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菜扣肉记》 第1页 [现代情感] 《梅菜扣肉记》作者:居尼尔斯【完结+番外】 文案: 梅菜——暗指本文女主梅黛。 扣——暗指某种引诱之计。 肉——当然暗指本文男主。 记——就是本文。 深度坚定:此文极其狗血。实乃一篇纯属逗笑之狗血文。 001-003 「……梅黛,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梅家主妇端坐于饭桌前,终于发现了梅黛同学的貌合神离,梅黛发现,她伟大的母亲居然十分具有音乐才能,因为她耳朵里传来的摇滚乐曲居然压不住梅母富有中国风的唠叨声。 「呃……吃菜,吃菜。」梅黛夹起一片生菜,正要入口,却被另一双筷子毫不客气地打落。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我养一头猪都比养你省心。」一双大手再次毫不客气地拔撩开了梅黛的企图用来遮住耳机线的长髮,再接着,她就只能做洗耳恭听状迎接着梅母不断喷洒下来的颗粒状液体。 「你到底打不打算结婚?」 「你做什么不去相亲?」 「二姨小孙子都生了!你居然连点消息都没有!」 …… 梅母有着婉约派和豪放派相间的古怪性格:在梅黛七岁的时候,她告诉梅黛不要学大姑姑早恋;在梅黛十七岁的时候,她又告诉梅黛女孩子要先立业后成家;在梅黛二十七岁的当头,梅母却叫梅黛见到条件稍好的男人就扑。 梅黛怀疑:母亲的某个特殊阶段已经来临了。 就在梅黛「聆听圣教」的当儿,梅父却是俨然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高人面目。所以,当梅黛向他投去求救信号时,他也能视而不见到还能从一碗满是肥肉的红烧肉里找到一片瘦肉并吧唧吧唧得津津有味。 梅黛在想:父亲是不是也在耳朵里别了一个隐形耳机? 就在梅黛以为剧情会继续这样狗血的演下去,她的父亲——一个伟大的国家干部——一个人民的好公僕——就这样屹立了起来。是的,他不是站立,是屹立。 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正在剧情中挣扎的母女俩,梅父轻咳,用义正词严的腔调怒道:「小黛,我们科室新来了一个小伙子,三十二岁,人不错,就是刚离婚。你也别嫌弃人家这一点,你二单元的李阿姨也对他很有好感的,爸爸唯一怕委屈你的地方就是他还带着个一岁的女儿,你看,你挑个周末出来跟人家父女见见?」 在那一剎那,梅黛才真正觉得: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所以,两天后,梅黛就大包小包的偷偷「离家出走」了。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她的每个死党都有不同的看法,比如胖乎乎的某通讯公司的接线员关沫言小姐,她就说,「梅黛啊梅黛,虽然说您老人家在那个小小的gg公司还占着一个小小的位置,赚着小小数目的月薪可以支付你的房租费。但是,我始终认为,『啃老族』不是什么丢脸的人种,米虫也是有骄傲和尊严的!」 梅黛当时上瞥下看了一下她圆滚滚的身材,觉得她的话一点都没用。 而有夫之妇邵妃同学的观点就比较前卫了,她眨着她妖魅的大眼睛说,「不然,找个男人同居好了,房租他付,你只住就可以了。对你爸妈也有个交代,何必自己去找?累不累啊。」 梅黛很想告诉她,她出走的直接原因就是想要单身。 这样下来,梅黛的死党群没有一个支持她搬家的。无法,她只能在一个叫做『白领时代』的网站发了一个招租信息,没想到当晚就有人回。看完房子以后梅黛很满意,那地段很好,而且房子的阳台很大。梅黛对其他地方没有要求,哪怕房间只能放下她的床她也不介意,因为她要的是大阳台,是可以晒日的大地方。 因此,梅黛很快就搬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搬到新家第二天是个周末,梅黛把自己斥巨资买下的一整套的名牌音响,据邵妃的丈夫黎尚先生说,这音响很具有人气,要多晒晒太阳音质才会更好。 于是,梅黛每个天晴的周末都会把它搬出来,然后直接接上电脑线,没命的听各种曲风的好听音乐。其实梅黛个人对是否是用碟片放出来的声音不是太在乎,她喜欢广泛而多种的音乐风格,很少固定的喜欢某位歌手和乐队。 泡杯咖啡。 一个躺椅。 静静地享受阳光和曼妙的音乐。 就在梅黛静心听着她辛苦下来的《音乐天堂》的所有专辑时,声音却戛然而止。接着,有一个陌生的男音入耳,「吵死了。」 接着是拖鞋的声音。 那一瞬间梅黛几乎是一跃而起,把眼睛瞪好准备「杀」过去。可当她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光裸着背,只穿着一条四角形裤衩在从她眼前走过时,她的反应变成了这样—— ——啊——色狼!! 这是阮千致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色狼」。那一声尖叫像一道重重的钟声,捶在他的胸口,然后,他积攒了一个礼拜的睡意全体消散,逐渐凝聚成一束愤怒地光,回头,狠狠地射向那个躺椅上穿着粉红色大嘴猴睡衣的女人。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 但是,梅黛问他是谁是因为她基本否定了先前把那个男人当色狼的认知,原因很简单,色狼才不会长得这么好看。 第2页 阮千致问梅黛是谁却是因为房东说过这房子只租给他一个人,况且,他从他偌大无比的大别墅里搬来这儿原本就是躲清静,所谓「大隐隐于市」。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住了个人,还是他千方百计想要躲的女人! 「先说你是谁!」 两人再次出奇的默契。 「阮千致,这里的房客。」阮千致做事干脆利落,不喜欢扭扭捏捏,他揪起他秀气的眉毛,做出一副『我的地盘听我的』的高调姿态。 「梅黛,也是这里的房客。」梅黛有些讨厌对面那人目中无人的态度,好像自己是一只可恶的蟑螂小弟。 「你要多少钱才搬走?」阮千致一点都不想拐弯抹角,在他还没有把这个地方住烦之前,他不会先搬。可是他又绝对没办法和别人一起住,尤其是女人。那么,只能用钱来解决了。 梅黛傻眼了。虽然看得出对方讨厌自己,但没想到人家连钱都甩到自己脸上了。看来,房东肯定是故意这样做的,怪不得这么好的地段,还挺好的住宿条件,她怎么会那么便宜的租金就租到了。原来,原来那房东同时把房子租给两个人!可恶!!可恶!!奸商!!奸商!! 不过,眼前这男人也太小瞧梅黛了,她可是着名的「耍赖大王」,不到最后时刻,给多少钱都不一定轰得走她。更何况,她还很喜欢这里的大阳台,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给她一栋大别墅她都不会要……不过如果大别墅里有大阳台她还是会考虑一下……所以说,关键在于阳台,阳台大与不大,採光好与不好,都直接决定了她每天的心情…… 阮千致头一次看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神游太虚。很不悦地皱眉,阮千致声音更大了一些,「喂,老女人,你说你要多少钱!」 这下梅黛不是傻眼了,她是瞪眼了。因为对方叫自己老女人!马勒戈壁的,她梅黛才二十有七,大好青春年华,他居然叫自己老女人!她马上拍案而起,不,拍椅而起,两步并作一步快速地走到阮千致面前。 「你!」一根小食指指了指阮千致,梅黛昂起头,这傢伙干嘛不穿上衣,害她的凛人气势马上泄了一半,对付男人梅黛可是很有一套,当然,这里指的是把人气得半死的那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轮到阮千致傻眼了,但他毕竟是天河集团的年轻总裁,心理素质就是好的没话说,他当场定了定神,黑黑的眼球直逼向对方,「搬,把你的房租还给你,另外,再给你两万;不搬,你就看着办。还有,你最好权衡清楚利弊,年纪都这么大了不要冲动行事。」 原本梅黛因为听到两万而发光的眼睛在听到对方把最后那句话说完之后瞬间黯淡,像被一盆水浇熄的火焰。 「啊!!!」梅黛的一只脚蹭上了阮千致的脚,她狠狠地用力地在他脚上踩了几个大坑,所以,这周末大清早的第一战,以梅黛的高调胜出而结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一大早,梅黛起得很晚,虽然要急赶着去上班,但她还是去阳台看了看她的宝贝贵族音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的音响被堆得像垃圾一样丢在阳台的角落里,而占领她宝贝音响地盘的竟然是一台跑步机! 跑步机! 阮千致!!!! 「咚咚咚!」梅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敲了半晌都无人应答。最后,她不得不碍于时间的关系,决定先去上班。 把阮千致的总总恶劣行径告诉关沫言的时候,沫言小姐用她甜甜的声音说,「这年头出来租房住的男人肯定都不是本地人,本地人肯定都不是很有钱,他既然问你要多少钱才离开,你就开个天价,吓死他!」 邵妃同学的回答继续走劲爆路线,「那男人长什么样?(因为印象的原因,梅黛昧着良心说他丑的像某种排泄物)那么丑?!那就比较难办了,你还是搬了算了。(后来梅黛担心因此失去最佳的办法,于是不得不说,其实阮千致长得还ok)如果还好的话,你就引诱他,生米煮成熟饭,你也有着落了,他也不敢随便叫你走了。这又回到了我最初的建议,然后你就和他同居……」 梅黛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俗话说得太好了,求人不如求己。 租的房子离公司特别近,所以,一下班梅黛就直接奔回了家里。很好,那男人不在家,她也就有时间布置她的战略了。她不想把这男人赶走(主要是怕房东再找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态狂进来),她也看得出来那男人也挺喜欢这地方。她只是要示威,只是要说明她梅黛不是好欺负的。 所以,阮千致半夜驱车回家的时候,大概一点也没有想想到他早晨才催人送上门的跑步机到晚上就变得泥泞泥泞的,像刚从乡下的大泥巴坑里捞出来的一样,最关键的是,原本他想用来健身的阳台也被各种各样的脏物填满。 梅黛! 这是阮千致脑袋里的第一反应! 「咚咚咚!」没人能想到在一天之内,一檐之下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举动。只是,阮千致的力气似乎比梅黛大多了,至少,他快把那扇门捶出一个洞来。 梅黛是个夜猫子。日出不做,日落不息。比如此刻,她正戴着她的大眼镜做着新接的那个gg案,她是客服部的,负责洽谈相关事宜。天河集团可是本市的大公司,他们每年的gg投放量都够许多家她所在的小公司吃个十年半载的,梅黛不太明白为什么今年那么大的集团公司要找他们这样的公司做gg。 第3页 「咚咚咚!」阮千致继续敲着,他要跟屋里这个女人说清楚,如果两万不够,他可以再出多一些,只要别出现在他眼前。 这回,梅黛算是听到了敲门声。趿着拖鞋去开门,完全做好了骂架的准备。 可是,她忘了她此刻只穿着一件吊带小背心和一条黄色小短裤。 所以,当阮千致被怒火盛满的眼睛看到眼前这个头髮蓬乱,身材平板的女人身上时,他居然有些心跳加速。 一定是太久没碰过女人!阮千致一直在内心深处这样警告自己,但是,想的和做的总是不一样。 当梅黛一副好整以暇等着这个衣冠楚楚的帅哥打击报復她的时候,他居然掉线了,梅黛郁闷地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吧!别以为我怕你,我跟你说,我还偏就不搬,你能把我怎么样!」 梅黛挥舞着拳头,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丢下这句话,西装革履的阮千致同学头也不回的直接走进了房间。一进门,就「咚」的一声甩手带上,用力扯下脖子上那根勒人的领带。 还是觉得热。 于是,当阮千致奇怪地消失在梅黛面前时,她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原本是期待一场大战的,结果那人居然就那样跑了,梅黛还真不习惯对方这么容易就放弃和她争执。 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梅黛忽然发觉,自己还真是有些犯贱。 004-006 这天一大早,梅黛就带着崭新的策划案赶到了公司,天河集团涉足太多领域,而且他们自己公司也有自己的gg运营部和传媒公司。为了能够争取到这次的gg,梅黛公司的老总和部门的经理各个都卯足了劲儿,最关键这一环已经由创意部直接转移到了客户部。 负责这次的gg洽谈的是部门的「一姐」戴芳芳,戴芳芳之所以被众人冠以「一姐」称号倒不是因为她的能力有多么强,而完全是因为她是部门「万人迷」。由于梅黛所在的公司很小,所以,客户部就是公关部和客服部的综合,而戴芳芳就是一个出色的公关小姐。上到公司大老总,下到部门小总,谁都喜欢带上气质大方、美丽妖娆的戴芳芳小姐。话说回来,她也算是这间公司的形象招牌了。 把最新的策划案交到正在描眉的戴芳芳手里,梅黛眼看着她用不屑的眼光瞥过她辛苦了两夜做成的策划案,然后,戴芳芳继续用她十分邪魅的声音说,「黛黛,我看你真是个呆呆。你看这年头谁还把大晚上的时间用来做这种折杀美貌的事情。你不如多学学化妆和穿衣打扮,这样出去也有面子,谈起来也会更愉快一点。」 「多谢芳芳姐指教,我谨记在心。」梅黛说的很场面,心里却在鄙视着这个没有一点文化素质和修养的女人。什么叫谈起来会更愉快一点?她把自己当陪聊女郎了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洋又出现在梅黛面前,而且,是用那个他用了一千八百多遍的藉口:梅黛,我请你吃饭吧。 说起乔洋,梅黛总有些无语和无力和无奈的感觉,他追了自己三年,她也拒绝了他三年,明面上暗面上,啥都做得很足了,可是,那傢伙就一根死筋儿,认死理,只要梅黛没男朋友没结婚,他就不放弃她。 对于这号人物,关沫言小姐做如下批示:「赶紧见好就收吧,这孩子长得不错,人也挺好,对我和邵妃也挺好,家境也挺好。都挺好,挺适合你这大龄女。」 邵妃也难得的和关沫言保持高度一致,「我家黎尚真的什么都好,关键就是对我不顶好,你看这乔洋小同学,对你三年如一日,连带着对我们都三年如一日,对你爸妈就更不用讲了,gg里说什么保健品好他就买什么。你到底还在执拗个什么劲儿?」 说实话,梅黛完全知道乔洋有多好,她搬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捨弃她。只有乔洋开着他的小车把她送到了新家,若不是梅黛执意反对,恐怕他还会帮自己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最主要的是,乔洋的身边也有追求者。可是梅黛是一个十分相信爱情的人,她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和不来电的感情都是后半辈子的不幸,她才不要那样的不幸。 「梅黛,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乔洋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加上他温柔的声音,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阳光。 「呃,没什么。」梅黛低头扒饭,不敢作答。 「对了,你的新家怎么样?」 乔洋此话一出,不知为什么,梅黛的眼前居然出现她和阮千致吵架的情景。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乔洋又问。 「没什么,就一个很好笑的室友……」梅黛还是剎住了车,她真讨厌自己那张怎么都管不住的嘴巴。比如此刻,她完全猜得到乔洋接下来要问什么。 「室友?上次去你没跟我说呢……是男的还是女的啊?」状似无意,可是梅黛知道,乔洋不知道答案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然是女的。」想也没多想,梅黛脱口就而出。看到乔洋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梅黛突然觉得,乔洋这个人,得快点解决了! 「这个月二十三号我们部会出去野外烧烤,你也来吧。」 「那个……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乔洋知道她会拒绝,于是直接来狠的。 第4页 「乔洋,是这样的,我那个新家……还有些杂物没整理好。所以……」 看乔洋点头不再多说的样子,梅黛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又一想来,他总算没继续邀请她去参加什么该死的烧烤聚会了,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烟燻火燎上还真不是梅黛的作风,不过,她最反感的不是这个,而是以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身份跟在乔洋身边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梅黛这几天很少见到阮千致,她以为他是忙,但是,事实却是,阮千致根本是在有意避免和她见面。原本阮千致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他并不想惹上让他烦恼的事情。 生活像是恢復到了原点,某人和某人仍然是陌生人,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而已。 不过,毕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即使再怎么刻意避免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比如,夜猫子梅黛依旧在忙碌着做一些创意。gg公司接了一个饮料公司的大单子,为了充分合理的利用人力资源,老总亲自下令在全公司徵集gg创意。除了创意部门的成员,其他任何部门的员工都可以参加。一旦创意被选中,待遇不菲。 所以,钱奴梅黛同志就彻夜思考饮料gg该怎么做。她给自己设定一个主题:需要和渴望。就是说,她的饮料gg必须给人无限的渴望和需要的感觉。不过,平面gg向来不是她擅长的,她只能做一个文字创意,然后和创意部的某某,比如乔洋一同制作出最终的创意成品。梅黛的想法是,大不了就和那个某某一起分赃。总之,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因为是周五,不用担心第二天还要赶班,梅黛在凌晨两点还在搜索图片和资料以充实自己的想法,可是,眼皮不停的打架让她很烦躁。于是她端着她的猪头杯,取了一小袋咖啡,连拖鞋都没穿就直接走向暴露在客厅里的小饭厅,借着大阳台上的月光,她按了饮水机上的开关,坐在椅子上继续思考关于饮料的创意。 忽然又觉得很冷,于是干脆双脚站到了椅子上,仍然继续思考创意。 阮千致是想要半夜洗澡的。他一直有很奇怪的习惯: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去洗澡。以前在家洗澡都是直接在卧室进行,可是现在这个租来的房子小的可怜,洗个澡还要穿堂过厅去到外面洗。虽然现在对门住了个女人,但是,阮千致并不认为这样的深夜对方会出现。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只穿了一条裤衩。 生活其实是很狗血的。 当穿着裤衩的阮千致在路过饭厅走向卫生间的时候,看到正蹲在饭厅椅子上等水开的梅黛。 穿着裤衩的阮千致当即大叫,「谁?!」 蹲在椅子上的梅黛在听到这一声之后很条件反射的回头,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裤衩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眼前,阳台上射下来的灯光完完全全的打在裸露的身上。 穿裤衩的阮千致也借着月色看清了蹲在椅子上的梅黛。 蹲在椅子上的梅黛此时的感觉是想逃,所以,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脚离开,却忘了自己是蹲在椅子上。 穿裤衩的阮千致也完全是下意识的一抬脚,冲过去拉住了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梅黛。他也忘了自己穿着裤衩。 「啊——!」这是梅黛失声尖叫的声音,因为她现在完完全全是在穿着裤衩的阮千致怀里。她一只手还因为极其条件反射加自然的抓住了对方裸露的胳膊。 「鬼叫什么!」阮千致也发觉了姿势有些暧昧,赶紧放开了梅黛,顺便,快步冲进了洗手间。留下梅黛一个人仍然站立在原地,呆了许久许久。 她当时在想的是:怎么不发生点什么?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立马将之屏蔽掉了。那是极其不纯洁不正常的想法!她虽然二十七岁了!可她没有那么前卫!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名!怎么能对一个只知道名字的男人有渴望! 渴望? 渴望! 梅黛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极佳的饮料gg创意。 与此同时的卫生间内,阮千致把喷头上的水开到了最大,试图冲去某些奇怪的现象和反应。这是第二次了,他见那个女人总共才只是三次,他却两次有反应。他是一个极其讨厌女人的男人,虽然不是没有过女人,但他很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渴望一个女人。仿佛几百几万年前就和她认识过……看来,身体有的时候真的比自己的记忆要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梅黛一眼就发现了公司里的不寻常。每个人都好像刚刚参加完葬礼似的,挂着凄悽惨惨的哀容。脑子里的警报马上拉响:这小破公司该不是要裁员吧! 拉过隔间的丽丽,小声的问,「到底是怎么了?又要减员?」 丽丽扶了扶黑框的眼镜,听到梅黛这样的问题,更加哀伤了,「裁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 梅黛觉得有一种晴天霹雳打到自己脑袋上的感觉。只听见「嗡」的一声,她整个人的心都被悬起来了。虽然这公司又小又破,可至少还给了梅黛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她不需要工资太高,只要可以度日,如果她失业了,梅父梅母肯定会齐齐上阵压她去相亲结婚嫁给鳏夫糟老头子什么的,她欲哭无泪啊…… 第5页 「怎么突然就要倒闭了?」梅黛不死心的问。 「老总说……天河集团那个gg案谈不拢。没有大笔的资金注入,公司原本欠下的一些钱又还不上,只能宣告破产了。不然天天被银行催债更惨。」丽丽再答话的时候眼里都挂着两行清泪,「梅黛,你还是赶紧想着找别的工作吧。」 「不!丽丽,你先等等,所以说,咱们公司要倒闭,原因就在于天河公司那个案子?」梅黛像是垂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亮得像两盏灯泡。 「是……是啊。」吴丽丽有些被吓到。 「那……那戴芳芳没出马么?她出马也搞不定?」梅黛不依不饶。 「一姐是出马了,不过,一点用场都没派上。听说,她还直接去找人家天河集团的老总,结果,她连人家老总的秘书都没见到就灰熘熘的回来了。那种大公司,确实很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丽丽说完之后就嘆了口气,眼神空洞得好像已经失业了。 梅黛听完,也绝望的坐在了椅子上。包包里那个周末赶出来的惊喜策划的饮料公司的gg创意看来老总是没心情审了。梅黛觉得可惜,于是还是包了个快递,直接寄到饮料公司去了。反正只署了公司的名,要是没被选上也没那么丢脸。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戴芳芳一脸笑容的从外面走来。这笑脸瞬间带走了整间办公室的阴霾,因为,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以为她和天河集团的案子谈成了。 李举兴奋而又大声地问,「芳芳,怎么样怎么样?见到天河集团的老总了么?」 有人附和,「是啊,听说阮千致是一个特别讨厌女人的人,芳芳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他么?」 …… 后面有人说着什么梅黛没听清楚,因为她完完全全的被「阮千致」三个字定住神了。她的内心底有一些惊喜,至于为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可同时,她又有些失望,失望的原因她倒是很清楚:阮千致原来也吃『美人计』这一招。 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公司众人的谈话中,梅黛细细的听着。 「各位也不用多猜了,因为我没有搞定那个怪脾气的天河老总。」戴芳芳眨了眨她大大的眼睛,仍旧笑得春风满面。 「那你怎么还这么开心?」吴丽丽有些不解,所以直接问。 「呵呵,我开心是因为我要跳槽了。『甲辰』已经决定录用我了。」这话一出,梅黛瞬间觉得戴芳芳那张笑得狐媚的脸变得狰狞而丑陋。她当时的想法是:冲上去扇她两巴掌。不过,她克制住了,她想扇戴芳芳的时候太多太多。 「那真是要恭喜芳芳姐了。只是不知道甲辰那样的大公司要芳芳姐是看重芳芳姐的美色呢,还是看重您的功夫呢?」梅黛狠毒的说,然后办公室众人又开始起闹。戴芳芳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剜梅黛一眼。 「有些没天理啊!甲辰那样的好地方怎么就会要那样的女人?」李举抱怨的说。 「行业潜规则,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啊……」有人附和了一句。 梅黛却不再听众人的言论了,而是迳自沉浸到一个给她希望的计划里去。 007-009 阮千致驱车回到小区的时候,左眼一直不停的跳着。这让他有不好的预感,虽然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过自从和屋子里那个女人合住以来,许多事情就不再受他掌控了,有时,他会觉得和她的相遇都是神奇极了的事情。 上了三楼,客厅的灯大亮着。这很奇怪,因为每天晚上他都很晚回家,比如此刻,他抬起手上的表,十点一刻刚过。 换了鞋,他目光逡巡着,想知道为什么灯还亮着。果不其然,穿着那套粉红色睡衣的梅黛正趴在饭厅的长桌上睡觉,表情极其舒适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束笑容,然后轻轻地到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四月初的夜晚就这么热,阮千致有些厌恶。心里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回房间,别理会客厅里这个女人。可是,脚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这女人的五官长得都很淡,像一个婴儿没长开的样子。她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不化妆,她甚至不修眉。她的头髮有些卷,很乱。她的皮肤很好,其实,若不是身材太平板,他不会叫她「老女人」。可是,就这样平板的身材居然还会让他有反应。 糟糕!又有些热了。 阮千致下意识地打开可乐的拉环,却忘了在这样的夜晚,那会是多大的声音。 梅黛一醒来就看到正打算进房间的阮千致,焦急之下,她一把扑了过去。当然,生活有时也不狗血,比如此时,她没扑上对方,反倒是扑到了地板上。她吃痛地惊叫出声,不过,这也很好用的把打算逃跑的阮千致拉了回来。 「你可以再蠢一些么?」阮千致有些哭笑不得的把梅黛拉了起来,表情里满是不耐烦。 梅黛看他的样子,想起同事说阮千致是一个讨厌女人的男人,忽然想打退堂鼓。转念一想,失业以后自己可能会被逼拉去相亲,可能会嫁给有小孩的老男人,可能会…… 「那个……你是叫阮千致么?」梅黛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阮千致眉头一皱,有些上火,他记得她叫梅黛,他可从不记女人名字的,他叫他的秘书都只是叫「方小姐」,所以,这女人是一点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么?看她一副没帯一点伪装,相反还一副诚恳的模样,阮千致忽然觉得很有挫败感。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没有魅力。 第6页 「是。」阮千致淡淡的答,尽力压住自己内心底的失落。 「天河集团的老总?」说这句话的时候,梅黛的眼睛里装满了光。那种光阮千致太熟悉,就是天天围在他家门口妄图接近他的那些女人眼里的光。他就是为了躲这种光才搬到这个闹市区的小房子里的。 看着他眼里逐渐明显起来的蔑视和嘲讽,梅黛心里的底气都快没了。 「你找天河集团的老总有什么事么?」阮千致反问道,他有些庆幸,好在这女人和其他女人都一样。 「那个……是这样的……我是『蚂蚁gg公司』客户部的员工,我想跟你谈一下……」 「抱歉,你可能要和我的秘书预约了。」嘲讽味更浓了些,阮千致的眼睛里居然还有了笑意,可是那笑意却寒彻心肺,梅黛忽然觉得心里一凛。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么?」眼睛里的笑意收去,变成一副疏离的模样。 梅黛弱弱地摇头,不知道刚刚还搀着自己起来的那个阮千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不再理会梅黛,阮千致迳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觉察到自己很深很深的心底,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而立在原地发呆的梅黛眼里却渐渐升起怒火:马勒戈壁的!那小子看自己的眼光里居然满满的都是鄙视加蔑视加歧视!她干了嘛他就这样对她啊!哼!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男人不正常,每天神出鬼没不说,还忽冷忽热!神经病!变态狂!暴露狂!裤衩男!哼! 回房间打电话把这些情况告诉友人的时候,关沫言这样说,「梅黛,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工作吧!求人不如求己是真理!」 邵妃却是这样说,「天吶!我说梅黛,你知道自己跟谁住在一起么?是天河集团的年轻老总诶!你知道阮千致的身价值多少么?你知道他在市郊的那套大别墅每天都多少女人会去蹲点么?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居然还跟人家发生冲突!我跟你讲,要不是我跟黎尚结婚了……诶!!姓黎的你别闹!餵……嘟嘟嘟嘟……」 梅黛怀疑电话被黎尚抢走了。她忘了,现在正是晚上十一点,人家夫妻俩可能正在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公司最近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气氛,梅黛一走进去大办公室就有一种『满眼尽是离人泪』的悲怆感。李举说今天一大早创意部的几个刚进公司的大学生就递交了辞职报告,老总在办公室就把几人训了一顿,然后怨恨自己没签劳工合同。 梅黛是个十分恋旧的人,比如此刻,她可以对任何事不予理会的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甚至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正忙碌着是,吴丽丽突然从隔间伸过头来十分为难地对梅黛说,「听说,你那个朋友在xx公司做客服是么?那么……公司真要倒闭了……」 「真到那时我就介绍你过去吧。」梅黛打断了吴丽丽的支吾,「不过,在公司还没破产之前还是好好工作吧。」拿过桌上的文件,梅黛细细的端详了起来。忽然又想到那个遭天谴的阮千致,梅黛清楚的记得那男人用十分鄙夷的眼光望着她,仿佛她是一个多么寡廉鲜耻想要攀着他的拜金女人。 「咳咳……」大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咳嗽声,打断了梅黛的思路。抬头望去,是脸胖乎乎的眼睛小小的老总。 「我问一下,有谁参加了xx可乐公司的gg徵集案?」 无人应答。 「谁做的gg创意我给谁升职加薪。」 「我!」老总话还没说完,梅黛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站了起来,深怕有人跟她抢这个好处。一开始她没回答是怕出了什么事,但又一想,老总的表情笑得那么high,搞不好是好事。 事实证明:果然是好事。 梅黛「渴望」系列的gg案得到了该饮料公司的青睐。由于梅黛的创意有一套完整的系列,所以,对方提出让「蚂蚁gg公司」全权负责此次的gg制作,为了表示诚意,对方甚至给了「蚂蚁」一定数额的订金,订金虽然解不了公司的燃眉之急。可是,xx公司在国内外享有很大的知名度,所以连带着梅黛和梅黛所在的公司都瞬间知名起来。 梅黛很兴奋的是,老总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 掏出电话,唿朋唤友,梅黛准备酒池肉林一番。关沫言是一个爱极蹭饭,任何时间都有空的人。而邵妃自从辞去工作专职家庭主妇以后,也整天闲得慌。 所以,三个几近三十的女人们就在市内某个酒馆接了个头,关沫言原本想和梅黛好好聊聊关于她转业的话题,但梅黛一到酒馆就勐地喝酒,一副「将进酒杯莫停」的高深模样,看得关沫言一阵莫名其妙。姗姗来迟的邵妃眼瞅着不正常的梅黛也有些无语。 「这妞儿怎么了?」邵妃放下包直接问,因为此时梅黛已经喝得快露原形了。 「看不出来么?她心里不痛快。」关沫言一张小小的嘴巴还在吧唧吧唧的吃着什么,被邵妃横了一眼之后赶紧吞了下去,正经的说,「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摸着酒就成这样了,拉都拉不住。」 邵妃走近了梅黛,拍了拍她发红的脸,有些担心。梅黛这丫头酒品极差,现在还是昏迷阶段,一旦醒了那可是要翻天覆地的。 「啧啧……醉死了!喝了多少就合成这样!」邵妃厌恶的看了看,然后眼神示意关沫言,「赶紧走啊,你想看她在这里跳脱衣舞么?」 第7页 白眼扫过之后,关沫言害怕的吐了吐舌头。不过,她害怕的不是邵妃的白眼,而是梅黛的脱衣舞。 拦了辆车,打电话问了乔洋梅黛住哪里,然后两人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弄上车。期间内,梅黛都一直很配合的没醒过来,当然,这里指的醒过来是醉着醒过来。 把梅黛弄进房间的时候邵妃以为会看到天河集团那个低调而又多金的王老五。不过,屋里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帮梅黛换好睡衣擦洗好之后,两人又艰难地把她弄进卧室,关好门,掖好被子,双双嘆了声气,然后离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十一点半的时候,阮千致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应酬,驱车往市区的那个家里驶去。他换了一辆很普通的尼桑,也摆脱了许多无聊而又愚蠢的追求者。 上了三楼,掏出钥匙打开这扇又小又普通的房门。走到玄关处,拉灯,换鞋……先看到的是他的两双盛满了某种刺鼻呕吐物的皮鞋,一阵反胃后,阮千致的怒火已经燃起。再然后闻到的是刺鼻的酒味,抬眼望去,最后看到的是躺在地上呈蜷曲状的梅黛——嘴角还挂着某种液体的痕迹。阮千致极其嫌恶地扫了梅黛一眼,把怒火压下,继续换鞋的动作,看来,那女人还没有完全喝醉,至少,她没有把那噁心的呕吐物吐在他的拖鞋里。 换好鞋,阮千致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很快,他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 当一切都忙完了以后,阮千致抬手看了看表:两点差几分。唔,又到半夜洗澡的时间了。虽然今天晚上有些凉,阮千致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的这个深夜洗澡的习惯。 拿了浴巾走出了房间。 开灯。 那个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女人仍然躺在地上像停尸一样。不管她,阮千致走进浴室,心无杂念的洗澡。走出浴室,在走回房间的那一剎,他回头看了看门口处的那个女人。 是的,今天晚上有些凉。那女人大概也是感受到了,身体已经蜷成了一团。 阮千致用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水滴,在心底告诫自己:别管她。事实却是,他极快地走到了梅黛身边,一把拉起她。 这女人好像是发烧了。阮千致拧了拧眉头,决定先把她弄进她的房间,接下去的事情他不会再管。很大力地把梅黛拖起来了之后,阮千致不知道该抱她进去还是扛她进去。因为此刻自己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 还是抱吧,阮千致可不敢保证扛她她会不会吐他一身。 阮千致没有照顾人的习惯,所以,当他平抱着梅黛走进梅黛的闺房时,梅黛的脑袋就那样直直地撞在门框上。她几乎是当场就吃痛地惊醒。 不过,此刻,她的酒仍然没醒,加上发烧,她此刻已完全是迷煳状了。 阮千致不知道的是,梅黛的酒品差到了极致。据关沫言形容梅黛的豪放行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豪放的醉酒女人。 邵妃说:梅黛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最像一个女人,性感爆了。 而这些说法并不是梅黛一次醉酒得出的,而是多次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不敢把醉酒的梅黛放在公众场合的原因。 不过,阮千致倒是第一次领教这样的女人。 梅黛一只手极其□的摸过阮千致光裸着的背,用十分魅惑地声音说,「你在跳脱衣舞么?」 阮千致的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接下来他的动作是快速的把梅黛扔在她的床上,就要离开之时,一只手却极快地拉住了他的浴巾一角。此刻,阮千致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快速离开,可是那样他的浴巾会掉落;二是耐心地让那个醉酒的女人乖乖的放下他的浴巾。 两者相较,阮千致选择了后者。 当梅黛以一副极尽魅惑的眼神对阮千致「先生,你要看脱衣舞么?」时,阮千致当时的想法是:这女人居然在勾引自己!这个想法一出现,阮千致对梅黛的厌恶程度便更高了。一把扯开梅黛的手,阮千致快步离开梅黛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时候,阮千致决定:明天下班之后他绝对要和那女人好好谈谈,她若不搬,他就搬。 010-012 上午下班之时,李若琳又直接上到二十九层找阮千致吃饭,持续了一个礼拜,阮千致身边的秘书们持续聊了一个礼拜他们的八卦。 方秘书说,「李若琳不仅漂亮,还有大脑。所以她能勾住阮总。」 刘秘书说,「不,李若琳的大脑绝对比美貌更甚。我怀疑她肯定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阮总身边女人不断,我还没见过他和他的同学有暧昧关系呢。」 杨秘书说,「你们都说错了,上礼拜我接过一个女人电话,她自称自己是阮太太,打电话还讲英语,牛着呢。所以李若琳再有长相和头脑也只是有妇之夫的情妇。」 方秘书回话,「这么说,阮总其实已经结婚了?」 杨秘书回话,「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是的。」 …… 阮千致背靠着椅背,一副慵懒至极却又潇洒至极的模样,看得李若琳心潮澎湃。 「千致同学,你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么?吃饭去吧。」李若琳在阮千致桌前的椅子上自顾地坐了下来,一瞬不停的盯着阮千致那张好看的脸。李若琳想:他对她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他如果要结婚,首先也会考虑她。 第8页 「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忙。」阮千致坐正了身体,突然觉得眼前女人的声音让他反胃。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叫梅黛的女人所作所为,更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新发现了一家……」 「我叫刘秘书送你出去吧。」阮千致说罢就要拨电话。 「你忙吧。」李若琳很不悦的起身,但她拿眼前的男人没办法,与其让他把他的秘书叫来当面给她难堪不如她自己出去。反正,是她的都跑不掉。 看着李若琳扭得十分过火的离开他的视线,阮千致忽然觉得噁心。定了定神之后,阮千致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他可能是一个gay。 打开电脑,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打开网页搜索资料,就在瞥眼的瞬间,有两个字像一道光噼在了他的脑海里:『蚂蚁』。 他忽然想起那女人说自己是蚂蚁gg公司的。 滑鼠一点,页面弹开:小小蚂蚁 撼动xx大树——这是标题,极快地扫了一眼正文。阮千致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一根乱成一团的线被拉直,拉得很直很直。 那女人的大名在这个网页上倒是显得十分惹眼,那么,他有可能误会她了么?迅速甩掉这个想法,阮千致在内心底里狠狠地鄙视了梅黛几千遍,继续强迫自己工作。 在办公室补眠的梅黛被一阵从内心底涌起的喷嚏惊醒。抬眼四顾,大办公室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手机一直在边上像开船一样震动着,她一把抓过,看也没看就摁了通话键,「梅黛!」 是关沫言。 「什么事?」 「我跟我爹撅了,你收留我吧。」 打了个呵欠,梅黛想也没想就答,「唔,你下班后直接来我公司等我吧。」 倒不是梅黛好说话,而是关沫言的爸爸太不好说话。关沫言都一二十九岁的大龄女青年,碍于样貌收入品性等多方面原因,迟迟未嫁。她爸爸却一点都不着急担心,相反,还每日每日的把女儿当三岁小女孩,动辄就出手打人。梅黛记得有一年除夕之夜的大好团圆之日,关沫言一个电话打来就说自己被他爹扇出了家,好心的梅黛每每就做她的收留站。 下午下班的时候,原本该等梅黛的关沫言足足让梅黛等了半个小时。 「你去妇产科生小孩了么?谁也比不过你磨叽!」梅黛没好气地瞪了关沫言一眼,「又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跟你爸吵了?」 「还不是昨天晚上一身酒气回家。你也知道关之枚先生从来都是走滴酒不沾的好男人路线,怎会让他的女儿我沾上酒那万恶之源……」 「我觉得,你该结婚。」梅黛哽了半天,终于爆出一句警世良言。然后她接下来就看见关沫言的眼神瞬间转为黯淡,不是她不想结,可总得有人跟她结呀。上一年度,她相亲次数总共五十八次,成功率为零。 关沫言总是会十分懊恼而又不服气的对邵妃以及梅黛说,「这年头的男人都以貌取人得很,切,鞋得穿到脚上才知道合不合脚。」 对于沫言同学的这番言论,邵妃同学总是一针见血,「你的问题不在这儿,而在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这鞋不合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回到公寓的时候,梅黛眼睁睁看着关沫言从她那个硕大无比的像旅行包一样的nike手提包里掏出一样样的食物。 这些食物里有:猪肉、鸡肉、鱼肉、葱少许、青菜少许还有两个大番茄和三个鸡蛋。 「关沫言,我真崇拜死你了。你把你们家冰箱搬过来吧。」梅黛突然觉得天黑一片,在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关沫言绝对不走寻常路。她也承认,关沫言绝对是一个顶好的家庭主妇。 「少贫,你这儿油盐酱醋啥的都有么?」关沫言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拉起袖子就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梅黛眼神示意她所指的东西都在厨房,事实上,她也不清楚厨房有没有那些食材。梅黛可从没在这破房子里吃过一顿饭。 「那好,我先做饭去,你该干嘛干嘛吧。对了,你家那个bt男人啥时候回来?」 「等等!」听到关沫言这样形容阮千致那厮,梅黛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火大,「我郑重的通知您,如果你今晚还想在此借宿一晚,就请特别注意您的措辞。另外,那个人现在已经被纳入我的黑名单里,所以,请不要再提起。」梅黛做了一个极其庄重的表情后,嘆了口气,继续说,「好了,您做饭去吧。」 拍了拍关沫言的肩膀,梅黛转身,脸色瞬间变为咒骂状,今天早上阮千致出门的时候她也出门,她本无意挑衅,可某男却十分恶毒地通知她,『晚上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谁搬的问题。』 今晚?今晚!梅黛的战斗细胞马上被激起:好吧,裤衩男加暴露狂,你尽管放马过来。 阮千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有意推掉应酬还是急着赶回那小屋里和小屋里那女人商讨事宜。他开着车,缓慢地打着方向盘,看着车窗外一辆一辆的车驶过,忽然觉得人生了无趣。可这个念头一出,阮千致立马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记得他在加拿大上学的时候有一个人告诉他,觉得生活无趣就表示心灵空虚,心灵空虚就意味着…… 阮千致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于是终止了这种想法。 车到达了小区,阮千致的手一离开方向盘他就觉得一阵心跳加速。循着小楼道里的台阶,阮千致摸上了三楼,掏出钥匙,开门。 第9页 一进门,大亮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有一些不适应,但很快,厨房传来的「呲呲啦啦」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女人该不会在煮饭吧? 阮千致此刻站在玄关处,手里拿着钥匙,居然有些失神。 走进了客厅,阮千致拿了一罐可乐,径直朝厨房走去。 关沫言没有围裙,她便只能拉起衣袖,一副远离油烟的模样。正在做的是小炒鸡丁,她早晨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从冰箱里搜罗了好些食材,一早就做好了离家出走的准备。原本邵妃家是最好的去处,因为不用做饭不用洗碗不用花钱,可惜邵妃举家去云南了,她就只能投靠梅黛了。她深切的知道梅黛是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级别的女人,去她那儿肯定没饭吃,关沫言又不想委屈自己的胃吃快餐什么的,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厨房的声音太大,所以她没听见有人靠近,但是,她听见了有人问她,「你是谁?!」那声音不大,但特别有磁性,特别有震慑感,特别…… 关沫言是举着锅铲回头的,在看到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拿着可乐穿得西装革履的阮千致站在她眼前时,锅铲呈直线下落,连打在她穿着家居拖鞋的脚上她都不曾发觉。 此刻,关沫言眼里看到的是标緻得一塌煳涂的男人,心里想的是:这人究竟是从哪个仙界飘下来的?她喜欢死这男人的长相、气质和穿衣打扮了,哪怕就是一眼。 与此同时,阮千致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胖女人,心里想的是:这女人究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讨厌她,讨厌在他周围出现的用那种发光的眼睛看着他的女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梅黛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关沫言弄进房间,好不容易才挤出空档来和阮千致进行「双方友好会谈」时,阮千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要一点火,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燃烧。 「呃……咳咳……那个……你要谈就赶紧谈……」摸着一把椅子,梅黛怯怯地坐了下来,有点不敢看阮千致。 她只能说,关沫言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 「搬出去!」阮千致瞪着梅黛,仍然没有从刚刚被人死死抱住的惊吓当中缓过神来。 梅黛一听这话,潜藏着的火气也上来了,这男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就一破公司破老总么!动不动就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跟人说话!会不会好好说话?会不会好好说话!以为天底下女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还是怎么的,咬着牙齿,梅黛狠狠地说,「不、搬!」一想,又觉得这话还不够狠,于是又甩出一句,「要搬你搬!你的房租我会替你要回来,大不了,我再帮你找好下家,也省得大老总您费力!」 如果说阮千致的心里有一把火,那么,梅黛无疑就是那火柴,她成功的激怒了试图压抑自己怒火的阮千致,而在公司上下,同行之中向来温文尔雅的阮总此刻几乎是吼向梅黛:「你最好不要太得寸进尺!」 梅黛不是被吓大的!梅母的喉咙和嗓音可是几倍胜于阮千致,就他这小嗓子还能唬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梅黛? 站了起来,梅黛用食指点着阮千致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领处,十分坚定而又豪迈地说,「阮先生,您听好了。第一,我不是您的下属,没必要听您的安排;第二,我不是您的追求者,不会寡廉鲜耻的巴在您后边儿;第三,您不是我的债主,我没欠着您没伤着您,所以,请您顾及自己的身份,顺便,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在这间房子里,在我面前,您还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食指放开阮千致的衣领,梅黛笑得灿烂,笑得妩媚,笑得倔强而又强势,「您不是王,我更不是奴,所以,不想住这儿,您请走好。您还给我记着,我梅黛可不轻易给人打赏,所以,我有赏您就好好接着,别太矫情。」 眼睁睁的看着阮千致那转都不转的眼神和动都不动的表情,梅黛此时只觉得特别特别爽!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有种把对方的盛气凌人当shi一样踩在脚底的感觉…… 见好就收,这是梅黛此刻的想法。所以,下一秒,她就已经关上了房门,消失在阮千致面前。 而阮千致则怔在当场良久,清秀俊朗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瞳孔急缩,急张……转身,进房间,脱掉外套、衬衣……打开电脑,他强迫自己进入工作中,因为刚刚那一幕,他败得很惨很惨。从那女人的表情眼神和话语里,阮千致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没有魅力。 他记得半个小时之前,厨房里那个胖乎乎的女人才因为看见他差点把房子烧了,而且两只油兮兮的胖手还一直抱着他不放,那么,是他的问题,还是那个女人有问题? 思绪已经完全被某个叫梅黛的女人牵走,阮千致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在百度首页输下「梅黛」二字,摁下「enter」键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中邪了。原本打算立即关掉所有页面,再去洗个澡继续工作的他眼神在「梅黛、蚂蚁、渴望、需要、可乐」这几个关键字上定住了神,点开那个页面,阮千致看到新闻上有这样一段话: 「据『蚂蚁gg公司』此次的创意负责人梅黛女士介绍,这个渴望系列的gg是源自于一个突然的冲动。目前市场上可乐的消费群体主要集中于男士,女士的巨大消费潜力尚未被挖掘,因此,梅黛女士认为可乐其实也能成为女人的必需品。梅黛女士觉得,最能吸引女人眼球的就是与爱情有关的东西,渴望系列就是对女人的这种需要进行了最完美的诠释。至于此次的gg成品,『蚂蚁』方面表示还在继续斟酌当中。」 第10页 看了看这则嘴角忽然拉开一丝弧度,阮千致觉得:这女人其实也有弱点,他绝不会放过她。 013-015 关沫言走的时候始终恋恋不捨,梅黛知道,即使此次她走了,只要她房子里那男人不走,关沫言还是会不间断地再来骚扰她。 不过,该她担心的远不止这个。 这本是个周末,阮千致本应该去外面洽谈一些事宜,他本应该被安排得满满的。可是,他并没有去,因为他要挑战另外一个难度。 而梅黛却是一个极其会享受周末的人,比如此刻,她又把她的贵族音响搬到了阳台,泡了杯奶茶,端了本书,穿了极其干净而简洁的背心短裤,开了音响,今天,她想听bossa nova,于是,泯着奶茶,耳边传来小野丽莎浑厚的声音。 好舒服,好惬意,好自在。 阮千致不是一个嗜睡的人,所以,即使他不定闹钟,他也有十分固定的生物钟。打开房间门,他径直走向卫生间,唔,其实他也挺喜欢《you raise me up》,不过,他倒没听过女人唱。 刷牙、洗脸。 走回客厅,正撞上梅黛射来的目光。 当时,阮千致出乎梅黛所有意料的居然对着她笑,梅黛那时的想法是: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还是,那男人出门被挤到了脑袋? 与此同时,一身运动装打扮的阮千致却在想:女人,我要你好看! 其实,阳光很灿烂,但是梅黛怎么觉得挂在对面那男人脸上的叫笑容的表情更灿烂更叫人心驰神往呢?难道真是春天到了? 搁在小圆桌上的手机不适时的响了,梅黛一把握住,接听。 「餵?……呃,乔洋……」 阮千致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第一招还没用完就被打断,正打算回房间先,却听到—— 「什么?你在我家门口?……你……你说……你说你在哪个家?……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要清理杂物?……呃……你先等等,我换个衣服……」 是的,是乔洋。他说,今天是二十三号,他说,他拒绝了烧烤会特别赶来帮她清理杂物。他说,他在她家门口。 梅黛几乎是一跃而起,飞快地奔到了阮千致面前,「你……你……你先进你房间躲躲,我没要你出来,你千万别出来。」 阮千致一步不动,因为此刻他的心里飘着一个念头:一个叫乔洋的男人?是谁! 梅黛在原地踱着圈圈儿,门铃又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咬了咬牙,一把推过阮千致,成功地把他推进了他的房间,然后,极其坚定地说,「阮千致,如果你今天好好配合我,搬家的事,我会考虑!」 眼神一亮,阮千致也十分具有压迫性地问,「你搬?」 「我搬!!」梅黛几乎是脱口而出。 此时门铃依然在响,梅黛不再多想,把阮千致房间的门关上,梅黛悬着的心仍然没有放下,轻轻打开门,乔洋正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梅黛,乔洋的脸『蹭』的变红,「梅黛……你不是……不是说要换……换衣服么?」 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差不多是只用了五秒的时间,梅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换衣服。 此时梅黛心里有一种直觉:她绝对踩shi了。 于是那一上午,梅黛费尽心思把乔洋弄走,最后连自己都搭上了。 逛了一整天的街,聊了许多有的没的,乔洋显然心情大好。梅黛却是烦躁无比。她烦躁的事情有这些:一、乔洋真的太让人烦躁了;二、家里那个姓阮的太让人烦躁了;三、搬家这茬儿实在太让人烦躁了……众多烦躁萦绕在她的天灵盖里,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 晚上七点多,梅黛终于以想要早点休息为由先回了家,只是分手时,乔洋还在问,『梅黛,你家的杂物还没收呢!确定不要我明天过来帮你么?』 对于乔洋,梅黛忽然只想对自己说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上三楼,摸着钥匙,开门。 更shi的是,她居然没带钥匙。 敲门,狠狠地敲。 很好,shi到家了,因为里面也没人。最关键的是,她连阮千致电话都没有,想电联都没办法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阮千致回家的时候是七点多,原本就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一整天的行程是这样:先到公司遛了个弯儿,觉得无聊,又离开了公司;回了趟市郊的别墅,那些成天扒在他家门外开着小跑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从车里找出别墅的钥匙,开门,里面大得宽敞而又明亮。他坐在大客厅的落地窗旁,觉得这屋子空旷得厉害,又没坐多久,离开;打电话叫好友兼损友王智浩出来,那小子居然还带着女朋友,两人黏黏巴巴差点没把阮千致噁心死,于是,又没过多久,他再次离开…… 所以,他七点多就回到了市区的那间小房子,上楼时正好碰到一边碎碎念念骂骂叨叨正要下楼的梅黛,他忽然觉得好笑,忽然觉得恢復了生机。 是的,阮千致确定,有那么个词叫生机。 梅黛正打算去某人家先度过一夜的,却在下楼时碰见了迎面走来的阮千致。梅黛庆幸无比,她庆幸她刚才转身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交,揉了脚揉了手耽误了一些时间,不然,她可能就碰不上他了! 「那个!!我忘记带钥匙了……」 第11页 阮千致有些无语。 开门,开灯,梅黛跟在阮千致身后有些畏畏缩缩。因为她想起白天的那句,「我搬!」 「今天白天你说过你要搬……」阮千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说出这个话题,因为说完之后他忽然发觉,『搬』这个字让他的心里很别扭,很别扭。 「什么?」梅黛做无辜状。 「你说你要搬走,那么,是什么时候呢?」阮千致换好鞋后到冰箱拿过一罐可乐,这可乐让他想起自己先前的那个计划:他原本是想要狠狠耍这个女人一番的,他原本是要让这女人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的……现在……阮千致自嘲地笑了笑,计划都免了,生活还真是无聊呢。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怎么不记得了?」继续扮无辜状,充分发挥自己『耍赖大王』的本性,梅黛企图在对方注意不到的情况下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这层企图被阮千致看了个透,他先她一步抵住她房间的那扇门,心想:果然是个脸皮奇厚的女人!他就不该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他就该让她签下保证书!他就不该那么轻易的放过她,让她跟那个男人去外面晃了一天! 咦?怎么扯到那个方向了!阮千致打断自己的思路,一手拿着可乐,极其优雅地先梅黛一步站在了她房间的门口。 梅黛有些无措,看这男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放过她!难道她真要搬走?搬吧搬吧,看这男人一副她走了他就能升天堂的样子指不定能讨到一笔安家费,而且,搬了也可以不用每天受这样的闲气了!转念又一想,凭什么她搬?她梅黛长到现在二十七岁,还没怎么轻易给人让步,钱虽然是宝贝,却不能买一个人的气质!不,气魄! 想到这儿,梅黛不禁底气十足,凝眉瞪眼,「你让开!」 此时的阮千致心里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把他的计划实施下去的冲动,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知不知道他的可怕,是的,阮千致喜欢做恃强凌弱的事情,他喜欢摸清敌人的弱点然后一举击破,而这女人的弱点就是——渴望。 于是,阮千致一手插着口袋,一手仍然端着可乐,但是,整张脸却压了下来,就要贴上梅黛的脸了。 阮千致的行为分明让梅黛一惊,这一惊带来的副作用便是,脸迅速变红,眼神开始闪烁不定,连步法都有渐退的趋势。 阮千致笑了,因为,他成功了,灯光下,他把梅黛的表情全全收入眼底,他开始琢磨是转攻为守还是继续进攻。 梅黛此时却颇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因为上次那种渴望的感觉又袭上了她。她有一种特别明确的想法,明确到让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那就是,她想要和他发生点什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梅黛的吻技是很差很差的,但她的姿势却很标准。比如此刻,她双手环着阮千致的脖子,直接就把自己递了过去。 梅黛记得自己的初吻是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那时,班上一个暗恋她很久的男生约她去游乐场,两人都很high,那男生也就大着胆子一口亲在了梅黛的嘴唇上,还带着浓浓的烧烤味。从那时开始,梅黛就对接吻这种行为反感至极。 她真的不会接吻,她真正在干的只是用嘴唇贴了贴阮千致的嘴唇而已。 梅黛不会接吻,可是阮千致却是箇中高手。虽然,阮千致个人也十分讨厌接吻。不过,当梅黛十分窘迫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时,阮千致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拉过对方,可乐瓶也应声而落,流了一地灰黑色的饮料。 阮千致的站位由抵着门变为压着门,梅黛也在阮千致的大力下成功的转了个身,脑袋和身体完全被对方控制着。 这个吻很长很长,因为阮千致同学有很热切的需求,而梅黛同学又毫无其中经验,所以,当阮千致强迫自己结束这个吻而不得不在梅黛光裸的颈窝处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痕时,两人都边拍着胸口边喘着气,劲儿是在慢慢缓过来,神儿却久久没有回来。 阮千致费尽了力气才压住内心更热切的渴望,拼命的对自己说:是因为渴,是因为想喝可乐,是因为太久没有接吻了,是因为对面那女人慾求不满引诱自己,是因为…… 梅黛却一直在想:看来关沫言和邵妃说的都没错,接吻真的很奇妙很奇妙。唔,她承认,她爱死这种感觉:没有时间去思量烧烤味,没有时间去思考对不对,只觉得力气被抽得干干净净,思维都被夺的一分不剩。她还想承认的是:她爱死被他强吻的感觉了! 「那个……搬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其实,这是阮千致的心里话,但是,还没等梅黛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长腿大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梅黛呆在原地,突然很想跳起来大喊,「我接吻了!我接吻了!我被人强吻了!」但她还是最终忍住。 第一个电话打给远在云南的邵妃,说了具体情况以后,邵妃几乎是尖叫出声,「oh,my jesus,就只是接吻也能让你兴奋成这个样子?梅黛,你缺男人得很吶!」梅黛立马反驳,说她只是喜欢接吻的感觉而已,「喜欢接吻的感觉?哼,如果强吻你的人是乔洋,你喜欢不喜欢?」邵妃这话如当头一棒,直敲入梅黛的天灵盖。 如果是乔洋?她还会喜欢那感觉么?她会不会像讨厌了多年的烧烤味初恋男那样讨厌乔洋? 第12页 「梅黛小同学,我必须认真地告诉你,如果,你不讨厌和某一位异性有肢体接触的话,证明你不排斥对方;但如果你渴望和某位异性有肢体接触并且热爱那接触的话,那么,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已经坠入爱河了。」 邵妃还想说点什么,但电话已经被梅黛挂了,她,坠入爱河了? 同一间房子的不同房间,阮千致也是对着不停闪动的电脑屏幕有些怔神。阮千致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他的一切假设都是藉口,只为了遮掩一个真相——他喜欢吻她。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是,让他怔神的却是:他和她认识才不到一个月,讨厌女人到到极致的他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那样一个女人? 难道第一眼就喜欢?有可能。他不排斥工作中出现女人,却十分不能接受生活里有女人,可是,他却让那个女人在他眼前身前存在了一个月。他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她消失或者干脆自己消失,可是他没有。 或者,是相处下来的?也有可能。那女人长得就像一团包菜,可是,细看却是让人十分舒服的类型,她没有浓妆艷抹,她没有故作姿态,她真实,她还很有趣。 一想到梅黛的种种,阮千致更坚定的认为,是的,他莫名其妙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于是这一晚,在某小区三楼的某房子里,有两个人共同失眠了。 接下来,梅黛和阮千致又开始了「躲猫猫」的十几天,但这次躲的人却是梅黛。具体表现为:一、梅黛早出早归,尽量避免与阮千致见面的机会;二、原本喜欢夜间活动的她隔绝了自己与外界一切的联繫,只在自己的房间活动;三、偶尔不小心碰到,梅黛要么就开门走人,要么就推门进房间。 这种行为让阮千致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在他的经验里,如果对方这样躲着自己,多半是对自己没意思。 其实不然,梅黛躲阮千致的目的反而是因为她对他有意思。她避免和他见面的机会就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索吻,那夜过后的整整一周,她都恬不知耻地不断回味那个瞬间。不过,她更怕阮千致又跟她提什么搬家的鬼事。 不过,这种「躲来躲去」的游戏终于止于一个事故的发生。 有一风和日丽的周末早晨,梅黛的母亲和关沫言的父亲在菜市场碰见,关沫言的父亲偶然得知梅黛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一知道这消息,关之枚便明令禁止关沫言和梅黛来往。他觉得梅黛没家教到了极点,对之唾弃不已。这种唾弃还蔓延到了梅母身上,比如此时,梅母老远就见到关之枚,于是很热情地打招唿,「老关,你也来买菜啊!」 梅母笑得像一朵花,可是入了关之枚的眼,却是避之不及的祸物。关之枚想转身离开,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也勉强笑了笑,「嫂子好。」 「这么客气!沫言最近工作还好吧,沫言可真是个乖孩子。」 那是当然,我女儿可比你女儿检点多了,关之枚在心里想,嘴里说的却是,「乖什么乖,可没少让我操心。消极怠工,不思进取……」 「老关你也是的,难道你还指望沫言和我家梅黛一样一辈子做个老姑娘么?我真后悔当初太培养梅黛的事业心了,害她现在只知道扎头工作,连终身大事都不顾及……」 关之枚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当他从梅母的语气里得知她根本不知道梅黛在外面的『罪恶行径』时,关之枚终于下定决心,「梅家嫂子,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呢吧……」 这个周末,阮千致仍然决定呆在小屋子里过,他把他的工作都带回了这间房子。当然,他还有额外的目的,比如,他要知道梅黛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他十分确定,关于那天晚上那个吻,绝对是对方主动的。一方面,阮千致对自己的魅力从未怀疑过;另一方面,他想跟那女人交往,如果她不愿意,他会用他的方法让她愿意。 可是,当他起了个大早敲对房的门时,许久都无人应答。 阮千致明白:她又逃了。 回到房间,阮千致有一些烦躁。这烦躁让他毫无心绪工作,踱到客厅拿了杯可乐。就在这时,一阵又急又响的敲门声惊住了他。 第一反应:不会又是某人忘记带钥匙了吧? 带着这个想法,阮千致疑惑地走到门口,开门。 是一个中年大妈,正怒瞪着自己。 上下打量了一遍阮千致,梅母的第一反应是:梅黛居然找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同居?不会是养的小白脸吧? 「你是谁!你哪里人?你干嘛的?」梅母气势汹汹。 「大妈您好,可是我觉得这话该我问您。」阮千致堆起和善的笑容,一脸莫名其妙。 「我是我们家梅黛的妈妈!你说!你和梅黛到底到什么程度了!」梅母完全挤进了房子里,袖子挽得高高的,深怕这个肇事男人逃逸。 阮千致满头的问号变成了感嘆号:她是梅黛的妈妈?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个……伯母你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有什么误会!我可告诉你,我们梅黛可是黄花大闺女,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你要是做了什么你要对她负责!」梅母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手里还拎着一早从菜场买的菜,随着她身体激烈的起伏,布袋子里的芹菜叶子也跟着一晃一晃。 第13页 有一弯特别好看的笑容在阮千致的嘴角拉开,像是一道光芒,把梅母的锋利融得柔和。梅母活了近五十岁,还从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瞬间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心里想:要真能是我女婿就好了。 而此时的梅黛也正在往家里赶的途中,就在她刚下公交准备去某处打发一整天的尴尬时光时,关沫言急急地打电话告诉梅黛一个让她崩溃的消息:「你妈刚逼问我你住哪儿来着,你赶紧回去,别让阮帅被你妈撅了。」 是的。以她妈的个性,阮千致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一想到这儿,梅黛就开始没命地担心:担心她妈说什么不合适的话让阮千致又鄙视她一番;担心她妈会直接冲到阮千致面前,二话不说扇两个巴掌;担心阮千致在她妈的教训下,收拾包袱马上就离开,那她到哪里去找他? 显然,最后一个担心比前面两个担心更让梅黛担心。 奔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梅黛看到她妈的手正握着阮千致的手,一副慈爱的模样。 阮千致正和梅母交流得十分和谐,看到进门的梅黛之后,阮千致在梅母盛情地注视下走向梅黛,眼神里还带着让人窒息的温柔,张口,他很轻的叫,「梅梅。」 听到这声称唿,梅黛身上立马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这男人吃错药了?还是被她妈训傻了? 一把搂过梅黛的肩膀,「怎么不告诉伯母我们的事呢?」看着梅黛一脸疑惑加无辜,阮千致换了一个语气,极小声的附着梅黛的耳朵说,「这是你欠我的,别忘了还。」 这动作在梅母眼里却是无比亲密:她算是放心了。阮千致的背景是梅母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难怪梅黛一眼都看不上他们老两口介绍的,原来是钓到了金龟婿。早上关之枚那个『老学究』还一脸鄙夷地说梅黛和人同居,让她颜面无存。好在刚才亲耳听到阮千致亲口说会和梅黛结婚,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当梅黛像看戏一样看着她母亲和阮千致的和谐场景时,忽然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淹没着自己。 梅母留了下来,直接把早晨从菜场买来的菜做了。 梅黛从来都清楚母亲在饭桌上是一个极其话痨的人,因此,梅母吃饭的时候是让梅黛最不能忍受的时候,此时,也是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个原本梅父该做的位置被阮千致这个外人坐了而已。 「千致啊,来,多吃点肉,补身体。」梅母言笑晏晏,格外殷勤。仿佛阮千致已经是梅家女婿一样,梅黛猜想,如果梅母知道她只是跟这个男人同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不知道会餵什么要人命的东西给阮千致吃。 「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呢?」 梅母不咸不淡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梅黛嘴里还含着一块夹心五花肉,不过这话一说完,梅黛嘴里的五花肉就直直的喷出了她的嘴,由于梅黛丹田发力太大,那块肉甚至飞离了桌面,呈抛物线状落到了地上。 阮千致嫌恶地看了梅黛一眼,这嫌恶又正好被偷偷打量阮千致有没有看到的梅黛接收到。于是梅黛当时的想法是:马勒戈壁的,为什么自己不干脆直接被肉噎死。 「领什么结婚证!我们……」 「我们会去领的。」阮千致打断了梅黛的支吾,嘴角还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过,这句话给听着的两个人却带来了两种不同的神情:梅母眉开眼笑直点头;梅黛眼睛和下巴都快掉了。 「那就好。领了我也就安心了,你爸也就安心了,亲戚朋友也不会说什么。你们年轻人想玩什么同居和分居我都不管了。只要领证就好……」梅母还在一直吧嗒吧嗒地说着,梅黛没好意思再听,就只是一直吧唧吧唧的啃饭,连抬头观察阮千致表情的胆儿都不再有。 所以,她看不到阮千致笑得有多么诡异。 不过,傍晚时分,梅母走后,阮千致同学的原形就毕露了。 这表现在:两人一同目光和谐的送梅母出了小区门口,然后,梅黛再次看向阮千致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换成了「你欠我一百万,你给我记着还」的表情。梅黛瑟瑟地跟在他身后,总觉得回到那间小房子里,阮千致就会马上要她收拾东西走人,或许,临走前还会把她当僕人用一用。 进门之后,梅黛扶墙而走,正打算熘进自己的房间,却被阮千致一眼识破,然后,梅黛连手带人被阮千致提到了阳台上。 「喂,你干什么!」梅黛怒道,有点底气不足。她此刻的打算是,先不欢而散再说。因为不欢而散还能拖个冷战不说话时期,冷战不说话时期就不能提搬家这档事了。 「欠我人情你还敢这么大声,你还没见过男人发火吧?」阮千致颇带戏嚯口吻,却仍然一脸严肃。 男人发火?梅黛还真没见过。尤其没见过这样的集团老总发火,梅黛想,那肯定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是,梅黛从来都是一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所以,她磨了磨拳擦了擦掌十分正气凛然地说,「你也没见过女人发火吧?」 阮千致暗自觉得好笑:这女人要强的性格还好是遇上了他,如果和她合租的是一个变态的暴力狂,不知道这女人会怎么对付,是不是还会这样理直气壮像是一个悍妇?想到这儿,阮千致的脑海里又飘过一种想法。 第14页 「女人,你真没谈过恋爱吧。」 阮千致表情凝重,语气里还满是不屑。这让梅黛觉得十分懊恼,她猜测是梅母告诉这男人的,跟梅母相处了二十七年,梅黛从来不知道梅母原来是一个极其奔放而又豪迈的人,具体表现为:吃完饭洗碗的时候,当梅黛在梅母面前赌咒发誓说自己和阮千致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信可以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梅母居然十分镇定且严肃地对梅黛说,「梅黛,这些我都知道。天河集团可不是小集团小公司,人家老总能看上你?而且千致那孩子看起来不是那种会欺负女孩子的人。但是妈劝你,人家这么有钱又好看还不嫌弃你愿意跟你合租就是你的机会,你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到了必要时刻,妈不怪你做出什么举动。但前提是,你要能套住这个男人,别给咱梅家丢脸。」 「呵,好笑,你就知道我没谈过?我梅黛从初三暑假开始,男朋友就一大把一大把的。」梅黛拍拍胸脯,尽量把戏演到位。 「是么?你妈可是说……」 「哈!更好笑了!你说你早恋的时候会跟你妈讲么?我妈知道什么!」梅黛顿了一顿,又说,「怪了,我谈没谈过恋爱与你何干!」 梅黛庆幸:她终于捕捉到机会了!于是,她前一秒甩完那句话,后一秒就消失在阮千致面前。 阮千致站在阳台时,灯开着,映着他的脸很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018-020 梅黛从客服部换到了创意部,这个变更给梅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的薪水涨了一些,偶尔还会发些数目不详的奖金;一个坏消息——她和乔洋同部门了。 创意部加上乔洋和新人梅黛也就八个人,连客服部的规模都比不上。梅黛在心里想:虽然公司小,五脏也俱全。可是连创意部这么重要的心脏都能小成这样,公司破产是早晚的事儿了。想到这里,梅黛竟然觉得一阵悲怆,该不会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贡献出自己的精神力量,她就沦为无业游民吧。 果然,周一早晨开例会,众人围坐在王智平的座位处,讨论未来一周的工作。不过,说是讨论工作,其实根本就是在开一些十分无聊且没有丝毫专业意味的玩笑,因为根本就没有工作可安排。但是,例会又要照例进行至少半个小时,所以,其他的话题也就从各个人的嘴里冒出来:比如谈到部门的最老的新人——梅黛。 汪晋这样说,「梅黛,事业也算进步了,啥时候能和咱总监某些方面也进步一下呢?」这算是开了个好话题。梅黛在整个『蚂蚁』最讨厌的人就是汪晋,他总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任何不宜说某些话题的时候偏偏要谈到这个话题。 不过,梅黛从来就不是软柿子,所以她略整了整心神,十分严肃地说,「汪小弟是做惯了月老还是打算开婚介所,怎么专管别人姻缘?我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电视台小记者,不知道自己的姻缘管住了没?」梅黛早就听吴丽丽说汪晋想追的那个美女记者被别人追走了。 梅黛是一个善良的人,不喜欢扯别人的伤口,可是对待汪晋,她可一点都不想仁慈。 果然,汪晋的表情变得有一些尴尬,创意部的众人看梅黛这架势,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得罪梅黛在整个公司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乔洋的面色十分难看。 中午下班的时候,乔洋十分迅捷地出现在梅黛的眼前。之所以说迅捷是因为梅黛已经够迅捷了,十一点五十五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躲的就是乔洋,没想到的是,乔洋居然赶上她了。 「梅黛,你在躲我。」乔洋十分认真地说。 梅黛是个着名的吃软不吃硬,你如果厉声相向,绝对没办法从她这里讨到便宜,比如那个阮千致。但你如果柔声相向,最好还加点特别能激起她善心的表情,那多半就能拿下她了。乔洋深刻的知道这一点,也在深刻的使用着这一点。 乔洋有时候一直在想,他到底喜欢梅黛什么。梅黛是那种不会打扮不会化妆也不会撒娇的女人,乔洋虽然从未见过梅黛伤心难过,但他了解她,她的强势都只是表面,她就是一只『纸老虎』。有时候乔洋还会很不正常的想:是不是伤到了她,她就会在乎他?可是,乔洋从来伤不了她,因为伤她的前提就是要她在乎。 「哪……哪有。」梅黛手里抓着包,不太喜欢这样的压迫感,于是错开乔洋往前走去。 乔洋转了个身,跟上,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双手插在西服口袋里,问道,「梅黛,我们认识多久了?」 「九年吧。」乔洋是她的大学同学,大学时乔洋是有女朋友的,那时候他们关系也仅限于同校同系的同学而已,后来,梅黛进了『蚂蚁』,乔洋似乎是和他女朋友双双升了研究生。梅黛在『蚂蚁』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乔洋也来了『蚂蚁』,而且一来就做了创意总监,一做了创意总监,他就开始狂追梅黛,到目前为止,梅黛都不知道乔洋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就忽然那么喜欢自己了。 「你说你是铁石心肠还是,你根本没有心?」乔洋的话像一根沾着毒液的针,直扎在梅黛的心头,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乔洋,怎么说出这种话? 梅黛看着他,带着不理解,带着疑惑,还带着些许怒气。 第15页 「如果你有心,或者,如果你的心不那么硬,我做的这么多,你应该会有反应吧。」 「哦?我没反应么?」梅黛气极,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他今天算是说出心里话了么?什么叫她没反应,她明里暗里拒绝了他多少次,是他自己每天要这样不能自拔,与她何干。 「算了。」乔洋自己先停下了这段谈话,然后径直朝前走去,梅黛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难受。 掏出电话,梅黛直接拨了关沫言的号:「姐们儿,我今天憋屈,下班带我出去耍耍。」 —————————————————————————————————————————— 天河大厦二十九层,阮千致偌大的办公室里,李若琳风情万种。 这个场景无疑又成为总裁办公室秘书们的谈资一件。 方秘书说:「今天又换了一个牌子,她这样一星期换一个牌子,难道不怕破产?」 杨秘书插嘴道:「李若琳有个有钱的爸爸,有个单飞自己开公司的哥哥,还有一个在政府有权有势的母亲,你们觉得,她会破产?」 刘秘书讪讪道:「这女人的魅力也就真只限于身上那些东西了。」 顿了顿,刘秘书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上次,你们谁说阮总已经结婚了的?」 方秘书极快地应道:「我。怎么了怎么了?阮总真是噼腿了么?」 刘秘书自己也是一脸疑惑:「我早上也接到那个加拿大打来的电话了……啧啧……有情况,有问题。」 杨秘书面露遗憾状:「想傍阮总是不可能了。连李若琳那姿色、那背景都只是做小三,咱们还是安心找个凡人嫁了吧。」 方、刘两人贊同地点头。 阮千致的办公室设计十分简单,简单到除了沙发、书桌、摇椅就不再有别的大件物品。 李若琳依然坐在阮千致书桌面前的座椅上,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右手,突然飈出一句,「阮同学,买颗戒指给我吧。」 阮千致敲在键盘上的手停了一下,嘴角带笑却并没有看李若琳。 「阮千致,咱们谈恋爱吧。」李若琳前面那句话只是试探,她的打算是,如果阮千致对刚才那句话没有什么明显的排斥意味,她就顺其自然地扔出下面这句话。果然,阮千致不仅没有拒绝和反感,还嘴角带笑,这让李若琳瞬间就觉得希望来了。 可是,这句话一出,阮千致连字都不再打了,挪过视线直直地对着李若琳,一边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十分精緻的女人一边想:为什么还是觉得噁心? 动心和噁心这两个词最近总是频繁的在阮千致的脑海里打转,他承认自己是对那个长得像包菜一样的女人有意思,不过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对一个女人感到动心的同时能对另一个女人感到噁心,而且,还是个美女。难道,他只喜欢吃包菜? 「好。」想了许久以后,阮千致极淡地说出一句话。他倒要看看,寡淡无味的包菜好吃还是眼前这道不知名的荤菜好吃。 李若琳接收到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像一朵花。 下午下班时,在总裁办公室方、刘、杨三位秘书的隆重注目礼下,李若琳笑靥如花地挽着阮千致的手臂走出了公司。 李若琳今天特别打扮了一番,没有开自己的车出门,就为了和阮千致有一些进一步的发展。李若琳年龄不过二十五岁,她既没有梅黛那样时刻担心梅黛嫁不出去的父母,又没有像梅黛一样比较艰难的个人条件,所以,她是在没有后顾之忧的选择男人。 两人一起吃了个饭。不过,两人都没吃多少。 李若琳没吃是因为即使是她再喜欢吃的食物她也会控制自己的食量,久而久之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即使很饿,她也吃不下去多少。 阮千致没吃是因为他有些受不了李若琳的灼灼目光,一直以来他对李若琳和对其他女人都有意无意地有一些不同,因为李若琳不是一个指望他事事物物为她买单的女人,她看他的眼里也只有对他的渴望而已,没有其他。原本他是能接受那样的目光的,可今晚,他却有点坐不住了。有一张包菜脸会时不时的飘到他面前,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会拿出租屋里那个女人和眼前这个女人比较,最后发现,只有在和包菜在一起时,他才最舒畅。 这顿饭让阮千致意识到:他还是喜欢吃包菜,而且,除了包菜其他的都讨厌。 —————————————————————————————————————————— 梅黛很晚才回的家,这次关沫言十分识趣地没带她去喝酒。她们只是在商业街踩了很久的街聊了很久的天而已。 掏出钥匙打开门,习惯性地开灯,却发现客厅灯光大亮,抬头,看见阮千致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阮千致居然还在客厅看电视?梅黛有一些有气无力,也不想多说话,去房间拿了睡衣就往卫生间走去。 梅黛边洗澡边想着那个让她烦恼无比的乔洋。想到明天上班还得见到他,想到见到他之后还得尴尬,想到他说自己没心,想到他那种似乎被她伤得很重的样子……梅黛把水开得更大了一些…… 洗完澡出来时,阮千致已经不在了。梅黛忽然不想吹头髮,于是从房间里把笔记本搬了出来,坐到阳台上,小声的放着音乐,躺在躺椅上,任晚上的凉风吹着自己。 第16页 烦心的时候就要听抒情风的曲子,梅黛喜欢把音乐文件按这样的内容建好:开心、伤心、梳心。今天,她听的是梳心。ingrid mi插elson的声音有舒缓人心的力量,她听着她的dy in spain》,忽然想真的想去西班牙,忽然真的想去一个更广阔的地方。梅黛在心里想:她自己都只是一个泥菩萨而已,何必菩萨心肠兼怀天下?除了她生命里的爱人,她一点也不奢望自己的生命里出现其他至死不渝的追随者。奈何,她不想去招惹别人,别人反倒说她没心。 没心?这个词带给梅黛的打击巨大。 阮千致倚在门口静静站了很久:包菜今天心情不好。一个让他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在他听到她哼哼唧唧跟着音乐一起时产生——他想去安慰她。可能是说点好言好语,可能只是简单的陪伴。而这些,阮千致从来不曾做过,即使在那段岁月里,他也不曾产生过这样主动的想法。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心里想着是好言好语,从嘴巴里吐出去的却是恶语相向。阮千致在心里怨恨自己没用。为了配合自己刚丢出去的话,阮千致甚至走过去关掉了音响。关完了之后他又忽然很后悔,怎么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 梅黛心情不好,连阳台上偶尔爬过的蚂蚁都感受得到。音乐停了之后,梅黛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跃而起,而是幽幽地说,「抱歉,今天我心情不好。」言下之意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阮千致却没听出来,因为他下一句话是,「那就赶紧回房睡觉,别在外面扰民。」 自私!这是梅黛的第一个念头。讨厌!这是梅黛的第二个念头。男人都是这么自私又讨厌就知道想着自己! 「阮千致,今天最好不要惹我。」梅黛仍然躺在躺椅上,披散着湿漉漉的头髮,说话幽幽怨怨的。这是阮千致和她相处这么久以来没看到过的她的一面,跟这样的她相处,让阮千致有些无措。 有几分钟悄悄地过去了,期间内两人都没有什么谈话和动作,最后,阮千致还是十分不习惯地说,「晚上很凉,不要在阳台上呆太久。」很坚决地转身,那瞬间,他又说,「头髮吹干比较好。」 再下一秒,梅黛疑惑着两只眼睛回头去看的时候,阮千致连个影儿都不见了,只剩关门声。 这男人今天真的很奇怪。但是,梅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嘴边居然挂着一抹微笑,甜甜的,那甜都漾到心底了。 021-022 阮千致回中国有一年多了,在加拿大学的是金融管理,管理天河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一个不算轻松的任务。可是,亲手创下天河集团的他的父亲阮志林是一个十分懂得享受的主儿,所以,他丝毫不担心的就把这个大摊子留给了他唯一的儿子阮千致。一方面,他自己要和老婆去享福;另一方面,他完全信任他儿子的出色。 当然,阮千致一点没让他远在加拿大的双亲失望。在他的努力下,天河集团已经从国内知名的大公司开始走向国际了,这具体表现在:一、天河集团的老本行汽车制造业已经和瑞士一家很具有世界影响力的钢铁公司签订合约,以后,天河集团生产的汽车将在全世界范围内销售。二、天河集团新开闢并逐渐在国内外扩大影响力的电子产业也开始与国际接轨。三、除了制造业,天河集团还渐渐在服务行业插足,例如传媒业,和美国着名传媒集团签下合约后,天河集团下属的传媒企业天传公司正式接下了美国传媒集团在中国内地的一切电影、电视和gg的扩展业务,成为该集团在中国的唯一合作伙伴。 阮千致个人为人很低调,加上天河集团本身就也做着传媒业,所以,关于他的新闻,尤其是八卦并不多。这为阮千致减轻了很多外在干扰,与此同时,他远在加拿大的父母得知他消息的途径也相应地少了很多。 阮母是极宠爱阮千致的,当初,阮志林放弃天河集团总裁的位置转让阮千致来坐时,阮母就极力反对。不过,阮母最终没能拗得过阮千致自己的意愿,是的,是阮千致自己提出想要回国锻鍊的。虽然他在加拿大读大学和研究生期间就已经先后在当地许多家着名的投资银行和股票公司做过实习生,他仍然十分谦虚,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很快把握天河集团命脉并将之发展得很好的原因。 「阮总,阮太太的电话,请问……」秘书方小姐打进内线。 「接进来。」 「son?hello?」阮母十分欢快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阮千致原本忙于工作而堆积出来的严肃表情立马变得柔和。 「kid,is that you?」阮母又飞出一句。 「妈,说中文好么。」阮千致对母亲也有些无语。 「千致我儿!」 阮千致笑了,极灿烂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这么深爱的女人,也只有他母亲了。 「儿子啊,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阮母的声音很年轻,所以,每次当她从大洋彼岸打电话过来被秘书接到时,秘书们都会以为那是阮千致夫人打来的。 阮千致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些,「一切都很好,您还是好好担心自己的胃病吧。」 「那么……有没有谈恋爱?」阮母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些吞吞吐吐,这样的语气阮千致也察觉到了,眉头微微一紧,阮千致的笑容很缓很缓地收住。 第17页 「呵呵……儿子,如果你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妈就换一个话题……只是……你已经二十九岁了……我是说……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找女朋友……」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阮千致打断了阮母的支吾,已经许多年了,阮千致不想再让他最心疼的母亲也为他守着那块伤口。 「儿子,你没必要安慰妈妈,如果没有的话……」 「我没有安慰你,所以,你也不需要给我介绍了。」这才是阮千致真实的目的。阮母只是性格开朗而已,却并不是白痴。要知道,阮母可是拿了加州理工大学mba的高材生,一点都不好忽悠。 「儿子,口说无凭你知道不?」即使隔着远远的太平洋,阮千致仍然能想像到阮母此刻精光四射的眼睛里布满狐疑的光,就差一把拍过阮千致的脑袋说,『小子,想骗你妈你还嫩了点儿』。 「那你要什么凭证?」阮千致有些无奈。 「这不是商业谈判。」阮母的口气严肃了一些,「阮千致,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到了必须的时候,我不会过问。」 「那您继续不要过问吧,我现在很好。」 「你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出那段过去?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看见苏叔叔已经抱了孙子有多羡慕。」阮母的声音里除了关爱,还有些抱怨。 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出去?阮千致被这句话暂时地惊住了。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已经有十二年了,他走出去了么? ———————————————————————————————————————————————————————————————————————————————————— 梅黛原以为乔洋以后不再会理她了,至少,已经对她这个没心的人死心了。谁知下午下班的时候乔洋又如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出现在梅黛面前,她有些烦闷。 「下雨了,见你没带伞,我送你回去。」乔洋还很自然地想要接过梅黛手里的包。 天是下雨了,可是,乔洋是不是也同时病了? 「那个……我自己打车回去,不麻烦你了。」梅黛提着包想要离开,因为,有乔洋在的地方都像是笼着一层压抑的气场,这让她很不自在。 「那天我说的话……不是有意的。」办公室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各个有伞的没伞的都消失得飞快,所以,乔洋的声音还在办公室里流动着回音。 梅黛却没收脚,继续往前走去。关沫言告诉她,如果继续由着乔洋,或者,继续只把他当朋友只会害他。 「梅黛!」乔洋追下楼来,「等我送你回家后,你再决绝吧。」话一完,梅黛整个人都被乔洋拉进了地下车库,她想挣扎,又觉得不妥,于是只能这样任他拉着。好在,他只是要送她回家。 这春末的雨下得很奇怪,温度没降低,雨点却像冰雹一样砸到车窗上,车窗外雾蒙蒙的,梅黛看不清路上的其他车辆,更看不清什么夜景了,只有被车窗上雨水划花了的碎灯一捧捧。她的出租屋本来就距离公司很近,所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公寓就到了。 梅黛一下车就跑进了公寓楼道里,正打算挥手告别,却看到乔洋也跟着自己一同跑了过来。 「请我上楼坐坐吧,有些话想说。」雨水声很大,但是乔洋的声音也很大。梅黛刚听完还没来得及完整消化的时候,乔洋已经先她一步走上了楼。 掏出钥匙,打开门,开灯。还好,玄关处没有阮千致的鞋子,鞋柜关着,梅黛也不打算打开,不过,乔洋还是看到了放在门口的那双男士拖鞋。 「呵呵……和我一起合租的那个室友……呵呵……快进来吧。」想到自己可能越解释越会产生误会,梅黛干脆不再解释了。只要乔洋快些把要说的话说完,什么事都不会有。而且,梅黛也有一些想要认真坦白的话。 给乔洋倒了杯开水,梅黛去阳台把大窗户拉上,再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乔洋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梅黛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开口说,「有什么话就说吧,雨太大,太晚回去……」 「你猜我喜欢你多久了呢?」乔洋手里握着杯子,很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表情有些云淡风轻,梅黛却觉得瘆得慌。 对于乔洋的问题,梅黛显得有些不在线上。 「记得大学军训的时候你换了一个连么?」见梅黛久久未答,乔洋又问。但是,梅黛却觉得他根本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自问自答。所以,她很干脆地等他说完。 「你换到了我们班的连,那时,你很爱扎两个辫子,教官就叫你『小辫子』,那个时候我们班的男生洗澡都讨论你,说你多么可爱多么活泼,然后我们会嘲笑教官,笑他一把年纪还每天跟小女生开玩笑。事实是,我们都嫉妒。因为你不是我们班的,我们都不敢跟你说话。」乔洋泯过一口开水,表情里堆满了苦涩,梅黛猜测那是被开水烫到所致。 「我们一起上大课的时候,英语老师问你大学里会不会恋爱,你很坚决地说不会。你用英语说你会『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顿了顿,乔洋又看向梅黛,而此时的梅黛已经是失神状态了。 梅黛此刻在心里想的是:他居然?他居然?他居然这么关注自己?可是,他明明有女朋友的啊。 第18页 「你肯定从来没注意过我。如果有一丝一毫,我想,我都不会在六年以后才向你表白。梅黛,上大学时我可以认为你是要努力学习,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不可以?」 梅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洋的这番言论对她的冲击太大,她现在光是消化那些话就已经很吃力了,何谈去思考那话里的涵义? 「你……你不是有女朋友么?」找不到话,又受不了乔洋的灼热目光,梅黛只能支支吾吾地说。 「所以,这也能成为你拒绝我的藉口?」 023-024 阮千致原本晚上有应酬,但他还是推掉了,今天母亲打来的电话让他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他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阴霾的心境里。 晚上下雨,小区公寓楼下他的车位被另外一辆车占了,他停在别的地方,没打伞,淋了一些雨。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阮千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 男人,阮千致不认识。 女人,是梅黛。 阮千致当下的想法是关门,准备离开,快快的离开。但转念又一想,这是他家,为什么是他走。于是,他的下一个动作是无视客厅的两人,连鞋也没换(他的拖鞋被某人穿着),直接走进房间。 可就在这刻,他却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像是来自外太空。 「阮千致。」梅黛终于挣开了乔洋的拥抱,一个箭步跃到阮千致身边,伸手挽住阮千致的胳膊,用十分坚定的目光对着乔洋说,「你不是要原因么?那么,他就是原因。」 阮千致想扯开挽住自己的那个人,但下一秒,梅黛就抱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再帮我这一个忙,要我搬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 阮千致停止了动作:这条件听起来挺诱人。 「梅黛。」乔洋的声音有些发抖,「没必要为了拒绝我而骗我。」 「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那男人的话算是提醒了阮千致现在的状况:那个男人在追这颗包菜,而且,看起来对包菜还挺痴情,包菜要拒绝他,是的,拒绝他。 「你确定……」 「我和他同居很长时间了,我妈也知道,你如果不相信……」梅黛打断了乔洋,可是,接下来,阮千致直接用嘴打断了她。 这个吻,两人的姿势再次史无前例:阮千致站在他房间门口的位置,梅黛挽着阮千致的胳膊,两个人其实是平行的站姿,但是,阮千致同学的动作来得十分突然而且迅速,所以,梅黛整颗脑袋都被阮千致的一只手扭到自己面前,但除脑袋外的身体其他部位还是呈十分良好的站姿面对着乔洋,连两只挽在一起的手都没变过方位。 乔洋最终走了,梅黛没看清他走时的表情。 这个又很长的吻是被窗外的打雷声终止的。两人继续气喘吁吁,阮千致一扫心里的阴霾高兴不已,梅黛也是完全忘记了乔洋带给他的烦恼,光顾着回味那个叫人难捨难分的吻了。 两人接吻高难度的接吻姿势结束时,梅黛十分不幸地闪到了腰。她有些怨恨地看向阮千致,这不看还好,一看阮千致也有些气恼了。 一边扶着梅黛坐到沙发上,阮千致一边嘲讽地说,「接吻都能闪到腰的老女人魅力还真是不错呢。」 老女人三个字又重重地敲在梅黛脑子里,她只觉得「嗡」的一声就有一股子火往上窜,要不是他,她能闪到腰么?不过,畏于刚才他确实帮了她一把,梅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吻……有那么点假戏真做的味道……她记得邵妃跟她说过,接吻其实比某种更深层次的行为还能反应男女间的感情,一般来说,热爱接吻的男女比热爱某行为的男女更相爱。梅黛推理一下:阮千致也爱自己么? 「你已经欠我两个人情了。」阮千致在梅黛思考关于爱情的重大问题时说了一句这样坏气氛的话,这样一来,梅黛基本否决了那个推理。 「说吧,我要怎么还你?」梅黛此刻凄凉的想到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即使她再逃避再躲开,她还是欠他两个人情,她还是会被他赶走。 阮千致沉思起来。 梅黛担心夜长梦多,于是主动提醒,「可以等我找到新房子再搬么?我就这一个要求。」 「包菜,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梅黛当时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叫自己『包菜』,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称唿会伴随着自己一生当中的漫长岁月一直无法更改。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们是一对情侣?」 …… 「天吶!梅黛,你发了!」这是关沫言听到阮千致和梅黛的计划之后产生的反应,「你可以向阮帅推荐一下我么?你还只是个新手而已,演技又生涩又蹩脚,找我比较好。」关沫言笑得眯眯的,一副羡慕无比的样子。 「小姐,请你注意,我是请您来当老师的,不是请您来抢我饭碗的。」好不容易有个和平的办法可以保证自己不搬家,她怎么会就这样把机会让给关沫言这妞。况且,她也很期待,情侣到底要干些嘛。 「切……你就藏宝吧。」关沫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有些不死心地问,「老师可以全程跟踪指导么?」 「不行,阮千致很怕你,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第19页 「为什么?」关沫言一脸无辜状,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挥舞着两只沾满油烟气的胖手死死地抱住人家的情景。 「他排斥所有女人,所以,你还是一心一意先给我上课吧。」 「那他为什么不排斥你?难道,在他心目中,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关沫言说完之后,自顾地笑了起来,笑得梅黛心里一颤一颤的。 不过,阮千致似乎真的不排斥自己,那么,他真的把自己当一个男人?或者是,无性别之人?那么,那两个吻?梅黛愈想愈觉得郁闷:虽然都是因为她,可也不至于一定要接吻。而且,凭她二十七年的老龄,她可以断定那男人特别喜欢吻她。但是,凭她短暂而且浅显的感情修为,她完全摸不透阮千致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当关沫言唾沫横飞举尽千万种例子来向梅黛演示一对情侣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时,梅黛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得这样年轻,连恋爱都要别人来教。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梅黛强迫阮千致穿上了关沫言为他们俩选的情侣服,那是两件灰色套头衫,两件衣服上都有只巨大的不知名卡通动物。关沫言还说那是她朋友特意从广州给她带的,她藏了两年都没机会穿上。 关沫言不止要求他们穿情侣服,还要求他们穿一色的牛仔裤。此外,梅黛常年被扎成不知名球状的头髮被建议束成了马尾。 虽然两位主角都觉得造型格外雷人,但当这两位年龄加起来都快接近六十的人手挽手走在市内最繁华的商业街时,回头率竟然出奇的高。 梅黛很有自知之明,因为她听到刚才走过去两个打扮十分非主流的小女生说,『看吶看吶,那男的真帅!可惜那女的……』梅黛其实很想知道她们的『可惜那女的……』后面是什么,可是,阮千致拉着她走得飞快,眼神直视前方,连边角都不甩。 按关沫言的意思说,「逛街是情侣间秀和谐的最好活动,两人一起逛那些装饰精美的小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不过,当事人却没这么觉得。当他们才逛完十家装饰精美的小店,拍了十张僵硬无比的照片后,梅黛就有些走不动了。是的,她很讨厌逛街,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她脑袋直晕,加上她可能怎么都不愿意承认的年龄方面的原因,总之,她要求先去某家食品店吃些什么。 掏出电话,梅黛直接拨打了关沫言的号码,张嘴就问,「关老师,什么地方比较适合情侣吃饭?」 「要户贵的还是平民的?」关沫言嘴里正吧唧着什么,有些口齿不清。 「您忘了您让我们今天穿了什么么?」梅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好气地抱怨道。若不是为了保住在那间小房子里的一席之地,她才不要一把年纪还跑到大街上来装嫩害路人一直把她当怪物看。 「嘁……你们有没有文化有没有骗人的智商?」关沫言在电话那头『呸』的就吐掉了嘴里的薯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们整天穿一套衣服,即使是拍一百张照片都像是特意准备的。你们骗的那个人又不是傻子。」 「那你说该怎么办?」对关沫言,梅黛有些无奈。 「把电话给阮帅,我要亲自跟他交流。」关沫言在电话的那头笑得像一朵花,却还是拼命装着正经。 梅黛小心翼翼地看着阮千致越变越黑的脸,弱弱地说,「那个……关沫言要和你……通话。」 「我不接。」阮千致直截了当,他站在这大街上被来往的路人当猴子一样看看得他快要暴走了。 「她说是要亲自指导你……」 「指导你不够么?」 阮千致的语气很差,差到让一直拼命想要维持住两人共同耐性的梅黛『呲』的一声就上火了,「阮千致,如果你不想演,咱们现在就散了吧。」梅黛说完的时候顺便『啪』的一声把自己的滑盖手机挂断。 不过,在梅黛就要转身先走的时候,手却被阮千致一把牵住,然后,梅黛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一股大力往前拉去。 025-026 阮千致把梅黛拉进计程车然后又拖下车,期间内梅黛曾试图反抗过,可是阮千致只是丢出一句话就把梅黛唬住了,这句话是—— ——现在,是我们谈恋爱的时间—— 话的内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不过让梅黛那颗并不年轻但却脆弱的心脏一直跳个不停的是阮千致当时风一样的表情,是的,没有笑,却暖如春风。 阮千致驱车把梅黛带到了他市郊的大别墅里,事前打了个电话让家里的阿姨回家做饭。 这是梅黛第一次接近阮千致的地方。即使是在出租屋,梅黛也从来没有进过阮千致的房间。当阮千致的车开进别墅里的地下车库时,梅黛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阮千致是一个有钱人,是一个非常有钱的那种人。这个认知让梅黛瞬间觉得阮千致离自己很远很远。 梅黛知道自己的份量,她相信世界上有真爱,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有钱人,尤其她还这么大年纪了。她从来都觉得平民和有钱人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他们出门不挤公交,他们吃饭不讲究油盐酱醋或咸或淡,他们不计较月薪又添了多少,他们买东西不会讨价还价,他们…… 阮千致走在前面,没有发现梅黛脸上一阵又一阵的阴郁。 边走着梅黛边打量着阮千致家里的环境:有游泳池、有网球篮球场、有地下车库和露天车库……很大…… 第20页 「你一个人住么?」进了大客厅之后,梅黛再次被惊呆,因为这客厅里除了落地窗旁有一套十分简单的沙发,别无其他。 「嗯。」阮千致淡淡地答,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以前一个人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借住在一户加拿大夫妇家里,他们夫妇经常出游,所以,他基本也是一个人住。 「为什么不多添置一些家具。」这么大空间挺浪费的,看起来特别像是鬼屋。这样一想,梅黛又平衡了许多,她家虽然小,而且还是爸妈早年买下的老房子,可是东西很多,怎么看都充实。 「要添什么?」阮千致不解地问,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上班,工作,繁忙,现在住在别墅的时间又很少,要添家具做什么? 阮千致直接带着梅黛进了饭厅,让梅黛再次惊倒的是:偌大饭厅只有一张小小的圆桌,而圆桌上摆着的也只是四菜一汤的简单搭配而已。 「快点吃,吃完还有活动。」阮千致指了小圆桌下的一张小圆椅示意梅黛坐下。 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大妈来给他们盛饭,梅黛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大妈也很礼貌地多看了梅黛几眼。不过,大妈前脚刚走,阮千致马上又跟赶猪吃食似的叫梅黛吃快点。 所以,一顿饭下来,梅黛还没来得及感慨有钱人家的家常饭有多么好吃,阮千致就把她带上了楼。 这间别墅的旋梯很有设计感,扶手是金属雕花的外观,台阶是透明得像水晶一样的不知名材质。二楼也很大,因为有走廊,而且,走廊上还铺着印着不知名花纹的酱红色地毯,梅黛边走边参观,已经拉开了一段与阮千致的距离,正欣赏天花板的欧式设计时,阮千致又在前方一个门口处大喊,「包菜,你最好快点。」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梅黛只能紧紧跟上。 啧啧啧……连个门都要设计得跟宫廷一样,这家人真会享受。梅黛估计这两扇极富贵族风格的门都能换来一所希望小学,她在内心对阮千致以及阮千致的享乐行为鄙视以及唾弃不已。 当梅黛看见门里面的状况和情景时,已经再也顾不上观看那个只是九牛一毛的门了。因为,里面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小剧场,或许,只是一个小型的电影院。这是一间很大的椭圆形房间,进门左手边是巨大的嵌入式影壁,右手边有两张特别豪华的椅子,说豪华是因为椅子的设计一看就知道很智能,至少,梅黛以前没见过。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是嵌入式碟架,有很多层,梅黛没数。 在梅黛诧异于所见时,阮千致径直走到一个地方摆弄了些什么,梅黛也没看,因为此时她又被地板的设计所吸引,地面採用的是透明材料,下面还有十分豪华的地灯——是的,对于所见的一切,梅黛只能用豪华来形容,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欣赏红色墙壁上的涂鸦画,阮千致的话又飘入耳朵,「想看什么?」 「嗄?」梅黛纯属掉线中。 阮千致却没再多问,他闭着眼睛伸手从离自己最近的那些碟里挑出一张,睁眼,《just like heaven》,还好,他没看过。 「包菜,过来坐下。」阮千致插好碟后,自己先坐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又急不可耐地催促那个还定在某处欣赏某物的梅黛。 有钱真是好啊,梅黛一直在心里想。 刚坐下来,阮千致就举起遥控把四周的壁灯、吊灯都关了,只空留座椅下的一盏浅红色的地灯。 「干嘛不全关掉?」梅黛不解地问。 「关了怎么看。嘘,别吵,开始了。」阮千致话毕,梅黛的眼神就被影壁上的画面吸引过去了,所以,她又没看到阮千致逐渐拉开的笑容,粗线条的她也自然看不到后墙某处的某个小点有光在一闪一闪。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女主角真的很敬业!——这是十五分钟后梅黛的看法。 有那么点像《人鬼情未了》!——这是二十五分钟之后梅黛的看法。 干嘛又走煽情路线!——这是四十五分钟后梅黛的看法。 故事情节真的很简单,是那种一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影片。不过,当影片结束时,梅黛的眼里是灌着泪的:她一直渴望真正的爱情,那种彼此唯一彼此离不开彼此的爱情。她心里也一直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为这样的爱情时刻神伤。那个像天堂一样的花园,那对和谐搭调的情侣,那样坚定……梅黛想:她还真是需要爱情了。感受到身旁坐着的阮千致时,梅黛心里有蹿出一个想法——她希望他给她爱情,是的,阮千致。 「梅黛。」就在梅黛心潮起伏的时候,阮千致低沉的声音传来,在这红色地灯的烘托下,竟然把梅黛的心弦拨得飞快:他不常叫她梅黛。可是,他不会知道她多么喜欢听他叫她。梅黛转过脸去看他,灯光暗得可以,她只看得到他好看的轮廓和那双黑亮的眼睛。 「怎么了?」梅黛的声音带着一些感动后的哽咽。 「别动。」阮千致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气息都吐在梅黛的脸上,接着,他的唇也直接递了过来,梅黛原本加快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就静止了,她毫不犹豫地配合着他。 他们第三次以高难度的姿势接吻:两人都坐在智能椅上,这椅子前都有一个横挡物,原本是用来给阮志林的夫人阮千致的母亲看电影时放食物用的,会使用的人可以用遥控器收掉,可是像梅黛这样初次使用的能只能十分艰难地被挡在里面,而阮千致此时也是坐在椅子上的,虽然没有横亘物的阻挡,但是他却因为想要问她的欲望来得太突然而根本没有时间去脱离开那张椅子,只能把脑袋直接伸过来。这也就造成了一个结果——两个人只能靠脑袋的递进才能深吻。 第21页 梅黛基本只有脑袋能用,因为她的手必须撑着椅子以免自己歪倒……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梅黛因为手太用力,触动了智能椅上的某个按钮,导致那把聪明的智能椅上的升降系统产生作用,而梅黛则由坐着直接转变为躺着。 两人不得不停止热吻。 「阮千致。」梅黛躺在椅子上,有些怨恨这该死的椅子,但此时,她整个的状态和想法却根本像是飘着的。 「嗯?」阮千致此时却有些意乱情迷,他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梅黛,忽然想就这么把她…… 「你爱我么?」梅黛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是,她还是接受了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本来嘛,他们都已经接吻三次了。如果前两次都是因为她,那么,这一次,真的不是她。 阮千致怔住了,即使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你爱我么?」 「我先问你的。」梅黛没好气地答,此刻她还躺在那张椅子上,要站起来嘛,阮千致那张脸在那儿堵着,要继续躺下去嘛,还真不合适。 「等你回答了我我再回答你。」 「阮千致!」梅黛其实是想藉机起身,因为她发现她现在躺着的这个姿势很引人犯罪,有那么些徵文的意思。 「我先出去了。」阮千致飞快地起身,然后飞快地出了门。 不过,阮千致逃跑的原因倒不是要迴避那个问题,而是为了逃避某种想要推倒某人的冲动。他清晰地发现,他对梅黛真的有着一种他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激情和渴望,这是他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有个人对自己说,「爱上一个人是几秒的事情,爱一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等到你是真的爱我时,我再考虑我们的关系。」那时他十七岁,根本不明白那话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面对梅黛,他突然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梅黛一个人坐在电影房里,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根本什么也没想通。 当阮千致把自己和梅黛整个周末的成果打包发给阮母后,不出意外地,只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就打了过来: 「儿子?」阮母在电话那头兴奋无比。 「是。」嘴角掠过笑意,阮千致心情很好,只因为阮母高兴。 「boy,你把她带去了影房。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阮母此时正在看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两个背影,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陌生女人。他们俩穿着同款式的衣服,正在看电影。一开始,她满心以为这是他那个喜欢敷衍搪塞她的儿子做出来骗她的东西,不过,当场景是这样:那个女人一直盯着电影屏幕,而他帅气的儿子则不时盯着那女人的时候,阮母还是意会到了什么。 「什么地方?」阮千致有些不解,他只知道那地方是父亲和母亲最珍惜最爱护最保护的地方。 「哈哈哈……」阮母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就在那里,我答应了你爸的求婚。对了,那天我们看到的也是这片子,我想起来了,你爸还欠我一座花园……」光看着儿子和一个女人的背影让阮母觉得很无聊,于是,她一边快进一边打电话。 阮千致却愣住了。 看到某个甜蜜镜头的时候,阮母吃着水果的嘴巴惊讶得都张不开了,「儿子……你接吻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看了……喂,阮千致……快点把我媳妇的所有资料尽快发给我……餵……」 阮千致离开了电话旁,修长的身影站在玻璃墙前,眼前有高楼鳞次栉比,脑海里不断浮现许多奇怪的场景:他二十九年不漫长也绝不短暂的经歷。与许多其他富人家孩子不一样,他的家庭是一个快乐和谐甜蜜的家庭。他的父亲再忙碌也绝不会忘了和母亲的温存,而他的母亲——一个年轻时曾经在美国华人圈里叱咤风云的女人,为了他父亲甘愿只做一个平凡的妻子。阮千致家族基因优渥,加上母亲十分科学体贴的教育,他从小就很优质。如果不是高中就转去加拿大,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遇上挫折。 阮志林不常和阮千致谈论爱情,但阮千致清楚的记得父亲的一句话: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会让你想要倾尽所有去得到。 可是,他对梅黛,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他爱上了她,可是,他愿意倾尽所有去得到她么?梅黛会是自己生命里那唯一的女人的么?他不确定,一如十七岁时不确定范楠寒是不是一样。 就在阮千致思忖自己和梅黛关系的同时,梅黛却在老总办公室接受着一个重大的任务。 「……所以,你有信心能做到么?」老总笑得眯眯的,梅黛真不知道为什么公司里走了乔洋那样一个大腕大人才为什么老总还能这样高兴。 「呃,老总,我一定会努力的!」梅黛说得中气很足,却明显的底气不足。一方面她觉得『蚂蚁』真的是要完蛋了,居然让她这样的设计菜鸟做总监;另一方面她很纠结为什么乔洋连工作都可以不要。 「好吧,去忙吧。」老总低下头的瞬间,梅黛还是从那抹精光中捕捉到了一丝异常:老总有心事。 从老总办公室退出来之后,她看见创意部大办公间里的男人们围成了一堆,众人看见梅黛纷纷避之不及,梅黛有一些愠气,她猜测那群男人用如此排斥而又疏离的目光看她的原因有三:一是因为乔洋因她而离开;二是她一个菜鸟做了总监,从此以后在这小破公司在这小破部门,她是老大,他们得听她的;三是,她是个女人。 第22页 梅黛不想被人放下马威,所以,她觉得她要先下手为强。于是,创意部的小隔间里,梅黛梅总监用厚厚的文件夹敲了一下某张桌子的桌面,顿时,其他六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她,这六人里有五人是男人,一人是女人。 正了正色,拧了拧眉,梅黛说,「才华,我比不过诸位前辈,不过,管个把人我梅黛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有人要给我难堪,那我一定让他更难看。」 「果真是雏儿。」汪晋小声的说,虽是小声,整个小隔间的人都听到了。 「汪晋汪前辈,有话直说,不必拐着弯。」梅黛没好气地说,她以前在大学当过一个学期的班长,深知做一名领导还是不要和属下太过嬉皮笑脸,而平常自己在群众中树立的形象又是那种不顾及丝毫的人,所以,现在她宁可走向一个极端——宁可众人孤立我,万不可我做烂好人。 「创意部是一个极其要求成员意见和谐的部门,梅总监刚来就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不晓得……」 「工作时我自然会注意和谐,还请汪晋前辈相信我的经验和实力。」梅黛谦虚地打断了汪晋的话。 被打断话的汪晋心情极为不爽,加上他本来就十分看不上梅黛的为人(主要是为乔洋打抱不平),于是他毫无顾忌的扔出一句话,「是啊,是我忘了,总监还没结婚我就一直觉得您才二十出头,倒是忘了您可是『蚂蚁』的元老啊。」 梅黛深深地看了汪晋一眼,然后,无声地退出工作间准备回总监办公室。汪晋以为梅黛是不敢和自己抬槓,得意地朝办公间众人眨了眨眼,一副骄傲的好神气。他不知道的是,在梅黛就快进办公室那一剎,突然丢出一句话,「李美,我刚刚才想起创意部好像就你和我两个女人。哎,年纪大了,一直以为有三个呢。」又定了定,嘴角勾笑说,「对不起啊,汪前辈。」 关上门,梅黛的脸上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哼!汪人妖,你再敢惹我我要你好看! 有连续五天的时间,梅黛和阮千致都忙得焦头烂额。梅黛忙是因为刚升了总监,做事特别勤快(虽然根本没什么事可做,可她天天有事没事就去拉gg——拉『蚂蚁gg公司』的gg);而阮千致忙是因为天河集团下属的传媒公司最近正和一个大型外企商战ing。 原本,这两人忙着的事情是毫无关系的。 但是,上帝他老人家就是这么无聊,缘分都给得这么俗套。因为在某个周五的早晨,梅黛得知了一个十分让她震惊的消息:『蚂蚁』被收购了,还是被一家叫做omg的外企收购的。 omg公司梅黛是听说过的,那是全球着名的传媒巨头。事实上从知道这家公司的名字开始梅黛就一直好奇为什么老外要叫自己的公司 『我的天』。但是,当胖乎乎的老总笑嘻嘻地让梅黛去见omg中国区总裁时,梅黛只想说一句话:omg! omg公司的办事处设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财富广场的顶楼,享受着一整层的办公间和过道。梅黛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大集团的公司(即使只是一个区的办事处),她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好傢伙,这地方的工作人员看起来真高格,连个接待小姐都满口法文乱飈;紧张是因为小胖子老总根本没告诉他中国区总裁找她是要做什么。 接待小姐把梅黛领到一个大办公室门口,梅黛抬眼一望,一行英文,一行中文,中文写的是「总裁:敬理」。 敬礼?梅黛当场就想放声大笑,又考虑到工作间的环境很安静,于是只能拼命咬着嘴唇,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有一个男音传出,梅黛推门而入。 进门,梅黛先被这办公室的装饰格调吸引住:目所能及的白色墙上全都写满画满各种字体的毛笔字和山水画。是的,这墙俨然已经成为艺术品了。梅黛唏嘘这样的装潢,然后不得不在心里赞嘆,这家请的装修师傅一定十分牛x。 「怎么,这墙比我好看么?」有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传来,梅黛很自然的顺着那声源望去,最后定格在一张戴着眼镜头髮很短但却很有型的男人身上。 「梅黛小姐,你好。」『型男』真的很型,因为他的西装真的穿得格外好看格外得体格外英俊,他的脸长得格外干净格外有稜有角总之就是格外好看。 「敬总,您好。」梅黛礼貌地回应,有意无意地搭讪,「方便透露一下装修师傅是谁么?这墙我也很喜欢呢。」说话的同时拉了一把椅子极其自然的坐下。 敬理有些诧异地看着梅黛:他好像还没叫对方坐下。 「呵。人生当中第一次有人叫我装修师傅,真是难得的经歷。」敬理笑得很大方爽朗,但梅黛此时的脸上却极其窘迫,她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叫你这张破嘴多事,叫你多事! 「那个……敬总找我来是为了?」刚丢了一次脸,梅黛只能找正事儿搪塞过去。 敬理手里握着一份资料,依然用十分好看的笑容看向梅黛:「看过梅小姐的简歷,似乎不是学gg设计的。」 「呃……我是学中文的。」梅黛讪讪地说,说实话,敬理的问话真给人压迫感。果然,面对这种高知识高学歷高经验分子,真不是好对付的。 「学中文也能做到gg公司的创意总监……虽然,贵公司经营状况不好,但想必梅小姐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吧?」敬理不再看梅黛,而是把目光移向手中的简歷,他正被一个简歷上一个栏目吸引——未婚?二十七岁,又是未婚的女人,看来,辞退对方势在必行了。敬理可不希望养一个随时有可能要请长期婚假和产假的高龄女士做总监。 第23页 「过奖过奖。」梅黛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敬理的用意,她甚至十分天真的以为对方调查过自己,知道自己曾经给某知名饮料公司做过gg,又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我也是多年经验累积。」 这女人看来是真的无知又愚蠢了,敬理有些头疼,梅黛可是一个唯一和『蚂蚁』gg公司签了长期劳工合同的职员,若没有大错,即使是他也没有权力就辞退她,「梅黛小姐有男朋友么?」敬理嘴角的那抹笑容一直都没有褪去,不过,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在笑。 「嗄?」梅黛又有些掉线了:总裁还管人姻缘么? 「如果,omg给你一笔一定数额的钱,你是否愿意辞职?」敬理不再有兴趣和对方拉长战线,要不是人事部经理不在,他绝不会过问这种让他头疼同时又觉得浪费时间的事情。 「什么?」梅黛完全听到了敬理的话,她只是无法相信那话真的说出来过,或者是,她真的听到过。 「这么和梅小姐说吧,以梅小姐的学歷和能力,在omg做基层职员都不太合适,所以,如果仍然要……」 「所以你们过河就要拆桥了?」梅黛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同时也把敬理惊住了。 「抱歉,我想,过河拆桥……还不至于。只是,omg公司有许多比梅小姐更适合做创意总监的人才。」此时此刻,敬理已经失去了与梅黛好言好语交流下的兴趣。 这句话算是立刻叫梅黛上线了,她完全听出了敬理语气里的意思——这个叫敬理的根本就把自己当没用的闲人。千算万算,没因为公司破产而失业,倒因为被人收购而和平失业。看着敬理仍然一副笑意甚浓的表情,梅黛心里的火又『呲』的就冒了上来。 「omg公司是全球闻名的大公司,我请问敬总,这里的职员遵循的是美国总部的劳工条例还是中国大陆的《劳动合同法》?」梅黛此时此刻才真正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威武不能屈』的大英雄。 「哦?梅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敬理的笑容仍然没有敛去,他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像白痴一样的女人居然也懂拿法律来压人。 「我是签过劳动合同的,如果贵公司无缘无故解僱我,我想……」 「好了,梅小姐。我只是浅浅提一下这个建议,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当我没有提过。」敬理觉得他完全在浪费时间和眼前的人讨价还价,「我还有事,梅小姐就先出去吧。」话毕,敬理又低头投入到手头的工作里。 梅黛有一种有火没处发的郁闷心境,但是,当她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开口,「哎,敬总的字写得真好,又大方又潇洒又有气度,对了,还有些豪迈……可惜了……」 「可惜什么?」敬理不明所以的问。 「字如其人原来是假的。」嘴角勾笑,梅黛心情愉快地走出了敬理的办公室。 029-030 和敬理闹了不欢而散后,梅黛发现自己的日子难过了很多。这具体表现在:部门的人被解僱的解僱,遣散的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新人,这批新人很棒,要不就是名校毕业,要不就是混战gg界多年的精英前辈,还有个别外国友人,而梅黛这个所谓的创意总监不但权力被架空,还被众人才排挤,既寂寞又孤独。 这一天,部门开例会,作为礼貌,算是通知了梅黛去开。但是,为了方便外国友人听讲,这会几乎全用英文,一个半小时的会,梅黛啥都没听懂。看着那些个用鄙夷眼神望着自己的「同事」,梅黛忽然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一个逼她走的阴谋,一个让她自动放弃这份工作的阴谋! 下班之后到写字楼一楼的餐厅吃了晚饭,梅黛就开始四处打电话诉苦,极不巧的是:关沫言关机;邵妃无法接通,其他人梅黛又不想找也不想麻烦,如此之下,梅黛只能十分沮丧十分落寞的回到出租屋里。 五月中旬的天气有些热了,梅黛洗了澡以后心情仍然没有变好,于是,她搬了她的电脑到了阳台,插上线,开始听音乐。 今天的曲目是nightwish,梅黛喜欢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听哥特摇滚,她尤其喜欢nw主唱tarja的歌剧式唱腔,也只有她的声音才能很深刻地敲击梅黛的灵魂——她是这么认为的。闭着眼睛,感受隐隐的夏天气息,梅黛委屈得有些想哭:二十七岁的年纪很大了,她一没男人可傍,二没存款可依。临到这样尴尬的年纪居然还要面临失业的危险。她工作了五年,期间内虽然不曾大发,但也从未担心过后路,可是现在,她很担心了。她二十七年的生活很简单,从幼儿园开始她就一直呆在这个城市,生活圈子很小,生活环境很单纯,她也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挫折…… 闭着眼睛,梅黛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低落里。 阮千致走到阳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梅黛身上散发出的伤感气息。把西服脱了以后,他也很轻松地躺在自己的躺椅上(那是他后来买的,因为他发现他也挺喜欢躺在阳台听音乐)。阳台上的大窗户开着,有凉凉的空气吹进来,阮千致觉得整整一天,就现在最舒服了。 「包菜,玩一个游戏吧。」阮千致闭着眼睛问。 「什么游戏?」 「我问你答。」 「我问你也答么?」搁以前,梅黛会觉得阮千致格外无聊格外幼稚,可此刻,她却忽然有种想对阮千致倾诉的冲动。 第24页 「嗯。」 「不许逃跑。」梅黛添了一句。 「……嗯。」阮千致直觉这女人会问什么不好的问题,但没办法,他希望她开心点。 「你先问吧。」梅黛还是没敢太放心的就倾诉,因为她不敢保证阮千致愿意听。 「你现在这样子是什么状况?」 阮千致的直接先是让梅黛觉得震惊,随即又是一阵满满的温暖,梅黛想:原来,被自己在乎的男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梅黛有点想笑,但又止住了,顿了顿,她说,「公司里不太顺心,我可能要失业了。」 阮千致不语,表情却是一副沉思状。 梅黛忽然觉得尴尬,于是很快的说,「到我问你了。为什么不住别墅住这小公寓?」这话梅黛一直想问。 「讨厌女人。」阮千致很直白的说,接着他问,「你为什么搬?」 「逃婚。」不知道为什么,梅黛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想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阮千致,「你为什么讨厌女人?」 「不为什么。」阮千致没说,因为这个原因是他还不能说的秘密。 「我也是女人,你不讨厌我么?」梅黛又问。 「不讨厌。」阮千致答得很条件反射。 梅黛暗爽,逮着阮千致当机的机会又继续没命地问,「你不讨厌我是因为你不把我当女人么?」 「不是。」 「那是为什么?」梅黛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都悬起来了。 「因为我爱上你了。」 好的,听完这个答案的时候,梅黛只觉得心跳不动了,明明是黑色的夜空却像有几百几万束烟花在绽放一样,伴着夜愿那种盪气迴肠的曲子,梅黛只觉得:二十七年来,第一次这样——爽! 阮千致并不是真的随着梅黛的问题走的,他开始就猜到她可能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纠结的问题是,他该回答他爱上了她,还是,他爱她。不过,连他自己都纳闷的是,他最终还只是选择了前者。 *************************************************************************************************************************************************************** 阮千致昨天晚上的表白让梅黛心情大好,工作也上进了。梅黛到了这个年纪才终于意识到,女人真的是一朵花,时刻需要爱情的雨露来滋润。如果说她和阮千致之间的关系先前只是暧昧而已,那么现在,应该算是男女朋友吧?当然,只是梅黛自己这样想。 阮千致最近的商场对手就是有名的omg公司,原本负责西方各类电视电影产品的中国代理一直都只是天传集团,但omg现在也把市场伸向了中国,他们有着最顶尖最专业的服务团队,而天传仅仅只是天河的一个副业而已,所以,omg的到来无疑为天传造成了大大的压力。 阮千致个人是十分懂得利用传媒的力量的,对于他来说,有自己的传媒集团不仅可以方便集团其他产业和产品的宣传,更关键的是,现在的社会是信息的社会,懂得把握信息主导权的人才才有实力去和其他敌人竞争。 李若琳忍了很多天才决定去找阮千致,在她以往的恋爱经验当中:冷战和僵持中谁先找谁,谁就註定在乎的更多,而在乎的更多无疑就是陷得越深。上次阮千致答应了和她谈恋爱以后她便一直等着他的邀约,不幸的是,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矜持终于崩塌,她还是主动找上了门。 秘书处这次连通报都直接省去,李若琳推门就进了阮千致的办公室。 先是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正在看文件的阮千致不悦地皱眉,在见到李若琳的那一剎,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千致同学还真是耐得住性子,把女友扔在一旁不管不问了这么多天。」李若琳把包扔在沙发上,极其自然地走到阮千致桌前,坐下。 「女友?」阮千致的思维还没从文件里恢復过来,对这个词感到十分陌生。 「唷,不会连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你都忘了吧?」李若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苦涩,她李若琳不是非他不可的。她有一大票的追求者,可是,她一直都承认,她就是犯贱。在加拿大读大学时她就开始犯贱,一直到现在,仍然一如往昔。 略略地思忖,阮千致这才像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但随即,他的表情又一转,「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李若琳涂了腮红的脸在此刻仍然是惨白一片,「你……说什么?」 「我们的关系永远都只是同学。」阮千致极其认真地说,目光又投射到文件上去,使出常用的一招:「我叫秘书送你出去吧。」 「阮千致,你把我当什么?」李若琳惨戚戚地问,但依然倔强的昂着头,瞪着眼。 阮千致不说话,拿起电话就说,「方秘书,麻烦送李小姐出去。」 秘书室的人还来不及交流八卦,方秘书就飞快地赶到了总裁室,一进门,看到的状况是这样的: 李若琳恨恨地站在一旁,十分咬牙切齿地说,「是范楠寒对不对?」 「方秘书。」阮千致没有回答李若琳,而是直接吩咐方秘书。 「阮千致,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想爱不敢爱的可怜虫……」李若琳被方秘书「请」出去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形象,她一直在哭着,妆都花了。 办公室终于恢復清净之后,阮千致「啪」的一声把文件摔在桌上,伸背一仰,不想再做任何事情。 第25页 031-032 关沫言最后一次相亲终于成功。 梅黛见到眼前的两个胖子时,只想说一句话:这两人配到骨子里去了。 她是下午还没下班的时候接到关沫言电话的,关小姐十分兴奋地告诉梅黛她找到了她一辈子的真爱,他们打算结婚。 关沫言的男友叫秦青,是一所大学的讲师,三十岁,架一副眼睛,十分憨厚的样子。梅黛记得关沫言喜欢的是型男+款爷,秦青除了微微有一些够两人购置新房的存款外,别无其他。关沫言说关之枚老人家也十分欣赏这位未来女婿,私底下已经同意让关沫言嫁出去了。 说实话,这个事件对梅黛的心情有很大的影响。 第一,她的姐妹党里,就剩她一个人单身了。邵妃结婚的时候,还有关沫言陪她,那时候梅黛经常会十分恶毒地想:她的条件还是比关沫言好的,所以,她怎么也不会沦为最后一个结婚的。第二,她真的觉得关沫言和秦青很配,是那种从头到尾都配的一对。关沫言说他们俩会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想奢侈的时候就买两张贵宾厅;他们俩会一起去逛街吃麦当劳,吃肯德基,吃一切小情侣喜欢吃的小吃;他们会一起坐公交,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他们会一起到敢散步,在极其浪漫的环境里说一些浪漫的话,做一些浪漫的事…… 梅黛也想和阮千致那样,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晚上回出租屋的时候接到梅母打来电话,说是梅父出差,希望梅黛回家陪她住。 从挂完母亲的电话开始,梅黛就一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告诉阮千致她回家住两天,又苦于连阮千致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于是放弃。装好了衣服和笔记本,梅黛还是抱着希望等待着阮千致回来,好当面告诉他。一直等到九点半,阮千致仍然没有回家。 自从和梅黛一起住在出租屋以来,阮千致便很少接极晚的应酬了,在加拿大他就养成特别好的习惯:不结交酒肉朋友。所以,尽管回国一年多,阮千致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就只有王智浩一个。王智浩和李若琳都是阮千致在加拿大的大学同学,他们对阮千致那段不可提及的过往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虽然没有亲眼见证那次的灾难,但王智浩深知:对一个十七岁身在异国的孩子来说,那样的经歷绝对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哥们儿,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喝,男人一生最不能错过的事情就是醉酒。」王智浩一把搭过阮千致的肩膀,顺便把一杯刚从调酒师手里接过的酒递到了阮千致面前。 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阮千致还是端起杯子,一口喝下。阮千致不喜欢喝酒的很大原因就是为了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他不喜欢逃避问题和现状,所以,他也看不起用酒来麻痹自己的行为。不过,当他喝下这杯酒的时候,他忽然发觉,酒不是那么差的东西。 于是,一杯变成了两杯,变成了很多杯。 最后,阮千致醉倒在吧檯。 李若琳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在附近的酒吧,听到王智浩说为她制造了绝佳的机会,她风驰电掣般地就赶来了:阮千致是个全球绝种型好男人,她一点也不想错过,即使用卑鄙的手段。 李若琳把阮千致送到他市郊的别墅,在他的钥匙串里找到了大门的钥匙,拉灯,偌大的客厅里空旷得吓人,把阮千致的身体再次扶正,李若琳一个弱女子,极其费力而又兴奋地把阮千致扶上了楼。 *************************************************************************************************************************************************************** 阮千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那张纯白的床上——那是他别墅里的床。揉了揉疼痛欲裂的脑袋,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醉倒之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李若琳穿着他的睡衣端着一杯红酒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阮千致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极度阴沉。 很无奈地笑了笑,李若琳说,「我倒是想发生什么,只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你放心好了。」再次苦涩地笑了笑,李若琳想起昨晚她强吻他时,他连醉着都推拒自己的模样,他甚至吐了她一身。 心头一松,阮千致的表情仍然十分难看,「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想等你醒来,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李若琳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dv,「这里面的这个女人是谁?」 李若琳做梦都希望阮千致吻的人是自己,起初她只是好奇阮千致为什么跟一个女人穿一样的幼稚套头衫,快进之后,她看到的是阮千致和那个陌生女人接吻的情景:她从来不知道阮千致接吻时的样子那么迷人那么好看,可是,她再怎么在他醉酒的时候引诱他,他都只是推拒,推拒! 她不甘心。她交往过的男人每一个都不曾得到过她的心,她可以和那些人做极其亲密的事情却从来不觉得享受,她从来不会像渴望阮千致那样渴望任何一个男人。原本,她以为阮千致不接受她只是因为范楠寒,如果是范楠寒,她甘愿认输,可是,那女人从每一个角度看都那么普通,普通得一点也配不上他。 「与你无关。」阮千致直接下床,想要从李若琳手里接过dv。 可是,李若琳却只是后退,用一种十分悽惨的笑容对着阮千致说,「你爱这个女人?」 第26页 「李若琳,我警告你……」 「我知道了,你爱她。」 李若琳的表情让阮千致觉得有一丝害怕,这个表情他曾清清楚楚的见到过,十二年前,也是这个表情之后,范楠寒离他而去,他因此欠了她一生。 「李若琳,你搞清楚,那只是我拍去骗我妈的东西。」 「你是在维护这个女人。」李若琳又笑了,笑得愈加凄凉,是的,她承认自己犯贱,贱到看他吻别人她快发疯了。 「随你怎么想。」阮千致走出了房间,表情在擦过李若琳的那一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李若琳会做什么?梅黛会失去一条胳膊?还是毁容?或者干脆连生命都失去?阮千致不敢再想,以前他无所顾忌,现在他有了牵绊,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出租屋里的那个女人以至于在这个有点炎热的周六,他飞一样的驱车到了市区,到了公寓楼下后,飞又快的跑上楼,掏钥匙,开门,大喊,「包菜!」 他想,他是真的害怕了。 屋子里没有梅黛。 阮千致的脑袋还是很疼,他缓缓走向阳台,在躺椅上躺了下来,忽然就想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幕:他和范楠寒是十五岁认识的,范楠寒是华裔,在加拿大出生成长,遇到阮千致的时候,她才十三岁,不过,她比阮千致早熟多了。 那时候阮千致刚去加拿大,并不认识很多人,他虽然不内向,但也决不是喜欢广交朋友的那种人。所以,在加拿大的早年岁月,多是范楠寒陪在一旁。阮千致的成绩很好,加上相貌上很出众,在当时就读的高中,至少在华人高中生的圈子里,他是很出名的。范楠寒是该高中着名的『piano princess』,只因为弹得一手好钢琴,该校的高中生都以请到她能为舞会伴奏为幸。 阮千致和范楠寒第一次四手联弹也是在一个华裔女孩家里,那晚,有一个叫diana的加拿大女孩向阮千致表白,并希望能和阮千致约会。 当时,阮千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范楠寒就直接站了起来,阮千致记得很清楚,范楠寒十分骄傲而又霸道的说,「he is my boyfriend!」叫diana的女生立时觉得大窘,阮千致这才看清楚,这女生体型有些偏胖,但表情还是很倔强,他不想惹事,于是也站起来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女孩死死抱住。 阮千致最终挣开了她,同时,范楠寒的巴掌也应声落在那女孩脸上。 阮千致记得,那巴掌落下时,diana脸上的表情绝望得很可怕,李若琳的表情也和当时的她一样。 可是,三天后,范楠寒就在女厕所被人泼了硫酸,整个左手臂都毁了。范楠寒倔强到禁止所有同学去医院看他,所以,十七岁的阮千致除了接到过她打的电话,没有再见过她。 从那以后,阮千致开始讨厌女人,并且排斥身边一切女人。阮千致现在又想,也许,他是害怕女人。 某日,某致下班回到出租屋,像往常一样上三楼,掏钥匙,打开门。 一开门,好傢伙,入眼的全是红艷艷的色调,他用他修长的手指遮住这红得瘆人的光线,猜测家里那位正在干嘛。 刚关上门,有一阵靡靡之音就传来,歌词这样唱: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爱呀爱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异呀异表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爱呀爱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在这歌声中,某致同学看到了把椅子搬到了阳台并且穿着红色纱质睡衣的某黛正站在上面,手握一瓶果粒橙,夸张地对着口型。 某致只觉得一阵头疼脑热,他大声地斥责,「梅黛,给你十秒钟下来。」 有没有搞错,那可是阳台,她这样子可别叫别人看了去。 某黛同学眨了眨化妆化得格外夸张的两只大眼睛,「先生,来,来,听听小女子唱曲儿。」除了从邵妃那里学来的腻死人不偿命之音,某黛同学还附赠了自己领悟出来的几个媚眼抛法,齐齐的扔向某致。 某致分明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起了几层鸡皮疙瘩,脱了鞋之后,他没再给某黛多余的发疯机会,直接把她抱走,丢进了房间。 某黛同学暗爽得逞之际,某致同学十分镇定地说,「以后不要在阳台上调皮了,要调皮也别穿这么少。」然后,某致同学又十分严肃地站起身,抬脚朝门外走去。 色心大起的某黛完全不顾形象,一把扑到某致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用邵妃教她的「十八摸」把某致摸了个遍。 「先生,来嘛来嘛。」某黛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声线就像蜡笔小新。 「来什么?」某致不明所以的问,身上却有些发热。 「我要卖 身,你要不要?要不要嘛,要不要嘛?」某黛兴致勃勃。 某致只感觉到天空有两只乌鸦飞过,然后,他十分严肃地对某黛说,「你说过,我们没结婚就一直保留领地领空领海权。」 「不行。先办事,再盖章。」这是梅母教她的。 某致别扭起来,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第27页 这惊怒了兽性大发的某黛,只见她一个急扑,跃到了床上,大喊,「阮千致,你敢回头看我么?」 某致没想到某黛居然使出这样的招数:她把那层纱脱了。 不过,她里面还穿着睡衣。 某致有些无语,决定不再陪某黛发疯。 临出门,某黛扔出杀手锏,「好你个阮千致,给你机会你不要,那我去找敬理教我。」话毕,某黛摸出被子一把套住了头:正窘迫中。 这句话的杀伤力果然是神兵级。 只见听完这话的某致迅速收回迈出去的脚,用力关上了某黛房间的门,一把扯开领带,又一把扯开衬衣口子,最后一把拉开某黛的被子。 「哇,致,你怎么这么帅?」某黛眼冒花心,擦了擦口水之后,看着自己的男人脱衣服,有那么点激动。 后来,男人直接一把拉过她,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想拒绝,但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只得无辜地看着某致,心情有那么点忐忑。 当某致一把拉过某黛,用力地吻她时,她只觉得自己要升仙了。 「致……这个……那个……我没有经验……」 「我教你。」 于是,某致成为了某黛人生当中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性启蒙老师。 033-034 周六的中午,梅黛十二点被梅母叫起床吃午饭,撑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到饭厅抓了片黄瓜,梅黛牙也没刷就恶狠狠地啃了起来。 梅黛已经很久没吃到过这么家常的菜了,住在出租屋有近两个月,她每天都叫外卖。阮千致在家的周末两人就煮面吃,想到煮面,她又想到阮千致:他在她面前是一个霸道而又幼稚的富家公子,可是,他又和很多她认知里的富家公子不一样,比如,他不花心、不滥交、不抽菸、不酗酒…… 梅黛双手支颔斜坐在饭桌前,陷入了发呆状态。 阮千致的笑很好看,阮千致的怒很好看,阮千致说话的样子很好看,阮千致不说话的样子很好看,阮千致被他气绝的表情很好看,阮千致吻她时垂下的眼睑很好看…… 梅黛忽然觉得,阮千致这样一个男人,根本叫人没办法不爱。 想到这里,梅黛忽然捏紧了拳头,一副就要冲向战场的娘子军模样:为了这样一个好男人,她要出击了! 关沫言有个胖子小弟,她要有一个帅气款爷。是的,她没有任何资本,她就仗着他说过他爱她! 「梅黛!!」梅母的高八度嗓音在头顶上空响起,有那么些余音绕樑的味道,梅黛有些迟缓地回头,对上梅母五官纠结在一起的恼怒表情,接着,一个脑瓜崩儿「噔」的一声就响起在梅黛的头顶,「你是恶鬼投胎还是投世以来没吃过饭啊?你说你这个样子以后嫁到人家富贵人家家里不是要丢尽父母的脸?还不赶紧去刷牙洗脸梳梳你那稻草头!」 摸着重痛中的脑袋,梅黛恨恨地离开梅母的视线,心中怨念丛生:如果她可以,她一定要赶紧嫁走,绝对不要和她更年期濒临的娘亲住在一起,不然,她迟早不是被手指弹死就是被筷子敲死,或者是唾沫星子淹死难听的话羞死…… 中午刚吃完饭,关沫言打来电话约梅黛去逛街,据关沫言本人说,她只是想到家具市场和珠宝市场看看行情。 「姓梅的,你天生有拖沓病吧?一点钟打电话给你,你愣是能三点钟到,你说,这俩钟头你都干嘛去了。」大概是真的等急了,关沫言一把拉过梅黛胳膊的时候狠狠在她手上掐了一把。 「我妈罚我洗碗来着。」洗完碗梅黛又瞄了会儿电视,然后磨蹭磨叽了一下,就已经这么晚了。 「你没和阮帅住一起了?怎么,你们吵架了?」关沫言很好心的问。 翻了个白眼,梅黛有些严肃地说,「关沫言,你都有秦青了,能不能改掉花痴那毛病?」 「你懂什么,爱人只有一个,但是偶像可以无限多啊。秦青人很好,不会跟我计较这些。」梅黛看得出来,关沫言这话算是真心的,同时,梅黛也发自内心为关沫言感到幸福。 像是感应到了梅黛的欣慰,关沫言的表情也正经了许多,「梅黛,你和阮千致……你们有同居之实了吧?」为了表达自己不是八卦的意思,关沫言甚至特意把目光放得渺远,有意给梅黛营造一个轻松和自如的谈话环境。 「你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接吻的话,有三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劲爆,一次比一次危险。唔,是危险,因为她感觉到阮千致一次比一次克制了。 关沫言转过头来,用力地瞪了梅黛一眼,「你们干过什么都给我招!」据关沫言的猜测,这妮子会这么反问,绝对是有过什么,而且种类繁多数目不详。 「咦,我觉得那款式的地毯不错,你不是说你要买张地毯么?去看看吧。」梅黛转移话题的速度很快,于是关沫言知道这样逼供是行不通的:梅黛吃软不吃硬,她只能等待时机。 的确,梅黛对她的两个死党有着不同的保密界限。邵妃心理年龄生理年龄都比她大,在很多问题上都能帮到自己,而且,她保密功夫也很好。关沫言就不同,她是一个十足的心理年龄过低的婴幼儿,除了吃喝就是八卦,嘴巴大到无敌。梅黛充分的相信如果她把她和阮千致的事情告诉她,再加上那妞自己一番富有想像力的猜测,不出几日,她和阮千致同居的内容一定会更加丰富多彩,没准儿还又黄又暴力。 第28页 *************************************************************************************************************************************************************************** 阮千致原本以为梅黛只是出去逛街会朋友什么的,可当他晚上回到出租屋时,一切如同他离开时一样:她不在。 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阮千致看到梅黛那双粉红色的拖鞋,上面有一只猪头。没有人穿这双鞋,没有人在。 房子,真的很冷清。 再次穿上鞋,阮千致转了个身,关上门,离开。 她去哪里了?回家了么?还是去朋友家了?他不知道,他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他有点恼:那女人为什么连声招唿都不打?她不知道他会担心么?她不知道没有她在他总觉得心里不安么? 没有发动车子,阮千致只是呆在这个封闭而狭小的空间里,心情复杂。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那样原本毫无交集毫无认知的女人能这样在意,为什么她只是不回来也能牵扯自己这么多情绪。是的,他不逃避,他知道,他爱上了她。可是,这种感情真的和他对范楠寒,对任何一个女人的感情都不一样。 于是,在这样的夜晚,阮千致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他一定要警告那女人,第一,先把手机号码交出来;第二,以后在外面过夜一定要向他报告;第三,再见到她时先紧紧地抱住把她紧紧勒在怀里…… 而就在此时此刻,某黛同学也正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躺在床上思念着某阮,最缘分的是,她也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第一,她要向阮千致表白,狠狠地表白;第二,她要主动吻他,狠狠地吻他;第三,她要制定好作战计划,把那男人掳来做老公。 周一上班的时候,梅黛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就有人敲门。 「进来。」梅黛端坐于办公桌前,真奇怪,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把她当透明,这大清早谁找她? 是个身高在180以上的大男生,很帅气,很阳光,很学院派。 梅黛只觉得眼前一亮,整间办公室都年轻了许多。 「总监好,我叫严奂。是来这里做实习生的。」大男生一脸带笑又虔诚的样子望着梅黛。 「实习生?」 「是,我是中央美院设计系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严奂又笑了笑,露出两颗十分可爱的虎牙,「吴老师让我到你这里报个到。」 「哦。」梅黛轻应了一声,『蚂蚁』真的很久没有招过实习生,更不要说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了。梅黛只能在心里想:看来这omg公司还真是一个十分财大气粗的大公司。上礼拜她在茶水间偶然听到两人说『蚂蚁』的大办公室要重新大装修一番,估计,『蚂蚁』真的要改头换面了,「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抱歉,总监。」严奂似是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开口说,「我能留下您的手机号么?」 嗄? 「我想以后有不懂的问题就直接请教总监,有手机联繫也方便。主要是,办公室的通讯录上没有您的……」 「唔,好吧。」梅黛没怎么多想,直接把号码报给了严奂。 邵妃老师这样教育某黛:男人是贱骨头,天生用来虐的。你太顺从了,他们变态的大男人心理就得不到满足,不过,一旦你懂得怎么反抗了,他们就会更爱你。 某黛狠狠地点头。 于是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在某致同学正酣睡之际,一双罪恶的双手摸进了他的房间,并且,此兇手手中携带着长绳一根,碎布一团,蹑手蹑脚的朝睡着的某致走去。 某犯罪分子站在某致的床前,细细的端详着床上的俊颜:浓浓黑黑的眉毛,型很好;高高挺挺的鼻子,款很棒;薄薄软软的嘴巴,状不错;甜甜蜜蜜的睡姿,样可爱……立在床头的某黛忽然间就看入了神。 她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滋味繁杂。 她只觉得这夜色,这房间,这一床,这一人,通通像假的。 突然,她想起了她来这里的初衷:对,她是要来把他就地正法的! 轻轻地爬上某致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轻轻地将他的双手抬起,再轻轻地用绳子把他的手牢牢地绑住。 原本想用碎布堵住那张诱人的嘴巴,不过,这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因为色心大起某黛决定先亲一口再说。 可是,就在她打算实施犯罪行为的时候,某致醒了。 他瞪圆了眼睛想看清楚眼前那女人在干嘛。 这不瞪还好,一瞪倒把某黛吓了好一大跳。她手忙脚乱地用碎布堵住了某致的嘴,然后,她十分严肃而又愤怒地说,「阮千致!你给我听好了!」 某致傻眼,不知道该干嘛,因为某黛现在正横坐在他腰间。 「下面的话,你要好好回答,是就眨眼,不是就不要眨眼。」 某致瞪眼中。 「既然你没有眨眼就说明你会好好回答了。」 持续瞪眼中。 「说,你是我的男人!」 无语之后,仍然瞪眼。 「恩,表现不错。赏你一口。」某黛「啵儿」的一声就亲在某致脸上。 「做我的男人就得听我的号召,听我的指令。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许再想范楠寒!」 某致有点崩溃。 「很好。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干什么么?」 这下某致很快的眨眼。 第29页 「乖。」某黛拍了拍某致的右脸,眼露邪光,「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某致只觉得周围有杀气和煞气,还有冷气。 某黛粗鲁的掀开某致的被子,很惊喜地发现某致没穿上衣,「哇!!致,你裸睡?」 某致脑门上青筋暴起。 某黛伏在某致身上,先亲了一口某致的胸口,然后,故意十分用十分迷离的眼神加十分迷濛的语气说,「宝贝,来,说你要我。」 某致脑门上全是黑线。他算是明白了:包菜大半夜不睡觉跑他房里就是来引诱他。他有些生气,生气这包菜一样的白痴女人哪里学来的这种噁心得掉渣的招数,于是,他轻松吐掉了堵在口里的碎布,用他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某黛当场吓住,就差从床上滚下去。 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你……你……」眼看着某致把手上的绳子也解了,某黛只觉得一阵失措,「那个……打扰了……你先睡吧……」 说罢就从床上跳下,准备离开。还没完全走出房门,便被一跃而起的某致一把拉住,再一扯,某黛掉在了床上,再一卷,某黛进了某致的被子里。 某致很有办法,先是一个深深地热吻,然后,他问,「宝贝,说,谁教你的?是敬理么?」在某致的观念里,只有那个无比花心而又作风不正的敬理才会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在某些方面,他才不希望他的女人被别人教。 某黛此刻已经完全缴械投降了,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道,「不是,是邵妃教我的。」 「很好。」某致继续,「宝贝,来,说你要我。」 「我……我不说。」某黛还在做垂死挣扎。 「说不说?」某致努力中。 「我……我要……」 「很好。」 最后,某黛的那句话就被吞进了某致的肚子里。 035-036 终于下了晚班,严奂很热情的邀请梅黛与之同行。下了写字楼,梅黛发现,严奂一个大四学生,居然开车上班。 「呵……这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我不是米虫哦。」严奂很可爱地笑着,「梅总监,上车吧,我送你。」 笑了笑,梅黛十分礼貌地拒绝,「我家很近的。」说完便要离开。 「梅总监这么不给新人面子么?」 严奂的声音很是委屈,梅黛颇有些不忍,又真的不想麻烦别人,于是,她极其有耐心地说,「我家就在这附近,真的不需要开车送。」 「总监也和办公室其他设计师一样,根本没有人瞧得起我这样的新人对么?也不会管我是不是拿过国际上的大奖,也不会看我的实践能力有多强,对吧?」语气由委屈变成了不服气。 梅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这样一个老人都被排挤,不要说这样心潮澎湃的年轻人了。想想又觉得让他送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妥,于是又笑了笑,「既然严小弟这么期待送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严奂的车其实是一辆稍显得有些旧的二手丰田,一进车里,严奂就开了空调,打火,车子缓缓驶动,「梅总监也被排挤着吧。」严奂的话很直接,但语气却充分为梅黛着想,十分委婉。 「呵呵,很明显哈。」梅黛有些窘。 「中午他们吃饭都不叫你,我看见你一个人去吃饭。」严奂又补了一句。 真是多事的小孩,怪不得被人排挤,真不懂为人处事,梅黛在心里恨恨地想。表情却还是堆满了笑意,「没关系,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又不在乎他们是否排挤我。」 「我也看出来了,梅总监绝对是一个特能想得开的人。我就喜欢和梅总监这样的人共事。」严奂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很浓的笑意,梅黛心想:嘿,你小子这倒没看错。 被人夸赞,梅黛心情大好。 因为路程确实很短,所以,梅黛很快到家。冲上楼,明知道阮千致不在家,明知道晚上还是得回家陪梅母,梅黛仍然忍不住想回这里看看,哪怕就是在自己那张躺椅上躺躺。 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很乱,阳台上也有些乱,主要是她的音响被摆放得很乱。梅黛有些气愤,飞快地整理了一番后,梅黛倒了杯水,躺在躺椅上仰望苍穹。没吃晚饭,她的肚子有一些饿,但她第一次不听音乐这样仰望,居然霎时间觉得心情豁然开朗。 不过,还是没有等到阮千致。 关门离开的时候,梅黛有一些落寞: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烂俗的词句说的都是真的。在转身的瞬间,她希望能像上次没带钥匙一样,突然就遇上恰好归来的阮千致。 最终,她走下了三楼,走出了公寓门口都没再见到阮千致。 可是,如果,她像上次那样,摔个交,系个鞋带的话,也许,下一秒她就能遇上阮千致。因为,他紧接着就回家了。 在门口先幻想了一遍梅黛的拖鞋不在门口,而是会被她穿在脚上,然后,他就能直接敲她的房门,然后二话不说,抱在怀里,狠狠地抱在怀里。是的,阮千致身上有一种无处可发的力气以至于他只要想到梅黛就会想到恶狠狠三个字。 开门的时候,阮千致的手有一些抖。 已经有整整两天没见了。 拉灯,低头看到拖鞋很整齐的摆放着,抬头看见客厅里的狼藉被收拾整齐了。他惊诧得眼睛都张大了许多许多,鞋没脱他便直接走进了屋子里,先是厨房、卫生间、阳台…… 第30页 小房子里的每一寸他都仔细找过了,没有她。 又没有她。 阮千致忽然恨自己愚蠢而又笨拙:为什么不留下她的电话,为什么不弄清楚她家在哪里。 这个想法过后,阮千致做了一件人生当中最幼稚也最发自内心想做的事。 可是,当两人的缘分遇到拐角时,什么事什么情况什么方向都会绕一个大大的弯,而这个弯过得好万事都好,这个弯没过好,那一辈子都要遗憾。 *********************************************************************************************************************************************************************** 李若琳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dv里那个女人是谁,为此她动用了很多关系。她不是白痴,她不会让阮千致反感的事情,因为她有的是办法让那女人离开。 当梅黛中午下班之时,忽然看见一个浓妆艷抹,穿着时髦而又贵气的女子。她站在梅黛面前,一圈一圈一轮一轮的打量她,然后,梅黛看见她嘴角勾过一抹嘲讽的笑容,说,「你是梅黛?租住在青黛花园小区e栋302的?」 梅黛并不认识这样的女人,而且,她完全看得出来对方似乎有些来者不善,于是她先提防地问,「你是谁?」 「呵……我叫李若琳,是……阮千致的女朋友。」李若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阮千致是一个喜欢美女的男人,从他当年眼里只有范楠寒再没有别人就可以看出。虽然范楠寒缺了一条胳膊,但眼前这女人的外貌气质都远远不及范楠寒。如果阮千致真的对这个女人有意思,那也绝对是一时的兴趣,况且,这女人居然恬不知耻地和阮千致住在一起,分明就是想要攀高枝的乌鸦一只。 梅黛身体一僵,忽然觉得天有些黑,不仅黑,还下着雪,黑色的雪,不仅下着黑色的雪,还有黑色的风,扑面而来,吹得人一秒钟都站不稳。她忽然悲哀的想到:她还没开始恋呢,就已经失恋了。她又一边埋怨自己,她从来都没试着去了解过阮千致,不然,她也许就知道对方有女朋友,那样,她也许就不会尴尬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了。 李若琳把梅黛带到了一间咖啡店,点了一些甜品,她决定改变战术,因为她完全看得出来梅黛是一个没大脑而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所以,十分客气地对说,「刚下班,先吃点东西吧。」 一向爱吃的梅黛此刻根本没有一丝胃口,只觉得脸上心上冷成一片。现在是什么情况?正牌女友找上门来,告诉无良又没道德的第三者,让你离开她男朋友,顺便警告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或者是『别想企图乌鸦变凤凰』么?梅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木然地看着李若琳,然后,她听见她自己说,「李小姐不用多说,我什么都明白。」 李若琳得意地笑了:对方居然是这样容易对付的女人。不过,这还不够。 「梅小姐也客气了。其实,我完全能理解梅小姐的心情,你是备用品,我又何尝不是呢?其实,千致在加拿大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女人,只是,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在一起。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她……」 「不用说那么多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梅黛说罢就要起身,她不想听对方再多说一句话。 「等等,我还想问梅小姐一个问题。问完再走好么?」李若琳有些恳求的问。 「你问吧。」如果她不想答,她仍然可以甩头就走。 李若琳低头从包里掏出dv的时候,嘴角正好勾过一抹邪恶的笑容。掏出了dv,李若琳调到了播放键,拉过梅黛,「我只是想问,这是不是梅小姐你?因为千致让我拿这个去搪塞他妈,我有些难过他找别人去骗伯母,所以……」 梅黛看着dv上的画面,看着那和谐得要命的场景,看着自己那个白痴而又无知的样子,只想化作一抹空气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对不起,我先走了。」梅黛是跑出咖啡厅的。 她直接回了公司,回了自己独间的办公室,趴在桌上,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居然没有。她只有怒气,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怒气,凝聚成怨气,萦绕在她周围:他居然这样骗她,骗得她以为他是真的爱自己。他居然这样算计她,算计得她以为她真有那样强大的魅力钓到这样优秀的金龟婿。他居然演技这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演着一幕幕深情款款的戏……他居然用这样卑鄙的方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把自己当一个跑龙套的演员…… 037-038 阮千致回出租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三楼自己的房子里亮着灯,狂喜涌上心头,车子一熄火,他就飞快地下车,跑上楼,掏出钥匙,开门,一气呵成。他连鞋都没脱,就目光粼粼地在屋内搜索着梅黛的身影,果然,她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阮千致又象徵性地克制了一下自己就要冲过去把她抱起来丢进房间的冲动,他缓缓地走近梅黛,心里计划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被放缓了步骤,阮千致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阮总回来了,偷偷摸摸的是又想要演什么戏码呢?」梅黛幽幽地说,转过脸来看阮千致的时候,满面都是泪。她回家的时候看见出租屋里的很多地方都贴了白白的小纸条,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数字,然后是一句:包菜,回家记得打电话给我。梅黛心里生出浓浓的苦涩,当即就流了一脸的泪。她一直想,如果,那是阮千致真心所作的,她一定会死死巴着他一辈子不放手。只因为那纸上写着——回家——回家?可是,那真的不是真心的,阮千致这样精明的商人,肯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弱点,指不定又是一场荒诞而又可笑的戏码。 第31页 「你怎么了?」阮千致站在原地,被梅黛身上散发的疏离气息震得老远。 「今天是要演什么戏呢?接吻结束了,那剩下的是不是更激烈的限制级镜头呢?需要我怎么配合?嗯?」梅黛的话句句像针,不过,是扎在她自己的心上。 「你到底怎么了?」阮千致沉声问,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阮千致,你简直坏过我所见过的所有男人。」梅黛一下就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前,拉过行李箱,丢下一句话,「你再也不用赶我了,因为我再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让阮千致飞快地夺过她手里的箱子,从背后一把圈住了她,紧紧地,用力地圈住了他。阮千致大脑空白极了:他想不出误会在哪里,他想不出为什么几天不见梅黛就成了这样,他想不出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他想不出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放开我!」梅黛挣扎着,极用力的,然后她又极讽刺地说,「怎么,这次是dv还是针孔摄像头?我找了很久没找到,不如你告诉我那个小小的东西在哪里,好不好?」 然后,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噼开了阮千致脑子里的混沌,「李若琳去找你了?」手上圈住她的手松开了些,阮千致又问,「她跟你说过些什么?」 梅黛没有回答,她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她是一个最受不了欺骗的人,趁着阮千致松手的空档,她一个转身,拉着箱子就出了门口,带上门,消失。 下楼。 灯光微暗。 这是梅黛人生当中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流泪,这让她明白:最是爱情使人伤。 这是梅黛二十七年的岁月里第一次觉得委屈,委屈得心疼。 这是梅黛第一次见识到爱情的力量,是的,就她这样薄浅的修行还远远敌不过这种东西带来的一点点小伤。 这是梅黛第一次的爱情——糟糕透顶的爱情。 阮千致站在门口良久良久,忽然想到李若琳说的一句话,「……你这个想爱而不敢爱的可怜虫……」是的,他是可怜虫。当他知道李若琳已经知道梅黛的存在甚至去找过她之后,他就不敢再爱了,他让她走,他庆幸,还好没有山盟海誓,还好没有海枯石烂,还好没有意乱情迷,还好……还能控制。 可是,心里撕开了一个口子,有一股无边无际的风吹得那块地方凉飕飕的。也就在这个时候,阮千致陡然明白:他爱她。 ****************************************************************************************************************************************************************************** 邵妃从云南回来的时候听关沫言说了梅黛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在一个炎热的中午把梅黛从她那死气沉沉的办公室拉了出来,带到一间特别有风味的小餐馆后,又把极其机械的梅黛按下。 「我看你这样子,八成儿是丢魂了。」看梅黛的样子,邵妃有些心疼,但语气里一点也不想给她安慰,「你十七岁的时候犯傻我可以认为你是天真不成熟,可是现在你二十七岁了,你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就混到这样一副死样子么?」 「如果你把我拉来是要教训我,那我还是走吧。」梅黛说罢就要起身,又被邵妃大力地按下。 「梅黛。你说你一生龙活虎老姑娘也就只有生龙活虎这一点还算得上是魅力了,这样鬼气森森的是要去吓死谁啊?不就一破男人么?几个吻就把迷成这样儿了,你还有没有出息?」邵妃越说越生气:梅黛没开情窍的时候她担心她嫁不出去,梅黛开了情窍吧,她又担心她受伤。邵妃常常自嘲地想,梅母都不一定活得比她累,可她没办法,碰上梅黛这么个大傻子她就没办法。 「我真没出息。」梅黛有气无力地说,她忽然想起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女生跟她说过一句话: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最大的打击就是失恋,而被甩更是对自己最深刻最严重的否定。梅黛此时此刻完完全全明白这句话,只是她还更惨,因为她根本连被甩都算不上。 「姓梅的!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纯种白痴,不带杂交的。」 「邵妃,你说话能好听点么?」梅黛有些不满这样的评价,因为这骂的内容里还顺便搭上了她的父母。 邵妃笑了,这女人还是有自尊心的,有自尊心就证明有救,「姐姐告诉你一方法尽快摆脱这种要死不活的心情,你要不要听?」邵妃端着茶杯时刻注意着梅黛的表情。 果然,梅黛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抬头,她问,「什么办法?」 「你听我安排就好了。」 结果,当天晚上,邵妃就把梅黛带到了一家着名的酒吧。用邵妃的话来说:酒吧这种地方虽然人蛇混杂,但绝对是一个钓凯子的好地方。 「你不许喝酒,只需要搭讪就好。」进酒吧前,邵妃严肃地吩咐梅黛。 某梅同学瑟瑟地点头,事实上她一直在琢磨着怎么逃离这地方。说放开很轻松,可是,真做起来太折煞人了。就她这老胳膊老腿儿,不是被杂糅的dj曲磨掉耳朵就是被往来的红男绿女淹掉眼睛,再就是被那里五颜六色的酒迷了心智,回家没准儿就被梅母大卸八块。 关于和阮千致已经分开的事,梅黛还没有告诉梅母。可是,在那小单元房的街坊四邻,卖菜的、卖早点的、干洗店的……基本都知道梅黛傍了一个大款,而且还是长的特别好看的大款。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梅黛每天都如履薄冰,深怕被人发现她已经被大款「甩」了。 第32页 所以,这样的压力也成为她今天硬着头皮跟在邵妃后面的最大原因。 「喂,你别到了这儿又想熘吧?梅黛,我算看透你了。以后你要死要活可别找我。」邵妃假意生气要走,梅黛只能没脸没皮地上前拉住,咬了咬牙,「带我进去吧。」 梅黛当时的打扮基本是这样:未着寸妆的素脸,一条绛红色的连衣裙,一双黑色小高跟鞋,一个球状的髮髻十分非主流的扎歪了。 可是,就是这样一张脸,倒是在进酒吧的那一瞬间引起了一众的围观。梅黛听见有人在对自己吹口哨,刚想喜滋滋的以为自己挺有姿色,那边又有人说,「这年头,打扮成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句「到底是干什么的」让梅黛顿时怨念四起,摆弄好眉毛就朝声源处「唰唰」的杀去:好傢伙,坐那一堆的西装革履男人们正促狭地对着她笑,灯光太暗,她看不清楚那几人的长相,但她听见刚刚那声音继续问,「小姐,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么?」 一众笑声。 梅黛有些窘,本想骂回去,邵妃却抢先一步,「喝你们的酒吧,别见着雌的就扑。说话稳重些,也算对得起你们那身楚楚衣冠。」 又是一阵闹笑。 梅黛觉得更窘了,邵妃豪迈地拉过梅黛,「梅黛,姐姐现在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现在过去,把那些衣冠禽兽骂一顿,对了,你可以把他们当阮千致来骂,那样我会相信你还有救。」 「真……真要去?」 「这是你摆脱现在这副鬼样子的第一步。」 梅黛迟疑了一阵,然后在心底用力地鼓励了一下自己,接着,她转身,朝那群男人中间走去,站定,找好一个虚空的焦点,目不斜视…… 她有些害怕,平常那如簧的巧舌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一点用场都没能派上。就在她准备打退堂鼓时,有个人这样问,「梅黛?」 梅黛在那一剎那几乎是条件反射式的寻找到了声源处,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那个位置,梅黛看得很清楚,那是她的顶头上司——敬理。 敬理原来平时不戴眼镜,至少此刻没戴。他穿着很有格调的西装,端着一杯酒正微带笑意地看着她。 「敬……敬总。」梅黛弱弱地打招唿,在这样的场景下全然没了士气。 「穿成这样来酒吧装嫩,梅黛小姐总是这么有创意。」敬理语毕,周围的几个看起来也同样像富家公子的男人们便开始起闹,还有人大声地猜测梅黛的年纪,三围…… 梅黛想拔脚就走,邵妃却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然后,梅黛听见邵妃用十分地道而又标准的粗话对着敬理就是一顿臭骂:「!@@¥¥*%)¥(%……」 梅黛看见敬理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039-040 邵妃原本是说不让梅黛喝酒的,可是,由于邵妃出众的长相,总是不断有陌生男人过来搭讪,而好沾花惹草的邵妃也一直来者不拒,是个男人就神聊滥侃。 梅黛忽然觉得落寞,想也没想,抬起邵妃的酒杯就勐灌了一口,接下来,在邵妃的严重失职下,梅黛的一口逐渐变成了一杯,一瓶,最后,她干脆醉倒在了吧檯上,和某年某月某男遭遇完全相同。 邵妃发现醉倒的梅黛时,当即想到的就是要赶紧把她送回去。好不容易把梅黛拖到了酒吧停车场处时,邵妃看到了一幕让她怔愣当场的情景:她的丈夫黎尚搭着一个女人走进了酒吧。 在那一剎那,邵妃只觉得天昏地暗。再也顾不得送不送梅黛回家了,把梅黛放进她的车里后,邵妃就差没捲起袖子跟过去。在云南她就深深地发现了黎尚十分不对劲,可那时,她选择相信他,相信一直要她相信他的他。 邵妃走了,梅黛被放在她未关好车门的车里。 她睡得一脸安稳,仿佛外边再多尘嚣现世再多不安和烦恼就没办法把她弄醒,为了找更好的睡姿,她选择滑出车里,直接躺在地上。 敬理和他们那群富家公子朋友走出酒吧到达停车场的时候,很恰好地看见穿着裙子的梅黛躺在路边,天气有些热,所以,她也没觉得地上凉。不过,她的裙子却在夜风的吹拂下不断的造成某种雷人的景象。 「敬理,omg居然还有这样的极品,哈哈!」富家公子甲促狭地笑。 「敬总可要好好怜香惜玉啊。」富家公子乙继续猥琐地笑。 「敬总可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男人,我才他肯定会让那女人躺在路边,死活不管。」富家公子丙一副十分肯定的口吻。 敬理的脸上有一阵山雨欲来的阴沉气: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回国后这种好面子的性格有增无减。 所以,他仍然用那张挂着笑容的脸对着众富家公子说,「她根本不是omg公司的正式员工,所以,各位也不要妄自揣度了。不过,即使她与omg无关,我想,作为一个男人,也会十分礼貌而又负责地送她回家。」继续笑着,敬理在众人面前极其绅士地扶起梅黛,然后将其抱去自己车子的方向,打开车门,塞进后座。 车子启动时,梅黛醉意浓浓的声音传来,「师傅,麻烦去青黛花园e栋。」 敬理好看的脸瞬间收去了一切笑容:这白痴女人居然把他当司机。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敬理很「绅士」地把梅黛抱出车子,十分温柔地问,「梅小姐,请问您住哪儿?」 第33页 梅黛根本没有醒的意思,原本打算叫醒梅黛然后让她自己回家的敬理被身后一束刺眼的车灯弄得睁不开眼睛,所有的动作也因此停了下来。 有人下了车,关了门,再接着,敬理看到眼前多了个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阮千致?」敬理惊讶地道,顺便,因为惊讶还把梅黛滑出了手。 阮千致一把接住梅黛,扫了一眼怀里不省人事的女人,表情里已凝聚了怒气,「你把她怎么了?」 敬理想笑,因为他终于发现阮千致除了严肃和温和以外的其他表情:那就是关心和在乎,还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痛苦。 「梅黛小姐只是喝多了,躺在路边没人管,我顺便把她送回来的。不过,她和阮总的关系是?」 「跟你没关系。」阮千致说罢便转身离开。 不过,这场景倒让敬理意兴盎然。他认识阮千致还是去年冬天的一次酒会上,那时omg在中国大陆还只是观察阶段,根本没有任何具体的商业行为。可是,敬理深深地记得,那天阮千致很直接地告诉他,『大陆这趟浑水,omg最好别趟。』也就那次,敬理深深地记住了这个男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敬理一直四处打听阮千致的消息,他知道他讨厌女人到了极致,他知道他大学是在加拿大读的,他知道他有一个很喜欢的漂亮女人叫范楠寒,那女人还为他失去了一条手臂。 凭敬理多年纵横各色 情场的经验,他清楚地知道,阮千致对梅黛有意思,似乎,还不止是那么一点点意思。 ************************************************************************************************************************************************************************** 阮千致把梅黛抱回出租屋后,一直很小心地帮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盖好被子。 他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绝对不会醒来,所以,他大着胆子这样盯着她看,屋外月亮很大,从窗户里泻出月光,洒在她脸上,很清晰;光晕笼罩着她并不突出的五官,又显得她的脸很朦胧。 她真的长得不漂亮;她一把年纪却天真得像个白痴;她倔强不服输而又爱逞口舌之快;她神经大条却又喜欢四处招惹是非——她就是一个活了快三十年,生活阅歷却如一张白纸的奇怪女人。 就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里的奇怪女人,奇怪的勾起他奇怪的感情,有着冷静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的阮千致根本分析不出来这种奇怪的感情和某些时候特殊不受控的身体欲望要怎么克制。施展他的魅力让那女人爱上他太容易,可是,要他断绝念想让自己不去爱她却比他以往做过的任何事情都要难。 「ever felt away without me,just once that all i need……」梅黛手机的声音很响,阮千致怕吵醒她,很快的找到手机: 「妃妃」来电,是否接听? 阮千致微微皱眉:妃妃是谁? 按了接听键,阮千致走出了房间门外。 「喂,梅黛梅黛!」——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阮千致的面色这才缓和开。 「梅黛喝醉了,现在正在休息。」他很有礼貌的说。 「休息?在哪儿休息?你是谁?」邵妃追进了酒吧,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黎尚。等她出酒吧时,梅黛已经不见了。 「她在出租屋,还有,我是阮千致。」 「阮千致?」邵妃重复了一遍,然后,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出租屋里有人敲门。 开门,阮千致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浓妆女人,大大的眼睛还有哭过的痕迹。 「请问你是?」阮千致很礼貌地问。 邵妃以前没见过阮千致,而且,她一直不太认为梅黛那样姿色的老女人能搭上多优秀的男人,虽然知道阮千致的名声,但她真的不知道阮千致本人居然是帅得这么一塌煳涂的男人。邵妃算是明白梅黛为什么会这么痛不欲生了。 「我来带走梅黛。」邵妃和关沫言不同,她认识的男人无数,见过的男人无数,是一个有定力的女人。 「你是谁?」阮千致警觉地问,他见过她那个胖胖的死党——和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一型的。 「不用管我是谁,我开了车,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可以帮我把她弄下去,如果你怕弄她下去会影响你什么的话,那我自己来。」邵妃说罢就要进门,却被阮千致一把拦住了。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阮千致此时的表情很黑,「这里还算是我的地方。」 这男人和她说话的时候给人很厚重的压迫感,邵妃不悦地说,「梅黛是我的好朋友,她呆在你这里比和我走危险太多,所以,还请阮总让个道。」 阮千致眉毛皱起的幅度很大: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哦?带她去喝酒然后把她放在路边不管会比在这里安全么?」阮千致话毕就要关门,他算是看出来了:包菜会去喝酒必定是眼前这浓妆女人的主意。 「你不要欺人太甚!」邵妃在阮千致关门前先进了门,以邵妃的修为,她完全看得出来阮千致眼神和话语里的内容:他在怪她带梅黛去喝酒,他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是一个坏女人,你带坏了梅黛』。这表情充分惹恼了邵妃,她不顾形象地大喊,「阮大总裁,你最好搞清楚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你有钱有貌了不起么?我邵妃见多了你这种公子哥,玩女人玩感情眼都不带眨一下,我不想过问您大总裁的感情问题,不过,你他妈玩感情能不能别玩我姐们儿?她是白痴你懂么?会被你玩死的你懂么?」 第34页 在阮千致十分诧异且带震惊的目光下,邵妃眼中居然盈了泪:她不止是为梅黛而哭。 移开身体,邵妃把视线转向屋内,扫视了一遍之后,她整了整心绪,径直走向梅黛的房间,打开,里面没人。 这时阮千致已经回过神来,「我抱她下去。」无声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再次认真地看了看床上人儿的睡颜,阮千致极温柔地拉开被子,轻轻地抱起她,朝门外走去。 邵妃在一旁看着,一幕不落的看着,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041-042 梅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吶!!!!!!!!!」不过,她还是先在床上鬼哭狼嚎了一阵,然后,她又飞快地跑下楼,看见邵妃正穿着睡袍坐在客厅吃早餐,有保姆小心地帮她盛粥。 「你怎么不叫我!!」梅黛用力地挠头,飞快地奔进楼下的卫生间。在牙刷阁里摸出一把新牙刷,飞快地刷,脑袋里还有昨夜酒精留下的晕眩感,梅黛心里默默地祈祷:算迟到就好,千万别算旷班。 洗漱完后,梅黛梳子都没用,直接抓起那一头几年了都只是过肩的长髮,然后拧成一个鬏,又飞快地出门。 「不用去了,我打电话到你公司请假了。」邵妃仍然悠闲地吃着早餐,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梅黛的火急火燎状。 「你跟谁请的假?」 「敬理。」邵妃这才把脸转过来,「确切地说,是他打电话给你,我接了,然后他让我转告你,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 「什……什么?!」梅黛不可置信地看着邵妃,忽然觉得外面那轮太阳是黑色的。 「他说你昨天晚上喝了太多,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顺便,他让我提醒你回他一个电话,号码你手机里有。」 不再做更多的猜想,梅黛飞也似的消失在大客厅里,冲上楼,在邵妃家专属于自己的那间房间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二话不说,寻着号码就直接打了过去。 很久之后,敬理才接起电话,极优雅地开口,「哪位?」 「敬总,我是梅黛。」梅黛隐忍着怒气,「你凭什么解僱我?」 敬理在电话那头听到这话时,先是一愣,回过神后他的嘴角立即飞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阮千致怎么会喜欢这种style?「抱歉,请问谁告诉你,你被解僱了?」为了阮千致,敬理忍耐地与一个智商和他相差太多的人交流。 「不是你告诉我朋友的么?」 「梅小姐,你确定你听清楚了,或者是问清楚了么?」 「……」 「昨天晚上你喝了太多,所以,今天特许你请假。另外,六月份c城有一个为期一周的gg节,届时各大gg公司和企业都会齐聚那里。我想,你大概要出差了。」隔着从邵妃家到市中心财富广场的距离,所以,梅黛看不到敬理此刻的表情。 「真的么?我要出差?」从一种极绝望的情绪中瞬间转换成为一种极兴奋的状态,梅黛声音有一些颤抖。 「据我所知,你工作五年没有任何出差学习记录,今年的五一劳动节也没有休到假,既然你坚持奋战在你的岗位,所以我想,你一定会需要这个机会。」 「我需要我需要,我强烈需要!」 即使是隔着两个地方位置上的距离,敬理还是把手机挪远了许多,梅黛依旧没看到,敬理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嫌恶。敬理此刻十分期待看到的是:拒绝了参加此次gg节的阮千致会不会突然出现在c城。 而此刻的梅黛则完全已经是一副云飘状了。是的,她工作五年,没有出过差,没有进过修,只因为当时毕业参加招聘会的时候面试上了「蚂蚁」,一工作就是不长不短的五年。这段时期恰恰又是失恋期,若不是在公司岌岌可危的岗位,她早就收拾包袱一人做疗伤旅程去了。 ***************************************************************************************************************************************************************** 邵妃、关沫言和梅黛这三个几近中年的女人在梅黛临行前在某着名拉面馆接了个头,说是接头那实在是因为三人讨论的问题太不光明正大了。 「……你确定你没有认知上的错误?」关沫言十分认真且严肃地对梅黛说。 「什么认知上的错误?男人都是这么犯贱!」邵妃毫不客气地打断。 「可是,我真的觉得阮帅不是那样的人……」 「关沫言,你被姓阮的下药了吧?怎么尽帮着他说话!」 「我哪有……」 「好了好了,现在讨论怎么另结新欢这个问题。」邵妃再次制止了关沫言妄图制造内部混乱的言论,一把拍过正在发呆的梅黛的脑袋。 「啊,」梅黛吃痛的喊出声。 「姓梅的,我们这里操碎了心研究你的事儿,你怎么反倒是一副痴傻的样儿?」三人坐姿是梅黛在中间,其他两人分别在两边,邵妃生气的是为什么这样的摆位,梅黛也能发呆。 「我猜测她一定在想阮帅。」关沫言自以为是的点头道,被邵妃狠狠地白了一眼。 「真不知道秦青那呆子看上你什么!」 「你说我就行了,说秦青做什么!」关沫言眼睛瞪得熘圆,一副要和邵妃开战的戒备模样。 梅黛有些看不下去了,用力吸过一口拉面,然后含着拉面说,「吃面吃面。」 第35页 当然,这换来的直接是关沫言和邵妃两个人的白眼。 原本是送行宴,明明是拉面,每个人都吃得很不是滋味。三人一起踩街吐真心的时候,关沫言先开始了她的倾吐时刻。 关沫言:我现在真的觉得门当户对这观念很重要,我和秦青很相爱。我们相爱也许不只是因为互相喜欢,还包括互相信任。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就是平等,他不比我出色,我不比他优秀,所以,我们在彼此面前都不会太卑微,不会卑微就会真实,真实就会信任。所以,我,很幸福。我们已经决定等到八月份秦青放暑假的时候结婚了,我年纪实在不小,真的挺想就这么安定下来了。 邵妃是愣了半晌才开始说的,夜色太浓,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神里含着浓浓的伤感。 邵妃:我不幸福。我想装的,装不来了。 梅黛和关沫言纷纷转头看她,邵妃笑了笑,「听我说完。」 邵妃:我和黎尚真的是一类人,同样的花心,同样的害怕寂寞。我从来不指望收服他,也从来不指望改造他。所以,结婚这么多年,我连小孩都没生,就是想,真到那个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也不会为难孩子。只是,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厌倦我了。 邵妃含着泪冷笑:看不出来吧,看我伪装得多么好。 梅黛和关沫言并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紧紧抱住邵妃,拍拍她,安慰她。因为她们都知道,邵妃死也不会喜欢那种感觉的。 不过,为了打断邵妃,梅黛还是抢过话头:到我了到我了。 这五月底的夜风吹在人的身上脸上很舒服,含着一种不知名的气体,会笼罩住人的心情。梅黛只是略整了一下心绪,努力控制自己的腔调,极淡极淡地说:你们会相信我么?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爱我的。你们相信么?呵……你们不相信也是应该的,其实我觉得我潜意识里也是十分不相信自己的,不然,我不会就只因为一个dv,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这样否定自己的看法。我真的很有自知之明,我梅黛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我没有才华,我没有性格,我没有好的学歷,没有好的家境……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一个头脑正常样样优秀至极的男人是看中了我什么?我想,我真的是恶俗偶像剧看多了…… 梅黛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因为她没办法做到像邵妃那么豪迈,人家丈夫出轨她都没哭,可是,她只是失恋便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个五月的夜晚,三个女人,一个幸福,两个不幸。 043-044 邵妃送梅黛去的机场,这段时间内,梅母像是警觉了什么,让梅黛在家的日子过得十分惶恐,不过,好在立马被她捡到了一个机会离开这里。 敬理西装革履的站在机场大厅处,旁边有他的秘书两年轻男子,均是西装革履。梅黛还很惊喜的发现俩男秘书里居然有一个长得格外清秀格外养眼的。 不过,当身着一袭白色休闲运动服束马尾辫的梅黛斜挎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出现在敬理她们面前时,俩秘书表情依然严肃认真,但肩部剧烈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两人的情绪。不过,敬理已经由一副天生的温和笑脸转变成一张即将暴走的难看阴脸了。 于是,梅黛深刻地认识到:这真的是去出差,不是去旅游。 上飞机后,梅黛坐在敬理右手边,挨着过道。她深知敬理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所以一路上十分安静。 几分钟后,空姐推来餐车,发给每位乘客一份午饭,到梅黛身边的时候,空姐礼貌地问,「请问,需要午餐么?」 梅黛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位先生呢?」空姐继续问。 「不需要,谢谢。」敬理最讨厌经济舱里的盒饭,一般如果他自己搭飞机的话,他从来都选择头等舱。 「你真的不要么?」一份小小的饭对于梅黛来说是完全不够的,虽然路程不算太遥远,但梅黛猜测,下了飞机肯定没时间吃午饭,于是她打上了敬理那份午饭的主意。 这话传入了敬理的耳朵后,他花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话的意思,因为之前他正在翻看一本财经杂志,也一直在对里面的内容进行实时消化理解。 「不用。」敬理再次回答。 「那麻烦小姐,他那份给我好了,我不太够吃。」深怕空姐会不同意,梅黛又补了一句,「我们是一起的。」 空姐笑得很甜美,说了一句『没关系』后便把饭递给了梅黛。 敬理原本专注于杂志上的思维完全被拖拽到了现实,他转过脸看向旁边这个大胃的女人,又看看飞机上射来的一道道好奇而又取笑的目光,脸色阴沉了很多。为了闪躲开那些梅黛引来的目光,敬理把脸转向了窗外。 阮千致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飞机到达c城时已经是一点多了。搭了机场外omg办事处专门来接待的车子,敬理一行四人很快到达了c城最有名的五星级饭店——「凯撒饭店」。 由于c城六月份举行的这场国际性的gg节太受业界瞩目,所以许多着名公司的专业人士和高层都纷纷来到这里,不仅是为了来观看优秀gg的评选,更重要的是,这个艺术节最实质的作用其实是为企业和gg商之间的洽谈提供平台。以omg在全球的名气,原本无需靠参加这种中小型企业洽谈会来招徕生意,但omg进驻中国,一直都有些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味道,所以,omg不仅出席这种洽谈会,而且,来出席的还是omg在中国区的总裁敬理。 第36页 一旦受瞩目程度越高,来此的各界人士也就很多,凯撒饭店的房间早在三个月前就全部预定完毕。在饭店大厅,梅黛就看到许多临时过来订房的国内外客人,都纷纷被告之无房可订。 「那个……敬总,咱们……订了房吧?」梅黛其实是想知道订够了房没,她可不想和三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合住一间。 嘴角勾笑,敬理饶有兴致地说,「只订了两间双人房。梅小姐选一下和哪位先生住吧。」秘书在前面按了电梯,门开后,敬理率先走了进去。 「敬总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哪儿能和你们一起住啊。」梅黛讪讪地说。 「没有人在和你开玩笑。」敬理补了一句,狠狠的补了一句。 ********************************************************************************************************************************************************************* 梅黛原以为就算只有两间,她也有选择的机会,那样,她可以选择和那位清秀小秘书合住一间。 实际情况却是,敬理让那个清秀小秘书直接把她的箱子和敬理自己的箱子拖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反对,敬理就吩咐俩秘书准备一下陪同他去参加主办方举办的记者招待会。 「梅黛小姐,你有可以出席招待会的……该怎么说……」敬理一手揉着脑袋,为难地说,「体面一点的衣服么?」 梅黛立时无语,想瞪说话者一眼,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怯怯地说,「没有。」 果然!敬理在心里想,他派这女人来是有用的,可是,敬理估计还没等她派上用场,omg的面子就全给她毁了。换了个表情和思绪,敬理微笑着说,「梅小姐,跟我来。」 凯撒酒店的一楼有很大的商场,商务服装尤其多。 在敬理的带领下,梅黛进了一家时装店。敬理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一手一件一件拂过那些时装,最后,他的手定格在了一套绛红色的套装上,「上次见你穿过这个颜色,还不错。」敬理把衣服递给梅黛,抬手看了看表,「唔,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一听这话,梅黛便极速地接过敬理手里的衣服,在导购小姐的带领下,进了试衣间,极快地把套装套上,穿完之后,梅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天吶,她真的是人生当中第一次穿这样的a字裙。 没来得及多想,梅黛便从试衣间走了出去。 「果然你的肤色很适合。」略作了一番打量之后,敬理又说,「这衣服还很好的遮盖了你某个部位明显的缺陷。」拍了拍梅黛的肩,敬理修长的身影便径直走向了收银台。 三十秒钟后,梅黛忽然意会到了敬理的意思,然后,十分条件反射地,她以双手护住胸前某处。恨恨地朝身后某个虚空的方向瞪去,腹诽道:nnd,这套衣服不还给你了!就算还也要先弄破再说! 敬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拎了一个红色的盒子,梅黛在心里猜想那肯定是一双鞋子。 毫无疑问,那是一双鞋子,那是一双梅黛看着就让她发晕的黑色高跟鞋:那跟绝对有八厘米以上,还是细跟!!细跟!!那是梅黛绝对不会挑战的高度。 不过,敬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勾起唇角,他熘出一句恰到好处的嘲讽,「梅小姐不敢穿这样的高跟鞋么?」观察了一下梅黛的反应,敬理继续说,「真可惜,我还以为梅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我穿!!!」 嘴角的笑意更浓,敬理此刻的想法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女人。 为了让等下的戏份能演得更足,敬理没有理会梅黛的那根极不相符的马尾。在梅黛换好鞋之后,就直接带着她去了一楼的大会议厅。 有许多的记者——敬理意料之中,梅黛意料之外。 敬理带着梅黛在一个十分角落的地方坐下,然后,认真地听发布会。当然,只是梅黛在认真地听而已,敬理却时刻的忙碌着,四处打着礼貌而又高调的招唿。 这样的打招唿方式无疑引来了众多记者的目光,所以,招待会后,omg中国区总裁敬理先生的受关注度忽然就变得奇高。 梅黛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状况,因为不只是敬理,连她也被夹杂在包围圈中,许多记者问的问题根本就无关于这次的gg节,比如,有记者问,「这位漂亮的女伴是敬理先生的女友么?」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敬理在想: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然后,他故作绅士地一把拉过梅黛,将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十分温柔地伏在梅黛的耳边说,「配合点,我带你出去。」 梅黛只是点头。 在无数闪光灯和几十台摄像机的照射下,敬理十分温柔地为梅黛拾起了一缕遗落在肩膀处的散发,笑容和谐而美好。 梅黛仍然处于掉线状态中。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敬理的绅士体现,那么,这最后一下的神来之笔便不再是纯洁的绅士与淑女的故事了:梅黛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人绊了一下,她十分条件反射的拽紧了敬理的胳膊,然后,敬理又十分配合的一个弯腰,托住了梅黛的腰…… 所以,在这场原本正式而又严肃的招待会上,omg总裁敬理先生的八卦新闻就这样传开了。 045-046 阮千致是在网站上看到那张让他当场就想暴走的图片的:梅黛被笑得一脸春光得意的敬理抱着。 第37页 阮千致选择不去参加gg节的很大原因是广电总局的意思。和omg的竞争中,天传占据的巨大优势就是政府帮持。由于国内的电视台、广播台、报纸等都属于国有性质,政府为了更好的控制自己的耳目喉舌,是断然不会随便就让境外传媒集团轻易进入的。omg做过市场调查,他们不是不清楚中国的特殊国情,也不是不清楚中国国内的传媒业潜规则。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吃大不吃小的omg会去派出敬理出席此次艺术节的原因。 omg希望在国内扩大影响力,所以,他们绕了个弯,先从国内并不成熟的gg业下手。敬理的算盘是,在洽谈会上招徕更多的合作企业,然后,在发布会上公然宣布与天传竞争。一旦竞争这东西摆到了明面,那么,胜负也就极容易受人关注了。如果宣布了公开竞争,一方面,长期依靠广电总局默许和暗中帮助的天传集团就不再能那么方便的进行暗中操作了,因为这些步骤只要被揭发,那么,作为国际大公司的omg就能十分正大光明长驱直入了。另一方面,因为天传只是天河的副业,各方面发展都太弱,如果天传真那么有胆量想靠自己的力量正常取胜,那也绝对是omg胜。 而这一切的计划,必须得要天传的最高领导人出席才能完成。 阮千致深刻地明白omg的用意,也深刻地明白如果他去了c城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后果。所以,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就要飞去c城的冲动。 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关注c城那边的消息,由于网站的消息发布得十分及时,所以,他也顺便得知了梅黛和敬理住一家酒店一间房间的事情。 再次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工作无果之后,阮千致拨了个电话:「方秘书,帮我联繫一下c城凯撒饭店的林总。」 …… c城,凯撒饭店。 凯撒酒店紧挨着凯撒饭店,所以,记者招待会后,梅黛还没来得及回房间换鞋便被敬理带去酒店吃晚饭。 「敬总,我真的走不动了。」梅黛弱弱地说,「不然,你等下给我打包一份回来吧。我就在房间吃就好了。」 听到「打包」二字,敬理的脸明显黑了很多:跟这小市民出来,果真会听到许多词典里极少出现的词。 就在梅黛等着敬理答覆的空档,敬理已经率先一步把梅黛拦腰抱起。在梅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先只看到了「嚓嚓」的闪光灯。在这个时候,敬理可是一点也没有忘记怜香惜玉,他十分绅士地替梅黛挡住了闪光灯造成的巨亮。无疑,这一幕又成为记者和狗仔们又要紧急抓拍的画面。 就这样,敬理一直把梅黛抱回饭店。他们的房间在十楼,上了电梯之后,梅黛开始十分认真而又严肃甚至有些大声地说,「放我下来!」 敬理微笑着把梅黛轻放在地上。她抬头的瞬间看见敬理那个漂亮男秘书用十分怨恨的眼神看着她,梅黛心里暗暗惊心:她啥地方得罪他了? 「梅小姐真是一个爱惹麻烦的女人。」中年女人,敬理在心里补了一句。敬理三十一岁,就二十七岁这栏,他交往过的女人都性格各异,不过,他倒着实第一次见到像梅黛这样的二十七岁女人。 「敬总不是很热心的收拾麻烦么?」梅黛冷讽道,「你在利用我吧。」 敬理一惊:难道他的判断失误?这女人的白痴都是伪装出来的? 梅黛一忧:要是不是怎么办?要是直觉错误怎么办? 梅黛没看出敬理的表情,敬理倒是把梅黛的表情尽收于眼底,接着,敬理表情里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嘴角,最后,他竟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笑什么?」梅黛怕行迹败露,于是四处寻找目光焦点,正好看见漂亮男秘书又用刚才那副表情看着自己,于是,梅黛心生一计,「看什么看?我跟你有仇么?你跟你们敬总有一腿吧!」 就这句话,就这一句话—— 敬理收起了笑容,霎时间脸色风云变化,暗潮涌动,最后,整张脸都是黑的。 漂亮秘书则是一副惊恐状,仿佛被人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直瑟瑟地瞟向一旁的敬理。 梅黛顿时了悟了什么。 ********************************************************************************************************************************************************************** 到房间的一路上,敬理的脸色都从来没有缓和过,一句话也没说。漂亮小秘书则是持续了很久的惊恐害怕状,在梅黛和敬理的房间门口,漂亮小秘书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很轻很轻地说,「敬总……」 「闭嘴。」敬理极快地插卡,开门,进去。 梅黛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动。瞥眼看到漂亮小秘书的时候,又不幸地接收到那漂亮的瞳孔里射出的十分憎恨的光,是的,起初是怨恨,现在时憎恨。梅黛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周身升起—— 「梅小姐,如果你再不进来就不用进来了!」敬理又拉开门,梅黛清楚的看见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燃着一盆火。暗想:不就是知道了他是gay么?用得着这么恐怖么? 瑟瑟地进门,第一件事是脱鞋。脱完之后,梅黛也没刻意寻找敬理的方向,只是先找了张床,飞快地扑到床上,然后,飞快地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敬理打开笔记本电脑,原本打算处理工作,但心里那股被梅黛燃起的怒火又无从发泄,顺便,他可不希望梅黛到处宣扬他的事迹,尤其,她还有可能告诉阮千致,那样,他的一切辛苦都白费了。略略思考了一下,敬理的嘴角划过一丝邪恶的微笑:在阮千致没来之前,梅黛这张好牌,他还是会充分的利用的。况且,他可不完全是个gay。 第38页 敬理走到梅黛的床边,站住,忽然垂下身,一手拉开梅黛盖在身上的被子。 「干什么!」这是梅黛的条件反射式反应,等她睁眼看到一张离自己很近的帅气俊脸时,梅黛忽然忘记了此刻的暧昧状况,她光顾着打量敬理了:眼前这人的脸型没有阮千致的好看,眼前这人的头髮没有阮千致的有型,眼前这人的眼睛没有阮千致的黑…… 眼前这人不是阮千致! 当梅黛意识过来之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一把推开了他。所以,接下来的状况是:敬理忽然就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由于敬理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推开,而且,他也没想到梅黛的力气会有那么大,所以,他倒在地上的姿势十分不雅观,具体表现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头部不受伤的敬理用两只手护住了脑袋,尽管是六月的夏天,地板上仍然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敬理西装革履的摔在地上之后,颇有那么些四脚朝天的味道…… 「哈哈哈——」梅黛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笑了。是的,这非常好笑,因为平常敬理都是一副气质尔雅,举止得体的好模样。摔成这样真的很具有喜剧效果,尤其,他抱着脑袋的姿势很像很像一个汉奸。 想到这里,梅黛笑得更开心了,整个人都笑倒在床上,丝毫没有意识到敬理的脸色已经沉到极致了。 敬理在美国长大,出身商贾世家,由于父母亲极其传统,自小就对他管教严格,所以,他也从小学习汉字书法普通话。不过这异于一般人家的严厉也正是他反叛性格形成的很大原因。自他懂事以来,除了出过一次车祸之外,就从来不曾摔过交,更不曾摔得如此狼狈。所以,当梅黛在床上笑得快岔气的时候,敬理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掐死。 「梅黛!!!你给我住嘴!」敬理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喊,企图制止梅黛的笑声。 梅黛讪讪地收嘴。 「是不是我太好欺负了,让你屡屡得逞?」又咬了咬牙,「请你注意和上司的相处之道。」敬理强压住自己内心的火气,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把这女人丢出去,只要等他把她利用完,他敬理可以保证:这个叫梅黛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对……对不起。」梅黛咬着下嘴唇说出这句道歉的话,刚才她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搁他那样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儿身上,确实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这道歉却让敬理一怔。 晚上八点,敬理正忙于研究gg节的实时动态,而梅黛则在房间本来就有的电脑上玩游戏,两人各自为政,好不和谐。 这和谐终止于梅黛接到的一个电话。 「梅黛!!」邵妃在电话那头怒吼道,吓了正在游戏里刷副本的梅黛一跳,差点以为里面的boss跳出了游戏蹦到了她面前。 「怎……怎么了?」用肩膀和下巴夹住手机,梅黛仍然沉浸于游戏里。 「你今天上网了没?」 「在玩游戏啊,咋了?」 「你看新闻了没?」 「没。」 「三秒钟,你赶紧关了你那破游戏,快看新闻去,对了,别挂电话,我等着你来交代。」 梅黛仍然奋力于刷boss的大任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电话那端的邵妃听不见任何响动,只听见梅黛嘴里不停碎碎念,「加血……加血……大药……大药……」 邵妃几乎当场暴走,对着电话就是一阵大吼,「梅黛!你这个不检点的女人,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玩游戏。我让你去钓凯子,没让你跟男人去开房!」 这句话的声大程度连一旁正工作认真的敬理都听见了,嘴角掠过一抹嫌恶而又嘲讽的笑容之后,敬理心里想的是:阮千致的品味真的太与众不同了。 这句话之后,梅黛终于从游戏中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去看新闻,看完之后好好解释一下。」 关游戏,开网站。 某大型门户网站经济版和娱乐版的头条里都有敬理的名字。 再点开。 梅黛傻眼了。 「邵……邵妃……我上……我上头条了么?」这是梅黛最关心的事情。 电话另一旁有身体倒地的声音。 敬理原本在认真工作地思绪也被梅黛这另类的思维拉回了现实,他转头,用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那个坐在电脑前碎碎念念的白痴女人,突然有一种冲动把她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房间有人敲门。 敬理离门口近,于是他起身,开门。 一个陌生的穿着饭店制服还挂着「客服经理」牌子的男人。 「先生您好,我是凯撒饭店住房部客服经理吴晓刚,请问,梅黛小姐住在这里么?」 敬理有些不明所以,遂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凯撒饭店针对来c城参加gg节的在住顾客开展了一个抽奖活动,我们客服部用所有登记过的顾客身份证号码抽奖,由饭店林文风总裁亲自抽取幸运顾客……」 「梅黛中奖了?」敬理直接打断,「奖品是什么?」 吴晓刚十分礼貌地微笑道,「饭店空置的总统套房一间。」 略斟酌了一下,敬理也笑了,笑得意味不明。 这时,刚掉线的梅黛是在听到「总统套房」这四个字后成功上线的。然后,她连饭店的高级一次性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直接出现在了房间门口,「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第39页 吴晓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又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梅黛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开腔,「你……是梅黛?」 「对,我是。你刚才是说我中奖了?」梅黛长这么一把年纪,买过福利彩票无数,买过体育彩票无数,除了大学的时候中过两块钱就没再碰见过那种运气了。 「对,您中奖了。」吴晓刚在心底纳闷:林总让他千方百计弄走的佳人居然……真的很佳。 「需要身份证验证么?」梅黛不放心地问,也没看见敬理的表情里又添上一缕嫌恶。 「呃……需要。」又顿了顿,吴晓刚换了一个轻松地笑脸,「那么,梅小姐现在可以跟我去查收奖品了么?」 「可以可以!」梅黛点头点得脑袋都快掉了。 正抬腿迈出去的时候,却被敬理一把拽住。梅黛第一次发现敬理原来是那么有臂力的一个人,当她正整理情绪回头看他时,先听到他的声音,「先穿上鞋。」 然后,他还没回头便又被敬理一把抱起,转身瞬间,他对吴晓刚说,「贵酒店的总统套房可以住两个人吧。」 吴晓刚以为敬理是在问他,正准备回答之际又看见敬理丝毫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而是径直走进了房间,并随脚带上了门。 「喂,你放我下来。」梅黛怒道,换个鞋用得着这样?她梅黛有那么娇气?这个死gay还真是格外厚待她! 笑了笑,敬理眼中又是精光一现,他把梅黛放在床上,十分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指望你为公司做出什么贡献。但……你最好不要给omg抹黑。」 放好梅黛后,敬理又从分别从门口和卫生间门口捡回梅黛的两只高跟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梅黛气不打一处来,是怪她形象不好?还是怪她行为举止不得体?哼!那他们干嘛要带她来?尤其是敬理这样一点亏都不吃的人,带她来根本就是累赘。 「你别误会。」敬理捉过梅黛很白很小的脚,有一两秒钟的怔神,随即又是一笑,「我指的是,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有些事情……最好不要乱说。」 敬理的动作让梅黛有些尴尬,她极其严肃地说,「我自己来。」便藉机转了个身,自己穿鞋,「那个……你是gay的事情……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瞳孔一收,敬理想怒,却最终只是面无表情。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参加这次的gg节么?还有,我为什么让你和我住一间?」敬理颇有深意地问。 「为什么?」这个问题梅黛确实想知道,如果他是利用自己,那又是在利用自己什么呢? 「我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帮我……确切地说,是帮公司……你,做得到么?」 「要看是什么事吧?」 「这次带你出来,我确实是利用你。至于是利用了你什么,想必,你也可以猜出来。就单凭你自己从网上看到的那些花边新闻,我就看出来了。你根本不介意和我有绯闻,对么?」敬理站在一旁,眼睛看了看门的方向,他刚才关了门,吴晓刚应该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梅黛没想到敬理比她还了解自己。按理说,她应该会十分介意的才对,可是,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或许,跟一个gay闹绯闻这个消息本身比绯闻更让她觉得好笑。 「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你都不介意,那么,继续下去又有何不可?」 「我的好处是什么?」梅黛直截了当。 「omg的正式劳工合同。」敬理想都没想,用一份微薄的薪水来换omg以后的发展,他愿意。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看来,我还是太高估你的智商了啊。」敬理斜靠在墙壁上,有些无奈地拂过太阳穴:骗一个智商低的人,他已经降低了自己很大一部分智力了,现在,即使他降低了智力,对方还是不能领悟到,看来,和梅黛这样的女人相处就是要『坦诚相待』。 「我需要你来证明我的性取向正常。」 048-049 c城的gg艺术节明是赏鉴会,暗则是国内大小gg公司的抢滩会。 gg节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是一个颁奖会,由国内五十家大型企业共同参与投票竞选出年度各类gg奖项。颁奖会在c城最大的商务会展中心的会展大厅举行。 上午九点,敬理偕梅黛一起出现在会展大厅的时候,又是一片闪光灯的「唰唰」声。梅黛依然是未着粉黛的脸,但头髮已经被盘成一个很好看的髮髻——那是敬理的杰作。 梅黛很不习惯穿着高跟鞋,扮着一副高贵典雅的样子迎接众人目光的洗礼。不过,敬理却极其温柔地挽着她,不时附在她耳边向她介绍各位参加颁奖礼的嘉宾。 两人被场内工作人员安排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 刚一坐定,梅黛就开始暗自叫苦:她一把年纪为了这样一份工作可真是牺牲太多了。移脸望了望身旁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一丝恍惚。 这恍惚是视角的错觉造成的,敬理戴上眼镜的样子会遮去他最不像阮千致的地方。然后,梅黛可以很容易地就把阮千致的形象套到敬理身上,就这一刻,她忽然发觉:阮千致和敬理居然有一些神似。 「看够了么?」敬理并没转头,而是一边对着路过的熟人微笑地打着招唿,一边说话时嘴角都是弯着。 第40页 「我看你是犯了法还是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梅黛忿忿地说,还长他脸了?她又不是在看他,她是在看……在看那个负心汉大骗子臭裤衩死男人…… 「我再次明确地告诉你,我对女人真的没兴趣。」敬理颇具讽刺意味:这女人还真是见着男人就眼都不转。他看多了这样平平凡凡却还做着春秋大梦的花痴女,敬理有时想,他还真是喜欢对女人逢场作戏。 「呵。」梅黛冷笑,「您放心,我对女人有兴趣也断不会对您有兴趣。收着您的自信去对付您的小秘书吧。」说罢,又对着敬理使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白眼。哼,现在不仅是她有求于对方,对方仍然有求于自己。昨天晚上,他们可是签了约的。 一秒钟的乌云密布之后,敬理又恢復了惯常的笑容对着路过的人。这时,敬理也充分意识到,即使他有能力想与这女人逞口舌之快,他也绝不能轻易动怒,被一个女人牵制住情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被一个自己情绪都不稳定的女人牵制最可怕。 颁奖会一共举行了两个小时,期间内,敬理先后失踪了一个半小时,在颁奖会快结束的时候,梅黛终于看到一脸得意笑容的敬理出现在自己面前。 坐定,敬理仍然在笑。 「敬总很高兴?」梅黛想假装自己并没有打探欲,不过,伪装的道行太浅,她一脸谄媚样完全被经理看穿看透。 「颁奖会结束后我们去一些地方。」他真没想到,身边这个女人对阮千致竟然这么有影响力。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去哪里?」 「你来过这里么?」敬理不答反问。 「唔,来旅游过几次。」 「我没来过。」 「所以呢?」 「你当导游,我很想逛逛文化古城。」 「我有什么好处?」如果对方支付她一些导游费用的话,她不介意…… 敬理的笑容瞬间褪去,「给你一万导游费,另外,吃喝我付,不过,时间一周。」迟早这笔帐会算回阮千致头上。 「成交!」海龟就是海龟,财大气粗。她原本还只想敲个千把块就收兵以免破坏和谐上下级关系,没想到…… 梅黛只能咬着嘴唇捏着手指笑得格外开怀。 **************************************************************************************************************************************************************** c城歷史悠久,不过,最着名的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群。作为一个省会,这里有着新旧交替的明显建筑风格:在闹市区,高楼大厦居多,而且,此地高楼大厦既新又高级;在市郊,以卫星城状围绕着主城区的民国建筑群大都是砖瓦结构,屋子与屋子之间间隔极窄,从这家的窗户可以看进前面人家后窗里的景色。 梅黛每次来c城都是冬天,因为c城冬天有火锅节,那是好食者梅黛最喜欢的节日之一。第一次夏天来,她不知道该领着敬理去哪里。 不过,无地可去只是梅黛的想法,敬理倒是很自得其乐,关键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亦不在山水之间也。 「呃,敬总。这里就是有名的十字街了。」梅黛讪讪地说。 「哦?有名在什么地方?」敬理两手插在银灰色西装裤的口袋里,不时引起围观,分明不像参观的游客。 「呃……好像是……这里死了一对情侣?」想了一想,「不对,应该是这里出过一代名将。至于是什么名将你就不要问我了。」 摇了摇头,敬理又笑,「民国初年,这里是当时北洋军阀刘若李的殖民地。十字街是他三夫人梦宛如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记错,前面那栋朱门紧闭的就是梦夫人当年的房子。」 梅黛的眼都直了:她来这里很多次,她记得自己每次都有很认真地边吧唧着食物边听导游介绍。可是没想到,没来过此地的敬理居然记得比她还要清楚? 「梦宛如是为刘若李将军挡枪死的,虽然直到死前梦宛如夫人都没有原谅刘将军的背叛,但是,她还是为他死了。」敬理继续说,眼光似一条飞带,直扑入那道紧锁的朱门,穿过缝隙,他想看看里面的物什,里面的家具,里面的气味。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梅黛这下下巴都掉了:因为这段她没听导游说过,也没听任何人说过。 收回渺远的视线,敬理径直朝前走去,「去前面逛逛吧。」悽惨的爱情他听得太多,见得太多,他本就不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 梅黛怔了一会儿,随即又跟上。 两人还只是在c城的西郊逛了逛,中午的时候,梅黛执意不吃馆子,于是,敬理就被强带去吃了小吃:烫丸子、麻辣小火锅、炸豆腐……这些,都是敬理从未有过的经验。 下午四点,当西郊都被逛完两人不得不打道回府时,敬理忽然莞尔一笑,十分诡秘地附在梅黛耳边说,「现在,跑到前面拐弯处,停下。」 「为什么?」 「有好戏看。」敬理偏过头,眼神直视前方,「快。」话毕,他自己率先朝拐角处跑去。 梅黛不解地跟上,在拐角处被一股大力拉住然后,她就贴墙而站了。转过头想说什么,被敬理伸手捂住嘴唇,然后,梅黛只能被迫睁着两只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分钟后,有个扛着佳能相机的马甲男子出现,敬理一把放开梅黛,伸手就是一个漂亮的反扣,马甲男子被敬理摁在墙上。 第41页 梅黛这才发现敬理的擒拿之术很帅气很干脆很利落很到位,按她目测,这马甲男一定是一个卑鄙无耻偷鸡摸狗的bt狗仔。 「你不是狗仔。」敬理道,嘴角仍然挂着诡异的笑容。 梅黛只觉得敬理这笑容阴森森的很吓人。下意识的,她一把抢过马甲男子手里的相机,先是一惊:这炮筒的体积,分明不是一个普通狗仔能够拥有的。再看这佳能系列,也绝非普通摄影爱好者会使用的。 专业估计:这男子是名职业摄影师。 浏览过一遍相机里的照片后,梅黛深刻的发现这名摄影师的手法真的很高级。她也学过摄影,只略懂一些光啊影啊长焦啊广角啥的。可这马甲男子连偷拍都把她和敬理拍得特别和谐特别美,如果不是当事者清,她光看着这几个背影侧影就要以为两人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天公作美了…… 「请得动『newyork sunday』季大摄影师的人不是普通人吧?」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梅黛眼里的敬理仍然是笑容不改,一副气质好好的样子。通过这表情这行动,她丝毫不难猜到敬理早就知道了这马甲男子的存在。 真汗颜啊,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敬大总裁既然连我的身份都已经查出来了,就不用再卖关子了吧。」马甲男子恨恨地说,梅黛惊奇的发现他的嘴角右侧长了颗大痣,上面还有几根小毛毛。 「回去告诉那个拜託你拍照的人,这样根本没用。」敬理话毕便放开了马甲男,「把相机还给他。」 梅黛十分配合地把相机还给马甲男,不解地望着目送马甲男子高调离开的敬理。 确定马甲男子走远以后,敬理掏出手机给司机拨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就出现在巷口。 「被人偷拍也能让你这样开心?」梅黛不解地望着依然故我的笑着的敬理,他这次的笑容让她觉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甦醒了。 「看来,你在阮千致的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 梅黛一怔。他,怎么知道阮千致?不,应该说,他怎么知道阮千致和她?而且,他说,在阮千致的心里,她不重要。真可笑,她在不在他心里都是一个问题,又怎么上升到重不重要的问题了。 梅黛的表情瞬间落寞,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敬理的疑惑愈浓。 050-051 在招商会上见到乔洋是十分出乎梅黛意料的。 「很久不见。」乔洋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意味不明的望着梅黛。 接收到乔洋仍然没有改变的目光,梅黛有些无措,毕竟,他们是不欢而散的,「是啊,很久不见。你……还在gg界?」 「嗯,在『甲辰』做设计。」乔洋语气淡淡的,眼神却始终灼热。 「呵,还算对得起你的文凭。」乔洋是有才华的,大学时他就是校gg协会的会长,又读了名校的研,若不是『蚂蚁』庙小给不了他发展潜力,想必,他早应该是gg界的知名人士了。 「我倒更愿意呆在『蚂蚁』。」 「『蚂蚁』的创意总监也拿不见得能拿到『甲辰』一个普通设计师的薪水……」 「那儿没你。」先打断了梅黛妄图转移话题的目的,他不再想和她演一出我爱你我会等你的戏码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握着杯子就要逃走的梅黛,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一个做着乌鸦变凤凰美梦的女人。」 「乔洋……」梅黛想打断他。 「为了能让你清醒些,我不得不伤害你。」眼神更加深沉了些,梅黛极害怕的听见乔洋的嘴里蹦出一句句的话,「不论是阮千致还是敬理,都不是你梅黛能驾驭和掌控的。他们都绝对不会爱你。」 乔洋的话像一颗颗钉子,生生地在她的身上心上钉住,她瑟瑟发抖却不敢移步。他把她说得这么可怜,可是,她却不会反驳了,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么可怜。 「阮千致如果爱你,他就绝不能忍受你和别的男人合住一间房。我,乔洋,不能忍受。」 「不要再说了,我有事,要先……」 「他不但能坐观你和敬理闹得满城风雨,他还能在这样的闹剧中捕捉到他的商机,他又利用你做了一场好戏。他只知道他的公司和生意,你,只是他的棋子。」 「我让你别说了!!」梅黛起身的时候,引起咖啡馆一众的围观,她不再想留下来自取其辱,所以,转身离开。 「梅黛,我爱你。」乔洋起身,在咖啡厅不少人的环境下大胆表白。乔洋当时想:如果这句话她听见了,他也算圆满了。如果,她没听见,他也不必后悔没有认真表白了。他知道,以梅黛的性格,除非她真的彻底想通,否则,这一辈子他都将和她陌路。想到这儿,乔洋又是冷笑。 他想起自己从认识她,了解她到熟悉她的过程,他从来都是扮演一个老好人的角色。如今,真做了坏人,倒让他觉得第一次舒心。想了一想,乔洋还是追了出去。 梅黛跑出咖啡厅的时候正是烈日当空,她原本不想来赴约的,后来又一想,不赴约反倒会显得自己太在意某些事情了。不过现在,她倒真希望自己没有来赴约。她觉得乔洋在报復她,他在看她的笑话,看她被骗得惨戚戚的样子。她真的是一个棋子,是一个世界上最蠢的棋子。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用了?阮千致利用她骗他父母不够,敬理利用她骗公众不够,她居然还被反覆循环使用,她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第42页 她极速的奔跑回饭店,奔跑回自己的总统套房,掏出房卡,开门,再关上门,把卧室的空调开到16度,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上去,却勐地看到一个男人躺在上面。 ********************************************************************************************************************************************************************** 阮千致是被一声尖叫声惊醒的,然后他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声源体,狂喜涌入。 喊完「啊」之后,梅黛下意识地抬脚就走,直觉告诉她,她必须与床上这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粉身碎骨。 不过,她前脚还没迈开,便被床上某人一把拉回了床上,被子一裹,阮千致便完完全全把梅黛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梅黛怒吼,搞清楚了现实的状况后,开始拼命逃脱。 「你这个死女人,空调开到这么低,我很冷。」阮千致咬牙说,然后,他又把梅黛箍得更紧了一些。这贴身贴心的拥抱让阮千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梅黛。这几天,他只能从网上,电视里,报纸上看到她的消息,他都快疯了。 「阮千致,我警告你快点放手!我上司马上就要回来了。」逃脱不过,梅黛使用迂迴战术,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阮千致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要记住在我怀里的感觉,别再想着跑了。」阮千致脑袋抵着梅黛的肩窝,很困,很想睡,尤其在捕捉到梅黛的真切以后,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放下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包菜,不要离开我。」阮千致咕哝道,真想睡了。通宵赶了一夜的工作,只为了赶来,告诉她,他爱她,他决定了,不再畏畏缩缩,他决定了,放手去爱。他不想一个人呆在没有她的出租屋里,想念着她的身影她的音乐她活力四射的样子。 「我是不是还有一些未使用完的利用价值?」梅黛悲戚地问,又是一阵冷笑,「阮千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没心没肺可以任你伤害任你无条件索取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是一个傻子……可是……你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真的好想扑上去吻你。这句话梅黛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阮千致被手中微凉液体瞬间打消了睡意,他用力地把她扳过来,被子很大,盖得很密,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很温柔地用手指量了量她的脸:真哭了。 他的心有些疼,嘆息了一声,轻轻拂上梅黛的脸,无限怜惜的俯首,细心的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她的泪尝在嘴里牵动着心底最纤细的某根弦,柔化了他全部的神经,连他都觉得意外,却感到无比的平静,想寻觅了许久,逃避了许久终究,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梅黛所有的理性意识都在告诉她,这个男人不能碰。 不过,没用。阮千致的手碰上她的身体时,阮千致的嘴唇碰上她的时,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倔强就那样「啾」的一声飞走了。她一点都否认不了,任何一个男人碰她都让她觉得噁心,可是,阮千致,她不会。她一点都否认不了,她是爱他的。 她开始颤抖,不住的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待,那强烈的期待让梅黛觉得不安。她竟然这样饥渴,竟然这样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竟然这样希望就和他……巫山啊□……做一些爱做的事……叉叉那个圈圈…… 当梅黛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变态,是一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 阮千致倒是没发现梅黛的纠结,他一直十分致力于引诱梅黛。 他甚至不惜血本地在黑暗中把衬衫脱了,因为这样,大被子被撑开了一条小缝,冷得梅黛『呲呲』的环住双臂。这剎那,她不小心看到光着膀子的阮千致,这一刻,她忘记了这个男人伤害过她,她忘记了这个男人很危险,她忘记了他可能还是在利用他,她忘记了一切正常思维……她此刻只觉得阮千致很帅很强大,她只觉得他身材很棒,她只觉得她很渴……虽然她以前曾在月下见过阮千致的身材,但她真的没想到,近看居然这样让人心潮澎湃。 「阮千致,你……你别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梅黛这话根本不算是对阮千致说的,她根本一直在规劝自己,劝自己不要冲动,但是,这些真的是无谓的挣扎。 哇……她好难受。 「你以后会知道这不是冲动。」 话说完时,一只大手伸向梅黛的腰处,来不及细细地研究衣服怎么脱,他只是一扯,那棉质的t恤就完全从腰间拉向头顶,垫高了她的脑袋,t恤已经完全被扔在黑暗处。 凉飕飕的,梅黛终于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bra!她闭着眼睛大喊,「阮千致!!你这个色狼!敬理会回来的!!!」 「他没有卡。」 「他还是能找人进来的!」 「这是我的房间,还没有别人可以随便进来。」说话间,梅黛难脱的牛仔裤让阮千致犯了难,他恨恨地说,「我给你时间,你自己脱!」 「阮千致!你混蛋!」梅黛在这个时候才骤然发现自己是一个有着变态受虐倾向的人,比如此刻,她很希望阮千致狠狠地像脱她上衣一样脱掉她的裤子,但是,她又要掩饰自己这样放荡而又不羁的想法,所以,她选择骂人。 阮千致不再与她多废话,欺身而下,用和这房间温度不太相称的唇温一点点的燃着梅黛身上的火焰,他甚至极坏地用嘴唇吻过梅黛胸前某处。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梅黛当时只觉得阮千致是在她身上种下火苗。 第43页 她一把托住他的脑袋,想要减缓他的行动,奈何力气本就被抽干,双手轻易地就被阮千致摁在一旁,她只能看着对方攻城略地看着自己连连溃败…… 「脱么?」阮千致的声音压抑得有些沙哑,从梅黛的反应他完全看得出来这颗包菜还没被人採过,心里有惊喜又不敢太过放肆,便只能忍耐着等待对方的完全配合。 阮千致听梅母说过,她女儿梅黛是一个有着极其传统想法的人,她一直秉持着她身体里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生命里最后一个男人的封建想法。所以,阮千致认为,只要他把梅黛占领了,宣告了所有权,那以后,即使再多男人来勾搭她,她也会死死地只做他的女人。 阮千致的嘴唇又挪到了梅黛的脸上,用唇上的感官寻找到了她的唇,他极其有技巧的,带有引诱性质的一遍一遍,若即若离的吻着她。直到他充分感觉到梅黛在渴望他的吻,渴望他一直没有停止的抚摸后,他才继续深入,只觉得这一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为之振奋。与此同时,梅黛的意识早淹没在这胜负分明的战局中,她听话地解开牛仔裤的扣子,拉拉链…… 就在这个时候,闭着眼睛的梅黛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哦?阮总好兴致,不知道你让我来的这个时间对不对?」 大大的白色被子被揭开时,阮千致率先看到的是敬理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第一反应是扯过被子包住梅黛,「敬大总裁知道私闯别人的住所在中国是违法的么?」声音的火气程度简直可以震死一个人。 极优雅而又平和地拉过长裤穿上,阮千致在心里暗骂:fuck! 「噢?是吗?我记得今天早晨我才刚从这间房间离开,何来私闯?梅黛小姐,是么?」敬理假意朝被被子遮盖住的梅黛问去,再回头看阮千致狂怒的表情和光着的身体时,有片刻的怔忡。 「三秒钟之内,滚。」阮千致将火气压抑到了极致。 「噢。那我要带我的下属梅黛小姐一起离开,以免又被阮总冠以犯罪的名号。」 在敬理和阮千致说话的空档,梅黛已经摸到了自己的t恤,穿好之后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出了房间。 阮千致直觉想去追,却被敬理一把拦住。 梅黛跑出总统套房的时候在电梯口碰见乔洋,他极担心地跟着梅黛进了电梯。 「原本见你回了房间我就放心了的,可是,才刚准备下楼就看见敬理急匆匆地回去了,我怕你……」 梅黛再也没能忍住,一下就蹲在电梯里就哭了:是阮千致又利用了她,她听见了,是他叫敬理来的,他还跟自己演戏,他把她从内到外从身体到心理通通羞辱个遍,他怎么可以坏到这种程度?梅黛一直记得自己刚才在床上那放荡的样子,怪不得,怪不得他让她自己脱裤子,是在嘲笑她的定力么?嘲笑她是一个饥渴的女人,随便几下逗引她就能全盘把自己交出…… 乔洋拍着梅黛颤抖的肩膀,表情深沉。 052-053 阮千致给敬理一拳后,收到极致的瞳孔缓缓张开,确定自己已经忍住怒气之后才极其严肃而又认真地说,「下面,我们来谈合作。」他知道敬理的目的,却不知道对方居然连女人都利用,而且,还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若不是慑于他手机里刚刚拍下的梅黛的照片,阮千致会再多给他几拳。 敬理也是有一定武功修为的,所以这一拳只是将他打得退后了几步。不过,摸着被揍过的脸,他却笑了,笑得格外开怀,抬了抬下巴:阮千致很生气。那样,他们就有谈判的余地了。 「不必这样排斥我,我对你的女人没兴趣。」敬理笑答,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那最好。」阮千致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思忖着敬理会提出怎样的要求。另一边也在担心梅黛究竟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多想?会不会出事? 「那我开门见山的说。」敬理端起一张严肃的脸,「omg入境受阻,虽然不是天传直接所为,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敬大总裁何必在此和我演一出数典忘祖的戏码呢。omg不是一个轻率的公司,既然你们敢入境,自然是想到了后果的,况且,贵公司在香港可是十分活跃呢。」阮千致查到的消息是,omg在大陆也有后台,只是,现在那个后台希望他们和天传合作。 「哈。不错,既然都是这样心知肚明,那我们也就不必演戏了。omg不会抢占你们的地位,我们只是想分一杯羹。」敬理发现,还是和聪明人交流起来舒服,尤其是和阮千致这样养眼又养心的男人交流——美哉美哉也。 「合作可以,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早就提醒过阁下不要趟大陆的浑水,现在,这句话我依然送给敬总。」民族文化的差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过来的,omg想踏足国内gg业,不仅要面对来自天传的压力,还得直面国内那些渐渐发展起来的本土gg公司的竞争,累的,是他们。 「那,敬某就期待合作愉快了。」敬总伸手想和阮千致握手,不过,意料之中的落空。因为阮千致早已消失在他面前的沙发上。 打开门时,阮千致突然想起一件事,折回,「敬总的房卡是哪儿来的?」 敬理先是一怔,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卖关子似的说,「阮总这算是请教我么?」 「敬总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丢下这句话后,阮千致便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人。 第44页 敬理听见那句话,又冥想了一下话的内容,忽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禁抹上一丝深邃的笑意。 阮千致从饭店客户登记处弄来了梅黛的电话,二话不说就拨了过去。 「餵?」梅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些有气无力。 「我是阮千致。」 「……」梅黛当场就想挂电话,又一想,决不能露怯,决不能被对方发现自己因为他而过得惨兮兮,不能让他发现……他还能影响到她,不然,以后她的使用期便绵绵不绝了。 强迫自己整理了心神,梅黛十分认真地问,「什么事,阮总?」 「你现在在哪儿,我要马上见你。」 「抱歉,我没有时间。」梅黛毫不客气地拒绝,要她装,也仅限于电话里装。一旦见面,她保证不了自己会不会当场崩溃,先冲上去甩他两巴掌再狠狠地骂他一顿。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梅黛不再想说什么,这时,乔洋一把夺过电话,很平静地说,「是阮总么?」 这声音让电话另一头的阮千致双眉紧蹙,「你把她带去哪儿了?」他以为梅黛是羞愧于被敬理看到自己的不雅形象,这个,他完全可以解释。可是,他没想到她在羞愧之时还跑去找另外一个男人,一个她拒绝过的男人。 这意味着,那个她拒绝过的男人比他更值得她信任。 可是,她在不信任他什么? 「阮千致,天底下有千千万万的女人,你有千千万万个选择。所以,还请不要再来叨扰梅黛了,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见。」 对方挂了电话。 可是阮千致没挂,他听着里面的「嘟嘟」声,忽然觉得特别难受,是那种无助的难受。是明知道她爱他,他也爱她,他们有误会,可是他却连误会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无助。是那种梅黛单方面想要逃避一点也不愿意面对他不愿意信任他的难受。 爱情,果然比事业更让人觉得沮丧。 阮千致坐当晚的飞机回家的时候,又做了一件人生当中最傻的事情。他给梅黛发了一条长长的简讯,可惜的是,在乔洋挂完阮千致电话的当时,他就把梅黛手机里的电话卡拔了出来,并且扔到了c城某公园里的湖里。 那条简讯最终没有被梅黛看见。 ********************************************************************************************************************************************************************* 梅黛再次见到阮千致已经是gg节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六月中旬的天气很炎热很炎热,自gg节后,『蚂蚁』的工作多了许多,她这个挂名创意总监已经正式退位,她被重新打回了ae的原形。 这日,她刚从晒得和热锅一样的外面回到公司,对着大办公室的老格力就是没命的吹,为了能让自己更舒服些,她把领口松了又松,冷气一入境,她便觉得整个人都爽透了。 也就在这倒霉时候,她看见了阮千致。 其实,确切地说,她先看见的是敬理,阮千致紧随其后。梅黛以为,这么久的伤痛期,邵妃骂也骂了,关沫言劝了劝了,加上乔洋一直陪伴在旁,她以为自己已经恢復了金刚不坏之身。 可是,见到阮千致的那一剎,她忽然明白,她根本就没好。 她的心还是十分没出息的跳得更快,她的目光虽然假意离开,但余光和全身的感官也都在注意着他的方向,她看见他的面无表情,她看见他温文的眼睛里愠着寒气森森的冷光,她看见他没看见她。 敬理的秘书喊走了客服部的部长,然后,梅黛看见各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人都进了那间大会议间。 「总监总监!」严奂从创意部的办公间直接跑到了梅黛面前,依旧没有改掉『总监』的称唿。 「什么情况?」在那行人走之后,梅黛猫着的腰又重新直了起来,脑袋直伸向出风口。 「那位天河集团的总裁果然好样貌啊,敬总眼光真好。」严奂一脸八卦兮兮的样子。 「眼光好?」梅黛没太听明白严奂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位总裁是敬总的partner么?」 「知道啊,天传和omg本来就是合作公司,partner不是很正常么?」早在一个多礼拜前,两个公司就签署了合作协议,乔洋说,阮千致和敬理两个人就是利用她才达成的这协议。具体的内幕操作梅黛不记得。 「总监,你知道partner的真实含义么?」严奂的眼睛比较大,像死鱼眼,一睁眼,梅黛只觉得他更像案板上被她妈狂宰的刀下鬼了。 「啥含义?」一边问,梅黛还不忘一边吹空调。 「你知道敬总是一个同性恋么?」 「……」她当然知道,可是,严奂怎么知道的?另外,敬理是同性恋又和阮千致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严奂一手倚着空调一角,其实距离梅黛是有一定距离的,但从身后看,一边松衣吹冷气笑得格外奇怪的梅黛和她面前这个大个子男孩看起来就有那么些暧昧以及混淆不清了。 「严奂,你还是痛快点全告诉我吧。」 「我听说,天河的帅哥老总特别讨厌女人。所以,他和敬总一定是一对。」严奂话毕的时候,梅黛觉得自己被冷气呛住了,一口气没唿上来,只能一阵勐咳。 第45页 「总监,你怎么了?」严奂担忧地看着眼前咳得脸通红的梅黛,有些手足无措。这时,一杯水递到了他手上,他赶忙道了声谢,头也没抬就餵梅黛喝水。 梅黛则因为被冷气呛住而完全不能站立,只能蹲着压住肚子,自然,他们也就都没看见身着黑色西装的阮千致是怎样一张黑色的脸。 他出来倒水喝是个藉口,是他不顾自尊不顾一切想要看到她的藉口。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魅力,没了他,活得有声有色。 054-055 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特殊的人物背景下,梅黛和敬理共坐一桌。 梅黛的深层动机是:我一定要从这条狼嘴里敲出他和阮千致的见不得人的关系出来。 敬理的目的是:天机,不可泄露。 「梅小姐找我来就是喝喝咖啡么?」敬理不动声色,以退为进,那双隔着镜片的数码的眼睛却像某种猎物一样一直锁定着梅黛的表情。 「当然不是。」梅黛心知要从敬理这里套到话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她是一个特别阿q而又有着幻想情结的人。这种阿q精神主要体现在:如果阮千致是个gay就好了,那样,她也许就能因为他是gay而不再爱他了。而幻想情结又是对前面阿q精神的否定,她幻想阮千致不是gay,阮千致真的爱自己,他所有的情难自控慾火焚烧情不自禁都是因为爱她。 所以,她一直纠结于矛盾中。 这种矛盾,用关沫言父亲关之枚最精闢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那就直接说问题吧。」敬理大约估计到了梅黛想要问什么,以他的造诣,和梅黛玩语言游戏也能玩死她,当然,这语言游戏不包括骂人。 「在c城的时候,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梅黛企图抽丝剥茧,以小见大,由浅入深。 「请便。」敬理端着咖啡杯斜倚在靠背上,一副闲适的样子。 「那个长了一颗大痣的摄影师……敬总知道他的来歷?」据严奂的可靠消息,那位摄影师是「纽约星期天」最有名的摄影师,他在影棚拍摄的出场费都高得吓人,更不用说让他跟踪拍摄了。回忆当时情况,敬理分明就认出了那名男子,而且,有意放虎归山,连他相机里的照片都没删,这中间一定有鬼。 「季大摄影师是天传集团前任总裁阮志林的私交好友,和现任总裁阮千致关系也甚笃。」敬理极淡地说,表情依然保持悠闲状。 「敬总是说,幕后主使人是天传总裁?」 「哦?我说了么?」 狐狸!实实在在的狐狸!刚才他那话分明就是在说:是阮千致派人来偷拍他和她的。可是,他和自己玩丢皮球的游戏。梅黛暗自腹诽,脸上却继续堆笑,「哦,敬总不怕对方把照片宣扬出去么?」 「呵。」轻笑一声,敬理把视线投向咖啡厅玻璃窗外的世界,「如果那个人不怕死的话,或许可以试一试。」 无疑,这句话成功的叫梅黛掉线。 大概呆愣了有三分钟久的时间。梅黛才重新整理好心绪,原本想再问问题,却听到敬理又抛出一句话,「不过,应该是那个幕后主使不想让人知道照片的存在。」 「那他为什么还要拍?」梅黛下意识的问。 「或许……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又或者是,因为某人?」敬理的语气是疑问的,敬理的表情是疑问的,敬理看梅黛的眼神也是疑问的。 梅黛又不得不花一段时间重新伪装自己,然后继续问,「『蚂蚁』和天传的合作……算是正式建立了么?」 「不,不是『蚂蚁』,是omg。」敬理纠正,这点不能错。omg和天传的合作算是轰动全球了,『蚂蚁』——只是阮千致的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过,敬理自然不会想让梅黛知道,毕竟,他与她不单单只是上下属的关系。 「看得出来,敬总与天传老总的关系很不一般呢。」梅黛也端起桌前的咖啡,企图掩饰自己问题里的陷阱。 「唔,只是partner而已。」敬理猜想:严奂那小子应该把这个概念解释给她听了,不然,她也不会绕这么大的弯子。本来安排严奂只是为了弄走梅黛,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派上了这样长远的用场。 「pa……partner?」梅黛不可置信地反问:真被严奂说中了? 「我和阮总一年前就认识了,那时,我们只是淡交而已。」 梅黛算是听出了这话外音了:当时是淡交,现在肯定是深交了。了悟以后,梅黛整个人都焉了。看来,她真的是爱上一个gay了。 ******************************************************************************************************************************************************************** 从c城回来后,梅黛学会了一件事:大部分时间和姐妹们在外面度过,不到晚上十一点,绝不回家。早餐不在家吃,中餐不在家吃,晚餐也在外面解决。不给梅家老两口留下任何逼供的机会。虽然,梅黛深刻知道,她那精明无比的母亲和常常隐藏智慧的父亲都知道她的现状,她仍然避之不及。 是夜,以邵妃为首的三个女人又在某馆子里品味人生,把菜言欢,由三人中的头号bh女邵妃率先发言,「同志们,我打算和黎某人离婚了。」邵妃说话的语调是高昂的,心却是虚的,虚到她刚把话说完就忽然发觉那声音都不像自己说出去的。 第46页 终于要离了。梅黛在心中感嘆,邵妃连续犹豫了很长时间是分居还是彻底离婚,连她都等急了,她从头到尾就不看好邵妃和黎尚的婚姻。 「房子归你么?」关沫言刚和秦青小俩口买了房子,最近正在装修,所以,她最关心的还是房子的问题。 「这是废话。我比较纠结的是,我该不该分那陈世美一半家产。」邵妃夹起一块红烧肉,在关沫言艷羡的目光中吞入樱唇里。 「哎,我说下次你们点菜的时候能不能忌荤?我都快馋死了。」关沫言委屈地说,为了能在结婚当天穿上那套婚纱,她已经忌很多很多天没吃过肉了。 「言妖,你速速退下先。现在所有人都是单身状态,哪天你也分离了再步入我们的阵营里。」邵妃吞下红烧肉后,直接张口打断。 「邵妃妃,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以前我单身你们排挤我,现在我脱离出单身了吧,你们还排挤我。是不是十二年的患难之交啊。」 「小沫言,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不逢时。我们双双对对的时候,你单身,我们单身的时候吧,你和你家小秦青就双宿双栖了。你说你这倒霉孩子咋这么倒霉呢?」平时,邵妃最大的兴趣就是挖苦关沫言,因为关沫言欠挖苦。 关沫言感觉到了邵妃的不爽,不敢直面对方的凌厉,只能悄悄转移话题,「梅黛,你最近见到过阮帅没?」 梅黛忽然觉得关沫言真是罪有应得。 邵妃端着酒杯豪迈的饮下后又豪迈地笑了,「话说回来,梅黛你有没有考虑过乔洋?那小子可没少让我做说客。」 「是啊是啊,他也找过我。」关沫言应和道,说完之后开始揣摩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听到乔洋这个名字,梅黛又是一阵心烦气躁。她真的对他一点都不来电,可是,他却执迷不悟依旧故我,真让梅黛棘手。 「小梅同学,你这种年纪这种造诣的女人还是跟关沫言一样找个身份登对的人嫁了吧,不做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梦了。」一手搭上梅黛的肩,「那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对啊对啊。我早就说过,身份背景真的很重要。彼此的信任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关沫言忙赶着搭腔。 梅黛倒不是介意身份的问题,她和阮千致相处过,他不是那种身份等级观念强的男人。但是,他是个gay。又细细一想,她忽然觉得有一些心理平衡了,他不是不爱自己,他只是讨厌女人。可是,这种为了掩饰内心深处更大失落的心理平衡只持续了几秒,梅黛便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为什么不管到哪儿,不论说什么话题,不管她怎么反抗……即使他不在,即使他是个gay,连他的名字都能轻易地打败她的防线?为什么她辛苦修炼了二十七年的自我疗伤能力在遇上他之后就变得一无所用呢?为什么一想到他她只觉得她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阳光都被赶去了别的地方呢? 她崩溃了。 邵妃完全看出了梅黛的死样子,她就知道梅黛是那种一扎进爱情坑里就绝对爬不起来的那种,略思量了一下,她道,「今天晚上你去我那儿住吧。黎尚这几天不在,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我……」 「你的衣服我的保姆都洗干净了放在那里了,实在不行你可以穿我的。明天上班我送你去。」又夹了片木耳入口,邵妃不再过多的讨论这个话题。 056-057 打电话给梅母的时候,梅黛已经在邵妃的车上了。 看着在车窗外一点点流失掉的光线,梅黛的喉咙有一些苦涩,那苦涩从喉咙深处蔓延至舌尖,她想哭了。 「哭吧,我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累。」邵妃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梅黛的表情,有些希望她真的就那么大哭一顿。 「我前不久见到他了。」他过得很好,他和他的partner很和谐。 「嗯。」一手打着方向盘,另一手在车内的小碟架里找到一张碟——《断弦的耳朵》,是梅黛专门刻录的《music heaven》系列,梅黛发给她和关沫言一人一张。 乐声响起的时候,邵妃明显看到梅黛一颤。她一直都知道,梅黛有一块关于音乐的地方,是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只要乐声响起,再想掩埋的情绪她也会控制不住。 比如此刻,梅黛泪流满面,邵妃听到她哽咽着说,「他居然是个gay,你能想像么?我爱上的是一个同性恋。我还极其愚蠢的以为他爱我。我还差点……差点就要和他……」 哭声…… 「你听谁说他是gay?」邵妃先撇去对她这副死样子的同情,率先进入到解惑阶段。 「敬理。」梅黛哭声中还不忘回答邵妃。 邵妃只觉得满头黑线,敬理这人极其不靠谱。她知道梅黛心里不舒服,却不知道她是因为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她不是没见过阮千致,她甚至看得出来:阮千致是很在乎梅黛的。只是邵妃私心里一直不希望梅黛和阮千致有什么发展,原因很简单,太不相配。 「梅黛,我发觉,任何扯上阮千致的问题你就会变得毫无判断力而且轻信他人,智商基本保持在弱智以下。」她忽然觉得,关沫言那张大嘴巴有一句话还是说得十分正确的:彼此不觉得卑微才能产生信任。她太了解梅黛了,比任何人甚至梅黛本人都了解她。所以,她认为,梅黛不是不信任阮千致,而是根本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自己有能够吸引对方的魅力,不信任自己比得过李若琳,不信任自己一把年纪这样浪漫经典的爱情故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47页 不过,她希望梅黛能自己看透这一层。 「不会的。我以前就觉得……觉得他讨厌女人……讨厌得很不正常……」梅黛已经走入了死角。 「姓梅的,你真的……我该怎么说你好?」邵妃有些无语,她料到过梅黛真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全盘否定,看来……这感情伤得她不浅。 梅黛终于不哭了,抬起头来幽幽的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没出息的?」 「何止挺没,简直是毫无出息。『自作孽,不可活』。我早告诉过你,修行浅就不要踏入情道里。我真是眼睁睁看着你由一天真烂漫傻大姐变成一蹉跎老女人,每天愁容惨澹要死要活,看得我累。」只是,她的修行又何时高过呢?要是人人都能把握分寸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被温柔蛊惑,又哪来那么多弃妇,那么多失意的女人呢?爱情的角逐中,只要真爱了,到最后,女人受伤一定比男人多。 「那我该怎么办?」 邵妃两手都扶在方向盘上,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有一些迷茫。是她平时太强势了么?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最好的建议就是,弃暗投明,去找乔洋吧。」这是实在话。那个男人深爱着梅黛,迁就她任何的行为,而且,这感情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考验,依然没有变化。 这样一个男人,邵妃认为,是天底下最适合梅黛的男人。 梅黛懵了。 她下意识的问,「妃,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到底什么?」这话她曾问过无数人。 邵妃深谙她的用意,于是直接绕过答案,认真的说,「不让自己吃苦。」以前的标准答案是:快乐。但邵妃知道,梅黛一定会很严肃的告诉她,她和乔洋在一起不快乐或者是乔洋不是她一直期待的爱情。 这太纠结,邵妃不喜欢。 「梅黛,不要以目前的喜好来判断自己的幸福指数,我想,二十年后再看吧。」 「好,我听你的。」 ******************************************************************************************************************************************************************* 关沫言和秦青定在八月一日建军节结婚,为了这么个具有喜感的日子,邵妃没少挖苦过。关沫言和秦青都不介意,因为七月初,邵妃终于和黎尚离婚了:房子归邵妃,黎尚的一间超市也归她,除此之外,邵妃没再要求其他,黎尚也没执意给她什么,两人和平分开。 同时,梅黛接受乔洋已经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和乔洋相处的时候,梅黛深刻的发现:她和他根本就没办法在一起。因为,有过和阮千致相处的经验后,任何人对于她来说,都只是迁就。 乔洋似乎也真切的感受到了梅黛的冷淡,他挽着她过马路都会被立马被她甩开。可是,坚持了太久,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即使,梅黛只是敷衍他。 与此同时,天河集团的老总阮千致却过着相同却又不同的日子。相同在于,他仍旧每日没命的工作,把天河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同的是,他搬回了自己的别墅,那套出租屋暂时空置。李若琳先后找过他几次,每次都是秉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坚定决心,但每次都被意志坚定心无旁骛的阮千致晾在一旁,后来,她干脆暂停出击,预备等到一个合适时机再行动。 这天,方秘书又把加拿大「阮太太」打来的电话接进了总裁办公室。 「妈。」阮千致淡淡的说,眼睛没有离开过笔记本电脑的页面,他仍旧在忙碌着。 「千致宝宝,妈妈好想你啊。」阮母兴高采烈。 「嗯。」阮千致一手扶在键盘上,仍然在搜索着页面——三色堇。 「你在忙什么?」阮母不太高兴阮千致的敷衍。 「你儿媳妇的事。」 「你还在准备那个求婚礼物?」阮母有些黑线压顶的感觉,心想,阮志林怎么没有儿子一半的浪漫。那时儿子失意地打电话向她求救,她耐心地给他分析:她儿子阮千致是一个优秀到极致的男人,如果对方别扭抗拒,那绝不是千致的问题,那绝对是那女人的问题。阮母教育阮千致:要让对方接受他接受得毫无压力,就要以他的真诚感动她。 「还不够。」 「够了够了。」阮母有些不爽,「不要太宠女人,那样你会受伤的。」 「妈,你还有事么?」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网页有些累,他想挂了。 「儿子,妈妈有个事情要跟你说。」阮母支吾道。 「说吧,我在听。」阮千致在思考的是:三色堇这种花似乎只适合秋冬季节种植,夏天会不会晒死? 「你……还记得范楠寒么?」阮母终于提起正题。 阮千致滚滑鼠的手暂停,表情瞬间冷凝。 「她前段时间回加拿大了,问起过你。」她似乎过得不好。 「然后?」 「然后什么?我怎么知道然后?」阮母继续搪塞,因为她不小心向范楠寒泄露了阮千致在国内找到一个很爱的女人并且誓要非她不娶的消息。 「妈。你跟她说了什么?」阮千致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她……应该不会……去找你吧?」阮母反问。 「她结婚了没有?」阮千致想起范楠寒那时候跟他说过的话,她要等他爱她时,才接受他的求婚。可是,她还告诉他,如果没有人要她,她也接受他出于愧疚性的求婚。 第48页 「没有。连男朋友都没有。」阮母这下倒是答得很快。 「……」阮千致对母亲的悟性彻底无语了。 看来,他的行动得提前了。 这天下午,梅黛像往常一样下班,像往常一样从写字楼走下去,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刚走到大道上,便有一辆黑色的mercedes-benz停在她面前,然后,车窗拉下,她看见阮千致那张分毫未变的脸。只是,隔得远,她没看到阮千致脸上的憔悴。 梅黛当下的直觉是:跑。 事实却是:她停住了。 她何必要跑?她又没欠他什么。 于是,她真的停住了,她打算,先好好辱骂对方一番,再给他一个巴掌,然后再用手指头点死他,用唾沫星子淹死他,用脚踩死他,或者干脆骂死他,总之,要他死在自己面前…… 「上车。」车子缓缓前移着,跟上了她的步子。 「阮总找我有事?」梅黛摆出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嘴脸,另外,嘴角还勾着那种极其职业极其难看极其僵硬极其做作的笑容。 这让阮千致恼火到不行。 是她在c城离开了他,是她没回他的简讯,是她还没给他个答覆就和别的不同的男人那么亲密,是她……她总是这么别扭。阮千致有时会很好奇,他究竟看上这女人什么地方。只是,愈思考这个问题,愈增加他的思念度。 整了整思绪,阮千致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没有解开的误会,于是他换了一个口气,「怎么,连上车的勇气都没有么?」 梅黛向来很吃这激将法。所以,下一秒,她拉开后座的车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在这热得要命的夏日下午,迎面扑来的冷气让梅黛瞬间清醒了很多。理清了一下思路和情绪,她尽力摆出自己最平和的语气,「说吧,什么事?」 「跟我去一个地方。」 梅黛注意到,阮千致的语气是这样的:『跟他去一个地方。』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命令。然后,她就像他的奴僕,没有反抗和拒绝的权力,虽然,私底下梅黛这种有些自受虐倾向的女人是很喜欢男人大男子主义的,不过,阮千致不是她的男人,所以,梅黛当场拒绝,「我不去。」 阮千致猜到梅黛会拒绝,但他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这么坚定,瞳色深了一圈,他压低声音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不想这么快翻脸,因为他想好言好语问她,她究竟在排斥他什么,她究竟在别扭什么。可是,梅黛的语气和态度却让他觉得自己卑微到卑贱。他阮千致何曾在女人面前受过这样大的挫折?他何曾为别人费过这样大的心思?他何曾被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仍旧坚持不懈?他只是因为爱她。没有理由的、发了疯的、像是被什么灵异附身的,爱她。爱她和他争吵时的样子,爱她闭着眼睛懒懒晒太阳听音乐的样子,爱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爱她耍她的小聪明只为跟她争洗澡的位置,爱她央求他为她煮面时刻意装出来的惨兮兮,爱她吃他煮的面时露出的喜滋滋模样,爱她在他面前流露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他就是爱她。 想到这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圈,唇也跟着抿了起来。 「阮千致,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梅黛怒道,手抓过车内的软椅,若不是那皮的质地好,恐怕早被梅黛抓出了一个窟窿。 「噢?我请教你,你忍耐了我什么。」 夏日的下午,天还没黑,阮千致的车驶入车流的时候,梅黛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子行进的方向。 「何必装作自己受了很大的冤屈一样,是男人最好敢作敢当。」梅黛冷嘲。 「好,很好。」阮千致紧闭的唇角漫开一丝苦涩的笑,他忽然觉得无奈而且无助:他究竟做了什么?「你说,你说出多少我承认多少。」 梅黛原本想即刻回嘴,最好是用他和敬理都是同性恋,都有虐对方的劣根性来嘲讽他的。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手机响了。 掏出:乔洋来电,是否接听? 按下接听,乔洋焦急的声音凌空就传来,「你在哪儿?」 「呃……」梅黛这才抬头看向车窗外,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之后,又是一阵怒火:阮千致想把她带去哪儿?「阮千致,你停车!」梅黛一手挡住手机传话口,一边压低声音对阮千致说。 阮千致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认真地开车。 「你疯了,我让你停车!」梅黛的声音一缕一缕的都被电话那头的乔洋听到。 「梅黛,你在哪儿,他要把你带去哪儿?」 「阮千致,放我下车……」梅黛试图说服阮千致让她下车。她直觉知道,阮千致这一行为绝对有更深层的目的。指不定又是一场「xx门」事件,只是,这个事件里说『很傻很天真』的人会是她,一想到这儿,又看见阮千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梅黛干脆不再遮着手机,而是直接对着电话那旁的乔洋说,「我在万宝路,阮千致正挟持我去他的别墅。」 「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去接你。」乔洋话毕就挂了电话。 这边,阮千致却是怒极,抓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一些,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开的是一辆车,所以,只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转弯,车子便撞向了路边的绿化带。 梅黛很快地抓住了车内的扶手,她真的很怕死。 第49页 确定震盪都结束了之后,她抬起不可置信的双眼,恨恨的瞪向前方正回过头看她受伤了没的阮千致,「你到底要干什么?」 阮千致关切的眉目在接收到梅黛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之后瞬间降温。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所以,你找别的男人来,是么?」声调很低,低到不像是喉部发出的,而是,挤压着内脏发出的。 「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你安全。所以,阮千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梅黛毅然决然。 「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么?」 「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梅黛咬着牙加重了一遍语气,目光冷冷地撒在阮千致的脸上。 「那你这个麻烦而又愚蠢的女人在想的到底是些什么?!」阮千致这句话是吼出来的,带着巨大的火气。 梅黛显然被阮千致吓住了,认识他这么久,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发火,她看到他那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顿了顿,梅黛说,「你给你妈看过我的视频,你需要我的身份,一个二十七岁,没有男友,没有结婚的女人的正常身份。你和敬理要演戏,你又需要一个演员。加上,我傻我笨我蠢,你只要轻轻的一个引诱,我就能毫无芥蒂的任你无条件无限期使用。」梅黛不再说了,因为声音开始哽咽了,「不过……我告诉你,你真的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来陪你演这样无休止的戏码了,因为,我八月一号就要结婚,我不再是你可以备选的单身女人了。」颤抖着推开车门,梅黛再也没有迟疑,一脚迈下了他的车子,寻着路就没命地跑起来。 车内,阮千致的另一只手不知道是扎到了车里的哪个零件,一手的血,流得鲜红。 她说,他在利用她。 她说,她要结婚了。 她说,他在和她演戏。 她让他疼。 歪文 古代言情之龙阳客栈 京城着名的神捕侠侣接到上级命令到河下村追捕一名灭绝人性的採花大盗。 在河下村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家里,梅神捕终于找到了一个老人,打探地问,「老人家,这河下村的年轻男女去哪里了?」 老人面色忧伤,似是不愿多谈。 梅神捕不得不亮出自己的身份,老人这才哀伤地说,「哎,前不久来了个採花贼,造孽啊……连七岁孩童都不放过……」 致神捕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遂问,「可是,村子里为何只剩下老人?」为何连中年人也没有。 致神捕的问题问完,老人忧伤的连更深了一些,变成了悲伤,「那个没天良的採花贼,除了像我这样年纪的老头子,基本上都……」 神捕侠侣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两人拜谢老人,飞身出了河下村。 「真是敬奸人来过了。」梅神捕恨恨地说,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他应该还在附近。」致神捕一脸严肃,白衣飘飘,好不潇洒。 「致,前面有家客栈。」 「嗯。龙阳客栈。」 「靠,这名字真够屌的。」 「梅,你又讲脏话了。」 「我在思考一个计划。」梅神捕一手抚过下巴,颇有见地的说。 「什么计划。」 「美人计。」 「不可。我不同意。」致神捕一口拒绝,猜到梅神捕是想要用自己去引诱敬奸人上钩。 「为什么?」梅神捕一脸期待的望着致神捕,认为他是吃醋。 「姿色不够。」 两人轻功之下,小半拉时间就到了龙阳客栈,掌柜的是一个留着三尺长髯的白面书生,说话腔调十分酸腐,「两位是何关系?若是寻常知己,也不便共住一间。」 「我们是夫妻。」梅神捕和致神捕异口同声。 「有何凭证?」长髯掌柜不死心地问。 「要何凭证?」梅神捕忿忿地说,那书生掌柜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致,怪不得这里叫龙阳客栈,原来掌柜有此癖好,气煞她也。 「要在下说这位小娘子蒲柳之姿在下都觉得甚难,如此,要人如何相信你是这位俊俏公子的夫人呢?」长髯掌柜捋了捋他的长髯,从胡根捋到胡尾,花了挺长时间。 「卧槽!你没见识过京城四大名捕的功力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宰了你!」梅神捕再度爆粗口。 「不必与他一般见识。」致神捕温柔地看向梅,然后转头又冷冽地看向长髯掌柜,「你们客栈还有多少房间?」他们完全可以开两间,睡一间,空置一间。 「本店只剩一间空房。」长髯掌柜幽幽地说。 「靠!」梅神捕再也没有忍住,一掌下去就将掌柜的噼晕在当场,然后放下一锭银子,「这是姑奶奶给的医药费。」 就在这时,致神捕突然发现了巨大的内功因子的靠近,附在梅神捕耳边,用内力传音,「他快到了。」 两人神色瞬间严峻。 梅神捕招来小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又和致神捕讨论起来。 「你到底干不干?」梅神捕此时很像泼皮无赖。 「我一人就可将其制服。」致神捕十分坚决,毫不退让。 「小致致,你就会打架。智斗不是很好么?咱们联手斗得他以后再也不能採花!」梅神捕继续磨牙。 第50页 「我不同意。」 「他快到了。」 「我抓他,你只看就好了。」致神捕双手环胸,不想再多做讨论。 「很好,你不干我干!我还想试试黄药师刚研制出来的无味软筋散呢!如果这个制服了敬奸人,打出了名气,咱们神捕斋生意会更好的,你别忘了……咱们还有仨奶娃儿等着养呢!」梅神捕开始使用眼泪战。 「你……」 「好嘛好嘛……大不了我回去穿那件大蛮国运来的小粉兜给你看。」 「……」 龙阳客栈。 店小二站在一张饭桌上敲着铜锣大喊,「嘿,各位乡亲父老,客官看官,今儿咱们客栈来了位美人儿,这美人儿为了葬父,在此将自己出售,有兴趣的客官可以大方出价嘞。嘿哟……」 江湖头号採花大盗,神捕房上榜几年排名第一的敬奸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龙阳客栈的,走在敬奸人边上的还有一个清俊小生,两人一人手上握着一把纸扇,潇洒地走了进去。 端坐在客栈中央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此男子眉如剑,目如星,鼻如山,唇如水。 敬奸人不禁在心里大唿:好样貌!不採他采谁! 「我出七十两。」许多路经龙阳客栈的富户大商们已经摩拳擦掌,开始了竞拍。 「靠!七十两!你卖铁公鸡毛的!」人群中有一个头裹布巾,性别不详的人站了出来,指着一个胖富户就骂了起来。 「小子,你有钱么?」胖富户挑衅道。 「废话,老子是暴发户,有的是钱。看,老子从来都把万贯缠在腰上的!」布巾小子豪迈地说,顺便对着众人指了指自己的腰。 「那你出多少?」又有人问。 「七十一两!」 众人倒地。 敬奸人看着这场景,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他却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端过茶杯,他细细品茶。价钱也在他品茶这过程中愈抬愈高,到了七百两时,众人都噤声不语。 出七百两的是那个戴头巾的性别不详的小子。 就在小二要宣布买主之时,敬奸人却放下茶杯,以凌波微步游走到了头巾小子身边,用扇子顶住他的脖子,对着小二说,「且慢。」 头巾小子呆住,不解地问,「同志,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的命值七百两否?」敬奸人不紧不慢地问,嘴角勾着邪笑。 「……你……什么意思?」头巾小子双腿发抖。 「拿你的命换那个美人如何?」敬奸人这一番话把周围的商人富户都吓跑了,众人都能感觉到敬奸人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内力,十分慑人。 「靠!」头巾小子最终没能忍住,一脚朝上踢中了敬奸人的脑袋,「竟敢打老子的主意,阳关道你不走,偏要行那独木桥。」 这头巾小子便是那梅神捕,她原本想等敬奸人买下致神捕后,在他行奸之时,用最新款的软筋散将其正法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连一毛银子都捨不得掏,还想先杀了她。 把她当软脚虾是不是! 由于场地十分空旷,加上致神捕一见情形不对,立即就加入了战斗。这场战争胜负极快地就见分晓了。 神捕侠侣押送敬奸人回京城的路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任性胡来。」 「小致致,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该怎么惩罚你?」 「我穿小粉兜给你看?」 「那个算在之前。」 「穿一年?」 「我会视觉疲劳。」 「那我再给你生个小孩?」 「不好。」她陪孩子的时间比配他多。 「那你说要怎么惩罚?」 这时敬奸人实在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好黄好暴力。」 梅神捕一把扣在他的脑门上,「你都是骨灰级色狼了,还敢说我们!」 「那我提个建议给你们?」敬奸人颇不死心的问。 「啥意见?」梅神捕兴致勃勃。 「我教你一些技术,你可以以技术服务抵偿。」敬奸人端出那张奸邪的脸。 「噔」——这是致神捕的力道,一下就把敬奸人当场扣晕。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致神捕严肃地说,「回去我们自己研究。」 梅神捕眼冒桃心,一路不停的流着口水,碎碎念着,「小致致,你帅呆了帅呆了,你酷毙了酷毙了……o(≧v≦)o……」 059-060 乔洋在万宝路接到梅黛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开车,一路无声。 梅黛看着车窗外的世界,又陷入了一阵空前的低靡里,她开始无边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搬家,后悔遇见阮千致,后悔自己没事跑去招惹他,后悔爱上他,还爱得那么深,在她不知不觉里就那么深。 「梅黛,我们结婚吧。」乔洋皱眉说,他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变故了,在c城,他阻止过一次他们,他不敢保证,他还能再阻止他们。他怕了,怕自己会永远失去她,怕和她结婚的不是他。即使,她真的没有丝毫兴趣和他一起。 梅黛许久都没有从窗外收回视线,但她听到了乔洋的话。 「我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你吃苦,我会永远爱你。」乔洋继续说,不时的转过脸打量她的表情。他希望,希望梅黛哪怕是有一点点反应也好。 第51页 「你骗过我么?」梅黛只问了这一句,她现在深刻的发现,她讨厌欺骗。 乔洋不语。因为他骗过他。他原本在思量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未想,梅黛根本就不是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不喜欢被骗,也不喜欢骗人。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没办法爱你。」梅黛的脸是朝着车窗外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是格外平静的。 不平静的只有乔洋而已,他极其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不谈这个话题好了。」 「不,我今天一定要说,乔洋,你我年纪都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许都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了。」看了看乔洋的表情,梅黛继续说,「我真的是一个无法违背自己意愿和想法的人,可以说,我是一个固执得让人讨厌的人。我不想利用你,不想伤害你。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正是因为她深刻的知道被人欺骗利用最后被伤害是一件怎样一种心境,所以她真的不想再『己所不欲,强施于人』。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那句『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简直是在放屁。 「我不在乎。」乔洋打断她。 「反正我是这么决定了,你自己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梅黛狠狠地说,心想,长痛不如短痛,我痛不如他痛。 乔洋却不再说话了,表情看起来是很仔细在盯着前方的路的样子。可是,心底却波涛汹涌。他知道,她努力了,她终究还是拒绝了,而且,这样的狠话分明是最后的拒绝。意思是,如果他自己不摆正位置,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乔洋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他爱上梅黛是一件极其神奇的事情,神奇在他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深入骨髓了。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像是印在他心上。他向来自控能力极佳,所以,大学里他找了女朋友,研究生时也有女朋友,可是,他真的没办法,爱情真的不能将就,他不能将就别人正如梅黛不能将就他一样。尽管,他真的努力过,他甚至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他甚至做了给他人品抹黑的事情。依旧是,他不能退而求其次,她亦不能。 「梅黛,我很难过。」乔洋的声音颤抖着忧伤,他有一种冲动:他想突然就这么把梅黛强要了……可是,他不敢,所以,最终只是难过。 梅黛一惊,第一次听乔洋说他自己的感受,直觉告诉她,乔洋还有话要说。 可是,乔洋什么都没有说,他把梅黛送回家之后,目送她上楼,再也抑制不住的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是心累到痛还是痛到累,竟然落泪。 这个城市,这个时间,却不止一个人在哭。 阮千致一个人把车开回别墅,一个人走到他精心准备了许久的打算送给梅黛做求婚礼物的花园——那是仿照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宛如天堂》里的花园建的,坐在自己亲手堆砌的小石桌上,仰头,闭眼,眼角有泪。 *********************************************************************************************************************************************************************** 敬理回国并没有很久,他的名气却很大。名气这东西除了一种叫「好名声」,还有一种就是「臭名气」,敬理的出名就是「臭名气」。 在美国唐人街长大,在华尔街混过大学毕业后的几年,又在美国炙手可热的传媒界闯荡了几年,最后,敬理被滚成一个圆滑狡诈的职业商人——这是敬理在商界的名声。 不过,相对于这些,八卦记者更愿意捕捉敬理不为人知的一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绯闻鲜少,一方面是他本人深谙传媒界的规则,另一方面,狗仔确实也捕捉不到他的私人消息,除了他自己有意想要泄露。所以,知道他是同性恋的,少之又少。 迷蓝酒吧是一个富家公子很爱来的地方,因为来这里消费的人都必须持有vip卡,所以,这里并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当然,这乱七八糟的人是富家公子们对平民的称唤。 敬理发现阮千致的时候,先是迳自的讶异了好一阵子,最后,又挂起深深的笑意,朝吧檯的方向走去。 阮千致并没有喝酒,而是握着杯子盯着里面的液体,轻轻地晃着,很认真的样子。 这样子真叫人心动。 「阮总好兴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来酒吧赏酒的男人。」敬理在阮千致身旁的吧椅上坐下,丢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忘观察阮千致的表情。 令人失望的是,对方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杯黄色的液体。 「梅黛小姐最近……」 敬理识趣地利用这一点,然后,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阮千致移过来的那张脸,黑得可以,却也憔悴得可以。敬理是个细心的人,说来,也算是个善良的人,可这善良只会用在他所关心的人身上,比如,眼前这位。 「……她很好。」自知无趣,敬理只能收嘴。他人生当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异常犯贱,可是,这犯贱居然让他有一种变态的愉悦感。自嘲地笑了笑,他接过调酒师手上的酒,对着身旁的阮千致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口下肚。 「酒,得喝了才知道滋味。」敬理意味深长。 「敬总好兴致。」阮千致借用了敬理刚才的话,身上透露出的疏离味格外明显。敬理再次自觉无趣,端着酒杯离开。 三个小时后,敬理和他那群富家公子朋友们一道离开时,在停车场看见醉倒在车旁的阮千致。然后,随意找了个藉口,他径直走向阮千致。 第52页 这个男人,叫他放心不下,毫无缘由。 很大方的把阮千致拖到自己的车里,然后,绑好安全带,发动,开车。敬理并不知道阮千致的家在哪里,虽然送梅黛回去过他们的出租屋一次,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所以,他干脆把阮千致往家里带。 阮千致的睡容是很孩子气的,这种孩子气被他平时的凌厉和冷峻所掩盖。当万籁俱寂夜色正浓的时候,衬着车外的流光,阮千致的脸真的有让人窒息的魅力。 敬理自愧弗如。 到达自己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敬理拉开客厅的灯,先映入眼帘的是黑白色调鲜明的装修,将阮千致拖到沙发上,敬理换上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阮千致低低的声音响起。 断断续续地,但是敬理还是听见了阮千致说的话,他一直在说『痛』,这字让敬理的心一揪,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从他十四岁以后就不再有过这样的经歷了,这感觉让他陌生而又欣喜。然后,他缓缓走向阮千致,坐在沙发的另一侧观察着他,观察着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观察着这个有着优渥基因的男人,观察着王一心的儿子,很久很久都没动。 一晚上,阮千致缓缓说了许多话,其中,梅黛这个名字更是频繁的出现。这种频繁度让敬理觉得格外恼火,如果对方不是阮千致深爱的人,他一定叫她生不如死。又一想,如果不是他深爱的人,又怎能伤害他这样深呢? 次日早晨。 阮千致在敬理家醒来的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因为是周末,所以敬理呆在家。在美国就喜欢看篮球赛的他此刻正坐在黑色的沙发上看赛事直播。 「这是你家?」阮千致疑惑地问,脸上虽然依然挂着冷峻,却又有一丝丝的谢意。他向来把工作和做人分得很开,他知道,以他昨晚的醉酒程度,断不可能自己回去的。 「你觉得还有别种可能么。」敬理好脾气地道,转了个脸,又说,「说句自作多情的话,阮总真的很不会喝酒,既然那样,就别给自己添麻烦吧。」像是怕遭到冷脸似的,话一说完,敬理就把头移向了电视。 怔了一会儿,阮千致极不习惯地说,「谢谢。」 在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外套,阮千致便走向门外,「打扰了。」开门。 「找女人不是为了找麻烦,换作是我,我宁可甩掉那些麻烦。」敬理从沙发上回头,对着阮千致的背影说。 又是一怔,敬理没有看到阮千致脸上的风云变化,「还好我不是敬总。」关门,离开。 敬理讷在当场,自嘲地想:我也希望我不是敬理。 阮千致走出敬理的公寓时,外面正艷阳高照,扯了扯领口,他走向大马路,随意拦了一辆车去了酒吧:他的车还在那里。 上了计程车后,忽然被骤来的冷气袭顶,脑门一片冷凝,头痛到无以復加:酒,真的不是好东西。因为,它既浇不了愁,还能增愁。 「师傅,今天几号?」阮千致问司机。 「七月二十三号。」司机很友好地回答。 七月二十三号?阮千致的背一下落到车座的靠背上,表情黯然。 邵妃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她从来不会相信生活中有缘分这种唯心的东西。比如此刻,她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怎样也不会认为是月老牵线搭桥促成了前一夜的好事,尤其当她听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继续观察她……如果你要证明你的实力,那就让梅黛完完全全对他绝望……」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让人幸福以及心旷神怡。 因为下一秒,邵妃秀气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直接用床边的枕头朝那个站在窗边的身影砸去。 这种令人格外厌恶的缘分就叫孽缘。 在敬理还纳闷为什么有人打他的时候,邵妃已经当着他的面穿好了衣服。她并不露声色,所以敬理以为对方只是对这春风一度感到后悔和气愤。但是,当邵妃拿着宾馆里特别准备的未开封的红酒朝他砸来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女人和他绝对有仇。 「我操!这个世界还真他妈小得可怜,好死不死被我碰上你这该八辈子做太监永不超生的男人!」邵妃的酒瓶被敬理夺下之后,紧接着又给了敬理结结实实响响亮亮的一巴掌。 「你!」敬理在骂人方面真的很蹩脚,他只会说,「bitch!」因为他不怎么会说地道的国语粗话。 「你他妈王八蛋!你是海龟是富家子弟是有钱人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打梅黛的注意,否则,我fuck你全家!」朝敬理比了个中指以后,邵妃便华丽丽地消失在敬理的面前。 这个有些熟悉的场景让敬理瞬间呆愣住了,想了很久他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不会记得在某年某月某日,也是邵妃,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自从上个周末在迷蓝见到阮千致以后,他便有意地出现在迷蓝,等待对方的出现。昨天晚上,他依旧在迷蓝盯梢,阮千致没等到,却在拿车的时候捡到一个醉酒的跑车美女(邵妃),一时无聊,对方又热切相邀,他便就近选了个宾馆。 不过,令他没有立即留下钱离开的很大原因是:昨晚,很爽。那女人,很彪悍。 第53页 邵妃直到离开了宾馆很远之后还一直在骂骂咧咧。上了计程车之后,她不再多磨叽,直接就打电话给了梅黛。 「老女人,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尊尚见。」 「什么事?」梅黛正在陪多事的关沫言选菜单,直到真亲歷结婚这件事,她才意识到原来结婚是一件这么细节而又繁琐的事情。 「来了再说,就这样,再见。」 「嘟嘟嘟……」 梅黛先是讷在原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以后又和关沫言解释了一通,然后直接奔去了尊尚。 邵妃很饿,所以,一到尊尚她便点了一份美式牛扒,她得补充体力,而尊尚又是最靠近那家宾馆的餐厅。她自嘲地想了想昨晚的经歷,不可否认,那是一次愉快的经歷。只是,一想到给自己愉快的是经理那厮,她便觉得格外噁心。 不再多想其他,她继续大快朵颐。 所以,当好不容易挤出午休时间陪关沫言去选菜单的小小上班族梅黛女士斥了几十元打车赶来时,看见的却是当事人正狼吞虎咽的场景。 梅黛没好气地把包扔在邵妃对面的座位上,狠狠地坐下,白眼「唰」的就扫了过去。 「哟,好胃口啊。」梅黛阴阳怪气地说。 邵妃抬起头,一眼就发现了梅黛的不正常,「等我吃完,我有要事相商。」 「现在就说,我下午还要赶回去上班。」 「靠,谁折腾谁啊。」把刀叉一扔,邵妃端正了坐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幽幽地说,「我先问你,你在你们公司和什么鸟人走得很近?就是近到那种他说的话你都会信的那种。」 「怎么了?」梅黛见邵妃的脸色变得严肃,加上她以前又从不过问自己的工作,心下觉得,可能真的有事。 「我这么略略的猜测了一下,深刻的发觉,你身上毫无可利用之处,唯一能跟你这平凡女人扯上关系的……也只剩下阮千致了。」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梅黛不解地问,捕捉到了邵妃口中那个关键的名字——阮千致。 「妹妹,我来给你分析,你慢慢听。不要问我,不要打断我。」把红酒放在桌上,邵妃完全倚上身后的软座,「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别问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情是关于你的,说的是你身边有一个敬理那厮的眼线,而且,那眼线似乎还一直帮他瞒着你什么事情。好了,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邵妃端过桌上的酒杯,晃一晃,轻轻地泯。 梅黛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梦,这个梦里关于阮千致,梦的内容是这样:阮千致不是gay,是敬理和严奂两个人在骗她。严奂是卧底,敬理是个变态,他喜欢阮千致,他要拆散阮千致和她,所以编出这样的幌子来骗她。 只不过,她从来都只认为这是个梦而已。 只不过,上帝给了她过人的智商和想像力之后又给了极度的自卑。 只不过,她错估了生活中的狗血程度而已。 生活里有很多很多圈子,一层一层的圈子,平行的,毫无交集。如果人与人没有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那么,也不再会有交集。不过,当一个圈子里的人走到了另一个人的圈子,两人相遇,那便是缘分。 「梅黛,喝点红酒。」邵妃给梅黛倒了一些酒,递到她面前。 梅黛瑟瑟地躲开。酒,梅黛最大的忌讳。 邵妃却笑了,然后,突然收起笑容,十分严肃地说,「红酒这东西,很美很美。不会喝的人一口喝下去会很苦。但是,喝前摇一摇,认真的看认真的欣赏培养出足够的愉悦感,让心情到达一个赏心悦目的境界,再去慢慢地喝,你会发现,红酒是一种能让人的精神和感官都得到极大满足的东西。」 梅黛怔怔地看着邵妃,再一次深深地觉得:这妞儿是个哲学家。 「不过,如果你连尝都没尝过就不喝它,是苦是甜,你都永远不会知道。」转了个眼神,邵妃认真地看着梅黛,「爱情和这个是一样的道理。我一直认为你和阮千致不配,凭一时冲动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我自认为看过太多的豪门婚姻……呵,可是,你不是我,某人也不是阮千致。我一直扮演着你的知心大姐,希望你的爱情路走得顺一些,一直告诉你哪个地方可以走哪个地方要避过……可是,路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的一生可短暂了……」 「妃,你别说了。」梅黛眼看着邵妃说得泪流满面,却依然笑着。 那样的邵妃,梅黛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因为真的,很悽美。 062(改完) 当梅黛下午回到公司时,决定干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她真的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但是,她冲动起来绝对不是人。 她很恭敬很有礼貌地冲到了严奂面前,手指点点他的桌子,用藏着刀子的微笑对他说,「严奂,你出来一下。」 严奂屁颠颠地跟上。 『蚂蚁』所在的写字楼有一条十分大的楼道,楼道转角处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地方,这十分宽敞的地方有一面很大的墙,很大的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这窗户大开。 梅黛站在这窗口时,十分严肃地盯着严奂,「严小弟,站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 严奂当然不知道梅黛此刻暗藏杀机,所以,他十分听话地走到梅黛面前,走到窗前。 第54页 「什么事,总监?」 「我有新八卦。」梅黛意味深长。 「是什么?」严奂的死鱼眼里闪着晶晶亮的光芒。 「你知道我和阮千致曾经同居过么?」梅黛的每一丝感官都在观察严奂,想要从他的表情行为里看出蛛丝马迹,如果说她身边有卧底,绝对只有严奂一个人有可能,阮千致是gay的消息就是他传给自己的。 「什么?总监!真的么?你和阮千致同居过?」 好,很好。这下,梅黛觉得严奂不像是央美的,倒像是中戏毕业的,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 「哎,都是前尘往事了。你那个关于他是gay的说法是谁告诉你的?」梅黛又问。 「大家传的呗。」 「以后不要传这种消息了。」梅黛极哀伤地说,「我和他和好了,冰释了前嫌。八月一号就要结婚了,届时,姐姐请你去吃酒。」 一把拍过严奂的肩膀。 「你们和好了?什么时候?」严奂听完梅黛后面的话后,终于开始露怯。 「呵,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后。」梅黛的表情瞬间冷凝。 「什么意思?」严奂有些慌了。 「意思就是,你可以光荣下岗了。你的卧底身份我已明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见严奂的步伐渐退之势,梅黛狠声道,「放心,就你这破身份,我不会为了你而触犯神圣的法律的。」 梅黛越过严奂的时候丢下一句话,「你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才二十出头就没了灵魂。」 梅黛走过严奂的时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解决的不是一个两个或者多个误会的问题,这解决的是她的人生大事。 刚才站在被日光烤得炙热的阳台,看着她自己和严奂玩语言游戏,看着严奂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她真的想从窗口跳出去——去找阮千致。 不过,下面是生锈的铁栅栏,她不想死。 她下午下班走出写字楼的时候,被写字楼外的热气当头一扑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种叫做魂魄的东西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飘在空中的。 千万种情绪只化为一种:她很想见阮千致。她要和他玩一整天一整夜你问我答的游戏。想着想着,她的步伐也加快了,像是晚了一秒就不能见到阮千致一样。 世界上有一种现象叫做: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种现象具体化的情况就是:阮千致把车开到写字楼下面的时候,梅黛正好脚下生风奔跑ing。她就差没边跑边唱:「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当梅黛看到摇下车窗的阮千致时,啥也没想,箭步就沖了过去,拉开车门,「啪」的关上,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阮千致困惑不已,样子看起来很像是出来打酱油的。 梅黛看了大概有三分钟之后,眼泪流了出来。 不是伤心的眼泪,也不是感动的眼泪。 纯属长时间的张大瞳孔和聚焦,眼干眼涩造成了眼疲劳。 「你怎么了?」阮千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只手伸了过来,想要拂开她的泪水。又一想,这动作不合适,他还不确定梅黛是不是又会突然离开,会不会防备他的动作。 表情瞬间冷凝,冷笑一声道,「梅小姐不怕我把你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么?」 「尽管带我走好了。」梅黛决绝地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下一秒,她又说,「我想要解释权。」 阮千致却不再多说话,奔着她那句「尽管带她走」,他真要带她走,完成上次未完成的内容。 「系好安全带。」阮千致发动车子,他相信她,只要她肯来,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会相信她,会听她的解释。 梅黛听话的系好安全带,车子一熘烟就消失在了写字楼前。 一路上,梅黛一直没有停过嘴,「……都是敬理那厮害的……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就是一个这么没用的女人。」 阮千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圈一圈的收紧:果然是他。 「……我是个白痴,是个没大脑的女人,我一切的智慧都在遇到你之后变为零……」 阮千致很想打断她,可是,潜意识里又很想了解她在想什么,很想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很想知道她对他的程度。 「……可是,阮千致,我这样一个处处都是缺点,处处都让人不满的女人……你还爱么?」梅黛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收不住眼泪了。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像她的感情这么波折,没有一个像她这样难。 爱情最难的不在于是否有第三者第四者介入,而在于当事两人是否坚定,是否彼此唯一。梅黛深深发觉,相爱很容易,相知不易,相守更不易。尤其,当两人中间还出现她这样一个畏畏缩缩不肯相信对方的一方。 「爱。」许久之后,阮千致低低的声音传来,彻底击溃了梅黛的泪腺,接着,她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若不是阮千致在开车,她会直接奔过去,狠狠地抱住他。 阮千致加快了车速。 很快,两人抵达阮千致的别墅。 阮千致解开哭得一塌煳涂的梅黛的安全带,「下车。」开门,下车。 梅黛下车的时候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忽然发现,她一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眼泪。然后,她最终不得不肯定:爱情这玩意儿,果然磨人眼泪。 第55页 一把牵过梅黛的手,然后,大力拉起她。 「去哪儿?」梅黛有些兴奋,好喜欢这样的阮千致。 「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梅黛窘住,不明所以,只能跟着。她在心里猜想着:阮千致是不是要做了她?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却又有着不可抑止的期待和喜悦。 阮千致并不是一个喜欢摆弄浪漫的人,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事情都在他可掌握的范围之内,他习惯了得心应手。可是,他搞不定梅黛。所以,修建「天堂花园」的建议实际上是阮母想出来的。 但是,他却执行得格外认真。 所以,当梅黛被阮千致牵往那个「天堂花园」时,她完全怔在当场。看《宛如天堂》的时候她就一直想,想着有一天,有个男人为她费尽心思向她求婚。 虽然,阮千致只是模仿。 她却依然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各种颜色的花……她贫乏的词彙形容不来那种浸透心底的美,她只是呆呆地看着……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阮千致,是在用心表示他的诚意。她又想到上次他也是要带自己来这里,可是,她却拒绝了他。 她好恶劣,她好愚蠢…… 不过好在,一切,为时未晚。 这个时候正是夏日的傍晚,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梅黛看着眼前的花园,心中涌满了幸福。抬头,她看向阮千致,正好捕到他也在看自己,晚霞映在他墨黑色的瞳孔里,像是闪着耀人的火焰。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梅黛问,极想极想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阮千致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都靠近了梅黛,在她眼前形成一道阴影,「梅黛,嫁给我。」 心如擂鼓,梅黛将眼睛瞪到极大极大,「……你……你说什么?」 「等一下。」此话一完,阮千致一双手就完完全全拥住了梅黛,很紧很紧。 这次,两人的吻姿总算正常。 中场休息的时候,梅黛终于反应过来阮千致刚才的问题,突然变得极为聪明,逮住机会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先?」 063-064 阮千致带着梅黛去机场接他父母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的事情了。他原本就是想要赶在父母和范楠寒来之前彻底解决他和梅黛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的是:他解决得很成功。他在内心下了一个邪恶的决定——他要敬理好看。 梅黛留宿阮千致豪宅一晚,俨然以女主人身份自居,不过,这偌大空旷的房子除了「天堂花园」吸引她,还真没什么别的甜蜜的地方。所以,这天早晨,梅黛十分郑重地和阮千致讨论,「我想住回出租屋。」 阮千致停下吃早餐的手,抬头望梅黛,「好。」继续喝牛奶。 「亲爱的夫君大人,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住回出租屋。」 阮千致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梅黛,直到把梅黛看得脸红心跳低头不语,他才张开他的尊口,忍住笑意说,「好。」 梅黛笑得牛奶都吞不进喉咙里了。 接着,两人出发去机场。不过,抵达候机大厅之后,情景却变成这样:梅黛一直试着躲在阮千致身后,探着脑袋观察着出来的人群。然后用她的小手指指着从一个一个的路人问,『那是不是你爸妈?』 最后,阮千致干脆默而不答。 后来,梅黛自觉无趣,只能从阮千致身后站出来,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淡定地看着机场出口处。 就在梅黛还愣神寻找阮父阮母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格外强大的嗓音大喊,「千致宝贝!!妈妈在这儿!!」 梅黛当场被雷倒。等她抬头寻找到声源体时,那个声源体也刚好看到了她。 凭第一眼,梅黛就知道:她未来的婆婆不喜欢她。因为她惊喜的脸庞在看到梅黛之后瞬间转为阴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 梅黛很难过。 阮千致适时地伸手过来,一把揽过梅黛的肩,低声附在她耳边说,「你要在意的是我对你的看法,不要管其他。」 有暖自心底的热量传来,梅黛看着阮千致的侧脸,瞬间觉得:生活真美好。 不过,她的『生活真美好论』在范楠寒出现之后却变味了。 范楠寒是一个美女。穿着一件白色的普通的长袖上衣,一件藏青色的普通牛仔裤,一双普通的凉鞋,一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扮。可是,她就是美到不可方物。尽管,眼尖的梅黛还看到范楠寒空荡荡的左手臂,可那残缺让梅黛禁不住想到维纳斯。而与此同时,范楠寒却连扫都没扫过她一眼,梅黛看见,她眼里只有阮千致——她身边的男人——属于她的男人。 梅黛也顺便发现,阮千致看范楠寒的时候,眼睛里涌着的是——怜惜。 在所有恶俗言情剧里,这种怜惜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不舍,然后,会演变成郎情妹意,会演变成……梅黛不敢想了。她忽然觉得:这次的考验才是最要命的考验。 阮志林和王一心阅人无数,他们两凭一眼也知道儿子对站在他身边那个看起来极其懵懂无知但是又挺倔强的女人很动心。阮志林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顽固派家长,他从来不过问阮千致感情上的事情。他们只交流关于男人的问题。 王一心就不同了,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感情问题。虽然,仅凭第一眼,她就基本可以确定:她儿子的眼光还不错。王一心私底下是一个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的人,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女人吃得死死的。 第56页 出机场的时候,范楠寒执意要与阮千致同车,不过,阮千致以要送梅黛回家为由婉拒。阮千致知道,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告诉她。不然,她又会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来为他定罪,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不希望梅黛与他发生任何可能的不可能的误会。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阮千致一手打着方向盘,很想知道梅黛此刻的想法。 「说什么。」梅黛反问,此刻她正在揣摩阮千致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你带我来……是为了见你父母?还是……见范楠寒?」 「你觉得?」 「我觉得……我不知道。」梅黛据实相告。阮千致没有对他父母和范楠寒介绍她,但是,从阮父阮母的眼神里,梅黛看得出来,他们都知道她和阮千致的关系。 「我们先解决一下别的问题。」阮千致突然想换个话题,一手继续扶着方向盘,一手在车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扔到梅黛手上,「把你的电话输进去。」 梅黛照做。 「你什么时候换的号?」阮千致想知道她有没有收到过他的简讯,这很重要。 「在c城……那天……你打电话给我……乔洋……」梅黛瑟瑟地,知道自己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生气。 「好了。」阮千致制止了梅黛下面要说的话。 「可是,我真的和他没有任何瓜葛,我们之间该说的也都说清楚了……」梅黛仓促地解释,不知道阮千致此刻在想什么。 「梅黛。」阮千致郑重其事,「你做好和我在一起的准备了么?」 梅黛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 在关沫言结婚前两天,三人又齐聚于市内某饭馆,择小包房一间,郑重研究作战计划。 「范楠寒的事,是阮千致亲口告诉你的?」邵妃问。 「嗯哼。」梅黛两眼茫然无光,阮千致今日上午送她回家,把范楠寒的事情很有逻辑又很简洁地跟她说了一遍,叮嘱她等他消息,便再也没有联繫她,虽然一天还没过去,可是,这时间也够漫长的。 「好,那她被正式纳入极度危险分子范畴。」邵妃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正在发呆的关沫言,一把拍过她的脑袋,「你干嘛一直盯着梅黛看?她长得很像你们秦青么?」 关沫言摸着脑袋,小声地抱怨一句,「痛。」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梅黛,「小黛黛,你上辈子是不是喜欢四处散财的大财主啊?」 「嗄?」 「没啥。」关沫言笑得很诡异的样子,「我大后天可要结婚了。」 「嗯。」梅黛和邵妃淡淡地答。 关沫言眼睛其实很大,比如此刻,看到两人平淡无奇的反应,她的眼里瞬间就闪动着泪花,过了许久,她哽咽着说,「你们确定我是你们的好朋友么?或者是……朋友?」 梅黛和邵妃惊住,纷纷看向关沫言。 关沫言则继续说,「我常常觉得,你们两个是一起的……而我……怎么都进不去你们两人的世界……」 「关沫言。你得了婚前敏感症。」邵妃极其严肃地说。 「不是……不是这样。」关沫言再次将视线移向梅黛,继续执着的看着她,「梅黛,有的时候,我很嫉妒你。」 梅黛窘住,十多年的交情,关沫言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关沫言的真心话。于是,她眼神制止邵妃不要打断她。 「邵妃永远把你的事情当大事,永远把我的事情当小事。尽管,我把你们两个的事情都当大事。可是……所以,我嫉妒你……我原本永远都把这些放在心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让你们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这天晚上,关沫言掉了很多泪。关沫言在三人帮里向来受忽视最多是不争的事实,她被忽略的很大原因并不是邵妃和梅黛故意排挤她,更多的是——她的世界最单纯最幸福。关沫言的思想很简单,所以,在三人聊天的时候,她的言论永远都和其他二人拍不到一点上。但是,关沫言只能自己去体会的是:是她们两个有意无意的忽略,才保护了她的世界的简单。 「你就要结婚了,能争气一点么?」邵妃忿忿地说,她也有一大堆烦心事没有处理,可是,她没办法像关沫言这样因为被忽略就哭得一塌煳涂。 「……我……哪有不争气……只是……只是说出来了的感觉……很舒服……」关沫言抽泣着,解释着自己失态的原因,又忽然转了个内容,「梅黛……我的建议……我的建议就是……你赖也要赖在阮帅身边……别给其他女人可乘之机……」 有四五盏灯泡「噔噔噔」的在梅黛脑海中亮起,此刻,连邵妃也颇带赞赏的眼神嘉许关沫言。 在这一刻,关沫言忽然觉得她的整个人生都有了价值,她感谢阮帅,感谢阮母,感谢所有相关人士。 这天一大早,在梅母的欢送下,梅黛离开了家,向阮千致家进发。临出门前,梅母还叮嘱梅黛带好身份证户口本,随时准备登记领证。梅黛就差哭天抹泪大喊,「爹娘,我捨不得你们啊。」 一路上,她的心情格外雀跃,邵妃教给她的计划是:见势就扑。这个势指的是一切晚上的时间,这个扑指的是——煮米饭或者说是艾克斯艾克斯哦哦。 第57页 有了上一次饭店的未遂体验,梅黛充分发现:就那件事,她也是十分期待并且为之振奋的。 这么一路淫思乱想,阮千致的别墅到了。 为了给关沫言的结婚腾出时间,她早就请好了三天假。不过,她不知道阮千致也没去上班。 阮千致没去上班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可苦了其父阮志林。他几乎是刚回国就被老婆弄去上班,把儿子换了下来,连个理由都没给。 阮千致曾试图反抗过,被阮母以『那你就不要和你的包菜结婚了』为由驳回。 所以,阮家目前的状况是:一切尽在阮母掌握中。阮母此时的形象类似于唐伯虎与秋香中的华夫人。只是,梅黛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唐伯虎而已。 唐伯虎点秋香点了三次,也就是经歷了三关。 阮母准备的也是三关,过程里,阮千致毫不知情。 梅黛进了阮家别墅后,阮母出门相迎,面容十分严峻,一副拒来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伯母早上好……」梅黛企图走小家碧玉路线,虽然知道阮母不待见她,她依旧费尽心思。 「大包小包的是想要赖上我们阮家了么?」阮母包公脸敬上,怒目圆睁,好不威严。 梅黛心里一惊,热情度霎时凉了半截:他妈不喜欢自己已经到了这样一个程度。 不会掩饰情绪——这是阮母的第一印象。 「伯母,我和阮千致已经打算结婚了。」梅黛坚定地说,企图用她儿子来镇住她。 「私定终身也作数么?」阮母继续柳眉倒竖,「梅小姐的脸皮……」 梅黛的脸瞬间变红,不知道为什么,阮母就是会给人那么一种压力,让她不敢回嘴,不敢多言。但是,她又不想失掉自己的尊严,不想收起自己的伶牙俐齿,于是,她只能将她的狠劲儿降低几个档次,十分恭敬地说,「伯母,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新时代。」言下之意是:那些个私定终身什么的都是封建思想。 好口才——这是阮母的第二印象。由于梅黛专注于其他地方,自然没看到阮母嘴角溢出的笑意。她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却喜欢有趣的女人。 「还没进门就敢给婆婆下马威,阮千致给我找了个好儿媳。」阮母不再把梅黛挡在门口,只身先入。 梅黛跟上,她敢没通知阮千致孤身前来就是想要攻下阮母和阮家那个断臂维纳斯。可是,看目前状况,梅黛突然只能自求多福,阮母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不过,她很庆幸:阮母至少让她进门。只是,她的想法也就仅仅深刻于此,她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一切自认为十分大胆自主的行动全是阮母下的套,梅黛只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阮母把她带上了楼,进了一个房间,「先住这间吧,想住主卧自己去找范楠寒。」丢下这句话之后阮母便离开了。 梅黛看不到的是,阮母转身之后便是一副十分顽皮,十分灿烂的笑容。 她其实很想转身把阮母一把扯过来,大声告诉她:「就算你想从中作梗也没用!你儿子爱我,我是你儿子的人!」 那么,阮千致去哪儿了? 很简单,他也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同样身处于阮母的安排之中。 把梅黛引进阮家也有阮千致的意思,他本人是十分希望梅黛站出来和他并肩作战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精明的母亲王一心为了好好考察和虐待一下梅黛,已经俨然把他弄成了一个陈世美。 阮家室内游泳池有着二十三度的常温,外面的温度再高,游泳池内仍然如春。 范楠寒勾着温和干净的笑容,望着阮千致,十分直接地说,「如果我要求你对十二年前的事情负责,你会怎么样?」 阮千致的愉悦表情收起,「我会拒绝。」 用仅有的一只右手端起小桌边的一杯红酒,眼神在不远处聚了聚焦,忽然意味深长地说,「早知道,十二年前我便不会放你走。」 阮千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作势就要离开。 「你真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范楠寒低低地说,样子似是不屑又像是略带哀伤。 阮千致收住待要离开的脚步,正了正色,十分严肃地说,「你知道,你所谓的负责是我对你最大的不负责。」 阮千致离开。他不希望范楠寒再次纠结于和他的约定里,他看得出来,即使没有他的这十二年,范楠寒依旧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他不爱她,所以,给不了她更深刻更丰富的幸福。 阮千致前脚离开,梅黛后脚就出现了。 她还一直纳闷为什么在她收拾好了房间之后,阮母要有意无意地引她来到这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好傢伙,那个维纳斯美女居然使用悲情战企图勾搭她梅黛的男人。 好在阮千致掉头就走,这个行为给了梅黛极大的振奋,她感觉她全身的战斗因子都在此刻甦醒,她感觉她整个人都浑身散发着力量,正无处宣洩。 「你好,我是梅黛。」伸出一只手,梅黛想先示好。 可是,维纳斯小姐似乎不给她面子,迳自地躺在躺椅上,眼观不远处的前方,一点焦距都不落在她身上。 有一股无名火使梅黛变得邪恶,于是,她恶毒地说,「抱歉。」言下之意是:你一只手不方便。然后,收回手,坐到刚才阮千致坐过的地方。 第58页 「范小姐是加拿大籍吧?」 「是。」范楠寒眼神放空,完全不把梅黛放在眼里。 「加拿大是不是没有好男人了?」梅黛端过阮千致刚喝过的酒杯,示威性的在范楠寒面前喝了起来,眉毛还挑了挑。 范楠寒明显被梅黛这句话给惊住,这才转回视线打量梅黛,但是,表情仍然不怎么好。 「我的意思是,加拿大的男人是不是都不够好,要不然范小姐怎么还会回国来找别人的男人呢?」这话很毒很毒,梅黛保证: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对一个残疾人说这样残忍的话。可是,范楠寒太高雅太不为所动攻击力太强,让人根本就一直忽略了她是一个残疾人。来自这样一个女人的威胁,对于梅黛来说,如临大敌。 「我很好奇阮千致究竟喜欢梅小姐什么地方。难道是这张喜欢伤人的嘴么?」范楠寒面有恼色,笑容全敛。 「没错。我这张嘴,阮千致很喜欢……」 梅黛这句话里故意透露出的暧昧歧义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尤其是不远处被阮母临时叫住的阮千致,他此时此刻正一脸大窘,他没料到梅黛居然会主动跑去和范楠寒宣战,他更没想到,梅黛这张嘴…… 同时在『观战』的还有阮母,她正笑得一脸得逞,奸邪地睨了一眼她的宝贝儿子,调侃地说,「儿子,老实告诉我,你除了喜欢我未来儿媳的嘴还喜不喜欢其他地方?」 阮千致立时无语。 我要修文 抽一抽。 066 整整一天,在阮母的从中作梗下,梅黛没有和阮千致打过一个正式的照面,连吃午饭这种行为都是分开的。 梅黛深深觉得她的婆婆在有意拆散她和阮千致。 她想仰天长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不过,古人说得好: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在梅黛的深深揣摩下,这句话应该这样理解:既然来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曲线救国」的策略适用于一切感情方面的疑难杂症。 这天晚上,洗完澡后的梅黛躺在卧室小阳台的小躺椅上,仰望苍穹。她仰望苍穹是为了思考作战计划,范楠寒给她的压力太大,她的气场太慑人。 就在这个时候,阮母来到了梅黛的房间,在梅黛身边的躺椅上坐下。 梅黛本想起身相迎,被阮母的手势止住。 婆媳两人进入双方友好会谈时间。 「你觉得我喜欢你么?」阮母开问,意味不明,语气不清。 「不喜欢。」梅黛老实地答,随即补了一句,「我会争取让您喜欢的。」 「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喜欢你?」阮母又问,也是一副瞭望天空的苍渺感。 「年龄太大,样貌太普通,家境不够优渥。」梅黛像背书一样背出这些内容。 阮母从躺椅上侧过脸,十分认真地看着梅黛,十几秒后,转回头,笑了。 「我不喜欢你,只会因为一个原因。」阮母幽幽地说。 「什么原因?」 「你伤害我儿子。」 其实,打从梅黛第一眼见到阮母起,她便充分发现了阮母的不一般。这种不一般并不单只她面容的清俊俏丽,并不单只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叫做知性叫做智慧的东西。 如果说范楠寒的美是清冷高傲,那么,阮母的美便是内外兼修的气质,是一个女人真正的魅力。 见梅黛陷入不语,阮母又勾起温和的笑容,「如果我说我儿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一点也不会过分。他能爱上你,我不会说是你的荣幸,但起码是你的幸运。」 「是。」梅黛很真诚地回答,忽然觉得和阮母之间那种身份地位之间的隔阂不知不觉就消失了,黑色的夜幕容易让人宽心。 「你介意告诉我你们的误会么?」 「什么?」梅黛不解。 「千致有一段十分低靡的时间,若不是我从小对他的教育很全面,我想,你一定会失去他。你大概不知道他都为你做了什么……」顿了顿,阮母继续说,「当然,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产生愧疚的情绪,我只是希望,你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能够吸取教训,以后不要轻易放弃,那样,婚姻生活才会幸福。」 梅黛完全僵在当场。 良久,她感觉到阮母在等待她的回答似的,于是,她极认真的叙述了她和阮千致之间所有的误会。 梅黛不会知道的是,因为阮千致死活不告诉阮母他和她之间的误会,阮母又万分好奇,这才想出这么个一石二鸟的办法,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好好的教育了一下未来儿媳。 不过,当她在梅黛的叙述中捕捉到一个叫敬理的名词之后,她霎时间明白了许多内容。 「……就这些了。」 阮母不语,沉浸到自己的思考当中。意识到梅黛在等她的下文时,阮母收拾好飘离的思路,十分认真地说,「看来,阮千致为你吃了很多苦。」 梅黛想说:我也吃了不少苦好吧。 「以后,好好过日子吧。」阮母起身,拍了拍梅黛的肩膀,离开。 离开梅黛房间之后的那个瞬间,阮母面目瞬间凝重:看来,她还有段债要还了。 阮母走后,梅黛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59页 接起。 「餵?」 「是我。」阮千致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担忧,听得梅黛又是一阵暖意。阮母告诉她,那些花草桌椅,都是阮千致自己挑选的。 「怎么了?」 「你还好吧。」阮千致的声音很温柔,说话内容却很生硬,他本来想问:我妈没有为难你吧。又一想,梅黛还没那么娇气,便又换了口吻。 「嗯!你妈很好。」 「哦,那我挂了……」 「别。」梅黛打断他,胸口涌出一阵浓浓的甜蜜,这促使她说了一句令她自己都脸红心跳的话,「阮千致,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一说完,梅黛便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电话扔得老远。 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躺回床上,梅黛决定睡一个甜甜的觉。可是,她才刚闭上眼就听到阳台有响动,马上睁眼,起床,扫向阳台:穿着四角形短裤的阮千致头髮凌乱的出现在她面前。 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快承受不住负荷,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阮千致要做什么。 阮千致是听到梅黛说那句话,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激情才爬阳台的,他家阳台与阳台的间距很小,很好爬,最主要的是,走阳台比走门快捷多了。 梅黛望着这个场景,看着愈走愈近的阮千致,忽然觉得场景熟悉极了。 阮千致很快就从阳台走到了梅黛面前,有些笨拙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可是,当他走近梅黛,真正看清楚穿着大嘴猴睡衣的梅黛时,他便不只是想看看她而已了。 梅黛第一次看不健康的片子是在十八岁,她和关沫言两人去音像店租了一盘韩国电影,原本以为是一部喜剧的、爱情的、轻松的电影。不过,当影片开始就是一个两个没穿衣服的肉球在镜子里滚动的画面时,梅黛当场傻了眼。 「这是黄片。」关沫言那时候很有见地,一阵见血的指出了这个认知。 梅黛走近了一些,趴在她家的电视机上认真地看,最后也断定,「这是黄片。」 然后,两个纯情的小姑娘便带着好奇而又神秘的心情从头到尾完整地看完了这部片子。 关沫言当时看完之后留下这样一句话:这个电影到底讲了什么故事? 梅黛回曰:就是一男一女的故事,噁心的故事。 从那以后,但凡关沫言和邵妃有什么『好片子』要介绍,她都拒之千里,因为:噁心。 不过,当这个激情之夜过去之后,梅黛得出一个结论:有句话说得好,凡事还得自己亲身经歷啊(?)。 番外一 这天,关沫言打电话约梅黛去试婚纱——完全按照阮母的安排来。阮母让她做了一回卧底,加快了梅黛和阮千致两人的进度,而关沫言可得的好处便是:她和梅黛一起结婚,所有婚庆费用阮家负担,并且,关沫言秦青夫妻俩可以去任意一个国度度蜜月,费用也由阮家负担。 关沫言第一次感受到了钱的力量,所以,她小小的出卖了一次友情。 电话打了很久,梅黛才接起。 「……餵。」梅黛有气无力。 「出来吧。」关沫言吧嗒着一根香蕉,边吃边说。 「……呃……出来干嘛?」 「试婚纱。」关沫言简而言之。 「啥?」 「明天是八月一号你知道么?你知道你八月一号要结婚么?」 「啥?」梅黛的声音通过电话线这样的长距离,丝毫没有降低音贝,反而更加清晰刺耳的传了过来,吓了关沫言一跳。 「你啥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啥?关沫言……你赶紧把话说清楚。」她的声音又恢復到有气无力。 「啧啧……阮家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这样就想骗婚么?」关沫言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激昂,已经俨然忘了自己就是这场「骗婚戏」里的从犯。 「你怎么知道我被吃了?」梅黛有些无语,状态还没从昨晚恢復过来,她觉得关沫言说的一切内容都是在开玩笑。 关沫言是一个反应很慢的人,但是,那只是在某些方面。不过,在「吃与被吃」这方面,她却有着惊人的反应力,所以,下一秒她就把她的香蕉扔得老远,兴奋地问,「你被吃了?什么时候的事?感觉怎么样?阮帅功力如何?天吶……昨夜女孩变大嫂的戏码真在你身上发生了……我简直难以相信……我要去告诉妃妃……你等着……不不不……你赶快出来……赶紧出来……」 「这才八点……你让我睡会儿行么,我困。」 梅黛确实很困,不过,电话那头的关沫言却如小宇宙爆发一样,精力旺盛到无处宣洩,她下一秒又继续大声地问,「你昨晚几点睡觉的?」 「不记得了……」梅黛老实的回答,却不知道这个回答带来了关沫言更丰富的联想。她只在心里念叨着:阮帅……真是太勇勐了。 等到梅黛从『劳累』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阮千致一早就出去了,她由于羞涩,害臊,身体酸痛,回味,兴奋,幸福,又加上一直回想等多种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经歷导致她思想很烦乱,所以她一直没有起床出门。 下楼时,梅黛看见范楠寒正坐在楼下的大客厅里看电视,她一个人坐在阮家客厅仅有的单人沙发上,整个人融到沙发里,竟让梅黛觉得她格外小巧而又可怜。 第60页 正了正神,梅黛想视之为无物。未想,发现了她的范楠寒却突然对着她笑,梅黛发现:那笑还是很真诚的。心念一动,她最终决定朝范楠寒走去。 她在心里想:如果她还敢向自己示威,她就告诉范楠寒,阮千致已经是她的人了,身上盖了她梅黛的章。想到这个章,梅黛又是一阵脸红心跳。话说,想起昨天晚上的经歷她还真的没办法装成一个正常人,她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梅黛小姐当着我的面也能走神,果然与众不同。」范楠寒的声音已不復昨日的嚣张尖锐,梅黛瞬间被扯回思绪。 「那个……抱歉。」礼貌总是没错的。 「吃些东西吧,十二点阮千致会来接你。」范楠寒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用一只手,很吃力的样子,梅黛直觉想去扶,却最终没有。 「接我做什么?」 「选婚纱。阮伯母这么设计可能太仓促了,可是……这些都是经过梅伯父梅伯母同意的。」范楠寒的微笑不像前两天那么冷冽,这一转变叫梅黛疑惑颇深,不过,从范楠寒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父母的消息更叫她疑惑。 「嗄?」 「你明天和阮千致结婚,你不同意么?」范楠寒很严肃地重复,惊讶于梅黛的反应力。 「嗄?」关沫言说的是真的?梅黛懵了。有一团线在脑子里没理清楚。 范楠寒嘆了口气,在心里暗惊:阮伯母说梅黛是个笨媳妇,一点也不为过。又一想,阮千致真的很喜欢她,于是,她也整理了一下思路,很耐心地说,「阮伯母在加拿大听说阮千致没办法……呃,用阮伯母的话来说就是,搞不定你。她就决定出手了……所以,她帮阮千致策划了你和他的婚礼……抱歉,我中文逻辑不好,但是,你能明白么?」 梅黛仔细认真地消化了范楠寒的话,三分钟后,她迟缓的点了点头,指着范楠寒说,「所以,你也是跑龙套的?」 范楠寒窘住,「跑龙套是?」 「就是来演戏骗我的?」 「不,不,我不是骗子。我只是,阮伯母想知道你对阮千致的爱意坚不坚定。」范楠寒着急解释。 「那你说你不放弃阮千致是假的?」梅黛警惕地问。 范楠寒却笑了,很放心地笑了,「那些事情都过去很久很久了,我想,我的悲剧……与他无关,所以,也不是他的责任,况且……呵呵,加拿大好男人很多。」 这话说得梅黛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些话却让她心里霎时一片通透:原来,原来这个最关键最要命的威胁也不是威胁……原来,都是她未来婆婆在策划『困妻计』。 她忽然好开心,觉得一切都很美妙,她忽然觉得范楠寒也许真的就是维纳斯转世,这样的想法让她说出一句话,「你是个美丽的女孩,你会得到幸福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范楠寒的笑容越扯越大,最后,她伸出手,「把第一次见面的遗憾补上?」 「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机场,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梅黛委屈地说,还是笑着和范楠寒握手。 「那是阮伯母的安排,你没见她第一次也给了你一个下马威么?她私底下跟我说,她第一面就对你很满意。可是……她还是决定惩罚你……呵呵……希望你不要怪她。」 「嗄?」梅黛边疑惑边嘴角漾笑,她总算彻底明了:她未来婆婆就是一个超级无敌顽童!还是一个演技派的! 番外二 八月一号,关沫言结婚,梅黛结婚。 这么个喜庆日子与我无关,完全无关。 我憎恨这么个倒霉日子,我憎恨秦青、阮千致。 我单身。 我喝了白酒,不知道度数反正是喜酒的白酒。 我偷了一瓶,躲在酒店的厕所门口喝,我觉得自己格外猥琐。 白酒下肚是一种火烧的感觉,我喜欢这该死的感觉,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我想抽菸,于是,我接着抽菸。我不知道抽菸会让我吐。我是一个酒品极好极好的人,从来不会吐,可是,我吐了。 我不喜欢吐,吐了就清醒了。不过,我不想看到梅黛关沫言那两张喜庆的脸还要挂上为我担忧的神色,所以,我狼狈的离开。我不想见证她们的幸福,因为,我不幸福。 好吧,我承认,我自私,我虚伪。 把车开到极快。 这要命的倒霉日子还算对得起我,至少,我闯了几盏红灯后,还没有撞上任何人任何公共设施也没有被交警追得满街跑。 一路顺风到迷蓝。 外面很热,迷蓝开了冷气,依然很热。 八月一号,某酒店有两对幸福的情侣结婚摆酒席,迷蓝酒吧却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看得我眼花。 趴到吧檯上,点了一杯科罗娜,还是淡啤得我心,我愿意一点一点磨去自己的意识,一点一点喝这酒。 「美女,一个人?」 有搭讪的男人。 不过,此时此刻,我只想一个人,于是我很礼貌地对他说,「滚你丫的。」我记得,当时我微笑了。 继续喝酒。 我是个美女,从小到大都被人叫美女。我记得小时候,最疼爱我的奶奶说,小妃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会嫁一个好男人。 所有亲戚朋友都认为我,邵妃,会嫁一个好男人。 第61页 我很早熟。因为我爸从来不分场合地点对我进行性教育。他换了三个秘书,也换了三个老婆。他们会在他的办公室、我家客厅、任何地方苟且。 我妈带着我哥走了,是的,我有一个哥哥。只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爸说,我妈在上海找了个男人,那男人在虹口区有两套很大的房子,积蓄颇丰。我妈在那儿的一家医院当护士。 我爸说,她很幸福。 鸠占鹊巢在我家时刻上演。于是,高中的时候,我爸为了我的前途,把我寄放到姑姑家。 我姑姑很严厉,却也管不住我。我交多少男朋友,在外面干什么事情,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我有两个好朋友,两个家境都很干净的好朋友。确实,这两个好朋友没少为我挡风遮雨。 我总是寂寞。 梅黛说我是缺爱。 是的,我是缺爱。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一个人喝酒很没劲。」又有个男人出现,不过,这男人我认识——敬理。 我不赶他。 也许,我潜意识里犯贱的希望和这男人出去开房。 他也喝酒,很勐很勐的喝。 我打算走。我是一个放肆的人,却不是盪 妇。不过,下一秒,我看到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挽着一个女人进来时,我霎时不想动了。 他也看见了我。 他似乎想走过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过得很惨。 于是,下一个转身,我一把抱住敬理,一手拉下他的脖子,极力地吻他。 我疯了。 我把他的嘴唇咬出了血,可是,我却很清醒,我在想,这也算是为梅黛报仇了吧。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却占了完整的主动权,他一手把我的腰拉近,一手扶好我的脑袋,将满口的酒气送了过来。 我第一次有一种被吻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 我们去开了房,当着黎尚的面,我对敬理说,『我喜欢你上次用的那个牌子。』我笑得邪魅,笑得张狂。我心想:姓黎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认识黎尚之前,我从来没有真心谈过一场恋爱。或许该说,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他是个富家公子,我爱他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皮囊。 只因为他曾对我说,「邵妃,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地方可以摒弃寒冷的话,那你就跟着我吧,这样,你冷的时候可以抱着我取暖。」 结婚以后,我才知道,这句话只是他从网上抄来的。我邵妃纵横情场十几载,可是,我竟然毫无防备的就这样败在这句话上。并且,败得尸骨无存。我后来想,女人这种生物,被蒙被骗与年龄无关,与智商无关,与经验无关。女人天生就是被伤的多,爱的少。 穿好衣服,身边那个只在黑暗中才熟悉的男人睡得很香。走出宾馆的时候,外面又是惹人厌恶的炎热,伸手挡住太阳,我突然就想:要是我能像巧克力一样被晒融了多好。 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拉过我,我勐地从阳光里抽回视线,望着那个手的主人,一片黑。不过,即使只有一个轮廓,我也知道那是谁。 「黎公子雅兴。」想用力地抽回手,却被拉得更紧。 突然就想骂脏话了,于是毫无顾忌地,「你他妈给我放手。」 他没有放手,亦没有说话,只是大力地把我拉向他的车,拉进去。 我承认:我犯贱。我完全可以反抗完全可以大喊『非礼』,我却没有。 车里开了冷气,阴森森的,我的意识却没有清醒,但是,我不会哭。我只在爱我的人面前哭,我只在看到我哭会心痛的人面前哭。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听见我的声音,话的内容很兇,声音却很没底气,操。 「我们復婚,好不好?」黎尚的声音,我听出了恳求。 我想狂笑,我想向天狂笑。 我他妈的魅力还真是大啊,竟然让花心少爷回头。 「不好。」我打开车门,要下车。我不是想装潇洒,我不是想装大气,我是怕我会同意他的要求。 黎尚,仍然是我邵妃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唯一爱过的男人。可是,他却是我一辈子不能再碰的男人。 细数过来,他真的对我不顶好,不像阮千致对梅黛那样,捧在心里疼爱着。更多的时候,他只会带我吃喝玩乐。他一直是一个玩乐高手,他会常常教育我:妃,人的一辈子可短暂了。潇洒几秒就几秒,潇洒几时就几时。 下车,甩手把门关上,「咚」的一声。 脑子好疼,仿佛昨天晚上的白酒科罗娜全在这一刻重袭我脆弱的神经。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是要死了。 真的。 有一双手接住我,用力地接住我。我以为是黎尚,还想挣脱,却被一把横抱起,我还有意识。我听到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放开她—— ——你放了她吧—— ——你他妈—— 妈的,狗血三角恋,两男抢一女的镜头在我身上发生。 我却来不及欣赏。 醒在宾馆,手机震得我头疼。 接起。 「妃,你在哪里?」——梅黛。 「在家,睡觉。」不想让她担心。 「那就好,担心死我了。」 「靠,我什么时候要你们担心过了!」我低吼。 第62页 沉默了一阵,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觉得我特别特别可怜,肯定特别特别同情我,我他妈……怎么过得这么惨。 「姓梅的,你有话就说,想寒碜人吧?」 「还能骂人就好……是这样……我和关沫言他们要去马尔地夫……」 「去吧,去吧,蜜月这东西,一定要过好。最好都给我带个干儿子回来……」打断她,「哎呀,姓梅的,你烦死了,我要睡觉……」 「啧啧……睡吧睡吧,睡死了才好。再见再见……」 「嘟嘟嘟……」 邵妃,女强人,我,又流泪了。 番外三 邵妃 有个说话挺有味道的人说了一句挺有味道的话:我们总是老得太快,聪明得太迟。这话搁我身上真他妈讽刺得合适。 和敬理的春风一度发展成春风又度、多度…… 我这样纵容自己,让自己在无数个很黑很黑的夜里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盪 妇。 这天晚上,我突然想从良,于是,我回别墅。 开着车,市郊的夏风吹得人心里滋滋的爽。有一道道傍晚的云从眼前飘过去,飘得很远,有几只鸟『嘶嘶』的鸣过,有飞机『轰轰』的驱过。 风吹过一阵之后便不再了。 即使我把车开得飞快,还是燥热。 我哲学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谁是该为谁停留的。所以,吹不到风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到了别墅,我惊奇的发现:我家房子的灯亮着,大亮着。 忽然神经的想起:有个男人也有这里的钥匙。 大门敞亮,有一股无名火从我的心底升腾起,冲进一楼大厅,那个悠闲的少爷正躺在大沙发上喝酒。 我又想笑了,于是,我真笑了,走到他面前,「滚。」 黎尚睁眼看了我很久很久,然后,没有任何反应。 我推他,他仍不动,反手把我抱住。 我挣扎,却无果。 他嘴里含着酒,直接就堵上了我的嘴。他以前很爱玩这种游戏,我以前都是和他一起疯的,现在我却很反感,大致对一个人有了恨意便不会再愿意接受他任何的亲近了吧,我邵妃是这样的人,要么爱到永远不离,要么,恨到永远不见。 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他。 如果说在他面前我还想保持什么,那就是:可以放弃他的尊严。 他喝醉了,必定不会主动离开。那么,我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摒弃寒冷,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取暖?我开着车,挂着两行没用的泪,哭得没气质没素质没骨气。我想哭出声音,于是,我放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幸福,我却不能? 我情愿有一个像关沫言爸爸那样严苛的父亲;我情愿有一个像梅黛妈妈那样永远把她孩子的母亲;我情愿自己活得拘谨而缺乏自由……只要,有人愿意爱我。 把车停在一个路边,倚着方向盘,毫无顾忌地哭。 黎尚,我给过你那么多次的机会,我看过你一次一次的身边换伴,可是,我选择相信你。可是,你还是和我爸一样,不停的换,不停的换。 可是,你换这样多的女人,却对着我说爱我,你要我相信你什么? 敬理 王一心在酒吧找到的我,这天晚上,邵妃没出现。 我知道她回来了,我也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 她还是那样有魅力,一如我十四岁时遇见她一样,一点也不符她的年纪。 「jimmy,喝酒对身体不好。」王一心拿过我的杯子,笑得还是那样美丽,像蒙娜丽莎。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那样想的,她会是一个好妈妈。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点菸,抽上。 「前几天。」 「来找我报仇?」我问,很直接,不想和她卖关子。 「我和你没有仇。」王一心很严肃,似乎是要纠正我的想法。 「我和你有。」我笑言,毫不温柔。是她,是她,毁了我将近一生。 「抱歉。」王一心穿着一身极其有味道的衣服,显得年轻又干练。 我突然邪笑,问,「陪我一晚,我原谅你。」用手指把烟掐熄,不烫。 王一心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的表情哀伤起来,这哀伤叫我难堪难受。 拿回西装,我起身,用我自己认为很狠的声音对她说,「一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原谅你。」 我的十四岁,我的初吻,我未遂的第一次,全毁在这个女人手里。这十几年来,我换无数的女朋友男朋友,我寻找不同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回那女人带给我的感受。或许该说,除了那个女人,我似乎没有办法再爱上过任何一个人,男人,女人。可是,她是个有夫之妇,她是一个连儿子都有的女人,她说她给我的那些,都只是一不小心……我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冲动。 爱情,shit! 忽然很想邵妃,想那个在夜里会哭的女人,想那个用身体和所有力气来离忧的女人,想那个和我同样有着伤痛的女人。我想她,想得发疯。 我打她电话,她没接。 我直接开车去她的别墅,她和她前夫的别墅,她带我去过一次,却禁止我再去。 在路上,我看到她的蓝色敞篷宝马,她倚在方向盘上,哭得撕心裂肺。 第63页 她的哭声,像是一根针管,插进我心里某个地方,一直反覆的绞索,绞索着,我也想哭。我下车,走到她的座位旁,趴在车门上望着她。 后来,我发现我的脸上有一些异常。 借着车灯,我在后视镜里看到,我的脸上也有泪。 fuck。 「人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哭?」我问。 邵妃止住了哭声,转过脸看我,抓住这个空档,我一把吻住了她,双手扣着她的脑袋,我觉得我是用尽了全力的。 她不爱吻我,或者说,除了那次在酒吧,她做给她的前夫看了之后,她就没有再吻过我。她不会知道的是,只有她的吻能消弭掉王一心在我脑海里唇里舌里的记忆。 我很欣喜,她没有拒绝我的吻。 她的眼泪是咸的,但是,我把它们吻得干干净净。 她打开车门,拉我进去。 她疯狂地剥掉我的衬衣,我疯狂地扯开她的裙子。 我们在车里,疯狂。 这个世界太冷,所以,我们互相取暖。 番外四 邵妃 我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我有一间超市,那里的员工都叫我『黎太太』,我发过一次火之后,他们便唯唯地叫我『邵总』。 梅黛关沫言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报告情况,她们抢着说自己的幸福,我则喜庆地祝福她们。她们不知道我内心想的是:关机,关一辈子机。 黎尚不再缠着我了,我觉得我应该很庆幸,或许他有新欢了。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我要尊严,我要走得干脆走得高贵走得让他一辈子想念。即使我还是会犯贱的想他,发疯的想他。我装也要装过得幸福。 我时常觉得,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就为了完成这三件事:出生、交 配、死亡。我曾经以为,寂寞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和敬理的数个没有灯光的黑夜,我发现,寂寞原来可以与两个人有关。 敬理这号人,我很头疼。我心知他不是一个比黎尚好多少的男人,却乐于与他缠绵。我想,我大概骨子里就是一个贱人,就是那种贱到极致飢不择食的那种。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成年人,玩一玩肤浅颓废的游戏,很充实。 「妃,我们在一起吧。」敬理从身后抱着我,我们赤诚相贴。我记得有一个英国籍的美国作家写过一段话,人与人之间的某种身体关联如果与爱情无关,那么,那种关联与动物之间的交 配无异。 「不。」我说,极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只想做动物,不想做人。 「为什么?」 「我不喜欢同性恋。」扯过空调被,围在身上,离开他的禁锢,起身。 唔,不过这段以身体维繫的关联,似乎要断开了。我想做夏娃,做一个出于飢饿的本能偷吃禁果的夏娃。 空调被被人毫不温柔地扯下,我也被顺势带回了床上。 敬理欺身而上,我原本以为夜太黑所以我才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只是我唯心的看法:没有纯粹的黑夜,只有刻意蒙蔽的双眼。 敬理的眼睛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他有一双在夜里都很容易捕捉到的眼球——很亮。我伸出被压着的手,很想去触摸那双瞳孔。 里面的内容让我心惊:占有、渴望、失望、爱情? 「你爱我?」我问,听着他厚重的唿吸。这个时候的夜晚,整个世界都沉浸到无声的静谧里,我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像来自天外。 「我……」他的话融在他的吻里,可我还是从他的唇舌里感受到了他的答案。 我挣开他的脸,他的身体,「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 因为我的心里如此深刻的住着一个人,即使他背叛我,即使他这么轻易就放弃我。我还是忘不了他。而且,即使我忘了他,我也不会爱你。 爱情这东西,折寿,我玩不起。 敬理很强行地扳过我,很强行的进入我,很强行的要我。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不服输想要征服的眼睛——和若干年前的黎尚何其像。我笑着看他,「没用的,这招很多男人试过,我还吃得起。」 他果然停下,离开。 他走了,旁边的床位空空的,凉凉的。 这个世界真正安静了。 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孤独。 可是我笑着,因为我对自己说过:邵妃,下次流泪的时候一定要笑着,笑着。 敬理 她说她不爱我。 我意料之中。 她不会知道的是,这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表白。即使是对王一心,我也没有说过爱。可是,她那么干脆而又未经思考的拒绝了我。 我丧失了和她缠绵的兴趣。爱情是不完整的,因为,没有那个能给你完整爱情的人,因为你以为那个能给你的人其实根本不爱你。 这一段时间,我承认,我很感性,我变得他妈的爱回忆。 我想起在美国的日子,想起王一心给我讲的关于c城关于梦宛如的故事。 我活到三十一岁,第一次,想要尝试一下真正的爱情。我第一次想要牵着一个人的手,也许是吃饭,也许是散步,也许只是牵着。我如此希望那个人是邵妃。 她还爱着她的前夫,那个在她不断受伤的心上又捅上很多刀的人。遇见邵妃,我深刻的意识到:每个人心里都有深深浅浅的许多道疤,只要阳光一照入心底,那些疤就会狰狞的露出来,再被牵扯到时,便是鲜血淋漓。那鲜血淋漓不只是视觉的崩溃,还是感觉上的欲死不休。所以,每个人都在有意的,无意的,掩饰着那些深的,浅的,痛的,不痛的疤,不轻易让别人看见,也为了,不轻易让自己看见。 第64页 我看得到邵妃的疤,她看不到我的疤。 因为我想,她不想。 因为我爱她,她不爱我。 敬理在生意场上从来没有像在情场上这样失意过。 我决定一段时间不去找她。我在心里当然期待她会来找我,她会想念我的身体,想念我给她的温柔。我以为,她起码也会有生理上的煎熬。哪怕只是那种煎熬,我也会有作为男人的成就感。 我遣散了我所有的男性朋友、女性朋友,我好整以暇等待她来找我。 我把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我满怀希望的等待她打电话给我。 我不去迷蓝,不给她偶遇我的机会,我要她自愿的,上门来找我。 我不喜欢赌博。 可是,我赌了。 不过,我输了。 我看不到她受煎熬的样子。 我只看到办公室里的我专心不了工作,时刻翻看手机,片刻都不能安宁的样子。 我只看到我颓然的脸。 我只看到寂寞的我。 我只看到我自己在受煎熬。 古罗马皇帝marcus aurelius在《meditation》里写道:through not observing what is in the mind of another a man has seldom been to be unhappy;but those who do not observe the movements of there own minds must of necessity be unhappy。(如果一个人不能看清别人的灵魂,那也没什么不妥;而很少留心自己内心动机的人,却註定不幸)。 我看不清邵妃的灵魂,我却看得清自己的内心动机—— ——我想去找她,我发了疯的想去找她。 番外五 邵妃 我醉生梦死,我花天酒地,我只过与酒有关的日子。 我每天准时准点接听梅黛和关沫言的电话,我听着她们的幸福,我把自己想像成她们,我空想着幸福的感觉。 我与陌生男人调情,我用不停变换的面孔来遮掩心里愈来愈大的空洞,可是,我不和他们开房,我不和他们动手动脚,我虽颓废,我不堕落。做不了天使,我也不会做恶魔。 我常想,这个世界上的人,悲伤的和快乐的分为两半。比如,有梅黛和关沫言那样幸福的人,也有像我这样,或者比我还不幸的人。可是,人都得活着,不为别的,只为活着。 老天也许很无聊,他也许张着眼睛看着底下这些人,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执着,看着他们落泪,看着他们笑得张狂,他看着,他也很寂寞。 life is a bitch,until you die(生活就是个折磨,至死方休)。 敬理在迷蓝找到我,他以为我醉了,可是我没。 看到他,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的存在感。 或许,他真的需要我,需要我的身体,需要我的配合。 「是不是找不到比我技术更好的?」我清醒得很,清醒得很。我记得我昨天看到黎尚的新闻,我记得他又结婚了,我记得他过得很好,我记得。 敬理的样子变得好可怕,比他想要强行要我时还可怕。 「好,我们马上去开房。」我放下手中的酒瓶,拉着他,走出酒吧。 出了迷蓝,我才发现:外面很热很热。 我想脱掉衣服,被敬理按住。 「你不喜欢我这样么?我们去车里怎么样?」我笑着,笑得很快乐。我望着黑黑的天幕,好想好想飞。于是,我挣开敬理的怀抱,张开双手,起飞。 老天,你想收了我么? 敬理的力气很大,因为他只是轻轻一拽,我便倒入他怀里了。我『咯咯』地笑,我附在他耳边说,「我没找你的这段时间也没找别的男人。」 我不知道这句话说完之后敬理的感受是什么,我只知道,在迷蓝的门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把我按在他怀里,他吻我。 我张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黑眼睛闭上了,我看到他眼角有液体流出来。 我退开他的怀抱,问他,「你哭了?」 他一把横抱起我,我伸手帮他拭去他眼角的泪,「一定很苦。」我又笑,笑得不明所以。事实上,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 我想,我是潜意识里做着一件很下意识的事情:哭也要笑着哭。所以,我笑得越厉害,应该是哭得越厉害吧。只是,我真的长进了,因为我可以只流泪,而且笑。 「放我下来。」我对敬理说。 「不放。」他说。 我挣,拼命地挣,我用手挠他光着的手臂,我狠命地,用力地,挠。 我想,他一定会流血。 因为,他把我放下来了。 我跑,跑得很快,跑到我的跑车里。 今晚,它敞篷。 所以,敬理跳了进来。 「你醉了,不能开车。」他想抢我的方向盘。 「那你下车。」 我狠绝地看着他,他何必这么执着于和我折腾呢?我何必执着于让他执着呢?没有结果的东西,即使是花,我也要毁掉。 「你开。」他放开握着我的手,没有收回搁在我身上的视线。 我试了千百遍开快车,我喜欢开快车,我喜欢看老天敢折腾我到什么程度,我喜欢挑战它。 我开了千百遍快车,千百遍遇上绿灯直行。 不过,今天,我的好运气到头。 风还没来得及吹扬起我的头髮,我就把车开向了一辆叫后八轮的大车。 第65页 有那么一个词叫电光火石。 有那么一种感受,叫做亲眼见证悲剧。 有那么一种心痛,叫做欲罢不能,生不如死。 我后悔了。 你这是存心要我欠你。 敬理 我抱着她,保护了她。 我笑着,因为我看到她惊恐的表情,那是为了我才惊恐的表情。 「以后……别开快车。」我觉得我不会死,因为我很懂得保护自己,我大概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只是,头很沉,我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流到我的脸上——那是血。 「妃,吻我。」 她照做,她吻我,我的嘴里有她的泪,她为我而流的泪。 我能体会若干年前,梦宛如为了那位将军死去的场景,人生中一定有一个人,值得你为她去死,如果没有,那是还没遇到。 或许,不是为她去死,只是不想她死。 我后来想,如果是让不懂保护自己的她那样死去,我会不会万念俱灰,我会不会比失去任何东西都难过? 答案是肯定的。 说得生理一些,我再也找不到那样契合我身体的人——男人,女人。 说得理性一些,她很配我,很适合我,任何一个方面。 说得感性一些,我爱她,在这个世界上,她让我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吻了我很久,直到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我问她,「你愿意爱我么?」 她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懂这句话的意思,是《诗经》里的话,是牵手一辈子的意思。我问她,「你欠我的。」 她说,「你真阴险,用死来设计我。」 我说,「我以后会更阴险,我用生来设计你。」 她说,「我等着,你也等着。」 我说,「其实,我真的没事,就流了一点点血。」是真的,我就只流了一点点血。 她说,「这场景很好,我喜欢这样生离死别。」 我笑了,嘴角还有血顺着我的笑容漫了进来。 我说,「如果你陪我到八十岁,我会让你看到生离死别,而生离死别前,我们要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她也笑了,在蓝色红色的救护车灯照耀下,我看见,挂着那样笑容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我猜,那是她真正的笑容。 我猜,她算是为了我笑。 我猜,她算是接受了我。 我猜,这场豪赌,我还是赢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和妃都已鬓鬂白髮的时候,我问她当初为什么会接受我,因为我不相信一场小伤,一场小事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执念。 她躺在那张被岁月磨去了原色的躺椅上,夜风吹起她的白髮,她说,「也许,我也是一个赌鬼。」 我呵呵笑,握着她苍老的手,「我猜,不止这些?」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但是,很久以后,我听见她几十年不变的好听声音说,「男人的泪比男人的血更可信吧,我尝了,你的泪是苦的。我听人家说,只有从心里流出来的泪才是苦的……」 我握她的手愈紧,两只像枯枝一样的东西缠绕得那么完美那么和谐。 「还说这些干嘛呢?我的几十年生活都赌赢了啊……」 我看着她,看着她褶皱布满的眼角挤出温润的泪,她的嘴角挂着一如当年的笑容。我接过一滴,伸舌,尝住。 「很甜。」 「骗人,泪没有甜的。」妃愈老愈爱撒娇,她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太。 「那好,它是苦的。」 「必须是。它是从我心坎里流出来的。」 「可是,它真的是甜的,不信,你尝尝。」 「……」 晚光是橙色的,均匀地洒在银髮上,一切都被染成温暖的橘色。 我想,这该是幸福的颜色吧。 暖进心底。 可是,那滴泪真的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承诺要给喜欢妃的亲们一个he。 终于给我写完了。 梅黛番 给我化妆的化妆师是个看起来就很娘的男人,周围的人都叫了『桂姐』。据说,他出面帮我化妆完全仰仗了我那无所不能的婆婆。但是,我实在不太喜欢他化妆时的爱好,那长长的三个小时,他的嘴巴就一直没有停过,说一些诸如,「哟,你这女人不修眉的么?眉毛怎么能长成这样?我家千致到底是看上你哪里了?」 几秒钟后,「哎……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太难搞定了。媚媚,过来给她认认真真修个眉,女人哎……真不知道照顾自己。」 又几分钟,「哟……这是什么手艺啊……修眉能修成这副样子……你们兰姐怎么教你的……」 又几分钟,「你和阮千致看起来真不配……我真为我们千致可惜啊,好好的一黄金单身汉,硬是被你这灰姑娘给……nonono……你这样儿哪能叫灰姑娘啊,就是一只小麻雀……不不不不……老麻雀……」 我tm再忍你老娘就不是梅黛! 我可以忍受你个死娘娘腔骂我长相不好,我可以忍受你骂我出身不好,但是!你说我……你说我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桂姐……您结婚了么?」我tm不骂得你鼻子流油,我就不是梅黛,我就白白在这个世界上混了二十几年…… 第66页 「哟,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配得上我的女人么?要我说啊,我下辈子可得投胎做个女人,非得嫁个我这品德我这素质我这样貌的好男人……」 啊puei! 我不对付他,女同胞们都要离弃我了。 天要亡你这娘娘腔,也就怪不得我梅黛在大喜日子开刀见血了! 「是是是……您直说您还是剩男不就得了。我也好帮您张罗着介绍啊……我倒认识个女人,我光瞅着你俩,就觉得特配。这性格,这品貌,样样儿都配。」我自说得风生水起,等你个死娘娘腔投入网来。 死娘娘腔果然面露好奇之色,若有似无的打量,「哟,还真有这等奇女子?你倒是说说。」 「我最怕你受不住她的名气,按理说,你俩都是名人,一个混娱乐圈,一个混化妆圈,她吧,为人挺高调,你吧,为人又太低调……」 「不不不……我还就喜欢高调的……」 「你要是稀罕,我就帮您介绍,要是不稀罕……」 「我稀罕!」死娘娘腔的本性完全暴露。 「她叫……芙蓉……」 「……」 所以,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冲动。我这一冲动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然而这拉不回来吧,状况就比较惨,比如此刻,死娘娘腔那只画眼线的笔都快把我眼皮戳出洞来了。最关键的是,他公报私仇的程度远远高于我的想像,他竟然把化妆时间足足拖了半个小时……然后,整堂婚礼都被拖得忙兮兮乱兮兮的,乌龙事件此起彼伏。 阮千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仿佛我欠了他八辈子的家产。在婚礼酒席上敬酒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哪方是我的亲戚,哪方是关沫言的亲戚,于是只能一杯一杯的挨着敬,到最后,我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几次差点就要摔倒,几次被阮千致像提什么似的提起,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在我耳边发火,「你能不能走稳一点,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你再摔倒我就不扶你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这死男人,这个在神父面前亲了我的男人,这个下半辈子要陪我共度一生的男人居然在这关键时刻放出此种丧尽天良的话,我摆好白眼,『唰』的朝他扔去,「你敢!」 穿着轻便西服的我的阮先生摆了一副『你试试看』的表情,转了个身,去别桌了。我强按住内心强烈的不满与憎恨,决定洞房之夜给他好看!就在这时,我看见关沫言稳稳的摔在地上,狗爬状……秦青在一旁尴尬的无所适从,因为他不知道该扶她什么地方。 看着一堆宾客手忙脚乱的终于把她扶了起来,我内心很是开心,很是圆满,很是平衡。只是,关沫言才刚被扶起来不久,消失了几分钟后的阮千致又突然神奇的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手还温柔的托着我的腰。 「哟,发现预防比临时救场更重要吧。」我用酒杯掩饰自己奸诈的笑脸。 「面子比辛苦更重要,你没看见你那胖子朋友的老公一脸猪肝色的样子……」 「喂,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说谁胖子?」我捕捉到了阮千致话语里的不良词彙,企图纠正他的认知。 「扶她起来的宾客……我光看着就觉得辛苦。」在这空档,这个虚伪的男人又举杯朝着远处敬了一杯优雅而到位的酒。 「阮千致……我们分居吧。」我丢出重磅炸弹。 「你确定?」姓阮的语气让我很不爽。 「爷们儿,说实话,姐们儿今晚特别不待见你,这一段时间都不想待见你,你也别指望我召你侍寝了……做和尚去吧。」 「……」 ****************************************************************************** 我听后来仅有的几个清醒的朋友说,婚礼到后来完全是一出又一出的闹剧。尤其是我,梅黛,完全成为闹剧的中心人物。因为我成功的让阮千致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紫,由紫转青,彩虹一样的变来变去。 后来我问阮千致,我当时到底闹了什么笑话,他却从来没有口头上回答过,而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压倒,我不哭着求饶他绝对不停下。 直到多年后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个大学时的女朋友见着我就问,「最近和你老公怎么样?那方面生活……圆满了吧?」 「……」 「说来你也真倒霉,怎么在关键时刻就被人打断呢?怪不得你喝醉酒还记得那么清楚……当时你那个帅老公拿手堵你都堵不住……」 「……」 作者有话要说:梅菜终于结文了。这篇文很青涩很青涩很青涩……我每次都不忍心回头来看它……本来我想锁了它,因为我自己都不忍心来看。但是,不管它多么生涩,它也是我第一篇长篇……是我用了心血写的。谢谢一路上有一批又一批的筒子忍着看完它。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