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第1页 [古装迷情] 《登科》作者:我是招财猫【完结+番外】 文案 生在男尊女卑的世道,裴汐自小受尽了苦楚,爹娘为了供哥哥和弟弟读书,十两银子将她卖给了五十岁的糟老头子做妾。 裴汐不服,她为自己拼出一条路来,女扮男装去科举,这是唯一的路! 却没想到在麓山书院撞见了个冤家,每次沉下心来读书,元祈总是吊儿郎当的出现在她的窗前。 「裴汐,走啊,咱们今天打马球去!」 「裴汐,玉春楼来了新头牌,今晚上去听曲儿。」 裴汐将手中的书摔在元祈脸上,「你给我滚!」 放榜之日,元祈揽着裴汐的肩膀,信誓旦旦,「你放心,就算落榜了也没事,小爷我有钱养你一辈子。」 等看到榜上的名字,元祈抱着裴汐的腿,「小汐,我错了,你养我一辈子。」 (排雷:女主并不真善美,有时候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一切皆是为了剧情服务,请勿考究,小主们手下留情。 内容标籤:女扮男装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汐(裴熙)┃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读书路上,总有一块绊脚石… 立意:纵然命运不公,纵然男尊女卑,但只要努力,未来总会开出花朵。 第1章 她被卖了 「懒货,谁叫你在这儿偷懒的,这么多衣服你不洗,是打算叫小俊洗吗?」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晒得人脸疼,裴汐穿着一身布丁的青灰色麻衣坐在院子里。 瘦弱的如同竹竿的手端着裂了口子的粗碗,一边喝着粥,一边时不时的往骂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肌肤被晒得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儿,叫人瞧着便心软。 可手拿着扫帚,脸带横肉的妇人却不心软,反而拿起扫帚就打了小姑娘的肩膀一下。 「老娘可告诉你,我花了一两银子买你回来是为了给俊儿当童养媳的,可不是叫你来当娇小姐的。」 「赶紧去河边把衣裳给我洗了,天黑之前割两捆猪草回来,不然...不然我打死你!」 妇人说着,还作势扬起了扫帚,吓得小姑娘一阵瑟瑟,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抱着衣裳就跑了。 裴汐看着这一幕,黢黑的眼眸暗了几分,忽的碗中多了一个馒头。 干瘦妇人收回手,声音疲惫的说道:「汐儿,别看热闹了,周家那童养媳好吃懒做,你周婶子少不得要收拾她一顿。」 「赶紧好好吃饭,今天下午还得多拾些木柴回来,你哥哥明年要去乡试,弟弟也要去私塾读书,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你爹打算圈个猪圈养几头猪,等明年卖了给你弟弟交束脩。」 听到这话,裴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兄长裴珂和弟弟裴俭身上,穿的衣裳虽说是麻衣,但都干净整洁,没有补丁。 尤其是哥哥裴珂,腰间甚至还繫着一块玉佩虽然杂质颇多,但少说也得值五十文。 李氏似乎没有察觉到裴汐的情绪,将煮好的两个鸡蛋给了裴珂和裴俭一人一个。 「柯儿,俭儿,你们两个天天读书,赶紧把鸡蛋吃了补一补,别太累了。」 裴汐闻言看了眼自己碗中稀熘熘的粥和馒头,配着野菜,手中的筷子不由的紧了几分。 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好吃的好穿的都要给哥哥弟弟,不用干活还可以读书,而她就只能每天帮家里做活。 就因为他们是男人吗? 可哥哥弟弟能做的,她也可以,她甚至可以比哥哥读书更好,哥哥的书,她都背下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裴汐胸腔中情绪翻涌,最后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拿了斧头和绳子就往外走。 李氏愣了一下,忙喊了一声,「汐儿,你这饭还没吃完呢?」 「我吃饱了。」 裴汐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小院,李氏忍不住又嘟囔了几句。 「死丫头就知道浪费,不知道这米和面多少钱,日后嫁了人,怎么精细的过日子。」 一边嘟囔着一边将裴汐剩下的馒头三两口吃干净,又嘱咐裴珂和裴俭多吃些。 裴俭如今才六岁,三两口将鸡蛋吃了,剩下的野菜煳煳直接倒了。 「娘,你下次给我煮两个蛋吧,我不爱吃野菜煳煳,难吃死了。」 李氏看着裴俭圆乎乎的脸蛋,笑着道:「那行,明天娘给你煮两个蛋。」 裴汐听着院子内的动静,脚步加快了几分,很快到了山上,树林阴翳,只有几缕光穿过树叶照在地上点点斑斑。 砍了一下午的柴,足足两三捆,她将柴捆在身上背下来山,肚子咕噜噜的叫,因着午饭没吃饱,此时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山脚下,裴汐停下了脚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却没回家。 她知道自己回家,吃的也不过是一顿野菜配馒头,她不愿意。 山下的河水蜿蜒清澈,每天都有村里的妇人在下游洗衣裳,围了一圈的人,到了晚上,人就都回家了。 裴汐放下背上的柴火,挽起裤腿下了河,抓了几条鲫鱼上来,又抽了几根柴火点着,将鱼串起来烤。 每晚她上山砍完柴回去,都会这样做,这是她唯一能吃到肉的时候,不用担心有人和她抢。 第2页 烤鱼的香气蔓延,馋的人直流口水,裴汐咬了一口,肉香四溢,不远处的树林动了动,一个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正是中午挨了打的小姑娘。 此时她的脸蛋红的跟苹果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晒的,裴汐想,这丫头从前一定是娇生惯养的,不然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裴姐姐,你又烤了鱼,好香啊!」 小姑娘吸熘了一下鼻子,裴汐看着她笑,这丫头就是这样没心没肺,中午才挨了周婶子的骂,如今这么快就忘了。 她拿了条烤好的鱼朝着小姑娘递了过去,「给,你的鱼已经给你烤好了,赶紧吃吧。」 「吃完赶紧回去,免得回去晚了,周婶子又要骂你。」 小姑娘笑了笑,倒是没着急往前凑反而从树林里又拉出来一个人。 「先不着急,裴姐姐你看我今天把谁带来了。」 裴汐见到来人刚刚还笑着的面容瞬间收敛,她『蹭』的站起身,连手里的鱼都掉了。 「谁叫你把他带来的?」 小姑娘看到裴汐这么生气,有些不解,笑容也淡了下去,疑惑道: 「怎么了嘛,我刚刚来的时候在路上瞧见裴俭的,他说要找你,我就带过来了,他不是你弟弟吗?」 裴汐闻言,脸色更难看了,她眸光盯着眼前六岁的裴俭,心中火大,说话也冷了很多。 「林玉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牙婆子不拐别人,偏偏把你拐来卖给周婶子家当童养媳了,你就是个蠢货!」 林玉珠的小脸一白,「你...裴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这么说你怎么了?林玉珠,你就是蠢,你知不知道你把裴俭带来的的后果是什么?」 裴汐气的不轻,看向了一旁的裴俭,裴俭目光闪了闪,然后挣开林玉珠的手扭头就跑。 「二姐你背着我们偷吃鱼,我要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爹和娘,叫她把你打的皮开肉绽。」 「裴俭!」 裴汐见人跑了,连忙去追,唯独剩下林玉珠白着一张脸愣在原地,看着扔在地上的烤鱼和篝火,狼藉一片。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什么了? 「裴汐,没想到我竟然生了你这么自私的女儿!」 李氏看着裴汐,目光难掩失望,「那是你哥哥和弟弟,你背着我们做这种事,不觉得寒心吗?」 「你说说这些年,我和你爹,你哥哥和你弟弟,到底哪里对你不好」 「背着我们偷吃就算了,还宁可给一个外人烤鱼也不想着给你哥哥和弟弟,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裴汐听着李氏越骂越过分,眸光平静的看着她。 「我为什么背着哥哥和弟弟偷吃,你心里不清楚吗?」 李氏气急,抬手要打她,「你偷吃还有理了?」 裴汐看着李氏扬起的巴掌,纹丝不动,她环顾四周,父亲在一旁抽着旱菸,哥哥裴珂无动于衷。 弟弟裴俭站在李氏身后一脸的幸灾乐祸,甚至还有心思和她扮鬼脸,心不由得又冷硬了几分,这就是她的家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裴汐的脸歪了几分,这一巴掌不轻,她本就没吃饱,如今眼冒金星,身体却并未挪动分毫,黝黑的眸子看着李氏,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凉薄。 「但凡你每次煮蛋的时候分一个给我,我也不用下河去捞鱼,夏天也就算了,你知道冬天的水多冷吗?」 「每天就是杂粥野菜,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你知道我有几次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晕倒,你知道我有一次因为没力气,整个人险些从山崖上跌下去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女儿就算是死了,你也只会想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根本不会伤心的流一滴眼泪。」 「你就只知道哥哥和弟弟去私塾读书,想叫他们科举出人头地,就因为我是女儿,所以生下来就是被你们糟践的吗?」 「你们,还有村里的人,重男轻女,想着男人传宗接代,怎么不想想生孩子的是谁?」 「我爹和哥哥弟弟也就算了,娘你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这是第一次,裴汐发泄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李氏愣了愣,唇角嗫嚅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日后是要嫁人的,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谁家的女儿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就这么委屈。」 「没人觉得委屈吗?还是因为没有人像我一样说出来。」 裴汐摸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我受够你们了,受够这个家,更受够了村子里的无知村民!」 「既然受够了,那就滚!」 平地一声雷,吓得李氏都哆嗦了一下,刚刚还在抽旱菸一言不发都父亲裴强站起身,常年风吹日晒的男人瞪着裴汐。 「你不愿意在这个家,那正好,昨日刘婆还找过我,镇上的刘员外要纳妾,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个村子,那就嫁过去。」 「她爹,这不行啊....」 李氏忙去拉扯裴强的袖子,刘员外都五十岁的人了,汐儿如今才十二,这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 一旁的裴珂都忍不住惊讶的望了过来,裴汐只觉得兜头一阵冷水泼了下来,透心凉。 半响,裴汐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手心,一片冰冷。 「爹,那刘婆给了你多少钱,叫你这么迫不及待的卖闺女?」 第3页 裴强扬手,本来也想给裴汐一巴掌,最后又放下了,只抽了口旱菸道: 「十两银子。」 第2章 出嫁 「难怪。」 裴汐笑了,毫无温度,「隔壁周婶子买林玉珠当童养媳也才花了一两银子,我能卖上十两,算是好价钱了。」 说完,裴汐的目光落在父亲裴强身上,「其实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儿,您也打算好要将我卖了,是吗?」 裴强抽着旱菸,显然是默认了,一旁的李氏有些心焦,到底比屋内三个男的对女儿有感情些。 「她爹,汐儿还小,好歹再留两年,那刘员外实在是年纪太大了,能有几天活头还说不准,汐儿嫁过去....」 「娘,你别说了,爹显然是心意已决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更何况咱们没钱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这次乡试完,就得去青州府读书,三弟也上学也得花销,家里少不了用钱的地方,二妹这归宿已经挺好了。」 裴汐在一旁听着大哥裴珂的话,嗤笑了一声,十分嘲讽。 看看吧,她这么多年在家做牛做马,辛勤付出供大哥读书,到最后一听到十两银子,立马就将她往外推,多可笑啊! 不过裴汐此时没心情嘲讽自己的大哥只看着父亲裴强问道: 「刘家什么时候来娶亲?」 「明天来提亲,刘员外说家里老母病重,想沖喜,所以急了些,最迟后日就得办喜事。」 裴强抽了口旱菸,脸上沧桑无奈,「刘员外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刘府到底吃穿不愁,你嫁过去也能好过些。」 裴汐点头,「如果这么想,能叫父亲你好受些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屋内没人叫住她,任由裴汐离开,裴汐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 「既然我马上要嫁人了,以后也就不是裴家人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家里的活,我就都不做了。」 李氏一听,张了张嘴没说话,一旁的裴珂却哼了一声。 「这还没嫁出去呢,就知道偷懒了,真以为去刘家是享福了。」 「那也比哥哥你强,你在这个家已经偷了十六年的懒了。」 裴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直奔后山小河的方向,一边跑一边哭。 所有的坚强,不过都是不想在人前示弱的掩饰罢了。 裴汐蹲在地上,咬着唇无声的哭,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是女孩儿,为什么这个世道对女孩如此不公。 「裴姐姐。」 身后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裴汐忙擦了眼睛回头,就看见林玉珠如同犯错的孩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玉珠小步走了过去,「裴姐姐,对不起,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不重要了。」 裴汐想到自己马上要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心情如同一潭死水,不怪林玉珠,怪这个世道,怪她是个女孩。 林玉珠从前锦衣玉食,但是自从被拐了以后,就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看着裴汐,忍不住问道: 「裴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汐摇了摇头,抬手摸着林玉珠柔软的髮丝。 「玉珠,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家是什么地方了吗?」 「不记得。」 林玉珠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玉铃铛,玉质清透,一看就是难得的上品。 「我只记得我家很有钱,很多很多,爹娘和哥哥也都待我很好,从来不会骂我,更不会像他们一样打我。」 说到这儿,林玉珠的眼泪就下来了,「裴姐姐,我想家,我想我爹娘。」 裴汐没说话,只拥着她,心中艷羡的想,若是她有林玉珠这样的父母,会不会过得很轻松。 「玉珠,日后你要聪明些,不要跟周婶子硬抗,日后我不在了,没人再会护着你了,知道吗?」 林玉珠仰头,「裴姐姐要去哪儿?带玉珠走好不好,以后玉珠一定乖乖听话,不惹裴姐姐生气。」 「我自顾不暇,哪还能带你走,过几日我就要嫁人了,去镇上,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汐看着林玉珠清澈的眼睛,再想到她以后的命运,不过就是周婶子的儿媳妇。 不管她从前什么身份,日后都只能在这个村子里种一辈子地,变成和这些村子里的妇人一个下场,便忍不住心寒。 她也要嫁人,难道以后一辈子就围着五十多岁的老头活着吗? 不行,一定不能这样! 裴汐心中的茫然渐渐变得坚定,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她要改变! 「裴姐姐要嫁人」 林玉珠瞪大眼睛,忽的抱住了裴汐的手臂,「裴姐姐不嫁人好不好,玉珠不想以后都看不见裴姐姐。」 「玉珠,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裴汐抱住林玉珠,心中却想着,就算嫁人不能做主,但以后的路,没人能管她。 林玉珠就这么抱着裴汐,夕阳下两个女孩的身影拉的冗长。 不知过了多久,林玉珠从裴汐的怀中趴了出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金玉铃铛,眸光不舍,最后一把塞到了裴汐的手中。 「裴姐姐,这个给你,日后你要记得玉珠。」 第4页 裴汐愣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说这是你爹娘给你的生辰礼吗?」 「日后万一他们找到你,也好有个相认的物什,你给我做什么?」 林玉珠嘟了嘟嘴,大眼睛蒙上水雾,「裴姐姐也不必骗我了,我被卖到这儿都一年多了,若是爹娘能找到我,早就找到了。」 「我知道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他们了,这铃铛要了也没用,到时候说不定被周婶抢走了,还不如给姐姐。」 「裴姐姐日后去了镇上,若是没钱花还能当了,这铃铛可值钱了。」 裴汐听了林玉珠的话,心中动了一下,若是她有钱,或许可以逃离这里。 私心一起,就再也没有办法收拾,裴汐将金玉铃铛收好,看着林玉珠有些愧疚的道: 「若是日后我到了镇上,一定想办法帮你找你的爹娘。」 林玉珠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我相信裴姐姐,裴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裴汐听了,却只是笑了笑,她不是最好的姐姐也不是最好的妹妹,她只是想活的更好,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翌日一早,刘员外家的管家就带着刘婆来提亲了,礼品一大堆,十几个人抬着箱子,在十里八村算是大排场了。 村里的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李氏虽然不情愿,但面上也只能笑着迎接,就更不要提父亲裴强和哥哥弟弟了,热情的不得了。 刘婆脸上也是红光满面,可见这门亲事说成了,她从中捞了不少油水,逮着裴汐就是一顿勐夸。 「从前我就说,你家这二丫头长得水灵,耳垂有痣,就是个有福气的,瞧着没,叫我说中了。」 「刘员外那可是镇上出了名的财主,人也好,若不是刘夫人前些年损了身子不能生,如今膝下只有个女儿,也不能纳妾。」 「日后你家二丫头嫁过去,一举得男,那往后的日子可滋润哟。」 裴汐听着这话,抬眸看了眼唾沫星子横飞的刘婆,笑着道: 「到底是刘夫人不能生,还是刘员外不能生」 「不是我说,他的岁数比我爹都大,还能生吗?」 这话说完,屋内一时活跃的气氛凝固了下来,李氏瞪了眼裴汐,「你这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呢?」 「只是说些实话,不愿意听就算了。」 裴汐声音淡淡的,抬眸看了眼刘婆,刘婆一时间有些寡淡,起身道: 「那这门亲事可就这么说定了,十两银子给你放这儿。」 「明日一早刘家就来接人,你们可别出什么岔子,到时候怪罪下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裴强和李氏对视一眼,忙不迭的点头,将人送了出去。 「您放心,一定不会出乱子。」 刘婆这才离开,临走还回头朝着裴汐的方向啐了一口。 「什么小贱蹄子,不过是顺嘴夸几句,还真上天了,以为自己往后真是什么阔太太?也不想想人家上头还有个正房夫人呢。」 裴汐才不管刘婆怎么想,目光落在十两的银锭上,目光幽深,这就是她的卖身钱! 「裴汐,你把银子给我放下!」 裴珂一进来就看见裴汐的手要去摸银子,一把将她推开,将银子放到自己怀中。 「怎么,你还想把这银子贪了去不成?」 裴汐收回手,抬眸看着大哥裴珂,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这个样子,像极了隔壁村护食的狗,丑死了!」 「裴汐,你是不是反天了,你敢骂我!」 裴珂气的拿起怀中的银子就要砸,却连忙又塞了回去,扬起手要打她。 裴汐只看着裴珂,「你最好这一巴掌打下来。」 「你以为我不敢?」 裴珂手又往下挥了几分,裴汐横着脖子盯着他,「只要你碰我一下,我现在就去跳河。」 「等明天刘员外来接人,你就拿我的尸体交差,若是他怪罪下来,别说你怀里的十两银子没有了,咱们这个家也就都没了!」 「你....你是不是疯了咱们家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珂连忙住了手,看着裴汐的表情一言难尽,裴汐却只是笑。 「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我过的不好,想拉你们下水罢了,咱们全家一起下地狱。」 「疯子!」 裴珂骂了裴汐一句,连忙跑开了,也不敢再招惹裴汐。 裴汐看着裴珂仓皇离开都背影,笑容淡了几分,落在屋内堆放的礼品还有桌上的嫁衣,红的刺目。 明日,她就要嫁人了.... 连夜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堪,第二日刘员外家的轿子废了一番波折才抬进来。 裴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坐上了轿子,李氏眼睛红红的,父亲裴强一言不发的抽着旱菸。 哥哥裴珂没出现,弟弟裴俭倒是跟村里的孩子玩的高兴,唯一捨不得她的,竟然只有林玉珠。 林玉珠揪着她的袖子,哭的声泪俱下,「裴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裴俭去找你的。」 「和你没关系。」 裴汐摸了摸林玉珠的髮丝,「他们想卖我,只因为我是女孩儿罢了。」 「裴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林玉珠哭的眼睛都肿了,裴汐目光落在李氏和裴强身上,摇了摇头。 「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回来了。」 第5页 「裴姐姐....」 林玉珠哭的更大声了,裴汐却上了轿子,任由喇叭唢吶吹着欢快的曲子,离开了生养她的村子。 前路未知迷茫,裴汐坐在轿子里握紧了双手,但她不害怕。 她已经有计划了! 第3章 被劫持了 「敬茶。」 身边的刘婆喊了一声,裴汐跪在地上,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沏好的茶,抬起头,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容貌雍容的中年妇人身上,这是刘员外的正室夫人陈氏。 裴汐敛了敛眉,手中的茶缓缓递了过去,声音恭顺道: 「夫人,请喝茶。」 保养得宜的手将茶接了过去,陈氏打开杯盖,轻啜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有丫鬟递了帕子,她擦了擦嘴,这才看向了裴汐。 「进了刘家的门,日后就要好好伺候老爷,早日为刘家开枝散叶,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 「我知道了。」 裴汐垂眸应下,一旁的丫鬟却忽的脸色一变,「懂不懂规矩在夫人面前要自称妾身!」 裴汐脸色一变,很快收敛,陈氏看了她一眼,语气到还算温和。 「罢了,小门小户出身,规矩日后再教吧,先带她去老夫人那边请个安,我有些乏了。」 丫鬟点头应了,目光落在裴汐身上,「裴姨娘,该走了。」 「等等!」 裴汐停下脚步,屋内众人看向了她,尤其是陈氏,颇为疑惑。 「怎么,裴姨娘有什么疑问」 裴汐看着陈氏,「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夫人说。」 陈氏坐直了身子,朝着屋内的下人摆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 等人走了以后,陈氏眯着眼看着裴汐,「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要离开。」 裴汐的眸光坚定沉稳,却叫陈氏一愣,「你要离开?」 「你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吗?」 「我要离开,还请夫人帮我。」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刘员外这么多年除了夫人,也有两三房姨娘,却除了大小姐一直没有子嗣,那一定刘员外的问题。」 「他就算是娶了我,也不会生出儿子的,我不想当刘员外的姨娘!」 陈氏没有反驳,只是看着裴汐道:「就算你说的是实情,哪又怎么了?」 「别忘了,你是老爷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老爷喜欢,你就得在刘家待着,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帮我对夫人的确没好处,但是留下我,对夫人却一定有坏处。」 裴汐目光落在陈氏的脸上纵然是保养得宜,但到底年纪大了,眼角都是皱纹。 「我和夫人比,年轻貌美,刘员外少不得更喜欢我一些。」 「那又如何,没有子嗣傍身,老爷再喜欢你有什么用。」 陈氏很想嘲笑裴汐天真,这个年纪还以为情情爱爱是什么多重要的事儿。 「谁说我没有子嗣?」 裴汐看着陈氏,上前逼近了两步,「刘员外不能生,没说我不能生。」 「只要我想,我可以和任何人生,到时候我说是刘员外的孩子,夫人您说刘员外会不会信呢?」 「你...你敢!」 陈氏没想到裴汐竟然如此大胆,「你是觉得所有人都是傻子老爷就算一时煳涂,却也不会一直煳涂,冒这样的风险,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刘员外年纪大了,有个三长两短不是正常事儿吗,还有老夫人。」 裴汐看着陈氏,清澈的眸子盛满了恶意,「对了,还有夫人,与刘员外夫妻情深,刘员外病逝后随着刘员外去了,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吗?」 陈氏听着裴汐的恶言,气的浑身发抖,「小小年纪,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哥哥滚出书院,让你爹娘死无葬身之地。」 「随便啊,反正他们从卖了我那一刻起,我就巴不得他们都去死呢。」 裴汐看着陈氏,拨了一下头上的钗环,「夫人,我知道您手段很多,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 「您一定要把我留在刘府,又有什么好处呢」 「只要我在这府里活着一天,就一日会和夫人作对,搅得刘府不得安宁。」 陈氏听着裴汐的话,胸口不断起伏,却也毫无办法,裴汐说的没错,她有一万种手段对付裴汐。 可她若不在乎爹娘兄弟,不在乎她自己在刘府的未来,再多的手段也没办法施展。 深吸了一口气,陈氏看着裴汐,还是妥协了。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今晚府内走水,我这个新过门的姨娘不幸在大火里丧生了,夫人只需从乱葬岗里弄一具尸体以假乱真,助我离开就可以了。」 裴汐说这话的时候,心砰砰的乱跳,因为她知道,一旦今晚的事情成了,她就可以摆脱身上的一切枷锁。 她,可以重生了! 陈氏眯着眼看着裴汐,「如果真是这么简单,这一切你自己也可以做到,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一定要找我帮忙。」 「有夫人帮忙,无后顾之忧,而且....」 裴汐看着陈氏,「我囊中羞涩,还想请夫人给我一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子,我好带着一起上路。」 「.....」 陈氏正喝茶,闻言呛了一口,目光瞪着裴汐,「我真是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第6页 裴汐低头,「多谢夫人夸赞,裴汐先在这儿谢过夫人,日后若裴汐真有所成,定会报答夫人今日成全之恩。」 这话说的还像个样! 陈氏心情顺畅了很多,抬眸睨着裴汐,「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一个丫头在外面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给老夫人请安,晚上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好。」 「多谢夫人。」 裴汐跪了下去,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给陈氏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等人走了以后,陈氏的女儿从屋内走了出来,忍不住问道: 「娘,你还真的就这样放她走啊?万一爹知道了....」 「就这样吧,她这年纪比你还小几岁,若我是她母亲,也捨不得将她嫁给五十多岁的人,她既然想离开,能帮也就帮一把。」 陈氏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就当是一个母亲的心软吧。」 是夜,宴会才散,刘员外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往后院走,满身酒气。 「裴...姨娘,裴姨娘的院子在哪儿呢?」 「老爷,就在前面,您慢着点。」 两个小厮有些吃力扶着刘员外沿着廊下往喜房的方向走,忽的就看到一阵火光还愣了一下。 「这是谁家失火了啊?」 「可不咋的,瞧着还挺大,离这么远,我都觉着热了。」 两个小厮你一言我一语才说完,就见到下人唿唿啦啦的往前跑。 「快点,都快着点后院走水了不知道吗?裴姨娘还在里面呢!」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刘员外仍旧醉眼朦胧。 「去找...找裴姨娘,我要她给我老刘家生个儿子。」 「老爷,恐怕不行了,裴姨娘的院子失火了!」 刘员外的酒醒了大半,「你说什么?」 陈氏这边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爷也不知道怎么了,喜房忽然失火,裴姨娘还在里面,火势太大,人恐怕救不出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啊!」 一时间整个刘府上下兵荒马乱,裴汐穿着小厮的衣裳,回头望了一眼刘府,便转身离开了。 从此以后,她自己的路,自己走! 裴汐拿着碎银子找了个牛车,打算连夜出城。 「我说这位爷,什么事儿这么急非得要出城啊?明儿一早走不行吗?这眼看着要宵禁了!」 裴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我刚收到信,家里爹娘病重,要不行了,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我回去。」 赶牛的车夫一听,手里的鞭子一扬,「这可是大事儿,我快着些,绝不耽误你回去探病。」 「如今这世道,像爷你这么孝顺的人可不多了。」 裴汐听着赶牛的车夫叨叨叨,没有说话,一心想着出城,离开青州这个地方,她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想好了,既然天底下容不得女人那就女扮男装。 男人做成的事情,她也可以,她要读书,她要参加科举! 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士兵正打算关城门,裴汐连忙跑了过去。 「大哥,侍卫大哥,我爹娘病重,急着出城劳烦您行个方便。」 一旁的车夫也点头道:「是啊,这位爷不容易,他爹娘就吊着一口气呢,赶不回去那可是大不孝了。」 守门的士兵打量着裴汐,旋即不耐烦的伸手,「户籍文书呢,拿来我看看。」 裴汐愣了一下,忙摸了摸身上,脸色垮了下去。 「大哥,我急着回家,忘记带了。」 「这可怎么是好,我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大哥,劳烦您通融一下,成吗?」 「没有户籍文书就不能走。」 守门的士兵有些不耐烦,推了一把裴汐,「别在这儿闹事儿,听见没?」 裴汐抿了抿唇,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进士兵手里。 「大哥,通融一下,不然您帮我现补一个文书,您看行吗?」 守门的士兵摸了摸手中的五两银子,轻咳了一声。 「哎,算了算了,看你也是急着回去见爹娘,这次就算了,过去吧。」 「多谢大哥!」 裴汐笑了一下,连忙背着包袱离开,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盘算着,怎么才能伪造一个户籍文书。 不然等到了衢州,照样是进不去城,就更别提去麓山书院读书了。 月朗星稀,裴汐走在路上,越来越僻静都说夜路走多了会遇上鬼,裴汐第一次走夜路,就被劫持了。 一只手忽然从后捂住了裴汐的唇,她惊慌失措间,便被身后的人拉进了草丛。 「呜...」 劫匪? 裴汐惊魂未定,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前,是她白日成婚时戴上的银钗。 「别动,也别说话,不然死了我可不负责哦。」 身后的声音在裴汐的耳畔响起,又刻意压低了几分,酥酥麻麻的。 裴汐皱眉,手中的簪子捏在手上蓄势待发,「你想干什么?」 「嘘!」 身后的男子声音又低了几分,手从裴汐的腰间穿过,捏在了她手上的银簪。 「你一个大男人,拿人家女孩儿戴的簪子做什么,娘们唧唧的。」 「....」 第7页 裴汐手中的簪子被抓住,心中便一沉,正要说什么,路上忽的出现了几个手持宽刀的男子声音粗狂凶煞。 「那臭小子人呢找到没?」 裴汐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男子一手压住了裴汐。 「别乱动,被他们看见就死定了!」 第4章 不要脸的元祈 裴汐盯着路上的的几个人,月光下为首的男子自额头蜿蜒而下疤痕,狰狞可怖。 「他娘的,那小子太鸡贼,日后叫老子抓住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老大,那现在怎么办还找不找了?」 身边的几个人手持弯刀,试探着问了一句,男子虎目森森,目光扫视了眼周围裴汐几乎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跟外面凶神恶煞这群人比,裴汐宁愿相信身后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就算身后的不是什么好人,但一个人总比一群好对付多了,裴汐这么想着,紧绷的身体便软了几分。 身后的人似有所察觉,捂着裴汐的唇也松了几分,声音依旧玩世不恭。 「你很聪明哦,选择相信我而不是外面那几个丑八怪。」 「....」 裴汐有些无语,不知道身后的人长什么样,倒是自信点很,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挖苦别人长得丑。 「人到现在都找不到,肯定是跑了,先回去再说。」 男子哼了一声,手中的刀一挥,从配裴汐二人藏着的草丛上掠过,看砍向了一旁的树,压着怒气喝了一声。 「走!」 裴汐盯着几个人的背影,心口鼓跳如雷,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哎,人都走了,你还不出来」 头顶上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裴汐这才发现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去了。 她将手放在男子的手心里,借着力气上了路,腿软的厉害,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危险的场景。 月光之下,也叫裴汐看清楚了男子的面容,与其说是男子倒不如说是少年,比她高了一头,五官精緻,右眼的眼尾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有几分妖冶。 裴汐想,难怪刚刚说人家是丑八怪,这样的长相难免心高气傲了些。 「小弟弟没见过世面吧,这么点事儿还吓得腿软,你不行啊!」 少年笑容肆意,说的话也十分随意张扬,裴汐觉得这人有点欠揍,但好在没什么坏心思,她也不想多做纠缠,语气淡淡道: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若是没有就请让开,我要赶路了。」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 少年追上了裴汐的脚步,「有你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刚刚可是小爷我救了你!」 一双手拦在面前,裴汐不得不停下脚步,黝黑的眸子看向少年。 「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些人是找你的,如果不是你把我拖进草丛,我根本就不会有事。」 「哎,这话就是你不对了。」 少年剑眉一挑,「那些人可是马贼,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你怎么就能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要不是我,他们肯定把你抓走当苦力,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眼见着少年还要纠缠不清,裴汐看了眼天色,天边都已经有启明星了。 「行,算你救了我,多谢大侠你的救命之恩,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少年扬了扬眉,唇角轻勾,愉快的让开了路,然后说了一句。 「我叫元祈。」 裴汐愣了一下,然后迈步就往前走,他叫什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报恩,当然得知道我的名字了。」 元祈跑了两步追上了裴汐,「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裴汐看着元祈,只觉得耳边嗡嗡嗡,跟无数个苍蝇在飞,很讨厌,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路是你家开的」 「我还说你跟我呢,我就走这条路,怎么了?」 元祈的理直气壮叫裴汐有些无语凝噎,最后只能当他不存在。 两人就这么一个不厌其烦的说,一个沉默以对,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个茶棚。 赶了一夜的路,裴汐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找了个位置坐下。 「掌柜的,上一壶水。」 很快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就跑了出来,「哟,客官这么早就过来,岂不是赶了一夜的路」 「小店还有刚蒸好的包子和阳春面,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裴汐摸了摸怀中的点心,就只剩下几块了,她点了点头。 「那劳烦掌柜的帮我上两笼包子吧。」 「我也要,我也要一笼包子,一碗阳春面。」 元祈说着,在裴汐的面前坐好,一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很憨。 裴汐抿了抿唇,很快包子上来,裴汐就着热水,吃了一笼包子,另外一笼打包放进了包袱里,从怀中掏出铜板付了钱就要走。 元祈见状,忙喝了一口汤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抓住了裴汐的手,口齿不清道: 「还有我的呢,我的钱你还没付呢!」 「......」 裴汐看着元祈,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点的吃的,为什么要我付钱」 元祈一抹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请我吃个饭怎么了?」 第8页 「你一条命还不值一顿饭钱啊?人长得小,性子咋也这么小气呢。」 裴汐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也是忘了自己之前在陈氏面前怎么舔脸要了一百两银票的事情。 「你是不是没钱」 想到从元祈昨晚上开始就一直跟着她,跟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又非要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吧? 裴汐的目光紧盯着元祈,上下打量,将元祈看的脸色发窘,梗着脖子道: 「那...那还不是几个马贼,把我的包裹抢走了,我现在是没钱,但我以后十倍还你。」 「小爷的家从里到外都是金镶玉的,最不差的就是钱!」 「是吗?」 裴汐笑了一声,「你不差钱,那倒是给钱啊!」 「我不是说了,现在没有吗?」 元祈愤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到了蹭吃蹭喝的地步。 「你有本事跟小爷去衢州,小爷到时候给你一万两银子,骗你是狗。」 衢州 裴汐心中一惊,不会这么巧吧,「你家在衢州」 「当然!」 元祈眼睛转了转,「我爹是新任江浙总督,衢州是我老家,你不信就跟我去看看啊,看我有没有骗你。」 「然后路上的花销,全都我负责」 裴汐看着元祈,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好在她也要去衢州,到麓山书院读书。 元祈含蓄的笑了笑,「这不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你放心,回到衢州,我一定还你钱。」 裴汐这次没说话,从怀中又掏出了铜板放在了桌上,这才拎着包袱继续往前走,元祈在后面很快追了上来。 「你身上的户籍文书呢?给我看看!」 裴汐可不会这么好心的帮忙,她只是想到元祈的父亲是江浙巡抚,可以说是上达天听的大官了。 户籍文书想必应该是小菜一碟,到时候要是让元祈能帮她弄一个伪造的户籍文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元祈摊手,「没了,我不是说了那群马贼把我包袱抢走了吗。」 「....那我们到了衢州怎么进城」 裴汐有些犯难,她就是没有户籍文书,才要跟元祈一起进城的,他如果也没有,要他有什么用 「这有什么难的,我进城又不靠户籍文书,那都是给你们外地人用的。」 元祈指了指自己的脸,「在衢州,就没一个人不认识小爷我的。」 听了这话,裴汐心中半信半疑,倒也没有再问出口,反正到了衢州,元祈说的话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了。 「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现在咱们俩可是一路的伙伴,总不能我一直喂喂餵的叫你吧,多不礼貌。」 「裴汐。」 裴汐下意识的说完,便惊觉有些不对,但已经晚了,元祈念了一遍,疑惑的问道: 「汐是哪个汐」 「丰年乐,岁熙熙的熙。」 裴汐面不改色,将汐换了个字,元祈并无察觉,还点了点头。 「裴熙,真是个好名字,你爹应该挺有文化的,他是干什么的你家是哪里」 裴汐闻言,脸色微沉,「名字是我爷爷取的,我爹娘死了,我没有家。」 「.....」 元祈见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上。 「你看前面应该就是康城了,咱们下午应该能走到。」 裴汐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了山,「你怎么知道是康城」 「那是梁鹊山,之前郑洪在此地占山为王,劫了不少官财,后来我爹带人围攻了两天一夜才打下来,我自然知道。」 听到这话,裴汐不由得想到昨夜的马贼,「所以那些人是因为你爹,才追杀你的」 「也不全是,主要是他们杀了一群人抢了一个姑娘,被我撞见了,就一把火把他们寨子点了。」 元祈说完,看向了裴汐,眸光露出得意,「所以有没有觉得跟我一起走是个正确的决定,我可以保护你哦。」 「毕竟你这个小身板,被人抓了,估计都抗不到两下。」 裴汐听着元祈的话默默地闭上了嘴是她的错,她不该多说话的。 之后两个人在路上的凉亭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吃了几个包子就又赶路,一直到未时三刻才到了康城。 不过一到城门口,守门的士兵伸手要户籍文书的时候,裴汐和元祈两个人就傻眼了。 元祈看着裴汐,「我的文书丢了,你的呢?」 「也丢了。」 裴汐垂下眼眸,然后看向了守门的士兵,「大哥,我们....」 「没有户籍文书,叫爹也没用,你们赶紧走吧。」 第5章 关进大牢 「叫什么爹啊,我叫你孙子你敢答应吗?」 裴汐还没说话,一旁的元祈开口了,之前还玩世不恭的面容此时透着几分傲气,倒是有了公子哥的气质。 守门的士兵显然是被激怒了,抬手指着元祈,「你他娘的臭小子说什么呢?」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打死你」 裴汐不愿意惹事,拉了一下元祈,压低了声音。 「算了吧,别惹事,给他些银钱就好了。」 元祈朝着裴汐挑了一下眉,眼梢透着痞气,「放心,有小爷在,绝不让你受委屈。」 第9页 这话说完,元祈干脆利落的出手,嘭』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守门的士兵已经摔倒在地上了,鼻子上流出一行血。 整个城门口顿时乱做一团,唯独元祈甩了一下手,朝着士兵道: 「下次把嘴巴放干净点。」 守门的士兵脸色难看,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你敢打我!」 元祈笑了笑,「怎么,刚才还不够明显吗,需要我再给你来一拳?」 「小兔崽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士兵推了一下身边的人,「你们快把他给我抓起来,送进大牢。」 裴汐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要往后退,她还要读书科举呢,可不想进大牢。 元祈却老老实实的被扣住,然后朝着裴汐撇了一眼。 「你们别光抓我啊,没看见我还有同伙呢吗,一起一起。」 裴汐:「.....」 根本来不及反抗,裴汐就被抓了起来,忍不住狠狠的瞪了眼元祈,心中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跟他结伴。 这人简直就是行走的惹事精! 元祈这边还浑然未觉,反而先发制人的控诉起裴汐来。 「你怎么回事?咱俩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你刚刚干什么呢,你是不是想跑?」 「我可是为了你才打人的,你怎么能抛弃我一个人跑你也太不仗义了!」 「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刚刚的行为,叫我很心寒,你得跟我道歉。」 最后一句话,元祈说的委屈巴巴,裴汐几乎都气笑了。 「我给你道歉?」 「元祈,我让你去打人了吗?明明说些好话,花些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惹麻烦?」 「现在好了,我被你连累的进了大牢,你知不知道我要参加科举,你这样会毁了我的人生,你还要我给你道歉?」 元祈看着裴汐,「可是他刚刚骂你,你也能忍?」 「他骂我什么了?喊他爹?」 裴汐抿了下唇,「只是难听了些而已,又不是非要叫我喊,嘴长在他身上,被说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 从前她跟着爹娘去城里卖菜的时候,被骂的比这难听多了,还不是得忍着。 怪就怪在她现在身份低微,谁都可以欺负,若是她真的科举高中,当了官老爷,她不信自己还会是这样的待遇。 没带户籍文书怎么了,只要她有官印,身边僕从成群,也没人敢拦住她。 元祈敛住了笑意,皱眉道:「做人不能没有尊严。」 「和活着比起来,尊严算不得什么。」 裴汐说着,抬头看向了元祈,「现在我相信你父亲是江浙总督了。」 「如果不是从小出生在钟鸣鼎食的权贵之家,你不会这样傲气的。」 因为没资格!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被押进了大牢,这是裴汐第一次进大牢,阴冷潮湿,一股腐朽发霉的气息。 才一进来,隔壁的牢房就传来响动,有人桀桀的怪笑,铁链哗啦啦的响。 「又有新人进来了,还是两个小年轻,犯什么事儿了?」 牢头将牢门一锁,瞪着说话的人,「都给我老实一点。」 元祈盘腿坐在地上,看见牢头要走,出言喊了一声。 「你把姓陆的喊过来,说有个姓元的要见他。」 牢头回头看了眼元祈,像是看疯子一样看他。 「你以为你谁啊,还想见我们知州大人,我看你做梦比较快。」 裴汐却回头看了眼元祈,想到他爹的身份,之前还来过梁鹊山剿匪,说不定真的跟知州认识。 「我们是真的认识知州大人,要不您去问一问」 「到时候知州大人如果知道你把人关在大牢,还不告诉他,那后果....」 眼见着牢头神色松动,明显是在思考她说的话,裴汐继续道: 「我们怎么进来的,想必你也知道,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不认识知州大人,就只是普通老百姓,真的敢随便打守门的士兵吗?」 「你们等着。」 牢头将手里的钥匙往怀里一揣,「如果叫我知道你们骗了我,回来有你们两个好受的。」 裴汐笑了笑没有说话,目送着牢头离开这才看向了元祈。 「你真的认识康城的知州?」 元祈打了个哈欠,「你不信我,还叫牢头去喊人?」 裴汐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现在这个处境,我除了相信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既然认识康城知州,为什么还要打人,直接跟人说不行吗?」 「其实我不认识。」 元祈这话说完,牢房内陷入一片沉寂,许久裴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认识?」 「你不认识,你让牢头去找....我怎么会相信你这个人?」 裴汐气的眼前发黑,本来就一夜没睡困得跟什么一样,现在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刻就晕过去。 元祈看着这样的裴汐,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你这么好骗,我说什么都相信。」 「不过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我爹,放心好了。」 「我信你。」才有鬼! 裴汐心中想着,这次如果能出去,她必须得跟元祈分道扬镳,至于户籍文书再想别的办法。 路还长着呢,谁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么蛾子把她拖下水。 第10页 正琢磨着,裴汐忽然感觉到肩膀一沉,忙往后靠了一下,一把推开元祈的脑袋,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干什么?」 「我困了,让我靠一下肩膀,我睡一会儿。」 元祈说着,手一伸将裴汐捞了回来,整个人又靠了过去,吸了吸鼻子。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你走开!」 裴汐一把推开元祈,脸色难看,「你自己靠墙去,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元祈委屈,「墙太硬了。」 裴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依旧不为所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牢门口传来动静。 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中年男子穿着官服,眉眼周正,头髮还乌黑浓密,哪里是个老头的年纪。 裴汐忍不住看了眼元祈,陆展年迈步走近,最后停在了牢门口,目光精明的打量着两人。 「就是你们两个要见我?」 裴汐站起身,顺手将元祈也拽了起来,陆展年目光落在元祈身上。 「你姓元?」 元祈看着「我爹是元琮启。」 「你是元都督的儿子?」 陆展年打量了元祈许久,然后才笑着点头,「眉眼与你父亲的确很像,不过你怎么跑这种地方来了?」 「我听你父亲说前段时间你一个人从府里偷跑了,现在你父亲可是到处派人找你。」 元祈轻咳了一声,「没有这回事儿。」 陆展年也不多问,朝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把牢门打开吧。」 很快裴汐和元祈就出来了,之前闹的很兇的守门士兵此时也在,如今倒是半点不敢嚣张。 「是小的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元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元祈摆了摆手,然后指向了一旁的裴汐,「你跟他道歉。」 守门的士兵忙朝着裴汐躬身,「这位公子,是小的之前不懂礼数,说错话了。」 裴汐怔住,心底涌上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久之后才道: 「不怪你。」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守门的士兵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看了眼陆展年,这才跑了出去。 陆展年将两人送到牢门口,看着元祈道:「你父亲可是一直再找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不回去。」 元祈伸了个懒腰,「小爷我还没玩够呢,等什么时候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 陆展年点了点头,「那行,你去衢州找你父亲吧,听说他打算叫你去麓山书院读书,也是好事。」 「什么玩意儿?」 元祈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陆展年,「我爹真这么说他让我去念书?」 「他疯了!」 裴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皱眉,去麓山书院读书不好吗?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抗拒。 这就是所谓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很显然元祈并不把这件事当成福气看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元祈说完这话,拉着裴汐一熘烟的就要跑,被陆展年喊住了。 「我刚刚听人说,你们两个在城门口之所以和人打架,是户籍文书弄丢了」 「对,是的。」 听到户籍文书,裴汐忙回头,将元祈也拉了回来。 「我们两个的都弄丢了。」 陆展年微微点头,背着手往前走,「随我去府衙吧,我叫人给你们两人重新开一份。」 元祈有些不情愿的跟着裴汐进了府衙,他现在怀疑陆展年早就跟他爹有联繫了,说不定就蹲他呢! 康城这地方太危险,他得趁早走,不然真被抓去麓山书院读书,他还不如回京城呢! 第6章 他没钱 「我要吃花菇鸭掌,荷叶卷珍鸡,还有清蒸鲈鱼和水晶餚蹄。」 元祈进了酒楼,才一坐下便开始点菜,裴汐慢了一步,进来就看见小二脸上殷切,笑开了花。 「客官,小店最出名的菜是红烧狮子头,要不要也来一份?」 元祈当真还点了点头,「狮子头也不错,来一份。」 「等等!」 裴汐连忙上前,撇了眼元祈,伸手拦住了小二的去路,将包袱放在桌上。 「用不了那么多,一份白灼青菜,再来一份鱼汤,上两碗米饭。」 小二脸色一瞬就垮了下来,看了眼元祈,神色为难。 「这位客官都已经点了,您看....」 「他没钱。」 裴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头也不抬道:「你如果愿意上就上,但我是不会给他付钱的。」 「......」 店小二嫌弃的看了眼元祈,搭着抹布就跑进了后堂,嗓子高亮。 「一份白灼青菜,一份鱼汤。」 元祈听着店小二的喊声,一脸失望的看着裴汐。 「咱们两个,你就点两个菜,走了这么久的路,不得补一补吗?」 裴汐抬头看着元祈,「我没钱,你要是自己有钱,想吃什么我不拦你。」 元祈干脆伸手,「那你借我三百两银子。」 「没有。」 裴汐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就算有,我也不会借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还?」 「你看不起我啊,我都和你说了,回衢州给你一万两。」 元祈愤怒拍桌,「你刚刚不也看见了吗,那个陆展年,是不是认识我?」 第11页 这就是裴汐奇怪的地方,「所以你怎么不找陆知州借钱?」 元祈沉默,「不能跟他借钱,到时候肯定会传到京城,那些人肯定得笑话死我。」 「小爷我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狼狈过,我是绝不会给他们机会嘲笑我的。」 裴汐点了点头,这就是所为元祈的尊严宁可吃苦,也不能没了面子。 「那你就只能跟我吃青菜喝汤了。」 元祈趴在桌上,语气商量道:「再点一个菜行不行?点一个红烧狮子头。」 「不行。」 裴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一共就一百两银子,日后花销还多着,照元祈这种吃法,不出三顿饭就得没了。 「你可真无情。」 元祈耸拉着脑袋,等菜上齐了,就只喝了鱼汤,青菜一口没动。 裴汐才不理会元祈,自己吃完,便去了对门的客栈,准备要一间房,元祈又先她一步开口了。 「掌柜的,两间上房。」 「好嘞,客官....」 「他没钱。」 裴汐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钱放在了掌柜的面前,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淡然道: 「一间普通厢房。」 掌柜的收了钱,抬眸看了眼元祈,神色不言而喻,看的元祈心中直窝火。 「你吃不让我吃好,住也不让我住好,是不是故意虐待我两个人怎么睡一间房?」 裴汐抬眸看着元祈,「你打地铺。」 「我....」 元祈抬手指了一下裴汐,深吸一口气道:「裴熙,我算你狠!」 裴汐才不理他,将包袱放在了客栈里,找了附近的书斋,买了几本书,然后又去了市场,花了银子买了一头驴。 当元祈看到裴汐回来的时候牵了头驴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你买驴干嘛?」 「骑。」 裴汐一边说着,一边叮嘱客栈的人将驴拴好,又餵了草料。 元祈快步下了台阶,「你骑,你买马不行吗?你非得买头驴?」 裴汐头也不抬,「驴便宜。」 说完这话,裴汐抱着书就进了客栈,留下元祈一个人站在驴旁边吹冷风。 许久之后,元祈才回来神来,满脸嫌弃,「反正我是不会骑的,有损小爷威武英俊的气质。」 这是裴汐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书,她点着油灯翻到了几乎半夜,如饥似渴。 要不是因为昨日赶了一夜的路,困得睁不开眼,元祈怀疑她能抱着书看到天亮。 裴汐和衣而卧,躺在床上,元祈则是委委屈屈的抱着被子打地铺。 到了夜半子时,裴汐忽然感觉身边一暖,她勐然睁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元祈跑到床上了,还抱着她的腰。 「元祈!」 裴汐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脚将人踹了下去,然后赶紧裹紧了被子,脸色通红。 「好痛....」 元祈睁开眼看着裴汐,揉了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和腰。 「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不是让你打地铺吗,谁让你跑我床上的?」 裴汐抱着被子,心中一阵后怕,万一她女儿身份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都是大男人,你那么矫情干嘛小爷还没嫌弃你呢,你还嫌弃起小爷来了。」 元祈一边说着,一边往床上扑,「都是大老爷们,你可别唧唧歪歪...裴熙,你干什么?」 银簪停在元祈的波喉咙上,元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汐。 「餵!你这大半夜的,玩笑过了啊!」 裴汐神色不变,手中的簪子紧了几分,「没和你开玩笑,你下去,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 元祈看着裴汐,上下打量着她,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胸道: 「裴熙,你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裴汐心中一阵紧张,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如果发现,她要怎么办? 杀了他! 几乎下意识的,裴汐便产生了这种可怕的想法,旋即立刻压了下来,先不说她打不过元祈,元祈的父亲还是江浙总督。 如果她真的杀了元祈,恐怕他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元祈盯着裴汐,「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身上藏什么东西,不敢让我知道?」 「你想多了,我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别人靠近。」 裴汐心中大石落地,松了口气,忽的起身道: 「算了,你睡床,我睡地铺。」 她也不想跟元祈多做纠缠,能平安度过一个晚上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元祈扬眉,「真的那小爷我可不客气了。」 「随便你。」 裴汐抱着枕头到了地上,摸了摸怀中的户籍文书,心中松快了许多。 就当感谢他帮自己弄到户籍文书这个难题吧,何况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不是一直都睡地铺的吗。 翌日,裴汐睡到了巳时才醒,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而元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桌上留了一封信,裴汐揉了揉眼睛,下了床拿起信读了起来。 裴熙小老弟,我决定不回衢州了,想来你是要去麓山书院读书,不会与我一路,所以拿了你五十两银子的盘缠,日后有缘,定会奉还。』 裴汐瞪大眼睛,忙摸了一下荷包,果然里面只剩下五十两银票了。 第12页 「元祈!」 裴汐捏着信纸,几乎要揉碎了,一夜间,她就没了五十两银子。 笃——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裴汐打开门,就看到陆展年带人站在门口,笑容温和。 「裴公子,元祈可在?」 「他走了。」 裴汐看着陆展年,忽的想到了什么,然后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陆展年。 「陆知州是来抓元祈的是他父亲要他去衢州读书」 陆展年脸色有些微妙,接过裴汐手中的信看了眼,最后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这小子,还真是机敏,跑的倒是挺快。」 说完这话,陆展年看向了裴汐,「他拿了你五十两银子,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不用了。」 裴汐忙摆手拒绝,「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元祈是兄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那就更不能让这小子寒你的心了,前往衢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哪能少的了盘缠。」 「我这儿有五十两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你都拿上。」 裴汐还要拒绝,却被陆展年硬塞在了手里,「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就不耽误你离开了。」 裴汐捏着手里的银子,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她真的不缺钱,就应该将这钱还给陆展年。 但是她缺! 这次裴汐有了户籍文书,骑着小毛驴离开的十分顺利,包袱里放着干粮和银子,手拿着书,坐在驴背上看的津津有味。 没有了元祈的打扰,裴汐觉得清净了不少,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中途下起了大暴雨。 雷声滚滚,头顶乌云笼罩,明明是白天,却如同到了晚上山路难走,迫不得已,裴汐只能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你找谁?」 一名妇人打开了院门,裴汐抹了一把脸,「赶路突遭暴雨,山路难行,不知婶子可否行个方便,叫我借住一个晚上?」 妇人看了眼裴汐,见她身后没有别人,只有一头驴,这才让开身子。 「快进来吧,这几日天气都这样,动不动就要下雨。」 「多谢婶子。」 裴汐将驴栓了起来,跟着妇人进了门,屋内还有两名年轻点的夫妻,女人大着肚子,正坐在床上绣花,见到裴汐,还笑了一下。 「春华,去给客人烧些热水。」 妇人朝着女子喊了一声眼见着女子扶着肚子要下床,被裴汐给拦住了。 「不用麻烦,嫂子大着肚子,我自己来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裴汐忍不住看了眼男人,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一样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明明媳妇怀着孕,男的却啥都不干。 妇人忙摆手,「我来吧,你一个大男人,咋做得来这种事儿。」 轰—— 外面的雨又大了,电闪雷鸣,划破乌云,窗外一瞬亮如白昼,树影摇曳,可怕的吓人,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不好了,决堤了!」 第7章 被劫财 大雨倾盆,大片大片的稻田都被淹了,整个村的人拖着猪羊,和锅碗瓢盆往高地走。 妇人和男子也忙收拾了家里东西就往外走,裴汐牵了驴,转头却看见女子抱着肚子往村西头走,忍不住喊了一声。 「河坝决堤了,你往回走做什么?」 妇人和男子回头,男子忙去拉扯女子,「春华,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言还在家,我得去找他。」 被叫做春华的女子擦了一下脸,眉眼间掩藏不住的担忧。 「他都多大了,决堤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知道,说不定已经走了,你大着肚子回去做什么?」 春华拧着眉,「家里就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妇人脸色沉了几分,「平常也就算了,你拿家里东西贴补他,我就当你剩下这一个亲人,但是今天不行,也不看看什么情况?」 「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赵家的孙子,融容不得出个好歹,赶紧给我走。」 「可是小言他....」 春华还要说什么,被男人拽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抻,才走了几步路,突然捂住肚子痛苦的□□了起来。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你这个节骨眼犯什么毛病?」 妇人看了眼身边的的村民,急得直上火,「你可别给我胡搅蛮缠,不然等这孩子生下来,我叫柱子休了你!」 裴汐牵着驴的脚步一顿,看了眼捂着肚子缓缓蹲下的春华,抿了下唇,试探着问道: 「赵嫂子是不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什么?」 妇人脸色一变,「什么时候不好,怎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裴汐看着春华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驴走了过来。 「先扶赵嫂子到驴背上,等离开这里以后,再赶紧到镇上找个大夫吧。」 妇人一拍大腿,「是这个理,这位小少爷,可真是谢谢你了。」 几人一驴往高地赶路,忽的不远处一座石桥整个塌了,许多村民都淹了下去,雨水夹杂着泥石,直接死了不少人。 「我的个娘哎!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孩子他爹!」 哭天抢地的声音在雨夜里十分混杂,春华靠在驴背上疼的脸发白。 第13页 此时的水已经蔓延到腿肚子了,裴汐抹了把脸,看着瓢泼大雨,显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黝黑的眸光沉了几分。 裴汐牵着驴绳子的手一松,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她将绳子交给了男子。 「小少爷,你这是?」 「你们好自为之。」 裴汐可以救人,但是如果这会让她自己陷入险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她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说完这话,裴汐头也不回的顶着雨便往另一头的空旷的高地跑了过去。 身后春华的声音在雨夜中越发悽厉,但仍旧没有叫裴汐脚步停下半分。 「阿姐,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裴汐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少年穿着褐色的葛布衣裳,头髮凌乱的如同稻草,唯独那双眼睛,清澈的如同星辰。 裴汐想,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吧。 轰—— 雨越下越大,持续到了第二日天亮,除了高地,放眼望去,其他的地方全都被淹没了。 裴汐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看着被淹没的杞县,如今只剩下屋顶,周围的村民一个个都面色惨白。 而在人群中,裴汐看见了妇人和男子这对母子,却唯独没瞧见大肚子的春华。 妇人这边也瞧见裴汐,就往这边扑了过来,「我可算是找找你了!」 裴汐撑了一下膝盖,咬了下发白的唇瓣走了过去,声音干涩沙哑的喊了一声,「大婶。」 「你可别叫我了,你个丧良心的,我好心好意收留你,跑的时候你把我们几个搁在半路上?」 妇人说着,揪着裴汐的衣领朝着众人道:「来,让大家评评理,有你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我家春华那么大的肚子,河水冲过来,根本来不及走,人被淹死了!」 「可怜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孙子呢!我那未出生,苦命的小孙子,就这么没了啊!」 妇人一边哭,一边揪着裴汐的袖子,裴汐眉心微蹙,周围的人目光看过来,虽然没说话,但神色中的谴责之意十分明显。 「大婶,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汐虽然知道自己半路上将他们扔下不合道义,但是那种情况下,他们非亲非故,自己也根本没有义务陪着他们送死。 「当时我把驴留给你们了,如果真像你说的,因为我赵嫂子被淹死了,那你们是怎么活着跑出来的?」 裴汐说着,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对赵嫂子来说,我是个外人,你们不一样。」 「你们一个是她婆婆,一个是她丈夫,身为亲人,你们扔下她自己面对洪水,逃之夭夭,岂不是更没良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柱子怎么会扔下她不管,她肚子里可怀着我的孙子呢。」 妇人揪着裴汐的手不放,「我告诉你,害人偿命,你害死了我孙子和儿媳妇,你必须得赔钱!」 搞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 裴汐脸色沉了几分,「我没钱。」 「你没钱?」 妇人冷哼了一声,朝着裴汐的包袱就伸手去抓。 「别当我眼瞎,昨儿我就看见了,你荷包里有个金铃铛,值不少银子,你把它给我!」 这话说完不少村民的眼睛都亮了,几乎蠢蠢欲动,裴汐心中一惊,捂住自己的包袱。 她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往外露财,这妇人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铃铛的? 想了半天,裴汐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进院子牵驴的时候,因为太着急包袱被木门颳了一下,是那个时候不小心露出来的? 「你把铃铛给我,不然这件事我就非得闹到衙门去,我要告你,你一个读书人不想坐牢吧?」 妇人撕扯着裴汐的包袱,身旁有村民站起身,目光贪婪。 「小兄弟,你就把东西交出来吧,害了人得赔钱不是?」 裴汐抱着包袱,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她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了,大雨毁了庄稼,秋收的时候又要交税,拿不出银子,他们现在是穷疯了! 如今从妇人口中得知她手里有东西能换钱,就跟苍蝇盯上肉一样,非得咬上一口不可。 「你们别过来,别冲动,知县马上就到了,虽然现在庄稼毁了,但朝廷肯定会想办法给你们拨银子拨粮的!」 「不可能!」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前些年杞县就发过一次水,朝廷一直说拨粮拨粮,到最后我们一粒粮都没见着。」 「秋收因为交不起税,我爹和大哥还被拉去做苦役。」 「你现在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村民一蜂窝的围住了裴汐,阵势吓人,裴汐赶到一阵阵绝望,她的手已经捏住了铃铛。 若是真的不得已,她为了保命,也只能把铃铛交出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干净的声音,裴汐犹如绝境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亮光。 她抬眸看过去,却见到一名穿着褐色衣裳,身材干瘦的少年,眼眶微红,却依旧澄澈。 是昨晚的少年! 裴汐心中微沉,他是春华的弟弟,说不定也认定了自己是害死他姐姐的兇手,所以想来分一杯羹? 少年迈步走了过来,看着裴汐许久,然后才转过身面对村民。 「我姐姐是难产死的,刚好又赶上了暴雨,跟这位公子没有关系,你们不要为难他。」 第14页 妇人第一个沖了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姐就是因为他死的,他得赔钱!」 「昨日我也在场,到底发生什么事,别人不知道,你们心里也没有数吗?」 少年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妇人身后的男子一脸愧疚。 「小言,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知道庄稼毁了咱们以后的日子有多艰难,若是没有钱,我们就只能饿死!」 「所以你们为难一个无辜的路人?」 少年清澈的眼眸看着众人,「这是天灾,庄稼毁了没有收成,我们就去找县令拨款拨粮。」 「甚至还可以去镇上做工,出苦力,总有其他的办法去解决问题,但你们唯独不能去为难无辜的人。」 「这是强盗,是土匪!你们是在把天灾变成人祸!」 裴汐听着少年的话,凉薄的心第一次狠狠地触动了,她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正义的人,单纯无私。 村民脸色变了变,仍旧有人不甘心道:「你说的容易,拨款拨粮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我们愿意去镇上做工,哪儿来的那么多活给我们做,最后还不是得喝西北风」 「那你们抢劫就能解决问题吗?」 少年看着众人,「他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银子,够你们一起分赃?」 「还是说他身上的不够分,你们就继续去抢劫别人,一次两次三次...最后都会变成无数次!」 「抢劫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你们会从良民变成通缉犯!」 有人问:「那你说怎么办?」 「去衙门找县令,叫他往京城递摺子拨款拨粮,我也会想办法去找其他的人,将杞县洪灾的事情传到京城。」 少年神色清明而又坚韧,「你们说拨款拨粮不容易,可不努力尝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眼见着众人神色松动,裴汐趁乱也上前两步,目光真挚。 「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我有个朋友的父亲是江浙总督,我会将此事告诉他,让他帮忙想办法。」 虽然裴汐不认为自己和元祈很熟,但是这种时候她也没办法,只能将人拖出来江湖救急。 第8章 麓山书院报名 「今天的事,多谢你。」 镇上的一家面馆内,裴汐黝黑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难得有一丝心虚。 「你姐姐的事情,我....」 「和你无关。」 陈嘉言吃了口面,清澈的眸中难言悲伤,却并不迁怒裴汐。 「我阿姐与你本就非亲非故,昨日那种情形,能保住自己的命便已经很好了。」 「我只是怪我自己,没能救她。」 裴汐沉默,她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将三人就那么扔下,被人说三道四也很正常。 其实裴汐想,如果陈嘉言真的跟那名妇人和男子对她的态度一样,或许她还不会自责。 偏偏是陈嘉言这种,冷静自持不迁怒,甚至理解包容,却叫她心中如同蚂蚁啃食,叫她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带着村民去县衙闹事?」 裴汐说这话的时候,眉心微蹙,「昨日洪水至今,县令除了派人来一趟,根本就没露过面,我觉得很可能.....」 「我知道。」 陈嘉言抬头,「没人愿意管我们,曹知县来了几年,倒是没有搜刮民财,但也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政绩。」 「他不愿意管我们,如今出了事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裴汐听到这话,心中隐约有所猜测,开口问道:「所以你是打算....」 「科举。」 陈嘉言目光澄澈清明,「读书人当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父母早亡,阿姐将我抚养大,如今阿姐离世,村子被毁,我身无长物,唯独能靠读书拼出路来,不惜所有。」 裴汐听着陈嘉言的话,手攥紧了几分,读书人是为了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吗? 或许她不是读书人吧,没那么纯粹,想的都是自己,想要当人上人,不想再回到小山村里为了一口肉拼命的干活。 以至于听到陈嘉言的话,竟然觉得惊讶,她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人。 明明陈嘉言和她是一样的出身,除了有个好姐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义? 「就算科举,也得明年过了院试,层层拨选,村子这边最迟到了秋天就得解决粮食问题。」 裴汐的话,陈嘉言自然也想到了,他抿了抿唇。 「我已经跟里正说过了,到了书院会写书作画赚钱,留些自己的生活用,其他的银子都会交给他,多少能解决些村子的生存问题。」 「另外会想办法将今年的赋税和徭役免了,剩下的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嘉言说完,站起身,「多谢你今日请我吃面,我们后会有期。」 「等等!」 裴汐叫住了陈嘉言,「你读书是不是很好?」 陈嘉言停住脚步,看着裴汐的目光有些不解,裴汐忙道: 「我也是要参加科举的,准备去麓山书院读书,但之前我没有上过私塾,许多地方不懂。」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结伴同行,食宿费我可以出,你教我读书怎么样?」 裴汐之前看过哥哥裴珂的书,那时候只是认字,将书本背下来而已,如今读了才知道,并不是把书都背下来就可以了,还需要理解。 第15页 可很多书的意思,她根本就不明白,一知半解反而越陷越深,如今遇到陈嘉言,或许还有办法在到麓山书院之前将四书五经读通。 陈嘉言看着裴汐,沉默了许久,就在裴汐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点头了,扬唇笑容明朗。 「好,不过食宿费还是我自己出。」 「你能教我读书已经很好了,就当是我请了位夫子。」 裴汐依旧坚持,毕竟她也知道陈嘉言没钱更因为他姐姐的事情心中有愧,更何况陈嘉言还要教她读书。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不答应,我还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要教我读书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嘉言也只能答应了,他看着裴汐,目光微暖。 「裴熙,谢谢你。」 之后一路有了陈嘉言,裴汐学的越发勤奋,书上好几处不懂的地方被他讲了一遍就彻底通透了。 又赶了一个月的路,陈嘉言在路上卖画和书法,赚了十几两银子。 裴汐没这个本事,但也接了些书斋誊书的活计,一是能赚钱,二还能学习,一举兼得。 直到了七月份,两个人才到了衢州,裴汐和陈嘉言拿出了户籍文书和路引,顺利的进了城。 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两人找了家铺子吃了两碗馄饨,就直奔麓山书院而去。 「招生要等到九月初,考核的前五十名学生入学,再三十旁听,其余一概不录。」 裴汐和陈嘉言才到了麓山书院门口,便有穿着青色广袖长衫的青年男子坐在门口,抬眼看着他们。 「你们要是想来麓山书院读书,先报名吧,考核会有通知。」 报名自然是要报名的,裴汐和陈嘉言写好了以后,将纸递给男子,裴汐便按捺不住的问道: 「请问麓山书院考核,都会考什么内容」 「考什么?」 青衫男子抬头看着裴汐,「那就多了,经史子集六艺,农工医策屯田水利,天文地理,就连投壶射箭作画都算。」 听了这话,裴汐心中一沉,她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陈嘉言,她读书到现在,除却偷看哥哥裴珂的书,满打满算也才学了两个月,怎么可能考得过旁人。 至于投壶射箭和作画,她怎么可能会? 若是真的考农工医策屯田水利,倒还有点希望。 陈嘉言看出了裴汐的紧张,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然后朝着青衫男子道: 「书院本就该是学生读书的地方,若是学生进书院之前就已经博学多才,又何苦非要挤破头的进书院读书呢?这岂不是不合常理」 青衫男子一噎,「若是如你所说,那岂不是什么人都跑我麓山书院读书了?」 「就是街头的乞丐混混,挑粪的车夫岂不是都能进来?」 「本就该这样,有志于学业者,当不论贫富,不设门槛,这才是传道受业解惑。」 陈嘉言这话说完青衫男子的脸色都变了,「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告诉你,麓山书院就这个规矩,你自己若是没那个本事考核通过,就不要到麓山书院读书,别的书院多着呢。」 裴汐听着两人的对话,拉了一下陈嘉言,「先走吧。」 到九月初考核,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努力一点,能考过也说不定。 毕竟她的身份,也不指望能走什么后门,一切都得努力若是今年入不了学,她就等明年。 陈嘉言目光坚定温暖,「裴汐,我一定会帮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进麓山书院读书。」 裴汐扬唇,笑容明媚,「嗯。」 两人离开的时候,没瞧见麓山书院有一名四十多岁,身穿藏青色布袍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常山,刚才怎么回事儿?」 「严先生,他们两个刚刚问报名的事儿,还说咱们书院招生严苛,强词夺理,说什么有志于学业,不论贫富,不设门槛才是传道受业。」 「说的倒是轻松,那岂不是随便什么贩夫走卒都能来咱们麓山书院读书咱们书院成什么了?三教九流的地方,还像是四大书院之首吗?」 「自己没那个本事考核通过,倒是挑起我们的不是来,被我给撵走了。」 被称作严先生的的男子看着裴汐两人离开的背影,捋了一下鬍鬚。 「他们说的没错,传道受业本就该如此,学识本就是要普惠于众,岂能束之高阁」 「严先生?」 顾常山惊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声,「您该不会真的要收了他们两个吧?」 「麓山书院有院规,山长说....」 「院规我比你懂,你不必多说,我也不会叫你为难,你先把这两个人的名册给我。」 严晖伸手接过顾常山的名册,看着上面的字,一个字迹清秀隽永,正气之风。 另外一个虽然字体玲珑规整,但笔锋处处暗藏机锋,是个有心思之人。 按道理来讲,这样性子的两个人应该不会相处都很好才对,可刚才怎么瞧着,似乎都是十分亲近的样子。 严晖将名册收了起来,他想刚刚的那番话,绝不会是如顾常山所言没本事考上麓山书院的人反而十分有才华。 或许找个机会,倒是可以接触一番看看。 ..... 三更灯火五更鸡,裴汐这段时间是真的学入了魔,除了睡觉吃饭加起来不到的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她都在看书。 第16页 衢州的书斋,她几乎找了个便,一边誊书一边看,精神紧绷的连陈嘉言都看不下去了。 「裴汐,出去走走吧。」 「算了,等我把这本书看完再说。」 裴汐头也不抬,眼睛下面已经乌青一片,陈嘉言见状,迳自起身抓住了裴汐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你这样不行的。」 「那天的话你也都听见了除了经史子集六艺,还有农工医策屯田水利,这些都是需要平日里的累计。」 「农和屯田我就不必说了,你我都是出身农户这些都懂,但是医术和治国之策,都需要摸索学习。」 「治国之策重在民生,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万万行不通的。」 「至于医术,更是要去医馆观察大夫如何治病,病人体徵如何,这些都比书本来的有意义。」 陈嘉言抬眸看着裴汐,「经史子集一类的书,旁人都是自小习读,你便是再聪慧,两个月的时间也没办法追上旁人十年的功夫。」 「所以裴汐,你若想考上麓山书院,必须从这些偏门学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再次强调一遍,本文架空,架空!!! 勿考究,麓山书院的入学考核内容,还有女主的学习方法,一切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勿当真。 身体是革命都本钱,请大家一定要爱惜身体,少熬夜,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学习哟。 第9章 何为正命 「人体分阴阳五行,五行相生相剋,治病治根,需得抑强扶弱,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 裴汐听了陈嘉言的话,终于不再抱着书堆里啃,找了家医馆帮忙打下手,一边观察着老大夫看诊,一边研究草药。 老大夫也是个十分和善的人,闲下来就会跟裴汐讲些入门的医书,虽然只是皮毛,但对裴汐来说还是受益匪浅。 「其实医术和做人一个道理,讲求的是阴阳五行调和,中庸之道。」 陈嘉言在一旁抄书,并不会经常插话,有时候也会静静的听,但他每次说完,裴汐都会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一旁的老大夫笑着点头,「没错,医术和做人是分不开的,有的人性子急,就容易肝火上行,水满则溢,要泻不能堵。」 「如同水利,若水过多,则要开闸泄洪,否则容易冲垮整个大坝,造成水灾。」 裴汐说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陈嘉言,陈嘉言笑着微微点头,她眼中的光亮更盛。 若说一开始她来麓山书院读书,只是为了想给自己挣一个更好的前程,如今她是真的喜欢了。 老大夫看着裴汐,目光透着一丝欣赏,「裴熙,你这么喜欢医术,真不想当老夫的徒弟?」 听了这话,裴汐微微收敛了笑容,看着老大夫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我还是更想科举。」 「那你想科举是为了什么呢?」 老大夫放下手中的药材,看着裴汐道:「科举是通途之道,可以惠及百姓,但为医者,亦可救人。」 「老夫看得出你很喜欢医术,而且也十分聪慧,你与医道有缘。」 裴汐仍旧摇头,「您抬爱了,我不适合当医者,因为我.....」 「没有医德。」 像她这样自私的人,绝对做不了一个为了救人可以豁出一切,她会考虑利弊。 在不将自己立于险地的情况下,她才会考虑别人,在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她也一定会选择有利于她的一方。 严晖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裴汐的话,闻言扬了扬眉。 「孟子有言: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听到身后的声音,裴汐和陈嘉言扭头看了过去,一旁的老大夫却笑着招唿了一声。 「老严,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叫你给我开点润喉的药。」 严晖说着,看向了裴汐,「我刚刚念的,你可能接的上?」 裴汐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解其意,但仍旧答道: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没错,是这个话,你可知其正命与非正命的意思是什么?」 严晖看了眼裴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一旁的陈嘉言,他已经观察这两个人很久了。 陈嘉言不用说,知识底蕴非常丰厚,要想考进麓山书院是轻而易举的,所以出在裴熙身上。 不过裴熙虽然学识少,但这段时间都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进步也是非常快,记忆里超群,就这么十几天的时间,背下来两本医书。 但裴熙读书的心不正,严晖也能看得出来,功利心太强,这种人或许适合仕途,但做不得利国利民的好官。 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适合到麓山书院读书。 「正命乃是道义之事,若明知危险,但若能牺牲一人救天下人,死得其所。」 一只没说话的陈嘉言拉住了裴汐的手,上前了两步,侃侃而谈。 「非正命乃是不道义之事,行偷鸡摸狗,天下所耻之事,即便侥倖留下一条命,亦非正命。」 严晖笑着点头,「你的话倒也没错,只是我还是想听这位小兄弟来说何为正命,何为非正命?」 裴汐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忽的外面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第17页 「小兔崽子,我叫你偷东西,这都是第几次了,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小王八蛋不学好,成天的想着吃,想着偷钱,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几个人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一名穿着破烂的小男孩被一名妇人追着打,后背都淤青一片了,男孩儿仍旧双手护着胸口不撒手。 裴汐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回头看着严晖,「回答先生问题之前,我想先请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 严晖倒是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裴汐抬手指了一下外面,「刚刚街上那一幕,严先生觉得谁是正命,谁又是非正命」 陈嘉言顺着裴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头掩唇一笑,没有说话。 严晖倒是没有多想,只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是偷窃,就是没有道义,何况他还那么小,更需要矫正,日后才能走正路。」 裴汐抿了抿唇,看着依旧被打的小男孩,摇了摇头。 「我不这样认为。」 「先生,你可是瞧见了这妇人打孩子的时候,左邻右舍都没有人出面。」 严晖看了眼,倒是点头,「你说的我也瞧见了,那又如何旁人的家事,自然不能随意插手。」 「这叫漠视!」 裴汐微微眯了一下眼想到了自己在村子里,女孩儿挨打,村子的人便是看见了,也只会随口问一句「这丫头犯什么错了?」 要么就是火上浇油,「你家这孩子是得好好管管,平日就是打得轻了。」 若是男孩子,村里的人就得上来拉架,「好好的,打孩子做什么?你这打坏了还不得心疼?」 「裴熙?」 陈嘉言看着有些出神的裴汐,忍不住出言喊了一声。 裴汐回过神来,然后看着严晖道:「若是这孩子真的偷盗,又不占理,左邻右舍又怎么会一个都没人说话。」 「要么这件事就是时常发生,而且绝对没有影响到左邻右舍,周围人都习以为常了,要么就是这妇人也不占道义,不得人心。」 裴汐说着,又看了眼男孩子,「若是这孩子时常偷盗,那又为什么不去旁人家,偏偏盯着妇人呢?」 严晖来了兴趣,「所以你是在这儿跟我破案?」 「都是陈年旧事,破什么案?」 老大夫抓了几副药回来,放在了严晖面前,看着窗外嘆了口气。 「这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原本这铺子是这孩子爹娘开的,后来他爹没了,娘改嫁了,这铺子就被他叔叔和婶子接手了。」 「他还有个妹妹,前年险些病死了,还是这孩子偷了钱到我这儿抓的药,被发现了也是一顿打。」 「就上个月,他妹妹被叔婶卖到冯家当丫鬟去了。」 「可能也是过得不好,这孩子总是偷偷去接济,有时候偷钱,也是给他妹妹送去,估计也是想叫他妹妹攒着钱日后赎身用。」 听了这话,严晖脸色沉了几分,手一拍桌子站起身。 「怎么有这样的人,身为长辈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 说完这话,严晖便出了门,直奔男孩儿的方向去了。 裴汐抬眸看了眼陈嘉言,「你觉得严先生去了,能解决问题吗?」 「你不是知道?怎么又来问我,可是也要考考我?」 陈嘉言说这话的时候,眸光透着一丝灰败,或许他也知道,这世上总会有不道义的事情发生,而他却也无能为力。 「若是严先生不能把这男孩儿带走,等严先生走了,恐怕他日后会过得更不如意。」 裴汐垂下眼眸,「这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长幼尊卑,能好好的活着,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所以才需要改变。」 陈嘉言看着裴汐,眸光依旧明亮,「穷者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虽然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到,但总有一天可以为了改变这个世道而出一份力。」 「真的可以吗?」 裴汐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茫然,「有些规矩真的是可以破除的吗?」 「比如....男尊女卑!」 「嗯?」 陈嘉言目光疑惑的看向了裴汐,将她看的心中一虚,懊悔自己刚刚怎么会突然这么冲动。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陈嘉言摇了摇头,「世间男女分阴阳,既是阴阳,自然不能阳盛阴衰,又何来男尊女卑一说呢。」 听了这话,裴汐都心隐隐动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干什么?他偷东西还有理了?我教训我自己家的孩子,你插什么手啊?你谁啊?」 外面的妇人声音更大了,陈嘉言和裴汐看过去,却见严晖的手臂都青了。 这是挨打了? 两人赶紧跑出去,严晖也是怒火中烧,但是又骂不过妇人,只道: 「我与你讲道理,你这人怎的如此蛮横怪道孔子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裴汐停下脚步,眸光微沉,陈嘉言忙上前两步将人拉开。 「先生也是一时情急,婶子便是教训孩子也不该如此。」 「该教他懂礼明辨是非,知晓是非对错,自然不该做的也就不会做了。」 「你这话说的轻巧,家里穷成这个样子,哪还有闲钱叫他去读书」 第18页 「蠢得跟猪一样,就算是学又能学出什么来」 「你!」 严晖听了,又要生气,裴汐上前两步拦了下来,看了眼男孩,然后看着严晖道: 「先生之前不是说书院还缺做杂活的吗?不然叫他去书院做杂活,一边赚钱,倒也能一边读书了。」 严晖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妇人,「书院的确还缺人做杂活,不然就让他去,一个月一钱....」 「先生说钱少,也就一月半钱银子?但是包吃住,对吧」 裴汐看着严晖,忙摇头暗示,严晖微微皱眉,最后却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妇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哟,还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可好了,那就让他去他做活可利索了,先生放心就是了。」 说完瞪了眼男孩儿,「你去了书院给我好好干活,每月发了银子到时候按时给我,听见没」 听了这话,严晖脸色更沉,但是看向裴汐的目光却重新审视了一番。 或许裴汐这样的性子步入仕途,也并不一定太糟。 -------------------- 作者有话要说: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出自《孟子·尽心上》 译文:孟子说:「没有一样不是天命(决定),顺从天命,接受的是正常的命运;因此懂天命的人不会站立在危墙下面。尽力行道而死的,是正常的命运;犯罪受刑而死的,不是正常的命运。」 摘选自百度 第10章 被举报作弊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 麓山书院考核这一日,挤满了不少书生,足足几百人,裴汐和陈嘉言算是来的早的,但前面仍旧排了很长的队在登记。 「嘉言,我有些紧张。」 裴汐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陈嘉言,声音细听之下都有些颤抖,她怕自己考不上。 陈嘉言揉了一下裴汐的柔软的髮丝,「我也紧张。」 「但是不要怕,裴汐,我会一直陪着你。」 裴汐抬眸看着逆光下的陈嘉言,如同温暖的一束光,扬了扬唇。 「嗯。」 「裴熙,陈嘉言进去。」 麓山书院的院门口有人扬声喊了一声,裴汐两个人快步过去,好巧不巧的,发号牌的就是之前见过的顾常山。 「我还以为你们俩不来了。」 顾常山将牌子递给裴汐和陈嘉言,目光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下,目光警惕。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被抓到作弊,你们别说入院的资格没有,就是科举也得往后推三年。」 「你们两个进去吧,我可会一直盯着你们俩。」 陈嘉言面不改色的接过号牌,语气温润,「师兄受累了。」 裴汐也只是朝着顾常山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唿,就进去了。 麓山书院比想像的大,九月的天气晴朗,山上枫叶如火,宽阔的院子摆放着桌子,每一张都隔着几尺宽。 因为人多,所以是分批次考的,裴汐等人进来,已经有一拨考完出去了。 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宣纸整齐的铺在桌面,裴汐将号牌放在桌上角,缓缓坐了下来。 她抬头的时候,和不远处的陈嘉言对视一眼,陈嘉言看着她扬唇笑了笑,便也回了个笑容。 「考核时间是一个时辰,不许左顾右盼,不许交头接耳,一旦发现,永不选录。」 上面的紫玄色长衫的男子说着,抬手敲了一下铜锣。 「开始!」 刻漏开始计时,案上的香也点燃了,裊裊升着青烟。 裴汐看了眼题目,沉思了片刻,便开始研墨,提笔作答。 一时间整个考场除了清风徐徐,枫叶吹落的声音,便没有丝毫动静。 玄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是麓山书院的掌教,名叫郑光尺,出了名的黑面先生,格外严苛。 他拿着戒尺,负手来回的转,一双目光如同鹰隼般犀利。 偶尔有几个小动作的立刻就被发现,直接收了纸笔,叫人请了出去。 有了这么小的插曲,接下来的人就老实许多了,提笔落字,鸦雀无声。 题目就如顾常山所说的,不止是经史子集,屯田水利还有医药方面全都涉猎。 这两个月的功夫,有陈嘉言还有严晖教她,前面这些题目说不上多容易,但是大部分还是都答了出来。 最后一题是个策论! 这道题,其实裴汐早该想到的,无论是陈嘉言还是严晖,都和她说过,如今科举,最重要的便是策论,麓山书院又怎么可能不考。 其实裴汐心里有许多的想法,随便写个《纸上谈兵赵括论》或者是《栗农疏》,虽然不能保证多出色,但是至少能保证不会太过平庸。 但是这样一来,风险太大,前面的题裴汐不一定能保证全对,若是后面策论再不出色,她至少有一半的概率过不了。 裴汐思索了许久,最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五个字:《中庸阴阳论》 世分阴阳,然后五行,男为阳,女为阴,孔子有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这一篇策论,几乎可以说扎根在裴汐的脑子里的,尤其是她最近的两个月读的医术,引用了阴阳五行学说。 第19页 裴汐这边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另外一旁的蓝色衣袍的男子却目光四处躲闪,朝着身后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纸条很快塞进了蓝色衣袍的男子手里,他缓缓的卷开纸条,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头顶。 「你在做什么?」 郑光尺手中的戒尺抵在蓝色衣袍男子的桌上,目光凌厉。 蓝色衣袍的男子浑身一抖,想都没想,手下意识的往左边一挥,然后正义凌然的指向了裴汐的方向。 「掌教,我要揭发,旁边这个人不老实,他刚刚打小抄,我看见了!」 一句话如同在油在冷水里炸开了锅,引起一阵沸腾。 陈嘉言此时已经写完了,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在看到男子手指着裴汐的时候,目光一瞬沉了,下意识的便要站起身。 「都看什么?」 郑光尺声音陡然拔高,然后撇了眼陈嘉言,「时辰还没到,坐下!」 这么大的动静,裴汐也忍不住抬头,就见众人都回头看着她,一时间还有些不解,就见到郑光尺朝着她这边过来了。 「站起来!」 「掌教,我还在写策论。」 裴汐微微皱眉,看了眼刻漏,在看自己还空着大半的宣纸,心中有些着急。 郑光尺还没说话,一旁的蓝袍男子单手撑着下颚,嗤笑了一声。 「还写什么策论吶,你作弊我都瞧见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你说什么?」 裴汐听完这话,然后抬头看向郑光尺,「掌教,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除非你脱了衣服搜身,自证清白。」 蓝袍男子不嫌热闹的起闹,一边说话,一边趁着郑光尺的注意力都在裴汐身上,朝着身后的男子使眼色。 裴汐又不是瞎子,岂能不知道肯定是这人栽赃陷害,但如今百口莫辩,她能怎么办? 都怪她刚刚注意力一直在题上,根本没注意这男子竟然陷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裴汐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看着郑光尺,「掌教,我真的没有!」 郑光尺没有说话,目光微敛,然后缓缓的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纸条,然后当着裴汐的面慢慢展开。 「你说没有,那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 裴汐看着眼前的纸条,脸色有些控制不住的难看,目光落在蓝袍男子身上,手缓缓的握紧。 郑光尺似乎忍得够久了,戒尺一拍桌子,然后指向了门口。 「不止作弊,证据确凿还要狡辩,品行不端。」 「你立刻滚出去,麓山书院绝不会选录你这种学生!」 裴汐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郑光尺,垂眸看了眼桌面上写了一半的策论,只觉得唿吸都是刺痛的。 许久之后,裴汐才笑了一声,「好,我走。」 「有掌教这样是非不分,不能明辨曲直,只听一面之言的先生,我也不敢留在麓山书院,怕是这麓山书院还不知道有多少冤案呢。」 「什么四大书院之首,我看都不过是徒有虚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完这话,裴汐抓起桌子的考题,当着郑光尺的面,一下一下的撕碎。 「你....」 郑光尺何曾见过这种人,怒目圆睁,「狂徒,你简直狂妄!」 众人也未曾见过敢跟掌教如此正面刚的人,都瞪大眼睛看戏,手中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考题也不做了,就看热闹了。 「告辞。」 裴汐说着,拿起号牌转头就走,端的是潇洒肆意。 「你给我站住!」 郑光尺当了十几年的麓山书院掌教,何曾被人如此当众驳过面子。 更别提裴汐侮辱麓山书院是四大书院之首是徒有虚名,他更不会放人了,见裴汐真走,立刻喊住了。 「掌教还有事?」 裴汐回头看着郑光尺,眸光不避不让,在众人的眼里可以说是铮铮傲骨了。 唯独陈嘉言瞧见了裴汐背在身后的手隐隐发抖,知道裴汐是害怕的。 郑光尺脸色铁青,「你刚刚说我不辨是非,是觉得我冤枉你了?」 「你还因此质疑麓山书院四大书院之首的地位?」 「掌教仅凭一张纸条和一个品行需要质疑的考生的话,便认定我作弊。」 「那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一个掌教德行有失,认定麓山书院名不副实。」 裴汐字字珠玑,叫郑光尺都不由得一噎。 「小小年纪,品行不如何,却如此伶牙俐齿,出言不敬,简直狂妄至极!」 「《论语》掌教应该读过吧,君道臣忠,父慈子孝,若君不君,父不父,又何谈臣子呢?」 裴汐看着郑光尺,一双眼眸亮的如同繁星,「同理,若师长无德,又怎么能叫学生尊敬!」 郑光尺闻言,怒极反笑,「好,好个君道臣忠,父慈子孝。」 「你这是不服气了?」 裴汐面色沉稳,「掌教可以拿出让我服气的理由,我没有作弊,便是没有。」 郑光尺问道:「那你要怎么才能服气?」 「他!」 裴汐抬手,指了一下蓝袍男子,「既然之前是他揭发我,说瞧见我作弊。」 「掌教不如叫我们两个比一比,看是他自己作弊被发现了想要栽赃我,还是我自己作弊。」 第20页 「若是我们两个比试,我如果输了,不管是不是我作弊,我都认了。」 「但如果他输了,那就说明我有真才实学,又何苦冒着永不被麓山书院选录的风险非要作弊,这根本就说不过去,掌教你说呢?」 陈嘉言听到裴汐的话,低头抿唇笑了笑,裴汐果然是聪明,这样一来,裴汐便是不考核,只要赢了这蓝袍的男子,就能直接被麓山书院选录。 郑光尺看了眼蓝袍男子,最后点头,「好,就如你说的。」 「如果你输了,日后再也不许说麓山书院的半句不是。」 「若是我赢了,掌教要和我道歉,而且直接选录我入麓山书院读书,如何?」 裴汐说完,目光质疑的看着郑光尺。 「忘了问,这种事掌教能做主吗?」 郑光尺被如此质疑,脸色一黑,旋即咬牙道:「我答应你!」 第11章 出来作证 「掌教,我....」 蓝袍男子是衢州本地人,名叫蓝玉京,父亲是衢州府通判,掌管粮运农田水利,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 而蓝玉京母亲是赵氏嫡女,是宫里嘉贵嫔一母同胞的姐姐。 「掌教,他作弊就是作弊了,我还能说假话不成,凭什么叫我跟他比?」 「你说看见就看见了,怎么这么多人就你一个人瞧见了?」 裴汐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男子身上, 「这纸条上面的字迹刚干,显然是刚写的,反正不是我,不然咱们对对字迹,看看究竟谁写的,是谁非要冤枉我。」 这话说完,裴汐就看到蓝玉京身后的男子眼神有些慌乱,蓝玉京这个时候眼神也闪躲了两下。 「那也可能是我眼花了,我又为什么非得和你比试,考核就考核,你以为书院是你家开的?」 蓝玉京脸色难看,一旁的郑光尺手中的戒尺一拍。 「说够了没有?」 「你说他作弊,他说你撒谎,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就这么定了,我现在给你们出题,谁输了就滚出麓山书院。」 裴汐看着蓝玉京,手攥紧了几分,是蓝玉京自己撞上来的那就不要怪她拿他当垫脚石了。 麓山书院,她一定要进! 相较于裴汐,蓝玉京是有些慌乱的,他要是真有点才学,也不至于作弊。 但郑光尺根本不给蓝玉京反驳的机会,便出了考题。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尝谓贪人不解爱财也。至如内外官五品以上,禄秩优厚,一年所得,其数自多。」 「若受人财贿,不过数万。一朝彰露,禄秩削夺,此岂是解爱财物?规小得而大失者也。」 裴汐抬眸,与陈嘉言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开口接道: 「昔公仪休性嗜鱼,而不受人鱼,其鱼长存。且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固非谬言也……」 郑光尺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了蓝玉京,「你解释一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呃...,这段话讲的是有个名叫公仪休的人爱吃鱼,就养了许多鱼。」 蓝玉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的人使眼色,但男子之前被裴汐震了一下,如今哪里还敢不老实,头都没抬。 郑光尺和裴汐在一旁又虎视眈眈,蓝玉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 「他养的鱼活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就天天吃鱼,天天吃....」 「吃着吃着就把国家的鱼全吃没了,然后....然后他就饿死了。」 「噗!」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紧接着整个考场的人全都笑了,前俯后仰。 便是陈嘉言如此担心裴汐,此时也忍不住低下头,手握成拳抵在唇间,溢出轻笑。 裴汐只挑了挑眉,唯独郑光尺额头上青筋直跳,「你到底再说什么?」 「你们都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蓝玉京被笑的有些恼羞成怒,瞪了眼周围的人,然后看向了郑光尺。 「掌教,我说的还不够好吗?公仪休性嗜鱼,其鱼长存,不就是说他喜欢吃鱼,然后他养的鱼一直活了很久,所以是长存。」 裴汐在一旁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所以且为主贪,必丧其国的意思是?」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说你没作弊!」 似乎是裴汐的问话,增加了蓝玉京的自信心,他嫌弃的看了眼裴汐,然后道: 「自然是这个公仪休贪吃,天天吃天天吃,然后终于把这个国家的鱼都吃完了,所以鱼都灭亡了。」 「哦。」 裴汐点头,声音拉长了尾调,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郑光尺。 「掌教,我想倒也不必继续比下去了吧?」 「毕竟蓝公子对这段话的理解,就是我与在座各位都拍马不及。」 蓝玉京听到裴汐的话,眼睛陡然亮了,看着郑光尺,指着裴汐道: 「掌教,你都听见了吧,他可是认输了,我就说是他作弊!」 「你闭嘴!」 郑光尺脸色发青,他是没想到蓝玉京竟然如此蠢,这么简单的一段话,看看他讲成什么了? 明明讲的是贪腐的不正之风,怎么到蓝玉京嘴里就变成天天吃鱼了 「把他拉出去,取消考核资格。」 蓝玉京闻言,脸上的笑容凝固,「掌教,你凭什么赶我走?我答对了!」 第21页 「滚!」 郑光尺这个时候都懒得跟他废话,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你们放开我!」 蓝玉京挣脱了一下,朝着郑光尺喊道: 「掌教,你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酸书生,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郑光尺脸色铁青,「这里是书院!不是你以为的官场。」 「把他拉出去。」 很快人就被拖走了,整个考场清净了,裴汐站在郑光尺面前,犹如翠竹般清瘦。 「掌教,你之前答应的事情,该兑现了。」 郑光尺看着裴汐许久,然后道:「他是才学不够,但也不能证明你就没有作弊。」 「掌教这是什么意思,要反悔?」 裴汐笑容不变,「看来掌教果然没有好好研读过《论语》,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也不必来激我。」 郑光尺手中拿着纸条,挨个的对比着字迹。 「或许你的确有些才学,但也未必能够的上麓山书院的门槛。」 听到这话,裴汐唇角的笑意隐去了几分,看着郑光尺的动作,没有说话。 很快,郑光尺便查到了蓝玉京身后坐着的考生面前,微眯了一下眼睛。 「站起来。」 男子握紧了手,看上去十分紧张,「掌...掌教」 郑光尺将纸条甩在他面前,「自己解释一下,这纸条是怎么回事?」 男子脸色一瞬白了,「掌教,我...」 话说了一半,裴汐就看到男子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顿时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下一瞬男子便抬手指向了她,「是他要我帮忙传纸条的。」 裴汐咬了咬下唇,看着郑光尺审视和冷笑的目光,心中涌上一抹无力,百口莫辩便是如此了。 「掌教,我相信裴熙不会作弊。」 陈嘉言站起身,目光凛然。 「我可以以自己的人格做担保,裴熙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裴汐霍然抬头,看着陈嘉言,郑光尺也看了过去。 「这件事与你何关坐下继续答题。」 陈嘉言不动,「我与裴熙是朋友,这段时间都是我与他同吃同住。」 「他不会是作弊的人,是有人撒谎,请掌教明查。」 男子闻言,顿时有些气愤,「你是在说我撒谎?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冤枉他?」 「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心中怎么想的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陈嘉言面不改色,「或许你就是单纯的想要冤枉人,或许你就是和蓝玉京狼狈为奸。」 男子脸色涨红,「你胡说八道!我还说你跟裴熙关系好,包庇他呢!」 郑光尺沉着脸,「够了,吴干,裴熙,你们两个取消考核资格,永不选录麓山书院。」 陈嘉言起身,「既然掌教不愿意相信裴熙,我也不用继续考核了。」 裴汐微微蹙眉,「陈嘉言,你别冲动。」 陈嘉言目光坚定,「我答应了你的,就要做到。」 郑光尺面色微沉,「你是在威胁我?」 「掌教。」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裴汐和陈嘉言回过头,男子一袭青衫,竟然是顾常山。 他来这儿做什么? 顾常山看了眼裴汐,然后快步上前,「掌教,我可以作证,裴熙没有作弊。」 裴汐和陈嘉言闻言,忍不住对视一眼,而这边顾常山已经将他之前遇到裴汐和陈嘉言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紧接着,顾常山道:「掌教,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明知道这两人有问题,我就一直盯着来着。」 「只是刚刚中途去了趟茅厕,就让冯师弟帮我盯了一会儿。」 「刚刚冯师弟跟我说,他看见那张纸条是吴干递给蓝玉京的。」 这话说完,郑光尺一阵沉默,许久才问道:「你把冯俊叫过来,他确定自己看清楚了」 很快,一名穿着同样的青衫少年走了过来,湿漉漉的眼睛清澈见底,恭敬有礼。 「掌教,我刚刚看见了,是他给蓝公子递的纸条。」 顾常山看着郑光尺,目光认真,「掌教,您真的冤枉裴熙了。」 郑光尺抬眸看着裴汐,裴汐也看着郑光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不必考核了,你可以进麓山书院。」 郑光尺说完,看着裴汐的表情,却没有瞧见她脸上有丝毫欣喜。 「怎么,你不愿意?」 「掌教,您欠我一个道歉。」 裴汐说完,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一旁的陈嘉言看了眼郑光尺,躬了躬身。 「掌教,学生考卷已经答完,告辞。」 郑光尺有些拉不下脸来,怒气全都撒在了吴干身上。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把他拉出去。」 「还有你们,就剩下一刻钟了,发什么呆?都赶紧给我答题。」 顾常山和小师弟冯俊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冯俊声音压低了几分,小声道: 「郑掌教做错了事,竟然不道歉,还迁怒人,太过分了!」 顾常山闻言笑了笑,「那你去教训掌教?」 冯俊缩了缩脖子,「算了,我胆小,还是师兄你去吧。」 --------------------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尝谓贪人不解爱财也。至如内外官五品以上,禄秩优厚,一年所得,其数自多。若受人财贿,不过数万。一朝彰露,禄秩削夺,此岂是解爱财物?规小得而大失者也。昔公仪休性嗜鱼,而不受人鱼,其鱼长存。且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诗》云:『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固非谬言也……」 摘选自熊召政《张居正》,但真正的出处,应该是出自《贞观政要.贪鄙篇》 第12章 入学 考核后过了十天,选入名单便公布了,陈嘉言是以第一名入选的,而裴汐则是因为没有考核成绩,直接排在了最末一名。 但这并不影响裴汐进入麓山书院读书,入学引路的人还是顾常山。 「你的房间在乙字一号,每一间房两个人。」 顾常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个木牌递给裴汐。 「这个你拿着,日后出入麓山书院都要用到。」 裴汐伸手接过来,「多谢。」 顾常山笑了一声,「我身为你们师兄,又是麓山书院的会长,负责接待你们新生,本就是我的职责,没什么好谢的。」 裴汐目光真挚,「我说的是考核那日,多谢你为我作证。」 「那就更不必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常山说着,看着裴汐的目光略显深沉,「而且我本意是为了盯着你,你才学不够,不过人品还是过得去。」 「如果那日你作弊...」 「我不会。」 裴汐抿唇,「我比任何人都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我不会。」 「我很欣赏你说的话,不过...好自为之吧。」 顾常山看着裴汐进了房间,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他不知道掌教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只希望两个人不要打架。 而裴汐抱着行李进了房间,看到隔壁床铺上坐着的人,微微张了张嘴。 「怎么是你?」 裴汐还没开口,一旁的吴干勐的站起身,瞪着裴汐,满眼敌意。 裴汐沉默了一瞬,放下手中的包袱,「你如果不愿意,可以去找掌教重新分配。」 「毕竟你有本事帮人作弊,还能进入麓山书院,想必背后也不简单,这点小事应该可以办到。」 吴干似乎是被说到了痛处,脸色涨红,「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阴阳怪气的讽刺我。」 「你怎么不去找掌教换房间?你不是和陈嘉言关系好吗?你去申请调到他房间。」 闻言,裴汐收拾床铺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吴干。 「我没有不愿意和你住在一间房,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住,所以为什么要我换房间?」 吴干一噎,「我也没有不愿意。」 裴汐扬唇一笑,「那就好,希望以后我们相处愉快。」 吴干瞪了一眼裴汐,没有说话,又心神不宁的坐了一会儿,再看裴汐低着头还在收拾床铺,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顿时更气了。 虽然吴干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站起身便离开了房间,裴汐站在床铺面前,微微皱眉。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和陈嘉言分到一间房,陈嘉言是正人君子,她想隐藏女儿身份,倒也不算太难。 可偏偏没和陈嘉言分到一起,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和吴干分到一间房。 裴汐咬了咬下唇,她得想想要怎么办,吴干必须要弄走。 正琢磨着,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裴汐有些警惕的转过头,就看到一袭青衫的陈嘉言站在门口。 「东西收拾好了吗?」 裴汐看了眼整理干净的床铺,微微点头,「嗯,也没什么东西,随便收拾一下就行。」 陈嘉言点头,不无担心的问道:「我刚刚看见吴干了,你和他一个房间?」 「嗯,旁边是他的床铺。」 裴汐敛眉,掩藏住眸中对吴干的厌恶,语气故作轻松道: 「也不知道他什么背景,之前郑掌教不是说作弊永不选录麓山书院吗?」 陈嘉言摇了摇头,「我打听过了,他家里只有个在蓝家做活的母亲,没什么背景。」 「他能进来,多半是因为蓝玉京。」 听了这话,裴汐没说话,心中却将蓝玉京记在了心里。 这也就难怪了吴干明明才学扎实为什么要冒险帮着蓝玉京作弊,原来是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 这种人的确是很可怜,但是裴汐却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 这世上有苦衷的人多了,不缺吴干这一个。 而且吴干和蓝玉京两个人的利益绑在一起这也就是说日后吴干肯定会成为蓝玉京的眼线。 她之前在考场得罪了蓝玉京,吴干肯定要成为蓝玉京的眼线,天天活在这种人眼皮子底下,她的身份就算是再小心,也总会露出破绽的。 不行! 裴汐心中微沉,她绝对不能跟吴干住在一起。 「陈嘉言,你房间住的人是谁?」 陈嘉言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眼裴汐,然后缓缓开口道: 「蓝玉京。」 「我....」 裴汐气的想骂人,好半响才克制住,「掌教是故意的!」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陈嘉言点头,显然心情也并不好,「冯俊师兄说,是蓝玉京叫人找了山长,特意如此分配的。」 第23页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有备而来,为什么?」 裴汐微微皱眉,「就算是为了对付我,也不至于连累你,难道因为那日你帮我,他也要牵连你?」 「或许吧。」 陈嘉言说着,目光看了眼不远处,然后道:「沈经长那边叫新生集合了,咱们先过去。」 裴汐将荷包揣进怀中,然后脚步加快的跟着陈嘉言往集合点去。 两人到的时候,沈经长和顾常山两人正拿着花名册点名。 「陈嘉言,蓝玉京。」 「到。」 陈嘉言和蓝玉京两个人喊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临走前,蓝玉京的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在了裴汐身上。 裴汐只当没瞧见,沈经长站在上面继续点名,「楚卓,元祈。」 熟悉的名字,裴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头却只看到一个容貌陌生的男子。 少年身材微胖,眯着笑眼,看着很平易近人和善的人。 沈经长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容越发严肃,又喊了一声。 「元祈,元祈来了没有?」 人群中一阵骚动,又过了一会儿,门口才突然传来声音,两个小厮簇拥着一名少年走了进来,声音慵懒垂丧。 「沈经长,我在这儿呢!」 裴汐看过去,一袭暗朱色长袍绣云纹图案,头戴玉冠,再麓山书院的一众青衫中十分显眼。 狭长的凤眼微眯,眼角的泪痣妖艷,举手投足都透着不羁,不是元祈还有谁? 裴汐看着元祈的时候,元祈也看到裴汐了,凤眼蓦然一亮,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裴...」 元祈走到裴汐身边,张了张嘴,然后道:「你也在这儿,好巧啊。」 「裴熙。」 裴汐看着元祈,分开这么久,难为元祈这位公子爷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元祈摸了一下鼻子,「我当然知道你叫裴熙。」 裴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上头沈经长还念着名单。 「裴熙,吴干。」 裴熙扬声答了一声,旁边的元祈还追着问。 「我还没问你呢,裴熙,你住哪间房,跟谁住一起?」 裴汐本来没想打理元祈,听到他的话,忽然心思活跃了起来,扭头看着元祈。 「吴干,不过我和他之前有些过节不太想和他住,但是掌教安排了房间,也没办法调换。」 元祈挑眉,「这有什么,你不愿意住就跟我住,刚好我还不愿意和那个叫什么...什么楚来着」 裴汐看着元祈,「楚卓。」 「对,这人是我家老头派来看着我的,烦着呢,刚好我和吴干换房间。」 元祈说着,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拍手,「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就去找姓吴的说。」 裴汐心中起了波澜,面上却有些为难道: 「掌教分配好的房间,这样直接换不太好吧?而且我看吴干好像也不是很愿意换房间。」 元祈是谁,听了这话,更是起了逆反之心。 「小爷我乐意,还用管他愿不愿意?」 裴汐抿唇,扭过头没有再说话了,台上这边,顾常山已经开始发课表了,挨个叫人去领书。 到了裴汐这边,顾常山看着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掌教让我叮嘱你一声,不要私下搞小动作,蓝玉京和吴干这边,他在想办法。」 裴汐敛眉,「嗯,我知道。」 顾常山深深地看了眼裴汐,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去领书吧。」 也不知道元祈用了什么手段,当天晚上吴干就收拾铺盖,走的时候还瞪着裴汐说了一堆话。 「别以为傍上个少爷就高枕无忧了,人家是总督家的少爷,不是你这种人能搭上的。」 裴汐坐在桌前读书,闻言,只是淡定的将手中书卷翻了一页,头也不抬道: 「彼此彼此,这话我也送给你,蓝家少爷也不是好相处的,祝你好运。」 吴干一肚子气,说又说不过,只哼了一声。 「神气什么,早晚叫你在麓山书院混不下去。」 裴汐没说话,很快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大力的关上,似乎在发泄着主人的不满。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口传来脚步声,裴汐抬头,是元祈带着早上来的小厮搬着行囊过来了。 「裴熙,我来了。」 裴熙抬手指了一下空了的床铺,「刚好,你的位置空出来了。」 「你们把东西放那儿吧。」 元祈扬了扬下颚,然后走到了裴汐身边,看着她手上的书,微微皱眉。 「大晚上的,你看什么呢?不是明天才上课吗?」 裴汐抬头,「预习。」 元祈撇了撇嘴,「看书什么意思,出去玩啊?今晚衢州城有灯会咱们游船去?」 「不去。」 裴汐推了一下元祈,「你挡到我的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断更,是因为公司突然下了通知,可以放行回家过年,一直在路上颠簸,终于赶在过年回到了家,之后不会再断更了。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呀。 第13章 谋划 「少爷,老爷吩咐了,您要在麓山书院读书,这才第一日就跑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厮看着元祈,面色有些为难,「而且...而且老爷特意嘱咐了山长和郑掌教,不让少爷您擅自离开,万一被抓住....」 第24页 「说完了」 元祈面无表情,这段时间他都被念叨习惯了,「他一天自己忙的不见人影,倒是盯着我盯得紧。」 「这不是还没上课吗?我出去一趟有什么,等会儿不就回来了。」 元祈说着,拍了一下小厮的肩膀,然后足下一点,离开了书院。 小厮耸拉着肩膀,看着元祈离开沮丧万分,叫老爷知道,又要骂他了。 而这边,裴汐看了眼窗外,确认元祈已经离开,将窗户和门都在里面拴好,这才脱了衣裳用热水擦洗身子。 裴汐动作很快,生怕元祈回来会撞见,她也不敢去后院的澡堂,虽然晚上没人,但万一有人闯进来就完了。 窗外,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蓝玉京拽了一下身后不远处一脸不情愿的吴干。 「你在后面磨蹭什么?之前叫你跟裴熙住一个房间,你个废物三言两语就叫人赶出来,你说你有什么用」 吴干面色沉沉,最后掩藏住眸中的厌恶,嗫嚅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元祈的父亲是江浙总督,他想换房间,蓝少爷你不是也没拦住吗?」 蓝玉京瞪着吴干,「给你胆子了,你再说一遍」 吴干张了张嘴,最后默默闭上了,蓝玉京冷哼了一声,伸手推了推窗,发现已经被锁死了。 「裴熙在里面干什么呢?大夏天的还锁着窗。」 「他肯定在里面干什么坏事儿。」 蓝玉京说着,朝着吴干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找个棍子,把窗户撬开。」 「不行,万一叫掌教发现,会被责罚的。」 吴干摇了摇头拒绝,他好不容易才进了麓山书院可不想被赶出来,他和蓝玉京不一样,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蓝玉京半眯了一下眼睛,「你敢不听我的话你忘了自己怎么进的麓山书院」 听了这话,吴干暗暗咬了下唇,只好转身去找棍子。 外面的动静声惊到了裴汐,她擦身子的动作一顿,拿起外面的衣裳裹在身上,朝着门窗的方向看了眼。 「你动作轻点,要是叫裴熙听见...」 窗口隐约有声音传来,裴汐的瞳孔微微睁大,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系好,慢慢的靠近窗边。 外面的是谁 眼见着窗户上的木栓晃动,裴汐脸色有些冷凝,这才入学院都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日后呢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裴汐暗自沉思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就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陈嘉言」 蓝玉京放下手中的木棍,「你来这儿干什么」 陈嘉言打量了眼吴干和蓝玉京,「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大半夜你不在房间,我出来找你,你却和吴干两个人鬼鬼祟祟出现在裴熙和元祈的房间,做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 蓝玉京给吴干使了个眼色,「就是吴干有东西落在这个房间,我陪他过来取东西。」 陈嘉言闻言,没有再多问,而是抬手敲了敲门。 「裴熙,在吗?」 裴汐早在房间里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陈嘉言敲门,捋了一下有些湿漉的头髮,打开了房门,故作疑惑的问道: 「嘉言,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陈嘉言看了眼身后的蓝玉京和吴干,「我没事,是蓝玉京和吴干,说有东西落在你这儿了。」 「是吗?」 裴汐的目光落在吴干身上,然后让开了门。 「元祈已经将床铺好了,你若是落下什么东西,自己过去找就行了。」 吴干看了眼身边的蓝玉京,硬着头皮进去开始翻找,而蓝玉京却是打量了眼裴汐。 「你刚刚在屋里面干什么?大夏天的关着门窗」 裴汐直视着蓝玉京,「我夏天就算不开着门窗,也和蓝少爷没关系吧,还是说书院有这个规定?」 蓝玉京闻言,冷哼了一声,「你最好别叫我抓住把柄,否则我叫你滚出麓山书院。」 「你叫谁滚出麓山书院啊?」 门口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裴汐抬头,却看见元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油纸包的叫花鸡。 「叫我瞧瞧,咱们书院谁这么大的口气,把小爷的房间都熏臭了。」 「你!」 蓝玉京咬了咬牙,「元祈,你不要太过分,你爹是总督,我爹还是衢州府通判。」 「姨母更是宫里的嘉贵人,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宫里的贵人是什么品级,说起来小爷参加宫中宴会那么多次,似乎还没见过妃以下位份的人。」 元祈说着,将手里的叫花鸡扔到了裴汐怀里,单手撑着门,冷睨了眼蓝玉京,目光落在屋内的吴干身上。 「我的床铺你要是弄脏了,剁了你的手指头信不信啊?」 吴干的手僵在半空中,求助的目光落在蓝玉京身上。 元祈却是理都不理两个人,只看着裴汐道: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屋里放,你不怕弄脏房间啊?」 裴汐看着元祈,手里的叫花鸡泛着香气。 「你不是去...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画舫都是原来的曲子,听着腻烦没什么意思,就早点回来了。」 第25页 元祈说着,看着蓝玉京,「你们几个还不走?」 吴干第一个熘了出去,蓝玉京抬手指了一下裴汐,也恨恨的离开了。 陈嘉言看了眼元祈,然后跟着裴汐叮嘱道: 「蓝玉京这人睚眦必报,才来第一天就盯着你,恐怕日后不会少了针对,你要小心。」 裴汐心里自然也清楚,只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陈嘉言看了眼裴汐手中的叫花鸡,「这么晚了,叫花鸡这么油腻的东西还是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 裴汐送了陈嘉言离开,元祈已经把叫花鸡的油纸打开,扯了鸡腿吃了一口。 「刚刚那人谁啊?」 裴汐心中装了事情,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陈嘉言,这次书院考核第一,是我们的斋长。」 元祈漫不经心的『哦』一声,将另一只鸡腿递给裴汐。 「吃不吃?」 裴汐摇头,「不吃,我要睡了。」 吹灭了烛火,裴汐躺在床上思绪翻涌,依着今日的情形看,在这么继续下去,蓝玉京盯着她,早晚都有暴露的危险。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蓝玉京离开麓山书院? 裴汐翻来覆去,几乎想了半夜,也没有个好主意,明明蓝玉京在考核中作弊,根本就不应该进来的。 翌日下了早课,裴汐找到了顾常山,「顾师兄,我想问一下,只要选录进了麓山书院,日后就都是麓山书院的人」 「如果犯了错,不会被逐出麓山书院吧?」 顾常山听了这话,看着裴汐笑了一声,「你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咱们麓山书院之所以排在四大书院之首,可不是因为入学考核难,咱们书院还有每月一次的小考。」 「若是连续三个月考核失败,就会被逐出麓山书院。」 「远的不说,就说我入学考核那一次选录的学生,离开的足有半数。」 听到这话,裴汐心中瞭然,但是蓝玉京既然之前作弊都能进来想必考核这种事情也没道理会被逐出去。 「顾师兄,那是不是只要每次考核都通过就可以了,再没有别的地方会被逐出书院吧。」 裴汐说完,看到顾常山疑惑的神色,忙解释道: 「顾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后一名好不容易进来的,真的很珍惜在麓山书院读书的日子。」 「我就想多知道一些事情,日后避免会被逐出书院。」 听了这话,顾常山才打消了疑虑,「倒也没什么。」 「除了每月考核只要你不违反院规,没有品行不端,就不会被逐出书院。」 说完这个,顾常山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 「千万别违反院规,尤其是前十条,一定不能。」 「好的,多谢师兄,回去我就仔细读一遍院规,保证不犯。」 裴汐说完,抱着书转身就离开了,顾常山站在原地,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是没想到裴汐对待麓山书院如此认真。 裴汐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将院规手册拿出来看。 第一条:尊师重道,禁止院内子弟私下斗殴,有犯者逐出书院。 第二条:禁止院内子弟私立赌局,有犯者逐出书院,永不选录。 第三条:禁止院内子弟饮酒,吸食五石散..... 第四条:.... 裴汐一条一条看的认真,元祈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你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 元祈看了一眼,颇为一言难尽,「院规?」 「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师兄说了,如果违背了院规严重的要被逐出书院,所以研读一下,免得什么时候不知道就被逐出书院了。」 裴汐这话说完,元祈就一把抢了过去,眼睛发亮。 「还有这种好事儿?那我得仔细看看了,看怎么能把我赶出去。」 裴汐:「....」 第14章 闹事 「娘,你快看!」 村子里,裴珂下学回来,手里拿着一封手书,面容有些激动。 李氏从院子里走出来,擦了下手,头髮隐隐夹杂着一丝白髮。 「柯儿,怎么了?」 「你瞧这是什么!」 裴珂有些高兴的不能自已,「这是先生的手书,他举荐我去麓山书院读书。」 李氏眼睛一亮,「真的呀,麓...那麓山书院是什么地方厉害吗?」 裴珂闻言,脸色的笑容淡了几分,颇为嫌弃的看了眼李氏,一把抢过手里的手书。 「真是的,我和你说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麓山书院可是北齐四大书院之首,之前林家的少爷去考核都没考过。」 「我这次能去上,还是因为先生与麓山书院的掌教是旧相识,很难得的机会!」 李氏闻言,神色有些落寞的笑了下,然后道: 「娘这不是不知道吗,麓山书院这么好,咱们可得去,要是把你弟弟也带去就更好了。」 李氏说着,朝着屋内喊了一声,「他爹,你快出来,咱们家柯儿要去麓山书院读书了。」 很快裴强和裴俭就出来了,裴俭抽了口旱菸,然后看着裴珂问道: 「啥时候的事儿?这书院在哪儿,要多少束脩?」 第26页 裴珂将手书递给了裴强,「爹,这次机会难得,整个私塾就我一个人去,我必须得去。」 「我晓得,我说问你多少钱,要去哪儿,去多久」 裴强一边说着,一边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呛得人眼泪直流。 「咱们什么情况你也晓得,从你妹妹嫁去刘员外家,统共十两银子,给你和你弟弟教束脩,再加上咱们半年的开支,如今也剩的不多了。」 裴珂脸色沉了几分,「我知道,你那剩下的银子都给我,麓山书院在衢州,我这一路少不得路费。」 「束脩一年少说也得几两银子,衢州不比小地方,我想着...」 裴强看着裴珂,「这钱不能都给你,还有你弟弟呢,日后你们娶媳妇也少不了开销。」 「他才多大再说了,这破地方的私塾能多少钱,啥时候上学不行,去麓山书院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必须得去。」 裴珂说着,目光落在李氏身上,「爹娘,我想了咱们家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用的,但是...刘员外家有钱啊!」 李氏脸色一白,「你说什么呢?你妹妹嫁去刘员外家当晚上,人就没了,你去刘员外家干什么?」 「是啊我妹妹怎么就那么巧,才嫁过去人就没了,我不得去讨个说法吗?」 裴珂说着,看向了裴强,「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我怀疑妹妹的死肯定不是个意外,说不准就是他们家大夫人害死的!」 听了这话,裴强看了眼裴珂,「就算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刘员外家怎么可能认」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他们家有头有脸,还怕咱们去闹不成,再说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刘员外家应该也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裴珂说着,推了一下李氏,「爹,娘那可是麓山书院,但凡是进了麓山书院的学生,听说最差的也入了会试皇榜。」 「到时候不大不小也是县老爷,你们忍心叫我失去这个机会吗?」 「爹娘,你们信我,明儿就去刘员外家门门口去闹,闹得动静越大越好,他们肯定拿钱。」 裴强还是没松口,但是李氏却神色松动了,试探着开口。 「他爹,要不...这事儿要不就听珂儿的?」 「咱家汐儿在家里也没享福,才嫁过去就没了,总不能真叫她白死。」 「汐儿没的时候我成天做梦都是她,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她啊!」 李氏说着,眼泪哗啦啦的流,「当初我就说不叫汐儿嫁过去,你们都不听,才去人就没了,我...」 「这日子可怎么活啊!」 「行了,你哭够了没有,传出去丢不丢人?」 裴强拿着烟杆子敲了敲桌子,脸色难看。 「你去老关家问问,他明天去不去镇里,坐他家的牛车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裴强和李氏就坐着牛车去了镇里。 还好刘员外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住址。 「你说什么?裴家人来咱们门口闹?」 陈氏正在琢磨着给自己女儿择婿的事情,听到这话没坐稳,险些站起来。 「裴汐死了多长时间了?他们裴家当时不来人闹,现在闹什么闹」 管家迟疑了一下,「夫人,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瞧这个样子,恐怕是想把事情闹大,估计是冲着钱来的。」 「俩夫妻挺能闹腾的,非说裴姨娘的死是夫人害得,不是意外,闹着要见官。」 『啪』 陈氏手重重的拍在桌上,气的浑身发抖,「倒是给他们脸面了!」 「真拿咱们府里是纸煳的,没有脾气,蹬鼻子上脸。」 当初裴汐诈死,她可是还拿了不少钱,如今怎么可能再给裴家夫妻两人钱。 「你叫他们闹,闹大了直接送去见官,我还不信了,这天底下没王法了,容得他们撒泼打滚。」 裴汐还不知道村子里闹出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兄长要来麓山书院读书的事情。 她现在有一件更尴尬,更急迫的事情要处理。 「裴熙,你平日不是上早课最积极吗,今日磨磨蹭蹭什么呢?」 元祈洗了脸,看到裴汐还坐在床榻上,忍不住挑了挑眉走过去,才迈了一步,就被裴汐呵斥出声。 「你别过来!」 「干什么?大惊小怪,你吓我一跳!」 元祈站住脚,疑惑的打量着裴汐,忽然嗅了嗅鼻子,声音低沉了许多。 「怎么有股血腥味裴熙你昨晚大半夜干什么去了,受伤了?」 说着话,元祈也不等裴汐拒绝,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掀开了裴汐的被子。 「你住手!」 裴汐连忙往回拉,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瞪着元祈。 「你出去,帮我和先生告个假,就说我生病了,今天不去上早课。」 元祈没有动,盯着裴汐的脸色,「帮你告假可以,但是你总得告诉我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也根本没受伤,真的。」 裴汐说着,忽的小腹一阵绞痛,面容一瞬间有些抽搐,自从前年冬日她捞鱼的时候不小心跌进冰河里,每次来月事,都疼的死去活来。 只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之前她已经连着几个月都没来,再加上准备考核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27页 如今才来书院十几日就突然来了,叫她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看看你的脸色,还说自己没事,分明伤的很厉害。」 元祈说着,伸手去扯裴汐的手臂,她忙挣扎。 「我真的没事,元祈你别...」 「你又不是大夫,说了不算,我送你去看大夫。」 元祈说着,也不给裴汐反抗的机会,直接拿着被子把裴汐整个人裹了进去,然后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元祈,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赶紧把我放下来!」 裴汐被抱着离开了床榻上,褥被上一抹鲜红再也掩藏不住了。 尤其是出了房间,所有人都在往她这边看,顿时更慌乱了,她想要挣扎,却小腹绞痛的没有半点力气。 「元祈,元祈,我求你了,你放我下来!」 裴汐声音软软的,透着一丝哭腔,元祈低头,就看到怀中的人眼泪都快急下来了。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看大夫?」 「我自己可以的,真的元祈,你帮我去告假,我自己去看大夫,行吗?」 裴汐跟元祈住了这么几天,也知道元祈是什么人,吃软不吃硬,得求他。 「元祈,元祈,你最好了,求你了!」 元祈被喊的心都软了几分,脚步迟疑的问道:「那你保证会去看大夫。」 裴汐咬着唇点头,「嗯,保证,你现在放我下来。」 「那我去跟先生告假,告完假我就回来陪你。」 元祈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盯着裴汐,好像她不答应,现在就将裴汐送去看大夫。 「嗯,我就在屋里躺着,等你回来行吧。」 裴汐忙点头答应,一去一回的功夫应该也够她毁尸灭迹了。 元祈这才将裴汐放了下来,裴汐也不顾身上的疼扭头就往房间里跑,小腹坠胀,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 等回到房间,裴汐就赶紧把被褥拆了,用水泡了泡,开始搓洗。 夏日没有热水,手浸入冷水,小腹越发痛了。 才搓揉了几下,裴汐便实在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麓山书院这个时候众人都去上早课了,没什么人。 裴汐抿了一下干涩的唇,擦了擦身上的汗珠,关上门窗换了身黑色的衣裳,换了月事带,从后门熘了出去。 然后又去了裁缝店买了一身女装换上,做完这一切,她后背都被汗湿了。 在往医馆赶得路上,整个人便晕在了路上。 「吁!」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路中央,一名中年女子掀开帘子,看向了倒在地上的裴汐,朝着身边的男子道: 「相公,有位姑娘晕倒了,咱们带人去医馆吧,别出什么事。」 第15章 林玉珠的父母 等元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被泡在木盆里的被褥,地上氤氲着水渍,而裴熙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裴熙」 元祈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说话不做数的小混蛋。」 「元祈,裴熙怎么了?」 身后响起了声音,元祈回过头,就看到陈嘉言站在门口。 「不知道,我闻着他身上有血腥味,好像受伤了,具体他也没说,我这才回来,人就不见了。」 元祈说着,抬眸看着陈嘉言,「我是不管他了,你不是和他关系好吗,你去找人。」 听了这话,陈嘉言看了眼元祈,耶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元祈扬声在后面追问道:「餵!你还没说你去不去找人呢?」 小厮走了过来,「少爷,今天大少爷回来了,夫人叫您回府,您看....」 元祈站在门口,叉着腰看了眼小厮,「没瞧见人不见了吗?小爷忙着去找人回什么府」 说完,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声,「回去就挨骂,当小爷我是傻子」 「行了,行了,赶紧的,找人要紧。」 等元祈走了以后,不远处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顺着墙角走了进去。 吴干在屋子里摸了一圈,床榻上一干二净,唯独角落里的木盆装着浸泡着的被褥。 「血」 吴干蹲下身子,看着木盆里的水透着淡淡的红色,再联想到刚刚元祈说的话,眼睛蓦然一亮。 蓝玉京早就在凉亭等着了,见到吴干从裴汐和元祈的屋子出来,忙站起身问道: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裴熙...裴熙她受伤了!」 吴干因为跑的太快,气都没喘匀,手撑着膝盖说道: 「我刚刚瞧见了,她被褥和换洗的衣服有血,而且元祈说他身上有血腥味,肯定错不了。」 「怎么会受伤」 蓝玉京微眯了一下眼睛,「他一直在书院,怎么会受伤」 「莫不是他半夜偷偷熘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这儿,蓝玉京看向了吴干,「你这两天盯着裴熙,她有没有出书院」 吴干摇头,「这段时间我天天盯着,他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找陈嘉言和严先生探讨学问,根本没出过书院。」 「对...我晚上没盯着,他不会晚上偷熘出去了吧?」 「晚上」 蓝玉京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眸中不怀好意。 「院规上面可是写了,夜里宵禁期间不得擅自离开,他胆子倒是大,敢违背院规。」 说着,蓝玉京看向了吴干,朝他招了招手,「我有个办法,你这样,晚上盯着点裴熙的房间,要是他出去,你就.....」 第28页 听到这话,吴干眼睛亮了一下,「蓝少爷,如果这事儿真的成了,裴熙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蓝玉京目光略显阴沉,「当初考核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何至于我爹上门求人。」 「不止如此,我爹还将我打了一顿,关进祠堂跪了几天,这事儿我跟他没完!」 「姑娘,你醒了?」 裴汐睁开眼,就看到浅蓝色的帐顶,身旁坐着一名穿着雍容端庄的妇人,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您是....」 裴汐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妇人伸手扶着裴汐坐了起来,「我和我相公看见你晕在路上,也不知道你家住何处所以就把你带进府里了。」 「大夫说你是阴寒气太重,寒凝血瘀,如今你年纪还小,得尽早调理。」 「少碰冷水和寒气重的食物,像螃蟹一类的就不要吃了,不然再拖个几年,你这身子不好有孕。」 听着夫人絮絮叨叨关怀的话,裴汐心中温暖的同时,也涩然笑了一下,像她这样的本就没打算要嫁人。 不过调理也的确是要调理一下不然每次都疼的死去活来,她也忍不住,容易暴露。 「多谢夫人,我没事儿。」 「没事就好,女孩子就得多爱惜自己。」 妇人说着,看着裴汐的目光似乎有些飘远,眸中担忧。 「说起来,我也有个女儿,比你小几岁,很是天真烂漫。」 「前年灯会的时候走丢了,我和相公找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找到人,也不知道她....」 说着说着,妇人的声音便有些哽咽了起来,泣不成声。 裴汐目光一闪,脱口问道:「不知道夫人走失的女儿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丢的时候才六岁如今...如果活着的话,也得八岁了。」 妇人的眼角有泪光闪过,「当年她出生的时候,我和相公都很高兴。」 「她是我们林家唯一的女孩儿,如珠如宝的宠着所以起名叫玉珠。」 玉珠! 林玉珠 裴汐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这么快她就找到了林玉珠的亲生爹娘。 「瞧我,一提到玉珠我就控制不住了,叫姑娘见笑了。」 裴汐闻言,只摇头笑了笑,心中却想着,要怎么告诉她自己知道她女儿的消息。 而且她还有一点担心的是,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林玉珠,会不会揭穿她女儿的身份。 「我冒昧问一下,您和您相公可是衢州人士」 「是也不是,平日我们是住在京城的,这是我相公的老家,此番回来是探亲的,昨日才回的衢州。」 裴汐听到这话,眨了眨眼,抿了抿唇,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妇人说完,看着裴汐道:「还没问姑娘呢,你家是哪里的?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就不劳烦夫人了。」 裴汐说着,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经黑了。 妇人也跟着起身,朝着裴汐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马上就要宵禁了,要不然住一晚再走吧。」 裴汐摇头,「不了,我得赶着回去。」 出了林府,裴汐找了个地方换了男装,然后才折回了麓山书院。 才一到门口,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了,声音低沉中透着愤怒。 「裴熙,这么晚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裴汐回头,就看到元祈阴沉密布的脸色,想起自己早上骗他的事情,难得有些心虚。 「我去看大夫了。」 「你编,你再接着编!」 元祈冷哼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呢?」 「今天你人不见了,我就和陈嘉言两个人跑了整个衢州城的医馆,都没人见过你,你还敢说你去看大夫了?」 「来,你跟小爷说说,去看的哪家大夫,我去问问他干什么骗我」 裴汐闻言一噎,她也没想到元祈和陈嘉言竟然找了她一天。 「陈嘉言呢?」 「这个时候,你倒是关心他,怎么没见你关心小爷呢,我今天为了你,可是腿都跑断了。」 元祈一边说着,一边揪着裴汐的衣领往房间里拽。 「你身上的伤好些没有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裴汐忙捂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眼神防备,「我没受伤,而且病也好了,你赶紧早点睡吧。」 元祈的手顿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裴汐,「我怎么觉着你怪怪的」 裴汐心一沉,「哪里怪」 「房间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总防着我干什么」 「防我跟防贼似的,你把我当什么人搞得我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似的。」 元祈说着,哼了一声,「我可是只喜欢女人的。」 裴汐心中一松,面色不改,「我也是,所以你没事别靠我这么近。」 「也就小爷好心担心你,不然谁爱管你」 元祈说着,抱着自己的枕头就去了自己的床榻上。 「你那么喜欢陈嘉言,怎么不跟他住」 裴汐没有接话,从包袱里摸出了金玉铃铛握在手里,上面还刻着『玉珠』两个字。 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林玉珠的音容笑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近在耳边。 第29页 『裴姐姐,你要记得玉珠。』 『我相信裴姐姐裴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裴汐攥紧了手里的铃铛,她让林玉珠失望了,她不是世上最好的姐姐,而是一个最自私自利的人。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选择了隐瞒了林玉珠的下落。 「元祈,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有问题要问我」 元祈『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你快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汐扭头看了眼元祈虽然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但自己现在思绪纷乱,的确想从别人身上得到答案。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因为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而隐瞒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你说....要怎么办?」 「多重要的事情」 元祈沉默了一瞬,然后道:「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而影响另外一个人,肯定都是错的。」 「人活在世一辈子,本就该坦坦荡荡,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徒给自己增加烦恼。」 「要是你明知道自己做错了,还要这么做,难道不会一辈子惦记吗?」 裴汐抿了抿唇,「可是很重要,重要到关系她的一辈子,如果她不隐瞒这件事,毁掉的就是自己的人生。」 「这世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第16章 「是故谏有五:一曰正谏,二曰降谏,三曰忠谏,四曰戆谏,五曰讽谏....」 夏日蝉鸣,日头正热,郑光尺穿着一身暗紫色长袍站在台上讲的唾沫横飞,而下面的学生却昏昏欲睡。 「蓝玉京!」 郑光尺看着用书挡着脸的蓝玉京,手中的教尺打在了桌面上声如洪钟。 「昨日我叫你们都预习了这篇文章,你来说一下,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蓝玉京勐然抬头,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眼神迷茫的站了起来。 「掌教?」 郑光尺冷着脸,走下讲台,警告的看了眼身侧的吴干。 「说,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说不出来下了课以后将这篇文章抄一百遍。」 「啊?」 蓝玉京的瞌睡瞬间全跑了,他朝着裴汐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将裴汐瞪得莫名其妙。 他自己上课睡着了挨罚,还要怪她不成 「掌教,刚刚您说的我没太听清,能再念一遍吗?」 郑光尺又念了一遍,蓝玉京依旧一头雾水,最后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 「就是谏言分....」 「不用说了,下课回去将文章抄一百遍,明日我会检查。」 郑光尺抬手打断了蓝玉京的话,眸中颇为嫌弃。 「你爹费劲心思非要把你送进麓山书院,是叫你来睡觉的?」 蓝玉京脸色难看,「掌教,那你也不能只罚我一个人啊,睡觉的那么多人,这不公平!」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郑光尺回头,顺着蓝玉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元祈不也睡觉吗?」 裴汐闻言看了过去,就见到元祈趴在桌子上睡得唿噜噜的香,想也没想,一脚就踹了过去。 『嘭』 元祈坐着椅子,头直接磕在了桌子上,十分清脆,他勐的坐了起来,额头上几乎红了一片,扭头瞪着裴汐。 「你有病啊?干什么?」 「你说谁有病?」 头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元祈头也没抬,下意识捂着脑袋指着裴汐。 「裴熙他踹我!」 堂上哄然大笑,元祈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头一抬就看到了郑光尺的脸,吓得往后靠了两下。 「掌...掌教您啥时候出现的?」 「我的课,我不应该出现吗?」 郑光尺脸色沉沉,「是不是我打扰你睡觉了?」 「没,呵呵...」 元祈抱着桌子,「我就是觉得掌教你突然下讲台,还挺突然的。」 郑光尺冷笑了一声,「你和他一样,把这篇文章抄一百遍,明天上课交给我。」 元祈翻开书看了眼,顿时眼冒金星,「不是吧,这么多?」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郑光尺已经离开了。 「裴熙!」 「干嘛?」 裴熙原本已经抱着书和陈嘉言离开了,听到元祈的声音停下脚步。 元祈扬唇,眉眼笑的谄媚和开怀,「其实吧,我哥昨日回来,就因为找你,我还没回家去看呢。」 裴汐看着元祈,「所以....」 「所以你帮我抄这一百遍文章,怎么样?」 元祈说着,将手里的文章递了过去。 「不怎么样。」 马上就要小考了,她自己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清楚呢,哪有时间帮元祈抄书。 一旁的陈嘉言看了眼元祈,然后朝着裴汐道: 「裴熙,我要去书斋买些书,要不要一起去?」 裴汐点头,「去。」 眼见着两人要走,元祈忙上前两步,「裴熙,你没良心的,我昨日找你一天,你连书都不帮我抄」 「一百遍不行,五十遍也行啊!」 裴汐停下脚步,「你若是上课不睡觉,也不会被罚。」 「还有,这件事你得怪蓝玉京,原本郑掌教是没看见你睡觉,他揭发的。」 元祈脸上的笑意敛住,转过头去,眸光透着一丝阴恻。 第30页 「原来是你害小爷?」 原本要走的蓝玉京顿住了脚步,气的抬手指了一下裴汐。 「裴熙,你!」 「蓝少爷,敢做就要敢当。」 裴汐说完就抱着书跟陈嘉言走了,她又不是没脾气的。 自从进了书院,蓝玉京就一直针对她,虽然还没想到办法讲他弄走,但是能给他添堵也是好的。 蓝玉京被元祈揍得有多惨暂且不提,裴汐跟陈嘉言才出了书院都门口,就遇到一名男子。 男子身着玄色衣裳,腰系玉带,眉目清朗冷峻,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他身边站着一名身着红衣长相飒爽的女子,双眸明亮含笑。 「劳烦问一下,元祈可在书院?」 裴汐抬手指了一下身后,「在的。」 「多谢。」 红衣女子笑了一声,正要走,忽的顿住了脚步。 「我和他哥也是第一次来书院,能不能麻烦你们带个路?」 裴汐下意识的看了眼陈嘉言,陈嘉言点了点头。 「我和裴熙刚好从那边过来,带你们过去。」 红衣女子很是健谈,「本来昨日元祈就该回府的,叫人喊了他好几次,也没回家。」 「我和他哥过几日就要走了,总得走之前见他一面才放心。」 「对了,你们两人是他同窗吗?叫什么名字?」 陈嘉言和裴汐两人说了名字,女子倒是看向了裴汐。 「之前在康城,和小祈一起被抓紧大牢的人是你?」 原本裴汐都忘了这件事了,红衣女子这话说完,叫她又想起来了。 若不是那次她拿到了户籍文书,想打死元祈的心都有了。 裴汐点头,「是我。」 「还真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和小祈一样顽劣,没想到你长得这样斯文?」 红衣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那天我和他哥接到信,说元祈被关进大牢,有都想笑。」 「书信去的晚,不然我就让陆叔多关他几天了,好好让他长长教训。」 裴汐抿了抿唇,心想得亏书信晚了,不然她还得跟着元祈一起关着。 「大哥,红玉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躲到什么时候呢!」 崔红玉上前两步,锤了下元祈的胸口,一直未曾开口的元衡看着元祈。 「你到麓山书院读书的事情,皇上都听说了,他叫你好好读书这次科举,他要看你上榜。」 「啊?」 元祈皱了皱眉,「大哥,不是吧,这事儿皇上怎么都知道了?」 「我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怎么可能高中?」 元衡皱眉,「成日里无所事事,你不科举,难道还指望着家里养你一辈子?」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后日我会带娘先回京,爹要去边境打仗,少说得二三年。」 「你就好好在麓山书院读书,考不上就接着在衢州念书,不准回京。」 元祈脸色沉了几分,「哥,我也是元家人,咱们元家是武将世家,你也参了军,怎么到我就不能上战场了?」 「成日里你就会胡闹,你以为战场上跟你领着那帮狐朋狗友小打小闹是一样的?」 元衡看着元祈,「元二,这件事爹和我都已经定好了,你最好是别瞎折腾,不然就在衢州困一辈子。」 「你们都定好了,那还来看我做什么?」 元祈轻嗤了一声,「反正你和爹从小不都这样吗,独断专行,你也别管我了,赶紧走!」 「日后我如何你们也干脆别管,死外面也和你们没关系。」 裴恆脸色一沉,「元二!」 「唉,行了行了,你们哥俩一年才见几次面,怎么一见面就吵架?」 崔红玉看着元祈,「战场上多危险,你哥也是怕你受伤,你就听他的,科举挺好的,有文化。」 「你没看朝堂上那些文官看咱们武将都什么表情,都鄙视咱们呢,你好好读书,日后也是个儒将。」 崔红玉说着,拉了一下元衡的袖子,「我和你哥今天过来找你,是要带你去天香楼吃饭的,顺便领你见见林家大伯。」 说到这儿,崔红玉看向了裴汐和陈嘉言,「你的两位同窗也一块去吧?」 「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过去了。」 裴汐连忙拒绝,拉着陈嘉言就赶紧离开了。 人走了以后崔红玉看着裴汐的背影,然后道: 「这个叫裴熙的,长得可真是秀气斯文,我第一眼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元祈闻言,多看了眼崔红玉,」红玉姐,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长得这么男人婆?」 「哎!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你有本事再给老娘说一句,看我打扁你!」 崔红玉说着,捋了一下袖子作势要打人,元祈往后躲了两步,笑着道: 「红玉姐,你赶紧住手,在这么下去我哥说不定都后悔要娶你了!」 崔红玉手里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眼元衡。 元衡冷硬的表情柔和了几分,牵过了崔红玉的手,「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咦...」 元祈搓了搓手臂,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哥,你可真肉麻。」 崔红玉看了眼元祈,「你别嘚瑟,看你以后有喜欢的人比不比你哥肉麻。」 第31页 「今天你林家大伯还有个侄女也一起吃饭,你刚好看看喜不喜欢。」 「要是喜欢的话,趁着你娘没走,你爹还没去边关,把亲事也给你定下。」 元祈疑惑皱眉,「我就听说林家大伯前年不是丢了个女儿吗?哪里又冒出个侄女儿来?」 第17章 路见不平 「天香楼,应该就是这儿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冯素琼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香儿,你大伯应该已经进去了,咱们也赶紧过去,第一次见面叫人久等可不好。」 紧接着一名妙龄女子身着烟燻紫的襦裙,眉目温柔的下了马车,举手投足都是贵女的气质。 裴汐两个人从书斋出来,就看到了昨日救过她的冯素琼,忙拉住了要走的陈嘉言。 「等等,我想起来,还有几本书要买。」 陈嘉言脚步一顿,看着裴汐手中抱着的书,目光疑惑。 「裴熙,看书就要吃透,若是一知半解会很危险,这几本已经够你看几个月了。」 裴汐余光看着站在天香楼门口的冯素琼,抿了抿唇。 「我再看看,书也不嫌多不是。」 昨日冯素琼才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若是叫她瞧见自己,保准要暴露。 陈嘉言闻言没有动,裴汐一边挑书,一边余光朝着天香楼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冯素琼拉着身边的女子叮嘱了些什么,说了好一会儿,两人这才面带笑容的走了进去。 裴汐放下手里的书,理了一下衣裳,「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先买这些书吧,等看完了再买新的。」 陈嘉言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夹杂着男子的声音。 「哭什么?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陈嘉言面色一沉,迈步就要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裴汐看了眼,一名穿着不俗的油腻男子拉扯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姑娘,身后的老头被小厮摔在地上。 裴汐伸手拉住陈嘉言,「嘉言,不管我们的事,你别冲动惹事!」 陈嘉言不贊头的皱眉,「这怎么能叫惹事,读书明事理,我若视而不见,岂不是问心有愧」 「爹,爹救我!」 「梁公子,小老儿就这一个闺女,求您手下留情吧。」 老头挣扎着抱住男子的腿,苦苦哀求。 「凤蝶她娘去的早,就我和闺女相依为命您这样不是要我的命吗?」 「凤蝶可是爷看上的小心肝,要娶回去当第七房小妾,是去享福的,怎么到你嘴里,爷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人了?」 油腻男子说着,一脚踹开了老头,朝着身后的小厮道: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住手!」 陈嘉言快步上前,面色沉沉,「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强抢民女还打人,有没有王法了?」 裴汐因为迟疑,脚步慢了一步,看着被打的已经站不起来的老头,心中默默嘆气,上前两步将人扶了起来。 「您没事吧?」 「多谢公子,多谢您。」 老头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将闺女凤蝶忙护在身后,朝着裴汐笑了笑。 「不过两位公子真不该帮小老儿,这位梁公子是蓝府大夫人的娘家侄子,一向跋扈,睚眦必报。」 「您帮我们,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蓝家? 裴汐敛了敛眼眸,要是旁人说不定她还真的忌惮几分,毕竟她这么一个没背景的人,得罪人多了总归是不好的。 但是蓝家,蓝玉京她早就已经招惹过了,倒真的不差多这么一次。 「路见不平事而坐视不理,岂不是枉为读书人?」 陈嘉言说着,看向了梁瞿,「你刚刚也听见了,这位姑娘不愿意嫁给你,你怎么能出手抢人」 梁瞿嗤笑了一声,抬手捋了一下头髮,「我还说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两个酸腐的书呆子!」 「你们两个别多管闲事听见没?老子愿意干什么事老子的事儿,再不滚我连你们一块打!」 陈嘉言眉心微蹙,还要说什么,裴汐却拉住了他,看向了梁瞿。 「读书人怎么了?你瞧不起读书人这天底下所有为官之人谁不是饱读诗书?」 「如果你们家真的瞧不起读书人,怎么还非要费尽心思,把你堂哥送进麓山书院?」 梁瞿眯了一下眼睛,「你什么人啊?认识我堂哥?」 「是认识,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兄弟如出一辙。」 「一个考核作弊,强权压人非要进麓山书院读书,一个众目睽睽,动手打人,硬要强抢民女。」 裴汐面容沉了几分,看着梁瞿,「你今天若是要硬抢,我们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也拦不住你。」 梁瞿闻言,张扬的笑了一声,「对啊,你也拦不住,所以要怎么样?」 「我会收集你们梁家和蓝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做成状子递给府衙。」 裴汐看着梁瞿无所谓的表情,就知道衢州的府衙肯定都是他们的人。 「若是府衙不管,那我就进京递御状,我不信普天之下,就没个有王法的地方,莫不是你们梁家和蓝家还能只手摭天?」 梁瞿脸色变了几变,「你有病是吧?我的事儿,跟梁家和蓝家有什么关系?」 第32页 「再说了,我要娶个小妾,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怎么着,这凤蝶小贱人还是你们两个谁的姘头不成?」 陈嘉言脸色有些难看,「你说话斯文些!」 「此事本就是你的不对,你不知悔改,怎么还要口出恶言?」 裴汐却面不改色,「不管你怎么说,今日这件事我们撞上了就要管,你若敢抢人,我现在就递状子。」 梁瞿脸色阴沉,「老子叫人打死你信不信?」 「我是麓山书院的学生。」 裴汐看着梁瞿,「你就算是不读书,应该也知道麓山书院是北齐四大书院之首,人才辈出,歷代帝王都十分重视。」 「若是麓山书院的学生死一个,京城都是要派人彻查原因的,你如果不怕,尽管杀我!」 「你....」 梁瞿脸上的横肉都颤了颤,「行,你有种,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被麓山书院逐出,否则我打死你!」 「我们走!」 等人走了以后,老头和凤蝶忙跪在地上磕头。 「真是谢谢两位恩人了,若不是你们二位,我家凤蝶真的就要被抢去做小妾了。」 老头哭的厉害,「其实这梁公子若是个好的,我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他之前都纳了六个小妾,但是每个不出三个月,就莫名其妙的染病死了。」 「小老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总归是不好的,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哪能让她去送死啊!」 「真是谢谢两位恩人了,小老儿给你们二位磕头了。」 陈嘉言和裴汐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尤其是裴汐,听到老头的话,心中已经有了些怀疑。 「你说之前他纳了六个小妾,真的都死了就没一个活着的?」 老头摇头,「没,要是有一个活着,小老儿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您问问街坊邻居,就因为这个原因,这梁公子到现在都没娶到正房媳妇呢。」 「衢州城有头有脸的,谁敢把闺女嫁给他家啊?」 听到这话,裴汐心中一动,若真是梁瞿这六个小妾死得蹊跷,那可就是六条人命,若是能跟蓝家扯上关系,蓝家失势,蓝玉京肯定得退学! 之前是她想岔了,还想着蓝玉京在书院犯错,就能被逐出书院。 现在想想,蓝家若是不倒,蓝玉京就得一直在麓山书院,甚至还得入京参加科举,说不定弄虚作假还能上皇榜。 想到这儿,裴汐问的就愈发详细了,「您还知道之前他的六个小妾都是什么人吗?他们家里人在哪儿?」 老头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梁公子不挑什么人只要他喜欢,就会弄进府里。」 「小老儿记得两个月前,梁公子就给玉春楼的一位姑娘赎了身带回府里,前段日子人刚没。」 玉春楼? 裴汐倒是想起元祈来了,他没事的时候半夜就喜欢往哪儿跑,或许找个机会能跟他一起过去看看。 「小祈,这就是你林大伯家的侄女林玉香。」 元祈的母亲长宁郡主扯了一下元祈的袖子,笑容满面。 「玉香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比你强多了。」 林玉香看了眼元祈,双颊绯红,语气谦逊道: 「您说笑了,不过是略通一二,谈不上精通,比不上元祈哥哥学识渊博,能上麓山书院这样的学府。」 「别讽刺我,什么学识渊博我对读书可是一窍不通,是我爹把我硬塞进去的,你别误会。」 元祈这话一出,雅间内一阵寂静,长宁郡主在桌子底下忍不住踩了元祈一脚。 元祈还犹未察觉不对劲,疼的皱眉道:「娘,你踩我干什么?」 「.....」 冯素琼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小祈人很好,性子直爽,又风趣。」 「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何况小祈自小习武,若不是....」 「是啊,我也这么和他爹说,这习武就当强身健体了,但是读书还是不能落下,所以将他送进了麓山书院,薰陶一下也是好的。」 还没等冯素琼说完,长宁郡主就打断了她的话接了过去。 「我瞧着玉香这孩子好的很,若是我能有个女儿跟玉香一样,笑着也能醒了。」 元祈吃了口菜抬头看着林玉香如秋波般的双眸,吸了口汤。 「这还不容易,娘你认她当干女儿不就完了,反正我跟我哥没意见。」 林玉香的笑容一瞬凝固在了脸上,又羞又恼,泫然欲泣。 长宁郡主更是气的跳脚,「你快给我闭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喜欢的可以去作者专栏收藏哟 《穿成书中炮灰后被骗婚了》 裴欢在过马路的时候看宫斗小说,被车撞死了! 再睁眼,她成了书中的连前三章都没活过的炮灰女,为了不入宫,裴欢下定决心在选秀开始之前,先找一户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 寻遍了整个京城,她还是觉得头顶着克妻名声的容王府世子容聿最合适。 容聿少年丧母,父亲镇守边关几年不归京,家中关系简单,而且他还自小身子骨弱,太医曾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三,裴欢嫁过去没几年就能守活寡,简直不要太幸福。 于是裴欢央着爹娘,在京城众人怜悯的目光中嫁了过去,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崭新的未来,结果却是跳进了早就被人挖好的坑里。 第33页 「娘子,为夫心口痛痛,你帮为夫揉一揉。」 「娘子,为夫手疼,你餵我。」 「娘子,为夫.....」 「闭嘴!」 裴欢忍无可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容聿,你这是骗婚!老娘要跟你和离!」 第18章 抓贼 裴汐和陈嘉言回到麓山书院,就被人叫住了。 「陈斋长!」 裴熙和陈嘉言停下脚步,回过头,就看到吴干坐在石凳上,桌上摆放这一盘棋。 陈嘉言和裴汐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走了过去,「你找我有事?」 「有。」 吴干站起身拉着陈嘉言坐在了椅子上,指了一下桌上的棋局。 「这盘残局我研究了一下午,但还是没研究出怎么破解,陈斋长,你帮我看看。」 陈嘉言对这些东西最感兴趣,闻言便真的将手里的书放下开始认真思索棋局。 吴干抬头看着裴汐,「我和陈斋长研究一下,裴熙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走吧,免得耽误你读书。」 裴熙看了眼陈嘉言,「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陈嘉言盯着棋局,只点了下头,没有看见对面坐着的吴干眸光闪烁了一下。 裴熙抱着书回到房间,才推开门,就看到床上坐着的蓝玉京,语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裴熙镇定了心神,眯着眼看着蓝玉京,「这是我的房间,请你立刻出去!」 「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打我啊?」 蓝玉京冷哼了一声,然后站起身将房门拴好,缓缓逼近了裴汐。 「你要干什么?」 裴汐下意识的抓住了一旁的扫帚,目光警惕。 「蓝玉京这里是书院,你不要乱来,私下斗殴,是要被逐出书院的!」 蓝玉京笑了一声,然后扑过来就开始撕扯裴汐的衣服。 「你混帐!」 裴汐吓坏了,下意识的扬手,扫帚打在了蓝玉京身上,后退了几步。 「蓝玉京,你到底要干什么?」 该不会她女儿身的秘密已经被蓝玉京发现了吧? 她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连跟她住在一起的元祈都没发现,他是怎么发现的? 蓝玉京捂着肩膀,脸色有些难看,「裴熙,你到现在还装,我都已经知道了!」 裴汐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几乎瞬间就将目光落在了身后的门栓上,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受伤了,是不是半夜宵禁偷跑出去和人打架?」 蓝玉京看着裴汐,「就算你隐藏的再好,我也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到时候看是谁先滚出麓山书院!」 唿! 裴汐神色蓦然一松,缓缓的吐了口浊气,「那就等你抓到把柄再说!」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起夜的时候被摔伤了而已,你要盯着我,我也不介意。」 说到这儿,裴汐看着蓝玉京眼底的黑眼圈,再联想到他上课睡觉被抓,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裴熙!」 「裴熙,你大白天一个人在里面干嘛赶紧开门!」 「来了!」 裴汐看了眼蓝玉京,将手里的扫帚扔下,将房门打开,就看到了元祈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外。 「你怎么这么慢?大白天关什么门?」 说到这儿,元祈看向了蓝玉京,「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裴汐眼睛一转,「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在你床榻翻了半天。」 「我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怕他跑了,我才把门拴上的。」 「蓝玉京你活的不耐烦啊?没事你跑我这儿翻我床干什么?」 元祈听到裴汐的话,看着蓝玉京的神色就越发不善了。 蓝玉京忍不住看了眼裴汐,忙反驳道:「我没有!」 「是他胡说,我没事翻你床干什么?我是来找裴熙的!」 裴汐气定神闲的拿起一本书坐在了椅子上,头也不抬道: 「咱们书院上下谁不知道咱们俩在考核的时候就结下樑子了,你没事找我干什么?」 「促膝长谈吗?」 「裴熙,你他娘的混蛋,我跟你没完!」 话音才落,元祈一脚就踹在了蓝玉京的小腿上,直接将他踹出了门。 「滚出去,以后在让我看见你跑我房间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蓝玉京疼的脸色一抽,坐在地上抱着腿声音愤然。 「我真没有,元祈,你他娘的是傻子吗?」 「胆子肥了,还敢骂我?」 元祈一撸袖子走了出去,吓得蓝玉京连滚带爬的跑了,临走还喊。 「裴熙,我跟你没完!」 元祈一扬拳,「滚!」 裴汐坐在窗前,看着这场闹剧,微微扬了扬唇,然后低头认真的看起了书。 等到了晚上,裴汐打了一桶热水放在了房间,夏日本就热,元祈扇着扇子,看着还冒热气的桶,忍不住问道: 「这大夏天的,你要洗澡打冷水就行了,弄这么多热水干什么?」 裴汐拎着桶放到了窗下,头也没抬,「我身子骨弱,不习惯用冷水。」 元祈不置可否,「你怎么比女人还娇气?」 第34页 裴汐扭头看着元祈,声音故作不悦道:「...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吗?」 「行,行行,我闭嘴。」 元祈打着扇子,「不过你快点,这水放屋里太热了。」 晚风习习,元祈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裴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披着衣服打开门,整个麓山书院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她房间窗下的草丛微微动了动,裴汐心中瞭然,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挪步到了窗台,将早就准备好的水直接倒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裴汐想都没想,拿起门栓朝着下面便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喊。 「来人啊!麓山书院进贼了,快来人啊!」 「怎么了,怎么了?」 整个麓山书院的灯火都亮了,元祈动作最快,从床上爬起来到翻窗户擒贼,用了不到一息的功夫。 「什么人?」 「书院怎么还能进贼啊?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众人跑了过来,手中的琉璃灯一起照在蹲在地上人的脸上,鼻青脸肿,不堪入目,但样貌却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蓝玉京?」 元祈眯了一下眼睛,想也没想,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又是你!」 「我今天跟你说没说,日后再来我房间,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别...别打了!」 蓝玉京抱头,声音含煳中透着哭腔,「求你别打了....」 「大晚上的都不睡觉吵什么?是嫌弃你们的课业不够多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忙相互推攘了一番,压低了声音,「郑掌教来了。」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压着蓝玉京的元祈,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怎么回事?」 郑光尺穿着一身灰布长袍,扫视了眼众人,语气透着不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陈嘉言先走了出来。 「掌教,是蓝玉京半夜不睡觉,偷熘到元祈和裴熙的房间,吵到大家休息了!」 「掌教对不起啊,我半夜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贼,所以....」 裴汐放下手里的门栓,神色愧疚,「实在对不起。」 「这和裴熙有什么关系啊?蓝玉京自己半夜不睡觉,跑别人窗户底下,要是我,我也得当成贼。」 「就是啊,这蓝玉京本来就不该进麓山书院,他考核都没过。」 「真是个老鼠屎,麓山书院是第一学府,他一进来,简直败坏麓山书院的名声。」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掌教,你把他逐出麓山书院吧!」 「逐出麓山书院!」 郑光尺听着众人的话,目光落在鼻青脸肿的蓝玉京身上,神色阴沉。 「这件事我明日会如实禀告给山长,今天太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目光落在裴汐和元祈身上,「你们两个,带上蓝玉京,跟我来。」 「掌教,我也一起去吧。」 陈嘉言和裴汐对视了一眼,然后站了出来,郑光尺看着陈嘉言。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赶紧回去,明日一早还有早课。」 陈嘉言看着蓝玉京,「掌教,蓝玉京是我的舍友,他半夜跑出去,是我没看好他,我该跟你们一起去。」 「你没事闲的」 郑光尺看了眼陈嘉言,「蓝玉京犯了错,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责任?」 「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蓝玉京捂住脸,疼的龇牙咧嘴,看着裴汐的目光不善。 「你故意的是不是?」 裴汐看都不看他,「我以为是贼,刚刚都解释过了,我怎么会知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窗户底下」 「你就是故意的,不然你半夜往窗外泼什么水?还是热水。」 蓝玉京真是气的浑身发抖,「裴熙,我一定会让你....」 「闭嘴!」 元祈一巴掌煳了过去,「就因为你,小爷我半夜睡不了觉,你嚎什么嚎?」 进了房间,郑光尺点了油灯,目光严肃的看着四个人,出声问道: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郑掌教,裴熙前两日受伤了,我怀疑他半夜跑出书院和人打架!」 蓝玉京迫不及待的开口,「那日我们大傢伙都看见了,元祈抱着裴熙要去看大夫,说他受伤了。」 「不信你脱了裴熙的衣服,现在就检查,看我有没有说谎!」 裴汐抿了下唇,然后抬眸看着郑光尺,「掌教,我承认我受伤了,但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跟打仗没关系。」 「你不信可以问元祈和陈嘉言,我白天都是和嘉言在一起的,晚上都和元祈一起睡。」 「我偷跑出去,元祈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19章 街上偶遇 「你是故意的。」 回到房间以后,元祈盘腿坐在床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看着裴汐。 「今天下午蓝玉京也没翻我床铺,他真的是来找你麻烦的,你骗我是吗?」 裴汐抬头盯着元祈,咬了咬下唇,「我是骗你了,所以要怎么样?」 「之前在路上,你不也骗我了吗?拿了我那么多钱!这件事就当扯平了。」 「餵!别以为我不知道陆老头给你钱了啊。」 元祈说着,眼睛转了转,「你要是不喜欢蓝玉京,我可以帮你收拾他啊,你跟我直说不就得了,对付他,我有的是法子。」 第35页 裴汐却是上下打量着元祈,眸中透着怀疑,「你有这么好心帮我?」 元祈嘿嘿一笑,从床上蹦了下来,走到了裴汐面前。 「那一百遍文章,你帮我抄了怎么样?」 元祈说着,趴在裴汐床前,讨好的眨了眨眼睛,「小熙熙,这笔买卖是不是相当的划算,答应我好不好!」 裴汐看着元祈,「你打算怎么收拾蓝玉京?」 「这还不简单啊?」 元祈挑了下眉,「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翌日一早,钟声响起,裴汐等人上早课,郑光尺走了进来。 「昨日的事情我和山长已经调查清楚了,也请了蓝玉京的父母。」 「山长已经下了命令,蓝玉京鞭笞十下以儆效尤,若有再犯,罚跪十日听训,也希望在座的各位引以为戒,莫要再犯!」 「鞭笞十下?」 「我还以为会逐出书院呢!不过这惩罚也算是可以了,毕竟也没犯什么大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郑光尺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戒尺,堂上变得安静下来。 裴汐抬头看了眼元祈,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下了课以后,裴汐才往外走,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条手臂,她抬头就看到了身边的元祈。 「裴熙,走,今儿小爷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裴汐目光疑惑,「干什么?」 「嘘!」 元祈打了个手势,眼神朝着身后示意了一下,然后声音低沉中透着愉悦。 「前儿保街坊新开了一家赌场,咱们去赌两把,成天读书有什么意思?都成死脑筋了!」 裴汐下意思的往后看了眼,果然见不远处一道鬼祟的身影,笑着点头。 「好啊,不过我不会玩,元祈你得教教我。」 「这有什么难的,小爷我七岁就开始玩这东西了,保准叫你赢得盆满钵满。」 元祈说着,又用力揽了一下裴汐的肩膀,拥着她往外走。 身后的影子转身忙跑了回去,推门冒事的闯进了房间。 「蓝少爷,蓝少爷!」 「嘶—」 吴干突然闯进了,吓了蓝玉京一跳,正给蓝玉京上药的大夫手一抖,半瓶全撒在了伤口上。 蓝玉京疼的龇牙咧嘴,趴在床上看着吴干,「你干什么?」 「大白天的嚎什么,你爹死了还是娘死了?」 「不是,蓝少爷,是元祈和裴熙,他们两个去赌坊了!」 吴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外指,蓝玉京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确定消息可靠,他们两个大白天去赌坊了?」 蓝玉京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现在他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要知道,麓山书院的院规可是禁止学生私下赌博的,元祈也就算了,毕竟身份在哪儿摆着,不能开除,但是裴熙他怎么敢? 吴干点头,「我亲口听元祈和裴熙说的,错不了。」 「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蓝玉京眯了一下眼睛,眸中阴狠,「只要裴熙敢去赌场,我一定叫他滚出学院,到时候在收拾他,就有的是法子。」 说到这儿,蓝玉京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吴干,「你现在就去赌场盯着他们,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我去告诉掌教。」 吴干有些迟疑,「蓝少爷,这...不好吧,赌场这种地方,我....」 「你什么你?昨日你扔下我一个人跑了,我还没找你算帐。」 蓝玉京冷哼了一声,「这次你给我盯紧他们两个,要是让人跑了,我唯你是问。」 「还不快去?」 等吴干拔腿跑了,蓝玉京才穿了外袍,赶紧跑到郑光尺的房间。 才到了门口,蓝玉京忽的顿住脚步,想起昨日的教训,又赶紧跑了回去,提笔写了一封信。 趁着郑光尺在房间,蓝玉京抬手敲了敲门,将书信放在了门口,然后赶紧熘了。 这样一来,不光是郑光尺能去赌场抓人,他还不用现身,简直是两全其美。 「谁啊?」 郑光尺打开门,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正要回房间,一阵风吹过,地上的书信被吹进了房间,他弯下腰将信捡了起来。 「大,这把肯定是大!」 「押小,小小小!」 「大!」 「小!」 赌场内人声鼎沸,裴汐被元祈拉着进来,就有些傻眼,一股说不出难闻的味道,叫裴汐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元祈,做做样子就算了,你不会真的要进来玩吧?」 裴汐紧跟着元祈,拉住了他的袖子,元祈手掂了掂碎银子。 「小爷我对这些没兴趣,不过咱们不能从前门走。」 「昨天蓝玉京上了你的当,他要是不蠢的话,今天肯定更加小心,指定派人盯着咱们呢,一出去准定露馅。」 元祈说着,拽着裴汐七拐八拐的到了后堂,手里的碎银子扔给了守门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裴汐站在旁边,看着元祈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现在先赶紧回书院。」 回书院? 裴汐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元祈往回走,才到了昌盛街,就被人给拦住了。 「元哥哥?」 林玉香眸中划过一抹惊喜,落在裴汐身上的时候,笑容敛了一下,然后问道: 第36页 「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舍友,你有事儿吗?没事我还要赶着回书院。」 元祈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裴汐几分,「我和你说啊,赶紧想办法把她弄走,小爷我很烦她!」 裴汐看着元祈,声音压低了几分,「我还以为你喜欢呢,红颜知己,袖手添香,不好吗?」 林玉香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若无其事的讲话,咬了咬唇。 「元哥哥,我这几日才来衢州城,还不熟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今天有时间吗?能不能带我逛逛?」 元祈皱眉,「不,我没时间,我要回去读书。」 「....」 裴汐闻言,神色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元祈,真的不是她说,从进书院开始,她就没看见过元祈除了上课以外,碰过一页书。 这么明显的拒绝,林玉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浅然一笑。 「是玉香失礼了,元哥哥千万要以学业为重,以后有时间,玉香再找元哥哥逛街。」 林玉香说着,又朝着裴汐屈膝行了一礼,这才让开了路。 元祈看也没看林玉香,拉着裴汐道:「咱们走。」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裴汐还没回头,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摔去。 元祈眼疾手快,右手一勾裴汐的腰,将她揽了回来,裴汐站直了身子,轻唿了一口气。 一旁的林玉香目光却落在了裴汐的脚下,青色的荷包坠着坠子,甚是素雅出尘。 林玉香上前两步,屈下身子,将荷包捡了起来,递给了裴汐。 「公子,你的荷包掉了。」 裴汐低头,然后伸手接了过来,朝着林玉香笑了笑,「多谢姑娘。」 林玉香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目光落在荷包上露出一角的金色,唇角扬起的弧度僵在了脸上。 「公子,你荷包里的铃铛,可否叫我看一下?」 裴汐手一僵,忙将露出一角的铃铛塞了回去,然后道: 「这是朋友送的,没什么特别的,姑娘如果喜欢,我可以给姑娘买一个。」 林玉香扯了一下唇角,「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看罢了,倒也不必麻烦公子相送。」 「那我和元祈就先走了,衢州很大,姑娘慢慢逛。」 裴汐说完,扯了一下元祈的袖子,就匆匆往书院的方向走。 林玉香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唇,到底没忍住喊了一声。 「不知道能否冒昧问一下公子,赠给公子这枚铃铛的友人是谁?」 裴汐眸光幽深,「是一位交好的朋友,至于姓名,不便透露给姑娘了。」 说完话,裴汐和元祈很快便离开了,林玉香站在原地,却有些手脚冰凉。 怎么会? 已经两年多了,她以为不会再有林玉珠的消息,怎么会再见到那枚铃铛? 「鹊枝,你暗中叫人盯着些这个人,再好好查一查,那枚铃铛到底是他从哪儿得来的,一定要快!」 林玉香手攥紧了几分,「这件事小心点,一定不能叫伯父和伯母知道。」 林玉珠! 她绝不允许林玉珠活着回来。 裴汐两人回到了书院,元祈双臂抱胸,打量着裴汐。 「你不对劲啊,裴熙!」 裴汐看着元祈,「我又怎么了?」 「你和小爷说实话,那铃铛到底谁送你的,你这么紧张?」 元祈轻哼了一声,绕着裴汐转圈,「当初见到你的时候,就有这枚铃铛,该不会....」 「这是你心上人送的吧?」 也不等裴汐说话,元祈自顾自的说道:「肯定没错了,不然我当时和你说去玉春楼,你推三阻四的,原来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洁身自好?」 裴汐闻言,耸了耸肩,「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今天让我陪你演了一天的戏,该不会就是去赌场熘一圈吧,蓝玉京怎么办?」 「当然不了。」 元祈收敛了笑容,转了一下手腕,「走,小爷带你出气去!」 第20章 被罚 「谁?谁他娘的打我?」 蓝玉京手被绑着,头上被蒙着黑色头巾,声音尖锐中透着愤怒。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和我姨母是谁吗?别让我抓住你,不然我杀了你!」 元祈又踹了蓝玉京一脚,这才拉着裴汐离开,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样,够不够出气?」 裴汐扔下手里的棍子,看着元祈,「所以你带我去逛赌场,不是为了引他过去?」 「他又不缺心眼儿,昨天才被你摆了一道,他今天要是还不小心点,简直就蠢得无可救药了。」 元祈踢了一下路上的小石子,然后道:「咱们去赌场,就是为了把郑掌教引过去。」 「还有那个吴干,跟屁虫一个,甩都甩不掉牛皮糖,比蓝玉京还烦人,你不觉得吗?」 裴汐微微眯了一下眼正要说什么,就远远的听见了郑光尺愤怒的声音。 「我早说什么来着?一定要遵守院规,竟然还有人跑去赌场!」 郑光尺说着,朝身后看了眼,「先把他关到房间,我去禀告山长。」 「此事如此劣迹斑斑,若是不将他逐出书院,助长这些歪风邪气,日后我们麓山书院第一学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第37页 吴干神色慌乱,拉着郑光尺的袖子,「掌教,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掌教,你要相信我,我是看见裴熙和元祈进去了。」 「我怕他们两个犯错,才跟过去的,这件事您可以问蓝少爷,他可以作证的。」 郑光尺停下脚步,「你还怕别人犯错整个书院上下,就你和蓝玉京屡次犯错,你还担心别人」 「你说裴熙和元祈在里面,那怎么我进去就只抓到你一个人,你如何解释?」 吴干脸色苍白,「可能...可能是他们两个得到风声跑了,掌教,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有赌博,我甚至连钱都没有!」 郑光尺哼了一声,「这次没钱,下次就带钱了。」 「掌教!」 吴干眼睛通红,「您真的要相信我,不然您让人找一下,看元祈和裴熙有没有在书院,他们肯定不在!」 「掌教?」 吴干的话音才落,裴汐和元祈便走了过去,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吴干,黝黑的眼眸澄澈。 「您要找我和元祈?」 郑光尺停下脚步,先是看了眼吴干,然后又落在了裴汐身上。 「你们两个不在房间里好好读书,在这儿干什么?」 裴汐眨了下眼睛眼睛,然后道:「我昨日找陈嘉言借了本书,今天看完了就还给他。」 郑光尺又看向了元祈,「你呢?」 「我?」 元祈摸了一下鼻子,然后手指了一下裴汐,「我陪他。」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和谐,吴干却有些崩溃了,他抬手指着裴汐,声音尖锐。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是麓山书院的学生,不在书院在哪儿?」 元祈说着,挑眉看着吴干,一副欠揍的语气问道: 「倒是你啊,好好的怎么跪下了?你又犯什么错了?」 「我...」 吴干话没说完,就被郑光尺打断了,「行了,你们俩赶紧回去读书。」 「哦。」 元祈神色颇为遗憾的离开,还一步三回头,气的吴干捏着拳头想打人。 裴汐倒是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走了到了房间,她才忍不住问道: 「吴干真的会被逐出书院吗?」 元祈单腿侧坐在窗户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支柳条在手里,随意的甩了两下。 「肯定的,他家又没什么身份,蓝家如今连蓝玉京都快保不住了,哪有精力还管他。」 说完这话,元祈抬眸看着裴汐,「怎么,你别告诉我心软,你担心他?」 「我只是问问。」 裴汐眸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便拿书看了起来,她半点都不会同情吴干。 只是觉得有些心寒,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女子就是不如男子,没有权势地位的总是更卑微。 罪魁祸首明明是蓝玉京,最后书院却还是一力保他,元祈更是,明明不爱读书,却因为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就可以肆意妄为。 元祈手里的柳枝一甩,盯着裴汐,「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干什么?」 「我今天可是做到了昨天答应你的事儿,现在赶紧的,把那一百遍给我写了。」 说完,元祈手一拍,一张纸便摆在了裴汐面前,「你快点,明儿小爷可是要交的,你要是写不出来,让我挨罚,我可唯你是问!」 裴汐皱了皱眉,然后问道:「你还有多少没写?」 元祈回过头,看着裴汐嘿嘿一笑,「一个字都没写!」 裴汐:「....」 元祈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派洒脱,「走喽,小爷要出去玩了。」 裴汐看着元祈远去的背影磨了磨牙,又没有办法,磨了墨开始抄书,中途陈嘉言来过一趟,裴汐却没时间理他。 一直到了晚上宵禁,裴汐才抄完九十遍,手腕酸的已经拿不起笔了,元祈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手里还提了一包丹桂楼的香酥鸭。 元祈趴了过来,看着裴汐旁边的一摞纸,然后问道: 「写多少了?」 裴汐头也没抬,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抄书,元祈见她不理自己,迳自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打开了油纸。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元祈两手一掰,拆下了一条鸭腿,然后递到了裴汐嘴边。 「小熙熙,来吃一口,这可是小爷为了犒劳你,特意打包的鸭子,最后一只,赶紧趁热吃。」 『啪嗒』 一道声音响起,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裴汐低下头,就看到她誊抄了一半的纸上,一滴油渍格外明显。 「....元祈!」 裴汐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元祈,「你不抄,能不能别捣乱」 元祈低头看了眼,将鸭腿拿了回来塞进自己嘴里咬了一口,语气含煳道: 「这不是没啥事儿吗,你就这么誊抄好了,到时候掌教问我,我就说抄饿了,边吃边写的。」 「反正他只让小爷抄一百遍,又没说不能一边吃东西一边写。」 「....」 裴汐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行吧,反正你自己的罚抄,到时候挨骂和我没关系。」 翌日上课,郑光尺看着蓝玉京和元祈递上来的一沓纸,一遍一遍的翻看。 「蓝玉京,这张誊抄的时候你是睡着了吗?你看看你字都抄错了!」 第38页 「重抄一遍!」 「元祈!」 郑光尺拿出一张纸上面油渍分明,「你来解释一下,这张纸上面是什么?」 「回掌教,您闻闻就知道了,丹桂楼的烤鸭,香酥软糯,名不虚传。」 元祈说完,不少人没忍住都笑了,裴汐更是低下头,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郑光尺脸都黑了,「我没问你烤鸭的事儿,我是问你这纸上的油渍哪儿来的」 「吃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元祈说着,皱了皱眉,「掌教,您直说抄书,又没说不能吃东西。」 「你....」 郑光尺气的一拍桌子,「你看看你这幅样子,书是什么,是学识,是最神圣的东西!」 「你竟然在誊抄的时候吃烤鸡,你有没有端正你的态度?」 元祈抬手,「掌教,是烤鸭!」 「你给我闭嘴!」 郑光尺将手里的纸撕碎,扔到了元祈桌上,「一百遍,回去给我重新写!」 「不是吧!」 元祈坐正了身子,「掌教,您这样不合适,之前您也没说抄的时候不能吃东西,我才吃的。」 「是您自己没说清楚,怎么能怪我呢?」 「你还顶嘴?」 郑光尺气的胸口起伏,「你不愿意读书,现在就回府当你的少爷去,麓山书院容不下你!」 「真的?」 元祈『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感情好,掌教,我这就收拾东西走,我爹那边麻烦您帮忙解释解释了。」 郑光尺看着元祈还真要走,瞪大眼睛,「你给我站住!」 元祈回头,「郑掌教,还有别的事儿吗?」 郑光尺看着元祈,「你不愿意读书?」 元祈点头,「要不是我爹逼我来,我才不会来,我得谢谢掌教您。」 郑光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看着元祈,「你回来坐好。」 「我改主意了,你不想誊抄一百遍也可以,那你就当着各位同窗的面,将这篇文章诵读一百遍,什么时候读完,什么时候才准下课。」 元祈:「....」 郑光尺敲了敲桌面,「愣着干什么?赶紧读,你不想早点下课,别人也想早点走。」 一趟早课,最后硬是拖了一个上午,元祈出来的时候,嗓子都已经哑了,手搭在裴汐肩膀上,无声道: 「姓郑的,真是太损了!」 裴汐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然后道:「你以后好好读书吧,否则更狠的还在后面。」 元祈皱眉,「什么意思?」 裴汐挑眉,朝着周围的人看了眼,「你以为今天早课就你一个人受折磨?」 两人说话的功夫,有人走了过来,语气热情。 「元祈,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是啊,元祈,你以后早点睡,千万不能上课睡觉了,掌教再罚你,我们可受不住。」 「裴熙,以后你盯着他点,要是他不学好就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搞定元祈!」 「可千万不能让元祈再受罚了,这么折腾下去,我觉得我耳朵可能要聋!」 第21章 裴珂 「元祈,严先生留的课业你写完了吗?」 元祈换了身衣裳,才要出门就被人拦住了,「明儿一早严先生要检查的,你要是没写完要受罚。」 又来了,又来了! 元祈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自从上次被郑光尺罚了早课读一百遍文章,他就开始一直被人盯着。 「小爷我愿意受罚,管你屁事!」 男子更是为难,「元祈,你这样不对,在麓山书院读书就要端正态度。」 「这样,你有哪里不会,我可以帮你讲。」 元祈:「....」 「噗!」 裴汐坐在窗前读书,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 元祈真是被气死了,一甩袖子回到了房间,「小爷不想读书,我要出去玩!」 听到这话,裴汐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元祈,「省省吧,你没看见咱们书院的人现在都轮流盯着你吗?就是为了避免你犯错。」 元祈整个人瘫在床榻上,「苍天啊!救救我吧!」 「裴熙」 窗外有人喊了一声,冯俊一张娃娃脸从窗外探出头来。 「门外有位姑娘找你,说有急事要见你。」 「姑娘」 元祈『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兴味,「该不会是之前送你铃铛的姑娘,你的心上人?」 「走,走,我跟你一起去。」 裴汐心中一沉,看着冯俊问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我没问。」 冯俊挠了挠头,「不过年纪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听到这话,裴汐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来的人肯定不是林玉珠了。 不过转瞬,裴汐便忍不住看向了元祈,那日在街上,她遇到的就只有林玉珠的表姐林玉香。 她该不会查到什么了吧? 裴汐心中存疑的放下书,朝着书院门口的方向走去,元祈也赶紧跟上,到了门口又看到有人守着,一脸严肃道: 「我和裴熙有正事要办,去门口见个人,一会儿就回来。」 「裴熙」 才到凉亭,就遇到了陈嘉言,裴汐顿住脚步,心不在焉的打了个招唿。 第39页 「嘉言,好巧。」 陈嘉言缓步走了过来,语气温润,「你要出门吗?刚好我要去买些笔墨,一起走吧。」 裴汐点了点头,「我到门口见个人,一起走。」 三人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背影,一身浅桃色的长裙,乌髮如瀑,头上的珠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裴汐上前两步,开口问道:「姑娘找我」 女子转过身,正是之前见过的林玉香,杏眸如春水,看到裴汐身边的元祈的时候,笑容敛了几分。 「元哥哥。」 元祈眉头一皱,「林玉香怎么又是你啊」 林玉香唇角抽了一下,然后才看着裴汐,「裴公子,之前在街上我们见过一面。」 「这次冒昧过来打扰,实在是有事想问一下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汐挑了挑眉,「好,林姑娘请。」 一旁站着陈嘉言看着裴汐和林玉香离开的背影,眉心轻蹙了一下,然后看着元祈问道: 「你刚刚叫这位姑娘什么?」 「林玉香,户部侍郎林如晦的侄女,你不会喜欢她吧?」 元祈看着陈嘉言,「我可和你说,你别看这林玉香长得还不错,大家闺秀的气质,但是我查过,她小时候还订过一门亲事。」 「那时候林家得罪了人,家道中落,林如晦还没高中,他的庶弟林堂怕受牵连,就和林家断绝了关系。」 「林堂后来又利用自己外祖家牵线,让林玉香和当时县令的公子订了亲事。」 「结果也是巧了,那个县令第二年在返乡祭祖的路上遇到山匪,连砍数刀身亡,就只剩下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说到这儿,元祈便忍不住愤然,「结果前段时间,这个林堂不知怎么又找到了林如晦,叫他跟我爹说亲。」 「要将林玉香许给我,小爷是这种荤腥不忌的人吗?万一她自小定的未婚夫又出现了,那岂不是要找我的麻烦」 陈嘉言看着元祈,眸光深邃,「所以...你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废话!」 元祈挑了挑眉,「我要是订了亲事,那日后还能随便去玉春楼听曲儿了吗?」 陈嘉言勾了勾唇,眸中的笑意化不开,「那就好。」 「你和林姑娘这门亲事也不必担忧,我会解决的。」 元祈怀疑的眼神看着陈嘉言,「你合着我刚才白说了,人家之前有个未婚夫,你还往上凑」 陈嘉言抬眸看着元祈,然后道:「家父陈尧,曾任西河县令,六年前路上遇山匪丧命。」 元祈:「....所以你就是林玉香失踪数年的未婚夫」 陈嘉言垂下眼眸,从怀中摸出一块已经磨损的碧青色玉佩。 「当年家父与家母全都丧命,只剩我和姐姐活了下来,辗转了许多地方才定居下来,也一直没有找过林家,是我拖累了林姑娘。」 「裴公子,实不相瞒,您手里的铃铛是我妹妹的。」 「两年前灯会她被人贩子拐走,不知所踪,我想知道这串铃铛是否是她送给你的?在什么地方」 林玉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裴汐,裴汐也在看着林玉香。 「我说了,这铃铛只是一位很重要的友人所赠,林姑娘说你的妹妹被拐走,我很遗憾,但我的确不认识她,更没见过。」 「好吧。」 林玉香笑了笑,「那今日打扰裴公子了,后会有期。」 裴汐站在原地,「林姑娘慢走。」 才走了两步,林玉香突然回头看着裴汐,眼眸透着一抹冷意。 「裴公子知道桐花县红山村吗?」 裴汐负手站着,抿了下唇,「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玉香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听红玉姐说,裴公子之前与元哥哥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谷城城郊。」 「昨日刚好遇见一位公子,他也是从谷城来的,是桐花县红三村的人,所以我便问问裴公子。」 裴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浅,林玉香还在说,「对了,那位公子说他好像也要来麓山书院读书呢,日后也和裴公子是同窗了,又是同窗,肯定有很多话聊。」 「那我今日就不打扰裴公子了,先走一步。」 裴汐看着林玉香渐渐远去的背影,才放下背在身后的手,手心已经被她掐出指痕了。 这时候,陈嘉言又走了过来,「裴熙,怎么只有你在,林姑娘人呢?」 「走了。」 说完这话,裴汐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还站在书院门口的元祈,微微皱了皱眉。 她现在脑海里想的全是桐花县红山村,到底是谁要来麓山书院读书 若真是村里的人,那人只要一见到她,定然会认出她来。 怎么办 元祈看着裴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林玉香和你说什么了?」 「你刚才看见陈嘉言没有?我和你说,陈嘉言竟然和林玉香有婚约,如果不是他亲口说的,我都不信。」 「裴熙你听见我讲话没有?」 裴汐抬头,「你说什么?」 「.....」 元祈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怎么了?跟被人下了蛊一样。」 裴汐抬头,「元祈,你能帮我查查昨天林玉香昨天都去了什么地方吗?尤其是遇见了什么人!」 第40页 元祈看着裴汐,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能倒是能,但是小爷我凭什么帮....」 裴汐打断了元祈的话,「你想离开书院我可以帮你。」 元祈眼睛一亮,「真的」 为了能查到那个人,裴汐也是豁出去了点头道:「真的。」 「那小爷今晚上要去玉春楼,你陪我去」 元祈这话说完,裴汐毫不犹疑的点头,「我去。」 反正她本来就要查蓝玉京表弟的事儿,刚好一起办了。 元祈一拍手,「成交,小爷这就让柏安去查,保准把林玉香昨儿一切行踪都扒出来。」 「卖糖人咯!」 「桂花糕,红枣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花生、瓜子糖嘞!这位爷,买一点」 裴珂昨日进了衢州城,忙着找住的地方,今日才有机会逛一逛,越看越繁华,他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了过去,好奇的问道: 「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哟,一看您就是才来的吧?今儿云鹤楼请了徐先生表演口技呢,这不,一早就来了不少人,里面人都坐满了。」 裴珂眨了眨眼睛,「口技」 男子忽的回头,「嘘!别说话,徐先生要开始了。」 裴珂探头看过去就见到八扇屏风后面坐着一个影子,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风声,紧接着雷声夹杂着雨声。 便是外面艷阳高照,裴珂都忍不住听的浑身发冷,好像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般。 轰隆—— 闷雷炸响,裴珂的肩膀忽的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吓得他几乎尖叫了一声。 众人一阵骚动,忍不住回头瞪着裴珂,「听不听不听就走,别打扰我们!」 裴珂后退了几步,这才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面生的人,小厮的打扮。 「裴公子,我家小姐请您聚欢楼叙话。」 第22章 自爆身份 「你家小姐是谁?」 裴珂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才看向了小厮,「我才来衢州,应该不认识你家小姐吧?」 小厮躬身,「裴公子过去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裴珂倒是扬了扬眉,忍不住整理了一下头髮,心想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姐喜欢上他了吧? 这么想着,裴珂一时间春心荡漾,背嵴挺直了不少,朝着小厮抬了抬手。 「既如此,你带路吧。」 林府内,裴汐一袭浅青色的长裙,双手放置膝前,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林夫人,前几天多谢您相救,今日冒昧前来,备了一些小礼物,希望林夫人能喜欢。」 身边有丫鬟将礼品递了过去,冯素媛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一对儿琥珀金蝉。 「那日是举手之劳,你这丫头还这样客气。」 冯素媛说着,放下匣子,叫身边的丫鬟收了起来,「我身边没女儿,你若是真要谢我,日后多过来陪陪我说话,我就高兴了。」 裴汐垂眸笑了笑,然后看着冯素媛,「我之前听夫人说您之前的女儿是两年前丢了,她是怎么丢的身边没有下人盯着吗?」 说到这个,冯素媛的神色暗了几分,「两年前上元节,玉珠她调皮爱玩,非要去看什么舞狮子。」 「当时刚好我这侄女儿也在,就叫她们两个一道去了,身边跟了两个丫鬟婆子,谁知道人多就冲散了。」 「后来找了一夜,在桥底下找到了我侄女儿,玉珠却不见了。」 冯素媛眼泪簌簌落下,「都怪我,那日我要是跟着一起去就好了,我的玉珠....」 身边的嬷嬷拿着帕子给冯素媛擦眼泪,「夫人,这件事也怪不得你,府里人多事杂,您哪里脱得开身」 「大夫说您身子弱,可千万别哭了,咱们小姐福大命大,早晚能找到的。」 裴汐垂了垂眼眸,然后看着冯素媛,迟疑这从怀中掏出那枚金玉铃铛递了过去。 「夫人,您看看这物什,可认得」 「什么」 冯素媛止了哭,才从丫鬟手里接过铃铛,霎时便瞪大了眼睛,手忍不住的颤抖。 「这是...玉珠,我的玉珠!」 冯素媛踉跄两步走了过来,死死的抓住裴汐的手腕。 「这铃铛你从哪里来的从哪里来的我的玉珠还活着吗?」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眸看着冯素媛,「实不相瞒,这铃铛的确是一个小姑娘给我的。」 「若不是前几日遇到了夫人的侄女林玉香,她说这铃铛是她表妹的,我也不会想到那个小姑娘是夫人的女儿。」 冯素媛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裴汐的话,只问道:「她还活着吗?我的玉珠现在在哪儿?」 旁边的嬷嬷也眼角通红,「姑娘,求你告诉夫人,我家小姐人在哪儿?」 裴汐抿了抿唇,「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桐花县红山村,给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冯素媛松开了裴汐的手,呢喃道:「桐花县」 「快,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去接我女儿,我的玉珠...」 「老奴这就去叫人安排,夫人先别急,这个好消息还得派人告诉老爷一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冯素媛点头,「对,得告诉如晦,我们的女儿找到了,你们快去。」 到了这个时候,冯素媛才回过神了,看着裴汐,眼角泪光闪闪。 「姑娘,真的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玉珠,还没问过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第41页 裴汐看着冯素媛,心中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就不能退缩,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冯素媛愣了一下,然后忙伸手去扶裴汐,「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要跪也是该我跪,你帮了我们夫妻这么大的忙,今生都不知该如何感谢。」 裴汐避开了冯素媛的搀扶,看了眼花厅内的人道: 「夫人能不能叫其他人都先离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夫人说。」 冯素媛看了眼几人,然后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一众丫鬟鱼贯退出,等人走了以后,裴汐才压低了声音道: 「小女子裴汐,也是桐花县红山村的人,如今...如今女扮男装在麓山书院读书。」 「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夫人,实在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完这些,裴汐抬眸看着冯素媛,「裴汐能不能求夫人替我隐瞒女儿身一事」 冯素媛看着裴汐许久,看的裴汐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是在赌,但是没办法。 林玉香已经查到红山村了,她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她先一步自己在林夫人面前拆穿,还能卖个好。 正暗自想着,忽的手臂被一双手扶了起来,裴汐抬头,就看到冯素媛慈爱的笑容。 「你这孩子,难怪之前疼的在大街上晕倒了,女扮男装本就辛苦,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你也不会如此,对吗」 「别说你帮我找到了玉珠,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去拆穿你这么努力的小姑娘,只会心疼罢了。」 裴汐看着冯素媛,唇角翕动了片刻,眼泪便落了下来。 「多谢夫人。」 「好孩子,别哭。」 冯素媛拿着帕子轻柔的擦了擦裴汐眼角的泪水,然后才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我侄女之前找过你」 裴汐眸中划过一抹冷意,在抬头的时候变得清澈无辜。 「是啊,之前是玉香姑娘在街上捡到了我的荷包,无意中看到这个铃铛,当时就问我是哪里来的。」 「我那时候急着回书院,没太在意,就说是朋友送的,结果今日一早玉香姑娘又来找我,说这铃铛是她表妹的。」 「我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过来找夫人,怎么玉香姑娘没和夫人说过这件事吗?」 冯素媛神色不明,没有说话,裴汐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个林玉香有点不对劲,便笑了笑道: 「夫人也不必放在心上,说不准玉香姑娘是一时忘记了,或者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呢。」 「我倒是希望她这么想的。」 冯素媛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想起女儿玉珠走失的时候,林玉香却没事儿,当时她没觉得不对,可如今想着,却奇怪了。 那时候林玉香已经十几岁了,就算是和僕人走失,怎样也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吧,吓成那样蹲在桥下,反而显得刻意了! 裴汐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也不打算多留了,微微屈膝。 「夫人,书院还有不少事,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回去晚了,恐怕叫人起疑心。」 冯素媛心中记挂着女儿,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回去吧,等玉珠接回来,我再去看你。」 小丫鬟送裴汐出了门,「姑娘,外面日头大,要不奴婢帮您取把伞来」 裴汐自小在日头底下干活,早都已经习惯了,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回去吧。」 「那姑娘慢走。」 裴汐提着裙子离开了林府,正要找个裁衣铺子,准备把衣裳换了,迎面便撞见了带着小厮的元祈。 「....」 裴汐想都没想,转头就进了巷子,抬手挡着脸快步往里面走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路上会撞见元祈,这到底是个什么运气 街上的元祈看着仓皇离去裴汐的背影,站了一会儿,眼神有些疑惑,朝着身边的小厮问道: 「柏安,你瞧那人,有没有点眼熟瞅着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旁的柏安嫌弃的眼神看着元祈,「少爷,您得了吧。」 「只要是见着个稍有姿色的姑娘,您都说眼熟!」 元祈停下脚步,眯着眼看着柏安,「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揍你,你又皮痒了是吧?」 柏安捂住嘴,「少爷,小的错了,错了。」 元祈敲了一下柏安的脑袋,「赶紧的,林玉香昨天的行踪查清楚了没有?」 「查的倒是差不多了,不过有件事奇怪,昨儿林小姐见到的人,今天她又将人请去聚欢楼了。」 柏安这话说完,看着元祈,「小的刚回来的时候,人才过去,我听那人好像也姓裴,是不是跟裴熙少爷是一家啊?」 「胡说八道什么,裴熙父母双亡,他是个孤儿,哪儿来的家人,估计凑巧吧。」 元祈说完,寻思了一下,「聚欢楼哪个雅间带我过去。」 裴汐沿着巷子走,时不时的回头,见元祈没有追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哟,哪儿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漂亮,陪爷喝几口呗」 巷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酒鬼,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酒壶,满身的气味。 裴汐往后退了几步,两个酒鬼摇晃着凑的越发近了。 「小娘子还害羞了,来给爷香一个。」 「别碰我!」 裴汐拧着眉,用力的推了男子一下,酒鬼一个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42页 另外一个酒鬼哈哈嘲笑了一番,「赵三,你真完犊子,连个娘们儿都不如。」 赵三怒了,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裴汐就扑了过来。 「臭□□,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今儿非得要了你。」 裴汐看他扑过来,忙弯了腰从赵三的手臂下躲了过去,然后便往巷子外跑。 「小娘皮,还敢跑,给我站住!」 第23章 猜疑 「我已叫人报官,你们若不怕被抓,尽可以继续胡来!」 陈嘉言将裴汐护在身后,眸光冷沉,朝着裴汐说话的时候,却十分温柔。 「姑娘莫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他们动你分毫的。」 裴汐用袖子遮着脸,一句话都没说,还好刚才跑得快,没让陈嘉言看见正脸,不然..... 「小子,学别人英雄救美也得打听一下我们是谁的人!」 赵三说完,手指擦了一下鼻子,「爷可是梁瞿少爷的人,你们以为叫了官府我们就害怕了?」 「说句不好听的,官府也得给我们梁少爷面子,识相的就赶紧滚,这小娘子爷要了。」 裴汐在陈嘉言身后听着,黛眉轻皱了皱,忍不住扯了一下陈嘉言的袖子。 这个时候,还是赶紧跑算了,跟这种狐假虎威的人讲道理,完全就是讲不通的。 陈嘉言却还以为裴汐害怕,挡在面前,低声安慰道: 「你别怕,我就不信日月昭昭,还没有王法了。」 赵三没了耐性,捏了一下拳头,扬声道:「小子,你让不让」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滚一边去,我们哥俩可对你不客气了!」 「一」 「二」 陈嘉言寸步不让,「只要我在,就绝不允许你们伤害这位姑娘。」 「三!」 赵三看着纹丝不动的陈嘉言,哼了一声,「上,今天我非得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拳头如雨点般的落下,陈嘉言转身,声音小的裴汐几乎没听清。 「姑娘,唐突了。」 这话说完,裴汐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陈嘉言护在了怀中,只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声音,还有陈嘉言抽气的声音。 裴汐皱眉,挣扎着要出去,奈何陈嘉言手臂抱的死死的。 「你这样会被打死的!」 裴汐一直知道陈嘉言是个正直热血的人,但是她也没想到他能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不顾后果! 「他..们不敢。」 陈嘉言吸了一口气,「强抢民女事小,但若是闹出人命,还是麓山书院的学生,就是知府都不一定兜住。」 「那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打」 裴汐在陈嘉言怀里动了动,「你放开我,我有办法。」 陈嘉言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你是个弱女子,我要...保护好你。」 「臭小子,你赶紧给我让开!」 赵三气的重重的踹了陈嘉言后背一下,还要再动手,被旁边的人拉住了,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 「算了吧,别闹出人命来,你忘了前几日少爷的嘱咐了?」 「娘的,怎么遇到个这么个臭小子,真他娘的晦气!」 赵三忍不住啐了一口,又踹了陈嘉言一脚,才不甘心的离开。 等两人走了,周围的人才敢上前,将陈嘉言和裴汐扶了起来。 「那两个人是咱们衢州的恶霸,你们可真行,还敢惹他!」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又不认识这姑娘,你还敢多管闲事,万一真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 裴汐只是低着头,趁着众人围上来的功夫,从裙子上撕下来一块布,然后挡住了脸。 一旁的陈嘉言疼的龇牙咧嘴,眸光明亮的看着众人。 「既是遇到不平事,就不该袖手旁观。」 「今日是这位姑娘遭难,日后若是各位的亲人也遇到这种事情,难道诸位也不希望有人出手帮忙吗?」 「别人落难之时,你不愿施以援手,日后诸位自己落难,也不会有人施以援手,那样的话,这世间岂不是太过冷漠了!」 一番话,说的周围人哑口无言,甚至还有些羞愧,有人连忙跑去关心裴汐。 「姑娘,你没事吧?」 「多亏了这位小公子,不然那两个恶霸....」 裴汐遮住了脸,心中的紧张消散了许多,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陈嘉言走了过去。 俊逸神飞的脸此时青一块紫一块,十分狼狈,裴汐看着都疼,心中嘆了口气,然后道: 「我送公子去医馆吧,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 「不必,我自己去就行。」 陈嘉言看着裴汐靠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刚的事情,实在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唐突姑娘了。」 裴汐抽了抽唇角,看陈嘉言一副避她如蛇蝎的模样,一时间倒是有些好笑。 「我知道,公子的伤还是看看吧,今日若不是我,公子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这医药费总得我出,否则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陈嘉言迟疑的看了眼裴汐,然后松了口,「那...那好吧。」 也不知道他都伤到了哪里,走路一瘸一拐,有几次还险些摔倒了,裴汐伸手要去扶,都被陈嘉言给拒绝了。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必扶我。」 裴汐扬眉,最后看着陈嘉言又一次要摔倒的时候到底没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第43页 「姑..姑娘!」 「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之前抱着我,把我护在身下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呢?」 陈嘉言脸一红,「刚刚我和姑娘解释过了,是无奈之举,实在是....」 「你现在走路都走不好,我扶着你不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吗?」 裴汐一边扶着陈嘉言,一边看着他,「我现在才发现,你怎么是这么不知道变通的呆子呢?」 「刚刚那两个酒鬼要打你的时候,你就该拉着我跑,你趴在地上让人打是怎么回事儿?」 陈嘉言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恍然。 「姑娘说的是,我当时竟然没想到!」 裴汐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么呆,不会真的是读书读的吧?」 陈嘉言摇头,「我平时还是很聪明的,只是...只是当时姑娘在身后,没想到那么多。」 裴汐看着他,「因为我在你身后,所以你紧张」 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医馆,里面没什么人,裴汐扶着陈嘉言坐在了椅子上。 老大夫看着陈嘉言,忙朝着裴汐道:「你夫君伤的这么严重,就别让他在这儿坐着了,进里面躺下。」 「他不是我夫君!」 「我不是他夫君!」 两人异口同声,陈嘉言抬头看了眼裴汐,然后抿了抿唇道: 「我有未婚妻。」 裴汐没有再看陈嘉言,朝着大夫道:「我刚刚被两个酒鬼纠缠,这位公子为了救我叫人打了,麻烦大夫帮忙看看吧。」 老大夫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身边的学童道:「把人扶到里面躺下。」 裴珂进了雅间,看着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玉香,笑容满面。 「早知是姑娘要见我,我便该早些过来的。」 林玉香看着裴珂,抬手用帕子遮住唇角,眸中藏不住的嫌弃。 「裴公子请坐。」 裴珂坐了下来,手中的摺扇大开大合,看着林玉香。 「不知道姑娘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林玉香朝着身边的丫鬟看了眼,然后道:「鹊枝,给裴公子看看。」 鹊枝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副画,缓缓打开,林玉香看着裴珂。 「昨日我听裴公子说你是桐花县红山村人,可巧我认识一位公子也姓裴,应该也是谷城附近的人,你看看可认识」 裴珂眯了一下眼,然后从桌上拿起画像,旋即瞪大眼睛。 「这...这是裴汐」 林玉香目光倏然一亮,「你当真认识!」 「我当然认识了,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她是我....」 裴珂话没说完,就被林玉香打断了话头,「那我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林玉珠的人」 「林玉珠」 「这名有些耳熟。」 裴珂皱了皱眉,然后恍然想起,「你说的不会是周婶子花钱买的童养媳吧?」 「童养媳」 林玉香瞪大眼睛,旋即心头便涌上一阵快意,曾经林玉珠在林家可是掌上明珠,如今竟然成了别人家的童养媳。 还真是苍天有眼! 裴珂看着林玉香,然后皱眉问道:「还没问姑娘芳名,你和林玉珠是什么关系」 林玉香看了眼裴珂的长相,还有他一身的补丁,旋即站起身,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多留。 「这不需要你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点了些菜,裴公子慢慢用吧。」 「哎!姑娘,话还没说完呢?」 裴珂要追上去,刚到门口就遇上了上菜的小二,一盘东坡肉晶莹剔透,肉香直往鼻子里钻,裴珂愣是没迈动步子。 「公子,清蒸鲈鱼还要再蒸,要晚些端上开。」 裴珂拿着筷子咬了一口东坡肉,肥瘦相宜,他抬头看着小二。 「对了,这菜刚刚那位姑娘付过钱了吧?我可没钱!」 小二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眼裴珂,然后笑着点头。 「是的,那位姑娘走之前已经付过了,公子放心吃就是了。」 裴珂闻言便放心了,又是一筷子夹了肉,很快一盘肉就空了。 他摸着自己有些发鼓的肚子,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画像上,目光有些迟疑的拿了起来。 刚刚那位姑娘说她认识一位裴公子! 裴汐不是死了吗?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公子 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裴珂下意识的将画像塞到袖子里,扬声问道: 「谁啊?」 第24章 引荐信 「公子,您的菜做好了!」 门外的声音响起,裴珂忙将门打开看着一盘清蒸鲈鱼,摸了摸自己肚子。 「把这道菜包起来吧。」 小二愣了一下,迟疑道:「公子,这道清蒸鲈鱼应该趁热吃,您带走,若是凉了的话可能味道就不会这么好了。」 裴珂皱眉,「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包起来就包起来。」 「客官,您稍等。」 小二退了出去,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将鱼包好递给了裴珂。 裴珂手提着油纸包鱼,摸了摸怀中的引荐信,迈着步子往麓山书院的方向走去,心情极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如今已到了夏末,此时秋风习习,路上的树叶已经渐渐泛黄,麓山书院最出名的便是那一条枫叶小路,红叶似火。 第44页 裴汐目送着陈嘉言进了书院,忙找了个地方换了衣裳,正准备绕路从后门进书院,远远的就看见了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 裴珂! 果然是裴珂! 裴汐看着裴珂进了麓山书院,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不算高的院墙,硬是爬着树翻了进去。 「你们掌教呢?我是怀远私塾郭先生举荐来麓山书院读书的,你帮我找一下。」 裴珂看了眼顾常山,见他一身青衫,还站在书院门口,以为他只是个看门的,语气也不太客气。 顾常山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裴珂,然后伸出了手,「引荐信呢?」 裴珂护住自己的胸前,「引荐信自然是有的,但不是给你看的,你把掌教喊来,我会给掌教看的。」 顾常山看了眼裴珂,「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先生叫什么名字,我得去告诉掌教。」 「我姓裴,名珂,先生是郭允恩。」 裴珂的话音才落,顾常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你姓裴」 「顾师兄」 就在顾常山打算再问几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裴汐的声音。 顾常山回头,看见裴汐站在树下朝他招手,便走了过去。 「裴熙,怎么了?」 裴汐看了眼门口,确定裴珂看不见自己,这才朝着顾常山道: 「顾师兄,你刚刚在忙吗?」 顾常山回头看了眼,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刚来了个人,说是谷城那边郭先生举荐过来咱们书院读书的,要见掌教。」 「说起来也巧了,他也姓裴,不过倒是有些眼高于顶。」 「是吗?」 裴汐笑了笑,然后拉着顾常山道:「顾师兄,我刚刚看见陈嘉言浑身是伤的回来,很严重。」 「我怕有什么事情,所以想请师兄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不过师兄要是有事情,我就自己过去吧。」 「那怎么行,嘉言受伤这么严重的事儿,我和你一起去,我让裴珂在门口先等一会儿。」 顾常山说着,转头就要往书院门口,被裴汐拉住了,「师兄,我刚刚听元祈说,好像郑掌教刚离开书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掌教走了?」 裴汐点了点头,「不然就先让这位裴公子回客栈等着,让他留下住址,等掌教回来,再去找他」 顾常山思忖了一下,然后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那我去问问他。」 「那我在这儿等顾师兄。」 裴汐看着顾常山的背影,眸光暗了几分,她是绝对不会让裴珂进入麓山书院的。 这辈子,她不会再允许爹娘和兄弟毁了她第二次的人生! 过了一会儿,顾常山走了回来,脸色微红,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已经跟这个裴公子说清楚了,咱们先去看嘉言。」 「好。」 裴汐点了点头,跟在顾常山身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裴公子住在哪儿啊?等郑掌教回来说不准天都黑了,顾师兄你这来来去去,岂不是很麻烦?」 「他就住在城西客栈,没多远都路,也就几盏茶的功夫。」 裴汐神色微敛,「那还好,不然离得远,宵禁可就麻烦了。」 「嘉言」 两人进了房间,就看到了陈嘉言趴在床上,神色狼狈。 听到声音的陈嘉言忙拿起枕头捂住了脸,「裴熙,常山,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顾常山快步上前,看着陈嘉言身上的伤,眉心皱起,「你这身上的伤怎么这么严重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嘉言摇头,「路上遇到了两个恶霸,被打了一顿,没事。」 「什么人,这么猖狂」 顾常山脸色一沉,「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报官,咱们麓山书院的人不能被这么欺负了!」 裴汐看了眼顾常山,又看了眼陈嘉言,「顾师兄说的对,官府该介入一下,否则这种歪风邪气会日益见长。」 「没错!」 顾常山一拍桌子,又看了眼陈嘉言,「你这伤看了大夫没我去请大夫。」 陈嘉言忙摇头,「不劳烦顾师兄了,我回来之前已经看过大夫了。」 顾常山点头,「那就好,你先躺着吧,我去找山长和掌教说一下这件事。」 走之前又看向了裴汐,「裴师弟,嘉言就麻烦你先照顾照顾。」 陈等人走了,裴汐倒了杯水递给陈嘉言,「喝点水吧。」 陈嘉言喝了口水,然后又看了眼裴汐,忽的想起路上遇见的姑娘,脱口道: 「裴熙,你的眼睛好像我救的那位姑娘。」 这话说完,裴汐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端稳,她勉强稳住了心神,然后戏嚯道: 「我看不是我眼睛像你救的那位姑娘,是你对人家姑娘上心了,看谁都像吧?」 「我没有!」 陈嘉言脸色一红,「我有未婚妻的,裴熙你这个玩笑可不能开。」 裴汐本来也就是为了岔开话题,便点了点头,「我不说了。」 「你身上的伤有没有事还疼不疼了?」 陈嘉言摇头,「没事,大夫说了骨头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裴汐看了眼刻漏,心中惦记着裴珂的事情,「那我先回去看看,元祈今天离开书院,现在人还没回来,我找找去。」 第45页 回到客栈,裴珂让人将清蒸鲈鱼热了一下,就当了晚饭,他摸了摸怀中仅剩的几两碎银子,脸色沉沉。 当初在刘员外家闹事儿,也没扣出一个子儿来,甚至爹娘还被抓紧去关了一个月。 如今再想到林玉香说的事儿,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说不准他这个妹妹根本没死,人家刘员外家也知道,所以才把事情闹得这么绝。 裴汐! 裴珂正琢磨着,忽的门口被人敲了一下,「谁啊?」 「客官,给您上壶热茶。」 「进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裴汐压低了自己的帽子,然后躬身走了过去,抬起茶壶倒了一杯,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裴珂,目光落在他的衣襟处。 「公子,刚沏好的热茶,你慢用。」 裴汐说着,手中的茶杯递向了裴珂,忽的手腕一滑,整杯茶就全都倒在了裴珂的胸口。 「你干什么?」 裴珂烫的后退几步,怒斥裴汐,「你瞎吗?倒个茶都倒不好」 「公子,抱歉,实在是对不起。」 裴汐频频鞠躬,拿起肩上的抹布往裴珂的胸口蹭,「我给您擦擦吧,实在是对不起。」 「你起开,不用你,笨手笨脚的。」 裴珂抬手擦了擦衣襟,忽的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掏出引荐信,幸而只是封面湿了一点,没有大碍。 裴珂擦的认真,裴汐在一旁看着,然后伸手去拍裴珂的后背。 「公子,您身后蹭了什么东西,好像脏了」 「哪儿」 裴珂转头去看,裴汐忙将桌上的引荐信换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藏在了袖子里。 裴汐拍了拍裴珂后背的衣裳,「就是沾了一点灰,已经好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出去了。」 裴汐出了门,从袖子里拿出来引荐信,打开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郭先生都在夸赞裴珂,但最让她生气的是郭先生后面写的话。 然裴珂为家中长子,并不殷实,下有弟妹,其妹年初嫁人丧于火海,实为悲苦,还请郑兄怜其身世,多为照看。』 怜其身世,多为照看 裴汐忍不住扬唇嘲讽的笑了笑,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死后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扬手,引荐信从中间撕裂,一下一下,发泄着裴汐心中无言的愤怒,碎片如雪花一般的落在了护城河内,最后湮没。 「你在干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让毫无准备的裴汐几乎腿一软,整个人往护城河跌了下去。 「啊!」 「喂,裴熙!」 元祈整个人往前倾,一把拉住了裴汐的手臂,将她抱进了怀中。 「你干嘛要吓死我!」 元祈将裴汐放了下来,看着她,「你刚刚想什么呢?知不知道掉下去多危险」 裴汐看着元祈,神色防备,「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怎么,干了坏事,怕被我知道」 元祈挑了挑眉,一双眼眸尽是戏嚯,「从你穿着小二的衣服进了裴珂的房间,我一直都在盯着。」 「你和裴珂到底什么关系你刚刚去他房间干什么了?」 元祈说着,走到护栏旁边,看了眼护城河碧波荡漾的水。 「我可听说裴珂是被引荐的,到咱们麓山书院读书,你刚才扔的,该不会是人家的引荐信吧?」 第25章 玉春楼 「你什么意思?」 裴汐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抬头看着元祈。 「你怎么就认定裴珂一定是被引荐到咱们书院的就算是引荐,你又凭什么说我刚刚扔的是他的引荐信」 「元祈,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请你不要乱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书院了。」 元祈站在原地,看着裴汐离开的背影,夜晚的秋风瑟瑟,衣袖翻飞,忽的笑了一声。 「你生什么气,我就随便问问,反正咱们也出来了,天色还早,我带你去玉春楼听曲儿,怎么样?」 裴汐回头,看着元祈嬉皮笑脸的样子,眉头微微松了松,然后便点头。 「那走吧。」 元祈看着裴汐这次如此痛快的答应,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然后点头。 「走。」 衢州夜里的街景灯火通明,泛舟游湖和赏月的,比白日的喧嚣更多了一番韵味。 玉春楼上挂着的红灯笼,亮如白昼,才到了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嘈杂声还有曲乐的靡靡之音。 「哟,元公子,您最近可好久没来了,银雀姑娘最近可作了新曲,就等着弹给您听呢。」 门口穿着花枝招展的春娘笑着和元祈说话,目光落在裴汐身上,眸光微闪,旋即笑道: 「元公子今日怎么还带了位面生的小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水灵。」 说着,春娘动手就朝着裴汐的脸抚了过去,裴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旁边的元祈一把扯过春娘,语气玩世不恭。 「得了,既然看见我带人来了,还不赶紧挑个上好的雅间。」 春娘闻言,顿时笑了,「对,对对,我这就安排雅间,元公子和这位小公子跟我上楼。」 歌舞昇平,鼓瑟吹笙,裴汐看了眼台上妖娆婀娜的舞姿,便很快的收回了视线,跟着元祈上了楼。 春娘叫人上了点心和茶水,看了眼元祈,「元公子,还是老规矩」 第46页 元祈点头,「老规矩。」 春娘下意识的看了眼裴汐,「元公子不用人伺候,这位小公子不挑一位姑娘」 元祈闻言,看向了裴汐,「你...需要人伺候吗?」 裴汐想了想,然后看着春娘问道:「最近梁家公子梁瞿有没有来玉春楼」 「梁公子」 春娘手中的香帕一挥,掩唇笑了一声,「梁公子可是咱们这边的常客,今儿也来了,可巧就在你们隔壁呢。」 「公子可是跟梁家公子认识我带公子过去」 裴汐喝了口茶水,摆了摆手,「不用,我今日就过来看看,照着元祈老规矩办吧,不用人伺候我。」 等春娘走了,元祈看着裴汐,「我说你今儿怎么突然这么痛快跟我来玉春楼,原来冲着梁瞿来的」 裴汐头都没抬,「不然你以为我放着那么多书不看,跟你一样搞些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怎么了?诗经都说过,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不比你读书有意思?」 元祈这话说完,裴汐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不是用在这上面的,你就算要卖弄文采,也弄清楚词意行吗?」 「小爷爱用,小爷我乐意!」 元祈喝了口茶,很快便有人走了进来,一名头戴面纱,身子婀娜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女子乌黑的云鬓上珠翠轻摇,腰间繫着的宫绦越发显得如杨柳,纤细的不盈一握。 「元公子...」 女子看着裴汐,秋水般的眼眸如同会说话一般。 一旁的元祈开口道:「他姓裴。」 女子微微颔首,「裴公子,如烟今日弹一曲玉春楼的新曲。」 裴汐倒是没什么感觉,一旁的元祈却抬了下手,「怎么今日就你一个银雀她人呢?」 如烟起身,微微屈膝,「银雀姐姐刚被梁公子的人叫走了,所以今日就只如烟一人,元公子若是想的话,奴家叫海棠一起过来」 裴汐看了眼一旁的元祈,元祈瞬间就明白了裴汐怎么想的,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灿烂。 「你想让我去找梁瞿啊?」 裴汐收回视线,「他抢你的人,我以为依着你的脾气,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吧?」 「你说的没错。」 元祈点了点头,然后啧了一下,「但是我觉得你也想去,我突然就能忍住了。」 裴汐:「....」 「元祈,我是和你有仇吗?」 元祈摇头,「没有,但是我就喜欢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去找梁瞿,毕竟我可是...」 裴汐干脆利落道:「我求你。」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求人有没有点原则啊?」 元祈心里颇为不爽快,「哼,真没出息!」 裴汐拽了一把元祈的袖子,「少啰嗦了,赶紧走,再有半个时辰就宵禁了,你不回书院我得回去。」 如烟抱着琵琶,弹都没弹一下,见两人要走,忙站起身。 「元公子!」 元祈抛了一锭银子过去,「给,银子你收着,小爷我要去找麻烦了。」 如烟满脸担忧,「元公子,你要小心啊,梁公子他人很不好惹的。」 「那是他没碰见小爷,碰见我,他就知道谁不好惹了。」 元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一脚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嘭 「梁瞿,我的人你也敢带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元祈说着,迈步走了进去,拔步床上红绡帐飘动,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娇吟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名男子的头从里面露了出来,面露愤怒。 「你谁啊?嚷嚷什么,坏老子好事」 粗矿的声音,叫本打算进去的裴汐顿住了脚步,元祈更是浑身僵硬,双手捂着眼睛退了出来,因为没看路,还撞在了柱子上。 「靠,好痛!」 元祈眼睛被撞出泪花,裴汐在一旁捂着嘴,幸灾乐祸笑。 「笑,你还有脸笑要不是你怂恿小爷找梁瞿麻烦,至于这么尴尬吗?」 「你没看见刚才....咦,好噁心,男的丑,女的也丑,回去我要好好洗洗眼睛。」 「我叫你找梁瞿,但是没叫你那么莽撞的踹门这么多房间,你自己没搞清楚就敢进」 裴汐说着,拉着元祈到了右边的门口,压低了声音道: 「我也不瞒你,这个梁瞿是蓝玉京的表弟,听说娶了几房的姨娘,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就想知道原因。」 元祈垂眸看着裴汐,「所以你是要从梁家入手,想顺藤摸瓜,从梁瞿下手,扳倒梁家和蓝家然后让蓝玉京退学」 裴汐没想到元祈如此聪明,只说了一句,他竟然就猜出来了,看着元祈笑的开怀,忍不住皱眉。 「你笑什么?」 元祈勾了勾唇角,语气有些讽刺,「我笑你蠢,你以为蓝家靠的什么?蓝玉京的姨母是宫里的妃子,而且几年前还生了七皇子。」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不是谋逆,皇上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都不会动他们家。」 听到这话,裴汐原本搭在房门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了下来,心有些寒凉。 「是这样吗?」 元祈看出裴汐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道:「餵你怎么了?」 「我是说,既然蓝家势力那么大,为什么蓝玉京一定要进麓山书院」 第47页 裴汐声音有些寒凉,「他家有权有势,蓝玉京想当什么官儿不行非得要跟我们这些寒门抢一个书院学生的名额」 「是公子哥为了体验生活」 元祈摸了摸下颚,「为什么?能为了什么,图个名正言顺的名声呗,七皇子如今养在贵妃名下。」 「他们赵家和蓝家野心都不小,日后想着若是七皇子能当了太子,可不得提拔一些自己的势力,到时候蓝玉京没点名头,怎么也当不了要职。」 裴汐闻言没有做声,而是看着元祈,「所以你呢,你家里非要你到麓山书院读书,也是为了这个」 「怎么可能」 元祈挑了挑脚,「我家是武将,靠的是上阵杀敌才能换取功名,那可都是靠人命堆出来的,和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 「不说我爹就是我哥从军十年,都有五次重伤,有一次差点没命。」 「原本我也想等着到了年纪上阵杀敌,谁知道我爹脑子犯了什么毛病,非让我读书,无论我怎么求都不成,现在连京城都不让我回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瓷器打碎的声音。 「怎么了?」 裴汐刚要推门,元祈一脚就给踹开了。 屋内狼藉一片,一名红衣女子跌坐在地上,脚底被扎了碎片,点点红痕斑驳,如同盛开的梅花,衣衫不整。 而梁瞿则是□□着上身,满脸兇狠,听到门口的声音,怒视了过来。 「姓裴的,又是你,这里可是青楼,不是你管闲事的地方!」 裴汐却是理都没理他,缓缓走到女子身边,扯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女子身上。 「姑娘,你没事吧?」 银雀一把揪住了裴汐的胸襟,扑在她的怀中,浑身瑟瑟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瞿脸色一冷,跨步走了过去,上手就要去抓裴汐,手还没碰到裴汐的髮丝,就被元祈扣住了手腕,然后往后一折。 「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你眼睛是瞎了还是瘸了,竟然没看见我」 第26章 龙阳之癖 「你又是谁?」 梁瞿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态度自然更加不善,「姓裴的,上次我不愿和你计较,放了你和姓陈的。」 「今日你倒是又敢带人来找我麻烦,你是觉得我脾气好」 说完,梁瞿将桌上的茶杯掷在地上,很快就有人从外面进来。 「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 裴汐见到这么多人进来,扶着银雀往后退了退,忍不住看了眼元祈。 她知道元祈身手厉害,但是毕竟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想到白日陈嘉言惨不忍睹的一幕,裴汐忍不住扯了一下元祈的袖子,小声道: 「你行不行」 「要是不行的话,就别逞能,赶紧离开要紧。」 万一被打的比陈嘉言还惨,跟猪头一样,那可就热闹了。 元祈回头看着裴汐,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你难道不知道,男人最听不得就是『不行两个字」 一旁的梁瞿听着两个人的话,讥讽一笑,「怎么,现在怕了」 「若是怕了的话,现在就跪在地上给我磕个头,说句爷爷,我错了』,我就放你们走....」 『嘭 梁瞿的话才落,元祈手中的拳头直击一名男子的人中,紧接着一个过肩摔,人就躺在了地上。 元祈抽空转过头,看着梁瞿,「你刚刚说什么」 梁瞿:「.....」 五名属下,不过七招就全都被打趴下了,看着元祈捏着手腕,步步逼近,梁瞿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声音难掩颤抖。 「你...你别过来!」 「我就是逛个青楼,花了钱的,又不是强抢民女,你们就算是打包不平也讲点道理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 元祈说着,转过头看向了裴汐怀中的女子,「但她是小爷的女人,谁准你动的」 梁瞿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银雀,眸中一抹暗芒闪过,然后道:「这实在是个误会,她之前也没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元祈挑眉,玩世不恭的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梁瞿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那还不滚」 元祈眼睛一眯,陡然拔高了声音,吓得梁瞿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去,浑然忘记了这是他自己的雅间。 等人走了以后,元祈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招唿裴汐。 「人都走了,还不过来喝点水。」 「看你胆小的,再往后退几步,都要钻到床底下了,没点出息!」 裴汐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离床还远着呢,哼了一声。 「你少胡说八道,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会功夫。」 元祈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所以啊,我会功夫,你会读书,谁也别瞧不起谁,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这次裴汐没有反驳,走过去正要伸手去拿茶杯,手臂却突然被环住了。 她回头看了眼银雀,见她一直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放,出声安慰道: 「他人已经走了,没事了,你放手吧。」 「公子,公子带我走吧。」 银雀手一滑,抓着裴汐的袖子就跪了下去,眼眸如烟波浩渺。 第48页 「梁公子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会和玉兰一样惨死的。」 裴汐看着银雀,疑惑问道:「玉兰」 「玉兰就是前段时间梁公子赎回府里的姨娘,我和她关系一向要好。」 「就在前段时间,她突然叫丫鬟传了消息给我,叫我想办法把她弄回来,她说她受不了了,她要死了。」 银雀看了眼裴汐,又看了眼元祈,然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就去了梁府后门,想去见玉兰一面,谁知道....」 「谁知道我就看见梁府的下人抬着一具尸体出来,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当时风大,吹开了白布的一角,我看清了尸体就是玉兰。」 「后来等他们走了,我就去乱葬岗看了眼,玉兰浑身都是伤口,数不清的鞭痕和烫伤的伤疤,有的地方都溃烂了。」 「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这几日梁公子也不知怎么得知我曾去过梁府,就一直逼问我知不知道玉兰的事情。」 「我不小心漏了怯,他就要拿银子和春娘说要赎我回府当姨娘,有玉兰在前,我怎么敢啊!」 「求两位公子救救奴家,奴家给两位公子当牛做马都行,求公子救命!」 裴汐听到银雀的话,眉心拧在一起,「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这得多少人命」 便是裴汐一向不愿沾染是非,此时都已经忍不住咬了咬唇。 「梁瞿,他可真是不把女子当人,娶了这么多房的姨娘,就死了多少人,难道官府都不管吗?」 元祈转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要不然我今天趁着夜色潜入梁府,阉了他怎么样」 裴汐:「.....」 沉默了一瞬,裴汐竟然出乎意料的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潜入梁府这种事情不妥,就算是再小心,只要想查,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的,尤其是你今天还为了女人刚跟他闹过,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了!」 元祈看着裴汐,「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真让我把人赎回家吧?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裴汐嫌弃的看着元祈,「你现在怕挨打了刚刚不还说银雀是你的女人吗?你就任由自己女人被欺负」 「事急从权你懂不懂我告诉你,我可是清白的,你别随意污衊我!」 裴汐眸中尽是质疑,「就你天天来玉春楼,还有清白」 元祈不干了,「我来玉春楼纯粹是听曲儿的,这要是传出去,让我未来媳妇误会我的清白怎么办?」 「到时候吓跑了人,你赔我个媳妇啊?」 说到这儿,元祈看了眼银雀,「而且就算是我赎人,这次救了银雀,不解决了梁瞿,别的女人不照样遭殃」 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梁瞿手中染了这么多人命,再加上又是敌人,裴汐也不愿意他就这么逍遥法外。 「像你说的,梁家背景也不简单,就算是你真的阉了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所以最好是制造意外。」 裴汐抿了下唇,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蓝玉京的面容。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干什么非要梁家和蓝家一锅端了,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裴汐越想越觉得可行,拉了元祈一下,「咱们先回去,这件事得仔细筹划。」 「至于银雀这边,反正你经常来玉春楼,日后经常盯着点,我想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不敢轻易在你眼皮子底下动银雀的。」 元祈痛快点头,「行,听你的。」 两人在宵禁之前回到了书院,就撞见了顾常山,手里提着食盒。 「哎!裴师弟,刚好碰见你。」 裴汐站住脚,「顾师兄,怎么了?」 「咱们掌教回来了,我要去找他说一下裴珂的事情,还有两个恶霸打人的事情,这是陈师弟的饭,你帮我送一下吧。」 顾常山说完将手中的食盒往前一伸,裴汐这才想起来书院里还有个重伤的陈嘉言心中一阵愧疚,忙伸手接了过来。 「好的,顾师兄你去忙吧,我把饭给嘉言送去。」 元祈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跟在了裴汐身边,「我说你长点心,蓝玉京跟你一直不对付。」 「你就算跟陈嘉言关系好,没事也少往他的房间跑,你没被蓝玉京找够麻烦是吧?」 裴汐皱了皱眉,「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有陈嘉言在呢,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而且我又不常去找陈嘉言。」 「十天有七天去找陈嘉言这还叫不常去」 元祈撇了撇嘴,「你跟陈嘉言腻在一起的时间比咱们俩时间都长。」 「你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哪儿天天那么多话说你该不会是....」 裴汐脚下一顿,回头皱眉看着元祈,「是什么?」 元祈神色颇为一言难尽,试探着道:「龙阳之癖」 「.....」 裴汐忍不住笑了一声,神色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元祈,「还真让你说中了,我就是喜欢男人,所以你...」 说着,裴汐突然凑近了元祈,「还不离我远点,说不定哪天我就移情别恋,对你下手!」 「哎!」 元祈吓得身躯一震,往后退了几步,两手放在胸前抗拒着。 「小爷我可是喜欢女人的,你可不要吓我!」 裴汐看着元祈如此,心情颇好的扬了扬唇,提着食盒脚步轻盈的进了陈嘉言的房间。 第49页 元祈咽了下口水,停下脚步没有进去,而是站在窗前看着裴汐和陈嘉言。 陈嘉言的腿上用绷带绑着,整张脸跟猪头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见到裴汐,挣扎着要做起来,被裴汐一把按住,声音轻柔,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这是顾师兄让我送来的粥,你喝一点吧。」 「谢谢你,裴熙。」 陈嘉言最后还是坐了起来,裴汐拿了枕头靠在他身后。 「你手还疼不疼,不然我餵你吧。」 说完这话,裴汐端起碗,用瓷勺搅拌了一下,然后舀了一勺,递到了陈嘉言唇边。 「我刚摸了一下温度,不烫的。」 元祈站在窗前看着如此温馨的一幕,一时间僵住,满脑子都是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最后落荒而逃。 龙阳之癖! 他的亲娘,不会吧! 第27章 阴谋败露? 「玉香回来了?」 林玉香从聚欢楼出来,并没有先回府,而是花了银子请人去了桐花县。 既然如今知道了林玉珠活着,她不做点什么,总不会心安的。 等交代好了事情回到林府,天都已经黑了,林玉香本打算直接回院子的,却见花厅的灯还亮着。 伯母冯素媛正坐在花厅内,不知道再等什么人,林玉香心中疑惑,但既然见到人,总不能不打招唿就走的,她款款进了花厅,屈膝行礼。 「伯母,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可是在等伯父」 冯素媛放下手中的茶,扬了扬下颚,语气一如往昔的平和温柔。 「玉香回来了,快坐吧。」 「你伯父近几日接了个要紧的差事,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伯母是在等你呢。」 林玉香闻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伯母在等我」 冯素媛按了下手心,脸上的笑意没有停下过,「你爹娘人在京城,把你交给我和你伯父,自然是要对你上心。」 「要知道衢州城这么大,我和你伯父又是许多年没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归是要担心的,当年若不是我疏忽,玉珠她....」 林玉香心中本就惦记着这件事,听到这话,难免一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伯母,是我叫您担心了,当年的事情不是您的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照顾好玉珠。」 说着,林玉香的眼眸中便蓄满了泪水,「这两年,我一直在做梦,如果丢的人是我就好了,也不会叫伯父伯母如此伤心。」 冯素媛看着林玉香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若是换了从前,早就忍不住出言安慰了,毕竟她就算是再心疼玉珠,也不可能牵连一个无辜的孩子。 可如今,冯素媛想到白日里裴汐与她说的话,心中总是存了疑心,如今却是看林玉香哪里都有问题。 「不说这个了,玉香,你今日这么晚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伯母说」 冯素媛问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就在想,若是当年的事情真的与林玉香无关,她知道玉珠的下落,第一个就应该告诉她这个伯母。 她心中不是没有期盼过,只要林玉香说出来,就能证明之前是她自己想多了。 但事实却是.... 「今日只是在路上遇见了个朋友,所以多说了会儿话,一时耽误了时辰,叫伯母担忧了。」 林玉香说着,站起身行了一礼,「伯母,若是没什么事,玉香就先告退了。」 眼见着林玉香的脚步迈出了花厅,冯素媛有些控制不住的抓住了八仙椅的扶手,声音也冷了下来。 「玉香,你当真没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林玉香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冯素媛,面容依旧端庄温婉。 「伯母,您怎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冯素媛站起身,「我问你,当年玉珠失踪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当初你们出门的时候我就千叮咛万嘱咐了嬷嬷,一定要看好玉珠,怎么就那么巧被冲散了?」 「旁人不说,且说你,就算是真的冲散了,你这么大的人,难倒连家都找不到吗?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玉珠弄丢」 林玉香后退了数步,要不是身边有丫鬟鹊枝扶着,早就摔倒了,她强装镇定道: 「伯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年突然冲出那么多人,我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玉珠她家不见了,当年嬷嬷也是那么说的呀!」 「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了什么?」 「你还要装!」 冯素媛快步走近了林玉香,咬了咬牙,「那我问你,你明明知道玉珠人现在在何处,为何一直瞒着我和你伯父不说」 「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 听到这话,林玉香脑子轰的一声,她用手扶着柱子才没让自己摔倒。 「伯母,到底是谁和你说的」 冯素媛看着林玉香,「你现在是承认了」 「我和你伯父这么多年对你一直不错,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玉珠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做得出来!」 林玉香咬了咬下唇,眼睛微红,「伯母,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误解我。」 「不管是谁和你说的这件事,当年和玉珠走散真的只是因为人多巧合,而如今我瞒着伯母玉珠的消息,也是有原因的。」 林玉香说着,拉住了冯素媛的手,「伯母,你要相信我,前几日逛街,我遇到了一位公子,看见他身上有玉珠妹妹的铃铛,就问了他。」 第50页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公子一直支支吾吾不愿说,我也是调查了一番才认定了是玉珠妹妹的东西。」 「所以就想着派人先去找找,若是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伯父伯母不知道,也不必失望。」 「玉香之所以将这一切隐瞒下来,就是怕伯父伯母空欢喜一场。」 「毕竟当年玉珠走丢,您和伯父十几日不进水米,我是真的害怕伯母又变回当年的样子。」 林玉香说着,屈膝跪在了地上,手拉扯着冯素媛的裙裾,「伯母,我知道错了!」 冯素媛听着林玉香的话,心中的坚冰慢慢破开了一道裂缝。 「你当真是因为如此才瞒着我和你伯父的」 林玉香点头,「伯母,早知你会如此误会我,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伯母的。」 「他们说玉珠妹妹在桐花县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说到这儿,冯素媛的眼泪簌簌落下,「我的玉珠,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吃的了这么多苦。」 「你先起来吧,这件事等你伯父回来再细说。」 林玉香听到这话,心中存疑,「伯母,伯父他也不知多久回来,但玉珠妹妹可不能这么一直受苦,咱们还是先去谷城桐花县把人接回来吧。」 冯素媛擦了擦眼睛,「你伯父这次出去,就是去接玉珠的。」 「若不是府里离不开人,我恨不得也跟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听到这话,林玉香心中一沉,没想到伯母倒是会骗她,不过伯父亲自去接人,她的计划怕是不能成功了,甚至还得叫那些人回来,别被伯父发现了端倪。 想到这儿,林玉香就恨的咬牙,她谋划了这么多年,结果林玉珠才失踪两年就被找回来了。 到底是谁跟伯母说的 林玉香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裴熙那张脸,心中却隐隐不敢相信。 要是元祈还有可能,裴熙又怎么可能跟伯母认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冯素媛,林玉香便吩咐鹊枝道: 「打听一下,今日有谁来过林府。」 客栈内,郑光尺看着面前的裴珂,脸色不辨喜怒的问道: 「你说你的先生是郭允恩」 「是的。」 裴珂看着面前的郑光尺,有了毕恭毕敬的态度,和之前见到顾常山完全不一样。 顾常山站在郑光尺身后看着这幅作态,只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这种人人品不佳,就算是掌教让他进了书院,恐怕早晚也得被赶出去。 修身先立德,读书先做人,这点裴珂却是一点都没做到,就更不要提学问了,就算学问再好也没用。 郑光尺昨日就听顾常山说过这件事了,对裴珂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只是想到老朋友郭允恩,便忍了耐性。 毕竟他与郭允恩交好多年,他也不像是什么人都随意引荐的,恐怕有什么过人之处。 「把引荐信拿来我看看。」 裴珂闻言,忙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信递给了郑光尺。 「这边是郭先生手书,请郑先生过目。」 郑光尺接了书信,直接拆开,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字体清秀飘逸,可是越看,郑光尺的脸色越阴沉。 原本还一脸矜持的裴珂看着郑光尺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郑光尺冷哼了一声,将书信放在了桌上,「你这书生,胆子倒是不小。」 「也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我与郭允恩的交情,竟然敢随意拿这么一封信来煳弄我」 「且不说允恩的字如何,便是这狗屁不通的文词,就根本不可能是他写出来的,简直是荒唐!」 郑光尺看了眼裴珂,「同样是行裴,这做人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高下立见。」 「你趁早带着这封不知何处得来的信,哪儿来哪儿回,麓山书院不接收你这种学生!」 随即,郑光尺一甩袖子,站起身就离开了客栈,「这年头也不知是什么风气,弄虚作假,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不可能,郑先生,先生真是郭允恩,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珂抓起桌上的信就追了上去,「郑先生,我是亲眼看着先生将手书装进去的,他说您看见就会知道。」 说话的功夫,裴珂看了眼信上的内容,只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这不是我的引荐信!」 郑光尺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郑先生,这真不是我的信,郭先生写的时候我看过内容不是这样的,字迹也不对,一定是有人换了我的信!」 裴珂一瞬间有些慌乱,他抬眸正对上顾常山的眼睛。 「是你对不对我去麓山书院的时候,见到的人就是你,你不让我见郑先生,非要我回客栈等着,就是想偷换我的信!」 顾常山:「....」 人在街上站,锅从天上来 第28章 挑拨离间 「顾师兄!」 裴汐看着郑光尺离开,朝着一旁的顾常山喊了一声。 「郑掌教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见人了吗?」 顾常山闻言,嘆了口气,「你快别说了,一说这件事,我肚子里都冒火。」 「这个裴珂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假冒郭先生手笔仿造了一封信,关键是还如此粗糙。」 第51页 「掌教发现了以后,便斥责了他,叫他赶紧走,谁承想这裴珂跟疯了一样,非咬着我不放,说我偷换了他的引荐信,闹了好一通。」 说起这个,顾常山便十分委屈,「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要不是有掌教在,我都想打人了!」 裴汐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微抿唇角,不让自己露出笑意。 「顾师兄辛苦了,我还要给嘉言送午膳,就先走了。」 顾常山点了点头,「那你快去,饭菜可千万别凉了,否则陈师弟吃坏了肚子就更不好了。」 「你叫他放心,裴珂的事情处理好,掌教就会带着诉状去衙门,一定给师弟讨个公道回来。」 裴汐点头,「那就有劳师兄了,师兄辛苦。」 「嗐!我是你们师兄,我若不辛苦些,这些事儿可都得你们这些师弟来做,怕你们吃不消。」 顾常山说着,挥了挥手,「你看你,怎么还不走这秋日天凉,饭一会儿就不热了,快走吧。」 裴汐点了点头,这才提着食盒离开了,顾常山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庆幸道: 「同样是姓裴,还是小师弟更可爱些,当初是我对他偏见了。」 人就怕对比,有了裴珂,如今顾常山看裴汐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幸好那个裴珂不会来麓山书院,不然.... 顾常山想到在路上遭遇的一切便有些不寒而慄,他一定没好日子过。 裴汐一边看着陈嘉言用午膳,一边想着顾常山的话,双手托腮,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终于将裴珂赶走了! 「裴熙,你...怎么了?」 陈嘉言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今日实在有些不正常的裴汐,心中有些诡异。 「你没事吧?」 裴汐回神,摇了摇头,「没事啊,你吃饱了吗?」 陈嘉言看了眼桌上的饭,又看了眼还开着的窗户,最后点了点头。 「吃饱了。」 不吃饱还能怎么办,菜都凉了,他吃完还不得拉肚子关键是他还瘸着腿。 「你今天吃的真快。」 裴汐一边感慨,一边利落的收拾了桌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马上就就要考核了,我还有好些地方没看。」 陈嘉言点头,「路上慢点。」 裴汐提着食盒,头也不回,「就几步路,没事的。」 「裴熙,怎么又是你」 才出了门,迎面就撞上了刚回来的蓝玉京,神色有些不善。 「你天天往我房间跑什么」 裴汐本不愿多做理会,忽的想起昨夜的事情,顿住了脚步。 「什么叫你的房间我最近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你住过,你不是一直都是回府住吗?」 蓝玉京眯了一下眼,「我就算不住,那也是我的房间。」 「下次再来,信不信我让人打断你的腿!」 裴汐点头,「我信,毕竟你是蓝家少爷,背地里强抢民女,还残害了那么多条人命,打断我的腿算什么」 这话说完,蓝玉京的脸色一沉,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 「姓裴的,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真打你」 「什么叫我强抢民女,残害人命你把这话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今天饶不了你!」 声音惊动了陈嘉言,他扶着墙单腿蹦了出来,「怎么了?」 裴汐没有回头,而是抬头看着蓝玉京,「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包括玉兰的死。」 蓝玉京眉头皱的更深,「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玉兰你是失心疯了吗?」 「你还装!」 裴汐垂眸冷笑了一声,「梁瞿不是你弟弟吗?这可是他亲口说的,他说自己娶的姨娘最后都送到你房里了。」 「你不能人道,所以心里扭曲,对女子极尽羞辱,最后活活将人打死了。」 「你放屁!」 蓝玉京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这话你听谁说的梁瞿」 裴汐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眼陈嘉言,「对啊,之前我和嘉言在街上就碰见过他强抢民女,当时还以为他自己要强娶人家。」 「结果昨日我和元祈又遇到了,梁瞿才说他娶得姨娘都是给你的,他根本没碰过。」 「梁瞿,我弄死他!」 蓝玉京真是被气昏了头任谁被泼了这么一身脏水能受得了。 他一直以为梁瞿仗着蓝家狐假虎威,也没怎么理会,但竟然用他的名头做事,简直该死! 裴汐看着蓝玉京离开还在后面追了两步,「餵!这些事真的不是你干的」 然而蓝玉京根本没有回答,早就已经跑远了,身后的陈嘉言手扶着门。 「裴熙,梁瞿真的说这些事是蓝玉京做的」 裴汐回头,「嗯,昨日他自己说的我和元祈都听见了。」 「外面风大,你赶紧进屋吧,我忽然想起来元祈有事找我,先走了。」 陈嘉言看着裴汐离开下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和蓝玉京共处了这么久,他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杀人这种事应该不会做的。」 「我知道了。」 裴汐才不管蓝玉京会不会做,反正她不会放过梁瞿就是了。 裴汐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房间的,元祈正躺在榻上打滚,听到脚步声『蹭的一些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防备的看着裴汐。 第52页 「你...你怎么进来了」 「....」裴汐看着元祈,「这也是我房间,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元祈,我发现你最近很奇怪,你老躲着我干嘛你怕我」 元祈从床上下来,眨了眨眼睛,「胡说八道什么,小爷我混迹江湖这么久,会怕你个豆芽菜」 「你不是去给陈嘉言送午膳了吗?唿哧带喘的跑回来干什么?」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对,我回来就是要跟你说,蓝玉京就找梁瞿算帐了,我们也去吧。」 「蓝玉京找梁瞿...算帐」 元祈扬了扬眉,「你在说什么?他们俩虽然说关系不是多亲厚,但人家是亲戚,亲戚算什么帐」 「这件事我路上跟你说。」 裴汐有些着急的去拉元祈的手,被他缩了回去。 在裴汐疑惑的目光中,元祈佯装无事的先迈步走了出去。 「走吧,走吧,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拉。」 裴汐觉得元祈有些莫名其妙,往常在房间里,一进屋就脱衣服,拦都拦不住。 最近倒是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说洗澡倒是学着跟她一样,把房里的门窗锁的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两人住了这么久,知道他是个男的,裴汐甚至怀疑元祈也是女扮男装。 两人出了书院,一路跟着蓝玉京到了梁府,蓝玉京直接从正门闯了进去,裴汐和元祈只能从墙上翻。 元祈脚尖一点就上了墙,只留下裴汐一个人站在墙底下眼巴巴的看着,朝着他伸手。 「你拉我一下啊!」 「男男授受不亲,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我先进去。」 元祈说着,一个跃身就不见了踪影,留下裴汐站在下面望墙兴嘆。 「姓梁的,你给我滚出来!」 蓝玉京一把挥开上前来的小厮直接将院子里的半人高的掐丝珐瑯瓷瓶摔了个粉碎。 「平日里叫你仗着我们蓝家的势力也就算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狐假虎威起来了」 「蓝少爷,您这是干什么,我家少爷人在后院呢,这就过来了。」 有管家过来拦,又被蓝玉京推了个踉跄,「后院又是在玩女人」 「都给我滚开,今天我找梁瞿,你们谁再敢拦着,我一个个都都宰了你们。」 蓝玉京说着,随手抄起个木棍,拖着就往后院走。 众人一见事情不好,请老爷的请老爷找夫人的找夫人,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很快蓝玉京就到了后院,才进了门就听见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和求饶声。 「别打了,梁公子求您别打了,你杀了我吧!」 「贱货,叫你伺候爷是给你脸面,哭什么哭」 蓝玉京直接一脚就踹了进去,里面衣衫不整的两名男女,梁瞿袒胸露背的坐在床上脚下踩着女人的裸背,手里拿着鞭子,听见有人闯了进来第一反应就是骂人。 「狗奴才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 『嘭 蓝玉京一闷棍敲了下来,梁瞿的额头上直接渗了血,顺着鼻樑蜿蜒而下,谩骂声也戛然而止。 元祈坐在房樑上,看着里面的热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平日里欺负蓝玉京惯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爷们的时候。 「你...蓝大哥,你怎么来了」 梁瞿本来都怒火在看到蓝玉京的时候就忍了下来甚至还挤出一丝笑容。 蓝玉京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梁家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跟我们家搭上关系,你就是个屎!」 「我这次来就是警告你,日后别仗着蓝家的名声在外面狐假虎威,再让我知道,我扒了你的皮。」 梁瞿就算再忍着蓝玉京,此时也忍不住火大,「蓝玉京,我让你三分,你别得寸进尺,你说谁是屎」 「你家不也是仗着你姨母和七皇子的势吗?你在我这儿装什么装」 元祈趴在房顶上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拍手了。 打起来,打起来! 第29章 又遇裴珂 府内一阵兵荒马乱,裴汐站在外面却只能背靠着墙,双手抱胸的站在瑟瑟冷风中发抖。 也不知道这元祈最近是哪根筋不对防她跟防贼一样。 想到这儿,裴汐倒是也没觉得不好至少这样一来,她就更自由更放心了,以两个人这样疏离来说,元祈绝不会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份。 如今唯一的隐患就是裴珂,虽说他现在进不了麓山书院,但是以她对自己兄长的了解,他可不会对属于自己的东西轻易放手。 而且就算这次裴珂离开了书院,但是日后科举说不定还会遇到,毕竟凭良心说,裴珂的学识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裴汐心中就一阵烦躁,但她却又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杀人。 不是对裴珂有恻隐之心,而是为了她日后的前途着想,她不能是一个杀人犯。 「裴熙,走了!」 头顶上忽的传来一道声音,裴汐抬头就看到一抹黑影掠过,紧接着元祈便落了地,眉眼含笑,喜上眉梢。 「热闹看完了,那个梁瞿现在怎么样?」 裴汐才问完,就听到里面一阵慌乱,有人叫喊着,「快,快去请郎中!」 「去蓝府,请蓝大人和蓝夫人。」 元祈朝着裴汐抛了个得意的神色,「此地不宜久留,先回书院,我和你慢慢说。」 第53页 「小笼包,热腾腾的小笼包。」 「酸汤面,秋天最适合来一碗嘞。」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裴珂掏了掏怀中,只摸到十几枚铜板。 本以为自己能进麓山书院读书的,谁知道自己的引荐信竟然被人偷换了,最后在郑先生面前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到底是谁要害他? 裴珂背着包袱,摸了摸有些飢肠辘辘的小腹,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没进书院,客栈一晚上那么贵,也不能一直住着,只能退了房,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便一直在衢州城逛盪。 或许他得找个书斋做帮工了! 「裴熙,上次我来聚欢楼吃过饭,味道还不错,咱们先用了午膳再回去,天天吃书院的饭菜,腻都腻死了。」 裴汐? 裴珂几乎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了过去,就看到了两名穿着青衫的男子。 其中一人个头稍矮,除却是个男的,这背影还真的有几分像他早死了的妹妹。 裴珂想都没想,拔腿便追了过去,自从来了衢州,这个名字他真的听过好多遍了,这个『裴汐』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可是他妹妹又怎么会是男的? 裴汐被元祈拽着进了聚欢楼,满脸不情愿,「要吃你自己吃,我要回书院吃。」 她觉得书院饭菜挺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钱。 元祈回头,微扬下巴,一脸傲气道:「我请客,随便点。」 「小爷早就和你说过,我很有钱的,随便花。」 说完,元祈看着裴汐瞪着他,又啧了一声,故作愁闷道: 「小爷也是苦恼的很,这钱实在是太多了,就是怎么花都花不完,家里的银库都放不下了,到时候又得买地建仓。」 「哎!行了行了。」 裴汐忙抬手阻止了元祈越来越过分的话,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颇为嫌弃,「你当你家是国库吗?」 「你这么能,你咋不用你家金银铸造一座黄金屋呢?再花不完,就这大街,你随便往地下撒钱。」 裴汐回头随手指了一下身后的街道,「当个散财童子多好,无论多少钱,都给你花...完!」 回头的时候,裴汐目光落在卖珠花摊贩上熟悉的人影,脸色沉沉。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元祈察觉到裴汐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 裴汐收回视线,拉着元气的手臂进了聚欢楼,「不是说今天你请客吗?我要最好的雅间,吃最贵的菜。」 元祈痛快的一拍桌子,「点,当小爷我怕你」 裴汐笑了笑,然后朝着小二道:「听到元少爷的话了没?」 「把你们聚欢楼每样菜,无论贵贱,都上一份。」 跑堂的惊了一下,有些结巴道:「我们聚欢楼菜很多的,都...都点一份」 裴汐笑着点头,「对,都点一份。」 跑堂的忙『哎!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跑了,元祈看着裴汐,透着一丝笑意。 「裴熙啊裴熙,我竟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可和你说,你点了这么多,不吃完可不行。」 「铺张浪费是可耻的,李绅可说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身为读书人,你绝对不能浪费。」 裴汐朝着外面看了眼,那身影还站在珠花的摊贩面前,轻笑了一声。 「难为咱们书院最不爱读书的元公子还能念出诗来,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浪费一点饭菜的。」 元祈好整以暇,「那小爷我就看着,你这个豆芽菜的小身板,怎么把这么多饭菜都吃了。」 裴汐回头看着元祈,「先上楼。」 眼见着两人并肩上了楼梯,裴珂这才回头看了眼,摊贩老闆看着他手里的珠钗,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我说这位公子,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你就赶紧放下,别弄坏了珠花耽误我做生意。」 裴珂垂眸眼底涌上恼怒,最后什么都没说将手中的珠花扔在了摊子上,朝着聚欢楼走了过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买就不买,你摔我东西干什么?」 摊贩的掌柜气的脸色难看,「真是的,没钱摆什么阔绰,连珠花都买不起还想去聚欢楼吃东西。」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珂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摊贩的摊主,「不欺少年穷,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呵,你这人真有意思,你穷还有理了,别人穷也没像你这么不知礼数啊?」 摊主笑了一声,「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衢州,有麓山书院在,读书人多的是,人家麓山书院的学生那才是前途无量呢,也没见谁跟你一样脾气这么大啊?」 「你!」 裴珂脸色愤然,「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进麓山书院我告诉你,我这次来衢州就是要去麓山书院读书的。」 「你等着!」 说完,裴珂便气沖沖的离开,原本已经有些迟疑的心再次坚定了下来,明明郭先生给他写了引荐信,就算丢了,也可以让郑先生写信问一问先生。 总之这个麓山书院他必须去! 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 裴珂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聚欢楼,还有那个裴汐,他也必须搞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要不是也就算了,若是,看他不找裴汐算算旧帐! 第54页 「两位公子,鸭血粉丝汤和杏仁豆腐。」 跑堂的小二将菜端了上来,裴汐叫住了他,「菜就上这些,剩下的都分给这条街上的乞丐。」 小二看了眼元祈,然后应了一声就下了楼,等人走以后,元祈才看着裴汐。 「我说你怎么可能吃这么多,你拿我钱做善事啊?」 裴汐朝着楼下看了眼,珠花的摊贩已经空了,她收回目光笑了笑。 「这不是你说的要请我吗?那我怎么花可就是我的事儿了。」 「哼。」 元祈将碗递了过去,「你给我夹菜。」 裴汐接过碗,先给他盛了碗鸭血粉丝,又夹了几筷子狮子头放到盘子里。 「元大善人,请慢用。」 元祈接过碗,喝了口汤,又吃了个狮子头,愉悦的眯了下眼,「果然比咱们书院的好吃。」 裴汐旋即起身,「你先吃,我去个茅厕。」 元祈闻言嘴里的狮子头瞬间不香了,有些嫌弃的挥手,「你快走,快走!」 裴汐推门出来,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聚欢楼的门口,蜂拥而至了不少人。 裴珂的身影正在其中,因为站不稳被挤得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眉头微皱。 「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小二见了,笑着道:「这是楼上两位公子点了菜做善事,请街上乞丐用膳,公子您若是用膳,请随小的上楼。」 裴珂闻言,顿住了脚步,「这些菜都是刚刚两个人请的?」 「对,上头的元公子可是咱们总督的公子,有钱着呢。」 裴珂迟疑了一瞬,然后看着小二,「那他旁边的公子是不是姓裴长得什么样子」 「是姓裴,长得....很俊俏,一看就是个很和善的人。」 小二这话说完,裴珂皱了皱眉,怎么净说些废话,「他是不是眼睛很大,耳垂有个米粒大小的红痣?」 「这...这小的可没注意,您若是认识的话,不如小的带您上楼?」 裴珂先是看了眼楼下的饭菜,最后又点了点头,要真是裴汐,她还能不管自己这个兄长不成到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 「你前面带路吧。」 两人才要上楼,忽的小二被人叫住,「掌柜的叫你过去后厨帮忙呢。」 小二忙应了一声,然后朝着裴珂道:「公子,元公子和裴公子就在二楼左数第三间。」 裴珂应了一声,自己迈步上了楼,刚好看见那抹青色的身影从房间里出来,正是小二跟他说的房间。 想也没想,裴珂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那人的肩膀。 「裴汐!」 那人回头,露出一张陌生而疑惑的脸,「你谁啊?」 裴珂顿了一下,然后眯着眼问道:「你是....裴汐?」 那人脸色难看,「废话,你找我什么事儿?我认识你吗?」 裴珂下意识的松手,「抱歉,我好像认错人了,我妹妹也叫裴汐,我还以为....」 那人气的不轻,「你眼睛瞎啊!我是男的,怎么会是你妹妹?」 「没事你赶紧滚,我还要去茅厕呢。」 裴珂脸色有些难看的松开手,说实话,他说有些失望的,要知道里面的元公子可是总督大人的儿子,有钱有权。 若是他妹妹真认识这种人,最好是能嫁过去当少夫人。 他岂不是就是总督大人儿子的大舅子? 没想到竟然是他多想了! 第30章 赌场 「外面什么声音?」 元祈手中的筷子一顿,朝着外面看了眼,裴汐忙夹了一筷子杏仁豆腐放到他的盘中。 「估计是聚欢楼的客人在外面说话,你管这个做什么,赶紧吃,吃完还得回书院呢。」 「急着回书院,回去能干什么,就那么几本书天天看,看的我想睡觉。」 裴汐放下筷子,「那是你,书中自有道理,你不读书怎知道书的好处。」 「有什么道理?我不信第一个写书的人也是从书中得来的道理。」 元祈吃了最后一块狮子头,擦了擦嘴,「书中的道理,都是从这世上得来的,读一万卷书,也不如亲身所经歷的事情。」 「更何况我总觉得书中的道理也不一定都是对的,有多少都是歪理!」 「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教人明天理、灭人慾,朱老头这话我便觉得不对,人活于世便是欲望。」 「饱腹之欲不是欲?爱美之心不是欲?父子人伦不是欲?若当真灭了人慾,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说道这儿,元祈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一副享受的表情。 「别人小爷不知道,反正我活着就是及时行乐的。」 裴汐看着元祈的眼睛,虽然玩世不恭却有着旁人没有的清透,忍不住扬了扬唇。 「我羡慕你的活法,但我做不到。」 她有那么多的不得已,绝不可能像元祈这么洒脱,无忧无虑。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已经没了动静,裴汐站起身。 「我忽然想起来得去趟书斋买些东西,你自己先回去吧。」 裴珂一日在衢州,她就一日不心安。 「公子,您来晚了,菜都分完了。」 跑堂的小二看着眼前下楼的裴珂,眼睛掩藏不住的鄙夷,原本还以为跟元公子认识呢,谁知道竟然是打秋风的。 第55页 裴珂一无所获,摸着有些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心中不无怒气的离开。 后离开的裴汐盯着裴珂的背影,从聚欢楼的后门离开,给了他们两个碎银子,朝着两个乞丐道: 「我还有件事要二位帮忙办,你们二人去....」 乞丐吃饱喝足,又能拿钱,自然是点头哈腰的答应,「公子放心,不就是几句话,我都记住了,一定能办好。」 裴汐点了点头,看着乞丐离开微微出神,依着她对裴珂的了解,他在衢州没钱,又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定然不愿意自己找工赚钱的。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他面前指了一条捷径,想必她这个哥哥会毫不犹疑的跳进去吧。 「今儿可真是发财了,我请客,咱们去聚欢楼吃饭。」 裴珂走在路上,买了个馍馍正在啃,最近吃的好睡的好何曾这么狼狈过,正烦躁着,就听见了从他对面走过的两个人说话。 怎么又是聚欢楼? 他现在快烦死聚欢楼这个地方了,裴珂皱着眉,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两人谈话。 「可以啊牛哥!今儿请客这么痛快,是发什么横财了?」 横财? 裴珂咬着嘴里的馍馍,脚步慢了下来,听的更认真了。 被叫做牛哥的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手痒,我今儿去赌场了,找人借了点碎银子堵了几把,没想到运气不错,一下赚了五百两。」 五百两! 裴珂摸了摸怀中所剩无几的铜板,心中一动,那可不是几十两,是几百两银子啊! 旁边男人语气艷羡,「哟!那可真不错,牛哥今天手气真好,带我也去堵几把。」 牛哥一挥手,「先吃饭,吃完饭哥带你去,今儿非得赢个痛快。」 两人说着,勾肩搭背越走越远,徒留裴珂站在原地,沉思许久最后将手里的馍啃个一干二净,拍了拍手就朝着赌场的方向走。 刚刚那个憨憨都能赢五百两,他就算不如别人,一百两总能赚回来吧。 贪念一起,就再也无法收拾,尤其是裴珂前几把还赢了十几两银子,更是自信心爆棚。 「我赌大!」 手中的银子放上,裴珂的眼睛都快红了,庄家看了裴珂一眼,然后缓缓揭开筛盅。 「二二三点,小。」 刚赢了的银子瞬间被勾走,裴珂咬了咬牙心都在滴血有些后悔,但撸着袖子又掏出剩下的银子准备在赌一把,把刚刚输的赢回来。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天都黑了,裴珂身上倒是赚了几两。 晚上吃了点好的,裴珂就找了家客栈住着,又给先生郭允恩写了封信,叫他与郑光尺说明情况,他势必要进麓山书院。 翌日一早,裴珂就又去了赌场。 裴汐没有特意打听裴珂的行踪,钩子下了,若是裴珂往里钻,那就是他自己贪,若是不钻.... 那是不可能的! 朝夕相处十几年,她不会连裴珂的性子都摸不清楚。 倒是她在知道梁瞿被打断了一条腿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吃惊。 「是你打的,还是蓝玉京打的?」 裴汐看着坐在椅子上剥葡萄皮的元祈,忍不住问道: 「蓝玉京应该不会下那么重的手吧?」 元祈抬头看看着裴汐,「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怎么跟人家蓝玉京挑拨离间的。」 「说人家不举,还跟梁瞿的姨娘不清不楚,蓝玉京不打死梁瞿都是我拉着了,不然就闹出人命了!」 裴汐下意识的皱眉,「真的?」 元祈将剥好的葡萄往嘴里一扔,然后欠扁的笑了笑,「假的。」 「不过腿确实是蓝玉京打断的,但是大夫本来能接上的,我暗中又给了一下,所以就彻底瘸了。」 「....」 裴汐看着元祈,便扭头开始继续看书了,不管怎么说,反正蓝家和梁家这次一过就算是结梁子了,而且梁瞿腿也断了,算是报应。 就在这时候,窗外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便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是冯俊。 「元师弟,裴师弟,严先生叫我过来的。」 裴汐抬头,「严先生说什么?」 冯俊看了眼还躺在椅子上吃葡萄的元祈,「严先生前两次考核元师弟都是垫底,若是这次在垫底的话....」 「再垫底怎么办?」 元祈『腾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脸喜色,「要把我逐出书院了吗?」 冯俊面色艰难的摇了摇头,「如果元师弟再垫底,以后每日早读课,都要读文章,每天一百遍,直到读会为止。」 元祈:「....」 裴汐:「....」 两人一阵沉默,旁边的房间却都骚动了,挨着元祈和裴汐住着的同窗都推门抱着书走了出来。 「元祈啊,还有十日就要考核了,你哪儿不会,我教你。」 「对,这次严先生出题,应该是这几本书,我都做了注释,拿给你看。」 两人说完,又看向了裴汐,「裴熙啊,元祈读书是不太好,你和他一个房间没事就多辅导一下。」 「毕竟咱们都是同窗,互相照拂都是应该的,尤其是裴熙你,咱们书院,就你最热心肠了。」 裴汐:「....」 管我屁事! 而元祈则是看了眼突然多出来的一摞书,就已经眼晕了尤其是旁边的周记云,拿起书还真要给他讲课,忙站起身,一把将裴汐从桌前拽了起来。 第56页 「我书读得不好,也不辛苦两位了,就让裴熙教我,他肯定能教会。」 两人闻言,目光唰唰的看了过来,裴汐咽了一下口水,又看了眼元祈祈求的目光,最后败下阵来。 「我...应该可以吧。」 「肯定可以!」 「裴熙,我们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元祈考核再垫底的。」 等人走了以后,裴汐和元祈大眼瞪小眼,最后元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擦了下额头。 「郑老头和严老头坏得很,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然而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就被裴汐提起了衣襟领口。 「我刚刚因为你,被迫答应了要教你读书,你总不能真的给我再垫底吧」 元祈有些弱小无助的看着裴汐,「那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我不爱读书的。」 「那我不管,我答应了人家就得做到,不然到时候你在早读课念文章,他们都得怪我。」 裴汐也是有些烦躁,「你就算考不过别人,总得考过蓝玉京吧。」 「反正从今天开始,你得背书,就周记云送来的三本书,你必须得背下来。」 「不要吧!」 元祈挣脱开裴汐的手,扑倒在了床榻上,「一看书我就头疼!」 「他怎么不增设蹴鞠和射箭呢,我肯定得第一。」 「太学就什么都有,马术,射箭蹴鞠,咱们书院纯属重文轻武。」 裴汐看着元祈,「太学是专门给皇亲国戚开的书院,自然是要文韬武略。」 「但是科举就只有书,策论明经,若是再分时间去学那些东西,得多少年才能金榜题名」 「你别废话了,赶紧起来读书,不然我喊人了!」 元祈在床榻上一滚,「你喊吧,反正我不想读书。」 十足像个无赖。 裴汐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推开窗就喊,「来人啊,元祈不读书,我也没办....」 「哎!让你喊你还真喊?」 元祈从床上跳了下来,就看到窗外有不少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语重心长。 「元祈啊,你好好读书啊!」 「听话,你就算不想读,但是也得为你自己的嗓子着想一下,天天读书,你嗓子是要废掉的。」 而且他们耳朵也得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远离黄赌毒,幸福你我他 第31章 林玉珠回来了 「元祈,明日就要考核了,你赶紧起来读书!」 裴汐推了一下元祈的肩膀,床上躺着的人仍旧纹丝未动。 「你起来!」 元祈皱了皱眉,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眼紧闭的窗户,然后用被子蒙住了脸。 「天还没亮,我不起!」 裴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去拉扯元祈的被子,「哪里是天没亮是天阴,外面下雪了!」 被子里的人依旧没动,裴汐放下手,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紧,然后一把将窗户推来。 唿—— 冷风一瞬就灌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晶莹的雪花,落在桌上,化成了水珠。 「嘶!」 被子里的元祈哆嗦了一下,乌黑的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裴熙,你快把窗关上!」 裴汐裹着被子站在炭盆旁看着元祈,眉梢微扬,「那你起不起床」 元祈的髮丝被吹的煳了满脸,瑟瑟发抖中最后咬了咬牙,「....我起!」 「你赶紧的,快把窗关上,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冻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汐上前将窗关好,只余炭火的『噼啪声,元祈赶紧套好了衣服下了床,没有往日半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明日考核,今天我就算学能学多少,你今天就不能放过我吗?」 元祈漱口洗了脸,颇为怨念的看了眼裴汐,裴汐瞪着他。 「如果不是你自己当着人家的面,非要我管,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裴汐一边说着,一边将誊好了的几篇策论给了元祈。 「这几篇都是最近郑掌教和严先生讲过的,估计会考,你自己看看吧。」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裴汐起身去开门,就看到落了满身雪的冯俊站在门口。 「裴师弟,林府派了人来,说有要事让你过去一趟,马车还在外面停着呢。」 林府 林玉珠 糟了!这段时间太忙,以至于裴汐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抿了下唇,也没心情盯着元祈读书了,抄起一旁挂着的披风就离开了。 元祈坐在椅子上,见状追出去喊了一声,「餵!外头这么大的雪,你干什么去?」 裴汐头也不回,「有事出去一趟。」 「那你去聚欢楼帮我买只烧鸡回来呗」 元祈趴在门口,声音很大,裴汐却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你带烧鸡回来,我给你十两银子!」 裴汐脚步一顿,「等着!」 元祈趴在门口眉开眼笑,「好嘞,小熙熙,我等你回来哦!」 过了凉亭,裴汐刚好遇到了陈嘉言,似乎也是步履匆匆。 「嘉言,你腿才好,这么冷的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陈嘉言眉心紧锁,「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有个未婚妻吗?」 裴汐扬眉,「林玉香」 第57页 陈嘉言点头,「嗯,她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裴汐脚步慢了几分,所以林府突然叫她过去,到底是因为林玉珠被接回来了,还是因为林玉香出事了 裴汐抿了抿唇,并没有把她要去林府的事情说出来,目送这陈嘉言离开,然后才上了马车。 「是林夫人派你来接我的?」 裴汐上车之前,看了眼车夫,车夫恭敬的点了点头,「是的,裴公子。」 「那走吧。」 裴汐正要放下帘子,又转过头看着车夫,「马车从后门进吧。」 车夫一甩鞭子,「好的,裴公子,您坐稳了。」 雪从昨夜就开始下,如今已经厚厚的一层了,马车轱辘在雪地上压出痕迹。 林夫人心细车内铺着狐裘的垫子,放着手炉和炭盆,裴汐坐在里面,竟还觉得有些热。 幸而没多久便到了地方,早有人在等着了,裴汐随着人进了花厅。 冯素媛穿着一袭水绿色袄裙坐在椅子上,正跟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说话,眉眼都是笑意。 小姑娘听到声音回头,容貌虽不如裴汐走的时候稚嫩,但依旧娇憨,头上两只红宝石的蝴蝶振翅欲飞。 「裴姐姐!」 林玉珠上前扑到了裴汐的怀中,裴汐浑身一僵的同时,屈膝将人抱住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嬷嬷。 冯素媛知晓裴汐在顾虑什么,站起身道:「裴姑娘放心,刘妈妈跟在我身边十几年,是信得过的。」 「今日叫人接你过来,一是为了感谢你帮我们找到了玉珠,二是玉珠刚回来,许多事不记得,有些怕生,所以....」 冯素媛慈爱的看了眼林玉珠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道: 「裴姑娘,能不能冒昧请求你,这段时间都住在我们林府,如今玉珠就和你最亲,我想....」 裴汐握了一下林玉珠的手,然后抬眸看着冯素媛,声音有些清冷。 「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您疼爱玉珠我很高兴,但是您也知道我的情况。」 「如果我来府里陪着玉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更何况林玉香您也应该知道,她与元祈相识,又和我的同窗好友陈嘉言是未婚夫妻关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玉珠还小,有时候万一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您叫我如何自处」 裴汐心中真的很气愤,如果不是自己无依无靠,又忌惮林家,她真想一走了之。 「当初我冒着身份被揭穿的风险,帮您找回了林玉珠,想必她也和你说过我从前过得什么日子。」 「如今我是自己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进的麓山书院,当初您也是答应了要帮我保守秘密,所以我希望您说到做到。」 冯素媛的神色有些尴尬,抿唇笑了笑,「裴汐,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这样,我有个法子,你姑且一听。」 「我和如晦成亲这么多年,膝下就只有玉珠这么一个女儿,也没个儿子。」 「你若不嫌弃,我和如晦收你为义子,过几日会府里会为玉珠办个宴会,到时候你也出面,如此也算一举两得,你觉得如何?」 裴汐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依旧温柔的冯素媛,张了张嘴,竟是一时无话。 她却是没想到林家竟然为了林玉珠,能想到这个份上,所为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 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若是她父母能有林家对林玉珠一半的好,她也不会孤注一掷跑出来念书。 心中正想着,忽的袖子被拉扯了一下,裴汐低下头,看着林玉珠乌熘熘的眼睛。 「裴哥哥。」 裴汐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蹲了下来,「你喊我什么」 「裴哥哥。」 林玉珠扑到了裴汐怀中,声音透着一丝哭腔,「裴哥哥,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 「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告诉别人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当初要不是我,裴姐...哥哥就不会被你爹娘送走,更不会第二日就不见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林玉珠的眼泪滚滚而下,她好后悔,当初若不是自己不听话,私自带了裴俭去后山,姐姐根本不会嫁人。 看着这样的林玉珠,裴汐的心微微柔软,从怀中掏出那枚金玉铃铛。 「都过去了,日后妹妹你要多长点心眼,莫要轻易相信别人。」 从前信了裴俭,后来又信了她,岂知道若非林玉香手段厉害,查到了许多事情,她也不会为了自保找到冯素媛说出实情。 林玉珠抹了一下眼泪,软侬软语道:「我才不会信别人了呢,我只信裴..哥哥!」 一旁的冯素媛看着,心中酸涩,「只信你哥哥,那爹娘就不信了」 林玉珠嘴一瘪,泪眼汪汪,「如果不是裴哥哥,爹娘都找不到我,两年多了,我都忘记爹娘是什么样子了。」 「我在周婶家,每天都要捆猪草,还要洗衣服,天天被打骂,等着爹娘,可你们一直都不来找我。」 冯素媛听着,眼泪滚滚落下,抱着林玉珠痛哭,「都是娘的错,我的玉珠是吃了多少苦啊,娘的心好痛。」 裴汐站在一旁,垂下眼眸,心中却无不艷羡,同样都是女儿身,待遇却如此不同。 或许不是男尊女卑,而是人性吧! 第58页 有些人天性愚昧,自私凉薄又贪婪,更何况她家中又贫穷,总会想着办法将她卖了多赚银子的,听说有的地方闹饥荒的时候,还有易子而食的悲剧。 母女两个哭的差不多了,裴汐这才插上了话,「夫人,林玉香今日人不在府里吗?」 她记得陈嘉言说林玉香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冯素媛擦了擦眼泪,「原本林玉香这次跟着我们过来,是打算要和元家定亲的,谁知道前几日林玉香自小订娃娃亲早就失踪了的人又突然找上门来。」 「这事儿真假我和如晦也弄不清楚所以就写了信让林玉香的父母过来了,今日才到衢州,如晦带着林玉香去接人了。」 裴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去哪里接的人?」 「城郊,来信的人说昨夜雪大,山下积雪更甚,马车被堵了,如晦多带了些人去清路了。」 冯素媛说着,抬眸看着裴汐,「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裴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刚来林府的时候,我遇到了陈嘉言,就是林玉香的未婚夫,他步履急匆匆的,说是林玉香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出事」 冯素媛陡然站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快,快来人备车,去城郊!」 第32章 阴谋被拆穿 「林姑娘呢?」 陈嘉言赶到客栈,看着报信的小厮,眸光透着急促和担忧。 小厮咬了咬牙,「陈公子,我家姑娘路上遇到劫匪,如今人昏迷了,正在里面休息,您随小的上楼吧。」 陈嘉言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雅间门口,小厮站在一旁。 「公子,我家姑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陈嘉言手放在门上,脚步却停了下来,看着小厮,「不知此事林大人和林夫人可知道?他们人在何处?」 小厮低下头,转了转眼睛,「已经派人去通知我家大人和夫人了,想必应该在路上了。」 陈嘉言又问,「那林姑娘身上可有伤?找大夫瞧了吗?」 「大夫也在路上,我家姑娘昏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六神无主,如今能找的也就只有公子了,您快进去瞧瞧吧。」 小厮一边说着,一边心中焦灼,也不知道这位陈公子是怎么回事,做事儿磨磨唧唧的。 「公子,您快进去吧,我家姑娘昏迷的时候脸都青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陈嘉言略一沉吟,最后点了点头,「林姑娘身边有丫鬟伺候吧。」 「我虽是林姑娘的未婚夫,但到底于理不合,若是此番进去,恐会影响林姑娘的名声。」 小厮动作一顿,倒是没料到陈嘉言是如此君子,迟疑了一瞬,最后笑了笑。 「公子说笑了,公子与我家姑娘自小就定了亲事,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也是事急从权嘛。」 陈嘉言这才点头,然后敲了敲门,「林姑娘,你可醒了「」」 里面没有动静,陈嘉言抬手推门,小厮站在一旁,有些摩拳擦掌。 「嘉言!」 身后忽的响起一道声音,陈嘉言的手顿住,回过头去。 裴汐身边拉着一个身高才到她腰间的小姑娘,穿着红色小袄,脖领上是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梳着包包头,甚是娇憨可爱。 裴汐快步上楼,先是看了眼小厮,才朝着陈嘉言道: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林玉香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 陈嘉言却是面露喜色,「还好你来了,林姑娘路上遇到山贼,被吓昏过去了,大夫也还没来,不知道伤的如何。」 「我正打算进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怕连累林姑娘名声,你既来了,就随我一道进去吧。」 一旁的小厮一愣,连忙阻拦,「这万万不可,陈公子,您与我们姑娘有婚约在身,但是这位公子可就是彻底的外男,您这不是更连累我们姑娘名声了吗?」 陈嘉言闻言,便迟疑了,倒是裴汐笑了一声,然后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林玉珠。 「我倒也不算是外男,刚刚林夫人才认了我做义子,说起来我也算林玉香的兄长了。」 「更何况还有玉珠也在呢,她可是个小姑娘,怎么也不会坏了林玉香的名声。」 一旁的林玉珠大眼睛闪了闪,然后大声点头,「是,娘认了裴哥哥,裴哥哥就是我的亲哥哥。」 「我和哥哥一起进去看玉香姐姐。」 小厮一噎,而此时左右为难的陈嘉言却一脸高兴。 「如此甚好,裴熙你和这位小姑娘陪我一道进去吧。」 「不可!」 小厮喊住了裴汐,「我家姑娘只叫了陈公子进去,裴公子和小小姐还是等一下吧。」 裴汐顿住脚步,看着小厮,「林玉香只叫陈嘉言进去」 小厮低头擦了擦汗,「是的。」 裴汐笑了笑「既然是你家姑娘吩咐的,想必她也已经醒了,不然你喊她一声」 「这...我家姑娘是昏迷之前吩咐的。」 如此,就算是陈嘉言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林姑娘昏迷之前当真如此说她没有叫林大人和林夫人过来」 小厮冷汗涔涔,「这....」 「别这那了!」 裴汐冷笑一声,然后抬腿,一脚踹开了门,看了眼林玉珠。 「玉珠,你先进去看看,床上躺着的人到底是谁!」 第59页 玉珠一熘烟跑了进去,身子灵活,再加上裴汐和陈嘉言站在门口堵着,小厮根本抓不住她。 「呀!裴...哥哥,床上的人不是玉香姐姐我不认识她!」 里面传来林玉珠的声音,裴汐和陈嘉言同时看了眼小厮,然后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玉珠,出来吧。」 然而里面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也跟着林玉珠走了出来,女子身穿着一身素衣,仅仅点缀着几朵玉兰花,素雅出尘。 头上带着的白玉兰簪子清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身打扮虽然简约素雅,但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都可以说的上是精细上乘。 唯独脸上左眼角的地方,有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胎记,叫她原本清丽的面容有了几分瑕疵。 「你们是谁?」 女子手摸着门槛,双眼无神的问道:「林姑娘呢?」 裴汐和陈嘉言对视了一眼,然后伸手在女子面前晃了晃。 「你....眼睛看不见?」 女子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你们是谁?是林姑娘的朋友吗?还是...他叫你们来找我的?」 他! 这个他又是谁? 裴汐此时倒是没有心思多问,而是伸手扶住女子,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我们是林玉香的朋友,听说她出事了,所以才跑过来,姑娘可知道林玉香在何处?」 女子摇了摇头,「前几日我身上的钱袋子被偷了,是林姑娘好心安排我住在了客栈,她每日都会来看我,但是却从不告诉我她住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裴汐闻言,只看向了陈嘉言,「你应该明白了吧?」 陈嘉言面色不改,眸中一片平静,只是双手紧握出卖了他的心情。 「到底是许多年前的婚约,她不愿也是正常的,明日我找机会退了这门亲事也就算了。」 「可这位姑娘无辜,她怎么能如此....」 女子坐在椅子上,神色茫然,「公子再说什么?林姑娘怎么了?」 裴汐沉默,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跑了进来。 「陈嘉言,她是我朋友,你们怎么能做出如此....」 「如此什么?」 裴汐手拉着林玉珠,眸光透着几分讥讽的看着林玉香,旁边的陈嘉言站在一旁,骨节泛白。 林玉香愣了一瞬,「你们...」 身后又有人走了进来,声音低沉,「玉香,这就是你想让我们看见的?」 男子穿着藏青色长袍,腰间繫着玉佩,看着端稳持重,温文尔雅,微皱着眉彰显着内心的不悦。 林玉珠松开裴汐的手,走了过去,声音软软,「爹爹。」 林如晦见到女儿,眉心微松,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珠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 自从找到女儿林玉珠,夫人可谓是对玉珠寸步不离,今日竟然放的下心让玉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话音才落,身后响起了冯素媛的声音,「如晦。」 冯素媛喊完,又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两个夫妻,眸中并无温度。 「庶弟,弟妹,恕我多言,当年是你们上赶着要和陈家定亲,也没人逼迫。」 「如今瞧人家家道中落,便想着退婚,依你们的德行,我倒也能理解,毕竟和元家比,陈公子无依无靠,的确入不了你们这种趋炎附势人的眼。」 「你们与陈公子说明白也就好了,我看他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怎的非要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人」 「不说陈公子,就说这位姑娘,又有什么错就因为遇见了林玉香」 林玉香手紧了几分,泫然欲泣,「不是的,伯母,我只是听说这件事有些急一时间误会了,我没有想要退婚,我....」 「误会?难道不是你让小厮引人来客栈的吗?刚刚来的早,我在隔壁雅间将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若非亲耳听见,我也没想到你性子竟然和你爹娘一个德行,真让我心寒!」 冯素媛一甩手,「行了,你爹娘来了也好,你自此就搬出林府吧,至于元家的亲事,你就更别想了,我与元家无冤无仇,可不想祸害人家。」 林玉香咬了咬牙,忍不住看了眼陈嘉言,泪珠滚滚而下。 陈嘉言转过脸去,「明日我会将庚辰贴送还,就不耽搁林姑娘了。」 裴汐站在一旁,一直没敢说话,只是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依旧毫无波澜的女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姑娘。」 女子站起身,突然开口,「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不过我想...日后还是不麻烦了。」 说完,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荷花髮簪,蜻蜓立于上,花蕊点缀着一枚淡粉色的珍珠,有拇指大小,她轻轻摩挲了一番,颇为不舍,最后还是放在了桌上。 「这支簪子,便当做偿还姑娘近日来的恩情。」 林玉香一惊,伸手去拉女子的衣袖,「周琼!」 「确定是在这家客栈?」 楼下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裴汐往下看去就看到穿着富贵的一名公子身边跟着十几个小厮,甚是风流。 「没错,周姑娘的确是在这儿。」 话音刚落,身后就哗啦一声,茶盏碎裂一地,裴汐转过身,就看到女子有些惊慌的面容。 「他来了,他怎么找过来的?」 「不行,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第60页 第33章 周琼顾锦城 「小心!」 眼见着周琼因为惊慌失措被椅子绊倒,裴汐连忙伸手去扶。 「你们在干什么?」 周琼尚未来的及说谢谢,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然后连忙往后退。 赶上楼的绯衣男子一把推开裴汐,伸手将周琼拉在怀中。 裴汐被推了个踉跄,若不是陈嘉言伸手去扶,便要摔倒了。 「没事吧?」 裴汐摇了摇头,先是看了眼绯衣男子和周琼,又看了眼林玉香,她算是明白了,此番局还并不是只针对陈嘉言一个人呢,连周琼也算计进去了。 林玉珠噔噔跑了过来,一张小脸怒视着绯衣男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坏?你推裴...哥哥干什么?」 绯衣男子抓着周琼的手不放开,转头看着裴汐,哼笑了一声。 「我还没说呢,男女大防,你抓着我侍妾的手做什么?」 侍妾! 周琼脸色一白,瞬间血色尽褪,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永远也配不上正室的位子。 「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做妾室!」 陈嘉言眸光微凝,「公子这话说的过分,裴熙不过是见这位姑娘要摔倒,伸手搀扶一下而已,怎么到你这里却如此不堪?」 「你不弄清楚状况,便血口喷人,简直是蛮不讲理!」 「这是干什么呢?」 似乎是嫌此处不够热闹,身后响起了慵懒的声音,裴汐回过头,就见到元祈裹着狐裘大氅走了进来,眉心处还落着雪。 他随意掸了一下衣裳,便大步上楼,将陈嘉言和裴汐两个人分开,从中间走了过去,扭头看着裴汐,眼神不满。 「你不是说要去聚欢楼给我买烧鸡吗?我等了一天了,饿都饿死了,你在这儿跟人聊天?」 裴汐:「....」 元祈更加气愤,「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小爷要是饿死了怎么办?你不知道读书多费脑子吗?」 陈嘉言在一旁看着,开口帮裴汐解释,「元祈,你误会了,裴熙这次来是帮我解围的,今日若不是...」 「去,别说话!」 元祈看了眼陈嘉言,「还说呢,一天天什么也不是,林玉香斗不过就算了,你还让这么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压的哑口无言。」 「瞅你俩那点出息!」 裴汐和陈嘉言对视一眼,然后同时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一听这话就是元祈要跟绯衣男子对垒了。 元祈将手里的大氅解开,然后随手扔给了裴汐,「拿着!」 裴汐利落的接过,声音清脆,「得嘞,元大少爷!」 元祈听着这话,心情舒畅的挑了挑眉,然后才看着绯衣男子。 「我说姓顾的,你怎么来衢州了?」 绯衣男子拉着周琼往后藏了藏,「元二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能看见你横行霸道吗?刚刚干嘛呢?」 元祈说着,捏了一下拳头,「咱们俩是不是挺长时间没打架了?要不打一场?」 绯衣男子闻言,几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外面天太冷,我还得带周琼回家,你愿意打,自己去外面练吧,我一介商人就不奉陪了」 「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怂,刚刚瞧你推人的架势,我还以为你长出息了!」 元祈说着,回头一把揪住裴汐的衣领将她拎了出来,然后看向绯衣男子。 「道歉呗?」 绯衣男子先是看了眼裴汐,又看向元祈,然后眸光怀疑道: 「你俩什么关系?」 元祈睨着男子,语气豪横,「我俩什么关系用你操心啊?」 「赶紧道歉,别耽误我吃烧鸡。」 「不对劲!」 绯衣男子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以前在京城可没见你多护着人。」 「元二,你该不会...是断袖吧?」 「放屁!」 元祈整个如同炸了毛一样,一把甩开裴汐,整个人跳的二丈高。 「小爷我是纯爷们,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绯衣男子见状,却似乎是瞭然一般,笑着点了点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 「今天是我着急了,担心周琼,才对裴公子多有冒犯,过几日万宾楼开业,在下略备薄酒赔罪,还请几位赏光一聚。」 「这还算像话。」 元祈看着绯衣男子,伸出三根手指,「再加三只烤鸭。」 绯衣男子挑眉,「行,算我送你和裴公子的见面礼。」 「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带阿琼走了。」 「等.....」 裴汐看着周琼落寞无助的神色,忍不住开口,却被元祈给拦住了。 「等什么等,你欠小爷的烧鸡还没买呢,别多管闲事。」 「赶紧走!」 元祈说着,一把拉住裴汐的手臂就往外走,等出了门口才松开。 「我说裴熙,你怎么回事?平常看你也不像多管闲事的人,怎么今天对旁人这么上心?」 裴汐闻言,看着元祈,「我还要问你呢,平常不是爱多管闲事吗?明明周琼不愿意和那人离开,你们又认识,怎么不拦着?」 「拦什么拦,他们俩的事儿都闹了多少年了,我干嘛要管?」 元祈瞪着裴汐,「顾家上下三十多口人,没一个管的住,我又不是他爹!」 「还有,你以为周琼真不愿意跟他走?」 第61页 裴汐眉心一簇,「什么意思?」 「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若是换做我,便是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愿意。」 「你不愿意?」 元祈看着裴汐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你是男人,就算你愿意,也没人娶你啊!」 裴汐:「....」大意了! 还好元祈这个憨憨没有怀疑。 「我只是说这个意思,周琼姑娘虽然喜欢他,但明显不愿为妾室。」 元祈揪了一下裴汐的衣领,「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情,赶紧去聚欢楼给我买烧鸡才是正经事!」 陈嘉言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跟上。 「陈公子!」 林玉香忍不住在身后喊了一声,陈嘉言回头,「林姑娘还有事?」 「今日的事情真的只是个误会,我....」 林玉香咬了咬唇心中追悔莫及,元祈那边搞砸了,陈嘉言也要跟她退婚。 到最后就连周琼也被顾锦城带走了,她谋划一场竟成了空。 陈嘉言温和一笑,「是我与林姑娘无缘,告辞!」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林玉香抿了抿唇,一旁的林如晦抱着林玉珠,朝着冯素媛道: 「外面风雪大,咱们也早点回府吧。」 「大伯,大伯母!」 林玉香屈膝跪了下去,「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 有一旁的林堂夫妻也忙去拉扯林如晦,「大哥,不管怎么说玉香也是你侄女,你不能不管吧!」 林如晦回头,「你也说了,她是我侄女,不是我女儿,她又不是没有爹娘,你们自己的女儿自己管。」 「大哥,你怎么这么狠心,我们才来衢州无亲无故的,你叫我们露宿街头不成」 林堂死死的拽着林如晦的袖子,「好歹你叫我们住一段时间,安顿下来再说。」 林如晦迟疑了一瞬,「最多三天,三天一到....」 「不行!」 冯素媛看着林堂夫妻,声音坚定,「一天都不行!」 「我这儿有一百两银票,你们拿着住客栈,林府我是不会让你们再进的,免得带坏了我的玉珠。」 一旁的林堂脸色难看,林堂的夫人卢淑英顿时叉腰,「大哥,不是我说,你家怎么也应该说你做主,大嫂插什么话?」 「林府可是你的房子,你难道还做不了主吗?任由大嫂这样的悍妇摆布」 「你!」 冯素媛气的脸色涨红,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林如晦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看向了卢淑英。 「林府是我的府邸,但素媛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一体,她自然有权处置府中一切。」 说完这话,林如晦接过冯素媛手中的一百两银票,直接塞进了怀里。 「你们既然对我与素媛如此不满,这一百两银票就也别要了。」 「哎!」 卢淑英气的跺脚,然后推了一下林堂,「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玉香看着客栈内不少人看过来,有些挂不住面子,声音埋怨,「娘,你别说了,赶紧走吧。」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不然我也不会被大伯父一家赶出来,婚事倒是退了,但你看元祈和顾锦城可有多看我一眼」 卢淑英瞪大眼睛,「你这死丫头还怪上我了?你也不看看陈家有什么家徒四壁嫁过去吃苦吗?」 林玉香低着头,「可是他如今在麓山书院,日后科举若是得中,我怎么也是官太太。」 「想的倒是美,你以为科举那么容易中当年你那死鬼爹考了多少年银子没少花,屁都没一个。」 卢淑英噼头盖脸一顿骂,林玉香忍了又忍,没有说话。 她很想反驳,当年她父亲哪里有半点读书的样子,银子都被他拿去花天酒地了。 林堂皱眉,「行了,吵什么吵,妇人之仁,这件事拖一拖又没什么,你非要赶着要悔婚。」 「若是日后陈嘉言真考上,有你后悔的。」 卢淑英哼了一声,「顾锦城不好吗?人家是皇商,富可敌国,别看周琼那个死丫头得宠,眼睛瞎,长得又丑,怎么也配不上正室之位。」 「你听娘的,过几日顾家的万宾楼开业咱们也去,我不信咱们女儿如此貌美,顾锦城会看不上,就喜欢那个瞎了的丑八怪。」 第34章 闹乌龙 林玉香默不作声,只是眸光微暗,她现在发现了,自己所有搞砸的事情,都有裴熙的身影。 林玉珠是,今日陈嘉言一事也是,怎么哪儿都有他 若不是裴熙,林玉珠根本不会被伯父伯母找到,那她就可以一直住在林府,日子久了,伯父伯母对她和亲女儿有什么区别 都怪裴熙! 「林姑娘。」 就在林玉香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客栈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有些阴鸷。 林玉香看过去,就被面容枯黄消瘦的男子吓了一跳,那双眼睛鼓鼓的瞪着,满是怨念。 「你是谁」 「林姑娘不用管我是谁,你不喜欢裴熙对吗?我也不喜欢他,不妨我们合作,如何」 林玉香又不傻,对如此来歷不明的人,自然不会随便相信,「我和裴熙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信你」 男子闻言,眯了一下眼睛,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插在鱼腹之上,捣了个稀烂。 第62页 「你不必信我,只需要知道裴熙他毁我前途,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过几日万宾楼开业,你只需要帮我拖住元祈和陈嘉言,我自有办法对付裴熙!」 听到这话,林玉香转了转眼睛,心中微动,若是不用自己出手还能对付裴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男子眯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暗哑,「同归于尽。」 此话说完,林玉香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这人是疯子不成 抓到人怎么折磨不行,杀了埋尸也可以,为什么要同归于尽 不过到底跟她没关系,反正只要裴熙不会再出现她面前就可以了,死了当然更好。 「你到时候等我消息吧。」 男子捏了捏酒杯,「好。」 裴汐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个人盯上了,正和陈嘉言带着元祈买烧鸡。 「你怎么不上点心,还有功夫吃烧鸡,明日就考核了,万一你再垫底怎么办?」 元祈隔着油纸包轻嗅了一下,香酥扑鼻,让人食指大动,「大不了就读书了,反正你们忍受不了肯定会帮我求情的。」 「不过聚欢楼的烧鸡和顾锦城家的还是有点差距。」 说到这个,裴汐看着元祈,「这顾锦城是什么身份你们好像很熟」 「他啊,是皇商,顾家就从他这一代才选上的,从前我就认识他,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跟我一样,招猫逗狗,沾花惹草,十足的浪荡公子,我去玉春楼听曲儿,都是他怂恿的。」 这话说完,元祈看着裴汐,然后连忙解释道:「我跟他可不一样,他去睡女人,我纯粹是听曲儿的。」 解释完,元祈才又觉得不对劲,他跟裴汐解释什么,误会了又能怎么样嘛? 元祈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反正后来他有一次因为个女人和人打起来了,被十足落水,被找回来已经三天后了。」 「当时就是周琼救了他,整个人就变了,开始经商,万宾楼,赌场,衣裳胭脂水粉的铺子,什么都涉猎,但都做的不错。」 「尤其是万宾楼的烤鸭和火锅,还有奶茶和甜品,你们必须得尝尝,」 一旁的陈嘉言顿了一下,然后掏出了帕子递给元祈,「擦擦吧。」 元祈一愣,「擦什么」 裴汐在旁边抿了下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口水。」 「....」 元祈忙拿着帕子擦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你们两个....」 「真是不知者无畏,等你们吃到了就知道有多好吃。」 「我当初来衢州的时候,最捨不得就是他们万宾楼了,如今姓顾的倒是做了件好事。」 「等万宾楼开业趁他不要钱,你们都多吃,平常他家一顿饭可贵了,就算是我,天天吃也招架不住。」 三人说说笑笑走在街上,昏暗的街上忽的有一名穿着邋遢,鬍子拉碴的男子歪歪扭扭的沖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姓裴的,你欠我们赌场的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裴珂 裴汐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可此时如果突然转身岂不是更奇怪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他! 元祈下意识的看了眼裴汐,没什么动作,倒是陈嘉言微微皱眉,「我去看看。」 「看什么看上次见义勇为挨打还没够啊?」 元祈一把扯过陈嘉言的衣领,「再说,这人一看就是赌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管的。」 「走,赶紧走,天这么冷,一会儿回书院,我的烧鸡都不香了。」 裴汐眸光闪了闪,也点头,「嘉言,元祈说的没错,此事无论什么立场,咱们都没办法管是他自己要赌,欠了钱自然要还。」 三人往前走,这边裴珂瞧见了,却直奔三人而来,直接扑在地上,抱住了元祈的腿。 「几位公子救我,我要被他们打死了!」 裴汐皱眉,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裴珂竟然变成这幅德行,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元祈的身后,免得被裴珂瞧见她。 这边赌场的打手已经追上来了,脸上横肉直颤,「这小子欠钱不还,你们可别多管闲事!」 元祈脚下用力,将裴珂踢了出去,笑容灿烂,「放心,我不想管他。」 「你们赶紧把他带走,都弄脏我衣裳了!」 自从爹娘进京以后,将他一个人扔在衢州,他衣服都得自己洗,可捨不得了。 「你们是麓山书院的学生吧,我也是,我身上的引荐信被人偷了,我已经叫人写信给我家先生,过不了多久我就与你们是同窗了!」 裴珂又爬过来要去抓元祈,被元祈往后一跳,扑了个空。 「你爱谁谁,跟我什么关系」 「等你什么时间进了麓山书院再说,陈嘉言,裴熙,咱们赶紧走!」 此言一出,裴汐就暗道坏了! 也怪她,当时元祈问的时候,顺嘴就说出了名字,如今也没法改。 趴在地上走投无路的裴珂听到『裴熙两个字,眼睛蓦然一亮。 「裴汐,裴汐,我们...」 『嘭』 裴汐想都没想,一脚踹了过去,没有留半分力气,刚好踹在他的胸口,整个人后退了几尺,要说出口的话也断了。 第63页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围在对面的赌场打手,「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抓走」 陈嘉言看到这一幕,看着裴汐的神色有些异样,「裴熙,你.....」 裴汐收回视线,看了眼陈嘉言,「像他这种人,我觉得也没必要客气,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何必要怜悯」 「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考核,我书还没看。」 元祈张了张嘴,然后回神,小跑跟上了裴汐,「没想到你身材瘦瘦小小的,力气还挺大以前是不是练过」 「要不然咱俩找机会切磋一下」 裴汐抬眸看着元祈,「你不觉得我心狠手辣」 元祈目光疑惑,「你打的是他,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心狠手辣」 站在一旁的陈嘉言却是目光复杂,「裴熙,我没觉得你心狠手辣,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没必要动手。」 「行了,回书院吧。」 裴汐目光暗了暗,看着被人拖着如同死狗一般的裴珂,如今时候也差不多,快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掌教,谷城那边来信。」 顾常山将信递了过去,看了眼案几上,应该是明天的考卷。 郑光尺抬头看了眼顾常山,「你又不考,偷看什么?」 顾常山嘿嘿一笑,后退了几步,郑光尺将信打开,眉心却越蹙越紧。 「竟是我冤枉他了!」 顾常山好奇道:「掌教什么事儿啊,冤枉谁了?」 郑光尺将信放在桌上,「就是那个叫裴珂的学生,他还真是郭允恩举荐来的。」 「你去查查,他现在人还在不在衢州,住在什么地方等明日考核结束,我去见他。」 顾常山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 「不过掌教,这个裴珂到底得罪谁了?还真有人偷换他的引荐信」 郑光尺摇了摇头,「这件事等找到裴珂再说,他愿意报官,咱们就帮他报官。」 当夜,雪渐渐停了,只剩下炭盆的噼啪声,元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迴响的都是白日里顾锦城的话。 『你不会是断袖吧? 断袖 元祈『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裴汐的睡颜。 他怎么可能是断袖更不可能会喜欢裴熙! 一定是最近他跟裴熙住的时间久了,才会对他这么照顾! 一定是这样! 元祈重重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熟睡的裴汐,昏暗的光下,浓密卷翘的睫毛,双颊绯红,竟然真的有几分乖巧可爱。 元祈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指,抚在了裴汐的睫毛上。 裴汐似乎有些不舒服,侧了一下脸颊,睫毛如同羽毛一样轻轻划过指腹,酥酥痒痒。 元祈眼睛眨了眨,身子忍不住又往前探了探,却不小心压到了屏风,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坏了! 元祈心中紧张,手正要往回缩,床铺间隔着的屏风哗啦啦的倒了下去。 裴汐勐然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直接压了下来,一只手直接拍在了她的脸颊上。 啪! 脸颊的疼痛叫裴汐整个人惊醒,眸中透着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冷暗。 「元祈!你是不是有毛病」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打我干什么?」 元祈腰间硌着屏风,上半的身子姿势极其不雅的趴在裴汐的床上,朝着裴汐挤出一丝笑来。 「我说打蚊子,你信吗?」 第35章 书院放假 翌日,天刚亮,不少人抱着书晨读,偶尔路过裴汐和元祈的院子,看到了满室狼藉,尤其是元祈,脸上还有青紫,都忍不住上前关心。 「元祈,你没事吧?昨天怎么了?」 「对啊,你跟裴熙该不会是打架了吧?」 「应该不会吧,裴熙脾气很好的,你俩往日里相处的也不错。」 「再说,裴熙瘦胳膊瘦腿的还能把你打成这样?元祈,该不会你半夜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勾当了吧?」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元祈摸了摸脸上的伤,又想起自己被裴熙踹下床,按在地下摩擦的场景,忍不住『嘶』了一声,有些牙疼,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反抗呢? 裴熙净了脸,然后抱着书本走了出来,临走时看了眼元祈。 「你把屏风弄坏了,记得买个新的。」 「....行叭。」 元祈委委屈屈的拿着扫帚,上前两步追了上去,「今天要考核,等考完我在打扫。」 裴汐目不斜视,「随你!」 元祈走在裴汐身边,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她,脑海里愈发响起昨日的场景,酥酥痒痒的触感。 不行! 元祈连忙摇了摇头,他怎么想这种事情,明明他不喜欢男的,裴熙可是男的! 都怪顾锦城胡说八道,害得他满脑子都乱想。 钟声响起,众人鱼贯而入,郑光尺将考卷交给顾常山,叫他发下去,然后点燃了香。 「两个时辰,做完将考卷交上来就可以走了,马上便是岁日了,书院会给你们放假二十日。」 此话一落,众人欢唿,裴汐倒是没什么表情,毕竟她没家,放多久也回不去,再看元祈,倒是面露喜色。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你能回家?」 第64页 元祈扬眉,「我又不是为了回家才高兴的,放了假做什么不行,没人管着可真是太自由了。」 很快屋内便没了声音只剩下提笔答题的声音,郑光尺在下面来回的逡巡,顾常山站在上面。 毕竟都是考核选拔到麓山书院读书的,除了蓝玉京都有真才实学就算没有,学了大半年总是会的,没人作弊。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元祈,但是元祈也不屑耍这些小动作,点燃的香一点点的在香炉中化为灰烬,铜钟的声音响起。 郑光尺的手落在一名男子身上,「笔放下!」 顾常山下来收考卷,元祈伸了个懒腰,然后整个人起身,「放假了吧,那我先走了。」 「裴熙,我走了。」 裴熙头也没抬,目光却落在了要离开的郑光尺身上,忍不住笑声问顾常山。 「顾师兄,掌教今日可是有事情,走的这么着急?」 往日里考卷可都是郑掌教自己收的,今日急匆匆就走了。 顾常山回头看了眼郑光尺离开的方向,小声道:「有事。」 「你还记得之前说有引荐信,要来咱们书院的裴珂吗?」 裴汐眸光一闪,然后点了点头,「记得,他不是个骗子吗?又怎么了?」 「他不是!」 「掌教给郭先生写过信了,那个裴珂真的是郭先生的学生,引荐到咱们书院读书的,咱们掌教...又冤枉人了。」 顾常山说着,砸了咂嘴,「掌教这几日心情正不好呢,连续冤枉了两次人,一次是你,一次是裴珂,说来也巧,你俩还都姓裴。」 「你说咱们掌教教了大半辈子书,何曾犯过这样的错误,还接二连三,估计自己也正恼火呢,还好最近放假了,没事可别轻易招惹他。」 裴汐听着顾常山喋喋不休,抬头问道:「所以郑掌教是去找裴珂了?可知晓他人在何处」 顾常山点头,「我昨日去打听了,他借住在一家破落的小院,很是荒废,可见过得不好,掌教听了很是愧疚若不是今日有考核怕是早就去了。」 听了这话,裴汐低下头,很是为难,「顾师兄,我知道掌教愧疚,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让掌教知道。」 顾常山微微皱眉,「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事儿?」 「昨日我和元祈还有陈嘉言在回书院的路上碰见他了,他被十几个赌场的打手追着打,好像欠了赌场不少银子。」 「什么?」 「还有这种事?」 顾常山将最后一张考卷收好,看了眼裴汐,「不说了,我得赶紧告诉掌教一声。」 裴汐起身,「顾师兄,你走慢些!」 目送着顾常山离开的背影,裴汐收回视线,刚一回头,就看到了陈嘉言站在身后。 「嘉言,你怎么在这儿?」 陈嘉言上前两步,然后问道:「裴熙,你和裴珂认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虽然我们都姓裴,但的确是从未见过。」 陈嘉言皱了皱眉,「可我觉得你对他很有敌意。」 裴汐抬头看着陈嘉言,「我只是很讨厌不求上进,还沾染赌博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沉迷赌博,倾家荡产,甚至卖妻卖子还债。」 「陈嘉言,我知道你一向心地善良,但我就是如此冷漠的人,你若看不惯,日后我们也就少些接触的好。」 裴汐说完,将书本收好就转身离开了,他们两个人日后没有接触也好,免得自己做坏事,想到他总要束手束脚。 蓝玉京上前拍了一下陈嘉言的肩膀,「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吧,人家元祈什么身份,他攀上高枝,还能愿意跟你做朋友?」 「当初他接近你,可能就是利用你读书好,能帮他考进麓山书院,如今进来了,你也没没什么用了。」 陈嘉言转头看着蓝玉京,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声音淡淡道: 「你不必挑拨,裴熙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从来都不会利用我。」 「但你就未必了。」 「我.....我怎么了?」 蓝玉京追上去,「我可是你舍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让我值得利用的」 陈嘉言停下脚步,「你刚刚不是也说了,我学识好,或许考核的时候能帮你作弊,像吴干一样」 提到吴干,蓝玉京脸色一瞬难看,「陈嘉言,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陈嘉言根本就对蓝玉京不多做理会,大步离开了书院,趁着假期,他还要回村里一趟,祭拜一下姐姐。 「元...元少爷您怎么来了?」 顾府门口,头髮花白的管家看着元祈,忙笑着走了出来。 元祈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府内喊:「姓顾的,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出来,咱们喝酒去!」 「元少爷,您快别喊了,我家少爷现在陪着周姑娘呢,今儿少爷好不容易请到孙神医给周姑娘治眼睛。」 管家有些着急,这位孙神医脾气大着呢,要不是少爷重金求得八百年的老山参给孙神医,他可不会登门给周姑娘看病。 元祈眯了一下眼睛,「顾锦城对周琼倒是上心。」 管家点头,「我家少爷可是把周姑娘放在心尖上的。」 「可得了吧,真放在心尖上,不三媒六聘的娶人家,还要纳侍妾」 元祈嘟囔了一句,「当初若不是我知道周琼是他救命恩人,我还以为他是报復人呢。」 第65页 「元少爷,可不能这样说,我家少爷也是有苦衷的,他.....」 管家还要说什么,被元祈抬手挡了回去,「行了,我不想听什么苦衷,周琼的眼睛什么时候治完。」 「告诉顾锦城,今儿晚上我在玉春楼等他喝酒。」 今天他非得跟顾锦城问个明白,什么玩意儿他就成断袖了,害得他最近真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隔壁一条街上,郑光尺怀着沉重的心情敲了敲门。 「裴珂?」 里面没有声音,郑光尺又敲了敲门,「裴珂,在吗?」 里面似乎有什么杂乱的声响,紧接着归于平静,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裴珂脸色潮红的走了出来,将门虚掩着。 「郑先生。」 郑光尺轻嗯了一声,然后有些不自然道:「我给郭允恩去过信了,如今也收到消息,的确是我冤枉了你。」 「最近书院放假,你若愿意,现在我可以让人给你安排房间,若是不愿,就等二十天后书院上课你再入学。」 裴珂当然愿意,「郑先生,我现在就能去书院,也能提早适应适应。」 说完,裴珂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满是布丁的衣服,苦笑了一声,「更何况如今在衢州呆的久了,盘缠花的一干二净,如今的院子都是别人施捨的,暂住而已。」 听到这话,郑光尺才打量着他,见他比上一次清瘦了许多也落魄了心中更是涌上一层愧疚若不是他不信,此时裴珂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儿,郑光尺嘆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扔到了裴珂手中。 「这里面有几两碎银子,你先拿着裁几身衣裳,等到了书院,吃住都不用花销。」 裴珂接过手里的钱袋子,高兴的眯了眼,这时候里面突然一阵骚动,被裴珂连忙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门。 「多谢郑先生,谢谢,我等会儿收拾一下东西就去书院。」 郑光尺点了点头,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掌教!」 郑光尺神情顿时肃然,「常山,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书院出事了?」 第36章 裴珂入书院 顾常山先是看了眼裴珂,然后看向了郑光尺,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书院出事了,是有件事,我觉得掌教须得知晓。」 郑光尺目露疑惑,「什么事?」 顾常山见裴珂还站在门口,忍不住道:「我有事和掌教说,你...能不能先迴避一下?」 裴珂自是不愿,正要说什么,里面的门又晃了两下,他单手撑着门,笑了笑。 「那师兄和郑先生说话,我先进去收拾行李。」 顾常山心中有事儿没注意到裴珂的小动作,见他愿意进去,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但是郑光尺却皱了皱眉。 「你挡着门做什么?里面有人?」 「没,没有,就是这门年久失修,有点坏了,我怕砸到人。」 裴珂说完,赶紧开门走了进去,还将门反锁。 顾常山看着紧闭的门,心中松了一口气,让他当着人面前说他坏话他心中还真有点过不去这个坎。 「行了,人走了,有什么话赶紧说,还学会卖关子了。」 郑光尺有些等不及了,顾常山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刚刚听裴熙师弟说,昨晚他与元祈还有陈嘉言回书院的时候,遇到裴珂了。」 郑光尺看着顾常山,「哪又怎么了?衢州地方又不算大,遇到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顾常山连忙摇头,「不是的,掌教。」 「裴熙师弟说昨日遇见裴珂的时候,一群赌场的打手追着他要钱,说是欠了赌场不少银子,还让裴师弟他们帮忙掏钱来着。」 此话说完,郑光尺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说裴珂赌博?」 顾常山点头,「恐怕是的。」 郑光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抬手要去敲门,忽的又顿住了。 「这件事你再去仔细查查,务必查清楚了再与我说。」 他已经冤枉人家一次了,可不能再冤枉第二次,不能听风就是雨,要学会教训。 「.....」 顾常山看着郑光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无言。 「掌教,那裴珂今日还让不让他去学院?」 郑光尺脚步顿了一下,「先进去吧,查出什么在叫他离开也不迟。」 顾常山有些迟疑,「可...这要是万一带坏了咱们书院的学生怎么办?」 「你把咱们书院当成什么地方了,要是学生都那么轻易的被带坏,说明他们还没有学会禁住诱惑,一起离开才是正经事。」 这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常山将要说出口的话憋了进去,看着裴珂正要说什么,忽的看到了他嘴角的淤青。 「裴珂,你这嘴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裴珂忙摸了一下唇角,然后摇头,「没事就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顾常山眯了一下眼睛,「是吗?」 裴珂被看的气短,「对,对啊,顾师兄咱们走吧。」 冬日的天总是短一些,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顾锦城才姗姗来迟,元祈正有气无力的拿着筷子夹菜。 顾锦城看到元祈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咱们元二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无力了?」 第66页 元祈冷睨了眼顾锦城,然后倒两杯酒递给他,「这么晚才来,你可真是大忙人,看你春风满面的,是周琼的眼睛好了」 顾锦城笑了笑,「还没,不过神医能治,这段时间先敷药,过段时间再施针治疗,应该就能復明了。」 「你今天找我来什么事还约在这种地方,要是让阿琼知道,我怕她误会。」 「你俩误会还少吗?」 元祈翻了个白眼,「我问你,昨天你跟我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断袖,我和裴熙怎么了?」 听到这话,顾锦城唇角的笑意扩散,「不然呢?你自己对裴熙什么样不清楚?」 「一点都不让人受委屈,我不小心推了一下,还非得把面子找回来。」 「说实话元祈,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这么对待过我,快赶上我对阿琼了。」 说到这儿,顾锦城戏嚯的看着元祈,「你是不是动心了?」 「胡说八道!」 元祈脑海里闪过昨夜裴汐的睡颜,立马反驳,「小爷我喜欢女人,你难道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每次来玉春楼,不是听曲儿就是看人跳舞,我也没见你亲近过哪个姑娘,我怎么能肯定?」 顾锦城说着,「要不然我现在给你找个姑娘?」 元祈眯着眼看着顾锦城,「我是没有你那么随便,什么人都下的去口,但凡你从前知道收敛,你和周琼也不会这么僵着。」 「.....」 顾锦城捂着胸口,元祈到底还是元祈,说话专往人痛处扎。 「所以你找我来这儿,就是吵架来了你要是没事,我可走了。」 元祈皱眉,「我是觉得我和裴熙一个房间住着,他瘦瘦小小的,又没点身份背景,我要是不护着点可不得挨欺负吗?」 「但是你昨天说完,我看裴熙就浑身别扭,而且不瞒你说,前段时间我就看裴熙跟陈嘉言有点问题。」 「你说裴熙该不会才是断袖吧?你说我跟他一个屋檐下住着,他这段时间又跟陈嘉言闹冷战,不会看上我吧?到时候我怎么办?」 听着元祈的话,顾锦城的眉眼皱紧,然后又松开,「你还说你对人家没想法?」 「我看你巴不得裴熙对你有想法吧!」 元祈『蹭』的站起身,「我没有,裴熙在书院没什么朋友,性子又软,你说他万一对我有心思,被我拒绝了,万一心里承受不来怎么办?」 「得!」 顾锦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了抬手,「你要真怕裴熙对你有想法,那你现在找个机会搬出去就是了。」 「你不是说陈...陈什么跟裴熙关系好吗?你跟他换房间住。」 「不行!」 元祈下意识的拒绝,「陈嘉言看着谦谦君子的,但谁知道背地里什么行事作风,万一对裴熙.....」 顾锦城一摊手,「你看吧,你就是心里不愿意,我那天也见过陈嘉言,不说人品多好,但肯定比你高尚。」 「元祈,不是我说,你现在真的很危险,马上都要陷进去了!」 元祈皱眉,仿佛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 顾锦城坐在元祈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同性之间才是真爱,我支持你。」 「对了,我瞧着你爹娘还有你哥都回京城了,你怎么不回去了?是不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儿,我家能有什么事情?」 元祈心神不宁,然后道:「我爹非叫我在书院读书,不让我回京,我能怎么办。」 顾锦城脸上都笑收敛了几分,点头道:「不回京也是对的,听说前段时间阳城吃了败仗,失了几座城池。」 「皇上听了文官的意见,打算要与南夏和谈,宁愿花银子赎城,也不打仗了,皇上重文轻武,你爹在朝中还挺艰难的。」 「你说皇上要跟南夏和谈?」 元祈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凭什么?输了一场,再打回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和谈?」 顾锦城摇了摇头,「那些文官不愿意打仗,皇上耳根子又软,自然觉得和谈更好。」 「简直放屁!」 元祈气的胸口起伏,「哪个王八蛋说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也不想想南夏那群人贪得无厌。」 「如今开了花钱赎地的口子,他们只会愈发放肆,到时候就不止这点钱了!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顾锦城摇了摇头,「早知就不和你说了,你在这儿生气有什么用呢,皇上的意思,连你爹都没办法。」 「如今也只能等着皇帝年纪大了,有一日....到时候新帝登基,怕是还有点希望。」 「不行,我要回京!」 元祈一拍桌子,「我不要在衢州待着了。」 顾锦城抬头,「想什么呢?你爹说了让你留在衢州,你以为他不了解你耐不住的性子,没跟人打过招唿」 「信不信你连衢州城都出不去!」 元祈闻言,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那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让我考到京城去?」 看着顾锦城似笑非笑的目光,元祈更烦了,「看见你就生气,赶紧走!」 顾锦城倒是爽快的起身,「那我可走了,阿琼还在府里等我呢,最近正跟我闹脾气呢,我可不得哄着些。」 「走,赶紧走!」 第67页 元祈踹了一下椅子,「我也走。」 裴汐刚用完晚膳,回来的路上看见顾常山领着裴珂回来,脸色都白了。 等裴珂进去收拾房间的功夫,裴汐将顾常山拽了过来。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你没和掌教说他去赌场这件事吗?」 顾常山有些无奈,「我说了,可是掌教有些不信,非让我先去查清楚,估计也是怕再冤枉人。」 裴汐咬了下唇,倒是她大意了,怎么没想到郑掌教会不信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元祈从外面回来了,顾常山忍不住喊了一声。 「元师弟,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元祈停下脚步,然后看着裴汐,「裴熙,你在这儿干嘛呢?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屋待着」 这话说完,房间内收拾床铺的裴珂听见,转身就出来了。 「裴汐?我看看你到底是哪个裴汐!」 裴汐背对着裴珂,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恨不得拔腿就跑,绝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长相。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裴汐几乎瞬间整个往前一扑,重重摔在了地上,脸埋在雪里。 「裴熙!」 元祈几乎瞬间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裴珂,将裴汐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 裴汐将脸埋在元祈怀中,头也不抬的闷声道:「元祈,我脚崴了,走不动路了。」 元祈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笨啊!」 说完,元祈微微用力,一把将裴汐打横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哎...」 站在原地的顾常山眨了眨眼睛,抬手指了一下两人的背影,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总觉得两个人哪里怪怪的。 倒是裴珂站在原地,看着顾常山,「顾师兄,刚刚那个就是元少爷总督家的公子」 顾常山收回视线,然后点头,「是啊,怎么了?」 裴珂笑了笑,「没事,我没想到元公子这么平易近人,竟然还屈尊降贵的抱人。」 这话顾常山不爱听,「什么话啊,元祈在书院就是学生,他和裴熙是舍友,裴熙脚崴了,抱一下怎么了?」 「裴师弟,你这样的思想可要不得,咱们都是同窗,没什么权贵之分。」 第37章 山雨欲来 「元祈,你别.....」 裴汐忙伸手要去阻止,这边元祈已经脱下了她的鞋袜,手覆在她的脚踝上,微微拧眉。 「伤到哪儿了?是这儿吗?」 裴汐只觉得痒痒的,忙将脚缩了回去,用长袍盖上,脸色微红,「我没事,就刚刚一下子有些站不起来了。」 「那怎么能没事儿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没事儿,明日一早就得肿,请个大夫看看吧。」 元祈说着,又去拿热毛巾,「你先敷着,我去找大夫。」 瞧着这样认真的元祈,裴汐难得的升起一抹愧疚,抿了抿唇。 「元祈,我真没事,刚刚就是看见裴珂了,我...我装的。」 「你说什么?」 元祈手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裴汐,眸光辨不清喜怒。 「你再说一遍!」 「我....之前咱们不是在路上遇见过裴珂吗,我踢了他一脚,怕他看见我记仇,所以....所以我就假装脚崴了。」 裴汐咬了咬唇,「元祈,对不起,骗了你。」 「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不是有病」 元祈将手里的毛巾一扔,看着裴汐,眸光微冷,「他是什么东西你怕他生气,就不怕我生气」 「你怕他干什么?你刚刚那么一摔,万一真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裴汐低着头,任由元祈骂,咬唇一言不发。 「我说你呢?你抬头!」 元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种人打就打了,有什么好怕的,郑掌教也是的,赌博的人也往书院里带,院规都是摆设吗?」 再看裴汐一言不发,深吸一口气,「算了,这件事我去找掌教说!」 「不过你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这次万幸你没事,万一真的脚崴了,有你哭的。」 裴汐点头,目送着元祈气沖沖离开的背影,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她又利用了元祈一次。 从上次去赌场陷害吴干开始,她就知道元祈肯定认识赌场的人,他如果想要裴珂走,就一定能拿出证据来。 只是想到刚刚元祈对她紧张的样子,裴汐蜷膝,动作缓缓的捂住胸口,眸光有些晦涩。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她如此紧张过。 以前她去山上割猪草在山坡上滚了下来,伤了腿,有几日都动不了,爹娘却最关心要是请大夫会花多少钱,这几日的猪草是谁割。 裴汐慢慢的将头埋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元祈这样的赤子之心,她真的不该再利用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元祈一身寒气的走了进来,将大氅挂在一旁,然后看着裴汐道: 「掌教今日不在书院,天也晚了,等明日吧,我不会让裴珂留在书院的。」 裴汐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元祈,「我知道了。」 元祈挑眉,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还真是难的,你竟然主动给我倒水。」 「不过你倒水也弥补不了你的错,我现在依然很生气,明白吗?」 第68页 裴汐看着元祈翘起的唇角,配上他一幅不耐烦的神色,十分傲娇,忍不住也扬了扬唇,配合的点头。 「我知道。」 翌日一早,裴汐穿戴好了,坐在窗边读书,等元祈睡眼惺忪的起来打了个哈欠,逡巡四周,也没见饭菜,忍不住皱眉。 「你今日没带早膳回来」 裴汐翻了一页书,然后道:「裴珂不是还在书院吗,我就没出门。」 「...你疯了?」 元祈『蹭』的从床上下来,「你怕他干什么?之前踹的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人一来你就怂了?饭都不吃了!」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忽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裴汐起身,正要去开门,门外响起了声音。 「是元公子吗?我看你们早上没人出门所以帮你们带了早膳。」 裴汐起身的动作一顿,元祈穿好衣服瞧着裴汐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亲自去开门,靠在门上,神色不耐烦的伸出手。 「给我!」 裴珂愣了一下,然后将食盒递了过去,「元公子,我...」 『嘭』 话没说完,门就直接被元祈关上了,然后将食盒放在裴汐面前。 「吃吧。」 外面的声音顿了一下,裴珂依旧道:「元公子,那你多吃一些,明日我还给你带!」 元祈靠在裴汐的桌子上,挑眉朝着外面喊,「随你!」 等今日过了,人在不在书院还不一定呢。 元祈说完,看着裴汐,「我已经跟赌场的人说了,今日他们会来麓山书院追债,到时候顾常山再把掌教请回来,一切就搞定了。」 说完这话,元祈忽的响起什么来,将食盒一盖,然后道: 「我差点忘了,今日是顾锦城的万宾楼开业,你少吃点,等一会儿去万宾楼吃。」 外面裴珂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越发觉得古怪,哪怕之前见过裴汐的正脸,但是他总觉得那日在路上踹他的人和之前见过的不是一个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原本已经离开的裴珂忍不住又折了回去,伸手推门。 「你在干什么?」 身后响起来声音,裴珂停下手转过头去看,就见到穿着书院青衫的清瘦男子,正是之前跟元祈在一起的陈嘉言。 「陈师兄,我有事要找裴汐。」 陈嘉言迈步走了过来,然后看着裴珂,开口问道:「郑掌教知晓你赌钱吗?你赌债还清了」 裴珂整个人一惊,后退了一步,眯了眯眼睛,「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应该清楚。」 陈嘉言说着,抬手轻扣了一下房门,然后看着裴珂。 「你不该在这儿。」 「你若现在离开,还能保留些体面,一旦被郑掌教发现赶出书院,但凡有些名气的书院都不会要你了。」 裴珂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什么?只要你不胡说八道,郑先生不会知道,所以你千万别多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陈嘉言没有说话,房门被打开,元祈探出头,看见裴珂的时候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又看向了陈嘉言,「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陈嘉言负手而立,「我找裴熙。」 唯独站在原地的裴珂唿吸有些急促,心中也开始紧张,若是让郑先生知道他赌博的事情怎么办? 万宾楼开业很热闹,毕竟顾家是皇商,之前顾家的胭脂水粉铺子也不少,万宾楼开业自然是门庭若市。 唯独不高兴的可能就是聚欢楼了,林玉香坐在聚欢楼的三楼雅间,一低头就能将斜对面的万宾楼看的一清二楚。 坐在林玉香旁边的男子哑着嗓子,比之前更显了几分颓唐。 「他们来了,你该去了。」 林玉香起身,临出门之前看了眼男子,「你真的要杀了裴熙」 男子抬眸,「怎么?你心软了?」 说完笑了一声,「我忘了,你不是心软的人,你是怕死人会连累到你。」 「放心吧,不会跟你有半分关系的。」 林玉香这才放心的离开,今日的她穿了一袭素色长裙,上面夹着金线绣着殷红的梅花,远远看去高洁素雅,如梅林仙子。 裴汐等人去的时候,顾锦城已经在等着了,笑眯眯的看着几人,一派热情。 若不是见过他的另一面,裴汐还真以为他多和善,到底是经商之人,几副面孔。 「二楼雅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菜品我就不多介绍了,反正元祈都吃过。」 「陈公子,元祈哥哥!」 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裴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林玉香。 陈嘉言微微颔首,「林姑娘。」 倒是元祈一皱眉,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你好烦啊!」 「.....」 林玉香捏了一下袖子,然后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我知道陈公子和元祈哥哥对我有意见,我这次来就是来道歉的。」 说到这儿,林玉香忍不住看了眼裴汐,「裴公子,能不能麻烦你迴避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他们二人单独说。」 「就一会儿,可以吗?」 林玉香生怕裴汐不愿意,眼神祈求,「裴公子,求你了,只这一次。」 元祈不乐意,「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第69页 倒是裴汐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笑了笑,「你们说,我刚好去外面买点东西。」 林玉香目送着裴汐离开的背影,手紧了几分,身后响起了陈嘉言的声音。 「林姑娘,昨日考核,今日又来了万宾楼,所以还没时间登门退婚,明日在下一定亲自还庚辰贴。」 林玉香这才回头,先看了眼一旁的顾锦城,然后笑了笑,「陈公子,前几日的确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 「我也是第一次与你见面,所以难免有些排斥,才会做出格的事情,真的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 一旁的元祈哼笑了一声,「小爷跟你也是第一次见呢,你怎么上赶着就喊哥哥」 林玉香:「.....」 「噗!」 一旁的顾锦城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几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摆了摆手。 「你们继续说,不必理会我,就当我不存在。」 裴汐走在街上,天色微微有些阴沉,有点点雪花落在肩上,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她转过头去,看着撑伞站在街上的男子,整个人僵在原地。 第38章 被绑架 「我就知道是你!」 裴珂大步走了过来,看着裴汐僵硬的面容,目光阴沉沉。 「我说刘员外家怎么死活不给我盘缠,原来你根本就没死!」 「你还跑到麓山书院女扮男装读书?」 裴汐咬了咬唇,努力不让自己浑身颤抖,强自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刘员外,什么死?」 「呵!裴汐,你到现在还跟我装!」 裴珂凑近了裴汐然后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万宾楼。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去将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里面两个人,看你还能不能在麓山书院混下去!」 裴汐皱眉看着裴珂,脑海中一片混乱,早知道会有今日,她早该想办法杀了裴珂。 「不过妹妹,你本身挺大啊,女扮男装还让总督家的公子对你念念不忘。」 裴珂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可裴汐看着这样的裴珂,心中却陡然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裴珂定然是心中生了什么龌龊事,但她不怕,甚至巴不得。 只要裴珂有所求,那就说明她有办法拿捏裴珂。 「你想要什么?」 裴珂笑了笑,「好妹妹,你不知道总督家多有权有势吗?你想办法嫁过去当夫人到时候他们家的钱不就都是你的了?」 裴汐看着眼前裴珂贪得无厌的嘴脸,心中一阵噁心,面上却笑了笑。 「我们果然是兄妹呢,大哥所想,正是我心里想的,不过...」 裴汐看了眼万宾楼的方向,「元祈不是一般人,他有龙阳之癖,所以我才女扮男装,这件事得慢慢筹划,所以大哥你千万别走漏了风声。」 听了这话,裴珂微微拧眉,有些怀疑,「你没骗我?他怎么会...」 裴汐肯定的点头,「他就是喜欢男人,你看林玉香长得不好看吗?他有多看一眼?」 这么一说,裴珂倒是默认了,「行吧,我帮你保密倒是没什么,但是我现在还欠赌场十几两银子你得给我,不然到时候出事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裴汐笑了一声,手缓缓攥紧,「你是我大哥,我帮你想办法...」 话才说了一半,裴汐机敏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过去。 男子穿着一身灰蓝色布衣长袍,身材消瘦,脸上带着些许疯狂的笑走了过来。 吴干? 裴汐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个时候碰见吴干可不是什么好事。 前有狼,后有虎,裴汐一时间还真有些慌了阵脚。 蓦然想到什么,裴汐一把抓住了裴珂的袖子,声音亲近而又有些慌张道: 「哥哥,这人长得也太吓人了,我好害怕,你得保护我。」 裴珂何尝见过裴汐跟他如此亲近,脸色嫌弃的看了眼裴汐,想往旁边挪,又被裴汐给抓了回来,只能皱眉看向吴干。 「你谁啊?」 吴干顿住脚步,目光有些阴恻恻的看向裴汐,他真不明白裴熙身边怎么总有这么多人护着他,元祈和陈嘉言被拦在里面,这多冒出来的人又是谁知道 哥哥! 他怎么没听说过裴熙还有个哥哥,他不是孤儿吗? 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机不可失,若是让元祈和陈嘉言知道,这件事更成不了了。 想到这儿,吴干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街上便有人围了上来。 裴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拔腿就要跑,可偏偏裴汐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你放开我!」 裴汐看着裴珂,眼神里有光,「你是我哥,咱们得同甘苦,共患难。」 「去你娘的同甘苦!你没看这几人来者不善吗?赶紧走。」 裴珂气的想骂人,伸手去拉着裴汐,她却纹丝不动。 「你想死能不能别拉着我?」 裴汐只是笑,原本她还没想好主意怎么对付裴珂呢,这不就来了。 吴干一看就是来找她报仇的,记恨自己和元祈给他设圈套离开麓山书院呢。 他不敢去找元祈算帐,就来找她,没本事!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她和裴珂一起被抓走,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也算不到她头上。 第70页 于是在裴汐死死抱着裴珂的情况下,吴干将两个人一起绑上带上了马车。 裴珂坐在马车上,嘴被堵着,瞪大眼睛的看着裴汐,目光全是控诉。 裴汐却只是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感受马车的颠簸,这个方向应该是出城的。 此时万宾楼内,元祈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没完没了谁稀罕你那点道歉。」 「你要是真有歉意,不然今天万宾楼这顿饭你请」 林玉香噎住了,万宾楼她之前在京城也不是不知道,日进斗金,一顿饭好的得几百上千两,她哪里有钱 「付不起」 元祈讽刺一笑,「付不起就走,别耽误我们用膳,明白吗」 说完这话元祈忍不住朝外面看了眼,「裴熙这个小混蛋哪儿去了?这么冷的天,还不回来」 「我去找他!」 出了门,风雪更大,元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元祈皱眉,「裴熙!」 「裴熙!你人呢?」 依旧是唿啸的风声,雪地上脚印繁杂,车辙痕迹交错,元祈喊了半天,心中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边陈嘉言也走了出来,「没找到裴熙吗?」 「我们分头找吧,他应该不会走远,我去....」 话说了一半,元祈一把推开陈嘉言,跑进了万宾楼,抓住了林玉香的胳膊。 「我问你,裴熙人呢?」 「裴熙」 林玉香摇头,「我不知道啊,他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了?」 元祈眸光深深地看着林玉香,声音冷了几分,笃定道:「你一定知道。」 「我说你怎么突然拦着我和陈嘉言道歉,胡搅蛮缠,撵都撵不走,你到底把裴熙弄到哪里去了?」 林玉香吓得花容失色,「元哥哥,你冷静一下,我真的不知道...」 「不说是吧!」 元祈笑了一声,然后朝着顾锦城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开什么夜店吗?你觉得她怎么样?」 顾锦城眨了眨眼睛,「我可是良民,你这样....反正也行吧,我让人好好□□□□。」 林玉香听着两人说话,脸色微微苍白,目光如同看着救星一般的看着刚走进来的陈嘉言。 「陈公子,救我!」 陈嘉言却恍若未闻,看向了元祈,「我刚刚找到了这个,是裴汐身上的牌子,看马车的车辙痕迹,应该是往西城去了。」 元祈一把抓过木牌,转身就往外走,陈嘉言也跟着出去,徒留顾锦城和林玉香对视一眼。 顾锦城忽的笑了,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显多情潇洒。 「林姑娘,咱们上楼谈谈吧。」 若是换了往常,林玉香巴不得跟顾锦城独处,如今却有些瑟瑟,「我家中还有事,下次在和顾公子叙话。」 「别啊!」 顾锦城依旧笑着,微微扬了扬手,就有人挡住了林玉香的去路。 「我有许多话想问林姑娘呢,比如你是怎么遇到我家阿琼的,又是怎么一箭双鵰,利用她陷害陈嘉言的。」 「若是那日裴熙没有及时赶到,你想对我家阿琼做什么?」 如果说林玉香之前还有几分侥倖,如今真的是彻底慌了。 「顾锦城,你让我走!」 「光天化日,你不能抓我,你这是犯律法的,我要报官!」 顾锦城后退了一步,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笑着朝众人道: 「我与这位姑娘有些误会,大家继续吃,今日万宾楼打九折。」 说完这话,顾锦城就上了楼,头也不回道:「带她上来。」 冬日的风颳的脸疼,山路难行,半路吴干就把马车抛开了,拉扯着被捆成粽子的裴珂和裴汐两个往山上走。 裴汐被吹的脸通红,冷眼看着吴干,「如今已经出了城,你想做什么现在也可以做了,还要去哪儿?」 吴干回头,眼神兇狠,「你闭嘴!」 一旁的裴珂眼泪都下来了,「我和裴汐关系一点也不好,我..我都不认识她,大哥,你放了我吧。」 裴汐看了眼裴珂,嗔道:「哥哥,你可真聪明,你走了以后记得喊人来救我。」 裴珂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汐,然后就看到吴干兇狠的眼神。 「你把我当傻子吗?」 「....」 裴珂委委屈屈,「我没有。」 几人到了山上,吴干站在高处转头看着裴汐,「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毁了?」 「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裴汐警惕的看着吴干,忽的膝盖一软,吴干一脚将她踢的跪在了地上,紧接着用力的将她按在了雪里。 「裴熙,你为什么要去麓山书院读书那么多书院,你为什么偏偏选麓山书院」 「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就因为我比蓝玉京好欺负吗?」 裴汐挣扎着起身,吸了一口气,有些狼狈的看着吴干,「你抓我,没有抓元祈,不也是因为我好欺负吗?」 吴干又是一脚踹在了裴汐的小腹上,「你还狡辩!」 裴珂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一哆嗦,下意识的往后挪了几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这么能惹事儿,才来书院多长时间,就这么招人记恨! 一道银光划过,裴汐几乎下意识的往后侧了一下,脸颊温热,血落在了地上,红的刺目。 第71页 吴干的目光疯狂看着裴汐,「你还指望元祈和陈嘉言救你吗?他们两个被我困住了,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我就是因为你才不能读书科举,你得给我陪葬,咱们俩一起去死!」 说着吴干又是一刀刺了过来,裴汐就地一滚,到了裴珂身后。 眼见着刀落下来,裴汐整个人往后一缩。 「哥,救我!」 「不要!」 裴珂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都匕首,惊惶的喊了一声,「我不是她哥...」 噗! 刀刺进□□的声音,裴珂朝着吴干的方向倒了下去,两个人滚做一团跌落了山崖。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站起身,忽的脚下一沉,她才看见自己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裴珂纠缠在一起。 整个人毫无防备之下也跟着滚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裴汐:我要干坏事了! 第39章 救人 「裴熙!」 元祈伸手去抓裴汐的手,最后却只抓到一片衣角,眼睁睁的看着人滚了下去。 雪地里,一滩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元祈反身便跟着滚了下去。 「元祈!」 陈嘉言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却发现人都不见了影子。 「怎么了?裴熙和元祈人呢」 跟在后面上山的顾常山带着官府的人赶了过来,却只看见陈嘉言一个人站在原地。 陈嘉言眉心微蹙,「我们来的时候,裴熙刚跌落下去,然后元祈也跟着跳下去了。」 「这个疯子!」 顾常山气的不轻,「他脑子进水了是嫌出事的人不够多吗?」 陈嘉言看了眼顾常山,「别说了,现在找人要紧,顾师兄你留在这儿等着,我带几个人下去找。」 顾常山点头,「好,那你小心点,现在雪下的这么大,下面估计不好走。」 幸而山下都雪厚,再加上有吴干和裴珂两个人在底下垫着,裴汐除了头有些晕之外,倒也没什么事情。 她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旁边躺着的裴珂,小腹处全是血,紧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死是活。 裴汐赶紧爬了过去,手指覆在他的鼻翼间,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息。 没死! 裴汐放下手,心底涌上一抹复杂,一是担忧裴珂活着,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二又是庆幸,毕竟裴珂是她的兄长。 就那么看了好一会儿,裴汐才缓缓伸出手,要将裴珂拉起来,她可以见死不救,但不能真的弒兄,做人的底线如果一单踏破,她怕自己再也收不住了。 手才碰到裴珂的衣襟,一道人影就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松手往后退了退,就看到吴干扑了过来,然后揪住裴珂,手捏在他脖子上。 「裴熙,他是你哥,你总不会枉顾兄弟之情吧,你说我要是杀了他怎么样」 裴汐眉心一跳,不是吧,吴干这么懂她 看着裴汐沉默不语,吴干还以为拿捏到了她的三寸,笑的越发畅快。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当着我的面自尽,我就放了你哥!」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到时候他就说裴汐是自尽,反正没人瞧见他逼迫裴汐,还能苟活一段时间。 裴汐看着地上扔过来的匕首,眯了眯眼睛,「那你杀了他吧。」 刚刚她能想要去救裴珂就已经是最后一点兄妹之情了,要让她拿自己的命去换裴珂的命,不可能! 吴干脸上的笑僵住了,「你说什么?」 裴汐只看着吴干,「我说你动手吧。」 「.....」 沉默了一瞬,吴干就开始哈哈笑了,「裴熙,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就你的德行,也配读书」 「比你配!」 裴汐不为所动,「至少我从没有想要杀人。」 「你现在见死不救和杀人又有什么分别」 吴干面容扭曲,手下开始用力紧缩,裴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裴汐紧握着手,纹丝未动,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裴熙」 裴汐心神一凛,然后朝着吴干扑了过去,「你放开我哥,要杀你就杀我吧!」 吴干没料到裴汐会突然扑过来,整个人没有防备,只能往旁边滚,刚好压在了裴珂的身上。 清脆的骨腕折断声音,原本已经虚弱的裴珂因为疼痛,竟是清醒了不少,他张了张嘴想要唿救,却发现嗓子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吴干反应却快,扔开裴珂就朝着裴汐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就朝着裴汐刺了过去。 裴汐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躲开。 「你别杀我哥哥!」 匕首冰凉的触感刺穿皮肤,裴汐几乎能感受到血液流出来的感觉。 哐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裴汐看到了有模煳的人影蹲了下来声音轻柔中透着丝丝惊慌。 「裴熙,裴熙裴熙!」 「裴熙,你不要吓我!」 元祈的手堵着裴汐的伤口,湿粘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掌心,看到刀刺进裴汐身体的时候,他几乎感受不到胸口的跳跃。 裴熙睫毛轻轻动了动,唇角翕动,元祈弯腰去听,「你好吵啊!」 第72页 元祈看着裴汐,却因为这几个字笑了出来,「我就吵,天天吵死你!」 裴汐也笑了,正要说什么,忽的感受到小腹一股热流,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 元祈察觉到裴汐骤变的脸色,顿时敛了笑容,「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到你哪里的伤口了?」 裴汐嘴角动了动,神情颇为古怪的看着元祈,然后道: 「你给我找个大氅来,现在就带我去林府,立刻就走!」 真是倒霉了,这个时候月信偏巧还来凑热闹,真是尴尬死了! 元祈想都不想,直接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就往裴汐身上裹。 「我不要!」 裴汐十分抗拒的推了推元祈。 元祈皱眉,「这个时候你还嫌弃我先穿着,等到了林府再给你换更好的。」 「我没嫌弃你,我是...我身上有血,会把你大氅弄脏的。」 裴汐又是摇了摇头,小腹的热流滚滚,翻江倒海的疼,让她手指几乎都蜷缩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脏了就洗,我先带你看大夫。」 元祈说完,不顾裴汐反对,直接将人一裹把她抱了起来。 裴汐脸色一红,然后看了眼旁边躺着的裴珂,「还有他,我哥他受了很重的伤。」 不能把裴珂一个人扔在这儿,万一说什么不该说的岂不是完蛋了。 元祈眉心一簇,「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裴汐咬了咬唇,「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回去慢慢跟你说。」 两人正说着,陈嘉言带了官府的人走了过来,「裴熙怎么样」 元祈却朝着雪地里看了眼,「你们来的刚好,先找两个把裴珂抬去林府,吴干被我打晕了,你们把他抓进大牢。」 「裴熙受伤了,我先带他走。」 裴汐捂住小腹,冷汗涔涔,却又强撑着精神怕出什么意外,直到了林府,看见林如晦夫妻和林玉珠,才扬了扬唇,精神一松,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裴姐....哥哥!」 林玉珠偷偷瞄了眼元祈,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才忍不住背后吐了吐舌头,差点又害了裴姐姐,她以后要更小心了。 冯素媛拉了一下林玉珠,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朝着身边下人吩咐道: 「你们快去把暖阁腾出来,去请大夫!」 有几个下人抬着藤椅上前,「元公子,把裴公子交给小的们吧。」 元祈避开几人,大跨步进了屋子,将人放在床上,把大氅抖落开,就见到大片血色,扔下大氅就去解裴汐的衣服。 冯素媛进门,刚好看见这一幕,忙快步上前喊了一声,「元公子!」 「元公子,你出去吧,裴熙是我和如晦收养的长子,这件事交给我和如晦就行了。」 冯素媛一边按住了裴汐的衣裳,将她的胸口拢了拢,然后笑容僵硬的看着元祈。 元祈皱眉,「裴熙他伤的很严重,流了很多血,得赶紧看看他伤在何处!」 冯素媛点头如捣蒜,「我知晓,多谢元公子救了我家小熙,隔壁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裳,元公子去洗洗吧剩下的我和如晦来。」 没等元祈反驳,身边就有丫鬟上前,言语客气,「元公子,请。」 元祈有些担忧,回头看了眼床上都裴汐,然后道:「我马上回来。」 冯素媛眉眼含笑,「好。」 待人一走关了门,冯素媛才重重的舒了口气,然后朝着身边的嬷嬷道: 「快去拿热水,还有月事带。」 冯素媛给裴汐简单的擦了一下身子,给她换好了干净衣裳,摸了一下她的手,秀眉忍不住皱了皱。 「这孩子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今日又遭了什么事情,手脚竟然这么凉。」 一旁的嬷嬷递了个汤婆子,「听咱家小姐说的,裴姑娘从前日子过得苦,如今在麓山书院女扮男装更是辛苦,还真得夫人你多多照拂。」 「瞧瞧那位元公子,还不知道裴姑娘是女儿身呢,也没个男女大防,日子久了,裴姑娘难免要吃亏。」 「等她醒了,我问问愿不愿意住进林府,总比麓山书院好些,也能轻快些。」 冯素媛嘆了口气,将汤婆子放进了被褥,给裴汐暖脚。 「我刚刚瞧见她右肩还有伤口,都见骨头了,大夫怎么还不来」 嬷嬷劝慰道:「老奴想着裴姑娘身世复杂,若是叫普通大夫诊脉,难保看出端倪,老爷便写了封信,叫人去请的孙神医。」 冯素媛怔了一瞬,然后点头,「这没错,刚好也能给裴汐调理一下身子,不过就不晓得神医愿不愿意了。」 「毕竟当年如晦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帮了神医,神医能记着这样的情分,帮咱们几次已经算不错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敲响,嬷嬷去开门,却见元祈站在门口,头髮还湿漉漉的滴水。 「大夫来了没?裴熙如何了?」 冯素媛看着元祈冲进来,微微张了张嘴,然后跟了上去。 「我叫人刚帮裴熙换了衣裳,除了肩上有伤,倒也没什么大碍,大夫还在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 这话才说完,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夫人,孙神医来了!」 第40章 编故事 裴汐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脚下的暖流,抬了抬疲惫的手指。 第73页 「裴公子,你醒了?」 嬷嬷察觉到裴汐清醒,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润润口。」 裴汐伸手接了过来,喝了口茶正要问话,就见外面元祈从屏风外头走了进来,眼眶有些微青。 「裴熙,你醒了?」 看到这个样子的元祈,裴汐差点呛到,「元祈你...一夜没睡?」 元祈指了一下外面的软榻,「你这样我怎么敢离开,在外面将就了一夜。」 裴汐咬了咬唇,声音暗了几分,「我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元祈打了个哈欠,「还行,现在已经不困了。」 「.....」 裴汐疑惑的看着元祈,「你真不困了?」 元祈端了把八仙椅坐在裴汐床边,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她还有些没有血色的脸颊。 「你昨天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怎么脸白的这么厉害,我回去弄点参给你好好补补。」 一旁的嬷嬷听了,忙摆手,「元公子,可万万不能,孙神医昨日已经开了方子,裴公子身子弱,特意叮嘱不能瞎用补药。」 「刚刚小厨房已经顿了山药排骨粥,一会儿让裴姑...公子喝了就行了。」 此话一出,裴汐连忙看了过去,元祈也皱了皱眉,「你刚才喊他什么?」 「裴顾是什么名字?」 嬷嬷忙摇了摇头,「是老奴说错话了,本要说是万宾楼姓顾的少爷刚刚也来了,人在花厅,似乎是要找元公子。」 元祈扬眉,「顾锦城来了!」 裴汐推了推元祈,「那你去看看吧,我刚起来头晕,还想再休息一会。」 元祈看着裴汐疲惫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喝了粥再睡,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裴汐点头,「你去吧。」 等人走了以后,裴汐看着嬷嬷,「刚才真是吓到我了,以后不管人前人后,你都叫我裴公子吧。」 嬷嬷点头,「刚刚是老奴说错话了,幸而元公子未曾怀疑。」 「昨日老爷和夫人请了孙神医给公子看病,孙神医与我家老爷交好,不会将公子的身份透露出去的。」 裴汐点头她能来林家也是走投无路了,既然选择相信,那就得一直相信。 「公子如今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办法,我家夫人的意思是看麓山书院能不能让公子搬来林府住,这样一来倒也方便些,不必提心弔胆。」 嬷嬷这话说完,裴汐心中倒是动了动,「这倒是麻烦夫人了。」 「公子这话客气,您可是老爷喝夫人的儿子住在自己家,哪里就麻烦了,小姐可巴不得要天天见到哥哥呢。」 不管真假,嬷嬷这话说的让裴汐心中泛起暖意。 「等过几日回书院,我问问掌教,若是可以,那真的要叨扰了。」 这个办法不错对她又有利,裴汐自然是不可能拒绝。 「对了嬷嬷,隔壁的裴珂如何了?他醒了没有?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嬷嬷摇了摇头,「昨日请了大夫看,公子的兄长伤的厉害,如今还在昏迷,大夫说左右手腕的骨头折了,连着筋脉,天寒地冻的,恐怕难以恢復。」 「还有那个嗓子,嗓子如今也伤了,得好生休养十几日才能恢復。」 听到这话,裴汐眼睛转了转,「你说裴珂的双手难以恢復,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写字了?」 嬷嬷皱眉,「恐怕是的。」 裴汐抿了下唇,掩下了唇间的笑,写不了字若是也说不了话,那岂不是她的身份就不用被泄露了。 想到这儿,裴汐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去看看我哥哥。」 「公子,你身上伤还没好,神医嘱咐了不能见凉,快把大氅穿上。」 嬷嬷拿去一旁挂着的大氅就给裴汐披上,然后跟着她一起到了裴珂的房间。 裴珂还躺在床上,唿吸倒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但双手和小腹都用布包扎着,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裴汐坐在床上,细心的给裴珂掖好了被角,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睡着的裴珂。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裴汐坐在他面前,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要往后退,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冷汗涔涔。 裴珂张了张嘴,才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根本发不出声音,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手腕也折了。 「....」 裴珂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张了张嘴,神色先是茫然了几分,旋即便开始惊慌,紧接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真是个小可怜! 一旁的嬷嬷都忍不住将头转向了一旁,裴汐伸手去扶裴珂,出言安慰道: 「哥,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好庆幸你还活着,吴干被抓进大牢了,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裴珂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他这样叫没事 「呃....呃.....」 裴珂挣扎着要说话,最后都只能传来几声沙哑的声音。 裴汐抿了抿唇,然后倒了杯茶递给裴珂,「哥,喝点水吧,昨日若不是你救我,我真是要死了。」 「呃...」 裴珂喘着粗气,看着裴汐的目光中满是愤恨,胳膊用力,将茶杯直接打翻,温水溅了裴汐一身,茶杯也碎裂在了地上。 嬷嬷忙上前给裴汐掸了一下衣裳,皱眉看着裴珂,「裴大公子怎么如此大的脾气?我们公子好心给你倒水,不喝就算了,怎么还要打翻」 第74页 刚好元祈从门外走了进来,眉心微皱,「裴熙你身体好了吗?不是说要休息,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完这话,元祈就看着裴汐身上湿了一片的衣襟,眉头一拧,「这又怎么弄得?你身上有伤怎么能碰水。」 一旁的嬷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不知这位裴大公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脾气!」 她都听小姐说过,在家里裴珂和他弟弟对裴姑娘都不好,如今裴姑娘好心照顾,他还没个好脸色。 裴汐只是笑了笑,「无碍,我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心情难免不好,更何况也没事。」 元祈看着床上的裴珂,「心情不好就能随便乱发脾气?小爷我还心情不好呢,要不要揍你一顿?」 裴珂吓得一抖,撑着身体往床里面挪了挪,他就是来麓山书院读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在自己家里读书更舒坦些,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元祈这才回头看着裴汐,「我还没问你,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裴珂吗?他怎么又成了你哥」 「此时说来话长。」 裴汐看了眼裴珂,看他目露疑惑,淡淡的笑了笑,「当年我家里穷,根本没粮,为了养活一家子,我家里把我给了没有儿子的大伯,卖了一旦粮食。」 「之后我就一直在我大伯家长大,后来我大伯病重,我去找家里借银子,结果刚好赶上大哥裴珂要读书,没有余钱给我,甚至他们还要等我大伯没了,再把我卖给镇上的一户人家。」 坐在床上的裴珂一脸懵懂的看着裴汐旋即变得有些激动。 骗子! 裴汐你这个骗子,什么大伯?哪里来的大伯? 但此时根本没人注意裴珂,尤其是元祈,气的浑身发抖。 「然后呢?」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那户人家的老爷有怪癖,喜欢娈童,我无意中得知此事以后,怕的厉害,大伯一死,我就从村子里跑了。」 说到这儿,裴汐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我以为逃到衢州就没事了,谁承想又遇到了我哥,当时一直怕他认出我来。」 元祈回头看着裴珂,眼里透着凶光,咬了咬牙,「混蛋!」 裴珂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他怎么没想到自己妹妹这么能编谎话! 「但我没想到昨日那么关键的时候,也是我哥挺身相救,若不是他,我可能就真的是吴干的刀下亡魂了。」 裴汐嘆了口气,「从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他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我得照顾他。」 裴汐想,最好是照顾一辈子,让他永远也说不出口,自己是女子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埋藏。 裴珂却连连摇头,目光中透着祈求,这是个女魔头,他不要裴汐照顾! 他会死的! 元祈看了眼裴珂,又看着裴汐,忍不住嘆息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善良?你这样早晚会吃亏的!」 裴珂勐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元祈,「呃..呃呃....」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裴汐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 她是个大骗子! 裴汐回头看着裴珂,然后一步步走近,「哥你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说着话,裴汐上前动作轻柔的抓住裴珂的手臂,笑的温柔。 「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一旁的元祈看到这一幕,不知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问道: 「昨天要是我救你就好了,我变成这样,裴熙你会一直这样照顾我吗?」 裴汐一愣,手里的被子都滑落了,而裴珂则是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元祈。 总督家的公子,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第41章 打猎 「已入麓山书院,一切皆好,勿念。」 裴汐落完笔,吹干笔墨,然后拿到了床上的裴珂面前。 「哥,你不必烦心,我已给爹娘去了回信想必他们不会担忧你的。」 「你看这字迹,像不像你?」 裴珂挣扎着坐起身,怒视着裴汐,却更惊慌于她的字竟然与自己如此相似。 看着裴珂的神色,裴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待到笔墨干透,便装进了信封。 裴珂当然不知道,从前她不能上学,常趁着裴珂不在,偷偷去他房间拿笔看书练字,久而久之便十分像了。 「裴熙,今日顾锦城生辰,咱们去玩儿。」 人还未到,裴汐就听见了元祈的声音,她看了眼裴珂,然后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要看书。」 「好不容易就放这么几天假,你还看,看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那儿玩的可多了。」 元祈从裴汐手里抽出了书本,放在了床上,「你都病了这么久,刚好出去散散心。」 裴汐依旧摇头,「我还得盯着裴珂,他身体不便,总得有人照顾。」 她若是离开,万一发生点什么变动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把我身边的人留下守着他,林府还有这么多下人,总不至于连人都守不住。」 元祈说着,皱了皱眉,「快!必须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元祈软下了声音,「裴熙,小熙熙,去嘛!」 「....」 裴汐认命的嘆了一口气,「我去找林夫人说一声。」 第75页 只要想到那日元祈拼了性命的救她,裴汐就对元祈再也硬不下心肠。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将她如此放在心上,那种焦灼和担忧的眼神,裴汐想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元祈目送着裴汐离开,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扩散,裴珂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幕,目光转了转。 「呃...」 元祈转过头去看裴珂,「你有事?」 「呃...」 裴珂下了床,走到了地上堆着的匣子旁边,用脚踢了踢,眼神不断的看着元祈。 元祈有些疑惑的屈膝蹲了下来,箱子上还落了一把锁,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下,然后扬头看着裴珂。 「你让我打开这箱子,是你的还是裴熙的?」 裴珂的下巴朝着外面扬了扬,然后又踢了一下箱子,催促之意十分明显。 元祈拿着锁沉默了一瞬,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裴汐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裴汐看了眼元祈蹲在地上拿着她箱子上的锁,快步走了过去,皱了皱眉,目光有些警惕的看着元祈。 「你干什么?」 元祈看向了裴珂,一脸无辜,「他一直踢这个箱子,我以为他是想让我帮他拿东西,结果这上面有锁。」 「怎么了?这不是他的箱子?」 听到这话,裴汐勐然抬头看着裴珂,眯了一下眼睛,裴珂见状慌忙躲闪,然后摇了摇头。 「呃,呃呃...」 裴汐收回视线,然后笑了笑,「对,是我忘了,哥你该喝药了,我去给你端来。」 本来以为裴珂够聪明,他就得安分些,没想到他还脑子里想着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裴汐转身去外间拿药,元祈和裴珂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眼落锁的箱子,相互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很快药就端上来里,裴汐动作细緻,一勺一勺的将药餵进了裴珂的嘴里,裴珂上了床,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裴汐这才朝着元祈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哥总是嗜睡,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明日我和林夫人说一声看能不能让孙神医帮忙看看。」 元祈回头看了眼裴珂,然后扬眉,「能活着就不错了,孙神医哪有时间为了这么点小事登门。」 「你不知道,顾锦城在城外还有个庄子,刚好趁着雪还没化,我带你去打猎玩。」 天光放晴,雪落青松,裴汐和元祈到了庄子上,管家迎了上来。 「元公子,裴公子,孙神医正给周小姐施针,我家少爷一时半会走不开还请两位公子到花厅稍作休息。」 「孙神医?」 裴汐顿住了脚步,看着管家,「你说的孙神医可是....」 话没说完,不远处的长廊便有声音传来,「这是最后一次施针,等三日以后拆了布,在让她慢慢见光,应该就没事了。」 一身紫色长袍的顾锦城站在一名老者身后,神色谦恭,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台阶。 孙神医看着裴汐,裴汐也看着孙神医,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神医那日搭救,裴汐感激不尽。」 「药记得吃。」 孙神医只是看了眼裴汐,留了一句话背着药箱就走了。 顾锦城看了眼裴汐,「怎么,你与孙神医还认识?」 元祈插嘴道:「前几日裴熙出了事,林夫人请了孙神医帮他看的伤。」 「有孙神医帮忙,想必裴公子并无大碍了。」 顾锦城笑了笑,然后抬了抬手,「外头多冷,先进屋再说。」 元祈拉着裴汐的手进了屋,语气熟稔的问道:「你家老头和老夫人不在?」 「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来衢州,阿琼这个样子,若是我爹娘在,身体指不定要气出个好歹来。」 顾锦城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元祈,「我倒是羡慕你,爹娘把你往衢州一扔,什么都不管。」 「娶什么媳妇也不插手,多好!」 听到这话,元祈下意识的看了眼裴汐,然后轻咳了一声。 「顾锦城,你出来,我和你说件事。」 顾锦城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好奇,「什么事儿啊,不在这儿说?」 裴汐也忍不住看了眼元祈,从她跟元祈住在一个屋子里,还真没见他有什么事情避着自己。 但裴汐也不是好奇的人,既然不愿意告诉她,她也没必要非得知道。 两人出了房间,元祈脸上的笑容隐去,「帮我查一件事。」 顾锦城看着元祈,「你自己不能查?」 「不能,就说你帮不帮?」 元祈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眼屋内,见裴汐还老实的坐在椅子上,心情微微平静。 顾锦城点头,「帮,我能不帮你吗?什么事儿你说吧。」 「是不是关于京城和南夏和谈的事儿?」 元祈拉着顾锦城往前走了走,「你帮我去谷城那边查一下裴熙和裴珂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裴熙怎么了?你怀疑他?」 顾锦城回头看了眼,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许多。 「他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话才说完,就被元祈打了一拳,「没有的事别瞎说,就是让你去查一下。」 「还有京城的事儿,你顺便也帮我盯着点,等明年院试一过,我再想办法回京。」 第76页 顾锦城点头,「现在京城局势也乱,等明年再说也不迟。」 说完正事,元祈看着光秃秃的后山,摩了摩拳头,「对了,你把府里的弓箭拿出来,再挑几匹好马,天气这么好,咱们去后山打猎。」 府内大牢,蓝玉京一脚踹在了吴干的小腹上,「你他娘的要害死我是不是」 「我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最近京城我姨母那边正是关键时候,别给我整出么蛾子,你干嘛呢?顶着我的名头,调我府里的下人去杀裴熙!」 「我告诉你,幸亏这次没闹出人命,不然捅出来,信不信我让你和你娘全死无葬身之地」 吴干捂着阵痛的胸口,呵呵一笑,「你杀啊,蓝玉京,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逐出麓山书院」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裴熙,我帮你杀了他还不好吗?」 「你杀,你倒是挑个好时候!」 蓝玉京气的在监牢里转圈,「我也不愿意看见裴熙,有元祈在,哪有什么用」 「我之所以忍了这么久,就是等着元家倒台,元家一倒,任凭元祈他还能神气」 「到时候别说护着裴熙,就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说到这儿,蓝玉京冷艷看着吴干,「这段时间你先在牢里呆着吧,等事情妥当了,我在让人把你放了。」 「还有,四月份就是院试,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你放出来去参加,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还能参加院试!」 吴干眸中划过惊喜,然后扑了过去,「蓝少爷真的能行吗?」 蓝玉京低头看着吴干,扬了扬唇,「到时候别说院试,真等元家下台,说点你为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嗖—— 元祈的手一松,离弦的箭直接射在了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顾锦城勒着马,好奇的往前探头,「你这到底射着了没有?」 元祈收了弓,一夹马腹,「废话,小爷的箭法好着呢,百发百中!」 「裴熙,你等着,小爷把这只兔子给你捡回来炖兔肉吃。」 裴汐也是第一次骑马,倒是不敢上前去追,只能慢悠悠的的一点点往前走。 她远远的看着元祈下马弯腰,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雪里。 「怎么了?」 裴汐和顾锦城对视一眼,连忙奔了过去,两人下马,就看见地上躺着个男子,胸背处有伤口。 「.....」 元祈回头看着两人,忙把一旁的兔子拎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可不是我射的!」 第42章 身份曝光 「你们...你们是谁?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男子从床上惊坐起,看着裴汐,元祈和顾锦城三人,防备和恨意都掩藏不住。 「你们逼死了我爹,我死也不会把田交给你们!」 「什么意思?」 元祈皱眉,「你被重伤成这样,和田有什么关系?」 倒是裴汐,微微蹙眉,「有人要买你的田,因为买田逼死你爹?」 男子这才稍稍回神,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几人,「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说的是谁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一伙的?」 元祈这话说完,顾锦城摆弄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扳指,略一沉吟道: 「你说的人,是不是当地的县令孟河岂?」 男子瞬间警觉,「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你们都是混帐,我们河西村民死也要和你们拼了!」 裴汐和元祈看向顾锦城,「你知晓此事?」 顾锦城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微微嘆了口气,「知晓一点,此事还是与南夏和谈有关。」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南夏要金银细软,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要,这次为了拿钱换城池,咱们北齐拿出了不少银子。」 「为了弥补这些钱,皇上下令增加赋税,另外丝绸茶叶瓷器赚钱,便有人出了主意,改稻为桑,多种茶树和桑苗,发展海上贸易,第一个改的就是江浙一带。」 「前几日知府还找过我,问顾家能不能织丝绸,我给他五十万两银子打发了。」 顾锦城捋了一下乌髮,眉眼间有些得意,「我就说突然找上门,还那么不遗余力的讨好我,定然没什么好事儿。」 「开山种茶倒是还有几分可行,但改稻为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裴汐贊同的点了点头,「农为本,若为了丝绸毁了农田,一时半会倒是看不出什么,时间久了,万一闹出了什么天灾,容易引起□□。」 男子听着三人说话,清醒了不少,「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 「我们河西村的田如今都被收都差不多了,他们买田随便给几两银子,不卖的就上门破坏,打死了不少人。」 说着,男子涕泪横流,「我爹就是被他们打死的,其实我也不是不卖,但凡能让我们不饿肚子,我们也不至于守着那么几亩薄田,还不是他们逼人太狠!」 「我们拿了银子,他还要我们花五两银子再租回来种桑,日后还要多交一成的赋税,这可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 听到这话,元祈咬了咬牙,「这主意到底是谁提出来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顾锦城看着元祈,缓缓道:「是七皇子。」 「七皇子?嘉贵嫔的儿子?」 元祈说完,哼笑了一声,「是蓝家对吧,我说说蓝玉京最近怎么这么消停呢,闷头干大事去了?」 第77页 眼见着元祈义愤填膺的就要走,裴汐一把拉住他。 「这件事你去找蓝玉京也没用,答应这件事的是皇上。」 顾锦城点头,「裴熙说的没错,你现在去找蓝家,到时候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你对他不满,到时候拿你们元家发作就更不好了。」 「我就是对他不满,这么馊的主意他都能答应,老煳涂了吧。」 元祈气的踹了一脚桌子,皱眉看着床上的男子,移开了目光。 裴汐眉心微蹙,「这件事等书院开课,得跟郑掌教说,最好是能有文官跟皇上讲清楚。」 「既然这件国策是才下来的,京城必定要派巡抚来巡察的,到时候咱们麓山书院与巡抚反应此事之严重,晓之以理,想必能引起皇上重视。」 顾锦城点头附和,「裴熙说的没错。」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年关一过,书院便开课了,裴汐和元祈将事情告诉了郑光尺和严晖。 郑光尺略一沉思,「此事我与严先生会处理,今年四月便是院试考核,也就只有不到两个月的功夫,裴熙你要抓紧。」 裴汐闻言,迟疑了一下,「掌教,我才学了一年,底蕴也不够深厚,能考吗?」 听了这话,郑光尺抬头看着裴汐,「今年得了消息,皇上要加恩科,你若今年能过了院试,八月底便能乡试,否则你就得等两年后了。」 「你读书底蕴却是薄弱了些,但悟性还算不错,这段时间严先生会教你,至于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吧。」 裴汐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最后化为了坚定,她的确是拖不到两年,有裴珂在,日子久了,难保爹娘不会起疑心。 她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走上仕途,只有这样,爹娘日后知晓了她还活着,也不敢轻易拆穿她。 从前她以为爹娘只是重男轻女,如今出来才知道,不是他们重男轻女,是世道如此,他们想要光耀门楣,就得让裴珂和裴俭科举。 但若是裴珂废了,裴俭如今还小,就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秀才,乃至进士,爹娘为了裴家前途,也定然不会拆穿她的身份。 裴汐有些恍惚的走了出来,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有说,她要离开麓山书院去林府住,想到这儿,裴汐又赶紧折了回去。 「改稻为桑,开山种茶是七皇子当时提的,宰辅大人也是同意了的,这件事怕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严晖放下手里的书,看着郑光尺,「你如何想?」 「《商君书》言:民,善之则亲,利之用则和。用则有任,和则匮,有任乃富于政。上舍法,任民之所善,故奸多。」 郑光尺念完,便看着严晖,「奸邪滋长,则生昏君,长此以往,国将何存?」 「我等读书人为生民立命,怎么容此大错此事哪怕是皇上御笔亲批,也定要让皇上收回成命,否则日后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北齐如何安享太平?」 「你说的没错,但要怎么做你要知道京城不少人是反对此事,可这件事还是实行下来了。」 严晖神色微敛,「国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人怎么就不懂?」 裴汐站在门口,听着两人的谈话,缓缓靠在门上,胸中不知为何盪起涟漪。 元祈在裴汐不见了以后又折回来找看她靠在门上,忍不住皱眉。 「你怎么还不走?」 裴汐下了台阶,「现在走。」 若说从前裴汐读书是为了自己活的更好,如今却觉得更有激情。 从前一切都错了,她读书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而是为了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她可以成为第一个读书的女子,可以成为第一个做官的女子,从此以后她希望可以有更多的女子迈出步子,改变人生。 她不是一个人,而是第一个人,她站出来是为了给更多人带来改变! 裴汐长舒了一口气,从前心里的空荡荡如今都被填满,自私的小人消失,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长出了参天大树。 元祈站在身后,总觉得裴熙哪里不一样,好像...更加坦坦荡荡了? 呸! 从前裴熙也很坦荡,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接下里的一段时间,裴汐废寝忘食的在读书,竟是忘记了还有裴珂这么个人。 直到三月底,林家派了人来,神色有些慌乱,「裴公子,今日一早您兄长人不见了,老爷和夫人已经让人去找了,请公子随小的去趟林府。」 「裴珂跑了?」 裴汐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书本,穿了外衣朝着书院门口走。 迎面就撞上了元祈,整个人差点摔倒,裴汐看了眼元祈,发现他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但一时间来不及便也没问。 顾锦城手里打着扇子,朝着元祈喊了一声,「你这是失望还是高兴啊?」 元祈扭头看着顾锦城,唇角翕动了半晌,才看着他,声音有些克制的问道: 「你确定没查错?」 顾锦城哼笑了一声,「我可是查了一个多月,你说我能查错吗?」 「裴家一共就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小的才念私塾,二女儿裴汐与裴熙同岁,反正这是我查到的结果,你要是不信呢,我也没办法。」 「她是女的,她真是...女子?」 第78页 元祈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朝着周围看了眼,才放下了心。 「可我与她住了这么久,根本没....」 顾锦城手中摺扇一合,「那是你蠢,她每个月就没有那么几天不舒服而且你见过她与你一起洗澡,还是她在你面前换过衣裳」 「到底是你太粗心,还是她隐藏的太好了?」 元祈脑子乱闹闹的,「你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今晚她洗澡的时候,你偷看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顾锦城有些坏笑的看着元祈,语气意味深长。 元祈脸腾的一下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嗯,你不是,你继续当你的君子吧,我走了。」 顾锦城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哦,对了,我觉得这件事还得跟陈嘉言说一声。」 「我看他也挺喜欢裴熙的,万一因为裴熙是男子,痛失所爱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民,善之则亲,利之用则和。用则有任,和则匮,有任乃富于政。上舍法,任民之所善,故奸多。出自《商君书》商鞅 国策改稻为桑引荐自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 第43章 裴珂死了 「今儿一早给裴公子送饭的时候,奴婢发现人不见了。」 小丫鬟屈膝,神色有些慌张,「奴婢真的不知道裴公子什么时候跑的。」 裴汐抿了抿唇,「按道理来说,他手腕受伤,自己就算是跑也不该跑的这样利落才是,许是什么人把他带走了」 冯素媛摸了摸林玉珠的脸颊,然后起身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他如今口不能言,手腕又折了,应该也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 「咱们再派人搜仔细些,他应该是出不了城的。」 话是这么说,但裴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出去找找。」 就算她女子身份被揭穿,也必须等院试结束,她不能在院试之前把这件事捅出来。 此时衢州城东的一间小院内,裴珂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林玉香,呜咽了两声。 林玉香看着裴珂,「你告诉我,你和裴熙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兄弟」 「呃....」 裴珂疯狂摇头。 林玉香拿出笔墨递了过来,「你不能说话就写,你不是读过书吗?应该会写字吧。」 裴珂咬了咬牙,抬起手让林玉香看到他软绵绵垂下的手腕。 「你...」 林玉香怎么也没想到裴珂手也废了,但这让她更加坚信裴熙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我说,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 「裴熙和你认识,但不是亲兄弟」 裴珂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看着林玉香连眉毛都在用力。 林玉香却更加一头雾水,「到底是还是不是」 看着裴珂又点头又摇头,林玉香深吸了一口气,「裴熙和你认识」 这次裴珂点头,林玉香又接着问,「但你们不是亲兄弟」 裴珂点头又摇头,眸中充满了渴望的看着林玉香,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急得剁脚。 可林玉香又怎么可能明白,只觉得有些恼怒,「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若是再这般,我便把你送回林府,毕竟外面的人已经找了你一天了。」 回林府 裴珂就想到了裴汐,连忙摇头,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妹妹竟然如此可怕。 林玉香好看的秀眉这才舒展,「裴熙不是你的亲兄弟,对吗?」 裴珂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林玉香有些满意的问道:「那我问你,裴熙是不是杀了你弟弟,然后冒充了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 裴珂有些愤然的摇头,「呃....」 不是 林玉香也有些凌乱,怎么会不是呢?「那他是谁」 就在林玉香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有人走了进来,蓝玉京穿了一身青山色长袍,看了眼裴珂,然后将手中的信放在了桌上。 「裴汐她当然不是你的弟弟,她是你妹妹,对吗?」 裴珂对走进来的蓝玉京有些防备,但还是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的林玉香微微张嘴,「怎么会....他怎么会是女子」 蓝玉京笑了一声,「是啊,谁能想到呢,从她进麓山书院我就觉得奇怪,如今倒是清楚了。」 「你们裴家对她不好,将她卖给人当妾室,裴汐这种性子又岂会是安安分分的人,逃出来学戏文里女扮男装读书。」 林玉香有些激动的伸手拉住了蓝玉京的袖子,「不能让她得逞,我听说四月份便是院试,不能让她参加。」 蓝玉京看了眼林玉香,「当然要参加!」 「我不仅要让她参加院试,乡试,还要让他参加会试和殿试。」 「等到了那个时候在揭穿她,不仅裴汐的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她还会背上欺君的罪名,株连九族,谁都救不了她。」 株连九族! 裴珂的脸一瞬间就白了,裴汐的九族岂不是还包括他 蓝玉京却没在意裴珂的表情,只冷笑了一声,「依着元祈的性子,他与裴汐感情如此要好,到时候裴汐锒铛入狱之际,我不信他不会施以援手,到时候他们元家一样完蛋!」 第79页 听到这话,林玉香有些忌惮蓝玉京的狠辣,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跟元祈结为夫妻,不至于陷进元家。 「蓝少爷,需要我做什么」 「你」 蓝玉京回头,然后收回了视线,目光看向了裴珂,「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总不能让他回去给裴汐告密。」 林玉香牙关打颤,「埋...活埋」 裴珂起身就往外跑,腿被桌子绊了一个踉跄,也没敢回头,蓝玉京只站在原地看着。 过了不久,外面穿来一道声音,林玉香跑出去看,就见院门口不远的地方,裴珂撞在了地上的石头,额头一个血窟窿,眼睛还睁着。 几乎下意识的,林玉香捂住了唇往后退了几步,蓝玉京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对裴汐来说,裴珂就是个累赘,只要裴珂活着,她都会束手束脚,彻夜难眠,我好心帮她把这个麻烦解决了,多好。」 「裴...裴公子找到了!」 裴汐听到声音忙走下台阶,「人在何处」 小厮喘了口气,正要说话,便有官府的人走了进来,「我们在路上发现了裴珂的尸体,你们谁与我们去趟衙门认尸。」 尸体! 裴汐脑子轰的一下,整个人震得有些发晕,「我是他弟弟,我去。」 一旁的冯素媛有些担忧裴汐,「小汐,我与你一道过去吧。」 裴汐摆了摆手,跟着衙门的人走了,好端端的裴珂怎么会死,这根本就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人搞的鬼 「劳烦问一下官差大哥,我哥他如何死的?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官差看了眼裴汐,「哪有什么毒手,是他自己倒霉,走在路上摔了一跤,脑袋直接磕在石头上,就没气了。」 说着,官差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掀开,裴珂头上的血窟窿有些吓人。 「行了,要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画个押,把人带走埋了吧。」 裴汐蹲下身子,手放在裴珂的鼻翼处,没有气息,人是真的死了。 深吸了一口气,裴汐从怀中掏出了几两银子交给官差。 「我是书院的学生,总不好将我哥的尸体带书院。」 「劳烦两位大哥买一口薄棺,找个地方将他葬了吧,剩下的钱算是辛苦费,两位大哥拿去买些酒菜。」 两人接了钱,对视一眼,然后痛快的点头应下,「行,毕竟你一个书院的学生,也的确是没什么地方搁人,埋人这活我们兄弟俩熟,到时候挑好地方告诉你。」 弄完这一切,裴汐回到书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才到了院门口,就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树下,昏暗的烛火下有些毛骨悚然。 元祈靠在树干上只打哈欠,见到裴汐瞬间就站直了身体走了出来,声音严厉。 「裴汐!你去哪儿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么晚夜不归宿像什么话?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裴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元祈一把扯了过去,仔细的转了一圈。 「我看看,受没受伤」 「行了,你大晚上不睡觉不读书,在这儿犯什么毛病」 裴汐扯下元祈的手臂,有些疲惫的进了书院。 「裴珂今天出意外了,人死了,我叫人帮忙把他埋了。」 元祈点头,「哦,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他对你也不好,人又不是你杀的,给他埋了就不错了。」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裴汐看着元祈,「裴珂本来是在林府住着的,他身体又不好,怎么从林府跑出去的?怎么跑出去一天,人就摔死了?你不觉得事情很蹊跷吗?」 「蹊跷。」 元祈点头,「但是蹊跷你也没办法查,你马上要院试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裴珂来衢州时间也不长,认识人也不多,我叫人挨个儿盘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裴汐摇头,「元祈,还有我,我怀疑不一定是有人针对裴珂,他们针对的人是我。」 「针对你」 元祈皱了皱眉,「你能得罪谁,除了被关在牢房里的吴干,就剩下蓝玉京...你怀疑蓝玉京」 「哟,大晚上不睡觉,两人干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蓝玉京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在手里转,见到两人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色。 「还别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们俩有点话本子里这个意境了。」 裴汐倒是没在意这个,但元祈刚得知裴汐女儿身的事情正多思的时候,闻言眯眼看着蓝玉京。 「我们两个大男人,你倒是能想到话本子里去,蓝玉京,小爷从前怎么不觉得你如此会胡思乱想」 蓝玉京笑着点头,「倒是裴熙长得太秀气,忘了你们两个都是男人,算我说错了。」 说完蓝玉京还打量了一番裴熙,「我还真有些好奇你穿女装什么样子。」 裴汐瞳孔一缩,元祈这边已经出手了,一拳打在了蓝玉京的鼻樑上,两道鲜血顺着鼻子流了出来。 蓝玉京捂着鼻子怒目而视,嗡声道:「元祈,你不要欺人太甚!」 元祈扯过裴汐护在身后,「小爷从不欺人,你是人吗?」 蓝玉京鼻子阵痛,他怀疑自己鼻樑被打断了,「你等着,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44章 院试 衢州的桃花和梨花都开了,粉白交错,绵延十里,放眼望去如临仙境。 第80页 院试当天,衢州的学子一个一个进了考场,蓝玉京排在裴汐前面,他将手里的号牌递给考官,考官接过牌子提笔做了登记,头也不抬道: 「进去吧,下一个!」 蓝玉京站着不动,微微皱了皱眉,「考官,院试这么大的事情就不搜身吗?万一有人身上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怎么办?」 「我觉得是不是得叫大家都把衣裳脱了从里到外检查一番才行啊?」 站在后面的裴汐眼神一凝,抬眸看着说话的蓝玉京,他这是在针对谁? 要说真作弊,蓝玉京可是有前科的,他说这话肯定不是为了防止别人作弊,而是.... 裴汐想到这个可能,手慢慢的握紧,之前裴珂死了到现在都没查到兇手,会不会跟蓝玉京有关? 裴珂死之前,又跟蓝玉京说了什么? 考官这时候抬头,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蓝玉京道: 「进去以后会有人让你们进房间,盯着你们把衣服全部换掉。」 蓝玉京扬唇笑了笑,「那就好,还是考官想的周到。」 说完,蓝玉京接过号牌,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眼裴汐,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裴汐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现在却由不得她想蓝玉京的反常,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进了考场,该怎么换衣服! 裴汐心不在焉的将号牌递给了考官,一直到考官登完记,催促她离开。 「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后面多少考生等着呢!」 裴汐回神,忙接过号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有人在旁边盯着,「号牌给我,你进二号房去换衣裳。」 裴汐没有反驳,推门走了进去,有一个男人坐在里面,旁边放着一套麻布长袍,见到裴汐进来,笑了一声。 「来,把衣裳换了吧。」 裴汐伸手接过,摸了一下衣裳,粗糙的纹理摩挲着她的掌心。 「愣着干什么?换啊!」 裴汐迟疑了一瞬,然后将长袍放回了桌上,「这衣服太粗糙了,我穿不惯,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换一套衣服?」 一遍说着,裴汐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心中隐隐作痛,那可是她几个月攒下的银子。 但这个时候,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就怕这人不吃这套。 男子手里拿着银子,在手上掂了掂,脸上的笑意渐浓,然后起身。 「也行吧,你在这屋里且等着,我....」 嘭 男子话没说完,房门突然传来大力的推打声,紧接着便有人闯了进来。 「裴汐!」 「元祈?」 裴汐看着元祈急得通红的脸,微微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男子看了眼元祈,皱眉道:「这里是换衣服的地方,还没轮到你,你急什么?」 元祈喘着气,从袋子里拆了一袋银子甩了过去,「小爷我不耐烦排队,你现在去给我再取一套衣服,我就在这儿换。」 男子被银子砸了个满怀,掂了掂分量,然后笑得脸如同菊花。 「得,我这就去取,两位等着吧。」 等人走了,元祈把门一关,将衣服直接塞进裴汐怀里,然后背对着她,面向门口,口中催促道: 「趁着他不在,你赶紧换衣服。」 裴汐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衣服,又看了眼元祈,忽的折返了回来,一把揪住元祈的衣领,琥珀色的眼眸凝视着他。 「元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元祈目光躲闪,脸撇像一旁,「我..我能知道什么?跟你住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愿意在人前换衣服,怕你不习惯。」 「裴汐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元祈反客为主,咄咄逼人的看着裴汐,「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咱们俩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裴汐被问的一噎,眸中的怀疑也变得犹豫,「我就是觉得你突然闯进来很奇怪。」 元祈哼了一声,「本来这次考核我也就凑个热闹,还让我在外面排队,你看我像是那么有耐性的人吗?」 「赶紧的,别废话,一会儿人就回来了,你快点换衣裳。」 裴汐抿了下唇,看了眼元祈,发现他已经背过身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她朝着里面走去,开始脱衣服,每次脱都回头看一眼。 「你...别回头!」 元祈『嗯了一声,声音淡定,但发红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睛控制不住的乱转。 「好了没有?」 裴汐有些紧张,动作自然手忙脚乱,越是惊慌越是出错,衣服直接打了个死结,额头上都是汗珠。 「没,你别催我。」 元祈咬了咬牙,「我没催你,我是怕有人一会儿要进来。」 裴汐最后实在是扯不开,直接将衣服从中间撕裂,然后赶紧套上了考场准备的衣服,又将腰带弄好,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朝着元祈道: 「我可以了。」 元祈回头,唿了口气,门口有敲门声,元祈拉开门,男子手里捧着一套衣裳。 元祈伸手接了过来,嘴上嫌弃道:「怎么这么慢?」 男子扯了一下嘴角,看在银子的份上,只笑了笑,跟着进了门。 第81页 元祈将衣裳丢在一边,然后开始换衣服,裴汐看了一眼,然后道: 「我换完了,先去考场。」 「哎,你等我...」 元祈回头,衣服的后背就被勾住了,扬声喊了一句。 「裴汐,我衣服挂住了,你快帮我拿一下。」 男子连忙起身,「我给....」 话没说完,就被元祈一眼瞪了回去,「裴汐,还得半个多时辰才考呢,你急什么?」 「快帮我把外衫拿来。」 裴汐看着元祈,最后只能回身去帮他拿外衫,结果再一回头,就看到元祈裸露在外精壮的上身。 「你...你干什么!」 裴汐将手里的衣服直接甩了过去,元祈抱着衣服,状似无辜。 「我怎么了,不得脱衣服才能换衣服吗?」 裴汐:「....」 「你赶紧换!」 元祈眼尾挑了挑,看着裴汐有些红的脸颊,『哦了一声,然后将外衣穿好。 「裴汐,你说我身材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的?」 「....」 裴汐没料到元祈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张了张嘴,然后怒道: 「你有毛病吧?赶紧换完了去考试!」 「我问问怎么了?之前我经常练武,如今生疏了不少,我就怕我这身肌肉都没了身材走样不好看。」 元祈说着,快步跟上了裴汐。 「毕竟身材要是不好,就没有女子会喜欢我了。」 「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多女子喜欢啊?幽默风趣,英俊多金。」 眼见着元祈的脸越凑越近,裴汐一巴掌给推了回去,头也不回。 「别说了,我要吐了。」 元祈:「.......」 院试一共考了一天半,裴汐是第二日午正出来的,春光明媚,出了门就看到陈嘉言的身影。 「裴熙,考的如何?你策论怎么样?」 裴汐点了点头,「自己觉得写的还不错,主要还是看考官觉得如何吧。」 陈嘉言笑着点头,「那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我听说这次的副考官有咱们麓山书院的贺先生,你既然觉得写的不错,想必应该是不错的。」 「裴汐!」 早就在外面等着的元祈走到了两人中间,然后说道: 「我让顾锦城在万宾楼留了雅间,咱们先去吃用午膳,考场的菜实在太难吃了。」 院试之后,便是等着放榜的日子了,书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裴汐坐在窗前看书,清风徐徐,最为舒爽,忽的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裴汐抬头,就看见元祈坐在窗前,手里不知从哪里折的狗尾巴草来回摆弄。 「裴汐,今天春光明媚,阳光正好,咱们去打马球吧?」 裴汐手里的书一抬,「不去!」 「去吧,我可是特意跟咱们书院的人都说了,就去顾锦城的庄子,咱们来一场比赛,你不想看蓝玉京出丑吗?」 裴汐闻言,抬头看着元祈,「跟蓝玉京有什么关系?」 「这次比赛就是我和蓝玉京带队,你要不要来跟我一队?」 元祈说着,靠近了裴汐,见裴汐不说话,嘟了嘟嘴,「你不参加也行,去给我助威,只要你在,我保证赢他!」 裴汐看着元祈,「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跟他打马球?」 「没什么,就是无聊呗,顺便看他不顺眼。」 元祈说着,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走呗,读书也不差这一天。」 裴汐放下手里的书,朝着元祈追了过去,「我问你,裴珂的死你是不是查清楚了?」 元祈摇头,「没有,没查到。」 「你查到了,以你的身份,不可能这点事情都查不到,是蓝玉京对不对?」 裴汐抓住元祈的袖子,「你到底查到什么了?你忽然找蓝玉京去打马球,就是因为这件事?」 元祈停下脚步看着裴汐,「裴珂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 「可我要知道,元祈,我必须要知道,蓝玉京到底和裴珂之间发生了什么!」 第45章 腿折了 「好,又洞穿一球!」 书院里本来闪打马球的人就不多,除却骑马上场的几人,剩下的都在看热闹,发出一声声惊嘆。 裴汐坐在席上,看着元祈趁势奔跃,挥动球仗,从蓝玉京身侧将马球贯穿进门,随着周围人的欢唿,蓝玉京脸色垮了下来。 元祈将手里的球仗随手一扔,下了马轻啧了一声。 「没意思,随随便便就能进球,打的一点也不过瘾。」 蓝玉京也是家里娇惯的如何受得了元祈这样的挑衅,手中的球仗一挥。 「你来,咱们再战!」 「你说打就打那小爷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元祈回头看着蓝玉京,转了转眼睛,然后道:「不然这样吧,干打也没意思,咱们下个赌注,谁输了,就把衣裳裤子都脱了,在街上裸奔三圈」 「你....」 蓝玉京脸色涨红,「你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 元祈扬了扬眉,「蓝玉京,你不敢了,怕输啊,怕输咱们就不比呗。」 蓝玉京被元祈这么一击,立马道:「比!到时候你若是输了,可别反悔。」 元祈笑了,「放心,小爷我不会输。」 接下里所有人都下了场,只留下空地给元祈和蓝玉京。 第82页 陈嘉言看着场上对峙的两人,眸中担忧。 「元祈这是怎么了?跟他赌什么,万一要是输了...」 「他不会输。」 裴汐看着场上的两个人,虽然元祈不靠谱但是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而且这地方可是顾锦城的地盘,怎么着也不会让蓝玉京占便宜。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两人你来我往,战事激烈,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 眼见着元祈一球一球的进门,蓝玉京有些稳不住了,手中的球仗一挥,朝着元祈骑着的马蹄打了过去。 陈嘉言站起身,「蓝玉京,你做什么!」 不少人也瞧见这一幕了,皱眉窃窃私语,「这蓝玉京怎么总玩不起,用这种下三滥的路数。」 「谁说不是,之前进麓山书院就这样,老毛病改不了。」 「要我说,还是咱们书院的新任山长不行,我听说从前的山长,好像是前帝师的孙子,考核没通过,老帝师登门求情,老山长硬是没点头放人进来。」 「谁知道,你说这蓝玉京家里除了有位娘娘在宫里,怎么跟人家帝师的孙子比」 下面的人嘀嘀咕咕,场上打球的元祈看着蓝玉京的动作却笑了。 他勒住缰绳,马蹄一扬,紧接着转身,手中的球仗挥了出去,蓝玉京的马直接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惨叫传来,被马压在下面的蓝玉京疼的脸色惨白。 众人奔上场,帮忙将蓝玉京抬了出来检查伤势,元祈收了马鞭下马,疾步走了过去。 「蓝玉京没事吧?」 这话不说还好,蓝玉京一听到元祈的声音,手指着元祈。 「是你,你故意对我的马下手,害我断腿,元祈,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掌教和山长,把你赶出书院。」 元祈眉心一簇,「这话怎么说的,明明是你的球仗要打到我的马腿,我惊慌失措才赶紧转了个身,谁知道你就摔倒了?怎么能怪我呢?」 「你这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蓝玉京,你怎么能诬陷我!」 裴汐站在一旁,看着元祈无辜的脸,要不是之前确定他找蓝玉京没安好心,她还真信了元祈。 扶着蓝玉京的学子也看不下去了,「刚刚我们大家在上面都看见了,明明是你自己下狠手打元祈的马腿,怎么还要冤枉别人。」 「是啊,蓝玉京,你太没有道德了。」 裴汐拉住身边的人,然后蹲下去抓住了蓝玉京的手臂,「都别说了,先送蓝玉京去看大夫吧,他腿可能折了。」 「啊!」 裴汐的手才碰到蓝玉京,蓝玉京便一声尖叫,「裴汐,你别碰我,别碰我的腿!」 裴汐将手挪开,「抱歉。」 众人合力将蓝玉京送到了医馆,外面的天色已经晚了。 裴汐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蓝玉京,然后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蓝玉京这儿就交给我和元祈吧。」 「毕竟蓝玉京受伤,都是元祈闯的祸,和你们没关系。」 几个学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元祈。」 裴汐看了眼元祈,见他偷笑,忍不住白了一眼,然后点头。 「但的确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如今天也晚了,若是叫掌教发现你们还没回去,又要惩罚了。」 提到郑光尺,几个人都一缩脖子,不为别的就怕被罚,读书人又不像元祈练武,戒尺打在身上真疼。 「那我们就先走了,蓝玉京这儿就辛苦你和元祈了。」 裴汐笑着将人送了出去,几个学子还在交口夸赞,「裴熙人可真好。」 「是啊,我觉得咱们书院真的就数裴熙人最好了,什么都不计较,还乐意帮忙。」 等蓝玉京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是黑的,看着自己腿上的纱布,又看了眼旁边正在给裴汐盖毯子的元祈,忍不住瞪大眼睛。 「人呢人都....」 「嘘!」 元祈一把捂住蓝玉京的嘴,然后又看了眼榻上睡着的裴汐。 「长没长眼睛,没看人在睡觉吗?」 蓝玉京气的胸口起伏,又不敢乱动,毕竟现在没人他有点害怕元祈搞死他。 「你....」 话说了一半,看着元祈瞪着他的眼睛,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人都哪儿去了?」 元祈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裴珂是你杀的吧。」 蓝玉京一噎,「什...胡说八道!我跟裴珂都不认识,我杀他干什么?」 元祈将手一收,「不承认要不要我去找林玉香」 蓝玉京皱眉,「随便你,你休想污衊我杀人。」 「你是认准了在衢州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是吧」 元祈嗤笑了一声,「那你说我把查到的事情传到京城怎么样」 「咱们就看嘉贵人和七皇子会不会保你。」 蓝玉京有些生气,又有些害怕,「元祈,你到底想怎么样裴珂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元祈坐在蓝玉京身边,手放在了他伤了腿上,「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从裴珂那里得来了什么消息」 「你说我要是往下一按,你的腿会不会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蓝玉京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看裴珂不顺眼。」 第83页 「不顺眼」 元祈手又用力了几分,看着蓝玉京惨白的脸,「你知道的,上数歷朝歷代,可没有瘸腿的人当官。」 「你这腿若是断了,就算七皇子当了皇帝,你也上不了朝堂。」 蓝玉京重重的喘着气,「行,我说,我说。」 他看了眼熟睡的裴汐,然后笑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 「你还不知道吧,你跟裴汐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她是个...」 「元祈」 原本躺着的裴汐却突然睁开眼睛,她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元祈忙走了过去,「还不到丑时,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裴汐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蓝玉京,「你醒了?」 蓝玉京『哼了一声,满怀恶意的看着元祈,「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你知不知道裴汐她...」 元祈回头,「你话怎么那么多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了。」 「....」 蓝玉京深吸了一口气,「我就要说,裴汐她是....」 「闭嘴。」 元祈拿起一旁换下来的纱布直接塞进了蓝玉京嘴里,一时间蓝玉京的嘴里全是血腥味和药味。 「呕!」 元祈看着蓝玉京捂着嘴吐,拍了拍手,转头看着裴汐,「他实在是太吵了。」 裴汐看着蓝玉京,然后朝着元祈道:「我有点饿了,你能帮我出去拿点吃的吗?」 元祈看了眼蓝玉京,然后点头,「行,对面是聚欢楼,我给你买点点心。」 等元祈走了,裴汐将门锁住,转身走向了蓝玉京。 「你刚才要跟他说什么?」 蓝玉京看着裴汐,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但所谓意味深长的笑,只是蓝玉京自己觉得罢了。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蓝玉京身边,手熟练的放在了蓝玉京的裹着纱布和夹板的腿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 「嘶!」 蓝玉京忍不住抱住腿,「裴汐,你要干什么!」 裴汐抬眸看着蓝玉京,「果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去调查我」 「但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去找山长和掌教揭发我呢?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蓝玉京看着裴汐,忽的笑了起来,「裴汐啊裴汐,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若非你与我对着干,我也不会至于成日的派人盯着你,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书院干什么?还真以为你会是话本里的女状元」 蓝玉京眸光阴狠,「你要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裴汐歪了一下头,「所以你现在不揭发我,是等着我进京赶考,榜上有名之后,要抄我家,灭我族」 第46章 考中 蓝玉京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裴汐,「你果然很聪明。」 「不过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就算现在瞒得住,你能保证瞒住一辈子吗?」 裴汐看着蓝玉京,「我从不考虑太长远的事情,若当下都活的畏畏缩缩,那还有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灭我九族,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蓝玉京倒是惊讶了一瞬,「你不怕」 「《史记》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 裴汐念完,看着蓝玉京,「我女扮男装,但却科举光耀门楣未曾做过丝毫伤风败俗之事,未曾辱没先祖,亦未曾辱没自己,所以便是死又何妨」 屋内沉默了一瞬,只余烛火噼啪声,蓝玉京才低低笑出了声。 「所谓读书人,便是这般迂腐吗?人固有一死没错,重于泰山这世上多少人参加科举,你就算得中状元,还以为自己能名流千古了?」 裴汐只看着蓝玉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们打个赌吧,看我日后入京科举后,能否安然的活着,还是会如你所言,抄家灭族。」 蓝玉京点头,「好,那我且看着,到时候你别哭才是。」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裴汐站起身,「硬是元祈回来了,我去开门,既然我们打了赌,也就没有必要让外人知晓此事了,你觉得呢?」 蓝玉京本来也并不打算说的,还不是元祈太咄咄逼人,他又想看点热闹,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裴汐这才转身去开门,脸上的笑渐渐变为了嘲讽,简直愚蠢! 这世上每天都那么多意外,她有那么多办法,怎么可能让蓝玉京到京城去揭穿她的身份。 房门被裴汐从里面打开,元祈提着点心侧身进了门,皱眉道:「你们怎么还把门插上了」 「天太晚,我怕有什么意外。」 裴汐伸手接过元祈手上的糕点,摸了一下,竟然还是温热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蓝玉京就被接回蓝府养伤了,元祈躺在榻上看着裴汐。 「你那天晚上跟蓝玉京都说什么了?他怎么突然变乖了一样」 裴汐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他心里憋着坏呢,谁又知晓,总归是没什么好事。」 元祈点了点头,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话说最近是不是要放榜了?你中了没有」 裴汐拿着书都动作一顿,看着外面飘香的丹桂树,满地金黄。 第84页 「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吧,还没听到消息。」 元祈下了床,「我去问问。」 眼见元祈一阵风的沖了出去,裴汐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这么积极干嘛?你不是说自己交的白卷吗?」 「你要是考上了,我给你当书童,到时候一起进京。」 元祈从窗外探头进来,「我爹说让我考去京城,我这么不爱读书,肯定是没指望了,到时候小熙熙你要带我走。」 两人说话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放榜了,放榜了!」 「我去看!」 元祈留下一句话,一熘烟的就跑了,留下裴汐站在原地,手中的书都被捏的变形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裴汐在屋子里来回的转圈,仍旧焦躁不安,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的书,推门准备去看看。 院门外郑光尺和严晖却带着众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书,神情严肃。 「行了,名次你们也都看见了,这次咱们江浙名额一共是一百零二人,榜首和最后一名都是咱们书院的剩下没考中的不要气馁,明年还有一次,都好好读书。」 裴汐趴在门上听着,脚步犹豫了一番,心中踟蹰,她想去问,又怕最后满地狼藉。 「裴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郑光尺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赶紧过来,我有话要训你。」 裴汐心一沉,「掌教。」 「一百零二人选录,你排第一百零二,知不知道多危险」 郑光尺这话说完,裴汐不可置信的抬头,「我...多少」 一旁的严晖笑,「没听错,最后一名,险录。」 「不过从你进麓山书院到现在,进步已经非常大了,恭喜你,如今也算是秀才了。」 裴汐唇角翕动了片刻,然后才平静的看着郑光尺和严晖。 「是学生万幸,日后定会更加刻苦,不辜负两位先生栽培。」 郑光尺微微颔首,「不骄不躁,很好。」 之后郑光尺和严晖又说了些什么,裴汐也没有听进去,等人都走了,裴汐才回了房间,背对着将门关上。 裴汐唇角的弧度慢慢扬起,忍不住兴奋的跺脚,又原地转几个圈,根本停不下来。 她是秀才了! 太好了,她是秀才了。 「咳!」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裴汐一惊,忙站稳,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裳,一本正经转过头,就看到了窗前趴着的元祈,唇角憋着笑,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 一想到自己刚刚失态的样子全被元祈看在眼里,裴汐有些羞恼。 「有门不走,你总趴窗干什么?像个登徒子。」 说完,裴汐伸手就要关窗,忽的眼前出现一抹明艷的色彩,花团锦簇。 元祈扬了扬手里的花,递到了裴汐面前,「恭喜你,裴秀才。」 裴汐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了过来,粉红鹅黄色的花鲜艷欲滴。 「你回来这么晚....就是去摘花了?」 元祈单手撑着窗,然后翻进了屋内,「当然,这么天大的好事,可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之,我让顾锦城在万宾楼留了位置,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裴汐捏着手里的花,有些爱不释手,然后转身找了个瓷瓶插好,转头看着元祈。 「元祈,多谢你。」 元祈脸腾的一红,然后视线转了个方向,看着窗外,「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不都是好兄弟吗。」 之后加恩科的四月乡试,裴汐并未考中,而陈嘉言则中了解元,去参加会试。 送陈嘉言走的时候天下着雪,裴汐站在亭子里,穿着一件红色长袄,朝元祈道: 「元祈,你不一直嚷着要去京城吗,你和陈嘉言一路吧,我还要再等两年才能乡试。」 陈嘉言骑在马上,看着元祈,「你当真不与我同路」 「我爹前几日给我来信了,让我在衢州再多待两年,你先去吧,到了京城帮我看看我爹娘,顺便让他多给我寄点银子花。」 元祈这话说完,裴汐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多少银子也不够你花。」 「我这不是得多攒点银子,万一你落榜了,我养你啊!」 「滚!」 裴汐差点要踹人,她这次落榜,下次可不会了,元祈到底会不会说话 元祈嘿嘿一笑,两人打闹一番,倒是少了分别的伤感。 陈嘉言正了正神色,朝着裴汐道:「我在京城等你。」 裴汐点头,「好。」 林玉珠十一岁生辰宴,裴汐和元祈带着礼品去了林府。 「玉珠,今日是你生辰,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冯素媛拉着林玉珠的手,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如今渐渐长高,出落的亭亭玉立心中便觉得开怀。 更后怕当年若没有找到林玉珠,如今她岂不是还继续在农田地里给人家当童养媳,每日洗衣做饭还要捆猪草。 林玉珠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上的珍珠衬得她越发娇美。 「我想要哥哥高中,日后考上状元。」 裴汐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就数你嘴甜,不过嘴再甜,哥哥也没有银子了。」 大堂内一片和乐融融,冯素媛笑了一下,倒是看着裴汐。 「算起时间,应该放榜了吧?」 裴汐点头,「嗯,三日前放了,下个月就进京。」 第85页 听到这话,冯素媛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然后拉着裴汐到了偏厅,声音压低,透着担忧。 「你可想好了若是进了京,就没回头路了。」 裴汐抿了下唇,「我知晓,从踏上科举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想过回头,也不能回头。」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和您与林老爷说。」 冯素媛皱眉,「怎么了?」 裴汐低下头,声音微有颤音,「这几年承蒙您和林老爷不弃,愿意收留我为义子,如今去了京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正好趁着今日玉珠生辰,就将此事说了吧,以后我裴汐与你们林府再无瓜葛。」 「你...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 冯素媛拉住裴汐的手,「我和如晦既然认了你做义子,你自然就是林府的长子,哪有当父母的跟儿女一刀两断的?」 「这话日后可不许再说,徒伤我和如晦的心,便是玉珠也捨不得你。」 裴汐没料到冯素媛竟然不愿意,「夫人,我这样的身份,若有一日被揭穿,是要株连九族的,我不想....」 「你既然都知道,还要去参加科举,定然是心里有了考量。」 冯素媛握着裴汐的手,「真到了那时候,我和如晦更不能撇开你一个人。」 裴汐眼睛一热,唇角翕动了片刻,喊出了声音,「娘!」 冯素媛高兴的应了一声,「你既然喊了这声娘,日后可就别说些见外的话,过几日我给你收拾行李,好好的去京城参加会试。」 「到时候我和如晦跟京城那边的人说一声,真要是考上了想办法让你回江浙来,不在京城,便少了些危险。」 -------------------- 作者有话要说: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 ——《史记》司马迁 第47章 收到书信 年关一过,裴汐和元祈收拾好行李便踏上去京城的路,因着天还冷,水路不同,走的还是陆路,所以到京城刚好赶上年关。 京城繁华,路上的摊贩吆喝着,卖灯笼年画,卖爆竹的,糖葫芦定胜糕,琳琅满目。 两人才一进京,便有人迎了上来,声音恭敬,「少爷,您招唿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很生气,叫小的来接你赶紧回府。」 元祈眉心微皱,「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他们到底干什么?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 一旁的裴汐见了,拉了一下元祈的袖子,「你先回府去看看,我去找陈嘉言。」 元祈迟疑了一瞬,然后道:「文安,你送裴汐去陈嘉言那儿。」 看着裴汐被送走,元祈才朝着元府而去,可越走近,便越觉得不对劲,往日元府虽然说不上多门庭若市,但也不至于像如今一样,竟然如此萧条。 元祈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小厮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哽咽,「咱们老爷去年上元节被夺了兵权,文官又一直鼓动陛下与北夏和谈,咱们老爷的地位在朝堂一直有些尴尬所以如今...」 「简直荒唐!」 元祈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进了门,眉心紧锁,「便是和谈,也犯不着如此低三下四,没有武将保家卫国,若是如此下去,咱们北齐岂不是要年年与人和谈」 「你一回来就在外面嚷嚷什么?还不...咳咳赶紧进来」 中庭响起一道声音,元祈抬眸看去,一身绛紫色的外袍,鬓角微白,可不是他已经三年未见的父亲,怎么老的如此之快 元祈这么想着,脚步快了几分,伸手扶住元平劭,「爹!」 元平劭以手握拳,又咳嗽了两声,虎门瞪圆,「不是让你在衢州好好待着吗?怎的又回来你什么时候能听点话」 「你还说,我不回来能知道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你身体怎么回事?不是一向硬朗,怎么还病了」 元祈说着,环顾四周,「我哥呢?他怎么照顾你的?」 说起元衡,元平劭的脸色有些微沉,他嘆了口气,然后拽过元祈的衣领。 「你哥可比你这个臭小子让我省心多了,外面天这么冷,你非要站在外面跟你爹说话。」 元祈跟着元平劭进了屋,「爹,我哥呢?」 元平劭声音有些沧桑,「他被陛下派去镇守南宁了,红玉一块去的,没个几年应该是回不来。」 「皇上都这么对咱们家,倒是还能想着要我哥去守南宁,他也放心。」 元祈这话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怎么想的让我哥去守南宁」 「谁让他去的」 元平劭只看着元祈,忽的笑了,「臭小子长大了,聪明了不少,这样我也放心了。」 元祈闻言,呸了一声,「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更何况你明知道我哥去南宁会有危险,怎么还让他去,万一....」 「皇命难为。」 元平劭又咳嗽了两声,然后看着元祈,「你哥他自己也知道,会小心行事的。」 元祈抿了抿唇,「皇上近年到底怎么了?这种主意也要听,到底谁带的头!太子呢?」 元平劭摆了摆手,「太子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如今朱贵妃得宠,她无所出,将七皇子抚养膝下,再加上嘉贵人,如今在后宫横行。」 第86页 「妖妃误国,便是如此。」 元祈将茶盏推向一旁,「这话我不同意,难不成朱贵妃和嘉贵人还将刀架在皇上脖子上了不成?他自己老煳涂,怪旁人做什么?」 元平劭一怔,「你在麓山书院,倒是哪里学来的歪理」 元祈不愿意,「这怎么是歪理」 「罢了,我们父子也许久未见,不说这些,你娘还在佛堂给你哥祈福,晚些时候你去见她,咱们一家人也好久没团圆了。」 元平劭喘了几口粗气,「你哥有红玉陪着,我也不担心,倒是你,什么时候也能成个家,我和你娘便也安心了。」 「你回来也好,改日让你娘帮你相看几户人家,只是怕如今元家这幅光景,怕是没人愿意。」 「我才不去相看!」 元祈站起身,旋即脸色微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元平劭抬眸看着元祈,似乎在分辨他说话的真假。 「你这是在骗我」 「我骗您干嘛我说有就有什么时候说过慌。」 听了这话,元平劭倒是来了兴致,「哦是谁家的姑娘人家对你可上心需要我和你娘帮你去提亲」 对他上心 元祈迟疑了一瞬,「她....应该还没想这些事,提亲的事情不用你和我娘操心。」 被元祈惦记着的裴汐此时正跟陈嘉言研究歷代学子前几名的会试考卷。 「你说这人是你们殿试的头名写出这样的文章也能是头名」 裴汐拿起陈嘉言誊抄下来的考卷,从头看到尾,只能用平庸两个字来形容,完全就是照本宣科。 陈嘉言沉默一瞬,然后将考卷缓缓收起,「此人身份有些特殊,故皇上钦点为状元。」 「特殊」 裴汐咬了下唇,看着陈嘉言,「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陈嘉言只摇了摇头,「身份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七皇子府幕僚,其余的....便不清楚了。」 又是七皇子 裴汐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从蓝玉京和元祈口中已经听说过了无数次,休战和谈的就是他,如今便是科举也要插手。 明明是天下学子的通途之路,如今倒是成了他一家之言 陈嘉言岂会不知道裴汐想什么,只道:「你才入京,又无背景,没必要与七皇子起冲突,坏毁了自己的前程。」 「如今我人在翰林,倒是得不到重用,前段时间已经与老师说过,想要回衢州,如果不出意外,调令应该也快下来了,如今京城要事我插不上手,只能让百姓少受些苦。」 「你此次会试若是榜上有名,能离开也是好的。」 裴汐蹙眉看着陈嘉言,她记忆中陈嘉言不该是如此的,一向有原则的他,怎么会处处避让,甚至宁愿回到衢州当个父母官,还要劝说她一起。 只是这些事情只能揣进肚子里,如今眼见着会试在即,她的全副身心都得投到读书中去。 陈嘉言将剩下的考卷递给裴汐,「这些我都看过了,文采斐然,提出的赋税改制都十分刁钻犀利,你看看吧。」 「他爹,你快看咱们家珂儿来信了。」 年关这一日,正在淘米准备蒸饭的李氏接过送信人手中的信,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忙转身进了屋,口中催促道: 「他爹,你别抽旱菸了,快去找隔壁张秀才,珂儿都写了什么。」 裴强嗓子里发出一声干咳,放下旱菸下了地,眉眼间瞧着也尽是喜色。 一旁偷吃花生米的裴俭见了,一把夺了过去,「我念,我来念,我也识字的。」 李氏顿时笑的更开心了,撕下一块刚煮熟的肉塞进了裴俭嘴里,摸了摸他的头。 「对,咱们俭儿如今也念私塾了,也识字,你快给娘念念,你哥都写了什么?」 裴俭嘟囔了一声,「估计又是要钱从前他还没去衢州,就只有要钱才回家,去衢州还没走出十天就写信要钱。」 「胡说!」 李氏嗔怪了裴俭一声,「不许你这么说哥哥,这些年你哥也就一年写一回信,每次都是报平安的,哪里像你说的那样」 裴俭扮了个鬼脸,然后拆开信念了起来,「爹,娘安好,女儿裴汐....」 才念了一半,裴俭就瞪大了眼睛,指着手中的信,声音哆嗦,「二姐...是二姐的信」 紧接着手里的纸便落了地,裴俭扑进李氏的怀中瑟瑟发抖。 「娘,二姐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她怎么会写信她变成鬼了!」 李氏搂着裴俭,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裴强,「他爹,这事儿....」 裴强目光的惊疑一闪而逝,然后朝着裴俭道:「你是不是不认字怎么会是你姐」 「我认字,我都念了两年书了,怎么可能不认字,真的是二姐。」 裴俭声音呜咽,「就是她!」 裴强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旱菸,「把信捡起来,继续念,看看到底写的什么?」 裴俭浑身颤抖着将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磕磕绊绊的念道: 「一别多年,不知...爹娘与弟...弟弟可还记得我,两年前,我与兄...兄长相见,却不料兄长遭难,身死异乡。」 「身死异乡我哥他死了!」 裴俭陡然拔高了声音,让裴强和李氏两人如遭雷击。 李氏一把揪住裴俭的衣服,「你...你说什么?」 第87页 「你哥怎么可能会死这一定是假的,这是骗子写的信!」 李氏玩玩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死了。 「是不是你姐!她这个狠毒的丫头连自己的亲兄长都害,这个死丫头,她丧良心啊!」 裴俭被揪的喘不上气,「娘,你松...松手,后面还有字。」 李氏恍然松开了手,裴俭才喘了口气继续念道: 「承蒙兄长庇佑,女儿女扮男装于麓山书院读书,不负众望,如今通过乡试,赴往会试,若能得中,必定光耀门楣,以谢爹娘生养之恩。」 裴强快步走了过去,「你说你姐考中了?」 裴俭低头看看信,又看向裴强,「信上是这么说的。」 「下面还有一句话,请爹娘务必为女儿身世保密,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李氏听完,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裴强嘴唇微微动了动,沉默片刻才苦笑道: 「这丫头是在报復我们啊!」 第48章 辩论会 茶楼内的雅间,一名穿着风雅矜贵的男子坐在陈嘉言对面,抬手倒了杯茶。 「嘉言,今年下场的一众学子,你觉得谁可行」 陈嘉言沉默了一瞬然后道:「臣从前只在麓山书院读过书,对书院同窗倒是了解些,但其余人臣不知,也不好评说。」 男子闻言,轻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在朝堂混了这么久,性子却一点都没变。」 「如今殿下更需要的便是臣这样的人,若是曲意逢迎,当年殿下也不会找臣了。」 陈嘉言这话说完,男子便笑着点头,「你说的没错,如今父皇如此昏聩,北齐与北夏对峙屡屡战败,我心忧之。」 「麓山书院是北齐第一学府,你既然说与那里同窗相熟,便引荐一番。」 「那要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人,如臣这般不知变通的,自然也有,若推行国策,顾师兄最合适。」 「裴熙擅激辩谋断,若为使节出使他国或和谈,定不负众望,若行军布阵之事,臣举荐元祈。」 男子听完,微微皱眉,「你说的可是元都督次子我记得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若真要行军打仗,还得元都督长子元衡。」 陈嘉言看着男子,「臣未曾见过元衡,但元祈此人绝不是纨绔之人,心怀热血,又颇为古灵精怪,臣觉得合适。」 「古灵精怪」 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话怎么像是形容女孩子,不过他在京城之时我到有所耳闻的确颇为顽劣。」 「元祈不参加此次会试,便之后再说,你说的顾常山和裴熙,我倒是很想见见。」 「顾师兄几年前参加科举,屡屡受挫,如今淡了心思一直在书院,至于裴熙,殿下倒是能见到,只是...臣未曾与他言明效忠殿下,臣怕吓到他。」 男子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你倒是怕吓到他,便不怕我生气」 「殿下,臣...」 陈嘉言话没说完,就被男子打断了,「罢了,明日不是有学子在满堂春举行辩论诗会吗,你带他去。」 「也让我看看他是如何激辨善谋的。」 翌日,裴汐站在满堂春的匾额下抬头看,上面几乎坐满了,人声鼎沸,满堂喝彩。 陈嘉言站在裴汐身边,「这次参加的都是要下场的学子,你去参加也多有裨益。」 裴汐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进了门,里面已经是群情激昂,有店小二将两人引上二楼大堂,又沏了一壶松针茶。 「两位公子可要吃点什么?本店有步步高升,金玉满堂还有四喜...」 裴汐抬眸,「这都是菜名怎么起的如此古怪」 一旁的陈嘉言笑着倒了一杯茶递给裴汐,「你不晓得如今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学子,都喜欢讨个好彩头,自然名字起的越喜庆越好。」 说完这话,陈嘉言朝着店小二道:「一份定胜糕,一份步步高升。」 裴汐看了眼陈嘉言,「我早上刚用过早膳,就别点了吧。」 陈嘉言笑的温柔,「你过几日也要会试,讨个好彩头罢了。」 听了这话,裴汐倒是点头没有说话,她是不信这些的,若真的有用,来往这么多学子,岂不是人人高中 「今天的辩题,便是与北齐如今与北夏和谈之事,正方自然是贊成和谈,以岁币丝绸瓷器等物换边塞三城,反方则是不贊成和谈。」 「现在先由正方阐述看法。」 台子上一名先生说完,旁边便有人敲响铜锣,随即便有一人站起身,微微拱手。 「在下廉河,淮阳人士,此番北齐与北夏和谈,我以为在理,若能和谈解决,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了战事,不费一兵一卒收復边塞三城,更不必陷百姓于水火。」 「这话不妥!北夏为荒蛮之地,若此次和谈,必定助长其嚣张气焰,日后我北齐岂有安宁之日若照此下去,可是要我北齐年年给北夏送岁币,这与臣服又有何异」 大堂内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裴汐喝着茶看的兴味盎然。 大堂内一名素衣男子却突然看向了他们这一桌,「陈翰林,您之前得中榜眼,此事您有什么看法」 「我」 陈嘉言见众人看了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又看了眼裴汐,然后轻笑了一声。 「这次辩论是你们这些要参加会试之人参加,我倒是不合适了。」 第88页 「不如让我身边的同窗代陈某发言,毕竟他过几日也是要与众位一同参加会试的。」 听了这话,刚夹了一块定胜糕的裴汐朝着陈嘉言看了过去,无声的质问。 陈嘉言微微侧身靠近裴汐,声音温润道:「这种地方本就是畅所欲言,试试,我相信你的能力。」 刚刚说话的几个学子目光殷切的看着裴汐,「这位公子,请赐教!」 裴汐把嘴里的定胜糕咽了下去,然后又喝了一盏茶水,缓缓起身。 「赐教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想法与诸位探讨。」 二楼雅间内,小厮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男子头也不回的抬手制止,眸光落在大堂内站着的裴汐身上。 「依照如今北齐国力,军事疲弱,我以为和谈一事并非不可。」 裴汐这话才说完,男子手放在了桌上,茶盏微微轻晃,坐在一旁的陈嘉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眸光几不可查的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那也就是说公子是贊成和谈的?」 刚问话的男子看着裴汐,声音透着质问,裴汐摇了摇头。 「和谈我是不反对,但拿岁币和丝绸瓷器换边塞三城,我不贊同。」 「北齐军队势弱,必须要强兵富国,若一味的忍让北夏,会造成北齐的国库空虚,又如何养兵」 「所以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又贊成,又不贊成,你要知道若是不出岁币,便没办法和谈。」 另外一雅间内,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名面容白净的小厮。 楼下裴汐的声音抑扬顿挫,华服男子倒是一脸百无聊赖,旁边的小厮却敲了一下男子。 「你把窗打开。」 华服男子一顿,然后伸手将窗推开,外面裴汐的声音更大了。 「边塞三城,以我北齐如今实力,便是赎回了,可有本事保得住若这次赎回,之后又失城池,到时候可谓是财城两失,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和谈是拖住北夏的手段,想来朝廷也是如此想,不然也不会将此事拖了三年之久,趁着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富国强兵才是正经事。」 裴汐说完,看了眼大堂内的众人,微微拱手,「在下愚见,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楼上也不知是谁鼓掌,裴汐抬头就看到一名小厮站在二楼雅间门口。 「公子好口才,我家殿下甚是欣赏,不知可否上楼一叙」 裴汐眉心微蹙,「不知是哪位殿下」 小厮微微一笑,「我家殿下是当朝七皇子。」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色一变,尤其是陈嘉言拉住裴汐的手腕,眸光防备的盯着小厮,朝着裴汐摇头。 「不要去。」 小厮只是笑着看着裴汐,「你刚刚说朝廷与北夏和谈,是为了拖住北夏,不想听听提出和谈本人的想法吗?」 裴汐看了眼陈嘉言,又看了眼小厮,然后起身,「在下也仰慕七殿下已久。」 「裴熙!」 陈嘉言快步追了上去,见她没有拒绝的打算,嘆了口气,「算了,我与你一起去吧。」 「这位公子留步,我家殿下只请了他一人,麻烦你在外面等着。」 小厮说完,就将门关上了,旁边有两个护卫守着门。 华服男子看着裴汐,又看了眼小厮,然后轻咳一声。 「坐吧。」 裴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多谢殿下,不知殿下找在下所为何事」 七皇子赵傅点了下头,「嗯...你刚才辩论的时候,我在上面都听见了,讲的很不错。」 一旁的小厮见了,上前两步,给裴汐递了一杯茶,「和谈一事,裴公子所言角度十分刁钻。」 「我家殿下想问,如今拖了三年,北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前几日刚递了国书要派遣使者进京,你觉得现如今当如何处理?」 裴汐手握着茶杯,看着小厮道:「此事是国事,在下不敢妄言。」 小厮抬手,「既是殿下在此,让你说便说,何罪之有」 裴汐心中感觉到的怪异感越发唿之欲出,她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赵傅,轻声道:「北夏蛮荒,想要钱财细软本是无可厚非。」 「当初能攻下边塞三城,其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和谈与北齐交换条件,如今条件一直无法达成,自然是要狗急跳墙。」 「我以为此时要适当安抚北夏使臣,给些甜头,着重屯兵,届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能夺回一城,震慑气势,之后再进行和谈。」 「到时候北夏被如此突击,定然心神不定,和谈一事也是我方掌握主动,随便给些什么,或许便能打发了。」 小厮听着裴汐的话,微微点头,「你的想法倒是好的,但实行起来可有些难度,北夏兵马骁勇,如今我国势弱,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训练出强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裴汐闻言看着小厮,「兵贵精贵速,北夏无戒备之心,事成大半,若能借和谈一事,将北夏皇室骗到北齐,群龙无首,军心涣散,则更胜一筹。」 第49章 风波起 「这就是你说的裴熙」 隔壁雅间内,太子赵曜看着陈嘉言,手指轻轻有节奏的叩击桌面,声音不辨喜怒。 陈嘉言抿了抿唇,一掀袍子跪了下去,「殿下息怒,七殿下派人来请,裴熙也实在是不敢拒绝,此事....」 第89页 「不敢」 赵曜轻笑了一声,「他若不敢,恰恰也说明了他畏惧权势,这样的人你也引荐给我」 「我瞧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贊成和谈,看来他与我註定不是同路人,此事便作罢。」 陈嘉言心中一沉,「殿下!」 赵曜抬手,止住了陈嘉言的话,「那个叫廉河和席褚的,你去打听一下,学识人品如何。」 陈嘉言看着赵曜推门离开,忍不住嘆了口气,本以为裴熙会入太子的眼,谁能想到七皇子竟然也在满堂春。 随着赵曜出去,大堂外一阵骚动,陈嘉言忙走了出去,却见到元祈走了进来。 「裴汐裴...呀,太子殿下!」 元祈原本进来是找裴汐的见到迎面走过来的人,微微有些惊讶。 赵曜脚步一顿,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人,皱着的眉微微舒展,面上温润。 「元祈啊,你何时回京的?」 「多谢太子关心,我年关之前回来的,只是因家父身子一向不好,未曾来得及拜见皇上和太子殿下。」 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的雅间也被人推开,紧接着赵傅便走了出来,嬉皮笑脸。 「哟,没想到太子皇兄竟然也在这儿,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赵曜微微皱眉,正要说话,忽的目光落在赵傅身后,神色一敛。 「没想到遇到七弟,的确很巧。」 而元祈则是看见裴汐,张了张嘴没说话,只瞪着裴汐,不知道她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跟七皇子这群人走到一块儿了。 赵傅几人下了楼,陈嘉言也跟着走了下去,而不知道两人说什么赵傅和赵曜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兄弟间亲密的走了出去。 倒是小厮慢了几步,看向了裴汐,「我家殿下很是欣赏裴公子,今日未曾谈完之事,希望待到裴公子金榜题名之日再促膝长谈!」 裴汐微微躬身,「多谢七皇子赏识。」 小厮微微点头,从陈嘉言身上掠过,目光落在元祈身上。 元祈看着小厮,被他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你是七殿下小厮,还不赶紧跟上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裴汐见状,忙扯了一下元祈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言。 这一幕被小厮看在眼里,他笑了一声,「元公子似乎对七殿下颇有微词。」 元祈还要说话,被裴汐这么一拽,哼了一声,小厮扬了扬眉。 「今日时候不早,日后若能再见到元公子再谈。」 说完这话,小厮便扬长而去,陈嘉言看着裴汐问道:「这小厮可是有问题」 裴汐目光微沉,「你也看出来了」 元祈收回视线,耸了耸肩,「能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女扮男装罢了,说不定是七皇子府上的侍妾,带出来兜兜风」 裴汐神色一凛,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女扮男装怎么看出来的」 先不说这件事真假到底元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是不是也发现她.... 元祈看着裴汐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实在是太快了。 「就...就猜的嘛,你看她长的瘦瘦小小的,说不定是,不然你们说她有什么古怪」 瘦瘦小小 裴汐看了眼自己,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高多少,只是因为从前常年做体力活,身体稍微比小厮结实了些。 想到这儿,裴汐眉心微微动了动,「她会不会是朱贵妃」 依着七皇子的身份,谁能叫他这么乖乖听话,总归他生母嘉贵人不受宠,两人之间也没有温情,如今看,十有八九就是他养母朱贵妃了! 「元祈,你从前不是进过宫吗?朱贵妃你不认识」 元祈轻咳嗽了一声,「我进宫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朱贵妃,倒是朱才人我听说过。」 「那时候只有妃位和皇后才能参加的宴会,我哪里认得全」 裴汐点了点头,心中倒是确定了,肯定是朱贵妃无疑,可是这朱贵妃怎么这样受宠,皇上竟然允许她跟皇子出宫 是不是有些不像话了? 路上,赵曜看着赵傅身边的小厮,声音透着恭敬,「贵妃娘娘怎么与七弟一起出宫了?」 朱贵妃抬手捋了一下鬓角的髮丝,「会试前夕,本宫也想见见这些学子的风采。」 赵曜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这些学子自然是好的,随便一人都比之前父皇钦点的状元要有些学问。」 朱贵妃闻言,朝着一旁的七皇子赵傅看了眼,赵傅脸色微红。 朱贵妃这时候开口了,「太子说的没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北齐人才济济,本宫甚为欣慰。」 「想来太子也与本宫一样的想法。」 赵曜闻言,微微颔首,「贵妃娘娘说的极是。」 到了朝安街,赵曜回了太子府,朱贵妃看着赵傅,声音微冷。 「这次会试和殿试,你若再敢插手,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赵傅垂眸拱手,「冯晨的事情的确是儿臣一点私心,办的有失妥当,这次再不会了,请母妃息怒。」 「最好如此。」 朱贵妃冷哼了一声,「去查一查这个姓裴的,越详细越好。」 「不过查他的时候小心些,他这人聪明的紧,或许已经发现本宫的身份了。」 第90页 赵傅抬头,「母妃这话当真」 朱贵妃摸了摸头顶有些松散的髮丝,「也只是揣测,就算他知道了本宫的身份又怎么样,他想在朝廷站稳脚跟,就得知道怎么选。」 赵傅恭敬点头,「母妃说的极是。」 等到朱贵妃离开以后赵傅的眼底才露出一丝狠辣,一甩袖子。 「回府。」 才到了门口,便有小厮迎了上来,「殿下,蓝少爷来了。」 「蓝玉京」 赵傅迈着步子进了府内,「他如今也该来了。」 「谁是裴汐父母」 有人敲了敲门,躲在屋子里的李氏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您是」 男子身后带着几个打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然后抖开手中的画像,上面是一身青衫打扮的裴汐。 「这人你们认识吧?我就问个简单的问题,她是你们女儿还是儿子」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的打手试了个眼色,打手上前,手中的棍子动了动,凶神恶煞。 李氏吓得一抖,旁边的裴强挤出一丝笑来。 「您这话说的,她...当然是我们儿子。」 「是儿子,当初生他的时候家里穷,就把他送给我大哥了,后来我大哥死了才又接回来的。」 「裴熙跟我家二女儿长得很像,不过我二女儿后来嫁人死了,这件事村子里人都知道。」 裴强照着当初裴汐信里的交代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他倒是想拆穿裴汐的身份。 但诛九族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 男子眯了一下眼睛,手一抬,「你们可想好了,要是撒谎是什么后果」 「实不相瞒,裴汐得罪了我家少爷,你们最好是说实话,到时候少不了你们好处。」 「但是你们要是冥顽不灵执意包庇,我们哥几个可不会手下留情。」 李氏抬头看着一盘金灿灿的元宝,眼睛都直了,正要说话,被裴强一把拉住,声音压低。 「你想死别连累一家人,你别忘了诛九族的事情,拿了钱,咱们有命花吗?」 李氏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心里暗暗咬牙,这个死丫头,就算走了也不消停,连累家里不说,眼见着要当官了,连点钱都不拿回来。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狠狠地打!」 棍子铺天盖地的打在身上,疼的两人脸都白了,哀嚎着求饶。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裴汐真是我们儿子,真的,求求你们了!」 眼见着怎么打都不改口,男子气的一记窝心脚踹在了裴强身上,然后就往外走。 他随便指了几家,「你们去问,我就不信造假的身份就没一个人知道,谁愿意跟着我去京城揭穿裴汐,我给他一百两金子。」 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个人都回来了,摇了摇头,「他们跟裴家人说的一样,一口咬定裴汐是男的。」 「放他娘的屁!之前可都不是这么说的。」 男子气的踢了一下河边的石头,最后疼的抱住了脚。 旁边有人道:「我前几日听说有人给裴强夫妻送信,会不会有人告诉他们了什么?」 男子神色阴晴不定,「能写什么?到底是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叫整个村子都闭口不言」 「真他娘的信了邪!」 有打手问道:「咱们少爷就不能让她脱了衣裳吗,脱了衣裳她女子的身份还怎么藏,何必搞得这样麻烦」 男子哼了一声,「你懂个屁,那是读书人!你能让读书人脱衣服验明正身」 「你是不怕咱们少爷和七殿下被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 「这些读书人清高文雅,这种脱衣服验明正身的法子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逼的你自尽!」 听了这话,几人面面相觑,「那现在怎么办」 第50章 放榜 「快,放榜了!」 「这次也不知道中了没有。」 放榜这一日,长安街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避免发生踩踏事件,还特意派了禁军巡视。 元祈跟在裴汐身边,想到上次乡试的时候落榜,几乎十几日没进水米,这次若是落榜.... 想到这儿,元祈上两步拥住裴汐的肩膀,信誓旦旦道: 「放榜都是小事,你放心,要是落榜了,小爷我有的是钱,养你一辈子,嗯」 裴汐闻言,抬头看看着元祈,然后一拳拍了过去,「不会说话,请你闭嘴。」 元祈捂住眼睛,看着前面的裴汐,委委屈屈的跟了上去。 「你打我干嘛?我把自己所有的小金库都拿出来养你,你难道不该感动吗?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皇榜张贴的地方,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元祈看着厚厚的人墙,再看裴汐的小身板,轻咳了一声。 小厮会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哎呀,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来了!」 「在哪儿呢?」 「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众人回头看的时候,元祈趁着众人不备,拉着裴汐硬是冲出了一条路。 等众人回神,元祈和裴汐两个人已经在榜下了。 裴汐先是看了元祈,然后看向了皇榜,她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从后往前看。 元祈便从第一张皇榜开始看,才一眼就顿住了,伸手拽了拽裴汐。 第91页 裴汐头也不抬,「干什么?」 「小汐,你看这个!」 元祈抬手指了一下榜首上的名字,「裴熙,裴熙,你是榜首!」 裴汐心勐的一跳,抬头看过去,果然她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唇角微微翕动。 「我...我....」 正在裴汐心情激动的不能自已时,忽然感觉腿部一沉,低头一看却不知道元祈什么时候坐在地上了,抱着她的腿。 「你干什么?」 裴汐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又看着元祈,皱眉中透着一丝嫌弃。 元祈嘟了嘟嘴,楚楚可怜,「小汐,我错了,我没钱,以后你养我一辈子。」 「你赶紧的,赶紧起来!」 裴汐伸手去拉扯元祈,「你丢不丢人」 元祈蹭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给了裴汐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汐汐,你真厉害,你可是榜首!」 裴汐也忍不住扬了扬唇,「我也没想到,我以为我只是会上榜而已。」 元祈眉眼含笑,「这么好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裴汐点头,「庆祝,我请你吃饭。」 在衢州这么多年,裴汐第一次这么大方的说要请客,可见心中有多高兴,元祈笑着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与蓝玉京擦肩而过,裴汐看着他,蓝玉京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们的赌约该开始了。」 裴汐脚步顿了一下,抬眸看着他,「刚刚皇榜上,我似乎并未看到你的名字。」 蓝玉京脸色垮了一瞬,然后又哼了一声,「且让你得意几日,待到殿试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裴汐笑了一声,「那就等殿试之日再说吧。」 元祈站在裴汐身边,神色微凝,看着蓝玉京离开的方向,手微微攥紧。 「再上一壶竹叶青酒。」 裴汐说完,看着元祈,「我觉得...我今天可以喝一点。」 元祈沉默了一瞬,「在衢州三年,我可从未见你喝过酒,你确定...你能喝酒」 这话说的裴汐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脸色因为雀跃而微红,「反正我今天想喝。」 元祈点头,「行,你喝。」 有他在,总不会出什么意外,就算失态也没关系。 裴汐似乎是真的很高兴,连着喝了半壶的酒,脸色红的跟天边的晚霞一样,醉眼朦胧,痴痴的看着元祈笑了笑。 「嘻嘻嘻...」 「真是的,以后可不能让你喝酒了,醉了酒像个小傻子!」 元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她,才碰到了裴汐的手臂,就被她一把抓住,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我终于考上了,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说我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我明明可以比裴珂和裴俭更聪明,也更努力!」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不能对我好一点点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老头子!」 说着说着,裴汐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我才不想嫁人呢,我还这么小,我还想读书,我也想每顿都有鸡蛋吃。」 元祈听着裴汐的话,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好,然后捂住了裴汐的嘴,「行了,快别说了,以后每顿都给你鸡蛋吃,你快别说了!」 「不许你动我!」 裴汐一把推开元祈,手指着他,一副倨傲的模样。 「我现在可是高中会元,再也不是从前你们说什么是什么,不会反抗的裴汐了!」 元祈真是着急,「别喊了,再喊就都听见了。」 「听见我才不怕呢,诛九族的大罪,他们可没人敢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裴汐说着,眸光澄澈的看着元祈,「我们村子所有人都是通婚的,算下来,没有几家不在九族之内的。」 「所以为了好好的活着,他们没人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蓝玉京就算是打死他们,也没人会来拆穿我的身份。」 这件事元祈是知道的,那天晚上他就知道蓝玉京也发现裴汐的身份了,所以早就派人在村子附近守着了,只是没想到裴汐算无遗策,他派去的人倒是没派上用场。 但是照着裴汐这么嚷下去,很快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元祈吸了口气,揽过裴汐的身子,紧接着抬手,直接砍在了裴汐的后颈,看着她软绵绵的倒了下来,这才打横将她抱起来离开。 「元祈裴熙这是怎么了?」 才到了院子早就等在门口的陈嘉言迎了上去,面色有些着急。 「今儿一早就放了皇榜,我等了裴熙一日,你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元祈一脚踹开门,「这不是高兴吗,我就带她出去喝了几杯,怎么了?」 「今天宫里派了人来,说要见裴熙,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人回去了,明日一早得赶紧准备进宫。」 陈嘉言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掀开,看着元祈将人放在床上,皱眉问道: 「他喝了多少明日能不能起来」 元祈迟疑了一瞬,「喝了不少,能不能迟些去?她醉醺醺的,万一....」 万一把不该说的都给说出去了怎么办? 陈嘉言思忖了片刻道:「我想想办法,你给他准备些醒酒汤,不然明日一早他要头疼。」 元祈点了点头,床上的裴汐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 「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们女....」 第92页 「嗯,咳咳咳...这天色也不早了,陈嘉言你赶紧走吧,裴汐我来照顾就行,毕竟在衢州我都是跟她一个房间的。」 元祈说着,半推半搡的将陈嘉言弄到了门外,「你看看外面月亮都出来了,你赶紧回去吧,明日不还得去翰林院吗?」 陈嘉言朝着房门内看了眼,「那你照顾好裴熙,宫里来人的事情记得跟他说一声。」 元祈点头,「嗯,我知道。」 陈嘉言又看了眼屋内,「那我走了。」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声响,陈嘉言勐然转头,「裴熙是不是醒了」 「怎么可能她睡得那么死!」 元祈撑着门口,有些不耐烦的打发道:「你快点吧,赶紧走,我一个人肯定能照顾好她!」 目送着陈嘉言离开,元祈赶紧把门打开跑了进去,就看到床上的被子散落一地,而裴汐躺在地上,睡姿堪忧。 「裴汐!」 元祈赶紧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抬手摸了一下,果然后脑鼓起一个包。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拿起被子给裴汐盖好,元祈还要去弄醒酒汤,又怕裴汐身边没人盯着会再次摔倒。 他环视了眼四周最后落在了帐子上的绳,他眼睛一亮,然后用被子将裴汐一裹,用绳子困了起来。 「你别动啊,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马上就回来。」 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千万别动!」 一炷香的功夫,元祈端着醒酒汤进了屋,烫的手心发红,忍不住揪了一下耳朵,然后朝床上看了过去,整个人吓了一跳。 裴汐裹着被子,整个人如同蚕蛹一般的坐在床上,瞪眼看着元祈。 「你绑我!」 「我...我怕你摔倒了,醒酒汤好了,你赶紧喝点。」 元祈赶紧去给裴汐解绳子,然后递了醒酒汤过去,舀了一勺,看着裴汐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唇角清扬。 虽说喝多了酒人不省心,但...真的有些可爱。 元祈想,如果他早点遇见裴汐,将她娶进门,她也就不用男扮女装,抱着被杀头的风险科举,过得这样辛苦。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或许裴汐就是想要证明自己,她从来都是不是依附谁而活。 元祈将碗收好,看着她红彤彤的脸颊,忍不住低下头,缓缓的凑近,迟疑了一瞬,他又坐直了身子,帮她掖了掖被角,声音轻缓而又温柔。 「你有可能会喜欢我吗?」 第51章 表忠心 「裴公子,娘娘请你进去。」 裴汐今日进宫,特意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袍,听了内侍监的话,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然后缓步走了进去。 殿内奢华,八扇山水琉璃屏风,白玉雕成的富贵花开摆件,还有墙壁上硕大的明珠,都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珠帘响动,一袭朱红色华服,头戴凤钗的女子走了出来,裴汐转头只看了一眼,便跪了下去。 「草民裴汐,参见贵妃娘娘。」 裴汐垂眸,只看见红色的华服上绣着的金色牡丹划过一抹流光,绣鞋上点缀着东珠,过了一会儿,头顶上响起一道女声。 「如今裴公子也是会试榜首了,日后要入朝为官,草民这个称唿就谦虚了。」 裴汐点头,「娘娘说的是,臣记下了。」 朱贵妃听了,轻笑一声,理了理衣裳道:「是不是有些好奇本宫为何要见你?」 裴汐抬眸,朱贵妃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着的尊贵。 「抬起头,看着本宫。」 裴汐缓缓抬头,看着坐在榻上的朱贵妃,又垂下眼眸,朱贵妃手抚摸了一下刚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本宫眼熟吗?」 裴汐点头,「那日在满堂春,没想到竟然是贵妃娘娘,娘娘怎么会...怎么会去满堂春?」 朱贵妃广袖一挥,站起身下了台阶站在裴汐面前,然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天下学子齐聚京城,原本该皇上去的皇上身体抱恙,本宫自然要去瞧一瞧你们这些人的学识,也叫本宫知道,咱们北齐究竟有多少英才。」 裴汐低头,「多谢娘娘抬爱。」 「本宫是惜才之人,只要你有才华,不管你什么身份,本宫都不会埋没。」 朱贵妃这话说完,裴汐才倏然抬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贵妃娘娘...」 「过几日就是殿试,皇上会亲自考核你们,本宫想以你的才华,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朱贵妃说完,抬了抬手,「本宫今日也乏了,你也先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 裴汐行礼告退,眸中微暗,朱贵妃如此费劲将她召入宫中,总不会只是叮嘱这么一番。 一定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察觉,到底是什么事呢? 裴汐脚步放缓,忍不住偷偷回头,余光看见一抹红色华服还在台阶上。 不管你什么身份,本宫都不会埋没!』 裴汐回想起这句话,走到殿门口的脚步忽然停下,紧接着一个转身,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朱贵妃,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臣...有罪。」 朱贵妃扬了扬眉,「哦!你何罪之有?」 裴汐额头触地,唇角翕动了片刻,最后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道: 「臣并非男子之身,女扮男装到麓山书院求学,实乃无奈之举,也未曾想过隐瞒娘娘和陛下,请贵妃娘娘降罪。」 第93页 朱贵妃这才抬头,一双凤眸盯着裴汐,「你胆子可真大,可知以女子之身欺瞒陛下参加科举是何罪?」 没有震惊恼怒,裴汐想,果然朱贵妃还是知道了,若是她刚刚迈出殿门,或许等她的真的就是杀头之罪。 裴汐想着,垂下的眼眸却渐渐平静,「民女知错,请娘娘降罪。」 「但民女只认欺君之罪,并不认为女子科举何错只有。」 朱贵妃眯了眯眼,「到现在你还狡辩,身为女子,你又怎能科举?」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这天底下谁有规定一定要男尊女卑,无非就是男子可以读书科举,光宗耀祖,建功立业。」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我为何不能代兄科举若科举对女子也能开放,民女又岂会以此法混入书院。」 「你放肆!竟敢与贵妃娘娘如此说话?」 旁边有女官厉声斥责,被朱贵妃抬手挡住,她走到裴汐面前,轻笑了一声。 「所以你是在埋怨本宫,埋怨陛下?」 裴汐抬头直视着朱贵妃的眼睛,「民女没有,民女只是在说这世道的不公,千年来的制度本就是错的,民女以为,有人可以站出来改变。」 朱贵妃看着裴汐,「改变就凭你!」 裴汐摇头,「不是民女,是贵妃娘娘,若当今天下能有人为女子站出来说话,就只有娘娘您了。」 听了这话,朱贵妃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倒是会给本宫戴高帽,你觉得本宫有什么本事能改变这个世道?」 「就算能,本宫又为何要改变呢?」 说最后一句话都时候,朱贵妃的食指轻点了一下裴汐的眉心。 「你呀,小小年纪,野心倒是不小,如今顾着改变世道,倒也先想想你自己,如今可还自身难保呢。」 眉心处一点冰凉,裴汐的头脑此时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娘娘,从古至今男子之所以凌驾女子之上,无非便是因为歷代帝王掌权者无一不是男子,若....」 朱贵妃眼神一凛,「你住口!」 「裴汐,你是要害本宫成为千古罪人吗?谋权篡位,你倒是真敢说得出口!」 裴汐立时头磕在地上,声音却不停,「贵妃娘娘说陛下病重,如今太子势弱,又刚愎自用,五皇子病魔缠身,体弱多病,而七皇子更是胸无笔墨,草包一个。」 「放眼望去,如今能堪大任者,皇室中并无他人,民女大逆不道,但句句肺腑。」 「贵妃娘娘与其扶持七皇子,幕后掌控,但总归没人愿意当那提线木偶,娘娘能保证日后七皇子都会听娘娘的话吗?」 上面没有声音,裴汐又抬起头,「民女以为,人生当又自己掌控,若不为自己所掌,宁愿玉石俱焚,想必七皇子的血性总归不能连民女都不如。」 朱贵妃看着裴汐,许久之后讽刺一笑,「你还真是说错了,赵傅此人,当真还没有你半分血性。」 「不过你说的,本宫倒觉得也有三分道理,只是本宫一介女人,若在后宫横行,最多被人骂一句妖妃就是了,若参与朝政,你觉得朝里哪些老头子会不会在金銮殿血溅当场」 「且不说哪些老头子,就说你的同窗陈嘉言,如今人在翰林,当初本宫招揽他,他可是头也不回的就扎进了太子的麾下。」 「你凭什么以为本宫能成功?本宫麾下,若没有赵傅做幌子,怕是根本没人愿意为本宫效力。」 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正题了,裴汐跪在朱贵妃面前叩首。 「若蒙娘娘不弃,民女愿为贵妃娘娘肝脑涂地。」 手臂被人缓缓托起,裴汐抬眸看着眼前的朱贵妃,又低下头去。 朱贵妃动作轻缓的理了一下裴汐的鬓角,「卿之才华,本宫甚为欣赏,有你助本宫一臂之力,胜十数人。」 「本宫叫李海送你回去,十日后殿试本宫期待能看见你出色的表现。」 虽然没说其余的话但裴汐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扯了一下唇角,露出感激的笑容。 「娘娘,臣告退。」 出了昭阳殿,裴汐长舒了一口气,一摸后背全都已经汗湿了。 内侍监李海在前面带路,声音恭敬,「裴公子,这边走。」 「李公公」 白玉桥上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裴汐抬头看过去,是两名少女,年纪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人紫色长裙,一人身着淡蓝色襦裙,长相一模一样。 紫衣长裙的女子下了白玉桥,李海连忙迎了上去。 「老奴见过灵玉公主,灵禾公主,两位公主是要去见娘娘?」 「嗯,本公主昨日刚得了个新鲜玩意打算给母妃送过去。」 灵玉公主说完,看向了裴汐,「李公公,不知道这位是谁家的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裴汐连忙后退一步,微微抬手,「臣会试榜首裴熙,见过两位公主。」 李海也跟着笑了笑,「启禀公主,这位是新晋的会元裴公子,贵妃娘娘让老奴送裴公子出宫,老奴就先走一步。」 灵玉公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裴汐,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会元那可真是很有学问呢。」 还是一旁的灵禾公主帮裴汐解了围,「好了姐姐,李公公既然忙,就先让他们走吧,咱们该去见母妃了。」 等两位公主离开,李海才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裴公子,走吧。」 第94页 灵玉被灵禾拉着离开,皱了皱眉一把甩开灵禾,「你干什么拉我?到底我是你姐姐还是你是我姐姐?」 灵禾看着灵玉,「左右不过是不超过一炷香的时辰,你我长幼有必要分的这般清楚吗?」 「若非要这般,我还想问,你身为姐姐,为何不能稳重些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时常替你操心。」 「你!」 两人眼见着要吵起来,朱贵妃身边的女官半夏走了出来。 「两位公主在这儿说什么呢?娘娘刚刚就在殿内听见你们的声音,还问两位公主怎么不进去」 灵禾收了话音,「半夏姑姑,我这就进去。」 一旁的灵玉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进门之前还故意撞了一下灵禾,先一步进了门,口中嚷嚷。 「母妃你快管管灵禾吧,她总是要欺负儿臣,刚刚在殿外,儿臣见到一位长相俊美的小郎君,她硬是要拆散女儿的姻缘。」 灵禾慢一步进了门,闻言顿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 「平日去街上,随便见到个长相出众些的,你都觉得人家俊美,可一转头就能勾搭下一个。」 朱贵妃看着两个女儿,忍不住扬了扬唇,「好了你们两个,来母妃这儿就是吵架来了」 第52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树叶沙沙作响,剑随影动,快若流光,裴汐进院就看到这一幕。 似是察觉到身后有声音,元祈一个收势,足尖轻点紧接着落在了地上,肩膀上落下一片树叶,他混不在意的伸手拂去。 「怎么样,进宫那位贵妃可为难你了」 裴汐想到朱贵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只是劫后余生,还有一种热血翻涌之感。 今日朱贵妃不仅仅是在试探她,更是把野心全都摆在她面前让她选。 前路艰难,但裴汐想,朱贵妃至少是女子,若她为帝,总好过太子和七皇子。 而且她同样觉得朱贵妃的确更适合当一个帝王,不仅头脑聪明,同样心狠手辣,不拘一格,她想搏一搏。 「裴汐」 元祈的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姓朱的贵妃欺负你了?」 裴汐抓住元祈的手,让他不要在自己眼前乱晃,「没有。」 「过几日就要殿试,我先去看书了,你继续练剑吧。」 等裴汐离开,元祈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抓过的掌心,还残余着温度,忍不住咧嘴笑了一声,手中挽成剑花,招式凌厉如风。 晚风拂过,片片树叶落下,一个坐在窗前读书,一个在院内舞剑,陈嘉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将食盒放在石桌上。 「裴熙。」 元祈看了眼破坏气氛的陈嘉言,手中的剑啪』的放在了桌上,语气不善。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你最近怎么总半夜来你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陈嘉言抬眸看着元祈,「那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我」 元祈哼了一声拿起剑擦拭着,「我当然是保护小汐的,再说我们俩从前在衢州就住一起,感情当然不一般。」 裴汐这边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浸湿过的布巾,听到元祈的话直接砸在了元祈怀里。 「闭嘴吧,先把脸擦擦,那么多汗。」 说完,不再管元祈,而是看向了陈嘉言,「嘉言,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嘉言看了眼正擦汗的元祈,然后打开食盒将菜摆了出来。 「你们先吃饭吧,这件事咱们边吃边说。」 裴汐垂眸,然后笑着点头,「也好。」 手才拿起筷子,就被元祈一把夺了下来放在桌上,「也好什么也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读这么多书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陈嘉言这小子半夜三更跑过来,还拿这么多好吃的,一看就没什么好事,老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 裴汐看着陈嘉言渐渐有些挂不住的脸色,忙打断了元祈的话。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 「嘉言跟我们在麓山书院这么多年的同窗好友,他怎么可能会害我们,对吧,嘉言」 元祈哼了一声,「从前是是什么样,如今可是翰林了,总归跟咱们这些人不同。」 「闭嘴!」 裴汐看着元祈,然后拿起桌上的馒头直接塞进了元祈嘴里。 「吃了人家的,就别说话了。」 元祈:「....」 陈嘉言看着两人的动作,倒是笑了一声,「你们俩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从前在书院还经常拌嘴,整个书院都能听见。」 裴汐呵呵一笑,暗暗怼了一下元祈的腰,「从前不懂事,见笑了。」 陈嘉言笑了笑,有些苦涩,「我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件事要与你们说。」 看着两人的眼睛,陈嘉言不知怎么的倒是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我如今在太子麾下。」 院内寂静无声,唯有风卷落叶的声音,短暂的宁静过后,元祈将馒头咽了下去,满不在乎,「你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呗,跟我们说什么?」 倒是裴汐一直没说话,陈嘉言给两人倒了杯茶。 「太子为人温润有礼,更爱护百姓,是为明君,但如今朱贵妃和七皇子在后宫和朝堂一手遮天,皇上如今又缠绵病榻,实在是孤立无援,所以...」 第95页 「太子殿下爱惜人才,所以要我举荐一二,那日在满堂春,太子殿下....」 裴汐的眼神渐渐冷沉下来,「所以那日你根本不是为我好,叫我去满堂春,只是因为太子殿下想见我」 「或者也不能说是见,是在暗中观察,看我到底配不配成为他麾下的一名官员」 元祈将手里啃了半个的馒头扔进盘内,隔着石桌揪住陈嘉言的衣领,神色冷凝,「你与太子交好,那是你的事情。」 「但是陈嘉言,你在裴汐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带到太子眼皮底下考验,是不是过分了」 「古往今来,多少参与夺嫡一事之人不得善终,你自己死我不拦着,但你为什么要将裴汐卷进去」 陈嘉言被勒的满脸通红,「太子殿下是明君,如今北齐人心惶惶,辅佐明君登基,才能解救百姓于水火。」 「谁他娘的稀罕!」 元祈脸色难看,「不是所有的忠君都爱国,而是无论这皇帝谁当,你都要保护这个国家,保护北齐臣民。」 「谁当皇帝,那是皇帝的家事,参与皇帝家事,不是惨败死无葬身之地,就是狡兔死,走狗烹。」 「你以为哪个皇帝会留下你们这群人的狗命叫所有史书留下他不光彩的一笔。」 一直没说话的裴汐忽的抬头,「元祈,你放开他。」 「他也是忠君行事,怪不得他。」 元祈脸色不好的松开手,看着裴汐,「我和你讲,你可别犯傻,这种事情你不要参和进去!」 裴汐拉了一下元祈的袖子,声音和缓但却疏离,「嘉言,麻烦你转告太子殿下,我资质平平,怕是当不得太子殿下重任。」 陈嘉言嘆了口气,「我明白,之前满堂春的事情,的确是我擅作主张了。」 看着陈嘉言离开的背影,元祈叫住了他,「把你东西也带走,看着就....」 话说了一半,元祈目光落在咬了两口的馒头上,摸了一下鼻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这饭钱给你,以后别来了。」 人走了以后,元祈扔就不放心,拉着裴汐,语气少有的认真。 「裴汐,我知道你聪明,自己心里也有主意,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绝对不能参和皇帝的家事,听到没有」 「快,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发誓,你不会参和这种事!」 裴汐抬眸看着元祈,四目相对,她沉默了一瞬,「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我保证不会加入太子阵营,好了吧。」 元祈皱了皱眉,「哪个皇子都不行。」 「嗯,哪个皇子夺嫡我都不参与。」 裴汐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朱贵妃,希望她胜算更大些吧。 殿试这一日,裴汐跟着一众学子进了宫门,元祈在宫门口看着,背嵴挺拔的如同一颗青松。 若换做前些年,他早就找个藉口进宫了,如今元家失势,他只能在门外看着。 蓝玉京走到元祈身边,「人都走进去了,还看什么?」 元祈眼神都没扫一下,「关你屁事!」 「哼,你家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嘚瑟什么?」 蓝玉京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今日她裴汐风光的进了金銮殿,日后断头台就少不了她这个人!」 元祈倏然转头,面若冰霜,「你再说一遍!」 蓝玉京顿了一下,最后梗着脖子道:「说了又怎么样?女扮男装还科举,这就是欺君之罪!」 元祈手扼住蓝玉京的喉咙,缓缓捏紧,「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捏死你」 「干什么的?」 有巡逻的禁军走了过来,元祈松开掐着蓝玉京的手,然后左手捏住蓝玉京的右手,照着自己的小腹便重重的打了一拳。 紧接着,元祈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被刚走过来的禁军接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干什么!」 禁军直接将蓝玉京围住,「我刚刚有没有说不许动手」 蓝玉京张了张嘴,看着元祈气的脸色难看,「我没打他,是他掐我!」 禁军神色微冷,「他掐没掐你当时我们没看见但是你刚才打人,我们可都瞧见了!」 蓝玉京:「...我没有,是他捏我手自己打的,我都不会武功,我怎么可能打他你们讲不讲理」 禁军统领笑了一声,「我们不讲理大傢伙都看见了,皇宫门前也容你放肆」 「把他带走!」 蓝玉京看这么多人抓他,顿时慌了,「你们干什么我姨母可是七殿下生母,你们敢抓我」 禁军统领眯了一下眼睛,「老六,你去将此事禀告给贵妃娘娘,看如何处置。」 元祈重重的咳嗽几声,「几位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与七殿下是亲戚,此事就作罢,别让你们为难。」 手扶着元祈的禁军顿时愤愤然,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元祈。 「你是元大都督的公子」 元祈摆了摆手,「担不上公子,如今我家道中落,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胡说!元大都督保家卫国,您是他的公子怎么能任由旁人如此欺负」 都是从军之人,禁军难面感同身受,顿时更加愤慨。 元祈又咳嗽了两声,「我与蓝玉京相识于麓山书院,一直便不合,如今没有高中,父亲又被撤了职,他便欺我。」 第96页 「这些我都能忍,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说我是女子之身,男扮女装科举,说我犯了欺君之罪,他怎么能如此侮辱我!」 蓝玉京听了气的跳脚,「放屁!我没说你是女人,我说裴汐是女人!」 元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裴汐是我舍友,是我在麓山书院的同窗,感情要好,他不止污衊我,竟然因此还要污衊旁人!」 「若是连累裴汐殿试不通过,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禁军看着蓝玉京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真是满口谎话!」 蓝玉京:「....我说的是真话!」 第53章 探花郎 蓝玉京被关进大牢,脸色难看,「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等七殿下来,定要扒了你们的皮!」 嚷了好一会儿,也没人理他,蓝玉京嗓子都哑了,有脚步声从大牢门口传来。 蓝玉京眼睛一亮,「殿下,是你吗?」 禁军首领缓步走了进来,看着蓝玉京,「昭阳殿传来旨意,你仗势欺人,在宣武门前殴打朝堂三品官员之子,又出口污衊未来国之重臣,责八十棍。」 八十棍 蓝玉京瞬间面如土色,便是习武之人五十棍都已经是极限,他一介书生打八十棍,岂还有命在 「不,这不可能,贵妃可是七殿下养母,她不会下这样的旨意,我要见七殿下!」 而且贵妃娘娘是知道的啊,她知道裴汐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没说谎! 禁军首领眯了一下眼,「把他拖出去,行刑。」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七殿下....」 蓝玉京被拖出去,便看见了天牢门口站着的七皇子赵傅,他手拿着一柄摺扇,只看着蓝玉京。 「殿下,七殿下救我!」 蓝玉京朝着赵傅伸手,旁边有禁军拉着,一旁的七皇子朝着禁军首领看了过去。 「我与他说几句话。」 禁军首领拱手,「七殿下请。」 很快禁军就都撤走了,留下赵傅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蓝玉京。 蓝玉京眼睛通红,「殿下,是元祈冤枉我,你一定要救我。」 赵傅垂眸看着他,薄唇微启,「蠢!」 「元平劭就算如今不得圣眷,但他之前的军功还在,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辱」 「还有,裴汐一事,谁准你与朱贵妃说的?」 蓝玉京看着赵傅,「那日在宫内,我与殿下说完话,就被贵妃娘娘叫走了,我....」 听了这话,赵傅脸色一白,旋即惨笑了一声,「难怪!」 「殿下,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我我不想死啊贵妃娘娘她...」 蓝玉京话没说完,就被赵傅给打断了,「她就是要你死!」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朱贵妃就是要裴汐活着,她活着,你就必须死,没有今天,还有明天,谁叫你知道她的秘密」 蓝玉京瞪大眼睛,「凭什么?裴汐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她....」 赵傅脸色难看,「为什么?因为她不想要我了,她要甩掉我!」 说完这话,赵傅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蓝玉京蹲坐在地上,恍惚了许久直到被禁军拉起来行刑,才忽然明白过来。 「裴汐,你当真是好手段....」 赵傅朝着皇子府的方向走,走了一半却忽然顿住了脚步,那个地方到底是他的家,还是朱贵妃监视他的牢笼 「宋启,你现在去褚侍郎府,告诉他事情可以提前了,越快越好,我们没时间了。」 朱贵妃想甩掉他拉拢裴汐,怎么可能 裴汐殿试出来,就撞见了穿着紫色宫装的女子,头上的红宝石蝴蝶簪子闪耀着光芒。 「裴公子,好巧。」 裴汐顿住脚步,看着眼前的少女,扬了扬唇,然后行礼,「灵玉公主。」 灵玉公主眼睛弯成月牙,「你怎么认得我」 裴汐笑了笑,「那日在御花园,曾见过两位公主,自然是认识的。」 灵玉公主扬眉,「我当然知道那日咱们见过,但我和灵禾可是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母妃宫中的人都不一定一眼认得出我们,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灵玉公主活泼好动,眉眼间颇有灵气,是藏不住的。」 裴汐垂眸,元祈还在宫外等她,心中有些焦急,但这位灵玉公主似乎有没完没了的话要说。 灵玉贊同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比灵禾那个木头好看多了,是吧?」 裴汐只是笑了一声,「两位公主各有千秋,自是不同的。」 眼见着灵玉又要说话,裴汐连忙打断,「草民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请公主恕罪。」 「哎!」 灵玉公主看着裴汐的背影,嘟了嘟嘴,灵禾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出来。 「别看了,明显这位裴公子对你就没有意思,母妃那日不是也说了,你喜欢谁都好,这位裴公子碰不得。」 灵玉公主转头,「凭什么?」 「那是我喜欢的人,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凭什么要母妃替我做主她说不行,我偏说行!」 「你在反抗母妃」 灵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灵玉,然后点了点头,「你还真是够单纯。」 灵玉哼了一声,「你就是嫉妒我!」 「.....」 灵禾忍不住笑了,「我还真是挺嫉妒你,嫉妒你没脑子。」 第97页 「好啊,你敢骂我!」 话才说完,灵玉便扑了过去,两人顿时又扭打作了一团,宫里人见了,纷纷躲开,两个公主打架,谁敢上前去。 裴汐出了宫就得知蓝玉京死了的消息,听说是朱贵妃下的命令,倒是没多少意外,毕竟跟蓝玉京比,裴汐自觉在朱贵妃心里还是比他重要的。 两日后殿试结果便出来了,裴汐一甲第三名,原本打算和元祈庆祝一番的,但宫里忽然传了消息,元府上下都被叫去了皇宫。 临走之前,元平劭将元祈叫到了书房内,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小匣子递给他,神色凝重。 元祈顿了一下,「爹,这是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纯金令牌。 元平劭重重咳嗽了几声,几乎要咳出血来,「这是你爷爷当年大败西启,□□帝赐下来的免死令,咱们元家就只有一枚。」 「当初我与你哥哥商议过,他如今戍边,手握兵权,若是陛下疑心,总归难逃一死,咱们一家就只有你未曾参军,有这免死令,至少能免你一死。」 元祈红着眼看着元平劭,「爹,你在胡说什么,皇上为什么要杀你」 「这东西我不要,要死一块死,你们把我当什么人」 「煳涂!」 元平劭喘了几口气,「如今与北夏和谈,当年我与你兄长镇守边塞,杀了北夏多少人,如今与他们和谈,无论是什么原因,北夏都不可能会放过咱们元家。」 「陛下优柔寡断,咱们北齐气数经过此番和谈,怕是气数将近,你活着一日,便保北齐百姓一日吧。」 元祈捏着手里的令牌,手臂爆出青筋,唇角翕动了许久,最后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桌上。 「此等帝王,如何值得咱们元家效忠」 元平劭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这是咱们元家的府兵,人数不多,但却是飞骑营最好的精兵。」 「老爷,二少爷,陛下派来的人已经到府门前了。」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话,元平劭拍了拍元祈的肩膀。 「走吧。」 「之前你一直说有喜欢的姑娘,也不带来瞧瞧,日后怕是也见不着了。」 「裴探花」 裴汐走在路上,便被一名长相陌生的男子拦了下来,笑的一脸和煦。 「裴探花,小的是七皇子府上的管事,我家殿下请你到府中叙话。」 「七殿下」 裴汐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眸中已然警惕起来,「不知七殿下见我所为何事」 男子笑了一声,「听说裴公子高中探花,我家殿下十分高兴,所以特意设宴为裴公子庆贺,还请裴探花务必赏光。」 说完这话,也不给裴汐反驳都机会,抬了抬手,「裴公子,请!」 裴汐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微微颔首,「有劳了,不过我与陈翰林约好要一起喝酒的,还请容我让人与陈翰林传个话。」 男子点头,「这是自然,小的就在这里等裴公子。」 裴汐找了身边一个小男孩,给了他一串糖葫芦,「你去找对街的陈翰林,把我说的话跟他讲到时候他会给你买十串糖葫芦哦。」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舔了一口糖葫芦,「我现在就去。」 裴汐看着小孩儿远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收敛,然后走了过去。 七皇子府本就在长安街,离得不远,两人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府门口。 进了府门,到了后花园,满院子的鲜花,七皇子穿着一身宝石蓝的长袍坐在凉亭内,欣赏着歌姬弹琴跳舞,笑着看向裴汐。 「裴探花来了」 裴汐微微躬身,「七殿下。」 赵傅笑了笑,然后一挥袖子,「快,给裴探花搬一把椅子过来。」 很快有人就抬着椅子放在了赵傅身边,裴汐微微拧眉,赵傅这边已经朝她招手。 「来,这儿位子好。」 裴汐看着赵傅,然后笑了一下,朝着椅子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赵傅又给裴汐倒了一杯酒,「这可是三十年的陈酿,裴探花尝尝。」 「殿下,我不善饮酒。」 裴汐抬手挡了回去,赵傅唇角的笑意隐去几分,然后收了回来。 「既然不善饮酒,那便看歌舞,这几名歌姬可都是我派人在北齐各地寻来的,你瞧这腰肢多软。」 「对了,说起来你如今也快二十了,可成家了?」 裴汐看着赵傅,然后摇了摇头,「我来京城之前爹娘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打算这次回家便成亲。」 「是吗?」 赵傅扬了扬眉,「你那未婚妻是什么人我倒觉得京城贵女众多,好几位世家都打听过你,要招你为婿呢?」 裴汐垂眸,「人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虽未娶妻,但与她自幼定亲,与夫妻无疑。」 第54章 关入大牢 酒过三巡,裴汐抬头看了眼天色,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起身。 「今日七殿下设宴,不胜感激,天色已晚,我不多叨扰殿下,先行离开。」 赵傅抬头,「嗯,的确是不早了。」 说完这话,赵傅却挥了挥手,周围舞姬退了下去,他缓步逼近裴汐,将人逼落到墙角,然后挑起裴汐的下颚,放肆一笑。 「不过本皇子刚刚约了几位十分看中你的老臣,意欲为他们女儿牵线搭桥。」 第98页 裴汐皱眉躲过赵傅的手,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我已有未婚妻。」 「你一个女人,哪儿来的未婚妻」 赵傅说完,一双眼上下逡巡着裴汐,紧接着朝着她腰间探去。 裴汐下意识的抬腿,踹向了赵傅两腿之间,然后趁着空隙跑了出来,眼神冷了几分。 「殿下自重!您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如此羞辱,此事今日过后,我会如实禀告给贵妃娘娘!」 赵傅脸色扭曲,冷笑了一声,「贵妃原本我不打算动你,是你自以为是先投靠了她,那就怪不得我了。」 「几位大臣已经在路上了,你说他们一进门,一个即将成为女婿的人突然成了女子,还在我身下欢好,会是什么表情」 裴汐的脸色已经青的不能再青了,她以为以七皇子的身份,就算知道她是女子,也会想别的办法拆穿她,却没想到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手段! 竟然比蓝玉京还不如! 畜生! 话说到了这份上,裴汐也不在与赵傅维持脸面了,「难怪贵妃娘娘瞧不上殿下,如你一般无耻之人,实不配为君!」 赵傅最恨别人如此说他,脸色一冷,朝着身后吩咐一声。 「抓住她!」 裴汐也没想着跑,直接从最近的小几上抓起一柄水果刀,眨眼之间便横在了赵傅的脖颈上。 这一招还是跟元祈学的,裴汐很庆幸当初自己被吴干劫持以后,元祈逼着她学了几手防身术。 赵傅眼神一冷,「我是皇子,你敢对皇嗣动手」 裴汐仰头看着赵傅,然后甜甜一笑,「殿下错了,有歹人闯入,我是在保护殿下。」 「殿下若是不幸死了,自然也是歹人所为,想必贵妃娘娘会为我作证,你觉得呢?」 赵傅脸上抖动,「你敢!」 裴汐却抓紧手里的水果刀,「殿下让他们后退,你把我请进来,是不是该把我完好无损的送出去呢?」 赵傅哼了一声,「都退后!」 说完这话,赵傅被裴汐逼着到了皇子府正门,声音压低。 「我既然能知道你是女子,你以为你的身世还能瞒多久」 「殿下,你错了,我从来没觉得可以瞒的很久,相反我一直在等一个可以昭告天下的机会,不是所有女人都必须活在你们男人的压迫之下!」 裴汐一步步走近皇子府门口,正要去推门,一阵大力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朱漆大门变被人从外面踹开。 裴汐甚至连影子都没看清,身边的赵傅便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拳头落在赵傅的鼻樑上,一道血迹流了下来。 赵傅摸了一下脸,气的声音咆哮,「元祈你放肆!」 裴汐连忙走了过去,伸手去拉元祈,小声道:「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过来了」 元祈捏着裴汐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声音拔高。 「你是不是疯了这种地方也敢随便进,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裴汐被元祈吼得脖子一缩,然后看了眼被扶起来的赵傅,然后拉了一下元祈的手臂。 「先回去再说。」 元祈被拉着跟裴汐走了两步,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赵傅。 「你若敢碰她,就算你是皇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赵傅抹了一下唇角,旁边有护卫将元祈两个人围住,被他阻止了。 「元祈,你也知道对吧,你明知道她是女的还故意隐瞒,与欺君无疑。」 裴汐闻言,抬头看着元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元祈看了眼裴汐,没有回答,将她护在身后看向赵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绑架新科探花,明日这件事整个京城都会知道。」 赵傅看着元祈和裴汐离开的背影,朝着地上吐了口血,冷冷一笑。 「元祈,你还真是作茧自缚!」 回到院子里,元祈将门关好,这才转头看向裴汐,神色少有的凝重。 「京城你不能待了。」 裴汐凝视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元祈低头,「衢州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说」 裴汐没想到元祈竟然早就知道,但仔细回想起来,还真是处处漏洞。 元祈看着她,「说什么?」 裴汐一噎,「我女扮男装,你明明知道,为何一直装作不知道,为什么不告发我」 「为什么要告发你你只是想走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要干涉」 元祈抿了下唇,「但现在我必须得干涉,裴汐,京城太危险,你这样是会被诛九族的,如今元府失势,我...」 「恐怕也没办法保护你。」 说完这话,元祈迟疑了一瞬,然后从怀中掏出紫檀木匣,正要递给裴汐,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裴探花,隆丰帝与贵妃娘娘请你入宫。」 裴汐看了眼元祈,「我先进宫,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元祈看着裴汐离开的背影,捏着匣子的手紧了几分。 「我到底怎样,才能护得住你」 殿试的时候,隆丰帝一直是坐在帘子后的,如今第一次看见真容,整个人面色苍白消瘦,眼下的淤青明显。 裴汐总觉得...可能活不长。 朱贵妃在旁边餵药,见到裴汐进来,给隆丰帝擦了擦唇角的汤药汁,然后缓声道: 第99页 「陛下,人来了。」 隆丰帝缓缓睁眼,喉咙里似是有痰唿噜噜的响,他强撑着身子坐直,然后看向裴汐。 「你走近些,让朕仔细瞧瞧。」 裴汐依言走近跪下,隆丰帝浑浊的眼端详了裴汐许久,最后咳嗽了两声。 「长得的确不错,似乎年年的探花郎长得都不错。」 裴汐先是看了眼朱贵妃,然后垂下头去。 头顶忽然又响起隆丰帝的声音,「你一介女子,能做到这般的确不易,但国法便是国法,岂能容你」 裴汐俯身一跪,重重扣首,「隆丰帝,臣...民女知错!」 心中却暗自揣测,这件事隆丰帝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她才从七皇子府离开,怎若是七皇子早就想过与隆丰帝告状,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那么能告状的就只有... 朱贵妃! 裴汐忍住让自己没有抬头,头顶上响起朱贵妃的声音。 「皇上,虽然裴汐是个女子,但才学是实打实的,一介女子能有如此成就可不一般,臣妾都有些佩服呢。」 听了这话,隆丰帝笑了一声,「你啊,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世上的女子有谁还能尊贵过你去,难道朕对你不够好」 朱贵妃嗔怪了一眼,「皇上,您说什么呢,臣妾只是觉得裴探花的确很有才华。」 她要的可不是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而是最尊贵的人。 隆丰帝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裴汐,迟疑了许久,「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开这个先例,先把她压去地牢,等北夏和元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处置她。」 很快有人进来,压住了裴汐的双臂,将她拖了出去,临走前裴汐看了眼朱贵妃,朱贵妃也看着她。 殿内安静了一瞬,朱贵妃起身道:「皇上,让臣妾与裴探花说两句话吧。」 隆丰帝唿吸重了几分,然后摆了摆手,朱贵妃放下帘子走了出来,示意两名侍卫离开这才看向裴汐。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将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皇帝吗?」 裴汐抬头,朱贵妃笑了一声,「我刚刚已经听说老七把你带去皇子府的事情了。」 「若是叫他先下手为强,你觉得皇上还会信任本宫吗?」 「不破不立,贵妃娘娘所做一切,臣明白。」 裴汐看着朱贵妃,然后问道:「贵妃娘娘,刚刚皇上提了一句元府,可是元家出了什么事情」 朱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汐,「怎么?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想管元家的事情」 裴汐脑海里划过元祈的脸,「元祈是臣的朋友,如若可以,可否请娘娘保住元府」 「保住元府」 朱贵妃勾了勾唇,「能不能保住元府看的不是本宫,而是他们自己。」 「裴汐,你懂本宫,如今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实话与你说,太医曾言最多半年的光景。」 「如今外有北夏,内有几位皇子虎视眈眈,本宫若要掌权,不能只有文臣辅佐。」 裴汐眉心一皱,她能投效朱贵妃,但是元家不会,元祈更不会。 可是看着朱贵妃眸底的势在必得,裴汐知道无路可退,元家也无路可选。 看着裴汐一言不发,朱贵妃转了个身,「最近在牢里这段时间,本宫会安排你与元平劭一个牢房。」 「怎么劝他,怎么劝他儿子,算本宫交给你的第一次任务,希望你不要叫本宫失望。」 眼见着朱贵妃要回到殿内,裴汐忙喊了一声,「贵妃娘娘留步。」 「若臣能让元家拿出兵符,贵妃娘娘如何保证元府能平安」 朱贵妃回头,凤眸微眯,「你要本宫如何保证」 裴汐捏紧手心,「臣要皇上的免罪圣旨。」 第55章 设局 「裴汐,你怎么回事」 元祈来到大牢,看着坐在铺满干草的牢房的裴汐,心勐的一沉。 裴汐抬眸,声音平静,「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谁告的密是不是赵傅」 情急之下,元祈连七皇子都不喊了,他朝着身边的守卫喊了一声。 「把牢门打开!」 两名守卫没动,裴汐起身走到了门口拽住了元祈的手。 「别为难他们,如今元家这般,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的身份被朱贵妃发现,她要我效忠于她,被我拒绝了,所以....」 元祈手捏紧栏杆,「所以她就揭发你」 裴汐垂眸,深吸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元祈,「她还想要你们元家的支持,如果你有兵符...就给她吧,你与我不一样你有家人,如果把兵符给她,也能保住你们元府。」 「你在胡说什么」 元祈隔着栏杆抓住裴汐纤细的手腕,「我爹不同意的事情,我也不会同意。」 「元府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裴汐想要去抓住元祈,却抓了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转身。 元祈走到对面的牢房,也不知道和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裴汐看不见,但是却见到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到人走了以后,裴汐才看清对面坐着的一位老者,头髮半白,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她。 两人沉默许久,还是老者先开口说话,「你就是裴汐」 第100页 「女扮男装求学,你胆子倒不一般的大。」 裴汐垂眸,苦笑了一声,「晚辈就当您是夸我了。」 「当然是夸你,普今天下女娃娃能有你这班的胆量可不多见。」 老者说完,笑了一声,「我这两个儿子,喜欢的女子还真是都不一般。」 「一位女将军,一位女探花。」 从元祈跪在老者面前的时候,裴汐就已经知道这人是元祈的父亲元平劭,但是喜欢的女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平劭看着裴汐,「他没与你说过」 裴汐神色有些茫然,「您是什么意思元祈他应该与我说什么」 元平劭见此就知道一切都是儿子单相思,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傻小子!」 「元祈的性子,我这个当爹的了解,若不是喜欢及了你,又怎么会拿出唯一能护着他的免死令进宫替你求情」 「您说什么」 裴汐倾身抓住栏杆,瞳孔微缩,「免死令您怎么不拦着」 「若是免死令给了我,他怎么办」 元平劭笑了一声,然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我晓得他,就算有这免死令,让他眼睁睁看着我和他母亲死,他也做不到的,倒还真不如成全了你。」 「只是他这片痴心,我这个当父亲的可不想让他这么默默无名。」 元平劭浑浊的眼看着裴汐,「姑娘,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儿,可也喜欢」 裴汐捏着栏杆的手松了松,想到自己刚刚骗了元祈,甚至还要去偷元府的令牌,身子便一软。 她怎么如此自私 那可是免死令! 裴汐身体顺着栏杆滑落在地,背对着元平劭,一滴泪水滚落在麻布的囚衣上。 「真是个傻子!」 她站起身朝着守卫喊了一声,「我要见朱贵妃!」 人还没到御书房,元祈就被人拦住了,李海手拿着拂尘笑看着元祈。 「元二公子怎么进宫了?」 元祈打量着眼前的李海,「我进宫还要跟你禀告」 李海忙低头,「不敢,不敢,老奴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意请元二公子前往昭阳殿。」 元祈被袖子遮住的手捏紧了免死令,看了眼李海,「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到了昭阳殿,朱贵妃早就在殿内等着了,凤眸微挑看着站在殿中央的元祈,旁边女官斥责出声。 「见到娘娘还不跪下」 朱贵妃只看着元祈,并未开口说话,元祈只看着她,最后开口道: 「贵妃娘娘叫我过来,总不是要我给你下跪请安吧?若是如此,我便去见皇上了。」 朱贵妃轻嗤了一声,声音婉转,「好啊,你去吧。」 「你迈出昭阳殿一步,本宫保证裴汐立刻死在大牢里。」 「你!」 元祈转过身怒视着朱贵妃,「皇上未下旨,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行事」 朱贵妃袖手一翻,起身下了台阶,「因为本宫乐意,只要本宫想,便是皇上也不能阻止。」 朱贵妃的手落在元祈的肩上,「年轻人要学会审时度势,谁能救元府和裴汐,你心中应该有数才是。」 元祈皱了皱眉,「你要如何元府的兵符是不可能会给你的。」 「三天,本宫只给你三天时间,兵符不交出来,无论是裴汐还是你爹娘,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朱贵妃说完,朝着李海吩咐道:「送元二公子出宫吧。」 元祈看着朱贵妃站在殿中间的背影,转身快步离开了昭阳殿。 李海紧跟在身后,眼见着元祈走的路不是出宫的路,连忙上前拦住,脸上带笑。 「元二公子,娘娘叫奴才送您出宫,这可不是出宫的路。」 元祈看着李海,「我要去见皇上,你也要拦着」 「哟,可不是奴才要拦着,而是如今陛下生病,太医说了要静养,如今任谁都不能去打扰,便是我们娘娘见皇上一面都不容易呢。」 听了李海的话,元祈手中捏着的免死令紧了几分,旋即低笑出声。 「好,我出宫。」 「元祈,我听说裴熙进大牢了,到底怎么回事」 才出宫门,元祈就碰到了匆匆赶过来的陈嘉言,衣裳已经跑的有些凌乱,甚至来不及整理。 「你说话啊?不是前几日他才中了探花郎,怎么就进大牢了?」 元祈看着陈嘉言,神色凝重,缓缓道:「裴汐是女子。」 「裴熙....你说什么?他是女子」 陈嘉言整个人僵在原地,旋即皱眉,「不可能!他与我们同在麓山书院读书,你与他还一个房间,他是女子怎么可能瞒得...」 话没说完,陈嘉言便看着元祈,捏住了他的双肩,「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元祈没说话。 陈嘉言气的脸红,「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隐瞒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被查出来是要砍头的,甚至诛九族。」 「你这不是隐瞒,你这是害了她!」 元祈抬眸,「那你要我怎么办她喜欢读书,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这么一条路,你要我亲手给她堵死吗?」 「如果不是孤注一掷,她为什么非要选这么危险的路我没办法阻止,也不忍心阻止。」 陈嘉言听着元祈的话,沉默了许久,「所以你的不忍心,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第101页 「如果当时我知道....」 「但你什么也不知道。」 元祈神情有些烦躁,「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救她。」 「现在朱贵妃把持后宫,我见不到皇上,你不是太子阵营吗?有没有办法能见到皇上」 陈嘉言沉默可片刻,「我来想办法,但这件事就算是见到皇上,恐怕也没办法救裴熙。」 元祈垂眸,「你只需要帮我见到皇上,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有办法。」 陈嘉言深深的看了眼元祈,「元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如今自身难保,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放过你,但你最好还是别留在京城了。」 「裴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等事情解决好以后,你们两个都赶紧离开京城。」 裴汐是从宣和门进的昭阳殿,朱贵妃侧卧在榻上,听到声音微微抬眸。 「这一个两个的,如今都待不住了,先是你求我要圣旨,随后又是元家那小子要进宫给你求情,你们两个倒是郎情妾意。」 裴汐脸色微烫,从前她不觉得什么,如今知道元祈的心思,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贵妃娘娘,您要我去盗元家兵符,我恐怕做不到。」 朱贵妃头都没抬,「心软了?」 裴汐跪在地上,「元祈待我赤诚,我做不出来欺骗他的事情。」 「做不出来」 朱贵妃缓缓坐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汐,「你是觉得本宫很好说话吗?」 「裴汐,本宫很欣赏你,但是不代表本宫会手软,三日你若拿不出兵符,你和元祈就去地下做鸳鸯好了。」 说完这话,朱贵妃似是才恍然想起什么,朝着身边的宫女招了招手。 「你不来,本宫倒是忘记了,赦免元家的圣旨本宫没求来,不过有道空白圣旨。」 「你可以选择救你自己,也可选择救元祈,也可以...都不选,本宫一切遵从你的决定。」 裴汐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明黄色圣旨,手缓缓攥紧,垂下眼眸。 「娘娘其实不必如此,就算您不逼我,我也愿意效忠您。」 朱贵妃笑着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两日本宫会叫人在天牢伪造失火到时候你趁乱逃出去,想办法拿到元府的兵符,相信本宫你与元祈都会安然无恙。」 裴汐叩首,「多谢贵妃娘娘。」 朱贵妃摆弄着镶满红宝石的的指套,朝着身边的贴身宫女问道: 「太子和老七那边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宫女点头,「七殿下那边都准备就绪,只是太子似乎有些谨慎。」 「谨慎」 朱贵妃抬眸轻笑了一声,「告诉卢太医,是时候将皇上的身体情况透露给太子了。」 第56章 战场 漫天黄沙,长河落日,战场上的尸体处理干净,又是一场战役结束,崔红玉下了马,随便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扔到了盆中,清澈的水瞬间晕红了一大片。 换好了衣裳,崔红玉走出军帐,朝着附近看了眼,微微皱眉。 「元衡呢?」 小兵摇头,旁边有人走了过来,手里端了热腾腾的一碗面。 「崔将军,元主将打完仗就去后山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崔红玉闻言,皱了皱眉,转身就要奔后山去,却被身后的士兵给拦住了。 「崔将军,今儿不是您生辰吗,咱们伙房给您做了碗长寿面,您吃完再去后山,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崔红玉低头看着长寿面里面几片肉和一个荷包蛋,闻着倒是很香。 可是想到元衡,崔红玉便没了胃口,连旁人都记得今日是她生辰,怎的他倒是忘了 「我现在不饿,再说长寿面不都是早上吃吗?谁大晚上吃」 士兵一噎,然后陪笑,「咱们一整天不都在打仗吗,这时候才有点功夫,将军就别计较这些了,多少吃一点是个意思。」 听了这话,崔红玉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伸手夹了几筷子,才入口脸色就一变,就算她吃的了库,但也不是被人这么糟践的。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崔红玉硬是咽了下去,然后皱眉看着士兵。 「这是你做的还是伙房做的都没熟你知道吗?咱们军营是不缺盐吗?」 士兵张了张嘴,有些心虚,「这...这不能吧,要不然您再吃口蛋,蛋一定不会有问题。」 看着眼前人真诚的神色,崔红玉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去夹荷包蛋,结果荷包蛋上好大一块碎鸡蛋壳。 崔红玉放下荷包蛋,「你是不是敌方派来毒害我的?」 士兵挠头笑,「崔将军,打扰了,我这就走。」 崔红玉看着士兵逃跑一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后山去了。 拐角的地方,元衡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脸上都是面粉,一脸热切。 「怎么样她吃没有,有没有说好吃」 士兵垂眸,「呃...崔将军觉得很好吃,就是她急着去后山找您,所以...所以就没吃几口,说以后还想吃呢。」 「真的」 元衡抹了一下脸,旋即轻咳一声恢復了肃然,「我就说么,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做好什么都难不住我。」 士兵头埋的更低了,「是,将军说的对。」 「不说了,我的马呢?得赶在红玉到之前赶去后山。」 第102页 元衡抹了一把脸,然后赶紧上了马,一路奔着后山而去。 士兵端着面在后面追,「将军,面呢?面怎么办?」 「热着,等我和红玉回来吃。」 远远的传来声音,士兵抽了抽嘴角嘟囔了一句,「回来还能吃吗?别把崔将军弄中毒了。」 「将军,元将军,京城来信了!」 士兵才回头,就遇到了火急火燎赶过来的郑恆茂,「别喊了!将军去后山了,给咱们崔将军过生辰去了。」 郑恆茂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可将军不是说京城一有信件传来立刻告诉他吗?」 士兵抱着面碗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去呗,人在后山。」 郑恆茂看了眼他怀里的面碗,眼睛一亮,「刚好我饿了,快把面给我。」 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碗就空了,郑恆茂才吃了一口,呸的吐了出来。 「这什么?你要餵狗去吗?」 如今正入夏,后山树林阴翳,绿茵茵的草地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只是因为天色已晚,看不出白日的光景。 「元衡」 崔红玉喊了好几声,暗暗纳闷,这么晚人去哪儿了? 正琢磨着,忽的身后想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崔红玉便感觉身体腾空,整个人便落在了马上。 崔红玉手腕一转,正要袭击过去,便被身后之人按住了,耳边响起元衡低沉的声音。 「是我。」 崔红玉松懈下来,靠在元衡的胸前,「你这么晚跑后山来干什么?」 元衡没说话抬手遮住了崔红玉的眼,轻夹马腹,朝着山内而去。 跑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元衡才下了马将人抱了下来,崔红玉被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你神神秘秘的,带我到哪儿了?该不会要把我拐卖了吧?」 「胡说什么?我怎么捨得」 元衡唇角溢出一丝轻笑,眸中盛满柔情,「红玉,这么多年你陪着我出生入死,吃尽苦楚,我却从未为你做过什么。」 崔红玉抓着元衡的手微松,「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两人在一起说什么苦不苦的?」 元衡搂着崔红玉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但我想要你开心。」 说完这话,元衡将蒙在崔红玉眼前的手缓缓松开,萤火虫星星点点的闪着光。 「红玉,生辰快乐!」 星河璀璨,月光洒在地上,萤火虫围在身边飞舞,崔红玉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就有些湿润,一头扎进了元衡的怀中,拳头捶了捶元衡的胸口。 「你故意的,明知道我生辰,还故意骗我!」 元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笑,「你轻点打,万一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崔红玉抬头,「胡说!」 元衡笑了笑拉着崔红玉靠坐在草地上,「我与父亲商量好了,等这次战事结束,如果元府能保住,到时候就卸甲归田。」 「咱们生两个孩子,坐看云捲云舒,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崔红玉扭头看着元衡,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臭不要脸,我说过要给你生孩子了吗?」 「将军,不好了,有敌袭!」 两人的气氛被打破,元衡站起身拉着崔红玉上马,直奔军营而去。 一夜鏖战,血腥味经久不散,元衡腰腹中了一箭,天亮才拔了出来,上了止血药,脸色一片惨白。 郑恆茂将书信递给元衡,「将军信昨晚送到的,属下一直没寻到机会给您。」 元衡点了点头,将信拆开看了一遍,眸光微沉,然后扔到了水盆里,氤氲一片。 崔红玉餵了元衡一口药,关切问道:「是爹传来的信吗?京城那边如何」 元衡咳嗽了几声,「北夏那边不松口,和谈一定要将父亲的人头送过去,否则还要打仗。」 「如今皇上将父亲关进大牢,还在跟北夏拉锯战。」 崔红玉听了,气的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北夏这群王八蛋,真给他们脸了!」 「等南宁这边事了,咱们回去非得打的他们落花流水,简直欺人太甚!」 元衡却没如此乐观,「你以为昨夜南宁这边为何突然攻城」 「怕是跟北夏那边达成了什么背地的交易,如今腹背受敌,北齐岌岌可危。」 崔红玉脸色沉了下来,「那怎么办?」 元衡摇了摇头,「皇上如今重病,朱贵妃叫人守着,朝臣根本进不去,如今群龙无首,只能这么僵持着。」 崔红玉看着元衡,心一狠,「咱们现在回京,不管怎么说,不能让朱贵妃这个妖妃把持朝政!」 「妖妃」 元衡抓住崔红玉的掌心,「若不是朱贵妃守着皇上的寝宫,那些文臣怕是早就劝皇上斩了父亲,跟北夏和谈看。」 「真要是说起来,还得多谢朱贵妃,若不是父亲执意要效忠赵氏皇族,我还真希望朱贵妃....」 话说了一半,元衡便不在说了,如今是父亲元平劭不在,否则又要骂他不忠不孝了。 「父亲手里有兵符,而且我走的时候还留了暗卫,他的安危不用担心主要是元祈这小子回京了,我怕他捣乱。」 「听说跟他在一起的舍友,才中了探花郎就下了大狱,是个女儿身,这事儿若是皇上和贵妃稍微怪罪他知情不报,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第103页 「这么大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别整些乱七八糟的。」 崔红玉却看着元衡,「你是说之前长得很秀气的,叫裴熙的」 「当时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女子打扮的,不过你要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不用担心元祈。」 「那个裴熙能在麓山书院隐瞒身份这么久,足以见得挺擅长谋划的,要是她真跟咱们元祈交好,说不定能保住他。」 元衡抬头看着崔红玉,「我还是不放心他,如今南宁这边不能离人,红玉你替我回京一趟,可好」 崔红玉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要是如你所说南宁与北夏勾结,那他们接下来动作肯定更频繁,这个时候我不可能离开你。」 元衡咳嗽来了两声,「可是....」 「没有可是,我去给你端饭。」 崔红玉说完,也不等元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营帐。 元衡看着崔红玉的背影,眼眸微暗,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郑恆茂。 「之前叫你准备的迷药,一会儿给我。」 「将...将军!您不会真要给红玉姐下药吧?这...」 郑恆茂有些为难,「这要是叫红玉姐知道了,她非得打死我不可。」 元衡狠了狠心,「南宁这边很可能保不住,我不能让红玉有危险。」 「等红玉喝了药,你带她一路往南,不要回京,去衢州,告诉她在衢州等着我。」 第57章 牢房失火 翌日一早崔红玉才进营帐,就看见元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早膳,她忙走了过去。 「你身体好些了吗?」 元衡点头,「好多了,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伤。」 一边说着,元衡一边给崔红玉盛了粥,崔红玉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伤口。 「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就行,小心牵扯伤口,又要养好久。」 元衡笑了笑,「没事,能为娘子效劳,我可是求之不得。」 听了这话,崔红玉只是笑,「都伤成这样了,还油嘴滑舌。」 「快吃吧,一会儿粥要凉了。」 元衡自己吃了一口菜,看着崔红玉将粥小口小口都喝了进去,唇角的笑意越发浅淡。 崔红玉夹了筷咸菜,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抬头看着元衡,「你老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吃啊?」 元衡抬手摸了摸崔红玉柔软的髮丝,「你这么好骗,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崔红玉夹着咸菜的手一顿,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感觉到困意袭来,整个人便要趴在桌上,被元衡伸手扶住了。 很快郑恆茂就走进来了,看了眼躺在元衡怀中的崔红玉,瑟缩了一下。 「将军,这药下得够多吧,我怕红玉姐中途醒来把我打死。」 元衡看着郑恆茂,然后问道:「马车准备好了?」 郑恆茂点头,「就在外面,干粮和水都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一边说着,郑恆茂一边伸手想去扶崔红玉,被元衡避开,迳自抱上了马车。 郑恆茂摸了摸鼻子,将军怎么小气吧啦的,帮忙都不用。 元衡给崔红玉放在了铺着毯子的马车上,低头在眉心落下一吻。 「红玉,别怪我。」 「你与元家从来都是我最割捨不下的,若是你们出事了,我无法想像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元衡下了马车,然后看向郑恆茂,「你把这封信到时候给元祈送去,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别干出劫大牢的蠢事!」 郑恆茂将信放好,「将军,您放心,属下一定把红玉姐送到衢州,给二公子的信也一定送到。」 马车一路南行,元衡收回了视线,朝着身边人吩咐了一声。 「去叫几位副将来,你们下去也准备准备。」 趁着今夜子时南宁那边放松警惕,突袭营帐,便是不能一战而胜,至少粮草也能烧去大半。 京城七皇子府内,赵傅看着外祖父蓝鹤,眼神坚定,「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父皇如今重病,太医说活不过十日,如果真等父皇殡天,就什么都完了。」 蓝鹤迟疑了一瞬,「此事事关重大,殿下不再慎重考虑考虑毕竟宫里有你母妃和朱贵妃,此事或有其他办法。」 「有朱贵妃在,我母妃能成什么事若是事事都靠朱贵妃,什么事都是她做决策,那我这个皇子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赵傅说完,眼神微冷,「更何况她早就想把我甩掉了,若是我不逼宫,等她扶持我当了皇帝,下一步就是废了我!」 蓝鹤闻言,神色慎重,「殿下顾虑极是,老臣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门外响起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殿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火势很大。」 「怎么回事」 赵傅推开门,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微微皱眉。 「好好的,刑部大牢怎么会失火曹满人呢?」 小厮跪在地上,「曹侍郎跟尚书大人被贵妃娘娘叫进宫去了可能是要问罪。」 听了这话,赵傅看着不远处火光沖天,脸色沉沉,「这哪里是问罪,分明就是故意要剪了我的羽翼。」 蓝鹤走到赵傅身边,神色担忧,「殿下,朱贵妃如今已经不遮掩了,如今要怎么办?」 「不如去见见太子毕竟你们是兄弟,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外戚女子干涉朝政。」 第104页 「太子」 赵傅嗤之以鼻,「他就是个熊包,这么多年你看他在朱贵妃面前什么时候硬气过」 蓝鹤忍不住看了眼赵傅,这些年他在朱贵妃面前也没见多硬气 不过这话他没说,迟疑了一瞬道:「或许是韬光养晦,你与太子联手,胜算总归是大的。」 「不可能。」 赵傅想都没想的驳回了蓝鹤的话然后穿了一件外衣,匆匆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而去。 「好端端的突然走水,肯定另有蹊跷,我去看看。」 裴汐被人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救她的人摘下了黑色面巾,露出真容。 「公主殿下」 灵玉公主眨了眨眼,「没想到会是我吧?」 裴汐微微张嘴,「...公主怎么会去大牢」 「救你啊!」 灵玉公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凑近裴汐瞧了半天。 「没想到你还真是女子,我一直以为母妃这样跟我说是为了叫我对你死心呢。」 裴汐微微往后退了退,跟灵玉公主拉开距离,「公主,时间紧迫,我还得去元府。」 灵玉走到裴汐身边,「我跟你一块去。」 「公主,我是去元府办事的,实在是有些危险,你...」 裴汐话没说完,就被灵玉给阻止了,「怕什么,我想去就去,更何况我还想看看姓元的长什么样子,能让你为了他跟母妃妥协。」 「其实父皇和母后本意是要点你为状元的,但是我喜欢你,所以就让父皇改了你为探花郎。」 听到灵玉的话,裴汐转头看着她,「公主确定是喜欢我」 喜欢她把她从状元降成了探花 灵玉点头,「喜欢啊,就是你长得好看嘛,当探花最合适了,我想招你为驸马,母妃不同意,我就磨着父皇。」 「父皇本来都松口了,谁知道母妃去了一趟,你就进大牢了,还成了女人!」 裴汐脚步一顿,所以朱贵妃之所以把她身份告诉了皇上,还不止是为了兵符,更是为了灵玉公主吧。 想明白了一切,裴汐看着眼前的灵玉公主,神色便有些不一样了。 「公主殿下来救我,贵妃娘娘可知道」 灵玉公主想了想,摇头,「应该不知道吧,我那天听到母妃的计划,所以悄悄跑出来的。」 偷听 悄悄跑出宫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尤其是朱贵妃这么谨慎的人,她分明是故意让灵玉公主偷跑出来的。 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监视她? 「裴汐」 元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汐转过头,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汐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脸上脏兮兮的元祈,微微皱眉。 「怎么弄得这样脏」 柏安扶着有些虚弱的元平劭,喘着气道:「刚刚大牢失火,少爷就一直找您,还好小的给拦下来了。」 元祈抹了一把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离开京城要紧。」 「离京」 裴汐惊了一下,元平劭也抬头,「臭小子,你疯了」 「不然要怎么样让我看着你们被拉上断头台」 元祈脸色冷沉,「如今皇上非要对咱们赶尽杀绝,爹你为什么还要效忠他」 裴汐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灵玉公主,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元祈的袖子。 元祈看向了裴汐,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裴汐看着元祈似乎不认识,连忙说了一句,「这是灵玉公主。」 元祈手放在腰间,勐然将剑从剑鞘抽出来横在了灵玉公主的脖颈上。 裴汐抓住元祈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灵玉大眼睛灵动的看着元祈,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兴致勃勃。 「你要劫持我离京好刺激哦!」 裴汐:「.....」 先不说这灵玉公主脑子可能有问题,但是元祈的确也是太冲动了些。 等等! 裴汐忽然松开手,看向了灵玉公主,朱贵妃是不是早就想到元祈有可能带着他们离开京城。 灵玉公主分明就是朱贵妃送过来的诱饵,若是元祈劫持了灵玉公主。 他们只要一出京城,估计立刻就会被以挟持公主出逃的罪名被击杀。 而且逃跑的时候,元祈和元平劭不可能不把兵符带在身上,到时候元祈和元平劭一死,兵符自然就落在朱贵妃手里了。 「元祈,你冷静点。」 裴汐想通这一切,后背有些发凉,朱贵妃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都算计。 「咱们就算走,还能去哪儿你去找陈嘉言,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一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昭阳殿内曹满跪在地上,「今日牢房走水的确来的蹊跷,还请贵妃娘娘给臣几日时间,臣一定能将此事彻查清楚。」 「给你几日时间今日这场大火,多少死囚犯都跑了,京中大乱,你付的起责任吗?」 朱贵妃捏着椅子,凤眸微凝的看着曹满,「今日之事,是你看管不力。」 「这件事我已经问过皇上了,看在你也再朝为官十几年的份上,陛下不治你的罪,你自己辞官回乡吧。」 「贵妃娘娘!」 曹满唇角翕动,片刻后从地上站起身,「我要见皇上。」 朱贵妃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满,「你要见皇上」 第105页 曹满也是豁出去了,「这么长时间皇上不上早朝,后宫一向是由贵妃娘娘打理,臣等担心皇上的身子,更担心朝政问题。」 朱贵妃身边的女官顿时呵斥出声,「曹侍郎,你大胆!」 曹满不卑不亢,「无论今日如何说,臣就算是死也一定要见到皇上。」 「皇上说罢臣的官,臣立刻就走。」 朱贵妃眯了一下凤眸,将手上的玳瑁拿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也就不必走了。」 「来人,曹侍郎有渎职之罪,以下犯上,革职查办,杖责五十!」 杖五十,就算是轻着打也要人半条命,更何况朱贵妃根本不会放水,这也就意味着曹满要被活活打死。 钱尚书心中一个机灵,跪在地上越发像个鹌鹑,不敢出声。 朱贵妃也不难为他,只道:「如今曹侍郎犯了错,刑部可就靠钱尚书你了,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第58章 皇上病危 「朱贵妃如今把持朝政,唯独手中没有兵权。」 陈嘉言看着元祈,「元家的兵符可在你手上」 元祈看了眼太子,然后又看向了裴汐,然后摇头,「兵符不在京城。」 这个时候不能坑爹,只能坑哥了。 裴汐心中却瞭然,忽然捂着肚子,「元祈,我有些不舒服,你扶我出去透透气。」 「好端端的,怎么还不舒服了?」 元祈嘴上说着,手却一点也不耽搁的扶住了裴汐往外走。 两人到了迴廊,裴汐才看着元祈,「兵符在你手上对不对」 元祈摸出胸口的香囊,「我不能不防着太子,虽然如今我和爹娘还有你都在太子府,但是难保他不会反悔。」 「当年我爹也说皇上登基的时候是个明君,结果没过几年,就越发软和荒唐,耳根子软,还摇摆不定。」 元祈将兵符放回胸口,「什么都可以,兵符不能交出去,这是唯一能保命的东西。」 「我已经叫人在边塞部署,不出半个月北夏肯定会偷袭边塞城,到时候皇上就算是想不用爹和我都不行。」 听到这话,裴汐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在屋廊下说话,太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嘉言,「你觉得元祈说的可是实话」 陈嘉言垂眸,「元祈不擅长说谎,臣猜测恐怕...是真的。」 「你猜测」 太子手中的茶杯摩挲了片刻然后重重的放下,「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陈嘉言,我一向倚重你,但不是让你煳弄我的。」 「你明明看出元祈有问题,还要帮着他隐瞒,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什么?」 陈嘉言立时跪在了地上,「殿下,臣不是为了包庇元祈只是宫变这种事,臣真的不贊成殿下做。」 「事情成败难说,便是真的成了,对殿下名誉实在有损,日后容易失了民心。」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嘉言,「那你知道七弟已经勾结禁军和赤虎营的人,准备谋反了吧?」 「若是我手中没有人,你是告诉我眼睁睁的看着七弟成功篡位,然后成为他的阶下囚」 说完这话,太子一拂袖,将桌上的东西摔了个七零八落,神色冷沉,少有的咄咄逼人。 「这件事我交给你,一日内让元祈交出兵符,否则元平劭和裴汐都别想活。」 说完这话,太子回眸看了眼陈嘉言,「我看元祈对裴汐很在意,不如就拿她第一个开刀。」 陈嘉言微微皱眉,「殿下,元将军和裴汐如今都是刑部大牢关押的人,如今大牢火已经灭了,应该将人送回去。」 「送回去」 太子看着陈嘉言,「这已经是第二日了,若是朱贵妃真想把人找回去,会等到现在」 「还有元平劭身边的小厮,你以为是什么人别人认不出来,我还认得出。」 「她是朱贵妃的女儿,当朝的长公主灵玉。」 太子说完,眉心微暗,他也不知道朱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既然将灵玉送到他府上,就是一颗棋子,他不信朱贵妃会对自己女儿的生死视若无睹。 陈嘉言看着满地狼藉,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在衢州是最好的同窗,为何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 「太子殿下人呢?」 裴汐进来看到地上碎裂一地的瓷器,心中瞭然,却并没有问出口。 陈嘉言摇头,然后看了两人一眼,「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回刑部大牢。」 「不管怎么说,逃跑都是下策,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裴汐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今日多谢你与太子殿下了。」 陈嘉言点了点头,往外走了两步,才突然回过头,「裴汐,那次在衢州城街上,我救的人是不是你」 元祈看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裴汐拽住元祈的袖子,然后点头,「是我,对不起,那时候迫不得已骗了你。」 陈嘉言眉心微敛,然后低声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女子。」 等陈嘉言走了以后,元祈坐在裴汐面前,「他什么时候救过你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还跟他道歉,你怎么没跟我道歉,你也骗我了啊!」 裴汐对元祈的幼稚感到有些好笑,「你不是也骗我了,明明都知道我的身份,你还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就扯平了。」 第106页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了房间休息,裴汐躺在榻上许久,看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灵玉公主,掀开被子下了床。 「元祈」 裴汐推开隔壁的房门,轻轻喊了一声,里面并没有声音,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元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迟疑了片刻,裴汐最后还是伸出手放在了元祈的胸口,将香囊拿了出来,里面果然是铜制的兵符。 昭阳殿内,朱贵妃打了个哈欠,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汐,撇了眼被递上来的兵符,玩味的笑了一声。 「本宫还以为你会与元家那小子离开京城。」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走呢?」 裴汐抬眸看着朱贵妃,眼神清冷,「娘娘真的想让我离开京城吗?」 朱贵妃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娘娘算无遗策,但能把亲生女儿也算计进去是不是有些太过冷情了」 裴汐不知怎么的,想到了爹娘当初为了让哥哥和弟弟读书,毅然把她卖给了刘员外家作妾室。 而朱贵妃为了登上皇帝的宝座,也全然不顾自己女儿的安危,这与她父母又有什么分别 朱贵妃眯了眯眼睛,「你是在质问本宫你要教本宫做事吗?」 裴汐低头,「灵玉公主如今人还在太子府,若是今夜您不派人将她接回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一旁站着的灵禾公主闻言,脸上浮起一丝焦虑,「母妃,姐姐她...」 朱贵妃抬手打断了灵禾公主的话,看着跪在台阶上的裴汐。 「拖下去,关入天牢。」 裴汐站起身,眸光直视着朱贵妃,缓缓伸出了手,「娘娘,圣旨。」 一旁的女官看了眼朱贵妃,朱贵妃微微颔首,「给她。」 裴汐拿着圣旨打开里面果然是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朱贵妃没有食言,那就是没有要杀元祈的意思。 裴汐才被压着出了宫门,便有内侍监跑了进来,因为太过匆忙,整个人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娘娘,不好了,陛下他....他....」 「皇上怎么了?」 朱贵妃站起身下了台阶,神色有些着急,「太医不是说还要几日吗?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现在人要是死了,那她前面的布局岂不是白费了 裴汐站定了脚步,转头看着朱贵妃,「娘娘,皇上是不是中毒了?」 朱贵妃一怔,旋即唇角划过一抹笑意,「说的没错,赶紧吩咐禁军彻查后宫,一定要将谋害皇帝之人找到。」 说完这话,朱贵妃看了眼裴汐,「你随本宫一道来。」 裴汐垂眸,声音恭敬,「是。」 一行人很快到了泰安殿,殿内点着龙涎香,仍旧驱散不了苦涩的药味,几名太医围在一旁,束手无策。 「皇上龙体如何」 朱贵妃走到龙床旁,看着几名太医,「之前不是说皇上身体已经好转,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几名太医忙跪在地上,「贵妃娘娘,臣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昨日臣诊脉之时的确并无异样啊,臣....」 朱贵妃凤眸一凛,「那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是不是你们没有看顾好还是你们这些奴才照顾不周,在饮食上出了差池」 此话一出,整个泰安殿的人全都跪在了地上,「贵妃娘娘饶命。」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都在皇宫混迹了这么久,谁也不是蠢材,相互对视一眼便都有了主意。 「臣等给皇上诊脉,的确是有些怪异,说不准是出在了饮食差错上,还请臣仔细检查一番。」 朱贵妃朝着身边的女官点了点头,很快今日皇上所用过的膳食和残渣器皿全被拿了过来。 裴汐看着几名太医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研究,微微有些讽刺。 什么悬壶济世,不过都得在权势面前虚与委蛇罢了。 一名太医拿着茶盅,神色变的有些古怪,「贵妃娘娘,就是这个,这茶里面有草乌头,与皇上喝的药里面一味药材正相冲,想必皇上定然是因此才会病情反覆的。」 躺在床上的隆丰帝微微伸出手,朱贵妃赶紧伸手握住,声音轻柔。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找到谋害皇上的真兇,绝不放过他们。」 隆丰帝双眼都凹陷进去,比裴汐见之前几乎变了个样子。 「玉颜,让他们都下去吧,朕...怕是不行了,想...单独与你...说说话。」 朱贵妃神色有些悲戚,「皇上,您一定能好的,有臣妾在,绝不让他们对您下手。」 说完这话,朱贵妃眼神冷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这杯茶今日都什么人经手全都给本宫站出来。」 「若是自己不站出来,后面叫本宫查出来,你们全家也都不必活着了。」 一番话出,有几名宫女战战巍巍的走了出来,几乎要晕厥过去。 「带下去仔细查问。」 朱贵妃只看了一眼,挥了挥手,然后才又看向殿内的众人。 「本宫再问一遍,没有其他人了?」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躺在龙床上的隆丰帝重重的咳嗽起来,随后『哇』的吐了一口血,染红了帐子。 第59章 逼宫 泰安殿内,躺在龙床上的隆丰帝则是手放在朱贵妃的手中,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太医们匆匆熬制着汤药。 第107页 若是忽略殿外的一声声惨叫,似乎真的是颇为平常的一幕。 裴汐努力让自己忽略外面的动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隆丰帝和朱贵妃。 太医们熬好了药递给朱贵妃,旁边有人扶起隆丰帝,朱贵妃语气轻柔。 「皇上,吃药了。」 隆丰帝看着朱贵妃,喉咙里似是有的痰,眼神里如同枯木,半晌才道: 「老七也就算了,太子你当年...当年也曾照拂不少,饶...饶他一命。」 别说裴汐,就是朱贵妃端着药碗的手都是一顿,脸上的笑意越发镇定。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付太子」 「在您心里,臣妾就是这样的人不成」 隆丰帝咳嗽了两声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裴汐,「你把她带过来,是想如何」 朱贵妃回头看了眼裴汐,然后笑了笑,「皇上,今日您中毒一事可是裴汐最先发现的,否则臣妾还真不知道皇上病重背后另有原因。」 「裴汐可是功臣,她救了皇上一命,这功过相抵,臣妾想着若不然就免了她的罪。」 朱贵妃说完,似是才想起来道:「太子也知道此事呢,裴汐可就是从太子府过来的,足以见得臣妾和太子是一样的想法。」 「皇上以为如何」 隆丰帝闭了闭眼,「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朕有些累了。」 朱贵妃放下手中的药碗起身,「皇上累了就好好休息,其余的交给臣妾就好了。」 裴汐看了眼躺在龙床上的隆丰帝,跟着朱贵妃离开了泰安殿。 外面的惨叫声已经停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内侍监被扔在了朱贵妃面前。 「娘娘,已经问出来了,这人名叫王豆,在泰安殿当值。」 「他与安宁宫嘉贵嫔的贴身女官兰草私相授受,得了兰草授意,换了皇上的茶。」 朱贵妃低头睨了眼跪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王豆,拿起侍卫手里的绣着兰草的香囊,反面是鸳鸯戏水,轻笑了一声。 「这绣工不错,可见是用了真心的。」 王豆抬起头,盯着朱贵妃手里的香囊,张了张嘴,血顺着嘴流了出来。 「此事...与兰草无关,娘娘饶了她吧。」 朱贵妃将手里的香囊掷在了地上,冷睨着王豆,「兰草有没有罪,本宫要问过才知道,容不到你来说。」 「把他压下去,杖毙!」 朱贵妃说完,朝着女官道:「摆驾安宁宫。」 说完这话,朱贵妃又回头看了眼裴汐,「怎么不走」 裴汐收回视线,连忙跟上,心中微微唿了口气,她知道朱贵妃的用意,但是屈打成招这种事... 头顶上响起了朱贵妃的声音,「你现在同情他们有什么用别忘了这件事可是你提醒本宫的。」 「更何况宫里的这些人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过都是墙头草罢了。」 「若是本宫如今不在这个位子上,你以为他们就不会对本宫屈打成招」 裴汐微微皱眉,尚未理解朱贵妃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女官却开口了。 「娘娘,往事已逝,莫要因此伤怀,伤了身子。」 朱贵妃手放在轿辇上,眸光看着前方,眼神冰冷,「本宫不伤心,但是却永远都不会忘。」 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安宁宫,朱贵妃也不等人进去吧禀告,就走了进去,侍卫守在安宁宫附近。 听到动静的嘉贵嫔脚步有些慌乱的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朴素,头上的髮髻只带了一根簪子。 「贵妃娘娘来了,臣妾失仪。」 朱贵妃一句话没说,进了殿内,抬了抬手,女官就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内侍监王豆扔在了地上。 「本宫倒是也不想来,但是嘉贵嫔,你这安宁宫可不怎能安宁啊!」 嘉贵嫔一阵瑟瑟,跪在地上,「臣妾鲁钝,不知娘娘可否告诉臣妾到底发生何事了?」 一旁伺候嘉贵嫔的宫女兰草看着地上的王豆,脸色苍白下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朱贵妃冷笑了一声,「你身为一宫之主,竟然连如此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叫本宫如何信呢?」 「你自己的宫女与伺候皇上的内侍监暗通款曲,你敢说你不知道」 嘉贵嫔脸色蓦然一变,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兰草,然后低下头去,「这...究竟是何人臣妾的确是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看她做什么?」 朱贵妃袖手一扬,「你就是兰草」 兰草伏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奴婢...是兰草。」 朱贵妃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真是好大的胆子!违背宫规私相授受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谋害皇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兰草更是腿软,「冤枉啊,奴婢没有谋害皇上!」 可朱贵妃怎么会听兰草的解释,很快便有人进来将兰草拖了下去,紧接着殿门外边传来惨叫声。 嘉贵嫔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朱贵妃是针对她的,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贵妃娘娘,这件事臣妾的确是不知道,但是兰草跟在臣妾身边多年,她绝对做不出谋害皇上的事情,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等查过了就知道了。」 朱贵妃说完,身边的女官便带着人鱼贯而入,紧接着殿内便响起来声音,床褥被掀开,几乎安宁宫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108页 嘉贵嫔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跪在地上。 「裴汐!」 朱贵妃忽然开口喊了裴汐的名字,裴汐愣了一瞬,然后走了过去。 「贵妃娘娘」 朱贵妃摆弄了一下指甲,漫不经心道:「嘉贵嫔尊贵,旁人去搜身难免辱没了她,你好歹也是个女探花,就替本宫好好的搜搜她的身。」 嘉贵嫔脸上悲愤,裴汐更是抿了抿唇,这种事情朱贵妃一定要她来,分明就是想要让嘉贵嫔和七皇子记恨她。 朱贵妃看着她不动,眯了一下眼睛,「怎么你不愿意」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嘉贵嫔身边,「贵嫔娘娘,得罪了。」 「你放肆!」 嘉贵嫔就算是在后宫位分低,但是好歹生了七皇子,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何尝被如此侮辱过。 裴汐被嘉贵嫔一推,整个人后退几步,稳住了身子,便没有上前了。 朱贵妃眼神一凛,「嘉贵嫔,本宫知道你心气高,但皇上龙体要紧本宫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别说是你整个后宫本宫都要翻个底朝天。」 两个嬷嬷上前按住了嘉贵嫔,朱贵妃朝着裴汐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仔细的搜。」 嘉贵嫔挣扎着,也没了之前对朱贵妃的恭敬,「朱玉颜,你欺人太甚!」 「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日后就算不是我儿登基为帝,也只会是太子,太子到底有多恨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若是陛下去世,你看谁能保得住你,你现在神气什么?」 朱贵妃听到这话,只是笑了一声,「你是在讽刺本宫没有儿子吗?」 「本宫就算没有儿子,还有女儿,一样是皇室血脉。」 裴汐听着两人的对话,手放在嘉贵嫔的腰间,殿门外忽的闯进一个人。 「裴汐,你放肆!」 裴汐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人影,手腕就被人捏住,赵傅眼神里透着阴狠。 「我杀了你!」 裴汐疼的冷汗直流,第一眼却是朝着殿外看去,外面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朱贵妃坐在椅子上看着赵傅,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要干什么?逼宫吗?」 赵傅一把甩开裴汐,手中的剑指向朱贵妃,「你挟持我父皇,霍乱朝政,该诛!」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小了,有将士冲进来,并不是禁军,裴汐捏着手腕,心都凉了半截。 朱贵妃看着闯进来的人,神色不变的看着赵傅,「所以你果然是要逼宫了,你父皇如何还活着,你就敢如此」 赵傅却懒得在跟朱贵妃废话,「将此妖妇拿下。」 很快便有人冲上去抓朱贵妃,旁边的女官直接被斩了脑袋,湿漉漉的头就滚在裴汐脚边,湿腻腻的感觉让裴汐一阵噁心。 她想也没想,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直接拔下了嘉贵嫔头上的金簪,然后抵在了嘉贵嫔的喉咙上。 「你们都不要动,再动手我就杀了贵嫔娘娘!」 赵傅怎么也没想到裴汐竟然会劫持嘉贵嫔,他转过头看着裴汐,手中的剑指向裴汐的眉心。 「你敢!」 裴汐握着手里的金簪往后退了几步,「七殿下,你不要随便乱动,我胆子小,万一真的伤到了贵嫔娘娘就不好了。」 赵傅咬了咬牙,最后收回了剑,「你放了我母嫔,我叫人送你离宫。」 裴汐看了眼朱贵妃,她现在已经知道当时为什么朱贵妃一定要她搜嘉贵嫔的身了。 「七殿下不必哄骗我,今日谁都离不开安宁殿,我也不会奢望。」 「我现在就想请殿下带人立刻退出去,我想与贵妃娘娘还有贵嫔娘娘单独待在殿内。」 赵傅额头上青筋暴起,「裴汐,你不要得寸进尺!」 裴汐手中的金簪微微用力嘉贵嫔的脖颈便流出一道血痕。 「七殿下,我叫你带人出去!」 第60章 赵傅死了 夜色昏沉,太子府内两队兵马集齐,直奔皇宫的方向。 元祈看了眼一旁的灵玉公主,微微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灵玉公主眨了眨眼睛,「本公主若是不跟着你,就会被太子皇兄抓走了。」 听了这话,元祈收回视线,「我要去皇宫,没空送你回公主府,你自己回去。」 灵玉公主快走几步跟上元祈,「公主府也被七弟围住了,我跟你去皇宫。」 元祈摸了一下空荡荡的胸口,兵符已经被裴汐拿走了,眉心微蹙。 「朱贵妃除了要我手里的兵符还有没有其余的可用的兵马」 若是从前,他才不会关心朱贵妃会不会赢,如今却只希望朱贵妃保命的手段多些。 「母妃自然是没有可用之人,但是有父皇的暗龙卫在,母妃不会有危险的。」 暗龙卫元祈是知道的,从北齐开国以来,歷代帝王的贴身暗卫,只效忠皇帝一人,竟然会被皇上派去保护朱贵妃 不过有暗龙卫在,元祈心里踏实了大半,说明裴汐不会有危险。 「咳,咳咳....」 隆丰帝听着外面的动静,咳嗽了几声,内侍监总管王赫赶紧跑了过去。 「皇上,您醒了身体可好些了」 隆丰帝就着王赫的杯子喝了几口水,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 「外面是什么...什么动静怎么这般吵玉颜人呢?」 第109页 王赫脸上的笑容微凝,「陛下,就是一些小动静,贵妃娘娘人在安宁宫呢,您先睡吧。」 隆丰帝看着王赫,「小动静外面到处是火把,脚步声那么大,你骗朕也不走点心」 「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赫端着茶忙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发颤,「陛下,不是老奴有意瞒您实在是...实在是七殿下太煳涂了,竟然....」 「他敢造反」 隆丰帝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脸白了几分,吓得王赫连忙放下茶杯过去扶。 「皇上,您快别气坏了身子,七殿下也是一时煳涂,您可千万别动气。」 「这个逆子!」 隆丰帝想要拍打床榻,奈何没有力气只能喘着气,他咳嗽了几声,脸色忽青忽白,从塌下掏出了玉匣子,里面是一枚白玉令牌,压抑着怒气喊了一声。 「沈谙!」 原本空荡的殿内,一名穿着黑衣袖口处绣金丝云纹的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隆丰帝面前,笔直的跪了下去。 「即刻前往太子府,传朕...咳口谕,七皇子赵恆谋逆逼宫,所有暗龙卫皆听太子调遣,将赵恆关入宗人府,若有违抗.....就地诛...咳咳诛杀!」 沈谙接了令牌,正要退出去,殿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很快有内侍监进来禀告。 王赫忙走出去询问,内侍监神色有些慌乱的在王赫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要退出去,被隆丰帝叫住了。 「大点声,外面又怎么了?」 内侍监看了眼王赫,隆丰帝见状神色一冷,「说,朕让你说!你看他做什么」 内侍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皇...回皇上,是太子殿下带人从宣武门进来了。」 王赫忙走了过去,「皇上,太子殿下他也是担心您,所以有些失了分寸,但....」 话没说完,就被隆丰帝给挡了回去,「朕还不煳涂。」 「他若是真的担忧朕,怎么不来看看朕是否安好,反倒直奔安宁宫。」 隆丰帝脸上越发苍白,强忍住喉咙间的痒意,朝着沈谙道: 「保护好贵妃,至于那两个逆子...随他们去!」 眼见着沈谙要离开,王赫忙劝慰,「皇上三思啊,太子殿下他...」 「王赫。」 隆丰帝看着他,神色微沉,「这皇位朕可以让,但他不能抢,明白吗?」 这是一个帝王的尊严和底线,触之既死。 王赫听了,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给隆丰帝倒了杯水。 整个殿内再一次恢復了安静,只剩下刻漏的声音,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外面什么声音」 裴汐手持着金钗挟持嘉贵嫔已经几个时辰了,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忍不住看了过去。 坐在榻上的朱贵妃听到动静,却扬起了唇角,太子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啊。 来了好,让皇上看看他到底都生了什么样的好儿子! 跟朱贵妃相比,嘉贵嫔却忍不住精神紧绷,「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谁来了」 朱贵妃下了台阶,站在嘉贵嫔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挑起嘉贵嫔的下颚。 「怎么?你怕了」 「谁怕了」 嘉贵嫔瞪着朱贵妃,「你别忘了,皇后是你害死的,她可是太子的生母,若是他坐了皇帝,你以为你有什么好下场」 「只有我儿,贵妃娘娘,我儿若是当了皇帝,一定会让你寿终正寝的,对灵玉和灵禾也会像亲妹妹,你别执迷不悟。」 听了这话,朱贵妃轻蔑的笑了笑,她松开手,接过身边女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然后才道: 「到现在还不死心。」 「你觉得本宫的性子,会愿意仰人鼻息吗?你觉得本宫愿意在你身边苟活」 「真是天大的笑话!」 朱贵妃朝着身边的宫女道:「去把门打开,好好让嘉贵嫔看看她自己的儿子,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了。」 听了这话,嘉贵嫔眼睛红彤彤的,恨不得上去一口撕了朱贵妃。 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箭矢忽的射了进来,吓得开门的宫女直接坐在了地上,旁边有人赶紧将门又关了上去。 紧接着殿门传来一道重击声,紧接着鲜血顺着殿门流了进来。 裴汐看了眼朱贵妃,一个不查被嘉贵嫔挣脱了,嘉贵嫔夺门而出,裴汐本想去追被朱贵妃叫住了。 「不必去了,她现在已经没用了。」 裴汐这才停住脚步看向朱贵妃,又看了眼一旁放着的兵符。 「娘娘手里有兵马」 朱贵妃抬头看着裴汐,笑了笑,「你觉得逼宫这种事情,一定要有兵权」 「本宫让你去拿元府的兵符,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帮着太子与老七那个蠢货罢了。」 「他们以为皇上不行了,就敢大张旗鼓的逼宫,简直愚蠢!」 裴汐看着朱贵妃,还要问什么,忽的殿外响起了嘉贵嫔的声音。 「傅儿!」 裴汐转头看过去,却见赵傅胸口中了一箭,整个人倒在了台阶上,浑身抽搐着。 朱贵妃看了眼裴汐,然后挑了挑眉,「走吧,天快亮了,本宫也该出去了。」 裴汐跟在朱贵妃身边,整个安宁宫满地尸体,没人知道一个夜晚隐藏了多少杀戮。 太子赵恆看着躺在地上的赵傅,皱了皱眉,目光转向身后,眸光冷凝。 第110页 「谁动的手我有让你们动手吗?」 裴汐的目光顺着太子赵恆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到了宫墙旁微动的树梢,忍不住侧眸看了眼朱贵妃。 嘉贵嫔手抚摸着赵傅的脸颊,哭声渐小,转过头看着太子赵恆,满眼疯狂。 满地尸体,她随手捡起一柄刀,紧接着恶狠狠的朝着赵恆刺了过去。 「太子殿下小心。」 身边的侍卫见状,忙要去护着赵恆,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赵恆回头,眼睁睁的看着剑身刺了过来,反应再快也只是堪堪躲避了要害。 嘉贵嫔被擒住,太子赵恆则是很快被人抬进了隔壁的偏殿,请了太医。 一场逼宫仿佛就如同笑话,昙花一现,立刻就落败了。 朱贵妃看了眼裴汐,语气透着肯定,「昨日表现不错。」 裴汐也只是扯了一下唇角,「多谢贵妃娘娘夸赞,还是贵妃娘娘足智多谋。」 朱贵妃挑了下眉,示意身边的女官给裴汐倒茶,然后道: 「一会儿本宫叫人送你出宫,你回去问问元祈,若是本宫给他机会,让他带兵攻打北夏,夺回边塞三城,他愿不愿意」 裴汐心中一喜,这不就是说朱贵妃不仅不会对元府出手甚至还要委以重任的意思吗? 她正要说话,殿外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裴汐,「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问,可以直接找我,她还做不了我的主。」 裴汐回头,穿着一袭暗红色长袍,衣襟微乱的元祈神色冰冷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持着弓箭,旁边是灵玉公主。 害怕元祈惹恼了朱贵妃,裴汐走过去想要去拉他的衣袖,被元祈躲了过去,甚至特意从裴汐绕了个圈。 裴汐:「....」 从进殿开始,元祈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她,裴汐心中有些发沉,肯定是因为偷兵符的事情生气了。 灵玉公主落后几步,看裴汐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眨了眨眼睛,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他担心你。」 裴汐心中微暖,「多谢公主。」 灵玉公主这才小跑着到了朱贵妃身边,扑到了她怀中撒娇。 「母妃...」 朱贵妃笑着拍了拍灵玉公主的手,然后才看着元祈。 「既如此那本宫就问你,若叫你带九千兵马攻打北夏,夺回边塞三城,你行不行」 元祈眉心一皱,下意识道:「当然行!」 他怎么会不行 话说出口,元祈看着朱贵妃带笑的眼睛,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大意了! 行是行,但他凭什么答应朱贵妃 第61章 你喜欢我 「昨日太子府和七皇子府好像都有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这几日身体不好,都是七殿下和太子参政的,怎么今日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北夏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半个月就要进京,总得拿个主意,到底是和谈还是打仗。」 太和殿内,等着的大臣们窃窃私语,朱贵妃理了一下身上玄朱色凤袍,由着女官扶着上了玉阶,头上珠翠微微摇动。 有大臣眼尖的看见了,忙碰了一下身边的人,一阵混乱过后,大臣们有序的站在了自己的位置,看着朱贵妃走到了龙椅旁,相互间忍不住使了个眼色。 李海带着几个内侍监将凤椅摆在了龙椅旁边,朱贵妃袖手一扬,缓缓的做了下去,声音清脆。 「皇上重病,昨日七皇子赵傅与太子赵恆逼宫谋反,七皇子赵傅被诛,太子赵恆重伤昏迷,皇上口谕,即日起由本宫代为参政。」 此话说完,台阶下的大臣们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站在一旁的监察史看着上面面无表情的朱贵妃,忍不住唱了一声。 「肃静!」 殿内渐渐安静,有几名大臣看了眼朱贵妃,户部尚书迈步上前。 「请问贵妃娘娘,陛下究竟病情如何?可否让宰辅与臣等前去探望」 朱贵妃手中拿起监察史递过来上早朝官员的名单,听着他的话,微微抬头。 「这话你该问太医,太医说皇上身子弱,要静养,不要有旁人打扰,你们若是去了,皇上有个三长五短,是你们负责还是本宫负责」 户部尚书一噎,硬着头皮道:「臣等也是关心陛下,北夏使臣即将入京,事关北齐,还请娘娘通融,叫臣等觐见陛下!」 说完这话,户部尚书一掀袍子便跪了下去,其余几个尚书也带头跪了下去,唯独剩下坐着宰辅何正严和孤零零站着的刑部尚书。 宰辅何正严看了眼朱贵妃,微微咳嗽,「贵妃娘娘,臣等也只是想见皇上一面,便是老臣自己一人去奏事也是可以的,关乎北齐国运,实在是不能马虎。」 说着,何正严提了一下衣袍,颤颤巍巍的要跪下,却险些摔倒,被一旁跪着的兵部尚书扶了一下。 六十几岁的人,几朝元老,皇上平日都赐座,如今跪下的确心酸,但是朱贵妃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反倒是看了眼站着的刑部尚书,勾了一下唇角。 「钱尚书你以为呢」 此话才问完,所有跪在地上的大臣都抬头,才发现刑部尚书竟然没跪下,这是要干什么不是统一战线了 钱尚书在众人的凝视下,头皮有些发麻,这么多人,他是跪还是不跪 主要是当时曹侍郎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啊,实在是没胆子跟贵妃娘娘作对。 第111页 思来想去,钱尚书心一横,看着朱贵妃道:「臣以为皇上自有决断,既然皇上下了旨意由贵妃娘娘执政,臣自然是遵从。」 「钱培,你!」 有大臣听了这话,气的站了起来,指着钱尚书的鼻子骂。 「你竟然任由这妖妇执政,女子干政,祸国殃民,自古你可见过哪个女子执政,简直愚蠢!」 有旁边的大臣连忙去拉他,朱贵妃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觉得女子不得干政,就回去吧,以后也不必上朝了。」 「皇上重病,你们是见不到,去东宫见见养病的太子,看他能有什么好法子帮你们。」 众大臣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何正严,「严老」 何正严抬头看了眼朱贵妃,然后缓缓起身,「臣也老了,许多事情心有余力不足,还请贵妃娘娘允臣辞官回乡养病。」 朱贵妃挑眉,「何老劳苦功高,本宫自然应允,明日本宫就遣禁军互送何老离京。」 「这...」 几名官员面面相觑,看了眼何正严,然后便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啊,过几日北夏来何谈,不能没有宰辅大人啊!」 朱贵妃抬眸觑了眼几个人,「何老年纪大了,自求辞官归隐,你们难道要本宫当个恶人」 「你们若是真要求,也该求求何老。」 众人这才看向何正严,朱贵妃抬了抬手,「既然你们无事,本宫也乏了,退朝吧。」 说完这话,朱贵妃还当真就走了,留下太和殿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刑部尚书的脸色都一脸唾弃。 「你还有没有点风骨,贵妃执政,你这么痛快就倒戈了,我们没有这样的同僚。」 钱尚书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沧桑,「皇上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好,从前就算贵妃不当政,不也指使七殿下吗?」 「如今不过是七皇子做了煳涂事,贵妃亲自执政,与从前又有什么区别。」 说话的官员被气的跳脚,恨不得跳起来打钱尚书,「区别大了!朱贵妃她是个女人!」 何正严咳嗽了两声,「好了,都别说了,钱尚书也是有自己的道理,你们不必逼他。」 众人这才跟找到主心骨一样,「何老,现在要怎么办」 何正严缓了口气,「皇上重病,太子失势,七殿下被诛,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老夫年事已高,实在是不中用了,日后朝堂还得靠你们这些中流砥柱。」 说完这话,何正严就颤颤巍巍的回去了,玉阶下是给他准备的轿子。 太和殿的官员却是眼睛蓦然一亮,「宰辅大人说的没错,既然朱贵妃非要上朝,咱们就罢官,病了,看她怎么办」 「宰辅大人果然聪慧,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刑部尚书钱培听着众人的话,看着何正严轿子离开,忍不住低低摇了摇头。 何老以为他辞官,百官罢朝会让朱贵妃害怕,殊不知这一届的科举才结束,多少英年才俊等着补空呢。 朱贵妃又是个雷厉风行的,她不会觉得朝廷缺了谁不行。 等着看吧! 裴汐看着走在前面的元祈,忍不住小跑两步跟上,伸手去拉元祈的衣袖,被元祈头也不回的躲开了。 元祈余光扫了眼裴汐,紧接着走的更快了,裴汐只能跟在后面。 「元祈,我...」 话说了一半,裴汐因为走的太快,人绊到了石头,崴了脚,疼的嘶了一声,缓缓蹲了下来。 元祈走着走着发现身后没了声音,顿时更生气了这是哄不好就不哄了。 他忍不住回头偷偷瞄了一眼,就看见裴汐团成了一团坐在道中间,元祈皱了皱眉,面无表情的倒退了回去,看了眼裴汐的鞋袜被划破,有丝丝血迹。 裴汐一怔,抬头看着头顶的阴影,元祈板着一张脸,她缓缓伸出手,声音委屈道: 「元祈,我脚崴了。」 元祈沉默了一瞬,然后弯腰将裴汐整个人抱进怀中。 裴汐心骤然跳的很快,她埋在元祈的胸前,缓和了一会儿,才声音平静的说道: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元祈憋了一会儿,「不好。」 裴汐忍不住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你父亲出事。」 「我生气的是这件事吗?」 元祈停下脚步,直接将裴汐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那是兵变,你知不知道兵变是什么?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姑娘去能干什么」 「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裴汐被吼得一缩脖子,可能这是她遇见元祈,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头扭像了一边,小声赌气道:「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元祈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这话眯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姓裴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同窗好友,你怎么说话呢你」 裴汐仰头看着元祈,「我们这么多年的同窗好友,你为什么瞒着我要用免死令救我你为什么瞒着我你喜欢我」 「我要是不去找朱贵妃,你是不是要牺牲你自己救我」 元祈微愣,「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汐声音软了下来,「当时在天牢你父亲跟我说的,他说元家手里有一块免死令,本来就是留着救你的,你却要救我。」 第112页 「不是这句。」 元祈摇头,耳尖微微发烫,故作镇定问道:「上一句。」 裴汐看着元祈,「也是你父亲说的。」 「....」 元祈抿了下唇,将头偏向一边,嘀咕了一句,「老头话怎么这么多,什么都说。」 裴汐忍着痛跳脚站了起来,眸光微微仰视着元祈,「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不是!」 元祈下意识的反驳,反驳完又看了眼裴汐,暗自恼怒,他到底在说什么。 裴汐闻言,哦了一声,默默的坐回椅子上,元祈心中七上八下。 「你哦是什么意思」 裴汐仰头看着元祈,「本来我以为是真的,还想如果你提亲的话,我愿意嫁给你。」 「既然不是,就当我自己想多了。」 说完这些,裴汐笑了笑,「我就说你怎么会喜欢我,你一直把我当朋友的。」 「.....」 元祈看着裴汐,眼中有光,「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裴汐低下头,「可你不喜欢我。」 -------------------- 作者有话要说: 书在收尾阶段,只是最近在准备考试,所以更新有些慢,但应该会尽快完结的。 第62章 送别 「我喜欢!」 元祈恨透了自己刚刚那张嘴,情急之下拉住了裴汐的手。 「我刚刚胡说八道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胡说八道,没一句真话。」 裴汐看着元祈,静默许久,「所以现在这句话也不是真的」 「....」 元祈忍不住抽手打了一下自己,「我这句话是真的,不对,我以后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裴汐,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裴汐看着元祈真挚的眼眸,唇角翕动了片刻,然后道: 「你喜欢我什么?」 「我这个人很坏,骗了你那么多次,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过。」 元祈伸手,半空中又觉得不妥收回了袖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好的坏的都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好也不喜欢。」 裴汐正要说话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声音,「裴汐!」 元祈恼怒的回头,这个时候哪个王八蛋破坏氛围 陈嘉言看着元祈莫名其妙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裴汐,因为跑的太急,脸色微红。 「裴汐,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元祈不乐意了,「有什么话还非得避着人,就在这儿说!」 陈嘉言却没离元祈,而是看着裴汐,眼神祈求,「可以吗?」 裴汐看了眼元祈,元祈眼神委屈,看的她有些忍俊不禁,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嘉言这才看了眼元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同了,仿佛...更亲密了? 甩开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陈嘉言跟裴汐到了不远处的馄饨摊。 原本要点馄饨的,被裴汐拒绝了,「元祈还在等我,嘉言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陈嘉言手顿了一下,然后道:「早朝之后,朱贵妃把我叫去了御书房,她问我愿不愿意回衢州做知州,若是愿意的话....明日便启程!」 裴汐闻言愣了一瞬,要知道之前陈嘉言可是太子的人,如今朱贵妃把这条路摆在面前,分明是让陈嘉言做选择,若是去了衢州,就意味着要站在朱贵妃这一边。 「你若不去,会怎么样」 陈嘉言苦笑了一声,「自然是跟着太子部下一般,进大牢罢了。」 裴汐深吸一口气,「经过此事,你也看出来了,哪怕是太子,做事鲁莽,的确不是为帝之才,朱贵妃虽然是女子,但....」 陈嘉言忽然抬头看着她,「裴汐,你选朱贵妃,是不是因为她是女子你不甘心」 「是!」 裴汐看着陈嘉言,「我受够了因为女子身份被人看轻的滋味。」 陈嘉言一阵沉默过后,「我知晓你的为人,我为太子一党,在京城的确是留不下去,我打算去衢州。」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恼怒的声音,「不愿意!」 裴汐皱眉回头,就看到快步走来的元祈,他拉住裴汐的手腕,「好啊,陈嘉言!我就知道你找裴汐没安好心,你自己走就走,干什么带着裴汐」 裴汐看着元祈,「不是让你在旁边等着吗?你怎么过来了」 元祈委屈巴巴,「我要是不过来,你就被拐跑了!」 陈嘉言看着两人,然后道:「朱贵妃虽然赢了,但是这是一场拉锯战。」 「之后京城必定还是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心,裴汐你留在京城,又是朱贵妃一党,若是日后败了,我怕.....」 裴汐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你也知道,我与朱贵妃是绑在一起的,她若是败了,我就是躲到衢州又有什么用。」 「嘉言,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跟你走。」 说完这话,裴汐看着陈嘉言笑了笑,「你明日何时启程我和元祈送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嘉言还能说什么,只苦笑了一声,「明日卯时一刻。」 三人分道扬镳,一路上元祈都皱着眉,裴汐忍不住道: 「我不是没和他走吗?你怎么还不高兴」 第113页 「不是!」 元祈摇了摇头,「我觉得陈嘉言说的有道理,你在京城太危险了,过段时间我又要去边塞,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不然明日你跟陈嘉言一块儿走,我送你们离开。」 虽然裴汐跟陈嘉言一起,他心里头不痛快,但是和她的安危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裴汐听了摇头,「你想什么呢?先不说你去边塞的事情,朱贵妃不信任你,自然是要扣下你父亲与我在京城为人质的。」 「再说我与朱贵妃一条船上,这个时候走了,从前的功绩烟消云散,就算朱贵妃日后输了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能走,也不会走,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是惜命,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是你到边塞才要注意安全。」 顿了顿又道:「等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幸福来的太突然,元祈就感觉好像一块石头砸下来,砸的他脑袋晕乎乎的。 一直回到府里,元祈都没反应过来,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最后一骨碌爬起床,敲响了隔壁裴汐的房门。 深更半夜,裴汐已经睡了,听到外面的声音,迷迷煳煳从床上坐了起来。 「元祈,你大半夜不睡觉,敲我门干嘛」 一边说着,裴汐一边打开门,看着浑身被露水打湿的元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这么晚...」 元祈看着裴汐,只觉得之前的恍惚似乎愈发真实,「裴汐,你今日白天与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裴汐愣了一下,「所以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元祈耳尖微红,有些小心翼翼,「我怕你反悔。」 裴汐眉心微蹙,姣好的面容此时有些严肃,「我现在已经反悔了!」 半夜不让人睡觉,真讨厌! 「不行!」 元祈声音一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裴汐你身为读书人怎么能反悔」 裴汐忍着笑,「可我是女子,你难道没听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眼见着元祈的脸色越来越黑,裴汐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我骗你的,既然答应你了,自然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元祈,只要你不负我,我愿与你白首。」 夜间的风很轻,裴汐的话也很轻,可落在元祈的心中,每一个字都如千金。 元祈看着一袭素衣的裴汐,微微垂眸,声音低沉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缱眷。 「那说定了,白首偕老,不许食言!」 裴汐点了点头,睡眼惺忪,「所以现在你能放心回去睡觉了吗?」 元祈眨了眨眼睛,一个侧身进了裴汐房间,就势往榻上一趟。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谁!」 裴汐:「.....」 原本的困意瞬间被气跑了,「元祈,你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元祈委委屈屈,「我想跟你一个房间,从前我们都是一间房,现在我都是你未婚夫了,你竟然还凶我!」 裴汐气的牙痒,「你走不走」 元祈一蒙被子,裹了个严实,「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 裴汐死拽了半天,可元祈就是不为所动,想到明日一早还要去见朱贵妃,再不睡恐怕天都亮了,这才松了手。 「元祈,你明天给我回元府去,以后我的院子不许你留宿!」 这人惯会顺杆爬,让他住院子,非要一间房,若是一间房了,指不定还想一张床! 元祈看着裴汐回到床上,狐狸眼眯着,笑意在唇边扩散。 「娘子,早点睡。」 裴汐听到这话,脚步一个踉跄,忍不住回头,「谁是你娘子」 翌日一早,裴汐从床上坐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元祈热情洋溢的笑脸。 「娘子,起来用早膳了。」 裴汐扬了扬眉,等穿好衣裳出去,就看到了摆了一桌子的菜,元祈殷勤的给她盛了粥,又递了筷子。 「我已经跟我爹说了,叫人给林家递帖子,上门提亲,最好赶在十月初就定下来,娘子你说好不好」 裴汐眯了一下眼睛,「你去找林家做什么?」 元祈看了眼裴汐,「林氏夫妇是你养父母,提亲当然要找他们,你.....亲生父母那边我派人在盯着,你若是想叫他们来,我....」 「没必要,当初我离开谷城便跟他们断了关系,更何况我兄长没了,他们指不定多恨我。」 提到亲生父母,裴汐的神色近乎冷漠,让元祈心疼不已。 「他们都没眼光,咱们也不稀罕他们一家子。」 裴汐喝光了粥,元祈跟她一块去城门口送了陈嘉言。 还记得之前送陈嘉言是几年前在衢州,那时候陈嘉言满怀希望去科举,前途光明,如今才短短几年的光景,竟然就要回去了。 陈嘉言站在光下,掀开马车帘子,朝着两人笑了笑。 「珍重!」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裴汐才收回视线,待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元祈握住。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元祈也收回眸光,「娘子,我们也走吧。」 两人到了宫门口分开,裴汐进了皇宫,元祈去了练武场,两人分道扬镳,毕竟他马上要去边塞,总得跟将士磨合一段时间。 第114页 第63章 罢朝 「来了」 朱贵妃也是刚用完早膳,漱了口以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看着裴汐跪下,抬了抬手。 「太子那边,本宫叫太医一直盯着,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裴汐没有急着搭话,她知道朱贵妃叫她来可不是讨论太子伤情的,毕竟如今朱贵妃占了上风,总不会想着太子病好了以后放权。 朱贵妃看着裴汐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朝着身边的宫女看到眼。 「这是前段时间乌溪进贡的新茶,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裴汐伸手接过,「多谢贵妃娘娘。」 朱贵妃看着裴汐喝茶,放下手里的汝窑茶杯,捏了捏眉心,才缓缓道出今日的想法。 「从太子与老七出事以后,这朝堂就一直在反抗本宫,如今一个个的仗着自己资歷老,连早朝都不来了,这件事你应该也知晓吧。」 裴汐正襟危坐,「略有耳闻。」 「略有耳闻?」 朱贵妃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这次殿试前三甲除了你,另外两个硬气的很,跟着何正严这个老狐狸站在一条线上。」 对于另外两个人,裴汐倒是没注意过,只问道:「娘娘需要我做什么?」 「本宫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朱贵妃说着,一旁的女官就拿了个牌子递给裴汐。 「他们这些朝廷元老不愿意上朝就算了,本宫在这次殿试上挑了些名单,你跟元祈过去。」 「若是他们识趣,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朝廷上的一些要职便让他们歷练。」 「另外本宫打算在国子监招一批女学生,本宫让灵禾接手,到时候你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从旁协助。」 裴汐没想到朱贵妃下手这么快,竟然就开始招女学生了,心中一阵动盪,捏着牌子跪在了地上。 「多谢娘娘。」 出宫的时候,裴汐心都还是热的,如果说之前站在朱贵妃这边有赌的成分,心中也不是没有动摇过。 但如今她想,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她不后悔。 北夏的使者再有半个月就进京了,元祈要赶在使者进京之前出发,所以时间也很紧迫。 等裴汐回院子的时候元祈还没回来,她就自己先过了一遍朱贵妃给的名单,挑了几个寒门出身的人去拜访。 寒门出身的人背后没有世家和钱权的支撑,他们十几年寒窗苦读,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几乎是全家的希望。 所以裴汐不信这些人会放弃眼前能够证明自己平步青云的机会,反而坚持自己所认为的风骨。 姜堰看着裴汐,手中的茶杯险些撒了,半晌才稳住心神,「你是说...贵妃娘娘让我到工部任职?」 裴汐颔首,「贵妃娘娘之前看过你写的《木车河渠论》,若是你愿意去工部....」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姜堰已经高兴坏了,他前几日听说朱贵妃把持朝政,当时也觉得是妖妃误国,毕竟哪有女人干预朝政的。 但听到朱贵妃愿意採纳他关于河渠修建的事情,早就将偏见抛诸脑后了。 不是他没有风骨,但是关于河渠一事,他之前走过许多地方。 江浙一带连年阴雨,堤坝沖毁淹田是常有的事情,但陕北一带又干旱异常,常年颗粒无收,若是能挖渠将水引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木车河渠论》是他耗费了十年的光景才写出来的,当时他找了工部许多官员,甚至连何正严何老那边也登门拜访过,都无一例外的被拒之门外。 所以他知道这次得到朱贵妃的认可,一定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错过,可能这辈子他的想法都不会实现! 裴汐看着这样的姜堰,点了点头,「那我今日便回禀娘娘,明日应该便会有你到工部任职的消息。」 等裴汐走了以后,姜堰在院子里忍不住高兴的跳脚,紧接着跑进来屋内,几乎是掩面而泣。 「阿燕,我终于能实现抱负了!」 姜堰的夫人楚燕手抚摸着凸起的小腹,笑的温柔,「我知道夫君是有才华的。」 裴汐在外面忙的时候,朱贵妃也没闲着,她被隆丰帝叫去了。 经过兵变逼宫的事情,隆丰帝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愈发不好了甚至连坐起来都要人在旁边扶着。 他苍瘦的面颊几乎凹陷进去,一双眼凌厉的看着朱贵妃。 「贵妃,国子监招女学生,是你下的旨意?」 朱贵妃言笑晏晏,「自然,臣妾想着既然裴汐身为女子都能考上探花郎,可见女儿家也并不输给男儿,臣妾自然是要给她们这机会。」 「你大胆!」 隆丰帝说完就重重的咳嗽起来,但这次朱贵妃没有上前去搀扶,反而冷冷的看着他。 「陛下若是没什么事情,臣妾就先退下了。」 隆丰帝听到这话,又咳嗽了几声,「你...你站住!」 「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竟然要谋逆不成?」 朱贵妃回头,「谋逆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觉得惭愧吗?当年坐上皇位的可真是陛下」 「你当初如何对待誉风太子和太子妃的,还需要臣妾帮您回想吗?」 此话一出,隆丰帝的脸一瞬惨白,唇瓣嗫嚅许久,「你...究竟是谁?」 朱贵妃的手几乎嵌入手心,「陛下可还记得太子妃也姓朱?」 第115页 「她是臣妾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年臣妾亲眼看见你如何折辱臣妾的姐姐,活活气死了誉风太子。」 「陛下,你所作所为叫我姐姐连死都有愧于誉风太子!想比于您所做,臣妾只是挑拨了七皇子跟太子逼宫谋反,实在是太心善了!」 说完这话,朱贵妃忽的想到什么,缓缓凑近隆丰帝,「皇上还不知道吧,灵玉和灵禾其实是我姐姐与誉风太子的女儿,臣妾...从进王府的时候,为了投诚王妃,早就喝下绝子汤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隆丰帝瞪大眼睛,难怪,难怪! 一口血喷了出来,隆丰帝整个人栽倒在了床上,朱贵妃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本该是大朝会,但根本没人进宫, 钱培看着往日门庭若市的金銮殿,今日竟然有些凄凉,又听人说这些人都去送何正严了,忍不住嘆了口气。 旁人也就算了,严老这么大的年纪,在宦海沉浮多年竟然也如此想不通。 正暗自琢磨着,就看到金銮殿缓缓走进的青年男子,长相实在是陌生,绝不是六部的人。 这还只是开头紧接着人却越来越多,钱培数了数,竟然有十五个,直到最后瞧见了身后并肩走进来的男女,正是裴汐和元祈。 裴汐看到钱培,双眼微弯,「钱大人。」 一旁的元祈则是看了眼钱培,语气有些玩世不恭,「钱老头,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 钱培跟元家还算交好,主要是自己儿子以前总跟在元祈屁股后面混,也是熟悉得很,听了这话到是笑了。 「你小子倒是起得来!当年你跟.....」 「哪有的事儿?」 元祈瞪圆眼睛,赶紧看了裴汐一眼,打断了钱培的话。 「可不能胡说!我之前在书院都很用功的,休要抹黑我!」 好不容易要娶到媳妇儿,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钱培啧了一声,捋了捋鬍子,忍不住嘆道:「也不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娶个好媳妇。」 要是从前还能奢望一下,但是现在他在从前老朋友眼里就是摧眉折腰跟着朱贵妃这个妖妃混的人,哪有人家愿意跟他家谈婚论嫁,是他拖累儿子咯。 裴汐没说其他的,只是看着元祈,「你给顾锦城写信没?他什么时候到京城?」 打仗得有后续支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虚,能指望的还真是只有顾锦城这个首富了。 提到正事儿,元祈神色正了几分,「顾锦城已经在南方收集粮草了,我让他先运一部分去边塞,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朱贵妃便来了,因为司礼部那边还在赶制朝服,所以今日朱贵妃穿的还是往日的金红牡丹长袍,红的耀眼夺目。 朱贵妃一坐下,身边的女官便念了起来,「宰辅何正严年迈,朕甚悯之,特恩准还乡,余六部尚书,除刑部尚书钱培均已年迈,准其退养。」 钱培听到圣旨,心中虽然早已猜测到了,但想到同僚还是忍不住唏嘘。 女官在上面还在念,「刑部尚书钱培劳苦功高,鞠躬尽瘁,朕心甚慰,任宰辅....元祈任骠骑少将军,裴汐任吏部侍郎兼国子监祭酒,顾锦城接任户部尚书,姜堰为工部侍郎,李云鹤接任刑部主簿兼大理寺少卿一职......」 足足念了半炷香的功夫,几乎将整个六部全了换血,众人叩首谢恩,唯独钱培整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女官微微皱眉,「钱宰辅,还不接旨谢恩?」 钱培这才回过神来,颇为激动的跪在地上,「臣...谢主隆恩!」 谢谁的恩,不言而喻。 大朝会上一片和乐融融,而远在京城门口的众人还不知道,看着穿一身葛布衣裳的何正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纷纷挽留。 「严老,京里可不能没有您啊,您这一走我们可怎么办啊?」 何正严也不急着走,只跟众人惜别,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皇宫。 忽的有人骑马奔来,何正严双眼一亮,紧接着神色肃穆道: 「我该走了!」 骑马之人匆忙赶到,翻身下马,「严老且慢!」 第64章 听到声音,何正严颤颤巍巍的停下要上马车的脚步,「李公公来,是送老夫一程吗?」 而其余人则是满怀希望,但又维持着面上矜持,他们就说朱贵妃一介女流,能成什么大事,之前也就是嘴上硬,如今看严老要走了,他们又罢朝,肯定是想服软。 总之朱贵妃若是想求着他们回去上朝,绝对不能执政,就算太子不行了,不是还有五皇子吗。 什么,五皇子有病 哪又怎么了,至少不是还活着吗,就算真的不行,皇室宗族里随便找个血亲,也比朱贵妃掌权强。 李海被一群人盯着总感觉要被吃掉,他含笑走到何正严面前,声音恭敬。 「贵妃娘娘听说严老要离京,特意叫奴才赶过来送您一程,只是这大朝会才结束,奴才险些来迟了,严老可千万别生奴才的气。」 李海说着,又擦了下额头,「贵妃娘娘还说了,让您老安心养老,京城这边大小事务有钱宰辅忙活呢,而且今年新科进士也都十分能干,六部也不必您老担心。」 李海说的神采飞扬,口若悬河,却没看到何正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手抖了几抖,「你说...钱培如今是宰辅了?何时的事情」 第116页 「啊?」 李海被打断了话,愣了一下便笑了,「是今儿一早的事儿,娘娘请了皇上的圣旨,大朝会上颁布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其余五部的尚书,脸色不是一般的丑,心里还有一丝隐晦的嫉妒和后悔,同样是六部尚书怎么就他钱培当了宰辅呢? 户部尚书刘融第一个没沉住气,粗声粗气道:「我等都在此处,贵妃娘娘今日开什么大朝会」 听了这话,李海忍不住看了眼户部尚书,心想这刘大人脑子有问题吧,今日大朝会他们不去上朝跑这儿来送行,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竟然还有脸问 「今日大朝会,贵妃娘娘代为掌权,自然是要开的,几位大人年纪也大了,皇上和贵妃娘娘体恤,恩准几位大人颐养天年呢,奴才可恭喜诸位大人了。」 恭喜 这确定不是恭送把他们都送走! 五部尚书如今都是眼前发晕,他们就今天没去开朝会,随便一个理由就把他们都打发了 而何正严的手抖得愈发厉害,紧接着两眼一闭,就直挺挺的从马车上栽了下来。 「何大人!」 「严老!」 城门口瞬间乱作一团,众人七手八脚的忙把人扶上马车,「快请太医!」 李海看着马车离开,挑了下眉,牵住马正要走,远远的就看到元祈和裴汐两人,顿时堆起了笑脸。 「少将军和裴侍郎这是在逛街」 元祈没说话,裴汐收回看马车的视线,笑着道:「随便走走,李公公忙完了」 李海笑着点头,「可不嘛,本来杂家还想再说几句的,这严老就晕了。」 裴汐听了,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何正严她倒不是很清楚,但其余五部尚书得知钱培当了宰辅,心情肯定谈不上多好。 只是这笑着笑着,裴汐就笑不出了,刚刚跟元祈拜访了几户人家,竟然没一户愿意让女孩儿读书的,有几名女子倒是愿意,可也被家里挡住了,扬言若是敢去读书,就逐出家门。 才一开始就四处碰壁,对裴汐来说,真是一件挺颓丧的事情,但她颓丧的不是那些父母,而是女子自己。 这些人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去读书,去科举会对她们自己有什么样的影响,对后世又有什么样的影响。 元祈看着裴汐颓唐的样子,沉思片刻,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她耳边小声道: 「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不准会有意外收穫。」 裴汐扬头看着他,眸中颇为疑惑,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晚上去 看着裴汐眼眸中的疑问,元祈保持神秘,「反正到晚上就知道了,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元祈果然没骗她,傍晚的时候就待着裴汐出门了。 只是裴汐看着眼前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万花楼,扭头看着元祈的眼神可谓是一言难尽。 元祈被看的头皮发麻,要不是今日吃了太多次闭门羹,他看裴汐实在是伤心,打死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种地方。 裴汐沉默许久,看着元祈,「你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 「我没有啊!」 元祈脸一白,「不是,我以前..我以前都是被顾锦城他们带到这种地方的,但是我都是听曲儿的,他们这儿也有那种卖艺不卖身,我就随便听听。」 「裴汐,小汐汐,你可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从内到外的干净,你....」 「噗!」 裴汐看着元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元祈遇到她之前是什么样,她从来不会去想,也不回去想以后他是什么样,只要现在他全心全意的对她就可以了。 裴汐想着,抬头看着元祈,「若是日后你遇到了比我更喜欢的人,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会体面的离开。」 原本元祈还因为裴汐没有生气的事情稍稍放松了片刻,如今听到这话,却只觉得一股怒气涌上脑海。 「裴汐,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让你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 裴汐被元祈吼得愣了一下,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觉得这种话还是说出来的好,我希望我们之间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坦诚的。」 元祈依旧皱着眉,「没有结束,裴汐,从你答应愿意嫁给我开始,我就不允许我们之间有结束。」 他深吸了一口气,「遇到你之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遇到你以后更不会。」 裴汐抬头看见万花楼的玉娘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也不想跟元祈起这种冲突,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元祈闻言有种心梗的感觉,什么叫知道了为什么语气这么冷淡,这么平静难道她不该为她说了对自己伤心的话道歉吗? 真是气死了! 玉娘眸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笑着道:「我说姑娘啊,这男人在外面三妻四妾正常的很,你如今还没成婚,便这般嫉妒,日后若是嫁过去可怎么得了」 裴汐还没说话,元祈就瞪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我当然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不知道别乱说,打断你腿信不信」 玉娘:「....」 裴汐拉了一下元祈,「你别生气,我们先进去再说。」 第117页 元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袖,然后反手握住裴汐的手,两人并肩进了万花楼。 站在门口的玉娘风中凌乱,她还真是活久见了,带着自己未婚妻来这种地方还亲亲密密的拉手 是她年纪太大了,还是年轻人太会玩了 户部尚书,应该称作前任户部尚书刘融从中午跟着其余一群同僚站在金銮殿门口等了一下午,朱贵妃也没有见他们,甚至连宫女太监都没派一个人过来问问。 烈日酷暑,好几个同僚因为身体原因支撑不住都晕倒了。 刘融身体还算好,但回去也是摇摇欲坠,嗓子渴的冒烟,拿起花厅的茶壶,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没有水了气的拍桌子。 「人呢?都死绝了不成」 刘融的夫人曹氏很快走了进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泡茶,紧接着走到刘融身边。 「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是严老那边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刘融本来就跟朱贵妃生了一肚子气,听了曹氏的话,顿时瞪了过去。 「问问问!你一个妇道人家管这些做什么?是也想着要参政不成?」 「我劝你最好歇了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什么都不懂,管好后宅的事情就行了,这些下人们躲懒耍滑,也没见你多问几句!」 曹氏没料到自己就问了一句,竟然被刘融噼头盖脸骂了一顿,心中又气又怒,最后硬生生压了下来。 「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做好了没!」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也不知道这一天又是吃了什么药,犯起邪风了! 等曹氏走了,刘融看茶还没上来,忍不住吼了一声,「茶呢?」 很快有丫鬟捧了茶进来,刘融才喝一口,被烫的直接把茶盏打翻,衣裳全湿了。 这次刘融真的气了,一脚踹在丫鬟的小腹上,「混帐东西,我丢了官职,连你们都敢这么轻视吗?」 刘琦玉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自己父亲在花厅发脾气,微微皱眉走了过去。 「父亲,这是怎么了?」 刘融抬头看了眼刘琦玉,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出去做什么?回你的后院。」 刘琦玉听了有些生气,她这不是为了要成亲置办嫁妆吗? 刘琦玉气沖沖的回了后院,把这件事情跟母亲曹氏说了。 「我爹他今天简直莫名其妙,他生气朝我发什么脾气啊?」 曹氏拍了拍刘琦玉的手,「你爹可能在官场上遇到什么事情了,娘刚刚也被说了一顿,这几日你别去找惹他了。」 刘琦玉嘟了嘟嘴,然后道:「他还不是自找的,非要跟朱贵妃对着干,可不就被夺了官职,钱伯伯就没像他,如今不就当了宰辅。」 「要我说爹要是没弄这一出,宰辅还说不准是谁呢,都是爹自己作的,到最后还拿我们撒气!」 「你再说一次!」 原本稍微消了气的刘融打算过来看看刘琦玉结果就听到这种话,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混帐东西,我是你爹,你背地里议论你爹谁教你的?」 刘琦玉被扇的眼冒金星,曹氏忙将女儿护在身后,看着刘融压不下来的火气。 「你疯了?你打女儿干什么?」 刘融哼了一声,「都是你这妇人教的,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了这幅德行!」 刘琦玉咬了咬唇,「我娘怎么了?我娘好歹教我识字认书,你干什么了?」 「你成天除了上朝就是跟府里的小妾厮混,我都不知道从小到大要你这个爹有什么用!」 「你...你你....」 刘融气的嘴唇哆嗦,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他万万没料到自己听说尚书一职被夺了没晕,站在金銮殿太阳底下晒了一天没晕,最后被自己女儿气晕了! 曹氏连忙喊了下人,又让人去找太医,回头看了眼女儿刘琦玉,忍不住隔空点了下她的眉心。 「你啊你!」 「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第65章 决裂 次日裴汐去见了灵禾公主,果不其然,她那边也无功而返。 还真像元祈所说,竟然能指望的就只有万花楼那边了,到了晚上,裴汐就打算自己再去一趟,被元祈给截住了。 「你去万花楼怎么不带上我」 「.....」 裴汐看着他,「我看你忙着练武场的事情,想着还是不要麻烦你的好。」 元祈有些不高兴,「我是你未来夫君,怎么是麻烦」 「就算我再忙,也一定能抽出时间陪你,下次你再敢自己一个人擅自行动,我就....」 裴汐扬头,「你就怎么?」 元祈咬了咬牙,「我就死给你看!」 「.....」 裴汐深吸了一口气,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然后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死了以后都没人保护我了。」 听到这话,元祈心中暖融融的,顿时又有些得意,果然小汐汐是离不开他的。 裴汐却在元祈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他这么大的人,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两人到了万花楼,玉娘都认识他俩了,忙给两人让路,这小夫妻俩可真有意思,昨儿来了,今儿又来了这又是什么闺中情趣 「裴...大人。」 裴汐和元祈进了昨日来过的屋内,已经有几人在等着了,见到她都规矩的站好。 第118页 昨日她们还以为是元祈过来寻欢作乐,结果却被元祈噼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要不是裴大人在一旁拦着,恐怕都要羞愤而死了。 这次虽然元祈没像昨晚臭着脸,但是她们可不敢往上凑,尤其是现在还有比男人更重要的事情。 裴汐指了一下椅子,「你们都坐,昨晚的事情你们考虑的如何了?」 几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名穿着湘妃色芍药长裙的明艷女子走了出来。 「裴大人,原本奴家被父兄卖到这种地方,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昨夜听到裴大人的话,感觉眼前有光了,奴家也是心头热血。」 「但是有时候光有热血没用,奴家如今在这个地方,先不说出去以后,奴家若是当不成官要如何维持生计,且说眼下,奴家等人....也是实在掏不出银子赎身。」 另外几名女子也点头,而且眼底充满对未来的茫然,「大人说的轻巧,却不是人人都如您一般聪明。」 「除了赵姐姐和新来的绿影姑娘是认得字的,奴家等人可都不知道字怎么写,就认识些王啊,八啊一类的。」 「多少才子寒窗苦读十数年都不一定取得功名,我们怎么能行」 听了这话,裴汐摩挲着茶杯的手一顿,神情有些严肃,「你们若是同红玉一般,是因为银子困顿,那我可以把话放在这儿,赎身的银子要多少,我便借给你们多少,日后有了富余慢慢还就是了。」 「但要是一个个提不起斗志,都觉得自己不行,那我只能说我找错人了,还没开始便想着如何如何不行,那你们真的就是不行!」 众人听着裴汐的话,顿时噤声,倒是一开始开口的红玉眼睛一亮,「裴大人的意思是愿意借给我们银子赎身」 裴汐看着她,有些严肃的神气微微柔和,「是,但是日后要还!」 其实她之前找过朱贵妃和灵禾公主了,他们也同意出银子赎身,但是她觉得还是借的好。 一是为了避免一些人故意说要读书,结果赎了身转头就跑了,另外就是给这些人一些鞭策,叫她们知道自己身上还背着债,读书也能更努力些。 红玉咬了咬牙,「奴家愿意,还请大人借奴家银子赎身,奴家这就立字据。」 裴汐将提前就准备好的字据和银子拿了出来,「画押以后,这银子便借给你,若是没地方住,可暂时住在我的院子里。」 其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奴家也愿意画押。」 笃—— 一道敲门声响起,元祈起身去开门,一名身穿素色水墨色长裙的清丽女子走了进来。 「我找裴大人!」 有人惊唿,「赵姐姐」 赵云澜抿了抿唇,然后款步走到裴汐面前,将手里的契书放到桌上。 「裴大人,这是我的卖身契,书院什么时候开院我要读书。」 裴汐垂眸看着手里的卖身契,又看了眼赵云澜的面容,然后笑着道: 「就这几日,你们这段时间先住在我的院子里可能有些小,就暂时挤一挤。」 赵云澜点头,「可以。」 最后从万花楼走的一共是五个人,尤其赵云澜还是这边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人走了,他们这生意可没了大半,玉娘送人出去的时候脸都绿了。 「云澜啊,你在外面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玉娘对别人不能网开一面,对你可一直都不错的。」 赵云澜却是背嵴如松,「就算外面过得不好,我也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你!」 原本尚且算宽敞的小院,如今挤了五个人,一瞬就拥挤了,元祈趁机道: 「一共就三间房,她们住了你也没地方不然就跟我去元府,府里还有不少空院子。」 原本裴汐正带人忙活着,听了这话回头看着元祈,唇角微勾,「元祈,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你是不是想了很久」 元祈眼睛转了转,「胡说什么,我这不也是怕你受委屈嘛。」 裴汐笑了笑,「我不去,你下个月不就去边塞了吗,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婚。」 元祈又惊又喜,抓着裴汐的手腕,「真的」 裴汐没说话,元祈却是哼了一声,「反正我听见了,你可没办法抵赖。」 书院招生这件事闹的风风火火,从前的尚书侍郎府内却是每天都鸡犬不宁。 且不说户部尚书刘融被气得卧病在床,工部侍郎贺阳青的庶女贺雪也要去书院读书。 「雪儿啊,这件事你爹打死都不会同意的,你可千万别犯煳涂!」 徐姨娘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担忧的劝慰道:「你看看你爹对朱贵妃的态度就知道了,如今为了此事,他都辞官了,你要是这时候去书院读书,不是打你爹的脸吗?」 「爹那不是辞官,他是被辞的。」 贺雪咬了咬唇,「娘,我跟贺冰雁不一样,她是嫡女,以后嫁出去也是嫡妻,日后田产铺子也不会少,而我是个庶女!」 「我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去读书,以后也只能嫁给旁人做妾,一辈子看男人的脸色!」 说到这儿,贺雪神色变的坚定,「我看够了姨娘这辈子看人脸色过生活的日子,以后也不想变成你这样,如今有机会,我凭什么不能抓住」 「你说我丢父亲的脸,让他抬不起头,可我顾虑他,他却何尝顾虑过我们这辈子我是为我自己活,不是为了姨娘和父亲活的!」 第119页 徐姨娘听到这话,一时楞楞无语,紧接着便抹起了眼泪。 「你这是在怪姨娘,怪我让你成了庶女,你这心里是恨我的啊!」 贺雪的脸色不太好,「姨娘,我没有,我只是想让自己以后过得更好罢了!」 「你是自私!」 贺阳青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如今全京城的让都在看笑话,朱贵妃能不能把书院开下去还是个问题,你身为我的女儿倒是去了,你让京城人怎么想为父」 贺雪听了,心中不屑,说来说去她这个父亲不过是在意自己在同僚中的眼光罢了,何尝为他们这些子女想过。 只是心中想着,但贺雪却不敢反驳自己的父亲,忍着没有吭声。 贺阳青见状,以为贺雪听进去了,面色也柔和许多,「好了,这个想法以后不要再有,爹会与你嫡母说,到时候为你择一门好亲。」 贺雪却突然抬头,「我不嫁,我要去读书,父亲,这是女儿唯一一次忤逆您,请您允许女儿去读书!」 说完这话,贺雪便跪了下去,朝着贺阳青磕了个头。 「你....」 贺阳青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这个往日乖巧的女儿竟然油盐不进。 「你这个孽障,你敢去书院,以后就不要进贺家门,我贺阳青没你这个女儿!」 一旁的徐姨娘听了,吓得腿一软也跪了下去,忙去拉贺雪。 「雪儿,你快给你爹道歉,咱们不去什么书院,就好好嫁人,好不好」 徐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拉扯贺阳青的衣摆,「老爷,雪儿她是一时煳涂啊,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是您女儿,您怎么能把她逐出贺家啊,离开贺家她怎么办呀」 贺雪看着跪在父亲面前毫无尊严的母亲,放在两边的手紧了几分,暗暗问自己,她以后真的要嫁人,变成跟姨娘一样的人吗? 不,她做不到! 或许从前能做到,那是因为夜里一片黑暗,但如今不一样了,她有光了,她再也不能忍受这样仰人鼻息的生活。 贺雪拉起徐姨娘,然后看着父亲贺阳青,「父亲,女儿要去读书,不管你贊同与否,若是您真要将女儿逐出家门,女儿....也无悔。」 「你,你你...」 贺阳青指着贺雪,忍了又忍,最后一巴掌打在了徐姨娘的脸上。 「你教的好女儿,你们母女两个明日就给我滚出府去!」 徐姨娘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脚跟,看着身边扶着她的贺雪,眼泪就下来了。 「你,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徐姨娘一把推开贺雪,奔出门外,上前扯住贺阳青的衣袖。 「老爷,您不能赶妾身走啊,雪儿她...雪儿她妾身管不了,是妾身的错,但是妾身若是走了,您让妾身如何容身」 「求老爷不要赶妾身走,妾身...妾身就当没生过雪儿这个女儿!」 贺雪赶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她脚下台阶踩空,忙伸手扶住一旁的红漆柱子,看着院子里一个站着,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两人。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 徐姨娘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一时间竟是不敢直视贺雪的眼睛,贺阳青看着贺雪。 「你听见了,你若是要一味去读书,从此以后你跟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贺雪只是笑,然后蓦然转身,眼泪簌簌而下,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女儿...不悔!」 -------------------- 作者有话要说: ps:《觉醒年代》真好看,强烈安利!!! 第66章 北夏使团 「你是说贺家的庶女为了去书院读书,跟家里决裂了?」 原吏部侍郎褚真背着手站在花厅内,眉心暗暗紧缩,要说他们这群人被突然罢官,心中都不好受。 但要说最窝火的人可就是他,毕竟他的位子可是那个新任女探花郎裴汐,想想就让人生气! 褚真一甩袖子,再等几天,北夏人马上进京了,到时候朱贵妃肯定顶不住,把他们都请回去。 旁边的夫人何氏朝他喊道:「行了,用膳吧,一会儿凉了。」 褚真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碗清粥,几碟咸菜和几个馒头,忍不住皱眉。 「怎么又是这个都吃了几天,也不嫌腻歪」 何氏手一顿,紧接着将箸筷放在桌上,盯着褚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如今没了月俸,一大家子的开销都靠着从前攒下来的家底,就这样,都快没银子了!」 「现在就这些东西,你爱吃不吃!」 褚真被吼得一顿,紧接着脸色涨红,「你现在是什么脾气我还说不得了?家里没银子,你不是还有几间商铺吗?难道连一家的开销都不够」 何氏冷冷的看着褚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商铺,我出嫁的时候爹娘给我的嫁妆,怎么你连这都惦记上了」 褚真脸色一阵难看,梗着脖子道:「我被罢官这件事也就一阵,等北夏使臣进京,朱贵妃还得把我们这群老臣请回去。」 「如今家中清贫,你贴补一下怎么了?我与你成亲,难道还不是一家人你算计如此清楚!」 「大不了...日后我再还你就是!」 何氏收回视线,「那就等着贵妃娘娘请你回去当官再说,我可不想用自己的嫁妆去养你府里的小妾!」 第120页 「你!」 褚真气的起身一甩袖子,「你简直不可理喻!」 「泼妇!」 说完这话,褚真就背着手去了后院莲姨娘的院子,他真是受够了何氏的闲气,这几日他就要宿在莲姨娘这里,好好晾一晾何氏,让她知道女子善妒专横是犯了多大的罪。 人走了以后,花厅内一阵寂静,何氏盛了碗粥喝着,旁边的嬷嬷心急如焚。 「夫人,您怎么还吃的下去,老爷去了莲姨娘的院子了。」 何氏吃了口咸菜,「他自己长着腿,去哪儿我还能管着不成?除非把他腿栓起来。」 嬷嬷着急,「夫人,您可千万不能给姑爷硬来,如今您嫁过来一年,至今未有子嗣,若是让那莲姨娘抢了先,日后您府里还怎么立足?」 「您对姑爷态度软和一点,你们夫妻之间才能和睦啊!」 听了这话,何氏一顿,「我来府里一年,那个莲姨娘时候也不短,也没见怀上,怎么就是我的问题了?我还说....」 「夫人!可别说了,让老夫人听见又要训您了。」 何氏又吃了个馒头,眼神中有些沉思,「嬷嬷,你说贵妃娘娘开办女子书院,招不招已出嫁的妇人」 嬷嬷惊呆了,「夫人,您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啊,贺家的庶女为了去书院,可是爹娘都不认了,您可千万不能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何氏垂眸没说话,其实她又不傻,要是从前褚真还当官拿月俸的时候,她也没吵过架,但是如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褚真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嫁妆上。 如今仔细想想,她身上有银子,家里开销如今可是靠她,难道她还硬气不得了? 家常理短的事情,裴汐不清楚一门心思的扑在女子书院上,她与灵禾公主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书院没有夫子,裴汐一个个的去京城有名的女夫子家里去请,书院终于赶在端午前夕上课了。 裴汐听着堂内的读书声,跟灵禾公主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笑,因为她们看见了希望。 只是这高兴没持续多久,便有宫人来了,「公主殿下,裴大人,北夏使者将于五日后进京,贵妃娘娘请您二位过去交泰殿。」 裴汐收了笑容,跟着灵禾公主往交泰殿去,元祈在昨夜子时的时候已经走了,顾锦城那边的粮草也已经出发,脚程快的话,约摸一个半月的功夫能到边塞。 如今北夏使者进京,因为北齐之前答应了要割地求和,所以这次北夏没有防人之心,来的都是贵族和肱骨大臣。 趁着这些人不在北夏,一举攻之或能取胜,而取胜的关键就是要将使者团留在京师至少一个半月。 但是怎么让他们在不察觉的情况下留下来,就是个问题了。 裴汐和灵禾公主去交泰殿的时候,已经不少人在了,宰辅钱培还有新任的礼部和兵部等人都已经到了。 因为这里不少人都是裴汐当初亲自登门拜访过的,都是熟面孔。 只是对于女子书院还是有不少人嗤之以鼻的,但在朱贵妃面前也就忍了下去。 朱贵妃这几日也是心力交瘁,但轻扑脂粉到也掩盖住了。 「本宫今日叫你们过来,你们应该也清楚,对于北夏使者,你们有什么想法」 话题一起,整个交泰殿就热闹起来,几乎是一直到了夜半子时才谈完。 朱贵妃黛眉微蹙,「和谈的事情就由兵部楚锡和吏部裴汐负责,接待问题就由礼部周延和户部顾锦城负责。」 「钱培你是老臣,又是宰辅,此事你要负责到底,另外从使者入京开始,禁军必须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京中民众要安抚好。」 钱培躬身答应,旋即面色有些迟疑,「贵妃娘娘,京城戒严安抚民众倒是不难,只是臣怕严老他们....」 「你是说何正严他们这些老臣」 朱贵妃神色微沉,「国事当前,他们若真敢闹事,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从兵部派些面生的人盯着他们府邸,若有异动,即刻缉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说完这话,朱贵妃又看了眼钱培,「你与他们毕竟是同僚,明日去劝劝他们,告诉他们如今陛下用药续命,太子也是时好时坏的,就算他们不为了自己着想,也为了陛下和太子的安危想一想。」 这话就是□□裸的威胁了,钱培垂下眼眸,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对朱贵妃还是能理解的。 毕竟那些个老臣也都指望着皇上和太子能重登帝位,要是人没了,他们这些人的希望也就没了。 朱贵妃这一招果然奏效,北夏使者进京这段时间,一众老臣很是安静。 他们也不乏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等着这件棘手的事情朱贵妃一介女流再加上一群初出茅庐的新科进士能搞出什么花样。 但凡朱贵妃妥协,做出割地赔款的事情,他们这群老臣就会蜂拥而上,以此口诛笔伐要求朱贵妃还政给太子。 所以整个京城就在这表面安静,内里暗潮汹涌的时候,迎来了北夏使者进京。 北夏对此次和谈势在必得,所以派了北夏的二皇子乌言阐和大将军赫木。 放眼望去,北夏使者团除了几个不得已要打交道的文官,其余都是武将,这哪里是和谈的架势,怕是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了! 北夏蛮夷! 周延和顾锦城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暗骂了一声,不过莽夫有莽夫的好处,戒备心差! 第121页 这么想着,两人同时朝着北夏使者团露出亲和的笑容来。 「贵妃娘娘早闻北夏使者今日入京,一早便拍我等来迎接贵客,诸位一路赶来,实在辛苦。」 二皇子乌言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锦城和周延,哼了一声。 「你们是谁北齐太子怎么不来派你们两个无名小卒过来,是看不起我乌言阐」 周延心中诽谤,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还得太子迎接 倒是顾锦城眯眼笑了笑,「哎呀,二殿下有所不知,前段时间我们北齐内讧,太子与七皇子谋反,如今正重伤卧病在床,如今是贵妃娘娘代政。」 「原本想让公主亲自相迎,但恐名声不好,这才作罢,还请二殿下不要见怪。」 听了这话,乌言阐愣了一下,跟身边的大将军赫木对视一眼,「不是说你们北齐封建礼教,规矩颇多,女子不得干政,如今怎么会是女人执政」 顾锦城脸上笑着,一旁的周延死命的拽着他袖子,压低了声音。 「顾兄,如此国耻,你与北夏二殿下说什么?岂不是叫他看轻了咱们北齐,愈发猖狂」 顾锦城凑近周延耳边,「你这就不懂了,他越是看轻咱们北齐,才越有利。」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天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 周延也不傻,听了这话便知道顾锦城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拦着了,反倒嘆了口气跟乌言阐道: 「二殿下,这也是国之不幸啊。」 「咱们不说这些了,驿馆就在前面,早几日就打扫好了,您过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叫礼部安排。」 乌言阐满脑子都是北齐太子谋反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北齐内讧可是天大的好事,当下也没找两人其他麻烦,跟着赶紧去了驿馆,关上门就跟赫木密谋去了。 周延和顾锦城在驿馆门口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笑,但面上忍住了,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口守着的侍卫道: 「未时三刻,贵妃娘娘在宫中设宴为北夏使团接风洗尘,还请两位转告二殿下和赫木将军,届时我等会派马车来接。」 第67章 接风晚宴 接风晚宴按时举行,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进了殿内,看到上面坐着的朱贵妃,对视一眼,眼底都透着不怀好意。 都说中原女子不如他们北夏,如今女子当政,对她们岂不是太有利了? 朱贵妃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微微抬手,靡靡之音响起,宫娥身姿曼妙窈窕。 在北齐官员这边刻意示弱和吹捧之下,乌言阐两个人都飘飘欲仙,杯中的酒就没停过,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送。 到了夜半子时,宫内还灯火通明,裊裊香气四溢,歌舞已经渐渐退了出去,朱贵妃看着已经醉眼朦胧的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微微轻笑。 赫木虽然头脑有些昏沉,但仍旧不忘此行来的目的,瞪着虎母似的眼睛,熏熏然道:「北齐贵妃娘娘,我与陛下为和谈一事而来,今日所提要求,你以为如...如何?」 说完,又不忘记言语威胁,「我北夏几万大军可...可不是吃素的!」 朱贵妃眸中划过一抹不喜,转瞬即逝,「赫木将军说的是,本宫自是觉得赫木将军和乌言阐殿下的条件并不过分。」 「但北齐如今陛下病危,太子殿下又身负重伤,本宫一介女流堪堪上任,实在束手无策,你们也看见了,如今这些老臣一个个不服本宫,连朝都不上,本宫纵使想答应两位,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乌言阐手中的酒杯一顿,眯了眯眼睛,「贵妃娘娘,你什么意思?」 看着乌言阐变了脸,朱贵妃坐在凤椅上默然垂泪,灵禾公主递了帕子,她擦了擦眼泪,才道:「本宫不是不愿答应两位,单就论北齐如今国力与本宫能力,便是只给本宫京畿之地也手忙脚乱。」 「别说十城,就是二十城本宫也是愿意割让给北夏,以促天下太平。」 听到这话,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眼睛都放光了,本来以为十城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天上竟然还能掉馅饼! 本就喝多了的两人瞬间更上头了,整个人沉浸在晕乎乎都喜悦中。 朱贵妃看出两人眼底的贪婪,继续道:「奈何...奈何本宫做不得主,如今把持朝政的,都是那些老臣,留给本宫的,不过都是些年轻气盛,初出茅庐的学子。」 说完这话,朱贵妃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裴汐,裴汐一瞬便明白了朱贵妃的用意,佯装劝道:「娘娘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北齐自古如此,女子不得当政,贵妃娘娘受苦了。」 「何正严宰辅等人是陛下的老臣,骨子里自然是一套老规矩难以割让国土也是人之常情,若是....」 说这话的时候,裴汐看了眼乌言阐两人,「若是何宰辅和那些老臣不在,或许娘娘不必受制于人,也就能做主了!」 此话一出,朱贵妃抿唇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一旁的顾锦城和周延等人则是微微皱眉看了眼裴汐。 裴汐察觉到众人的不满,却只是微微垂眸,拿起桌上的桂花酒抿了一口。 乌言阐和赫木两人本就贪婪,垂涎二十城,如今听到裴汐的话,精神更是为之一振,再加上喝酒上头,手一拍桌子,喝道: 「贵妃娘娘巾帼不让鬚眉,何须被一群老匹夫掣肘,直接砍头便罢了!」 第122页 朱贵妃眉头一蹙,失色道:「不可!殿下与赫木将军不知我北齐内政,读书人岂可是随意杀的?」 赫木瞪大双目,颇为不满,「读书人如何,驰骋疆场还不是靠我们这些武将,贵妃娘娘如此胆小,怎么能成事?」 一旁的乌言阐沉默片刻,双眼满是算计的看着朱贵妃,「贵妃娘娘不能下手,若是由本殿代劳如何?」 朱贵妃一顿,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殿下说笑了,如今和谈,若是在京城对北齐老臣动手,京城百姓不会答应的,说不定...殿下与赫木将军未必能离得开京城了。」 乌言阐不耐烦的挥手,刀子放在桌上,「你们北齐说话就是喜欢弯弯绕绕,你直说若本殿与赫木能帮你解决那些难缠的老臣,助你安定北齐内政你可愿割让二十城与我北夏?」 朱贵妃抚摸了一下左手金丝珐瑯的护甲,然后笑了一声,「若是殿下能成事,本宫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哈哈哈....」 乌言阐一拍桌子,朗声大笑,然后道:「本殿就是喜欢与贵妃娘娘打交道,直爽!」 听到这话,裴汐和顾锦城等人险些没绷住笑,朱贵妃明显是什么都没答应他,这北夏蛮夷,还真是头脑简单! 又是酒过三巡,朱贵妃派人将乌言阐和赫木送回驿馆,才看向了裴汐。 「你留下。」 裴汐起身应是,钱培颤颤巍巍站起身,忽的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老臣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解惑!」 朱贵妃眯了下凤眸,「天色不早了,钱老先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钱培咬了咬牙,「贵妃娘娘,臣知晓严老等人的确行事古板,但他们未曾对不起北齐,还请贵妃娘娘放他们一马,何必...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在教本宫做事?」 朱贵妃广袖一翻,凤眸凌厉,「何正严兼併田地,收受贿赂,对内政又毫无建树,结党营私,陛下宽仁,见他忠心又已年迈,未曾问罪。」 「但你觉得本宫会容他吗?」 钱培心下一惊,他没想到陛下和朱贵妃竟然对何正严的事情一清二楚,顿时哑然,要说陛下知晓何正严忠心,放他一马,但这所谓的忠心在朱贵妃这儿简直就是另一道催命符! 何正严甚至连带着从前的老臣都完了! 想到这儿,钱培颤颤巍巍的起身,忍不住看了眼裴汐,旋即拱手,「臣...告退。」 见人均已散去,朱贵妃才看向裴汐,眸中俱是满意,「本宫向来知晓你聪慧,又识时务,只怕你心慈手软,如今本宫对你倒也能放心了。」 裴汐垂眸,虽然不知朱贵妃是什么意思,但她单独将自己留下,必定是有什么事情。 「臣也苦何正严等人许久,若此等復古顽固之人不除,女子日后入学做官定是千难万险。」 朱贵妃红唇微勾,微微颔首,「如此很好,本宫对你也就放心了,此番乌言阐与赫木行事之时,若遇棘手之时,你从中周旋一二。」 待从宫中出来,月色已然如勾,裴汐才要上马车,就看到车旁站了一人,定睛一看却是顾锦城。 「你怎么在这儿?」 顾锦城哼了一声,「自是元祈走之前放心不下你,叫我多看顾你一二,天色若此之晚,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元祈回来非要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提到元祈,裴汐的眼神温柔了些许,没想到平日行事不拘之人,这种时间竟是如此细緻。 「那就有劳顾大人送我回去了。」 看着裴汐要上车,顾锦城突然喊到:「你等等!」 裴汐上马车都动作一顿,回过头去,顾锦城眉心微蹙,「我今日还有话要问你。」 略一垂眸,裴汐抬头,「是何正严等人的事情?」 「是!」 顾锦城一甩袖子,「不管怎么说,何正严等人也为官几十载,贵妃娘娘既然已经将人驱逐,又何必赶尽杀绝?你不规劝也就罢了,怎么还跟着附和?」 听了这话,裴汐收回脚看向顾锦城,「我以为你是商人,要更机敏些,却不知你竟然连这都没看透。」 「你以为何正严等人如今官位被夺便无事了?你知晓此人结党营私,又多少暗地里的私交,除了皇上,还有各地藩王,若是何正严等老臣从中作梗,各地藩王起义,该如何?」 「且不说如此,贵妃娘娘借乌言阐和赫木之手对何正严等人出手,也是为了拖住两人,这两人一心惦念着朱贵妃割让他二十城,可不就被蒙了双眼,等事情办成了,元祈那边应该也打胜仗了!」 说完这些,裴汐看了眼顾锦城,「天色也不早了,周琼应该还在等你,你也不必送我,且回去吧。」 顾锦城本还想说什么,便有小厮飞奔而来,喘着粗气,「大人,不...不好了,周姑娘她自尽了!」 「你说什么?」 顾锦城脸色一阵铁青,一边快步上了马车,一边问道:「是不是苏平云回来了?」 小厮摇头,「夫人前几日回了苏家,如今还没回来,是...周姑娘自己想不开,她....」 裴汐坐上马车,看着顾锦城的方向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放下帘子,她听元祈说过顾家有些复杂。 顾锦城弱冠之年便娶了苏家长女苏平云,之后又纳过几个姨娘,虽说风流了些,但与夫人苏平云还算恩爱,也生过一女落水不幸夭折。 第123页 女儿过世以后,顾锦城忽的就变了个人一般,遣散了一众姨娘,开始东奔西走,建了万宾楼,有次南下遇到了周琼,将人带回府里,甚至还要休妻,因此事闹了好一阵子,整个京城都知晓。 当时众人都道是周琼有手段,攀附上了天下第一富商,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琼私活不松口嫁入顾家,倒也成为人前人后的谈资。 别人不知晓周琼怎么想的,但是裴汐想她应该知道周琼她只是不想给顾锦城做妾吧。 如同当年的她,宁可死,也不会给人做妾! 第68章 击鼓鸣冤 「小汐,真的是你!」 马车停下,裴汐才下马车,院门口突然就冲出一道人影,吓得裴汐后退一步,勉强靠着马车才稳住身形。 等缓过神来,裴汐看着月色之下站着的蓬头垢面的妇人,面容熟悉,好半晌才有些试探的开口。 「李氏?」 李氏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裴汐竟然连娘都不喊,瘪了瘪嘴,眼泪就落下了。 「你个挨千刀的,你害死你哥哥,自己在这京城过着富贵日子,现在连娘也不认,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良心?」 裴汐眼神微冷,「当初是你们自己拿了十两银子把我卖了,你自己不记得吗?需要我帮你回想?」 李氏嘴唇一抖,「当年我们也是没法子,咱们家穷,总要顾着你哥哥和弟弟,你要明白爹娘的呀!」 听了这话,裴汐低头轻笑了一声,「对啊,你总要顾着他们,何曾顾过我呢?」 「所以如今你也只顾着他们好了,来找我做什么?总不是瞧见我如今高中,便又贴上来打秋风吧?」 「李氏,你我从前毕竟是母女,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你的性子应该还没到如此恬不知耻的地步吧?」 这话说的李氏几乎浑身发颤,裴汐看着,心里说不上多复杂,毕竟是自己的的亲娘,可一想到这些年他们所作所为,便忍不住心寒。 她本以为哥哥裴柯的死,以及她送去的信已经足够让他们歇了找她的心思,没想到他们还真是连京城都敢来! 想到这儿,裴汐皱眉问道:「你应该没往我之前给你们的信是如何写的吧?若还想活命,最好赶紧离开京城!」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李氏想到那封信就止不住的哆嗦,旁边站着一直没说话的裴俭却突然开口了。 「二姐,你别吓唬我和娘了,半年前我爹娘跟我一起去了衢州找大哥的尸骨,遇到林姑娘和陈大哥,他们说如今贵妃娘娘已经知道此事,赦免你无罪了,我们不会被杀头的!」 裴汐眯了一下眼,「林姑娘?哪个林姑娘?」 她就说诛九族的大罪,李氏怎么可能敢跑到京城来,果然是有人说了什么。 裴俭转了转眼珠,「就是周家那个童养媳林玉珠的堂姐。」 林玉香? 裴汐抿了下唇角,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在衢州已经落魄成那个样子,竟然还能搞事? 不过眼下也不追究的时候,她看着裴俭,几年不见,已经从她腰的位置到她肩膀了,长得很快。 「就算是如此,哪又如何呢?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老刘,把他们两个从我院子里赶出去。」 老刘本来是元将军的部下,后来手臂受伤,就当了护卫,元祈走之前将人留给她的,身手很是了得,李氏和裴俭自然是被老刘直接提熘出去了。 裴俭挣扎着,「二姐!裴汐,你真冷血,你难道不问问爹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来吗?」 「他去年冬天收到你的信就病倒了,没出正月就病死了!」 裴汐往院子里走的脚步一顿,半晌才找回声音,「日后若是能回桐乡县,我会去烧香的。」 「畜生!」 李氏哭喊了一声,「裴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你纵使容不得我与你爹,但是俭儿又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当姐姐的若是不能容他,我....」 「我明日便去京兆尹府门击鼓鸣冤,我看你到时候是不是真的想逼死我这个母亲!」 听到这话,裴汐回头看着李氏,眼底已经没有半分情绪,「你若想去便去,与其我活着由你们拿捏践踏,还不如一起下地狱!」 平静而又毫无起伏的声音,却让疯癫的李氏和裴俭都安静了下来,很快院门被关上,只留下两人在夜色中有些惊惶的对视。 「你二姐她...她怎么能如此油盐不进?」 李氏的话,让裴俭忍不住咬了下唇,颇为怨恨道:「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当年做事情太绝,刘员外多大的年纪,你让二姐给他做妾?」 「这怎么能怪我,当初我也劝了你爹,他...何况当年咱们家那么艰难,我们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跟你哥哥?」 李氏说着,眼圈就红了,「你二姐也是我生的,我能不疼她吗?也都是没法子的事情,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日后她做了母亲,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裴俭现在听不得母亲哭,只道:「从前的事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想想明日怎么办?是不是真要去京兆尹?」 李氏也六神无主,「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真让我去告!她是我女儿,我要是真告了,她不是毁了?」 裴俭低头转了转眼珠子,「我有办法了,咱们去元府,我二姐不是跟元家那什么公子定了亲吗?二姐就算不顾念自己,难道元家还不顾念名声了?」 第124页 裴汐坐在屋内,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依着她对李氏和裴俭的了解,两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不达到目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坐几乎就坐到天光微亮,裴汐放下手中的笔,旁边放着一张诉状,拔高了声音道: 「老刘,备车,我们去京兆府。」 老刘很快备好了车,看着裴汐面容疲惫,忍不住有些担心道:「大人昨夜一夜未睡?他们当真这么狠心要告大人?」 裴汐擦了脸,将帕子放到铜盆边,「不是他们要告我,是我要告他们!」 这个时候必须先发制人,她若不承认两人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谁能作证? 至于桐花村的人,离京城千里之远只要好处给够了,谁又愿意来作证呢? 「俭儿,是这儿?」 李氏拉着裴俭站在石狮子面前,扬着头打量着朱漆大门,上面挂着的匾额提着金字,威武大气。 「这...这也太气派了,比咱们县衙都还气派,得多少银子才盖出来?」 裴俭看着李氏摸东摸西,拽了她一把,「娘,你别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等这事儿解决了,以后二姐嫁过来,咱们不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李氏频频点头,「是啊,你二姐有大造化,但凡她有点良心....」 裴俭不愿听她再说这些,上前敲了门,很快便有穿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问道: 「京城有善济堂,若是二位落难,可去东街。」 裴俭没想到这人会误以为他们是难民,气的不清,当下道:「我是裴汐的弟弟,你们元府未来的亲家!」 管家听到这话,顿时愣了,迟疑道:「您是裴大人的家眷?」 裴俭哼了一声,「我还能骗人不成?她是我二姐。」 「请稍后,我这就去回禀老爷。」 管家说完,关上门就往元平劭的院子去,心中暗自嘀咕,他怎么从未听说过裴汐除了林家还有其他家眷? 咚咚—— 刚刚上任不久的京兆府尹赵兴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看着外面天光微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一大早的,谁在外击鼓鸣冤?」 外面很快有小厮跑了进来,「大人,是国子监的裴大人!」 「让他在外面等...什么?」 赵兴一瞬间瞌睡都没了,趿拉着鞋跑到门口开门,「你刚才说外面谁击鼓?」 小厮忙道:「就是裴大人!」 「快!衣服,把衣服给我....」 赵兴连忙把鞋穿上,胡乱摸了一把脸,急得不行。 他不急也不行,现在谁不知道朝堂上唯一的女大人,如今是贵妃娘娘的重臣,万万怠慢不得,不然这才刚做稳的京兆府尹,恐怕立时就要换人了! 京兆府门一开,裴汐便携着诉状走了进去,赵兴心中打鼓,紧张问道: 「裴大人这么一早击鼓,是有什么大案子?」 裴汐将诉状交了上去,然后便跪了下去,「赵大人,民女裴汐状告李氏与其子裴俭,此二人自称是民女生母与亲弟,并胁迫民女买卖官爵,否则便要恶意诬衊民女清誉。」 赵兴眉心一跳,这是唱的哪一齣戏? 院门紧闭,林玉珠敲了半天,也没见院子内有动静,忍不住嘟了嘟嘴抓着冯素媛的手娇声道: 「天都亮了,裴姐姐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冯素媛揉了揉林玉珠的髮丝,「近来京中事多,你裴姐姐该是忙着处理北夏使臣的事情,抽不开身,咱们也舟车劳顿许久,先回府休息,晚些再来看你裴姐姐。」 听了这话,林玉珠又看了眼紧闭的院门,抿了抿樱唇,「好吧,那我们晚点再过来。」 两人正要上马车离开,就看见顾锦城匆匆跑了过来,忍不住停下脚步。 「顾大人?」 「伯母,玉珠?」 顾锦城面露急色,「裴汐在吗?我有事要找她!」 「裴姐姐不在,她没进宫吗?」 林玉珠疑惑的开口,「顾大哥也不知道裴姐姐去哪儿了?」 眼见着林玉珠还要再问,冯素媛拉住她,看向了顾锦城,「贵妃娘娘没有召汐儿进宫吗?」 「这么一大早的,若不是进宫,又是去了哪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第69章 对簿公堂 元平劭看着花厅内的两人,一双剑眉微凛,「你们二人既说是裴汐的母亲与弟弟,怎么不去找她,反倒来元府?」 李氏有些拘谨的拉了一下裴俭,裴俭想到裴汐的不近人情,心中怨恨,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哑着嗓子道: 「当然去了,我和我娘昨晚就是在二姐家里睡的。」 「今儿一早我和娘过来,还是二姐让的,说是先拜访一下元大人,毕竟日后咱们就是亲家,总不能生疏了去。」 听了这话,元平劭敛眸喝茶,朝着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看了看裴俭和李氏,躬身就退了出去。 「原是这样。」 元平劭看着裴俭和李氏,这才笑着抬了抬手,「快坐!」 李氏和裴俭忙不迭的坐了下来,元平劭吹了吹茶,才继续道: 「说起裴汐,之前家里臭小子瞒的好,老夫一直还不知道,后来在大狱中瞧见了,是很好的姑娘,也吃了不少苦。」 「我们元府很认可这个儿媳妇,你们若真是她的亲人,老夫自然当成一家人看待。」 第125页 说着话,元平劭脸陡然冷了下来,「可我从未听过裴汐提过一句自己有亲人,你们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元平劭本就是上战场杀敌的将军,本就声如洪钟,如今一声暴喝,将没有防备的两个人吓得如同筛糠,尤其是李氏,手里的茶盏直接掉在地上碎裂。 李氏低头看着名贵的汝窑瓷杯,心下一颤,这得多贵,该不会叫她赔钱吧。 「我...我真是裴汐的生母,这么多年,是我和她爹一把将她拉扯大的,将军你派人去桐花乡问问就知道了。」 元平劭一双虎目在两人之间逡巡,「老夫没时间跟你们在这儿耗着,既然是裴汐的亲人,便让裴汐认一认就知道了。」 让裴汐认亲? 李氏和裴俭对视一眼,要是裴汐认他们,他们也不会找元平劭。 裴俭这时候也缓过神来,他起身看着元平劭,「不管大人认不认,我和我娘都是二姐的亲人。」 「二姐她没良心不认我们,但是元大人在京多年,应该在乎名声吧,有一个六亲不认的儿媳妇总归不好的是不是?」 元平劭指尖轻扣桌面,看着裴俭目光平静,「所以...你与李氏来此,是威胁老夫?」 裴俭忍着心颤,讨好的看着元平劭道:「我怎么敢威胁元大人呢?」 「我爹没了,哥哥也死了,如今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娘,想请大人看在我二姐的份上,帮帮忙,在京城替我谋个差事。」 「你要谋什么差事?」 元平劭轻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的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跑了进来。 「大人,京兆府来人了,说是来抓捕李氏和裴俭的。」 李氏和裴俭唬了一跳,「胡说!我们又没犯错,京兆尹怎么会抓我们?」 管家没搭理两人,只看着元平劭道:「老奴去的时候,裴大人正在状告李氏与裴俭,说二人冒名顶替,胁迫裴大人买卖官爵。」 听了这话,元平劭低下头,似是笑了一声,再抬头时已经满脸肃然。 「既是京兆尹的人来了,老胡你带他们两人出去,另外也跟赵兴说一声,这二人刚在花厅,也同样胁迫老夫为他谋官,让他按律法处置两人,不得徇私。」 「大人!」 「元大人!」 裴俭真是慌了,他几乎要跪在地上,「你不能这样,你要真让京兆尹的人把我们带走,我....」 「我一定将裴汐抛父弃母的事情上告,到时候谁都别好过!」 元平劭根本不搭理他,只起身往外走,裴俭伸手去抓,最后却扑了空,最后被进来的衙差带走了。 李氏老泪纵横,六神无主的喃喃道:「她怎么能这样?」 「你二姐她怎么这么狠心,我是她娘啊!」 裴俭眼圈通红,发狠道:「什么二姐,她连大哥都害死了,爹也被她气死了,裴汐她就是要我们都死!」 「既然她不仁,我们也不义,大哥就是她害死的,让她给大哥偿命,我就不信京兆尹放着人命官司就不管了!」 李氏抓着裴俭的衣袖,「俭儿,别这样,她是你二姐啊,你如今不读书了,日后还得靠你二姐,千万别乱来!」 裴俭不吭声,许久之后才看向李氏,「娘,你是二姐的亲娘,你得出手。」 「我就不信二姐她真要逼死你,北齐以孝治天下,她要是真敢对你做什么,我就不信那些大臣能无动于衷!」 李氏当然也希望裴汐对她还有感情,但是昨天的见面和今日的事情真的是让她有些担心了,女儿这么没良心,真的还把她当娘吗? 裴俭凑近李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李氏的脸色一瞬变了,声音有些哆嗦,「这...这能行吗?万一....」 裴俭脸色冷了下去,「不会有事的,众目睽睽,我不信她真敢不管你!」 两人嘀嘀咕咕,衙差有些忍无可忍,「都闭嘴!」 京兆府尹赵兴看着被带过来的两人,一个山野村妇,另外一个高瘦男子也是衣衫褴褛,但长得还算俊气白嫩,只是那一双眼睛滴熘熘转,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再看一旁站着的裴汐,高挑纤细,虽然说不上多明艷淑丽,但是站在那儿自有一股气质,是旁人比不上的。 这三人真是一家子? 赵兴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怎么看都不像,莫不是真有人胆子这么大,敢上门敲诈贵妃娘娘最宠的权臣,如今的吏部侍郎? 李氏进了大堂,看到站在一旁的裴汐,眼泪就下来了,伸手就要去拉她,「小汐...」 裴汐冷着脸躲过去,朝着上面还在发呆的赵兴喊了一声,「大人!」 赵兴一瞬回神,惊堂木一拍,「放肆!公堂之上岂可拉拉扯扯,还不跪下!」 李氏手一抖,直接就跪了下去,一旁的裴俭也跟着跪了,只是抬头看着裴汐,声音怨恨,「二姐,你还真是狠心,娘如今这么大年纪,你就让她这么跪着?」 「娘为了你,没日没夜的干活,若不是娘,能有你的今天吗?你简直丧尽天良!」 上来就倒打一耙,裴汐听着这话,心中冷笑,别说她在家那么多年,没日没夜上山割猪草的人是她,就算李氏真的去干活,又有几个铜板是给了她的? 裴汐是打定主意不认他们的,只冷着脸道:「我不认识你们!」 一句不认识,戳中了李氏的心肺,她气的狠了,眼睛通红的看着裴汐,「你良心让狗吃了!你不认俭儿,也不认我这个老娘,六亲不认,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126页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 赵兴听着这话,忍不住低头,有些想笑又忍住了,这李氏和裴俭还挺难缠。 裴汐脸色微沉,「我父母早就死了!」 听了这话,李氏一瞬间血色尽褪,「你..你真不认我这个娘?」 「你个丧良心的,是要逼死我吗?」 眼见着李氏起身,就奔着大堂的红漆柱子奔去,裴汐的手紧了几分,她怎么可能真眼睁睁看着李氏撞柱,但是这时候若是出手阻拦,便也证实了她与李氏的关系。 裴俭瞪大眼睛看着裴汐,肝胆俱裂的喊,「二姐,你真要看着娘死吗?」 听着耳旁的话,裴汐闭了闭眼,心中有那么一瞬放弃,死吧,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这是干什么呢?」 大堂门口忽的传来一道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是半年没回京城,我女儿倒是要成旁人的了!」 裴汐睁眼,还没看清来人的容貌,就被人扑了个满怀,「裴姐姐,我想你啦!」 她低头看着怀中已经到了她腰身往上的裴玉珠,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冯素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冯素媛却是看着裴汐笑,朝她招手,「小汐,到娘身边来。」 裴汐抿了抿唇,拉着林玉珠的手走了过去,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您怎么来了?」 「我女儿都让人欺负上门了,我能不来吗?」 冯素媛说着,目光落在李氏身上,眼神如刀,「我和如晦与淮安富贾裴云鹤夫妇是好友,八年前裴云鹤夫妇行商途中遭遇劫匪,全家遇难,只剩下裴汐一个孤女,我与如晦便将裴汐收养,併入了族谱。」 「裴汐当了我八年的女儿,怎么如今到了你这妇人口中,倒是成了你女儿?」 「我派人打听过,你女儿在几年前被你用十两银子卖给当地的员外做小妾,当晚员外府上失火,人早就没了,你如今疯疯癫癫的跑到我家小汐面前认女,莫不是疯了?」 李氏听着冯素媛咄咄逼问,肩膀不住的抖动,「你胡说!裴汐是我的女儿,她根本就没死,她就是我女儿,林玉珠,我认得她,她就是周家那个童养媳,你们这是故意要害我啊!」 童养媳三个字,让林玉珠的小脸一瞬白了许多,便是几年过去了,当时周家人拿扫帚打她的场景还歷歷在目。 裴汐将林玉珠拢在怀中,两只手放在她耳侧,眸光看向上面一言未发的赵兴,声音微凉。 「赵大人,你是主审,是不是该说句话?」 赵兴咳嗽了两声,忙拍惊堂木,「此事证据确凿,是李氏与裴俭二人胆大包天,不仅冒充当朝官员父母,还意图买卖官爵,依北齐律令,将此二人各打三十板子,压入大牢,刑判十三年。」 --------------------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终于考完了,可以安心码字,但因为断的时间太久,有些生疏,所以需要捋一捋剧情,更新最开始可能会慢一些。 第70章 杀人了 「不要,不...不要...」 裴俭慌了,他忙跪地求饶,却无济于事,目光这才转向裴汐,声音哀求,「二姐,我错了,你看在我和娘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二姐..不,裴大人,裴大人,你放过我们,日后我和娘一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看着裴汐冰冷的眼神,裴俭真是慌了,眼见着要被人拖出去了,见裴汐还是不动,他真是绝望了,忍不住吼道: 「赵大人,你身为京兆府尹就任由裴汐一手遮天不成?」 「裴汐她还杀过人!大人....」 赵兴手一抖,「快,快把人拖下去!」 这种事他不想知道,他不想掺和,他就想安安稳稳的当京兆尹,能不能别给他找事了,再说有朱贵妃和两位公主,他敢管裴汐吗? 这蠢货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要拖他下水! 「慢!」 裴汐止住了赵兴,她缓步走过去,微微屈膝与裴俭对视。 「你说我杀了裴柯?什么证据?」 裴俭咬牙,「我就是知道,这件事只要查下去,你根本就藏不住,裴汐,是你逼我的!」 听到这话,裴汐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掸了一下衣裙,言笑晏晏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林玉香与你说的?」 「她跟你说是我害死了裴柯,杀人灭口?」 裴俭垂眸,「那又怎么样,林玉香就是人证,是你杀人的证据。」 「那就查!」 裴汐拢了袖口,转头看向赵兴,「大人,理不辨不明,事不查不清,既然裴俭提了此时,还请大人彻查,还我一个清白。」 赵兴咳了一声,「哎呀,裴大人,按理来说这件事本官是义不容辞的,但是此事发生在衢州,京兆尹实在是无权干涉,不然此事...移交大理寺?」 京兆尹只管京中之事,这话倒也没什么毛病,裴汐点头,「那就烦请赵大人与大理寺交接一下。」 说完这话,裴汐又看向裴俭,「此事彻查以后,若你所言有虚,就不止是关进大牢那么简单了,诽谤诬衊当朝命官,裴俭,你没活路的。」 一旁的李氏听到这话,忙抓住裴俭的手,朝着裴汐忽的跪了下去,老泪纵横。 裴汐侧身移开,眉心微蹙,「这是做什么?」 「小汐我们错了,我们不告了,你饶了你弟...裴俭,看在我年纪大了,长子和丈夫都没了,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你就可怜可怜我,饶了他行不行?」 第127页 裴汐说不出什么滋味,手忽然被冯素媛拉住,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裴俭,你自己要不要告?」 若是告,她就奉陪到底,就算不让他们二人死,也要流放千里,以后再无关系,若不告,她们就回桐乡县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裴俭心中也是忐忑,毕竟裴汐如此笃定,他也怕自己弄错了,可他又觉得是裴汐吓唬他,挣扎了许久,他才抬头,透着孤注一掷。 「告!裴汐,大哥就是你杀的,不然你怎么可能给我们写信,你少诓骗我,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李氏慌忙去拉裴俭,「俭儿,你快别胡说,你听娘一次话,别告,别告了,咱们回家行不行....」 「我不甘心。」 裴俭声音沙哑,「明明当官的该是我和大哥,凭什么是她!她凭什么?」 「当初若不是她逃跑,那十两银子足够供我念书了。」 裴汐听着两人的话,心中冰冷愈甚,「赵大人,案件移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是大理寺有事要问我,随时来找。」 「北夏那边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我先走了。」 「好,好好。」 赵兴忙不迭的点头,「裴大人放心,今儿下午本官定将此案移交大理寺。」 可算是能把烫手山芋甩出去了,他还不赶紧办,等着留手里? 裴汐一出来,就看到顾锦城坐在马车上,阳光落在他身上,越发芝兰玉树。 「你怎么也来了?」 「听说了,就跟着林伯母过来看看。」 顾锦城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神色担忧。 「事情解决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裴汐捏了捏林玉珠肉乎乎的手心,「暂时不需要,不过衢州林玉香那边,你能帮上忙吗?」 虽说这林玉香在衢州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她时不时就要跳出来膈应人一下,烦不胜烦,若不出手给点教训,她还真是不安分。 顾锦城显然也对林玉香有印象,冷哼一声,「明日我便写信去衢州,让人处理了。」 裴汐嗯了一声,然后就拉着林玉珠跟冯素媛走,「您和玉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也没写信说一声,好去接你们。」 冯素媛笑了笑,握住裴汐的手,「这有什么好说的,玉珠还说要给你个惊喜,谁知道一来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你也不告诉家里一声,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事发突然,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李氏和裴俭来了,如今贵妃娘娘掌控朝堂,他们的事儿闹不出什么的。」 裴汐说着,低头看着没说话的林玉珠,「长安街最近新开了家店,里面许多新奇玩意,玉珠姐姐带你去逛逛好不好?」 林玉珠眼睛扑闪,十分雀跃,「好啊,裴姐姐带我去玩。」 看着这样的林玉珠,裴汐扬起笑容,心中庆幸自己当年将玉珠的事情告诉林如晦夫妻。 顾锦城跟在身后,见裴汐要走,连忙喊了一声,「裴汐,你等等!」 「怎么?」 裴汐回头,见顾锦城素日云淡风轻的脸此时满是纠结,心下一沉。 「是元祈出事了?」 「没有,京中这边拖住了,元祈那边很顺利。」 顾锦城眉心微蹙,「我想请你去看看周琼,她状态很不好,又不让我靠近,我怕....」 听到这话,裴汐站住脚,看了顾锦城许久,然后才缓缓道:「你若是不能摆平顾家和苏家,还是放周琼离开吧。」 顾锦城闻言,苦笑一声,「若真能捨得,我早就放了,裴汐,她真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我....」 他又能怎么办,他穿越的时候原主就已经成婚了,如果早知道在这里会遇到周琼,他一定早早解决苏平云。 如今顾家如日沖天,苏家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拖着顾家不放,周琼没有身份,顾家爹娘也不会松口让她进门,这就是个死局。 裴汐看着顾锦城许久,「我去又能做什么?周琼得的是心病,她在顾家,心病只会一日重过一日,她想自戕,你能救她一次两次,能救她一世吗?」 「顾锦城,别真等到无法挽回再后悔,你要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说的顾锦城直冒火气,「裴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跟元祈倒是没人反对,他也没什么原配挡着,你俩倒是琴瑟和鸣,哪里知道我和周琼之间的事?」 裴汐垂眸,然后道:「元祈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我知道,如果他做不到这些,我不会嫁给他。」 说完这话,裴汐顿了一下道:「你今晚将周琼送到我这边吧,她离开顾家应该会好过些。」 顾锦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力的垂手,「好,我晚些将人送你那边去。」 等顾锦城走了以后,裴汐就带着冯素媛和林玉珠去了长安街的珍宝阁,前几日说是有一批波斯的小玩意,林玉珠挑的很兴奋,裴汐和冯素媛两个人就坐在旁边说话。 冯素媛有些担心道:「我听顾锦城说,今日李氏和裴柯是从元府抓出来的,很可能元祈父亲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从头到尾没露面,会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可能有意见吧,毕竟连爹娘都不认的人,元家有顾虑很正常。」 裴汐喝了口茶,看了眼外面的街景,「这件事等元祈回来再说吧。」 第128页 「李氏和裴家父子本就对你不好,这件事明日我登门去说,你如今是我和如晦的女儿,此事也该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处理。」 冯素媛拉着裴汐的手,「你也别想太多,元祈这孩子是好的,他肯定是不会介意这件事的。」 裴汐的眸光如碎星,「多谢娘,我和元祈.....」 话未说完,街上忽然一阵慌乱,紧接着就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娘们儿我家将军看上了,就是将军的人!」 「她是我家公子花了银子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你家将军又是什么人?我家老爷可是当朝宰辅!」 小厮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骄傲和蔑视,「你现在赶紧给我家公子赔罪!」 坐在马背上的虬髯大汉脸色难看,手中的刀一横,翻身下马,骂骂咧咧。 「狗娘养的小杂碎,什么臭宰辅,你们贵妃娘娘见了我们将军还得供着,真是给你们脸了,给我打!」 紧接着一阵闹哄哄伴随着惨叫声,裴汐勐的起身,一旁的冯素媛也站了起来,将林玉珠护在身边。 「外面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北夏人。」 裴汐脸色不太好,她将两人安抚好,然后沉着脸道:「娘,玉珠,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走,我出去看看。」 冯素媛点头,叮嘱道:「小心些,别受伤。」 裴汐快步出门,已然是晚了一步,原本热闹的长安街此时人全做鸟兽散,只剩下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和对面几个彪形大汉。 刚刚还嚣张的小厮此时满脸血,惊恐的喊,「杀人了!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杀人!」 对面站着的大汉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真是不抗揍,我鲁尔哈才打了他这么几下就没气了,你们北齐男人真是软蛋。」 裴汐冷脸走上前,「你们北夏倒是颇有莽夫之勇,我想问几位,北夏此番进京,究竟是来和谈,还是打仗的?」 鲁尔哈见裴汐说话,又见她是个女的,更加轻蔑,「我们男人说话,你这个小娘皮就不要多嘴了,你们贵妃娘娘可是把我们二王子和将军奉为上宾,不过是杀个人,你能如何?」 第71章 杀了他 「老刘!」 裴汐忍不住喊了一声,眼神冷沉,北夏使者如此嚣张跋扈,把他们北齐百姓当什么?当猪狗随意宰杀吗? 老刘早就对北夏这群人不忿了,听到裴汐的话,从腰间抽出佩剑。 「裴大人,您吩咐。」 鲁尔哈见状,脸色也变了,「你们想干什么?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逼你爷爷我出手!」 裴汐眯了一下眼,朱唇轻启,「杀我北齐百姓者,该死。」 「杀了他!」 话音才落,老刘腰间的佩剑抽出,只一息的功夫,刚刚还骂骂咧咧的鲁尔哈人头瞬间落地。 跟在大汉身后的几个北夏人被陡然发生的变故刺激,齐刷刷的亮出手里的刀对准裴汐。 「你敢杀鲁尔哈?」 「何人在长安街闹事?」 剑拔弩张之际,兵部侍郎楚锡带了一队人马,见到裴汐愣了一下。 「裴大人也在?」 见到兵部的人,几个北夏人恶狠狠的告状,「这位大人,她杀了鲁尔哈,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二王子和赫木将军来此时为了和谈,可不是跟你们打仗的。」 「这件事不给个交代,我们二王子和赫木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楚锡一脸懵的看着裴汐,「裴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裴汐掸了一下衣袍,恢復了往日的温和,「他们口中的鲁尔哈当街杀了我北齐百姓,所以我让老刘斩了他。」 目光落在几个北夏人身上,继续道:「以儆效尤。」 「啊?」 楚锡捏着剑的手愣了一下,这裴侍郎咋回事,一上来就杀人,没认错的话对面应该是北夏的人,昨日才和谈,今日杀人不太好吧? 这么想着,楚锡忍不住拉住裴汐,凑近她低声说道: 「这不好吧,朱贵妃的意思是先稳着北夏这群人,你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把他们的人杀了,那个乌言阐和赫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裴汐脸色不变,「就算是和谈,也得让他们知道底线在哪儿。」 「这件事我一会儿亲自进宫禀告贵妃,剩下都事儿你来处理。」 说完这话,裴汐目光落在死了的男子身上,略带同情道:「对了,这人好像是前宰辅何正严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 楚锡拔高了声音,「你说他是谁?」 真是信了邪,谁不好,偏偏是何正严的儿子,如今他才被贵妃免了官,如今儿子横死街头,他怎么交代? 何正严怕不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见裴汐要走,楚锡连忙伸手去抓她的袖子,「哎,裴大人,我的裴大人!」 「要不然你看我去进宫禀告贵妃,你替我去何府走一趟?」 楚锡脸上笑嘻嘻的,心里直发苦,他真的不耐烦跟这些朝堂的老人打交道,他知道这群人骨子里对他们这些底层上来的就瞧不起,他也不愿意往前凑。 裴汐忍不住勾唇,「我是吏部侍郎,不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命官司是我能管的?」 「你要实在搞不定,我劝你去找刑部和大理寺,不然...去找钱宰辅也成,毕竟钱大人之前就是刑部尚书。」 第129页 听到这话,楚锡眼睛就亮了,「你说的对,这件事我得给李云鹤,让他去找钱宰辅。」 北夏几个人等的不耐烦,「我说你们干什么?鲁尔哈的事情你们必须给个交代,不然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知道了,知道了!」 楚锡瞪眼看过去,语气极为不耐烦,「我是兵部的,只管京城治安,如今出了人命,你们得去大理寺和刑部。」 「看在你们是北夏的人,这次我就派人替你们去一趟大理寺,找大理寺少卿李云鹤过来,有什么事儿你们跟他说。」 说完他就不管了,转头骑着马就往大理寺的方向去,看的北夏几个人目瞪口呆,「有你们这么做官的吗?」 「我们去找二王子和赫木将军,他们北齐欺人太甚!」 大理寺少卿兼刑部主簿李云鹤放下手中刚从京兆尹接过来的卷宗,听着楚锡的来意,脸色可以说是沉的能滴出水。 「裴汐她是不是给我找事儿?」 「一早上先是搞来个衢州的裴柯命案,如今又当街杀了北夏的人,有没有搞错?」 「还有你楚锡,你们兵部干什么吃的?北夏使者进京这件事贵妃不是交给你负责吗?你来找我大理寺干什么?」 楚锡摆出无辜的脸,「我是负责北夏使者进京,但只负责京中治安,如今闹出人命,我承认是我失职了,但是人命这件事确实也不归我们兵部管,还得你们大理寺和刑部,你说是不是?」 「要不然...你给京兆尹?」 李云鹤气的额头上青筋跳,「出去,你出去!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贵妃娘娘。」 「这事儿不劳李兄你跑一趟了,裴大人已经进宫去请罪了。」 楚锡说完趁着李云鹤还没砸东西之前赶紧跑了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可算是把烫手山芋甩出去了。 出门以后,楚锡脸色恢復凝重,「吩咐下去,五十人一小队,给我巡街,每条街都不准放过,若是再出今日的事,你们全都提头来见。」 「另外今日负责治安的两人,各打五十板子,明日以后不用来兵部了。」 等楚锡一走,李云鹤看着桌上的文书,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旁边有人问,「大人,那这桩案子,咱们还管不管了?」 「管,不管能怎么办?」 李云鹤真是心里压出邪火了,咬了咬牙起身,「递我的帖子,去见一见恩师吧。」 旁边的人眼睛一亮,「是了大人,原来钱宰辅便是任刑部尚书,钱宰辅又与前首辅何大人相熟,有他出面,这件事就好办许多了。」 听了这话,李云鹤带好官帽,呵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楚锡那小子为什么让我管这件事?」 说完暗自嘀咕了一句,「定然是裴汐叫他这么干的,不然以他的本事能想到这些?」 这边裴汐进了宫,朱贵妃正逗弄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鹦鹉,一身五颜六色的羽毛,好看极了。 朱贵妃只看了眼裴汐,便赐了座,「今日宫外都不忙,让你有时间跑到本宫这儿来了?」 裴汐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臣请罪。」 「罪?」 朱贵妃将手里餵鸟的东西交给身边宫女,坐在了贵妃榻上。 「这倒是叫本宫好奇了,能让你请罪的事儿,应该不小吧,本宫记得上次是你女扮男装科举的事儿,当时差点人头落地。」 「臣惭愧。」 裴汐跪在地上,听着朱贵妃的打趣,心里并不轻松多少,真要论起来,朱贵妃才是比皇帝更阴晴不定的人。 「今日街上,臣当街斩杀了一名北夏蛮兵。」 朱贵妃把玩着珠串的手一顿,凤眸轻眯,语气中辨不出喜怒。 「裴汐,你应该知道如今再与北夏和谈吧?本宫以为你应当是知晓轻重的人。」 裴汐头埋的更低,「臣知晓,但臣以为北齐的尊严和底线更不容践踏!」 朱贵妃并不接话,只道:「你且说,若此事惹怒了北夏,一旦北夏立刻出兵,你当如何?」 「臣以为能不费一兵一卒拿到十座城池与出兵攻打北齐相比,北夏人更愿意不劳而获。」 裴汐说着,抬头看了眼朱贵妃,「贵妃娘娘,今日一事,必定是北夏人试探我们的底线,如今他们知晓底线在哪儿,便不会轻易触碰,当务之急更重要的是要安抚北夏人。」 朱贵妃看了裴汐好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裴汐的头脑总是够清醒,她松了口,「起来吧。」 「那你说,如今要怎么安抚北夏人?今日你杀了他们的兵,本宫若是不将你治罪,他们便不会信任本宫,若是治你的罪,今日的事你便白做了无用功。」 裴汐起身,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膝盖,试探着开口,「臣听说这几日,太子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可以代理国政了?」 朱贵妃深深的看了眼裴汐,凤眸微眺,烟波横生,「是了,本宫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本宫一介妇孺,总归是不如太子这个储君的。」 如今这种时候,何必要跟北夏人硬扛呢,太子这个时候也该挑一挑大樑了。 「传本宫旨意,太子病伤已愈,以后朝中诸事,皆交由太子,无需过问本宫。」 很快这个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不少人暗自窃喜,到底是女人,一旦北夏人咄咄逼人,最后就这只能还政太子了。 第130页 到了东宫太子赵恆的耳中,却是把他气的不轻,这哪里是还政?看看朝中那些人,有几个还能把他这个太子当回事。 朱贵妃这妖妃分明就是推他出去挡剑的,顺着北夏人和谈,就被百姓骂割地亡国之君,不顺着北夏人,就会被北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有一瞬间太子赵恆都想跟着七皇子去地下了,至少不用面对这番左右为难的局面,旁边还有不懂眼色的。 「太子殿下,这朱贵妃害怕了,咱们正好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将皇位夺回来。」 夺个屁! 太子赵恆气的眼睛都红了,一群蠢货,当初若不是他们怂恿自己跟着起兵,他能落到这步田地? 第72章 想他了 「你是说裴汐的爹娘进京,还说裴汐杀了她亲兄长?」 何正严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下人的话,捋了一下鬍鬚,神情肃然。 「这件事务必派人去衢州查清楚,若是真的,这个裴汐必须处置,便是朱贵妃也护她不得。」 管家连连点头,「老爷,您看是不是将此时告诉刘融刘大人?听说他女儿也去国子监读书了,如今刘大人可是恨这位裴大人入骨,叫他去查,准不会出错。」 何正严思忖片刻,便点头,「你去办吧。」 他毕竟是前任宰辅,又是被恩准告老还乡的这件事他插手确实不合适,还是让刘融他们去处理。 管家点头应了一声,才要出去,就被闯进来的下人撞了一个踉跄。 「混帐东西,没看见老爷在吗?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越发没个规矩体统了!」 那下人连连点头哈腰道歉,「小的知错,只是这是天大的事儿,小的一时急了些。」 「再急也有个分寸,天大的事儿也还有老爷呢,你慌个什么?」 管家又是一通训斥,急得下人额头冒汗,「老爷,是少爷,少爷被北夏人当街打死了,如今大理寺的人把尸体太回来了。」 「什么?」 刚刚还正襟危坐的何正严站起身,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他手撑着太师椅的把手,「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少爷怎么了?」 「少爷...让北夏人打死了!」 何正严口中发出『呵』声,紧接着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管家连忙去扶,「老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何府就乱了套,管家还哪有功夫管裴汐的事情,等何正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口歪眼斜,俨然一副中风的样子。 宰辅钱培看着何正严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唏嘘,他轻嘆了口气道: 「何大人节哀,令公子的事儿我一定会给您个交代,如今当务之急是您的身子,可千万要好好养着,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都记挂着您呢,就连如今病重的陛下还时常问您。」 「呃...我儿...人人呢?」 何正严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他一生娶了几任夫人生了几个女儿,如今老来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就这么没了,他如何能不怒不气! 「北...陛下,我见陛下...」 如今还能给他做主的就只有陛下了,他是陛下的老师,陛下一定要见他。 钱培抓住何正严的手,「大人,我的何大人,您如今还不明白吗?如今北齐是贵妃娘娘说的算,陛下见不见您还有什么用。」 「您若真想给令公子讨个公道,您还得见贵妃娘娘。」 何正严用力推开钱培,将枕边能丢的东西全都砸向钱培,「女..一介妖女,妖女误...误国,北齐就要...亡了!」 灵禾公主才一踏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娇俏的脸上染上一层冰霜,将手中厚厚的一沓纸放到桌上,「北齐国库都被何宰辅掏空了,也是该亡了!」 何正严瞪大眼睛,看着闯进来的灵禾公主,瞪大眼睛,手隔空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偏嘴角流了一滩口水。 灵禾公主有些嫌弃的撇开眼,拿起桌上的证据,「十年前肃川洪水,你贪墨赈灾粮低买高卖,足足赚了八十万两白银。」 「八年前平城雪灾,户部拨银一百万两,你贪墨五十万两,三年前武阳旱灾,你趁机兼併土地,光一年的租金都有五万两黄金。」 「更不要提你这些年让吏部暗中受贿收礼,高达五十万两黄金,满朝文武都成了你何家奴。」 「何正严,你死不足惜!」 何正严躺在床上,听着灵禾公主一字一句念着他的罪状,忍不住闭上眼,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该真的老老实实告老还乡。 而钱培在一旁听着心里扑通扑通跳,这么多钱,何宰辅贪墨这么多钱做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何正严竟然作恶如此之多。 既然有何正严,那户部刘融和工部贺阳青,吏部褚真等人都有没有参与? 钱培想,或多或少都是有参与的,不然怎么何正严辞官回乡之日,这些人宁可得罪贵妃不上朝,也要围着去送何正严,不只是因为朱贵妃是女人吧。 这么一想,钱培后背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毕竟北齐俸禄少,或多或少他也动过贪念,只是都无伤大雅的一些琐事,真涉及到了死刑犯,他真是从不敢动手脚。 如今想可能朱贵妃当时就是看出他胆小怕事,这才放他一马,让他做了宰辅这个位子,日后遇到有能之人,再捏着他一些小错处革职便是了。 第131页 随着灵禾公主说完,便有官兵开始搜查何正严的府邸,府中下人该买的卖,该流放的流放,而何正严的小妾和女儿们,也都先下了大狱。 原本听说了太子赵恆重新掌权的消息,户部刘融等人还沾沾自喜,蠢蠢欲动来着,突然之间何正严就被抄家下了大狱,就如同一盆水浇在了火上,连点火星子都不剩,全部都老实了。 太子赵恆自然也听说这件事了,但他自己忙的焦头烂额,就更别说管何家的一摊子烂事儿了。 「太子殿下,我就问你,当初朱贵妃答应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咄咄相逼,他们这趟来,就是奔着咬下北齐一块肉的,断然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尤其是乌言阐,父王可是说了,这次他若能和谈成功,回去以后继承王位的人就是他了。 赵恆被吵的头大,他看了眼身边的内侍监李海,压低了声音,「你们贵妃是什么打算?」 李海声音尖细,目不斜视道:「贵妃娘娘说了,但凭太子爷做主,贵妃娘娘她不通政事,还得您来主持大局。」 一旁的赫木久久得不到答案,气的掀桌子,「太子,你们北齐可别说话不算话,若今日不同意,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干一仗,我们几万兵马可不是吃素的!」 赵恆气的手抖,太嚣张了,北夏人实在嚣张! 「我北齐城池本就被你们抢了三座,你们如今还要十座,简直欺人太甚,不可能给你们!」 「尔敢!」 赫木睚眦欲裂,「你这竖子,十城你不愿让,届时我定率兵攻城,长驱直入你北齐都城。」 一旁的乌言阐还算冷静,眼眸喷火,却又笑了,「既然是太子做主,自然是太子说了算,只不过这少于十城我们是不愿的。」 北夏这次和谈本来也没想着得到十城,谈判总要有余地,若是能拿下五城已经不错了,但经过朱贵妃那日,显然北夏的胃口已经被养大了,自然是不稀罕五城。 「说起来,我等还是更愿意与贵妃娘娘和谈。」 说完这话,乌言阐便起身,「赫木我们先回驿馆。」 赫木还骂骂咧咧,「二殿下,你拦着我做什么,他们北齐人出尔反尔,实在可恨。」 乌言阐只是笑,「也不算出尔反尔,答应我们的是贵妃娘娘可不是这位太子。」 「那怎么办?殿下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赫木气急了,「这北齐人真狡诈,连掌权人都能随意换!」 「怕什么?他们能换,我们也能,只要这太子死了,最后还不是得朱贵妃说了算?」 乌言阐想到这儿,就觉得胸有成竹,「我听说何正严前几日被抄家,如今那些个老臣也没几个,既然明面上不能杀人,那就晚上放把火,反正他们几个的院子都是一条街。」 「届时咱们再找朱贵妃和谈,诚意十足,这次别说十城,就是十五城,我们也拿得下来。」 赫木瞪圆了眼睛,「十五城啊?那娘们看着也精明,能答应吗?」 乌言阐冷笑一声,「人都替她杀了,到时候答不答应也由不得她了。」 说完正事儿,乌言阐就奔着烟花柳巷而去,别的不说,这北齐的女子杨柳细腰,柔情蜜意真是别有一番滋味,真让他有些捨不得。 等着吧,有朝一日他北夏铁蹄定当踏平北齐,这些个女人也皆归他所有。 是夜,裴汐与周琼聊了许久,才上塌睡着半夜就被一阵拍门声叫醒,她拢了外衣起身,发现周琼也起了,海藻似的头髮柔顺黑亮,沉得肌肤越发白皙,难怪顾锦城对周琼这般捨不得。 「老刘,怎么了?」 裴汐看着我老刘去开门,问了一句,身边的周琼却拽了一下她的袖子,指了下南边的天。 黑黢黢的天此时一片红光,狼烟四起,这么大的火显然不是一家失火,最少...最少也是一条街。 裴汐的心跟着跳,她推门而出,看着顾锦城惨白的脸,朝着他道: 「是不是南市那边出事儿了?」 顾锦城鼻尖冒汗,先是看了眼裴汐背后的周琼,见她无事才放下了心。 「是,动静不小,幸亏楚锡带人巡街发现的早,人都转移了,伤亡不大,但是房屋和商铺什么的肯定都烧毁了,户部这次又要出一大笔银子。」 伤亡不大,听到这话,裴汐倒是放下心来,忽的想到户部刘融等人就住在南市,忍不住蹙眉。 「刘大人他们呢?救出来没有?」 她总觉得这件事跟北夏人有关,或许是太子赵恆的表现惹怒了他们,所以想着赶紧跟朱贵妃示好,就打算杀了刘融等人。 只是他们这手段太残忍了些竟然火烧了一条街! 顾锦城摇头,「楚锡他们还在清点人数,如今刘融等人在不在还不清楚,得等。」 这可有的等了,南市是除却东市最热闹的地方,人数不少,清点起来也是十分麻烦的少说得一个多时辰。 如今已经是深秋,风一吹便冷的透骨,顾锦城看了眼身后惨白着脸的周琼,下意识的解下身上的披风要递过去,手又顿住了,他知道周琼不会要。 「外面天冷你们两个先进屋吧,我在外面守着就行,有事儿喊你们。」 原本裴汐是拒绝的,但看了眼身边的周琼,就什么都明白了,点了点头。 第132页 「行,那你在外守着吧。」 说完这话,就拉着周琼进了屋,她隔着窗看见顾锦城背影萧索的站在院内,没由来的想到了元祈。 若是元祈在,一定会给她系好披风,拿好铜炉领着她去南市看情况。 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元祈那边情形如何,因怕走漏了风声,一直也没有什么消息。 「小汐,隔壁房间不是没人吗,不然让他进去待着,外面风冷,万一...」 周琼柔弱的声音在裴汐耳边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摇了摇头,怎么突然就想到他了? 裴汐看了眼周琼,「你若是心疼他,就自己去喊顾锦城进去吧。」 她知道周琼心里有顾锦城,正是因为心里有他,才更痛苦,她不想做妾,想要做顾锦城名正言顺的妻,可又不现实。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完结了,撒花? 第73章 出使北夏 天光微亮的时候,人数清点出来了,户部刘融等人果然没出现。 等楚锡再去院子里找,发现早就被烧成灰了,大理寺李云鹤带了仵作勘验,要么是一剑封喉,要么是腹部中剑,全都不是被烧死的。 这件事一早就被报到了朱贵妃和太子赵恆面前,朱贵妃只当甩手掌柜,说她不管,让找太子。 太子赵恆脸色铁青,只给大理寺和京兆尹全下了死命,「查,务必将此事一查到底!」 京兆尹赵兴几乎是面无血色,他总觉得应该辞官了,再这么下去他老命要到头了,现在他觉得裴汐在衢州杀人的案子反而简单许多了。 出宫门前,赵兴拉着李云鹤的袖子,打商量道:「这几日大理寺和刑部都不清闲,李大人这段时间辛苦了。」 李云鹤只看着赵兴,「赵大人体恤,这次的事情还有劳赵大人替我分担了。」 「呵,这是自然。」 赵兴皮笑肉不笑,「说起来前几日不知道李大人公务繁忙,还特意将裴大人在衢州的事情移交你们大理寺了,实在是不应该。」 「不然那桩案子还是归我们京兆尹,李大人您就好好查一下这次南市失火的事情,您觉得呢?」 李云鹤微扬下颚,「赵大人说的可是有人诬告裴大人在衢州杀人一事?」 「哟,这件事我可忘了跟赵大人讲,就在两日前,咱们派去衢州的人已经回信查明了,人证还是状元郎陈嘉言,那裴柯是被林玉香和蓝玉京两人合谋害死的。」 「林玉香已经下了大狱,至于裴俭和李氏被改判了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算是结案了。」 「结...结案了啊!」 赵兴呵呵一笑,「李大人办事效率就是高,这才过了多久,就都查清楚了,下官佩服,佩服哈哈。」 李云鹤伸手拍了拍赵兴的肩膀,「所以赵大人,这次南市杀人纵火案,还得您多帮忙分担分担。」 赵兴笑呵呵点头,「那是一定!」 这案子一查就是十日,赫木在驿馆等的心浮气躁,反而是乌言阐,左拥右抱,颇有乐不思蜀的意思。 「二殿下,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这朱贵妃根本就不见咱们,那头太子还一直咬着南市纵火案,万一查出来,怕是要将北齐百姓惹怒了。」 「惹怒了就惹怒了,不过是一群贱民,能成什么气候。」 乌言阐说着,在一名舞女脸上轻勾了一下,然后抬眸,「那位太子殿下的伤好全了吗?这几日操劳别又裂开,一命呜唿可就治不好了。」 赫木哼了一声,没明白乌言阐的意思,「我看那北齐太子命大的很,养伤养的不错。」 乌言阐大手一挥,「明儿咱们再进宫见见这位太子,有十来日不见,还真是想他了。」 裴汐得知乌言阐进宫见太子赵恆的时候,心中便有了预感,只是这种事很显然就是朱贵妃乐见其成的。 前几日元祈从边塞来信,已经到了,估计这几天正在打仗,马上乌言阐和赫木就会收到消息。 既然目的达成了,太子赵恆的作用也就没有了,对朱贵妃来说,如今的太子赵恆俨然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后快才行。 很快,太子赵恆旧疾復发的消息便从宫里传来,不到半日,人就没了。 隆丰帝得知此事,备受打击,当晚人也没了,一夜间帝王和储君全没了,让整个北齐有些民心不稳,很快朱贵妃就在裴汐和钱培等人催促下,扶持了五皇子的儿子,年仅八岁的赵熙平登基,开始垂帘听政。 不是朱贵妃不想自己当皇帝,而是如今内忧外患,民心不稳,若是这时候动摇国之根基,到时候北夏趁虚而入,反而得不偿失。 一番紧锣密鼓的忙活,朱贵妃当晚终于露面,又请了乌言阐和赫木两人进宫饮宴,奉为上宾。 乌言阐和赫木两人喝的是满脸通红,大放厥词,「朱贵妃,你得多些我们殿下,不然你可没法垂帘听政。」 「所以咱们这次嗝~,不要十座城池,你至少得给十五座,从雍关城以东十五座,一座都不能少!」 朱贵妃凤眸含笑,「这是自然,二殿下和赫木将军此番进京,为我北齐贡献良多,请二位满饮此杯。」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根本没见半分皇帝和太子去世的悲伤,裴汐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一名内侍监走进来,在朱贵妃耳边说了句什么,裴汐这才正襟危坐,她知道正戏开场了。 第133页 紧接着歌舞退下,乌言阐醉眼朦胧,「怎么走了?贵妃娘娘,刚刚几位美人跳的挺好的,赶紧让她们回来!」 「二王子既然真这么喜欢我们北齐的歌舞,不如日后就留在北齐,定然日日叫你看个够。」 朱贵妃说完,手中的酒杯顺势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穿着盔甲的禁军大步走了进来,手中寒剑凛冽,整个殿内瞬间涌上肃杀之气。 这下赫木清醒过来,想要按住腰间的剑,却发现早在进殿之前就被收走了,至于乌言阐,整个人也酒醒了,声音冷下来。 「朱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朱贵妃手指轻点酒杯,单手撑着下颚,笑颜如花,「看不出来吗?挟持二殿下和赫木将军做人质,好与北夏和谈。」 乌言阐和赫木两人现在要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你什么意思?朱贵妃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就在和谈,你是想和北夏开战吗?」 「哟,怎么,你没听说?」 朱贵妃好像很是惊讶,「我北齐骠骑少将军元祈率九千兵马于十日前已经到了边塞,并夺回一城,怎么北夏那边没给你们写信吗?」 这下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脸色一瞬惨白了下去,难怪这都几个月了,朱贵妃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还让什么太子赵恆在中间乱晃。 这毒妇分明是借着他们北夏人的手把敌人都灭了,然后转头拿着剑对准他们自己。 自掘坟墓,乌言阐觉得自己就根本没脸回北夏,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简直...简直此生耻辱! 朱贵妃玉手轻扬,「拿下吧!」 几十名禁军对上早就被灌得烂醉如泥的两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很快赫木和乌言阐两人就被抓了起来。 朱贵妃看向带兵的楚锡,「其余人都处理好了吗?」 楚锡点头,「贵妃娘娘放心,该杀的杀,该捆的都捆了压在刑部大狱,绝对跑不了。」 朱贵妃眸光看向裴汐,「接下来就是你的事儿了,明日本宫让楚锡带五百人护送你和周延两人去北夏,此次北夏被咱们摆了一道心中定然有怨,你们要小心行事,务必与北夏人和谈成功,收復边塞三城。」 裴汐和周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势在必得,此番出使北夏,不仅是为了能夺回北齐的边塞三城,更是自己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尤其对于裴汐来说,一个女子出使北夏,足够名垂青史了。 「臣领旨。」 事情宜早不宜迟,当晚冯素媛和林玉珠两人就给裴汐收拾东西,干粮,糕点蜜饯一类的,还有冬日的衣服更是备足了。 「北夏蛮夷之地,听说风都大的很,你去那边得吃不少苦,可千万别冻着饿着。」 裴汐笑了笑,「我知道的,娘,东西已经够多了别再添了,轻装上阵,待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而且元祈也在那边,他不会让我有危险的。」 元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名字好像成了她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在,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也不知道元祈见了她以后,会不会又要生气,总要不理她,却又忍不了多久,那么好的人,是她的。 元平劭知道裴汐要去北夏,也带了不少东西来见她,一部分是给裴汐的一部分是给元祈的,他两鬓霜白。 「丫头,等你和元祈回来,我和你爹娘准备准备,你们两个就成婚吧。」 裴汐顿了一下,然后绽放笑颜,「好,听您和我爹娘的。」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楚锡和周延两人一间在城门口等她了,三人带着朱贵妃的亲笔信一道出发,出发前遇到了送行的灵汐公主。 「裴汐,你可是本公主唯一喜欢过的人,一定要平安归来,知道吗?」 裴汐侧眸,看着灵汐公主红色长裙在风中飞舞,张扬而又肆意。 「多谢公主,臣一定平安归来。」 灵汐公主目送着裴汐三人离开,转过头掉了一滴泪,回到宫中跟朱贵妃请安。 「母妃,我想离开京城,大好河山,女儿还从未见过呢,你给女儿几个暗卫跟着,女儿要游歷去。」 「游歷?」 朱贵妃看着灵汐公主,心中可不放心,「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我怎么放心叫你离开你看看灵禾,如今将国子监打理的井井有条。」 灵汐不乐意,「她是她,我是我,她能做到东西我做不来,我能做的她也不行啊,你就当女儿微服私访,若遇到不好的县令太守或者山匪为祸一方,女儿也能为民除害啊。」 朱贵妃还能说什么,自己的女儿总要宠着的,「那让沈谙带几个人跟着你,还有宫里的腰牌,都拿齐全了,到了哪儿都记得给母妃写信,让母妃知道你是安全的。」 第74章 见面 北齐边塞紧挨着北夏,本就是天气恶劣,一到了冬日,更是飞沙走石,寸步难行。 自从元祈带了九千兵马跟边塞守军汇合以后,趁着北夏人不备,成功夺回一城,再之后的仗就难打了,毕竟北夏兵马有几万,而他这边加上守军和自发的百姓,算下来也不过一万五千多人。 「将军,今日这仗还打吗?」 身边有人问,元祈抹了一把脸,看着漫天黄沙,旋即转身,「先回城吃些东西休息,等晚上看看天气再说。」 他们这边人少,能少牺牲一个人就要少牺牲,仗就算难打,但是将士们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北齐国土,必然是寸土必争。 第134页 如今背后朝廷鼎力支持,他们这些人自然是热血沸腾的,毕竟谁一开始投军不是一腔赤诚,抱着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心。 「将军回来了,今日我们在山上猎了些野鸡和兔子,炖了鸡汤和兔肉,刚出锅新鲜着呢,将军尝尝。」 见了元祈回来,正烧火的士兵抬头擦了一下被烤红的脸,笑得灿烂。 元祈大咧咧的坐下,「好啊,正好饿了,给我一碗。」 伸手接过士兵递来的汤,元祈才要喝,耳畔又响起一道女声,温柔而清亮。 「还有万宝斋的点心,将军要不要来些?」 元祈倏的抬头,碗中滚热的汤泼在手上,他也不觉得痛,声音中透着惊喜和雀跃。 「你怎么来了!」 才一说完,他又黑了脸,声音垮下来,「你怎么来了?这破地方你来干什么啊!」 裴汐看着元祈,感觉他黑了瘦了,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他擦了一下烫伤的手,挨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想你了。」 一句话,让元祈的眼睛瞬间亮若晨星,紧接着便将头转向一旁,「你都没给我写过信,还说什么想我,又是骗人的!」 「真的想你了,想你怎么还不回来找我,所以就来找你了。」 裴汐说着,将怀中的糕点掏出来,「这是我前几日在安城买的点心,你最爱的豌豆黄,尝尝?」 元祈看了眼裴汐,又看了眼递到唇边的点心,忽的长臂一伸将人拥入怀中,久久都没有说话。 裴汐也不动,任由他抱着,听着他胸口鼓跳如雷,第一次有了安稳的感觉。 楚锡和周延两人蹲在不远处一口口喝着汤,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又接着吃肉,这些情情爱爱啊,他们不配。 等到了晚上,楚锡将来意说明,元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看着裴汐的眼神透着控诉和愤懑。 「你说你想我了!」 裴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是想你,顺便出使北夏。」 「你是顺便看我吧!」 元祈气的饭都吃不下了,一腔的热情被浇的透心凉,他总是上当,总是上当,裴汐这个小骗子,他就不该相信。 「我不同意你去北夏,你们把乌言阐和赫木绑了,这个时候你们去北夏干什么?找死啊?」 裴汐还要说什么,就被元祈一把拉了起来,「什么事我都能依你的,这次我不可能让你去北夏,要去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去。」 楚锡有些愤然,「我倒是想,但这次是朱贵妃钦点裴汐出使。」 「我向你保证,一定将裴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行了吧!」 本以为元祈会松口,谁知道他只是撇了眼楚锡,哼了一声。 「你保证有个屁用!」 「你!」 楚锡气的拍桌子,「那不然你去,我给你守城!」 真是绝了,这元祈什么臭毛病,裴汐怎么受得了他! 本来是一句气话,谁知元祈竟然点头,「行,我去北夏。」 「行什么行?国家大事你也当儿戏!」 这下把楚锡气的可不轻,再要说什么,被一旁的周延拉住了,裴汐碰了碰元祈的衣袖。 「别闹了,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元祈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裴汐出了门,临走前捞起一旁挂着的鹤氅,给裴汐披上。 「边塞风大,穿上。」 裴汐整个人裹在鹤氅内,只露出个脑袋,她看着身边半年未见的元祈,心中变得柔软。 「元祈,你我认识有许多年了,麓山书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想出人头地,想凭藉女子之身成一番大事。」 「如今朱贵妃亲手将出使北夏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不能拒绝,我也拒绝不了。」 元祈看着天边的黄沙,头一次有些怅然,「我知道,但是裴汐,我怕!」 「我不能失去你,你能不能体谅我一次?」 裴汐伸手抱住元祈,声音越发轻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一直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站在我身后,我相信你会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做我最坚实的后盾。」 「元祈,我相信你,你能相信我吗?相信我这一次可以活着回来。」 元祈收回视线,满眼都是裴汐,最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双臂环住裴汐的腰身,「这一次,千万不要骗我。」 「不骗你,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任性等我回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裴汐靠在元祈炙热的胸口上,缓缓抬头,白嫩的手心覆住元祈的眼。 「送你一个礼物。」 元祈眼前一片漆黑,睫毛轻颤,如同羽毛一下下刷着裴汐的手心,「什么礼物,别又是些糕点之类的,我可不喜欢。」 「会喜欢的。」 「那可不一....」 元祈听着裴汐的话,下意识的还要反驳,却忽然唇上一阵香软,一触即离。 「定!」 元祈看着突然离他三尺开外的裴汐,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轻抚了一下唇,紧接着又看向裴汐,声音不由得委屈。 「小汐,你刚刚做什么我都没感觉到。」 裴汐只是抿唇笑,元祈忽的上前去抓她的手臂,诱哄着,「再来一次好不好?」 甫一说完,元祈也不等裴汐回答,便欺身而下,再一次吻上了娇软的唇瓣。 第135页 不满足于刚刚蜻蜓点水般的吻,这一次的元祈又凶又狠,似乎要将平日里在裴汐面前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直到两人都透不过气。 等两人在进门的时候,元祈已然是满面春风,看的楚锡十分诧异,对裴汐愈发敬佩,忍不住凑上去小声问道: 「裴汐,你可以啊,怎么做到的?刚刚还打雷下雨的,这才多一会儿,就万里晴空了,你教教我怎么做到的呗?」 裴汐脸颊才散的热,此时又回来了,忍不住看了眼楚锡,「你学这个做什么?」 「对付李云鹤呗,你没见那天他对我那张脸,黑的哟,比元祈还吓人。」 楚锡说着,还忍不住抖了一下,「真的你教教我,回去我就用这招对付李云鹤。」 难得一次,裴汐没有往日是云淡风轻,顿了一瞬才看着楚锡,「你会后悔的。」 楚锡不在意的挥手,「我能有什么后悔的,我被李云鹤骂死才后悔呢。」 裴汐在楚锡耳边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看到楚锡的脸色涨成猪肝色,然后夺门而出,一旁的周延差点被他刮飞,忍不住问了裴汐一句。 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 裴汐喝了口茶,难得有了打趣的心思,「可能...是害羞吧。」 跟在边塞逗留了两日,安抚好元祈,裴汐和楚锡等人就出发了,临走前元祈的眼中愈发暗沉,他拽住了楚锡,声音很低。 「保护好她。」 楚锡扬眉,「这是我的职责,你放心就是了,一定不会让她有危险。」 元祈摇头,「是我求你,以一个未来夫君的身份祈求你,保护好她。」 楚锡看着前几日还张扬肆意的人,此时在他面前透露出的无措和脆弱,心中没有来由的沉重几分,用力点头。 「我答应你。」 元祈这才松开手,目送着裴汐一步步离开他能保护的地界走向了未知,他很想很想上前拦住她,不顾一切的将她抓回来,可看着那张踌躇满志的笑颜,他又忍了下来。 最后一次。 他这样告诫自己,最后一次让她放手一搏,最后一次这样纵容。 黄沙捲地百草折,裴汐等人一路到了潼关,风尘僕僕,迎来的不是热情的迎接,而是身着铠甲的卫兵压着他们进了王帐。 王位上的男子年逾五十,花白的头髮在脑后变成几股辫子,浑浊又阴沉的眼盯着被压上来的三人。 「你们北齐抓了我的王儿,竟然还敢派人来,是欺辱本王吗?」 「来人,将他们三人拖下去砍了!」 眼见着身后卫兵要动手,裴汐双手被反剪背后,笔直的跪在地上,一双眼坚毅而孤冷。 「王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便是二殿下与赫木将军去我北齐,也是奉若上宾,您这番行径,恐为天下所不耻。」 「听说您近日来与大魏和南宁也正在议和,若是您斩杀来使的事情传到他们耳中,怕是他们也不敢和王上议和了。」 「伶牙俐齿。」 北夏皇帝冷眼看着裴汐,「你们北齐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囚禁我王儿与爱将,简直恬不知耻!」 裴汐只看着北夏皇帝,「有句话叫兵不厌诈,王上若觉得不忿,也可囚禁我等,只是和谈一事便只能就此僵持下去。」 北夏皇帝眯了下眼,「你就不怕本王将你们三人扣下,永世不能回北齐?」 「本王瞧你还是一介女流,尚未婚配,不如就留在北夏嫁人,我们北夏可有许多勇士。」 这话一出口,楚锡都急了,被周延使了眼色压下,裴汐却面不改色。 「此番出使北夏,我等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明知王上会对我等发难,但贵妃娘娘还是派我等前来,足以见和谈之诚心,若王上真要扣留我等,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一臣不事二君,王上就算留下我等,也只是留下躯壳,忠心不改。」 北夏皇帝听着裴汐侃侃而谈,冷哼一声,抬手一挥,「那就看你们这忠心能持续多久。」 「将他们三人带下去,压入大牢。」 第75章 大结局 「北夏那边如何?」 连着十几日过去,元祈简直是度日如年,每日派人打听北夏的消息,却偏偏没有一点动静。 暗哨摇头,「北夏王帐还是如往常一般,裴大人三人还被关在大牢,北夏皇帝并没有其他动作。」 还被关在大牢! 元祈听到这话,心都在滴血,牢里又湿又冷,尤其北夏那个鬼地方,环境肯定还不如北齐,也不知裴汐吃了多少苦。 可如今他又不能轻举妄动,一是怕坏了裴汐的计划,二怕自己一动,让北夏皇帝察觉什么,反而不利于裴汐。 可就这么耗着,元祈心中又翻江倒海的难受,一种无力感让他十分挫败,几乎是许久以后,元祈才忍着开口。 「继续盯着。」 除了继续盯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边元祈担心的夜不能寐,裴汐却在牢里吃的香睡的香,一开始楚锡和周延还担心裴汐是女子,适应不来牢中的环境。 却不成想真正适应不了的反倒是他们,尤其那日楚锡在准备拿饭的时候,一只老鼠从他饭碗旁爬过,噁心的连隔夜饭都吐了,裴汐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锡趴在墙角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看着裴汐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第136页 「你不觉得噁心吗,那个老鼠长得快赶上我脚一般健硕了,绿豆眼看我都冒光!」 裴汐吃下最后一口馒头,看着楚锡忽然来了一句,「老鼠剥了皮,烤着吃很香!」 「呕~」 这次不仅是楚锡,就连周延都没忍住开始吐了,老鼠烤着吃,这裴汐才是个狼灭! 两人此起彼伏,一直到牢门口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卫兵拿钥匙给三人开了锁。 「王上请你们过去。」 三人对视一眼,楚锡和周延两人擦了擦唇角,然后看向裴汐,裴汐微微点头,要知道乌言阐和赫木两个人还都在北齐羁押,北夏皇帝如今也该着急了。 很快三人就被伺候着沐浴更衣,换好了衣裳才去了王帐,北夏皇帝比第一次见他们似乎又衰老了许多,但仍然精气十足。 「坐吧。」 这一次北夏皇帝没有多刁难三人,赐了座,还上了马奶酒和羊肉。 只是楚锡和周延两人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裴汐又才吃了馒头自然也不会动,北夏皇帝也不跟他们客套,只道: 「和谈一事,你们朱贵妃是什么意思?」 裴汐先拱手,「自然是请王上归还从北齐手中夺走的两座城池,并且承诺十年不进犯北齐,为表诚意,北齐愿送一百五十车粮草以及三万匹丝绸,缓解北夏冬日饥荒。」 「一百五十车粮草?」 有大臣不满意,「你们北齐人也忒小气了,一百五十车粮草还不够我们北夏人一个月的!」 「两座城池你们就给一百五十车粮草?」 裴汐看着说话的大臣,「还有三万匹丝绸,您应该知道,我们北齐的丝绸年年都是波斯商人手中的奇货。」 「一匹丝绸高价能卖三十两乃至五十两,三万匹丝绸,那就是九十至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我们北齐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 一旁的周延点头,「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相当于我们北齐半个国库,能买多少粮想必在座各位被我们更清楚。」 一阵嘀咕声过后,有人不满,「两城能给你们,但是十年不进犯北齐时间太长了,至多五年。」 裴汐寸步不让,「十年,两国签订国书契约,一天都不能少。」 那大臣瞪大眼睛,掀桌子又要吵,被北夏皇帝抬手制止了,「十年就十年,但是你们北齐还得拿出诚意,送来个公主和亲,这国书本王便签。」 周延第一个不同意,「王上,我们北齐的公主都很尊贵,也绝不会派到北夏和亲的。」 北夏皇帝脸色冷凝,「这是本王最后的让步,必须派公主和亲,否则和谈一事不必再提,你们明日便启程回北齐去。」 周延还要说什么,被裴汐压了下来,众所周知北齐的公主就只有两位都是朱贵妃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派来北夏和亲。 但是面前北夏皇帝又态度强硬,思忖许久,裴汐还是打算先退一步。 「王上,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允许我书信贵妃后再作商议,可否?」 北夏皇帝的脸色微微舒缓,「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 烽火传书,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倒也差不多,裴汐应了下来。 出了王帐,周延的脸色不甚好看,「这件事贵妃一定不会同意,这北夏皇帝是存心为之。」 裴汐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我看此事倒也未必,北夏皇帝如今内耗严重,估计时日无多,他这般做,应该是为了下一任皇帝做打算。」 「此事我书信贵妃娘娘,看她如何,北齐便是没有公主,那些个王爷府里的郡主还是有的,会有办法的。」 朱贵妃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几日后,看到裴汐交代的事情,脸色不甚好看,正好灵禾公主也在她身边,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妃,裴汐那边来信说什么?可是北夏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 朱贵妃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北夏皇帝好算盘,要让本宫送个公主过去才肯和谈。」 灵禾公主脸色一白,「北夏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就只有我和灵玉两人...」 「母妃!」 灵禾雪白的俏脸看着朱贵妃,朱贵妃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她拍了拍灵禾公主的后背,安抚道:「母妃不会送你们姐妹去北夏的。」 得了朱贵妃的话,灵禾公主信宽了一些,但仍旧放不下,只心乱如麻的起身告辞。 她不像灵玉公主,什么事儿都依赖朱贵妃,她自小就知道帝王家无情,平日里宠着纵着,真到了紧要关头,什么都能捨弃。 若是北夏皇帝咬死了嫁个公主过去,灵禾公主不信母妃不会让她或者灵玉嫁过去。 是谁都好,但她不去,她和母妃一样有野心,她也想做皇帝。 才出了宫门,灵禾公主就遇到了赵云澜,赵云澜上前见礼。 「公主脸色似乎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灵禾公主认得赵云澜,听说是裴汐和元祈去花楼的时候,将人带出来的,是红楼里的头牌,不过她读书认真,比旁人又刻苦,很出色。 「没事。」 灵禾公主含煳而过,她还没兴趣将自己的事情跟旁人诉苦,更何况这个赵云澜又能帮她什么。 等等! 灵禾公主想到什么,本来要离开的步子忽然停住,她转头看向赵云澜,高挑纤细,容貌温婉大气,如同盛开的牡丹花。 第137页 「你姓赵?」 赵云澜一瞬嗅到了不同,她微微垂眸,很是顺从,「民女戴罪之身,不配与公主同姓。」 「你戴罪之前是什么身份?父母做什么的?」 灵禾公主步步紧逼,北齐还没到皇族姓氏不允旁人同姓,只是能跟皇族同姓或多或少都有些渊源。 赵云澜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但也只能老实回答,毕竟灵禾公主想查她的身份也太容易些了。 「从前爹娘是阳平王府内的管事,后来阳平王谋反被诛,民女爹娘也是戴罪之身,被判流放,途中就病死了,民女入了奴籍,送到了红楼。」 灵禾公主听完,沉默许久,原本以为不过是巧合,如今才知道赵云澜还真跟皇室有点关系,阳平王叔谋反,好像是跟父皇的四妃之一的贤妃有关系。 「本公主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灵禾公主说完,就往皇宫内走,她得将这件事告诉母妃,赵云澜就是贤妃娘娘的女儿,是北齐名正言顺的公主。 至于赵云澜是不是贤妃早年丢了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和母妃说是,那就一定是! 赵云澜站在宫门口,看着灵禾公主进宫,心越发的沉闷,刚刚灵禾公主那个眼神,像极了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 她找到了往日交好的宫女,塞了十两银子,「帮我打听一下,今日灵禾公主都去了哪里,遇到什么事了?」 一直到了晚上,赵云澜没等来那宫女的信,反倒是等来了朱贵妃一纸诏书,讲明她是贤妃娘娘早年宫变时丢失的皇女,并册封为羲和公主。 从烟火柳巷中的花魁成了北齐的羲和公主,赵云澜并没有多开心,反倒隐约猜到了一个事实,和裴汐裴大人出使北夏有关。 「裴汐,贵妃娘娘那边回信了。」 裴汐才一踏进门,就被周延和楚锡两人围住,递了封信给她,她细緻的看了一遍,微微扬眉。 「羲和公主?」 楚锡点头,「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哪里找到的,听说是贤妃娘娘早年遗失的公主,如今才找回来。」 才找回来就和亲,摆明了有猫腻。 但是这也说明了朱贵妃的态度,那就是同意送公主和亲,北夏皇帝这边自然也就好办了。 裴汐和周延两人商量一番,宜早不宜迟,当晚就进了王帐见了北夏皇帝,将朱贵妃交代的话讲了一遍。 「贵妃娘娘同意将羲和公主送到北夏和亲,还望北夏皇帝能善待羲和公主,珍之重之。」 北夏皇帝咳嗽了两声,难得笑容和蔼,「这是自然,朱贵妃有诚心,本王也是有诚意的,明日本王便签国书,交付两城。」 「裴使者也该让人将本王的王儿和答应的粮草布匹送来了。」 裴汐点头,「一百五十车粮草和丝绸已经在雍关城了,不日便将送到,至于二殿下和赫木将军,护送回北夏,可能要几个月。」 北夏皇帝放行,裴汐和楚锡周延三人便一路往回赶,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边关,落日余晖下,裴汐看着城墙下站着的身影,笑颜如花。 「元祈,我回来了。」 元祈定定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只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似要融入骨血。 「再没有下次了。」 他再也再也不会放开裴汐,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一日不胆战心惊的。 裴汐笑着点头,「没有了,回京我们便成婚。」 第76章 番外 三月初十,裴汐和元祈大婚,她坐在喜房内,听着耳边喜娘一句句道喜,忍不住眼前恍惚,仿佛和数年前她嫁进员外府上做侍妾那晚心中涌上浓烈的不安。 一直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隔着红盖头,裴汐看着大红色的锦靴一步步逼近,然后停在了眼前。 「你们都下去吧。」 喜娘躬身退了出去,一瞬间万籁俱寂,只余烛火的噼啪声,紧接着裴汐身边的床塌陷了一块,耳旁是元祈带着酒意的唿吸声。 「小汐,你终于是我的了。」 热烈的气息扑在裴汐的颈侧,让她忍不住躲了一瞬,却被元祈抱的更紧。 「娘子,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不许躲着为夫。」 裴汐推了推元祈,「你先别闹,凤冠还没拆呢!」 元祈这才松手,大手一挑,红色的鸳鸯戏水喜帕就轻飘飘的落在床上,看着眼前精緻的容颜,他的唿吸又重了几分。 「娘子,你今日好美。」 裴汐推开元祈,抬手要去拆凤冠,就被元祈拉住了,声音低哑,「我来,让为夫来伺候娘子。」 元祈的手笨拙的抽下凤钗,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裴汐,青丝如瀑的垂在裴汐身后,柔顺而又妩媚。 元祈卸完凤冠,手游弋到了裴汐的锁骨缓缓往下探去,轻松的褪下繁重的喜服,眼见着元祈的唿吸声愈来愈急促,裴汐忽的起身端起桌上的酒。 「合卺酒还没喝。」 元祈看着裴汐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裴汐『哎』了一声,「这酒不是这样...呜....」 元祈的吻来的气势汹汹,烈酒甫一入喉,便辛辣回甘,将裴汐所有的话都吞进来肚子,许久之后,元祈才缓缓松开裴汐,声音哑然。 「合卺酒就是这样喝的,娘子还想再喝吗?」 裴汐红着眼角直摇头,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平日里傻憨的男人到了洞房之夜就如同狼一般。 第138页 「真乖!」 元祈轻啄了一下裴汐的唇角,手勾了一下红帐,在暖帐落下的瞬间,他再一次欺身将裴汐困在怀中。 红绡帐暖,春宵苦短,当夜房内连着叫了几次的水,到最后裴汐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盯着身旁一脸餍足的男人,气哼哼的踹了他一脚,却依旧绵软无力,反倒被男人一把握住脚踝,将人好抱进了怀中,黏黏煳煳的叫着, 「娘子,小汐...」 两人成婚五载,就连后成婚的元衡和崔红玉都生了个儿子,还是没有动静,急得元平劭和冯素媛几人日日催,又是拜佛又是请大夫。 一直到第六年,裴汐终于怀孕了,紧张的元祈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本来不紧张的裴汐都被他弄得神经兮兮。 「元祈,你去校场看看吧,总闷在屋子里做什么?」 元祈瞬间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给裴汐倒水,「娘子你是不是闷了?那我带你出去逛逛街。」 裴汐抚着肚子,难得发脾气,「我没有,我好得很,我就是想让你出去走走,你每天在我耳边念叨念叨,我都要崩溃了!」 「那我走,我走,娘子你别生气,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元祈说完就走了,裴汐松了一口气,甫一抬头就看到窗外一个探头探脑的影子,气的一个绣花枕头砸了过去。 「元祈!」 元祈清脆的应了一声,「哎!娘子你喊我?」 「滚!」 裴汐朱唇轻启,她发现这人真的有把人气疯的本事,装疯卖傻有一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九月份裴汐临盆,生了个女儿,可把元祈稀罕的不得了,冯素媛跟林玉珠两人更是争先恐后的要抱,元祈却连手都不撒。 只抱着孩子坐在裴汐床边,「娘子,你看她好小啊,胳膊腿都软软的,起什么名字好?不然叫软软?」 裴汐瞪了元祈一眼,眸光柔和的看着女儿,「让父亲起吧,他盼着孙女儿好多年了。」 元祈嘟嘴,「不行,我这个父亲也盼了女儿好多年,而且要是没有我辛勤耕耘,能有她吗?」 裴汐怒极,「你闭嘴!」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种话怎么当着孩子的面说! 元祈思来想去好久,最后才凑到裴汐面前,「我想到了,就叫元汐,我的元,你的汐,是我们两人珍之重之的宝贝。」 元汐这个被元祈和裴汐两人宝贝着的女儿长到八岁时,就被宫里的皇帝赵熙平选为伴读,陪两位双胞胎皇子读书了。 三人自小长大,感情一直要好,裴汐和摄政长公主灵禾坐在凉亭内看着三个孩子在御花园里玩,笑着说话。 「裴汐,你看他们三个孩子感情多要好,我看日后你就让元汐进宫吧,谁娶了元汐,谁就做皇帝,毕竟当年若不是你跟母妃说扶持新帝,当年皇位也轮不上他们。」 裴汐神色一紧,然后摇头,「算了吧,我和元祈的意思一样,还是希望元汐这辈子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入宫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灵禾公主扬眉,「照我看可不一定,他们三人感情要好,万一你女儿真看中其中一个了呢?」 「那就放弃皇位,总之我不想让元汐入宫。」 裴汐想到朱贵妃,又想到远嫁北夏的赵云澜皇宫哪里是什么好地方,她是绝对不会让女儿进宫为妃的。 像她和元祈的想法,他们两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女太傅,女儿元汐无论找什么人家都不必受委屈,最好找个一心一意对元汐好的人,但入了皇宫,那她和元祈还怎么给元汐撑腰? 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的草丛,两个才六岁的皇子将一切都听了进去。 元汐追着蝴蝶满院子跑,最后跑到了两人身边,略带婴儿肥的脸显得几分可爱。 「赵祯弟弟,阿喆弟弟,你们两个在干嘛呢?」 赵祯第一次避开了元汐递过来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元汐的脸上此时露出几分委屈,紧接着便是生气。 「赵祯他干什么不理我?我哪里惹到他了,真是过分,下次见了他我一定要揍他!」 一边说,元汐还一边挥舞小拳头,父亲元祈怕元汐受委屈,自小就教了元汐不少功夫,虽说不当什么事儿,但打起人来还是像模像样的。 赵喆看着赵祯远去的背影,微微垂眸,他知道哥哥为什么忽然对元汐改变了态度,是因为裴汐姨和摄政长公主的话。 但赵喆抬头,看着元汐在太阳下粉扑扑的脸,忽的笑了。 「阿元,哥哥她心情不好,你若是想打人就打我吧,反正我跟哥哥长得一样。」 元汐看着赵喆许久,「你和他才不一样,阿喆弟弟是最好的。」 阿喆弟弟是最好的... 赵喆看着元汐笑,这句话他应该会记得一辈子,他并肩走到元汐身边。 「阿元以后想做什么?」 元汐看了眼天,想了一会儿,「做个女将军吧,像我爹一样,大杀四方,保家卫国,好威风的。」 赵喆好奇的看着元汐,「为什么不像裴汐姨?她可是唯一的女太傅!」 「才不要,阿娘好兇的,跟她读书要挨骂,而且阿娘已经是女太傅了,我若还是女太傅,显得我不够特殊,女将军就很好。」 元汐说完,看向赵喆,「那你呢?」 赵喆想了想,「红玉姨也是女将军,阿元你还是不够特殊。」 第139页 「什么哇,大伯母只是大伯父身边的女副将,我要做的是女将军,亲自带兵打仗的那种不一样的。」 元汐气的脸涨红,「阿喆弟弟,你什么都不懂。」 赵喆微垂了下眼眸,「那我以后就给阿元做副将好了,女将军身边的副将,是不是也很特殊?」 元汐挺了挺胸脯,「那当然!以后你就当我副将,我说什么你都要听哦。」 赵喆眼睛亮闪闪,「好,都听阿元的。」 哥哥在意皇位,他不在意,也不想要,他觉得阿元很好,没什么比阿元更好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第一次写这种不是穿越不是重生,只是一个生在古代背景下的小姑娘怨世道不公,硬是凭着自己坚定的心走出一条路的纯古言文,有许多不足之处,我本人也在一点点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