主,原先我是想换了小枝那丫头的。本想让她保护你,可是她却总是失职……” “人家只是个小姑娘,再说了,跟着我她才是多受了许多无妄之灾……” “公主心善。”凌思澈勾起嘴角,“只希望公主的心善总能施到值得之人上。” 苏月倾回过头,感觉凌思澈似乎话里有话。 她嘴唇翕动,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凌思澈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 苏月倾顿时心慌,急忙问道:“凌太医,你这是要走了?” 凌思澈有些不舍,却仍是坚定地点点头。 “毕竟臣是偷偷潜入的,在将军府待得越久,就越有暴露的风险。”凌思澈轻声解释道。 他受不了苏月倾那副委屈失落的神情。 若是当初……当初没有那个一念之差,直接将苏月倾藏起来……就好了。 凌思澈垂着头,有些感伤。 “凌太医,你……你走吧。”苏月倾见他的情绪也低落起来,更加着急了。 她暗想是不是自己太黏人,导致凌思澈有些不耐烦? “不过……”苏月倾嗫嚅地开口,“凌太医,你可不可以日日都让微信带些亲笔字条来?” “微信?”凌思澈侧目疑惑道。 “微信……就是我给那只鸽子取的名字。”苏月倾更加小声地说。 凌思澈恍然一笑,点头应下了这个请求。 紧接着,凌思澈便终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他的轻功很好,翻窗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也难怪他进来时苏月倾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月倾最期盼的就是守在窗口,等着那道灰白色的小影子到来。 这是苏月倾和凌思澈之间的秘密,连小枝都不曾见过。 凌思澈每次留的字条都很简练,多是问候语。 然而哪怕是一个字,苏月倾都珍稀不已。 她将凌思澈所有的字条都留了起来,用一本书册细细地夹好。如此一般,便能长久地收藏了。 这些天,将军府里也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 秦宇晟早出晚归,江知晚深居简出。 管家时常找不到人来拍板,便直接让苏月倾来决定了。 刚开始,苏月倾还有些新鲜感,会认真地听管家说明后再做决定。 可是次数多了,苏月倾便有些烦了。 管理也一个将军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今日,苏月倾久违地收拾了一番,叫上小枝一同去醉仙居会会江知晚。 难得公主想走动走动,小枝便就没有拒绝。 她们两人来到了醉仙居,发现院子里的草长得更深了些。 房间门紧闭着,里面传来袅袅的琴音。 小枝敲响了门,冲里面喊道:“江知晚,公主来看你了!” 琴声戛然而止。 然而她们等了许久,都不见门打开。 苏月倾朝小枝使了一个眼色,小枝心领神会,后退一步,抬脚猛然一踹。 门开了,里面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江知晚也展现在两人面前。 苏月倾见着眼前这个乱糟糟甚至有些发臭的人,几乎不敢相认。 踟蹰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唤道:“江知晚?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眼前的江知晚,一点也看不出以往妩媚动人的气色,若不是她面前摆着那架琴,苏月倾真的会以为是外面的乞丐住进来了。 第121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江知晚用凌乱的发丝挡住脸,深深地低着头,似乎在躲避苏月倾的目光。 若是以前,苏月倾见她那副畏缩狼狈的样子肯定会很开心,可是如今苏月倾将江知晚视作有苦衷的人,心中更多的是对她的悲悯。 “你走!你走!”江知晚缩着身体往后退,嘴里呢喃着驱赶的话。 “江知晚,是我啊!”苏月倾大声道。 她不会是疯了吧? “我知道是你!”江知晚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不想见到你!我不想见到你!” 江知晚嘶吼得厉害,原先那副黄鹂般的好嗓子已经变得嘶哑嘲哳了。 “江知晚,你如今沦落成这副样子,除了公主好心,还有谁会看着你!”小枝不忿地上前来替苏月倾说话。 “江知晚,你脸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你为何不像原来计划的那样,去夺回秦宇晟的宠爱?”苏月倾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在江知晚对面坐下。 小枝站在她身边,警惕地盯着江知晚。 “呵,呵。”江知晚发出两声冷笑,双手抚摸上自己脸,哀戚道:“我如今成了这副样子……将军他怎么可能再看我一眼……” 苏月倾歪着脑袋努力地看了一下江知晚。 她除了浑身脏乱了些,脸庞还是挺好看的。而且如今的江知晚更加瘦削,破碎感十足,更惹人怜爱。 苏月倾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江知晚,你不是自诩秦宇晟爱你吗?你这样自暴自弃,说明你也知道,他喜欢的不是你的人,而只是一副皮囊罢了……” 江知晚顿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苏月倾。 “你……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为何要说如此难听的话!”江知晚质问道。 “难听,但真实。”苏月倾郑重地说道,“虽然你暂时落寞了,但是你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你不能就此颓丧,你要振作起来!” 苏月倾的意思是,让江知晚振作起来完成复仇的目的。 而在江知晚听来,却是另一番理解。 她瞬间提起了精神,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见有效,苏月倾继续道:“江知晚,如果我说关玉堂没有死,你会不会振作些?” “什么?”江知晚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走近苏月倾,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小枝无情地挡下了。 小枝也心生疑惑,那个关玉堂没有死这件事,她应该没有跟公主说过吧,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江知晚只是激动了一小会儿,神色又突然黯淡下去。 她摇着头,自嘲道:“已经无力回天了,将军那日逼我亲手了结了关玉堂,就说明他怀疑得很深很深……” 说起那天,苏月倾也好奇呢,秦宇晟是怎么看出江知晚与关玉堂认识的? 总不能说因为都是塔南人,所以一定互相认识吧? 她苏月倾一个大殷公主,连皇宫里的人都认不全呢! 有了这个疑问,苏月倾便想搞清楚。 她对江知晚说:“你将自己收拾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复仇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既然江知晚也想复仇的话,那就让她来动手。 苏月倾离开醉仙居后,便直接去了主院。 秦宇晟不在,主院里的下人们都懒懒散散的,见了苏月倾过来,立马端正起来装模作样地干起活来。 除了玉怜。 她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点心,正在优哉游哉地摇头晃脑。 她也看到了苏月倾,只是抬头瞟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苏月倾向一个婢女打听,问:“大家都在干活,怎么她这么悠闲。” 那个婢子瞟了玉怜那个方向一眼,眼神里有些畏惧。 “你怕她做什么?我问你什么老实回答就是了。”苏月倾蹙眉催促道。 “回……回公主,玉怜姑娘说……说她以后是要做主子的人……”婢子既怕得罪了苏月倾,又怕得罪了玉怜。 江知晚离开主院后,玉怜便时常在秦宇晟身边伺候着。 虽然还没有进一步发展,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玉怜上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玉怜如今在主院里,除了没有主子的名分,几乎已经是主子的地位了。 苏月倾听罢,讥诮地瞥了玉怜一眼。 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江知晚会来治一治她的。 苏月倾是来找秦宇晟的,秦宇晟不在,苏月便坐在厅堂里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秦宇晟回府,见到了堂前坐着的那道温柔娴静的身影,起先还以为是幻觉。 苏月倾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将军,公主已经等你等了很久了,老奴叫她去休息,她也不肯。”吴厚保说道。 秦宇晟这才眯着眼睛慢慢地走过去。 不是幻觉。 苏月倾真的在这里。 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撑脸,眼睛闭着小寐一下。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苏月倾睁开眼睛定睛一看,轻飘飘地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秦宇晟身形高大,站在苏月倾面前,影子就把她全部笼罩住了。 “你一直等我?”秦宇晟声音有些抖。 这些天,他一直泡在练兵场里,既是训练新招的士兵,更多的也是想逃避将军府内的各种琐碎事。 苏月倾打了一个呵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的肚子很大,穿着宽松的衣裳也显得有些局促了。 秦宇晟低头盯着他的孕肚,良久才道:“真没想到,转眼这个胎儿就这么大了。” 苏月倾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怼道:“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没对这个孩子下死手?” 秦宇晟苦笑一下,心中有些不甘。 这是她的孩子,却不是他的。 从前的秦宇晟每每想到这一点,都愤怒得发狂,可是时间渐渐地流过,他忽然觉得也无所谓了。 默了一小会儿,苏月倾赶紧回到正题。 “秦宇晟,我一直好奇,那日你为何要让江知晚亲自动手杀了那个男人?”苏月倾看着秦宇晟的眼睛,冷声询问道。 “玉衡香”秦宇晟用同样冷淡的语气回答道。 第122章 留下来 忽地听到一个陌生的名词,苏月倾明显一怔,眉头靠近,却仍是好看的形状。 秦宇晟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是一种香粉的名字,是我命香匠特意为江知晚配制的,独一无二,全天下人只有江知晚能用……” 如今说起这种事情,秦宇晟心中只剩下可笑的感觉。 苏月倾夜顿然明白了来龙去脉。 想必秦宇晟是在那关玉堂身上闻到了玉衡香的味道,才会如此失控。 不过,他也只是让江知晚亲自动手了结所谓奸夫,而后也不再追究,倒是对江知晚爱得深切了。 明白了症结所在,苏月倾也不想在此地待下去了。 她轻轻抿唇,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个厌弃的神情,随后便从秦宇晟身边绕开,想要离去。 秦宇晟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紧紧握住。 “啊——”苏月倾受惊发出一声惊呼,转过身来用另一只手往秦宇晟的胸口重重地捶了一下。 秦宇晟闷哼一声,神情坚毅。 他看着自己那只缺了一指的手握在了苏月倾葱白纤细的手腕上,嘴角竟浮现笑意。 “秦宇晟,你抓我干嘛!”苏月倾已是气昏了头,用力地扭动手腕想挣脱出来。 秦宇晟拧着眉头,默了半晌,才终于吐出三个字,“留下来”。 “我他妈留你个大头鬼!你脑子被驴踢了!你放开!你……”苏月倾还在挣扎,嘴里还不忘输出各种文明用语。 她与秦宇晟共处一室就已经很不自在了,更别说与他肢体接触。 小枝此时也看出了秦宇晟眼中的不甘心,生怕他一时上头,做出伤害苏月倾的事情来。 她摆好了架势,观察情况,伺机出手。 如今苏月倾肚子大行动不是很方便,小枝也不敢贸然出手,怕伤到了苏月倾。 好在,秦宇晟如良心发现一般忽然松开了手,双眼定定地看向苏月倾,说:“我只是想你能够留下来,陪我。” “你做梦!”苏月倾脱口而出。 她揉着发痛的手腕,用极其憎恶的目光瞪着秦宇晟。 “公主。”秦宇晟正色,很严肃地唤了一声,“人皆有犯错的时候,为何你不能给我悔改的机会……我相信……我相信破镜重圆!” 秦宇晟的声音钻进苏月倾的耳朵里,她瞬间就懵了。 糟糕! 苏月倾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禽兽果然如自己之前担心的那样见色起意了。 她的第二反应,便是止不住浑身颤抖,扶着小枝的肩膀,才没有被气昏头。 “破镜重圆?呵。”苏月倾冷笑一声,“秦宇晟,你嘴皮子一翻,说得简单。” 秦宇晟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 不过旋即,他就收回了目光,又灼灼地盯向苏月倾。 “先前是我鬼迷心窍了,总觉得与公主成亲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便轻怠了公主。” 苏月倾摆摆手,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 她捧着自己的肚子,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秦宇晟不甘,虽不像之前那样拽住苏月倾的手,却仍然叫喊道:“公主,如今我已经知道之前犯的糊涂对你伤害很大,我不求你能够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再给一个悔改弥补的机会……” 苏月倾和小枝迈着快步朝外走着,只当秦宇晟说的话是在放屁。 直到走出了主院,苏月倾才松了口气,渐渐地放慢脚步。 “真是晦气。”苏月倾不满地抱怨道,“真想跨个火盆!” 小枝扶着苏月倾,一边安抚她,一边说道:“公主,秦将军这些日子真像是转了性子。” 苏月倾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夜色中,小枝没有看见。 “也许,他是真的认识到从前的错误,真心悔改呢?”小枝抬高声音说道。 她的天真让苏月倾无言以对。 伴随着一道轻悠悠的叹气声,苏月倾说道:“他这种自私又自傲的人,是不会真心认错的。他只会觉得我太过纠结从前的事情,是在闹性子。他给我一道台阶,我若不下就是不懂事……” 苏月倾尽力地凭借自己的经验来分析秦宇晟的心态。 她的原身以及她的本身在秦宇晟那里收到的屈辱,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悔改就能够抵消的? 再说了,苏月倾很明确自己对秦宇晟只有憎恨与厌烦的感情,才不会给他所谓的机会。 苏月倾与小枝回到了临仙苑,主院内,秦宇晟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满脸沧桑之色。 他扶着额,不住地摇头苦笑。 “苏月倾……你究竟想要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秦宇晟突然爆发出一句怒吼。 哐啷一声响,端着热茶的玉怜惊恐地蹲下身,捡拾掉在地上的碎瓷片。 方才她刚走进门,就被秦宇晟突如其来的一句怒吼吓到了,手中端着的汤碗也应声落地。 见到玉怜,秦宇晟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他迅速起身,三两步走到了玉怜的跟前,他弯腰揪着玉怜的衣襟,将她悬空抬起来,冷声质问道:“谁叫你来的!” 玉怜双手不得不抱住秦宇晟的胳膊让身体有些支撑力。 她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将军,玉怜只是……只是想给将军端碗鸡汤来……” 玉怜泪眼汪汪,可怜地看向秦宇晟。 这些日子,她一有机会就在秦宇晟面前表现。 本以为江知晚离开后,她的上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这么久过去了,秦宇晟对玉怜与其他下人并无差别。 秦宇晟垂眼看了一下地上的狼藉,发狠将玉怜狠狠地摔在地上。 “贱婢!”秦宇晟愤愤地咒骂道。 他怎会不知玉怜的心思。 只是从前他不想理会罢了。 玉怜倒在地上,身上的薄衫顺势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细嫩的香肩。 她吃痛,发出呻吟声。 虽然被秦宇晟粗暴对待了,但是玉怜仍然对秦宇晟没有怨言。 “将军,玉怜知错,玉怜只是担心将军……”她楚楚可怜道。 秦宇晟无比烦躁,视线不自觉地顺着玉怜的肩膀滑向深处,顿感喉头心间一片燥热。 他狠了狠眼神,将玉怜一把抱起丢到床上。 第123章 残忍的临幸 是夜,玉怜遭受了此生最残暴的对待。 秦宇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只将她当作泄欲的工具,把这些日子来的不忿悉数发泄。 主院内回响着玉怜惊心动魄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玉怜强忍着这剧痛,满脸泪痕,咬紧牙关。 这是她想要的,她必须承受。 第二日,玉怜是被婢女们抬着出来的,她遍体淤痕,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破布娃娃一般。 秦宇晟冷声交代婢女们给玉怜找个大夫后,就冷脸离开了将军府。 玉怜虽周身疼痛,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将军临幸了玉怜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苏月倾耳中。 小枝为苏月倾打抱不平道:“秦将军昨夜才请求公主原谅,马上就睡了别的女人,哼!” 苏月倾一来不喜欢秦宇晟,二来早就料想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反应很是平淡。 不过听闻玉怜被秦宇晟折磨得不轻,心中还是升起了些许怜悯。 她对小枝说道:“小枝,你去请岳太医去看看玉怜吧。” 小枝没有多问,马上出门照办。 岳明举虽然住在将军府内,但是他毕竟是皇家太医,将军府上的人有何病痛,都是去外头另请大夫,除非苏月倾出面,才能请得动太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小枝才从外头回来,她身后,跟着岳明举。 自从凌思澈告诉苏月倾岳明举值得信任后,苏月倾对岳明举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只是她看到他那双狭长狡黠的双眼,还是不由自主地提防起他。 “玉怜那丫头如何了?”苏月倾坐在摇椅上,慵懒地问话道。 岳明举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蹙着眉回答:“回公主,玉怜她伤得有些重,需要静养一段日子了……” 或许是因为玉怜受伤的缘由有些难以启齿,岳明举的脸上一片绯红。 “呵。”苏月倾冷笑一下。 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同为女人,她同情玉怜地遭遇。 可恨的人,只是秦宇晟罢了。 苏月倾慢悠悠地起身,面向小枝说道:“小枝,你从我柜子里拿些补气血的补品,我们一同去看望看望玉怜吧。” 小枝怔了一下,还没说话,一旁的岳明举就先开了口。 他有些不解,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与玩味。 “公主,那玉怜使手段爬上了秦将军的床,两人酣畅一夜,你就一点儿也不委屈吗?” 谁不知道,倾月公主当初为了嫁给秦大将军所做出的壮举? 这些日子,岳明举在将军府里已经摸透了情况。 得知公主自从数个月前重返将军府后,就变了性子,对将军也不再痴心一片。 岳明举以为,苏月倾只是在耍性子罢了,她心底对秦宇晟还是有眷恋的。 “哈哈哈哈……”苏月倾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为何要感到委屈?” 岳明举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道:“可是公主,毕竟你如今是将军夫人……” 天下女子,哪有甘愿自己丈夫与别的女人亲热的呢? 苏月倾抬手抹去眼角挤出的泪花,俏丽的面容上更添几分灵动。 “将军夫人?我知道很多人稀罕这个名号,可我苏月倾不在乎。反正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我也不怕与你说,我苏月倾,迟早会休了秦宇晟,重回自由身的!” 苏月倾轻抚肚子,目视前方,语气坚定决绝。 岳明举速来平稳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大的变化,他微张着嘴,眉头拧结,有话梗在喉头,却久久说不出来。 苏月倾忽然又嘻嘻一笑,为她刚才的话添了丝不认真的意味。 “小枝,快去准备东西!”苏月倾又高声地唤了一句,随后转向岳明举,笑盈盈地说道:“岳太医,今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去谢你。” 苏月倾随口一说,岳明举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微微一笑,便向苏月倾道别。 不多时,小枝准备好了苏月倾说的补品,两人一同前往主院,去看望玉怜。 一进玉怜的房门,就看见一片躺在床上,在她脖颈处,有着显眼刺目的紫红色淤痕。 听闻昨夜玉怜惨叫了一夜,如今亲眼见到她的境况,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副颠鸾倒凤的情景来。 “啧啧啧。”苏月倾忍不住感叹了几声。 闻声,玉怜扭过头来,看见来者是苏月倾,脸上竟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公主居然屈尊来奴婢房里了,可惜玉怜昨日被将军宠幸坏了,不能向公主行礼请安了!” 玉怜的声音高调,阴阳气十足。 见她满面潮红,沾沾自喜的神情,苏月倾敛了敛神色。 本以为她受尽了苦头,却没想到她竟然乐在其中。 “我听说了,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苏月倾将带来的补品丢在桌上,淡然道。 玉怜对苏月倾嗤之以鼻,戏谑一笑,“多谢公主,玉怜定将好好调理身子,继续服侍将军的。” “我们公主好心好意来看你,你不要不识好歹!”小枝气冲冲道。 任谁都看出来了如今玉怜没有把苏月倾放在眼里,阴阳怪气的。 玉怜撇撇嘴,不跟小枝一般见识。 反正,她马上就要成为将军府的三夫人了。 苏月倾抬抬手,制止了还想继续说话道小枝。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玉怜,歪头微微一笑,道:“当初,秦宇晟与江知晚那样恩爱,没有我的准许,他们都无法成婚。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被秦宇晟睡一晚,就能打破这个规则了?” 苏月倾笑意渐浓。 她看着玉怜,如同当初看着江知晚那样,眼里满是不屑。 玉怜脸色一僵。 她以为自己成为三夫人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竟然忘了这一遭。 玉怜急迫地撑起身子,面向苏月倾卑微道歉道:“公主,是奴婢一时急昏了头,大言不惭了!公主,请饶恕奴婢吧!” 她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身体的痛处,疼得她呲牙咧嘴。 与江知晚不同,玉怜下人出身,很会察言观色,也懂得识时务,该低头时就低头。 第124章 离奇火灾 苏月倾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心中并无太大的波澜。 无论秦宇晟要三夫人四夫人还是九夫人十夫人,她都不感兴趣。 只是若是有人想仗着秦宇晟的偏宠,骑在她的头上,那她就万万不能容忍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玉怜于秦宇晟,与青楼妓没什么区别。 苏月倾本想关怀一下同在秦宇晟身边受苦的女人,既然玉怜不需要这份关心,那她也不必浪费精力了。 “你……好自为之吧。”苏月倾淡然地留下这句忠告,便离开了玉怜地房间。 回到临仙苑,苏月倾身上已经沁出涔涔的汗水。 晃眼间,已经入夏许久了。 苏月倾如今肚子已经隆起得比篮球还大,行动颇有不便。 小枝去打来清凉的井水为苏月倾解暑,苏月倾坐在凉亭内,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细想着。 怀孕快八个月了,总算要卸货了。 在这段时间内,她的身体供养着肚里那个小小的胚胎逐渐长大,苏月倾已经从刚开始的不愿接受,到如今母爱泛滥。 她越来越期待与这个自己亲自孕育的小生命见面。 日日夜夜都祈祷着不要再横生事端,让他平安的顺利的降生。 或许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当晚,将军府就闹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快去醉仙居!快啊!” “小夫人……” “……” 正在万籁俱寂的入睡时分,外头毫无征兆地吵嚷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苏月倾自然是要出来看一眼。 只见南边那个方向,一片火光冲天,几乎漆黑的天空染透了。 那是醉仙居的方向。 苏月倾立马意识到,这火灾的发生,绝不是意外。 小枝急匆匆地跑出来,看见苏月倾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公主,好像外面着火了,该不会波及临仙苑吧?”小枝心中仍有些不安,想带着苏月倾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苏月倾拍拍她的背,轻轻摇头道:“是醉仙居起了火。眼下所有人都去救火了,外头很乱,我们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醉仙居?”小枝甚为惊讶,“是冲着江知晚去的吗?” 苏月倾神色凝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一切,只有等灭了火,才能细致调查了。”苏月倾轻声道。 看来,不只是她,一向神经大条的小枝都意识到这场火灾有些蹊跷。 全府的人忙了半个时辰,南方的火光终于消失了,只剩下缕缕浓烟冲向天空。 将军府也渐渐地安静下来,苏月倾想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江知晚有没有在这场火灾之中受灾,便穿上了外衣,叫上小枝去往主院。 小枝打着哈欠,却毫无怨言地陪着苏月倾一起走出去。 她们两人出门时,恰好看着秦宇晟怀中抱着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进主院。 “快!叫岳太医来!”秦宇晟大声吼着,步伐不停。 虽然夜色暗淡,但苏月倾仍然看出了秦宇晟灰头土脸,神情焦急,而他怀中抱着的那个软若无骨的女人,就是江知晚。 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岳明举早就候在了院门口,便直接跟着秦宇晟跑了进去。 苏月倾拦住满脸黑灰的吴厚保,询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江知晚伤得很重吗?” 吴厚保显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捂着胸口大喘气道:“公主,此事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啊!” 他摇着头,似乎不愿意说。 “那你就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苏月倾冷声道。 吴厚保见苏月倾的态度这样冷硬,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到来。 由于醉仙居偏僻,起火的时机又是夜深人静,所以当府里的人察觉到起火时,火势已经很大了。 吴厚保身为将军府管家,自然是身先士卒跑去救火。 而秦宇晟也再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指挥众人救火。 就在下人们不停地打水浇向那熊熊火焰之时,醉仙居内,响起了一段琴声。 混杂着众人的喧叫声以及烈火燃烧地声音,几乎掩盖了琴声,但秦宇晟还是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 这是从前他最喜欢听的曲子,也是江知晚时常弹奏给他听的。 “知晚!知晚!”秦宇晟激动地大喊道,“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秦宇晟一直想找机会冲进去,然而火势太大,吴厚保又一直拦着他,他始终没有机会。 “知晚!别怕!我会救你的!”秦宇晟失控地大喊着。 而火场内部,江知晚的声音传出,字字句句,如泣如诉,扣人心扉。 “将军,知晚知道自己欺骗了将军,已是罪不可恕!知晚不求将军原谅,只求今日一死,将军能够放下对知晚的怨恨,与公主,玉怜过上安生和谐的日子……” 秦宇晟听到玉怜的名字,牙关一紧。 显然,江知晚是知道了昨夜的事情,才会如此心灰意冷,自寻短见。 霎时间,羞愧,愤恨的情绪涌上秦宇晟的心头,他又回想起在塔南之时,他九死一生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江知晚的笑颜。 是江知晚拼了命救下他,而如今,自己却将她逼上了绝路…… 秦宇晟疯了似的怒吼着,“快灭火!江知晚必须活着!” 等到火势稍小一些,秦宇晟更是一头冲进火海。 吴厚保又急又怕,生怕秦宇晟在里面出了什么岔子,只得加快打水灭火的速度。 吴厚保不知道秦宇晟冲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火势被控制住后,秦宇晟抱着陷入昏迷的江知晚跑了出来,神情严肃。 听完吴厚保的讲诉,苏月倾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她勾唇浅笑,心中却想江知晚为了演这场苦肉计,真是下了血本啊。 她抬眼看向主院的院门,知道里面正忙得不可开交,秦宇晟又如同以前一样关注江知晚的安危,就知道,江知晚成功了。 她再次进了主院的门,就不会轻易地出来了。 “公主,老奴得去将军和小夫人身边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吴厚保弱弱说道。 苏月倾挥挥手,他才如同被特赦一般转身跑进主院。 第125章 半夜踢门 主院热闹,一墙之隔的临仙苑却清净得很,除了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声响外。 苏月倾回到了临仙苑,经过这番变动,苏月倾也失去了睡意。 此时恰好天空乌云散去,露出了湛蓝夜幕下的繁星点点。 苏月倾躺在摇椅上,目视天空,看着漫天繁星,心中躁郁却一时无法疏解。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 短短的时间内,苏月倾已经叹了好几口气了。 小枝安静地站在一旁为苏月倾扇扇纳凉。 苏月倾心疼小枝独自一人,却将自己照顾得面面俱到,便开口说道:“小枝,你白天也够累了,现在快回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待一会儿,就会回去的。” 身后的人并没有停止摇扇,阵阵的凉风让苏月倾感到一阵沁凉。 苏月倾原本还沉醉于这种舒适之中,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些不正常。 若是小枝,就算不回去,也会应一声的。 苏月倾猛然转过头,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凌思澈。 她几乎惊呼出声,却强行压抑住了。 凌思澈身穿一身深色的衣服,夜色中,在树影下,近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苏月倾心脏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凌太医,又是你?”苏月倾轻声道。 “是我。”凌思澈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应着苏月倾。 “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凌太医,你是幽灵吗?”苏月倾掩嘴巧笑道。 凌思澈出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苏月倾已经习惯了。 “臣听闻将军府失火了,担心公主出事,便来看看你。”凌思澈轻轻地摇着罗扇,解释道。 苏月倾心头一暖。 “见公主安然无恙,臣也可以放心了。”凌思想又道。 “是江知晚,为了复宠,故意放火演一出苦肉计。”苏月倾说道。 本来这种事情与凌思澈无关,也不是他所关心的。可是苏月倾就是想跟凌思澈多说说话。 “嗯。”凌思澈应声。 他站在苏月倾的后边,看着莹润星光洒在她的雪白的肌肤上,挪不开视线。 凌思澈自知失礼,强使自己扭开头,看向别处。 难得的相处时光,苏月倾不想浪费。 她想起身,碍于身子沉重,一时没能起来。 凌思澈注意到,立刻绕到苏月倾前方,弓着腰上身倾向苏月倾,让她能够攀着自己的身体借力。 苏月倾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凌思澈俊朗的脸,心头瞬间有些慌张,脸颊也发烫。 她伸出手臂,环住凌思澈的脖子。 在凌思澈身体顿住的那一刻,苏月倾已经借力站了起身。 苏月倾立即松开手,有些许不好意思,甚至不敢看向凌思澈的脸。 凌思澈回过神来,对着苏月倾盈盈一笑。 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星光还耀眼。 苏月倾红着脸解释道:“这些日子行动是有些不便了……” 凌思澈微微低头,看着苏月倾隆起的肚子,沉声说道:“孩子快出生了,以后,公主就不会有这些不便了。” 凌思澈的声音,有些悲凉的感觉。 他深沉的目光也比刚才暗淡了几分。 苏月倾敏锐地察觉到凌思澈心情低落,于是问道:“凌太医,这段日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有什么变故?” 这段日子,虽然凌思澈日日派信鸽送来书信,但却都是些简短的问候。 苏月倾根本无从得知这段时间凌思澈都在忙些什么。 凌思澈知道苏月倾聪慧,既然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若是继续隐瞒只会家具她的胡思乱想。 “公主,这些日子,皇宫中有些异动。”凌思澈严肃地说道。 “皇宫异动?”苏月倾虽是很压抑,却夜稍稍安心了一些。 皇宫中的异动总不会牵扯到远在将军府的她吧。 凌思澈从她神色变化之中,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于是继续正色说道:“公主,世间之事总是有明里暗里的联系的,虽然臣如今还不敢笃定,却还是要提醒一下公主一定要注意。” 见他这副认真的表情,苏月倾心中一动。 凌思澈竟关心她至此。 “我会注意的。”苏月倾笑着回应道。 夜色里,两人站在院子中,眼神交织,缄卷缠绵。 这珍贵的安静时光,却突然被外面一阵喧闹打破了。 下一瞬,院门被人猛然敲动,砰砰作响。 苏月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凌思澈怀里躲,而凌思澈也伸出手臂将她揽住,目光坚毅地瞪着院门处。 惊吓过后,苏月倾清醒了些,她沉下心来,朝着外面大喊道:“敲什么敲!大晚上的打扰本公主睡觉你想死啊!” “公主!是我!”外面响起了秦宇晟焦急的声音,“求你开门!快给我开门!” 秦宇晟的声音急迫又强势,苏月倾几乎被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镇得迈步去开门。 幸好凌思澈一把拉住了她,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苏月倾也理智下来,开始思考。 今夜秦宇晟去火场救出了江知晚,不应该陪在江知晚身边吗?大晚上的,来找自己做什么? 或许是久久得不到苏月倾的回应,秦宇晟急了。 他已经不是在敲门,而是猛烈地踹门。 一下,两下…… 木门发出剧烈的嗵嗵声。 门边的富贵也受惊大声吠叫起来。 这时,小枝从房间里跑出来,惊慌地护在苏月倾身前。 “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小枝几乎惊慌失措。 苏月倾还算镇定,安抚了一下小枝。 可是,那道年迈的木门,又能抵挡秦宇晟的攻击多久呢? 她沉住气,继续与外面的秦宇晟对话。 “秦宇晟!你冷静一点!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踢门声霎时间消失了,秦宇晟嘶哑颤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公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知晚吧……” 苏月倾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更甚。 “江知晚如何了?”苏月倾问道。 “知晚她……她有性命之忧……” 苏月倾暗叹道,江知晚着苦肉计演得可真逼真,居然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可是……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对外面破口大骂道:“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神仙!快滚!别逼我!” 第126章 要胎衣制药 苏月倾粗暴坚定的拒绝似乎激怒了秦宇晟,嗵嗵嗵的撞门声再次响起。 秦宇晟一边撞门,一边嘶吼道:“苏月倾!开门!” 凌思澈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往前一步,神色阴沉。 这回轮到苏月倾拉住他了。 苏月倾压低声音紧张地说道:“凌太医,你还是先撤吧。秦宇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门撞开了,若是看见你在这里,那就解释不清了。” 凌思澈凝着脸色,不愿离开。 “秦将军不知何故这样激进冲动,我不放心公主独自面对。” 此时,院门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时间紧迫,苏月倾不想横生事端,便转身将凌思澈推出几步远。 “你快走吧!我和小枝在这里,自会见招拆招的!” 秦宇晟无故发疯,苏月倾不想凌思澈出现在他那里火上浇油。 凌思澈抿了抿嘴唇,眼光灼灼。 沉默了半晌,他转身身轻如燕地离开了。 凌思澈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院门被撞开,秦宇晟那高大的身子瞬间撞了进来。 夜色之中,他的身形像个野兽,压迫感甚强。 与刚才的疯狂不同,现在的秦宇晟冷静了些,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月倾,却没有做出进一步动作。 小枝紧张地挡在苏月倾身前,盯着秦宇晟,心中有些发毛。 院子里的三个人,无一平静。 对峙了半晌,苏月倾终于积攒了些勇气,开口质问道:“江知晚不好了,你不陪着她,来我这里发疯做什么?” 秦宇晟不语。 苏月倾只感觉他的目光灼热,心里头有些紧张。 她抬高声音,怒道:“秦宇晟,你究竟要什么!” 秦宇晟紧绷的身子忽地松弛下来,他抬脚走近苏月倾,一边走,一边喃喃说道:“公主,求你了,求你救救知晚吧,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苏月倾越来越疑惑。 这秦宇晟没由来地就将自己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而苏月倾自己,却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她默了一下,严肃道:“走吧,我随你去主院看看江知晚。” 说着,苏月倾牵起小枝的手,准备亲自走一趟。 小枝站得很稳,反手紧紧握住苏月倾道手,害怕之中透着些坚定。 “将军,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小枝不顾苏月倾的说法,执着地拒绝了秦宇晟。 秦宇晟转眼看去,一股怒火又冒了上来。 “知晚她等不到明日了!”秦宇晟怒吼道。 苏月倾都被这样暴怒的秦宇晟吓得不轻,更别说小枝了。 秦宇晟上前,一把拽住小枝,将她扯了过来。连带着苏月倾也踉跄一下。 小枝措手不及,却还是害怕连累苏月倾,将她的手松开了。 如此一来,秦宇晟更加没有顾忌,将小枝狠狠地摔在地上。 “秦宇晟!住手——”苏月倾尖叫着。 小枝痛得发出呻吟,却还是爬向苏月倾,极力地想保护她。 苏月倾心痛不已,流泪道:“我和你一起去……” 随后,她冲小枝呵斥道:“你回房间去!没我的准许,不准出门!” 小枝自是摇头不依。 然而秦宇晟已经没有心情看两人姐妹情深的戏码,拽着苏月倾就往外走去。 苏月倾被半拉版拽着来到了主院,这里灯火通明,每个人沉闷地神色都清晰可见。 来到房间,岳明举抬眼与苏月倾对视了一眼,却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苏月倾走上前去,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江知晚。 她没有明显的外伤。 岳明举适时解释道:“江小夫人虽然没有被烈火灼伤,却吸入太多浓烟,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知道。”苏月倾接话道,“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知晚在火场中待了那么久,就算她算准了没有被烧到,却也难免吸入太多浓烟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岳明举不再说话,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秦宇晟。 秦宇晟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他双眼通红,不怒自威地站在那儿,虽然离苏月倾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想隔了一道天堑一般。 秦宇晟沉默,面露为难之色。 他知道,自己若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便是亲手斩断了与苏月倾破镜重圆的可能性。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知晚死去。 反正,反正……苏月倾从来都不想破镜重圆。 想到这里,秦宇晟的目光坚定了几分。 他微微张口,说出了那句骇人听闻的话。 “公主,我需要你尽快生下孩子,我要你的……胎衣。” 苏月倾眼皮跳了跳,脸色瞬间大变,她胃底翻涌,恶心得干呕起来。 “你……你要这玩意做什么!”苏月倾惊诧道。 秦宇晟顿了顿,解释道:“岳太医说他可以制出救活知晚的解药,而这解药最重要的成分便是新鲜的胎衣。” 反正话都说出来了,秦宇晟也不再遮遮掩掩。 他直白的,残忍地提出了要求。 苏月倾脸色煞白,狠狠地瞪向岳明举,怒斥道:“你的主意?你为什么要害我!” 岳明举神情不咸不淡,却是往后退了几步,鞠躬道:“公主,臣只是告知秦将军救治小夫人的方法,至于将军做什么决定,臣左右不了。” 他轻飘飘地就将自己的责任撇清了。 苏月倾只觉得他虚伪,恶心! 干呕一阵后,苏月倾压制住自己澎湃的心情,冷静下来,重新看向秦宇晟。 暖色道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缺丝毫没有减淡他阴冷的气质。 苏月倾定了定神,说道:“京城里又不止我一个孕妇,你不能去找别人吗?”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我这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等到那时,江知晚的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事出突然,已经没有时间去找了。”秦宇晟道,“岳太医说,八个月大的胎儿也可以存活下来。” 苏月倾只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升起遍及全身。 她狠狠地又剜了岳明举一眼。 凌思澈说过岳明举值得信任,可是他今天说的话却一直将自己向火坑里推! 第127章 好狠好歹毒! 岳明举感受到苏月倾目光之中的恶意,只是淡然回答道:“臣只是阐述事实罢了。” “你无耻!”苏月倾终于忍不住对着岳明举破口大骂起来,“你故意要让我早产,究竟有什么企图!” 岳明举眼光闪了闪,低下头,仍是刚才的说辞。 与他无关。 这时候,秦宇晟也向着苏月倾步步逼近。 “求求你了。” 他低声下气,却仍然给苏月倾带来很大的压迫感。 苏月倾握紧了拳,转过身去,想将肚子掩藏起来。 她是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公主,你如今救知晚一命,日后,我定将救你一命。”秦宇晟道。 “呵呵。”苏月倾实在是被秦宇晟的态度气笑了,“秦宇晟,你知不知道强行让胎儿早产,会给我和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江知晚自己设计引起大火想挽回你,又与我何关?为什么要让我和我的孩子为她造成的孽承担后果? 秦宇晟,你好狠好歹毒的心!” 这句话秦宇晟也曾对苏月倾说过,如今苏月倾还给他。 苏月倾原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了,与秦宇晟相比,却还是小巫见大巫。 秦宇晟咬紧后槽牙。 他知道苏月倾如今恨透了他,但是,为了知晚的性命,他只能承受。 秦宇晟或许设计生出了一丝愧疚心,语气轻柔起来。 “公主,求求你救救知晚吧,日后,无论你提出何种要求,我都会依你,哪怕你不想见到知晚,我将她送出将军府也行……” 秦宇晟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他心底还是爱着江知晚的。 苏月倾也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关。 她不吃秦宇晟这一套! 只要她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道德绑架她! 苏月倾坚定地,决绝地,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绝对不可能!我不会牺牲自己和孩子,来救一个我讨厌的人!” 秦宇晟面色一僵,眼睛上的雾气更加浓厚。 “苏月倾!你就那么狠心吗!这毕竟是一条性命啊!”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苏月倾崩溃地吼道,“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悔改,可如今还是如此刻薄我!你真不怕我一尸两命吗?还是你只需要剖开我的肚子取出胎衣救活江知晚就行了,我的死活就无所谓了吗!” 苏月倾深吸一口气,再也没办法强作镇定,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她继续说道:“还有,秦宇晟你能不能用你那仅存不多的猪脑子想一想,这个岳明举是什么来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万一他别有目的借刀杀人又该当如何呢! 你活了三十几年,可曾听说过火场里救出的人吃了胎衣就能起死回生?” 苏月倾调转话题,将矛头指向了岳明举。 岳明举抬眼,狡黠的目光对上了苏月倾悲愤的眼神。 秦宇晟显然没有思考过苏月倾提出的这个问题,他看向岳明举,眼里多了些怀疑。 岳明举面不改色,淡定地回应,说道:“此药是我岳家的独门秘方,别人当然不知道。臣再重申一次,臣只是告知了方法,至于如何做,不在臣道考虑范围之内。” 岳明举的话,让秦宇晟定了心。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为了知晚,他都必须去做。 听到岳明举的话,苏月倾又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双手护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骗子!混蛋!”苏月倾叫道。 秦宇晟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了苏月倾的肩膀。 苏月倾脸色一变,使劲挣脱,然而秦宇晟已经牢牢地锁住了她。 苏月倾惊恐道:“秦宇晟,你要如何使我不到日子就生产呢?” “岳太医说,你如今这个月份,受到外力刺激,很容易早产……”说这话时,秦宇晟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的不忍。 然而苏月倾分明看见,他另一只手已经悄然地握紧了拳。 苏月倾不想让他得逞,却也深知,如今落在秦宇晟手里,怕是无力回天了。 “放开她!” 千钧一发之际,小枝冲了进来,见到屋内情景,登时冲了上去。 小枝对秦宇晟发动了攻击,秦宇晟忍了两拳后,松开了苏月倾。 他转身,对着再度冲上来的小枝,蓄满了力。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 小枝对武功显然不如秦宇晟,她被打得节节败退,可是,为了公主,她只有咬紧牙强撑着。 秦宇晟杀红了眼,看不惯任何阻挠他的人,对小枝下手没有留情。 “小枝!你快走啊!”苏月倾哭着呐喊道。 她一点都不想这个傻姑娘来救她! 然而小枝怎么会听苏月倾的,她已经当了太久的懦夫了,这一次,一定要勇敢。 苏月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宇晟一掌一掌地打在小枝身上。 她按捺不住,想冲上去与秦宇晟拼了。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岳明举抱住了。 “公主,小心他误伤了你。”岳明举在苏月倾耳边轻声说道。 苏月倾都快疯了,拼命在岳明举的桎梏中挣扎。 今夜她遭受的这些折磨,都是他岳明举一张嘴带来的,怎么,现在反倒关心起她的安危了? 打斗中,秦宇晟一掌击中了小枝的胸口,小枝瞬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小枝!小枝!”苏月倾崩溃大喊道,“禽兽!你杀了小枝!我跟你拼了!” 秦宇晟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小枝的鼻息,道:“她还有气,只是,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也没命了。” 苏月倾怔住了,秦宇晟这是用小枝的命来要挟她? “苏月倾,你现在也该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秦宇晟说道,“我只是想救知晚的性命罢了……求求你,成全我……” 苏月倾摇着头,怎么也无法想到秦宇晟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脸色发白,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从前,她在与秦宇晟的争斗之中,一直处于上风,而沉重的现实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苏月倾悲痛得几乎哑声,“秦宇晟,今日你最好能杀了我,不然这份仇,我一定让你十倍奉还!” 第128章 孩子不是他的 秦宇晟漠然道:“你不会死的,只要你配合,我一定也会尽全力保住你的性命,我去请凌太医来,他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月倾露出悲凉的苦笑。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觉得自己很周全,很大义。 秦宇晟又说:“苏月倾,其实我待你已经不薄了。” 苏月倾除了冷笑,已经做不出别的反应。 “你怀着这个孽种,尽管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种,却仍然允许你仗着肚中胎儿在将军府内耀武扬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惊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苏月倾惘然发愣,红着眼,死死地盯着秦宇晟。 她早就猜想到这个结果了。 可是……不管他是谁的种,苏月倾只知道自己是他的母亲! 岳明举也被震惊到了,按住苏月倾的手顿时一松。 苏月倾察觉到,立刻挣脱了,拔出头上的发簪朝秦宇晟刺去。 秦宇晟明明可以躲开,但他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用胸膛接了这一击。 尖锐的发簪深深地刺进秦宇晟的皮肉里,嫣红的血瞬间溢了出来,染红了苏月倾的手。 苏月倾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秦宇晟。 “我一直知道,孩子不是我的。所以当我知道你怀孕后,才会勃然大怒,想方设法地想弄掉这个孩子。 我怕被别人知道,我堂堂一个大将军,被妻子戴了绿帽子。 可是,我还是忍了下来。让你凭着这个孩子在将军府里耀武扬威。 苏月倾,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好心所作的报答吧。 他的存在,刚好可以救知晚的命……” 苏月倾心里一空,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秦宇晟会卑鄙无耻到这个地步。 苏月倾用力拔出发簪,再狠狠地刺进秦宇晟的皮肉里。 秦宇晟咬紧牙,承受着苏月倾的暴怒。 而他的手,伸向了苏月倾的肚子。 秦宇晟手掌用力地挤压苏月倾隆起的肚子。 一瞬间,苏月倾剧痛无比,肚里宛如翻江倒海一般。 她抽回手,将发簪往秦宇晟的手上刺去,一下又一下,秦宇晟到手背上千疮百孔,都没能阻止他继续用力。 苏月倾痛苦不堪,逐渐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这种疼痛,比抽筋剥皮还要痛! 她跪倒在地,胯下流出液体,濡湿了一片。 秦宇晟见状,终于松开了手,又惊又喜地对岳明举喊道:“岳太医,公主快生了!快去找接生婆来!” 苏月倾神识涣散,竭力地抬起眼皮,看着秦宇晟的嘴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肚子抽搐不停。 岳明举上前来,往苏月倾口鼻处撒了一层药粉,轻声道:“这会减轻一些痛苦……” 苏月倾忽然拽住了他的裤脚,气若游丝地说道:“救……救救小枝……”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闭上了眼睛。 岳明举有些震撼,她自身难保了,却还记挂着一个下人的安危。 苏月倾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浑浑噩噩的,灵魂似乎都离体了。 依稀间,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道人影在晃动。 她很累,很想睡去,但是又有无数道模糊的声音在她耳畔喊道:“你千万不能睡!” “用力啊!只有用力孩子才能出来!” “再这样下去!母子的性命都不保了!” “……” 苏月倾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她太累了…… 苏月倾的床边,围了几个接生婆。 她们面对眼前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公主有了临盆的迹象,但是公主失去了神智,无法配合生产。 时间拖得越久,对大人和孩子都会造成伤害,最严重的后果,是一尸两命! 门外,秦宇晟揪着岳明举的衣领狠戾地质问道:“你不是说她只是提前一个月生孩子,不会有事的吗!” 岳明举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秦将军,方才你对公主的所作所为我皆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就不必装得对公主有多深情了吧?” 秦宇晟怒目圆睁,一时气急,无言以对。 “反正,将军只想要胎衣,到时候剖开她的肚子,取出胎衣就行了。”岳明举冷冷地说道。 从秦宇晟那震惊又坦然的神情之中,岳明举知道,他是能下得了这个手的。 屋内一片慌乱,岳明举却很是淡然。 他在等,在等一个人的出现。 忽然,一道凌厉的身影从他们眼前迅速闪过,闯进了房间。 岳明举激动,而秦宇晟诧异,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岳明举拦了下来。 “秦大将军,你去了也是添乱,不如回去等着吧。” 一个面容冷峻的俊朗男子忽然出现,接生婆们都惊诧地看着他。 “你们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凌思澈怒吼道,“接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他的怒意,足以将这些接生婆震慑住。 其中一人颤巍巍地回道:“公主没有意识,无法配合生产,我们也没办法……” 凌思澈狠厉地剜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床边,查看苏月倾的状况。 他看一眼,心就痛一分。 可是凌思澈知道自己不能被悲伤的情绪挟持,他必须冷静地处理当前的状况。 他取出银针,往苏月倾的几个穴位上扎进去。 苏月倾吃痛地皱眉,并发出一声闷哼。 “准备接生!”凌思澈冲接生婆们呐喊道。 他紧紧地握住苏月倾的手,跪在地上,在她的耳畔喊道:“公主!用力!” 苏月倾昏昏沉沉地,却好似浑身坠入了一道温柔乡里。 她眷恋这种感觉。 “为了孩子,再努力一下!” 凌思澈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着苏月倾煞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心如绞痛。 早知,他就不听苏月倾的话,一直守在她身边了。 哪怕被秦宇晟指责,哪怕被皇上降罪,他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也不想见到苏月倾身陷此境。 “公主……”凌思澈声音颤抖,在苏月倾的耳畔轻声说道,“求求你努力一点,生下我们的孩子……” 第129章 将她带走 凌思澈的声音很小,加之他情绪不稳,他说出的话,旁人根本没听到。 然而就是这微弱又颤抖的声音传入苏月倾的耳中,却瞬间有了奇效。 苏月倾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仍然不清醒,却忽然有了力量。 而这股力量,驱使着她弓起身子用力。 看到了希望,接生婆们忙碌起来,凌思澈也破涕为笑,不停地鼓励着苏月倾。 凌思澈虽为太医,却从来没有见过女子生产的场景,他只从苏月倾的满头大汗以及急促的呼吸中,看出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接生婆一边指导着苏月倾用力,一边将凌思澈请出房间。 毕竟女子生产,男人不宜观看。 凌思澈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苏月倾的手顿时没了抓力点,她揪着身下的被褥,感受着浑身的疼痛,哀嚎出声。 她没有生过孩子,可是此时的她却迸发出了难以估量的力量。 “公主!再继续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接生婆惊喜的语气给苏月倾打了一针强心剂,她猛然睁开眼睛,眼看上方,充满了悲愤与决绝。 秦宇晟,我苏月倾现在不想死了! 我要好好地活下来,再将今日遭受的痛苦还给你!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几个接生婆都在竭力地帮助苏月倾生产。 苏月倾也在这痛苦之中渐渐清醒过来。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苏月倾弓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将腹中胎儿挤压排出。 她挣扎着,拼搏着,浑身颤抖不止。 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听到接生婆惊喜的声音,“孩子出来了!出来了!” 苏月倾瘫软地往后倒去,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躯体。 她好想看看这个自己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 可是眼皮沉重地合上,睁也睁不开。 伴随着婴儿的第一声嘹亮的啼哭,天亮了。 众人欣喜地迎接着新生,迎接着新的一天。 秦宇晟,岳明举,凌思澈都守在门外,互相仇视着。 方才,凌思澈一出门,就质问秦宇晟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突然临盆!” 秦宇晟也愤懑至极,愤怒地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目光交织,似要燃起火来。 当他们听到了接生婆喊着孩子出来了,不约而同地蓦然松了口气。 两人几乎是同时闯进了房间,秦宇晟看了一眼啼哭的婴儿,便转头看向接生婆,急切地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接生婆面露难色,却还是把刚才就准备好的一个湿漉漉混杂着血腥气的小布包递给了秦宇晟。 秦宇晟接过布包,没有多看苏月倾一眼,便急忙转身跑出房间。 他拽着岳明举回到主院,去制作那能救活江知晚的药了。 而凌思澈却一心扑到苏月倾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苏月倾生完孩子后,便陷入了昏迷。 接生婆们只顾着接生孩子,对苏月倾的情况束手无策。见到大夫来了,也自然放宽了心。 “大夫,您救救公主吧,她这一次……可是遭了大罪了!”与苏月倾素不相识的接生婆对苏月倾的境遇都同情怜悯不已。 这几个接生婆,都经验老道,知道公主不足月生产,也知道是那秦大将军为了得到胎衣,才迫使公主提前生产。 这种事情,放到哪里都是骇人听闻的。 只是对象是一国大将军,她们虽然颇有微词,却不敢表露。 凌思澈神情凝重,苏月倾的脉相紊乱,通体发热,昏迷不醒的状况,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些。 他的手震颤着,想施针稳住苏月倾的脉相都很难做到。 再这样下去,苏月倾怕是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凌思澈慌乱了,拳头攥紧又松开。 半晌后,他下了一个决心,要将苏月倾带走。 这时候,接生婆们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 凌思澈没有多想,弯腰将床上的苏月倾抱起,轻盈地翻过窗户,离开了这里。 凌思澈紧紧地抱着苏月倾,不敢稍稍松懈。 苏月倾的身子很轻,凌思澈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清晨,在人们还没有陷入一日的忙碌之时,凌思澈就已经驾着马车,来到了温府门口。 他抱着苏月倾跑进了温府,温时念听闻这个消息时,大为震惊。 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苏月倾了。 他急匆匆地赶到客房,只见凌思澈衣衫凌乱,慌张又认真地将苏月倾放在床上,在她身上的穴位上扎上银针。 温时念静静地看着他操作,直到凌思澈做完这一切后,才疑惑地问道:“凌太医,发生什么事了?” 他又看了床上的苏月倾一眼,才猛然注意到她平坦的肚子。 “公主她……她已经生产了?”温时念顿时惊诧不已。 毕竟离公主生产应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早就算好了日子,准备了礼品,就等着到时候上门祝贺呢! 凌思澈抿紧唇,蹙眉不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道:“公主已经生了,一个男孩。” 温时念不由得一喜,祝贺的话刚到嘴边,看到凌思澈这副凝重的表情,又赶紧止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提前生产?”温时念问道。 凌思澈无力地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这件事与秦宇晟肯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孩子出生了,皇上那边势必会有动作。”凌思澈说道,“温公子,公主就先留在你府上,养好身体再做下一步打算。” 温时念撇开眼神,有些犹豫道:“他们知道公主在这儿吗?” 凌思澈摇摇头。 他很肯定,除了温府的人,没有人知道公主被带来了这里。 不过,他们肯定会知道是自己将公主带离了将军府。 “温公子,你照顾好公主,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言尽于此,温时念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很乐意帮公主和凌思澈一把,只是也未免担心,秦宇晟会带领上万铁骑,踏平温府。 第130章 病情反复 苏月倾的状态很不好,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热。 凌思澈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伺候了很久,哪怕温时念派来了手脚麻利地婢女,凌思澈也不肯假以他手。 在苏月倾消失了两个小时后,将军府内才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四处搜寻苏月倾的下落。 彼时的秦宇晟正焦急地等着江知晚的苏醒,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对管家说道:“不用找了。” 吴厚保诧异,迟疑道:“可是将军,公主才生产完,身子虚弱,这忽然间消失,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呐!” 秦宇晟冷着眼神,喃喃道:“她命大,再说了,将军府对她来说,不一定是安全的。” 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是苏月倾终究是早产生下了孩子,她的胎衣也救了江知晚一命。 秦宇晟不想细究太多。 这是他欠她的。 吴厚保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叫停了还在寻人的下人们。 苏月倾从昏迷中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一睁眼,便感觉天旋地转,身子都是飘着的。 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只是一股脑地抓着他问:“孩子呢……” 凌思澈双眼蓄满泪水,声音极低地回答道:“孩子,还不能与你团聚。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把孩子抢回来好不好?” 然而苏月倾根本没有意识回答,又闭上了眼睛。 由于病痛的折磨,苏月倾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孕期长起来的那些肉,也消耗殆尽了。 每日,凌思澈总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亲手喂苏月倾白粥。 苏月倾昏迷时,也只能喂小半碗白粥吊着她的命。 凌思澈每日都心痛焦急,茶饭不思,竟也瘦下来了许多。 温时念再次拜访时,赫然一惊,他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瘦脱了相的老熟人了。 原来人是真的会在短短几日之内,憔悴至此啊! 温时念劝慰道:“凌太医,我知道你担心公主,可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她不醒来,我没办法安心。” 凌思澈嗓音沙哑疲惫,眼底翻出一丝隐忍。 温时念回头张望了一下苏月倾,问道:“公主病情如何?为何久久地昏迷?” 在温时念心中,凌太医总是能够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而如今公主的病症当真有这么棘手吗? 凌思澈摇了摇头,低声道:“公主的脉相已经调理稳定了,发热的症状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她仍然极少清醒……” 凌思澈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力感。 温时念第一次见凌思澈如此怀疑自我的神情。 他忍不住伸手在凌思澈肩膀上拍了拍。 “凌太医,恕在下拙见,也许是你太在意公主了,关心则乱。” 凌思澈惘然一笑,看着温时念道:“我怎能不在意她?” 温时念哑然,无言以对。 的确,让凌思澈以平常心对待苏月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爱了她那么久,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那么多苦。 温时念看着憔悴的凌思澈,有些庆幸自己生性浪荡,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 “凌太医,你快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花芸就可以了。” 花芸是温府的婢女,温时念很信得过她。 花芸闻言,也走上来附和道:“凌太医,你就去休息一下吧,休息几个时辰,不会碍事的。” 两人轮番相劝,也没能改变凌思澈的想法。 他太怕失去苏月倾了。 无奈之下,温时念也只得由他去了。 花芸去熬粥熬药了,凌思澈继续守在苏月倾的床边。 心诚则灵,或许是凌思澈的诚心,打动了上天,打动了苏月倾。 躺在床上的苏月倾忽然动了一下身子。 她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在寻找新的姿势。 这是这么久以来,苏月倾第一次自主地动作。 凌思澈激动不已,扣住苏月倾道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月倾在凌思澈的怀里,动了好几下,终于安定下来,微微偏着头,贴着凌思澈的腹部,面容柔和地睡着。 凌思澈轻轻地抚触着苏月倾的脸,低声道:“月倾,其实你醒了是不是?你只是害怕,才故意继续睡下去的。” 不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苏月倾又动了一下。 凌思澈激动不已。 “月倾,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然而怀中瘦弱的美人,再无回应动作。 晌久,凌思澈失落地轻叹一口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没忍住,一滴泪水砸到苏月倾脸上,温热转凉。 苏月倾昏昏沉沉地,忽然感到一阵伤心。 于是下意识地,苏月倾抓紧了手中抓到的东西。 她不知道那是凌思澈的手,只觉得一片温润。 她的头也不自觉地往凌思澈温暖的怀抱里拱了一下。 凌思澈觉得一阵酥痒从腹部泛起,很快遍及全身。 “月倾,你醒了?” 怀里的苏月倾哼哼唧唧地应了一下。 凌思澈摸着苏月倾的脸,欣喜道:“太好了。” 许久,苏月倾沙哑的声音传来。 “凌太医,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 苏月倾竭力想睁开眼睛,但是仍然很吃力,索性就闭着眼睛。 “我好像……生了个孩子?”苏月倾虚弱地说道。 她对昏迷之前的印象很模糊,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之前的负担感。 她想摸摸自己的肚子,手却被凌思澈紧紧攥着。 “你生了个孩子,男孩,现在你可以给他想个名字了。”凌思澈勾起嘴角,淡淡地笑道。 “唔……”苏月倾认真思考起来,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凌太医,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想给孩子取名叫哈哈……” “哈哈?” “很好笑是不是?我希望他永远可以哈哈大笑,永远可以快乐……” “那就叫哈哈吧。” 然而苏月倾却在凌思澈的怀中摇头,道:“凌太医,你来取名字吧……取个好听点的。” 这个想法,也是苏月倾早就有的。 凌思澈怔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苏月倾凌乱的发丝,伸手轻轻地捋顺。 她还记得生产时自己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吗? 第131章 带走孩子 “公主,为何要让我来取名字?”凌思澈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因为你对我很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生下宝宝……凌太医,我很想感谢你……” 凌思澈心里一沉,随后哑然失笑。 看来,她不记得了。 凌思澈拨开苏月倾的发丝,露出她白皙的脸庞,轻声道:“好,公主,我会好好地想一个名字的。” 苏月倾忽然觉得有些冷,往凌思澈怀里又拱了拱。 凌思澈收紧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此时的苏月倾,已然无恙,只是刚刚苏醒,还不太有精神。 花芸煮好了粥和药端了进来,见到两人紧紧依靠的一幕,将食盘放在桌上,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凌思澈将苏月倾靠在床栏上,先端来白粥,温柔道:“这些日子你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正好醒了,先吃点吧。” 凌思澈细心地将白粥用勺舀起,吹凉,才喂到苏月倾嘴边。 苏月倾也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地吃着。 很快,一碗白粥就见底了,凌思澈由衷地开心。 “公主,还要再吃一碗吗?” 苏月倾无力地摇摇头,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她低着头,看向自己地胸脯,口中喃喃道:“不知道我的宝宝有没有奶喝……” 凌思澈神色一黯,却还是温声地宽慰,“公主,放心吧。秦将军会找乳母的。” 苏月倾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仍然对当日秦宇晟的丑恶嘴脸历历在目。 只是,她不想告诉凌思澈,免得让他陡增担心。 “凌太医,你是不是答应过,等我身子好起来,就与我一起将我的孩子抢回来?”苏月倾看着凌思澈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昏迷期间,她偶尔能够听到外界对声音,很多话她都已经忘了,唯独对这句话记得最清楚。 凌思澈笑了笑,勾住苏月倾的手指,“当然,我答应你。” 公主生产的事情在第六日的时候传遍了京城。 因为公主诞下的婴儿挑剔得很,秦宇晟请了许多乳母,他都不愿意喝奶,每日饿得哇哇大哭。 无奈之下,秦宇晟只得在全京城范围内寻找乳母。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当夜,将军府一群精兵被包围起来,在四个带刀侍卫的护送下,皇帝踏入了将军府的大门。 当吴厚保惊吓地将这个消息告知秦宇晟时,秦宇晟正陪着大难不死的江知晚用晚膳。 他淡定地应了一句,“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皇帝进了将军府,先派兵控制了将军府的所有下人和侍卫,随后命人将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抱走,最后才前去主院,与秦宇晟会面。 秦宇晟面对不请自来的皇帝,不忘君臣尊卑,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面无表情地在堂前主位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秦宇晟。 过了许久,他才低沉道:“平身吧。” 秦宇晟站了起来,却仍然低着头,没有直视皇帝。 “秦大将军,公主生产一事,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像朕禀告?”皇帝有些愠怒,“朕都是听到留言,才知道公主诞下麟儿。” 他目光锐利如鹰,与苏月倾有几分相似道英俊面容上,透着一丝冷傲。 “回陛下,公主早产,末将一心照顾孩子,一时忘了此事。” “忘了?”皇帝发出一声冷笑,“这种事情都能忘记,秦大将军,你让朕很失望啊。” 秦宇晟低着头,没有接话。 沉默了半晌,皇帝邪魅地一笑,道:“不过还好,朕等了那么久,终于见到孩子了。” 皇帝阴柔的面孔上笼罩着一股邪意,让人不寒而栗。 强硬如秦宇晟,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妄为。 “秦大将军,朕将这个孩子带回宫抚养,你可有异议?” 皇帝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实则根本不容他有拒绝的苗头。 秦宇晟咬紧了牙,抱拳跪谢道:“臣谢主隆恩!” 虽然这个孩子没有他秦宇晟的血脉,可是秦宇晟知道是自己的自私,才让他提前降临在这个世界,加之苏月倾所承受的伤害,秦宇晟对这个孩子有了许多愧疚之情。 不过,他也早就知道,这个孩子出生后,会回到宫里,回到他真正的父亲身边。 皇帝对秦宇晟的表现很满意,露出了笑容。 然而,一个侍卫上前汇报道:“陛下,属下已经派人将将军府彻底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公主的身影!” 闻言,皇帝脸色一变,盯着秦宇晟,质问道:“公主去哪儿了?” 秦宇晟咬紧后槽牙,不发一言。 皇帝气急败坏,拍案而起,“秦宇晟!你把苏月倾藏哪里了!你若不说,朕以欺君之罪治你!” 如今是太平盛世,皇帝自傲,不想闲养着秦宇晟,又不想让他功高盖主。 他想要苏月倾的孩子,一是为无子嗣的自己培养一个接班人,二则是用秦宇晟的孩子来牵制他。 他可以暂且留着秦宇晟的命,因为秦宇晟在,周边各国就不敢来犯大殷。 但是……他不能留苏月倾的命。 秦宇晟抿紧了嘴唇,浑身微微颤抖着。 他怎会不知道皇帝内心的想法。 若今日苏月倾留在将军府中,定会命丧黄泉。 幸好凌思澈将她带走了。 秦宇晟忽然跪下,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皇帝有些惊异,却还是沉着脸看他要做什么。 “陛下,你将孩子带走吧。”秦宇晟道,“我与公主可以此生永不与他相见。只求陛下能够放过公主。” 说罢,秦宇晟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皇帝从来没有公开表态过要除掉苏月倾,然而秦宇晟还是猜透了他的心思,这让他有些挂不住脸。 皇帝漠然看着,冷笑,“朕怎么不知道,秦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对公主用情至深了呢?” 他瞟了一眼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江知晚,又是一笑。 “如今你已有美妾相伴,又何必在意苏月倾一人呢?” “可是陛下,公主是末将的妻子,若末将对妻子都不竭力相护,又如何能够带领万千士兵,护国卫家呢?” 第132章 打听不到消息 秦宇晟跪着,朝着皇帝挪了几步。 “陛下,末将保证不会让公主打扰陛下,求陛下看在末将一片赤诚忠心都份上,放过公主吧!” 皇帝沉默了。 秦宇晟竭力想保下苏月倾,若他真的能够做到此生不再让苏月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也未尝不可。 如今,苏月倾已经是除了他以外苏家唯一的血脉。 虽然苏月倾生了个孩子,但是婴儿尚年幼,若是中途夭折,那就不好了。 皇帝细细地思考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那虚伪的冰冷的笑容。 “呵呵呵,秦大将军言重了。朕只是想看望一下产子后的皇妹,怎么你却将朕视作豺狼虎豹般防范呢?” 竟然将苏月倾提前藏起来,秦宇晟真是好深沉的心计啊。 听了皇帝的话,秦宇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知道皇帝已经放过了苏月倾,于是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以表忠心。 “陛下说得极是,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陛下降罪!” 皇帝斜睨了秦宇晟一眼,冷冷道:“那就罚你三个月俸禄,且关禁闭吧。” 秦宇晟不得不感恩戴德地认下了这个惩罚。 皇帝没有多逗留,很快就启程离开了将军府。 然而将军府外布局的士兵们,并没有撤走。 秦宇晟知道,这是生性多疑的皇帝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便如此监控着。 皇帝走后,秦宇晟起身前往膳厅,对着已经凉了的饭菜,大快朵颐。 江知晚目睹了方才秦宇晟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的情景,还惊魂未定。 她虽然如愿挽回了秦宇晟的心,回到了主院,但是江知晚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觉醒来,将军府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主居然生产了,将军府多了一个整日不是哭就是睡的婴儿,而婴儿的母亲却不知所踪。 就在刚才,江知晚才得知皇帝想要带走新生子,并且还要杀了苏月倾。 这已经令她万分不解了,更为不解的是,为何秦宇晟会放下尊严,苦苦地为苏月倾求情? 她酝酿了许久,才终于打断了吃饭的秦宇晟,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公主会早产?” 秦宇晟停下筷子,抬眼看向江知晚。 他为了救她,不惜对苏月倾下狠手,不惜与苏月倾决裂。 可是如今江知晚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的面前,他冰冷坚硬的心却柔软不了一点。 “那场火,是你故意放的?” 江知晚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秦宇晟会将话题调转至此。 她一时慌了神,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江知晚,我救了你一命。”秦宇晟冷冷地说道,“算是还了当初你救我一命的恩情了。” 江知晚意识到不对,连忙起身扑向秦宇晟,紧紧地拽着秦宇晟的袖子。 “将军,将军,你在说什么呀!你我之间的情谊,哪里说得上欠啊还啊!”江知晚摇晃着秦宇晟的胳膊,可怜道,“知晚是犯了傻,可是知晚只是想重新回到将军身边……知晚错了,知晚再也不敢了!” 江知晚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地哀求着秦宇晟,生怕被抛弃。 然而这次,秦宇晟的表现却很淡漠。 他冷淡地对江知晚说道:“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 “将军,能让知晚再明白些吗?”江知晚摇着头,不解地问道。 秦宇晟没有再说话。 吃完饭后,他收拾了一点东西,便搬到书房居住了,无论是谁来求情,都被他谢绝门外。 另秦宇晟性情大变的缘由并不是什么秘密,江知晚少一打听,就得知了缘由。 真相令她震惊无比,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摇头,一副不愿相信的神情。 原来,苏月倾之所以早产,是因为秦宇晟要她的胎衣给自己治病! 江知晚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感到恶心不已。 她居然服用了用胎衣制成的药,这又与吃人肉有什么分别呢? 总之知道事情真相厚,江知晚也无心再去乞求秦宇晟的原谅了。 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片惶恐肃杀的氛围之中。 苏月倾在温府内静养了几日,感觉身体恢复得不错,便想着回将军府去。 而温时念和凌思澈都拦着她,不肯让她回去。 苏月倾一方面担心自己初生的宝宝,另一方面,还担心小枝的安危。 那日小枝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凌思澈抿着嘴,思虑良久,才对苏月倾说道:“公主放心吧,小枝在将军府里好好的,她也需要静养,等她养好了身体,臣自会接她过来与公主团聚的。” 顿了一下,凌思澈又说道:“公主重病初愈,还没有出月子,就这样贸然回去,怕是会加剧身子不适。” 凌思澈说得情真意切,苏月倾深以为然。 的确,自打生下孩子以后,她是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若是回去见了秦宇晟再一怄气,恐怕真的要见太姥了。 “凌太医,那我就再留下来休养一段时日,劳烦你多多关注宝宝和小枝。” 凌思澈垂眸,低声回应道:“臣会的。” 温时念深深地看了凌思澈一眼,心中也甚感无奈。 他们离开了苏月倾的房间,温时念才敢开口。 “凌太医,公主的孩子已经被皇帝带回宫里了,而将军府里里外外都被重兵把守着,我们派去的密探,已经接近不了将军府,更打探不到任何信息……” 凌思澈重重地谈了一口气。 “如今也只有对公主隐瞒着,能瞒一时是一时。”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凌思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向温时念,问道:“那什么才是长久之计?温公子,可否指个明路?” 温时念有些发愣,他能感受到凌思澈隐忍的愤怒,更不敢说话。 还在凌思澈也没有为难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温时念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皇帝没有子嗣,抢走公主的孩子也是想培养一个接班人。”温时念道,“皇帝应该不会对孩子不利。” 第133章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但孩子在他手里,始终是个把柄。”凌思澈补充道,“若是公主按捺不住,想要报仇,那孩子就是皇帝手中最大的武器。” 温时念摇摇头,“以公主如今的状态,恐怕不会轻易行动的。” 凌思澈知道。 如今时机还不成熟,他们能够做的,唯有等待。 小枝在将军府内,也昏迷了好几天。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的,居然是岳明举。 小枝警惕地看着岳明举,眼里充满对他的憎恨。 他是秦宇晟的同伙! “是你害了公主!是你害了公主!”小枝趁着岳明举端药给她时,扑上去对他又捶又打。 岳明举一心护着药碗,对小枝的拳头躲都不躲。 她这点子力气,只当是按摩了。 知道自己对岳明举造成不了伤害,小枝又缩回了床的一角,抱着被子恶狠狠地盯着岳明举。 “吃药吧。”岳明举云淡风轻地说道,“就算你想杀了我报仇,也得等身子恢复了才行啊。” “公主呢?”小枝最关心这个问题。 “凌思澈将她带走了。”岳明举将药碗放在床上,便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惬意悠闲的姿态。 小枝闻言,心里安定了一些。 公主被凌太医带走就太好了。 岳明举斜睨着眼,扫视着小枝。 这个小姑娘年纪小,武艺却挺高强的,甚至与秦大将军都能过上几招。 她的身份,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是谁派来的?”岳明举问。 “你又是谁派来的?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公主!”小枝握紧了拳头,怒瞪着他。 “我?我是太医,自然是承泽皇恩了。”岳明举轻佻地笑了。 “皇上?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公主?”小枝惊了。 她一直以为,皇上一心想让公主平安诞下孩子,处处护着公主。 没想到…… 看着小枝精彩的神情,岳明举又笑了。 “我查过了,你初入将军府,便是冲着公主来的。府里的人,无一知道你的底细,这些日子里,你对公主维护得很,公主也十分信任你。”岳明举泰然道,“所以我分析,你是凌思澈派来的,对吧?” 岳明举狡黠的目光落在小枝身上,小枝浑身一颤。 岳明举畅快地笑了。 他猜对了。 小枝不敢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岳明举为何突然要对自己的身份追根究底。 她只知道,岳明举针对公主,他果然不是好人。 温府里,苏月倾能够下床走动了。 不过她的身子还不利索,只得由花芸扶着,才能在院子里走上几圈。 听说,凌思澈回宫中去了,苏月倾心中惴惴不安,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温时念倒是时常过来陪她。 苏月倾打趣道:“温公子,你这样日日在我眼前晃荡,还不是爱上我了吧。” 温时念神情却严肃得古怪,“公主,我温某人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请公主以后也不要这样胡说了。” 苏月倾悻悻然,心中有些许憋闷。 怎么?爱上她难道是很丢人的事情吗? 苏月倾瞪了温时念一眼,“哼!” 虽然闹了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是苏月倾还是要温时念作陪的。 温时念文雅风趣,又见多识广,总能讲些有趣的故事来给苏月倾解闷。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苏月倾说道:“公主,那柳如欢好似还留在凌太医府中,在下将她请来陪着你吧。” “柳如欢?”苏月倾惊讶道,“她怎么还留在凌太医那儿?” “她为报答凌太医的救命之恩,自愿留下为凌太医做些采晒药材的工作。” 苏月倾脑海中浮现出凌思澈与那柳如欢相依相偎,柳如欢拿着一味药材,娇俏地问凌思澈,而凌思澈从她背后抱住她,用迷人的嗓音耐心地讲解。 这样的场景,让苏月倾光是想象,就几乎要发疯了。 “那你快把她叫来吧。”苏月倾愠怒道。 凌思澈已经有个心上人了,又来一个美人作伴,那她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 “还有一件事。”温时念又道,“公主在温某这里存的钱财,以及分红,积攒下来,已经许多了。” 苏月倾立刻由怒转喜,忙问道:“有多少了?” 温时念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虽然他没有具体说明,但苏月倾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富婆! 等到她将孩子从将军府里抢回来,就带着孩子,去一处风景优美,人杰地灵的地方买座宅院,隐居下来。 苏月倾喜滋滋地幻想着未来的计划。 温时念此时又说道:“在下可以给公主提一些钱财,公主可以去城中集市灯会上逛逛,买些东西,消解心情。” 女人都爱逛街购物,温时念此时提出这种建议,也是尽力地想让苏月倾开心一下。 苏月倾闻言,想着自己确实好久没有去外面逛逛了,便有些心动。 不等她激动,温时念又说:“不过,还是要等公主完全康复了,才能出门。” 有了温时念这句话,苏月倾便更有动力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吃好睡好,每日加强锻炼,竟真的让她恢复神速。 这日,苏月倾兴冲冲地去找温时念。 听闻,温时念平日都在帐房里呆着,很符合他财迷的人设。 苏月倾便直接去了账房。 她还未走近,就听闻账房里面传来温时念的怒骂声。 “废物!都是废物!” 苏月倾见惯了温时念温文尔雅的样子,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的怒音。 她吓得不敢再靠近了。 然而,人天然的好奇心,还是促使着苏月倾贴紧窗户,屏息凝听里面的动静。 温时念好像在教训下属,一个劲地责骂。 至于缘由,苏月倾不清楚。 “主子,属下不力!只是将军府看守实在太严了,属下实在是没办法!” 听到将军府这个字眼,苏月倾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废物!”温时念怒斥道,“就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苏月倾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不知道温时念口中的“他”是谁,只是下意识地想到如今将军府内最脆弱的生命。 她的宝宝! 第134章 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惊惶之下,苏月倾的手拍了一下窗户,发出声响。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月倾干脆冲到门口,大声问道:“温时念,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谁是死是活不知道?你说清楚呀!” 温时念眯着眼睛,不知道苏月倾偷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花芸没有看好你!”温时念十分愤怒。 “别转移话题!”苏月倾怒吼,“快告诉我!” 温时念起身向苏月倾走近,然而她的眼神左顾右盼,没有落在苏月倾身上。 他在心虚。 这段时间,温时念从来没有放弃派密探去将军府打探消息。 如今可以确信的是,孩子被带去皇宫了,将军府被控制起来,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也没有人能从外面进去。 小枝生死未卜。 所以方才温时念才有些失控。 “公主……”温时念抬起手,轻轻地搭在苏月倾的肩膀上。 温时念感觉得到,苏月倾的身子细微的震颤着。 苏月倾抖了一下肩膀,见温时念的手抖落,她看向他,眼里氤氲着泪水。 “告诉我,是不是我的孩子……根本不平安?”苏月倾泫泪道,“我的宝宝!我九死一生生下来的骨肉,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月倾有些崩溃了。 凌思澈一直告诉她,宝宝没事,可是她的直觉,以及这些日子在温府感受到的异样,都显示了事情不像是凌思澈说的那样。 原来,苏月倾还安慰自己凌太医不会骗她。 然而,今日她无意中听到的话,却猛然戳破了她用来自欺欺人的窗户纸。 “我早知道!孩子根本不是秦宇晟亲生的,他那么残忍恶毒的人,又怎么会善待他!”苏月倾大喊着。 她的话,着实让温时念震惊不已。 温时念连忙捂住苏月倾的嘴,迫使她冷静下来。 他回头用凌厉的眼神将密探们支走,随后将苏月倾拉入帐房,关紧房门。 苏月倾不耐烦地挣脱温时念的手,“我不管!我要回去见我的孩子!无论是死是活!” 温时念神情凝重,“公主,你为何也知道了孩子不是秦宇晟亲生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月倾烦躁不安的心稳定下来,她蹙眉反问道:“你这样问,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温时念意识到说漏嘴了,捂住嘴唇,心虚地看向别处。 苏月倾心中的疑惑愈加深厚了。 秦宇晟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也许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和原身傻公主同房过。 那你温时念,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温时念,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苏月倾气急败坏,揪着温时念的衣领将他逼到桌子边上,狠声质问。 温时念的后腰抵着桌子身体往后倾倒,对上苏月倾那气势汹汹的神情,居然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公主,你恢复得真好,力气这么大了。” 他能够轻易地反制苏月倾,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无论如何,见到苏月倾恢复健康与体力,他总归是高兴的。 苏月倾原本就气得不轻,温时念还这样嬉皮笑脸,不正面回答问题,更是火上浇油了。 “公主,既然孩子生父不是秦将军,那你知道是谁吗?” 眼看着苏月倾的脸越来越黑,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温时念急中生智,抛出一个问题来转移苏月倾的注意力。 果然,苏月倾眉头一拧,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孩子是原先的傻公主怀上的,而那个傻公主,在嫁给秦宇晟之前,一直待在皇宫里。 霎时间,一个想法涌入苏月倾的脑海中,给她造成了极深的刺激。 她松开了手,不自觉地摇头,想将那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 温时念见状,担忧又关切地问道:“公主,你想起什么了吗?” 苏月倾一副惊恐的神色,支支吾吾,“不会……不会是皇上的吧……” 之前她在永秀宫,曾听到静妃说过,她出嫁前,曾经夜闯皇帝寝宫……该不会是…… 苏月倾心脏一阵绞痛,不敢细想下去。 “我……我不知道……”苏月倾捂着胸口无助地呢喃道,“我只想……只想见见我的宝宝……” 此时,苏月倾已经不想知道孩子生父是谁了,她只知道,她不想骨肉分离,不想让脆弱的婴儿落在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人手里。 温时念从苏月倾悲戚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痛心。 她究竟知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啊? 温时念抿了抿嘴,想到既然凌思澈让他保守秘密,那就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温时念唤来婢女,将苏月倾送回房间去,而苏月倾迷茫地,也不再追问,顺从地跟着婢女回去了。 回到房间,她躺回床上,对婢女们说想睡一会儿。 婢女们闻言,将她安顿好后,便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 只听得咔哒一声,苏月倾明白,是她们落了锁,将她锁在了屋里。 不必想,一定是温时念示意的。 苏月倾以为,他们之间是很磊落的朋友,不会有这么多秘密。 然而她又错了。 苏月倾在床上耐心地躺了大约半个时辰,为的就是消耗外头人的警觉性。 随后,她便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爬上窗户前的桌子,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她见凌思澈翻窗都是那么轻巧,毫不费力,轮到她做这种事的时候,才知道难处。 既要翻出去,又要不弄出动静,苏月倾费了好大一番心力。 还在,她顺利地出去了。 温府很大,苏月倾贴着墙根,一边躲避别人的视线,一边寻找出路。 期间,她收了一身晾晒着的温家婢女服装,找了个空房间里迅速换上。 变装后,苏月倾便能够更自如地在温府行动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 “公主,是我!”花芸将苏月倾拉着,朝着一个地方快步走去。 苏月倾承蒙花芸多日照顾,对她有些信任,不过,她以为花芸是带她回去的,便挣脱了花芸的手。 “花芸!我今日必须回将军府看一眼!”苏月倾严肃地说道。 第135章 将军府沦陷了 “你放心,我会向温公子说清楚,是我一意孤行。”苏月倾又补充道,“我不会让他责难于你的。” 花芸摇摇头,“公主,你跟我来吧,我帮你出去!” 说着,花芸转身继续向前走。 苏月倾愣了一下。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眼看花芸走出了一段距离,苏月倾赶紧小跑跟了上去。 花芸没有骗她,苏月倾跟着花芸来到了温府的马房,这里停着好几架马车,还有数十匹良驹。 “公主,待会儿你骑着马,走后门出去,我会为你掩护的!” 花芸走向守马房的马夫,说了几句,马夫便牵出一匹浑身棕红色,皮毛发亮的骏马来。 苏月倾懵了,她不明白花芸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帮助自己。 花芸夜看出了苏月倾的迟疑,勉强笑了一下,“可怜天下父母心。公主,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母亲与刚出生的孩子分隔两地。” 花芸眼里闪着泪花,或许她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苏月倾没有多问,牵着马儿在花芸的带领下去了后门。 她一出门,花芸便急切地关上了门。 一人一马站在外面,面面相觑。 苏月倾不会骑马,可是她的心情急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苏月倾踏着马蹬,艰难地翻身上马。 好在这匹马性情温和,没有被她粗鲁的动作刺激到。 坐在马背上,苏月倾晃晃悠悠的,有些惊吓,连忙低下身子,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马上。 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场景,苏月倾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那马儿果然踏开马蹄,向前跑去。 感受着耳畔的风,苏月倾多日以来第一次真正地感到开心。 “宝宝,妈妈来救你了!”苏月倾呐喊道。 由于对马的操控不熟,以及不认路,当苏月倾历尽艰难地来到将军府门口,已经是傍晚了。 身后的夕阳将她笼罩着,浑身闪着金光。 而苏月倾还没来得及下马,就被许多穿着盔甲手持利刃的侍卫们包围住了。 “陛下有令!秦大将军以下犯上,惩罚三月禁闭,任何人不得踏入将军府!”为首的侍卫严厉地冲苏月倾喊道。 他没有认出这个脸庞隐在阴影下的人是苏月倾。 苏月倾拧紧眉头,心中波涛汹涌。 此时的她才算明白了,为何温时念的属下们会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将军府沦陷了! 苏月倾的心猛然揪紧,一个不详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大声喊道:“我是大殷国的倾月公主,大将军的夫人!你们最好让我进去!” 听到苏月倾自报家门,侍卫们都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怀疑她的话。 然而,为首的人仔细一看,认出了苏月倾。 毕竟这大殷像苏月倾这种绝色之姿,也不常见。 随后众人齐刷刷地收起武器,跪下向苏月倾行礼。 苏月倾顾不上那么多,翻身下马,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就朝门口冲去。 众侍卫想起身拦住苏月倾,又被侍卫头子制止住了。 “算了!别管她!我们只要保证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就行了!” 苏月倾跑进了将军府,还是不敢松懈,直到跑回了临仙苑,才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富贵趴在门边,见到苏月倾,兴奋地吠叫起来。 苏月倾一边安抚富贵,一边环视这个熟悉的院子,竟恍如隔世。 小枝推开房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好久,才喜极而泣。 “公主……呜呜呜……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回来!” 小枝瘦了一圈,走路都有些不利索了,她跌跌撞撞地朝苏月倾奔来。 苏月倾接住小枝,上下看了看小枝,随后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心疼落泪道:“小枝,你受苦了……” “比起公主,小枝这点痛不算什么。”小枝懂事地回应道。 确定了小枝尚未平安,苏月倾连忙问孩子的下落。 小枝有些躲闪,“公主……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呀!”苏月倾急得生气,“一个二个都瞒着我,我现在就像个瞎子聋子傻子!” “公主,你别急!”小枝连忙安抚道,“他们只是怕你太过担心,才会瞒着你!” “孩子……是不是死了?”苏月倾面如死灰,直白道。 每个人再这个问题上都顾左右而言其他,苏月倾心里头,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小枝知道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孩子被带进宫里了。”小枝低着头,晦暗道,“他一定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只是……” “只是什么?”苏月倾没有耐心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她费了好大的气力回到将军府,还是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吗? “只是……”小枝抬头直视苏月倾,眼里蓄满了泪水,“皇上与秦大将军达成了约定,要公主这辈子都不能见孩子……” 苏月倾脑子里轰然一下,感觉自己从头部开始,一节一节地麻木。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无力得跌坐在地上。 许久,她才愤恨道:“秦宇晟!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不让我见自己的孩子!”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苏月倾握拳发狠咬牙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 小枝怕苏月倾动怒过了头,连忙道:“公主!误会!将军是为了救你的命才答应皇上让你永远不见孩子的!” 紧接着,小枝将那日的事情讲给了苏月倾。 虽然那日她没有亲身在场,但是后来下人们说过。 秦大将军不惜忤逆皇帝,只为了救公主一命,因而惹怒了皇上,落得个被罚禁闭的下场。 其他下人们都说,秦大将军虽然有些事情上做得不妥,患难时候,却显出了对公主的真心。 小枝将这几句话原封不动地学给了苏月倾,苏月倾只觉得荒唐可笑。 她的心口一阵一阵地痛。 小枝扶着苏月倾去摇椅上坐下。 苏月倾面露痛苦之色,静躺了许久,才缓和下来。 天边最后一丝光消散,黑夜再次笼罩了这个充满纷争与痛苦的地方。 第136章 性命难保 公主回到将军府这个消息,早就被吴厚保汇报给了书房里的秦宇晟。 秦宇晟顿了一下,继续看书,用没有感情的声线道:“知道了。” “将军……”吴厚保悻悻道,“你不去看看吗?” “下去。” 吴厚保不敢再说话,悄声退了出去。 秦宇晟目光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早已心猿意马。 直到夜色浓厚,他才终于按捺不住,将书本往前一推,急切地朝临仙苑跑去。 临到院门口,秦宇晟放慢脚步,心中竟升起了一丝怯意。 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了院子里的几点烛光。 “公主,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小枝伸出了手。 苏月倾挡住了她的手,开口,声音里透着十足的疲惫。 “不了,我想静一静。” “好吧……”小枝应道。 她搬来一张椅子,在苏月倾旁边坐下了。 沉默许久,苏月倾又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小枝,我真的很想见一见他,想揉揉他的小脸蛋,捏捏他的小耳朵……” 她幻想了无数次与这个自己一开始并不在意的孩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造化弄人,难道她真的一眼都见不到他? “呜呜呜……公主……”小枝心疼得哭了起来,“早知道,当时就找了理由,留在温府里不回来了……” 小枝不知隔墙有耳,只是将心声说了出来。 如果她们一直留在温府,公主也不会遭这么多祸害了。”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苏月倾苦笑道,“我的命也许就是这样吧。” 两人仰望着夏夜繁星,互诉衷肠。 沉默了一会儿,苏月倾忽然话锋一转,愤恨道:“可是……如果不是秦宇晟的话,我的命运也不至于坎坷至此,我恨死他了,恨不得让他去死!” 门外的秦宇晟听到苏月倾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慌了手脚。 他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 转身看去,临仙苑的大门大开着,苏月倾提着一盏灯站在门框之间,冷笑着看着自己。 “放心吧,我还不会这么快杀掉你的。” 苏月倾的声音低哑,似是从地底深处传出一般。 秦宇晟心头一惊,只想离开,然而他慌了神,抬脚左脚绊右脚,惊摔倒在地, 看到这幅景象,苏月倾发出了痛快的笑声,还不忘讥讽道:“秦大将军,你胆子这么小,是怎么敢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不怕报应吗?” 秦宇晟也明白苏月倾是故意吓唬他的,沉静下来,仰头看向她,“苏月倾,你对我有恨,我接受了。但是孩子……” “你还有脸提孩子!”苏月倾狠声怒斥,“就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才让我在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生下了他,元气大伤,在他被掳走之际,竟然不能保护他!” “你都自身难保了!”秦宇晟起身,大声地怼道:“皇上想杀了你,永绝后患!” “他抢走我的孩子,还想杀我,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啊!” “他是皇帝,就是天理。”秦宇晟冷言。 苏月倾的心又痛了一下。 举着灯笼的手无力地垂下,凉意沁骨。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比任何武器杀伤力都要重。 灯笼倾倒在地上,里面的蜡烛点燃了外层的纱布,燃起火光。 秦宇晟急忙上前将火焰踩熄,而那一瞬间,苏月倾双手护在胸前,向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秦宇晟。 火焰熄灭,秦宇晟恍然了。 “月倾,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们翻篇吧,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以后,还会生很多个孩子,我会当一个好父亲的。” 他站在那里,情真意切。 而他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只显出一个轮廓,如同鬼魅一般。 “你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苏月倾放肆了怒气,朝着秦宇晟嘶吼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生下你的孩子!你自私!恶毒!愚蠢!你就应该断子绝孙,让那劣性的基因永远消失!” 苏月倾骂得狠。 秦宇晟哪怕早已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却仍然是青筋暴起。 “你不愿意,为何回来?”秦宇晟苦笑道,“你可知道,再次踏入将军府,这里就是一个囚笼了,苏月倾,你飞不出去了。” 秦宇晟转身离开,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苏月倾站在原地,怔了许久。 想起那一群侍卫将她团团围住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小枝不忍看到苏月倾落寞的背影,上前轻声呼唤她,“公主……” 刚才苏月倾与秦宇晟的争吵,她全听到了。 “公主,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月倾感到一阵寒意,耸起肩膀,将单薄的衣衫拢紧。 她转身走回院子里,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下定决心了,就算是比命长,她也一定要死在那个皇帝的后头,只要活得够久,就不怕见不到她的孩子。 温府内,花芸尽力地掩饰了,却还是免不了东窗事发。 在温时念严厉的拷问之下,她吐露了苏月倾离开的实情。 温时念又急又气,在偌大的厅堂里来回踱步,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懂,苏月倾为何要一意孤行,回到那个危险又令人生厌的地方。 花芸适时开口,道:“主人,公主如今已经是个母亲了,为了孩子,她会做任何事。” 温时念怒视着她,“花芸,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花芸深深地埋下了头。 凌思澈在宫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皇帝召见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随着孟公公前往皇帝寝宫。 苏月倾的孩子,也暂养在那儿。 路上,孟公公焦急地向凌思澈解释皇帝召见他的缘由。 “这几日,公主那孩子可是折腾惨了!” 自打皇帝将婴儿抱回宫中后,那婴儿就整日整夜不停地啼哭,每日哭的时间比睡的时间还长。 不仅如此,皇帝几乎召来了全京城的乳母,没有一个合婴儿的意,吃的奶都吐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性命难保啊! 第137章 初见孩子 听了孟公公的讲述,凌思澈加快了脚步,进入皇帝寝宫后,无心向皇帝请安,便直奔婴儿房间去。 孩子的乳母和侍奉的宫女们见凌思澈来了,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围聚上来。 “凌太医,你快给小皇子瞧一瞧吧。” 凌思澈面不改色,沉着道:“你们先退到一边去吧。” 此时,孩子在摇篮里睡着了,他显然是刚哭过不久,小脸涨得红红的,眼睫毛上还残留着泪水。 与其他健康的婴孩不同,这个孩子明显偏瘦小,或许是因为他不愿吃奶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早产的缘故。 凌思澈弯下身,轻轻地握住孩子柔嫩细软的手腕,尝试给他把脉。 婴儿肌肤软得不像话,凌思澈都怕稍一用力就捏碎了他。 这么小的婴孩,很难探测到脉象,凌思澈屏息凝神,诊了许久。 原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摆弄,忽然动了起来。 他先是蹬了两下腿,随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宫人见状,露出忧心地神色,这孩子醒来,不是哭就是闹。 凌思澈与孩子睁开的双眼对视着,从他澄澈黝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的眼睛蛮大,和你母亲很像。”凌思澈极致地温柔。 孩子撇撇嘴,像是要哭出来。 凌思澈立马躬身将襁褓中的婴儿打横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 破天荒地,孩子没哭。 凌思澈忍不住笑了,他能感受到隐隐之中,他们身体同源地血脉相连。 “凌太医也太神了!”宫人惊叹道。 这几日这些宫人都被这个孩子折磨得苦不堪言,没想到凌思澈一来,孩子就变得这般乖巧。 皇帝过来了,他看见凌思澈抱着孩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凌思澈微微向前倾了一下,算是行礼。 “凌太医,果然还是你有办法,这个孩子在他父亲和朕这个做舅舅的怀里,都没这么安静。” 凌思澈敛了敛眼色,平淡道:“陛下谬赞了,或许是因为公主孕期时,臣常常前去诊治的原因吧。” “呵呵。凌太医你这句话说得,公主孕期,难道不是秦大将军相伴更久吗?”皇帝面带笑容地说着,却总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凌思澈道:“陛下有所不知,秦将军公事繁忙,府中有美妾作陪,分身乏术,留给公主的时间并不算多。” 皇帝冷了眼。 “呵。凌思澈,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公主和秦将军如何,用不着你操心!” 皇帝有些怒了,而这怒火,在其他人看来是毫无由头的。 凌思澈却心知肚明,皇帝故意这样说,让他死心。 他垂着头,久久不言语。 默了好一会儿,皇帝才长舒一口气,缓和了神色。 “孩子情况如何了?你有办法能治治他这个爱哭闹的毛病吗?” 皇帝上前,想摸摸孩子的脸蛋,以显自己的仁爱之心。 谁曾想他的指腹刚触碰到孩子的皮肤,孩子久咧开嘴作势要哭。 皇帝面子有些挂不住,愠怒地瞪了孩子一眼。 凌思澈连忙护住孩子,微微侧过身,从容不迫地对皇帝道:“陛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依臣之见,最好的办法是让孩子回到生母身边……”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本想去母留子,在秦宇晟的以命相逼之下,才留了苏月倾一条命。 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将孩子送回苏月倾身边呢! 皇帝面色阴沉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皇子如若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活了下来,也会体弱多病,也许……活不到成年……” 凌思澈眼睛泛起了泪光。 他也不想对这个还未满月的婴孩下如此判断,事实如此,他心如刀绞。 皇帝咬紧了牙关,变得怒不可遏。 他暴起一脚踢翻了摇篮,怒吼道:“麻烦!天下那么多孩子离了母亲,不也能活吗!朕已经竭尽所能,给他找了那么多乳母,他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皇帝一边怒吼着,一边使劲将摇篮踹得散了架。 宫人惊惶,跪在墙边上大气不敢出。 凌思澈不敢贸然说话,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婴儿,一边往后退去。 他没想到,皇帝居然对苏月倾意见这么大,那么想置她于死地。 发泄过后,皇帝又恢复了惯常冰冷的神情。 他看着凌思澈怀中的婴儿,忽而冷笑道:“朕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这几年了。让那苏月倾进宫抚养孩子,等孩子三岁后,便将她杀了。” 他的话说得轻巧而笃定。 凌思澈心里蓦然一惊,手指不禁用力一收。 那一瞬间,他无法掩饰住自己愤恨的神情,狠狠地瞪向皇帝。 恨意达到顶峰。 皇帝抬眼,看向凌思澈的脸,笑道:“凌太医,你觉得如何?” “臣不敢妄议,由皇上定夺。”凌思澈压抑道。 三年……留给苏月倾的时间还有三年。 凌思澈纵然怨恨皇帝对苏月倾的杀心,却又庆幸还有三年多时间。 足够了。 皇帝下了一道召苏月倾入宫的口喻后便离开了。 凌思澈抱着轻如羽毛的孩子,舍不得撒手。 方才受了惊吓的乳母和宫人,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也更加同情了。 凌思澈将孩子递给乳母,道:“给孩子喂些奶吧,他应当也饿了。” 之前孩子喝了奶,总是吐出来一大半,接连几天,身子都瘦了。 乳母本不抱希望,却还是将孩子抱了过去,进入帘子后方喂奶。 不多时,帘子里传来乳母惊喜的叫声,“凌太医!孩子在吃奶了!终于吃奶了!” 凌思澈终于放松下来,微微一笑。 “果然凌太医名不虚传,简直是神医在世!”乳母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凌思澈也疑惑,自己明明没有做些什么,只是抱了他一会儿,他就好转了这么多。 或许…… 凌思澈会心一笑。 孩子好转后,凌思澈便立即出宫想将消息告知苏月倾。 他到了温府,才得知了苏月倾回到了将军的消息。 凌思澈难得对温时念冷脸,严肃地质问道:“为何又不看好她?” 第138章 她做梦都想进宫 登时,温时念就觉得有些难堪,心中暗想我夹在你们两人中间已经够可怜了。 不过,温时念还是将所有怨言付之一笑,“公主被召进宫中,可以陪着孩子了,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得知苏月倾不惜偷跑回去,是为了见孩子一面,凌思澈心中安然了一些。 苏月倾的性子,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早知,他就应该告诉她孩子已经被接进宫的真相。 “我派人打听过了,公主她已经进了将军府内,至于她进去后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温时念道。 许久,温时念又悻悻地补了一句,“不过我推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凌思澈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两人对坐,沉默不语。 多年以来的默契,让两人心有灵犀。 “凌太医,在下有一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温时念为凌思澈倒了一杯酒。 凌思澈接过酒杯,轻轻摇晃着,“好巧,我也有一个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将杯中酒喝尽了。 温时念又为凌思澈倒满了一杯,接着说道:“只是……这个计划,需要一个人的配合……” “柳如欢?”凌思澈问道。 温时念讪笑,道:“看来,在下什么想法都瞒不过凌太医你啊。” “我想,她应该会同意的。”凌思澈举起酒杯凑到嘴边,忽然停下,补了一句,“公主曾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就再好不过了!”温时念兴奋道,“只是,凌太医,这件事在下帮不上什么忙,只有靠你了。” 凌思澈将酒杯举到半空中,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当仁不让。” 孟公公携带着皇帝拟定的圣旨,来到将军府向众人宣告。 苏月倾听清内容后,激动不已,立马应道:“孟公公,我马上就收拾东西进宫去!” 进宫! 苏月倾如今做梦都想进宫! 秦宇晟拦住了苏月倾,隐忍道:“孟公公,我与公主有话要说,还请孟公公暂且避让一下。” 孟公公识相地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了苏月倾秦宇晟二人。 “苏月倾,你不能进宫去!”孟公公一离开,秦宇晟就严肃道。 苏月倾想冷笑,却已经没有扯起嘴角的力气了。 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孩子。 “苏月倾,皇帝本来不想留你的性命,你这番进宫去,就是九死一生了!” 秦宇晟见苏月倾的态度毫无转变,一时激动,双手把住她的肩膀摇晃。 苏月倾也不客气,蓄满了力将他的手狠狠打开。 这力道裹挟着十足的恨意,秦宇晟竟然有些招架不能。 “秦宇晟,你现在来装好人了?”苏月倾道,“你攻击我的肚子让我早产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是九死一生的事?” 这份仇,苏月倾会记一辈子,并且在余下的时光里,是不是拿出来当作鞭笞秦宇晟的鞭子。 秦宇晟哑口无言,深深地埋下了头。 当时的他,确实有些鬼迷心窍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竟然有些怕了,害怕皇帝会伤害苏月倾,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苏月倾。 究竟从何时起,苏月倾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么重了呢? “好了,不管我是九死,还是一生……”苏月倾勾唇,冷声道,“都与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秦宇晟,你听清楚了,我苏月倾,与你之间,从来没有任何情义!”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便提起裙摆往临仙苑跑去。 她要收拾细软,准备进宫去。 秦宇晟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恍然失神。 孟公公再次走到秦宇晟的跟前,垂着头,不忍道:“皇上给公主三年的时间……希望公主能快乐地度过吧……” 秦宇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三年,三年后,苏月倾的生命就到了终点了。 为了这短暂的团聚,值得吗? “秦将军,恕洒家多言,您若是能再保公主一次,就好了。” 孟公公实在是可怜公主的遭遇,忍不住提点秦宇晟一句。 “保?怎么保?”秦宇晟急切地问道。 他本来是不屑于与阉人谈论的,但是他这次竟真想听听孟公公的见解。 “您是将军,您应该最了解了,每次您立下战功,皇上就会大赏,若是您趁此机会,提出想与公主团聚……” 孟公公说到这里,便缄口不言了。 他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由秦宇晟慢慢悟吧。 秦宇晟当场怔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月倾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 将军府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得眷恋的地方,所以她离开时,没有半分不舍。 这次进宫,她将小枝带上了。 小枝深知此行凶险,但她一点儿也不怕。 “公主,幸好你愿意带上我。”小枝呜咽道,“若你不带我去,让我自寻出路,我才会伤心呢。” 别的不说,小枝对苏月倾的爱,是不容质疑的。 苏月倾重重地谈了一口气,道:“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就好了。” 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很凝重。 最开始,小枝接近苏月倾,只是凌思澈交代的任务。 然而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苏月倾在她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如果有什么万一,小枝会毫不犹豫地为苏月倾去死。 她偏头抬眼看向苏月倾,知道公主肯定舍不得她死,所以这个想法,她只能藏在心底。 苏月倾临走之时,江知晚赶来告别。 苏月倾撇过头去,不想看她。 江知晚立在离苏月倾十几尺远的距离,也不敢再靠近了。 她自知苏月倾恨着自己。 只是,有些话,她若现在不说,以后也在没有机会了。 “公主!”江知晚大声喊道,“知晚知错了!知晚真的知错了!从前的是是非非,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值得!” 江知晚的感情真挚,不仅是她泪流满面,连秦宇晟也红了眼眶。 纠缠数月,最后只换来了不值得。 苏月倾能听出来江知晚语气之中的悔意。 然而,她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不是凭这几句话就能抹平的。 第139章 故意淋雨 苏月倾转过头去,美玉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嘲之意。 “秦宇晟,江知晚,你们等着吧,你们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说完这句话,苏月倾拉着小枝,头也不回地踏出将军府的大门,登上了那辆皇宫来的豪华马车。 看着车厢外不断后退地树影,苏月倾茫然,攥紧了小枝的手,心中才安定些。 进宫,对她是最好的选择了。 无论是出于陪自己的孩子,还是杀了那个人,都要方便些。 苏月倾入了宫,在孟公公地安排下,住进了她出嫁前所居住的永华宫。 孩子以及一众照顾孩子的乳母宫人都随之搬了进来。 苏月倾强忍着,没有先去看望孩子,而是对孟公公道:“孟公公,月倾想见见皇兄,还请你通传一下。” 孟公公面露犹疑,皱眉问道:“公主,当真要去见皇上吗?皇上并未要求公主必须觐见……” “于情于理,都要去见见。”苏月倾面容平静,坚定地说道。 孟公公拗不过她,便应允了。 半个时辰后,苏月倾终于见到了那个已经超越了秦宇晟,成为她心中最憎恨的男人。 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苏月倾怔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恭敬下跪道:“臣妹拜见皇上。” “平身吧!”皇帝威严不失亲和地应道。 “臣妹多谢皇兄让臣妹母子团聚。”苏月倾低头道。 而这个高贵又自私的男人,此时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月倾,日后你就好生在宫里头待着吧,孩子尚小,还需要你。”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孩子还小,需要苏月倾,待孩子长大了,便可以弃她如敝履。 苏月倾深埋着头,面无表情。 见过皇帝后,苏月倾回到了永华宫,迈着细碎又迅速的脚步,奔向孩子的寝室。 “公主,孩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哭闹吐奶了,凌太医果然医术高明。” 乳母见了苏月倾,便跟她讲了一下孩子的近况,听闻孩子前些日子整日哭闹不停,还吃不进奶,苏月倾打心揪着揪着地疼。 这孩子还在腹中时,就跟着她受了不少的罪,出生后,还又遭一些罪。 苏月倾小心翼翼地靠近孩子的摇篮,看着锦缎襁褓中安稳熟睡的小婴儿,不禁垂泪。 “宝宝,妈妈来了。”苏月倾泫泪泣道。 孩子像是有感应一般,缓缓地睁开了眼,懵懂地看着苏月倾。 苏月倾伸去一根手指,孩子便紧紧地握住了。 一瞬间,苏月倾的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比震撼的震颤。 “小皇子见了公主居然也没哭!”乳母惊喜地喊着,“太好了!太好了!” 她是真心感到高兴的。 苏月倾将孩子抱起,像取一块嫩豆腐似的那样小心翼翼。 “请问怎么称呼?”苏月倾看着年轻丰满的乳母客气地询问道。 她生产后没有乳汁,孩子全要靠这个乳母喂养了。 “奴婢叫做王翠,家中排行第三,公主您就唤奴婢翠儿吧。” “翠儿姐。”苏月倾一边亲切地呼唤着,一边将自己带入宫的一块金锭子,放入她手中,“孩子体弱,还需你多多上心。” 顿了一下,苏月倾又道:“翠儿,你应该明白身为母亲,一切都以孩子为先,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能以孩子为先。” 王翠诚惶诚恐地看向苏月倾。 她知道皇帝想除掉这个姿色倾城的公主,对她万分同情。 “公主,放心吧,我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 苏月倾轻轻一笑,便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苏月倾在永华宫安心地住下了。 她的生活很简单,每日不是陪孩子,就是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不知是不是皇帝下了命令,这些天,也没有人来永华宫打扰苏月倾。 转眼间,孩子满月了,自打苏月倾进宫后,孩子便肉眼可见地茁壮成长起来。 可是,孩子都满月了,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 苏月倾一直“宝宝宝宝”地喊,其他人都呼唤他为“小皇子。” 苏月倾总觉得,孩子没有名字,与她的羁绊便没有那么深,她迫不及待地想给孩子取个名字。 这日,苏月倾坐在窗边,想着如何才能找个借口,见凌思澈一面。 小雨忽然而至,落在窗沿上,淅淅沥沥。 苏月倾看着窗外的透明雨丝,忽然有了主意。 她沉下心来,踏出房门,站进了雨幕之中。 雨点敲打着苏月倾的身体,融成细小的水珠,转进苏月倾的头发和衣服之中。 雨虽下得不大,苏月倾站了一会儿,也浑身湿透了,凉意进骨,她打了一个寒战。 恰好此时,小枝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出来一看,惊呼道:“公主!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小枝冲进雨幕,将苏月倾拉回房间,自责地拍打着苏月倾身上的雨水。 “公主,小枝这就叫人烧热水,你洗个热水澡,驱驱寒,就没事了!”小枝急忙道。 苏月倾按住了小枝,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摇摇头。 不等小枝反应,苏月倾便走回窗边,用被子将湿透的自己裹住,只留一张脸在外面。 小枝见状,也明白了苏月倾的真实意图。 她没有试图阻拦,只是心疼地说道:“公主,你这是何必呢……你就算将自己弄生病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不一定会派凌太医来的。” 苏月倾坚定道:“他肯定会来的。就算指派的不是他,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过来的。” 苏月倾坚定地相信凌思澈。 苏月倾没有白淋雨,在捂了一个下午后,傍晚时分,她成功地发热了。 宫人立马去请太医来,不敢耽搁半分。 虽是如愿以偿,但是发烧带来的头昏脑胀,肌肉酸痛,意志消沉的症状仍然让苏月倾很难受。 她躺在床上,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公主……”小枝心疼,只能在一旁用湿帕子擦拭苏月倾的脸。 天色昏暗之中,苏月倾盼着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第140章 大名苏望,小名阿想 凌思澈身着太医院统一制式的一袭白衣,在黄昏暮色之中,格外扎眼。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房内的情况,随即大步走进。 “怎会发烧了?”凌思澈拂衣坐在苏月倾的床边,一边探着苏月倾的体温,一边责备道。 小枝不敢挑明,低着头立在一旁。 苏月倾额头滚烫,烧得厉害。 她虚弱地勾了勾凌思澈的衣袖,哑声道:“凌太医,总算见到你了。” 凌思澈侧脸对她,苏月倾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心中只有安心。 “嘘……”凌思澈用修长的手指折起柔软的手帕,细细地擦拭苏月倾脸上的虚汗。 看着苏月倾饱受折磨难受的模样,他心底翻涌出恨意。 “公主,臣先为你退热。” 凌思澈将苏月倾身上的被子掀开,隔着衣服找准穴位,将银针刺了进去。 针扎的疼让苏月倾倒吸一口凉气。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凌思澈凝重的神情缓和下来。 他禁不住勾起手指再苏月倾鼻子上刮了一下,半分心疼半分责怪道:“知道难受了,下次还敢不敢了?” 方才他掀开被子,看到苏月倾皱巴巴的衣裳,便联想到引发苏月倾发烧的是今下午的那场雨。 苏月倾不是淋雨不会躲的傻子,由此,他便猜出了苏月倾是故意让自己生病了。 凌思澈看着苏月倾红扑扑的面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银针扎过之后,苏月倾难受的感觉退去大半,神识也清醒了些。 她委屈道:“实在是太想见你,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凌思澈若有所思,眼底闪映着烛光。 他回过头,令小枝去外头守着,不要让别人靠近这个房间。 小枝立马顺从地走了出去。 “你见过孩子了吧。”苏月倾一开口就说道。 “为何这么在意我有没有见过孩子?”凌思澈心中一动,暗道,苏月倾,你该不会是什么都知道了,一直在装傻吧? 苏月倾眨了眨眼,露出懵懂不解的眼神,就像婴儿般纯净。 “凌太医,你不会忘了吧?”苏月倾又添了几分委屈,“之前我拜托你给宝宝取名字,你不会没放在心上吧?” 凌思澈窄下眼帘,晦暗不明。 苏月倾有些恼,抬手便在凌思澈手臂上拍了一下。 “那你现在快点想一个,我倒数十个数,十,九,八,七……” “苏望,盼望,期望的意思,小名就唤做阿想,想念之意。” 苏月倾将剩下几声吞进肚里去,喃喃念道:“苏望,苏望,阿想……” 忽然间,她冲着凌思澈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颜,“凌太医,我真喜欢这个名字。还有,在你取的名字中,孩子姓苏不信秦,真是太和我意了!” 凌思澈眼含深意,笑着问道:“孩子又不是那姓秦的亲生骨肉,为何要姓秦?” 苏月倾沉默了一下,忽然想到,这个“苏”,或许另有其人。 她的脑子瞬间乱掉了,看着凌思澈,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良久,苏月倾决定吸取教训,不要再什么事都藏在心中,猜来猜去。 她索性直白地问道:“凌太医,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阿想的生父是谁?是……皇帝吗?” 话一说出口,苏月倾就紧张得心脏狂跳,等待着凌思澈的宣判。 凌思澈愣了,疑惑道:“公主你为何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苏月倾露出有些欣喜又有些疑惑的表情。 “皇上久无子嗣,才会想要夺走公主你的孩子,当作太子来培养。”凌思澈温柔地解释道,“公主,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可是,可是……”苏月倾还是不解,“这孩子爹究竟是谁,总不能是我雌雄同体,自体受孕吧!” 苏月倾开始往科幻以及玄学灵异的方面去猜想了。 凌思澈很想现在就告知苏月倾实情,然而,一旦开了这个口,苏月倾受到的震撼不说,随之而来的许多疑问,她也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今,凌思澈还没有做好全然的准备。 他默了默,轻柔地将苏月倾身上的银针取出,黯然道:“公主,待会儿你泡一个热水澡,臣再开一个方子,你饮几副药就能痊愈。” 凌思澈交代完这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伏下身,凑近了苏月倾,小声道:“公主,不久后,秦宇晟便将出征西量国,你若想让他死,他便会死在那里。” 苏月倾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檀香混杂着药草味的香气迷醉了。 她眨眨眼,不解其意。 “凌太医,你怎会知道?”苏月倾疑问道,“前阵子那禽兽才说了天下太平,已无纷争。” 凌思澈淡淡笑了笑,“臣夜观天象,算出来的。” 苏月倾没有怀疑是假,惊叹:“凌太医,你的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 此时此刻,苏月倾心情已经放松了下来。 与凌思澈在一起,就是有这般魔力。 哪怕,她还是没能打探出孩子生父的信息。 凌思澈笑意渐浓,看着苏月倾纯净的脸颊,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掠而过。 苏月倾眉头一跳,心里没由来地有了冲动。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凌思澈的手指,从容认真地问道:“凌太医,你愿不愿意,当孩子的干爹?” 凌思澈错愕,震惊,茫然,会心一笑,最后轻轻摇头,道:“公主,恐怕臣无法当阿想的干爹了,干爹之位,还是让温时念来担任吧。” 苏月倾霎时间有些难堪,不安地撇过头去,问:“为什么?” 这个想法也在苏月倾心中跳动许久了,她知道这个请求对凌思澈来说可能有些冒昧,却没想到他会拒绝。 “臣与温公子猜拳时输了,便失去了这个机会。”凌思澈不忍,便编了一个理由打趣道。 苏月倾的心中果然好受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不在意道:“凌太医你技不如人,我只好叫温公子做阿想干爹了。反正温公子那么富有,阿想做他的干儿子,也不吃亏。” 苏月倾对阿想的人生,做了许多规划。 然而,这规划最大的障碍,必须除掉。 第141章 战事 “凌太医,需要我做什么?”苏月倾问道。 凌思澈了然,便道:“我们只需要你平安即可。你且在这里好好等着,好好地抚养阿想。” 苏月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无力地笑笑,“那也太便宜我了吧。” 凌思澈正色,认真道:“这真的是公主你能替我们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苏月倾明白,自己于凌思澈这些人,也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他们必须有个缘由,才能名正言顺,得以服众。 苏月倾作为摘果子那人,本应乐得自在,坐享其成。 可是,她看向凌思澈,他朗逸无双的脸上,已经被长久的忧思刻上了痕迹。 凌思澈起身,看了一眼外面浓重的夜色,道:“公主,下次你若想见我,不必出此下策,直接让小枝去太医院找我便可。” 苏月倾脸红,有些难堪,怼道:“你也不早点说!” “原本是想过几日再来探望公主,没曾想,公主竟如此迫不及待。”凌思澈笑眯着眼睛,有些促狭之意。 苏月倾知道自己被调侃了,便有些不忿,道:“你话多!快点走吧,大晚上的待在女子房间,迟早会被传些闲话!” 凌思澈点头,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公主好好保重身体吧,臣已经不想再为你治病了。” 凌思澈转身离开。 虽以夜深,苏月倾仍然叫宫人准备些热水,好好地泡了个澡。 皇宫之中,人多且势力繁杂,但对苏月倾而言,这里比在将军府中可自在多了。 又是几日之后,西量国侵犯大殷边境的急报送到了皇帝手中。 上朝时,皇帝雷霆大怒,势要给西量国一点颜色。 朝臣听闻此讯息,有些讶异。 毕竟西量国只是大殷西部接壤的一个小国,多年来,都对大殷俯首称臣,为何会突然侵犯大殷呢? 丞相当朝指出这个疑点,并劝诫皇帝要三思而后行。 皇帝自傲,岂会将一个小小的西量国放在眼里。 “朕不知道西量国君是搭错了哪根筋,朕只知道,犯大殷者,必将一败涂地!” 秦宇晟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末将愿带领军队出征西量,半年内,必将大殷旗帜插满西量每一寸土地!” “看看!看看!”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指着秦宇晟对百官说道:“这才是我大殷第一大将军应有的风范!是朕最忠心的臣子!” 百官对将军府的事略有耳闻,也知道秦宇晟前不久激怒了皇帝被罚禁足,今日才破例让他上朝。 他就算不说,皇帝也必将派他去平定西量。 如今主动请缨,落了个好名声。 “七日后,朕要在宫中设宴,为秦大将军饯行!”皇帝龙颜大悦道。 退朝后,皇帝单独召见了秦宇晟。 御书房内,君臣二人,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在下。 秦宇晟原来的傲气,已被磨去了许多。 皇帝道:“秦将军,朕还以为,你会因为倾月公主一事记怪于朕呢!” 皇帝嘴角勾起,眼睛却冷得可怕。 秦宇晟道:“末将不敢。” “呵呵。”皇帝放声笑了起来,“秦将军,当初,你替朕除了三皇子,这份功劳,朕一直记得。如今你又要出征,朕特许你最后见苏月倾一面。” 秦宇晟咬紧了呀,抱拳鞠躬喊道:“末将多谢陛下!” 苏月倾抱着阿想,在永华宫的院子里乘凉。 孩子很争气,能吃能睡更能长。 苏月倾看着他熟睡中不停眨动眨动的睫毛,心中已经不再纠结了。 孩子生父是谁,对她已经无所谓了。 一个公公跑进院子里通报,“启禀倾月公主,秦大将军求见!” 小枝先反应过来,忙说道:“他怎么来了?公主不想见他!” 话音刚落,穿着朝服,一身凛然之气的秦宇晟就大步走进了院子之中。 苏月倾抬眼,睨了他一下,便将孩子递给王翠,叫她回屋去。 见着苏月倾提防自己的动作,秦宇晟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我几日后,便要出征西量了。” 苏月倾原本还平静的神情蓦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宇晟。 真让那凌思澈夜观天象算中了? 秦宇晟以为苏月倾的反应是由于他,喜上眉梢。 “半年,只需半年,我必定凯旋而归!”秦宇晟发誓道。 苏月倾冷静下来,神色浅淡。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关心,你什么时候死了,我再放鞭炮庆祝一下。” 秦宇晟笑了起来。 苏月倾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字字诛心。 可他秦宇晟此番出征,不是为了立自己的战功,只是为了救下苏月倾一命。 “我想看看孩子。”秦宇晟有些胆怯。 苏月倾冷眼,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算了吧。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呢。”苏月倾冷声道,“当初三番两次地想干掉阿想的,就是你。也亏他命大,才活到今天。” “阿想?”秦宇晟蹙眉。 “对啊,他大名叫苏望,小名阿想。” 这些天,苏月倾一直这样称呼孩子。 皇帝得知苏月倾擅自给孩子取了名字,也没有意义。 反正,都是姓苏的。 秦宇晟抿了抿嘴,将自己为孩子取的名字永远地埋藏在了心底。 他和这个孩子,最后一丝牵连,都断掉了。 秦宇晟离开永华宫,行走在宫门外的宫道上时,迎面碰上了凌思澈。 两人不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对视着,旋即停了下来。 “凌太医,好久不见了。”秦宇晟率先开口,板着脸微微仰起下巴,要低看凌思澈一眼。 凌思澈负手而立,没有行礼,只是淡漠地说道:“秦将军刚从永华宫出来?” “关你什么事!”秦宇晟忽然间就暴怒了。 从前,苏月倾与凌思澈走得最近,许多时候,苏月倾对凌思澈的信任都超过了正常。 凌思澈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道:“将军即将出征,最后看一眼公主,也是能理解的。” 最后见一面…… 秦宇晟脑海中莫名浮现起皇帝的声音。 皇帝说是最后一面,是因为他早有杀苏月倾的想法。 那凌思澈,为何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句话? 第142章 践行 秦宇晟看得出来,凌思澈对苏月倾暗生情愫,他应当是不希望苏月倾死的。 为何他要强调这是最后一面? 秦宇晟凝视着凌思澈,如同凝视着深渊。 良久,凌思澈从容说道:“秦将军,在下要去永华宫了。” 说罢,他便迈开了脚步,与秦宇晟擦肩而过。 秦宇晟不悦,闷着气也快步走远了。 凌思澈来到永华宫时,苏月倾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公主,谁惹你生气了?”凌思澈温柔地问候道。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秦宇晟,临走前还特意来找我的晦气!” 苏月倾对秦宇晟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以至于见到他就烦。 她自然也不会去感受秦宇晟对她的感情中,有几分是不舍。 “他出去打仗,最好死在外面,再也不用见到他!”苏月倾大声怄气道。 凌思澈笑盈盈地坐在苏月倾对面,抓起她的手腕,用指腹把脉。 不多时,凌思澈抬起眼皮,一双幽深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苏月倾。 “臣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苏月倾被凌思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懵了。 凌思澈浅笑,没什么。 他知道苏月倾对秦宇晟恨之入骨,没有丝毫挽回的可能。 苏月倾愠怒之间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已经给秦宇晟判了死刑。 这下,他们动手时,便无后顾之忧了。 第二天傍晚,为秦宇晟饯行的宫宴如期举行。 宴会仍是在御花园内举办,而苏月倾,竟然也受到了邀请。 “公公,劳烦你代为禀报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宜动劳,也不宜去人多的地方,以免传给了他人。” 苏月倾作势假咳了几声,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 她一来不想见到秦宇晟,二来也不想见到皇上,这种场合,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孟公公理解苏月倾,没有坚持,便回去复命了。 他前脚刚走,凌思澈便后脚踏进了永华宫。 见到凌思澈,苏月倾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云淡风轻。 她调侃道:“凌太医,这几日你倒是来得勤!” 凌思澈脸上泛起一片红,侧了侧头,才温柔笑道:“公主,臣来请你去参加今夜的宫宴。” “啊?”苏月倾拧眉不解,“为何你要特意来叫我?我刚才才向孟公公表明了身子不适,不想参加。” 凌思澈笑眯起了眼,道:“公主入宫多日,还未曾踏出永华宫一步,不会觉得烦闷么?” 苏月倾面露难色,呢喃道:“确实有点……” 皇宫规矩多,贵人也多。 苏月倾知道她此时的身份地位很尴尬,便不敢轻易出门,怕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人,亦或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刁难。 在永华宫待这么久,确实有些无聊了。 “公主且放心,臣打听到的消息是,秦大将军今夜要犒劳千军,振作士气,他不会出席宫宴。” “啊?”苏月倾又是一惊,“为他践行的宫宴,他本人却不参加,这合理吗?” “很合理。”凌思澈道,“皇帝想要举办宫宴,谁能有非议呢。” 停顿了一下,凌思澈忽然低头凑近苏月倾的耳旁,神秘道:“公主,今夜宫宴上,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 凌思澈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苏月倾的耳畔及脖颈,弄得她痒酥酥的。 苏月倾缩着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永华宫里,还有其余宫人在走动着,看见这两人靠得这样近这样亲密,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各自做自己手中的事。 暮色浓烈,树影绰绰。 凌思澈此时站直了身,垂眸俯视着苏月倾的脸。 “公主,你的脸很红。” 凌思澈抬手,覆上苏月倾的额头,探察体温。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可就因是凌思澈做出的,便让苏月倾的心空跳一拍。 “是夕阳照的!”苏月倾辩驳道。 她抓向凌思澈的手,使其离开自己的额头。 “好啦好啦!既然凌太医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跑一趟吧!” 说实话,苏月倾还真期待凌思澈口中的精彩表演。 待苏月倾收拾妥帖前去赴宴时,已是夜幕沉沉。 苏月倾很自责,一只担心会不会错过表演。 凌思澈一路安慰着苏月倾。 来到御花园,这里又是一片灯火通明,言笑晏晏的场景。 凌思澈领着苏月倾来到一张小桌前坐下。 苏月倾坐下了,本以为凌思澈会在旁边再找个空桌子,却不曾想他竟贴着苏月倾坐了下来。 凌思澈扭过头,便对上了苏月倾惊恐慌张的神情,他明知故问道:“公主,怎么了?” 苏月倾深埋着头,希望不要被别人看见,压低声音质问道:“凌太医,你怎么忽然这么大胆了!咱俩挤在一起坐,不太好吧!” 凌思澈手臂支在桌上,手掌扶着下巴,偏着头看着苏月倾。 他的眸子倒映灯烛的光芒,如梦似幻。 “公主,你若是嫌弃臣的话,臣离开便是。”他话语委屈,嘴角却挂着朦胧的笑意。 苏月倾无奈地叹口气,她抬头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各自寒暄敬酒,没什么人注意这边。 夜色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苏月倾也不晓得凌思澈怎么忽然就在众人面前不避嫌了,他既然不担心,那她也索性不管了。 苏月倾端坐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舞台。 台子上,已有许多舞姬乐伶在表演,精彩纷呈。 苏月倾渐渐被吸引住了,沉醉入迷。 凌思澈只往台上看了一眼,便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苏月倾。 她的侧脸被摇曳的烛光打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衬得她更为动人。 一曲舞毕,台子上的舞伎乐伶都退下了,一个身姿优雅面容艳丽的女子缓缓地走向台中。 她抱着一把琵琶,手轻轻地拂过琴弦,空灵的乐声便响了起来。 女子一边弹奏着琵琶,一边舞动起来。 裙摆飞扬,步步生莲,行云流水若龙飞凤舞。 她舞蹈的时候,仍然在弹奏着琵琶。 乐声与舞姿配合极佳,惊为天人。 许多人都被这精彩震撼的表演吸引住了,站起身来,不住喝彩。 第143章 她是自愿的 苏月倾面色平静如水,心中却汹涌澎湃。 她扭头看向凌思澈,压低了声音问道:“台上表演的,怎么会是柳如欢!” 而凌思澈一副了然于心泰然自若地神色,让苏月倾瞬间明白了。 柳如欢入宫献舞,一定是他们安排的。 表演结束,皇帝果真龙颜大悦,对着柳如欢大肆夸赞。 他的眼睛里,欲火泛滥。 柳如欢下台之后,便被宫人请走了。 而皇帝也起身离开。 苏月倾明白,柳如欢是被献给那个皇帝了。 她心里头堵得慌,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安。 于是,苏月倾也起身,离开了宴会场地。 凌思澈自然注意到了苏月倾情绪低落,便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僻静的宫道上,凌思澈忙解释道:“公主,我们没有逼迫她,是她自愿的。” 苏月倾没好气道:“你于她有恩,她就算不自愿,也得自愿了。” 凌思澈道:“公主,你就是这样看待臣的吗?” 昏暗的宫道上,影影绰绰,恰一阵凉风起,将凌思澈的气味吹向苏月倾。 苏月倾停下脚步伫立。 她感受到了凌思澈的些微愤怒。 她也明白,以凌思澈温凉的脾性,是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只是,他们的计划太宏大,必定会造成许多牺牲。 苏月倾总有些愧疚。 凌思澈清浅地笑了,“公主,请你相信,国仇家恨之下,总有人会不惜牺牲一切去复仇。她恨秦宇晟,自然也恨大殷国君。” 如此说法,解释了柳如欢为何会自愿献身了。 只是苏月倾有些慌,连忙上前用手捂住凌思澈的嘴。 “说这种话,不要命了!” 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没有人走动的迹象。 毕竟这是皇宫之中,人多嘴杂,若是被别人听到了,汇报给皇上,那就惨了。 凌思澈反手抓住了苏月倾的手,贪恋地裹在手心里。 或许是这夜色打了掩护,竟让凌思澈也忍不住放肆了一把。 “臣很惜命。”凌思澈沉声道,“但是为了公主,也可以不要命。” 莫名其妙的夜晚,莫名其妙的话。 苏月倾一时间很懵,甚至忘了把手抽出来,任由凌思澈握住。 这种突破禁忌的感觉,使得两人都很上头。 “凌太医,我想……我想……”苏月倾道。 不过,凌思澈比苏月倾多了几分清醒与理智。 “你想回永华宫了?臣这就送公主回去。” 冷淡克制的言语让苏月倾也回过神来。 她挣脱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方才,她居然想对凌思澈表白! 幸而即时悬崖勒马,不然,本就混乱的局面,只会变得更加混乱。 第二日,苏月倾便听闻了皇帝宠幸舞姬柳飘儿,并封柳嫔,赐居永宁宫的消息。 她暗想道,柳如欢这个名字,在京中已是家喻户晓,她确实应该改个名字。 小枝抱着阿想出来透气,正好见到苏月倾愁眉不展的样子。 她将阿想抱到苏月倾面前,轻快欢乐地说道:“公主,你看!阿想已经会笑了,现在谁逗他他都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小枝想让苏月倾开心点。 苏月倾探头一看,阿想果然眯着眼睛张着嘴,一副快乐的样子。 阿想感受到了苏月倾的目光,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看向苏月倾。 虽然小婴儿都长得一副肉粉团子的模样,但苏月倾依稀能够辨认出他脸上比较像自己的地方。 至于其余部位,苏月倾也觉得眼熟极了。 “小枝,你好好看看阿想,觉得他长得像谁吗?” 小枝闻言,低着头细细地端详起阿想的面容。 “和公主有几分相似。” “废话,我生的当然像我!”苏月倾道,“你看看还像谁?” “唔……”小枝凝眉苦思,“你看这个眉眼,轮廓上与凌太医很像!” 凌思澈?苏月倾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嘲笑道:“算了,他一个小屁孩还能看出什么眉眼轮廓啊,反正长得像人,就够了!” 看面相一点都不准。 小枝这辈子都没有与几个男人接触过,自然只会将阿想的面容,与自己比较熟识男人联系上。 苏月倾在心中自顾自地解释着。 说实在的,她也觉得阿想的眉眼与凌思澈相似。 这说明……阿想也是个帅哥胚子! 正当苏月倾与小枝抱着阿想在院中玩耍时,外头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禀公主,柳嫔娘娘前来拜访,是否准允?” 苏月倾应声道:“让她进来吧。” “公主,后宫的娘娘怎么会来拜访你?”小枝极为不解。 苏月倾只是淡笑,“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不多时,一身华装的柳如欢便小跑了进来,她一见道苏月倾,便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妾身柳氏,拜见倾月公主!” “快请起!请起!”苏月倾也是没有料想到这一遭,连忙将柳如欢扶起。 柳如欢眉眼朦胧地看着苏月倾,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冷静些,可别让他们看出来,我们认识。”苏月倾低声道。 柳如欢也点点头,将眼泪收了回去。 方才柳如欢激动一拜,没有引起旁人怀疑。 苏月倾公主的品级,确实在嫔位之上。 虽然这宫中其余的嫔妃都知道苏月倾只是虚有其名,对着她也不按礼数来。 不过这一切发生在柳如欢这个新进宫的人身上,显得合情合理。 小枝盯着柳如欢的脸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个柳嫔居然就是羡鸳楼头牌柳如欢!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目不转睛地看向柳如欢。 “别太明显了。”苏月倾提醒道。 柳如欢也对着小枝轻声道了谢,“多谢小枝姑娘,若不是你的指点,我弟弟他也不会活下来了。” 小枝识相地叫着宫人们一起回去带孩子,给苏月倾和柳如欢留了独处的空间。 苏月倾将柳如欢引入房内,用热茶与糕点招待。 “我昨夜就见到你了,也听闻你被封了柳嫔,只是不敢贸然去打扰你。”苏月倾道。 “公主,凌太医特意让我进宫与公主有个照应。”柳如欢解释道。 “你不怕吗?”苏月倾眨了眨眼,认真问道。 第144章 她们竟然认识 “怕什么!”柳如欢答得干脆,“大殷的千军万马踏过我家房子,踩在我家人尸体上时,我都不曾怕过。” 苏月倾端茶杯的手一顿,有些心慌。 “这些年来,唯一支撑着我忍辱负重活下去的便是为家国复仇的期望。”柳如欢笑得明媚,“我很感激,凌太医选中了我。” “我也是大殷皇室之人……你不恨我吗?”苏月倾带着怯意问。 “不一样。”柳如欢恳切地回答,“当年,塔南国君明明与大殷达成了议和的协议,是你们大殷的皇帝,撕毁了协议,举兵反攻,才让塔南败于防范不足……” 柳如欢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有迁怒,这种境界,实在罕见。 苏月倾心中对她又多敬佩了几分。 同样是塔南人,怎么江知晚的境界就这么差呢。 苏月倾不想再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于是转而问询道:“之前你进将军府献艺那次,秦宇晟抓了关玉堂,并要处死他,是因为……他与秦宇晟的小妾认识。” 苏月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柳如欢的反应。 以她掌握的信息来猜想的话,柳如欢应当也与江知晚相识。 “认识?”柳如欢露出讶异的神色,“怎会如此?” 苏月倾默默地啖了一口茶,柳如欢吃惊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柳如欢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直接与苏月倾说了。 “如果他们真的认识,恐怕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柳如欢道,“秦宇晟迎娶小妾之时,我听闻那小妾与我死去的妹妹名字一样,便让玉堂去打听了一下。” 苏月倾被柳如欢的话吸引住了,期待地继续听下去。 “玉堂说,那小妾只是恰好同名同姓,根本不是同一人。”柳如欢莞尔一笑,“也是,我家妹妹早就被秦宇晟杀了,又怎么会成为那个人的小妾呢。” 柳如欢的笑颜上,笼罩了一层悲伤。 苏月倾却暗暗思忖着,当时,自己得知了江知晚与关玉堂相识,便推论江知晚就是柳如欢口中的妹妹。 而柳如欢今日表现,确实像被蒙在鼓里。 苏月倾心中一动,竟然生了想让他们姊妹三人团聚的念头。 虽然江知晚为人很讨厌,但是柳如欢毕竟做出了这样大的牺牲,苏月倾想了结她心中的疙瘩。 柳如欢在永华宫里待了半个时辰,为免旁人生疑,便匆匆告别了。 她走后,苏月倾便想着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让他们三人会合。 柳如欢走后不久,凌思澈便过来了,打断了苏月倾的苦思冥想。 她兴奋地对凌思澈道:“凌太医,我有个难题,需要你帮忙出出主意。” 凌思澈听苏月倾讲完事情始末后,眯着眼睛,淡然道:“这件事,实现起来不怎么难。” 苏月倾眼睛一亮。 “明日,秦宇晟就率领大军出发了。按照常例,会有一个送行仪式。”凌思澈说道,“江知晚势必会为秦宇晟送行,而柳如欢作为皇帝的新进宠妃,撒个娇也能观会。至于关玉堂,暂时还不能出面。” “太好了!”苏月倾兴奋道,“真是老天都要帮我。”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撮合两人相见,几乎是不可能了。 翌日清晨,苏月倾随着皇宫的队伍,一起去了送行大会的现场。 原本,皇帝是不想让她同来的,多亏了柳如欢给皇帝吹耳旁风。 皇帝起疑,问柳如欢为何会与苏月倾如此交好,柳如欢便如早就准备好的那样回答,说:“公主方才生育,臣妾想去沾沾孕气。” 此言恰好击中皇帝的心,他便不再问什么了。 皇帝及众大臣们以及后宫之人,都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秦宇晟身着金色盔甲,骑马立在最前面,苏月倾一眼就看见了她。 很快,城门打开,成立的家眷们便冲了出来,纷纷跑向自己的家人身边。 江知晚打了头阵。 她快步奔向秦宇晟的马,秦宇晟见状,连忙跳了下来,与江知晚相拥。 见着这一幕,苏月倾轻勾嘴角,眼底的不屑泛滥了出来。 柳如欢也似在看热闹一般凑到边上来向下仔仔细细地看去,忽然,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认出,秦宇晟怀中的江知晚,明明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妹妹! 柳如欢不住地震颤着,往后退了两步。 苏月倾连忙小声提醒道:“冷静点!” “怎么会?怎么会?”柳如欢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玉堂不可能会骗我!” 纵使柳如欢再不愿相信,可是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 她不可能认错江知晚。 霎时间,柳如欢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 底下的众将士们,也大多哭成了泪人。 皇帝上前,轻轻揽住了柳如欢的腰肢,调笑道:“爱妃也被这场景感动了,真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啊!” 柳如欢故作娇柔地点点头,伏在了皇帝胸前。 城墙下,秦宇晟忽然抬头,看见了一脸冷漠的苏月倾。 她来了,他很高兴。 江知晚注意到秦宇晟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于是便也跟着抬起了头,下一瞬,她的表情便僵住了,一如方才的柳如欢一般。 江知晚紧张地想,她怎么会来!她怎么会在皇帝身边!她认出了我吗! 由于苏月倾的视线一直落在江知晚身上,便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这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江知晚并不为姐妹重逢感到高兴,反而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忽然,苏月倾回过头,跪在皇帝跟前,恳求道:“皇兄,臣妹想下去,与夫君道别,求皇兄成全。” 美人在怀,皇帝心情大好,挥了挥手,便是应允了。 苏月倾不敢耽搁,急忙转身跑下城墙,飞奔向秦宇晟的方向。 秦宇晟心中大震,不自觉地推开了江知晚,朝苏月倾奔来的方向迎去。 江知晚不甘示弱,也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就在这城门外不远处会合了。 第145章 精心编织的谎言 “月倾,你来了!”秦宇晟激动道。 他以为苏月倾今日前来,是对他的不舍超越了对他的恨,他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苏月倾只是不悦地瞟了秦宇晟一眼,随即转向江知晚质问道:“江知晚!你老实说,你究竟认不认识柳如欢!” 江知晚心头一紧,脸色煞白,却仍然嘴硬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苏月倾一气上头,便狠声数落道:“当初,是柳如欢将重伤的秦宇晟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而你,她最亲最爱的妹妹,认识到塔南败局已定,便将秦宇晟悄悄带走,并谎称是你救了他,让他对你感恩戴德!” 秦宇晟怀疑地看向苏月倾,质疑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 苏月倾轻瞟了秦宇晟一眼,继续对江知晚说道:“你出卖塔南的军事机密,让秦宇晟屡立战功。而你的姐姐却因战乱流离失所,还以为你被她的一念之差害死了,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而你,江知晚,随着成为大殷第一大将军的秦宇晟返回京城,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 苏月倾指责得言之凿凿,义愤填膺。 这些信息,便是她推理地来的,至于推理得准不准,还要看江知晚的反应了。 若江知晚能反驳她,也算是不伤了柳如欢的心。 江知晚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完全招架不住,急火攻心,瘫软地倒在地上。 “月倾,你在胡说什么!”秦宇晟眉头拧成川字,怒不可遏地质问苏月倾道。 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几年内居然生活在一场精心编造的谎言之中。 “我是不是胡说,你看看你心爱的小妾的反应就知道了。”苏月倾解恨地笑笑。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秦宇晟愣了很久。 “江知晚!”秦宇晟咬牙切齿道。 都怪这个女人,欺骗他,迷惑他,让他分不清是非对错,让他对苏月倾下了狠手…… 秦宇晟怒意上涌,举起沉重的拳头用力挥向地上的江知晚。 “将军不要啊——”江知晚惊呼。 那一拳,终究是没有落在江知晚的身上,而是重重地砸向旁边的地面上。 拳风扬起一片尘土,苏月倾不禁皱眉,不敢想象那得有多疼。 鼓声骤响,催促着家眷们离场。 秦宇晟深深地望了江知晚一眼,道:“你自寻他路吧,将军府,留不下你了。” 江知晚哭得痛彻心扉,却丝毫唤不起秦宇晟的一点同情怜悯了。 他转头又看向苏月倾,释怀道:“公主,多谢你!这番真相对我来说既是残忍,又是解脱。” “那真太不好了。”苏月倾冷淡道,“我只想对你残忍,想要看到你追悔莫及的模样。” 秦宇晟哑然一笑,转过身去,在鼓声的催促下快步跑过去,翻身上马。 “众将士听令!”秦宇晟举剑高呼,“出征西凉,保家卫国,英勇奋战,视死如归!” 众将士齐声喊着口号,震天响。 浩浩荡荡的大军渐行渐远,送行的家眷们也纷纷撤回城内。 他们见到哭得撕心裂肺的江知晚,只以为她是太过悲伤了。 苏月倾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理会江知晚的。 她转身欲走,身后便传来了江知晚阴冷的声音。 “苏月倾,你不怕我告发柳如欢吗!我刚才可是看见了,柳如欢成了皇帝身边的嫔妃!” 苏月倾脚步一顿,紧接着便笑盈盈地说道:“随便你。” 江知晚不相信苏月倾竟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收手吧。”苏月倾云淡风轻道,“你这样做,只会害了这世间唯一真心想你好的人。再说了,一直以来,你有什么事情办成过?最终不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嘛。” 苏月倾嘲讽得毫不留情。 江知晚只能无能狂怒。 回到宫中,柳如欢迫不及待地来永华宫找苏月倾。 她的行动,让皇帝生出了几丝怀疑,便召来暗卫,吩咐道:“去看看柳嫔与那倾月公主,为何这般相投。” 皇帝已经派人调查了这个柳飘儿的身世,并未有何特别的。 只是她与苏月倾走得近了,便让皇帝有些不爽。 永华宫内,柳如欢去见苏月倾时,还是泪眼汪汪的。 “公主,没想到那真的是我的妹妹!”柳如欢抱着苏月倾,感伤地哭诉起来,“我一直以为她死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嘘!小声点。”苏月倾提醒道。 她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而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苏月倾叫小枝抱来阿想掩饰。她狠了很心,朝阿想的脚丫上掐了一把,阿想便大哭起来。 在哭声的掩护下,苏月倾警惕道:“柳嫔娘娘,你我见面的频次要少些,你没注意到,你身后跟了个尾巴吗?” 柳如欢回头看去,后面空空如也。 她让同来的宫人们都留在了门外,不知道苏月倾为何要这样说。 “总之,小心点为好。”苏月倾道。 还好,方才柳如欢哭诉时,没有人在能听得清具体内容的地方,唯一要掩饰的,便是柳如欢抱着自己这个行为。 苏月倾将柳如欢推离自己怀抱,与她的泪眼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也大哭起来。 “柳嫔娘娘,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只是你一提起来,我便更伤心了。”苏月倾哭喊着,“将军此次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呜呜呜……” 柳如欢聪明,顿时明白了苏月倾的用意,于是也大声附和道:“公主,你与将军伉俪情深,飘儿委实感动不轻,不小心唐突了公主……稚子年幼,就见不到父亲了……” “柳嫔娘娘,你的心意月倾已经收到了,你不要再哭了,免得哭坏了身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唱大戏一般表演了许久。 暗卫汇报皇上时,只道是柳嫔特意去安慰苏月倾,两个女人哭了很久。 皇帝只觉女人就是麻烦,便不再理会了。 柳嫔于他,也只是新鲜罢了,他如今一时宠她,也不代表会一直宠她。 第146章 指婚 柳如欢入宫之后,夜夜承宠,引发了后宫嫔妃不小的嫉妒。 苏月倾自从有了防备心后,便不常与柳如欢见面,却也时时能听到宫人谈论柳如欢的盛宠。 她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听说,总有嫔妃故意找去永宁宫刁难她,也不知道她应不应付得过来。 凌思澈以给小皇子和公主诊疗为借口,日日前往永华宫。 苏月倾本担忧他们这样频繁地见面,也会引起皇帝的怀疑,然而凌思澈却说,不必担心。 “为什么?你这副笃定的样子,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苏月倾挑挑眉对着凌思澈说道。 “我说不必担心就不必担心。”凌思澈忽然笑开了,一副白牙很是莹润,“公主,那日你与柳嫔合谋演的一场戏……真是滑稽!” 苏月倾皱眉不展,仔细地回想起那日的场景。 “那日,是你派人来监视我们的?” “臣不敢!” “那你怎么会知道……”苏月倾疑惑了。 那日,除了她感受到的那道监视的视线,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也自然就没人看见她们在那儿哭。 凌思澈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论苏月倾怎么问,凌思澈都笑而不语,讳莫如深。 凌思澈日日前往永华宫的事,也传入了皇帝耳中。 皇帝眯了眯狭长深沉的双眼,挥挥手,遣走了汇报这个消息的宫人。 一旁的孟公公见形势有些不妙,便言道:“那凌太医与公主自幼相识,凌太医自然会念及旧情,对公主上心。” “念及旧情?”皇帝轻佻地笑了,“是那种为了她不婚娶的旧情么?” 孟公公哑然。 “孟有义,你在朕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你要认清楚,你的有情有义,应是对谁!”皇帝阴着脸提点道。 “老奴明白!”孟公公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皇帝怎会不知道凌思澈对苏月倾别有用心。 只是,他们之间身份悬殊,凌思澈恪守本分,不敢逾越那条鸿沟。 如今苏月倾沦为了死期已定的人,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皇帝不想失了凌思澈这样医术高明的太医。 “传朕圣旨,为凌思澈指婚!” 皇帝在朝中大臣之女中,挑了个未婚待嫁的适龄女子,便点了鸳鸯谱,许配给凌思澈。 永华宫内,苏月倾与凌思澈对坐在石桌前。 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可是苏月倾不舍得让凌思澈离开。 “要不,再看看阿想吧。”苏月倾道。 凌思澈笑笑,“刚才已经看过了,现在阿想睡着了,还是不要惊醒他为好。” 苏月倾低下头,想着还有什么事情能留下凌思澈。 正在这时,宫人传报,孟公公来了。 孟公公一进永华宫的门,便高声喊道:“皇上有旨!” 苏月倾心中一紧,以为是冲自己来的。 居然颁发圣旨,这是有多严重的事啊! 苏月倾跪了下来,作接旨状,而凌思澈蹙着眉,目带疑惑,也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大学士罗勤才之女罗素素年方十五,娴静温良,品貌出众,精通书画,待字闺中。今有太医院太医凌思澈,医术精明,德高品重,恪职守道,朕甚心欢。太医凌思澈适婚娶之时,朕为表对其重视,择贤女与配,成佳人之美。特将罗素素许配与凌思澈为期,择良辰完婚!” 圣旨刚宣了不到一半,苏月倾与凌思澈便知晓了后面内容。 皇帝给凌思澈指婚了。 凌思澈抬眼看向苏月倾,只见她面色平静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他便忽地有些担忧了。 圣旨宣完后,凌思澈的心思还放在苏月倾身上,孟公公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凌太医,还愣着干嘛?快接旨啊!” 凌思澈望着苏月倾的侧脸,不为所动。 孟公公有些急了,就算凌太医心悦公主,也不能抗旨不遵啊! “唉!凌太医,这世间太多不可得了!”孟公公焦急道。 听到这句话的苏月倾忽而笑了,笑容妩媚动人。 她扭过头去,朝凌思澈挑挑眉,说道:“凌太医,快接旨吧,这可是好事!” 凌思澈抿紧了唇,眼里泛起一层柔雾。 他知道,皇帝这个时候给他赐婚,是在敲打他,叫他不要对苏月倾有任何妄想。 “哎呀,快接旨呀!孟公公还要回去复命了,就不要为难他了吧!”苏月倾又催了一道。 凌思澈深深地望了苏月倾一眼,随后埋着头,伸出双手,接过那道圣旨。 “臣,多谢陛下恩典!” 孟公公离去后,苏月倾站起身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 凌思澈也站起身,手中死死地攥着那道圣旨,眼神晦暗。 苏月倾见他这样不开心,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凌太医,你也别太难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人间常理。皇帝亲自为你指婚,你面子可大了嘞!” 苏月倾语气轻快,却又泪眼朦胧。 她知道,许是因为这些日子自己与凌太医走得近了些,皇帝不满,便故意为凌思澈指婚,好断了她的念想。 苏月倾在心中暗自嘲笑道,那个皇帝真是多此一举,凌思澈本就有了心上人,她原本念想就不大。 凌思澈慌忙告辞离开了永华宫。 苏月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小枝上前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月倾,安慰道:“公主,皇帝指婚,并不出自凌太医本意,你别太伤心了……” 道理苏月倾都懂,可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是压在了她的心头。 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随意决定他人的命运。 自这日之后,凌思澈便许久都没来永华宫了。 转眼已是深秋,院子里树都黄了,簌簌地落了许多叶子。 阿想也到了百日,按照习俗,应该要举办一场百日宴,然而皇帝并无旨意,底下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张。 苏月倾不管这么多,她就要给自己的孩子举办一场宴会,让他得到大家的祝福,平平安安地长大。 于是乎,苏月倾便发动宫里所有的人,都来布置。 苏月倾也撕了一条裙子,在上面写“庆吾儿苏望百日之喜”,做成了一条横幅。 第147章 为凌太医贺喜 一番折腾之后,一个简易的庆祝场所便搭建好了。好在,宫里的点心吃食是少不了的。 在桌上摆了一个点心台,也算是像模像样了。 苏月倾抱着阿想,在众人的簇拥下,完成了百日庆祝仪式。 虽然宫人们都笑得很开心,乐在其中,现场也一片欢愉的气氛,但苏月倾的心总是隐隐地不舒服。 她极力地想压抑住情绪,却收效甚微。 这些天,她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凌思澈,也难以达成。 每个夜晚,只有在脑海中描绘出凌思澈的面容后,她才能安然入睡。 只是每个清晨醒来后,都要遭受一番失去的痛苦罢了。 “皇上驾到!”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 方才还在作乐的宫人们瞬间噤声,如临大敌,绷紧身子微躬站立两旁。 皇帝一进门,就看到了院子中间悬挂的横幅。 他这才想起,这孩子诞生,已经百日了。 三个多月的时光,他都不曾关心过苏月倾和孩子的情况,只是偶尔听听宫人的汇报,知道这两人还健康地活着。 “臣妹拜见皇上。”苏月倾抱着阿想,有些不情愿地行了个礼。 她如今对这个皇帝,难有恭敬之情了。 皇帝走上前去,看着苏月倾怀中白白胖胖的婴孩,心中一喜。 果然,让苏月倾亲自来带孩子是正确的。 “来,给朕抱抱。”皇帝伸出了手。 苏月倾蹙眉,道:“皇上龙体金贵,这孩子结实沉重,还是不要抱了吧。” 被拒绝后,皇帝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朕抱一下孩子又怎么了!怎么说朕也是她的伯父!”皇帝愠怒道。 苏月倾心中黯然,盯着皇帝那张阴冷的脸,想想,还是将孩子递给了他。 三个月都没想着要来关心孩子,怎么今日想起这事了。 皇帝动作笨拙,将阿想抱得很不舒服。他又掂了掂,阿想瞬间就嚎啕大哭起来。 “别人抱你你就不哭,偏偏朕抱你你就哭了!”皇帝阴着脸看着阿想,不似在玩笑。 苏月倾心中紧张,连忙将孩子从皇帝手中抢了回来,道:“孩子尚小,怕生。平日里也只有三个人抱得住。” 说着,她便将孩子交给乳母王翠,借口要喂奶抱进屋里去了。 皇帝丢了颜面,脸色冷得可怕。 除了苏月倾,没有人敢正视他。 默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了,他道:“月倾,朕知道你对朕有怨气。” 苏月倾撇过脸去,心中暗自揣测皇帝的用意。 “臣妹不敢。”苏月倾淡然道,“能够与孩子在一起,臣妹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想了。” 皇帝勾勾嘴角,似笑非笑。 “怨不怨恨,朕心中有数。”皇帝又说道,“不过今日,朕念在兄妹情谊,特许你出宫一趟。” “出宫?”苏月倾惊讶,她抬头看了看,尚未过午,太阳仍然高悬在东边的天空。 “今日双喜临门,既是苏望百日,又是凌太医大喜的日子。”皇帝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已经为苏望庆祝了,也该为凌太医贺喜。” 苏月倾沉下脸,漠然以对。 “不必了吧。”苏月倾应道,“凌太医成婚,也未曾递份请帖来,臣妹这样贸然上门,不太妥当。” “你一个公主,想去便直接去了,他还能将你拦在门外不成?”皇帝脸上挂着笑,露出丝丝不耐烦的神色来。 苏月倾明了皇帝今日是非得将她送出宫去,肯定别有用心。 她望了一眼孩子的寝室,心中怅然若失。 她猜测,皇帝的别有用心,大抵是与这个孩子有关。 或许她这一离开,回来就看不到那个粉嘟嘟的阿想了。 苏月倾还想做些反抗,板着脸道:“皇兄,臣妹就是不想去行吗?” 皇帝的耐心瞬间到了极点,他怒道:“这是朕的命令,你想违抗不成!” 苏月倾垂下头,黯然道:“臣妹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皇帝一锤定音,“朕已命人将车马备好,也派了一个人护你安全。你赶紧启程吧,以免耽误了观礼!” “臣妹遵旨。” 苏月倾换了一身精致的锦缎华服,满头珠钗,有了一副一国公主应有的雍容华贵模样。 只是,她的神情极淡,以至于冲散了她精雕细琢般五官的明艳感。 登上了宫廷马车的软轿,苏月倾回头望了一眼。 “阿想,你要坚强地撑下去,为娘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苏月倾到凌府时,新娘子已经进门,就等吉时一到,马上拜堂。 她今日来,是代表皇室来的,苏月倾将皇帝准备的贺礼交给了凌府的人,便漠着脸走了进去。 来都来了,总要看看凌思澈穿喜服的模样。 苏月倾很想低调,但她的出现,注定要引起众人的注意。宾客们频频回头看向苏月倾的天人之姿,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苏月倾抬眼看去,望见了喜堂上那一袭红袍的颀长身影。 凌思澈与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同牵一条红绸,静静地站在那里,竟有些相配。 陪同前来的小枝害怕苏月倾情绪失控,在这种场合失了礼仪,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凌太医也是身不由己……” 苏月倾怎会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难受。 她想,如果不是自己没能将对凌思澈的感情掩藏好,皇帝也不会忽然指婚,凌思澈便也不会身不由己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这凌太医与大学士之女可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一对啊!” 宾客们的闲谈适时传入了苏月倾耳中。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才见着凌太医与素素在街上,十指相扣,一副恩爱的场景。” 苏月倾的心如同针扎了一般疼。 小枝感受到苏月倾的抖动,忙安慰道:“公主,别听这些人乱说,肯定是看错了!” “我还上前打招呼了。”那人继续笑着说道。 气氛很好,只有苏月倾如坠冰窖。 “公主,你怎么愣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枝回头惊呼,“温公子!” “公主,小枝姑娘,你们若是不嫌弃,便与在下同坐一桌吧。” 第148章 新婚夜 许久不见温时念了,苏月倾有些欣喜,便冲淡了伤感的情绪。 她欣然应邀前往与温时念同坐。 几人刚坐下,就听喜婆高喊:“吉时已到!” 苏月倾低着头,一点都不看向喜堂的方向。 “公主,凌太医今日可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啊。”温时念故意打趣道。 苏月倾反怼,“他哪日不玉树临风了?” “凌太医大喜的日子,公主你怎么这么愁眉苦脸?”温时念明知故问。 苏月倾也不遮掩了,直白地说道:“凌太医要娶别人,我原是很伤心。方才听人闲聊,才知道凌太医娶妻娶得并没有那么不情愿,我更伤心。” 温时念的表情很满意,啜饮一口酒。 “公主既然喜欢凌太医,为何不告诉他?”温时念直白道。 “得了吧。”苏月倾不悦,“我是有夫之妇,他亦是有妇之夫,加之他心中还有个心上人。我为何要表明心意,徒增两人烦恼?” 温时念沉默了。 他没想到,苏月倾居然这么能忍。 如今眼睁睁看着凌思澈与别人成亲,都能这么淡然。 此时,凌思澈与那罗素素已经到了拜天地的环节,转过身来,面向宾客。 凌思澈目光四处寻找苏月倾的身影。 她应该会来的。 凌思澈的目光越过众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到了苏月倾的背影,便安了心。 她来了就好。 “温时念,这段时日,你可听说过将军府的消息?”苏月倾问道。 温时念老老实实地回答:“将军府乱套了,有些下人趁机洗劫将军府的财物想潜逃,被抓回来乱棍打死了。那小夫人与一个叫玉怜的婢女很不对付,日日争执不休。还有,那日你没将富贵带走,我叫人进去偷出来,如今就养在温府。” 苏月倾心情大好,向温时念投去赞赏的目光。 将军府里,她唯一还挂念的就是没机会带走的富贵了。 至于其他人,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不多时,凌思澈与罗素素的大婚礼成。 苏月倾听喜婆喊了一嗓子,心中难免咯噔一下。 接下来,便是新郎向诸位宾客敬酒的环节,苏月倾思考着该用什么借口溜走,却没曾想,凌思澈竟从他们这桌开始敬起。 苏月倾还没反应过来,凌思澈便款款地走了过去。 苏月倾起身扭头,看见凌思澈那张被红色衬得昳丽的脸,心中又空了一拍。 “凌……凌太医,恭喜……恭喜啊……”苏月倾的思绪被打乱了,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客套话。 凌思澈微微一笑,举杯向苏月倾敬去。 “公主来参加臣的婚宴,臣倍感荣幸。” 苏月倾正懵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斟满酒的酒杯。 眼见凌思澈仰头干了那杯酒,苏月倾头脑一热,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辣喉的烈酒将苏月倾呛得挤出了眼泪,她却仍然故作轻松,“凌太医,这些日子以来,承蒙你的照顾,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凌思澈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便被簇拥着去往别桌敬酒了。 苏月倾这才无力颓丧地坐回椅子上。 温时念见她一杯酒下肚,脸就红了,忍不住打趣道:“公主,下次就别这么实诚了,轻抿一口,也不会有人说你。” 苏月倾白了他一眼。 方才那杯酒的酒劲上来了,苏月倾觉得有些天昏地暗,昏头转向的。 她道:“我趴一会儿,待会儿叫我。” 话音一落,她便一头栽到了桌上。 小枝震惊,怀疑刚才那杯酒里被下了药,刚想出声呼救,却被温时念拉住了。 “小枝,公主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不如就在凌府客房中稍作休息吧。” 小枝有些犹疑,但看着温时念这么笃定淡然的神情,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苏月倾便被凌府下人扶着去客房休息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已是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房间里燃着几只红烛,将这块不大的地方照得亮堂堂的,让头昏脑涨的苏月倾认出这就是她刚穿越来时被凌思澈所救后待的那个房间。 苏月倾起身下床,忽然看到门上倒映着一个人影。 “小枝,是你吗?”苏月倾下意识地喊道,刚说出口,苏月倾就反应过来,门外之人,不可能是小枝。 那人身影高大,分明是个男人。 苏月倾紧张起来。 她暗想,如今这个时候,凌思澈必定在与他的新娘共度春宵,而温时念,应当也不会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谁料,下一秒,房门忽然被推开,苏月倾看清来人,惊讶不已。 凌思澈一身红衣,脸色绯红,浑身飘着淡淡的酒气。 暖黄的烛光将他的眼瞳照亮,如欲火跳跃。 “凌太医,你怎么会来这儿?”苏月倾诧异道。 她探出头去,左看右看,外头没有别人,便一把将凌思澈拉进了房间,关好门。 不管了,她有好多疑惑堵在心中,不问不快。 苏月倾刚关好了门转过身,便被一道红影欺了上来,将她压在门上。 两人的身子贴紧,凌思澈混乱的鼻息拂过苏月倾的额头。 他一定是醉了,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苏月倾心中暗想。 她双手抵在凌思澈的胸口,用力推了几下,然而凌思澈却像是与她较劲一般,贴得更加紧密。 “凌太医!”苏月倾压低了声音呼唤凌思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本应该享受你的洞房花烛夜……” 凌思澈凑近苏月倾耳边,低低道:“公主,为何你接受得这么快?好像对待一件寻常事一般。你平静地参加臣的婚宴,平静地祝福臣……” 凌思澈大抵是真的醉了,不然他怎么会胡言乱语呢?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凌思澈仍然紧紧地将苏月倾压在门上,苏月倾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凌思澈,你好好感受一下吧,看看我是不是那么平静。” 苏月倾抓起凌思澈的手,往自己胸口放。 凌思澈想抽回手,不曾想今日苏月倾的力气大得出奇。 当他的手盖在苏月倾的胸口,感受到胸膛里面澎湃的心跳后,便再也压抑不住,低头吻住了苏月倾的唇。 第149章 心上人 苏月倾惊愕地抬眼,只看见凌思澈的眼睫就在自己眼前微微颤动着。 她心中一动,呼吸沉重起来,心跳漏拍得厉害。 她的唇瓣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量在轻轻地撬开她的嘴唇,她先是紧抿着,却在这场温柔中一点一点沦陷。 苏月倾双手揽住了凌思澈的腰,向前挺了挺,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从门边痴缠到床上,苏月倾被凌思澈压在身下,胸前的扭结也被凌思澈修长的手指敏捷的解开了。 苏月倾浑身发烫,她明白会发生什么,可是却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这种禁忌疯狂的感觉让她有些沉沦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睁开眼,将凌思澈专注又迷离的眼神捕捉到了。 这个正在深吻她的男人,就是她一见钟情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 忽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独守空房的场景,正如当初的傻公主一般。 瞬间,苏月倾便与那个素未相识的女子共情了。 她忽然攒起力气,一把推开了凌思澈,了断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吻。 凌思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微张着略微红肿的嘴唇,满含笑意地看着苏月倾。 她面色桃红,犹如一朵盛开的花,眼角莹润的泪珠,正如清晨的露。 苏月倾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娇羞又愠怒地瞪向他。 “你喝多了!”苏月倾道。 方才接吻的时候,的确闻到了凌思澈身上浓郁的酒气,苏月倾在心中,为这个错误的吻找着合理的解释。 凌思澈浅浅的一笑,道:“我酒力甚好,今日饮的一点小酒,不足以让我沉醉。” “可是……可是……”苏月倾垂下头,目光黯淡下来,“凌思澈,你别忘了你已经成亲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新婚妻子吗!” 苏月倾句句指责,内心却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今夜来了,说明他只是身不由己,逢场作戏吧。 那他的吻,是一时不得志的欲望发泄,还是预谋已久的情不自禁呢? 凌思澈抬手抹去唇上的水痕,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苏月倾的对面,幽深的眸子泛着粼粼微光,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苏月倾。 “我时常会想,若当初与你成亲的是我该多好。”凌思澈认真道。 苏月倾僵住,蹙眉又展开,最终沙哑着问道:“为何要这样想?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吗?” “是。”凌思澈应道。 苏月倾眸光又黯淡了几分,“本以为你是痴情的男子,没想到却这么花心!” 凌思澈有些想笑,唇角勾起,强压抑住了笑意。 “苏月倾,我也以为你很聪慧,没想到这么迟钝。” 苏月倾被凌思澈说了一句,有些不悦,她瞪着凌思澈,在心中酝酿反击的话。 一刹那间,苏月倾脑子里一根断掉的弦像是忽然间被接上了,她心潮澎湃,颤颤巍巍道:“你……你……你的心上人是……我?” 苏月倾万分不可相信,回想起温时念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 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嫁给了别人…… 从前她不敢细想,如今想来,那个心上人的情况不就正好与自己对上了么? 怪不得,凌思澈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太天真,信了凌思澈是受先帝所托照顾自己的搪塞。 苏月倾顿时眼睛一亮,眨了眨,心中又欣喜又感伤。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凌思澈,你已经成亲了……” 凌思澈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倒让苏月倾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吃醋了?” 苏月倾愣了一下,羞恼地反问道:“那先前我与秦宇晟成婚之日,你感受如何?” 凌思澈哑然。 那日,千杯不醉的他拉着温时念喝了彻夜的酒,醉了三日。 “大学士之女罗素素自有她的心上人,忽然被皇帝指婚,她闹得厉害。”凌思澈吁了一口气,便款款道,“大学士与我们交好,便私下与我商量,让一婢女假扮罗素素与我成婚。今日喜堂之上那个女人,不是真的罗素素。” 苏月倾惊讶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 “那……那若被皇帝发现了,岂不是欺君之罪!”苏月倾紧张道。 “皇帝原本就是乱指配的,罗素素她养在深闺之中,鲜有人认识。过了这段时间,也没有人会盯着我了。再说了,他还能当多久的君呢?”凌思澈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握住了苏月倾的手。 他将她的手裹在手心里,苏月倾没有拒绝,反而是露出一副安心的神情。 “月倾,除了你,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忽然间的告白让苏月倾脸色臊红,她深埋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们两人之间,总有一道无形的巨大鸿沟阻隔着。 皇帝,秦宇晟,阿想…… 她心里乱得很,既想抛下一切与凌思澈浪迹天涯,又想安心地守在阿想身边陪他长大。 她不是唯一一个既要又要的人吧。 见苏月倾默了许久,凌思澈终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思念,任由它倾泻而出。 凌思澈用力一拉,苏月倾毫无防备,便被他拉近了来。 就在苏月倾惊慌之际,凌思澈已经扶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上,两人在椅子上,呈现出一副暧昧的姿态。 苏月倾下意识地勾住凌思澈的脖子,为自己找了一个着力点,上身紧紧贴向他。 等她回过味来,才明白他们如今的状态有多奔放。 已是深秋,凌思澈的婚服也很厚实,然而苏月倾仍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些异动。 凌思澈低哑地声音在苏月倾耳畔响起,裹挟着一阵湿热,让苏月倾连同灵魂都震颤了。 “月倾,可不可以……”他压抑道。 苏月倾也迷离难受起来,脑子混沌一片,呢喃道:“只要是你,好像没什么不可以的……” 得到了应允,凌思澈便立即捏住苏月倾的下巴,闭眼吻了上去。 凌思澈在苏月倾这里温柔又克制地释放了长久的压抑,事毕,两人紧紧相拥而眠。 第150章 不是她的阿想 翌日清晨,苏月倾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凌思澈的身影。 她几分羞赧又几分茫然。 昨夜的事简直像是她思念若狂引发出的一场春梦。 苏月倾起身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点点红斑,才确定了昨夜不是假的。 她自行梳理了一番,将身上的痕迹尽力遮盖住,便推门而出。 恰巧这时小枝也晃悠悠地走来,她扶着脑袋,有些愧疚地对苏月倾道:“公主,昨日温公子非要拉着小枝喝酒,小枝喝醉了,没能陪在公主身边服侍……” 苏月倾耳根发烫,根本不敢与懵懂无知的小枝对视。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啊。 既然两人都醒了,苏月倾也不敢耽搁,赶紧拉着小枝离开了凌府。 外面,那个不苟言笑的方脸侍卫以及车夫都在候着。 他们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苏月倾原以为她们彻夜未归,会遭到一番审问,没成想居然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回到了宫中。 苏月倾不知道这其中有凌思澈多大的功劳。 此时她只想快些见到阿想。 回到永华宫,苏月倾第一时间奔去阿想的寝室,小枝紧紧追随着她。 一进屋,就见王翠正在打盹,听到声响立马惊醒,忙站起说道:“公主你们回来了啊。” 见苏月倾急着去看阿想,王翠连忙解释:“小皇子喝了奶后睡着了,我在这儿守着,不小心打了一个盹……” 苏月倾掀开小毯子,将摇篮中婴儿的脸露了出来。 仅仅看了一眼,苏月倾便心中一惊,不自控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摇篮中的,不是她的阿想。 虽然三个多月大的婴儿都长得一副粉嘟嘟圆润润的模样,可是苏月倾作为母亲,怎会认不出自己生下来的骨肉? 虽然苏月倾早有料想,但是直面事实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双手捂脸浑身颤抖着痛哭起来。 小枝和王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也看了摇篮中的婴儿一眼。 虽然同是与孩子朝夕相处,但小枝和王翠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只觉得苏月倾有些莫名其妙的。 苏月倾捂着胸口,表情十分难受,下一瞬便浑身瘫软了下去。 两人慌乱不已,一边将苏月倾扶回房间,一边呼叫宫人去请太医来。 很快,太医便来到了永华宫。 当苏月倾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猛然一睁眼,就见到凌思澈那张脸。 “你昨日才成婚,就迫不及待地来上班了?”苏月倾坐起身。 她动作利落,不像是昏迷初醒的病人。 小枝和王翠见状,心中有疑惑,但并没有问出口,反而是识趣地走出房间。 “你怎么不去度蜜月?那皇帝不肯给你批假?”苏月倾玩笑道。 凌思澈不理解苏月倾口中蜜月批假的寒意,只是抓过苏月倾的手腕,为她把脉。 “公主,你故意装作昏倒,不就是想引我过来吗?”凌思澈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苏月倾也是笑笑,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呢喃道:“我只是有了猜测,便试一试。” 紧接着,苏月倾便严肃起来,话锋一转,问道:“阿想被掉包了!那皇帝究竟想怎么样!他已经如愿将阿想养在宫中,为何还要做出掉包这种事情来!” 苏月倾知道,皇帝在没有亲生子嗣之前,是不会对阿想下死手的。 他无非就是听了谁的谗言,要单薄阿想与自己的母子关系。 苏月倾将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告诉了凌思澈。 凌思澈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若在平时,苏月倾会被这张帅脸迷得七荤八素,然而今日这种情况,苏月倾已经急得不得了了,凌思澈还在笑,就有些欠揍了。 哼,又不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不上心! 苏月倾心中生出一丝不满,脸上也表露了出来。 “公主。”凌思澈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你猜得很准,确实有人向皇帝进了谗言,将阿想换了。” 苏月倾怔住,没想到凌思澈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凌思澈又说道:“公主,你放心吧。阿想如今正在温府了,与他干爹相伴呢。” “卧槽!”苏月倾震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思澈笑得有些狡猾,道:“公主不知,这谗言便是臣派人进言的。” 苏月倾眯着眼睛,看向凌思澈。 她有许多不懂,不懂得前朝的党争,也不懂得皇帝的心思,更不懂得凌思澈只是一个太医,为何有那么大的能耐。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月倾感觉好似这一切都是在凌思澈运筹帷幄之下发生的。 凌思澈见苏月倾有些不信,又多说了一些。 “其实,我们也寻了一个婴儿,在皇帝的人动手之前,将阿想换了出来。” “等等!我捋一捋。”苏月倾忙道。 也就是说,凌思澈的人先用一个小孩甲换掉了阿想,皇帝的人又用小孩乙换了小孩甲。 便成了如今这种阿想在温府,小孩甲在皇帝手中,而小孩乙在永华宫的局面。 “唉!”苏月倾重叹一口气,伴随着轻微的摇头动作,道,“你们这样做有意思吗?还将两个无辜的小孩子牵连进来。” 苏月倾很是心疼那两个孩子。 凌思澈目光柔和,轻轻地抚摸着苏月倾的脸,道:“月倾,我们找来的孩子,是丧父丧母的孤儿,他就算在皇帝身边,也将享尽荣华富贵。” 苏月倾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些。 她又问:“费这么大力气,绕这么大一圈,就只是将阿想带回温府。呵,这种事情,都不和我这个做母亲的商量一下。” 苏月倾心中还是有气。 尽管她知道,阿想能回到温府,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只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想见就能见到他了。 苏月倾的愁思,为她本就脱了凡俗的美貌更添一丝风味。 凌思澈静静地看着,便觉得心神燥热。 从前还未袒露心迹时,总是隐忍着,而如今,他便是再也忍不下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便又吻了上去。 第151章 逮个正着 苏月倾一面担忧有人进来撞破他们,一面又不自觉地迎合上去。 毕竟是在宫中,凌思澈还算克制,很快就了结了这个吻。 他们正四目相对,暗送秋波之时,忽而听到外头传来小枝的惊呼声。 “娘娘,公主身子不适,不宜见人,还请娘娘回去吧!” 苏月倾立马警觉起来,翻身下床。 哪想房门砰地被人踢开,下一秒,嚣张跋扈的静妃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见凌思澈与苏月倾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苏月倾,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有夫之妇,大白天的与另一个有妇之夫私会!不守妇德,罪不可赦!” 静妃原本就是听说凌思澈出入永华宫频繁,本想着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苏月倾,没想到居然逮了正着。 苏月倾顿时有些心慌,看向凌思澈。 凌思澈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静妃还在为抓住了苏月倾的把柄而沾沾自喜。 苏月倾见凌思澈没什么反应,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道:“静妃,你之前意图下毒杀害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静妃脸色微微一变,不以为意道:“当时就该下点狠手,直接用刀子割破你的喉咙,哪曾想你这么命硬,连岳氏的毒药都毒不死你!” 静妃丝毫不掩饰她对苏月倾的杀心,丝毫没有注意一旁的凌思澈的脸上又阴沉了几分。 “是我命大,但我的命终究是我自己的,轮不到你来插手。”苏月倾从容道。 她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静妃身上。 “呵呵呵呵……”静妃一阵狂妄的笑,道:“今日你与凌思澈光明正大地在此私会,若是报给皇上,你们两个都要死!不仅如此,这整个永华宫的人都给你们陪葬!” 静妃太得意了,她这些日子,正因为那个柳嫔出现夺走了皇帝对她的宠爱而郁郁不得志呢。 眼下,就可以杀一个苏月倾来解解闷,还送一个太医。 苏月倾咬紧了牙关。 她就担心这种情况会出现。 她抬眼看了看如今的局势,小枝和静妃带来的宫女还在门口僵持着。 虽然静妃没有亲眼见到两人接吻的一幕,但是,苏月倾知道,自己也算不上清白。 这件事若真被抖到了皇帝面前,他便更有理由处理掉自己了。 苏月倾故作惊慌无力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地看向静妃。 静妃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张扬道:“苏月倾,如果你现在下跪给我磕几个头,求我,没准我能放你一马。”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恨我!”苏月倾哀戚道。 她表面示弱迷惑静妃,手却已经悄悄地摸进枕头下方,拿住了那个用以防万一的飞镖。 她有信心,能够将飞镖甩到静妃的脖子上。 “你?呵呵呵呵呵……”静妃又笑了一阵。 她恨苏月倾。 因为上一辈的恩怨,静妃自小就被按照皇妃的标准来培养。 她在这方面吃过的苦头数不胜数。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宫里那个远房表妹苏月倾,可是她一直生活在苏月倾这个名字的阴影下。 苏月倾艳冠京城,貌若天仙。 她便苦修琴棋书画之技艺,稍有偷懒,就被母亲责罚。 好不容易,她进了宫,成为了皇妃,却久久不能怀上孩子。 后宫嫔妃众多,没有孩子,地位就不稳。 而苏月倾,却这么容易地就怀上了孩子。 静妃对苏月倾的恨意就在这年复一年的挫败下渐渐疯狂生长。 以至于苏月倾明明没对她做些什么,她都欲杀之而后快。 这些内情,苏月倾自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静妃不是善茬,若静妃非要步步紧逼,那苏月倾只能动手了。 正在两方僵持之时,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皇上驾到!” 静妃喜出望外,冲着苏月倾投去一个挑衅对眼神。 “皇上既然来了,就让他亲自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吧!” 说完,静妃就出门去迎了。 “怎么办?”苏月倾很是紧张,“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与她相比,凌思澈仍然显得那么从容。 “别怕。”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给了苏月倾莫名的底气。 “好,那我就不怕。” 说着,苏月倾便深吸一口气,往外走了出去。 她没想到,与皇帝一同前来的,还有柳如欢。 柳如欢如今正值盛宠,依偎在皇帝身边。 静妃见了,更是妒火攻心,顾不上苏月倾的事情,先将矛头指向了柳如欢。 “柳嫔,陛下国事繁忙,你这般黏着陛下,实在是太失后宫嫔妃之职了!” 苏月倾朝皇帝行了个礼,皇帝眼睛眯着,不咸不淡,却又看见屋内走出个凌思澈,眼神更是意味深长。 柳如欢娇嗲道:“正是因为陛下公事繁忙,臣妾才叫陛下出来走动走动。太医说了,长时间伏案劳累,对陛下身子不好。” 皇帝轻抬眉眼,问道:“静妃,你为何会在公主的宫里?” 苏月倾瞟了静妃一眼,生怕她会语出惊人。 “陛下!臣妾正有事想禀报陛下!”静妃目光狠辣地睨了苏月倾一眼,高声道:“臣妾要……” 苏月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皇帝抬起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转而看向苏月倾。 “月倾,你来说说,为何凌太医今日会抛下他的新婚妻子,跑来永华宫。” 苏月倾心中咯噔一下。 皇帝有些玩味的表情,让苏月倾确定了他是有些恶趣味在的。 他明明可以直接戳破苏月倾与凌思澈的私情,却偏偏要听一下苏月倾的狡辩。 苏月倾心一沉,盯着皇帝的脸,直白地说道:“皇兄,凌太医一直以来对臣妹都十分关心,甚至超出了常态。臣妹不是木头,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静妃更是惊讶。 她以为苏月倾肯定要狡辩一下的,没想到她却说了实情。 皇帝的目光凌厉了些,斥责道:“苏月倾,你怎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第152章 性命轻贱 凌思澈此时站了出来,抢在苏月倾继续说话之前说道:“陛下,是臣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他直视着皇帝的眼睛,目光诚挚。 “呵,呵。”皇帝冷笑两声,眯眼打量了眼前这两个人。 一个有着全京城,不,整个大隐不出其二的高明医术,一个又是艳绝天下的倾世美人。 若不是苏月倾早已嫁作人妇,他们倒是相配。 “臣妾看来,公主生得漂亮,凌太医照顾了她那么久,日久生情了。”柳如欢娇笑道,“臣妾今日听闻公主身子不适,请太医去看,便见着凌太医急忙地赶去了永华宫。公主,你可好些了?” 柳如欢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似的,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 苏月倾点点头,附和道:“凌太医才为我治好了晕厥之病,静妃娘娘就冲了进来,指责凌太医与我有染……原先都好些了,现在胸口又有些疼起来。” “苏月倾,你明明是与凌思澈单独在屋里,你的婢女还在外面守着打掩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静妃抬高了声音指责道。 苏月倾淡定地迎视道:“静妃娘娘,你不要血口喷人!凌太医前脚进门,你后脚便来了。我的婢女小枝也是怕你打扰我才会出来阻拦。”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皇帝,直白地说道:“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做点什么啊!” 柳如欢娇羞地伏在皇帝胸前,嗔道:“确实做不了什么事情……是吧,陛下。” 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静妃也发现了,苏月倾在与柳嫔一唱一和,故意模糊她不检点的事实。 她瞬间恼羞成怒,指着苏月倾骂道:“苏月倾,你不知检点!你勾引男人!你敢当着陛下的面发誓你与凌思澈之间没有什么吗!” 苏月倾笑了笑,朝着静妃挑挑眉。 随后,她竖起三根手指在耳旁,对着皇帝,信誓旦旦地说道:“皇兄,臣妹在此发誓,臣妹与凌太医之间,真的没有静妃娘娘说的那种事情!如若有假,臣妹愿受天打雷劈!” 苏月倾一通誓言,说得言之凿凿,没有半点犹豫。 皇帝看了看她,也消解了心中一些不好的怀疑。 他暗想,这两个人毕竟郎才女貌,又经常见面,有些情愫发展实属正常。 但是,凌思澈一个小小的太医,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对公主有什么意图。 凌思澈侧目看着苏月倾,对她方才的那番誓言有些不满。 他知道,他们之间,一点都算不上清白。若是真的引来了老天爷的不忿怎么办? 哪怕是一时的无奈之言,凌思澈都害怕会在苏月倾身上灵验。 他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老天爷,刚才她说的话你都不要听,如果你真的要惩罚的话,就让雷劈到我身上来吧。是我情不自禁,是我早有预谋……” 现场沉默了一小会儿,皇帝也觉得无趣了。 他对苏月倾道:“秦将军正在前线带兵打仗,抵御外敌,保家卫国。你作为将军夫人,理应吃斋礼佛,为将军祈福,为大殷祈福。” 苏月倾低着头,像只小白兔似的乖乖听着皇帝的教诲。 至于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未避免之后再发生这样的误会,凌思澈,以后公主病了,你一概不准诊治!不准与公主见面,如有违反,朕就杀了她!” 凌思澈微微一怔,抬眼看着皇帝,并不领命。 “怎么?你有意见?”皇帝感觉自己的威严收到了挑战,有些愤怒。 “陛下,臣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凌思澈从容道,“若臣违反了陛下的旨意,直接降罚于臣就是,何必要让公主承担后果呢。” “呵。”皇帝轻嗤了一声,“她的性命轻贱,不及你的。” 凌思澈闻言,克制不住咬紧了牙关,怒目而视。 而皇帝恰好已经不屑地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他并没有看到凌思澈那个愤恨的表情,只是忽觉身后一阵凉意。 起风了,快入冬了吗? 皇帝搂紧了身旁的柳如欢, 静妃十分不忿,看着两人的背影,嫉妒之情掩藏不住。 她本以为今日能够借皇帝的手,杀了苏月倾,却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蒙蔽了。 还有那个柳如欢!静妃咬牙切齿地想道,当初柳如欢被皇帝宠幸之时,她并没有什么危机感。 毕竟后宫新进的嫔妃太多了,许多都是只见过皇帝几面,皇帝便再也想不起她们。 柳如欢却不同。 她进宫近三个月,几乎夜夜都被皇帝临幸。 静妃还从未见皇帝这样钟情过一个女人。 苏月倾见静妃还想挑事,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看到了,你的挑拨离间根本起不到作用。皇兄不疼爱我,可是也舍不得我死。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后宫嫔妃那么多,大把的人觊觎你的位置,静妃娘娘,许多人巴不得你死呢!” 静妃恼怒,扬手想打苏月倾。 然而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一股力量死死钳制住了,动弹不了半分。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凌思澈。 “今日你若是不多嘴,皇帝也不会下达命令禁止我们两人相见。”凌思澈冷然道,“之前你谋害月倾,如今又想继续陷害月倾,新仇旧恨,我就一起报了。” 静妃还未来得及思考凌思澈这番话的深意,凌思澈就冷不防地伸出另一只手,扼住了静妃的脖子。 “你——”静妃刚发出一个音节,凌思澈手上便用了力。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苏月倾反应过来时,静妃已经被扭断了脖子,断了气。 凌思澈修长的手指一松,静妃的身体便绵软地倒在了地上。 “卧槽!”苏月倾震惊不已,往后退了几步。 温润如玉的凌思澈此时身上笼罩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静妃的宫女见静妃倒地,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苏月倾被她的叫声刺激,脑子一懵,手便下意识地甩了出去。 她早已藏于袖中的飞镖精准无误地割破了那个婢女的喉管。 第153章 大将军战亡 顷刻之间,永华宫内,便躺了两具尸体。 苏月倾的心头狂跳,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凌思澈不慌不忙,吹响了一道奇异的曲调。 紧接着便有几个太监打扮的人进来,将静妃和那婢女的尸体抬走了。 而永华宫的宫人,过来清扫了此地的血迹。 “原本就没打算让静妃活下去。”凌思澈转过头来,对苏月倾笑了笑,“静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也是皇帝最得力的伥鬼。我们势必要除了他们的。” 然而,此时的苏月倾的注意力已不在静妃之死上了。 她望了望这空空如也的院子,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而那些人都没有来过一般。 “凌太医,你们在皇宫里,究竟埋伏了多少卧底?”苏月倾十分不平静地问道。 “不多。”凌思澈清浅地一笑,“但是足够护你周全了。” 苏月倾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以为他们想要推翻皇帝复仇,得下很大一番苦心。 现在想来,这场战役之中哪方是弱势还不一定呢。 毕竟,皇帝的家都快被偷了。 接下来的好些日子,苏月倾都十分惴惴不安。毕竟,一个活生生的静妃死在了她这里,尸体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若是东窗事发,第一个被怀疑到的,就是苏月倾了。 苏月倾果真像皇帝说的那样,日日吃斋礼佛,诵经祈福,清心寡欲,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来,她是为了消解不能与凌思澈见面的烦闷情绪,二来,则是想要减轻些杀人的罪恶感。 尽管苏月倾知道,成大事者,都是沾满了鲜血的。但是,她个人还是有些难以消受。 苏月倾时常在想,是不是那日自己对静妃放狠话时,提到了想让她死,所以凌思澈便下了死手? 他那么温和的人,在杀人时,可是十分的狠辣果断。 而自己,也渐渐地朝他靠拢了。 忽然,苏月倾想起一件事,心里一惊。 曾经,凌思澈似乎问过她,是不是想要秦宇晟死。 而当时苏月倾对秦宇晟的恨意正盛,便随口说了句“他最好死在外面”。 凌思澈的人将皇宫都渗透得这么彻底,那随秦宇晟出征西量的大军里,会有多少是他们的人呢? 思及此,苏月倾敲木鱼的节奏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京城里,下起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时,前线传回了震惊所有人的噩耗,打破京城长久以来的太平。 而且,也让暗流涌动的朝廷,掀起了惊涛巨浪。 在最近一场战役之中,大将军秦宇晟不敌敌方将军,被一剑击杀,落马而亡。 虽然副将顺势接替了大将军号令千军的责任,然而秦宇晟的死亡,大大地打击了军心。大殷的军队,节节败退。 消息传来后,皇帝便召集百官,商议对策。 满朝哀痛之色,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脸色很是难看。 他预想过这场战役可能不会那么好赢,却没有想到大殷居然败得这么惨。 大殷第一大将军,居然战死沙场了! “朕不信!秦大将军多年来从未有过败绩,这才与西量交锋不到三个月,就战死了!我大殷颜面何在!” 丞相第一个谏言,道:“陛下请节哀。秦大将军虽战死,但大殷未败。依臣所见,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找人接过秦大将军的职责,带领大殷军队继续与西量交战!” 皇帝看了一眼信使带回来的名单,上面写着还未战死的副将姓名。 他对这些名字都不了解,只知道那个叫方务正的人,是丞相的儿子。 皇帝留了个心眼。 知道丞相已是文官之首,若再让他的儿子接替大将军之职,建立军功,那势必要造成功高盖主的局面。 皇帝便往旁边随便指了一个名字,道:“丞相说的极是,那就让这个顾维实暂任大将军一职,统领大军,继续死守大殷的边境!” 丞相垂下头,不敢有怨言。 这时,又一个大臣开口说话了。 “启禀陛下,依臣所见,方丞相之子方务正追随秦大将军多年,屡立战功,是接替秦大将军职位的不二人选!” 皇帝面露不悦。 他对丞相结党营私之事素有耳闻,只是念在丞相劳苦功高,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他的党私之事,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了朝堂之上。 “魏大人,陛下自有定夺,若是举荐犬子方务正,难免有用人唯亲之嫌。” “可是,臣等还从未听过这个顾维实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带兵打仗的本领如何啊!”那个大臣显得有些急迫。 “够了!”皇帝一声喝止,打断了朝臣发言。他可不想再听这两人一唱一和了,“朕定下的事,谁都不要再多言!” 说完,皇帝起身负气而走。 丞相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他为官多年,岂会不知皇帝心中的隔阂。 他更不解,为何这个与自己不甚交好的礼部尚书,会突然举荐自己的儿子。 秦宇晟战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月倾的耳中。 彼时,她正在敲着木鱼诵经,听闻消息时,心中一震,手中的木鱼棒毫无征兆地断了。 她回过头,冲报信的人问道:“尸体带回来了么?” 那人沉静地回答:“战场上尸横遍野,战况激烈,秦大将军落马后,大殷便节节败退,没有人去寻秦大将军的尸体。” 听到这话,苏月倾心中又好受了些,想着秦宇晟那样的祸害应该不那么容易死,没见着尸体之前,谁都不能打包票说他死了。 可是,所有人都坚信秦宇晟死了。 皇帝甚至没有想厚葬这个为他出生入死,建功立业的忠臣的意思。 他只是很快地,随便找了个人替代他的位置。 对他来说,只要有人为他冲锋陷阵,为他抵御外敌,为他身陷险境就行。 死了个秦宇晟,还有张宇晟王宇晟…… 纵然苏月倾那么讨厌秦宇晟,都免不了为他伤心一小会儿。 仅仅只是一小会儿罢了。 苏月倾作势抹了几把眼泪,便盘算着该如何利用秦宇晟的死为自己脱困。 第154章 去寻他的尸骨 苏月倾如今,算是被软禁了起来。 除了永华宫里的这些宫人之外,其余人都不准见她。 就连柳如欢撒娇想看看苏月倾,都被皇帝严厉地拒绝了。 这也是柳如欢承宠这么久,第一次被皇帝发火怒吼。 当夜,公主听闻将军战死,哭得悲痛欲绝,几欲断气的消息便传入了皇帝耳中。 皇帝也心情烦闷,忧思不已,便去了永华宫。 他刚踏入宫门,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将军!我要见将军啊!他不能死!他不能死……我要见将军,哪怕是见到他的尸骨!” 皇帝沉默地走进了苏月倾的房间,看着她哀戚悲嚎,心中也为之所动。 “月倾,你与秦宇晟,当真是伉俪情深。”皇帝道,“他当初为了保你一命,跪在朕的面前苦苦哀求。如今,你听闻他的死讯,也这般悲痛欲绝。” 苏月倾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用力嘶吼,转为小声地啜泣。 “臣妹……臣妹只想见大将军最后一面,只想让他的尸骨入土为安……” 皇帝默了默。 战事紧张,哪怕是大将军死了,都不一定能收回尸骨,顶多是在战事平定之后,为所有战死的将士们立一个衣冠冢罢了。 苏月倾忽然跪下,朝着皇帝乞怜道:“皇兄,臣妹与将军夫妻情谊深厚,如今将军身死,臣妹也没有什么眷恋的了,只求能将将军的尸骨安葬,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让他早入轮回……” 皇帝眯了眯眼,说道:“秦大将军为国捐躯,理应将他尸骨送回来厚葬,可是……” 如今边关战事告急,能守住大殷的城池就属不易了,皇帝也不想耗费人力,将秦宇晟的尸骨从那万人尸坑里找出来。 见皇帝犹疑,苏倾便又哭道:“臣妹……臣妹愿奔赴西量,亲自去寻将军的尸骨!” “荒唐!”皇帝 忽然怒不可遏,“堂堂大殷,还需一国公主亲自去寻找大将军尸骨?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朕必定遭受全天下人耻月笑!” “可是皇兄,难道没看到将军的尸骨,你真的信他死了吗!”苏月倾也激动道,“他本应在后方运筹帷幄,不必亲自冲锋,哪能就这么容易死了!” 皇帝冷静了下来。 的确,他不太信秦宇晟死了。 可是,边关传来的战报,怎会有假? 苏月倾见皇帝有些松动,继续又道:“皇兄,臣妹知晓皇兄心中自有苦楚,只能着手大局,而不被细枝末节所困扰。若皇兄准允臣妹去往边关,若是找着了将军尸骨,便带回京城厚葬,全天下人都要赞扬皇兄你的仁义。若是找不到……那臣妹也只能死心了……” 苏月倾垂眸地毯,泪眼朦胧,着实惹人心怜。 皇帝想了一下,突然阴沉脸色,冷笑质问道:“苏月倾,你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逃跑吧?” 他的目光锐利,紧紧地盯着苏月倾。 苏月倾有点吃惊,暗想这皇帝还挺聪明,这么简单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她稳了稳心神,挤出来了些眼泪。 “皇兄,臣妹只是想接回夫君尸骨罢了。”苏月倾道,“逃?臣妹为何要逃?这宫中,有臣妹的孩子,臣妹是不可能抛下孩子的!” 皇帝闻言,情绪柔和下来。 他已经将孩子悄悄地换了,以为苏月倾还不知道。 不过,就算苏月倾真的想逃,皇帝也无所谓。 他对这个妹妹,一直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从前,在他杀死其他兄弟姐妹的时候,苏月倾因为她的痴傻和美貌逃过一劫。 孩子出生以后,又是秦宇晟拼命相保。 现在,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秦宇晟也很大概率活不成了,那么……苏月倾对他来说,又可以当一个两国和平的筹码。 “求皇兄成全月倾这一次!”苏月倾对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帝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苏月倾并没有死心。 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皇帝这次没有松口,也许,在她死前,再也没能有机会离开这个深宫了。 苏月倾回想起以前那个傻公主为了嫁给秦宇晟而做的事情,便也硬着头皮去模仿。 她在皇帝的寝殿前,跪了两天。 这两天里,一直在下雪。 苏月倾跪在雪地里,任由雪花将自己的身上染白。 她此时,有些理解了当初傻公主的心情。 因为一个执着的目的,用了一个本的方法。 但是,真诚是必杀技,谁能知道这会不会成功呢? 皇帝起先还很愤怒,企图用砍头来威胁苏月倾,然而苏月倾却只有一句话——“只想带着将军的尸骨回来安葬。” 皇帝嘴上虽然说苏月倾目中无人,不知好歹,却没有对苏月倾下狠手。 宫人也只是象征性地驱赶了几下苏月倾。 倾月公主长跪于皇帝殿前乞求去接回大将军尸骨一事,也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原本因为大将军战死一事而惴惴不安的心有了发泄口,便纷纷地请愿,求将大将军的尸骨接回来。 朝堂之上,百官们也讨论起这件事来。 皇帝作势询问百官的意见,谁曾想,大部分官员,都赞同由苏月倾去往边关,一是找回秦大将军的尸骨,二则是若战况不明朗,便可就地议和。 大家都对这场战役的取胜不抱希望。 皇帝起先震怒,却又不得不承认,秦宇晟死后,这场战役的获胜机会变得极为渺茫。 他们如今所能做的,只有极力地减少大殷的损失。 苏月倾作为大殷国的公主,又是秦大将军的夫人,由她去议和,足以彰显大殷诚意。 等到苏月倾得知皇帝已经松了口,同意让她奔赴前线,已是大约十天后了。 听到孟公公传来皇帝的旨意后,苏月倾十分高兴,也不枉她在雪里跪了两天了。 小枝哭哭啼啼,抱着苏月倾久久不撒手。 “公主,你不是一直讨厌那秦大将军吗?为何要去寻他的尸骨啊!就让他曝尸荒野不行吗!” 苏月倾笑了,她曾经的确是这样希望的。 第155章 就知道你会来的 “小枝,我会借口路上需要有人照顾,将你也带出去的。”苏月倾道,“不过,你不必跟我到西量,去温府,温公子会看在我的面上照顾你的。” 小枝将苏月倾搂得更紧了,“不!公主,我随你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月倾蓦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觉得此番苏月倾前去西量前线,是九死一生,都在感慨公主对将军的用情之深,感慨公主的慷慨大义。 出发那日,京城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苏月倾抬头,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这场雪,让她想起了穿越而来的第一天。 就是那天,她认识了渣男秦宇晟,也被凌思澈所救。 她也正式地与这个世界搅在一起。 那一日的经历奠定了她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识,也导致故事走向如今这个地步。 苏月倾此番出发,很是低调。 一辆马车,一个侍卫兼车夫,再加两个婢女,这些便是苏月倾唯一的倚靠了。 马车驶离了皇宫,苏月倾估算着距离,在恰当的时机对小枝悄声道:“小枝,你现在快从窗户跳出去,去温府!” 小枝执拗地摇摇头,一副誓死要与苏月倾共进退的样子。 苏月倾不敢说得大声了,皇帝指派的侍卫和婢女都在外面呢。 “小枝,阿想在温府,我要你去照顾好她,交给别人,我始终放心不下。” 小枝错愕。 苏月倾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的职责所在,毋需与我商议。” 当夜,苏月倾一行人在驿站睡下了。 第二日,他们继续往西边出发。 苏月倾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心中有些没了底。 她不知道凌思澈是否知道了自己已经离京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否被皇帝监视着,能否脱得了身。 又走了一天,当夜,他们在途经的小镇上落脚。 苏月倾此行很低调,看见他们的人,几乎都不知道这是出使西量的倾月公主。只是觉得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衣着有些华丽金贵,气质脱俗,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这夜,苏月倾仍然跟春华共住一间房,那个名叫倪景山的侍卫在房门口守着。 苏月倾见他白日驾车劳累了一天,晚上还得不到好生休息,便让他去隔壁开一间房休息着。 倪景山再三拒绝,却拗不住苏月倾以身份施压,便顺从了她。 他冲春华使了一个眼色,没能逃过苏月倾的眼睛。 那眼神的意思苏月倾再明白不过了,是叫春华盯紧她。 看来,皇帝真的担心她跑路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屋子里的人睡得正数,三四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悄地聚集在苏月倾所住的房间门口。 “二子,就是这里了吗!”一道粗犷沙哑的声音响起。 被叫作二子的男人连忙点点头,夜色之下,他既紧张又兴奋。 几人不敢耽搁,便用工具先把门闩破坏了,推开房门,悄悄地潜入。 朦胧夜色之中,他们见一个女人躺在床上,一个女人睡在地上。 二子立马摸索着,将苏月倾的包袱摸走了。 那包袱沉甸甸的,隔着布包略微一摸,都能感受到有许多贵重财物。 是一只肥羊! 本来这几人只是求财的强盗,与客栈小二勾结,见着哪个入住的客人比较有钱,便晚上悄悄地潜入房间,摸走财物。 原本,他们拿到了钱财,在没惊醒客人的情况下应该立即离开。 只是这个头目听二子说起这个客人是镇上十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便不免起了色心。 “二子,小五!你们两个人去把好门!张柱,你和我一人一个,先爽一把,等下再换他们两个来!” 四个人瞬间达成了一致,淫笑着往苏月倾和春华走去。 二子早就在几人今夜喝的水里放了蒙汗药,剂量不大,但足以让这几人熟睡。 头目翻身上床,跨坐在苏月倾身上,迫不及待地伸出魔手。 苏月倾迷迷糊糊发出一声闷哼,感受到一丝压迫。 她微睁开眼,看到一团黑影压在自己身上,瞬间一惊。 几乎没有时间反应,苏月倾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飞镖朝着那团黑影飞去,下一秒,那个团黑影便被割破了喉咙,温热的鲜血瞬间迸射出来,溅满了苏月倾的脸。 苏月倾强忍着反胃恶心的感觉,一把推开那个肥胖的黑影,翻身下床。 这边的响动惊扰了其余三人,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们不由得寻找源头。 苏月倾手边只放了一个飞镖,其余的,都在包裹里。 她眼看着几团黑影朝自己靠近,屏息凝神。 “老大?老大?”二子有些心惊地唤着。 压在春华身上的张柱被坏了好事,有些不爽,站了起身,也朝床边看去。 这么大的动静,春华还没有醒,苏月倾便顿时明白是晚上的吃食中有猫腻。 夜色浓郁,她很难掌握那几人的动向。以一敌三,手中没有武器,苏月倾心中很没有底气。 早知,就让那个方脸侍卫倪景山在门口守着了。 苏月倾不敢打草惊蛇,只躲在床帏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三人的动向。 他们终于摸到了床上,摸到满手温热浓厚的鲜血,才发现了那个胖子被割了喉咙断了气! “老大!老大!” 几人又惊又慌,叫出了声。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意识到这住客不简单,几人便立即决定带着偷来的财物赶紧跑路。 他们慌乱地朝门口冲去,一拉开门,便见到一袭白影端正地立在门口。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白影出手果断,衣袖在空中挥了几下,下一个瞬间,便是三个毛贼轰然倒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发生的响动还未惊醒其他人,便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过了一会儿,苏月倾听到没有动静了,才怯生生地探出一个脑袋来观察情况。 只见那道白影淡然地跨过地上的几具尸体,走进房间,燃烛点灯。 橘黄色的烛火将房间照亮,苏月倾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眼中蓄泪,朝着那人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苏月倾扑到他的怀中,既欣慰又委屈地说道。 第156章 你很在乎他? “傻瓜。”凌思澈轻轻地抚摸着苏月倾的发丝,既宠溺又心疼道,“出门在外,怎可不多提防着些?” 他用茶水浸湿手帕,两只修长好看的手指卷着手帕,另一手捏着苏月倾的下巴,随即便轻柔地细心地将她脸上的血污擦拭掉。 苏月倾抬着眼,一边看着凌思澈认真专注的神情,一边感受着他的指腹卷着手帕在自己脸上游走。 “凌太医,你突然离京,皇帝肯定会起疑心吧?”苏月倾忧心忡忡地问道。 凌思澈的眼帘窄了窄,眼神晦暗不明。 他淡然道:“公主,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捏了苏月倾的脸颊一下,微微地愠怒道:“为何要自作主张?去西量寻回秦宇晟的尸骨……公主,你可真在意他啊。” 苏月倾咧着嘴露出傻笑,道:“凌太医,你吃醋了?你吃醋的模样,甚是可爱!” 凌思澈收回手,撇过脸去,清冷道:“我岂会吃一个死人的醋?” “你这么说……那秦宇晟是真的死了?绝无半点反转的可能了?”苏月倾陡然心惊。 之前,她还是抱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期望的。 凌思澈面色更加冷漠,“除非真的有神仙在世,否则他是活不了的。” 苏月倾咂吧了一下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凌思澈见她这副失了神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得意,泛起了丝丝酸楚之意。 “你很在乎他?”凌思澈问。 他从前不怀疑苏月倾对秦宇晟的爱慕之情,毕竟当初跪在皇帝寝殿前求嫁的人是她。 可是凌思澈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苏月倾已经完全对秦宇晟死了心,她对秦宇晟的厌恶并不像是假的。 那夜的痴醉沉迷,也不是假的。 可是,如今冒着生命危险要去接回他尸骨安葬的人也是她…… 当真如温时念所说,女人心,海底针,他是永远不可能参透苏月倾的真心了吗? 凌思澈幽深的眸子泛起一阵清寒,流露出淡淡的失望落寞之意。 忽然间,一道柔软温暖的身子撞了上来,凌思澈能感受到,是苏月倾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伴随着一道娇软无辜的声音。 “我不在乎他,我只在乎你。”苏月倾道,“可是,若我不找个理由离开皇宫,怕是很难见到你。天高皇帝远,我知道,只要我远离那个地方,你总会想办法来到我身边的……” 这些日子,苏月倾强撑着建筑起来的心理防线在拦住凌思澈腰肢的一瞬间崩塌解体。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当初真的每日都去诵经礼佛了,还真抵抗不了这如潮水般思念。 凌思澈板着的身体软了下来,双手也搭在了苏月倾的身上,渐渐收紧。 “对不起月倾。”凌思澈为自己方才的无礼道歉道。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苏月倾的颈窝,深深地吸气。 苏月倾被凌思澈的发丝磨得痒酥酥的,忍不住发笑。 她明白,凌思澈介意的是自己与秦宇晟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况且,还有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正因为他爱着自己,才会跨过那些世俗的桎梏,不远万里来到自己身边。 这样的凌思澈,就算有些小性子,她又如何苛责得起来。 “好了好了。”苏月倾轻拍着凌思澈的背,说道,“我们还是别这么腻歪了,这房里的尸体,以及这个负责监视我的春华,都是麻烦。” 苏月倾松开了凌思澈,转过身去查看睡在地上的春华的情况。 她面容平静祥和,打着极为细微的鼾。 但苏月倾总觉得,能被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应该不会在这么多动静后,能够安稳酣睡的人。 “要把她也处理了吗?”凌思澈平静地问道。 苏月倾连忙抬手制止,说道:“这一路上,她照顾我也算尽心,虽然是皇帝安插的耳目,但也无辜。” 苏月倾不想再滥杀无辜了。 凌思澈垂下眼帘,说了一句,“只要她不乱说话就行。” 苏月倾捂住春华的口鼻,很快,春华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惊恐地盯着苏月倾,随后又环视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死了几个人! 或许是床上地上的尸体太为扎眼,春华似乎没有看见她身后的凌思澈。 春华惊恐得想要大叫,却被苏月倾再次捂住了口鼻。 “嘘!不准出声!”苏月倾严肃道。 春华眼里流露出惊惧,无助地点点头。 “春华,这些人都是强盗,还试图奸污我们,若不是凌太医及时出现,你我便都保不住清白了。” 春华低眸看去,自己睡前整齐的衣衫已经被解了大半,肚兜都显露出来了。 春华连忙将衣衫拢紧。 “公主……这……这……”春华已经失了主心骨,语无伦次。 苏月倾索性直白地与春华说了,“为了防止路途上再有人对我们不利,凌太医会一路护送我们去往西量。” 春华这下子回头张望了一番,才看到倚着桌子,一脸从容的凌思澈。 她低下了头,苏月倾看出来她的疑虑,便又说道:“春华,你大可以将凌太医的事情汇报给皇上,我不会拦你。只是……我也拦不住凌太医……” 春华看着一地的尸体,心中生寒。 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识趣道:“奴婢会尽心服侍公主,绝不多言一句!” 凌思澈眯着眼看着春华,眼底的怀疑没有减淡。 好在,在苏月倾的大力劝解下,两人都接受了对方的存在。他们叫醒了隔壁房间的倪景山,一同将房间里的几具尸体处理了。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处理得很潦草,想必很快就能被发现。 苏月倾不想惹麻烦,趁天还没亮,便启程出发了。 离到达西量,还有近十天的路程。 他们若是加快些速度,这时间还能缩短一些。 凌思澈骑着一匹骏马,紧紧地跟随着苏月倾的马车。 而苏月倾一直防备着的方脸侍卫倪景山,却并没有对忽然出现的凌思澈表达一丝丝的情绪。 苏月倾又不禁暗想,难道倪景山也是他们的人? 第157章 处处可疑 一行人经过数日的风尘仆仆,总算来到了大殷与西量交界的城镇上。 这里处处都是大殷的军队在安营扎寨,街上已见不到几个平民百姓。 大雪裹挟着黄沙,将这个残破的小镇盖住了,断壁残垣之下,常见斑驳的血迹。 原本,主战场是在西量国的境内,但是,由于秦宇晟战死,大殷士兵军心散了,便遭到西量国猛烈的反扑。 苏月倾迎着大雪走过荒凉的街道,满眼所见,皆是悲凉。 凭着皇帝赐的令牌,苏月倾很容易地就进入了主营之中,见到了那个接替秦宇晟位置的临时大将军顾维实。 顾维实是个结实硬朗,肤色黝黑的高大男人,与秦宇晟如出一辙。 苏月倾不想寒暄太多,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奉皇上之命,来寻回大将军秦宇晟的尸骨,带回京城安葬。” 顾维实扫视了一眼苏月倾身后跟着的人,平淡地道:“怎么就你们来了?凌太医呢?” 苏月倾脸色骤变。 顾维实肯定是知道苏月倾会来,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凌思澈也一同来了? 今日一到镇上,凌思澈便说他的身份不便与苏月倾同去,便与苏月倾几人分道扬镳了。 苏月倾回过头,目光落在倪景山身上,怀疑是他泄了密。 倪景山仍然是木着一张脸,淡定地接受着苏月倾的怀疑。 苏月倾攥紧了拳头,面不改色地对着顾维实笑道:“顾将军你在说什么啊?为何会忽然问起凌太医?” 顾维实这才看出了苏月倾小心翼翼想要掩饰的情绪,忽然笑了起来。 “末将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后,顾维实又说道,“公主要的东西,末将早已准备好了。” 说完,他举起手,很快便有四个士兵抬着担架走进军营中。 担架上,一块白布底下依稀现出人形。 尽管苏月倾早就接受了秦宇晟已死的事实,但是,看着秦宇晟毫无生机的躯体躺在那儿,她还是免不了心底一阵痛。 苏月倾走到担架旁,掀开了白布。 秦宇晟发青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由于天寒地冻,所以他的尸体保存得很完好。 苏月倾悻悻地将白布盖了回去,按捺住想要流泪的情绪,淡定地对顾维实说道:“我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大将军的尸身。” “既然确定了就好。”顾维实道,“公主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一路上车马劳顿,不如在此地歇息几日再返程?” 苏月倾确实有这个打算。 顾维实便出面让苏月倾等人住进了县令府中。 由于西量的反攻,这镇上也被袭击了几次,许多百姓都背井离乡逃难去了。 顾维实将几人安顿好后,便想告辞离开,苏月倾将他叫住。 “顾将军,月倾不懂战事,今日一来,心中生出了许多疑惑,可否请顾将军指点一二?” 顾维实打量了苏月倾一番,便道:“公主请问吧。” “我听闻这场战役之中,西量势头很猛,几乎将大殷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苏月倾道,“按理说,如今形势正紧张。可是我今日路过军营一看,发现大殷的士兵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紧张,相反倒是很懒散,这是为何?” 顾维实笑了笑,应道:“将士们已经浴血奋战几个月了,有疲态很正常。” 正常吗?不正常。 苏月倾很确信,她在那些士兵脸上看到的神情不是倦怠,而是懒散。 顾维实好似也不想和苏月倾多说什么,便借故匆忙离开了。 留下苏月倾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愣神。 过了许久,苏月倾才对着一旁的春华问道:“春华,倪景山,你们说说,这个地方给你们的感觉如何?” 两人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这里平民百姓很少,像是……像是被撤走了似的……” “小的对公主方才跟顾将军说的话很赞同,这里是有些奇怪。” 两人都表达了对这里的一些看法,苏月倾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她多想了。 苏月倾住了下来,想再调查调查这个地方的情况。 然而,顾维实却派了一队士兵来守着,不让苏月倾出门。 虽然他美其名曰是为了守护苏月倾的安全,但是苏月倾明白,这只是软禁的美化说法。 在宫里被软禁,如今离皇宫十万八千里远还被软禁。 苏月倾很是不爽。 她不熟悉顾维实的为人,也不敢在陌生又随时可能战乱的地方节外生枝,便由着他去了。 只是,等到苏月倾觉得已经休息够,想要带着秦宇晟的尸体返程后,顾维实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公主,再等些日子吧。” 苏月倾终于是按捺不住,指着顾维实质问道:“顾维实!本公主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接大将军的尸骨回京,你为何再三阻挠!难道你有异心不成?” 这句话刚一出口,苏月倾就后悔了。 如果这个顾维实真的有异心的话,自己不就成为了活靶子了吗? 顾维实坚毅的脸上忽然出现柔和的笑容。 他看着苏月倾的眼睛,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温和,“末将对公主绝无二心!公主,时机未到,请公主再等些时日吧。” 苏月倾盘算着,凌思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己与他硬碰硬,赢的几率很小。 不对,他为何说对自己无异心? 苏月倾将信将疑地将顾维实再打量了几眼,随后只有沉下心来。 “三日。”苏月倾竖起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三日时间。” 顾维实点头应允了。 第二日,又一个不速之客来拜访苏月倾。 他自报家门,是当朝丞相之子。 苏月倾认不得丞相,茫然地摇摇头,方务正便又说:“公主,那你一定认得末将姐姐,既是皇上的静妃!” “你是静妃弟弟?”苏月倾震惊道。 苏月倾见着静妃的弟弟,有些心虚,有些难堪。 那日,静妃被凌思澈杀死后,尸体也被他的人带走了,苏月倾也并没有询问后续是如何处置的。 她只知晓,她在皇宫内,也没听说过静妃出事的消息。 第158章 勾结西量 苏月倾悻笑道:“方将军,你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方务正憨笑着挠着脑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公主,可知末将姐姐的近况?从前她每个月都会寄家书来,这个月末将还未收到,所以便向公主打听打听。” 苏月倾便道:“我与静妃不太熟,也很少去她宫里。只不过,我离京前,也没听说过什么话。” 她心虚地掩饰着,口舌干燥,不断地喝水。 方务正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反而是与苏月倾闲聊起来。 他应该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只是常年驻守边关,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苍老许多。 方务正说着说着,便带了些哭腔,“公主,末将苦守边关多年,蹉跎岁月,尚未娶妻生子,本以为能够建功立业,荣归故里,与家父和家姐共享荣光。只是……” 方务正的神色黯淡下来,看着苏月倾的眼神里,都有些委屈。 “公主,为何皇上不提拔末将来统领三军呢?那个顾维实,只不过是才参军不到一年的新人,他何德何能能够登此高位!” 方务正慷慨激昂地高声谈论着自己的不满。 苏月倾垂着头默默听着,偶尔象征性地附和几句。 她不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么多。 许久,方务正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公主,末将此番求见,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求公主回京以后,能够在皇上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 苏月倾看着方务正真挚澄澈的眼神,心虚地避开了与他对视。 她轻缓地摇摇头,苦笑道:“方将军,你久不在京中,可能不知道如今皇城内的现状了。” 方务正有些疑惑。 苏月倾继续解释道:“我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位轻言微,皇上又怎会听从我的话呢?你拜托我,不如拜托你那个丞相爹爹。” 说实话,苏月倾不理朝纲之人,都能体会得到皇帝的小心思。 他故意让丞相之子驻守边关,又在这种情况之下,宁愿提拔一个新人,也不提拔方务正,为的就是两方牵制。 这么浅显的道理,方务正怎么还不明白? 这种情况下,谁去皇上面前说方务正的好话,都会被认为是居心不良,别有用心。 苏月倾自身都一堆的糟糕事了,自然不愿淌这趟浑水。 方务正很是失望,低垂着头,没有刚才的兴致高扬。 他转身想走,苏月倾忽然叫住了他,说道:“方将军,帮不上你的忙我很抱歉,但是……我能否请你帮个忙?” 方务正这人还挺不错的,憨厚老实,心眼子少。 苏月倾只说让他带自己出去,他便同意了。 在方务正的帮助下,苏月倾总算能够离开县令府邸,在外面走动走动了。 外头,还是如她们刚来的时候那么凄凉,街上行走的都是一队一队的士兵,鲜少见到百姓。 苏月倾甚至觉得,这整个镇,都是空城。 她忍不住好奇询问方务正道:“方将军,为何我们来了这么长时日,西量国都没有进攻呢?” 方务正也茫然地摇摇头,自嘲道:“虽然末将现在还有一个副将的职衔,可是早就有名无实了。那群人小人得志,看不起末将,故意将我排除在外,不让末将带兵上阵,只让末将做些后勤杂活……” 方务正许多怨言,一股脑地朝苏月倾倾诉出来。 苏月倾也渐渐地理解了他的心态。 毕竟被人抱团孤立,还得不到应有的赏识,是谁都会不满吧。 “你说的那些人,可是顾维实?”苏月倾问道。 方务正愣了一下,看着苏月倾,似乎在纠结什么。 苏月倾笑了笑,先开了口,“方将军,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对顾维实也很反感。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事不关心的态度,找着由头将我软禁起来,不让我返京……你说,他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啊?” 方务正看了苏月倾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动人的脸,有些害羞起来,耳根子都红了。 “公主,你也察觉到了吗?”方务正压低了声音说道。 苏月倾点点头。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传回京城的战报都说这里战况激烈,大殷不敌西量进攻。 可是苏月倾在这里待了将近十日了,别说战火了,就连号角声都没听到过。 方务正忽然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凑到苏月倾耳边,小声说道:“公主,实不相瞒,末将怀疑他们勾结西量,密谋造反!” “啊?”苏月倾大惊失色。 原本保家卫国的边关战士,在密谋造反? 苏月倾实在有些不太相信,瞪了方务正一眼,斥责道:“方将军,这可是大事,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方务正挠挠脑袋,有些惶恐。 “末将……末将只是随口一说……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苏月倾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她继续在这僻静无人的道上走着。 她今日出来,除了要透口气,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寻找凌思澈的下落。 自那日分别后,凌思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苏月倾很担心,他的身份敏感,若是被军中之人抓住了,那就不妙了。 她问方务正道:“方将军,你可知除了县令府邸外,这镇上还有哪些地方可供外来者暂住?” 方务正冥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末将不知道哪里有这种地方。这镇上的百姓们已经被顾将军下令撤走了。” 苏月倾抿唇沉默了许久。 一种无力感渐渐蔓延至全身。 她依稀感觉得到,这个地方怪异不堪,甚至这种怪异与自己有关。 可是,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雾气之中,好像站着人,凌思澈,皇帝,顾维实,秦宇晟…… 又或者是,大殷的千军万马,平民百姓…… 原地驻足了许久,雪花落满了苏月倾和方务正的头发和肩膀。 苏月倾失望至极,正欲转身回去,忽然看到前方巷口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第159章 被绑架了 “站住!”苏月倾大叫一声,抬脚便追了上去。 方务正一时发愣,不明白情况,却也跟着追了上去。 毕竟是他将苏月倾带出来的,势必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雪天路滑,苏月倾不敢跑快了,当打跑近那个巷口时,只看见里面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串脚印很明显。 苏月倾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个人就是凌思澈,可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她都要去探个究竟。 苏月倾没有多想,便抬脚走进巷子里。 追来的方务正一把抓住苏月倾,大声道:“公主!你看到谁了?天色要暗下来了,还是不要乱跑了!” 苏月倾挣脱了方务正的手,沉声道:“方将军,你不必管我了,先行回去吧。” 方务正怎么可能放任苏月倾不管,便跟随上去。 苏月倾想着,反正他也不碍事,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安全,便也没拒绝。 两人顺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走下去。 脚印转进了一户宅门,苏月倾上前推了推门,门被反锁了。 “公主,让开。” 方务正一边喊道,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借力,砰地一下,便把不太结实的宅门撞开了。 苏月倾不由得感慨,这孩子真实在。 可是……想到自己终究要与他为敌,苏月倾面孔骤冷下来。 方务正率先走进这座宅子里,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跟苏月倾闲谈。 “公主,你方才是看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吗?他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已经荒废许久了。” 苏月倾看得出来,这座宅子满是狼藉,被积雪覆盖,是一副许久没有被人照料的破败景象。 可是,刚才那道白影肯定是进这里来了。 他会是凌思澈吗? 就在苏月倾全神贯注地寻找那个人影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忽然,一道烟粉弥散开来,苏月倾毫无防备,呼吸间就将那药粉吸了进去。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令苏月倾有些恼火。 她强撑着拿出随身的飞镖,想要回头甩出去。 然而,中了药的苏月倾很快便浑身瘫软,重重地摔倒在地,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昏迷前,依稀看到两只脚在自己眼前,慢慢地靠近。 城门外不远处,西量国驻扎的军营里,西量国君看着眼前的英俊男子,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你要同我合作?”老国君拂了一下花白的长髯,不屑地笑出了声,“你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擅闯我西量军营,还要同我谈条件!” 凌思澈眨了眨眼,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西量与大殷对战金三个月了,一直僵持。如今,你们已兵临大殷城门下,为何还不一鼓作气,直接攻打进去?” 老国君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城门易守难攻,大殷失去了一个大将军,边陲三城迟早会插上西量旗帜,成为我西量的国土!” “若你们与我合作,我分你五座城池,如何?”凌思澈眼眸幽深,静静地看着西量国君。 老国君的神情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思澈,嘴唇抽动,连带着胡子也在颤动着。 怔了许久,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好大的口气!”他高声怒斥道,“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干这样大放厥词!” 面对西量老国君忽然的暴怒,凌思澈仍然维持着自己淡然的风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西量国君,淡然笑道:“今日在下前来,是想试探试探国君有无合作意向。如果有的话,在下改日自会带来能够付得起条件的人与您亲自会谈。” 老国君的眼珠子转了几下,似乎在认真地思考。 反正如今西量进攻大殷毫无进展,已然乏力,若这个男子说的不假,五座城池,对于西量这样的小国吸引力太大了。 沉默了许久,老国君的面色柔和下来,对凌思澈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这位小公子,此事事关重大,本王还需再考虑考虑,过些时日,本王再亲自与你口中的那人亲谈!” 凌思澈的笑容愈发肆意。 他很自信,西量国君无法拒绝这样的条件。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局谋划,总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凌思澈起身向西量国君告辞。 他已经对苏月倾思之如狂,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 回到大殷境内苏月倾落脚的小镇上,凌思澈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县令府邸,直接走进去。 他看见了院子里正在练功的倪景山,随口问道:“公主在哪儿?” 倪景山停下动作,恭顺地回答道:“今日有个将军来找过公主,自称是丞相之子,他与公主谈论了一阵后,公主便随他出门了。” 凌思澈脸色陡然大惊,道:“方务正?他怎么会来找公主?” 凌思澈蓦然攥紧了拳头,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他不想让苏月倾牵扯太多,许多恩怨便没有与她明说。 方家,与苏月倾的母家素来恩怨极深,两家儿女在自小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自然受到了影响。 所以,之前静妃才会想要杀死苏月倾。 如今,方务正带走了苏月倾,肯定不安好心。 凌思澈心中着急,便立马去找顾维实,让他带着士兵满城寻找苏月倾的踪迹。 从白天找到黑夜,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夜越深,凌思澈就越着急。 苏月倾的这次失踪,肯定不是偶然遇到的歹人,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维实喘着粗气走到凌思澈身后,自责又紧张地汇报道:“大人,末将已经将整座城都搜了一遍了,没有找到公主的踪迹。” 冬日严寒,可是顾维实却流了很多汗,冷风一吹,浑身泛凉。 凌思澈望着眼前浓郁的夜色,以及飘扬的雪花,眼中晦暗不明。 “再找。”他冷冷地说道。 顾维实不敢怠慢,只好带着大军再次一寸一寸地搜查这座城。 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苏月倾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涔涔。 她伸手却不见五指,连忙地摸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的腿被捆着。 她被绑架了! 第160章 静妃死讯 没想到,在边关战乱的地带,还有人趁火打劫。 苏月倾摸着黑四处摸索,又不断地呼喊方务正的名字。 她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浑身都不是很舒服。 过了许久,苏月倾的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黑暗,能够依稀见到一些房间内摆设的轮廓。 她大致地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方务正道身影。 不知他是被害了,还是侥幸逃脱了。 此时,苏月倾已经自顾不暇,管不了方务正了。 她竭力地想要挣脱脚腕上的锁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得手脚生疼,都没有撼动分毫。 “淦!”苏月倾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该死的绑匪还挺专业的!” 苏月倾不确定顾维实或倪景山那些人能不能及时发现自己的失踪,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来人啊!救命啊!放开我!”苏月倾扯开嗓子大喊道。 她就是要将绑匪喊过来,只有与绑匪面谈,她才能知道绑匪的目的。 在她呐喊期间,苏月倾忽然看到外面一团橘黄色的光团在移动。 她心中一喜,叫得更大声了。 很快,外面的人就一脚将房门踹开,怒斥一声,“大晚上的,鬼吼什么!” “你无端端地将我绑起来,还不让我喊了?那你怎么不把我的嘴堵上!” 苏月倾起先并没有看清楚来者的面容,直到那人将房间里的灯烛都点燃,房内亮堂起来,苏月倾才赫然发现,居然是一个熟人。 “岳明举?”苏月倾不可置信地唤道。 岳明举眯起狭长的眼,冷冷一笑,道:“阔别已久,岳某人还以为公主不记得在下了呢。” 苏月倾的心提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岳明举那张阴邪的脸。 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忘了他?如果不是他为虎作伥,说自己的胎衣能够入药,自己当初生阿想的时候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绑着我又有何目的!”苏月倾尖叫着朝岳明举扑去。 然而脚上的链子限制了她的行动,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看着苏月倾激动不已,岳明举露出了狂妄的大笑。 紧接着,他满眼愤意地朝苏月倾丢了一件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叮啷作响。 苏月倾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随身的飞镖,被岳明举拿到了。 怪不得自己之前会突然意识不清,肯定是岳明举用了迷药。 岳明举睨了苏月倾一眼,慢慢地踱步,说道:“你离开皇宫后没几日,皇帝在御花园中心湖上冰嬉,却猛然发现湖中有两具尸体,将他吓得不轻。” “卧槽!”苏月倾仅仅是听到讲诉,就被吓到了。 “待将那两具尸体从冰冻的湖面上挖出来,才发现那是静妃娘娘与她的贴身婢女。” 苏月倾眯起眼睛,暗想道:“果然是东窗事发了吗?岳明举找上自己,是不是说明皇帝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岳明举接着讲诉,“我看过那两具尸体,静妃娘娘是被扼断喉咙而死,而那婢女,则是被利刃割破喉管。” 苏月倾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岳明举的讲诉。 那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苏月倾以为凌思澈会处理得干净,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尸体扔进了湖里。 “据初步调查,静妃娘娘与那婢女是在公主你离京后才死的。” “啊?”苏月倾发出了疑惑的疑问。 “怎么?公主可有何见解?”岳明举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苏月倾。 苏月倾心里头发毛,赶紧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惋惜。” 看来,是冬日气候寒冷,将尸身保存得很好,以至于仵作错判了死亡时间。 也许凌思澈根本就不是随便丢弃的,他就是要故意模糊静妃的死亡时间,来减少自己的嫌疑。 想到这里,苏月倾的脸上不禁浮现欣慰的一笑。 岳明举长叹一口气,轻蔑地一笑,“可是在下不认同那样的说法。今日从公主手上拿到这个飞镖,忽然发现,那婢女脖子上的伤口,很像是这飞镖能造成的。” 苏月倾冷了脸色,低沉道:“岳太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尽力地让自己显得愤怒镇定而不是心虚。 “公主聪慧,应该能明白在下的意思。” 苏月倾知道,岳明举这是怀疑到自己身上了,一旦怀疑的念头产生后,就不会轻易地消散。 “你千里迢迢尾随我来到这边境,还将我绑架,就是为了调查静妃的事?”苏月倾冷笑道,“这种事情,也归太医管了吗?还是说,你与静妃有什么特殊关系?” 岳明举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我与静妃,就是太医与妃子的关系。清白得很。”岳明举着重地念出了“清白”二字。 苏月倾很难不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岳明举又道:“不过我知道静妃素来不喜欢公主,在公主出嫁前,捉弄公主一事,公主可还记得?” 苏月倾翻了个白眼,直白道:“她都差点杀死我了,捉弄又算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脚,脚腕上的锁链发出一阵响声。 “你究竟有何目的,快点说吧。”苏月倾说道,“我没有性子听你讲那过去的故事。” 岳明举有些恼怒,盯着苏月倾,恶狠狠道:“苏月倾,现在不是摆你公主架子的时候了。你的命还在我的手里。” “那么请问,你究竟想以我的命为筹码,换什么东西呢?” “解药。” “解药?”苏月倾疑惑不解。 “当初凌思澈与我达成协议,我若在将军府内好好的照顾公主,就将她是如何解得那毒药的秘密告知于我。”岳明举幽幽地说着,“可是,凌思澈食言了,我不得不再下一次毒,让他出面解毒。” 苏月倾瞬间紧张起来,往后退缩着。 “这可开不得玩笑!”苏月倾大叫道,“万一剂量没有控制好,将我毒死了怎么办!” 岳明举冷冷一笑,“毒死就毒死了吧,就当为静妃报仇了。” “你这话说的,你就那么笃定静妃是我杀的?”苏月倾连忙反驳。 第161章 逼他交出解药方子 “反正与你脱不了干系!”岳明举邪笑一声,从怀里掏出药瓶,目光阴鸷地朝苏月倾走去,“我已在宫中调查过了,自从那日静妃与你在宫中起了争执后,她便闭门不出,对外说法是身体抱恙。” 苏月倾暗想,静妃还能回到自己寝宫? 许是凌思澈派人假扮静妃及其婢女,造成的假象吧。 “可是我最清楚,静妃的身子有多硬朗,怎么会突然生那么严重的病!”岳明举发狠道。 “呵呵呵……”苏月倾干笑了几声,怯怯道,“岳太医,你还说你对静妃没有非分之想?你的语气满是对她的关心。” 岳明举愣了一下,眼里有些茫然。 诚然,静妃也美丽动人,可是他的心里只有医药。 但是……当岳明举得知静妃的死讯后,心中蓦然地升起悲痛之情。 苏月倾对岳明举和静妃之间的小九九不感兴趣,只是如今能拖延一分时间,自己获救的机会也就大了一分。 她只有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与这个疯批说说话。 “岳太医,我知道我与静妃有怨,你怀疑我很正常。”苏月倾又道,“可是,你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万一人家在京中已经破案了,你却不知道……” 苏月倾越说越心虚。 然而,岳明举却没有上他的当。 他邪笑道:“我都说了,替静妃报仇是次要的,逼凌思澈交出解药方子,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烛火摇晃,岳明举的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地动着,犹如一只魔鬼。 苏月倾害怕极了,抿紧嘴唇抱膝缩成一团。 她虽然死里逃生那么多次,可是这次的情况比之前危急许多。 凌思澈下落不明,如果这个时候被灌了毒药,也许在还没有找到凌思澈之前,自己就断气了。 岳明举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欣赏着苏月倾因恐惧而浑身颤动的情景,笑容愈发猖狂。 “等等!”情急之下,苏月倾抬手,冲岳明举说道,“你现在给我喂了毒药,药效发作得快,我死了你岂不是更拿不到解药了!” 岳明举显然已经识破了苏月倾想要拖延时间的诡计。 他没有理会苏月倾,自顾自地走上前来,伸手捏住苏月倾的下巴。 苏月倾脚被捆着,可是手还自由着。 为了活命,她拼命挥舞着双爪,朝着岳明举撕挠。 岳明举任由苏月倾的手抓破自己的脸,面不改色,掰起苏月倾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苏月倾双手又握在岳明举的手臂上,用力地将他推开。 一个拼命的男疯子,和一个同样拼命的女人。 力量悬殊过大。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岳明举就将小药瓶里的药粉倒了出来。 苏月倾拼命挣扎,摇头晃脑,还是不可避免地尝到了苦涩味。 她又使劲地往外吐口水,想药将药都吐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她明白要想活命最重要的点就是剂量要小。 看着苏月倾将毒药药粉吃进去了些,岳明举满意地笑了。 他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苏月倾的垂死挣扎。 许久,他才幽幽说道:“好了,现如今就只等凌思澈露面了。” 天空已经破晓,泛出鱼际白。 本是给人希望的新的一天,苏月倾却无比地绝望。 岳明举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她独自一人与这腹中升起的剧痛做无谓的挣扎。 “凌太医……快点找到我啊……”苏月倾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沉吟。 另一边,凌思澈和顾维实带着许多士兵寻了苏月倾一夜,却一无所获。 顾维实担忧又害怕地向凌思澈汇报道:“大人,这镇子不大,几乎每个民居我们都进去搜查过了,公主会不会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凌思澈面色严肃,目光阴冷,牙齿紧咬咯咯作响。 苏月倾这么大一个人,若是被人带出这个小镇,肯定会被他们安排驻守路口的士兵目击。 凌思澈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他们已经找过了全镇几乎所有民宅,但是,有一个地方,几乎没有人去寻。 凌思澈转头怒问顾维实,道:“顾将军,你将县令府邸彻查过了吗?” “县令府邸?”顾维实有些惊讶,道,“可是县令府邸正是公主落脚的地方,若她在里面,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找他呢?” 凌思澈眯着眼睛,看着众人手中的火把火光渐弱,而天边泛起了白。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除了那里。”凌思澈淡淡地说道,“也许,她真的就在那里呢?” 凌思澈立马拉动缰绳,让马掉头,朝着县令府邸狂奔而去。 顾维实见状,也挥手喝令大部队追随凌思澈的步伐。 痛……好痛…… 苏月倾捂着肚子,冷汗将厚重的冬衣都浸湿了。 自从生下阿想之后,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疼痛。 苏月倾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睛也有些不聚光了。 她很害怕,害怕没有见到凌思澈最后一面,害怕不能陪着阿想长大。 为什么?为什么遭虐的总是她…… 就在苏月倾濒临绝望之际,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会是有人来救她了吗? 苏月倾很想大喊一句,引起注意,但是她已经没了力气喊出声音。 渐渐得,苏月倾眼皮越来越重,她撑不下去了。 就在苏月倾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房门被人一脚用力踹开。 那个翩翩公子裹挟着风雪急切地冲了进来,将虚弱的苏月倾一把抱起。 抱起时,他才注意到苏月倾脚腕上的锁链,黑着脸一道斩断那道锁链。 苏月倾感受到温暖,忽然感到一阵安心,浑身的剧痛也减轻了些。 果然,又是凌思澈来救她了。 每次她深陷险境,凌思澈都会出现。 她伏在凌思澈胸口低声呢喃着,“是……是岳明举,他想逼你拿出解药……” 凌思澈眼神一凛,寒气瘆人。 他抱着苏月倾快步走回前院,众人见到公主已经被找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得到,消失的公主居然真的就在县令府邸的后院里。 那里荒废已久,许久都没有人踏足过。 公主,又是怎么跑去那里的呢? 第162章 把药交出来! 公主已经找到,只是中了剧毒。 凌思澈负责医治苏月倾,顾维实就负责捉拿方务正和岳明举。 房间内,凌思澈按捺住急迫以及愤恨的心,先着手减轻苏月倾的痛苦。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凌思澈处理起来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但是仍然抵不过关心则乱,他施针的手总是忍不住颤抖。 向来自持冷静的凌思澈,总是在苏月倾面前失控。 天彻底亮了,雪停了。 大地白茫茫的一片。 顾维实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岳明举抓到了。 岳明举根本就没有怎么躲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街上,很快就被捉到了。 凌思澈冷脸厉声道:“把他带过来!” 他握紧了拳,压抑着自己的愤恨。 他虽然知道用岳氏媚药可以解岳氏毒药,但是此番出行,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没有随身携带岳氏媚药。 如今唯有最后一丝希望,在岳明举身上了。 顾维实带着几个士兵将岳明举押到了凌思澈面前。 岳明举虽然被限制了行动,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那么狂妄。 “凌太医,好久不见了啊。”岳明举笑道,“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凌思澈咬牙切齿地回应道:“你若真的不知道的话,就不会来了。” 顿了一下,凌思澈挥手示意,喊道:“搜身!” 紧接着,那些士兵便将岳明举的衣服扒个精光,只留下一条遮羞的亵裤,随后把他随身携带的物件都呈给凌思澈。 那些物件里,只有一个可疑的药瓶。 凌思澈拿起药瓶,质问岳明举道:“这里面是什么?” 岳明举受冷,打着冷战,却面露不屑。 “凌太医,你不赶紧解了公主身上的毒,盘问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 凌思澈不敢再拖延,于是便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 “能解你岳氏毒药的只有你岳氏的媚药!”凌思澈压抑着愤怒吼道,“你最好快点把媚药交出来!” 岳明举听了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凌思澈。 “骗人!你骗人!”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站起身,怒目瞪着凌思澈。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语气冰寒道:“最后说一次,将媚药交出来!” 岳明举还是不可置信失魂落魄地摇着头。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寻了几年的解药,居然就在身边! 凌思澈失去了耐性,命人将没穿上衣的岳明举丢进雪地里。 天寒地冻,岳明举在雪地里躺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连忙大喊道:“那瓶子就是媚药!迷药和毒药都用了,只剩媚药了!” 岳明举也习惯随身带着岳氏的三种药,其余两种都用在了苏月倾身上。 凌思澈却不怎么相信。 他走进雪地里,将药瓶打开,给冻得浑身铁青颤抖不止的岳明举喂了一些。 药效发作得很快,岳明举渐渐地感受到身体内一阵火热消解了身处雪地的寒意。 他苦笑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凌思澈看了手中的药瓶,转身奔回房间。 他将药瓶中剩余的药粉喂给了苏月倾,紧接着,便只有揪心的等待。 岳明举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往房间走去,士兵们将他压住,动弹不得。 顾维实怕他冻死了,叫人给他把衣服穿上。 在凌思澈没有下达命令之前,这个人得活着。 服了药的苏月倾渐渐地浑身发热,神智越来越清晰。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凌思澈担忧的神色。 她抬起乏力的手,抚摸着那心心念念近在咫尺的面庞。 “又活了一次……”苏月倾喃喃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那就以身相许吧。”凌思澈眼含泪光,略带严肃地训诫道,“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以后,你不准再这样以身犯险了!” 苏月倾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谁能想到岳明举会追杀到这里来啊……他就是让我早产的始作俑者,当初,事情太多了,没顾得上他,谁知道居然还能被他暗算一道!” 说起这件事,苏月倾就恨得牙痒痒。 凌思澈问道:“什么?他与那件事有关?” 苏月倾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听岳明举说静妃和那婢女的尸体被发现了,不知道如今京城里的情况会怎么样?” 毕竟死了一个后妃,还是当朝丞相之女,恐怕,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地翻篇。 凌思澈凛冽了脸色,看着苏月倾因中毒而惨白的脸色,万分心疼。 他将苏月倾揽进怀中,用身体将她包裹。 而苏月倾的身体也因为媚药和凌思澈的怀抱双重影响,变得很烫。 她脑子有些晕乎,混沌。只有靠竭力地思考,才能保持理智。 “凌思澈,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凌思澈轻轻地抚摸着苏月倾的发丝,淡然从容道:“去调兵。” 苏月倾凝眉不解,“你只是一个太医,有什么权力调兵?” 凌思澈低头,看着苏月倾红扑扑的脸,笑了。 “我没有权力,可是……在外驻守的将士,只认兵符。”凌思澈耐着性子向苏月倾解释这些日子他们计划实施的近况。 “静妃死在宫中,皇帝又每日沉迷美色,不思朝政,必然会引起丞相的不满。到时,朝廷之中,必定会有一场纷争。 时机一到,我们便带着驻守的将士们,往京城方向撤退,让西量不费吹灰之力地占据这些城池,到时候,在百姓口中,皇帝便是个昏庸之辈。 皇帝虽是九五之尊,但是失去了臣民的心,再也翻不起风浪。 我们便可以杀回皇城,弑君夺位。” 凌思澈三言两语,便描绘出一场风云诡谲的政变。 苏月倾顿感遍体生凉,往凌思澈的怀里缩了缩。 “可是……若我们真的成功了,百官与百姓们不认怎么办?” 毕竟是谋朝篡位的大事,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凌思澈忽然凑近苏月倾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手中,有先帝遗旨。” 第163章 那个晚上,不是皇上而是他 苏月倾还来不及震惊,凌思澈便悠然笑道:“公主,你就放宽心吧。只要配合我一起去同西量国君商议,便没有什么问题了。” 苏月倾叹口气,点点头。 凌思澈他们背后肯定做了很多努力与筹谋,表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却是刀光剑影。 然而此时此刻,两人都想将那些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只要享受这相依的一刻就好了。 忽然,岳明举冲进来,打破了苏月倾与凌思澈难得的宁静。 苏月倾支起身子,愤恨地瞪着岳明举,怒道:“看见我没死,很失望吧?” 岳明举却不可置信地一个劲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岳家的人,竟然都不知道这毒药还能这样解。 当初,他看着心爱的女人因为以身试毒而命丧黄泉的无力感再次涌现出来,他绝望不堪。 “哈哈哈……”岳明举狂笑道,“居然这么简单哈哈哈哈……她白死了!白死了!” 苏月倾余怒未消,就看见岳明举莫名地发起疯来。 她小声地对凌思澈说道:“他好像知道静妃的死与我们有关……” 凌思澈窄了窄眼帘,并未有太多反应。 毕竟,如今岳明举在他眼里,与死人无异。 凌思澈沉声对岳明举说道:“你将岳氏媚药的配方交出来,我便可以饶你一命。” 岳明举止住了大笑,却仍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凌思澈。 “凌思澈,我的命,哪有岳氏秘药值钱呀。”岳明举笑着说道。 “也对。”凌思澈冷着脸,微微抬手,士兵们便作势要将岳明举拖走。 岳明举还是有些怕了,急忙大喊道:“凌思澈!你不能杀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得不到公主!” 现在这种情况,凌思澈丝毫没有避讳与苏月倾的私情。 他淡淡地瞟了岳明举一眼,问:“你此言何意?” “那日,静妃为了捉弄公主,在她的水里下了媚药。她亲眼看着公主走进皇上的寝宫,又在偏殿偷听到里面传来的男女旖旎之声。”岳明举急忙解释道,“静妃一直以为公主是与……可是我知道,那日不是皇上,是你!” 凌思澈蹙眉凝神,死死地盯着岳明举。 “我一直知道那日是你!我也一直知道你心悦于公主。”岳明举道,“这么久以来,我保守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与他人提起过。念及如此,你理应饶我一命吧!” “什么?”苏月倾有些云里雾里。 她从岳明举激动的言语之中,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苏月倾忽然揪起凌思澈的衣领,急迫地质问道:“凌思澈,他在说什么!他说的可是真的?” 凌思澈幽深的眸子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许久,他才郑重地点头回应,“公主……是不是很恨我?” 苏月倾错愕地看着他。 “你未出嫁前,我便一直关注着你,知道静妃去你宫中,我也悄然地跟踪。”凌思澈垂下头,任由往事涌上心头。 “后来,见你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地进了皇帝寝宫,我放心不下,便跟了过去。”凌思澈继续说道,“皇帝不喜欢你,你若贸然打扰,定会惹他勃然大怒,降罚于你。于是,我便将你拉入了无人的偏殿。” 苏月倾仍是一副木然的神情。 “我本不知道你中了媚药,可是在偏殿中,你红着脸,扑到我的身上,我心悦你已久,终是按捺不住……” 凌思澈咬紧嘴唇,等着苏月倾发泄的责骂。 是他趁人之危,是他隐瞒真相。 许久以来,这件事一直是块压在凌思澈胸口里沉重的巨石。 他怕苏月倾想起来,也怕告知她真相的这一天。 如今,岳明举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便索性向苏月倾坦白了。 至于是福是祸,他都得受着。 而此刻,苏月倾皱眉凝神,似在思考。 短短的一刻钟内,她的脑子都被这些信息搅乱了。 她得好好地捋一捋。 当初她中了媚药,药效发作,就把保护她的凌思澈给那啥了。 那么…… 苏月倾忽然惊叫道:“凌思澈,阿想是你的孩子?” 凌思澈微微一愣,随即诚实答道:“是的,阿想是我的孩子……” 苏月倾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终于找到孩子的爹了,居然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简直是双喜临门。 见苏月倾面露欣喜之色,凌思澈也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苏月倾,目光里全是眷恋之情,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苏月倾忽然笑了起来,双手勾住凌思澈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微微地蹭了蹭,苏月倾软着气说道:“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阿想有了爹,而我,也不用再背负着心理压力……” 顿了一下,苏月倾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凌思澈,甜甜地一笑。 “咳咳。” 那边传来尴尬的一声假咳,苏月倾和凌思澈不约而同地循声望过去,只见岳明举一脸悻然。 “你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可以放了我吧!”岳明举叫道。 凌思澈低头看向苏月倾,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苏月倾想了一下,道:“看在你之前救了小枝一命的份上,我让你不死。不过,要将你关押至一切尘埃落定后。” 凌思澈勾起嘴角,默许了苏月倾的说法。 他挥挥手,士兵们便将岳明举押走了。 稍作休息后,苏月倾感觉除了手脚有些乏力之外,身体已经好多了些。 凌思澈在此陪了她一下午,苏月倾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处理好。 就在凌思澈有事要处理准备离开之时,苏月倾终于想起来了。 “对了!”苏月倾说道,“之前与我一起的方务正,你们可有找到?” 凌思澈望了一眼候在外面的顾维实,顾维实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怎么还没有找到?”凌思澈也严肃起来。 “他虽然是静妃的弟弟,但是为人还是很热情。”苏月倾凝眉说道。 他下落不明,苏月倾便担心他是被岳明举杀了。 “公主,你太天真了。”凌思澈轻轻地在苏月倾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第164章 与西量国的交易 “我天真?”苏月倾不忿,“我可是杀人不眨眼,手上沾满了血的人” 说着,苏月倾还摊开双手,举起给凌思澈看。 凌思澈黯然一笑,将苏月倾的手卷起裹进自己手心里,心疼道:“你这双手,不是用来杀人的。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迫不得已动了手……” 苏月倾既感动,又有些不自在。 “一切都教给我。”凌思澈郑重地说道,“你只需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准备回京。” 三日后,凌思澈同苏月倾一起,率领三千士兵出了城门,一同前往西量国的营地。 一路上,苏月倾很紧张。 她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和西量国国君谈判,以五座城池来换西量军队的配合。 至于为何那么大方地拿出五座城池,那便是因为这五座城池原本就是大殷的,此番西量举兵入侵,也是为了夺回之前的领土。 可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怎会这么简单。 苏月倾如今深入敌方阵地,万一他们使诈,自己岂不是会死在这里? 苏月倾抬眼,望着凌思澈身披狐裘的宽大背影,心中就莫名地安定下来。 凌思澈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才会带着自己过来。 西量国君在营帐外迎接,给足了苏月倾和凌思澈面子。 苏月倾翻身下马,对着威猛的西量国君作揖。 “老国君好,晚辈苏月倾见过老国君。” 老国君笑得见牙不见眼,犹如一个慈爱的长辈看见了自己的孙女一般。 “本王素来听闻大殷公主有国色天香之姿,今日一见,实在名不虚传啊!” 苏月倾惶恐,忙道:“老国君谬赞了。” 老国君将苏月倾和凌思澈一同请进了营帐之中。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香气扑鼻。 苏月倾和凌思澈看到这种招待规格,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一件事。 稳了! 果不其然,在酒足饭饱之际,苏月倾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老国君就先开口了。 “大殷的公主,你们提出的条件我西量应下了,一定会全力配合。只是事成之后,公主不要忘了西量的报酬。” 苏月倾看向凌思澈。 凌思澈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苏月倾便对着老国君举杯敬酒道:“老国君你放心吧,我苏月倾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承诺的事,定会做到。” 老国君举杯一饮而尽。 合作就这么简单地达成了? 苏月倾喝下那杯酒时,还是万分不可置信。 她不明白,西量明明是敌国,为什么这么愿意帮助自己夺大殷的位? 又喝了一阵酒,大家都有些微醺,气氛也渐渐地活络起来。 老国君忽然高声道:“公主,想必你一定很好奇,本王为什么要助你一臂之力吧。” 苏月倾挑眉,疑问道:“难道不是为了那五座城池?” “哈哈哈哈哈……”老国君爽朗地笑了,“若我现在将你们捉拿起来,再与当今皇帝请赏,更不费力。” 苏月倾的表情抖了一下,紧张地看向凌思澈。 凌思澈却仍然保持那副淡然无畏的姿态,小口地啜饮着西量烈酒。 老国君放下酒杯,图穷匕见,看着苏月倾的眼睛,笑着说道:“本王如今,还想提一个要求,不知公主可否愿意。” 苏月倾抿紧了嘴唇,迎视着老国君的目光,袖子中的手蓦然攥紧。 “老国君您请说吧。”苏月倾故作从容道。 她就知道,交易不会那么容易达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公主,本王有一子,年满二十五,潇洒倜傥。若公主大事一成,本王愿将此子献给公主,做公主的皇夫!” 苏月倾一口水喷了出来,惊愕地看着老国君。 他在开玩笑吧?这是苏月倾的第一反应。然而老国君面色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西量国君这么开放,居然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的女人当小老公? 苏月倾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是西量国君因为苏月倾刚才的举动已经面色不善了。 毕竟此时他们还在西量的地盘上,她不敢驳了老国君的面子。 老国君算得很精明。 若大殷女帝当政,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夫,与苏月倾生下几个孩子,那么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改写大殷的皇室血脉。 况且,就算苏月倾不答应这个要求,光是那五座城池,已经足矣。 只是……苏月倾好像特别在意这个英俊谋士的感受。 此时苏月倾扭脸看着凌思澈,眼神中有求救的意味。 她可不想与别的男人在一起,想必凌思澈也不会愿意。 凌思澈放下酒杯,起身朝西量国君作了一揖,悠然道:“老国君深明大义,愿与公主亲上加亲,强强联手。在下代表公主应下了这件事。” “啊?”苏月倾大惊,怎么也没想到凌思澈会是这样的反应。 苏月倾噌地站起身,慌忙道:“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凌思澈怎么能代表自己应下这件事呢? 他究竟怎么想的! 难道为了所谓的权力,就能将自己送到别的男人身边? 苏月倾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快要喘不过气来。 凌思澈察觉到苏月倾的异样,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对苏月倾道:“公主,你放心吧,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看是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苏月倾怒火攻心,已经顾不得场合了,对着凌思澈怒斥道。 凌思澈对西量国君抱歉道:“老国君,在下与公主有要事商议,先行告辞。” 说着,凌思澈就拉着苏月倾往营帐外走去。 苏月倾正恼火,甩开他的手,负气而走。 西量的将军见状,问国君道:“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演一场戏迷惑我们,实则另有居心?要不要末将跟着他们?” “不必了。”老国君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 若大殷女帝是这般义气用事之人,那西量日后更加可以高枕无忧了。 凌思澈追随着苏月倾来到了外面。 这里处处都是西量的士兵,警惕地盯着这两个人的动向。 第165章 西量国王子 “公主,你听我解释。”凌思澈一把拉住苏月倾的手,沉声说道。 苏月倾停下脚步,怨怼地盯着凌思澈。 凌思澈明明那么爱吃醋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这种荒唐的条件? 念及此,苏月倾决定给凌思澈一个机会,听听他是怎么解释的。 凌思澈顿了一下,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他早就料想到也许西量国君会提出这个要求。只是觉得很渺茫,便没有同苏月倾商议。 “也许,你见到那西量国王子,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苏月倾眼里噙着泪,委屈道:“你还想让我见他?是想让我们现在开始就培养感情吗?” 凌思澈无奈,没想到苏月倾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苏月倾已经给过凌思澈一个解释的机会了,他却没能给出令苏月倾满意的回答。 苏月倾跑到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苏月倾走了,凌思澈却不能不抛下这一切去追她。 见到苏月倾驾马的身影渐行渐远,凌思澈转过身,回到了西量国君的营帐。 “你们的公主,好像有些诚意不足啊。”西量国君一见到凌思澈,就面露不悦道,“本王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大殷当皇夫,已经很给面子了!” 凌思澈恢复泰然从容的神情,继续与老国君交涉。 “公主刚刚丧夫,一时难以接受,实属常理之中。” “呵呵。”老国君冷笑一声,“依本王看,公主丝毫没有丧夫之痛,只是心有所属吧。” 凌思澈眨眨眼,知道瞒不过老奸巨猾的西量国君,便道:“老国君请放心,王子已在赶回来的路途之中,只要公主见到他,便不会拒绝。” 苏月倾回到县令府邸,气呼呼的将自己关到房间里,谁都不见。 她想,以凌思澈那样深谋远虑的人,为何会这么不留余力的帮助自己登上高位。 之前,她觉得凌思澈对自己爱得很深,才会不求回报地帮助自己。 可是,自从知道了阿想是凌思澈的亲生孩子后,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苏月倾又有了别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先帝之女,大殷又有女人称帝的传统。 所以,苏月倾登上皇位,比单纯的造反篡位更能获得臣民的支持。 而他,已经借着苏月倾的肚子生下一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那孩子就是大殷未来的皇。 凌思澈便是这样曲折地将大殷江山掌控到自己手中了。 苏月倾这样想着,鼻子发酸,眼睛也不自觉地流出眼泪来。 这样的逻辑才符合人之常情,否则,他们两情相悦,凌思澈又岂会容忍别的男子酣睡与苏月倾的床榻。 苏月倾越想越气,只想赶紧带着秦宇晟的尸骨回京城交差,然后是生是死,就随便了。 她生着闷气睡着了。 翌日,是个晴天,苏月倾睡在房里,都被阳光反射道雪地上的光晃醒了。 她晕乎乎地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依稀记得自己在生气。 忽然,一个欢欣雀跃的小丫头冲进房间,欣喜道:“公主,你醒了!” 苏月倾有些迷糊,怀疑地喊出那小丫头的名字。 “小枝?” 苏月倾觉得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小枝明明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境地带。 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躺会床上,闭眼而眠。 小枝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她忧心忡忡地伸出手盖住路吟风的额头,一边探体温一边嘟囔道:“公主身子不舒服吗?要去叫凌太医来吗?” 由于小枝从室外进来,她的手冰凉凉的,便觉得苏月倾的额头格外的烫。 小枝顿时如临大敌,连忙转身想跑出去叫凌思澈来看看。 苏月倾此时也彻底地醒了。 当小枝沁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那一刻,她就确定了这并不是一场梦。 小枝果然来了。 苏月倾伸手拉住小枝,眼含热泪,心疼又委屈道:“小枝,你怎么会来这里?阿想呢?” 小枝见公主流泪,也忍不住哭了。 “公主,小枝很担心你,温公子说他要来这边,我便死缠烂打地跟来了。”小枝倾诉道,“你放心,阿想在温府里被照顾得很好。” 苏月倾恍然后皱眉,问道:“温时念也来了?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不是生意人吗?这边百姓几乎都搬走了,他还来这里?” 苏月倾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枝摇头,她也不知道温时念为何要逆风而上。她只知道跟着温时念过来,便有机会见到心心念念的公主。 苏月倾猜想,温时念肯定是为了凌思澈而来的。 她马上起床梳洗更衣,准备去会一会温时念。 哪想到,她刚收拾妥当,温时念便来到了她所住的院子里。 “公主,早上好。”温时念大方热情地向苏月倾打着招呼。 苏月倾却冷着脸,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凌思澈身上。 凌思澈穿着一身雪白的袄子,英姿挺拔,面容俊朗,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神。 “你怎么来了?”苏月倾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与温时念聊着。 “我爹为我指了一门亲事。”温时念笑得灿烂,眼神有些深不可测。 “你爹?亲事?”苏月倾疑惑不已。 这两个词,都不像是温时念这种浪荡公子能说出来的。 苏月倾一直以为温时念是父母双亡的富贵公子,守着家族留下来的产业一辈子大富大贵。 “你爹怎么会在这种穷乡僻壤?”苏月倾震惊道。 这个镇子上,常年纷争而破败不堪,连一座奢华的房子都没有。 苏月倾是断然不相信富可敌国的温时念的父亲会住在这里。 “谁说我爹住这镇上了?”温时念轻笑,一副得意的表情,“我爹,在那边。” 苏月倾顺着温时念指着的方向顺势望去。 那边……是城门,城门外面,就是西量驻扎的军营…… 苏月倾的眉头越皱越深,她不自觉地将许多琐碎的事情串联起来,忽然,灵光一现。 “卧槽!温时念,你爹不会是西量国国君吧!” 第166章 果然是他弄死的 温时念爽朗的笑了起来,苏月倾仔细一看,当真觉得他的面孔与昨天见的西量国君有些相像。 只是西量国国君的大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干扰了苏月倾的辨认。 她眯眨着眼,看着温时念,质问道:“你好好的一个王子,不好好的在自己领土上享受富贵,为什么要去大殷装成做生意的?” 温时念表现得很无辜,道:“公主,在下本就是一个生意人。只是在下父亲,刚巧是一个小国之君罢了。” 他不善骑射,身子也不像父兄那样健硕。 于是温时念便从小被送了出去,成为别人家的义子。 此时,凌思澈也满怀期待地开了口,笑道:“公主,现在你可相信我说的话了?温公子做你的皇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对方是温时念,苏月倾心里好受了一些。 见他俩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苏月倾就明白,他们一定早就商量好了。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顺着大势随波而流。 温时念带来了一些京城内的消息。 自静妃的尸体在御花园湖中被发现以后,皇帝消极对待,以不慎落水定论,引起了老丞相的不满。 皇帝本应是多疑的性子,却表现得这样昏庸。苏月倾明白,这其中,柳如欢肯定出了不少的力。 温时念也如实告知苏月倾,柳如欢入宫的目的,就是迷惑皇帝。 红颜祸水便是这样的。 如今皇帝和丞相君臣离心,分崩离析只在朝夕之间。 得知这一切,苏月倾不得不佩服凌思澈等人的深谋远虑,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钦佩。 凌思澈注意到苏月倾的眼神,也微笑着回视过去。 “我只是不生气了,不代表我原谅了你!”苏月倾立马气鼓鼓地说道。 小枝不知实情,慌张无措地,目光在凌思澈和苏月倾之间流连。 温时念今日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眼苏月倾,顺便解决一下她和凌思澈之间误会,便要回西量了。 凌思澈见苏月倾仍在气头上,不想雪上加霜,便也想离开。 他刚走至院门口,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了。 “等一下!”苏月倾喊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吗?” 凌思澈驻足,心中一软,却没有回过头。 他淡淡道:“我怕公主不想听我的话。” 苏月倾愠怒,不客气道:“我想不想听是一回事,你说不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月倾娇嗔的语调传入凌思澈耳中,凌思澈释然一笑。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苏月倾的眼睛。 不是臣子看着公主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张扬的肆意的。 “不是说好,不再对我有秘密吗?”苏月倾又问。 凌思澈垂眸,苦笑道:“太多了,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月倾努嘴,“那我问你,你来回答,不准隐瞒,不准骗我!” 凌思澈深思了一下,随即点头。 他们回到房间,围着桌子坐下。 苏月倾看着眼前的凌思澈,正如第一次见他那样,对他充满了好奇。 她张了张嘴,好多问题堵在心间,正如凌思澈所说的那样,太多了,不知该从何问起。 两人就这样相对许久,知道凌思澈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苏月倾的手。 十指缠绵,苏月倾心间痒酥酥的。 她与凌思澈历经万难,才互表心意,真正的在一起了。 哪怕他是别有所求,又何妨呢?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的?”苏月倾开始了提问。 “先帝薨逝之时。”凌思澈笃定地回答道,“其实当日今上谋害先帝之时,先帝还未全然断气,我作为太医,第一时间进去查看情况。先帝便将他亲手所写的遗旨交予我,让我找到三皇子。” “可是……”苏月倾黯淡道,“三皇子应该早就死了。” 凌思澈点点头,“今上与秦宇晟勾结,将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三皇子暗杀了。所以这次,我们便以同样的方法暗杀了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秦宇晟果然是你们弄死的。”苏月倾不惊讶道。 “公主,你心疼了?”凌思澈挑眉问。 苏月倾自然坚决地摇头,“我不会心疼他,我只觉得可惜。” 毕竟是一国将军,没有再沙场上死在敌人的手里,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凌思澈看得出来苏月倾心情不加,他不想让苏月倾了解到残酷的一面,便温声细语地说道:“公主,不问了好不好?” 苏月倾咬紧牙深吸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迷迷糊糊地度过了。”苏月倾道,“我知道,这世界有光鲜亮丽的一面,就有阴暗残酷的一面。” 凌思澈了然,只有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苏月倾的手。 “顾维实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是如何保证秦宇晟死后,是他上位而不是别人呢?” 凌思澈笑出了声,“一共十二位副将,除了方务正,其余十一位副将,都是我们的人。” “哈?”苏月倾大惊,不禁问道,“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秦宇晟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全让卧底当副将呢? “还记得秦宇晟因缺钱而卖官位一事吗?”凌思澈挑眉问道。 苏月倾茫然地摇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记得。 尤其是与秦宇晟有关的事情,她更不愿意去记了。 凌思澈道:“温公子出钱,将那些官位都买了过去。” “呵呵。”苏月倾嘴角抽搐,道,“怪不得你会和温时念一起玩,他的钞能力能解决好多事情。” 凌思澈会心一笑。 只要大家有了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一起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紧接着,苏月倾便一个一个地将自己疑惑不解的问题悉数问出。 她与凌思澈彻谈至深夜,终于了解了他们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 苏月倾伸了一个懒腰,接收并理解这些信息让她十分疲惫。 最终,凌思澈温柔地抚摸苏月倾的发丝,笑着说道:“公主,现在可满意了吧?” 苏月倾点点头,感动地对凌思澈说道:“凌思澈,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第167章 那个位置,只能姓苏 “那个位置?”凌思澈稍愣了片刻。 他看着烛光映照着的苏月倾清澈明亮的眼神,有些恍然。 他不知道苏月倾是否是在试探他。 “你谋划了多年,而且,你身后的人最为信服你,这么久以来,你都没有想过……” 凌思澈垂眸,深叹一口气,真诚回答道:“未曾想过。” 苏月倾被这个话题搞精神了,正襟危坐,直直地盯着凌思澈。 “你若说想过,我倒觉得正常。”苏月倾道,“你若说没想过,我反倒有些不信了。天下男子都在争权夺位,为何你要将唾手可得的权位拱手让人?” 凌思澈看着苏月倾的眼睛,确定了她是真诚的疑问,而不是试探。 他哑然失笑,默了许久,才回答道:“君君臣臣,只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大殷的黎民百姓,早已认定了天下是姓苏的。而你,先帝仅剩的一脉血脉,自然会被拥举上那个位置。” 苏月倾有些懵,蹙眉凝思很久。 她还是想不通这伙人的脑回路。 比起对政事一窍不通的自己,很显然,凌思澈更适合那个位置。 “公主,臣对你绝无二心。”凌思澈又表了一次忠心。 “那别人呢?那些人都一心一意地拥护我吗?” 凌思澈点头,道:“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忠于我们的君。今上谋杀我君上位,而我君遗旨上,让我们复仇,另拥新帝。所以,我们便将所有的真心转到公主你身上了。” 苏月倾抽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算是大概理解那些人了。 “可是……”一个疑问解决了,苏月倾又冒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们不怕失败吗?若是失败,你我,温时念,小枝,柳如欢……这些人肯定难逃一死……” 苏月倾想都不敢想,自己在这世界里最亲近的几人都招致祸患。 “傻瓜。”凌思澈在苏月倾的脑门上轻敲一下,半嗔半笑地说道:“别说不吉利的话。” 苏月倾连忙作势“呸呸呸”,将刚才的想法打消掉。 如今看来,优势在我。若真的失败了,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了。 凌思澈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对苏月倾道:“快睡觉吧,我们明日启程返回京城。” “啊?这么突然?”苏月倾大惊。 她和凌思澈聊天忘记了时间,现在已是凌晨时分了。 苏月倾连忙躺回床上,抓紧时间入睡。 毕竟回京城,还要奔波十几二十日呢。 第二日,苏月倾果然被叫醒,顾维实告诉她,她可以带着秦宇晟离开了。 苏月倾点头回应。 她走到马车旁,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回程路上,不知是凌思澈还是顾维实,派了一队兵马全程保护,保证不会在发生之前那种事情。 苏月倾站在马车边,四处张望。 顾维实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于是便道:“大人叫末将告诉公主,此番公主先回去,他们随后就会跟上。” 苏月倾点点头,却难掩失望。 不过好在,回去的路上有小枝作伴,不至于太无聊。 而皇帝派来的婢女春华,这些日子也很老实,苏月倾便也把她带上了。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秦宇晟的尸骨,就在队伍末的马车之上。 苏月倾等人离开两日后,西量就举兵进宫。 顾维实带领大殷的士兵负隅顽抗,却仍然不敌,节节败退。 战报传至朝廷之上,百官忧心忡忡,纷纷请求皇上下旨,寻个对策。 然而,皇帝却在朝堂上昏昏欲睡。 他憔悴了许多,眼下的青色十分明显,整个人都是一副虚浮无力的状态。 众臣都知,皇帝这是沉迷于柳嫔美色,夜夜垂怜,放纵过度。 丞相之女静妃才死了,皇帝却毫无动容之心,本就引得众臣不满。 如今,皇帝的所作所为,更是加剧了众臣对他的怨念。 “西量打过来了啊……”皇帝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大殷国强民盛,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西量攻破呢?” “因为秦大将军战死,而新任大将军无能呗!”一个官员不忿地说道。 周围响起了附和之声。 “禀皇上,依臣看,还是举丞相之子为新任大将军吧,他文韬武略一应俱全,肯定能够带领大殷军队,将西量打出去!” 皇帝愠怒道:“丞相之子丞相之子……你们眼里除了丞相,就没有朕这个皇帝了吗!” 毕竟是皇帝,天子一怒,众臣噤声。 显然,皇帝就是忌惮丞相,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朝堂上沉默了好久,皇帝打起精神来,觉得还是应该处理一下这件事情的。 虽然战乱发生在边境地带,影响不到他自己的逍遥自在,但是为了平复民心,他还是得做点什么。 皇帝的脑子有些混沌了,他想了许久,才问道:“倾月公主呢?” “回陛下,倾月公主带着秦大将军的尸骨,正在返回了路上。”一大臣回应道。 “总感觉她离京许久了……”皇帝呢喃道。 “回陛下,距公主离京至今,已有一月半的时间。”那大臣又回答道。 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道:“听闻西量国君好色,那就让倾月公主去和亲,换取两国和平,也算是她的功德了。” 原本皇帝留下苏月倾的性命,就是预防着这种情况发生的。 毕竟苏月倾生得倾国倾城,对男人的吸引力可大了。 皇帝此言一出,堂上哗然一片。 大殷,何时这样懦弱了? 何时需要用一个女人来交换国土平安? “陛下,臣觉得有些不妥!”一个老臣进言道,“臣以为是信任大将军带兵才能不够,如今唯有赶紧另用贤才才是上策。至于公主……她不仅是陛下您的妹妹,还是已故大将军的遗孀。若让公主去和亲,只会让所有邻国都看大殷的笑话。” 紧接着,另一个大臣也直言不讳道:“西量只是个方寸小国,如今我大殷却上赶着将公主送给他求和,若是别的邻国也攻打大殷,大殷还有别的公主可以送去和亲吗!” 第168章 让她去和亲 他这字字句句,无疑是在重重地敲打皇帝的心。 谁都知道,皇帝登基后为了除去后患,将自己的兄弟姐妹一一处死,只有苏月倾一人凭着美貌和痴傻侥幸存活。 而他的报应就是,登位这么久以来未有子嗣。 只是成王败寇,众臣只有听命于皇帝,哪怕他昏庸无能,哪怕他荒淫无度,哪怕她性情古怪。 诸位大臣都尽心尽力各司其职,维系着一个庞大的国家。 然而,这个皇帝,在面对外敌入侵的态度上,实在是寒了他们的心。 皇帝本就昏昏欲睡,极不耐烦,又被几个老家伙驳了面子,瞬间勃然大怒。 “来人!来人!”皇帝指着最后发言的大臣大喊道,“把他拖出去斩了!” 众臣纷纷跪下,向皇帝求情。 “陛下,万万不可,高大人忠心耿耿,也是一时心急才唐突了陛下!” “如今边关战况十万火急,还请陛下先放下朝中争端,先处理西量国入侵一事!” “……” “……”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高大人求情,皇帝怒目而视,心中的怨气越攒越多。 “朕心意已决,今日就派使臣出发,快马加鞭去与西量议和,大殷愿割让三座城池以表诚意,再将倾月公主许配给西量国君!” 大殷与西量的纷争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了,皇帝心情烦闷,索性就照柳嫔所言,退一步,换取两地和平。 皇帝之命,众臣不敢不从。 虽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怨言。 他们也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变得这样软弱。 若是秦大将军还在,绝对不会让大殷受此屈辱。 就这么潦草地退朝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心中都分外不是滋味。 几日后,苏月倾还在返京的路上,就一面遇到了大殷派来的使臣。 他们是代表大殷去与西量议和的。 两队狭路相逢,苏月倾作为公主,使臣对她还算客气,将人马让到一边,留出过道让苏月倾的队伍通过。 苏月倾下了马车,与使臣道谢。 她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大人,可否透露一些大殷议和的条件?” 使臣有些犹疑,这种事情理应保密,但念及这事与苏月倾息息相关,而苏月倾澄澈的眼神也让他于心不忍。 “公主……或许你今后会在西量度过……” 使臣说出这句话后,便回到马车之上。 苏月倾顿然明了,他那个皇帝哥哥,要让她去和亲了。 苏月倾一边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一边喃喃自嘲道:“呵呵,我才死了老公,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再卖一次。” 小枝听到了苏月倾的自言自语,顿时有些慌张,连忙抓住苏月倾的手,道:“公主?皇上要让你去西量和亲?” 苏月倾默然地点头。 “啊?公主,要不我们半路逃掉吧。”小枝悻悻然道。 她不知道,一切都在凌思澈的掌控之中。只想保护公主。 苏月倾笑了笑,回应道:“算了,我还要回去让秦宇晟入葬呢。” “公主,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忧?”小枝看得出来苏月倾现在的心态很是轻松从容,便也松了一口气。 她想,无论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凌太医一定有办法救公主的吧。 又赶了几日的路,苏月倾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之中。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皇帝复命。 秦宇晟的尸身装在棺柩之内,以冰雪覆盖,被人抬着,一同进入了皇宫之中。 这是大将军才有的待遇。 殿堂之上,皇帝一脸阴鸷地坐在龙椅上,瞥了一眼殿前的棺柩。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已是棺材里的一具尸体,皇帝纵然再无情,也还是有些难受的。 “路途遥远,天寒地冻,辛苦你将大将军带回来了。”皇帝道。 苏月倾摇头,“这本就是臣妹应做的,不能以辛苦来论。” 皇帝盯着苏月倾看了很久。 期间,苏月倾一直低头跪着,她就是要看看,皇帝会如何提出让她去和亲这件事的。 沉默了许久,皇帝失了耐性,索性便直接说道:“月倾,秦大将军已死,你可有什么打算?” “回皇兄,臣妹只想现将将军下葬,至于日后打算……还得看皇兄的意思。”苏月倾莞尔一笑。 “朕就知道月倾你是个聪慧的女人。”皇帝喜上眉梢。 既然苏月倾都说要听他的,那么他让她去和亲,嫁给西量国君,也算是给她找了个好归宿。 原本,他是想她死的。 想到这里,皇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月倾,既然如此,那朕将维护大殷与西量和平的任务交予你了。”皇帝说道。 “皇兄……这是要让我和亲?”苏月倾抬眸,眼里闪烁着泪光。 皇帝一时发愣。 他感慨苏月倾经过这么多日的连日奔波,肌肤仍然是那么光滑白嫩。 这副美貌,足以迷倒那西量国君。 “你不是说随朕的意思吗?”皇帝正色道,“大殷待你不薄,如今是你该报答大殷的时候了。” 苏月倾看着皇帝坚定不移的神情,微微地点点头。 反正她知道,如今事情的掌控权已经不在这个皇帝的手里了。 顿了一下,苏月倾轻声说道:“和亲是其次,我想回将军府,让秦宇晟入土为安。” 皇帝没有理由拒绝苏月倾这点小小的要求。 苏月倾又带着秦宇晟的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门口,吴管家带着一行下人等候已久,一见到苏月倾的身影,便开始嚎啕大哭。 看着阔别数月的将军府,苏月倾心中也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吴管家,你安排一下尽快让将军下葬,天气渐渐转暖,尸身保存不了多长时间。”苏月倾面无表情地对吴厚保说道。 吴厚保哭得肝肠寸断,与苏月倾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当苏月倾想迈脚跨过门槛之时,一道身影快速冲撞而来,将苏月倾压在地上厮打起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定是你害死将军的!一定是你!” 江知晚一边哭喊,一边粉拳在苏月倾身上乱砸着。 第169章 守灵 事发突然,苏月倾也没有防备到江知晚会突然冲出来打她。 等她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江知晚纤细的手腕,怒视瞪着她。 江知晚手没法动了,嘴巴还在不停地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你害死了将军!你还我将军来!” 感觉江知晚的口水都喷到了自己的脸上,苏月倾顿时怨气横生。她阴沉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江知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没错,是我让他死的,信不信,我让你也下去陪他?” 江知晚愣住了,停止了叫骂,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月倾。 她颤抖着嘴唇,追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然而,苏月倾一个翻身,便瞬间将江知晚压在了身下,狠狠地扇了她几巴掌。 “秦宇晟死了,你还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了!”苏月倾高声道,“秦宇晟出征前将你赶出将军府,你赖着不走我也不管你,现在你收拾铺盖滚蛋吧!” 没了秦宇晟的庇护,江知晚哪里还斗得过苏月倾。 苏月倾站起身,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手腕,睥睨着一众惊慌失色的下人。 江知晚躺在地上,以手遮脸,嘤嘤嘤地哭泣。 她还抱着秦宇晟凯旋归来,她再好好地向秦宇晟解释清楚,重归于好呢。 她苦等几个月,却只等回来秦宇晟的尸体。 江知晚感慨命运不公,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又引得众人也继续哭。 哭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苏月倾只觉得心烦。 她大步走进将军府,前往临仙苑。 物是人非,苏月倾看着院子里那树傲然绽放的梅花,有些感伤。 树干上,还有她练习飞针时投石子留下的凹坑。 她在院子中的摇椅上,静静地坐了许久。 直到傍晚,吴厚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轻声唤道。 “公主。” 苏月倾闭眼假寐,朱唇轻启,道:“吴管家,怎么了?” “将军的葬礼老奴已经安排妥当了,明日就入土。按照惯例,公主今夜应当给将军守灵……” 吴厚保红着眼睛,鼻音很重。 他早已把秦宇晟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了。 苏月倾撇撇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去。” “这……”吴管家既为难,又伤心,说道,“其实将军心里有公主的。只是他年轻气盛,又受人挑拨,才会做出些错事来。如今将军已死,公主能否念在死者为大,给他最后一份体面。” “道德绑架是吧?”苏月倾讥诮道,“吴管家,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没有什么道德。” “我去那么远将秦宇晟的尸体带回来,已经很有情义了。”苏月倾又说道,“至于让我和他的尸体待一晚上,我做不到,谁爱去谁去!” “我看你是心虚吧!”江知晚阴魂不散,大声地指责道,“你害死将军,自然害怕他的尸体!” 苏月倾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想与江知晚多说一句话。 “吴管家,是苏月倾害死了将军!她今日在将军府门前,亲口承认的!” 苏月倾悠然起身,拂走身上沾染的尘土。 她冷漠道:“吴管家,小夫人对将军情深意重,不然就破个例,让她去守灵吧。” “这……”吴管家觉得不妥,却又在认真考虑。 毕竟将军府内发生的不守规矩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吴厚保看向江知晚,开口道:“那就劳请小夫人为将军守灵了……” 江知晚脸色骤变,摇头疯狂道:“不!不!我不去!是苏月倾害死了将军,让她去给将军陪葬!” 苏月倾看着吴管家,苦笑道:“看来,小夫人受了将军之死的刺激,已经疯癫了。吴管家,你可要看好她,她这副样子万一失足落水,亦或是殉情而死,就不太好了……” “我没疯!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是苏月倾亲口承认她杀了将军!”江知晚拼命地辩解道。 然而她太过激动,又词不达意,说出来的话,真像是疯子说的一般。 苏月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江知晚被苏月倾的凌厉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神情渐渐地低沉。 她知道,自己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江知晚不甘地怒吼道,“为什么死的是将军而不是你!” “我命硬得很!”苏月倾冷笑道。 她已经极为不耐烦了,手指搅着衣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吴厚保连忙将江知晚拉走,生怕苏月倾会忍不住动手。 江知晚被吴厚保扯着胳膊往外面拖,嘴上却还不停歇,“当初怎么没把你弄死!你早就该死了好几回了!关玉堂不该只划破你的脸,他应该划破你的喉咙!” 苏月倾眉头一跳,往日的黑暗回忆涌上心头。 关玉堂? 难道……那日在破庙之中划破自己脸,还将自己丢给乞丐享用的人居然是关玉堂? 这个事实让苏月倾一时难以接受,她腿软往后退去,瘫坐在摇椅上,前后晃荡着。 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回想起那些剜心窝的事。 关玉堂和江知晚相识,而关玉堂又因为柳如欢的关系留在羡鸳楼当堂倌。 那日,自己就是在羡鸳楼里出的事…… 呵呵。苏月倾冷笑一声。 若不是江知晚提起,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 虽然那关玉堂做事歹毒,却也是按照江知晚的意思行事。 如今柳如欢在皇帝身边帮助凌思澈的大计顺利实施,苏月倾为了这个大计,也不能再纠缠此事。 算了,就让它随风消散吧。 苏月倾在将军府直到秦宇晟的葬礼结束。 她没有出席秦宇晟的葬礼,全由吴管家出面。 吴管家对外说辞是苏月倾伤心过度,几欲昏厥,便不让她插手。 只有内部人员知道,苏月倾每日在府内不是赏花散步,就是喂喂小鸟,脸上挂着笑容,一点伤心都没有。 江知晚恐怕是真的疯了。 她冲上秦宇晟的葬礼,大肆叫嚣说是苏月倾杀了秦宇晟。 而众人只当她是受了刺激,丧失神智,在胡言乱语罢了。 谁看到将军府如今的情景,不说一句可惜了呢? 第170章 皇帝一意孤行 葬礼过后,江知晚就消失了,没有人能确切地说清楚她去了哪儿。 有人说她在南街乱窜,有人说她掉进河里淹死了,更有甚者,说她在羡鸳楼里。 这些流言传进了苏月倾的耳中,却令她很不是滋味。 她是最想看到江知晚过得不好的,可是…… 她便交代吴管家道:“怎么说她也曾是将军的小妾,将军虽然死了,可毕竟与她有过情谊。” 吴管家连忙点头应允下来。 公主时而冷漠无情,时而又这么软心肠,让他捉摸不透。 吴管家吩咐家丁们去寻江知晚后,又回到了苏月倾面前。 “公主,如今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将军已死,将军府就全倚仗公主你了。”吴厚保殷切道,“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苏月倾挑眉低声道:“你们若想另寻出路,便早做打算,若是还愿意留在这里,就耐心等着吧。” 她语气淡淡的,不悲不喜,“这个国家,不会没有大将军,这个将军府,也很快就有新主人了。” 边关的信使传回了新的消息。 西量国君不满议和条件,杀了使臣,继续进攻大殷。 他们势如破竹,深入大殷腹地。 皇帝这才真的急了,他得知这个消息时,便一把推开了怀中的柳如欢,急忙起身上朝。 柳如欢摔倒在地,面上却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自她入宫以来,每次侍寝,都会在指甲缝隙中藏一点媚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喂给皇帝。 皇帝没有察觉,只是日日沉迷于柳如欢的温柔乡中。 而日复一日地服用媚药,虽剂量极小,却也令皇帝终日昏沉,整日流连温香软玉,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这便是凌思澈的计划。 一点一点的降低皇帝的神智,消耗臣民对他的崇敬。 而如今,柳如欢的任务算是圆满地完成了。 她要留在这里,看着皇帝死在屠刀之下。 朝堂上,皇帝大发雷霆,将龙椅拍得啪啪响。 “那个西量老狗好大的野心!”皇帝大吼道,“三座城池都堵不住他的胃口!五座!十座!朕让他十座城池!就不信他还不满意!” 众臣们低埋着头,默不作声。 如今西量胜局已定,怕是能够直接攻破皇城,将整个大殷都占领。 十座城池,只算得上是开胃小菜。 皇帝更加愤怒,“你们都不说话了?平日里叫得挺欢的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吱声了!” 除了皇帝在狂吼,朝堂之上没有半点杂音。 过了许久,一个大臣壮着胆子上前说道:“陛下,不是微臣们不说,只是微臣们说了陛下也不听。” 这些日子,众臣想了许多法子,联名上奏,寻求救国之计,却没有得到皇帝的重视。 他一意孤行,觉得只要割让领土,献上美人,就能阻止西量的攻势。 皇帝再糊涂,也听出了大臣话语之中的讽刺之意。 他本就在气头之上,这个大臣又语出惊人,触犯他的逆鳞。 皇帝头脑一热,转身抽出带刀侍卫的刀,就朝着那个大臣刺去。 事发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得呜咽一声,下一瞬间,方才那个谏言的大臣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睁大,满含冤屈与不甘。 众臣反应过来,惊惧地四散逃开,皇帝提着滴血的剑,冷眼望着众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忤逆朕的下场!”皇帝怒吼道,“你们谁想做下一个!” 众臣噤声,眼里流露出恐惧及不忿的复杂神色。 皇帝拖着剑,回到了龙椅之上。 “众爱卿还有何意见?” 方才被杀死的大臣尸体已经被拖了下去,殿前徒留一滩血迹。 人心惶惶。 众臣都觉得大殷要完了。 这时,丞相站了出来,在众臣的灼灼目光中,严厉地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老臣接下来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是老臣宁愿赴死,也要将心中想法说出来。” 皇帝目光阴暗,紧紧地盯着丞相。 “我儿方务正,在大殷军队之中,他传回家书,说由新任大将军顾维实带领的军队,根本没有对西量军队有抵抗,反而是步步撤退,就像是故意给西量军队引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其实众人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毕竟大殷是强国,西量是弱国,且大殷粮草充实,兵强力壮,就算大将军战死了,也不应该会是这样的战局! 皇帝日日荒淫,早就将这些事情抛之九霄云外。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国家军队的战力。 皇帝也揉着太阳穴,试图将涣散的思绪拉回来。 “丞相,你再详细说说!”皇帝道。 丞相却摇摇头,说道:“我儿传来的家书中,也只是提出了这些疑点,毕竟他人微言轻,在军中不敢多言……” 而且,丞相已经许久没有得到方务正的家书了。 难道在失去了女儿之后,连儿子也要失去吗? 想到这里,丞相悲怆不已,愤恨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 昏君!庸君! 皇帝以手托腮,面色凝重。 若丞相之子家书之中所言为真的话,那么那个新任的大将军,一定有问题。 皇帝脑子很乱,他站起身,重心不稳,摇晃了一下。以剑为杖,才支撑住了身体。 丞相见他面色发白,不禁开口说道:“陛下,您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皇帝没有搭理丞相,只宣布退朝,稍后再议,便离开了朝堂。 众臣比皇帝还要忧心大殷的未来。 他们聚集在丞相身边,七嘴八舌。 “丞相,你可得想想办法呀!再这样下去,大殷都要完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殷没了,我们这些人的下场也不会好了!” 这时,一个大臣挤入人群中间,压低了声音沉闷道:“依我看,这个皇帝无能,不如我们另举新君,就像百年前那样!”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纷纷回过头看着他。 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品官员,平时鲜少与其他人有交流。众人只知道他是个史官。 “百年前,大殷皇帝无能,卖国求荣,也是被众臣弹劾退位,另举新君,力挽狂澜。”他继续说道。 第171章 为何纠结小事 “真的吗?大殷有这样的历史吗?” “李大人是史官,对大殷历史最为了解了,他既然这样说,肯定没错。” 转眼间,这件事便像一道船锚,深深地扎进了众臣心中。 “咳咳!”丞相干咳两声,压制住众人的议论,道,“诸位,有何要事,还是离开这里再私下探讨吧。” 毕竟此时还是朝堂之上。 虽然国家已乱,但是当众密谋造反这种事传入了皇帝耳中,怕是西凉还没有打进来,他们就都被斩了头了。 众臣纷纷离去,目的地却很一致,去丞相府邸共谋大事。 皇帝回到寝宫之后,因在朝堂上发了一大通火,胸闷气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来,是应该找太医来瞧一瞧了。 他唤道:“孟有义,去传太医。” “奴才遵命!” 孟有义转身欲走,却被皇帝又叫住了。 “还是叫凌思澈来吧。”皇帝道,“他医术精湛,朕比较欣赏。” 孟有义将皇帝的旨意带到了太医院,然而,到皇帝寝宫诊治的太医,却并不是凌思澈。 皇帝有些愠怒,质问道:“为何不是凌思澈来?连朕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那个叫作安然的女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求饶道:“启禀陛下,凌太医这些时日去山中采药,暂且不在宫中。” 皇帝蹙眉,质问道:“采药?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然如实回答道:“已经去了近两月了,这些日子就要回来。” “两月……两月……”皇帝喃喃念叨,忽然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两月,不正是苏月倾出发去往边境的时间吗!朕看他采药是假,与苏月倾私会是真!” 安然低埋着头,不敢说话。 孟公公忽然拜访将军府,令苏月倾有些措手不及。 她在见孟公公前,想着应该让自己看起来像哭过很久,憔悴不堪的模样。 然而这几日她的日子实在是过得舒心,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怎么弄都糊弄不过去。 索性就这样直接去见孟公公了。 “公主,皇上召您入宫觐见。”孟公公恭敬道。 苏月倾长舒一口气,实则心中怅然。 她也听闻了一些消息,不只是她,全京城都听说大殷战败,正人心惶惶。 皇帝此时应当是焦头烂额,与众臣商讨对策。 怎么会召自己入宫呢? 还是……他们最终商讨出来的对策,仍然是将自己送给西凉国君? 苏月倾振作精神,朝孟公公浅浅一笑,道:“那就走吧。” 苏月倾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皇帝见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是不是背着朕私下里与凌思澈见面了?” 苏月倾懵了,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凌思澈的计划败露了? 皇帝冷笑一声,道:“朕曾下旨勒令你与凌思澈不得相见,如有违反,便是死罪!” 苏月倾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面色属实是很难看,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皇兄。”苏月倾挺直了身子直视皇帝说道:“臣妹听闻西凉军队已经攻打至大殷境内了,国难当头,你怎么还在纠结臣妹是否与凌太医相见这种小事呢?” 皇帝握紧了拳,面色不善,斥责道:“与你无关,少说话!” “为何我要少说话?”苏月倾继续说道,“臣妹说得有错吗?西凉发兵至今已接近半年时间,你除了叫秦宇晟带兵去迎战之外,还做了什么?” 虽然苏月倾清楚,皇帝的这一切荒唐行径,都是凌思澈的计划内。 可是,她真的无法想象,一国之君会这么不顾江山子民,只贪图享乐。 被苏月倾质问了一通,皇帝更为不悦,脸涨得通红。 “你懂什么!”他怒道,“这是朕的江山,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你这样下去,很快江山就不是你的了!”苏月倾抬高了声音激动道。 一旁候立的孟公公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话,可是要砍头的死罪! 苏月倾看着皇帝身后那个位置,忽然泪流满面。 “早知你会这样对待这个皇位,当初又何必处心积虑赶尽杀绝将它从别人手中抢过来呢?” 皇帝一怔,眼神冷冽起来。 他猛地走到苏月倾面前,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胡闹!朕是先帝太子,朕的皇位就是朕的!”皇帝高声吼道,“你凭什么说朕是抢来的!” 苏月倾捂着脸,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苏月倾道,“你当真以为,你当初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吗!” 皇帝有些疯狂,他扼住苏月倾的脖子,面红耳赤,青筋暴露。 “是不是秦宇晟告诉你的?”皇帝癫狂道,“他就是朕养的一条狗,朕让他咬谁就咬谁!朕就不信死了一条狗,就能让朕的江山灭亡了!” 苏月倾被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眼角挤出泪水。 这一刻,她莫名地替秦宇晟感到不值。 秦宇晟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他的忠心,没有人能够质疑。 这片忠心,却被皇帝如此的轻贱。 “陛下!陛下!放过公主吧!再这样下去她要没命了啊!”孟公公扑过来,试图救走苏月倾。 然而皇帝却像是死了心似的要掐死她,丝毫没有放松。 江山是他的,皇位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容不得他人质疑! 苏月倾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一点一点地消耗,而又没有新的氧气进入。 她快断气了,翻着白眼,手脚都无力乱蹬。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忽然失了力,双手顿时松开。 苏月倾抓住机会,大口地吸进新鲜的空气。 皇帝缓缓的扭过头,看清来人,顿时大惊。 “爱妃,你……你对朕做了什么……”皇帝吐出这句话,便翻着白眼瘫倒在地。 柳如欢浑身颤抖,手上捧着一个香炉。 刚才,她便是用这个香炉将皇帝敲昏了。 苏月倾与她对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真相。 第172章 很顺利 “孟公公,陛下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快去请太医来吧。”苏月倾连忙起身,将柳如欢手中的香炉掩藏于身后。 好在,孟公公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他惊慌失措地叫着外面的宫人快去请太医。 随后,便将昏倒的皇帝同其余宫人一同扶回床上。 苏月倾探了探皇帝的鼻息,他还活着。 孟公公急得不得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孟公公欲哭无泪,“本就已经祸事连连了,陛下还突发惊厥……” 柳如欢也有些慌张,她一直躲在屏风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当看到皇帝差点要将苏月倾杀死之后,才终于按捺不住冲了出来。 毕竟是她亲自动的手,柳如欢很是担忧。 苏月倾顾忌孟公公在场,不好安慰得太直白,只有说些客套话。 “柳嫔娘娘,皇兄他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担忧。”话虽说得好听,可是她淡漠的神情,却像是巴不得皇帝死了似的。 片刻之后,太医来了。 几人看清楚来人后,都有些惊喜,异口同声道:“凌太医!” 凌思澈并没有与苏月倾和柳如欢有过多的交流,径直地走去床边,为床上的皇帝把脉看诊。 苏月倾一直关注着凌思澈的动作,恍然如梦。 自上次别离后,她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凌思澈了。 这次再见,只觉得凌思澈瘦了些,憔悴了一些。 一会儿,凌思澈便起身,对孟公公说道:“陛下暂无大碍,只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凌太医,可有办法叫陛下快些醒来?近日以来总有坏消息传来,若是陛下一直不醒,怕是……怕是……” 孟公公无力地摇着头,始终说不出那几个字。 苏月倾有些难受,就连一个太监都懂得的道理,为何皇帝却不懂呢?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就算割让了十座城,二十座城,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攻打大殷。 与此同时,苏月倾也不免担心,西量军队深入大殷腹地,若他们野心大了,撕毁与凌思澈的合作,那又该当如何? 那样的话,大殷国破,她和凌思澈岂不是最大的罪人了吗? 凌思澈神情黯淡,微微地摇摇头,道:“陛下如今气相虚弱,若是强行唤醒,恐怕他的身体无法承担。” “唉!唉!”孟公公重重地叹了两口气。 待苏月倾和凌思澈离开皇帝寝宫之时,已是夜幕之色。 她抬眼看向凌思澈,轻声问道:“凌太医,一切可还顺利。” 月光下,凌思澈目光灼灼,盯得苏月倾有些口干舌燥。 “很顺利。”凌思澈轻飘飘地回答。 三个字简简单单,但是苏月倾知道,凌思澈等人一定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需要我做什么吗?”苏月倾又问道。 凌思澈顿了顿,偏头轻笑,“公主,你先回将军府静候着,等过几日,会有人来接你去丞相府邸。” “丞相?”苏月倾有些惊讶。 在她的观念里,丞相应该与己方是敌对关系。 凌思澈似乎看出了苏月倾的疑虑,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按了一下。 “不要想太多,我会护你周全。” 有了凌思澈这句话,苏月倾便安心了。 她回到将军府中,静静地等着。 这些时日,京城内已经乱了。 虽然西量军队在离京城还有几百里的地方驻守了,但是坊间仍然传言,西量要攻打进京。 而他们的皇帝陛下,对此却无任何对策。 纵使京城周边还有几万大军在守着,却无人带领他们去往前线。 人心乱了,百姓们纷纷想要逃离。 然而,京城若是陷落,大殷还有何处是安定的呢? 自打苏月倾回了京城,就让小枝回到温府照顾她的孩子苏望去了。 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只有把对阿想的思念藏在心间,以免将火惹至孩子身上。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一阵平静。 苏月倾觉得等待的日子有些无聊。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那样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苏月倾千盼万盼,终于等来了丞相府的人来接她。 苏月倾见来者拿着令牌,安排的马车也很豪华,便不疑有他。 苏月倾登上马车前,吴管家来相送,他疑心道:“公主,为何丞相会突然邀请公主?” 苏月倾自然不会跟他说实情,便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有去了才知道了。” 马车渐渐驶离了将军府,刚开始还一切正常,可是渐渐地,苏月倾便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丞相府和将军府都是朝中重臣的府邸,都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应该相距也不远。 然而,马车行驶了很久,外面的路也渐渐地偏僻荒凉。 糟糕,难道有诈? 苏月倾回想起当初是凌思澈告知自己会有丞相府的人来接她,所以自己才掉以轻心了。 一意识到不对,苏月倾立马大喊道:“停车!停车!你们是什么人!” 下一瞬,便有一个身穿黑色罩袍的人挤入车厢,一把长剑便架在了苏月倾的脖子上。 “公主,劝你安静点,这把剑可没有长眼睛!” 苏月倾的身子瞬间绷直,紧张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不是丞相府的人?”苏月倾故作冷静地问道。 那人揭下罩袍,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冷笑一声道,“你看看我是哪里的人?” 苏月倾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盯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许久。 “方务正?怎么会是你?”苏月倾都懵了。 她还以为上次岳明举将自己绑架之时,方务正便牺牲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并且再次绑架了自己。 苏月倾从方务正的动作及神态中可以看出,他暂且没有杀害自己的意图,便放松了些。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道。 “你这个贱人!我要给姐姐报仇!”方务正凶狠道。 苏月倾忽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你和岳明举是一伙的?当日我被他绑架也不是巧合,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第173章 她能耐很大 “你还敢笑?”方务正更加生气,手上用力,那把锋利的剑几乎割破苏月倾的喉咙,她感到一阵疼痛。 幸好苏月倾也算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了,这么多人想弄死她都未能如愿。所以她保持着冷静与淡然。 “对你来说,是不是我杀了你姐姐已经不重要了,你只想杀了我来泄愤。”苏月倾说道,“那你杀了我吧,日后又会有人找你为我报仇。” 方务正没有想到苏月倾在刀剑下还能这么的淡然,有些发懵。 他还是年轻,十几岁就到边关驻守,经历简单,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一下子,就被苏月倾绕进去了。 苏月倾见方务正有些松动,便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转移了话题。 “那日我获救后,顾将军带人搜查过你的踪迹,却没有找到,你去哪儿了?”苏月倾挑眉问道。 “我……我……”方务正有些支吾起来。 那次,是岳明举找到他,告知他静妃已死的消息。 方务正悲痛万分,只想着要赶回京城见姐姐最后一面。他将苏月倾引到那废弃宅子后,便交给了岳明举。 随后,方务正便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回去。 他这样子,等于是做了逃兵,日后想再回到军队,都无可能了。 不过反正,他也不指望着再继续建功立业了,逃兵就逃兵吧。 方务正在路途上几经意外,直到前两日,才回到了京城。 听了方务正断断续续的讲述让苏月倾明白了个大概。 她能够从方务正的语气里听出他对自己逃兵的行为有些耿耿于怀,甚至是很愧疚。 马车行驶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苏月倾看着外面因积雪融化而泥泞的地面,有些不太舒服。 “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去?”苏月倾再一次问道。 方务正能够以丞相府的名义将自己拐走,说不定他已经与丞相会面了。 而凌思澈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丞相府内,丞相与凌思澈已经对峙了许久。 凌思澈晃动着茶杯,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老丞相,说道:“将军府离丞相府不远,为何丞相派去的人还没将公主带来?” 丞相抚着胡子,也笑了起来。 他喃喃地说道:“我没想到,居然是凌太医你啊!” 凌思澈面色没多大的变化,说道:“是谁都可以。不过,大殷不能毁于那个人手中。” “哼哼!”丞相吹鼻子瞪眼,露出不悦的神色,“如今已是这番情况了,就算今上退位,那苏月倾,一介女流,又有什么能耐!” 凌思澈勾起嘴角,“丞相,你也许不知,她的能耐很大。” 如今,能名正言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登位的人只有苏月倾了。 谁叫她是先帝的女儿,而她那个皇帝哥哥,早就为她扫清了别的障碍呢。 “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丞相怒斥道。 上次,一众大臣齐聚丞相府商议对策。在那个史官的滔滔不绝下,许多大臣赞同了那个提议。 如今,皇帝昏迷,西量又逐渐靠近,事情更是迫在眉睫。 就在丞相还在观望情况之时,凌思澈找上门来。 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丞相,你是百官之首,只要你一点头,众臣便顺势拥立倾月公主登上皇位,扭转大殷如今的败局。” 丞相摇着头,对凌思澈说道:“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我们需要丞相的帮助。” 丞相对皇帝怨念至深。 他的女儿进宫为妃,多年无子,最后落下个枉死的下场。 他的儿子从军驻守边关,兢兢业业多年,却始终得不到重用。 他的一家都为大殷奉献至多,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大殷也是时候变天了。 丞相思量许久,最后对凌思澈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我要再考虑考虑。” 凌思澈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丞相敬了一个礼,告别道:“那请丞相深思熟虑吧,在下改日再登门。” 凌思澈离开后,丞相先是派家丁去跟踪他,随后便入宫去。 皇帝昏迷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苏月倾。 而且,凌思澈恰在那个时候采药归来。 丞相的经验告诉他,这世间没有这样的巧合。 丞相经过一番周折才来到皇帝寝宫,孟公公拦住了他说道:“方丞相,陛下身体抱恙,暂时不能接见丞相。” 丞相起先还好声好气道:“臣担心陛下,想去看望看望。” “丞相,恕奴才不敢放您进去。”孟公公更加卑微道,“凌太医交代过了,不能让人打扰到陛下,否则,陛下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丞相眼神骤冷。 又是凌思澈。 他心中的怀疑更加深重了,一把将孟公公推开,抬脚迈了进去。 寝室内,皇帝安详的躺在龙床之上,丞相为了验证心中的怀疑,不顾身后孟公公的叫喊阻止,径直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试探皇帝的鼻息。 还活着? 丞相有些惊讶。 随后,他又翻开皇帝的眼皮,试探皇帝是不是真的昏迷。 “丞相!丞相!万万不可啊!您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啊!”孟公公高声叫喊着,尖锐的语调令丞相很不舒服。 他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事情不可能这么巧。 皇帝虽然憔悴了些,可是那日提剑杀人的时候还中气十足,怎么会无端端的陷入昏迷。 一定是那凌思澈搞的鬼! “丞相,不可以啊!你怎么能随便动陛下的龙体呢!不可以啊!”孟公公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聒噪烦人! 丞相回头瞪了孟公公一眼,便上手在皇帝身上摸索着。 忽然,他看到皇帝的后脖颈处有一根细细短短的银针。 “这银针之术,只能是凌思澈的手笔了!”丞相终于笑了起来。 被他找到了凌思澈陷害皇帝的把柄了。 “不可以啊!不可以……您这样我该怎么向凌太医交代啊……” 孟公公尖锐的声音传入丞相耳中,让他心烦气躁。 “闭嘴!”他一声怒喝,随后头脑一热,便将皇帝的那根银针拔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银针,丞相有些发蒙。 孟公公见到了,更是大惊失色。 第174章 皇上驾崩了 “丞相,你你你……”孟公公颤抖着,惊恐地看着丞相。 丞相怒道:“凌思澈故意陷害陛下,令他昏迷不醒,这根银针就是证据!” 孟公公反应过来,连忙扑到皇帝床边,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啊!啊!”孟公公惊吓过度,跌坐在地。 丞相转头瞪他一眼,正想斥责,却忽然见到孟公公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来人啊!丞相谋杀皇上,快将他捉拿下!”孟公公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下一瞬间,便有十几个身穿铠甲手持武器的侍卫涌了进来一拥而上,将丞相狠狠地压制住。 孟公公仰天长啸,悲戚喊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被人压在身下的丞相此时也终于回过味来。 凌思澈根本不是来寻求合作的!他是故意引导自己陷害自己的! 他安稳一世精明一世,却败在了这个毛头小子手里! 皇上驾崩了! 这个消息犹如投入平静湖面上的一块巨石,瞬间就激起千层之浪。 皇帝驾崩了,外敌又入侵了,所有人都悲观地想到大殷完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自发的来到朝堂之上,商议起大殷的后事来。 皇帝离世了,而丞相又是凶手。 如今,诸位大臣也是众说纷纭,群龙无首。 数十人吵吵嚷嚷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能得出什么结果来。 一人哀戚道:“依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打开城门,让那西量军队进来,让西量国君称帝算了!” 这句随口的戏言一出,立即遭到了大家的反对。 毕竟西量是外邦。 他们更情愿让本国人称帝。 只是,皇帝无子嗣,如今有资格登上高位的人只有苏月倾,亦或是她的幼子。 苏月倾是女人,幼子尚不满一岁…… “女人怎么了?她身上也是皇室的血脉!”一个人高声喊道,“再说了,往上数三代,大殷的皇帝也是女子!”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没错,大殷素来有女子称帝的传统。” “可是苏月倾就算当上了皇帝,如今大殷败势已定,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皇帝的旨意,南部大军以及京城的护卫军都不敢轻举妄动。先帝昏庸,若能推举新帝,没准能让她召集南部大军与京城护卫军去攻打西量军队……” 其实,在西量进攻入大殷境内后,众臣们不止一次这样提议过。 只是皇帝害怕南部大军撤离,贼心不死的塔南会发动攻击,而京城护卫军若是去迎战了,就无军队驻守京城了。 他执拗一意孤行,造成了如今的境地。 众臣虽没有明说,却都默契地认为,皇帝此时驾崩,不一定是坏事。 皇宫大牢内,凌思澈去见了丞相。 丞相一看到凌思澈的脸,几乎疯狂,隔着铁栏都想冲出来杀了他。 “是你!都是你设的局!是你陷害了我!”丞相疯了般地叫嚣道。 凌思澈端然站立,云淡风轻,微微一笑道:“丞相,不可胡乱冤枉人啊。” “凌思澈!你隐藏得太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丞相摇着铁栏激动地吼道。 谁能想得到,一个太医,居然暗藏谋反之心呢! 凌思澈的眼神极其冷淡,看着已然蓬头垢面的丞相,轻飘飘道:“孟公公告诫过你不要乱动昏迷之中的陛下,你却不听。你害死了陛下,还要怪到我头上来?” 凌思澈是真的没有想到方丞相会那么莽,拔出了皇帝身上那根银针。 他原本只计划让皇帝昏睡而已。 而他,也真的是想得到丞相的支持。 丞相防备心太重,竟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酿成了这个结局。 无所谓,反正对于他们的大计来说,皇帝早点死,晚点死都一样。 最大的妨碍之一丞相也被打成了罪臣。 “呵呵呵呵呵呵呵……”牢房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凌思澈转眼看去,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们不会得逞的!”丞相大笑道,“苏月倾……苏月倾在我儿手里!没有我的准许,他是不会放了她的!等我儿得知我被陷害的消息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苏月倾!” 京城郊外一座民居内,苏月倾被捆着手脚,几个壮汉守着她。 她绝无一丝逃跑的可能。 然而,令方务正感到奇怪的事情是,苏月倾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也没有一丝要逃跑的意思。 不对!他暗想道,一定是苏月倾故意做出这种假象来迷惑他。 一旦自己放松了警惕,苏月倾就会找准机会…… 方务正死死地盯着苏月倾,一刻都没有放松。 “你这样看我……觉得我很好看吗?”苏月倾浅笑着,故意说些惹人遐想的话。 “闭嘴!”方务正抽出长剑直指苏月倾,严肃地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 苏月倾心里一惊,还是有些害怕这个暴怒莽撞的年轻人。 她举起被捆住的双手,将剑推开一些。 方务正一边盯着苏月倾,一边频频朝门外看去。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眼见方务正越来越焦头烂额,脾气越来越暴躁。 “你!回丞相府找我爹!”方务正指着一个壮汉命令道。 那个男人却不为所动,说道:“丞相有令,让我们几人必须死守着公主,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 几人在这郊外小房子里,隔绝了与外界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丞相以谋杀皇帝的罪名关押起来了。 这几个人,守了这么久,也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 苏月倾一直神经放松,状态居然比他们还要好许多。 她出声道:“方将军,不行的话,还是弄点吃的给这几个弟兄吧。” 方务正从前与苏月倾没多少交集,只从母亲或是姐姐那儿听过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现在他总算能够理解为何母亲和姐姐会那样讨厌她了。 得不到方务正回应,苏月倾便索性直接问道:“你爹方丞相,究竟想以我为筹码换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