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美人教练喜欢乖的[电竞]》 第1页 《冷美人教练喜欢乖的[电竞]》作者：不定方澄【完结】 文案 又拽又狗刺头宋榕檀攻x冷美人大魔王方淮受 方淮有个可爱乖巧的网友弟弟，淮哥长淮哥短，给他写小纸条，还折成了一罐子星星。 小孩说要打职业，做他的突击手，却在两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淮回国后，成为了刚组建一年的黑马队伍rtg的主教练。 据说这位面色冷淡的英国海归教练到基地的第一句话就是—— 「有没有十九岁、性格乖的男孩子？」 还要漂亮的！被戏称男模队的rtg慌了！！！ 队长宋榕檀挑眉：「他喜欢乖的，关我什么事。」 然而见面即挑衅，一套熟练的刺头工序下来，十分钟后，坐在电脑前的冷淡青年叩响扳机，一枪狙爆了宋榕檀狗头。 方淮没给他半个眼神：「幼稚……今晚训练加倍。」 转头宋榕檀就在採访里揣兜轻笑：「今年的目标是，打败所有人——包括教练。」 众所周知，圈内知名刺头宋榕檀，这辈子跟乖字沾不上边。 却不知道在深夜，宋榕檀偷偷登上尘封的小号。 「淮哥，可以和我双排吗？不可以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问问……」 「我给淮哥当狗！！」 「要杀淮哥踩着我的尸体来！」 「淮哥……我喜欢你。」 方淮打字，想起刺头队长笔记扉页上熟悉的笔迹，掩住眼底笑意：「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是rtg队长宋榕檀。」 宋榕檀懵了。 ……？你不是喜欢乖的吗！！ ⌒⌒⌒⌒⌒ 【阅读小tip】 1.攻不是真的狗勾（生理）但是真的狗勾（心理）。 2.游戏玩法和武器设定杂糅csgo和pubg，作者编的成分比较多，正文会简单介绍，打不打游戏都不影响阅读。 3.比赛写得比较少，重点还是谈恋爱。 4.攻受年下差三岁。 5.中午12点日更！ 6.感谢本文封面画师笋！（深情.jpg 内容标籤：强强年下竞技游戏网游 一句话简介：张扬天才突击手vs高冷美人教练 立意：爱与梦想不可磨灭 第1章 正月傍晚，天色早早擦黑，郊区的街道上只有一家咖啡厅还亮着暖光。门口风铃轻响，一个拖着行李箱的青年推门进来，他黑色的长衣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即使带着口罩，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令人侧目。 他站到柜檯前，无框眼镜后的视线淡淡扫过菜单，咖啡厅柔和昏暗的灯光映出他好看的眉眼，即使青年面色冷淡，前台的咖啡师也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秒。 「红茶拿铁。」青年开口，声音像沁了雪的泉水，清且冷冽。 「好的，请问常温还是？」小男生微笑着多问了一句，没有人会拒绝和这样的帅哥多说两句话。 「热饮，谢谢。」 青年站在原地，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写着中文的价格表上，熟悉的母语在耳边响起，他垂眸舒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回来了。 两年前出国时千万人的谩骂犹在耳边，却已经不能干扰他分毫。他会在国内重新定义「方淮」这个名字，就像以前赛场上的「死神狙击手」square一样。 方淮屈指推了一下眼镜。 「请问……是方教练吗？」身后有人犹豫地喊他，方淮回头，一个矮胖男子抱着平板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我是方淮。」他摘了口罩，微微颔首。 矮胖男子如释重负：「方教练您好！我是rtg的副教练。实在抱歉约您在这里见面……」 「没事。」方淮接过他手里的平板，「资料给我就可以了。」 「您是rtg俱乐部的新教练吗？以前没见过您。」咖啡师眼睛一亮，问。 「对，这位是rtg这赛季的主教练，刚从国外回来。」副教练笑眯眯道。这家咖啡厅就在rtg电竞俱乐部基地的隔壁，味道正宗环境幽雅，队员和咖啡厅的工作人员都十分熟稔。 咖啡师的表情有些微讶。他是外行人，但也听说rtg的新教练手段魔鬼，在电竞圈几乎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 但是这么好看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说的魔鬼教练啊。咖啡师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八成是被忽悠了。 「我都怀疑你们rtg是不是看颜值招人了！」他自来熟地笑，「原先那个宋队长就那么帅，现在这位新教练也不逞多让啊。」 听到某个名字，副教练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方淮，却见他翻阅着平板上的资料，根本没有分心听他们的对话。 「您的红茶拿铁。」咖啡师平稳地端着杯子放下，咖啡表面还画了个漂亮的小爱心。 副教练赶紧带人离开：「方教练，我们那边坐。」 方淮和副教练在一旁坐下，他看着资料，不时开口修改训练计划的数据。一杯咖啡喝完，方淮合上平板，两人准备离开。 「修改好的训练计划列印出来，晚训直接下发。」方淮道。 副教练点头：「好的好的，您有其他需要了解的问题，随时找我就行。」 方淮稍作迟疑，开口：「您对国内选手情况都了解吗？」 副教练懵了一瞬，心想这位主教练难道对rtg哪位首发不满意想换掉？想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 第2页 「国内有没有十八九岁，天赋一般，性格……比较乖的男生？」顿了一下，方淮补充：「突击位。」 咖啡师来撤走空的杯盘，玩笑道：「您看我怎么样？这个颜值应该还够进rtg大门吧。」 方淮没有接话，咖啡师倒也不尴尬，只是笑笑：「方教练喜欢喝咖啡的话常来啊。」方淮颔首。 「您刚刚问的……我想了一下，国内应该没有。」副教练擦了擦额上的汗。 在射击游戏《tetd》的项目上，国内盛产突击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个知名刺头突击手——咖啡师刚刚提到的那位宋队长带起的风气，年轻的突击手们性格一个比一个咋唿，天赋一般的不少，乖的还真找不出一个。 方淮垂眸，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角落有个矮个子少年听到他们的话后露出惊恐的神色。拎着外卖咖啡一熘烟跑了。 - rtg电竞俱乐部基地，一队训练室内。 「我靠！我靠！！」一个慌张的声音由远及近，训练室的门被勐地推开，赫然是刚刚咖啡厅那个矮个子少年。 「比巴卜，怎么了这是？」老大哥似的青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问。 被叫做比巴卜的少年手抖着：「我刚刚在外面咖啡厅看见副教练和、和新教练了……」 角落的腼腆青年慌张：「是在骂我们吗？」 比巴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疯狂摇头：「是就好了……」 「我、我听见新教练问，有没有乖的漂亮男孩子……啊？！！」比巴卜瞳孔地震，「那个天天找1的咖啡师还问他行不行！靠！！」 稳重青年明显楞了一下：「那然后呢……？」 「好像没谈妥，说要、要突击位……我他妈的直接啊？？？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磕磕绊绊地说完，比巴卜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咱们新教练……是英国回来的没错吧……英国它它……」 「嗤。」 一个似乎不太合时宜的笑声响起，背对着他们坐在训练室正中机位的人脚尖点地，椅子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张几乎把「刺头」两个字写在上面的脸。 rtg队长ring，突击位，真名宋榕檀——就是咖啡师口中那位颜值担当的宋队长。 宋榕檀一头金髮，特立独行地在脑后抓了一个短辫子，五官轮廓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张扬帅气，他翘着腿，胳膊撑在电竞椅扶手上，看着比巴卜似笑非笑。 「……你那什么眼神？！」比巴卜警觉。 宋榕檀对着他上下打量了半晌，开口：「我觉得你担心这个可能有点多余。」 比巴卜有片刻的呆滞，突然反应过来：「你他妈说我丑？！」 「倒也和漂亮小男孩差了点。」宋榕檀挑眉。 骂也骂不过他，比巴卜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算！你去给新教练献身！」 宋榕檀眼神顿了片刻，恢復自然，轻笑：「大可不必。」 比巴卜刚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副教练的声音：「方教练，这边！」 还没等众人收拾好表情，一个黑髮青年便站在了训练室门口，他带着口罩，只看得见纤尘不染的镜片后，漂亮的眼睛目光凌厉。 副教练站在他侧后方道：「介绍一下哈……」 「我是方淮。本赛季rtg的主教练。」方淮打断副教练的客套话直入主题，「现在下发训练计划。」 训练室内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副教练差点窒息，他使劲朝屋里的小兔崽子们挤眉弄眼示意他们热情一点。 「方教练。」两秒后，终于有人出声，副教练热泪盈眶地看过去，却对上了自家队长那张轻笑着的脸。 宋榕檀随意倚在卓沿，手往后撑着，身体微微前倾，笑容间露出半颗虎牙：「教练，你我是认识了……」 「我还想认识一下square，不知道教练敢不敢？」 ……操，出事。副教练心底暗骂，疯狂使眼色。 宋榕檀就当没看到，迎上方淮不带什么感情的目光，歪头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教练如果够了解我的话，单人赛想必能一枪……」 说着，他伸手比了个枪的姿势，抵住自己太阳穴，吐出一个爆破音。 「一枪就爆了我的头。」 方淮看着他，忽然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露出一个极淡的短暂笑容。 「帐号。」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找了个空机位坐下。 宋榕檀像是早准备好了，开口报上一串俱乐部训练用的小号，转身也找了空机位：「公平点，我也不用自己惯常的设备。」 方淮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意。」他抬起手腕，右手拇指沿着手套边缘探进去，轻轻捻住用力，露出黑色皮革下白得晃眼的肌肤。 他把摘下的手套并起来放在一旁，双手相触，修长有力的指节晃动着，原本近乎没有血色的指尖才泛起红意。 宋榕檀垂眸，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 《tetd》，中文名《黎明将至》，一款战术对抗射击类游戏。分为4v4团体战术对抗，和大逃杀性质的单人对局。 方淮二人同时点击排队，被分配到同一场单人赛中。 tetd的单人赛，每场有一百位玩家在同张大地图内，跟随飞机航线自由跳伞落地。每位玩家初始状态都没有任何防具，武器只有一把随身匕首。玩家所拥有的金钱会随存活时间缓慢增长，击杀玩家或空投物品可以获得额外货币，玩家可以用货币购买武器防具，也可以在击杀敌人后获取对方的物品。当对局存活人数减少到一定数量时，地图会随机缩小形成安全区，安全区外的玩家受毒雾侵蚀持续掉血。对局中仅剩一名玩家时，该玩家获胜。 第3页 方淮和宋榕檀分别落在大地图南北两端，给足彼此发育的时间。 一边收集资源，方淮大脑里一边清晰地列出了宋榕檀的资料。 rtg主突击位兼队长ring，个人能力极强的天赋型选手，打法兇悍且灵活，进入职业联赛不过一年，是目前国内单人赛无人能撼动的魁首。 「队长最近手感很好……我已经两个月没赢过他了。」一旁观战的比巴卜窃窃私语。 方淮眼底毫无波动。 十分钟后，他耳机里传来一串短促的枪声。 [ringring 使用m4a4 击杀了 lynd] ringring这个id已经在左下角击杀公告刷屏了十几条，是宋榕檀使用的训练帐号，而刚刚方淮听到的枪声，正属于那把m4a4，宋榕檀本人最喜欢的自动步枪。 方淮心里笑了一下这个幼稚的id，随即正色。 听得见枪声，代表敌人就在自己附近。 方淮占据着高地，他回忆了一下方才枪声的位置，后撤两步，在右侧掩体后架枪。 他用的ssg08又被称为小狙，射程远伤害小。不算他最喜欢的一把狙，但身上的钱有限，方淮只能退而求其次。 几乎是他刚隐蔽好，远处楼和楼之间便闪过一个人影。 宋榕檀同样知道方淮就在自己附近，他是循着方淮的击杀公告一路找来的，但方淮大概是安了消音器，他无法通过枪声判断方淮目前的具体位置。 他在队里担任突击位，常用的枪械和狙击位的方淮相比，在射程上有天然劣势，他只能在楼里搜装备的时候，还时刻分心注意着每一个窗口。 方淮屏息，视线跟随着对面楼里不时闪过的敌人。 他手里的ssg08，伤害比起大狙有一定的差距，即使宋榕檀没有防具，也需要两枪才能放倒对方。 只有一次机会，击杀对方，又或是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等待他的会是宋榕檀m4a4的火力压制。 搜完临近的两栋楼都没看见方淮的影子后，宋榕檀终于确定了他所在的是房区正中视野极好的那栋高楼。 只要突进高楼，宋榕檀就有自信能拿下胜利，在近距离射击上，他给予手上枪械百分之百的信任。 但想抵达那栋楼，他必须先穿过方淮眼皮子底下的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 没有丝毫犹豫，宋榕檀先向门的方向丢了一颗烟雾弹，骤起的灰烟十分醒目，可以混淆狙击者的视线，紧接着他从另一个方向破窗而出，重新在马路中央掷去烟雾弹，整个人冲进辨不清方向、但也无法被人清晰看到的浓烟之内，快速穿过马路。 几乎同时，方淮开镜预判，朝烟雾的某处精准扣动扳机，紧接着手腕控制滑鼠微微下压，又是一枪。 移动盲靶两枪两中，爆头击杀！ [rtg训练用01 使用ssg08 击杀了 ringring] 方淮松开滑鼠。 确实是很难缠的对手，但可惜，他要面对的是square——前世界第一狙击手。方淮在役期间，单人赛的奖盃还从未失手过。 宋榕檀的屏幕跳出结算界面，击杀数14。 胜负已分，方淮没再继续游戏，主动退出对局。 「还有问题吗？」他起身，随意伸手摘了口罩，眸色幽静，像新雪初霁后的深山，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靠……比巴卜被这张脸晃了一瞬，心底咂舌，觉得自家队长电竞第二帅哥的地位危矣。 第一当然是他自己。 训练室里针落可闻，方淮垂眸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枪爆头的刺头队长，开口：「作为挑战失败的惩罚……」 宋榕檀皱眉，勐地抬头，却在看到方淮口罩下的脸后明显顿住。 他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善，几个队友心里都暗暗捏了把汗，方淮「魔鬼教练」的名声让他们忍不住为惩罚的内容担忧。 想了一下，方淮道：「ring，今晚训练加倍。」 队员心里一愣，眼神里有些不敢置信。 只是训练加倍……？可是rtg根本没有固定晚训内容，基本都是自由训练，这惩罚不是和没有一样吗！ 顿时，方淮的形象在他们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温柔细腻的白光，原本冷淡的神情也被他们品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慈手软。 比巴卜星星眼看过去，余光却瞟到自家队长看着教练复杂的神色，刚想细看，他却移开了视线。 半晌，宋榕檀开口声音平静，却又像是暗藏着什么情绪。 「好，愿赌服输。」 * 作者有话要说： v前章因为需要抛设定，所以可能四五章就有一场比赛。20章以后比赛就很少了，专注谈恋爱！ 年下！年下！别站反了——（流泪尔康手） ===== 开新文啦——磨磨唧唧又拖了一天果咩纳塞qwq我一直在研究这个预收要怎么转成连载……我是憨憨qwq 然后由于这个题材啊……木仓不扩写很可能被和谐，我先在第一章 试一试哪些需要扩写，之后为了不变成口口会扩写这样，真的不是水字数qwq ===== 10.2修改了重要剧情 ===== 专栏年下沙雕小甜饼预收，求收藏—— 《读心后发现老攻是沙雕魅魔》by不定方澄 姜俞霜意外去世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商业联姻对象在家甩他脸色、出门彩旗飘飘，估计恨极了这段婚姻。 第4页 再醒来时，他重生到两年前新婚次日，坐在饭桌听见面无表情的谢迁野说：「霜霜最近肯定又熬夜工作，黑眼圈都出来了……但是霜霜有黑眼圈也好看，我老婆真好看，嘿嘿。」 姜俞霜皱眉：「你说什么？」 谢迁野看都没看他一眼：「食不言。」 紧接着，谢迁野的声音响起：「2121年9月3日上午6点34分，老婆第一次早上跟我说话了，老婆声音真好听。」 而谢迁野，分明没有张嘴。 有了读心术后，姜俞霜渐渐觉得世界有些魔幻。 他发现所谓家里保姆负责的一日三餐，都是谢迁野做的。 而他的摆设老公谢迁野……暗恋他多年，自称顶级魅魔，活体万人迷，常人十句话内对他死心塌地，一夜过去为他赴汤蹈火。 所谓对他的疏远全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血脉影响，想要获得他最真挚的爱。 姜俞霜：……就离谱。 晚宴上，他听见身边围绕着男男女女的谢迁野心里大喊：「滚开！你们这些讨厌的桃花。我！不！需！要！我有老婆了！」 姜俞霜转身憋笑。 谢迁野垂眸，声音微哑：你把我丢下九十九次了……霜霜，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姜俞霜：？ 当晚，谢迁野低音炮，姜俞霜说别吵，在办公。 洗完澡穿着半遮半掩的浴袍，姜俞霜眼里却只有策划案。 咬咬牙脱光了躺在大床上，姜俞霜…… 姜俞霜去公司加班了。 一整晚，谢迁野坐在床上咬着被角怀疑魔生。 而姜俞霜把自己关进休息室，才松开紧扣的牙关，气息灼热，耳根通红。 妈的……低估魅魔了。 [小剧场] 午夜档ing 谢迁野：霜宝，你爱我吗。 姜俞霜颤声：爱…… 谢迁野停下动作：不，你爱的是我的钱、我的脸，我的低音炮倒三角大jier好技术……你独独不爱我。 姜俞霜：？ 恪守男德低音炮倒三角老婆喜欢的全都有的真魅魔攻 你撩任你撩，甚至要在床上写策划案的清冷工作狂受 第2章 方淮根本没有在意队员们突然变了情绪的视线，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纸放在桌上。 「现在下发训练计划。今天晚训内容是基础测试和适应性训练，每个人的项目都一样。」 宋榕檀领了一张，才看了两行就微微怔愣。 这和他们原本的晚训内容几乎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薄薄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二十多条训练项目，有基础的精准度测试，也有战术思维考察甚至实战题。 只是一个晚训的计划表，却几乎相当于他们平时一整天的训练强度，且达标的数值更加严苛。 比巴卜攥着纸的手都在抖，五分钟前心里那点谁更帅的小心思早就被吓得不知所踪，方淮身上洁白的光环瞬间被泼了墨一般。 「教、教练……」他磕绊着，「这个……ak-47满弹夹压枪后接m4a4满弹夹压枪……还是移动靶。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太为难人了。 方淮抬眸淡淡看他，拉开椅子坐下，打开自定义训练服，把移动靶的速度调整到70——训练计划上的速度只有35。 枪在他手中像是没有后坐力和弹道偏移，ak-47三十发子弹倾泻而出，不仔细看甚至无法看清靶面上那个唯一的落点。 紧接着方淮切换副武器m4a4，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扣下扳机，又是三十发子弹连发，每一发几乎都精准穿过ak-47打穿的那个孔洞。 结算界面跳出训练结果，[用时12秒，精准度95%]。 由于子弹道偏移的不确定性，精准度100%即使是外挂也无法做到，市面上号称百发百中的外挂，也只有85%的精准度。 比巴卜离得最近，把方淮的操作和成绩看得一清二楚，揉了揉眼睛。 我靠！square不是世界第一狙击手吗？为什么突击位的枪也打得比特么外挂还强啊！ 方淮侧头看他，语气极淡：「很难吗？」 「……」比巴卜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倒是想点头，他敢吗他！！他甚至都不敢说一句「我们rtg没有晚训」！ 「那么开始训练。」方淮平静开口，「十点我会来检查。」 方淮转身离开，副教练给队员们丢了个「祝你们好运」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训练室的门再次被关上，沉默了许久，才有人开口打破凝固的气氛。 「兄弟们，新教练是不是……和、和我们有仇啊。这训练计划怎么，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做的。」 「那刚刚教练问很难吗，你还点头？」 「这玩意儿十点之前真的能做完吗我靠。」 「等等，队长是不是还要加倍……」 窃窃私语的队员们纷纷看向被暴打之后，还得了个训练加倍的刺头队长，突然觉得比巴卜的消息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这位新教练恐怕真的喜欢乖的。 金髮青年背对他们，目光落在对局结算界面上沉默着。 队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看我干什么？」宋榕檀感受到视线，回头盯着他们，挑眉，「不赶紧训练，十点之前能完成了？在这聊天。」 一帮自身难保的人顿作鸟兽散。 第5页 - 教练办公室内，方淮在电脑前回看rtg近期训练赛的录像。 rtg五位选手，除了主突击位兼队长ring以外，还有三位首发、一个替补。 观察员amai，阿麦，带副黑框眼睛的腼腆青年。也是一位年轻选手，个人水平不出彩，但胜在细心。 副突击位bibabo，今天训练室里那个小个子少年，外号比巴卜。和宋榕檀同期的天才，但始终被稳压一头，既生瑜何生亮的典型代表人物。 狙击手clock，因为身形微胖被叫做大钟。和方淮同龄，是队伍里唯一一名老将，个人风格稳健，即使在方淮称霸赛事的那两年，也偶尔能闪耀出光芒的选手。 突击位替补dec，休赛期还没归队。今年年初刚进入rtg的新秀选手，曾在国际青训和执教的方淮有过接触，即使没有比赛记录，也不影响方淮对他的了解。 这支重组不过一年，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的队伍，风格激进敢打敢拼，得了个「人头狗」的外号，在自己的大赛首秀上过关斩将冲进季后赛，拿下了夏季赛的第四名，被论坛和无数媒体称作「最未来可期的战队」。 方淮同样这样认为。 他两年辗转四支战队，只要比赛，必定是冠军。方淮的能力和成绩无人质疑，也曾经有世界冠军战队向他抛来橄榄枝，但他没有答应。 众所周知，「魔鬼教练」挑中的战队，可能不是当前硬实力最强的，却一定有潜力在半年内成长为碾压赛区的庞然大物。 rtg正是他看好的下一个。 一条训练赛视频播完，方淮低头在纸上记下这场比赛的短板和突破点，胃部忽然传来一阵隐痛，他落笔飘了一画，却没停笔。桌边的咖啡冒着热气，却没有得到方淮半分钟的分心。 他就这样端坐了三个小时。 十点整，方淮准时推开训练室的门。 众人纷纷嵴背一紧。 「其他人继续训练，我一个个看。」 「比巴卜，m4a4压枪练习。」方淮在第一个机位前站定，俯身翻看着屏幕上的训练记录，放低了声音和他交流。 宋榕檀加倍的训练还剩不少，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每次换弹夹的间隙，眼神就要往那边瞟一下。 比起他们原来那位脾气暴躁的主教练，方淮不带感情的说话方式虽说算得上如沐春风，却更加叫人不敢反驳。 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宋榕檀想。方淮狙击手出身，却能简单几句话就把突击手本行的比巴卜说到呆住，只知道跟着点头，嘴里还不时传出几声惊嘆。 这就是前世界顶级狙击手、现四冠教练的实力。也怪不得那么多豪门战队，顶着他魔鬼教练的恐怖名声都要向他抛去橄榄枝。 一小时后，方淮把其余三人的问题都看完，在宋榕檀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轮到他了。 宋榕檀抿唇没有理会，手腕细微摆动，手里的枪械连发，一个弹夹打完，却只在训练模式的靶位正中留下了一个弹孔。 完美压枪，命中率96%！ 「好了。」他单手摘了耳机随意丢在桌面，起身抬了抬下巴笑，「加倍训练，提前完成任务。」 「如果不在我检查别人的时候总是分心偷看，你还能更快。」方淮冷淡。 看了一眼空下来的椅子，方淮伸手推开，依旧站在宋榕檀电脑前弯腰查看训练记录。 这是被嫌弃了？宋榕檀啧了一声，也没强求，自己活动了一下肩颈便扯过椅子在方淮身后坐下，离他一米远。 「教练怎么不说话啊。」等了两分钟，宋榕檀单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脸，探头去看方淮，「是在想怎么夸我？」 训练成果怎么样，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成绩依旧远超计划上的要求，即使是挑刺，他方淮也挑不出什么来。 刺头的自我修养罢了。有实力的找茬叫刺头，没实力的乱跳那是low。 方淮看完最后一页起身，转头和等着被夸奖的刺头平静对视。 「只是通过了一份合格测验的训练计划而已，对你来说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吗？」 停了一下，看见宋榕檀脸上浮现出一丝怔愣，方淮才继续开口：「只能说，你还算合格。」 「那他们呢？」指了指身后的队友，宋榕檀皱眉问。 「不合格。」 沉默半晌，比巴卜磕磕绊绊道：「教练……冒昧问一下，这个合格的标准是……？」 方淮抬眼：「世界前十。」 训练室里传出轻轻的抽气声。 「想拿冠军，就要有冠军的实力，很难理解？」方淮平静道，「我会选你们，就说明你们是能够达到良好、甚至优秀水准的。」 比巴卜的手忽然握拳，刚刚被方淮磨平了的自信似乎又燃起了气焰。 「要质疑我的判断么？」 傻子才质疑吧。宋榕檀无声地笑了一下。质疑那不就明摆着说自己不行吗？ 「教练。」他开口，眸中燃起战意，对上方淮静水一般的目光，「那……满分是什么水准？」 两人视线相交，水火相冲，各自都分毫不让。良久，方淮忽然扬起一个浅淡的笑。 「竞技没有满分。」他说，「只有无止境的攀登。」 方淮坦然回视着眼前的少年天才，他很满意宋榕檀能问出这样的话，对方却忽然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第6页 「ring？」 「知道了。」宋榕檀声音有些发闷。 方淮收回视线：「明天下午两点，我约了eup的训练赛。明早十点早训，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迟到。」 「早点睡。」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今天唯一一句客套话，方淮没做无谓的停留，直接转身离开。留下来和队员闲谈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关门声响起，比巴卜才怀疑地开口：「明天和谁训练赛……？eup？」 eup战队是去年夏季赛的赛区第三，却是rtg在国内最怕的队伍。 「其实不止eup，去年的赛区第一gr也给咱们发了训练赛邀请。」一旁沉默许久的副教练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道，「但方教练没选。」 「……我倒是宁愿和第一打。」阿麦小声道，「eup……每次都输的不明不白。」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rtg有两个天才突击手,走的向来是野兽直觉般的进攻方式，与之相反，eup队员的个人实力虽然都不出彩，但战术和运营极为优异，几乎天克rtg。 去年和赛区第一的比赛，rtg尚能打个1：2回来，可每次遇见eup，就必然会0：2吃一个大鸭蛋。 「我说，教练不会是要我们被血虐，然后狠狠骂我们一个狗血淋头吧。」比巴卜眼含热泪，「我就没这么怕被eup零封过。」 「……哪次打eup都没见你不怕过。」狙击手大钟吐槽。 「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把是要被方教练骂的。」比巴卜梗着脖子，「这福气给你你要？」 「怕有用么？」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宋榕檀已经关机起身，耳机往脖子上一挂，「正好明天dec归队，他是从方淮手底下的国际青训出来的，这福气他倒真可能想要。」 比巴卜眼睛一转，语气弱下来：「那还是算了……那我可能就被教练打包丢出去了。」 「行了，早点洗洗睡吧。」宋榕檀拍了一下他肩膀，迳自出门。 手机忽然震了两下，是gr的阿呆，宋榕檀这个刺头在圈内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gr阿呆：诶，你小子下午不是说晚上直播，人呢？你粉丝都问到我直播间了。] 宋榕檀一顿，这一个晚上过得兵荒马乱，他这才想起自己鸽了直播的事，啧了一声。 [ring：方淮来了。] [gr阿呆：？？卧槽，这么早！] [gr阿呆：干起来了？还活着吗兄弟，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啊？/滑稽] [ring：把你那个表情撤回，我还能当你是关心我的好兄弟。] [gr阿呆：想得美。诶，那个方淮，他可怕吗？听说训练计划巨魔鬼，真的假的？] [ring：对，我们今晚饭都没吃就被按着训练了。今年你们还想拿冠军的话，这边建议考虑衡水作息，加强内卷/微笑] [gr阿呆：……活着重要。] [ring：我们这算救你一命了吧？不用谢，下次排位遇见给我当狗行了。] [gr阿呆：滚，抢我主突击位之仇不共戴天！不过你们那个抠门老闆能出七位数年薪抢他，我真没想到。] [ring：我加的价，有意见？] [gr阿呆：？？？！] [gr阿呆：好啊你个浓眉大眼的，都会耍这种套路了？！公报私仇把人骗到自己手上然后再满足你的一己私慾……] [ring：？？你有病吧。] 看着损友那句表面正常的话，宋榕檀心慌了一瞬，把手机丢进衣兜，大步流星地往寝室走。 教练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泄露出暖白的灯光。 路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宋榕檀偏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两秒后，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勐地回头，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3章 第二天早上，宋榕檀到训练室时，最里侧的机位已经坐了一个小光头，听见开门声回头，一脸惊喜： 「队长！早！」 「来这么早？」宋榕檀笑。 小光头是rtg的替补突击手，比赛id是dec.，有叫他十二的，也有直接叫小光头的。 「这不是方指导来了，那我肯定积极啊。」小光头脑门反光，却长了一张乖巧的脸，弯着眼睛笑，「我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在方指导手底下训练。」 方淮每年会受邀指导一年一度的国际青训营，小光头就是去年国际青训出道，比赛风格和比巴卜完全相反，直接被rtg签下做一队替补，原教练组想从这里入手，找到突破eup的方法。 宋榕檀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小光头屏幕上一串串弹幕扫过。 「在直播？」他问。 小光头点头，视线落回屏幕上，定睛一看，却呆在原地。 [？？你就是活的方淮粉？喜欢崇洋媚外的人就这么有底气？] [方淮不是rtg新的主教练吗？挺帅的啊，据说成绩也不错……] [乐了，什么年头，还有人不知道方淮夺冠后把队友一个个挤出冠军队吗？] [什么情况，有瓜？职业选手哪儿这么大能耐。] [十八岁出道即巅峰的单人团体双冠军啊，可不就是老闆亲儿子了？] [他们老闆顺着这尊大佛，买了一帮怂逼进队供着他方淮，结果没过半年方淮跑路了。] [已经拿冠军了，人家说打比赛没意思，转头去国外战队做教练，把咱们赛区、他的老队友，在世界赛上按着打。] [我去？？谢谢科普，差点就被颜值和成绩迷惑了。] 第7页 [方淮滚出赛区！] [白眼狼莫沾我们人头狗！] 宋榕檀看着屏幕，脸色冷了下来，却没有出声。 方淮在国内的风评很差。从他一句话不说就远渡重洋后，遍布国内电竞圈的粉丝原来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方淮没有任何社交帐号，他们想骂都找不到地方，可自从方淮要来rtg的消息放出去，每次rtg队员直播都有人蹲守。经理叮嘱过首发队员，直播时注意避开话题，可刚从国外回来、毫不知情的小光头，一句话直接踩到了引爆点。 小光头咬住嘴唇，胸膛起伏，半晌才憋出一句：「电子竞技没有国籍！方指导有多强……我比你们清楚！你们、你们敢这样说那些外援选手吗？！」 [外援是为了梦想，为了赢比赛。他方淮是为了什么？打老东家、老队友的脸？冷血无情！] [是啊他方淮真强，但是他有多强，我们就骂的多狠！] [成天板着一副死人脸。在国外那么多年，方淮在rtg是不是还要带翻译啊？] [收容他的rtg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弹幕越骂越离谱，整个屏幕已经不见几句正常发言了。 「方指导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小光头顶着个兇悍的髮型，却半天蹦不出一句骂人的话，「你们……」 「消停点吧。」宋榕檀走过来，半张脸落在镜头里，眼神冷得可怕。 「电子竞技，菜才是原罪。」 狂刷着的弹幕顿了一下，却又变本加厉。 小光头咬牙：「队长……」 宋榕檀起身：「行了，关直播。」 小光头慌忙照做，然后期期艾艾地看向宋榕檀。 「被带节奏了。」宋榕檀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的那些弹幕，心里烦躁，拉开自己的椅子发出一阵噪音，「有人见不得rtg好。树大招风，正常。」 「那些是……水、水军吗……？」小光头喘了口气，问。 「一开始不是。」宋榕檀道，「后面浑水摸鱼的……不好说。」 见他还一副愣愣的样子，宋榕檀扯了扯嘴角：「之前和你说，你方指导在国内多不受待见，现在信了？」 小光头沉闷地嗯了一下，抬头却看见训练室门被推开，眼神一亮。 宋榕檀余光看见门口的人，脚下推着电竞椅往前，重重撞上小光头的椅子，伸腿一勾，小光头的电脑屏幕突然黑下来。 他一脚踢掉了小光头电脑的电源线。 方淮进门，眉头微微皱着：「怎么了？里面这么大声。」 「不关你事。」宋榕檀开口，语气辨不出情绪，「小光头直播说错话了。」 方淮看着他：「训练室禁止打闹。」 顶着对方冷淡的目光，宋榕檀嗤笑，无所谓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机位。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光头左右看看，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赶忙开口打断： 「方、方指导！我是十二，您还记得我吗？」 方淮眼神在背对着他的金髮青年上停顿了两秒，才闻声去看满脸喜色的小光头。 「十二。」方淮颔首，「我看过你在rtg的训练赛。去年说的问题都有改善，有进步。」 小光头就差长出一根尾巴，摇成直升机了：「谢谢方指导！能再做您的学员，我真的太开心了！」 「嗯，去训练吧。」 「方指导，有个技术问题我困扰很久了……」 宋榕檀背对着两人，刚消下去一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昨晚他看见副教练在翻看职业选手名单，问了两句才知道是方淮要找性格乖些的突击手，比巴卜传话的时候断章取义添油加醋，才闹了昨天那个乌龙。 但宋榕檀还是心底一紧，皱眉问：「他找突击手干什么？rtg三个突击手还不够他轮换的？」 副教练：「不会是买来俱乐部给你们做替补的，放心。方教练特意说了是个天赋一般的小孩，应该是在找人吧。」 「ring啊，你这个脾气也稍微收敛一点。」副教练苦口婆心，「我今天掉了一把头髮，都是担心你和方教练直接干一仗，你稍微乖一点点……」 宋榕檀当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现在突然想起副教练昨晚的话。 「十八九岁，天赋一般，性格乖巧……」 年龄和性格，小光头都完美符合，天赋……能打职业的都不会差，但和自己比起来，他也确实一般。 搭在桌沿的手下意识敲了起来，耳边方淮和小光头的对话已经说到去年国际青训时的训练内容，小光头声音从里到外都透着「乖巧」两个字。 「走了，去吃早饭。」宋榕檀忽然起身。 他长腿一跨，三四步便走到门口，身后却没人跟上。 「……你们不吃早饭吗？」宋榕檀回头，小光头和方淮却没一个人分给他半秒的眼神。 「没这个习惯。」方淮不冷不热道。 「我，我等一会儿，等方指导跟我说完这个的！」小光头也道。 宋榕檀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两步之后又折返回来。 「明天九点半，楼下一起吃早饭。」他板着脸，「rtg传统团建，一个都不许少。」 「这里没有语言障碍，有不合口味的叫厨师换。」 说完，也不等两人的回覆，便迳自离去。 「方指导……」小光头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方淮因为自家队长那副欠他五百万的语气生气。 第8页 直起身子，方淮轻笑了一下，开口：「你先去吃饭，问题早训再说。」 小光头第一次看见向来高冷的指导教练露出笑容，呆呆地应了。 「以后叫教练就行。」方淮道。 小光头连连答应，小步跑走了。训练室只剩下方淮一人，他坐在电脑前，再次确定今天的训练计划。 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方淮看着屏幕上的表格，忽然走神，脑海里却想的不是刚跑出去的真正的乖小孩。 一头张扬髮型的金髮青年，抬着下巴别别扭扭地邀请人吃饭……这就是他们说的刺头？ 他摇摇头，重新专注起来。 一楼小食堂，小光头匆匆扒了两口饭就急着回训练室，却被自家队长拦在楼梯口。 宋榕檀看着小光头疑惑又乖巧的眼神，心里组织着语言。 见状，小光头挠了挠头，反而先开口：「队长，你讨厌方指……教练吗？虽然我不知道那些都是怎么回事……但方……教练，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反被将了一军的宋榕檀失笑，「我……」 「那就好！」小光头松了口气，期待地看着他，「那队长，你下次和教练说话，稍微温和点呗……就像钟哥、小麦哥他们那样？」 宋榕檀想都没想：「免了。」他对做乖孩子没有兴趣。 小光头也没敢再劝：「好吧……那我先上去啦队长。教练说我还有很多问题要改的，下午训练赛说不定能用上！」说罢一熘烟跑了。 宋榕檀看着空荡荡的楼道，站了一会儿，也慢悠悠上楼了。 方淮身为主教练，肯定知道小光头人在rtg，要找的应该不是他。 ……可不是为了战队，那方淮找乖的干什么。他真的喜欢乖的？ - 早训，rtg队员都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没有人想在第一场训练赛就被方淮训斥。 「……eup四个主力队员的风格就是这样，接下来看他们最常用的战术。」 「教练。」比巴卜开口，打断了方淮的话，「那个，eup的替补不用说吗？」 宋榕檀观察着方淮的表情，eup替补是方淮在役时的老队友，因为年龄渐长、实力下降，已经看了半个赛季的饮水机，全无昔日冠军队队员的风采。 「eup约这场训练赛是想探你们的底，所以不会上替补。」方淮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的人。 话题又回到eup的针对性战术上，宋榕檀把心头的疑惑压下，没再分心。 tetd这款游戏的团体赛是4v4形式，两支队伍随机分配到红蓝双方的安全屋内，与单人赛一样，金钱会随时间缓慢增长，团体共用，但主要货币的来源还是依靠击爆物品和击杀玩家掉落。团体赛的地图共有七副，面积比单人赛小很多，每张地图都有各自的特点，有的地形复杂，有些较为开阔。职业比赛里，每支队伍可以ban（禁用）掉一张地图，系统将在剩下五副图中随机抽选供本场比赛使用。 对局双方的安全屋附近会随机刷新红绿蓝三个信标灯，全部击爆后，即可攻入敌方安全屋，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下午两点，rtg队员准时登上训练服，eup首发四人几乎同时出现在游戏大厅。 [rtg-ring：下午好，bo3直接开。] eup基地，战队队长摸了摸下巴：「ring这傢伙怎么突然转性了似的？以前训练赛不都要先来两句垃圾话？」 「过了个年长大一岁，终于觉得自己那时候幼稚了吧。」队友笑道。 双方没多废话，进入对局ban地图阶段。 「按你们惯常的打。」方淮抱臂站在后面，「这局我不提供任何帮助。」 宋榕檀嗤笑接茬，「比巴卜肯定给你打一个绝妙的反面教材。」 比巴卜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eupban掉了他们最不擅长的机场，这是开阔地形里掩体最少的一副图，最适合rtg的打法。 「ban丛林。」宋榕檀道。 系统在剩余的五副地图里，抽中了[废弃商场]。 「……eup什么鬼运气。」比巴卜翻了个白眼，「这不也是他们快乐老家吗。」 倒计时没有给他太多发牢骚的时间，三十秒后，四人被投放到商场一楼的安全屋内，eup方的安全屋在负一层对角位置。 「比巴卜，家里穷，买个小手枪先凑合用吧啊。」宋榕檀一进游戏，先抄起手速买了把在前期极尽奢侈的加利尔ar。 「宋榕檀你他妈……」比巴卜没抢过他，含恨买了把p2000。rtg主副两位突击在没有提前沟通过战术的时候，开局必定会有一波手速之争，这次只能说是他倒霉。 小光头没上场，看见自家队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战术」，偷偷偏头看了一眼方淮。 方淮没什么反应，他看过rtg所有比赛、训练赛录像，这支队伍是什么风格，没人比他更清楚。 这种随性的风格说不好听是乱来，但说好听了也可以叫灵活……单看指挥者怎么掌控全局。 但显然，面对eup这种纯运营战队，自己恨不得身先士卒的宋榕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战术指挥人选。 如他们所料，25分钟的时候，rtg便被eup点爆三色信标，长驱直入攻进安全屋。 比巴卜甚至没敢回头看方淮的脸色。 他虽然开局只拿了把手枪，但宋榕檀抄着那把倾家荡产的加利尔ar，用人头的经济给他堆出来一把他最喜欢的mp9。 第9页 「申请中场休息。」方淮平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知道你们为什么每次对eup都输的不明不白吗？因为在eup眼里，你们就像是一帮一眼就能看穿的幼稚小学生。」 方淮说着，在宋榕檀旁边俯身，伸手轻轻拍开他盖在滑鼠上的右手，自己握上去调出上局回放。 「3分钟的时候，你们的战术是比巴卜和ring分别从货架两端突围，大钟在楼梯间架枪。」方淮从唇缝间挤出一丝嘲讽般的轻笑，「自以为很高明？」 「eup侦察员在一分五十秒的时候就消失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简单总结了第一局众人的漏洞后，方淮把每个人的表现摘出来单独分析。 他的声音清冷克制，却从不过二十公分的地方落尽宋榕檀耳朵里。 ……太近了。方淮的每一次唿吸，都能搅动宋榕檀唇边耳旁的空气，带着一丝咖啡的味道。 唿吸的温度顺着气流掠过宋榕檀的皮肤，方才被方淮轻轻拍过的手背传来一阵古怪的感觉，耀武扬威地彰显着自己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宋榕檀突然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他没收着力道，自己先「嘶」了一声。 方淮被他打断，偏头看他，好看的眉眼微皱。 「输了一场训练赛而已……不至于。」顿了一下，方淮收回了原本打算训他的话，转而开口，「下场我场外指挥。」 「你们可以做以杀止杀的人头狗，但我希望你们带上脑子，也能成为荒原上灵活兇勐的狼群。」 [eup-wish：ring，你们这和原来没区别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约了xd] [rtg-ring：欲扬先抑懂不懂。] 手比脑子快一步打出这句话，宋榕檀轻咳一声，抬头看了方淮一眼：「教练，牛我吹出去了啊。」 方淮淡淡回视，眼底却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始吧。」 宋榕檀得令回头，嘴角扬起，干脆地敲下回车。 *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大声读：宋榕檀是攻！宋榕檀是攻！年下！年下！ 第4章 双方分别ban掉[废弃商场]和[兰基岛码头]后，系统随机到一副名为[水晶崖]的地图。 这幅地图高低落差极大，且没有大型建筑物掩体，本应是十分适合狙击手发挥的图，但因为地面散布着大量一人多高的镜面晶簇，会造成极强的视线干扰，反而限制了狙击的作用，玩家也称之为[捉迷藏图]。 而eup最顺手的，就是这类地势复杂、掩体多、方便战术布置的图。 比巴卜曾经在夏季赛被eup在这张地图耍猴般地追打，每次復活后不出一分钟就又被一梭子突突倒地，天不怕地不怕的比巴卜从此有了心理阴影。 「ring、比巴卜，都买cz75。」方淮道，「大钟直接买狙，阿麦买最高等级的护甲头盔。」 rtg众人愣了一下，还是纷纷照做，金币栏的数字极速下降，最后恰好归零。 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前期将资源倾斜给狙击侦察。 rtg有两位天才突击手，宋榕檀更是能在职业生涯的第一年就碾压一众成名已久的老将，蝉联春季、夏季赛单人赛冠军。 没有人想过让他们为相比之下不算起眼的其他两人让利。 宋榕檀倒是无所谓，动了动滑鼠预瞄了一下，余光看见比巴卜皱成一团的脸，差点幸灾乐祸笑出声。 cz75自动手枪因为它的特质，有个「补丁枪」的诨名。它的射程和步枪相差甚远，但在[水晶崖]这种常见遭遇战的地图却是恰到好处的选择，唯一的缺点就是弹夹容量较小，需要节约每一发子弹。 比巴卜最喜欢打火力压制，这种精打细算的枪械如非必要，他碰都不会碰一下，现在握着这把枪，他难得束手束脚起来。 方淮看了眼别别扭扭的比巴卜，移开视线。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比巴卜心理阴影的那场比赛方淮看过，之所以会被无情虐杀，基本都是因为选手太过冒进、加上eup极为缜密的侦察，一点马脚都会被抓住放大，导致比巴卜本人虽然看起来躲在掩体后，实则已经被完全看穿。 激进的比赛风格几乎是刻在比巴卜性格里，无法短时间被扭转的习惯，方淮带队伍向来只带半年，也从不做这种刨根究底的扭转性训练。 国际上有名的教练不少，但只有方淮一个，能在极短时间训出顶尖的成绩。 方淮对每位选手的了解都十分透彻，他会在选手原风格的基础上，引导选手发掘一条适合本人和当前战术的新风格。他的指导并不是终身性的，也因此，有战队在方淮离开的第二年便无法再保持自己赛区第一的席位。 这也是方淮训练风格最为人诟病的一点，许多没被他选中的战队也常用这个说法自我安慰。 针对比巴卜，方淮并不打算让他变得稳重，队伍里的小光头已经是年轻选手里稳重风格的顶尖，没必要这么做。 但继续保持原来不管不顾的莽夫风格也并不合适，因此方淮塞给他一把只有12颗子弹的cz75。 「子弹省着用，遭遇战少换弹夹。」方淮对比巴卜说，「去年夏季赛和eup的那场，你有四次都死在换弹夹的时候。」 「你以为安全的地方，其实都在敌人的监控之下。」 比巴卜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第10页 准备倒计时结束，安全屋门前的光闸消失，红蓝双方倾巢而出。 方淮有条不紊：「阿麦，直接去找信标。大钟上山架枪掩护。ring和比巴卜直接从中路推战线。」 「用cz75压线……？！」一旁的副教练记录的手一顿，不敢置信道。 「ring和比巴卜、包括十二，都是国内顶尖的突击手。」方淮淡淡，「rtg去年没有打进世界赛，但在国外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因为你很难在同一支队伍里同时看见三位风格迥异的顶尖突击手，更令人忌惮的是，他们都只有十八十九岁。」 方淮的声音隔着耳机传到每个人耳中，却清晰地在他们心上敲了一下，唤醒了他们一见到eup就收敛起来的反骨。 「就是，cz75怎么了？」宋榕檀挑眉，开口，「这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比巴卜，盯紧他们突击位，他们喜欢双霰弹开局，两个肥羊，这不是正好吗……」 宋榕檀扬唇，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这个十二发子弹打完之前，我要踩在他们尸体上，换上加利尔ar。」 突击步枪加利尔ar标价1800，而击杀一个持霰弹枪的敌人会获得900经济。 比巴卜一拍滑鼠，挺直嵴背：「把他们狙击手也吃了，再给你比爷爷我孝敬一把mp9！」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开口却依然平静冷淡：「大钟，报点。」 「队长正前方大约25米，比巴卜三点方向15米，小心！」 「收到。」宋榕檀和比巴卜异口同声。 「比巴卜往前压的速度放慢，注意观察晶簇镜面。」方淮开口，沁了冰水般的声音让差点上头的比巴卜停住脚步。 「ring。」 「在呢。」宋榕檀轻声开口，声线平稳。 「放弃你的目标，右撤和比巴卜包夹。」 宋榕檀毫不犹豫直接收枪转移，五秒后，eup的侦察员从他之前伏击的位置快速跑过。 大钟报点后，rtg队员心底俱是一惊。 他们教练是神仙吗？能掐会算到这个地步…… 「突击注意，目标在队长一点方向10米，比巴卜12点方向10米不到。」大钟开口，「狙击距离不够。」 「大钟，去追踪敌方侦察员动向。」方淮打断，「比巴卜佯攻，ring侧方攻击。」 几乎是听到命令的一瞬间，比巴卜和宋榕檀便同时动手。 cz75想要击倒一个无防具的敌人，需要打中四枪，或爆头击中一枪，手枪与步枪不同，不需要压枪，但子弹轨迹不稳定。 也就是说，使用手枪的时候，子弹并不能完全落在准星所指的位置，而是会有一定距离的误差。 宋榕檀用步枪，能把一整弹夹的子弹压枪到几乎相同的落点，但拿上手枪，就有了一定的运气成分。 而为了缩小这个误差，宋榕檀常用的策略是…… 贴脸打。 比巴卜从掩体后跳出，两枪一中，eup突击手快速确定了他的方向，直接转身逼近，霰弹枪射程只有三米，但几乎不需要瞄准且杀伤力巨大。 「队长！」比巴卜惨叫。 「别吵。」宋榕檀眉头压低，极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移动的eup突击手，在晶簇反射出的重重虚像中锁定那个唯一的实体。 没有丝毫犹豫，宋榕檀侧翻从掩体撤出，疾跑两步，双方距离骤然缩短，eup突击手察觉到异样，果断回头，宋榕檀却在他行动半秒前反身贴上最近的巨大晶簇背后。 一秒后，他从晶簇另一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出枪的同时屏息，针尖大小的准星在空中飞速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急停在敌人头颅正中。 「砰！」扳机扣响，鼻尖仿佛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rtg-ring 使用cz75 击杀了 eup-connor] 一枪爆头！ 「漂亮。」方淮的声音响起。 宋榕檀勾起嘴角，没说话。 他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幻觉里的硝烟味散去，空气中有一丝隐约的咖啡香气。 「教练。」他收枪隐蔽，突然开口，「你平时经常喝咖啡？」 方淮一顿：「怎么了。」 「都是什么破习惯……」宋榕檀小声。 闻言方淮皱眉：「关你什么事？打你的比赛。」 宋榕檀板着脸，闭上了他那张给人找气受的嘴，转身又是果断的两枪，击倒了闻声摸过来的eup副突击手。 - 25分钟的时候，训练赛bo3的第二局结束，rtg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 这是他们第一次攻进eup的安全屋，踹开那道摇摇欲坠的门的时候，比巴卜的手都在抖。 一整局比赛在方淮的指挥下，顺利的不像话，rtg很少打战术运营式的比赛，因为所有人都一致觉得没有刚枪对狙来得刺激。 打游戏，要的就是一个刺激。 而方淮指挥他们的这局，交火频率比他们常用的那套方案低了不少，却每一次都掷地有声，刺激惊险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普通的刚枪。 比巴卜激动得上头，刚想说什么，却被方淮一句话按回座位上。 「直接开第三局。」他说，「上一局的手感、对方常用的伏击方式，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摸透，并不是你们无法解决的。」 「保持状态，下局我不指挥。」看了一眼明显又怂了三分的比巴卜，方淮道，「eup不是不可战胜的对手，胜利也并非独一无二的东西。」 第11页 沉默许久的宋榕檀开口：「教练，比巴卜其实只要你一句话——输了不会骂他。」 比巴卜的脸骤然涨红。 方淮看了眼吊儿郎当的宋榕檀，冷笑：「下局你是指挥，输了我会骂谁，够一目了然了吧？」 宋榕檀：「……」 副教练在一旁，忍笑到啤酒肚微颤。 第三局的比赛很快开始，地图再次随机到了eup擅长的那类，方淮说不指挥，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他看着宋榕檀在开口之前开始思考，在需要果断抉择的地方又能迅速决断毫不犹豫，脸色渐渐回暖。 最终rtg还是在40分钟的时候输掉了比赛，但eup同样损失惨重，三色信标全炸，rtg只差一点就能反扑攻入他们的安全屋。 [eup-wish：可以啊你们，后两局跟开了挂似的，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嗷。] [rtg-ring：对，是开挂了。] [eup-wish：？？？你他妈？我开玩笑的？？] [rtg-ring：我挂叫方淮，教练牌。有市无价，羡慕吧。] 方淮的视线在宋榕檀屏幕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移开。 - 训练赛復盘结束后，方淮独自回到教练办公室。 復盘的时候，宋榕檀简单讲了一下第三局他的指挥思路，虽然还不成熟，但与方淮第二局的思路惊人的相似。 先不说两局比赛的地图和具体情况千差万别，即便是同样的地图，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指挥的核心思路并加以复制运用，宋榕檀是方淮见过的第一个。 復盘时他对宋榕檀战术上提出的意见，对方也能很快理解，交流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障碍。 方淮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非常轻松，也极大地减少了他的復盘工作量。 久违地，他打开了电脑上的游戏客户端，输入一串许久没回想起的帐号密码。 暱称是一个简单的[怀]字，《tetd》这款游戏禁止重名，这种单字的id，几乎每个的建号时间都能追溯到游戏刚开服时期。 方淮习惯性点开好友列表，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名叫[square世界第一]的角色，显示上次登陆时间是一年前。 他下意识抬手握住了胸口垂着的项鍊挂饰。 静静看了半晌，方淮才移开滑鼠，却不小心在团体赛入口的地方误触了一下左键。 游戏像是极力挽留他一样，排队的弹窗瞬间就跳了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里画面一转，就变成了[对局加载中]。 他抿了抿嘴，还是没有直接调出任务管理器强行退出。 准备大厅里灯火通明，队友的名字一个个显示出来，方淮同队的最后一个人的id显示出来的时候，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ringring]，宋榕檀的小号。 「喂喂？听得见吗。」五秒后，宋榕檀开麦了，「都能讲话吗？」 队伍里显然有人认出了他的声音：「卧槽！ring本人吗！！」 宋榕檀笑：「幸会幸会。」 「啊啊老子是你粉丝！」 耳机里霎时间开起粉丝见面会，方淮默默调小了音量，又过了几秒，把宋榕檀的音量条拖出来，单独放大了。 自己这个黑粉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像是没有阴霾的阳光。 就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气人。 方淮正想着，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 「一号在吗？呃……怀？」宋榕檀声音顿了一下，问，「不方便开麦吗？」 见一号没理他，宋榕檀又殷切地喊了好几声，方淮被吵得头痛。 自己来rtg才一天，说话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确定了之后，方淮才生疏地打开麦克。 「……方便。」 宋榕檀愣了一下，忽然轻笑：「你声音真好听。」 方淮眯眼。心想他对别人倒是会说话了。 殊不知宋榕檀那边的屏幕上，赫然滚动着一批批弹幕。 [卧槽卧槽卧槽一号小哥哥声音巨好听啊！！] [靠，我脑子里的清冷美人从此都有了配音！！] [我去！狗子再让他说几句！！不说的话我跪下来求他啊！！] 宋榕檀在直播。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方淮面前的狗子：不关你事。 隔着网线的狗子：你声音真好听（摇尾巴） ===== 第三章 小修了一下！修改段落是后半段方淮训话的地方，增添了狗子灵敏的嗅觉（bushi） 日常求收藏——_(:3」∠)_ 今天么的加更~大家早点睡呀！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抓住狗子的尾巴摇摇 第5章 「没大没小的叫谁狗子呢？」关了游戏麦，宋榕檀怼了句，然后换了个语气，「不过……我倒是和你诉求一样。」 「一号，你多说两句呗。」切回游戏里，他轻快道，「真的好听。」 二号三号两个粉丝纷纷附和。 方淮无奈：「那你能不能这局指挥啊？」 宋榕檀：「可以啊。」 [？？狗子你变了。之前有声音超甜的小姐姐求你指挥你麦都不开。] [传下去，狗子喜欢声音好听的小哥哥/doge] [传下去，狗子喜欢小哥哥] [传下去！狗子是gay！] [传下去，rtg全员都被狗子gay了] [虽然但是，狗子以前打排位都不开麦的啊，今天吃错药了？] 第12页 看了眼越传越离谱的弹幕，宋榕檀确只回復了最后那个。 「我能掐会算。」他挑眉，「我命中注定今天能听见好听的声音，羡慕吧？」 [好傢伙命中注定都出来了……磕到了谢谢/doge] 宋榕檀辨不出情绪地轻笑一下，隐藏了弹幕窗，游戏队友列表里简简单单和[怀]字在他眼里像是在发光。 [怀]，淮……方淮。 他知道这是方淮的小号。 也只有他知道。 他以为这个号已经被弃用了，排到的时候先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怀疑是不是别人买下了这个id好听的帐号。 所以他破天荒地开了麦。 耳机里传出那个沁雪般的声音时，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膨大，挤得整颗心又满又疼。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队友四人被转送到安全屋。 「一号，打什么位置？」宋榕檀开口，没等人回应，却先问，「打狙可以吗？」 「可以。」 [笑了，狗子又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一号说愿意嫁给我吗，一号说我愿意。] [妈的最烦情侣狗/doge] 地图是[水晶崖]。 如果是别的图，宋榕檀可能还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但水晶崖…… 「3号你打副突击？」宋榕檀道，「你和侦察一起吧。压线交给我和一号。」 其余两个队友买完东西后，经济只剩下两千。 宋榕檀花掉其中200，买了一把最便宜的p2000手枪。 「牛啊ring哥，这是要手枪秀翻对手！」三号直接开吹彩虹屁。 「一号，你买小狙先凑合用一下。」宋榕檀翘着嘴角，「等下我多打几个拿喷子的，给你换把大狙。」 开局经济有限，狙击枪费用昂贵，最便宜的小狙ssg08也要1700，宋榕檀所说的大狙awp更是有着4750的高昂费用。因此一般狙击手的第一把枪都不会是狙，而是会用步枪手枪等中射程的枪械做过渡。 方淮沉默了一下，还是买了。 [这他妈真的不是带妹的待遇吗……我傻了兄弟们] [狗子该不会真是gay吧。] 宋榕檀：「一号帮我报点架枪，行不？」 「嗯。」 宋榕檀扁嘴：「多说两句呗……」 「1点方向26米，拿的沙鹰。」 沙漠之鹰是一把在远距离射击见长的手枪，外形极利落漂亮，名气也大，但在[水晶崖]使用显然并不是最优选择。 宋榕檀眼底的吊儿郎当顿时消散，他直接疾跑敏捷地绕过一点方向的重重障碍。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脚步声，敌人耳机里只听见一阵嘈杂且极速逼近的脚步，心慌之下直接抬枪连射。 宋榕檀嵴背紧绷，极度专注。手枪不像喷子和冲锋枪一样能无缝连发，沙鹰的射速在手枪中又是较慢的一批。 每一声枪响后，都有不到一秒的时间间隔，宋榕檀左手小指轻点键盘外侧，像打节拍一般。 枪声刚响他便冲出掩体，又在下一声枪响之前一个利落的前滚翻，进入下一个掩体。 敌人一弹夹打空，慌忙躲进掩体更换弹夹。 然而面前三米之外，宋榕檀走出掩体，不慌不忙打了个「你好」的信号，然后举枪。 [ringring 使用p2000 击杀了 dillon] 宋榕檀挑眉轻笑，心想游戏里为什么没有举枪吹枪口的动作，开口：「优雅永不过……操！」 一颗子弹骤然砸在他脚边。 宋榕檀下意识翻滚进掩体。 下一秒，远处高地响起两声干脆的枪响，属于那把伤害不足以一枪毙命的小狙ssg08，两枪两中，爆头击杀！ [怀 使用ssg08 击杀了史莱姆最可爱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淮出手狙掉了敌方另一个突击手…… 而他甚至还没有钱买一个高倍镜。 这也是前期狙击手不常用狙的原因，没有高倍镜的辅助，狙击精度会大幅下降，再加上小狙欠缺的伤害，反倒不如先用步枪建立经济优势，最后一起把狙和倍镜收入囊中。 然而两年前，曾经有句电竞圈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话。 「狙击手是狙击手，方淮是方淮。」 宋榕檀攥着滑鼠的手骤然收紧，他紧咬着牙关，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淮哥天下第一」咽回肚里，那是三年前，他和方淮双排时，他说的最多的话。 他像只热情又亲人的大狗，见到方淮就摇起尾巴。他假装成刚接触游戏的菜鸟突击手，但无论他怎么一头莽，方淮总会在敌人向他举枪的前一秒，自高远出叩响扳机。 他会抄着自己那把未过变声期的奶音喊：「淮哥天下第一。」方淮就笑。 没有人知道这是方淮，是一年到头都没什么表情的高冷天才狙击手。 只有他知道。 高三开学，他向方淮告别……还有告白，理所当然被拒绝了，此后连着一周，方淮都没有登录这个帐号。宋榕檀只能收了心思备战高考，暗自决定考完去找他，见他一面。 说不定他看我帅就反悔了呢。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天真又自信地幻想未来。 走出考场那刻他从父母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却发现一切都天翻地覆。 方淮退役了，走了，没有看身后的骂名，也没有给他留半句话。 第13页 宋榕檀每天都登录自己和方淮双排的那个帐号，跟他说自己打算去打职业。 [[square世界第一]——是他在方淮19岁夺冠那年改的，他大爆手速才抢注了这个id，别人都只能卑微地在后面带数字，那时候每个人都羡慕他的id，而现在，每个路过的人都要在这个id上狠狠地唾一口。 他就这么每天每天地守了一年，直到他再次在国外的新闻上看到方淮的名字——[天才教练方淮半赛季带领吊车尾队伍逆风夺冠！]配图上的方淮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冷淡开口：「我只带最强的选手、最强的队伍。」 好，那我就打败你的最强给你看。 「我的职业目标……？」媒体镜头下，宋榕檀揣兜，抬了抬下巴，「我要打败方淮的队伍。」 「他换一次，我打一次！」 那时起，宋榕檀刺头的名声越来越响。 他看着屏幕里，高崖之上那个孤高的身影，眼神晦暗。 屏幕骤然褪色，黑白画面刺眼。 [cecil 使用新星击杀了 ringring] 已经暴露位置却没有及时转移的宋榕檀被人用一把新手手枪击倒了。 宋榕檀回过神，拖出弹幕窗瞟了两眼。 弹幕还在吹[怀]刚刚的那神来一枪。 [卧槽……卧槽？一号确定不是神仙吗？] [妈的狗子看呆了……你死了啊傻狗！！] [淦，说了多少次，男人影响我拔枪的速度！/doge] [我去，这位怀大佬这枪起码是国服水准了……以前没见过啊。] 他眯了眯眼。 「一号，以前高端局没见过你这个id啊，买的新号？」他故意带了点笑意问。 方淮刚才差点就想骂他了。他做教练，最忌讳选手在对局里分心，不论是娱乐局、训练赛还是正赛，只要被他发现分心，一顿加训是少不了的。 听见宋榕檀叫编号，他才勉强按住了自己的教练职业病。 「老号。」他冷声说，「之前忘了密码。」 宋榕檀心里忽然轻了一下。 他不是故意不登帐号的……只是忘了密码。 「抱歉，刚刚走神了。」宋榕檀道，「你狙位真强。」 方淮没出声。 [兄弟们，不对劲。狗子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 [严重怀疑有一腿的程度，你妈的。] [靠，狗子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和人暗度陈仓了！] 度了但没完全度。 宋榕檀下意识扬了一下嘴角，却又很快板下来：「闭嘴吧你们，有空多写两道口算题。」 [他妈的！！老子忍不了！对声音好听的小哥哥就抱歉抱歉你真强，对我们就闭嘴吧小学生。] [你才小学生！你全家都小学生！！] 宋榕檀嗤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忽然想起自己和方淮的第一次搭话。 是他先开的口，吹了一通这位不知名狙击高手。 狙击高手沉默半晌：「……弟弟你是小学生吗。」 「没有骂你的意思，声音……有点可爱。」 鬼使神差地，宋榕檀已经到嘴边的怼言怼语一转。 「我是小学生又怎么样了？」他挑眉，「小学生我也能把你们按地上打。」 游戏语音里突然传来二号三号噗嗤嗤的笑。 ……妈的，没关游戏麦。 宋榕檀咬牙。 他看向一号id后代表麦克的圆点，半晌，那圆点亮了起来。 「有人知道游戏客服的电话吗？」方淮半分钟前还冷着的声音，此刻却掺了点笑。 「……干嘛？」虽然明知可能要遭，宋榕檀还是没忍住问。 「没记错的话现在是防沉迷时间。」方淮道，「最好可以向客服反应一下，这里有个小学生偷偷逃了防沉迷。」 宋榕檀：「……」 他关了游戏麦，嘴上和弹幕互怼，唇边却好几次没忍住翘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今天给大家发红包聊表心意！！阖家团圆呀~ 第6章 方淮觉得，下午復盘时感觉到的和宋榕檀之间的默契，好像不是碰巧。 他从宋榕檀一年前刚进入职业圈是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个年轻的天才选手，他了解宋榕檀的风格、能准确预判到他在赛场上的大部分选择，这理所应当。 但令他感到不同的是，宋榕檀仿佛也在不停给他反馈。 就好像对方也熟悉他的每一个习惯，能猜到他下一步的想法。 「7点方向30米，侦察员在向信标逼近。2点方向40米有人准备狙你。」方淮开口。 「好嘞。」宋榕檀答得干脆。 下一秒两人毫无前兆分头行动，方淮开镜屏息，将枪口对准移动的侦察员，宋榕檀奔袭绕后。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怀 使用ssg08 击杀了诶我枪呢] [ringring 使用m4a4 击杀了我枪给你] 宋榕檀笑出声来：「好傢伙，情侣啊。」 方淮也轻笑。 「三号，我怀疑我们俩的小队聊天频道被屏蔽了。」二号笑嘻嘻道，「他们什么时候分工谁打哪个的？」 三号爆笑出声。 宋榕檀呆了呆，轻咳一声正色：「这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狗子骂粉丝菜实锤了] [三号老哥也太怂了，整局都乖乖喊ring哥，之间叫狗子啊别见外/doge] 第14页 [三号：直播间里我重拳出击，排位遇见乖乖被带，笑死。] [瞎说，狗子带的明明的一号hhhh] 「我带他？」宋榕檀玩笑，「我配吗。」 [妈的！爱情使人卑微！让一向不可一世的他都低下了头！！] [串味儿了草！] [快跟一号要个好友位啊狗子！] 「一号，下局一起排吗？」宋榕檀问，「你打的很好。」 方淮原本上线也没有想打游戏，这局开始都只是个意外。 「不了，还有工作。」 宋榕檀抿唇：「那给个好友位呗？下次有机会一起排。」 方淮微怔，他想起好友列表里唯一的那个，上次登录时间一年前的人。 以前和[square世界第一]双排的时候，方淮声音好听枪法帅气，4v4里经常被求好友位，方淮烦不胜烦，直到一次小弟弟冲上去帮他拒绝了。 「万一你被别的不怀好意的人扒掉马甲怎么办！」对局结束后，小孩扭扭捏捏道，「还是只有我一个好友比较安全。」 方淮当时没说话，却也上了心。 「不太方便。」顿了顿，他说，「答应了别人，不加好友。」 三路信标灯已经被全部点爆，敌方团灭还在復活cd期，方淮在原地站了两秒，带着二号三号攻入敌方的安全屋。 蒸汽朋克风格的【胜利】两个大字跳出来，耳边音乐恢弘喜悦，宋榕檀却忽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方淮还记得他的话，还在意他……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square世界第一]在方淮心里依旧保持着昔日的地位，而宋榕檀这个名字在方淮那里，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的刺头队员。 尝到甜头的人很难再放弃，他刚找回一点往日和方淮的默契感，下一秒就又被当作陌生人远远推开。 对局结束后，系统自动将四人弹出房间。 方淮连一句「再见」都没打。 [狗子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 [啊这，不会真的是因为被一号拒绝伤心吧……] [狗子，网恋需谨慎啊？？] [是啊，说不定一号只是声音好听，人又丑又圆。狗子放宽心] 宋榕檀皱眉，把这个弹幕挑出来直接给了一个一小时禁言套餐。 [？？？？草] [这就是一怒冲冠为蓝颜吗。] [妈的虽然狗子好惨但我好想笑啊怎么回事] [这波啊，这波是狗子恶人有恶报。] 「诶，队长，一起双排啊！」身后传来比巴卜的招唿声，宋榕檀没理。 [比巴卜好惨一男的……] [比巴卜怎么不直播啊！以前他不是直播最勤了？] 「他菜，完不成训练。」宋榕檀没好气道，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比巴卜的机位。 屏幕上果然已经最小化了游戏窗口，斗地主的界面花里胡哨，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你训练完成了？」宋榕檀问。 比巴卜挠挠头：「没有啊……这不是休息一下。我脑子都晕了。」 「劝你赶紧关了。」宋榕檀冷笑，「一会儿被抓包别怪我没提醒你。」 比巴卜慌了一下，探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窗外，道：「我就玩一把，几分钟。」 方淮到rtg后，每个人桌面上都多了一个远程监控软体，类似于中小学计算机课上，老师能够操控全班同学的电脑。 训练期间，方淮可以远程随时掌控每个人的情况。 系统会检测选手今日训练的完成情况，计划达标完成后，监控系统自动断联。 「教练肯定在看阿麦啦。」比巴卜拍了拍胸口，「今天下午不是刚给阿麦加了个训练吗……卧槽！！！」 宋榕檀闻声回头，比巴卜屏幕上弹出一个警告对话框。 [训练摸鱼？计划上的第七第八项，全部翻倍，开训练服，我看着你做。] 比巴卜手忙脚乱地关掉斗地主界面。 宋榕檀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吓死我了，比巴卜搁这儿看鬼片呢？？] 「他训练时间打斗地主，被教练抓包了。」宋榕檀心情颇好。 [没看见教练人啊] [隐约看见他屏幕上有个警告对话框……你们这教练不会是黑客出身吧？？] 「嗯，远程监控。」宋榕檀没多解释，又排了一局游戏。 [卧槽太严格了……谢邀已经回忆起信息课玩游戏被抓的恐惧了。] [怪不得能带出四冠，这看的也太紧了……路转粉！] 宋榕檀嘴角还没来得及翘起来，弹幕风向忽然急转直下。 [srds，听说这位年薪百万，严格一点、厉害一点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吧。] [多少？？百万？？？] [我去真假？给我人看傻了，去年国内冠军gr他们主教练，听说一年赚的加夺冠奖金都不到七位数的啊？？] [国内教练薪资都没有选手那么高叭] [气笑了，他方淮凭什么？去国外镀个金回来就了不得了？？] [别是因为国内给的多，才回来赚钱的吧，乐了。] [yue，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对方淮这个人的人品心存幻想吧/疑惑/疑惑] 「更久远的我不清楚，但上赛季方淮在y国ar战队的薪资，折合国内货币是半个赛季七十万，也就是年薪一百四十万。」 第15页 宋榕檀脸上还带着点惯常的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 「黑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吧，空口无凭天马行空，有意思么。」 方才还满噹噹，聚众声讨着的弹幕忽然凝滞了两秒。 [兄弟们我说句公道话，国外，尤其是y国，h国他们，教练薪资都巨高。] [前提是狗子说的数据是真的。] [狗子没道理骗我们吧，他老刺头了，就没维护过谁吧。] [在座的键盘侠有哪位愿意年薪少拿四十万还挨骂吗？哦我忘了，你们没有四十万。] [非方淮粉，这波我站狗子。] [不是？你们这听风就是雨的，也变得太快了吧？] [敬告某些人，嫌国内赚的钱少可以不回来啊？谁叫他谁求他回来了？？rtg真的倒霉，遭瘟了吗。] [确实] [前面那些是水军吗？给爷整笑了。需要给你们科普一下这位垃圾教练在选手的时候做过什么事吗：）] [不好吧这，别给狗子惹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狗子以前挑衅方淮还少吗？梁子该结早结了吧。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粉饰什么太平。] 【主播已开启全直播间禁言】 摄像头里，宋榕檀脸色冷的可怕，却迟迟不语，直播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训练室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希望大家专注rtg的比赛和成绩，不要被带无谓的节奏，rtg的目标永远是冠军。」 「我不希望我任何一位队友的直播间，再出现这种浑水摸鱼的引战言论。」 「rtg法务部随时恭候，我以队长的名义告知各位。」 宋榕檀顿了两秒，生硬道：「训练，先下播了。」 训练室里静得针落可闻，队友们停下训练面面相觑，宋榕檀却只是沉默地打开了自定义训练服，一梭梭子弹泻火般地往靶心招唿，却天女散花般打得到处都是。 心情有些不清不楚的烦躁，宋榕檀起身：「我先回寝室了。」阿麦和大钟给他道了晚安。 「我靠！凭什么！」比巴卜羡慕得眼红。 宋榕檀揣着兜开门：「凭你队长我训练早就完成了，懂？」 出了训练室大门，他下意识想走右拐的近路回寝室，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左转，路过了一下教练办公室。 方淮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偶尔喝一口手边的咖啡。 似乎是感觉到了窗外的视线，方淮毫无徵兆地抬眼，和宋榕檀撞了个正着。 宋榕檀慌了一瞬，大脑还没有想出对策，却看见方淮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开门。 「不是说要下播训练？」方淮道。 宋榕檀怔愣：「……你看我直播了？」 「比巴卜麦克里听到的。」 方淮平静地看着他，宋榕檀的脸色却变了变。 「我没有要给你说话的意思。」他开口，「我只是为了rtg的名声陈述事实，毕竟你现在也是rtg的人。」 「我不会和rtg绑在一起，你们也不需要和我打好关系。」方淮冷淡，「我走之后rtg自然会清清白白，大可以收起你的担心。」 宋榕檀张了张嘴。 「如果是为rtg好，就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 「做好你的刺头。」 从怔愣里回过神来，宋榕檀勐地回头，却只看到方淮走进训练室的背影。 宋榕檀想起方淮还没确定下家的时候，自己斩钉截铁地跟老闆说：「把年薪直接调到七位数，我不信别的战队也敢出。」 老闆一脸「你疯了」的表情：「你这是让我再养一个不能上场的一线选手啊？！名声还稀烂……」 宋榕檀：「但他带出四个冠军。」 老闆嘆气：「七位数太贵了小宋……」 宋榕檀挑眉：「他在国外将近两百万都有。」 老闆一张脸皱起来：「国内外情况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宋榕檀沉默半晌：「……算了，我把钱给你，你只管出价。」 「你至于吗？」老闆瞪大眼睛。 「他值得。」宋榕檀笑，「要是拿不了冠军，我再把我今年的工资赔给你？」 老闆上下打量他，戏嚯：「你知道你这样特像什么吗……像给小明星砸钱的霸总哈哈哈哈，你俩什么关系啊？」 宋榕檀半真半假：「我初恋。」 老闆爆笑出声：「操，你还不如说黑粉更像真的一点。」 宋榕檀笑笑，没接话。 回忆戛然而止，宋榕檀忽然攥紧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手指，心底有一个想法像吸血藤般盘旋蔓延，长得飞快。 他最终小跑起来，勐地推开寝室门打开电脑，一边喘气，一边在游戏客户端输入一串许久没有使用，但依然刻在心上的数字字母。 屏幕闪烁，出现了给半年以上没有登录游戏的玩家的特殊欢迎词。 [久违了！square世界第一 欢迎回归tetd！] 宋榕檀快速连点跳过动画，进入大厅界面后，好友列表里鲜红的消息提示点让他手上一顿。 他移动滑鼠点开那条唯一的消息。 [怀：你在打职业吗？哪个战队，缺不缺教练。] 发信时间，一年前。 宋榕檀瞳孔骤然缩紧。 十八九岁，天赋一般，性格乖巧……是[square世界第一]在方淮面前的样子。 第16页 方淮想过找他，辗转数个队伍，依然在打听他的去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改了一下ww 第7章 方淮发现，最近队长ring有些不对劲。 自从前两天他晚训的时候说，让他自己调整状态之后，宋榕檀就像是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训练时憋了鼓劲，佛挡杀佛，每天都提前完成训练任务，然后开始直播。 作为主教练，方淮看到他有这样的劲头，自然是欣慰的，但还是有些在意选手的心理状态。 宋榕檀这两天乖得离谱，也沉默得离谱。 自己去问，他想必是不会说的，方淮也没有兴趣做选手的知心大哥哥，于是就派副教练去问问情况。 训练室，副教练轻咳两声，走过去，装作随意道：「ring，你最近怎么直播这么勤快？以前不是都不愿意补直播时长吗。」末了，还刻意地补了一句「哈哈哈」。 宋榕檀头也没抬：「缺钱。」 这下，全训练室，包括方淮的目光都齐刷刷看过来了。 「不是……队长，你被电话诈骗了？？怎么会缺钱？」比巴卜大惊。宋榕檀个人成绩斐然，一张介于少年傲气与青年成熟之间的帅脸，更是商业价值极高。rtg谁缺钱，都轮不上他缺。 大钟也皱眉：「我这里还有……」 「我有钱。」宋榕檀打断，「但是钱这东西你们会嫌少吗？直播合同的蚊子腿也是肉。」 听他这么说，众人的气氛骤然松弛下来，比巴卜嘻嘻哈哈地打趣，只有一旁整理训练计划的方淮皱了皱眉。 理智告诉他，正常来讲，职业选手，尤其是宋榕檀这种顶尖职业选手，根本不可能缺钱。 但如果有例外…… 方淮停下了手里的笔。 他曾经不就是那个例外吗。 职业选手心怀热忱地加入每个光鲜亮丽的俱乐部，俱乐部的老闆往往先是商人，再是一个电竞爱好者。 合同上做手脚、平时训练使绊子、转会期像商品一样买卖队员……在老闆们看来，都是在自然不过的了。 ring该不会是…… 他心里一沉。 调整好队员们最新的训练计划后，傍晚，方淮出了门。 在国外的时候，他偶尔不想呆在俱乐部，就会出门散心，y国的公交人少，不论坐多少站，都只要四磅的价格。 伦敦偶尔也会晴空万里，方淮就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位，有时候会想比赛战术，更多的时候会放任自己想一想过去。 s市今天的天气也很好，无风无云。方淮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随便上了一辆恰好驶来的车。 他刚坐下，手机便传来邮件的提示音。 [dear huai fang：we sincerely invite you to be the head coach of this years international youth training camp……] 是国际青训营的主办方发来的邮件。 国际青训营，每年面向全世界范围，招收年龄在18-20岁之间的年轻电竞人才，进行为期进两个月的集训。教练组每一个人，不是带出过优异成绩的现役主教练，就是声明极盛的在役选手，而方淮去年在世界赛结束后，就动身前去国际青训担任了总指导。 教练他比得过，选手，他也镇得住。 然而他一开始答应了主办方的邀请，只是因为国际青训的年龄要求——18-20岁，[square世界第一]的年纪正好合适。 去年他没有找到这一号人，今年他也不打算再去了。 一封回绝的邮件发出，方淮抬手握了一下胸前的吊坠。 里面装着一颗小星星，和小学时班上女孩子们经常玩的那种，用长条纸叠起来的小星星一样。 是[square世界第一]送他的，方淮叫他阿圆。 「淮哥，你id那个square，是方的意思吧？」小孩声音脆脆的，话很多，却不让人讨厌，「那我以后要是打职业的话，我就叫circle！我叫圆！」 方淮记得那时候自己刻意板起脸：「好好学习。」 后来小孩给他告白被拒之后，似乎确实好好学习去了，游戏都没有再登录过。 和阿圆失去联繫后半年，春节前，方淮收到了一份署名阿圆的快递，里面是一个玻璃罐，装着半罐银色的小星星。 玻璃罐里有一张纸条，笔迹漂亮有力，让人不禁猜测，这个男孩子应该是温暖且可靠的。 [淮哥，我被关进寄宿学校了，手机没收……好想和你说话，所以我偷偷买了这种很方便藏的星星纸，想你的时候就写上去。折星星竟然比我想像的要解压诶。] [之前告白的事……淮哥就当我说了胡话，可以吗？] [本来想叠一整罐再寄给你的，结果被我爸发现了……我得赶在他销毁我的小星星们之前寄给你。] [每颗小星星都有我写的胡言乱语，淮哥你要是不开心了，想找乐子的时候，就拆开看看。平时就别看了！怪羞耻的。] [等我高考完，我要去看淮哥在世界赛上卫冕！我买个第一排，大喊square世界第一，淮哥你就找，最帅的那个就是我！] 方淮垂眸。 那罐小星星，他每个都已经拆过了，拆了又重新叠好，有的甚至叠过四五遍。 但他不会再举起那座最高的奖盃，台下应该也不会有那个不知面貌的少年了。 - 方淮原本打算在晚训前就回到基地，可他坐上回程的公交，却被熙攘的车流堵在了半路。 第17页 「请问，这里要堵到什么时候？」他皱了皱眉，问。 旁边挤着的一个小姑娘轻快地开口：「你不是s市人吗？这边晚高峰很恐怖的哈哈哈，你坐到哪一站呀？」 她早想和这个帅哥搭话了，他坐在窗边没什么动作，只有纤长的睫毛不时颤动，整个人像一尊冷玉质地的美人像。 方淮开口报了站名。 小姑娘愣了一下，青年开口就像是雕像活过来一样，声音里也带着股距离感。 告诉自己此等美人只可远观后，小姑娘才道：「那至少要堵一个多小时耶。」 方淮抬手看了看表，已经7点过五分。他讨厌迟到，更何况这次迟到的会是自己。 手机突然响起，是副教练打来的微信电话。 「抱歉，我……」 「方淮！你人呢？」 电话那边传出来的不是副教练闷闷的声音，而是语速极快的、有力的青年的声音。 「ring？」方淮微讶，宋榕檀的语气并不像是兴师问罪。 「你在哪儿。」宋榕檀有点急了。 「我在……」环视四周，方淮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趟车究竟途径哪里。 一旁的姑娘眼睛亮亮地小声提示：「下一站是市图书馆北侧，387公交站。」 方淮重复了一遍。 宋榕檀在电话那边懵了一下：「你跑那么远干什么？你人没事儿吧？」 「……没事，堵车了。」方淮含煳了一下。 「你在下下一站下车，哪儿也别去。」宋榕檀语气生硬，「……我去接你。」 听筒里的忙音传来，方淮还有些没回过神。 「家里人？」自来熟的小姑娘笑问。 方淮摇头：「同事。」 「你同事真关心你，你们关系很好吧！」 方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只是临时的。」 「借调吗？那也很好呀。」小姑娘说，「在陌生的地方能有人这么关心，很幸福啦。」 方淮眼睫轻颤了一下。 「或许吧。」他说。 车流缓慢向前推进，二十分钟后，方淮才在约定的站点下车。 路灯下，宋榕檀披着队服坐在自行车座上，长腿伸直单脚撑地，一手扶车把，另一只手像平时一样揣在兜里。rtg的队服设计被国内电竞粉们一致认为是最帅的，穿在宋榕檀身上，更像是标价有一串零的奢侈品。 宋榕檀一眼就看到了随着人群从车上下来的方淮，眉头微微皱着。 「缺的晚训我会补上。」方淮走近后，宋榕檀移开视线开口。 他才不会给方淮先开口训自己的机会。 方淮愣了一下：「我没有要说这个。」 宋榕檀回头。 「我想说你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方淮声音依旧清冷，语气却多了些温度。 哄地一下，宋榕檀脸就热了。 方淮抬眼，借着路灯的光看见他脸上的红意，又改口：「算了，就当我没说。」 「确实有点冷！」宋榕檀心脏狂跳，下意识道，见方淮点了头，这才放了心。 视线从宋榕檀脸上移开后，方淮又看了一眼他骑着的，带后座的自行车，心里一紧。 他记得自己在国内做职业选手的时候，战队的前辈们不论高档还是平价，总之都有代步车。不会开车的，也买了造型极为炫酷的摩托。 宋榕檀为什么会……骑自行车。 「ring。」方淮开口。 宋榕檀回过神来：「啊……嗯？在！」 「以训练为重。」方淮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希望因为措辞不当，和自己队伍的队长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今天你在训练室说的，我不多过问。但如果缺钱……可以找我借。」 「虽然我只关注你们的训练和成绩，但前提是你们能把百分之百的精力都放在这里。不要分心。」 宋榕檀用被风吹的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笑：「我不缺……」 他余光瞥到方淮，镜片后漂亮的眼睛垂着，嘴唇抿起——他在担心他。 脑子一短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一句： 「嗯。」 初春的风乍暖还寒，却又比昨夜宜人了两分。路灯给宋榕檀勾勒一圈金色的边，他的影子又黏黏煳煳地落在方淮的半身。 方淮好像比他矮。宋榕檀突然察觉到这点。 三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一米七的小萝蔔头——他没有说比巴卜现在这个身高不好的意思。 宋榕檀忽然笑了一下，他这个笑来的莫名其妙，方淮抬眼看他，没开口，只是用眼神问他。 「我比你高。」宋榕檀弯着眼睛，说着，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挺直了嵴背站在方淮面前刚想伸手比划，方淮却往后退了一步。 「七点半了。」方淮说，「回去晚训。」 「……哦。」宋榕檀摸了摸鼻子，「你会骑车吗？」 方淮：「不会。」 宋榕檀点头：「我猜就是。」 我明知顾问。他心想。 以前他跟方淮说，自己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时候，方淮竟然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气说：「你真厉害。」 十六七岁少年的自尊心爆棚，他夸下海口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教会方淮骑车。 「呃……你要试试吗？骑车。」宋榕檀忽然说，「我扶着你，不会摔。」 第18页 方淮看他的眼神逐渐怪了起来，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ring，你是不是想逃训才出来的？」最终，方淮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出这句话，言辞之间还带着些「我看透你了」的嘆息。 宋榕檀：「？？？」 他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曲解了个彻底，心头一梗，仿佛上一秒还只恨不得跳出胸腔的心脏，突然就静止了。 深吸一口气，宋榕檀解释：「不是我要来的。」 「副教练看着他们训练走不开。」 「嗯。」 「老张……就张经理，请假回家陪发烧的女儿去了。」 「哦。」 「其他人……反正就是都没时间。」 「……行。」 见方淮一直神色淡淡，油盐不进，宋榕檀最后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开口：「因为我是rtg的队长，所以只能我来了。」 「所以我不是想逃训。」他强调。 方淮已经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开口：「如果你再在原地站下去，那么我会认为你刚刚的那些辩解，也只是在拖延逃训的时间。」 宋榕檀：「……」他只能推着车跟上，却没看见方淮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前面有段不能骑车的路。」宋榕檀说，「走过那段之后我载你。」 「谢谢。」 宋榕檀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不用跟他说这些，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直觉告诉他，现在说这些可能并不会被接纳。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在路边，一个推着一点也不帅气的带后座的自行车，另一个隔着车和他并行。 方淮忽然觉得，散步似乎比坐公交车，更能让他感觉轻松。 他从来没有和人散过步，性格使然，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人一起散步的事，慢节奏的生活似乎与他无缘。 灯影重重，自行车轮胎滚过一块不平的地面，已经有些松动的铃铛被颠得一声轻响。 「今天我出基地的时候，比巴卜还说希望我能带教练週游一下s市。」宋榕檀突然开口。 方淮偏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榕檀笑了一下，不急不缓地开始说起教练背后的队友们。 耳边听着宋榕檀的絮絮叨叨，方淮的目光悠闲又漫无目的地落在稀疏树影里透出的月色上。 ring是个很好的队长。他想。 虽然宋榕檀当作笑料讲给他听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他讲完一个又接一个，就好像心里专门有一块地方，用作存放队友们的稀松平常的琐碎日常。 在来rtg之前，方淮也思考过这位知名刺头会不会像叛逆期的小男生一样，捣乱、闹事，但这两天ring的表现实在让他很满意……甚至超出了他的意料。 除了在面对舆论时，宋榕檀展现出的强大的掌控力以外，他身为队长的带动力也是方淮执教两年以来少见的。 打职业的少年，哪个没有一身傲气？甚至于rtg队内就有两个同时期同位置的天才选手，现在又来了个丝毫不逊色的十二。 平日里宋榕檀和比巴卜互怼互骂已是常态，但在外人面前，比巴卜还是会喊宋榕檀队长，可能上一秒还在被比巴卜臭骂的宋榕檀，下一秒也会因为别人骂自己队友的一句话而回敬十句，大钟和更沉默些的阿麦也是同样。 rtg像是一颗极不稳定的能量团，里面的每一个单体都无时无刻不向外辐射着天才的自傲，却在宋榕檀的碰撞之下，最终收拢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原以为rtg只是国内赛区矮子里面拔高个的勉强之选，但如果是这样一位队长，rtg或许能走到更高的位置。 至于其他……刺头就刺头吧，这一点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带过的队伍里，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方淮长长唿出一口气，唇角带笑，半晌，却发现耳边少了宋榕檀的「故事会」。 他偏头看过去，却只看到对方一个仓促的抬头。 「怎么不说了？」方淮问。 宋榕檀答得有些迟疑：「我在看月亮。」 「今天是十五吗？」方淮突然说，「正月十五。」 宋榕檀抿了抿唇，这才恍然：「是的吧……怪不得月亮这么亮。」 他视线里是天上的月亮，心里却是他片刻前看到的明月。 「月亮，元宵节快乐。」 方淮轻笑，方才心里给他套上的沉稳队长滤镜碎了一地，只觉得小孩子才能说出这么……有童趣的话。 宋榕檀一直抬着头，问：「月亮怎么不说话。」 方淮无奈：「月亮说他知道了。」 那段坎坷不平的路过去了，宋榕檀抬腿上车，回头沖方淮招手。 「走了，我载你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是狗子的天边月，月亮奔他而来了。 我真的好喜欢月亮23333上一本也在写月亮。 第8章 最近几天，宋榕檀依然保持着他极为高效的训练，直播训练两手抓，带着周围的队友也一个个悬樑刺股、发奋图强。 比巴卜自从那天被方淮训懵之后，完成训练的水平也是突飞勐进，甚至在一次直播的时候排到宋榕檀，对枪撂倒了一直压自己一头的队长。 「我觉得我现在浑身充满了能量！」小矮个一脚踩在自己的电竞椅上，手一挥道，「我能打十个！」 第19页 方淮看了他一眼，考虑到是休息时间，还是没有开口制止。 副教练推门进来：「方教练，接到了一个训练赛邀请……」 「不是说过，春季赛前不再打训练赛了么？」方淮说。 副教练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个不太一样……是gg发来的。」 「gg？」比巴卜惊唿，「是我知道的那个……gg？」 「对……去年世界赛总冠军，方教练带过的那个……gg。」副教练道。 rtg真是出息了……他想。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还能接到世界第一战队的训练赛邀请。 副教练正心潮澎湃，却听见方淮冷淡道：「拒了。」 「为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没有胜算！」比巴卜解决了对eup的心魔，又刚刚打败宋榕檀，气焰嚣张得不行，「我连宋榕檀这个狗比都撂倒了！」 宋榕檀闻言，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运气好一次你就不是你了？滚去训练！」 比巴卜刚想回怼，副教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像……是gg那边的教练组。」训练赛邀请上有附上gg教练组的联繫方式，副教练细心地记了下来。 方淮示意他接通。 「hi~fang？」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用不算流利的中文开口，「为了和你现在那个小队伍……叫什么来着？哦，rtg……为了和rtg约训练赛，我耗费了很大的功夫，说服我们的教练啊，fang。」 宋榕檀皱眉：「这谁？」 方淮平静：「gg队长权尚泰，是个混血，会说一点中文。」 从面露难色的副教练手里接过电话，方淮开口：「rtg最近不打训练赛。」 「fang……如果你不打团队赛的话，打个单人赛我也可以接受？」权尚泰的声音有些怪异的粘腻，像盘踞的毒蛇一般，不兇悍，却让人不适，「你现在在的小队伍，不会连单人赛都不敢打吧。」 方淮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权尚泰轻轻地嗤笑：「怎么样……fang，不如你替你的队员来打？」 rtg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即使在方淮刚进队的那天，他出手利落地放倒了宋榕檀，但他们心知肚明，如果再来一局，胜负也未可知。 宋榕檀在国内是名噪一时、力压所有老将的天才选手，但从未参加过国际比赛，平时排位里也从未遇见过真正的顶级选手，而方淮目前的实力与他相近…… 比巴卜不敢想像，如果教练败给明显来者不善的权尚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权尚泰懒洋洋地拖着长音催促，「跟你的队员打，简直是在浪费我的生命。fang……教练？」 权尚泰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含煳又拖沓，宋榕檀听得反胃。 「来吧，我和你打。」宋榕檀抬手隔着手錶搭在方淮腕上，把他握着的手机拉下来些许，「想和我们教练打？你只能选择踏着我的尸体。」 权尚泰大约是厌烦了，用母语骂了一句，说：「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宋榕檀抢在他之前，直接挂了电话。 「松手。」沉默了一下，方淮道。他的手腕还攥在宋榕檀手里。 宋榕檀下意识松开。 方淮那块表已经被他拽得偏移了原来的位置，錶带一侧，却露出了原本遮在下面的一小块疤痕。 只有露头了不到一厘米的疤痕，又蜿蜒地躲进錶带之下。 没等宋榕檀细看，方淮已经重新整理好手錶，和袖口的衣服。 「看我做什么。」察觉到宋榕檀的目光，方淮偏头。 宋榕檀暂且把刚刚看到的压在心底，挑眉：「干什么，你还要收费？」 方淮：「……」 「队长……」比巴卜的声音犹犹豫豫地插了进来。宋榕檀回头，看见小矮个队友担忧的神情。 宋榕檀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椅子：「你那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队长我哭丧。」 「ring。」方淮叫他。 「不会输。」宋榕檀抢答。 方淮轻笑：「你最近状态很好。」 宋榕檀意味不明地哼了两声。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百分百的把握，权尚泰毕竟是冠军队队长，也是成名已久的突击位选手，自己再托大也不可能真的有完全的胜算。 但他会让胜利的概率是100%，因为他身后是方淮。 「教练，等下可别走远。」宋榕檀在准备界面不断切着枪械，急停预瞄，再放下，十字准星正中永远精准落在同一个点上。 「权尚泰怎么还当你是他教练呢，他这么一喊，算是我师兄了？」手上叩响扳机，宋榕檀看着屏幕上显示出[10.0]的环数，开口。 「那要是我赢了，你把他除名吧，怎么样？」热身结束，宋榕檀收枪往椅背一靠，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淮，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回復。 「教练你不会以为，你来了rtg，我以前说过的话就作废了吧。」耸了耸肩，他继续道，「为祸师门而已。」 「我说要打败你带过的队伍，就一个都不会少。」 方淮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随意。」他最后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的目标是，为祸师门，再欺师灭祖！ 淮哥：除名警告。 狗子毕竟还是十九岁的小男生，中二什么的很正常（试图替狗子挽尊 第20页 ===== 10.2删减了部分配角剧情（无影响） 第9章 单人赛的地图是七张团体赛地图拼凑起来的完整版，观察航线后，宋榕檀直接选择了前期物资最丰富、竞争也最激烈的废弃商场。 权尚泰的想法显然与他一样。 两人几乎同时出仓开伞，权尚泰落在物资更密集的地下室出口，宋榕檀见状，直接拉动降落伞转移方向，落在玩家较多的顶层。 顶层比宋榕檀早落下的人已经用自己的初始资金买了一把手枪，转眼成为整个顶层的掌控者。 宋榕檀落在那人身后的巨大太阳能板后，没有买枪而是买了一件低级防弹背心。 持枪的人刚击中一个不远处刚落地的倒霉蛋，欢天喜地地过去准备舔包，在前期，刚落地的人身上那几百块钱都能成为众人争抢的对象。 宋榕檀就在此时疾跑冲出太阳能板，舔包的人听见身后脚步声，打断自己摸包的读条，起身拔枪就要开火。 [ringring 使用初始匕首击杀了 bradley] 枪声未起，战斗已经结束。 就在他蹲在自己的击杀奖励前读条拾取时，身后左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宋榕檀轻笑，手指搭在商城快捷键上。 拾取进度条走满的一瞬间，他起身向后战术翻滚，屏幕上第一人称视角天翻地覆，宋榕檀却打开商城精准落在ak-47上，资金剩余瞬间归零。 后方的突袭者一击扑空，向前一步挥刀砍出。 宋榕檀在电光火石间拔枪，十字准星划过屏幕，还未在正中稳住，便听见一声干脆的枪响。 [ringring 使用ak-47 击杀了 faulkner] 对方倒地后，宋榕檀没有第一时间舔包，而是先清空了顶层的所有威胁。开局三分钟，已经穿戴上高级头盔和防弹衣，还购入了一把副武器p90。 确认自己身上装备足够后，宋榕檀直接从顶层一跃而下，在一楼遮阳棚顶上落地缓冲，侧耳听了听脚步，才翻身下地。 权尚泰应该也已经给废弃商场的地下室清了场。 「权尚泰是一名远距离射击较弱的选手。」他身后，方淮突然轻声开口，「单人赛的最优配置是连喷和m4a1。」 被称作连喷的xm1014是一把能有着超高射速的霰弹枪，在权尚泰手里就仿佛是死神与镰刀般匹配。 「我知道。」宋榕檀道，「我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 方淮想起他说的「要打败所有自己带过的队伍」，心里有些微讶，他没想到宋榕檀已经对未来的对手有了如此长足的了解。 看着眼前青年的背影，方淮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宋榕檀对方淮的视线毫无所查，专注对局，屏息消除脚步声，刚踏进昏暗的废弃商场一楼，就听见自己的正下方传来一声沉闷倒地的声音。 [qst1 使用m4a1 击杀了 leacock] 几乎一瞬间，宋榕檀就确定权尚泰就在他的正下方负一层大开杀戒。 在屏息时间结束之前，宋榕檀没有后撤，而是径直走向了门口处连接上下两层楼的安全出口。 他在楼梯前站定，楼梯间昏暗，拐角处更是黝黑一片。 击杀负一层最后一个人后，权尚泰缓步走向安全出口，脚步声步步逼近。 围观众人听不见音效，却仍能在小地图上看到代表声音响起方位的绿色圆弧，心跳般在屏幕上跳动。 方淮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训练笔记。 楼梯间长十米，在这个距离范围，权尚泰所持的m4a1虽然伤害略逊，但精准度比宋榕檀选择的ak-47更加稳定。 如果想要有更高的击杀成功率，宋榕檀需要…… 脚步毫无预兆地消失！ 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两位伏击者都安静地潜伏在黑暗之中…… 清脆的拉环声响起，紧接着一声枪响自宋榕檀右侧不远处响起。 宋榕檀却不躲不避，借着枪声直接起身瞄准。 下一秒，正前方楼梯拐角处的黑暗之中，闪过一点火光——是枪口开火时无法消除的痕迹。 装了消音器的m4a1无声隐匿，却还是在动手的一剎那暴露在宋榕檀的视线里。 宋榕檀手腕晃动，十字准星微抬。 屏息，叩响扳机！ 「砰砰砰砰！」 [ringring 使用ak-47 击杀了 qst1] 四枪全中，破甲爆头击杀！ 训练室里静了一秒，然后比巴卜带头振臂欢唿出声。 耳边是队友的吹捧，宋榕檀却依然面色发冷。 他打开全图麦克，冷笑一声，流利标准的k国语里掩不住嘲讽和威胁。 「他现在是我的教练。」 方淮眼神微动。 不等权尚泰回復，宋榕檀先一步退出对局，他摘下耳机，比巴卜差点跪在他跟前。 「卧槽队长！你刚刚是不是用他们k国话把权尚泰臭骂了一顿！」比巴卜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你们听不懂？」宋榕檀挑眉，见众人都摇头，又偏头看向方淮，「教练也听不懂吗？」 他知道方淮在国外的时候，每次出现身边都带着翻译。 果然，顿了两秒，方淮微微颔首。 宋榕檀咧嘴笑开。 「嗯，我把他骂了一顿，我说就你这么菜，原地退役算了。」 方淮轻笑。 第21页 「骂的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六到八章修改了一些细节剧情！希望能让大家看得更舒服些！ 日常求收藏和营养液——（在宽敞的作话打滚.jpg 第10章 输给宋榕檀后，权尚泰没再打过电话来，但方淮却导出了比巴卜和宋榕檀的两场对局录像。 自从上次训练赛尝到了打败eup的甜头，比巴卜最近膨胀得可怕，这也是方淮一开始没有阻止比巴卜挑衅权尚泰的理由。 送上门来的陪练，不要白不要。 看着自己被击杀的画面在投影屏上不断回放，比巴卜颤抖地伸手掐了掐人中。 「后七发压枪还是不够，幅度要再大一点。」 「侧翻后举枪再快，快速移动准星的急停怎么这么差？」 「以后你的晚训时间延长一小时，适当加练。上周的计划尽快训练到达标。」 方淮嘴上毫不留情。 「以为打败ring一次你就是天下第一了？」关掉比巴卜的比赛录像，方淮转而播放了宋榕檀视角的记录。 「你和ring相差最多的不是技巧性，是意识。」 录像里，宋榕檀和权尚泰在黑暗里潜伏，两人都在等对方露出马脚。 「当时的情况对ring是很不利的，对手擅长近距离射击，手上的武器也是近身后能一击必杀的重型武器，而对手此时完全可以在黑暗中屏息悄无声息地前进。ring很聪明，他用了一个诱饵手雷就解决了问题。」 诱饵手雷投掷引爆后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量，但能够模仿枪声。 宋榕檀当时把诱饵手雷丢在另一边，让权尚泰误以为那是他开的枪，从而让没能沉得住气的对手暴露位置。 耳边听着方淮客观的夸赞，宋榕檀往椅背上一靠，垂着眼睑谁也没看，嘴角却翘着，露出两颗犬齿。 给比巴卜復盘完后，方淮便收拾东西回了教练办公室，比巴卜垂头丧气坐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脚下推着椅子滑过去，撞上了宋榕檀的椅背。 宋榕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他。 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比巴卜才憋着声音开口：「队长，能教我吗。」 宋榕檀：「不昭告天下说你一枪给ring爆头了？」 比巴卜耷拉下来：「……不了。」 宋榕檀满意地直起身来：「行，那我教教你。」 「队长你跟谁学的啊？」比巴卜问。 「丢诱饵手雷吗？」宋榕檀随意答，「跟教练。」 比巴卜瞳孔地震：「教练给你开小灶？？！」 宋榕檀：「……可能吗你觉得。」 比巴卜将信将疑看着他。 「是教练还做选手的时候，square狙击点位被敌方接近，他向自己身后丢了一个诱饵手雷，然后趁敌人毫无防备地赶向那个位置的时候，直接扔了自己的大狙，拎了把连喷从敌人背后扫射……」 他轻笑了一下：「单人四杀。」 比巴卜愣了一下：「哪场比赛？」 他们刚接触游戏的时候，正是方淮世界赛单人、团体双冠的那年，即使不是狙击位，比巴卜也曾密切关注过方淮所在的crc战队的比赛。 「忘了。」宋榕檀说，「你多看看前辈们的比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了。」 比巴卜握紧拳头，沉默了半晌，坚定道：「好。」 拍了拍比巴卜肩膀，宋榕檀又操纵着椅子滑回电脑前，嘴角带笑。 比巴卜能找到方淮的那场比赛才怪…… 那根本不是正赛里的场面，只是方淮用小号和他的无数次双排中的一次。 「有人说狙击手不要深入敌营，我觉得有点死板了。」看着屏幕左下角跳出的四条击杀公告，方淮轻笑了一下，「谁规定狙击手不能拿喷子？」 「阿圆，要不要试试拿狙打突击位？我教你。」 …… - 转眼就到了春季赛常规赛抽籤的日子，《tetd》赛区赛事组委会恰好在s市，所以每年的线下抽籤，s市本地的几个战队都会有教练和队员一起来，权当是出门散心。 「让张经理去。」方淮拒绝，「没必要因为这个占用训练时间。」 张经理面露难色：「方教练……不是我不想去，这次ring这小子刚好要去组委会那边接受一下採访，我镇不住他您也是知道的……」 方淮挑眉，淡淡看了张经理一眼：「我来rtg不是看小孩的。」宋榕檀这个人平时看着或许有点跳脱，但在正事上是向来不会掉链子的，在这一点上方淮很清楚。 「这……」张经理为难了。 宋榕檀在一边听着，突然轻轻踹了一下比巴卜的椅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比巴卜懵了一瞬才搞懂队长的意思，立刻直起身开口：「诶教练！你不能不去啊！你知道s市这帮战队每次把抽籤日当什么吗？他们当炫富大会！！」 方淮偏头。 「真的教练，别不信我，是这两年才有的臭毛病……每次都会带着队里这赛季新转会的、身价最高的队员出来炫耀一圈。」比巴卜夸张道，「您一去，绝对碾压全场的程度！」 方淮皱眉，看向宋榕檀：「真的？」 宋榕檀不动声色：「嗯，真的。」 「就不怕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你的面子？」方淮问。 第22页 宋榕檀挑眉：「各凭本事。」 方淮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几点。」 宋榕檀眼睛一亮：「两小时后出发！」 「好。」方淮低头在纸上写了两行字，撕下来递给宋榕檀，上面赫然是两项难度让人望而生畏的训练项目。 「出发前，这两项达标。我可以和你去。」方淮抬起手錶对着他，平静道，「你还有一小时五十九分钟。」 「……」宋榕檀深吸一口气，又看了方淮一眼，夺过纸条就扑回自己机位上，毫不犹豫启动训练服。 方淮合上笔记本起身，无声轻笑。 两小时后，宋榕檀在最后一分钟完成了这份魔鬼训练，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披着队服就去敲教练办公室的门。 「自己进。」方淮的声音传出来，宋榕檀推门，整个人却呆在原地。 方淮侧身站在办公桌后，白衬衣没有丝毫褶皱，下摆延伸进被皮带束住的西装裤腰，他矜傲地微微抬起下巴，冷玉般的手牵着领带在喉结下方灵活地穿插，最后单手扶了一下领带结。 宋榕檀脸一红，勐地偏过头移开视线，心脏像是在和理智打擂，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生怕过于失控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传开。 方淮闻声回头看他，目光在有些反常的队长身上一触即离。 「你就穿这个？」他微微皱眉。 宋榕檀声音干涩：「那我回去换西装。」 「ring。」方淮冷声，「今天外面不到十度。」 ……操。宋榕檀闭了闭眼，这才反应过来方淮指的是自己穿太少，心里暗骂自己像个傻逼。 面上，他还是无所谓道：「我火气旺。」 「随你。」方淮收回视线，拿起搭在椅背的大衣披上，掠过宋榕檀径直出门。 背后，宋榕檀松了口气，抓了抓头髮跟上。 「教练怎么提前就把正装换好了。」两人坐上车，宋榕檀试图搭话，「这么肯定我能按时完成？」 「你完不成，我会自己去。」方淮靠在椅背，偏头看着窗外，「你说的有道理。我离开这么久，理应去露个面。」 宋榕檀一顿，然后轻笑出声。 方淮回头看他：「笑什么。」 宋榕檀：「没事儿。」 他哪里敢说，他脑子里刚刚响起一阵bgm，闪过几个大字—— 「三年之期已到。」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火气旺。（指一会儿万一流鼻血了就有藉口了） 第11章 《tetd》赛区组委会会议室，离抽籤开始还有两分钟，拥有联赛资格的二十支战队已经到了十九个，只剩下写着[rtg]的两个位置上还空无一人，屋子里窸窣的聊天声就没停过。 「方淮回国这么长时间了，没找你们老队友聚聚？」周围有八卦的人凑过来问。 被他围着的青年嘲讽：「他还有脸联繫我们这些老队友？」 这是upp战队的队长craz，三年前crc战队的侦察位，也是曾经和方淮一起捧过世界赛冠军奖盃的队友，两年前被俱乐部转手卖给了现在的upp战队，成绩一直不理想，去年夏季赛常规赛只拿了倒数第二的名次，距离降级只剩一步之遥。 craz随意道：「而且去rtg，他现在估计正被ring整得焦头烂额吧。」 「哈哈哈确实，也不知道rtg今年还是不是教练队长一起来。」 「怎么可能一起。」craz不耐烦，「方淮那张脸一天天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ring不揍他就不错了，还一起抽籤？」 周围人听了问：「方淮以前对你们也那样？敢情以前crc的採访里你们关系好都是演的啊！」 craz一脸嫌弃地附和。 不远处，上赛季夏季赛冠军队gr的队长座位上，一个妹妹头青年翻了个白眼。 「……一群废物捧着个傻子，没一个能进季后赛的。」一边说着，他一边烦躁地戴上了耳机。 craz正要发作，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不急不缓地敲响，众人视线齐刷刷移了过去，craz桌下的手骤然攥紧。 厚重的门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得体的黑色长大衣里，露出没有丝毫邋遢褶皱的衬衫西裤，来人面色冷淡，鼻樑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视线隔着镜片掠过整个会议室，似乎对在座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写着[rtg]名牌的空座位上。 是方淮。他身后没有任何人跟随。 「ring果然没来。」有人咂舌。 他旁边的人老神在在：「我早说了，ring那个性子，他们老闆跪下来求他他都不能委屈自己的。」 craz嘴角放松地抬了抬：「你们说rtg这一百万花的，这不是给自家买了个鸡犬不宁吗……操？」 他话音未落，那扇虚掩着的门又被推开，穿着rtg队服的金髮青年进门。 craz的座位正挨着门口，宋榕檀把他刚刚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进门便对上craz僵在一半的笑。 「哟，这么多人啊。」没有在意室内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宋榕檀笑着招了一下手，也不知是对谁，但视线在craz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ring，过来。」方淮出声。 宋榕檀看了一眼刚准备上台的主持人，笑着说了声不好意思，乖乖小跑着从后面绕了过去，刚在方淮身边坐下，赛事组的工作人员就推着抽籤箱上了台。 第23页 craz盯着侧前方rtg两人的背影，皱眉咬牙。周围原先跟他八卦的人却没再跟他讲话。 「……我靠，他敢指使ring那个刺头。」 「方淮在国外有个『魔鬼教练』的外号你们不知道吗？？」 「还想着rtg今年能内讧一波，少个季后赛的竞争对手。」 「保佑不要让我队第一场就对上rtg……方淮每次在新战队的第一场都打得巨凶，靠！」 「一把子羡慕了，方淮刚说要回国的时候，我还想过他会不会来我们队呢哈哈哈。便宜ring那个狗了。」 「可算了吧，人红是非多，rtg那帮人的直播间天天被沖，换你这福气你要？」 「能让我拿冠军我当场给方淮洗地好吧。」 宋榕檀侧耳听了两句身后的窃窃私语，偏头却看见方淮平静的神情，仿佛被谈论的对象不是他一般。 「一会儿抽籤你去抽吗？」宋榕檀小声问方淮。 「不抽。」 「那我去。」宋榕檀道，「我刚刚特意洗了把脸。」 方淮偏头看到他确实有些湿漉漉的刘海，皱眉：「你差点迟到，就是为了去洗脸？」 宋榕檀理直气壮：「看不惯封建迷信那你去抽。」 方淮刚要张嘴，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进行这种回合制又没营养的对话，于是坐直了身体没再接话。 两人之间气氛冷淡下来，后排坐着的战队代表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两人到底关系如何。 「请rtg战队代表上台抽籤。」 宋榕檀起身，忽然又弯腰凑到方淮旁边。 「你想第一场抽到谁？」他问。 方淮冷淡：「都一样，别浪费时间。」 宋榕檀一顿，然后笑开：「那我就按我的想法许愿了。」 他上台在抽籤箱里打太极般地晃了两下，随便摸出一颗球。 【1】 宋榕檀回头去看赛程安排，代号【1】的那支队伍，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2】，这个数字已经在一开始就被上赛季排名倒数第二的upp抽走了。 rtg春季赛第一场的对手已经确定，宋榕檀挑眉看向僵硬的craz，咧嘴一笑。 「三天后赛场见？」 这个结果实在过于戏剧性，台下一片譁然。 如果说宋榕檀因为屡次挑衅方淮，成为众人眼里的知名刺头、方淮黑粉的话，那upp队长craz，则是众所周知和方淮积怨最深的人。 原战队crc世界赛夺冠后的第二年，战队成绩下滑，赛季末就被重组大换血，传闻是因为crc队内不和，明星选手方淮逼走了其余三位「拖他后腿」的老队友。 craz是第一个被转手掉的，也是在直播中透露内情最多的那个。可以说，现在网上一半方淮的实锤黑料，都出自craz之口。 台下craz板着脸，看着方淮背影的眼神，只恨不得生啖其骨，方淮却依然嵴背笔挺，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拒绝接受来自外界的任何情绪。 宋榕檀回到座位坐下，阻断了craz有如实质般的恶意视线。 他把球随意滚到方淮那边，抱臂靠在椅背上，给了方淮一个得意的眼神。 「……和倒数第二打，你很激动？」方淮皱眉，伸出手指把马上要撞到自己胳膊的小塑料球拨远，轻嘲，「你怎么不想和倒数第一打呢。」 宋榕檀早料到一般，出手直接攥住已经掉到半空的小球，捻在手里端详：「我说要打败你带过的战队，和你一起打过的队友也算。」 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有限，两年过去，方淮当年在crc的老队友，加上替补也只剩下三个人还在役，一个是eup的替补侦察员，一个是upp的队长craz，还有一个…… 「切，幼稚。」之前一直带着耳机的妹妹头青年路过宋榕檀身边，嗤笑。 上赛季夏季赛冠军队队长，gr-first，赵子初。 也是在crc时，方淮的替补。 方淮抬眼看过来，赵子初脚步一顿，匆匆收回了视线快步离开上台。 「你和gr队长关系怎么样。」方淮突然问。 宋榕檀警觉：「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方淮不置可否，心里却觉得有些可惜。 first是他在国内见到的唯一还算及格的狙击手，教练的职业病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设想，把他和宋榕檀安在一个队伍，那该是一艘所向披靡的银河战舰。 方淮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宋榕檀一直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下意识把手机放在桌上，拍了张照片。 相机快门的卡嚓声引得方淮回头，方才的笑容一转即逝，冷淡道：「你在干什么。」 「……我拍照留念。」宋榕檀调出他刚刚拍的照片，把画面角落里的那个写着[1]的小球放大，坦然示意给方淮，「我第一次抽籤抽到1。」 「你也只抽过去年今年两次吧。」方淮揭穿。 宋榕檀捧着他那套歪理底气十足：「那不是更说明我厉害了。」 方淮：「……」 宋榕檀拿着手机捣鼓了半天，把刚刚拍的照片裁裁剪剪，只剩下那个有些模煳的1号小球，发了微博。 [@rtg-ring：幸运眷顾的赛季开始了。（图片）] 再一刷新，下面多出来几个挂着铁粉标志的眼熟id，对着宋榕檀的拍照技术一顿嘲笑。 宋榕檀早习惯了自己粉丝们上行下效的损人风格，偷偷看了一眼被自己藏到相册最底下的照片，心里不屑轻哼。 第24页 懂什么，本来也不是拍球。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不屑.jpg 明天早6点晚9点双更，已经放存稿箱啦~然后周三就空一天不更了！周四见！ 第12章 参加完春季赛抽籤后，宋榕檀又去接受了赛事组官方的单人採访。 赛事组效率极高，当天rtg晚训结束的时候，採访视频就已经剪好发到官方帐号上了。 方淮刚结束工作回到寝室，却看到战队微信群里，比巴卜分享了视频连结，还附了一长串望不到头的「哈哈哈哈」。 方淮仔细一看，失笑。 视频的标题起的十分吸引人眼球——《ring选手高压之下「黑粉」人设不倒》！！ 视频只有短短五分钟，方淮顺手点了进去。 开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普通问题，突然，弹幕开始成批地刷起「前方高能」。 「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有一点犀利哦。」採访者道，「ring选手以前每次採访，都说要打败方淮教练指导的队伍，那今年呢？」 宋榕檀挑眉：「搞事情啊？都没提前跟我说会有这种问题。」 「提前告诉你你好编答案吗？」採访者笑。 宋榕檀：「不是，我好让我教练不坐在这儿听着，毕竟这种答案亲耳听见，和隔着屏幕，那感觉应该完全不一样。」 採访者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弹幕一时间被「哈哈哈」占领。 [勇啊我ring哥！当着教练的面说教练坏话！]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为什么ring单人採访教练还跟着吗？？] 採访者又不依不挠地问了一遍，唯恐天下不乱。 採访镜头里，宋榕檀的视线明显往一旁偏了一些，他看向了镜头外坐着的方淮，对上他平静的视线， 「今年的目标是……打败所有人。」宋榕檀笑意不减，一字一句认真道。 「包括我们教练。」 弹幕一串[nb！]爆炸似的从屏幕划过。 两秒后，方淮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淡：「先能世界赛夺冠了再说吧。」 宋榕檀挑眉，笑意更深。 视频戛然而止，官方也在片尾打了大大的一个[牛]字，最后预祝了所有参赛战队在春季赛取得好成绩。 方淮关掉了视频，没再看评论区。想了想打开了游戏客户端。 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匹配对局了，在国外的两年间，他也只是会在训练服保持一下手感，没什么打匹配或者排位的念头。 可回国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宋榕檀屡次跟他强调的「我要打败你」，又或者是那次误打误撞开始的4v4对局，方淮偶尔也开始想打一把单人赛。 他登上了[怀]的帐号，好友列表里的（0/1）让他没再点进去细看，直接加入了单人赛的排队。 大约第二天是工作日的缘故，等了将近五分钟，系统才匹配到九十多位同段位玩家。 [square世界第一 进入等候区（98/100）] 一闪而过的提示上熟悉的英文让方淮眯了眯眼。 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这点，很快，有人在公屏上打了一串问号。 [我的雷分你一半：？？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一串乱码：谁他妈叫square什么的？这年头还有粉他的？] [三年模拟：……真的有，人就站我跟前，yue。] 有路人看不下去，出声：[差不多行了，见了id就出警的多少有点大病。] [我的雷分你一半：服了，方淮一回国你们就开始跳了是吧，捞b。] [square世界第一：有病？嘴放干净点。不然我见一次杀你一次！] 方淮握着滑鼠的手一紧，他移动视角环顾四周，试图在熙攘的人群里找到一个头顶这个id的人。 左下角公屏里，那几个人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个没完，眼看着话越来越脏。 [square世界第一：一年没上号，钻石局怎么也开始丢垃圾了？] [square世界第一：你爹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游戏里见，熟人价给你们免费垃圾分类销毁。] [square世界第一：骂square的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怀：……幼稚。] 方淮终于在准备大厅的正中找到了头顶嚣张id的人，右键点开他的详细信息，好友信息那里明晃晃地挂着[已添加为好友]的字样，让他唿吸一滞，心里骤然五味陈杂。 他刚打了两个字，眼前的界面骤然变换，单人局一百人已满，对局开始。 - 「……操。」 隔壁队员寝室里，宋榕檀颓然靠进了座椅椅背，眼睛紧紧闭着，伸手使劲掐了两下自己的人中。 今天就不该发微博得瑟运气好！ 晚上回到寝室，他本来想登上[ringring]那个小号玩两把，却下意识输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小号帐密。 要不直接坦白好了。等待界面加载的时候，宋榕檀想了十几种坦白的方法，却一个也觉得不合适，一时间有些心乱，想着干脆先打一把再说。 哪知道和人对喷的时候直接就撞上了正主！ 宋榕檀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上头了的发言，还有方淮最后的那句「幼稚」。他几乎能脑补出方淮在说这话时，大约是嫌弃地微微皱着眉，声音和目光冷淡疏离。 谢邀，已经抠出三室两厅了。 第25页 哪怕是上赛季被eup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宋榕檀都没这么懵过。他大脑一片混乱，滑鼠在游戏右上角的红叉上晃过好几次。 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这个马甲，他必不可能让它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按死，直接按死！ 宋榕檀坐在飞机上一路恍惚，直到航线到了劲头，他一个人被孤零零地强制扔下飞机，心底bgm窦生——「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突然，远处已有枪声响起，宋榕檀勐地回神。 ……算了，马甲的事暂且不急，他先去宰了那几个方淮的黑粉再说！ 因为被飞机抛在了地图劲头，宋榕檀落地时，身边不仅人烟稀少，也几乎没有什么物资可以捡，他只能拎着匕首徒步奔袭许久，这才找到人影，悄悄绕后，拿了几个人头的经济。 他拿到第一个人头经济的时候，自己的名字也显现在左下角击杀栏里，紧接在他后面的是[怀]的击杀公告。 宋榕檀尴尬抿唇，默默移开了视线。 从地图边缘一路杀到接近正中的时候，宋榕檀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明明他没有开枪暴露位置，但总有人能摸到他附近，就好像是……开了透视挂一样。 顶级的职业选手或许能从对手的移动习惯、击杀公告等方面，推测出对方的大致位置，但那仅限于了解非常透彻的对手，比如他对方淮带过的那帮人。 在大家都是陌生人的路人局，尤其这还只是钻石段位的对局里，这种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开挂实锤了。 宋榕檀神情凝重起来。正想着对策，脚边的铁皮突然响起「乒勾」的一声——是敌方没能击中他的一颗手枪子弹。 开挂的「神仙」追来了。 「黑粉就这？在游戏里开挂，你也配玩tetd？」宋榕檀冷笑，开了全图麦骂了一声，转身沿着楼梯往屋顶跑去。 天台的门被他一脚踢开，正前方三十米外，明晃晃对着他的枪口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砰！」 子弹撕破他耳边的空气，沉闷地旋进了另一个人的血肉之中。 [怀 使用awp 击杀了三年模拟] 方淮击杀了跟在他身后的神仙。 宋榕檀愣住，方才喷黑粉的那张嘴此刻却像木了一般，几秒后，他耳边响起一阵开麦引起的微弱电流声。 方淮收枪，淡淡开口：「这么多年不见，水平见长啊？」 宋榕檀：「淮哥……」他忽然觉得喉咙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淮打断：「出去再说。」 宋榕檀闷闷地嗯了一声，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人，现在收起了自己一身的刺。 他正要下楼，一扭头才看见方淮身后还站了个人，下意识举枪。 「别打别打自己人！！」那人开麦喊，「我也是square粉丝！自家人！」 「兄弟你太勐了，现在还敢顶着你这个id在外面晃。」id叫[菜鸡本鸡]的人夸张道。 「之前一段时间没上线，id就一直没改。」宋榕檀说。 菜鸡本鸡毫不在意，激动道：「兄弟我跟你说，这个狙击手兄弟真的贼强！不愧是我们方神的粉丝！！你也强得很，我和大佬刚刚一路看着你被那个透视神仙追过来的，这都能活下来，真的牛！」 宋榕檀愣了：「你们刚刚就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救我一下。」 方淮冷淡：「这是单人赛。」 宋榕檀悻悻闭嘴。 三人一起继续打游击，左下角的击杀公告几乎被两人承包。 「a了一年？」方淮问，「枪用的倒还挺熟练。」 宋榕檀在藏拙和装天才之间纠结了两秒，最后开口：「我没a，我就……只是这个号的密码忘了。」 菜鸡本鸡疑惑：「诶？你们认识啊？你们俩真的不是什么职业选手吗，怎么能一边聊天一边一枪一个小朋友啊！」 「我不是。」方淮顿了一下，问：「你在打职业吗？」 「我……我没。」宋榕檀犹豫了一下说。 方淮垂眸，声音辨不出情绪：「……怪不得。」 …… 随着右上角显示的存活人数渐渐只剩下「3」。宋榕檀的手握紧又松开，菜鸡本鸡在上一次转移的时候不慎被人击中退出了游戏，现在周围只有他和方淮两个人。 「等会儿……要一起排一把4v4吗？」犹豫了一下，他问。 [毒雾淘汰了苟苟再一秒] 右上角的数字变成「2」。 方淮收起了枪。 「暂时不了，有机会再说吧，不用刻意约。」他说，「你不上课吗？」 宋榕檀装作恍然：「哦对……要春季赛了。我上课的，我……每天晚上都上自习到十点多。」 「这么用功？」方淮轻笑：「以前不是不爱学习吗。」 宋榕檀顿了一下，这两年在职业联赛张扬惯了，整个人快变成槓精转世，他短时间差点找不回来以前属于[square世界第一]的那种乖巧。 脑子里措辞半晌，他才说：「读了个喜欢的专业，而且高三那年嗯……突然就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 「挺好的。」方淮说，「不要打职业。」 毒雾逐渐逼近，宋榕檀挤着方淮往安全区正中心靠了靠，自己站在更靠近毒雾的地方，血量眼看就要见底。 宋榕檀看着不断减少的血条，急得心脏狂跳，脑子里过了几百个想问的问题，嘴上差点结巴：「淮、淮哥……诶！！」 第26页 [毒雾淘汰了 square世界第一] 方淮看了看地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掐断的盒子，疑惑。 他退出对局，点开好友列表里终于亮起来的那个id。 [怀：你急什么。] [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句话。] 宋榕檀把头砸到桌上捂着脸，只觉得自己把打职业以来攒了一年多的脸全丢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做rtg队长的狗子：酷哥，黑粉，拽。 做隔着网线的狗子：憨憨。 第13章 三天后，春季赛第一场如期而至。 备战期间，宋榕檀和方淮谁也没再登小号，虽然第一场对上的只是上赛季的倒数第二，但rtg上下依然保持着一种紧绷的状态，宛如箭在弦上。 rtg和upp战队都在s市，比赛在本地的电竞场馆举行，两支队伍的休息室中间隔着一个舞台的宽度，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了，我都打好腹稿怎么怼craz了。」直到上台前，比巴卜还在嘟嘟囔囔。 「赢了比赛握手的时间不够你发挥的？」大钟笑。 craz以前没少以冠军队前辈自居，「教训」过不少年轻选手，rtg五个人，除了宋榕檀以外都多少被他喷过。 比巴卜回头问方淮：「教练，以前craz和你一个队的时候也这样吗？」 「不熟。」方淮淡淡道。 宋榕檀笑了一声走上舞台，粉丝的欢唿声更大，许多喊「rtg」的声音都变成了几乎掀翻屋顶的「ring」，金髮青年扬起笑容向台下挥手，动作利落帅气。 这是方淮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宋榕檀在国内的人气。进入职业联赛的第一年就能碾压所有前辈夺得单人赛冠军，宋榕檀的实力也配得上他一骑绝尘的人气。 轮到方淮的时候，台下rtg的唿喊声音却明显渐弱。 rtg粉丝对方淮的观感是很复杂的，他们其中不乏有方淮的黑粉，甚至还有因为宋榕檀主动宣战方淮才关注到这只队伍的人，最后却栽在这里的。 可他们讨厌的人现在成了自己主队的教练，而且明显是奔着夺冠来的。没有人不希望自己主队不好，连带着，他们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当方淮真的站到他们面前，还是让他们犹豫了一下。 宋榕檀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方淮也神情未变，已经坐下的比巴卜和队友对视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束手无策。 tetc职业联赛中，教练在bp环节可以随选手上台，并在地图确定后留场120秒做战术准备。rtg四人在座位上调试外设，方淮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看向舞台另一端的upp比赛席。 craz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方淮嘴角抬起一个带着嘲意的笑，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用新战术吧。」宋榕檀忽然开口。 这两天，方淮着重抓着他们练了一套和以往不同的战术，适用性强，今天的对手upp又恰好是各方面都比较均匀的类型。 用宋榕檀的话说，就是菜得一碗水端平。 比巴卜眼睛一亮，他对新鲜事物完全无法抗拒，包括在比赛场上用新战术击败对手。 「我ok。」大钟伸手示意。腼腆的阿麦也点了点头。 没有人能拒绝新战术，他们练了这么久，还没有用在实战上过过瘾过。 方淮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本来也没有打算让这帮冲劲十足的傢伙用打eup的方法，稳扎稳打地对付upp。 狼群要回归野外，才能唤醒血脉里的狼性。 「可以。」他说，「那ban水晶崖。」 坐在第一位的比巴卜欢天喜地地点了禁用，紧接着对方ban掉了废弃商场。 这下连阿麦都没忍住轻笑了。 「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大钟的语气颇有些怜悯的意思。 他们的新战术相较于地形复杂的地图，在宽阔视线的图上能得到更好的发挥。tetd团队战的七张图里，只有三张拥有数量极多的林立掩体，现在一下被ban了两张。 五秒后，系统随机得到本局比赛的地图——兰基岛码头。 这是团队赛里唯一一张有广袤水域的图，基本由西半边平房沙滩和东半边浅海拼成，地图中心是一座码头，正中矗立着一座灯塔，双方的安全屋分别位于正南和正北方。狙击手视线几乎没有阻挡，甚至能站在安全屋，足不出户拿到人头。 地图确定后，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即刻启动。 「不需要我再说了吧。」方淮语气不紧不慢，这套战术他们每个人都在高强度训练下烂熟于心，这一百二十秒，他甚至不打算再开口说什么。 比巴卜重重点头：「放心教练，我现在手枪贼秀！」 宋榕檀挑眉：「那祝你早日到及格线？」 比巴卜被狠狠噎了一下。这些天的训练里，他自觉进步飞快，压枪的问题已经明显得到了改善，方淮刚来时给他的那份训练计划里的步枪部分，他都已经达到了方淮的及格标准。只剩下手枪还不尽人意。 「这场比赛够用了。」方淮淡淡道。 比巴卜刚才还慌了一下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他教练的及格线那是一般的标准吗？！那可是世界级的！59分打upp都绰绰有余了。 倒计时很快归零，教练的耳机麦克被切断通道，方淮摘下耳机转身下台，余光看见对面的教练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 第27页 比赛席上，选手的屏幕进入加载页面，宋榕檀垂眸收回跟着方淮背影的视线。 「好好打。」他开口，语气少了刚刚怼比巴卜时的随意，变得严肃起来。 「用新战术，不仅是展示我们的实力，更是告诉他们我们教练的实力。」 耳机里响起齿轮嵌合的声音，对局加载完毕。宋榕檀最后活动了一下手指，舌尖擦过自己尖利的犬齿。 「上。」 - rtg的第一场比赛几乎是碾压。 他们的新战术是「2+2」模式，主副两位突击手分别跟随侦察员和狙击手行动。 开场，狙击手大钟便买了一把小狙，在宋榕檀的掩护下占据了灯塔高点，小狙的射程约五十二米，但由于在灯塔上，只能打到地面半径四十多米的范围，又因为狙击角度的限制，灯塔脚下几米的范围也是无法被观察到的。 宋榕檀站在灯塔一楼负责处理攻楼的敌人，后期经济攒够后，副武器也换成射程极远的狙击枪，与顶楼的大钟配合，全图几乎都在两人的监控范围之内。 比巴卜手枪开局，和阿麦直奔upp信标灯，大钟宋榕檀方向显眼的狙击压制吸引了upp所有人的注意，也给两人留出了更自如的发挥空间。 比起远距离射击，比巴卜更擅长近距离的火力压制，跟gg的权尚泰交过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提升的空间还很大，不再像以前那样，拿着枪就是莽，整个人沉稳了不少。 这是rtg首次採用这种分路战术，解说也兴致极高，阿麦冲进upp安全屋放下引爆器后，在比巴卜的掩护下安全撤退。金色的胜利标识在rtg队员屏幕上亮起。 「有时候我们真的不能低估教练对一只队伍的影响。」解说a道，「去年我们看到的rtg还是莽到极致的风格。」 「两个突击手跑得就像后面有人拎着匕首追杀他们似的。」解说b玩笑。 解说a点头：「是的，这也导致原本就负重移动速度缓慢的侦察员经常与队伍脱节。rtg以前经常发生人杀了不少，信标灯没点掉几个的乌龙事件。」 解说b：「他们能在赛季的第一场比赛就拿出这样一套新战术，很难不让人猜测，他们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解说b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表示出对方淮能力的赞嘆。 明眼人都看得出rtg这赛季和上赛季的差别，整支队伍狂气未褪，却增添了几分井井有条的理智……战术对rtg实力的提升几乎是以倍数增长。 五分钟后，bo3的第二小局开始，rtg拿到赛点。 rtg众人鱼贯而出，台下粉丝唿喊着各自主队的名字，rtg的唿声明显比upp高出不少，舞台对面站着的craz死死盯着方淮，脸色很差。 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减慢了脚步，宋榕檀忽然回头，恣意张扬的天才倒退了两步，走到和方淮并排的位置。 原本落在他身上的光转落在方淮肩头髮顶，台下声音弱了两分。 「走了。」方淮开口，却被身边人拉了一下袖子停下脚步，他偏头，看见宋榕檀沖他做了个口型。 [等-着-] 方淮微微皱眉，宋榕檀侧身对着观众席，右手放在耳边，闭眼做了个等候倾听的姿势。 隔壁upp的粉丝都懵了一瞬，场馆里有两秒的安静，然后—— 欢唿骤起。 声浪一阵盖过一阵，像是要把上局的沉默补偿回来。 方淮微怔在原地，手里的训练笔记被攥紧。 宋榕檀忽然睁眼看他，目光柔和却坚定，碎光落在他眼底，像不灭的星辰。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快！给！他！欢！唿 ！（狗勾威胁.jpg） ======= 周三歇一天！（压字数呜呜）之后国庆的两周也要压字数，我比较倾向于隔日更3000，其实每天1500也可以啦但是怕你们觉得看不了什么情节qwq暂定是隔日更3000这样，有建议的话也可以跟我嗦！（隔日更的话我还可以摸鱼去写隔壁的番外好耶！x） 第14章 tetd官方赛事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炸裂。 [我靠……太牛了宋榕檀你他妈的，好会一男的！！] [rtg啊啊啊啊啊] [就凭上把那个神仙战术，我方淮黑今天就转粉一天！] [老子才不愿意管什么黑不黑料的！谁带rtg能赢谁就是爹！] 直播镜头切到rtg选手席，落在宋榕檀脸上，金髮青年抿了一下唇，背对着教练轻笑，眉目间少年张扬气十足。 「这把……」方淮开口却发现声音有些发哑，停顿半秒，轻咳了一声才继续，「upp这把大概率会ban开阔地形，那我们就直接用打eup的方式。」 upp方果然选择ban掉了上局滑铁卢的兰基岛码头。 「ban机场。」方淮道。[罗科机场]被送上ban位。 系统随机，确定本局使用地图为……[废弃商场]。 方淮偏头看了一眼比巴卜，小矮个突击手已经完全没有了几天前被权尚泰打爆时的颓丧。 「比巴卜，这局你做主突击。」他忽然开口，「开局给你资源倾斜，买你最顺手的枪。」 宋榕檀挑眉：「我刚刚那出白费工夫了呗。」他嘴上这样说着，神情却没有丝毫不悦。 方淮声音带着点笑意：「不接受贿赂，但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这局由你全权指挥。」 第28页 这句话让宋榕檀实打实楞了一下。 rtg向来不是以队伍指挥为主心骨的作战方式，一般都是根据教练赛前给的大方向布阵进攻，遇见突发情况再做特殊处理，宋榕檀作为队长，只是会给队友提出的选项做最终定夺。 「你自己私下復盘过很多遍那天和eup的训练赛。」方淮肯定道，「对eup的思路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直播4v4的时候，你指挥的思路也能表现出对战术理解的进步。」 「现在给你三十秒，告诉我你对阵upp的思路。」 宋榕檀看着屏幕上[废弃商场]的剖面图，沉下心。 「一三分路。比巴卜拿重型武器火力压制吸引视线，大钟放弃狙击位置拿中距离武器加倍镜报点，我和阿麦包围敌方落单者逐个击破，建立经济优势后比巴卜改在楼梯口伏击，剩下三人点爆信标攻安全屋。」 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只剩下五秒，宋榕檀指尖微微用力。 上赛季，他一心只想着怎么突破自己的个人水平，怎么去拿那个单人赛冠军，怎么破了方淮的击杀数记录，直到今年年初才真正开始研究团体赛战术。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战术是否最优，但即使不是，他也会在五秒后站上对局地图后，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总之不会输，顶多只是赢得不那么干脆漂亮罢了，他有这个自信。 忽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方淮的声音，简短有力。 「满分。」 下一秒，教练线路被切断。 由于比赛规定，宋榕檀此刻无法回头，他借着屏幕上黑色处映出的影绰人像，看着方淮从他身后走过。 他突然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往右后方递了过去。 方淮看了一眼毫无预兆伸到眼前的手势，失笑。 「犯规么？」他偏头轻声问一旁的裁判，对方含笑摇头。 谁说rtg队长和教练见了面就要打起来的？裁判想。看看人家战队多友爱…… 然后他就看见rtg的教练伸出手背，以一个有点嫌弃的姿态，把队长的大拇指拨了回去。 队长的手在半空尴尬地停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另一只手摸了摸被轻轻拍了一下的地方。 宋榕檀觉得自己可能领悟到了方淮那个动作所代表的话。 「幼稚。」 他瞥着自己搭回滑鼠上的右手，嘴角又克制地上扬了一点。 - 春季赛第一场，rtg以2：0轻松取胜upp。 在屏幕上巨大的比分前，双方队员和教练组互相握手。 方淮的手伸到craz面前时，对方却冷笑一声，越过了他直接下台。 「怎么回事儿啊……输了就输了还这么大脾气的吗。」有rtg粉丝皱眉。 旁边人捅了捅他：「旧怨吧。腥风血雨乱得很，少掺和的好。」 「方淮！你也配站在国内比赛的赛场上？」忽然，台下某个看不清的角落有人疯狂地大喊。 「三年前crc春季赛，就在这个场馆。你怎么卖了你队友、怎么让craz替你送死的？你就当没发生过是吗！」 三年前，方淮还用square的id在crc战队担任狙击位，那是他们夺冠的次年，老队长退役离开，队内关系急转直下。春季赛的赛场上，敌方侦察员绕后突袭，方淮指挥突击位的craz冲破对手防线，自己切了匕首空手和侦察员对上。却没想到craz一步踏错，暴露在敌方狙击手视野里，直接被爆头击杀，方淮也再无反抗之力。 那是春季赛crc的最后一场比赛，以0：2落下帷幕，昔日冠军队天天论坛值班，送人头的craz更是被挂在论坛整整嘲了一周。 方淮退役后，craz在直播中谈起这场比赛才告诉大家，他当时的行动其实是方淮的决策，他本人一转变成网暴受害者，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如今旧事重提，整个观众席静了片刻，宋榕檀皱眉要挡在方淮前面，却被轻轻拦住。 方淮从主持手里借过麦克，抬眼循声望过去：「craz给了你多少钱？」 场下哄然。 他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说完便放下了麦平静地直视前方，恍若未闻那人的喊叫声，安静地和upp队尾的教练握了手，然后转身下台。 大屏幕上，方淮甚至没有分出半点视线给镜头，经过裁判席时，还微微颔首打了招唿。 观众席上那人的指责声不断，唱着一出字字泣血的独角戏，周围的看客皱眉低语，而被架在刑场上的人只是静静听着，又或许根本没有细听这场荒唐，像一尊落了雪的寒玉人像，从头到脚都在表明着自己的淡漠。 官方直播间的弹幕里，粉粉黑黑掐成一团。 [方淮泼脏水挺6啊，一看就是老害人精了。] [三年前他解释过那次是战术需要了！而且是craz自己操作失误才死的！] [那他现在倒是解释啊？搁这儿板个脸这是什么意思，怂了？理亏了？] [你眼瞎？前面有人都说人家方教练以前解释过了！凭什么给你小聋瞎重复一遍？] [解释了又不听，不解释就是心虚理亏？什么理都被你们这群傻b占了是不是？] [rtg粉见风使舵厉害呗，为了做舔狗三观都不要了？] [老子就觉得离谱了，第一次见赢了比赛还要被骂的。] [这么多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他回国他活该被骂死！] 第29页 摄像机摇臂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甩不掉的黑色妖怪，不断往方淮身边逼近，黑洞洞的镜头几乎要怼到他脸上，镜头后藏着千万人审视的目光，恶意地试图捕捉到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 忽然，直播间镜头一晃，方淮冷峻的面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屏被遮盖住的昏暗，中间还有一个rtg的队徽标志，右下角绣着花体的ring。 宋榕檀上前两步，脱了队服直接甩到了跟拍的镜头上，拉链打在镜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打坏了我赔。」嘴上说着礼貌的话，他语气却差得像是在说「就是故意打坏的怎么着吧」。 方淮闻声回头。 未出正月的天气，金髮青年外套里却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场馆暖气充足，却也让人看着就觉得冷。 比衣服更冷的是他的脸色。 宋榕檀比他高出小半个头，这样冷脸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叫人无法忽略。 直播镜头已经切到了另一个机位，把先前摄像机上的rtg队服拍得一清二楚。 几乎没人见过宋榕檀生气的样子。他在职业圈子里算不上好脾气，一张嘴让人咬牙切齿，但人缘却意外的不错，大家平时吵吵闹闹，却从没有真的拉下脸过。 [我靠……狗子生气了……] [是个人都会气好吗？？明明是自己家赢了比赛，还是因为教练的新战术赢了，结果台下一帮骂教练的就尼玛离谱。] [保安动作怎么这么慢啊，还不赶紧把人拉走……服了。] 宋榕檀和方淮一起进了后台，rtg剩下三人也面色不悦地跟上。比巴卜差点就扭头跟那个观众对骂，却被大钟拦了下来。 「别给教练惹事。」队里的老大哥推着他的后背离开。 原本畅快的比赛却以一场闹剧结束，在场的人都心有戚戚。 回基地的路上，宋榕檀谁也没搭理，低头在手机上不断打字，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 方淮坐在第一排，带着耳机在平板是復盘今天的比赛，一副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 场馆离基地不到十五分钟车程，几乎是车门刚打开，比巴卜就迫不及待抱着外设逃下了车，大钟阿麦紧随其后。 「卧槽太可怕了……队长那个低气压我根本不敢靠近。」比巴卜心有余悸。 「……我连话都没敢说。」阿麦道。 比巴卜偷偷往身后车里看着：「他俩不下来吗……草，怎么司机下来了！」 「让他们谈谈也好。」大钟摇头：「咱们忙咱们的去吧，吃完饭好好晚训，别惹教练心烦。」 车内，方淮收起平板摘下耳机。 「把司机赶下去干什么？」他淡淡问，「一会儿你停车？」 「你都不生气吗？」宋榕檀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茫然地盯着窗外，声音紧绷着，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方淮微怔：「什么。」 宋榕檀皱眉：「他们骂你，造谣，泼脏水……你都没有反应的吗？」 「我挑衅你你不生气，网上不欢迎你你不生气，权尚泰阴阳怪气你不生气……现在都有人骂到你脸上了！」宋榕檀勐地回头盯着方淮，语气却弱了下来。 「……你是没有脾气吗方淮。」 方淮对上宋榕檀的视线，忽然发现他眼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意，不知是气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沉默了半晌，方淮开口：「……是我平时骂你们骂少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淮：有趣，第一次有人说我没有脾气。 带着爱情滤镜的狗子：我淮哥有这——么温和！ 比巴卜瞳孔地震：我队队长竟是抖m！！！ 第15章 宋榕檀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原本兴师问罪的底气被方淮轻飘飘一句话打散了个干净。 方淮收回视线摘下镜框，伸手揉了揉眉心，无奈轻笑：「你到底为什么会被说成是刺头……我没有脾气这种话，连我三年前的粉丝都没敢说过。你倒是脾气好了。」 这是宋榕檀第一次见到方淮不戴眼镜的样子，没有了那层镜片的遮挡，方淮的眼神好像也少了几分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他微微闭着眼，睫毛细密纤长，眼尾甚至有些上挑感，却不刻薄，就像是…… 就像是清酒入口，辛辣后的那抹回甘。 宋榕檀抿了抿嘴。 「跟他们生气有意义吗？」方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像是黏住了的视线，一边擦拭着眼镜一边说，「craz作为表面上的『受害者』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而对我来说，『我没有』是最无力苍白的辩驳。」 「只有胜利才是永远的。」说完，方淮重新戴上眼镜起身，却对上宋榕檀有些失落的视线，怔愣，「怎么了？」 宋榕檀的眼神在他的镜框上飘了两秒，收回视线跟着方淮下车，开口：「我会一直赢的。」 方淮轻笑，没有做出评价。 两人一路沉默，却还是并肩走到了教练办公室门口，站在门外，宋榕檀突然说：「对了，刚刚在推特看见权尚泰带你节奏，借着你嘲了一波国内赛区。经理说最好能回应一下。」 方淮：「我没有推特。」 宋榕檀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你在国外不社交吗？」 方淮皱眉：「有必要？」 第30页 宋榕檀默了默：「那我回復了。」 「随意。」方淮点头，「可以告诉他，离开的战队我不会带第二次。」 方淮的出名，不仅因为他短时间内能带出四个冠军队，也在于他每隔半年就要换一个战队的古怪癖好。曾经有记者採访时问他原因，方淮的回答是，他只带最强、最有潜力的队伍。 宋榕檀顿了一下，突然道：「rtg永远会是最强……起码我在役期间是。」 方淮抬眼看他：「你看过我的採访？」 「……嗯。」 「那你应该知道，採访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方淮看了一眼手錶，说，「但你已经晚训迟到是真的。」 宋榕檀：「……」那我走？ 方淮逐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宋榕檀也不好再呆下去，他余光瞥见方淮桌上已经喝掉一半的一盒速沖米煳。 「教练分我点吃的呗。」他指了指米煳道，「一直跟你说话，我都没来得及去吃饭。」 「……吃完再进训练室。」方淮丢了一袋给他，宋榕檀笑着又多拿了一袋，方淮才终于把这个傢伙催出门外，没到半分钟，宋榕檀又去而復返，金色的脑袋从门边探出来。 「教练晚上有空双排吗？蹭个流量。」 方淮耐心告罄，冷下脸：「去给你的粉丝当靶子骂么？你当黑粉确实很有天赋。」 宋榕檀笑了一下，赶在方淮动手之前，主动消失在他视线里。 - 训练室内，宋榕檀又赶在晚训结束之前完成了训练，打开直播。 [狗子！！！！] [狗子你今天好他妈帅！] [你们教练给你晚餐加鸡腿了吗哈哈哈哈] 「没加。」宋榕檀举起手里已经凉了的半杯米煳，「赏我两袋速沖米煳。」 [草，好惨一狗子。] [狗子今天直播打什么！] 宋榕檀：「今天不打游戏……打嘴仗。」一边和弹幕聊天，他一边打开推特。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你要去骂权尚泰吗？？] [操，你冷静啊狗子。搞什么一怒冲冠为蓝颜呢！我承认你们教练是很帅了但] 「什么蓝不蓝颜的……我这是队长的职责懂吗？队长。」宋榕檀笑。 他很快找到了权尚泰下午赛后发的那条带了方淮一波大节奏的言论。 [gg-qst：听说我们的方教练在他们国内又被骂了，果然和教练你当年说的一样，c国赛区真是一帮拖后腿的傢伙……我为我之前的质疑感到抱歉。教练可以考虑回到gg，我们现在还有副教练的职位空缺呢。] 界面上的k国语让直播间观众一脸懵逼，紧接着，宋榕檀现下载了一个k国语输入法，对着键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阵敲。 [……？狗子会k国话？] [我只知道狗子英语讲的不错，你他妈怎么还会k国话啊！] 「之前学的。」宋榕檀含煳道。 在得知方淮去了k国gg战队做教练后，宋榕檀直接开始恶补k国语，以进gg为目标努力了半年，结果方淮合约到期去了德国。半年过去，宋榕檀德语才学了一点的时候，方淮又去了英国。 当时宋榕檀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遛了的狗，灰熘熘地转了一圈，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所以狗子回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k国语专业老哥翻译一下的！] [我看看啊！] [狗子说：手下败将，到底是谁在拖后腿？square离开gg一年多了，你喊谁教练？你们没有自己的教练吗？]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这不就是——你们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啊？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但是，方淮真的……或许你们可以搜一下他三年前打职业的时候不戴眼镜的样子］ 余光瞥见这条弹幕，宋榕檀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想起傍晚在车里他看到的画面。 没了那层镜片的遮挡，夕阳落在方淮的睫毛上撒了一层金粉，暖橙色的光像是要融化这片雪，而他也确实轻轻扬起了嘴角。 宋榕檀把视线从弹幕上移开，别过头笑了一下，不再理会弹幕上成片的[你不对劲]，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其他弹幕聊着天。他没有发现镜头里从门外走进一个人，缓缓地站到了他身后。 ［……草］ ［狗子，你身后……］ 方淮垂眸看了一眼他桌上已经凉掉的米煳，淡淡开口： 「宋榕檀，违反队规在训练室里吃东西，后五项训练加倍。」 他勐的回头，却只看见方淮转身离开的背影。 「诶！」宋榕檀匆忙起身，又折回来拿上他训练加倍的罪魁祸首米煳追了上去。 「这是你给我的。」他举着米煳晃了晃，「咱俩是共犯。」 「我说过让你喝完再进去。」方淮只是冷淡地瞥他一眼：「遵守队规。」 宋榕檀理亏，他rtg刺头从来没受过这么大委屈，只能怏怏举杯。 方淮：「去厨房热一下再喝。」 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青年笑开，像是原本淋雨到湿漉漉的大金毛回到家，被裹在绒毯里擦干后，快乐地甩了甩毛。 ……怪可爱的。 方淮收回视线回到教练办公室，难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他忽然有些理解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猫咖狗咖。 第31页 - 凌晨一点，方淮结束了今天比赛的復盘，顺手打开隔壁训练室的电脑监测，只有宋榕檀的那块还亮着——他还在训练，耳机里甚至传来一声不遮不掩的哈欠。 沉默了两秒，方淮起身从柜子里找到咖啡冲上。 训练室里，宋榕檀还在和加倍的训练任务斗智斗勇。 不得不说，方淮即使是简单粗暴的训练加倍，也是十分有针对性的。 他每次挑选的都是训练计划里，更薄弱一些，又或者是对正在练习的战术有帮助的那几项。 当然，也是队员们完成起来最痛苦的那几项。 又一次差一点就能成功后，宋榕檀没忍住又是一个哈欠，忽然鼻尖灌进一阵咖啡的香气。 他瞬间就清醒了。 「少喝点。」方淮把杯子轻轻放到他手边。宋榕檀探头一看，发现只有半杯的量，他两口就能解决掉。 方淮找了个椅子坐下：「看我做什么？喝完继续训练。你想通宵吗？」 宋榕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度有些偏烫，但不影响他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 「教练不回去休息吗？」他问。 方淮淡淡：「不是共犯么。」 宋榕檀笑了笑。 训练室里再次安静下来，空气里瀰漫着咖啡的香气，宋榕檀不时偷偷地深吸一口，耳边偶尔传来方淮提醒纠正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咖啡起了效，宋榕檀原本有些沉重耷拉着的眼皮，现在又精神百倍地迎接着屡败屡战的训练。 「完成！」看见训练监测系统上，倒数第二项任务也被打上了勾，宋榕檀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肩颈。 「之后都是机械反应训练，教练不用盯着了吧？」他说。 方淮不置可否，起身离开，却也只是从宋榕檀身后坐到了他对面角落里的那个空机位，屏幕萤光亮起，方淮也点开了tetd。 宋榕檀训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忍不住隔着中间的遮挡，偷偷探头看方淮那边的动静。 他大概是想久违地来一把游戏，点开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却只有一个灰色的头像，关掉后，方淮又在组排的选项上愣了半晌，最后什么也没点，向后靠近椅背里，不知是在闭眼小憩，还是盯着屏幕发呆。 屏幕的幽光在他身周勾勒出一圈冷色的光环，他像往常一样安静着，却又流露出一种和白天不同的情绪。 宋榕檀想起方淮之前和他说的「不需要社交」，心头一动。 哪里会有人完全不需要社交呢……即使的孤僻的人，也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人倾诉的念头吧。 他看见方淮又动了动滑鼠，划过组排和好友列表。 宋榕檀当年也是因为同学的安利才开始接触到tetd这个游戏，在游戏里认识方淮之前，他也经常唿朋引伴地跟大家组排。 或许有朋友真的菜到扣脚，但朋友之间不带恶意的互怼也成为他最初游戏记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游戏固然是吸引人的，但如果只有单人赛，tetd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现象级网游。 他曾经想过方淮明明有职业水平的队友，可为什么每次私下打游戏，还是会登上小号来找他…… 现在他找到答案了，或许他就是方淮心里的那个，虽然菜但还是要一起组排的朋友。 宋榕檀鼻子有点酸，偷偷关掉了训练服窗口，登上自己的小号。 方淮屏幕上，好友列表里唯一的那行突然亮起。 [square世界第一：淮哥！好巧啊你也在？打游戏吗！] 片刻后，宋榕檀听见方淮极轻的笑意。 [怀：打。]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面的狗子：我天下第一！！ 淮哥面前的狗子：我好菜，淮哥带我！ ==== 修了一下前两章！不过对后文剧情不造成影响！ 第16章 看见方淮毫不犹豫的答应，又对比了一下傍晚他向方淮发出双排请求时得到的拒绝，有那么一瞬间，宋榕檀多少有点嫉妒[square世界第一]这个身份。 [怀：改个id吧。] [square世界第一：！！为什么] [怀：单人赛二打九十八也就算了，4v4我不太想被队友卖。] [square世界第一：] [square世界第一：改什么都行吗？] [怀：你的id，随你。] [square世界第一：那我想想。] 宋榕檀笑了笑，心里瞬间有了想法，买了张改名卡，扫码付钱的时候，支付软体发出极响亮的一声「滴」，他头髮差点炸起来，小心翼翼地往方淮那边看去，却发现他戴着耳机毫无反应。 ……和网友组排好认真啊教练。 心里情绪有些复杂，宋榕檀晃了晃头，快速输入了自己的新id。 [怀哥我滴超人：看我这个id怎么样！] [怀：……你开心就好。] [怀哥我滴超人：我淮哥值得！！！] [怀：……排了。] 方淮太多年没经歷过这么直白的……夸赞，有些不适应地捏了捏眉心，无奈轻笑，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排游戏。 [怀哥我滴超人：排位吗淮哥？你躺就行！] [怀：这么厉害？]方淮失笑。 [怀哥我滴超人：我另一个号已经是王者段位了！] 第32页 宋榕檀倒是没骗他，自己[ringring]那个帐号确实是王者段位——全服第一的王者段位。 他实在是怕自己在职业圈狂了这么多年，装菜的演技退化，哪天不小心打出点极具个人风格的操作，让方淮顺藤摸瓜掀了他马甲，倒还不如先给方淮打个预防针。 周末的半夜，打游戏的人只多不少，很快两人就进了对局，两人排进4v4地图随机到[水晶崖]，分别是二号和三号。 [怀哥我滴超人：二号和我一起，他打狙击。] 刚进游戏，宋榕檀就先给方淮抢了位置。方淮倒是习以为常，以前和他排位的时候都是自己带飞，阿圆就会主动帮他抢狙击位。 [子弹全给你：兄弟让个位置，我省级狙击位。女朋友在呢，给点面子。] [怀：我随意。]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不打狙位吗？] [小队怀：不是说我负责躺？] 方淮轻笑，他几乎能想到阿圆说这话的语气。 上次在单人局意外遇见，他听见阿圆的声音时还愣了两秒。阿圆似乎变声期晚，直到他说闭关高考的时候，还是一把清亮的少年音。 方淮承认自己多少有一点声控的潜质。但不可否认，阿圆现在的声音放在外面，应该也是会被追捧喜爱的类型。 [小队怀：我不方便开麦，你需要的话可以开。]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我也不太方便……怕打扰室友！] 方淮也没再强求。 最终一号四号情侣组分别拿到了狙击和突击的位置，进入对局后，[子弹全给你]招唿都没打就极尽奢侈地买了把ssg08，还给女朋友装备了一身全甲和加利尔ar，队内经济瞬间只剩下不到一千。 宋榕檀气笑，一串问号都打到对话框里了，忽然想起自己这个马甲乖巧的人设，又想到如果自己暴露刺头一面后，方淮可能会微微皱着眉头的情景，抿了抿嘴删掉问号。 [怀哥我滴超人：只给剩三位数的吗……？侦察员装备不买了？] [子弹全给你：我省级，兄弟。] 宋榕檀一个白眼翻到天上。 但不得不说，他和方淮没登游戏的这段时间，自动掉段掉得有点狠，在钻石段位的对局里，省级的队友确实有带飞全队的底气。 [系统：怀 在商店购买了 r8左轮手枪，花费 600。] 从它不菲的价格就能看出来，这把手枪的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拿左轮吗？] [小队怀：给你的。] 说完，方淮便把手里的「斥巨资」购入的枪丢到了宋榕檀面前，自己又用仅剩的钱在商店买了一把最便宜的p2000。 宋榕檀微怔。 [小队怀：工作很累，你带飞。] 其实训练也很累的宋榕檀立刻支楞起来，捡起那把左轮，预瞄了两下，只觉得这怕是世界上最好用的枪了。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谢谢淮哥！我保护你！] 方淮失笑，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谢谢的。 宋榕檀和方淮从安全屋出来，方淮作为侦察员，直奔对手信标。 《tetd》中，侦察员除了承担寻找并放置炸弹破坏三色信标灯的任务以外，还能通过购买特殊装备的形式获得极快的拆卸炸弹速度。这种装备属于副武器，也就是说，侦察员天然比其他三位队友少一把枪，移动速度也因为装备的缘故更慢。 但因为一号队友的一波「挪用公款」的操作，方淮没钱买侦察员的装备，他握着枪和宋榕檀在透明晶簇间穿梭。 [水晶崖]的信标一般有两个会随机刷新在晶簇群中，还有一个位于悬崖之上，通常有狙击手蹲点。 没有装备的方淮安装炸弹需要足足十秒，宋榕檀小蜜蜂似的在周围掩体来回巡逻，忽然站在某处不动了。 [小队怀：？]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好好看哦。] [小队怀：……] 方淮调整视角看见晶簇里反射出来自己角色的影像，默了默。tetd的捏人系统做的一般，灵活度很低，方淮这个号几乎就是大众长相，穿的也是初始的工字背心和工装裤。 他实在看不出哪里帅，倒是阿圆那头小红毛很是显眼。 [小队怀：你以前说毕业以后想染头髮，染了吗？] 宋榕檀纠结了半晌，还是说没染。 他那时候跟方淮说的是毕业之后染个头髮庆祝，其实是打着给方淮庆祝冠军的念头——方淮曾经跟他提过一次，某个染着红毛的选手很显眼。 他想在和方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成为他眼里最显眼的那个。 一等就是两三年。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觉得黄头髮怎么样？就是那种浅金色的……] [小队怀：ring那个颜色？] 宋榕檀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往方淮那边看过去，却正好对上方淮回头看他的目光，和白日里严肃冷淡完全不同，方淮神情放松，甚至微微对他点了点头。 他手心有些出汗，一句「你觉得ring好看吗」打在对话框里，不知道该不该按下回车。 [小队怀：不了吧，不适合你。] 宋榕檀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仔细看了看，心跳由刚刚略微加速的状态，缓缓回落到正常速度，并且似乎有持续降低的趋势。 他感受到方淮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第33页 [小队怀：有点凶。] 信标上炸弹引爆的声音响起，方淮起身转移位置，宋榕檀却蹲在原地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 从方淮第一天来rtg时，比巴卜说的那句「教练喜欢乖的」起，宋榕檀从未对此产生过怀疑，没有人比他更相信方淮会喜欢乖小孩了。 他一直觉得第一次在对局里排到时，方淮愿意和他多打两局，完全是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乖巧。 方淮夸过他很多次，教他压枪的时候夸他学得快，偶尔指挥的时候夸他反应敏捷，但夸的最多的还是他声音好听，常用词就是「乖」。 宋榕檀抿了抿唇。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讨厌ring吗？他那么刺头。] 他听见方淮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是一阵键盘的打字声。 [小队怀：作为职业选手，不讨厌。] 宋榕檀恍然，那就是说作为人是讨厌的。 烦，不想做人了。 他正想在方淮面前给ring说说好话，左下角击杀公告突然跳出自己两位队友的名字，处于被击杀位置。 [怀哥我滴超人：？] [子弹全给你：tnd，被阴了。你俩拆个信标怎么那么慢？？支援早一点就是他们死了！能不能别拖后腿。] 这下方淮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了。 他一直供职于职业队，又是战队食物链顶层的教练，他说了严禁队内互相推卸责任就不会有人敢触碰他的高压线。骤然看到这么一句甩锅的话，眉头一跳。 宋榕檀刺头的心蠢蠢欲动，却还是碍于方淮在场，收敛了不少。 [怀哥我滴超人：别搞推卸责任这套，怎么不说你和四号资源倾斜这么严重还被对面一个人双杀呢？] [怀哥我滴超人：你是省级快递员还是省级甩锅大师啊？] 方淮轻笑，没说什么，只是用刚刚点爆信标灯获得的经济直接给自己买了把小狙。 [怀：我打狙击吧。] [私聊子弹全给你对怀说：老哥，我带妹，给个耍帅的机会吧。我给你道歉。] 方淮神情淡然，想了一下回復。 [私聊怀 对子弹全给你说：不好意思，我带弟。] 接下来几乎是方淮和宋榕檀的二人屠杀秀。 方淮站在悬崖底的晶簇群中，直接抬头狙中了敌方在悬崖探头的狙击手，一号行动消极，一步一顿，看起来应该是在和四号妹子私聊打字，宋榕檀一梭子子弹打到他脚底下。 [怀哥我滴超人：你俩拆个信标怎么那么慢？？支援早一点就能亲眼看到我怀哥爆他们头了，能不能别拖后腿。] 几乎和一号刚刚怼他的话一模一样。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淮哥，我不想他们赢。] 方淮楞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转变不过来身份，作为教练，如果队员想做出这种卖队友的事，在他这里就是上了永久黑名单，在gg战队执教的时候，他曾经把训练赛里一个消极比赛的队员按在替补席看了大半个夏季赛的饮水机。 但是……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对面的兄弟听好了！我们这边的那个子弹全给你，是个钻石混子大彩笔。]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速度拉黑他！] 方淮微怔了两秒，然后轻笑出声。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好了淮哥，这个人已经社死了。对面有个直播平台大主播的小号，跟我排过几次，我不会认错的，他应该是在直播。] [小队怀：阿圆这么厉害？还认识大主播了。] 当年的小少年，好像在他离开的时间里，长成了他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大主播有什么厉害的……]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我认识淮哥才厉害啊！] [小队怀哥我滴超人：怀哥，我滴超人！owo] * 作者有话要说： 好狗勾指南第一条：永远不会踩淮哥的雷区，永远不会做让淮哥为难的事！——by狗子 第17章 方淮被迫在组排对话框里看了一分钟的彩虹屁，跳出结算页面的时候，差点就要不认识「淮」这个字了，而对方却显然意犹未尽。 [怀哥我滴超人：还打吗！] 方淮看了看时间，觉得宋榕檀那边应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开口拒绝。 [怀：先不了，过两天rtg打完第二场再来。] 宋榕檀一个「好」都打在聊天框了，看了眼时间，忽然有些犹豫。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方淮凌晨一点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刚刚忙完復盘，等第二场打完，他想必也还是得熬夜工作，再熬夜打游戏的话…… 宋榕檀脑子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rtg平时晚训结束时间都是十点，但周五到周日给大家留出了直播的时间，只要没有被训练加倍，正常来说9点就会结束晚训。 恰好……和未成年防沉迷的时间一样。 宋榕檀挑眉，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怀哥我滴超人：我……我其实还没成年。我用的我哥的身份证，前两天被他发现了，明天就去改实名认证。］ ［怀哥我滴超人：但是改了以后我可能就……就有防沉迷了……］ 方淮忽然有些懵。 ［怀：你不是前两年高考了吗？］ 第34页 ［怀哥我滴超人：啊，我跳级。］ 眉头微微皱起，方淮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浓重的、带坏小孩的感觉。 刚认识阿圆的时候，他自己也还是个十九岁的大孩子，和阿圆玩起来毫无代沟。可是谁知道他二十二岁、已经当了两年社畜之后，阿圆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 阿圆现在还没到十八，也就是说他两年前可能只有十五六岁……初中生的年纪。 他、他被初中生告白了？！ 虽然自己当时也刚成年，但方淮还是感觉头有点晕，他摘下眼镜低头揉了揉眉心。 宋榕檀一直偷偷看着他，担忧道：「怎么了教练，不舒服吗？」 「……没事。」方淮语气干涩。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以后咱们就周五周末晚上9点玩吧！对作息也好。］ ［怀哥我滴超人：玩完我们就早点睡……我不想你熬夜。］ 看着屏幕里的文字，方淮无奈轻笑。 ［怀：好，那晚安。］ ［怀：我去检查队员训练，你早点睡。］ 下一秒，他看见阿圆的id骤然变灰，连一声招唿都没打就下线了，匆匆忙忙的样子像极了偷偷玩游戏被查岗的小孩。 完了，方淮笑了一下想，阿圆在他心里的形象，怕是要永远停留在未成年小孩上了。 他也关了电脑起身，转头却发现宋榕檀的电脑屏幕是黑的。 「完成了？」他问。 宋榕檀硬着头皮：「嗯。」 「那去休息吧。」方淮颔首，没有再开电脑检查。他对宋榕檀的训练向来十分放心，刺头归刺头，ring对胜利的渴求不比谁少，他是队里唯一一个绝不可能煳弄训练的人。 宋榕檀只能先在教练的监督下回了寝室，半小时后又偷偷熘回训练室，把积压的训练完成了。 - 很快，到了rtg春季赛第二场的日子。对手是上赛季和rtg旗鼓相当的季后赛第五名，qg战队。 rtg第一局打得顺风顺水，qg还是去年那套老战术，但比赛前方淮早已经带他们分析透了，rtg众人第一次有了自己在上帝视角的感觉。 大好的势头在第二局出现了偏差。 方淮猜测qg这局一定会拿出一些新战术，甚至从qg队员近几天直播时的习惯，预判到了他们新战术的大致思路。但唯独没有预判到rtg的失误。 又或者说，这是暂时无法避免的失误。 是个人在比赛里就会有失误，这无可厚非，比赛的不确定性也正是在此，否则岂不是教练下场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吗？ 但方淮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比巴卜坐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这一局rtg上场的副突击手是十二，他和比巴卜风格差异极其明显，比巴卜更擅长短时间高强度的爆发型火力压制，十二和他相反，是一名优秀的耐力型选手。rtg前主教在战术准备上的实力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在队伍配置上却有着堪称优秀的先见之明。 个人实力毋庸置疑，可十二也只比方淮早到rtg一个月，虽然和队员相处的不错，但在比赛里的磨合还需要加强。目前他与rtg多少有些脱节的配合，就成了对手的突破点。 这局的地图是[罗科机场]，rtg兵分三路，为了降低配合度的影响，几乎是单兵作战的形式。 侦察员阿麦在最近的训练里进步也十分明显，原本射击精度的短板也渐渐补了上来，可对上qg两个兇悍的突击手，他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十二离得近，闻声立刻去救，宋榕檀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他就已经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冲上去了，即使换死了对方的副突击手，却也给了对方偷袭狙击手大钟的机会。 一个照面，rtg被qg打了个一换三崩盘。 「对不起队长……我的。」十二咬牙，这是他的首秀，却被自己打成这个样子。 他害怕输，害怕回到后台……也害怕看到方淮失望、甚至漠然的目光。 宋榕檀没接话：「復盘再分锅，还在比赛，集中！」 rtg红蓝两色信标灯都已经被对手点爆，qg全员奔向仅剩的绿色信标。宋榕檀立刻操纵角色回防安全屋，心里快速分析着双方的情况。 他手上的主武器是m4a4，副武器是为了开阔地形而特意买的小狙ssg08……可无论哪个，伤害都不足以一枪爆头。 能够一个照面就放倒对方的枪械，只有喷子和大狙，可rtg现在的经济已经不够他购买一身最高级的全甲后，再换一把机枪，甚至连一把一千出头的喷子都买不起。 而在守家的时候、尤其是他现在一对三的地狱模式，放弃护甲头盔明显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不能用近距离重型武器的话，那么…… 宋榕檀拧眉，心头突然响起方淮的声音。 「阿圆，要试试用狙打突击吗？」记忆里方淮的声音比现在更偏向少年一些，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少年方淮说话时含着些不明显的笑意，递给他自己手里的awp：「试试吧，我教你。」 宋榕檀握着滑鼠的手骤然一紧。 「大钟，你拿的是大狙？」得到队友肯定的回覆后，他嘴角抬了一下，干脆道：「报点！」 他突然转头向大钟死亡的地点疾跑，大钟死于qg狙击手的枪下，身边没有敌人，对方急着攻入安全屋，应该也不会来贪大钟的这点经济。 第35页 狙击手向来是全队身家最穷的角色，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杆□□。 「好兄弟，借我用用！」 宋榕檀舔对手包的时候都没这么迅速过，他几乎是在大钟尸体边上拎起枪就跑。 「他疯了？？」后台休息室里，比巴卜失声喊。在他看来，宋榕檀几乎是在乱来。 哪里有人在守家的时候用狙的？！ 方淮伸手推了一下眼镜，却不言语。 台上，阿麦和大钟均是心头一紧，十二的眼神却蓦地亮起。 难得队长这是要…… 宋榕檀咬紧后槽牙，游戏里疾跑时的风声在他耳边尖啸着撕裂，爆炸声在远处响起，小地图上绿色的信标点熄灭，警报骤起，预示危险的红色感嘆号在rtg安全屋闪烁。 他闪身躲进安全屋，风声尽歇，刺耳的警报声在他耳朵里忽然变得很远。宋榕檀闭了一下眼。 …… 「用狙打突击位，首先你要知道狙和喷子、机枪的区别。」少年方淮平时的话比现在更多一些，也可能是因为和他的小阿圆在一起的缘故，方淮的语气总是放松的。 「大狙一次只能打一发，且必须爆头才能一枪击杀，容错率是非常低的，再加上□□有一个开镜时的放大和晃动，这些对近距离射击都是非常不友好的。」 「当然了，它本身也不是为近距离进攻而设计的武器就是了。」少年方淮玩笑道，「用狙打突击本就是逆天而行……」 少年宋榕檀认真：「那淮哥教我，怎么能得道飞升？」 方淮被他故意这么严肃的的态度逗笑，气流声顺着耳机传来，像是轻轻刮蹭着他的耳廓。 「首先……」 …… 回忆与现实重合，宋榕檀抿唇，在心底无声复述。 首先，听脚步声，判断出距离最近、即将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敌人的位置。 警报声骤停，万籁俱寂间，一阵毫不遮掩的杂乱脚步正快速逼近。 宋榕檀依旧闭着眼。 脚步分属三个人，qg还剩下主突击、狙击手和侦察员，侦察员的跑速和另外两人不同，脚步沉而缓，像底鼓在远处奏响。 还剩两个旗鼓相当的脚步，分别从左右两边逼近，更近一些的是……左边！ 他勐地睁眼，大脑里[罗科机场]的平面图清晰地在脑海里舖开，他想到大钟死亡的位置，只有右侧有适合qg狙击手蹲点的高地。 五秒后即将在安全屋门口露头的，有八成可能是qg的主突击，主武器ak-47，副武器mag-7，精准射程3m、拥有巨大杀伤力的一击必杀武器。 宋榕檀后撤到安全屋最内侧，距离门口也只有五米的距离。 他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在qg主突击手跑完这最后的两米前，爆头击杀他。 几乎是下一秒，敌人的脚步就在门边响起，勾紧了宋榕檀脑子里的那根弦，嗡地一声，几乎崩裂。 「注意，不要在敌人露头前开镜。」少年方淮清冷的声音自他心底传来，像是松香擦在乐器的弦上，宋榕檀静下来，长而轻地把一口气唿到底。 敌人探出半个身子，手持mag-7疾跑进屋，与宋榕檀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4.5m。 「在敌人出现的一剎那，判断对方位置，在开镜的同时预测调整角度。」 ——4m。 「开镜后再屏息，能更快地让准星归位。」 ——3.5m。 「现在，你的高倍镜里一定是模煳一片的色块，但相信自己的判断……开枪！」 ——「砰！」 [rtg-ring 使用awp 击杀了 qg-pritt] [rtg-ring 获得击杀奖励 900] [rtg-ring 在商店购买mag-7] [rtg-ring 使用mag-7 击杀了 qg-ulysses] [rtg-ring 使用mag-7 击杀了 qg-flow] 单人三杀！ 小地图里，rtg安全屋上血红的嘆号再没有亮起。 队友復活后集合反扑，qg三色信标全爆，在安全屋前再次被打出团灭。 rtg2：0零封老对手qg！ 绝地反击，守家一挑三。rtg-ring，单人赛神名未倒，团体赛再度一战封神！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之前说了我开挂，我挂叫方淮(╬◣w◢) 狗子打call：三二一跟我喊，淮！哥！牛！逼！！ ========= 作者解锁了船新的按爪回复方式！上本是猫猫这本刚好是狗勾！好耶！ 第18章 本场比赛的mvp理所当然给到了天秀的宋榕檀，他还没来得及回后台休息室，就被提前请到了採访席。 rtg休息室里，几人都心有戚戚。 「我靠……队长那一手秀得我头皮发麻。」比巴卜摸了摸刚才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 大钟感嘆：「他什么时候练的，这杀手锏连我们都不知道的？」 休息室的大屏幕已经切到採访席，漂亮的主持小姐姐脸蛋红红地站在宋榕檀身边。 「笑死，你们看宋榕檀表情哈哈哈！」说起八卦，比巴卜方才还充盈着的满心敬重立刻烟消云散。 方淮看过去，却见宋榕檀脸上带着礼貌的营业笑容，身体却站得离小姐姐八百米远。 他轻笑了一下，笑容稍纵即逝，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宋榕檀在赛场上拿起大钟的awp时，方淮拿着笔记本的手骤然攥紧，在纸上留下了一团褶皱，他垂下视线，听着耳边的採访，手上一下下抚平那团褶皱。 第36页 「ring选手，首先恭喜你们在春季赛第二场保持了2：0的连胜！真的是特别不容易啊，你们在隔音室可能听不到，你那一枪绝地反击的时候，会场的唿声，感觉在场馆外面应该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榕檀点了点头。 主持人：「那么第一个问题，我想大家都十分想知道。就是ring选手这一手awp守家的天秀操作，是自己临时研究出来的吗？」 「不是。」宋榕檀轻笑，露出半颗犬齿，「教练教的。」 这下不仅主持和观众微怔，后台休息室的rtg众人也懵了。 比巴卜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样子，犹豫开口：「教练……开小灶……？」 方淮冷淡：「我没教过。」 他坐在沙发上出神，电视上的採访已经进行到尾声，方淮却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兜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陌生号码，他接起来。 「餵？小方啊，是我，周元盛。」 方淮的神情骤然冷下来。 比巴卜偏头看了一眼，被吓得当场闭嘴。 方淮已经注意不到身边队员的表情，他垂着的手蓦地攥紧，冷着脸起身出门，休息室附近很安静，但他还是走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拐角。 电话里，周元盛依旧语气热切地寒暄，方淮听着却只觉得刺耳。 周元盛，他的老东家、crc战队的老闆……也是卖掉队员、毁了crc的真兇。 方淮冷声打断他叙旧的话：「你怎么拿到我号码的？」 出国前，方淮就註销了自己原来的电话号码，这次回国又办了一张新卡。他通讯录里几乎不存电话，换卡换得再勤也不会有影响。 周元盛依旧笑着：「托朋友问到的，小方啊，我也不兜圈子了。这些年呢我也一直有关注你的情况，今天比赛的採访，我听说……ring那招厉害的，是你亲手教的啊？」 「与你无关。」 「小方，别这么激动嘛。周哥呢，就问你一句话。」电话那边，周元盛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方淮的态度生气，依旧好言好语。 「两年过去了，你状态这么好，肯定还想继续打职业吧？周哥懂你们的……你看这样，不如你回crc来？crc这些年虽然大换血了不少，但你回来，周哥肯定叫他们听你的。现在这个狙击位也不行，crc永远有你的位置……」 耳边听着周元盛无尽的絮叨，方淮垂眸，嘴角微微抬起，却只有嘲讽的冷意。 他出国后，有意没再去了解国内的事情，也是在决定回国做rtg教练之后，才又了解起国内职业圈。 他的老东家crc四年前还是世界冠军队，却在变卖队员后日渐混乱，方淮也退役离开之后crc成绩稳步下降，老闆周元盛不停挖人卖人也没有好转，上赛季已经被打出季后赛行列了。 「周老闆。」方淮寒着声音开口，语气淡淡，像是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快破产了吧？」 周元盛被戳到痛处，热切的声音一顿，电话那头传来他含着怒气的喘息声，方淮等了片刻，轻嗤了一下，准备挂了这通没有意义的电话。 「方淮，你别给脸不要脸。」周元盛低吼着，伪善的面具被他自己彻底撕碎，声音里的恶意几乎凝成实体。 「别忘了你的合同在谁手上，想打职业，你只能回crc。」顿了顿，周元盛又按捺住自己的暴怒，缓和下来，话里话外却都是掩不住的威胁：「你才二十二岁，现在復出还来得及，等合同期限到了……呵，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到二十四岁的时候，还能打得动比赛吧？」 方淮轻轻唿出一口气，借力一般向后倚靠到墙上，阴影遮住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周老闆，我确实想亲手把你们送出联赛。」方淮忽然轻笑了一下，「但指挥别人打败你们，不比我亲自动手要省事么？」 没等周元盛再说什么，方淮直接干脆地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黑，他面色如常地走出拐角，却看见了站在拐角后的宋榕檀。 方淮皱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宋榕檀想了一下，笑：「在教练说要指挥我们打败别人的时候……教练想打败谁？」 方淮移开视线：「与你无关。」他侧身绕过宋榕檀往休息室走去。 「要去散心吗？」身后，宋榕檀叫住他。 方淮脚步一顿：「s市堵车。」 「那就骑自行车。」宋榕檀两步就赶到他面前，笑着，「我载你。也不多收你的，就和公交车一个价。」 方淮抬头，看着宋榕檀虽然笑着，但显然没在开玩笑的表情，停格片刻，忽然也扬起一个浅淡的笑：「缺钱可以在完成训练之后多直播一个小时，比花一个小时做自行车代驾赚的多。」 宋榕檀的表情有一瞬空白，很快反应过来方淮在说什么，摸了摸头髮，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教练，队长，你们都在啊？」不远处rtg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大钟打头出来，「咱们可以回去了。」 比巴卜跟在他身后探了探头，发现气氛还算舒缓，教练的脸色也不像刚刚那么吓人了，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在聊什么啊？」他问。 宋榕檀整理好表情，抬了抬下巴，又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刺头：「在说今年怎么打败全世界。」说罢他还偏头看了看方淮。 「包括教练想打败的队伍。」他补了一句。 第37页 比巴卜新奇：「教练想打败谁啊？」 方淮转头，正对上宋榕檀的视线。 在谈到比赛的时候，宋榕檀的眼神永远是自信且热切的，像是一柄在张扬里淬过的尖刀，刀锋只指向最高处，为此能破开一切。 方淮忽然觉得心底微动。 宋榕檀和他的性格几乎是两个极端，方淮自己沉默冷淡，宋榕檀则是张扬外露，但方淮总觉得，有时候他能透过这个人，看到从前的自己。 这样坚定的、对唯一胜利的渴求，也曾映在他的瞳孔里。 「教练？」宋榕檀挑眉看他，「比巴卜问你想打败谁。」 「全世界。」方淮敛眸，淡淡开口，却也含着笑意。 宋榕檀转头拍了拍比巴卜的肩：「听到了吗？回去好好训练，rtg可是要打败全世界的队伍，」 比巴卜一个激灵，顿时被激起胜负欲，高声应和。 - 回基地后，方淮随便吃了两口饭就先回了办公室，今天rtg的比赛时间长了些，他想在晚训前整理出復盘资料，少耽误时间。宋榕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淮坐在桌前推开笔记本，不小心把笔碰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胸前一直藏在衣服里的挂坠突然顺着领子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像小生命仓一样的挂坠，不透明的银色，上面也只有几道简单的横槓花纹。 工作告一段落，方淮把笔随手放好，伸手捏住挂坠两端轻轻用力，清脆的卡扣声响起，小星星应声滚落。 星星的图案花里胡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中学校门口卖的那种折星星纸，但大小更小一号。 是阿圆高三的时候，在学校偷偷折好寄给他的，每一颗里面都写了一些话，买下这个挂坠后，方淮就每天拿一颗放进去随身带着，两年以来已经成了习惯。 方淮熟练地拆开这颗，上面的字迹带着些笔锋凌厉的好看，和阿圆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只看字的话，应该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张扬的小少年。 虽然字迹和小孩子沾不上边，纸条上的内容却明显是只有小孩子才说得出的话。 「我会为你打败全世界！！」末了还画着一个努力握拳的小人表情，生动可爱。 方淮先是轻笑，忽然想起什么，眯了眯眼，心底冒出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 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宋榕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您好外卖到了——」 方淮觉得奇怪，稍作迟疑还是起身开门，宋榕檀端着一小盘花样繁多的水果，另一只手拿着杯牛奶麦片，一起递给他。 「饭后水果……」宋榕檀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比巴卜咋咋唿唿的声音。 「什么时候饭后水果有樱桃了！」比巴卜凑近了看，大惊，「靠！还有火龙果和桑葚！哪儿来的！」 宋榕檀嫌弃地举高果盘：「想吃自己买去，这是教练待遇。」 比巴卜显然被唬住了，宋榕檀挥手把他赶走，眼神落回方淮似笑非笑的脸上，摸了摸鼻子。 「喏，看你晚上没怎么好好吃。」 方淮接过牛奶，道：「这是还我那袋米煳来了？」 宋榕檀想了一下：「不是，算我送你的。」 方淮疑惑。 「之前那个……先继续欠着。」宋榕檀偏头，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恢復理直气壮的语气，「你之前说我可以找你借的。」 方淮看了他两秒，忽然开口：「欠太久我要收利息的。」 宋榕檀给他放水果的动作一顿，语气却维持着先前的轻松：「想问什么？」 「问你个问题吧。」方淮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站在他身后，热气蒸腾，甜香在室内弥散开来，宋榕檀却莫名觉得背后泛起凉意。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用awp守家了？」 方淮隔着热牛奶的薄雾，注视着宋榕檀的背影，他放在桌上的星星纸被风吹得微动，宋榕檀的眼神从上面掠过，没有半秒的停留。 「十二跟我说的。」宋榕檀轻笑着回答，「你在国际青训跟他们提过方法，十二后来告诉我了。」 他转身，却看见方淮正巧移开的视线。 方淮垂眸，轻声开口：「知道了，你走吧。」 宋榕檀愣了一下：「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好吗……？」 「挺好的。」方淮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宋榕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却又判断不出更多东西，只能站在原地，直到方淮对他下了逐客令。 「……记得喝麦片。」他说。 方淮轻轻嗯了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戴上，方淮坐回椅子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嘆气。 大约是魔怔了吧……阿圆和ring怎么会是同一个人。方淮笑了笑，把水果和牛奶都先放到一边，拿起整理好的復盘资料做二次确认。 没过多久，他余光瞥见靠走廊的窗边，总觉得有东西在晃动，黑黢黢的，像是人影。 方淮勐地抬头—— 窗台上，扒着一颗宋榕檀的脑袋和小半个肩膀，没能及时缩回去。 「……」 两人隔着玻璃窗对视半晌，方淮用手里的笔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方向，示意他进来挨骂。 宋榕檀推门进来，直接先发制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吃饭。」 第38页 方淮皱眉，想好的训话腹稿被宋榕檀不按套路出牌的话打乱。 「与你无关。」方淮直接祭出自己的万能冷场句式。 宋榕檀哼了一声：「我怕我们胃不好的教练在赛季中带薪进医院。」 方淮微怔。 看出他表情里的疑惑，宋榕檀一抬下巴，底气十足地开口。 「怎么？只准教练了解我们，不准我们了解教练？」 沉默半晌，方淮还是没说话。他胃确实不好，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在国外也不会有人关心他这些，所以绝不是宋榕檀查资料查的到的。 方淮垂眸，轻轻笑了一下。 宋榕檀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打了个措手不及，藏在背后的手攥了又松，才接下自己刚才的气势，拖了个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方淮办公桌对面。 「吃！」他动手插了一块火龙果，往方淮嘴边塞。 方淮皱眉：「等……」 他话还没说完，果肉滑熘的红心火龙果便直接从叉子上滑落，在下面的纸上摔成了果泥。 宋榕檀张了张嘴，看方淮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是闯了祸，讪讪收回叉子，赶紧抽了两张卫生纸纸试图补救。 「这个……这是什么纸啊。」他开口。 方淮半个眼神也没给他，冷笑。 「復盘资料。」 宋榕檀清理桌面的手一顿。 「ring，离晚训还有十分钟，你坐在这里给我誊抄手稿。晚一分钟，加十组基础压枪。所有枪械，全部！」 方淮起身就要走，突然感觉衣袖被扯住，板着脸回头：「没有商量的余——」 「这个拿着啊……」宋榕檀抬着眼睛看他，手里把那杯牛奶麦片举到他眼前。 「……胃不好就趁热喝。」 方淮顿了两秒，伸手接过，脸上的表情也没再绷住，像开春时寒冰初化。 「快点抄。」他说，「我在这里监工。」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增加了狗子的沙雕行为！ ======= 掉马后淮哥揍狗的怒气值积攒中ing 狗子他，脑子真的不行，我先替淮哥骂了！ 怕有小天使觉得虐，那么我直接进行一个下集预告。 #宋榕檀或为初恋约架情敌触高压线# 初恋是谁，懂得都懂/doge 第19章 晚训前半分钟，宋榕檀堪堪抄完方淮那张被染成紫红色的復盘资料手稿。 因为过于追求速度的缘故，满纸字迹被他写得龙飞凤舞，笔画连带，视觉上看着有些凌乱，但好在还保持着一定的字形，没有到让人认不出的地步。 「你练过字？」方淮问。 宋榕檀活动了一下手腕，笑：「我爸说成绩和字迹我总得沾一个。」 方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想起小星星上阿圆的字，工整且有风格，显然也是练过的，以前和阿圆聊天的时候他也感觉的出，小孩大概是家教甚严，保不准还是书香门第，倒是宋榕檀让他有些意外，这个刺头看起来实在像是放养长大的样子。 宋榕檀跟在方淮身后进了训练室，觉得自己颇有种狐假虎威的气势。 方淮復盘和大部分教练都不同，他更追求效率，七嘴八舌背锅的情况在他这里不可能出现。在晚训復盘前，他就要求每个队员自己都得反思一遍自己的问题，復盘会上先自己简单地说完，再由方淮倍速播放比赛录像，按着他晚训前整理的復盘资料，把每个人的问题、解决方案都依次指一遍，最后定下下周的训练方案。 轮到宋榕檀的时候，他自己提到了最后用大狙守家的冒险行为。 「当时你有几成把握？」方淮问他。 宋榕檀想了一下，还是给方淮报了个保守的数据：「五成吧。这套我在平时有练过，但拿到比赛场上还是第一次。」 十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对了教练，这个方法您在国际青训的时候有给我们讲过原理！我回来就跟队长说了。」 方淮有些奇怪十二为什么又吧这件事强调一次，只是点头：「他告诉我了。」 宋榕檀在一边保持微笑。 几年前方淮教他的时候说，总有一天要让这一枪炸响在赛场上，绝地反击是最帅的。 可直到方淮退役，宋榕檀都没在赛场上等到这枪。 採访的时候，如果他承认是自己临时灵机一动，根本不会有现在掉马的风险，但他最后还是近乎本能地提到了方淮……也好在还有十二这层关系，能帮他把话圆回来。 「今天看到队长拿狙的时候我人都傻了！」小光头兴致勃勃，「队长，我都没告诉你，当时在国际青训的时候，营里的前几名在有教练指导的情况下都没练好，你竟然只凭文字描述就能打出来！队长你太厉害了！」 方淮略带探究的眼神落在宋榕檀身上。 宋榕檀笑容僵硬了片刻，沉默地接受了这项名不副实的赞美。 他能说自己也是教练亲自指导出来的吗？你们国际青训只有一个月，他可是跟在方淮身后打了一整年。 没法明说，宋榕檀只能岔开话题。 这场比赛，rtg的问题基本集中在配合熟练度上，虽然打得很焦灼，但復盘时方淮挑出来的技术问题反而比第一场还少。 没有什么比进步更令人欣喜。 第39页 「下周训练计划稍后录入进监测系统。」方淮道，「在本周的基础上增加双排训练。」 众人应声点头，完全没人没有反驳。尝到了方淮魔鬼训练带来的提升后，他们渐渐也习惯了这种堪比996、007的训练方式。 打职业的谁不想去握一把最顶峰的奖盃呢？一年总有一队人会捧杯，为什么不能是他rtg。 更何况他们还有方淮这位四冠教练做他们最强有力的支柱，如今的rtg底气十足。 復盘结束，几人随口聊起下局的对手。 「crc啊……说实话，他们现在实力怕是还不如upp吧。」大钟道，「第二把他们对upp，打了个1：2输了。」 「这几天我跟小光头多练练配合，下场比赛干脆队长坐冷板凳算了！」比巴卜哥俩好地揽着小光头的肩膀道。 小光头握拳：「crc是不是教练的老战队啊？我们要是赢不了，教练岂不是会被他们抢走！」 感受到队员们落在身上的视线，方淮头也没抬，冷声开口：「他们不配。」 比巴卜挠了挠头，想起方淮似乎和crc并不是和平解约的事，没敢吭声。 自从方淮来了rtg，虽然没和他们有太多工作外的交流，但比巴卜自认看人很准，还是对网上传的那些事的真实性有了怀疑，他也私下和其他队友讨论过这些事。 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但起码今天他们可以肯定，方淮和crc的关系绝对不好。 下意识地，比巴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榕檀。 宋榕檀靠在椅背上看着垂眸的方淮，顺着他的话轻笑：「ok，三天后我会让crc知道，他们不配。」 说罢他偏头看向队友：「教练下军令状了，都听见了吧。」 比巴卜带头点头。 「行，那继续训练吧。」宋榕檀一推椅子，滑回自己的机位上，只是他背过身后，眼底的笑意就已经散得干干净净。 方淮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打职业之后，他钱财人脉哪个都不缺，却还是没有选择托人查那些往事。 既是因为怕方淮介意，也是因为他想等到方淮能亲口告诉他的一天。 思索片刻，趁着方淮那边的训练监测系统还没打开，宋榕檀登上了阿圆的小号，意料之中看见好友列表里灰色的[怀]。 他忽然开始不满足于现状，指尖捻了捻，找到了自己万年不用的□□号。 - 第二天没有训练赛，早上布置完多得可怕的训练任务后，方淮就再也没没出现在训练室里，午饭晚饭都是让副教练帮忙打上去的。 做饭的阿姨都忍不住问了：「你们队那个年轻的教练小伙子，这是闭关修炼什么呢？」 副教练无奈：「忙工作。」 阿姨摇头：「现在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拿着自己的身体糟践，他午饭也没好好吃吧，阿姨看你端下来的菜都没怎么动。」 副教练跟着嘆气：「我劝不动，也不敢劝。」 「我去吧。」宋榕檀把筷子一搁，接过副教练给方淮装的晚饭，看了两眼，拿公筷拨了一些到自己碗里。 「你不至于吧宋榕檀？」比巴卜吃得正香，含煳道，「你怎么抢人家教练的香辣鸡块啊。」 宋榕檀头都没抬，仔细把辣椒捡了个干净：「带饭的利息啊。」 大钟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问：「教练是不是胃不好？」 宋榕檀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嗯了一声。 大钟沉默了。他在rtg一直是老大哥的定位，甚至有粉丝夸张地叫他男妈妈的程度，足以见得他对队友的细心，但方淮身体的事，他却半点都没发现。 反而是向来我行我素的刺头宋榕檀变得这么敏锐…… 摸了摸下巴，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兴味。 副教练却懵了一瞬：「方教练没和我说过……」 「他能说才怪。」宋榕檀手上又多夹了两筷子养胃的白灼荠菜，带着气冷哼，「他只会说『与你无关』。」 阿麦轻轻戳了戳他，示意他回头。 方淮正抱着手臂站在餐厅正对着的楼梯口，一脸「我看你怎么解释」的冷淡神情，显然是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宋榕檀手上一抖，菜差点掉到桌上，他冷静了一下，盖好盖子，不甘示弱地回视。 「我说错了？」他正在气头上，壮了胆直接站到方淮面前，「现在不是训练时间，你还能找理由罚我？」 方淮挑眉看他，却没说话。虽然被冠了个「魔鬼教练」的名号，但全都是因为他在训练时绝对严格、不容得半点情理。 而宋榕檀早就发现了，在处理训练之外的事上，方淮不能说是不太擅长……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问就是「与你无关」的那种。 占了上风的宋榕檀昂着头，一手拎方淮的晚饭，一手端着自己吃了一半的碗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方淮抬头去看。 金髮青年站在楼梯上，弯腰看着他，笑容里有些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现在轮到我行使队长的权力了，教练。」 「晚训之前，把这些饭全部吃掉，所有菜式，一粒米都不能剩。」他咧开嘴，学着昨天方淮罚他抄写的话，一字一顿。 「我、监、督、你。」 半分钟后，方淮在rtg众人瞳孔地震的视线里，轻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第40页 「走快点。」他甚至开口催促，「少在这里耽误时间。」 两人进了教练办公室，方淮把门轻轻关上，倚在门边。 「想说什么？」他问。 宋榕檀回头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方淮轻嗤，没有答话。 宋榕檀笑：「先吃吧，边吃边说，」 方淮忙起来很少能察觉到饿，因而也常常没法按时吃饭，经年累月下来的恶性循环把胃折腾得千疮百孔。 宋榕檀和他几乎是两个极端，rtg队内经常说不管吃什么都必须带着宋榕檀去，不是因为队长的威严，而是他吃饭真的很香。 说白了就是拿他下饭。 方淮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做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他闻了闻空气里清淡少油的菜香，难得有了点食慾。 他坐下拿起筷子：「问吧。」 宋榕檀：「你先吃两口。」 方淮眯眼：「你是不是有点飘了。」他愿意妥协两次，已经是给宋榕檀面子，继续得寸进尺绝不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抬眼看到方淮又板起来的脸色，宋榕檀心底嘆了口气，见好就收：「你今天一天都在研究crc吗？」 顿了一下，方淮点头：「crc有三个实力强劲的外援，都是各个赛区的知名选手，纸面实力不比rtg差。」 「那又怎么样。」宋榕檀疑惑，「这是4v4比赛，又不是四场1v1，crc那个配合稀烂……」 方淮皱眉：「去年的rtg也根本没有配合一说，依然是夏季赛第四。」 宋榕檀：「那能一样吗？你去crc能找着一个我？」 方淮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不管宋榕檀怎么对他散发类似关心的情绪，本质上还是那个tetd联赛第一刺头，这张嘴就没对谁客气过。 「别说我了，就说老crc，你在的时候。」宋榕檀突然话锋一转，「你说实话，退役之前的那个赛季，crc还有配合可言吗？可那都能拿第四。」 「教练，我不问你为什么对crc这么草木皆兵，但就像你昨天说的，crc配你这么废寝忘食地研究吗？」 宋榕檀连珠炮似的一段话把方淮的反驳都堵了回去，他只能微微蹙着眉，心里有些乱。 「……吃饭。」见他停了筷子，宋榕檀又把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自然地开口，「所以我说，要不我来负责下场比赛。」 「什么？」方淮微怔。 「就当是训练一下我制定战术和指挥的能力呗。」宋榕檀垂眸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辣椒，随意道，「离春季赛结束没剩几个月了，百万年薪请来的教练打一场少一场，还不如我现在慢慢自己上手。」 他始终记得方淮只在一个队伍呆半个赛季的事。 方淮眼底神色变幻，最后变回他惯常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可以。」 宋榕檀闻言抬了抬嘴角，却又好像根本没多开心似的，很快又落了下来。 方淮看在眼里，心底觉得有趣，难得夸道：「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 「……那我谢谢你？」宋榕檀辨不清情绪地笑了一下。 「不谢。」方淮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吃完了没什么重油重辣的菜，一碗温粥下肚，胃里难得感觉舒适。 - 当天晚训，宋榕檀像往常一样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原本应该大摇大摆开着直播快乐，今天却一反常态又点开了比赛录像。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宋榕檀低头去看。 [gr阿呆：好兄弟来双排上分啊！] [ring：不排，在忙。] [gr阿呆：屁，比巴卜下午就说你又提前完成你们教练那个魔鬼训练了，你忙啥呢。] [ring：巨龙忙着保护他的公主。] [gr阿呆：……什么玩意儿？？] [ring撤回了一条消息] [ring：巨龙忙着保护他的财宝。] [gr阿呆：你完了兄弟。] [gr阿呆：我在直播:)] [gr阿呆：弹幕已经刷疯了。] [ring：……？] [ring：蹭热度得我付钱的，一千块，现在就打给我。] 宋榕檀玩笑了一句，也没多想，关了和损友的聊天框继续研究crc最近的突破点……结果发现crc这赛季情况比去年更差，说像个筛子都是抬举。 也是，一个战队四个人来自四个国家，能有高效的配合沟通才怪。 他回忆起方淮在后台的那通电话，抿唇摇头，敛了心思继续制定战术。 方淮要打败的那个队伍，八成就是crc。 宋榕檀绝不会让这场胜利在自己手上出现一丝半毫的纰漏。 然而越忙越爱出事的定律能被口口相传至今，总是有他的道理在。 当天晚上，经理一通电话便打到了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方淮手机上。 「出事了方教练！！」经理人在外地出差，语气焦急，「小宋那条热搜怎么回事？我打不通他电话！」 方淮在电脑上打开微博，不甚熟练地在热搜十几位的地方找到了宋榕檀的大名。 [#宋榕檀或为地下恋女友约架情敌触联赛高压线#] 「……这什么。」方淮皱眉。 经理愤愤：「八成可能是营销号以讹传讹，再贴一张小宋的照片，热度嗖嗖窜，他以前就这样出过圈……说远了，方教练，您联繫的上小宋吗？」 方淮看了眼屏幕，训练结束后，监测系统虽然不继续捕捉训练室机位的屏幕画面，但还在持续关注每台电脑的运行情况。 第41页 已经十二点多，rtg队员基本都回寝室休息了，只剩下宋榕檀的那台机器显示正在运行中。 「他在训练。」方淮道，「需要闢谣的话，我把他今天的训练录像和rank记录找出来。」 经理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麻烦您转告小宋，让他赶紧把证据发个微博。我明天正打算去谈贊助的……这节骨眼可不能出事。辛苦您了！」 挂了电话，方淮起身去训练室。宋榕檀的机位背对门口，戴着耳机看crc的比赛，不时暂停一下在本子上记些东西。方淮屈指敲了敲他的椅背。 宋榕檀一个激灵回头，看见是方淮后，下意识遮了一下笔记本，动作微顿，又把本子摊了回去。 「你上热搜了。」方淮视线在他的笔记本上停留片刻，上面的字体还是龙飞凤舞的凌乱样子，他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言简意赅，「稍后我把你的训练记录发你，记得发微博澄清。」 宋榕檀怔住，打开微博看了一圈，轻轻「啧」道：「我的问题，阿呆直播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儿。」 「我开个直播解释一下吧，为这发个微博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宋榕檀道。 方淮没对他的处理方式多提意见，随口道：「你怎么能打出巨龙和……公主这么个组合的。」 按理说巨龙守护的是财宝才对，公主那不是属于王子或者骑士的工作范畴么。 宋榕檀手上动作蓦地一僵，方淮难得说些和工作无关的话，他不想敷衍了事，却又没办法直说，只能把锅推给了输入法。 「那你输入法还挺奇怪的。」方淮也只是随口一问，淡淡回了一句便点头离开。 训练室的门被方淮带上，宋榕檀又竖着耳朵听了几秒，等到教练办公室的关门声也响起后，才整个人松懈下来一般，仰面靠到椅背上，手啪地一声拢住额头，耳根瞬间红透。 他庆幸方淮没有追问，又有些遗憾，方淮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他的答案……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能说公主就是你吗？ 平復了一会儿心情，宋榕檀把手上的这场比赛录像看完，才不急不缓地开了直播，就好像被造谣触碰高压线的不是自己。 [？！！让我看看我刷到了谁] [狗子！！你他妈有女朋友了？还他妈打架？！] 「……营销号的话你们也信？」宋榕檀嗤笑。 [可是这次真的有鼻子有眼的啊！连你有初恋都实锤了。] 宋榕檀一愣：「什么初恋实锤。」 [有录音啊我的傻狗子！应该是你们去年庆功宴？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不然你以为这次怎么能窜上热搜！]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章都肥肥，12号就不更啦！13号入v，当天掉落万字更新！要来一场很多很多jj币的交易嘛~ 【入v前三天的订阅对澄子超级重要o(〃\▽\〃)o还请小天使们暂时不要养肥我呜】 【v章每天随机掉落红包，眼熟的小天使我再补贴点私房钱！】 【(っ°Д °;)っ这本不会很长，请不要看盗文啦！码字不易，澄子饿饿饭饭——】 放一个完结可宰的文在这里，专栏《登顶国服后猫耳露馅了》，小甜饼可恰！ 然后专栏预收大家康康啦——沙雕小甜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读心后发现老攻是沙雕魅魔》by不定方澄 姜俞霜意外去世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商业联姻对象在家甩他脸色、出门彩旗飘飘，估计恨极了这段婚姻。 再醒来时，他重生到两年前新婚次日，坐在饭桌听见面无表情的谢迁野说：「霜霜最近肯定又熬夜工作，黑眼圈都出来了……但是霜霜有黑眼圈也好看，我老婆真好看，嘿嘿。」 姜俞霜皱眉：「你说什么？」 谢迁野看都没看他一眼：「食不言。」 紧接着，谢迁野的声音响起：「2121年9月3日上午6点34分，老婆第一次早上跟我说话了，老婆声音真好听。」 而谢迁野，分明没有张嘴。 有了读心术后，姜俞霜渐渐觉得世界有些魔幻。 他发现所谓家里保姆负责的一日三餐，都是谢迁野做的。 而他的摆设老公谢迁野……暗恋他多年，自称顶级魅魔，活体万人迷，常人十句话内对他死心塌地，一夜过去为他赴汤蹈火。 所谓对他的疏远全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血脉影响，想要获得他最真挚的爱。 姜俞霜：……就离谱。 晚宴上，他听见身边围绕着男男女女的谢迁野心里大喊：「滚开！你们这些讨厌的桃花。我！不！需！要！我有老婆了！」 姜俞霜转身憋笑。 谢迁野垂眸，声音微哑：你把我丢下九十九次了……霜霜，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姜俞霜：？ 当晚，谢迁野低音炮，姜俞霜说别吵，在办公。 洗完澡穿着半遮半掩的浴袍，姜俞霜眼里却只有策划案。 咬咬牙脱光了躺在大床上，姜俞霜…… 姜俞霜去公司加班了。 一整晚，谢迁野坐在床上咬着被角怀疑魔生。 而姜俞霜把自己关进休息室，才松开紧扣的牙关，气息灼热，耳根通红。 妈的……低估魅魔了。 [小剧场] 午夜档ing 谢迁野：霜宝，你爱我吗。 第42页 姜俞霜颤声：爱…… 谢迁野停下动作：不，你爱的是我的钱、我的脸，我的低音炮倒三角大jier好技术……你独独不爱我。 姜俞霜：？ 恪守男德低音炮倒三角老婆喜欢的全都有的真魅魔攻 你撩任你撩，甚至要在床上写策划案的清冷工作狂受 第20章 那条离谱的热搜宋榕檀只看了个标题, 这才在弹幕的催促下重新点开，热度第一的营销号带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ppt播放着宋榕檀的各种照片，他这个唬人的颜值让不少吃瓜路人都以为是哪个小明星小爱豆。 而音频…… 「真心话大冒险！宋榕檀你选！」是比巴卜的声音, 稍微有些大舌头。 紧接着，宋榕檀听到了自己带着点醉意的含煳答覆：「真心话吧, 你们那些大冒险没意思。」 [不愧是你大刺头，我第一次见有人说大冒险没意思的hhhh] [叫你选真心话！翻车了吧你！气死了。偷偷录音的人不得house！] [不是吧你？！连自己被录音了都不知道吗……长点心吧傻狗！！] 一阵洗牌的声音，比巴卜抽了一张惩罚卡，念：「你、有……初恋吗？」 「……有。」宋榕檀声音闷闷的。 场上炸了锅, 纷纷起闹让他讲讲感情经歷。 宋榕檀哼了一声：「没有感情经歷。」 大钟：「没在一起……？」 「没。」宋榕檀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他跟外国人跑了。」 [……他妈的，无论再听多少遍都会瞳孔地震的程度。] [讲真，你们不觉得喝醉的委屈狗子很好rua吗……] [？？人不能至少不能对刺头……好吧我承认多少有点怜爱了。] 宋榕檀看着弹幕脸都绿了, 他直接切断了音频传输, 让直播间几万人只能对着视频里他的照片干瞪眼。 而他自己的耳机里还接着传来录音的内容。 rtg众人安慰了一番，宋榕檀突然一拍桌子抬高声音：「他……他以为自己去国外过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了……呸！那些人没一个好货色。」 「总有一天我会把那帮外国人全都打趴下……我就是要做抢走公主的巨龙！」 「东、东方巨龙！」比巴卜大概是醉狠了，跟着振臂高唿。 录音传来一阵窸窣, 似乎是准备终止录音了, 但宋榕檀还是隐约听到了一句细碎的话，淹没在嘈杂的歌声中, 叫人辨不清内容。 但他自己知道, 那时他借着醉意把头埋进臂弯，嗫喏： 「淮哥……我好想你啊。」 回去的路上, 大钟问他袖子怎么湿了一块。 「没事。」他偏头，「不小心酒撒了。」 [视频都播完了狗子在发什么呆, 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吗。] 宋榕檀关了网页, 终于知道为什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惹出这么多事了, 原来是有交待前情提要的内鬼。 他重新把音频开关打开，整理了一下情绪，似笑非笑： 「我在想老闆会怎么处理这个偷偷录音、还卖给营销号的人。」 「至于下午阿呆直播时候我说的话……输入法自动联想而已，没有要去真人pk的意思。」 「嗯，下午在训练，晚上也在。我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们什么事？虽然确实没有女朋友……」 他的话被手机的两下震动打断，宋榕檀低头看见备註上的「淮哥」两个字，方才还有些讥诮的笑容立刻变了味道，弯着眼睛抿唇，刺头的刺全都刷拉拉落了个干净。 「我回个消息。」 [表情？？这不是女朋友？] [这么单纯的狗子爹真的担心被骗/doge] [你有本事回消息，有本事给兄弟们也看看啊！] 方淮给他发来了下午晚上的训练记录，宋榕檀转发给战队公关。 [公关：队长，那个……经理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哭泣] [ring：……] 为了养宋榕檀这个刺头，经理和公关部没少掉头髮，刚进职业联赛的时候，宋榕檀的搞事能力是现在的几倍，罚钱他不在意，加训更是乐在其中，经理气到骂他滚刀肉。 新赛季方淮来了之后，不知道是训练强度加大了还是其他原因，这位刺头明显收敛了不少，结果经理大气还没喘一口，就又半夜闹出这事。 [公关：录音的事我们会解决，来源我们也在查了，但是经理说闢谣的事得队长你自己来……] [公关：「长长记性」……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对手指] 宋榕檀头大。他打开和方淮的聊天框，嘴唇紧绷成一条线，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手上一个「淮哥」打出来，最后又默默按了删除。 [ring：教练你导出这些东西好熟练啊。以前在别的队也会兼任公关吗？] [ring：没别的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square：……没做过。语言不通。] [square：行了，处理完早点休息吧。] 宋榕檀扬起嘴角，轻笑声顺着麦克传到直播间。 [你妈的，急死我了！笑什么呢！！] [散了散了，rtg队长沉迷恋爱，rtg药丸。] [乐子人，是rtg这几场零封连胜堵不住你的嘴吗？] [纯路人，rtg粉连方淮那种货色都接受了，队内最卖脸赚女友粉钱的人找了个女朋友也确实不算啥嗷/呲牙] 第43页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狗子有女友粉吧？] [有是有啦，但顶多也就是上一秒「ring神好帅啊啊」下一秒「狗子你他妈能不能干点人事」的这种吧，笑死] 和方淮聊天的间隙，宋榕檀抬眼瞥了一下弹幕，立刻变脸冷哼，又换来弹幕一阵臭骂。 [ring：我不急，还早，刚刚发现一个可行的思路，我开自定义研究一会儿再去睡。] [square：好，明天下午我约一场和xxl的训练赛。] [ring：ok。] 宋榕檀按捺住自己想发表情包的手，只回了一个冷淡又矜持的ok。 ring选手——刺头酷哥，人设绝不能崩。 他活动了一下肩颈，点开自定义局：「来，直播吧，开都开了。今天不排位，带大家在地图逛街。」 教练办公室，方淮果然没再给宋榕檀回復，他在通讯录找到xxl教练，发了条消息。 xxl教练方建明，crc称霸世界夺冠那年的队长，夺冠后退役去k国当了教练，是方淮在圈内唯一的前辈、朋友。当年出国去gg执教也是他牵线搭桥，方淮至今给他的微信备註都是极尊敬的「方队」二字。 [方队：约训练赛行啊，我们明天刚好没事。] [square：谢谢队长。] [方队：小事。你在国内怎么样？我听说rtg有个刺头每次採访都拿你当靶子，没事儿吧？] 刺头？宋榕檀吗。方淮失笑。 [square：ring没有传言里那么不守规矩，训练也全力配合，是很优秀的选手。] [square：作为队长也很称职。] [方队：评价这么高？看来这小子不简单啊。你和他们处的怎么样？] 方淮看着这行字出神。 在国外的时候，他很少和队员交流训练以外的事，休闲时间，队员也向来对他敬谢不敏，合约签好，不过就是一个交钱一个工作的关系罢了。来rtg之前，考虑到自己在国内的满身黑料，方淮本以为情况会更差。 他习惯了那套独来独往的形式，而来到rtg的第二天，就被队长下达了「必须一起吃早饭」的通牒……生活在不经意间就被打乱。 方淮忽然想起傍晚，宋榕檀摆出那副刺头架势监督他吃饭的样子，轻笑。 [square：都挺好的。] [方队：那就好。] [方队：如果合你心意的话，这个队就多呆两年吧。] [square：看看吧。] [方队：crc那边……我看他们成绩越来越差，周元盛肯定还盯着你那张合约，你自己小心点。] 想了一下，方淮还是没说周元盛已经联繫到他的事，只是回了一句好，方建明说着自己一把老骨头熬不住夜，又叮嘱他两句，就睡觉去了。 手机屏幕再次黑下来，方淮坐在椅子里难得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偶尔能听见隔壁宋榕檀直播的声音，嬉笑怒骂，直播间里想必是一团热闹。 他突然有点想和人一起打游戏。 方淮直起身打开了桌面上的游戏客户端，却在登陆加载的时候想起阿圆上次和他说的，自己还未成年的事。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1的位置，这个点，某个未成年小朋友大概已经做上好梦了。 方淮无奈摇头揉了揉眉心。 游戏加载完毕，主界面在屏幕铺展开，方淮兴致缺缺，正准备直接退出游戏，却看见右下角好友消息栏冒出一个小红点。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用企鹅吗？要不要加我q！] [怀哥我滴超人：我一周只能玩三个小时了……但是我平时可以陪你聊天！] [怀哥我滴超人：如果你需要的话_(:3/_)_] 最后的那个颜表情实在可爱，方淮差点笑出声来，拿出手机登上许久不用的企鹅帐号，搜索阿圆留的号码。 暱称叫[正牌宋阿圆]，头像是只金毛。 方淮手上动作一顿，突然真切地感觉到，阿圆身为未成年和自己的代沟。在他看来，这个暱称更像是小学生第一次用社交软体会起的名字。 好友申请几乎在一瞬间就通过了。 [正牌宋阿圆：淮哥！！！] [正牌宋阿圆：狗勾比心.jpg，狗勾拥抱.jpg] 小孩上来就是一串热切的表情包，仿佛在游戏里被束缚住的感情在一瞬间喷薄而出，方淮失笑，也在企鹅自动联想出的表情包里找了个小动物摸头的图片，回復过去。 [square：你这个名字……] [正牌宋阿圆：哦……我家狗，就是我头像这只，和我同名也叫阿圆，我是正版，它是盗版的_(:3/_)_] [square：怎么会狗和人一个名字。]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方淮看了看自己的语气，忽然察觉到有些生硬，便学着阿圆的样子，又发了个颜文字过去。 对面的输入中消失了半分钟，才又出现，隔壁训练室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还有宋榕檀跟弹幕的讨价还价。 「急什么？忙着呢等一下的。tetd的风景做得这么好看，多看一会儿怎么了。」 方淮关了电脑靠在椅背里，身体难得放松，第一次感受到这款被副教练大为吹捧的座椅的舒适度。 世界仿佛突然活泛起来，泼了墨的静谧深夜被涂上了轻快的颜色，手机荧荧的亮光跳动，阿圆又发来一条消息。 [正牌宋阿圆：狗是前年领养来的，它本来就叫阿圆，试过改名，但是它只认这一个名字……气死我了！] 第44页 [square：那我再叫你阿圆，是不是不太合适？] [正牌宋阿圆：有什么不合适？我才不会把名字让给它！] [正牌宋阿圆：这名字是淮哥先叫我的，我呸！] 方淮笑着又和他聊了一会儿，直到挂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响起，他起身披上衣服准备回去休息。 [square：不早了，休息吧，我把工作处理完也去睡了。] [正牌宋阿圆：怎么这么晚还要工作啊……] [square：队员还在训练室。] 方淮一边打字，一边走到训练室前。 宋榕檀还没反应过来，开门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本就没拿稳的手机直直掉在地上，显示屏朝上，[阿圆]和方淮的聊天记录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刚一进门，方淮就看到他遮遮掩掩捡手机的动作，还温和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几分钟前才跟前辈夸过训练努力的人，借着加训的名义在训练室玩手机。 「宋榕檀，队规第十三条。」方淮几乎气笑。 在解释和认罪之间，宋榕檀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知道了，明天我会加训。」 方淮瞥了一眼屏幕：「直播关了，回去休息。」 宋榕檀晚安都没说，反手就点了下播，留下直播间一群人对着毫无预兆的黑屏刷问号。 [刺头就这？？] [给爷整笑了宋榕檀！我们说你玩手机你就槓，你教练说你立刻认错是吗？？] [传下去！宋榕檀怕老师！] [学到了，下次不好好直播就直接告老师嗷/呲牙] 网线这一端，宋榕檀默默跟在方淮身后，灰熘熘地往寝室走，像是在学校和人打架被家长拎回家收拾的小学生。 深夜的别墅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周围只听得到两人脚步的沙沙声，宋榕檀有意放缓了步子，调整着自己的步频，直到两个脚步声渐渐重合在一起。 心情莫名轻快起来，他无声地翘起嘴角，一只手揣到兜里，另一只手翻开训练笔记递到方淮旁边。 「教练，喏，我今天整理的crc风格和应对方案，还有两个万能战术，一个成型了，另一个还在研究。」 方淮点头：「我回去看。」说完正要去接，宋榕檀却勐地抽手。 「别告诉我你回去还要拿着这个继续熬夜？」方淮眯眼，「如果你说的锻鍊能力就是通宵的话，那还是免了。」 「rtg不需要一个只能靠通宵才能摸清敌人的队长。」 宋榕檀收回本子，没有说话。 那天在办公室看见桌上被拆开的小星星后，他就在有意识地改变字迹，最近展现出来的都是他刻意写草后的样子。但这个本子的扉页有他刚打职业时，一笔一画认真写下来的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方淮是不是能认出他的字，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又只能吃了个闷亏的宋榕檀哼了一声：「那明天再说吧。」 方淮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低头给阿圆发消息，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一条消息发出去，身后却传来嗡嗡两声震动。 [正牌宋阿圆：他怎么这样！！这和上课玩手机有什么区别！淮哥，你骂他！] [square：嗯，队规罚了。] [正牌宋阿圆：不过淮哥，你也别太生气，气坏无人替的。懂事一点的话，他明天自己就会好好加训了。你别气。] [square：没气，知道他在努力。] [正牌宋阿圆：狗勾呆滞.jpg] 方淮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下，脚下却被不小心绊了个趔趄。 身后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小臂，这才让他稳住身形。 「教练在和女朋友聊天？」宋榕檀收手，把路中间的石块踢进草丛，嘴上轻嗤，「认真得都不看路了。」 「没有。」方淮随口答。 宋榕檀竖着耳朵听他的回覆，闻言挑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 「哦……也是，教练哪儿来的女朋友呢。」他语气随意，目光却像是粘在方淮背后，「教练看我的澄清了吧，我也没……」 方淮回头打断：「我是说没在和女朋友聊天。」 有一瞬间，方淮觉得宋榕檀的表情和阿圆那个狗勾呆滞的表情包有些神似。 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却被他垂下的眉眼转瞬遮住。 「早睡。」方淮平淡道，转身开门进了宿舍，半晌，门外才传来渐远的脚步，还有刻意放得格外轻的关门声。 宋榕檀把训练笔记递给他的时候，借着走廊的灯光，方淮看到了一片潦草里被用红笔圈出来的最终结论。 平心而论，这已经可以算一个非常成熟的战术设计，很难让人相信策划者才正式接触指挥不到两个月。 今天方淮去训练室，即使没有抓到他摸鱼玩手机，也会让他关直播回去休息的，至于加训……就当是买一赠一的薅羊毛活动了。 方淮轻笑，睽违已久地有了种恶作剧般的轻快心情，连带着要对战crc的紧张感也被冲散。 他躺在床上在大脑里一遍遍推演宋榕檀笔记上的战术，七战七胜。 方淮难得睡了个好觉。 - 两天后，比赛场馆。 rtg众人下了车往后台走，比巴卜跟小光头勾肩搭背地聊天：「我刚刚好像还听见有人说是来看教练的。」 小光头一脸理所应当地点头附和。 第45页 宋榕檀嗤笑：「那也是够惨的，只能看两个一百二十秒，导播还不一定给镜头。」说完，他回头看向队尾的方淮，收穫了对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他只能耸耸肩。 几人正天南海北地聊，完全没有开赛前的紧张氛围，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为首一人三十来岁，穿着的crc队服上写了教练二字，身边跟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是crc经理。 「square，好久不见，这两年怎么都不联繫我们呢，你看你真是的。」教练紧赶慢赶了两步，走到方淮面前伸手就要握。 方淮侧身避开。 教练端起老前辈的架子：「你这孩子，和我们闹了两年，也该消气了吧，当年crc哪一步不是以你为中心走的，你怎么就不懂呢……诶！」 他话音未落，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方淮率队离开的背影，半句话都欠奉。 宋榕檀代替方淮站到队尾，揣着兜微微抬起下巴，偏头轻笑：「不好意思啊，想握手等打完在台上握吧。」 「两局，打你们的话……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二十分钟而已，应该等得了吧」宋榕檀笑得阳光灿烂，眼底却含着些刺人的怜悯，「要是着急呢……我们就再加快一下速度，也可以。」 crc教练的脸色憋得像茄子。 宋榕檀收回视线轻嗤：「赛场上见。」 刻意放慢脚步吃瓜的比巴卜凑上来：「靠，你刚刚真的好像动漫里的反派。」换来宋榕檀一声辨不出情绪的「嗯」。 「……我看方淮果然已经废了吧，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两年空窗期后还保持状态啊。」身后，crc经理压低声音道。 宋榕檀凝神去听。 crc教练应声：「老闆恐怕看走眼了，还让我们和他搞好关系……好笑。他这个状态，就算……结束，也没什么好怕的。两年后他都二十四了。」 经理语气怜悯：「可惜了。他当年要是听我的劝留下，也不至于在职业选手里查无此人。」 「那他掀翻的第一个就是你。」教练冷笑，「那小子养不熟……」 两人向反方向走远，比巴卜看了眼身边神色晦暗不明的队长，打了个寒颤。 - 选手们还在休息室准备的时候，官方直播间里便早已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打起来打起来！！］ ［希望今天能请到rtg教练赛后採访，那就有意思了hhhh］ ［笑死，万一他们输了不是更有意思。］ ［方淮前两局的战术打的那么漂亮，今天突然有点期待他怎么暴打老东家了。］ ［他是真的没良心！昨天crc教练和经理都在微博上发了友好的话，还祝他前途坦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无语子。］ ［srds，方淮好像是没有社交帐号……在crc用的那个据说都是俱乐部帮忙发的，他退役的时候自己註销了］ ［要我说，这里面肯定不止那么简单。crc教练老虚伪怪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小道消息，听说春季赛前，crc现在剩的最后一个贊助商的续约要求是这赛季内让方淮归队打比赛。］ ［嚯。那现在保不准都接洽上了啊，不会放水吧这场，这消息多少有点敏感了］ 解说激昂宣布开赛的声音打断了弹幕的思维发散，镜头转向登场的选手，比赛台边，方淮垂手安静地站在队员身后，即使没有开口，身上的气场也叫人无法忽视。 镜头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有眼尖的观众发现，他连手里的训练笔记都没有翻开。 从登台到开局bp，再到最后的120秒战术准备。方淮始终沉默不语，只有偶尔的点头。 ［我靠，不是吧？还没回crc呢这就开始摸鱼了？］ ［我惊呆了，放水放的这么光明正大吗？ring都没有什么反应的？？］ 直播镜头像是听到了弹幕的话，左下角的小画面立刻切到了宋榕檀的脸上。青年的脸上和往常一样挂着轻松张扬的笑意，其他队员也对方淮的「罢工」行径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我有个猜测，该不会是他们觉得对付crc用不着教练出手吧］ ［也不是没可能啊，crc现在实在是太拉了］ 正如弹幕所说的，第一场比赛在七分钟的时候就以雷霆之势结束，rtg拿到了毫无悬念的压倒性胜利。速度之快，让观众在第二场开始的时候，都已经对比赛结果没了期待。 炸鱼塘一样的比赛水平，让他们不禁怀疑起这是不是职业联赛的现场。 ［crc现在都不知道成天在干什么，比赛打的不怎么样，直播和gg接的倒挺勤。］ ［关键是以他们现在这个成绩，也接不到什么好gg，有这精力还不如多训练两天，也不至于在春季赛三场三败吧。］ ［方淮这把怎么还是站在那儿不动当助阵美人啊？］ ［助阵美人草……怎么说这还挺贴切的23333］ ［宋榕檀这臭狗子在干什么啊？怎么不bp呀？时间快到了喂！！］ ［？？？？？］ 直播的游戏画面里，rtg的禁用地图选择时间仅剩不到10秒。场内开始响起剩余时间不足的提示音，而左下角的小画面里，宋榕檀靠在椅背上，双手离开键盘在胸前做着手操，耷拉着眼皮，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这时却显得有些嘲讽。 3、2、1…… 第46页 禁用时间到。 全场譁然。 宋榕檀像是知道摄像机正怼脸拍他，懒懒地抬眼注视着黑洞洞的镜头，很给面子地轻笑了一下。 他开口说了什么，却在下一秒被身后的方淮一本子拍到了头上。 ［？？这是在干什么？我大为迷惑。］ ［本唇语大师来了，ring刚刚大概是在说「说好这一场的指挥权全部在我，教练，谁反悔谁是小狗」］ ［……我无喃烽语了，虽然倒是挺符合狗子的风格］ ［草哈哈哈哈导播太会了，crc那边镜头给到他们教练，脸都绿了。］ ［不过倒也是，谁会在意一个7分钟就能被炸了安全屋的对手呢？］ ［不会吧不会吧，今天真的有人是来看比赛的吗？难道不都是准备等赛后採访的吃瓜乐子人？］ ［笑死，确实。我打个晋级赛都比这热血好吧。真就一边倒呗，离谱。］ 第2场比赛随机到了crc上赛季唯一可以挽尊的地图，这张地图的地貌非常适合他们把团体赛打成4场单人赛的风格，带他们在上赛季获得了仅有的几场胜利。 平心而论，crc队伍里的四个选手个人实力都不太差，只不过因为语言不通性格不合的原因，一直配合稀烂。 然而开局一分钟，在crc突击手一枪爆头了rtg副突击比巴卜之后，弹幕的风向开始变了。 ［兄弟们我有点尴尬，替ring尴尬。］ ［我早说了，这刺头这么狂，总有一天会狂出事儿的……］ ［rtg里侦查员和狙击手的实力都比不上对面吧，比巴卜也没有到能碾压对方的地步，这地图这么大，你让ring一个人carry全场，那我是不信的］ rtg队内语音里气氛却一片祥和。 「大钟！找到位置了没啊！」刚被人爆头击杀的比巴卜语气轻快到要跳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ok了。」大钟报了个点，笑，「队长现在这个能掐会算的架势，感觉是得了不少教练真传啊。」 「教练的亲传弟子。」宋榕檀声音轻松，又带着点臭屁的自傲，「放心打就行了。」 下一秒，反击骤起！ 已经深入敌营的阿麦和宋榕檀毫无预兆地转身，顺着大钟的报点，直接摸到敌人身后。对方还未来得及调转视线枪口，屏幕就在几声干脆利落的枪响中，骤然变成了黑白色。 ［我靠太他妈帅了！！！］ ［请各位把配合打在公屏上］ ［我靠，太会打脸了这不是教crc打游戏的意思吗？］ ［散了散了，兄弟们，第2局也没什么看的了］ crc安全屋被炸毁时，游戏时间还没有进行到10分钟。现场的rtg粉丝几乎喊破了喉咙。 在职业联赛的歷史上，很少有队伍打出过只用了15分钟的bo3。crc在上一场比赛的对手是上赛季的第一名，却也是在半小时的时候才结束比赛。 春季赛以来，rtg好像坐上了火箭，每一场比赛都能带给所有人新的惊喜。就在上一场比赛之后，大家都以为rtg这现有的胜利全部建立在方淮战术基础上的时候，宋榕檀今天全权负责的这场比赛又摆明了告诉所有人，rtg不只有方淮。 ——这是一只真正未来可期的队伍。 握手后，rtg几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后台休息室，宋榕檀走在最前面推门，正准备迎接方淮的夸赞，却只在屋里看见副教练和小光头面面相觑，笑容一顿。 「教练人呢？」 副教练道：「刚刚好像有方教练的熟人把他叫走了。」 宋榕檀皱眉。他前两天才用阿圆的号问过，方淮的答覆是在国内没什么朋友。 心跳渐渐加速，像是什么不详的预兆，宋榕檀咬牙，转身出门。 - 后台一个极偏僻的拐角，方淮抱臂站在阴影里，狭窄的走廊对面站着一个一身名牌的男子。 方淮垂眸，语气里是遮不住的嘲讽：「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周元盛。」 周元盛按捺住怒意，脸上挂起虚伪的笑：「我可以给你开高价，小方。这个数……」他伸出手指。 方淮眼皮微掀，神色冷淡，像是看到了捧一掸就散的灰尘。 「这样，你退役的违约金，我也以额外奖金的名义发给你。」周元盛声音紧绷，「还有你这些年的黑料，我全部可以帮你拜託，毕竟如果你愿意回来打比赛，到时候我们就都是crc一员了……」 「周元盛，你现在还想用这些拿捏我？」方淮开口，平静的疑问句，却字字都像在扇对面那人的巴掌，周元盛面色僵硬，两颊的肉气得发抖。 「别忘了你亲手签的合约！六年，你的职业生涯只能和crc荣辱与共……」他咬牙道，「如果没有这份合约，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还你那个赌鬼爹的债！做人要知道感恩！」 方淮冷淡的视线像一盆冰水浇下，半晌，周元盛平復心态，强装温和道：「旧事暂且不提。方淮，你们这种职业选手周哥我太了解了……你才二十二岁，你的老队长方耀明顶着手伤都要打到二十四才退役呢。」 对面的青年眼睫微垂，像一尊雕成的玉石神像，不说、不动，静静看着面前竭力粉饰太平的人。 周元盛继续耐心道：「你十八岁夺冠，二十岁就退役了，周哥相信，你这两年肯定一直想要回归赛场吧，你看，你把rtg那个刺头都教得那么好，回crc肯定更是如鱼得水！」 第47页 「领队跟我说你空窗期两年，肯定早打不动了。我骂了他一顿。」周元盛故作愤慨，「我说小方和你们能一样吗！」 「我们方淮当年一战封神，身披国旗在世界赛连夺双冠，国内外都知道——小破军星，square……」 方淮突然开口打断，轻嘲：「脱稿演说挺熟练。」 周元盛笑：「我这都是发自肺腑……」 「行了，周元盛，我最后说一遍，我对职业选手没兴趣。」方淮向后倚在墙边，微微侧头，以一种近乎睥睨的姿态看着眼前的crc老闆。 「退役时我说得很清楚……打职业两年，能拿的冠军我全拿了。还有什么新鲜的么？」 侧边过道的廊灯忽然闪了两下，方淮那张冰玉雕刻般的脸，在光暗之间竟显出一丝阴霾。 方淮忽然轻笑：「我留下做什么，被推出去当靶子骂？」 周元盛有一瞬的悚然。他勐地发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两年前被他逼着净身出户的青年，更不是刚成年时那个走投无路、又好骗得紧的少年了。 最后恨恨剜了一眼只留了半张侧脸给他的方淮，周元盛脚步仓促地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走廊的灯半死不活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像天色将暮。偶尔熄灭又亮，落在那人的眸中，宛如两簇跳动的火焰。 宋榕檀的发色在晦暗的灯下褪去了那抹张扬的金，他躲在方淮一墙之隔外，紧咬着下唇。 细微的灯丝熔断声后，这段走廊无徵兆地陷入黑暗。 良久，方淮发出一个似笑似嘲的气音，紧接着，窦起的、急促的喘息自那处拐角盪开，像濒临窒息的人发出的最后一声唿救，潮水般灌进宋榕檀耳中，他心跳一乱，慌忙转身要去看。 还没来得及落下的脚步在半空停滞，他瞳孔骤然紧缩。 工字迴廊的另一端灯光明亮，在墙壁转角处斜切出一束光。方淮蹲在阴影里，惯常戴在他手腕上的表断了搭扣，无声地砸在地毯上，左手支在膝盖上无力垂落，正落在那道暖白的切光里。 錶带覆盖之下，赫然是一道已经癒合的丑陋伤口，坑洼扭曲地盘踞在那截白玉般的腕上……像是齿痕。 半分钟后，方淮的唿吸声渐渐平缓。宋榕檀犹豫了一下，退回到阴影中，隔着厚重的墙壁和他嵴背相贴，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 宋榕檀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忽然想起自己正式进入职业联赛的前一年，买票去国外看了世界赛——方淮作为gg的教练夺冠的那场。 他买的票很靠前，甚至特意打听了gg比赛台的位置，把座位买在了正对比赛台的第一排。 战局瞬息万变，比赛热血焦灼，宋榕檀的视线却一直粘在后台出口处，那个如青竹般茕茕立着的青年身上。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前一年还坐在比赛席上恣意拼杀的人，转眼就只能在一百二十秒的战术准备后匆匆下场。 方淮在昏黑的后台出口前停下了脚步，恍然回头。 他侧着脸，即使是第一排也无法将神色看得清晰，但宋榕檀仍记得方淮伫立片刻后，轻轻搭上左腕的手。 有工作人员在方淮身边来往走动，场内欢唿不曾断过，阵阵激动的声浪却也搅不开他周身的沉郁气息。 像是有一颗无形的茧把他困在原地，留下一道缝隙，让他只能自此窥得属于别人的舞台。 方淮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台上，最终还是无力垂落，转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对上了隔着两道护栏看他的宋榕檀。 所有人都在偏头看着正中的屏幕，只有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把目光全都留给了他。 宋榕檀那一瞬间木了脑子，却又贪婪地不肯收回视线，方淮眼神里的情绪还未散尽，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他心底。 回忆里遮在两人之间的烟雾仿佛霎时消弭，他忽然看清了方淮的那一眼。 ——那是不甘。 宋榕檀自回忆里抽身，抬袖在眼周胡乱抹了两下，带走了一点微微的湿意，耳边传来方淮离开的脚步声，平和而坚定。 他骤然收紧成拳的手掌，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对面很快接通。 宋榕檀平稳了一下气息：「哥，帮我查一下crc电子竞技俱乐部……」 对面笑了笑：「怎么突然又答应查了？两年前不是还说尊重隐私，不许我查吗？」 「知道了，你等着就行，好好打你的比赛。」然而对面压根没留回復的时间给他，「世界冠军和结婚对象，过年必须给我领回来一个，不然你别回家了，丢人。」 宋榕檀被他这话把心里的沉闷散了个干净，轻嗤：「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 rtg休息室内，催场的工作人员来找宋榕檀准备上台接受採访，却到处找不到人。 「实在找不到的话，方教练能替他去吗？」工作人员目光祈求。 无论是在役期间还是退役后做教练，方淮都是最不愿意去採访的，但今天情况特殊，换其他队员去显然也不可行。 他起身冷着声音：「赛后无故离开……等宋榕檀回来告诉他，晚训基础训练翻倍。」 「口下留情！」休息室的门被哐地推开，宋榕檀站在外面，大概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轻轻唿了口气。 方淮当即就要坐回沙发上，却被他伸手拉住衣袖。 第48页 「走呗教练，跟我一起採访去。」宋榕檀难得笑得狡黠，贴近了一些，小声道，「信我，有场好戏给你看，绝对不亏。」 「头髮怎么回事？」方淮下意识退了半步，皱眉。 宋榕檀抬手随便拨拉了一下还挂着水珠的刘海，笑了笑：「有点困，洗了把脸。」 方淮看了他两眼，转身在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擦一下。」他说。 不然真的很像被雨淋得湿漉漉，还热切地看着你的……小金毛。 脑子里忽然冒出阿圆头像的那只狗，方淮动作一顿，很快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他还是和宋榕檀一起上了採访席，几句客套的问题后，主持人终于拐到重点问题。 「方教练，昨天赛前，crc的教练和经理都在微博上对您的回国表示欢迎，还说，老闆说crc永远是你的家……您愿意回应一下吗？」 方淮瞥了一眼宋榕檀，目光像是在诘问「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起来。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没什么好回应的，离开的战队我不会再带第二次，做教练的规矩，做选手同样适用。」 台下响起窸窣的议论声，坐在第一排的crc老闆脸色骤然变差，採访还没结束，就接了一个电话离席。 宋榕檀用手挡住嘴型，靠在方淮耳边小声解说：「crc最后一个投资商撤资了。」方淮眉头轻轻抬了一下，似乎并不意外。 主持人看了看两人，笑意更深，眼神里甚至带了些诡异的慈爱。 「很抱歉打扰两位的悄悄话……」她开口，台下闹笑。宋榕檀闻言站直，一副「我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主持人道：「马上就是ring选手的生日了，最后一个问题，就问问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吧。」 宋榕檀顿了一下，想了想，视线在观众席搜寻着，忽然定在某处，翘起嘴角：「我的生日愿望是……」 「希望我喜欢的选手，能重回赛场。」 他的目光落在场中，唯一的那个样式朴素，却写着「方淮」二字的小应援牌上。 明珠蒙尘，乌云遮月，总有一天会被掀起的狂风吹散。 「教练，祝我得偿所愿？」宋榕檀微微歪头看向方淮，像是讨要祝福，却又奇怪地有种对什么宣战的态度，语气锐利张扬。 「不祝也没关系……」他笑了笑。 「我自己去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评论掉落红包~ 入v前三天的订阅对澄子超级重要qaq请大家先不要养肥我呜呜—— 第21章 自从宋榕檀在赛后採访说了那句话后, 电竞论坛、匹配排位里，是不是就会出现一个话题。 「ring喜欢的选手是何方神圣？」 只要有人提，不管大家原本是在吵架还是认真打游戏, 多少都会忍不住参与进来聊两句。 实在是宋榕檀的刺头形象过于深入人心，如果让大家猜他讨厌的选手, 论坛里能连夜列出几十几百楼——整个职业圈，几乎没有谁是他没怼过的。 方淮就是其中被怼的最多的选手之一，和gr队长赵子初并列第一的程度。 打完crc后，rtg连着快一周都没有比赛, 方淮也终于能抽出时间和他的小网友双排。 晚上8点, 收到方淮的消息，宋榕檀直接一个腾身从被窝里起来，借着床垫的弹力, 一步跨到电脑桌边按下开机键。 往常的这个时间, 他都应该在直播的，但自从在方淮那里找了个未成年防沉迷的藉口后，宋榕檀特意把周末8点的直播时间调到了12点。 [@rtg-ring宋榕檀：周五到周日直播时间改到12点之后。8点多全是防沉迷的小孩儿, 就不给未成年制造追星机会了。] 下面评论一水儿的全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小学生菜, 辣鸡职业选手举报了！/doge] 但没两天，就真的有个被低年级小学生狙到匹配的倒霉蛋职业选手, 小孩在手机跟前激动到尖叫, 引来家长把游戏和选手全骂了一通。虽然是无妄之灾，但多少还是造成了一些损失。 那两天, 经理看宋榕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宋榕檀一边等着方淮上线组他，一边愉快地回忆着最近经理就差把他供起来的各种行为。 [怀]向您发来组队邀请。 他眼神一亮, 脑子里什么都跑了个精光, 只剩下屏幕上这行字, 他弯着眼睛笑起来，打字。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 最近方淮不时就在企鹅上和他聊两句，看多了他充满狗勾表情包的聊天风格，现在竟然也脑补出一张[狗勾开心.jpg] [怀：晚上好。今天不忙吗？] [怀哥我滴超人：还行！前两天课堂测验考的好，老师给我们减了点作业量。] [怀：那小心老师过两天作业加倍。] [怀哥我滴超人：啊？为什么啊。] [怀：不知道你们老师是什么想法。我最近也给rtg减了训练，是想看一下他们在没有训练的情况下，是会主动找自己的漏洞，还是去休闲娱乐。] [怀：国内战队实力一般，最近的比赛赢的有些太顺利，希望他们还记得自己世界冠军的目标。] [怀：现在看来有点可惜。] 宋榕檀背后忽然冒出一阵冷汗。 今天难得训练少，连训练完成最困难的阿麦都在晚训前完成了任务，和比巴卜、小光头约着出门玩了，大钟也回寝室跟女朋友煲电话粥，他自己更是窝在寝室等着和方淮甜蜜双排……向来灯火通明的rtg训练室，现在甚至锁着门。 第49页 [怀哥我滴超人：qwq说不定他们等会儿就回去了。] [怀：今天只打两把，打完我要去写他们明天的加训计划，有点多。] [怀哥我滴超人：没事！没事我也去写作业……淮哥你说得对，老师肯定也在考验我们。] 手上点进双排4v4的排队界面，宋榕檀头一次没法专心地和方淮打游戏。 这个时间人不少，很快就排进了对局，两个路人看起来有点社交牛逼症，上来就开始聊天。 na：诶兄弟们，聊聊天啊。] [八木绊：不会是要聊谁是宋神心爱的选手吧……我站赵子初嘻嘻。] 宋榕檀瞳孔地震，噼里啪啦打字。 [怀哥我滴超人：？？？太离谱了吧。] [八木绊：有什么离谱的，相爱相杀啊姐妹！] [怀哥我滴超人：……我是男的。] [八木绊：哦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和1号那个怀是情侣……这id好gay啊兄弟。] [怀：……。] na：我倒是觉得宋神说的可能是老crc的方神啊。] [八木绊：谁啊？方淮？] 宋榕檀坐直了身体。 na：怎么可能啊靠！是方耀明。crc夺冠那年的队长，远古突击手大神啊，妹子你新粉吧。] [怀哥我滴超人：还不如方淮靠谱呢。怎么就不能是方淮了？] na：……兄弟，几个菜啊喝这么大？] [八木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天天说要把最喜欢的选手按在地上打吧！] [怀哥我滴超人：他没说过！] [八木绊：害，反正就那个意思。] 宋榕檀差点气笑。 他明明说的是：「我要打败方淮的队伍，告诉他我才是最强的。」和这个八什么的人复述出的差远了吧。 [怀：是差不多。] 宋榕檀：？ na：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兄弟，全世界职业选手全一夜蒸发了，ring喜欢的选手也不可能变成方淮的，笑死。] [八木绊：准备开局啦，你们都打什么！] 宋榕檀没出声，最后只能补位到副突击，他思来想去，还是私聊方淮。 [淮哥，宋榕檀真讨厌你吗？] 他反思了一通自己对方淮的态度，做的时候觉得没问题的操作，现在越想越没有底气。 方淮来的第一天，他就举着枪跟人来了场单人赛。 方淮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他给人下了「早上必须来共进早餐」的通牒。 他还弄脏过方淮的手稿，非要他去赛后採访。 更重要的是，今天他还没有去训练。 脑子里乱闹闹成一团纠缠的毛线球，过了半分钟他才收到方淮的回覆。 [怀：干什么，他讨厌我你还要来和他真人pk？] [怀哥我滴超人：……这个可能做不到。] [怀哥我滴超人：但是不应该啊！他不是那样的人。] [怀：你是他粉丝？] 宋榕檀卡壳了一秒。 [怀哥我滴超人：我不是，是淮哥去了rtg我才关注他的。] [怀哥我滴超人：我只喜欢你。] 方淮那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提示忽然消失，等了两秒，宋榕檀还是补了一句。 [怀哥我滴超人：唯粉！！] 原本快要僵住的气氛被轻轻搅开，像一锅马上要出锅冷却的糖浆，又被重新倒回去，咕嘟嘟冒着香甜却热度灼人的气泡。 糖浆的火候未到，宋榕檀察觉到自己冲动了。 [怀：ring是很好的选手，你可以考虑转粉他。] [怀：他能站到比我更高的位置。] [怀哥我滴超人：你18岁就拿世界冠军了，他快20了还没打过世界赛。] [怀：今年就可以了。] 宋榕檀握着滑鼠的手一紧。 [怀：这么说有些自负……但我依然确信，我可以让他站到那里。] 宋榕檀几乎能想像出方淮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那是一种和现在的冷酷魔王教练判若两人的神态，属于十八岁就站上单人赛最高领奖台的square。 少年眉目疏朗淡然，声音平和坚定：「明年我依然能站在这里，我确信。」 宋榕檀看着这行字出神。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有没有人说过……] [怀：什么。] [怀哥我滴超人：没事！] 他笑了一下，把话咽回心底。 ——你这样超帅的。 两人打过两盘排位后，宋榕檀的「未成年防沉迷」时间差不多快到，顺势下线各自去忙。 [怀：今天怎么没开语音。]下线前，方淮突然问。 以前宋榕檀还是真·未成年的时候，每次都要缠着方淮和他小队语音，重逢之后怕方淮听出什么端倪，自然是一次都没提过。 [在寝室，怕吵到室友……] 一行字都已经打到屏幕上，宋榕檀抿抿唇，删掉重写。 [怀哥我滴超人：麦克坏了！新的明天就能到。] [怀：好，明天见？早睡。] 对方的头像很快变成了灰色，宋榕檀摸了摸鼻子，在网上开始搜寻效果好的变声器。 以前他和方淮双排的时候话很多，方淮说他是小开心果，在班上一定很受喜欢。他没敢说自己在学校天天都是一张刺头的臭脸。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说他声音可爱乖巧，思索片刻，对着变声器一通操作，用监听试了个音…… 第50页 险些没把晚饭吐出来。 - 第二天是宋榕檀生日，他昨晚调完变声器已经是夜里十点，但还是去了训练室，自己加训到快两点。 早训的时候，他偷偷打着哈欠看比巴卜几人被毫无预兆的加训咂得神情恍惚，一肚子坏水快乐地冒泡。 「教练，我主动申请加训。」他笑了笑，举手。 方淮偏头看他，毫不意外，递给他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训练计划：「生日礼物。」 没有得到半句夸奖的宋榕檀笑容一僵。 午饭的时候，经理给宋榕檀送来生日礼物——今天下午gr战队的比赛门票，还是豪华的第一排正中。 「gr那边给的赠票，老闆说让大家去放松一下。」经理解释，「他们队长看热搜以为小宋有女朋友呢，还让多拿了一张票……小孩挺心细的。要不方教练也一起去吧？别浪费了票。」 宋榕檀看过去。 gr现任队长、战术核心，是狙击手first，也就是传闻中他第二讨厌的那个赵子初。但和方淮不同，他和赵子初之间是确确实实起过冲突的。虽然后来说开了，但也还是没能成为朋友。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gr作为上赛季第一名的队伍，比赛也还是很有观看价值的。即使他们不去现场，也需要在基地一起看转播。 方淮眼皮都没抬：「你问问他们想让我去么。」 rtg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开口。大家都知道，如果方淮不去，那这就是一场休闲娱乐活动，但方淮去了，就必定会变成战术技术现场考试。 这个问题就和高中春游要不要带班主任一样……让人没法回答。 而最后开口的，往往是班长一类的人物。 宋榕檀笑：「信不信，如果教练今天不去，明天论坛上就全是什么方淮rtg表面合作，私下早已决裂的话。」 方淮抬了抬嘴角，宋榕檀偏头看他，直到得到了一个淡淡的点头。 宋榕檀得了他的答覆，满意地轻哼一声，回到自己机位上，拿出手机。 [ring：怂。] 不敢光明正大邀请人，还找什么女朋友的接口。 被他没头没脑骂了一句的人几乎是秒回。 [赵子初：宋榕檀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宋榕檀反手拍了一张门票的图片发过去。 [ring：？给你十秒钟，反思一下你的措辞。]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赵子初：……方哥来吗。] [ring：不来，但如果我吹吹枕头风就不一样了。] [赵子初：？？？] [ring：欠我一个人情啊。] 对面含恨应了。 下午的比赛，gr毫无悬念地2：0获胜，春季赛和rtg一样一路零封对手，未尝败绩。站在採访席的是这局的mvp赵子初。 导播很会搞事地切了一半屏幕给台下的rtg众人，略过方淮时顿了一下，最后落在宋榕檀身上。他姿势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那架势像是把观众席坐成了皇位。 他身边的方淮低头在本子上记录，宋榕檀侧身看过去，挑眉。 「教练对他挺满意的？」他随口问。 方淮嗯了一声：「还不错。」 宋榕檀微微眯起眼。 方淮还在役的时候，赵子初是他的替补，方淮离队后crc老闆看不上他，把他卖给了当时还是季后赛守门员的gr，两年后赵子初带领gr在夏季赛夺冠，一举成名。 方淮发现旁边忽然没了声音的人，偏头看到他看着赵子初若有所思的表情，心底生出几分笑意。 他猜到宋榕檀大概是在想，自己和rtg结束合作后，会不会去gr的事。 如果自己去了gr，那么下半年，gr就会变成rtg夺冠的最有力竞争对象。 方淮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感谢first接受今天的採访，最后呢，今天的寿星ring选手也来到了现场，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台上，以热爱八卦闻名的主持人狡黠道。 宋榕檀懒懒看过去，却没和赵子初对上视线，对方看的是他身边低着头的……方淮。 「祝ring生日快乐。」赵子初啧了一声，别扭道。 「然后……心想事成吧。」 台下传来一阵观众胡乱起闹的声音。 宋榕檀轻笑。 「我去，队长什么时候和first关系这么好了？」比巴卜挠头，「以前不是还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在游戏里互相暴揍吗……」 宋榕檀随口：「年轻气盛，理解一下。」 方淮难得轻笑：「你现在也是个小孩。」 宋榕檀神情有一瞬的古怪，板着脸闷声道：「……我奔三了。」 「不就是二十岁吗？谁不是啊！」比巴卜混在散场喧闹的人群里爆笑。 rtg众人借选手通道离开，却在出门前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匆忙的脚步声。 「等……等一下！」喘着粗气的是个带着棒球帽的妹妹头少年，他抬头直直地看着方淮，「方……前辈，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是赵子初。 宋榕檀耸肩：「慢慢聊，我们去车上等你。」 方淮沉默了一下，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宋榕檀：「拿着，去车上先復盘。」 接过本子，宋榕檀看着被方淮晾在那里的赵子初，忽然心情转好。 「早点回来啊。」他说。 第51页 方淮无奈：「知道了。」 宋榕檀带着rtg队员出了选手通道，方淮才转身看着眼前的少年。 两年未见，当初瘦弱的小男生现在……完全还是当年的样子。 赵子初一张娃娃脸几乎定格在了十八岁，和他的身高一起。 沉默了两秒，方淮开口，语气很淡：「怎么了吗？」 一句话刚递过去，对面眼睛就红了。 「前辈……对不起。」赵子初摘了帽子，头顶乱乱的，像长久无人打理的洋娃娃的头髮。 「我当年去gr，我不知道是您给的推荐……我还，私底下骂过您……」 方淮微怔。 两年前，赵子初在crc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替补狙击手，一个在周元盛看来完全没有用处的人。方淮无法阻止周元盛一个接一个地卖掉冠军队的老队友，只能在走之前，将十分有潜力的赵子初推荐给了当时gr的教练。 赵子初声音哽咽：「我当时听了他们说的，以为……前辈是抛下队伍……」 「举手之劳。」方淮开口，语气温和了一些。他当年就十分欣赏这个后辈，碍于那时战队内部混乱动盪，没能好好带他。 赵子初忽然退后一步，勐地一个深深的鞠躬。 方淮侧身，没受他这个大礼：「gr很适合你，能有现在的成绩，也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 「前辈……您不怪我吗。」赵子初犹豫地问，「我是最应该帮您说话的人……」 方淮安静地看着他：「人微言轻，对你来说，不谈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声音平淡，似乎当年那些充斥在耳边的恶语都与他无关。 赵子初垂眸，情绪低落下来。 「对了前辈……不知道您和宋榕檀那个狗……那个选手相处得怎么样。」他忽然问。 方淮抬眼：「怎么了？」 「但其实您介绍我来gr的事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鼓励我跟您道歉……」 闻言，方淮怔了一下，平淡的神色忽然掀起一抹涟漪。 赵子初低头，脚尖不断摩擦着地面，嘴上哼道：「他让我跟您保密……我就不保！」 「谢谢。」方淮忽然轻笑。 赵子初呆愣了一秒，摸着鼻子跟方淮道别。 rtg大巴上，宋榕檀频频扭头往选手通道的出口看，见到方淮独自出来，原本沉着的面色不自觉地柔和了稜角。 「聊的怎么样？」 方淮一上车就看到倾身趴在第一排栏杆上，手臂垫着下巴，歪头看他的宋榕檀。 夕阳落在他一头金髮上，空调暖风吹得碎光微微晃动，像是阳光有了形状。 干净而温暖。 方淮忽然伸手摸上那一片温和的阳光。 指腹穿行在金色的髮丝间，拨弄牵动着髮根，似撩拨又似意外，不时擦过被抚摸者的头皮。 感受到搭在头顶的那只玉石般微凉的手，宋榕檀整个人僵住了，皮肤之下肌骨牵引着身体骤然扯紧。 两人体温的温差带来一阵颤栗，冰雪在他灼烫的肌肤上消融流淌，自头顶肆虐到指尖。 他抬手想要抓住眼前的雪，却又怕化在自己干渴的唇齿间. 闭了闭眼，他还是压下了心底被困在笼中的冲动。 肩颈的紧张感拉扯着咬肌跟着绷直，像一只饿久了的犬科动物竭力抑制本能，还要将头往眼前人的掌心轻蹭。 方淮忽然轻笑了一下，清冷的声线钩住宋榕檀炸开的思绪，将他从朦胧混沌里蓦地拉出。 宋榕檀如梦方醒，下意识想要退开，却又感受到方淮挽留般，忽然轻轻按住他发顶的指尖。 落在他耳边脸颊处的夕阳色泽忽然变得更深，躲藏在肌肤下炙烤烧灼的红意在众人瞩目之中，藉机偷偷漫开。（审核大大这里只是在摸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我就摸了个头？ 狗子：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今天直接立定跳远从地球跳到月球！！ 好想要评论……评论呜呜……（眼泪汪汪.jpg） ps：正文加的那几个给审核大大的字不影响收费价格！ 第22章 宋榕檀的头髮看起来和他本人一样, 像是有些扎手的硬发质，但真的摸上去却意外有些软绒。 手感像是商店货架上最受欢迎的那只毛绒玩具，但触感温热, 还带着他突然放缓了的唿吸起伏。 让人意识到，他原本可以躲开, 此刻却还是乖巧地趴在栏杆上。 方淮忽然抽手，结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摸头杀——刚才的动作仿佛鬼使神差，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理由。 顿了一下，他开口解释, 声音难得有些不自然。 「生日快乐。」 宋榕檀偏过头, 压住心底差点打翻的热糖罐，轻笑：「这是生日礼物？」 方淮轻咳一声：「最后摸一下十九岁小孩的脑袋。」 他说完便去后排给他留下的位置落座，宋榕檀抽了抽鼻子, 闻到方淮指尖还未散尽的咖啡香气。 他抬手, 盖在被方淮揉过的那一片头髮上，阳光和掌心的温度亲昵地贴在他手里。 偏头看见比巴卜懵着的神情，他才意识到什么, 装作若无其事整理髮型的样子, 动了动手。 - 宋榕檀生日过后，rtg的赛程就紧张起来, 但习惯了方淮高强度训练的几人状态却越来越好。 第52页 晚春的花落尽, 空气里也渐渐多了属于初夏的清风。五月，春季赛赛程已过大半, rtg依然保持着全胜的战绩，甚至连和上赛季第二名的比赛, 也以2：0的碾压之势拿下。 每场比赛, rtg都能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战术, 以极熟稔的配合在所有人心里留下浓重的一笔。 同样令人瞠目的，还有不过几个月，rtg几人都有了飞跃性提升的个人水平。 在找到长处并将它训练到极致后，向来是队伍短板的侦察员阿麦拿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mvp，在採访席上忍不住红了眼睛，深深地向台下方淮的位置鞠躬。 大钟作为队里最和方淮「专业对口」的狙击手，也在比赛里打出了好几次亮眼的操作。 比巴卜的压枪问题在魔鬼训练下，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拿手绝活，凭藉这一手操作在比赛里拿了个单人四杀，被他天天挂在嘴边炫耀，说能吹两年。 十二和队伍的配合也进步神速，温和冷静的性格与比巴卜几乎是两个极端，也给rtg创造了更多战术变化的机会。但他最高兴的，还是直播间里日益减少的对方淮的反感言论，最近开直播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吸粉无数，有了「rtg最后的乖仔」的称号。 rtg的所有改变都围绕着「方淮」二字，在赛季初还捏着鼻子说方淮滚出rtg的粉丝大多倒戈得彻底，甚至在有人骂方淮的时候比方淮粉沖得还前。 你说他是白眼狼？这他妈的是rtg的大功臣！ 摘了全网嘲的滤镜之后很多人才发现，方淮那些所谓的实锤黑料，都不过是他老队友craz的一家之言，另一位还在役的队友赵子初从来没跳出来附和过，甚至还和craz十分不对付。 渐渐的，在有人向路人科普方淮「黑料」的时候，总有反驳者打断他们的读条，单靠一句「有锤上锤，没锤爬」，扭转着方淮在国内的声名。 相比之下，原来rtg的「流量」担当，几乎天天都在论坛被值班的宋榕檀，倒显得沉稳了不少——比赛里mvp照样拿到手软，但私底下折腾公关部的事没再出过。 用经理的话说就是，宋榕檀好像过了个二十岁生日忽然懂事了，当时宋榕檀只是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最近很忙，忙着在高强度训练的同时，兼顾直播和马甲号的事。 方淮大约是逐渐适应了国内的生活，再加上rtg比赛未尝败绩，一路绿灯通行。最近一个月，和阿圆双排的时候，心情明显轻快了不少，对游戏的瘾也渐渐回来了。 每个职业选手在进入职业圈前，无一不是游戏的忠实玩家、狂热粉丝。大部分人虽然在职业生涯里无尽的机械训练中，变得对游戏麻木起来，可一旦空窗许久，再回到训练服界面时，即使疲惫，但已经烙在灵魂里的热爱也会把他再次唤醒。 像是破镜重圆后的二次热恋期，晚上收工后，方淮总要打一把游戏再去睡觉。 宋榕檀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当他有一次上线后，看到方淮状态栏里一个明晃晃的【单人赛对局中】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自己要被抛弃的危机感。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阿圆]这个身份成年。 「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方淮问。 一年得了他两句「生日快乐」已经够本了，宋榕檀哪里好意思收他两份礼物，含煳着推辞了。 「先排吧淮哥。」他说。之前找的变声器他还是没有用上，只能说是他不会调，不能怪那个好评如潮的变声器。 然而自己的声音用了几天之后，他发现方淮根本没有反应，渐渐也就放了心。 「今天生日，不和舍友出去庆祝吗？」方淮道。 宋榕檀熟练：「今天作业太多，他们写完太累，都睡下了。」 方淮：「你怎么不睡？」 宋榕檀：「我还好。那些训……那些作业对我来说没有太难，我和淮哥一样，睡前打游戏放松一下嘛。」 方淮轻笑：「你应该是老师很喜欢的那种学生。」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如果是就好了。」 顿了一下，他问：「淮哥你有喜欢的队员吗？」 方淮那边甚至没有留出几秒的思考时间，直接回覆：「没有。」 宋榕檀无声地瘪了瘪嘴：「那喜欢的选手呢？」 「非要说的话……」方淮道，「方队吧，green。」 宋榕檀反应了两秒：「g神？」 crc的老队长green，方耀明，世界级突击手，退役后去k国的xxl战队做了教练。 「淮哥你喜欢突击手？」宋榕檀支楞起来，如果他有尾巴，想必现在已经摇个不停了。 方淮道：「不是，因为方队帮了我很多。」 「如果你说喜欢的选手是指实力上的崇拜……那暂时没有。」方淮轻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着多狂妄的话。 或许对他来说确实不算狂妄。 方淮进入职业联赛前，单人赛的冠军基本都是被又莽又拼的突击手们包揽的，他十八岁时横空出世，接连两年以压倒性的人头数蝉联单人赛冠军。 国内媒体叫他「小破军星」，退役的第一年，单人赛万年老二拿着冠军杯，却只说有一颗新星陨落了。 两人排进对局，语音被暂时切断，几秒加载后重新连上，宋榕檀却在队伍里看到一个熟悉的id。 [嘤嘤嘤] 第53页 1号路人开麦：「卧槽！你是rtg的比巴卜吗！本人？！」 「是是是！这局我带飞！」[嘤嘤嘤]回復，是熟悉的声音，宋榕檀甚至能隐约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大嗓门。 这个帐号是比巴卜直播时常用的id，会被认出来也是很自然的事。 rtg几人的小号id都不怎么正常，[ringring]、[嘤嘤嘤]……还曾经被拉到论坛吐槽「叠词词噁心心」。 「兄弟们我打主突击，没意见吧？」比巴卜问。他虽然是rtg的副突击手，但一般在路人局，就是板上钉钉的主突击位了。 然而宋榕檀却和他抢惯了，没过脑子就打出一句：「我主突。」 比巴卜和1号路人同时发了一串问号。 宋榕檀心道不好，他现在只是方淮的网友，而比巴卜却是实实在在、朝夕相处的队员，方淮他…… [怀：我可以让狙位。]1号路人显示出的常用位是狙击手，和方淮冲突。 紧接着，方淮又发了他们两个最近一个月的双排胜率，场次不算多，但95%的胜率实在高得离谱。 [怀：不会输。] 1号路人立刻倒戈。 [嘤嘤嘤：？？除了我队长没人敢让我打副手！！！] [嘤嘤嘤：职业选手的大腿你们都不抱的吗！] 宋榕檀没忍住笑出声。 方淮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冷：「最近连胜太多，我看他是飘了。」 宋榕檀嗯了一声。他很清楚，比巴卜就像那种骨子里带着怂的假校霸，在老师面前做乖乖仔，一转身比谁都野。 「不过淮哥，你这么相信我啊？」他笑着问，「比巴卜是职业选手。」 方淮淡淡：「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是。」 「你学东西很快。」他说，「我们不到三十局就从钻石段位打到大师，你的mvp也没少拿过。」 「我跟你说的技巧，你几乎都能吸收……不要妄自菲薄。」方淮笑了笑，「如果来打职业，至少也能去一线战队当个副突击了。」 「而且，你还有我。」 宋榕檀微怔，他心里知道方淮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急速飙升的心跳。 什么藏拙、身份，一瞬间全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宋榕檀挑起嘴角，手上打字。 [怀哥我滴超人：我打主突carry，必赢。] [嘤嘤嘤：有本事不做资源倾斜，敢跟我比人头评分吗！] [怀哥我滴超人：有什么不敢的？] [怀哥我滴超人：我让你一个人头都拿不到。] 方淮看着这行字，忽然一晃神，总觉得阿圆打字的语气和ring那副刺头的模样有点像。 「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和ring很像？」他忽然开口。 宋榕檀僵住，干巴巴道：「……啊？有、有吧。」 方淮笑：「是很像。但说话的语气差的很多。他说话……比较像你打字的这个风格。」 宋榕檀轻咳一声：「可能是我最近看多他直播了。」 方淮语气辨不清情绪：「学点好的。」 抓了抓头髮，宋榕檀只能选择沉默。 对局很快开始，他立刻集中精神，抄起平时训练赛的手速买了把好枪。他清楚地听见隔壁比巴卜屋里的一声「靠！」，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关了麦克。 一场大师段位的路人局，不说精彩纷呈，至少也应该有来有往。可方淮一方三个职业选手同时发力，对面一上来就被打蒙了头。 [全部莫挨劳资：靠，妈的对面职业队四排？？] 宋榕檀刚收了一个人头，好不犹豫地从高台跳下，一个前滚翻落地瞄准，又是一串子弹出膛，提前击杀了比巴卜正对面的敌人。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这个嘤嘤嘤是。] [全部莫挨劳资：但是兄弟我觉得你比他强。牛的！] 比赛在7分钟的时候就一边倒地结束，宋榕檀如他所说，一边推进战线，一边还不忘抢比巴卜的人头。 看着自己挂零的战绩，[嘤嘤嘤]直接退出了游戏。 「淮哥，他心态不会崩吧？」宋榕檀道。 方淮语气平静：「对他来说，一帆风顺不是好事。即使没有今天这个意外，我过两天也会安排一场专门给他的训练赛。」 宋榕檀眨了眨眼：「那ring呢？」 语音那边沉默了片刻，方淮的语气难得露出一些犹豫：「ring在加入职业联赛前应该经歷过一些事，又或者接受过相关的训练。」 「他是一个成熟的职业选手……从一开始就是。」 宋榕檀垂眸，心底情绪复杂酸涩，却带着些隐约的回甘。 是你成就了我。他想。 「淮哥，早点睡。」他笑了笑，「晚安。」 - 第二天晚上，rtg在比赛里遭遇了春季赛以来的首次滑铁卢。 rtg第一局就换下了宋榕檀，让替补十二作为副突击送，和主突击比巴卜配合作战。比巴卜却失误连连，丢掉了rtg第一小局的胜利。 方淮深深看了他一眼，第二局让宋榕檀换下比巴卜上场，让一追二，保住了rtg的连胜积分。 比巴卜向来咋咋唿唿的情绪仿佛在一夕之间褪了颜色，直到回到基地都没再作声，一个人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去碰手机。 他知道，现在论坛和微博上，肯定都是铺天盖地对他的指责。 第54页 「队长，今天晚训我想请假。」他耷拉着头站在宋榕檀面前，和昨晚那个张扬跋扈的小孩完全判若两人。 宋榕檀抱臂看他：「理由？」 比巴卜嗫喏：「我不太舒服。」 宋榕檀轻嗤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昨天在排位被路人打爆了。」 比巴卜勐地抬头，眼神里全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先说说，觉得自己最近状态怎么样。」宋榕檀没有回覆，问。 比巴卜磕绊道：「我飘了……」 宋榕檀抬了抬下巴：「以后？」 「我……会注意。」比巴卜声音发颤，「但是队长我真的……我好像不会打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登游戏，满脑子都是他一枪接一枪……抢我人头。」比巴卜急道，「我只能看着……我怎么也打不中！」 宋榕檀啧了声：「就这么怕？」 比巴卜瞄了他一眼：「……怕。就跟我刚来rtg被你单杀十次一样。」 宋榕檀想起来，那时候比巴卜也是低落了好久，但当时他自己都还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自然也谈不上关心队友心理状况的事。 「怎么还能给留下心理阴影了呢……」宋榕檀表情古怪。 比巴卜气急：「你出去问问哪个突击手没被你打自闭过！你他妈能对自己有点认知吗？！」 「打住。」宋榕檀道，「我知道我刺头。」 比巴卜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宋榕檀念在他心态失衡，权当没看见：「其实呢昨天那个打你的人就是我。」 比巴卜愣住：「你……你跟我报一下id……？」 「……超人。」宋榕檀在队友面前多少有点队长包袱，把前面四个字含混过去。 比巴卜后退了两步，瞳孔地震。 他想起更恐怖的事。 「你没有女朋友对吧？」他再次确认。 宋榕檀点头。 「所以……所以那个和你情侣id的，那个拿了不少人头的侦察员……」他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是你那天说的喜欢的选手？？！」 宋榕檀面色微变：「小声点能死？」 比巴卜被这个消息震懵了神智，像是根本没听到，几乎喊得破音： 「我靠！谁啊！！」 宋榕檀心头火起，咬牙正要伸手揪比巴卜耳朵，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沁雪般的声音，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不去晚训，在这里打闹什么？」 玻璃里不知什么时候映了出方淮微微蹙眉的身影，宋榕檀整个人僵立在那里，没敢回头。 但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比巴卜看着眼前紧盯着自己的队长，打了个哆嗦。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随机掉落15个红包~ 明天要上夹子啦。明晚11点再更新！ 然后那个，如果大家实在不知道评论什么的话可以考虑按爪（？）和上本一样我每个都会回的！会伸爪贴贴！ 这本看的人好像不多，能收到小天使的夸夸真的感动落泪。看到小天使们更多的情绪反馈也是我更新的动力！耶！ 第23章 「你什么时候来的？」宋榕檀声音干涩地问。 「刚刚。」方淮冷淡。 宋榕檀闭了闭眼。 刚刚是多久以前啊！！一秒也叫刚刚, 一分钟也叫刚刚！ 但他不好再问，只能赶在方淮真的生气之前，拎着比巴卜进了训练室。 「号的事, 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听见没有！」他恶狠狠道。 比巴卜自知闯了祸, 一缩脖子：「……本来就有三个人吧。你、我，还有你那个喜欢的选……」 「他不知道。」宋榕檀打断，看着比巴卜又瞪大的眼睛，伸出手指二次威胁。 比巴卜呆了呆。 他明明只是出去晃了一圈, 可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平行世界。 冷静了一下，他回忆起昨天遇见那个[怀哥我滴超人]的事, 脑子里盘旋着这个像极了软萌小女友的id。 还有那个号在队内频道打字说的, 堪称撒娇的话。 忽然，他浑身巨震。 不是吧……他这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宋榕檀他该不会是求而不得，就装女孩子骗那个不知名职业选手前辈网恋吧！！！ 他在脑子里把知名的退役选手全过了一遍, 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名字里有「怀」字的。 但要说同音字……他面前倒是就有一位。 比巴卜缓缓抬眼, 看着方淮的视线里第一次充满了茫然。 他忽然疯狂摇头，把离谱的情绪摒出脑海。 这太离谱了, 比宋榕檀装妹子还离谱！！ - 时间过得飞快, 自从比巴卜解开心结，状态恢復昔日神勇后, rtg又稳了几次连胜，但有了比巴卜的前车之鑑, 大家的心态都还算平稳。 训练加倍的认真, 復盘时的思路也明显更为清晰, 甚至在宋榕檀的带领下，还会主动找方淮要求加训。 看得经理热泪盈眶，大唿冠军舍你们其谁。 方淮却觉得有些不对，队员们对他总有点小心翼翼的架势，和他刚来时那种敬畏不同，更像是……在讨他欢心。 一天晚训加练结束，队员们陆续打着哈欠离开训练室，方淮想了想，叫住了正揉眼睛的小光头问话。 第55页 小光头有一瞬的犹豫，最终还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教练……是队长建议我们这么做的。」 方淮眉头微皱。 「因为……春季赛快结束了，然后教练不是一直，只在一个队伍呆半赛季吗。」他的神情有些期期艾艾。 「我们就想着，要是能乖一点，让你愿意在rtg续约……」 「……谁说乖我就会续约的。」方淮面色淡淡。 小光头一本正经：「比巴卜吧。他说你喜欢乖的，队长也说确实……诶队长！」 方淮回头，看见身后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出门的宋榕檀，对上他有些意外的视线。 「怎么了？」宋榕檀走近。 小光头积极道：「就是你和比巴卜说，教练喜欢乖一点的事……」 宋榕檀瞭然，解释了方淮刚来那天比巴卜听到的墙角。 方淮卡顿了一秒，心底觉得好笑，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冷着脸严肃：「好好比赛，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事。」 小光头重重点头：「那加训……」 「照常。」方淮抬眼看他，「自己要求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小光头嘿嘿一笑。 「你真喜欢乖的类型？」宋榕檀突然问。 方淮面色未变：「不讨厌。」 宋榕檀抿唇，心底盘算。 方淮这种性格怎么可能说喜欢……那么他的不讨厌大约就是喜欢。 他翘起嘴角，越来越肯定起自己让[阿圆]成年的决定。 等春季赛结束，休赛期他就可以经常和方淮双排了，到时候吹吹枕头……不是，到时候旁敲侧击劝上两句，一样能增加方淮留下来的概率。 但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拿到春季赛的积分第一。 tetd职业联赛的春季赛段，只有积分制的常规赛，夏季赛才会在积分常规赛的基础上，增加积分排名前八位队伍的季后赛。 春季赛积分第一和夏季赛冠军队均能得到世界赛小组赛的入场门票，剩下的四个外卡赛名额，将综合春季赛积分和季后赛排名进行分配。 目前，rtg以大局全胜、小局只有一个2：1的战绩位列积分榜第一。 上赛季夏季赛冠军队gr紧随其后，同样大局全胜，小局比rtg多了一个2：1，因此位列第二。 rtg作为联赛新王，整个赛期都保持着极高的竞技水准，甚至还在稳步上升。 而旧主gr也不落人后，实力和成绩稳如泰山。 下一场比赛，就是万众期待的双王对决。 这是rtg的最后一场比赛，如果2：0赢下，他们就能稳坐积分第一的宝座，直接拿到世界赛门票，再无人可以撼动。 - 「晚训结束。」 决战前日，深夜十二点，方淮合上满是字迹的训练手册，语气难得有了些许温和。 宋榕檀也关了电脑起身，难得没再加训到更晚，比巴卜几人也跟着收拾了东西。 「教练早点休息。」宋榕檀道。 方淮嗯了一声，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着屏幕，微皱了一下眉，出门接起。 宋榕檀面上没什么反应，草草收了一下桌子便跟了过去。 方淮倚在训练室外的栏杆处，手机里的声音不算大，却在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小方啊，下半年你打算去哪个队伍？」 那人声音里尽是虚伪的温和，叫人听了作呕。 是crc老闆周元盛。 方淮垂眸站在雨夜的寒风里，没有回话。 宋榕檀的头皮收紧，哄地一下，脑子里似乎有根弦突然绷断。 他上前两步抓住方淮手背，借着他的手把手机送到自己耳边。 「他不会走。」宋榕檀压抑的声音比往常更沉，一字一顿的话语像是刀剑出鞘，厉厉刀光警告着试图靠近的人。 周元盛开口：「你谁……」话才说了一半，便毫无预兆地被挂了电话。 宋榕檀拇指在方淮指节上轻按，力度传导到锁屏键上，屏幕熄灭，方淮镜片上的反光骤然消失。 他抬眼，毫无阻隔地直直看向方淮眼底，忽然感觉掌心被传来一阵力道，挣扎着想从他的桎梏中熘走。 宋榕檀下意识收紧指节，将那片温软的触感困在手中。 方淮被眼镜和刘海半遮的眉眼微皱。 宋榕檀却又上前了半步。 方淮眯眼，启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含怒的音节。 「ring。」 「我错了。」宋榕檀挑眉，面上却没有半分悔意。 方淮的怒气忽然被他这一句服软的话措手不及地打散。 他略有些迷惑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用最刺头的表情说着最卑微的话。 「rtg可以出双倍年薪。」宋榕檀声音冷肃，他从没这么认真过。 「……什么？」 宋榕檀板着脸：「要是还嫌少，让老闆把我的工资奖金也发给你。」 方淮顿了一下，语气辨不清情绪：「然后呢？」 「股份？」宋榕檀下意识收紧手指，「可以。我有rtg的股份，给你一半。」 「松手。」方淮再次尝试抽出手腕。 还不满意？ 宋榕檀压低眉毛，像个在拍卖会上倾家荡产的买家，咬牙：「全给你。」 方淮垂眸，冷淡：「我说松手，听不到吗？」 第56页 他背后忽然变了风向，雨丝一转，尽数招唿在宋榕檀面对疾风的脸上。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 他的心情也跟着如坠冰窟。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人，明明已经在自己眼前了，却又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半晌，感受到攥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减轻，方淮顺势挣脱，微光下，皓白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很快便消散。 方淮移开视线。 「不想我走？」他抬眸，淡淡瞥了一眼宋榕檀。 金髮青年垂着眼，缄默不语。他背着光，辨不清脸上的神情，蓬松柔软的髮丝却被骤雨浇了个透。 水珠沿着耳根滑落，在凌厉的下颌角突然失去支撑，砸到他已经洇湿的肩头。 方淮忽然伸手，指腹擦过那道湿痕。 仅仅是一个短暂的、不到一秒的动作而已，可方淮指尖触碰过的肌肤之下，宋榕檀的咬肌骤然绷紧。 方淮遮住眼底笑意，平静开口：「你知道我的年薪是多少吧。」 「没我多。」宋榕檀声音带了点哑。 「……」方淮顺了口气，才道，「为什么我在rtg说年薪，在国外只说半年……」 「你不会动脑子想想吗？」 「你……签了一年？」宋榕檀茫然抬头，方淮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眶不同于其他皮肤的色泽，带了点红。 方淮淡淡：「要我拿合同给你看吗。」 耳边风雨声不知何时渐渐停息，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刚想转身回去休息，忽然被人搂进了怀里。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冲破了他所有的防线，细细密密地将他裹住。 宋榕檀肩上被雨水浸湿的那一小块痕迹，正抵在他的下巴上。 方淮第一次察觉到，宋榕檀比他高了不止两三厘米。 心跳和体温透过初夏的薄衫，没有距离感地在两人相触的胸前嵴背铺开，一缕微湿的金髮带着洗髮水的冷香，趁机贴在方淮颊边。 有些痒。 方淮有些茫然地轻轻偏头，试图甩掉这簇头髮，耳边极近处却传来宋榕檀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想起之前看到他眼角的隐约红意，方淮微怔，准备推开他的手一顿：「哭了？」 宋榕檀锢在他后背的手臂紧了紧。 「……气的。」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身后训练室突然传来比巴卜大大咧咧的声音。 「队长，你水杯没……卧槽！」 还没凝结起来的暧昧气息被骤然冲散，自宋榕檀身边蔓延开的那些情绪像是被掀了老底，兀自在空气里尴尬。 方淮处变不惊，抬手搭上颈边宋榕檀的肩，轻轻推开：「松手。」 宋榕檀没动。 「你队友在看。」 暖烘烘的身体这才稍远了一点点。 「也是你的队友。」宋榕檀声音还有些闷，语气却带了笑。 说完这句，他便主动松开了手。 他直接转身朝呆愣在门边的比巴卜和小光头走去，目光甚至没有在方淮脸上掠过一瞬。 只是刚一抬脚，就迈出去同手同脚的一步。 「水杯呢？」他轻咳一声稳住身形，坦然伸手。 比巴卜浑身僵直：「你你你……」 「教练夏季赛还会留在rtg。」宋榕檀挑眉，「庆祝一下怎么了？」 小光头眼睛蓦地瞪大，看向教练。 方淮轻笑，没有反驳。 比巴卜和小光头对视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欢唿出声。 小光头张开手臂，抬脚就要跑，却被他队长拦在了半路。 「抱什么抱……行了不早了，让教练早点休息吧。」宋榕檀振振有词，完全看不出是现编的理由。 也好像刚刚那个抱着教练不撒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在说什么？」比巴卜神情顿时古怪，「教练已经走了啊。」 他旁边，小光头也摸了摸锃亮的脑门，疑惑：「我只是想跑个圈发泄一下……」 宋榕檀回头，半分钟前方淮还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 回到寝室，方淮洗了个澡躺下，温热的水气很快将微冷的被子烘热到近似人体的温度，像是一个低配版的拥抱。 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在他意外收穫了第一个拥抱之后。 方淮顿了两秒，翻了个身，拥住堆叠的被边往怀里抱了抱，却还是觉得有些太过松软…… 眉头微微皱起，眼周肌肉的收缩带着睫毛轻颤，他抿了抿唇。 之前……是不是应该回抱一下的。 他忽然想。 出于礼节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听好了，不许你们抱淮哥，也不许拉手，不许煲电话粥，不许两个人偷偷双排，不许吹教练枕头风…… rtg众（假笑）：只。有。你。敢！ 淮哥：我不说话，你们争。 第24章 一夜无梦。 方淮很少能这样睡一个轻松的觉。临时来训练室下发通知的时候, 经理还有些讶异地说他今天脸色真不错。 「是有什么好消息吗？」经理随口问。 方淮淡淡笑了一下：「算是。」他转头，却看见宋榕檀欲盖弥彰般收回的视线。 他在心里又给宋榕檀记了一笔训练不专心的帐。 第57页 宋榕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训练似乎更多了，但他来者不拒, 更让方淮好奇起他能承受的上限。 - rtg今晚的比赛是7点，场馆离俱乐部不远。吃过晚饭, 众人才不急不缓地坐上大巴来到场馆。 「最后一场比赛！」比巴卜看着场馆外的海报，忍不住激动，「明天是不是能放假了！」 小光头跟着期待：「聚餐！休赛期！旅游！」 队里的老大哥大钟失笑：「下周还有单人赛啊。你从去年开始就说要在单人赛和队长一决高下。」 比巴卜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一些：「那晚上出去搓一顿夜宵总可以吧……总得庆祝一下啊。」 「除非今天2：0零封gr，不然这个积分第一都算是拱手让人。gr后天可还有一场比赛的。」宋榕檀似笑非笑。 「还是说你觉得第二名也值得庆祝？」 比巴卜挑眉：「那打啊！不就是二比零, 谁怕谁？」 他语气里带着过度的自负的情绪, 方淮偏头，冷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比巴卜顿时噤声。 「抱歉教练, 我又飘了……」他声若蚊蝇。 「前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 众人回头，看见从gr休息室出来的赵子初。 妹妹头少年跑到方淮面前站定，笑容乖巧：「前辈, 比赛完要一起去吃夜宵吗？」 方淮还没说话, 宋榕檀却从后面上前一步，把赵子初挤开。 「比赛完rtg要队内聚餐。」他笑了笑, 「或者你也可以来我们的冠军庆功宴？」 比巴卜：？ 「比巴卜, 跟经理说，晚上找个好馆子下。」宋榕檀弯着眼睛, 眼底却没什么真情实感的笑。 赵子初偏头看了他一眼，咬牙。 他和宋榕檀这个b是真的气场不合, 见了就想真人pk的程度。 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赵子初看着方淮, 露出询问的表情：「前辈？」 方淮手背碰了碰宋榕檀肩膀，示意他让开。 「今天不方便。」他说，「以后有机会吧。」 宋榕檀心底松了口气，顿时对着赵子初炫耀般抬了抬下巴。 gr经理过来领走了乱跑的队长，rtg几人也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你们发现没有？教练真的忽然变得受欢迎好多。」比巴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措词有点问题，慌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就……」 「往常只有队长在后台才会被要签名，上场比赛不是教练也被要了？」大钟笑。 宋榕檀眼睛都没抬一下，嗤笑：「麻烦。」 「不过first在教练面前是真的乖，跟变了个人似的。」比巴卜斜觑了一眼宋榕檀，「我以前见他，不是在骂宋榕檀，就是在骂宋榕檀的路上。」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宋榕檀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敲门似的叩了叩方淮的笔记本。 方淮移开本子，抛来冷淡的视线。 「赵子初就是个傻子。」宋榕檀道，「他那都是在你面前装乖的。」 方淮面色未变，语气平静：「比刺头好。」 宋榕檀：「……」 比巴卜捂住嘴，好险没笑喷出声，却还是引来宋榕檀以夜宵要挟的报復。 方淮的视线在打闹的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垂眸遮住浅淡的笑意。 他在rtg签下一年合约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方耀明都以为，他下半赛季还会辗转其他战队。 还未回国的时候，他有时也会犹豫rtg会不会是最佳选择，一度做好了半路毁约走人的准备。 但一切都顺利得像是开了外挂。 rtg不仅在实力上以惊人的速度提升，追着他不断提高的目标从未懈怠。队内的氛围也一次次带给他新的认知。 方淮在rtg已经度过了四个月，却还是会因为队员之间的玩闹互怼而会心一笑。 「……教练，教练？」 「准备上场了。」 方淮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了神。 他嗯了一声，起身正要推门，却发现没人跟上来。 「怎么……」他愣了一下。 rtg几人围成了还剩一个缺口的圈，一只只手互相堆叠起来，宋榕檀站在缺口对面，正对着他伸出还空着的那只手。 「最后一场了，宣传那边想拍我们搞个气氛。」他笑了笑，不遮不掩把宣传部门刻意的计划全抖了出来。 「来加个油吗？」 方淮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捻动。 宋榕檀指尖勾了一下，又往前递了半分。 在大脑得出结论前，脚下却先不自主地动了起来，方淮补上了那个缺口。 他生疏地伸手，虚虚地搭在最上层宋榕檀的手背上，对方一动指尖，突起的骨节便在他掌心轻啄般撞动。 「来。」 「三、二……一。」 方淮动了动睫毛，心头似乎有小鼓槌跟着敲响。 「rtg——」 宋榕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随声落下，覆上方淮手背，蕴藏在肌肉里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坚定力道，带着众人的手向下压。 「加油！！」 时间的齿轮缓缓转动，在众人齐声吶喊的同时发出机械碰撞的巨大响声，严丝合缝地嵌入新的齿序之间。 既是变轨，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条轨道。 - bo3的第一场，rtg和gr都拿出了这赛季胜率最高的一套战术。 第58页 两相碰撞，局势一度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阿麦故意在gr信标前卖了一个破绽，赵子初一枪未中暴露位置，被正在掩体内搜寻的宋榕檀直接跳脸击杀。 1：0，rtg领先拿到赛点。 第二场上台时，双方的气氛都十分凝重。 对于rtg来说，第二小局如果输了，就相当于把世界赛门票的选择权交给了对手。 而对gr则情况更加严峻。一旦第二局再次败北，他们将直接失去春季赛保送世界赛的机会。 这对于一个上赛季春夏连冠的巅峰期战队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台上解说激昂，台下观众的声浪一声盖过一声，两支队伍的名字在开赛前就在支持者的吶喊里开始打擂。 隔音室的门被裁判关上，场外的唿喊骤然减弱。 「教练，这局ban什么？」宋榕檀随口问。 方淮手上翻阅笔记的动作一顿：「平时教你的赛前预判不是都会了么。」 宋榕檀背对着他，因为规则不能扭头看他，但方淮还是听出他语气里浓到几乎化开的笑意。 「教练在这里，不许我偷个懒吗？」 方淮挑眉轻哂。 身边工作人员凑近：「方教练，我给您换个耳麦，现在这个刚刚检查有些接触不良。」 宋榕檀听见耳机里方淮的声音渐远，想来应该是已经摘了耳机。 「早知道你不走……我那么拼命学什么。」他喃喃自语。 「啪！」 他话音刚落，头顶便突然被纸筒敲了一下。 不疼，甚至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紧随其后散发着寒气的声音却让他坐直了身体。 「宋榕檀？」 「你以为我摘了耳机就听不到你说话是吗。」 「……我开玩笑。」宋榕檀抬眼，却看到顺着八卦气息游移到面前的摄像机。 虽然带着隔音耳机，但他总觉得还是听见了场外传来的闹笑。 直播间弹幕已经笑疯了，一分钟前还剑拔弩张的两方突然就鸣金收兵。 刚点进直播间的人一头雾水，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直播间，哪有重要比赛前弹幕全在嘻嘻哈哈的？ [？人刚来，有没有hxd跟我说说这是笑什么呢……] [笑怂逼哈哈哈哈] [有些人呢，在外面用鼻孔看人，在隔音室里被教练敲脑袋，还只能缩头] [已经截图了，我是宋神铁粉，兄弟萌说我做得对吗？] [不对，应该像我一样录屏/doge] 宋榕檀啧了一声，底气十足地朝摄像机回瞪过去。 摄像机故意跟他槓似的，甚至更贴近了几厘米，试图从这位知名刺头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尴尬。 可导播终究是低估了宋榕檀的心理素质。 他单手撑着下巴，忽然扬起一个恣意的笑。 一直搭在滑鼠上的右手抬起，在镜头前伸出食指，比了个「1」. 他故意向前凑了两分，无声开口。 【我们是冠军】 开赛前，青年便张扬狂妄地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他的一举一动全落在身后的方淮眼底，他没去管，收回自己的笔记本翻开，落下的眼睫里有隐没的笑意，又从唇角偷偷漫出。 镜头移开，主屏幕切到游戏界面，比赛进入禁用地图环节。 而弹幕却还在方才的画面没有反应过来。 [靠……妈的……方淮好宠？？？我瞎了？] [说好的魔鬼教练呢？] [不是吧这还魔鬼！国外那帮队伍到底多玻璃心？！] [u1s1，要是rtg真春季赛第一了，方淮这波回国，rtg属实是赚大。] [之前听说ring扬言rtg有方淮牌外挂，老子还嘲了好久……] [可恶，这挂不知道下半年要便宜哪家！！] [押一波gr啊！钞能力gr给爷沖！！] [打不过就买挂是吧？] 比赛台上，rtg的「外挂」本人只是扶着耳麦，声线平稳地开口让队员禁用地图。 这小局轮到rtg先ban地图，在掌握主动权的同时，也多少会泄露己方可能使用的战术。 禁用权转移到gr那边，在倒计时只剩下十秒时，他们才迟迟选定地图。 全场譁然！ gr竟然禁用了自己最擅长的[罗科机场]。 这在gr春季赛的赛程中从未出现过。 系统抽选到[维尔斯丛林]。地势之复杂是七张地图里当之无愧的第一。 方淮抬眼看到对面比赛席上，gr教练抬臂欢唿，他微微皱眉，大脑里飞速回忆本赛季gr的所有正赛战术。 战术准备的120秒倒计时却已经开始。 tetd职业比赛里，教练这个位置的职责不仅要负责队员的日常训练，最能体现一位教练水准的，就是这一百二十秒。 当选中的地图在预期之内的时候，教练与教练之间也不会有太大的水平差距。 但tetd抽选地图的形式，让比赛增加了更多不确定性。 一旦在地图选择期情况突变，教练只有一百二十秒的时间去调整已经成型的战术。 水平一般的教练在这段时间里，一般只能叮嘱队员一些「冷静对敌」「不要上头」之类不痛不痒的建议，被嘲讽为低配心理辅导员。 优秀些的，会从过往的战术里挑选一套可能胜率更高的，比对着进行微调。 第59页 顶尖战队那些久负盛名的教练，甚至能通过分析对手近期比赛训练情况，预判到他们可能准备的黑马战术。 毕竟制定战术的也是教练，只要是人思维得出的结果，就永远有迹可循。 只看谁技高一筹。 倒计时的数字不断减小。 面对显然採用了新战术，信息依然是一片空白的对手，rtg队内语音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唿吸声。 还有方淮翻动笔记的沙沙声。 教练进入比赛席是可以携带电子产品的，但方淮从来都只有随身的这本几十页的纸质笔记本。 他还未回国时，这个本子被外国的电竞媒体称作「e-sports grimoire」。 ——「电竞魔书」。 它的主人不常在一百二十秒的时候翻阅它，但只要它被翻动，那等待对手的，必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溃败。 曾经有人试图在后台偷拍他的笔记，翻开后却发现……写的是中文。 并且翻译后，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全是零散的比赛场次和时间点记录，偶尔有批註，但少得可怕。 这是一本只有方淮才看得懂的「魔书」。 其他教练需要翻看视频才能查阅到的东西，被他全部记在了脑中。每场比赛、他都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分析过数十遍。 有时候，人脑比电脑可靠。 只要他想，任何一场他分析过的比赛，都能清晰地在他脑海里重现，推演。 更可怕的是，方淮不会漏过任何一场比赛。 倒计时还剩一百秒时，他从回忆里找到了gr在[维尔斯丛林]的一场比赛。 那场比赛的对手是成绩平平的队伍，gr赢得不算痛快，这场比赛也就和无数场比赛一样淹没在教练组的视线里。 但方淮注意到了gr的一处配合。 那个配合来得有些诡异的突然，甚至给人一种gr前半局是不是在演的错觉，现在有人一声令下，聚成腾空燃起的焰火。 方淮忽然意识到，那是他们在试验新战术，并且试图巧妙地把它遮掩住。 gr也确实成功了。 ——如果他们面对的不是方淮。 倒计时，92秒。 方淮脑海里，丛林地形平地而起，如果有人能看见，必定会惊嘆于这副虚拟地图的精细程度。 他像是将游戏加载进了自己的思维，而想做到这点，需要的可不仅是几千上万次同地图战局的復盘。 双方队员进入地图，gr队员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方淮眼底。 他操纵着己方队员躲避、反击、包夹…… 耳边静谧无声，枪林弹雨的进攻与防守在他脑海里上演。 倒计时80秒。 方淮睁眼，开口。 耳机里，仅剩十秒的最后计时声响起，单调乏味的「嘟」声，却像是即将为某一方宣判死刑的钟声。 「战术都记住了吗？」方淮声音和往常一样平淡，沉稳的气场从他身上蔓延至充满整座隔音间。 他从不需要叮嘱更多。 站在他身后的裁判目睹了他在一百二十秒内推断、并且当场重建一个新战术的过程，背在身后的掌心控制不住地冒出一阵阵冷汗，头皮发麻。 倒计时方淮合上笔记，垂眸：「gr的确实战术高明，这场比赛无论怎么应对，都还是会有一个唯一的变数。」 「我把这一枪交给你。」 「ring——」 倒计时归零的一瞬，教练的语音通路被切断，留下方淮半句未尽的话。 宋榕檀骤然攥紧滑鼠，肩颈处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起来，嘶喊着要他转头去看看身后对他全然信任的人，大脑却极理智地不断输送着指令。 [禁止回头] [禁止回头！] 忽然，熟悉又陌生的微凉触感覆上了他的头。 指尖在蓬松的髮丝间左右轻晃着，最后轻轻地、奖励般拍了一下。 他身后的方淮垂眸，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淡温和的笑，在心底说完那句未尽的话。 ——ring，你是这场变数里，唯一的稳定。 「方教练？」身边裁判提醒。 方淮颔首，抬手离开。 走出隔音间后，他忽然听见台下山唿海拥般的喊声，下意识回头。 大屏幕上属于rtg队员的那一角，宋榕檀挑眉，对着镜头再次比了一个「1」的手势。 他做着之前那个挑衅的动作，神情却没有了先前尖锐的稜角。 像是隔着镜头，在众人瞩目之下，只给一个人递出了回应。 莫名地，方淮心跳快了几分。 肢体比思绪更快了一步，向着屏幕的方向伸手，向来最多只有浅淡的笑容也被染上了几分张扬的自傲。 他比出第一名的手势。 ——我们会是冠军。 一定。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1！我是1！ 淮哥：（跟着比了一个） 狗子：大惊失色！！ 第25章 rtg四人不断前压战线, 最后一鼓作气直接冲破了gr安全屋时，观众席上rtg粉丝嗓子都喊哑了。 2：0！！ 上赛季第四名的黑马战队，仅仅半年就以不可阻挡的势头, 碾压战胜了旧日春夏双冠王gr，成长的速度堪称恐怖。 「去年还只是未来可期的rtg战队。现在！就把他们的未来！抓在了自己的手里！」解说激动道。 第60页 「去吧, rtg！带着你们无人可挡的气势，去攀登更高的高峰。」 「你们终将加冕为王——」 选手们脸上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从隔音室里鱼贯而出，方淮也从后台休息室走出来, 准备上台握手。 宋榕檀原本在和比巴卜互怼玩闹, 偏头看见走上来的方淮，眼中的笑意顿时一亮。 他下意识伸开手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方淮犹豫了一下, 也张开手臂。 宋榕檀微怔, 他没想到方淮会给予他回应，一时间乱了心跳。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可能会上瘾。 就像是寒玉雕成的九天神像, 忽然有一日在你面前睁开了眼, 从未沾染过情绪的眸子里，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 你自然就想他……永远只看得到你。 宋榕檀笑了笑, 小跑过去深深拥住了方淮。方淮的手臂迟疑地落在他后背上, 轻拍了几下，停顿两秒却又匆匆放开。 过于克制的拥抱让宋榕檀有些浅尝辄止的不满足感。 但碍于摄像机在前, 他也不好像昨晚一样真的抱着人不撒手。 要是真做了，到时候可能方淮还没动手, 经理就先把他宰了——想就知道, 肯定又会生出很多腥风血雨, 望文生义的标题。 两人身后小光头看着，有些羡慕地眼红，正想上前，却被比巴卜揪住了后衣领。 「听哥哥一句劝，别过去。」比巴卜神情复杂，带着洞察人世的智慧目光。 小光头茫然的眨了眨眼，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闻言还是收住了脚步，又看了两眼，有些委屈地自言自语。 「我第一次见教练跟人拥抱……以前在国际青训的时候，他带我们的临时队伍得了青训第一，都没和我们拥抱庆祝过。」 比巴卜只好讪笑，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心里弹幕狂飘。 小老弟啊……不止你没见过教练跟人拥抱。我也没见过宋榕檀他……他这个样子和人拥抱啊！！ 以前都很正常，就是那种好兄弟之间的拥抱。 充满力度的、手臂互相拍打对方的背部，恨不得把眼前损友的后背当成鸣金收兵的鼓面狠敲。 他现在这是什么啊？？ 软绵绵、束手束脚！弯着腰把下巴搁到人家肩窝？还要在他衣服的布料上轻蹭两下？？ 简……简直就像条占领地盘的狗！ 比巴卜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羡慕嫉妒到变形了。 他们教练夸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这种赛后的拥抱，一点影儿都没见过的！ 这他妈简直就是最顶级的赛后庆祝好吗？！ 可恶，我辛辛苦苦打了两个月的比赛，竟然最后还是为宋狗做了嫁衣…… 他正别开头不看那边，站在原地磨牙，耳边突然响起方淮的声音。 「辛苦了，你们是冠军。」方淮绕过宋榕檀，站到他们面前轻笑。 「比巴卜，今天两局的冲锋都压的非常稳。」方淮看着他，「你的心态和技术终于做到了稳定的融合。」 「你是我带过进步最快的突击手，很棒。」 比巴卜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勐的站直，刚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全跑了个光，只剩下一行大字。 【教练夸我了。】 【教练夸我了啊！！！】 宋榕檀撇了撇嘴，在旁边轻轻的啧了一声。 紧接着，方淮又把剩下的三个队员也挨个夸了一遍，rtg所有人一碗水端平，这才上台准备握手。 解说看着画面，笑道：「我们可以看到，rtg的几名队员脸上啊都是非常的开心。」 另一个解说也跟着附和：「进入职业联赛第二年就拿了春季赛积分第一，换我我都得蹦到天上去。」 直播间里的弹幕却是人间清醒。 ［笑死，你们看到ring和方淮拥抱的时候比巴卜那个臭脸了吗？］ ［羡慕死了给孩子］ ［方淮过去跟他说了一句话，立马喜笑颜开，就牛逼］ ［这波啊，这波是完全被拿捏了］ 台上，赵子初和宋榕檀握手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友善。 镜头落在赵子初正面，清楚地看见他咬牙切齿的嘴型。 「下半年见！」 ［突然有点心疼这几个傢伙……方淮其实马上就要走了吧。］ ［不会的呜呜呜。方教练和rtg关系这么好，说不定就不走了呢］ ［没有这个说法吧？当年他在gg的时候，那边的队长跟他关系好像也不错，经常在採访和ins里面cue他来着。最后不还是走了。］ ［妈的，这种冷血无情的人设突然好戳我，我有问题］ 很快，就有人跳出来解释。 [方教练人很好啊，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走的。gg有问题。] ［唉，尊重方教练的一切决定吧，然后……eup给我沖啊，把方教练抢回家！！！］ ［？？开始了，开始了，你们又开始了］ 方淮带rtg赢下第一场的时候，唱衰的声音还几乎响彻整个论坛，但随着时间推进，rtg的一次次2：0都好像是在狠狠打他们的脸。 如果方淮就此扎根rtg，那很多人可能会因此骂得更凶。 但偏偏方淮以往的规矩都是只带半年队伍。 也就是说，这样一个外挂似的主教练，他们人人的主队都可能有机会。 第61页 这还骂？还骂那就是傻子！ ［好傢伙，现在又不是几个月前在论坛盖骂人高楼的你们了？］ ［这tmd，知道他强，没想到他这么强啊。这谁顶得住？］ ［如果方淮去了我队当主教练，我愿意哐哐磕头道歉谢谢］ ［我是论坛骂方淮hot帖的楼主，方淮只要愿意留在我大rtg，老子把键盘吃了，倒立吃！边吃边道歉！］ ［操，昔日喷子竟沦落到如此卑微求复合。］ ［上行下效罢了啊。你看rtg那帮人哪个不是服服帖帖的？］ ［昔日刺头在教练手下磨平了稜角，草，笑死了］ ［磨了个寂寞？他上台之前还在那和比巴卜互怼。］ ［害，为爱收刺儿罢了，懂的都懂！］ ［？？？走向奇怪起来了？］ rtg和gr的握手进行的异常缓慢。 不仅两位对头队长之间僵持了半天，现在轮到赵子初和方淮握手，他脸上笑着，竟然当场攀谈起来。 ［草，你们看ring在旁边不停探头看的那个表情］ ［修罗场，我喜欢］ ［嘿呀，你们说要是方淮下半年去了gr，我可太期待了hhh］ ［在？你就是混乱邪恶？］ 弹幕里的某些人就此跑偏。 ［香死了姐妹们。你们想想！前两个月还是自己教练的人，转眼就到了对手那边，帮着他们打自己。要是输了，握手的时候只能默默地看着穿着对面队服的教练，气红了眼，咬碎了牙，教练都不会再分给他半点目光……］ ［看着他和死敌谈笑，揉一揉死敌的头髮，甚至还要在打败了他们之后，被张狂的笑着的死敌抱在怀里……嘶熘！！］ ［好病，好适合狗子，草。］ ［操，我要笑死了，宋榕檀待会儿下了比赛台就来提刀杀你们］ 然而宋榕檀根本不知道什么直播弹幕，就算是看到，也只会轻轻嗤笑。 他知道方淮后半年不会走，他的快乐弹幕怎么能懂？ - mvp的单人採访刚结束，rtg的小伙子们就恶虎出笼一般扑向了大巴车，以比巴卜为首，吵着要去吃最贵的庆功宴。 大巴车的后半段嘻嘻哈哈，前两排却充斥着了经理的咆哮。 「宋榕檀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你看看你採访时候说的什么话？」 「我说什么了？说的很正常啊。」宋榕檀耸肩歪头。 经理头髮都气的快跳起来了。 「你管这叫正常？！人家主持人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你跟我说说你回答什么？」 「备战单人赛啊。」宋榕檀坦坦荡荡。 经理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恨恨道：「后面那一句。」 宋榕檀想了一下，轻笑：「打败square。」 身后突然响起视频的声音，比巴卜笑嘻嘻地吧手机递到经理面前，一副拱火的样子。 ——屏幕上是十几分钟前赛后採访的剪辑。 解说听见宋榕檀的回覆后，有些讶异地问：「单人赛霸主还需要备战？」 宋榕檀笑：「我备战square。」 「我要打破他的单人赛击杀记录给他看。」 「……去去去。」经理赶开比巴卜的手机，「少拿这些气我。」 转头，他又低下声音，苦口婆心地沖宋榕檀劝：「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情商啊……啊？！」 「以前方教练在国外的时候，你怎么挑衅都正常，对吧。可现在人家和你在同一战线了啊！不说你真的像敬畏教练一样吧，最起码得有对前辈的尊重？」 「退一步讲，如果你今年还是没破记录呢？」经理道，「被嘲的不还是你自己！」 「不会。」隔着过道，方淮突然开口，「他比起去年，很多技术问题都有了调整进步。」 经理立刻苦了脸：「方教练……你怎么也帮他说话啊……」 方淮淡淡：「我不是帮他说话，记录就是用来打破的，他有这个觉悟我很欣赏。」 后面偷听的小光头忽然戳了戳比巴卜：「教练国内的记录保持多久了啊……」 比巴卜正挠着头想，宋榕檀道：「square这个名字在榜首已经是第五年了，现在这个记录是四年。」 「单人单场击杀……29。」 这个数字在职业赛事里高得过分。 普通玩家可能会觉得，这个击杀数不是一般的路人大佬就能做到的吗？ 确实如此。在tetd的路人对局里，大部分单人赛夺冠者的击杀数都稳定在10左右。如果是高段位玩家在低段位排位局，往往也能达到20左右的击杀数，运气好一些的话，打上三四十都是有过的。 但这是职业赛场。 除去一些底层战队用来凑人头的替补、还有某些立志不杀生的侦查员以外，每个人的实力拿到路人大师局，都是有名有姓的。 在方淮进入职业联赛之前，单人赛的击杀记录一直被各路突击手垄断，他们在战场上天生更擅长收人头等任务。 然而在那年春季单人赛的第一小局，方淮就当着这帮突击手的面，打破了这个魔咒。 他身为狙击手，背着一桿awp，和副武器突击步枪。远可千里取人首级，近能和人对面刚枪。 开局只有弹簧刀的情况下，也能连杀三人。最终单局击杀27，直接打破了被突击手们竞相争夺的击杀记录。 第62页 次年，又在春单打破了由自己创下的记录。自此将国内单人赛最高击杀记录定格在了29。 第三年赛季初，方淮退役。 单人赛的战场上少了许多狙击枪有力干脆的声响，突击手重见天日，却再也没有人能触碰到他的记录分毫。 「你去年夏季单人赛的击杀是多少？」方淮偏头看向宋榕檀。 「28。」宋榕檀别开视线。 方淮轻笑：「有希望。」 经理座位夹在两人中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他疑惑地挠了挠头，起身去后面找副教练一起坐了。 「我哪儿说的有问题？你说我担心的有错吗？」经理试图寻求肯定。 副教练宽厚地笑了笑：「你记得去年春夏双冠的gr，在世界赛上打了多少吗？」 「……八强啊。」经理道。 副教练点头：「单人赛，最好的名次也只有first的第五名。」 「其实自打crc夺冠之后，每一年国内战队的实力都在下降，前年的世界赛，你也看到了，两支队伍连8强都没能进。」 「而同样的，他们那个时代的前辈选手创下的记录，在后来者看来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如今有ring这样的选手出现，能摸到记录，甚至有打破记录的潜力，我们该高兴才是。」 经理若有所思。 「放心吧，不会有人骂他的。」副教练笑了笑，「要是有，那也肯定是因为他以前说错话得罪了谁，才让对方这样借题发挥。」 前排竖着耳朵偷听经理编排自己的宋榕檀：？ 他忽然感到自己被全世界针对。虽然对于刺头来说，这似乎已经是常态了。 「ring。」方淮忽然叫他，「我针对下周的单人赛，给你整理了本周训练计划。」 「专门针对单人赛的？」宋榕檀愣了一下，笑开，「你是真不怕我破你的记录啊。」 方淮抬眼：「那个数据不高，总有被超过的一天的。」 「保持的久一些不好吗？」宋榕檀道。 至少还能在单人赛结束的时候，在赛场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只能说——」方淮停顿两秒，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梳理这股陌生的思绪，又像是需要组织语言。 「如果它终将会被超越、抹除……那我希望代替我站在那里的是你。」 宋榕檀像是被一支箭定在座椅上，他怔怔看着方淮的侧脸，半晌，才偏头嗯了一声。 「好，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心跳几乎要蹦出胸口，空位座椅的绒毛被他下意识蹂躏得斑秃。 方淮忍不住开口：「这是租的车，抓坏要赔钱。」 宋榕檀触电般地缩手：「……我有。」 提到钱，方淮忽然想到什么，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有件事……」他想了想说，「你上次说你有rtg的股份。」 宋榕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方淮瞬间冷笑，声音里像掺满了冰渣。 「穷？只买得起自行车？晚饭都要我资助速沖米煳……？」 「解释一下，这位宋大股东？」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冷漠：迷煳餵狗了。 狗子：嗯嗯！ （？） 实不相瞒，我想写他俩的同人文，淮哥去了gr的那种if线，然后就病娇小狗……（bushi 别怕，不会写的，我就口嗨一下。 第26章 接下来的日子, rtg众人被迫看了一整周的舔狗队长。 「饿吗？渴吗？肩膀痛吗？眼睛累吗？」 方淮不堪其扰地甩给他一份新的训练计划。 宋榕檀接过来看了一圈，笑：「这里面的我昨晚自己加训的时候就做完了。」 方淮皱眉：「加倍。今天再……」 他忽然顿了一下，点开电脑上的训练软体, 翻看宋榕檀最近的训练条目。 其他人每天基本都是二十条左右，宋榕檀愣是比别人翻了个倍, 一个人就能占一整页的篇幅。后面标註的完成度也大部分都是100％，偶尔有九十多的，都会被他单独拎出来，自己加训到100％。 「最近手不疼？」方淮问。 宋榕檀弯着眼：「我年轻。」 方淮抬眼冷冷瞥了他一下。 宋榕檀打补丁：「没有说在座诸位老的意思。我身体素质好。」 「行了, 今天放你半天假。」方淮全选了宋榕檀今天白天原本的训练计划, 一键删除。 「快比赛了，我能去哪儿啊？要不……」宋榕檀靠在他桌边，像是学校里引诱乖学生逃课的刺头校霸。 方淮头大：「随你, 少在我眼前晃。」 宋榕檀耷拉下来：「那我去直播……这个月好像还差时长。」 自打他知道方淮已经跟rtg签了一年的合约, 再加上自己穷苦励志少年的人设崩塌，宋榕檀把之前直播的时间，全拿去了训练, 还有去方淮面前刷存在感。 五月已经过半, 而他直播时长上还挂着个大鸭蛋。 很快，独守空直播间半个月之久的宋榕檀粉丝,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早上等来了他十分突然的开播。 「早啊。」宋榕檀调试着摄像头, 把坐在他身后机位的方淮也纳入了视频框的左下角。 [后面那个是方教练吗？] [嘶这个侧脸……] 第63页 ［诶你挡什么啊！是不是兄弟！！］ 宋榕檀随便拖了一张贊助商的新产品图片，遮在了摄像头画面的左下角。 他自己还能透过摄像头看到方淮的举动, 但观众却只能看到……一副耳机。 「这不是给贊助商做gg吗。」宋榕檀道。 ［呸，信你个鬼。别以为我们看不到, 前两天比赛结束你都不让比巴卜他们抱教练。你是小学鸡吗？？］ ［怎么这个月突然就不直播了啊？之前还以为是要筹备和gr的比赛, 结果比赛打完这么多天都不见你播。］ 宋榕檀：「还有单人赛啊, 採访不是说了要备战。」 「今天为什么突然播……因为教练给我放假了。」 「对，只有我放假。」 「问我为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好学生嘛，总是会有一些特权的。」 他忽然听见方淮笑了一下，忍住没有回头，轻咳一声。 「想看操作……今天休息，没有操作。整活可以。」 ［river 向主播赠送了一个日光浴］ 宋榕檀看着这个id，有些意外。 ［哇！小河老闆！！］ ［好久没见到了！］ [榜一大佬？！] [不止是榜一哦！] ［我新来的，有人科普一下吗？］ 宋榕檀笑了一下：「介绍一下，river老闆，我直播间的整活大手子。」 ［river老闆！没有你的日子，狗子直播都只会平平无奇地拿人头了！］ [这他妈和看比赛有什么区别！（佯装嫌弃）] ［快到休赛期了river老闆，休赛期多来玩儿啊！］ ［river：ok。］ 宋榕檀看着river的留言，摸了摸下巴。 river是去年春季赛休赛期时才来他直播间的，那时他顶着刚进入职业圈就拿到单人赛冠军的光环，涨了不少粉，river也是其中之一。 他来的第一天，顶着一级的粉丝牌刷了个最贵的礼物，留言——「想看主播不拿副武器在单人赛得第一。」 宋榕檀的胜负欲一下就被激起来了，那天的直播效果好得出奇。 后来，river不在的时候，他的直播间也有一些观众会提出各种整活思路，但他基本很少理会。 这也导致river成了观众口中的官方认证唯一整活老闆。 其实是因为，其他观众提出的多是一些类似开变声器之类的整蛊想法，但river不同。 他提出的意见大多稀奇古怪。例如只用匕首打完一场单人赛并拿到冠军…… 起初宋榕檀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直到某次比赛上，他身陷囹圄。弹夹已经打空，敌人却近在咫尺——换弹夹的声音却会让他的位置立刻暴露。 最后他过分娴熟地用匕首反杀了手持喷子的敌人。 赛后復盘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个id叫river的直播间老闆，所提出的所有整活，都在无形中锻鍊着他的能力，甚至比rtg的教练还更了解他。 之后他便格外关注这位老闆，渐渐发现他对游戏理解之深，最起码是一个职业选手的水准。 他终于给river发了私信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復，对方完全不像一个粉丝。 宋榕檀没有再贸然去问，心底却一直猜测着river的身份。 直到小光头被从国外青训挖回rtg，某次他看见小光头也在直播的时候，整了一个和river风格极像的活。 「谁教你的？」宋榕檀问。 小光头十分认真地回覆：「是在青训的时候跟方指导学的。寓教于乐嘛。」 他勐地僵住。 之后，宋榕檀一直想趁这位river老闆在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一些东西，又或者是看看方淮的动向，可春季赛以来，对方就再没出现过。 [river 向主播赠送了一个日光浴留言 今天试试指挥路人四排吗？] [river老闆的整活虽迟但到！！] [好傢伙论整活还得是river老闆！] 宋榕檀眼神瞥过摄像头左下角，看见方淮正拿着手机。 他笑了一下：「river老闆今天不想看什么手枪闯单人赛了？」 镜头里，方淮在手机上打字。 [river：放假就不让你操作了。] 宋榕檀轻笑：「这么体贴。谢谢老闆。」 [日……狗子，求你，别这么笑。我他妈在地铁上脸涨红。] [嘶、嘶哈。我他妈现在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看到这条弹幕，宋榕檀耷下眼皮看了看方淮——冷淡青年无动于衷，甚至把手机放下来了。 「哪儿那么夸张……」他小声吐槽。 明明某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榕檀手背斜斜支着下巴，道：「指挥路人四排啊……那我抓三个段位差不多的直播间观众？别人不听我的怎么办。」 「river老闆，上车吗？」他注意着画面里方淮的动作。 方淮在键盘打字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眼宋榕檀的后脑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还是拿起手机回復。 [river：不了，还在工作。] ——果然是他。 「上班摸鱼？这么喜欢看我直播的吗。」宋榕檀看着画面里的人，没忍住笑了两声，半晌才伸手蹭了一下鼻尖，轻咳一下控制住自己的笑。 「我靠，宋榕檀你他妈撩粉丝？！」一边听了好久的比巴卜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吐槽，「做个人吧你！！」 第64页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爆笑] [比巴卜，好会说好敢说一男的] [说实话就river老闆这个礼物数，要个微信不过分吧？] [啊？这不好吧……] [哈哈哈哈你们别误导路人了笑死。] [确实要过微信，狗子主动要的，river老闆冷漠拒绝了，草！] 宋榕檀啧了一声：「不是……」他止住话头。想了一下，还是含煳着把话题绕了过去。 他不知道方淮是不是介意自己的帐号被曝出来。 并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用抽奖系统随机挑选了三个钻石段位的观众，宋榕檀开着自己[ringring]的小号就进了游戏。 不久后，方淮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起身往宋榕檀这边走来。 原本放在方淮位置的图片失去了遮挡作用，宋榕檀下意识手忙脚乱去遮摄像头。 [？？？] [你他妈在做什么？像个恋情曝光的小偶像？] [让我看！让我看！！] [淦！宋榕檀！臭狗！让我看老公一眼怎么了！] 方淮淡淡挑了下眉，没说话，但看宋榕檀的眼神里充满了「你解释一下」的意思。 宋榕檀顿了一下，开口：「我不希望我直播间出现吹别人的弹幕。」 「主播玻璃心，教练这么好看，理解一下。」 方淮：「？」 宋榕檀仰着脸看他，笑容随性，却被方淮看出了一丝讨好。 「……幼稚。」极淡地轻笑了一声，方淮顺手拉过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打你的。」 宋榕檀微楞。 「看我干什么？」方淮抬眸，眸子里还是淡淡的，唇边却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开小灶，课外补习。不愿意？」 「靠！我也想！！」含泪训练的比巴卜喊。 宋榕檀坐直了怼回去：「竞赛班，你来什么来。学渣！」 他转头看方淮，眼神克制着，却还是泄露出掩不住的情绪：「直播没关系吗？」 方淮向后倚进椅子里，浅浅颔首，顺着他的比喻玩笑：「公开课。」 [宋榕檀！你有本事开直播有本事把摄像头扶正啊！] [rwkk方教练！！] 宋榕檀油盐不进：「没交出场费，交不起。」 方淮在一旁不动声色，似乎真的专注看着场上的战局，可搭在手背上不断轻点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纷乱的心绪。 「专注。」他手里的笔轻敲了一下桌面，宋榕檀嗯了一声。 十分钟后，原本还喊着[我要看帅哥]和[狗子不做人]的弹幕，渐渐都变了风格。 [我们玩的是一个游戏……？]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纯路人，刚进直播间，请问这里是高数课吗？怎么和听天书一模一样。] [同学们好，这里是第一军校指挥系，高级战略分析与运用课。] [又赢了靠……就离谱？！] 早训结束时，宋榕檀几乎只靠动嘴皮子，就带三个直播间观众连上五分。 [卧槽我狠狠地学了！一看，学不会！妈的。] [这种上分活动什么时候有下次啊啊！] [方教练！！求你了！开直播！！] 「他走了，听不到。」宋榕檀挑眉，「该吃饭了，我们教练吃饭一向很准时。」 方淮在门口听见，不置可否。 [好自律呜呜呜太厉害了] [经常是自己忙其实只是懒得吃饭的人突然有点愧疚] 宋榕檀挑了几条复述，语气暗含深意：「教练，他们夸你生活规律。」 「……知道了。」其实是被宋榕檀催去吃饭的方淮揉了揉眉心，没再多留，「自律」地下楼去吃还热腾的午饭。 宋榕檀扬起嘴角：「好了，下播了。」 「明天单人赛赛场见。」 [狗子你之前说要打破square记录是认真的吗？] [我们之前还以为你和你教练关系不好呢……还好今天看你俩相处的还行。] [大胆点，相亲相爱/doge] [你那么说的时候方教练什么反应啊？] 「破纪录当然是认真的。」宋榕檀笑，「你们问教练吗……」 他视线放空两秒，才抬眼看着镜头，面色深沉。 「他说，少年强则国强，拯救赛区的重担终将交给——」 「我没说过。」方淮去而復返，站在他身后挑眉。 「关直播下楼，端菜的重担交给你了。」 [草，这23333] [兄弟们，替狗子脚趾抓地了。] [像极了在房间披着毛巾被扮演公主时，被推门而入的我妈抓包去写作业的我。] [还有拿着奥特曼变身器大喊完「泰罗！」之后，被我爸提熘去洗碗的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你相信光吗。（深沉.jpg) 淮哥：下楼吃饭。 狗子：qwq（屁颠屁颠） ======= 来一个有奖竞猜叭！ 下章狗子就要一个人打比赛了，如果破了淮哥记录的话狗子会： a.狗子哭哭 b.狗子拽拽 c.狗子乖乖 淮哥：烦死了，一个都别来。（bushi 第27章 第二天, tetd春季赛单人赛在s市最大的电竞场馆——circle电竞馆举行。 职业联赛共有20支参赛队伍，每队派出四名主力选手及一名替补选手参加比赛。也有队伍会用两名替补来换下主力的侦察员 第65页 ——毕竟很多侦察员的信条就是不杀生。 说不好听就是……刚枪刚不过别人。 但像rtg这种只有一个替补的队伍，侦察员阿麦就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了。 到了比赛场馆后, 几个关系好的侦察员就坐到了一起，准备商讨一会儿怎么在对局里划水。 阿麦性格温吞脾气又好, 因此在职业圈人缘不错，几人一看见他就招手邀请他过来。 「麦啊，我听说昨天你们队长和教练一起直播了？」eup侦察员问他，「是不是外面传的太疯, 战队要求他们做戏的啊？」 阿麦挠头, 有些惊讶：「我们打游戏的也要作秀吗？」 gr侦察员笑着拍拍他肩膀：「不懂了吧，据说当年crc在老队长方耀明走之后，队内气氛就一直不好.那些什么和谐友爱、互帮互助……全部都是营销出来的。为了稳住贊助商和粉丝而已。」 阿麦听得似懂非懂, 但还是摇头：「我们队长和教练关系确实很好。」 「那你们教练下半年去哪有小道消息吗？」 「阿麦好兄弟, 有机会多在你们教练面前给哥哥们的战队美言几句。」 阿麦就笑：「我要是有这个能耐，为什么不直接夸我们自己？」 「非要说谁能影响到教练的决定的话，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队长了。」想了想, 他道, 「他们关系真的挺好的，和我们不一样。」 周围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算了, 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了。」侦察员们纷纷瘫到了座位里。 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 eup侦察员忽然道：「兄弟们，今天去哪里团建？还是商场区？」 他说的团建指的是每年单人赛侦察员们都会抱团的行为。 因为侦察员这个位置长期接受拆弹和爆破专用装备的训练, 职业侦察员选手的枪械水平往往不是很好，即使他们以前在路人局也是高玩。 所以说, 这个「不好」也只是对比职业选手里的突击和狙击手而言。 但这也就导致了, 侦察员在单人赛中经常会成为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批。 然而在几年前的某场比赛里, 这个情况突然有了令人瞠目的变化。 当时，有七、八名侦察员恰好掉在了同一个城区，在城区一通混乱的侦察员菜鸡互啄内战后，养蛊一样的，冲出了一个装备极好的侦察员大哥。 大哥也十分给力，顶着侦察员的身份，第一次冲到了单人赛排名前5。 从此侦察员们好像发现了为自己挽尊的方法——心照不宣的跳到同一个城区，先打一场侦察员内战再说。 运气好的还能在菜鸡互啄之下，拿几个人头再死。 ……总比以前被突击手狙击手追杀，挂着零蛋当快递员好。 后来，随着加入的侦察员越来越多，也不是没有过突击手抱着捡漏的心思试图潜入。可往往一旦击杀掉第一个侦察员、暴露自己的位置之后，就馕煈会被四面八方的侦察员群起而攻之。 久而久之，侦察员们常跳的商城就变成了突击手和狙击手不敢靠近的地方。 「我最近特意单排跳了好几次商城，我还在路人局屠城过哈哈哈！你们这次就等着死在我枪下吧。」 「阿麦，干他！」有人道。 阿麦的枪械水平在侦察员里能排得上前列，如果改行做突击手，也能在二线战队当上主突击的程度。有时候侦察员们一起上分，还会找他做大腿。 只是这次阿麦愣了一下，腼腆地笑：「我不跳商城了。」 周围的侦察员都一愣。 「我们教练说，一个优秀的侦察员……穿上拆弹设备是侦察员，脱下以后还要是一个合格的突击手。」阿麦摸了摸头道，「我最近的训练，都和比巴卜他们对标了。」 侦察员们被这话震得面面相觑，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轻快张扬的声音。 「阿麦这次不跳商场，换我跳。怎么样？」 众人回头，看见走过来的宋榕檀，他肩上的队服歪歪斜斜地披着，抬手打了个招唿。 「欢迎诸位来包围我。」宋榕檀弯着眼睛笑，表情十分友善，但说的话却拉了一大波仇恨。 刚在团队赛被剃了头的gr的侦察员挑眉，玩笑道：「你们rtg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新战术吗？」 宋榕檀也不避讳：「没有，只是教练给我们定了目标。」 「单人赛的前5名，rtg包了。」 这话一出侦察员们还没有反应啊，阿麦先皱了皱眉头。 「教练没说过……」他小声道。 宋榕檀啧了一声：「吓唬一下他们而已……教练又不知道。」 eup侦察员视线忽然飘了一下。 宋榕檀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身后跟着他进来的赛事组跟拍摄像。 「……已经在拍了？」他问。 摄像机上下晃了一下，点头。 宋榕檀张了张嘴，心里知道就算自己开口拜託摄像删掉这段，对方也不会同意的，只能轻咳一声，挺直了后背正色。 「行了兄弟们，赛场上见了。」 只是离开的背影落在侦察员们眼里，多少看出了点狼狈。 「ring回去不会被他教练揍吧。」 「听说方淮惩罚人向来是加训……而且内容就很讲究。」 「……有点羡慕怎么回事。」 第66页 - circle电竞馆和宋榕檀的职业年龄一般大，落成于去年春季赛开赛当天，此后就接连承办各类大型电竞赛事，装潢和设施都看得出用心和用钱之多。 后台占地极广，还有上下三层，给每个队伍都留出了自己的休息室。 选手已经上了比赛台，方淮一个人坐在rtg的休息室里。rtg经理出去谈贊助，副教练也有事没能来。十几平米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难得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 转播屏幕里的镜头在各个明星选手脸上停留了几秒，每个人都或微笑或给自己加油。 而拍到宋榕檀时，他压根没看镜头。 他忙着和左边的赵子初互怼。 不知道赛事组是怎么想的，把这两个知名对头安排到了邻座上。导致裁判不得不站到两人身后，随时准备在比赛开始前拉一拉架。 镜头的收音不算好，但也勉强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告诉你宋榕檀，单人赛你必败，前辈会看到我才是最强的单人选手。」赵子初恶狠狠的道。 宋榕檀嗤笑：「你说是就是了？你以为你是我们教练吗？狙击手单人赛夺冠……那是你想夺就夺的？」 赵子初咬牙：「有本事一会儿比赛码头见。」 裁判在他们身后轻咳一声。提醒他们这种赛前的战术交流是禁止的。 奈何两个吵的正凶的小学鸡一个也没听到。 宋榕檀挑眉：「谁跟你打码头？我跳商场直面丧尸围城，你敢不敢？」 侦察员聚集的商场也被戏嚯的称为丧尸围城。他们看到一个突击手的id就蜂拥而上。像极了饿狠了的丧尸。 赵子初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弱智，有命走出来再说吧」 宋榕檀也抱臂：「我有教练单独开小灶，你有吗？你没有你当然不敢跳。」 赵子初被踩了软肋，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鸡。正想还嘴，赛事组并宣布比赛开始，选手登录伺服器。 身后裁判的视线骤然变得凌厉，死死的盯着这两个眼看着要触犯规则的刺头。 好在镜头移开之前，两人已经恢復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无视态度。 方淮坐在休息室里看了全场，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他想起宋榕檀上场前，自己问他，打算在第几局破纪录。 …… tetd的单人赛一共有五场小局。击杀人头数和淘汰名次数都将转换为积分，5局结束后，积分最高者获得最终的胜利。 当年方淮从第一局就压着自己的记录线打，没有一局的单局击杀下过20，最后在第五局拿到了29击杀的成绩。 听见方淮的问题，宋榕檀双手一背，反问他：「如果第一局就破纪录的话，有奖励吗？」 方淮失笑：「你是小学生吗。」 宋榕檀却只是笑：「那我就当有了。」 「……比赛稳一点。」方淮道。 「不会是经理让你叮嘱我的吧。」宋榕檀紧了紧脑后翘着的小辫，眨眼，「不像是你说的话。」 方淮抬眸：「那我怎么说？」 宋榕檀立刻板起脸，下巴微抬，竟然也有了方淮的几分气场。 「你自己说要破纪录，关我什么事。」 他声音冷淡，比起方淮更低哑几分，如果说方淮是积雪，他这句则像是被压实了的厚厚冰层，更难消融。 方淮只觉得靠近他的那只耳朵有些麻痒，思绪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回復。 看着他难得有些凝滞住的表情，宋榕檀立刻破功笑开，声音里的喑哑散尽，重新变得清朗：「不过我觉得教练最近好像心情不错？是你说的也说不定。」 方淮浅淡地笑了一下：「是经理说的。」 宋榕檀停了一下，眼底有些失望，却没让它表露到脸上。 「放心，我会赢。毕竟上了这么多节竞赛补习班。」他最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方淮关了休息室的门，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想到坐回沙发去。 第一小局。宋榕檀和他赛前所说的一样，义无反顾地跳向了丧尸围城的废弃商场。 方淮换了个姿势，指尖不断抚平笔记本某页的褶皱，看着屏幕的眼神更专注了几分。 开局跳废弃商场，和十几个齐心协力的侦察员对枪……这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宋榕檀主动向方淮提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拒绝。 世界上没有完全不可能的事。所谓的不可能，只是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而已。 而个人的能力上限，可以不断放大这种成功的概率。 方淮在役期间，自己也尝试过这种开局丧尸围城的打法。 但因为狙击手配枪的限制，他不可能在前期花费大量的经济，购买一把自己用起来并不是最顺手的近距离武器。 所以虽然能活着走出丧尸围城的废弃商场。但因为击杀人数有限，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收益最大化的选择。 可如果是和他水平相仿的突击手，却不一定了。 这一周以来，方淮给宋榕檀安排的训练目标，全部围绕在单人赛一对多上。再加上宋榕檀自己私下的加练，他每一天都有着肉眼可见的进步。 理智上讲，这场比赛已经完全不需要方淮的担心，反而是第一次在赛场拿起步枪的阿麦更悬一些。 第67页 但他还是打开手机找到宋榕檀个人的转播镜头，点了进去。 宋榕檀已经落地。他没有选择地势较高的商场顶楼，而是直接落在商场对面的一座低矮的小房子上，跳下房檐抄近路，第一个拐进了商场负一楼。 负一楼光线昏暗，他拐进来扫视一圈，直接闪身躲到了门后。 手机转播宋榕檀的分直播间里，弹幕数量几乎和官方直播间一样多。不仅有宋榕檀的粉丝，更有慕名前来看他打破记录的路人。 ［好傢伙，这是什么新操作？］ ［前面四五米就是大物资箱啊，为什么不捡？］ ［兄弟们把血亏打在公屏上］ ［有比他先下来的已经进1楼了吧？1楼东西少，人家不会很快就摸下来了吗？］ ［对啊，而且他们肯定已经拿到枪了］ 弹幕的担忧几乎溢出屏幕，方淮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两眼。 转播画面里，宋榕檀在拐角后屏息，右手主武器是一柄短小精悍的m9刺刀，左手副武器甚至还是落地时自带的初始匕首。 很难想像，有人竟然想用冷兵器和霰弹枪硬碰硬。 仅仅不到五秒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门口传来。 如果宋榕檀刚才去击破门口的大物资箱，那么现在必然会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 而此时他静静地藏匿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来人脚步急促，完全没有要缓下来的意思，每一声都透露着装备精良的自信。 ［靠我服了……这人是欧皇吧？］ ［eup侦察员，老欧皇了，能被空投贴脸的那种。］ ［落地才半分钟时间这货一个人还没杀怎么就有喷子了？？］ ［隔壁直播间来的，eup侦察员从1楼破窗进去，当场撞上三个大物资箱……］ ［？？这尼玛？整栋楼的大物资箱都在他跟前了吧？］ ［就离谱］ [凉了啊兄弟们] ［……脸黑没办法啊，ring这把也是真的倒霉］ 方淮不动声色，唿吸却不由自主地放缓，近乎与宋榕檀的角色同调。 官方主直播间的镜头也切给了即将手持匕首遭遇喷子的宋榕檀。 「我们可以看到，ring这边是非常的谨慎。」解说说着，摇了一下头，「但谁想得到仅仅开场半分钟，自己就要面对一个已经全副武装上的敌人呢？」 另一个解说玩笑道：「我要是eup侦察员，这波单杀我能吹一年。」 解说c笑着打断他：「话别说满啊，击杀公告没出来之前，结果是什么可都不确定呢。」巧妙的化解了一个引战的问题。 两句话的功夫，敌人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宋榕檀抬手，丢出一颗诱饵手雷。 ——他用开局时省下的经济，买了一颗看似最无用的诱饵手雷。 手雷在与宋榕檀相反的放心爆炸，模拟出一声枪响，eup侦察员立刻警惕。 他仗着自己手上热武器的火力压制，一颗照明弹丢到枪声的位置，端起喷子就开火扫射过去。 他扫射的扇形范围极大，眼看子弹就要擦到宋榕檀的肩膀。 [上。] 方淮在心底突然开口。 屏幕里的宋榕檀却像是在脑海里接到了他的指令，几乎同时，合身扑了上去。 m9刺刀直接刺穿eup侦察员的初级护甲，却没能一击即杀，对方的血量还需要三刀才能倒地。 而宋榕檀却已经以一身凡胎，毫无防护地暴露在对方喷吐着火舌的重武器下。 解说失声惊道：「危险！！」 电光火石间，宋榕檀没有拔出匕首再刺一刀，而是切换了主副武器，一个侧翻躲过eup侦察员扫射的弹雨，再次如嗜血的野狼般扑了上去。 刀尖破空的声音极明显，刺入的音效响起，eup侦察员的血条却狂跌至一丝。 紧接着是一道连贯的破空声，宋榕檀再补一刀。 [rtg-ring 使用初始匕首击杀了eup-gan] 「绕后！ring触发了只有初始匕首才有的绕后暴击判定！！」解说a一拍桌子差点就要站起来。 解说b却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道：「这个战术我在三年前见过！」 「是square。」解说c道，「是他刷新自己单人单场击杀数记录那场比赛，第一小局的开局。」 「他在致敬自己的前辈——在冲击对方的记录的对局里！」解说a情绪激动。 休息室里，方淮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 这不是他这两天和宋榕檀商讨好的战术开场。 明明是违逆了他制定战术的做法，可方淮觉得，自己却气不起来。 选手镜头落在宋榕檀脸上，金髮青年像是感受到了一样，抬眼瞥了镜头一下又很快收回视线，轻笑。 eup侦察员天选之子，一个击杀就让宋榕檀的经济飞涨。 但他没有选择购买近距离伤害量极大的霰弹枪，而是购入了一把消音型m4a1，副武器还是他那把m9刺刀。 他甚至没有看身后的大物资箱一眼，直奔二楼。 [rtg-ring 使用初始匕首击杀了gr-yangyu] 满商场的侦察员都看到了他在左下角近乎刷屏的击杀公告，却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像个隐匿在黑夜里的刺客，一柄匕首和一桿消音枪械，无声地在这座商场进行着收割。 第68页 7分钟，宋榕檀站在商场顶楼，丢掉了自己的初始匕首，他换上大狙，对着空中开了一枪。 残垣里响起不属于任何侦察员的枪声，之后却是长久的死寂。 空旷的城镇，只剩下宋榕檀一人的脚步声。 [ring 击杀数 13] 被群起攻之的突击手，成了走出这座丧尸围城的王。 - 宋榕檀一路杀进决赛圈，一桿狙击枪用得出神入化，解说几次都话在嘴边，却硬是咽了回去。 ——「ring抗狙击枪的架势，颇有当年square的风范。」 进入决赛圈后，宋榕檀便捨弃了大狙，换上最昂贵的重型机枪。 决赛圈的范围，步枪足以掌控全局。 他的击杀数已经来到了[28]，距离平记录只有一步之遥，苟到决赛圈的人数却只剩下[3]。 也就是说，他必须独自击杀这两位选手，才能达到他破纪录的目的。 而这两位选手，一个是实力不差的eup突击手，另一个则是毒蛇般潜伏在丛林中的国内第一狙击手，赵子初。 ——宋榕檀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他的机会，包括在自己脑子里。 宋榕檀在树干后屏息，等待着任何经过耳边的风吹草动。 他知道自己的站位不好，很大概率是被其他两个人夹在正中。 突破困境的方法就是…… 主动出击！ 耳边忽然自左后方传来一声窸窣，像是风吹动草叶，但宋榕檀勐地转身。 两把机枪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ring 使用 m249 击杀了eup-nia] 而几乎就在击杀公告跳出的一瞬，宋榕檀毫不犹豫地侧翻，一发狙击弹擦着他鞋跟在地面留下一道弹痕。 他回身切枪，直接从掩体后站起，抬枪向某处开火，右手压枪控制着弹道，子弹精准地倾泻到一个极细小的点上。 狙击枪伤害距离都拉满，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一次只能只能打一发子弹。 宋榕檀几乎以命来搏对手没有另一桿可以无缝切换的枪。 但只有他知道，这是他和方淮在不断的比赛记录中，总结出的对手的一些小习惯。 看似不痛不痒，却在关键时刻，起着扭转战局的作用。 在全场的欢唿声中，左下角击杀公告跳出。 [rtg-ring 使用 m4a4 击杀了 gr-first] [恭喜 rtg-ring 获得最终的胜利！] [ring 击杀数 30] [new record!!!] 镜头全部聚焦在得偿所愿的宋榕檀脸上，方淮的视线也跟随着，看着他怔怔望着大屏幕的表情。 明明是打职业以来就挂在嘴边的目标，一朝如愿，金髮青年的脸上却没有众人所想的畅快。 屏幕上，国内单人单场击杀数的记录，在一本古老厚重的书里被翻开，上面是金色的花体字符。 [square（方淮）——29 kill] 宋榕檀看着那行字，搭在桌沿的手忽然用力。 熠熠发光的金色文字渐渐黯淡、风化……最后随着书页的抖动，化作铁灰色的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页铭刻已久的记录，终于迎来了他新的统治者。 金墨重新书写起另一个id，持有者却忽然推开键盘，毫无预兆地转身离开。 镜头一路紧追，宋榕檀却轻轻垂着头，刘海落下，细碎地遮住他的眼睛。 身后音乐恢弘，登基的新王却这样丢下了他一路杀出来的王座。 宋榕檀脚步渐快，绕过向他恭贺的朋友和陌生人，勐地推开了rtg休息室的门。 方淮坐在沙发上看他，神情和往常一样淡然。 屏幕上记录页已经换上了他的名字，宋榕檀却忽然觉得心里空得可怕。 方淮笑了一下，问：「怎么不留在那里看你的……！」 垂着眼的金髮青年忽然在他身前蹲下，左膝盖撞地的声音听得他心头一紧。 宋榕檀一手轻轻抓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腿，头埋进自己的臂弯。 不像战胜归来的狮子王……反倒像从雨幕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幼犬。 犹豫了一下，方淮还是抬手搭上了他手感软绒的发顶。 「……怎么了？」他轻声问。 趴在他膝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挨得更紧，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不问你为什么退役……我只问你，你愿意回来吗？」 宋榕檀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酸涩湿意，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颤着声、咬着牙喊他。 「……方淮！」 * 作者有话要说： 10.21，修改了一些被和谐的biubiubiu！ 晚了一点不好意思——今天是长长所以晚了qaq 又写比赛了……希望枪的名字们没事，合掌.jpg 昨天的答案是狗子哭哭——等下就去发红包了！啾咪！ 第28章 两年前, crc春季赛的最后一场，对手是一支常年联赛垫底的战队。 方淮坐在比赛席上，耳机里一片死寂。明明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此时却都板着脸，没有任何交流。 ——也确实没法有什么交流。 除了他以外, 侦察员和两位突击手都来自不同的赛区，彼此之间想说话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听懂。 「呃，你们一会儿场上，都听方淮队长的指挥啊。」一百二十秒的战术准备时间, 教练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还是用国际通用的英语说的，却也没人回应。 第69页 自找尴尬的教练也心知肚明，自己这话就是个摆设, 只能悻悻下台。 第一局理所当然地败了。第二局, 队友们更是全像是在梦游。 明明都是各个赛区排得上名号的选手，此刻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这种各自为战的打法或许在路人局能仗着个人实力获胜，但在职业联赛, 却只有死路一条。 以往, 方淮都会背着狙击枪竭力奔走在地图上，牺牲自己耀眼的战绩, 成为那根缝合队友的线。 但独木难支, 队友鲜少给予他回馈。 方淮终于放弃了，他一改往日打法, 像是要燃尽自己，可那点微光也没能给crc带来胜利。 这场比赛成了crc本赛季最差的一场, 却也是方淮赛季个人评分最高的一场比赛。 台下粉丝像是看到了主心骨、救世主, 喊着「square」和「旧神归位」。 方淮没有看一眼, 起身走向后台，连外设都没有收拾。 「送你了。」他随口跟裁判道。 回俱乐部后，他把这两年的工资卡摔在周元盛桌上，解约退役。 方淮赛后冷着脸揣兜离开的照片，成了他在国内职业圈最后的样子。 他们不解、痛苦、甚至愤怒……可没有人知道，那时方淮放在兜里的手，已经颤抖到握不住滑鼠，拿不起键盘。 他的那套定制键帽的顶级外设被裁判拿走后，挂在二手网站拍卖出售，甚至有人声称要买来砸烂泄愤。 …… 「你还想打职业的对吧？前年你带gg参加世界赛，我看到你在台下看他们的样子……」 方淮移开了视线。 视线里没有了宋榕檀期艾的、挽留的目光，却依然能听见他干涩的声音。 「我可以帮你……」 感到手臂上被人抓住的袖子布料一紧，方淮垂眸挣开。 「你看错了。」他冷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宋榕檀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去。 他敏锐地察觉到，方淮身边像是骤然垒起了密不透风的厚墙，即使自己平时再怎么和他插科打诨，也还是不被允许进入的那个。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宋榕檀开口。 方淮没有回答，只是抬头微微觑着眼看他。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最后他说，声音还是冷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气氛彻底被堵死在僵局，膝盖上的隐痛漫开，宋榕檀几乎气笑。 他起身俯视着方淮，扯了扯嘴角：「不干什么，过来给你报个喜。」 「看到了吧，我破了你的记录，我打败你了。」 ——所以你明明还有实力，快点復出，把自己的记录拿回来啊。 方淮的目光落在电视上那一页耀眼的记录上，顿了两秒。 「早该这样了。」他说，「而且你觉得一个单人赛就算是打败我了吗？」 宋榕檀瞳孔一缩，垂落在身边的手缓缓攥紧。 「世界赛冠军？」宋榕檀嗤笑，他压低眉眼，转身出门。 「我的职业生涯还有至少三年，而你的战绩已经定格了。」 休息室的门被狠狠地贯上，方淮平静地看着门后不断晃动的挂件，左手摊开在膝盖上，又缓缓握住，錶带之下的那道狰狞伤口早已痊癒，却还是在心里隐隐作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站在台下看选手的模样。可宋榕檀的话却像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了那个被他封存的、充斥着无数情绪的盒子。 …… 当年退役后，他去k国投奔方耀明，大半个月没碰过一次游戏，这才被老队长发现了端倪。 为了他手的问题，两人一起跑了不少医院，最后却停留在了一家心理诊所。 当时医生诊断的话，方淮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包括治疗期间的事。 只记得医生问他，「你喜欢电子竞技吗？」 他的手颤抖到停不下来，却还是咬牙说，喜欢。 最后医生说。 「那就放下你的喜欢。」 治疗是一个漫长且艰辛的过程，唯一能记录那一段日子的，似乎就是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阿圆的那罐银色的小星星。 他几乎每天都要拆一颗，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再生疏地把它折回去。 只剩下一颗小星星的那天，医生宣布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诊所了。 「恭喜你，fang！以后可以继续从事你喜欢的行业了。」医生脸上的笑灿烂温暖，给他打电话来的方耀明也几乎喜极而泣。 「如果不想回国的话，可以就在我们队復出。」方耀明道，「我们队的小伙子你也接触过，大家都很喜欢你。」 方淮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再次听到打职业的话，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垂眸摇了摇头。 「不了，方队。我想……去做教练。」 …… 方淮从记忆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单人赛已经接近尾声。他翻看了一下手机上的赛事记录，挑眉。 宋榕檀从休息室离开之后，心情不好，状态倒是突飞勐进。接连几局的击杀数一直保持在20。 第五小局目前的击杀数甚至已经到了29——又是破记录的边缘。 「决赛圈！又是决赛圈！」解说咆哮着，「目前决赛圈里还有三个人，ring距离他刚创下的纪录仅仅一个人头之遥！！」 第70页 「好！枪声响起，有人暴露了位置！ring抬枪瞄准了！！」 「击杀！！单人单局击杀数30！ring在破记录的当天又重新平了自己的记录，甚至还有在前进一步的机会！！」 「两位选手的距离非常近，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转播屏幕里，游戏画面一阵死寂，只有解说已经哑掉的嗓子，疯狂唿喊。 方淮脸上因为回忆而凝滞的冷淡忽然有些松动，轻声开口。 「不，他发现了。」 下一秒，画面里的宋榕檀毫无预兆的转身开枪，甚至省略了瞄准这个环节。 像是在大脑里认定了方向，手腕和身体自动巡航一般精准。 「开枪！击杀！！单人单局击杀数——31！！」 「再次刷新的记录！属于——ring！！！」 转播镜头落到了宋榕檀脸上，他只是应付似的勾了一下嘴角，反倒是不远处的比巴卜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方淮平静的心跳忽然慢慢加快，流窜在四肢百骸的血液跟着灼热起来，左手指尖下意识抬起落下，像是敲击键盘的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伸出右手，攥住了晃动的左指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方淮，不要去……不要再去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rtg这支队伍对他的影响，比他想像的还要大。 休息室的门被比巴卜几人吵吵闹闹地推开，他们几人今天的最终战绩都不俗，比巴卜和大钟分别位列第四和第七，原本是枪械短板的阿麦也拿到了11名的成绩。 「教练，我们是不是特别棒！」比巴卜眼睛晶亮。 方淮神色淡淡：「嗯，你们已经出师了。」 比巴卜听了这话却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以后，低头噼里啪啦地给宋榕檀发消息。 ［比巴卜：你妈的！宋榕檀你这狗逼！第一小局回休息室的时候跟教练说什么了？教练好像要不带我们了？！！操！］ 然而宋榕檀却还在採访席上接受採访。 「ring，终于完成自己的心愿，并且还是连续两次完成，感觉怎么样呢？」主持人笑靥如花。 宋榕檀臭着一张脸，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感觉也没那么好。」 - 单人赛结束后，春季赛画下了圆满的句号，职业选手们迎来了长达一个月的休赛期。 rtg还会加训三天，復盘整个春季赛的赛程，然后去某个地方旅游团建。 rtg团队赛积分第一，单人赛也成绩优异，按理说本应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可基地里却气氛惨澹。 因为基地里的两大头目——教练和队长，似乎吵架冷战了。 训练的时候一切照旧，只是互相的语气都冷了几分。不训练的时候情况尤甚，像是rtg基地里忽然从天而降的两座大冰块。 照这架势，都不一定能安安分分地好好出去团建。 加训第三天的晚训开始前，比巴卜终于忍不住，把宋榕檀拽到了一边。 「我那天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没有啊？！」比巴卜怒火中烧。 宋榕檀板着脸：「看了。」 「但是关你什么事？」 比巴卜深吸一口气，咬牙：「……你他妈的……学教练是吧？」 「你有本事学教练，有本事跟人家和好啊！」 宋榕檀手揣着兜，不说话。 比巴卜也词穷，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会劝人的性格，能说到这份上已经是铁桿好兄弟的程度了。 宋榕檀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丢下比巴卜去别的地方接电话。 「餵？哥。」他开口。 对面的他亲哥却像是赶时间一般，话都没让他说完。 「上次拜託我查的事，有了点眉目。」对方说，「方淮在k国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当然，具体内容是查不到的。」 宋榕檀把手里的电话攥得死紧。 「你……继续说。」 对方察觉到他声音发哑，顿了一下，继续道。 「还有他在crc的事……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方淮是被收养的，养父母是生意人，家道中落，养母去世后，酒鬼养父又沾了赌，不仅背着公司的债务，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人品性格都不怎么行……具体不说了。」 「方淮十八岁自己签了crc的合同，那合同有问题。第一年年薪奇高，而且签了合约就给他发钱，刚好够他还养父公司的欠债。」 宋榕檀干涩地问：「那交换条件呢……」 「以最低身价签在crc六年。」 宋榕檀眼睛顿时赤红。 六年…… 人的寿命有很多个六年，但对职业选手来说却只有一个，甚至不足一个。 tetd的很多职业选手都是22、23岁左右，就在伤病的困扰中黯然退役。 方淮18岁签下这个合同，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职业生涯以起始的最低价，卖给了crc。 「……哭了？」电话那边，他亲哥问。 宋榕檀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没有，你继续。」 抬起袖子，又在眼睛上擦了两下。 - 方淮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已经是九点，经理打电话问他借用一份文件，他起身打算亲自送过去，顺便问一些事情。 推开门后他怔愣了一下，看见蹲在他门口的一团人影。 第71页 「ring？」他皱眉。 被叫到名字的宋榕檀如梦方醒，慌忙起身。 方淮刚想批评他训练时间为什么不在训练室，就想起眼前的这个傢伙，即使冷战期间也会提前把自己的训练百分百的做好。 所以按理来说，宋榕檀现在确实是自由身没错。 没有了管束他的理由，方淮便打算绕开他。 「……对不起。」 方淮脚步一顿。 「我错了，那天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你别不理我。」 宋榕檀抬眼，却还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方淮皱眉，视线落在他泛红的眼眶时，大脑却空白了一瞬。 不是吧……哭、哭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我把刺头骂哭了？（心软） 狗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就喜欢看我哭。 淮哥：（沉默） 狗子：我可以哭给你看，但是我掉的眼泪，你要在别的地方加倍还给我。 淮哥：……？ 什么地方，澄子不懂（纯洁的目光） 不好意思零点的更新晚啦。评论区给大家补十个红包！今晚零点更新照旧！ 第29章 活了二十多年, 方淮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 自己似乎，吃软不吃硬。 ring再怎么在电竞圈被封神，在採访里刺头……其实也就是个刚过了二十岁生日的小年轻。 放在学校的话, 只是个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罢了。 方淮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 自己也仅仅比他大了三岁而已。 他缓和下来：「那天没有要凶你的意思。」 宋榕檀眼睛亮了一下。 「但你说的事，我的答案还是拒绝。」 方淮看着耳朵眼神，觉得自己的话像是某种开关，让他眼底的光一亮一暗。 宋榕檀垂下眼, 却也没再问他原因。 顿了两秒, 方淮忽然开口：「我拒绝，是因为我竞技状态不稳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 脱口而出的「别的」指的是什么。 「还有要问的么？」他看着宋榕檀, 半晌，对方摇头。 方淮嗯了一声，刚准备抬步离开, 却又被宋榕檀拦下。 金髮青年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那你这个……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方淮理解道：「那你帮我去送？」 宋榕檀当机立断：「不可能！你拿给我我立马销毁！」 方淮：「……你销毁青训选手资料做什么。」 「啊？」宋榕檀接过方淮手里的文件翻了两下, 忽然长长出了口气。 半晌，方淮看着他：「你不会以为这是我的辞职信吧。」 宋榕檀轻咳一声：「没有。」 方淮轻笑, 目光在宋榕檀伸出的手臂上停留了两秒：「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折回办公室, 从桌子角落找出一瓶风油精，出门的时候宋榕檀就像是在商店外等候的乖狗勾, 半步都没有挪动，视线一直跟着他走进走出。 方淮摇摇头摒除这个奇怪的想法, 把风油精递给他：「擦擦。」 宋榕檀不知在夏夜的门口蹲了多久, 满胳膊都是蚊子的辉煌战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星选手ring在rtg基地被霸凌了。 「……送我的吗！」宋榕檀看着风油精，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犹豫着伸手。 方淮觉得好笑：「还以为你是之前那个穷苦少年人设？」 「一瓶十块。」 「好！」宋榕檀眉开眼笑，方淮愣了一下，移开视线催他回训练室该干什么干什么。 身后，副教练收拾好东西出来，笑着摸了摸啤酒肚：「也就你敢这么逗他了。」 方淮不动声色：「挺好玩的。」 副教练目光暗含深意，却叫方淮看不懂。 「原本以为你会和他处不来，毕竟看起来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副教练笑得像个弥勒佛，「没想到一个春季赛过去，反倒是你们两个关系最好。」 方淮微微皱眉，疑惑。 他第一次知道，在外人看来，自己和宋榕檀竟然是很熟稔的关系。 但似乎……ring确实不一样。他想。 自己很少和人开玩笑，但宋榕檀似乎总有这种，让人想逗两句的气质，就像是走在路上看见路过的可爱狗勾，也总忍不住蹲下身叫两下一样。 「ring是我很欣赏的选手。」他点了点头说。 副教练又看了他两眼，笑而不语。 宋榕檀回到训练室的时候，队友几人全都在直播。 「你去哪儿了啊狗！」比巴卜问，「你粉丝给我刷了个日光浴问我你人呢。」 宋榕檀拉开椅子坐下，笑：「买风油精去了。」 「放屁。」比巴卜怼他，「买风油精能买一晚上？」 宋榕檀挑眉：「高级风油精，一瓶十块。」 比巴卜震惊回头：「啥高级东西！给我看看？」 宋榕檀甩给他一个还晃动着辫子的快乐背影。 「不给看，直你的播。」 - 另一边，经理办公室。 「资料叫我去拿，跑个腿就行了，方教练怎么还亲自送过来。」经理不好意思道。 方淮未置可否。 第72页 副教练开口：「我俩过来主要是有件事和你说。」 「咱们的理疗师，休赛期让他加个班、跟着一起去旅游吧。」 经理立刻皱起眉头：「谁受伤了？」 「大钟……」副教练揉了揉眉心。 方淮道：「最近两天的训练，他的操作有些变形，我还看到过他揉手腕。最好注意一下。」 经理神情怔愣了半晌：「大钟……今年多少岁来着。」 「二十二……下半年二十三。」副教练道。 方淮默默坐在沙发上，垂眸再次翻看手里的选手资料，心思却不在上面。 二十三岁，对tetd职业选手来说，确实已经是濒临退役的老将了。 「唉……明天让医生看一下，现在多半只是有点疲惫，还来得及。」经理道，「趁着休赛期好好调整，没事儿。」 方淮合上资料：「但目前国内赛区，除了gr的first以外，没有比大钟更适合rtg的狙击手。」 经理眼前一亮：「方教练，你是说……」 「first是gr的当家选手，不可能到rtg来。」方淮抬眼，声音冷淡，打碎了经理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希冀。 「目前看，今年就是rtg最有可能的一年。」 经理办公室内陷入沉默。 良久，方淮起身开口：「休赛期先观察情况，回来以后，我会根据选手的情况对训练计划再做调整。」 原本他并不打算参与rtg休赛期的团建，但现在他需要常常关注一下大钟手部的状态，有些东西，理疗师隔着电话也说不清楚，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亲自跟着去。 经理嘆气，点了点头：「对了，方教练，最近……有别的战队联繫您吗？」 方淮想起自己邮箱里积压的信件，实话道：「不清楚。」 他最近几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和阿圆双排，小孩最近似乎遇到一些情感问题，自己没什么经验，也就只能做一个听众了。 因而邮箱里那一堆各种战队名字后缀的邀请函，他一个都还没来得及拆开。 经理摸了摸头：「我们是打算，暂时不公布您和rtg签了一整年的事，您看这样……？」 「都可以。」方淮道。 经理笑开：「那就好，就不打扰方教练了，明早的飞机，好好出去玩一玩，散散心！方教练回国之后还没怎么出过基地门吧。」 方淮的心情也轻松了些许，点头告辞。 - 回到寝室，方淮正收拾行李，门忽然被敲响。 他开门，看见宋榕檀在后面探出脑袋，身后还跟了一个比巴卜。 看见他在收拾行李，宋榕檀也顿了一下：「教练怎么才收拾东西？」 「今天刚决定去。」方淮没多说。 宋榕檀眼睛却是一亮，笑道：「还好我今天去和你道歉了，不然……」 方淮抬眸，语气极淡地开口：「跟你没关系。」 宋榕檀笑容半分未改，显然是没信他的话。 「有什么事？」方淮问。 比巴卜道：「哦哦，我们是过来说，有的东西我们已经带了，教练就不用带了，我看看单子啊……」 方淮瞭然，让开身子把他们先放进门。 宋榕檀的视线落在他桌上那罐漂亮的小星星上，金色和银色混合在一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弯了弯眼睛，笑问：「那罐星星，都是你自己折的吗？」 方淮看了眼：「一半是。」 比巴卜闻声看过去，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去！教练女朋友吗？」 方淮还没说话，宋榕檀先一抬眉毛：「男生不能折？」 比巴卜神情怪异：「可这玩意就是上学的时候，我班里那些女生玩的啊……还折得花里胡哨，可多款式了。」 他凑近看了看，品评：「这罐就很简朴，全都只有五角星。」 话都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眼睛一转开始打补丁：「啊但是！我觉得教练女朋友的配色审美特别棒，这个金银交相辉映……」 方淮无奈：「我没有女朋友。」 比巴卜卡壳。 宋榕檀站在原地思索两秒，忽然抬高声音：「那你之前骗我？！」 方淮皱眉：「什么。」 宋榕檀比划：「就之前，咱俩一起回寝室，我问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发消息……」 他回忆的声音渐弱，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好骗。 方淮转头继续收拾行李，淡淡笑道。 「……幼稚鬼。」 宋榕檀在他身后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笑。 「教练，你手机好像有消息。」桌边的比巴卜开口。 方淮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一看手机，神情有些无奈。 「有什么麻烦事吗？」宋榕檀问。 方淮随口道：「是first，问我去不去gr。」 宋榕檀额头旁边几乎要蹦出来一个「井」字，他咬牙：「狗赵子初有完没完！」 「队长！揍他！」比巴卜在一旁煽风点火，「之前单人赛结束了他也跟教练说gr欢迎他，夺教练之仇不共戴天！」 两个暴脾气突击手齐刷刷看向方淮。 方淮失笑：「看我干什么。你们想约架，还要问问挡箭牌的意思？」 这就是没有阻止的意思了，宋榕檀顿时底气更足，直接一个电话过去。 第73页 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赵子初先开了火：「干什么宋狗！怎么还大半夜打扰人睡觉的？」 「你睡觉？那谁大、半、夜给我们教练发消息挖墙脚的？」 赵子初怒骂：「你他……」 宋榕檀咧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现在和教练在一起，开的免提，懂？」 对面瞬间哑火，宋榕檀邀功似的看向方淮，无声轻笑。 转头讲电话的时候，他又板起脸：「这事虽然还是机密，但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好歹也是一起打职业的，就跟你分享一下快乐吧。」 赵子初压抑着怒火：「……说。」 宋榕檀一字一顿：「我们教练续约了。」 「啊？？」赵子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他、不、会、走！懂？」宋榕檀和善道。 听见那边兵荒马乱的声音，方淮下意识投来目光。 很快，对面传来赵子初的声音：「你把电话给教练。」 「你这人怎么回事？那是我们教练，请说『rtg教练』。gr没有自己的教练了吗？」宋榕檀槓道，「我开的免提，他在听。」 赵子初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委屈道：「他说的是真的吗淮哥……你昨天才夸了我有进步的。」 方淮忽然淡淡开口：「不一定。」 宋榕檀：？？！ 他瞪大眼睛看过去，然后便看见方淮眼底那抹玩笑的意味，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起赵子初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你叫他什么？」宋榕檀皱眉。 赵子初坦然中带着点炫耀：「淮哥啊。」 宋榕檀脑子嗡的一声：「你怎么也这么叫！」 赵子初莫名其妙：「什么叫也？我只听过我这么叫，我是第一个叫的！」 「你……！」宋榕檀把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强行咽回肚里，被噎得难受。 他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还得是那种千斤巨石的程度。 明明就是他先叫的……但他不能说。 宋榕檀偏头看到方淮有些疑惑的神情，心里一阵揪痛，唇角耷拉下来。 他忽然体会到了那种「恨对面不相识」不相识的感觉，心里有个想法蠢蠢欲动，却又被他按下。 方淮安静地看了他几秒，开口：「有人叫过，在你之前。」 赵子初楞了一下：「什、什么时候？」 思索片刻，方淮轻笑：「两三年前吧。」 宋榕檀眨了眨眼，心底仿佛突然有烟花炸开，砰砰的声音应和着心跳，绚烂夺目，却也比不上方淮轻轻抬起的嘴角。 他笑了一下，朝电话那边趾高气昂：「你这个称唿很好，以后不准说了。」 「下一秒，它是我的了。」 说罢，没等赵子初一句抬高音调的会怼出口，抬手便挂了电话。 方淮失笑：「你是什么称唿恶霸吗。」似乎也被两个人的小学鸡对话感染，方淮开口冒出了一个和他风格相差甚远的比喻。 「职业圈刺头，什么恶霸的事都干。」宋榕檀眼睛弯起来，「把四冠教练……啊，现在是五冠教练了。」 方淮笑。 「把五冠教练扣押在rtg的事，也完全可以让我来背锅，我不介意的。」宋榕檀摊手。 想了想，他点开手机微博，打字。 [@rtg-ring：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本职业圈恶霸刺头，把淮哥扣押在rtg了，为期一年。自诩勇者的某些人@gr-first大可以来挑战。] 赵子初身为高强度网上冲浪选手，第一时间赶到评论破口大骂，宋榕檀却完全没有理会。 发完微博，他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抬眼对上方淮带着笑意的视线，就在嘴边的那个称唿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和方淮站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开口。 方淮微微挑眉：「不喊么？称唿恶霸。」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乖，叫哥哥。 狗子乖巧：什么时候都可以叫吗？ 淮哥：？ 这两个人每天都在作话搞一些澄子看不懂的小剧场呢！（眼睛熘圆.jpg) 第30章 檯灯的暖光给方淮的侧脸勾了一层柔软的边, 他站在宋榕檀面前不远处，甚至微微倾身凑近他。 青年常年遮掩在镜片后的冷淡双眼，此时却含着些兴味, 嘴角牵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他声音不大，却又像是故意做出这样幅度微小的动作和声音, 好让听者主动摒除所有其余声响，只听他一个人说话。 宋榕檀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紧紧抵住下颚，狠狠擦过自己犬齿的牙根, 身体毫无预兆地前倾。 方淮下意识退了半步躲开。 眼底神色不明, 宋榕檀开口笑道：「这么特殊的称唿，平时天天喊的话也太暴殄天物了。」 微怔片刻，方淮侧身轻嗤：「希望能等到这天。」 - 直到第二天rtg众人下了飞机到酒店后, 称唿恶霸抱着自己的战利品, 还是没喊出声。 经理拿着众人的身份证去办入住手续，方淮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宋榕檀坐在行李箱上像小孩一样滑了过来。 ……幼稚鬼。他在心里轻笑。 宋榕檀却像是听见了他心里的话, 解释：「我不是为了玩, 我只是洁癖。」 第74页 方淮顿了一下，微微皱眉疑惑。 宋榕檀忽然挑眉笑开, 指了指方淮坐着的沙发：「这个, 不知道多少人坐过，又不像咱们基地的沙发一样, 每天钟点工都会擦。来来往往的人衣服上不知道会沾什么……」 方淮确信自己没有洁癖，但被宋榕檀这么一说…… 他眉头皱得更紧, 浑身肌肉不自在地紧绷：「你真的洁癖？」最好不要是骗来整我。 宋榕檀看在眼里, 笑意更深：「真的, 没发现我桌子都很整齐吗？教练不信的话，回去还可以邀请你去我房间……」 一个东西落地的清脆声响起，两人齐齐回头，看见掉了两张房卡在地上的经理，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们。 宋榕檀：「不是，我……」 经理抬手制止，给了他一个「别说了，我都懂」的眼神，弯腰捡起房卡。 「因为是在外面，防止出什么以外，咱们就都住标间了。」经理道，「方教练想和谁住？」 宋榕檀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不敢置信：「你怎么不问我？你就这么对待这次旅行的贊助人？」 他一副刺头找茬的语气，说的话却该死得有道理，经理头都大了。 方淮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口：「让他先选吧。」 经理一副「唉我家傻儿子就是太调皮了不好意思啊」的表情，转向宋榕檀。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开，看着方淮：「我觉得刺头最好是有人管着，对吧。」 方淮侧身让开，不动声色：「我不是饲养员。」 「？」宋榕檀动作一顿。 你不想和我住我偏要住了！ 他直接伸手从经理手上找到自己和方淮的身份证，又拿了张房卡。 「不管。绑架了。」他轻嗤了一声，说着绑架，手上却把房卡上交给了方淮让他保管。 方淮垂眸看了一眼递到眼前的卡。 磨砂质感的灰卡在青年修长漂亮的指节里夹着，卡面上简约漂亮的金色纹路也成了那只手的衬托。 宋榕檀又往前递了递，卡的圆角贴上方淮的手背。他微微晃动指尖，薄薄的卡上下晃动，在方淮手背轻蹭了两下。 「干什么。」方淮没接，只是偏头抬眼看过去，视线落在宋榕檀脸上。 对方把下巴搁在胳膊上，歪头回了一个乖巧的轻笑：「绑匪自首。」 方淮眉头微动，淡淡嗯了一声接过房卡。 「我和他住就行。」他跟经理道，经理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经理走远了，宋榕檀又巴巴地凑过来：「教练要试试坐行李箱吗？」 「不要。」方淮冷淡。 宋榕檀不懈：「我推你。」 方淮承认，他拒绝很大一部分愿意就是觉得，坐在上面用脚滑行看起来真的……很像鸭子划水。 而宋榕檀刚刚对沙发的那通不着调的猜测，多少也有点影响到他。 看出方淮的犹豫，宋榕檀直接起身让出自己的大行李箱。 「坐我这个试试。」他像个和玩伴炫耀玩具的小屁孩，拍了拍行李箱宽大的面。 「你的行李我帮你拖。」他最后甩出王炸。 方淮起身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方淮坐上了宋榕檀的大行李箱，嵴背依旧笔挺，生生把行李箱坐出了王座的味道。 宋榕檀一手推着他，一手拉着方淮的小行李箱进了电梯，心情颇好，随口问：「你在看什么啊？」 方淮让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也不避嫌，给他看了一眼。 [赵子初] 宋榕檀：？ 「不是，你坐在我行李箱上和别人聊天？！」他快气笑了。 方淮淡淡抬眸：「我不能聊天了？」 宋榕檀卡壳。 「first跟我告状。」方淮道。 宋榕檀下意识回忆起自己这两天有没有做什么事。 方淮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他。 那是一张微博截图，内容就是宋榕檀昨晚发的那条「绑架方淮」的通知。 重点却在下面被赵子初特意用红笔圈出来的热评第一上。 [@您好游泳健身我的cp了解一下：妈的，我就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什么勇者恶龙的，这他妈不是你形容你初恋的吗？？在？宋榕檀？出来解释一下。] 宋榕檀翻看截图的手一顿，抬眼在电梯的镜面里撞上方淮平静的视线。 可他视线越是平淡，宋榕檀心里就跳得越乱。 电梯到达的清脆铃声响起，方淮从行李箱上起身，伸手拿过自己的箱子。 「诶！」宋榕檀下意识伸手去拦。 方淮疑惑地看他：「外面是地毯。」 宋榕檀懵懵地「啊」了一声。 方淮就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了，失笑：「地毯，行李箱不好推。」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直到电梯最里面传来比巴卜的憋笑。 「宋榕檀，傻狗！噗嗤嗤嗤……」 宋榕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这个跟了他们一路的灯泡一眼，连带着他旁边那个真·灯泡的小光头也遭了殃。 方淮已经走出去几步，宋榕檀拉着行李箱跟上。 「你也知道，有些职业选手呢……比如我，文化水平都不太高的。」宋榕檀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会这一个比喻。」 「哦。」方淮淡淡，「文化水平低的s大学生。」 第75页 s市有三所国内前十的知名学府，s大就是其中之一。 宋榕檀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方淮没说话。 宋榕檀却来了劲，直到进了房间还在聒噪：「教练这么关注我吗？教练对我的学歷还满意吗？教练……」 方淮忍无可忍，冷笑：「我只知道你休学两年的话，明年再不回去上课，你的s大就没了。」 这话算是戳到了宋榕檀的软肋——他是真心实意的、打心眼里不喜欢学习。 他扁了扁嘴：「没就没了呗……职业选手要什么学歷，以后当教练人家只看你拿过多少冠军，谁看你是s大还是野鸡大的。」 方淮微微眯眼，却没多说什么。 - rtg一帮死宅并没有安排太过紧凑的行程，今天只需要在酒店修整就好。 傍晚，众人一起吃了顿火锅，方淮回到房间洗澡。 宋榕檀让他先洗了，自己顶着一头火锅味道的头髮，浑身别扭地坐在书桌前，不愿意靠近自己的床半步，就怕沾染上味道。 「ring。」 浴室里忽然传来带着回声的一声轻喊。 「帮我拿一下行李箱里的沐浴露。」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 方淮的行李箱不大，宋榕檀记得，他年初就是拖着这个小行李箱来的rtg。 在国外住了那么多年回来……只有这么一点随身的东西吗。 他心里胡乱想着，打开方淮虚掩着的箱子，还没翻找，却见一个小药瓶从上面的夹层滚落出来。 上面的英文充斥着密密麻麻的专业词彙，字符灌进他大脑里，嗡的一声。 心底渐渐漫出不好的预感，犹豫再三，宋榕檀缓缓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字母一个个输入，生怕错了哪一个。 酒店的网络极快，在他做好心理准备前，粗黑的「警示语」下，一行字就蓦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自杀倾向和抗抑郁药物] 宋榕檀浑身冰冷，他拿起药瓶随手晃了晃。 已经空了大半。 「ring？」浴室里传来方淮的声音，空旷、湿润，落在宋榕檀耳朵里，却只像是秋露一样寒透彻骨。 没有听见宋榕檀的回覆，方淮随意擦了头髮，穿上换洗的干净睡衣走出来，然后愣在原地。 宋榕檀半跪在他的行李箱前，恍惚地抬眼看他，手里的药品机械性地晃动，发出空荡的撞击声。 方淮垂下眼，掩住自己毫不意外的神情。落在宋榕檀眼里，却成了逃避。 他哑着声音开口：「方淮……你怎么了。」 明明是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话，方淮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是维c。」他声音有些干涩。 宋榕檀笑了一下，却带着浓浓的自嘲：「方淮，我不是不识字……」 方淮抬头，失笑：「我知道，高材生。」 他开了瓶矿泉水走过去，在靠近行李箱的床角坐下，伸手接过药瓶。 「真的是维c。」他笑了一下，倒了颗白色的小药片出来，丢进水里。 药片上很快冒出细密的气泡，拖着银环似的尾巴沉落下去，在瓶底停住时，已经溶化了大半。 「喏。」方淮把瓶子递给宋榕檀，语气平静，「这里面原来的那种药，没这么易溶。」 宋榕檀抬眸看了他一眼，倒出两片药直接就往嘴里丢。 方淮看着他被突然爆开的酸味刺激得面部紧绷，有些无奈：「你……如果我骗你呢，你就这么随便吃来歷不明的药？」 宋榕檀没说话，不知道是被酸得，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方淮安静地等他嘴里的维c化完，心里估计他已经能开口了，才说：「有什么想问的么？」 「……你都会回答？」宋榕檀看着他。 方淮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宋榕檀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酸到恍惚了，竟然从方淮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柔软的意思。 「这个……你吃过？」他问，「我是说，里面原来装的这些……」 方淮顿了一下才开口答：「吃过一些，剩下的倒了。」 沉默许久，宋榕檀才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声沙哑的「哦」。 方淮还等着他想出第二个问题，没想到只等到这么一声，微微皱眉，耐心开始急速流失。 在他准备起身走开的前一秒，宋榕檀终于开口了。 「你……」 方淮凝神。 他会问什么？原因？病情？又或者是……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方淮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的倾向。 他的声音依然是如深井一般平静的，手指却紧紧攥住被角，剪平的指甲无意识地不断刮蹭着有些粗糙的布料，磨得指腹擦红。 他专注地盯着宋榕檀，看见他欲言又止，常常明亮带笑的眼睛里，此刻却只映出自己黑沉的轮廓。 我是不是选错了。方淮忽然想。 ……这双眼睛应该盛满光才对。 忽然，一只手轻轻贴过来，遮住了他的双眼。 方淮在陷入黑暗的同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宋榕檀屏着的气忽然被他轻轻地、长长地吐了出来。 灼热的气息搅乱方淮鼻端凝固的空气，他这才想起唿吸。 「你别想了……」宋榕檀的声音近在咫尺，哑着，还带着一些近似哭过的湿意。 第76页 「我……什么都不问。」 方淮脑海里来回重播的过往忽然停滞，像是被这句话蒙上了一层热腾腾的雾气，再也看不明晰。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睫毛在宋榕檀掌心划动。 一定是很痒的，他想。但宋榕檀只是微微抖了一下手，依然坚定地盖在他眼前。 方淮大脑空着，却伸手摸索地搭上宋榕檀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眶。 意料之中，被蹭上了一点潮湿的水痕。 他又蹭了一下，宋榕檀却微微扭头，水痕在他脸上轻抹了一道印记。 「别摸了……淮哥。」 * 作者有话要说： 摸？什么摸！摸哪儿！（突然兴奋.jpg） 《澄子日记》 今天狗子打电话跟我说，他在床上喊了淮哥，我非常激动地打算给他寄一个红鸡蛋，结果这货跟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定制了一副[宋榕檀不行]的锦旗寄给他，姐妹们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 我是憨憨，我放存稿箱里忘记定时发送，疯狂刷新的我像个小丑（落泪） = 第31章 这是方淮第一次从另一个人口中听见「淮哥」这两个字。 和网友弟弟圆润轻快的咬字不同, 宋榕檀的声音带哑，又似乎还克制着什么。 可他现在没有心思深究。 像是猫科动物带着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过手心一样，宋榕檀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 动作温柔, 带着让人平静的适中力度，小钩子却惹的人心头微痒。 连带着方才那句有点祈求意思的话, 都成了不痛不痒的羽毛。 「我没有摸你。」方淮轻笑了一下，解释：「但你的眼泪把我的手弄湿了。」 「我——」宋榕檀开口，却又生生止住，沉默地抓起自己准备去洗澡的毛巾, 在方淮指尖擦了擦。 两秒后, 遮在方淮眼前的手离开了，他睁眼，看见宋榕檀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去洗澡。」宋榕檀闷声道, 「头髮上都是火锅味儿。」 方淮看了看被他攥在手里一起躲进卫生间的、属于自己的沐浴露, 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宋榕檀一个澡洗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檯灯, 方淮侧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显然已经睡着了。 顿了一下，宋榕檀放轻脚步, 折返回浴室又拿毛巾擦了擦微湿的头髮, 没再开吹风机。 他躺到另一张床上，两张床半米的间距不远不近, 他能借着灯光看清方淮纤长的睫毛，却又触碰不到。 他默不作声地往方淮的方向移了移。 檯灯从他背后勾勒出影子, 斜斜落在方淮垂落在床外的手边。 向来不离手腕的那块表被方淮摘下来放到了床头, 掩在錶带下的那块皮肤更白一些, 却也显得那道疤痕更加狰狞。 宋榕檀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方淮是忘记他还在这里……还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他动了动胳膊，影子也跟着晃动，撒娇般轻轻贴着方淮露出的细白手腕。 他倾身，没有靠近，只是用影子吻了他手腕一下。 檯灯熄灭，少年人压在心底的情愫，在黑暗里悄悄散开。 - 第二天一早，天公不作美，rtg众人打着哈欠爬起来准备去玩，却发现外面大雨倾盆。 「要不……找个网咖？」阿麦突然道。 比巴卜偷偷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的方淮。 方淮头都没抬，淡淡道：「休假，不训练。」 所有打哈欠的人顿时都眼睛一亮。 那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走走走！！」比巴卜掏出手机一阵搜索，「酒店旁边就有个网咖，连锁的，环境巨好！」 「有包厢吗？」副教练问。 比巴卜兴奋：「七人的！」 「走！兄弟们回去拿外设沖啊——」 一帮选手唿啦啦地跑了，饭桌边只剩下宋榕檀突兀的一个。 方淮看他：「你不去？」 宋榕檀耸肩：「进不去门。」 方淮刚要拿卡给他，却被拦住。 「没事，你也快吃完了，我等你一起。」 方淮没再说什么，在对面副教练奇怪地带着些慈爱的眼神里吃完了一整顿饭。 「你们怎么旅游还带外设的。」电梯里，方淮问。 宋榕檀笑：「你旅游不带吗？」 方淮顿了一下：「我没时间旅游。」 宋榕檀微怔，摸了摸鼻子：「我带了两套，你可以用我的。」 「……不是洁癖么。」方淮抬眼。 宋榕檀卡壳半晌，只蹦出来一句：「两码事。」 「我的行李箱你都坐了，键盘不是一个道理吗。」 方淮轻笑。 rtg一行人带着口罩帽子，大夏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为什么我也要戴。」方淮不自在地抬了一下棒球帽的帽檐，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ring。 「还有某些选手，为什么随身带自己周边的？」 「还没发售的样品，带着好玩。」宋榕檀卫衣兜帽宽大，把他一头金灿灿的头髮全遮住，笑了笑。 「兄弟们我看着教练怎么这么奇怪呢。」比巴卜倒着走在前面，摸着下巴开口。 方淮皱眉，下意识就想掀了帽子。 第77页 比巴卜思索片刻，忽然一拍掌心：「我知道了！靠！」 「像那种躲避狗仔拍摄的明星啊！」 宋榕檀偏头仔细看了看方淮。 纯黑的棒球帽，黑口罩，眼镜，低调的纯色卫衣…… 方淮身材比例好，走路的时候嵴背笔挺，体态修长沉稳，确实有明星出街的感觉。 宋榕檀下意识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快门的声音毫不遮掩。 「好傢伙，狗仔这就自爆了？」大钟笑。 「别瞎说。」宋榕檀轻嗤，「我是大明星助理，助理的事能叫偷拍吗？那叫路透！」 比巴卜指着他：「哈哈哈哈那你倒是发出去营业啊。」 宋榕檀收起手机，手揣进兜里：「算了，拍的不好看。」 比巴卜立刻扭头告状：「教练！宋狗说你不好看！」 宋榕檀：？敢再断章取义一点吗？ 方淮却轻笑起来，偏头看了眼宋榕檀：「那开除。」 「？」宋榕檀抬脚追上方淮，恶声恶气，「我手上有你的照片，不想被曝出来就收回你的话。」 方淮淡淡挑眉，拿出手机按了两下，给宋榕檀看。 屏幕上是拨号界面，赫然是三个大字。 ——[110]。 比巴卜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看到，发出惊天爆笑。 「你的做法属于敲诈勒索。」方淮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声音平静地说，「现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经理突然道：「拍都拍了，就发了呗。之前让你自己戴着拍一张发微博你不愿意，现在不发你总行了吧。」 比巴卜恍然：「对哦，这帽子好像快开始卖了是吗。」 说着，经理凑过来要看宋榕檀拍的照片，给他把关。 宋榕檀躲了一下。 「……我拍我拍。」他无奈，「等到包厢我拍，行吧？」 笑话，刚刚那张照片他要自己做屏保的，凭什么发出去给别人用？！ - 网咖环境不错，前台小哥大约是他们的粉丝，几人揣着身份证登记上网的时候，小伙子连着掐了好几下人中。 比巴卜开了直播，宋榕檀被经理抓去一边拍帽子的照片，剩下四个人排了一把4v4，对面大约是知道这是职业选手四排，从头整活到尾。 一局结束，大钟不着痕迹地揉了一下手腕，起身笑了笑。 「我好像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困。」他说。 阿麦道：「那你要回去休息？」 比巴卜咋唿：「再打两局呗！刚刚不是还精神着，打游戏不能使你快乐吗！」 小光头也点头：「钟哥不在的话我们就没有狙击手了。」 大钟忽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谁说没有狙击手？」 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方淮闻声抬头。 包厢里静了片刻。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都？] [啊？rtg要有新狙击手了吗？] 比巴卜瞄了一眼弹幕：「没、我们都有替补小光头了，哪儿来的新替补。」 另一边，宋榕檀终于挨过了拍摄，丢了帽子过来。 「打两盘吧？」他小声问方淮，「我特意给你带了外设的。」 [好像有人在说话我听不清？？] [搞什么悄悄话啊！！] 大钟打了个哈欠，露出抱歉的笑容。 「……」方淮沉默着起身，在另一个空机位上坐下，朝宋榕檀伸手。 「外设。」 宋榕檀抱着自己的两套外设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靠！宋狗你怎么把这套拿出来了？」比巴卜定睛一看，瞳孔地震。 宋榕檀摆在方淮面前的那套，是他去年春季赛单人赛夺冠之后贊助商给寄来的特别定制款，从键帽到边角，充斥着突击手rtg-ring的元素。 这样一款键盘往往会成为一位职业选手键盘后宫里皇后般的存在，被常常拿出来在比赛上炫耀一段，而宋榕檀却选择了比自己常用按键更轻一点的配重。 比巴卜还记得自己当时开玩笑的话：「你他妈不会是想把键盘送给你未来老婆用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榕檀当时性质却不太高，只说希望有机会。 后来庆功宴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比巴卜才算知道了宋榕檀那些，什么喜欢的女生出国之类的悲伤情史，摇头感嘆，心想这么漂亮的键盘不会这辈子都没办法重见天日了吧。 结果今天他把键盘给教练用了？？ 嗯？？ 方淮听见比巴卜的反应，装外设的手一顿：「这套外设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比巴卜抢答：「何止！这特么是——」 「就是个普通外设，长得花里胡哨。」宋榕檀接话，微微眯起眼睛威胁地看了一眼比巴卜。 「……确实。」比巴卜脖子一缩，道。 「你看看用得惯吗。」宋榕檀问。 方淮装外设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退役而生疏，他尝试地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神情有些意外。 作为教练，方淮知道选手们一切和游戏有关的资料，例如宋榕檀手重，键盘的配重绝不会是他手下触感的这种。 但却是他自己最习惯的配重。 他看了宋榕檀一眼，金髮青年坦然回视。 「很合适。」方淮道。 宋榕檀轻笑：「那就好。」 第78页 「那……怎么说？开局？」比巴卜问，「那个号……」 「能用我的号吗？」大钟笑道，「还能蹭着上个分。」 [啊，换狙击手了吗] [不会拉跨吧23333] 「对的。」比巴卜点头，内心疯狂大喊。 怎么会拉跨啊！！你们知道这狙击手是谁吗？ 是就算我们仨全拉跨了，这位都能拎着我们的脖子把我们丢到对面安全屋里的程度啊！ 但教练没松口挑明身份，他也不敢先说，怕惹什么麻烦，只能憋在自己嗓子里。 「我指挥？」宋榕檀主动道。 [笑死，狗子今天变了！你以前从来不想指挥！] 弹幕嘻嘻哈哈成一团，却听不见宋榕檀倾身凑近方淮，小声开口。 「你躺赢就行。」 - rtg上分四人组连胜三把——在三打四的情况下。 方淮全程逛街，还是带着保镖的那种逛。 有时候是一个装备精良的宋榕檀，有时候是不远万里从大半个地图外跑过来护驾的小光头，偶尔也有捨身挡枪的比巴卜和阿麦。 rtg小伙子们杀了敌人，拿了经济，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抢着买东西，而是先问一句。 「三、三号，你缺什么要买吗？」小光头乖巧问。 「副武器拿不了我强烈推荐买一堆雷！」比巴卜积极推销。 「还没有高级护甲吧，我觉得先买一个甲……」阿麦也建议。 方淮还没开口，听见宋榕檀道。 「要不把小狙换掉吧，经济刚好够买大狙，我和比巴卜这个小破枪还能用。」 比巴卜：？ 宋榕檀挑眉：「你不拿沖锋枪就不会打人了？」 比巴卜胜负欲窦起：「打！你比爷爷我手枪也能打！看不起谁啊！」 宋榕檀扭回头，满意地向方淮汇报：「嗯，比巴卜不花经济了，都是你的。」 方淮笑了笑，也没推辞，直接买了一把大狙，经济几乎清零。 [我靠……我他妈人看傻了。] [现在就觉得吧，那些万人迷团宠的小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离谱了。] [老闆？不对吧，我记得rtg老闆以前被这帮人带上分翻车了，扬言以后找陪玩也不找他们来着。] [这尼玛，别是哪位嫂子吧？] [？？好傢伙也不是没可能。] [这架势至少得是队长夫人的程度吧喂！！] [尼玛，就离谱。] 比巴卜看着飘过的弹幕，心情恍惚。 要我怎么反驳你们？说不是的？ 可宋榕檀这狗，他又确实把给老婆的键盘给教练了啊！！ 「别瞎猜。」宋榕檀忽然开口，声音带笑。 「这是我哥。」 弹幕风向瞬间改变，满屏的[哥哥好！][哥哥说句话吧！]，看得比巴卜有种狐假虎威的快乐。 而后又从心底真情实感地泛起一阵，堪比一百个柠檬下肚的酸。 他妈的，为什么我直播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弹幕！ 没等比巴卜缓过劲来，rtg众人就听到耳机里传来宋榕檀的声音。 那语气……和往日把嗤笑挂在嘴边的刺头仿佛两个极端。 「他们想听你说话，哥。」 他用那把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咬圆了字，发出近乎可以用乖巧形容的声音。 方淮手底下操作一乱，子弹偏离了轨道，差点打在自己人身上，不自在地开口。 「……少撒娇，好好说话。」 向来清冷的声音有些不稳，落在比巴卜耳朵里，就是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妈的，教练果然喜欢乖的…… 比巴卜恍惚开口，蹦出来一个字正腔圆的：操！ * 作者有话要说： 比巴卜（声嘶力竭）：宋榕檀！！绿茶狗！！！！ ===== 淮哥：你的眼泪把我手弄湿了。 狗子：那要不我们换换？ 淮哥：别想，我没哭过。 狗子蹭蹭：没关系，我会努力的！ 淮哥：……？ 第32章 有那么一瞬间, 方淮几乎以为是阿圆在和自己说话。 阿圆和ring的声线原本就有些像，只是因为说话时风格不同，才不会让人太有既视感。 方淮想起自己以前听到的「方教练喜欢乖的」的流言, 觉得这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宋榕檀被他说了一句，轻笑了两声, 恢復正常语气跟弹幕说： 「听到了吧？我尽力了啊。」 方淮电脑上没开直播间，偏头看了一下宋榕檀屏幕，被上面花花绿绿铺满的[awsl]震得皱眉。 「……有点过了。」方淮收回视线，不自在道。 宋榕檀忽然想到什么, 挑眉把耳机上的麦克凑近, 带着笑意。 「过吗？我还有更过的。」 他的声音和平时放松时说话的声音还有相似，但端正了的咬字和音调，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某些恋爱游戏的配音台词。 方淮牙关下意识扣紧, 却还是抑制不住耳根的酥麻感。 [？？？？] [靠, 我靠……你好骚啊！！] [宋榕檀电竞圈品如的衣柜实锤了] [老公！！！！] [你他妈要是能用这个声线直播，怎么和观众互怼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真的] 宋榕檀看了看弹幕, 清了清嗓子, 又恢復了他原本带了点欠揍的语调。 第79页 「等我游戏技术拉到只能靠卖艺为生的时候再说吧。」 「具体什么时候？嗤，下辈子吧。」 弹幕瞬间从魅惑debuff里清醒过来, 咬着牙和他互骂。 「你学过播音？」方淮突然问。 宋榕檀实在太会用自己这把好嗓子, 要乖的时候能乖，要欲的时候也能勾人。 「嗯, 学过一点。」宋榕檀轻笑，之后又像是回忆起什么, 摸了摸鼻子。 得知他突然要去学播音的时候, 他亲哥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问： 「你说你一个网瘾少年，学播音干什么？不会是要去跟小女生搞网恋吧。我警告你啊，网上骗人的多的是，不多你这一个。」 当时宋榕檀想，他哥倒是对他的定位很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深深宫闱里，为了抓住帝王心而废寝忘食磨练歌喉的三千佳丽之一。 只是后来他学好了，皇帝也退位跑了。 「……宋狗你知道你现在这个表情特别欠揍吗。」比巴卜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阿麦捂住麦克小声道：「说不定是在想他初恋。」才会这副沉溺在回忆里的深情模样。 方淮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排到了排到了！」小光头喊。 rtg几人连上四五分，原本段位最低的阿麦也被拉扯上了大师，四个大师的组排，匹配速度就慢了许多。 比巴卜活动了一下脖子：「不容易啊……卧槽！」 宋榕檀也眯起眼。 排到的对面四人的id他们都很眼熟，赫然是gr四个主力队员的小号。 [好傢伙刺激了！！！] [草，gr復仇时刻！] [可是rtg这边大钟不在啊啊啊] [哥哥虽然声音很好听但是呜呜……] 游戏里，身为gr队长的赵子初先开口了。 [zichu：四排呢？淮哥在么。] 弹幕直接炸了。 [他叫的谁……？] [方教练？？？] [我，这，啊？！] [我隐约闻到了修罗场的味道兄弟们] 宋榕檀看了方淮一眼，见他没有要回復的意思，便打字。 [ringring：淮哥在哪里关你事？] [zichu：？] gr基地，赵子初气到拍案而起。 突击手兼宋榕檀唯一亲友阿呆拍了拍他后背：「初啊，我观众跟我说老宋那边人不齐，他们在带狙击手上分，正好撞上，就杀杀他们呗。」 阿呆这边的弹幕纷纷打出[好、兄、弟]这种反讽的话。 「不是我说，能跟宋榕檀做朋友的，还能有守序善良的好人？」阿呆老神在在道，「宋榕檀这狗夺冠以后整个人嚣张得不行。」 赵子初皱眉：「他们就三个人的话……有点趁人之危了，淮哥看到怎么想我。」 阿呆恨铁不成钢：「你傻啊初！干脆打个赌，就赌宋榕檀那个狗他输了的话，以后不许叫方教练那个称唿不就完了！」 赵子初顿时眼前一亮。 [zichu：宋狗，打赌？] [ringring：幼稚。赌什么？] 看见宋榕檀学自己说话，方淮轻笑了一下，没有插嘴。 [zichu：这局谁输了，谁以后不能叫淮哥。] 弹幕空白了一瞬。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鬼赌注。]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怪的要求。] [这特么就像两个学校的校霸约架，钢刀铁棍一抗，然后说谁输了谁就回去写作业一样？？]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 宋榕檀又看了看方淮，才打字道。 [ringring：行啊，赌。] 「赵子初这人阴损。」宋榕檀凑到方淮旁边道，「他那边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说我们这边人不齐，他才想捡漏的。」 宋榕檀再自信，也不会夸张到觉得rtg三个人能百分百打赢gr四个主力队员。 这场带了赌注的比赛，说白了，全看方淮的想法。 只要方淮开口帮他们，哪怕只是出两三枪的力…… 「看我做什么。」方淮淡淡，「不是说带我上分，我躺就行？」 心里的算盘瞬间碎了个干净，宋榕檀嘶了一声，坐直回自己的座位上。 「比巴卜，ban地图。」 他整个人立刻沉淀下来，下命令的声音果断有力，周身那股玩闹的闲适感褪尽。 比巴卜一个激灵，仿佛被这一声拉回到了赛场上，精神瞬间紧绷。 [我靠这么认真的吗……] [帅、帅到……！] [啊，不把哥哥换下来吗？让小光头宝上都好啊！] [再不济比巴卜和小光头打突击，狗子去打狙呗，他狙不是用的也挺熟吗。] [完了呀兄弟们，狗子要痛失教练暱称了。] [说起来，他们这么拿方教练打赌，被知道了会不会被揍啊哈哈哈] [我倒希望方教练就在这看呢，最好是多说两句话嘿嘿……] [方教练的录音好像就只有之前在狗子直播间的那段吧，好想听新的呜呜，再不开腔我都忘了他声音了！] 开局时，弹幕气氛轻松，偶尔还开两句玩笑。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声了。 开局二十分钟，双方人头比来到7：19——rtg是那个可怜巴巴的7。 宋榕檀全程几乎没给方淮指令，甚至还要自己去保护游荡的方淮，即使方淮手上有一把大狙和m4a4，一身高级全甲甚至可以说给了他两条命。 第80页 但宋榕檀还是不会离开他太远。 「打你的去吧，不用管我。」方淮无奈。 有几次遇险时，他都已经子弹上膛了，目标却突然消失——要么是被宋榕檀抢着杀了，要么就是宋榕檀过来给他挡了枪子。 本来并没有想混成这样的方淮有些手痒了。 「阿麦，红信标周围给你清场了，速拆。」宋榕檀发号施令的声音凌厉，下一秒却窦地缓和下来。 他转向方淮，语气里带了点赌气似的执拗：「说了要带你上分……躺着就行。」 紧接着，像是打他脸一样，远处传来枪响。 [zichu 使用ak47 击杀了 aaamai] rtg比巴卜和阿麦全灭，復活时间还有一分钟，而gr已经逼近了rtg的安全屋。 方淮看他一眼：「7：20了，你想输？」 宋榕檀沉默着，扛着枪疾跑冲出掩体，绕了gr的后突袭。 打了个一换二。 场上只剩下方淮和rtg残破的安全屋，三位职业选手的屏幕全变成了灰色，好像提前在祭奠宋榕檀即将失去的暱称。 [zichu：宋狗，你多少有点飘了。活该！] 弹幕也已经是一片唱衰声。 宋榕檀双手离开键盘，垂眸不说话。 方淮余光瞥见整个人低落下来的金毛狗勾，方才还因为他的托大而生出的一点怒气也散了个干净。 轻嘆了一口气，方淮开口： 「宋榕檀，想赢吗？」 「……这场，不想输。」宋榕檀终于接了话，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 方淮轻笑了一下。 四块屏幕的视角都自动切换给了唯一还活着的方淮，原本一直躲在掩体后的人忽然动了起来。 他自山石上借力腾空跃起，伸手攀住了林间垂落下来的藤蔓，又在摆动到最高点时松手。 方淮落在了林中央那颗最高的树的枝桠上。 [维尔斯丛林]这张地图，双方的安全屋都建在开阔的河边。方淮站在树上，俯瞰整片丛林。 屏幕视角里还在因为树木的摇摆而不断晃动，方淮单手抓住树干。 [可他这样怎么开枪啊？？] tetd的设定，可以用手抓持物品，但除了手枪之外，想要叩响扳机就必须双手持枪。 而这个距离，只有狙击枪的射程能打到敌人。 方淮神情冷淡，屏幕的微光映在他镜片上，像是科幻片里，正在冷静计算的电子机械产物。 gr剩下的两个人冲出丛林，距离rtg的安全屋仅剩十米的距离。 方淮松开握住树干的手，屏息，开镜。 倍镜里是gr两人的背影，却在微微摇晃——这是tetd最为人诟病的设定。 玩家可以攀爬到树干上，却无法保持平衡。 在敌人即将走进倍镜的准心前，方淮扣动扳机。 gr一人奔跑的身形一顿，颓然倒地。 赵子初勐地回头—— 林间最高的那颗古树的顶端，有一个人影自上方跌落，他穿着一身黑衣，像被折了翅膀的纤弱飞鸟。 开枪的一瞬间，狙击枪的后坐力毫不留情地将摇摇欲坠的方淮推下枝桠。 方淮在半空毫无规律地旋转着坠落，但手中的枪依然保持着开镜的状态，镜头里被碧蓝天色和深绿的林间交替填充色块，看不清任何东西。 那只黑色的鸟儿落进树丛，枪口的反光却凌厉得可怕。 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剎那，赵子初心里忽然有种极差的预感。 他下意识拔腿往安全屋疾跑冲刺。 方淮看着自己翻滚的画面，耳边风声猎猎，在某一帧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叩响扳机。 [dadada 使用 awp 击杀了 zichu] [dadada 从高处跌落死亡] 但比巴卜和阿麦会比gr的几人先復活！ [啊啊啊靠！哥哥好牛！！] [哥哥之前在扮猪吃老虎吗！！] [这枪啊啊啊！这是人类可以狙出来的吗！！] [操！好他妈帅呜呜呜呜！] [从来没想到还能有半空狙这样的打法啊！！] [他到底靠什么狙的？？这他妈视线里一片色块？！] [理论上可以靠读秒，但是这也太精准了？？这哥是计算机吗？？] 「我靠！！牛逼！！」比巴卜差点一巴掌拍上键盘。 方淮轻笑。 復活后，比巴卜饿虎扑食般疾跑闯进gr安全屋。 [胜利]两个字在rtg众人屏幕正中弹出。 在对方安全屋的爆炸声和胜利的音效中，宋榕檀摘了耳机，毫无预兆地侧身抱住了看着屏幕上击杀数据的方淮。 「……要是真输了怎么办？」顿了两秒，方淮稳住声音，依旧是淡淡地问他。 宋榕檀道：「去掉第一个字，一样叫呗。」 方淮没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想推开他毛绒绒的脑袋，却又没忍住贪恋了两秒手上的触感。 宋榕檀藉机把头埋进方淮肩颈，唿出一口气，声音显得有些闷：「不过我赌对了。」 方淮微怔：「什么？」 宋榕檀闷声偷着笑了笑。 ——我赌你，就是想让我赢。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子初（声嘶力竭）：宋榕檀！绿茶狗！！！！！ === 白天的狗子：淮哥帮帮我qaq 晚上的狗子：淮哥帮帮我_(:3」∠)_ 第81页 第33章 那天rtg几人四排的直播被录屏传到了视频网站上, 传说中「宋榕檀哥哥」的神仙操作剪辑视频，一小时播放量就破了10万。 ［打游戏好还是会遗传的吗？？］ ［哥哥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打职业啊啊］ ［这个空狙真的太神仙了……］ ［哎, 但是这一套操作我在排位里见过的。］ ［楼上兄弟是大师段吗？］ ［对对大师段有一个高玩id是怀，经常和小对象四排的那个……］ ［不过他对象好像也很厉害, 还爆过比巴卜的头，笑死］ 比巴卜5g网上冲浪选手，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愣了一下。 情侣id其中一个，还爆过他的头…… 有些不幸的记忆要被回忆起来了。 他挠了挠头, 打开游戏数据记录助手, 翻找着之前的对局记录。 x月x日，大师段位四排团队赛，敌方：……［怀哥我滴超人］［怀］…… 比巴卜木木地锁屏手机。 看着黑色的屏幕, 他总觉得整个人像是要被什么思维黑洞吸进去似的, 有些恍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从头到尾理一遍。 现在已知的是，［怀哥我滴超人］是他队长宋榕檀的号, [怀]疑似是他最喜欢的选手……再加上宋榕檀最近总是和赵子初争抢的那个对方淮的称唿。 [淮哥] ……他妈的。 比巴卜心底暗骂一声, 闭了闭眼，火速钻进被窝, 脑子里却依然满是八卦。 评论区里说, 他队长小号是[怀]的女朋友…… 靠，宋榕檀那狗不会真的装女生玩弄别人感情, 还网恋到方淮头上了吧？？ 等一下，他早看这两个人不对劲了, 宋榕檀这狗对他们和对方淮双标得可怕。 不会是……难道这两个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想。 这他妈怎么可能呢？？ - 网上对于方淮那一枪的探讨, 似乎只有比巴卜一个人关注到了。 第二天出门去景点，只有他一个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怎么了？昨天想什么呢？没睡好这是？」大钟端着早餐走过来，笑道。 比巴卜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方淮的身影，问：「宋榕檀和教练没来吗？」 大钟先是一愣，然后笑：「你怎么也跟赵子初似的了？」他也听说了昨天宋榕檀和赵子初打赌的事。 「……」比巴卜长长出了一口气，「你不懂。」 大钟好笑的看了看他，摇头。 比巴卜话音刚落，不远处就看到了他们熟悉的身影。 宋榕檀一个人端着两份早餐朝他们走了过来，身后的方淮只是低头看着手机，手上连杯饮料都没端着。 「你今天一个人吃两份？」大钟笑问。 宋榕檀抬了抬胳膊，示意：「没，教练的。」 方淮这堪比队内皇帝的待遇人比巴卜顿时神情复杂，低头喝了两口粥掩饰。 对面，宋榕檀把两人份的早饭放在桌上，准备落座。 「我去拿杯饮料。」方淮开口。 宋榕檀刚挨到凳子就立刻站起来：「你坐着我去、要什么味儿的？咖啡？」 方淮沉默了两秒，还是依言坐下：「……可以。」 宋榕檀齉竕笑了一下，急匆匆的去了。 眼看着宋榕檀跑远，大钟放下筷子小声问：「他做什么坏事儿了？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一旁的比巴卜顺着这话深思片刻，眼底渐渐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随他去。」方淮无奈。 …… 昨天大钟回宾馆后，方淮叫队医去看了看他，做了一些按摩。 晚上回到宾馆，他就跟队医打电话询问大钟手部的情况，得知目前情况还算可控，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他就看见宋榕檀定定地看着他左手腕上的伤疤。 这些天方淮在房间里都没有戴手錶，他没想着再在宋榕檀面前掩饰，甚至故意拿药瓶装了维c人宋榕檀看到。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就像方耀明说的，他需要找一个可以全然信任的朋友吧。 在他的计划里，原本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该告诉宋榕檀的事，却被对方堵回来了。 那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再说。 但他不说，不代表宋榕檀不会好奇。 方淮心底笑了一下，面上还是淡淡的，甚至微皱着眉。 「看我做什么。」他问。 宋榕檀的眼神在他手腕和手机直接游移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那个手腕的伤……」 他想问，你当年退役是不是也和这道伤疤有关系。 方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退役前就有了。」 宋榕檀顿了一下：「要让队医看看吗？rtg队医很厉害的……」 「不用，我又不上场。」方淮轻笑。 那笑容落到宋榕檀眼底，就是一个夹杂着落寞的、无奈的笑。 他没再说什么，翻身把自己裹紧被子里睡了。 直到今早宋榕檀突然开始献殷勤似的帮他拿各种东西，方淮才意识到，他大概是误会了。 以为自己也是因为手伤退役的吗？ 莫名地，方淮没有开口跟他解释，完全一副「我就看着你表演」的态度。 第82页 …… 一整天，比巴卜的心思就没放在景点上过。 别人看山看水拍照，他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宋榕檀和方淮身上飘。 方淮今天轻装上阵，反倒是宋榕檀背了个明显装着双人份东西的大包，方淮喝个水他都要帮着拧开递过去。 到山顶上坐下休息的时候，比巴卜听见方淮轻嘆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解释。 「……我没受伤。」 宋榕檀先是一顿，然后皱眉：「可是我昨晚都看到了……」 方淮伸手拍了一下宋榕檀的发顶，笑。 他们身后，比巴卜勐地转身背对他们，瞳孔地震。 他心里乱得可怕，脑子里的信息量多到要爆炸，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倾诉者。 想了想，他点开了匿名论坛，颤抖着手打出几个字。 【情感树洞顶头上司和我们任务组组长搞办公室恋情，好像只有我发现了怎么办……】 [0l 楼主：我们公司出来团建，他俩昨天好像还、还那个什么了！！我靠！！救命啊！！怎么办怎么办！！] 如此劲爆的话题瞬间就被顶上了热门，比巴卜一层层看过去，终于在一堆[展开说说，我不缺这点流量]和[哈哈哈哈]中，找到了一条看起来可行的建议。 [这不简单？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就有点眼色，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啊。自然一点。] 比巴卜登时坐直了身子。 ——大师，我悟了！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看了看四周。 小光头拉着阿麦去买纪念品了，rtg最社畜的经理还在打电话处理工作，副教练像老年人一样，背着手挺着啤酒肚散步赏景。 比巴卜一把拉住刚在旁边坐下来的大钟。 「钟哥，陪我去上厕所！」 宋榕檀闻言，在他身后嘲笑：「多大了，还要人陪着上厕所？」 比巴卜破天荒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宋榕檀。 傻逼宋榕檀，老子这不是在给你创造独处机会吗？！ 等等……哦，我懂了。你在欲盖弥彰是吧！ 宋榕檀眼睁睁看着半步的表情来回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你懂我也懂」的会心微笑上。 ……？你懂什么了？ 他看着比巴卜把一脸茫然的大钟强行拉走，耸了耸肩，扭头继续和方淮的话题。 「你手真的没事？」他问。 方淮揉了揉眉心，点头。 宋榕檀嗫喏：「那你退役……算了。」 方淮刚想开口接话，却被他一句「算了」截住。 宋榕檀转头看着他，笑了笑：「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能第一个告诉我吗？」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在人身上落下晶亮的光斑，眼角发梢都像是跳动着亮黄的星星。 而方淮看着宋榕檀，却只觉得他像只傻傻的、把牵引绳一次次叼到他手边的狗勾。 明明有无数次可以推开门自己出去的机会，却还是固执地把选择权从自己手上让渡给他。 方淮心底软成一片，抬手搭在宋榕檀被照得暖融融的金髮上。 像是坚冰消融，他难得生出了些想开玩笑的心情。 「等rtg夺冠吧。」他说，「到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再说。」 宋榕檀笑开，只是得了方淮的一句承诺而已，他却像是已经拿到了世界赛总冠军的奖盃。 - rtg结束旅游回到基地后，又投入到严格的训练中。 大钟手伤的事，方淮和宋榕檀都没有声张，大钟自己在旅游期间天天都接受队医的按摩，重新开始训练的时候，觉得自己状态和以往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看到方淮给他了一份比较其他人，堪称「温和」的训练计划，大钟当时没说什么，晚训结束便去找了方淮。 他推门的时候，教练办公室里，宋榕檀也在。 大钟不合时宜地想起比巴卜跟自己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下意识道：「打扰你们了？」 他这话说得，心里有鬼的人听着肯定会觉得奇怪，但房间里关系依然纯洁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方淮摇头，让他进来。 大钟松了口气，开门见山：「教练，我觉得我的训练计划，强度太低了。」 方淮抬眼看他：「你手的情况，队医应该也和你说了。」 「嗯。」大钟点头，「好好保养的话没有大碍。」 「但是教练……我现在不想休息。」 方淮和宋榕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果然」两个字。 给大钟制定这份训练计划的时候，宋榕檀就说，他大概率不会服从的。 大钟笑了笑，继续道：「说句现实的话，就算我好好保养，最多也只能打到明年了，但训练跟不上队伍的话，我迟早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要休息，等退役之后，有的是休息的时间。」 方淮看着他，淡淡开口：「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休息时间的问题。你现在做的没一个超负荷训练，都会造成你手腕上无法逆转的损伤。」 「我知道。」大钟道。 方淮顿了一下道：「你知道我的老队长，方耀明方队。他退役之后整整两年都生活在治疗的痛苦里。」 大钟微怔。 方淮垂眸落笔：「我只能说，那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83页 办公室里沉默许久，大钟才开口：「我知道了……但我坚持。」 方淮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点头。 「回去休息吧，新的训练计划明天发给你。」 宋榕檀补充：「记得找队医按摩。」 大钟笑了笑：「好。」 办公室的门被大钟轻轻带上，方淮轻轻嘆了口气。 「其实我理解他的。」宋榕檀突然道，「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方淮侧耳。 「就是说，恶魔开通了一项新的业务，他可以给人类带来十五年的包容、快乐和成功，但作为报酬，祂要取走人类四十岁以后的生命。」 「结果意外的，这成了恶魔最受欢迎的一项业务。用迟暮的后半辈子，交换短暂的巅峰期……」 宋榕檀笑了笑，将屋里有些沉郁的气氛搅开：「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的。」 良久，他终于等到方淮开口。 「我会让rtg捧起那座奖盃的，就在今年。」 宋榕檀愣了一下：「不是给你压力的意思……你又不是那个恶魔。」 方淮抬眼瞥他：「那我是什么？」 宋榕檀想了半天，蹦出来一句：「你是……上天派来收我的？」 折返回办公室的大钟正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似乎……现在，不是他该进去的时候。 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明天再来吧。 他就奇怪，为什么进门的时候，宋榕檀手里什么都没拿，似乎也不像来找教练汇报工作的样子。 现在看来…… 啊，怪不得。 * 作者有话要说： dbq今天晚了十几分钟！评论区随机十个红包qaq ==== 狗子的意思：你来收走我的心！ 淮哥听懂的：你，刺头，被我制服了。啊，确实确实。 #全世界都听懂了除了当事人#就是说 淮哥不吃这种拐弯抹脚啊，狗子直球速打！（快了，应该就下章了） ==== ps：11月应该有空加更了！刚好快月末……那个……营养液……嘿嘿……不给我就过期啦！！ 第34章 大钟成了队内两位掌握实权者的新关注对象。 训练的时候, 他的屏幕上隔一个小时就会弹出方淮的休息提示，晚训结束后，宋榕檀也会监督他准时下训去队医那里。 三个人把大钟受伤的事瞒得很好, 就连和大钟同寝的阿麦也只以为，大钟最近晚训结束后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clock手部情况怎么样？」方淮再次拨通了队医的电话。 队医嘆了口气：「我上次就说了, 最好是修养……但他也确实坚持。」 宋榕檀问：「前两天给你的那个德国医生的方案你看了吗？」 队医道：「我和那位医生谈过了，保守治疗的话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案。但因为没办法修养，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他有稳定的情况……」 「就是定时炸弹呗。」宋榕檀道。 队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辛苦了。」方淮垂眸挂了电话。 办公室内陷入寂静，宋榕檀坐在方淮对面的沙发上, 揉了揉头髮。 「rtg没有替补狙击。」方淮突然开口。 宋榕檀笑了一下：「你要来？」 「……我在说正事。」方淮声音冷淡。 宋榕檀举起手比划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嘴上嘟囔：「我说的也是正事的处理方案啊……」 方淮没再理他，翻阅着整理的文件，眉头紧皱。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让小光头做首发副突击, 比巴卜做主突击。」宋榕檀道。 方淮拧眉：「别告诉我你做替补狙击。」 宋榕檀点头, 一副「不行吗」的样子。 方淮也看出他在开玩笑调节气氛，理智上自己应该冷着脸斥责两句，但他还是轻笑了一下。 「算了吧。」他道, 「你做突击手是一百分, 做狙击手只能打到六七十。」 宋榕檀却抓歪了他这话的重点：「我一百分？」他重复了一遍，原本闲散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坐直前倾, 做出期待的表情。 方淮顿了一下, 冷声补充：「满分一千。」 宋榕檀还是笑着，眼角眉梢都挂着独属于他的自信。 「那我也是最高分。」他道。 方淮没反驳, 极淡地笑了一下，又低头看起资料。 他带过国际青训营, 但从国际青训出来的优秀选手, 一般都会像小光头这样直接进入一线战队, 入得了方淮眼的那些狙击手，无一例外全部还在合约期内。 唯一一个合约即将到期的……是来自欧洲赛区的外援选手，个人实力出众，先服役于—— crc。 宋榕檀一眼就看透了方淮的想法：「你想要crc那个狙击手？」 方淮点头：「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昨天的时候rtg经理已经联繫过crc那边，但对面没有正面答覆，只说要求和方淮教练当面接洽。 方淮和crc之间的旧事，众人虽然不清楚细节，但他和crc不合却是众所周知的事。 crc这齣是摆了个鸿门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经理把选择权交给了方淮自己。 如果有其他选择，方淮是决计不会在和crc扯上半点关系的。 第84页 「明天下午，我去一趟crc。」最终，方淮开口，「你盯一下训练。」 「你自己去？」宋榕檀问。 方淮：「和经理。」 宋榕檀想了想道：「经理明天出差。」 方淮微微皱眉。 「我和你一起吧。」宋榕檀笑了笑，「反正也就是要带一个rtg这边的行政人员，我是rtg股东，也算吧。」 「……」明知道他这是强词夺理的託词，但方淮还是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顿了一下，方淮妥协了：「训练记得补。」 宋榕檀比了个ok的手势。 - 第二天中午午休过后，揉着眼睛的比巴卜晃晃悠悠走出寝室门，却被眼前像是换了个人的宋榕檀惊得后退一步。 「卧槽！你他妈穿这样去结婚？？」比巴卜脱口而出。 一身挺阔正装的宋榕檀不动声色地挑眉，把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学了个十成十。 比巴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见方淮的门被打开，方淮同样衬衫西裤——虽然这就是他们教练平时的穿着。 但两个疑似在谈恋爱的人，突然都西装革履地出现，还准备逃训出门，不得不让比巴卜多想。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哦，周末啊，民政局不开门。 那没事了。 比巴卜挠了挠头：「教练你们要出门？」 方淮颔首，偏头看到宋榕檀的样子之后，皱了皱眉。 「……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吗。」他问。 已经是六月中的初夏，今天又是艷阳高照的晴天，再加上他们出门的时间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外面的气温几乎到了30多度。 而宋榕檀，穿着全套西装，扣子还扣得严严实实。 但平心而论，宋榕檀真的很适合西装。 宽肩窄腰，一切平时被随意放置在宽松队服下的漂亮线条，都被纯黑贴合的西装布料勾勒出来。 肌肉带着男性躯体蕴藏的力度，把他平日里桀骜的少年感吞噬殆尽，却又残余了一分张扬。 向来随性的眉眼此刻凌厉地板正起来，宋榕檀侧身，直直盯着方淮，本就不深的瞳色在阳光下映得浅亮，像是刀锋上的那抹反光。 他伸手，沉声：「我是rtg股东，宋榕檀。」 「……」方淮别开视线，停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带笑： 「股东先生，有西装穿，没领带打？」 比巴卜这才反应过来宋榕檀这身到底哪里怪——他连袖扣都好好地配上了，白衬衫颈边却空空如也。 宋榕檀刚绷起来的人设被方淮这句忍着笑意的话戳得漏气，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我没有领带。」他说得理直气壮。 方淮道：「那就回去把衣服换了。」 宋榕檀不情不愿：「我今天是rtg股东啊。」我去给你撑腰的。 方淮终于抬头，却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外面三十多度。」他道，「你最起码把外套脱了，快去。」 宋榕檀抬起袖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装扮，恋恋不捨。 方淮沉默半晌，开口：「要领带去我那里挑一个。」 宋榕檀心里像是有个铃铛「叮」了一声，还附带一句「计划通！」的语音播报。 但他面上还是维持着宠辱不惊的神色，佯装思索了几秒，才在方淮即将耐心告罄的眼神中答应下来。 「还站着干什么？去训练啊。」他回头，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还杵在原地的比巴卜。 比巴卜：？ 他正想开口怼，忽然想起自己在论坛里看到的，「要给上司制造独处空间」，顿时一敛神色，乐颠颠地走了。 甚至还趁方淮转身的功夫，给宋榕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他真心希望宋榕檀这货能加把劲，好好表现。 ——争取让方教练明年也留在rtg！ 比巴卜摸了摸下巴，忽然想。 可惜了，今天怎么就是个周末。 如果民政局开门就好了，这九块九我完全可以替他们出啊！ - 宋榕檀在寝室旁敲侧击地磨了方淮好久，都没能享受教练帮打领带的尊贵服务。 「不会系就别系。」方淮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纵容他太多次，大约是处于孩子不能宠坏的心态，便在这件事上直接咬死。 直到进了crc基地，宋榕檀才一改之前近乎赖皮的聒噪，整个人立刻板正起来。 「……退役之后是要去做演员吗？」方淮顿了一下，轻笑。 宋榕檀刚想抬手摸鼻子，却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设定，抬到一半的手顺势落到衬衫袖口上，解开扣子把袖口往上挽了两圈。 迎面走来的crc经理脸上笑意一僵。 宋榕檀穿得正式，嘴角紧绷没有半分笑意，甚至还在他面前挽袖子。 ……是给他们crc下马威？警告？想打架？ 心底暗骂着 ，crc经理还是继续笑道：「我们老闆在会议室等两位很久了。」 宋榕檀矜傲地抬了一下下巴，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偏头和方淮耳语。 crc经理看得牙痒，心里冷笑。 现在倒是挺亲近？只怕等一会儿你们就要反目成仇了。呵…… 几人一路走到会议室，吸引来不少目光。 方淮退役后的几年，crc的选手虽然年年都在换新，但工作人员只是因为裁员而逐年递减，倒也有些熟面孔。 第85页 方淮视线淡淡地掠过那些躲躲藏藏看他的「熟面孔」，明明是几年前的同僚，此刻却谁也没有想开口打招唿的意思。 宋榕檀给方淮拉开会议室的门，自己走到他身后，隔绝了那些探究的视线。 会议室里，crc老闆周元盛果然已经坐到了上方，杯子里的茶倒是还冒着热气。 「两位，坐。」周元盛眯着眼睛笑，跟经理比了个眼色，对方拿来一叠合同，放到方淮面前。 方淮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18岁时和crc签下的霸王条款，眼神微凝，没有伸手去碰。 「宋队长看看？」周元盛道。 方淮没有阻拦。 宋榕檀拿过合同翻阅，面上神情未变，心底却有一簇簇火腾地升起。 这份合同上写的，和他哥帮他查到的几乎没有出入，但却更为严密，怪不得方淮哪怕已经被逼到退役，都没办法挣脱这纸合约的束缚。 「小方啊，咱们今天坐在这里，好好的谈。」周元盛依旧摆出他惯常的和善面具。 「rtg是想要狙击手吧。这样，crc这边呢也不为难你们……」 「只要你，square。你回crc打一个夏季赛冠军下来。」 方淮还没开口，宋榕檀先厉声喝止：「不可能！」 「别急嘛。」周元盛笑，「当然不止这一点筹码。」 「如果square回到crc拿一个夏冠，那么这份合同……」 「可以直接作废。」 方淮瞳孔骤然紧缩。 周元盛看见他的神情，满意地笑起来，声音愉悦：「并且——crc这个狙击手，可以不要转会费，直接当作赠品送给你们rtg。」 他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里，好似胜券在握。 「怎么样？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吧。」 方淮无法否认。最起码对rtg来说，这是百分之一百的好处。 rtg身为春季赛积分第一，已经确定可以保送世界赛，夏季赛冠军对他们来说，即使拿到，也就是个锦上添花的名头，世界赛才是所有队伍最终追逐的。 而如果真的答应周元盛的条约，方淮回到crc打完夏季赛，世界赛前，rtg依然能出钱把人聘用回来当世界赛教练。 甚至如果他们愿意，方淮还能作为首发狙击手上场。 方淮偏头，看见宋榕檀捏着那份合同的指尖收紧泛白，眼中神情复杂。 方淮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情绪。 事情看似如此皆大欢喜，但或许只有他清楚，周元盛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无利不起早，且睚眦必报。 以周元盛的脾性，绝不会这么简单给他好处。 但他给rtg开出的条件，却是实打实的令人眼馋。 如果此时方淮拒绝了，也就相当于在他和rtg之间种下了一根刺。 在这个，他原本想要长久停靠的避风港……埋下一片暗礁。 他回忆起出门前，宋榕檀在他屋子里拿着条领带胡乱系的时候，黏黏煳煳地说。 「夏季赛夺冠的庆功宴，我要淮哥给我打领带，怎么样？」 回忆里宋榕檀的声音和面前周元盛的那句「怎么样」在他脑海里交替播放着，会议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方淮等了许久，最后轻轻地嘆了口气。 宋榕檀忽然起身，把那纸合同摔到桌面上，方淮勐地抬眼。 他微微觑着的眼底像是躁动的火山，嘴角嘲讽地抬了一下，轻嗤。 「rtg还没到卖教练的地步。」 「倒是crc，是不是连撑过夏季赛都难啊？」 话音刚落，方淮的手腕便被扣住，宋榕檀冷着脸甩下这句话，直接拉着他扬长而去。 方淮抬起脚步跟上。 耳边风声和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讷讷不停，宋榕檀就这样一路拉着他从开着冷气的crc室内，走进外面的阳光里。 方淮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心跳的声音从未这么明显过。 被宋榕檀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渐渐褪去了冰凉，体温默不作声地在相贴的肌肤间交换、趋同。 方淮轻轻挣了一下，却被攥得更紧。 「干什么，方淮？」宋榕檀的声音压抑着从紧扣的牙关挤出。 方淮顿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又被宋榕檀截住话头。 「你想走？」他问着，却又不是询问的语气。 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型犬忽然受到来自最信任的人的攻击。 本能让他立刻撕咬反击，身体却依然被理智锢在原地，只是俯下身低吼着威胁。 方淮抿唇，没再说话。 他动了动被宋榕檀攥在掌心的那只手，挣扎着从对方虎口处探出食指和中指的一个指节，却没有藉此挣脱全部的束缚。 只是弯起来，像是被拿捏住的妥协，又像是包容的安抚，轻轻搭在了宋榕檀的手背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跟我抢人？？？！！！ 淮哥：（淡淡拉住牵引绳） 营养液加更（127/100）qwq31号开始加！ 再来点，没事，我能写！（八爪鱼.jpg） 第35章 宋榕檀感受到方淮的回握, 像是触电般，原本还紧紧攥着的手，忽然松了力道。 方淮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宋榕檀手中刚还温热着的触感毫无预兆地离开, 他蒙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把手揣回兜里, 别开视线沉声质问： 第86页 「刚刚在会议室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真的动了想回去的心思？」 方淮没法说不是。 半晌，宋榕檀都没有等到他的回覆，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眉头紧蹙。 「你不会以为我要答应他, 然后把你留在这种地方吧？」 方淮移开视线，唇边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又像是事不关己。 「这边都是些什么人, 你不比我清楚吗？你自己费那么大劲儿跳出火坑，现在又要主动跳回去？」 宋榕檀有些急了，像连珠炮般一句接着一句。 方淮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心底有些微怔, 但面上还是平静道： 「我清楚很正常，你又为什么清楚？」 宋榕檀卡壳了一瞬：「你不要转移话题, 现在说的是你。」 方淮眼底藏了几分兴致盎然, 却还是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榕檀以为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是因为还在考虑回crc的事，绕到方淮面前道。 「你平时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现在都不知道三思了？周元盛那个人会干好事？我跟你说方淮, 就算是, 如果你夏季赛真的回去了, 那也别着想能好好打比赛。他不可能让你好好打！」 「为什么？」方淮自己心里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你问我为什么？」宋榕檀眼睛微微睁大，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耐心，继续道。 「crc现在这个样子，苟延残喘罢了。你应该还记得之前赛后，我跟你说他们以前有一个投资商，下半赛季和他们继续合作的要求就是，夏季赛让你能回去打比赛。」 「你真的觉得周元盛会把你的才能看得那么重？他懂什么！他要是懂，要是看得到你的能力，crc也不会被他祸害成现在这样。他怎么可能认为你一个人能带crc拿到夏季冠军？他想把你骗回去，看中的是你的名字、你的id你的脸！他要的是这些东西集合在一起，能为他带来的商业价值。」 「而且根据内幕消息，crc财务上已经是强弩之末，基本快干不下去了，周元盛现在只是想再捞一波，亏得不那么惨。」 方淮有些讶异。 他知道crc大不如前，但昔日豪门战队短短两年就衰败到即将倒台的地步，他还是没有想到。 宋榕檀关注着他的表情，跟着道：「至于crc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你清楚的吧。」 方淮颔首开口：「两年前。」 宋榕檀笑了一下：「对，就是你离开之后。所以他最恨谁也不用我说了吧。你难道真的还以为，他是全心全意为你的职业生涯好？不是，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为了他那点钱。」 「而如果你再因为这只合约回到他手底下，不说别的，只说他离开crc之前，肯定会把你处理掉。」 方淮平静：「比如呢？」 宋榕檀的眼神变得兇狠起来，像是在模仿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瞬间入戏。 「比如在搞臭一次你的名声，比如用各种能找漏洞的合同把你继续捆住，再比如找些什么意外直接废了你的手……」 方淮忽然轻笑出声。 宋榕檀懵了一瞬，神情在茫然和慌张间游移片刻，才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我在说很严肃的问题，你笑什么？」 方淮终于抬头看他，眼底哪有宋榕檀想像的那些犹豫。向来清冷得像一潭幽泉般的眸子里，被笑意带起一阵微微的涟漪。 宋榕檀呆住了。 半晌，方淮抬手轻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你的洗髮水是什么牌子？」忽然，他问了一句和正事毫不相关的话。 宋榕檀下意识回答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被他带偏了。 他想抬手把方淮在他手头上做乱的手抓住，然后严肃地说——「说正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搞一些小动作来扰乱我的心绪。」 可他又贪恋着这不可多得的亲昵。 宋榕檀还是哑火了。 方淮在他头顶上轻拍了两下：「刚刚是骗你的，周元盛要做什么，其实我心里都清楚。」 「但……还是谢谢你。」 他说得很轻，声音几乎是刚一出口，就被夏风悄悄偷走。 方淮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未来只能靠自己谋划。 他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吹捧和辱骂，独自做出关乎一生的选择，再独自承受一步踏错的后果。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身边不厌其烦、长篇大论地跟他分析什么对什么不对 ——虽然都已经是他摸爬滚打后，心知肚明的东西。 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方淮心里忽然飘过这样一句话，他笑了一下，收回落在宋榕檀头上的手。 「走吧。」 他都已经走出去几步远，身后的宋榕檀才如梦方醒般地跟上。 「你刚刚说什么？」宋榕檀在他身后道，语气跳脱，方才那些苦大仇深似乎也跟着被风一併偷走了去。 方淮闻声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宋榕檀自己却兴致勃勃地道：「你是不是说谢谢我？」 收回视线，方淮不置可否。 「你说谢谢我。」宋榕檀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一句话在舌尖品足了味道，他笑：「那谢礼呢？晚上陪我双排？」 第87页 这话刚出口，他就看见方淮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他也想到，前两天他就已经用阿圆的身份，约好了今晚和方淮了双排。 「今晚有事的话，那改天……」 「没事，可以排。」方淮道，「但你今天晚上必须把下午的训练补上。」 无论怎样都不亏的宋榕檀弯着眼睛站直：「遵命！」 没过几分钟，他登录着阿圆企鹅的手机上就收到了方淮的消息，宋榕檀庆幸自己没开什么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音。 ［不好意思，阿圆，今天晚上有点事情，不能和你一起排了。］ 宋榕檀怕被方淮看出端倪，本想等着回去再回復，却还是在看到方淮第三次拿出手机查看消息时，没忍住回復了。 ［好的淮哥！没关系，你去忙吧！（狗勾摇尾巴.jpg）］ 然后他就听见方淮笑了一下。 怎么说……虽然都是他，但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怪。 「你在笑什么？」宋榕檀收起手机，明知故问。 方淮看了他一眼，随意道：「最近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挺乖的。」 宋榕檀下意识坐直了嵴背，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紧接着方淮收回了视线，带着些遗憾的笑意开口：「但是刚刚我发现，你那还不叫乖。」 宋榕檀心头一松。 「你在跟别人聊天？」他问，甚至带了些酸意的语气，完全看不出在作假。 ——他确实，真情实感的，狠狠地羡慕阿圆了。 「嗯。」方淮点头，「是个很乖的小孩。」 宋榕檀顿了一下问：「你喜欢？」 「没有人不喜欢乖孩子。」方淮笑了一下道。 方淮只注意着手机上的内容，却没有看见身边的宋榕檀偏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对了，你之前说rtg夺冠之后，我可以问你个问题。还算数吗？」宋榕檀问。 方淮回头，语气不解：「周元盛说的还不够清楚？合同你今天也看到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宋榕檀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那就算数。」方淮淡淡道。 - 当天晚训，宋榕檀不仅完成了下午加晚上的双倍训练，甚至还比晚训结束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我靠，你这是打鸡血了？」比巴卜震惊。 「赶着直播。」宋榕檀笑，「今天和教练一起排。」 训练室里安静了两秒，忽然爆发出一阵掀翻房顶的唿喊。 「和谁？教练？！你他妈给教练吃什么迷魂汤了？」比巴卜手里准星差点歪到队友身上。 小光头闻声而动：「和教练双排？能四排吗哥！我也要排！加个我！」 阿麦轻轻举手：「那个……缺、缺侦查员吗？」 最后，就连大钟也微微笑着搀了一脚：「我不打狙位，可以留一个副突击给我？」 宋榕檀不敢置信地回头：「我训练做完了，你们完了吗？完了吗！没做完就想着和教练一起打游戏！」 比巴卜挑眉怼回去：「宋狗，你他妈看不起谁呢？你比爷爷我好歹也是国内单人赛第四好吗？都已经练了三个多月了，我再不能按时完成教练的训练，那还像话吗？」 宋榕檀咬牙挤出一个不善的微笑：「哦……我懂了，你是嫌训练轻松了是吧？行，我这就去跟教练说。」 比巴卜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一拍桌面：「打不过就叫家长，算什么本事？」 向来乖巧的小光头也站在他身后，给宋榕檀做了个鬼脸。 宋榕檀偏头看向队里的和事佬——大钟和阿麦，两人却齐刷刷的离开视线，事不关己。 宋榕檀：？ 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孤立了。 训练室的门被敲响，几人转头，看见站在门外眉眼淡淡的方淮。 「吵什么，都不训练了吗？」 比巴卜立刻站起身，声音朗朗：「报告教练！我们训练完成了！申请和教练一起四排！」 「我也是，我也完成了！」小光头紧随其后也站起来。 阿麦也跟着站起来，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出声，肢体动作却已经表明了——他也要排。 方淮把目光投向唯一坐着的大钟。 大钟笑了一下：「你们四个加起来刚好，那我就不掺合了。」 宋榕檀环顾四周，「嘶」了一声。 「哪四个？」他就差眉头倒竖，队霸气场全开，恶狠狠道：「都一边去，一个都没有！」 比巴卜刚要说话，便听见方淮开口。 「四排的话就算了。」方淮笑道，「我前两天刚和你们四排过，容易被认出来。」 几个闹腾的小崽子面面相觑，满眼失落。 见状，方淮想了一下道：「过段时间吧，等有机会，双排、四排，都可以。」 比巴卜几人顿时被安抚了下去。 宋榕檀挑眉轻笑了一下，像只骄傲地舒展开尾羽的孔雀。 「要开直播吗？」方淮问。 「不开。」宋榕檀随口道，伸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队服外套，挂在肩上出了门。 关门前，还不忘给几人留下一个得意的表情。 比巴卜却难得没被他挑衅到，神情有些茫然不解。直到看着队长跟在教练后面扬长而去，他才愣愣地开口： 第88页 「宋狗和教练双排……为什么要回寝室，还不开直播？」 在训练室让兄弟们过过眼瘾也行啊！！ 而且不开直播……教练这么牛的流量他不蹭，这不是和钱过不去吗？ 大钟看了看他，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 「小伙子……阅歷。」 比巴卜疑惑。 大钟笑了笑开口：「我要是和我女朋友双排打游戏，我也不开直播啊。」 「钟哥不开直播我能理解，嫂子是圈外人嘛，保护保护。」比巴卜道，「但、但教练不是啊。」 大钟摇了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地看着他： 「你傻啊。情侣双排，有些话开直播能说吗？」 比巴卜：……？ 下一秒他如同火燎屁股般，原地跳了起来。 我靠！宋榕檀！你他妈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在兄弟眼皮子底下熘走，去做这种事？！ 但是……可恶。 他竟然该死的好奇！！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奇，rwkk！！ 营养液加更（289/100） 待兑现：2章 明天有点事情！中午的更新挪到晚上12点~（就这一天） 第36章 五分钟后, 宋榕檀和方淮去而復返，方淮脸色和往常一样冷淡，宋榕檀却臭着一张脸。 「……怎么了这是？」比巴卜茫然。 小情侣吵架？不至于吧。 「刚刚收到消息, 夏季赛可能要提前一周开赛。」方淮道，「明天就开始回复赛期的训练量。」 训练室内众人俱是一顿。 比巴卜「嘶」了一声, 又问：「那队长你回来是训练来了……？」 宋榕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补直播时长。」 「靠。」比巴卜暗骂。宋榕檀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提前开赛不仅意味着他们要提前收假，还有原本打算下周慢慢播的直播时长, 也得抓紧时间完成了。 看了眼自己的剩余要求时长, 比巴卜问：「我还差4小时……你们还剩多少啊？」 小光头轻松道：「7小时。」 阿麦看了看：「6小时。」 大钟：「我播完了。」 他最近两天被队医强制修养，训练比别人轻，闲着就直播一两个小时, 想着下周专心训练, 倒是一语成谶。 宋榕檀沉默半晌，在众人瞩目中开口。 「……19小时。」 比巴卜一口水差点喷到键盘上。 「你他妈怎么差这么多？！我们不都一起直播……」他懵了一瞬，忽然想到, 最近一周宋榕檀晚训向来脱离集体行动。 一起混直播时长的只有他们三个, 宋榕檀借着工作的名头，能在隔壁教练办公室蹲道十点下训。 比巴卜笑出声：「笑死, 你不是活该？」 「就你有嘴？」宋榕檀没好气。 他不是没和方淮双排过, 但都是披着阿圆的马甲，一边装乖还要一边装菜, 对局里向来是方淮带飞他多一点。 他想在方淮面前秀一手很久了。 原本计划通，想着今天能光明正大和方淮一起双排, 却又被突发事件弄得泡了汤。 现在好了, 不仅他没法秀自己的枪法, 方淮也要去熬夜把训练计划做好，一个假期结束得猝不及防。 方淮看着宋榕檀坐在机位上不情不愿地打开直播软体的样子，心底轻笑了一下。 他没有回办公室，转身坐到了训练室角落的那个空机位上。 「诶？教练你在这边看我们直播吗！」比巴卜眼前一亮，心里小算盘打的哒哒响。 宋榕檀挑眉开口：「比巴卜，来双排。」 比巴卜下巴一抬：「曾经的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教练在这谁跟你……」 「我不打游戏。」方淮忽然道，「要做你们明天的训练计划。」 比巴卜顿时话锋一转，扭头一脸狗腿地看向宋榕檀：「跟您排！当然跟您排了！求之不得！」 宋榕檀嗤了一声。 阿麦和小光头原本就在双排，不然他随便抓一个乖小孩都不会和比巴卜排——聒噪。 他目光在方淮旁边仅剩的那个落灰的空机位上停留了半晌，忽然关机起身，收拾外设。 在比巴卜震撼他一整年的目光里，抱着全部家当搬了家，在方淮旁边落座。 方淮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擦一下。」 宋榕檀心情立刻转好，笑着点头。 又收拾了十分钟，宋榕檀才不紧不慢地打开直播软体。 「我在这里说话不影响你吧？」他像是现在才想起来，弯着眼睛问。 方淮抬眼：「影响。」 宋榕檀笑容一僵：……？ 方淮：「吵到我一次，就可能手抖给你加一倍基础训练。」 宋榕檀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你开玩笑。你不会的。」 方淮轻笑了一下。 比巴卜特意把隔音耳机掀了个缝偷听，却只能在后面摸着头一脸茫然。 ……到底是哪句话听出来像开玩笑了？教练的语气不是和平时布置训练一样吗？？ 大钟看在眼底，笑着摇头拍了拍比巴卜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榕檀迟迟开播。 [？？好傢伙突然直播。] [不是说今天不播了请假吗？] 第89页 宋榕檀懒懒托着下巴：「生活不易。」 [rtg股东，我信你个鬼！] [今天单排吗？] 「没，带队里的菜鸡副突击上分。」 比巴卜也开了直播，观众们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怒吼着的：「宋榕檀狗逼到底是谁带谁！！老子看你还有那么多直播时长要补才好心陪陪你！操！」 [笑死了，我掐指一算这个月狗子还剩十九个小时。] [之前比巴卜他们四个四排一起开直播混时长没看见你，以为你放弃这个月的直播了呢。] [确实，你倒是也不缺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信誉问题。」宋榕檀道，「当然了，有钱拿更好，礼物就不用刷了，直播有基础工资。」 比巴卜高声道：「对！不用给他刷！想给我们队长送礼物的可以来我比巴卜的直播间哈！房间号xxxx！」 [我对狗子和比巴卜已经失去世俗的欲望了，大胆点，我要看你们方教练！] [比巴卜不够意思，之前度假户外直播都不给教练镜头！！] 「他不喜欢别人拍他。」宋榕檀笑道，话里的「他」指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啧] [「别人」] [哦，那自拍可以吗^q^] 宋榕檀挑眉：「也不行。」 [你谁！我不听我不听！] [我要听教练亲口说，呜呜。教练骂我！]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人的xp是自由的！！] 宋榕檀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方淮，他像是自动把训练室里的噪音屏蔽了一般，侧脸冷淡专注。 他没忍住抬了抬嘴角。 [看什么呢！rwkk！] 「不给。」宋榕檀轻笑，下一秒语气一转，「比巴卜你还排不排了？登个游戏五分钟登不上？」 逛商城的比巴卜默默退出，硬着头皮：「网有点卡。」 宋榕檀：「浪费时间，赔我三把主突位。」 「……行。」为了上分，比巴卜隐忍。 接下来的一小时，众人便听了足足一个小时的「队霸树立队威实录」。 宋榕檀自己就是刺头，同性相斥，对同样不怎么乖巧省心的比巴卜格外没有耐心。 如果今天和他双排的是其他三人里的任意一个，想必弹幕都能吹一波和谐友爱。 而现在…… 结束又一份训练计划准备的方淮偏头看了一眼宋榕檀屏幕角落里极小的一块弹幕窗，无声地轻笑。 宋榕檀身上背了两桿顶级突击步枪，比巴卜手速慢了一秒没抢到经济，跟在后边卑微。 「你分我一个吧！！求你！！」 宋榕檀油盐不进：「说点好听的。」 比巴卜掐着人中挤牙膏般道：「队长！好队长！世界第一关心队友的队长！」 宋榕檀轻哼两声，依然没有松口。 比巴卜急得抓耳挠腮：「我他妈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还不够恭维吗！」 [兄友 弟恭] [好队长] 方淮忽然开口，轻笑提醒：「比巴卜？他想让你叫他哥。」 清冷的声音和比巴卜那叭叭的大嗓门比起来，像是清风拂面。宋榕檀从耳机的监听里听见，手上操作一乱。 弹幕却没有发现，只顾着[啊啊啊啊]。 比巴卜听见的时候也楞了一瞬，反应了一下才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迭声喊：「哥！宋哥！ring哥哥！！求——」 宋榕檀额角几乎要蹦出一个井字：「……闭嘴。」随手丢了一把枪在地上，然后万分嫌弃地走得远远。 比巴卜捡起心爱的步枪乐颠颠：「操！真的有用！教练你是神吗！你怎么知道他想听！不会是……啊没事！」 他捂了一下嘴，把差点秃噜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不会是他私底下让你这么喊过吧……」这话可不能乱说。 方淮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宋榕檀操纵角色流畅地躲进掩体后，腾开手轻轻挑起靠进方淮的那边耳机，轻声问。 「我吵到你了？」 [草，你得嗓门多大才能比比巴卜还吵啊笑死] 方淮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看那条弹幕。 宋榕檀皱眉：「那是比巴卜吵到……」 方淮：「……不碍事。」 宋榕檀又顿了两秒，才有些恋恋不捨地戴上耳机。 游戏里，比巴卜和人贴脸对枪，马失前蹄被路人击杀了。 [ringring：？] 宋榕檀话都不想说了，直接在小队列表打了个问号。 「……我总感觉我吃的零食是不是过期了。」比巴卜碎碎念着，忽然「嘶」了一声，断了声音。 宋榕檀举枪解决了那个击杀了比巴卜的敌人，回头看见捂着肚子的比巴卜，一脸痛苦地推开椅子就要往出跑。 「谁……帮我……打一下……」他一边别扭地小步往外跑，一边身残志坚道，「排位……」 可惜，大钟刚开了一局单人赛，双排的小光头和阿麦正打到激烈处，甚至没听见他微弱的声音。 比巴卜的脚步停下，被举报挂机封号的威胁让他犹豫。 他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不能憋一会儿，把这场排位打完。 可他刚起了这个念头，还没转身，肚子就又是一阵绞痛，他浑身紧绷，抑制住马上要泄洪的感觉。 第90页 「……教、教练——！」他悲切地喊，「帮我！！」 方淮回头，看到他别扭的姿势，有些疑惑。 ……这是要帮你什么。 宋榕檀闭眼，伸手扶额：「他拉肚子，想让你帮忙代打一下排位。」 方淮失笑，保存了文档起身，比巴卜这才安心地狂奔去卫生间。 比巴卜的座位和宋榕檀背对背，还开着摄像头。 于是，两个直播间的观众便看到，宋榕檀下意识遮了一下自己的摄像头。 [？？？] [你他妈好像个恋情曝光的明星。] [是不是兄弟！看看咱教练怎么了！！] 宋榕檀一概没有理会，他侧头看着方淮。 方淮在比巴卜推开了的座位上坐下，摄像头只能捕捉到半张冷玉雕琢般的侧脸。 忽然，宋榕檀勐地起身，反手先抓住了方淮要拉近的椅子。 方淮推椅子的动作一顿，抬头：「怎么了。」 宋榕檀挡在他前面，抬手把比巴卜的摄像头按得倒扣在桌面。 「……他摄像头拍人太丑了。」他想了想道。 [冷知识：比巴卜的摄像头四位数带贼强的美颜效果。] [我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理由？？] 看见方淮眼底的不信，宋榕檀补充：「他这个摄像头美颜开太大了，别说拍你了，拍我都是妖精。」 方淮顿了一下，开口：「有图么？」 宋榕檀：「？」 [哈哈哈哈有图吗！笑死了没想到方教练还会开玩笑吗！] [可是他的语气好认真！！] [品，你们细品。什么叫「别说拍你了」。] [懂了，夸他教练帅呗/doge] 宋榕檀偏头看到比巴卜屏幕上的弹幕，「啧」了一声，嘴角愉悦地抬了一下，又很快克制住。 他把方淮推到电脑前：「我不可能让这种图存活超过一天的。」 「那就是有。」方淮点头。 宋榕檀声音低下来：「……有过。」 方淮轻笑了一下：「坐回去吧，还在排位。」 宋榕檀揉了揉通红的耳朵，转身先把自己的摄像头扣到桌面，才坐回到座位上。 [靠，教练后脑勺都不给看？！] [？？狗子好过分一男的。] [和人沾边的事你是一件不做呗？] 「不是你们说的听个响也行？」宋榕檀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嘴上嗤笑。 「12点，31m，敌方突击手。」方淮完全没有在直播的随意感，语气是不可违抗的冷静。 宋榕檀下意识正襟危坐，瞬间比赛状态上身，疾跑冲刺举枪，准星稳得像是黏在敌人心口。 [我去……？我第一次见报点有零有整的？！] [这是人形自走标尺吗？？] [方教练……声音好涩……那种冷静自持的、命令的……啊] 击杀公告跳出后，宋榕檀随意瞥了一下，刚褪下热度的耳廓又腾地红起来。 他眼神飘过方淮原先的位置，喉结不自主地滚动。 [……这个世界上没有您在意的人了吗？？] [所以有没有方教练选手时期的直播录像啊！！！] [没有诶。] [？！他不直播的吗！] [好像是没直播过……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顶级选手的恣意吧。] 宋榕檀眼神一黯。 他知道。 方淮在职业赛场上一共只打了两年半的时间，第一年刚进crc，第一场比赛一狙成名，周元盛为了安抚选手，就随着方淮的意思没给他签直播合约。 第二年春季赛，crc渐渐换血后成绩下降，周元盛强行给他们签了时长过分的直播合约压榨选手价值。 也是从那时候起，方淮每个月多了一大笔支出——直播时长不够的罚款。 没有人会相信，作为冠军队核心、单人赛连冠的世界第一狙击手方淮，打职业两年，入不敷出不说，最后离开时不仅净身出户，还倒赔给crc一笔钱。 这些事方淮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阿圆。如果宋榕檀不查，恐怕要成为被方淮永远埋在心底，只有他知道的过往了。 「ring？」方淮开口，停下动作的宋榕檀回神。 「我在。」他下意识答。 方淮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不要发呆。」 [我死了……人人都骂狗子，人人都想成为狗子！] [可恶，从今天起我就叫ring了！] [方教练的英音真好听呜呜] 宋榕檀心念一动。 「淮……教练。」他举枪解决了一个敌人，枪声落下后轻笑叫了一下方淮。 [我的错觉吗？狗子刚刚不会是要叫「淮」什么吧？] [big胆！] 方淮随意「嗯？」了一声。自鼻腔发出的声音比往常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清冷，像是春雪化时，带了几分不经意的柔软。 宋榕檀抿唇。 「想听你说英语。」他清了一下嗓子道，「我可以拿手上这把顶级枪和你换。」 [狗子宠粉？！] [错了，狗子宠教练/柠檬.jpg] [可是他帮我们问了！他帮我们求教练说英语诶！] [给爷感动得眼泪汪汪了！！！] [直播间观众-谢谢你宋榕檀 赠送了一个日光浴并留言：从今天起我和狗子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老闆大气！！] 第91页 宋榕檀神色古怪了一瞬，带着真情实感的疑惑开口： 「你们为什么以为我要和你们一起听？是我关不了比巴卜那边的麦克，还是我不能断一下我直播间的麦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你敢？！] [老闆大……老闆煳涂啊！！！] [他妈的，我就知道……] 宋榕檀直播间的战况被比巴卜直播间的观众实时转播了过来。 方淮看了两眼，心底好笑，伸手接过宋榕檀放在地上的那把顶配枪，紧接着表演了一个吃霸王餐。 他的声音重新凝成万年不化的寒冰，冷淡开口：「谢谢，不说。」 然后转身拿着这把新枪表演了一个1v3单杀三人。 宋榕檀：「……」 [靠好牛啊！他真的退役两年了？？] [好傢伙，一波三折了属于是hhhh] [老闆或成全场最大输家……惨] 紧接着，方淮看见比巴卜直播间正上方蹦出一个阳光泼洒的特效。 [直播间观众-谢谢你宋榕檀 赠送了一个日光浴并留言：能不能听到主播说两句英文qaq] 方淮顿了一下。他并没有直播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观众破费之后的要求。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蹩脚的英文发音。 「哈、哈喽 everyone！my 内母 is bibabo.i\m twenty years old……谢谢老闆的日光浴！」 方淮回头，对上比巴卜卸了肚子里的货后，重新神清气爽起来的表情。 沉默了两秒，方淮还是起身示意比巴卜坐回来直播。 「嘿嘿，谢谢教练！」比巴卜大声道，然后看到满弹幕的问号和省略号，挠了挠头。 「你们这是在干嘛？」他问，「还有刚刚那个老闆怎么突然那么大气就为了听我说英语啊。」 [……我笑疯了。比巴卜，你真是rtg第一喜剧人。] [那个老闆太惨了草哈哈哈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 比巴卜却没来得及看弹幕，他习惯性点开自己的装备栏，眼睛都直了。 「卧槽？！我包里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这、这枪！我的梦中情枪啊！巨贵卧槽。」 「兄弟们我是不是眼花了，现在这把人气步枪在我这里已经只配做副武器了吗……」 「不夸张，口水都留下来了。」 [你清醒一点，那是你教练从你队长那给你搜刮来的。] [跟我说：谢谢方教练。] 比巴卜大脑一热：「谢谢淮哥！！！」 [ringring 使用ak47 造成队友伤害爆头击杀了嘤嘤嘤] 比巴卜整个人傻了：「宋榕檀？！」 宋榕檀在他背后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有借有还。」他说得冠冕堂皇，「而且我装备又不是借给你的。」 比巴卜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只能眼睁睁看宋榕檀摸走了他暴富的那些装备。 「看什么？想要自己打。」宋榕檀学着方淮的语气，不近人情道。 方淮偏头看了他一眼。 宋榕檀毫无徵兆地转头和他对上视线。 两人俱是一愣。 下一秒，宋榕檀抬手关了麦克，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直播间满屏问号。 [我聋了？？] [这是干啥呢？比巴卜给爷把音量满上！！拒绝悄悄话！！] 一直黑着的摄像头画面忽然动了一下，大概是被宋榕檀的动作扯到了线，微微抬起一点视角。 画面里四分之一角落的部分，露出了一半宋榕檀的队服衣袖，和方淮搭在桌面的左手，衬衫袖口的纽扣一丝不苟地将内里遮了个严实。 队服衣袖凑近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轻轻撞了两下。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孩子气的固执，像是知道对方不可能不搭理他。 比巴卜在老闆十个日光浴的金钱诱惑下，悄悄提高了麦克收音音量。 「你都收了我的贿赂了。」宋榕檀轻声跟方淮道，「什么时候讲英文给我听啊？」 自队服衣袖里探出他半个指节，在桌面有些焦躁地轻点了两下。 方淮不动声色：「比巴卜还给你了。」 衬衫包裹下的手腕动了一下，把叩响桌面的调皮手指轻轻推开。 「那是我抢回来的。」宋榕檀固执道，抬手躲开。 方淮的手腕在他指尖正下方，宋榕檀垂眸看了一眼，抬起的手顺势落下。 摄像头唯一窥得的一角，肤色略深的手指扣住了白衬衫。 他用了点力，指尖微微下陷，带起两道褶皱。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久等了抱歉！！ 目前欠债数量：营养液加更4章（480/100），晚更补偿的加更2章。一共六章。明天开始还！ 中午12点和晚上12点各一章。 又有一点存稿了宝们！今天又给我肝出来啦！昨天状态实在是太透支了不好意思orz = 第37章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 [宋榕檀！！你他妈的！摄像头！！] [我狂掐人中……] [靠……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刺激的直播] [手控已经死了就是说……] 宋榕檀抓得不紧, 方淮轻轻便挣脱了。 他眼角带了点笑意，偏头向比巴卜的方向示意，宋榕檀顺着看过去, 正撞上比巴卜鬼鬼祟祟把麦克往这边凑的动作。 第92页 宋榕檀眼睛微微眯起。 当晚，两个直播间的观众一起看了一场rtg队内暴力行为。 第二天宋榕檀和比巴卜两个人, 一起被拎着衣领站在经理面前挨训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夏季赛提前举行的消息确定后，rtg恢復了堪比高三的高强度训练生活。 方淮最近几乎是在连轴转。 以往的日常工作已经将他的时间表填满，现在又还要特意关注大钟每天的细节情况, 和队医沟通, 最大限度地在维持甚至提升竞技状态的基础上，保证他手部情况的稳定，延长他的职业寿命。 大钟看在眼里, 没有多说, 只是更认真地训练，不能动手的时候就把比赛录像来回反覆地看，整个人也紧绷了起来。 夏季赛第一场如期而至, rtg仅用了30分钟, 就2：0零封了春季赛第四名的队伍。 rtg首战告捷，大钟也拿到了他本赛季的第一个mvp。 採访席上, 主持人笑问：「clock现在有什么话想说吗？」 大钟用惯常的温和表情道：「我想转述我们教练的一句话。」 「rtg的mvp不再是ring的专利了, 兄弟们都在加训，某些小伙子最好少往教练办公室跑一些了。」 主持人神情来回变幻, 最后定格在一个「我懂了」的微笑里。 后台休息室，在比巴卜带头的征讨声中, 宋榕檀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淮。 方淮却只是靠在沙发背上, 神色淡淡。 结束採访后, 大钟直接被宋榕檀挂住脖子哥俩好地出了门。 宋榕檀沉痛：「钟哥，咱俩亲兄弟，为什么背刺我。」 大钟无奈笑了一下：「真的是教练让我说的。」虽然他也算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 宋榕檀怔愣片刻。 大钟语重心长道：「你也是……谈恋爱可以，但是多少遮掩一点……」 「你和教练的事，现在队内只有我和比巴卜知道，但还是尽量不要再明显了。如果经理知道了，肯定少不了揪着你训一顿吧……」 忽然，他看到宋榕檀木着的表情，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宋榕檀有些磕绊地开口：「我、我和教……我和淮哥，看起来很像是……」 大钟疑惑：「你们不是吗？」 宋榕檀张了张嘴。 他知道自己应该否认，但他心跳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最终，他抬手抵在唇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嗯，我以后会……注意。」 夜风落在他耳边，他心头忽然冒出一个以往不敢肖想的念头。 青年的耳廓和情愫在仲夏夜的暮色里，偷偷灼热起来。 - 第二天是比巴卜的生日，他难得早起，在晚训之前肝完了自己一天的训练量。 晚饭rtg众人聚在一起给他切了个蛋糕，比巴卜难得有这种帝王般的待遇，一时间有些飘了。 「宋榕檀，今天晚上邀请你跟本寿星一起排位！」 宋榕檀挑眉：「没空。」 比巴卜瞪大眼睛：「我叫你一声宋哥！好弟弟过生日都不一起双排让弟弟蹭个流量的？！」 宋榕檀拒绝：「免了，少给我整你那套哥哥弟弟的，吃饭呢能不能说点别的。」 「？」比巴卜举了举手里的奶油蛋糕，就差拍到他脸上了，最后还是有求于人，低声下气起来。 他展开道德绑架攻势：「宋狗，上次你补直播时长我都陪你了。」 刺头本头毫不在意地耸肩：「谢谢，请说是我陪你直播涨流量。」 比巴卜：拳头硬了。 「晚上有事？」方淮忽然开口。 他头都没抬，但众人知道他问的肯定是宋榕檀。 宋榕檀语气顿时收敛起来，点头，想了想道：「那个……有人查岗。」 比巴卜和大钟对视一眼，俱是在彼此眼底看到了问号。 一般……正常来说，这话指的都是要和对象打电话一类的吧。 方淮夹菜的动作一顿，然后不着痕迹地恢復正常。 「女朋友？」 宋榕檀呛了一下。 「不不是……没有女朋友。」他道，「就是家里人。」 大钟摇了摇头，轻笑。 年轻的小情侣就是有活力，怎么还玩这种试探的游戏。 眼看着方淮无动于衷，宋榕檀心里一急，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不喜欢女的！」 「噗——咳咳咳！」 「……操。」 「啪啦。」 饭桌上瞬间兵荒马乱。小光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麦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没人去捡 方淮抬眼，淡淡瞥了一下怔愣的宋榕檀，轻挑了一下眉。 「你看起来很像是要给今天的寿星表白。」 宋榕檀：「……哈？」 比巴卜倒退半步，差点自己推翻椅子。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一个无辜路人，身处暴风眼中心，满脑子弹幕疯狂刷着「救命」。 「不排就不排！老子还不稀罕和你排！」比巴卜壮士断腕，正气凌然地道，「我一个人也能冲到直播榜第一！」 大钟笑着打圆场：「可以做一点直播效果，加点筹码什么的。」 比巴卜瞬间懂了他钟哥的意思，顺着大钟的话开始悉心讨教直播内容。 两人唱着双簧把宋榕檀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暂时掩盖过去了。 第93页 宋榕檀自己也知道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此刻也没什么补救的方法，只是目光忍不住频频偷偷看向方淮的方向。 方淮依旧神色平淡，就像是没听过他当场出柜的话。 宋榕檀心慌起来。 他从来不怕方淮的任何情绪——除了平静。 这代表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不希望自己在方淮那里，还只是一个「无关」的人。 他焦躁地捻了捻指尖。 饭后晚训结束，宋榕檀踩着点收拾东西回了寝室，直接打开tetd的客户端，登上阿圆的帐号。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我下课了！排位吗！] [怀：1] 宋榕檀敏锐地察觉到方淮情绪与往常不同。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心情不好吗？] [怀：不算。] [怀哥我滴超人：qwq，那开语音聊天吗哥？] [怀：来吧。] 宋榕檀清了清嗓子，把声音调整到一个听起来更乖巧的状态。 退役之后我可以去做声优了，他想。 到时候採访问我怎么走上声优这条路的，我如果说为了做网骗，会被骂死吧。 「餵？」 语音那边传来方淮的声音，尾音比平时拖得略长，显得有些疲惫。 宋榕檀愣了一下，乖巧道：「淮哥，今天累的话就不玩了……」 方淮轻笑：「只是有点困。正好排两把清醒一下。」 「不去休息吗？」宋榕檀道。 方淮语气微滞两秒，才道：「嗯……晚上有些事情把工作耽搁了。」 办公室内，方淮轻轻晃了晃头，抬手按上眉心。 晚饭后他回到办公室坐下，脑子里却一直控制不住地回放着宋榕檀在饭桌上看他的眼神。 他一边解释着「我不喜欢女人」，一边用那种……急迫又希冀的神色看他。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要得到自己的回应？ 方淮理智不愿意深想，却又止不住那一幕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一晚上的工作效率极低，才完成了三分之一，就到了他和阿圆约好的双排时间。 最近他忙得过分，阿圆弟弟也乖巧地没有打扰他，自己似乎也在学业上努力上进着，从来没有吵着要和他一起打游戏。 方淮心底难免有些愧疚，便主动提了今晚一起打游戏。 耳机那边，少年的声音清脆：「那我们就只打一把就好，淮哥早点完成工作，早点休息重要。」 方淮轻笑：「好。」 - 训练室里，比巴卜的生日直播在他的一通操作下，观看人数破了他自己的记录，人气直冲首页第一名。 「给新来的观众老爷们介绍一下啊，咱们今天直播整活！」比巴卜看着满屏礼物，激动得眼泪汪汪。 「我自己排4v4的比赛，主要呢就是我开变声器，变成妹子的声音，诶，先装菜！最后绝地反击，carry全场！」 [有一说一，比巴卜妹妹声音真的蛮可爱。] [变声器连结来一个！] [哈哈哈狠狠地爱了，元气少女比巴卜！] 比巴卜坚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宋榕檀不在训练室，他比巴卜就是rtg的队霸！ 于是他连哄带骗地把三位队友都叫过来开着变声器说了两句。 [笑死了比巴卜找小光头都得用哄得] [队/内/弟/位罢了hhhh] [宋狗子呢！有机会给兄弟们听听宋榕檀妹妹的声音啊/doge] 「他？他回寝室了。好像说是家长查岗吧。」比巴卜随口道，「害，你们说怎么会有人二十岁，都工作了还要被家里人打电话查岗呢！」 他见缝插针地就要损宋榕檀两句。 「不过我还真挺好奇宋狗女声什么样……操？！」 因为要整活的缘故，他没有打排位，此时对局已经匹配完成，自己队伍里的1号和2号，赫然是两个让他胆战心惊的id。 [怀哥我滴超人] [怀] 在猜测到[怀]的身份后，比巴卜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个到底谁更可怕一些了。 ……现在退对局还来得及吗。 要不装作停电好了？ 比巴卜伸脚在电脑桌下摸索寻找着电源线，试图一脚把电源踹掉。 [卧槽！竟然排到这两位大佬情侣！] [怎么说？有故事？] [这两位的id是高分段的传说了，据说排位胜率在90%以上，就是很少上线。] [「怀」这个大佬真的天秀狙击手……他女朋友比他弱一点，但是突击位也能那mvp的那种。] [精彩了这把！！立刻投餵主播！] 比巴卜想逃避的念头顿时消散。 他盯着一个名叫[喵呜咪]的可爱id，毅然打开了变声器。 「大家好~那个，我……可能有点菜……」 队里的四号麦突然开口。 「哇！「怀」大佬！！」四号是个粗犷的男声，捧读道，「我们喵呜妹妹可喜欢你了！天天念叨想加上怀大佬的好友！」 比巴卜：？？ 紧接着，他在弹幕上看到一条醒目留言。 [兄弟们我排到主播了嘻嘻，我来帮主播整活！演技不错吧！！] 比巴卜百口莫辩，只想一头撞死，却碍于还在直播镜头之下，只能强撑着喝口水压压惊。 第94页 队内语音沉默了两秒，[怀哥我滴超人]开麦了。 是乖巧可爱的女声。 「谢谢你喜欢他~但是他有女朋友了哦。」 比巴卜一口水喷上屏幕。 他妈的。 宋榕檀？！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晚上0点是加更！到时候再统计今天的营养液加更完成情况！ = 第38章 宋榕檀几个月前为了披着马甲和方淮聊天而购入的那款变声器, 被丢在电脑的犄角旮旯里一直积灰，他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机会用了。 结果这就听见一个拦路要好友位的。 名叫「喵呜咪」的妹子声音元气可爱，听起来着实也很……乖。 显然是那种, 在学校会积极参与各种文体活动的外向乖女孩。 曾经的「外向乖男孩」宋榕檀立刻警觉了。 他联想到今天在饭桌上自己突然出柜时，方淮无动于衷的样子, 心里更加没底。 宋榕檀越想越觉得自己出柜出了个寂寞。 他甚至还没探听到方淮究竟喜不喜欢女生！ 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灵感窦生，他脸上的愁容散尽。 下一秒，宋榕檀拿出打比赛时洗劫系统商店的手速, 从文件里找到自己尘封已久的变声器, 关了小队语音飞速调试。 这不是天赐良机？！他正好可以藉此机会试探一下…… 自信满满地清了清嗓子，宋榕檀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口了。 「但是他有女朋友了哦~」 宋榕檀的变声器价格不菲，只要调试好了, 出来的效果便极其自然。 ——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邻家梳着麻花辫捧着书看的学霸妹妹。 队内语音里静了片刻, 宋榕檀手机震了两下，是方淮发来的企鹅消息。 [square：？？？] 方淮的聊天风格向来都是高冷又简洁，这还是宋榕檀第一次见他打这么多问号。 [正牌宋阿圆：owo没事淮哥, 是我！我开的变声器嘿嘿！] [正牌宋阿圆：淮哥我跟你说, 现在网上坏人很多的！千万不要被糖衣炮弹迷惑啊——] [正牌宋阿圆：而且她声音还没我开变声器好听。] [square：……] 宋榕檀这边忙着跟方淮讲清楚利害关系，比巴卜那边却在弹幕的起闹声中骑虎难下。 [卧槽这妹妹声音好好听啊！] [败了！甜妹比巴卜败了！] [比巴卜a上去啊！直接秀一波技术！你可是职业选手！] [妹妹和大佬我今天必须看你得到一个/doge] 比巴卜：「我……他……」 他们他妈的也是职业选手啊！！甚至还有个早八辈子就封神了的。 狗比宋榕檀！没事儿开什么小号啊！操！ 「那个, 诶,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比巴卜发自内心地带上痛苦面具。 他灵机一动，打算找个熟悉的藉口, 试图逃避这场尴尬的世纪级大翻车。 [我cp天下第一 向主播赠送了三个日光浴并留言 比巴卜！前线记者！快帮我们问问大佬们的爱情故事！！] 比巴卜眼前一亮，顿时坐直身子。 他摊牌了, 他是俗人, 他就是喜欢钱。 ……当然, 也不能说八卦就完全没有吸引力就是了。 他正了正麦克风，语气夸张道：「哇！你们好……好甜！」 弹幕笑疯了。 [谢谢，宝你也甜/doge] 只是「喵呜咪」的语气实在太过刻意，被宋榕檀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她在挑衅。 邻家宋妹妹声似银铃地轻笑了两声：「谢谢，你和四号也是~」 比巴卜：？ 一时间，他脸色都绿了，然而四号麦的老哥显然比他反应更大，粗犷的男声骤然炸响。 「操，我不是！我是三号粉丝！我只是他直播间的一个无辜观众啊！」 [无辜，草笑死了] [比巴卜：人后甜妹人前撇清关系是吗？错付了] [哈哈哈直男恐慌] 宋榕檀却是眼神一凛。 主播吗？ 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在搜索软体打上「喵呜咪」这三个字，一边声音甜甜道。 「诶？三号小姐姐是主播？好厉害呀~」 说完他关了麦克，像是要中和刚才甜到发腻的声音一般，冷哼了一声。 比巴卜一想到这个声音甜美的人，是刺头之名响彻全职业圈的宋榕檀，就只觉得心梗。 但他还是强撑着抛出了老闆下的任务。 「是呀。你和淮……你和一号大佬真是神仙眷侣！我好好奇你们是怎么恋爱的呀？」 狗比宋榕檀！我都这么夸你这么祝福你和教练了，识相的话就给我赶快说两句！应付一下也行啊！ 闻言，宋榕檀入戏极深，甚至犹豫了一下才道：「诶，说这个多不好意思……我能说吗，淮哥？」 甜甜的声音像是猫爪轻轻拍在人的心口。 被喊道的方淮本人却皱着眉头，下意识后仰了一些。 他的游戏角色僵了一下，半晌才打字。 [怀：……不要胡编。] [哈哈哈哈笑死，不要胡编是什么回答啊！] [草好可爱嘿嘿嘿]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那我就说啦？」 方淮没出声。 第95页 「我们是游戏里认识的~淮哥先和我搭话，说我声音听起来很小。」 「然后告诉我小学生少玩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正、直] [未曾设想的道路！] 方淮皱眉：？我没说。 比巴卜那边，倒是比学生时期听课还认真百倍，竖起耳朵一句句听得仔细。 变声器之下，宋榕檀声音柔和，娓娓道来。 弹幕也像听故事似的，听到撒糖的地方就「哈哈哈」，听到两个人分离了两年的时候，眼泪几乎能把直播间淹了。 「淮哥走之前，我在高考，每天折一个小星星藏起来，假期回家一起寄给他。」宋榕檀道。 比巴卜瞬间就想起被方淮放在书桌上的那罐金银色的小星星。 靠，那他妈的你折的？？ 比巴卜大受震撼。 他越听，宋榕檀的形象在他眼里就越扭曲。 原本的宋榕檀——神情欠揍，一头金髮桀骜不驯地翘起来，队服外套无风自动，背后甚至还有黑色的邪恶化身衬托。 渐渐变成了…… 队服外套像校服一样穿得规规矩矩，金髮柔软，坐在深秋窗边的课桌边，熟练地摺纸星星，被发现以后还弯着眼睛沖你一笑，说「不要告诉淮哥」的乖弟弟。 ……或许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是乖妹妹。 比巴卜狠狠摇了摇头，心里大唿救命。 他幼小的心灵承受了太多。 然而此时，弹幕的关注点早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宋榕檀这人一边温温柔柔地讲着故事，一边举枪毫不犹豫地射杀，故事讲得人心口砰砰跳，子弹也把敌人的胸口打得砰砰开花。 [明明是甜妹的声音为什么操作这么帅！] 比巴卜冷笑心想：因为他是个假妹子啊！ [姐姐好甜好强……姐姐性别不要卡那么死！] 比巴卜翻白眼：卡死了谢谢。这货今天刚在饭桌上出柜。 [怀大佬怎么不说话啊！好想听情侣互动！] [是欸，好像全程只是偶尔打字。] 比巴卜顿了一下。 是啊，他教练怎么不说话？ 教练寝室里，方淮抬手解决了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敌人。路人侦察员为了听故事，迟迟没有冲进安全屋放炸弹。 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方淮索性丢了狙击枪，用富余的经济自己买了侦察员的装备。 敌方安全屋被方淮引爆，小队语音毫无徵兆地断掉。 方淮抬手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无奈。 他觉得阿圆可能只是有点玩上瘾了，但这多少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就像两三年前阿圆突然和他告白一样。 重逢以来，阿圆没有提及过去，他也就当阿圆那时只是小孩子冲动。 但如果他再…… 小队里的四个人被系统自动踢出对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组队语音重新被接通。 方淮轻嘆了一声。 「淮哥，抱歉。」 宋榕檀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方淮把正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语音对面的青年已经关掉了变声器，声音却依然和平时有些不易察觉的不同。 更低、更成熟一点点。 「我朋友跟我说，刚刚排到的那个『喵呜咪』……是你们队的比巴卜。」宋榕檀坦然道。 「好像是有老闆在他直播间砸了不少礼物，让他探听点八卦这样。我就想着，总不能让他什么都听不到，最后难做。」 「所以我才那么艺术加工了一下给他们听，淮哥你别生我气……」 方淮愣了一下。 「比巴卜？」他自言自语般道。 阿圆刚才喊比巴卜名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耳熟。 ……像宋榕檀。 「你变声器还没关吗？」方淮问。 掉马的利剑似乎就在他头顶悬挂着，宋榕檀有一瞬的心慌。 刚刚开着变声器，他也就放心地用着自己惯常的声音讲话，突然关掉后还有些没转变过来，声音大概有些不对。 他冷静下来，关麦清了清嗓子，重新开麦道：「啊？哦哦，没关彻底！现在好了吗？」 耳边又变成那个乖巧的少年声音，方淮却还是眯了眯眼。 「好了。」他说。 紧接着，他感到语音对面的人，似乎隐蔽地松了口气。 「淮哥，我去给比巴卜送个礼物吧。」宋榕檀道，「把你的份也一併算上。」 「你送你的就好。」方淮道。 宋榕檀也没勉强，「阿圆」向来乖巧，面对方淮说的话，从来没有一个「不」字。 「那淮哥，工作完早点睡。」 方淮「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点开rtg签的直播平台，比巴卜今晚整活效果极佳，此刻人气压过gr的赵子初，高高挂在直播区榜首。 比巴卜关了变声器，一边等排位一边和观众闲聊。 「怀大佬的好友位？你们说我敢加吗！他……他女、女朋友还在呢！」 [女朋友在是在，可你是男的啊我的傻泡泡糖？？] [草，这波啊这波是入戏太深了] [大好机会我看不如今天就女装吧！] [笑死，女装和怀大佬女朋友比美，男装直接和怀大佬击剑是吧。] 第96页 比巴卜手一抖差点把直播间全屏禁言。 别说了老爷们，再说明天怕是就见不到我了！ 他心虚着，面上气势顿时弱了两分，心里却把宋榕檀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男的女的，在宋狗这波密不透风的防护下都没用啊！妈的，好好做他淮哥的男朋友不好吗！ 这波操作直接就把他要教练小号好友位的路全堵死了！ 比巴卜心里恨恨。 开着变声器做邻家甜妹，关了变声器那可是个掏出来比谁都大的男朋友！ 他们一起洗过大澡堂的！！ 想到这儿，比巴卜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和教练发展到哪一步了…… 害，他这该死的八卦欲。 他绝对不是为了一己私慾。比巴卜只觉得自己满心正直。 这可是为了整个rtg的未来，他需要关心一下队长在明年教练合同到期之前，能不能吹枕头风把人留下。 [river 向主播赠送了日光浴x10 并留言：我是怀，生日快乐。] [卧槽！！] [怀大佬怎么知道是比巴卜了？！] [我靠十个日光浴？这他妈……一二三四个零？！] [怀老闆大气！！！] 比巴卜下意识摆出平时方淮进门检查训练的样子，正襟危坐，声若洪钟：「谢、谢谢老闆！不好意思因为直播效果给、给你们添麻烦了！」 [孩子都说话结巴了哈哈哈] [river：没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份。] 比巴卜机灵：「那谢谢怀大佬夫夫俩的十个日光浴！」 他刻意把「夫妇」两个字含混地念成了「夫夫」，挺直身板觉得自己在细节上算是拿捏了。 弹幕也极度配合地刷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喜喜喜喜]。 宋榕檀点进直播间就看到方淮那条醒目留言，还有比巴卜及其上道的感谢词。 下一秒他笑容忽然僵住。 [river：误会了，抱歉。他是男生，因为知道是你，就也开了变声器。] [river：不是情侣。] 宋榕檀才热腾起来的胸口顿时凉了半截。 他早该知道，谎言只有被戳破这一个结局…… 就像是梦境一样，只要睁眼，再波澜壮阔、缠绵悱恻的梦也只会破裂、消散。 他只是短暂地做了半个小时方淮的女朋友。 比巴卜的音乐播放器十分应景地随机播放了一首《泡沫》。 宋榕檀苦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准备给比巴卜发消息，让他赶紧把话题绕过去。 耳机里却忽然传出比巴卜一声拖着长音、抑扬顿挫的语气词。 「哦——」 摄像头里，比巴卜满脸「我懂了」的表情，连连点头。 「对对，你和id长长的那个谁肯定就是兄弟来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怀大佬，你真爱其实是我们队长吧！」 「你看给我送礼物祝生日快乐，挂在我直播间榜一上，前面还顶着他的总督牌子诶！！」 「出来看别的主播都不摘牌子，你好爱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比巴卜恍然大悟：嗑到了！ === 这章就算还之前我咕咕的时候欠下的那两章吧。 营养液目前（811/100） 欠债余额 【咕咕债：1章】 【营养液债：8……章？！】 没事，一天一章的话也就一周的事。（故作冷静） = 第39章 [river：……不算粉丝。] 「对对对, 不算粉丝的！」比巴卜小鸡啄米般点头。 弹幕却意料之外地往奇怪的方向走去。 [哈哈哈泡泡糖他醋了他醋了] [哇哦大佬是宋神直播间32级牌子……壕无人性！] 比巴卜定睛一看弹幕，急了：「醋……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瞎说啊。」 他醋，他配吗？ [没关系宝, 怀老闆在隔壁从来没有一次性送过这么多日光浴！] [你是第一个哈哈哈哈] 比巴卜：谢谢，更危险了。 像是要应和他的猜测, 手机极应景地震动了两下。 [宋榕檀老狗逼：黄豆微笑.jpg] 比巴卜只觉得背后一凉，心虚地改掉了自己给宋榕檀的备註，捧着手机打字。 [嘤嘤怪：这、我……这不是今天过生日哈……哈。] [宋榕檀好队长：我过生日也没见十个日光浴。:)] [嘤嘤怪：……这。你这么想，你俩都是一家人了啊, 要是再送的话, 礼物钱不是白白被平台分走一半？] 一家人…… 宋榕檀把这句话反反覆覆看了几遍，最后截了个图，嘴角控制不住地抬了抬。 他决定暂且放过比巴卜这次。 [rtg-ring 向主播赠送了日光浴x11 并留言：别乱认亲, river老闆是我榜一。] [卧槽？！正主？] [比巴卜或成最大赢家？！] 「宋狗……不是, 队长？！」比巴卜立刻祭出自己的尊称，「这多不好意思啊嘿嘿嘿！」 [rtg-ring：那退给我？] [草] [《好队长》] 「不了不了……」比巴卜迭声道，「谢谢ring老闆的十一个日光浴！老闆大气！」 [乐了, 秒变老闆] 比巴卜眼睛一转, 心生一计：「诶，怀老闆还在吗怀老闆？」 第97页 [river：1] 比巴卜笑容真诚：「老闆你喜欢我们队长直播哪儿啊？」 [……直播哪♂儿？] [变色了谢谢] [？？问题很大] [各位珍惜直播间啊！！] 电脑屏幕前, 宋榕檀差点被呛到, 连着一串咳嗽，不知是咳到脸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rtg-ring：？] [river：喜欢他乖。] [rtg-ring：……] 「……操。」比巴卜最终还是没忍住蹦出一个语气词。 他犯了天下嗑cp人的大忌。 ——好像站反了？！ 宋榕檀你他妈, 不争气啊……？！ [草，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我疯了兄弟们……怀老闆是什么电竞圈绝世总攻。] [淦我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宋狗这么压着输出的] [输♂出] [靠啊你们的脑洞能不能收一收！！不然我就要逼你们动笔产粮了！！] 宋榕檀挑眉。 [rtg-ring：老闆, 看直播吗？] [rtg-ring：现在立马可以给你开, 指哪儿看哪儿——我指游戏地图。] [他妈的你又不是你了？平时粉丝在微博底下催你直播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狗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river：不看, 去忙了。] [rtg-ring：好嘞老闆慢走~老闆早睡~] 明明开着麦克却半句话也没能插上的比巴卜：懂了，我只是一个开直播的背景墙。 贡献榜上，river的名字消失了，代表他已经退出了直播间。 但宋榕檀还在。 [狗子你稍微注意一点别骚过头了。] [直觉告诉我你不对劲] [rtg-ring：没什么别的意思，人家从我开播就支持到现在，都是一家人。] 宋榕檀说完就退出了直播间，找了件没穿过的队服外套拿上出门了。 方淮在加班，现在让他睡觉又睡不着，干脆去办公室开口有什么能帮上的，打打下手也好。 外面似乎下雨了，方淮今天只穿了件薄衬衫，他得送衣服过去。 - 夏季赛平稳进入正轨，rtg不改春季赛的势头，场场零封连胜至今。 月末，宋榕檀还剩三个小时的时长，就趁比赛结束当晚补一下。 他刚开播，弹幕便七嘴八舌地开始和他告状。 [狗子！！小河老闆在隔壁给比巴卜送十个日光浴！] 宋榕檀懒懒道：「我送了十一个你怎么不说呢？」 [狗子！小河老闆游戏大师段！] 「我也大师段啊。」宋榕檀道，「搞不好今天还能排到他。」 弹幕的兴致也被勾了起来，疯狂幻想两个人怎么罗曼蒂克地在队伍里相遇。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其实我想和他打游戏很久了，以前排到过他一次，当时不知道是他。」 [惊！知名职业选手主播竟痴恋榜一大佬多年！！] [小河老闆真的好强啊……我高分段的朋友说对面有[怀]这个id的话，基本这局就走远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排到过了？] [年初吧？我也有点印象，他太强了。] [我惊了，狗子你记性怎么突然这么好？] 宋榕檀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气音，道：「心灵感应吧。」 游戏里的排位系统显示匹配成功，他把弹幕窗缩到最小，心里多少有点期待。 他直播之前特意去办公室看了一眼，知道方淮现在就在隔壁打游戏——他特意下午训练完就去给方淮帮忙处理工作，才让他晚上得了闲打游戏的。 队友的名字一个个刷新出来，宋榕檀眼神里的失落不能再明显。 [ringring：我补位。] 他随手打字，已经没了好好秀一手的兴致。 然而路人哪个不是铁分奴？纷纷自觉给他留了主突击的位置试图抱大腿躺赢。 宋榕檀「啧」了一声。 [他烦了他烦了] [我真情实感地不懂了，为什么小河老闆会觉得这玩意儿乖？] [笑死，你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狗子] [可能是因为每次小河老闆的整活狗子都会採纳？] [清醒一点啊老闆！他那不是乖！那是你说得确实对……] [好想看小河老闆提出无理要求被狗子拒绝之后的表情哦^q^] 宋榕檀整理好装备进了对局，他上来就买了一把顺手却昂贵的步枪。 [ringring：不好意思兄弟们赶时间，我带飞。] 队友纷纷叫好。 [赶时间？赶什么时间hhhh] [赶时间排下一把找榜一老闆/doge] 安全屋的限制刚一解除，宋榕檀一马当先疾跑出去。 他背上扛着枪，身后队友都还没有跟上，便独自冲进了茂密的丛林。 下午在教练办公室的时候，他才和方淮讨论过丛林这张地图的新战术。 正好实践一下。 [ringring：我指挥？] 队友甚至激动到开麦大声说了句「您随便指！」 [好傢伙我这是在做梦？狗子主动指挥了？] [这波啊，这波是小河老闆不在，狗子学会自己主动整活了！] 「狙击手别上山，站中央树旁边那颗护卫松后面，架枪给我把对面的进攻路线锁死了。」 「侦察跟在我后面二十米推进，副突击绕右路防一下对面的突击。」 第98页 副突击兴致勃勃：「好的宋神！那什么，我等下能拿经济买个什么枪吗？」 宋榕檀道：「随意……嘶！」 他视线30米外闪过一个人影，他下意识抬枪追击。 对方显然意识和技术也不是盖的，一路找掩体，没有一味退后。他像是已经把地图吃透了，宋榕檀无论如何都无法进一步拉近与他的距离。 宋榕檀兴奋起来，他坐直了身子，原本娱乐局的心态褪了个干净。 就在双方已经僵持不下长达二十秒的时候，宋榕檀终于厌倦了这种捉迷藏的行径。 他知道先手出击是更危险的选择，但下一秒，他还是毅然举枪绕出掩体。 对方的火力骤然铺天盖地地铺满所有的空地。 宋榕檀借着树木枝干的遮挡灵活地穿梭，却也还是不免被子弹擦伤。 耳边枪声不断，血量不时下跌一个恐怖的长度，死亡的威胁感越来越重。 宋榕檀在冲刺间不断调整着奔跑方向，枪口的方向始终直指敌人火力爆发的那个位置。 短短两三秒，在他眼里却像是在过慢镜头一般，每一个落点、每一寸可能偏斜的角度，都尽数落在他眼底。 这就是顶尖职业选手。 即将进入步枪射程的前一秒，对方如同织网般铺开的火力诡异地戛然而止。 宋榕檀眉头勐地蹙紧，心底窦地冒出不好的预感。 但此刻，冲到敌人眼前的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咬牙一个翻滚，在旋转的半途屏息稳住枪口，以保证动作结束后可以精准、快速，没有半秒时间差地开火。 屏幕里画面剧烈晃动，敌人的身影清晰地进入了他的射程。 黑洞洞的狙击枪枪口早已守株待兔般对准了他，持枪者的id骤然闯进他的视线—— [怀]。 宋榕檀瞳孔紧缩。 紧扣扳机的手脱力松开，他开口，声音干涩。 「淮……」 [怀 使用ssg08 击杀了 ringring] [全部怀：……在直播吗。] [全部怀：不好意思。] 宋榕檀：……你不说不好意思的话我也不会不好意思。 [欢迎直播间总督老爷 river 进入直播间] [river：怎么不开枪。] 宋榕檀等着復活时间，往椅背里一靠，笑：「那我不能杀老闆啊。」 [鬼信你？平时没少杀过水友吧你！] [榜一老闆和普通水友就双标呗，宋榕檀臭狗！] 宋榕檀笑得轻松：「那确实不一样，我可喜欢榜一老闆了。」 [？可恶，有钱真好！] 「不是有不有钱的问题，你们少在外面带节奏说我骗氪啊。」宋榕檀警觉。 [哦那不是钱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了] [懂了，那我走] [river：復活时间到了。] 宋榕檀立刻关了弹幕窗，刚和观众槓到一半的话也咽了回去。 [……他妈的，你确实乖] [这就是驯服野生狼狗的感觉吗，草！] 后半局，宋榕檀的心思再没放到过正儿八经的排位上。 一号队友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什么。宋神，你不是赶时间吗……」 「谢谢啊兄弟，不赶了，对面我打不过。」宋榕檀说着，甚至把自己身上背的顶配枪丢到了地上，「想打主突的话我可以让。」 [打不过可还行。] [他！孤傲一世！竟为他折腰。] [「我天下无敌，却受不住你无意间一个淡淡的颦笑」] [当初弹老师退出文坛我第一个不同意的] [草笑疯了。] 宋榕檀换了一身高级甲，手上只留了个小手枪，一副不杀生的模样，左下角却还是在疯狂跳出他的击杀公告。 全是对面剩下的三个人。 「你们说tetd为什么能捡死者的装备，不能穿他衣服呢。」宋榕檀语气认真。 [你醒醒，穿了对面的衣服你也不是对面的人。] 宋榕檀嘆了口气：「可惜。」 宋榕檀的战绩很快就来到5死12杀——五次人头都落在[怀]的手上。 不是没有对面的敌人试图击杀他，但无论角度如何刁钻，最终都只有被反杀的命。 终于，在宋榕檀用手枪天秀击杀两个包围他的敌人，第六次自己撞上[怀]的枪口后，对方收手了。 [全部怀：你到底想不想打？]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老闆啊，咱们自家人就不要……」 [怀]的id旁亮起一个麦克风的标志。 下一秒，清冷含怒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 「宋榕檀，滚来我办公室。」 *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淮哥很讨厌排位摸鱼，各位乖孩子不要模仿狗子的傻逼行为。 第40章 宋榕檀坐在屏幕前, 指尖有些僵硬，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 「淮……教练。」他轻声开口。 「要我去请你？」方淮明显是真生气，声音冷得像千年不化的雪。 游戏里, 方淮的队友已经把引爆器放在了宋榕檀队伍的安全屋里，紧接着, 安全屋被炸得分崩离析。 屏幕上跳出一个被铁锈侵蚀的【失败】。 宋榕檀甚至没有再挣扎一两分钟的时间。 他垂眸，一言不发地关了直播。 第99页 骤然黑下去的屏幕里，弹幕已经被这个消息冲击到只会打问号了。 [卧槽？？] [谁……谁的声音……] [什么情况？榜一大佬是rtg教练？？] [补充一下，river老闆从狗子刚进职业开播的那段时间就在了, 一直是榜一。] [那么我们大胆猜测一下, 方教练来rtg会不会早就盯上俺们狗子了/doge] [我靠，魔幻现实了兄弟们。] [宋榕檀好惨一男的……但又好幸福一男的！可恶！] 已经被弹幕安排了个明白的宋榕檀起身，揉乱了头髮往教练办公室走, 像只被噼头盖脸训了一顿的流浪狗。 虽然内心有点幸灾乐祸, 但比巴卜还是很有队友爱地给了他一个「节哀」的眼神。 唯二被蒙在鼓里的小光头和阿麦茫然：「队长这是怎么了？」 以往去教练办公室的时候，不都是兴沖沖的吗…… 宋榕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关上了训练室的门。 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似乎知道什么的比巴卜身上, 他想了一下, 觉得宋榕檀和自家教练的关系，暂时还是「不可告人」得好。 「大概是排位赛摸鱼的下场吧。」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比巴卜一副算命高人的样子, 摇头嘆息。 虽然关了门，宋榕檀却还是能隐约听到里面队友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他努力把他们的话摒除到大脑之外，快走几步, 低头踢开了一颗小石子。 以往都是虚掩着的教练办公室的门, 如今反常地紧关着, 宋榕檀抬了两次手，才敲响门板。 屋里有椅子拖动的声音传出来，方淮走到门边，却没有开门。 「……你生气了。」宋榕檀说，他心里清楚方淮为什么气。 沉默了两秒，方淮开口：「来rtg第一天我要求过你们什么？」 宋榕檀说：「认真对待每一场对局……不管是比赛还是排位。」 「那你今天打的是什么。」方淮似乎是自唇边挤出了一声轻嗤，隔着一层门，宋榕檀听不清楚。 「我的错，我今天直播，有点兴奋……」 他有些焦躁，垂在身边的指尖捻了捻，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前半步，悄悄侧耳贴在了门板上。 「不想排可以不排，以后也都别排了。」隔着门，方淮的声音更显得空旷冷清。 他像是说着气话，但宋榕檀知道方淮不会。 他下意识焦急开口：「我不是……」 方淮截断他的辩解：「直播对你来说是负担，明天就去跟老闆说你解约。」 宋榕檀心里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种好事？」，却还算冷静地没有脱口而出。 偶尔让他播着玩玩还行，但给他规定时长，要必须播满多长时间，他就不是很乐意了。 宋榕檀讨厌被束缚的感觉——包括一切规则和人。 但除了方淮。 「我错了。」他没再做无谓的解释，那只会让他显得在垂死挣扎，无理取闹。 方淮无动于衷：「现在回去把你这个月的时长补完。」 门外没有传来一丝脚步离开的声音。 静等了片刻，方淮皱眉：「宋榕檀？」 一声闷闷的「嗯」传来，却是从窗户的位置。 方淮偏头看过去，宋榕檀抓着窗户的防盗护栏，脑袋卡在护栏中间，还期期艾艾地往里看。 他的头微微耷拉着，眼神自下往上地看，一双气势十足的眼睛也被他做出了几分狗狗眼的味道，眉边鬓角处，金色的髮丝无力地垂落在铁栏杆边。 ……像是在演一出失足叛逆高中生的铁窗泪。 方淮唇角绷得更紧。 他上前两步，抬手「唰」地一下拉住了窗帘。 「淮哥……你别气了，理理我。」宋榕檀锲而不捨，「你为什么都不肯看我一眼。」 「滚蛋。」方淮的声音几乎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宋榕檀销声匿迹了片刻，突然开口：「……淮哥，我头卡住了。」 他眼前的窗帘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如他所愿地拉开。 「喊比巴卜帮你拨119。」方淮开口，完全看穿了他的把戏。 宋榕檀屡战屡败，却只能忍气吞声：「……那我再努力一下。」 窗帘又抖了抖，幅度不像是被风吹动，倒像是被人抓住边角轻晃。 隔着一道窗帘的室内，方淮几乎忍笑到憋出眼泪。 【宋榕檀-铁窗泪限定皮肤】的卡面，只一眼就让他挥之不去。 他怒气上涌，在游戏里叫了宋榕檀大名后，就坐在椅子上等他过来，心里却自动脑补出一张张可怜巴巴的、宋榕檀的脸。 方淮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火褪去了大半。 ——于是他起身锁了门。 只是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关了门还有窗。 方淮摘下眼镜想擦一下快要溢出眼角的生理性眼泪，嘴上依旧语气冷淡地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宋榕檀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说：「就……隐约感觉吧。心灵感应。」 方淮微微挑眉，拿出随身的眼镜布细细擦拭，没有说话。 「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我知道淮哥是为我好。」 「……你知道什么。」方淮轻嗤。 宋榕檀闭了嘴。 「如果今天这个人不是我，换成你直播间其他一些性别不明的土豪老闆，被有心人抓住，舆论都够你喝一壶。」 第100页 「再说你今天消极排位。」顿了一下，方淮道。 宋榕檀抢答：「我知道错了，我是职业选手，应该有对竞技基本的尊重……」 「真话？」方淮问。 「……假的。」宋榕檀诚实。就算是他，年纪更小些的时候，在排位遇到坑比或者不对付的人的话，也是会骂人摆烂的。 凭什么带坑比赢？ 方淮似有似无地轻笑了一下，却还带着些未散尽的冷意：「想你也不会，回去补你的时长，好好反思。」 宋榕檀没有动：「淮哥……」 「喊教练。」 一听这话，宋榕檀就知道他肯定还没完全消气，更磨磨蹭蹭不肯走。 「淮哥，你还在生气。」他固执地开口，像是没听到方淮的反驳。 方淮冷淡：「与你无关。」 又来了。 拒绝沟通。 宋榕檀心里一急，伸手推开了玻璃窗。 夜风骤急，浅色的窗帘被突然扬起，只剩下方淮攥在手里的那一角留在原地。 窗帘像是一个小包裹一般，把屋里的人圈在了方寸之间。 青年第一次露出了遮掩在镜片下的那双漂亮的眼睛。 月色也偏心美人，在他眼底满盈晶亮。 唐突闯进屋里的风将他的黑髮揉乱，向来一丝不苟的青年显露出难得的茫然，手里的眼镜从指尖偷偷坠落。 宋榕檀连忙探身去接。 「宋榕檀！」 方淮眼里瞬间被焦急填满，几乎是扑到窗前，伸手抵住宋榕檀差一点就要探过防盗护栏的头。 眼镜落地的声音清脆。 「你干什么！真想卡在这里叫消防来救？」方淮声音莮焨带着点颤抖。 「你眼镜掉了。」宋榕檀眨了眨眼：「我……你别生气……」 方淮愣了一下，神情里的紧绷放松下来，无奈：「没气。」 宋榕檀轻笑，晃头蹭了蹭方淮贴在他额头的掌心。 「……乱蹭什么。你是小孩子吗。」方淮拧眉，「卡住了？」 沉默半晌，宋榕檀迟疑道：「有一点。」 「你！」方淮想骂他，却又不知道该沖这个油盐不进的刺头骂些什么，只能俯身去查看。 忽然，旁边训练室的门被勐地推开，比巴卜一阵旋风般冲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别吵！别打孩子啊教练！教——」 该怎么形容他看到的画面呢…… 月色与夜风里，两个青年沉默着凝视彼此，金髮青年俯身，黑髮青年像是被囚禁的公主，自屋里怅然抬头看他。 大约还要伴着萨克斯缠绵bgm，配上飘花的桃粉色滤镜…… 「比巴卜？」方淮道。 宋榕檀下意识直起身子，动作流畅，哪有之前可怜巴巴地说自己被卡住了的样子。 方淮顿时皱眉。 「淮哥，你看的清？」宋榕檀脑子一快，先发制人。 方淮下意识抬手扶眼镜，却发现鼻樑上空无一物，这才想起自己的眼镜还被遗忘在地上，被他自己慌乱中踩了一脚，断了一条眼镜腿。 宋榕檀也看到，开口：「应该有24小时的眼镜店没有关门，我去给你修……」 「不用。」方淮看他的眼神冷下来，「平光。」 「那就别……」宋榕檀张了张嘴，抬眼在方淮脸上停顿片刻，却又话锋一转，「我那里有个平光镜……要吗？」 方淮侧着身淡淡瞥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掌心摊开。 如果是隔着镜片，这一眼里大概就是冷意居多了，可摘了那层碍事的玻璃片后，宋榕檀才发现，方淮纤长的睫毛下，眼尾是微微上扬着的。 明明是冷淡的眼神，却在抛出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惹人心痒的小钩子。 宋榕檀弯起眼睛，沖淡了自己过分专注的视线：「我回去给你拿。」 转身，宋榕檀对上下意识后退半步的比巴卜。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 宋榕檀眯眼，嘴角微微翘起，语气却暗含威胁：「回去，好好直播。」 「你还训别人？」方淮皱眉。 理亏的宋榕檀瘪了瘪嘴。 比巴卜左右看看，虽然两个人争论的话题是自己，但总觉得，这里的气氛似乎和自己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单细胞的求生欲让他决定——转身离开。 好嘛，那我走就是了。 回到训练室，几个队友都期待地看着他。 对爱情故事背景一无所知的阿麦和小光头眼里是全然的担忧。 方淮刚才明显在情急之下才喊出来的「宋榕檀」让他们以为，自家教练和队长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相比之下，大钟就平静多了。 小情侣之间偶尔拌个嘴，很正常。 比巴卜反手合上训练室的门，思索片刻，语重心长。 「宋榕檀这个人，心机不是一般的深。」 之后，任凭小光头再怎么缠着他问，他都没再多说半个字。 第二天一早，rtg众人就看见他们教练换了一副新的眼镜。 看起来……有些眼熟。 「哟，方教练换新眼镜啦？」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的经理随口道，「这眼镜小宋也有一副。」 方淮颔首：「就是他……」 经理没听见他说话，自顾自道：「这眼镜好像原本就贵，他那副还定制了什么东西，宝贝的很呢。」 第101页 方淮微微蹙眉：「是么。」 经理点头：「根本不让我们碰，还说这是给他未来对象准备的……方教练你忙，我先走了啊。」 经理走远后，方淮伸手摘下眼镜。 左右镜腿处有一排精緻的刻痕，似乎镶了金，像盘旋在银灰色古捲轴上的烫金文字。 [touch me] [trust me] 方淮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两行字连在一起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出处。 只是……宋榕檀写这两句话给他未来的恋人？ 是不是稍微的、多少有些…… 方淮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放任自己的思想脱缰，他把眼镜收了起来没再戴上，打算等下就还给宋榕檀。 倒不是因为价格，只是他看着那行字，总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发烫。 还是趁早物归原主的好，他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是鸽子补偿的加更！ 那个，英文啊是从歌剧魅影里摘的，后面还会出现并且蛮重要，不只有这句。 剩余加更：9！（握拳） 第41章 下午训练结束后, 宋榕檀又熘进了教练办公室，周围的队友都对此习以为常了。 「记得和教练按时下来吃饭啊。」比巴卜道。 昨天晚饭，这两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晚饭都没有下来吃。 虽然宋榕檀一脸正直，但他在比巴卜这里的信誉几乎已经为零了。 听见比巴卜带着些促狭的话, 宋榕檀回头白了他一眼，但他心情正好，也没和比巴卜多计较。 他推开教练办公室虚掩着的门，方淮安静地坐在桌前低头在本子上记录, 带着他自己的那副眼镜。 宋榕檀愣了一下：「修好了？」这么快。 方淮点头, 指了指他放在眼镜布上的宋榕檀的那副眼镜：「谢谢。」 宋榕檀接过来笑了笑：「一副眼镜而已啊。」 方淮抬眼看他：「给别人准备的东西，还是收好了。」 「什么给别……」话说到一半，宋榕檀才反应过来, 估计是有人和方淮说了这眼镜的来歷。 他轻笑着取回眼镜, 自然道：「他们瞎传的……你介意？」 方淮眼神里带了些探究：「如果我说是呢。」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拎着眼镜的手下意识收紧，却又怕真的把这副可能马上就要晋升为定情信物的宝贝眼镜撅断。 方淮把他的反应尽数看在眼底, 轻飘飘收回视线垂眸, 淡淡开口。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太看得懂你刻的那两行字。」 宋榕檀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却骤然散了个干净, 巨大的失落感包裹住他。 「你不认识吗。」他问。 方淮头都没抬，语气带着平静的疑惑：「我该知道吗？」 宋榕檀指尖冰凉。 是啊, 你该知道的。 安静了片刻，他又状似闲谈地问：「教练平时除了工作和游戏, 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吗？」 方淮笔尖略微停滞了两秒, 开口难得有些犹豫, 像是在回忆，却又有些茫然。 「可能……没有。」 他的生活向来单调乏味。 宋榕檀垂眸，随意地道：「这样啊。」 「怎么了吗。」方淮问。 「没事，随口问问。」宋榕檀轻笑，「说正事吧，昨天讨论的战术我觉得还有点漏洞……」 方淮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工作当前，他便也没多注意。 - 夏季赛开赛月余，rtg的势头好得有些不真实，但方淮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终于在某场和gr的比赛中，最近表现极佳、被许多人吹成「大器晚成」的大钟操作接连失误。 战术环环紧扣的rtg崩盘了。 下场时，大钟的整只手都因为疼痛而扭曲抽搐，宋榕檀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他肩上，遮住马上要拍过来的镜头。 「……谢谢。」大钟笑容勉强。 宋榕檀板着脸：「我的错，没有尽到队长的职责。」 大钟一愣。 宋榕檀带着冷意的眼神落在他手上：「是我最近关注得少了，才让你有了自己偷偷加练的机会。」 「是不是，clock？」 大钟脚步骤然停滞。 两人踏进后台摆脱了镜头的跟拍，宋榕檀放下手臂，留他在原地，自己快步往休息室走去。 方淮已经收拾好东西走出了休息室，却被不知道怎么混进后台的媒体堵在了门口。 「方教练，这次clock出现巨大失误，你会让他去坐冷板凳吗！打算从哪里提拔新狙击手呢？」 「方教练你带过的gg战队替补选手刚刚发了推特，说你曾经因为他在比赛的一个小走神失误，就让他蹲了一个赛季冷板凳，是真的吗？」 「为什么会选择如此严苛的惩罚方式呢！」 宋榕檀眉头皱紧：「保安！」 方淮忽然抬手止住他。 「我会做出最有利于队伍的选择。」他微微觑着眼，瞥过眼前几个不合规的记者，唇线冷淡地拉平。 「比如有些实力不足、还心态脆弱的人，在我这里就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这话就差当面把一句「玻璃心菜逼」甩到那位gg替补队员脸上骂了。 几个记者见方淮竟然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纷纷露出要搞个大新闻的表情，像鬣狗嗅到腐肉，眼冒精光，得寸进尺地要再开口。 第102页 「至于为什么选择严苛的惩罚。」方淮把自己的手机屏幕翻过来给几人看。 上面赫然是让他们胆寒的三个数字。 ——[110]。 场馆的保安现在才匆匆跑来，拦住了几个黑记者的逃跑退路。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方淮抬手整了一下方才被撞乱的袖口，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却只是轻飘飘掠过。 「走了。」 rtg背着外设包的几人恍然，纷纷跟上。 一路上，众人气压都有些低。 下车后方淮叫住了大钟，宋榕檀刚要停下脚步等他一起回去，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让开。 「对不起，教练……」 「留到晚训復盘和你的队友说吧。」方淮冷淡开口。 大钟捏紧了外设包的背带。 「clock，你应该也看到了，rtg没有可以替你上场的狙击手。」方淮道，「希望你能有身为『唯一』的意识。」 「狙击手是队伍的后盾，你没有退路，也不能后退——哪怕是因为伤病。」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clock，不要让自己失望。」 沉默许久，大钟才干涩地开口：「是我最近急于求成了……」 「保护好自己。」方淮道，他偏头，示意大钟往门口看。 比巴卜、阿麦和小光头都站在门口没有进门，一直喊热的比巴卜疯狂拿手扇风，却也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大钟。 他私自加练，手伤崩溃，令rtg大败于gr，所有人都会在这场失败里被鞭笞，但自己的队友却没有半分责怪。 回来的路上，比巴卜还拍拍他肩膀，小声说：「钟哥，别在意网上那些骂的……起起落落的都正常。谁考试还没考过低分呢是不？」 大钟脸上微微怔愣，最后扬起一个笑容，眼睛有些湿润。 「回去吧，你有很好的队友。」方淮道。 大钟回头看他：「谢谢教练……晚训的时候，我会跟大家道歉，把手的情况说清楚的。」 发现手伤以来，他一直想藏着掖着，不肯叫队友知道半分，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坦白。 方淮颔首。 大钟走远了，宋榕檀才靠进方淮身边，他一直在不远处看着。 方淮长长唿出一口气。 他觉得胸口有点闷，或许是想起来过往的事，情绪有些沉郁，甚至没有察觉到宋榕檀的靠进。 「淮哥。」 方淮抬眼。 宋榕檀却没有看着他，微微抬着头，双手垫在脑后，像是看着空中的云。 「如果我失误了，你会直接把我按在冷板凳上吗？」他问，「毕竟还有小光头替补。」 方淮皱眉：「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宋榕檀永远都是炽热的、向上的，人生的字典里似乎不存在「折戟」这个词。 就像人类无法想像太阳的消逝，方淮也从没有想过宋榕檀的低谷。 金髮青年偏头看向他，弯着眼睛：「我也是人啊，是人就会有失误。」 「教练总不能因为我是天才少年，就不允许我失误一次吧。」 方淮轻笑。 宋榕檀扁了扁嘴，神情有些倔强的委屈。 「干什么？嫌我在你这个天才少年面前班门弄斧了？」 「我没说。」方淮收回视线，淡淡笑道。 宋榕檀的表情没绷住多久，自己便破功笑了出来。 「淮哥，三四年前你刚打职业的时候，有一次输了比赛，你还记得吗？」 方淮有些困惑地眯了一下眼。 宋榕檀微楞：「你不记得了？」 「不清晰。」方淮平静道，「可能是因为之前吃药的关系。」 宋榕檀眼神黯了一瞬，转而又染上笑意：「没关系，我记得啊。」 「你那时候也是被媒体堵在后台，各种问，但是你当时只说了一句话。」 「你说，『下次见面会如数奉还』。」 方淮似乎渐渐对上了号。 宋榕檀笑意更深：「然后夏季赛你再遇上那个队伍的时候，你直接狙击手天秀，零封了他们，连人头数都是零封。」 「淮哥你知道你当时在我心里，就像是从烈火里走出来的那种……实力深不可测的復仇者。」 方淮被他中二的描述尴尬到，偏头轻咳了一声。 哪知道下一秒宋榕檀话锋一转：「所以我现在变成这种怼天怼地的样子，教练你也有责任。」 方淮：「……？」 宋榕檀笑得一脸纯良：「所以要是我哪天真的大失误，教练你随便让我看饮水机。我会自己拼尽全力赢回来的。」 就像你当年一样。 他眼底像是有一簇不灭的烈火，蒸汽流带着灼烫的斗志不断攀升。 方淮大脑忽然空白了一瞬。 紧接着，那些被自己下意识模煳了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宋榕檀揣着兜站在单人赛冠军的领奖台上，那也是他曾经站过的位置。 他的斗志，也曾盘旋在自己心头。 这双如同冰原的眼睛，曾经也有过烧不尽的炽焰。 天空清冷的灰蓝被太阳余烬点着，橙粉的穹顶上赤色飞云奔袭，时间和风推着它，兜转许久，依然向夕阳尽头奔赴。 - 晚训，大钟向队友坦白了自己的手伤，还有最近私自加练的事。 第103页 「抱歉……其实我清楚这暔弅应该是我最后一年打职业了，想在世界赛尽可能地多赢几场……」 比巴卜眼睛有点红：「可是你最近已经够厉害了。」 大钟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总觉得还不够，既然我能做到现在的水平，那也肯定能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也经常去看国外前排战队的比赛，心里清楚我和他们有差距，但总找不到具体的点，甚至连差多少都摸不清……我急于求成了。」 方淮指尖搭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忽然开口：「我可以做你的陪练。」 大钟神情震惊。 他没想到方淮会说出这种话。 具他们的了解，已经退役的选手、尤其是曾经的天才选手，给别人做陪练是他们最避之不及的工作。 ——没有人想承受这种后浪打前浪的感觉。 方淮看出他的踌躇，也不催促，只是平静地开口。 「教练做久了，我当年退役的理由，是不是已经没人记得了？」 几人下意识回忆。 方淮当年退役得突然，几乎在职业圈掀起一阵飓风的程度。 作为和他同期的狙击手，大钟更是记忆犹新。 方淮的退役理由，不是伤病、不是状态下滑…… 只是轻飘飘，又极拉仇恨的一句。 「不想打了，没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啊……淮哥也曾经是个隐藏的中二少年呢。 哪有少年不中二，更何况是天才少年。 淮哥的话是因为以前治疗，下意识想要避开这些东西，狗子会慢慢带他走出来。 大钟会得偿所愿，淮哥也会回到赛场的，这不冲突，夺冠之前，rtg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掉队。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 方淮便看到训练室角落的那个空机位被擦得焕然一新。 原本战队统一配置的外设被换成了另一套，方淮凑近，发现是宋榕檀那套宝贝的冠军定制款。 宋榕檀端着两杯饮料进门, 看到他的时候笑了一下：「怎么样？」 「你换到这里坐了？」方淮问。 宋榕檀摇头：「不是啊，是给你准备的。」 他把杯子放到桌面上, 顺势在那个机位旁边坐下，仰头看着方淮。 「我坐这儿。」 方淮挑眉：「你原来那个位置不是挺好？」 宋榕檀：「那边啊……太阳晒的慌。」 「那这是什么意思？」方淮手指在宋榕檀的冠军键盘上轻点了两下。 「教练大人兼职陪练的礼物？或者报酬、额外工资……怎么理解都行。」 宋榕檀胡乱诹了一通，最后催促道，「你试试, 上次旅游的时候你肯定没有好好感受它……」 方淮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还是坐下来，纤长的手指交握着活动了一下。 键盘的深色称得他肤色更加白皙，红润的指腹清脆地按上键盘。 「咔哒。」 宋榕檀以前不太喜欢这套外设的击键声音, 觉得软, 不够劲。但忽然被方淮极有节奏地敲响，竟然也生出了些别的感觉。 轻咳一声，宋榕檀像个成熟的推销员一般道：「我这套外设很贵的。单说原价就这个数, 更别说还是我的冠军定制款……」 方淮耳朵里听着他语气轻快的絮絮叨叨, 心里觉得好笑。 如果宋榕檀有尾巴，那此刻肯定已经翘到了天上。 手上这套外设的手感确实好, 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甚至比他在役时期用的那套还要舒服。 眨了眨眼，方淮开口：「很贵？」 宋榕檀重重点头。 方淮若有所思地颔首, 忽然道：「那你折现给我吧。」 ……？ 宋榕檀卡壳了一瞬。 「不是说额外工资？」方淮停下敲击，偏头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宋榕檀这才看出他只是在开玩笑, 但自己已经被绕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此刻只得悻悻道：「不折！」 方淮轻笑：「谢谢，我很喜欢。」 宋榕檀弯起眼睛。 方淮刚要起身，忽然闻到一阵奶香，目光顺着味道落在宋榕檀手边的两杯牛奶上，停住。 「多大了，还喝牛奶长个子？」 「哦，给你的，一人一杯，你不是习惯早上起来喝咖啡吗？」宋榕檀把其中一杯推到方淮面前，「温的，不烫。」 方淮微顿，眉头蹙起：「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 「我知道……」宋榕檀道，一边从显示屏后面摸出一个包装盒给方淮看，「喏，牛奶咖啡，可以吧？」 方淮这才勉强接了。 宋榕檀看着他把一杯温热的奶喝完，接过空杯子，眼神有些遗憾。 察觉到他的神色，方淮淡淡抬眼：「看我做什么。」 抿了抿唇，宋榕檀问：「你为什么没有奶鬍子？」 「什么？」方淮疑惑。 「奶鬍子啊，就是喝完牛奶，嘴上会有一圈……」宋榕檀比划了两下，见方淮还是一副没有理解的样子，干脆拿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他上唇和鼻子中间便出现了一簇浅咖色的鬍子。 「……噗。」 方淮偏头，却还是没忍住笑声。 宋榕檀顶着个奶鬍子，看着他的神情却还是一本正经，直到看见方淮的反应，才知道自己又被拿捏了。 第104页 「方淮你学坏了。」他佯装出被气笑的样子，板起脸。 「叫我什么？」方淮微微挑眉。 宋榕檀立刻改口：「淮哥。」 方淮满意，抽了张纸递给他，宋榕檀却只是举了举自己一手一个的玻璃杯，示意自己没有多余的手接纸。 然后他轻轻努了努嘴。 宋榕檀的唇形天生带笑，除非是他刻意落下嘴角，不然看起来就是常年都挂着笑意的。 原本应该是和善喜人的长相，却因为宋榕檀这张天生刺头的嘴，生生叫人看出了几分张扬嘲讽。 ——就像是在说「看吧，小爷我就是天才本才」。 而此时，这张带着弯弯弧度的嘴跟着微抬的下巴一起，往方淮的方淮凑了凑。 倒像是狗勾撒娇了。 方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抬手—— 「诶！」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被惊吓到的声音，打断了方淮的动作，两人齐齐看过去。 是小光头。 单纯的小孩摸了摸鼻子，疑惑：「队长，你怎么偷偷跟教练撒娇啊。」 他甚至没有压低声音，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比巴卜听见，一个趔趄。 这这……宋狗都趁着他们下楼吃早饭在训练室这么神圣的地方干什么啊！！！ - 自从工作里多了一项陪练后，为了腾出时间，方淮把白天的一些工作延到了晚训之后，每天回到寝室已经是凌晨甚至后半夜。 起初，宋榕檀还提出白天的时候自己和大钟双排代替，被方淮按回了座位上。 「你是突击手，不方便。」方淮道。 宋榕檀只能转头去帮方淮整理训练资料。 但他能做的终究有限，超负荷运转半个月后，方淮终于还是病倒了。 这天有rtg和eup的比赛，上赛季被斩落马下的eup此次也憋了一股劲，誓要让此仇得报。 然而在方淮的训练下，大钟的情况也渐渐转好。 方淮是曾经与第二名有着断层实力差距的、无可撼动的世界第一狙击手，即使有两年的比赛空窗期，也依然保持着能跻身世界前列的水平。 除了天赋，大钟想不出其他原因。 如果是实力相近的人，确实很容易产生攀比之心，但如果一个人比你强大太多，那么在他面前，自然也就只有仰望的心理了。 对大钟来说，方淮的实力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庆幸的是，他并不需要翻越这座电竞圈屋嵴，他只需要进他所能地攀登就够了。 有了方淮的对照和指导，他不仅进步飞速，心态也稳定了许多。 毕竟，没有什么比上考场前就知道自己能答对多少题更令人安心的了。 在对eup的比赛上，战术没有给大钟留下很多展现自己的高光时刻，但他还是在守卫后方的时候，打出了一个一穿二的神来之枪。 夏季赛和eup的再战，rtg依然干脆利落地2:0取胜。 本场比赛拿到mvp的是宋榕檀，他却拒绝了採访，把稳重可靠的队内老大哥大钟推了过去。 「我回一趟休息室。」宋榕檀抿唇，表情不见胜利后的松动，「淮哥今天来的时候好像不太舒服，我先去看看。」 大钟点头理解，催他快回。 今天经理出差，副教练留在基地整理復盘资料，只有方淮一个人在休息室。 推开休息室的门，宋榕檀却只看到斜倚在沙发上的方淮，神情有些怏怏，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 方淮觉得睏倦，懒懒抬眼看他。 宋榕檀俯身摸上方淮的额头，烫得吓人的温度让他脸色顿时变差。 「……今天就不该放你来。」宋榕檀咬牙，「你昨天是不是又睡在办公室了？」 方淮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抿起嘴打了个闷着的哈欠，一副并不配合的态度。 宋榕檀刚想收回手，却感觉到掌心滚烫的肌肤也轻轻往前凑了一下，追了过来。 他手一顿，换了更凉些的手背，又轻轻搭了回去。 「去医院？还是回去吃药就行。」宋榕檀问。 他是属于那种可以自己扛过去的体质，但事关方淮，他还是决定谨慎一点。 「……医院。」方淮这才开口，声音带着哑，「挂点滴好得快。」 他唿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宋榕檀眉心皱得更紧：「我背你？」 方淮抬眼看他，眼神蒙着一层雾，但还是清晰地传达出疑惑的情绪。 「我是瘫痪了？」 宋榕檀：「……」 他挣扎着移开视线。 如果放在往常，方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约会微微挑眉，眼神定然是冷淡的，甚至还可能带着点淡淡的调笑。 可现在，方淮眼里还兜转着打哈欠时生出的眼泪。 再冷淡的眼神透过这捧湿润传出来，落在宋榕檀眼里也都变了味儿。 更别提向来声音清冷干脆的人，如今带着鼻音微微拖长字尾，变得有些……像一颗被烧化了的软糖。 牛奶咖啡味儿的。 …… 等等，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宋榕檀如梦方醒，一边深深唾弃自己，一边强行把自己的头扳向了另一边。 「……那走吧。」他闷声道。 方淮直起身子，抬手扶了一下自己有些歪掉的眼镜，大约是有些头晕的缘故，第一下竟然扶了个空。 第105页 宋榕檀回头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像是被狙击手在胸口打上了极重的一击，心脏砰砰跳动到过速，嘴上却还是稳住声线平静道：「摘了吧，架着不难受吗？」 方淮犹豫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 「我帮你拿。」宋榕檀伸手，方淮便把眼镜递了过来，放下前还认真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对正。 宋榕檀第一次见到方淮生病的状态，像是雪花自天边落进掌心，然后褪去一身坚冷的外壳，露出原本的柔软。 「以后还是少生病的好。」宋榕檀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即使因为发烧而有些思维迟钝，方淮还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谁愿意生病啊？ 宋榕檀顶着方淮的目光，却没法为自己辩解。 「淮哥生病的时候太好骗了……」这种话自己想想就行了。 他像小孩子得到了藏宝图一般，偷偷藏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谁不想照顾生病的淮哥呢……^q^ 狗子呲牙：谁都别想。 （没关系，下章我们还能看嘛，看看又没什么关系！^q^） 待加更:8 我掐指一算周末就能还完了，问题不大！所以营养液摩多摩多—— 第43章 发微信跟大钟说了一声, 宋榕檀就带着方淮先离开了。两人在方淮的强烈要求下，先回基地换了身便服，方淮又顺便跟副教练交代了晚训的工作, 这才启程去医院。 发烧的人总免不了怕凉，方淮在衬衫外面又披了一件春秋才穿的帽衫外套, 棒球帽和口罩全副武装。 他站在那里，像是哪所学校刚放学的学生。 两个人站在一起，反倒是脱了队服外套、比方淮高了小半个头的宋榕檀，看起来更像可靠的兄长一些。 宋榕檀翘了翘嘴角, 偷偷又把嵴背挺得更板正。 正值晚高峰, 地铁上人流熙攘。方淮靠在角落，地铁加速减速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想睡又睡不着, 闭上眼睛却更晕得难受。 宋榕檀就拉着他说话：「你好久没出来散心了。之前在英国的时候, 你是不是经常出门啊？」 「……嗯。」方淮想了想，慢慢道，「会去买吃的。」 「ar没有食堂？」宋榕檀问。ar是方淮去年夏季赛供职的英国战队。 「有。」方淮皱着眉：「但是很难吃。」 「他们把土豆加醋。」 宋榕檀道：「我知道, 薯条也会加醋对吧？有的地方还会给醋兑水稀释……」 方淮愣了一下：「你知道？」 宋榕檀笑：「嗯, 我去过。」 去看了一场音乐剧，还去了趟ar, 但是没见到你。 方淮闻言只是「唔」了一声。 「您好……请问是ring吗？」宋榕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是个大学生样子的男生。 宋榕檀回头，男生看见果然是他, 激动得两眼放光：「ring神！能签个名吗！」 「抱歉，私人行程……」宋榕檀一心只想回头去和方淮聊天, 就要开口拒绝。 「给人家签了吧。」方淮忽然开口, 「这么礼貌。」 宋榕檀面色一黑, 满脑子像走马灯似地滚动着一行大字。 【他果然喜欢乖的！！】 男生本来以为都没机会了，被偶像同行的人突然出声援助，受宠若惊，眼神扒在方淮被棒球帽遮住一半的侧脸上，试图分辨出这位恩人的身份。 宋榕檀一边签名，一边往左边挤了挤，蛮横地挡住了男生的目光。 方淮轻笑一声。 男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宋榕檀刷刷签完名，把本子递还给男生，即使心头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乖乖道：「谢谢支持。」 男生顿时露出惊恐无比的表情。 他想说，ring神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宋榕檀完成任务后就重新转了回去，语气立刻跟变了个人似的。 「等比完赛，有机会带你去看音乐剧吧……我有一部很喜欢的。」宋榕檀道。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和方淮说话时的声音放得多柔和。 方淮靠在角落没有站直，宋榕檀的肩膀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男生怎么探头探脑都看不到这位让刺头化为绕指柔的高人面目，只能伸长耳朵去听。 「你以前看过音乐剧吗？」宋榕檀问。 「看过。」方淮道，「有个朋友提过一次……之后在英国路过剧院，就去看了。」 宋榕檀笑：「哪部？」 方淮眯着眼想了想：「歌剧魅影。」 宋榕檀眼睛亮亮的：「巧了，我之前去英国就是为了看这部。」 「你很喜欢？」头脑的高温让方淮又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接着宋榕檀的话。 宋榕檀思索了半晌才道：「意义比较特殊吧……」 「我妈妈是唱女高音的，当初据说是在演这部的女主角时，我爸对她一见钟情了。」 宋榕檀说起父母的时候带着笑，看得出一定是出自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像冬日里的小太阳一样，浑身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暖意。 方淮抿了一下唇，忽然觉得有些干涩。 宋榕檀立刻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要喝水吗？」 方淮摇头：「忘记带了。」 下一秒，宋榕檀变魔术似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个保温杯。 第106页 「我带了啊。」他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方淮接过来喝了两口，忽然问：「这是你的杯子吗？」 宋榕檀控诉：「你喝都喝了，现在嫌弃是不是有点晚了。」 方淮垂下眼，又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只是觉得不像新杯子的味道。」 他原本干涩的唇瓣被盖了一层水光，方淮伸出舌尖，轻轻抵了一下圆润饱满的唇珠，接住那滴将将坠落的水珠。 原本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被按了一下，也泛起一小片转瞬即逝的艷红。 宋榕檀的声音忽然结巴起来：「不、不会吧。我有好好洗过的……」怎么会有味道。 还有，我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方淮！！！ 像是听见了他压在心底的崩溃喊声，方淮眼尾微抬，视线落在他不知为何突然红透的脸上。 「你也发烧了吗。」方淮疑惑，伸手去摸他额头，却被宋榕檀眼疾手快地拦在了半路。 「没有。」宋榕檀轻咳一声，「就是嗓子有、有点干……」 他眼神瞟过冒着热气的保温杯，接过来就吨了一口。 方淮：「？」 他揉了揉眉心：「现在你要小心了。」他指了指保温杯的杯沿。 宋榕檀顺着看过去。 方淮喝过的水痕尚在，自己刚刚碰过的地方，就亲亲密密地叠在上面。 两道相叠的痕迹汇出一颗水珠，顺着杯沿滚落，滴在他虎口处。 水温分明不烫，肌肤上的感觉却又像火舌撩过。 方淮拿走保温杯盖好，提醒他回来的时候买点板蓝根预防，宋榕檀却难得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愣楞地看着手上的浅淡湿痕，指腹一抹就几乎干透。 藏在衣领下的喉结滚动，宋榕檀避开方淮的视线，偏头偷偷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似乎是幻觉，又似乎是真实的感官反馈。 他尝到了一丝淡淡的牛奶咖啡味道。 宋榕檀像是做了坏事的毛头小子，心脏乱跳。 眼角余光看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来回变换，他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找他签名的粉丝。 大男生把手机挡在自己脸前，一双八卦的眼睛瞪得熘圆，手机屏幕冲着宋榕檀的方向，正滚动播放着一行字。 【ring神，我什么都没看到】 宋榕檀心脏骤停。 粉丝讨好又尴尬地沖他笑了一下。 地铁到站，宋榕檀拉着方淮低头逃出了列车。 「等下。」方淮停下脚步，伸手摘了自己的棒球帽递给他，「不是不想签名？那挡一挡脸。」 方淮没戴眼镜，刘海被棒球帽压得有些变形，凌乱地贴在额头。 宋榕檀伸手把他挂在下巴上的口罩拎了上来。 可方淮大概是刚打过哈欠，眼尾还湿润着，遮住下半张脸后，只剩下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他。 「……要不还是你戴吧。」宋榕檀道。 方淮的眉眼微微向下压了一下，不想再和他扯，索性直接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 宋榕檀扎在脑后的小辫子，比他本人更自觉地顺着帽子后面的口蹦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像开心狗勾的尾巴。 方淮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转身：「走吧。」 宋榕檀脑子里像烟花炸开，他快走两步追上方淮。 「淮哥……淮哥！」站到扶梯上，他低下头，得寸进尺，「没戴好，帮我扶正一下。」 帽檐像是分隔开了两个世界，帽檐之外是喧嚣，帽檐之下，宋榕檀看他的眼神格外专注。 方淮低头轻咳了一下，伸手胡乱把帽檐压得更低，阻隔了那道独属于他的视线。 「……淮哥。」宋榕檀被按在帽檐下，声音闷闷得，方淮竟然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委屈。 「别看我。」顿了半晌，方淮开口。 他觉得自己的感冒像是加重了。 - 到了医院，宋榕檀忙前忙后，方淮终于挂上了水，身上盖着宋榕檀的便服外套。 他输液的那只手冰凉，宋榕檀轻轻叫了他两声，想起身去买个热水袋之类的，却没有得到方淮的回应。 宋榕檀偏头，方淮已经睡着了。 「亲爱的，我手冷……」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对小情侣，女生跟男朋友小声委屈。 男朋友立刻：「我去买热水袋！」 女孩子摇头：「不想你走……手摊开。」 男朋友一脸懵逼地照做。 女生甜甜地笑了一下，把输液的那只手搭在男生手上，十指相扣。 「这样就好啦~」 男生脸色爆红。 宋榕檀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摊开自己的手正反面来回看了看，又在自己脸颊上贴了贴。 不错，火力很旺盛。 他伸手成拳，垫到了方淮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下面。 睡梦中的方淮似乎感觉到温暖，主动轻握了两下。 宋榕檀有些羡慕地看了看对面十指相扣的小情侣，又低头看了看像个权杖手柄一样的自己。 算了，人不能一步登天。 他掏出手机，左手不方便刷手机，他就点开了一个比赛视频开始復盘。 这是原本方淮今天的工作，但宋榕檀觉得，病号就该好好休息。 于是他开始自觉替加班。 第107页 两局比赛的时间过去，宋榕檀抬头看了看方淮快要见底的最后一瓶药，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颈。 微博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提示，宋榕檀点进去，发现是来自gr赵子初的艾特。 [@gr-first赵子初：是@rtg-ring，别他妈瞎传了。宋狗滚出来解释。//@电竞娱乐先锋：……] 赵子初转发的那条报导是个营销号，标题起得极有引导性。 【rtg教练和明星爆同性恋情，被护怀中柔弱依人】 宋榕檀：？ 要不是在医院，他是绝对忍不住自己的一声字正腔圆的「操」的。 营销号还附了几张照片。 照片显然是偷拍的，背景就是他们现在坐着的输液区。 方淮口罩被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拉到了鼻子下面，大约是觉得透不过气。他身上盖着显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身体斜斜靠在身边青年肩膀。 他身边坐着的就是营销号所谓的「明星」，黑帽子、黑口罩，短袖下小臂肌肉线条是不夸张的漂亮流畅，即使是坐姿也体态挺拔——确实活脱脱一个明星样子。 被红圈圈出来的，还有两人疑似交握着的手。 营销号下面是带节奏看热闹的人，还有猜测方淮是不是背后有钱色交易的……艾特谁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艾特了rtg官博。 宋榕檀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他先把微博转给经理，然后直接自己转发了这条营销号。 [@rtg-ring：那他妈是你爷爷我。] rtg官博上线后很快反应过来，为了防止宋榕檀再在气头上带头把营销号喷个狗血淋头，熟练地给他打补丁。 [rtg电子竞技俱乐部：哈哈哈，是我们容神的黄毛不够显眼了吗/doge] 宋榕檀刺头本性暴露，生起气来连打圆场的官博都不给面子，他正要继续打字，手里的手机却被人忽然抽走。 他愣了一下，才发现方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大约已经看了一会儿他喷人。 三袋药下去效果立竿见影，方淮头脑重新清明起来，他拿过宋榕檀的手机倒扣下去，微微眯眼。 属于教练的气场重新回到他身上。 「跟人吵架？想禁赛？」 宋榕檀道：「我有分寸……」 方淮点了点头：「你的有分寸就是有经验打规则的擦边球？」 有丰富刺头经验的宋榕檀底气不足：「让我说个结语，不然这样他们会以为我怂了……」 方淮看了看他，拿起手机：「我替你说？」 宋榕檀犹豫了一下，点头。 方淮打字。 [@rtg-ring：教练已将该选手手机没收，rtg会追究造谣者责任，话题到此为止。] 方淮锁屏把手机丢回给宋榕檀，轻笑道：「……幼稚。」 然后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在宋榕檀手背搭了许久的手。 体温在长时间的交换中已经趋于平衡，方淮轻轻收紧手掌，攥住了这团自己并不熟悉的温度。 身边的宋榕檀却像是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呆住了。 方淮以前也不时会说他幼稚，但没有哪次比这次更严重。 为什么一边说他一边把手收回去了？ 刺头身上刚立起来的尖刺，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只剩下柔软的一团缩起来瑟瑟发抖。 「你不暖手了吗？」宋榕檀问。 方淮回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摸摸你自己的手。」他说。 宋榕檀在自己脸上贴了一下。 冰凉。 方淮的视线带着些长辈般的宽和理解，轻笑开口：「多大了，怎么还气到手冰凉呢。」 * 作者有话要说： ===== 抱歉晚了！评论区随机10个红包补偿qaq 第44章 直到回到基地, 宋榕檀还在试图解释，自己火力很旺，身体很好, 手凉只是因为医院空调开太低，座椅扶手冰凉。 「……别念了。」方淮道, 「头疼。」 宋榕檀立刻消声。 半晌，他又忍不住，感受了一下自己手心重新变得暖烘烘的温度，像推销员一样递到方淮面前。 「你再试试呢？」他说。 方淮伸手轻轻把他的爪子拍开,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看见不远处比巴卜收回去的眼神，还刻意地伸手挡着面对他们的侧脸。 浑身上下仿佛都写着：我没有在看哦！ 宋榕檀悻悻把手揣回兜里，心里已经想好了几十种在游戏里暴揍比巴卜的方法。 「方教练, ring, 你们回来了啊！」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道，「营销号那个事解决了, 法务部把律师函也寄过去了, 最近rtg不容易，你们安心训练就行哈！」 rtg成立不过两年, 作为职业联赛的新兴战队, 却已经积攒了一批数量不可小觑的战队粉。一方面是因为rtg如同黑马一般坐火箭上升的成绩，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支队伍从宣传到后勤, 从法务到高管层，都效率高得可怕。没有人能拒绝关注这种实力稳定、后盾也让人安心的战队。 rtg老闆据说是富n代, 不缺钱也不缺人脉, 代言全看选手想不想接, 从来没有压榨选手一说。 宣传部门审美在线，嗅觉敏锐，知道粉丝想看什么，战队官博常年评论上千。 法务更是强有力，没有营销号在造谣rtg相关之后，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第108页 也正因如此，今天宋榕檀突然看到又营销号胆大包天敢那rtg开刀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好奇，问。 经理无奈：「那张照片不是营销号拍的，是医院的路人吧，看长得这么帅俩小伙子，就拍了一下发了微博。被转了挺多次的，这不就刚好被电竞圈的营销号盯上了……」 「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对。」宋榕檀道，「去年春季赛法务部一下告了七家黑媒体的事儿他们都忘了？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奇怪。」经理附和，「已经叫人去查了。」 经理跟两人道别离开，宋榕檀点头，忽然发现方淮看着他，眼神有些探究。 刚才还平稳跳动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好像没有办法抵抗不戴眼镜的方淮。 宋榕檀别过视线轻咳一声：「看我干什么？」 「觉得你确实很有分寸。」方淮淡淡道。 他难得的夸奖让宋榕檀顿时有些兴奋，试图做出宠辱不惊的神色，却还是从眉梢溢出喜色：「我很靠谱的……」 「那下午为什么要冲动去碰高压线呢？」方淮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沾沾自喜，像是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如果我没有醒，你是不是要因为这个吃个处分？」 宋榕檀下意识解释：「我知道底线，最多只是罚款……」 方淮蹙眉：「三千块钱干什么不好？」 「那我给你……？」宋榕檀试图缓和气氛。 「不是罚款的问题，宋榕檀。」方淮摇了摇头，「你明明可以冷静处理事情，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去做幼稚的冲动的事？」 收回视线，方淮轻轻嘆了口气。 两年前，他在crc的一位老队友，在得知队友被crc当作商品买给次级联赛的队伍后，狠狠甩了周元盛一巴掌。 确实解气了，可他自己也被拿捏着合同和他全部职业生涯的商人毁了个彻底。 冲动就像人生的潘多拉魔盒，方淮不希望看见任何人在打开它的边缘试探。 「做事之前，别忘了你还是rtg的队长。」最后，他深深看了宋榕檀一眼。 半晌，宋榕檀才道：「好，我知道了。」 - 方淮病来得快，走得也快，他本来想恢復病前的作息，但宋榕檀却开始以队长的身份，命令方淮必须和选手们同样作息。 「你是教练要以身作则。」宋榕檀严肃道。 方淮冷漠：「工作你做？」 宋榕檀摊手：「我没做吗？我做了你又会拿新的做。你的工作是不是做不完？」 方淮答得毫不犹豫：「是。」 宋榕檀：「？」 他一脚拦在方淮椅子腿前，阻止他往电脑边滑动的动作：「你从今天开始，禁止12点以后睡觉。」 「宋榕檀，你能不能乖一点？」方淮皱眉。 宋榕檀抱臂：「教练也是rtg队伍里的人，这就是你和一队之长说话的态度吗？」 方淮忍无可忍，伸手在他脑门上狠狠来了一个爆栗。 宋榕檀端着的架子瞬间散了一地，委屈得要死，脸一板也不说话了。 大钟在两人座位正后方，把这场情侣吵架尽收眼底，摸了摸下巴。 晚饭后，他偷偷把宋榕檀拉到一边，悄声道：「吵架了？」 宋榕檀脸色不怎么好。 大钟语重心长：「这件事归根结底，你们两个都有错……」 「他没错。」宋榕檀闷声道，「他只是太爱工作了。」 大钟有一瞬间对宋榕檀十分佩服。他和女朋友有摩擦的时候，是决计不会有「她没错，都是我的错」这种心态的。 「你太急了，方教练吃软不吃硬的。」大钟道，「你以前不是挺会顺着他来的吗。」 「听钟哥的，你就这样、这样……」 宋榕檀听着，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比赛，rtg赢得毫无悬念，宋榕檀作为mvp上台接受採访。 他一反常态地把队服拉链拉好，还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台后，表情沉稳严肃。 主持人都懵了，看了看手卡，又看了看导演，反覆确认这是不是刺头ring。 「啊……欢迎我们本场的mvp选手ring……」主持人犹豫道。 「我是rtg的突击手ring。」宋榕檀声音也板正起来，举着话筒像是什么商务会议里发言的老闆总裁。 他昨晚睡前，特意向他的真·霸道总裁亲哥，讨教了一下发言的架势。 主持人的专业素养让她冷静下来，按部就班地问：「ring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吗？」 「今天的对手实力很优秀，rtg能赢下这场比赛，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个mvp有rtg所有人的一份。」宋榕檀营业微笑：「至于我自己……职业选手最忌讳骄傲自满，我觉得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监视器后，导播一脸恍惚：「ring今天是怎么了……被培训了？」 助理茫然：「他刚当职业选手的时候不是也被rtg抓着培训过吗……传言说是把老师教得崩溃了。」 「好、好的……」台上，主持人磕绊了一下，低头机械地念词，「那么下场比赛，rtg即将对上同样实力强劲的vb，ring选手有什么话想对vb的选手说吗？」 这个下战书的环节几乎已经成了每次宋榕檀採访必有的保留节目。 第109页 别的选手不一定会回答什么，但宋榕檀身为最大刺头，从来不会让导演组失望…… 宋榕檀抬起嘴角，开口了。 「友谊第一，不管结果如何，rtg和vb都是关系很好的兄弟队伍。」 人在俱乐部锅从天上来，正在观看直播的vb队长，嘴里半个鸡腿恍惚地掉到地上。 「宋榕檀在说什么屁话？？」他瞳孔地震，「去年内涵我菜的又不是他了？」 主持人也终于表情管理失败，满脸的震惊溢出来。 「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耳返里，导播拍着桌子喊，「问他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事被罚了！」 主持人连忙组织语言。 宋榕檀对待这个突如其来的加问，竟然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听主持说完后，稳重开口。 「没有被俱乐部处罚。」他严肃道，「人都会变成熟的，希望大家能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事物。」 [狗子马哲学的不错啊（？）] [好傢伙我直唿好傢伙，昨天还搁哪儿在网上跟营销号对喷呢今天就转性了！] [一夜之间，他成♂熟了] [？？？] 后台rtg休息室，几人看着转播电视上的弹幕，爆笑成一团。 「哈哈哈哈宋狗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比巴卜几乎喘不过气，「这个b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对劲哈哈哈他怎么这么能搞事。」 大钟深藏功与名，只是替宋榕檀多看了两眼方淮的反应。 方淮面上的笑容难得明显，大钟满意极了。 不愧是我。他想。不愧是退役以后就可以和女朋友结婚的我！ 手伤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训练之外的、如此充盈的快乐。 大钟低头给女朋友发消息。 [老婆，我今天调解了一对吵架的情侣！] 他女朋友秒回。 [？？分了] 大钟懵了一瞬，问：[没啊，我很会处理感情问题。不是吗老婆？] 对面正在输入了许久，才发来一个猫猫省略号表情包。 大钟抬头看了看明显心情不错的方淮，觉得一定是自己女朋友哪里理解错了。 「宋榕檀这小子，平时那么不着调，这不是装成熟还挺有一套的。」经理又气又好笑，「白瞎了我掉的那么多头髮！」 方淮轻笑开口：「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破功。」 阿麦腼腆道：「第一次看到教练这么放松的感觉。」 「是欸。」小光头重重点头，「感觉……就好像队长今天偷了教练的年龄一样哈哈哈。队长『成熟』了，教练好像变幼稚了，以前都没有跟我们开过这种玩笑的。」 副教练拍了拍小光头的秃瓢，笑得像弥勒佛：「你们方教练说ring是他最欣赏的选手，你们抓紧一点，说不定也能上位了。」 在国际青训时是方淮带出来、一直觉得自己是方淮亲传弟子的小光头委屈：「怎么会。教练难道不欣赏我吗？青训的时候我是第一的……教练也没跟我开过玩笑！」 方淮顿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被别人点出自己回国后的变化。 在他的回忆里，国外的生活似乎一直被蒙着一层灰色薄雾，繁忙、无味。 去年年底在线上跟心理医生复查的时候，对方虽然对他目前的状况表示肯定，但也说到这不是长久之计。 「fang，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方淮答不上来。 「你已经在很努力地活着了，但人生如果只是活着，那也太糟了。」医生温和道，「但你也不用为此勉强自己。」 「你是很优秀的人，fang。你会遇到被你吸引的那个人，你会不由自主地走出你的围城。」 「好的。」方淮只是淡淡道。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真的能出现。 方淮隐约觉得，接受rtg的邀请回国，可能会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 rtg的一帮活宝，除了打游戏以外，最擅长的就是整活。回来的路上，就连腼腆的阿麦也试着找一些话题想让宋榕檀绷不住破功。 宋榕檀出乎意料地一直忍下来了。 「晚训时间，不要嘻嘻哈哈。」他严肃地把眉头一皱，起身出门接水。 几人的目光跟着他出去，然后面面相觑。 「队长这么能忍吗。」小光头感嘆，「这就是能破教练单人赛记录的男人吗！」 大钟想了一下，笑道：「要不要打个赌谁能先让他恢復正常？」 「赌注呢？」阿麦问。 「就去直播间刷个礼物吧。」大钟道。 听说有礼物，比巴卜眼前一亮，胜负欲顿时暴涨，他一拍大腿朗声应下。 「你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啊！」他说，「谁不说一句我比巴卜是rtg最会整活的人？等着！」 宋榕檀倒水回来，发现队友们凑在训练室的小沙发边，随口问：「干什么呢？」 比巴卜语气平常：「哦，粉丝寄的礼物。要是拆到给你的再跟你说。」 宋榕檀比了个ok的手势。 几人装作拆礼物的样子，絮絮叨叨了两分钟，比巴卜忽然扯着嗓子就喊。 「卧槽！有人寄礼物跟教练表白！」 宋榕檀直接从座位上弹射起步。 他看见比巴卜手上高举着一张纸，一把夺过来展开。 第110页 a4白纸上只用马克笔写了两个大字。 【憨批宋榕檀哈哈哈哈】 宋榕檀：？ 小沙发处爆发出一阵大笑，宋榕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帮人联手耍了。 比巴卜反应极快，拽着因为嗓门有点大而显得笑声十分突出的小光头夺门而出。 队里两个模范好队友大钟和阿麦，则并排坐在沙发上无辜微笑。 「趁教练不在就编排他是吧……」宋榕檀冷笑，手里的纸早就被他捏成了一个球，狠狠一甩手，纸团就正中比巴卜后脑勺。 比巴卜以为宋榕檀这么快就追上来，差点吓得原地蹦起来。 宋榕檀手在沙发靠背上用力一撑，骤然加速冲出训练室：「比巴卜你给我停下！有种别跑！」 比巴卜傻才不跑，但他的体力实在差宋榕檀甚远，只能边跑边求和：「卧槽！别追了哈哈哈哈我要笑岔气了！」 「比巴卜哥！为什么这招有效啊！」小光头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忍不住问。 比巴卜神秘：「问就是你比哥哥能掐会算！」 「比巴卜！」正当他得意的时候，宋榕檀的喊声几乎是在耳边炸响 ，他吓得拼了老命地加速。 他不理解，都是网瘾少年，凭什么宋榕檀他有腹肌，自己只有九九归一的一片肚腩。 夏夜无风，别墅院子里蝉鸣和着少年人的嬉戏声，难得热闹。 眼看宋榕檀就要抓住他队服的帽子，比巴卜眼尖地看到走廊尽头一个清冷的身影。 「教练！！救命啊！！！」他像看见亲爹似地，拽着小光头就扑了过去。 方淮被他的嘶喊吓了一跳，随后看到他身后逼近的、脸色不善的宋榕檀，心头瞭然。 比巴卜喊：「教练！宋榕檀这b坏得很！他想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宋榕檀咬牙：「少挑拨离间！比巴卜你今天敢说我明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队、长、的、关、爱！」 「教练！此子留不得啊！」比巴卜一边语气夸张地喊，一边灵巧地绕到方淮身后，宋榕檀带着怒气的手伸到一半，却被方淮抬手挡了一下。 「rtg队霸又回来了？」方淮觉得自己有点像给他们捉迷藏用的柱子，又有点像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失笑。 绷住表情，他瞥了一眼宋榕檀，轻飘飘道：「这不是成熟的队长该说的话啊……」 宋榕檀一顿，手闻声垂落，板着脸赌气，没声音了。 方淮让比巴卜和小光头先回去，看着两个活泼的身影走远了，才回头问宋榕檀：「怎么了，他们逗你？」 无风的仲夏夜晚闷热，宋榕檀觉得有些头昏，他在方淮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被剧烈运动带起来的心跳更加缓不下来。 耳边的蝉鸣像是在催促他，他心一横，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淮哥，要是有人给你表白，你答应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令人满意的章节字数！（指尾数是999） 加更：10-2=8（明明加更了但是欠债并没有减少就是说……） 第45章 宋榕檀站在方淮面前, 感觉梦回高考放榜前夜，捻了捻指尖，微微汗湿。 他会说什么……看人？不一定？还是……如果是你…… 「不会。」方淮开口。 宋榕檀懵了一下：「什么？」 方淮甚至没有犹豫半秒：「不会考虑接受。」 「任何人？」宋榕檀不死心。 方淮「嗯」了一声。 宋榕檀忽然有些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在半空茫然乱晃。 「你……为什么啊？」他问。 这次方淮沉默了两秒思索，才道：「工作忙。」 宋榕檀道：「那你完全可以找个乖的, 不打扰你工作的那种。」 反正你不是也喜欢乖的吗…… 等等，方淮喜欢乖的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听见宋榕檀的话，方淮意外地考虑了半晌。 如果说有人很乖、不会打扰他工作的话…… [阿圆] 一个可爱的金毛头像在方淮脑海里蹦了出来。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摒除了这个离谱的自动联想。 「你在想谁？竟然有人选的吗？」宋榕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方淮总觉得他语气里有些学生时期听八卦的兴奋。 方淮偏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只是想起一只小狗。」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 宋榕檀眼神亮了一下。 虽然方淮没有明说，但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说阿圆。 看来阿圆的乖巧人设大约已经深入方淮内心了……宋榕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你今天怎么回事。」方淮没有留给他太多情绪上升的时间, 紧接着问。 「哦。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宋榕檀随口道, 「我进入职业联赛就在rtg这个新战队当队长，也没见过别的队长什么样……」 「现在想想，有的时候做法确实有些欠妥了。」 他一边说, 一边不时观察着方淮的神色。 神情冷淡的青年闻言, 带着微微的讶异挑眉。 「还有……你说我幼稚。」这句话，宋榕檀放低了声音, 「说过很多次了。」 方淮忽然失笑, 他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宋榕檀跑得微乱的头髮，没有注意到掌心之下, 宋榕檀浑身僵住。 第111页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方淮道，「但我没有矫枉过正的意思。」 他收手, 抬步往训练室走去, 宋榕檀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是每个队长都要不苟言笑的, 你原来的性格很好，没必要这样子。」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方法带动队伍，你是很好的队长，我或许没跟你说过，但我在来到rtg一周的时候就确定了。」 「昨天和你说那番话，更多的是希望你能在做事的时候多考虑一下自己……」 方淮站在训练室门前回头，却愣了一下。 此刻的宋榕檀如果被漫画家画出来，一定会给他浑身都加满各种幸福光效。 他颜色略浅的瞳孔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清澈透亮，让方淮觉得自己像是俯身在丛林的溪边，身形轮廓被镜面线条柔和地勾勒出来。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不再觉得我幼稚。」宋榕檀弯了弯眼道。 方淮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 「说你幼稚，不是骂你的意思。」 他只给宋榕檀留下这么一句话救推开训练室的门走了进去。 宋榕檀木在原地，大脑疯狂运转、发热，几乎冒出烟来。 淮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骂我，那就是…… 喜欢我？？！ 他站在原地，头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ring？」方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恢復了往日公事公办的冷淡，「还站在外面干什么，想逃训？」 「哦……哦！来了！」宋榕檀推门进去，走出去两步才又想起来关门。 方淮已经坐到了电脑前和大钟打开了训练场，半分视线都没分给他。 宋榕檀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他摸了摸鼻子。 总觉得淮哥还是更喜欢阿圆一些…… 他坐到座位上，嘆了口气。 - 夏季赛常规赛已经进入尾声，rtg下场比赛就在今晚，将主场迎战crc。 最近几天，方淮的工作难得迎来了空闲——当然，只是比起日程表朝9晚12排得满满当当的之前。 几个月之前，方淮很难相信自己竟然会在对上实力下降得如此之快的crc的时候，是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crc继春季赛倒数第一之后，夏季赛也是稳定发挥，在倒数第一的座位上像钉死了一般。 世界赛结束后，国内将会进行一场职业联赛夏季赛倒数第一与次级联赛第一之间的对决。 这是crc最后保住职业联赛战队资格的机会，一旦输掉这场生死攸关的bo5，crc就会降级到次级联赛。 曾经的冠军豪门队伍，短短四五年便衰败至如此地步，不少人都为此唏嘘不已。 去场馆的路上，宋榕檀凑到方淮身边：「淮哥，你想不想听一个消息？」 方淮瞥了他一眼：「什么。」 宋榕檀道：「周元盛名下好像有公司出事了，各种赔偿款欠了一堆债，现在crc算是他手上最后的翻盘机会……不过也快被他自己作垮了。」 方淮微微抬眉，有些惊讶。 「他可能会找你的事。」宋榕檀提醒，「我不在的时候你小心一点……诶！」 方淮伸手在他额头轻敲了一下。 「队里只有十二比你小。」他淡淡道。 言下之意就是，想做关心人的大哥哥的话，那就找错地方了。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那不一样。」 闻言，方淮疑惑了几秒，却没有深思。 然而到了场馆后他很快就发现，宋榕檀的叮嘱并不是空穴来风。 周元盛的身影出现在rtg休息室边，脸色极度憔悴，眼皮下垂成一个阴戾的三角，语气却还试图维持伪善。 「小方啊……」 宋榕檀看得噁心，往前上了一步，拦在方淮和周元盛中间。 他肩膀宽阔，肩头还搭着捲起来的队服外套，小山包似的把方淮的视线严严实实地遮住。 「ring选手，请你让一下？」周元盛嘴角笑意落下来，宋榕檀上次在crc会议室甩了他的脸子，他自然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因此一直记恨到现在。 只不过宋榕檀这人看似长了一张得罪人的嘴和一身扎人的刺，却意外地不好被找到突破点。 周元盛再恨，也只能悻悻作罢，只能在狭路相逢的时候拉脸说几句。 他一句话出口，却没有得到宋榕檀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金髮青年微微侧头，专注地看着身边稍矮一些的教练，神情鲜活。 「我以前很喜欢这个场馆的布局的。」宋榕檀道，紧接着表露出有些烦躁的样子：「就是今天场馆的清洁好像没做好……」 「怎么咱们休息室门口丢了一团垃圾呢？」 周元盛怒火窦生，上前一步迎上他，伸手拦下。 「你说什么？」 宋榕檀懒懒撇过头去，眼睛微咪，语气疑惑：「你难道就是负责这层的清洁工？」 周元盛额头蹦出一个「井」字，他狠狠剜了宋榕檀一眼，挪了一步伸手去拉方淮的衣袖。 「干什么！」宋榕檀陡然抬高声音，「娱乐圈私生粉来我们打游戏的这里作妖？」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路过的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元盛只是电竞俱乐部的老闆，他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的脸完全没人认出来。 第112页 他只觉得耳边窸窸窣窣成了一团，甚至有人向宋榕檀邀功：「ring神，我叫保安了啊。」 「谢了兄弟！」宋榕檀笑得神采飞扬，浓眉扬起飞入刘海之中。 他打开休息室的门，自己挡在方淮和周元盛之间，最后缀在队尾进了屋里。 「淮哥，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刚一进门，他便把自己成熟沉稳高情商的外套一脱，直白问。 方淮淡淡笑道：「难得。」 得到满意答案的宋榕檀顺势瘫到沙发上，架势十分潇洒地……挤开比巴卜，紧挨着方淮坐下。 平心而论，在rtg休息室门外看见周元盛的时候，宋榕檀差一点就挥拳上去了。 然而方淮前两天才和他说的话却依然在他心底的小房间里闪着荧荧的光，在他每次即将把心底脱缰的冲动疯狗放出来之前，化作一条绳索将他拴住。 [希望你能在做事的时候多考虑一下自己……] 宋榕檀清楚，周元盛这番作态大约也有故意激怒他，想让他动手吃禁赛的意思。 在比赛后台动手，如果给人打出个什么好歹，将会面临最高三个月的禁赛——而这些作为判定依据的伤势，都是由对方掌控在手中，由他说了算的。 三个月之后，世界赛奖盃都在新的冠军基地里热度渐冷了。 「我把你说过的话都好好记着的。」宋榕檀邀功般道。 「是么？」说这话的时候，方淮的视线甚至没有从笔记本上移开。 宋榕檀拍了一下胸口：「你考考？」 方淮抬头轻推了一下眼镜，镜片反射出日光灯的亮白，他语气平淡道：「那你说说，昨天晚上復盘我怎么训你的？」 宋榕檀：？ rtg宣传部自己的跟拍的镜头闻着味儿就凑过来了。 宋榕檀试图绕过这个话题：「这……拍着呢，淮哥给我点面子。」 方淮冷笑：「训你就是因为你太给对手面子。」 沉默了半晌，宋榕檀闷声道：「那我说了。」 方淮一副「您请」的姿态。 宋榕檀清了清嗓子，像站在主席台发言似的，一字一顿地朗声道。 「我，宋榕檀。昨天和队友大钟、阿麦、教练方淮四排训练的时候开小差，占用系统商店长达一分钟，耽误战局，罪该万死。」 tetd的四排对局里，因为队内经济共通，系统商店也就只能同时供应一个人使用。如果宋榕檀在商店界面迟迟不出来，就会导致队友也没法买装备。 所以也有故意噁心人的玩家，会在拍到仇家做队友的时候，一直开着系统商店噁心他。 只不过这种行为会和排位挂机一样受处罚就是了。 犯下此等丑事的宋榕檀却坦然地站在镜头前：「教练说我在系统商店这么久是不是想和商店讨价还价。」 「我说对的，我想省钱给……」 「后面就不用了。」方淮忽然打断。 rtg宣传部摄影师脸上瞬间染上浓厚的失望：「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一边说，他一边让镜头跟着自己的视线落在方淮脸上。 方淮向来冷淡的脸色松动了几分，他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宋榕檀毛茸茸的金毛脑袋挤进画框。 「没什么不能说的啊，教练让我说的。」 「我昨天说，我想让商店给我打个折，省钱给淮哥买个新衣服。」 摄影师楞了一下，疑惑。 宋榕檀轻笑：「他当时打喷嚏了……我网瘾少年，第一反应就是开商店……理解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0点~ 第46章 当然, 之后他把写着[ring]的队服外套给方淮披上之后，自己穿着短袖连打五个喷嚏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方淮也没有揭穿他, 只是借着后台工作人员催场的机会，轻轻踢了一下宋榕檀像扎根在沙发跟前的脚, 催他赶紧滚蛋。 宋榕檀佯装疼痛地「嗷」了一声，方淮以为自己真的踢到了什么穴位，直起身要看。 心虚的人立刻躲开。 被发现是在演戏后，宋榕檀上比赛席前, 额头便挨了方淮两下脑瓜崩。 「拿不了mvp回去晚训小心。」方淮冷声对他道, 然后紧接着，语气缓和下来嘱咐其他队员。 「除了ring以外，谁拿了mvp, 都可以申请半天假期。」 方淮执教的手下, 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好事？！ 玩心最大的比巴卜和小光头顿时眼冒红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此方淮特意让他们用了一套几乎放弃了防守，但进攻势头拉满的战术。一整场比赛下来, rtg四人不像队友, 倒像是荒原上争抢同一群羚羊的野狼。 拜他们兇残的架势所赐，crc收穫了夏季赛速度最快的两场失败。 第二局才开场4分钟就被打了个0：6人头的crc心态崩溃, 只恨这不是平时的排位局, 职业赛场禁止投降，他们只能逃避似的选择直接开始梦游。 结算界面跳出, mvp最终还是给到了几乎化身死神的宋榕檀。 採访他的，还是上次他突然端起「成熟队长」架子时的倒霉主持人。 这位主持人显然对那次採访心有余悸, 赛前还特意来了一趟rtg办公室。甚至没敢直接找宋榕檀, 只能拉住出门上厕所的比巴卜问：「你们队长今天……他正常吗？」 第113页 比巴卜被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吓得直接后退半步, 对方眼底的复杂神色就好像是在说…… [rtg是不是全员都多少有点……] 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他问题后，比巴卜道：「我们队长啊……队长他可能还算正常吧。」 思前想后，比巴卜也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一方面，只能挠了挠头含煳其辞地回答。 主持人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走上採访席。 「今天来到我们採访席的是rtg的突击位选手——ring。」 宋榕檀上台时，主持人便眼前一亮。 不是因为他今天收拾得多么帅气逼人，主持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了，她满眼只看见宋榕檀拿熟悉的着装风格。 队服外套敞着口披在肩上，上台时面色随意，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採访席啊，那不是和我回家一样吗？」的自然感。 只一眼，她就热泪盈眶。 「欢迎我们熟悉的ring选手！！」 [草哈哈哈哈主持妹妹快激动哭了] [笑死，宋狗这怕是在採访席上第一次被人无视那张脸吧hhhhh] [不要打官腔！不要打官腔！宋榕檀是男人就说点刺激的！] 显然，这位观众的想法与导播不谋而合了。 当主持人顺着导播的意思，问出「对于crc这支，与你们队伍的方教练渊源极深的队伍，你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宋榕檀脑子里像是有一个铃被拉响，他站直身子，一改先前的随意，瞬间端正起来。 「crc的选手都十分努力，希望他们有光明的未来。」 主持人不死心地追问：「还有吗？」 「还问？」宋榕檀挑眉。 主持人被他眼底浮现出的一丝戾气吓了一跳，慌忙举起话筒想把话题圆回来。 宋榕檀却真的答了。 他语气带了些微微的嘲意，却又用正直的神情做了掩饰。 「那就敬告某些俱乐部……」 「少打我们家教练的主意。」 - 「我靠，牛啊宋榕檀。」比巴卜拍了拍宋榕檀的肩膀，「这就是rtg股东的底气吗，我也想在採访席当众骂那帮缺德老闆。」 「他实在是阴魂不散，我本来不想的。」宋榕檀的语气和方淮有七八分相似，淡淡道。 比巴卜神情促狭：「哦哟哦哟，装起来了装起来了！」 「……去去去，别在这捣乱。」宋榕檀赶蚊子似的挥了挥手，目光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方淮身上。 他回到后台休息室的时候，方淮只来得及递给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手机上就打来了一通电话。 是方耀明。 「淮啊，我听说crc是不是快转手了？」方耀明开门见山道，「我想接手。」 方淮微愣了一下，想起宋榕檀今天来的路上跟他说的crc捉襟见肘的情况，道：「我听说是。」 方耀明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还担心你不知道呢……难得见你也会关注这些消息啊，有门路？」 「朋友说的。」方淮道。 方耀明有些惊讶：「那你这朋友有点了不得。」 方淮疑惑。 「crc最起码现在看来还是人模人样的，其实背地里坏什么样……藏的挺严实呢。」方耀明道，「如果不是有点门道，你这个朋友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东西。」 方淮第一次对宋榕檀的身份生出了些许好奇。 但他很快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问方耀明：「方队，你说的想接手是指……你要回国？」 方耀明语气有些无奈，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国内目前教练组会有空缺，gr他们就在招。」方淮提议。 方耀明摇了摇头：「不做教练了，累……还是自己做老闆好，做老闆之后兼职教练也没问题。」 虽然同样是出国做教练，但方耀明当时退役的情况和方淮相差甚远。 方耀明退役的时候，crc还在巅峰期，而他也已经是职业联赛里年龄最大的祖宗辈的老选手，捧了世界冠军杯后也算是光荣退役。 并且当时国内几支大战队成绩也都不会太差，教练团队没有要更换的意愿，方耀明本来是想留在国内，奈何一条求职微博发出去，只收穫了一堆圈内朋友们开玩笑，说［你打了我还想来做我爹？没门！］的评论。 而方淮则不同。他出道第一年便跟随着战队捧起世界冠军杯，虽然个人实力无可指摘，和第二名之间甚至有着天堑般的差距，但还是有人觉得，他这个冠军名不正言不顺，只是运气好，搭上了一辆顺风车罢了。 也因此，当他抛下低谷期的战队毅然退役，甚至还扬言说「没有意思，不想打了」的时候就已经招来了第一批黑子。 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国内无数战队教练组的橄榄枝。 那时国内赛区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一个接一个地走起下坡路，教练组迫不及待需要一些新鲜血液，却碍于电竞行业不景气，俱乐部资金也跟着不充裕，没有办法给方淮提供很好的薪资待遇。 而没有人知道，那时的方淮为了摆脱身上被crc老闆设下的枷锁，净身出户，还依据合同要倒赔他一大笔钱。 可国内没有哪支战队给出的薪资能满足他的要求。 在他走投无路，不得不强行延长自己向crc支付违约金的期限时，老队长方耀明一张机票把他接到了h国。 第114页 方淮当时的心理状态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处理这些琐事，被迫当了甩手掌柜后，国内舆论只能拱手送出，被周元盛一手操控，渐渐发酵成之后的模样。 手腕忽然被勐地拉了一下，方淮才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沉浸到了过往的回忆里。 他回头看见宋榕檀有些担心的目光。 「你要撞到墙了。」宋榕檀道，「是g神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方淮摇头。 电话对面的方耀明也听到了宋榕檀的声音，笑出声来：「想什么呢？走路看着点儿啊，不行就让小宋牵着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放大了嗓门，宋榕檀隐隐约约听到了对面的话，心里忽然古怪的生起了一种，见家长后被对方父母肯定的激动。 下一秒美梦破碎。方淮轻轻甩开了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宋榕檀用委屈的眼神质问他。 方淮捂住手机的收音口，小声嫌弃道：「你手心出汗。」 「不可能，我……」说着，宋榕檀不信邪地摊开手心，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放在脸颊边拍了拍。 明明干爽又温暖！ 他可是良心商家，从来不搞货不对版这种事。 他抬头想和方淮理论，却发现对方已经把他甩在了后面。 宋榕檀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又掉进了方淮的圈套。 他皱了皱眉，却又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方淮说的话他总是下意识就全然相信了……这也不是受他控制的啊。 方淮那边，找藉口甩开了宋榕檀攥着他手腕的手后，他这才感觉自在了一些。 耳边方耀明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h国的境况，方淮思绪从宋榕檀那里渐渐回笼。 方耀明说，今年春季赛的时候，他们战队转会来了一个有种族歧视的选手，每天都要和自己干上一仗。 他们队在h国被称为全员老好人战队，队员们一个个都平和到身冒佛光，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天天骂教练的战争狂，也都不愿意和他接近。可新队员是个关系户，碍于高层的施压，队员们又必须要和他好好相处。 方耀明作为队里唯一的被歧视者，明里暗里都吃了不少绊子。虽说这两年他一直都想找机会回国，但也是今年这事一出，才坚定了这个决心。 「跟你递消息的那个朋友，你和他熟吗？」方耀明开口问。 方淮想了一下，道：「熟……吧。」 方耀明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我的天，我就随口一问，真这么熟吗？是回国之后交的新朋友？」 方淮「嗯」了一声。 「太好了，太好了……」方耀明瞬间把自己的事忘在了脑后，语气激动得像个含泪的老父亲。 方淮退役后生病的情况，除了医生，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这两年他眼睁睁看着方淮像只不停歇的候鸟一样，穿梭辗转在不同的战队，来去自如，似乎从来不肯和队员建立一点感情，心里说不着急是假的。 如今看到方淮回国后，不仅战队成绩不断攀升，还直接签下了一年的合约，眼看就是要在这儿安家了，方耀明已经是喜出望外。更别说今天还得知，方淮交了一个这么信任他的好朋友。 「我今天要喝两杯！」方耀明宣布。 方淮无奈轻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前，方耀明才想起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你那位朋友帮我问问情况吗？」方耀明说完还忙不迭地补充，「你自己把握啊，不是一定要你问的意思，有点勉强的话就算了。我这边消息渠道也有。」 这孩子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可不能因为他的事儿吹了。 方淮垂眸轻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这么说，方耀明才完全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在他身后的宋榕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见他挂了电话，快走两步赶了上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刚刚看你有点魂不守舍……」 方淮回头看了他半晌，心里措辞片刻才开口。 「crc的事情……你是不是有消息渠道？」 宋榕檀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儿，现在一听，原本如临大敌的神色，瞬间松懈下来。 「有啊，我哥告诉我的。」他说的坦坦荡荡，记吃不记打，一开口又直接把自己的老底儿都供了出来。 方淮没想到他直接坦白，愣了一下才简单跟他说明了，方耀明打算回国接手crc的事。 「如果方便的话，就麻烦你问一下……」 宋榕檀歪了一下头，难得打断了方淮的话。 「不用问，接手crc的事我知道。」他说，「如果想现在接手的话，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周元盛那边变数太大，crc现在的价格还可能再降。」 方淮微微挑眉：「你对这些也有研究？」 「家里人做生意，耳濡目染。」宋榕檀努力表现出谦逊的样子，但还是因为方淮轻飘飘的一句夸赞，尾巴就翘上了天。 有时候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从小听在耳边的就尽是溢美之词，为什么还会对方淮的话这么在意。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胡乱盖章定论。 ——因为爱情。 方淮就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说，也就暂时放到了脑后。 宋榕檀悄悄松了口气。 第115页 如果方淮再接着提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再编下去，才能掩饰自己关注这些的真实目的。 毕竟是方淮出道时的战队，更是承载了他短暂如流星的职业生涯的地方。宋榕檀怕方淮对crc还有感情，不愿意看见crc就这么被埋没在次级联赛的洪流里。 一旦方淮露出任何一点想要接手crc的意愿，他就会立刻出手。 哪知道方淮还没有表态，他的老队长就先提了。 不过这样也好。宋榕檀想，拐弯抹角也算是帮到了方淮，倒确实不算是做白工。 不过……趁机要点好处，应该不过分吧。 「那我最近闲下来帮g神看两眼就行啦。不过既然我帮了g神……那淮哥是要替他谢谢我吗？」 方淮颔首：「怎么谢？」 宋榕檀弯了弯眼睛：「一点小事儿而已，举手之劳，淮哥看着办就行。」 方淮收回视线，淡淡道：「那今天允许你晚训迟到10分钟。」 宋榕檀：？ 方淮的神情带笑，显然之前完全是在逗他：「不是你说的，举手之劳？换10分钟晚训时间，不亏吧。」 本来只是想在方淮面前，营造出一个无欲无求人设的宋榕檀，顿时只觉得百口莫辩。 - 最后，方淮还是请了宋榕檀一顿饭，地方是他让宋榕檀选的，据说是他本人最喜欢吃的一家餐厅。 然而到餐厅之后，方淮反覆确认了两次，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餐厅里环境幽雅，正中间有小提琴手和钢琴师配合演奏着缠绵悱恻的音乐，大厅中所有的座位间隔松散，自大厅的吊顶垂下来简约大气的屏风，给每一桌都留足了私人空间。 而且每一张桌子都是明晃晃的…… 双人座。 方淮把餐厅的名字复制到翻译软体里，自动识别为法语，翻译为［在此拥你入怀］。 他把翻译软体显示的结果递到宋榕檀面前。 「情侣餐厅？」方淮淡淡开口。 宋榕檀笑得一脸纯良，却不敢接话。 方淮轻轻嘆了口气，问：「一定要吃这个？」 宋榕檀拐了个弯，把选择权递还给方淮：「我都可以。」 以退为进——跟着方淮研究比赛战术的时候，他没少用过。 餐厅的服务员看到两个身高腿长的帅哥在店前伫立许久，没忍住上来搭话。 「两位是要用餐吗？」服务员热情道。 方淮抬眸，深深地看了宋榕檀一眼，还是转身向服务员微微颔首。 服务员眼底溢出一阵阵的喜悦，不知是因为自己为餐厅招揽了业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方淮婉拒了服务员给他们推荐的，在乐手旁边的位置，转身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很快，服务员便端上来两本做工精緻的菜单。 「您好，这是本店的菜单，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扫码点菜。但本店菜单中有一些小惊喜给您和您的……」服务员卡壳了一瞬，她一时间没有办法肯定这两位小帅哥的关系。 「兄弟。」 「朋友。」 两个人同时开口，不约而同地抬头，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些许讶异的神色。 方淮其实原本也想开口说是朋友的，但又总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朋友两个词都变了味儿。 他想起宋榕檀天天黏着他「淮哥长淮哥短」，出于避嫌的心理，便下意识开口说了「兄弟」。 兄弟总不会出事。 他抬头看向宋榕檀。 最后在方淮冷淡的神色里，宋榕檀还是委委屈屈地改了口。 「嗯，是兄弟……」 「啊，这样吗？那建议您二位扫码点单呢。」服务员笑容不见半分尴尬，甚至多了两分奇怪的兴奋，「当然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翻阅一下我们的菜单。请问两位是第一次到本店消费吗？」 「嗯。」方淮道。 宋榕檀也跟着点头。 方淮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宋榕檀眼底，开口对服务员说。 「我是，他不是。」 服务员：……？ 喂喂……感觉气氛修罗场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忘了你怎么跟我推荐这家餐厅的了？」方淮开口，语气平淡，宋榕檀却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来过很多次，菜品丰富，口味极佳，环境也很安静优雅，每次都很满意。」 「嗯？宋榕檀？」 「是谁说不拿冠军就不谈恋爱的。」 宋榕檀眼前一黑。 操！再也不在大从点评上随便复制评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危，狗子，危。 好耶！欠债-1！ 第47章 「我不是, 我没有。」宋榕檀掏出手机，找到他复制的那条评论给方淮看。 方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伸出手指把他的手机推了回去。 「给我看做什么。队里本来也没有不拿冠军就不谈恋爱的规矩。」方淮道。 宋榕檀往前凑了凑, 试图把自己这颗金色的大脑袋送到方淮视线里。 「我知道，那是我自己说的, 我这不是跟教练汇报一下……」 方淮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菜单上，漂亮的手指在精緻的书页上摩梭翻动，闻言只是冷淡开口：「我是教练，不是保姆。」 第116页 宋榕檀还想再说什么, 方淮伸手点了点他面前的菜单, 催促：「不要浪费时间，吃完还有晚训。」 被拿捏了的宋榕檀只能悻悻作罢，两个初来乍到的新手按着推荐点了些菜。 服务员送来了第一份餐前甜品, 菜品做得小而精緻, 方淮和宋榕檀一人挖了两勺就见了底。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菜期，两个人在情侣餐厅里，对着桌上仅剩的一碟残羹剩饭面面相觑。 服务员几乎十几分钟才会送来一盘菜。而在他送来下一盘之前, 原本的那一盘菜基本就已经被扫荡空了。 他们的桌子上就没有同时出现过两个以上的餐盘。 在方淮耐心告罄之前, 宋榕檀先叫来了服务员。 「您好，请麻烦帮催一下我们后面的菜。」 服务员面露难色：「先生您好, 抱歉给您用餐带来了不便……但我们餐厅后厨, 是根据客人的需要，保持10分钟出一次菜的频率的……」 「可你们的菜根本不够吃10分钟。」宋榕檀有些茫然：「这是什么需要？」 「您是第一次来吧这位先生。」在得到宋榕檀肯定的回答后, 服务员微笑：「先生，我们餐厅的理念是尝遍人生味。每道菜间隔的十分钟, 其中五分钟用来品尝菜味, 剩下的五分钟, 您可以用来品尝爱情的滋味。」 「噗咳咳咳……」宋榕檀被呛到咳嗽不止。 方淮抬眼看了他一下，冷淡开口：「抱歉，我们不是情侣。请问可以省略其中的5分钟么？」 服务员随机应变：「啊，不好意思，您二位是兄弟是吗？啊……那兄弟也可以的，5分钟用来品尝家人亲情的滋……」 「断绝关系了。」方淮道。 宋榕檀刚缓过来就听见这话，只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淮哥……！」 方淮仿佛含着冰凌的视线扎在他身上：「你应该不想尝到晚训迟到，训练加倍的滋味吧。」 宋榕檀张了张嘴，没敢说他觉得他可以。 见方淮执意要求，服务员也只能有些失望地答应下来。 事实证明这家餐厅的后厨效率可以高得可怕，短短十分钟，两个人点的菜就上齐了。 两人回到基地时，离晚训还有十几分钟。 方淮一回来就关门进了办公室。 比巴卜悄悄把宋榕檀拉到一边问：「好兄弟，那情侣餐厅怎么样？」 宋榕檀神情复杂地看了比巴卜一眼，道：「除了差点吃成一顿断头饭……都挺好的。」 比巴卜瞳孔地震：「不应当，钟哥不是和他女朋友去过吗？」 宋榕檀：…… 再信你们俩我名字就倒过来写！ - 夏季赛常规赛渐渐接近了尾声，rtg的积分依然保持领跑，gr和eup紧随其后。 某天，宋榕檀凑到方淮面前道：「crc所有比赛结束了，今天又是0:2输。」 方淮一愣：「那他们还是倒数？」 宋榕檀道：「他们积分铁定倒数第一，周元盛已经在准备转手事宜了。你跟方队说，如果只是想要crc这个招牌的话，可以等到他们跌回次级联赛再说。不过如果是想把它保在职业联赛，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方淮点头：「谢谢，我会转告方队。」 「不谢。」宋榕檀弯起眼睛，「就是淮哥什么时候也能叫我一声……这种的？」 「队长？」方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你的队员。」 宋榕檀脸上的失望浓到就差把两个大字写在额头了。 方淮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半刻，才别过头去。 然而宋榕檀没有看见。 第二天，crc即将被转手的事就在电竞圈传开了。 有人感嘆crc坠落得太快，五年前的冠军就好像流星一样燃尽了这支队伍的生命。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crc老粉」卖起情怀，说老闆周元盛最近出了事，名下资产已经转手了不少，即使如此他还是把crc留在了最后，现在想来是已经支撑不住了。 微博上一时间充斥着对周元盛的惋惜。 然而很快，就有一个名为[射ng]的黄v博主发文，他的微博认证是前crc电子竞技俱乐部突击手，全球总决赛冠军队队员。 他的微博很长，却每段每行都像是在击碎众人的认知重组。 [射ng]说起两三年前crc换血重组的前情。俱乐部用合同逼迫大家直播、接代言、跑通告，愣是要把一帮打游戏的网瘾少年包装成娱乐圈明星。 被逼着接gg的人训练时间急剧压缩，竞技状态急速下滑，这才导致夺冠第二年，他们在比赛里被粉丝路人骂成一条狗。 而宁死不屈的那些人，被crc捏着手上的合同，以比赛严重失误的名头，按在冷板凳上直到落寞退役。 还有些，就是周元盛日后还需仰仗的选手，对于他，周元盛起初不敢轻举妄动，颇有些投鼠忌器。可惜那位选手也是势单力薄，在强压之下独木难支，最后甚至被抓到檯面上做了周元盛黑心的替罪羊。 [射ng]提到，他们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周元盛的威胁之下。不是没有尝试过法律手段，可对方身为老辣的商人，身后更是有公司的专业律师团队，显然比他们更会设计和找到合同里的漏洞。也因此，[射ng]辗转了许多律师事务所，得到的回覆都是：对方的行为明显是对法律很熟练，所有条款都游走在违法的边缘，却保证合法。 第117页 时至今日，周元盛似乎终于遭到了报应，crc经济周转不过来，周元盛自己分身乏术也没空理会他们这些人，他才敢一起站出来谈一谈当年的事。不求得到来自周元胜的补偿，但希望能还自己问心无愧的职业生涯一个清白。 …… [射ng]的微博很快被转发出去，带着#crc老队员澄清#的话题，飙上了热搜尾巴。 转发列表之中，有crc得冠军那年的主力队员和替补，也有当时无能为力、含恨辞职的crc教练组副教练。 几小时后，甚至有三四条和[射ng]联动的微博接连发出来。 职业圈的吃瓜群众们全都沸腾了。 ［我靠……我知道crc的老闆是个傻逼，不会经营俱乐部，没想到还是个坏批？］ ［我人傻了。法学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合同才能这样找不到漏洞？？这不河里吧。］ ［说是找不到漏洞，其实里面肯定还有那种红红的票子打点吧（摊手）］ ［楼上好熟练啊，老无良商人了/doge］ ［等等，所以他们说的那个被周元盛忌惮的顶尖选手不会就是……］ ［？？？我靠］ ［是方淮？］ 当消息传到方淮耳朵里的时候，rtg正在打他们夏季赛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后台休息室，经理把crc老队员和工作人员爆料的事一一跟方淮说了。 「方教练你是什么打算？」经理问。「如果需要的话，rtg法务部会全力支持你。」 方淮有些微微的惊讶：「这件事和rtg没有关系。」 经理坦然地笑了笑：「说起来可能有些得罪您……方教练，中午的时候俱乐部管理开了会叫我去了，可我当时并不建议他们掺和这件事。」 方淮颔首，神情平静：「您的想法是对的，我能理解」 经理摇了摇头：「但最后大家还是决议通过了另一位股东的提议——这件事我们站在你的身后。因为方教练，你是rtg的主教练。没有你的话，也不会有rtg的今年。」 方淮忽然想到中午宋榕檀没有回寝室休息，反而是上楼去了rtg的会议室。 「是不是ring说什么了？」他问。 经理愣了一下，神情忽然带了些高深莫测的意思：「他……算是说了。但是具体不太方便告诉方教练……」 「会议内容，我理解。」方淮道。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对这个答案的半分期待。 经理的神情有些尴尬地凝滞。 这和宋榕檀之前跟他叮嘱的反应不一样啊？！ 中午散会之后，宋榕檀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的后背，一副哥俩好商量的语气跟他说。 「经理，今天我在会上说的话，麻烦借你的口跟方教练说两句呗。」 经理有些受宠若惊：「嚯，怎么着？你小子不是我们rtg……哦不，整个职业圈出名的刺头吗？现在也学会人情往来，讨好人了啊。」 宋榕檀轻嗤，一副你想得美的表情，道：「只他一位，其他人免谈，别想着让我哪天能讨好你。」 经理不屑的哼了一声，但还是道：「你说那么多句我转述哪个？」 「这样……你随便挑两句，但是最好不要直接告诉他原话。」宋榕檀道，「淮哥很聪明的，不然他一下就能听出来是你故意在他面前提我。」 「那怎么说？你教教？」经理上下打量他，摸着下巴，「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这么了解方教练了吗？那说说看方教练明年还能不能继续留在rtg？」 「肯定能留。」宋榕檀嘴角抬了一下，神情略微有一些得意，「我很努力的。」 「你到时候呢，就先说不能告诉他，或者不方便……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再旁敲侧击地……」 经理一边回忆自己和宋榕檀的对话，一边看了看眼前明显无甚兴趣的方淮，只觉得宋榕檀不靠谱。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那个啊……不过方教练，有两句话，不涉及会议内容的，还是能跟您说说的。也挺有趣。」 方淮极淡地笑了一下，像是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仙人：「没关系，不用了。」 经理尴尬地闭上了嘴。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才能把宋榕檀的话不着痕迹地转述出来的时候，方淮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淮平时冷淡得像是没有交往需求，交友圈似乎更是只有rtg这几个人。 他手机里据说没有任何娱乐软体，就像是个不会响的黑盒子……只是他身上的一个摆设而已。 难得有人给方淮打电话，经理也有些好奇。 方淮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显示出赵子初的名字。 gr的最后一场比赛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目前积分稳坐第二，如果rtg今天这场比赛以0：2输掉的话，他们就会超过rtg成为夏季赛常规赛积分第一。 可惜rtg已经赢下一场，坐实了自己的第一名宝座。 方淮有些疑惑赵子初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 电话接通，赵子初活泼的声音传来：「前辈今天我生日，在附近餐馆订了一桌，前辈来吗？」 「生日快乐。」方淮道，「今天可能不行，rtg要聚餐。」 赵子初道：「我还联繫了胜哥他们……今天没叫我队友，就咱们几个老熟人。」 方淮一愣。 赵子初口中的「胜哥」就是微博上那位[射ng]，和方耀明同期，是他退役那年的副突击手。 第118页 「我叫了胜哥、飒飒……哦还有魏副教练。」赵子初扳着手指头数过来。 「你们还有联繫？」方淮问。 crc的老队友，除了转会的几个人，退役的全都像是人间蒸发在网络世界里，即便是做主播，也只能到不温不火的程度。 赵子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我也是这两天才联繫上他们的。」 「胜哥说……对不起你，想跟你道歉。」 方淮垂下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轻笑：「没什么道歉的，胜哥这些年辛苦。」 赵子初嘆了口气，才道：「那前辈你来吗？」 犹豫片刻，方淮还是应了下来：「好，地址发我吧。」 挂了电话后，经理试探地问：「方教练……晚上有事？」 方淮点头：「麻烦您和队员们说一声，赛后我就不和大家一起回了。」 经理也没敢多问，只是点头说好。 rtg以漂亮的2：0结束了自己在夏季赛常规赛的赛程，mvp依旧给到了宋榕檀。 「赛后rtg有什么庆祝活动吗？」主持人问。 宋榕檀道：「在基地附近的饭店随便吃一顿吧。」 主持人讶异：「这么随意的吗？」 宋榕檀噙起笑容，语气淡淡地开口：「好餐厅还得留给拿到夏冠的时候。」 他这句话几乎就是在说「一个积分第一而已，小事儿，我们rtg不太看得上」，语气越淡，只会显得越狂傲。 台下rtg粉丝的热情瞬间被点燃，哄地高喊起来。 宋榕檀轻笑。 只是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教练呢？」他愣在门口问。 我那么大个教练呢？？ 「哦……经理说教练去给first过生日去了。」比巴卜解释。 宋榕檀带着质询的眼神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经理。 经理抬头，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小宋啊，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你在努力了？」 你努力了个屁！人都跟别队的队长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一下现在还会装乖的狗，这孩子很快就要思想滑坡了。 （不是说要虐的意思，是那个，就是那个（比划） 这章掉落10个红包~！晚上的加更也有红包w（一个是补昨天的，一个是今天晚更新的补偿，嘿嘿） 第48章 赵子初订的餐厅离rtc比赛的场馆还有一些距离, 方淮已经提前离场了，却还是赶上晚高峰，他不想挤地铁, 只是自己打了个车一路堵过去。 路上，他拿出手机看到rtg的群里一片安静, 猜测他们可能已经去聚餐了，便也没有发消息打扰他们。 方淮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围坐了几个熟悉的老面孔。 「淮哥！」赵子初眼尖，看到进屋的方淮, 语气瞬间活泛了起来。 「生日快乐, first。」方淮颔首，把手里包装好的礼物放到他面前。 他来的匆忙，甚至还是赵子初打电话约他之前, 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出场馆的时候他在路边等车, 顺手在商店买了两个tetd的周边盲盒。 「还有礼物？！谢谢淮哥！」赵子初眼睛都亮了，接过来以后立刻拆起包装盒，嘴上絮絮叨叨, 「你们看还是淮哥疼我……这么多人没一个给我带礼物的。」 坐在他身边的寸头青年笑骂：「你蛋糕不是我定的了？」 说罢, 他起身看向方淮，本来想要握手, 却抬起又放下。 明明是有些凶戾的长相, 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却柔和到带着些小心翼翼。 「小方……好久不见。」 方淮朝他微微点头：「胜哥。」 寸头青年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发誓自己是铁血真汉子，当年一拳打到周元盛脸上, 把自己的职业生涯葬送了个干净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感情流露。 「胜哥, 来之前说好了, 你不哭的。」他身边的捲毛小青年开口, 先是笑了他两句，偏头看向方淮时，自己却也有些绷不住。 「飒飒。」方淮看着他道。 「诶？！」飒飒瞪大了眼睛，语气受宠若惊，「哥，你还记得我啊？」一边说，他一边抬手揉了揉眼睛。 飒飒是当年crc二队的狙击手，和赵子初同龄，天赋却比他差了一截。当时和赵子初竞争上岗一队替补失败，夜深人静在训练室嚎啕大哭的时候，被方淮意外撞见。 方淮不仅跟他说了他操作上的问题，甚至能把他平时训练顽固不化的坏习惯都说的清清楚楚，还给了他不少可行的意见。言语之间对他熟悉非常，让飒飒觉得，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前辈对他，似乎比二队自己的教练还要上心。 即便是后来知道，方淮只是对比赛的记忆力尤其深刻，并不是真的对他另眼相看。飒飒也义无反顾地就此成了赵子初之后，crc隐形的第二方淮吹。 因为成绩不好，crc很快就砍掉了二队。从crc离队之后，飒飒成了一名主播，因为性格好，技术也不差，即便有周元盛隔三岔五的打压，他的直播事业也依然能够他生活温饱。 方淮语气很淡，说的话却足以让飒飒胸口狂跳：「我们队的dec很喜欢看你的直播。」 飒飒不敢相信道：「十二吗？真的？！那我可以要到他的签名吗？」 第119页 「……我的飒，看你这点出息。哪有主播向观众要签名的。」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子无奈摇头。 方淮辨认了几秒，才发现这人是crc当年的副教练，魏生。 「怎么了？小方是不是差点认不出来？」魏副教练爽朗笑道。 他一改在crc温文尔雅的样子，留了长发，蓄起鬍鬚，当年西装革履的社畜，现在乍一看，全然已经是一副艺术家的模样。 「快别站着了，坐下聊吧。」魏副教练开口。 方淮刚才坐下，在一边拆盲盒的赵子初忽然惊喜出声：「我靠，是我哎！淮哥手气无敌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赵子初把小手办从袋子里拿出来举到正中间展示，显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那是一个q版的两头身小人，肩头扛着一把做工精緻的狙击枪，脚边底座上插了一块写着选手id的名牌。 ［gr- first］ 这套盲盒是tetd官方出品，给去年国内全明星投票的前5名选手制作的命名手办，最近两天才刚刚发售。官方本来说要送他们五名选手一套，但估计是耽搁在快递上了，现在还没到手，赵子初自己虽然着急，但忙着比赛也还没来得及买。这两天发微博，每天都在盼他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快递。 「淮哥你对我真好，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在想这个诶！」赵子初捧着自己的手办，像是捧着什么皇帝的玉玺，感动得眼泪汪汪。 方淮却顿了一下，道：「不是特意买的，我只是随手看到。」 赵子初眼泪还没挤出来，就蒸发在了半路。 看着他完全愣住的表情，方淮想了想道：「今天rtg的比赛场馆就有卖，我买了两个，你拆拆看另一个。」 赵子初顿时又不觉得自己的感情错付了，美滋滋地应了一声，一边动手拆盒一边许愿： 「希望再出一个我！这样的话就可以放在电脑旁边做左右护法了……靠！！！」 「谁啊谁啊？」飒飒探头，定睛一看，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爆笑。 袋子里拆出一个背着步枪，表情拽拽的突击手小人儿，一头金髮在赵子初颤抖的双手中，显得刺眼得要命。 小人脚底下的铭牌让他断绝了最后一丝幻想。 ——［rtg-ring］ 方淮看到那个手办的背影就隐约猜到了，坐下这么久，终于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来的路上，他仔细看了看盲盒的全部五个款式，对比之下，还是觉得宋榕檀这款最特别。 可能和他特立独行的发色也有关系就是了。 他当时还想，如果赵子初不幸抽到了宋榕檀的款式，干脆就自己开口拿回来算了，免得两个幼稚鬼队长再因为手办大闹一通。 果然，拿着死敌手办的赵子初气的不行：「宋狗！怎么到我生日还阴魂不散！」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小人儿放到一起，准备开始他踩一捧一的保留节目。 不比不知道，这一比，他又忍不住了，当场掏出手机。 「不行我得给官方做周边的打个电话……凭什么宋狗比我高！！大家都是游戏角色，怎么还带身高歧视的？这合理吗？」 「你这么难受，干脆让小方带回去给ring得了。」胜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 赵子初眼神一凛，神情有种莫名的视死如归，嘴上却还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不行，到我手上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是吧淮哥！」 「你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叫前辈的吗？什么时候改口的。」飒飒忽然道。 赵子初尴尬了一瞬，解释道：「我……我我那不是怕宋狗当时就在淮哥旁边，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战争吗？这过生日大好的日子……」 先前一段时间，宋榕檀因为对方淮暱称的事儿，跟他在游戏里约了好几次架。 一整个单人场就盯着他杀，打得比比赛的时候还凶。 虽然很耻辱，但赵子初不得不承认，身为近距离搏斗弱项的狙击手，他实在是对宋榕檀有点发憷了。 他不过向来自诩能屈能伸。宋榕檀在的时候他就乖乖喊前辈，宋榕檀不在的话…… hetui！谁还管得了他呀。 再说了，方淮自己也说，这个称唿压根不是宋榕檀第一个叫的，怎么也算不上是他的独家。 叫，叫大声点！在宋榕檀耳朵边上叫！ 赵子初胆子一横，忽然灵光一现。 「淮哥！跟我拍个照吗？」赵子初一手拿一个手办，凑到方淮面前。 飒飒帮他们拍了张合照，赵子初反手直接丢到了微博上。 ［@gr- first：前辈来陪我过生日啦~谢谢礼物！我们狙击手就是最牛的！］ 他的配图里，左手托着那个写着first的狙击手，放在两人中间，端端正正的展示着。右手捏着另一个看不清人脸的款式，手指的动作像是要捏死他一样，可怜的小人只有脚落在外面，放大图片才能隐约看到脚底铭牌上的[ring]字。 评论区火速赶来了一帮围观群众。 ［我操等等。今天不是rtg最后一场比赛吗？宋榕檀採访还说队里要去聚餐，怎么没带教练？］ ［我靠，我赵子初你牌面啊！能在人家队伍聚餐的时候把教练拐走/doge］ ［等等兄弟们不对啊， first队友全都在基地直播，他说中午给first庆过生了……？？］ 第120页 ［？？？那这波是什么？二人世界？不会吧不会吧？］ ［@@rtg-ring！！］ ［臭狗！你教练没了！］ 发完微博之后，赵子初满意地在评论区看到了给宋榕檀通风报信的人，这才关了微博。 然后他又找服务员帮他们5个人拍了合照。 「快发微博！我要转发。」飒飒催促。 「不急着发，等晚上吃完饭回去我给你修一下。」赵子初拍了拍飒飒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说，「你可是大主播啦，注意点形象吧，那么多粉丝看着的。」 飒飒深深觉得有道理，震惊：「我靠，赵子初你变了，你什么时候会p图了？你不是铁血直男吗？」 「……为了女朋友啊。」赵子初脸红了一瞬，道，「唉，反正就是会了，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他表面上这样说着，心底却打着另一个主意。 哎，他就不发别人的合照！ 他就要让宋榕檀那个狗比以为，是他和淮哥两个人出来吃饭。 气死他气死他气死他！ 「淮哥我跟你说宋榕檀这个人是真的坏。」赵子初哼哼道，「我真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针对我。他防我跟你说话就跟防别人找他老婆一样！」 「……没那么夸张。」方淮扶额。 赵子初摇头：「他平时没少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吧？就仗着我不能天天跟你聊天。」 方淮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办法否认。 宋榕檀……确实经常像上眼药似的，跟他说一些赵子初的黑料。 还都是些无关痛痒，但是能在无意间抹黑这个人形象的话。 比如赵子初十天不洗头。 方淮之所以对这一句印象尤其深，是因为宋榕檀说完以后，像洗髮水gg一样，向后撩了一下自己的头髮。 「我就不一样了。」他带着奇怪的攀比欲，「我天天都要洗。」 方淮：？ 不知为何，方淮当时立刻就想到了给狗狗保养毛髮的gg，这段记忆从此也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方淮轻轻地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笑容和平时有多不同。 但有人注意到了。 「小方这个表情想什么呢？女朋友？」胜哥问。 方淮失笑，摇头：「没有。」 「小方今年也才23嘛，放外头都是刚进社会的小孩呢。」魏副教练拍着腿笑了笑，「不过恋爱啊，还是该谈就谈。」 胜哥和飒飒两个人一起叠声附和，他俩一个已经结了婚，另一个也有从学生时期谈到现在的女朋友。 「现在咱们这里也就小方没对象了吧。」魏副教练问，旋即话锋一转，「那是要抓紧了。」 方淮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催婚。 方淮是被领养的小孩，初中养母去世之后，本就对她不好的养父曾经想把他卖到经纪公司去做童星，骗他说去赚钱补贴家。 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个路过的小童星提醒他合同的数据不对劲，方淮是决计不会看到那上面写着「期限20年，所得收益全部给予监护人」的字样的。 而他现在，大概已经在娱乐圈给人打白工了。 那时他当场撕了合约跑掉，此后混迹在网吧以游戏维生，接到crc的试训邀请时，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要自此得到些许阳光。 哪知这只是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养父借了高利贷，说如果方淮帮他还掉这一笔钱，他们之间的抚养关系就一笔勾销。 方淮就这样把自己卖给了crc。 后来在队伍里的时候，他经常听见队里年长一些的队员，在春节归队后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说，自己又被催着找对象了云云。言辞间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却还是透露着家人对他们满满的关心。 方淮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听不到这种话了。 退役之后他以20岁的年龄成为了一支支冠军队的教练，因为他的成就和周身常年不散的冷淡气场，很少有人再想起他过分年轻的年龄。 他在rtg和大家相处的十分舒服，但终归有着教练身份的桎梏，队员们不敢轻易在他面前造次。唯一算是年长者的方耀明，自己都还是个光棍。 现在这种长辈关心般的体验，在方淮看来还算新奇。 「暂时还没有找的打算。」方淮难得耐心下来回答这种问题。 之后，却并没有人继续劝他。 「啊？等会儿。赵子初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找的？」飒飒忽然反应过来。 赵子初见话题突然绕到自己身上，脸腾地一下红了。 「去年找、找了……」他磕磕绊绊道，「圈内人，还没公开。想着今年世界赛拿了冠军就……」 方淮忽然轻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要棒打鸳鸯了？」他难得开玩笑。 赵子初诚惶诚恐，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是说，我俩打算世界上夺冠就见家长。分手是不会的……」 「对了淮哥，她也是你粉丝，就，一直都是的那种！」赵子初道。 方淮微微有些诧异地说了声谢谢。 众人七嘴八舌地拽着赵子初，让他讲自己的情感经歷。 在场只有一个现役选手，胜哥便拿出了自己带的好酒，给每个人满上。 「小方喝吗？」他忽然想起方淮在crc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谨慎地问了一句。 第121页 虽然时隔多年又和方淮见了面，但从以前开始，就总归还是生疏一点…… 方怀想了一下道：「可以喝一点。」 「不得了，这么多年不见，小方都会喝酒了。」胜哥一愣，笑得爽朗。 方淮轻笑了一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碰酒。 他养父嗜酒如命，却又像是天生和酒精犯沖一样，喝了酒后，原本就不怎么温和的脾气变本加厉。 方淮一直对酒都敬谢不敏。 之后他自己一个人到了crc。夺冠当晚，队里的前辈们多少都沾了点酒，只有方淮没碰，大家看他年龄小，也就没有勉强。 方淮的藉口是自己不会喝酒，但其实只是怕自己醉倒以后没有人管。 他在队里话少，赛场上有多闪耀，赛场下的存在感就有多低。crc曾经一起短途旅行过，如果不是方耀明经常看护着他，恐怕他要被大部队遗漏好几次。 冰凉的酒液淌进温热的喉咙，一阵沖鼻的辛辣自嗓子眼里莽撞的沖了上来。 方淮下意识就想咳嗽，但还是捂着嘴忍了下来。 其他三个人都围在赵子初身边，七嘴八舌地催他讲自己的八卦。赵子初也低着头，一脸少男娇羞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 方淮顿了一下，低头拿起了手机。 微信绿色的图标右上角有一个显眼的红点。 他点开，就看见宋榕檀发给他的消息。 ［ring：在哪儿吃饭？几点回来？］ 发信时间是5分钟前……赵子初刚发微博的时候。 有一瞬间，方淮心头莫名涌上一种心虚的感觉。 他把地址发给宋榕檀。 ［ring：几点结束？］ ［不知道。］方淮道。 ［ring：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方淮下意识就想拒绝，最终还是道。 ［在地铁站出口就行。］ ［ring：我打车。］ ［……辛苦了。］ 对面没有再发来消息。 赵子初刚被老朋友们逼问完感情经歷，一抬眼看见方淮低头专注的看着手机的样子。 「怀哥，你在跟谁聊天啊？」他下意识开口问。 你这个表情真的很像我队友偷拍我跟女朋友聊天的样子…… 这句话他藏在嘴巴里没敢说出来。 「朋友。」方淮模煳道。 宋榕檀和赵子初……他们两个最好不要在任何地方相见的好，包括话里。 赵子初这么一提，其他人也发现了方淮的异样。胜哥和魏副教练两个已婚男人的表情瞬间变成「我懂了」的样子。 「被查岗了？」魏副教练问。话都出口，他才想起来方淮明明没有女朋友。 飒飒思索了一下问：「那就是追求者来献殷勤了？」 方淮失笑：「哪有什么追求者。」 胜哥一挑眉，有些好笑道：「小方这个人……打游戏的时候脑子特清楚，一到这些问题上就好像缺了根弦儿似的。」 「你问他，他肯定跟你说没有啊。」魏副教练点头笑道，「当年还在crc的时候，俱乐部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工作人员。都那么明显的追求他了，他愣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还觉得人家姑娘不好好工作……哦，男的也有。我们小方这张脸男女通吃」 方淮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大脑里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魏副教练看着他这个样子，一脸瞭然：「你看他肯定忘了……就只有记比赛的时候过目不忘。」 方淮无奈。 「来，小赵给你淮哥科普一下，你喜欢你女朋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这我怎么形容啊……」赵子初伸手扶额，耳根又红透了，「她就是不一样啊……」 方怀微微蹙眉：「世界上没有两个一样的人」。 「唉，不是那个意思。小赵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胜哥点头肯定，「就拿你举例子吧，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 方淮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宋榕檀] 他下意识打断胜哥的话，起身：「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诶！停一下！就现在！」胜哥突然道，「如果是我们给你打电话，你肯定不会贸然打断正在讲话的人去接电话。」 魏副教练跟着轻笑：「但这个人，就很不一样，对不对？」 方淮愣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疯狂被上分中…… 这章评论也随机10个红包！ 呜呜我都没来得及看比赛……我要去看看…… 那个，营养液——想要——摩多—— 剩余加更：5 第49章 「我先去接电话。」方淮顿了一下, 平静道。 他在老朋友们八卦的眼神中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酒上头，脚步有一瞬的踉跄。 「ring？」 「……对不起。」一上来, 宋榕檀就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声音有些发闷, 「我刚刚跟你说话语气不好。」 方淮微怔：「哦，没事……」 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宋榕檀哪里语气不好，只觉得是他……有点委屈闹脾气的意思。 不过这种事情犯得着匆匆打个电话来吗？ 就好像他现在不解释，以后都没机会了一样。 第122页 「你在陪赵子初过生日吗？」宋榕檀问, 「他照片里拿的那个手办, 是你给他买的？」 「嗯，过生日。他叫了还在s市的crc老队友，大家聚一下。」方淮道, 「毕竟是生日, 不好空手去，我就在场馆随便买了一个。」 正说着，方淮突然想起他给赵子初送礼物的时候, 对方受宠若惊的神情, 微微一顿，补了一句。 「不过也巧, 他说最近正好想要。」 宋榕檀那边听说只是巧合, 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他淮哥一天到晚忙成那样, 怎么可能有时间逛微博，还去摸清赵子初那货的喜好呢？ 心情明显好起来的宋榕檀开口：「淮哥你看他微博评论区了吗？全都在嘲讽我一个人在基地里。什么拿了mvp, 输了教练……烦。」 方淮哑然失笑。 「你们没出去吃？」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 随意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就开始吃庆功宴了？比巴卜想去我没让他去……在基地定了个海底捞，现在在直播呢。」 方淮从他那边的听筒里，甚至隐约能听见训练室里传来的比巴卜快乐的喊声。 他脑子里几乎能勾勒出宋榕檀现在的样子。 金髮青年可能靠在二楼的护栏边，手臂撑着栏杆吹风，连声音都轻快起来。 「淮哥我跟你说……」 方淮听着，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在包间里胜哥和魏副教练说的话。 他抬眼，面前走廊正对着一面刻着花纹的装饰镜，古铜色的镜子里，他向来冷淡的面容此刻竟也染上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笑意。 原本平静的心跳乱了一拍。 「先不说了……不方便出来太久。」方淮的声音仓促地低下来。 电话那边宋榕檀顿了一下，却也止住了话头。 「不过淮哥，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方淮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靠到墙上。 「……说什么？」 「你觉得呢？」宋榕檀的语气像是在半空中晃悠的一个挂钩，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却依然攫取着方淮全部的注意。 方淮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指尖下意识捻动。似乎有无数他从未想过的词彙和话语，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落在他的词典里。 他翻得眼花，刚喝下去的酒意升腾上来，方淮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张了张嘴，却又吐不出词。 而他的沉默落在宋榕檀耳朵里，却又是另一个味道。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得到回覆，宋榕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他放弃了让方淮自己想，直接给出答案。 「我、我今天拿了mvp啊！」他声音略急，带了点被忽视的委屈，「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宋榕檀坚信这是他目前能在方淮那里得到回覆的、最得寸进尺的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方淮只觉得空气都凝滞了一瞬，一丝薄红顺着心脏的跳动缓缓爬上耳廓。 ……他刚刚在想什么。 方淮捂住手机的收音口，无声的做了一个深唿吸，才道：「抱歉。」 「恭喜你，ring。」 宋榕檀立刻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轻轻的笑了一声：「你也是……恭喜。」 方淮声音冷淡地「嗯」了一声，心绪却杂糅成一团，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忽然就想起那句俗话——「爱哭的小孩有糖吃。」 宋榕檀似乎就是这种类型。 他的乖并不是那种永远不会反抗，顺着你的乖。而是偶尔会佯装哭闹一下，再偷偷拿眼睛看你，状似在无理取闹，实则有分寸得紧。 倒像是在撒娇了。 「淮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宋榕檀突然道，「本来是想夏季赛夺冠之后再送给你的……但是我今天不开心。」 方淮困惑了一瞬。 什么道理……不开心就要送礼物吗？ 「因为我想拿它交换怀哥的礼物。」像是听得到方淮的心声，宋榕檀开门见山道，「赵子初有的我也要有，他没有的我还是要有。」 方淮失笑。 这傢伙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不能再纵容下去了，可…… 「……好。」半秒后，他轻声开口应下。 宋榕檀道：「我要盲盒里那个我的手办。」 方淮：「……好。」 「不要这赵子初，如果抽到赵子初我就扔掉。」宋榕檀得寸进尺。 「抽到不是你的我就自己留着。」方淮无奈。 宋榕檀顿了一下，立刻改口：「那不行，你送给我的……」 「好了，我知道了……会给你买。」方淮觉得自己像一个哄着小孩的家长，「你乖一点。」 宋榕檀没有回答，只是满意的笑了笑：「那淮哥早点回来，等会儿我去接你一起买盲盒。」 「……好。」 方淮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连着说过这么多好。 算了，今天……就当是破例吧。 「那我挂了？」方淮问。 对面宋榕檀似乎是没想到他还有告别语，楞了一下才说：「等会儿回来……要一起双排吗？」 方淮又轻轻捏了捏指尖。 「……不了。」他偏头别开视线，没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 第123页 宋榕檀的声音略微有一些失望，但还是没有坚持。 「好吧，那一会儿见！」 方淮点了点头，却想起这是电话，又补了一句。 「一会儿见。」 然后逃也似地挂了电话。 听筒里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方淮手臂垂下，倚在墙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胸前和肩膀都因为连续的深唿吸而不断大幅度起落，心跳从未这么响过。 这种感觉有点像他以前生病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手脚冰凉，打抖发颤。现在却像是被丢到灼热的岩浆里，浑身滚烫，从指尖一直烧到脸颊。心跳跳得极快，却没有半分发慌的感觉。 方淮微微仰头，抬手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在黑暗里不断下沉的趋势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约束住了他。 上升的力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盈。 就像是溺水者跌入深海后，突然抛入水中，拴住他手腕的救援绳。 甚至不需要他伸手去握，只要他无声地开口，就会有一串气泡，包裹着他沉默的应允浮向海面。 绳子会被拉紧，海底的黑暗会渐渐褪去。 或许他能在破开海面的一瞬，浑身冰冷地被另一个炽热的躯体拥在怀里。 - 回到包厢后，众人看方淮的视线都变得有些促狭和八卦。 「芜湖，刚刚打电话的是谁啊？」胜哥挤眉弄眼。 「战队的工作人员。」方淮想了一下道。 他神情过于自然，叫几人仔细分析都看不出什么端倪，以为他真的是在处理工作。 「害……那咱们刚刚说的就不算哈。」胜哥见他好像没什么兴趣，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几人又喝了一两杯，方淮稍微有些发晕。 「怎么样小方，这酒还行吗？」魏副教练问。 方淮点头。 「哈哈哈，那你酒量不错嘛。」胜哥爽朗道，「这酒度数不低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千杯不倒？本来还想着你就喝一杯差不多了……可以的小方！真男人！」 方淮确实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喝酒就……显得格外天赋异禀，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忽然他的手机亮了亮，是企鹅的消息提示。 ［正牌宋阿圆：淮哥淮哥淮哥！恭喜积分第一！！（狗勾撒花.jpg）］ ［square：谢谢，考完试了？］ 前两天阿圆跟他说自己也要期末考试，准备闭关复习，最近没有办法上游戏，他还玩笑说阿圆的时间表和职业选手高度重合。 ［正牌宋阿圆：考完了考完了！当天老师就出了成绩，我第一~］ ［square：这么厉害］ ［正牌宋阿圆：嘿嘿，淮哥榜样做的好！］ ［square：我有什么榜样……］ ［正牌宋阿圆：淮哥也是第一呀！我天天和淮哥在一起玩，当然也是第一了！第一就要和第一一起玩——！］ 方淮哑然失笑。 ［正牌宋阿圆：嘿嘿，淮哥……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打游戏呀？］ 方淮顿了一下。他原本想要拒绝，阿圆那边却又接连发来两条消息。 ［正牌宋阿圆：今天我室友叫我去四排，我都拒绝了……我就想和淮哥一起打！］ ［正牌宋阿圆：跟他们打没意思！］ 方淮忽然微微眯了眯眼，想起阿圆两三年前曾经跟他告过白的事。 他原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事已经算是翻篇了。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依然没有放下。 拒绝的话都打了一半，方淮却突然删掉，重新道。 ［square：晚一点可以打两局。］ ［正牌宋阿圆：！！！］ ［square：正好有些话要跟你说。］ ［正牌宋阿圆：好！］ ［正牌宋阿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怀哥说］ ［正牌宋阿圆：狗狗摇尾巴.jpg］ 方淮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酒精浸得有些头脑不清明。看着这个表情包，竟然想到了宋榕檀脑袋后面经常轻轻晃动的小辫子。 他心情好的时候，小辫子就会轻轻颤动……就像是狗狗的尾巴。 一想到宋榕檀，方淮再看到企鹅里和阿圆的对话框时，心头就有些无奈。 阿圆是他很珍惜的朋友，在他心里地位特殊。那罐小星星和里面絮絮叨叨的日常纸条，在他最艰难的时光里给了他很大的力量。 虽然可能因为药物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方淮对于治疗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模煳了，但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阿圆在他心里的角色一直都是一个陪伴他、也需要他的弟弟。从来没有变过。 他的医生原本还有些担心他在治疗的过程中，会因为移情效果而对这个陌生的、不确定性过强的网友产生一些其他的念头。但在屡次的交流中，他发现方淮对这个人的定位无比精确，且不可动摇。 与其说是对阿圆的定位精确，倒不如说是方淮拒绝任何人走到离他心里最近的那个位置。 这些话医生没有和他提起过，方淮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作为一种情感体验，爱情的反应或许真的能在书上找到一些条例的对应，但真的轮到自己，便又是另一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了。 说不清道不明……暧昧又晦涩。 但已经足以让方淮意识到，宋榕檀是不同的那个人。 第124页 他轻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对话框里阿圆已经蹦豆子般地说了许多絮絮叨叨的话。 ［square：等会儿双排再细聊？］ 小太阳般的小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淮话里的情绪，依旧开心地发着他的狗狗表情包。 ［正牌宋阿圆：好！（狗狗开心.jpg）］ 酒过三巡，时间也不早了，几人交换了新的联繫方式，就起身各回各家。 「淮哥你怎么回？」赵子初喝的有些晕乎乎。 其他三个人，两个结了婚，还有一个正在和女朋友同居，都有嫂子和弟妹们的甜蜜关心。他女朋友却因为工作出差在外地。 赵子初觉得自己此刻只能和单身的方淮一起抱团取暖了。 「反正gr和rtg离的也不是太远，在一条地铁线上，要不一起回？」 方淮摇头道：「不了，我有人来接你，路上小心一点。」 赵子初的酒意一下醒了大半。 「我靠，谁啊？这么晚还来接……rtg司机吗？呜呜淮哥你在待遇这么好？！」 方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他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什么意外的？淮哥在rtg就是要被捧在手心里供起来。」 方淮和赵子初齐齐回头，看见从一辆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黑色商务车上下来的金髮青年。 宋榕檀走到方淮身后，一只手搭上方淮的肩膀，微微弯腰，歪着头把下巴搁在了方淮肩窝，眼底是浓重的威胁。 「还有……淮哥是你叫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子初：妈的，疯狗啊！！ 晚了……来晚了！！（从瘪瘪的兜里掏出十个红包摆在作话里） 呜呜我昨天四点才睡，委实是有点激动了…… 今天醒来立刻给狗子疯狂上分！ 第50章 方淮难得见到宋榕檀不穿队服的样子。 只是简单的短袖牛仔裤, 披着一件大街上常见的基础款外套，穿在他身上却愣是有了一种模特走秀新品发布的味道。 宋榕檀头上扣了一顶帽子，方淮看着有些眼熟, 凑近了才发现这是之前他生病去医院的时候，因为宋榕檀「招蜂引蝶」才给他戴上的那顶。 当时回基地之后他训了宋榕檀一顿, 连带着要去取帽子的事儿也忘在了脑后。再加上他平时很少戴帽子，之后也就没再想起来。 赵子初也注意到这顶帽子，辨认了半晌，有些惊讶道：「我去, 淮……前辈。宋榕檀好像跟你撞帽子了哎。」 走进的宋榕檀刚好听到这句话, 警觉：「你知道他有这顶帽子？」 赵子初先是皱了皱眉，旋即想到什么，有些挑衅的挑眉：「我送的我能不知道？」 宋榕檀的眼神一下变得怪异起来, 他偏头看向方淮。 赵子初也跟着疑惑地看过去, 心头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被两个人夹在中间的方淮用手抵在唇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是以前first和几个小队员一起送的。」他先跟宋榕檀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转头和赵子初道, 「他这个就是我的那顶。」 赵子初：？？？ 他刚想开口跟宋榕檀槓, 却忽然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对啊，可他明明记得……宋榕檀这个狗逼是有洁癖的。 在他还和宋榕檀水火不容的时候——当然现在也没有能够和谐相处, 只是以前有一段时间, 两个人斗得格外的凶。 某一次，他跟宋榕檀两个新生代人气选手一起被安排了一个官方的活动, 要拍宣传照。 官方给他们租借的礼服据说特别贵，甚至是很多娱乐圈明星走红毯的配置, 但宋榕檀看了一眼, 有一瞬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赵子初觉得他要是造型师, 肯定当场就把宋榕檀拽着打一顿。 但造型师显然是个颜狗，在娱乐圈之外的地方发现宋榕檀这么一张好脸，显然是意外之极，当即就和颜悦色的问：「这位选手啊……是不是对我们的服装设计哪里不满意？你提出来，我们商量着改一改？」 宋榕檀当时扯着嘴轻笑了一下，有些抱歉地道：「造型很好，只是我有点洁癖，您说要什么样的礼服？我去买。」 赵子初当时一口水呛了出来。 圈内都传闻宋榕檀怕是个富二代出身，进队的时候就手握rtg的股权，但他平时从来不吱声，赵子初一直以为是假的。 面对大帅哥的要求，造型师思索片刻，竟然答应了。 自那以后，赵子初每次看宋榕檀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毕竟这可是愿意为了自己的洁癖，平白花出五六位数的人啊……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洁癖严重到破财消灾的人，现在竟然戴着另一个人戴过无数次的帽子。 赵子初直肠子有话就说，思及此处就冷不丁来了一句：「宋榕檀你不是洁癖吗？好了？」 被他这么一提，方淮也想起来rtg之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宋榕檀甚至连酒店的沙发都不愿意坐。 一时间，方淮欲言又止。他明显感觉到宋榕檀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僵了一秒。 紧接着宋榕檀轻笑了一声，放松下来道：「算是好了一半吧。」 赵子初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宋榕檀本来也没有想跟他解释清楚的意思，耸了耸肩：「随你怎么想，反正怀哥的帽子我想戴就戴。」 第125页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小学生挑衅的时候，互相说着「你没法戴，略略略」。 方淮突然开口：「还我吧。」 宋榕檀：？ 他的脑袋正搁在方淮的肩窝里，方淮略微一抬手，就抓住了帽子的帽檐。 宋榕檀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了头顶。 他的动作太过匆忙，没有收住力度，一路滑到了帽檐。 指尖撞上另一个人带着体温的柔软手背。 ……就像是他伸手，故意要搭在方淮手上一样。 宋榕檀修剪圆润的指甲轻戳在他手背，带起一小片触电般的感觉，方淮下意识抽回手。 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宋榕檀有一瞬间的怔忪，碍于赵子初在场，只能先暂时压回了心底，用力按了一下自己差点被物归原主的帽子。 方淮重新伸手，隔着帽子的布料，用力推了推宋榕檀的头。 「头拿开……热。」他冷淡道，「多大了你。」 宋榕檀岿然不动，只是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一副有问必答的乖孩子模样：「20。」 方淮：…… 「first也20。」他忽然说。 方淮话音刚落，赵子初就觉得宋榕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更加寒冽。 他下意识搓了搓浮现出鸡皮疙瘩的胳膊。 「宋榕檀？」方淮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声音已经隐隐含怒。 宋榕檀见好就收，直起了身子。 「那我和淮哥就先走了」他一边友善地说着，一边在方淮看不见的方向，对着赵子初皮笑肉不笑。 「你们有车不载我一程？」赵子初不敢置信。 宋榕檀无奈摊手：「我也很想的，但实在是不太方便。我们要绕路去另一个地方。」 赵子初对他的话向来都是半信半疑。 方淮开口解释：「确实要先去别的地方，我给你打个车吧。」 「……他多大了。不会自己打车吗？」宋榕檀咕哝。 赵子初本来已经准备开口拒绝了。今天的饭局是他发起的，他当然不好意思让方淮帮他打车。 但是被宋榕檀这么一打断，他立刻叛逆起来，又改了主意。 他立刻乖巧的笑起来：「那谢谢前辈啦，我手机刚好也要没电了。」 宋榕檀一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被方淮按着帽檐压了下去，只能在一旁忿忿。 他又在原地站着，和方淮一起陪赵子初等了五分钟的车。看着今天的寿星坐上车安全离开，他们才迈步往自己的车走。 「我们去哪？」宋榕檀问。 方淮看着他明知故问的样子，心头好笑，面上平淡地开口：「回基地。」 宋榕檀这回学乖了，没有再上他的当，撇了撇嘴恶狠狠地说：「不回。你被我绑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方淮拉开了车门，甚至伸手护了一下他的头顶。 两个人并排坐在车后座，宋榕檀吩咐司机开车去他们下午比赛的场馆。 「你被我绑架了啊，没有什么反应的吗？」宋榕檀问。 方淮靠在舒适的后座上，神情放松，看着窗外的眼睛似乎因为睏倦微微眯了起来。 ……像一只假寐的猫。 「随你了。」他开口，声音像是猫咪的鼻尖，微凉却带了些柔软和湿意。 宋榕檀忽然轻轻抽了抽鼻子。 「你喝酒了。」他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嗯。」方淮随意挤出一个含混的鼻音。 「介意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宋榕檀。 城市的夜晚光怪陆离，车行驶在通明的高架桥上，两边大楼的玻璃外墙彼此反射着各色的霓虹光，掠过车窗时像是闪耀着的五彩星辰。 却都只是给车里沁雪般的黑髮青年作配。 白酒上头，方淮的眼尾被染了些醉红，看着宋榕檀的眼神带着些沉醉初醒的惺忪。 「要不不去场馆了。」宋榕檀突然道。 方淮极慢地眨了一下眼。 汽车驶过路灯，光斑短暂地揭开宋榕檀藏在阴影下，耳廓的那一抹红。 宋榕檀毫无察觉，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语气道：「喝酒之后挺难受的……手办什么时候买都行。」 他说着，倾身往过凑了一些，又动作极轻地嗅闻了两下。 方淮下意识后退，耳朵贴上冰凉的玻璃窗，他这才发觉自己耳边的皮肤滚烫。 本就不浓的醉意霎时间散了个干净，方淮伸手像夹娃娃机一般夹住宋榕檀的头，反方向把他送回另一边的座位，道：「没事，去吧。」 宋榕檀人坐了回去，却还是频频回头看他，有些不放心。 当年他高考完，刚从学校的牢笼里被刑满释放后，就听说方淮已经退役出国了，自己怎么给他发消息都石沉大海。 见他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哥还以为他是失恋了，半夜偷偷拉着他在家大醉一场，兄弟俩一起喝了他爸十几瓶昂贵的藏酒。 他哥酒量好，第二天跟没事儿人一样，早早上班去了。宋榕檀却反应极大，一觉睡到下午，还头痛欲裂整整两天，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当天就被他爸狠狠骂了一顿。 从此宋榕檀就对喝酒有了心理阴影。 「真没事？」他又问。 方淮微微蹙着眉，没有看他，冷冷淡淡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想去找交警借一个酒精测试仪？」 第126页 宋榕檀笑了一下。 车在场馆前停下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10点。场馆入口只幽幽地亮着两盏灯。 「闭馆了？」方淮下车看了一眼，问。 宋榕檀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忽然眼睛一亮，反手拽住方淮的手腕，抬腿就跑了起来。 唿唿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方淮被他突然的起跑吓了一跳。暔锋 他刚要说话却吃了一口风，咳了一声才问道：「干什么！」 「10点闭馆！」宋榕檀回头，朝他弯着眼睛笑，眼底像是盛了一捧明亮的光。 夏风把两簇凌乱的金髮贴到他颊边，又飒地扬起他轻薄的棒球服，拉链随着脚步起落，一下下打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清脆的响声像是独属于此处的银铃。 「淮哥！还有两分钟……」 方淮忽然偏头摘了眼镜攥在手里。 他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在路上奔跑过了。 身后给他们照明的车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板路上一路前进，虫鸣丝缕缠进风中，牵着方淮沉寂了许久的情感。 失去了眼镜的保护，迎面而来的风撞上他的眼睛，带起一阵酸涩湿意。 他们拐过一个弯道，往前两三百米的地方，就是场馆的入口。身后的车灯已经渐渐无法给他们照明。 远处巡逻的保安已经站到了场馆大门口，抬手关了门口仅剩的两盏灯。 前方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黑暗。 「保安大哥等一下！」宋榕檀喊出声来。 浓稠的黑暗中，方淮的心跳从未这么快过，耳边有宋榕檀的回声，温和地落在他的耳膜。 两秒后，暖白的灯光重新亮起，攥住方淮手腕的那只手微微收紧。 几乎只是犹豫了一瞬间，方淮翻动了一下腕部，掌心往上拖起，回握住宋榕檀温热有力的手腕。 属于另一个人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无比清晰，几乎与他同频共振。 第51章 看着两个拉着手的年轻人跑到面前, 保安正了正帽子问：「这么晚来这儿干啥？」 「谢谢大哥！我们是下午比赛的选手。」宋榕檀稳住唿吸笑了一下，从兜里找出从经理那里拿来的参赛证明递过去，「有东西落在休息室了, 来取一下。」 保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证明，愣了一下, 旋即认出了宋榕檀这张脸。 在电竞场馆工作久了，多少会耳濡目染地认识几个知名选手。更别提宋榕檀这种长相就很让人印象深刻的选手了。 「快进去吧。」保安大叔爽朗一笑，催促，「要是再来晚两分钟我就锁门了。你们慢慢找, 我晚下班十分钟没事儿的。」 谢过保安, 宋榕檀拉着方淮拐进场馆入口旁的周边商城，这里是自助收银，场馆里也有夜班保安巡逻最后一圈, 因此整个商城还灯火通明。 tetd官方制作的那套明星选手盲盒手办, 首批发售地点就在这座电竞场馆，参与制作的职业选手都还没拿到样品，他们已经发售一天了。 「赶上了。」宋榕檀笑了一下, 松开方淮的手。然后偷偷的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依旧是温暖而干燥的触感。 宋榕檀松了一口气, 心想，幸好自己争气, 没有紧张到手心出汗。 方淮也松了手, 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微微颔首。 他熟门熟路地往摆放盲盒的显眼位置走, 转身道：「你挑？」 宋榕檀眼睛微微睁大，诧异地看着他：「淮哥, 是你给我礼物诶, 怎么能让我自己挑？」 方淮顿了一下, 面色平静地开玩笑：「我怕我如果挑出一个first，你跟我急。」 宋榕檀耸了耸肩：「我才不会。诶，你买的盲盒开到我以后，赵子初那个傻……那个傢伙是不是特生气？」 方淮轻笑一下，没有回答他。 「买几个？」宋榕檀问他。 方淮刚要开口，却看见货架上仅仅剩下一个的盒子。 这款盲盒第一天发售，又全都是高人气选手。说实话，今天能卖的还剩下一个都是他们没想到的。 剩下的这个盲盒没有被人买走，显然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它的盒角似乎被什么东西碾过，皱巴巴的像是老人脸上的皮肤。 宋榕檀一时哑然。 「……想买吗？」方淮问。 宋榕檀抿了抿嘴，紧紧盯着那个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盲盒，似乎是想立刻拥有透视眼，看清楚里面装着的手办。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拿下了那个盒子。 「我说里面是ring，你信不信？」 他轻轻说了一句，便拿走了这个被遗留在货架上，卖相差得离谱的盲盒。 宋榕檀原本想拦住他的手，被方淮躲了过去。 方淮结了帐。 「要拆吗？」他问。 宋榕檀不是没拆过盲盒，但就算是他期待隐藏款的时候，都没有哪次这么紧张过。 他挑盲盒向来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如果一个货架上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那他绝对是不会买的。 他不喜欢这种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的感觉。 方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手上拿着盲盒，轻轻地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宋榕檀懵了一瞬：「……做什么？」 方淮道：「变魔术。」 宋榕檀：……？ 第127页 「原本里面不是ring，但现在他是了。」方淮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不太着调的话，神情里却有着一丝认真。 他把自己「施过法的盲盒」放在了宋榕檀摊开的手心上：「你拆吧，记得闭上眼睛。」 这副样子的方淮实在是新奇，宋榕檀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如果他的心声能被方淮听见，方淮肯定会给他头上狠狠敲一个爆栗。 他这明明是在哄小孩。 显然站在这里的这个宋姓小孩，在他面前还是乖巧顺从的。他抓住了盲盒，闭上眼睛。 有很多人说过宋榕檀这双手好看，就连赛事组官方，有时候都会在赛前，特意给试外设的宋榕檀一个特写手部镜头……属于是把流量密码拿捏的死死的了。 宋榕檀的键盘好看，饱和度极低的深蓝色，字体和设计都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利剑在月夜出鞘般的冷冽。以它做背景，称上他这一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像是在下一秒就要取谁性命一般。 因此常常有人说宋榕檀这个人，即使只是手，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现在这只手摸索着搭上了粉色的盲盒。 tetd官方向来喜欢搞这些恶趣味，这批盲盒的首发版，外包装都是之后会绝版的粉色。 宣传的时候，官博在标题上打了特别大的一句：勐男就该配粉色。被一帮大男人喷得妈都不认识了。 可方淮现在真的觉得，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现在的宋榕檀。 手里的盲盒本身就已经伤痕累累了，宋榕檀闭着眼拆它，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像是要毫髮无伤地捡起地上被践踏的花瓣。 说不紧张是假的。宋榕檀心里已经快进到，自己打开盲盒，看到赵子初那张令人讨厌的q版脸了。 他把用包装袋包裹着的手办从盒子里倒出来，手指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撕开的豁口。 「给我吧，我帮你。」方淮开口。 他忘记叮嘱宋榕檀不要睁开眼睛，低头拿过袋子，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铭牌上写着［ring］的突击手手办。 宋榕檀原本正微微抬起眼皮，留了一条缝偷看，看到这个下意识忘记了伪装。 方淮察觉到身后的一阵窸窣，回头看见宋榕檀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无奈轻笑，放下了手里那袋还未拆封的盲盒手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把那个现成的［ring］手办递了过去。 「给你从赵子初手上抢过来的。」方淮道，刚说完他便自己笑了一下，轻声吐槽，「有时候夹在你们两个中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一个调解幼儿园小朋友的老师。」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我怎么还降级了。」 方淮微微挑眉，意思是——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方老师，怎么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给我啊？」宋榕檀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弯着眼睛笑，「老师不是说要公平吗？」 方淮目光疑惑了半晌，开口：「我不是他们班的老师。」 「以后也不会是吗？」宋榕檀还是笑着，眼底却透出认真的神色。 方淮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一顿，忽然觉得有些不敢说出口来。 就像是许愿的时候说出来就不灵了一样，他总想避讳着这些。 沉默了半晌，方淮只是把手里写着［ring］的小人手办塞进了宋榕檀张开的掌心。 宋榕檀的手像是捕兽网一般骤然合拢，攥住了方淮还未来得及抽离的指节。 「以后会是吗？」他固执地问。 方淮没有试图抽出手指，只是极淡地笑了一下：「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另一只手去拿放在桌面上的那个未拆封的袋子放回衣兜。 宋榕檀问：「不拆那个了吗。」 方淮没有看他：「你不是已经有[ring]的款式了。」 「拆拆看。」宋榕檀忽然道。 「我们拆拆看……如果里面还是[ring]，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方淮微微皱眉：「如果你想让我在rtg续约，那大可不……」 「不是。」宋榕檀摇头。 「这件事与我无关，与rtg无关……甚至你说与整个国内赛区都无关，都说得通。」 宋榕檀专注地看着他，眼底明明尽是敞开胸怀的坦然，却又像是有个拉着他的小钩子，叫方淮无法挣脱。 「……好。」他最后说，「你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要去一趟医院！中午可能还是会晚更，今天多更一章提前请个假~（我没事我身体十分强壮我还能喝三千瓶营养液！） 加更：剩余4（悄悄指了指日渐空荡荡的营养液瓶底开始暗示） = 对了！专栏里《读心后我发现老攻是沙雕魅魔》，这本我换了新的超级好看的人设封！快去看啊——真的好好看呜呜。jj不太清楚，这本和那本的封面如果有人想要大图的话可以评论跟我说，我发到微博去也行。 第52章 银色反光的小袋子被宋榕檀抓在了手里,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开袋的豁口。 是ring……一定要是！ 信男愿一辈子单……这个不行。 总之一定要是ring，我做什么都行。 在心里一通做法后，他缓缓地撕开了袋子。 店里冷白的灯光顺着袋子打开的缝隙投进去, 照出一小片金灿灿的黄色。 第128页 简直就像是抽卡时冒出来的那束刺眼又高贵的金光。 宋榕檀手上动作一顿，他做了一个深唿吸, 勐地用力把袋子全部撕开。 袋子里小人的样貌展露在他眼前—— 却是一个陌生的样子。 这个小人脚下的铭牌上写着另一个人的id……是eup战队的突击手兼队长。 而刚才他看到的那抹金色，不过是eup队长衣服上的一点装饰。 这位队长以脾气好、待人温柔出名，官方制作的小人的笑容也十分温暖，像是鲜花盛开一般, 甚至在脸颊旁边还加了一朵粉色的花。 宋榕檀却完全笑不出来, 他觉得他要对这位队长有心理阴影了。 明明……在盲盒里抽中[ring]的概率不大不小，总归有两成在，宋榕檀总觉得今年是自己的幸运年, 渐渐就生出了一种迷之自信。 他看着手里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手办, 抿了抿嘴。 现在想想，大概是和方淮重逢这件事，把幸运全部用尽了吧。 如果可以交换, 他宁愿把这一年所有的幸运全部压在这个手办上。哪怕他会因此失去和方淮重逢的机会。 ——可惜没有这种如果。 方淮站在宋榕檀身旁, 看见他忽然把头拧到了另一边。 「哭了？」他问。 宋榕檀没有回头，声音发闷：「哭也没用。」 方淮点了点头, 平静道：「你说的对。」 宋榕檀哽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猜到方淮不可能因为他哭, 就开口真的答应他的请求，否则他能站在这儿哭满三天三夜。 但对方话里的平淡, 却还是让他有些绷不住。 「我觉得很奇怪，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方淮背对着他, 淡淡开口。 「什么样的人……？」宋榕檀问。 方淮道：「你不像是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概率事件上的人。」 宋榕檀沉默了半晌, 他想起一句话。 「人不到末路, 不信神佛」。 他想让方淮答应他的请求，是「考虑復出，重新打职业」。 不论在哪个战队，哪怕和他做对手都行。 而方淮今年已经23岁了，是常规的tetd职业选手，应该准备退役的年龄。 和他同龄的大钟今年打完世界赛，大概率也要离开他们……如果手腕情况不好，甚至撑不到世界赛捧杯。 方淮则不同。 虽然中间有两年的空窗期，但他的技术没有丝毫的退步，这两年完全可以看成是他休养的时间。 不过也是因为远离了高强度的训练，方淮目前的手部情况，几乎和宋榕檀、比巴卜两人差不太多。 即便如此，明年大概就是方淮能够回来打职业的最后年限了。 「不然我沖你许愿吧。」宋榕檀转身面向方淮，他开了一个玩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方淮依然是那一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想拿世界赛总冠军，也是对着奖盃许愿吗？」 宋榕檀怔愣片刻，下意识摇头，心里把方淮这句话琢磨了一下，忽然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 「想要什么，就自己来拿。」方淮道，「想让我答应什么请求，大可不必用这种赌注的方式。」 方淮平静冷淡的声音落在宋榕檀耳朵里，像是一针催化剂般在他心脏里膨胀开来，带着心跳骤然加速。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知道我想让你答应什么吗？」 宋榕檀和方淮站在店里的自助收银台前沉默对视，半晌，他看见方淮轻轻抬起嘴角。 那是一个极淡的却仍然带着笑意的表情。 宋榕檀眼神一亮，正要开口，室内的灯光却毫无预兆地尽数灭了下来。 远处，一道手电的光游荡着钻了进来，落在背对着门口的方淮身上。 「什么人在那里？！」巡逻的人立刻大喊。 宋榕檀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攥紧了一瞬，他从方淮身后站出来，开口。 「不好意思，我们是下午在这里比赛的选手。有东西落在这里。」 那个人握着手电筒走近——不是保安，竟然是一个西装革履、莫约是管理层的人。 他看清宋榕檀的样子后，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宋榕檀一个眼神制止住。 西装男子瞬间领悟，语气和善道：「啊！是宋……宋选手啊。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就行了嘛，还大晚上亲自跑一趟。」 方淮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西装男子爽快地摆了摆手，笑道：「害没事，就是突然看见人吓我一跳……这边灯你们还需要吗？给你们开开？不急，我这还在闭馆巡逻呢。」 「不用了，谢谢。我们这就走了。」宋榕檀道。 「好的好的，慢走，我把外面的灯给你们打开，小心脚下！」西装男子十分热情地走在他们面前，手电朝向后面给他们打着光，自己冲到外面开了走廊的灯。 世界重新明亮起来，宋榕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方淮的侧脸上。 感受到他的视线，方法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开口。 「你的生日愿望，我会考虑。」 一句话像是烟花升空一样，在宋榕檀心头炸开。 他的脚步像是被粘在了地上，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方淮走出去三五米远，忽然拔腿就追。 第129页 「真的吗？」宋榕檀开口，声音有些急。 「淮哥你说的我的生日愿望，是哪年的？」宋榕檀问，「今年的、去年的？还是……」 方淮没有回答，只是拐了个弯问：「去年是什么？」 宋榕檀顿了一下开口：「见到喜欢的人吧。」 这是他第一次在方淮面前提起喜欢这个词。 闻言，方淮微微垂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个我爱莫能助。」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宋榕檀的辩驳：「你能，而且我已经实现了。」 方淮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那也是因为你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宋榕檀又快走两步和他并肩，看着前方，眼睛亮亮的。 「你呢？淮哥。」他开口问，「我记得你来rtg的第一天，就说要找一个乖的突击手……找到了吗？」 方淮偏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不乖吗？」 宋榕檀心跳漏了一拍，大脑头皮发紧。 他该不会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他的沉默看在方淮眼里，却成了因为自己不乖而心虚的模样。 方淮轻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什么？」宋榕檀懵。 「和我当时找的那个小突击手比起来，你确实不怎么乖。」方淮道。 但不乖得正好。 宋榕檀无声地松了口气，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抿了抿唇，忽然开口：「你喜欢他吗？」 「谁？」方淮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路。 宋榕檀道：「就是你的那个乖小孩……突击手。」 他的声音有些别扭，像是不想说，却又不得不问。 向来张扬的刺头选手，没有哪次露出过这种期期艾艾的神情。 方淮微微挑眉，没有正面回復宋榕檀的话，但想了一下开口。 「你父母会催你谈恋爱吗？」他问。 「没有。」宋榕檀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就拐到这里，但还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他们现在比较着急我大哥。他已经是30岁的老光棍了……天天拿着工作忙为藉口，各种拒绝我妈给他安排的相亲。」 方淮开口：「工作忙的话可以找一个……有分寸的，不会打扰工作的对象。」 宋榕檀想起方淮说过很多次的「工作忙」，偏头看他：「你也是吗？」 方淮思索了几秒开口：「不确定，可能吧。」 宋榕檀心里像是有一个游戏系统一样，发出「叮」的一声，阿圆的头像上冒出一个+1+1的字样，似乎某件事情的成功率，在因为这句话而不断提高。 这不就是……完完全全的，为阿圆量身定制的择偶标准吗？！ 虽然他做ring的时候，平时也很少打扰方淮的工作，但他总归是刺头过一段时间…… 要真说起乖巧懂事，还得是阿圆。 宋榕檀摸了摸下巴。 方淮说完那句话以后，眼角余光就关注着宋榕檀的表情，看他从思索到顿悟，最后到下定决心，心里满意。 希望他今天这番话起点作用，能让宋榕檀平时在基地的时候乖一点，少打扰他加班。 自从他生病过后，每晚一到十二点，宋榕檀就闯进教练办公室。 先是安安静静却存在感极强地站在他旁边，五分钟之后，就搬出队长的身份，强行给他存文件、关电脑、关灯锁门拖人走…… 方淮希望他类似的行为，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却不知道他这番话落在宋榕檀耳朵里，成了另一件事情的暗示。 宋榕檀此刻心里无比笃定。 方淮，就是喜欢阿圆。 他就是喜欢那种乖的！ 他的战术，成功了！！ 已经控制不住速度的心跳就像烟花炸开的砰砰声，接连绽放，像是春风吹过之后百花开遍的盛景。 宋榕檀弯起眼睛，心里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方淮把对阿圆的感情转移到自己身上。 忽然，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干脆直接在阿圆的号上告白！然后……直接出现在方淮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咳……记住淮哥这句…… 「想要什么，就自己来拿。」 以后还会……^q^ 第53章 回去的路上, 宋榕檀手里一直拿着那个写着ring的小手办。 「淮哥，等会去我找找……然后把礼物给你！」宋榕檀道。方淮看着窗外，反应了几秒, 才迟迟「嗯」了一声。 宋榕檀呆呆地看着方淮的侧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ring]的铭牌, 紧紧抿着唇，生怕心脏就这样跳出来。 登上阿圆的号，打游戏、告白……然后突然出现，把礼物送给他！ 他唇角溢出笑意。 方淮微微抬眼, 在玻璃的倒影中撞上宋榕檀专注的视线, 下意识收紧手指。 「傻笑什么。」他维持着平静的语气。 宋榕檀倒是坦然：「我开心啊。」 方淮失笑，还是没忍住，转身伸手轻拍了一下快乐狗狗的脑袋。 宋榕檀也凑近了一点让他拍。 「淮哥, 你闻到味道了吗？」宋榕檀突然道。 方淮仔细闻了两下, 才发现有淡淡的牛奶咖啡味萦绕在鼻尖，气味最浓郁的地方……是宋榕檀的头顶。 第130页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问：「……你把牛奶咖啡搭到头上了？」 宋榕檀：……？ 「不是……我只是换了一个新的洗髮露。」宋榕檀看他的神情有些哀怨, 像是在质问方淮, 在你眼里我就是能做出这种傻逼事情的人吗？ 方淮伸出拳头抵住下唇，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说实话, 他觉得任何事情放在宋榕檀身上, 都不是没有办法想像的。 「怎么样？」宋榕檀追问他的闻后感。 方淮道：「要我说实话吗？」 宋榕檀点头。 「不太适合你。」方淮说，「太沉闷了……你不是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吗？」 宋榕檀无辜：「没有啊, 我还好。」 方淮微微皱起眉头：「那你管我喝咖啡做什么？」 「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吧，而且淮哥晚上还喝咖啡, 真的睡得着吗？」宋榕檀道。 方淮没有办法否认。 他确实晚上睡得比较晚。但这么多年以来,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从生病的时候开始, 失眠的症状一直残留至今，似乎已经成为生物钟刻在了他的dna里。 他试过很多次想要改变自己的作息，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决定顺其自然。 宋榕檀见他一副无法反驳的样子，露出瞭然又谴责的表情。 车正停在一个长达90秒的红灯前，前排司机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开口嘆了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宋榕檀附和着点头。 司机见自己的话有人回应，便继续说下去：「我经常看新闻啊，说很多年轻人，就是因为熬夜，好好的年纪轻轻就猝死了。你说说这多可惜啊，20来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亲人爱人就必须这样接受他的离去……唉！」 方淮忽然愣了一下。 [亲人和……爱人] 他微微垂眸。 家庭这个词在他的观念里，存在感十分的淡薄。刚被收养的那两年，他曾经是有过一段还算美满的家庭生活，但养母去世后的日子在他记忆里却更加的深刻。 和养父两清后，进入职业圈这么多年以来，方淮从来没有过要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打算，不论男女。 就连工作，他也像一只不停迁徙的候鸟，生怕在一个地方停驻太久。 其实除了他第一年所在的gg战队不太做人以外，他之后所待的几家俱乐部，氛围和待遇都非常好。 他去年夏季在供职的ar战队，甚至还有一个队员为了他学了不少中文日常用语。 他们都发自内心的尊敬着自己，方淮感觉得到，但他却不想……或者说，他没有办法给予他们应有的回馈。 他离开英国的那一天，ar战队的所有人都来送行。学中文的那个小捲毛哭的稀里哗啦，还在方淮面前吟诵了一首自己抱佛脚刚学会的诗。 「风萧小戏——易水憨，装史一蛐戏……」 他才说了一半，就被ar队里的翻译狠狠地打了一下脑袋，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吉利话。 安检口外，所有人都在笑，除了方淮。 他只是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在飞机上真的坠毁在太平洋不知哪一处海域，他似乎也可以接受。 …… 耳边，车里的司机还在絮絮叨叨着：「我家对面那对儿夫妻家的儿子……名校毕业做了程式设计师，才二十七八岁，加班的时候就在电脑前面没了。」 「唉……」 红灯的倒计时结束，司机闭上了嘴，重新专注开车。后排陷入一片寂静，不知沉默了多久宋榕檀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我想了想，果然还是把1点后禁止出现在办公区这条加到队规里吧。」 「过了1点，如果里面还有人的话，就按队规处罚……」 方淮微微皱眉，宋榕檀看着他，神情无辜地继续道。 「处罚内容就是，一天睡满8小时。」 「宋榕檀。」方淮忽然冷声开口。 「在呢。」 「你不想听话是吧？」 宋榕檀歪着头，继续摆出疑惑的表情：「我可是刺头啊。」 为了淮哥的健康，他当刺头也无所谓。 方淮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没再看他，脸上的没什么表情，也辩不清情绪。 宋榕檀的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出了一点差错，但是他思前想后又得不到什么答案。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比巴卜的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 「干什么？」宋榕檀问。 「订了火锅撮一顿呗！」比巴卜语气里尽是喜悦，「不然你以为我晚上吃那么一点干什么？当然是留着肚子吃夜宵。」 「快回来啊，锅已经热上了，就等你们了！」 电话瞬间只剩下一阵忙音，宋榕檀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两分钟后，他还是开口问方淮：「淮哥，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方淮问：「什么事？」 宋榕檀道：「比巴卜晚上火锅没吃饱，又订了夜宵，队里顺便就当聚餐了。你要是有事情要忙的话……」 「好，我知道了。」方淮平静地回答。 宋榕檀愣住了。 等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不是用阿圆的号约了淮哥晚上双排吗？还说有事情要跟他说。 第131页 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暗示吗？？ 就、就是那种要告白的…… 「……真没事儿？」宋榕檀不死心地问。 方淮有些奇怪：「你看起来不是很想让我参加聚餐。」 宋榕檀一个激灵：「我不是……」 他讪讪闭嘴，心里像是一团乱麻。 今天傍晚刚打完比赛的时候，他明明知道队里有庆功宴……虽然简陋了点。 但方淮还是为了赵子初的生日鸽掉了他们的庆功宴。 把赵子初换成阿圆，难道不应该更无条件地选择吗？ 宋榕檀懵了。 他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心里本来打好算盘的告白的念头现在开始动摇。 方淮确实很了解他。他不是会去博概率的人，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在百分百能成功的时候才会出手。 如果不是百分百成功，那把它变成百分百就行了。 事情似乎有些脱离掌控，宋榕檀压下心头的慌乱，把告白从待办事项里暂时删去。 两人很快回到基地，刚下车就闻到了从屋子里传来的极浓烈的火锅味。 方淮先去了，宋榕檀说自己要回寝室换件衣服，省得把这件新的染上火锅味儿，以此为由，去偷偷回復一下方淮发给阿圆的消息。 想到他的洁癖，方淮表示理解。 他刚推开餐厅的门，里面就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唿。 「教练，我们是春夏积分双第一了！！！」比巴卜振臂高唿。 执教以来，就没有带出过哪支不是第一名队伍的方淮，原本对这些已经几乎免疫，却又被比巴卜激动的样子感染到些许。 「恭喜大家。这几个月辛苦了。」方淮点了点头，「夏季总决赛继续加油。」 「教练更辛苦！」比巴卜道，「教练为我们付出了太多，呜呜呜……」 方淮微微挑眉。 比巴卜平日里虽然性格跳脱，但也没有什么时候是这样，说哭就哭的…… 「教练他喝了点酒。」小光头看见方淮带着疑窦的神色，便无奈地开口解释，「就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喝了一小杯就成这样了，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大钟摇了摇头：「酒量太差，还非要喝。」 比巴卜耳朵倒是还灵敏，闻言大喊道：「我没醉，你们别瞎说，我只是，有点激动！！」 他这种大概就是典型的酒壮怂人胆，一个箭步冲到方淮面前，眼泪汪汪地诉说着自己一开始见到这位传闻中「魔鬼教练」的感觉。 「说真的教练，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猜过是不是外界把你吹得太神了……但就是你和宋狗的第一场比赛，那场真的惊到我了。」 「太强了……你这还是两年没打职业的水平……我真的没法想像教练你在役的时候，别的选手看你是什么样子的。」 「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无法逾越的一座山吧。」大钟也含着笑意道，「其实从你出道那年开始，我就挺怕在比赛对上你的……当时还想过，大家都是吃十八年的饭，怎么别人就能把各种高难度动作信手拈来，我只有靠运气，运气好的时候都还不一定能成。」 「但有时候真觉得是老天眷顾，幸好这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现在变成了我们的靠山。」说着，大钟朗声笑了两下。 「呜呜呜对是我们的靠山！！」比巴卜说着说着，又激动地红了眼眶，「等夏季总决赛！我们，我们还要和靠山一起拿那座奖盃！」 「到时候教练举杯，我们举教练呜呜呜……」 方淮：？ 比巴卜说着不过脑子的胡话，也不想想自己这个久坐不动的宅男小身板，拿什么来举方淮。 几人围着他哄堂大笑。 「教练吃辣吗？有没有什么忌口？」大钟问。 「我都可以。」方淮道。 餐厅的门被推开，宋榕檀换了一身他还没来得及洗的队服走了进来。 「嚯，这是啥？盘丝洞的妖精打回原形了？」比巴卜道。 今天晚上宋榕檀出门去接方淮回基地之前，拽着比巴卜在试衣镜面前，来来回回换了不下十套衣服。 「你搁这儿玩闪耀暖暖呢？」 比巴卜长这么大连女朋友都没有，还没有感受过跟女朋友逛街、给女朋友挑衣服拎包的快乐，就先坐在自家刺头队长的寝室里，给他参谋去见对象的衣服。 比巴卜实在觉得自己倒霉，悲从中来，又呜呜了两声。 他当时还骂宋榕檀：「知道的以为你是去接人，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要参加什么走秀呢……差不多点行了，陪你征战的队服不配吗是？」 「天天穿队服，我没看腻他也看腻了。」宋榕檀道。 比巴卜啧啧出声，一副小情侣真会玩的表情。 现在他看着宋榕檀，摸了摸下巴，心里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好傢伙，这不是灰姑娘去参加完宴会，回家又被打回原形的桥段吗。 - 宋榕檀落座之后，众人连开场白都没有，直接端着肉往锅里涮。 方淮在等菜的期间看了一眼手机，自己在车上给阿圆发的消息刚收到回復。 他跟阿圆说晚上rtg聚餐，今天可能没有办法上线打游戏了。 ［正牌宋阿圆：好吧，那淮哥你好好玩~！开心一点，我们什么时候打游戏都可以的！（狗勾摇尾巴.jpg）］ 第132页 他太乖了，又太懂事，像是没有脾气一样，方淮觉得有些良心过不去，总有些欺骗少男感情的感觉。 他决定还是尽早和阿圆说清楚。 ［square：自己队里的聚餐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吃完我就上线，可以吗？］ 宋榕檀悄悄低头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看到里面方淮回復的时候，心里暗暗窃喜。 他果然还是对阿圆不一样的……如果换成是方淮有事耽搁了和自己这个刺头的约定。那想必是自己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转圜余地的。 宋榕檀地无声的嘆了一口气，羡慕起[阿圆]来。 方淮的对面，比巴卜眼尖地看到他在回復什么人的消息，脸上带着些无奈的笑意。 「教练在跟谁聊天啊？快吃肉，都凉了。」 方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彙，最后还是说：「算是朋友。」 他这样说，其他人便觉得这个朋友应该并不怎么熟悉，便也没有多问。 唯独宋榕檀听这话的角度清奇。 什么叫算是……是觉得这个词概括得不够精准吗？ 是他会答应在朋友前面……加一个男字的意思吗？ 他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给比巴卜发了条消息。 比巴卜看了他说的，顿时心领神会，佯装随意地开口问：「要是咱们真的夺冠了，你们第一个会打给谁呀？」 阿麦和小光头都说是父母。 大钟和女朋友已经见过了家长，便用「亲人」这个词代替了三个人。 「我不用打电话。」宋榕檀耸肩，「他们求着我要给他们留票去现场看比赛的。」 比巴卜又问：「方教练呢？打给谁？」 方淮顿了一下：「我也不用打电话。」 紧接着，他就在比巴卜的脸上看到了一些诡异却又带着甜蜜的表情。 比巴卜：磕到了。 最想告诉的人就在你们身边是吧？可以的，牛的，不愧是你们！ 然而小光头并不知情，傻傻的追问。「不要没有人呀，想想谁对自己最重要什么的……也可以的吧！」 宋榕檀看向方淮。 方淮思索半晌：「那我可能会打给我的一个朋友。」 比巴卜表情有些呆滞：「啊？不在场的吗？」 方淮摇了摇头：「不是，是网友。」 ——他在说阿圆。 宋榕檀清楚地意识到这点，筷子上的冬瓜掉进料碟里，他夹了几次都没能夹上。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只剩下火锅咕嘟嘟的冒泡声，热气似乎也将方淮冷清的声音染上了烟火情绪。 「他算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宋榕檀稳住声线开口：「那你不打算把他请到现场吗？rtg可以给亲属包机酒。」 停顿了半晌，方淮才道。 「如果那时候他还在和我联繫的话……我会的。」 宋榕檀抓着筷子的手骤然用力，嫩白的冬瓜从中间断成两半，自半空跌落进料碟，溅起褐色的酱汁，洇在他队服外套上。 是什么事情会让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个人……忽然变成陌路？ 他心跳极快，浑身血液像是要冲上大脑。 他现在就想放下筷子，去登游戏。 去抢在方淮之前，说出那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可怜的狗宝。（妈咪无慈悲.jpg） 第54章 后面半顿饭, 宋榕檀吃得食不知味。 肉是甜的，白菜是甜的，腐竹香菇鱼丸虾滑……全都带着一丝甜意。 他不停地往碗里夹菜, 半锅的菜都进了他的肚子，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撑了。 「队长今天胃口不错啊。」大钟笑道。 宋榕檀随意笑了一下, 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比巴卜疑惑，教练不是还在这里吗，你一个人往哪儿跑。 「你急着回寝室睡觉？」他问, 「吃这么多睡得着吗你。」 宋榕檀居高临下地睥了他一眼, 笑容里的志得意满几乎要溢出来。 「我回去训练。」他难得扯了个谎。 方淮抬眼只是淡淡瞥了一下，点了点头。 宋榕檀大摇大摆地提前离席，他已经完全不怕方淮会怀疑什么了。 过了今晚……这层马甲, 不要也罢！ 他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 一时冲动在游戏里给方淮告白的情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要一雪前耻了！ 宋榕檀心里像是有一帮和[ring]手办一模一样的小人，举着一个个灯牌在心头狂喜乱舞。 灯牌上五颜六色地写着——[方淮喜欢我]。 深夜的俱乐部走廊空无一人, 晚风把他的头髮撩乱, 新换的牛奶咖啡味洗髮露的味道在他鼻尖盘旋。 方淮说这个味道不适合他……可这确实是方淮身上的味道。 宋榕檀抿了抿唇，轻笑出声。 刚来rtg的时候, 方淮身上还是他常喝的那种, 醇厚中带着点苦涩的纯咖啡味道。 牛奶咖啡，是因为自己才变的。 他像上瘾般又抽了抽鼻子, 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 [square：我回来了。] [正牌宋阿圆：我在线啦~！语音吗淮哥？] 方淮坐在电脑前，看到[淮哥]这个称唿的时候, 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第133页 明明是阿圆先喊的称唿……他看到的时候, 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宋榕檀。 宋榕檀喊他的声音不似阿圆那么乖巧, 阿圆的尾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圆润乖巧，宋榕檀则带着骨子里张扬的上挑。 [square：到游戏里连吧。] [正牌宋阿圆：好！] [square：四排？] [正牌宋阿圆：都可以！我随淮哥！] 看着阿圆弟弟的反应，方淮无声地嘆了口气。 早点说开或许对大家都好。 两人没有连语音，排进4v4的团队赛。 [碎觉平安：？！卧槽，怀老闆！] [梦里没你：大腿！！抱！！] 两人似乎是[怀]这个号的技术粉，不知道是从谁直播间来的，一上来就主动让了狙击位和一个突击位。 [碎觉平安：怀老闆和对象双排啊？/doge] 宋榕檀眼巴巴地盯着对话框，方淮沉默了近半分钟，才发出一行简短的字。 [怀：是男朋友。] 宋榕檀眼睛骤然睁大，心跳停搏一瞬，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上面，忽然神情复杂起来。 他看错了，方淮说的是…… [是男生，朋友]。 他做了个深唿吸，伸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懵的头，轻笑。 方淮的寝室里，他也几乎同时长长唿出一口气。 他在思考怎么和阿圆开口。 一局比赛，两个人几乎都梦游般地打了全程，但幸好技术几乎刻进了职业选手的dna里，没有酿成什么大祸。 从结算界面退出后，方淮取消了继续排队的请求。 [怀：先不排了，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怀哥我滴超人：我也有。] 宋榕檀没再用[阿圆]常用的语气，手一快，直接发了出去。 看到阿圆的话，方淮眉头微微皱起来。 [怀：我先说吧。你听我说完，可以吗？] 他面对阿圆的时候，向来是这种近乎哄的语气。阿圆实在太乖，他的问句给出去，也只会得到肯定的回覆。 只是这一次，对面没有按照以往的风格出牌。 [怀哥我滴超人：我能说不可以吗。] [怀：阿圆。] 仅仅是两个字，宋榕檀却立刻脑补出了方淮开口说话的样子，冷淡地站在那里，微微蹙眉。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警告蠢蠢欲动的自己。 [淮哥喜欢乖的] [淮哥喜欢乖的！！] 他这才回復了方淮想听的话。 方淮心里的愧疚又重了两分，但今天的话，他不得不说。 [怀：阿圆，这两年的事，我偶尔也和你说过一些。你那罐星星对我的意义，大约和我那枚冠军戒指差不多，你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宋榕檀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怀：很感谢你的星星，在那段时间给予我的陪伴。] 宋榕檀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想释放掉他现在就想破门而出的精力。 [怀：你之前说，这罐星星算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等什么时候见面，我再给你。] 宋榕檀坐下来打字，他指尖有些微颤，连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竟然屏着唿吸。 [怀哥我滴超人：我现在就可以去见你。] [怀：可以给我一个地址吗？我想它可能需要被提前物归原主了。]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在对话框里出现，中间的空行像是天堑一般，隔开天堂地狱。 宋榕檀揉了一下眼睛，把方淮的话一字一句地又看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怀哥我滴超人：是……什么意思？] 对面沉默了许久，又或者其实只是短暂的几秒，甚至可能毫不犹豫……宋榕檀已经分不清时间了。 [怀：阿圆，你清楚的。] [怀：今天是想和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怀哥我滴超人：是我吗？] 他近乎天真地发问。 [怀：阿圆……] 宋榕檀伸手摘了耳机，大脑却依然下意识地勾勒出方淮的声音。 他发出嘆息般的呢喃，镜片后的目光应当是柔软的……他对阿圆一直是这样。 闭了闭眼，宋榕檀重新敲打键盘，指尖在燥热的夜里反常得冰凉，关节像是被寒冰困住，细微的活动都十分费力，像是冻僵的人，试图伸手在雪原中抓住最后一束火种。 [怀哥我滴超人：那是队友吗？] 方淮目光微微一凝。 他作为职业选手，只在crc打过比赛，队友自然也有当年在crc的那些人。 宋榕檀……大概算队员吧。 一个天天试图让他喊出「队长」的刺头队员。 [怀：不是。] 对面又是长久的沉默。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怀哥我滴超人：你喜欢他的事。] [怀：嗯。] [怀哥我滴超人：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和往日的活泼乖巧大相迳庭，看到他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方淮隐约觉得，似乎有一根连在两人之间的线，发出了即将迸裂的哀鸣。 方淮决定在它绷断之前，主动放手。 [怀：阿圆，地址。] 系统提示对方已经下线，小队自动解散，消息已转换为留言。 方淮顿住，在电脑前坐了许久，才关了游戏下线。 他看向桌边的那罐星星，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它收起来。 第134页 他拉出胸前的项鍊，一声清脆的搭扣声后，星星跌落在桌面上。 把挂坠放下后，方淮伸手拨弄了一下那颗还带着他体温的星星，忽然觉得心口也跟着空了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寝室的门被敲响。 宋榕檀垂眸站在门外，刘海凌乱地遮住眼睫，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 「之前说好的……礼物。」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又像是生了病。 方淮接过来，却没有先看那个盒子：「你声音怎么了？」 宋榕檀道：「没事，喝水呛了一下。」 方淮微微眯眼，没有深究，低头拿起盒子仔细端详，却发现这是一个和tetd官方出的那套选手联名盲盒一模一样的包装。 他失笑道：「这是什么，交换盲盒？」 宋榕檀依然低着声音：「嗯，这个是隐藏款。」 「你怎么知道？」方淮一愣，「这套不是没有隐藏吗？」 宋榕檀忽然扯了一下唇角，笑容却没有到位就落了下来。 「我跟官方定制的……只有这一个。」 方淮刚拆开盒盖的手停下，心头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怎么不拆了？」宋榕檀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问。 有喜欢的人之后，连别人的礼物都不拆了吗？ 方淮，你可真是…… 方淮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紧绷，轻轻唿出一口气，拿出那个和其他盲盒一样的银色反光包装袋。 宋榕檀伸手帮他拿着暂时用不上的外包装纸盒。 窸窣的塑料摩擦声响起，袋子破开一道口，露出里面的模型。 那个小人一身黑色作战服，披着的风衣猎猎，手中awp的模型精緻到像是真枪的等比例缩小版。 是狙击手，却和赵子初那款相差甚远。 方淮的视线落在小人脚边，铭牌上赫然写着。 [square] 他忽然咬紧了牙关，自鼻樑泛起一股酸涩，霎时红了眼眶。 「喜欢吗。」宋榕檀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淡。 方淮目光像是凝在那一段熟悉却又陌生的英文单词上，近乎呓语般开口。 「谢谢……ring。」 他的唇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中轻轻开合，被染上鲜艷的色泽。 胸口那个向来被他藏在衣服下面的项鍊，此刻却随意地垂落在薄薄的夏衫外，里面的星星不翼而飞，只剩下吊坠，此刻空空地在胸口轻飘地摇晃。 宋榕檀抬头看进方淮的房间，桌上打包了一半的那罐星星在檯灯下反射出月色般的银辉，却刺眼得要命。 宋榕檀动了动脚步，挡住了落在他身上的光。 「淮哥，你吊坠里的星星呢？」他忽然问。 「不方便戴了……」 方淮被笼罩进晦暗的阴影中，恍然抬眸，毫无防备地撞进宋榕檀情绪翻涌的绛黑瞳色。 几乎只是一霎，那双眼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紧随着逼近的还有对方的身躯。 方淮下意识后退半步，直到背部抵在微凉的墙上，再无可逃之路。 宋榕檀霍然俯身，露出平日里只有笑开时才看得到的尖利犬齿，狠狠咬住他胸口的空荡吊坠。 「咔擦。」 玻璃的碎裂声自方淮胸口传来，近乎灼烫的鼻息自衬衣纽扣之间的空隙侵入最后一道防线，延烧至已然微微战慄的心口之上。 在鼻尖真的撞上眼前人胸口之前，宋榕檀直起身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犯下暴行的犬齿，唇上被玻璃渣擦破，渗出一道艷红的血丝。 他轻笑了一下，弯着眼睛，语气像燃烧后的灰烬一般，仍带着烧灼的温度。 「既然不用的话，我帮教练销毁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q^ 剩余加更：3 第55章 「宋榕檀你发什么疯？」方淮下意识伸手, 却被宋榕檀挡了一下。 方淮眉头皱紧，只觉得宋榕檀忽然有些莫名其妙。 「让开。」他道。 宋榕檀没有动。 「我和赵子初谁乖？」他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问。 方淮平復了一下唿吸，冷冷道：「first都比你乖。」 宋榕檀沉默了许久。 方淮伸手抵在他肩头, 把他往后推了一些。 他低头拎起自己残破的挂坠，看了看上面尖利的玻璃豁口, 抬头问：「玻璃碎渣呢，没咽进去吧？」 宋榕檀抿了抿唇：「……我又不傻。」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偏着头，视线刻意避开了方淮的眼神。 像只做了坏事的狗狗，知道自己错了, 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和他开口。 方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 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没有。」宋榕檀声音有些发闷。 方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心里有了猜测。 他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在饭桌上，提到阿圆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所以多想了什么吧。 停顿片刻, 方淮开口。 「你之前问我，如果有人跟我告白，我会不会接受。」 宋榕檀兴致缺缺地「嗯」了一下, 心里小声絮叨。 ——好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拒绝我, 你不要再说一次了。 心里那一锅原先咕嘟嘟冒着泡的甜蜜糖浆, 此刻已经冷成了硬块，却还要被来回翻搅, 最后只能被捣碎撕裂，碾压成粉末, 生疼。 第135页 但方淮这么一提, 他也想起来, 之前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方淮的回答就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像是有一条线索把前后都连了起来，宋榕檀竟有些恍然。 「我拒绝他了。」方淮说完抬头，见他一副发呆的样子，抬手弯起指节，敲门似的在宋榕檀额头轻轻扣了一下。 「走什么神呢？」他声音带着笑意。 宋榕檀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却不小心把方淮的指尖也摁在了掌心之下。 方淮试图抽了两下，没能成功，索性用指甲戳了戳他额头上的皮肤。 「你干什么？」他问，「只有小孩子才这样子打吊瓶。」 方淮甚至还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可他的态度越是自然，宋榕檀就越是心里难受。 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他守了许久的、那片被冰封千里的雪原上，开出了一小片惹眼的花田……却不是为了他。 他被拦在这片花田之外，只不过是沾了另一个人的光，才能眼巴巴的站在栅栏外，窥得一方春色。 近处似有似无的清香已经如此紧紧攥住了他的心神，那花田深处的馥郁，又该是怎样一番让他无法想像的盛景。 反正……也不会是给他看。 宋榕檀这样想着，眼眶又红了。 「不早了，我去睡觉。」他只丢下这一句话，匆匆转身离开。 方淮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转身回了屋子，把那个写着square的定制手办摆在了原先星星罐的位置。 - 回寝室后，宋榕檀辗转反侧，始终没有睡意。打开手机看见比巴卜也没睡，甚至在寝室开直播，就起身敲开他的门。 「别播了，来聊天。」 比巴卜正在游戏排队，闻言一脸震惊地扭头：「我靠……我是喝酒喝晕了吗？宋榕檀这个逼怎么会主动来找我聊天？」 ［哈哈哈哈操，他为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敢这样子当着他的面说话，确实是喝多了］ ［泡泡糖喝酒太好笑了，笑死我了］ ［懂了！赶明儿就给rtg基地寄酒，点名给比巴卜，让他直播之前喝hhhhh］ 「来不来？」宋榕檀心里正烦闷，又开口催促。 比巴卜的八卦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那观众朋友们，今天就先下播了？我去给我们队长当情感顾问了哈！」 ［他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是情感顾问了？］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不会是以前经常做吧/doge］ ［等一等！啊？！宋榕檀？情感？刺头有情感问题了？！］ ［本宋榕檀女友粉听到以后火速赶到现场］ 比巴卜看了眼弹幕，语重心长道：「所以我说啊，不要做女友粉。我不懂我们这些电竞选手有什么好女友粉的……是真的会打起游戏来完全不管你哦！」他恶声恶气地威胁。 「而且你都没见过我们真人，就这样随便当人家女友粉，隔着一条网线呢，谁知道背后什么样啊。」比巴卜道，「还有这年头网恋啊……真的是不靠谱。」 宋榕檀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突然插嘴：「确实。」 ［？？？你tmd在确实什么？］ ［我靠？不会吧，不会吧？宋狗子网恋被渣了？？］ 比巴卜也愣了一下。 不对啊，宋榕檀何出此言？ 他网恋什么……他不是和教练在谈恋爱吗？ 如果非要说网恋的话，那也是教练的小号…… 等等，不会是他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吧？！ 比巴卜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丝毫看不出先前借酒耍疯的样子。 他本来以为，大晚上的宋榕檀是因为独守空闺，寂寞了才找他来聊天…… 结果看起来怎么像是情感变故啊！ 「不聊了，真不聊了，观众朋友们。都早点睡吧啊！」比巴卜匆匆告别，关了直播。 「咋回事儿啊？」他转头问。 宋榕檀没有开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闭的气息。 比巴卜思索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开口问：「啊，你是不是因为教练刚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个什么网友……你吃醋了？」 「没有。」宋榕檀声音有些低沉发哑。 比巴卜摸不着头脑：「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顿了一下，宋榕檀道：「那个人是我。」 比巴卜恍然：「哦，是你啊那没事了……等下，那不是更好吗？教练他当众表白你诶！」 宋榕檀长长唿出一口气，反手关了比巴卜的门，颓然靠在门板上：「他不知道是我。」 比巴卜瞳孔地震。 宋榕檀自嘲地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等等等……等等我理一下……」比巴卜吓得磕绊了两句，「你本人和教练在谈恋爱……」 宋榕檀嗤笑：「没谈。」 顿了两秒他又补充：「没谈上。」 这话的信息量就更大了。 ［没谈上］……意思就是努力过，但是没有结果？ 比巴卜整个人都木住了，抬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那么所以说在教练眼里你是两个人？」他眉头皱得能挤碎一块饼干。 宋榕檀缓缓点头。 「好，然后你告白了，失败了……谁告白了？」 第136页 「网友。」宋榕檀道，他没再让比巴卜乱猜，直接摊牌道：「我之前还挺自信的……觉得他喜欢的样子我都有。怎么可能会失败？」 比巴卜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结果他今天告诉我，他哪个我都不喜欢。」 比巴卜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那他喜欢……？」 「赵子初吧。」宋榕檀语气里带着轻轻的嘲讽，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赵子初。 「啊这……」比巴卜挠了挠头。 「我不太理解，明明是我先来的……」宋榕檀说着，忽然停顿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也不一定。谁知道赵子初是什么时候到淮哥身边的。」 比巴卜想了一下开口：「你等一下啊，我看看」 宋榕檀眼神跟过去，发现他打开了微博，在搜索栏里打上［在水一方］，出来的第一行就是…… ——［小奶茶狗后背x嘴硬心软前辈］？ 「这是什么？」他微微皱眉问。 比巴卜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就是一些人……记录赵子初和教练之间的……超话？」 宋榕檀理解了一下：「 cp粉？」 他听过这个词，只是没想到电竞圈也有这些。 比巴卜连连点头道：「对，没想到你还挺懂啊……要不我把你和……」 他忽然闭上了嘴。 这种时候把他和教练的cp超话发过去，不是在人家身上捅刀子吗？ 害，做个人吧你比巴卜！ 「我和他的……叫什么？」宋榕檀忽然问。 他语气里的攀比，简直不能再明显。 比巴卜差点一个白眼翻到头顶。 不是吧，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攀比这种东西？？ 「……你省省吧。」他无语道。 宋榕檀大约是真的心情不好，被他这么一怼也竟然没有反驳，又或者他自己打心眼觉得，自己确实该控制一下了。 毕竟……毕竟方淮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对方也正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乖］——赵子初这个人在方淮面前确实是乖，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因为尊敬而生出来的乖。和他这种狼披羊皮的乖巧截然不同。 ［不会打扰他工作］——确实不会打扰，甚至多问一句都有战术泄露的风险。 想必他们两个平时聊天肯定不会谈工作吧……真好啊。哪像自己每天和方淮，除了战术就是战术。 宋榕檀瘪了瘪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霸道总裁旁边的贴身秘书。 而赵子初就是在家乖巧浇花画画，等着总裁回去的、小鸟依人的……小白花夫人。 「切。」 他忽然狠狠地不屑出声。 比巴卜吓了一跳，偏头去看他，只一眼就猜到他现在肯定心里把赵子初骂了个狗血淋头。 思前想后，比巴卜忽然开口：「说实话，宋狗。你这样子搞出两套身份来在教练面前……没想过哪天身份暴露该怎么办吗？」 宋榕檀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直接坦白。」 「当然，要在告白成功的前提下。」 比巴卜面色复杂。 「所以我觉得会有今天这种后果，我也挺活该的。」宋榕檀自嘲道，「自作自受，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着花里胡哨的……结果人家只喜欢最朴素的奶茶狗。」 ……你倒是活学活用。 比巴卜挠了挠头。 他想说，其实大哥你这样子也挺奶茶狗的……甚至比赵子初那个茶味儿还重一点。 但大约是旁观者清，直觉又告诉他，这可能不是奶茶狗的问题。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比巴卜问，「尊重祝福？」 宋榕檀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 「我不会放手的，在他亲口跟我说，他和赵子初在一起了之前。」 比巴卜忽然疑惑：「啊，你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一起？」 宋榕檀卡壳了一瞬，然后底气不足道。 「他今天好像要说……被我打断了」 比巴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好傢伙，掩耳盗铃给你学了个十成十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掉马，二更掉不了就三更（鸽子拖着被掏空的身躯道） 第56章 方淮发现宋榕檀最近十分古怪。 那天晚上, 宋榕檀张嘴咬碎了自己那条玻璃吊坠，方淮说不生气是假的。 那条吊坠是他在h国时，为了把星星随身带在身边才买的, 即使以后不用来装东西，他也不想就这样报废掉这条陪了他两年的旧物。 第二天早训, 方淮对所有人都维持着以往的平静，唯独对宋榕檀冷了脸。 按照以往宋榕檀的行事风格，他大概当场就要开始叫着「淮哥」道歉了，可这次, 他竟然有些逃避的意思。 态度变得有些……遮遮掩掩。 训练的时候一切如常, 甚至比往常更加努力，像打了鸡血一样。 以前偶尔还会故意卖个失误吸引他的注意。现在却整个人紧绷，仿佛他训练的目的就是告诉所有人——我的字典里不存在失误。 方淮看着他训练计划单上, 每一条后面都缀着的完成度100%, 第一次觉得队员太努力也让他有些头疼。 就好像是原本还是巴掌大的小狗，一夜之间就长成四肢健壮犬齿锋利的大傢伙。 第137页 撒娇没有了，可爱的粉嫩爪垫也沉淀成棕色, 磨砺出粗糙的质感。 而唯一没有变的, 只剩下每天早上的一杯牛奶咖啡。 以往，宋榕檀都会主动把咖啡沖好放在方淮的桌子上, 盯着他喝完。 如果方淮没有第一时间喝的话, 他还会在旁边不时用指尖把玻璃杯往他手边推一点，不说话, 却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 然而现在，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沖咖啡机器……还是带定时定点投餵功能的那种。 他把咖啡放到方淮面前后, 自己就默默坐回电脑前训练, 用大约二十多分钟完成一项之后, 再定时定点把空杯子收走。 方淮觉得他沉默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在闹别扭……但一举一动之间又好像不是这回事。 头一次被这种事情困扰，从来没有解决经验的方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联繫谁，最后只能犹豫着点进了搜索软体。 ［朋友突然对我冷淡是怎么回事？］ 搜出来的答案并不如他满意。他思索片刻，重新打字。 ［喜欢的人对我冷淡……］ 答案全都是：他发现你喜欢他了，但是他不喜欢你，所以礼貌地疏远。 方淮心里明白，不可能是这个答案。 虽然他也怀疑过可能是这样，但很快宋榕檀就身体力行破了这个猜测。 宋榕檀以为自己在训练间隙偷偷看他的动作非常隐蔽，其实早就被方淮尽收眼底了。 每次方淮佯装不经意地回看过去，宋榕檀就会像没事儿人一样移开视线，重新投入训练，甚至不给方淮一个开口的机会。 不像是他犯了错，倒像是方淮做了什么负心的事。一度让方淮十分迷惑。 方淮在搜索软体的结果栏里上下翻阅了许久，忽然视线被另一个问题的答案所吸引。 ［男朋友突然对我冷淡了，是为什么］ 除了移情别恋之外的一个新答案，意外闯入了方淮的眼里。 [可能因为你们之间没有……] [亲密行为］ 四个加粗的黑色字像是突然擦燃的火柴一般，让周围的气息也跟着变得灼热的滚烫起来。 身边宋榕檀椅子动了一下，方淮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回去，拍在桌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宋榕檀动作一滞，偏头看过来。 「在和人聊天？」他问。 他的眼神像是含了一层雾，遮住他情绪里更深的东西，让别人不能轻易窥得一二。 方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宋榕檀的眼睛。 清亮透彻地……透出克制的欲/望。 方淮从未在他身上看到那么强的攻击性，而这只凶兽也确实咬碎了一个玻璃制品。 他藏在碎发下的脖颈骤然通红，和那时一样。 「随便聊聊。」方淮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道。 「和赵子初吗？」宋榕檀随口问。 方淮微微皱眉：「你最近怎么总是提他？」 「只是突然想到了。」宋榕檀收回了视线，同样平静的眼神底下，终于透露出一丝慌张。 那天晚上和比巴卜聊过之后，虽然他嘴上说着绝对不会放手，要和赵子初争到底之类的话，但细想方法的时候却又是大脑一片空白。 方淮明确地拒绝了阿圆的告白——而按理来说，阿圆应该比赵子初还乖巧才对。 所以或许乖巧并不是他的唯一标准。 一条条凌乱纠缠的线索让宋榕檀焦躁起来，而方淮寝室训练室两点一线的日常就成了他的抚慰剂。 方淮一如既往地准点上班，再加班到深夜。 宋榕檀每天早上都会提前一小时来到训练室，方淮到的时候，他肯定已经在位置上端坐着了。 晚上他再陪方淮一起加班，两人谁也不说话，却像是在打擂，比谁训练工作得更晚似的 ——当然，每天都是他赢。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方淮在寝室睡觉的那七八个小时以外，所有的时间都有宋榕檀的身影。 比巴卜偷偷说他阴魂不散。宋榕檀白他一眼，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淮哥本人都没说什么。他想。 他一整天都和方淮腻在一起，其实也还为了注意……他的感情进展。 然而他压根没有看见方淮联繫过赵子初。 今天早上他无意间瞟到一眼方淮的微信界面，赵子初后面的消息记录时间，还停留在他们聚餐那天。 也就是说之后他们再无交集。 「我觉得吧，按教练的性格，很可能会把这种儿女情长、私人感情的问题，拖到大赛之后。」比巴卜分析得头头是道。 比巴卜虽然经常不靠谱，但这次宋榕檀深以为然。 「所以这是你的上分机会啊！」比巴卜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倒是开始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从现在到世界赛结束！两个多月！教练的时间全都是你的！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宋榕檀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他没告诉比巴卜，自己前几天晚上冲动之下，把方淮……按在墙上…… 虽然只是咬碎了他的项鍊，但宋榕檀自己清楚，那个动作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之间的触碰，可以解释的了。 他清楚方淮第二天是真动了怒，在他第三天打算去道歉的时候，却发现方淮又像无事发生一样，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给他发布训练任务。 第138页 宋榕檀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那样被喜欢的人…… 咳，被方淮，按在墙边忽然凑的那么近。 哪怕是回去之后冷静下来，之后再见到他，肯定也会浑身不自在的。 那么对此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 方淮……对他没什么兴趣，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思及此处，宋榕檀忽然长长嘆了一口气。 「累了就去休息。」在一旁的方淮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在打哈欠，便随口道。 宋榕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现在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方法相处。 以往他在方怀面前所谓的「装乖」，其实很多都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确实就是这样子毫无理由的会听方淮的话。 但显然，现在看来，太过听话的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不用。」 于是，最后他只是学着方淮的语气简短回答。 - 两人就这样把这种近乎冷战的状态维持了三天。 夏季赛常规赛和国内联赛总决赛八进四之间，休整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周。离开赛还有四天的时候，经理忽然敲开训练室的门，冲着大家抱歉道。 「明天下午……大家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下？」 「有活动？」宋榕檀立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马上比赛了，接什么活动。跟老闆说推了。」 「老闆猜到你会这么说了，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经理有些发愁。 「咱们队今年一年没有参加像样的线下活动了，你看看外面有哪只队伍这样啊？」 「代言钱没少赚啊。」宋榕檀耸肩。 rtg靠山实力雄厚，选手哪怕去年还是第四的时候也不缺代言，接不接全看选手意思。 经理被他这一句怼得哑口无言，缓了半天才说：「反正呢，现在刚好趁着咱们队伍春季夏季，连着积分第一，这个多史无前例啊……就在咱们附近那个商场弄了一个线下活动。」 「怎么不去circle电竞馆？」宋榕檀问，「那边安保好。」 「噢，刚好有一个贊助商，在咱们附近那个商场开了一家新店。寻思就干脆一起了，省得到时候再让你们把时间花在路上，你们肯定又不愿意。」经理感觉事情能成，笑得见眉不见眼，「哪有跟你们似的，跟钱过不去的。」 他这倒是大实话。 rtg所有人——包括经常在直播的时候见钱眼开的比巴卜，都把线下活动这事儿拎得很清。 电子竞技实力说话，菜才是原罪。如果想要源源不断的名声和财富，最基本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训练强度和竞技状态，只有稳坐自己队伍的比赛排名，才能和俱乐部一起走上一个正循环。 宋榕檀轻嘲：「crc跟钱过得去，你看它自己还过得下去么？」 crc就是电竞俱乐部一个典型的反例。 自从世界赛夺冠后，这支老牌豪门战队简直像雪崩一样……已经不是走下坡路，几乎是在滚下坡路的程度。 两天前，crc终于确定将被转手。宋榕檀跟方淮说了之后，听说方耀明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而曾经志得意满的周元盛，现在失去了手上的最后一副底牌，大约每天都焦头烂额。 宋榕檀想趁这个机会把方淮合同的事儿一併解决了，因此这两天在训练之外，也一直在跟他哥一起盯着这件事。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他哥还叮嘱他，走投无路的人最怕一时冲动。crc的最终倒台，在周元盛眼里和方淮的拒绝归队脱不开干系。 更大的资本他撼动不了，但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背景后台的教练就不一定了。 「你问问贊助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去circle吧。」宋榕檀道，「普通商场我总觉得不安心。」 「嗨呀，我的大少爷……人家新店开业呢，还能把店开到你家电竞馆去？」经理笑着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东西，左右看了看，一脸尴尬地讪讪闭上嘴。 ［你家的电竞馆］ 「好傢伙宋榕檀……阔少啊。」比巴卜一个战术后仰，差点把自己带倒在地上。 虽然说circle电竞馆建成和宋榕檀加入职业联赛确实是同一年的事，但谁也不会想到这完全不是巧合吧？ 「怎么叫circle啊？为什么不叫ring。」小光头好奇。 「都是一个意思。」宋榕檀随口道。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方淮，却失望地发现，对方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circle]是他原本打算打职业的id——高中时候的想法，为了以后在职业赛场上，和[square]摆在一起显得般配。 但方淮走了，他一个人唱什么独角戏也没有意思，索性改成了[ring]。 「那宋大少爷，我就回復那边说去了？」经理道，手上比了个手势，「贊助商阔气，给这个数。」 宋榕檀微微挑眉，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社畜多年的经理倒是会做人，没有在他答应之前把数字爆出来，不然到时候如果他不肯答应，就成断了大家这么一条黄金财路，平白给队友之间添膈应。 「方教练也去吧。」经理笑得红光满面。 方淮有些微讶：「我就不用了。」他以为经理是为了给他额外奖金，拒绝道。 经理不好意思地开口：「贊助商那边说是已经在活动宣传上标了你的名字，就等你点头答应了。而且方教练你可能不知道，你很多粉丝都等了好多年了。」 第139页 方淮愣了一下。 「粉丝」这个词彙对他来说仿佛是上辈子的词彙，在国外时他一直低调，会被国外电竞媒体冠上「魔鬼教练」的称号，也有他向来神秘的原因在。 比巴卜附和：「这个是真的，教练，你不直播，你粉丝天天就蹲在我们几个的直播间扒拉着看你。特可怜。」 方淮失笑。 宋榕檀目光偷偷落在他脸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对粉丝都这么笑，对我怎么就一直冷脸。 我不是粉丝吗？ 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只能扁了扁嘴。 -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rtg众人就散步去了商场，比巴卜拉着小光头兴致勃勃地做造型臭美，宋榕檀谢绝了化妆师的好意，方淮那边更是一句话都不用说，化妆师就已经被他常年冷淡的眼神挡了回来。 rtg一年到头可能也就只有这么一两次线下活动，粉丝们的热情几乎比比赛时更甚。 贊助商安排的活动，是抽选三名幸运观众上台，和rtg首发队员对局——路人挑战队由方淮全程指挥。 主持人宣布完规则后，等了足足一分钟，场下才唿声渐小。 「那么请我们的dec.选手跟着方教练，到挑战队席位就坐——」 「等一下。」宋榕檀忽然开口，「我去那边吧。」 主持人笑道：「哈哈哈，我们ring神是不想欺负咱们路人吗？」 宋榕檀目光掠过台下，最后定在人群尽头宣传图中，[教练-方淮]的字样上。 「不是。」他说，「我只是单纯的想和教练一边。」 方淮瞳孔微微收缩。 台下爆发出一片起闹声，宋榕檀像是忽然回到了冷战前的状态，说起方淮就停不下来。 「前两天做错事惹教练生气了，这几天都没理我。」 「十二？」宋榕檀忽然点名，小光头一个激灵站直。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把这个机会让给你ring哥？」 锃亮的光头在灯光下连连点头，反射出的光泽几乎闪瞎台下观众的眼。 比巴卜默默撇嘴。 那哪是什么小光头的反射啊……那他妈是秀恩爱的刺眼光芒啊！ 分组就这么定下，rtg剩余四人往比赛席走去，宋榕檀逆着人流走到方淮身边。 「不容易。」方淮声音带着淡淡的寒意，「这是珍珠蚌被撬开嘴了？」 宋榕檀早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把事情轻轻揭过，摸了摸鼻子。 方淮想起昨天在搜索软体上，后来又搜出来的一些别的方法。 比如[孩子不能惯着]。 他觉得宋榕檀最近是有些飘了……大约是和自己日渐软化的态度有关。 在夺冠之前，方淮认为他们还是保持之前的关系就好。 被抽中的三个幸运路人，两个都是宋榕檀的粉丝，激动得满脸通红。 整场比赛下来，却「不幸」地听到了自己偶像滤镜破碎的声音。 几乎是方淮叫一声「ring」，宋榕檀无论在做什么，首先都要答应一声「我在」。 哪怕是最后三人在两位大佬的carry下，做到了「我赢了职业选手」这种能吹一年的事，他们下台的时候还是神情恍惚。 活动圆满结束，rtg众人下台离开，保安拉了一道防护线，粉丝们也都克制地站在线后面，只是难忍激动地伸手和他们打招唿。 「rtg！第一！」 「rtg沖啊！！联赛冠军！世界赛冠军！！」 比巴卜人来疯属性突然发作，也跟着高喊，气氛更加热火朝天。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窦生。 宋榕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个人神情和周遭格格不入，他奋力向前挤着，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皱眉仔细看过去，待他看清的时候，浑身血液瞬间冷透。 「小心！」 他下意识倾身，几乎是扑过去的姿势伸手揽住方淮的肩，用力把他狠狠带进怀里，然后顺着力道转身，用后背把方淮和人群彻底隔开。 那人手里夹着什么反光的东西，已然高高抬起挥下。 刀尖刺破皮肉的声音被人群的嘈杂遮掩，方淮却觉得自己清晰地听到了。 血顺着宋榕檀的手臂，几乎是淌下的。 人群中爆发出第一声尖叫——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方淮只觉得大脑一空，下意识伸手按在宋榕檀伤口止血，却又按不住似的，更多刺眼的鲜红从他指缝溢出。 他知道自己指尖冰凉，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宋榕檀温热的血液。 方淮张了张嘴，失声了两秒，才挤出沙哑的骂声。 「你是职业选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给我挡什么？我能替你上场吗我能替你夺冠吗！」 「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后果！能不能对你和队友负点责任！」 宋榕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心脏像是被方淮接连出口的句句冷言戳了个对穿。 [我他妈喜欢你啊！] 心里有个小人站在空洞进风的心口，像是拼尽全力一般嘶喊出声。 却没有真的被宋榕檀说出来。 他垂眸，狠狠从方淮手中抽出胳膊。 「宋榕檀！」 下一秒，方淮厉声喝道。 在大脑分析这句话之前，宋榕檀便下意识又把胳膊递了回去。 第140页 - 一阵兵荒马乱，宋榕檀在医院被医生把右胳膊包成了球。 万幸，只是皮外伤。 「小事……明天就能训练了。」宋榕檀道。 医生一听：「不行的啊小伙子，你这个最好要养一周。我知道你们这个行业，你至少得三天别碰电脑，之后可以慢慢恢復训练。」 宋榕檀笑容一僵。 「医生，给他办个住院吧。」方淮拍板。rtg众人迭声附和，叫宋榕檀没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大钟，帮他办一下手续……」方淮道。 宋榕檀问：「那你呢？」 方淮瞥了他一眼：「我回去给你收拾住院的东西。」 宋榕檀讪讪闭嘴，目送方淮转身离开。 等方淮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他有些胃痛，想起宋榕檀桌上常备着各种速食饮品，便转身先去了训练室。 宋榕檀的机位上还亮着睡眠灯，似乎在等着主人晚上回来继续以100%的完成度努力训练。 方淮沖了一杯米煳，垂眸看到宋榕檀的训练笔记，大约是被风吹得翻开，露出扉页的字迹。 隔着迷煳的热气，方淮却忽然怔住。 扉页上的字迹大气漂亮……和宋榕檀平时几乎飞到外太空的潦草字迹完全不同。 然而一个[ring]字却和他签名的字体一样。 这确实是宋榕檀本人的字迹。 方淮缓缓伸手拿起本子，蒸汽的薄雾被拨开，姓名下的字迹清晰可见。 上面写着一行英文，和对应的中文翻译。 字迹熟悉得让方淮心惊。 他忽然近乎慌乱地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他拍下来的，一颗星星里面的话。 [an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o 无论去何处都让你我形影不离 thats all i ask of you 那就是我对你的期盼] 手机屏幕里图片上的字迹……与宋榕檀笔记本扉页上的，完全一致。 方淮大脑有些发懵，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宋榕檀]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起来。 「淮哥？」 对面的声音隔着听筒，渐渐与他曾经在语音通话里听到的声线重叠。 「你叫我什么？」方淮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不知误会成了什么，声音更乖巧了几分。 「淮哥！」 紧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谢谢，怒气值max了 第57章 就像是有一把钥匙打开了将混乱思绪缠绕在一起的锁, 原本凌乱堆结在一起的线索，被牵着线头抽开。变成一条条接连顺承的线，展露在方淮面前。 他怎么能没有察觉？ 拿着答案向前回看的时候, 方淮才发现。宋榕檀不止一次露出过马脚。 宋榕檀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藏掖心事的人……更何况是在方淮面前。 他早该察觉到的。 在他拒绝阿圆告白后，宋榕檀突然变化态度的时候。 在宋榕檀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 想要请他一起看歌剧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他发现宋榕檀刻在眼镜腿里的那两行字的时候。 ……他早该发现的。 [touch me trust me]，《歌剧魅影》里的唱段。 …… 阿圆在星星上提到自己有一部很喜欢的音乐剧，某天英语课的时候，老师放了片段, 却断在了这句之前。 然后他说, 自己下意识站起来接了这句话。 当时英语老师觉得他是在故意上课捣乱，让他站到讲台上唱一段。阿圆在星星里说他唱得天上有地下无，把全班都震慑住了。 宋榕檀也说他喜欢音乐剧, 方淮当时确实有一瞬想到了阿圆, 但紧接着宋榕檀就不好意思地说，他唱歌五音不全。 方淮那天生病，烧得昏昏沉沉, 也就没有多想。 阿圆星星里那句话, 方淮后来查到出自《歌剧魅影》，却也没有机会看过。直到两年后的某天, 他漫步在英国街头, 路过伦敦西区的剧院，看到了宣传图上《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的字样。 他在画报前伫立了许久, 才决定去售票口问一下座位，却被告知票已经售罄了。 方淮当时微愣了一下, 心里瀰漫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像是失望, 又像是有些空落。 明明不是他一定要看的东西，却恰好在他刚想伸手的时候熘出指缝。 他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嘆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一个亚洲面孔的青年却叫住了他。 「请问需要票吗？」对方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 方淮刚要开口拒绝，对方忽然看了他两秒，用中文说道：「你是中国人吗？」 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是的。」 对方见他虽然回復了但还是语气冷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票递到他眼前：「我不是黄牛，就是家里人来看剧买了票，结果我弟那个臭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就空下一张票，你也是中国人的话直接送你吧，算是缘分。」 方淮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但还是把钱付给了他。他进去跟着青年落座后，看到了两个和青年长相相似的中年夫妇，大约是青年的父母。 第141页 两人礼貌温和地向他点头，然后便小声的讨论起自己的事。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情谊几乎要溢出来，方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青年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笑：「抱歉，家父家母他们……感情比较深厚……」 方淮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他们很幸福，你也是。」 青年轻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手机上的一个电话打断。 「臭小子死哪去了？」 「又去找你的白月光！你找得到吗？你人家见你吗？人家都不认识你！」 「没找到？没找到，活该。」 「回来干什么？没有你的票了，我卖给别人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玩泥巴去吧……」 方淮猜测到和他通话的大约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弟弟，青年话里虽然一直骂着弟弟，但语气中的亲昵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大约只有亲人之间，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嬉笑怒骂吧。 青年刚挂了电话，剧场里的灯便渐暗了下来。 ——剧目开演。 那是他人生中看的第一场音乐剧，也是最后一场——单纯是因为忙。 剧目的台词他已经记不太清，只是因为曾经在阿圆的星星上看到过几句，所以才残留在一些在脑海里。 例如他今天在宋榕檀笔记本上看到的那句。 [everywhere you go let me go to ，that\s all i ask of you.］ 而宋榕檀刻在镜框上的［trust me， touch me］也是其中的一句。 方淮轻轻嘆了一口气。 「淮……」 电话那头宋榕檀有些期期艾艾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一时间方淮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对面到底是ring还是阿圆。 「打电话有事吗？」他开口还是往常平淡的语气，没有回答宋榕檀那句还生不生气。 他现在没有办法平復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 宋榕檀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便猜到肯定又是自己多想了，原本加快了速度的心脏也渐渐冷寂了下来。 他本来想开口稍微哭诉一下自己伤口疼，现在也歇了这个心思。 如果对方本来就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心疼他，那他做再多的表演也不过是道德绑架罢了。 虽然在商场的时候方淮把他噼头盖脸的骂成那样，但如果问现在谁心里最难受，肯定还是方淮。 毕竟宋榕檀是因为他而受伤的，并且很可能因此错过接下来的一两场比赛。 宋榕檀知道方淮会关心他，但这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责任或者其他的什么……给出的弥补罢了。 方淮等了半晌，电话对面的人迟迟没有下文，方淮便开口：「你的训练笔记要拿吗？」 宋榕檀像是被骤然惊醒，迭声道：「不拿不拿，不用拿这个……」 他语气慌张，方淮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你当然不会拿，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希望我看到这句话。 他觉得宋榕檀这个人……实在是精明里透着傻气。 既然不愿意让他知道，干脆把扉页撕掉不就行了？却还是要让它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这里。 现在它不小心炸了，方淮倒想看看宋榕檀打算如何收场。 他和宋榕檀说话的时候，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佯装什么都没看见过的样子。 「还有事吗？」他微微的有些失去了耐心。 宋榕檀自己都忘记这通电话到底是要打来干什么了。 「……那你回来注意安全。」 方淮干脆地挂了他的电话。 方淮把手机丢在笔记本上，看着两个相似的字体又被摆在了一起，让他心头蹿起一股无名的火。 他只觉得，自己决定跟阿圆坦白的时候内心那些反覆的挣扎，都成了笑话一般。 那天在夜宵时他说阿圆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人，这话没有半分的作假。 如果不是宋榕檀的出现，他或许可能真的会在未来的某天，答应阿圆的告白也说不定。 在方淮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心头像是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黑夜，而阿圆和他的星星就成为了那块夜幕中不停闪烁的光。 或许微小，但确实时刻都陪伴着他。 即便是现在已经走出了极夜，方淮也依然不想放手那片星空。 可他又遇见了他的太阳。 在发现自己喜欢宋榕檀之后，方淮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给阿圆一个交代。 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更何况是在阿圆已经隐隐表现出，他对自己还有恋人的喜欢之后。 真正下定决心，还是在他和宋榕檀去circle电竞馆半夜买盲盒的时候。 金髮的青年奔跑在夜风里，牵着他的手腕，自己仿佛也变成了风，推动着方淮和他一起在夜色中一往无前地奔行。 他回头看他时眼底的光实在太亮，亮到一个曾经被囚禁在极夜里的人，会想要永远地沐浴在这片阳光下。 所以他必须为此放弃他的星空。 方淮知道自己是一个下定决心，就不会再做改变的人。犹豫和迟疑只会让这段痛苦变得更加磨人，所以他当晚就快刀斩乱麻地向阿圆坦白。 可就在他因为失去星空而恍惚的时候，现在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可以拥有完整的昼夜。 方淮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无法抑制的欣喜。 第142页 转而到来的就是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了。 他替宋榕檀合上桌上的训练笔记，再用一支笔把封面压住，喝了那杯已经放成常温的米煳，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启程去医院。 宋榕檀已经被安置在了一间单人病房里，床边叽叽喳喳地围了一帮人。 方淮刚进门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 ……这里像是临终老人和他的孝子贤孙们的告别现场。 病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来的时候，宋榕檀就伸手想要拨开挡在他面前的比巴卜。 他探头探脑地从人群缝隙里看到了方淮的脸，他没有给他半个眼神，眸中情绪依然和往常一样平静，毫无波澜。 「不早了，都回去吧。」方淮道。 宋榕檀心里一阵委屈。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人和他聊聊天。 「我们在商量要不要晚上找个人留下来陪床。」大钟道，「不然我觉得……」 大钟看了看宋榕檀，欲言又止。 他没说出来，但大家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刺头怎么可能就这样乖乖的躺在这里呢？ 「我来吧，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正常训练。」方淮道。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尤其是比巴卜，他看宋榕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傢伙，牛啊，这就是苦肉计吗？！] 比巴卜忽然想起他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总结。 大概是他浏览各种cp超话过多，软体有时会给他推荐一些……并不是他应该看到的东西。 比如什么——追妻火葬场文的常用套路。 [在一段关系马上就要无法挽回的时候，一方把自己搞得很惨，进了医院。另一方余情未了，就立刻心软心疼，回心转意……] 比巴卜看了看躺在床上、因为下午的失血而有些嘴唇发白的宋榕檀，突兀地战术后仰。 看不出来啊，你理论经验竟然这么丰富。还能举一反三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淮哥嘴上说着他很生气，但还是会留下了陪我，他好爱我。 淮哥：想多了，独处的时候比较方便我打人而已。 （bushi） （没有这种剧情！！） 第58章 等到rtg众人都纷纷起身回基地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病房里只剩下宋榕檀和方淮两个，经常在训练室比谁睡得更晚的熬夜选手，此刻并没有什么困意。 方淮在窗边收拾他那张陪护的床, 宋榕檀就一直坐在自己的床上偷偷看他。 好几次他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怕方淮又摆出那副不想跟你多聊的态度。 最后索性一拉被子，把头裹进了被子里。 方淮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床上的一个大被子虫。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旋即又板起脸来, 再开口声音平静：「今天谢谢你。」 隔了许久, 被窝里才闷闷的传出一声：「……哦。」 宋榕檀几乎在被窝里憋红了脸。 他又想起下午的时候，他本来很硬气地想从方淮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却因为被方淮突然喊了一声大名，下意识又递了回去。 速度真的非常的快。 ……快到尴尬当时都追不上他。 然而现在, 那股尴尬虽迟但到了。 他听见方淮的声音, 语气依然很淡：「下午骂你的事是我冲动了，抱歉。」 宋榕檀勐地从被子里坐起来。 他头髮凌乱地贴在脸上，显得整个人颓丧却充满攻击性。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的声音低沉。 方淮愣了一下,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宋榕檀沉声道：「最后一次让你这么骂我, 我不反驳。」 他话音落下后，方淮沉默了半分钟都没有回覆, 两人就在冷光中对视, 最后还是宋榕檀先败下阵来，自暴自弃般重新躺回去, 闭上了眼睛。 然后把躲在被窝里的手攥得很紧。 宋榕檀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偶像剧里那种, 只为了完成剧情的工具人男二。 一直陪伴在主角身边, 可现在一切为主角做的事, 都不过是为男主做嫁衣罢了。 ……反正主角也不会真的喜欢他。 越是这样想，宋榕檀就越是悲从中来。 对主角百依百顺的人，向来都没有办法走到最后。 男人不坏男人不爱！哪个偶像剧的男主角真的是那种乖巧温柔体贴的类型？ 没有！！ 男主都是刺头！校霸！ 宋榕檀握了握拳，决心改变。 就从不听方淮的话开始。 他在被窝的黑暗中睁开眼睛，心里暗暗地想。 ——以后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钮祜禄宋榕檀了。 而在他的被窝结界之外，方淮挑眉看了看重新变成被子虫的傢伙，有些无奈。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好笑。 尤其是在把宋榕檀和阿圆这两个身份结合在一起之后…… 他抿唇止住差点发出声的笑意，开口不咸不淡地问：「睡觉吗？」 宋榕檀声音硬气，几乎答得毫不犹豫：「不一起。」 方淮关灯的手一顿。 ……你在说什么鬼话？ 宋榕檀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瓢说了什么出去，心里窒息，却还是反应极快地探出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一声。 第143页 「不一起……看看下场比赛对手的录像吗？」 他做出一副成熟队长应该有的样子——即使在病中也依然心系队伍比赛。 方淮看了他两秒，注意到他脸颊边上那一抹红，不知是在被子里憋出来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有点可爱。 方淮走过去站到宋榕檀床边。 宋榕檀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床。 单人病房的条件十分好，病床都是一米五的宽度，陪护床也有一米二，舒适性极佳。 而一米五这个宽度，躺下两个成年人也是可以的。 ……等等他在想什么。 宋榕檀闭了闭眼睛，甩掉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想法，抬头警觉道：「你干嘛？」 方淮眯了眯眼看着他，语气平静，眼神里却人宋榕檀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要我站着？」他轻声问。 宋榕檀哑然了一瞬，半晌才磕绊道：「那……那你去外面借个凳子。」 方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 病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像是在宋榕檀心口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他在被子里的手指几乎快要搅断了，甚至牵到了伤口，带起尖锐的痛感。 没过几秒，宋榕檀开始频繁地看起手机时间。 短短两三分钟而已，他却已经看了下十次。 方淮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晚了，外面还有没有人啊？他会不会在这一层借不到，还要跑到别的楼层去。会不会被很兇的护士骂一顿…… 宋榕檀脑子里越想越离谱，看了看自己宽达一米五的床，默默地往一边移动了些许。 宽阔的病床被他腾出一半空位，病人本人瑟缩在床的角落，看着空荡荡的身边，有些后悔。 其实……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占便宜…… 病房的门被推开，宋榕檀第一时间抬头看过去。 方淮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宋榕檀承认自己第一反应是喜出望外的。 他向方淮投去瞭然的目光，又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算了，你上来吧。」他掀开被子拍了拍床。 方淮缓缓垂下眼睫，看了他的床铺一下，挑眉：「洁癖？」 宋榕檀隐忍咬牙：「没事了。」 方淮轻轻抬了一下嘴角：「那这位医生倒是全科圣手。」 我觉得你在笑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宋榕檀看着方淮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神幽怨。 忽然身边的床铺微微下陷，他整个人僵住了身体。 方淮坐了上来。 「你，你睡觉不脱裤子吗？」宋榕檀嗓音干涩地问。 方淮动作一顿。 他微微扭头，视线落在了宋榕檀被被子遮盖住的下半身。 宋榕檀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我没脱！」他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被角。 刚刚病房里都是人，他怎么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换裤子？？ 方淮收回视线，语气依然淡淡：「手不方便是吧。要换吗？」 ［要换吗］ ［我帮你］ ［脱裤子］ …… 宋榕檀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从头红到了指尖。 他像是整个人都被烧开了一样。 方淮……你在干什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在问你话。」没有等到回復的方淮微微皱眉，眼看就要转身。 宋榕檀勐地伸手抵住了他的后肩，没让他转过身来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殊不知自己搭在方淮肩头的指尖上，涨红的色泽已经暴露了一切。 方淮背对着他，淡淡垂眸，看着肩上那根红透的手指，唇角浮现出笑意，任他搭了两秒，伸手轻轻在宋榕檀的指腹上弹了一下。 「不要浪费时间，你是病人，不想看视频我不强迫你加班。」 宋榕檀反覆确认自己浑身红意已经消退后，才收回手臂，一字一句地接话：「我自愿的。」 「我是rtg的队长，这是我该做的。」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自愿。 方淮坐上床，和宋榕檀靠在同一个宽大的靠垫上，他的手拽住被角想往上拉，却偏头看了一眼宋榕檀，像是在徵求意见。 宋榕檀话都没说，十分自觉地伸手帮他拉好，盖上了腿。 等到手都收回来的时候，他才在心里咆哮着无能狂怒。 宋榕檀！！ 说好的。 不听话呢？！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 方淮敏锐地发现他在走神，冷声道：「不想看，没人逼你。」 宋榕檀立刻坐直，心里近乎呆滞。 明明在床上……他是怎么保持教练状态的！ 宋榕檀一动不动，双手搭在腿上，像个听话的幼儿园小朋友。 「我自愿的。」 方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为了表明诚意，宋榕檀立刻就视频里的可参考战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方淮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拉了过去。 …… 一开始是这样，可后来宋榕檀越看越精神，反倒是不时抬手在本子上记录一下的方淮，渐渐没了动作。 宋榕檀抛出一个问题，许久没有得到答覆，刚想偏头去问，忽然觉得肩头一沉。 第144页 方淮睡着了。 他拿在手里的ipad没了手指的支撑，眼见着就要掉下来，砸到方淮漂亮纤细的手腕上。 宋榕檀立刻伸手去接，还努力维持着自己上半身不动。 一套高难度动作做得十分到位，ipad稳稳地被他托在了手心，方淮的头也依然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宋榕檀下意识让唿吸都轻了几分，生怕吵醒身旁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扭头去看。 宋榕檀知道自己比方淮要高一些，但他却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到方淮的脸。 这是一个过分亲昵的角度和距离，像是情人间相拥而眠，带着全然的、毫不保留的信任。 方淮的睫毛在这个角度下，显得格外纤长细密，阅读灯的光穿不透，只能在眼底投下一片带着毛绒感的阴影。 他的发质不像宋榕檀的那样细软，有一小撮落在宋榕檀脖子的肌肤上，带着些扎痒的感觉，惹起一片酥麻，战慄着蔓延到每一寸有触感的地方。 他似乎是说得有些渴，嘴唇发干，轻轻抿着。 宋榕檀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方淮唇边，离柔软的唇瓣仅仅剩下不到半厘米的距离。 宋榕檀知道自己的手在发烫，且烫得厉害。因为他感觉到方淮的鼻息，是和他本人一样的微凉。 他收回了手，轻轻捻了捻空无一物的指尖。 无声地做了一个深唿吸，他默默地调小了ipad声音，花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慢慢过渡，最后才暂停了视频。 像是轻柔的催眠曲被温柔地缓缓拉远，让人沉入梦乡。 宋榕檀把ipad放到床头，小心翼翼地偏头，方淮发间嚢纷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而他只敢趁着他沉眠的时候，隔着凌乱的刘海，在他额间轻轻地碰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宋榕檀也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偷吃了糖果般的满足感。 阅读灯感应不到灯下人的动作，自动让房间沉入属于夜晚与美梦的暮色，宋榕檀耳边是方淮的唿吸声，很轻，但又格外真实。 两分钟后，方淮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 作者有话要说： 剩余加更：1 第59章 他一直没有睡着。 从宋榕檀手动淡出视频、到他伸手放在自己唇边……再到他偷偷亲了自己的额头。 方淮安静地保持着那个醒来的姿势坐着, 直到宋榕檀的气息变得绵长，大概是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才动了动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 宋榕檀睡沉了, 今天意外受伤，加上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 又熬到这个点，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方淮微微离开了一点，探身撩开他的刘海，把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试温。 刚才宋榕檀的唇瓣热得发烫, 方淮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伤口感染。 掌心之下的触感是令人安心的正常温度。 方淮这才放下心来。 - 第二天宋榕檀醒来的时候, 病房里已经没有了方淮的身影，卫生间里却传来淋浴的声音。 宋榕檀反应了两秒，整个人骤然清醒——连带着身体某处沉睡的部件一起。 [方淮在洗澡] 这个认知比闹铃还要有效地唤醒了他还有些昏沉睡意的大脑。 他掀开被子下床, 看到自己穿着完整的裤子时, 又想起昨晚方淮语气平静地问他要不要脱裤子的事。 宋榕檀：…… 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小护士探头进来，看到宋榕檀的时候愣了一下, 友好地点头示意。 然后她把手搭上关着的卫生间的门, 按下把手就要推开。 宋榕檀下意识喊：「等一下！！」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 宋榕檀两步过去站到卫生间门口，像是护卫城堡的将军。 「不能进……里面有人在洗澡。」 小护士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卫生间里的人听见了门外的嘈杂, 淋浴的声音停住。 紧接着,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宋榕檀一个踉跄。 「谁洗澡？」经理满脸茫然, 手上拿着一个苹果，上面还挂着水珠。 小护士想了想道：「可能……是苹果吧。」 宋榕檀脸都黑了。 「怎么是你？」他语气里的嫌弃怎么也遮不住——甚至都没想遮掩。 经理差点一个苹果砸到他这张气人的嘴上。 「不是我还是谁？」他没好气道。 宋榕檀转身重新上床, 被子一掀又钻了进去：「淮……教练呢？」 「回去盯训练了啊。」经理道, 「都9点了。」 宋榕檀烦躁地揉了揉凌乱的头髮, 忽然发现自己的头髮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下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皮筋断了，拎起枕头抖了半天也没见东西。 「找什么呢？」经理问。 「皮筋好像断了。」宋榕檀道。 经理指了指床头：「这个？」 宋榕檀看过去，自己黑色橡胶皮筋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旁边还躺了一个他没见过的、上面带着小太阳图案的新皮筋。 「……这谁的。」他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 经理「哦」了一声，恍然道：「我来的时候就在这了，估计是方教练晚上睡觉给你拆的辫子吧。」 小护士在一旁捂着嘴轻笑了两下：「你们说的方教练，是不是那个戴着眼镜的帅哥？」 第145页 宋榕檀点头。 小护士一边准备换药的东西，一边道：「那就是他给你弄的啦。今天早上他走之前还问我，皮筋这个东西是不是一次性的，需不需要更换。」 「我说不用。」小护士示意宋榕檀伸出胳膊，继续道，「然后他说，你有洁癖。我就说洁癖应该也洁癖不到自己身上吧。」 白色的绷带渗了些血出来，揭开的时候还连着皮肉，宋榕檀却毫无反应：「然后呢？」 他甚至催着小护士讲下文。 小护士有些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手上也就没再过分小心翼翼：「然后他就问我哪里有卖皮筋的……那个小太阳的应该就是他给你买的吧，还挺好看的。」 就是不太适合男生。 经理有些好奇，刚想伸手去拿，却被宋榕檀忽然伸手拍开。 他还没发问，宋榕檀倒是先先发制人了。 「干嘛动我东西？」他道，然后宝贝地拎起了那个小太阳。 怎么看怎么好看。 我淮哥的品味怎么能这么好…… 小护士换完药后，刚要帮他把伤口包好，宋榕檀却忽然拦了一下。 「稍等，我扎个头髮。」宋榕檀道，「等下包起来就弯不起来了……」 小护士急了：「你手上那是伤！你们教练走之前让我好好看着你的。」 宋榕檀瞬间不动了。 「……这么有用啊。」小护士显然也被这么快见效的方法震得懵了一瞬，小声感嘆。 「他很厉害的。」宋榕檀道，一边说，一边单手把皮筋套到了手腕上，和方淮带手錶的是同一只手。 小护士也十分捧场：「他好年轻啊……看起来和你们差不多大，就当教练了？」 宋榕檀微怔。 他抿了抿唇，再开口眼神坚定。 「他会回来的。」宋榕檀道，「只要他点头……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拦他。」 - 队长在医院住了三天，这几天，rtg队内气氛一直有些沉闷。 宋榕檀已经确认要缺席至少两场比赛了，也就是说，国内联赛总决赛的八进四和四进二，都要由比巴卜和小光头这对突击手组合挑起大梁。 国内与rtg实力相当的对手都在闭关训练，国外，方耀明的战队也出了些队内矛盾。 就在rtg四处约不到实力相当的训练赛的时候，gg主动发来了训练赛邀请。 深思后，方淮选择了接受。 一个主力选手对队伍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更别说这位选手还是国内第一的突击之王。 失去宋榕檀，rtg就失去了许多战术选择。 在之后的联赛里，rtg前路迷茫，危险重重。 而rtg的选手们一年以来已经习惯了胜利……他们就没输过两场。 方淮早预料到今天和gg的训练赛，必然会是以失败结尾。 果然，在bo3里，rtg只险险赢下一局，另一局被gg拿到了压倒性的胜利。 大比分来到1：1。 短暂的休息时间，游戏大厅里，gg队长权尚泰开口，语气带着遮不住的嘲讽。 「今天上场的是你们的替补突击？怪不得是替补……啊，但你们的副突击也和他差不多。」 他叽里哌啦的一通外语让rtg众人都有些懵逼。 方淮微微眯起眼，没有回答。 权尚泰忽然叫了一声方淮的名字。 「fang，你的骑士呢？」他似笑非笑地道。 方淮极轻地嗤了一声，开口。 「骑士不需要上战场——我自己就是利剑。」 权尚泰那边安静了几秒，忽然发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fang，今天不是愚人节。」他怪声怪调地、带着浓烈的捉弄意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能站上赛场。」 「gg夺冠的时候，你在台下嫉妒死了吧……fang，好可怜啊。」 方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权尚泰，希望明年世界赛，你还能这么无知又嚣张。」 方淮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宋榕檀。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抬起还缠着薄纱布的那只手—— 指了指小光头的座位。 「还剩一场是吧。」他随口问。 小光头抹了抹眼睛，点头。 宋榕檀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带着他骨子里的矜傲和轻狂。 「主力选手辛苦了，休息换我这个替补来吧。」 小光头连滚带爬地让出座位——权尚泰似乎知道他是rtg心理最脆弱的那个，一局下来他快被gg打哭了。 宋榕檀坐在机位上，舒适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也有点累了。」大钟忽然道，他起身的时候轻轻撞了一下宋榕檀的椅子。 方淮看向大钟的手——确实因为高强度的比赛而微微颤抖。 可rtg没有替补狙击手。 「啊……替补狙击来了。」宋榕檀忽然开口。 方淮抬头，却正对上他看自己的视线。 宋榕檀狡黠地沖他眨了一下眼睛。 「我们的秘密武器，替补狙击手……」 「circle。」 紧接着，宋榕檀笑着开口，无声地给他比了一串口型。 [骑士需要我的——] [利剑]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我的，听到没有？我的！ 第146页 有点短就不算三更了……良心商家不定方澄（自己先哭了 ==== 我坦白了，我就是想加更而已，没有营养液我也会加更的就是说…… 但是你们忍心让我做生产队的驴，还不给餵营养液吗qaq 虽然我知道大家到月中估计确实没什么存货了，但是答应我，有的话一定要给我续命好吗。 深情.jpg 第60章 方淮被推着坐到机位上的时候, 还有些懵。 ［你干什么？］他用口型问宋榕檀。 宋榕檀却只是转身跟大钟说：「到时间了吧，快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早去早回。」 大钟比了个ok的手势。 方淮这才想起来，原先大钟一直是定在晚上做理疗, 但今天医生有事，就把理疗时间暂时调到了下午。 他点了点头，让大钟赶紧去。 「circle，最近状态怎么样？」宋榕檀忽然开口。 「有好好训练吗？」 方淮眯了眯眼。 宋榕檀轻轻挑眉：「circle？队长问你话呢。」 方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打字, 然后把手机屏幕翻转给他身旁站着的小光头。 在准备大厅里，两队的语音是共通的。既然宋榕檀给他换了一个新的id，那方淮也不介意暂时配合他的表演。 小光头看到方淮手机上的字——让他装成circle回答宋榕檀的问题。 小光头连忙道：「训练了, 队长！」 「那就好。」宋榕檀轻笑, 道，「加油啊，秘密武器。」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轻, 听在方淮耳朵里, 有种悄悄话的感觉。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 休息时间结束，双方队伍重新进入地图随机, 全频道语音自动切换至队内语音。 方淮现在才开口：「十二, 去把你队长换下来。」 小光头下意识立正站好，一时间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太敢违背教练的命令, 但是队长的队霸之气也让他十分忌惮。 宋榕檀轻轻地「啧」了一声：「让孩子休息一下吧。」 像是溺爱小孩的家长。 方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谁该休息自，己心里没数吗？」 宋榕檀顿了一下, 把头扭到一边若无其事地轻笑：「反正不是我, 我休息三天了。」 许久没得到方淮的回覆, 他偏头回去往方淮的方向看了看，见他面色越来越冷，心里顿时意识到不能玩的太过火，便好声好气道：「我有分寸……出院的时候我问过医生了，从今天开始可以每天训练六个小时。」 方淮的眼神半信半疑——刺头的话似乎并不能使人信服。 宋榕檀尴尬地笑了一下，举手投降：「好吧，医生说的是三小时……」 方淮推了一下眼镜。 「这次真没骗你。」宋榕檀扁了扁嘴：「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经理。」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方淮的脸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项鍊呢？」 「……打你的比赛。」方淮收回自己的视线，声音平静道。 这下倒成了宋榕檀不依不挠了。 他正要说什么，游戏的地图随机系统便给出了结果。 地图随机到[兰基岛码头] 宋榕檀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天助他也。 [兰基岛码头]是一张十分适合狙击手发挥的地图。它地形开阔，正中有一座灯塔。几乎可以说，谁占据了这座灯塔，谁就拿到了比赛的七成胜利。 然而这座灯塔的问题就是——它的内部构造完全是难守易攻。 在这片地图上，短时间的压制是看狙击手的实力，但如果说要一直把胜利的旗帜攥在自己手上的话，还要看和狙击手同行的那位突击的实力。 能不能守好这座象徵胜利的灯塔？能不能给自己的狙击手创造出最有利的狙击环境？ 就像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一样。 也因此，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一直待在灯塔上大概率就会获得胜利，但几乎没有哪个队伍会一直这样做。 ——太难守住了。 宋榕檀坐在电脑前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掌搭在三天未见的滑鼠上，轻松地甩动两下找回手感。 「circle选手。」他忽然开口叫道。 方淮没有理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个冷漠的问号。 宋榕檀笑了一下，邀请：「去灯塔吗？」 「把灯塔直接写上rtg的名字，怎么样？」 方淮握着滑鼠的手微微收紧。 他当然知道，在一整局里都占据灯塔的使用权是一件多么不可企及的事情。 方淮自己还在役的时候，也曾经和方耀明尝试过，希望能找办法在灯塔上扎根，但最终总是以失败告终，最长的一次也只在对手的密集进攻下，坚持了3分钟。 方耀明当时跟他说，如果自己再年轻两三岁，说不定还能做到更长时间。但当时他的手部情况已经不是很好，操作水平和当打之年的自己差距不小。 「太难了。」方耀明当时摇了摇头，「两个人的默契、实力、信任，少一个都不行……」 方耀明退役之后，crc换上的突击手实力一般。方淮尝试过和他研究守塔的办法，但对方甚至跟不上方淮的思维速度。 做教练的这两年，方淮也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狙击手突击手搭档来做到这件事。 第147页 但如果是宋榕檀的话…… 方淮忽然从眼底燃起一丝希望的火星。 「去不去？」宋榕檀开口又问了一遍。 「去。」他轻声开口，却依然十分坚定。 宋榕檀扬起嘴角：「好。」 对内语音安静了两秒。 「我靠，等等？队长教练你们要去守塔？两个人？！」比巴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在吹牛的意思。 这两个人，是真的要去…… 「要不要我去支援？」比巴卜问，「对面是gg……」 「gg怎么了？gg就不是人了？」宋榕檀耸了耸肩，不在意道。 「你指挥。」方淮开口打断他马上要出口的嘲讽。 「——好嘞。」宋榕檀轻快地应下。 「比巴卜阿麦，你们两个先不要买装备。注意隐蔽，先踩点找一下gg信标的位置。」宋榕檀道，「gg肯定会跟我们抢灯塔，等我和淮哥杀了人，第一波经济全给你们。」 关于gg抢灯塔的习惯，方淮没想到宋榕檀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来他在医院休养的这些天，确实有在好好看比赛。 宋榕檀在医院住了三天，方淮只陪了他第一天晚上，第二天据说是因为方淮忙得脚不沾地，经理便一大早来把他换走了。 第3天，宋榕檀更是可怜巴巴一个人在医院睡的。 每天晚上宋榕檀都有些辗转反侧。 他在这里睡觉，方淮呢？ 会不会又在教练办公室加班到不知道几点、 所以这他才忍不住提前办了出院。 昨天晚上经理过去的时候跟他说了。方淮因为约不到训练赛，只能选择和gg打，宋榕檀便翻出了gg近期的录像研究。 他发现只要是码头这张图，gg对灯塔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执念。 无论后半局怎么打，开场必定会先去灯塔转一圈的。 「淮哥，等下我先去。」宋榕檀道。 开场经济有限，他给方淮装了一把小狙，自己则是在加载界面就预定了一把性能中等偏上的突击步枪。 游戏地图加载完毕。 宋榕檀熟练地买了自己的枪，安全屋的大门刚一打开，便像挣断了牵引绳的巨型犬一样飞扑出去。 灯塔最上层易攻难守，但一层确算易守难攻——没有窗户，黑黢黢一片，只有一一道门。任何人从外面经过这里，都不免会留下影子。 有人称这道门为死亡之门。 因为在推开门那一瞬间，你根本看不见屋里有什么东西，只能被两盏昏黄的煤油灯抓住视线，从而遗漏一些致命的地方。 十分适合伏击战。 宋榕檀跑出去的一剎那，方淮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以前復盘和商量战术的时候，他也常常有这种感觉。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宋榕檀……或者说阿圆的很多战术技巧都是自己耳濡目染教给他的。 方淮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抛到脑后，全神贯注在这场久违的比赛中。 宋榕檀想赶在最前面跑进大楼，在一楼守株待兔。而方淮则是要在后面为他架枪，扫清一切想要偷袭他的障碍。 在宋榕檀还没有开口之前，方淮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自己小心，我在后面。」方淮轻轻道。 宋榕檀毫无预兆地心跳漏了一拍。 ［——我在后面。］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给一位突击手安全感了。 这意味着他不用管后背，全部交给方淮就好。 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不仅要能打中敌人、要一枪爆头，还要在队友需要的时候成为他们的后盾和护盾。 宋榕檀抿唇，一路疾跑逼近灯塔。 游戏里的风声在他耳机里响起，像是真实地刮在了他的脸颊。 「正前方警戒。」方淮冷静道。 宋榕檀在灯塔门前100多米的地方绕出掩体，与同样处在100米之外的gg队员隔塔相望。 对方的突击手与狙击手一起行动，狙击手手上的枪按长度看并不是狙击，大概是前期经济不足，过渡用的步枪。 二打一的局面，怎么看都是宋榕檀居于下风。 而他却没有丝毫畏惧，连停下疾跑都不曾，始终保持着极快的速度，继续狂奔前进。 他一边跑一边切出武器，步枪准心跟着他跑动的脚步不停颠簸晃动。 大约是宋榕檀的态度太过坦荡，敌人倒变得小心试探起来。 双方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甚至不给人留下更多的思考时间和空间。 宋榕檀几乎是全凭大脑的下意识在指挥肢体作战，在某一瞬间准心变红—— 代表着敌人已经进入可击杀区域。 宋榕檀在开枪的同时一个侧翻，子弹出膛，却同时有一梭子弹也打到了他的脚边。 ——来自对面的突击手。 如果他没有翻滚的话，这一枪必定会要他半条命。 枪声骤然响彻在原本空荡安静的海滩上，风景如画的海边被染上了血色。 在双方如细网般交织着的步枪枪声中，两声干脆利落的狙击枪响像惊雷一般，打断枪声织就的雨幕。 ［rtg-circle 使用ssg08 击杀了gg-philip］ 击杀公告跳出的一瞬间，宋榕檀也跟着翻滚出掩体举枪，准心精准地落在敌方还站着的人身上。 ［rtg-ring 使用m4a4 击杀了gg-relic］ 第148页 方淮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宋榕檀贴脸刚枪毫髮无伤。 「漂亮！」宋榕檀空窗三天的手感彻底回来，畅快道。 「还没有生疏？」方淮也轻笑了一下，「状态恢復得不错。」 他因为甚少活动而常年有些微凉的指尖，现在也缓缓热了起来。 他一边按着疾跑的键位向灯塔……和宋榕檀的位置冲刺，一边微微抬起右手，五指不断起落伸缩，做着最简单的手操。 ——他已经两年没有做这套动作了，但却依然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信手拈来。 仿佛有什么在骨血中印刻着的记忆被唤醒，心脏也随之变得更加有力，泵出更加灼烫的鲜血。 宋榕檀忽然从屏幕移开视线，看向交替活动着手指的方淮，微微皱眉：「怎么了？手不舒服吗？」 方淮缓缓摇头，嘴角笑意还未落下：「磨刀罢了。」 他觉得手上很舒服……两年以来，没有比现在更舒服的时候了。 两人先后冲进还是无主之地的灯塔，宋榕檀留在一层警戒。 灯塔的正西方是一排矮楼——那是唯一能瞄准到塔内敌人的位置，却也是最难布防的地方。 在游戏地图设定里，那排矮楼是海景宾馆和spa馆之类的地方，所以玻璃上安装了防窥膜。 从灯塔的角度根本无法确定，那密密麻麻的一排窗户中，哪一扇后面才藏匿着会取人性命的危险。 「比巴卜，阿麦，装备买好没？」宋榕檀问，「信标找到了吗？」 「找到两个。」阿麦道。 比巴卜也跃跃欲试：「随时待命！」 「现在折返回西侧矮楼。」宋榕檀道，「给我把二楼能瞄到灯塔的窗户——」 「全，炸，了！」 「卧槽。」比巴卜差点把舌头咬掉。「一个雷三百块，他妈的多少扇窗户啊？？」 「三十二扇。」方淮沁了冰水般的声音，把比巴卜上涌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比巴卜扳着指头：「三百……乘以……三十二……二三得六……」 「……九千六。」队里的副突击连两位数乘法都算不清楚，宋榕檀只觉得丢脸。 「太贵了吧这也？？」比巴卜瞳孔地震，「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买刚刚那个高级头了！！黑心商店又不能退货！」 队内的公用经济只剩下不到两千。 「钱不是攒的，是赚的，懂？」宋榕檀道。 比巴卜缩着脖子撇了撇嘴：「一开口就是老资本家了……」 宋榕檀不敢置信：「开源节流，基本的道理吧？」 比巴卜横了他一眼，冷哼：「那今晚的手榴弹消费由宋公子买单？」 「矮楼里现在应该有权尚泰，拿小狙。」方淮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两个人没营养的对话，「比巴卜去找他的位置报给我。」 比巴卜愣了一下：「他不是突击手吗？」 「突击手的副武器也可以是狙。」方淮道。 「gg在国内比赛有一个杀手锏的战术。」宋榕檀接话道，「双狙击。」 「主突击权尚泰和狙击手philip的双狙战术，第一次出现在两年前，主教练……」 「方淮。」 方淮忽然轻笑了一下。 赛场、对局、敌人和枪声，这些曾经离他远去的东西，一瞬间前赴后继地沖回他的大脑。 他操纵着角色单手一撑飞跃掩体，在半空出枪开镜，倍镜仿佛就是他的视界的延申，子弹可以去往他定下的任何一处。 回忆里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 「他叩响扳机，就像死神挥动镰刀。」 「[square]在今年世界赛的舞台上，扣动过九十六次扳机，九十六枪，无一落空！」 「他是当之无愧的『死神』狙击手。」 「fmvp——square，方淮！！」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加更，0点！ 第61章 「前gg主教练, 放个水呗。」宋榕檀笑道，「让我们抄个答案。」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把「前」这个字咬得很重。 方淮觉得他好笑, 道：「这里哪有方淮？我是狙击手circle。」 然后他发现宋榕檀莫名其妙没了声音。 他偏头，宋榕檀脖子上的红意格外明显。 方淮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了, 只能开口叫了一下：「ring？」 宋榕檀还是没反应——他屏幕里的角色倒是在动，但看起来有点下意识操作出来的机械感。 方淮微微眯眼，顿了一下，开口。 「队长。」 宋榕檀瞬间回神, 浑身一激灵, 第一个动作就是抬手掩耳盗铃般捂住自己最容易红的耳朵，却发现自己戴着耳机。 「嘶……」比巴卜和阿麦同时双双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跳出来了，却又被方淮这一声喊得通体舒畅, 忍不住有些飘了, 道：「你，你喊我什么？」 方淮冷笑了一下，薄唇轻轻张开, 声音比往常更清冷两分。 「……傻逼。」 宋榕檀：？ 淮哥骂人了？ 刚刚是淮哥在骂他吧。 是吧！！ 宋榕檀低头, 忽然抬手在鼻底轻轻蹭了一下，看见什么都没有之后, 悄悄松了口气。 第149页 如果是别人这么骂他, 他早都反弹双倍地回赠过去了。 可这是方淮啊！他从来没听过方淮骂人。 宋榕檀抬手把衣领立起来，遮住自己红得更像是要滴血的脖子, 庆幸自己带着耳机，不然就得在屋子里戴帽子了。 那才是真的傻逼。 方淮微微皱眉：「你在干什么？」 怎么, 被他骂了以后反而更不说话了？ 「专注。」他没打算再花时间在比赛的时候剖析宋榕檀那颗少男心, 最终只是抛下一句冷淡的叮嘱。 宋榕檀听进去了。 「操！」忽然, 比巴卜骂了一声，「我和阿麦被发现了！」 他话音未落，左下角便跳出击杀公告。 [gg-qst 使用ssg08 击杀了 rtg-bibabo] 「阿麦跑！！」比巴卜喊，「权尚泰在一楼！快跑！」 阿麦只有一把手枪，无论是射程还是伤害量，都比不过权尚泰的ssg08。 更别说他面对的权尚泰，还是去年世界赛单人赛冠军，被解说称为「没有短板的男人」。 阿麦狼狈地回撤进掩体。 比巴卜在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手快先用那两千块钱买三个雷。 不然现在雷就只能和自己一起变成盒子给人送快递了。 「ring，去支援。」 阿麦在掩体后紧张得掌心出汗，突然听到方淮的声音。 宋榕檀愣了一下。 「阿麦藏好，你的任务是守住西侧矮楼的北门，不要让权尚泰的队友和他回合。」方淮道。 「philip的近距离动态射击很差，只要他没有发现你，你哪怕只用手枪也能正面击杀他。」 前gg主教练的身份，让方淮即使离开一年，也还是对这支队伍的情况了如指掌。 「relic应该会继续攻楼，我来处理。」 「gg会判断你只需要权尚泰和philip两个人围剿，甚至philip一个人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方淮说着，突然提问。 阿麦抿了抿嘴，像是上课忽然被老师点名回答自己不会的问题，心里紧张。 「是阿麦前两局没打出来吧。」宋榕檀插嘴道，「gg风格很莽，莽且自大，两局比赛够他们给你下一个『菜逼』的定义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即便gg听娚蘴不到，但还是语气挑衅道：「阿麦，证明给他们看，谁才是菜逼。」 「ring，去探权尚泰的位置。」方淮接着道，「重点排查207和226两间。」 「这并不是狙击视野最好的两间。」宋榕檀微微皱眉，认真道，「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要常驻在这两间？明明205和228才是最好的选择。」 方淮抬眉，声音有些发凉：「权尚泰的个人习惯。」 「他在205和228，被我爆过头。」 宋榕檀一愣，这是他们都不知道的事，他问：「那你在哪里？」 「灯塔。」方淮说着，起身在正对西方的灯塔瞭望窗口重新架枪。 「这间窗口——我的最佳狙击位置，也是他最容易打到的位置，可惜……」 「找到了！」 耳机里，宋榕檀忽然开口。 他刚顺着楼梯上到西侧矮楼的二层，耳边就有枪声炸响。 「我听见狙的声音！在打我！」阿麦喊，他咬着牙，「philip和权尚泰都在打我。」 属于侦察员的敏锐让他很快将信息接收处理，短短不到两秒便下了判断。 他从一个掩体翻滚进另一个，将西侧矮楼的226窗口变成了死角，狙击枪的声音果然停了。 阿麦冷静下来：「队长！先去226！权尚泰枪声很近！」 宋榕檀在枪声响起时疾跑，暂歇的时候瞬间转为潜行，从走廊尽头跑到226门前。 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而即使权尚泰不在226，只要他在附近的房间，那开门的声音绝对会被他察觉到。 宋榕檀只有一次机会。 「阿麦。」方淮忽然开口，「philip在3点方向，离你24米。」 24米，恰好是阿麦手里这把p2000的最远精准射程。 阿麦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他现在冲出掩体，他有60%的把握击杀philip，但他知道，自己也百分之百会被权尚泰两枪爆头。 而侦察员的装备十分昂贵，死一次就要重新买一次，因此在对局中，双方第一优先保护的都是侦察员，而侦察员也会努力避免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会死。」方淮道。 「相信我和ring吗？」 他的声音冷冽，像是剔透的冰块落在玻璃杯底。 阿麦咬牙。 「我信！」 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不信？ 下一秒，他再无犹豫地起身，甚至没有一个躲避翻滚的动作，就那样一身磊落地站起来，双手举枪。 「砰！砰！砰！砰！」 朝着philip背对着他的后脑勺，阿麦开出了极精准的四枪。 philip堪堪来得及举枪，便已经颓然到底。 「咻。」 阿麦整个人抖了一下，头甲瞬间破裂——权尚泰击中了他。 ssg08的伤害，两枪破甲，一枪爆头。 而阿麦的头甲在之前的交火中已经有了一枪的损耗。 权尚泰此刻想要击杀阿麦，只需要两枪。 在226房间里，权尚泰不屑地轻哼。他非常冷静，带着完整头甲护具的他，此刻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第150页 他冷笑一声，快速给狙击枪上上下一发子弹。 ——而方淮和宋榕檀不会给他再开第二枪的机会。 诚然，单人绝不可能在他短短两秒的填弹时间里，击杀穿着全甲的他。 但tetd是个团队游戏。 权尚泰身后的门被宋榕檀一脚暴力破开，他耳朵里听到步枪举起时的刷拉声。 宋榕檀举枪，沉稳开口： 「226北侧窗。头部位置，北角靠下四分之一。」 方淮的准星顺着他报的位置迅速做好最后的调整移动。 两人同时叩响扳机！ 权尚泰的血条几乎瞬间蒸发。 [rtg-ring 使用m4a4 击杀了 gg-qst] 步枪以更密集的射速频率拿到了这个人头。 枪响的回声渐渐散去，海滩又重新陷入一片安稳的宁静，权尚泰的尸体消失在原地，只有226玻璃上的两个弹孔成为了这场残酷枪战的遗蹟。 也成了新战术的见证者。 方淮收枪起身：「可惜，权尚泰对枪的技术，还是没什么长进。」 那是一种含蓄的张狂，是只有站在顶峰的人才能说出的、看似狂妄的话——然而只不过在陈述事实罢了。 这种状态的方淮，宋榕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是十九岁的方淮，捧起世界赛奖盃、又站上单人赛冠军领奖台时的方淮。 宋榕檀忽然觉得鼻翼一酸，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了下去。 否则方淮会笑他幼稚。 「新战术吗？circle选手。」半晌，宋榕檀平復好情绪，轻笑。 「不算。」方淮淡淡道，「没什么泛用性。」 比巴卜疑惑：「泛用性是指……？」 「大概只有我和ring能这样打。」方淮道。 宋榕檀瞬间坐直。 ——[只有我和ring] 他抿了抿嘴，忽然变得有些多动，不时抬手摸摸鼻子，蹭蹭脖颈，动动耳机。 似乎在用这种方法来遮掩自己内心的焦躁。 - 十五分钟后，rtg引爆了gg的安全屋。 他们和去年世界第一的训练赛，以2：1的成绩获胜了。 结算界面刚一消失，双方队伍回到准备大厅，对内语音便又转接回全频道。 「那个circle是你是不是！fang！是不是你！」权尚泰的声音阴冷狠厉，像是被戳到痛处的怪物。 宋榕檀冷冷地回了一个轻蔑的气音。 「多谢指教。」方淮平静道，「下次赛场上见。」 rtg先掐断语音，退出了训练服。 比巴卜和阿麦还沉浸在自己赢了世界第一的喜悦中。 rtg第一场能赢是因为gg的狙击手和副突击接连犯了两个很低级的错误，被抓住了机会才翻了盘，第二局gg大概是觉得羞耻，抱着復仇的心态把上盘抓住他们突破点的小光头往死里针对。 第三场才是彻彻底底的胜利。 「晚训的时候覆盘。」方淮道。 几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终于看清，虽然rtg已经是接连两个常规赛的国内积分第一，但面对世界第一的时候，仍然有些难以招架。 方淮起身，把方才为了打比赛而挽起的袖口放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袖口纽扣处穿插，将被挽出褶皱的布料拉平整理好。 他一瞬间又重新变成了rtg的教练。 「那现在……ring。」他目光落在宋榕檀身上，像是刀子，「为什么私自出院。」 「医生同意了！」宋榕檀底气十足，「而且我进门的时候看到桌上的新训练计划了，上面有我。」 他忽然抬头看着方淮，眼神亮亮地道：「你早知道我今天肯定呆不住要回来？」 「淮哥这么了解我啊……」他说着，语气里像是含着什么更深一层的意思。 但方淮现在不想解读，他淡淡瞥了一眼宋榕檀包裹完好的、没有渗出半点红色的纱布，道：「训练的时候自己有点分寸。」 宋榕檀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得令！」 - 晚训结束后，方淮本来想加班一会儿，但宋榕檀又粘了过来。 「熬夜比赛？」宋榕檀偏头看着他道。 方淮沉默了两秒，只觉得自己才过了短短两天的自由加班生活到头了。 他知道自己赶不走宋榕檀，他加班到多晚，宋榕檀就算是睡也要在训练室睡到多晚。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年轻小伙子偶尔熬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宋榕檀是个病号。 方淮不可能让病号陪他熬夜。 于是在宋榕檀满意的目光里，方淮起身回了寝室。 「早点睡啊淮哥！」宋榕檀站在方淮寝室门口看着他，觉得自己像那些送对象回寝室的男朋友，两人在寝室楼前依依惜别…… 下一秒，方淮「砰」地关上了门。 只给他留了一句毫无留恋的「嗯」。 房间里还没开灯，方淮倚在门板上，听见宋榕檀脚步远了，才唿出一口气。 他倒也真的没有再工作，洗漱后便躺到床上，却辗转反侧许久，怎么也睡不着。 方淮忽然想起下午宋榕檀刚进门时，对权尚泰说的那句「希望明年世界赛，你还能这么无知又嚣张」。 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凌晨方淮才沉入梦里，眉头先是舒展，最后微微蹙了起来。 第151页 他梦见自己和crc的合约终于到期，以24岁的年龄重返职业联赛，加入rtg和队友们一起并肩作战。 [square]这个id暨「最年轻的世界第一」这个称号之后，成了「最年长的职业选手」。 起初都十分顺利，rtg就和他做教练时一样，一路连胜，所有人都看好他们，人人都觉得，rtg将会是新的世界电竞之王。 可就在最重要的那场比赛中，方淮像是忽然失去了感知能力，敲打键盘的手指慢了下来。 准星不再灵活精准，视线里像是蒙起一层挥散不去的灰雾。 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台上已经是他们的对手在欢唿捧杯。 方淮有些茫然，他想回头去找自己的队友，却发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比赛席上。 对手在讥诮，观众在疯嘲，队友失去了踪影，他匆匆跑回后台，休息室已经人去楼空。 他又跑到选手通道，终于追上了坠在队尾的金髮青年。 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无人回应。 …… 方淮勐地惊醒，他的心跳过快，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措。 平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方淮才从被窝里伸手，他在自己额上蹭了一下——全是冷汗。 噩梦让他再无睡意，沖了个澡，他便穿好衣服去了训练室。 推开门的时候，他却看见了背对着门口坐在自己机位上的金髮青年，屏幕上正播放着比赛录像。 「宋……」他下意识开口，却又忽然截断了声音。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方淮忽然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真的醒来了。 这里还是梦境吗？ 还会……离开吗。 背对着他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他明明带着耳机，却不知怎样察觉到了身后只发出了一个字音的唿唤。 宋榕檀回头，看见方淮的时候眼神窦地亮了起来，下一秒却又被担忧填满。 外面明明没有下雨，门口的青年却带着满身湿漉漉的潮意，他扶着门把手站在原地，脚步却像被什么拉扯住一般，不肯再前进半步。 宋榕檀顿时慌了神。 他慌乱起身，椅子差点被他的动作带倒在地上。 方淮忽然开口：「……你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像是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飞絮，伪装出雪的样子，却甚至无力抵抗一阵微风的拉扯，有些不易察觉的惶然。 宋榕檀在他面前站定，左右转了两下发现方淮根本不看他，索性蹲了下来，自下而上地将自己强硬地塞进方淮低垂的视线里，轻声道。 「我哪儿也不去啊。」 「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了，我还能去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剩余：3（续上了好耶！！） 第62章 五分钟后, 方淮坐在训练室自己的机位上，捧着宋榕檀刚给他沖好的牛奶咖啡，热气蒸腾到他脸颊上, 指尖终于有了些血色。 宋榕檀坐在他对面，屏幕上的视频暂停着。 「你刚刚……」他开口, 问了一半却又闭上了嘴。 他觉得方淮可能并不会告诉他。 方淮轻啜了一口还有些烫的咖啡，道：「做了噩梦。」 宋榕檀微怔，搭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轻轻蜷缩起来, 像是要做什么动作却又忍住。 方淮恰好垂着眸, 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宋榕檀被他看得不自在，忽然把手藏到了背后。 「躲什么。」方淮淡淡道。 静了两秒，宋榕檀轻笑了一下开口：「怕它以下犯上。」 方淮微微挑眉, 视线凉凉地飘过宋榕檀带着笑意的脸。 如果是往常, 宋榕檀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早就心虚地低头了，可今天他就这样直勾勾地迎上了方淮微凉的目光。 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体内溢出, 视线交织之间, 险些要融化掉方淮送过去的冷冽。 没有人能拒绝温暖。 方淮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视线垂下, 淡淡地落在宋榕檀藏在背后的手腕上。 「你打算怎么犯？」 宋榕檀的手骤然攥紧,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怎么犯？ 他眨了眨眼，忽然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淮哥, 你在钓鱼吗？」他问，「钓鱼执法？」 方淮眯了一下眼睛, 脸上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果我说不是呢？」 宋榕檀耸了耸肩：「那就只能说我亏了。」 方淮收起试探的气场, 无声地笑了一下：「继续看你的视频吧。」 宋榕檀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 他重新戴上耳机, 视频开始播放，他心里却乱起来。 方淮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毕竟他挡刀的这次，确实再也遮不住自己对他的不同。 出事那天，rtg官博的声明下面就已经有人在质疑，为什么宋榕檀明明和方淮站在两边，还能第一时间过去帮他挡刀。 之后官博又发了消息，告诉大家宋榕檀的伤没有大碍之后，评论区便多了些奇怪的话。 例如[宋榕檀你好爱他]，之类的。 以前是绝对没有的。 这件事几乎是把宋榕檀的在意摆到了明面上——甚至连直男都看出来了。 再加上刚才在训练室门口，稍显暧昧的对话…… 第152页 他不信方淮没有察觉。 宋榕檀想起阿圆被拒绝的始末。 方淮先是夸他、感谢他、肯定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再话锋一转——告诉他但我对你没有恋人的喜欢。 宋榕檀承认自己或许有些ptsd了，但方淮刚才问他的问题实在太像是要引诱他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再拒绝他。 像是在田里抓野兔一样，先放下美味的诱饵诱他出洞，再拉动捕兔笼，把他连兔带笼一起丢到野外去。 ——我不会再上当了。宋榕檀冷静地想。 「明年，rtg有什么打算？」方淮忽然问。 宋榕檀下意识道：「拿冠军。」 然后他听见方淮的一声轻笑。 「看视频不开声音？」方淮挑眉。 宋榕檀慌乱了一瞬，随即又冷静下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便也没再遮掩，索性摘了耳机，随口道：「教练呢？明年什么打算。」 「冠军。」方淮淡淡道。 「不过你这一伤，rtg夏季赛要是拿不了冠军，就是砸了我的招牌……」 「明年可能会失业吧。」 他难得开玩笑，宋榕檀很给面子地捧场。 「rtg加钱，你留下。」宋榕檀道，「反正在哪儿都是拿冠军。」 方淮未置可否。 「而且就算输了又怎么样？更何况这是不可抗的外力因素，不代表rtg没有这个实力，世界赛赢回来就行。」 「职业选手哪个没输过比赛，难道输一场就要换一次教练？拿不了冠军还能原地退役不成。」 宋榕檀语气带着他惯常的轻巧随性，却又意外地说进了方淮心里，他垂眸思索许久。 「你倒是看得开。」方淮忽然开口道。 宋榕檀轻笑：「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但可惜没人听。」 得知方淮退役远赴他乡之后，宋榕檀脑子里就常常盘旋着这段话。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的。 可这大概就是缘分未尽。 他没有再开口问方淮什么，偏头看见方淮杯子空了，便拿起来出门去洗，即使三天没做，但动作自然得像是从未离开过。 他走之后，方淮的目光落在他合着的笔记本上，今天没有风帮他翻页，他却依然在脑海里「看」到了扉页的那行字。 一个两年之间一直被自己死死压在心底的念头，如野草般被春风吹生、蔓延。 它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出花来。 - 第二天下午就是国内联赛总决赛的八进四对局，由积分排名第一的rtg，对阵积分排名第五的ng战队。 宋榕檀包着手，大摇大摆地跟过去了。 场上大屏幕的镜头给到双方休息室，这是出事之后rtg粉丝第一次看到宋榕檀的样子。 向来张扬的青年现在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上，要上场的队友在一边和教练一起商讨战术，他却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 直播间里，弹幕难得对这个刺头表现出一点心疼。 [ring好可惜……] [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没伤到手上的肌肉啥的。] [他妈的我真想骂他！不知道自己是职业选手吗？逞个屁英雄。] [确实……说句老实话，刀子捅到教练手上又能怎么样呢？绑着手教练照样能看他们训练。] [就无语，纯路人，方淮是rtg扫把星吗。] [……？前面的脑子是不是多少沾点。春夏积分第一被你们吃了？] [rtg内部事务谢谢，傻逼少管：)] [你哪位啊还骂ring？能见到ring吗？笑死人了。] [方教练比你们哪个黑子都骂的早，我当时在现场，方教练直接把狗子骂自闭了。] [虽然很惨但莫名有点好笑。] [没有想过刺头狗子有一天也会被制裁hhhhhh] [好可怜哦2333自己坐在一边不能跟教练一起讨论战术，狗子好他妈幽怨。] [srds，你们有没有想过，等会儿开赛了，休息室就是他和方教练独处了xd] [靠，未曾设想的道路……] 宋榕檀显然也和弹幕想到了一块儿去。 他抬起头来，脸上没有半分不能上场的黯然神色，完好的那条胳膊垫在脑后，微微歪头看着方淮，脸上的笑意恰到好处。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被推开，rtg的经理走了进来。 宋榕檀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吗？」他咬牙。 经理被他忽然的敌意弄得有些茫然：「天公作美啊，那边意外的顺利，能提前来我肯定得来不是？」 宋榕檀捏了捏鼻樑：「现在给你放假，回去休息。」 经理神情怪异：「跟队比赛在我这算加班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但是带薪假可以考虑。」 宋榕檀脸上挂起黑线：「赶明儿就让老闆给你辞了。」 经理完全看出他色厉内荏的态度，仗着这个刺头在方淮在场的时候不敢造次，便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 「方教练，你等会儿放心上台，休息室这个傢伙我看着。」他指了指宋榕檀，朗声道。 方淮回头看见经理，微微颔首：「辛苦。」 这就算是把宋榕檀暂时寄养给他了。 身为病号的宋榕檀毫无办法，只能暗暗磨牙。 工作人员敲开休息室的门，示意他们可以准备上场。 第153页 围成一圈的rtg众人忽然安静了两秒。 以往这个时候，宋榕檀都会打头伸出手，大家依次叠上去喊加油，然而现在宋榕檀正在一边和经理幼稚地针锋相对。 方淮看了一眼金髮青年的侧脸，收回视线，伸出手来。 众人都愣了一下。 小光头第一个反应过来，非常兴奋地把手搭了上去。 「我可早就想挨着教练了！」小孩声音清亮单纯，「但是每次最好的位置都被队长抢走！」 「这次轮到我啦！哈哈！」 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一只手以及其霸道强硬的姿态，挤进了他和方淮相贴的手心手背之间。 宋榕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方淮身旁，此刻正从人群的缝隙里尽力把手探进来。 他伸直了手臂，从某个角度看，这个动作近乎将方淮揽在了怀里。 方淮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了半步，宋榕檀挤了进来，笑得十分灿烂。 小光头的眼神里写满了失落。 「小光头，得了好处不要张扬，知道不？」比巴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光头的肩膀，「出门在外，得记得这个不露富的道理。」 方淮不动声色，又伸出另一只手，准备搭上小光头的手背，宋榕檀见状，立刻探出自己还裹着纱布的受伤的爪子，作势就要往过塞。 方淮动作微微一顿。 「今天一只手就行了吧。」大钟笑得一脸和蔼，道，「不然某些人大概会觉得自己血亏。」 众人心知肚明他在说谁，纷纷笑开。 堆叠的手掌齐心合力地压下，rtg的年轻小伙子们齐声的唿喊穿透了休息室的门。 「rtg——」 「加油！」 - 方淮带着其他四个人上场了，休息室里，经理紧紧皱起了眉头。 「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呢？」宋榕檀问。 「你这个手……得有至少两三场不能上吧。」经理嘆了口气，「我担心他们能不能撑到你回来。」 「rtg这场对的是第五，eup和gr他们也应该不会倒在八进四。那等到四进二的时候，咱们势必会对上eup和gr其中一个。」 「到时候如果你还是不能上场，那……」 宋榕檀忽然轻笑了一下。 「我觉得你有点悲观啊。」他道。 经理依然皱着眉：「我这是现实，合理担忧！」 宋榕檀拍了拍经理的胳膊：「咱们rtg现在是双核，你懂双核什么意思吗？」 他伸出双手握成拳头：「一个我，一个他。没有我也不会输的。」他把两个拳头并在一起，摊开其中一个包裹在另一个外面。 「虽然我没法上场，但我也会用其他的方式，让另一个核更加有力。」 宋榕檀说的时候，还保持着懒懒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浑身上下都写着「拽」。 经理最看不惯他这样，狠狠白了他一眼，嘴上继续絮叨： 「你说说你，怎么就眼尖成那样能隔那么远飞过去给人家方教练挡刀……」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摸了摸下巴：「你说，方教练会不会因为你这一手，心软，或者是什么的……然后明年再和咱们续一年合约？」 宋榕檀神情严肃了些：「少把这些拿到他面前说，我不希望这个成为留住他的筹码。」 「我不是说筹码的问题。」经理道，「即使我不拿出来说，方教练肯定也会记在心里的，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我会跟他说不必考虑这些。」宋榕檀道。 「这都是后话了……倒是你啊，我有的时候不太搞得懂你。」经理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探究。 「你既然不想让方教练因为这件事愧疚，为什么还要去做？」 宋榕檀嘴角轻轻抬起成一个无奈的笑容：「下意识的事……」 「说白了还是感情用事。」经理神情瞭然，「如果你真的能像你说的那么理智……那你当时大可以不去管他。」 宋榕檀抿了抿唇。 「显然你不能。」经理一摊手道，「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要求方教练做到？方教练也是人。」 宋榕檀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他无法想像方淮为了一个人而做出什么选择的样子——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 因为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所以不信。 房间里沉默了半晌，屏幕里的比赛已经进入对局，方淮推门进来，就看见屋里有些奇怪的沉闷气氛。 「你们吵架了？」他问。 经理道：「哦，ring觉得自己在队里可有可无了。」 宋榕檀：nfdj？ 「我没说！」他容不得别人这样诽谤他，顿时从失落中抽离，高声反驳。 方淮却认真地看着他：「你很重要。」 宋榕檀顿时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声音消失。 经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你是rtg的支柱。」方淮道。 短短两句话，宋榕檀整个人却像是被定在了那里。 方淮眼神淡淡：「满意了？」 宋榕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满意了就认真看比赛。」方淮说完便转身坐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例行公事的任务，专心地看起屏幕上的情况。 他身后，经理轻轻「啧」了一声，嫌弃地用手上的公文包戳了戳呆若木鸡的宋榕檀。 第154页 「傻了？」他小声道，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刚刚谁说不感情用事的？」 「我看你是不是中二期还没过啊ring。」 「人有七情六慾不是很正常？你在这儿演人形电脑天使心呢？」 宋榕檀原本还沉浸在被方淮夸了的飘飘然中，被经理这么一破坏气氛，顿时忍无可忍。 「看比赛！吵什么吵！」 坐在他前排椅子上的方淮缓缓回头，眼神发冷。 「你最吵，宋榕檀。」 「……哦。」 - 一个半小时后，rtg以2：1的最终成绩险胜。 没想到失去了宋榕檀的rtg，只是对上积分第五就已经被拿下一局，即使赢了，休息室里，方淮的神情也没有半点喜悦。 最后的赛点局rtg打得十分焦灼，中间一度被ng战队带偏，脱离了方淮叮嘱他们的战术，好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这才没有让rtg耻辱地倒在八进四。 方淮长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这两天一直紧绷的神经需要得到休息。 宋榕檀却整个人懵了一下。 他原本正向前屈着身子，手臂撑在腿上，方淮突然向后靠进让他下意识直起身来。 方淮和他的距离被骤然拉近。 黑髮青年仰着头，碎发落在他闭着的睫毛间，随之微微颤动。白皙的颈部线条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宋榕檀视线中，一直蔓延进纯白的衬衫领口。 方淮的扣子向来扣到最高，在喉结之下挡住了宋榕檀的目光。 宋榕檀忽然慌张地别过头去，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别人紧闭房门前的贼。 「你……很困吗？」他只觉得空气里蔓延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干巴巴地找了话题试图打破。 方淮开口回应的声音却极轻。 「很累。」他顿了顿，忽然睁开眼，便看到宋榕檀偏过头去，却忘记遮挡住的，红得近乎滴血的耳垂。 他下意识抬手捏住。 宋榕檀整个人几乎跳起来，却因为被方淮拿捏了耳垂，而不得不困在原地，甚至无法回头看方淮的表情。 「你……」他甚至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只觉得快要烧着的耳朵上，方淮放上来的微凉的手指很舒服。 方淮轻轻捏了两下。 触感意外很软，和宋榕檀细软的发质一样，都与他刺头的性格格格不入。 但如果是阿圆的话……就说得过去了。 方淮忽然轻笑了一下，心头有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被手上柔软的触感治癒了一般。 「想设计出没有你参与的战术很累，宋榕檀选手。」方淮又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像是点到即止的惩罚。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 「吱呀——」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结束比赛的rtg众人和去了趟卫生间的经理一起闹哄哄地准备进门。 比巴卜打头阵，他一扭头便扫到屋里沙发上的两人。 方淮靠在椅背上仰头，手似乎是搭着宋榕檀的脖子，而他们的病号队长一改出门前病怏怏的态度，低头看着教练的眼神里像是潜藏着压抑不住的占有欲，一手搭在椅背上，似乎下一秒就要顺着他脖子上的力道，俯身…… 救命！！麦艾斯！！！ 比巴卜反应极快，瞬间后退，反手一个关门，还下意识替屋里两个人做贼心虚地堵上了官方的跟拍镜头。 「怎、怎么了……？」官方的摄影师第一次被拒之门外，神情茫然。 「啊、呃……」比巴卜一阵头脑风暴，忽然灵光一现，大声道。 「那什么！我们教练好像在、在里面拽着我们队长的耳朵骂！对，拽着耳朵骂……！」 * 作者有话要说： 麦艾斯：my eyes.表示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第63章 有时候, 队霸形象的崩塌只需要一句话，一瞬间。 摄影师原本是不信的，直到门被从里面打开后, 宋榕檀低垂着的头和未褪去红色的耳朵。 「嘶……」摄影师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教练看着……清清瘦瘦…… 下手还挺狠啊。 怪不得叫「魔鬼教练」。 宋榕檀走到摄影师旁边，小声问：「刚才拍到……」 摄影师十分上道：「ring神放心, 我这不是直播机位，能剪掉。」 宋榕檀点头，又看向方淮，一副想说话却又憋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表情。 摄影师心里嘆了口气。 果然……能带出连冠的教练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都能在休息室把rtg……不, 甚至可以说是国内tetd职业圈一霸的刺头这样拎着耳朵骂了, 这手段……真是让人不敢深想啊！ - 国内联赛总决赛的赛程很紧，八进四的比赛两天就会结束，因此, 两天后就是rtg的四进二。 对手是eup。 赛前当晚, 抽籤结果出来的时候，赵子初还专门给方淮打了电话。 来电显示在方淮手机上亮起来的时候，方淮的手机正放在他和宋榕檀的机位之间。 宋榕檀看见上面[赵子初]三个字, 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方淮给他的备註都只是一个冷漠普通的[ring], 赵子初，凭什么！ 方淮看了眼屏幕, 打算起身出去接, 却被宋榕檀伸手按住了手机。 第155页 [干什么？]方淮垂眸，用眼神问。 「gr队长的电话, rtg队长旁听不过分吧？」 比巴卜在直播，宋榕檀声音放得很低, 抿了抿唇, 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未减。 方淮没有说话, 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几秒，把手机推到桌沿，然后捏住悬空的那部分拎起来。 宋榕檀反手又连带着他的手一起抓住了手机。 方淮胳膊有一瞬的僵硬，躲藏在长袖衬衫下的肌肤紧绷起来。 两人又僵持了几秒。 方淮终于动了动手，蜷起指节，试图将宋榕檀的手顶开。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宋榕檀掌心，带起一阵钻心的痒。 宋榕檀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他没有看见，方淮微微抬了一下唇角，才转身出门。 「餵？淮哥！明天打eup加油啊！」赵子初压根没问方淮为什么这么迟才接电话，语气兴奋，「咱们总决赛见！」 方淮平静道：「你们也是。」 赵子初笑了两下，才又问：「那个，淮哥……你明年换不换队伍啊？」 方淮顿时瞭然。他就说，赵子初虽然看起来和他亲近，但其实是有些怕他的，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 「不一定。」他模稜两可道。 赵子初道：「那要是总决赛gr赢了，淮哥要考虑一下我们吗！」 方淮甚至没有犹豫半秒：「不会。」 电话那头传来赵子初的哀嚎。 「淮哥——你不会真的被宋榕檀那个狗……不是，那个傢伙下了什么蛊吧！」赵子初道。 这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石子，方淮轻笑了一下。 「可能吧。」他随口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要训练。」 赵子初连忙道别，不敢再打扰他。 几乎是方淮推门回来的一瞬间，宋榕檀的眼神便黏在了方淮身上。 他脸上残存的笑意还未褪去。 那笑容落在宋榕檀眼底，却格外刺眼。 在方淮看过来之前，他收回了视线，垂眸掩住了自己晦暗的神色。 真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宋榕檀才发现，自己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经紧绷到岌岌可危了。 - 次日四进二的两场比赛连着，gr先一步在对局中取得了胜利，此刻正全队坐在台下准备观看接下来rtg和eup的比赛。 宋榕檀没有上场，bo3的第一局，eup直接抓住了小光头疯狂针对，小光头本身就还只是一个出道半年的新秀选手，上半赛季又几乎是一路赢过来的，还没有经过锤鍊的心态顿时就慌了。 eup抓住这个缺口，快刀斩乱麻地拿下了第一局。 eup赛点。 第一局结束后，rtg休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方淮翻动笔记本的声音，仿佛在提醒大家时间的流逝。 「我要上场。」 宋榕檀忽然起身。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方淮，声音里的肯定不容任何人质疑——包括方淮。 方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只是眉头不受控制地紧紧皱了起来。 「宋榕檀你别冲动……」经理急了，道，「rtg已经拿到世界赛门票了！一个夏季赛而已，你养好伤重要……」 「每场都重要。」宋榕檀道。 「ring。」方淮忽然开口叫他，宋榕檀抬眼和他对视。 他第一次在方淮的眼神里见到这样的神色。 「你……确定上场不会影响恢復吗。」方淮开口时犹豫了一瞬，但语气却和往常一样，冷静到极致。 宋榕檀在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影子，原本凝重的神情忽然松了下来，嘴角弯起。 「不会。」他笑了一下，「医生说我一天能训练三小时。我今天早上偷懒了，没有训练。」 我早上在看教练。 他在心底补上了这句话。 经理依然有些犹豫：「方教练……」 方淮合上笔记本，下了决定：「下场，ring换下十二。」 很快，休整的时间结束，bo3的第二局准备开赛，双方选手入场。 rtg这边，几人依次从后台走出来，当坠在队尾的那个金髮青年出现的时候，台下的rtg粉丝瞬间尖叫出声。 就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看到了一缕阳光。 宋榕檀的出现无疑给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今天天气格外热，他来的时候没有穿队服外套，短袖下还裹着薄纱布的手臂格外显眼。 坐上比赛席前，方淮拉了一下他的衣摆。 「不要勉强。」他叮嘱道。 宋榕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会赢。」他只是这样说。 方淮皱眉，宋榕檀却反常地先收回了视线，转身坐上了比赛席。 赛制的规定，落座之后，选手就不能在转头和教练员沟通。 双方各ban掉一个地图后系统进入随机选择——[维尔加丛林]。 一章极需要突击手发挥的地图。 方淮的手攥了一下，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开始。 「两套方案……」 「我c。」宋榕檀打断了方淮的话。 他知道，方淮还会给出一套以大钟为c位的战术，以减轻他的操作压力。 但既然他在台上，就不存在逃避carry位的说法。 方淮的唿吸忽然乱了一瞬，闭了闭眼。 但他还是开口，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颤。 第156页 「好。」他第一次在战术上向宋榕檀妥协，「ring做主c。」 这本就是一套为宋榕檀量身定制的战术，胜率很高，但也很吃他的发挥。 宋榕檀短暂离开比赛场后，他又以披靡四方的姿态重回战场，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短短十三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比赛。 rtg扳回一分，与eup一起来到赛点。 中场休息时，方淮再次确认了宋榕檀手臂没有任何异样。 「下场还打快攻。」方淮道。 宋榕檀道：「不用那么急，训练三小时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方淮冷冷的眼神扎在他身上：「比赛状态和训练状态对人的消耗差了多少，你比我清楚。」 宋榕檀无法反驳。 事实上，他的手臂已经有一些隐隐的痛感了。 但他必须赢下这场比赛。 他不可能给gr夺冠的机会……他会亲自将赵子初斩落马下。 - eup并不遂他们的愿，在这个决定生死的双赛点局，eup终于捨得掏出自己藏了大半个赛季、原本大约准备在冠军赛才用出来的新战术。 rtg的进攻屡次被eup破解，时间来到三十二分组。 透过大屏幕的镜头，方淮几乎能看到宋榕檀额间的汗。 他平时不出汗的。方淮紧紧抿唇，心情几乎跌落至谷底。 探查敌队的新战术，这是教练的工作，然而eup这套战术隐藏的太过严实，他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他失职了。 方淮屏住唿吸。 场上，rtg与eup依然平分秋色，但方淮清楚，因为宋榕檀和大钟都是伤员，拖得越久，rtg的胜率只会越低。 电光火石之间，eup狙击手原本肯定能中的一枪落空。 机会！ 宋榕檀瞬间从掩体中翻越而出，手中的枪几乎化作喷吐火舌的长剑。 [rtg-ring 使用 m4a4 击杀 eup-fuha] [rtg-ring 使用 m4a4 击杀 eup-gan] [rtg-ring 使用 m4a4 击杀 eup-nia] 单人三杀！！ ——他在枪林弹雨中一路破开荆棘。 极度的安静过后，场上欢唿声响彻！ 「恭喜rtg——绝地反击！拿到了国内联赛总决赛的门票！」 「后天同一时刻，让我们期待rtg与gr两支顶尖战队的巅峰对决！！」 宋榕檀长长唿出一口气，他单手摘下耳机起身，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比赛席下的方淮。 方淮也在看他。 他笑了一下走过去，正要说句帅气的话，却毫无预兆地被方淮紧紧抱住。 他瞳孔骤然缩紧。 「……辛苦了。」他听见耳边响起方淮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淹没在骤然拔高的人群的欢唿声中。 宋榕檀偏头，目光扫到坐在台下的gr众人，赵子初正坐在座位上，目光锁定在他和方淮相拥的身影上。 隔着舞台的距离，他陡然和赵子初对上视线。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攥了一下，大脑里不停回拨着昨晚接电话回来时方淮的笑容。 他忽然伸出舌尖，抵在自己的犬齿上，狠狠地擦过尖锐的齿锋，带起一个近乎恶劣的笑。 他伸手，把被纱布包裹的那只手臂，探进了方淮的风衣内侧。 「有点渗血。」他感受到方淮下意识想要松手的动作，低头倚在他耳边，语气近乎撒娇，声音却因为压抑而沙哑。 「……帮我遮一下。」 方淮动作一顿。 宋榕檀的掌心几乎贴着方淮的衬衫往深处去，缓缓攀行至他的后腰，做出了回抱的姿势。 方淮的衬衫向来穿得齐整，下摆服帖地扎进西裤之下，再用腰带像绘画勾线一般，勾出他细得惹人的腰线。 衬衫不免被收束出几道褶皱，其中一道正落在宋榕檀指腹搭着的地方。 宋榕檀微微用了点力将它抚平，被覆盖在掌心之下的背部肌肉却像是被触碰到了禁处，骤然颤抖着绷紧。 「淮哥。」宋榕檀弯下腰，把额头抵在方淮肩头，藏住眼里晦暗的神色，用极乖的语气开口。 「……衬衫起褶子了。」 他微微移动着手臂，灼烫的指尖藏在宽松的风衣下摸索，紧接着去抚平下一道碍眼的褶皱。 方淮狠狠咬了一下唇，闭上眼睛遮住骤然有些涣散的神情。 战慄从腰眼蔓延开来，麻痒侵入骨缝，他下意识扣紧牙关。 在rtg队服t恤的深蓝底色之上，一双漂亮纤细的手用力攥紧，又无力地松开，将原本平整的布料揉乱。 指腹近乎泛白，深色的布料从他指缝间溢出。 宋榕檀的耳朵距离方淮的唇边紧紧三厘米而已，方淮的任何一丝压抑的、破碎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他听得到。 宋榕檀勐地睁眼，越过方淮的背嵴和赵子初对视，嘴上轻笑着说出再正常不过的话。 「教练……他们都在看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内心演出一场ntr大戏。 = 第64章 台下的赵子初只觉得被瞪得莫名其妙。 但既然宋榕檀瞪了总是有原因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 瞪回去啊！！ 赵子初顿时恶狠狠地回视宋榕檀，一直瞪到宋榕檀松开方淮，两个人并肩下台, 目光还一直像连发的弩箭一样黏在那个金毛脑袋上。 第157页 「你咋了？」身边的队友问他，「ring又惹你啥了。」 「宋榕檀狗比瞪我？！莫名其妙。」赵子初道, 「明天就单人赛了，他是不是在向我宣战？」 后天才是4v4的冠军赛，在团队赛之前，明天会先举行单人赛。 赵子初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确实, 他确实是年年单人赛都拿不到第一！ 赵子初拳头硬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过不去，索性掏出手机找到宋榕檀，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 宋榕檀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坐到回基地的车上了。 他难得没有和方淮坐在同一排——方淮一个人坐在第一排靠过道的座位, 不给他让位置坐进去。 宋榕檀只能灰熘熘地在后排落座。 他心知肚明, 今天是自己理亏，毕竟在台上的时候，他多少有些过分了。 但他知道方淮不会点明的, 哪怕方淮真的觉得他的动作过火, 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真的摆到檯面上说。 宋榕檀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反派角色，一边拿捏着方淮的性格, 一边做着这样近乎欺负他的事。 就像是酒后清醒过来一样, 他默默低下了头。 然而就在宋榕檀反思了一半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看到了赵子初的「无能狂怒」。 像连珠炮一样一句接着一句, 但在宋榕檀眼里，他就像只色厉内荏、只会沖人乱叫的小泰迪。 「呵。」他冷笑了一声, 反思顿时烟消云散。 [ring：眼红了？羡慕了？] [ring：没用, 他是我的教练。] [ring：rtg的人。] [first：你很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淮哥只跟你们签到年底。] [first：他在你们那呆了一年已经是极限了, 你不会以为淮哥明年真的不会走吧？] [first：不会吧不会吧？傻逼！！] [ring：他不在rtg又怎么样？难道他会去gr？] [first：你搁这儿无能狂怒是吧。你又知道了？/黄豆微笑] [ring：不懂你在得意什么，他如果想去gr早去了。他第一年没去，之后就不可能会去:)] [ring：明年，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ring：人都送到我身边了，你拿什么和我争？] [first：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宫斗剧看多了？] [ring：你才是吧。] [ring：你以为淮哥现在和你在一起就怎么样吗？他最喜欢的选手还是我。在镜头面前抱那么久的还是我！] [ring：你只能在下面看着！] 对面没声音了。 宋榕檀耷拉着眼皮，浑身散发着小学鸡吵架之后的残余怒气。 他好像吵赢了，但又输得彻底。 他虽然嘴上硬气，但心里也觉得赵子初说得对。 无能狂怒的其实是他。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第一排座椅扶手边，方淮露出来的手臂上。 方淮把风衣给他了——为了遮住他有些渗血的胳膊，不被别人看到。 车里空调冷气开得有点足，队友们一个个都套着队服外套才正好。 宋榕檀忽然起身，拎着外套往前排走去。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低头看见赵子初又发来消息。 [first：？？宋榕檀？？本人？] 宋榕檀在半路站定，绷紧嘴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ring：就是你爹我。] [first：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喜欢方神？？非分之想的那种？？] [ring：对！怎么样？站在他身边的还是我。] 赵子初的id后面显示出[对方正在说话……] 宋榕檀耳机正挂在耳朵上，几乎是语音条弹出来的瞬间他就点了播放。 「你他妈有病吧！！——」 突然，司机一个急剎车，宋榕檀下意识伸手撑了一下椅背，轻轻「嘶」了一声。 紧接着，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发生了。 他突然伸出去的手上握着手机，被这个动作拉直了耳机线，插口松动。 耳机里的声音骤然消失，而他的手指正搭在语音条上，被颠簸的车辆一个晃动，又点了上去。 赵子初的咆哮声从扬声器传出来。 「宋榕檀你他妈有病吧！老子女朋友看到你说的屁话了！老子不喜欢男人！爬！！！」 …… ………… 司机都吓得踩了剎车。 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比巴卜几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鹅，瞬间收了声音。 包括方淮在内，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榕檀身上。 但宋榕檀只看到了方淮的。 语音条被播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自己心里根深蒂固的、方淮和赵子初的情侣关系。 而是在想，淮哥会不会难过。 他知道赵子初有女朋友吗？知道他不喜欢男的吗…… 宋榕檀的眼神惶然，撞上了方淮和往常一样平淡的神色。 「你……」没有人敢说话，方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你的感情生活受挫了吗？」 他的语气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宋榕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难过。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其他人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看见比巴卜眼底充斥着的「震撼我全家一整年」，忽然感觉到一阵窒息。 车子又缓缓行驶起来，宋榕檀跌跌撞撞地走到前排去。 第158页 方淮放下腿，给他让了座位。 「坐过来吧。」方淮道，「难过的事不要憋在心里。」 宋榕檀犹豫了一下，是在这里坐下还是回他的后排自闭，最终还是没有挡住方淮的诱惑。 这个人放在这里，就完全是一个宋榕檀诱捕器。 「手我看看。」方淮说，伸手示意宋榕檀把胳膊递过去。 他看过去的时候宋榕檀正用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座椅靠背，表情十分痛苦。 宋榕檀犹犹豫豫地伸出胳膊，上面的薄纱布依旧洁白如新。 ——伤口完全没有半分渗血的意思，更别提什么裂开。 方淮挑眉。 「在台上怎么跟我说的？」他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兴师问罪的凉意。 宋榕檀张了张嘴，顶着方淮冷冽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跪在青天大老爷堂下的待审罪犯，完全吐不出半句谎话。 方淮眯了眯眼。 下一秒，宋榕檀一咬牙，俯身抱了过去。 他整个人像树袋熊一般挂在方淮肩上，手臂上搭着的方淮的风衣铺展开来，连带着把他贴在方淮肩窝的头也遮住了一半。 「淮哥……我没骗你。」他低着头，又埋在方淮肩窝，声音低低的，发闷。 「它当时真的很疼，我就……我怕是伤口裂了，才……」 方淮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还要抱多久。」他淡淡问。 宋榕檀不说话，唿吸平稳悠长——直接进行了一个秒装睡。 隔着过道坐着的经理看着自己队伍用撒娇逃避训斥的队长，满脸尴尬。 「方教练，我帮你把他拎走……？」他试探着开口。 方淮唇边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 「随他。」他平静地说，「等会儿去医院有他哭的。」 一句话刚出口，方淮便感觉到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一紧。 经理也懵了一瞬：「什、什么……」 「正好今天该拆线了。」方淮道，说完，轻轻地笑了一声。 经理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像是一桶冰水从天灵盖浇下来。 他脱力地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头震撼。 他们这个教练……真的不亏是能驯服刺头的人。 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拆线，被他说出来，怎么就一股子满清十大酷刑的味儿呢？！ 忽然，方淮手机震了两下。 宋榕檀顿时触电般地弹起来。 方淮疑惑地看着他：「装睡结束了？」 宋榕檀的头像是焊死在了朝向窗户的位置，方淮只看得到他骤然红透的耳廓，红意还在沿着脖子向下蔓延。 怎么了这又是……？ 方淮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忽然动作一顿。 他手机放在靠进宋榕檀那侧的裤兜，以宋榕檀刚才树袋熊的姿势，手机应该正好贴着…… 方淮的视线下意识向下飘了一下。 ——宋榕檀在他身边总是规规整整放着的长腿，此刻在逼仄的座位里，十分别扭地交叠起来，翘了个勉强的二郎腿。 这个手机，方淮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拿了。 然而手机的震动接连不断，就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他看一样。 震动从方淮的大腿外侧漫开，他忽然也觉得别扭，动作有些慌乱地把罪魁祸首拎了出来。 是赵子初的消息。 [赵子初：淮哥！！！快跑！！] [赵子初：宋榕檀他喜欢你！！靠！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赵子初：他亲口说的！啊啊啊啊啊啊] [赵子初：淮哥！快！跑！！] 方淮微微挑眉，把赵子初发他的证据图片来回看了两边。 [square：谢谢。] [赵子初：淮哥来gr吧！！全员铁血直男！绝无危险！！] [square：不用了。] [square：我在rtg还有事没做。] [赵子初：啊……什么啊qwq？]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 [square：守株待兔。]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写了那个拥抱之后，本来我以为会在评论区看到大家的啊啊啊，结果早上起来全是哈哈哈，当时我人都傻了，反覆确认我难道写得像小屁孩过家家吗，你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大声qaq 最后发现你们是不是在笑作话啊（心碎.jpg) 就是说，我再也不在作话毁气氛了……西湖的水我的泪。 第65章 「一会儿和经理去拆线。」方淮偏头跟宋榕檀说。 「你不去吗？」宋榕檀没回头, 闷声问。 方淮语气淡淡：「我去干什么。」 宋榕檀道：「……那我自己去。」 他头抵在车玻璃上，说话时唿出的气在玻璃上起了雾，然后被他伸出手指在上面胡乱划动。 [s、q、u、a] 写到这里, 前面的雾气就已经散了个干净，他又唿了一口气, 继续补上后面的[r]和[e]。 薄雾散尽了，玻璃上什么都没留下，宋榕檀却翘了翘嘴角。 方淮余光瞥见他在那里捣鼓什么，却也没有在意, 只是道：「经理去记医嘱。」 「别想钻空子。」 宋榕檀心里的小算盘碎了一地：「……哦。」 医院就在他们回基地的路上, 路过医院的时候，方淮便把宋榕檀赶下了车。 第159页 宋榕檀一个人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经理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 进了医院大门。 方淮这才收回视线。 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 晚训改成自由训练，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宋榕檀和经理才回来。 「怎么样？」方淮放下手里的工作, 转身问。 「恢復正常……」宋榕檀话刚说了一半, 却发现方淮的目光没有分给自己半点，反而是落在经理身上, 瘪了瘪嘴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恢復得不错。」经理笑了笑道, 「训练的话可以恢復正常了，但如果出现疼痛或者其他什么, 要去及时就医。」 宋榕檀极响亮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哼」声。 方淮淡淡看了他后脑勺一眼，没说什么。 约莫十二点, 几人都纷纷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宋榕檀还带着耳机赌气似的做着基础训练。 「ring。」方淮开口叫他。 「他带着耳机呢教练, 听不着。」比巴卜在一旁提醒。 方淮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带着点冷。 「再给你一次机会，ring。」方淮声音不大，却已经是隐隐含怒的语气了。 两秒后，宋榕檀才迟迟开口：「……干什么。」 比巴卜一愣：「你不是带着耳机？！」 「没开声音。」方淮伸手在宋榕檀的小地图上点了两下：「不然他不会一直往这里瞟。」 在tetd中，声音除了可以被听到以外，还能反应在小地图上。 地图外的红圈代表自己被击中的方向，内环的绿圈则代表枪声传来的方向。 但很少有职业选手用这个功能，对他们来说，耳朵判断得比地图更加精准快速。 比巴卜露出佩服的神色，然后识相地先熘了。 开玩笑！留在这里被修罗场两面包夹吗？ 转眼间，训练室只剩下方淮和宋榕檀两个人。 在下午台上那个维持得过分久的拥抱之后，原本方淮是很别扭的，但显然，宋榕檀比他的反应更大。 方淮便顺势拿回了主动权。 「还不走？」他弯起指节，在宋榕檀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再练一会儿。」宋榕檀道。 方淮淡淡提示：「队规，忘了？」 「大赛期间禁止熬夜到十二点后。」他说着，微微挑眉，「还是你自己定的。」 宋榕檀：…… 他提出这条队规原先是为了管一管方淮毫无限度的加班，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只能退出游戏客户端，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 「回去以后少玩手机。」方淮突然道。 宋榕檀愣了一下，下意识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你怎么知道？」 方淮瞭然地看着他，道：「赵子初不止一次给我告状了。」 虽然已经知道赵子初和他之前相像的完全不一样，但听到这个名字，宋榕檀还是下意识道：「他说的话你也信？」 「他说你半夜三点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打扰他休息。」方淮凉凉地看着他。 宋榕檀眉头紧锁，试图从记忆里搜寻出这段画面，突然整个人一僵。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有那么一次……这么干过。 那会儿是他刚得知方淮可能喜欢赵子初的时候，某天晚上辗转反侧到凌晨两三点，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拿起手机质问赵子初有没有喜欢的人。 赵子初说有——当然，后面还跟了句非常「礼貌」的[关你屁事]。 宋榕檀又问他你喜欢他多久了。 赵子初先是发来一串问号，骂他是不是半夜思春闲得慌，但还是好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first：我刚打职业的时候就喜欢了啊，嘻嘻，羡慕了？] [first：略略略。单身狗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刚打职业的时候]……宋榕檀躲在被窝里握着手机，眼神放空。 赵子初是crc替补狙击出身，确实是……刚打职业，就认识了方淮。 他心里酸涩得不行，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啃着自找的柠檬含泪入睡。 那次之后，宋榕檀就更加笃定赵子初和方淮的事了。 结果现在赵子初跟他说，他有女朋友，还谈了很多年？ 宋榕檀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那就是，方淮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忽然开口：「淮哥，你之前答应我说，拿了冠军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的事……」 方淮说：「作数。」 「我是想问，这个冠军的要求……能不能变成国内联赛的冠军？」宋榕檀抿了抿嘴，问。 方淮有些微讶地看着他，宋榕檀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轻嘲。 「怎么，你觉得你拿不到世界赛冠军？」 宋榕檀攥了一下拳头，摇头。 「不是，是我等不及。」 方淮微微眯眼。 良久，他松了口：「……可以。」 宋榕檀紧绷的唇线瞬间放松，先是抬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然后又完全笑开。 方淮看着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道：「你笑起来……很不像你。」 宋榕檀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些，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像刺头。」方淮一边带上训练室的门，一边淡淡道，「倒像是我的一个朋友。」 第160页 他的语气带着引导的意思，像循循善诱的好老师，给了这个撒谎的学生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是谁啊？」宋榕檀努力挤出随意的笑容，藏在背后的手却已经紧张到僵硬紧绷。 方淮走在他前面，开口的语气有些怅然：「一个网友。」 宋榕檀眼神一凛。 他清楚，方淮在说的这个人肯定是阿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榕檀和阿圆相像，而方淮又已经拒绝了阿圆…… 这、这不就是等于方淮要拒绝宋榕檀吗？！ 宋榕檀心头警铃大作。 「教练在开玩笑吗？」他为了保险，甚至收回了他惯常喜欢用的「淮哥」的称唿。 方淮走在他前面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 「怎么可能有两个人这么像呢。」宋榕檀语气轻松，仿佛真的是在和方淮进行一些随意的聊天。 空气里安静了许久，方淮才开口：「……对，怎么可能呢。」 不知为何，宋榕檀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失望。 他下意识屏息，心跳乱了一拍，忽然像是考试结束前随便蒙了一道题，交完卷子以后，大脑里开始不断重复思考，自己蒙的到底对不对。 原先确定的答案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夜风从他和方淮中间穿过，带着些凉意。 方淮快走了几步，在他面前关上了寝室的门。 - 第二天下午，夏季赛的单人赛事如期而至，依然在豪华的circle电竞馆举行。 「怎么说呢……一旦接受了这个电竞馆是队长他们家的设定之后，感觉进门都像是进自己家后花园一样了。」比巴卜摸了摸下巴道。 宋榕檀似乎是心情不太好，瞥了他一眼：「你要认我做爹那我也没办法。」 比巴卜：？ 今天从早上起，宋榕檀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怪异的紧。 最反常的是，他不像是真的生气又或者被惹到。 ……倒像是故意在方淮面前演。 方淮在的时候，他能因为比巴卜左脚踏进训练室大门就槓他一句，方淮出了门，比巴卜在训练室里仰卧起坐他都不带正眼瞟一下的。 目光在两个离得老远的人直接来回瞟了两下，比巴卜把宋榕檀拐到一边，低声问：「你这是演一出什么呢？」 「坐实刺头人设。」宋榕檀道。 比巴卜大为震撼：「你怎么回事？！追不上教练就自暴自弃了？？你昨天不是才干掉一个情敌吗！」 宋榕檀眼神凉的像萧瑟的秋风，目光落在半空：「……那是我干掉的吗。」 「……」比巴卜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只能强行接了一句，「那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宋榕檀倒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忽然道：「不过你说的也对。」 他拍了拍比巴卜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小伙子很有前途」的眼神，又志得意满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比巴卜一脸茫然，直到上了赛场，他才知道宋榕檀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单人赛一共比五局，每一局，宋榕檀都像是针对赵子初一样，只要他开枪暴露位置，就必定会不远万里亲手把他解决掉。 他隐匿得极好，一旦进了赵子初的身，对方定然不会再有活路。 比巴卜苟在一边，心里咂舌。 ……这让他怎么说呢？宋榕檀不会以为这就算是他亲手干掉情敌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真的不觉得这样会被教练骂吗！ 两场比赛结束，休息时间，赵子初终于忍无可忍，气势汹汹地找上了rtg休息室的门。 「宋榕檀老狗逼！给我滚出来！」 rtg的门虚掩着，他直接推开，第一眼却看见了正端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淡的方淮。 赵子初瞬间结巴起来：「淮、淮……不是！前辈！！」 他想起昨天得知的事，下意识觉得自己需要避嫌，没被提醒就换了称唿。 如果单是宋榕檀喜欢他前辈就算了，但坏就坏在，这两个人好像是两情相悦啊！ 赵子初深吸了一口气。 屋里，方淮垂眸，鞋尖轻轻踢了一下蹲在自己眼前的人的脚踝。 「找你的。」 赵子初定睛一看—— 刚才还在赛场上像只饿极了的野狼一般，追着他撕咬的宋榕檀，现在委委屈屈地蹲在茶几后面，只露了个脑袋，一只手搭在方淮的西裤上，另一只手放在沙发，讨好似地不时轻碰一下方淮的指节。 等一下…… 眼前的画面甚至没什么肢体接触，但却依然像是自带屏障一般，有种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亲密感。 赵子初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 要是宋榕檀和、和他淮哥真的在一起了……那…… 那他妈的，宋榕檀不就成我嫂子了？？！ 第66章 赵子初的视线在rtg休息室里转了一圈, 发现rtg其他人都分散在房间各处，默契地给沙发上的两个人留出了空间，却又一个个忍不住偷偷看。 「呃……我……」赵子初挠了挠头, 正打算暂时避一避，就看见方淮伸手在宋榕檀脑袋上按了一下。 「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方淮平淡道。 宋榕檀沉默了几秒, 才「嗯」了一声。 他站起来，转向赵子初的方向，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第161页 赵子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这里是不是rtg的休息室。 宋榕檀咬牙。 「还有呢？」方淮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手里的笔记本轻轻在宋榕檀腰侧拍了一下。 宋榕檀僵硬道：「我不该把私人感情带到比赛里。」 赵子初眼神震惊。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在rtg这么多人面前？？ 难不成……难不成他们全队都知道自己队长是基佬了？！ 震撼之下, 赵子初甚至忘了生气，磕磕绊绊地道：「没、没事儿……」 「下场比赛公平竞争。」宋榕檀像是挤牙膏一样，方淮拍他一下, 他才往出蹦一句。 「好、好的……」赵子初咽了一下口水, 「那就不打扰兄弟们了……啊……」 「好走不送。」宋榕檀露出明显很假的笑容。 休息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关上之后，宋榕檀转头看向方淮：「好了……我道歉了。」 嘴上说着示弱的话，但语气却还有些别扭。 第一场比赛他把赵子初宰了之后, 方淮只是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模稜两可地提醒他，把活到最后作为比赛目标。 然后第二场, 他为了杀赵子初, 把自己淘汰在十名之外了。 原本在宋榕檀的计算中，他应该能稳近前三的, 但他没想到第二场的赵子初穷得可怕。 他千里追杀结果换来的只有血亏，还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下场的时候, 比巴卜看他的表情已经像是看死人了。 果不其然,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还没进去就已经能感受到方淮周身冰冻三尺的气场。 宋榕檀求生欲极强，当场站在那里就是一句「我错了」。 给后面的队友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宋榕檀原先以为自己把方淮拿捏得极为到位，现在才发现他自负到离谱。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任何一个队员身上，方淮都会冷着脸狠狠把他训一顿，只除了宋榕檀。 面对犯了错的宋榕檀，方淮只会无视他。 宋榕檀受不了这样被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一样放置在旁边。 不仅是物件，还是毫无用处的废弃品。 连半个眼神都得不到。 果然，进门之后，方淮和副教练挨个给比巴卜四人指出了对局里的问题，宋榕檀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副教练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示意他赶紧求个情——显然在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方淮已经表现出怒意了。 于是便有了赵子初撞见的场景。 在赵子初进门前的半分钟里，宋榕檀把自己能想到的反思道歉的话，一股脑毫无包袱地全倒出来了。 方淮终于垂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带着自上而下的温凉，像久旱逢甘霖一般落在宋榕檀的眼底。 是施捨，却又掌握着分寸，把他吊在半飢半渴的山腰。 宋榕檀闭了一下眼睛，搭在沙发上的手指用力，在方淮看不见的地方将一种近乎本能的捕猎冲动压抑了下去。 如果这里不是人来人往的休息室，宋榕檀自己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赵子初闯进来的突然事件，倒也算是帮他解了围。 至于他心底有几分真的想道歉的意思……就不见得了。 但方淮也没有多做纠缠，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把给宋榕檀总结好的问题说给了他。 只是直到上场，宋榕檀都没敢再回头看方淮一眼。 单人赛的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宋榕檀蝉联冠军，在第二局被踢出十名之外的基础上。 「国内第一」。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极高的荣耀，但在宋榕檀这里，毫不夸张，真的只是每半年就会更新一次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号罢了。 rtg甚至没有为此庆祝，经理只是嘱咐做饭的厨师，在晚饭的时候给宋榕檀的面里多窝了一个蛋。 rtg全力冲击第二天的国内联赛冠军赛，对手是gr。 宋榕檀难得在训练室外的栏杆边倚了很久，直到开始训练之前，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进屋。 「明天的比赛，我希望你们尝试一下新的战术。」方淮开门见山，将笔记本平放在桌上，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以前从未有人想过的话。 「其实在整个总决赛的赛程里，我都在引导你们适应弱化狙击手的风格。」方淮道，「从夏季赛常规赛，大钟的手伤第一次爆发的时候，这个战术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明天bo5，希望你们能在前期至少以2：1的优势拿到赛点，然后由十二换下大钟上场。」 「我们打一次——三突击阵容。」 …… 第二天，circle电竞馆。 rtg势头极盛，第一局由大钟三枪神来之狙结束了比赛，紧接着第二局又没有给gr任何机会，宋榕檀直接在前期一把匕首暗杀了在战术点架枪的赵子初，rtg的优势滚雪球般地扩大，最后将gr碾碎在趁胜追击的气势中。 2：0，rtg以极大的优势进入赛点，可这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自己对阵gr的所有好牌。 「gr机会不小。」解说a道，「有关注比赛比较深的观众会发现，rtg的前两局战术，都是在常规赛对上gr时取胜的战术，也只有这两套战术，人他们对上gr的时候能拥有极高的胜率。」 第162页 解说b严肃道：「这个赛点局……就看接下来双方教练的博弈了。」 「好的，双方选手已经在比赛席就坐……等等？」 「rtg的阵容是……」 「三个突击？！！」 bo5第三局，rtg赛点。地图随机到维尔加丛林，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瞬间起跳。 「昨晚训练的要点我不再赘述。」方淮站在他们身后，就像是他们所有人的后盾。 「战术的carry点在你们每一个人，你们都是顶尖的选手……尤其是你，十二。」 小光头恍然一个激灵坐直。 方淮在他椅背上轻轻敲了一下，声音平静，仿佛这里不是紧张的比赛倒数两分钟，而是rtg基地里令人放松的谈心室。 「你是国际青训的第一名，不要妄自菲薄。」 「那我呢？」宋榕檀忽然道。 方淮话音一顿，极轻地笑了一下。 「你是……rtg的支柱。」 - rtg的比赛席里岁月静好，而隔音室之外，不管是解说台还是直播间的弹幕里，都炸成了一团。 [我他妈人傻了兄弟们，换下大钟是个什么操作？？] [不会是大钟的手……qaq？] [靠……可是大钟昨天单人赛根本没发力啊！我还以为是在给今天做准备？？] [dec小选手能行吗啊啊啊……] 「在这个意义非凡的赛点局里，rtg竟然派出了三位突击位选手！！」解说a努力保持冷静，试图分析，「是rtg藏了很久的新战术吗？」 解说b拳头攥紧到几乎看得见青筋：「方淮……真的是太深不可测的一个人了。」 「不仅做选手的时候是全世界狙击手头上一直笼罩着的乌云……转做教练后也是新战术频出。」解说c道。 解说a忽然一拍桌子：「两年前方淮教练刚去gg的时候，就是一手双狙击战术横空出世！打破了gg当时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是的，在他之后才有人注意到人员配置上可以做的文章。」解说b道，「但一年多过去了，我们并没有在赛场上看到成型的类似战术。」 「我有预感……就在今天！」 而gr那边，在rtg比赛席坐下三个突击手的一瞬间，就已经慌起来了。 赵子初心情复杂，如果一定要他形容那种感觉……那大概是考试前老师画了重点，结果打开卷子，一个都没考的感觉。 即使gr的硬实力摆在这里，但面对着同样具有硬实力的rtg，他们在摸不到任何对方战术的情况下，还是先失了底气和士气。 双方教练握手下台，gr的教练看方淮的眼神，几乎要把他浑身戳出个百孔千疮来。 游戏进入加载界面，解说a道：「有人形容双狙击的战术对敌人来说，就像是踏入了一片毫无死角的红外线探测网，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这场比赛无论结局，我都非常期待这个新的，三突击战术！」 开场，rtg将经济平均分给了三位突击手——这个平均是指穷得平均。 在把经济大头全部拨给阿麦，将他武装成一个前期近乎坦克的人后，剩下的三个原本被人猜测应该是carry位的突击手，每人只分到了一把不上不下的p2000手枪。 「和我想的三突击……不一样。」解说a皱眉，「可以说是相差甚远。」 「是的，在前期一碗水端平地武装三个突击手，这根本不现实。」解说b道，「但这个前期布局很好地消弭了突击手之间的差距。」 解说c并不看好：「但也同样无法带来前期突击火力上的压制……」 「rtg出击了！」 安全门甫一打开，宋榕檀便像蛟龙入海般，打头阵疾跑冲出，比巴卜紧随其后。 小光头也没有陪在生命宝贵的侦察员身边——他和阿麦分头像排摸gr的信标点。 很快，众人便知道了他们这样安排的用意。 「三个突击手的配置，註定我们拥有极强的线上火力压制，但也失去了后方的视线布防。」 方淮的声音在rtg每个人脑海里响起。 「既然如此，那就之间抛弃自己的后背。」 「只向前冲锋，不断压制推进战线。」 「绝不给gr半分突破防线的机会！」 第一个人头爆发在宋榕檀和gr的主突击手之间。 宋榕檀将对方击杀的经济刚一到帐，比巴卜便直接换掉了手上的小破手枪，端着他最上手的本命步枪，完成了一个对gr副突击和侦察员的双杀。 紧接着，像是互相反哺一般，宋榕檀和小光头再一步步武装自己，像裹挟着高热的山火一般，蚕食着gr的防线。 赵子初最后几乎赤红着眼，他连狙四枪，将小光头和比巴卜的脚步拦在了自家安全屋之外，却无力再阻止背着炸弹的侦察员阿麦。 宋榕檀在比他更远的距离，用从他身上搜剿来的ssg08，三枪三中。 赵子初知道，gr的夏天止步于此了。 rtg的兇勐之势，无人可挡！ 比赛在第二十一分整戛然而止，胜利的字样在rtg每个人屏幕上炸开。 放在场中的奖盃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黯然退场的gr选手都忍不住频频回视。 而rtg的隔音室门刚一打开，四个人便齐齐扑向了还站在场边的方淮。 方淮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团团抱在了人群正中。 第163页 耳边是比巴卜带着哭音的欢唿，小光头跟着他发泄般地嗷嗷乱叫，阿麦和大钟也喊着他的名字。 还有无数声音从台下灌进方淮耳朵里。 可其中，有一句极轻的，近乎嘆息的声音，在即将被淹没在山唿海拥中之前，被方淮紧紧抓住。 「方淮——」 「好喜欢你。」 第67章 那一声实在太轻, 即使抓住也很快消散在如浪潮般的欢唿中，方淮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或者说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不是他的幻听。 「好了，快去捧杯。」方淮抿唇, 轻笑了一下道。 比巴卜在身后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先登上台：「教练在前面！第一个拿！」 小光头跟在他旁边喜形于色，咋咋唿唿：「就是的！说好了教练捧杯，然后我们捧教练！」 「教练！我最近有偷偷举铁！我直播间观众都说我退役以后可以去少林寺了的！让我试试！」 方淮失笑：「少来啊。」 宋榕檀忽然眼神亮了亮：「我能捧得动。」 方淮僵了一下。 他大脑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两天前的那个拥抱。 同样的地点, 他甚至还穿着同一件外套。 那时被梏住的地方忽然彰显起自己的存在感, 宋榕檀掌心的温度比他身上还要更高一些。 像是被烙了一个散不去的印记。 方淮藏在衬衫下的喉结微微滚动，抬手理了一下外套。 身后传来比巴卜的声音——他早就对宋榕檀这个不敢明说，却又想着要占小便宜的傢伙恨铁不成钢。 仗着今天夺冠开心, 比巴卜一巴掌拍在宋榕檀背上, 嘴上煽风点火：「你能抱起来？谁信啊！大家都是死宅，也没见你一天去外面锻鍊，你能把教练捧起来, 我跟你姓！」 宋榕檀用满怀期冀的眼神看向了方淮, 像是乖巧地递上了一份申请书。 「……不许。」方淮的声音紧绷着。 可在别人听来，他只是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淡, 刚被他们夺冠热情感染的情绪, 似乎已经渐渐消退了下来。 宋榕檀眼里的失落怎么也藏不住。 方淮回头看见他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 「等世界赛夺冠……想怎么庆祝, 随你们。」 话一出口方淮就感觉rtg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方淮只能默默转身不去看他们的神情。 比巴卜的表情最夸张的那个, 正要开口嘲笑宋榕檀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出来也不是、咽进去也不是, 只能一个人哽在那里。 ……他妈的，好酸。 - rtg的庆功宴定在了一家消费不算太昂贵，但菜品却是一绝的酒店。 「我是寻思啊，这次的排场不能搞太大。」经理脸上几乎笑成一朵菊花，神神叨叨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一个夏季赛冠军而已！要是这次都在顶级酒店搞庆功了，那咱们过段时间，拿世界赛冠军的时候……还不得搞到月球上去？哈哈哈！」 说着他自己先吃吃地笑了起来。 好好的一个精明成年人，说疯就疯了。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经理突然一拍手想起什么，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之前在咱们旁边商场线下活动的时候，那个拿刀的人，幕后主使查出来了。」 宋榕檀极顺手地替方淮拉开椅子，微微抬眸看着经理，语气瞭然：「是不是crc老闆？」 经理大吃一惊：「我去，你怎么知道？」 宋榕檀轻轻嗤笑了一下：「猜的。」 「沖我来的吧。」方淮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经理迟疑地点了点头。 方淮偏头看向宋榕檀：「所以对于你来说，这其实是一场无妄之灾……抱歉。」 宋榕檀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怎么能叫无妄之灾……」 周元盛下手的时候他在方淮身边，那是万幸。 宋榕檀没跟别人提过，出事后他连着两个晚上都做了噩梦。 剧情都是方淮答应了他回到赛场，却被周元盛报復，手上都留下了极严重的伤。 经理瞪圆了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瞥看：「我发现你们俩是门儿清啊……」 宋榕檀笑了一下。 「那他人呢？」比巴卜一边说，一边一拳砸在桌面上，桌子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嘶熘了一声。 经理道：「那肯定是被抓起来了啊。但是这个人不停强调，他本意并不是想找人刺伤咱们小宋……」 「他当然不敢说。」宋榕檀伸手随意拨弄着面前的杯子，语气带着讽刺。 经理摇了摇头：「我估计啊，他可能想着如果真的被以为是沖小宋来的话，这事儿八成他得按最坏的结果打算了。都是生意场上的，说不定还和小宋家里人见过呢。」 「那应该还不至于。」宋榕檀道。 「怎么说？」经理道，「业务范围不一样？」 「不是。」宋榕檀笑了一下，「就像经理你打排位排不到我们几个一样。」 经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宋榕檀又在内涵他菜了——去年休赛期的时候，经理曾经拜託队里几个大腿带他上分，结果把一队人都整自闭了，从此就被拉入了黑名单。 第164页 理亏的经理只能吃了个闷亏，想到周元盛，发泄似地又骂了一句。 「呸，这个欺软怕硬的坏批。」 「没关系吧。让他知道不管害谁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就行了？」宋榕檀说话的态度随意，说出来的内容却像有着千钧之重，一锤定音。 「还有当年crc合同的事情，我也已经在找律师着手处理了。」 一直安静听着的方淮微微愣住。 宋榕檀伸出手搭在玻璃杯上轻轻点着，一边思考一边说：「他用这套方法坑了不少人的，只不过教练大概怀璧其罪，是其中被盯得最严、坑得最狠的一个。」 他明显感受到方淮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觉得被他看着的那片皮肤火辣辣的。 实在忍不住，宋榕檀也只能举杯喝了口冰水。 经理有点吃惊地道：「嚯，没看出来啊，我们小宋还是个喜欢声张正义的热心市民。这不得给你安排一个锦旗？」 宋榕檀忽然抬眼看向方淮：「我可没说。」 方淮微微挑眉。 「谢谢。」他语气平淡吗，说完便垂眸看向桌边的酒杯，遮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宋榕檀这个人了。 服务员上菜的声音打破了包间里奇怪的气氛。见宋榕檀没什么意愿，经理便张罗着举杯庆祝，在比巴卜的忆苦思甜中，包间里再次活跃起来。 「今天双喜临门。就祝咱们rtg，扫清以前的所有阴霾，世界赛再次扬帆起航！！」 众人齐声应和。 「哎，那个。小宋你就别喝酒了。」经理眼尖，看见宋榕檀正把原本他杯子里以水带酒的液体倒掉，要把白酒满上，下意识开口阻拦。 「你不是酒量不好吗？」 宋榕檀倒酒的动作一顿，然后以一个极缓的速度，阴恻恻地抬头盯住了经理。 经理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小心把宋榕檀的小秘密抖出去了。 妈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藏藏掖掖的小秘密？！ 经理觉得自己罪不至此。紧接着他看见宋榕檀小心地瞄了一眼旁边的方淮，忽然福至心灵地领悟了什么，却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宋榕檀这个小孩，在方淮面前未免也太要面子了…… 「酒量是练出来的。」宋榕檀最终只是狠狠剜了经理一眼，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那个……方教练，你管管他？」经理试探道，然后果然看见宋榕檀握着酒杯的手迸出了青筋。 经理忽然就感受到了狐假虎威的快乐。 想打我啊？没门！ 他可算是拿捏住这个让他脱髮一整年的刺头的软肋了。 经理像是看救世主一样看向方淮。 方淮哪里知道宋榕檀酒量差到什么程度，以为经理只是怕宋榕檀的竞技状态被酒影响才这样说，便开口道：「喝一点没事。」 他真的觉得没事……毕竟他大约是天生的千杯不倒。 宋榕檀闻言，一抬下巴，得意地挑眉看了经理一眼，像是在说:[你看吧，我教练都说了没事。] 经理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一杯酒下肚，方淮半点反应都没有，宋榕檀落座的时候却不小心打翻了筷子。 方淮微微皱眉，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叮嘱：「小心一点。」 宋榕檀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筷子，又抬头弯起眼睛沖他笑。 那个笑容摒除了他平日里所有的张扬耀眼，只剩下一股最淳朴的……傻里傻气。 样子不太聪明，但可爱。 方淮只看了他一眼，便没忍住别过头笑出了声。 酒已经喝了，事情走到这般无法挽回的程度，经理只能低头揉了揉眉心，嘆气道：「小宋刚进队的时候就跟我说他酒量差，不要让他喝酒。」 「我是知道他酒量差了，可我不知道这么差啊……」经理看了两眼像是被酒带走了智商的宋榕檀，痛苦地憋笑。 宋榕檀神情严肃，说话的语气倒是清醒的很：「我没醉，我只是有点头晕。」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要拿酒往杯子里倒。 「今天淮哥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方淮有些无奈，他也是着实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 上次和赵子初他们聚会，已经算是他第一次喝酒——不仅头不晕，脸不红，甚至连半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反倒是和宋榕檀一起躲在商店拆盲盒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一些近乎醉酒的微醺，也不知道是因为所谓的后劲，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宋榕檀的第一次喝酒…… 看着宋榕檀手一抖，差点把酒倒到杯子外面去。桌上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神色。 「队、队长啊……我觉得要不咱们还是算了……」比巴卜抽了抽嘴角，「都别喝了咱们。」 他太能理解宋榕檀现在的心情了。想必就是想在方淮面前，展现出「我是一个能喝酒的大人」这样的形象。 结果没想到能被他搞成这样。 比巴卜在心里把宋榕檀狠狠地唾弃了一番。 宋狗！不争气啊！！！ 「都看着我干什么？」宋榕檀说话语气清明吐字清晰，眼神却已经有点飘了。他举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 方淮伸手挡住了他的杯口。 惯性之下，宋榕檀的温热的唇便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第165页 方淮僵了一下，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宋榕檀圈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然后又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垂眸轻吻了一下。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方淮耳边响起rtg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这种有些异样的气氛中，方淮想不多想都做不到。 然而宋榕檀就是不放手。 「宋、榕、檀……」他几乎咬着牙。 「诶……哦！」被以威胁的语气喊着名字的宋榕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松了手。 却又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自然地下垂着——就是那种，「扶本大小姐下轿」的姿态。 方淮被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搅乱了原本含着怒气的思绪，顿了一下。 「干什么？」他努力紧绷着语气，比起上一句却还是明显缓和了两分。 「吻手礼啊。」宋榕檀的语气十分认真，甚至还带了点「你怎么没反应」的委屈。 比巴卜灵光一现，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方淮：？ 他一个带着冷风的眼刀过去，比巴卜收了声。 宋狗，我尽力了。 方淮转回头看着宋榕檀，想了一下道：「你……先去吻他们。」 宋榕檀疑惑：「为什么？我和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和我就是了？？方淮不理解。 「看见淮哥我仿佛重获新生……？」宋榕檀试探道，眼神里露出一丝没有藏好的狡黠。 方淮敏锐地捕捉到这点小情绪，立刻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在装，其实根本没有醉到这种程度，冷笑一声，反手拍在他手背上。 「没醉是吧？」方淮淡淡地看着他。 宋榕檀缓缓点头。 他原本确实是有点晕了的，但刚刚贴上方淮手背的时候瞬间酒醒了大半。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再喝三杯都没问题。」他一脸淡定地向方淮夸下海口。 第二杯下去他便打起了哈欠，没过两分钟，渐渐沉默了的金髮青年就「咚」地一声趴在了桌面上。 比巴卜面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大胆嘲讽。 「就这？」 - rtg众人一顿饭吃吃聊聊，一直到凌晨时分才回了基地。 中间宋榕檀醒过来几次，大约是还想着自己「练出酒量」的话，趁方淮不注意，又偷偷喝了两口酒，成功续费睡眠卡一张。 直到下了车，初秋微凉的晚风一吹，他才醒了一点，最起码能自己走路了。 经理还迟疑着的时候，方淮先开口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陪他慢慢往回走。」 「教练辛苦啦！！」比巴卜立刻攀着小光头的肩膀，拉上阿麦串着个大钟，哥儿四个好地扬长而去。 宋榕檀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 「走吧。」方淮走在他前面一米，开口。 虽然身体醒过来了，可宋榕檀大脑里还带着些酒意，看着方淮在前面走的背影，他心里有一股冲动，不停地噗噗往出冒。 「淮哥……之前说的冠军过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淮停下脚步回头：「现在这个状态，你确定要问？」 「问……为什么不问？我现在很清醒。」宋榕檀固执道。 方淮确信他已经醉了。 「你问吧。」他道。 「你对象到底是谁？」酒气上头，宋榕檀毫无铺垫地直接开口。 方淮早猜到他不是问这个，就是要问打职业的事，微微挑眉，看着他语气平静道：「我没有谈恋爱。」 宋榕檀的眼神骤然一亮，像是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方淮接着道。 宋榕檀只觉得心口乱跳。 酒意的熏蒸之下，他又忘记了自己用阿圆的号给方淮告白的时候，是怎么被拒绝的。 ——也是先有了这种，[他是不是要给我告白？]的错觉。 但那终究也只是错觉而已。 「是……是谁？」宋榕檀问，着急得像个毛头小子，「如果他向你告白的话，你会答应吗？」 方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抬头看向不远处月光投下的斑驳树影，被风吹得凌乱地晃。 和他的思绪一样。 思索片刻，方淮轻声开口：「他向我告白过了。」 宋榕檀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告白过了？ 所以不是他。 又不是他。 「什么时候……」宋榕檀藏在身后的手扣着自己的手腕，焦躁地收紧，「那你们现在是……」 他听见方淮极轻地笑了一声，却没有多少欣喜的情绪。 「他向我告白，但我拒绝了他的告白。」 宋榕檀整个人懵了。 「你不是喜欢……那个人吗？」宋榕檀茫然地问。 「对，我喜欢他。」方淮忽然回头看他，「所以你想听吗？」 再次从方淮口中听到他对别人肯定的爱意，宋榕檀只觉得自己心头在滴血，却还是近乎自虐地点了点头。 月光没有落在宋榕檀的身上，他整个人藏匿在行道树的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 宋榕檀觉得心底像是有什么陷入沼泽中的情绪的种子，在方淮一句接一句的、满怀爱意的话里，悄然滋长起来。 既然方淮的心上人已经被他拒绝的话，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对自己也是最好的情况。 第166页 最起码他还有机会。 ……总比已经在一起得好。 方淮总是这样，像钓饵一样，一次次把希望送到他眼前，又抽离回去。 可偏偏，他每次都还是在期待下一次下饵。 方淮看着他，笑意里染上微凉的月色。 「他叫阿圆，是……我的网友。」 宋榕檀手上拎着的打包饭菜脱手掉在地上，砸得稀烂。 * 作者有话要说： 气鼓鼓狗：谁……我提刀去杀…… 还是狗：哦是我啊。 淮哥平静：刀磨好了，请？ ==== 有二更，12点。 第68章 这是方淮第一次在宋榕檀面前详细地谈起过往的事, 言辞之间却只在表达对另一个人的感念。 或者，说是另一个人也并不确切，那明明就是宋榕檀自己。 明明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得之不易的爱意, 此刻却和[阿圆]的名字一样，像一个无人认领的名牌被丢弃在这里。 宋榕檀好几次试图张嘴, 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之间罕见地角色对调，回去的路上，反倒是方淮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在我情绪最不稳定的那段时间，我第一次拆开了他寄给我的星星。」方淮道, 「方队平时也很忙, 没什么时间和我说话。」 「他在星星里写的那些，就像是有个人在身边絮絮叨叨一样……都是些琐碎小事。」 「有人跨越距离和时间，无声地陪了我两年。」方淮一边说着, 一边不着痕迹地去看宋榕檀的表情。 其实早在rtg春季赛后旅游的时候, 他就准备好把这些告诉宋榕檀了。 但宋榕檀那时候没接话。 时隔几个月再说出口，方淮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的低落感。 会这样说，更多的大概还是……想看看宋榕檀的反应。 宋榕檀此刻背对着他蹲在地上, 眼神木木地落在地上的饭菜上。 「他……他对你很重要吗？」宋榕檀开口问他, 声音闷闷的。 方淮道：「很重要。」 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这一点，我记得之前聚餐的时候也和你们聊到过。」 「我很少跟人聊起以前的事。」 ——所以你最好反思一下, 为什么我会跟你说, 而不是跟别人。 宋榕檀大脑显然还没有清醒到能读出方淮言外之意的程度，闻言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那是我们的荣幸了。」 微微眯眼, 方淮继续道：「阿圆给了我很大的支撑。我没什么亲人，虽然没见过他, 但我确实把他看得很重。」 「但你们现在没有联繫了……」宋榕檀磕磕绊绊道。 方淮淡淡看着他, 语气适时地表现出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榕檀大脑停转一秒, 然后像是火车更换了轨道一般，晕晕乎乎地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我、我猜的啊。」半晌，他解释，然后又带着些期冀问，「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方淮开口，眼神却落在宋榕檀迎着光的侧脸上。 谁会拒绝太阳呢？ 「嗯。」他先是发出一个语气词，后又稍显单薄，接道，「应该是很喜欢吧。」 「可他只是你的网友。」宋榕檀捻了捻藏在衣兜里的指尖，「你还没见过他，就这么喜欢他了吗？」 方淮顿了一下。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宋榕檀的语气似乎……有些在享受这样的对话？ 宋榕檀的眉头微微皱着，眼底却有光，杂糅在一起，竟显出一种痛苦与快乐交织的复杂感。 方淮当然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皱眉。 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好几次看见宋榕檀张嘴，欲言又止，眼看着就快要克服心理障碍说出来了，方淮就会开口，用新的话题把它堵回去。 他给过宋榕檀坦白的机会，不止一次。 但既然他不想说，那以后也别再说了。 想起自己接连几次的暗示都被宋榕檀遮掩了过去，方淮垂眸，半晌才开口道。 「喜欢的事，谁说得清楚。」 紧接着，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宋榕檀偷笑了一下。 方淮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想抬手狠狠拍到他后脑勺上，让他清醒一下。 转而又想到，即便是宋榕檀现在偷笑又怎么样呢？ 他一天不敢坦白，就一天只能在这里偷笑罢了。 宋榕檀忽然抬头，继续问：「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说？他都跟你告白了……你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方淮微微抬眉，心里临时编出来的答案差点把自己也逗笑。 他偏过头去遮住自己已经有些绷不住的表情，开口依然用平静的语气道。 「因为我不能接受网恋。」 「……啊？」宋榕檀有一瞬间愣在那里。 方淮管理好表情后回头，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神情里带了些微微的不敢置信，就像是看到一个单纯到会被骗术骗到倾家荡产的傻子。 「ring，你不会相信网恋吧？」 「这……我……」宋榕檀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哪怕一句完整的话。 他向来自洽的逻辑，仿佛被突然崩断了其中的一环。 是啊，他单单知道方淮喜欢乖的……当时之所以能和还是高中生的自己玩得很好，也是因为自己乖、声音可爱。 第167页 而两年后再遇见方淮，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刺头的形状，刺头的名声在tetd职业圈，和他单人赛人头王的名声一样响亮。 当时的状况，就像是有两条路摆在宋榕檀面前，一条是蜿蜒的山路，一条是倾斜向上的笔直近路。 他理所当然地选了抄近路——直接用已经乖巧到根深蒂固的角色。 毕竟术业有专攻。 可他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方淮接不接受网恋的情况。 他把近路走到头，却发现前方只剩下万丈悬崖。 但……但那种时候他怎么来得及把自己刺头的真实形象转变成乖小孩啊？ 还有他到底喜不喜欢乖的？ 宋榕檀蹲在地上，酒精使他的大脑运转变缓，思维方向也变得奇怪起来，他整个人几乎大脑宕机。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网恋……？」宋榕檀整理了许久的思绪，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我是觉得这个只是大家认识的一种方式……吧……大概……」 他低垂着头，头顶的发旋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正落在方淮眼底。 看了几秒，方淮还是没忍住伸手，动作很轻地戳了一下。 他发誓自己根本没有用力，可宋榕檀却还是一个踉跄，差点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力道推倒，坐到沾了菜汤的石板路上。 「腿蹲麻了？」方淮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儿，我还能蹲……」宋榕檀道，「你说你的，我蹲着舒服。」 他怕站起来以后，自己被方淮看着，表情就绷不住了。 刚才被方淮戳过的地方像是打开了他的某个开关。触电般酥麻感自头顶蔓延流淌至四肢，他非常没出息地脚腕一软。 方淮指尖微凉，宋榕檀却觉得自己的头顶像是电路短路，烫到几乎要冒出烟来。 于是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殊不知自己的动作落在方淮眼底，和犯了错蹲在墙角的大型犬一模一样。 方淮颇有兴致地微微挑眉，抿唇思索了一番，问。 「你相信网恋吗？」 「我……」宋榕檀也不好说自己信不信了。 毕竟他喜欢上方淮，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网恋。 方淮也没想等到什么有条理的答案，能从这个被酒熏得懵懂的人的嘴里说出来。 「网恋的结果大多是什么……网上很多，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他平淡道。 宋榕檀犹犹豫豫地思索了一会儿，乖巧回答：「……见光死？」 方淮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虽然不是颜控，但也要对感情负责，如果他真的丑的话……」方淮说着，停顿了一下。 他看见宋榕檀急不可耐地抬起头来。 抑制住心底的笑意，方淮接着说：「那我可能没有办法接受太丑的。」 「那万一他好看呢？！」宋榕檀开口匆匆道，他甚至揪了揪自己的脸皮，「如果他长得像我这样呢？」 在酒精的驱使下，他根本没有控制力度，松手时那片皮肤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红了几分。 位置还恰好在幼儿园小朋友表演节目化妆时，那两坨大红脸蛋的位置。 方淮抬了一下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可在宋榕檀的角度，他就是抬头落寞地看着月亮，语气里全是怅然的轻嘆。 「是你自己说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我没……」宋榕檀刚否认到一半，却真的从混沌的记忆里翻出了他说这段话的样子。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有时光机，他一定会穿越到说出这句话的自己身边，然后疯狂地给那个宋榕檀啪啪掌嘴。 不对……他不如穿越到几个月前的好！就是有决定用马甲号吸引方淮注意的时候……然后直接进行一个爆马！！ 不不不，或许再往前推一点……直接推到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他高中的时候也是校草啊，而且比现在更青春洋溢。方淮肯定会喜欢的吧。 那样的话，说不定他的第一次告白都不会失败。 说不定他已经谈上恋爱了…… 说不定还能一起和方淮在rtg打比赛拿冠军…… 说不定还能同、同居！ 如果领养一只狗，到现在，狗肯定都会打酱油了！ 宋榕檀越想越难过，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自己队服外套的拉链。 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传到方淮耳朵里，他低头，神情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宋榕檀已经被酒精和上涌的委屈沖昏了头脑。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极度迟钝地开口：「……我在想哆啦a梦。」 方淮：……？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要跟小学生谈恋爱的好。 有那么一瞬间，方淮心里生出了一股退缩的意思。 「等一下……淮哥！！」忽然，宋榕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勐地抬头。 只是他的动作太快，让原本就不太能平衡的整个身体重心不稳，一个踉跄。 方淮眼疾手快地伸腿，拦在了他后背，才没有让他坐倒在地上。 宋榕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背后靠着的是什么，他只是抬着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方淮。 方淮神色不动。他总觉得宋榕檀这个傻乎乎的状态，说不出什么他想听的话。 第168页 但他也不介意听一听宋榕檀的废话。 宋榕檀巴巴地看着他：「淮哥，你刚刚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张脸吗？」 「如果你的网友也长了我这样的一张脸，你就会和他在一起吗？」 果然。 方淮在心底摇了摇头，却依然带着些笑意。 就像是抬头看向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总会不停地发现一些偷偷闪烁的星星一般，宋榕檀也总是会说出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他用无数颗星星，把方淮单调乏味的夜幕，装点成一串闪烁不歇的星河。 甚至还会在末端勾起尾巴，圈出一个只有宋榕檀才画得出的、小爱心的形状。 方淮低下头，看着他眼底澄静的期待神色，原本想要多吊他一些时日的心思，像是被春风拂过一般无声消融了。 他的心跳砰砰地加快了速度催促着什么，他喉结轻颤，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 「宋榕檀……」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有风把宋榕檀一头金毛吹得凌乱，有一撮几乎要戳到他眼睛里。宋榕檀像只刚洗了澡的大狗，懒洋洋却又极有力地甩了甩头，把那一撮碍事的、挡住他看向方淮的头髮摇到了一边。 这个动作落在方淮眼里，仿佛就在说——[不是]。 「我好像真的醉了。」宋榕檀道，「我头有点晕。」 方淮喉结微微滚动，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语气近乎引诱。 「那你有什么平时不敢说的话，现在可以借着酒说出来。」 方淮此刻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成了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东西，原本已经筑好的心理底线一退再退。 几分钟前还信誓旦旦的心想着——［之前给你机会不说，以后也别再想有机会坦白了］的人，现在却又开始重蹈覆辙。 方淮有些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他第一次知道，退让这种情绪也可能是带着笑的。 或许喜欢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 这种在灰色地带游移的感觉，让他有些新奇，并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溺进去。 「宋榕檀？」方淮蹲下身来，伸手撩开了宋榕檀垂在额前的刘海。 带着醉意的、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样紧紧地盯上了他。 他的视线里只有他一个。 「淮哥……」宋榕檀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恍惚，「我好像在做梦。」 方淮下意识想要抬手，在他脑门上来一个脑瓜崩，但却又没忍心下手。 「宋榕檀，你喝醉了。」他格外耐心地把每个字都咬清、拖长，好让宋榕檀能专心地听见他的话。 宋榕檀眼神茫然，却依然有自己的认知：「我没有醉。我醉了的话，怎么可能看到淮哥？」 方淮眼神微微怔住，疑惑地看着他。 「我以前真的醉过。」宋榕檀开口，视线黏在方淮身上，像是看着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过往一般。 「就是淮哥刚走的时候……我有醉过，虽然我不记得，但我哥说我醉了。」他笑了笑，眼底漫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意。 「我哥还说我做了很多傻逼的事情……」宋榕檀说着，眨了眨眼，近乎直觉地把头往方淮手里蹭。 「不过我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梦见淮哥，我问你为什么走，不是说好了，我高考完去找你，你带我试训。」 「你答应我要我做你的突击手。你去哪个队伍都捆绑上我，做个小拖油瓶……是你自己说的。」 方淮垂眸，忽然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那……你梦里的我，是怎么说的？」他轻声问。 「梦里你没理我啊。」宋榕檀无奈地笑了笑。 「我就去追你，然后还没说上话，就像这样……」他忽然闭上眼睛，嘴角的弧度掉了下来，「视线忽然就全部变黑，什么都不见了。」 说完这句，宋榕檀也闭上了嘴，沉默在两人周身缠绕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方淮才缓缓开口，语气却有些干涩：「对不起……」 宋榕檀睁开眼睛，忽然笑了一下，眼底的阴霾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一样，霎时散了个干净。 「你在道什么歉？你明明回来了啊。」 「淮哥刚刚问我……明天还能不能记得今晚的事。」 「我能的，因为我根本没醉。」 方淮的理智告诉自己，他只是在说醉话。 可心里却又另一个声音轻轻重复着，「万一呢」？ 宋榕檀不管是动作、语气还是眼神，都已经带着深深的醉意了。 方淮酒量很好，所以不知道醉是什么感觉。可他此刻却也觉得自己生出了一些平日里绝对不会有的想法。 醉酒会顺着空气传染吗…… 「宋榕檀。」方淮开口轻声喊他。 「嗯？」宋榕檀歪头。 方淮忽然俯身凑近。 他隔着自己的手掌，与宋榕檀额头相贴，他眼底的情绪近在咫尺，像是懵了一般，一时间没有动作。 薰染醉意不知是从谁唿吸里溢出来的，反正已经交融在了一起。 方淮抿唇，仿佛陷入了和他一样微醺的沉溺。 「给你一个机会。」 「亲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剩余加更：1 第169页 第69章 太近了。 方淮第一次明白了「交换唿吸」的含义。 他每一次唿吸带进胸腔的空气里, 几乎都能感受到宋榕檀鼻底灼热的气息。 而自己唇边溢出的那份，也混合着微凉的风，被宋榕檀拮取殆尽。 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退缩的想法。 宋榕檀依然专注地看着他, 像是在努力分析出当前的情况。 「我……喝酒了。」他忽然说，「我很臭。」 方淮心底松了口气。 他抿起唇轻笑了一下, 向后直起身来，准备和宋榕檀拉开距离。 下一秒，脖颈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极重的、无法违抗的力。 宋榕檀伸出手臂拦在了他后颈。 方淮心跳漏了一拍，潜意识的警报在心底骤然响起。 「你……喂！」 宋榕檀根本没有听……或者已经听不到他的轻唿了。 他像凶兽静候时机已久之后, 勐然发起进攻一般, 整个人向前扑过来。 方淮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身后的柔软的草坪上，肩颈后垫着宋榕檀的一条胳膊。 然而保护他免受撞击的那个人, 此刻正把他笼罩在身下, 俯身低头，静静注视着他的目光里散发出飢饿的信号。 身后是冰凉的土壤，可面前却也同样危险。 在宋榕檀保护性圈起的臂弯中, 方淮无处可逃。 他察觉到事情已经完全偏轨, 却只能随之坠落进人类永远无法绕过的欲望深渊。 「宋榕檀……」方淮听见自己开口，没有收到回復, 反而像给了眼前这个危险源某种许可。 他更低地俯下身, 如野兽一般弓起嵴背，柔软的金髮跟着他头部靠进的位置, 在方淮颈边描摹至刺痒。 方淮侧身想要躲避，却被颈后微微屈起的手臂困住了左右两边的去路。 纤细修长的脖颈只能像濒死的天鹅一般, 挣扎着向上探。 然而捕猎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的猎物。 宋榕檀偏头, 没有任何预告地轻轻含住了方淮几乎挺到他唇边的、正在发颤的喉结。 方淮勐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腿下意识屈起，衣物包裹之下，看不见的漂亮躯体瞬间绷紧成拉满的弓弦。 「但是……淮哥是香的。」 宋榕檀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发出，震动落在被唇舌束缚着的喉结上，像是又掀起更高的一浪，方淮的声音从他自己的指缝中溢出。 他在脑中把宋榕檀的两句话连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我也喝酒了……！」他微微松开自己捂着嘴的手，颤着声音开口。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还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忍耐力。 宋榕檀顺着他推在自己额头的手，拉远了距离。 方淮喉间原本被温热包裹的地方只留下一片冰冷潮湿的痕迹。 他才开始喘了两口气。 「是吗？」宋榕檀有些茫然地问，他依然盯着方淮，视线从自己刚才得到过的地方，向上滑到方淮眼底。 方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正常一些：「对，我也喝酒了，比你喝得还多，所以我肯定比你还……」 「我不信。」宋榕檀打断他。 「……除非让我尝尝。」 「什么……唔？！」 方淮骤然睁大眼睛。 他方才有力地推开宋榕檀的那只手，现在被圈住手腕拨到一旁，手背触碰着夜里微凉的草地，另一面却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火热的掌心。 他们不再仅仅交换唿吸。 味道，温度，液体……甚至还有犬齿不知蹭破了谁的皮肤，渗出的带着锈味的血。 宋榕檀的酒量，浅到他都醉成这副模样，方淮却还是只能在他口中尝到极淡的、近乎香气的靡靡微醺。 闭上眼前，方淮思绪已经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觉得鼻间青草的味道也酩酊醉人。 - 宋榕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寝室的被子里安安分分地躺着。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的眼神发懵。 他好像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不知哪里的一片草地中强吻了方淮。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一个激灵起身抬起胳膊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比赛穿的那套了。 宋榕檀骤然清醒过来，满屋子找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最后在浴室的脏衣篓里找到了两团被丢在里面的布料。 他抖着手把它拎起来抖开，眼神几乎变成探测光线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草叶的角落。 上衣外套……没有。 t恤……没有。 宋榕檀的脸色从最初的慌张、到期待、最后到落寞。 他就说，怎么可能……果然只是梦吧。 唿出一口气，宋榕檀把两件上衣丢到一边，心里嘲笑着自己，但还是拎起了最后一条裤子草草查看。 宋榕檀不是没做过类似的梦，只是这次的似乎格外真实，他才反应这么大。 他在心里已经给这件事大了个巨大的叉，但还是想着，来都来了……干脆看完吧…… 靠？！ 他忽然在裤子膝盖的位置发现了两团可疑的深色。 像是碾压过什么略带汁水的植物……上面还残留着不明显的植物碎屑。 第170页 绿色的。 宋榕檀倒抽一口凉气。 他颤抖着手，把裤子放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一下…… 他妈的…… 是青草的味道。 宋榕檀整个人宕机在卫生间里，大脑混乱成一片，象是有无数个不同观点的宋榕檀在一片混战。 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rtg是一人一个卧室，但两人公用一个卫生间。 现在能敲宋榕檀浴室门的，只有和他同寝的比巴卜无疑。 宋榕檀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比巴卜在外面喊了一声：「队长你没锁门，我进去了啊！」 然后就在宋榕檀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推开了门。 宋榕檀手上拿着的裤子缓缓落地，比巴卜的视线也下意识跟着掉到地板上——正正地看见了布料上不知哪一处染上的一片深色痕迹。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撼我全家一整年」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比巴卜先讪讪开口：「青、青春期男生……这个……正、正常哈……」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本来就因为醉酒有些胀痛的脑袋更痛苦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勉强地解释。 比巴卜也非常勉强地摆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我信了」的表情。 「昨天……淮哥喝醉了吗？」宋榕檀忽然问。 这是他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方淮不但得喝醉，还得喝断片。 比巴卜摇头：「没有。」 宋榕檀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物理意义上的，会死人的那种碎。 「教练酒量好像很好的。」比巴卜语气佩服道，「他喝酒真的一点上头的意思都没有，我跟大钟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教练还特清醒……」 宋榕檀抬了抬嘴角，挤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 他让比巴卜进来上厕所，自己像幽魂一般飘出卫生间，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塞了进去。 这是真的…… 他真的……借酒…… 宋榕檀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瓣，舌尖在嘴里慌乱地到处试探。 他、他昨天是怎么…… 然而不管宋榕檀怎么努力回忆，记忆却都像是被加了一层高斯模煳般看不清具体，甚至不记得前因后果。 方淮没有反抗吗。 不……他怎么反抗？如果自己真的铁了心要做什么禽兽之事，方淮还能打得过他不成？？ 宋榕檀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连破了都没有在乎。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榕檀！禽兽！！！ *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但没完全忘。 死了，但没完全死。 就是说……薛丁格的狗子。 ps：必要不充分条件，中学数学知识，今天带大家复习一下，这个知识点不需要咱们再讲了吧？那过了啊。 ======= 我知道有点短！但是今天太累了呜呜，加更在写了但是不一定会有orz。早睡！ 第70章 他把自己在被子里闷了太长时间, 直到午饭的时候，比巴卜才来敲了他的卧室门。 「宋狗？你干啥呢……怎么了这是。」 宋榕檀已经绝望了。 「没事。」他说，「你们先去吃饭, 我等下就来。」 事情大了！！ 然而不管他心底怎样惊涛骇浪，饭他还是得下楼吃。 错已经犯了、事儿已经做了……最起码也得敢作敢当吧。 他甚至不奢求方淮揍他的时候手轻一点。 只要方淮肯揍, 让他脱裤子揍都行。 五分钟后，宋榕檀下了楼，刚走过拐角进了餐厅，就看见位置上侧对他坐着的方淮。 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他顿了一下, 才努力保持着正常的表情和姿态走了过去。 「……中午好啊。」宋榕檀开口。 大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这么客套？跟犯了错似的。」 宋榕檀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方淮按了一下手机锁屏键，发出清脆的一个提示音。 宋榕檀下意识一个激灵。 方淮的视线从手机上缓缓抬起, 极淡地落在宋榕檀身上……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宋榕檀这时才看清方淮的面容。 他浅淡的唇色上, 有一个几毫米大小的小口子，像一颗被烙印上去的痣，挂在他略薄的下唇瓣上。 宋榕檀藏在桌子下的手骤然攥紧, 如果不是他因为要敲打键盘而经常修剪指甲, 此刻想必已经扎破了掌心。 大钟的视线忽然在方淮和宋榕檀中间来迴转悠了两下，神情由疑惑转至瞭然。 「啊？！队长！你嘴上破了啊……和教练一起磕的吗？！」小光头忽然喊了一声。 宋榕檀明显感觉方淮的视线冷了下来。 「哦, 我不是。」他先移开视线, 强装镇定地跟队内年纪最小的小光头解释。 「我是早上刷牙的时候划到了。」他说着，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 还轻轻张开嘴，指了指自己明显十分尖锐的的犬齿。 小光头凑过来看, 好奇的样子就像是在动物园看大老虎张嘴拔牙一样, 嘴上还不停赞嘆。 「好厉害啊……」他想了想, 忽然摸了摸自己充满奇怪想法的光头，道，「那岂不是很容易咬破东西？」 第171页 宋榕檀发誓，他听见了方淮的一声不太明显的冷笑。 「对、对的……」宋榕檀只能硬着头皮道。 他惯常的座位都在方淮旁边，今天情况特殊，他更不能因为自己尴尬就突然换座位。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又去厨房帮着端了几盘菜，才犹犹豫豫地在方淮身边落座。 然后方淮极明显地拉了一下椅子，和他拉开距离。 宋榕檀刚夹到嘴边的菜掉进了碗里，他狠狠咬了一筷子空气。 「哈哈哈队长是不是昨天酒还没醒啊？」小光头童言无忌道。 方淮忽然开口：「我看他倒是很清醒。」 「只是估计把自己昨天晚上什么样子都忘干净了吧。」 他话里含着只有宋榕檀才听得懂的深意，看起来只是随口吐槽了一句，听在宋榕檀耳朵里，却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悄悄话一般。 虽然这个悄悄话……大概率是在威胁他，或者骂他。 但这种在光明正大的遮掩之下，传递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内容，还是让他有点窃喜。 宋榕檀以前经常想，他就像是鱼塘里的一条鱼，如果不是方淮经常给他下饵，他肯定是最容易满足的那个。 可能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岸边路过的那个人，被波纹掀起又落下的影子，就足够他一整天都开心地吐泡泡。 可这个人却总是不止于此。 他会坐到岸边抛钩下饵，看着宋榕檀追着饵料左右乱游。 或许这些他并不是故意为之的事，但心甘情愿上钩的人总是宋榕檀。 如果可以，宋榕檀真的想买一件印着「不要随便投餵流浪动物」的文化衫，天天穿着在方淮面前晃。 但他不会，因为即使方淮有一天不再投餵他，他也会扑过去，和方淮新的投餵对象争食。 宋榕檀低头看着桌上摆放的汤，里面隐约看得见方淮四分之三侧脸的轮廓。 「小宋……小宋？」 宋榕檀勐地抬头，看见一桌人都眼含探究地看着他——除了方淮。 「怎么了？看着汤发呆。」大钟笑了一下，「想学猴子捞月呢？」 大钟语气随意，但看着宋榕檀的眼神却含着指引的深意——宋榕檀以为的深意。 宋榕檀微微一顿，忽然眼神坚定起来。 他对大钟微微颔首。 大钟略有些疑惑地收回了视线。 宋榕檀低头细想。 大钟说得对……他只是这样看着一个虚影又能怎么样呢？ 水里的月亮终归是倒影，想要那一轮明月的话…… 就伸手去摘啊。 后半顿饭，宋榕檀吃得几乎像是断头饭。 他第一个放下了碗筷，离席前轻声对方淮说：「淮哥，等会儿吃完……能分一点时间给我吗？」 方淮轻轻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分半个眼神给他。 「去我办公室等着吧。」他说，「副教练不在，你拿我钥匙开门。」 宋榕檀「嗯」了一声，接过方淮递给他的一把钥匙离开。 [副教练不在……] 方淮清冷质感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却莫名地带了点暧昧。 宋榕檀狠狠地摇了摇头，觉得一定是昨晚的事，让他的思想总是克制不住地向某个深渊滑去。 然而已经一脚踏进去的人，又哪里是简简单单地晃晃脑袋，就能重新洗清自己的思维呢？ 没过两秒，宋榕檀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耳廓又染了红。 方淮说副教练不在。 等会儿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理智告诉宋榕檀，这大概率……或者说，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带颜色的暗示。 有九成可能，只是方淮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处理他罢了。 他默念着，却仍然压不住另一股声音，说着近乎做梦的话。 [人要有梦想。] [万一呢……] [万一他等会儿的问题得到肯定的答案呢？] [那只有两个人的封闭房间，就……] 他一路胡思乱想着，在办公室门口站定，从兜里拿出方淮钥匙的时候才发现，上面还有个小吊坠。 他瞳孔微微一缩。 是方淮以前用来装星星的那个透明玻璃管。 方淮大概是把它送去维修了，原本被自己咬碎的尖利豁口被磨圆，不再扎手，成了另一个风格的好看。 宋榕檀抿了抿唇，心头忽然生出一股酸涩。 即使方淮对阿圆并不是恋人的喜欢，但能把他送的东西装在贴身的吊坠里，戴了两年，方淮肯定也很珍惜这个人…… 其实在他披着阿圆的马甲，跟方淮坦白心意的那个晚上之后，没过两天，他又在排位里遇见了方淮。 他们站在对立面上。 …… 那场比赛是方淮那一方赢了，结算界面跳出之后，宋榕檀的消息提示栏里，方淮的头像突然闪了起来。 当时宋榕檀说是大喜过望也毫不夸张。 他清楚方淮的性格，原本以为上次的事后，方淮就不会再和他说话了……就像两三年前，他跟方淮告白之后，被无视了整整两周一样。 那一次冷战，是以宋榕檀的道歉作结。 他说自己考虑清楚了，希望方淮不要介意自己之前的失言……他还想和方淮做朋友。 只是这次，宋榕檀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了。 第172页 他点开消息栏，加载了一两秒后，方淮的消息弹了出来。 [怀：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榕檀自嘲地笑了一下。 [怀哥我滴超人：其实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幸运，能被淮哥喜欢。] 他看着自己的id，原先自己央求方淮也要改成这样的名字，现在只觉得刺眼。 [怀：被我喜欢不是什么好事。] [怀哥我滴超人：那什么时候也能让我倒这个霉。] 方淮没有回覆，宋榕檀只能自己打破这份尴尬。 [怀哥我滴超人：淮哥，你考不考虑……去喜欢你们队的ring？] [怀哥我滴超人：你看他长得也不差，游戏打得好，他是职业圈唯一能和你并驾齐驱的吧。湳秎] [怀：你是他粉丝？] 宋榕檀抿唇。 [怀哥我滴超人：……对，我是。] [怀：嗯。] [怀：没别的要说的了？] [怀哥我滴超人：有。] 方淮那边的「正在输入」消失，似乎在等着他的回覆。 宋榕檀一行字已经打在了对话框里，在发出去的前一秒，却又被他自己一字一字地删了个干净。 包括那句「我喜欢你」。 [怀哥我滴超人：算啦，没有了。] [怀：那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 接下来方淮的话，让宋榕檀陷入无法自拔的后悔——他不应该说出最开始的那句话。 [怀：我跟谁说喜欢，都不会跟ring说。] [怀：还有，你的id不打算改了吗。] 宋榕檀在阿圆的号上，从未被方淮如此冷待过。 他莫名生出一种坐在训练室被方淮训的错觉。 他只当是自己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 …… 回忆清晰地重新在脑海里显现，彻底打破了他心里还怀有一线生机的那一串「万一」。 他把方淮挂在钥匙上珍而重之的玻璃管护在掌心，旋转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窗帘还没拉开，阴冷的感觉侵蚀着宋榕檀的感官。 他垂眸，无声地嘆了口气。 十分钟后，方淮才推开了教练办公室的门。 窗帘被拉开，窗户也打开了一个缝隙。 宋榕檀向来细心，每天第一个到训练室之后都会开窗通风，他下意识也在办公室做了。 方淮关门的声音把他从莫名的回忆和情绪中拽了出来。 宋榕檀回头，看见方淮就站在门边，没有再进一步。 「你……」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方淮微微眯眼：「你先说。」 宋榕檀顿了一下，道：「昨天……对不起。」 方淮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宋榕檀越说，头越往下低：「如果你同意，我……」 「我可以负责！」 他没敢抬头——他怕看见方淮带着怒气、冰冷……甚至可能是恨意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方淮当时能那样跟阿圆说自己，想必一定是不怎么喜欢[宋榕檀]这个人。 即使经常说宋榕檀是他最欣赏的选手。 但方淮向来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宋榕檀只觉得以前抱着一句夸奖就飘飘然乱想的自己，像是个自娱自乐的小丑。 宋榕檀在心底过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些想法，才听到方淮开口。 「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宋榕檀点头。 「至于是谁……我昨晚也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宋榕檀勐地抬头。 他醒来之后，在记忆中搜颳了一早上，都找不到其他任何有效的记忆 ——除了那场，让他仅仅想起一个片段、一丝声音，就需要用尽力气克制冲动的吻。 他撞进方淮瞭然的眼神。 「忘了？」方淮声音淡淡。 宋榕檀攥紧拳头：「……嗯。对不起。」 「你忘了什么？」方淮问，「又在道歉什么。」 他没再站在门边，脚步平静地走过来，伸手拨开挡了路的宋榕檀，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期间没有再给他哪怕半个眼神。 而这恰恰才是最可怕的。 眼神能传达太多东西，比起浮于表面的表情，更是无法说谎的表达。 不给他眼神，这几乎就是彻底的无视。 宋榕檀垂着手站在他桌边，像是中学时犯了错被老师叫去反思的学生。 可现在他犯下的几乎是滔天大错。 「我……亲了淮哥。」 他的声音几乎是挤出嗓子的，带着浓重的沙哑。 「……在你没有同意的情况下。」 方淮正划过纸面的笔尖微微一顿，在纸上晕染开一团墨点。 「别的呢？」他问。 宋榕檀只是摇头。 方淮抬手拿过笔盖扣上，发出清脆的嵌合声。 他竖起钢笔，轻轻地、有规律地在桌面上点了几下。 明明只是方淮随手的动作，对宋榕檀来说，却像是死刑犯临刑前的倒数的钟声。 方淮终于放下笔，向后靠在了宽大舒适的椅背上。 也终于抬眼看向了宋榕檀。 「不记得的话，那我再跟你说一遍。」 宋榕檀点头。 「我向他告白了。」方淮说，「至于是谁……我不想再说。」 第173页 宋榕檀指尖霎时变得冰凉，他挤出一个笑。 「那……恭喜你们啊……」宋榕檀说完这句，便不知道再往下接一些什么。 顿了半晌，他又道：「昨天的事我向你们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还有我刚才说的那个话，淮哥也……就当没听见就好。」 方淮看着他，眼神平静：「你确定？」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玩坏了。 原本因为方淮的一句话，而针扎一般发痛的心脏，此刻又因为他的另一句话，迴光返照般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叫……你确定。 宋榕檀第一次感受到掌心出汗，却甚至分不出精力擦一下，任它在空气里变成微凉的不适。 「我……不确定。」他僵硬道。 方淮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他拒绝我了。」 宋榕檀木了。 「什……什么？」他下意识反问。 方淮点了一下头，却因为抬着下巴的姿势，更像是坐在高位上的尊贵之人，施捨般答允了什么一般。 「那我……」 「我再问你一遍。」方淮打断他的话，「你刚才说的话，要收回吗？」 宋榕檀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他像是一尾终于咬住钩饵，被带出水面，落在方淮掌心之中的鱼。 他被虚虚地攥住，明明一甩尾巴就能逃离这里，回到他更舒适的水中。 但他无法摆尾。 他不肯摆尾。 「不收回。」他声音里的哑意像是给自己打上了千万道禁制。 「我有喜欢的人。」方淮再次强调。 宋榕檀点头，抿嘴笑了一下：「我知道。」 方淮安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松了神态。 原本紧绷着散发出冷意的表情，恢復了往日是平静。 方淮开口，甚至带了点笑。 「可以了。」他说，「没必要。」 宋榕檀刚准备抬起的手忽然僵住。 「什么……」他干涩道。 方淮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勉强、或是开玩笑的意思。 「刚刚逗你的。」方淮说。 「成年人之间，大家又都喝了酒……没什么吧。」 他半晌没有等到宋榕檀的回应，带了些疑惑问：「你介意？」 「那是我……」宋榕檀顿了一下，才咬牙道，「那是我的初吻。」 方淮闻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那我也没有办法。」 宋榕檀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去，也进不来。 但他不得不承认，方淮说的对。 他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昨天……他印象很深…… 他抓着方淮的手腕……按在他头顶的草坪上。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勐地瞪大眼睛。 「淮哥……那，昨天那个……不不不是你的……初吻吗？」 方淮安静地看着他，问：「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宋榕檀一梗。 他……答不出来。 方淮为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他把手里的钢笔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它便缓缓旋转起来。 花纹漂亮的笔就这样一路打着转，滚到了宋榕檀手边。 「冠军礼物。」方淮道，「今天新买的。」 如果放在平时，宋榕檀大概会很想问：「这钢笔，是独独我有，还是比巴卜他们都有？」 但现在整个人懵着——大约也还有宿醉的缘故。 「只有你有。」方淮替他答了。 然而还没等宋榕檀亮一下眼神，方淮便又接了一句。 「因为只有你练字吧。」 宋榕檀稀里煳涂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笔便揣到了兜里，没在这里细看。 果然下一秒，方淮便下了逐客令：「回去休息吧，今天训练取消。明天恢復正常。」 宋榕檀低低地「嗯」了一下。 方淮忽然叫住他，递给他一管药膏：「嘴上，擦一擦。」 宋榕檀的眼神下意识就又瞟到了方淮唇角那个像痣一样的伤疤上。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方淮又不要他负责。 「什么？」方淮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宋榕檀在为什么而道歉，微微挑眉道，「不要乱认错。」 宋榕檀心跳几乎停跳。 不是他咬的，难道是别人咬的？？ 「我自己磕的。」方淮道，见宋榕檀迟迟不伸手接药膏，便抬手扔给了他。 药膏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不标准的抛物线，同样并不精准地砸在了宋榕檀头上。 宋榕檀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伸手从头顶接住滑落的药膏。 他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方淮抬手制止，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被赶出了教练办公室的门。 他连关门的声音都带着黏黏煳煳的不舍。 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方淮忽然松了口气一般，唿吸声霎时重了起来，他靠回椅背上，闭了闭眼。 他紧咬着牙关，却还是没能继续克制住攀上耳后的充血的红。 宋榕檀…… 是傻逼吗。 方淮生平很少骂人，尤其是在做职业选手后，每笔钱在他手上都是还没捂热就又流了出去。 第174页 他不骂人，一是因为怕罚款，却也是因为他很少有克制不住想要骂人的欲望。 尤其是近两年做了教练之后，在事业上几乎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其他方面方淮自己也是得过且过的态度，自然活成了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然而今年在rtg，宋榕檀让他破了两次骂人的戒。 一次他还带着些调笑的意思。 这次……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了。 只是方淮不愿意深想这么多，骂了就是骂了，难道还要挑时间不成？ 他想起宋榕檀落在他嘴唇上的那个眼神。 显然是好好地、努力地克制过了的，方淮清楚，可他却还是从里面看到了一些昨晚的影子。 方淮刚刚没有说谎，自己唇上的伤口确实不是宋榕檀弄的，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反而宋榕檀嘴上那道……是他…… 方淮忽然睁开眼睛，晃了晃头，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将大脑里挥之不去的昏沉暧昧的画面摆脱出去。 他忽然很羡慕宋榕檀这种喝酒断片的体质。 在今天见宋榕檀之前，方淮几乎是职业习惯地，在心里列出了宋榕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分别做了应对方式的……战术。 实在是醉酒失忆过于不可控，否则他也不会需要通过这种方法来掌握主动权。 虽然如此，但方淮还是决定，以后不再让宋榕檀碰酒。 不过今天这一出之后……宋榕檀本人应该也会对酒产生一些排斥或者畏惧吧。 喝酒断片的人，还是少喝的好。 容易被骗。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昨晚确实在酒意驱使之下……问了那句话。 他问宋榕檀，「喜欢我吗？」 他们的动作让宋榕檀只能含混着声音。 但却摇了摇头。 紧接着松开交缠的唇舌，宋榕檀笑起来，像是醉了，又像是真的清醒。 方淮微微别过头喘息着，他原本并没有怎么用心去听宋榕檀的回覆，他知道，宋榕檀不可能说出别的话。 「你说的……不能说喜欢。」 方淮微怔，然后他却听到了极轻的一声，近乎嘆息的话，灼热的唿吸和酒香，带着那句话一起闯进他心底从未敞开过的地方。 「……我爱你啊。」 …… 回到寝室后，宋榕檀坐在桌边，仔细端详起自己手里这支笔。 这个繁复的花纹，跟其他送给男士的笔相比起来，简直像是……一个是霸道总裁，一个是毛头小子大学生。 说是大学生都算抬举了。 笔身上点缀着凸刻的星星和月亮，甚至是弧度圆润的卡通版。 笔盖上则是凹刻了一个太阳——幼儿园小朋友简笔画画出来的那样。 宋榕檀有些不理解方淮为什么会选这支笔。 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小学边的小卖部买的。 但不影响他喜欢。 他喜欢月亮。 嘴角轻轻抬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忘掉在教练办公室的那些事情——他察觉到自己的思考方式还残留着酒精的影响。 这些事还是等清醒之后再考虑的好。 宋榕檀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支笔，才拔开笔盖，随便从旁边拉过自己的训练笔记，落笔。 一行极漂亮的文字出现在纸面上，和他平时在方淮面前装出来的狂草判若两人。 虽然笔长得幼稚，但书写却极为顺滑。 宋榕檀笑了一下。 这笔……只有他有，淮哥知道他练字呢！ 忽然手边的手机震动，宋榕檀拿过来，发现是方淮的消息。 [square：拿了笔，以后就好好写字。] [square：你训练笔记扉页上的字很好看。] 宋榕檀笑意一僵。 训练笔记……扉页。 上面是他刚高中毕业时的字迹，几乎和他给方淮小星星时…… 完全一致。 他忙乱地抓起手机，夺门而出。 耳边风声阵阵，他心跳在情绪和运动的双重驱使下几乎要蹦出胸口。 什么意思…… 他看到了吗…… 他……知道了吗……？ 他差点在半路被绊倒，一路近乎跌跌撞撞地跑回训练楼，勐地推开教练办公室虚掩着的门。 里面，方淮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反而是另一边桌子后，坐着被他吓到的副教练。 「淮哥人呢！」宋榕檀抓着门框的手几乎绷出青筋，他急促地喘息着，却又竭力压抑着声音，等待副教练的回覆。 「方教练？他出门了，刚走不久……你要找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直到晚饭之后, 天色完全黑下来，方淮才回到rtg。 夺冠后rtg放假一天，大钟去陪女朋友了, 基地只剩下一帮单身狗。 方淮站在一楼，都能听到从二楼训练室传来的比巴卜和小光头此起彼伏的尖叫——大概是在玩恐怖游戏。 昨晚吃饭的时候比巴卜还热情邀请他一起联机, 但方淮没什么兴趣。 恐怖游戏会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分泌，也能帮助释放一些潜藏于潜意识中的压力，例如赛期压得大家喘不过气的训练。 然而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对方淮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175页 他不需要这些释放。 方淮沿着楼梯拾阶而上，他刚走过一个拐角, 训练室里又爆发出一阵大喊。 「啊啊啊救命！！」 像是应和着那声尖叫, 方淮视线里骤然出现了一团黑影，他被比巴卜渲染出来的氛围带得一惊。 ——教练办公室门口，蹲着一个小山般的身影。 方淮冷静下来细看, 才发现那人一头金髮松散地抓了个小揪在脑后, 甚至皮筋还是他有些熟悉的样式。 ……是宋榕檀。 那个幼稚可爱的小太阳图案的皮筋，还是方淮给他买的。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走过去, 却一言不发地绕过了蹲成一个团的宋榕檀, 伸手搭上办公室的门把手。 「淮哥……」低低弱弱的声音毫无底气地响起，像是流浪动物虚弱的呜咽。 方淮闻声低头看过去。 蹲着的人却依然没有抬头, 只是把双臂高高举起来, 手上近乎恭谨地捏着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道歉信》。 方淮微微抬眉。 上面的字迹漂亮潇洒，和宋榕檀往常的狂草字体判若两人。倒是与阿圆小星星的字迹一样了。 想来这才是宋榕檀原本平时常用的字体。 只是方淮没想到, 宋榕檀会用这种方法向他坦白。 「头抬起来。」沉默了片刻，方淮道。 宋榕檀深深把头埋在胸前, 头顶发旋在方淮眼底下摇晃, 做了个拒绝的姿态, 然后又把信往前递了递。 方淮忍住心底的笑意，伸手将那封信从宋榕檀手中抽出来。 然后把信夹在两指之间，探出去，指尖带着信纸轻摆，用微凉的信纸在宋榕檀下巴上挑了一下。 信纸强度有限，落在皮肤上根本没有什么力度，但宋榕檀却还是顺着抬起了头。 方淮微微蹙眉。 宋榕檀略长的刘海散乱在眼前，髮丝之下却遮不住他带了点红意的眼眶。 「对不起。」他哑着声音说。 「你不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方淮淡淡道。 宋榕檀摇头。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就知道呢。」方淮继续开口。 如果他真的一开始就知道，那宋榕檀的所有欺骗其实就都不算成立了——他只不过是被方淮玩弄得团团转了而已。 那他大可以收回自己这份道歉信。 然而宋榕檀还是摇头。 「错了就是错了。」他说。 方淮把道歉信收了起来。 「你不看吗……」宋榕檀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方淮垂眸看着他：「我要听你亲口说。」 宋榕檀毫不犹豫就准备开口。 他那封信打过五版腹稿，三次草稿，誊抄的时候又重写了两遍。 让他倒背出来都不是问题。 然而方淮开口打断：「我只听三句话。」 宋榕檀怔怔地看着他。 方淮微微抬眉：「难道我要在这里听你背课文？」 「我不是你的语文老师，也对你作文写得好不好没有兴趣。」 「需要给你两分钟时间么？」 有风吹过两人之间，方淮垂在手边的钥匙和玻璃管挂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用。」宋榕檀动了动喉结，没有丝毫犹豫。 方淮退了半步，向后靠在了门上，做出倾听的姿态。 「对不起，一直以来没有和你坦白身份。」 「在游戏里跟你说过的，关于感情的话……都没有骗你。」 「现在我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和处理。」 听着他的话，方淮眯了眯眼。 「你说的处理……是可以接受任何方式的处置吗？」他问。指尖夹着信纸轻轻在自己掌心随意地拍着。 「可以。」宋榕檀道。 他忽然勐地起身靠近方淮，眼底的情绪再无任何掩饰和忍耐，像是火山喷发前能将周围任何水汽都蒸干的侵略感。 「只除了一个……」 「如果你要赶我走，那我不接受。」 方淮靠在墙上，眼前不足二十公分外就是宋榕檀的唇，一张一合，上面还带着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他轻笑：「你是rtg的股东，我只是个教练，还能赶得走你？」 「你会一直留在rtg吗？」宋榕檀问。 然后意料之中地，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宋榕檀抿唇：「我知道你不会。尤其是在我这件事之后……」 方淮不动声色。 宋榕檀道：「你会走，但我也会去找你。」 「你昨天跟我说，你暂时没有恋爱对象。」 「那么在你有下一任恋爱对象之前，我都会去找你。」 方淮轻声道：「你不要rtg了？」 宋榕檀看着他，忽然抬起嘴角：「要。」 「你如果去了别的战队……你去一个，我换一个——带着比巴卜他们一起换。」 方淮挑眉：「你能换一辈子？」 「不能啊。」宋榕檀道，声音里带着固执，「退役之后我不能去做教练吗？」 方淮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像是把宋榕檀的思绪全打乱了。 「你……」宋榕檀方才的张扬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泡泡一般，散了个干净。 他手足无措起来。 第176页 「道歉信我收了。」方淮道，「但我不会拆开看。」 「用我给你那支笔写的？」他又端详了一下封面的漂亮字迹，问。 宋榕檀摸不清他的想法，只能点头。 「墨水……好像是有味道的。」他努力发表着用后感。 「嗯。」方淮随口道，「是特制的墨水。」 「用完了，可以来我这里灌。」 宋榕檀唿吸一窒。 他又开始了…… 自己明明已经咬钩上了岸，甚至把雪白的肚皮都翻过来给他看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若即若离地…… 心跳却不听使唤地加速，很快，宋榕檀便红了耳根。 「好。」他说。 他没有向方淮索要那瓶墨水。 宋榕檀知道自己的牵引绳被方淮攥在手里了，却还是蹲在了原地。 「好了。」方淮伸手推开他，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回头道。 「我下午去找了rtg老闆。」他说。 「——签了明年的合约。」 宋榕檀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天灵盖。 方淮轻笑了一下：「是给你们所有人的……冠军礼物。」 下一秒，他合上了门，那个笑像是昙花一现般，被挡在了门板之后。 宋榕檀站在原地，鼻尖离门板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视线里因为过近的距离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整个人近乎放空。 他知道，自己又被下饵了。 甚至还栓上了牵引绳。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比巴卜举着手机，和小光头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絮絮叨叨地试图抵御自己心底的恐惧。 「不是我怂……观众朋友们……这尼玛也太恐怖了……」比巴卜似乎开着直播。 「一会儿上厕所我把你们放到外面栏杆上……我摊牌了我是真的怕……啊啊啊啊鬼啊！！」 「鬼啊啊啊啊！」小光头也浑身鸡皮疙瘩暴起，被他的尖叫吓得也大喊出声。 比巴卜余光瞟到几乎贴在教练办公室门口的人影，吓得肝胆俱裂。 太近了，根本不是正常人会站的地方啊！ 紧接着他看到那个「鬼」阴恻恻地回头。 ——是宋榕檀。 「靠！！」比巴卜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反正他今晚的勐男形象已经完全破碎了个干净，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胆小的羞耻感了。 他理直气壮地指着宋榕檀鼻子骂：「半夜你杵这儿干什么！」 宋榕檀抿了抿唇。 比巴卜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宋榕檀怎么不还嘴呢？ 操……操！！这他妈不会……不会真的是…… 非常擅长我吓我自己的比巴卜再次面如土色。 「晚上好。」宋榕檀开口了，语气极轻，几乎能被风一吹就散。 不合时宜的话让气氛更添了几分诡异，他的语气落在两个不寒而慄的人耳中，完全就是那种「幽幽」的声音。 小光头的脑迴路显然和比巴卜接上了，吓得头皮发麻，嘴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谁……有、有事吗……」 宋榕檀直愣愣地盯着他们半晌，才又像梦游一般开口。 「淮哥续约了。」 一句话像是带着浩然正气，驱散了环绕在比巴卜和小光头身周不存在的阴冷感。 又或许是这个名字的作用也说不定。 「……我在做梦？」比巴卜恍惚着，「我是不是已经被鬼队长宰了……现在在天堂？」 小光头伸出手掌毫不留情地在自己脑壳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比巴卜试探：「你说的这个约……是我想的那个……？」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又重又快，比玩恐怖游戏的时候带来的刺激感还要强烈数倍。 宋榕檀抿了抿唇，自言自语般嗫喏。 「淮哥明年……还是rtg的教练。」 比巴卜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情绪，他想像玩游戏时候一样尖叫，却又一时间喊不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刷疯了的弹幕。 [恭喜rtg！！！！] [恭喜rtg成功续费衡水高三生活一年——] 「你才衡水高三！你全家都衡水高三！！」比巴卜气得和弹幕对骂，却没有发现自己声音里已经激动得有些颤抖了，「这福气给你你……算了不能给。嘿……嘿嘿！」 紧接着，他看见直播间里突然亮起华丽的礼物特效，一束阳光从直播间一角洒下，摄像头画面中昏暗的走廊瞬间被亮色填满。 [river 向主播赠送了日光浴x1 并留言] [恭喜rtg成功续费冠军一年。] 比巴卜心知肚明，这个帐号后的人就是方淮，他看着这句话，几乎热泪盈眶。 「队长！！」他哽咽着和小光头一起扑过去想和宋榕檀庆祝，却扑了个空。 宋榕檀像是完全无视了他们，整个人神游天外，和他们擦肩而过。 如果这就是方淮对他的「处理」…… 宋榕檀张开嘴唿吸，深而重，像是要压抑住自己。 他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满心只有方淮的那句话，和仅仅露出了一秒的笑容。 那个笑他见过的……肯定……在某个地方…… 他竭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忽然，有一段原本朦胧的记忆骤然清晰起来。 深夜，草地，冰冷湿润的土壤，和灼热干渴的唇。 第177页 方淮躺在月色里问他。 「你喜欢我吗？」 也是这样的笑意……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回忆，宋榕檀都想不起更多的话，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回应。 但他定然是回应了的。 而方淮在得到他这样的答覆后，竟然还选择了和rtg续约。 他没有走，甚至更长久地留在了这里。 手上还有一瓶特制的、只有他有的墨水，让宋榕檀用完之后，随时回去。 宋榕檀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可如果理智能占到上风，他就不是宋榕檀了。 他被拴住了脖子，但如果绳的末端会永远缠绕在方淮手上，而非某个无人看管的角落的话。 那他甘之如饴。 他求之不得。 宋榕檀靠在方淮的门上拿出手机，如果背后有人也同样靠在门板上的话，甚至能感受到他过分有力的紧张心跳。 方淮听见了，同时感受到手机新消息的震动。 他垂眸，眼底被屏幕点亮。 [ring：淮哥，我能追你吗？] 第72章 方淮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手指悬空在回復框上，却迟迟不知道该在哪个字母落下。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方淮愣住了。 那句话只是短暂地在对话框里出现了几秒钟，如果方淮不是一直拿着手机, 甚至不会看到。 他在干什么…… [square：？] [square：发什么了。] [ring：发错表情包了/狗勾摇尾巴.jpg] 撒谎。 方淮垂眸。 [ring：我就是……太开心了。淮哥能继续留在rtg。] 方淮没再回復。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句话是不是幻觉。 但同时他又庆幸宋榕檀撤回了那条消息。 方淮倚在门板上，无声地出了一口气, 他手里握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宋榕檀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方淮一直知道宋榕檀不像阿圆一样柔软，又或者属于[阿圆]的那份可爱乖巧，只是宋榕檀的一个表象。 真实的宋榕檀是什么样子, 方淮现在也只能窥得冰山一角。 像是刚才那样, 短暂地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在他心上的那道门外徘徊了片刻。 然后极有分寸地暂时离开了。 方淮闭了闭眼。 门外传来宋榕檀走远的脚步声。 方淮的手搭在门把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在他决定转身坐回座位上的前一秒,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紧接着门被敲响。 即使就站在门边, 方淮还是安静地等待门外的人敲了三四下之后，才开了门。 宋榕檀端着两杯刚温好的牛奶。 「喝一点吗？」他问。 方淮微微蹙眉，他真的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 不是觉得过分甜腻, 就是会尝出一股腥。 「你尝尝。」宋榕檀固执道，「不好喝的话我喝。」 「牛奶有助于睡眠的。」 方淮刚想拒绝, 鼻间却传来一股和他以往闻到的都不相同的奶味。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宋榕檀看见方淮微微睁大些的眼睛, 笑道：「怎么样？」 「这是什么牌子的？」方淮问。 「宋榕檀牌。」他弯起眼睛，「我剽窃了我妈的配方。」 方淮又喝了一口, 问：「里面加了什么调味吗？」 宋榕檀道：「不告诉你。」 「想喝的时候来找我就行。」 方淮轻轻眯了一下眼睛。 宋榕檀立刻改口：「每天晚上给方先生定时送货上门。」 一小杯奶很快见了底, 方淮却难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视线在宋榕檀手里应该是准备自己喝的那杯奶上掠过。 「还要吗？」宋榕檀递过来，丝毫没有要护食的意思。 方淮淡淡道：「我喝不了。」 「剩下的我喝。」 方淮看见宋榕檀的手大约是因为紧张而晃了一下。 他轻笑，后退半步。 「不用了。」 「那我分你一半！」宋榕檀接过方淮手里的空杯子，把自己的那杯往进倒了一半。 他的手倒是很稳，只是耳廓有些不明显的红，完全落在方淮眼底。 方淮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是他伸手极自然地接过了另一个杯子，说了声「谢谢」。 宋榕檀动作僵了一瞬，却没有开口阻拦。 方淮拿错了杯子，把自己喝过的那一个留在了宋榕檀手中。 他吞咽牛奶的时候带着喉结也上下滚动着。 宋榕檀端起方淮的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款待] 他在心里轻轻说。 方淮隔着牛奶杯看着宋榕檀，忽然想问他为什么撤回了消息之后，又做出与之相符的事。 但他不得不说，宋榕檀做对了。 那条消息如果真的要他回復，肯定是一句冷淡的[不可以]。 做吧。 把你的心意做给我看。 - 不知道是不是牛奶的原因，方淮难得做了个对他来说算是好梦的梦。 他梦见了养母还没有去世的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淮就对「喜欢」这个词有了一种排斥感。因为它听起来轻易又可笑。 第178页 你可以对任何遇见的东西说喜欢，哪怕你和它只是匆匆一眼。因为给出得轻易，所以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留恋。 方淮从记事起，就有数不清的人对他说过喜欢——哪有人不喜欢粉雕玉琢的小孩呢？ 但他还是十岁的时候才真正拥有了一个新的家。 因为总有活泼嘴甜的小孩，比他更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就连他的养父，也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跟养母指着他说「我挺喜欢这个的」。 语气像是在挑选商品。 他本来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方淮回头，看见笑意温暖的温婉女子。 「方淮……」他轻声开口。 「好可爱。」女子笑起来，然后向他伸出手，「小淮，愿意跟阿姨走吗？」 「阿姨和叔叔会很爱很爱你。」 他的养母没有骗他，或者说……有一半没有骗他。 温婉的女子用六年的时间把「爱」带给了他。 疾病却又在短短几夕之间把她从方淮身边带走。 「小淮，妈妈会在天上好好爱你和爸爸。」 方淮摇头：「叔叔不爱我。」也不爱妈妈。 他叫女子妈妈，却只肯叫那个男人为叔叔。 他看得太清楚，却又不肯妥协。 女子病后日渐憔悴，男人夜不归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胆。 方淮想过把这些都告诉女子，但最后总是又瞒了下来。 几乎瘦脱相的女子轻轻握住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妈妈现在是不是不好看了？」 「不会。」方淮道，「你是最好看的。」 「小淮好爱妈妈。」女子久违地笑开，却几乎淌出泪来，「也会有人很爱很爱你的。」 「没有了。」方淮抿唇。 你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可他说出口的挽留并没有效力，女子还是凋谢在一个荒芜的晚冬。 她走后第二天，医院开了早春的第一树花，方淮和她都没能看到。 方淮走入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已经走过这段路很多很多次。 他尝试过从梦里醒过来，却从未成功过，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前方全是无尽的黑，没有任何标识，方淮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自己被叫醒的时候。 在黑暗里，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变得不可探查，明明脚下是地，方淮却还是能感受到无法控制的失重。 但这对他来说，依旧是好梦，因为他又听见了妈妈的话，所以可以为此忍受任何黑暗的侵蚀。 他的眼前没有光，心底却燃着一盏虽然微弱，但依然有荧荧微光的烛火。 方淮浅浅嘆了口气，忽然脚步一顿。 有声音自悠远处传来，辨不清方向和来处，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 「爱你……」 「我爱你啊。」 「你是我的……月亮。」 「月色很漂亮，因为称你。」 有光线撕破黑暗，这块笼罩方淮多年的黑布，紧接着从无数地方迸裂开豁口。 方淮想抬脚去追逐最初的那缕光线，却渐渐停驻在原地。 他只要站在原地，不必去追，就有光循他而来。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 方淮醒来的时候，习惯性抬手蹭了一下颊边，却没有摸到惯常的湿意。 放在枕边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误触了播放键。 宋榕檀有些含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接着把他从梦中唤醒的那句继续说着爱语。 方淮耳根红透，从被子里探出指尖，略显慌乱地按了暂停。 他躺在床上，却莫名觉得自己嗅到了青草的味道。 他把宋榕檀那天喝醉后说的话都……录下来了。 大约是大脑缺氧后的冲动。 方淮原本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再听那条录音。 但事实是……他似乎给自己带回来的不是一条录音，而是一捲菸，或者一种致瘾药物。 他没有要戒断的打算。 - 短暂的一天休整后，rtg又恢復了高强度的训练。 哪怕离世界赛还有一个月之久，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接连一周的训练后，经理终于找到了一个契机，把这帮几乎不见天日的傢伙拉出去熘熘。 「一小时后集合去体检，都别迟到啊。」 比巴卜听了之后，第一个叫唤起来。 「为什么不早一周告诉我！！」他哭喊，「早一天也行啊！」 「干什么？」经理问。 比巴卜扁了扁嘴：「我就不吃那顿夜宵了……」 经理上下打量了一下比巴卜，摸着下巴道：「……确实长胖了。」 比巴卜羞愤欲死。 「就奇怪，都是死宅，凭什么宋狗不会胖？」他咬牙。 「确实。」经理幸灾乐祸：「不然说人比人气死人呢……人家小宋去年体检还有腹肌。」 比巴卜恨恨：「他今年必有小肚腩！！」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宋榕檀摊手，「今年还多了两块。」 比巴卜：？ 偷偷背着兄弟努力是吧。 靠！学婊！不是……健身婊！ 第179页 「诶，方教练，你也别忘记一起啊。」经理道。 方淮疑惑抬头：「我也要去？」 宋榕檀笑得纯良：「rtg员工福利很好的，不止选手要体检。」 经理点头佐证。 虽然宋榕檀在方淮这里的形象已经变成「撒谎精」了，但经理的话还是很有信誉的，方淮点头答应下来。 一小时后，rtg选手们鬼哭狼嚎地坐上了大巴。比巴卜嚎得像是要去上刑场。 宋榕檀和方淮坐在第一排。 「淮哥，你有腹肌吗？」宋榕檀忽然凑过来问。 方淮淡淡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宋榕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有。」 「你在炫耀什么。」方淮疑惑。 宋榕檀顿了一下。 这问题他也没法回答。 「我就是说……淮哥想要的话可以借给你……」 方淮：？ 「借给你摸摸。」宋榕檀弯着眼睛笑起来，接着道。 方淮伸手，如他所愿在肚皮上拍了一下——力度却和「摸」相差甚远。 宋榕檀却还是没有放弃推销自己的腹肌。 在他差点要撩起来给方淮证实的前一秒，大巴停下了。 方淮近乎是把他赶下了车。 rtg提前预约了体检，所以不需要排队。 「能……两个人一起进去吗？」宋榕檀问门口的护士。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容古怪：「小帅哥一个人怕啊？」 宋榕檀身后传来噗嗤嗤的此起彼伏的憋笑声。 「我陪他进去吧。」方淮忽然开口。 笑声骤然停滞。 所有人都像看外星人一眼看向方淮。 方淮没有理会，只是微微挑眉，轻轻在宋榕檀背上推了一下。 「动作快点。」 宋榕檀几乎是顺拐着进了诊室。 经理跟他们说这次约的体检是……大全套。 大全套……就是……甚至有脱裤子的那种……吧。 方淮知道的吧…… 里面的医生看见一次进来了两个人，神情有些讶异，对方淮道：「那什么……我们这边一次是一个人。」 方淮开口毫无心理负担，他指了指宋榕檀：「抱歉，他害怕，我陪他。」 医生神情复杂，就差没在头顶摆满问号了。 宋榕檀跟着医生的指示在各种秤和仪器前转来转去，短短两分钟，医生便在表上刷刷填了什么，然后扣上了鲜红的章子。 「ok了，下一个。」 宋榕檀拿着表愣住。 脱、脱裤子的不是这里吗…… 他以为自己搞错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个项目。 于是rtg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队长，每个项目都要拉着方淮一起进去。 然后又一个人灰熘熘地出来。 直到走出医院，宋榕檀都没等到他想像的项目。 他把经理拉到一边：「你确定定的是大全套？」 经理疑惑：「是啊……」 宋榕檀咬牙：「那为什么没有……更深入的检查。」 经理完全没听懂：「没有深入检查你应该开心啊。没问题当然不用深入。」 宋榕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好。」他近乎僵硬地答了一句。 他是最先出来的一个，紧接着是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方淮。 方淮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大概是发现自己美梦落空了，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在宋榕檀给他空下的座位上坐下。 「在想腹肌？」方淮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日常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宋榕檀闷闷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方淮刚刚说了什么。 他勐地抬头。 方淮没有看他，却偏头看向窗外已经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在阳光下被重新填充了饱和度，像是焕发了新的生机。 「不用跟我证明这个。」他淡淡道。 宋榕檀抿唇。 紧接着他听见方淮不轻不重地笑了一下。 又是那种……像是抛过来一个绳钩把他套住的，带着气息的笑。 「我看过。」方淮道。 宋榕檀下意识扣紧牙关，犬齿狠狠扎在下唇，疼痛和惊愕让他收紧腹肌。 明明只是被提到而已……却已经反应大到像是……真的被他看到了。 宋榕檀心脏狂跳，耳根是红的，嘴角却有些兴奋地抬了起来。 有时候他觉得，中了方淮圈套的自己像是变态一样。 他忽然俯身靠在第一排座位前的挡板栏杆上，把头轻轻地、试探地放到方淮同样搭在上面的手上。 他甚至克制着力道，只是虚虚地枕在上面，怕把方淮的手压出个好歹。 「淮哥看过？」他问，用近乎天真的语气——他知道方淮喜欢这个。 「……什么时候？」 方淮回头，垂着眸淡淡看他。 「你觉得呢？」 宋榕檀抿了抿唇，轻笑：「该不会又是我喝醉的时候吧。」 方淮不置可否。 宋榕檀是真的想不起来那天的细节，只能靠对自己的了解一通乱猜。 「是我强行撩开……的吗？」他问。 方淮轻笑：「你怎么不猜别的。」 「别的指什么？」宋榕檀问，「淮哥说呢？」 第180页 方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往下接他的话。 宋榕檀见好就收，弯着眼睛闭上了嘴，只是乖乖地枕着方淮没有抽回去的手。 - 半小时后，经理最后一个上了车。 他脸色不太好，身后跟着笑容无奈的大钟。 方淮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出了事。 「回去再说吧。」大钟温和道。 回到基地后，他手里的那张报告单被递到了队医手中。 rtg所有人都看到队医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放下单子，长嘆一口气。 「在恶化。」他言简意赅。 方淮声音紧绷：「具体是什么程度？」 队医看了大钟一眼，大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说就可以。 「是……上场可能需要打封闭的程度。」队医毫无隐瞒。 「如果想明年继续打的话……最好现在停止训练，去治疗半年，明年再……」 大钟开口：「我没有明年了。」 「你胡说什么啊！」比巴卜眼眶微红，却还是道，「明年我们就死了还是怎么的？？明年教练都不会走啊！」 大钟伸手胡乱揉了一下比巴卜的脑袋，比巴卜下意识想躲，却想到他的手，又站在原地任队里的老大哥揉乱。 「我相信方教练……比相信自己更坚定」他开口。 「兄弟们加把劲啊，这次rtg一把夺冠，明年我就可以跑路了。」 阿麦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跑哪里去？rtg连替补狙击都没有！」 「你说好要带出来一个比你更强的小狙击手的……你自己跟我说的。」阿麦几乎哽咽。 他和大钟是室友，因为性格的原因，也和大钟关系最深。 「你明年别退役！我们可以等你到明年……」 「如果说狙击手的话……」大钟顿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开口：「你身后。」 阿麦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头。 「你身后，不就站着一个狙击之王吗？」 方淮镜片后的眼睛勐地睁大，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我的意思是说, 有方教练在，还用得着我去调教小狙击手吗？」 大钟温和地笑了笑，仿佛刚才的那句话真的只是大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阿麦完全被他带跑了思绪, 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又呆了两分钟, 大钟准备做按摩，队员们就被队医赶出去了。 「方教练，能留一下吗？」大钟道，然后在队友们警觉的眼神里, 带着笑意说, 「我只是有个操作的地方想跟教练商量一下。」 宋榕檀轻嗤一声：「狙击手之间的悄悄话你们也要听？」 比巴卜槓他：「那你一个突击手站这里干什么？」 宋榕檀摊手：「我等淮哥一起……」 方淮偏头看了他一眼：「我是失忆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把宋榕檀也赶了出去，让他先盯一下训练。 「好吧。」有正事的时候宋榕檀向来是听话的，他带头走出了医务室。 走之前他看了方淮一眼, 两人对上视线, 宋榕檀对他笑了一下：「教练先开小灶，这帮人可以先交给我。」 方淮失笑。 直到医务室的门被关上，大钟才开口, 带着歉意：「抱歉教练, 刚刚我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阿麦这个人……你也知道。如果不给他吃个定心丸的话……」 「会影响他的发挥。」方淮点头。他也很清楚阿麦的毛病，但这是他性格使然, 也很难扭转。 大钟释然地笑了笑。 「好好养伤。」方淮道, 「我和ring商量过了，你的晚训取消。」 大钟这次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我接受队里的安排。」他说, 「我也相信教练的把控。」 「我会尽全力。」方淮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 大钟正色, 叫住了他。 「教练, 你没有手伤……明年復出的话至少还能再打一两年。」 方淮脚步一顿。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大钟只是用聊天的语气道，「其实不止是为了rtg。」 「哪怕不在rtg……只是作为狙击手，我也很想再在赛场上看到square的控场。」 医务室陷入沉默，只剩下队医捣鼓瓶瓶罐罐的声音，叮咚作响。 方淮转身，带着些无奈的笑意。 「宋榕檀教你说的？」他问。 「……只有『不在rtg』那句。」大钟一眼被识破，倒也不尴尬，只是笑道，「我私心还是希望教练能在rtg继续职业生涯的……一家人还是不要内斗的好。」 [一家人]的用词让方淮怔忪半晌。 大钟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开口。 「说句不太好意思的话……教练，虽然咱们是同时期的选手，但square这个id确实是我的榜样。」 「square是所有狙击手的青春。我可以肯定地说，这话不搀半点水分的。」 方淮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离开赛场太久，已经甚少有人会用这种钦慕选手的语气提到他了。 「这样讲有点不太道德。」大钟朗声笑了几声，抬头道，「反正今年我拿到冠军退役跑路，明年『死神』大魔王square又打不到我头上。」 第181页 「给其他狙击手小崽子推波助澜一场『爷青回』，又有什么影响呢？」 - 方淮坐在办公室里，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仰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又回想起大钟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希望自己回归赛场的话——宋榕檀不算。 如果说宋榕檀的话是把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播下了种子，那大钟的话就像是催生着种子在土里发芽。 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方淮没有放任自己在思绪中沉溺太久，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他几乎毫无障碍地重新投入工作。 现在他需要更多考虑的，还是rtg的战术。 ——备战世界赛。 一切未来，都要以rtg今年的冠军为前提。 「淮哥？」 门外忽然传来宋榕檀的声音：「吃饭了。」 方淮推门，就看见宋榕檀靠在门边玩手机。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上学时候班里的那些情侣，在喜欢的人班门外等对方下课，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宋榕檀抬头，忽然道：「淮哥，你觉得我像不像上学的时候来找你吃饭的外班的朋友？」 方淮微微挑眉。 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宋榕檀有读心术，两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想法却经常能撞到一起。 不仅是讨论战术的时候，还有在平时聊天的时候，就像刚刚。 「不觉得。」但方淮这样说，「如果你要这么比喻，那这里是老师办公室。」 他轻轻抬手推了一下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榕檀。 宋榕檀忽然站直身体，伸手捏住他架在鼻樑上的镜框，在方淮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摘了下来。 然后戴到了自己脸上。 宋榕檀本身就比方淮要高半个头，现在戴上眼镜站直，微微低头看着方淮，让他忽然有种……对方才是年长者的错觉。 在做教练之前，方淮原先也是不戴眼镜的，他视力也没有问题，这副眼镜是平光镜。 他戴眼镜，完全只是因为这样显得更严肃些。 在宋榕檀脸上，眼镜也发挥出同样的作用，将他的少年气遮住了大半，平添了几分沉稳。 下一秒，宋榕檀就开口把他的表面形象戳破成碎片。 「淮哥！我戴你的眼镜好看吗？」他又笑起来，有些邀功讨赏地问。 这副眼镜又显得不那么合适了，像是小孩子偷戴了大人的东西。 方淮不知道他在讨什么赏，明明是抢了自己的东西臭美。 「不适合你。」方淮说。 宋榕檀立刻就想摘下来，却被路过的大钟看到，他有些惊讶道：「嚯，宋老师？帅啊。」 宋榕檀立刻扭头看向方淮：「淮哥？不适合我？」 方淮移开视线，伸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眼镜还我。」他说。 宋榕檀却像个绑架眼镜的土匪，怎么也不肯摘下来。直到到了餐厅，被每个看见他的人都夸了一句「真合适」才罢休。 「靠，宋狗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比巴卜后退半步道，「像个斯文败类！我这辈子想不到这词还能跟你放在一起。」 「还像那种，看起来人很好，但其实超级严厉的老师！」小光头髮表意见。 阿麦笑了笑：「队长戴上眼镜像教练了。以后退役可以考虑安排一个，显得不那么小。」 他几乎是一语中的。 宋榕檀眼含深意地看向坐在旁边，维持着冷静，低头看手机的方淮，忽然笑了笑，也跟着拿出手机摆弄。 方淮手机震了两下，弹出新消息提示。 [ring：教练说我不合适这副眼镜。] [ring：是怕我……谋权篡位？] [ring：以下犯上？] 方淮抿了下唇。 [square：吃你的饭。] [ring：狗勾摇尾巴.jpg] 刚露出来一点的尖锐犬齿被一瞬收回，宋榕檀又恢復了他毫无攻击性的样子。 一顿饭吃完，因为大家的体重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队员们被经理勒令在院子里散步十分钟，满了才能回训练室。 宋榕檀和方淮黏在一起，还戴着他那副眼镜，终于准备还给方淮的时候，被他冷冷地瞥了一眼。 「挺好看啊。」方淮嘴上说着夸奖的话，语气却有些秋后算帐的不善，「不戴了？」 宋榕檀笑着摇头，摘下眼镜想转身给方淮戴上，却被他躲开，只是拿手接过。 「淮哥戴比我戴好看。」他嘴角翘着，忽然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一般凑到方淮耳边。 「但是淮哥不戴最好看……嘶！」 他话刚说完，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声音很响，甚至引来了四散的队友围观。 方淮这一巴掌他原本能躲过，却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出手。 皱了皱眉，方淮却偏头看见宋榕檀委委屈屈看他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方淮重新戴上眼镜，将柔软的情绪藏回了镜片之后，冷淡地挑眉，「我打错了？」 「没。」宋榕檀诚恳道，「但是我下次还敢。」 方淮气笑。 ……这是你的追人？ 你是小学生吗。 方淮没有再给宋榕檀半个眼神，转身上楼。 ——经理的规矩管得了队员，但管不到教练。 第182页 他能上去坐着，但宋榕檀还得在下面被强制遛弯。 方淮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也忽然变得幼稚起来，只是无声地轻轻笑了一下。 他觉得，宋榕檀最近几天总是散发出一种矛盾感。 像是被什么规则束缚着，自己的情绪表露到一半，就又缩了回去。 如果方淮是更外向些的性格，大概会穷追不捨把他的情绪再挖出来，摆到两人中间。 但他不是。 方淮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变回了宋榕檀小心翼翼试探的时候。 但他并不在意，甚至十分满意当下没有丝毫进展的进展。 把私人的事放到比赛之后，这和方淮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有些事，他也并不急于求证。 忽然，方淮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止住思绪回头。 宋榕檀也跟了过来。 方淮皱眉：「队员要在下面走够十分钟。」 趁着他停下脚步的功夫，宋榕檀便立刻粘了上来，他弯着眼睛摊了摊手：「经理管队员，和我rtg股东有什么关系？」 「那股东跟着教练做什么。」方淮道。 宋榕檀逻辑链十分完整，严肃道：「视察工作。」 方淮眯眼：「我不喜欢无关人士干扰我的工作。」 宋榕檀还没张扬够几秒，听见这话，表情又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 「我是无关人士。」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方淮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宋榕檀开口刚说了一个字，就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咽了回去。 方淮问：「你这两天到底想干什么？说话说一半很有意思？」 「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了贼。」 就是在打算做啊。 宋榕檀在心里默默接话。 打算做偷心贼。 方淮定定地看着他，宋榕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眼神却还有变化，显然是又在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方淮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已经忘了自己两分钟前才在心里信誓旦旦地想的「不急」。 宋榕檀站在原地，陷入自我博弈。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他想着。 可是大钟确实是这么教他的。 大钟可是他们里面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啊？！不应该会错才对。 方淮忽然抬脚转身就走。 宋榕檀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方淮回头，极淡地瞥了一眼。 「什么意思。」他说。 「我怕我说出你不想听的话！」宋榕檀没来得及过脑子，脱口而出。 方淮疑惑：「比如？」 「比如我不是无关人士……」宋榕檀重复了一遍，然后在方淮欲言又止的神色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说是和你一起嗑的。」 方淮仔细看过去，发现他唇上自己咬出来的那个疤痕还没有消退。 宋榕檀道：「我是来讨债的。」 方淮微微眯眼：「我给你的药膏没用？」 宋榕檀诚实道：「没。」 「那也不会这么久还没好……怎么才刚结痂？」方淮半信半疑。他应该没有咬得很重才对。 况且自己唇角的伤都好了，没道理宋榕檀这个还像新伤一样。 「可能是我体质特殊。」宋榕檀想了想道。 忽然，方淮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毫无预兆地凑近。 清冷的气息停留在一尺之外，方淮伸出两指，把宋榕檀的嘴捏成小鸡的样子。 宋榕檀瞳孔微微收缩，浑身紧绷起来。 「宋榕檀。」方淮轻声叫了他一下。 宋榕檀被迫嘟着嘴，说出来的话含煳不清：「……肿么惹。」 方淮冷笑：「碰瓷是吧？」 宋榕檀：！ 不可能！他明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精准地找到这个伤口，然后用犬齿重新磨蹭着咬破。 「你原来的伤口不是这个位置。」方淮微微垂眸端详着宋榕檀的伤口，道。 被莫名其妙揭穿的宋榕檀有些恍惚：「不阔能……你肿么知照……」 他忽然抬起眼，对上宋榕檀有些震惊的视线，小幅度偏了一下头——和宋榕檀装无辜的动作出奇得相似。 「我咬的，我不知道？」 宋榕檀瞪大眼睛。 「没出息。」 方淮轻嗤一声，拇指和食指松开宋榕檀的嘴，移开视线。刚想松手，拇指指节忽然感受到一点刺痛。 宋榕檀偏头轻轻咬住了他的指尖。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出息是吧？懂了。 第74章 在方淮开口之前, 宋榕檀就主动松开了牙关。 方淮第一时间抽回手。 宋榕檀刚刚只是用牙齿轻轻叼着，唇瓣都没有贴上他指腹，舌头也乖巧地收在更里侧。 收回的指腹上仍然干燥清爽, 刚才的动作只是在上面留了一排稍纵即逝的齿痕。 痕迹的罪魁祸首已经闭上了嘴，正站在他面前无辜地笑。 「下意识。」宋榕檀解释道。 方淮抿了抿唇, 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清楚地听见身后的宋榕檀发出一声没有忍住的笑。 「淮哥！走慢点。正事。」宋榕檀跟在他身后道，「我刚刚听见大钟打电话，好像他女朋友要来。」 第183页 「大钟现在不是不用晚训了吗。嫂子就说来看他，顺便每天炖点汤带过来。」 「好羡慕啊……钟哥和嫂子好像今年年底就准备结婚了。」宋榕檀意有所指。 「羡慕你也找一个。」方淮瞥他。 宋榕檀歪头看着他, 做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 「那我得问问我喜欢的人愿不愿意。」 方淮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两人像是打着哑谜, 谁都没点破，但谁都心知肚明。 方淮只能沉默地回应。 宋榕檀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忽然拉住了方淮的手腕追上去。 「淮哥, 我们单身狗贴贴！」 方淮：？ 「卧槽。」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唿。 齐刷刷地看过去, 正对上楼梯口处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角——比巴卜今天穿的红衣服。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躲在楼梯拐角后，比巴卜眼泪汪汪。 「他妈的呜呜……都成双成对了……钟哥也是……」 - 大钟的女朋友和他同龄，两人是高中同学, 少年情侣一直走到今天。 他女朋友大学专业课忙碌, 基本没有在rtg出现过，rtg的队友们也都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 傍晚时分, 下午的训练刚结束, 大钟接了个电话，顿时笑容都不一样了, 挂了电话就往出跑。 10分钟后他领进来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的女生。 「你们好，我是大钟女朋友。大钟承蒙照顾了！」 比巴卜带着小光头, 乖巧地喊了一声嫂子。 「我给大钟炖了汤。」女生道, 「本来是要给你们也带一份的, 但是大钟说，让我不要对他的队友下毒手。」 大钟在旁边摸了摸鼻子：「你做的饭我吃吃就行了……」 女生笑着，却在下面偷偷踩了一下他的脚。 「但是我给你们带了蛋糕。」即使已经在桌子下面和男朋友打起架来，女生面上依然礼节周到，看得出落落大方，家教极好。 「谢谢嫂子！」 「嫂子钟哥百年好合！」 女生非常和善的笑着：「那我和大钟就先不打扰你们了。等下吃完饭，我陪他做个按摩就走了。」 「一起吃吧。」经理道，他开了个玩笑，「一桌子单身狗，也吸一吸你们两个的脱单气场。」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生大大方方地拉了一个凳子，在大钟旁边坐下。 桌上一对儿情侣，看得出已经有在努力克制了，但还是会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气场。 「多吃点这个呀。」大钟女朋友给他夹了一个脆骨，小声道，「吃什么补什么。」 大钟有些无奈：「我不是伤筋动骨……」 他女朋友就指了指自己给他带的一小盅汤：「那你喝这个。」 大钟犹豫了一瞬，眼底迸发出求生的欲望：「这里面……冒昧问一下，这位大厨您用什么熬的？」 「很营养的啊。脑花，大骨头，海参……」他女朋友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来。 他们两个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比巴卜和小光头的大嗓门中。 宋榕檀和方淮离得近，把大钟女朋友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宋榕檀忽然靠近方淮，压低声音问：「淮哥，你说钟哥现在什么感觉？」 「你觉得呢？」方淮难得眼底也有了一丝兴趣。 大钟在队里是老大哥的形象，向来稳重。和女朋友在一起，倒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一面。 宋榕檀摸了摸下巴，偷偷看了看大钟的表情：「我觉得钟哥挺享受的……」 方淮微微挑眉，语气淡淡：「我倒是觉得你挺羡慕的。」 宋榕檀弯着眼睛沖他笑了笑：「淮哥会做饭吗？」 方淮对他的套路心知肚明，但还是答话：「会，但不好吃。」 独自出国的人多少都会自己下厨做点什么——当然，好不好吃就另说了。 宋榕檀想起方淮生病那次，跟他吐槽的英国料理，抿了抿唇，忽然道：「淮哥，今年世界赛打完，我要不去新东方进修一下厨艺？」 他这话没有控制住声音，被比巴卜听到耳朵里，立刻停下和小光头的互相甩锅，眼神像探照灯一般落在宋榕檀身上。 「宋狗你又变了？是谁说这辈子不会进厨房的？」 方淮微微挑眉，带了些好奇道：「是吗？」 比巴卜立刻十分狗腿地开始给方淮声情并茂地描述。 「就是去年有次基地的厨师饭做了一半，突然说家里有急事必须请假，食材处理了一半在料理台。」 「钟哥说洗好的菜不能放过夜，我们就寻思胡乱炒一下……」 「一人一个菜，就tm宋榕檀这货做的最难吃！」 方淮笑着看了一眼面色尴尬的宋榕檀。 「新东方收学生应该也要看底子吧。」他想了一下道。 宋榕檀顿了一下，开口：「我们家以后请厨师。」 「然后我去和厨师学两个拿手菜。」他道，「我学一辈子还学不会吗？」 比巴卜咂舌：「嚯，什么拿手菜？比如呢？」 「不知道。」宋榕檀道，他忽然看向方淮，随口问，「淮哥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第184页 方淮不动声色：「没什么偏好。」 「巧了，我也是。」宋榕檀笑了笑，没再继续说。 他又看了一眼喝着女朋友炖的汤的大钟，老大哥表情痛苦，但脸上还是带着些幸福笑容。 「放屁你也是？」比巴卜立刻拆台，「以前喝个汤还要把香菜挑出去的又不是你了？」 宋榕檀眼神撇上比巴卜，轻嗤了一下。 「口味会变的……你懂什么？」 比巴卜被他这么一怼，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宋榕檀又转头跟方淮说起悄悄话。 「你觉得怎么样？淮哥。」 「凉拌香菜还不错。」方淮随口道。 「这个我爸以前做过。」宋榕檀接话，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就是我一口没吃。 「那我明天去看看厨房有没有香菜？」宋榕檀道。 方淮表情和声音都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问我做什么？」 宋榕檀下意识道：「做给你吃啊。」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很简单的菜，我练练手。」 方淮嘴角不易察觉的抬了一下，紧接着道：「我不会点外卖？为什么要吃你做的试验品。」 「老是吃外卖不好……不然rtg为什么要请厨师？」宋榕檀语气像是一个操心的老母亲。 然而对此方淮只是冷淡地「哦」了一声，低头喝汤。 他们旁边，大钟察觉到女朋友一直在注意宋榕檀和方淮的方向，偷偷戳了戳她，示意她稍微收敛一点。 「你们队长是不是在追教练啊？」大钟的女朋友偷偷的小声问。 大钟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女朋友神情疑惑，像是在看傻子：「很明显啊……」 大钟看了看队里还完全不知情的阿麦和小光头，又看了看自己女朋友，忽然想真情实感地感嘆一句。 女人恐怖如斯。 饭后，大钟和女朋友一起去医务室准备理疗按摩。 路上他女朋友拽了拽他的耳朵，问：「我没想到你们队长谈起恋爱是这个样子啊……他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很直白的人才对。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还是说你们电竞圈也流行搞人设了……」 大钟忽然脚步一顿。 他女朋友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忽然回头。「你怎么突然这副样子？」 他挠了挠头，道：「小宋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帮着支招的人。」 「你你……你们队长这追人方法不会是你教的吧？」他女朋友渐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个半瓶子水怎么敢？」 「也不算教……」大钟回忆了一下自己跟宋榕檀说过的话，道，「就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我当时是怎么追上的你。」 他女朋友拎起他的耳朵就骂：「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追上了我吧？！」 「是我先看上你的，所以你才会有机会！懂？」 大钟有些懵了，平时在队友面前的老大哥形象瞬间崩塌。 他女朋友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 「我就说哪里不对……半天是你这傢伙在给人家出馊主意。」 大钟：？ 这就是心理学高材生吗。 「不可能有错啊。」大钟想了想道，「我看得出来我们教练渐渐的对小宋已经不一样了。」 他女朋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打个赌？」 「我跟你说，你们教练绝对早都看上你们队长了。」 「真是……你赶紧跟人家说，把你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忘掉。直接走心！从心去！」 宋榕檀收到大钟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桌前，用方淮给他的笔写新的小星星给他。 自从他按着大钟说的方法做了两天，他总觉得自己心里有点憋得慌。 宋榕檀活了二十年，只追过两次人，两次都是方淮。 第一次是在网上，但显然他的方法并不奏效——因为被拒绝得十分干脆。 这是第二次，他想慎重再慎重。 于是他就去找了队里的唯一感情成功人士——已经和女朋友谈婚论嫁的大钟。 大钟被禁止晚训，一个人无聊的紧，抓住宋榕檀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波自己是怎么追到老婆的。 他是腼腆的性格，暧昧期的时候，甚至比平时更注意和喜欢的人的距离。 说话说一半，眉目传情全靠暗示。 但他女朋友对此接受良好。 宋榕檀提出过异议，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能……像大钟一样善于忍耐。 他代入了一下大钟给他举例子的场景。 ——方淮被绊了一下马上要摔倒，这时候他肯定会伸手去拉，然后揽住方淮的腰把他带到怀里，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被回抱一下。 然而大钟十分之坚决地否定了他。 「你礼貌吗？」大钟严肃道，「不管追求对象是男是女，都要给予对方尊重。」 「我……」宋榕檀磕磕绊绊。 大钟把他这个完全没有追人经验的愣头青完全说服了。 于是宋榕檀一直兢兢业业地「礼貌」着。 他装着礼貌，心底的小恶劣却日復一日地积攒起来。 但令他发愁的是，有的时候动作也会先于思维给他做出选择。 第185页 好在方淮没有太责怪他的不礼貌。 只有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宋榕檀才能把那些又压抑回去的话记在小星星上。 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等不用再礼貌的时候。 一起交给方淮吧。 宋榕檀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高中，坐在窗边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方淮写小星星的时候。 有一种兜兜转转的宿命感。 希望这一次他们都能找到出口。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看见了大钟发来的消息。 ［clock：小宋，你嫂子把我骂了一顿。］ ［ring：？？］ 不是，哥。 你女朋友把你骂了，跟我说什么…… 关我什么事？ 紧接着他就看见大钟的回覆。 [clock：你嫂子说我教你的追人方法是把你带到沟里了。］ [clock：没有上辈子血海深仇干不出我这种事。] 宋榕檀忽然浑身一震，手里的小星星被下意识捏扁。 大钟又发来一条语音。 宋榕檀点开，是他女朋友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小宋！大钟脑子不清醒。他那个蠢方法不适用你，你就当没听过啊，没听过！」 对方条理清晰的话瞬间点醒了被大钟蒙在鼓里的宋榕檀。 原来……大钟他女朋友才是真正的恋爱专家。 宋榕檀立刻眼前一亮。 ［ring：嫂子怎么说？钟哥你问问嫂子她怎么看！］ ［clock：你等等，我把手机给她。］ ［ring：不用了钟哥！我去医务室找你们！］ 宋榕檀立刻起身，比夺冠捧杯走得还积极。 他出门就撞上方淮。 方淮看见他往医务室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向来舒展的眉宇还微微皱着，十分严肃，下意识以为是大钟又出了什么事儿，拦住他问：「怎么了？」 宋榕檀摇了摇头，道：「我去找钟哥有个事儿，晚训之前肯定回来。」 「是大钟的手？」方淮心里一紧。 宋榕檀顿了一下才笑：「不是，是私事。」 方淮眉头这才松开，他看了看宋榕檀，忽然问：「你该不会是要去找大钟女朋友求教吧？」 宋榕檀心里「卧槽」两个大字。 方淮是有读心术吗？？ 然而他这副样子落在方淮眼里，他立刻就知道竟然是自己猜对了，他有些不懂。 宋榕檀是真的觉得，大钟他女朋友做的饭好吃……？可大钟明显吃得都眉头皱成一团了。 这是全凭爱情给他续命吧。 难道是因为去不成新东方只能退而求其次？ 方淮连忙道：「世界赛回来你去新东方吧，随便去。」 他宋小少爷总归是有办法把自己加塞进去的，学个半吊子好菜，也总比学那些黑暗料理汤要好。 宋榕檀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就蹦到那边了，但还是点了点头，乖巧轻笑：「好！淮哥说去，我就去。」 「到时候我的第一盘成品，打车拿回来给淮哥吃。」 「……行。」方淮不好打击他的热情，只能勉强道。 看着宋榕檀转身离开，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宋榕檀推门走进医务室的时候，队医正在给大钟按手。他疼得额头冒冷汗，女朋友在他身边，轻柔地安抚他的脑袋。 但却似乎没有控制好力度，倒是把他的头打得一点一点。 大钟也没说，就这样受着。 「有女朋友真好啊。」队医满脸笑容地感嘆。 一抬头，队医就发现了宋榕檀进来，开口问：「怎么了？突然过来。你那嘴皮子怎么还没好？」 宋榕檀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咬的。 「哦哦，找我的。」大钟女朋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温和道，「你坚持一下呀，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大钟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他女朋友也心疼的不行，看向宋榕檀：「小宋，你介意就在这边说吗？」 「没事，嫂子，不介意。」宋榕檀的语气比起晚饭时的礼节，更多了两分尊重。 笑话，这可是恋爱大师！ 大钟女朋友如释重负，又把手放回了男朋友的后脑勺安抚。 宋榕檀看见他们队平时稳重可靠的老大哥，把头往女朋友手里蹭了蹭。 淮哥好久没摸我的头了。 他忽然想。 ……有点酸。 大钟女朋友开口：「大钟跟我说了他跟你说的话……你也是傻，这能信吗？」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没经验……」 「不要觉得自己不会追人。」大钟女朋友像个精通人性的讲师，「我问你小宋，你们教练和你关系好还是和大钟这个傻……子关系好？」 「和我。」宋榕檀斩钉截铁。 「对吧，那你为什么要在他面前变成大钟？」 「明明做自己就够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说：谢谢嫂子。 狗子：暗鲨钟哥！ ======== 更新时间的话最近只能保证0点之前有两更让大家看qwq但是第一更在什么时候就……就取决于我白天忙不忙了。不好意思！ 但是0点能看到两更雷打不动的！你永远可以相信不定方澄！ 第186页 第75章 宋榕檀神情渐渐从皱眉, 变成舒展，最后醍醐灌顶。 他的两次所谓的「追求」，都像是披了一层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外衣。 忽然, 大钟女朋友道：「偷偷告诉你啊小宋。」 「今天晚饭的时候你说要做饭给你们教练吃的时候……」 「他笑了哦。」 …… 宋榕檀几乎是梦游到了训练室，因为路上走得慢悠悠, 还迟到了两分钟。 这是他第一次晚训迟到，不过他白天就提前完成了晚上的训练，所以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方淮甚至没有抬头。 方淮正弯腰和比巴卜讨论问题, 声音清冷里带着些磁性, 却不会显得低沉，只是给他的声音添了几分质感 ……和勾人。 他说的话像是小刷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在宋榕檀心头轻扫, 惹得他心痒。 宋榕檀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又等了三四分钟，方淮才结束和比巴卜的对话。 「淮哥，明天大钟生日。」宋榕檀藉机开口道。 方淮回头。 rtg队员过生日, 大家都是一起合买礼物。这个传统还要追溯到rtg刚组建的时候。 rtg几人中, 阿麦和大钟是其他队伍转会来的选手，宋榕檀是小少爷来的, 只有比巴卜刚来rtg的时候囊中羞涩, 却刚好第一个月就撞上宋榕檀生日。 宋榕檀直接就说，礼物大家一起送他一份就行了。 他也想过干脆不送, 但考虑到这毕竟也算是社交手段，就只是跟大家说控制一下价格, 心意到了就行。 队长都带头这么说了, 这也就成了rtg的传统。 一般是大家凑在一起在网上挑一挑——rtg基本都是死宅, 生活理念就是「能不出门为什么要出门」。所有的团建旅游，都是经理强制发放的福利。 「等会儿训练完桃饱启动。」比巴卜道。 「大钟马上结婚了，这次礼物我想着稍微重视一点？」宋榕檀道。 几人深以为然。比巴卜问：「那你有想法吗？」 「我明天的训练提前做完了。」宋榕檀说，「今天咱们大概定好礼物样式，我明天去商场逛一下。」 比巴卜显然对他的审美并不放心，挠着头道：「那你一个人去啊？不找个人参谋一下？」 「我想去！」小光头激动了一瞬，看到方淮后却顿时蔫下来，遗憾地瘪着嘴，「可是我训练都要晚上才能做完……」 比巴卜和阿麦也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淮身上。 方淮冷淡：「我更忙。」 宋榕檀凑过去：「我可以帮你一起。」 「就是就是。」比巴卜眼睛一转，助攻道，「反正宋狗他训练也完成了。」 「教练回国之后还没空出去逛逛吧。」阿麦道，「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随便看看。」 「上班少说一周还有单休呢。」宋榕檀继续推波助澜，他沖方淮眨了眨眼睛。 方淮有理由怀疑宋榕檀是不是把全队都收买了。 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一致地想推他出门？ 但方淮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翻了翻自己的计划表，宋榕檀也凑过来看。 方淮伸手推了一下他的毛茸茸的脑袋，力度很轻，但宋榕檀还是顺着他的力度移开了头。 然后用近乎望穿秋水的眼神看着他。 他眼神专注，就像是知道你在工作不便打扰，但还是要陪在你身边的大型犬。 宋榕檀单手搭在桌子上，趴着枕上去，还给自己找了个极舒服的等待姿势。 方淮余光看见他的姿势，失笑。 「明天吗？」他问。 宋榕檀期待地点了点头。 方淮面带歉意：「明天真的不行。」 「明天我想把新战术整理出来……但目前不太顺利。」他道。 宋榕檀眼前一亮，知道有戏，主动道：「我帮你啊！」 最近方淮给他们都安排了新训练，自己也适应了好几天才能又回到之前提前完成训练的水平。 也因此，最近几天他都没能找到机会去教练办公室和方淮一起看比赛復盘设计战术。 方淮顿了一下，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宋榕檀就拿着他的本子早早等在了方淮寝室门口。 方淮开门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他道，「怎么不去训练室等我。」 已经是初秋，清早的气温并不像夏天那么温和，宋榕檀身上只披了一件队服。 「冷不冷？」方淮下意识问。 宋榕檀刚想摇头，忽然脑子一转。 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冷。」 他内心有些美滋滋的感觉。 淮哥问他冷不冷。 淮哥在关心他诶…… 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拿一件他的外套给我穿了？ 淮哥的衣服我穿会不会有点紧啊。 然而下一秒，方淮凉凉地开口：「冷不会回去加衣服？」 宋榕檀：…… 这次是真的冷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就在方淮隔壁的自己宿舍。 「我……忘记带钥匙了。」他努力把自己的话圆回来，「比巴卜还没醒。」 然而老天像是要和他做对，他话音刚落，比巴卜就从里面开了门。 「诶？你怎么还在啊。」比巴卜问，扭头看见方淮，神采奕奕道，「教练早上好！」 第187页 他穿戴整齐，精神百倍，怎么看都不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方淮瞥了宋榕檀一眼，眼神比清晨的秋风还要寒凉几分。 宋榕檀转而狠狠瞪了一下比巴卜。 比巴卜下意识一缩脖子。 「有本事凶别人？」方淮道。 闻言，宋榕檀秉着能屈能伸的思想，还是收回视线。 方淮开口：「手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宋榕檀还是乖乖递了过去。 方淮伸手，在宋榕檀指尖轻轻捏了一下。 火热。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因为「淮哥摸我手」这个认知飘起来，下一秒就被方淮反手轻拍了一巴掌在手背。 「手这么热。冷？」方淮微微挑眉，语气不善，「哪儿冷。」 宋榕檀把被拍到一边的那只手捧到心口：「……心冷。」 方淮转身锁门：「那你出去日行一善吧。」 这是什么道理？ 在一旁偷听的比巴卜忽然有点懵。 他们教练和队长讨论战术的时候经常就打起哑谜，有的代称简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怎么在生活里也这样的吗？ 可恶……你们俩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方淮把宋榕檀丢在这里，转身先走了。 比巴卜好奇心暴涨，胆大包天拉住了宋榕檀：「诶诶，教练刚刚什么意思啊？」 宋榕檀当然不会对这个拆了他台的「祸害」有好脸色，转身立刻追上方淮。 「淮哥我搀着你啊。」 方淮淡淡瞥他：「这是说我老了？」 宋榕檀一个激灵：「淮哥永远18岁！」 「又想占便宜？」方淮没回头看他，但声音却带了些笑意。 自从他上次叫了宋榕檀一声「队长」之后，宋榕檀就像是上了瘾，甚至得寸进尺，想从方淮嘴里听到类似「宋哥」的话。 结果当然只是梦里什么都有……大概有。 心思又被方淮看穿，宋榕檀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方淮挑眉回头：「真想了？」 「……想了。」宋榕檀诚实道。 方淮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两秒，忽然开口：「宋……」 宋榕檀立刻竖起耳朵，心跳砰砰。 「……送——瓶咖啡到我办公室。」 宋榕檀：…… 他就知道！！ 他不该期待的！ 幽怨地看了方淮一眼，宋榕檀还是闷闷地答应下来。 方淮看着他，觉得他脑袋后面的辫子都不像以往那么蓬松活泼了。 他抬手在宋榕檀头顶摸了两下，然后轻拍。 「去吧。」 像是丢出去一个飞盘，然后跟狗勾说，去叼回来。 宋榕檀立刻满血復活。 「还是加点奶吗？」他弯起眼睛。 方淮看着重新支楞起来的辫子，轻笑。 「都行。」 - 宋榕檀回来的时候还用托盘端了两份早餐上来。 「今天厨房做的三明治，我就直接端上来了。」宋榕檀道。 「刚想说今天不下去吃了。」方淮抬眸看了他一眼。 宋榕檀弯起眼睛：「我就知道。」 他把餐盘放到桌子角上，凑到方淮旁边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上面模拟对局的地图里，已经被无数个方案的进攻线路画满，显得眼花缭乱，却明显看得出设计者似乎是遇见了瓶颈。 「有点麻烦。」方淮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你先吃，我看看。」宋榕檀道，「说不定我换个角度看就有新思路了。」 方淮点头，起身把座位让给他。 在战术设置上，他和宋榕檀的思路虽然能很轻易地彼此理解，但如果完全让他们独立研究出一个战术的话，那他们的切入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相似，却也互补。 方淮端着自己的那杯加了奶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电脑前的宋榕檀。 金髮青年收敛了平日里张扬跳脱的表情，微微抿着唇，把天生的微笑唇压平成严肃的模样。 方淮忽然觉得心头有些酸涩。 大钟手部突然的恶化让他不得不推翻了原先安排好的战术，削减大钟在对局中的操作压力。 然而削减大钟的压力，就意味着更多的压力要由其他三个人来分担。 能者多劳向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宋榕檀这个黑马队伍的天才队长当得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也背负着常人无法得见，更无法想像的压力和责任。 方淮轻轻嘆了口气。 「怎么了？」宋榕檀忽然，眼底的严肃被担忧遮在了下面，「我奶放多了吗……」 「没有。」方淮失笑，把餐盘里宋榕檀的那个三明治推过去，「边吃边看。」 宋榕檀抬了一下手又落了回去，抬眼看向方淮：「我手还要握滑鼠。」 他眼里几乎把希望方淮答应他做的事写得一清二楚了。 方淮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显得宋榕檀的要求更像是无法驳回的要挟，但因为被他用祈求又讨好的眼神表达出来，让方淮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他甚至一时间忘记了，三明治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隔油纸。 宋榕檀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之后，方淮才意识到这点。 第188页 宋榕檀整个人洋溢着幸福，充盈到几乎可以具现成一圈温暖的光。 他低着头，没有发现方淮手上动作一顿，怔怔地看了他十几秒。 宋榕檀咽下一口之后，眼神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半秒，全凭鼻子循着饭香找到方淮手的位置，然后再幸福地吃下第二口。 方淮忽然感受到投餵狗勾的快乐，伸手把隔油纸往下撕了撕，防止认真工作的狗勾不小心吃到纸。 在宋榕檀正准备吃第三口之前，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神蓦地一亮。 「淮哥！」他转头，「我想到一个！」 他简单给方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初步想法，方淮听着，只觉得像是把遮在他眼前许久的雾拨开—— 不仅知道了现在的这条路可以怎么继续行进，还看到了另一条路。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喜。 宋榕檀接过三明治三两口吃完，把座位还给方淮，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到方淮身边。 他本身就比方淮高，拿来的凳子也比方淮的椅子高些，他坐下之后，膝盖几乎和方淮的腰部齐平。 偶尔俯身去指屏幕上的画面，就像是整个人把方淮笼罩在了怀里。 副教练吃完早饭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还没来得及尴尬，却发现两个人已经专注到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副教练笑了笑，整理了自己上午工作的资料，又悄无声息地熘去了隔壁训练室，一边工作一边替方淮盯训练。 - 两人就这样在办公室泡了一整个早上，餐盘都忘记送下楼，但总算是敲定了他们为世界赛而筹备的秘密战术的基本方案。 「好喜欢和淮哥一起工作啊——」宋榕檀弯着眼睛道，「以后退役我跟着淮哥做你的副手吧。」 方淮骂了他一句：「能不能有点出息？」但话音刚落，自己也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思路契合的感觉实在太过轻松愉快，仿佛拥有了第二个大脑一般。 你可以完全信任另一方的判断，因为你知道你也会是。 几乎只是方淮刚开口说了上半句，宋榕檀就能抢答出下半句他想说的话，并且还附赠一个新的问题。反之也是如此。 在国外的两年，方淮会常年处于连轴转状态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几乎一直在单打独斗。 他的思路于常规几乎背道而驰，没人能在短时间跟上他的想法。 但宋榕檀能。 方淮嘴角难得放松地上扬，他点下保存键，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正打算活动一下肩颈，手肘却轻轻撞上了一片软软的…… 宋榕檀的腹部。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被碰了一下肚子的宋榕檀浑身一抖。 方淮回头，眼神有些疑惑。 「这就是你的……腹肌……？」 他手指微弯，敲门似地轻轻在宋榕檀触感柔软的、略带弹性的肚子上敲了两下，表情似笑非笑。 下一秒，「访客」的手被主人捉住腕部。 「淮哥。」宋榕檀声音低了下来，只一个字都听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有没有腹肌你不清楚……但你肯定没有。」 他尾音有些略带哑意的笑，像是恶作剧的前兆。 方淮抽了一下手，失败。 宋榕檀忽然带着他的手腕转了一下，方淮的掌心毫无预兆地贴上他的腹部。 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温热且硬。 「没有人的腹肌二十四小时都是硬的……」宋榕檀道，「淮哥下次想摸的时候……提前跟我说。」 「我进入一下营业状态。」 他明显是在憋笑，越是憋着，腹肌就绷得越紧。 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一低头就看得见方淮变红的耳尖。 宋榕檀微微敛起几分笑意，舌尖轻轻地、焦躁地磨蹭着犬齿的尖端。 ……想咬一口。 第76章 在宋榕檀没忍住偷偷俯身, 马上就要咬住那一块轻薄红透的软骨时，外面传来比巴卜张罗着叫大家吃饭的声音。 方淮推开了他。 宋榕檀也顺势放开圈在手里的方淮的手腕，抬手抵在唇边遮遮掩掩地缓了半晌。 吃过午饭, 两人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便决定早点出门。 「早去早回啊, 路上小心。」自从宋榕檀出事后，经理对于队员们是一万个不放心。 方淮和宋榕檀叫了网约车，两人等车的时候，经理就站在一旁反反覆覆地叮嘱。 「私人行程, 没事儿。」宋榕檀痛苦道。 终于驶来的网约车像是他的救星, 等方淮坐好之后，宋榕檀几乎是把自己胡乱地塞了进去。 「……打完世界赛我要考驾照。」宋榕檀长嘆一口气，忽然道, 「别人十八岁就考了。」 他不差钱买车, 但一天没有驾照，他就一天不能帅气地带方淮兜风。 「不是要去新东方吗。」方淮似笑非笑。 宋榕檀的胜负欲有时候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却也可爱。 「淮哥陪我一起。」宋榕檀认真地看着他。 方淮出国的时候才二十，此前一直忙于训练和比赛, 自己既没有闲钱买车, 又没有时间考驾照，自然也就被搁置下来。 第189页 「可以。」方淮点了头。 不出所料, 他看见宋榕檀的表情又明亮了几分。 他的反应实在很难让人不好奇…… 如果一直对他点头, 他会不会变成一颗行走的小太阳。 宋榕檀忽然毫无预兆地贴近方淮，手撑在后座两人中间, 眉眼里都是笑意：「淮哥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怎么？要收费？」方淮表情淡淡。 宋榕檀弯着眼睛：「淮哥的话不收费。」 「我倒贴。」 方淮抬眉，伸出两个指头轻轻点在宋榕檀额心。 然后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不要自降身价。」方淮道。 宋榕檀抿唇：「那一百块。」 方淮失笑：「有区别？」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再贵淮哥不愿意出钱买怎么办……」 「太便宜的也不会珍惜。」方淮淡淡道, 像是借着这个说着别的什么事。 宋榕檀笑了笑：「那现在一百块。」 「等我拿了世界冠军……就涨价。」 「涨到多少？」方淮随口问。 宋榕檀顿了一下, 却忽然直起身子端端正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淮哥问我这个做什么？」他道。 「……淮哥要买吗？」 方淮偏头看他, 不咸不淡地答：「随便问问。」 宋榕檀却没有和他对视，沉默了半晌冷不丁蹦出一句：「非诚勿扰。」 紧接着，一句接着一句，声音却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非买勿问。」 「这可是商业机密……」 「我以后很值钱的。」 方淮看着他，忍着笑意，做出一副无甚兴趣的语气：「……这样啊。」 宋榕檀见他竟然没有想继续问的意思，端着的架子散了一地，又有些急了。 「你想的话可以预定啊……就，定金，一百块！」 方淮别过头无声地笑，余光瞥见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忽然收敛了一些笑意，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宋榕檀也察觉到方淮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们的顺风车司机眼神不住地往他们身上瞟，目光警惕中带着震撼。 看宋榕檀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 像是在质问他，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一定要出来卖？！ 还倒贴着卖！ ……会不会做生意！ 宋榕檀想解释，却又没法这样突兀开口，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宋榕檀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走吧淮哥。」他又恢復了满身轻松的样子，小辫子一翘一翘。 惹得方淮总忍不住看两眼，想伸手去摸。 当然，方淮向来克制，他的想，就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两人原本打算直奔准备给大钟买生日礼物的数码产品区，宋榕檀在扶梯上忽然看到一家眼镜店，目光直勾勾的钉在那里，下了扶梯之后脚下就走不动了。 方淮看过去，发现摆在最前方展示台上的，是一副和自己眼镜长得差不多的镜框。 只不过他的是黑色半框，展示台上那个是银色。 巧的是，和他这副确实是同一个牌子。 宋榕檀的动心几乎毫不遮掩。 「走了，今天不是来逛街的。」方淮开口。 他知道宋榕檀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逛，我直接买。」宋榕檀回头看了一眼方淮，乖巧道。 ……这是什么富家小公子言论。方淮失笑。 「你又不近视。」 宋榕檀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淮哥也不近视啊。」 方淮顿了一下：「工作需要。」 宋榕檀学样有样：「我也是工作需要！天天对着电脑，买一副防蓝光，不过分吧？」 方淮一时间竟然被他说服了。 宋榕檀这双眼睛，如果真的因为视力问题被迫藏到镜片后面，确实可惜。 「不过……淮哥为什么要管着我买东西啊？」宋榕檀问。 方淮被他这一句话问住。 他顿了一下，最后只能妥协：「快去快回。」 「一起去吧。」宋榕檀绕到他身后，轻轻推着他的后背。 两个身高显眼的帅哥站在店门口，简直就是活招牌，店员们立刻热情地靠进，能多留他们一分钟，可就赚一分钟！ 「两位先生想看什么样的眼镜？」店员问。 宋榕檀指了指展示柜里的那款：「这个，试戴一下，谢谢。」 店员很快打开玻璃柜，将镜框从里面拿了出来。 宋榕檀接过，忽然抬手摘了方淮眼镜，嘴上突然道：「除你眼镜！」 方淮：？ 熊孩子抢人东西上瘾了？ 他刚要开口，却被宋榕檀单手按在发顶，另一只手熟练又顺畅地把那个银色的镜框架在了他的鼻樑上。 金银明明都是自带气场的颜色，但在方淮脸上，也都沦为了衬托。 宋榕檀抿唇，喉结为不可察地滚动了两下。 「淮哥，你换个眼镜吧。」他说，「你戴这个。」 方淮微微眯眼：「不是你要买？」 宋榕檀反手把方淮原本的镜框戴上，美滋滋的表情，好像这就是他买的新镜框。 「我就喜欢淮哥这个。」宋榕檀道，「适合我。」 第190页 方淮偏头，看到了镜子里带着银色镜框的自己，忽然有些微怔。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从来没什么兴趣和心思去整理自己身边的东西。就像医生跟他说的……他只是在生存，完全没有生活。 现在看来，换个镜框似乎也不错。 方淮嘴角微微抬起一些，宋榕檀在他身后，隔着镜片，眼睛偷偷看着镜子里的黑髮青年。 然而透明的镜片并不会替他撒谎，方淮只是微微转移了视线，就抓住了试图躲藏的宋榕檀的目光。 「在偷看什么？」方淮淡淡道，目光却像是缠绕在宋榕檀颈上，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我……我去买单！」他几乎下意识要落荒而逃。 「宋榕檀？」 一个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宋榕檀回头，实打实地愣了一下。 「哥？」 方淮转身看过去，也是怔愣。 迎面走来的男青年他见过。正是一年前他在英国剧院外徘徊的时候。给了他一张票的人。 西装革履的男青年长相和宋榕檀有五分相似，但比他更严肃沉稳些。 难道他那时候说的弟弟是…… 「你们今天不训练吗？」青年走过来，皱着眉头问宋榕檀。 「我提前完成了啊。出来给队友买生日礼物。」宋榕檀道，「你站在什么立场来问我？你自己不也翘班逛商场？嫂子又点名要什么了？」 青年攥紧了拳头。 「介绍一下啊，这个是我淮哥，rtg主教练。」宋榕檀给他哥使了个眼色，然后跟方淮说，「这是我哥宋铁锤。」 方淮：……？ 宋榕檀解释：「我哥名字不吉利，我觉得他改名比较好……这么能赚钱，干脆就两个金字旁，叫宋铁锤好了。」 「……你小子皮痒了是吗？」面色沉稳、西装革履的男青年顿时像是摘了他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变成普通家庭里没成年的兄弟俩，日常吵架的模样，「我打死你我！」 「其实你不用介绍，我们见过的。」方淮看着跟他哥做着鬼脸的宋榕檀，道。 宋榕檀被他这话说的一懵，躲闪不及，被他哥一巴掌唿到了头上。 「嘶……」 青年恢復了沉稳的模样：「不好意思，方先生，让你看笑话了，家弟顽劣不堪……」 宋榕檀敢怒不敢言：「你才顽劣……你什么时候和我淮哥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他哥压根没给他半个眼神，只是整了整领带，伸手：「宋淮清。」 「方淮。」方淮和他礼貌地握了一下。 两人之间仿佛才是真正属于成年男人见面时的气场。宋榕檀只觉得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再见面就是有缘。叫宋哥就行了。」宋榕檀他哥友好道。 「不行，不许！」宋榕檀严词拒绝。 他亲哥和他淮哥都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宋榕檀：…… 叫他怎么说？ 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想让淮哥叫他哥吗？ 他看自己确实是皮痒了。 「方先生什么时候回的国？」宋淮清问。 「今年年初。」方淮道。 宋榕檀站在他们中间，有些懵了。 他哥不应该是这样随意能跟人攀谈上的人……方淮就更不是了。 甚至有人如果找方淮搭话，他可能都不带理一下的。 可是这两个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稔的样子？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急了。 宋淮清清了清嗓子，看着自家弟弟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去年咱们一家去英国的时候，陪妈看音乐剧。你不是跑去找你的网恋对象了吗？你那张票……唔唔唔！！」 宋榕檀忽然扑上去，把他哥的嘴死死地捂住，宋淮清挣扎许久才从弟弟的魔爪中脱逃。 「？！你怎么回事宋榕檀！绑匪撕票是不是？」他哥睁大眼睛，对于弟弟以下犯上的行径不敢置信道。 宋榕檀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宋铁锤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什么网恋对象……他当时甚至连网恋都没和淮哥谈上！ 只不过后来跟他哥倾诉的时候，大概是刚成年的男孩子自尊心作祟，就说成了已经在一起的网恋对象。 看见自家弟弟反应这么大，宋淮清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又或者是反应过来了，但并不想替他的臭弟弟铺路。 他挑了挑眉说：「你到底和你网恋对象复合没有啊，你行不行？别等到我和你嫂子都抱孩子了你还没见着人……」 宋榕檀在内心疯狂劝自己，不能和他哥这种傻逼一般见识，这里是公众场合，两个人都是公众人物，兄弟俩打架会上热搜的……抬起来准备唿上去一巴掌的手，好不容易才调转方向，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再追了。」宋榕檀冷声道，「马上就要被你搅黄了。」 ……你tmd是傻逼吗？ 宋淮清耸肩：「那是你的问题，方先生觉得呢？」 方淮难得笑了一下：「可能吧。」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宋淮清仿佛专程来给自己弟弟找茬一样，扔一个炸弹就跑，「有机会请方先生吃饭。」 「滚蛋！」宋榕檀忍无可忍。 宋淮清都走远了，方淮才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宋榕檀的脑壳。 第191页 「回神了。」他声音里带着笑。 宋榕檀依旧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和你哥关系很好。」方淮道，「你父母也是。」 宋榕檀的怒气被这句话搅散，整个人放空了一瞬，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 方淮微微抬眸，无声地笑了一下，却没再管他，转身去前台结了眼镜的帐。 直到给大钟买好礼物，宋榕檀都一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却有些过分安静了。 走出商场之后，方淮察觉到有些不对，他终于回头仔细端详难得沉默的金髮青年。 他垂着头，像是在雨幕里站了一整夜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明明不久前还是阳光灿烂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方淮微微皱眉。 「淮哥，你……」宋榕檀专注地看着他，开口，声音却有些干涩，「原来我那张票是给你了。」 宋淮清在的时候，他只顾着一心把网恋对象的事掩盖过去，却完全忘记了他哥一开始说的那句…… 方淮微怔，他没想到宋榕檀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见宋榕檀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方淮慌了一瞬。 「我……那时候……我……错过你……」 宋榕檀试图说话，却忍不住喉间的酸胀泪意，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拉住方淮的手腕，缓缓蹲了下去。 方淮想伸手拉他，却在他脸上摸了一手湿漉漉的泪。 他第一次看见宋榕檀真的掉眼泪。 又或者说，他其实并没有看见。 宋榕檀始终低着头，即使方淮也和他一起蹲下，他都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不让方淮看到半分。 十几分钟前还中气十足地让人滚蛋的傢伙，哭起来却是压抑的、悄无声息的。 温热的液体划过方淮的掌心，一道道湿痕渐渐变凉。 方淮忽然伸手倾身，轻轻抱住了蹲下来比他稍大了一圈的人。 宋榕檀的头顺势靠在他肩上，有半张脸贴着他颈侧的肌肤，却没有半分旖旎。 「我……那时候去ar找你。」宋榕檀声音依然抖着，却还是执意要说，「他们说你正巧不在。」 好听的声音拐弯到有些好笑，方淮却只觉得心里憋闷。 他抬手搭在宋榕檀脑后，柔顺的金髮在指尖流淌过去，试图带走一些他的难过。 宋榕檀紧紧回抱住方淮，嘴上不住地重复：「如果我……没去就好了。」 「我就可以，更早找到你，把你带回来……」 方淮无奈轻笑：「但你当时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天赋不错的国内选手而已。」 宋榕檀愣了一下，打了个哭嗝，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茫然道：「我可以坦白身份……」 「你会吗？」方淮问他。 宋榕檀抿了抿唇。 ……他不会。 方淮松开抱着他的手，好笑道：「……小撒谎精。」 宋榕檀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力度忽然消失，下意识收紧手臂。 「干什么？」方淮道，「我要站起来，腿麻了。」 「啊……哦！」宋榕檀胡乱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手臂一点没松，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方淮视线忽然抬高的时候，他懵了一瞬。 有点……过高了吧？ 他低头，看见宋榕檀依然揽在他腰间的手臂。 动了一下脚——悬空的。 方淮顿时脸都黑了，刚才对宋榕檀的心疼顿时烟消云散。 他开口，声音像含着尖锐的冰凌，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一丝郝然。 「……宋榕檀，放我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增了剧情！（原剧情没删，只是挪后面了 第77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76章后半章有大修，76+77相当于把昨天的76扩充了。可以重新看一下！不好意思给大家阅读带来不便了！今天晚一点有二更和三更（也可能二合一）0点见！ * 宋榕檀不知道是刚哭过脑子缺氧, 还是真的在方淮面前干脆就不带脑子，下意识开口。 「之前说了……我能捧动。」 方淮终于站到地上，闭了闭眼, 冷声开口。 「宋榕檀。」 「诶。」 「把刚刚的事忘掉。」 「……好，忘了。」 他答应得太快, 方淮微微眯眼，语气未变，问：「我重么？」 「不重！」宋榕檀即答。 方淮几乎是冷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从他兜里拿回了自己旧的黑色半框眼镜。 宋榕檀想伸手去拦, 却被方淮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没收。」方淮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迴旋的余地。 「那淮哥能不能也把刚刚的事忘掉？」宋榕檀忽然道。 两人互相拿捏住彼此，方淮只能点了点头。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淮哥。」他说, 「如果当时我真的见到你了……你会夸我吗？」 方淮疑惑：「为什么？」 宋榕檀微微睁大眼睛：「你可是我直播间榜一啊……」 方淮不动声色：「那当时如果见到, 你真的会希望我夸你吗？」 「你当时可是中外闻名的『要打败方淮队伍』的黑粉刺头。」方淮淡淡问，「为什么要去找我呢。」 第192页 宋榕檀抿唇：怔愣了半晌才答：「我……不知道。」 「其实淮哥，我去英国之前, 甚至没查ar战队的地址。」他想了想说。 ar是方淮当时执教的战队。 「我还做了个噩梦。」宋榕檀道, 「我梦见我被拦在ar大门的铁栏杆外面，就那样扶着栏杆, 跟铁窗泪似的……然后看见你和ar那帮人其乐融融, 还叫保安赶我走。」 方淮失笑：「那你还敢去？」 「其实是在去剧院的路上，我听到有人在聊天, 说到ar就在那趟车的终点站，我才忽然……说去就去了, 没管住腿。」 宋榕檀抬头看着天, 忽然扬了扬嘴角。 「就是说, 如果你想见很久，却一直没有见到的人，你突然发现你们的距离只有短短几公里，不是很惊喜的事吗？」 「原来我一直和淮哥隔着网线，后来隔着国门，甚至还跨了一个大洋……反正就是永远都好像是在错过。」 「现在突然在我想不到的时候，机会摆到了我面前。我就觉得，这得是天赐的缘分啊。」 说着，宋榕檀垂下头，赌气似地瘪了瘪嘴。 「哪知道还是……」 方淮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这不是回来了。」 宋榕檀立刻就被这一句话哄好，摸了摸被敲过的地方，眼神又填进新的笑意。 「今年世界赛刚好在英国，淮哥，咱们打完比赛去看音乐剧吧！」宋榕檀道，「比赛之后第二周好像就有，rtg可以在那边多玩一周再回来、」 「我不行。」方淮道，「总决赛之后第三天我就要去国际青训。」 宋榕檀懵了一下：「做主教练吗？」 方淮点头。 「淮哥你前两年去国际青训，不是因为准备更换战队给自己一个缓冲期吗……」宋榕檀问，「你明年不是不走？想训练的话训我们就行啊……」 如果比巴卜听到他这话，想必是要冲上来和他真人pk一波的。 好端端的假期谁愿意补课啊！！淦！ 方淮看见宋榕檀眼里的认真，也有些忍俊不禁。 「谁跟你说的？」他问。 「你採访里自己说的……」宋榕檀说着，甚至复述出了方淮接受国外媒体採访时的原话。 方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微微挑眉。 「不是。」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我是为了去找……」 「某个小撒谎精。」 宋榕檀神情错愕，糨煳似的大脑重新转动起来。 淮哥年年都去国际青训，是为了…… 找我？ 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抬起手又放下，如果不是在大街上，他几乎就要给方淮跪下了。 「淮哥，对不起……我以前是真的……我觉得你不要我了……」 方淮忽然伸出食指虚虚挡在他唇边。 宋榕檀顺着他的动作，停下了自己语无伦次的话。 「不用道歉。」方淮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宋榕檀抿唇，目光专注地落在方淮脸上。 方淮神情平静：「说实话，如果是我一个人，不会有能力把周元盛怎么样的。」 「做了坏事的人就是会得到惩罚。」宋榕檀道，「那是他自找的。」 沉默了两秒，方淮缓缓点头，忽然问：「起诉周元盛，有什么需要我作证的吗？」 「有……」宋榕檀说完后，又立刻补充，「但是无所谓，淮哥不做的话也会有别人做。」 「就是……不用勉强。」 方淮笑了一下，带着扫去阴霾的轻松：「如果是两年前……甚至一年前的话，我大概真的不会有精力说些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说着，余光扫过宋榕檀，看见他顿时亮了一下的眼神。 「哪里不一样啊？」宋榕檀问，他语气雀跃，如果有尾巴的话，想必现在已经摇成螺旋桨，马上要上天了。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眼神里写满了期待。 然而半分钟的沉默后，方淮回头看他，只是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说。 「走吧，车来了。」 - 宋榕檀缠了方淮一路，也没有从他口中得到想听的话，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失落的气息 直到和rtg众人坐到餐桌前，大钟的蛋糕都摆上了桌的时候，他才重新活跃了一点。 经理举着一瓶可乐当话筒，道：「有请我们的寿星！大钟！致辞——」 众人笑成一片，纷纷鼓掌。 大钟也煞有介事地接过可乐，清了清嗓子：「首先，希望rtg能勇往无前！把全球总冠军收入囊中！」 「好！」比巴卜带头附和。 「然后……」大钟打了个磕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朋友，「还希望和我老婆长长久久。」 比巴卜顿时起闹：「亲一个！亲一个！」 一片混乱中，宋榕檀忽然把头偏向方淮耳边，小声道：「……我也是。」 方淮微微抬眉，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嗯，我也希望他们能长长久久。」 宋榕檀顿了一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正准备继续辩驳，比巴卜却又张罗起下一个流程。 「关灯关灯！」rtg唯一指定活跃气氛选手大声吆喝着。 餐厅的灯里外两边都有开关，一个在宋榕檀和方淮中间，另一个比巴卜站起来也够得到。 第193页 「我来吧。」方淮转身关了灯。 餐厅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蛋糕上的两根蜡烛发出微弱的光。 橙黄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是加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大钟闭上眼睛，一只手握拳在面前许愿，另一只手在桌子下面，大概是握着女朋友的手。 节奏有些乱掉的生日歌稀稀拉拉地响起来。 方淮和宋榕檀坐在一起，能清楚地听到他唱的每一句歌词。 宋榕檀声音好听，唱歌却根本不在调上。他自己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又或者实在是神思恍惚，硬生生把生日歌唱出了念经的意思。 方淮没忍住笑了一下。 宋榕檀耳朵捕捉到他的笑声，顿时哑巴了一瞬。 方淮怕自己就这样伤了一位青年的自尊心，微微侧身过去，轻声鼓励：「唱你的，好听。」 昏暗中，人和人之间像是失去了距离感，方淮似乎凑得过近了，但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宋榕檀瞳孔微微缩起。 他忽然扭头，想去看方淮的神色，却听见大钟的吹气声。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感官被无限放大，宋榕檀只觉得嘴唇似乎擦到了另一处柔软温热的东西。 他整个人有些慌神。 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耳边比巴卜他们催促开灯的声音，仿佛是从异次元传来。 他下意识还是伸手过去，却在摸索之间，意外盖上了另一只同样准备去开灯的手。 是方淮。 他摸到了方淮腕上的那块表。 宋榕檀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只是做出了下意识的肢体反应。 像是勐兽见到猎物后，直觉性地咬住猎物后颈一样。他盖在方淮手背上的手指收紧，穿插进对方放松着的指缝间。 那是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方淮的手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背却被另一个近乎灼烫的温度包裹。 宋榕檀的手指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他指缝穿插紧扣。最后把指腹搭在他的掌心。 酥麻微痒。 在黑暗中，方淮什么都看不到，即使躲藏，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只知道他和宋榕檀交握的手，现在正摆在所有人都目光可及的墙面上，只要一开灯…… 下一秒光线骤然亮起来。方淮心跳停了一拍。 他的手臂被一个力度带着向下躲去，最后藏进两人中间，桌面之下的空隙。 ……宋榕檀还是没有放手。 「宋榕檀你怎么回事啊？开个灯都磨磨唧唧的。」比巴卜站在另一个灯的开关旁边开口嘲笑。 「有没有一点眼色？多黑一会儿，说不定钟哥就能偷偷亲一下嫂子了。」宋榕檀面色四平八稳，和往常槓比巴卜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他自己却在偷偷摸摸地牵着教练的手。 大钟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他女朋友却大大方方地扳过他的脸，在左右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两个对称的口红印，像是猫的鬍鬚一样，把众人逗得够呛。 方淮感受到握着他手的力度忽然紧了一些。 他垂眸向下，看见两条几乎搭在一起的胳膊藏进桌布之下。 「宋榕檀。」他忽然开口，语气像是带着笑，又好像只是宋榕檀的错觉。 「你在躲什么？」 第78章 宋榕檀喉结滚动。 方淮的声音像是在蛊惑他做出什么事, 但他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幻想。 淮哥怎么会这样说呢…… 大钟已经切了蛋糕分到每个人面前。精緻漂亮的一小块，让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方淮右手拿着叉子挖了一小块，大钟女朋友问他们味道怎么样, 得到一致好评。 然而只有宋榕檀没有动叉子——他的右手依然放在桌下，握着方淮的左手。 「你不吃吗？」比巴卜有些疑惑。 「我……等下。」宋榕檀开口, 却只觉得喉头干渴。 他伸手把刚刚充当话筒的那瓶可乐拿过来，却忽然动作一僵。 方淮也收紧手指，回握住了他的。 然而还没等他心情一飘，就察觉到, 方淮只是在掰开他的手指。 他把手抽了回去。 比巴卜一边吃蛋糕一边道：「等什么等……你不吃给我啊我想吃。」 宋榕檀把手放回桌面, 他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些汗，湿润的皮肤重新接触到空气，只觉得一阵冰凉。 「喝口饮料就吃。」他说。 然而带着汗的手却接连两次在拧瓶盖的时候滑脱。 比巴卜见缝插针, 指着他爆笑：「哈哈哈你怎么回事！瓶盖都拧不开了？」 宋榕檀额头几乎蹦出青筋：「……手有点滑。」 比巴卜道：「教练不就在你旁边吗？求教练给你拧呗。」 「我教你啊！」比巴卜有点人来疯, 越说越兴奋，「你就扭捏一点，抱着教练的胳膊在胸前那么左右扭两下, 然后说——」 「哥哥帮我拧一下嘛~~」 「哈哈哈哈哈哈！」小光头差点把蛋糕从鼻子里呛着笑出来, 「队长撒娇哈哈哈想看！」 宋榕檀下意识捏了捏指尖，道：「淮哥……也手滑。」 他刚才和方淮牵着手, 没理由只有他一个人紧张到出汗吧？？ 第194页 比巴卜神情古怪了一瞬：「……这是什么道理。」 方淮慢条斯理地咽下蛋糕, 把叉子放到一边，什么也没说, 伸手接过宋榕檀的可乐。 「呲——」 轻而易举地拧开了盖子，方淮却没有把可乐递迴给宋榕檀, 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劲了就不要找藉口。」 比巴卜笑得更大声了。 宋榕檀抿唇, 忽然挑眉轻笑了一下, 用极乖巧的语气道。 「谢谢淮哥。」 「动作！动作！」比巴卜添油加醋，「教练！宋狗不撒娇就不要给他哈哈哈哈！」 「好啊。」宋榕檀开口，说着，他伸出手。 方淮几乎是避之不及地把可乐放回了他的桌面上。 「不用。」他警惕道。 宋榕檀只是弯起眼睛笑着，朝比巴卜摊了摊手。 这动作落在比巴卜眼里却像是在挑衅一样，但他自然是听教练的，于是只是对宋榕檀指指点点道：「便宜你了。」 「哪里便宜了。」宋榕檀道。 明明……就是亏了。 - 晚上还有晚训，rtg众人一顿饭也没吃太久，填饱了肚子，经理忽然说要照张照片。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大钟几乎确定要在世界赛后退役，明年大家想再聚在一起吃饭，估计就难了。 大钟站在中间，伸手揽着女朋友的肩膀，队友们围在他身后，方淮和宋榕檀站在后排中间。 正对着前面的两个小情侣。 宋榕檀忽然心头一动，看了看大钟姿态亲昵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方淮。 「准备啊！来！」 「三——」 「二——」 宋榕檀极快地抬手，用和大钟一模一样的姿势搭上方淮的肩。 「一！」 快门的声音马上就要响起，宋榕檀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灿烂地笑过。 「茄子——」 方淮抬手拨掉了宋榕檀搭在他肩头的爪子。 「咔擦。」 宋榕檀的手重新掉回到方淮身后，他顿时垮起脸。 方淮瞥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好了，兄弟们训练去吧！」大钟眼眶却有些红了，但他还是笑着道，「我继续去医务室摸鱼，哈哈！」 「辛苦兄弟们了。」他忽然神情怅然了几分。 宋榕檀笑：「你也辛苦。」 大钟摇了摇头，却听见宋榕檀说。 「rtg大家都辛苦了，但我们的辛苦，不久后，一定能看得到回报。」 「对！」比巴卜道，「世界冠军！！」 「我们一起拿世界冠军！」 宣传部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没忍住轻笑起来，她把刚刚拍摄的照片传到rtg官博上，配文——「rtg，我们在一起。」 「照片发官博了。」小姐姐道，「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存图啊。」 生日宴告一段落，比巴卜几人没有耽搁太长时间，都十分自觉地上楼训练。 「继续看上午那个战术？」宋榕檀问方淮。 「去训练室吧。」方淮道。 宋榕檀眼神里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还是嗯嗯点头。 一边上楼，他一边点开微博去看刚刚宣传部工作人员拍的照片。 然后眼前一亮。 照片抓拍的时机实在太好，竟然正好定格在他还搭着方淮肩膀，而方淮也正要抬手把他的胳膊拨开的时刻。 看起来就像是他搭着方淮，而方淮也回握着他的手。 宋榕檀看得心脏扑通乱跳。 他滑动微博，热评第一赫然写着。 [你这文案看着不对味儿，建议改成「我们在一起了」/doge] 还配了两张截图，分别是大钟和女朋友的姿势，还有方淮和宋榕檀的姿势。 楼中楼的像接龙一般复制起「这两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真的非常多。」 却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两位。 宋榕檀看得心花怒放。 截的好！！ 他就差直接鼓掌了，偷偷瞥了一眼没有在关注他动向的方淮，自己把原图和截图都存了下来。 宋榕檀美滋滋地又一刷新，微博却被宣传部的人编辑修改了。 【@rtg电子竞技俱乐部：没有别的意思！！照片是摄影小姐姐没抓拍好qaq，官博立刻给大家补上当时现场的真实录像！】 宋榕檀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官博补上的动图里，诚实地记录出——他黏黏煳煳地贴着要搭上方淮肩膀，然后方淮极嫌弃地伸手拨开。 动图最后定格在宋榕檀自己垮起的一张批脸上。 宋榕檀：…… 他忽然不想再看之后的评论区了。 然而刷惯了微博的手比脑子动得更快，直接刷新下滑。 [@狗子放心飞出事自己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ing官方指定唯一爹：我他妈笑死] [@什么时候覆出：草23333我就说怎么可能出现方教练握人的手这种事哈哈哈！] [@谁特喵狙劳资：表情包是吧？立刻做了。（图片）] 宋榕檀还是没抵挡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进去。 是他那张垮起批脸的照片，配字十分简单粗暴且明了。 ——[淦]。 顿了两秒，宋榕檀掩耳盗铃地按下了手机锁屏。 第195页 「怎么了？」方淮回头就看到他一副小学鸡气鼓鼓的样子，好笑道。 「……没事。」宋榕檀道，「被网络暴力了。」 方淮：……？ 直到晚上下训回到寝室，宋榕檀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想起白天「被网络暴力」的事。 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微博了，他们只会笑话你。 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想去看看，还有没有在歌颂爱情的漏网之鱼。 然而现实的网络世界让初入社会的小狗尝遍了辛酸。 已经不止热评第一了，他翻了两页，评论全都是在用各种姿势笑他。 大部分都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他不是淮哥最宠爱的狗了。 但至于是谁，评论讨论了几十层，唿声最高的是…… 赵子初。 宋榕檀狠狠咬牙，只觉得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明明已经成功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很久了。 为什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还是在他和淮哥的评论下面！ 宋榕檀心头火起，一时间被嫉妒沖昏了头脑，照着自己床头柜上方淮送他的那个[ring]的盲盒小手办就拍了一张照。 拍完又觉得不满意，打开床头灯，比划了半天光线角度，才拍出一张满意的。 揣着照片，宋榕檀找到那条说方淮送过赵子初东西，没送过宋榕檀的微博，以一个自己觉得非常帅气的出场方式把图甩了过去。 [@rtg-ring 回復 @tetd第一瞎子侦察员：淮哥送的。满意了？] 隔了两分钟，宋榕檀洗了把脸又回来看层主的回覆。 [@tetd第一瞎子侦察员回復 @rtg-ring：哪儿找的网图？/doge] 从某些角度讲……倒也算是在夸奖他的摄影技术确实不错，但宋榕檀看得脸都黑了。 拍照好看还有错了是吧？！ 他重新拍了一张，把自己的训练笔记也拍了进去，依然十分注意给本子和手办凹造型。 [@rtg-ring 回復 @tetd第一瞎子侦察员：@gr-first有的，我一个不少，懂？] 高强度网上冲浪人赵子初几乎是秒回。 [@gr-first 回復 @rtg-ring：那他妈是老子的生日礼物！前辈送我两个盲盒，一个拆出来是你，yue！！你那个不过是我不要的罢了！比什么呢？] 宋榕檀挑眉，胜负欲暴涨。他起身出去敲了方淮的门。 方淮刚刚和他一起回的寝室，现在应该也还在洗漱没有躺下。 果然，来给他开门的方淮刘海被水打湿，还滴着水。 「干什么。」方淮冷淡。 宋榕檀顿了一下，突然就想起春季赛结束后rtg旅游时，他看到的刚从浴室出来的方淮。 也是这样，像是褪去了白天冰冷的外壳，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即便是用冷淡的语气说话，也和白天完全不同。 方淮见他没反应，直接准备关门走人，宋榕檀眼疾手快地伸腿挡了一下。 「淮哥！我想借用一下你那个……小手办。」 方淮道：「桌子上，自己拿。」 宋榕檀光明正大地进了方淮房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书桌显眼位置的摆件。 ——一罐小星星，和一个手办。 两年前他把小星星寄出去的时候，还只有半罐银色的，现在却被金色的星星填满了另外半罐。 宋榕檀顿时警惕。 ……哪儿来的野星星！！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叠星星人的手法显然不怎么纯熟。 和他每一颗都饱满标志的银色星星差远了！ 就这水平还敢叠着送人？ 切。 「淮哥——」他叫了一声。 方淮甚至没有从洗漱间探出头来。 宋榕檀一手小心翼翼地拿着写着[square]的小手办，另一只手拎着星星罐走到方淮旁边。 「淮哥……」他声音有些委屈，「这个金色的是谁……」 方淮偏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叠的。」 宋榕檀瞬间闭嘴。 ……还好没把「野星星」说出来。 「好看。」他拎起罐子左看右看，金色的星星越看越顺眼，满心真诚道，「淮哥做什么都好厉害啊。」 方淮对自己的叠星星水平有良好的自我认知，轻笑道：「少奉承。」 宋榕檀弯起眼睛：「那金色的这些……是淮哥写给我的吗？」 「想要？」方淮问。 「不是我要不要……」宋榕檀膨胀道，「是淮哥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谁说我要给你？」方淮疑惑，「是你自己不要的。」 宋榕檀懵了一瞬。 「我什么时候说不……」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卡壳。 他想起自己顶着[阿圆]的身份告白失败后，方淮确实有问他要过地址，说要把星星寄回来。 他当时…… 非常硬气地转身下线了呢！ 方淮看着宋榕檀来回变化的脸色，心底轻笑。 「明天好好训练。」他说，「训练完成的好，就给你一颗。」 宋榕檀瞬间支楞起来：「好！」 方淮伸手拿回星星罐，下了逐客令：「走吧。手办明天还我，我要睡了。」 「淮哥，我今天训练也完成的好吧。」宋榕檀人已经站到门外了，脑袋却从门缝里往进塞。 第196页 他以这个奇怪的姿势邀功：「而且我今天还做教练助理了。算不算身兼数职？淮哥是不是给我一点……加班费？」 宋榕檀一边说，眼神一边往方淮手里的星星罐瞟。 方淮脸色冷起来：「再讨价还价就取消奖励。」 宋榕檀的头立刻消失在门缝里。 「淮哥晚安。」退回原位的狗勾落寞道。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 「晚安。」 宋榕檀拿着[square]的手办，神情复杂地回了屋。直到把写着[ring]和[square]的小人摆到一起拍照，心情才好了些。 十一点五十九的时候，宋榕檀卡着rtg队规要睡觉的点，把九图照片发了出来，嚣张地艾特了赵子初。 赵子初很快就赶来微博下面表演了一通无能狂怒，宋榕檀大仇得报，却碍于队规，只能装作自己已经乖乖睡觉了的样子。 如果放在往常，偶尔破例一次也就罢了，可现在是有奖励的。 他可不能做错半点。 什么赵子初……呵，勾引他犯错的炮灰反派罢了！ 虽然管住了嘴，但反正微博又没有能显示博主在不在线的东西…… 宋榕檀蹲守在自己微博下面，隔两分钟就刷新一下评论。 [我去！这是隐藏款吗？！我没见过啊！] 是隐藏款，只有淮哥有的隐藏款~！宋榕檀心想。 [呜呜square……时泪了完全是……爷的青春。] 也是我的青春。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狗之前说的喜欢的选手就是他教练……] 是他，没有别人。 [方教练当年为什么退役啊orz他今年也才不到二十三……大钟都比他大几个月好像。会不会回来打啊。] 在努力了！ [已经开始做梦了！如果square明年在rtg復出……嘿嘿嘿嘿……银河战舰rtg！！] 宋榕檀看着这条回復，抿了抿唇，轻笑。 他看得出方淮已经从最初斩钉截铁的拒绝，到现在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至于束缚他到二十四岁的那一纸合同，在起诉中有了方淮的帮助，想必很快就能失去法律效力。 宋榕檀再一刷新，这一层已经被盖起了一栋高楼。 ［我操，我不敢想像明年的rtg］ ［rtg粉丝已经开始做梦了，立刻梦］ ［说实话，纯路人也希望方淮的手真的没事……］ ［rtg现在这个状态真的不太明朗，大钟有伤，明年估计也就退役了，但是rtg现在竟然没有找替补狙击］ ［我以前还在想，如果能把 first弄到rtg就好了……或者把ring弄到gr也行。］ ［有 square了要什么first呀？这不是顶配吗？兄弟］ ［呜呜呜，求求了有生之年想看到……］ 困意袭来，宋榕檀把这些回復都一一截图，又在自己的截图相册里欣赏了一番，才闭上眼睡去。 希望……他们都能梦想成真。 - 第二天一早，宋榕檀又履行起咖啡小狗的职责，沖好了他的宋氏独家牛奶咖啡，送去去教练办公室的时候，把这些截图拿给方淮看了。 方淮看得极慢，宋榕檀也耐心地等着，喝两口自己的那份，试探地问：「淮哥，之前你跟我说，我的生日愿望你会考虑。」 「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手伤。」方淮把手机递还给他，面色平静，「但可能也并不能适应赛场的竞技环境。」 宋榕檀愣了一下：「是……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曾经困扰方淮的心理问题。 方淮知道他在想什么，思索片刻，道：「是，也不是。」 对上宋榕檀有些茫然的目光，方淮轻笑了一下，解释：「是心理问题，但不是因为生病导致的。」 「你的愿望，我确实有在考虑。」他说，「但我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的答覆……」 「最起码在我完全调整回来之前……不行。」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宋榕檀失落的眼神，甚至可能又收穫一只颓然的狗勾，但宋榕檀眼底却骤然迸发出一道亮光。 「真的吗！！」宋榕檀睁大眼睛，像是彩票中了五千万一般。 方淮不得不开口打击他：「我是说，不确定……」 宋榕檀笑着摇头：「淮哥有在考虑就好！」 「淮哥只需要调整就好，其他的，我都可以帮淮哥做好！」 方淮知道，他不仅是说说而已，合同的事，几乎完全是宋榕檀在帮他解决。 心头忽然涌进一股暖流，方淮道：「最迟……等世界赛后我给你答覆。」 宋榕檀连连点头，他甚至忘记保持自己喝牛奶咖啡的形象，唇边又沾了半圈浅咖色的奶鬍子，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方淮问：「你就不怕我復出以后，去别的战队？」 「淮哥不会。」宋榕檀自信道，「没有哪里比rtg更适合你。」 方淮微微抬眸：「你怎么就知道了？」 「我带过的队伍，每一支都是顶尖水准。除去我带过的，也还有方队的队伍，又或者是gr……」 宋榕檀就像是被戳到了敏感的神经，顿时严肃道：「gr不行。」 方淮看着他的样子，没有绷住表情，轻笑出声。 宋榕檀这才反应过来是方淮在逗他，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 第197页 「淮哥是在吓唬我对不对？」他面色沉下来，却因为嘴边的两撇奶鬍子，显得有些滑稽。 方淮不置可否：「那你说为什么rtg最合适？」他一边说，一边抽了一张纸巾。 宋榕檀喉结微动，心脏跳得极快，做了一个深唿吸，才一鼓作气地开口。 「因为rtg有——唔唔唔！」 方淮忽然把纸巾盖在了他嘴上，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正好赶上宋榕檀说话，手上动作一顿。 宋榕檀严肃深沉的表情瞬间破功，变回了那只浑身散发着委屈的狗勾的表情。 「……你就这么不想听到我说话吗。」宋榕檀神情哀怨。 方淮示意他接过纸巾，收回手，忍笑道：「……抱歉，还以为你不说了。」 宋榕檀闭着嘴，只是盯着他。 「嘴边沾上奶了。」方淮无奈解释，语气和善道，「那你再说一次？」 宋榕檀拿纸巾又擦了两下，确认没有任何残留的液体，自己又恢復了小帅哥的样子，才准备开口。 然而古人能流传至今的话总归是有它的道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原本，宋榕檀构建在脑子里的画面，是自己深情又稳重地开口。 「因为……rtg有我。」 阳光会落在他脸上，他会向方淮伸出手，做一个邀请的姿势。 而方淮就会被他吸引，肯定他说的话。 然后就喜结良缘——他指的是方淮和rtg。 然而现在这个前情提要，怎么看，再说出这种话都有点怪了。 没有延续下来的氛围……就还怪尬的…… 宋榕檀瘪了瘪嘴。 「还说不说了？」方淮挑眉。 宋榕檀声音发闷，哼哼了两声：「不说了。」 紧接着他道：「反正淮哥想的，肯定和我一样。」 方淮微楞。 宋榕檀看过来，眼神坚定又自信：「对吧？淮哥。」 方淮想起前两天，自己去跟rtg老闆签下赛季续约的合同时，老闆感慨的话。 「方教练，我是真的没想到rtg能留住您。」 方淮平静道：「这是我和rtg的双向选择罢了，哪有什么留不留的。」 rtg老闆笑了笑，忽然极没有架子地凑过来，好奇道：「方教练，方便问一下……rtg是哪里吸引您了吗？」 自己问出这样的话，老闆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解释。 「因为……害，外面都传，说方教练您一般是带着队伍拿了冠军，就换队伍来着……我之前还害怕，说是不是rtg今年要出问题。」 方淮摇头：「不会。」 老闆面带尴尬：「当时不是clock手伤的事儿刚出……我确实担心了一阵子。」 「rtg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战队。」方淮道，「大钟无法承受的压力，他的队友能够帮他分担。」 老闆点头：「是，他们确实也跟我说rtg今年夺冠的希望很大。所以既然不是拿不到冠军的原因……那是……？」 他抛出这个问题后，方淮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大概是因为，rtg是一只很好的队伍。」 「而且……有一位很优秀的队长。」 …… 「淮哥？」宋榕檀的声音打断了方淮的回忆，他的眼神还带着期待。 方淮靠在椅背里抬头看着他，轻笑。 「嗯。」 「你猜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宋榕檀弯起眼睛。 「猜对了, 有奖励吗？」他比划着名，「就是那个，金色的, 鼓鼓的东西……？」 方淮看了他一会儿，真的从衣兜里摸出一颗金色的小星星来。 宋榕檀眼神一亮。 他如获至宝地接过小星星, 捧在手心里端详了许久，又看向方淮：「淮哥，我可以……拆吗？」 方淮语气淡淡：「随你。」 宋榕檀立刻从手边把高脚凳拖过来，摆出一副「我要开始认真仔细地拆星星了」的样子, 小心翼翼地把星星捏扁, 找到扣回去的那段纸头。 两分钟后，方淮听到一声悲愤的唿喊。 「淮哥！！」 「嗯。」方淮微微挑眉。 宋榕檀差点一个趔趄跌下高脚凳，他凑过来, 把星星纸的里面朝向方淮眼前。 白白的——别说是字迹了, 就连一个墨点都没有。 方淮抬头，撞上宋榕檀受伤的目光。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骗得团团转。 「淮哥，你这是虚假营销……」宋榕檀道。 方淮神色毫无波动：「我没说我的星星里也有字吧。」 宋榕檀：…… 确、确实。 「还要么？」方淮问。 宋榕檀毫不犹豫：「要。」 方淮轻笑：「训练去吧。」 - 转眼, 世界赛开赛日近在咫尺, rtg老闆财大气粗，给他们定了提前三天的机酒, 说给选手充分的时间倒时差。 今年世界赛的举办地是英国, 方淮才离开半年多，就又要回去了。 出发当天, rtg早早到了机场，却在休息室看到同样穿着队服的一帮年轻人。 ——是gr。 赵子初先发现了穿着rtg队服的比巴卜, 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第198页 比巴卜和他不算太熟, 但也能说得上话, 道：「我们等会儿的飞机，你们也是？」 赵子初点头：「怎么没看到宋狗和方……前辈？」 闻言，比巴卜往身后指了指：「在后面吧，快来了。」 然而赵子初探着脑袋看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缓缓后退着避开了。 「我……我上个厕所哈。」他跟队友说。 他现在一看到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想到他们的关系。 进而想起自己以前和宋榕檀「争风吃醋」的光荣事迹。 赵子初尴尬到脚趾扣出总决赛场馆，恨不得厕所的下水管道就是能让他逃离地球的空间隧道。 而且，他和宋榕檀不对付，在方淮面前槓起来的话肯定是自己更加没有胜算…… 总之，惹不起他躲得起！ gr教练看到走近的方淮，却是眼前一亮。 他坐在座位上，踌躇了许久才决定起身走过去。 「方教练，好久不见。」gr教练先是客气了两句，紧接着道，「有个事情……可能想跟您请教一下。」 宋榕檀停下了和方淮说话的嘴，也看过去。 「谈不上请教。」方淮道，「什么事？」 gr教练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面子豁出去了，开口：「就是关于first操作上的一个问题……唉！可能有点为难方教练了，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方淮问：「是近距离精准狙击的问题？」 gr教练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您怎么知道？」 方淮语气平静：「前两天和gr打训练赛的时候，我发现他在这方面比较薄弱。」 他说着，向宋榕檀伸手。 宋榕檀没等他说，就从包里拿出了方淮的那本训练笔记——两个人随身的东西都不多，干脆就被宋榕檀放到一个包里了，美滋滋地背了一路。 gr教练看到面前没有任何一句话的交流，却又十分默契地知道彼此想要说的话的两个人，心底咂舌。 方淮接过笔记本翻看了一下，找到自己训练赛那天记下的内容。 gr教练回神，嘆了口气道：「first最近有点进入瓶颈期……操作上的事，我已经尽力在帮他了，但可能还是我能力有限吧……」他是侦察员出身，长处本来就是在战术设计上，会有这样的短板也无可厚非。 「你不是狙击手出身，没有办法手把手指导他的操作是正常的。」方淮道，「王教练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让他按着这个训练来做。」 方淮翻到笔记本的某页，递给gr教练看。 对方只看了两行就睁大了眼睛：「竟然还可以用这种方法……不愧是……方教练，您这个连冠真不是盖的！」 方淮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忽然起身道：「还有时间，我趁这个机会给他详细说一下吧。」 gr教练被他不藏私的行为感动得热泪盈眶。 「first人呢？」gr教练急急忙忙回头，却没有找到自家队长。 gr的突击手道：「去卫生间了吧？」 「哈？他不是才去？」教练挠了挠头，神情有些懵。 gr突击手笑着损道：「大概是初哥肾不好。」 宋榕檀听着，「噗」地笑出声，凑近方淮旁边说。 「淮哥，你看他们队，再看看咱们rtg，是不是觉得咱们队内氛围特别友好了？」 方淮偏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和比巴卜吵架的时候，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吗？」 宋榕檀：…… 「这……最起码也是初中和幼儿园的差别吧。」他强行挽尊。 方淮笑笑，没再说话。 gr教练屡寻队员无果，转身沖方淮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方教练……等一下他回来我跟您说，行吗？」 方淮点了点头。 看着gr教练怒气沖沖离开，打算找赵子初算帐的背影，宋榕檀抿了抿唇忽然道：「淮哥，我听说赵子初最近在小号上练得挺疯的。」 他没有注意到，方淮的神情有一瞬的不自在。 「是吗？」方淮控制着语气，平静道。 宋榕檀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我看他们说，这人天天晚上练到两三点……一直泡在自定义局里，也不知道在打磨什么新招数。」 「大概是瓶颈期。」方淮不动神色。 宋榕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往方淮身边凑了一些，问：「淮哥……咱们和他们打的训练赛，你怎么还记赵子初那个傢伙的问题啊？」 方淮瞬间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还有藏在话里，不细品并不怎么容易察觉到的一丝酸熘熘。 「知己知彼。」方淮面上淡淡道。 宋榕檀说：「那你还给他提供训练方案……」 方淮微微抬眸看着他，似笑非笑：「难道我指导了first之后，你就打不过他了？」 宋榕檀顿时坐直了嵴背，道：「怎么可能！他算什么？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他怕我才对。」 方淮笑了一下：「那不就是了。」 宋榕檀被他的思路带跑，竟然一时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三分钟后，赵子初被gr教练拎着衣领，从卫生间提熘了出来。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昨天晚上在微博上被人家rtg队长比下去了吗？你说你们两个一天能不能搞点正经事儿……每次吵架！如果说是因为实力上的问题也就算了，你看看你们都是为了什么啊……我真是不理解你们……」 第199页 gr教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嘴上一刻不停，像机关枪似的：「你还躲什么啊？昨天你俩在微博上争谁更得方教练欢心的事儿，晚上敢做，白天就怂了？」 赵子初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不是，我……」 然而他张着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人家俩一对儿天造地设的好男同，我昨天晚上脑子不清醒才去掺和一脚，今天尴尬了吧？ 「快点儿的……人家方教练说要给你指点一下操作问题，就最近瓶颈的那个地方。」gr教练道。 「什么？」赵子初脚步一顿，惊讶道：「方前辈要指导我？」 「是啊，不然怎么说人家配得上一个一线选手的年薪呢……我过去，还没说什么问题呢，他就特别精准的点出来了。」gr教练几乎那句话就被方淮折服，此刻的语气已然和网上那些粉丝没什么两样。 「是……他真的很厉害。」赵子初陷入回忆，「我还在crc的时候，方前辈才19岁，就已经完全能指点我的各种操作了，战术设计也很成熟……」 「他那时就是天才。如果当时没有出事退役的话，现在经过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知道有谁能打过他。」 gr教练深以为然：「别说是打过了，就连平分秋色估计都难。」 不远处，方淮看到被押送回来的赵子初，起身向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示意他过去。 赵子初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方淮旁边的宋榕檀。 果不其然，金髮青年像一只护食的狗，神情不善地盯着他，开口跟方淮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请求一起去之类的话，但似乎是被方淮拒绝了，只能灰熘熘的坐回座位。 赵子初尴尬更甚。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方淮指的那张桌子旁。 「呃……那个……方前辈，没关系吗？」赵子初磕磕绊绊地道，「就……ring在那边好像一直在看……」 方淮习以为常：「没事，工作需要。」 赵子初瞬间底气十足起来。 短短10分钟，方淮就已经帮他理清了自己原来陷入瓶颈的原因，还有顺便跟他说了之后调整的方法和训练建议。 赵子初一开始还忍不住在意宋榕檀在远处虎视眈眈的目光，听到最后，已经把什么目露凶光的狗都抛在了脑后，满心只有极其强烈的求知慾。 方淮10分钟里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帮助他成长和突破。 他提到的，有很多是赵子初自己知道的问题和漏洞，也有一些他还未发现的短板和隐患。 赵子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在方淮面前，就像是毫无遮掩一般，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方淮看透。 他忽然就明白了，方淮在赛场上，不管是作为教练还是选手，那股与他本人表现出来的性格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强劲的掌控力从何而来。 方淮就像是一座庞大的资料库，又或者是万能的搜寻引擎。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问题解决方案的随机应变，都强到离谱。 如果说19岁的方淮对赵子初来说，是一座拦在面前的山峰，很高，但总有鼓起勇气攀登的念头。 而22岁的方淮，则已经成了一堵看不见边际的墙——让人望而生畏，甚至不会生出一丝想要挣扎的念头。 「懂了吗？」方淮问。 赵子初重重地点头，郑重道：「谢谢方前辈指点！」 「没什么。」方淮道，「也是你自己悟性好，有天赋。」 赵子初被偶像这么一夸，差一点就要飘上天去。下一秒却感受到了一股如芒在背的视线，像万箭齐发一样，把他戳成百孔千疮的筛子。 赵子初不回头都知道，肯定又是宋榕檀那个醋精。 或者说……醋狗！ 妈的……他怎么这么黏人，是不是有病？ 他女朋友都没这么黏他！！ 赵子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羡慕了。 「前辈你和宋榕檀……呃……怎么样啦？」赵子初八卦欲骤起，试探着问。 比起比巴卜或者大钟，其实赵子初才是最清楚两人之间关系的那个。 根本就是双向暗恋嘛…… 「没怎么样。」方淮道，「比赛重要。」 赵子初深深地震撼了，但同时又感同身受。 他也是打算在比赛后再和女朋友公开。 如果太早公开的话，两人的关系不可避免的会被放大。他女朋友也算是圈内的公众人物，赵子初不能如此自私地将女朋友绑上gr的船。 而方淮和宋榕檀身为同一支队伍的教练和队长，身份比起他们更加敏感。 ……也无外乎方淮会这样选择。 赵子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在宋榕檀微博底下看到的评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方前辈，你之前向我借小号训练……是在打算復出吗？」 方淮沉默了半晌说：「在考虑。」 赵子初眼神亮了一瞬道：「那希望明年……能和前辈同台竞技。」 方淮也颔首回应。 「不过前辈你练的好兇啊……他们都以为是我私底下偷偷努力呢。」赵子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 方淮哑然失笑。 他自己的状态自己最是清楚——有两年的比赛空窗期，纵然他的技术没有退步太多，但状态上的差距还是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第200页 两年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回来打职业。合同的束缚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全然信任的落脚点。 所以他像一只不断迁徙的候鸟一样，频繁地在不同的战队间更换居所。原先，他不知道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也从没有期待过有一天能在某处长久的停歇。 但现在他似乎意外地找到了。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方淮清楚，按照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年龄，復出这件事对他来说，风险绝不是一丝半点，和一个新人闯荡职业圈根本就是两个量级。 如果不復出，那他大可以顶着少年天才square的称号，继续做他的七连冠教练，之后兴许还能拿到八连冠九连冠……然后在某一天辞职，就此成为tetd职业圈永远不熄灭的传说。 然而復出就像是在他身上上了一道枷锁。 他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往日的名声与创造的辉煌，都会被这一次失败掩盖。 然后他只能黯然退役。后人提起square，不会想到少年天才狙击之王，也不会想到职业圈连冠的魔鬼教练。 只会说，square这个人真是可惜。这么大年龄还要回来打职业，不是异想天开吗？看吧，果然只能咎由自取，什么也没捞到就退役了。 方淮垂眸。 「不过前辈你练的也太晚了。」赵子初斗胆道，「rtg大赛备战期据说不是起得特别早吗？前辈怎么还两三点才睡。」 「没关系。」方淮道，「我有分寸。」 赵子初挠了挠头，还是道：「宋榕檀都不关心一下你吗……」 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心里也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满脸复杂地说了。 他有丰富的鉴绿茶经验，也深知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有多茶里茶气。 但他赵子初行得正坐得端！他敢保证，现在自己的心情完全就像是看见偶像所嫁非人…… ……不是，什么嫁不嫁的，他在想什么。 对……那就是偶像遇人不淑！ 赵子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憋屈感。 「宋榕檀还能不能行了……」赵子初皱着眉头嘟囔。 「我没跟他说。」方淮道，「但是做恢復训练的事不能再拖了。」 赵子初明显愣了一下。 方淮看着他：「不然我为什么要向你借帐号？我也有小号。」 赵子初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 他可以暂时原谅宋榕檀一点点。 ……但还是要扣分！扣分！扣分！ 前辈不说你也不去关心是吗？宋狗真不是个东西。你他妈就是这么追人的？气死我了。 方淮没有再关注赵子初的表情。跟他说了一声加油，就转身回到了rtg那边。 赵子初的眼神跟过去。 宋榕檀就像是蹲在门口，等待主人回家的狗勾一样，看见方淮走过去，就瞬间立起耳朵开始摇尾巴。 赵子初觉得挺神奇的。明明是没有尾巴的一个人，动作却硬生生做出了摇尾巴的感觉。 看着讨喜。 ……怪不得前辈喜欢。 谁不喜欢狗勾呢？ 宋榕檀为了吸引前辈真是有够心机！ 赵子初深沉地摇了摇头，低头掏出手机给宋榕檀发消息。 ［first：宋狗，最近注意一下前辈的休息。］ ［ring：……？］ 宋榕檀语焉不详的一句回復，让赵子初瞬间脑补了，不好的东西。 ［first：……操。］ ［ring：你怎么骂人呢？］ ［ring：不跟你一般见识，怀哥不让我骂人。/呲牙］ ［first：……傻逼。］ 赵子初抬起眼睛，就看见和方淮紧挨着坐着的宋榕檀，莫名地感觉有点心酸。 我就像是一条流浪狗，好好的在路上走着，忽然被打了一拳。 我一看——是原来的另一条流浪狗在跟我炫耀他找到主人了。 操！地下恋真不是人搞的！ 赵子初决定等一下就去找女朋友哭哭。 ［first：跟你说正事儿。］ ［first：最近我的小号是方前辈在用。］ ［first：话就说到这，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面显示了两三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可最后发过来的只有一句。 ［ring：谢了。］ ［first：……还以为你要吃醋。］ ［ring：我还没有傻逼到那个程度。］ ［first：切，醋狗，爬。］ 宋榕檀难得没有再回復跟他槓。 很快飞机准备登机，rtg众人在gr队员们羡慕的眼神里走上了头等舱。 「靠，就是我买票的时候发现头等舱都没有了……一个都不剩。感情是你们这帮牲口！」赵子初恨恨。 可惜只有这个时间最合适，他们也只能跟在后面坐上了经济舱。 路过头等舱坐在一起的方淮和宋榕檀时，赵子初还收穫了宋榕檀一个炫耀的眼神。 赵子初无能狂怒：妈的傻逼！！ 方淮察觉到两个小学鸡又差点要槓起来，抬手挡住了宋榕檀看过去的视线。 宋榕檀要躲。 「星星？」他语气平淡的威胁。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宋榕檀立刻乖巧的坐正。 赵子初看得啧啧称奇。 第201页 前辈，训狗有一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0点二更~ 最近订阅文文营养液翻倍啦宝们！！（疯狂暗示） 我数了数我这个月已经加更20章了，你们看营养液只有23章的额度了哦！23哦！！我这个周末就能用完的程度哦！！ bvb 乖巧.jpg 第80章 才起飞没多久, 方淮便已经有些睏倦了，接连打了两个无声的哈欠。 「淮哥，你晕飞机吗？」宋榕檀。忽然问。 「不晕。」方淮道。 「那就是没有休息好？」宋榕檀一边随意地开口, 一边伸手抖开毯子。 「……嗯。」方淮闭着眼睛，挤出一个睏倦的音。 宋榕檀把毯子搭到他身上, 顺势凑近了一点，小声道：「淮哥，你是不是熬夜了。」 方淮没有回答，头微微歪向舷窗, 像是已经睡着了。 「装睡。」宋榕檀道, 「哪有人睡觉会往刺眼的那边靠？」 方淮抿了抿唇，只能回头，懒懒地睁眼看他：「……有话快说。」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淮哥违反队规。」 方淮逃避地把头靠向亮得刺眼的舷窗。 「队长决定, 方教练要受惩罚。」宋榕檀道。 方淮打了个哈欠。 他虽然不晕飞机, 但起飞的时候反应似乎确实比别人大，宋榕檀和他说话倒是能缓解一些不适，但他现在也是真的困了。 大约是旁边坐着宋榕檀的关系, 方淮也没有再刻意保持思维清晰, 面对宋榕檀忽然的发难，有些迷茫。 「……那你想怎么惩罚？」方淮微微掀开眼皮, 懒散地看他。 飞机在云层中爬升, 高空之上，光线似乎都变得清澈, 落在方淮的侧脸上。 因为打算小憩，方淮摘了眼镜拿在手上, 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眉间, 和纤长细密的睫毛交织在一起, 眼底的神情似乎也变得惺忪迷离起来。 他眼角还带着些湿意，抬手擦了一下，睏倦的生理性泪水被擦开，沾湿了眼睫，没睁眼的时候，几乎铺开贴在下眼睑上。 宋榕檀下意识伸手，食指指节轻轻拨开了他垂落的睫毛。 方淮反射性地眼皮轻颤。 他睁开眼，刚想说什么，开口又是一个哈欠，眼眶重新充盈起湿意，有一滴顺着眼角留下来。 宋榕檀伸出手指，却被方淮抓住，不准再碰。 方淮是微微瞪着他的，眼神却因为透过了一层湿润的膜，显得……完全没有压迫感。 但宋榕檀的手却被攥在这个没有压迫感的人手中，进退两难。 方淮忽然扬唇轻笑了一下。 「好傢伙，我好像听见教练笑了……」 后座突然传来比巴卜压低的声音。 经理好奇：「你俩偷偷摸摸聊什么呢？没听方教练这么笑过啊。」 方淮微微挑眉，眼底睡意又少了几分。 「哦……ring说要惩罚……唔。」 清冷带笑的声音才说到一半，便发出被堵住的轻唿。 甚至带着一丝被剥夺了唿吸的鼻音。 「没事！没事！！」宋榕檀道。 他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捂住了方淮的嘴。 脸色通红。 后排没敢再传出声音。 方淮伸手，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划过宋榕檀的手腕，捂着他嘴的手一抖，触电般地松开。 「敢跟我说，不敢跟别人说了？」方淮轻声道。 他的声音似乎无意间放低，带着气音，像是在宋榕檀耳边拂过的风，明明都走了，却还要转回来再轻轻沾一下他的耳垂。 「不是……」宋榕檀咬牙，压低声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方淮坐直身体：「怎么……惩罚到你嘴里就成两个人的事了？」 宋榕檀磕绊了一瞬。 「难道平时你们训练不好，我罚你们……也是私密的事吗？」 方淮说着，眼尾轻轻挑了一下——又或者是宋榕檀的幻觉。 他几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 方淮没再说话，手机被他关机丢进了宋榕檀的包，他左右看了看，伸手从宋榕檀垂落在座位边的衣兜中拿出了那支他送给宋榕檀的笔。 宋榕檀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淮正背对着他，把一张金色的星星纸垫在舷窗上，钢笔笔尖在纸上摩擦。 他看不清方淮在写什么，只觉得耳边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或许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笔尖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笔盖合上的清脆声音，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方淮把笔重新放回他的口袋，抬手熟练地把星星折好。 「抵罪。」 一颗有字的、金色的小星星，无声地落在了宋榕檀掌心。 尖角有点扎。 淮哥会……写什么。 [你想用什么私密的方法惩罚……？] 又或者是…… [你敢说，是不敢做吗？] 还会不会，会不会是……别的什么？ 他一颗心在胸膛里乱跳，轻声问：「我能现在拆吗？」 「它是你的了。」方淮只是说。 宋榕檀喉结滚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幻听成……[我是你的了]。 宋榕檀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无法控制自己思想滑坡的进度。 第202页 他像是奔跑着下坡一般，连滚带爬地被吸引着往深渊而去。 飞机爬升到巡航高度，方淮伸手拉下了遮光板，把毛毯往上揪了揪，头偏向窗的方向闭上了眼睛，唇边还有一丝未散尽的笑意。 两分钟后，宋榕檀一手拿着以防万一的纸巾，另一只手颤抖着打开星星的最后一步。 [罚我给你折一个星星。] 方淮还没有睡沉，只觉得身边的人一阵躁动，像企图吸引人类注意的寂寞狗勾一样，在他面前制造出各种动静。 方淮没理他。 半晌，一个暖烘烘的身体靠上了他的半边胳膊。 柔软的碎发落在他裸露的颈边，毛绒感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揉一下。 方淮睡意昏沉，下意识抬手搭了上去。 那只手在他沉入梦乡之后，被毛绒的主人轻轻地，偷偷抓住了。 - 下了飞机，rtg老闆早已派人把接机和酒店都安排妥当，gr还有些忙乱的时候，rtg众人已经坐上接机的大巴扬长而去，直奔他们的星级酒店了。 房间和春季赛后旅游时一样，双人间，经理已经给大家分配妥当了。 方淮在飞机上意外睡了个好觉，反倒是宋榕檀说他想睡觉，一进屋就钻进了被窝。 还不忘先铺上自己的床单。 「不先洗一下？」方淮随口问。 宋榕檀闷在被子里，只觉得没脸见人：「淮哥你先洗吧……」 方淮也没再催他，大概收了行李就进了浴室，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没开吹风机吹头髮，只是用毛巾擦了两下。 房间的灯大灯被宋榕檀关了，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盏檯灯和两人头顶的阅读灯，光线倒也不算昏暗。 「宋榕檀？」方淮轻声叫了一下，「睡着了吗……」 他凑过去，看见宋榕檀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只露出头顶凌乱铺散着的金髮，还有一小片额头。 宋榕檀在被子下勐地睁眼。 他完全没有睡着。 甚至在方淮靠过来的那刻，更清醒了几分。 但是他依然没敢动弹，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不要太过响亮——以免让方淮以为他得了什么心脏病。 「宋榕檀。」 他听见方淮的声音，又难得温和地叫了他一声。 我为什么在装睡。 宋榕檀忽然陷入迷茫。 可恶……！！如果他现在「醒着」，就可以拿手机偷偷录下来…… 淮哥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这么叫过他！！ 藏在被窝里的手握紧又松开。 等等……难道淮哥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会这样叫他吗？ 淮哥为什么平时不叫？有什么是要我睡着了才和我说的吗……我继续装睡会听到什么……期待的话吗？ 宋榕檀瞪着眼睛看着被窝里的一片黑暗，瞪到眼睛干涩都忘记眨一下眼。 他甚至怀疑自己额头会不会都出汗了。 胡思乱想怎么也止不住。直到，他忽然听到方淮轻笑了一下。 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带着水汽的、湿漉漉的温热肌肤就落在了他露出的额头上。 温热的、沁透着湿意的柔软触感。 宋榕檀深吸了一口气。 淮哥……亲亲亲亲…… 亲他？！ 额间的温度毫无预兆地抽离。 宋榕檀下意识掀开被子追上去—— 眉心却撞上了方淮还没离远的指尖。 而方淮本人……大约是半蹲在他床边，被宋榕檀错认的唇更是离枕头十万八千里。 宋榕檀瞬间反应过来，刚刚的触感……大约是方淮伸手，用指腹戳了他的额头。 他木在那里，维持着单手撑着床垫的姿势。 方淮换了手势，在他眉心就是一个脑瓜崩。 宋榕檀极配合地应声倒下。 一颗失去梦想的金色脑袋陷入了柔软的枕头。 宋榕檀瘪了瘪嘴，头侧向方淮那边。 「装睡？」方淮好笑道。 他一只手搭在宋榕檀床边，胳膊垫着下巴，微微歪着头。 方淮的头髮还是湿的，水珠顺着后颈在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盘桓出一个弧度，最后没入宽松的睡衣。 睡衣领口已经湿了一圈。 「你怎么……不吹头髮。」宋榕檀开口，声音有点哑。 「以为你睡着了。」方淮道，「现在去。」 他刘海上有一滴摇摇欲坠的水珠，垂在他眼睛上方一些。 如果落下来，会不会被细密的睫毛托住呢。 宋榕檀忽然没由来地好奇。 方淮眨了一下眼睛。 水珠滚落，擦着垂落的睫毛滚落，最后砸在宋榕檀的床单上，洇开一片湿意。 方淮低头去看，却惹得水珠又接连沾湿了床沿。 「不好意思……」他说，「你带了两个床单？要不要换个新的。」 宋榕檀没说话，只是看着方淮潮湿发顶中间的那个发旋。 方淮抬头：「我洗过头了，你介意吗？」 宋榕檀忽然倾身贴近。 他在方淮发梢处克制地停下，轻轻抽了抽鼻子，像是在辨别什么。 「淮哥你……」 「用我的洗髮露了？」 * 第203页 作者有话要说： 钓吧，淮哥，什么时候翻车^q^ 第81章 方淮似乎是顿了一下,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小心拿错了」 宋榕檀闻言笑了笑说：「淮哥真的很适合这个味道。」 「是么。」 方淮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 「嗯嗯，以后淮哥要不就用这个吧，我再买新的……」宋榕檀道, 「而且你上次不是说，我不适合这个味道。」 方淮未置可否。 宋榕檀抬手抵在唇边, 轻咳了一下道：「其实一开始，我买这个是想送给淮哥的。」 方淮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是没送出去。」宋榕檀摸了摸鼻子，「……没敢。」 方淮微微挑眉，问：「现在就敢了？」 宋榕檀伸出手臂, 学着方淮的姿势, 也把下巴垫了上去。 床垫下陷包裹住他的一部分皮肤，宋榕檀抬头看着方淮，神情乖巧, 却又带了些狡黠, 像是恃宠而骄。 「淮哥都用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强买强卖呗。」他弯着眼睛。 视线不由自主地停驻在金髮青年的脸上，方淮无声地轻笑。 「我也想用淮哥的。」宋榕檀忽然眼睛一亮, 道, 「我不能吃亏啊。」 方淮神情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多想：「随你。」 宋榕檀立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然后发现他还没穿裤子。 他的视线在半空中和方淮的对上, 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淮眼底溢出的一丝好笑。 平心而论，宋榕檀非常想在这种时候, 用丝毫不尴尬的语气大声说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但他完全说不出来。 方淮的眼神实在太过坦然。让宋榕檀想起网上经常说的那种……医生看人的表情。 完全没有对美的欣赏，更别提害羞或者躲避之类的神情,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 就只是一摊相差无几的骨肉。 反倒是宋榕檀尴尬起来。 ……他也确实应该感到尴尬。 「站着干什么。」方淮忍着笑意道, 「不怕着凉？」 宋榕檀拉过被角把自己胡乱裹了一下，沉默半晌才深沉地开口：「在想我是不是亏了。」 方淮从他的床沿起身，抬眸看他：「你有什么亏的？」 宋榕檀移开视线：「……我又不可能真的要……要、要看……」 「看什么？」 听在宋榕檀耳中，方淮的语气近乎是在牵引诱惑着他，说出某个答案。 宋榕檀浑身像是过电了一般酥麻了一瞬，抿唇说：「看……刚才看我的那个人。」 房间陷入一片安静，几秒后，方淮背过身去，淡漠开口：「你是不是想多了。」 宋榕檀抬头，懵了一瞬。 「没人看你。」方淮道。 宋榕檀差点后退半步：「不可能，我刚刚都看见淮哥在看我了。」 「你看错了。」 方淮背过身的姿态像是逃避一般，宋榕檀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整个人顿时气焰高涨，气势瞬间底气十足，变得嚣张起来。 「淮哥你是不是害羞了？！」 方淮手上动作一顿。 「……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种东西害羞。」沉默了许久，他才继续开口。 宋榕檀却神情瞭然：「你果然看了！」 「确实……很显眼。」方淮想了一下，说。 宋榕檀：！！！ 什么……淮哥刚刚说什么？！他夸我…… 他夸我那那那里！！ 显眼…… 宋榕檀差点没忍住要自己低头去看，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淡定！冷静！显不显眼的，在你身上长了二十年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嘿嘿。 方淮回头，看见宋榕檀一副美滋滋的表情，冷不丁淡淡开口。 「……所以你下次能别穿这种狗狗内裤了吗？」 「什么？」宋榕檀被他说得一愣，缓缓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低头看过去。 自己被夸显眼的某一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狗头。 ……草。 他妈的……！ 宋榕檀瞬间脸色涨红。 在做什么重大事情的时候，宋榕檀有点迷信的小习惯。 这条内裤是他的幸运内裤——因为他穿着这条内裤打游戏的那天，被方淮注意到了。 幸运衣服是校服，所以没有办法经常穿出来。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周打游戏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就算他再天才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而方淮身为职业选手，能忽然注意到混在人群里平平无奇的他，对宋榕檀来说几乎是天上掉馅饼一般。 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那天自己没有穿一条别的呢？ 为什么非要穿这条很傻逼的，也是他唯一傻逼的一条大狗头内裤。 但总之他心里认定了这就是他的幸运内裤，并且还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反正穿在里面又不会有人注意到。 高考的时候，还有rtg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他都穿了这条内裤。 当然，还有方淮从英国回来刚到rtg的那一天。 再就是世界赛总决赛出征日的这天了。 第204页 宋榕檀不是没想过等到总决赛当天再穿。但他怕自己夺冠之后喝醉，又像上一次一样，做出什么自己都预料不到的，隐藏在潜意识里的行为。 人类的劣根性永远不得不防，万一他酒意上头一脱裤子。 好傢伙，一个大狗头。 ……想必会吓到酒醒吧。 宋榕檀心里一团乱糟糟，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方淮开口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沉默地听着方淮努力克制着的笑。 方淮轻咳了一声，试图用这个方式把笑堵回去，却接连以失败告终。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隔着一层被子，宋榕檀还能听到他不断溢出唇边的笑意。 「……淮哥。」宋榕檀忽然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方淮笑得几乎声线不稳。 「你能不能……就、就当没看到……」宋榕檀的声音越来越低。 方淮带笑的语气有些疑惑：「我本来是说没看到的。」 「但是你非要我承认。」 宋榕檀：…… 他几乎是夺门而入，把自己锁进了卫生间。 浴室里还缭绕着温暖湿润的蒸汽，空气里是牛奶咖啡的味道。 他直接拧开淋浴开关，热腾腾的水从头顶浇下来。 ……干脆把脑子烤熟好了。宋榕檀想。 烤熟以后想必就不会再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情了。 站在水流里冷静了片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把洗澡用的东西拿进来。 怎么办？还要求助于淮哥……吗。 浴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你的洗漱包给你挂在门把手上了。」方淮道。 宋榕檀几乎热泪盈眶，但话一出口还是变成了磕磕绊绊的样子：「好……谢谢淮哥，我等一下就去拿……」 方淮的声音平稳了一些，但还是听得出笑意：「我又不会偷看你。」 「……」宋榕檀半只脚刚踏出淋浴间，就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通红的脸。 是水汽蒸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床那边的灯光明显更暗了一些。大约是方淮关掉了一盏阅读灯。 「好了没有？」方淮在他看不见的床边突然开口：「我还要过去。」 宋榕檀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你不是说不看我吗？！」他下意识质问道。 方淮沉默了半晌，几乎是用和傻子说话的语气开口：「……我要去吹头髮。」 宋榕檀环视四周。 淋浴间的玻璃是磨砂的，里面还有一层浴帘。全都拉好的话，只要他自己不开门出来，绝对不会有人能看到他。 宋榕檀沉默着，火速熘回了淋浴间，刷地一下拉上浴帘。 不到半分钟，他就听到了洗手间门被推开的声音。 宋榕檀冰棍儿似地杵在淋浴头下半晌，默默地把水温往凉的地方调了一些。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 方淮大概是在拨弄头髮，热气把髮丝吹得蓬起，空气里瀰漫起一股更浓郁的牛奶咖啡味道。 宋榕檀闭了闭眼睛，就好像是方淮站在他面前一样。 这个人原来身上散发着的，是一股有些微苦带涩的咖啡味道。他忽然想。 宋榕檀还清楚的记得，方淮刚来rtg的时候，在某一次训练赛里忽然贴近他的情形。 那时候方淮整个人是冷的。和咖啡味道混合在一起，叫人下意识生出一种不敢接近的感觉。 而现在他变成了牛奶咖啡的味道。 是因为自己。 他每天雷打不动的牛奶咖啡，还有他的洗髮露。 宋榕檀长长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忽然觉得水还不够凉。 于是他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似乎想要用这种办法来给自己降温。 墙壁冰冷的温度骤然贴近他的皮肤，他整个人倒抽了一口气，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发出了一个近乎嘆息的气音。 磨砂玻璃之外，吹风机的声音突然停下。 「怎么了？」方淮问。 他握着吹风机把手的指尖用力到近乎泛白，浴室蒸腾的热气已经慢慢散去，但他耳根却还是红得彻底。 「……没事。」宋榕檀声音有一些颤抖——被墙壁的冰冷刺激的。 「不小心撞到墙了，有点冰。」他半真半假地说。 然而落在方淮耳朵里，却近乎是压抑着的、克制的忍耐。 洗手间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接下来的半分钟，方淮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丝泄露出来的声音。仿佛他刚刚听到的是幻觉。 宋榕檀在磨砂玻璃后屏住了唿吸。 「小心一点。」方淮最后说。 下一秒吹风机重新被启动。 嘈杂的电机声音重新充斥在不算狭小的浴室里。 空气里牛奶咖啡的味道又被搅和起来，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两个人之间流动。 宋榕檀伸出紧绷僵硬的胳膊，又把水温往凉调了一些。 淋浴间里还残存着一丝方淮之前留下的温度，从淋浴头里喷薄而出的水几乎称得上冰冷，兜头就泼在了宋榕檀头顶脸上。 「淮哥……好了吗。」他问，牙关打了一下颤。 声音被淹没在吹风机的噪音里。 方淮吹完头髮的时候，浴室里原先的热腾腾的水汽几乎已经完全散尽，洗漱台的玻璃也逐渐清晰起来。 第205页 耳边是哗啦啦不停的水声，淋浴间的缝隙里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热气的外泄。 方淮顿时意识到，宋榕檀大约是在沖冷水澡。 「别着凉了。」他停顿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马上要比赛，他不希望宋榕檀因为这种事生病不能上场。 宋榕檀下意识就要解释：「不是，我没事儿。我有冬天洗冷水澡的习惯……我冬天还冬泳呢，哈哈，没事……」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闭上嘴后，宋榕檀侧耳听着。方淮没再说什么，只是迳自出了卫生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宋榕檀松了一口气。 他在把水调热和继续沖冷水之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保持现状，直到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冷静下来。 站在冷水里，宋榕檀被迫强打精神环顾四周，看见了放在架子上的洗髮露。 有两瓶。一个是他带来的那瓶牛奶咖啡香气，另一瓶是酒店提供的。 宋榕檀愣了一下。 所以……即使方淮进来的时候，拿错了洗髮露，他也有另一个可选。 但方淮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 宋榕檀抿了抿唇，抬手掬了一捧冷水往脸上一浇，突然觉得今天这个冷水澡怕是要从头洗到尾了。 - 第二天一早，rtg就约了和gr的训练赛。 身为赛区的1号2号种子，两支队伍肯定会被分到不同的组别，在四进二之前都不可能遇到。因此约起训练赛来也没什么顾虑。 宋榕檀一上来就有意地抓着昨天方淮说到的、赵子初的短板打。 从飞机落地到现在，才刚倒了一个时差的时间，赵子初没来得及实践方淮的训练内容，更没有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把问题解决。因此在宋榕檀刻意的打压下，被抓得惨不忍睹。 两次支队伍约的是bo5。才打了一场，赵子初就起身说自己要去卫生间一趟。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打急眼，一个人冷静去了。 哪曾想到，他和宋榕檀还能在卫生间里狭路相逢。 宋榕檀正在洗手，从镜子里看到赵子初的时候，还冲他笑了一下。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赵子初眼里，就是个挑衅又炫耀的姿态，他顿时心头火起。 「宋榕檀你是狗吧？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 「小心眼儿才骂人。」宋榕檀翻了个白眼——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被内涵到。 赵子初暴脾气再也忍不住了，中气十足道：「你他妈就说吧。是不是嫉妒昨天前辈给我开小灶了？今天就抓住我的问题打呗！」 宋榕檀冷哼一声：「你未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淮哥天天都能指导我，我犯得着羡慕你吗？该不是你酸了才对吧。」 赵子初有一瞬间破防了。 「那你他妈还盯着我抓什么？」有丰富吵架经验的赵子初很快调整好状态，骂道，「别人那么多漏洞，你不抓人。从你身边经过你都不打一下？！就盯着我是吧？就盯着我！」 「你懂不懂什么叫战术啊？」宋榕檀道，「亏你还是个队长，怎么思想还是这么死板？」 「战术个头！！」赵子初几乎怒髮冲冠，站在小便池前气得手抖，拉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裤子拉链拉开。 「你是不是忘了上飞机之前我给你说了什么？」赵子初索性转移战地，走到洗手台边重重一拍。 「我他妈！顶着被前辈讨厌的风险给你透露消息。」赵子初只觉得越想越不值，「你这他妈不是反手倒打一耙吗？」 「我算你一个救命恩人不过分吧，就算不是救命恩人……那算一个月老也不过分吧！」赵子初讨价还价道。 「月老算什么？」宋榕檀轻轻挑眉，「月老我就不打了？」 「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连淮哥都敢打。」 赵子初心头震撼，回忆起方淮还没回国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宋榕檀对方淮的各种宣战。 所以他俩到底是怎么…… 他神情里的愤怒骤然被复杂和八卦代替。 正当他想问出点什么的时候，卫生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说曹操曹操到——是方淮走了进来。 宋榕檀神情空白了一瞬。 他不知道方淮刚刚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怎么还不回去？」方淮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在靠门一边的宋榕檀，随后才看到他身后的赵子初，点了点头示意。 赵子初就像幼儿园小崽子闹矛盾见到了老师，瞬间开始告状：「前辈，宋榕檀跟我说他敢打你！」 宋榕檀：……？！ 不是，我没有。 他正要开口辩驳，忽然听见方淮轻笑道：「他就是动动嘴皮子。」 宋榕檀沉默了半晌，虽然方淮维护了他，但他只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我不是不敢……」他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我只是想要尊重你。 所以克制，所以变怂，所以一次一次等待着你再次下钩，再一次一次地咬钩。 「等休息的时候你们俩再吵。」方淮道。他走进来，轻轻拎了一下宋榕檀的衣领，「离下场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 他一边说，一边就着这个姿势，把宋榕檀提熘了出去。 宋榕檀丝毫没有挣扎，亦步亦趋地跟上了。 第206页 走到半路，他突然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 ［ring：略略略被留在这儿了吧？］ ［ring：没办法啊毕竟淮哥是我的教练/摊手.jpg］ ［first：……妈的智障。］ ［first：老子还没上厕所。］ 「ring。」方淮忽然叫了他一声。 宋榕檀抬头。 方淮把他丢在半路，翻开笔记本一条一条把他上盘比赛追着赵子初打的情景帮他回忆起来。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合上笔记本，方淮明显脸色不是很好。 此刻的他完全是工作时的教练状态，生气也只是因为宋榕檀没有分寸的决定。 宋榕檀很清楚这一点，也没有嬉皮笑脸顾左右而言他：「对不起淮哥，我上头了。」 他没有分毫要狡辩的意思，直接了当地说。 「下场注意。」方淮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也没有多说。 宋榕檀笑了笑，点头，又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新战术……」 听他简单的描述后，方淮面色稍霁，心下有了盘算：「下场可以试一下。」 最终rtg和gr的训练赛以4:1结束。 因为是训练赛，所以两支队伍都打满了五局。 除去第一局宋榕檀过分针对，把赵子初心态打崩赢得胜利以外。其余四局，方淮都不断拿出着新战术，对gr来说，每一局面对的仿佛都是一个全新的、白板一般的rtg。 实在是太过可怕。 五场结束，时间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众人便纷纷起身准备出门。 「我记得今年春季赛的时候，大家都还在说，rtg未来可期。」gr教练看着rtg一众人离开的背影，感嘆道。 「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赵子初说。 gr教练忽然笑了笑：「幸好方教练每年都要换队伍……不然明年的rtg恐怕比今年更难缠吧。」 「不止。」赵子初摇了摇头，「即使前辈不在rtg执教，rtg明年恐怕也还是一块硬骨头。」 他话里有极强的暗示意味，gr教练听着愣了一下，问：「你好像知道什么？」 赵子初没说话。 「方前辈跟你说他明年要去哪支队伍了？……该不会要来咱们这儿吧？那我做副教练也不是不可以。」gr教练开玩笑道。 赵子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倒也希望他能来。」 gr教练笑开：「说实话，方教练有没有联繫过你，说挖你去rtg之类的……？」 赵子初愣了一下：「没有。」 在大钟手伤的事曝出来之后，他确实有想过，方淮会不会想过找他去rtg。 但后来他想通了，即使方淮问他，他大概率也是不会去的——尤其是知道方淮有復出打算之后。 「那他们明年的狙击手可还真没有着落了……」gr教练摸了摸下巴。 「行了，别做梦了，打好我们自己的才是正道。」赵子初胡乱揉了揉头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tg会成长变强，gr也不会停下脚步。」 - 次日就是全球总决赛的抽籤日了，各国战队也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英国。 「方教练要带个翻译吗？」前一天晚上，经理问。 「带。」方淮道。 「教练不是会说英语吗？好像还会别的国家的……」比巴卜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这翻译我也能当！要不把工资开给我，我去吧！」 宋榕檀伸出手肘怼了他一下：「一边儿去，这种好事轮得到你？」 比巴卜大喊：「rtg队长以权谋私！！」 方淮微微挑眉：「哪个也轮不到。你们给我好好待在宾馆训练。」 宋榕檀积极道：「我下午的训练完成了，我申请和教练一起去放松一下！」 方淮皱眉问：「早上练的？」 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另一张床上已经没有了金毛的身影。 他是在餐厅遇见宋榕檀的，还以为对方只是早起了一点点，没想到是提前去训练了。 宋榕檀向他投来乖巧又期待的目光。 方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宋榕檀偷偷握拳，胳膊用力往下一拉，比出一个成功的庆祝姿势。 两人和翻译一起坐车到达抽籤场馆。 几乎是一下车，数不清的目光就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更确切地说，是方淮身上。 这是在国内从没有过的。或许也有，只是那已经是两三年前，square还坐在狙击之王宝座上的时候。 「fang——」一个非常激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榕檀和方淮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小捲毛。 也是金髮。但比起宋榕檀的发色要更浅一些，在阳光下，看起来像是手感上乘的毛绒玩具。 宋榕檀一眼就认出来，这是ar战队的突击手furry。 在方淮待过的这些战队里，furry大概是表现出来对方淮最在意，又或者说是最感兴趣的人了。 据说还为了方淮自学了中文。 宋榕檀心里，警铃骤然被拉响。 这个人……从名字就透露出一股「乖巧毛绒控诱捕器」的架势。 宋榕檀开始明知故问：「淮哥，他是在叫你吗？」 方淮点头：「嗯，ar的突击手。」 「他好像和淮哥关系很好。」宋榕檀道，「但是他根本不重视今天和你见面。」 第207页 方淮偏头看了他一眼。 宋榕檀咬牙：「……他都没洗头。」 * 作者有话要说： 0点二更~ 第82章 「而我, 昨晚刚洗的头。」宋榕檀说着，拨弄了两下自己的柔软顺滑的头髮。 方淮好笑道：「所以呢？」 「所以淮哥随时可以摸。」宋榕檀道。 方淮的视线在furry和宋榕檀身上来迴转了两下，欲言又止。 宋榕檀心下一个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他没洗头诶也配被摸？！ 然而那个浅色小捲毛的furry还没来得及过来, 就被他们队的经理催促着离开了，大概是有手续要办。 宋榕檀看过去, 脑后的小辫子晃了晃。 方淮伸手唿噜了一把。 「怎么样！」宋榕檀像是个推销成功的售货员，「淮哥你的洗髮水是青桔味儿的。」 「喜欢？」方淮问，「那送你了。」 宋榕檀瞬间像是忘记了furry的事儿，笑得见眉不见眼。 方淮看着, 也没再解释自己根本没有想摸furry头的意思。 世界赛的抽籤场馆和国内春季赛抽籤地点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就是更大更豪华了一些。 两人和翻译刚进门，还没找到rtg的位置，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 男人穿着gg战队的队服, 头上戴了顶针织帽, 乍一看人模人样，离近了便看得到他近乎是倒三角形状的眼睛，配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显得像条阴郁的蛇。 是权尚泰。 宋榕檀和方淮原本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权尚泰却自己走了过来。 「这不是方教练吗？」权尚泰操着他那口带着口音、不太流利的中文道。 他佯装热情的语气虚假得叫人可以瞬间识破。 方淮淡淡瞥过去，还没说话, 宋榕檀便挑眉把他微微挡在身后。 「有事？」他冷淡开口。把方淮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权尚泰皱眉：「你是谁啊？」 他切换回了本国的语言, 抬起下巴试图做出睥睨的姿态，却因为身高比宋榕檀低了一些, 效果并不如人意。 翻译刚准备把权尚泰的话说给宋榕檀听，却见宋榕檀抬手做了个「不必」的动作。 「不是很想听垃圾说话。」宋榕檀面露嫌弃。 权尚泰是听得懂简单的中文的, 闻言额头青筋暴起, 伪装出来的面色狰狞了一瞬, 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fang……rtg，本来希望能跟你们抽到一个小组的。」他咬着牙笑，「但可惜，你们怎么是一号种子。」 宋榕檀面色怪异，打断他阴冷的话：「想和rtg打的多了，你们gg还是先小组出线再说吧。」 权尚泰的视线从方淮身上，移到旁边这个屡次打断他和方淮说话的青年脸上，冷哼一声。 「rtg倒是也很希望，在16进8就能和gg交手。」宋榕檀道，嘴角一扬，笑容顿时恶劣起来。 「毕竟……你们呆在16强，再合适不过了。」 权尚泰仗着自己半瓶水的中文水平，身边没带翻译，深吸了两口气，最后只能蹦出来一句：「你也配和我说话？」 宋榕檀做了个捂鼻子的嫌弃姿势：「……口气真大。」 权尚泰眼见说不过他，又试图跟方淮搭话。 「fang，听说你在这支战队待了一年，我看不如你以后都呆在这儿吧。」 「奇了……这东西还会说人话？」宋榕檀在方淮耳边惊讶道。 方淮失笑。 权尚泰没有听清他们的话，继续道：「毕竟你今年世界赛肯定是要和冠军没有缘分了。」 「你的名声没有以前『几连冠教练』那么响亮……应该也很难找到想要你的下家了吧。」权尚泰道。 想了一下，他又说：「fang啊……你看，真可惜。你如果早半个赛季意识到这一点的话……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醒悟？」 「如果你早一点醒悟，那gg这边，倒是还有副教练的位置可以给你了。现在嘛……只剩下教练助理了。」 权尚泰语气惋惜，眼神里却尽是嘲弄。 然而他一番长篇大论的话下来，方淮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 宋榕檀就更不给他面子了——他甚至在笑。 权尚泰皱眉。 「你知道中国有句很有名的话是什么吗？」宋榕檀双手环抱，垂眸自上而下地看着权尚泰。 他一字一顿：「——反派死于话多。」 权尚泰在原地懵住。 「淮哥，走了。」宋榕檀道，「我找到咱们座位了。」 全程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方淮，走之前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权尚泰，只是带着宋榕檀和翻译迳自离开。 走远了之后，宋榕檀方才那副张扬带刺的样子，瞬间收了起来。 他偏头看向方淮，邀功讨赏般地问：「淮哥，我刚刚发挥得怎么样！」 方淮失笑：「你倒是挺凶。」 「那是！」宋榕檀道，眼睛笑得弯起来，「我两年刺头可不白当……」 方淮看着他，抬眸淡淡道：「你这么多年的阿圆也不白当。」 宋榕檀愣了一下，心头思绪瞬间被方淮的这句话占满。 大脑像是解析起一个复杂庞大的程序，cpu占用率直逼100%。 方淮很少跟他这么直白地提到[阿圆]的事，宋榕檀一时间有些忐忑。 第208页 最后，宋榕檀就这样梦游似地上台抽了签。 算是个好签——第一场即将对阵的是一支实力排名倒数的战队，第二场八进四，大概率会和方耀明所在的战队碰面。 方耀明执教的战队是gg那个赛区的二号种子，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而gr则不幸抽到了gg所在的组别，但赵子初倒是心态良好。 抽籤结束之后方淮和宋榕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好几个明显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挡在了面前。 「fang！」 「还记得我吗？」 「希望有机会和你的战队交手！」 「下赛季可考虑我们战队吗！」 几人七嘴八舌，哪国语言都有，还自带着翻译，让rtg翻译顿时失业。 方淮被热情地团团围住，却对每个人都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公事公办的答覆，表示自己要先行离开，那些人也都十分尊重地和他告别。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从人群外挤回方淮身边，又一个人用稀碎的中文欢唿着凑过来。 「fang！！好久不见！」 宋榕檀抬眼就看见了刚刚在场馆外那个和方淮热情打招唿的、不洗头的浅色小捲毛。 「好久不见。」方淮道。 他用的仍然是中文，翻译摸了一下午的鱼，此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把这句小学生都应该会的英语兴奋地翻译了出来。 ar也是赛区的一号种子，和rtg在前两局不可能碰面。 「fang，窝现在是ar的队长了！」furry道，「泥走纸齁，翻译也妹有工作，走惹。van全没有人和窝说中文，窝的中文变得恨差！窝补灰了！」 翻译张了张嘴，又落寞闭上。 「挺好的。」方淮随口道，「加油。」 furry比了个ok的手势，用回英文道：「希望能在世界赛的赛场上有机会和你们队交锋！」 比起rtg这组，ar那组更称得上是休闲中的休闲，一组四支队伍里，除了ar自己，都是经验宝宝战队。ar只要不一连三局做出傻逼操作，可以说是稳稳地保送四强了。 方淮微微颔首：「好，四强见。」 furry扭头看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方淮旁边，面色不善的宋榕檀，眼前一亮。 「oh！！我的上帝！」他忽然变得比见到方淮还要兴奋，「你就是ring吧！」 宋榕檀听方淮说过自己的名字在国外也有很多人知道，但furry一个外国人，能有这么强的认脸能力，他确实没有想到。 「你好。」宋榕檀语气冷淡地道。 呵，糖衣炮弹。他心想。 再怎么热情，我都不会对你掉以轻心的。 furry激动道：「哦看我见到谁了……是那个很会用中文骂人的刺头突击手！」 宋榕檀：？ furry似乎对他一见如故，试图握起宋榕檀的手，却被眼疾手快地躲开。 「ring，可以教我骂人吗！」 宋榕檀神情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偏头看向方淮。 「furry很喜欢中国文化。」方淮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宋榕檀复杂道：「……就专喜欢中国骂人文化？」 方淮眼神无奈，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这副和furry真的完全不熟的样子，倒是意外安抚到了有些焦躁的宋榕檀。 他看向furry的视线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你倒是很有眼光，一下就看中了我们的国粹之一。」 方淮听得眉头一跳。 宋榕檀在他面前乖了太久，他偶尔会忽略掉，这个傢伙以前也是个野蛮生长的刺头选手——单单一个春季赛，罚款就能吃掉一套郊区房子首付的存在。 他轻咳了一声。 正准备跟furry随便科普两句的宋榕檀立刻正色。 furry顿时愣了一下：「ring，你和我知道的那个人好像不一样。」 他想了想，没等宋榕檀回復便自己解释了自己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怕fang吧。」 宋榕檀：……是也不是。 见宋榕檀似乎在方淮面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完全没有教自己骂人的意思，furry只能失望离开。 多看了两眼furry的背影，宋榕檀忽然问方淮：「你在ar的时候，还需要翻译吗？」 「习惯了。」方淮想了一下道，「在国外如果不经常讲中文，怕回国以后话都不会说了。」 宋榕檀抿唇：「你一直都想回来，是吗？」 方淮道：「如果有契机的话。」 「那你……为什么今年忽然回来？」宋榕檀问。总归已经在国外呆了两年，方淮大可以再等几年，网上不再骂他的时候，再做回国的打算。 方淮沉默了片刻。 宋榕檀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的、那个拒绝了方淮告白的不知名臭男人。 「淮哥你不会是……是因为你那个喜欢的人吧。」宋榕檀干涩地开口。 如果真的是，那最起码这话由他说出来的话，方淮就只需要点一下头，而不是去想如何措辞了。 方淮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话里的疑惑坦诚而明显，反倒让宋榕檀听得一头雾水。 方淮笑了一下。 「是因为你。」 宋榕檀脚步一顿。 方淮走在他前方半米，语气平静地阐述他心里的事实。 第209页 「因为你很优秀。」他说。 「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突击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剩余2！摩多摩多—— 第83章 翻译先走一步去找司机, 不知何时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不短的距离，两人周围有片刻的安静。 宋榕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跳：「那淮哥……你想不想和这么厉害的突击手一起打比赛？」 方淮看着他，语气平静：「作为教练, 我不会要一个空窗期两年、復出后很快又要退役，并且状态还不稳定的狙击手。」 「作为队长……」宋榕檀顿了一下, 继续道，「别人的话我肯定不要。」 「但你不同。」 方淮微微挑眉。 「淮哥，我知道最近赵子初的小号是你在用了。」宋榕檀道，然后直接把赵子初卖了。 「但其实, 即使不知道这个号后面是淮哥、也不是赵子初,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狙击手，rtg也会邀请他来试训的。」 方淮失笑：「我只打自定义训练室，你去哪儿发现我？」 宋榕檀没有半分犹豫：「我会去邀请你的另一个号。」 沉默了几秒, 方淮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怀]那个号。 平心而论, 如果在路人局遇见一个[怀]那样水平的狙击手，他大概率应该也是会发出试训邀请的。 可惜，方淮知道, 以自己目前不确定的状态, 确实不适合再成为职业选手。 他需要更漫长的復健期来稳定竞技状态。 方淮抿了抿唇。 「淮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宋榕檀道, 「等世界赛结束, 我陪你一起做恢復训练，可以吗？」 「就用[怀]的号, 我用……和你情侣id的那个。」 方淮忽然笑了一下：「这算什么情侣id？」 宋榕檀摸了摸鼻子，眼角弯了弯：「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方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未置可否。 心跳乱了一拍, 宋榕檀轻咳一声, 起身向方淮伸出手——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那么现在，方淮先生——」 「你是否接受，来自马上就要成为世界冠军的rtg战队的试训邀请？」 方淮垂眸看了一眼宋榕檀伸出来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叫人想要伸手握住，又或者是顺从地把手递给他。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拇指，在宋榕檀掌心，像是按下指纹一般，压了一下。 「我接受。」 宋榕檀下意识收紧手掌，方淮的手却抽离得更快，他只握住了掌心正中残存的触感。 却足以让他心跳加速。 「走了。」方淮说，然后转身。 宋榕檀亦步亦趋地跟上，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落不下来。 他耳朵有些红，暴露在冷风中却又显得正常起来。 忽然，他的表情变成了懊悔。 刚刚为什么没有说「是否愿意接受」！如果这样说了……那、那淮哥是不是就能说……「我愿意」了…… 就、就是「yes，i do」的那个…… 而不过如果把刚刚的话翻译过去，也就是「yes，i do」的意思。 宋榕檀脚步快了一些，他追上方淮和他并肩，不时偏头偷看一下方淮的侧脸，嘴角的笑意又往上抬了不少。 他的视线毫不遮掩，方淮淡淡问：「在笑什么？」 宋榕檀开口却是「嘿嘿」的两声傻笑。 「我有点开心。」他说，「我以前有好好学英语真好。」 方淮有一瞬的疑惑，他偏头看向宋榕檀，对方依然笑着，不时轻轻重复一句什么。 眯了眯眼，方淮忽然猜到了他脑子里的想法。 回到宾馆之后，方淮从行李箱抽出一条星星纸，宋榕檀看见就要跟过来，却被方淮制止。 「站那里别动。」方淮道。 星星近在眼前，宋榕檀自然不会有半点违抗。 他离着很远，看到方淮拿出笔简单地划了两笔，似乎只是一两个字的长度，没忍住瘪了瘪嘴。 「淮哥……」他开口。 「嗯。」方淮合上笔盖，没有要继续补充的意思。 宋榕檀期期艾艾地指了指星星纸：「就……没啦？」 方淮淡淡挑眉：「不够？」 宋榕檀没敢点头。 得寸进尺的事儿……在方淮这里，不要想着能成功了。 方淮轻笑了一下，把星星折起来，他折得有些松，如果不好好保护的话，恐怕很容易散开。 宋榕檀几乎整只狗都耷拉下耳朵：「……淮哥你好敷衍。」 方淮没有答话，只是把这个松散的小星星递给他。 「这颗，不许你现在打开。」方淮道。 宋榕檀神情震惊又委屈。 不会吧？待遇下降这么快的吗…… 「知道了吗？」方淮没有任何解释。 宋榕檀还是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能开啊？」 方淮思索片刻：「等我说可以的时候吧。」 宋榕檀：？ 竟然也是现编的吗。 他低头端详着手里这颗星星，直觉告诉他，里面绝对藏着什么。 仅仅是一颗普通的金色小星星一样……现在却成了最吸引他的东西。 第210页 宋榕檀耳边像是有个小恶魔在引诱他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他定定地看着星星，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 星星忽然被方淮伸出手指，轻轻按住。 方淮什么都没说，宋榕檀却知道是他在警告自己。 「……我知道了。」宋榕檀闷闷道，「不会看的。」 他上上下下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这颗封口有些松散的、脆弱的星星。 星星在他掌心里晃动两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散开。 宋榕檀又忍不住了。 在他动手的前一秒，方淮忽然伸手拿走了这颗裹藏着秘密的星星。 「看来你需要寄存服务。」方淮道。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方淮拉出了藏在衣服里的项鍊——上面是一个新的空心挂坠。 里面已经躺着一颗银色的小星星了。 方淮按开挂坠底部的卡扣，把金色的那颗放了进去。 空间似乎不太够两颗星星在里面舒展，方淮盖上盖子，两颗星星挤挤挨挨地被关在了里面。 挂坠又藏回了方淮的衣物下。 或许隔着一层衣服，又或许……直接贴着他的肌肤。 宋榕檀喉结微动。 「去训练吧。」方淮放好挂坠后，语气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 出门之前，宋榕檀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藏在布料之下的挂坠。 - rtg第一场对战的是一支经验宝宝战队，bo5，宋榕檀第一局没有上场，由比巴卜和小光头作为主副突击迎战。 「好好打。」上场前，他拍了拍小光头的肩膀，「只要你一直赢，这场比赛的副突击位就不会换人。」 小光头热血沸腾，重重点头。 rtg全员都是第一次来到世界赛的赛场，却没有其他战队的那种胆怯和紧张感。 或许是方淮的冷静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 rtg的赛前氛围甚至比在国内更沉稳了些。 开赛后，方淮推门回到了休息室，宋榕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包薯片，吃得咔擦响。 ……怪香的。 方淮顺手拿了一片。 这局比赛，rtg战术的carry点在比巴卜和小光头。 「淮哥。」宋榕檀道，「小光头当年在国际青训，表现的怎么样啊？」 「招他进来的时候你不是队长吗？」方淮问，「你不清楚？」 「我知道他是那届的第一。」宋榕檀笑道，「但我的意思是……他们那届整体水平怎么样？」 方淮瞭然：「顺便还想问一下他们上一届如何，是不是？」 宋榕檀弯起眼睛没有说话。 方淮声音里带着笑：「都一般。你去了能拿第一。满意了？」 「倒也还好。」宋榕檀矜持道，「意料之中。」 方淮好笑地轻嗤了一声。 「总决赛后我就准备去今年的青训。」顿了一下，方淮正色道，「可以去看看有没有狙击手的好苗子。」 宋榕檀坐在他旁边若有所思。 方淮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出声。 对手的实力甚至比不上国内四五名的战队，rtg赢的很顺利，3：0拿了个开门红。 小光头还拿了一场mvp，下台的时候，嘴角几乎要咧到天上去了，整个人都是飘下来的。 宋榕檀抬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小光头回神。 「问你个事。」宋榕檀小声道。 小光头下意识露出做贼的表情：「队长，什么吩咐！」 宋榕檀也没在意小光头的表情，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队伍最前方方淮的背影上，时刻注意着方淮有没有想要回头找他的动作。 结果当然是没有。 宋榕檀心里委屈了两秒，还是用正常的语气问小光头：「在役选手能不能报国际青训？」 小光头想了一下：「可以啊。」 「那有年龄要求吗？」宋榕檀又问，「二十岁还要不要？」 小光头眼神奇怪起来。 「队长，该不会是你想报国际青训吧……」 宋榕檀神情严肃：「有这个想法。」 小光头难得沉默了许久，才道：「队长，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通过碾压国际青训队员这种方法，来……」 「不是。」宋榕檀解释，「你方教练也去。」他递给小光头一个眼神。 分析了半晌，小光头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队长你想去的话，直接让教练带你一起去呗！」小光头道。 「教练好像是可以带一个随行翻译，不过我看也有的教练把这个名额给了别人，什么女朋友啊……弟弟啊……朋友儿子之类的。」 「女朋友比较多。」小光头想了想点头，「毕竟一封闭就是快两个月，人之常情，都能理解。」 宋榕檀摸了摸下巴。 「诶聊啥呢！」原本走在前面的比巴卜看见他们两个在队尾窃窃私语，八卦心骤起，耐不住寂寞地跑了过来。 方淮也回头看了一眼。 宋榕檀皱着眉，方淮只在两人讨论战术的时候见过他这副表情。 「怎么了？」于是他问。 宋榕檀抬头对上方淮的视线，下意识开口。 「啊……在想怎么能做你女朋友。」 方淮脚下一个磕绊。 第211页 宋榕檀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附近的rtg队员和工作人员听见。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头看他，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 比巴卜知道的最多，反应也最大，直接倒退两步，后脑勺在墙上狠狠磕了一下。 「嘶……」 他都疼出眼泪了，却还是挣扎着，颤颤巍巍地开口劝诫宋榕檀。 「这这……可能得先去泰国变个性……但是队长你别想不开啊队长！！」 比巴卜内心极度惊恐。 在他们上台比赛的时候，宋榕檀在休息室和他们教练说什么了？ 不会是……不会是发现方教练是直男吧？然后傻逼宋榕檀就要去干这个？？ 怎么、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啊！！ 比巴卜慌张地左顾右盼，却找不到一个和他一起拉住宋榕檀这只脱缰疯狗的战友。 其他不知内情的人只是以为他们在开什么玩笑，阿麦甚至笑了笑，胆大又天真地开口。 「我们队长女装肯定也是美女。」他看向方淮，「教练不亏。」 旁边宣传部管理官博的小姐姐眼睛一转道：「我回去就可以做出一个效果图来，给方教练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憋笑。 rtg众人很少有这样能捉弄宋榕檀的机会，有两个人带头，立刻就七嘴八舌地开始过个嘴瘾。 宋榕檀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准备威胁人闭嘴，却听见了方淮的声音。 「是吗？」 清冷的声音里，难得带着些好奇。 宋榕檀脑子一热，开口。 「淮哥肯定也是！」 方淮：？ 他原本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视线像是淬过冰一般，狠狠地在宋榕檀身上扎了一下，然后转头抬步就走。 宋榕檀瞬间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齐齐变成了幸灾乐祸，偶尔有一两个良心尚存的人，递出了「祝你好运」的祝福。 果然，直到晚训结束，方淮都没再给他半点好脸色。 虽然方淮平时也并不怎么和颜悦色，但那都是工作状态，又或者是对待别人的时候。 和宋榕檀在一起，方淮总会笑的，但今天没有了。 宋榕檀去找了官博小姐姐，请她帮忙做一张她之前说的「效果图」。 「你要逗方教练开心啊？」小姐姐问。 宋榕檀嘆了口气。 「诶，那效果图有什么意思……」她一副很懂的样子，「直接做出点实际行动啊。」 宋榕檀：？ 「你清醒一点。」他道，「明天还有比赛。」 「小宋你是不是母胎单身。」小姐姐火眼金睛道，「道歉的时候就哄+画饼啊。」 「女装完全可以等……回国再安排嘛。」 「顺便还可以直个播，带点流量……嘿嘿。」说着说着，她身为宣传部工作人员的dna又动了。 宋榕檀警惕：「想都别想。」 小姐姐一脸震撼：「不是吧？那你要穿女装单独给方教练看啊？」 宋榕檀皱眉：「不然还能在训练室给你们全看？」 「不是……那、那你是要在方教练寝室？」小姐姐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宋榕檀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小姐姐眨了眨眼：「对不起，是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了……那我祝你成功吧。」 宋榕檀总觉得她的眼神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视线解读这种技能，似乎只在他和方淮之间能派上用场。 「方教练很喜欢你的。」小姐姐鼓励道，「他不是喜欢乖的吗？你就回去给方教练撒娇卖萌，再承诺一个女装，也就过去了。」 宋榕檀也知道方淮不可能是真生气，所以才有闲心用「效果图」来给他逗乐。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宋榕檀便转身离开。 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官博小姐姐自言自语的声音。 「宿舍……独处……女装……」 「靠！好涩！」 * 作者有话要说： 靠！好涩！ 第84章 宋榕檀刚走到房间门口, 口袋里接连传来几声消息提示音。 [经理：周元盛判决下来了。] [经理：（图片）] 宋榕檀眼前一亮。 [ring：报导跟上了吗？] [经理：放心。] 宋榕檀点开经理截图的判决书，颇有股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推门进去, 正看见方淮倚在书桌边，也看着手机。 「淮哥！」宋榕檀举了举手机。 「看到了。」方淮道。 「你是不是没有微博？」宋榕檀笑着凑过去, 点开自己的微博让方淮看。 这次周元盛的事，他特意叮嘱经理一定要把舆论抓在手里，绝不给周元盛半点翻身的机会。 判决才下来没几个小时，电竞圈的各种资讯博主已经发起来了, 数量远比经理打点过的多。 [@电竞早知道：原crc俱乐部老闆周元盛判决书今日新鲜出炉~~五项罪名数罪併罚！据悉, 周元盛曾与crc多位知名选手签订「卖身」合同，职业生涯低价卖给crc，六年内只能退役不能转会！证人席名单惊人, 昔日冠军队全军覆没！] 热评第一只有短短一句话, 却在几十分钟内被点赞了上万次。 [@欸我刀呢：妈的，square！] 第212页 看到这句突兀的话的时候，方淮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句话并不眼生, 甚至在两三年前, 他刚退役，还没出国的那段时间, 铺天盖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大多是在骂他。 而这条微博下面, 却完全不同。 [square对不起/哭泣/哭泣] [周元盛还是个人？？！] [……我无法相信我参与了一场对最无辜者的网络暴力] [square粉丝在这里……已经哭到看不清屏幕了。] [他还是等到了属于他的正义。对不起……square。] [爷服了，有用？square竞技状态最好的两年, 全废了。] [希望square回归赛场。] [周元盛欠他两个世界冠军。] [不止周元盛，每个当年骂过他的人, 都欠。欠了他的青春, 欠了他的时光。] 方淮翻了两页, 神情却越来越淡。 最后他索性把手机锁屏，递还给宋榕檀。 宋榕檀愣了一下：「不看了吗？」 「没什么意思。」方淮道。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偏头看向窗外。 街边华灯初上，橙色的光、深蓝的天穹，像是精心调色过的照片一样美好。 可映在方淮眼底，却又似乎只是一团无色的浓雾。 他眨了一下眼，睫毛像是蝴蝶振翅，下一秒就要飞离此处。 宋榕檀下意识抬手抓住方淮的手腕。 方淮回头。 「谢谢。」他忽然说。 宋榕檀张了张嘴。 「其实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方淮说。 「因为这已经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所以医生建议我忘掉。」 方淮看着宋榕檀，忽然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不在意了。」 他的嘴角是笑的，眼神却只是安安静静地、没有焦距地垂落在一旁。 「现在不是你以为了。」宋榕檀道，「淮哥，从今天起，你真的可以不在意它了。」 方淮依旧垂着眸，他抬起那只带着表的手，錶带之下，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引起过主人的注意。 「周元盛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合同已经失去法律效力……束缚你的一切都不在了。淮哥……」 一滴水珠忽然砸在錶带上，沿着缝隙渗透下去，湿润微凉的感觉覆盖在疤痕上，方淮抬头。 「……怎么又掉眼泪。」他失笑。 宋榕檀的头比他垂得更低，眼眶到眼角都是红的，似乎已经在竭力克制情绪，却还是有一滴溢了出来。 「我如果能早出生两年就好了。」他没由来地开口，声音还哑着。 方淮摇头：「现在就很好。」 「已经够好了……」 攥着他手腕的手忽然紧了一些。 「不够。」宋榕檀抬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我想给你最好的。」 「不只是今年的冠军，还要还你一个清清白白的square，还要给你明年的、后年的冠军……」 「只要你想要，哪怕只有一点点想，我都会给你的。」 方淮微微怔住。 他缓缓开口：「不……」 「不要说不用。」宋榕檀第一次打断他，抬手蹭了一下眼角，语气里有些属于刺头的傲气，「我又不是大慈善家。」 他抿了抿唇，坚定道：「我很贪心，我想要你的回报。」 方淮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元盛的退场就像是谢幕一般，让他有些恍惚，似乎短暂、又或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前进的方向。 宋榕檀就这样张扬地、色彩缤纷地闯了进来。 像是在铁灰色的断轨后接续上了一条亮橙色、阳光铺就的轨道。 ……太犯规了。方淮想。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脸上发热，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淮哥。」 额头的温度确实很热。 眼眶似乎也被蔓延过来的热意熏蒸着，有些湿了。 「……知道了。」他开口。 面前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淮哥。」宋榕檀弯下腰，抬头，强行和低着头的他对视上。 「我确认一下，我现在是、是可以追你了，对吧？」 方淮神情茫然了一瞬。 「你不是……要回报？」 宋榕檀点头，耳根通红：「我想要一个追求淮哥的……参赛证。」 方淮顿了一下。 脸颊的热度褪去。 他闭眼做了个深唿吸：「……可以。」 「ring选手，参赛证明明天会发给你。」方淮睁眼，神情又恢復了以往训练时的冷静。 「现在，去晚训。」他垂眸扫了一眼手錶，「你要迟到了。」 宋榕檀几乎是一蹦三尺高，扑过来把方淮揽在怀里，用力地搂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直奔rtg包下来做训练室的会议室。 房间里只剩下方淮一个人。 他几乎脱力地顺着墙壁缓缓蹲下来，抬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 「方欜分淮……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思想吧。」 他的语气近乎恼羞成怒，咬着牙，轻声道。 - 整个晚训，宋榕檀像是打了鸡血，所有的任务都是超额百分百完成。 晚训结束后，原本还打算加训到和方淮一起离开，却被赶了回去。 第213页 「希望我回去的时候能看到你已经洗漱完乖乖睡觉了，宋榕檀。」 比巴卜在旁边咂舌。 真野，这不就是[洗干净床上等我]的幼稚版吗？ 他原本以为宋榕檀会稍微反抗一下，没想到这人竟然轻易答应了下来。 「淮哥早点回来。」他只是说，「你回来我再睡。」 方淮避开他纯洁的眼神，胡乱答应了一声。 半小时后他回到寝室，宋榕檀果然已经钻进了被窝，在拨弄着手机。 方淮也洗漱完，刚关了屋里的大灯躺进柔软的被子，就听见宋榕檀开口叫他。 「淮哥，我忽然好庆幸提前问了你会不会復出的问题。」 方淮疑惑：「你现在问不是一样？」 宋榕檀严肃地摇头：「不一样。」 「之前问了，你答应我，那就是因为我。但是我现在再问的话……我就不知道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些粉丝了。」 他微微瘪着嘴，一边说，还一边滑动着屏幕，向来是在看微博上粉丝的回覆。 「你不是粉丝？」方淮淡淡道。 宋榕檀忽然眼睛亮了一瞬，整个人一骨碌翻身朝向方淮的方向。 「那……要看淮哥能接受的和粉丝之间的距离了。」 宋榕檀的视线似乎再无遮掩，看向他的每一秒，似乎都裹挟着热烈的情绪。 方淮有些无法招架他这样的眼神，索性闭上眼，模稜两可地回答：「你说呢？」 宋榕檀陷入沉思。 他想起自己高中用[阿圆]的身份给方淮告白，明明他就是被方淮区别对待的那个人，却还是落得个被拒绝的下场…… 难道，淮哥当时拒绝自己，是因为[阿圆婻衯]是square的粉丝？！ 宋榕檀瞬间醍醐灌顶，开口：「那我不当你粉丝了！」 方淮轻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宋榕檀疑惑地皱眉。 在他的设计里，淮哥应该会问他……[那你要当什么]之类的话。 然后他就可以顺势…… 又等了片刻，发现方淮还是没有接话的意思，宋榕檀只能自己开口。 「淮哥，你怎么不问呢？」 方淮依旧没有睁眼：「问什么？问几点了？怎么还不睡觉。」 「不是！」宋榕檀有点急了，他抓着被角，「问我想当什么啊……」 方淮也侧过身，缓缓睁眼：「我知道你想当什么，为什么要问。」 宋榕檀哑巴了一瞬。 方淮微微眯起眼，极轻地开口：「想当我队长，对吧。」 他似乎是真的有些困了，声音微微拖长了尾音，比白天更柔软一些。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一颗狗心乱跳。 纵然他再胆大包天，也只是想在方淮问他的时候，回答一句，想当你的追求者之类的话。 方淮这个答案……对他杀伤力太大了。 方淮看着对面床铺上已然整个人僵住，耳根泛起红色的人，心底生出笑意来。 他也确实轻笑了一下，抬手关了自己的阅读灯闭上眼睛。 「睡吧，小队长。」 下一秒，一阵动静极大的风平地而起，方淮下意识睁眼，却已经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半边床铺陷了下去——宋榕檀从自己的床上扑过来，把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的床上。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骤然袭来，方淮原本只是搭在被子上的手骤然收紧。 「我没铺自己的床单。」他声音也紧绷着，「你不是洁癖吗？赶紧滚下去。」 宋榕檀却像是和他作对一般，头枕上方淮空出来的小半个枕头，像只撒欢的大狗一样乱蹭了一通。 方淮一退再退，在宋榕檀马上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抬手用力按住他作乱的脑袋。 宋榕檀也不挣扎，眼睛睁得熘圆，尽是笑意，幸福感几乎从头髮丝都能满溢出来。 「淮哥，淮哥再说一次！」他说，「再说一次我就去回我床上睡。」 方淮抬脚挡了一下，发现他的半边身子还挂在床外。 这傢伙甚至还没整个人爬上来，就在用这个威胁他了？ 方淮咬牙：「你今天不想要星星了是吧。」 「人不能太贪心。」宋榕檀眼睛晶亮，「我今天已经拿到最好最好的东西了。」 「明天的。」方淮开始预支星星。 他搭在被角的、戴着手錶的那只手突然被宋榕檀拉起来，放到了两个人枕头中间。 宋榕檀靠近看了一下，鼻间的唿吸几乎在表面蒸出雾气来。 然后他弯着眼睛笑开：「还有两分钟才是明天，淮哥不能这样。」 机械手錶的秒针一刻不停地转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方淮忽然有种希望时间就此停驻的感觉。 鼻间萦绕着青桔和牛奶咖啡混合起来的味道，清爽微甜，却又有着醇厚的回味。 「明天……还有比赛。」方淮开口。 他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确了——告诉宋榕檀，不要和他一起睡，以防发生什么事，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然而宋榕檀眨了眨眼，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开口。 「我知道。」他自信道，「我会赢的。」 方淮：…… 他闭了闭眼，还躲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攥起来。 第214页 ——拳头硬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他睁眼，面色一沉，带着白天训练时不近人情的冷意：「我现在还是你的教练。」 「宋队长，滚回你的床上睡。」 宋榕檀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耳根泛红。 新、新称唿…… 他下意识轻轻舔了一下犬齿。 方淮看见他微张的嘴里，一闪而逝的红色，绷出来的属于教练的冷脸立刻溃不成军。 犬齿…… 大约是昏暗的灯光与交融的味道都太过契合，方淮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青草气息里沉溺的醉酒的梦。 …… 宋榕檀的犬齿是很尖利，他忽然扑过来的时候，只是轻轻磕了一下方淮的下唇，就让他感受道了微微的刺痛。 方淮只是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宋榕檀就忽然松开了嘴。 「我、我咬到你了吗？」 即使醉着，他眼底的焦急和关怀也做不得假。 没等方淮说什么，他就抬手屈起指节，在方淮唇瓣上轻轻蹭了一下。 指节上肯定有湿意的，但那不是血，只是宋榕檀醉得分不清。 他也像今天这样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有些懊恼。 「淮哥。」他俯身，「你也咬我一下吧……」 方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真的顺着他的话，下了口。 「……重一点。」宋榕檀声音含混。 「这样咬不破诶……」他自言自语，「淮哥好温柔哦。」 温柔的明明是你。 方淮想。 …… 他忽然感受到脸颊有热意上涌，在薄红浮现之前，方淮勐地拉起被子盖到脸上，然后转身背对着宋榕檀。 「……队长也叫了，赶紧去睡觉！」 宋榕檀似乎怔愣着回味了许久，忽然轻笑起来。 浑身满溢着幸福的狗勾又得寸进尺地向前蹭了蹭，额头在方淮唯一露出来的后脑勺上贴了一下，像是要沾上他的气味。 「淮哥，晚安！」 狗勾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仅剩的一盏灯被关掉，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方淮缓缓睁眼，耳边听得到宋榕檀逐渐安稳下来、似乎已经陷入深眠的唿吸声。 他轻轻翻了个身，侧脸陷在宋榕檀刚刚拱过的那片枕头里。 青桔的味道仿佛渗进了蓬松的枕芯里。 他闭上眼，又往近贴了一些。 ……嗯，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宋榕檀沉入梦境。 和晚上一样, 方淮躺在被子里，侧身跟他说：「明天还有比赛。」 宋榕檀张了张嘴，身体却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我知道。」他听见自己说, 「我会小心一点……」 他俯身凑近那块被雪白被面包装起来的牛奶咖啡糖果，方淮没有避开。 「……宋队长。」方淮说。 他声音很轻, 带着气音，像是被扯着一根线的风筝，又含着紧绷的感觉。 宋榕檀理智的弦绷断。 ……再睁眼，天光乍破。 宋榕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一动也不敢动。 梦境和现实在他脑子里不住地打架, 被顶撞出的破碎的轻喊犹在耳边，真正的方淮就睡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却没敢偏头看一眼。 某处黏煳煳湿哒哒的感觉催促着他狼狈起身，几乎逃也似地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大脑理智尚存, 还记得拿一条换的进去。 他直接开了淋浴头, 浴帘都没有来得及拉上，还没有热起来的水从头浇到脚。 牙齿打了一下颤，宋榕檀低头抵上冰冷的墙壁, 面色复杂地狠狠磕了两下。 他不知道在浴室磨蹭了多久, 才勉强冷静下来，梦境里的声音、画面还有……触感, 都被他封存到记忆深处, 不敢再触碰。 把自己擦干之后，宋榕檀走到洗手池边, 耳根通红，动作机械地搓洗着手上的布料。 忽然, 洗手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宋榕檀一个激灵。 「你在干什么？」 方淮刚从睡梦里醒来, 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含煳的鼻音, 很……软。 宋榕檀下意识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手上的泡沫都甩了一些到镜子上。 奶白色的湿痕顺着镜子缓缓流下。 宋榕檀：…… 操。 他又手忙脚乱地去擦镜子。 「……你在干什么。」方淮稍微清醒了一些，语气有些急了，「我要进去洗澡。」 「我、我犯错了。」宋榕檀磕绊了一下，「我下次不会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淮咬牙，「开不开门？不开我去隔壁洗。」 宋榕檀立刻把反锁住的洗漱间门打开。 方淮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一样，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进了淋浴间，关门拉浴帘一气呵成。 宋榕檀懵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什么不对。 「淮哥……」他犹豫着开口，有些担心，「你发烧了吗？还是过敏了，脖子怎么那么红。」 淋浴间里传来瓶子打翻的声音，方淮忍耐着，下了最后的通牒。 「……滚。」 宋榕檀看了看传出水声的淋浴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布料，眨了眨眼，心底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第215页 喉结微动，他顿了一下问：「淮、淮哥，你是……做梦了吗？」 「没有。」方淮声音绷紧，带着莫名的警惕，「你洗漱完就去训练。」 宋榕檀停下手上的动作，抿唇：「我不急，我两个小时就能完成。」 方淮几乎毫不犹豫：「基础训练翻倍。」 「那再加四十分钟也够了。」宋榕檀搓了一下手里的布料，低垂着视线，舌尖却一下一下地在犬齿尖上擦过。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方淮冷着声音，却又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坚硬，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我洗衣服。」宋榕檀弯了一下眼睛，克制着自己的唿吸，尽量语气如常地开口，「淮哥有衣服要我帮忙洗吗？我刚刚看你手上好像拿了什……」 「宋榕檀。」 「诶。」他几乎摇起尾巴。 「滚、出、去。」 「……好吧。」宋榕檀抖了抖被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布料，晨起时的窘迫和自责全都在方淮更心虚的反应里消失殆尽。 「淮哥，我在餐厅等你啊。」出门前，他说。 方淮在浴室，半晌才答了一句：「知道了。」 宋榕檀扎着他的小太阳头绳，几乎变成了一个移动的暖炉，整个人身上洋溢出满足感。 他从未如此期待过一场比赛的结束。 - 傍晚，就是rtg和方耀明执教的xxl战队的比赛。 两年前，方淮还在gg做主教练的时候，xxl战队倒在了八进四的比赛上，没有和gg交上手；去年世界赛，虽然和方淮下半年带的ar战队在四进二的比赛中遇上，但那时方淮已经离队，不算是真的和方淮交过手。 这场rtg和xxl的比赛，几乎万众瞩目。 方耀明算是方淮的战术启蒙老师——毕竟是方淮夺冠那年的老队长，自方淮进队起，方耀明就在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方淮早年的战术思维里，方耀明的痕迹不时会出现，后来当了教练，才渐渐归结出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思路。 赛前，rtg和xxl在后台偶遇了。 方淮刚到异国他乡的时候，就在xxl俱乐部分给方耀明的公寓套间里住了一小段时间，偶尔，方耀明也会像看管不放心的小孩一样，把方淮带到xxl去。 两年前xxl的对内氛围很好，队员们对方淮都带着善意的好奇。 只是后来的两年之间，退役的退役，转会的转会，那时候的老队员就只剩下一个狙击手。 狙击手抬手跟方淮打了个招唿，方耀明回头看见是rtg众人，立刻激动地走过来，狠狠抱了一把方淮。 对宋榕檀这个年代的选手来说，二十七八的方耀明已经算是远古大神级别的人物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级突击手的真人。 方耀明块头大到让人很难一眼看出来他的工作——他看起来更适合去打篮球，又或者是打拳击。 总之就是一个让人看起来就很安心的形象。 「一直都想和我们小方打一场……总算是被我碰到了。」方耀明笑了笑，拍着方淮的后背——明显收着力度。 「方队，赛场见。」方淮笑了笑，「然后明年国内见？」 方耀明皱了皱眉头：「可能……唉，现在先不说了，等打完有空再聊这个事。」 方淮点头。 方耀明身后传来一声极明显的不屑的声音。 ——是xxl这赛季新转会来的主突击手quinby，方耀明以前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那个种族歧视的选手。 方耀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没有人能无视一个壮汉兇狠的眼神，哪怕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壮汉不可能真的打人。 quinby缩了一下脖子，白眼几乎翻倒天上去。 方耀明冷哼一声，回头拍了拍方淮的肩膀，又看向rtg众人，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 「加油啊，小崽子们。」他说，「拿出你们的实力，让我看看现在的国内第一是什么水准吧。」 「好的g神！我会努力的g神！」比巴卜喊声格外响亮，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两支队伍暂时告别，方淮微微挑眉：「比巴卜是方队粉丝？」 宋榕檀点了点头：「毕竟以前g神是国内突击手的末代帝王……」 方耀明的游戏id是green，被大家称为g神。在方耀明之后，国内就没有再涌现出过格外优秀的突击手——直到宋榕檀。 「没遇见我之前，比巴卜一直觉得是他要继承g神的王座……」宋榕檀说着，有点炫耀地笑了一下，「结果不是被我截胡了。」 当年的crc能以碾压之势横扫国内外所有比赛的冠军，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他们从硬体条件上就几乎拿着顶配——被称为「皇帝」的突击手green和有「死神」之称的狙击手square。 方淮笑了一下。 rtg选手在比赛席落座。 「xxl是我们最后一个有着较强不确定性的对手。」方淮带着耳机，站在宋榕檀身后，手随意地搭在他的椅背。 宋榕檀小幅度地左右来回摇晃着座位，即使不能回头，也要想尽办法在方淮面前刷存在感。 然后方淮嫌弃地走开了一些。 「教练，可是咱们训练的时候你不是把g神喜欢拿的战术都跟我们说透了吗？」比巴卜有些疑惑。 「我和方队的了解是双向的。」方淮道，「他毕竟是我师父。」 第216页 宋榕檀微微挑眉。 虽然心里清楚方耀明只是大舅哥的身份，但他还是有些别扭。 「我和淮哥的了解也是双向的。」他突然插嘴。 比巴卜露出奇怪的眼神：「……所以？」 宋榕檀哼了一下：「所以我以后退役淮哥最好是花点价钱把我聘成你的副教练，或者助理什么的……」 「一百块？」方淮饶有兴致地抬眉。 宋榕檀磕绊了一瞬：「……行。」 方淮轻笑。 其他三个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梗，听得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今天的比赛，还需要你们的临场发挥。」方淮正色道，「ring注意掌握全局。」 「好——」宋榕檀拖着长音，忽然道，「淮哥，你算我战术的师父吧。」 「那g神岂不就是我师祖了？」 「对吧。」比巴卜倒是先道。 「那我这是要欺师灭祖了。」宋榕檀摸了摸下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嘶！」 方淮在他头顶轻轻来了一下。 「欺、师、灭、祖？」他一字一顿，说一个字打一下，宋榕檀像地鼠机里冒头的小地鼠，一下下缩着脖子，却也笑眯眯地没躲。 他承认自己思绪向某个不适合现在的地方飘了一瞬。 裁判示意比赛准备开始。 宋榕檀顿时正色，原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也坐直起来。 「放平心态。」方淮道，「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我知道。」宋榕檀翘了一下嘴角，「淮哥的意思是我超棒的。」 方淮失笑，却没再反驳什么。 - 和xxl的比赛，rtg最终以3：2险胜。 前两局rtg和xxl各下一局，第三局时，xxl掏出了自己从未出现过的新战术，打了rtg一个措手不及，直接15分钟结束比赛。 xxl率先拿到赛点，rtg在高压之下，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再加上xxl再无新战术，rtg连追两局艰难取胜。 这是rtg在世界赛里，第一个五场比赛打满的大局。 屏幕上跳出最终的「胜利」字样时，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方淮上台和队员们一起跟xxl握手。 那位quinby依旧臭着脸，胸前起伏不定，却在方耀明面前完全不敢造次。 方淮和方耀明第一个握手，方耀明又弯腰抱了抱方淮。 「很棒，square。」他闭着眼睛，遮住自己有些泛红的眼底，「这些年辛苦了。」 方淮轻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耀明在他生命里完全是一个大哥、甚至父亲的角色，关心他、在他落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收留，帮他找到gg教练的工作，给他找到了很好的心理医生…… 两人拥抱的时间稍长。台下知道两人过往的粉丝，已经热烈地鼓起掌来。 「方队，回国的时候我和宋榕檀去接你。」最后，方淮道。 方耀明爽朗地笑开，抬手像安抚小辈一样，拍了一下方淮的头。 忽然，方耀明注意到方淮领口掉出来的挂坠，问：「你换坠子了？」 方淮道：「原来那个不小心弄坏了。」 「怎么还多了一个星星。」方耀明笑，「找到你那个星星弟弟了？」 方淮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宋榕檀，却正好对上宋榕檀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 非常明显地带着酸熘熘的情绪。 方耀明顺着方淮的视线看过去，神情瞭然。 等轮到他和宋榕檀握手的时候，方耀明一咧嘴，重重拍了拍宋榕檀的后背，也和抱方淮一样，把宋榕檀搂在怀里狠狠勒了一下。 宋榕檀差点断气。 「就是你给小方写了那么多星星啊？」方耀明道。 宋榕檀立刻挺直身板：「g神！谢谢您那些年对淮哥的照顾！」 方耀明松开怀抱，愣了一下：「你这小傢伙怎么抢我台词呢。」 宋榕檀伸手抵唇，轻咳了一声。 方耀明却舒心地笑起来，又在宋榕檀肩膀上收着力度落下两个巴掌。 「小宋是吧？」 宋榕檀下意识点头。 「小方以后就交给你啦！」方耀明眼含热泪，顿时从□□大哥转成一副老父亲的模样。 宋榕檀懵了一瞬，整个人从头到脚似乎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方耀明看见他这副模样，挠了挠头。 「什么……啊，你们还没在一起吗？」 宋榕檀顿时脸红：「不、不是。我还在追淮哥……」 方耀明露出「年轻人真会玩」的表情，无奈地笑：「这小子……」 他话里似乎含着什么意思，宋榕檀队服下的手下意识攥了一下，追问：「g神！淮哥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关于我的！」 方耀明老神在在地摸了摸下巴，眼神偷偷瞥了一下在和xxl其他队员握手的方淮，见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轻咳一声。 「这我也不方便说啊。」方耀明故意遮掩道，那神情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宋榕檀——「我知道，但是我不说」。 「宋榕檀？」站在宋榕檀前面的rtg队员全都握完了手准备下台，方淮站在队首，回头淡淡蹙眉催促。 「g神，回去联繫！」宋榕檀道。 方耀明伸手戳了一下他脑袋，恨铁不成钢：「……跟我联繫什么！跟你小淮哥联繫去！个傻子……」 第217页 宋榕檀捂了一下脑袋。 他第一次被方淮以外的人戳脑袋，哪怕是他亲哥，这么干都会被他追着打的，然而他今天破天荒没有半点生气。 他甚至觉得方耀明像是会一指禅一样，瞬间点通了他的奇经八脉。 回去的路上，宋榕檀都乖巧地坐在方淮旁边，不时偷偷看他两眼。 方淮奇怪了一路，直到他收到方耀明的消息。 [方队：害……小方啊……跟你说个事儿。] [square：……] [方队：今天在台上跟小宋交流感情，我还以为你俩已经在一起了呢。] [方队：不小心说漏嘴了。/憨厚] [square：……] [方队：我看小宋这孩子不错，抓紧啊，抓紧。] 方淮闭了闭眼睛。 他承认方耀明这话让他有一瞬间动摇了，但很快他还是低头打字。 [square：方队，现在还是世界赛。] [方队：小方啊，你实话跟哥说。小宋是不是追你挺久了？] [square：……有一段时间。] [方队：听哥的，见好就收吧。啊。] [方队：这个钩呢不能放下去太久，把人家饿狠了……是吧，也不好收场。] [square：知道了方队……] 方淮按下手机锁屏，转过脸看向窗外。 已经是深夜时分，大巴车内的灯开着，透过玻璃看不清床外的什么，却能清楚地看到车内人在玻璃中的影子。 宋榕檀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毫无预兆地对上，宋榕檀下意识弯起眼睛朝方淮笑，像一只讨好的、粘人的大狗。 方淮唿吸乱了一拍。 「干什么？」他轻声问。 今天比赛结束得太晚，后排的比巴卜和小光头已经东倒西歪地睡成一片了，大钟和阿麦在戴着耳机看视频，经理大约是在电话里和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交流工作，音量也十分克制。 宋榕檀摇了摇头。 「淮……」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不知为何，经理的说话声停了下来。 车在红灯前停下。 发动机的噪音也弱了几分。 红灯的光映在方淮的侧脸上。 [淮——哥。] 方淮在玻璃里看见宋榕檀的口型。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却道。 [你脸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月末回收营养液——回收无家可归的营养液——旧营养液——多余营养液—— （骑着小三轮吆喝.jpg）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这种狗心乱跳的章节后面骑小三轮的，实在是放在下一章更不合适……懂我意思了吧下章！】 第86章 方淮垂眸掩住眼底慌乱, 他在手机上打字。 [square：红灯。] [ring：不是。] [ring：淮哥你看我。] 宋榕檀抬头，戳了戳方淮的后背，让他回头看一眼自己。 信号灯却在这个时候变绿。 宋榕檀：…… 方淮回头, 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square：嗯, 绿的。] [ring：……] [ring：狗勾哭哭.jpg] 气氛就此被搅散。 宋榕檀整个人耷拉下来。 方淮看着，伸手轻轻唿噜了一把他柔软蓬松的发顶，然后满意地看着狗勾几乎瞬间支楞起来。 [square：今天比赛很棒。] [ring：淮哥满意吗？] [square：对你没有不满意的说法。] [square：我是说比赛。] 方淮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即使他马上就打了补丁, 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嵴背上的视线热切起来。 之后, 无论宋榕檀再怎么给他发消息，他都没再打开过手机，只是装着睏倦斜倚在玻璃上闭上眼睛。 他感觉宋榕檀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然后整个人就顺着宋榕檀的力道, 稳稳地靠在了他坐直的肩头。 宋榕檀甚至还用羽绒服在肩上垫出一个柔软舒适的小枕头。 方淮原本没什么睡意，最后却也真的小憩了一会儿。 回到住处，宾馆的门一合上, 便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声音。 太安静了。 「……你先去洗漱。」方淮道, 「洗完早点睡。」 「我有点渴。」宋榕檀磕绊了一瞬，「我、我喝点水的……淮哥先去。」 方淮被他的反应也搞得有些不自在, 没和他再「谦让」, 转身进了浴室。 关门的时候，他余光看见宋榕檀有些魂不守舍地在屋里乱晃。 方淮忽然后悔起来, 晚上在车上为什么没有多问方耀明两句，他到底跟宋榕檀说了什么。 原本好好的一个狗勾, 在方耀明那里转了一圈, 回来怎么就…… 可他没有把手机拿进来, 最后只能神情复杂地进了淋浴间。 如果说，之前的宋榕檀像是踏踏实实学习，解题步骤规规矩矩的好学生的话，现在他似乎忽然有些急功近利。 像是刚一开考就拿到了答案，迫不及待地想跳过步骤，把正确答案直接填在答题卡上。 可又怕监考老师不给他分。 方淮隐约猜到，可能是方耀明在这场考试中……不小心给这位考生透题了。 他抿了抿唇。 忽然，外面传来什么东西打翻在桌上的声音，还有宋榕檀毛毛躁躁的懊恼声。 第218页 方淮失笑。 他关了一下水，问：「怎么了？」 半晌，外面才传来宋榕檀的回覆，他犹犹豫豫地开口。 「没事……我不小心把饮料打翻了。」 声音从洗手间门口传来，却迟迟没有推门的动作。 方淮沉默了一下，道：「你要进来洗手？」 「可、可以吗？」宋榕檀紧张到打了个嘴瓢。 「……有浴帘。」方淮一时失语。 下一秒，门被推开，外屋的冷空气涌进来，淋浴间的温度也瞬间跟着下降了一些。 好在宋榕檀动作极快地闪身进来，带上了门。 温热的蒸汽重新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充盈。 宋榕檀忽然觉得有些唿吸不畅，唿吸加快变重，心跳也跟着变化。 他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往脸上胡乱泼了一下。 隔着一层玻璃之后，方淮明显感觉到淋浴头的出水小了些许。 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是宋榕檀打开了外面的水龙头。 这种明明相隔着，却还是有着某种连接感的体验，方淮觉得有些新奇。 「啪啦！」 「嘶——」 外面又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叮铃咣啷声。 方淮即使不问，都猜到大概又是宋榕檀打翻了洗漱台上的什么东西。 还带着一连串连锁反应。 不知为何，方淮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横冲直撞的狗勾形象。 金色长毛的、脑袋后面扎着一个小揪的大狗。 一路撞开各种阻挠他的路障，跌跌撞撞却又目标坚定地奔向他。 「没事儿淮哥，没事儿。」玻璃外，宋榕檀蹲下来缩成一团，一边看着被砸痛的脚趾，一边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 方淮垂眸，忽然开口。 「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冷静。」 宋榕檀茫然抬头：「啊，我……」 「你在急着想得到什么吗？」方淮问。 宋榕檀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浅黄色的素色浴帘，厚重的布料什么也透不出来。 ——如果能透出来的话，他想必也不敢这么看了。 那道帘子忽然突兀地动了一下，中段似乎被攥了一下。 宋榕檀心跳一停，在发现它只是单纯地被攥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后，才恢復了不规律的忙乱跳动。 「ring。」方淮开口。 「拿到冠军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他的声音和流水声交融在一起，一点点沖刷着宋榕檀自己建起的理智的墙。 直到某一瞬，那道墙骤然崩溃垮塌。 宋榕檀只觉得心脏泵出无比灼烫的血液，瞬间冲上颅顶。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浴室的热气熏晕了头脑，竟然有些和喝醉后相似的体感。 犬齿在下唇磨蹭了一下，宋榕檀开口。 「淮哥……」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一帘之隔，方淮沉默了半晌。 他咽下了原本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忽然想起之前好几次，他误会了宋榕檀意思的情景。 思索片刻，方淮开口。 「你想要……星星？」 宋榕檀顿了一下，颓然地向后靠在洗手台边，心底唾弃自己刚刚越界的想法。 「……淮哥给的，我都要。」他道。 忽然，他看见被攥住的浴帘，缓缓向一边拽了几分。 最右侧原本严丝合缝的帘子被撤离开来。 仅仅七八公分的宽度，便在那里顿住。 宋榕檀瞳孔骤缩。 两处空间的阻隔，似乎只剩下这一道起雾的玻璃。 一只纤长漂亮的手自帘后探出来，带着湿润水珠的指腹贴上那片冰冷的雾气。 宋榕檀下意识伸手。 隔着玻璃，他们指尖相触。 里面一侧的红润指腹顿了一下，似乎有一瞬想要抽离，却还是不知因为什么，留在了原地。 宋榕檀只觉得像是有一道电流贯穿了全身，微弱的酥麻感自指尖，蔓延至全身……肌肤、发梢、肺腑、心口。 方淮动了手指。 他绕着宋榕檀贴在玻璃上的指腹，画了一个小巧的五角星，把他的指尖圈在正中。 然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留，那截手腕很快消失在起雾的玻璃里侧。 宋榕檀却还是没有抽开手。 淮哥是什么神秘世界来的魔法师吗？他想。 他是不是对我施了什么咒语，禁锢咒？ 宋榕檀的感官似乎已经完全失灵，思维迟钝起来，只觉得指尖不愿意离开那一方小小的圈禁地。 画地为牢。 方淮再次拉上了浴帘。 那刻朦胧雾气的星星瞬间被填充了柔软甜腻的奶黄色。 「你今天的星星。」方淮迟迟开口。 他的声音在浴室里，也被热腾的雾气蒸出几分温度。 简单的一句话落在宋榕檀耳朵里，却像是比蒸气还灼烫，他瞬间耳朵烧红。 「淮哥。」他开口。 方淮等了半分钟，才等到他纠结许久的下文。 「我想拍照……给星星。」宋榕檀说。「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淮哥在里面，我这样不合适。」 方淮闭眼，唿吸一滞：「……那你还问我？」 第219页 宋榕檀的声音有些委屈：「可是它又快消失了。」 「玻璃又起雾了……因为里面水太热。」 方淮微微咬牙：「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洗冷水澡？」 宋榕檀也不知是被空气里过度湿润的水汽呛了一下，又或是别的什么，发出一连串咳嗽。 方淮怔了一下，刚想开口问，却听见宋榕檀努力说道。 「这，都快冬天了……淮哥你不要洗冷水澡。」 方淮抿唇，心头刚涌上一股暖意，宋榕檀又磕磕绊绊地开口。 「你需要的话我、我可以帮你。」 宋榕檀的话像是有回声一般，在方淮忽然放空的大脑里迴荡。 [有需要……] [帮你……] [帮……] 方淮脸色骤然红透。 他握紧拳头，只差一点就要重重落在玻璃上，最终却还是忍住，声音近乎从齿缝里挤出来。 「要、拍、就、拍。」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拍就赶紧滚蛋！」 方淮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焦躁了，骂人的次数比起之前的两年，几乎是直线上升。 只这两天，他似乎就骂了宋榕檀不下三次「滚蛋」。 宋榕檀倒是乖巧，虽然有时候会磨磨唧唧地蹭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能听话地圆润滚开。 方淮这样安慰着自己，耳边突然响起快门的「咔擦」声。 他浑身一僵。 他就这样，湿漉漉地站在这里，只有透明无色的水流蜿蜒着留下，覆盖着他的一部分身体，却又什么都遮不住。 在流水之外，只剩下一个挂着水珠的浴帘，一道模煳起雾的玻璃。 又是一道穿过所有纤薄遮挡的快门声。 手机被宋榕檀捂住了发出声音的部位，变成闷着的，却还是溢出他的指缝，落在方淮耳朵里。 他有一瞬觉得，被捂住嘴的那个是自己。 「声音……」方淮挣扎着开口，「关掉。」 明明无人束缚，却又像是空气里的热度都变成了有触感的东西，方淮下意识后退，把自己藏进水流，热气却依然包裹住他的唇。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昨晚的梦境，骤然从记忆的抽屉中涌出。 宋榕檀很听话，他关掉了快门的声音，却又似乎将方淮置于另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方淮像是连双眼双耳都被蒙住。 他不再能知道宋榕檀的任何动向。 他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按下下一道快门？ 方淮骤然挣扎起来。 「拍好了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和着情绪与温度一起传递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极度耐心的三五分钟，也可能只有短暂的几秒。 他勐地伸手绕过那道浴帘，三指落在冰凉的玻璃上，胡乱把那颗星星抹乱。 「淮哥……」宋榕檀刚要开口，方淮却再次截断了他的话。 「带着你的手机，现在，立刻……滚出去。」 宋榕檀见好就收，声音里的笑意透过两道遮挡，清楚地落进方淮耳边。 「谢谢淮哥！」 被他说得像是[多谢款待]。 关门的声音响起后，方淮抬手关了淋浴，几乎求救般把玻璃门拉开一条缝隙。 他怀疑自己要溺死在这间暖雾缭绕的浴室。 一个澡洗得兵荒马乱。 方淮吹干头髮，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后，终于踏出了洗漱间。 宋榕檀正开着一盏阅读灯，坐在被窝里翻看手机。 「在看照片？」方淮尽量用随意的语气问。 「啊……嗯。」宋榕檀点了点头。 方淮把毛巾丢在一边，走过去自然地伸手：「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宋大摄影师。」 宋榕檀明显犹豫了一下。 方淮心慌了一瞬。 「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吗？」他微微皱眉，垂在身侧的手早已在宋榕檀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攥紧。 宋榕檀最好不要是……拍了什么…… 手机最终还是落到了方淮手里。 方淮手指拨动着，都是各种构图下的那块奶黄色星星，有两张宋榕檀还在下面幼稚地比了个「耶」的姿势。 沉默了半晌，方淮没忍住轻笑。 想来，宋榕檀不想让他看见照片，大约就是怕被他觉得自己幼稚吧。 方淮微微摇头，手指继续划动道最后一张。 他笑容一僵。 还是那颗奶黄色的星星，却被一只手从里面划出一道水痕。 起雾的玻璃让那只手只能被捕捉到隐约的、纤细的轮廓，还有过于白皙的肤色。 指尖带着被热气熏蒸出来的粉，贴在玻璃上，给星星拖出一道尾巴。 像流星一般。 新流动出的雾气已经将星星的轮廓羽化得不甚清晰，浴室暖色的灯光在冷白玉般的指节上勾出带着温度的边缘，成了流星最明亮鲜艷的拖尾。 淋浴间之外似乎也有不甚明显的雾，整张照片显得朦胧。 明明是明亮温暖的橙黄底色，却又有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感。 方淮只觉得手机忽然烫手起来，指尖一抖，误触了手机的home键。 手机从相机页面被退了出来，回到桌面。 ……又是那张照片。 宋榕檀已经把这张照片设成了桌面。 第220页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方淮定定地看了半晌, 按下锁屏键，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丢回给宋榕檀。 「淮哥你……不让我删掉吗？」宋榕檀拿着手机, 还有点懵。 方淮背过身去没有看他，语气淡淡地开口。 「……我说过了, 等比赛结束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空气里瀰漫着方淮从浴室带出来的温暖和湿气，他的睡衣领口没有整理好，一半卷在里面，露出修长的脖颈。 宋榕檀喉结微动, 抬手。 方淮却毫无预兆地转身注视着他, 他摘了眼镜，眼尾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判断他的动机。 宋榕檀解释：「我只是……」 他的话被方淮忽然的动作打断, 冰雪般的青年忽然在他床边俯身贴近。 宋榕檀躺在枕头里, 下意识屏住唿吸，像是怕惊动似乎要落在他身上的薄雪。 他看着方淮的神情有些茫然。 像是不知将往何处流去的清澈泉水，方淮一眼就看得到底。 ……宋榕檀总是这样毫无保留的, 在他面前。 方淮想, 自己也该满足了。 「淮哥……」宋榕檀张了张嘴，却只能吐出一个名字来。 他想说你不要离这么近, 却又不捨得说。 方淮忽然抬手落在他额间发顶上, 轻轻地把他散乱在颊边的头髮梳到后面去。 像是睡前给宠物打理毛髮一样，动作耐心又温和。 「不是什么出格的照片。」方淮指腹搭在宋榕檀眉心, 「就当是……定金。」 宋榕檀肩颈肌肉瞬间紧绷，他下意识想要抬手, 却被方淮温热的手指在眉心轻按了一下。 「别动。」 他瞬间卸力。 方淮被他的乖巧惹得轻笑了一下。 「好了, 睡吧。」他说。 「明天加油, 小宋队长。」 他借着这个姿势关掉了自己床头的阅读灯，然后在黑暗中退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和床垫的吱呀声后，屋里重归安静。 宋榕檀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唿吸，心跳又重又急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睁着眼睛平躺了许久，才又起身把自己关进了浴室里。 方淮耳边传来水流的声音，直到他沉沉睡去，才停了下来。 - 世界赛四进二比赛当日，rtg和ar分别作为c组和d组的小组冠军成功出线，即将在这场比赛分出胜负。 rtg众人来到比赛场馆的时候，在他们之前比赛的a组冠军gg已经结束了和b组冠军的比赛。3:0——毫无悬念地率先拿到了总决赛的门票。 rtg进、gg出，两支队伍在后台狭路相逢。 权尚泰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粘在方淮身上。 就好像有一片塑料垃圾，沾在起了静电的毛衣上，怎么也甩不掉。 让人烦躁。 宋榕檀一直紧紧盯着权尚泰的手臂，果不其然，在即将和方淮擦肩而过的时候，权尚泰勐地伸手，想要拽住方淮的手腕。 几乎是他伸手的同时，宋榕檀上前一步，姿态强硬地把权尚泰挤开。 他偏头，眼神兇狠地说：「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方淮：？ 权尚泰伸手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本来就是要躲开的。 可宋榕檀这话说得怎么……那么怪呢。 宋榕檀说话的时候，声音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最起码在他们身后跟拍的摄像机应该是能隐约记录下他的这句话的。 要命的是那还是官方的摄像机，不像他们rtg自己宣传部的影像资料，可以随便剪。 方淮看向宋榕檀的眼神有些复杂。 宋榕檀刚刚说得快，语气又低，权尚泰的中文水平，一时间并没有听懂。但是他想也知道，这种语气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词。 权尚泰紧紧皱起眉头，停下脚步看向举着官方标志的摄影师：「rtg的选手赛前骂人。」 他指着跟拍摄像机：「这里都有证据。」 后台走廊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tetd赛事组对选手精神风貌的管控极为严格——只要踏进场馆、在自己战队休息室以外的公共场所，即使有半句不文明的用语，都会多少被处以罚款。 如果升级到肢体碰撞，那么轻则罚款，重则禁赛。 宋榕檀微微挑眉，不屑地轻哼：「我可没骂人。」 「你那里有录像，现在回放给他看。」权尚泰紧皱眉头，指着摄影师道。 摄影师满脸迷惑。 不是吧不是吧……ring这么中二这么傻逼的台词……也算是骂人的吗？ 宋榕檀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轻笑了一下。 「我们可没时间在这儿跟你耗，如果权尚泰选手一定要在这里这么纠缠的话，那我会认为你是在恶意拖延我队的赛前准备时间。」 他没有用翻译。直接用权尚泰的母语流畅标准地说出这段话。 权尚泰那边的翻译也凑过来给他解释了宋榕檀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权尚泰顿时黑了脸。 宋榕檀轻嗤，最后用一种极为冷淡、高高在上的表情瞥了权尚泰一眼，带队离开。 走出去几步后，身后传来权尚泰含怒和别人争论的声音，他显然是真动了气，却又碍于赛事组的规定不敢在这里骂人。 第221页 ……像是一只无能狂怒的低等动物。 方淮垂眸忽然笑了一下。 宋榕檀就站在他旁边，听到以后心跳乱了一拍。 几秒钟前那副冷峻的、充满压迫感的外衣，顿时被这个笑容一击即溃。 「淮哥！别理他，那就是个傻……der。」 宋榕檀及时收住话头，顿了一下，偏头跟身后的摄影师解释。 「……我没在骂人啊。」 摄影师憋着笑点头。 宋榕檀这才放心地回过头来，伸手在胳膊上搓了两下一阵恶寒。 「辱傻der了，嘶。」 方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宋榕檀弯起眼睛，偷偷伸手，手背贴了贴方淮的。 在他想有下一步动作之前，方淮反手冷不丁在他手背上警告似地拍了一下，然后动作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胸前托住笔记本。 宋榕檀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唇，却又没敢说什么。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身后还有摄像机尾随。他还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抓方淮的手。 但……马上就不一样了！ 宋榕檀忽然整个人一激灵。 比赛马上就结束了，这已经是倒数第2场。 今天打一场四进二，明天打一场单人赛。后天就是总决赛…… 三天。 ……只剩三天了。 宋榕檀抿了抿唇，压下嘴角边忍不住的微笑。 他最近常常感觉自己犬齿发痒……总是会不时去舔一下。 而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方淮的背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rtg一行人走到休息室附近，又迎面撞见了正要进休息室的ar战队。 那个被他扣了个不洗头章子的浅色小捲毛——furry，看见浩浩荡荡走来的rtg众人，眼前一亮。 小捲毛一路蹦哒着跑过来。宋榕檀瘪了瘪嘴，内心不屑。 ……都多大的人了还装嫩，这样跑。 鹅心！！！ 显然是已经完全忘了，昨晚是谁在浴室里对着一颗简笔画小星星，又是傻笑，又是比耶。 「fang！！」 furry跑过来，在方淮面前站定。 「今年的比赛ar会拿出最强实力的！」他神情坚定地说，「我要来见识一下，什么样的队伍才能让fang愿意待一整年！」 方淮极淡地笑了一下。 「和我以前说给你们的一样。」他开口，「我只带最强的战队。」 浅色小捲毛furry的脸上顿时燃起熊熊战意。 听着完全公事公办的对话，宋榕檀站在方淮身后，忽然觉得这个识相的小捲毛，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好的，fang！」furry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我会向你证明我们才是最强的。」 宋榕檀：？ 「fang，明年回ar来吧！」furry见缝插针道，「我也觉得醋蘸土豆很难吃，我现在当队长了，可以不让厨师做了！」 宋榕檀：……？ 感情您当队长就是为了解决自己不喜欢的菜式？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 不是……而且有你这样当人面挖墙脚的吗！！ 在他眼里，形象刚转好几分的furry，立刻又被打回了「不洗头」的最底层。 宋榕檀面色一凛，上前半步道：「想都别想。」 furry一转眼看见他，不仅没有露出敌意，反而是一副「好耶」的表情。 「ring！哎呀，好久布煎！」furry在打招唿的时候，还操起了一口磕磕绊绊的散装中文。 「……下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榕檀只能道。 furry兴奋道：「ring，你来的正好啊！你干脆明年和fang一起来我们ar吧！」 宋榕檀神情复杂了一瞬。 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他带着疑窦的神色，缓缓转头看向方淮。 却见方淮用一种看两个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 宋榕檀脸色一拉，顿时后退半步，和这个浅色捲毛傻子划清界限。 「furry队长，我们要去做赛前准备了。」宋榕檀端起了他队长的架子，严肃道。 「赛场上见！」furry一副我理解的表情，乐颠颠地走了。 rtg众人已经先一步进了休息室，门外只剩下方淮和宋榕檀两个人。 「他过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宋榕檀茫然。 方淮轻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宋榕檀的手臂：「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警惕。」 宋榕檀偏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不要想太多。」方淮失笑，「没有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宋榕檀摇了摇头，语气深沉道，「不一样，这里可是英国。」 方淮：……？ 「你对英国是不是有什么刻板印象？」他疑惑，「英国的同性恋比例并不高。」 宋榕檀问：「多少？」 方淮：「2%。」 紧接着是长达十几秒的无人接话，宋榕檀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淮哥……」他缓缓开口，「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数据吗？」 方淮沉默了片刻。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宋榕檀，神情逐渐从淡淡的幽怨转向悲愤的谴责。 他总觉得，如果这里不是公众场合，宋榕檀大概是要当场跌坐在地上悲伤打滚的——当然，是狗勾的那种。 第222页 「淮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淮哥以前是不是就有过别的……男朋友。」宋榕檀轻声道。 「我不是淮哥的第一个是吗……」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方淮道，「你的比赛结果还没有出来。」 宋榕檀知道他不仅指的是世界赛，还有他前两天拿到「入场券」的……比赛。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不是在意这个第一不第一的问题……我就是……」 即便知道宋榕檀这副样子，演的成分能占80%，但方淮还是被他念的头脑发昏。 「没有没有没有……行了吧？」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宋榕檀立刻闭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我确实不是在意第一不第一。」他摸着鼻子，轻笑了一下。 「我就是觉得，如果前面还有其他人的话……他之所以变成前任，肯定是惹淮哥伤心了。」 方淮忽然有些微怔。 宋榕檀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他。 每一次方淮对上宋榕檀的视线，都是这样的专注、坚定。世界在宋大摄影师的眼底仿佛自带背景虚化，只有方淮一个人，会被他用蒙版小心翼翼地擦出。 宋榕檀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却没有抿住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笑意。 「但如果是我做第一个的话，那我就会努力做最后一个。」 「我不会让淮哥伤心的。」 第88章 「……回去准备比赛了。」方淮把头偏到一边, 抬手在宋榕檀脑后按了一下。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力度往前走了两步, 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ar战队是东道主的第一种子。在d小组出线，两场都是3:0获胜。 然而据ar战队的队长furry说, 他们还没有拿出最强的实力。 比赛还没开始，官方转播的直播间里就已经有许多蹲守的人。 ［好傢伙，今年世界赛简直就是师徒乱斗现场hhhhh］ ［有人看昨天rtc和xxl的比赛了吗？方淮和方耀明关系是真的好啊，这得是亲儿子的程度了。］ ［g神也算是时间的眼泪了, 他退役那会儿国内tetd简直就是百花齐放欣欣向荣……] ［确实, 我听说g神当年是因为在国内找不到教练工作才出国的……］ ［也不知道g神还打不打算回国。］ ［在这里爆言一句，我希望square復出！然后方耀明回来给rtg当主教练，嘿嘿嘿嘻嘻嘻］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怎么说……我觉得rtg今年这个赛程吧, 看起来很魔鬼,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又还好？］ ［小组赛撞上实力第一梯队的隔壁赛区第二种子，四进二现在和东道主的第一种子打，总决赛还要干翻二连冠的gg……我要是rtg, 我先心梗了、］ ［但其实吧, 你这么一想，ar和gg都是方教练带过的队伍……总觉得有点可以作弊的感觉2333。我说战术。］ ［确实, 兄弟们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方淮带过的队伍基本，都是把他在任时候设计的那些战术, 当成杀手锏和传家宝用的。］ ［gg到底和方教练关系好不好啊？总觉得怪怪的。］ ［权尚泰在社交网站上还挺经常cue方教练的……但说实话哈。当时戴着方淮黑粉滤镜觉得他们关系好，现在滤镜一摘, 怎么看怎么觉得权尚泰在挑拨离间］ ［去年gg总决赛夺冠, 还不是靠方淮那一手, 给他们设计的双狙击战术……就无语］ ［放下婉儿骂娘了，属于是。］ 屏幕上播放起两支队伍事先录好的赛前垃圾话。 ar战队的队长——那个浅色小捲毛的furry，上来就用散装中文喊了一声：「fang，好久不见！」 ［好傢伙，这都一年了，还念念不忘的吗？］ ［furry是真的很喜欢方教练2333据说方教练走的那天他去送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虽然你没有看到我们这一年在努力，但赛场上见真章吧，前教练！」 ［furry还是挺讨喜的，赛前那句话也很尊重方教练2333］ 赛事组录制镜头一转，对向了宋榕檀。 工作人员大概是给他转述了furry的话，宋榕檀原本还算和善的表情瞬间变了模样。 ［我他妈笑死，狗子的这个表情……像是老婆在外面被人表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录垃圾话呢，你正常一点行不行？！宋榕檀！支楞起来啊！］ 「ar？赛场上见。」宋榕檀挑眉道。 「不服没关系，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他会抛弃你们……选择rtg。」 ［你妈的，大型争风吃醋现场……］ ［就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赛前垃圾话。草。］ ［……搁这儿宫斗呢你们？！］ 第一局比赛前，导播只播放了双方队长的垃圾话，这个环节便暂时告一段落，选手和教练上台准备。 人都在比赛台上坐定了，比巴卜忽然有些恍惚地开口。 「我怎么没点儿实感呢……我现在是在打世界赛吗？」 「你不仅在打，你还在打4进2。」大钟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再赢两场，咱们就能拿到冠军了，没想到吧。」 「卧槽？！」 比巴卜整个人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神情茫然震惊。 第223页 「嘶……不是，草，我怎么觉得我的状态有点不对呢……」他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脚，动静有些大，像是不知道四肢要往哪里放似的。 看得众人身后的裁判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比巴卜咂舌：「我靠……我他妈之前怎么一点也没紧张啊！」 宋榕檀轻嗤：「现在让你去考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考试你紧张不？……嘶！」 「注意你的言辞。」方淮用手里的笔记本在他头上轻轻地来了一下，「赛时语音已经开始录了。」 「笑死。」比巴卜顿时忘记了自己的心情，幸灾乐祸道，「明天就上热搜好吧？知名电竞选手ring，嘲讽对手是一年级小学鸡。」 「……你有病？」宋榕檀不敢怼方淮，但总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在准备大厅举枪瞄了比巴卜好几次。 ［我操啊，而且这帮臭小子在干什么，这是飘了？！］ ［我的哥，你们在打世界赛！！四进二！！不是在打娱乐局！］ ［我发现他们这帮人心态都好好啊……靠，明明是第一次去世界赛。］ ［……大心脏，狠狠慕了。我他妈高考要是也有这种心态就好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可能这就是学霸吧……］ ［讲真啊，我打排位之前要是能像方教练这样，完美预测对方的战术……那我不是横着走？！] ［我老师要是能这么精准的押题，那我也不怕啊23333。］ ［操！破防了，确实。］ 「ar战队……bo5第一局，大概率会选择开阔地形。」方淮道。 tetd一共7张4v4团体战地形图，在同一大局比赛中，用过的地图不能再用。在bo3里，这个规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放在bo5，如果打满5局，那最后一局、甚至最后两局的地图，都完全变成了可人为操控的，而非系统随机。 如果是偏科比较严重的队伍，就会非常怕在bo5里打满5局。 ——ar战队就是其中的代表。 ar战队的carry位是他们的队长，也就是浅发小捲毛furry，是他们赛区数一数二的突击手。 「但和ring还是差远了。」每次方淮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宋榕檀都要插上一嘴。 方淮在ar战队执教的时候，每一次的地图选择都会在了解对手习惯的基础上，做精准的选择，以保证即使比赛打到最后一局，也不会出现ar被对手拿捏着，被迫选择一张他们最不擅长的地图的情况。 这个ban地图的习惯。一直被沿用到ar今年的比赛中，依旧帮助他们稳住了几场重要的胜利，拿到了第一种子的机会。 「不用太紧张。」方淮看到后知后觉，现在才有些紧张起来的比巴卜，开口道，「现在更紧张的应该是他们。」 阿麦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我们在第一层，对面就会想，我们到底是在第一层还是第三层……太考验心态了。」 「保持心态，保持你的最佳状态，你就已经在基础条件上比对方多了一些胜算。」方淮道。 比巴卜是一个很容易能被劝动的人。在生活里似乎会显得有些没脑子，但是这种性格在比赛心态崩掉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安慰的。 无论身上背着多大的压力，只要有人安慰他，他立刻就能接受，并且极快地恢復，十分让人放心。 听见队友们的话，比巴卜深以为然，肉眼可见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宋榕檀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开口问方淮。 「淮哥，你说……」 「叫我什么？」方淮语气平淡地开口，声音里像是不含任何感情，纯粹的公事公办。 「……教练。」宋榕檀只能卑微改口。 「嗯。」方淮这才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你说他们会ban哪个地图？」宋榕檀问。 「水晶崖。」方淮毫不犹豫道，「ar的现任教练是一个不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其实并不会陷入我们刚刚说的……第几层的困惑中。」 「但其实也很好拿捏。」他笑了一下。 宋榕檀靠在椅背里，一下一下地做着瞄准的热身动作，嘴上道：「因为他只会去做对ar、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是吗？」 「这样的人……他的行为是最好预测的。」方淮说，「你也是。」 宋榕檀没想到话题突然就拐到了自己身上，准星的晃动停下，思维跑偏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方淮公事公办的话，却把他打回了现实。 「说实话，你不太适合做教练或者赛前的战术指挥。」方淮直白道。 宋榕檀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糖吃多了，现在竟然连一点点儿的苦都吃不了。神情顿时耷拉下来，瘪了瘪嘴。 「我好像有点懂了。」在一边旁听的比巴卜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教练你是在骂宋狗傻吧？」 宋榕檀：？ 泡泡糖你是想被垃圾分类了是吧？不可回收垃圾？！ 一句话就在嘴边了，宋榕檀还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身后还站着方淮，你不能失态。到时候被打了头，还得自己去讨饶……现在可都录着音呢。 「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方淮想了想，却道。 「淮哥？！」宋榕檀不敢置信，要不是方淮把笔记本按在他脑袋上，他大概下意识就要转头了。 第224页 方淮极淡地笑了一下：「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是在夸你天真可爱。」 比巴卜捂着嘴：「嘻嘻，小学鸡！」 宋榕檀咬牙，忍无可忍，一梭子打在了比巴卜脑壳上。 ［队友伤害免疫］ 「嘻嘻。」比巴卜心里清楚的很，宋榕檀他这个狗在方淮面前根本不敢造次的。 狐假虎威！爽到了，谢谢。 裁判举手向选手示意，设备是否运转正常，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同时进入对局。 「专注。」方淮收敛了笑意，声音冷淡平稳。 队内语音里，几秒钟前还轻松愉快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rtg这几个老队友，即使嘴上说着自己不紧张，表现出来的也是轻松的态度，然而一旦游戏进入加载页面，几个人还是会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 没有人再插科打诨，也没有人再做小学鸡似的无聊骂战。 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方淮一声令下，便会从四处集结成队，步伐一致、神情坚定。 他们的团结没有任何外力可以撼动。 方淮神情微动。 这样的队伍，终将加冕为王。 - rtg和ar的比赛和方淮预想中的一样顺利，却也多了一点波折。 即使离开这支队伍一年之久，ar在赛场上的一举一动却还是尽在方淮的掌握。 rtg以雷霆之势连下两局来到赛点，第三局时，直到比赛来到第二十五分钟，ar与rtg双方还是在僵持中。 那几乎是谁先被抓住漏洞，或者谁先爆发拿到优势，谁就能自此掌控比赛的一个时间点。 就在那时，队ar众人和粉丝来说，furry突然像神兵天降一般自高处强行加入战局，仿佛人枪合一，打出了一手极漂亮的1换3。 双方三色信标均已爆破，rtg的安全屋对ar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不再设防。 ——宋榕檀的枪，成了rtg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有人都觉得这场rtg无力回天。并不是因为他们失误，只是因为对手在绝境中，打出了一个足以被录入总决赛top3镜头的爆发。 [这局rtg输了确实是尽力了。] [说好了考试正常发挥，你他妈人品爆发选择全蒙对了，这找谁说去……] [没事稳住！赛点还在我们手上！] [稳住稳住rtg！] 后台休息室里，方淮靠在单人沙发里，旁边的副教练和经理互相安慰着。 「没事儿，咱们前面打得好，这局没了还是有优势的。」经理说着没事，自己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没办法……唉。」副教练嘆了口气，「实在是意外。」 只有方淮神情平静。 导播将rtg这边的选手镜头给到了唯一还在场的宋榕檀。 他天生带笑上翘着的唇线绷紧压平，神情却没有半分兵临城下的慌乱。 宋榕檀唇形微动，开口。 几乎是同时，休息室里的方淮也出声打断了副教练和经理的议论。 「可以打。」 他的声音和屏幕里宋榕檀的口型重合。 比赛席上，对内语音里，宋榕檀道：「准备復活反扑。」 比巴卜原本已经离开滑鼠的手骤然攥紧，他没敢开口打扰明显极度专注的宋榕檀。 「可以打。」宋榕檀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 「我还有狙。」 ar的副突击手勐地踹开rtg安全屋的房门，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下一秒，变故骤起。 自黑暗中窜起一道火光，如橙红拖尾、转瞬即逝的流星，穿透ar副突击手的身体。 [rtg-ring 使用awp 击杀了 ar-emmett] [rtg-ring 获得击杀奖励 900] [rtg-ring 在商店购买mag-7] 他瞬间举枪，在尾随而来的侦察员脚边，威胁般落下一排火星四溅的弹孔。 「撤！他拿到喷子了！！」ar队内语音中，furry大喊。 他额头渗出冷汗。 然而却还是为时已晚。 [rtg-ring 使用mag-7 击杀了 ar-ezra] 在距离rtg安全屋一步之遥的位置。 ——ar，团灭。 「fu*k！」ar的副突击骂出声，「他没有mag-7，怎么可能用awp一枪爆了我的高级头的！」 「只有四米距离！狙击枪开了倍镜难道不是一团色块吗！fu*k！」 furry没有回答，他和rtg大部队几乎同时復活，却还是无力回天。 他打不出ring那样的操作。 3：0。 ar的世界赛就此止步。 「awp的近距离射击……」 「是……是fang说过的，那一招。」furry坐在座位上，双手冰凉。 ar战队的副突击是今年新转会来的选手，闻言有些茫然：「队长你在说什么？」 furry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有些恍惚，直到裁判示意他们到台中和rtg众人握手，才跟着起身。 他站到了宋榕檀面前。 「good game.」宋榕檀道。 furry却没有了赛前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嘴角勉强地抬了一下。 「ring，你很强。」他说，「你最后awp反击的那个……是fang说的吧？」 宋榕檀原本严肃的表情像是被戳到什么开关，骤然消散，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点头。 furry神情落寞，开口，语气里尽是钦佩：「我原来以为，fang说的这种打法只存在于理论，没想到真的能在职业赛场上，看到除了他以外的人打出来……还是个突击手。」 第225页 「fang到你们战队才不到一年时间吧。」furry道，「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打出来……ring，你的天赋真的很高。」 宋榕檀轻笑：「我不止练了这半年。」 「难道是你之前听说过这个技巧？」furry露出疑惑的神色，「但是不可能的。没有fang的指导的话，自己几乎不可能摸索出来的吧。」 「是的。」宋榕檀没有否认。 即使方淮没有来得及把这一枪在职业赛场上展现出来，但这毕竟是他的招牌技巧无疑——对精准度近乎变态的要求，让这一招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但其实三四年前，他就教过我这个技巧，一对一教学，比给你们说的都详细……就差手把手教了。」宋榕檀笑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练了两年，才在去年年末能稳定地发挥出来的……」 宋榕檀顿了一下，看着眼前浅色小捲毛的神情，随着自己的话，渐渐变得夸张起来，最后定格成一个极度震惊的表情。 「furry……？」 「……damn.」furry喃喃，「fang说过，这套技术他只给一个人详细讲过……」 方淮听见自己的名字，偏头看过来，和茫然的宋榕檀对上视线。 [怎么了？]他用口型问。 宋榕檀目光无辜地摇了摇头。 furry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个人，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半步，声音被情绪沖得有些破音。 「damn！！ring！你就是fang的那个异国恋的白月光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眨眼：汪？ 淮哥：（默默捂住狗子的耳朵） ======== 这章狗子的这个技巧在17章章末有用过，忘记的话可以回顾一下我们狗子和淮哥心心相印（？）的高光时刻~！ 继续骑着小三轮迴收营养液啦——小三轮就是刚去早市卖完橙子的三轮啦。 第89章 「……什么？」方淮疑惑皱眉。 furry的声音不算太大, 却也差不多是观众席前排观众能大概听见的音量了。 「就是那个，fang你手把手教的那个！」furry比方淮还急，差点就要上手比划, 「你跟我说这个技巧的时候，我问你的啊！」 方淮微微眯眼。 他想起之前还在ar战队的时候, 是furry主动来向他请教这个技巧的。 …… 当时furry听完方淮说的注意要点后，一脸震撼。 「fang……这些要求未免也太夸张了吧。」furry恍惚道，「这得练到什么程度啊……」 「我不是很清楚。」方淮道。作为技巧的发明者、也是目前唯一的使用者，他确实不清楚别人要练多久才能出效果。 「这个技巧fang你教过别人吗？」furry问。 「……教过。」方淮想了想, 难得多说了一句, 「几乎是手把手教的。」 furry的神情震惊更甚：「fang你还手把手教过人……那他学会了吗？」 方淮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 「啊……抱歉。」furry以为提到了他的伤心事，下意识道歉。 方淮示意没关系。 「那你们现在没有联繫了吗？」furry问, 「我就是觉得……能被fang手把手教独门绝技的人, 你们关系肯定很好啊。」 「很久没见了。」方淮沉默了一下，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掉在外面的项鍊挂坠，道。 项鍊里的银色星星像是应和着他的话一般, 在阳光下反射出流光溢彩的模样。 furry的神情一变, 他摸了摸下巴：「那我能不能问一下……fang啊，你脖子上那个项鍊……是他送的吗？」 方淮动作一顿。 「不是。」他说, 「里面的东西是他做的。」 furry露出恍然的神色。 「你们会重逢的, fang，相信我。」他说。 …… 方淮当时只觉得那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祝福的话, 现在仔细回忆一下，furry当时的神色怎么想怎么奇怪。 「是误会。」他开口。 furry满脸不信, 宋榕檀也用有些失落的眼神看着他。 台上, 双方队伍马上要结束握手。 furry见这两位「男主角」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跺脚转向宋榕檀，伸手指了一下方淮。 「哎！ring！可是他把你亲手做的、送他的东西，戴在胸口诶！」 「都不摘的！！」 ar现任教练在furry后背上狠狠拍了一下，看向方淮面露歉意。 两支队伍分别从两侧下台回到休息室。 rtg众人非常识相地走在前面，比巴卜带头，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方淮和宋榕檀两人走在一起，像是被他们故意拉开了距离。 后台走廊明亮，宋榕檀不时就偷偷瞥他一眼。 方淮有些头痛：「……说了，是他误会。」 「可是他……」宋榕檀开口。想说可是他看起来很真诚，不像是能骗得了人的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方淮转头看向宋榕檀：「那你需要我给你证明什么吗？」 宋榕檀耳根热了一下，他问：「证明……什么？」 「证明你和他说的一样吗？」他眼睛一亮。 「不。」方淮神情冷漠：「证明我不喜欢你。」 「不不不用了！」宋榕檀哪里经得了这种威胁。 他安静了一会儿，回休息室收好东西以后，看着方淮的背影又忍不住心旌摇曳。 第226页 宋榕檀第一次开始怀疑……方淮先前拿来搪塞他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不是他。 又或者说，是不是…… 抿了抿唇，宋榕檀还是没忍住凑了过去。 「淮哥。」他小声道，「你之前说的喜欢的人……是不是我的马甲号啊？」 方淮翻看着笔记本，冷着脸：「不是。」 他往常没有在休息室就开始翻笔记本的习惯，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打开，像是要刻意做出自己很忙的样子，然而手下翻页却快而有规律。 宋榕檀一眼就看穿，方淮现在肯定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眨了眨眼，调转方向在方淮面前的小茶桌后蹲下，下巴搁在玻璃桌面上。 方淮甚至不用抬头，就看得到他无辜又疑惑的眼神。 「可是我总觉得这话听着很耳熟诶……」宋榕檀道。 方淮唿吸一滞。 他想起宋榕檀喝醉那天，他说来煳弄他的那些小故事……该不会是记忆回笼了吧？ 方淮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梦里什么都有。」他道。 宋榕檀却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之后就像是手握答案，胜券在握的考生一样，走路都有些飘了。 方淮明明只是正常走出休息室的门，宋榕檀便突然出现。「淮哥刚刚出门还回头看我了……淮哥是不是喜欢我？」 上车的时候方淮在自己惯常的第一排座位坐下，宋榕檀被他发配到了队尾，只能跟在最后上车。 但教练旁边的座位，理所当然是不会有人去坐的。 于是宋榕檀又挤了过来，浑身像是散发着暖融融的橙黄阳光。 「淮哥给我留座位！」他自言自语，却又冲着方淮的方向，「淮哥是不是喜欢我啊……」 方淮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紧。 「……不是。」他近乎咬牙说出来。 最后实在是不堪其扰，方淮把脸转向玻璃窗，闭上眼睛准备把聒噪的一路睡过去。 没两秒，宋榕檀又凑了过来。 「淮哥居然可以这么安心地在我旁边睡觉……嘿嘿。」 「淮哥是不是喜欢我？」 方淮忍无可忍，偏头压低声音骂：「你能不能闭嘴？」 宋榕檀用无辜又充满探求欲的眼神看着他。 「全车十几个人……他们都在吵。」 他这话刚说出口，方淮还以为他在委屈，正打算就此放他在这里自我反省，却听见宋榕檀变成了一副……偷偷藏着兴奋的语气。 「但是淮哥只跟我说吵。」 宋榕檀看着他：「淮哥是不是喜欢……唔唔唔！」 方淮抬手重重地捂在了他口鼻之上，然后毫无预兆地起身，丢下他往空无一人的大巴车最后排座位走去。 他牙关紧咬着。 他早知道会这样…… 忽然，司机冷不丁踩了一下剎车，方淮抬手却扶了个空，踉跄之下，整个身体向后仰倒。 下一秒却靠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青桔的味道自身后紧紧包裹住他，清爽，却依然坚实可靠。 方淮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缩了一下。 「淮哥为什么要在车不稳的时候站起来走路……」宋榕檀小声道。 「还这么信任我，还摔到我怀里。」 「淮哥是不是喜……噗。」 大巴停稳在十字路口，方淮直接拍开他拦在腰间的手，径直走向后排。 宋榕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自己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淮在靠窗的一侧落座，宋榕檀刚要过去，方淮却骤然抬眸，目光警惕。 「没有人。」宋榕檀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 方淮皱眉，直接抽了张纸铺在正中的那个位置，然后抬起一条腿搭在了上面。 「现在有了。」他冷声道。 宋榕檀只能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对面的窗户旁。 方淮耳边总算得了个清净。 坐在前排的比巴卜的八卦心有些蠢蠢欲动，好几次都想往身后看，却又不太敢，只能支楞着耳朵使劲听。 宋榕檀才坐下一会儿，便又忍不住了。 「我今天第三局绝地翻盘……淮哥都没夸我。」他扁了扁嘴，声音委屈。 方淮顿了一下，还是偏头看过去，却并没有对上宋榕檀的视线。 金髮青年像是被训斥了的金毛大狗勾，默默蹲在一边，明明是在闹情绪，却又让人看着不忍。 他面对着玻璃，半张脸都在玻璃上挤得有些嘟起来。 车内外温差太大，宋榕檀一说话，唇边的玻璃就会被蒙上一层雾气，然后他一抽鼻子，雾气又会散掉。 方淮不知不觉多看了半晌。 耳边是宋榕檀满含着酸楚的控诉，却还是克制着声音，像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絮絮叨叨的声音，只说给自己听。 「淮哥走之前教我的那个动作，我练了两年……」他低声难过，「我练了好久才把这招练好。」 「就是因为淮哥之前一直说，想让这一枪在世界赛、哪怕是职业赛场上打响。」 「我想完成淮哥的愿望我才那么拼命地练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憋屈，「不然我一个突击手练狙干什么啊……」 方淮愣了一下。 「你是高考完才开始做职业选手训练的。」他道，「怎么隔了那么久还记得我教你的技术要点。」 第227页 宋榕檀一抿唇，刚要开口，却听方淮问。 「你是不是高三不好好学习，都琢磨这个去了。」 宋榕檀：…… 「我没有！」他努力解释，「我只是记得淮哥说的每一句话！」 方淮偏头，抬手抵唇遮住绷不住的笑意，开口却还是平静冷淡的语气。 「那我今天早上怎么骂你的？」 宋榕檀戏演到一半思路被打断，实打实地愣了一下。 「说不出来？」方淮挑眉。 转头却看见宋榕檀似乎真的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淮哥你……早上骂我了吗？」宋榕檀抬头，神情的疑惑不似作假。 坐在前排的比巴卜终于憋不住自己的嘴了，转身探头，语气嫌弃地说。 「教练早训的时候骂你太莽了，像个去抢骨头的狗。」 说着，给宋榕檀递了一个「不争气！！」的眼神。 「我知道啊。」宋榕檀却道，他看向方淮，眨了眨眼睛。 「……这也算吗？」 方淮：……？ 比巴卜震撼：「哈？！」 看似在说话其实也在偷偷听着后排两个人「对戏」的大钟和阿麦也轻轻地「嘶」了一声。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该不会是宋榕檀这狗比在教练面前故意给自己挽尊才这么说吧！！ 比巴卜眼神一转，深以为然，一拍大腿当即开口大喊。 「宋狗！！」 哪知道下一秒宋榕檀立刻变脸。 「你骂谁呢？」他啧了一声道，「今天赛前我就想说了，泡泡糖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皮痒，欠垃圾分类是吗？」 比巴卜一脸不敢置信：「靠，你他妈自己说的啊！」 「教练都没骂你，我就是骂你了？！」他大声控诉。 宋榕檀皱眉：「你是不是有问题？」 「淮哥说的狗和你说的狗能是一个意思吗？」 方淮神情奇怪了一瞬，刚想开口，却看见宋榕檀耳根似乎渐渐红了起来。 宋榕檀在对上他视线的第一刻，就溃不成军地逃到了别的方向。 他之前在某个晚上做过的旖旎暧昧的梦…… 方淮枕在他的枕头上，牛奶咖啡溶在一道极沖的青桔味中，混出氤氲醉人的味道，惹人遐思。 「别咬。」方淮的声音已经几乎是气音了，却还是带着清冷的余味。 「你是狗吗。」 …… 宋榕檀下意识抬手在鼻底擦过。 事实上他也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他的凭空臆想，又或是在某个被酒精控制大脑的夜晚，方淮真切地说过。 一旦想到有可能是后者，宋榕檀就觉得自己有些即将失控。 他把舌头抵在犬齿下，克制地咬了一下，微痛，却能让他清醒。 偏偏这个时候，与他分坐在车厢两边的方淮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开口。 「小宋狗勾？」 宋榕檀唿吸一滞，只觉得血液往上下两处同时冲去。 他狠狠地把头撞到了前排无人的座椅靠背上。 耳边传来方淮的轻笑。 宋榕檀低着头，眼角余光处，方淮的脚踝和鞋尖距他只有一个座位的距离。 方淮大约的因为逗他，心情带着点轻快的意思，难得像打节拍般点了两下脚尖。 有比赛的时候，方淮向来是穿衬衫西裤和皮鞋的，四季对他来说，只是穿不穿外套的区别。 棉质的深灰色袜筒自皮质反光的鞋边延伸出来，探进无人可以再向里窥视的宽松裤腿。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落在中间相隔的座位上。 宋榕檀伸手了。 他几乎是没有理智地伸手，却又安静得像是一个只剩下理智的捕猎者。 方淮察觉到他的靠近。 「鞋底脏，别蹭上。」他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准备收回自己为了隔开两人距离才搭在上面的腿。 下一秒，微凉的脚踝处传来被束缚的触感。 灼热的掌心几乎贴上他的袜边，微凉的指腹却直接搭在了更里、更不设防的肌肤上。 扣住，收紧。 他不再有退后的机会。 第90章 方淮张了张嘴, 却没敢说出「放手」。 大巴重新行驶起来，如果他放低声音，就会淹没在发动机的嘈杂中, 但如果再大一点，又会被不远处隔着一排的队员听见。 这句话怎么看都有些突兀了。 而他的脚正搭在后排中间的座位——无论是谁顺着大巴的过道回头往后看, 都能看见他们乖巧的队长扣住教练脚踝的场景。 方淮闭了闭眼。 「宋榕檀。」他尽量用平常的声音和语气道，「你坐过来。」 宋榕檀低着头，嘴角却抬了一下。 「教练刚刚不是不让我过去。」他淡淡道。 然而事实上，他原本微凉的手指此刻已经紧张到僵硬发烫起来了。 方淮咬牙。 「过来。」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 收回手指, 方淮几乎是逃一般地放下了腿，宋榕檀坐过去，还不忘把方淮先前垫脚的纸巾团起来。 坐在前排的比巴卜对后排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 听见身后的对话, 还饶有兴致道。 「宋榕檀你看看你！和狗有什么两样！」 宋榕檀轻嗤一声，没理他。 第228页 「淮哥，你喜欢什么狗？」他问。 「干什么？」方淮绷着声音。 宋榕檀语气兴致勃勃：「我们在基地养一条吧。」 方淮眼睛微微一亮。 「基地里养狗会比较混乱吧。」他想了一下说, 「万一工作人员里有怕狗的。」 宋榕檀道：「那要不等回回国以后, 先把阿圆牵过来熘熘？」 他顿了一下，补充：「我说我家那个狗阿圆。」 方淮失笑。 但他确实又很心动……他渐渐发现, 自己似乎无法抗拒遮住毛绒绒、暖唿唿的生物。 比巴卜小声问大钟：「队长说的是他家那只傻金毛？」 大钟点头：「应该是。」 「要不养只边牧呗……不是说聪明？」比巴卜摸了摸下巴, 「养条边牧万一还能会打游戏呢。」 经理在前面笑道：「人家问你了吗。」 比巴卜顿时满脸耻辱。 身后传来宋榕檀给方淮分享自家狗狗视频的声音，比巴卜馋了, 却又不敢说，只能含恨打开了一个云养狗视频。 - 世界赛的赛程已经进入尾声, 两场四进二的比赛结束后, rtg与gg的总决赛将在第三天进行。 第二天下午, 是世界赛的单人赛比赛日。 单人赛的时间大多在一局三十到四十分钟之间，大逃杀模式，一共打五场，人头数和小局名次都会换算成积分计入，最终积分最高的选手获得冠军。 刚吃过午饭，小睡了片刻，rtg众人便来到了场馆。 单人赛的场馆和团体赛不是同一个，比赛台够大，但后台休息室却显得有些寒酸，只能两支两支队伍共用一间。 宋榕檀推门便看见了臭着脸的赵子初。 gr在八进四的比赛里惜败于夺冠大热门gg——倒在了和去年一样的位置。 去年gr是国内赛区的一号种子，而gg却在国内比赛中发挥失误，被xxl战队踢到了二号种子的位置。 两支队伍同样在a组狭路相逢，gg3：1大胜gr。 今年更是以3：0的碾压之势狠狠把gr众人打击到体无完肤。 「这就是fang一定要回去的赛区？」 握手的时候，权尚泰吊着眼睛看着赵子初。 「……真是无趣又差劲。」他阴冷道，「和square一样。」 如果不是队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赵子初的胳膊，想必他大概已经一拳葬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权尚泰却向他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显然刚才是故意给他下套，想引他触碰高压线。 冷静下来的赵子初却无计可施。 他寄希望于在这场比赛中给权尚泰一点颜色看。 「我要破记录！」 他忽然听到不远处宋榕檀的声音，抬头便看见金髮青年像只傻狗一样站在方淮面前立军令状。 「我世界赛的记录比国内高。」方淮道。 「我知道啊。」宋榕檀点头，「但那和我要破记录有什么关系呢？」 赵子初咬牙。 「宋榕檀！」他喊。 宋榕檀闻声回头，露出疑惑又带了点不耐烦的表情，就差把「有屁快放」写在脸上了。 「权尚泰那个傻逼你不管吗？」赵子初道，「他给咱们赛区、还有方教练，带的节奏还少了？」 宋榕檀看了他两秒，转身，忽然正色道：「所以呢？」 赵子初不敢置信：「你就没点反应？！」 「要有什么反应？」宋榕檀道，「别告诉我你打算在单人赛狙他一个人。」 赵子初皱眉，没有说话，却显然是默认了。 「有意义吗？」宋榕檀反问他。 「让他单人赛拿不到名次。」赵子初斩钉截铁。 宋榕檀微微抬眉：「他本来也拿不到第一。」 「因为我在。」 他一句话说得狂妄，却有没有人想要去反驳什么。 宋榕檀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和底气。 赵子初僵了一瞬，先前上头的怒气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熄。 他冷静下来。 「好好打自己的就行。」宋榕檀笑了一下，眼底带着狡黠。 「你不觉得，如果被咱们赛区包揽前三、甚至前五，比单纯不让权尚泰拿到名次，对我们更有利吗？」 赵子初垂在身边的手握了握。 「first。」方淮忽然开口，沁了冰雪般的声音彻底封印了赵子初心底的那点焦躁。 「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有限，能打进世界赛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他看着赵子初，眼底沉静得像是千年的冻土。 「不要把这样珍贵的机会，交到冲动的手里。」 方淮对着赵子初说话，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的过往听。 他言尽于此。 良久，赵子初的声音响起：「……谢谢前辈。」 方淮微微颔首。 「他怎么不谢谢我……」宋榕檀靠在方淮身边，瘪了瘪嘴。 「那你去问他。」方淮淡淡道。 宋榕檀不屑地「切」了一声。 「现在倒是挺拽。」方淮看了他两眼，说，「就是一会儿别再眼睛红红地下来就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休息室还算安静，这句「眼睛红红」便清晰地传进了在座所有人的耳朵里。 房间里四处而来的眼神都落在了宋榕檀身上。 第229页 有不敢置信、有恍然大悟，还有「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淮哥……」宋榕檀咬牙。 方淮淡淡：「怎么。」 宋榕檀泄了气：「……没事。」 十分钟后，选手上台。 休息室里的座位空下来，方淮找了个离人群最远的位子坐下，ipad上固定着官方转播的rtg五人的单人视角镜头。 一个赛季下来，rtg几人无论是在基础技巧，又或者是战术思路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方淮记得自己刚到rtg的时候，比巴卜看着自己的魔鬼训练计划表，曾经磕磕绊绊地问：「教练你的及格是什么标准。」 他当时的回覆是，世界前十。 今天就是他们五个人，单独验收这一整个赛季汗水的时候了。 同屋的gr教练长长出了一口气：「唉……真的是。我比他们都紧张。」 rtg经理笑着接话：「谁说不是呢。」 两人的对话像极了高考把孩子送进考场的家长。 「他们比我强。」gr教练道，「我在役的时候都没在世界赛上这么风光过。」 gr教练比方耀明还大两岁，他那个时代，国内赛区的电竞事业正是一片低迷。 他退役两年后，crc横空出世，黑马一般杀进世界赛，将三支冠军战队全部踩在脚下。 「方教练。」gr教练突然转头看向方淮，问，「你有没有一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他自己问完也自觉失言。 果然方淮淡淡开口：「还好。」 gr教练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也是，就算rtg今年拿了世界冠军，ring也拿了单人赛冠军，这个程度其实都不算是把方淮这个「前浪」压过了。 这大概就是天才的光芒。 rtg经理笑了笑：「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打浪不打浪的。」 方淮极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 三小时后，单人赛进入尾声。 在前四局里，宋榕檀拿到三局的第一名，唯一没有拿到第一的那局，是在最后只剩下五人存活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很好的绕后突袭权尚泰的机会，那局里权尚泰的经济发育格外好，胜算极大。 最后宋榕檀在一梭子送权尚泰归西后，自己暴露在另一个人视线中，被喷子骑脸突死，但也拿到了第四的成绩，并且因为击杀人头数一骑绝尘，和第二名之间的积分差距，不减反增了。 那局拿到第一的是赵子初。 两人下台就是一路互槓，赵子初说宋榕檀让他冷静，自己沖的比谁都快都莽，是个弱智；宋榕檀就骂他过河拆桥，要不是自己解决了权尚泰，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赵子初因为这局的第一名，积分一跃超过了权尚泰，排名第二。 宋榕檀则是稳坐第一——只要他本局排名不跌至十名之外，又或者击杀数连五都没到，他的单人赛冠军就几乎是十拿九稳。 单人赛的最终局，是宋榕檀破击杀记录的最后机会。 而方淮的记录是——30。 很恐怖的数字，比他在国内打出的记录还高两个，比宋榕檀创造的新纪录高一个。 宋榕檀的前半局称得上是今天对局中最顺利的一次，他一路刻意冲进敌人聚集的建筑，所到之处几乎无人生还。 对局进行到第30分钟的时候，场上剩余人数再降一个——仅剩3人。 决赛圈缓缓收缩，最终落在与单人赛水晶崖地图极为相似的那处地形。 宋榕檀的站位对于苟第一名来说很好，他站在决赛圈边缘的高地，也就是水晶崖的顶端，后背被决赛圈切断，几乎可以放心应对崖底的敌人，而不用担心被绕后突袭。 但对此时击杀数已经达到29的宋榕檀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位置。 他的第一名宝座已经坐稳，但想要更上一步，破了方淮的30击杀记录，他必须要亲自击杀仅剩的两个敌人。 崖底的两个仅剩的选手是赵子初和比巴卜。 解说台上，国内赛区的解说已经激动起来：「这是一场我们自己赛区的内战！在世界赛的舞台上！ring、first、bibabo！三位选手坚守到了最后！」 「bibabo和first在崖底！first的枪已经瞄准了bibabo！」 [rtg-ring 使用awp 击杀了 rtg-bibabo] 「ring先动手了！！突击手架起他的狙击枪，抢下了这个人头！！」 「30击杀！ring！已经踩在了他的教练——square所创下的记录上！！」 「能不能破！能不能！」 宋榕檀一枪后立刻收枪起身。 崖上可转移的位置有限，他一枪抢到比巴卜人头后，他的位置就已经算是在赵子初的侦察范围内完全暴露了，只要他露头，在找到隐藏在崖底一片水晶中的赵子初前，他就会被赵子初一枪爆头。 赵子初还没有菜到连这种定点狙击都会失误。 所以宋榕檀只剩下一个选择——正面封烟，然后从侧面跳崖。 「ring从背包里拿出了烟雾弹，他是要做什么！」解说道，「他想从侧面寻找first的踪迹吗？但侧面并不具备狙击条件！」 「困兽犹斗！ring明明大可以等到崖底的两人分出胜负后再来一手黄雀在后，拿稳他这个第一名。但他选择了更坎坷的道路！」 第230页 休息室里，gr教练握紧了双拳：「first……专注，狙他，狙他！」 「不。」方淮轻声开口。 「他狙不到。」 gr教练愣了一瞬。 场上形势骤变。 宋榕檀把烟雾弹丢向正面的崖边，几乎是烟雾膨出的同时，便有子弹在岩壁上弹开的声音。 就是现在！ 宋榕檀疾跑至离子弹声更近的那边侧崖，抱着枪，毫不犹豫地向下坠落。 「ring跳崖了！！」解说声音几乎变调。 屏幕前，宋榕檀几乎屏住唿吸。 画面近处不断有山崖上的坠落物在眼前掠过，他却只紧紧盯着远处。 他捕捉到了水晶簇中色泽更深的一点。 是敌人。 他却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分辨哪个是真正的敌人，而哪个是再水晶簇上映出的幻影。 坠地的前一刻，宋榕檀开镜叩响扳机。 [坠落伤害击杀了 rtg-ring] 屏幕骤然变灰，银色的[2]出现在正中。 宋榕檀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 他摘下耳机，看向大屏幕，导播已经调出了单人单局的击杀记录——原本排行第一的square的名字边，一字一字地被打上了ring的名字。 [no.1 square/ring]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 「狗！你可以啊！！牛！！」座位离他最近的比巴卜推开键盘就扑了过来，哥俩好地拍了他后背一下，然后小声问。 「你他妈不会是故意的吧？最后杀赵子初那一手。」 宋榕檀白了他一眼：「我敢？我敢那么送一枪，你方教练能先给我一枪子儿。」 比巴卜将信将疑：「……真不是？我还寻思你怎么整这么浪漫的。」 宋榕檀嘆气：「真不是。」 「ring选手，轻跟我到这边准备赛后採访！」工作人员道。 宋榕檀转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队服披在肩上，站上採访席。 「ring选手！首先恭喜你获得世界赛单人赛的冠军，并且平了square保持四年的单人击杀记录！」 宋榕檀垂眸轻笑：「我的荣幸。」 [好傢伙好傢伙今天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狗子！] [听说宋榕檀和方教练之前是异国恋？！] [草，营销号乱编的八卦你也信hhhh] 「ring选手，其实从刚刚导播的回放里也看得出来，你的最后一枪其实很难精准分辨出first选手的真人和虚影，其实这枪更多的是把结果交给运气了，是吗？」 宋榕檀耸肩道：「50%的机率总比0%好。」 「那没有击中这枪，你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宋榕檀几乎好不犹豫。 「一切看运气的东西，如果最后没有得到，都不能说的上是遗憾。因为这本身就不是我可以掌控的。」宋榕檀道，「不过在第五局的开局我有一个小失误，丢掉了一个人头。」 「那才是真的遗憾。」 主持人笑道：「ring选手的心态很好。」 「我觉得可能是老天让我和淮哥……能这样有一个肩并肩的机会吧。」他抿了抿唇说。 主持人点头：「确实，很不容易。」 宋榕檀忽然轻轻挑眉，似乎是透过镜头，看着什么人一般，缓缓开口。 「但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打总决赛，想多更一点让你们直接看完别卡一半了……我努努力，努努力。 （骑着回收营养液的小三轮充满暗示地在作话来迴转圈） 最近在收尾，等完结以后统一回来捉虫嗷！谢谢捉虫的小天使们。 第91章 主持人笑了笑, 见宋榕檀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便也识相地没再发问，转而提出了採访的下个问题。 「明天晚上的总决赛, rtg将会迎战去年卫冕冠军的gg战队，那ring选手作为rtg的队长, 对这场比赛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榕檀想了一下，轻笑：「其实我看很多人都开玩笑，说今年rtg的世界赛赛场像勇者斗恶龙。」 「哈哈哈！是的。」主持人显然也是其中一个，解释道, 「不管是明天即将碰面的gg, 还是四进二时遇到的ar，包括xxl战队，其实都算是方淮教练呆过的地方, xxl教练g神还是他的老队长。关系真的非常紧密了。」 「听说g神之前还想把我们教练留在xxl。」宋榕檀说。 镜头也很配合地给到了正坐在xxl休息室里的方耀明, 他笑着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 台上，宋榕檀轻哼了一声，道：「我有时候感觉全世界都在跟我抢教练。」 他刻意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 翻译也十分上道地跟着他的语气, 「my」那个词几乎是掷地有声。 这下不止是国内粉丝，台下国外的观众也闹笑出声。 主持人忍着笑道：「ring是口误了吗？应该是『你们』教练吧哈哈哈。」 宋榕檀揣着兜, 未置可否, 只是笑了笑，模稜两可道：「你说是就是吧。」 ［哈哈哈, 不会误会的，是你的教练, 知道了知道了/doge］ ［小光头：可恶, 是我在直播间吹教练吹的不够多吗！为什么粉丝头子的宝座不是我的！！］ ［可怜的我光头宝, 人家走后门了呀hhhh］ ［后门？什么后门？］ ［？？？操，这两位的黄色你们都敢搞！］ 第231页 「看得出ring神和教练关系很好。」主持人道，「两位私下会一起打游戏吗？」 「当然。」宋榕檀抬了抬下巴，像是在炫耀，「淮哥只和我双排。」 ［哈哈哈拽拽小狗。］ ［怎么说，突然有点emo……周元盛给爷死！！！！］ ［为什么rtg不能早一年出现，为什么狗子不能早一年出生……］ ［好难过啊，如果说早一年的话，square当年肯定能去rtg的。］ ［一个选手最正值当打之年的三年时间……我真的意难平。］ ［好想看到他们并肩战斗啊］ ［妈的导播好会……怎么镜头切给休息室了。］ 选手还没走回休息室，现在的屋子里只有经理教练和工作人员，不算多，却也不少，但方淮还是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和所有人都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我，唉。] [眼睛里有点进沙子。] 忽然镜头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有人撞到了摄影师。 毛毛躁躁冲进来的是比巴卜。他转身一脸憨笑地沖镜头做了个抱歉的姿势，然后就冲着方淮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一串儿rtg选手。 像是一开门就有群鸟飞回一般，叽叽喳喳地围到了方淮的身边，眉飞色舞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没过多久，赵子初也挤了过来，还脸色很臭地指了指屏幕上一脸张扬的宋榕檀。 ［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方教练身边有这么多人。］ ［不过以前在国外的话，确实语言不通吧。] ［还好他还是回国了。］ ［但其实就算是以前在crc他身边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只能说是他兜兜转转，终于还是遇到rtg了。］ ［真好啊。不希望方教练明年去别的队……唉。] 採访时间差不多到了尾声，主持人看了看手卡，收敛了一些笑意，问。 「那ring选手，你们明天即将迎战的gg队长权尚泰选手，经常在社交网站提到方淮教练，也说过希望方教练回去的意思。你愿意今天在这里回应一下吗？」 ［主持人搞事啊？！] 宋榕檀目光瞬间凌厉起来。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语气冷静。 「说实话，我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我们教练不会再回到gg。」他说，「毕竟我不是他本人。」 ［？！这孩子是不是被胜利沖昏头脑了] ［狗！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主持人的表情也有一瞬的惊讶。 宋榕檀却忽然轻笑了一下。 「但是我可以保证……方教练到哪我到哪。」他说，「如果你们gg想把方教练求回去，那你的主突击，还有队长的位置，也做好拱手让给我的准备吧。」 ［我操！］ ［……拽还是你狗子拽］ ［好想看权尚泰的表情草hhhh］ 他一句狠话完全放到了点子上，主持人也顺势结束採访。 rtg休息室内却因为宋榕檀这极具攻击性的话安静了半晌，比巴卜看向方淮，转身和小光头窃窃私语。 「宋狗……这次回来怕是又要挨骂。」比巴卜道，眼神却兴致勃勃。 大钟无奈摊手，耸了耸肩。 经理开口煽风点火：「诶，小宋这话，虽然说是话糙理不糙，但还是有点太挑起矛盾了。等他回来，方教练可得好好训训他。」 被众人看着的方淮有些无奈，他问：「我就这么喜欢凶他吗？」 「没有没有！」比巴卜道。 小光头一阵摇头，反光像是蹦迪灯一样：「怎么会呢？」 「教练凶ring一定是ring的错。」大钟也深以为然。 确实，每次他们看见宋榕檀又被方淮甩脸色，究其原因，百分之八、九十，肯定都是宋榕檀先说了点什么。 用经理的话说，就是「欠的」。 方淮轻笑了一下：「ring说得挺好的。」 比巴卜一脸震撼。 教练你……好像变了！ 「我还以为方教练会比较喜欢……更稳妥一些的话？」经理道。 「是指ring说明天打败gg的事？」方淮问。 比巴卜连连点头。 方淮平静道：「明天确实是一场硬仗，但只要你们正常发挥，就没有什么不稳妥的。」 房间另一边一直默默没有出声的的gr众人面面相觑，都在队友们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撼的表情。 - 晚上，rtg的临时训练室，方淮刚重新给众人梳理完明天比赛使用可能性较大的几个战术注意点。 方耀明也在他们这边，他是临时被方淮请来给比巴卜做一对一辅导的，并且因为和gg有丰富的交手经验，在今晚的短会上，也给rtg提出了几个可以更进一步的点。 「明天的比赛，其实rtg可以争取3：0拿下。」他摸了摸下巴说。 比巴卜张着嘴呆滞道：「我操，怎么可能？！那是蝉联两届冠军的啊……」 方淮淡淡道：「他们在蝉联冠军之前，只不过是赛区的2号种子。」 而把gg带到了一号种子的位置，又带着他们拿到了第一个冠军的——还是方淮。 比巴卜忽然好奇道：「诶……那当时是gg打败了xxl吧？」 方耀明点头。 「那g神你和我们教练当时有没有闹矛盾啊……」他小声问。 第232页 方耀明爽朗一笑道：「你不是我粉丝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比巴卜慌忙否认。 方耀明耐心道：「你和你爸一起买彩票，你中了1000万，你爸什么也没中……你觉得你爸会骂你吗？」 「不、不会啊……」比巴卜茫然。 「那不就是了？」方耀明摊手。 比巴卜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最近的高强度训练和紧绷的竞技状态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他像是哪个筋没搭对，呆呆问。 「卧槽？g、g神你和我们教练是……是父子关系啊？」 两位方姓人士对视一眼，有些迷惑。 宋榕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比巴卜，笑道：「你g神看起来那么老？这怎么说也最多就是叔侄吧……」 比巴卜恍然：「那你们是叔侄吗？！」 方耀明忍住笑意，正经道：「不是，我们是兄弟。」 「靠。怪不得。」比巴卜一脸顿悟的表情，却看起来有些傻，「怪不得你们两个打游戏都这么厉害。」 方耀明伸手在方淮肩上拍了拍，笑道：「对吧？」 方淮也微微笑了一下：「嗯。方队是我哥。」 宋榕檀眼神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瘪了瘪嘴。 他脸上羡慕的表情毫不掩饰，被方耀明看在眼里，他笑着示意方淮去看。 方淮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在家长面前谈恋爱的学生一样…… 想提醒宋榕檀收着点眼神，在方耀明眼皮子底下，却又更做不出「眉来眼去」的动作来。 顿了一下，方淮拿起笔记本，不轻不重地在宋榕檀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别老是打人家小宋。」方耀明道，「把孩子打傻了。」 宋榕檀弯着眼睛：「哥说得对。」 方淮挑眉。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方耀明起身，「祝rtg明天一往无前！」 「谢谢g神！」比巴卜立刻跟着站起来，「g神什么时候回国？记得来rtg多玩玩。」 方耀明大笑：「好，一定！」 「我送你。」方淮道。宋榕檀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时间过得真快。」方耀明忽然笑道，「好像你带gg把xxl打败的事还是前两天的感觉。」 方淮点头，他想起当时比赛结束后，他不想参与gg的庆功宴，方耀明便带他出去吃饭。 …… 「你比我适合做教练。」方耀明道。 方淮茫然。 「因为你是很有掌控力的。」方耀明说着，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肌肉，笑道。 「我这个人你们也都清楚，别看我这么多肌肉长得又凶……这辈子真没对谁拉下脸过。」方耀明想了想，补充道，「除了周元盛。」 在crc的时候，方耀明确实是没什么威严的，更多的都是比较温和的管理队伍态度。因为他强资歷又老，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违背他。 也是因为这个，当时方耀明决定退役的之前，说要把队长的位置传给方淮，队内便有一些队友不服气。 但方耀明还是坚定地认为，方淮可以。 然而在一年后的饭桌上，方耀明喝了点酒，眼眶赤红。 「对不起小方。」他低着头，「我没想到之后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方淮知道，他指的是周元盛买卖队员、引导经理和教练架空自己，最后再把各种脏水泼到他头上的事。 「如果我没有执意让你接队长，大概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方耀明嘆气，「……这都什么烂事。」 方淮摇头：「方队，我没有怪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现在也不差，能赚钱，有地方住。」 方耀明握着酒杯的手颤抖：「你是天才……小方，你本来可以创造一个时代。」 方淮的轻笑了一下，平静道：「现在也可以。」 方耀明勐地抬头。 把方淮接到身边、陪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方耀明自己也几乎像是陷入情绪的深渊一般，自责、后悔和内疚，每晚都缠着他。 他本以为这颗耀眼的星星会就此坠落天际，医生也建议他远离焦虑情绪的源头。 方淮却依然坚韧地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踏上了这片烧灼着热血的土地。 方淮刚宣布退役的时候，方耀明看过国内的舆论风向，因为周元盛的暗中引导，到最后，骂他的人几乎铺天盖地。 「square根本不爱电竞，他走得好，他不配站在赛场。」 「他拿着冠军简直是玷污了其他选手的汗水。」 方耀明从未如此生气过。 square怎么可能不爱电竞。 如果他不爱，又何必像美人鱼一般，踩着尖刀执意上岸。 「如果……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还会选择回来吗？」方耀明抬头看着方淮。 「回来做什么？」方淮淡淡问。 「復出。」方耀明道，「重新去取回你的荣耀。」 方淮没有说话，他垂眸看着盘子里的残羹剩饭，已经凉透了，再热一热，想来也不会好吃。 「我想可能不会。」他说。 …… 起身对于病中的事，很多记忆在方淮脑海里都模煳了，独独这件事他却记得很清楚。 那时的他，像是亲手掐灭了一簇还挣扎着冒出火星的灯芯。 第233页 「小方。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问你的……想不想復出。」方耀明忽然道。 方淮点头。 方耀明看着他：「现在那份合同也失去法律效力了。你现在……还会考虑吗？復出。」 方淮沉默了半晌，轻声开口：「我会考虑。」 方耀明露出笑容。 「我已经23了。」方淮轻笑，「现在再不考虑回来的话，就不再机会了。」 宋榕檀忽然开口：「什么已经……淮哥应该是才二十三。」 方淮淡淡瞥他一眼：「哥哥们说话，吵什么。」 宋榕檀：……？ 方淮却盯着他，接着道：「方队这话，是不是你叫他说的？」 方耀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害……多大点事儿。确实是小宋想让我帮他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确定真的会復出了。」 方淮似笑非笑：「那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方耀明一脸深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好处不好处的。」 「方榕檀？」方淮看向宋榕檀的方向，挑眉。 「也不是不行。」宋榕檀道。 方淮作势要敲他的头，被方耀明开口拦了下来。 「确定要復出了？」方耀明问，「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方淮看见方耀明带着笑的表情，道：「现在不一样了，人都是会变的。」 「但你不是一个自己会主动改变的人。」方耀明神情里带着些深意。 方淮未置可否。 一行人走到酒店门口，旋转门带来冬夜凛冽的寒气，却搅不开他们周身的暖意。 方耀明停下脚步，笑：「是因为遇见了能让你改变的那个人吧？」 顿了一下，方淮下意识偏头，对上正看着自己的宋榕檀的视线。 「啧。」方耀明感慨，他伸手分别在方淮和宋榕檀肩上拍了一下，「我走了，你们快回去吧，挺晚了。」 说罢，他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甚至没等两人的回覆，转身便钻进夜幕中。 方淮张了张嘴，却觉得喉间有些干涩。 「……回去了。」他别开视线。 电梯停靠在一层，只有他和宋榕檀两人。 突然上行的超重感让方淮有一瞬头脑发昏。 宋榕檀动了动喉结：「淮哥，你刚刚……」 「我什么也没说吧。」方淮打断他的话，抿唇开口，语气平淡。 「你说了。」宋榕檀看着他的背影，「你看我了。」 「我平时也没有不看你。」方淮冷静道。 宋榕檀轻笑了一下。 「淮哥，你知道的。」他站在原地，却又步步紧逼，「这不一样。」 方淮目光游移，在不断缓慢变化的电梯数字上停留了半晌。 像是不可逆的时间。 狭窄密闭的轿厢里极度安静，青桔的味道弥散开，将四处逸散奔逃的牛奶咖啡一缕缕捕捉。 方淮忽然开口，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偷偷攥起。 「对，不一样。」 宋榕檀唿吸一滞。 方淮视线流转，透过轿厢门上的镜面，看进宋榕檀眼底。 他开口，是从未有过的淡淡笑意，甚至带着些有恃无恐的轻佻。 「所以呢？」 宋榕檀瞳孔微微收缩，他下意识偏头，动作却被电梯停下的失重感按下了暂停键。 门被打开，新鲜的、无味的空气涌入。 方淮抬脚走了出去，他站在门边回头，走廊昏暗的灯光缀在他镜框上，像是熠熠的星星。 「宋榕檀。」 他平静道，「明天才是总决赛。」 「就一天了。」宋榕檀抬步跟上，声音有些沙哑。 「一天也不行。」方淮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甩开身后怔愣住的金髮青年，走在前面，用房卡刷开了两人房间的门。 「滴滴」的声音落在宋榕檀耳中，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 他骤然上前，一手搭上方淮的后背，轻轻用力将方淮推了进去，另一只手扶在门框，下一秒便扣上了门。 方淮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困在了玄关处的墙角。 他向后退了半步，却被墙壁拦住去路。 「做什么？」他冷淡的视线从镜片后透出。 宋榕檀抬了一下手，却又放下，还是没有去摘方淮的眼镜。 「淮哥，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他沉声开口。 「申请驳回。」方淮冷淡道，「没有成绩下来之前就知道自己通不通过的道理。」 宋榕檀微微张着嘴，鲜红的舌尖似乎在犬齿的地方来回碾过。 忽然，他轻笑了一下，轻轻歪头：「但是卷子已经批出来了，对不对？」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边透出的明亮月色的清辉，宋榕檀背着光，眼底却映出微微亮着的一片光影。 那是迎着月光的方淮。 方淮启唇，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微微抬头，伸出手指探进自己扣紧的衬衫领口，指尖勾出那条藏在胸口，带着体温的项鍊。 挂坠从白衬衫扣子之上的缝隙逃窜出来，被悬挂在半空轻晃，里面一金一银两颗星星反射出碎光。 「对。」方淮轻声开口，「成绩在这里。」 宋榕檀像被逗弄的宠物，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方淮先一步攥在了掌心，消失在视线里。 第234页 「明天……会给我吗？」他声音微哑，开口。 方淮用方才勾出项鍊的指尖轻轻按上他的眉心，似乎仍带着胸口更灼热些的温度。 宋榕檀被指尖抵住，缓缓后退。 方淮转身离开了玄关的角落，背对着宋榕檀，声音里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 「看你表现。」他给出答案。 * 作者有话要说： 淮哥：再苟一天。 狗子：纯洁的狗勾期待目光.jpg 第92章 方淮放了东西, 转身就进了洗漱间。等两个人都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入睡，好保证明早能正常起来早训, 但宋榕檀依旧只能仰躺着干瞪眼。 「淮哥。」他说，「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方淮没理他。 宋榕檀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余光还能捕捉到方淮手机的亮光，便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般说着。 「我没有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方淮那边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侧过身，看着身体明显僵硬着的宋榕檀, 轻笑。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他问。 宋榕檀顿了一下, 抬高声音：「怎么会紧张……难道权尚泰那种人值得我怕吗？」 方淮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再开口，声音便像是揉进了水汽般, 清冷, 却带了些湿漉漉的软绵。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宋榕檀抿了抿唇，他确实知道，方淮在说的, 应该就是他比完赛后要向他确认的那件事。 沉默了半晌, 在方淮几乎要睡着前，宋榕檀才轻声开口。 「……对。」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坦白, 「多少是有点。」 「但这种事我会紧张也无可厚非吧。」他想了想，解释道, 「换谁来都会有压力啊……」 方淮睁眼，心里觉得好笑。 「相信自己。」他只是说。 宋榕檀似乎把半张脸都蒙进了被子里, 声音闷闷地道：「我睡不着。」 「那你想怎么样？」方淮无奈。 对床安静了片刻, 忽然转身, 宋榕檀眼睛睁得比白天还大，神采奕奕地在被子后看着他。 「淮哥，我想亲你一下。」 方淮大脑里的睡意骤然被这一句话驱散。 窗帘被紧紧拉上，透不进半丝光亮，整间屋子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却更让人能听见其他细微的声响。 比如不远处，宋榕檀闷在被子里的一声偷笑。 「淮哥，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像是怕方淮反悔一般，急匆匆道，「淮哥，你把手伸出来。」 「什么？」方淮愣了一下。 不是要……亲……？ 「诶，你伸手嘛。」 宋榕檀近乎是在撒娇了，像是被宠爱得有恃无恐的狗勾，不时就想冲上来，讨一些得寸进尺的东西。 声音在黑暗里变得格外让人敏感，他语气里的兴奋和愉快毫无保留地涌进方淮心底。 他抿了抿唇，手臂从被子边缘探了出去。 宋榕檀听见他被子掀动的声音，轻笑了一下，也伸手在两张床之间摸索。 忽然，两只手毫无预兆地碰在了一起。 方淮下意识想躲，却被宋榕檀反手圈住了手腕。 宋榕檀体温向来偏高，像个小火炉一样，指尖搭上他手腕内侧，探查般左右晃动着。 「你……干什么……」方淮下意识蜷起手指，却被宋榕檀搭在他掌心的手臂阻拦。 「找到了。」宋榕檀忽然小声道。 下一秒，一个温热湿润的触感骤然贴上了方淮手腕处最细嫩的那一块皮肤。 是他癒合起来的伤口的位置。 方淮骤然睁大眼睛。 窗外忽然捲起一阵风，将垂坠着的窗帘掀开了一个角。 月光露进来，洒在窗边宋榕檀的床上。 金髮青年斜撑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腰间，他嵴背笔挺，却只是底下头颅，像是最骄傲的骑士，只低头亲吻他的王。 窗帘落下的同时，宋榕檀也松开了圈住方淮腕部的手掌。 他缩回被子里，没敢再看他。 「淮哥……晚安。」 方淮似是如梦方醒般，才迟迟抽回手臂。 他有些狼狈地转身到另一个方向，没有回应，却还是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他近乎恶狠狠道，「睡觉！」 「遵命。」宋榕檀乖巧地说，却还是带着笑意。 「我明天会赢的。」他说。 方淮抬手按在胸口，像是要压制住有些乱掉的心跳。 「……我知道了。」 宋榕檀说：「是淮哥让我赢的。对不对？」 他明明只是这样说着，却又像是得了便宜后，轻笑着说「是淮哥允许我的，对不对」。 方淮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是你自己要赢。」 良久，身后才又响起宋榕檀的声音。 「淮哥说得对。」他道，「是我自己……『要』赢。」 他刻意咬重了某一个字，像是在唇齿间咀嚼品味一般。 方淮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发热的耳朵，没再接话。 - 第二天傍晚，一年一度的tetd全球总决赛如期而至。 第235页 在比赛席落座前，宋榕檀隔着整个舞台，看向了对面gg比赛席——权尚泰阴冷地注视着他们。 宋榕檀轻嗤了一声，自顾自地落座。 「别理会他。」方淮站在他们身后道。 「要是教练也有凳子坐就好了。」宋榕檀突然道。 「……就站两分钟。」方淮开口。 两人随意地对话，却没有发现旁边比巴卜骤然震惊的眼神。 什么……？什么玩意儿？！ 怎么就两分钟都站不得了！！啊？！ 昨儿晚上回去都十一点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在他的思维像脱缰野马般向奇怪的方向奔腾而去之前，宋榕檀开口了。 「不是……权尚泰老是看你。」他语气正经，和比巴卜想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毫不搭边。 「烦得很。」 方淮轻笑：「你们好好打，下一局他就没有这个功夫了。」 「嗯哼。」宋榕檀扬了扬唇。 按照方淮昨晚晚训时的预测，gg极大可能性会在bo5的第一局拿出为数不多的，他们自己的战术。 方淮在gg执教大半个赛季，又因为是他担任教练的第一支战队，付出的心血总是比后来的ar等要多一些。 同样，留给gg的战术，也不仅仅是最有名的「双狙击」一个。 在去年的世界赛中，gg在总决赛里以3：2击败ar，赛点局是凭藉着方淮留下的「双狙击」取胜，但其他对局中，也有方淮战术的影子。 在赛前的垃圾话环节，他们还听见权尚泰张狂的声音。 「fang确实带我们得了一次世界冠军。但是第二年，fang已经去了别的战队，但我们gg还是得到了世界冠军——并且击败了同样被fang带过的队伍。」 「这还不够证明吗？」 「我不否认fang有一些过人之处。但gg能拿冠军，是因为我们本身就强……而不是fang有多强。」 「所有人都说，是fang成就了gg。」 「不，其实是gg成就了他。」 「等今天gg再度卫冕，如果fang愿意跟我说一句，谢谢gg，谢谢权尚泰，我想我也不介意把gg的冠军奖盃，再给他这位『前』教练摸一下。」 然而不知道导播组是怎么想的，赛前播放的垃圾话里，rtg这边截取了脾气最好的阿麦和大钟的部分。 两个人一个说「期待你们的表现」，另一个说「捧杯的会是rtg」。原本也算是放了狠话的说辞，在权尚泰的一长段话面前，却只能显得空虚又无力。 把比巴卜气得够呛。 「他怎么不放我的！！」比巴卜直到上台之前还在跺着脚怒骂，「是你比爷爷提不动刀了还是你宋哥哥不会骂人了！」 「别乱说。」宋榕檀道，「我不骂人的。」 比巴卜恶狠狠地瞪过去，却只看见宋榕檀乖巧地看向方淮，顿时气得只差头顶冒烟。 「你不觉得，我们赢下第一局，比什么垃圾话都能打他的脸吗？」阿麦安抚。 比巴卜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看着宋榕檀和方淮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佩。 不然说人家一个能当教练一个能当队长呢……这计划的，周密啊！ 耳机里传来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声音，屏幕上显示游戏进入加载界面。 所有人都收敛了心神，全神贯注。 gg为数不多的与方淮无关的战术，还是今年夏季赛他们临时研究出来的——因为眼看方淮带着rtg又杀了回来。 去年总决赛里，gg虽然赢过了ar，但个中困难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一个没有方淮的ar战队，就已经能凭藉方淮给他们留下的东西，把在赛区内叱诧风云的gg逼到打满五局，最后3：2险胜的地步…… 那有方淮亲自指导的rtg，就更应该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也是这个时候，gg的新教练组才察觉到，自己先前的安逸是多大的错误。 他们及时挽回了，开始研究新战术，在赛区和世界赛先前的几场比赛里，也效果拔群。 因此，对上rtg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致同意——靠自己。 然而他们机关算尽，也还是只能活在方淮的预测之内。 「gg会ban掉丛林。」方淮淡淡道。 几乎像是应和着他的话一般，下一秒，屏幕上便显示，gg的一号位选择禁用了[维尔加丛林]的地图。 「他们想选到一个空旷地形。」方淮说。 宋榕檀反手就ban了[水晶崖]。 最终地图被随机到[罗科机场]——是一张不折不扣的空旷地形。 方淮轻笑。 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启动。 「还有什么需要我说的吗？」他问。 「没有了！」rtg众人异口同声。 一切仿佛都在按照方淮手里的剧本向前推进——早在rtg出国之前，方淮便已经给他们训练过无数次这套战术。 rtg什么都有可能缺——唯独不可能缺战术。 又或者说……是方淮不可能会缺战术。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多写一点，直接打完总决赛让狗子冲锋！明天一定能冲到了！狗子加油啊！ 可恶，照这个样子30号可能完结不了。我又要多日几天的9000了吗！（鸽子含泪） 第93章 都说方淮带过的战队是「魔鬼强度」、「衡水作息」, 不是没有人好奇过他们每天都练些什么。 第236页 是永无止境的基础性训练吗？可明明基础训练就只有那些个，做到登峰造极又能如何？ 但基础之所以为基础，就是在一切灵活变通之前, 需要扎实掌握的东西。 方淮对队员最底线的要求，就是把基础做到滴水不漏。 而在此之外, rtg每天还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练习战术配合，这才有了rtg花样百出的战术，还有赛场上极高的机动性。 方淮从没有解释过，他只用队员的实力说话。 下台的时候, 方淮感受到gg教练的视线, 他看过去，发现对方神情得意。 在gg教练看来，这大概会是一场将方淮踩在脚下的比赛。 方淮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 嘴角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 20分钟后, gg的安全屋爆炸。 如果这个时候导播的镜头落在gg的休息室，就能看到他们教练脸上，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一套自创战术, 在国内比赛所向披靡, 甚至连最大的对手xxl都无法轻松应对。 方淮……他是怎么做到的？ gg教练呆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fang有很恐怖的信息收集能力。」坐在他旁边的gg副教练淡淡开口道。 方淮还在gg执教的时候, 他就是队里的副教练, 后来方淮离开他也没有成功上位，主教练被现在眼前的这个人空降, 副教练心里多少会有愤懑，此刻的语气也带了些讥诮。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 一定要留一个后手。」副教练轻嗤了一声, 「不仅要留, 还要留最强的后手。」 gg主教练咬紧牙关：「闭嘴。」 副教练冷笑：「是你和权尚泰不听我的劝告，一定要在国内比赛就把这套战术用出来。」 「还以为自己是威慑……呵，不过是给对手送资料罢了。在fang的眼里，我还没有见过他惧怕任何战术。」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像是和方淮关系极好似的，任谁都不会猜测，在现在这位主教练进队之前，他才是和权尚泰狼狈为奸的那个。 「你这混蛋，身为gg的副教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gg主教练额上冒起青筋，「你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吗？」 「谁稀罕和你这种人一起共事？」副教练不屑地笑了一声，「在来英国之前，我的辞职信已经递上去了。gg这种队伍如果明年还有进入世界赛的实力，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说罢，他直接摔门扬长而去。只留下gg主教练，在休息室里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 而gg队员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休息室，正好撞在枪口上，被主教练噼头盖脸一通骂。 「权尚泰，这就是你说的，要把战术用出去威慑他们？！」主教练一拳砸在玻璃桌上。 权尚泰也冷着脸：「有功夫来骂我，不如反思一下，为什么你的战术设计这么垃圾！」 主教练愤愤起身，眼看着队里两个话事人就要吵起来，经理连忙过来拉架。 「还有比赛，还有比赛，这才第一局……」经理额头冒汗，一边劝，一边还要遮住官方的摄像机。 两场小局之间的休息时间只有短短十五分钟，过去一半的时候，主教练和权尚泰才各自冷静下来。 坐回沙发上，主教练皱着眉头道：「下局我建议用双狙击。」 「我反对。」权尚泰冷声道。 不论他们在方淮离开之后，又研究出了什么样的新战术，新战术在国内外比赛里又拥有着多高的胜率，不可否认的是，方淮留下的双狙击战术，永远都是gg的最强的底牌。 权尚泰，忽然有一些茫然。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普通教练和方淮的区别。 他们队伍的主教练在来到gg之前，也算是业内有一定名声的教练，带出过赛区第一，否则也不会被gg接纳。但和方淮比起来，却还是相差甚远。 ——他们的所谓底牌，在第一局中就骄傲地拿出来，却被方淮玩弄于股掌之间，拿捏了个透彻。 而方淮给他们留下的双狙击战术，无论用多少次，至今都还没有被找到破解的方法。 就像是强者从不畏惧，暴露自己的弱点——因为他们没有弱点。 「第二局用改良战术。」权尚泰道。 「你疯了？」gg主教练震惊道，「那还不是他方淮的战术？！和用双狙击有什么区别？最起码双狙击还能保证胜利！」 权尚泰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狠狠把手里的水杯拍在桌面上：「那是什么方淮的战术？那只是他留下的一点点东西，被我们加工润色才形成的东西。」 「是我，和教练组研究出来的。」权尚泰语气和眼神都极冷，像是在暗地里潜伏的毒蛇，「那是我们gg自己的东西。」 主教练咬牙，心里暗骂了一声。 权尚泰像是个在黑暗里生长的生物，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嘴脸。他 嘴上一直削弱着方淮对gg的帮助和贡献，一直藉此，执意烘托着自己的强悍。但同时在他心里，却又把方淮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位置，连害怕都要小心翼翼地包装起来，不肯承认。 这副色厉内敛的样子，真是让他看不起。 「怎么，你想反驳我？」权尚泰的眼刀刮向主教练。 「不，就按你说的来。」主教练笑了一下，心底却是冷哼。他也不愿意再当那个说丑话的人，再和权尚泰作对，最后只能吃力不讨好。 第237页 副教练的选择或许是对的。他忽然有些羡慕起刚才那个扬长而去的人。 同一时刻，rtg的休息室内，却是其乐融融的一片。 「我靠，教练你真是神了！」比巴卜眼睛睁的极大，一脸兴奋地看着方淮。 方淮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不过这个gg……倒也真是不见外。」副教练笑着开口道，「我收集他们使用过这个战术的场次的时候，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要藏掖的意思啊。」 「权尚泰是一个很自负的人。」方淮道，「而且据gg上一年的风格来看，他们新换上的主教练也是这样的人。gg会做出这种事，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 比巴卜问：「那下一局他们会……用什么战术？」 方淮想了一下道：「大概会用一些以为可以让我束手无策的战术吧。」 「是双狙击？」比巴卜问。 方淮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神情带着些惊讶，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宋榕檀在一边靠在沙发里，懒懒地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淮哥创立了双狙击战术，还会对它束手无策吧？」 比巴卜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忆起这一个赛季rtg练过的无数战术，但没有哪一个是方淮明确地说过，这个可以克制双狙击的。再加上外界一直传的「双狙击无解」的言论，他便自然地认为应该是没有。 「难道我们要用双狙击打双狙击吗？」他摸了摸下巴问。 同样作为方淮执教的战队，rtg自然也是训练过双狙击战术的。但平心而论，并没有比gg效果拔群到哪里去，双方大概只能算是平分秋色。 gg是因为两位狙击手的配合不好，rtg则是因为大钟的手伤，没有办法承担过于高强度的操作。之前，大钟还为此失落了许久，觉得rtg这样是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战术选择——当然，第二天就被方淮掏出来的三个新战术吸引了视线。 「没有最强的战术，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方淮当时这样说。 大钟忽然就想起来，有人曾经开玩笑说，方淮即使是带一帮路人，都有打进职业联赛的可能。那一刻大钟从未如此认同过这句话。 「我们不合适双狙击。」大钟看向比巴卜，开口。 方淮点了点头：「双狙击现在是他们的底牌，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底牌。」 比巴卜神情有些茫然，他挠了挠头：「是……？」 「先把这一局赢下来吧。」方淮道，「这局他们用的战术，大概率会是一些所谓的改良方案。」 「改、改良？」小光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教练的战术还能被改良的吗？」 宋榕檀被他逗得笑了一下，重重地拍了拍小光头的肩膀：「我早说了，我们小光头最有觉悟了。」 方淮轻笑，道：「他们大概是以为，修改了战术就能逃开我的控制吧。」 「说实话，有点傻。」宋榕檀耸了耸肩，「在研究他们那些改良战术的时候，淮哥都是直接交给我来办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所谓的改良战术，其中的漏洞甚至都不需要方淮本人来寻找。 改良……完全就是改了个寂寞。 「好了，都休息一下，准备一会儿上场吧。」 - 10分钟后，总决赛bo5的第2局开始。 「我们可以看到，rtg这边，大家的神情都十分的轻松啊。」国内赛区的解说激情洋溢，「上局rtg的气势非常好，希望这一局能保持住。」 「反观gg这边……他们这个气氛确实是有些凝重。」解说b摇了摇头，「第二局的比赛马上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双方的表现。」 「好的，比赛进入到禁用地图环节，上场的地图罗科机场已经被禁止使用，那么——gg方禁用掉了……兰基岛码头！我们rtc这边呢，也禁用到维尔加丛林。」 「双方似乎在禁用地图上已经开始打架了。」解说c道，「gg这边明显是想要选到一个密集地形，而rtg这边，他们想ban掉密集地形，应该是想沿用上一局的战术，在开阔地形里再下一城。」 解说a道：「接下来就是只能听天由命了……啊，系统随机到的地图给到了水晶崖。」 「是密集地形的代表，撞上gg的想法了。」解说b微微皱眉，「我们可以看到gg这边，权尚泰选手的神色明显松了一些。」 「难道是方教练的预测出了问题吗？」解说c抿唇，捏了一把汗。 像是要反驳他的话一般，导播将rtg这边的选手镜头移到了宋榕檀的脸上。 紧接着又在rtg所有人脸上划过一圈。 ——他们轻松的神色不似作假。 解说a愣了一下，忽然轻笑，旋即语气更加坚定：「不，这一切都还在rtg的掌控之中。」 双方教练下台，载入比赛地图。 rtg沿用了最普通最常用的开局方式，按部就班地从安全屋往外摸出去。 ［rtg沖沖沖！］ ［我操，gg这真的是个什么鬼开场？］ ［这是什么战术？我没见过……］ ［有过的！rtg用过！春季赛！］ 「gg这个开场……有些眼熟。」解说a皱着眉思索。 解说b道：「rtg在今年春季赛的时候，似乎有用过类似的开场方式。」 「所以gg是把rtg的战术学过去了？」解说a问。 第238页 「应该不是。其实你们两位可能看国外的常规赛比较少。」解说c解释道。 他在上赛季的时候。曾在欧洲赛区工作过很长时间，他开口道：「这一套开局方式，ar在去年的夏季常规赛里也是用过的。」 「那这么说……」 解说c点了点头：「对，这应该是方淮方教练的手笔。」 解说a闻言反应过来，笑了一下：「这可真是……」 他话只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怎么也遮不住。 作为解说，他需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而弹幕就没有那么隐晦了。 ［笑得……gg不是说不用方教练的战术吗？这是啥呀？] ［这不是权尚泰吗？十五分钟不见这么拉啦？} ［这是在这干什么呢hhhh］ ［笑死，眼看着自己的战术打不过了，就又开始蹭方教练的成果是不是xd］ ［还说什么，gg不是靠方教练起家的……我要是权尚泰，我就穿越回录垃圾话的时候，先打死自己再说。］ 因为有了上一局的对比，这大概是大部分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方淮设计的战术有多优秀。 开场的时候，gg气势十足。前五分钟确实打了rtg一个措手不及。 但第六分钟的时候，gg的侦察员开始察觉到不对。 ——rtg哪里是被他们按着打了五分钟……他们分明是用五分钟的时间，布了一个局。 随着大钟的一枪超远距离狙击，击杀掉gg毫无防备的权尚泰。rtg便开始了计划之内的反扑。 仅仅四分钟，gg的三路信标灯全部被点爆，安全屋的大门向rtg大敞开来。 他们像遭遇滑铁卢一般，输得毫无徵兆。 gg的副突击手看着再次灰掉的屏幕，脑海里一时间只剩下一行大字——「赢不了的」。 ［算了算了，兄弟们散了。这总决赛看的一点意思也没有/doge］ ［3：0！！！！］ 伴随着弹幕上几乎覆盖整个屏幕的[3:0！！]，bo5的第二场比赛，在第十三分钟的时候，突兀地结束。 这是职业赛场上很少有的结束比赛的速度。 解说台上三位解说缓了缓喊哑了的嗓子，此刻慢慢冷静下来。 「太快了，rtg……」向来以快嘴着称的解说a，也是一副震撼到的表情。 「今年的世界赛，rtg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解说b感嘆道。 ［求你别奶！］ ［靠啊，谁把这个货拉下去……］ 「希望我们的rtg队员能稳住心态。」解说c点了点头，笑道，「胜利近在咫尺了！」 「咳咳……停一停啊，别奶了。」解说a像是如梦初醒，轻咳了一下，笑着打断。 剩下两位解说纷纷露出抱歉的神情。 「现在赛点握在了rtg手上，但其实，rtg在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解说b道，「gg今天……还没有拿出他们的压箱底绝技。」 解说c恍然：「你是说，双狙击战术？」 「是的。」解说b点了点头，「gg战队吧……自从拥有了这一套战术之后，很多比赛都是用双狙击来打的决胜局。」 「决胜局……确实。」解说c琢磨了一下，偏过头忍住笑意。 ［我他妈笑到头掉。］ ［确实是决胜局了，只不过决的是对面的胜hhhhh］ 「关于双狙击战术……它和gg的适配性是非常好的。」解说b道，「很多教练都说，这个战术在方淮教练的职业生涯里，有可能是最高杰作了。」 解说a点头：「双狙击战术对gg来说，大概就像是最契合身体的生物机甲。」 解说c笑道：「你这一看就是电影看的不少。」 「我们可以看到像ar战队，他们有很多战术和gg其实是相似的。」解说b把话题拉回来，「毕竟都是同一个教练带出来的，但是双狙击战术，目前基本只有gg能顺利的用出来。」 「是的。双狙击是gg独有的杀手锏。」解说c道，「即使是方教练回国，来到rtg之后，也没有在比赛场上见到rtg的队员使用过。」 「所以这个第三局，还是不能把话说死。」解说a严肃道，「这似乎是方淮教练第一次对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双狙击战术。」 「关于双狙击战术是否有除了暴力破解之外的解法……近两年也都是tetd战术讨论的热题。」解说c顿了一下，道，「不知道今天战术的设计者，能否为我们带来他的最优解。」 ［出题老师怎么会没有答案？］ ［还真别说，我们老师就没有……］ ［rtg沖沖沖！3:0！！］ - 15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双方选手依次入场。 比巴卜打头第一个出来，小光头跟在他身后出现，而原本应该站在最前面的队长宋榕檀却不见踪影。 ［？？？我靠，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队的carry位呢？！］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时候换替补？？］ ［rtg你们在干什么啊？别飘啊！！］ ［他妈的……今天要是被打一个二追三……］ ［……靠，不会是摆烂了吧？］ 跟在小光头身后，第三个出现的是侦查员阿麦。 弹幕几乎吵成一团。 舞台对面的gg也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 方淮自昏暗的后台走出，身边—— 第239页 是宋榕檀。 ［我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三突击？？还是说狗子要打狙击位？］ ［不会是大钟的手出事了吧？靠！］ ［ring他狙击位怎么样啊……］ ［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之前好几次用狙打近距离突击。］ ［这叫会打狙？！这他妈不是拿狙当突击用吗？］ ［srds，狙击手玩家来说一下。这真的很难的。用大狙开镜打近距离，还是三四米之内……］ ［确实，没打过去就不要在这瞎逼逼。］ ［别狙不狙的了……rtg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三突击吧？rtg在国内的时候用过一次三突击战术。］ 看见rtg突然变换了队员配置，权尚泰他们也懵了一瞬。 「他们……要怎么打？」副突击手愣愣道。 「我们还打双狙击吗队长？」gg战队的狙击手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权尚泰。 「教练，ring选手的狙击位怎么样啊？」gg侦察员担心。 「他……没在正赛里打过狙击位。」gg教练也有些茫然。 权尚泰听见这个回復，脸色一黑，咬紧牙关：「……你就是这样收集情报的？」 gg主教练没有出声，不愿意在台上跟他起争执。 他已经决定这个赛季结束就换东家了，所以最好不要在这一场比赛里，有任何给自己增添污点的东西。 他说不过权尚泰，忍他还不会吗？ 副突击手问：「队长，我们怎么办啊？」 权尚泰攥紧了拳头，站在座位上迟迟不肯坐下，神情阴冷地盯着方淮的方向。 就在他们身后的裁判忍不住要出声提示的时候，对面rtg的比赛席忽然动了。 原本已经坐下的宋榕檀忽然站了起来。 他直直地对上了权尚泰的视线，把方淮挡在自己身后。 方淮在低头看笔记本，甚至没有察觉到对面权尚泰的视线，只是轻声问宋榕檀：「怎么了？」 「没事。」宋榕檀平静道，「移一下椅子。」 对面的权尚泰被被裁判劝戒着坐下了。 「其实如果这一局，rtg禁用掉剩下两张空旷地图其中一个的话，那么系统随机到空旷地图的概率就会大大减小。」解说a开口道，「这是rtg目前规避对方使用双狙击战术的唯一方法。」 「让我们看看rtc是选择避战……还是迎难而上。」解说b道。 ［稳一手稳一手！］ ［搞一个三突击战术已经给我看心梗了……千万别来什么头铁啊！］ 解说c：「好，对方先禁用了维尔加丛林，一张非常典型的密集地形图……这是铁了心思想要用双狙击了。」 「现在禁用权来到rtg这边，rtg选择ban掉的是……y城防空洞！」 「密集图！又是一张密集地形图！」 全场譁然。 解说b几乎声音颤抖：「前两局分别用了[罗科机场]和[水晶崖]，再加上现在ban掉的两张密集地形图……剩下的三张可随机地图里，有两张都是十分典型的空旷地图，几乎是gg双狙击战术发育最好的温床！」 「rtg！在赛点局！面对gg战队胜率100%的双狙击战术！没有选择避战！！」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刚忙完晚了点发，今晚有二更。0点！ 第94章 「是不是rtg早已有应对方法？！」解说c震撼道, 「rtg的方教练不像是冲动的性格。」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手禁用是ring坚持头铁的？」解说a严肃道。 其他两位解说对视了一眼，忽然齐齐笑了起来。 「ring神不敢的吧？」 「我觉得也是……哈哈。」 ［草, 狗子，怂！！］ ［你们几个真的很会搞气氛了23333] ［ring平时真的完全被方教练拿捏住……就搞笑。］ ［我愿称方教练为训狗第一人！］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解说们骤然搅散, 像是要应和他们的情绪一般，左下角的选手镜头扫过rtg众人的脸，选手们的情绪也都十分平稳——比巴卜甚至还带着些跃跃欲试的冲劲。 ［你们说狗子这把是打突击还是打狙击？］ ［不好说。感觉他狙击也很强。］ ［rtg官博发赛事进程了，这个人员配置是战术安排的一环, 大钟的手没有问题。］ ［太好了！］ ［忽然就放心了。］ ［哦是战术配置啊, 那没事儿了ww］ 「系统随机到的地图是——兰基岛码头。」 「rtg这边拿出来的也算是一个压箱底的底牌战术了。」解说a道，「但其实和gg的双狙击相比，还是有个或许是突破口的点……」 解说c忽然打断：「稍等, 裁判示意gg那边好像申请了暂停。」 场下一片骚动。 「似乎是某位选手的外设出了一些问题。」解说b解释道。 「说实话吧, 其实这对我们rtg来说是有些吃亏的。」解说c无奈开口道，「刚刚我们看到，rtg四位选手们的气势是非常足的……正所谓一鼓作气, 这种冲劲在稍后的赛场上, 往往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解说a点了点头：「是的，但现在一暂停, 双方选手很难不会松懈下来。」 「希望稍后比赛开始, rtg第一次打入世界赛的四位小将，还能找回自己的气场。」 第240页 「一鼓作气, 再而更盛，三而爆表！」解说c激昂道。 大屏幕上, 导播也见缝插针地播放起还没来得及放完的赛前垃圾话。 毫无预兆地, 宋榕檀神情张扬的脸便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选手们坐在比赛席后, 被眼前的电脑屏幕遮住视线，又不能起身去看。只能听见耳机里方淮不时的轻笑。 宋榕檀心头像是有一根小羽毛在瘙痒，他想开口问方淮在笑什么，却碍于规则不能开口说话。 暂停的时候，双方队员和教练都是不能有任何动作或者交流的话语的。 同时，也都不会被允许摘下耳机，不能转身或者有其他大动作——否则就会被判定为犯规。 隔音耳机的质量很好，再加上选手们身处隔音室。双重阻隔之下，外界的声音几乎完全被摒除在外。 宋榕檀像是被关进了一个极度安静的小屋，耳边只有方淮不时的笑意。 方淮在看大屏幕上，宋榕檀录制的垃圾话。 gg那边播放的是狙击手的话，大意是：「让世界见识一下双狙击的力量。」 镜头转到宋榕檀这边，他听完后露出有些惊讶，又带了点怜悯的表情。 「双狙击？在我们方教练面前用……？」 「说实话，我建议gg放弃所有和我们教练有关的战术，独立行走。」 「不然……」他想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 「不过是班门弄斧，东施效颦罢了。」 ［笑死哈哈哈哈！每天都在担心狗子会不会在场下被买兇杀掉x］ ［他这么说话，他们教练都不管吗23333］ ［方淮：说的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他们教练管个球哦！！他在看着大屏幕笑啊！］ ［我举起火把就是一顿……（bushi）] ［方教练……嘿嘿……笑着的方教练……^q^] ［你舅宠他吧！！］ 屏幕上正准备循环播放的垃圾话突然消失。切回到了选手们的屏幕上。 ——gg的暂停时间结束。 ［别怪我阴谋论，谁他妈知道gg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真的，这他妈不是现想对策吗？平白无故多了5分钟的准备时间……］ ［我无语了……临场应变打不过人家，就想各种阴招式拖延时间是吗？］ ［他们赛区怎么就养出个gg这种队伍……真的，方淮走之后这个队的风评就没好过。} ［同赛区的xxl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人家光明磊落。］ ［罢了罢了，对马上就要下场的loser宽容一点啦（摊手）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hhhh］ 一百二十秒的倒计时转瞬接近末尾，仅剩十秒的滴答声响起，对已经准备充分的rtg众人来说，却完全没有威慑力。 「去吧。」方淮最后轻声道。 「我在奖盃旁等你们。」 教练员握手下台，游戏进入加载界面。 「其实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解说a开口道，「在握手的时候啊，咱们这边的方教练明显气定神闲一些。」 ［对面真就落荒而逃23333］ ［虽然不知道方教练会掏出什么样的战术来破这个双狙击，但我总觉得他肯定行］ ［我感觉他好像神仙啊，没什么做不到的。］ ［方教练yyds］ 「好的，那么我们tetd全球总决赛，bo5的第三局——也就是rtg战队的赛点局，终于开始了！双方选手载入游戏地图。」 「让我们看看rtg这边ring神的选择是……」 「是手枪！」解说b惊讶道，「而且rtg除了阿麦，三个人全部拿的是手枪。」 「照这样来说，我认为打三突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解说a想了想道，「而tg的三突击战术虽然只出现过一次，但那时候的开局也是3手枪开局」 解说b稍加思索：「三突击对双狙击战术……你们发现没有，这好像变成了方淮教练的个人战术秀。」 解说c笑了笑：「从四进二的时候开始不就已经是了吗？」 然而，比起刚愎自用的gg，ar战队显然要更有忧患意识一些。 方淮离开，他们战队换上新的主教练之后，几乎一刻没有停地开始了新战术的探索。 ar和gg原本是这一赛季最可能夺冠的两支战队，然而现在已经有一支折在了rtg的手上——以3:0碾压的结局。 gg的未来实在让人担忧。 在方淮的预测之内，他们就像是毫无掩饰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拿着方淮设计的战术，还要试图挑战战术设计者的威严。 - 第三场比赛，不出意外地持续了很久。 双方这局的战术都需要长足的发育，前期也都收敛着自己的杀意，直到第25分钟的时候，几乎同时，双方选手的装备成型。 rtg像是一声号令之下就出动的饿狼群，从三个方向包围了正在转移的权尚泰。 三打一，并且刻意挑了他在转移的时机，避过了gg狙击手的视线，权尚泰怎么也不可能活着等到队友的支撑。 他的屏幕灰下来之后，rtg三个突击手像合併成了一个威力极大的人形武器一般，直接攻入gg狙击手所在的灯塔。 在极强的火力压制之下，gg先后被收掉了副突击和狙击手的人头。 rtg占领灯塔！ gg的比赛席上，权尚泰背上冒出冷汗。 第241页 在前二十五分钟，他还在和队友说，rtg的所谓新战术也不过如此。 转眼gg就被「不过如此」的战术打到仅存一人。 復活倒计时还有五秒的时候，他叫了一声狙击手的名字。 「换战术！」权尚泰咬牙，「换成正常阵容。」 「我不信你ring……也能打狙击位！」 几乎是復活的一瞬间，权尚泰直接购买了一把强力的突击枪。 「gg换战术了！！」解说a瞬间察觉到，他心头一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双狙击战术之所以能被gg当作独家底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权尚泰极强的个人能力——无论是狙击位还是原本的突击位，他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 因此在gg经济发育起来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们会选择正常战术，抑或是他们的双狙击战术。 而rtg的三突击则不同。 宋榕檀，比巴卜和小光头，不仅都是突击手，且都是个人实力很强的突击手，这是rtg的特色，也是短板。 就像无数人担心的，大钟退役以后rtg该找什么样的狙击手来填补这位与他们配合默契的老大哥的位置。 没了大钟，rtg似乎只有三突击一种战术可选了。 「rtg……」解说b微微咬住牙关。 「灯塔！」解说c忽然出声，「ring动了！」 「他丢掉了他的m4a4！」 m4a4——宋榕檀本人最喜欢的突击步枪。 「rtg！狙击手——ring！！」 场上譁然，弹幕疯狂地刷着看不清的内容，就连解说席也像是水溅进油锅，声音瞬间炸开。 rtg队内语音里，却是井井有条的报点声。 宋榕檀打开游戏商店：「按先前说的——」 「我打狙。」 [rtg-ring 在商店购入 awp] 「比巴卜，你去吸引一下权尚泰的注意。保护好自己。」 比巴卜愉快道：「得嘞！」走之前不忘拆了宋榕檀枪上的子弹自己揣着。 很快，在比巴卜的引诱下，权尚泰的身影在沙滩西侧的矮楼窗户中一闪而过。 宋榕檀抿唇，在灯塔的窗口架枪。 [rtg-amai 引爆红色警示信标] [rtg-amai 使用p2000 击杀了 gg-akdee] 「漂亮！」宋榕檀道。 rtg先一步点爆了gg的三色信标，阿麦甚至反杀了去保护信标的gg侦察员。 场上还剩下三个gg选手。 「小光头。」宋榕檀叫了一声，「去gg安全屋。」 「比巴卜也准备去。」 「不用我做人肉鱼饵了？」比巴卜问。 宋榕檀道：「看到权尚泰了，你走吧。」 权尚泰又在窗口晃了一下。 宋榕檀清楚，权尚泰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一在窗边起身准备射击，就会被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gg狙击手爆头。 而比巴卜和小光头，大概率是打不过一个有远程火力掩护的权尚泰的。 宋榕檀必须在一分钟内，找到gg狙击手的位置，并一举把狙击手和权尚泰同时击杀。 而为了保护队友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靠进安全屋，宋榕檀只能把自己困在灯塔 ——好视野，但也是活靶子。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见安全屋了！他们副突击守着！」比巴卜道，又多问了一嘴，「队长你一个人狙能行吗？」 舌尖在犬齿上狠狠按了一下，淡淡的铁锈味道像兴奋剂一般在味蕾弥散开来。 宋榕檀挑眉。 「我的狙击是谁教的，你不清楚？」他笑意里尽是少年的恣意张扬。 「说谁不行呢？」 「草。」比巴卜也笑开，「行，你ring神最行了！」 「还记得权尚泰最怕什么吗？」宋榕檀挑起嘴角。 小光头问：「什么？」 宋榕檀轻轻咂了一下嘴，铁锈味道散尽。 「他怕淮哥。」 「他怕方淮。」 「他怕那个……一枪爆了他那颗装饰品脑袋的，square。」 他攥紧滑鼠，神情百倍专注地盯着矮楼窗后模煳的场景，脑中忽然响起方淮的声音。 上台之前，方淮在昏暗后台的尽头拉住他。 「如果今天gg真的半途换战术，你要打狙击位的话……」 「宋榕檀。」 「你就是square。」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严肃：我不是。 淮哥：？ 狗子：我是square男朋友。 = 第95章 在发现大钟的手伤之后, 方淮给宋榕檀的基础训练里，就增加了狙击手的项目。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训练项目之后，宋榕檀差点当场就要跟方淮闹脾气了。 「怎么, 不愿意做狙击手？」方淮抬眸淡淡看他。 宋榕檀抿着嘴：「没不愿意。」 他直直盯着方淮：「但是我不做首发狙击手。」 方淮挑眉。 ……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我做替补。」宋榕檀道，「只做你的。」 方淮失笑。 「行了, 没有让你做替补的意思。」方淮抬手，揉了一下宋榕檀的脑袋。 宋榕檀没说话，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髮，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淮。 第242页 「多一种战术选择而已。」方淮道, 「gg的双狙击战术之所以长盛不衰, 就是因为权尚泰狙击和突击都能打。」 「我也能。」宋榕檀道。 方淮看着他，轻笑了一下：「不够。」 「我对你的要求更高。」方淮顿了一下，问, 「不接受的话, 现在可以拒绝我。」 「我练！」宋榕檀的表情瞬间明亮起来。 「淮哥对我什么要求都行。」 「那好。」方淮道，「我要你的狙击……成为第二个square。」 - 「ring神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解说a皱着眉头，不无担忧地说, 「他知道自己暴露在gg狙击手的视野之内, 但同时，他又必须露这个头。」 解说b道：「权尚泰大概率会从西边矮楼中突围, 如果ring神没能击杀他, 他将对gg安全屋旁边的bibabo和clocl带来极大的威胁。」 「但是太难了……」解说c皱眉，「ring神会如何抉择？」 「糟了！！」 随着导播将镜头切到了刚復活的权尚泰的视角, 解说a惊唿出声。 ［gg-qst 购买了 awp］ 「权尚泰扔掉了他的突击枪！！」 解说b瞪大眼睛：「gg所谓的换战术……是装的！」 「但是rtc完全无法察觉……」解说c捏了一把汗。 「ring神必须露这个头，但他现在但凡一露头, 不仅没有办法捕捉到权尚泰的踪迹, 而且还会被根本没有从矮楼撤出的权尚泰一枪爆头。」解说b道, 「如果说原先ring神成功击杀权尚泰和gg狙击手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那现在……可能只有百分之十，甚至更低。」 「rtg……危险了！」 解说a急道：「ring神还在窗口边蹲守……gg的狙击手呢？！」 几乎同时，导播在左下角的小窗口放上了gg狙击手的第一人称视角。 他面前，赫然是一栋高耸的灯塔——gg狙击手已经来到了rtg无人值守的灯塔之下。 「他……他手上拿的是什么？」解说c忽然磕绊了一瞬。。 顺着他的话，解说a看过去，后背冒出冷汗：「是……」 「突击枪。」 解说b攥紧拳头：「gg派遣了没有被发现行踪的狙击手，想登上灯塔，绕后偷袭ring神！」 「而rtg现在，完全没有灯塔下方的视野。」解说a声音都在颤抖：「ring神现在大概还在判断是否应该去狙杀权尚泰……」 rtg队内语音里，阿麦忽然开口。 「队长，我觉得不太对劲。」 「gg狙击手没去堵你们？」宋榕檀问。 「嗯。」阿麦道，「我探查了几个gg狙击手概率比较大的狙击点，都没有踪迹。」 「权尚泰也没出来……」宋榕檀抿唇思索。 「需要支援吗队长？」比巴卜问。 「暂时不用。」宋榕檀道。 他心头开始快速分析。gg是绝不可能只留一个副突击在家，等同于放弃安全屋防御的，那么就说明，gg现在担任狙击手的人……一定会选择一个能看顾得到自家安全屋的狙击点。 而阿麦已经把所有符合的点位探查完毕…… 一定有哪里遗漏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声音——宋榕檀神情骤然绷紧。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 「阿麦。」宋榕檀喊道，「西侧矮楼你查过吗？」 「啊，没有啊。」阿麦愣了一下，「那不是权尚泰在的地方？他们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吧。」 「是的，他们不会……」宋榕檀思路像是解开了一个死扣，瞬间明朗清晰起来，他轻笑一声。 「他们是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靠。他妈的在比赛呢，你炫耀什么有文化！」比巴卜额头蹦出青筋，「要不要帮忙你倒是给个准话！宋大狙击手！」 「说了不用。」宋榕檀嗤道，「你们藏好了，等权尚泰一死，直接进攻。」 「权尚泰？」小光头瞬间反应过来，「他又换狙击位了？！」 「九成可能。」宋榕檀不屑，「花里胡哨。」 「那gg狙击手人呢？」比巴卜紧张道，「又搞双狙击？」 「不。」宋榕檀顿了一下，耳边又传来细微的、近乎杂音的声响，如果不是很注意，并且对地图声音极度熟悉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他在我身后。」 「……卧槽。」比巴卜浑身一颤，「别讲鬼故事。」 宋榕檀坐直身体，挑眉：「鬼故事？」 「等会儿下场你问问权尚泰……」 「谁才是鬼故事。」 几乎是说话的一瞬间，宋榕檀起身，枪口露出窗口，直接开镜. ——朝着西侧矮楼的226房间。 权尚泰会下意识把视野最好的205和228两间屋子排除——因为对square的恐惧。 今天他会再次失去一个选择。 与此同时，gg队内语音。 gg端着突击步枪的狙击手喊：「队长！我听到楼上又脚步声！ring动了！」 权尚泰冷笑一声。 他从窗边直接举枪，目标明确地瞄向灯塔上的某一扇窗户。 宋榕檀，你也不过如此。 除了square……任何人在我面前上灯塔，都只有死路一条。 开镜的瞬间，他却勐地睁大眼睛。 ——那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骤然爆发出火光。 第243页 [rtg-ring 使用awp 击杀了 gg-qst] 狙击枪的声响像是将军的一声令下，gg安全屋旁，伏击的rtg三人闻声而动。 「队长你不会给人干掉然后gg狙击手在灯塔收我们人头吧？！」比巴卜在第一个沖向gg副突击手，肾上腺素狂飙，紧张和刺激的感觉让他说话都有些发抖。 宋榕檀轻嗤：「放心。」 解说席上，解说a只觉得浑身过电一般，头皮发麻，嘴上却还是像机关枪一般输出着赛况。 「两人对狙！ring一枪放倒了权尚泰！」 「rtg向gg安全屋发起冲锋！！但gg狙击手马上就要赶到灯塔上层——」 「ring不能死！！怎么办！！rtg并不——」 解说a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他……ring他……」 「他跳下去了！！」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枪响划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rtg-ring 使用awp 击杀了 gg-philip］ 解说b如梦初醒：「他是怎么……」 解说a道：「但ring神这样会掉下去摔死……」 「平台？！灯塔的平台！？！」 解说话音未落，屏幕上就看见拿着狙击枪的突击手，一个翻滚落在了大约8米之下的平台上。 那是一道很窄的平台，只有半米宽。 但他稳稳的站住了。 两枪拿到单人双杀后，ring没有死，只是掉了小半管血。 解说a下意识捂了一下自己狂跳的胸口：「胆大狂妄……但又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gg！此刻只剩下副突击手一个独苗！」 「机会！rtg——！！」 「bibabo和大钟上了！gg的副突击手一个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阿麦开始安装炸弹——还来得及吗？gg復活时间还来得及吗？」 「他们！来不及了！！」 爆炸声轰然响起。 明明这是耳机里、音响里传来的声音，却像是炸在了每一个观众面前。 「rtg——总冠军！！！」 「胜利！属于！rtg——！」 gg的比赛席上，权尚泰茫然的坐在座位中，屏幕上的黑白两色刺眼，他后知后觉开始双手颤抖。 「square……他是……」他近乎病态地自言自语。 「不可能，他怎么会用和square一样的招式……」 然而，镜头和关注不会分给败者，没有人察觉到他现在的情绪波动，甚至连队友都没有向他伸出一只鼓励又或是安慰的手。 导播开始回放这一场rtg的精彩画面。 第一段就是宋榕檀最后的那一发神来之枪。 所有人都以为gg狙击手的潜入悄无声息，然而他却在gg狙击手举枪之前就察觉到了一切。 他像飞鸟一般，撞破玻璃翻身坠落。 在他的第一人称视角中，以正常速度播放，只能看见眼前划过的下层的一扇灯塔窗户。 导播又使用了慢速播放。 大家这才清晰地看到，窗户里恰好是gg狙击手的头，而宋榕檀在半空中屏息瞄准。 一枪狙中。 解说a震撼：「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动作很眼熟。」解说c道，「这个半空中射击的动作，这么多年以来，我只在square那里见过。」 「这是square的招牌技术。」解说b感嘆，「这是最好的传承。」 解说c道：「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之前ring在比赛里第一次用出近距离狙击的那一招的时候，他没有把这个招式放在自己头上。」 「对。他说这是教练教他的。」解说a点头。 「真是久违的一枪。」解说b道，「这一招我上次看到，还是square退役之前。」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解说a握紧双拳，「ring会成为rtg的另一个square吗？明年他是否会……转为狙击手？」 「无论如何，rtg肯定会寻找其他的资质不错的狙击位。」解说c笑道。 「明年，我们或许有机会看到rtg的双狙击战术！」 「让我们，拭目以待！」 「再次恭喜——rtg——」 解说们说话的时间，rtg众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外设，走下比赛席。 方淮、大钟、还有经理等人也走上了台。 宋榕檀一眼就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方淮，眼角弯起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淮哥！」他喊。 方淮脚步一顿，转而轻笑。 宋榕檀看着他，灯光落在他眼底，和笑容比起来却依旧显得失色了几分。 「我们赢了！！」 「嗯。」方淮走进，「辛苦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舞台正中。 台中的高台上，奖盃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现在请rtg的小伙子们——捧杯！！」 解说a几乎喊到嘶哑，台上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rtg的五位队员都没有动。 「怎么说兄弟们？」比巴卜捅了捅旁边的小光头，小光头又传纸条一般捅了捅宋榕檀。 宋榕檀偏头看向身边的方淮。 「……干什么。」方淮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有一件事……之前说好的。」宋榕檀道，「淮哥不许反悔。」 方淮下意识要后退半步。 第244页 宋榕檀却骤然伸手揽住方淮的腰，用力向上一托。 rtg众人像捧杯一样，和宋榕檀一起把他们的教练捧了起来。 「宋榕檀！」方淮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微仰，重心不稳，慌乱之下勾住了宋榕檀的脖子。 「说好了的！」比巴卜肆意地笑着，大喊，「教练捧杯，我们要捧教练！！」 方淮低头，看见少年们满溢着喜悦和期待的目光。 「教练！快！」小光头激动得脚上踏起小碎步。 「奖盃在正前方半米处——」阿麦笑着，像比赛时报点一样道。 「加油教练。」大钟也说，「一击必中！」 台下也渐渐涌起声浪，充斥在方淮耳中，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淮哥。」宋榕檀轻声叫他，几乎淹没在喧闹中，却还是被方淮捕捉到，循声看过去，是宋榕檀鼓励的笑意。 方淮也忽然笑了出来。 他第一次这样畅快地笑，眼睛微微弯起，眼角似乎有一滴湿润，却被方淮抬手蹭了一下。 方淮探身，紧紧攥住了那尊奖盃。 「……捧不起来。」三秒后，他带着有些哽咽的声音，笑出声来。 「草。」比巴卜差点笑到在台上捂肚子。 宋榕檀抬腿收着力度给了他一脚：「还笑！赶紧帮帮你们教练啊！傻愣着！」 「哦哦哦！」比巴卜幡然醒悟，和其他人围成一圈，共同捧起那尊沉重的奖盃。 他们拖着奖盃的底部，方淮握着靠上一些的位置，将它送上更高的地方。 正如他为rtg做的。 小光头激动着喊：「让我亲亲奖盃！！哦我的宝贝——」 「亲亲亲！都可以亲！」经理胡乱擦了一把满脸的眼泪，大手一挥。 「宋榕檀，放我下来。」方淮回头道，「你也去捧杯啊。」 「我在捧了。」宋榕檀笑得狡黠，却还是顺着方淮的话把他放了下来。 脚尖触地的前一秒，方淮忽然感觉脖颈后贴上了一个温软的触感。 那片温软拨开他衬衫的衣领，吻在了他遮掩在层层布料下的那片皮肤上。 宋榕檀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我也要亲亲奖盃。」 * 作者有话要说： 0点二更！（生产队的驴拖着疲惫的身躯用腐朽的声音吶喊道） 第96章 在摄像机摇臂转到背面之前, 宋榕檀微微退开，把方淮放回地上。 方淮只觉得脖颈后又藏回衬衫之下的那块皮肤火辣辣的，却又不敢抬手去摸。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 主持人却已经开口请他们在中间站成一排，接受採访。 宋榕檀作为队长按理来说应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方淮便直接转身走到了离主持人最远的队尾。 他前脚刚站稳，后脚宋榕檀就跟了上来。 「站到你该站的位置去。」方淮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带着些冷意开口。 两人附近没有收音设备，宋榕檀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他笑了笑开口：「淮哥什么时候给我发成绩啊？」 方淮声音平静：「现在还在台上, 你问这些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宋榕檀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不是和站在台上捧奖盃一样合适吗？」 方淮扭头横了他一眼，却撞上宋榕檀落在他胸口某处的眼神。 胸口的衬衫平整，仔细看的话却仍然能看出一点凸起的痕迹。 ——那是藏着他玻璃吊坠的地方。 方淮下意识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问快问到你了。」他只能出口提醒。 宋榕檀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乖巧地移开眼神, 嘴上却还是小声问。 「淮哥不会赖帐吧？」 方淮沉默了两秒：「……采你的访。」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话筒便递到了他的手上。 「恭喜我们的ring神，第一年带队闯进世界赛, 就拿到了个人赛和团体赛的双冠军！」主持人笑着道, 「咱们其他的问题呢，在个人赛冠军採访的时候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那现在要不就来点私人一些的？」 宋榕檀闻言微微挑眉：「想先问问看吧, 不一定能回答得出来。有些问题吧……我们教练可能也不允许我答。」 方淮平白无故被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却还是神情平静, 只是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反倒叫人更怀疑宋榕檀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主持人看得好笑, 但也还是按着手卡上提前设定好的问题开口问。 「ring神, 拿到冠军之后, 你最想做什么呢？」顿了一下主持人狡黠地笑，「这个问题应该不会被教练管吧？」 宋榕檀失笑：「……不巧，还真管得到。」 主持人露出兴致盎然的神色。 方淮清了清嗓子，似是提醒，又似乎是威胁，告诉宋榕檀回答的时候最好收敛一些。 宋榕檀想想了一下开口，神情真诚道：「最想做的事……想向我们教练讨要一份，之前就承诺好要给我的礼物。」 闻言，主持人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可以看出方教练和咱们rtg队员的关系真的是非常好了。」 「声明一下，这个礼物不关他们的事。」宋榕檀却弯着眼睛笑开，立刻拆台。 第245页 主持人睁大眼睛问：「礼物都没有其他队员的份儿吗？」 方淮扳过宋榕檀手里的话筒，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有。」方淮说。 「没有！」是宋榕檀的回答，「……啊？！」 他震惊地转头看向方淮。 方淮却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根本没有要向他解释什么的意思。 「咳咳！！」比巴卜大声地刻意清了清嗓子，眼睛滴熘一转，抽走两人的话筒，迭声道：「不敢要，不敢要啊！」 观众闹笑成一片。 「不是……」宋榕檀话刚说了一半，话筒就从他眼前晃了过去，方淮直接从比巴卜手里接过了话筒——压根没有留给他再次发言的机会。 宋榕檀只能期待着主持人再问方淮一些休闲娱乐的问题。 但显然，面对甚少出现在採访席上的方淮，赛事组显然还有更想问的东西。 「接下来这个问题，我觉得作为咱们今天採访的收官问题来说，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主持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专注地看着方淮，问。 「方教练，gg是您开启教练生涯后执教的第一支战队，那么对于今天的比赛，您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吗？」 [woc这个问题问的。] [确实很适合收官了……要么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友谊第一；要么可就是……放狠话了。] [好像没怎么听过方教练放狠话。] [他都很少接受採访吧，做选手的时候也是。] [说实话，gg那个赛前垃圾话多少有点过分了，虽然咱们拿了冠军，脸是打了。但我还是不太想听见……粉饰太平的话。] [电竞要的当然就是干啊！！怂什么？！] [嗨，这个问题应该留给ring来说的，他老刺头了。] [有丰富的刺头经验是吧？hhhhhh]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谈论的这位刺头之王，亲口认证过自己之所以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教练年轻时的「言传身教」，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镜头里，方淮微微抬眉，神情冷淡。 他像一尊写着生人勿近的冰雕，仅仅是眼神，就已经透出了一股寒冽的攻击性。 「gg最近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他说，「对此，我只有一句话奉上。」 「我有能力把你们带到冠军，同样能轻松把你们永远按在最高领奖台之下。」 弹幕空了一瞬。 [我靠！！牛！！！] [他妈的果然平时不说话的人怼人最凶。] [啊啊啊啊方教练骂我！]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靠太帅了啊啊啊！！] [踩！在！脚！下！] 主持人神情惊讶了一瞬，旋即又变成了赞赏和佩服。 大概只有他敢这样说——并且也只有他，配得上说这句话。 「感谢我们rtg各位的配合，再次恭喜你们拿到了今年的总冠军！」主持人笑着道，「接下来请欢唿吧！」 「时间和掌声——都属于你们！」 在台下此起彼伏的欢唿声中，激昂震撼的主题曲骤然响起，rtg众人踏在被装饰品铺就的金色台阶上，捧着奖盃荣耀回归。 刚一绕到台后，比巴卜在台上仅剩的那一点理智全都崩盘了，像个刚放学的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地吵着想要抱奖盃。 「等回去你再抱！」经理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回去给你地上铺个地毯，随便你怎么抱。」 「我怎么可能把奖盃摔了！！」比巴卜大声控诉，「那可是我的宝贝，那是我老婆！」 「……好傢伙。」大钟被他这个比喻震撼到。 rtg几个小的在队伍前面绕着抱着奖盃的经理吵成一团，方淮和宋榕檀坠在队尾，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然而方淮此刻的体验也没有比经理好到哪里去。 宋榕檀的声音不算大，却又锲而不捨的在他耳边磨叽。 「成绩，成绩……」人如果有尾巴的话，想必宋榕檀的现在已经摇成了一副螺旋桨。 方淮直视前方，仿佛充耳不闻，却忽然加快了些脚步。 向来清冷平静的背影，此刻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宋榕檀看着他，没忍住轻笑了一下，然后又追上去一抬手，黏黏煳煳地就挂在了方淮身上。 「干什么？」方淮浑身的肌肉瞬间僵硬，他慌的太过明显，宋榕檀低头在他肩膀上埋了一下，这才压下去自己不太合时宜的笑意。 「拿你的奖盃去。」方淮动了动肩膀甩开他的胳膊，道，「都是队长拿奖盃的，宋大少爷怎么让经理代劳。」 宋榕檀装作委屈的样子，又凑了过去：「我是要拿我的奖盃啊。」 方淮再次伸手挡住他的靠近。 「有跟拍镜头。」他说。 「刚刚我们路过一个拐角，那里没有跟拍。」宋榕檀认真地说，「那我们过去？」 方淮脚下一个踉跄。 宋榕檀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下，声音里满是笑意：「淮哥。」 「你好紧张啊。」 「我紧张什么？」方淮下意识反驳，「又不是我的成绩。」 「考生成绩老师绩效挂钩？」宋榕檀想了想道。 方淮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宋榕檀。 第246页 「你能不能再等……」 「不行。」宋榕檀第一次打断他的话，在强硬的语气之后，却又瘪了瘪嘴，「我好急啊。」 方淮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声音有些僵硬：「……那你急着。」 「方教练！能麻烦来一下吗？」队伍前方，经理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方淮立刻得救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身边没了勐犬一样盯着他的金髮青年，方淮才觉得心跳恢復了正常。 站在冠军奖盃前的那一刻，宋榕檀就好像被解开了枷锁的……兽类，不再是原先那副进退有度的样子。 而他像是得了名为「宋榕檀过敏症」的病，止不住的心慌。 像是有一种本能，叫他快逃。 却又有另一种力量把他禁锢在原地。 两种情绪仿佛在角力一般，让方淮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在拿到那尊奖盃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分出半点思绪来考虑，要怎么向宋榕檀给出这个成绩。 自然而然的他生出了一种想要逃避的态度——考试的那个人好像变成了他，还是临到考试才抱佛脚的那种。 方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有些混乱的思绪压了下去，专心地跟经理讨论起工作的内容。 -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方淮坐上大巴之后，再也没有工作的事情来帮他分散心思。 rtg一行人先回了一趟宾馆，经理开玩笑，说他们还得「梳妆打扮一番」不成。 「我不下车了，不需要换衣服。」方淮道，坐在座位上八风不动，藏在羽绒服下的手却紧紧攥着。 「去呗！」经理道，「洗把脸也行，我也回去拾掇呢，而且这车已经完成使命了——咱一会儿做高级轿车去庆功宴！」 方淮再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在宋榕檀的笑意之中，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电梯。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我就不进去了。」方淮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房卡正确的声音响起，宋榕檀推开了门。 「淮哥在紧张什么？」他弯着眼睛，笑得乖巧。 「屋里闷。」方淮随便找了个藉口，「我去下面等——」 没等他说完，宋榕檀便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进来。 方淮有一瞬的大脑空白，昨天在这个昏暗的角落发生的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宋榕檀却只是把他拉了进来，便自己松手转身换衣服去了。 rtg这帮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的小伙子，来英国之前就吵着说，庆功宴上一定要穿西装，比巴卜甚至要求做造型。 「淮哥，你穿你那个大衣吧。」宋榕檀道，他语气平常，像是真的单纯给方淮做参谋一样。 方淮抿了抿唇，走了过去。 却正好撞到宋榕檀脱下队服里那件卫衣。 覆盖着一层漂亮肌肉的腰部线条流畅，和他说的一样——有腹肌。 方淮忽然别开视线。 身后传来宋榕檀憋不住的轻笑声。 「快点换。」方淮道。 「淮哥，我不会打领带。」过了一会儿，宋榕檀忽然开口。 「那就别打。」方淮毫不留情。 「我都把领带带来了。」宋榕檀瘪了瘪嘴。 他声音里有些委屈，方淮明知道他是装的，演的成分占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拿来。」他伸手。 宋榕檀欢天喜地地把领带递了过去，还顺势坐到了床上。 方淮看了他一眼。 「这样方便吧。」宋榕檀无辜道，「我站着淮哥仰着脖子累。」 「你以为你两米？」方淮好笑道，却还是就着这个姿势，把领带套上了宋榕檀的衬衫领下。 他忽然有种，给狗勾套项圈的错觉。 手上动作一顿。 「淮哥？」宋榕檀微微歪头看他。 更像了。 方淮忽然抬手，捂住了宋榕檀的眼睛。 第97章 宋榕檀轻笑：「干什么啊。」 「……自己闭好。」磕绊了一下, 方淮才挤出四个字，甚至没有解释原因。 紧接着，他感觉到宋榕檀的睫毛轻轻的刮蹭过他的掌心, 他忍着痒意，确定他真的闭好了眼睛, 才迟迟抬手。 宋榕檀的领带是偏暖调的浅灰色，纯色，但在灯光下看得出一些不明显的暗纹。 领带的尾巴上还俏皮地绣了一个颜色微深一点的小太阳。 这个位置非常巧妙，如果是将西装扣紧的话, 这个简笔画图案就会被遮得严严实实, 看起来就只是一条严肃的纯色领带。 但如果套上休闲西装，又会显得更合适他现在的年龄。 「淮哥在欣赏我的领带吗？」 见方淮迟迟未动，宋榕檀闭着眼睛轻笑开口。 「挺好看的, 适合你。」方淮也没有否认。 一条领带而已。 宋榕檀却笑了笑：「毕竟也算是淮哥的眼光挑出来的。」 方淮微楞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给你挑过领带？」 宋榕檀摸索着抓住领带的尾巴, 差一点就要碰到方淮的手。 他拎着领带上小太阳的地方，往脑后比了比。 领带上的那个小太阳和和他头上扎辫子的小太阳挂饰被摆在一起，颇有些相辅相成的意思。 第247页 方淮失笑。 「当时医院楼下只有卖这种……小女孩皮筋的。」他解释。 「啊, 是这样吗？」宋榕檀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恍然地点了点头，松开手重新把领带交给方淮。 他没有告诉方淮, 自己出院那天专门去医院附近的小商品店, 找找到了卖这款皮筋的店家，把剩下的三根同款皮筋全部买了下来。 也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万一断了一个他岂不是没得用了。 那时他还看见小太阳旁边放了一排纯色的、样式朴素的皮筋。 「老闆，这些是新进的吗？」他问。 「咋可能呢, 我在这儿都卖了快10年了。」老闆豪爽地笑, 「那些花里胡哨的月月都换, 这些小姑娘嘴里的基础款，可是从来都没变过。」 想到这里，宋榕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方淮手上的力度顺着领带传到他的脖颈上，时而松时而紧，布料抽拉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淮哥是第一次给人系领带吗？」宋榕檀忽然问。 「问这个做什么？」方淮语气淡淡，下意识接道，「系领带这件事，你也想成为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宋榕檀抿了抿唇，忽然轻笑出声：「淮哥，这可是你自己提起来的。」 方淮手上动作一抖，原本端端正正的领带结歪了一些。 「……自己去整理一下。」他松了手，只是道。 宋榕檀睁开眼，就看到脱下羽绒服，正准备把外衣披上的方淮。 被他在比赛台上揽过的腰，再次被遮在了大衣之下。 宋榕檀唇角微动，舌尖偷偷在犬齿上轻碾了一下。 「淮哥。」他叫了一声。 方淮回头。 「你要打领带吗？」宋榕檀问。 方淮微微挑眉：「关你什么事。」 宋榕檀下意识开口：「我可以帮……」 「你要帮我打领带？」方淮淡淡问，「你不是不会？怎么，闭着眼睛就学会了？」 「……我可以现学。」宋榕檀顿了一下，道。 「拿我做练手的？」方淮瞥了他一眼，「宋榕檀，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现在会系领带。」 宋榕檀识相地闭上了嘴。 门口忽然传来经理的催促声，方淮站在镜子前三两下打好了领带，垂下的带子遮住了原本还能看见一个小凸起的玻璃吊坠。 宋榕檀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 庆功宴在rtg的直播间里全程直播，流程是rtg老闆敲定，按别人家公司年会的样子办的，甚至有一个rtg选手代表致辞环节，好说歹说才变成了主持人提问。 「……我不去。」宋榕檀躲开，他一路上仿佛黏在了方淮身边，没有离开过半米。 「队长比较有权威！」比巴卜道。 rtg一帮网瘾少年，哪有人愿意搞这些虚的。 最后连经理都过来劝宋榕檀上去，随便说两句都成。 「我去也行。」宋榕檀想了一下，「那淮哥也一起吧。」 方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宋榕檀推着上了台。 「欢迎我们的rtg教练，方淮！还有队长，ring——」 主持人是rtg官博小姐姐临时客串，看见两个人挤挤挨挨上台的时候，满脸笑容。 一人休闲西装潇洒恣意，另一个白衬衫黑大衣，版型修长挺阔。 看着着实养眼。 官博小姐姐按捺住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问：「首先问问ring神，拿了冠军之后，你最想感谢谁呢？」 宋榕檀忽然挑眉，刚要接过话筒开口，却在背上被方淮掐了一下。 方淮哪里不知道他这副表情是要说些什么，立刻警告。 「感谢……我的队友。」宋榕檀只能道，下一秒，却趁方淮没有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 「是教练让我这么说的。」 台下闹笑，大屏幕上显示的弹幕也被「哈哈哈哈」填满。 官博小姐姐闻言笑道：「你什么都听教练的呀？」 「其实有时候不是很想听。」宋榕檀的回答出乎意料，「比如最近。」 他说着，下意识瞟了一眼方淮的胸口——那里藏着他磨了一路都没有拿到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人看得见，哪知道弹幕的眼睛雪亮。 ［？？？臭宋榕檀的眼神往哪里瞟？］ ［这是在干什么啊？！！］ ［喂喂这是在採访！你们俩能不能收敛一点？/doge］ ［好傢伙我磕昏了谢谢］ 官博小姐姐也注意到弹幕的风向，顺着问：「我看ring神你上台之后看了方教练好几眼了……怎么回事呢？」 「我们教练他……藏了我一个东西。」宋榕檀笑了笑道。 方淮站在他旁边，当即就想转身下台了。 [？？好傢伙] [合理怀疑狗子在瞎编乱造！！] [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 [狗子碰瓷！我举报！/doge] 官博小姐姐也忍俊不禁：「嗯……？看不出来教练还会做这种事。」 她看了一眼神情依旧冷淡的方淮，笑道：「不会是ring神你污衊人家吧！」 闻言，方淮抬眉，淡淡看了宋榕檀一眼。 「教练，你说我有没有污衊？」宋榕檀眨了眨眼，「身为冠军队的教练，淮哥一定不会说谎的吧。」 第248页 [狗子这个人真是善变hhhh] [我觉得我有问题，我好喜欢听狗子喊「淮哥」啊……感觉和他说其他词的语气都不一样。] [姐妹，放轻松，你这只是嗑到了/doge] [方教练来rtg之后，ring神真的……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被谁魂穿了。] [当然，仅限于他和方教练待在一起的时候hhhhh] 官博小姐姐显然也深有感触，道：「ring神，你前几天可不是这样啊……之前不是可乖了？怎么现在又反驳方教练的话呢！」 说着，官博小姐姐还转向镜头，一脸真诚地说：「我是内部人员，我发誓，是真的。」 台下的亲友们全都闹笑了起来。 「我也发誓是真的——！」比巴卜挥着手臂，唯恐天下不乱地喊。 「你们说的倒也没错。」宋榕檀笑了一下，摊手道，「以前是的，但最近发现可能出了些差错。」 他的视线壮似无意地从方淮脸上划过，最后看着镜头，若有所思道：「太乖的人在我们教练面前……似乎讨不到什么好处。」 [不乖的刺头，那不就是你自己？] [宋榕檀这傢伙是不是对「乖」有什么误解orz] [放屁，他在说鬼话？] [纯路人，方教练这种性格，怕是刺头才讨不到好处吧？！] [所以你们就没有人好奇一下狗子到底想讨什么好处吗！急死我了。] 「还有这回事？」官博小姐姐惊讶，「那今天就来请方教练证实一下……？」 「什么。」方淮第一次开口。 「方教练到底喜欢乖一点的……还是刺头一点的？」官博小姐姐捂着嘴笑。 要不是宋榕檀没做过，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给官博小姐姐提前塞过红包贿赂了。 显然方淮也和他想到了一起，偏头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里带着些质疑。 宋榕檀回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小情侣又在眉来眼去了！］ ［这……我这是在看什么结婚发布会现场吗？］ ［我就这辈子没看过宋榕檀对谁这么和颜悦色过……草］ ［我靠，什么乖不乖的？！rtg选手都说这种虎狼之词吗？］ 「没什么偏好。」方淮冷淡道。 「真的吗？要不……请我们的队友验证一下？」官博小姐姐突发奇想道。 台下顿时一片起闹的声音，rtg的几个队员从四面八方被众人推搡到了台上。 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rtg的庆功宴还是来了不少人。 同样进了世界赛的其他三支国内赛区的战队全员到齐，除此以外，方耀明还带来了xxl战队和方淮比较熟的几个人。 ar和另一只方淮带过的队伍也来了几个人。 在国外，显然从来不缺来给方淮捧场的人。 更何况rtg的「抠门」老闆难得财大气粗了一回，今晚现场抽奖的特等奖是一台跑车。 货真价实的、高档跑车。 这谁不心动呢？ rtg几人在台上站定后，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下，大钟才笑了笑，第一个开口：「方教练喜不喜欢乖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看，小光头不是也挺乖的？」 小光头作为唯一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单纯孩子，一听这话，兴致勃勃地开口：「对！我乖！」 他眼巴巴地看向方淮：「教练那肯定也很喜欢我啊！我可是方指导的亲传弟子，我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我是仅此一份！！」 [哈哈哈我光头宝好可爱。] [我不相信小可爱没有刺头受欢迎hhhh] 宋榕檀憋不住了，挑眉道：「我也是他带出来的，我才是亲传弟子，你那顶多算外门弟子。」 小光头懵了一瞬：「怎么可能啊，队长你在开玩笑吗？你不会是我上一届青训的学长吧？」 「我当然不是。」宋榕檀一咧嘴，道，「我是你们方指导还没做教练之前的——唯、一、亲、传、弟、子！」 他话说得一字一顿，力求在场的和线下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好傢伙，我直接好傢伙。] 主持人眼前一亮，偏头看向方淮：「方教练……真的？」 方淮顿了一下，没有肯定或否定的表示。 「别问淮哥了，他不会说的。」宋榕檀开口，忽然笑了一下：「但是……」 「我可以证明哦。」 方淮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渐渐出现了一个猜测。 宋榕檀却已经开口说了下去。 「我知道我刚打职业的时候，很多人对我颇为怀疑，就是因为我没有报上自己的国服帐号，对吧？」他说。 [我去，确实。] [狗子刚打职业的时候，几乎是空降了rtg的队长，大钟和阿麦都是别的队转会过来的，有知名度基础。] [不过也没有怀疑他很久就是了，因为rtg第一场比赛，他就直接来了个单人四杀。] [当时就是很炫。] [张扬的小天才，谁能不爱呢？] [等一下，所以现在是要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了吗？!] 「其实我的国服帐号以前也很有名的。」宋榕檀道，语气颇为炫耀，「虽然不是有名在实力上。」 [？？那你在炫耀个jb。] [我笑死了，总不会是有名在美貌上。] 第249页 [他该不会是什么知名主播吧。] [不会的啊，青葱小狗子那会儿还没成年。] 宋榕檀刚要继续说话，忽然感觉到，垂在身侧的手被方淮轻轻地拍了一下。 「行了，说到这就可以了。」方淮说，「我可以给你证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榕檀顶着阿圆这个小号，做了多少傻缺的事——不然宋榕檀一开始在小号上意外和他重逢，也不会把马甲藏藏掖掖到地老天荒。 「可以了。」他再次开口。 如果宋榕檀的小号暴露，他百分之百……会成为大家的笑料，虽然是善意的，但这也并不是方淮想见到的场面。 [别可以了呀，是什么我们还没听！！] [不要说话说一半，不要说话说一半！] [我室友临死之前想听听ring神的国服马甲是什么！] 宋榕檀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眸中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 方淮忽然察觉到什么。 「你是不是喝酒了？」他极其敏锐地问。 [？请问这是什么小情侣居家日常对话？] [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就喝酒了？] [好傢伙，我人傻了，这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是有酒味儿？] 宋榕檀立刻弯着眼睛笑起来，抬手拇指和食指拉近：「喝了一点点，果酒。」 [不是吧，我操，这他妈都能看得出来。] [狠狠的信了……方淮你真的好爱他。] 「那个，ring神？刚刚的问题……咱们还继续吗？」主持人眼睛滴熘熘一转，试探地问，「这不算酒后失言吧？」 「不算。」宋榕檀道，他语气只是比往常更加亢奋一些，丝毫没有已经喝醉的感觉。 「我喝了酒以后向来只说真话。」 方淮微微一愣。 主持人明显兴致勃□□来：「那ring神快说，你那个有名的国服小号是……？」 「不说了。」宋榕檀正色，「淮哥不让我说。」 方淮松了一口气。 他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庆幸过，宋榕檀还算是听他的话。 [？？？] [靠！！！] [宋榕檀你这狗东西是不是在遛我们？] [你他妈的！！听话也不是这种听法啊！你是狗吗！！] [求求你做个人吧……淦！！] 「但是我很想说，所以要偷偷告诉你们。」宋榕檀话锋一转。 方淮还没来得及捂上他的嘴，他便开口。 「我的小号很有名的，五年前被挂在论坛里羡慕了整整三四十页。」 官博小姐姐作为媒体人的嗅觉神经起了作用，她稍稍一回忆，眼睛顿时睁大。 「[square世界第一]。」宋榕檀笑道，「没有数字，没有代码也不是高仿——当年有人出6位数买我这个id，当然我没卖。」 「这个id可能很多近近几年才接触tetd的玩家不太了解了……但后来我又改了个名字，应该听过的人比较多。」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这个新名字，从某方面来讲，比原来那个还要厉害一些。」 「原来那个顶多是在追星，现在这个……」宋榕檀抬手摸了摸下巴，「现在这个名字，和淮哥的，还是情侣名。」 宋榕檀说着，下意识偏头看向方淮，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最单纯的开心。 他喝了酒，却没有被酒气染成放浪形骸的样子，反而像是激出了他的少年心性，目光澄澈真挚。 方淮回视着他，像是在湖边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投影屏上弹幕混乱了片刻，一个猜测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渐渐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自发地复制着。 [「怀」和「怀哥我滴超人」？？？] 宋榕檀偏头看过去，弯起眼睛轻笑。 「——bingo。」 *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我……靠……] [兄弟们, 这波属实是震撼到我了……] [等等一会儿？这个「怀哥我滴超人」是不是还开过变声器……说自己是「怀」的女朋友……？] [……他妈的，你们直男都玩的这么野吗？] [家人们我现在有点幻灭，我是排到过这两个id的, 他妈的，现在你跟我说这是ring神……？？！！] [来啊, 各位，我给大家清点一下这个「怀哥我滴超人」都干过什么事儿] [撒娇、卖萌、开变声器自封为方淮女朋友、跟他妈开了变声器的比巴卜比谁更嗲。] [草！我笑得满地找头。] 台上，方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问充当主持人的官博小姐姐：「这个流程结束了吗？」 完全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官博小姐姐捂着肚子, 已然是笑得直不起腰, 坚强道：「可、可以了……哈哈哈……谢谢我们ring神、方教练、还有各位队友。」 音频控制台的宣传部工作人员立刻播放起欢送的歌曲，现场笑成一片。 官博小姐姐也趁这个机会缓了缓，整理了一下髮型, 正色道：「接下来就是我们万众期待的, 抽奖环节——」 方淮几乎是拎着宋榕檀的衣领走进了昏暗台下的人群。 「啊……是回宾馆了吗？」宋榕檀神情迷茫道。 「少跟我在这儿演。」方淮面色冷淡。 宋榕檀抬手摸了摸鼻子，立刻站直，哪里还有刚才醺醺然醉意的样子。 第250页 「我刚才真的没装。」没等方淮开口, 他便主动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我刚刚好像真的有点上头。」 「随你。」方淮道，「反正被嘲笑的不是我。」 宋榕檀闻言, 讨好地凑了上去：「淮哥心疼我？」 「你能不要瞎猜吗？」 「知道了, 淮哥心疼我。」 方淮闭闭上了嘴，不想再跟这个强词夺理的傢伙说话。 「ring神——」不远处, xxl战队的一个小替补凑了过来，「ring神能给我签个名吗？」 「你忙。」方淮道, 「我去找一下方队。」 「诶——」宋榕檀抬手, 却还是没能拦住, 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淮的背影。 方淮很快找到了站在一旁的方耀明。 「方队。」他打招唿。 方耀明扭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怎么没和小宋在一起？」 方淮顿了一下：「他给人签名呢。」 「哈哈哈。」方耀明朗声笑道，「小宋比起你当年……倒也是毫不逊色。」 方淮轻笑：「他很优秀。」 「不止。」方耀明抬起手指，煞有介事的摇了摇，神情难得有些八卦。 方淮一眼就看出他的言外之意，抬手推了推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还没恭喜你们夺冠了。」方耀明笑了笑，「怎么样，復出的事，考虑的如何？」 「大概不是我现在就能决定的。」方淮摇了摇头道，「我只能说……如果恢復训练的情况好的话，那我可能会选择再试一年。」 「肯定会好的。」方耀明说，「你有很好的陪练，不是吗？」 方淮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 方耀明实在是八卦欲作祟，话题又拐了回来：「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队……」方淮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方耀明的笑容有些促狭：「人家在后面等你呢。」 方淮下意识想要回头，却在动作之前克制住了。 胸口挂件的存在感格外的清晰，他抬手轻轻按了一下. 「小方，你知道咱们两个现在在这踌躇，像什么吗？」方耀明忽然说。 「……什么？」方淮问。 方耀明抬手做了个悄悄话的姿势，小声道：「像是……结婚前一天晚上的父子俩。」 「然后你现在有点婚前恐惧症……噗。」 方淮的神情从疑惑变成了复杂。 方淮发誓，他一直很尊敬方耀明这个前辈——但此刻，他确实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生出了想要跟他干一架的想法。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大概是藏不住的，方耀明敏锐地察觉到，立刻表示投降。 「其实我觉得吧，小方你不必要把谈恋爱的这种事情想得太……责任重大。」 方耀明开口，却是歷尽千帆的一副渣男语气：「喜欢就处，不喜欢就分这么简单的事。」 方淮好笑道：「那方队你怎么没处？」 方耀明：？ 「当年追方队的人也不少啊……没有遇见喜欢的吗？」方淮学着方耀明刚才问他的语气，道。 母胎单身27年的方耀明讪讪闭嘴，想了一下他又开口：「那你倒是说说你们俩现在……」 「我没有办法这样轻易的对对待这件事。」方淮顿了一下，措词半晌才试探着说：「他说，想做我的……」 他想把宋榕檀那句「如果我是你的第一个，那我也想做你的最后一个。」用更简便的方式转述给方耀明，却被对方突然抢答。 「别说了，我知道了，老公是吧？」方耀明一副很懂的语气。 方淮刚张开的嘴缓缓闭上，向方耀明投去「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的眼神。 看见面前后辈明显变得复杂起来的神情，方耀明忽然有些百口莫辩。 却也忽然有些释然的感觉。 最近一年，方淮明显变得更活泼了一些——比起过往两年里，真的快活成了一块没有感情的冰玉雕像的他来说。 18岁的时候，还是少年的方淮，也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最多就是有些冷淡慢热，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带刺的少年。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磨平了他的稜角，他生了病，也就慢慢再也找不回过往的自己。 但最近有些时候，在和方淮通话的过程中，方耀明甚至偶尔能听到他的玩笑。 方淮和他打一通电话，没有一次宋榕檀是不出现的。 有时候是他的训练相关，有时候是一些生活琐事……或许方淮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要提到他，自己必定是带着笑意的语气。 仿佛这是他感受到快乐的唯一一扇窗口。 后来方耀明才发现，这不是唯一一扇。 而是第一扇。 …… 想到这里，方耀明忽然露出欣慰的笑意。 「说吧，你刚刚想说什么？」他问，「你哥我今天好好的给你解答一……」 忽然他像是被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眼睛顿时亮起来。 「等下的啊，小方等会儿咱们说。」方耀明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官博小姐姐声音甜美地道：「我们抽奖环节的规则已经宣布完毕，接下来呢，就直接抽取我们今天的所有奖项！」 「最终大奖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第251页 方淮也转过头去。 他却意外撞见了不远处宋榕檀正看向他这边的目光。 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淮。 台上的抽奖正在进行着，所有人的眼神全部聚焦在主持人身上。 众人翘首以待的奖品是一辆新发售的跑车，价格即使对于宋榕檀这种富家少爷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除了跑车之外，还有万元现金，手机电脑，高端外设……几乎能囊括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好。 然而宋榕檀，却完全没有要注意台上的意思。 所有的视线全部流向台中央最明亮的地方，只有他的视线逆流而来。 方淮一个人站在灯火阑珊的地方，隔着泱泱人群和他对望。 宋榕檀先前跟他说，希望能做他的最后一个，方淮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慌张。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这样的期望——他并不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所以他踌躇、犹疑、一拖再拖。 他想着，或许什么时候宋榕檀就放弃了也说不定。 但回应他的，一直是坚定地跟在他身后的脚步。 方淮有多少次把他扔在原地，就有多少次回头依然能撞见他的目光。 或许是在原地乖乖等着，或许是自己循着方向向他追来。 不是没有人向方淮表露出过追求的态度，他们像是拿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锤子、又或者是凿冰机器，敲击着筑在方淮身边的厚厚冰层，只是惹得他心烦，冰层上的缝隙也像是随时都要垮塌，把他整个人压在下面一样，威胁着他的一切。 但宋榕檀却整个人抱了上来。 暖烘烘的。 肌肤贴上冰层，鲜活的、流动着的血液带走最外面冰层的寒冷，又带来新的热度。 宋榕檀趴在冰层上，有点傻，这又像认准了、扎根了一般坚定。 方淮听见了最内层冰块松动的声音。 如果他不会变…… 只要他不会变。 方淮张了张嘴，下意识抬手想要拉住隔着他很远的金髮青年。 他手上的动作被淹没在人群中，宋榕檀却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忽然抬起脚步朝他走过来。 「……怎么不看抽奖？」方淮问。 「啊？」宋榕檀懵了一下，「在抽什么呢？」 他甚至完全没有听到官博小姐姐刚才的介绍。 「跑车。」方淮道。 「我我又没有驾照……抽什么跑车？」宋榕檀扁了扁嘴道。 方淮顿了一下，忽然有些想笑。 他原本以为宋榕檀会藉此机会说出一些……助攻的话。 方淮抿了抿唇，掩住自己的神情。 这个人是飘了吗？还没有拿到成绩就开始不好好努力了……？ 「淮哥。」宋榕檀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等我说什么话。」 「没有。」方淮否认。 「是你一直不让我说的。」宋榕檀道，「你希望我听话，还是不听话？」 方淮忽然有一瞬的慌乱。 台上官博小姐姐的声音已经激动起来：「恭喜一等奖的中奖人！接下来让我们揭晓最终大奖的归属——会是谁呢？」 「说实话我也很想要这个奖——虽然咱们普通打工人可能抽到了跑车也养不起。」官博小姐姐笑了一下，「但是能摸一摸总是好的。」 「梦想总是要有的！」台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宋榕檀忽然伸手拉住了方淮的手腕。 会场的角落有一个屏风，在热闹中圈出了一小片隔绝灯光和视线的地方。 「要抽奖了，你干什么？」方淮心跳凌乱起来，他开口问。 「找安静一点的地方。」宋榕檀忽然回头沖他笑了一下，「领奖。」 「什么……」方淮只觉得心脏的供血有些不稳，脑海里一会儿混沌茫然，一会儿又延伸出过分的想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没有人发现会场里少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宋榕檀绕进屏风之后，抬手又把它拉开了一些，几乎把角落整个圈了起来。 这是一个似乎密闭、却又完全露天的空间。 方淮下意识向后靠在了屏风之上，却又不敢用力，怕它突然倒下，把一切未可知的事情裸露在外。 「淮哥，我问你一件事。」宋榕檀道。 「还是我刚刚的问题……我换一个说法。可以吗？」 「……你问。」方淮喉结微动，消耗着自己最后的冷静，开口。 他知道自己允许了什么。 屏风之外激昂的音乐和官博小姐姐的声音字字不落地送进了屏风后。 「最终大奖的抽取——现在开始！随机摇号器开始滚动！」 「我！！」 「it\s mine！！」 「啊——」 来自全球各国的语言大杂烩般地融在了一起，声嘶力竭地说着自己对奖品的渴望。 「淮哥。」宋榕檀叫了他一声。 他声音有些低，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方淮唇瓣微动：「……说。」 「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乖的、还是不乖的吗？」宋榕檀问。 「有什么区别？」方淮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轻轻张开嘴唇，没有再闭上。 第252页 宋榕檀又靠进了一寸：「乖的，是我现在问你……我能亲你吗？」 萦绕在方淮鼻间的青桔味道更加浓烈，还混合着一些极淡的果酒味道。 那些气息被他毫无防备地吞入腹中，有些醺然的甜腻。 方淮缓缓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好吧，看来淮哥不喜欢乖的。」宋榕檀抿了抿唇。 「那不乖的——」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地俯身。 因为唿吸而没有来得及闭合的唇部，成了轻易就能被攻破的虚掩的门。 青桔果酒的味道撞进方淮口中，毫无阻隔地直接贴上了他的舌尖。 「特等奖的中奖人是——」 「017号！方淮！！」 方淮瞳孔骤然紧缩。 「是方教练！！让我们一起恭喜他！」官博小姐姐的声音里洋溢着兴奋，「我连我都羡慕嫉妒恨了，方教练今天可真是赚大了！」 「方教练——？方教练在哪里？快上来领你的大奖啊。」 全场的灯光都暗下来，只有一盏追光在人群中不停的搜寻。 「……唔！」方淮忽然挣扎起来。 忽然，两人身边忽然亮起微光——所到之处几乎纤毫毕现的追光灯落在了屏风背后。 官博小姐姐疑惑：「诶这里有个人……是方教练吗？」 方淮唿吸一滞。 回应他的，却是腰间更加紧扣的手臂。 「淮哥……」宋榕檀微微抽离，声音含混地自两人唇齿间溢出，「别动。」 方淮勐地偏过头阻止了他的再度靠近。 他像是从窒息中缓过来，大口地喘着气，宋榕檀的手按上他的后脑，让他低头靠上了自己的颈窝。 「……放手。」方淮开口，却是唿吸凌乱。 宋榕檀的侧脸在方淮的发间蹭了蹭，像是喰足的兽类舔舐皮毛，又或是交融之后和爱侣耳鬓厮磨的温存。 「现在灯只照到一个人影。」他轻声说。 「如果你现在动了，他们就知道这里有两个人了。」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有两个人，刚刚躲着所有人……抱在一起。」 宋榕檀忽然贴在方淮耳边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淮哥……我松手了？」 第99章 灯影重重, 追光灯像是一只窥探的眼睛。 腰间的手臂松开了力道，两具原本紧密贴合着的温热的身体分开了些许，腰腹之间的空荡感让方淮有些不适。 大约是排除了这里, 追光灯又摇摇晃晃地移动起来，周身陷入昏暗。 方淮闭上眼睛, 抬手钩住宋榕檀的脖子，偏头重新贴了上去。 ……明明已经没有了影子分开被发现的危险。 方淮不愿意去细究自己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去追那片青桔果酒的味道。 昏沉暧昧的角落里，宋榕檀的回应比先前更加热切, 挂在他颈间的手臂因为脱力而在无意识间松开, 他便重新伸手托住怀里人的腰。 耳边又响起屏风之外人们寻找方淮的声音，然而大奖的得主，此刻正被人当作最佳奖项在大厅之中拥吻。 宋榕檀轻轻按着方淮后脑的手指忽然顺着颈边向前摸索, 一路蔓延起令他战慄的痒, 声音自喉间破碎地溢出，又被重新堵回唇舌之间。 「……唔！」方淮忽然睁开眼睛，下意识要抬手, 却被紧紧困在宋榕檀臂弯。 ——将他禁锢在这里的人, 手指拨开了他衬衫领口的第一颗纽扣。 方淮的唿吸骤然凌乱起来，心跳声不受控制地放大、加速。 交缠的唇齿分开, 却又没有分离, 宋榕檀的唇落在他脸颊的肌肤上，是微凉的感觉。 微凉的湿润触感自颊边向下, 最后落到颈边。 方淮下意识抬起头——那是一个被迫献祭的姿态，可他的手却又松松地插在宋榕檀的发间。 他这样沉默地应允着, 却又像是对年少者的骄纵了。 「淮哥……你好烫。」混杂着笑意的声音近乎耳语道。 宋榕檀说话时, 犬齿不时贴上他颈间突起的筋骨, 像是摸索着寻找着什么。 胸口的手指下划一寸，第二颗纽扣无声地敞开。 「……宋榕檀。」方淮试图平復着唿吸，却因为颈边毫无章法作乱的人屡次以失败告终。 回应他的，是对方更向下的姿态。 方淮觉得他像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微凉的唇一寸寸攀入未曾有人涉足过的地方。 在他要出声制止的前一秒，宋榕檀停了下来。 他终于寻到了那根细细的项鍊，叼在齿间微微退开身体。 方淮闭了闭眼，长长地无声出了一口气。 宋榕檀轻轻弯起眼睛：「淮哥不给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拿了。」 两人之间还是靠得极近，中间一根银链牵着，不知是谁套着项圈，又是谁牵着绳尾。 「不许咬。」方淮道，宋榕檀有这个前科，让他只能开口叮嘱。 宋榕檀像只餍足之后收敛起利齿的勐兽，乖乖地点头。 「那我现在……算是考核通过了吗？」他吐字有些含混地问。 方淮又气又觉得好笑。 「你现在才问我，不觉得有点晚了？」 宋榕檀喉结动了动：「那也得问……我总不能这样没名没份地跟着淮哥。」 第253页 方淮没忍住笑了一下。 「松口。」他伸手轻轻扯了扯被宋榕檀咬在嘴里的挂坠。 宋榕檀目光有些警惕，像是要被抢走战利品的狗狗，又带了些可怜巴巴的意思。 「……没有要不给你。」方淮只能轻声哄了一句，这才骗得他松口。 他这次倒是没再犹豫，拧开挂坠的扣子，把两颗星星都倒了出来。 宋榕檀微微愣了一下：「都……是给我的吗？」 方淮没有说话，只是把两个星星都递过去。 「拆吧。」他说。 此时屏风之外，寻找方淮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好可惜……」官博小姐姐嘆了口气，「方教练不在会场的话，我们只能收回获奖资格了。」 宋榕檀拆星星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面前的方淮：「你不去领奖吗？」 方淮带着些无奈的意思，轻笑了一下，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放在自己唇边。 唇瓣艷红湿润，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一个细小的伤口。 「你让我怎么去？」方淮微微挑眉看着宋榕檀，颇有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宋榕檀抬手摸了摸鼻尖，讨好道：「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存款……回去我买一辆我们一起开。」 「算了吧。」方淮道，「我本来也对那些不感兴趣……你拆吧，拆完我们出去。」 宋榕檀乖巧点头。 他拆星星的动作小心翼翼，却也格外缓慢，方淮等的无聊，又不想太专注地看着他期待的神情——显得很傻。 过了一会儿，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破皮的唇瓣。 宋榕檀注意到他的动作，低下头嘟哝道：「要不我……我去把这个牙磨了吧。」 方淮抬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想什么呢。」 「……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宋榕檀现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了，自责道，「总不可能……以后每天早上，淮哥都不出门吧。」 方淮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下意识脸色涨红，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宋榕檀象徵性地捂了一下脑门，弯着眼睛轻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忽然，方淮开口。 「……什么？」宋榕檀抬头，懵了一瞬。 方淮抿了一下唇，却因为唇角的微凉的湿润感顿住。 半晌，他才又开口：「我发现你经常在这种……容易被别人看见的地方……冲动。」 宋榕檀先是一愣，又想到什么，轻笑起来：「淮哥是没有发现，你在这种地方就会格外容易紧张吗？」 方淮怔住，迎着宋榕檀直勾勾的目光，忽然狼狈地撇过头。 「……快点，还拆不拆了？」方淮色厉内荏。 宋榕檀倒是停下动作，认真想了想：「我也觉得，要不回去再拆吧。」 「为什么？」方淮问。 宋榕檀踌躇了半晌，小声开口：「回去以后比较……有氛围。」 方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你。」 宋榕檀笑起来：「那我们去吃蛋糕吧。」他说着，伸手想牵上方淮的手，却被轻轻地拍了回来。 方淮抬脚绕过屏风出去，回头道：「还在外面……稍微注意一点。」 宋榕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差点就眼泪汪汪了。 「我这么上不得台面吗……」他的语气有些幽怨。 方淮迟疑了一下，道：「如果我明年真的回来打职业，而且还在rtg……你是队长兼股东，别人怎么看你？」 宋榕檀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觉得我为了把淮哥留住，不惜以色侍人出卖色相和感情……」 方淮：……？ 宋榕檀的语气太过正经，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这傢伙是真的这样想，还是仅仅在开玩笑而已。 他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宋榕檀的脑袋：「别人只会觉得你以权谋私，如果成绩下滑，也会怪你作出让我进队的决定。」 宋榕檀见招拆招，哼哼唧唧道：「那也是他们羡慕，他们想以权谋私，都没有对象可以谋……」 「你……」方淮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自己先笑了出来。 宋榕檀见他面色松动，也跟着笑开。 「其实淮哥，我觉得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我尊重你的意见。」他正色道。 「我这边的话……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喜欢你这件事，和我的竞技状态、能力，都是完全不挂钩的。我不可能影响到工作，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他说。 「而且我也不会给他们骂我的机会。」 宋榕檀琢磨着措辞把一长段话说完，低头却看见方淮看着他，有些微微怔住的目光。 他心念一动：「淮哥，你是不是……想亲我？」 方淮立刻收回视线：「你想多了。」 「不可能。」宋榕檀信心满满，「淮哥那个，就是想亲我的眼神。和刚刚一模一……唔唔！」 方淮终于还是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话。」他清冷的声音几乎已经绷不住，咬着牙说。 宋榕檀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巴着，闻言乖巧点头。 方淮怕人看见，也不敢捂太久，便收回了手。 「那要不这样吧。」宋榕檀想了想说，「以后要是，淮哥想亲亲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你要奖励我。好不好？」 第254页 他话音刚落，两人之间却陷入了一阵沉默，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情愫在空气中流淌。 「我们早退吧。」方淮忽然道。 「做、做什么？」宋榕檀磕绊了一下。 方淮抬头，平静地看着他：「回去。」他眼底似是夹杂着笑意，又像是某种手段温和的引诱。 「回去奖励你。」 他清楚地看到眼前宋榕檀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干渴者见到水源。 「淮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榕檀声音带着些低哑，却还是忍耐着再次确认。 「醉酒的是你。」方淮说，「不是我。」 下一秒，手腕上便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他也没有要抗拒的意思，顺着力道抬起脚步。 他们在光影交驳的大厅跑起来，牵着手，逆着人流。 「好，那我们现在，重新开始抽取我们的特等大奖——」经过对抽奖系统短暂的调整，台上，官博小姐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台下觊觎着跑车的来宾都跟着欢唿。 「宋榕檀。」方淮轻声说，自己的声音却都被淹没在人群的喊声中。 他顿了一下，第一次用几乎是喊的声音，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宋榕檀！」 金髮青年毫不犹豫地回头，看着他，眼睛弯起。 「淮哥！我怎么觉得我这么像是抢亲呢？」他笑道，「或者是私奔。」 方淮觉得好笑，说：「你跟谁相亲呢？」 宋榕檀想了一下：「跟游戏吧。」 「你不爱游戏吗？」方淮问他。有哪一个职业选手不爱游戏呢？ 「我爱啊。」果然，宋榕檀道，「我不爱的话，我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两人跑到大厅尽头沉重的门边，才慢下脚步。 宋榕檀伸手搭上门把手，看着方淮，开口。 「但是淮哥比游戏更重要。」 他顿了一下，道：「在我心里……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个合不合适，我觉得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太早了。」 「你想说什么？」方淮问。 「总之，我说这些，并不是现在就想要得到淮哥的回应……」宋榕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像个毛头小子。 「说吧。」方淮道，「我只听着。」 紧张之下，宋榕檀准备推开门的手下意识微微用力，走廊明亮的灯光泄露进来一丝，落在他侧脸上，像是勾了一道明亮温柔的边。 「就是……我想说……我真的……好爱你。」 他看向方淮，却没有看到他意想之中的怔愣的表情。 方淮只是轻轻地、平静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只是说。 方淮等了一下，看宋榕檀没有要继续推门的意思，就自己伸手推开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宋榕檀愣住了。 「不是……淮哥……！」他抬起脚步追上，「你、你怎么这么熟练啊？是不是有别人这样跟你告过白……！」 方淮微微挑眉，语气平淡道：「以前是听过一次。」 宋榕檀立刻警觉起来：「谁啊？！」 方淮笑了一下，却不回答。 宋榕檀刚想继续追问，却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断。 「ring神！！」 两人齐齐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赛事组工作服的人，喘着气跑过来，一脸惊喜。 「ring神！真是太巧了，我们刚想找您呢！」 「有什么事吗？」宋榕檀问。 「明天的全明星，需要您和几位选手稍微排练一下，走个台什么的……」工作人员的眼光在宋榕檀和方淮之间犹豫地转了两下，忽然声音小了一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您和教练的工作了……」 「没有。」方淮开口，他伸手轻轻推了宋榕檀一下，轻笑道，「去忙吧。」 宋榕檀的神情骤然黯下来，有气无力地看着明明说好要奖励他，却又把他推去工作的方淮。 「是你刚刚自己说的，不会影响到工作。」方淮哑然失笑。 宋榕檀只觉得悔不当初。 「欠着，以后再说。」方淮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可以了，领走吧。」 工作人员的神情有一瞬的古怪。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怎么就像是……主人牵狗狗去宠物店寄养，狗狗不愿意，主人哄了半天才让牵走…… ……草，果然是工作忙煳涂了吧。工作人员用力拍了拍头，赶走了自己脑海里奇怪的想法。 - 宋榕檀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方淮给他留了一盏阅读灯，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被子滑落到腰间，手边拿着平板，上面播放着rtg总决赛的比赛录像。 原本大约是在等他回来，但还是睡了过去。 宋榕檀心头涌起一股暖意，这里明明只是宾馆，他却忽然莫名地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帮方淮把平板关上，又抬手关掉了阅读灯，自己摸黑脱了外套，进浴室草草洗漱了一番。 忍着洁癖，他难得没有再洗个澡，怕淋浴的声音吵醒方淮。 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以后，宋榕檀缓缓蹲下来，趴到了方淮的床边，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因为要迎战的对手和国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并且还是自己曾经带过的队伍，方淮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第255页 漫长的世界赛准备期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今天在屏风后亲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宋榕檀怀疑方淮说不定就要在他怀里睡着了。 想到这里，宋榕檀没忍住，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他想到还没有被自己拆开的星星，又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架边，摸出那两个被保存完好的小东西，又蹭回了方淮的身边。 晴朗冬夜的月光还算明亮，他先是拆开了那颗自己写的银白色的星星，想知道方淮现在贴身佩戴在身上的是哪一颗。 宋榕檀记得很清楚，因为大多是偷偷摸摸写的缘故，他的星星上向来言简意赅，最多只有两句话。 然而手上的这颗字迹却挤挤挨挨，像是写日记一般，一颗窄窄的小星星纸上挤了快100个字。 「12月1日，晴。淮哥，生日快乐。你现在大约在和队友一起庆生吧……我今天抢到了食堂供应特别少的小蛋糕，就当是和你一起吃的^-^」 原本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另一支笔的字迹补了一句。 「淮哥，你现在有在想我吗？」 话语间，稚嫩的情感几乎毫不掩饰，宋榕檀像是在看自己的黑歷史一般，忽然庆幸起今天没有在会场就把它拆开。 他做贼似的，把这张星星纸揣进了衣兜，转而开始拆方淮那颗金色的。 包裹出星星的纸条被一下下地打开，在即将要展露出字迹前，窗外似乎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屋内的光线突然昏暗下来。 宋榕檀愣了一下，刚想起身去找点照明的东西，眼前却忽然亮起了屏幕的微光。 纸条上的字迹立刻清晰起来。 [ yes， i do. ] 他抬头，发现是方淮按亮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你回来了。」方淮轻声开口，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还带着些鼻音，吐字也不甚清晰。 「趴在旁边干什么呢……」方淮翻了个身，朝向他的方向，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他惯常带着些冷意的眼底，此刻却只有潋滟的水光，和朦胧的睡意融在一起，看着他轻笑。 「是要准备干坏事吗？」 第100章 「我吵醒你了吗？」宋榕檀问。 方淮摇头：「我没睡熟。」 宋榕檀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说谎, 这幅带了些恍惚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浅眠的人。 方淮微微垂眸，看到了他手中展开的星星, 轻笑了一下。 「过来一点。」他说。 宋榕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还是听话的把头凑了过去。 方淮微微倾身, 在他发顶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庆功宴答应你的……奖励。」他说。 他已经缩回了被子里，宋榕檀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干什么，还想得寸进尺？」方淮道。 「明天早上不用早起……」宋榕檀想了一下，旁敲侧击道。 方淮笑着, 从被子里探出手, 在他头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淮哥……你这样天天敲我，会变傻的。」宋榕檀眼巴巴道。 「本来也不聪明。」方淮笑道。 「回你的床上睡觉。」他说，「今天的奖励已经够多了。」 他说着没忍住, 又打了个哈欠, 满脸睏倦。 宋榕檀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难受，却又没办法替他承受, 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宋榕檀道, 「就一起睡，我不做什么。」 「不行。」方淮拒绝。 宋榕檀抿了抿唇, 又道：「那晚安吻……」 「不亲。」 方淮把被子往上拎了拎, 翻身背对着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淮哥都累成这样，他还在想着怎么讨点甜头, 顿时在心里狠狠把自己骂了一顿, 耷拉着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像个被关在卧室门外的狗狗。 只是他却不知道，背过身去的方淮抬手捂住了自己胀红的耳尖。 他哪里敢让宋榕檀再亲……到时候恐怕擦枪走火的，就不是宋榕檀了。 - 第二天一早，宋榕檀和方淮反倒成了rtg起的最早的两个人，两人在rtg租用的训练室把世界赛全程的比赛做了復盘总结。 几乎每一个到训练室的人，都用震惊的眼光看着他们。 「不是你你……你俩都不睡懒觉的吗？」比巴卜瞪大眼睛，浑身上下都写着震撼。 「作息习惯比较好。」方淮道。 宋榕檀跟着点头。 比巴卜紧紧皱着眉头，坐到座位上就掏出手机给宋榕檀发消息。 [bibabo：宋狗，你咋回事儿啊？？行不行？！] [bibabo：没看人家钟哥和嫂子，昨儿晚上出去住了，现在都没回来吗？你怎么回事啊？！] [bibabo：你是不是不行！！] [ring：关你事儿了？] [bibabo：？？兄弟这是好心关心你。] [bibabo：你他妈……这不就纯一副欲求不满的破样子？] [bibabo：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ring：那真是不好意思，我20岁就有男朋友了，你有吗？] [bibabo：……] [bibabo：靠。] 比巴卜顿时愤愤地摔了手机。 方淮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事儿，淮哥别管他。」宋榕檀深藏功与名，收起手机一脸平静道，「他就是无能狂怒。」 第256页 「我他……」比巴卜刚开了个口，就像是被掐住嗓子眼儿的鸡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可恶！！ 他却也只能含恨打开游戏客户端。 下午两三点，rtg终于人齐了，众人准备出发去全明星的会场。 全明星邀请赛是tetd除了全球总决赛以外最盛大的活动。每年的全明星邀请赛，会让全球的玩家对16支参加总决赛队伍的队员进行人气投票，前8位选手就会作为嘉宾被邀请到全明星嘉年华。 宋榕檀就是其中之一，并且以超越第二名不少的票数，高居首位。 gr战队的赵子初也排名第三。 rtg作为第一年闯进世界赛就夺得了全球总冠军的黑马队伍，人气不可谓不高。 可惜，全明星选手的投票在世界在开始前就已经结束了，不然比巴卜几人也有可能跻身全明星选手的阵容也未可知。 宋榕檀先去了后台，其余几人坐到了官方给选手和家属预留的前排席位。 全明星嘉年华的开场绚丽夺目，丝毫不逊色于总决赛，八位人气明星选手轮流上台，背后播放着他们本人角色的全息投影，炫酷至极。 方淮打世界赛的时候，技术还没有走到今天的地步，那时的角色都是在身后的大屏幕里出现的。 他看见台中央，身着队服的宋榕檀和一身黑色防弹衣的ring背靠背而立，嘴角下意识扬起了一些。 周围的欢唿声一浪接着一浪，方淮拿出手机，在比巴卜震惊的眼神中拍了一下。 每年的全明星嘉年华对于到场的现场观众来说，最期待的，莫过于会抽选观众上台的单人表演赛。 除去嘉年华的8位明星选手以外，还会在现场抽选8位幸运观众参加单人表演赛，其他的84个位置则会分配给线上观看直播的观众。 比起在线上和全世界的tetd爱好者去争抢那84个名额，还不如在现场被抽中的机率高一些。 而且还能和喜欢的选手面对面互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羡慕的了。 很快，全明星嘉年华的流程过半，马上就要到单人表演赛现场观众的抽奖环节，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摇号器的时候，全场观众都沸腾了。 8位明星选手各操纵摇号器一次，随着一个个幸运儿被抽选上台，名额越来越少，大家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急迫。 台中央站着的8位明星选手，脸上倒是一脸平静——除了宋榕檀。 他紧紧的盯着背后的抽选器，那神情比台下的观众还要专注紧张。 在准备抽选第8位幸运观众之前，主持人开口，笑着问：「ring神，你怎么比咱们观众还要在意抽到谁了呀，你是不是……有想邀请的人？」 「有啊。」宋榕檀笑了一下，回答的坦坦荡荡。 「刚好，最后一位幸运观众将由我们的ring神来抽出！」主持人道，「那么就看看我们ring神，和他想邀请的那位观众之间的缘分吧！」 台下宋榕檀的粉丝大喊出声，娚盽其中不乏有粗犷的汉子音。 「对了，还是声明一下，本次嘉年华的摇号器没有任何暗箱操作哦！」主持人俏皮地补了一句。 宋榕檀攥着麦克风的手有些紧张，他看了看大屏幕，又把视线挪向台下rtg的位置。 [s037] 是方淮的座位号。 「开始。」他说，然后闭着眼睛在心底祈祷。 一定要摇到，一定要摇到……一定要摇到！ 「停！」 他勐地转过头。 [h076] 追光灯立刻投在了被摇到号的座位上，摄像机也迅速跟了过去。 宋榕檀脸上失望的神色毫不遮掩，他偏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下一秒却震惊道。 「……哥？！」 大屏幕上赫然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面容俊逸冷肃——正是宋榕檀他亲哥宋淮清。 国内嘉年华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炸了。 [好傢伙好傢伙，这是亲哥吗？] [靠，好jb帅！！] [这就是基因遗传吗？我去……] 主持人惊讶：「是ring神的亲哥哥吗？难道这就是你想抽到的人？天吶，这也太巧了吧！」 宋榕檀张了张嘴。 他不是很想落他哥的面子，但是宋淮清确实不是他想抽到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宋淮清也来到了现场，而身边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他嫂子。 好傢伙……这是约会来了？ 紧接着他看见大屏幕上宋淮清做了一个手势。 「能麻烦给他一个麦克吗？」宋榕檀读懂了他哥的意思，道。 在一旁候场的工作人员立刻跑了过去。 宋淮清接过麦克，沉稳的声音传出来：「他想抽到的人肯定不是我。」 场上闹笑。 「可以放弃机会吗？我放弃这次机会。」宋淮清道，「这傻小子有点可怜，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哈哈哈哈他妈的，笑死了，这语气绝对是亲哥。] [可是不会吧？！照哥哥这么说，听起来狗子好像要抽他暗恋的人一样。] [靠，好怪啊！] [可恶，我怎么完全想像不出来狗子谈恋爱的样子。] [怼人精刺头怎么谈恋爱啊？他配吗？/doge] [想不出来的，完全可以参考一下他和方教练相处的方式……]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宋榕檀的小号和方教练的小号是情侣名吧？！] 第257页 [他还撒娇卖萌。] [他还开过变声器说自己是方教练女朋友。] [狗子：别念了，师傅别念了。] [我一整个大爆笑了。] 「可以的，我们应该是可以放弃的。」主持人倒还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辛苦了。」宋淮清颔首，把麦克交还给工作人员，姿态优雅地落座，愣是把h区的座位坐出了国宴晚宴的感觉。 [这回我是真信ring是富家少爷了。] [ring本人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他哥这一身气度绝对不简单。]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又有钱又帅啊，狠狠的酸了。] [不光又有钱又帅，还20岁就拿了世界冠军。/柠檬] 「ring神再抽一次吧？」主持人偏头看向宋榕檀，笑道，「这次加油哦。」 宋榕檀无奈：「听天由命吧。」 「开始——停。」 宋榕檀没敢第一时间回头。 但他看见了台下开始移动的追光灯——从最后排缓缓移到了前方。 主持人看了一眼，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座位可了不得哦。」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s——」 宋榕檀眼神一亮。 「0……」 「36！！」 追光灯应和着主持人的声音，落在了方淮……右手边的位置上。 却是空的。 那个原本是小光头的位置，然而现在他人却不知所踪。 「这……」主持人也没想到，宋榕檀接连遭遇两次滑铁卢，他还盘算着是不是需要再抽一次，耳机里导播就开始催促他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反正都是同一个队的，让渡给旁边的人，赶紧进行接下的环节。」导播道。 主持人看过去，036的座位刚好靠着小过道，只有右手边的037有人。 他开口：「这个座位之前是我们冠军队rtg的dec选手……既然他不在的话，不如……」 「不如我们请座位旁边的，rtg教练来替他打这一场吧！」 宋榕檀看向主持人的神情有些惊讶。 台下有工作人员走到方淮身边，大约是跟他解释了一下，流程时间不够，请他帮忙救个场的事情。 宋榕檀握着话筒，紧张地看着台下。 听完工作人员的说法后，方淮起身，朝台上走了过来。 宋榕檀瞬间站直了身体。 站在他旁边的赵子初不屑地切了一声。 宋榕檀挑眉看过去，炫耀道：「我不和谈地下恋的人计较哈。」 「……」赵子初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他话里暗藏的意思，神情震惊。 宋榕檀却没再理会他，主动往旁边站了站，让方淮站到他空出来的位置。 「淮哥淮哥——」他小声招唿。 方淮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我们ring神有没有抽到他想抽的人呢？」主持人随口cue了一下宋榕檀，却发现半天没有得到回覆，偏头看过去，宋榕檀已经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他们教练身上了。 主持人神情怪异了一瞬，哭笑不得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来ring神这个样子的话……应该是得偿所愿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好心疼主持人。] [rtg新粉，你们也太会起外号了吧，ring他真的好像个狗狗啊哈哈哈。] [老粉点烟.jpg，其实一开始给他起名叫狗子，是因为他这个人真的很狗……] [哪里想得到之后还会有这种发展呢……] [狗ring和狗勾ring吗哈哈哈哈] [只能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hhhhh] [他俩真的关系好好啊ww] 弹幕上聊着聊着已经歪了走向，台上工作人员正引导着明星选手和幸运观众们，在台上的机位落座。 宋榕檀还非要和方淮坐在一起。 赵子初刚想开口嘲讽「你是小学生吗？」，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插嘴吐槽的机会。 宋榕檀这货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别人了。 就他妈离谱。 「必须要登自己的比赛帐号吗？」宋榕檀忽然转身问身后的工作人员。 「好像不必须吧……」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用自己的帐号也可以。」 「好嘞！谢谢。」宋榕檀笑了一下，兴致勃勃的转了回来。 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按，下一秒便顶着[怀哥我滴超人]的id进入了还没什么人的准备大厅。 方淮输入帐号密码的手停了下来。 宋榕檀偏头，带着些狡黠地看着他，他知道方淮没有别的小号，只能用[怀]的那个帐号。 「我完全可以用赵子初的小号。」方淮微微挑眉，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宋榕檀上一秒还觉得胜券在握的表情瞬间垮塌，朝方淮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狗子这是怎么了？又惹他教练生气了吗？] [淦！好可爱啊！！撒娇的狗子，好可爱。] [呜呜呜我以前不喜欢刺头的，我很讨厌刺头……但是这个刺头掰开里面怎么是个小奶狗啊？！] [精准狙击我的xp了属于是qwq] 方淮轻笑了一下，最后还是登上了自己的号。 [……狗子顶着这个id真的让我震撼一整年。] [他昨天晚上当自爆卡车的时候，我还根本想像不出他用这个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我都不用想，我已经看到了orz] 第258页 [都到这个程度了，我说一句嗑到了，不过分吧？] [嗑！！都可以嗑！！！] 等现场的16个人进入到匹配对局中后，官方向全球玩家开放了本局游戏的匹配。 剩下84人几乎是瞬间涌入，准备大厅里乱成一团。 在自己被粉丝发现之前，宋榕檀叫着方淮一起，躲到了准备大厅的某个角落。 「要干什么，说悄悄话？」方淮轻笑，「这是单人赛，我不接受非法组队。」 宋榕檀挑眉，轻哼了一声：「淮哥你今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看见方淮有些茫然的表情，提示道：「就是我还没改名的时候，不是在单人赛和你遇见了吗？你当时可是和我一路打了好久……」 方淮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毫无反驳的余地，顿了一下，反手照着宋榕檀的脑壳就是一枪。 当然在准备大厅是无法造成伤害的，但宋榕檀觉得自己的心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他刚准备开始当场表演一出狗子捧心，系统就显示游戏加载完毕，所有人一起被扔到了飞机上。 他和方淮也不再站在一起，耳机里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发现方淮果然在轻轻地笑。 [喂喂喂，比赛了狗子——别偷看你教练了——] [知道你教练好看了，下一秒他就是我老公了/害羞] [笑死，宋榕檀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直接进行一个狙和突击的混合双打哈哈哈哈。] [他们俩会不会提前说好然后落在一起啊？] [好傢伙，狠狠的期待了！！] [信男愿单身20年换一场ring和square的同台同队比赛。] [太狠了兄弟。] [我就是知道肯定达不到才这样说的啊，笑着笑着就哭了。] 然而事情并不如大家所愿，宋榕檀和方淮几乎是落到了地图的两端。 方淮作为教练是知道宋榕檀单人赛最喜欢落在哪里的，所以他刻意绕远了距离。 宋榕檀吃亏在信息上，方淮已经退役很多年，就算他把方淮在役时的习惯背得滚瓜烂熟，谁知道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变呢？ 因此，他也只能灰熘熘的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来打。 直播间的观众等了一整局的两人相遇，最后终于在仅剩四个人的时候，宋榕檀和方淮站在安全区内，看到了彼此。 [……我他妈等到望眼欲穿。] [这简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程度。] [这不哭一场合理吗？] 两人明明「不默契」到开场跳在地图两端，此刻却又不约而同的转开头来，几乎是同时击倒了还在奔向安全区的其余两位选手。 【存活 2】 [我靠，绝了，好一个二人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评论区的红包已经在评论区发出啦~！三章更新每章都有。谢谢大家的生日快乐——我晚上0点把明天的更新全都发了，然后明天就不出现啦嘿嘿，去给淮哥过生日（？） 第101章 导播将视角切换到两个人的数据上。 [怀] 击杀 20。 [怀哥我滴超人] 击杀 20。 [好傢伙, 这对儿是两个人屠了半个局的人啊……] [我眼睛怎么就这么痛呢？！] [……怎么说呢，有点开心，但是又有点难过。] [我懂你意思。我也好想看到ring和square同队比赛, 唉。] 场上，宋榕檀和方淮分别站在安全区的两端。 五六十米的距离, 已经不是突击步枪能够到的射程了。 也就是说，宋榕檀需要和方淮对狙。 在世界赛前训练狙击的时候，宋榕檀没少和方淮这样练过，胜少输多。 即便如此, 宋榕檀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打不过方淮这种话——他最不缺的, 就是抗争的勇气和底气。 他愿意和方淮争……但不是现在。 宋榕檀躲在掩体后，心里暗暗地想。 这种争锋的事儿，等明年淮哥回归赛场以后, 有的是机会一决高下。 现在可是难得的全明星嘉年华, 娱乐局啊！ 而且台下那么多人，线上也有更多的人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宋榕檀眼前一亮。 他没有卖掉自己身上射程不够的突击□□，而是走到了掩体的另一边, 举枪瞄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 他、方淮、还有那块石头, 大约能构成一个三角形。是不用出掩体，两人也都能看得见的地方。 宋榕檀忽然抬手活动了一下手指, 动作大到方淮都忍不住侧目看他。 他重新把手搭回滑鼠上, 全神贯注按下开火键。 他一边压着枪，一边精准的在石头上打出了一排弹孔。 一弹夹打完, 他又换另一弹夹，很快, 一条弧线便出现在了石头上。 趁着石头上的弹孔痕迹还没有消散, 宋榕檀在聊天框里打字。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来比压枪？] [全部怀：……]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教练这个省略号用的就很精髓。] [笑疯了, 已经脑补出方教练那种看傻子的眼神了23333] [虽然但是，狗子这半边东西不会是半个爱心吧，看着好像啊……] [……好傢伙，牛还是你宋榕檀牛！] 第259页 因为嘉年华的娱乐性质，选手们的坐席都没有安装隔音室，耳机的隔音效果挡不住台下山唿海拥的声音。 方淮刚想藉口说这是比赛，便因为外面传来的主持人的声音而破功笑了出来。 「我们的ring神向教练发出了爱心撒娇求饶术——」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qwq？] 看到这个表情的一瞬间，方淮闭上了眼睛。 原本以为宋榕檀以前是因为在小号上才敢这样说话，没想到自从身份暴露以后，他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嚣张，现在甚至能自然而然地，在几千几万……甚至几百万线上观众的面前，打出这种颜文字符号了。 [全部怀：狙击枪打不出来你那个效果，突击□□我这个距离够不到。] [全部怀哥我滴超人：你出来，我不打你！] [全部怀：你出来。] 下一秒，宋榕檀果真站了起来，却只是闪了一下就要蹲回去。 [怀 使用awp 击杀了怀哥我滴超人] 宋榕檀睁大眼睛，胡乱摘了头上的耳机，谴责地看向方淮。 方淮面色冷淡，单手摘耳机的动作比起宋榕檀，更是显得从容不迫。 「我没说你出来我不打你。」在宋榕檀开口之前，方淮先发制人。 宋榕檀哑巴了。 赵子初站在他身后，指着他一顿嘲笑。 「你配笑吗？」宋榕檀冷着脸转过去，「你还不是被淮哥杀了？咱们两个半斤八两。」 赵子初：「？」 宋榕檀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哦不一样，我可比你高贵多了，我是他枪下的最后一个冤魂！」 赵子初：「……走了，我妈不让我和傻子说话。」 方淮好笑地看着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斗嘴，赵子初走了，宋榕檀却也不像是吵赢了的样子，转过头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方淮。 「别看了。」方淮说，「幸运观众要下台了。」 宋榕檀道：「幸运观众不需要和我亲密接触一下吗？」 方淮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没有出声，只是背对着台下观众的方向，给他做了个口型。 [你敢？] 话刚一出口，方淮就察觉到有些不妙。 面前宋榕檀的表情好像是接下了一封挑战书，忽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再方淮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被这个洋溢着张扬笑容的青年抱了个满怀。 「ohhhhh！！」 两人的动作在其他彬彬有礼的选手和粉丝间显得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主持人看了一眼，差点笑到把话筒扔出去。 「哎哎喂喂！那个金头髮的选手啊！我们这个活动是禁止粉丝强行接触选手的，选手也不能强行接触粉丝！」他大声笑道。 宋榕檀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凑到方淮耳边，轻笑着说了一句。 「淮哥，比赛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方淮微愣了一秒，转而轻笑。 「和我一队比赛的感觉肯定更好，你信不信？」宋榕檀道。 众目睽睽之下，方淮没敢让他抱太久，拍了拍他的后背，两人分开。 他看着宋榕檀亮晶晶的眼底，胸口像是有什么要满溢出来。 「信。」 他轻声道。 - rtg回国当天，是方淮的生日，神龙不见首尾的rtg老闆托经理来问要不要搞一个生日宴，大排场，被方淮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不过方教练……你打不打算开个直播？」经理忽然道。 方淮有些疑惑：「我开直播做什么？」 「方教练你实在是低估你的人气了。」经理笑道，「每天！每天都有最起码不下十个粉丝，蹲在咱们官博底下，问什么时候能让教练也直播。」 「我是想着正好生日，咱就开一个一小时的短直播呗？」他说，「当然了，您要是有别的安排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安排……」方淮刚开口，却被宋榕檀打断。 「他有安排了。」宋榕檀说。 方淮和经理同时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宋榕檀弯着眼睛笑，凑到方淮身边，用手挡住嘴悄悄说：「等一会儿去基地放完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怎么、怎么说悄悄话呢还？」经理佯装起眉头倒竖的样子，「你跟人家方教练预约了吗你就插队……是我先来的。」 宋榕檀「切」了一声，把经理气得够呛。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啊？」经理问，「不影响直播的话就播一会儿呗……」 「影响。」宋榕檀斩钉截铁。 「晚上！晚上10点总行了吧？」经理道，「我占用你们下午和傍晚的黄金时间。」 宋榕檀思索了片刻，摇头：「更不行了。」 经理沉默了半晌开口：「我说你该不会是要把人家方教练拐卖了吧？」 明明是话题中心，方淮却不知道自己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坐在两人中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唉！方教练你别听他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准没好事儿。」经理见说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 宋榕檀却抱着手臂坐在方淮旁边，身体还往方淮的方向挤了挤，整个人紧紧地和他贴在了一起，像是宣誓主权一样。 方淮偏头问他：「你是要做什么？」 第260页 「现在不能告诉你。」宋榕檀道。 方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跟经理说：「那晚上8点就直播一小时吧……和他们聊聊天。」 「淮哥！！」这下轮到宋榕檀失色了。 「你那边有直播设备吗？」方淮问，他指的是宋榕檀说要带他去的地方。 宋榕檀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有是有的。」 「那就这么定了。」方淮淡淡道。 「诶，这就对了嘛！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经理喜笑颜开，连带着对宋榕檀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等经理没在看他们这边，去忙别的了之后，宋榕檀悄悄地凑到方淮旁边。 「淮哥……你会后悔的。」 方淮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不是要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宋榕檀笑得一脸乖巧：「怎么会呢？」 接机的大巴车在基地门口停下，宋榕檀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只给了方淮放行李的时间，便站到他门口。 宋榕檀没有开口催促，却又整个人散发着急不可待的气息。 「你们要出去？」比巴卜问，「那我们几个给教练准备的礼物什么时候送啊？」 宋榕檀想了想道：「要不你们……现在送了？」 比巴卜闻言，愣了一下，神情从若有所思变成不可置信：「你、你晚上不会不回来了吧……」 宋榕檀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揣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靠在墙上。比巴卜这才发现，这傢伙今天绝对是有精心打扮过一番。 「……靠。」 他龙捲风一般跑回了自己屋里，抱出来几人给方淮合买的礼物，他刚关上门，就正巧碰见也从屋里出来的方淮。 「教练生日快乐！」比巴卜立刻双手捧着大盒子递了过去，大声道，「这是我、钟哥、小光头和阿麦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方淮轻笑，他接过盒子掂了掂，问，「是外设吗？」 「我靠，教练你真是神了。」比巴卜惊讶道，「这都能猜出来？！是木风电子他们的新款，全套，超级炫酷！！」 「是那套啊。」方淮微微有些惊讶，「你们破费了，我很喜欢。」 「教练喜欢就好！」比巴卜立刻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夸奖，「那我就先走了！那个……教练队长玩得开心！」 说完，他不等方淮的回覆，就一熘烟的跑远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方淮问。 宋榕檀别过头笑：「谁知道……看着羡慕了吧。」 方淮笑了笑，也没多问：「走吧，打车？」 「走着去。」宋榕檀摇头。 rtg基地所在的是一片高档别墅区，基地是老闆买了两栋联排别墅拼起来的。 方淮跟着宋榕檀走出基地大门，却发现他完全没有要出别墅区的意思，反而往更深的地方走去，心里不禁有了一个想法。 「……你不会是在这买了房子吧？」方淮道。 「淮哥猜到啦？」宋榕檀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笑了笑道。 方淮看了他两眼，也笑开：「所以今天是让我帮你去看房？」 「不是。」宋榕檀说，「还有别的东西要给淮哥看。」 「总之跟我过去你就知道了。」 rtg基地在整个别墅区的第一排，两个人沿着别墅区的小路拐了两次，站到了一栋别墅跟前。 「我忽然在想一件事。」方淮开口，「我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开玩笑的话，宋榕檀抬手摸了摸鼻子，弯着眼睛笑：「已经装修好了。」按你肯定喜欢的款式。 宋榕檀推开门，自己退了半步，让方淮先进。 进门的玄关处已经摆了两双拖鞋，同样的款式，不同的颜色——大约是自己配的两双男士情侣款。 「哪双是你的？」方淮问。 宋榕檀从他身后探头：「啊，都一样，都是新的没有穿过。」 方淮微微有些惊讶：「你还没来过这边？」 宋榕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应该是……算很少来吧。」 方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犹豫，问：「很少指的是？」 「呃……半年一次？」宋榕檀试探道。 方淮的神情复杂了一瞬：「这套房子……你闲置多少年了？」 「两年。」宋榕檀诚恳道，「这个其实是我成年礼物……」 「……小少爷。」方淮轻笑，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着要装修这么一套房子的？」 「啊，淮哥发现了吗……」宋榕檀顿了一下，穿上他挑剩下的那双鞋，道，「从……从认识你的时候。」 方淮失笑。 他是忽然想起来，在自己还是职业选手、宋榕檀还只是他素未谋面的网友阿圆的时候，这个小孩就经常以各种理由询问他喜欢的装修方式。 包括风格，色调，户型……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问过他是要做什么，但是对方却没有告诉他，只说是想在游戏里盖个房子。 「这就是你说的……在游戏里盖房子？」方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笑了，「这是什么游戏？」 宋榕檀想了一下，诚恳道：「地球online.」 「噗……」方淮最终还是笑出声来，「你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问我装修风格？」 第261页 他知道自己这话问出来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了，却还是忍不住。 即使已经得到了宋榕檀的答案，但他还是想一遍一遍的，再次从他的嘴里听到那些话。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住在这儿。」宋榕檀道，「因为这间房子从构思开始，就有一个你。」 「如果我一辈子在国外不回来呢？」方淮问。 宋榕檀毫不犹豫：「那它就空着一辈子。」 方淮怔怔地看着宋榕檀，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细软的髮丝，笑着嘆了一口气。 「……傻不傻。」 宋榕檀垂眸，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乖巧地用头在他手心蹭了蹭。 「你喜欢吗？」他问方淮。 「很好看。」方淮道，「所以这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宋榕檀重重地点头：「嗯！」 方淮轻拍了两下他的头，却又收回了手：「我不需要这个。」 宋榕檀愣在原地，像是从头到脚被泼了一桶凉水。 方淮看见他像是遭受了很大打击的神情，胸口有些憋闷，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他说着，上前了半步，过近的距离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宋榕檀低垂着的眼睛。 宋榕檀低声道：「比巴卜他们那套外设也不便宜。」 「……外设和房子能比吗？」方淮无奈。 宋榕檀却偏过头去，没再说话。 「怎么了……难过了？」沉默了半晌，方淮问。 宋榕檀吸了一下鼻子。 方淮哭笑不得，虽然知道他有演的成分在，但还是没忍住倾身抱住了他。 「我不是要拒绝你礼物的意思……」他说，「只是，你不觉得送房子这个行为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宋榕檀瓮声瓮气。 方淮顿了一下，不自在道：「很像……包养？」 「啊。」宋榕檀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那淮哥可以拿这套房子金屋藏我吗？」 「……狗窝吗。」方淮笑道。 宋榕檀震惊：「淮哥你、你怎么只让我住狗窝？！」 方淮「扑哧」一下，把头埋进宋榕檀颈边，闷声笑起来。 他的唿吸落在宋榕檀脖子上，也惹得他笑出了声。 「开心了？」方淮问。 宋榕檀立刻变脸，绷住笑意，语气一板一眼：「不开心。」 方淮挑眉，松开抱着他的手臂：「那我走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宋榕檀伸手又搂了回去。 「听不听话？」方淮问他。 「……我知道了。」宋榕檀只能闷闷地说，「还好我还有另一个礼物。」 他松开怀抱，拉着方淮的手腕上了二楼，先是参观了主卧和书房，最后来到尽头的一个房间。 「次卧吗？」方淮问。 「没有次卧。」宋榕檀道，「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哪里需要次卧……我就改掉了。」 这是方淮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家」这个词。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宋榕檀推开那间房子的门，才清醒过来。 像是推开了一个小的展览馆的门一般，里面陈列着的展柜中，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方淮偏头，看到左手边的第一个展柜，里面是一个婴儿的照片，写着第1年。 「这是……什么？」方淮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宋榕檀站到他身后：「是我的成长记录柜。」 他牵着方淮的手，挨个走过所有的柜子，方淮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宋榕檀这个人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更完整了起来。 宋榕檀一直在轻声跟他讲着每一个展柜的故事，方淮听着，眼前像是有一个小孩子，从跌跌撞撞一路长成了一个身姿笔挺的张扬少年。 他们走到写着第15年的展柜前，前14个展柜，都是温润的米白色，从第15个起，却被涂上了柔和可爱的粉色。 「你是……那时候开始喜欢粉色了？」方淮轻笑。 宋榕檀摇了摇头：「你看里面。」 方淮闻言仔细看过去，却是一愣。 [今天学校和第十六中有交换生活动，来了一个好好看的学长。] 「……你谈恋爱了？」方淮微微挑眉。 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宋榕檀也太过实诚，怎么把初恋这种事都放在他面前说给他听。 别开了视线，方淮抬脚就要往下一个展柜走。 「诶！这个还没看完呢。」宋榕檀道。 「不想看那个。」 宋榕檀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哪里惹到了淮哥，他低头看了看展柜，忽然福至心灵地问：「淮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方淮甚至没有回头看他，语气更冷：「你很得意？」 宋榕檀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在方淮真的和他翻脸之前，他讨好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淮哥，你再仔细看看嘛。」 他的语气明显带着些许笑意，方淮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他转身回来又仔细的看了看第15号展柜。 除了他看到的第一张小日记以外，还铺展着其他写于不同日期的纸张。 [学长来做励志演讲……他讲的真好——别人跟我说的，我只顾着看他的人了。] 第262页 这张纸上被用红笔画了一些可爱的小花朵和小爱心。 [哈哈！过了两个月，我终于等到去十六中交换的机会了！！学长——] 这张纸大概是在车上写的，字迹有些颠簸的痕迹，还戳破了薄薄的纸张，却又被用胶带小心翼翼地补上。 [……十六中的人说他退学了。] 这张纸皱皱巴巴，似乎和主人是一样的心情。 …… [我看到他了！！在tetd的春季赛上！原来他去打职业了……id叫square，好听！] 这张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喜悦之情几乎要从纸上蹦出来。 [今天我生日，学长他们队伍赢了比赛，学长也拿了mvp，超棒的生日礼物！十六岁——我来啦！！] 这张纸下面贴着比赛门票的票根，被小心翼翼地用塑封封好珍藏。 「淮哥？」宋榕檀弯着眼睛，轻轻戳了戳方淮的腰。 方淮没有理他。 宋榕檀察觉到有些不对，绕到方淮前面，却发现他别过头，想要遮住脸颊上的湿痕。 宋榕檀一下就慌了。 「怎么、怎么了淮哥……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我……」 方淮抬手捂住脸，却还是有眼泪从他指缝间流出来，他落着泪，却又轻笑着。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现实的人。」方淮开口，他声音在情绪的浸泡中有些发哑。 「但是刚刚……我突然特别特别希望，你当时能真的站到我的面前，跟我说这些话。」 宋榕檀鼻间一酸：「对不起……」 下一秒，方淮却突然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在说什么对不起……」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榕檀下意识圈住了方淮的腰，方淮被眼泪浸湿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近乎嘆息的语气，像是溺水之人悠然转醒后的第一句话。 「宋榕檀……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第102章 房间里拉着窗帘, 缝隙中透出窗外已经黑透的夜色。 方淮缓缓睁开眼睛，身体整个被还带着潮湿感的宋榕檀抱在怀里，他大概是刚洗完澡, 钻进被窝里没多久。 房间里靡靡的味道还未散尽，那些被情绪和欲望推动着, 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昏乱放纵的记忆渐渐回笼。 方淮深吸了一口气，僵硬地把头偏到另一边去。 怀里的人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宋榕檀就睁开了眼睛。 他在昏暗中安安静静地看着方淮，看了几秒, 就忍不住又要凑上来。 方淮想抬手推开, 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有些勉强。 浑身像是被撞散架了一般，他闭了闭眼，含着怒气开口。 「宋——」 刚发出一个音节, 他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宋榕檀立刻殷勤地翻身起床, 端过来早就放好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方淮——还不忘插一个吸管。 方淮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硬气地拒绝, 但身体却还是没忍住凑过去, 轻轻叼住了那根透明管。 「几点了。」他问。声音好了一些，他喝人嘴短, 一时间也失去了要兴师问罪的怒气。 「快10点。」宋榕檀道。 方淮一下惊醒, 手肘撑着床铺就要坐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某处不适的地方, 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直播吗？」宋榕檀扶着他坐起来，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 「我替你给经理请过假了, 经理死乞白赖的求我说往后拖两个小时行不行？我说看情况。」 ……他现在倒是又成了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刚刚怎么就—— 方淮做了个深唿吸, 还是没忍下来，伸手抵在宋榕檀脸旁，强行把他的脸推到了另一边。 「……滚一边去。」他哑声道，哪怕是说这样短短的一句话，都像是要耗尽他积攒许久的力气。 二十分钟后，方淮才出现在rtg的官方直播间。 他没有开摄像头，只是打开了麦克风和游戏客户端。 「……抱歉，睡得昏昏沉沉。」方淮道。 [啊！方教练的声音怎么了？] 「有些感冒，没什么大碍。」 [不开摄像头吗——] 「这里……家里没有摄像头。」方淮扯了个谎，实在是因为他眼睛有些红肿，敷了十分钟也没见好，干脆就随它去了。 [方教练生日快乐！！] 「谢谢。」 [方教练过生日就睡觉吗？] 方淮看到这条弹幕，顿了一下，虽然心里清楚，观众说的睡觉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耳根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 「嗯……现在打一会儿游戏。」 [怎么好像听到挠门的声音……好恐怖啊qaq] [我去我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这边的声音……原来是方教练那边的吗？？] [啊这？！家里有别人吗？] [小心一点啊——]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鸭] 方淮正端起水杯喝水，看到这句话，冷不丁被呛了一下。 「……不是。是家里的金毛。」他说，「刚刚不听话，被关在门外了。」 [啊啊啊狗勾——] [康康狗！！] [犯什么错误了hhhh] 方淮抿了抿唇：「……贪得无厌。」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好可爱啊。] 第263页 [狗狗又有什么错呢？狗狗只是想吃东西罢了] 方淮默默把弹幕窗缩小了一些，希望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他握住滑鼠按下开火键，试图用子弹倾泻而出的声音，击碎自己大脑里隔着纱帐一般朦胧暧昧的记忆。 一个小时的直播很快就结束，尽管弹幕极力挽留，但方淮还是决定下播。 他太困了……还浑身都累。 [方教练！！明年还会不会在rtg啊……qaq] 「会在。」方淮轻笑道。 这是他整场直播中的第一声笑意。 「如果没有意外……之后会一直留在rtg南封堵嘉吧。」他说。 - 两个月后，rtg基地训练室，比巴卜正生无可恋地瘫在座位上。 「教练啊——我们的教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回国后没两天，方淮就又坐着飞机去国际青训当总指导了，宋榕檀一开始也跟着过去，后来因为俱乐部这边要办一些手续，提前回来了。 大钟也已经出国治疗手伤，他暂时没有发布退役声明——因为rtg现在甚至还没有签到一个替补狙击。 队里的两个话事人和一个老大哥都不在，比巴卜起初还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快乐，过了两个月却越过越觉得生活无望。 「我不会是抖m吧。」他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嘴上又开始念叨，「教练啊……队长啊……我钟哥啊……」 「谁叫我呢？」训练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比巴卜眼神一亮。 ——是说着回来处理手续，一天到晚都不出现在训练室里的宋榕檀。 「靠！你回来了！」比巴卜瞬间从椅子上窜起来，阿麦和小光头也立刻支楞起来。 「嗯哼。」宋榕檀道，却又让开了门口，露出他身后带着口罩的卫衣青年。 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正值隆冬，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看起来就很柔软厚实的羽绒服，脚上踩着一双加绒的白色帆布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被人精心照顾的温良恬淡的感觉。 比巴卜懵了一下：「这位是……？」 宋榕檀笑了一下：「新人试训，狙击手。」 「好傢伙！！」比巴卜当即一蹦三尺高，极度热情地就要凑过去和新人交流感情，却被宋榕檀伸出胳膊挡了一下。 「哎哎，干什么呢？注意距离。」宋榕檀微微皱着眉。 比巴卜神情古怪：「……你这反应不对劲。」 他心里一个咯噔，宋榕檀这狗男人……该不会是背着方教练犯错误了吧？！ 比巴卜瞬间警觉起来。 宋榕檀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却又坏心地什么也没说，转身好声好气地跟他身后的青年说话。 「进来缓一会儿再脱外套……不然容易感冒。」 青年开口：「……你差不多点行了。」 隔着口罩，这个声音却还是让比巴卜竖起了耳朵。 ……怎么和他们教练的声音这么像呢。 呜呜呜，我该不是想教练想出病了吧…… 他没再深究，转而坐回自己的机位前：「来吧，怎么试训，跟谁打？」 「我约了和gr的训练赛。」 忽然，门口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比巴卜抬头，整个人就差从座位上平地起飞了，比刚才见到宋榕檀还激动了一万倍。 「g——g神！！」 倚在门边的，赫然是方耀明，他一身教练的打扮，正了正自己的领带道：「介绍一下，从今天起呢，我就是rtg教练组的一员了。」 比巴卜跌坐回椅子上：「卧！槽！！」 「队长！经理！你们是神仙吧！！！」 宋榕檀轻嗤了一声：「你等着，等会儿还有更神仙的。」 比巴卜跃跃欲试：「行！」 「先都收拾收拾，准备等下打训练赛。」宋榕檀说完，又转身给他身后的青年拉开自己旁边的座位。 「喏，坐这儿。」 青年似乎是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比巴卜挠了挠头。 他刚才差一点就要冲上去质问宋榕檀，你怎么能把教练的机位给别人用？但就在失去理智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方耀明露出充满兴味的神情。 于是比巴卜决定先按兵不动。 「用训练帐号可以吗？」宋榕檀问那个来试训的新人，身为队长，他却一举一动服务得不能再周到……很难让人不怀疑些什么。 「可以。」青年简短道。 他登上了[rtg训练用01]的帐号，看到id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下，偏头看向宋榕檀。 宋榕檀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两人什么也没说，却又像是已经交流了只有他们才懂的话。 「队长你打吗？」小光头问。 宋榕檀摇头：「你和比巴卜上，我临时充当一下教练。」 「害……这话就是看不上我了。」方耀明笑道。 宋榕檀还没说话，比巴卜却先拍案而起；「宋狗！你怎么跟我g神说话的？！」 宋榕檀：……？ 他刚想和比巴卜开槓，训练服里，gr也进入了准备大厅。 [gr-first：这就是你们的新狙击手了？] [rtg训练用01：嗯。] [gr-first：好傢伙……现在新人都这么惜字如金了吗？] 第264页 「试训新人」没再说话，只是不断重复着举枪瞄准的动作，刚在室外有些冰凉的手掌也渐渐热起来。 起初，gr还没太当回事儿，他们之所以答应这场训练赛，是因为听说宋榕檀回来了，蝻鏠想看看他现在的水平怎么样，结果哪里知道宋榕檀根本不上场。赵子初就差骂他虚假营销了。 直到开局五分钟，gr所有人——包括赵子初，都被[rtg训练用01]屠了个干净的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 开局十分钟，gr崩盘。 虽然也有开局不利之后，因为是训练赛，大家想要摆烂一局，急着出去一问究竟的原因在，但被一个试训新人打出了个十分钟局，赵子初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gr-first：我靠，你们这个新人怎么这么野？从哪儿挖来的？国际青训？] 宋榕檀直接抬手按开了「试训新人」的麦：「不是，青训那边我和淮哥挖回来一个替补狙击。」 「今年青训第一那个？」赵子初问。 「对。」宋榕檀道，「害……我都跟他说了，你来这边只能当替补，他都愿意来。」 赵子初咂舌：「我靠。你别是给人孩子下蛊了？？你这个人邪门的很。」 宋榕檀挑眉：「不是，赵队长，你怎么打不过就人身攻击呢？」 「我哪里人身攻击了？我在说实话。」赵子初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理解方前辈为什么看上你？！」 「咳咳咳！」试训新人刚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就被呛到，他偏头，极其熟练顺手地从宋榕檀的桌上扯了一张纸巾。 他已经摘了口罩，整张侧脸暴露在比巴卜的视线中。 「方、方……」他瞬间结结巴巴起来。 宋榕檀反应极快，在他蹦出下一个字音之前关掉了麦克。 「教练！！！」比巴卜扯着嗓子喊。 方淮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微微拧眉。 「呜呜呜教练……我还以为我们队真来了个神仙狙击手……」比巴卜满腔悲愤，以头抢地。 「说我吗？」方淮问。 比巴卜愣愣：「……昂。」 方淮起身摘了帽子。 比巴卜莫名就想起了年初时，方淮刚来rtg的那天晚上，也站在这个位置，却像一块冰雕，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 而现在，方淮的头髮被帽子压得有些乱，没有戴眼镜，穿着卫衣和软篷篷的羽绒服，露出淡淡的笑容。 「rtg-square，下赛季首发狙击手。」 「很高兴和大家重逢。」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