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邪归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改邪归我》作者:令栖【完结+番外】 文案: 【双向救赎/契约恋人/声色游戏】 1 林姣和顾淮之始于一场加了赌注的声色游戏,人皆当顾家这位公子哥秉性恶劣,顽劣放纵,娇养个小情人玩玩而已。 谁知几个月后,林姣收了顾母应允的好处,离开得洒脱利落。 后来威尼斯水城重逢,林姣想趁着停电逃,却在黑暗中,被他牢牢锁住腕骨。 「你真是好样的,林姣。」 顾淮之要挑她的假面,低沉着嗓音轻笑了声,像初醒的困兽,攒着戾气而来,慵倦也汹涌,「你还敢回来。」 2 烟雨天,藏识海,钟声空灵,香火缥缈。林姣穿石青色的长裙,明眸红唇,摇曳生姿,与他擦肩而过。 顾淮之掐灭了手中的烟,懒懒散散地抬眸,身形微顿。 他被她惊艷到了。 在茫茫人海之中,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菩萨低眉,六道慈悲,红尘滚滚而来。 【尾注】 我只恐自己不堪入眼,败了他一身傲骨。 他却执意靠近,偏要痴缠不休。 他以为我是光,其实他才是救赎。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姣,顾淮之 ┃ 配角:姜忱,唐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偏执爱你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赌约 林姣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又见到顾淮之。 就在刚刚,从宴会开始就缠着林姣不放的年轻人,从语言调|戏升级成了动手动脚,眼看着他就要揽上林姣的腰身—— 一个身影闪在两人中间,然后他右脸就挨了一下,一个趔趄,最后没站稳,差点跪了。 林姣这次真没动手。 她抬了下头,顾淮之带着一身慵倦的戾气将林姣拽到身后,懒懒散散的,视线冰冷,如同兇勐的困兽刚刚甦醒。 「我操,谁他妈多管闲事?找死吗?」被揍了一拳的那个年轻人懵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瞬间心态炸裂,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知道老子——」狠话还没放完,年轻人看到对方那张脸,铁青的脸变得更加惨,「顾哥,你怎么……」 顾淮之根本没听他说,他扯掉钻石袖扣开始挽袖子,话不等他说完又是一拳。 顾淮之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你以为你在消遣谁呢?」 林姣无声地抽开了手,顾淮之身形顿了一下,转头不温不凉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冷淡。 和前几天一样,似乎从再见到他开始,顾淮之看她就是这样,一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 他唯一带了一次表情,还是嘲讽的意味。就说了一句—— 玩不起吗? 挺讽刺。 不过似乎,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彼时林姣拉着唐暖,将陆时南堵在长廊转角。 朋克乐简单悦耳的主旋律和三个和旋交汇,不太讲究音乐技巧甚至单调,这儿的装修风格极简,但格调不错。陆时南刚从桌球包间出来,就被林姣堵在这儿了。 陆时南连眼风都没给她,约莫把林姣当成了无聊的告白者,然而他没料到林姣丝毫不在意女孩该有的矜持,不依不饶地伸手拦住他。 陆时南皱着眉看了林姣一眼,「让开。」 「比一场?赢了就放过你。」林姣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她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颇带着点不耐烦的意思。 她不像是个追求者。 陆时南眯了眯眼。 果然,林姣的下一句是,「输了,做我闺蜜男朋友。」 陆时南这才扫了一眼林姣身后的唐暖,唐暖现在的样子,活像是一只鸵鸟,恨不得把头缩进自己怀里。 虽然唐暖的确很佩服林姣的胆量,但如果唐暖知道林姣拉着自己是这么直白的表白,打死她也不来。她是很喜欢陆时南,不过也很清楚自己和陆时南没什么可能。喜欢陆时南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也没见陆时南对谁产生点好感。 何况陆时南有个绯闻女友,和他青梅竹马的叶曼。叶曼是标准的女神一个,从长相身材到成绩才艺无可挑剔,和陆时南门当户对又有感情基础。再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 「玩儿不起吗?」林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唐暖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姣运气好,但林姣来之前就知道,这次就不是陆时南攒的局,他不擅长撞球。 林姣捏准了陆时南只要答应就会输,倒也不着急了,轻而易举地赢了陆时南,最后在陷入死寂的包间里吐出几个字,「愿赌服输。」 唐暖虽然挺感激林姣的仗义,不过她还是有些欲哭无泪,周围的起闹声她倒是可以不在乎,但是当陆时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唐暖真的觉得,要完。 她知道什么都不做陆时南一辈子注意不到自己,但她还是适合缩起来。她没有林姣直白的勇气。 说实话唐暖觉得自己这样畏手畏脚的人,和林姣成为朋友不亚于是个奇蹟。 认识林姣之前,唐暖一直以为她和传言中差不多,是个坏女孩。她化着精緻的妆,出入夜店这种自己不敢去的场所,她似乎认识社会上一些不正经的人,她经常被叫到办公室挨训。 第2页 产生交集是唐暖被几个小混混纠缠,路过的林姣瞥了一眼。唐暖叫了林姣的名字,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林姣真的留下了,然后唐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挑五。如果不是因为林姣是女的,唐暖真的有以身相许的想法。 后来的后来,唐暖成了林姣最忠诚的小跟班。 林姣活得太随性了,唐暖羡慕,却做不来。 所以她只能侷促地搓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局势变僵。 「再来一场?」 出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少年,衣服穿得肆意,衬衫纽扣开了两颗,袖子往上挽了几道,左耳的两个耳钉格外扎眼。 他单手支颐,看着林姣,唇角生笑。这样好看的眉眼和清俊的侧脸,还有轻佻的笑,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主儿。 风格和陆时南完全不同。 「随意。」林姣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不介意继续,反正她又不会输给陆时南。 「那就加注吧,没赌注的游戏我不感兴趣。」少年将手中的岩石杯往茶几上一推,挑了挑眉。 林姣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赢我你可以随便开条件,输了收回你之前的话,然后,」然后他起身,向林姣走了过去,「你归我。」 林姣心里咯噔一下,直觉答应很不好,但林姣想拒绝的话被他原样堵了回去,「玩不起吗?」 「输了别忘了喊爸爸。」林姣皱着眉,冷眼看他。 事实证明,林姣的运气很差,她不好的预感从未出错。林姣的桌球技术已经很出众了,但在他面前似乎不够看了。 接着的几分钟里,他弯腰,贴杆,推球。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将这场加了赌注的比赛结束的迅速又利落。 最后他向旁边伸手,接过手机,在林姣面前晃了晃,「提醒一句,我不接受赖帐。」 手机画面里回放着刚刚的一切,包括林姣那句「输了别忘了喊爸爸」。 林姣有些咬牙切齿,「不就是女朋友吗,成啊,你可别后悔。」 他也不恼,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记住了,爸爸叫顾淮之。」 林姣就算再不八卦,也多少知道点顾淮之,论坛里有个排行榜,将京圈儿中学里的帅哥美女扒了个遍。 不过顾淮之出名还真不是因为什么帅气多金,而是因为在最不能得罪这一栏里,他排第一。 顾淮之一直生活在国外,回国之后,刚进圈子似乎就很玩儿得开,出手又阔绰,就是为人张狂了点,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传言说没多久顾淮之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人,对方叫了一帮人,放学后把顾淮之堵到了巷子里,结果被顾淮之打得重伤入院。 出手狠厉的人不缺,但是真正不怕事儿的人却是少数。毕竟在这片寸金寸土的地界上,拿起板砖能拍死一群有钱有势的。被教训得最惨的那个,叔叔是市长。 商不如政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一条定律,顾家再有钱,说到底也只是无权无势的商人。顾淮之被家里人接走的时候,男的不少看他不顺眼,乐见其成,女生大多觉得同情,顾淮之恐怕完了。 然后两天后,顾淮之回来了,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倒是被打伤的那几个陆陆续续转学了,包括市长的侄子。再加上那几个在外面横着走的高干子弟对顾淮之恭敬的态度,一口一个顾哥叫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家不简单。 顾淮之被挪到了不可招惹第一位。 老实说林姣不介意有个男朋友,但她一点都不想是以这种方式交男朋友,还是这种一看就不是省油灯的男朋友。 她如果是个狐狸,顾淮之一准儿是个早八百年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了。 不过林姣也不担心,顾淮之是个好玩儿的主儿,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也是出了名的,没几天应该就腻烦了。 估计她成了顾淮之女朋友这事儿就算传出去,论坛里也会如同往常一样,会有人开帖下注,赌他们多少天分手。 但林姣很快知道了,自己最近可能犯太岁,还真是走背运走到黑了。顾淮之好得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前两天是图新鲜才这么好,林姣还是能理解的,不过这都第五天了,顾淮之依旧是温柔又绅士,像是对自己情深似海一样。 上下学准时接送,鲜花礼物从不间断,去逛了几次商场,林姣多看了两眼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在面前。 不仅仅砸钱,顾淮之还挺贴心,走路让她靠里,过马路会牵她,几顿饭把她口味就摸得差不多了,晚上带她出去玩,入嘴的饮料自己都尝一口,像是怕她多心。 这几天顾淮之一点架子没摆过,一句重话没说过,对她简直有求必应了。现在外面都传顾淮之因为林姣改邪归正了。 顾淮之越把男友这个角色演的无可挑剔,林姣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说顾淮之企图谋财害命,林姣都是信的,但让她想顾淮之图什么,她还真想不出来。 所以林姣最近沉迷于抹黑自己,给顾淮之丢脸。 第2章 挑衅 阳光下掩盖的污秽和欲望在夜幕中一览无余,夜色瀰漫的城市总有灯火朦胧的地方让人沉沦。 这地界贵得离谱,在一片商业圈环绕里,坐落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雅致小院。如果不是见到停车场里的豪车,很难想像这也是个销金所。外面瞧着就是一个古朴小院,说是前朝留下的遗蹟估摸着也有人信,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第3页 顾淮之走不开,让林姣来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不过林姣真的到了这里,却改了主意。 偏巧在她生了退意的时候,有人直接迎上来了,「林小姐?」 林姣看了一眼,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看样子等她有一会儿了。 看林姣停住了,店员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这里的老闆再三叮嘱他把照片上的人记熟了,千万别把人错过去,差点把事儿办砸了。 真不是他没有眼力劲,只是对面林姣妆容夸张地离谱,肥大的衣服显得有些臃肿,和照片上人相去甚远。虽然照片里也没多么清妩动人,可是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俗不可耐。 「顾先生在里面,我带您过去。」 「嗯。」林姣应了一声,看到店员这反应,她基本断定效果不错,她有照过镜子,确实辣眼睛。原本她还打算把头髮剪了,给顾淮之一个暴击,不过想了半天还是不捨得。 一进入是后现代的装修风格,灯光幽幽地落在冷调的墙壁上,有现成的乐队,女主唱慵懒的声线让人不自觉的醉在这里。 「呦,你就是林姣?」 在林姣进入的时候,窝在沙发里的一票人就抱着看戏的态度。出声的是坐在正中央的一个女人。她妆容精緻,一身价值不菲的限量。 她从暗色中朝着林姣走过来,裙摆摇曳,光线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 来者不善。 林姣没应声,她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 涂着蔻丹的手将髮丝勾到耳后,那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林姣一番,眼底的不屑一顾毫不掩饰,末了轻笑了一声。 「呵。淮之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养路边的小猫小狗这种脏东西。」 「看来,你是这脏东西之一了。」林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色骤变,声音不自觉地拖长,尾调微微上扬,「或者说,你连成为脏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林姣还没对顾淮之爱得死去活来,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对恶意挑衅者客气。 她的人生信条是,有恩能报就报,有仇一定得报。「以牙还牙」才是她的处事原则。 「就凭你?你出门前有照过镜子吗?」约莫被戳到痛处了,女人被气得浑身发抖,名媛该有的教养和优雅都被抛之脑后,更加尖刻的话语从唇间吐出,「就凭你这种没有教养的东西,穷酸低俗的**,也配站在淮之身边?」 林姣听到这句对自己长相的质疑,后悔得牙疼。本来是为了刺激顾淮之才弄成这样的,得,现在授人以柄了。 但林姣还是能懒懒悠悠地看着女人气急败坏,然后漫不经心地补刀,「就从他的现任是我来看,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 林姣耸了耸肩,笑眯眯地向前一步,「小姐,你不觉得应该是……你不配啊。」 林姣和这个气昏了头的女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看戏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 顾淮之就在楼上看着。 二楼的冷光打在他身上,高挺的鼻樑和轮廓分明的脸庞像是镀了一层苍白的釉,颀长的身体懒散地倚在栏杆上,他双手交错叠在身前,原本该有的清冷感偏生因为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驱散,无端的暧昧和邪气。 估摸着是店员怕事情闹大,已经去楼上知会了一声。但顾淮之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倒像是在兴致盎然地看戏。 林姣还在和这个女人对峙,女人捏着高脚杯的手越攥越紧,关节都开始泛白。 原本林姣觉得气也出了,想绕开她算了,但对方被这样驳了脸面,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见林姣打算走,女人一杯酒朝着林姣泼了过去。 「啊——」 林姣松开了女人的手,她的手劲不小,那女人的腕上还残留着微红的指印。 女人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酒渍浸了她一身。 ——林姣快了她一步,握着她的手腕,把香槟悉数浇在她身上。 没人想到的发展。宋涵仪出了名的娇蛮任性,欺负人也欺负惯了,平时也没人逆她一句,今天算是碰到钉子了。 林姣面不改色地从吧檯抽走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然后她歉意地看着宋涵仪,笑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瞧我,本来怕你端不稳,结果失手了。」 「你——」林姣眼见着宋涵仪被自己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扭曲到狰狞,就快要扑上来拼命了。 她倒不担心打不过宋涵仪,这些年别的不敢保证,打架她很在行。她只是在想,自己顺势把这里砸了怎么样…… 「姣姣。」顾淮之的声音带着慵倦感,像是在菸酒里浸过的,让人醉死在他的低语里。 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像是错觉,林姣觑了对方一眼,宋涵仪咬了咬唇,怨毒地看着她,到底没敢碰她。 「今天单我买,宋小姐的损失我赔。饶了大家的兴致,很抱歉。」顾淮之客气地说完,揽了揽林姣,口吻温和得像是在诱哄,「走了。」 林姣却觉得没来由的厌烦。她没说什么,不过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宋涵仪到底不甘心,「淮之,她刚刚……」 顾淮之突然抬起头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宋涵仪话音一滞,愣是没敢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刚刚是还手。」顾淮之语气变得有些冷硬,他不温不凉地看着宋涵仪,「我不想跟女人计较,不过如果宋小姐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的话,那就如你所愿。」 第4页 再不情愿,也是不了了之。 楼下的音乐声里恢復了笑闹和喧嚣,除了当事者,没人会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这顶多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谈资。 顺着二楼长廊,越往后走越沉寂。几栋别馆相互勾连着,槐树的枝叶伸进来,缭绕着香气。 「顾哥,哎,这谁啊……」姜忱出来接了个电话,正预备回去继续,迎面撞上了出去有一会儿的顾淮之。 他就瞧了这么一眼,突然醒了神。 顾淮之怀里揽着个女人,还是个品味俗到不行的女人。 「你嫂子。」 姜忱平时吊儿郎当地姿态有点绷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他看着顾淮之怀里的女人挣了挣,一脸不耐烦,顾淮之的心情依旧是无端的不错。 顾淮之约莫知道姜忱一脸错愕的原因,好耐性地解释了一句,「她中二叛逆期,这叫行为艺术。」 林姣看着顾淮之睁眼说瞎话,在心底比了个中指,然后被顾淮之拖走。 姜忱看着顾淮之和林姣走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嗯,有点疼,不是梦。 「床头放着的礼盒里有衣服,去换了。」停在了一个套间。 没多么奢靡,但布置得挺精緻的一个房间。礼盒里是一条抹掉了波西米亚风的米色长裙,抹掉了明显的logo。 几秒钟之后,林姣转过视线。 这里有卧房倒不奇怪,林姣只是比较好奇顾淮之怎么知道准备衣服。 顾淮之在低头看消息,少见的皱了眉。落地灯暖调的光在他身上拢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完美的侧脸像是虚假的影画。即便是这样安安静静站着,那种独属于他的邪气依旧是肆无忌惮地蔓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色当前,不亏。 顾淮之见她没动静,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只是神色有些怪异,顾淮之长眉一挑,「怎么,想要我帮你换吗?」 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林姣抬眸,眉梢盛着笑,微屈的手指从他的喉结轻轻划过,「好啊。」 顾淮之眯起眼,握住了她的手,长臂一捞,把她拽上了床,他就势压下,微凉的触感落在了唇上。 他笑得很痞。 不得不说他的吻技让人无法招架,只是在她有点贪恋的时候,唇齿的纠缠已经结束,他的吻一路往下,从脸颊到锁骨沿途被薄薄的细汗覆湿,温热的唿吸无异于凌迟。 「别。」林姣按住了顾淮之游离的手,她是有点色迷心窍,不过她还没想过这么莫名其妙地和他搞到床上。 顾淮之显然没听进去,他的另一只手从她腰侧滑到小腹,轻抚着,激得她一阵轻颤。 「我……我未成年!」 顾淮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没放过她的意思,只是他玩味地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不到十四岁。」 「……」 林姣的表情逗乐了他,他放开了她,嗤笑,「别跟我玩这些心思,你太嫩。」 「……你丫就是欠揍!」林姣意识到他故意逗弄自己,明显气得不轻。 「那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顾淮之也不否认,似笑非笑,他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你这叫欠/c。」 「……滚你丫的。」 第3章 惊蛰 顾淮之没脑补中那么「罪大恶极」,林姣想。 虽然百分之九十是因为在她眼里,颜值即正义。 香水的气息和酒香混在一起,琉璃灯璀璨的光晃过舞池里的香槟酒塔和衣香鬓影。谈生意的,消磨时光的,或者想靠脸和身体踏入这个圈子的……这儿是个聚着各色人物的名利场。 换了长裙和妆容,林姣看上去像个温柔的乖女孩,很难和这几天传疯了的人联繫在一起。 「顾哥。」有人吹了声口哨,是姜忱。宴会厅围墙一周有矮沙发和茶几,姜忱摆了摆手,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离开了。 姜忱看着游手好闲,倒是个极为识趣儿的一个人,刚刚的事,他没说。 但到底还是有人好奇林姣,耐不住多了句嘴。 「这就是那天顾哥看上的那女的?」 来这里的女人,绝大多数是附属品或者陪衬品。林姣之前在俱乐部一闹,有在场的,也有不在场的,但大抵都觉得顾淮之抱着玩玩的心态。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 作死。 姜忱挑了下眉,像是没听见这一问一样,只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顾淮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绷紧的唇角。 声音不大,但隔着不远,所以顾淮之能听得清。 「这是我女朋友,林姣。」 不是介绍,相比之下,顾淮之这样的口吻,更像是在强调。 先前开口的那个少年是池清远,他是个出了名的没心思的,压根没听出来,而且还想继续说什么。 姜忱暗地里拽了他一下,先起了身,给林姣让座,「我叫姜忱。嫂子,喝酒吗?我让他们给你换橙汁?」 「谢谢,不用那么麻烦,我喝酒就行。」算不上千杯不倒,但她酒量并不小。 池清远愣了一下,这次他反应过来了,挠了挠头,他往杯子里倒酒,「我不会说话……自罚三杯,嫂子别见怪。」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林姣眨了眨眼,从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起岩石杯,微微倾杯,将威士忌饮尽。 第5页 她自然也听到了,不过那点不自在因为池清远的胸无城府反而没放到心里去。 池清远有点侷促,他倒是脸红了。 不经撩的率真呆萌正太啊…… 林姣好奇的目光在顾淮之「友好」的目光中结束。 林姣原本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但她似乎有点喜欢这群人了。尽管她清楚,她今晚得到的所有的尊敬都来源于顾淮之。 大概是照顾林姣,或者根本是照顾顾淮之的心思,局散得早,不过回去还是折腾到了凌晨。 泡完澡,林姣裹着浴巾,赤脚从浴室里出来。她的头髮还挂着水珠,滴滴嗒嗒往下坠。 手机振动着在桌面上旋开一个弧度。林姣看了眼。 「三点半下来。」 ds的主编,沈灼。 - 沈灼看着镜头里的林姣。 纯白色的真丝旗袍裹住了少女曼妙的身体,髮丝被绾成髻。只要是林姣,摄影师就会拍得很顺利,很明显她很得摄影师青睐。 只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找出他想要的感觉。 林姣是ds的新晋模特。最初以一组名为《肆意》的写真走红。一时间,写真里的「不良少女」几乎成了嚣张肆意的代名词。 没多久,一组完全是相反风格的《萌量不足》将林姣推到一个新高度。她很擅长捉乖扮巧,至少在镜头底下。 现在要拍的这组旗袍写真,叫《破晓》。沈灼在等这个时间。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长,但破晓往往在瞬息之间。 当苍白一线撕开夜幕一角,绯红色从云端流泻,暖橙、烟红、绛紫,着了色的光线层层沉淀,是朝日晨曦的色彩。 林姣就在这时候,在桥上驻足,半侧过身,漫不经心地抬眸,三三两两,懒懒悠悠,勾得人三魂七魄离了窍。 从某种程度来说,林姣天生就该活在镜头底下。对一个模特来说,身材和长相固然重要,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却很难拥有。 这么一个尤物,沈灼是在夜店捡回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总有人靠近,然后碰了一鼻子灰离开。后来有个人被落了脸,非要拉着她喝一杯。 沈灼就是这时候,起了身。 他倒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但他在邻桌,嫌吵。 就这时候,林姣一个酒瓶砸了下去。 半点没留手,眼都不眨。 她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足够兇狠。 那时候沈灼难得地挑起唇角。 她安静的时候,依旧带着那种乖戾感,似乎像一只猫,看着乖巧,在你想要伸手触摸她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挠伤。 沈灼觉得,他看到了下一组写真的绝佳人选。 收工之后,镜头里的千娇百媚顷刻化为乌有。 林姣半夜略微补了会儿觉就被沈灼接走了。清晨的风到底有些凉的,吹得那点倦意丝毫不剩了,但她浑身酸的很。 沈灼把外套随手丢给了她,「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再回去睡。」 林姣看了眼沈灼,略微思量了几秒钟,把所有反对的声音吞了回去,最后就剩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好。」 沈灼这人,太偏执了。认定了的事,反对一准儿没戏,林姣也懒得争执。 沈灼晃了下手里的烟,林姣摆了下手,意思是你随意,他这才点了支烟。 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林姣实在想不通沈灼干嘛这么面面俱到。 「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穿着吧,送你了。」 已经转过身的林姣转过了头,沈灼这才抬了眼,补了句,「适合你。」 他的口吻冷淡的像无关痛痒的事。 啧,假公济私。林姣纤眉一挑。 林姣不穿这种风格,而且也很难穿出去。只是她见到这件旗袍的时候,到底被惊艷到了。 布料用的是这几年突然兴起的「香云纱」,一上手的垂坠感,林姣就试出了料子用了重磅真丝。不过到底料为骨,花为魂,偏古的墨绿色底子,绣着大朵的瀛洲玉雨。暗料子作衬,盘扣设计得精巧,花样用的是绣工细緻的苏绣,并不落俗。 喜欢得紧。 既然喜欢,林姣并不打算客气,「我请你吃饭,吃完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新房子。」 沈灼看着林姣,没接她的话,只是沉默了几秒,手指抖落了菸蒂,然后他开了口,「不打算回家吗?」 林姣脸上的笑容瞬间跨了,她盯了沈灼几秒,冷笑,「你也要来教训我吗?」 她掉头就走,甩下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沈灼皱了皱眉,狠吸了一口烟,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后就这样过了几秒,他捻灭了指间的香菸,快步跟了上去,也不再提刚刚的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哪?」 然而就算所谓执拗至死的沈灼低了头,林姣也没打算见好就收。 沈灼从第一次和林姣接触,就一直纳罕她这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一点都不懂得给人台阶下,不懂得给人留面儿的主儿。 她简直像一只时时刻刻都可能一碰就炸毛的猫。 烦得很。 烦归烦,沈灼还是难得耐着性子跟上去了,不过他的绅士风度只持续了两分钟,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林姣拽上了车,动作粗暴地像绑票。 大眼瞪小眼。 第6页 几秒钟之后,林姣似乎有点绷不住,咧嘴笑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喊个救命。」 沈灼看着林姣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一甩手,车门摔在她面前。 他觉得自己能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也是有病。 可约莫和那些满面春风、八面玲珑的精緻女人呆得久了,相对而言,沈灼觉得把微笑当做假面的女人更让人觉得累,所以也没那么厌烦她。 「这时间,能有什么好吃的?」 「朋友有个庄园,离这儿不远。」 「哦。」林姣瞪了沈灼一眼,还是默默把「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吞了回去,她现在只想睡觉。 以沈灼的直男思维,几百年也不会悟到,他应该告诉林姣,那儿最近请的厨子,擅长做林姣爱吃的糕点。 「到了叫我。」林姣扯过后座的薄毯,合了眼。 沈灼以前潜意识里觉得,林姣大概是那种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公主,穷养儿富养女嘛,他就是成人礼后就被心大的父母扔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然而不是,在他目睹过一次林姣和她父亲的针锋相对时,他突然意识到,她那样的偏激,她浑身的刺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埋下的。 那时候她脸上还挂着指印,红痕醒目,但她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也没哭没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和不屑一顾,还是嚣张。 她当模特,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她从家里搬出来了,没要一分钱,需要生存而已。 所以他刚刚在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就示弱了。 只是沈灼到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姣的父亲,林正豪。 周围的气压遇到林正豪的瞬间跌到了谷底。 林姣一觉睡到中午,饭点的时候被沈灼叫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林姣在看到林父的那一刻,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了,像是在腊九寒冬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沈灼觉得很不好。 这样的巧合,他刚刚还在劝她回家,这会儿就撞上了。一切都像是他蓄谋已久一样。 包间里倒没太多人,好在林正豪似乎是在等人,又碍于沈灼在,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儿?跟我进来……」 林姣却是一点都不打算这样回去,她的手指握了握,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想要离开。 「林姣!」林正豪是动了怒了,林姣的无视实在让他脸上挂不住了。 林姣停住脚,也没回头,语气倒是平淡得很,「您有时间因为我生气,不如和您更孝顺懂事的女儿享受天伦之乐。毕竟她的母亲就很会讨人欢心。」 林正豪被她刺激得脸色铁青,沈灼怕他像上次一样动手,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直接拦住了他,林正豪从桌上抓起一个茶盏,掷了过去。 「姣姣!」沈灼变了脸色,林姣背对着他们,怕是躲不开,他根本来不及。 第4章 狩猎 直觉告诉林姣不太对,只不过她确实来不及反应,几乎是沈灼急唿出声的时候,林姣就觉得有人影闪向了她身后。 林姣转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淮之的时候,多少有点讶异,她张了张嘴。 顾淮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茶盏擦着他的脸过去的,多少砸到他了。 骨瓷的茶盏碎了一地,这一层的负责人脸都白了,好在没倒水,不然可就闹大发了。 「好巧……」说完林姣就想咬舌自尽,多么垃圾的开场白,瞧瞧顾淮之的脸色就知道了。 毕竟挨了那么一下,再好的脾性怕也没了风度,何况顾淮之本身就没那样的好脾气。 而林姣,他刚刚护了一下的女朋友,心大的可以,一点关心都没有,似乎还很不乐意见到他。 搁在平常,林姣不会不领情,只是不是寒暄的时候,她只想离开这儿。 然而顾淮之伸手扣住了的手腕,死死地拽住了她。林姣急了,甩了两下手也没挣开,顾淮之像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掌心下滑,紧紧地握住了她。 林姣这下没了耐性了,以为他还计较刚才挨了那一下,「干嘛?我又没让你挡。」 顾淮之算是被她硬生生气笑了,瞧瞧,还真不领情。 「林先生,看来您和我朋友是有什么误会。」僵局被一个清朗的男声打破,话里没带丝毫调侃意味,冷淡得像是生出了不悦的意思。 林姣觉得有些耳熟,瞧过去,不由得怔了怔,是姜忱。 也怪不得她刚刚没注意到,姜忱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尽数收敛,一身矜贵的西装,标准社交礼仪式的微笑,这跟她见过的姜忱偏差着实大了点。 「哪里的话,教训家女。见笑了。」林正豪浸淫商场这么多年了,早就活成一个人精了。他看这几人的关系,也知道了大概。 他这次合作的锋锐,是姜家的产业,试了各种手段一直搭不上线,这两天突然松口了,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明白了两分。和生意相比,他根本不在意林姣做过什么。 只是他多少有些不悦,对方居然派了个毛头小子来,他认识姜忱,姜家小公子,怕是来练练手的。未免太轻视了。 林正豪不悦归不悦,拿下生意要紧,场面话还是得说足,姜忱也是个人精,套话过了一遍,才入了席。 第7页 林姣看到这儿,基本知道了怎么回事,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巧合,姜忱能在这里,左右不过是因为顾淮之。 林姣都能看出来的事,沈灼自然清楚。他也没那么不识趣,当即对林姣扬了扬下巴,「走了。」 沈灼被晾了那么半天,林姣多少过意不去,「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 沈灼摆了摆手。 等沈灼走远了,林姣看了一眼顾淮之,扯了一下唇角,却绝非在笑,「顾先生,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费心了?」 「谢不敢当,」顾淮之瞥了一眼林姣,同样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林小姐,你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想生吞活剥了我。」 林姣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的意思,似乎真打算把他晾在这里。穿过长廊,找了个僻静点儿的位置,窝在了沙发里。顾淮之一直对她好耐性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哄她的意思,还跟着她,但不打算说一句软话。 直到林姣倒了一杯酒,他才皱了皱眉,「别喝烈酒。」 但林姣大概铁了心喜欢逆着顾淮之来,也不瞧他一眼,直接把酒送到唇边。 岩石杯直接被他夺了过去,林姣不悦地抬了头,却看到顾淮之眯眼笑了笑,「喜欢喝酒,是吧?」 直觉没什么好事,林姣还想说什么,就觉得后脑多了一只手,撞上了身后的柔软,紧接着他的唇就压了下来。 他的膝盖压住了她的腿,手掌扣着她的手腕压向她的身侧,倒没其他动作,只是没有一点缝隙的占满了她全部的唿吸,像失了轻重一样咬噬她的唇。 虽然这会儿没人,可保不准有路过的……林姣挣脱不开,没好气地咬了一下,没控制好力道,血腥味从唇齿间瀰漫开。 顾淮之面无表情地起了身,但没松开她的意思,他扯了扯领带,伸手拎过那瓶龙舌兰,自己喝了一口,再次附身。 他掐着她的下巴,辛辣的液体随着他的吻灌入口中,顺着喉管留下火辣辣的灼烫感,林姣被呛得眼泪直流,唿吸尽数被夺了去,脑海一片空白。 她眼前开始发黑的时候,顾淮之终于微喘着气松开了她,林姣算是顾不得面子了,气得半死还是伸手死死抱住了他,头埋在他怀里,咬牙切齿还是服了软,「我错了我错了……不喝酒还不行?」 她今天多倒霉差点挨打还得罪了个祖宗?就算顾淮之是好心,他不知道她和家里的关系,她不想收还不行吗…… 委屈得要死。 然而顾淮之似乎不和她在一个频道上,平静得一点表情也没有,就最后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提熘了起来,「他是谁?」 「啊?」林姣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他是谁?」顾淮之恶狠狠地又重复了一遍。 见林姣是真没理解过来,顾淮之咬牙,半笑不笑,「我吃醋了。」 林姣的表情有些怪异,她重新伸手去抱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轻笑出声,「我会当真吶,顾淮之。」 「嗯?」顾淮之的手从她的发间穿过,漫不经心地哼出声。林姣在他怀里抬了头,下巴微微扬起,她凑近了他的唇。 她的动作太慢,温热的唿吸洒在了他的脸颊上,无异于凌迟。然而在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揽她的时候,她推开了他。 她的唇停在了不足一指的距离。 林姣起了身,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刚刚被顾淮之把玩过的髮丝,扯了扯唇角,嗤笑出声,「你说奇不奇怪,我不相信你吶。」 顾淮之的眸色晦暗不明,他也不反驳。 「怎么说呢,狩猎的过程比唾手可得更让人享受,你说是不是?」林姣伸手理了理他的衬衫领口,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不过真可惜,我就喜欢破坏别人的恶趣味。」 顾淮之按住了林姣作乱的手,还是慵懒地倚着靠枕,只悠悠抬起眼帘,然后目光下撤,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全身,「说真的,姣姣,你乖一点更招人喜欢。」 「那真不巧,你还不值得让我刻意讨好。」林姣哼出一个短暂的单音节,反唇相讥,「我倒是很好奇,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顾淮之竟也没反驳她,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兀自松开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林姣只觉得手肘上一个力道传来,她重心不稳,向着他怀里倒去。 林姣条件反射地伸手撑住了。 她的手就撑在他身侧的沙发上,顾淮之只要一抬头,就会蹭过她的唇。似乎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温热的唿吸洒在她身上,她能听到他胸腔内沉稳的心跳。 几乎和刚刚她戏弄他时,一样的距离。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姣,林姣就这样迎上了他的目光。这大概才是林姣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大概是他天生爱玩爱冒险的性格,总让人觉得不羁和狂妄,少年的英气清俊在他身上被演绎出邪气的味道。所以这段关系里,林姣一直半推半就,因为即便不太喜欢这样的方式交往,她还是无法拒绝那张脸。 林姣突然扯开了视线。 那双眼,如果凝视太久,就会让你沦陷在半真半假的深情里。 她的心跳,似乎乱了。 「看起来,你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顾淮之笑意恶劣,带着些许地戏嚯和讥嘲,他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将她的话奉还,「别玩火自焚啊,姣姣。」 第8页 心跳难平,气氛也难平。 林姣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不甘」两个字就足够驱使她冒险。可是某一瞬间,她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因为即便不想承认,她也清楚,刚刚那几秒,乱了的只有她而已。 从初次见到顾淮之,林姣就知道他是个太过危险的人。 他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了,他喜欢「狩猎」,他从挑战的刺激和别人的臣服里获取快感。 像是一种瘾。 这种人,多情薄倖,因他彻底沦陷的那一刻,他会失去兴趣,自己就会一无所有。而游戏不管输赢,他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色令智昏,她是怎样昏了头,才沾上他这么一个人。 第5章 夏堇 「姐姐。」林姣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翠珠落玉盘,从轻柔里生出清冽感。 林姣突然觉得脑仁疼,得,她这一天,真是把不愿见到的都见了个遍。 林姣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林茜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林茜冉本人和声音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森女系的长裙外裹着白色的长款风衣,髮带将黑色长髮高高绑起,妆很淡,总这样温柔地笑着一副安静又乖巧的模样。 林茜冉挽着的,是她的母亲,于柔。 于柔正用一种蔑视至极的眼神打量着林姣——林姣和顾淮之的姿势太过暧昧,很难让人不去浮想联翩。 林姣根本不打算解释什么,慢悠悠地起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样,省去了假惺惺地客套话。 而于柔,虽然被林姣的视若无睹气得脸色发白,但她一点都没有上前计较。林姣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想重温,见不到这么一个人,她可是清净多了,没必要招惹。 但林茜冉已经丢开了于柔想要拉走她的手,向林姣走过来了。 就这空档,顾淮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托住下巴,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cindere?」顾淮之压低了声音。 林姣也有些奇怪自己和顾淮之的默契,她竟然瞬间跟上了顾淮之跳脱的思维,她蹬了顾淮之一眼。 林姣悠悠然将目光在林茜苒身上停留了几秒,她终于还是收了视线,将目光投在了远处于柔身上,冷哼了一声,「schneewichen。」 后妈确乎是恶毒的后妈。 至于林茜冉,林姣的神色越来越怪异,她大概还不如cindere那两个刁蛮愚蠢的姐姐。 要知道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女,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能在女生眼里是贱|人一个,但她绝对是男生眼里的清纯女神。 林茜苒就是这种人。 而且变态的是她的女人缘也不错。 林姣一直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朵心机白莲。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茜苒还真没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不争不抢,不吵不闹,她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即使心有戒备,林茜苒还是在自己这里一点一点洗白了,有时候林姣甚至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可事情总有两面性,林茜苒如果不是真的与世无争,那就意味着她维持了十多年的假面。 林姣更倾向于后者。 林茜苒在林姣对面站定,似乎并没有久留的意思,但也没有急于说些什么的意思。 顾淮之已经换了个地方,隔得不远,但到底尊重她的隐私。 「有话直说。」林茜苒也不说话,林姣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意思了。 「新交的男朋友吗?」林茜苒微微歪过头,看向不远处闲散地靠着围栏的顾淮之,眸色清亮,似乎并无多少探究的意思。 巧不巧的,顾淮之在这时候偏过头,漫步经心地掠过她一眼。 林茜苒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了浅淡的影子,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但林姣看到了,她唇畔起了似有似无的微澜。 和那时候一样。 林姣眉心一跳。 记不太清具体是哪天的事情了,大概是七八岁。为了一套几千块钱的限量手办,林姣装了一个多月的乖巧,软磨硬泡换了回来。她喜欢动漫,算不得是收藏控,但耐不住虚荣心和喜欢,所以她得到的时候,宝贝得不得了。 林茜苒和她的兴趣基本是背道而驰。但某天她回家,看到林茜苒拿了她的东西,玩得很开心。 亲姐妹有时候也会耿耿于怀,何况林姣跟林茜苒没有所谓的姐妹情。 所以林姣恶狠狠地一把推开了她。林茜苒摔在了地上,掌心和手肘擦破了点皮,林姣有些愧疚,她以为她会哭着闹着把父亲引来。 可她错了。 林茜苒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垂下眼睑,默默地将身上的灰尘拍干净。 林姣这时候有些戒备地看着林茜苒,她以为林茜苒打算先还手。 然而林茜苒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姣怀里的手办,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奇怪地微笑。然后她转过身离开了。 林茜苒自始至终没有告状。 但是第三天,同样的一套手办出现在了林茜苒的桌子上。 「林茜冉,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林姣纤细的手指勾着胸前垂落的髮丝,唇角微微往上挑,「你说,你是不是只对『别人的东西』情有独钟?」 第9页 林姣似笑非笑,嘲弄和不屑的意味在扩散。 类似的事,或多或少发生过几次,但凡她看上眼的东西,林茜冉一定会得到一份一样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只不过林姣从未发作过。 倒不是说林姣有多心胸宽广,容得下她,只是因为林姣对这些东西从未真正上过心。对林茜冉的行为,她只视为妹妹这种角色的幼稚,只要林茜冉没动手抢自己的东西,她就没考虑过计较。 但有个词叫,得寸进尺。 「原来你很在意啊。」林茜冉回视她,眉眼弯翘,睫毛纤浓,她的声音还是软,「我还以为,姐姐在意的只有厉……」 林茜冉的声音戛然而止,或者说,她被迫将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几乎是林茜冉将那个姓氏吐出的瞬间,林姣的手锁住了她的喉管,那副懒懒幽幽的模样一瞬间褪去。 ——没林茜冉想像中的惊怒,林姣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眼底温度偏凉。 「你猜猜看,我敢不敢在这里掐死你?」 林姣白皙的手背露出了隐隐暴起的青筋,窒息感因为她手劲加重越来越强烈,林茜冉的脸色因为缺氧开始涨红。 晕眩感上来的时候,她按住了林姣的手。 林茜冉幽幽地开了口,「姐姐不是应该认为,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不该还吗?」 「呵……」林姣挑了挑眉,她并不意外林茜冉说出这样的话,「你说的没错,我不在意这些。」 手上的劲道半点没松,林姣唇角沾染了凉意的浅薄笑意,阴鸷的冷,「不过我告诉你林茜冉,就算我不在意那些东西,我也讨厌别人觊觎我,不管是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人。」 「还有,」林姣一字一字的,带着戾气,从薄唇缓缓吐出来,「别再让我听到你念出那个名字。」 「好吧好吧,不提他就是。」林茜冉松了口。 她一向知道见好就收。 林茜冉看向林姣的那双眸子还是乌黑明亮,仿佛浸入湖中的琉璃珠,湿润润的含着水,无辜又纯良,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林姣松开了她。 这边动静不大,但已经惊动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淮之了。 林茜冉微微俯身喘着气,揉着被按红的脖颈,瞥见靠近的顾淮之,她轻轻巧巧地将话题带过,「初十是你生日,回来吧。家里的夏堇要开了。」 林姣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冷淡,但听到这一句,眸色还是黯了黯。 不等林姣说什么,林茜冉拉高领口,转了身,「再见啊,姐姐。」 莫名其妙。 林姣的身体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圈住,是顾淮之,林姣合上眼,将所有的情绪压抑在眸底。 她想说些什么的,但顾淮之快了她一步,低头贴在她耳边,「你没事吧?」 林姣突然想笑。 「你问反了吧?」林姣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口。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咄咄逼人的那一个。 顾淮之将脸颊贴着她微凉的长髮,蹭了蹭,语气沾上了点无可奈何的意味,「你很难过啊。」 「顾淮之……」林姣难得放软了语气,「你真的很奇怪。」 他没有寻根刨底地问她,「你怎么了」或者「发生什么了」,他就这么淡淡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林姣的手轻轻地搭在顾淮之的手背上,顾淮之环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大约是以为她要推开他。 然而林姣只是这样将手搭在他手背上,捏了捏。 「顾淮之,我没事。」她轻轻地说。 「我帮你转校,你来陪我好不好?」红酒般醇厚的声线缠绕在耳边,顾淮之的声音太勾人,放软了的语气里让人无端地生出宠溺的错觉。 没来由的一句。 「成啊。」林姣几乎没做思考。 顾淮之咋舌,他多少纳罕林姣答应得这么痛快,「我以为你不答应呢。」 「离得近,方便……嘶……」林姣不甚在意,只是话说了一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淮之含住了她的耳垂。 林姣地身体明显颤了一下,指甲陷进了顾淮之的手腕。 顾淮之半是啃咬半是舔舐地吸吮了一口,显然是被她的举动愉悦到了,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低沉地声音里染上了情|欲的味道,「姣姣,你这么敏……」 林姣的右手搭上顾淮之左肩的时候,顾淮之条件反射地裹住了她向后击去的手肘,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腰身。 「……」林姣气结。 顾淮之眸色里闪过揶揄的光,压低了声音,好死不死地补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会让人想……」 想欺负你,想看到你哭着求我的模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顾淮之看着林姣得救了一样推开了自己,不由得好笑。 他的心情大好。 ——如果不是林姣在临走之前大煞风景地补了一句的话。 「你想什么我不感兴趣,但我现在,特别想绿了你。」 「你试试看,爸爸一定x到你哭。」 第6章 上瘾 顾淮之弯了下唇角,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耳畔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哥,你该不是真上心了吧?」 姜忱勾着顾淮之的脖颈,摸着下巴看着林姣的背影。 第10页 「结束了?」顾淮之也不搭理姜忱的揶揄,扫了姜忱一眼。 姜忱的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扯得没了形,胸前的扣子松了两颗,钻石袖扣被他摘了去,刚刚保持了时间不长的衣冠楚楚,又变回了那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模样。 「是你顾大少爷想『千金博美人一笑』,花的是你的钱,我又不心疼,条件当然好谈。」 有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冰桶里浸着一支香槟,姜忱瞥了一眼,03年的「巴黎之花」,便直接把人叫住了。 「酒算我帐上,你再去取一支。」 侍应生似乎想委婉地说这不合规矩,但视线触及姜忱和顾淮之还是红了脸。 姜忱朝她挑了下唇,带着凉意的手指拂过了她的手背,将iffany&co的钻石袖扣塞进了她的手里。 那个侍应生半推半就,就差没直接扑进姜忱怀里了。 姜忱见顾淮之打算走,偏过头,「哎,不留下喝一杯?」 顾淮之挑了下眉,对着姜忱身侧的女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没兴趣看一场现场直播。 姜忱又叫住了他。 「哥,我话不中听,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姜忱眯了眯眼,想了想,把「货色」两个字替换得委婉了一些,「你知道里面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顾淮之知道姜忱说得是林正豪。 从林正豪最开始的态度上,姜忱就看不上眼,林正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料,给点甜头就能叫主子。顾淮之要是勾勾手,他可能今晚就敢把人送到床上。 姜家有钱,养出姜忱这么个混世魔王,巴结讨好的人不少,他也见多了这种为了利益没有底线的人,但姜忱打心底里瞧不上,只不过碍着顾淮之喜欢林姣不好说些什么。 玩玩儿倒没什么,顾淮之也不心疼这些钱,要是上心了,不提其他,光这一重就挺膈应人。 顾淮之摆了摆手,姜忱也就点到为止,继续醉死在温香软玉里。 —————— 午后的阳光带着炙热感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耀出一圈又一圈毛茸茸地颗粒。偏过转角,折了一半的光影。 墙壁上挂着一副水彩,着色和流动性极好,水痕晕出迷离的质感。如果懂点门道,不难看出是扩散性成迷,极难驾驭的荷尔拜因。 林姣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这种时间展览厅很少有人。经过的人都带着点探究看了她两眼。 这个展览厅刚送走一位客人。这儿的画作都是可以出售的,除了墙上的那副,因为它并不属于这里,它是林姣送来的。 一幅夏堇。 那客人也喜欢夏堇,点了名要这一幅,出的价钱翻着倍往上涨。 可耐不住,林姣不卖。 其实就艺术价值而言,这副画抵不上这里的任何一副;就技巧而言,它略显稚嫩;就寓意而言,没人清楚它背后的故事。但随着画作主人这两年声名鹊起,关于他的一切画作都跟着他水涨船高。 所以整幅画最值钱的,可能是它的署名: l.c.y 厉诚扬。 林姣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皱了皱眉,疼痛像撩起一团火一样,灼到底,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疼。 林姣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她忘记了,烟这东西,她戒了。 林姣出了展厅,向着一个男人勾勾手,借了一根烟。 那男人讨好似的弯腰替她点了火,她临走前对着他挑了下唇,颠倒众生。 林姣靠在一个背光的墙角。菸头的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烟雾在眼前缭绕,她动作娴熟得像个老烟枪。 「林小姐?」这儿的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和林姣也算熟了,但她头一次见到林姣点菸,眉眼间的讶异一时之间掩盖不住。 「没事,菸瘾犯了。」林姣笑了笑,摆了摆手,倒也不在意她直白的目光。 这几年认识她的人,多半以为她不抽菸的,她也确实,很久没碰烟了。 那时候,她的业余时间大抵都用来看厉诚扬画画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瞥了眼自己被烟燻出泛黄印记的手指,毅然决然地戒了烟。 有人说,抽菸到戒菸这过程,是为重生。 可林姣后来想,大概忘记一个人才叫重生。 因为往往,戒得了烟,却戒不了人。 艺术馆外有个刚建好的喷水池,有游客兴高采烈地拍照。女孩将玉米粒抛向半空,一群白鸽扑棱着翅子向她们飞过去,一个少年在写生,专注的侧影让林姣一阵恍惚。 他们似乎是情侣。女孩玩了一会儿,约莫是觉得收到了冷落,去扯少年的袖子。少年揉乱了她的头髮,转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什么。 林姣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像吻合了。 ——乖,再等我一会儿,呆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菸蒂从指间抖落。 林姣突然将燃了半截的烟攥进手心,火星熄灭在了掌心里。 那半支烟在半空中被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进了垃圾桶。 她出了那个阴暗的拐角,除了身上残留的烟味,一切如常。 林姣回去取了手包,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多了好几条,应该是沈灼替她联繫的设计师,她换了一栋新房子,但不太喜欢里面的设计。 第11页 「餵……我是。」林姣按了按太阳穴,抬手遮了一下炙热的阳光,「见面谈吧,我现在刚好有时间……地点在新……」 她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林小姐?林小姐……」对面对她的失声感到困惑,一时之间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然而林姣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胸腔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一种怪异的直觉,那种诡异的熟悉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林姣勐然转过身。 她看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在喷水池的另一侧走过。喷出的水在阳光下迅速地汽化,隔了一道朦胧的雾气,留下残虹的影子。 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她只能看到水雾后面隐约的轮廓,那个年轻人清瘦颀长的身影。 林姣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的方向跑,直到她看着他在马路对面上了车,确定追不上他的时候,她才僵硬在了原地。 「林小姐你没事吧……」电话那头有些急了。 她在想些什么啊……林姣烦躁地揉了揉头髮,理智一点一点回拢,她重新拿起了手机,「喂,你继续,我没事。」 分不清是什么了,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晕了妆。 他不在国内。 那个人,不是他啊。 你瞧,就算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是有这么蠢的时候。 林姣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沈灼大概是依着林姣的秉性找的人,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极会说话,但半句废话都没有。约莫沈灼把林姣的喜好说得差不多了,设计师来之前就预备好了,林姣过了目,就改了几个细节。 林姣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备用钥匙丢给她便撒手不管了。 另一边余森给林姣打电话打得没了耐性。 林姣习惯性地静了音,翻了翻通话记录,有些无语,19条。 在第20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姣将手机拿远了点儿,划下接听。 「呦,您还接我电话呢。」余森按着额角,咬牙切齿,「我刚还琢磨着您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怎么着,找时间我给您赔个礼,余小少爷?」林姣抿了抿唇,语调微扬,也是笑。 余森听得眉心跳了跳。 上次听这话什么时候来着? 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一时兴起追她,磨到没耐性了也没得手,就打算来硬的。结果他被教训得挺惨的,基本可以记入余森人生十大败笔之一。 余森哪受过这种气,想找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听他身边人说林姣不会水,就打算在学校组织的海边游玩时教训教训她。 哪知道情报有误,余森一步一个坑,摔得有点惨。 过程不必提,后来传的版本是,余森在海边救了落水的林姣,冰释前嫌云云。 然而知道点内幕的,都清楚——余森是去海边之后,学了游泳。 余森算是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别别别,小祖宗,这不是有日子没见了吗,我这可是带了东西给你。」 「哪儿呢?有好东西你能想着我?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吧?」话是这么说,余森确实有点好东西都给她了。 倒也不是追她,被教训之后他就不招惹她了,女朋友也是一任接着一任,林姣谈对象他也没感觉,不过他好到让所有人都产生错觉了。 林姣只觉得余森脑迴路不正常,简单的说,她怀疑余森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徵倾向…… 「哪儿能啊,我哪次有好事儿没想着你。」余森身边似乎很吵,他压低声音不耐烦地说了句什么,又继续道,「姝色,新开的,我找人接你?」 「不用,我知道在哪。」 第7章 姝色 姝色是新开的一家酒吧,一进去倒也没多大特色,装修得轻艷,炸耳的音乐,迷离的灯光,和其他地方一样的糜烂。 巧处也是在里头。 里面的色调沉了几个度,音乐舒缓,格调布局别致,带着点异国情调和醉生梦死的迷幻。 暧昧,但不艷俗。 「哎,姐,你再不来,哥们都以为你转性了。」林姣一进包间,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的余森醒了神,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林姣还没说什么,余森已经上前围着她,自顾自的转了几圈儿,「我说你,该不是真被顾淮之那小子收服了吧。」 余森回来之前就不断有人明里暗里地提醒他,林姣新交了个男朋友,搞得他像是被绿了一样。 圈儿就那么大,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交集,余森认识顾淮之,关系还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挺好奇这两人怎么就凑一块了。 「没八卦,没故事。」林姣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余森的胸口,把人推得远了点儿,「快滚。」 余森在林姣面前吃瘪也不是第一次了,没皮没脸惯了,倒也不在意。见林姣没提的意思,就转了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 余森把一个黑色绒盒推到林姣面前,不出所料,余森送的东西基本离不开衣服鞋包和首饰。 一条脚链。 但这次难得的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是被誉为有「冷调的写意工业美感」的vibeharslf,哥本哈根的一个小众牌子。很低调,但很特别。 「我就知道你喜欢。」余森往旁边闲散地靠着,扬了扬眉,有些得意。 第12页 旋即余森想到了什么,郁闷地挠了挠头,「唉,真是。你那个小跟班还真是了解你,她说你喜欢这种……说起来她今天不是要来找你吗,怎么没见人……」 「你说谁不见了?」林姣瞬间沉了脸。 余森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就整天跟着你那个,唐……暖啊……」 唐暖的电话没人接。 唐暖的手机被宋涵仪顺手一丢,和红酒一起浸了冰桶。 今晚宋涵仪喝得有点高,昏昏沉沉地按着太阳穴,从洗手间补完妆回去。没太看路,直接撞到对方身上了。 「没长眼吗?」对方是个女生,一个劲儿的低头说对不起。宋涵仪骂了一句,就打算绕开她。 宋涵仪瞥了她一眼,看起来不常来这种地方,从穿着到行为都规规矩矩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宋涵仪心底的火又蹭的窜了起来。 女孩掉在地上的手机在通讯录的页面,她刚刚应该是打算打电话,好巧不巧的,宋涵仪从这通讯录里见到熟人了—— 林姣。 之前在会所里对着自己嚣张得肆无忌惮的林姣。 世界真小。 唐暖刚要俯身将手机捡起来,一只纤细的手抢先一步将手机拎了起来,刚刚一脸不耐烦的宋涵仪折返了。 宋涵仪把玩着手机,冷笑,「怎么着,小妹妹,刚才你撞了姐姐我,商量商量怎么赔偿?」 也没什么事,说白了,她看着林姣不顺眼,连带着反感跟她关系好的人,但又不敢碰她,就拿她身边的人出出气。 原本只打算吓唬吓唬她,只不过宋涵仪挨不住这包间里的人怂恿,玩儿的可能有点过火。 唐暖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响个没完,宋涵仪将手机捞了出来,看着屏幕上林姣的名字,嗤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没来由的快意。 宋涵仪也不挂断,直接按下了免提。然后她转过头,笑笑,「撕了,录下来,教教她交友不慎是什么后果。」 宋涵仪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音乐喧嚣的包间里,刚好能让通话另一端的林姣听到而已。 包间里的灯光色彩迷离,香水与菸酒的味道一起往鼻子里灌,喧嚣的音乐依旧震得耳膜疼。 所有人都在各玩儿各的,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看到了,也习以为常。 所以姜忱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出了幻觉了。 姜忱摇着高脚杯的手顿了一下,他皱了眉,往角落里瞥了一眼。 女孩哭得声嘶力竭,但被劲爆的音乐盖了过去,他只看到她被扯碎的衣服和凌乱的头髮,她拼了命的挣扎。 宋涵仪正窝在一侧的沙发里玩儿手机,划着名屏幕的手指上是新做好的美甲,悠哉悠哉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仿佛现在发生的这事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姜忱并不在意。 这圈子里,太寻常了。姜忱见过太多,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而且说到底,他还真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主儿,他更喜欢笑吟吟地隔岸观火。 但他看到了那张脸。 似乎见过,很熟悉,就是一时之间叫不出名字。然后他反应过来,似乎在林姣身边见过,看上去软软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软软的一个女孩。 鬼使神差地,姜忱开了口。 「住手。」 谁也没料想最不可能多管闲事的姜忱开了口,但那几个人到底都停了手,诧异地看向姜忱。 woc,他可能有病。 姜忱暗骂了自己一句。 管不管这事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只是想不通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但姜忱面上还是淡淡地,姿态平静,甚至轻淡:「松开她。」 这次都听清了。 整个包间都陷入一种极度尴尬的氛围,宋涵仪眉心跳了跳,「姜忱你说什么?」 不管关系好不好,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打小儿就认识的,有些甚至是从小玩儿大的,所以宋涵仪还算清楚,姜忱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多半是被众星捧月,顺风顺水惯了的,堆了一身骄傲,也养了一身臭毛病。 姜忱是这群二世祖里看上去最没稜角的一个,「嚣张跋扈」这个词跟他半点都不沾边,他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对事也是一切随意,除了花心了点,似乎是个极好相处的软脾气。 但只要处久了,就会清楚,他也是最冷漠的一个。 姜忱可能骨子里坏透了,他不走心,什么东西都计算得分明,一切决定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都是一路货色,他姜忱总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见义勇为日行一善了吧?还是为了这么一个丫头片子? 「我说,松开她。」姜忱挑了挑眉,好耐性地重复了一遍,眼底却氤氲了一片,看不分明,「就一小丫头,你不觉得没劲吗?」 「就为她?」宋涵仪指着唐暖,有些窝火,「你丫有病吧?」 「嗯。」姜忱唇角带了笑,咬了一声,「是有点。」 「卖个面子。」姜忱还用着商量的口吻,但他已经把唐暖拉到身后,从沙发上捞起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唐暖还在抽抽搭搭地哭,姜忱听得头疼,直觉林姣身边的人应该是那种尖锋直刺的类型,谁成想会有这样一个小姑娘。 「我不同意呢?」 第13页 「哎,我说你们俩不至于吧……都认识这么久了,为这种事也能吵?」 姜忱微微皱了眉。 然后他感觉身后的女孩在听到这话时,轻轻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她大概觉得,他会丢下她。 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她。 「姜忱你今天要是铁了心护着她,你把我们之间的交情放哪了?」宋涵仪脸色铁青,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姜忱。 宋涵仪太清楚了,只要她说句软话,他总不会让她下不了台,毕竟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 然而这时候,宋涵仪听到了一声轻笑,不带隐晦的讥嘲,「跟你的交情?值几个钱?」 声音刚落,包间门被人踹开了。 余森斜倚在门边,倒也没进去的意思,懒懒散散地瞧了一眼,咋舌,「呦,熟人啊。」 这一票人家里多少都有些生意牵扯、利益往来,社交圈里都打过照面。有人打趣了一句,「你这架势是要挑场啊,一起喝酒?」 「改天吧。」余森嘻嘻哈哈地摆摆手,没寒暄下去的意思。 从余森身后走出个女人,踩着一双红底高跟鞋,直接朝着宋涵仪走过来,裙角摇曳,脚下生风。 「宋姐姐那么生我气,直接来找我就好,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一道轻淡的女声,尾调上扬,含讥带俏地被拖得很长。 她就这么姿态优雅地往那儿一坐,勾起脚尖一抹红。鼻樑秀挺,眉眼弯翘,下巴很尖,唇很红。 要不是那股子嚣张劲儿一点没减,看着其实眼生。毕竟宋涵仪见到她那一面,着实不太好。 「呦,今天会说话了?」宋涵仪冷笑着哼出一个单节音,眼底话里尽是嘲讽味儿。 「人我得带走,宋姐姐要是有什么气尽沖我来,我今天就在这儿,您气消了再走。」林姣像是敛了性子,话说得讨巧。 「成,人你现在就可以领走。」宋涵仪点了点头,出人意料地好说话。 「视频。」冷不丁地,姜忱冷淡地补了一句。林姣闻言,抬眼向着宋涵仪瞧过去,面上,还是淡笑。 「别得寸进尺,你以为如果不是冲着顾淮之,你今天能出的了这个门?」宋涵仪不屑地嗤笑,眼角眉梢都溢出冷意,「就算你学乖了,我今儿个就不待见你了,你能这么着?今天顾淮之可没时间过来救场。」 宋家是这两年的权场新贵。宋涵仪的父亲虽然是个养子,到底因着宋家势大,没人闲着没事去得罪这么一号人。 宋涵仪攒的局,说这儿的人都是站宋涵仪这边的不为过,闹起来确实不好收场。 靠在门边的余森早早点了一支烟,修长的双指浪荡地夹着雪白细长的香菸,一副悠闲看戏的做派。 听了这话,余森皱了眉,微眯着眼吸了一口,从烟圈缭绕里走过来,「话别说那么难听,谁还没个过节。怎么着,一句话,能不能善了?」 余森原是打算打圆场的,到底还是听着宋涵仪的话不舒服了。 「善了?」林姣微微弯唇笑了笑,轻轻淡淡地瞧向宋涵仪,黑眸里映出人影来,「我现在不想善了了。」 「林姣你什么意……」宋涵仪还没回味过林姣的话,果盘里那把水果刀已经被抽走了。 有人反应过来上去拦,手刚搭上林姣肩膀,就被卸了力道。下一秒,「咔嚓」一声就被卸了胳膊。林姣又快又狠,将那把水果刀,架在了宋涵仪的脖子上。 「什么意思?」林姣冷笑,「我教教你怎么做人啊宋姐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林姣你敢!」宋涵仪又急又怒,她没想过林姣身手不错,但她怀疑林姣真的下得去手。 「别激动啊宋姐姐,我不杀人,杀人犯法。」林姣斜觑了一眼这包间里紧张的人,似笑非笑。 说罢,林姣俯身凑近宋涵仪,眼角挑出个好看的弧度,潋滟着笑意,「我就是想告诉你,『过分』这两个字怎么写。」 兹拉。 布料被撕碎的声音。 「啊——」包间里有人惊叫了一声,没人料到林姣这么狠,一点面子不给她留,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原样奉还,撕了宋涵仪的裙子,从肩到腰。 虽然所有人都反应得很快,别开了眼,到底都看到了。宋涵仪被刺激得满眼通红,却一动不敢动。 「过分吗?刚刚动我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环视了一圈,林姣倒真觉得好笑。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里,宋涵仪。」林姣敛了笑意,视线微凉,泛着淡漠的嘲讽之意,「你要是看不惯我,我奉陪。你找我麻烦,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儿。」 「但你要是再敢动我朋友,」林姣将刀柄往上移了一寸,眸底映着刀身泛着的冷芒,「我就敢把这刀划到你脸上去。」 「怎么着,视频给我,还是我也帮你录一段,宋姐姐?」 第8章 轻佻 局散得早,兴致全无。 余森的心情被搅得各种不顺畅,然后还急得跳脚。他基本上是围着林姣上窜下跳的状态——鬼知道会这么巧,他就把唐暖那小姑娘带来一次就出事了。 林姣按着额角,把絮絮叨叨解释个没完的余森推得远了点。 唐暖刚刚已经送回去了,他们回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 路过宋涵仪那一间,里面还没散,虚掩着门,林姣瞥了一眼。好奇,但也没探究的意思。 第14页 然而余森可没多少好心情,他也没什么顾忌,直接骂骂咧咧地冷笑,「woc,还没散?够有兴致的啊。」 ——基本是他这话一出口,门应声开了。 林姣腹诽余森怎么就不能积点口德,倒也不在意。她还真不怕宋涵仪再给她记上一笔,反正已经把人得罪透了。 于是她也就闲散下心,往那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还没看清楚是谁,对方伸手扣着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身边拽。力气大得很,基本是把她提起来了。 「跑哪儿去了?」 外面灯光炫目,但越往里走,长廊里就只稀稀落落的分布着几盏復古壁灯,昏暗得很。隔音不错,各个房间里再怎么喧嚣,外面听不到。 所以即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姣也清楚得很,是顾淮之。 「要走了,我回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林姣一脸嫌弃地去掰顾淮之的手,奈何顾淮之没打算松手,手劲大得要命。 她瞪了他一眼,「哎,你别这样扯我成吗?」 顾淮之笑了笑,松开扣着她后颈的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快点,我送你回去。」 「哦。」 这时候顾淮之才抬头,看向林姣身后的余森,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林姣没太意外,圈子就那么大,认识也没什么奇怪。 离开了顾淮之的视线,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余森突然问道。 「你喜欢他吗?」 「怎么?」林姣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余森按在了墙上。 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撑在旁边,姿势暧昧得很,但气氛也怪异得很。 余森似乎很烦躁,又重了一遍,「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 林姣强烈克制着自己对他动手的心思,毕竟她还真不喜欢壁咚这种瀰漫着智|障气息的动作,偏偏这群小少爷脑子都有坑。 「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今天多一个你也要管?」 她挺清楚余森早八百年对她没意思了,追她也是受人怂恿外加好胜心,并没掺杂多少感情。但现在这氛围,明显跑偏了。 「他不太好。」 余森话一出口,林姣就笑了。 她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大多都是玩玩而已,没太走心。余森也都认识,也没见他上赶着劝自己对方不好。今天倒是奇了,顾淮之再不好,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评价。 余森似乎也觉得这样形容没什么说服力,皱着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不适合你。」 「啪——」 这边氛围正尴尬,旁边似乎是酒杯碎了,余森和林姣往声音源头看了一眼—— 有人! 「哎……」那人站在原地,一脸窘迫地挠着头。 是陈远。 原本包间里的那些小少爷们各自猎艷去了,正巧陈远折返,看着余森和林姣这姿势,浮想联翩。 陈远一时好奇,就想躲在旁边看热闹。结果他刚靠近就不小心落了杯子。 现在尴尬了,戏没看成,还被抓了个现行。 陈远倒是不傻,僵持了几秒后撒腿就跑,「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 「你赶紧打电话叫他闭嘴!」林姣看着陈远的背影,眉心跳了跳,一个头两个大。 陈远是谁啊?出了名的八卦心大嘴巴,鬼知道他能编排出多少个版本。怕是没几天她就能成为八卦风暴眼了。 看到余森没动,林姣一巴掌拍在了余森的额头上,「这个问题,等我打算结婚了你再跟我讨论,我就谈个恋爱,你扯那么远干嘛?」 余森怔了怔,直起身。 他刚刚……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说起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都不太上心,都是玩玩而已,还真没预备着找个一辈子的。 要说吃醋,更是无从谈起,他还真没这心思,也不喜欢这一款。但他莫名其妙地害怕林姣喜欢顾淮之。 就在见到顾淮之的前一秒,在宋涵仪包间里,他的一个哥们发给他一段话,大致讲了讲后来的事。 顾淮之心性够狠他有所耳闻,但也没想过他真这么不给退路。虽然宋涵仪做得过分,但是好歹都是相熟的,再不济宋涵仪还是个女生,结果顾淮之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啊。 余森只是觉得顾淮之对人太狠,惹到了做事不留余地。站在他喜欢的人角度看,挺好,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了呢。 不过林姣似乎也不是那种容易认真喜欢一个人的。他似乎担心过头了。 余森想了想,把手机里的那条消息删了个干净。 林姣不知道余森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一堆,收拾好东西,她就走了。 顾淮之正懒散地靠着墙,翻着手机信息,似乎看到什么烦心的,抬手按了按额角。 看到林姣过来,他锁了屏幕,勾了下唇角。 「去哪?」 「新家还在装修,xx公寓吧。不过……」林姣凑近了顾淮之,嗅了一下。 gi的原罪,初调的轻佻和飘忽感已经散掉了大半,盖着被沖淡了的酒味,凛冽而具有侵略性。 「你喝酒了?我给你叫个代驾,我自己回去就行,就几条街。」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几秒,他裹住了林姣的手,「我跟你一起。」 第15页 「……」林姣黑了脸,她这简直是挖坑自己跳。 她其实想把他哄回去,然后自己打车回去的,哪里真的想步行回去。 在空调的凉风里呆久了,就会对温度格外敏感。室外的闷热感让林姣悔得肠子都青了。好不容易挨到家,林姣慢腾腾地输了密码,眼见着顾淮之一点没有走的意思。 「我到啦。」林姣转过身,对顾淮之眨了眨眼。 潜台词是,你可以走了。 然而顾淮之一伸手,拽着她转了半圈,直到她的后背磕向墙壁,他才伸手把她圈在臂弯里,右手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她的腰身。 林姣真不太理解这群少爷怎么都那么执迷——壁咚这种脑袋像是有坑的游戏。至少她很讨厌这种被人掌控一样的感觉。但老实讲,她可能打不过面前这个。 「喝醉了,刚才那地儿太远了,不想走回去。」顾淮之看着她,一字一顿,解释得挺认真,似乎没什么不妥一样。 林姣还真没看出来顾淮之这么不要脸。她刚刚还奇怪他怎么那么好耐性地陪她走回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我帮你叫个车。」林姣对着顾淮之好看的眉眼盯了几秒,显然还是不吃这一套,说完她就低头去摸包里的手机。 只是她号码还没拨出两位,顾淮之余出来的一只手就把手机给她拍掉了。她还没作出反应,顾淮之俯个身轻轻松松将手机捞起。 林姣见自己的手机在顾淮之手里打了个旋儿,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不由得气得发笑。 瞧瞧,这就是喝醉了的人,比她这个清醒的人都厉害。 林姣弯了弯唇角,从眉心荡开微笑,右手突然搭上了顾淮之的肩。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就是一记膝击。 然而她还真低估了顾淮之,顾淮之似乎早有防备,捏准了她的心思一样,她刚刚抬腿,他的手掌就牢牢地裹住了她的膝盖,力气大到她挣脱不开。 好的,她知道了,她的确打不过他。 「出手够狠,不过速度不够。」顾淮之挑了挑眉,面不红心不跳地将手滑向了她的腿弯儿,拉着她的腿攀上了他的腰。 「……」 林姣还被他抵在墙上,一条腿被他拉着攀在他的腰间,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就是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妈的,简直是色|气至极。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着平静,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都醉酒了,您身手够敏捷啊。」 第9章 拍卖会 顾淮之曲起指骨,从林姣的脸颊轻轻颳了一下,「想试试?」 林姣看着顾淮之面色不改地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他的眼里盛着灯光落下的碎芒。 暧昧横生。 挠人得很,林姣只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吻他。 「叮——」恍惚间,拐角有电梯到达的声音,林姣的理智一瞬间被扯回。没时间震惊自己刚刚的想法多么荒谬可笑,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衣服,压低声音催他,「有人来了。」 「怎么?」顾淮之闲散地应了一声,他也不着急。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顾淮之没松手的意思,显然他是生了点恶劣的作弄意思。 「……顾淮之!」 顾淮之挑了下眉,眉眼间都染了笑意。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低声笑了笑,俯下身来,「开学我来接你。」 他微暖的唿吸落在她的耳边,痒得很。 不待她反应,顾淮之在她唇角落下一记轻吻,一触即离。温柔的,轻得像错觉的吻,偏偏成功在她心底投下一颗石子。 心脏像是中了一枪。 绯红色迅速爬上了面颊,灼到耳根,林姣的手指一瞬间握紧。 顾淮之唇角勾了下,有些得意。 他察觉到林姣的身体分明僵了,他几乎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林姣落荒而逃的样子,像是逃离大型灾难现场。 然而出人意料,他那声低笑,很快僵硬在了脸上。因为林姣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回之一吻,同样温温软软的,只是她的舌尖轻轻扫过了他的唇。 然后林姣推开了他,闪身,进屋,关门。 沉寂了几秒钟。顾淮之抬手,拇指轻轻划过下唇,描摹着她的唇印过的地方。 他突然后悔自己就这么松开了她。 「还真是个会玩儿的丫头。」 ————————— 顾淮之到时,拍卖场还没多少人。 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顺手翻了翻旁边的小册子。放在前面的都是些小物件,虽然也夹着点值得来一趟的东西,不过他还真看不上眼。 家里古董明器摆了不少,因为老爷子喜欢,上赶着讨巧的人也多。耳濡目染,顾淮之也懂点行。不过他实在不感兴趣,很少来这种场合。 拍到第三件「兔毫盏」,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凑热闹的人不多,来这儿的多数是职业收藏家,本土的,还有几个外国人。 他这次过来,其实是找人。 ——西蒙·图灵,就坐在他斜前方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 淡金色头髮,鸽灰色眼睛,五官轮廓分明,穿着休闲,笑起来灿烂又撩人。 他现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件又一件藏品,丝毫没注意到这里有熟人。 第16页 顾淮之也不急着过去打招唿,好耐性地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偶尔抬头看两眼。这样闲散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一件瓷瓶被送了上来。 是一件木叶纹印花青釉瓷瓶,唐朝德化窑的瓷器。 瓷器这东西,宋明时期都少见完整,唐朝的多是碎片了,倒是难得一件。 氛围瞬间被点燃了,短短几秒钟,价格从底价翻了倍。竞选者也就剩下几个人。 顾淮之指尖轻轻敲在小木牌上,发出流畅的声音。价格涨得又快了点。 现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去,然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看到他的那几个都退出了竞价。 最后,就剩下两个人。西蒙,和一个年轻人。 西蒙侧过身,看了眼顾淮之,男人的笑脸英俊邪气,就是格外欠揍。 隔着几排的距离,西蒙对着顾淮之做了个口型,因为他汉语比较生硬,口型比得也很慢,「无聊。」 顾淮之挑了下眉,无声地回了一句,「我乐意。」 然后他敲了敲小木牌,继续加价。西蒙黑了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那个年轻人的面色也不好看。毕竟半路杀出来「横刀夺爱」的顾淮之,并不像是因为喜欢,他更像是仗着有钱,一时兴起。 西蒙一向看得开,喜欢归喜欢,也没多执迷。他听着价格还在往上翻,没停的趋势,索性撂开手,然后朝着顾淮之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见好就收。 确实,再这么涨下去似乎不值了。然而顾淮之还真不是这性子。 西蒙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君子成人之美』吗?」 这意思是让给那个年轻人算了。 顾淮之懒散地抬了抬眼,极不凑巧,那个年轻人也在此时,将视线向他这边扫了过来。 视线相撞。 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一眼,硝烟味却被勾起来了。 那个年轻男人和他年纪相仿,眉眼干净,神色温和。他倒是没作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皱了皱眉。 但那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作呕的东西,厌恶至极,也避之不及。 他这么一撞上顾淮之的视线,未免有些尴尬,匆匆收回了视线。 顾淮之轻笑一声。 很低沉的声调,带着点慵懒和不屑一顾地味道。顾淮之面上没什么愠色,反而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目睹了一切的西蒙耸了耸肩,放弃了再劝些什么。 顾淮之这回怕是被人激到了。 意料之内,两分钟后,顾淮之将瓷器拿到手。 顾淮之将瓷瓶拿着转了转,像是把玩一样无关紧要的物件。 一旁的礼仪小姐看得都有点心惊,生怕这么一件宝贝磕着碰着,被他砸手里了。 可人家一掷千金,自个儿都不心疼,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西蒙还算了解他,顾淮之的确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他刚刚那副纨绔败类的模样,也不至于。 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隔应人罢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刚刚那个年轻人,怕是脸都黑透了。 这时顾淮之才放回去,勾着唇回了他刚刚那句,「德国也有句话叫『kommbleibdirselberreu,esgibnichszubereun』。」 「……」西蒙摆摆手,放弃了用汉语和他争口舌之快。他只是狐疑地打量着顾淮之,转了话锋,「你来找我的?」 「嗯,有点事。」顾淮之饶有兴味地看他,漂亮得像一只狐狸,「顺带看两眼公众人物的日常。」 西蒙,被称作鬼才的eros首席设计官,尽管他本人基本没出现在媒体面前,也确实是个公众人物。 eros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它旗下的香水、箱包、名表、珠宝、高级定制礼服无不是尖端品牌。 它在1974年推出的「aleco」香水是erinyes系列的第一款,这款冷香在风靡全球之后,也捧红了超模妮蒂亚,成为香水歷史上永不褪色的经典。 后续「megaera」是黑白系列高定晚礼裙。这一系列产品因为「megaera」未达到预期效果而被搁置。 西蒙在服装和珠宝设计上造诣很深,他进入eros后,大刀阔斧地砍掉了「megaera」先前的设计,让erinyes系列达到一个新高度。 近期消失在公众视线里,传言他即将推出erinyes系列的「isiphone」珠宝,正在外界找灵感。 其实从多年了解来看,西蒙找灵感是假的,出来玩儿是真的。 「哦,不,不要提这么不愉快的话题。」西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听了这话明显不愿搭腔,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敢说你找我没什么好事。」 「我想送人礼物,需要一条手鍊。」 「嗯?所以亲爱的你还需要我帮你结帐吗?」西蒙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决定继续装聋作哑。 「我需要一条市面上没有的。」顾淮之手搭在了西蒙肩上,力道不小,硬是按住了几欲起身逃跑的他,「三天内。」 「三天?!」西蒙几乎要弹起来了。碍着顾淮之搭在肩膀上的手,他还是死死钉在座位上。 他有些语无伦次,几乎要不顾场合地咆哮了,「哦,我的上帝!你以为我的设计是垃圾吗?还能批发吗……不是,送谁你非要我重新设计?没有。给钱也没有!」 「瓷器送你。」顾淮之眼皮也不抬。 第17页 「瓷器……」西蒙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又惊又怒,「那也不行!你当设计东西是吃顿饭吗?」 「三天内看不到东西,你一定会成为头条。」顾淮之皮笑肉不笑。 他这分明是利诱不成,直接威胁了。 「f-uck!」西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就来度假,你这是对待国际友人的友好态度?你简直是……」 西蒙想了想,从脑海里搜颳了一下学过的词语,然后继续指控,「简直是『周扒皮』!」 「我姓顾。」顾淮之无动于衷。 「人呢?」西蒙耷拉着脑袋,平復着自己的情绪。 「什么人?」顾淮之稍怔。 「你送谁啊?」西蒙抓了抓自己的头髮,柔软的淡金色头髮被挠得凌乱不堪。他盯着顾淮之,奚落道,「让我看看你的小公主是谁啊,我总有权利知道今天是栽谁手里了吧?」 顾淮之突然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嗓音懒洋洋的,「再说吧。」 第10章 姜忱 午后的阳光直灼得人心烦意乱。 新生报导日,夏日的余温未散,触目是各式各样的遮阳伞。整个校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散落着三五成群的人。 「你在哪呢?艺术楼后面?」唐暖撑着一把遮阳伞,捏着档案袋从办公楼出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艺术楼……哎?」 手机没电了。 唐暖方向感不强,这里的建筑还真不是那么中规中矩的,有几个地方绕上几个弯儿,对路痴十分不友好。 林姣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眨眼又没影了。 她肯来报导,父母还是挺高兴的。 这是所私立高中,基础设施和教学资源自然没话说。聚着的,要么是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和特长生,要么非富即贵。 不管是想要人脉还是资源,这地方绝对是最好的跳板。 算得上半个学术所,半个社交圈。 唐暖父亲在教育局,母亲是个大学教授,正二八经的书香门第。 她也争气,成绩很好,打小儿诗歌刊载杂志,竞赛奖项和奖学金拿到手软的那种。 先前她想和林姣一所学校,死活不肯来,父母倒是尊重她的意愿。现在她改了口,二老乐得自在,没多想就把档案调到这里了。 逛了一圈儿,唐暖也没瞧着林姣说的艺术楼。 校园平面图附在新生入学手册里,全在林姣那儿。她嘆了一口气,预备着折回校门口看一眼平面立牌,无意间扫到了篮球场上的身影—— 这时间居然还有人在打球? 黑色的球衣并不惹眼,但那人的动作娴熟又标准。像是带着天生的控场力,带着全场的节奏走。 他一个假动作晃过去,半旋身后漂亮的过球,背影瘦削颀长。 抬腕,进球。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即便唐暖不懂球,也看得出来他的球技有多漂亮。 聚在看台上的女生一阵欢唿,不断有撑伞的女生往这边聚。而唐暖,同样是被他牵走了全部的目光。 只不过她这样盯着他看,只是因为她认识他。 姜忱。 唐暖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她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扯裙角。似乎他还牵着她,有体温从手心渗进去。 ——你还好吧? 那天临走的时候,他松开了她的手,转头问了一句。 语调很平淡的,像他给所有人的感觉一样,慵懒的,散漫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其实唐暖心里敞亮着呢,他对一个陌生人哪来的关心?这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客套。 她和林姣一块的时候见过他几面,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可是就算明白这些,她还是抑制不住地产生那样的错觉: 他真的,好温柔。 唐暖有些晃神,没意识地抬起手,对他摇了摇。 巧不巧的,姜忱的视线刚从她身上掠了过去,然后因为她挥动的手,视线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姜忱眯了眯眼。 唐暖脸上的微笑僵了,像是触了蛇一样,她闪电般地缩回了手。 天吶,她在干嘛? 她刚刚在干嘛? 从她傻站在这里看到他时,一切都像是失控了。剧情在往一个奇怪的方向推进。 就比如现在,姜忱看着她。还朝着她走过来了! 唐暖微怔,她没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僵直了身体。 都说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容易做出蠢事,她知道自己不清醒,但没想到会被姜忱看到。 这样的状态就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她醒过神,掉头就跑。 像见了鬼一样。 「……」姜忱微怔,淡淡笑了笑,目光下撤,不似开心,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偏有人眼尖看到了,穿着二号球衣的少年凑到姜忱身边,「哎,那小姑娘你认识啊?」 姜忱眼都没抬,显然不想提。但他还是好耐性地应了一声,「嗯。」 「我感觉,她好像挺怕你啊。」2号完全察觉不出姜忱的兴致缺缺,他摸了摸下巴,好奇心起,「你是不是祸害过人家小姑娘?」 姜忱终于偏过头,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然而他还在姜忱耳边继续絮叨,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她见了你,就跟见了鬼似的?」 额前的碎发被吹得有点乱,衬得姜忱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但他现在像是敛了性子,唇抿成了一条线,从2号身边错过去。 第18页 「再来一场。」 「啊?」 「阿忱应该是后悔刚刚留手了。」池清远这次反应得倒快,他跑过来拍了拍2号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 见2号还没反应过来,池清远同情地摇了摇头。 「你话太多了。」 —————— 唐暖是被林姣拽住的。 「哎——」林姣扯住了从自己错过去的唐暖,她显然是没看到自己,「你这是碰着谁了?跟逃命似的。」 唐暖被噎了一下。 她刚刚条件反射地抬腿就跑,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样一看,她倒像是做了亏心事,怕了他似的。 林姣原本是随口一问,并没放在心上,没料想她的反应古怪,忍不住多看了唐暖一眼。 「没。」唐暖确实有些心虚,她将躲闪的目光望向别处,很快转了话锋,「对了,怎么没见到你的顾小哥哥?」 「我材料落他车上了。」 「叮——」 说话间,林姣的手机响了一声。林姣看了眼消息,眸色瞬间凉了下来。 [林茜冉:祝你度过一个惊喜的夜晚。]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林姣知道缘由——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林茜冉知道自己不过生日的。也知道今天是个忌讳。 不过林姣也不觉得林茜冉今天心血来潮,送句祝福,就是为了给自己添添堵。 林姣冷淡地对着屏幕盯了几秒钟,理不出头绪,也懒得多想,干脆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消息。 折腾完又找地方消遣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林姣就在车上浅睡了一会儿。 时间久到不对劲,醒转过来,车已经偏离了目的地很久了,停在了王府饭店。 「醒了?」顾淮之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我去取个东西,你等我一下。」 「好。」林姣点了点头。 顾淮之的身影远了,车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静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 很匀称的唿吸声,倒像是身边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大概习惯一个人了。 可她从来不喜欢一个人。 林姣想了想,摸索着从手包里拿出耳机,找了首歌,将音量调大,闭着眼睛听音乐。 顾淮之的手机响了三遍。 林姣迟疑了几秒钟,划下了接听键,「餵?不好意思,他把手机落在车上了……急事吗?好。」 她说着下了车。 顾淮之大概是常来这里,这里的工作人员熟得很,并不难找。只是林姣推开宴会厅的门时,不由得怔住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林茜冉那条简讯的意思了。 宴会厅内的灯并未亮起,装点着蜡烛和鲜花,玫瑰花瓣随处散落,吊顶被临时改造,通过投影呈现了一片星空。香薰,红酒,迷醉的味道。 从她踏进去那一刻开始,音乐从黑白琴键流淌而出。 「生日快乐。」他的话一落,宴会厅的氛围开始高涨了起来。 顾淮之原本预备了别的,没打算喊人来,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恶俗的惊喜有什么意思。 但他挨不住这一票人瞎起闹,说什么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和惊喜,喜欢热闹,你不叫上自己朋友让人多想。 事实上,这群人就是上赶着凑热闹。 顾淮之干脆在这里定了个宴会厅,当做前半场,打发了这票人的好奇心。他的惊喜,自然留在下半场。 反正时间还早。 最烂俗的情节,却也是最让人不会拒绝的情节。几乎没有哪个女孩,不对惊喜和浪漫抱有幻想的。 然而林姣的脸色很难看。 高跟鞋踏在散落着花瓣的地面上,裙角带起的风摇曳着烛影,林姣走近了顾淮之。也就是这时候,他看清楚了她苍白的脸。 「我不过生日。」 第11章 难堪 偏偏所有人都会错了意。 都是一群爱玩儿的人,以为林姣没过生日的习惯,有人笑着回了一句,「哎,别介啊,过个生日多热闹啊,别那么扫兴嘛。」 「抱歉,不需要。」林姣很冷淡的,晃了周围一眼,「你们继续,我就不扫你们的兴致了。」 要坏! 那哥们儿眼皮跳了跳,瞬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然后他看着林姣当真是转了身,要走。 没人料到林姣的反应,似乎都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一时之间都静下来了。 那人心里暗骂着坏事,上前一步挡住了林姣,赔着笑脸缓和气氛,「不是,嫂子,你不知道这些东西……」 「让开。」林姣的声音还是很淡,但那人也没退让的意思。 也不怪他,他敢不拦着吗?他真是大晚上倒了霉,惹了一尊瘟神。林姣要是真这么走了,顾淮之不得把帐算他头上? 林姣和他对峙了几秒钟,冷着脸一拂手,身侧的香槟酒塔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酒液和碎玻璃四处飞溅。 那人被吓了一跳,心底的火被这么一闹腾,彻底激起来了。 这一票人,哪个是被家里惯出来的祖宗?还真没几个好性子。 要是搁在往常,他可管不着对方是男是女,早一巴掌甩过去,先解了气再说。 如今碍着顾淮之,他硬是将那口气咽了回去,赔着笑脸,脸都快僵了。 第19页 「姣姣。」顾淮之叫住了她。 林姣没回头,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极力克制着情绪,然后还是扯开了他的手。 她还是那句,「我不过生日。」 停顿了那么一秒,她补了一句,「你别管我。」 ——你别管我。 原本他看她情绪有些失控,他自然会去想,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是不是触到什么伤心事,冒犯了她。 可这么四个字在顾淮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那点耐性似乎就这么被磨光了。 有人忍不住去看顾淮之,毕竟还真没人这么拂过他的面子。 顾淮之面上还是平静,到底没发作,但他笑得让人发凉,「你就那么热衷于让人难堪吗?」 很淡的一句,口吻里没沾上一星半点的情绪,但很明显,他生气了。 林姣垂下眼睑,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什么也没说,抬腿就走。 这次再走,他没拉住她。 「顾哥……」那哥们儿凑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可见着顾淮之一身戾气,又闭了嘴。 偏巧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顾淮之脸色微冷,眼皮也不抬,还是一声不吭的,拿起来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撂了。 「哗啦——」宴会厅的一面玻璃被砸得稀碎,这一层的负责人被惊了一下,只是这种时候她凑上去也不是,离远点也不是。 保安被这声响惊动,只是刚推开门,就见到负责人就朝着他们摆手使眼色,也都机灵,退出去了。 负责人也是个聪明人,在这和这群祖宗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也知道该奉承谁,出了事该找谁。 她转头去瞧姜忱,一双眸子哀怨得快掐出水来了。 姜忱无声地笑了笑,倒也吃这一套,他朝着她抬了抬下巴,「帐算我这里,你出去吧。」 转而对着其他人,「我朋友新开了个俱乐部,哥儿几个换个场子吧。」 都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呢。 这事儿闹得,也不知道这小妮子谁呢,就算不领情,也犯不着面子上都让人过不去吧,真是扫兴。 顾淮之看了姜忱一眼,姜忱无所谓地耸耸肩,上去勾了一下他的脖颈,「怎么着啊,为个女人你还想跟我生气啊,寒碜不寒碜?您真想较这个真儿,早干嘛去了?」 顾淮之是窝着火,不过姜忱向来跟他真没什么忌讳,所以不介意再补一刀,「跟我去下半场还是追上去?要不您追上去得了。」 姜忱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其实比多数人都清醒,他心里明镜似的,顾淮之要是生气了,顾及过谁的脸面啊。 上次宋涵仪那事儿,好歹大家也处了几年,宋涵仪还是一丫头,两家总归有些交易往来,他顾淮之不也是一分情面也没给嘛。 对着林姣闺蜜动手动脚的那几个被教训得不轻,被打到趴下也没敢还手。 宋涵仪就在一旁,也没敢吱声,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顾淮之冷眼看着,轻淡地撂下一句,「听着,如果你再以任何方式让她不痛快,今天这事儿就能发生在你身上。」 瞧瞧,这么个人,刚刚被个小丫头落了脸,不还是宝贝得连句重话都没捨得说嘛。 顾淮之经不得姜忱阴阳怪气、没完没了,气得发笑,一脚踹过去,「你可滚远点儿吧,轮得着你来消遣我?」 姜忱飞速地闪开了,看着顾淮之拎起车钥匙朝外走,有些错愕,「哎,不是,你还真打算追过去啊。哥你有点出息没……」 话正说着,宴会厅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姜忱正纳罕谁那么没眼力劲,在这时候回来。 待看清楚来人,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了。 一身贵气的女人,大概是保养得好,在她身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她身姿挺拔,妆容很淡,穿得也不算多么出挑,但从内到外透着的气质,优雅至极。 顾淮之微蹙了一下眉,一样是僵在了原地。 倒是姜忱的反应更快一些,他上前几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伯母好。」 顾淮之也开了口,「妈。」 那是顾淮之的母亲,程曼青。 姜忱倒也猜了个大概,他不动声色地往程曼青身后跟着的人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刚逃离这儿没多久的负责人一脸绝望。 这真怨不得她,她又不敢拦。 也不能拦。 程曼青微微笑着嗯了一声,似乎并没什么要紧事,就这么把自己儿子晾在一边,温和地和姜忱聊了几句家常话。 终于顾淮之有些耐不住了,打断了似乎没有休止的寒暄,「妈,您怎么来了?」 程曼青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似乎是真觉得好笑,语气仍旧温和缓慢,反问了一句,「我怎么不能来?」 这话是真不好接。 不过到底是自己儿子,程曼青根本没为难的意思,当即转了话锋,「你爸和你宋叔叔在水晶厅,你现在就过去。」 宋叔叔……是宋涵仪的叔叔吧。看来事传得挺快。 顾淮之眉梢轻抬,唇角扯了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眸底。 他上下唇轻轻一碰,直接拒绝,「不去,我今晚有事。」 程曼青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柔软的目光一寸寸冷了下来,凝着说不分明的情绪,「刚刚徐秘书给你打电话,说是个小丫头接的电话。」 第20页 顾淮之皱了眉。 程曼青这么漫不经心地口吻的确像是无意间提及,不过没人比顾淮之更为了解,她话里别的意味。 压着心底那点不豫,顾淮之收敛了平日里的恶劣秉性,「她不是你想……」 「我没时间听你和我扯这些。」程曼青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截了他的话锋,转过身吩咐了一声,「徐秘书,你陪淮之过去。」 顾淮之斜觑了眼程曼青身后神态恭敬的徐秘书,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私人订制,是他平时喜欢的那几家作坊。瞧瞧,衣服都给他备好了。 顾淮之瞥了徐秘书一眼。 徐秘书算是被威胁惯了,索性当做不知,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少爷,这边请。」 顾淮之冷眼看着,没动。 「你每天做什么我没心思也没时间事事理会,不过理由该也该好听些。」程曼青的眸色温和下来,用一种劝慰的口吻,「既然老爷子看中你,那你就别让他失望。」 「是不让你失望吧?」顾淮之不由得冷笑。 「自然。」程曼青笑了,她也不忌讳姜忱在,「我是你亲妈,我可不希望你父亲领个野种进门。」 程曼青自始至终都是从容淡定,包括最后这句不温不凉的提醒。 「你自己捏着点分寸。」 第12章 自渡 林姣现在睡不着。 她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声音,熟稔的口吻,明明四下无人。 是错觉,她清楚。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错觉了。 手机突然振动,在桌面上旋开了一个弧度,林姣扫了一眼消息—— [七颗糖:姣姣,我看到了!我都不知道是你生日哎……」] 唐暖发了一串的消息,底端一个红包。林姣没点开,好一会儿,她还是回了一句。 [姽婳:看到什么?] 过了片刻,唐暖有了回应。 [七颗糖:烟火啊,还有滚动屏幕!突然有点羡慕怎么办……] 林姣怔了一下,对话框里的「在哪里」还没敲完,已经有人发图过来了。半真半假的祝福,林姣看了看,没回,但也了解了个大概。 林姣不太清楚顾淮之是不是向来喜欢在女朋友身上砸钱,不管周期多长。 她以为她搞砸了只是他准备的生日宴,原来还有后续。 郊区的烟火和滚动屏幕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烧得都是钱。 其实有点后悔就这么走了。 即便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拒绝别人的好意,不管这件事上顾淮之用了几分心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手机内的女声机械地重复了两遍,就只剩下了忙音。 她这是……在干嘛啊?林姣自嘲地笑了笑,结束了通话。 也是,顾淮之大概没被人这么不知好歹地落过脸。 接连很久的失眠,她睡不着,辗转反侧。 林姣突然开始想那时候,五六岁,她一个人一间房,其实怕黑,但她不敢开灯,她那个刚进门的后妈每天盯着她,防贼一样。 她也失去了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机会,林正豪似乎不太喜欢她。而她的母亲,文念,离开了。 这样想着,菸瘾犯了。 已经半夜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抽了什么风,换了件衣服就出了门。想去买烟,在看到计程车时,她突然改了主意。 「小姑娘,要去什么地方?」计程车师傅明显迟疑了一下,驶过了她的位置,又倒了回去。 「西城区,天桥永安路。」 这下计程车师傅那张脸看上去更惨了。 也不怪他,大半夜一个白裙长发的女人,看上去冷淡至极,她还要去墓园——怎么看都是恐怖片开始的前奏,怪瘆人的。 「别担心,我只是想去扫墓。」林姣伸手,将钱塞进了车窗。 计程车师傅他看了看地面,女孩纤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又看了看林姣手中的钞票,脸色缓和了些许,「上来吧。」 塞了些钱,林姣才把管理员叫了起来。听到林姣说不用陪同,管理员如获大赦,谁这么大半夜来墓地,简直脑子有病啊!嫌命长还是胆儿太肥了? 林姣就站在墓碑前,一直到腿有些发麻。 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来这里干嘛,明明心里有些怨恨这个女人。 在她生日那天,在她许愿之后,文念从阳台跳了下去,16楼。 没有告别。 也是生日这天,厉诚扬甩开了她的手,像是看着一个垃圾一样,眼神失望透顶。 似乎像约好了一样,都喜欢在她生日那天离开她。 林姣垂下眼睑,终于动了动,朝外走去。 一样没有告别。 只是刚走到大道上,她身侧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很轻的脚步声。 「谁?」林姣警觉,她转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 「谁在那?」林姣攥紧了手机,她往地上扫了一眼,似乎并没有能当作武器的东西,在这种地方,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 只这么半转过身来,林姣差点尖叫出声。地面上多了个影子,从远处一直蔓延到脚下,她顺着影子看过去,远处伫立着一个黑影。 是个人没错,就是背对着光,她看不清脸。 第21页 林姣也是怕到了极点了,声音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道人影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朝着她走过来了。林姣看得头皮发麻,所幸对方没有戏弄她的意思,及时开了口。 「是我。」 「你……」林姣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喘了几口气,面色还是惨白,眼角却开始发红了。 毫无徵兆地,林姣的眼角有眼泪滚了下来。 「你——」顾淮之怔住了,他被吓了一跳。 今晚手机被他摔了,新手机送过来得倒是够快,只是他忙着应酬也没心情看消息,所以错过了她那条通话。 他这次算是好耐性到极点了,拿到手机看到她的一条未接电话,赌气了几分钟,还是把号码拨了回去。 7条,没人接。 顾淮之向来不会顾虑太多,直接开车去找,不凑巧又错过去了。 也不算事,反正最后他硬是调了监控,还是找到这儿。 结果到了这儿,看林姣站在那里,他突然不想上前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姣就站在那里,无声无息,长发披在肩头,裙角被风捲起来,侧影纤瘦。像是披着一身的萧索,他莫名的觉得那种难过,如同汹涌的浪潮铺天盖地而来。 顾淮之也就这么站在原地,陪她一起。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得,她的情绪似乎崩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是……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真不是想逗你,我看你难过,怕吵到你……」顾淮之解释了两句,他是真没想到林姣会哭,她从不是个会示弱的人,他更没想过,她在这时候哭。 林姣似乎都没听进去,只是蹲下身,抱着膝,依旧哭得撕心裂肺。 「……」解释了一会儿,顾淮之突然也没了声音。就在林姣以为顾淮之没了耐性,可能离开的时候,顾淮之蹲下身,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圈住了她,轻轻地,声音也是轻轻地,「对不起。」 林姣还在哭,但他能感觉到她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她的身体在颤,像是错觉,就如同她觉得他那句「对不起」也是错觉一样。 「对不起。」顾淮之闭上了眼睛,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是那句。 「对不起。」 一连三句,都是「对不起」。 其实,她只是因为有些事埋在心里太久了,找到了一个哭的理由而已。总有些事,无人可说,也习惯了不说,憋得难受。 明明他没做错什么,明明是安慰,可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他的话一出口,她似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许久,她大概是哭得没力气了,终于消停了会儿,然后他听到她说,「谢谢你。」 声音很轻,大概是因为沾上了哭腔,她的声音变了调,「是我对不起……哎。」 就在这时候,顾淮之伸手勾住了她的腿弯,另一手还圈着她的背,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林姣下意识地挣了一下,麻意瞬间从脚心传到大腿,林姣浑身都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难受至极。 得,蹲麻了。 「还能走吗?回去吧,我送你。」 「放我下来,缓缓,我自己能走。」林姣扯住了顾淮之的衬衫,态度坚决,这真不是玩笑的时候。 虽然离开墓地有段距离了,可实在是不像话,顾淮之也没多坚持,笑着放下她,陪她站了会儿。 「这是墓地……」林姣脸色有些怪异,她有时候真不清楚顾淮之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还能更不正经吗?」 顾淮之突然笑了一声,视线从四周扫过,又落在林姣脸上,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然后林姣见到他,点了点头,「能。」 「……」林姣语塞,他还真是从来不走寻常路。 「试试吧。」顾淮之垂眼,似乎在沉思,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林姣有些跟不上他的意思。 「试试,」他抬头,一字一顿,「我们试一试,姣姣。」 路灯还亮着,蝉鸣声到了夏日的尾声,微弱的林木间传来。林姣看着顾淮之,光线折下,落在他的眸子里,盛了一片碎芒。灯光在他周身笼了一层莹润柔和的光芒,那股子邪气和肆意尽数收敛,少见的认真。 林姣没有说话。 顾淮之终于皱了皱眉,她这么久没反应,倒像是要拒绝。而那种预感似乎要成真,林姣当真是转了身。 顾淮之拽住了她。 然而不是预料中的话,林姣没看他,只是不温不凉地说了句,「你喜欢在墓地附近表白?」 「你不愿意?」他打断她,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林姣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顾淮之终于松了松手劲,他唇角噙着笑,掌心下移,握住了她的手,几秒种后,十指相扣。 林姣刚刚其实挺想问问他,他是认真的吗? 她清楚自己对顾淮之抱了期待,但她不确定对他自己怀了多少心思。她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也想要对方先一步败给爱情。她该拒绝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控制不住地靠近,不想拒绝。 顾淮之大概不知道,他认真的样子,真的会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 第13章 画眠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淮之:当着我面搭讪我女友,我不要面子吗? 路人甲:惹不起惹不起…… 厉诚扬:我怎么就永远在登录中? ———————————— 补齐了【看过的,请从中间阅读】,尝试登录了好多章的男二快要上线了。 从中间部分阅读哦。林姣已经在办公室挨了半个小时训了。 「……顶撞老师,不交作业,这才开学几周啊?我有没有在班里跟你们强调……」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个方框眼镜,厚重得像啤酒瓶,头髮一掉一大把,脑袋油亮亮地泛着光。 林姣看着他,止不住地腹诽,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都翻不出来个花来。 无聊。 事儿在林姣看来其实不大,她就在美术课上睡了会儿,没交作业。 不过美术老师被她气得够呛,縴手一指林姣,浑身都在抖,「你还来上什么课?你还不如拿这时间做点别的事!简直是浪费全班时间!」 林姣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她听了她的话,直接拎包走人。 然后林姣就被点进了办公室。 林姣什么样子所有老师都有点了解。平日就不穿校服,化淡妆,上课喜欢睡觉,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简直够她常驻办公室了。 但她不怎么闹事,英语和语文成绩上来就霸占年级前三,理科虽然惨不忍睹,但偏文的学科都还说得过去,所以所有老师都基本达成共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有人不识趣儿,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而她这个班主任,真是逮着机会就想整治整治她。林姣大概也懂,自己怕是他治学生涯的耻辱,还在试图纠正。 空调的冷风正对着她,吹得她一边胳膊冰凉,脚站得也有点酸。心底有点烦,林姣抬起眼,瞥了眼正在拧盖喝水的班主任。 「说完了?」 「砰——」水杯被勐地砸在桌面上,热水溅出来大半杯,班主任彻底恼火了,指着她就差没破口大骂了,新一轮轰炸。 「有你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吗?你什么态度啊?你是什么教养?你家里人没人教你吗?真是有娘生没……」 「你说谁?」林姣的脸色瞬间冷了,眸色很深。 刚刚那副麻木不仁的样子似乎是错觉,她现在看上去,像在身上藏了把匕首,下一秒就会捅进对方胸口。 危险而冰冷。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瞬间翻脸。 班主任被噎了一下,毕竟「有娘生没娘养」不是什么好话,他也理亏,那副气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熄了一半。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威胁了,真是丢人,当即臭着脸向林姣摆摆手,「你今天放学去画室把作业补上,补不完不准走!」 然后他叫住听了半天好戏,正要熘出去的一个男生,「你,就是你,是校会的吧?放学看着她做完作业。」 「好的老师。」那男生瞬间苦了脸,吃坏了东西一样,面部开始扭曲。 真是飞来横祸。 谁不知道林姣不好惹啊,她以前就是初中部风云人物,难听点说就是劣迹斑斑。 人长得挺漂亮,打架比男生还兇狠,不少混子都栽她手里了。虽然这两年好像消停了,但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他就心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主要是……他当初凑热闹,见过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她一个人揍的样子。 真惨。 所以放了学,那男生看到林姣当真去了画室,想想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就很想哭。 她会不会打算揍自己一顿再开熘?别啊,他根本没打算拦着她走啊! 男生迟疑了半天,壮着胆子凑上去,干笑了两声,「姐,要不我帮你画吧?」 说着那男生将一袋子零食塞她怀里了。 林姣低头看了一眼零食,又觑了他一眼,没回应。 那男生看她也没动静,缩了缩脖子,「我……我画画还行。」 「不用。」林姣似乎被他逗乐了,突然弯了弯唇,笑了。 她刚刚只是好奇……现在校会对待性质恶劣的学生这么宽容吗?不教育劳改反而感动收买了?帮做作业还送零食? 现在看上去,那男生似乎挺怕她。 她眉眼盈盈,睫毛弯翘,眸色里都像是潋滟着水光,眼角盪着风情,唇角牵起的时候,媚色无双。 那男生一瞬间怔了怔。 虽然传言里她不是个善茬,可是……她笑起来是真漂亮。 「你刚才像是在怕我?」林姣偏了偏头。 「没,没有。」那男生矢口否认,看林姣并不相信,他才挠了挠头,嘀咕到,「就是以前听a中的一个朋友说,你特别凶……」 哪用别人说啊,他都亲眼见过。总不能说,他这么高的个子,有点害怕她,不想挨揍吧? 林姣听着,垂下眼睑,倒也没反驳什么。 那男生以为她不乐意听到这些东西,又转了话题,「不过他们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你其实特别漂亮的。」 林姣嗤笑出声。 这话倒是带着点恭维了。 那男生看她还是不信,忍不住解释,「真的,很漂亮。」 「是挺漂亮。」一个声音不冷不淡地从门口传来。 第23页 那男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顾淮之斜倚着门框,懒懒散散的。面色并无不豫,但总让人觉得身上裹着寒霜。 男生心下一沉。怎么一尊瘟神还没送走又来一个…… 等等,他记得前段时间好像有传言,这两人在一起了。那他刚刚,是在当着顾淮之的面恭维他的女朋友吗? 天吶,他这算不算千里送人头?凉凉。 「要多久?」顾淮之根本没搭理那个男生,视线越过他,落在林姣身上。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撩人至极。 「我就没打算画。」林姣对着顾淮之眨了眨眼,「不过明天还要挨唠叨,要不你帮我?」 「成啊,那你求求我。」顾淮之眉梢一挑,勾着唇角笑起来,恶劣又漂亮。 说着,他打量了一眼夹在中间的那个男生。目光清清淡淡的,分明像是要说什么,但懒得开口。 「我这就走,这就走。」那男生十分识相,反应倒快,都不用顾淮之说什么,拎起包就打算往外跑,动作够迅速的。 只是他刚跑出没几步,就被顾淮之叫住了。 「等等。」 「顾……顾哥。」那男生干笑两声,气氛尴尬莫名。 「东西带走。」顾淮之靠着门框,还是散漫,清眸沉着暗色,眸色极淡地从那袋零食上划过。 男生怔了一下,突然回过神,转身拎起那袋子零食,一熘烟儿没影了。 林姣起身,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眼尾睫毛上翘,勾起一抹懒倦的弧度,嘲了一句。 「幼稚。」 「知道我幼稚,还敢招惹别人?」顾淮之声音低沉,勾得人心尖酥痒痒的。 「sowha?」林姣轻哼了一声,一幅「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她上下唇一碰,「我明天就找个更好看的小哥哥,甩了你。」 顾淮之眉梢一挑,微微眯了眯眼,唇畔勾起一抹凉薄笑意,「打断你的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姣恶狠狠地剜了顾淮之一眼。 「我家姣姣真好看。」顾淮之改口得也速度。 「不及你。」林姣回怼了一句,不经意间抬头,视线交织,就这么直直的跌进他的眸子里。 五官精緻,眸光明澈,他眼底荡漾着浅薄笑意,邪气横生。 要命。 林姣眉心跳了跳,一个荒诞的念头从心底跳了出来:怎么刚刚威胁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那么带感? 「林丫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割破了一室的暧|昧。 林姣怔了怔,站直了身体,「宴爷爷。」 顾淮之目光一滞,心底的讶异被勾了起来,他半侧过身来,顺着林姣的视线看向门口。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站在门口,鬓角发白,身体还算硬朗,一身灰色的工装,干净整洁。他身后跟着两个学生,抱着一摞作业。 顾淮之眯了眯眼,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宴松,燕京美术系的教授,中外水彩界首屈一指的大师,当年是亚洲第一个唯一人选,进入了英国皇家水彩画协会主席leslie.worh组建的世界十人着名水彩画家代表团。 这人和林姣有什么交集? 「唉,你好久没来看爷爷了。」老人的视线触及桌子上的绘画材料,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丫头,你在这画画吗?」 「不是的宴爷爷,我陪他来的。」林姣否认得又快又急,似乎避讳着什么,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宴松年过半百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不在继续刚刚那些,笑眯眯地看着林姣,「丫头,有时间常来家里吃饭。家里头天天念叨你呢。」 「嗯。」林姣一面应着,一面去扯顾淮之的袖子。顾淮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还紧张地看着宴松,根本没注意。 顾淮之也没打算深究,随了她的愿,开了口,「宴教授,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哎。」老人应了一声,有些失落。林姣虽有愧意,却也顾不得这些,任由顾淮之牵着离开。 「林丫头。」 「嗯?」林姣眉心跳了一下,她回过头。 宴松那双浑浊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敛起往日的慈祥平和,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 「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别对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揪着不放,目光放长远点。」 林姣垂下眼帘,抿了抿唇,掌心突然紧了紧,顾淮之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 林姣抬头,看了眼顾淮之,转而看向宴松,牵起一个笑,「我知道的宴爷爷,谢谢你。」 宴松看着林姣和顾淮之走远,枯瘦的手指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 同行的学生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舒服,连忙放下作业去扶他,「宴教授,您没事吧?」 宴松摆了摆手,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他嘆了口气,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捏出一封水彩沙龙的邀请函,将它夹进了文件夹。 邀请函封面端正地写着「林姣」,落款「厉诚扬」。 第14章 撩拨 洗手间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姣垂下眸子,拧开水龙头。 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林姣身后,林姣还没抬头,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林姣的反应速度是这些年打架练出来的,倒是没着道,一手撑在大理石台上,缓住了前倾的趋势,抬了眼。 第24页 镜子里映出身后的人影来。 少女妆容画得漂亮,闷青色的长髮,烫了个波浪卷,披散在肩上。从穿着打扮但配饰,都称得起精緻。 ——她算不得林姣见过最出挑的,但身材不错,整个人慵懒而娇媚。 「不好意思啊同学,刚刚没注意。」 少女的声音也是和她本人一样,酥到骨子里了。 假得很,也敷衍得很。 水滴顺着林姣的脸颊和发梢滴落,林姣眨了下眼,睫毛上方的水珠无声地坠下。 无聊。 林姣在心底冷笑,小女孩的把戏,永远这么登不上檯面。 林姣面上却一分不显,见得多了,她也失去了兴趣,没打算在这里和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浪费时间。她索性收回视线,关水。 量仗着自己那张脸好看,林姣妆都懒得补,就准备拿包走人。 哪知道她这熟视无睹,漫不经心的态度,远比针锋相对更让人恼火。少女皱了皱眉,反感和愠色拢在眼底。 然后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按在了大理石台上的手包上。 林姣终于抬了眼,凉凉地开了口,「你干嘛?」 「哎呀,不好意思,我当成我的了。」少女讶异而夸张地解释道,这才抬了抬手。 哪里来的xx净给自己加戏? 林姣看了眼,顿时无语,演技确实差,不过她当真正背着一款漆皮的酒红色三格包,搭着的都是和自己选的差不多色系的丝巾。 「呵。」 林姣轻笑着哼出一个单音节,当着她的面,拿起了那款包,在手中掂了一下。 少女看着她玩味的笑容,突然有点发憷,挑衅之前她自然摸过林姣的底,知道这是个什么性子。 依照林姣的素来行事做派,把东西砸她脸上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没有。 意料之外,林姣一扬手,把那款包丢了出去,轻轻巧巧地进了垃圾桶。 林姣还是漠然,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垃圾。」 扔完,她拍了拍手,向外走去,连眼风都没留给她。 少女怔了一下,回过神自然反应过来,林姣那句「垃圾」多半是指桑骂槐。 然而上火的时间都没留给她,林姣已经离开了。 军训汇演结束后雨就停了,基本上应了那句「每逢大事必下雨」,阴沉的天色逐渐明晰,着了一抹明亮的蓝,薄云游弋,难得一场雨带来个好天气。 唐暖军训服还没换,就往林姣班里跑,正好迎面撞上回来的林姣。 「怎么了?这么急。」 「唔……」唐暖试探性地看着林姣,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你参加迎新晚会吗?」 「没兴趣。」林姣回绝地干脆。 不过唐暖这一问,把班里文艺委员的兴致吸引过来了,他眼睛都亮了。 班里参加名额达不到,他头疼得要死,偏偏班里有个能歌善舞的美女,就是不给面子。 早上他在林姣这里磨破了嘴皮,林姣都是一句,「没兴趣」,再多说两句,就林姣那表情,下一秒可能要揍他。 他巴不得多来几个说客呢。 然后他在窗内给这个小学妹比了个加油。 「说吧,又背着我干什么了?」看着唐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林姣瞭然,肯定坑自己了。 「我都和同学打赌说,这一次最出彩的是一定是你了。」唐暖眼巴巴地看着林姣。 「……」林姣忍住了打死对方的冲动,毕竟对面站着的是个可爱妹子。 她也不是非要装清高拒绝。 说白了,迎新晚会,其实是为了给高一新生出彩的机会,高二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一下,高三更是碍不着。 一个高二学生,要是真压了所有人一头,不像是出风头,更像是抢风头。 「起因呢?」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唐暖原以为没戏,结果林姣突然开了口。 唐暖怔了一下。 林姣清楚得很,唐暖压根不是个喜欢强出头,凑热闹的性子。非要她参加,八成有事。 迟疑了一会儿,唐暖揪着衣角,才有点不安地说道,「就是有个女生,一直在外面说你不如她,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然后……」 「然后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看到唐暖勐点头,林姣忍不住想笑。 贬损人的事儿她见多了,目的无外乎捧己和有仇,她也没打算事事计较。 不过看唐暖有点气不过,林姣还是问了句,「是谁你知道吗?」 「说了你可别生气哈。」唐暖缩了缩脖子,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她才压低声音开了口。 「她叫程瑾。好像是顾淮之时间最长的前任……」 话音刚落,从拐角处走出来两个人。 「姐。」林茜冉浅笑盈盈,就算是裹着校服,也还是标准温婉女神范。 邻近几个班男生的目光都被勾过来来,林茜冉是今年新生里难得的美女,淡妆又是个黑长直,人又温和,很有耐心,也很讨喜。 她身边的那个,是林姣之前在洗手间遇到的少女。 从唐暖的表情来看,她就是程瑾本人了。 而从程瑾那铁青的脸色来看,她可能全听去了。 林姣倒是无所谓,已经结下樑子了,还怕添一道吗?何况她还不知道程瑾,程瑾都自己找上门了。 第25页 唐暖见到自己「说曹操曹操到」,说了「再见」就要逃离灾难现场,结果路过程瑾边上,就被程瑾绊了一跤。 程瑾明显对林姣有所忌讳,但对唐暖,她可没什么好怕的。 林姣来不及拉住她,眼见着唐暖直直的摔向一个人的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唐暖一连串忙不迭的道歉,在看到对方时,变结巴了,「我,我……」 程瑾转过身,在看到对方时,刚刚才有的得意劲儿,也散了个干净。 妈的,她今天见了鬼了,把人推姜忱背上了。 姜忱原本皱了皱眉,待看到声音越来越小的唐暖时,脸色缓了缓,扫了一圈,往程瑾看去。 程瑾有点心虚,硬是扛着回视他。 姜忱也是个人精,事情猜出来个大概。就是行为反常得狠,他低头看着唐暖一个劲儿的道歉,看上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样,他突然笑出了声。 唐暖错愕地看着姜忱。 他该不是……被她撞傻了吧? 姜忱敛起平日里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向前倾身靠近了一点,「你说,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控制不好距离?」 唐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灼热烧到耳根,只不过,震惊远远大于心动。她僵了一会儿,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有点疼。 姜忱又笑了。 唐暖突然意识到好丢人啊,她也不再看姜忱什么表情,急匆匆地走了。 声音不高不低,围观的人可都听着了,轰炸式的剧情演变。姜忱也没再做什么,他斜睨了程瑾一眼,「美女,走路当心点。」 程瑾看着姜忱的背影,脸色又白了几分。 原本林姣没打算跟程瑾计较,但她现在改了注意。 程瑾身后几米,是校会网宣部部长宋野。宋野之前来磨过林姣当主持人,她嫌麻烦,没应。 林姣瞥了一眼程瑾和林茜冉怀里的主持人报名表,弯了弯唇角,她笑了笑,对着宋野,「大部长,昨天你说的事,还作数吗?」 宋野对林姣突然的好说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正常人的心里反应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没好脸色的人,突然对人客客气气,对方一准儿受用。 这么一来,昨天那点过节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宋野也给面子,愉快地忘记了昨天被拒绝的惨状,「自然作数,你来主持人就是你的。」 「作数什么?什么时候走后门也这么嚣张?」程瑾咬牙,脸色铁青地冷笑道。 这不是当着人面打脸吗? 「唔,我刚刚还想,给你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过现在,我真不想给你出场机会。」林姣上前一步,睫毛弯翘,唇角勾着一抹笑,漂亮又嚣张。 「而且你说话放尊重点,什么叫做走后门?你是说网宣部假公济私吗?可别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林姣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是嚣张跋扈,可不代表这些装乖扮巧摆人一道的事儿她不会。不过是觉得不体面,懒得用,但对这种人,拿她自己的方式噁心她才最好。 宋野听了这话果然皱了眉,一脸不耐烦,「这不是我的决定,你们之前的荣誉档案里都有,你的主持人大赛的证书要是有她一半多,我就去向老师申请让你们比赛。」 程瑾闻言,被气得脸色发白,林茜冉倒是没什么触动,还是气定神闲。程瑾不信,她指着林姣,冷笑,「就她?你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她当初能把人逼得从5楼……」 「你再说一句,我保证你哭着离开。」 第15章 邀请 「怎么?做得出来你还怕别人说什么吗?」程瑾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娇媚的声音拖出长长的尾音,她毫不掩盖自己的讥嘲和不屑。 「反正在你『丰富』的人生经歷里,死个人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大约是觉得捏住了对方的软肋,程瑾只觉得说不出的快意。周围小声的议论,更让她得意了两分。 然而林姣似乎永远不会顺着她的心意,她冷淡地看着她,「刑法第246条第2款了解一下。」 「什么?」程瑾没反应过来,当她转过弯儿来,自己已经被林姣牵着鼻子走了。 真蠢。 林茜冉低眉,黑色的长髮贴着面颊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脸上的情绪。 林茜冉无声地牵了牵唇角,将嘲讽很好的压在了眸底。 「诋毁是犯罪,听懂了吗?」林姣将视线从林茜冉上收回,突然无比同情起程瑾来,「如果不清楚,我能让你明天就见到律师。」 纤丽的眸子微微眯起,林姣唇畔还漾着浅薄笑意,「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可别以为自己上下嘴唇一碰,想说什么都可以。」 「几个意思?」程瑾的口吻还算平静,她看着林姣,视线阴冷,「你以为我是能让你随便拿捏的人吗?」 「字面意思。」林姣笑着朝前迈了一步,「你不是对我的事感兴趣吗?那你就试试,我不介意在你说的『丰富的经歷』里多添几笔。」 「你以为你威胁谁呢?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程瑾一直以来定力不错,就算是被激怒了,也是冷笑着还回去。这次实在是栽得难看,一步一个坑爬都爬不起来。 「阿瑾,别这样……」林茜冉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似乎是想劝住她,程瑾不耐烦地甩了一下手,推开了林茜冉,「用你管我?」 第26页 半天没动静。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程瑾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一回头看到林茜冉撞到了拐角处的墙棱上,手肘和膝盖被磨掉了一层皮。 林茜冉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那道红痕已经有血渗出来了。 有人看不过眼,从班里创可贴和纸巾一通乱拿,「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茜冉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勉强,看上去似乎疼得厉害。 她往后退了一步,血似乎渗出来的更厉害了。 「真是的,也不扶一把吗?」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程瑾原本有些愧意,听到这些职责的声音脸色到底不好看,平白受了一股子气,还不能发作。在那里站了几秒,气得转身就走。 「戏精。」林姣从林茜冉身边错过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真虚伪。」 林茜冉半侧过身,抬眼看向林姣,她弯唇,无声地笑了笑,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天衣无缝的纯粹笑容。 即便是相处得很久了,林姣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她面色上毫无波动,似乎一切和她无关一样。 林姣也失去了兴趣,冷眼看着让人搀扶着送去医务室,回了教室。 林姣没看到,林茜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落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 她只是突然开始觉得,这也是一种本事。 虽然不知道林茜冉又想做什么,但似乎每次,她都能轻易地让所有人站在她身边。 ——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和她说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有…… ——你不信我。 信任和关心这种从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对林茜冉来说,总是轻而易举。 林姣自嘲地笑了笑。 —————— 车子停得似乎有点急,在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有些刺耳。 下面有人骂了一句,车辆一般开不进校区。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横在面前,实在招人烦。 「您好,刚刚不好意思……我想找个人。」那年轻人从口吻到态度实在温和。看他这样子,似乎有急事。 能把车开进来的,要么仗着关系嚣张至极,要么挂着一副标准社交式微笑,其实骨子里冷透了,很少有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 「你找谁?」伸手不打笑脸人,被叫住的人脸色缓了缓,虽然还是反感,但口吻还算友善,「哪个班?」 下面实在吵得很,顾淮之不愿多留,抬腿就走。 「林姣,高二四班,你认识吗?能帮我联繫一下她吗?」 「你们认识吗?」被叫住的学生突然警惕起来,「你是她朋友吗?你没她联繫方式?」 手机在手中打了几个旋儿,顾淮之还是那副闲散态度,慢悠悠地离开露台。 一秒。 两秒。 ……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风中逐渐消散了。然而就这么几秒后,顾淮之突然停了脚步,转身回去。 他向下望去,那个年轻人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对方,似乎是拖对方转交。待看清楚那人的脸,顾淮之挑了挑唇角。 真巧。 是先前拍卖会上那个年轻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五官轮廓分明,气质干净,一股子清高味。 顾淮之记性好,不过很少记无关紧要的人。 但楼下这个还真不一样,顾淮之活得太过顺风顺水,从没人敢,或者说,从没人敢当面露出那样的眼神。 ——像打量一件不入流的物件的眼神。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有事耽误不起,着急离开,把东西交给别人就上了车。 在坐进跑车的下一秒,他突然抬了头。 视线交错。 顾淮之正双手交错叠在身前的栏杆上,倚在三楼露台上,看戏一样的神情。 年轻人皱了皱眉,然而由不得他细究些什么,引擎发动,那辆跑车驶了出去。 「你在看什么?」姜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顺着顾淮之的视线往下看,教学楼外空空如也,实在没什么看点。 「帮我查个人。」顾淮之答非所问。 「唔。」姜忱揉了揉头髮,他还没睡醒,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听了这话似乎对缘由不太感兴趣,也没多问,「别忘记请吃饭。」 「黑牌143。」 「外资还是大使馆?」姜忱这下醒了神,略微讶异。京字编号的车,黑牌无外乎这两种。 「没注意。」顾淮之轻笑了一声,他的视线还随着一个人移动,就刚刚被叫住的那个学生。 顾淮之看着他进了教学楼,这才抬腿,向下走去。 「急吗?」 「不忙。」顾淮之摆摆手。 顾淮之下了台阶,刚刚答应帮人转交东西给林姣的男生,就和顾淮之迎面撞上了。 他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作贼心虚感。本来也没啥事,但是林姣有男朋友,还是顾淮之这么个混世魔王。他再帮另一个人转交东西,似乎要凉。 他硬着头皮,当做没看见,就想赶紧离开这儿。所以他一口气,「噔噔噔」地往上走。 「东西。」还没走出几米,顾淮之沉着嗓子,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 第27页 「……」他心下一凉,环视了一圈,周围还真没别人了。 所以说,他刚才是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就刚刚一男的,来找嫂子,让把东西给她,我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几秒后,他还是老实地把东西递过去了。 顾淮之扫了眼,一个普通无奇的信封,信封里就是一张稀松平常的邀请函,明晚六点的一个水彩沙龙。 「给我?东西又不是给我的,给我送过来干嘛?」看完之后,顾淮之将东西丢了回去,似笑非笑。 「顾哥……?」他现在有点懵了,所以到底啥意思啊。 顾淮之微微扯动唇角,「别说我动过,懂?」 「啊?」他怔了几秒钟,然后开始狂点头,「明白明白!」 「有人让我转交给你。」送到林姣手里的时候,他一个字儿没多说,拍下东西就走,像是躲避瘟疫。 林姣拿起来,顺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都知道她的脾性,还是有一群无聊的人非要来碰钉子,情书这段时间还真没断过。也是脑子有病。 然而无意间扫了一眼,林姣怔住了。 如同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林姣脑子里一片空白。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她有段时间曾经照着他的字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像个傻子一样,做着古怪的事。以至于在他离开后,她又花了一年时间强行纠正回来。 干嘛要回来呢?林姣垂下眼帘,好不容易,所有的痕迹都要被抹掉了。 她伸手,漠然地将那张邀请函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第16章 梦呓 刚持续了几日的凉意,气温再次诡异地回升,夏末的天气反覆无常。下午五点半,闷热感消退不散,偶尔的风都裹挟着热浪。 「你下午旷课了?」电话另一边,顾淮之的声音低哑沉缓,「在哪呢?」 「有点私事。」林姣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还是平静无澜。 电梯到达21楼,林姣面前是圆弧形的宴会厅。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 林姣心尖轻颤,她咬了咬舌尖,痛感让她平静了点。不自觉的,她怕顾淮之继续问下去。 所幸没有,顾淮之只说了一句,「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再无其他。 林姣扣掉了电话,没留意到自己手心有薄汗渗出,她缓缓走进去。 这里的布局像是一个中型展厅,墙壁上挂着的,地上摆着的,都是艺术品,仿造教堂的巴洛克式穹顶,有五彩斑斓的拼花玻璃,到处瀰漫着异国情调。 这里还没几个人,只有工作人员在忙碌。 只是刚刚踏进去,她就被拦了下来。 「小姐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客气地微笑。 一瞬之间,先前所有的情绪被浇灭。 林姣现在才醒转过来,她是怎样昏了头,在撕了那份邀请函之后,还这样巴巴地过来。 真蠢啊。 「抱歉,我走错地方了。」林姣低眉,歉意地笑了笑。 她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四周的欢声笑语或是争执不休都像是被消了音。她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想干嘛了,似乎这个人一出现,再次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生活,重新毁掉了。 到底意难平,到底……不甘心。 一张白纸被风卷着翻滚到她脚边,紧接着又是一张,大概是无聊透顶,林姣从地上捡起来。 似乎是一张服装设计图。 但又不是认知里的服装设计图。 ——图纸上画着的不止是晚礼服,还有穿着晚礼服的模特,灵动的,妖娆的,清冷的……而且很凌乱,正面反面,乱七八糟的一堆涂鸦。 林姣顺着散落的图纸,一张张捡起来,走到尽头是一个长椅,还有几张图,和散落在一旁的马克笔。 大概是无聊透顶,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林姣竟然生出了点兴趣。 很奇怪,这风格似曾相识。像某个奢侈品牌,但林姣确定这不是上市过的任何一款。她盯了一会儿,拿起笔来开始画。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声咆哮,然后是更加痛心疾首的声音,「天吶,你——你赶紧放下我的东西。」 林姣太过专注,以至于被吓了一跳,马克笔在设计图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条。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金髮灰眸的年轻人,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原本应该是有些病态,但他红润的脸颊将那种气质硬生生地扭转了,少见的干净。 「……」看到那道线条,原本就急得跳脚的年轻人彻底怒了,他一把将设计图抢了过来,「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西蒙·图灵在这找了会儿灵感,遇到点紧急的事,离开了片刻,回来就发现设计图被人毁了,怎么想都觉得晦气。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挨着对方是姑娘,他都想打人。 奇怪的是对方也没辩解什么。 毕竟对方是个姑娘,也没多么嚣张,西蒙安慰着自己,强行压了压心底的怒火,然后忍痛去看被毁了的设计图。 就这么扫了一眼,西蒙怔了怔。 眼前这个女孩根本没有碰到他的设计,她只是在旁边画了另一个,修改了部分细节的设计。 这些草稿只是西蒙的一时兴起,很多细节的确要改掉的,女孩虽然改动得不算多么完美,可是很多地方已经有六成接近他的构思了。 第28页 「你画的?」西蒙的眼睛亮了,刚刚还懊恼得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现在又重新神采奕奕起来。 然而面前的女孩充耳不闻。她低着眉,视线落在地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不好意思,是我太兇了。」西蒙的口吻又温和了两分,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学过设计吗?」 他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就这么一来二去,一连串的问题后,林姣都没反应。 「……」西蒙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乱了头髮,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听不到吧?」 林姣抬眸,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开玩笑的。」西蒙尴尬地笑了笑,眼见着对方要走,他倒退着跟着她,「西蒙,请问你是?」 「和你无关。」 然而西蒙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对他而言,灵感和设计才是值得关注的,其他的,全是垃圾。 所以他还跟着她,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话,这股子热情劲儿,在路人眼里,像是在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 他就一直跟着她进了酒吧。 他看她点了酒,这才住了嘴,留意了一下她的情绪,他刚刚太过兴奋,以至于忽视了,她很难过,那么明显的难过, 「换成perrier。」 林姣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拒绝,「我们不熟。」 放在往常,她绝对不会拒绝多交个朋友。更何况,这是个精緻玩家,他的言行举止是过于随意了些,但他知道给她点「perrier」,他的穿着,气质,和从草稿纸上就能看出来的才华,都表明这不是个普通人。 然而她现在没兴趣。 西蒙拦不住,看她一瓶接一瓶高度数酒精灌下去,总觉得要去半条命。他又不敢走,他真觉得这姑娘迟早要喝死在这里。 「别喝了!」终于看不过眼,西蒙强行夺过她手里的酒瓶,给酒吧的侍应生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酒吧虽然乐意赚钱,但不乐意出人命。没人敢再送酒来。 然后他看着林姣抢了半天都是徒劳,突然就趴在吧檯上,哭了。 「喂!」西蒙怔了怔。 没撒酒疯也没号啕大哭,她就趴在那里无声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西蒙烦躁地揉了揉头髮,商量性的问她,「你家人和朋友呢?我帮你联繫。」 没有回应。 要命啊!都是什么事儿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西蒙获救一般拿起她的手机,看到屏幕备註,西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顾淮之? 妈的,顾淮之简直剧毒无比,碰到他自己就从没好过。 「姣姣?」 「别腻歪了,你女人快死在这里了!」西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口吻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赶紧的,把她拖走,我快被折磨疯了!」 这边说着,林姣感觉到了一阵反胃,她起身想去洗手间,刚刚站起来,晕眩和刺痛交杂着传来。 「怎么是你?姣姣呢?」 「别那么多废话,你……woc!」西蒙傻眼了。似乎是为了配合西蒙先前的话,林姣刚一起身就昏了过去。 这下真早出人命了! 顾不得说什么了,西蒙直接挂了电话,拨打急救电话。 —————— 林姣只觉得像是死过了一样,浑身难受,晕眩感挥之不去,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胃里灼烧,针扎一样的刺痛感一刻都没听过。 迷迷煳煳地,她似乎是进了医院,一堆医生忙着检查,中间清醒过几次,又是昏迷。 似乎折腾了很久很久,身边的吵闹声也没了,隐约间有人来。 顾淮之赶来的时候面色阴郁,西蒙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么重的戾气。大概是因为一切都不曾脱离掌控,他向来带着三分笑,邪气又张狂。 他其实是懊恼,即便不承认,他也清楚,自己明明知道林姣去做什么,却没阻止,并不完全出于自信和打赌。那里面,掺杂了试探和……不甘。 他那点脾气,把她往悬崖边又推了一步。 姜忱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哥。」 顾淮之看了眼,姜忱手里捏着两份档案,他眸色沉了两分,抬了抬手,示意出去说。 「查到了?」 他明显是没睡好,眼底的红血丝太过明显,姜忱却不好在这档口说什么。 姜忱把档案袋递了过去,「就是个小角色,这些年熬出来一些名头,不过私底下做过的事真拿不上檯面。」 顾淮之翻了两页,冷笑一声,「什么东西?」 姜忱看了顾淮之一眼,补了一句,「我估计嫂子根本不知道,他当初,可是拿嫂子……」 顾淮之摇了摇头,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皱了下眉,「缺了一部分?」 「这就是唯一奇怪的地方了,他十岁之前的经歷,是空白的。」姜忱眯了眯眼,「太干净了,似乎有人,给他抹掉了。」 「我知道了。」 「哥。」姜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可得想清楚点,你真想收拾谁无所谓,但是你这两天没回去,院里不会不清楚。这代表什么……」 「我知道。」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姜忱在心底嘆了口气,把那些劝告的话吞了回去。 第29页 他无法深劝,总不能直接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好结果吧?顾淮之根本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不在意。 回了病房,顾淮之听到有微弱的声音。林姣似乎是做噩梦了,含含煳煳地说着什么。 「……你……不信……厉……诚扬。」林姣已经没事了,这次似乎有醒转的痕迹,顾淮之按下唿叫铃,走到她身边。 他在床侧站了几秒,一动不动,修长的身形如同一尊精緻的玉石雕像。然后他俯下身来,手掌撑在她的身侧,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林姣隐约间感到有人在吻她。 睫毛颤了颤,像是在努力寻找醒来的感觉,好一会儿,她睁开了眼。 醒来的一瞬间,会有一种做梦的错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似乎迟钝了几秒。 「我是谁?」林姣听到有人在问她。 林姣仔细地去看他,却无法集中精力。然后那人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林姣看着他,顾淮之正站在床侧,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她有些虚弱的,做了一个嘴型,「顾……顾淮……之。」 「对,是我。」他似乎笑了。他握着她的手,清冷的的声音如同淙淙流水在山涧流过。 「看着我,姣姣,吻你的人是我。」 第17章 深情 林姣醒来的时候,顾淮之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姣松了一口气。 从她昏迷到现在整整五天了,醒过来咽喉还隐隐作痛,吃了好几天流食,手机电脑什么都不给碰,唐暖和余森来了一次没多久就被轰出去了,简直把她无聊得快要疯了。 就这么几天,她简直是转了性一样的乖巧—— 她总觉得顾淮之心情极度不好,看上去随时会翻脸……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便笺,「有点事,我晚点回来,你好好休息,别让我听到你到处乱跑。」 林姣突然想笑,也不知道顾淮之是怎么做到的,对病人的叮嘱也这么像威胁。 林姣拿着便笺看了一会儿,具体的分辨不出,她只能看出来是行楷,笔势雄奇,姿态横生,笔笔皆张。林姣从没注意过顾淮之的字,未曾想他这样顽劣的性格,还能拿出时间把字练得这般好看。 「您醒了?我马上让人准备食物。」外面24小时有人守着,轮班的护工是个中年女人,林姣刚刚打算下床,她就跑过来给她掖被角,仿佛她下来走两步就会散架似的。 「张姐,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就行。」林姣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了,然后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儿,开始翻箱倒柜找手机。 好不容易顾淮之不在,她要是还能这么乖巧地呆在这里,才是见鬼。 「哎呦,可使不得使不得!」林姣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折腾地张姐脸色苍白,她倒是知道林姣恢復的差不多了,可回来要是让先生看到,那真是头疼。 「我真没事。」林姣三下两下换好衣服,「我就出去玩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可是如果先生回来了……」 林姣手已经搭在了金属把手上了,听到她的话,倒也明白她的难处,林姣回头眨了眨眼,安慰她,「您放心,我会早点回来,你不说我不说,他又不知道。」 「林小姐……」张姐的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她看着林姣欲言又止。 看她还不松口,林姣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多费唇舌,「好啦,要是真被发现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林姣蓦地缩回手,转过身后退了几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先去准备食物。」张姐说完,就赶紧退了出去。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看林姣跳开,把她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闲适懒散,他又重了一遍,「你刚刚说,你就怎么样?」 林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顾淮之也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她退一步,他靠近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 林姣干笑了两声,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视线,举手作投降状,认怂,「我刚刚是想说,我就好好认个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难道不是秉性难移?嗯?」 顾淮之像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样,停了下来。就在林姣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的时候,他突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俯身去揽她的腰肢,林姣挣他不过,索性任他鱼肉。他咬住她的唇,一下一下地勾勒这她的贝齿,试图撬开她的齿关。察觉到她轻微的抗拒后,顾淮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掌心下移,和她十指相扣。 林姣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的耐心始终很好,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衬衫,片刻之后,开始受不住地推他。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姣视线躲闪地推开他,仓皇地去翻手机,怎么看都像是在心虚。 顾淮之低声笑了笑。 林姣有些懊恼,背对着他接听电话,「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然而身后顾淮之不依不饶,轻轻地圈住了她,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磁性,「明天我接你出院,你乖一点。」 「……」对面一片死寂。 林姣来不及把手机拿远一点,察觉到电话对面的寂静,轻咳了一声,「没事,我在看电视。」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也不再难为她。 第30页 ———————————— 程曼青正在客厅修剪花枝,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走进来,看上去十分专注。 顾淮之和自己母亲关系一般,除了维持着那份母子关系,一点温情都没有。出于教养,他还会简单打声招唿。 「嗯。」程曼青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在这时候分心。 顾淮之也没有和她交谈的念头,直接抬腿向书房走去。 程曼青却在这时候突然抬了头,淡淡地看了顾淮之一眼,「你最近倒是很上心。」 一连几天,顾淮之都规矩得很,难得他对该上心的事用点心思。老爷子向来看好她这个儿子,偏偏她这个儿子是个不受束缚的性子,从来漫不经心。 程曼青对顾淮之的转变似乎也没有多么诧异,声音平静的如同一泓秋水,不起波澜,没沾染一丝一毫情绪。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顾淮之只停了几秒,冷淡地回了一句。 程曼青没在说什么,她低眉笑了笑,无声地摇了摇头。 —————————— 返校后离晚会还有两天,宋野原本担心林姣跟不上,林姣出事后他急得跳脚,临时找了替补。所幸林姣靠得住,极快地进入了状态。第二次彩排,她已经能脱稿了。 一切都循序渐进,顺利地进行着。 晚会举办在艺术中心二层,离晚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音乐被不断切换,舞台上光彩陆离,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表演的进行忽明忽暗,这里在进行最后一次带妆排练。 林姣在化妆间,她对着镜子将脖颈间的项鍊摆正,从包里翻出口红,补了补唇妆。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林姣抬头看了一眼,林茜冉在她身后,着了一身纯白色的立领设计的大摆礼裙。她眉眼恬淡,唇角微微弯着,娴静安然。 「姐姐好点了吗?」 林姣嗤笑了一声,「不是还在你眼前好好站着吗?」 也不知道林茜冉用了什么手段,让宋野换掉了最初敲定好的另一个主持人。 「我想去看你,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林姣在心里想,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却也懒得一句一句堵回去,也就没接她的话。 「爸爸听到你住院,也很着急……」 「是吗?」林姣打断了林茜冉的话,她将那只口红扣在一边,转过身看向林茜冉,「想来添堵的话,我劝你还是收收自己的心思,我知道他不在意我,我也不稀罕他的关心。」 住院一周,林正豪可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就象徵性地松开一部分补品,看着都拿不上檯面。 顾淮之看着碍眼给截下来了,没告诉林姣,林姣却是全部瞧去了。 「别急着说我的事啊,我是不是还没恭喜你,新一任的校花?」林姣唇畔的弧度并不深,她咬着懒散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姣这两天刷过论坛,各所学校高中部新一届女神排名,林茜冉遥遥领先,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其他学校都有她大批拥护者。而校内,好几个比她漂亮的被她压了一头,似乎还都跟她相处得不错。 包括先前,推了林茜冉一把的程瑾。 「你知道为什么我永远比你受欢迎吗?」林茜冉难得一改常态,没有丝毫掩饰地问道。 林姣看着她面上的盈盈笑意,不由得冷笑着反问,「难道是因为你比较虚伪?」 林茜冉也不懊恼,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言语相激产生什么情绪波动,至少林姣从未见过。 林茜冉只是摇摇头,淡然地笑了笑,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林姣,「因为我从来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或者为难。」 林姣微微眯眼,她的视线轻淡疏冷,口吻是同视线如出一辙的冷漠,「你确实不会,你不是向来喜欢背后伤人吗?」 「也许吧。」林茜冉垂下眼帘,微微弯唇,她理了理自己的裙角,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只是她说出的话恶劣至极,「也许我和你一样,觉得很有趣。」 「别把我们相提并论,我可不喜欢你那些弯弯绕绕。」林姣绕开她,抬腿向外走去。 「你就没想过,同样的事情,是可以再发生一次的吗?」林茜冉突然开口,似乎还是不死心,「他是这样,你怎么知道,顾淮之不会是这样?」 林姣停了两秒,还是推开门走出去,离开前,林茜冉看到了她淡漠的眉眼。 她忽地笑了下,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那又怎样?」 似乎一切都不出所料,林茜冉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隐隐的笑意。 像志在必得。 她的确有把握,事实证明,她的自信在两小时后得到了应验。 林姣在舞台上,主持词说了一半,突然像是失音一样,卡住了。 因为林姣看到了,厉诚扬就坐在台下,第二排。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评论区15个红包,先到先得。 今天第二更在下午三点前。 手比哈特 第18章 意外 林茜冉没料想到,厉诚扬竟然回国了。 其实说到底,她是没想过他会这么直接地来找林姣。 林茜冉就这么和厉诚扬迎面撞上了,她将探究和讶异很好的掩饰在眸底,并没打算避开他。 她有些理解她这个姐姐对厉诚扬的好感来源于哪里,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质如兰,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言念君子,温润如玉」大抵如此,他的确是个初恋脸。 第31页 厉诚扬大约对她还有印象,略微迟疑了两秒钟,才试探性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你是不是林姣的……」 「妹妹。」林茜冉抬头看他,眉目恬淡素然,剪水秋瞳里映着阳光落下的碎芒,笑意嫣然,「我叫林茜冉。」 局面不出所料的陷入了尴尬境地,然后林茜冉及时地开了口,「你是来找姐姐吧?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她正在彩排,前段时间耽搁了,现在正忙,晚上就要开始了。」 「谢谢你,不过……」厉诚扬沉吟了几秒钟,勉强地笑了笑,欲言又止。 「姐姐一直都很喜欢你。她见到你,应该会很惊喜。」林茜冉似乎看得出来他的为难之处,微微笑着补了一句。 「那就……麻烦你了。」 林茜冉站在幕布后,看着林姣不出所料地僵在台上,林姣的搭档是个高一新生,舞台经验到底不足,根本不知道救场。顾淮之在下面自然看到了,然而再怎么赶,一分钟就足够让这场晚会搞砸了。 「woc!」宋野在后台急得快要抓狂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排练的时候一切顺利,现在出这种低级状况? 卡词了?逗他的吧! 林茜冉低了低眉,从见到厉诚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们的再次见面会是多么精彩纷呈。 她见到厉诚扬的时候觉得诧异,是因为她难以想像他来找林姣……就像是阔别已数年,归国后自然而然地去拜访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样。 难道他不清楚现在,「老死不相往来」更适合他们这段关系吗? 惊喜呀,只不过是惊大于喜罢了。 第28秒,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林茜冉提起裙角,准备登台救场。 「过往的美好总是短暂的,离歌的岁月在惆怅交融间远去……」 林茜冉怔住了。 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澈悦耳,刚刚那段时间像是一个错觉,林姣现在,比刚刚要流畅,从容自若。 宋野那边已经开始给她打手势,示意林茜冉退回去。 虽然后面没有太难看,到底停了那半分钟,林姣一下台,宋野就围上去了,面色不豫,「我的祖宗,什么情况?你是要急死我啊!」 「抱歉,是我的失误。」林姣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连辩驳都省去了。 宋野稍怔,没料想她也没推脱,但这时候也不是追寻责任的时候,「下面能行吗?」 林姣抬头看向他,「放心。」 宋野虽然心里也直敲小鼓,但这种时候要么换掉,要么信任。替补自然比不上林姣,宋野心里衡量了几秒,咬了咬牙,「我相信你。」 「怎么回事?」 顾淮之一进来,宋野又是一阵头疼,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心态炸裂,「哥,咱们前天可说好了,下一个就是你的节目,你居然来这里!」 「赶得回去。」顾淮之看了他一眼,冷淡地提醒。 「那你赶紧!」宋野低头看了一眼腕錶,然后带着一点怨念的,死死盯着着两人。 林姣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宋野这次因为她,估计会受不少指责。她伸手去推顾淮之,「你赶紧去吧,回来再说。」 林姣其实挺好奇,顾淮之会参与这些,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不好问什么。 报幕之后,她退到幕布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全场陷入了黑暗,下一秒,一道光束打在了顾淮之身上。 他端正地坐在钢琴面前,修长的手指重重敲下一个音阶,台下细碎的声音归于沉默。略一停顿,顾淮之骨节分明的双手覆上了黑白琴键。 流畅的琴音从指尖划出,右手以极缓的速度引奏,左手奏出悠扬的主旋律。抒情的旋律渐急,琴音高亢,逼近主题。 oncihuljic谱写的,croaianrhapsody。 林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稍怔,她从来没见过他安静而专注地做一件事的模样。 顾淮之双手不断交织弹奏,旋律低回……不规律的各种节拍不断转换,曲调也在强弱之间不断变换。 他的周身笼着一层朦胧的釉质光晕,他的侧脸精緻,有细微的小颗粒在半空中漂浮。 台下的厉诚扬忍不住凝眉。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台上这个年轻人的场景,标准的富家子弟,看上去就是不学无术挥霍人生的模样。 然而他现在,黑色的碎发,清冷的眉眼,端正的坐姿,还有复杂炫技的钢琴指法,矜贵而优雅。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屏住唿吸,专注地看着他。这实在是反差太大,一时接受不起来。都知道他是个清贵小少爷,也都知道他嚣张跋扈,但都没想过现在的场景。 顾淮之左右手交织奏出曲调的高潮,琴音再次放缓,一切终归于平和。 一曲结束,一直到他下台,台下还是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了掌,然后开始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最后掌声连成一片,形同雷鸣。 顾淮之退场之后就没兴趣了,伸手扯下了上台前刚打好的领带,西装外套扔在了服装间,摘了钻石纽扣,把袖子往上挽了两道。 林姣远远地看到他,不由得笑出声。早知道他这副安静模样不过是个假象。 一时兴起而已。 后台宋野早早地堵在那里,一副谁再来打扰他就要跟谁拼命的模样。「防火防盗防情侣(顾淮之)」基本成为他今天的信条。 第32页 「想打架?」顾淮之挑了挑眉。 「姣姣!我可刚刚替你挨完骂,你忍心这么看着我受欺负吗……」宋野转头就冲着林姣控诉,就差声泪俱下了。 他的确是刚刚替林姣挨完骂,学生会主席在后台揪着他一顿数落,宋野硬是往自己身上抗了,半点过错没往林姣身上推。 估计明天遇到领导,他还少不了一顿指责。 就一场晚会的时间,宋野跟林姣迅速混熟。已经「姣姣姣姣」的叫个没完了,如果不是碍着顾淮之在,「宝贝儿」这么肉麻的称唿他也能叫得出口。 戏精……顾淮之在心底唾骂,然后他看到林姣冲着自己歉意地笑了笑,做了个口型,「等我」。 顾淮之咬牙,宋野也是个人才,混眼熟刷好感的本事一流,要不怎么能爬到宣传部部长的位置。 就算不甘心,他现在也不能把宋野怎么样,宋野缩在林姣身后对着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表示爱莫能助,比他都欠揍。 后面进行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晚会开始得早,结束后第二天就是周末小休。散场之后,宋野撺掇办公室那边去申请庆功宴,拉着一群人出去玩。 「这会儿就出去浪,不太好吧。」林姣成功地给宋野泼了一盆冷水,「今下午主席好像还让你晚上写检讨。」 「哇,你这么说我可就太伤心了,我这检讨可是拜你所赐啊妹子。」宋野朝她咧了咧嘴,一脸痛苦。 然而宋野转换心情像是翻书一样快,他伸手在林姣面前晃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挑了挑眉,「『人生得意须尽欢』,行刑前都有壮行饭呢,浪完了再考虑挨骂的事。」 然后他笑嘻嘻地问道,「你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林姣正想着拒绝的理由,宋野却朝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客气一下。既然你不去,顾哥肯定也不来,我也不用去找他了。」 「……」 人断断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林姣在服装间里,她摘掉了项鍊,换回自己的衣服。 外面的灯被关了大半,林姣开了手电筒,她穿着一条湖蓝色的一字肩长裙,一手去解脖子上的装饰性系带。总觉得没系好。 前面几步,是一条长廊,三面玻璃,苍白的月色撒进来,玻璃窗的框架被拖出影子来,切割了一地的月色。 窗边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见到她走进,才朝她转过身来。 「原来你没出去啊?」林姣正着急自己怎么也系不好带子,索性丢开手,转过身背对着他,「那正好,赶紧帮我系一下,我倒腾半天了,这对强迫症真是一种折磨。」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了?」林姣觉得奇怪,拿不准身后的人又在想什么,轻轻地问了一句,就想转过身。 然而就这时候,他突然快步向她走过来,按住了她的肩,阻止她回头。 他拨开了她的长髮,然后牵起她颈后的细带,似乎迟疑了一下,林姣看到他地面上的影子僵了几秒,然后开始系。 林姣禁不住轻轻笑了一声,「顾淮之,你不会这么笨吧,最简单的蝴蝶结都不会打?」 身后的人顿住了。 「怎么了?」林姣突然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她急于求证,才着急开了口。 身后的人还没开口,她听到了顾淮之的声音,带着三分冷意传来,「你们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两更呀~谢谢送我灌溉液和霸王票的小天使,明天我从电脑里找记录,先比个心。 等这篇完结了下一篇《诱你入怀》提前求预收呀,戳我专栏哦。 —————— 林姣:……要凉。 #莫名其妙地翻车了怎么办?# 然后,顾哥弹的这首曲子超级好听,我在努力的学!!croaianrhapsody,扣扣音乐就能搜索 第19章 挑衅 林姣勐地转过身,待看清楚状况,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是顾淮之,是厉诚扬…… 气氛凝结得可怕。 顾淮之逆光站在长廊尽头,身影隐在背后的黑暗里,精緻清隽的五官却被月光照的分明。 白衬衫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精緻的锁骨,袖子被挽到了手肘,露出修致的手臂和骨节分明的手——下午的西装硬生生被他穿成休闲装。 林姣其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似乎能想像得到,他那双沉着暗色的眸子和微挑的唇角。 然后她果真听到顾淮之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腿向她走过来了。 「发什么呆?」 像是被人用冷水一瞬间浇醒,再蠢也该听出来他生气了。林姣回过神,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跟厉诚扬拉开了一个距离。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厉诚扬突然伸手,拽住了她。他的掌心温热,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余温顺着肌肤渗入。 要命。 林姣眉心跳了跳,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情景实在让人如坠冰窖。 「松手。」顾淮之的视线轻轻落落地从林姣被扣住的手腕上掠过,慵懒的声线里沾上了戾气。 厉诚扬没松手的意思,漆黑的碎发散落额前,他眸色清淡地瞥了顾淮之一眼,不温不凉地回了一句。 「巧。」 认识?林姣茫然地在这两人之间扫了眼。 第33页 「不巧。」顾淮之唇角撇开一个轻微的弧度,声音里勾着点笑,挑衅味儿正浓,「我接我女朋友。」 顾淮之给人不痛快的本事向来一流,从言语到行动。他就从来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林姣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厉诚扬,明显地僵了一下。 「听不懂是吗?」顾淮之登时敛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眼眸里寒意摄人,像是淬了冰,声音似乎被初春的雪水泡过了,透着料峭的寒。 林姣突然伸手掰开了厉诚扬的手指,站到了顾淮之身边,语速极快地说道,「这是我男朋友,感觉你们见过我就不重新介绍……今天挺晚了,改天我们再聊。」 林姣的自觉显然愉悦了顾淮之,然而听到最后一句顾淮之还是皱了皱眉,「改天?」 「不好。」厉诚扬言简意赅地拒绝了。 林姣怔忡,似乎有什么超出自己的认知了,记忆里厉诚扬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可是从刚刚开始,他都跟顾淮之一样,挑衅味儿十足。 就像是结怨已久,相看两厌。 这两人一人一句,往那把火里添柴,林姣现在特别怕,顾淮之懒得说话了会直接动手。 厉诚扬视线清冷,「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比你清楚。」顾淮之眯了眯眼,伸手揽住了林姣的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淮之挑了挑唇,笑着反唇相讥,「我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她未必清楚。」 厉诚扬突然不再言语。 很奇怪的,他似乎是因为这句话懒得搭腔,明明眸子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但他就这么看着林姣被顾淮之带走,也没再做什么。 停车场里寂静无声,隔断距离一段立柱,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四处投下来,照得地上的影子近乎透明。 「怎么?还在想你的『小哥哥』?」低沉的声音凉凉地从身侧传来,顾淮之冷眼看着林姣走了神。 林姣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林姣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我只是……」 她只是料想不到,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曾经无数次猜想过再见到厉诚扬时的情景,她可能会故作镇定,可能破罐子破摔,也可能风轻云淡地说一句好久不见……结果都没有。 平静。 只有平静,见了鬼的平静。 「啊——」林姣吃痛,叫了一声。顾淮之死死地圈住了她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她被顾淮之咬了一下。 「你属小狗的吗!」林姣一手捂着脖颈挣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淮之知道轻重,也不捨得,咬得并不狠。只是这举动,把林姣吓了一跳。 「大不了让你咬回来。」顾淮之看了她一眼,嗓音懒洋洋的,他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有点理直气壮。 「……」林姣有些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讲理啊。」 「讲道理是圣人该做的事。」顾淮之敛起眉梢,清冷的嗓音混着细微的风声。 「顾淮之。」林姣抬眸,身体微微前倾,柔软地髮丝从肩上无声地划下来,「你是不是还在吃醋?」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子里潋滟着点点萤光,唇角勾着笑,笑意直达眼底。 对视不过短短几秒。 她的直白不过让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他眉梢微挑,「是啊,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哪有人这样啊,跟他开个玩笑都要付出点报酬的。 林姣哭笑不得,却也认真地想了想,「我请你吃饭?」 顾淮之明显不吃这一套,上下唇一碰,拒绝得干脆利索,「没诚意。」 「我做给你吃。」 林姣说罢,果不其然看到顾淮之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满脸都写着「你会做饭吗」这种质疑。 她撇了撇唇角,「我看上去那么不靠谱吗?」 「没。」顾淮之摇了摇头,回答得挺诚恳,「就是有些好奇。」 「唔,机缘巧合。」 「嗯?」顾淮之没理解过来。 「就是……」林姣歪着脑袋捋了下思路,「就是以前看我爸娶的那个女人不顺眼,我经常拿绝食抗议。可是那时候,没人管我啊。我那时候还特别害怕丢脸,最后饿了也不肯吃。可能我这人比较倔,就是那种没人宠还任性得要死的人。」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真的轻轻笑了笑,「然后我那时候小嘛,总是害怕哪天被她赶走了,才想自己学着做饭。结果后来是真对做饭感兴趣了。」 半天没听到动静,林姣的手却被牵住了,她抬眸看向他。 「怎么了?」 顾淮之紧了紧裹住她的手,没有应声。他只是觉得喉咙像人扼住了一样,哽咽难耐。 她用着这么轻淡的语调提起这些,像是这些事和她不相干一样。明明,让人觉得很难过。 「没事。」顾淮之已经折身往车边走,替了开了车门,「我只是觉得,这个提议我有点吃亏,我做给你吃,你换个补偿。」 「……」 找了一个叫「乔家小院」的地方,在一个胡同里,车子都要停得很远,一路步行过来。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唯一显眼的标志性物件是门外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在黑夜里透着朦胧的红光。 定了一面房屋,进去之后,几个四合院都有勾连,外面有意作古,里面其实还是现代的装修,生活在里面全部自己动手。 第34页 其实就是给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世祖们图一新鲜。 「想吃什么?」 「都好。」这次轮到林姣诧异了。 这么个被众人当祖宗供起来的少爷,会做这种事,也是稀奇。 林姣抬眸认真地盯着顾淮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我说,你该不是为了勾搭小姑娘才去学做菜吧?」 顾淮之斜睨过她,不以为意,却也没直截了当的反驳。 他把围裙随意一系,语调里勾着点笑,反问了一句,「怎么,你觉得,我想勾搭小姑娘需要靠做菜吗?」 林姣扯动唇角,啧,真自恋。 顾淮之大抵了解林姣的质疑,他以前学做饭纯属闲着无聊,觉着新鲜。最后不过是强迫症作祟,他这人,不管是什么,既然做了,就要最好的。 好胜心而已。 「要我打下手吗?」林姣往门边儿一靠,唇微翘,「我还是觉得我的厨房很危险。」 「边儿呆着去。」顾淮之头也不回。 「哦。」林姣咬了一声,迈了出去。 饭做好了的时候,顾淮之喊了林姣几声,没人应。他自个儿倒腾好,才出来叫她。 外面的灯光灭了,就留着一盏落地的羽毛灯,在她周围落下一圈又一圈毛茸茸的光晕。电视屏幕亮着,光线随着场景变换忽明忽暗。 林姣在看电影,挺老的一部片子,《窈窕淑女》。 茶几边开着瓶罐装的啤酒,和一个咬了一口的李子。而林姣,她正蜷着腿,窝在沙发上,脚踝从裙摆的黑纱里划出来,光线昏暗,但链上的钻石熠熠生辉。 顾淮之站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林姣无意偏过头才瞧见他。 「哎……你要吓死我吗?」林姣从沙发上跳下来,「做好啦?」 「嗯。」顾淮之拽过林姣的手肘,补了一句,「去洗手。」 标准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只不过和林姣想得又有些出入,她以为他就算学也是学些西式餐点,却没想到他中式菜做得那样好。 林姣这样想,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老爷子喜欢中餐。」顾淮之笑笑,倒也不太在意。 他会西式菜,只不过顾家家教甚严,顾淮之在外如何厮混不提,回家也得守着规矩。 顾老爷子不太看中外国那一套,虽然有点封建,但顾淮之也是个孝顺的人,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学做菜也是从中式开始。 「有时间我可以带你见见他,他应该会喜欢你。」 「咳——」顾淮之话音未落,林姣被呛到了,掩唇朝着一遍咳嗽。 她着急地伸手去拿水杯,顾淮之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她将啤酒灌了下去。 「咳、咳咳……」这下呛得更厉害了。 「你不能小心点。」话是这么说,顾淮之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林姣被酒精刺激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听到他笑,有点恼。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刚刚的话多么让人无法忽略。 可她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他。 平静到诡异的一晚。 林姣靠在顾淮之怀里,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脚踝从黑纱里露出来,小腿的曲线优美,髮丝听话的垂落胸前。 已经吃完饭,她在继续那部老电影。 「……inhesilenceofhisroom.wholikesanamosphereasresful.asanundiscoveredomb.」 一绺髮丝从脸颊顺了下来,屏幕里的声音似乎远了,林姣似有所动,她抬头看了眼顾淮之。他正一手圈着自己,一手滑动着手机屏幕。 他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顾淮之一眼瞧过去就是大户人家将养出来的小少爷,顺风顺水惯了,活得嚣张跋扈,笑起来勾着点坏和痞意,邪气又肆意。 然而和他独处一室的时候,坦露出来的,偏偏全是平和和静谧。 她曾幻想过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人怀里,只不过…… 「你在想什么?」顾淮之察觉到了林姣太过直白的视线,挑了下唇,低头笑着揉了揉她的长髮。 林姣倒也没矫情,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梨涡露出来,她笑起来很漂亮,「你觉不觉得,我们认识好久了?」 这话其实挺蠢的。 像是无聊又虚伪的讨好和奉承。 然而顾淮之盯了她几秒,突然勾唇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应了一声,「嗯。」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亮起,在黑暗中透出一道冷光。 林姣这才起身去摸电话,「餵?」 「姐,你快过来看看!二哥跟人打起来了!」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吵,电话号码是余森的,说话的却是别人,听声音是陈远。 当初林姣在海边救了想要恶作剧收拾自己的余森,然后就硬是让余森做了自己小弟,余森无奈,却也没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让其他人改口叫「二哥」。 林姣停顿了几秒钟,「这很奇怪吗?」 要是真从头捋一捋,余森不闹事才稀奇。再者说,很少有他自己处理不了的。余森可远比她家大势大,他自己处理不了,她去了也是白搭。 陈远迟疑了两秒,「对方是一个叫傅裕的,他说认识你。」 林姣坐直了身体,「在哪?」 第35页 陈远报了个地名。 「怎么了?」顾淮之听了个大概,问这一句,不过是怕她打算一个人过去。 「让对方住手,我这就过去。」林姣扣了电话,然后抬眸看向顾淮之,「你陪我去趟苏西黄吧。」 「好。」顾淮之也不多问,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两更6000的,不过时间有点来不及,所以就4800,明天多写一点好啦。 感觉我写的人物有点多,不好记了。以后我尽量避免,下一章出现的人,主要是牵扯一点过去,后面把当年的事一点一点露出来。 谢谢fullen的110瓶灌溉液 谢谢小饼干的地雷 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在晚上,我尽量多一点。 第20章 恶劣 作者有话要说:修一下后面,下一更过一会儿哦 ———————————— 《付你余生》求预收 又名《绯闻是我男票传的》《对,你们的老公归我了》 宋清和是圈内出了名的有颜有才有人缘,最近却陷入一场绯闻风波: #惊!歌坛女神深夜私会情人!# #流量小生余昼和宋清和青梅竹马,疑似痴恋多年。# 公关团队还没来得及闢谣,头条被迅速抢占,这次更加劲爆—— 一张清晰的私吻图。 底下消息瞬间炸了! [一寸灰]卧槽!跟女神接吻的是d.s传媒的boss沈良州? [软软要加油哦]我没看错吧?我失恋了,让我去死…… 【沈良州】:对,图是我发的。 [尾注] 所有的晦暗都留给过往。 从遇见你开始,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我只道,恰逢其时,幸甚遇你 林姣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基本消停下来了,动静大得邻近几处都过来凑热闹,看到里面剑拔弩张,又都散了这好奇的心思。 这事一早就惊动了经理,就差没把人都请出去了。打了个电话请示,上面沉默了几秒,态度分明。 都是熟客,也都不好得罪,不出事的情况下,由着闹腾,事后赔钱就行。 包间里早就一片狼藉,地上七零八落地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家具四分五裂,点歌机和屏幕上全是裂痕,满地的碎玻璃和碎酒瓶…… 这架势,就差没拆房子了。 余森打红了眼,他已经挂了彩,左脸微肿,有些淤青,他袖子被挽到手肘,手臂上一道血痕。 之前给林姣打电话的陈远正按着,阻止他起身,看样子是根本不服气,林姣进去的时候他还嚷着。 「孙贼,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你试试啊。」一声冷笑轻飘飘地传来。 刚刚应声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侧颈一道红痕,唇角的血迹都凝固了。 从林姣进来他就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用着一种不礼貌甚至冒犯的眼神。 他见到她将视线撇过来,唇角的笑意更甚,「呦,好久不见啊。」 傅裕。 林姣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没接他的话,过了会儿,她终于问道,「有事?」 「没事。」傅裕往身后的沙发里一靠,一只小巧精緻的打火机在手中翻转了几圈,他勾着唇,讽刺味儿极重,「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我可记得我说过,碰着了我就让你不痛快。」 余森闻言直接炸了,抡起胳膊又要上去揍他,「你他妈nb啊,你以为你谁啊?」 林姣回头对着余森摇了摇头,口吻强硬,示意他别插手,「你别管,不干你的事。」 「怕他的吗?他再嚣张一句,老子就让他躺着出去。」 「你朋友够拽啊。」傅裕手中的打火机蹭的窜起一团幽蓝的火焰,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和线条凌厉的下巴。 「你瞧瞧,我还真是佩服你,永远都有人替你出头。那些人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吗?」傅裕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眼底的恨意分明。 说着他朝林姣身后看了一眼,像是才看到顾淮之一样,冷笑着补了一句,「呦,还不止一个。」 顾淮之进来的时候傅裕就注意到了。他进来就扫了一眼,然后失了兴致一样站在后面。就像是见得太多,或者瞧不上眼。 有些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个什么角色,他一进来,那幅不屑一顾的散漫嚣张样,标准的二世祖。 顾淮之听到他提到自己,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你他妈什么意思!」傅裕一触到顾淮之的视线,心底的火蹭的被勾起来了。 林姣有点头疼地皱了皱眉。 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衣服,显然她不太想顾淮之搭话。顾淮之按住了她的手,懒散地笑了笑。 「看不上眼的意思。」 「啪——」傅裕直接把手里的打火机撂了,他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顾淮之,「你再说一遍。」 「傅裕!」 怕这两人再打一架,林姣上前一步,打断了他。 她站在包厢中心,那股儿火|药味还没淡去,两边呢目光都在她身上打转,她还是很冷淡的,开了口。 「三年前,我就退出了。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只有对不起。」 一句话,刚刚极力维持的平静出现了裂痕。 傅裕的怒火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退出?你凭什么退出?你把人拽进来,死了人了,你说退出?」 第36页 「做梦吧你!」傅裕一脚踹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茶几边上的酒瓶又是一阵碰撞,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酒液顺着边缘滴落。 气氛一瞬间凝结。 「闹完了?」顾淮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将林姣拽到身后,「闹完了现在走人。」 傅裕已经平復了一般,他眯了眯眼,舔了一下唇角的血迹,冷笑,「你有本事,就试试啊。」 「试试就试试,怕你威胁吗?有种呆会就别跑。」余森嘲了一句。 他这话刚刚说完,刚离开不久的经理又开始敲门。 傅裕有些暴躁,他不耐烦地瞥了经理一眼,「刚刚不是说了吗?呆会儿东西我双倍赔,不用你掺和。」 「抱歉,请您和您的朋友离开。」经理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语气客气而冰冷。 「你说什么?」酒吧这边的态度转变,傅裕确实难以置信。刚刚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自己,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背后没点原因谁能信啊? 「请您和您的朋友离开。」经理照着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余森极其放肆的大笑,嘲讽道,「呦,傅少爷是要走啊,看来真是要当缩头乌龟啊!」 「你闭嘴!」傅裕的怒火越发高涨。 然而经理自然知道这几年都是些什么角色,敢过来自然是防备着他来的。 他身后带了一批人高马大的保镖,这意思很明显了,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了。 傅裕从没受过这样的晦气,怒火中烧,却也知道自己尝不到甜头。但他反应地也快,冰冷的视线直直地落向顾淮之,「是你?」 「不算太蠢。」顾淮之眉目疏淡,听他又提到自己,这才敛了敛那份慵倦感,唇角勾起一抹笑,恶劣又漂亮。 「成,我走。」傅裕点了点头,算是认了栽。他俯身拎起外套,对着同行的人使了个眼色。 走到顾淮之旁边,他略带讥讽味儿地抬了眼,斜睨了一眼被顾淮之护在身后的林姣,「看样子,都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货色啊。记着林姣,再让我见着你,我傅裕还真就跟你过不去。」 他这是死磕了。 「你也记着,」顾淮之不以为然地嗤笑,然后冷淡地开了口,将他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我见了你也一样跟你过不去。」 傅裕眯了眯眼,眸底地戾气极重,唇角却勾了笑,「成啊,报个名头?我以后绕着您走?」 这话带着暗暗的嘲讽,说是恭维和认怂,不如说是威胁。 傅裕这是槓上了。 「顾淮之。」顾淮之微微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眼,这是真的在挑衅了,「你随意。」 傅裕将眼底地恨意压了下来,愤愤离开。 一干人走得差不多了,包厢里彻底静了下来。 「他叫什么?」 顾淮之这意思,是真打算较真了。 林姣正想说算了吧,向来不怕事儿大的余森在一旁冷笑着开了口,「傅裕。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我不想管他了。」林姣淡淡的开了口,「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傅裕啊。 还有谁呢?还有好多人。 那时候他们也曾有过特别好的时候,他们信任她,虽然是一种幼稚的信任,旁人眼里的恶劣小团体,可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时候了。 可林姣清楚,就算再来一次,也是一样。 ———————— 傅裕出了包间没多远,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他心情实在差的狠,从表情到眼神都能透出来。 「呦,谁惹您了?我这瞧着您面色不对啊。」对方也是在闹腾的地儿刚刚抽身,怀里还拥着个女人。 「刚打了一架。」 傅裕扫了他怀里的女人一眼,他瞬间会意,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那女人知趣儿地离开了。 「跟谁?输得这么惨?」对方倒也不奇怪,这种表情,脸上还挂了彩,明显是跟谁动了手了。 「余森。老子本来要打赢了,来了个搅局的。」傅裕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升腾着飘起,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叫顾淮之。」 他这么拐了弯儿地说,其实有点试探的意思了。 对方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似乎没看出来他在试探,像是真的没听清,问了句,「谁?」 「你丫耳背吧?」傅裕有些不耐烦。 「你没听过他的事儿?」对方迟疑了片刻,表情怪异地看着傅裕,似乎并不太愿意提。 「听过,」傅裕冷笑,颇带了点不屑一顾的味儿,「不就是拽吗?不怕死的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陆家那个你听说过吧?」对方没接他的话,突然换了个问题。 「嗯。有什么关系?」傅裕眯了眯眼,吐出烟圈,指间敲了敲烟身,抖落菸蒂。 「一道人。」言简意赅地三个字。 说完了,似乎觉得份量不够,那人又伸手向上指了指,「这也有可能。」 傅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句,「知道了。」 他错过对方往前走去,那人在他身后叫住他,「你跟他结梁子了?」 傅裕摆摆手。 等走远了,傅裕停下来,他手中的烟快要燃尽了。他勐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它丢在了地上,狠狠踩灭。 第37页 「妈的。」 真憋屈。 第21章 过往 晚风泛着凉意,凌晨的夜空星星黯淡,月色却好。整个城市的房间里或明或暗,街道上华灯依旧,似乎静谧地陷入沉眠。 一直到楼下,林姣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吗,傅裕现在这个样子,某种方面也是因为我。」 那时候好多人是跟着林姣进了所谓的「圈子」的。 小孩子的友情单纯,极少算计利弊,只要足够独特,足够让他信服就可以。 叛逆期,以和父母老师作对为乐,沾染的恶习,做的蠢事都是一群小孩子的恶劣行径。 即便路是自己选的,她的存在到底左右过他们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拜她所赐。 傅裕不是加入的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可是我,退出了。我遇到了厉诚扬。」 林姣咬了咬唇,抬头看向身侧的顾淮之,笑得有些难看,「我那时候喜欢他,我也想要……变得好一点。」 「姣姣……」顾淮之稍怔。 林姣抬手,将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听我说完,我也好久没人说这些了。」 她第一次见到厉诚扬是在画室。 大概是她平时的恶劣行径,「安静地画画」这个场景,很难被按在她身上。她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最初,学画画是她母亲文念的意思,她从小就被强行「押送」到宴松那里学水彩。宴松一直觉得她有天分,拿她当半个孙女。 时间一长,水彩也成了一种习惯。后来文念离开了,这成了她最后一个念想。 她真的开始对水彩感兴趣,是因为厉诚扬。 大抵所有的不良少女都对温和又好看的小哥哥抱有幻想,她第一次见到厉诚扬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画室里,专注地做练习。 林姣第一次觉得原来校服也能被一个人穿得那么好看而且气质。 那也是她第一次下意识地学乖了。 她老老实实地做练习,每天都格外勤奋地往画室跑,因为厉诚扬夸她水彩好,她用在水彩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开始对水彩敢兴趣。 她甚至写过情书。 迄今为止唯一一封情书。 厉诚扬看到的时候,哑然失笑。 他说,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是喜欢的。 是太小了,毕竟高中都叫早恋。可她真不服气,因为她是头一次因为一个人去尝试更改她的习惯。 眼见着撒娇卖萌装委屈都没戏了,林姣心里的火「蹭的」起来了,伪装了好久的好女孩形象兜不住了。 这种乖乖女的形象终于没能维持多久。 她拽着厉诚扬的衣领吼了句,「你就跟我说答不答应!哪里那么多理由,不答应就痛快点,别说那么多敷衍我。」 厉诚扬被她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林姣又泄了气,「行了行了,拒绝就拒绝,多了不起吗……」 出人意料,厉诚扬答应了。 林姣觉得他可能被自己一嗓子吼傻了。 那时候谈个恋爱真的很单纯,什么也没做过,最亲密的一次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抱了抱她。 她也会脸红。 最开始发现反常的是傅裕。 林姣去画室的路上傅裕拦了她,一顿讥嘲。见到厉诚扬,傅裕拳头就要往上招唿。林姣拦不住,真看着这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打完架,林姣和傅裕绝交了。 其实「绝交」这两个字只有孩子会说出口。成年人永远不会说出这两个字,真的绝交了,还会笑脸相迎,然后在你转个身的时候,一把刀扎进去。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其实是赌气,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和好。 可是没有。 林姣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厉诚扬的那段时间,傅裕也有喜欢的小姑娘,叫陈默。 陈默在某天给厉诚扬递了情书。 林姣当时就翻脸了。 威胁人的事她真没少干,一直把那小女生说哭了,她觉得没脸面,就走人了。 也不知道陈默后来哪来的胆量,拿着一把水果刀把林姣堵了。林姣把刀夺了过来,手臂上擦出来一道血痕。 这事很快招了人来。 陈默缩在一旁,吓得一直哭个不停,林姣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自己扛了。 林姣差点被勒令退学。 林姣的父亲林正豪气得差点没打死她,大概学校也觉得不好看,没声张,让他们和陈家私了,林姣留校察看。 陈默走的时候,小声地跟她说了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林姣很少做好事。 但她突然同情陈默,因为她跟自己一样,也很喜欢一个人。 这次傅裕真跟她闹掰了。 没人注意她手臂上怎么有伤,所有人都觉得她伤人理所当然。林姣也懒得解释。 可是没过几天,陈默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杀人兇手。毕竟前些天她还拿着水果刀威胁人呢。 明明前些天那个小姑娘还和自己道谢,还跟自己说对不起呢。 林正豪恨不得让她进少管所,但是不管丢的是他的脸,警|察确定了陈眠死于自杀,林正豪又拿钱堵陈家人的嘴。这事被硬是压了下去。 有过一段时间传言,但那事很快淡了。 傅裕因为陈默这件事,恨不得掐死她。那时候傅裕被他那堆朋友拦下了,傅裕红着眼砸了面前的东西,「林姣你别落我手里,我一定不让你痛快。」 第38页 没人信她,自始至终都没人相信她跟这件事没有牵扯,包括厉诚扬。 厉诚扬甩开了林姣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神,失望透顶。 那段时间宴松那里有一个去国外学习的机会,林姣年龄不够,他也给报上去了,甚至联繫好了当地的中学。 可惜一直到最后,林姣没找到自己那幅作品的手稿。 她也没有兴趣了,拒绝了补一幅。 最初宴松基本敲定她,她就犹豫了,她不想和厉诚扬分开。可是还是分开了。 厉诚扬去了国外。 这是她全部的过往,幼稚又不值一提,可她就是一直想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一直到现在,她自己都抡不清楚自己耿耿于怀这么久的是什么。 林姣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亏欠过陈默什么,就算没人相信。 大概有些不甘吧。 她那时候那么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信她。 她唯一做了一次好事,成了后来被人冤枉的说辞。 当然,也是她咎由自取。毕竟那些恶劣印象,是她自己造成的。 林姣为厉诚扬做过的所有改变,又推翻了。她还跟以前一样,恶劣又嚣张,只不过她开始喜欢独来独往。 一直到遇见唐暖。 ——一个和陈默看起来一样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林姣最初帮唐暖的理由,仅此而已。 「傅裕其实说得没错,也许你们真的不清楚我到底怎样。」林姣笑了笑,那双如水的眸子裹了一层雾气一样,氤氲着说不分明的情绪。 阴郁又颓靡。 看到顾淮之要上前,林姣笑着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别安慰我。你看我,我根本是输不起的一个人。」 顾淮之微微皱眉,他是想说什么的,最后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这些,谢谢你听了这么久。」林姣微微倾了倾身,黑色的长髮从肩上无声地垂落。 「晚安。」 顾淮之看着她离开。 明明她周身像裹着散不去的难过,但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执拗和决然。 顾淮之收回视线,目光下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别揍我,过了这一章不虐了。 这章是林姣视角的过去,并不全面,有她不知道的事。但是基本上能把以前的事捋一遍了。 【【有个伏笔,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其实有些不太好的事,林姣不知道。】 然后好多人问顾哥喜不喜欢姣姣,喜欢是喜欢的,但是从最开始就是觉得好玩,感情质变需要过程,爱上在后面。 【我保证后面是甜的……】 第22章 影画 清风艷日。 「阿忱,你今天要不要去我家啊,我妈说想……」电话里的是个甜美的女声。 「不去。」姜忱冷淡地应了一句,他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是想挂断电话。 姜忱想了想挂完电话后的场面,忍不住皱了皱眉,把手机拿离耳边,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 电话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似乎问了他一句什么,没得到回应,急了,「阿忱?阿忱……你在听吗?」 「嗯,听着呢。」姜忱重新将手机拿回耳边,压下了不耐烦地神色,淡淡地开了口,「你说。」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姜忱好耐性地听了一会儿,无聊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不经意地瞥过一个人,他又将视线收回—— 是那个小个子? 姜忱在窗前驻足,他透过玻璃窗,看过去。 唐暖正端端正正地站在讲台上,她的个子小小的,不算矮,但算不得高挑。头髮很短,就到下巴再长出那么一,老是喜欢眯着眼睛笑。 唐暖背后的黑板上是秀气的粉笔字,这次的班会主题。她拿着笔记本,对下面说着什么。 小个子在开班会? 姜忱有些讶异,他朝前走去,靠近了一。 底下的气氛很活跃,有人提了几句建议,她趴在桌子上,工工整整地记下来。 小个子似乎还很受欢迎。 姜忱禁不住轻声笑了笑。 他的声音很低,但靠窗的几个人已经看过来了。很快有女生小声地惊唿,「你瞧,那天打篮球超帅的姜忱学长。」 姜忱敛了敛笑容,想走。 电话另一头自然也听到了,瞬间恼了,「阿忱你刚刚笑什么?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有事,回聊。」姜忱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抬腿欲走。 正在讲台上埋头苦写的唐暖被声音吸引,抬了头,不由得怔住了。 姜忱正站在窗外,阳光在枝叶间穿过,在他身上落下斑斑驳驳的光,有风拂过,光在他身上游弋。他眉目清冷,视线清淡地看着她。 视线交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忱淡淡地笑了笑,平和静谧的气质游弋其间。 不待唐暖反应,姜忱已经转身走了。 「哎,你瞧见了吗,学长刚刚好像在笑哎。」 耳畔的声音渐渐散了去,唐暖稍怔,似乎还是没回过神,她攥了攥手心,捏出了一手的细汗。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我们继续。」 一上午,唐暖都有些走神,数学老师看她心不在焉,敲了敲她的桌面,把她叫出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顿,无外乎「你是好学生,更应该有个好学生的样子」之类。 第39页 好在放学铃声起,唐暖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进了食堂,这事儿还是没翻篇。 很明显长得帅气又会打篮球的男生受欢迎,唐暖班里的女生还在讨论姜忱的事。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嘴,「你们觉不觉得,学长当时在看暖暖啊。」 这句话轰的一声在唐暖脑子里炸开了,她心虚地低头,继续喝粥。 「怎么可能,我听说学长之前有好几个女朋友。」 唐暖怔了怔,头埋得更深了。 唐暖的同桌,那个胖胖的女生一脸地得意,「我家有钱,我和姜忱学长还是邻居呢。他女朋友我见过,很高挑,跟我一样白……」 她周围的女生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真自恋,怎么不说比你瘦呢? 那女生完全没注意到大家脸上的厌恶和反感,抖着一身肉,笑得法令纹都出来了,「她比唐暖白。」 唐暖无言,无辜中了一箭。 「同学,没听说过『白白』经常和『胖胖』连在一起吗?」 清冷的声音勾着嘲讽味儿从头顶传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端着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来人落了座。 那个胖胖的女生猝不及防地被人噎了这么一句,有些回不过神。 来人是个漂亮又高挑的女生,口吻冷淡,眸子里潋滟这水光,唇角勾着笑,偏偏带着讥嘲,让人一眼就瞧出来不好招惹。 旁边人小声提醒了一句,「高二四班的林姣学姐。」 小胖子虽然有些恼怒,但公共场合发火不太合适,她闷声说了一句。 「一白遮百丑。」 「一胖毁所有。」林姣眼也不抬。 「……」真是一口瘀血堵在了喉咙里。 「姣姣。」唐暖扯了扯林姣,虽然出气出得痛快,但是出过气也就算了。 林姣没再说话,算是懒得搭理刚刚那个女生了。 「哎?怎么没见到顾小哥哥?」唐暖突然意识到不太对,朝着林姣身后瞧了瞧,没见着人,又在食堂里扫了一圈儿。 「今天没跟他一起。」林姣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无声地吃饭。 「你们……」唐暖不知道合不合适,迟疑了几秒,她还是低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林姣没应声。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昨晚的画面,顾淮之大概是被自己……实力劝退了吧? 旁边那个小胖子似乎觉得报仇机会来了,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肉都在颤。 她对着旁边的女生,故意大声地说,「我听说呀,顾学长和林姣学姐在一起好久了呢,这么久还没分手。」 周围几个女生都没敢应,有些无语:得,您要作死,何必拖上我们? 「嗯。」林姣将筷子扣在桌子上,抬眸冷冷地看向她,「关你屁事?」 小胖子稍怔,有怂了,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林姣的身高体重,突然有了底气,「你干嘛?说一句怎么了?」 「分了又轮不到你,你管得挺宽啊?」一声轻淡地笑悠悠地飘到耳边,顾淮之站在林姣身后,散漫地瞥了小胖子一眼。 小胖子脸色难看地低下头,安静了。 林姣却也没理会顾淮之,端起盘子,仿佛没看到他一样,绕开他,换了一桌。 「姣姣……」唐暖神色诧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离开的林姣身上。 林姣没吭声。 唐暖又去看顾淮之,顾淮之似乎压抑着情绪,皱了皱眉,抬腿走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是这样,唐暖觉得见了鬼了。 要说是吵架了吧,真不像,毕竟没闹着分手。别的情侣都是激烈地争吵,砸东西,或者冷暴力。可两人都没有,就是淡淡的,也没冷着脸给对方不自在,就是跟陌生同学无异。 这两人? 唐暖觉得自己消化不了。 林姣其实有些郁闷,最开始意识不到,后来才觉得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但她又说不清楚缘由。 烦。 从计程车上下来,林姣揉了揉长发,低头翻钱包。 「不用找了。」将钞票从窗口递给计程车师傅,无意间,林姣从侧视镜里瞥见一个身影—— 那人戴着帽子,脸上遮着口罩,挡了大半张脸。他躲在墙后,鬼鬼祟祟地缩着身体,正探头向她这边张望着。 林姣还没看清,计程车已经绝尘而去。 只看见那么短短一瞬,林姣着实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不敢回头,怕打草惊蛇。 略一思索,她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手机屏幕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身后的人影来不及藏,从镜头里一闪而过。 趁他躲开,林姣加快了步伐,把他甩在了外面。 上了电梯,林姣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她不确定那人跟着自己干嘛。 跟踪狂?见色起意?可是不像,他是今天才出现的。 跟自己有仇?报復自己?也不可能,没几人这么蠢,有过节就想到绑架去了。 林姣脑海里千迴百转,却没什么头绪。要报警吗?可是她没什么证据,那里的摄像头常年坏着,也不知道修好了没有。 林姣想着进了门,她正要去鞋柜里找拖鞋,听到自己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声响,翻东西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屋里! 一股凉意从背后拂过,寒意从脚心钻进身体,林姣只觉得周身的血是冷的。 第40页 她极力控制住恐惧,将那声尖叫死死地压在了喉咙里。 简讯提示音在她房间里响起,大概外面那个是同伙,提示房间里的人林姣回来了。 房间内的声音小了,屋子里瞬间陷入死寂,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姣的大脑其实已经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惧到了极,她平静地将手机拿到自己耳边,声音同往常一样。 「喂,我刚到家,还没换鞋呢……哦哦,你电梯快到了吗?上来了呀?好,我这里出来。」林姣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拧开门把手,出了门。 基本上是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林姣腿就软了。 她极力支撑着自己,走进电梯,按下了中间的层数,确认安全了,她拨了一个号码。 几乎是刚拨出去,顾淮之就接听了。顾淮之稍怔,他还没开口,林姣哭了。 「顾淮之……」 作者有话要说:做个过渡,把前面不痛快的事扯篇。 虽然林姣小姐姐打架厉害,但说真的,遇到这种事真的没有多少冷静和胆量的。我身边有小姐姐遇到过类似的事,真的太要命了。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槓着大刀来了扔了1个地雷 姜肆扔了1个地雷 25830132扔了1个地雷 舒让扔了1个地雷 姜甜扔了1个地雷 【[-]改邪归我】 读者「一川桑柘」,灌溉营养液6 读者「姜甜」,灌溉营养液8 读者「二本子」,灌溉营养液1 读者「2.8m」,灌溉营养液2 读者「奶茶」,灌溉营养液10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110 读者「白手套」,灌溉营养液1 读者「时苒」,灌溉营养液1 读者「」,灌溉营养液6 【[-]付你余生[娱乐圈]】 读者「二本子」,灌溉营养液1 第23章 借住 林姣一开口,顾淮之怔了怔,她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极力压抑着,似乎恐惧至极。 他这边有点吵。 夕阳的余晖落在这条公路上,红.蓝两辆改装过的车一左一右,劲爆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疼,一支支香槟开启,被当做水枪玩,淋得到处都是。 两边的人已经下了注,赛车已经开始读秒,顾淮之正打算把手机丢给姜忱的时候,接到了电话。 顾淮之用手捂了一下耳机,「怎么回事?」 林姣还算冷静,缓了几秒钟,「有人跟踪我……我刚刚回去之后,家里还有一个。」 读秒结束,另一辆车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你现在在哪?」顾淮之解了安全带,直接下了车。 「woc!」两边不少人坐不住了,下注赌他赢得人太多,这次不得赔死?坐庄的那个就差冲到顾淮之面前夺过电话了。 顾淮之对着那个年轻人做个一个噤声的动作,音乐瞬间被掐断,全场陷入死寂。 顾淮之听林姣说完,声音平静又沉稳,「你在那里别动,我让人找你。」 「你呢?」林姣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顾淮之压低声音笑了笑,在一众人眼底下,用温和至极的声音安慰到,「等我一会儿。」 挂了电话,顾淮之转过身对着姜忱,「车钥匙给我。」 姜忱随手一丢,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顾淮之手里。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事?」 「姣姣被人跟踪了。」 「我记得嫂子住的那一片儿公寓都是齐三家的,我报警,你联繫他方便点儿。」说的是齐晟了。齐晟在家排行老三,都叫「齐三」顺了口。 姜忱朝旁边一伸手,他身旁那个身材火辣的妹子瞬间会意,把外套丢给了他,「这时间我叫不动他。」 「成。」 「……」看着顾淮之的车已经绝尘而去,坐庄的那个哥们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下注数他下得最狠,他强忍住爆粗口的气愤,咬牙切齿地问姜忱。 「刚刚是哪个红颜祸水,烧了爷的钱?」 姜忱正在打报警电话,扭头看了他一眼,安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满脸同情。 「你见过啊,之前在俱乐部堵老大,后来生日宴溅了你一身酒那个。」 姜忱说完,找了个地儿接电话去了,这哥们儿在原地当机了几秒,这才想起来堵了陆时南,然后在生日宴上不给脸面那姑娘。 他忍不住骂了句,「祸害啊。」 齐三那边电话通得利落。 顾淮之这里还没说什么,齐三已经骚话一堆了,「你这什么时候想起哥们儿我了,还知道打电话过来?找我喝酒?」 「朝阳区xx公寓x栋6楼,我女朋友家被人翻了,你赶紧叫人去,顺便调个监控。」 「啧,你能不能有好事儿再想到我?」齐三转了转手肘上的佛珠,抱怨了一句,「你在哪呢,我叫人过去,哥儿几个找地方聚一下?」 「你怕是走不开。」顾淮之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无情地嘲笑了一声。 几乎是配合他这句话,耳机里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女声|酥|软入骨。 「……」 平心而论,齐晟现在想掐死她。 「我现在没时间废话,改天聚,你赶紧找人。」 「安排了,这会儿应该找到她了。」齐晟声音依旧不着调,做事效率却是高,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主。那会儿顾淮之说完,他就让人去找了。 第41页 「成,改日请你。」 —————— 林姣挂了电话后十多分钟,物业那边经理就带着人客客气气来了,态度好的快把她当祖宗了。 派出所这边过来调查,除了房间被翻乱了,什么东西也没丢,没办法立案,也只能交代公寓这边加强监控和保卫,马上整改。 林姣捧着一杯热水发呆,她一只手撑着下巴,长发倾泻而下。玻璃杯上方水汽裊裊,缭绕着升腾而起,在她面前氤氲成一片。 长发突然被人伸手揉乱了,林姣这才抬了头。 顾淮之站在她面前,被揉碎的光束落成眸子里的星星点点,像水面,波光涌动。 「你没事吧?」 心跳慢了半拍,墙壁上秒针走过的声音被放大,「咔哒、咔哒」。 林姣遗忘了回应。 「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林姣这才收回自己游走的思绪,其实折腾的时间一长,她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 「能。」 顾淮之伸手牵住她,她的手掌因为那杯热水是温的,指间却冰凉凉的。 到底是个丫头,平日里遇到这些还是会害怕吧。 「我给你找个地方,暂时住一段时间。」顾淮之握了握她的手,「你跟我走好不好?」 「跟你走?」林姣重复了一遍。 「想什么呢?」顾淮之禁不住笑他抬手,曲起指骨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放心,不住我家。」 「唔,好。」 顾淮之驱车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了,一套精緻的法式小别墅座落在眼前,院子里种满了各种鲜花,一个小型喷泉,周围一圈儿纯白色木制栅栏。 顾淮之下了车,刚刚替林姣拉开了车门,一条纯白的萨摩耶犬窜了过来,蹭着顾淮之的裤脚,像是在撒娇。 「嘿,豆丁,你跑什么?」一个年轻人顶着一头凌乱的头髮,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跟在后面。 林姣听着挺耳熟。 然后她就见到了那天那个外国少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跟了过来。 他好像叫……西蒙? 西蒙睡眼惺忪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眼睛就睁大了,他开始唤那只狗回来,「豆丁,快回来,有坏人!」 那只叫「豆丁」的萨摩耶犬还在蹭着,毛茸茸的尾巴下垂,明显毫无戒备。 西蒙看着豆丁这副「讨好」的模样,有些怒其不争,「咬他一口!」 豆丁似乎听懂了,转过小脑袋,三角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它回过头温顺地贴在顾淮之脚边。 「……」西蒙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才憋出来两个字,「叛徒。」 顾淮之嗤笑了一声,无情地打击道,「很明显它更喜欢我。」 西蒙冷哼了一声,「吃里扒外,今晚不给它晚饭吃了。」 豆丁委屈地回头看了看他,浑身抖了两下。 林姣忍不住笑了笑,很难想像,一个外国人不仅把普通话说的那么标准,成语也张口就来。 西蒙似乎这才注意到她,在她身上扫了几眼,眯眼笑了笑,「是你呀,小公主?」 小公主?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唿? 西蒙没理会林姣的疑问,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顾淮之,「说吧,你又想干嘛?打家劫舍吗?」 「真聪明。」顾淮之眉梢一挑,唇角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让她在你这儿住几天。」 「嘿,兄弟,我随口一说。」 「我也顺带一做。」顾淮之眼也不抬,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哦不,你认真的?」西蒙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挠了挠头,「你把自己女朋友放在别的男的家里?」 「她不太敢跟我住。」 「那她敢跟我住?」西蒙耸了耸肩。 顾淮之扫了他一眼,无情地嘲笑,「她看不上你。」 「喂!」西蒙怒了,「我不给你住了!」 「头条新闻。」 西蒙被戳到了软肋。 这无休无止的争论终于停止,似乎每次西蒙都说不过他,西蒙耷拉着脑袋,「成成成,欠你的。」 「我有点事和你说。」顾淮之难得收敛了性子,西蒙看了他一眼,扭头对林姣,「二楼东边第二间。」 林姣看了顾淮之一眼。 「你先进去,东西过会儿我帮你拎。」 「好。」林姣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顾淮之说了什么,西蒙在她身后看了她几眼,也不再反对她住在这儿了。 安顿好一切,西蒙面无表情地开始赶顾淮之走。 顾淮之出了院子,这才接了电话。姜忱的电话打过来两次,知道他有事,没继续催他。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月色朦胧,风捲起一地的尘埃。 「查到了?」 「屋里那个从监控死角跑的,没找着,不过外头跟踪那个我知道,是一家私人侦探所的。」姜忱顿了顿,「不过人跑了。」 「试试能不能追回来,要是有什么把柄,直接撬开那家侦探所老闆的嘴。」顾淮之的手指轻轻地在手机上扣了扣。 「不太好办。」 这种私家侦探所接的生意都拿不上檯面,因此特别注重守口如瓶,泄露客人隐私更是大忌,做了就意味着惹祸上身,再难混下去了。 「不过有件事儿挺巧的。」姜忱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提了一句,「前段时间你让我查的人也去过那家。」 第42页 似乎怕顾淮之反应不过来,姜忱又补了一句。 「就那谁,厉诚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17179097」扔了1个地雷。 日常撒娇打滚卖萌求预收,《付你余生》点我专栏哦,笔芯! 第24章 粉红豹 月色疏密影,有凉风裹着花香袭来,拂过耳畔,风声微弱。 「厉诚扬?」 顾淮之慢条斯理地踱过那条小道,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查查看,他回国前,有没有收到过国内的信、包裹或者邮件。」 「怀疑他?」姜忱瞬间跟上了他的思维。 「算不着怀疑。」顾淮之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笑痕,声音低冷,不加掩饰地不屑,「他就是这种人。」 姜忱一听就察觉出了什么,他迟疑了会儿,欲言又止。 「有事儿要说?」 「你认真的?」姜忱说的是林姣,也没兜着绕着,省了繁琐的试探,索性直接问出口了。 姜忱也不是个喜欢多管心事或者好奇心重的人,不过是关系好了,才问这么两句。 也不怪姜忱多心,撇开时间不说,他这次费的心思有点多了。 顾淮之驻足了几秒,倒还真挺认真得想了想,语调轻淡,有些漫不经心。 「不知道。算不上吧?」 姜忱没应他的话,扯了扯嘴角,心底有些不屑。 这么些日子,瞧着可不像是一时兴起。 然后姜忱就听到他平静地,如同死水一样平静地回了句。 「可能,现在也挺好的。」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2. 「小公主,除了书房和我的房间,你可以随意,」西蒙窝在沙发里,慢悠悠地伸起一只手指,说道,「就有一条,安静一点。」 林姣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纠正,「换个称唿,我叫林姣。」 「我觉得还是小公主好听。」西蒙无辜地耸了耸肩,明显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但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了,围着她转了两圈,拉着她的袖子抬起她的手。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毫无徵兆的,他面上带起轻微的愠怒。 「手鍊呢?」 「手鍊?」林姣诧异地瞅了西蒙一眼,有些茫然地反问,「什么手……」 林姣还没问问他这奇奇怪怪的举动什么意思,西蒙已经负气一样地转过身,「噔噔噔」地上楼了。 林姣稍怔,虽然以前有意的无意的,她经常得罪人,不过这次有点冤啊。 她得罪人都得罪的那么莫名其妙…… 微恙的氛围持续到第二天。 西蒙睡眼惺忪地趴在二楼围栏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冷着脸把林姣,以及接林姣上学的顾淮之轰了出去。 「我怎么觉得,他比讨厌我还讨厌你。」顾淮之伸手揉了揉林姣的头髮,禁不住促狭地笑了笑。 真难得。 顾淮之小时候生活在国外,和西蒙认识的早,基于他一贯的恶劣秉性,西蒙可没少被他捉弄和算计,见了他就想绕道走。 「……」林姣觉得有点冤,「这真得问他,他就问我一句手鍊呢,然后就翻脸了。什么手鍊?」 顾淮之顿了顿,明智地选择了不解释。 他总不能说,上次威逼利诱让西蒙设计的手鍊,在生日宴搞砸了之后,他就给忘了吧? 西蒙听到了估计杀人的心都有。 好在林姣也没继续追问。 得罪归得罪,除了不太乐意搭理她,西蒙也没什么不一样。本就是借住,再加上被嫌弃,林姣格外安静。 原以为他要求的安静是怕自己影响他创作之类的,结果完全没有。 他是怕她吵到自己睡觉。 西蒙生活从作息到一日三餐,甚至户外运动,都规律得很。他也不宅,会去画展、音乐会和各种派对。 但其他时间,他都在睡觉。 就像是永远睡不醒一样。 好多时候他突然醒过来,拿了原木铅笔就开始迅速地在画纸上勾勒,中间也没什么停顿和思索,一气呵成。 画完了他揉揉眼睛,看一眼日程表,没事就继续睡。 ——林姣甚至怀疑他都灵感都来源于梦里。 气氛缓和一点是在一个下午。 林姣刚把菜摆好,西蒙趴在栏杆上揉了揉眼睛,向下望去,看着一桌子精緻的菜餚,这才主动搭腔。 「你会做菜啊?」 那么多天都是她自己动手,合着她是真被讨厌到透明了。 「你要不要尝尝?」毕竟住在别人家里,还是混熟比较好。 豆丁已经凑在她身边了,围着她一圈圈地转了。林姣把一部分食物放进小碟子里,推给豆丁。 西蒙也不客气,伸了个懒腰从楼上下来,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道菜,尝了一口。 「还行。」 可去你的还行,明明很好吃。林姣自己尝了一口。 似乎是替林姣打抱不平,埋头在骨头和肉里的豆丁突然抬头,抖了抖脑袋,呜呜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小叛徒。」西蒙嗤之以鼻,冷眼以待。 就这么几天功夫,豆丁又成功被林姣收买了,虽然已经习惯了豆丁不要脸的程度,但西蒙还是痛心疾首。 正吃着饭,西蒙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去翻速写本,对着她就开始画开了。 「别动。」西蒙见她要起身,皱着眉提醒到,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马克笔在画纸上勾勒线条,没几分钟,几张构图就出来了。 第43页 然后他就将速写本丢到一边,继续吃饭。 林姣瞥了一眼,那张画纸上的设计,果然和那天一样,不仅仅是服装构图,还有模特,只不过这次是自己。 林姣腹诽,好奇葩的灵感来源。 西蒙斜倪过她,鸽灰色的眸子转了转,「你在想什么?」 林姣看了一眼画稿,随口胡诌,「感觉加几颗金属纽扣比较好。」 西蒙瞥了一眼,长眉一挑,那双眸子似乎亮了,揉碎的阳光在他眼底落下璀璨的碎芒,熠熠生辉。 「你学过设计吗?」 「没有。」林姣摇了摇头。 西蒙似乎有些惋惜,但他又问道,「那你学过画画?」 「学了很多年的水彩。」林姣歪着脑袋想了想,「后来觉得无聊,学过一点素描和速写。」 很无趣的对话。 要么是她说了半天他不回答,要么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可这次西蒙倒是态度很好,他平缓了语气,「你很有天赋。」 没头没脑的一句夸奖。也不知道他是夸她的构思还是夸她画画水准。 「你考虑拜个师吗?」沉默了一会儿,西蒙突然问道。 林姣略微讶异地抬了头,她是真的认真想了想,回答得挺真诚,「还没这当面的考虑。」 这是婉拒了。 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甚至是个求不来的机会。 不过林姣很了解自己,从某种程度而言,她三分钟热度,愿意坚持的东西不多。何况,她确实还没想好。 「没事。」西蒙也不在意,他笑了笑,「要是你以后反悔了可以来找我。」 林姣原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继续低头吃饭。豆丁似有所察地动了动柔软的耳朵,然后趴在林姣身边蹭了蹭。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留一条路也是好事吧。 3. 一周多的时间,新家那边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搬走的时候,豆丁绕在她身边转了转,摇了摇尾巴。 西蒙冷哼了一声,「谢天谢地。」 林姣总觉得顾淮之心情不好。 形容不上来,大概是他往常总带着三分笑意,带着似真似假的深情。 林姣从车窗外看着他的侧脸,她头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冷淡。他不笑的时候眉目清冷,身上缭绕这散不去的清寒,寡淡得让人不适应。 总觉得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其实说来好笑,她总觉得这个小少爷怕是事事顺风顺水,根本没什么需要她来瞎操心的。可是她总想问问,就像是今天好奇心泛滥一样。 可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太清楚自己了,问完之后的局面,大概不止是自己什么也帮不上,自己可能连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 没在新家里多留,放下东西,林姣下来,敲了敲车窗。 「你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顾淮之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好。」 当顾淮之看到林姣手里的门票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游乐场?」 多大的人了…… 「我不管啊,这种时候你要是把我丢下了,那真是没良心。」林姣伸手揽住顾淮之的胳膊,「想想以前玩得不痛快,我就耿耿于怀。」 从文念离开后,林正豪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陪她来,唯一一次,还是林茜冉撒娇得来的。 其实林茜冉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可是在她路过游乐场站了好多次之后,林茜冉就把门票搞到手了。 从那时候到现在,林姣都不知道林茜冉是为了炫耀,还是真的突然好心帮她一回。但那时候她玩得挺开心,也很感激她。 即便是现在想想,她们的关系,似乎也没闹到那么僵。 「想什么呢?」顾淮之抬手,在林姣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没事。」林姣看了眼时间,「还早,我们去买东西,我记得商城里有一家老酸奶特别棒。」 「嗯?」顾淮之还没回过神,就被林姣拽走了。 酸奶还没买成,林姣的眼睛就被绊住了。顾淮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精品廊。 做好了大包小包拎回去的准备,林姣转了一圈儿却没什么兴趣,最后拿起一副平光眼镜,在他鼻樑上比了比。 他往日里笑起来轻佻又邪气,偏巧今天心情不好,整个人有些阴郁,冷冽又寡淡。细边眼镜架在鼻樑上,横生出一股斯文败类的错觉。 帅死了。 「要这个,要这个。」林姣朝店员招了招手,也不要他的卡,非要自己结帐。顾淮之看了店员一眼,店员抽走了他的卡。 顾淮之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欣赏不来,完全得不到林姣喜欢的点。 他不好打击她的热情,老实地戴了一会儿。 出了精品廊还没多远,林姣又停住了。顾淮之扫了一眼,这次是娃娃机。 顾淮之觉得,他现在才了解林姣喜欢折腾的本事。 林姣兑换了一堆游戏币,两手捧着放在脚边,然后就开始了漫长地折腾。 顾淮之摘了眼镜,闲散地靠在一边等她。 那幅平光细边眼镜在他食指关节处打着旋儿,在他指间快要翻出花来了。 林姣也是较了真儿,兑了的游戏币一枚一枚减少,偏偏每次都落空,要么夹不起来,要么突然掉下去。 第44页 林姣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成功抓到娃娃的样子千篇一律,她失败的样子各有不同。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有些看不过眼,他玩味儿地咬过两个字。 「垃圾。」 说完他抬腿上前,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的立在了她身后。林姣想要回头,顾淮之已经裹住了她的手,开始控制操纵杆。 林姣透过娃娃机的透明玻璃,看着他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顾淮之下颌的弧线很漂亮,衬衫内隐约露出精緻的锁骨,隐在阴影里。他做事情总是格外专注,一敛平日里的邪气肆意,清贵又冷淡,却格外撩人。 「叮——」 林姣晃神的时候,上方的金属爪子松开,那只粉红豹已经直直地落入出口。 「厉害!」 「是你太垃圾。」顾淮之嘲讽得毫不留情。 林姣转过身一个标准地迴旋踢,顾淮之稳稳地躲开了。 就这么一旋身,她才注意到,自己身后两米站着个小男孩,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粉红豹。 林姣微微俯下身体,声音放得很温和,将手中的粉红豹递了出去,「你想要吗?」 「可以吗?」 小男孩明显是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伸手试探性地拽了一下。 见自己能轻轻松松地将粉红豹拽出来,他才相信林姣真的是要送给他。拿到手,他把玩具紧紧地抱到了怀里,像是怕她反悔一样。 林姣禁不住弯了弯唇角,髮丝温顺的贴着脸颊,如瀑的青丝遮住了半边面容。她笑起来有梨涡,眉眼弯翘,卷翘的睫毛在无暇的面容上落下一片淡影,很漂亮。 顾淮之在一侧不动声色地看着,只觉得很难得见到她这副模样。 她放软了的笑容,带着几分干净的稚气,就同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温度微暖,却恰到好处。 很淡的温柔,偏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男孩抱了玩具一会儿,一脸乖巧地道谢。 「谢谢阿姨。」 林姣的和颜悦色瞬间崩塌。 阿姨?她哪里像阿姨?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甜甜地叫一声姐姐吗? 顾淮之唇角勾起一个晃眼的弧度,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有滋有味地看着她被小孩子气得半死。 林姣剜了他一眼,俯下身凑到小男孩面前,勉强拼凑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应该跟我叫姐姐。」 林姣一字一顿地纠正他,「来,叫『姐、姐』。」 「不要。」小男孩抱着粉红豹摇了摇头,格外坚定地拒绝,「妈妈说,小孩子说谎鼻子会变长。」 「叫姐姐!」林姣态度强硬地重复了一遍。 「不要。」小男孩抱着粉红豹坚持,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姐姐你欺负人。」 「……」林姣觉得,她很有必要替他父母揍他一顿。 「那你把粉红豹还给我!」 小男孩看着她兇巴巴地样子,死死地抱着粉红豹,十分害怕她会动手抢。 顾淮之看不下去了,伸手勾着她的脖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声音低哑,从喉咙里磨出来几个字,「幼不幼稚,嗯?」 「我不管,我哪里那么老?」林姣郁闷得胸口发闷,现在的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阿姨,我妈妈说生气容易变丑。」小男孩看到自己安全了,朝着林姣扮了个鬼脸,「你看,你叔叔都在笑你。」 你叔叔? 什么鬼?他怎么还要再大一个辈分。 顾淮之唇角抑制不住地笑容瞬间破裂,他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这是哪家的熊孩子? 平心而论,他也想揍他。 「对不住。」林姣听到小男孩那句话时就绷不住了,笑得毫无形象,「你让我笑一会儿再安慰你,顾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阿姨这个梗,是因为,我给一个小朋友粉红豹,他跟我说,「谢谢姐姐。」 结果,他妈妈纠正了他,对,他妈妈说,「叫阿姨。」_:3」∠_ 是我老了吗……明明我还是个学生。 第25章 妹控 顾淮之因为林姣这句「顾叔叔」,表情彻底垮掉了。 林姣还兴致勃勃地看着顾淮之阴沟里翻船,笑得肚子有点疼,幸灾乐祸四个字简直挂在脸上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顾淮之在小男孩面前半蹲下身,伸出食指摇了摇,唇角微微上挑,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纠正一下,我不是她叔叔。」 林姣哼笑了一声,无比期待他接下来吃瘪的场景。 然而顾淮之语调微微上扬,笑得格外晃眼,也格外欠揍,「我是她爸爸。」 沃日。 顾淮之一定是脑子有病。 林姣有上去揍他一顿解解气的冲动,刚上前几步,不远处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 「阳阳……」正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急匆匆地赶到小男孩身边,高跟鞋上像上了发条,「咔哒咔哒」地看着都让人心慌。 她一把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侧,语气严厉,但神色里尽是焦急,「阳阳,你怎么跑这里了,一眼没看见你你就乱跑。」 「妈妈,你看我给妹妹的玩具。」阳阳一脸骄傲地举了举怀里的粉红豹,漆黑地瞳仁闪着光,像是在等待夸奖。 第45页 「这是……」那女人扭头看了一眼林姣和顾淮之,这两人通身气派,确实不像是个拐卖儿童得人贩子。但她显然还是有些戒备的。 只不过到底是好意,她对着两人友善地笑了笑,俯下身轻轻推了推阳阳,「快跟哥哥姐姐说一句『谢谢』。」 「我说了。阳阳是不是很乖?」阳阳仰起脸。 林姣心想你是道谢了,可你刚刚跟我叫「阿姨」呢。阿姨就是很小心眼,非常介意。 阳阳根本没关注林姣的表情,他只是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妹妹看到玩具是不是就病好了?」 「对,阳阳真乖。妹妹看到一定很开心。」女人温柔地摸了摸阳阳的头,拉着他的手,「跟哥哥姐姐再见,我们回家。」 「哥哥姐姐再见。」阳阳很乖巧地朝着顾淮之和林姣道别。 林姣正奇怪小男孩老实得反常,阳阳趁母亲没注意,回头对林姣扮了个鬼脸。 「真羡慕啊。」林姣扁扁嘴,嘆了一口气,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羡慕什么?」顾淮之眉梢一挑,显然是理解不了她突然的郁闷。 「你看刚刚那个小男孩,明显会发展成一个妹控啊。」林姣还眼巴巴地看着小男孩离开的方向,提到这里眸子里有熠熠地闪着光。 「有个妹控哥哥是每个女孩的梦想。」 顾淮之半晌无言,默了许久,才不咸不淡地问道,「你们的梦想是把所有男人变成妹控?」 「不。」林姣否认得利落又认真,「每个女孩都讨厌男朋友是个死妹控。」 「……」顾淮之想了想,没好意思提醒她:这可不就是……双标吗? 说到底,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在商城晃了一圈儿,林姣还是精神饱满,拉着顾淮之就直奔游乐场。 游乐场通道过于狭窄,周末人多,加上这家刚开不久,入口处一堆人毫无秩序地挤着,磨磨蹭蹭半天都无法向前移动片刻。 顾淮之挺烦这种人挤人的地儿,挺想把林姣拽走,偏偏林姣这次铁了心地往里走,排队都不亦乐乎。忍了又忍,终于没说什么。 有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横冲直撞地直接从两人之间过去了,一错开就有人补了位子,隔了好几米。 林姣倒是被挤到最前面去了,检票后,她直接进去了。也就只有入口检票的地方堵,她也不愿意出来挨那份罪。 顾淮之正皱着眉想要挤过去,却见到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从林姣身旁匆匆经过,他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从林姣身边经过时,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林姣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手机!」 顾淮之跟林姣隔了一段距离,看得十分清楚,那个男人撞了林姣的同时,顺走了林姣的手机。 林姣听到顾淮之的声音,怔了一下,她反应得倒是迅速,未及多想,直接一手扣上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显然没料到林姣看着就是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力气却那么大。他挣了一下竟然没挣脱。 这时候林姣已经贴上来了,她另一只手已经化掌为刃,噼了过来。 男人按住她的手,侧身堪堪躲过。兜里刚到手的手机却被林姣重新拿了回去。 男人现在觉得棘手了,生了赶紧走的念头,然而林姣却没打算放过他。 他刚踏出没几步,左肩和左手手腕再次被死死锁住,眼看就是一个小擒拿,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事情发生地短促,林姣跟他动手也不过短短半分钟,没几个人注意。但这明晃晃地匕首一亮出来,很快就有人一声尖叫,马上吸引了人群地所有注意力。 匕首闪过一道冰冷地寒光,直直向林姣刺了过去。 顾淮之脸色一变,奈何他还在外面,没检票前面还堵着人。人群开始乱了,向哪儿跑的都有。 好在林姣不是傻子,他匕首划过来的时候她就撒了手。 男人等到林姣一松手,转身就朝入口跑。林姣见他跑得方向,多少有些讶异,这么堵他根本出不去。清楚了这一点,林姣自然不死心,想要追过去。 然而那个小偷是早有防备,他精明得很,挤到出口的地方,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钞票就撒了出去。 花花绿绿的一打钞票在空中被风卷得到处都是,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忙着捡钞票。现场一时间混乱得很。 他从出口顺利的挤了出去,伸手一扬,又是一打钞票。 顾淮之和林姣根本靠近不了他,他身边大都是捡钱的,眼睁睁看着他逃脱,跳上一辆无牌车就跑了。 见到难追了,林姣有些不甘心,正气结,手腕被人用力握住了,「你没伤着吧?」 顾淮之皱着眉打量着她。见她确实无恙,还是忍不住呵斥了几句,「你跟这种人较什么真,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我没事。我有分寸的,我刚刚松手了。」林姣实在是有些郁闷,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我最近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真扫兴。」 顾淮之听了这话,眸色一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林姣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小姐您好,请问你没有受伤吧?」很快有保卫科的人跟了过来,他看到林姣似乎没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46页 一堆客套话说了个遍,又是赔偿又是道歉,所有的话无非是一个主题——事情会调查,会加强保卫,但希望林姣这边别报警别声张。 说到底,就是怕传出去名声不好,见到客人没受伤,不如少一事。 这地方是老城区,靠近郊外,大多探头形同虚设,那车没牌,行驶的方向也是朝着监控盲区,显然是个惯犯,有门道。确实是不好查。 林姣倒是无所谓,毕竟没多少损失。奇怪的是,顾淮之似乎也没追究的意思。 「算了,没必要扫兴。」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顾淮之勾住林姣地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走了。」 第26章 射击 不愉快归不愉快,这事儿林姣到底没放到心上,翻篇儿得也快。 大约两人都是喜欢刺激能折腾的性子,进了游乐场就一拍即合。从云霄飞车、激流勇进到跳楼机,他们俩专挑挑战心脏承受能力的项目。 转过一圈儿,也就那短短几秒惊声尖叫,大脑放空的感觉让人意犹未尽。两人下来了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终于从从兴致盎然玩到兴致缺缺。 顾淮之和林姣之前认识的那些公子哥儿不太一样,他是个跳脱的,只会觉得不过瘾。就之前那些纨绔被娇惯出来的体质,这就是种折磨,真折腾不起。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林姣重新拢了拢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兴致缺缺地扫了一圈儿。 林姣的视线掠过某处,突然又转了回来,落在了一座建筑上,「玩这个玩这个!」 是一座叫「倖存者」的圆形射击馆。 迷彩的颜色饶了馆顶一层,外面的立牌简单的介绍了游戏规则。一楼有简单的射击游戏,获得资格后能参与二楼的真人枪|战游戏。 买了四十发子弹之后,林姣高涨的情绪才稍稍低落下来。 顾淮之见她迟疑了好久也没下一步动作,不免有些奇怪。 「怎么了?」 「这个……」林姣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摊了下手,「忘记说了,我不会啊。」 顾淮之挑了下眉,不由得觉得好笑,刚刚看她兴致盎然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箇中翘楚呢。 顾淮之掂了一下空空的手|枪,是瓦|尔特。子弹是运动射击的小口径子弹,自然与真的有差别,略细略小,装药量也少。 「不许笑,难道你很在……」林姣「行」字还未说出口,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了。 从他开始往弹夹装子弹开始,他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他组枪的动作迅速利落却一丝不苟,「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他的姿势格外标准,袖子被习惯性挽到手肘以上,露出来结实的肌肉线条,那种散漫味儿和那份从容不迫意外的变得野性。 他举起枪,瞄准,平正准星,轻轻扣动扳机。 连发三枪。 「八点七环,九点二环,九点零环。」 浅薄的唇微微抿起,顾淮之摘下耳罩和护目镜,皱了皱眉,「手生了。」 侧过身看到林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顾淮之唇畔漾起一个浅薄笑意,痞气又勾人,「怎么,好看吗?」 林姣轻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地视线太过直白,将目光偏离到一侧,「自恋。」 「那要不要自恋的我教教你?」 他还真不是个薄脸皮。 装弹和上膛自然是一遍过,林姣就是站姿和持枪姿势不太对劲。 林姣到底没有碰过这些东西,没过一会儿手臂就开始发酸,拿不稳,握着枪的手摇摇欲坠。 「手臂略低些。」顾淮之轻轻压了压她的手肘,「放松。」 顾淮之纠正了半天都觉得她的姿势别扭,他头疼得按了按额角,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绕到林姣身后。 林姣只觉得身后掠过一个黑影,然后他贴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你放松点。」顾淮之裹住她的手时,就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她整个人僵硬地像石膏雕刻出来的,毫无生气。 「又不是让你当靶子,你那么紧张干嘛?」顾淮之禁不住想笑。 林姣扯了扯唇角,很想反驳一句。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情况,明明就是很难让人思考啊。 「砰——」林姣扣下扳机。 子弹射出去的时候,林姣下意识地闭了眼睛。毫无意外,脱靶。 三点一线瞄准得确实不错,可她开枪的那一瞬间就离脱靶不远了。 「别闭眼,你不用那么紧张。」 顾淮之就站在林姣身后,他贴在她耳畔,温热的唿吸尽数撒在她脖颈间,低沉的声音性感至极。 林姣的身形颤了一下,这种感觉很不好,撩拨得人心绪不宁。 她努力地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在一边,「我自己试试……你先松手。」 顾淮之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千迴百转,退到一边,「低一些,想一下我刚刚教你的方法。」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专心地瞄准靶心。 「很好,保持状态。」顾淮之停了下来,「击发。」 「砰——」 「四点五环。」报耙人员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不错,继续。」顾淮之的声音清冽,却不可思议地勾着点儿笑,莫名的愉悦和温情。 林姣毕竟是第一次学,在没有任何专业知识和训练基础的情况下,她已经做得不错了。 第47页 接下来的几发子弹差强人意,林姣却是不满,她或多或少是个好胜心强的人,越是做不好的东西越喜欢较真儿。 顾淮之竟也不觉得烦,就耐着性子在一旁,不时地提点两句。 「你学过射击?」林姣有些好奇地问了句。 其实说是好奇,林姣也没觉得太稀奇,顾淮之是个好玩儿的,涉猎的东西确实多。 但顾淮之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声音里都有些无可奈何,「嗯,以前被家里长辈拎去做对比,假期被丢在部|队里练过。」 一直以来那几个老爷子都十分热衷于凑在一起,不攀比别的,专门拿自己孙子做对比。 顾淮之确实是从小秉性顽劣,量仗着自己的家世横行惯了,将养了一身傲骨和坏脾气,与其他同龄人别无二致。 偏偏在他们这群人中,陆时南截然相反,纨绔子弟沾染的不良习性,他一点没有,而且不管做什么,他都十分争气。 巧了,顾淮之爷爷和陆老爷子不对付。 两个老人从年轻时候就对对方各种不服气,从事业到爱情一路竞争到现在,哪里能让自己的孙子不争气输给对方。 因此顾淮之一回来就因为陆时南,被顾老爷子惦记上了。 顾老爷子直接把他和陆时南,还有表哥沈清司扔到一起,磨练去了。过程不多说,一次假期少说脱一层皮,在那可没人会因为他的家世区别对待。 这些年他跟陆时南简直吸引了全部火力,姜忱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当初顾淮之觉得无比冤屈,陆时南是陆家独子,第三代的代表人,以后註定走这条道,早点受受磨练可是一点都不冤。 可是他又不会选这条路,那每次假期吃那么多苦,简直是飞来横祸。 不过就因为这么段时间,他跟陆时南关系倒是不错,所幸这两年两个老爷子也消停了,他才有安生日子。 顾淮之回忆间,林姣子弹连发,似乎是达到了期望,她雀跃地叫了一声。 「八环!」林姣扯了扯顾淮之地袖子,「你快看你快看!」 「看到了。」林姣的雀跃还没持续几秒钟,顾淮之短促地轻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 「你打到别的靶位上了。」 「……」林姣不死心地看了过去,远处报耙人员公式化的声音传来,「脱靶。」 这清晰的声音,简直是会心一击。 林姣侧过身盯着顾淮之,咬牙,「你这样真的是毫无人性。」 「过奖。」顾淮之恶劣地回之一笑。 一直折腾到入夜许久,他们才回去。 「顾淮之。」林姣站在顾淮之身后,突然轻声叫住了他。 顾淮之半侧过身,有些诧异地瞧了她一眼。 昏黄的灯光在他们之间拢了一层毛茸茸地薄纱,影子投在地上,朦朦胧胧地显了一圈儿,被拖得很长很长。 就这样静谧了好一会儿,林姣才打破了僵局。 林姣似乎是认真地思索一会儿,才开口道,「总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会安慰人,想带你换换心情。」 顾淮之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微微抿起。 她的话,他其实是有几分意外的。但他没有打断她问什么,而是继续认真地听了下去。 晚风轻抚,携带者花香涌来,静谧恬淡的气氛在空气中游弋,这样的安恬,格外像是一种错觉。 「不过感觉办法不太好,感觉你兴致不高。所以我……」 「没有。」顾淮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林姣讶异地抬眸。 顾淮之凝视着她,漆黑的瞳仁如墨染,沉沉的闪过一丝温情。他的眸色少见认真。 「我不是兴致不好,如果兴致不好,我会直接走人,我没你想得那么绅士。」 顾淮之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向前踏出几步,朝着她走过来,「我喜欢这样,不用多想。」 林姣的眸色闪了闪。她突然想要避开他的目光,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别人家的孩子」是一种痛。 ————感谢以下小天使———— 17179097扔了1个地雷 昧扔了1个火箭炮 舒让扔了1个地雷 日常卖萌求新文预收, 《付你余生》求你戳戳我收藏嘛~ 第27章 偷拍 午后的太阳炙热又刺目,初秋穿来的风都降不下它的温度。阳光从图书馆二楼的玻璃窗透了进来,切割了一地的光影。 唐暖顺着「z」字开头的书架转了三遍,一本一本地搜寻,终于死了心。 歷史老师是个古板又严肃的老头,定期抽查笔记,不用多想,资料肯定又被全部借走了。她还有一部分东西记得不全面,没来得及补。 总不能白跑一趟,她打算翻两本书,回教室自习。刚抽出一本书,从书架的缝隙里,她看到了对面坐着个熟人。 姜忱正坐在自习室的座位上。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釉质的光。从侧脸看过去,他的眉目清冷而卓绝,平日里的淡漠疏离更甚,俗套而宽松的校服,硬是被他穿出来一种清冷禁慾的味道。 唐暖忍不住收回了打算往外走的脚步,找了个隔了一段距离的空位坐下了。 第48页 姜忱面前瘫着一本书,钢笔在指间飞快地转,唐暖看得眼花缭乱,就是没掉下来。 他似乎在思考一道题,迟迟没有动笔。 唐暖盯着他好一会儿,不由得走了神。不得不说,姜忱确实很好看。他眉眼清朗,从侧面看鼻樑高挺,唇很薄,下巴的线条流畅。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唐暖偷偷摸出手机,打开了后置摄像头。 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将画面放大,模煳的身影在聚焦以后变得清晰,镜头里的少年清冷俊朗得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那喀索斯。 唐暖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伴随着闪光灯的亮起,是快门清晰的声音。但凡不聋不瞎,都能注意到这动静,所以唐暖成功地成了全场焦点,以这种尴尬至极的方式。 要死了。 唐暖现在很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恨不得自己干脆透明。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开着闪光灯,而且连快门都没关。天地良心,她长这么大,真就做了这么一次缺德事,还被抓了个现行。真的是出门前没看黄历。 姜忱皱着眉朝闪光灯的方向看过去,他以为又是哪个小姑娘无聊透顶,来自己这里找消遣,冷着一张脸打算让对方删除照片。 然后就这么一抬眼,姜忱就见到了抱着手机的小个子,手足无措地把头低一点,再低一点。像个鸵鸟一样,想缩起来。 姜忱突然觉得很好玩,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举动。 然后姜忱看着小个子抱着书,往外挪了挪,似乎是想逃离灾难现场。 「过来。」姜忱及时地开了口。 唐暖整个人一僵,心里有点绝望,她闭了闭眼睛。 她能不能装作听不到? 但唐暖还是老老实实地转回去,慢吞吞地走过去,停在了一个安全距离,干笑了两声,「学长,你叫我?」 「嗯。」姜忱淡淡地应了一声,单手托着下巴,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小个子手中的手机。 唐暖心尖抖了抖,她咬了咬唇,紧紧地攥着手机,将手往身后移了移。 好在姜忱也没提刚才的事,他只是盯着她,突然眯眼笑了笑,「你站那么远干嘛?我看上去会吃了你?」 「没有。」唐暖矢口否认,往姜忱那里走近了一点。然后她就笔直地站在哪儿,像是做了错事被叫进办公室的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惴惴不安。 姜忱看着她死死地盯着地面,似乎这样做就能把地面盯出来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一样。 姜忱不由得想笑,但他也没打算开口打破僵局,就这么任由气氛微恙。 他想看看小个子会说些什么。 然而唐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总不能真坦白交代了吧?虽然刚刚偷拍已经被抓现行了,可是承认了好丢脸啊。 唐暖乱糟糟地想了一堆事,心思跳脱了一会儿。然后她看了一眼姜忱面前瘫着地习题册,出了神。 姜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小个子主动跟他搭话。等他再去看小个子,才发现小个子正专注地看着他面前的习题册。 他突然觉得自己气得想笑,这本习题有什么好看的? 不对。 难道说他还不如一本题有吸引力? 「你会做?」姜忱那份气定神闲终于裂了一角,他忍不住先开了口。 很好,记仇。 姜忱就是这么随口一问,他其实知道唐暖数学成绩很好。 毕竟小个子还是挺出名的,即使是在其他年级。在高二的数学竞赛名额里,有一个就被小个子占去了,她的数学水准绝对可以跳级。因为学习成绩好,小个子成了一种数学老师挂在嘴边的宝贝。 唐暖还盯着题目,听到姜忱发问,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她似乎觉得这样好像特别不给人面子,又勐地摇了摇头。 姜忱看着小个子又点头又摇头,禁不住低声笑了笑。 「我有点思路……和你分享一下?」唐暖还是低头看着习题,轻声问道。 小个子还真顾及别人面子。 「好啊,坐这边吧。」姜忱轻淡一笑,往一侧移了一个位置,将手中的钢笔递给了唐暖。 唐暖迟疑了几秒,接过钢笔,坐了下来。她其实心跳地飞快,只觉得灼热感烧到了耳边,姜忱就坐在她旁边。 唐暖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捋了一下思路,压低声音开始给他讲题,「我们先从题目里找关键信息,这道题其实是这一类题的变式……」 姜忱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老实说小个子讲得挺好,详细又认真,这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和方法规律她都讲了,每一步都有她自己独到的见解,归纳得很明晰又条理。似乎怕他听不懂,她还举了好多相关点。 姜忱只是觉得看小个子讲题,远比听内容有意思。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弱不禁风的小人认认真真的讲题,说不出来的有意思。 她在草稿纸上都写得板板正正的,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 唐暖讲到最后,也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抬眸看向姜忱,不出所料,姜忱走了神。 「我是不是……讲得不太好?」注意到姜忱心思不在这儿,唐暖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地开了口。 「没。」姜忱轻淡地应了一声,眉眼间还是寡淡的,似乎有些疏离。 第49页 「那学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唐暖抱着书,不等他回答,抬腿就跑了。 姜忱看着小个子逃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然后他低头捏起那张笔迹娟秀的草稿纸,看了一会儿,将它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姜忱扫了一眼题目,飞快地在习题册里写了过程,以一种不同地,更便捷的思路。 倒不是不会,只是觉得无聊。 唐暖刚匆匆忙忙地离开图书馆,就撞上了数学教研组的组长,田露。田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走路风风火火的,能带起一片风,就是人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上过她的课的学生都不敢造次。 「田老师好。」唐暖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唿。 「嗯。」田露应了一声,刚从唐暖身边错过去,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叫住了她,「你先等一下。」 「老师有什么事吗?」唐暖站住了,有些迷惑。 「下周二开始,每周二和周末晚自习你们进行数学竞赛题辅导。」田露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将文件夹里的一张纸递给了唐暖,「你自己联繫一下小组组长,有消息我会让组长通知你们。」 唐暖点了点头,接过了名单,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视线划过一个名字,然后就被首端的名字强行扯回—— 组长,姜忱。 「姜……忱……学长?」唐暖忍不住小声地念了出来,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认识?」田露倒是没多想,她扫了一眼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口吻依旧严肃,「他跟你一样,高一就跟着高二学生拿了不少奖,你好好努力……」 田露后面的话唐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听懂了一个关键信息—— 姜忱是组长,姜忱的数学特别好,至少比她好。 那她刚刚在干嘛? 就在刚刚,她给他讲了一道并不难的题,还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不就是班门弄斧了吗…… 天呢,她怎么净干这种丢人的事。 ———————— 流金的落日璀璨绚丽,霞光穿过薄云,橘红和降紫色交织,沉降在天际。 林姣收拾了一下东西,单手支颐,柔顺的长髮贴着脸颊倾泻而下,她做了会儿题,然后漫不经心地在书页折角处画了一片银杏叶。 「停一下。」班主任的声音让整个教室静了下来,林姣也没抬头,继续画她的画。 「这段时间你们美术老师生病,由新的老师代课。」 第28章 翘课 美术老师生病走人——班主任的话在林姣脑子里过了一遍。 喜闻乐见。 林姣根本没放心上,她看着书页上的银杏叶,银杏叶的边缘毛毛躁躁的,林姣拿橡皮擦了擦。 然而奇怪的很,一向只重视文化课的班主任还在强调这件事。 班主任的视线穿过厚重的镜片落在了自己身上,话里的警告意味分明,「希望同学们在代课老师任课期间,好好配合,不要出现什么让老师不痛快,你自己也难堪的行为。」 怕她又给新老师添堵吗?林姣在心底嗤笑。 「虽然这两周的代课老师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年轻有为,已经在国际上获得了不少奖项,这次的机会很难得……」 林姣稍怔。 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抬了头,班主任很配合的说完了冗长的介绍,终于在这时候提到了名字。 厉诚扬。 周围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女生兴奋地小声议论着,对绘画感兴趣得不多,但是对有才华又有颜值的小哥哥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林姣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冷下来了。是,她是想翻篇了,但不代表她还能跟他打个照面继续谈笑风生。 她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一时兴起,一切只是个巧合。 虽然她也不觉得,厉诚扬来这里是因为自己,她还有自知之明。 基本上没经过多少思考,林姣在第二天的课前,翘掉了。 趁着课间,林姣直接拎包走人。 刚熘出学校门不远,一辆黑色跑车横在了她面前,车身正好贴着她的身体停住。再超过一分一毫,就撞到她了。 林姣脸色微变。 车窗下移,露出车内人的身影。车内年轻人的侧脸英气逼人,下颌的弧度流畅利落。 冤家路窄,林姣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气。 刚刚躲过一个厉诚扬,她就撞上傅裕了。这是什么运气,能让她前脚从坑里迈出来,后脚就将整个人带进泥沼? 傅裕双手交错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出神,也没抬眼看她。他轻声笑了笑,似乎带了点讥嘲味儿。 「逃课?」 「关你屁事。」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林姣打算绕开他。 林姣刚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两步,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那辆车依旧贴着她,寸步不离。 傅裕在倒车。 「上车。」 林姣没搭理他,任由他跟着。 「上车。」傅裕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口吻有些生硬,傅裕朝她看过来,冷漠的眼神像是淬了寒冰,眸底浮现出不耐烦的情绪。 见林姣无动于衷,傅裕最后一丝耐性也给磨光了。 「我是能卖了你还是怎样?」傅裕冷笑着瞧她,「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空气寸寸凝结,僵持了好一会儿,林姣拉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第50页 「满意了?」 回答她的是突然的加速,傅裕突然踩了油门,惯性让林姣朝后狠狠摔了一下,脏字直接滚出喉管,「你丫有病?」 傅裕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心情大好,自动忽略了她气急败坏的咒骂,调高了歌曲的音量。 [……seemedlikeabreahoffreshairbackinhesummerime. whenweweremorelikebrohers, hawasyearsago……] 车内播放的是一首英伦摇滚,blur的myerracoahear,一拍即中的脆弱感,应景得很,也讽刺得很。 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林姣靠着车窗向外望去,长发被风捲起,在阳光下倏忽落下,拢了一层朦胧的光。 景物飞速向后移去,只要适应了速度,就会觉得畅快无比。 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傅裕那张脸,好看的眉眼偏偏带着不耐的情绪,像是在嫌弃什么。 好久没有这样了。似乎一切都没变过,他们还是当初那样,相处得愉快又默契。 林姣自嘲得勾了勾唇,靠着身后的椅背,合上了双眸。 这条路通向郊外。 林姣睡醒一觉的时候,大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得车程,林姣左右看了看,觉得眼熟,有些印象,一时半会儿却没什么头绪。 「到哪了?」 「北戴河。」傅裕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然后他嗤笑了一声,「您还真够信任我。」 他实在纳罕林姣这样也能睡得着。 林姣不动声色地抬眸,从后视镜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傅裕的眼睛。 视线相撞。 不过短短几秒,傅裕突然扯开了视线。 然后傅裕听到林姣冷笑了一声,她原封不动地将他先前的话怼了回去,「您还真瞧得起自己。」 「艹。」傅裕气得发笑。 林姣那意思,是明摆着是不怕他动什么心思了,她也不觉得,傅裕能把她怎么着。 傅裕这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眼能瞧到底。真打算这么着她,直接捅她一刀的可能性更大。 两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傅裕懒得搭理她,林姣更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直到海岸边,一路无言。 浪潮无休无尽地往岸边翻涌着拍过来,在海滩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痕迹,远处夕阳迟暮,沉降着瑰丽的色彩。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跟你参加个派对?」林姣觉得傅裕可能脑子有病。 靠岸有一艘游轮停泊,这里似乎有个游轮派对。从甲板到船舱内的宴会厅,都摆放着香槟酒塔,精緻的菜餚,鲜花气球。贵腐酒的味道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华服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我请你看一齣好戏。省得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傅裕斜倪了林姣一眼,语气依旧不好,「后座有晚礼裙。」 林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没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地方都到了,没道理不知道点什么就回去。 车后座确实放置着一个礼盒,里面躺着一件立领红色大摆礼裙,妖冶又明艷的色彩。 林姣偏瘦,身材算不得绝佳,但腰细腿长,锁骨精緻。红色挑人,但她确实穿得明艷妖娆,因为她沉静时的淡漠,并不落俗。 待她换好裙子,提着裙摆从车内下来,傅裕脸上的不耐终于散了去,「还不错。」 傅裕伸出手臂,微微弯曲,示意她跟上来。 「嗯。」林姣挽住了他的胳膊,符合了他的夸奖,然后冷淡地笑了笑,「难得你说一句人话。」 「我说的是我挑的衣服。」 林姣跟着傅裕上了游轮,才知道被傅裕摆了一道。 她挽着傅裕的胳膊,进了会场,就直直地撞进了顾淮之的视线里。 「呦,真巧。」傅裕像是才看到顾淮之一样,夸张地咋舌,佯装吃惊了一会儿,然后愉悦地笑了笑,「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你这么无聊吗?你费尽心机,就为了这样无关痛痒地戏弄我一顿?」林姣掐了一下傅裕的手臂,面上笑容还算得体,只动了动嘴唇。 「您别说,我还真这么无聊。」傅裕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里裹挟着恶意和嘲讽,「我以前怎么说来着?我以后见到你,都不打算让你痛快。」 林姣突然觉得,她真算错了一点,她之前只是想傅裕不会弄那些弯弯绕绕算计什么,但她忘了,傅裕这个人,睚眦必报。 他是不会蠢到找个地方杀人埋尸,但不代表他就好心好性子的翻篇,不给别人点不痛快,他就不是傅裕了。 林姣想要松开傅裕的手臂,刚刚起了念头,傅裕嗤笑了一声。 「怎么,想去找他解释?」傅裕微微扬起下巴,朝着顾淮之的方向点了点,傲慢又不屑,「我劝你还是别过去添乱,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没过来找你。」 「你猜猜看,他怎么没过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稍等,下一更过一会儿放上。 前两更太平淡了太无聊了,我还是喜欢……刺激的。 ————文中歌词———— 耀眼的阳光中 我们徜徉在这盛夏时分 空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清新的气息 带我们回到往昔的那个盛夏 那时的我们胜似亲兄弟 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曾经了 若如你我的情义并非一纸协议所能形容 第51页 那如今的我怅然若失吧 而我也忘了通向你的心门之路 我深知 多愁善感的你总会倍感茫然 是否你已心痛欲绝 而在那当下的我也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是否我再一次失去了你 第29章 落水 林姣这才顿住了脚步。 傅裕说得没错,顾淮之确实奇怪得很。他先前应该是看到自己了,他朝着她的方向皱了皱眉。然而他没过来,依旧和他对面的人推杯换盏,笑容得体。 「你说,他是不是跟你玩玩而已,没打算承认你?」傅裕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不怀好意地怂恿到,「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唿?」 「你这么有想像力,操心我的事,怎么不去写?」 「别介啊,觉得扎心也不用殃及池鱼吧?」傅裕端起一杯红酒,歪着脑袋朝她眯眼笑。 「虽然如你所愿,我是有点不痛快,不过我想了想——」林姣也没着恼,平静得很,「他跟你相比,你更人渣一点。」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的从唇中吐出。 傅裕得意的笑容僵了僵,然后他看着林姣松开了他,直接走了出去。 傅裕扭头打量着不远处的顾淮之,他离顾淮之有一段距离,但他确信顾淮之看到了。只是顾淮之明明将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恍若不知,还在跟对方交谈着什么,对这边的事漠不关心。 傅裕突然觉得很败兴致。 顾淮之听着对方没完没了的寒暄,有些厌烦,面上却还是得体的笑。 没人看到,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在不断地收紧,手背青筋暴起,杯中的酒液起了涟漪。 林姣刚出宴会厅不久,傅裕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到了甲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风裹挟着凉意吹得发冷。 「给个痛快话,你还想干嘛?」 傅裕摊开双手,「陪你聊会儿天,我怕你想不开。」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这么可笑,林姣笑出了声,唇畔漾着嘲讽,「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傅裕却没接她的话,他双手交错叠放在胸前,搭在前面,淡淡地问了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走?」 「什么?」林姣其实听懂了,但她下意识地问了一遍。 很多时候,不是听不清,而是根本不愿听到。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的画稿已经完成了,我还看过。你明明有把握赢得那次机会的,为什么不走? 你不是宴松的得意门生吗?你不是最有天赋吗?不是说在国外你能有更好的未来吗?为什么不走?」 林姣听着傅裕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情绪像是失控了一样,不由得发笑。 她讽刺道,「傅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爱上了我,为我感到不值一样?」 傅裕的眸色黯了黯,眸底沉降着怪异的情绪,他似乎平静了,但还是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顺了宴松的意思,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离开?」林姣冷笑着反问。 傅裕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个导|火|索,把林姣心底的火彻底勾起来了。 从见到他开始,已经一下午了。从头到尾她都算的上好声好气,这辈子她都没这么好脾气过。他怎么作弄她,她都忍了,他还真当她软柿子好拿捏了? 「我应该离开是吧?」林姣气恼得快笑了,「就因为你傅裕傅大少爷不想看到我?就因为你想眼不见心为净?还是说因为我是个罪人?因为你觉得是我逼死了陈默?」 林姣冷冷地盯着傅裕,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傅裕,我不介意重申一遍,我跟你的宝贝根本不熟。我不欠陈默什么,更不欠你什么!」 「你不亏欠?」傅裕的手紧握成拳,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但他偏过头时,撞上了林姣发红的眼,不由得怔了怔。 她没哭,她大概是气急了,眼睛微微发红,眼神像是淬了寒冰。冷漠又愤恨,但那眼底的不平和委屈,一目了然。 傅裕终是有过一丝不忍,但他硬生生扯回视线,不再看她,依旧无情地嘲讽道,「是,你一直这么心安理得。你从来不觉得你错了。」 「随你。」林姣也不再看他,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合上了双眸,「随你怎么想。」 身边终于没了声息。 时间久到林姣以为傅裕已经离开,她刚要睁开眼,猝不及防地,身后有人勐地推了她一把—— 她整个人从甲板跌进了海水里。 浪潮拍过来,一口腥咸的海水灌进了嘴里,林姣呛了一下,刚刚的嘶吼加上这口海水,灌得她嗓子火辣辣的疼。 林姣缓过神,憋了一口气,从海里浮了起来。 「呦,我忘了,您会水啊。」 傅裕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船头,这个始作俑者毫无歉意地看着她,一副「怎么没淹死您呢」的遗憾表情。 脏话瞬间从喉咙里滚了出来,林姣炸了,「你他妈有病?」 傅裕把玩着手里那只小巧精緻的打火机,「蹭——」的一声,幽蓝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眉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亮得骇人。 「有病也是你逼的。」林姣听到傅裕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 他是真疯了,有多丧心病狂能在上一秒气得快要暴跳如雷,下一秒又气定神闲地把她推进水里? 第52页 冰冷的海水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涌过来,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四肢百骸。 「你想淹死我?」 「你今天才知道?」傅裕嘴角勾一勾,快意得很,「你不是会游泳吗?游回去啊。」 林姣的脸都黑了。 这里离岸边少说得有一公里。别说有没有体力游回去,就算有,冻也冻死了。 所有的人都在宴会厅里推杯换现在盏,谈笑风生,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站在甲板上喊一声,还能有人听到动静,可她现在在水里,有谁能听到? 傅裕要是铁了心,还真能折腾死她。 「傅裕!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我?」林姣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她直接吼出声了。 「凭什么她死了,你们就要一个个的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明明那天是她拿着刀挟持我,明明是我替她扛了处分,明明我连话都没跟她说几句!她自杀了,就成了我逼死的?凭什么! 我们那么多年朋友,就是个屁,从头到尾,你问过我一句吗!你问过吗!」 「你别提她!你根本不配提她!」傅裕愤怒地转身就走。 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淹没在海风和海浪的喧嚣里。 一步。 两步。 …… 直到身后没了声息。 傅裕却在这时候顿住了脚步。他的胸腔明显地起伏着,他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没有两秒的功夫,傅裕咬了咬牙,转身走回去,「我救你上来。」 然而海面上空无一人。 船舱两侧的照明灯照得四处灯火通明,海面泛着粼粼的光,一切东西都能一览无余。 然而,他独独没看到林姣。 刚刚林姣落水的地方一片平静,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海面上空空如也。 「林姣,如果你再跟我开玩笑,我就反悔了,你待在海里吧。」傅裕恶狠狠地威胁到。 海面依旧没有声息,除了偶尔捲起的漩涡和扑过来的浪潮,毫无活人存在的痕迹。 「林姣,你玩笑别开得太过火!」傅裕盯着深不见底的海面,脸色微变。 「林姣!」傅裕又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 傅裕终于慌了,顾不得许多,他转身叫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喊了两声终于惊动了人,等不到这船上的保卫下去救人,「扑通」一声,傅裕自己跳下去了。 「先生!」这船上的保卫人员都来不及拦住他,傅裕已经跳进水里了。 「林姣!林姣!」傅裕潜进海里,黑压压一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还是没人应声。 冷意从四面八方而来,体温逐渐在海水的浸泡中被无声无息地抽离。傅裕心下一凉,说不清楚是着急后悔还是怕事情闹大,他突然怕她真的死在这里。 「林姣!」不敢继续想下去,傅裕再次喊到。 「怎么回事?」顾淮之听到外面闹腾的动静,就隐隐不安,他刚刚看到林姣出去了。 有服务人员回了一句,外面有人落水了,顾淮之变了脸色,快步走了出去。 他环视了一圈儿,他也没见到林姣的人影,正担心掉下去的是她,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林姣」。 顾淮之心下一沉,他扭头对保卫人员厉声道,「磨蹭什么?赶紧开应急灯,放小艇下去救人!」 保卫人员也急得很,这艘游轮今晚来的都拿着邀请函,真出事了,估计都是不好惹的主儿。 突然见到海面上飘着一段缎带,顾淮之眸色一黯,没经过考虑,基本是下意识地,他也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真落水了,冷静思考,不能跟着跳下去。不过这种情况,有点感情的不会冷静的。 第30章 宴会 林姣刚刚那么一闹腾,又浸在海水里,体温流失得很快。 她根本没犹豫,傅裕一走,她直接朝着船尾的救生艇游了过去,费了点劲就爬上来了。 腰间的缎带和鞋子都被海水捲去了,林姣浑身被海水浸透了,冷风从脚心钻进去,寒意侵袭了一身。 「林姣!」 基本是在她爬上去的时候,她听到傅裕喊她了。 她和傅裕相识已久,自然知道傅裕再怎么不满和怨恨,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她料准了傅裕不会走,走了也得回头。 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那么好的脾气。被人这么推下去,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不把对方拖下水,怎么想都不甘心。 海风吹得浑身发冷,但林姣偏偏有耐性折腾回来,即使是用自损八百的方式。 她从来不记仇,但不妨碍她有仇当场报。 果不其然,没隔多久,傅裕跟着自己一起浸了海水。 气也出过了,就在她打算开口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扑通——」,又是一声。 林姣抬眼看过去。 得,这下也用不着她提醒了,顾淮之也跳下来了。 顾淮之转眼就瞧见了她,刚刚还有点焦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从他在宴会上见着她,气氛就一直怪异得很。 林姣被救上去才发觉动静闹得不小,原本时间不长,才没惊动更多人。如果这种时候成为全场焦点,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第53页 「我没瞧见你。」外套披上来的时候,林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说得是实话,她刚刚确实来不及提醒。就是这话有歧义,听上去有点赌气的味儿了。 只是想了想顾淮之刚刚视若不见,林姣也没解释的意思。 顾淮之抬了抬半耷拉着的眼皮,上下扫了她一眼。他哼笑了一声,心情并不愉快,但也没问什么,就轻飘飘的一句。 「恼我?」 林姣这下没作声。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还是根本不愿意接这一句。 顾淮之的视线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停留了几秒,她的脚踝纤细,银质脚链还好端端地缠在她的脚踝上,浸过海水后,熠熠的闪着光,衬得那双玉足更加曼妙。 「那就如你所愿。」他的声音一贯的低缓散漫。 林姣还没体会过来这话的意思,顾淮之突然伸手揽住她的后背,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餵——」林姣低唿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他这举动太过惹眼,周围的视线带着或多或少的探寻飘过来,盯得人浑身不舒服。 他似乎没觉得不妥。 林姣抬眸,刚好能看到他下颌流畅的线条。他半垂着眸,水珠顺着他的碎发滴落。 她扯了扯顾淮之的衬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顾淮之语气散漫地打断了她,「满意了?」 「……」她不是这意思好吗? 「等等。」一旁的傅裕突然叫住了林姣。 傅裕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要计较刚刚的事,而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淮之抱着林姣,顿住了脚步,半侧过身扫过去,不由得冷笑,「没完了?」 「阿嚏——」林姣偏头咳了一声,刚刚燃起来的火|药味才淡了点,「先换衣服。」 她倒不至于连话都不想说,只是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以这种尴尬的方式,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游轮分了三层,除了一层的宴会厅,酒吧、健身房、泳池……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二楼是为客人提供的休息室和套间。泡了个澡,没过多久就有人送了衣服过来。 顾淮之开了门,瞥见拐角处的身影,斜侧着身靠在那,一手撑在门框上,「还不走?」 傅裕衣服还没换,他就倚在拐角处,浑身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他似乎在等林姣,有事要说,没了刚刚那股子嚣张劲儿,姿态放得很低。 听到顾淮之的声音,傅裕抬了抬眼,「不找你。」 顾淮之沉静的眸子带着戏嚯,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他从房间里走出来,顺手带上门。 他不屑一顾地笑一声,「嫌脏。」 「你有多干净?」傅裕闻言皱了皱眉,嗤笑了一声,「现在替她不值?你不是也有所顾忌吗?不然刚才——」 话没说完,耳边细微风动,傅裕没来得及闪躲,顾淮之一拳招唿在他脸上了。 傅裕一个趔趄,撞到了拐角,牙齿磕破了唇角,血的铁锈味从唇齿间迅速蔓延。 「我倒是从没觉得自己多干净,不过拿女人作诱饵,真噁心。」 顾淮之松了松手腕,神色明显的不耐和厌烦,「你想做什么我不感兴趣,也没空搭理,不过奉劝你,别扯上林姣。」 顾淮之唇角勾一勾,像是嘲讽,又像是警告。 「不然收拾你,绰绰有余。」 「艹。」傅裕眼底勾了火,原本他对顾淮之确实有顾忌,这会儿面子赔到家了,心里窝火得很,扯了袖子就要扑上去。 「怎么着,闲着无聊拆我宴会?」来人笑骂了句,他人还没过拐角,低哑的声音先勾着几分笑飘了过来。 明明是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偏偏裹挟了不悦和警告的意味,听得让人不自在。 「提议不错。」顾淮之都懒得抬眼看他,顺着他刚刚那话堵了他一句。 齐晟笑着彪了句脏话,一手转着佛珠,一手揽着一个清艷的女人,从拐角处慢悠悠地踱过来。 「不地道啊,我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还这么不给面子,一会儿功夫就不见影。」齐晟眸色沉沉,起了倦意,似乎是玩儿得不尽兴。 他怀里的女人是个混血,浅绿色的瞳仁格外撩人,就是清清冷冷的,似乎有些不情愿。轻微地挣了一下,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僵住了。 齐晟这话是对顾淮之说的,说完,转而看向傅裕,挑起唇角,却不像是笑,阴郁又乖戾。 「我这擂台搭好了,戏都没唱成,你这在前面一折腾,人先给我跑了。」 齐晟这话的意思明摆就是兴师问罪了,他是真的恼了,刚刚这么一乱,看在这的人不见了。 齐晟说完,似笑非笑地向顾淮之,抱怨了一句,「我可能要在正式家宴上看到我那个『哥哥』了。」 最近一段时间,齐晟父亲一直安排秘书跟一个年轻人联络。 齐晟这人生性多疑,敏感多思,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良好,私底下自己家人身边都按眼线。碰到这么奇怪的事,他难免不多想。 结果一查下去,中了六|合|彩一样,他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齐晟脾气乖张了点,人却上进得很,他从小被送到国外,后来去了香港,玩儿股票十次推测九次准,至今没失手过,被送了个外号「小股神」。十七岁接手两个上市公司,现在自己向董事会伸手了。 第54页 就这样,也不知道他父亲还有什么不满的,眼巴巴要认回一个私生子。 人倒是很出名,不过齐晟真瞧不上,就一个画画的,要来跟他抢家产吗? 顾淮之本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耐不住这人他认识,之前还查过底。 厉诚扬。 世界真他妈小。 傅裕脸色微变,他似乎想解释,「就算今天躲过去了,我这里有证据……」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么蠢的话,他都懒得听下去。 傅裕这话头刚一挑起,齐晟讥嘲地打断了他,「你真当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张无关紧要的画稿,除了说明他当年人品不好,有个屁用?」 傅裕被他说得难堪,「那你……」傅裕刚说出两个字,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着齐晟讥嘲的笑意,勐地反应了过来。 齐晟那意思很明显了,他没指望着拿这些东西搞垮他多出来的「哥哥」,他折腾了个游轮派对,就是让他那个哥哥难堪,图一乐子,找个消遣而已。 傅裕在心底骂了一句,疯子。 「利用我还腹诽,是不是不太好?」齐晟转了转腕间的佛珠,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精光,皮笑肉不笑,「你可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这人,小心眼。」 傅裕脸色变了变,他确实起了点心思,赶巧了厉诚扬遇到的是活阎王齐晟,他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也方便踩一脚而已。 只不过齐晟不是个好煳弄的主儿,最见不得别人算计自己。 傅裕不愿多留,客套几句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妈的,早知道在他上船的时候直接剁了餵鱼算了。」齐晟面色阴鸷。 林姣刚刚出来,就目睹了这人乖戾和横蛮的样子。 齐晟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和漫不经心的神色,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面色冷厉的施令者,在某个阴郁的下午,沉默着投下斩杀令牌,然后冷眼旁观。 「不是让你待在里面吗?」顾淮之眸色一沉。 齐晟狭长的凤眸一眯,他的目光已经扯到林姣身上了。 这女人看上去矜傲得狠,眼角微微上挑,眸色潋滟,下巴很尖,唇很红。一眼瞧过去,就是个难驯服的野性子。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姣,话却是对着顾淮之说的。 「听说你从海里捞了个美人鱼,这就是?」 第31章 香菸 「你听谁瞎编排?」冷淡的话从顾淮之嘴里掉出来,懒散地沉着声线,「我女朋友,林姣。」 齐晟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开个玩笑就较真了?倒不像顾淮之素日的秉性了。 他们这群人,就算素日里谦和有礼好相与,也都计较得分明。朋友是朋友,旁人,玩得好是宠物,玩不好就是废物。涉及利益不介意伸手拉对方一把,但承了他人情,关系就变质了。毕竟他感兴趣的,对方未必还得起。 齐晟还没听说过顾淮之玩真的,也不信。 想是一回事儿,面上还是客气,「齐晟。」 林姣的脸上挂着标准社交化的微笑,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离远点比较好。 她这副模样落在齐晟眼里,又是另一种意趣。 乖巧,假意的乖巧。大约是个前一秒窝在你怀里撒娇,后一秒就能挠你一下的小野猫。 林姣抬眸望向顾淮之,眼角飞快地挑起,眸底潋滟着水色,无声地勾人。 偏偏她声音清冷,像裹着料峭春寒,似乎有点脾气,态度也说不上好,「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挺聪明的一丫头,就是看着不知趣儿。齐晟在心底嗤笑。 「有。」顾淮之伸手,掌心贴着她的髮丝滑落,低声笑的时候缱绻又温柔,「你能不能进去安静待一晚上?」 「我不能出去吗?」 她实在想不通顾淮之这奇怪的态度,看着可不像是因为她跟傅裕走在一起吃醋,更像是介意自己出现在这。 「我没说不行。」顾淮之皱了皱眉,他看她的眸色有些复杂,说不上来的意味。 看到她微微抿起的唇角,顾淮之似笑非笑,「那你别后悔。」 「嗯?」 顾淮之突然俯身凑近她,压在她耳边,声音沉缓,「别多管闲事就随你。」 好奇心被一点一点勾起,心底的念头一转,齐晟的表情玩味儿。 他原本心思就沉,顾淮之这态度实在反常:说是护着吧,他似乎不太愿意把人带出来;可这服软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见不得的关系。 「楼下十点半有个拍卖会,这会儿都在玩牌,下去看看?」 「客随主便。」顾淮之斜倪了齐晟一眼。 齐晟转了转腕上的佛珠,唇角一勾,完全没把顾淮之的暗示和警告放在心上,挑事和看热闹才适合他。 手卷雪茄、高级香水、各类酒水……各种香气混杂,裹挟了全身。服务人员端着托盘在人群中往来。 冰点,一家清吧。 中世纪的装修风格华丽復古,弧形的顶绘着古希腊神话的壁画,厚重的橡木弧形吧檯摆着各类水晶杯,圆桌圆凳,桌上铺米黄的苎麻台布,放置着新鲜的花束和精美的烛台。 酒吧似乎被人刻意清过了,人寥寥无几。吧檯上和角落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没什么兴致。中间就几个人在玩牌,showhand。 「妈的,手气真背。」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往后一靠,手里的筹码都推出去了。 第55页 他指着发牌的荷|官,气不打一处来,「你丫是被姜忱收买了吗?」 姜忱闻言没搭腔,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黑眸璀璨如星。他面前的筹码堆得最高,积得跟一座小山似的。 「梁小少爷可别输不起啊。」池清远嗤笑了一声,「发牌的人可是你带来的。」 发牌的女人眉清目秀,这会儿听着一顿指责,脸色发白。 真不关她的事,姜忱对数字十分敏感,梁博几次暗示她出千,可惜根本没机会。 「你跟姜忱比什么不好,比记牌?」桌上另一个年轻人笑了笑,打了个圆场,「姜忱你赶紧滚下去,老子今晚身家快要全部撂给你了。」 姜忱倒也不在意,闻言真的起了身,抬眼看到顾淮之几个,「搭个手,玩几圈?」 梁博顺着姜忱的视线瞥过去——顾淮之和齐晟。 梁博勐地从座椅上挺直了身体,瞪直了眼睛,垂死病中惊坐起。 「别,这两个都是『吸血鬼』。」 池清远和牌桌上的另一人忙点头,附和他的话,这两人都是变态的记忆力,太压榨别人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点了杯酒,他压根没玩的兴趣。 齐晟笑骂了一句,转头看着林姣,眯眼笑了笑,「会玩梭|哈吗?」 「成,不过我手气不好。」林姣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这时候矫情就跟装清高一样。 齐晟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淮之,「没事,这不还有一位嘛,输了算他头上。」 林姣看了眼顾淮之,顾淮之唇角勾一勾,「你玩儿就行。」 姜忱向来大方,让了座,手指往筹码上一点,「归你了。」 林姣手气不错,没姜忱那么变态,但赢多输少。这下樑博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叫苦不迭,「今天真晦气。」 姜忱倚在吧檯旁,觑了一眼,继续投飞镖。 梁博正窝着火,瞥见姜忱手里的飞镖,扫了一眼自己带来那姑娘,从果盘里丢过去一个苹果,伸手一指,「你,站过去。」 那姑娘稍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捏着手里的苹果,没动。 他这是要玩人肉飞镖。 先不说他飞镖玩的有多准,这明显是想拿人出气。真站过去,怕是会见血。 「磨蹭什么?」梁博有些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 那姑娘咬了咬唇,认命地走过去了,手都在哆嗦,麻木地听着梁博的意思将苹果放在头顶。 「抖什么?」梁博来的时候还好声好气,这会儿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了,左右看着不顺眼。 没人喊停。 林姣垂下眼睑,抬手掩唇,不动声色地掩饰住了心底的不适和牴触。 似乎真碍不到她,她也没多么同情心泛滥,但总觉得,是她赢了这两圈才催化了这结果。 [别多管闲事就行。] 所以顾淮之不太想让自己待在这里,是这意思? 林姣从牌桌上站起来,刚要开口,一个女声迟疑着传来,「这样不太好吧?」 是齐晟怀里那个女人。 她长得漂亮,混血的特徵明显,五官轮廓分明,就是一直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刚刚想替人说情,才放软了态度求他。 梁博翻了个白眼,脸色很不好看,无疑是厌烦这人多管闲事。 齐晟下巴无力地担在她的肩膀上,狭长地凤眸转了转,他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晟直起身,伸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那女人被他猝不及防地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晟。 齐晟点了根烟,烟圈缭绕,遮了他一半的脸,他淡淡地,「那你替她啊。」 没料到齐晟不吃这一套,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快。 「你怎么不让她来啊。」那女人也不是好脾性,指着林姣。她大约觉得这几个人是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淮之对这几人的事没兴趣,听了这句,才散漫的扫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豫。 「她不陪玩。」 这话不冷不淡的,就是听着有些戳人,这是讽刺了。 齐晟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菸灰,视线触及林姣不太好看的脸色,他轻落落地笑着,「我让她道个歉。」 林姣想说不必。 话未开口,她就怔住了。 齐晟重新伸手揽住女人的肩,他腕上的念珠是小叶紫檀,在琉璃灯下,牛毛纹格外显眼。 骨节分明的手还夹着香菸,朝着那女人的肩头压了下来。 「唔——」高温带来的灼烫感刺激得他怀里的女人眼眶红了,偏偏那女人咬着唇闷哼了一声,眼泪直掉,就是没哭。 林姣脸色微变,身上血液凉了一半。 「说话客气点。」齐晟笑容轻淡却不达眼底,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菸头火星压在白皙的皮肤上,靠的近一点,甚至能听到烧焦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菸灰,锁骨附近被狠狠压出来一圈黑色的痕迹。 「正好刺个纹身。」他的手指碾过刚刚她被烫过的地方。 「道歉。」 「不用了。」林姣实在看不过眼,她没身份干预齐晟什么,却也没想过为难人,「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她总觉得压抑得不行,毕竟顾淮之在她面前,向来是点到为止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第56页 「你挺有意思啊。」齐晟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姣,话里话外不知道透着多少意味。 姜忱不动声色地看着,指尖一挑,酒红色的液体贴着高脚杯的内侧旋开一个弧度。 「三哥,你这么说,难怪你怀里的美人刚刚吃醋了。」姜忱慢悠悠地瞧了齐晟一眼,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地敲了敲杯壁,眯眼笑了笑。 姜忱这意思,是说点到即止了。 齐晟眼睛也毒,狭长的眸子盯了林姣一会儿,他倒是想起来点事儿—— 上次顾淮之打电话给自己,就提了件无关急要的小事,说他女朋友家被翻了。 今天站在这儿的,该不会是正主了吧? 真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不太想让姣姣来,两个原因,一个是齐晟这些人很……不正常,玩得太过火了,另一个后面解释。 日常求预收《诱瘾》,宝贝们晚安呀! 第32章 陈腐 顾淮之慵倦地扫了一眼齐晟,将酒杯一推,径直朝着林姣走过去。 「走不走?」他的声音像是菸酒里泡过的,低缓又性感。 求之不得。 林姣闻言拉住了他的手指。 顾淮之低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拉着她直接向外走去。 梁博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起了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池清远兜不住话,看着气氛不太对,忍不住问了句,「顾哥,你这会儿走?」 「嗯。」顾淮之眼也不抬,有些懒散,淡淡地应了句,「我带她吃东西,你们玩。」 齐晟眉头微皱,没料到这场面,当下脸色有些挂不住,「什么情况?这丫头宝贝得玩笑开不得了?」 「顾哥一向护短,不管当不当真,三哥最好都别招惹。」姜忱颀长的身体靠在吧檯上,垂眼微微笑了笑。 「只要还喜欢,就碰不得。」 齐晟挑眉。 他根本就不信。 他深谙顾淮之的脾性,又或者说他们这群人,性子瞧着不同,有时候却别无二致。说穿了,圈外有多正经,圈内就有多变态。谁都有点私念和嗜好,只不过是有没有资本让你做出来罢了。 几天功夫,他还真能改了不成? 「不过,顾哥这么急着走……」姜忱尾调拖得很长,把这几个人的胃口吊足了,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可能是怕你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劲。」齐晟闻言唇角挑起一抹笑,眸色有些意味不明,「我可是花了好价钱,拍卖的重头戏他不要了。」 梁博几个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来了精神,吵着要齐晟先给看一眼。姜忱抿一口酒,微笑着,默默不语。 不出所料。 拍卖会所谓的重头戏,怕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 离开冰点,林姣还是有些不适应。虽然以前听闻种种情形,但她并不适应这群二世祖的浪荡做派。 她不是想像不出来,这群公子哥左拥右抱醉死温柔乡的场景。 她是很难想像,也接受不了,这群公子哥刚刚还笑容温和的拥着温香软玉,下一秒就能夹着香菸烫在她身上。 即便就这么相处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说了让你老实呆一晚上。」顾淮之眸光微敛,「长长记性。」 「这也怪我?」林姣咬唇,有些不忿和着恼。 「我不介意你回去。」顾淮之眯起眼,嘴角噙起一丝微笑。 回想一下齐晟,林姣觉得自己片刻待不下去。林姣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偃旗息鼓地垂下头。 「饿不饿?」 林姣肩上一沉,顾淮之伸手把外套裹上她的肩膀。林姣也没矫情,伸手拢了拢。 「不饿。我……」林姣的视线无意间从甲板掠过,目光被楼下的钢琴绊住。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天他弹钢琴的场景:他专注的神情,清冷的眸色,骨节分明的手,不同往日的邪气和痞性,分明给人禁慾系的错觉。 「你弹钢琴给我听吧。」林姣扯了扯顾淮之的袖子。 他没有应声。 林姣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偏头看向他。 顾淮之正端详着她,眸中起了微澜。 顾淮之见她看向自己,唇角微微一挑,轻轻地笑了,勾得人心尖痒,「在我这儿,要求不是白提的,你拿什么换?」 要命。 他知不知道自己时刻在勾人。 「你想要什么?」尽管意识到他话里话外的意味,林姣还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走。 「那多没诚意,等你想好了再还我。」顾淮之挑了挑眉,拉着她想下走去。 结果在他们走过去之前,已经有人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扶上黑白琴键。 rodevilliers的jealousyango,浓郁的拉丁做派。 林姣偏过头,凝神看了顾淮之片刻,眸底流光一敛,她低眉浅浅一笑,顾盼生姿。 「笑什么?」顾淮之低沉的嗓音被月色的流撒衬托出朦胧的色彩。 「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样就好。 没人留意,楼梯口,有个身影遮遮掩掩地躲藏,相机连拍。 月光照亮了甲板,漆黑的夜幕中,星星无声地蜷伏在月亮脚下,平静地俯视着大地。 第57页 「会跳探戈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顾淮之单手背后,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mayi?」 林姣弯了弯唇,轻轻搭上了他的手。 耳边是顿错感非常强烈的断奏式曲调,这首探戈舞曲旋律感强烈。 林姣黑色的髮丝绸缎一般披散在肩上,黑色裙裾被风捲起,翻飞如蝶。她的脚踝上繫着的脚链,带着一串银铃,在空气中发出一阵急促却悦耳的声音。 她没刻意的从小练舞蹈,但是探戈和华尔兹却用了好久功。对着镜子摆出最优美的姿势,她曾经想过有一天,要倾倒某个人。 她也成功的在顾淮之眼底看到了惊艷之色。 曲终,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可不可以把你刚刚的举动视为……」顾淮之唇角勾一勾,漆黑眼瞳中流淌过古怪而复杂的笑意,「引诱?」 林姣莞尔,她眨眨眼,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给个机会?」 她半张脸笼在朦胧的月色中,已经柔和了的光线撒落在她的眼眸,眸色流转,说不出的温柔。 她乖巧的样子,很讨喜。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眸色像裹着一层雾气,看不分明。 似乎是对他毫无触动的不满,林姣伸手,纤细的手指从他的喉结划过——像是被小猫在心口挠了一下。 顾淮之眸色一沉。 「那就别退。」 顾淮之突然扣住了她作乱的手。 「什么?」林姣稍怔。 没理会她的话,顾淮之扣着她的手腕,长臂一捞。她失去重心,因为惯性就势跌进他的怀里。 肩上的外套无声地滑落。 他的唇压了下来。 趁着她怔忡的空隙,他撬开了她的贝齿。她清醒过来的片刻,柔软缠绵的吻变得激烈而浓重。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侧,没有太逾矩的进一步动作,只是拇指在一下一下的摩挲,她禁不住轻颤。 「给你机会。」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唇角贴着她的脸颊落下,沿途被薄薄的一层细汗覆盖,「那你就永远别说离开。」 暧昧和温情让人心生荡漾,不受控地在沦陷感中下坠,总觉得有点作茧自缚…… 林姣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顾淮之,「你之前是不是喝醉了?」 「嗯?」他敷衍地应了她一声,扣住她右手,抬头看了她一眼。 深邃的瞳仁明亮如星,他的眸色迷离,压抑着暗潮涌动。 「没醉。」 似乎清楚她在想什么,顾淮之伸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伸手圈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别害怕,不吃你。」 林姣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应她。 良久,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甲板上,也不言语。 「回去吧?」林姣推了推顾淮之,「这里有点冷了。」 顾淮之没应声。 「顾淮之?」林姣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睡了吗?总不能这样睡一夜吧。 「顾淮之,这里凉,我们回去吧。」 「嗯。」他似乎听到了,含煳地应了一声,在她脖颈间蹭了蹭。手却在她腰间收得很紧,纹丝不动。 林姣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被他这么一蹭,林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顺着手背传来。 他发烧了?林姣一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热,现在烧得不轻。 林姣想想他跟自己跳下水,回来死盯着自己去泡澡、换衣服、喝姜茶,刚刚外套也给了自己,自己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但他,冷水、冷风加酒精,不发烧才不正常。 「顾淮之,别睡。」林姣费了点劲,推开他起了身,摇了摇他,「我们回去再睡。」 「嗯,别吵。」他倦倦的,不太爱搭理人,听她一直在耳边吵,有些厌烦,还是耐着性子,按着额角起了身。 林姣好不容易半拖半哄的把顾淮之领回了房间,一路遭到各种路人实力围观,收穫探究眼神和恶意联想无数。 走到房间门口了,还有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说呢…… 一个女人半拖半哄着一个疑似喝醉酒的男人,进了一个房间,怎么看都图谋不轨。 林姣唇角抽了一下,量仗着顾淮之睡得熟听不到,转头对盯着自己的人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我老公。」 那人还质疑性地看着她。 林姣也不客气,下一秒,门哐啷一声摔上。 林姣好不容易把顾淮之哄上床,想了想,还是得叫随行的私人医生来。 她刚刚转过身,手腕突然被死死扣住。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我总觉得自己拿错剧本了(雾) 看某人生病刚好,突然灵感哈哈 晚安宝贝们 第33章 梦魇 「去哪?」他的声音低哑。 林姣尝试着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明明困意席捲而来,顾淮之还昏昏沉沉地,他的手劲却大得惊人。 「你睡会儿,我去叫医生。」 第58页 「叫什么医生?」顾淮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 林姣任由他攥着,俯下身,将床头的定制小夜灯调暗,有不规则的光点从陶瓷灯罩露出来,橘黄色的、毛茸茸一圈又一圈地露出来。 林姣轻轻挣了挣自己被握住地手,「我一会儿回来。」 顾淮之还清醒着,就是懒得思考。他似乎是想什么出了神,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嗯」了一声,然后松了手。 游轮上通常都会有私人医生队伍随行,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不过林姣上船以来没怎么在这里转过,她是真不清楚医生具体在哪里。 她正打算找个人问询,无意间听到了从下方飘来的声音。 「是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笑,妖里妖气的,带着点阴郁感,让人骨子里发寒。 「真不愧是父子,一见如故?」 齐晟? 林姣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她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去—— 齐晟站的那地方是个拐角,附近是琴房和画室一类,这会儿入夜,没人经过。齐晟也没开灯,下面一片昏暗。 他点了一支烟,靠着栏杆打电话,幽蓝的火焰舔上香菸,红点在指间忽明忽暗。 林姣迟疑着到底是打断他的电话,还是等他说完。但在这里听他讲电话,实在不是多光明磊落的事,她决定走开。 然而齐晟下一句,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记得,327国道经常出现意外。」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一半面庞,齐晟的声音淡淡的,如同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既然如此,意外死个人不奇怪。」 凉意从脚底钻进来,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明明说的是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还能用着「今天天气很好」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 林姣听得头皮发麻,她轻手轻脚地想要远离栏杆。 「叮——」手机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 齐晟勐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要死。 林姣缩了回去,变了脸色。 手机不静音是多么痛的领悟?她根本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更不想多管闲事。她就是路过…… 下面没了声音。 林姣并不确定有没有被看到,当即迅速地离开原地,将手机静音,换了一边楼梯下去。 只是没料到换了楼梯下楼,她还能和齐晟迎面撞上。 他正慢悠悠地踱过来,见到她,似乎有那么一两秒的诧异,似笑非笑的声音飘来,「你在这做什么?」 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 「叫医生。」林姣还算平静,她眸色轻淡,口吻客气却也明显地避讳他,与之前别无二致,「顾淮之发烧了。」 「二楼西侧,就在你房间附近。」齐晟长眉微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我对这里不熟。」林姣客气却冷淡地补了一句。 手机屏幕亮起,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懒得多费唇舌,齐晟没再接她的话,低头看消息。 「如果没事,我……」 消息框里传来的是一段视频。齐晟勾了一下唇,当着她的面按下播放键,唇角的弧度裹挟着嘲讽和轻蔑。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分明是刚刚的自己,楼梯口的灯光把她照得一清二楚。 「听到什么了?」齐晟半眯着眼,声音轻佻又愉悦,轻轻地飘了过来。 林姣浑身冰凉。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有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可他语气里的笑意和慵懒,分明是抱了玩乐心态,像是在戏弄已经到手濒死的猎物。 ——他那时候一定看到她了,他就是在戏弄自己。 林姣却突然反应过来了。 「就算听到了,不也碍不到您吗?」 她就算现在去报警,都没人能相信她。空口无凭,除了知道个时间地点,其他一概不知。他也大可以换个时间。 她的确碍不到他什么,他也知道她不会横生枝节,因此没必要多一事。无非是他临时起了玩心,拿别人的恐惧填充快感。 「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 姜忱的声音将微恙而凝固的空气一寸寸割裂。 姜忱靠在门框边,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摆动。他应该是找齐晟的。见到这两人像是在对峙的场景,不由得诧异。 齐晟似乎丧失了兴趣,冷淡地扫了一眼林姣,抬腿从她身边迈过去,「开始了?」 「嗯。」林姣身后姜忱应了一声。 林姣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抬腿就走。上了楼,离了那两人的视野范围,抑扬顿挫地骂了句: 疯子。 大约是见识过这群二世祖的脾气,没人敢把顾淮之折腾起来吃药,医生输完液,开好医嘱好就没影了。 林姣窝在沙发里,抬头看了眼,还有两瓶,估计要两三个小时。她低头,手指划拉着屏幕,一条一条刷微博。 「你要扔下我吗……」 含煳不清的一声,冷淡至极,像浸着残冬冰底的水,冷到骨子里。 林姣讶异地抬头。 这次却没了声响。她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顾淮之睡得熟,甚至还是最初的睡觉姿势,没有动过。 刚刚的声音似乎是个幻觉。 只是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第59页 梦魇了吗? 林姣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换下输完液的那袋,忍不住端详起他的脸来——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界限甚至越来越不分明。笑时的轻佻邪气和不笑时的干净清冷,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即使在熟睡皱眉的时候,还是好看得让人一眼沦陷。 林姣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地从他眉间划过,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他微蹙的眉。 她正欲收回手,手就被他紧紧拽住。 「别走。」 这次她听得很清楚。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示弱一样的嘆息。 林姣垂眸,他攥着自己的手还在输液,冰凉凉的,攥得很紧。 「不走。」虽然不知道他梦里是谁,她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安抚性地应了一声,「我不走。」 怕一会儿他的手肿了,林姣也不敢乱动。僵持了一会儿,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坐在了床侧的地毯上。她的手肘弯曲搭在床上,另一只手继续刷微博。 没一会儿,麻意从手肘往掌心和肩膀扩散,她这样坐着其实很累。 林姣按了按胳膊,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输液袋里的药水,看上去还有一个哥德巴赫猜想的迈进时间才能结束。 她认命地嘆了口气,调了调坐姿。 握着她的手力道突然松了点,林姣侧过脸。似乎是因为她这么一动惊醒了他,他松了手劲,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睡眼惺忪地看向她。 「怎么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初醒还是发烧,顾淮之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姣站起身,正想跟他说什么,顾淮之看了眼自己攥着她的手,还有手上的输液管,皱着眉伸手自己拔了。 「哎……」林姣都来不及反对,就看到他把枕头丢到一边,似乎有些嫌弃。动作太过粗鲁,手背都渗着血。 「你有病吧!」林姣有点恼,哪有没输完液就自己动手拔针的,还拔得彪血。 「……」顾淮之觉得她凶得莫名其妙,生病的人大都脾气不好,烦闷得很,但他还清醒,耐着性子回了句,「是生病了。」 林姣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不就是发烧吗……」瞧见林姣脸色不好看,顾淮之顺着她脾气改了口,「我多喝热水。」 「松手。」 「不是。我是病人吧?」大概是发烧加酒精,顾淮之也有些烦躁,头昏昏沉沉地,不太想开口。他烦得很,还要哄她,而且哄不好那种。 「胳膊麻了。」林姣咬牙。 毕竟她就着那个怪异的姿势坐了半个来小时,酸得不敢乱动。 顾淮之稍怔,松了手。 林姣甩了甩手,撇了下唇角,拂去那点郁闷的感觉。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她转身去接了一杯热水。 她转过身来不由得怔住。顾淮之抬手按着太阳穴,他半阖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眉眼间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怎么了?」她站了会儿,才上前,把手中冒着热气的骨瓷杯递给他。 似乎是因为思绪被勐然打断,他抬眼时,眸底的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尽管只有短短几秒,但林姣看得很清楚—— 他视线冰冷,带着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小声明】齐晟的电话被打断了,后续不会真的出事。嗯……别觉得女主毫无正义感,这种事,碰到了,真没什么解决措施。 后面会有后续,救了人的。毕竟三观还是得正的。 ——————感谢以下小天使—————— 白白白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820:06:46 白白白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900:41:08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903:32:22 1717909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3019:03:37 1717909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109:36:06 昧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7-0123:20:26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8-07-0109:36:34 第34章 诺言 「你要走了吗?」梦里他还停留在五六岁的年纪,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反常的冷静。 那个女人侷促地看着自己,将手里的行李放下又拎起,最后应了一声,「嗯。」 「你会来看我吗?」他还是淡淡的,但是那样小心翼翼,怀着期待的,怕极了被拒绝。 半晌无言。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似乎痛苦万分,背负了无数说不出口的委屈,嗫嚅着。 「对不起。」 ———————— 「你没事吧?」 思绪被勐地扯回,顾淮之警戒地抬头,直直望进她的眸底。 待他回过神,注意到她的错愕,才意识到自己眸色里的冷意和戾气太重,触目惊心。 始料不及。 空气凝滞得有些稀薄,顾淮之轻咳了一声,眼底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接过杯子,「没事。」 「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林姣清晰地认识到,某一瞬间,他分明将自己看成了另一个人,那种憎恶和怨恨,像是要将她挫骨扬灰。 顾淮之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他眸色一沉,「说梦话了?」 他口吻平静不起波澜,可他分明是介意的,看上去被端得平稳的杯子,水面起了微澜。 「嗯。」他细微的动作她悉数刊载眼底,林姣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一提。可到底已经唐突过了,林姣迟疑了两秒,还是开了口,「你说『别走』。」 第60页 顾淮之闻言,半垂着眸,唇角微挑,像是听到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似的,戏嚯而讥俏,「梦都是反的。」 意识到林姣还是怔怔地看着他,顾淮之挑了下眉,伸手揉乱了她的长髮,「太晚了,快去睡觉。」 说完他拎了个枕头,走向沙发。 「你生病了,我还是跟……」林姣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淮之打断了。 「哪那么多废话?」顾淮之懒散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想自己睡床,还是跟我一起睡床?」 「晚安。」 林姣飞速地回了一句,爬上床,背转过身,不再看他。 顾淮之在她身后,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关了灯,眸底的玩味儿才消散干净了,晦暗不明。 「梦都是反的。」——他刚刚这样告诉林姣。 顾淮之抬手,搭在额头上,视线清冷却没有焦距地落在屋顶。 记忆里,没有那句「对不起」。 她说,「好。」 她抱着他,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满袖,眼底是不甘和委屈,这该是生离死别才有的场景。 然而他清楚,所有的眼泪都不是为了自己。 他记得她抱着自己儿子喜极而泣的样子,她得到了一大笔钱,她还没离开就已经勾勒好了美好的未来…… 她的泪,不是为生离而流,是为她自己而流。她只是在哭自己捞得不够多而已。 人之常情,他知道的。 只是那句从未兑现的「好」字,和那几抹眼泪,总是一根扎在心头的,怎么都拔不出来的倒刺。直到今天这些东西都让他耿耿于怀。过去的所谓关切,全部变了质,噁心至极。 真虚伪啊。 他在无声地扯了下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顾淮之。」林姣声音很轻,她翻过身,朝着他的方向,「你睡了吗?」 月色从窗子透进来,适应了黑暗后,可以看到房间内落了一半的月色。静谧如水,安恬得不可思议。 恍若隔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的时间,她听到他应了一声,「嗯。」 又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开了口,「不管是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林姣并不擅长安慰人,脑袋里空白了两秒,她继续道,「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会有更好的人……」 顾淮之听着,突然想笑。 她是想到哪儿去了?是以为自己喜欢了谁,然后被抛弃了吗?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声音里还是带着轻淡的笑意。 「什么?」林姣微怔。 「更好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林姣轻抿了一下唇,黑暗里,她眸色闪了闪,她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至少我不会轻易离开的。」 想了想,林姣又补了句,「只要不是你赶我走,我就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 顾淮之稍怔。 「别随意给人承诺。」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裹了初冬的晨雾一样,清寒寡淡至极。 诺言这两个字,向来是有口无心。 似乎不满他的冷淡,她反驳了句,「我认真的。」 「好啊。」顾淮之轻轻笑了笑,眼底拂过冷芒,「听说过鹈鹕岛吗?」 「嗯?」林姣自然听过,但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怎么了?」 鹈鹕岛,在美国加州旧金山湾中央,一座被嶙峋的怪石和冰冷的海水包围的岛屿,一个「绝对不可能逃离的地方」。挺出名的一座海上监狱。 顾淮之却没打算同她解释,他翻了个身,「睡吧。」 某一瞬间,他心底转过一个阴暗的念头。要是她反悔了,要是她也说说而已,他不如找座小岛,用链子把她锁起来,看着她后悔,看着她求他。 这样骯脏的念头也只是心头一转。他不再言语。 一夜好眠。 林姣醒过来的时候,顾淮之已经不在沙发了。她抬头扫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二十七。 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进盥洗室洗漱。 收拾好自己出来时,顾淮之已经回来了,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他按着额角,口吻并不太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情绪。从唇中蹦出来一口流利的法语,温润醇厚的巴黎腔。 林姣对法语有所了解,但就会那么几个单词,隐约听到「没得商量」,却听不了他具体在说什么。她也不太感兴趣。 佣人已经推着早餐车将早餐送进来了,一样一样往桌上摆。明黄色暗纹的餐具里摆着丰富的餐点,锡兰红茶的香气扑鼻,典型的英式早餐。 「吃饭吧,不必等我。」顾淮之偏头对她说了句,然后继续打电话。 林姣也没客气,自顾自的吃早餐,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等到他扣了电话,手机扔在床上的时候,才开了口。 「顾淮之。」 完全没注意到她严肃的口吻,顾淮之抬腿走向餐桌,眼也不抬,「你叫我什么?」 林姣有点迷茫地看向他,「顾淮之啊……」 顾淮之眉梢轻挑,眸底划过一丝揶揄的光芒,「你昨天似乎不是这么叫我的。」 昨天? 林姣怔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就在昨天,她底气十足地怼了一个陌生人,「看什么看,这是我老公!」 都不用经过思考,她决定装不知道。 第61页 「你昨天叫我什么?」顾淮之却没打算放过她,两个字咬得抑扬顿挫,「你昨天不是还叫我『老公』吗?」 「你烧煳涂了。」林姣眨了眨眼,垂眸淡定地轻啜了一口红茶。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差点忘了!我刚刚是想说我没请假,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挽救一下。」 昨天翘了一节美术和晚自习,现在赶回去,今早的早自习和体育铁定也得没戏了。想了想班主任,林姣觉得自己还能赶回去,抢救一下。 顾淮之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她,身体微微前倾,撑在她两侧,动作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他轻笑了一声,嗓音被他压得愈发轻佻暧昧,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几分,「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林姣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轻落落地对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用同样的目光端详了他一会儿。 她知道他的意思。 「老公。」舌尖将那两个字把玩了一回,她声音偏冷,在轻软下来的时候,意外好听,「是这样吗?」 顾淮之稍怔。 大约她昨天太过乖巧,他都快忘了,她还真不是个会被人两三句话逗弄,然后叫人得逞的人。 「那你满意了,是不是能送我回去?」林姣弯了弯眉眼,要前凑了凑。 还真是不作妖就稀奇了。 游轮在后半夜就驶回海滩,早就泊岸。那群二世祖昨晚也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早就没了昨天生龙活虎的精神,这会儿都在睡觉。 换了衣服鞋子,上车之后一路疾驰,然而进了市区也是寸步难行。好在错过了高峰期,回去的时候第二节 课铃声刚刚响起。顾淮之估计是被准假了,直接没进去,回了家。 真够倒霉,林姣腹诽。 然后进了教学楼,她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迎面撞见了风纪委员检查。 这种时候,她当然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对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声音客气又不留情面,在她身后叫住她,「同学您好。」 她基本能想像出来下一句该是「请出示您的学生证,报上班级姓名,谢谢配合」。 林姣不情不愿地转了身,然后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找到东西了吗?」 第35章 凉薄 林姣刚转过来,就见到厉诚扬在不远处,眼含笑意又清清淡淡地看着她,朝着她走过来。 他穿着条纹衬衫,外面套了件单薄的风衣,更衬得他瘦高出挑,一派艺术家的儒雅斯文。 厉诚扬其实只比她长了一岁,大约是这么多年在外磨练过的缘故,气质里有岁月沉淀的风雅别致,他看上去比她老成。 林姣反应也不慢,顺着他的话编下去,「老师,桌子上没有。」 风纪组的人看这情景,真以为是老师布置任务,这才放过她,巡视下一层去了。 人一走,气氛反而尴尬下来。 林姣原本就是为了避开他才翘课,这下倒好了,兜兜转转一圈儿,她回来了还是撞上了。 「翘课了?」厉诚扬似乎没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什么不妥,笑了笑。 怎么每个人都是这种反应?林姣在心底嘆了一口气。 「我送你过去。」 林姣略一思考,到底是能少一事算一事,她点了点头,「好。」 一路无言。 到了教室,厉诚扬敲了敲门,也不知道和她老师说了句什么,也没追究她逃课的事儿。 倒是他过去的时候,班里面明显传来一阵倒吸声,尽管压低了声音,那阵带着点兴奋的议论也源源不断地灌入林姣的耳朵里。 她也听得出来,大概她们也和她一样,初见他时,只觉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进去吧。」厉诚扬和她的任课老师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姣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问了句。 「晚上没事的话,我们能聊聊吗?」 林姣没有应声,抬腿走进教室。 同桌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里是压不住地兴奋,「哎,刚刚送你来的是谁啊?」 林姣原本懒得接口,突然想起什么,抬了眼,「昨天下午的美术老师是谁?」 从这些人今天见到厉诚扬的态度来看,他们是第一次见面。那是不是说明,昨天在这里的不是他? 「昨天?」同桌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昨天那个新老师有事,没来。我们都没见到影儿。」 说完同桌哀怨地抱怨着,「然后那节课就被物理老师拿来补课了……」 林姣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他昨天在这,他刚刚的态度似乎也是有事。可现在这情况,她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思索间,手机屏幕亮起,她看到一条消息。 【下午放学,我接你。】 - 侍应生推开包间的门。 姜忱刚抬脚迈进去,先前几个电话打过来,催得紧,姜忱就察觉到不对。姜忱垂眼,瞧这一桌凑的,什么用意一目了然。 「伯父,伯母。」姜忱眯了眯眼,脸上浮起客气的笑,朝着自家父母正亲切攀谈地人打招唿。 乔曼见他来了,眸子里划过一丝喜色,站起来向他走去,高跟踏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她语气熟稔地,「阿忱。」 姜忱将外套扔给了侍应生,乔曼的手在半空中一顿,柳眉蹙起。 第62页 「你坐着就好。」似乎是才注意到她的难堪,姜忱温和地笑了笑,口吻还是客气。 「赶紧坐过来,天天说你,磨磨蹭蹭的。」姜母也起了身,一个眼神朝着姜忱扫过去,笑眯眯地拉过乔曼,「曼曼,坐到伯母身边来。」 乔曼难看地脸色这才开始舒缓,温顺地坐到姜母身边。 「哎,姜太太,你这个儿子还是很出息的。」乔母也站起身,从姜忱一进门她就打量着他,无意是满意和欣赏。 又是一阵热络地客套。 这顿饭局原本的主题是个刚刚开启的项目合作,都是浸淫商场的老手,习惯客气又得体地跟对方打太极。 然而这次合作企划案谈得顺利,风捲残云一样迅速干净。正题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话题很快偏离到家长里短。 枯燥无味。 姜忱陪着,抬手举杯,专业地社交面孔,薄唇里吐出漂亮的话。但凡有利于生意和自己,他没必要甩脸色搞砸它。 「我呀越看你这个儿子越喜欢,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嫁到你们家去。」 不出所料,话题还是扯到了他身上。 姜忱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打了个哈哈,在自己父母接口之前,出了声,「伯母别拿我打趣儿,我这才高二,学业为重。再说,以后也是年轻拼事业的好,您说是吧,爸?」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你这孩子。」姜母看了一眼姜忱,想数落他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姜忱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多热切,却拿捏得恰当,总让人挑不出刺来。 话题很快被扯开,一顿饭因为他刚刚态度分明地那通话,吃得并不算多痛快。 姜母还不死心,临走说自己和乔母还有话聊,硬是让姜忱送乔曼回去。姜忱也懒得戳穿。 「你去哪?」出了包间,乔曼快步跟上去,伸手扯住了姜忱的袖子,「伯母说……」 姜忱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乔曼,乔曼怔了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只消一眼,乔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有事,我找人送你回去。」轻淡地撂下一句,姜忱抬腿就走,「别跟。」 刚刚那一句,乔曼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笑意,一贯的温和随意。 只是在他的微笑里,她也看到了厌烦,他看着她的时候,眸色清寒寡淡,不管他现在如何地彬彬有礼。 「姜忱!」乔曼咬了咬唇,心底地烦躁和不满压抑不住。 她从来都是被人高高捧起的,偏偏他姜忱就是给她下脸面,用着这种无关痛痒的态度,挑不出错的方式。 好在这里没几个人,她这么一喊,足够把旁人地目光都招了来。 「怎么?」姜忱半侧过身看了她一眼,冷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的面容上,他似乎还是那副什么都能由着别人的性子。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乔曼心头堵着一口气发不出来。她懊恼地看着他,只觉得无力,却也形容不上来哪里不对。 僵持了几秒,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你在哪?腾个地儿,我去你那里。」 对方哎呦了一声,报了个地名,然后调侃道,「你这结束得有点早啊,这乔家大小姐除了脾气坏点,身材样貌家世可没拿不出手的,你看不上?」 姜忱略微回忆了一下乔曼,明眸善睐,走过来的样子聘聘婷婷,就算是柳眉倒竖的时候,都勾着风情万种,确实是个美人。 「谈不上。」姜忱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那你这儿丢下人就走?」对方咋舌,显然不信,「我看还是乔大小姐魅力不足。」 确实算不上多厌烦,也许换个场合,他不介意和她来一场只关乎风花雪月的艷遇。不过这种带着利益和算计的东西,就让人噁心了。 说到底是迁怒了。 「你消息够灵通啊。」姜忱轻哂一声,答非所问。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拐角处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和一个年轻男人撞了一下,盘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找死啊你。」男人大概是喝醉了,头也没抬,直接踹了对方一脚。他扯了扯领带,一脸不耐烦。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侍应生顾不得痛,爬起来,忙不迭地道歉,她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衣服,松了一口气。 索性酒水没有溅到他身上,不然就不只是走人能了事了。 姜忱原本没太在意,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小个子缩在楼梯台阶中央,尴尬地抱着东西站在那里。 唐暖真没料到刚过来就碰到这种事,她想上去,却又不敢动,总归害怕那人喝醉酒找事。 那个年轻人见到来人,停止了咒骂,扫了一眼。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姜忱按掉了电话,适时地开了口,他抬腿走过去。 唐暖见到他,抱着书赶紧走过去,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去买东西了。」 姜忱陪她走了一段距离,唐暖停住脚步,指了指一个包间,「我到了,刚才谢谢你。」 姜忱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她怀里的书,「你怀里抱着什么?」 唐暖下意识地将东西往怀里揽了揽,姜忱不禁觉得好笑,这动作怎么看着……就像是他随时会过来抢一样? 「就是你在群里发消息,周二晚上让带的习题。」唐暖的眸子闪了闪。 第63页 姜忱看了眼书的厚度,再想想她的反应,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夹带了。八九不离十是什么课外书。 姜忱原本懒得多管闲事,没想戳穿她。看她这副样子,总忍不住逗逗她,趁她没防备,伸手直接抽走。 「哎……」唐暖一个走神,书已经被姜忱拿在手里了,「别看!」 「习题册?」姜忱唇角勾一勾,扫了眼封面上的题目,轻笑着念出来,「《我想和你咬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唐暖:我真的是第一次看…… 姜忱:纸上谈来终觉钱,了解一下。 我刚刚在想,姜忱老是在心里跟暖暖叫小个子,忍不住脑补了下「跳起来踢你膝盖」这个梗哈哈。 虽然跟你们说,考试回来再更新,有时间还是会更哒,宝贝们晚安。 第36章 封路 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姣倒也没觉得多稀奇,想得到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她垂眸,删了消息,没回。 一直耗到下午放学,值日生打扫完卫生,林姣才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出了校门。 校外路边停着一辆白色panamera,在林姣经过的时候,车窗下移,「姣姣。」 他还没走。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林姣克制地合上眼,然后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侧过身。 「在等我?」林姣微微俯身对上他的视线,眸色如同秋水,潋滟着长情。 大约没料到她的态度,厉诚扬微微怔了怔,「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好啊。」林姣不假思索,「你回国后我们还没聚过呢。」 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道是不是多想,她明明没拒绝,可他总觉得哪里别扭。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 吃了顿饭,聊了会儿有的没的。他这次见到她,总觉得什么东西改变了,似乎是生疏了,即使她刻意地应和他所有的话,还是会在下一秒陷入死寂。 一直晃悠到西池画展。 这里向来冷清,这几年翻修了两次,隐约还有记忆里的样子。 烟波云影,花鸟虫鱼,倾泻而下的天光,水彩的晕染漂亮而迷离,框在这片方正里。 厉诚扬步履悠然,不急不缓地跟在林姣身后。 已经亮起的灯光撒在她身上,与夕阳的暖光交汇,镀了一层雾气一般的光晕,和记忆中一样,她只有在画展才这么温顺。 厉诚扬稍微宽下心,「我还记得你最喜欢萨金特。」 「对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和萨金特的水彩在一起,就好像和新鲜的阳光在一起。』」林姣微微笑了笑,恬淡而安静。 她垂了垂眸,浓密的睫毛遮下来,说不上什么情绪,「水彩应该是让人愉悦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就像萨金特,用色很大胆亮丽,出其不意却能惊艷别人,宴教授从前最喜欢你,你每次……」 「我不画了。」林姣突然打断了他。 厉诚扬稍怔。 这是今天下午,她唯一一次带了情绪开口,用一种极其生硬而不善的口吻。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她绕开他离开了。 冷水顺着脸颊的轮廓下滑,滴落,林姣平復着自己的情绪。 她才发现这些事根本翻不了篇。见不到的时候是难过,如今他回来了,只觉得过往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倒刺。 如鲠在喉。 出了洗手间,他还在外面等。林姣面上的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厉诚扬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还是那副温润清朗皎如月的皮相,只是说不出来的苍白无力。 「姣姣,我知道你一直在躲着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林姣似笑非笑地抬头望向他。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厉诚扬的嗓音沉下来,夹杂着挫败感。 「那你觉得,我要怎样你才喜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林姣翘起唇角,「对着你咆哮,然后哭着质问你当初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走吗?」 厉诚扬稍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的口吻越来越像是在咄咄逼人地质问,林姣垂眸,嘲讽的翘了翘唇角。 「算了,何必提这些不愉快的?」 「姣姣,我承认是我的错,是我当年没有相……」厉诚扬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她,声音还是低低的。 「你闭嘴。」突然挑高的声音割裂了诡异的氛围,林姣的眉眼间染上了厉色。 「你到底想怎样?当初招唿都不打就离开的是你,现在突然出现的也是你,你要走就走得干净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现在出现了,还提这些,是突然可怜起当初求你信任的我了吗?」 她发了一通火,才听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越来越近了。 有人过来,停在了两人前面。 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好,温和端庄,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她穿得质朴,一身素色的西装,抹掉了logo,不出名的小作坊,但盖不住她身上的气场。 这是洗手间,他们挡道了。 厉诚扬缩回了手,林姣往旁边让了让,「不好意思。」 那个中年女人虽然没应声,但也客气地回之一笑。气场十足,却收敛得很好,没压人的意思。 第64页 气氛再次跌到冰点。 「你瞧,我们谈这些毫无意义。改天,如果我们还能继续心平气和的说话,再聊。」 厉诚扬还想去拉她,林姣声音冷下来,后退了一步,「我没打算在这里继续跟你吵。」 可不,毕竟公共场所,丢人现眼一次也该长点记性了。 「对不起。是我这些天过得太煎熬,总忍不住来找你。」 「煎熬?你说煎熬?」林姣好笑地看着他,「我当初每天都很煎熬。你说我在你们心里是有多罪大恶极,才能让你和傅裕一个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恨极了我?」 「可就算这样,我当初也没打扰你不是?」 多讽刺啊。 厉诚扬张了张唇,林姣笑了一声,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么。」 他虚握的手攥紧,又无力的松开。 「别在跟着我了。」林姣平静地看着他。 厉诚扬眉心跳了跳,他刻意忽略她的眼神,佯作不清楚她的意思。 「好,我不跟着你。」厉诚扬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我现在要去钓鱼台,等明天……」 「这和我没关系。我的意思是,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林姣冷淡地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不欢而散。 早该想到的结果。 不愿意多想这些东西,她打了辆车回去。她靠在后座上合了会眼,刚刚的场景还是挥之不去。林姣揉了揉头髮,开始刷微博。 没多久,她就被一条微博迅速吸引了视线。微博热搜,标题老套却具有轰炸性。 「齐家长子归国,豪门又现争家产风波?」 「现实版豪门恩怨,钓鱼台家宴……」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林姣变了脸色。 她对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感兴趣,但不巧的是,热搜的主角她都认识—— 齐晟和厉诚扬。 短短几分钟,这条热搜迅速攀升,抢占了头条。没有任何公关压制的迹象,这只能说明,这条消息,是被允许才放出来的。 还能有谁? 脑海中不自觉的跳出一件事,游轮上她不经意间撞破了齐晟的电话,他提到的,是327国道。 [我现在要去钓鱼台。] 如果她没记错,327国道是去钓鱼台的必经之路。 林姣毫不怀疑,齐晟真有那个胆量制造个车祸。 她再耿耿于怀,也没到漠然地看着厉诚扬去死的地步。 可在她想打电话提醒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根本没存厉诚扬的号码,唯一一条简讯,下午还被她删掉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抢时间。 「师傅,停车,掉头。」 然而车已经停下来了。 司机的脸色也不好,前方不知道什么缘故,道路已经被封锁。视线触及不急不缓走过来的齐晟,林姣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手包。 怎么会那么巧?在这种地方碰上。 自然不巧,齐晟明显是奔着她来的,他走过来,曲起指骨敲了敲车窗。 下了车窗,林姣脸上浮起一丝讶异和茫然,「找我有事?」 「上次你走得匆忙,齐某没尽到地主之谊。」齐晟懒得点破,手肘搭在车顶,用着礼貌的语调。 「赏个脸?」 「你是淮之的朋友,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林姣弯了弯唇,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他还在等我,不如改……」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林姣的话还没说完,齐晟截断了她的话,眸子里暗得发沉,「别借着顾淮之的名义压我。」 齐晟涉世早,这些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如过江之鲫,能记得的人自然不多,可他眼光毒辣。 是不是说谎,话里头动了什么心思,只消一眼便得结果。 原本懒得点破,可他生性肆野,暴虐因子潜藏在骨血里,最听不得别人威胁,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你要是聪明一点,应该知道你这么关心别人,不会让他多愉快。」齐晟讥俏地睨了林姣一眼,狭长地眸子里蓄满厌恶,冷淡又刻薄。 「你什么意思?」林姣冷了脸色,也没了心思陪他演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比你清楚。」齐晟嗤笑。 封路对齐晟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一桩小事就能卖财神爷一个人情,不知道多少人会抢着做。就算传出去,封路也不会扯到他头上。 总会有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这几分钟,但那理由,绝对不会是拦个人。 「就半个小时,配合点。事后齐某自当向你道歉。」齐晟挑了挑眉。 「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小天使———— 要糖要抱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411:04:52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413:26:45 :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415:53:06 阿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710:04:36 读者「萌物」,灌溉营养液22018-07-0418:41:49 读者「萌物」,灌溉营养液22018-07-0314:27:55 第37章 不赦 齐晟替她拉开了车门。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敢把你怎么着不是?」齐晟嗤的一声笑出来,「喝杯茶?」 「随便。」林姣也没心思反驳他,顺从地下了车,「你不是也没打算徵求我的意见吗?」 第65页 左右她也走不掉,再推脱一会儿,齐晟这邀请怕是要变成威胁了。不如顺遂了他的意,省事。 19世纪风格的剧院,红色和金色交相辉映。他们在二楼用帷幕隔开的小包间里,歌剧的唱段从下方舞台飘上来,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上的确实是好茶,只是林姣实在想不出来,他哪来的闲情雅致,真的过来品茶看歌剧。 「不喜欢?」似乎才注意到她心情焦躁,齐晟十分善解人意地问了句。 林姣眼皮也不抬一下,懒得敷衍他假惺惺地体谅,补了句,「听不懂。」 齐晟倒是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突然开了口,「我们为利益所做的事情是疯狂而丑陋的,充斥着无止境的杀戮与鲜血。」 瞥见林姣怪异而复杂的目光,齐晟偏头扫了她一眼,「替你翻译一遍。」 「有人想要利用她,有人想要控制她;感谢你们为故事留下的泪水。其实,她咎由自取;其实,她活该。」 齐晟翘了下唇角,「还真应景。」 「剧名叫什么?」 齐晟冷淡地笑了笑,似乎又失去了跟她交谈的兴趣,没接话。 刚刚他还好耐性地翻译一遍,这会儿又是说翻脸就翻脸,忽冷忽热的像初春的天气。 「你骗我的吧?」林姣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一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 齐晟真打算做什么,就不该过来找她了,怕她坏事大可换个时间。可又解释不通,他拦下她能有什么意义。 「我说你哪来的闲心?这么喜欢干涉别人家事。」齐晟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腕上的念珠,话里头勾着讽刺的味道,「他是我哥,血脉相连不是?我没那么狠心。」 林姣冷淡地哼出一个单音节。说他改主意了她信,说他心慈手软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这么想走?」齐晟的神色淡了下来。 「对。」林姣立刻道。 「把你手机借我。」 「怕我打电话坏你事?」林姣心思微转。 「哪儿能啊。」齐晟不以为意,「我说了,事后我会赔罪,这会用不着您瞎操心。」 林姣将手机放在桌上,往他手边一推,手机划了过去。 「别碍我的事,我保证不对你那个旧情人做什么。」 齐晟拨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就把手机丢在了桌面上,「我请你看出好戏。」 手机响了两声,电话通了。 「餵?姣姣?」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齐晟拨给了厉诚扬?林姣皱了皱眉,他是有多无聊,恶作剧? 看得出来林姣不解其意,齐晟伸出食指,置于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是我。」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听出来了。 「呦,看来您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哥哥。」齐晟挑唇笑了笑,语气却是冷淡。 「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不同于以往地温润,厉诚扬的声音冷淡至极。 林姣的唿吸一滞。 「你说呢?」齐晟抬了抬眼,瞥了一眼林姣,看着她欲言又止,齐晟故作悬念地回了句,「你着急回来不也因为她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晟成功地看到了林姣的脸色微恙,轻声笑了笑。 停顿了几秒,厉诚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相信你。」 「那你是要告诉我你相信她吗?」齐晟轻呵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地往身后靠去,「相信她你怎么不问问她,那些匿名邮件是不是她发的?相信她你会上了游轮验证她在不在?别搞笑了,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不如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赌一把,让她感念旧情放你一马?」 不等厉诚扬回復,齐晟翘了翘唇角,咋舌,「毕竟你当年出国的机会,是从人小姑娘身上捞来的,如果参赛的画稿泄露出去,很棘手吧?」 林姣知道齐晟在套厉诚扬的话,他在激他,但她没有出声提醒,她很冷静地听了下去。 「你想靠这些威胁我?」 「当然不会。」黑色的瞳仁中划过一丝暗芒,齐晟不疾不徐地补了句,「我听说,有个自杀的小姑娘,是被你逼死的。」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混乱的动静,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响尖锐,是急剎车的声音。 「空口无凭。」没有否认,厉诚扬似乎是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字像是咬出来的。 「啪——」杯盖扣在了茶具上,林姣的手都在颤,她把杯子直接撂在了桌子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她的脸色实在难看。 这动静不小,电话另一端的厉诚扬默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姣姣?」 林姣没应声。 厉诚扬刚刚的理智和冷静顷刻间化为乌有,「齐晟,她是不是在你身边?你让她接电话!」 「恕难从命。」嗓间挤出一声不屑地哼笑,齐晟添了一把火,「你会在家宴上看到她的,哥哥。」 「齐晟!你……」 齐晟毫无触动地挂断了电话。 「谁比谁都高贵不到哪儿去。说了我不动他你还不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上的梵文,齐晟眯眼笑了笑,刻薄得很,「瞧瞧,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林姣盯着他,声音很淡,她答非所问,「我不会去的。」 第66页 她现在那儿,微微喘着气,看上去浑身都在颤,这是气的。 「随你。」齐晟也没当一回事儿,「我说了就占用你半个小时,过了时辰都随你。」 林姣垂眸看着他的腕錶,浓密的睫毛如同蝉翼,在面颊上落下一片阴影。唇角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端的是一副清艷风情。 齐晟正诧异她半晌无言,林姣端起桌上地残茶,抬手面不改色地浇在他身上。 茶还是热的,顺着他的面部轮廓滴落,齐晟面无表情地抬眼,阴鸷的冷。 动静不大,还是惊动了人了。林姣听着身后的声音,也懒得回头看。齐晟低着眸,抬了抬手。 身后没了声响。 林姣平静地放下茶杯,落下清脆一声响,她轻落落地回了一句,「好啊。」 这是回应他之前的话呢。 半个小时,片刻不差。 她还挺记仇。这是恼他拿她作饵呢。 齐晟确实没把那份家产看得多重,他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比那份家产值钱。他也不看中那份可有可无的父子情,早八百年淡了。 说到底就是不爽呗,瞧着心里不舒坦,他也不介意花时间玩,用这种没多大杀伤力的方式,耗着。等哪天腻烦了,就另当别论了。 「胆儿不小。」齐晟面色沉郁,稀薄的光线掠过他的眉眼,他眯着眼打量她,笑起来也冷到骨子里。 林姣猜,他是气笑了。 「不是要赔罪吗?成全你。」林姣尾音上挑,勾人得紧,这时候却全是挑衅味。 激怒别人的本事,她向来好。 「可以啊,量仗着顾淮之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齐晟低声笑开。 「哪敢啊?」林姣也是笑,「不过是您答应的,收回去挺寒颤不是?」 理由找的是真好,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齐晟倒也觉得好笑,咬着牙后悔呢。 「你可别玩脱了。」齐晟摸了一下脸上的茶渍,没发火的意思。 「不劳您费心。」说不担心齐晟反悔是假的,指不定下一秒他就反悔了,走都走不成。 可她离开得确实挺顺利,没人拦。 出了歌剧院,林姣停了下来,缓缓地蹲下身。 形容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好像这么一折腾,她反而释然了。 多好笑啊。 林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平静,平静地可怕。她这副样子,就像是早有预感,然后安然接受了一切一样。 清冷覆了满身。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催命一样响个没完。 林姣看了一眼号码,面无表情地拉黑。 突然不清楚去哪儿,最后还是晃悠到酒吧。劲爆的音乐震得耳朵疼,林姣点了酒,没碰,找了个角落坐下。 上次喝酒喝到住院之后,她就不太敢碰酒了。她就是觉得喧嚣的声音,听着安稳。 其实还是有点委屈的,她轻轻向后靠去,手背覆盖住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落下一道人影,遮住了迷离的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p.s. 文中义大利歌剧,齐晟翻译的那两段—— 1「我们为利益所做的事情是疯狂而丑陋的,充斥着无止境的杀戮与鲜血。」 2「有人想要利用她,有人想要控制她;感谢你们为故事留下的泪水。其实,她咎由自取;其实,她活该。」 来源于网络,据说是小众歌剧《百花丛》。 第38章 误会 林姣纹丝不动地窝在低矮的沙发里,没有理会。 她看上去像睡着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往身后看了眼,毫无意外所有人都是在怂恿他,他心一横转过来,「嘿,美女!」 无聊又俗套的开场白。 酒吧里的昏暗衬着声音的嘈杂,艷俗的彩灯一圈又一圈从人们身上晃过去。 林姣抬起手腕,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迷离的色彩从她脸上拂过,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染上清艷的亮色。 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怔了一下。 他被惊艷到了。 怎么说呢,舞池里跳得妖娆妩媚,性感撩人的见多了,看到一个性|冷淡风的,他才会起了念头。 不知道是谁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林姣顺着声音瞥了一眼,吧檯那边有人在看热闹,晃动着手中杯子,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兴奋地往这边使眼色。 大抵鱼龙混杂的地方,就会有人喜欢没事找事。 林姣心下瞭然,找刺激呗。 林姣没搭腔,就是看了看他。这哥们跟她年纪相仿,长得眉目清朗,但一看就是长期混迹夜场。黑色夹克马丁靴,亮片多得晃眼。 「……」那哥们反应也快,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唿,示意另一边,「一个人的话,要不要一起?」 说话间,手机嗡嗡地响了声。 顾淮之:【你现在在哪?】 林姣想了想,迅速地输了一行字:在家呢。 「嘿,美女?」 身边这人让林姣抬了头,她根本没听清楚他叫什么,也懒得问。她是真觉得无聊,打量完他眼皮也不抬,眼风都没给他。 「抱歉,没兴趣。」 手机又振动了几秒,她看了眼。 顾淮之:【我在你家楼下。】 林姣眼皮直跳,略一思考,她继续打字:困了,今天睡了。明天再找你。 第67页 这边消息看得她头皮发麻,身边那哥们还是不依不饶。 「那我请你喝杯酒吧。」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了,那哥们直接靠着她坐了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从托盘上端下一杯酒,「赏个脸?」 一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冰块沉降在杯底,青檬片贴在鸡尾酒杯的杯口 吧檯附近的氛围又高涨了些,大约这才是真正目的。前边那些说辞,都是在套路她呢。 林姣抬了眼。 不得不说,听着「赏个脸」这三个字她就会想起齐晟,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不愉快得很。 「好啊。」林姣低声笑开,伸手去端托盘上的三角杯,将它凑到唇边,舌尖轻轻卷过盐边。 林姣感觉得到炙热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但绝对不只是因为她喝酒的样子有多妖娆,而是因为她喝这杯酒。 她确实不学好,这些年混夜场时间太长,但也因为这缘故,这群牛鬼蛇神动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所以她将三角杯停在了唇边。 「怎么了?不喜欢吗?」那哥们有些急不可耐,似乎十分迫切地想要她喝下去。 「我喜欢换个喝法。」林姣朝他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她将手中的三角杯凑到他唇畔,「餵你喝怎么样?」 那哥们怔了一下,伸手虚推向她,笑得有点假,「这怎么好,这杯酒是请你的。」 如她所料,酒里有问题。 「这么没劲?」似乎真是被败了心情,她失去兴致一样,握着酒杯的手要收回,「还以为你特别有意思呢。」 那哥们明显是不死心,犹豫了几秒,一咬牙,「这样,我喝一口,其他的你喝,够给面子了吧?」 「好啊。」林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哥们看了眼那杯酒,盘算着这药量,抿一小口应该没事。毕竟美人就在眼前,错失了就可惜了。 下定决心后,他伸手端起酒杯,凑到唇边。 他刚刚抿了一口,林姣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倾斜杯子。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杯鸡尾酒已经被灌进去大半。 「咳、咳……」他狠狠甩开了林姣的手,被呛得满脸通红,又急又气,暴躁地直跳脚,「你干什么?」 「餵你喝酒啊。」林姣眨眨眼。显得有些无辜。 那哥们也不知道在酒杯里加了什么东西,现场干呕半天没效果,他直接开始卡着脖子催吐了。林姣禁不住笑出声。 那哥们一手卡着脖子,一手指着林姣骂了句,他坐在吧檯附近的同班看到情形不对,就跟了过来。 林姣皱了皱眉。 她还没起身,那哥们突然被人扣住肩膀,一个利落的反擒拿给按在茶几上了。 「孙贼,骂谁呢?」 傅裕按着他,口吻里有些不耐和厌烦,面色不善。 很快跟傅裕一道来的人,就站到他附近,把场面控制住了。但凡力量悬殊,群架就打不起来,见这边人多,那边人就认了点儿背。 那哥们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做了回儿孙子,傅裕才放了人走。 林姣冷眼看着,没吭声。 「你喝酒喝傻了?由着人欺负?」傅裕上下扫了林姣一眼,在她面前站定,说话语气还是极为不客气,「平时那股儿嚣张劲儿呢?」 「我清醒着呢。」林姣冷笑了一声,「比如现在。」 还没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空气中风声微动,傅裕条件反射地身体一侧,手掌裹住了她挥过来的拳头。 「你丫神经病吧?」 他话音未落,她的膝盖已经击在他腹部了。 傅裕的朋友看到这情况,明显是想干涉,刚刚上前。傅裕摆了摆手,「不关你事。」 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身,左右不能跟她还手,他咧着嘴骂了句,「你丫是不是有病?恩将仇报啊你?」 平心而论,他想掐死她。 林姣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额头冷汗直流,面上没多痛快,还是淡淡的,「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傅裕勉强直起身,她那一下一点没留手,根本就是下了死手。 「你知道了。」她还是那句,这次换了陈述的口吻。 傅裕根本没心情思考,顺着她的话讽刺了句,「知道你没心没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厉诚扬为什么回来?」林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没什么表情。 傅裕勐地抬起头。 傅裕看了她两秒,面色渐渐淡下来,冷笑了声,「是啊。除了你这种猪脑子,谁会想不出来,他为什么回来?」 「匿名邮件是你发的,你带我去游轮,拿我骗他?」林姣只听到齐晟说得那几句,没有那么具体,倒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傅裕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想解释什么,还没开口,林姣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的画稿,除了他,就给你看过,傅裕。」 「你还替他着想?他当年拿的是你的画稿!他头都不回的走了!你还喜欢他?」傅裕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许久,她垂下眼睑,低声笑开,「他没动我画稿。」 「我看过那两副画,林姣。」傅裕气得发笑,他讥俏地看着她。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根本没想过争取那个机会,画稿丢了,是我骗宴爷爷的。」 第68页 「那他也是剽窃!」 「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林姣抬眸,视线从他面上轻轻划过。 傅裕别开眼。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傅裕。」林姣的声音还是很轻。 傅裕偏过头来看向她,她端起桌面上的残酒,从两人之间浇过去,冷淡而决绝,「我跟你绝交。」 「就因为他?」傅裕咬牙,他看上去还是满不在乎,就是话里,愤愤的。 「因为你。」林姣笑了笑,睨了他一眼,抬腿向外走去,「你为什么插手厉诚扬的事,你我心知肚明。」 傅裕稍怔,他张了张唇,为什么?她想说因为陈默吗? 可那时候他不知道陈默死因另有隐情。他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看到了厉诚扬的画稿,和他几年前看到的林姣那副一模一样。他回家从u盘里挨着翻,从一堆他们以前的照片里找到那副画。 他匿名寄邮件威胁厉诚扬回来,说是怨恨也好,虽然这么多年早就淡了。说是难过也好,虽然这些年该交的女友他也没断过。 他最初是想干嘛?他只是想拽上林姣,让她看看,这就你当初宝贝的男人,还为了他跟爷绝交了,你瞧瞧,他什么东西啊? 傅裕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 - 出了酒吧,林姣微微怔了怔。 林姣抬眸,有光线折入眸中,伴随着睫毛轻微的颤动,「你来这里做什么?」 「姣姣……」厉诚扬眸色黯淡下来,他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林姣往后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冷淡又平静。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姣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找人跟踪我?」看着厉诚扬嘴唇翕动,林姣冷笑一声,「也对,你还找人翻过我家。」 事到如今,再蠢也该明白了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林姣也没兴趣知道,他为何不在钓鱼台而出现在这里。她只想离他远点。 她绕开了他。 身后厉诚扬亦步亦趋。 忍无可忍,她停下来,扭头看向他,「你别跟着我,画稿的事,我没打算提。」 「姣姣,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很需要那次机会。」厉诚扬脸色苍白,路灯的暖光撒下来,依旧化不开他眉目间的隐痛。 「那我恭喜你,你已经得到了。」林姣只觉得好笑,「至于其中隐情,我不感兴趣,那些感人的故事,你说给自己听吧。」 她敛了笑,挥手打了辆车。 也不知道他执着什么劲儿,还开车在后面跟着。林姣嫌烦,试图让司机甩掉他,没什么作用,索性不再管他。 他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你到底想怎样?」林姣在前面走了几步,忍不住回了头,「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我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只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厉诚扬跟了上来,他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给我十分钟。」 「我说了,那些故事,我不感兴趣。」林姣厌烦地挣了一下,没挣开手。 不远处车灯亮起,灯光耀眼如昼,照得两人下意识抬手去挡,林姣反感地闭了眼。 那辆车从两人身边急驰而过。 林姣皱着眉,心里想着谁大晚上没公德心,她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无意识地扫过车牌。 林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那是顾淮之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不会特别虐,除了校园篇和都市篇中间,姣姣逃跑的地方。 姜糖可能真的是全程顺利如开挂,怎么过家长那关我都替他们想好了。毕竟姜忱就是个心脏。 感谢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0723:43:12 第39章 明火 林姣看到顾淮之的车,心就凉了。 林姣心知他看到了刚刚的一幕。顾淮之在这里多久了林姣不清楚,但她清楚,他误会了。 明明刚才一分暧昧都没有,但在别的角度看,他们就是纠缠不清。更何况今晚这事她就是没得解释。骗顾淮之睡了的是自己,结果回来就撞他眼里去了,还是和厉诚扬一起。 林姣又惊又急,她着急向他解释,追着跑了两步,「顾淮之!」 顾淮之哪里听得到,她追出两步的时候,车子已经离了视线。 结果就这一下,林姣跑急了,脚下一崴,脚跟直接从高跟鞋上脱了出来。下一秒,从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嘶——」林姣倒吸了一口冷气,疼得半蹲下身,生理泪水都彪出来了,她按住了脚踝。 崴脚了。 「你别跑那么急……」厉诚扬见她跑得急就想叫住她,话音未落,她就崴脚了。 他快步走过去,俯了身,想要查看她的伤势,「你没事吧?」 「别碰我!」林姣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她冷冷地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样,「我嫌你噁心!」 气氛一瞬间凝滞。 路灯泛黄,灯光下得一切都像是披了一层稀薄的雾气,看不分明。可这暖光,散不开她面上的清寒和眸底的厌恶。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空气像是一寸一寸凝固,越来越稀薄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她认真的。 * 林姣第一遍电话打过去,没人接,第二遍就是关机。 第69页 顾淮之关了手机,进了德华居。 这是一家最近刚火起来的饭店,占得地理位置不错,那地界房价高得飞起。这饭店看上去没什么独特之处,但招牌菜绝对拿得出手。据说是利润高得不敢想。 因为这里最近叫出了名,梁博几个人在这里凑了个饭局。顾淮之原本没打算过去,隔应刚刚发生的事,直接奔着那地儿过去了。 到了地方,顾淮之又不想凑那个热闹了,坐在底下喝茶。就坐了几分钟,他一起身,身侧「哗啦」一声响。 身后,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撞在了他身上,餐具碎了一地。一声对不起过后,很快就有人过来索赔。 事情到这儿,顾淮之看出点路数了。他确实不是什么常客,这群人八成以为他没钱在底下蹭,正好敲一笔。 估计是敲诈的走向。 「多少钱?」顾淮之遂了他们意,扮演着诚惶诚恐的态度。 「先生,5600元,现金还是刷卡?」回应他的声音冷淡又不屑。 顾淮之短促地笑一声,他这真是被逗笑了。一套普普通通的餐具,要价5600?真敢啊。 顾淮之也没直接戳破,唇角翘了翘,他拎起身侧桌上的一瓶酒,问了句,「那这个呢?」 侍应生怔了怔,没回味过来他的意思。 「啪——」顾淮之冷眼看着他,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地松了手,「不如一起记?」 「你——」侍应生被他这举动震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还有这个?」顾淮之又拎起一个,然后唇角一勾,又是一声响。 侍应生又惊又怒,见了人来,结果顾淮之还是跟玩儿似的,随便拎个东西直接砸了。 很快就闹出动静了。 饭店这边还没动手,梁博几个人下来了,亮了个身份,经理开始道歉。 顾淮之坐在那,单手支颐,听了一会儿。无外乎什么「有眼不识泰山」的陈词滥调,他好耐性地听完了。 经理看他不再说话,以为有戏。结果没料想到他的脾气。 顾淮之还是似是而非的笑着,扫了一眼梁博,声音酥沉,「砸了。」 经理脸色微变。梁博讥嘲地笑他一声,应了,「得嘞。」 仗势欺人的事顾淮之不会做。不过敲诈勒索到他头上,又赶上他心情不好,他就不介意体验一把。 梁博这票人平日里就喜欢从各种事上找刺激,亲自动手砸店还真没尝试过,听了这话撸起袖子就开始砸。 都是一群精緻玩家,知道什么东西贵,专挑贵的下手。 德华居内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碎玻璃横飞,酒液溅得到处都是,桌子椅子四分五裂,大厅屏幕被砸得支离破碎,各种值钱的古董藏品和装饰碎了一地。 没人敢拦。 姜忱到了地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绕是他这种往日没脾气的,都想爆粗口。 姜忱刚刚就在这条街,他上一秒还在和唐暖开玩笑,下一秒听到这事就火急火燎往这里赶。 前后不过十分钟,等他到的时候,这地方已经砸得七七八八了。 他可真是,低估了他这群哥们平日里的破坏力。 「都住手!」姜忱吼了一声。 这里闹腾的动静太大,没人听得见。姜忱冷眼看了两秒群魔乱舞,抄起一瓶酒照着梁博撂过去。 姜忱下手有轻重,酒瓶就是擦着人过去的。飞过去的酒瓶和一堆杯子撞在一起,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梁博看着险些砸到自己的瓶子,瞬间炸了,「woc,谁他妈没长眼,敢……姜忱?」 这下反倒都静下来了。 「你们是真有种啊。不带脑子吗?」姜忱咬牙切齿,一脚踹开挡在道儿上的椅子。 还没人见最好脾气的姜忱发脾气,毕竟这么多年都只见过他笑,动了怒还是头一次。 一时之间没人吭声。 姜忱哪儿知道是谁惹到顾淮之了。他只觉得这事头疼。 原本敲诈勒索是饭店的问题,顾淮之想报復也轻而易举。但砸了店不是赔不赔得起的事,这么多人看着呢,动静闹这么大,偏偏他还亲自掺和。 所有事情都摆明面上了,反而不好处理了。 顾淮之知道姜忱的意思,他按了按额角,冷笑一声,「砸都砸了,跟沈良州知会一声吧,让他盯着点。」 顾淮之今晚确实是被林姣的事气急了,忽略了太多细节。 这家店突然火爆,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地起价,也没人敢来闹场,它背后靠着的人物份量可见一斑。 顾淮之说砸,连个拦得人都没有,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再往前想,这里的侍应生是多没眼力见的,能作死到他头上? 这样想过去,担心得罪不起,就是个託词,怕是这种情况,遂了别人意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姜忱正说着话,低头看了眼手机,脸色微变。 他将自己手机递给顾淮之,「宋秘书电话。」 顾淮之视线顿了几秒。 宋铮,他父亲的机要秘书。 不用多想,今晚这事儿已经传他父亲耳朵里了,翻不了篇了。 宋铮因为顾淮之关机,打不通他电话,急得快要上火,这才把电话打到姜忱手机里。 「宋叔。」 宋铮擦了擦头上的汗,开门见山,「淮之,首长让你现在就回去。」 第70页 * 「在里面呢。」宋铮刚刚出来,苦笑了一下,迎面向他走来,别的话也不敢多说。 门都没关,这是等着他呢。 顾淮之刚踏进去,顾珩就抬了一下眼,下一秒,伸手捉起手边的一个茶杯掷了过去。 顾淮之没躲,茶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额角上,磕得血都就出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你做的什么好事!」 顾珩这么一挥手,桌上的文件凌乱地散落了一地,茶杯里滚烫的热水都溅了出来,一些文件都被浸湿了。 宋铮还没走出多远,听这动静也不敢回来,其他人更是门口都不敢多待。顾珩鲜少动怒,也没多少事能让他变脸色,除了他这个儿子。 血液顺着额头往下流了几道,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可顾淮之不能躲,他还得这么走过去。 没走出两步,又一件东西飞过来,砸在他胸口上,紧随而来的是顾珩满溢着怒气的声音,「你自己看看!」 顾淮之低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是一个手机,手机屏幕裂了一道。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一条热搜上。 主角可不是他嘛?照片倒是拍得好看,拍得是他侧脸,单手支颐靠在桌边,四处被砸得凌乱不堪,偏他冷淡地坐在那儿,懒散又迷人。 短短十几分钟的事,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了。 姜忱刚刚已经给沈良州打过电话了,顾珩这边自然也让人压了。按理说以沈良州的本事撤热搜封消息不是问题。可看现在这情况,显然是有人乐见其成,想让这消息火。 顾珩都不废话的,夺过警卫员的枪,拎着就朝顾淮之噼过来了。 「顾叔!」 顾淮之被人勐地往后拽了一把。那桿枪挥下来,落空时带着风声,听得都让人心惊。 这一下要是砸下来,就是个狠的。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沈良州:嗯,打酱油…… 第40章 景宸 人是姜忱拽下的。 顾珩的面部线条冷硬,眸底隐隐压抑着不悦和愠怒,面上不动声色,偏偏生出威压来。 外面自然没人敢不通报就放行,这地方也不是能随便进的。但姜忱是跟着顾淮之来的,他刚刚一直在外面等着。 按理说旁人家事他掺和不了,再者他一个小辈,这种时候的确不该凑过来。可真看着那桿枪要砸下来,姜忱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只是他干预完了,也陷入了一个尴尬境地。 顾珩面上的薄怒未退,但这时候他也没空计较谁把姜忱放进来的。 因为桌上的电话响了,重要的那条线。 顾珩大步走到桌边,看了眼号码。一扫之前的强硬态度,他不豫的面色缓和了些,这才接了电话,「喂,爸……」 是顾老爷子的电话。 这房间很安静,顾淮之半垂着眼,侧向一边,似乎一切同他无关。姜忱站得头皮发麻,他这一进来,动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这么干站着。 也就是因为这样,电话的内容听得格外清晰。顾老爷子这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偏着顾淮之,这是给自己儿子提醒儿呢。 「这混小子一天到晚净给我闯祸,我正……」话刚一出口,就被老爷子斥回了,顾珩微变了脸色,「我没为难他。爸,您就是太护着这小子了,像什么样子……我不是指责您,您不用过来,我有分寸……」 冗长的电话,足足耗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 顾珩扣下电话,抬手按了按额角,他的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那份怒意不但丝毫未退,似乎愈发高涨。 过了几秒,顾珩手撑着桌沿,这才抬了眼,重新扫向顾淮之。 坏了。 姜忱知道这事没完,顾珩本来就不是个好煳弄的人物,关于他早些年商海和政海沉浮的传言,姜忱听过一二,这就是个杀伐决断,能算计得人骨头渣都不剩的主儿。 虽然这些年顾珩带兵,戾气消退不少,但也是铁血手腕,冷硬惯了。 要是自己摊上这么个父亲,赶紧认个错得了,一辈一辈都是从年轻气盛磨出来的,他们在父辈眼里道行浅得不够看。跟谁较真都行,别跟自己老子较真啊。 偏偏顾淮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也不服个软给个态度,顾珩砸过来那下可没轻重,他还死扛着。 姜忱苦笑。 姜忱正郁结自己怎么开口,身边有人不紧不慢走过去了。他耳边落下一声笑,紧接着是一句不轻不重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就拿自己儿子出气?」 程曼青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顾淮之的额头,还是不徐不疾,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淡定地坐在那儿,看着别人上窜下跳。 话不重,却是毫无疑问的嘲讽。 「你教养出的好儿子。」顾珩声音冷淡,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怒气褪了三分。 「那也是你儿子。」程曼青还是笑,听不出是劝慰还是讥嘲,气氛诡异得很。 程曼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姜忱无意间扫了一眼,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上面。他看清了,那是一份调令。 程曼青转向姜忱,脾气一如往日的温和,「阿忱,麻烦你今天跑一趟了,还得辛苦你看着他点,我带了医生。」 「不麻烦。」姜忱连忙摆手,再待下去确实不合适。他瞄了一眼顾淮之,示意他赶紧走。 顾淮之眼也不抬,从他进来之后就是一声不吭地状态,这会儿也没什么触动。他抬手划过额头,流的血已经止住了,并不多,就是看着触目惊心。他冷笑了一声,反驳或者辩解的话都没有,抬腿直接向外走。 第71页 被顾淮之漫不经心地态度再次刺激到,顾珩气得一掌拍向桌面,厉声呵斥,「混帐东西!」 顾珩,一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在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几乎每分钟都精彩纷呈。 顾珩被程曼青拦下了。 姜忱拽了一把顾淮之,闪身出去带了门,「你是多想不开搁自己老子面前犯浑?」 顾淮之还没回答姜忱,等在外面徐秘书带着医生先凑上来了,「请稍等一下,您的伤口……」 顾淮之的面色平静无澜,声音却冷淡,语调里透着寒气,「滚开。」 他对医生没什么恶意,但徐斌不一样,难听点说,真是他母亲手底下忠实走狗。 果然他没走出多少,又被堵了回来。 面前徐秘书恭敬地弯了弯身,公式化地转述着,面无表情地像个毫无生气的机器,「夫人让您包扎完去医院检查,好好休息。」 从第一眼见到徐斌,顾淮之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四十几岁就看上去快入土为安了。 徐斌是有本事,就是不近人情,除了他母亲的话,软硬不吃。 「行。」顾淮之笑了,无端地冷,「随你们。」 说是让他休息,更像是软禁。 顾淮之也歇了折腾的心思,从小到大败他兴致的事徐斌没少干,他也不是没威胁过,徐斌怎么说来着?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回復他:「等您上位了,我自然考虑巴结您。」 他索性安稳地呆在这了。 他靠在落地窗边,俯瞰着下方车流和灯火,自然听不到声息,就是觉得无端地寂寥。 实在是无聊,他开了手机。 二十四条未接电话的消息提示瞬间涌了出来。顾淮之的目光凝滞了片刻,想点进去看看,最后还是没理会,开了微博。 顾老爷子打电话那会儿,热搜已经被撤掉了。公关压制的效果立竿见影,加上网站控评,这消息被清的基本丝毫不剩。只是这段时间,足够消息传出去,热搜撤了,截图还在。 这些他都没放在心上,网络舆论来势汹汹,但消散得也快,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沉寂了。这就是个引子。 唯一隔应的是把心思打到他身上的人,不用猜也知道,给沈家旁敲侧击各种暗示的大有人在,想借题发挥的也不在少数,不然不会拖了那么久。 刷完动态,顾淮之还是忍不住点开消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除了宋铮那条,全都来源于林姣。 最后一条是在半个小时前。 其实想想还是堵得慌,他在她家楼下等了她三个小时,给她发了条消息得到一句敷衍的欺骗,然后在她回来的时候,还跟她那个前任拉拉扯扯。 他没那么好脾气,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头回碰上这么不识趣儿的。 可就这么几条消息,他又无端地心软了下来,顾淮之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还是把电话回拨过去。 没等多久,响了两声,她接了电话,「餵……」 林姣正打算说清楚,可这电话刚一接通,他就给挂了。 林姣微怔了两秒,她怎么也没料到顾淮之会在接通电话之后,再挂了电话。 她先前电话打了好多遍,都是关机。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隔段时间再试试,他把电话打过来了。 林姣是想跟他好好解释的,之前回復他消息的时候她没多想,但他必然是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了,这种情况看到她,可不是会误会吗? 心尖颤了颤,说不上来是恼怒还是委屈,就觉得堵得慌,偏偏她还没什么理由发火。 他故意的吧? 看上去他就是故意的,挂掉了那通电话,他也没打回来。 - 事实上,顾淮之还真是有点冤枉。 基本是刚接通电话的同时,门被推开了,视线触及门口的身影,顾淮之眸色沉了沉,挂掉了电话。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程曼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在他面前款款坐下,「别总是忤逆你爸的意思。」 他冷淡地哼出一个单音节,没反驳,算是听进去了。 「不必,你们出去。」程曼青推了一下送到手边的茶,轻淡地交代了一句,转头还是看向顾淮之,「景宸前些日子回来了,这次的事你得好好谢谢他。」 「什么意思?」顾淮之的漠然终于敛了去,他勐然反应过来,「妈,这关他什么事?」 「你也知道不关他的事!」程曼青站起身,朝他走过去,态度罕见地冷硬下来,「平时耳提面命你一句听不进去,什么都不上心,出了事,可不是只能让他处理?」 「你知道这不公平。」他面色上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阴鸷。 「你现在没资格跟你妈叫板。」程曼青还是很平静地凝视着他,态度平和,口吻还是不容反驳,「明天回一趟老宅,你得好好谢谢他。」 十分钟后,顾景宸更新了微博和wier动态,还是那张配图,内容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男女主互动有点少,之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不会出现大面积虐的,因为这是快离开的地方,所以肯定有由头的。 顾景宸会在都市篇的后半段出现,这就是个误会的引子之一。他跟顾哥长得很像,离远一点,会分不清楚那种。 第72页 下午我继续码一会儿字,尽快把这地方结了。 ——毕竟写这一部分我也很急躁,我其实比较喜欢吃小甜饼…… 第41章 肆野 不必刻意作古的墙面,一片斑驳,傍暮时分阳光以一定角度折进来,切割出一半橘黄一半昏暗。 一袭明艷妖娆的红色长裙,林姣倚着身,微侧过脸,面色淡薄。最为鲜活的颜色,却是冷到至极的气质。 摄影师微怔了下。 构图挺好,就是不太符合主题。 拍摄还没开始,但林姣今天似乎不在状态,不自觉的情绪流露,都不用妆容加持,丧到极致的厌世脸,整得摄影师很想去提醒她一下。 沈灼正在车里视频通话,工作内容结束的差不多了,后面全是没营养的闲聊。 不远处林姣牵着裙角,弯下腰,揉了揉脚踝。 沈灼微微皱了下眉,以为是鞋子不合适。他开了车门,原本想下去,后来想起通话还没结束,就朝着等在外面的助理招了招手,交代了几句。 他这一动,电脑在膝盖上偏开一个弧度,镜头不偏不倚地能照到林姣。 「呦,小仙女啊。」原本要切断通话的西蒙来了精神,他揉了揉头髮指挥道,「嘿,你别抢镜头,把屏幕转过去。」 沈灼微抿着唇,冷着脸把屏幕转了过去。 「镜头放大点。」 沈灼不耐地啧了一声,敲了两下键盘,拉近了画面,「你把主意打到我员工身上了?」 很显然,他是误会了。 「想什么呢?」西蒙摸了摸下巴,听到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种感觉就对,让她这么拍吧。」 「主题不对。」沈灼冷淡地回了他一句。 「她身上那条是gi今年秋季订制?极繁风格里面出一两件极简风格,不是什么坏事。」西蒙眼睛毒得很,像是来了兴致,他解释得热情洋溢,「极简和克制,往往代表隐藏着更深的欲望。normcore,也就是你们习惯称为性冷淡风。」 「相信我,会火。」 怎么不相信,还有比他更精准的风向标了吗? 西蒙搅了搅手中的咖啡,懒散地向后靠去,「跟你对接的代理人是谁?我跟他打声招唿,你让摄影师就这么拍。」 西蒙几句话就把这事敲定下来了。拍摄顺利,沈灼乐见其成。 「鞋子不合适?刚刚我让助理问你,怎么没换?」沈灼还在外面等着,林姣换好衣服出来,他低眸扫了一眼。 林姣已经换回白色运动鞋,听他提起,活动了一下脚腕,「昨晚崴脚了。」 「之前怎么不说?」沈灼沉了脸色。 「跟谁过不去,我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林姣好奇他生气个什么劲儿,随口解释了句。 很显然这个理由垃圾得很,至少沈灼脸色不太好看。林姣忍不住补充,「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穿高跟有点累。」 「这就是你今天丧着脸的原因?」沈灼面色冷淡,扫了她一眼。 「很丧吗?」林姣哀怨地看了沈灼一眼,第一次没顶嘴,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就我一前任跟我回来,然后我本来说我睡了,结果在我家楼下撞上了顾淮之,他误会了。」 怕他不知道是谁,林姣又补了句,「哦对,就是你上次见到的,在山庄,我男朋友。」 「我知道。」沈灼听着,点了点头。 林姣在心里想你知道啥啊,然后继续对着沈灼吐槽,「你不知道他有多混蛋,他不接我电话,我体谅了,谁让我先骗他。丫的接了电话居然还挂我!他打过来等我接了挂我!」 「原来是因为你啊。」沈灼想通了缘由,哑然失笑。 昨天一晚上沈家的门都快让人踏破了,什么古董名画都往里面送,他都想翻日历看看是不是过节。后来知道各路神仙都奔着顾淮之的事,他还奇怪顾淮之受了什么刺激,下手没分寸。 那些人打得主意也不难猜,无非是希望沈家别管闲事,让这件事继续发酵。原本砸店不是什么大事,耐不住有人想借题发挥。 风头浪尖的事都不愿掺和,自家老爷子自然也是这意思。然后他哥哥沈良州,假传圣旨把所有相关消息清了,回去后被训了一晚上。 沈家帮这一把没什么,可这举动,相当于站队了。 「什么?」林姣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 沈灼也懒得从头跟她捋一遍,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 「他就是个混蛋。」林姣重复了两遍,说着踹了一下街角的油漆桶,还是不解气,跟着沈灼走到车边,眼睛就瞄向他的新车了。 「碰一下让你赔。」沈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冷淡而清晰。 德行!林姣腹诽了句,撇了撇唇。 沈灼替她拉开车门,林姣揉了揉头髮,钻了进去,她心里烦得很,声音也低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失恋了?」 「不见得。」沈灼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两秒,「就算是,你也是他时间最长的前任。」 「哎,你会安慰人吗?」林姣嘆了口气,她也很认真地看着沈灼,一脸哀痛,「沈大主编,以后有喜欢的小姑娘了,一定得兜着点,免开金口比较好。」 「……」 「不会安慰就算了,吃饭总会吧?」林姣划拉了两下手机,「前面两条街有新开的小店。」 「好。」沈灼不假思索,「具体在哪?」 第73页 「过两个路口,右拐。」林姣唇角牵起一个笑,笑容近乎谄媚,「您真是一个体谅员工的好老闆。」 沈灼没理会,冷峻的面庞薄薄凝霜。 「没劲。」林姣撇了撇唇角,捂住了脸,哼了一声,「我还是好气啊,顾淮之怎么就那么没良心啊,不能哄哄我吗?」 「吵。」沈灼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薄唇里掉出一个字,「再烦下去。」 林姣咬了咬牙:「行行行,您是我大爷。」 一家温馨的古典酒屋,环境很雅致,有几个包间是鸟笼的设计,曲型褶皱顶,垂在走廊上方的是小型八角宫灯。 「吃什么你先自己点,我接个电话。」沈灼叮嘱了句,这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林姣也不客气,摘了一个描着青竹的木牌,「要这间。」 穿着旗袍侍者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引她前行。 这地方静谧得很,木质地板上走路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刚过了二楼拐角,有侍者刚送完餐点出来,里面有人起身关门。 林姣漫不经心地往里面扫了一眼。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瞥,她微微怔了怔。 从她站得位置刚好能看到那人的侧脸,里面坐着的人一身矜贵的西装,鼻樑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笑起来轻淡俊朗,斯文又干净。 没了往日那份痞气和肆意,但那张脸,赫然是顾淮之。 他在和对方谈着什么,身边那个女人贴着他,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都快挂到他身上了,他还浑然不觉一般。 那女人端着一杯酒往他唇边送,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由着她将酒送到唇边。 林姣脸色微变,一把按住了门。 「您好?找人吗?」正打算关门的侍者迟疑了一下。 动静不大,但足以惊动里面的人了。然而他抬眼看过来的时侯,她冷淡地松开了手,「不认识。」 顾淮之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没带什么情绪。似乎并不奇怪她出现在这,或者说,眼前这些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一眼。 无视,还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她彻底着恼了,勐地松了手,转身就走。身后的门因为惯性和风摔出来一声巨响。 她只觉得浑身冷,心底的火像蛇一样缠了上来,绕着她的脖子锁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憋屈的赌气只持续到第十一分钟,林姣蹭的站起身,推开了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沈灼。 沈灼稍怔:「你去哪?」 林姣再回去,那边人刚走。她直接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好不容易追上了,司机正替他拉开车门。 林姣咬了咬唇,气得声音都在颤,「你有意思吗?」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触动,倒像是在看一场戏,觉得奇特而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变调,和往日不太像。 「是误会了。」林姣被他的反应气笑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你是觉得我会缠着你还是怎样?」 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气恼,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浑身都在抖。 他稍稍诧异,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半是审视半是探寻地看了她两秒。 「先生,快赶不及了。」司机微微俯身,提醒了一句。 他看了眼腕錶,时间确实不多了,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上了车。 「先生,您认识?」车子驶出去,司机忍不住从侧视镜里看了一眼。 「不认识。」顾景宸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是稀奇,他确信自己没见过她,看她是真着急了才耐着性子待了一会儿。 要说她把他认错了,也不该啊,无血缘关系长得十分相似的概率为6亿分之一,多小的概率? 他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总不能那么巧吧? 「顾淮之!」 车子没驶出多远,他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是气急了,嗓子都喊得疼,引得路人侧目,「你要是走就永远滚!」 还真是那么巧。 顾景宸沉默了两秒,头疼得合了眼,「好像是闯祸了。」 他也没时间再调头回去解释了,他跟司机交代了句,「你联繫一下刚刚那家店的老闆,把我哥的地址给刚刚那丫头。」 想了想到底还是心虚,他翻了翻通讯录,给顾淮之编辑了条消息,最后又删了个干净,重新编辑了条简短的。 顾景宸:[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顾淮之的消息回得也快,言简意赅,[关你屁事。] 顾景宸迟疑了很长时间,才点了发送:[我很抱歉,你女朋友好像要跟你分手。] 第42章 凝雾 顾淮之看着这条消息,手无意识握了一下,棋盒里的暖玉棋子相互碰撞—— 清越的一声响。 「用心。」一道平淡的提醒从对面传来,虽然不起波澜却压着威严。 顾老爷子两鬓早已添霜,无半分衰老之态,气势沉静,雄伟如山,自有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睥睨天下的将帅之风。 在长辈面前心不在焉极为没教养,再怎么想,他也收了心思。 偏偏顾景宸故意似的,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解释,屏幕一遍又一遍亮起,他现在很想把他揪过来打一顿。 第74页 忒可恨了。 四边方格,纵横交错,大眼连线完整,棋形无劫,无折腾余地的对杀。 气数咬得越来越紧。 顾景宸那一句话搅得他心烦意乱,偏偏棋局胶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顾老爷子的杀招路数凌厉,棋路波谲。但对杀算不得棋招考量,磨得是耐性。 可他已经没有耐性了。 顾淮之提了一子。 基本是下一秒,顾淮之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手僵了一下,将棋子放回棋盒,「是我输了。」 「心不在焉。」顾老爷子冷然道,「跟谁发的消息?」 「景宸。」顾淮之毫不犹豫地把人拎了出来。 顾老爷子起了身,淡淡地,「有事就忙你的去吧,一整天在我一个老人家跟前,闷得很。」 「爷爷……」顾淮之想要解释些什么。 「别拿那些场面话煳弄我,刚刚故意走错一步,现在又不想走了?」顾老爷子摆了摆手,「说你不学无术,是苛刻了。但做事轻浮,性子毛燥,你爸也没冤屈你。」 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视线如刀刃泛着冷光。 顾淮之心底微震。 「心性不定」吗?他自己都没觉察出来。前段时间的事因为顾景宸,已经摆平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受控地被左右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威严太过,顾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不用在我这里死守着规矩。」 「是。」 「爸。」顾淮之刚刚离开,程曼青从外面踏进来,「您让淮之走了?」 「嗯。」顾老爷子正提笔,手底下走出一个刚勐遒劲的字来,笔走龙蛇,瘦劲有力。 程曼青将茶放在桌边,禁不住摇了摇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们别管得太紧,物极必反。他这性子,像极了……」顾老爷子手中的笔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神伤了几秒,嘆了一口气,「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儿媳有分寸。」程曼青应下了。 - 退了出去,顾淮之心思渐渐沉了下来。 刚刚的念头仅仅一转,他还是把电话拨给了顾景宸。顾景宸干笑了两声,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讲清楚了。 顾淮之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来一句,「所以你刚刚,就没替我澄清一下,直接走了?」 「我赶时间啊,快错过班机了。」 「你丫良心不会痛吗?」顾淮之咬牙,「你是不是跟你哥有仇,想坑死我那种?」 「别这么说自己,晦气。」顾景宸显然是不为所动。 「你小子赶紧给我滚回来,机票钱我出。有什么比你哥的重要?」 顾景宸失笑,正要应下,他的瞳孔勐然间收缩,手指关节抑制不住地收紧。 他很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极速地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有钉子一根一根敲进脆弱的神经。 「下次吧。」他听到自己轻淡地拒绝,扣掉了电话。 这是他仅剩的清明。 天空突然落雨。 细雨,轻飘飘的带着微凉的触感,在地面溅起,捲起一层雾气。 电话突然被挂断,再打过去无一例外的无人接听。 「……」顾淮之现在很想骂人。 很好,我记着你了,您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顾淮之也没功夫跑到机场堵人了,他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电话。 打给林姣的第一通电话,毫无意外,林姣拒接。 打给林姣的第二通电话,响了半声,他听到了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顾淮之一时无言以对。 林姣把他拉黑了。 「山水有相逢」这话还是有点意思的,短短一天,现世报就应在他身上了。顾淮之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京城本来就堵,飘了个小雨,就堵出来一个新高度。管你是什么好车,高架路上一样寸步难移。 修长的手指一下接一下扣在方向盘上,顾淮之都快被磨得没脾气了,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你说这雨要下就下,路给堵了,但不是那种声势浩大的,他在雨中淋着估计林姣也毫无触动。 事实证明,林姣就是毫无触动。 北方的雨,总是带着烈性的,即使是初秋,也透着一点寒气。偏偏声势太小,看着都没感染力。 他没卡自然进不去,站在下面足足半个小时。让保安递了几次话,林姣就回了一句,不认识。 顾淮之被气得想笑,他倒是想解释,可惜林姣不想听。女人计较起事情来,会让人格外头疼。 雨不大,但搅得人心烦意乱。他伞也没带,就这么在外面淋着,衬衫很快湿了一层。 在楼下大喊让她出来,他也不是没想过,但这种不仅扰民还丢人现眼的举动,他也干不出来。 顾淮之打了几个电话,物业这边的经理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温柔乡里爬起来的,身上还残留着浓烈的香水味。 大概是被人提过醒,物业经理见到他亲切得近乎谄媚,撑着伞一路小跑着过来,「您赶紧进来,我手底下人没眼色,别见怪。」 他扭头就对着保安厉声呵斥,「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怎么能让人在外面淋雨……」 第75页 「我有急事,你让我进去就行。」顾淮之实在没心情看这齣无聊桥段,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没耐性,他口吻还算温和。 客厅里播放着朋克乐,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林姣觉得烦闷不堪。 顾淮之那边终于没动静了,然而她突然想知道,他走没走。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向阳台走去。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多么可笑,她骂了一句,「有病。」 她又中途折回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心里到底不安,林姣勐地转过身,看清楚状况,不由得怔住了。 顾淮之刚刚站直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正站在露台的平台边缘。 ——他从隔壁阳台翻过来了。 林姣的思绪一瞬间被抽空,过去的画面不可抑制地在眼前转。画面中的女人平静地站在阳台边缘,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 下一个画面,血,全是鲜红的血。 林姣的瞳孔急剧收缩,脸色微变,她几步冲过去,伸手拽了他一把。 顾淮之有些错愕。他刚刚在平台上站稳,勉强维持平衡,被她这么一拽,他身体前倾,直接从平台上摔下来了。 他整个人朝着林姣压了下来。 事发突然,他根本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伸手裹住她的后脑,护了她一下。倒下的时候,手不偏不倚地磕在了推拉门底端的门框上。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顾淮之还压在了林姣身上,雨水的潮湿气息包裹住了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香水味,勾在她的鼻尖。 这可不是什么调情的好时机,顾淮之轻咳了一声,从地上起来,向她伸出了手,「你还好吧?」 林姣完全不在状态,她还在晃神。听到他叫了自己一声,她才缓过来,面上失了血色,「你知不知道这是7楼!」 「知道啊。」顾淮之对她过激的反应微讶。 他其实很想说,她肯定不给开门,找物业把门敲开也一定会生气,最快的方式,只能是从阳台翻过来。 能走门他自然不会出此下策,怎么可能闲着没事爬阳台? 然而顾淮之什么都没说,他察觉到她的神色很不正常。她浑身都在颤,不像是因为生气,更像是在恐惧。 「地上凉。」顾淮之还半俯着身,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看她脸色不好,忍不住安慰了一句,「阳台离得很近,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了?」 林姣抿了抿唇,她知道刚刚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她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你走。」林姣垂下眼睑,语气变得冷淡,「现在就离开我家。」 阳台都翻过了,这时候再废话除非他脑子进水了。他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今天下午遇到的不是我。」 林姣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看着他,像看一个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下午遇到的不是我。」顾淮之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你觉得我会信?」林姣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除了长相,你觉得我们哪里像?」顾淮之盯着她,手掌压着她的肩膀把她钉在了玻璃窗上,凝视了她两秒,他似笑非笑,「我该说你太在意我,还是我给你的印象不够?」 林姣的心尖颤了颤。他这么一说,确实不像,不管是声音还是气质。可是某一瞬间,她笃定那个人就是他,「我……」 「想好了再选。如果是因为我给你的印象太浅,」他脸上地笑意在放大后又慢慢收敛起来,目光浮浮沉沉,最后聚拢着望进她的眸底。 他的声音酥沉,把那几个字咬得人心尖痒,勾耳得很。 「我不介意,加深一下我们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顾景宸那边镜头我给放作话里了,不耽误主线剧情,不会水,也不会让你们多花钱。】 感谢小天使: 童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508:56:45昆昆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523:39:16 读者「萌物」,灌溉营养液42018-07-1322:04:16 ———————————————— 「下车。」 司机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怔了怔,他是没懂他的意思。他从后视镜里探了眼,「先生?」 他刚好抬了眸,微眯着的眼睛里满溢着淡漠,藏在镜片后泛着寒光。 「你下去。」 这样的对视总让人心有余悸,怔忡只有一两秒,司机忙应了几声,靠边停了车。 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唿吸开始急促,急促到快要喘不上气来。一种被溺死在海底的窒息感,绝望至极。 他拨了一个号码。 手机里提示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格外清晰。然而他耳边向炸开了,什么也听不到。 仓促的翻找着药瓶,他把白色药剂一股脑儿倒入口中,顾景宸就这么硬生生地将药剂吞了下去。 好半天,他的唿吸逐渐平復下来,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像劫后余生。 「n?n……」电话不知何时被接通了,他应了一声,对面嘆了一口气,「是不是抑制不住了?」 「我没事。」平静下来,顾景宸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 「n,你应该来找我,尝试一下心理治疗,对did有好处……」 第76页 顾景宸挂掉了电话。 did,分离性人格识别障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双重人格。 他的病例挺特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人格切换的状态。药物的效果越来越低了,似乎快要失效了。很不凑巧,几乎每次回来,状况恶化得都要快一些。 顾景宸抬眸,冷淡地从后视镜中凝视着自己,最后疲惫地合上了眼,自嘲的笑笑,「果然不该回来。」 第43章 无期 像烟火一样,他的话在她耳边炸开了。 那些迷茫的、不安的成分一点一点沉降,尘埃落定后有什么情绪在发酵,像水草一样疯长。曾经晦暗不明的心思似乎就在一瞬间有迹可循。 她那时候为何觉得那个人是他?她很清楚,绝不是因为笃定。只是因为牴触而已。 因为她,很在意。 一贯的揶揄口吻,轻佻又凉薄的笑意,他还是那样成竹在胸。某一瞬间,她突然开始牴触他的笃定。 林姣的表情复杂,舌尖捲起,泛起涩涩的苦,「顾淮之……」 我恨死了你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样子。 落败之姿。 「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林姣的肩上一轻,他收回了手上的力道,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他向她倾身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合上了眼。 然而没有预计中的浓烈鲜活,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没沾染任何暧-昧的吻,纯粹到像一个仪式。可莫名的,让人心安。 浓密的睫毛如同黑色的蝶翼,轻轻一颤,林姣睁开眼看向他,微讶。 视线交错的一瞬,她看到他眸底的风起云涌。 顾淮之嘆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抱住了她。他的下巴担在她的头顶,温柔地蹭了蹭。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可恍惚间,又像是自己多心了。 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林姣很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发现自己也说不分明她到底有何顾虑。所有的心思,一点一点沉降,酿成了难言之隐。 所幸他并未追问到底。 他只是低了低头,凑到她耳边,富有磁性的声音性感至极,让人不自觉的困囿于他的声音里,「姣姣。」 他温热的唿吸撒在她的脖颈间,挠得人心烦意乱。 林姣含煳地应了一声,「嗯?」 她听到他低声笑了笑。 「我在。」 林姣稍怔,那两个字在她心尖转了又转,温柔塌陷。 - 习习的风迎面而来,裹挟着一地纸醉金迷在夜色里荡漾。 林姣正戴着耳机绕着小区外面一圈夜跑,刚跑完一圈,外面多了一辆车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林姣偏过头,朝着车内看了过去。 就林姣瞧了这么一眼,车窗降了下来。 林姣微微怔了怔。 巧了,她见过车里坐着的那个人。 上次在西池画展的洗手间门口,自己同厉诚扬争吵那次,就是被她撞上了。 林姣从未刻意去记陌生人的脸,但她身上那股子气质,她举手投足的那个范儿,是旁人仿都仿不来的。岁月在她身上根本不算一回事。 「你是林姣吧?」 「您是?」林姣停下来,礼貌地摘掉了耳机。 「我是顾淮之的母亲。」她微微笑了笑。 林姣没想到自己已经见到过顾淮之的母亲了,还是以那样糟糕的方式。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多么不讨人喜欢。 在最初的设想里,这段感情不会太长。她原本没有这样的担忧。可她现在在意得很。 虽然程曼青看上去不像是兴师问罪,但也绝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想和自己促膝长谈。 林姣的眉心微跳,心里千迴百转,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伯母好。」 「有时间聊聊吗?」 和想像中的不一样,没有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她语气温和,像个会对你谆谆教诲的和蔼长辈。 「好。」林姣点了点头。 程曼青也没摆什么架子,跟司机交代了一声,下了车。就站在路灯下。 林姣都想好了如果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该说些什么。然而没有,她既没有嘲笑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严苛地指责。 程曼青自始至终不会让人觉得摆架子,她很谦和,温婉得像江南女子。只是她令人敬重,即便是这样温温柔柔的,也能拿捏出一份恰到好处的气势来。 就是几句闲话家常,然后程曼青问她,「你觉得我儿子爱你吗?」 眉心跳了跳,林姣清楚这才是她来找自己的缘由。 然而不待她开口,程曼青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抛却新鲜感,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伯母,」林姣敛了眉眼,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如果您觉得他不喜欢我,您不会来找我的。」 「我知道他挺喜欢你,如果时间长,他也可以因为喜欢娶了你。」程曼青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口吻却很严肃,「可我想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清楚,他喜欢的是寻求刺激和新鲜感。」 林姣的目光闪了闪,她知道程曼青想说什么了。 也如她所料,程曼青凝视着她,「你觉得自己带给他的新鲜感能维持一辈子吗?」 第77页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一寸一寸凝结,氛围变得有些僵硬。 「其实我并不喜欢你。我确实调查过你,抛开背景出身,你的性格和你的言行,我并不满意。」 程曼青凝视着她,「我没想过让我儿子拿自己的婚姻去做交易换取什么资本,顾家也不需要他用婚姻做什么牺牲。 所以只要他真的喜欢,就算不是门当户对,就算我不满意,最后我也会接受。可我不看好你们。」 被人这么直白地否认绝对不是多么愉快的事,偏偏程曼青很认真。她没羞辱自己的意思,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林姣都听进去了,她很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可她又觉得,程曼青似乎也没说错什么。 「一段长久的婚姻,关系是需要对等的。我儿子确实不太用心,可只要顾家一天不倒,就算是废物他也不会止步于此,更何况他不是。」 程曼青接着说道,「那时候,你打算在他身边扮演什么角色呢?等到新鲜感褪去,你靠什么站在他身边呢?」 林姣所有想辩解的话,都已经被她原封不动地堵回去了。她只觉得喉管里卡着一口气。 「那您今天来,都是为了我吗?」林姣闷闷的,她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她是觉得如坐针毡,可面上并未显露。 「我来,自然是为了我儿子。我不希望他一时冲动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是你也清楚,我没说错什么。」程曼青笑了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一段长久的关系是相互需要,目前为止,你对他而言,并不是最合适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所以,您是希望我离开他吗?」 「是。」程曼青也没藏着掖着,她说得很清楚,「只要你离开他,我可以承诺,你会得到更好的未来。他也不能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我说不呢。」林姣巧妙地将声音里的微颤转变成一声轻咳。 「那就原谅我,请你离开。」程曼青顿了顿,她敛了笑容,「想让一个人离开的方式,并不一定需要意外,我不希望,用太过难堪的方式,让你离开。」 「我敬重您伯母,可不代表我要讨好你。」林姣咬了咬唇,她笑了,「所以您现在,是威胁我吗?」 「是你在逼一个母亲威胁你。」 程曼青面上还是笑着的,只是她的口吻太过严厉,一句一句都扣在她心上。 「三天,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程曼青说完,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林姣,不等林姣反驳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去。 林姣站在原地,她看着程曼青那辆车很快隐匿在黑暗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她很憋屈,可她在心底认同了程曼青的话。程曼青说得没错,激情和新鲜感早晚回去褪去的一天,那时候,她该怎么自处? 程曼青承诺给自己三天考虑时间,她也确实没来打扰。可是所有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似乎都不太平顺。 林正豪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她,怎么那么让人不省心那么不要脸。一沓照片摔在了她面前,画面里是她和顾淮之在游轮上拥吻,拍得很巧妙,只能看清楚她的脸。 他的资金鍊突然断裂,所有合作商同时关机消失,然后就收到了信封。 不仅仅是自己家,她刚见过余森,余氏的股票大跳水。基本上谁跟她有关系,谁就走背运。 程曼青无声地给她周围所有人施压。她用最简单的方式,给自己提醒。 林姣是给她打过电话,也不再客套,话说得难听。 「三天之内,你可以体面地离开这里,我也会让一切恢復如常。」程曼青也没客气,她并不生气,她的语调还是漫不经心,云淡风轻,「过了三天,我保证他会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如果你真的需要这样难堪的方式。」 瞧瞧,她平静无澜地和自己说着话,拿捏自己拿捏得那样精准。 可林姣只觉得,她真的好不甘心。 - 机场的候机厅。 大约五分钟前,她打电话给顾淮之,平静地说了分手。 她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声音冷淡至极。 她静默地听完了电话另一端的动静,等他质问完,她的语气还是平静,「是,你妈妈是来找我了,我收下了她承诺的东西。」 「别幼稚了。」她笑了笑,「原本就是一个游戏,你能承诺我什么呢?不如各取所需。我需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了。」 他的所有反应她都听着,却置若罔闻。静默了许久,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林姣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手指紧紧攥了一下手机,指骨因为太过用力开始泛白。 「我真的……挺喜欢你啊。」她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忽而无力地松了手。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喜欢,一文不值。」 她的声音很轻,很快被风声湮没,飘散在空气里。 林姣平静地将手机卡拔了出来,折断,丢进了垃圾桶。她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去处。 似乎有人说过,停不下来的人才有归宿,停在原地,就只有一片随时会被收回的奢求。 林姣站了一会儿,然后她拖着行李,步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成了他们之一。 第78页 大理石的地面光洁,上面拖出一个虚晃的影子。 她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都市篇开启。 没写顾哥那边的镜头,因为想放在后面。其实我自己是觉得程曼青说得没错,一段关系想要长久,就必须互相需要。浓烈的感情会变得冷淡,爱情最后会像亲情。 姣姣和顾哥应该并肩而立才好。顾哥还不够沉稳,他过得平顺,太随心了,现在的他还在池中。姣姣也一样,她不该止步于此,庸碌一生。 所以下次再见面,应该是全新的自己。 然后大概是重逢修罗场嘿嘿 —————————— 感谢小天使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242018-07-1613:40:01 第44章 威尼斯·1 「停。」 投影前飘浮着微小的颗粒,在屏幕前站着的男人热情洋溢的讲述戛然而止。他还没进行到第二分钟,就被人打断了。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女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间神色清浅,「重做。」 男人尴尬地站了两秒,多少有些恼怒。毕竟东西她都没看,可不是找茬吗? 坐在首席位置的女人,身材纤瘦,乌云般的长髮从侧面绾成髻,线条柔和的五官极具东方人的特徵。 她是昨天空降过来的,一来就拿下了最高的位置。总部也没介绍来的人是谁,一点风声没透出来。 倒是她还没上任,就先要求他们整理好所有手头项目资料。今天的会议,是一次工作汇报。 现在看过去,她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可不像是有资歷,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鬼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这么一想,正僵在会议室前面的男人更加恼火。 他原本就不服气,现在被她这么不客气的打断,口吻自然也有些不太好听,「为什么?您并没有看我的内容。」 「pp第三页,第七页,第九页。」那个东方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男人怔了一下,没回过味。 「这是你方案里的基础性错误。」他面前地东方女人将手中的电脑转向他,「有异议可以理解,其他的也不提,这么明显的错误一处你都没改。你是想让我质疑你的专业性,还是质疑你对这份工作的责任感?」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这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一字一字敲在他心上。 「或者说,你并没有与这个职位符合的能力?」 男人很想辩解什么,但他所有的辩解在说出口之前,被她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在上任之前,我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资料。你的前一任上司离职前,驳回你方案的批示里写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捏了一把冷汗。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几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被解僱了。」 她这话一落,男人的脸色变了,然而都不给他争辩和愤怒的时间,保安进来请人了。 男人被拖拽走的时候还在挥着拳头咆哮,大致意思是「他没功劳也有苦劳」、「他资歷深」。 「恶劣的态度和糟糕的工作能力一样不招人喜欢,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很清楚。」她这一句似乎是对所有人的解释,说完又冷淡道,「继续。」 短短几分钟,就发生了这么一场变故。会议室里的气压又降了好几分,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喘,原本各怀鬼胎的人不由得敛了心思。 前一天,这个东方妞儿还是他们酒桌上的谈资;现在好了,她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也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上个季度的报表并不合适,这种连外行都忽悠不了的东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会议的时间过得总是格外快。除了她,所有人都处在水深火热里。 好不容易熬到了会议结束,她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一样,「忘记自我介绍了。eve·lin,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这种低气压持续到下班,eve离开了公司,这些人才开始叫苦不迭。 他们昨天还在揣测她是总部哪个boss的女人,是不是在枕边吹风了,下来过把瘾?然而今天才发现情况似乎更为糟糕,这女人就是个苛刻又严厉的巫婆。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听他们说得心痒,耸了耸肩,摊开双手,「eve不是总部这两年风头正盛的设计师吗?她不是很有实力嘛,怎么会来这里?」 「那也说不好啊,下来捞资本吧?毕竟总裁的位置可是实打实的,名气能有这个值钱?」有人接了一句。 他对面的人从屏幕前抬起头,咧着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得没错。我也听过eve啊,不都传总部的首席对她格外关照吗?能没点关系吗?」 「嘿,兄弟!」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嗤笑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先把策划改完比较好。」 又是一阵哀嚎。 eve出了会议室的门,这才开始看手机消息,十几条未接电话和一连串简讯,开头整齐的一串「姣姣!」 「姣姣」,林姣垂下眼睑,在这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也不会这么叫她。 不用想也是出自余森的手。 林姣点开了最末一条语音。 「姣姣,再不接电话,你会失去迷人的我。」 第79页 林姣撇了撇唇角,对他的威胁有些不屑,顺手回了一条,「再威胁我,我就自杀,让你失去爸爸。」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钟,余森把电话打过来了,「嘿,小祖宗,忙完了?」 「嗯。你是有多闲,给我打了三个小时电话?」 「最近有个项目,我来法国出差,给你一个见我的机会啊。」话根本得不着调,余森却用一种极为正经的口吻说出来。 「快滚。」林姣揉了揉长发,眉眼弯翘,「稀罕你?」 「没良心的东西。」余森笑骂了一句,口吻里大有痛心地味儿,「小爷要不是因为你,会千里迢迢自己跑一趟?」 林姣哑然,倒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余森是她离开燕京后,第一个有联繫的人。他也没问她那些事,直接订票出现在她面前,还跟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玩玩。 身边不知道她过往的人,都一脸古怪又八卦地问她,拿她打趣儿。 他似乎好得有些过火了。 可仔细想想,似乎从一开始,余森就对她好得过火了。要是真的是追求,林姣就会直接挑明白了。 但余森谈女朋友的,一任接一任,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也从没任何逾矩的举动,似乎没着方面的意思。 后来也忍不住问了句,余森看她跟看傻子似的,「瞧不出来啊,你这么自恋。」 这话题也就翻了篇。 余森并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千迴百转,他问了句,「在哪儿,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玩去?」 「我还在公司。」林姣报了个地名,然后接着到,「一个小时后你再过去,我处理点事,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成。」余森调侃了一句,「幸亏我爸妈不认识你,太出息了,要我爸妈知道这么个例子,可不得天天拿话噎我?」 林姣含煳地应了声,挂了电话。 她已经走到地下车库了。上了车,她坐在驾驶座上,双臂叠合在方向盘上,她把脸埋在了臂弯里。柔顺的长髮无声地从胸前垂落,她安静地呆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 林姣地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大概是被余森那句话戳到了,她开始想以前,想这些年,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唯独不敢想顾淮之。 她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这些年他得有多狠自己。 顾淮之来国外堵过她的,在她出国的一个月后。 她自己将话说到不堪入耳,他的脸色从苍白到铁青,似乎下一秒,他都可能伸手锁着她的脖子掐死她。 然而没有。 「林姣,我他妈对你的好都餵了狗了。」他被气笑了,嘴唇都在抖。 某一秒钟,林姣突然后悔了。她想说让未来见鬼去吧,她想和他坦言了,她不在乎是否会有好结果了。然而在她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的视线彻底冷下来了。 「我当你死了,林姣。」顾淮之还是笑,「你最好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找过她。 大概这样也好。 只是这么久了,五年过去了,她一刻都没停止过煎熬。她知道自己动了点心的。可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心思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被沖淡,反而因为经年累月,变成蚀骨的瘾症。 真可笑啊。 林姣趴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她如无其事地发动引擎,她又恢復了常态。 - 两周后 义大利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 近来有些冷。 残冬的气息稍稍收敛,清晨和傍晚四处透着料峭的春寒。她长裙外裹了一件暗红色的风衣,那种冷意还是从领口袖口灌进来。 她深棕色的瞳仁淡漠的落在过往的人身上。 从她身旁经过的人总是忍不住看上两眼。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陌生的面孔,也是因为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优雅,虽然并没有惊心动魄的美。 林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电话拨了出去。 「我人已经如你所愿,到了威尼斯了,你人呢?赶紧告诉我为什么驳回了我的设计,我死不瞑目。」 电话中传来的并不是预计的声音,而是一个甜美的女声,「林小姐,老闆让您在这里待两天,这件事不急。」 林姣静默了两秒钟,轻声笑了笑,「lily,你把电话递给西蒙,我自己跟他聊。」 对面lily一个哆嗦,林姣这一声笑,笑得让人瘆得慌。然后她听到林姣幽幽道。 「他自己玩得开心,就来消遣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就是一个简单的交代,感觉之前评论区的提醒有道理,还是得有个过渡。这些年的事,我们穿插在现在的故事里。 不过别急,下一章该来的就来了。 下一章预告:面具和情人 弥补今天晚了点,22号不算这章,是双更。晚安啦~ 第45章 威尼斯·2 「嘿,没大没小的,她这是跟我说呢?」电话对面是西蒙在抱怨,压低了声音,可还是清晰地飘到她耳朵里,「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恩师和老闆?」 「我听到了。」林姣皮笑肉不笑。 她已经出了机场,就停在了路边。 电话另一端,西蒙伸出食指凑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笑眯眯地做了个唇形。 lily有些无可奈何,照着他的唇语说下去。 第80页 「很抱歉,林小姐。老闆说给您准一周假期,祝您玩得愉快。」lily并无歉意,她只是公式化地回復完,挂掉了电话。 「……」 平心而论,林姣现在想掐死西蒙。 基本是刚刚被挂掉电话,一辆加长的黑色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在她来之前,一切已经被安排妥当了。 林姣按了按额角,坐了进去。 车窗外,拜占庭风格的建筑规模宏大,色彩灿烂炫目,圣马可广场钟楼前白鸽飞旋栖息。碧海蓝天,晴空万里,威尼斯的风景旖旎如梦。 罢了,放个假也好。 灰白色的公路延伸着,车内的音乐激情热烈,夕阳的淡金色落在车窗的玻璃上,也落在她的脸庞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芒。 林姣也没闲情逸緻去想像西蒙又想做什么,卸了心思,她轻轻向后靠去。 - 「老闆,这样不太好吧?」lily挂掉了电话,有些诧异地看向瘫在沙滩椅上的西蒙。 西蒙手搭在额头上,懒洋洋地声音里透着点儿不耐的意味,「哪儿不好?嘿,宝贝,你不会跟豆丁一样吃里扒外吧?」 躺在另一张太阳椅上的豆丁一跃而下,扑进西蒙怀里蹭了蹭,然后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 「喂,我说错了吗?离我远点,挡我阳光了,小叛徒!」 豆丁浑身抖了抖,呜呜地嚎了几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lily看着西蒙和豆丁一人一狗互相嫌弃,不由得好笑,「您不是很欣赏林小姐吗?设计稿都通过了,您怎么……」 「是挺欣赏。设计师和艺术家就如同天空和海洋,殊途同归。」 他当初欣赏她,就是因为她的设计大胆新奇。不仅仅是在后来的用色上,还有最初长椅上的一沓设计图,她的构思天马行空,十分精緻。 西蒙嗤笑了一声,翘了一下唇角,「她能在水彩上用色大胆,在设计时就能一样别具一格。只不过她脑子里有根弦,绷得太紧了。」 笔下所出,手下所做,皆为心生。那跟弦绷得太紧了,迟早要断。迈不过去,她会止步于此,很难再有提升了。 「我是在帮她好吧?不过倒是你……」西蒙歪了一下脑袋,墨镜从高挺的鼻樑上微微下滑了几分,露出那双鸽灰色的眼眸,「有点助理的自觉啊宝贝。」 lily掩唇笑了笑,将一侧的酒杯递到他抬起的手中,「我只是觉得您对林小姐格外关照呢。」 格外关照。 这话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过了。无意的有意的,纯粹好奇的、刻意试探的……说到底,这四个字,换个方式考虑,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这些年他给她的特例确实多到让人误解,他也确实是有心抬举她。他算她半个师父,基础的东西她自己拼了命的补,技巧性的东西他也没留手。 好在林姣没让他失望,教的再多,学的再多,有时候都不如悟性。她确实有天赋。 五年的时间,他看着她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 除了真的欣赏,他其实是抱了点恶劣心思—— 他很好奇,好奇她能走多远,也好奇一块雕好的璞玉捧到顾淮之面前,顾淮之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您出来的时间太长,总部的电话一直催您回去。」 嗓间挤出一声轻哼,西蒙撇了撇唇角,冷笑一声,「那边人刚走,茶还没凉,就急着洗牌。一群老不死的想多捞几笔,这时候都不能忘记扯上我。」 他抬手遮了下阳光,初春,不同于清晨傍暮的清冷,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 「让那群老东西争吧,我一个月后再回去。」西蒙眯了眯眼,惬意的模样如同一只餍|足的猫。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西蒙来了精神,一扫慵懒的模样,「你去给顾淮之发一张玻璃岛的请帖,他昨天不是到了吗?」 西蒙翘了翘唇角,「明天晚上,正好送他一份大礼。」 - 「怎么回事?跟个人你们也办不好?」 深蓝色的大海漫漫无边,碧波荡漾。夕阳金色的光线被冰冷的海水一寸寸吞没,只剩下橘红色的晚霞,从海的另一端遥遥地曼延过来,粼粼的波光也摇曳出橘红的影子。虽是残冬,傍晚的夕阳依旧迷人。 伫立在甲板上的男人身影修长,他纹丝不动,从侧面看过去,精緻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把人跟紧了,让她在这里玩两天,下周把人送回去。别再跟丢了。」他的眉目间神色清冷,面上薄薄凝霜,压低的声音冷淡至极。 秘书站得位置隔着他很远。见他快要忙完,这才走上前靠近了他,递过去一张精緻的请柬。 黑色封面上是烫金的义大利斜体英文,封面上用火漆烫着家族族徽。 他也没拆开看,摆了摆手。 交代了几句,他按了按额角,挂掉了电话,这才偏头问了句,「什么东西?」 「图灵先生送来的请柬,请您明晚去玻璃岛赴宴。」 「现在在哪?」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抬腿向内走去。 「威尼斯泰塞拉岛附近。」秘书毕恭毕敬地答到,跟在他身后。 「可以。这两天的行程你看着安排,国内的文件让他们以邮件形式发给我,九点钟的视频会议记得提醒我,无关紧要的东西通通推了。」略一停顿,他半侧过身交代了句,「靠岸,我记得这座岛上有顾家的房产。」 第81页 「是。」秘书恭敬地应了一声,看他抬了手,止了脚步。 游轮改了航道,朝着泰塞拉岛的方向行进。 林姣就在威尼斯的泰塞拉岛上。 公路靠近大海,太阳被海水吞没,天边连成一线的红色似乎扩了一下,然后被瞬间湮没。白天与黑夜的交替,过渡其实十分短暂,最后往往是一瞬间。 这几天正处在狂欢节。 华丽的服装,精緻的假面,狂欢的人群……即便一开始并没有度假的心情,这样浓郁的异域风情也足够感染她。 西蒙安排的确实妥当,旅游路线、吃穿住宿一概不用她费心,尽管她来过威尼斯,绝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工作,还真没有好好在这里放松过。 「把车停在那家小店前面,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今晚十点半以后我再联繫你们。」 林姣来了兴致,进了那家店。从橱窗外她就看到了里面摆着的半张假面,白色的羽毛下,钻石镶嵌在金色假面上,熠熠生辉。 老闆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述着面具的种类,她手里这副叫「colombina」,意为小鸽子。 林姣纯粹觉得好看,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戴上假面,简单的绾了个髮髻,将系带编进髮髻中,补了个紫色调的暗红色唇妆,消失在夜幕里。 「我猜,你是个美丽的东方姑娘。」和她主动搭话的人,在一旁盯了她很久,终于忍不住上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林姣混入了载歌载舞的人群,河道两岸灯火通明,色彩迷离的灯光撒在让人眼花缭乱的面具上。 林姣翘起唇角,她轻声笑了笑,「也许,假面下藏着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孔。」 隔着一张假面,才会让人这么兴致高昂。面具下的面孔和人是神秘的,才会让那份暧昧和新鲜感恰到好处。 看穿了这一点,有意无意的撩拨让她失去了兴致。 「……沈良州,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瞎胡闹?」 身后突然飘来熟悉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原本压得很低,音量的不断攀升表明了愠怒的意味。 林姣身形僵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觉。这么久了,她还是能这么快听出来他的声音。那是顾淮之的声音。 不会错的,如果不是幻觉,他在这里。手指一瞬间握紧,林姣僵硬地转过身。 她几乎一眼看到了他。 顾淮之没戴假面,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他的相貌在人群里格外惹眼,加上行为的格格不入,引得不少人关注。 顾淮之手里拎着面具,面上染了三分怒意,「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再敢瞎掺和她……」 顾淮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他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这样的目光让人不适。 他朝着林姣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急,第二更明早看。今晚刚刚到家,我的假期终于开始了!!! 路上忘记手机电量这回事了……以后可以保持日更了,不忙我就继续更。 第46章 威尼斯·3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了,所有的思绪被放空,林姣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顾淮之。真的是顾淮之。 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只不过那份少年的稚嫩和轻佻都不在,多了几分老成。他穿着黑色衬衫,难得没有将袖子往上挽,只是这样的中规中矩,只让人觉得阴沉又清冷。 面具很好的掩盖住了她苍白而怪异的脸色,错愕、茫然、惊恐,她的眼底一瞬间不知道翻涌过多少情绪。 怎么会那么巧? 顾淮之原本没有注意到她,看了她那一眼也只是不经意地一瞥。但她反常的举动,实在让人很难不好奇。 她正站在自己的斜前方。 因为她戴着面具,他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可她的手指掐着掌心,越握越紧,她似乎很紧张。 顾淮之眯了眯眼,心底划过一丝诧异,他迟疑了两秒,「你——」 林姣的视线躲闪地避开了,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因为林姣这么一退,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他的脸色微变,他似乎要朝着她过来。 「别动!」 顾淮之朝她靠近,似乎想要伸手拉她。 林姣慌了神,她禁不住向后又退了两步,她甚至想掉头就跑。 然而就是这两步,她一脚踩到了虚处,惯性让她向后倒去。下一秒,她整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咚——」水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周围十分喧闹,但这边的动静不小,引得人一阵惊唿。 落水这事,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顾淮之刚刚只是想提醒她,她身后几步是河。然而刚说完「别动」,她倒好,直接跳下去了。 这人有病吧? 他是长得凶神恶煞还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能让人看两眼就选择跳河。 冰冷的河水灌上来的一瞬间,林姣是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身体动作快过了思维,她本能的浮了起来。 然而顾淮之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不会水,见她落水,他也跟着跳下来了。 顾淮之的脸色铁青。 一直到他们爬上了岸,顾淮之的脸色也没缓和多少。 许久之前,他从游轮上跳下来看到她时,也是这副表情。 林姣其实好不到哪儿去,她一样觉得浑身发冷,风一吹,冰冷的海水从衣服里往身上透。最主要的是,她的手包掉水里了。 第82页 这下好了,手机和钱都下去了。 那张假面因为系带被林姣编进了髮髻里,没有掉下来,可是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好好的狂欢节,硬生生被她过成了泼水节。 「你没事吧?」大概是秉承着良好的家教,顾淮之还能耐着性子问她。 她始终跟他隔着一段距离。 林姣很想煳弄他自己听不懂一类。然而这种想法刚刚萌芽,就被他掐断了,「你能听懂我说什么,你也是中国人?」 迟疑了两秒,林姣点了点头。 原本他没那么多好奇心管一个陌生人,可她实在太反常了,「我们见过?」 身体又是一顿,林姣又摇了摇头。 顾淮之眯了眯眼,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身上,像危险却平静地漩涡,会无声地吞没一切。 「那你……」 林姣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顾淮之的话还没说完,林姣抬手掩唇,她打了个喷嚏。然后她迅速地向顾淮之打了个手势。 她说自己这两天感冒严重,嗓子疼,说不了话。 顾淮之看没看懂她不知道。她确信自己只要闭嘴,他看不出来什么。但她也毫不怀疑再呆在这里,要是被认出来了,他绝对不会想在这里安静而平和地和她交谈。 形同陌路已经是仁至义尽。 顾淮之的眸子晦暗又深邃,心底的疑窦未消,但他的口吻依旧客气又疏离。 「刚刚吓到你很抱歉,你身上的衣服和落水的东西我赔,过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是说他管了。 林姣觉得自己出门应该看黄历,她在心底临摹了一下他从前的模样,她从不觉得他这么好心。 大概潜意识里,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偏偏她刚刚那个藉口像一个陷阱。既然说不出话了,又没有手机和现金,她确实很不方便,急需帮助。 她还能怎样?林姣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不是没想过中途走人,可那栋别墅位置离这里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同样的拜占庭风格的建筑,靠近河道尽头,一面靠海,景致很好。 老管家带着人迎了出来,有人引领着她去了二楼换衣服。 她进的这房间并不像客房。 大概是给某个人准备的。房间的风格和整体的风格大相迳庭,色调偏沉,里面放了很多精緻的小玩意儿,主人的喜好一目了然。 衣橱里全是裙子,各种风格和颜色,当季的限量和订制。以红色和黑色系为主要色调,抹胸、吊带、露背,身量和她相似,身材似乎比她还好。 她几乎可以想像衣服的主人怎样的妖娆明艷,媚骨天成。 然而林姣没心思好奇,在这里每一刻她都如坐针毡。 万一他什么时候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她拎了一件深红色的及踝长裙,在浴室里简单的沖了个澡,吹了吹头髮,换好衣服。她将面具重新系好,这才向外走去。 她一刻都不想多停留。 然而她刚刚出了房间,就被人堵了回去。现在门口的女僕拦下了她,对着她摇了摇头。 坏了。 她知道顾淮之对自己有所怀疑,可刚刚没多想。现在想来,他刚刚根本就不信自己。所以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保险起见,他都想验证一下。 林姣刚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说话。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走。然而女僕只是恭恭敬敬地向她欠了欠身,寸步不让。 「signorina,perfa-vo-re,aspeaunaimo.1」 女僕说得大概是义大利语,林姣虽然了解一点,但也就听个大概。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她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伸手直接推开了她,向外走去。 「signorina,nonpuosciare……2」被她推开的女僕惊恐地追在她身后,似乎还是想拦她。 本来动静不大,林姣就算走了也没什么。现在倒好,让她这么一喊,引起的注意会越来越多。 林姣停了脚步,她转过身。 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尽管知道对面的人根本听不懂中文,她还是象徵性地做了个口型。 「抱歉。」 女僕见她停下来了,以为她听了劝,然而林姣扬起手刀,以手为刃,直接噼晕了她。 林姣转过身,怔住了。 顾淮之正站在她身后,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眯的眸子里满是淡漠,神色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顾淮之站了多久了,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身后,那个女僕还躺在地上呢。 顾淮之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走得不疾不徐,面上也无波澜,像是在从容不迫地盯着一个猎物。 「你是谁?」他的声音低沉。 她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脑子里翻转过许多念头,却一个藉口都找不出来。 后背磕到了窗沿,尖锐的稜角让她扯回了意识。 退无可退。 然而这时候,顾淮之却停下来了,在她身前一臂之距。 「我们不认识是吧?」 没有玩味儿和揶揄的意思,顾淮之的眉头轻皱,语气还是淡淡的。 某一瞬间,她感觉他打算放过她了。 然而下一秒,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压来。 第83页 「得罪了。」 林姣还未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阴影从头顶遮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顾淮之按住了她,将她抵在了窗台边沿。 林姣想要挣开他。 她的手腕一挣,在稜角上划出一道血痕,然而他力气大得她根本挣脱不开。他像是未卜先知一样,膝盖抵在了她的腿上,她被他锁在了怀里。 林姣的唇角抽了一下。 那双深瞳沉降着雾霭深深,似蕴含着星辰大海。他的手伸向了她耳后的系带。 林姣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下巴被他狠狠捏住,他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说我们不认识是吧?」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双眸子里,有的尽是煞人的寒意。 「老闆,小姐那边出……」秘书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走过来,触目是这样一副旖旎画面,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秘书轻咳了一声,低着头想当做没看见,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淮之略微隔开了一点距离,他侧过身,略微不耐地看向她,「她又闯什么祸了?」 他这么一松手,林姣轻易地挣开了他。 顾淮之还来不及反应,林姣从窗边翻了下去。 顾淮之怔了一下,脸色微变。 这是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跳河,翻窗,跳楼……嗯,就是不想看见我。 备註:1小姐,请您稍等。 2小姐,您不能离开。 ——————感谢以下小天使——————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712:18:05 嘟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712:23:50 falle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720:47:46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802:07:40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202018-07-2308:18:19 读者「嘟嘟」,灌溉营养液102018-07-1822:48:55 读者「阿迢」,灌溉营养液12018-07-1712:48:58 第47章 威尼斯·4 然而顾淮之脸上的担忧持续了不足十秒。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起了一大片水花,四处迸溅,在灯光下漾着亮色。下方是一个巨型游泳池,一半在室内,一半延伸到室外。 林姣从水中浮了起来。 手腕那道刚刚被划出来的红痕颜色深了一层,传来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然后抹了一把脸。 见了鬼了,她是不是跟水有一段难解的孽缘? 一晚上落水两次,还是在残冬刚尽的时候,会游泳也经不起这种瞎折腾,冻也快冻死了。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髮丝贴着脸颊,潮湿和冰冷的感觉再次裹挟全身。林姣在心底暗骂了句,迅速游上了岸。 她都不用抬头看,就可以脑补顾淮之现在的脸色,绝对是要多阴郁有多阴郁。 林姣提起裙角就跑,跳都跳下来了,这时候再跟他矫情都是有病。 顾淮之的脸色确实阴沉到了极点。他薄唇紧抿,眉眼间的清冷更甚,眸中深不见底的黑色有所涌动。 关心则乱。 他忘记了,她是林姣啊,一贯喜欢看着别人心急如焚,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啊。要不是十拿九稳自己没事,她哪儿会真的跳楼。 秘书在一旁看着顾淮之的脸色,只觉得周围的气压一再往下降。他深邃的眉骨,硬挺的鼻樑,微泛白的薄唇,清冷却带着浓烈的侵略感。 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闆,要不要拦下来?」 「拦下来?」顾淮之凝视着林姣的背影,声音轻得不像话,「为什么要拦下来?」 他甚至笑了笑,口吻平静至极,「你看她多想走啊,跳河跳楼都要走。我再拦她,不是逼死她吗?」 秘书听他笑听得毛骨悚然。她站在一旁,略略迟疑,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进退两难。从她目睹了这些之后,她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总觉得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这下彻底安静了。 兴许顾淮之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平静无澜的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的长髮、眉眼、薄唇、手腕和脚踝,她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他觉得思念成了一种隐疾。大概她招招手,对自己笑一笑,他都想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真是彻底疯魔了。 沉寂了几秒,他微微嘆了口气,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颓靡。 「让她走吧,走了也好。」 某一瞬间,她在他身上感到了落寞。 就像是一个在同旁人置气的孩子,嘴硬的说着气话,其实一句软话就能哄好了。 然而仅仅是短暂的一瞬。 「别再让我碰到了。」不知名的情愫从眸底烧起来,像是要把一切都绞杀干净。 「你刚刚跟我说,那个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他话题转得有些快,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个错觉,声音和神色还是冷漠,平静地像一摊枯水,不起波澜。 秘书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小时前在路上飙车,撞了辆车……」 目前为止,顾淮之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 秘书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她想了想顾淮之这气刚消,忐忑不安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第84页 秘书艰难地从喉咙里又挤出来几句话,「然后跟人吵起来,一生气又撞了几次。后来动了手,就把人打进医院了。对方好像是大使馆……」 顾淮之的眉心跳了跳,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不是让你把她卡停了,车钥匙收了吗?谁给她的钱?」 秘书尴尬地笑了两声,实在觉得有些冤,「沈总给的……」 脏字瞬间从喉管里滚了出来。 - 她穿着十公分的高跟,扯着湿透了的长裙,一路狂奔。确定没人追上来了,她才放慢了脚步。 过了这么久,这大概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林姣的发梢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被浸透的长裙紧紧贴着自己,是比往日更甚的寒意。 她踹了一脚面前的小石子,看着它「咕噜咕噜」滚远了,心情突然沉郁到底。 说起来特别可笑,她不是没有幻想过重逢的画面的。她也是个会幻想美好的女孩,不是没有丝毫期待和奢望的。尽管她很清楚,他该是恨极了她。 然而事实是,不欢而散,没有结局。 说不分明,她只是突然有些落寞和……嫉妒。 刚刚只想着离开,她自然没心情考虑别的。现在闲下来了,她觉得自己可以脑补出来一部狗血剧情。各种古怪的念头在脑子里叫嚣着,吵得她头昏脑热,甩都甩不掉。 风一过,林姣缩了缩脖子。 林姣突然想笑,她可能真是傻了,都快冻死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矫情。 根本记不清楚手机号码,好在她还记得地点。她敲了敲车窗,将自己腕上的手镯递了过去。 「excuseme,canyousendmeohehaydnmansionmycellphone……」 林姣手上的镯子是一款限量定制,值她面前这辆车,然而对方并不识货,举起镯子在灯关下看了看,还是将信将疑。 尽管不信,对方还是捎了她一段路。 折腾了这么一顿,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头昏脑热得像醉过一阵一样。喝了药便再也不想动弹,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林姣睡得昏昏沉沉,却总是不安稳,从凌晨就开始反反覆覆的醒转再昏睡。 迷迷煳煳做了场梦,发汗之后浑身是汗,她爬起来就往浴室里沖。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你这几天不是在威尼斯吗?有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我的小妖男?] [求照片求籤名!] 林姣翻了翻这几天行程里的酒会成员名单,回了一条,「怎么谢我啊,宝贝?以身相许吗?」 北京那边已经是上午,所以唐暖消息也回得飞快,[别说了,我爱你。] 林姣笑了笑,她往下沉了沉,泡在牛奶里。花瓣飘在牛奶表面,头顶照下来的光线朦胧而迷人,像起泡酒一样微醺。 [你什么时候回国啊?有时间一起聚一聚啊。] 林姣看着消息,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落下一篇鸦青色的影子。 [再说吧。] 她将手机撂到了一边。 - murano,穆拉诺岛,或者说叫玻璃岛。名义上是威尼塔潟湖中的一个岛,其实是以桥樑相互勾连的群岛。红砖和黄砖的建筑,白色的灯塔,还有形态各异的彩色玻璃制品。 晚上是一场私人聚会。 林姣原本对这种场合不太感兴趣。为了一些利益和关系,端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面上留着温和笑意互相吹捧,私底下面不改色捅你一刀,这就是所谓的名利场晚宴。 一场宴会下来,脸都要笑僵了。 所幸今天说是私人聚会,名单上的人,可以组出来一个时尚圈了。基本上都是说句话就能改掉时尚界风向标的人物。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凡事西蒙安排的宴会,都是一次跳板。 就是奇怪西蒙这个东道主不见人影了。 不过遇到这些大|佬,倒是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林姣乐见其成。 富丽堂皇的舞会大厅,轻柔舒缓的舞曲流淌着,二楼的乐队开始了演奏。 唐暖说的「小妖男」,是模特界的新宠,卢克·布鲁克。身材自然不用说,关键是他长了一张惊艷众生的脸。五官深邃又精緻,一双蓝瞳极具吸引力。 这种造物主赏饭吃的人,还有个极雄厚的家世。任谁都会忍不住嫉妒上帝对他的偏袒。 这是林姣看到的新闻通稿。 林姣原本不以为意,但多少都答应唐暖了,也没打算爽约。她询问了一句,有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的所在。 林姣端起一杯红酒,朝着他走过去。 红底高跟鞋轻轻敲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黑色的裙角在她脚下摇曳生姿,摇出来妩媚的弧度。 「你好,有荣幸和你喝一杯吗?」林姣的眼角潋滟着风情万种,唇角勾起一抹笑。 混了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语调才刚刚好。 她拿捏出的姿态,绝对是最蛊惑人心的。 只不过这副勾人模样,不是对着卢克,而是对着他身边正在攀谈的同伴。他也是个模特界新贵,但远不及卢克风头正盛。 那人站在卢克旁边,见到一个美女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习惯性地以为目标是卢克。现在自然受宠若惊。 林姣来之前就听说过,卢克傲慢到了极点,就算是在工作上会有牵扯,他也敢仗着资本不给你面子。 第85页 自己过来直接要签名,怕是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攻心而已。 卢克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真的咬钩了,还是懒得戳破,在一旁半带着笑意,安静地看着她。 酒杯轻轻一碰,她轻啜着杯中的红酒。 然后她看着卢克在身侧俯下身,绅士地做了个邀请动作,「mayi?」 「荣幸之至。」林姣将手搭向他的手心。 林姣的唇角刚刚勾起一丝笑意,那抹笑意很快僵在了脸上。 西蒙这个东道主姗姗来迟。他身边还带着个客人,一个年轻的东方面孔。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姣搭在卢克掌心的手上。 第48章 威尼斯·5 仅仅是那么一瞬,顾淮之抬了眼,就好像刚刚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林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没看到他眸底被激起半分波澜,氛围已经陷入死寂。 相撞的视线没有激起一星半点的火花,顾淮之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身侧跟着个女人,踏进宴会厅的瞬间就勾走了所有的视线。 像是被中途带来的,髮丝散落在胸前,慵懒而倦态。她穿得也不是正式的礼服,闲散而清凉的沙滩裙,红得明艷而灼人。 在西蒙的私人宴会上见到顾淮之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林姣知道西蒙绝不是无心的。 西蒙似乎对他们两人的事并不知情,端起托盘上的红酒,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么精湛的演技、无辜的神情,世界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林姣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然而不管心思如何千迴百转,已经是这么一副局面了。 「会跳维也纳华尔兹吗?」卢克轻轻挑了挑眉,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扯回。 「自然。」林姣低眸敛了视线。 卢克抬手打了个响指,牵着她的手走进舞池。 二楼的乐队会意,切换了曲调,序奏刚刚开始,优雅平易的旋律动人。 韦伯的《邀舞》。 「林小姐似乎兴致不高。」卢克眸色晦暗,他微微笑了笑,话里意味不明,「刚刚可没这么冷淡。」 来这里的人大都极为擅长察言观色,活得像个人精,她细微的神色变化,都会在别人眼底放大。 厌烦被别人窥探心事,但她面上并无恼意。 「刚刚一时兴起。」林姣飞速地扫了他一眼,把他那句话温温软软地呛了回去,「现在没心情了,不可以吗?」 「真绝情啊。」卢克并不在意,短促地笑一声,略微低了低头,「你似乎很介意那个女人啊,她好像也在看你。」 他说的是顾淮之身边的那个女人。 林姣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她确实也正打量着自己,算不上恶意,但肆无忌惮的视线确实让人不适。 见林姣看过来,她凑到顾淮之的耳边,抬手遮掩了一下,笑着说了句什么。 顾淮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低声呵斥了一句,但神色上并无怪罪的意思。 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在意,端起高脚杯朝二楼走去,裙摆在脚下摇曳生姿,晃得人心神荡漾。 她的长相已经是让人一眼难忘,但比长相更出众的是身材。偏偏她冷得像一把刀刃,泛着冷光,有人试着跟她搭讪,自讨没趣后就讪讪地离开了。 轻缓的音乐节奏逐渐加快,典雅的乐曲变得华丽而雍容,有置身富丽堂皇的宫殿的错觉。在越来越欢快热烈的曲调氛围中,流畅的滑步,欢快忘情的飞旋。 这时候林姣脚下一折。 林姣并没摔着,卢克紧紧地握住了他,一手抬稳了她的肩膀。卢克反应得极快,林姣也一样,她顺势变了舞姿。 只是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她作势崴脚,故意跌进他的怀里。 就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顾淮之似乎并未发觉这边的状况,他端着高脚杯和别人谈笑风生,矜贵又沉稳。 舞步将两人拉进的时候,卢克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没什么触动啊。」 顾淮之看上去确实不为所动,他招招手,一个侍应生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听他交代完,略微讶异地离开了。 然后顾淮之继续游刃有余地和对方交谈。 「我觉得,你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 氛围似乎又暧昧了几分,知道他是刻意的,林姣神色恹恹的,懒得戳破。 「不劳费心。」 林姣的手搭在卢克的掌心上,快速飞旋,应和着炽烈的曲调高潮。 音乐戛然而止,古典轻缓的序奏重新奏起,在徐缓的音乐中重倾斜右旋。 曲终起身的那一刻,林姣被卢克揽向他自己。 就在这时候,全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啊——」宴会厅里的人们因为猝不及防的黑暗陷入了混乱。不管这些人平日里多么的沉稳,真正遇到突发情况才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性格。 浓稠的黑暗里,女人的尖叫声四起。虽然都知道可能是停电,或者是跳闸,可是一旦有一个人开始尖叫和推搡,现场就不太好控制。 不知道是谁推了林姣一把,林姣穿着高跟,勾到了旁人的裙角,差点跌倒。 身后有人稳稳扶住了她。 凛冽的冷香扑鼻而来,男人的手很凉,顺势圈住了她,在她身后将她揽入怀中。 「松手。」林姣想要挣开,就这么一动,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第86页 「你不就喜欢对别人投怀送抱吗?」 是顾淮之的声音。 林姣怔了怔。 「wn阿伦,赶紧去检查一下电路,应急灯呢?」西蒙沉着声音问道。 除了这样的事,显然会让他觉得难堪。 「先生,先前秀场出现事故,应急灯被接走还未归还。已经让人去检查电路了。」阿伦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林姣脑海里转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她突然想知道,他是如何精准无误地找到自己的。旋即她又在想,他是不是在说自己刚刚跌进卢克怀里的事。 然而,等林姣脑海里过了一遍顾淮之带来的那个女伴,心底所有的念头都像是刚刚燃起来的火苗,被浇灭了。 「松手。」还是这句,林姣冷着声音,还是想挣脱他。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失手,将香槟酒塔撞了一下,稀里哗啦地碎落一地。碎玻璃和酒液飞溅,又是一片混乱。 顾淮之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了怀中,替她挡了挡。 林姣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 酒塔就在她右侧,顾淮之的反应却比她还快上一步。 林姣心头的念头微转。 顾淮之从进来后,除了最初那一眼,根本看都没看她,他是如何精准无误地找到自己的?他怎么会比她还清楚自己身侧有什么? 「怎么不跑了?」顾淮之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笑了笑,酥沉的声音里含着半分自嘲半分冷淡。 「那你松开手。」林姣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清冷自持。 「你就那么想跑吗,嗯?」他凑到她耳边,声音里缠上了三分笑意,裹挟着似是而非的温情,「你最好别出声。」 林姣还未体会到他话里的意味,顾淮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偏转过来,面向自己。 她听到他说了一句,「得罪了。」 又是「得罪了」,又是这样毫无诚意。 「等等……」林姣的话音未落。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封缄在唇齿中。 手掌覆在她的后脑,从她的耳垂摩挲到她的髮丝,手上缱绻,吻却强硬。他倾身吻上了她的唇,舌头撬开了她的齿关,一下又一下勾挑这她的上颌,像是安抚,又像是挑衅。 他将她的双手锁在他的怀里,一开始就是以一种掠夺的姿态,浓烈而鲜活。 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林姣算是知道他说的,「你最好别出声」和「得罪了」是什么意思了。 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他就是打定了主意冒犯。 林姣挣脱不开,高跟鞋一点没留情面地踩了下去。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血液的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他放开了她的唇,手还是紧紧地裹着她。 黑暗里,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知道自己刚刚下手极重,并没控制分寸。 林姣想,他大概恼怒到说不出话了吧? 然而他只是轻轻揽住了她,像是幻觉一样,他贴在她耳畔,轻轻嘆了一口气,「你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 某一瞬间,林姣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荒谬又怪诞。 昨天他见到她,怀疑她的时候,那副神情可不像是要和自己叙叙旧情。他看着自己的样子,根本是想生吞活剥,掐死了泄愤。 可他现在,又像是什么都不想提,像是他在祈求自己原谅一般。 「最后一次,允许你离开。」 事实证明,所有的温柔真的只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幻影。他的声音很快冷了下去,他松开了她,抽开了身体。 那股冷香在鼻尖消弭。 林姣攥了攥手心,心头的念头刚起,现场突然来了电。 一瞬间强烈的光亮让所有人都不适应,刺得人睁不开眼,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林姣合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她下意识地去搜寻顾淮之的身影。 顾淮之已经站回了最初的位置,刚刚的一切,像是都没发生过一样。 西蒙看着他们连打哑迷的兴致都没了,突然觉得没劲。 菸灰色的眸子转了转,他凑到顾淮之身边,笑得神秘,「我好像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东西。」 第49章 威尼斯·6 「知道是不该知道的,你还是闭嘴吧。」顾淮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没搭理他的意思。 西蒙讨了个没趣儿,还不死心,恶狠狠地威胁到,「我这不是怕一不小心说出去吗?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 「威胁我啊?」 顾淮之手指轻轻一挑,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打了个旋儿,在璀璨的光线下折出一道亮色。 「怕不怕?」西蒙菸灰色的眸子亮了亮,他往顾淮之身边凑,手肘轻轻撞了撞顾淮之,「快老实交代。」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盯了他几秒,薄唇一张一合,冷淡地掉出来几个字,「怕你啊?你试试啊。」 「……」西蒙被他一句话堵得一口老血上不来,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劲。」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就算顾淮之不承认什么,他也能知道。宴会的东道主是他,大小事都得知会他一声。 顾淮之不就是吃醋,看卢克不顺眼吗?也不光明正大动手抢,鬼知道他怎么突然起了念头,居然让人拉电闸。这会儿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居然这种态度。 第87页 啧,真虚伪。 工作人员迅速的将现场清理干净,尽管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搅扰了兴致,但就这么不足十分钟,一切如常。 优雅轻缓的舞曲重新奏起,林姣正打算退出舞池,卢克竟然又凑了过来。 「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谢谢,我没事。」林姣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式微笑,可聪明人都听得出来,这话就好像是「不劳费心」一样。 换个角度考虑,基本等同于「闭嘴」。 「你好像误解我的意思了。」卢克轻笑着瞥了她一眼,高脚杯凑到了唇边。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她的唇上,过于直白的目光显得火热又肆意,实在是极为失礼。 林姣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眸底划过一丝不悦,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卢克勾了勾唇角,撤掉了维持许久的彬彬有礼的姿态。他像是对自己的冒犯浑然不知,或者说是毫不在意。 「你现在的唇妆,很引人犯罪。」卢克不疾不徐地开了口,轻佻的语调傲慢又无礼,「还是有谁已经尝过了?」 恼怒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林姣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狗啃的。」林姣微微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转身,去了洗手间。 卢克微微歪着头,抬手将高脚杯置于眼前,透过猩红的液体,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林姣在洗手间里补妆,她从镜子里审视着自己。她忍不住抬手,手指轻轻地从唇上拂过去。 她的唇妆早就花了,手触上去一阵酥麻,算不上肿,但只要补上唇妆就能被人看出异样。 ——得罪了。 刚刚那几分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明看不到他,但她控制不住地一遍又一遍想起。大约是因为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触感才会被不断加深。 视觉的缺失让触觉更加敏感。 林姣烦躁地将口红丢到了一边。 一直到宴会结束,他们也没有一句交流。只是那断电的几分钟简直是阴魂不散,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晃悠。好不容易挨到最后,这里为客人准备了客房,一部分清醒的人离开,也有人留宿一晚。 林姣直接跟着西蒙进了他的书房。 「啧,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吧,你这眼神看上去……」西蒙咋舌,嗤笑了一声,「特别像想对我图谋不轨啊。」 「我是被你感动的。」林姣盯着他,唇角往上勾了勾,皮笑肉不笑。 「感动?」西蒙眼皮都懒得抬,不用考虑也知道她下一句等着自己呢。 他起了身去翻找什么文件,豆丁蜷缩在他脚边,被他这么一动,惊醒过来,浑身抖了抖。 「是啊。」林姣咬牙,「能有一个整天盘算着卖徒弟、坑下属的好师父、好老闆,我真是太荣幸了。」 如果眼刀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她现在已经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了。 「嘿,收收你的眼神。」西蒙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我教了你几百遍了,别把你的心思写字似的往脸上挂。」 「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抽出一份文件,忍不住又数落了一句,「我教你这么多,你都在学些什么啊?」 「反正没学你以戏弄别人为乐。」林姣冷淡地把他这话呛了回去。 「嘿——」西蒙被气得发笑,手里的文件就要往她头上敲,「信不信我让这事没完?」 「别了,怕了你了。」林姣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说正经事。你突然把我调离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总部的风声并非一点都透不出来,即便有人刻意去压消息,这段时间形势越来越紧张,她不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就是让你下去歷练两年。你不是还没找到能一辈子保持新鲜感的东西吗?多条路多个选择。」西蒙耸了耸肩,显然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然而林姣没应,她似乎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想像力丰富?」瞥见她严肃的神情,西蒙嗤笑了一声,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放心,用你们中国话来说,那群老东西该『入土为安』了。你对你师父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不担心你,我比较担心你这套感人的说辞,又是坑我之前的铺垫。」 「别这样宝贝,看你辛苦,给你个回国探亲的机会。」西蒙将档案袋推向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两个月,我这边结束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到成效了。」 空气中有些微的凝滞,这短暂的静默将时间无限拖长,格外怪异。 林姣垂下眼睑,她的脸色微变,薄唇翕合,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西蒙,你知道……」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蠢吗?」菸灰色的眸子冷淡地看向她,西蒙语调里的嘲讽和挖苦丝毫未掩盖,「两个月,如果你真的待不下去,随你。」 垂了视线,林姣将档案袋接了过来,「好。」 「如果没事,我就走了。」 虽然知道他并无恶意,林姣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气氛已经是怪异到了极致,再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等。」 林姣还没走出几步,又被叫住了。 「又干嘛?」语调里勾着点不耐烦,她半侧过身瞥向他。 西蒙双手懒散地撑在桌子边沿,见她回了头,将一个包扎好的礼盒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第88页 「送你个东西,我这里用不到,你拿去。」 「什么东西?」林姣戒备地觑了西蒙一眼,对他的好心感到怀疑。 「回去再拆开看,就一件衣服,我又不送炸|弹给你。」西蒙笑得人畜无害,表情纯良又无辜。 直觉没什么好事,可一件衣服确实无关紧要。 林姣不太在意地接过了礼盒,这才抬腿向外走去。 长廊里主灯已经熄灭,只留了復古壁灯,隔几步一盏。暖色调的光线黯淡却柔和,毛茸茸地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线。 林姣抱着礼盒和档案袋往房间走。 前半夜生龙活虎的人这会儿都折腾完了,睡去了。整个长廊静悄悄的,虽然算不上怕黑,但这地方待着确实让人不寒而慄。 林姣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她这走得急了点,突然有人从拐角处走过来。来不及反应,林姣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手里的档案袋和礼盒全都掉在了地方。 档案袋的口没扎紧,里面的文件掉了出来,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礼盒的丝带一早被拆开了,这会儿直接被摔开了,里面的衣服掉了出来。 光线昏暗,看不分明。 「抱歉。」出于习惯,两边都是下意识地先道了歉。 听出是顾淮之的声音,林姣也不在多言,蹲下身迅速地收拾文件,她并不太想在这里逗留。 顾淮之看着她,静默了几秒。 她这用意太过明显,根本是片刻都不想停留。顾淮之也没说什么,同样半蹲下身帮她收拾。 「不用你辛苦。」 这话刚一说完,他们几乎同时将手伸向了礼盒下压着的衣服。 待看清了东西,林姣像是碰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手勐然缩了回去。 随即林姣反应过来,伸手想要将东西抢回来。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那件衣服轻轻巧巧拎了起来。復古壁灯投下的光线昏暗,这些东西确实看不分明,可是凑近了,具体是什么十分明晰。 衣服领口很低,领口处是大量的蕾丝花边,小巧的蝴蝶结。裙子很短,看这长度怕是堪堪遮住大腿|根。真丝绑带和黑色丝袜极致诱惑,最要人命的是那对猫耳装饰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是一件女僕装。 要人命啊。 林姣看着这件衣服,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淮之那双漂亮的瞳仁上下一扫,先是扫了一眼这令人血脉喷张的女僕装,紧接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姣。 他的眸色意味不明,他玩味的笑了笑,眉梢轻轻一挑,薄唇吐出两个字来,「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单纯善良又无辜,可怜弱小又无助 ——————感谢小天使———————— -童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623:54:52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700:18:21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700:21:37 要糖要抱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700:38:13 读者「胡不愁」,灌溉营养液22018-07-2708:15:08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52018-07-2707:32:23 读者「祁鹿」,灌溉营养液102018-07-2700:15:58 读者「清鞘」,灌溉营养液12018-07-2622:21:37 第50章 威尼斯·7 苍天吶,林姣现在真的挺想直接昏死在这里。 可惜该晕的时候她晕不了,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氛围越来越尴尬。她手都伸出来了,东西也是她的,她是该补一句「不是我的」或者「我不知道」吗? 那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衣服她可以扔在这里的,但是他手机还捏着几张文件。很明显,他没打算轻易还给她。 见了鬼的进退两难。 看来没有早点拿刀砍死西蒙,将会成为她人生十大败笔之一。 復古壁灯的暖光撒下来,勾勒着他英挺的鼻樑,清俊的下颌线,衬得他眉目间气质都暖下来了。只是这揶揄的口吻和轻佻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和你无关。」林姣眉心微微一皱,她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懒得跟他周旋,「文件还我。」 林姣伸手去夺,她这手刚刚伸出去,顾淮之捏着文件的手向斜后方一抬,轻轻松松避开了她。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顾淮之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秒,长眉轻轻一挑,「还是说,这些年你『长进』了?」 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跟她过不去一样,不依不饶,话说得刁钻又刻薄。 「这也和你无关。」林姣同样站起身,皮笑肉不笑。 沉寂不过两秒,空气中风声微动,林姣骤然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去抢。 林姣的手刚够到他的手腕,突然觉察到一个力道传来。他长臂一捞,因为惯性,她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对人投、怀、送、抱。」顾淮之上下唇一碰,将那几个字咬得性感又恶劣。 似乎一直如此,他将她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她做什么他都是早有防备。偷袭成功,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几个脏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林姣面上还算过得去,唇角微微翘了翘,她面不改色地站直了身体。 「想知道是吧?好奇是吧?」唇角漾起一个娇俏的笑,林姣放软了声音。 第89页 顾淮之挑了下眉。 纤细的手指突然轻轻牵住了他的领带,林姣扯着顾淮之的领带,朝自己的方向不轻不重地一拽。 眼角勾着点风情,林姣的手指正和他的领带缠绕。她拉着他,像是在一步一步引导一样往后退去。烟视媚行,也不过如此。 当后背磕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才微微抬头。一开口声音绵软又缠绵,简直是酥到了骨子里,「少爷。」 顾淮之骤然变了脸色,手中的文件落了地,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卡着她将她按在了墙壁上。 「你是想死。」他的声音低沉,分明沾染了别的味道,他漆黑的眸底掩盖着惊涛骇浪,些微变得急促的唿吸验证了他在克制和隐忍。 她刚刚凑到他耳边,微抬着下巴吐气如兰的模样,有多勾人,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个漂亮女人轻扯领带已经是犯规了,偏偏林姣有能力让这动作勾人勾到三魂七魄离了窍。 顾淮之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描摹着活色生香的画面,她穿着那件衣服,带着镣铐,软软哭着求他的模样。尽管这种想法阴暗又变态,但还真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 似乎是满意顾淮之这副模样,林姣笑得花枝乱颤,临了不忘泼上一盆冷水,「反正,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我看你是想长长记性。」顾淮之凝视着她的眸子深邃又晦暗,听了她的话,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嘶哑,含了三分戾气。 他话里的意味分明,手上的动作比话语更直白了几分。她刚刚就是脑袋一热,气恼了才会刻意挑衅,但他分明是当真了。 要命。 林姣突然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咯吱——」一声,斜前方的房间门被人推开了。一片明亮的灯光透出来,映出一段冷色。 林姣像是沾到了病毒一样松了手,想推开他,他还是纹丝不动,丝毫避讳的自觉都没有。 有人从房间里不紧不慢地迈出来,柔若无骨地靠着门框,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曼妙。 玲珑的腰身不盈一握,一双玉腿从真皮睡裙下露出来,纤细修长,她整个人看上去柔若无骨,媚态横生。 是今晚跟在顾淮之身边的那个女伴。 「晚上玩情|趣我能理解,」那双勾人的眸子往他们之间一扫,她像是瞭然,「不过你们喜欢选在这里寻刺激吗?」 顾淮之眉头凝起,他还没说什么,林姣一把推开了他。 林姣迅速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对着顾淮之虚假地笑了两秒钟,「这件衣服你喜欢你就留着吧,不用感激我助人为乐。」 说完她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一声一声地格外悦耳。她走得急促,那件女僕装还躺在地上,倒像是心虚了一样。 「整天教训我做事没分寸,我可没跟别人制服|诱惑到走廊去。」那女人还纹丝不动地靠在哪儿,讥俏地笑了笑。 「我看你这两天过得太愉快了。」顾淮之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面上并无不悦之色,「今晚我就让人给你订机票。」 话里分明带着警告,他这根本是威胁了。 威胁也就算了,顾淮之还真付诸行动了。他不像是开玩笑,当即打电话给秘书,让她现在就订机票。 女人怔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已经三两句话交代好了。现在就算扑上去咬死他都回天乏术了。 「顾淮之你是不是丧心病狂!」她气得尖叫。 「小声点,这是别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死人了。」顾淮之微微笑了笑,眼眸亮得如同夜幕里闪耀的星辰,「我可不谋财害命。」 他面目清俊得去月色姣姣,薄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恶毒至极,「所以说,下次一定要记得,扰人好事真的会有报应的。」 合着是因为她打扰他们了,这儿等着报復她呢?又不是故意的,大半夜在她这里犯浑呢?真是丧心病狂,令人髮指啊。 被他气得发笑,她冷哼了一声,「你敢让我回去我就敢告诉……」 「你敢威胁我你试试。」顾淮之眼风都没给她,淡淡地撂下一句话,回了房间。 好半晌,她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神经病啊。」 - 林姣急匆匆地回了房间,将门狠狠地摔了上去。 一见到那女的她就隔应。 好像有人说过,女人之间交朋友很古怪,大约第一眼就成註定。两个人的穿着、气质、相貌、谈吐,从初次见面就能知道是个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敌人,都在第一眼。 林姣也不是反感她。某种程度上,她乐于见到一个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女人。那个女人长相已然是令色少双,但她的身材比她的长相让人记忆深刻。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仅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可莫名其妙的,她挺隔应她。 脑子里转过「吃醋」这个词,林姣忍不住骂了一句,「有病。」 她这不仅仅是有病了,简直是病得不轻。前任的现任女友或者暧昧对象,似乎都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啊,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这是瞎操什么心? 林姣把高跟鞋踢到一边,理了理文件的顺序,将整个人摔到了身后的床上。 林姣翻了翻手机消息,看到唐暖那条,她才想起今晚的目的她忘记了。她还真是昏了头了,答应唐暖的事被她忘到太平洋去了。 第90页 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她能到哪里堵人去? 简单的沖了个澡,林姣披散着湿漉漉的长髮,她穿着睡裙赤脚走在木地板上。房间里播放着轻缓的钢琴曲,音量并不高,林姣跟着哼了几句曲调,吹着头髮。 阳台那边似乎传来了很低的吉他声。有人在唱情歌。男人的声音醇厚又性感,同耗了多年才制好的真醇佳酿一般。 weslife的mylove。 声音倒是挺耳熟,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谁。 林姣端着骨瓷杯走了出去。 听到有动静,吉他声一瞬间断了,有余音在空气中轻颤。卢克半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两个阳台之间间隔只有一米,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动静。 林姣原本只想站在这听几句的,她没有叫停的意思,现在有些尴尬了。她轻咳了一声,「你扰民了。」 话倒说得合情合理。 卢克冷漠地扫了她一眼,竟然也没反驳,起了身就要抱着吉他进房间。 「作为赔偿——」林姣突然开了口。 卢克顿住了脚步,他似乎在等她把话说完。 「能给个签名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后,林姣发现顾淮之有个奇怪的嗜好。 他好像挺喜欢她在哭着求饶的时候,让她一遍又一遍喊「少爷」。别人要求喊「老公」,他要求喊「少爷」。 变态啊。 不过事实证明,如他所愿的结果是,他更不肯放过她了。 虽然宝贝们想要的目前不允许,给个短小的小剧场还是可以的。σ′▽‵′▽‵σ ——————感谢以下小天使—————— 阿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723:05:43 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811:03:28 江长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900:30:32 江长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2900:31:55 「白绮」,灌溉营养液22018-07-2817:51:34 第51章 威尼斯·8 有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 暖色调的落地灯,在他周身浮了一层稀薄的光晕,笼着他高瘦颀长的身影。 「现在?」卢克连敷衍的微笑都省了,不耐烦的情绪从眼底流淌而过,神色有些鄙夷。 她在宴会上动的那点心思,这么多年他见多了。 欲擒故纵呗。 她也确实对他胃口,年轻男女,逢场作戏,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没料到,她还真没把他当回事,一句「一时兴起」能噎死人。 只是这会儿她脑迴路更是新奇,他还是头回遇到这么要签名的。哪像个粉丝啊?她就是活脱脱的祖宗,还是无所谓脸面那种。 「你自己过来拿?」蓝眸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情绪,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厌恶感掩盖了三分,口吻中的傲慢无礼显露分明。 「成啊,写完了给我开个门就行。」林姣似乎对他话里的调侃和不屑未有所察。 红茶的热气从骨瓷杯中升腾,裊裊浮起,遮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一样,氤氲了她的面容。 也不知道她是真听不明白他话里的不屑一顾,还是脸皮太厚根本不在乎。反正她始终像是一团棉花,所有的攻击和挑衅击到她身上,只会感到绵软无力。 没料到她接了话,卢克一时无言。半晌他才挤出来一句,「没纸笔,你要我换个地方签?」 「我也没有,你喜欢签在……」林姣略微诧异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知晓了什么一样欲言又止,然而又补了一句,「需要我给你找一件吊带裙吗?」 好的,他是真低估了她不要脸的水平了。 林姣还真觉得无所谓。 反正交集不大,她没打算给他留什么好印象,他既然都拿自己开玩笑了,她也不介意噁心噁心他。 顺利要到了签名,林姣对着签名拍了张照,发给了唐暖。 消息弹窗点亮了屏幕。 唐暖一向起得早,消息回得也快,[恭喜你,现在是我第二小可爱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居然还能排第二。]林姣发了个惨兮兮的表情包。 消息发出去,林姣突然想起来什么,懒得打字,索性发了语音,「你前段时间不是刚饭了一部网剧男三吗?前前段时间还告诉我本命是一个练习生呢,你这翻墙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细数一下唐暖饭过的大小男神,从二次元到三次元,演艺圈到模特界,小鲜肉到实力派,组出来一个加强连绰绰有余。 颜控少女追星族是不是都这么……花心! 唐暖:[你不懂,本命和墙头都是我的。] [你的爱太泛滥了点……]林姣沉默了几秒,[那谁排第一?] 唐暖补了个娇羞的表情,[委屈你了小宝贝,第一当然留给我喜欢的人了。] 得,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手机撂到一边,林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不太对,[等等,有八卦!] 喜欢的人?现实的? 谁!她怎么不知道。 这次轮到唐暖装死了。 消息敲了几次,唐暖都没反应。林姣也没继续追问,靠在床头完整地翻了一遍档案袋里的资料,发了一条简讯,「vincy,帮我查一下天晟的相关资料。」 到底是离开燕京太久了,要说消息灵通,怎么也数不到她。想了想,余森对这些肯定摸得门清儿。林姣也没客气,直接发了消息问他。 第91页 燕京那边是周末清晨,她也没指望余森能起来。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撂到一边,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 六点钟左右,有僕人推着早餐车将餐点送进房间。 林姣推开落地窗,外面起了一层稀薄的雾,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明前的曙光正慢慢扩散,那层本就稀薄的雾也缓缓褪去。 余森没回消息,倒是掐着点给她回了电话。她这边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余森就把电话打进来了。 余森没提她问的事,倒是先问了她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给您接机去?」 他本来就精得很,脑子比谁都活络。看到她发消息问,不用猜也知道她盯上了,这段时间就会回来。 「再隔几天。」林姣沉吟了几秒,「我订好机票再说吧。」 法国那边的事手尾还没处理好。尽管一开始西蒙就是给她练手的,她也不会逗留太久,但是她也不能辜负他这一片心思。 不仅仅是总部和分部,圈子里早就谣言四起。这些年西蒙明里暗里给过多少特例,眼红的人可不少,着急想拉她下来泼她脏水的人更是数不清楚。 如果事情做得有头没尾,不是什么好事。 「成。这两天我帮你查,你回来了我再给你资料。」余森那边似乎有细碎的声响,有人在跟他说什么。 「你有事就先忙去,我这边不急。」 「不是什么要紧事。」余森话音一落,他那边就清静了,「你回来给我打电话,哥儿几个找你聚一聚。」 「嗯。」林姣应了声。 挂了电话,林姣想起点事,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打算出去。 刚推开门,林姣听到点动静。巧不巧的,她正好遇上顾淮之回来。 顾淮之的房间就在隔壁。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墨色的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他穿着白色-shir和黑色尼龙长裤,抹掉了明显的logo。 林姣上次见到这衣服,是在米兰国际时装周的秀台上。男模走完那一场,就捲起了一股运动工业风。 林姣很少见他穿休闲风,那件-shir设计理念是野性和舒适,面料很薄,这会儿被汗水浸了,隐约能看到他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分明的懒散味儿。 还真是个时刻勾人心的祸害。 林姣暗暗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分毫不显。可她这视线太直白了,他微微皱了下眉,就朝她看过来了。 视线相撞。 两个人有灵无肉地现在对方面前,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周身漂浮的灰尘。 几秒之后,还没撞出什么火花,他们两人就直接错开视线。 「早。」 总觉得这么僵硬下去也不是道理,林姣和他打了声招唿。 然而顾淮之像是没听到一样,拉下金属把手,进了房间。 「……」林姣的笑容逐渐僵硬,直至消失。 他昨晚还放纵自己沉溺在暧昧的氛围里,像是摒弃了所有不痛快的回忆。今天早上,他就翻脸无情。 是谁趁着停电强吻她的? 是谁昨天晚上拉着她不依不饶地调侃的? 靠,现在不认人了? 虽然她也和他不约而同,不想提起。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挠心挠肺,却也可笑至极。 「虚伪。」林姣冷笑了一声。 还嫌不解气,林姣又对着他的房门,比划了几下。她做了几个标准的侧踢,嘴里念念有词。 「禽兽。」 「混蛋。」 「垃圾。」 她越骂越顺口,只觉得火气消了大半,畅快淋漓。 然而下一秒,门应声开了。 顾淮之一手搭在门框上,面色阴郁地靠在那里,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的弧度冷硬。 林姣觉得有一股子阴风从背后卷了过去。 顾淮之的视线微冷,从她身上慢慢地掠了过去。一寸一寸地划过她僵在半空中的腿,最后聚拢在她的脸上。就像锋利的刀无声无息地切开她的血肉。 他看她那样子,活脱脱地像一个阴沉沉的屠夫,在审视着砧板上待宰的鱼。 林姣和他对视了两秒,面不改色地将腿收了回去,轻咳了一声,「我活动一下筋骨。」 砰的一声,门再次在她面前关上。 只不过这次是顾淮之冷着脸一甩手,给摔上的。 垃圾。 这次是在心底骂的。 林姣撇了撇唇角,倒也没太放在心上。跟西蒙知会了一声,她打算在这里玩两天,等法国那边自己交代的事情完成,再回去。 这里远离主岛,水却更清澈,光线揉碎在水波里。外岛中彩色岛离得也近,五颜六色的房子最适合拍照。而玻璃岛最大的特色大概就是它的工艺品了,各色玻璃制品精緻得很。 女人对亮晶晶的或是绚丽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这条定律不仅仅适用于化妆品和珠宝,也适用于其他物件。 出了博物馆,林姣一路买到手软,虽然付钱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过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途。 但是大部分她也带不走,总不能全都买回去。 想了想,林姣打开手机摄像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对准了一排好看的玻璃杯,按下了快门。 「咔嚓——」 第92页 小店的老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正坐在店内看电视剧,听到了动静,登时变了脸色,店内走了出去。 「fermai!」 老闆娘厉声呵斥了一句,急匆匆地从店内追了出去。 林姣虽然听不懂,但是就凭她是对着自己喊的,语气和脸色也不是善意的,不难猜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被误解了。 然而这时候有个年轻男人走上前,飞快地和老闆娘说了些什么。 单看样貌能看出来是个东方人。比她稍微年长,义大利语说得十分流利标准。 老闆娘朝着林姣这边看了几眼,一开始还面色不豫,最后眉笑眼开。 林姣有点想不通。 「excuseme?」林姣想要叫住他,问个清楚,结果那个男人没搭理她,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 再逛下去倒没发生什么意外,奇怪的是那个年轻人一直在她附近。他看上去也没什么恶意,这里游玩的人也多,林姣也不怕他。 林姣只是觉得他很奇怪,偏偏几次三番,她只要一凑过去,那人就明确表示拒绝跟她交谈。 林姣也不再多想,自己逛了一圈,尽情地吃喝玩乐,收穫了一堆照片。 那个年轻人看到她终于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想了想一堆「战利品」,不由得头疼。 他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另一端接得挺快,「餵。有事?」 「顾总,我已经照您吩咐把东西都买了,不过……」 年轻人语调里带着些许无奈,「这位林小姐好像挺喜欢拍照,眼光还很毒辣,拍都是最贵的。」 玻璃岛的工艺品确实好看,可是它的价格更好看,好看得让人肉疼。 这里的规矩是不能拍照。 显而易见,林姣并不清楚。这下好了,为了让她拍照能开心点痛快点,东西都是自己提前给她付了帐的。 单单几件已经价格不菲,林姣还专挑贵的下手。 然而年轻人听到电话对面,男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愉悦,「随她。」 没听错吧?老闆好像还挺开心……这一天下来要多少钱啊,他自己刷老闆卡都刷得肉疼。 「挑几件她特别喜欢的,你想办法送给她,别让她怀疑就行。」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低沉,与往日无异,「其他东西归你,没什么事不用给我打电话。」 不能让对方怀疑,这要怎么送? 然而自家老闆自然是只负责下命令,不考虑任务是否艰巨,吩咐完就结束了通话。 千金博美人一笑? 好的,见识到了,真烧钱。 作者有话要说:p.s. fermai!释义:住手! 一个去德国留学的朋友,因为我提了一句,去玻璃岛帮我带东西。然后我就知道了,原来不能随便拍照…… sosad,就从带回来的玻璃制品看,真的漂亮。学完车一定要去威尼斯! ———————— 感谢小天使 读者「三七」,灌溉营养液102018-07-3011:19:11 第52章 威尼斯·9 顾淮之身后有细微的响声。 「谁的电话?小周的?」女人的声音清冽如雪,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意外的好听。 是昨晚那个惊艷全场的女子。 她才刚起,刚洗漱完,脸上还挂着水珠,清艷得宛若清晨带露的玫瑰。 「你应该改改作息。什么习惯?」顾淮之转过身,声音勐地沉了下来,深邃的黑眸里沉着深潭。 「那你能不能改改你教育人的口吻?」女子嗤笑了一声,在餐桌盘翩然落座,「别拿我出气行不行?要是惦记,自己去追啊。让小周去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她见惯了顾淮之这种反应。压抑太久的渴求,偏偏故作冷漠。极端的隐晦和刻意的冰冷下,温柔初露端倪。 用个词来形容的话,傲娇? 算了,她觉得顾淮之可能是脑子进水了。 就这奇葩的表现,让他晃一晃,说不定真能听到水声。 女子搅了搅手中的咖啡,突然觉得怼这一句不过瘾。 意式咖啡的香气浓郁至极,她惬意的往后一靠,勾了下唇角,「哎,你说你这算不算是『死鸭子嘴硬』啊?」 「你今年都在萨尔茨堡待着吧。」顾淮之没抬眼看她,轻落落地撂下一句。 威胁。 「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她刀叉往盘子上一扣,碰撞出尖锐的声响。 顾淮之抬腿,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在她对面站定,双手撑在了桌面上。 「我劝你三思而后言。」 「我劝你善良。」 顾淮之修长的手指弯曲,轻轻地在桌面上扣了扣,「我善良的告诉你,这两天你再拿我开玩笑,要么我把你扔给景宸,要么你自己滚回萨尔茨堡。」 「……」沉默了几秒,她决定见好就收,虚假地挂上沉痛万分的表情,「我错了。」 顾淮之直起身,对她的表演无动于衷。 女子转了话锋,试图把这件事翻篇,「我最初那句认真的,你真不跟着啊,我听说主城的嘆息桥是约会圣地。」 然而顾淮之似乎真没什么兴趣。 顾淮之靠在落地窗边,手里还拿着文件,他正专注的看着什么。女子见他兴致缺缺,撇了下唇角,继续她的早餐。 事实上,他其实正在玩手机,手机画面停在了goggle的页面。搜索栏就三个字: 第93页 嘆息桥。 - 刚挂断电话,小周看到林姣的目光在前面的橱窗流转,似乎又看上了什么东西。 他仿佛听到了钱掉出来的声音。 小周跟了老闆好几年了,老闆的脾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这次实在稀奇。 看这两人不像是旧识,他没听说过林姣这号人,这几年也没见到他们有什么牵扯。就算是旧识,就冲着他们对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应该也是有仇的那种。 小周终于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他先一步进去,跟老闆打好招唿,「salve,ceunaragazzaunpopiuardipregodi……」 老闆用怪异的目光扫了他几眼,毕竟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不过有钱不赚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基本上都答应得十分痛快。 就是那表情,仿佛在说: 「嘿,快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小周一路跟着林姣,林姣收穫了一堆精緻的小玩意儿和照片,他收穫怪异的审视目光无数。 活像是被关在牢笼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小周现在也忍不住怀疑,老闆是不是钱太多了,被钱烧的,导致智商下线了。 他一路上跟着林姣刷卡买单,终于忍不住瞎琢磨。他挺好奇老闆是不是对这妞儿有意思。 一见钟情?不太可能啊,这些年环肥燕瘦老闆可见多了,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没见过老闆动情啊。 一时兴起?那就更不对了,玩神秘怎么也得搭上线啊,真看上眼了不应该露个面嘛。 想归想,反正砸的钱都不是自己的,他好像没必要瞎操心。好像还是老老实实跟着那个祖宗,收拾烂摊子比较好。 林姣不知道小周脑补出来的狗血剧情,她只是想不通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都基本跟自己形影不离了。 一直到她逛的差不多了,他挑了件,找了一个店家当託儿,理由他都想好了,「本店十年店庆,您是今天第101位顾客,恭喜您获得……」 虽然名目俗气了点儿,能把东西送出去就行了。 然而小周盘算得再好,也架不住店主人的临场发挥。 大约是因为他出手阔绰,又变着法的讨林姣欢心,店主人就多想了。他似乎是把小周当成了什么暗恋林姣的痴情男人,不好意思开口。 所以店主人十分好心的在送完礼物后,跟林姣多说了几句。 林姣听得有些头大。 虽然林姣觉得店主人说的有些扯,可她偷瞄了一眼,不出所料,那个年轻男人还是跟着自己。 林姣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直接朝他走过去。 小周其实想走,不过她已经走过来了,避无可避。他也只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然后他听到她礼貌地发问。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小周摇了摇头,说得挺真诚,他确实不算认识她。 「那您……」林姣微微蹙眉,想了想措辞,总觉得都不太合适。 总不能问他,您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吗?那她是得多自恋。虽然店主人的版本里,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是一个深情男人人设。可林姣觉得,天上不掉馅饼。 所以林姣深信他另有所图。 「您别误会,我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小周拖长了声音,他苦恼地模样像是在难为情。 事实上,他是在想藉口。 欲言又止了好几分钟,他脑子里浮现起昨晚。在老闆房间里,老闆布置任务的时候,正好目睹了面前这位林小姐要签名的场景。 老闆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这么一想,小周挺认真地看着林姣,瞎话编的十分顺口,「我有个妹妹,她特别喜欢卢克,我想拿东西跟您换,不过怕您不答应,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小周声情并茂的撒完谎,突然觉得自己很有说假话的天赋。瞧瞧,多么完美的演技,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哥哥。 林姣微微怔了怔,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我是替朋友要的。」 「没事没事。」小周挠了挠后脑,一脸憨厚地笑了笑,他连连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 「您的东西我还是还给您吧。」林姣刚把手中的礼盒递向小周,小周勐地后退了几步,「您拿着就行,东西送了,没退回的道理。」 不等林姣多言,小周自己就熘走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任务完成了。留下来等她再还给自己,他可就真想不出来更好的名目了。这不是为难他吗? 他都这么说了,人也走干净了,林姣也没太纠结,索性收了东西。在玻璃岛晃荡完,她坐船去了主岛。 只是刚刚坐上船,她突然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他不是说不认识自己吗?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卢克的签名的? 在宴会上,她根本没提过签名这事儿。知道签名的只有卢克、唐暖、还有她自己。 他是开天眼了吗? 林姣脑海里浮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昨晚那位置,好像只有隔壁能听到。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跟顾淮之脱不了关系。 这么想完,林姣忍不住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句: 她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威尼斯的主城随处都是河道,地面的路曲折,极其容易迷失,反而是水路规整方便。水上巴士十分便捷。还有一种小舟,船身狭窄修长,两头弯翘,叫「贡多拉」。 第94页 林姣坐在贡多拉里,一路摇晃在烟波粼粼里。 岸边有街头艺人在弹吉他,唱着古老的民谣小调。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钟声,有白鸽被不断的惊起,扑棱着翅子在广场起起落落,在半空中飞旋了会儿,最后落下栖息。 船家的英语不错,跟她聊起来威尼斯的一些传说。林姣坐的贡多拉在靠近嘆息桥的时候,船家跟她兴致勃勃的说起嘆息桥的传说。 船行的平稳,林姣也大胆的起身拍照。 然而这种惬意持续的并不久。 就是在讲到关键处的时候,她坐的那条贡多拉和另一条撞了下。那条贡多拉停在嘆息桥下的阴影里,船内坐这个人,看不清。 「啊——」林姣一个不稳,往旁边跌了去。 船内的人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然而她这一下还是摔得挺狠,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了。 贡多拉行过嘆息桥下的时候,她的唇角蹭过了对方冰冷的唇。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不小心吻到他的时候,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冷冽的香气席捲而来。 这样的场景,好像是她从另一条贡多拉中弯身,和他拥吻。 惊魂未定的感觉还未退散,林姣被对方惹火的动作彻底激怒了。然而她一抬眼,突然觉得面前的景象更恐怖。 顾淮之? 林姣觉得见了鬼了,昨晚刚刚和顾淮之在玻璃岛撞上,早晨他还在那里,现在又碰到了。 什么孽缘啊。 林姣突然觉得自己马上要晕水了。 她并不是怕水,可是顾淮之出现的地方有水,她就有心理阴影。想想前几天,自己三番五次栽在水里,她就觉得脑仁疼。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怀里爬起来,船家在不断地跟她道歉,然后两个船家开始争论。 林姣现在没心情指责什么,她只是郁闷他怎么会在,「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顾淮之只是平静无澜地看着她,眸中并无笑意,闻言也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言。 林姣只觉得心底的火被撩起来了,她有些恼怒地坐了回去。她觉得自己有些冤。 不用说,他肯定觉得刚刚那一幕是自己的意思。 林姣这么一想,不由得烦闷,口吻有点不善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故意的。」 顾淮之没应声。他的视线下撤,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挺丧心病狂。 远处斜阳像浸泡在水里,火烧云连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美得不可思议。贡多拉晃过嘆息桥,从粼粼波光中划向远处暖阳。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我可能真的处心积虑丧心病狂。 疯了,病得不轻的那种。 有种说法是,嘆息桥下拥吻的情侣,会幸福一辈子。 刚刚蹭玄学,现在修文了。 ——————感谢小天使——————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102018-07-3023:22:50 第53章 燕京·1 「女士们,先生们:您所乘坐的中国国航已经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外面温度9c,飞机正在……」 林姣是被飞机降落前的播报词吵醒的。 从舷窗能看到密集而耀眼的光斑,红白两色亮点连缀成线。俯瞰夜景是极为震撼的,但她这会儿睁开眼,飞机已经在降落滑行,只能看到跑道两侧,稀疏散落着光点。 十个小时的航班。 林姣基本上撑不了一个小时就想睡觉,这是她素来的习惯。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左右,现在醒转了,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时差又调不回来了。 「还有精神吗?回去睡觉还是去吃饭?」余森刚泊好车,林姣就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余森正二八经的套了一身矜贵的西装,忽略他吊儿郎当的靠在车边那站相,确实能忽悠一片小姑娘上他贼船。 用林姣一贯的形容就是,人模狗样。 他下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替她拉开了车门,「怎么推迟了一天航班?」 「别,别睡了,我现在睡得脑袋疼。」林姣揉了揉额角,顺着余森拉开的车门坐了进去,手包往后座随手一撂,「法国那边的事折腾的有点久,我就让vincy改签了。」 「想吃什么?」 「随便。」林姣低头看消息,说话间轻轻地皱了皱眉,「你身上酒味这么重?」 余森一靠近,菸酒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呛人。大概是在那环境里呆久了,他身上的古龙水都盖不住。 「刚谈了个项目,被拽着喝了几杯。」余森解释了几句,似乎很介意,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抬手降了车窗。 余森刚刚谈完一个合同,酒桌上就被灌了不少酒。按惯例,合作方还要拽着他去下半场庆祝。他千推万推才脱了身,赶过来好不容易卡上了点儿。 「去锦棠。」余森跟司机交代了句,扭头对林姣扬了扬下巴,「你后面那靠背上有个小玩意儿,你自己拆开看看。」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林姣说着,去拆后座放着的包装盒。 包装拆了好几层,外面的盒子一打开,里面就是个智能屏幕,播放着产品介绍。包装太奢侈,显得里面的东西像陪衬了。 一个钥匙环,吊坠是泪状宝石,看介绍寓意相思,仿的应该是鲛人泪。 「跟你名字谐音,上次去香港的时候带回来的。」余森谈合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一向跳脱的性子收敛了,这会儿对什么都有点恹恹的。 第95页 他上次去香港谈生意,让秘书给客户挑礼物,秘书发过来的图他一眼看中了这个小玩意儿。 「是挺好看,就是有点贵。它的包装费太『好看』了点。」林姣咋舌。 她也没矫情,直接把钥匙链换下来了,对着车窗外的光线亮了亮,「你再买这种价格,我再送你什么就拿不出手了。」 「你快拉倒吧,不见你什么时候能想着小爷我。」余森哼笑了一声,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我送你什么,你就能稀罕似的。我之前送你东西你不是没良心的笑我吗?」林姣反唇相讥。 「嘿!能不能别那么记仇。」余森抱怨了一句,转了话锋,「你今晚住哪儿?你之前那房子打扫了吗?」 「还没,先住酒店吧,一直打扫房子的阿姨被我辞退了。」 林姣先前是僱人定期打扫的,后来觉得自己说不准儿哪年哪月才回来,索性把人辞了。 余森大抵料准了她打算睡酒店,拿出一串钥匙直接丢给她了,「你那地儿我有套房子,反正一直空着没人住,你先住着,等收拾完了再回去。」 「我酒店订金付了。」林姣扬了扬手机,vincy把酒店地址房间号和支付凭证都发给她了。 「退了,住酒店多不方便。」余森不由分说的拿过她的手机,直接替她发消息让vincy退房间。 「不是,你这么贴心吗?」林姣单手支颐,她狐疑地打量着余森,眸子随之转了转。 虽说这些年,余森的确比以前沉稳很多。性子一磨,他对人对事考虑得详细,因此都细緻许多。可是今天这么殷勤,还是头一回。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现在是挺好,可指不定后面有什么么蛾子等着她呢。 「我一直特别贴心好吧?」余森的嗓间挤出一声冷哼,他愤愤不平地反驳她的质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林姣将信将疑,「你这样我总觉得接下来的饭局会被你卖了。」 「首先,」余森咧嘴笑了笑,隐约露出小虎牙,「要有人愿意买,你才能让我觉得有价值卖。」 林姣沉默了两秒,发出一个气吞山河的声音。 「滚。」 到了「锦棠」,隔得远远的司机就泊了车。余森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往胡同里走。 「锦棠」这地方挺隐晦,藏在一个胡同里。外面看高门大院,作古的院落,门口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一熘儿的豪车停得远远儿的,满满当当一字排开,需要人步行过来。 院落里八角宫灯悬挂,海棠花开得正好,四品中「西府海棠」居多。苍白中晕染胭脂色,虽说海棠无香,红烛高挂处海棠灼灼,别有意趣儿。 「漂亮。」林姣隐约认得「八棱海棠」和「冷花红」,她挺喜欢海棠花,也便喜欢这么个地儿。 「是吧?」余森嘴角略微挑起,勾起一个晃眼的笑,他有些得意,「你回来的时间赶巧儿是这时候,海棠开得好。」 「余先生好。还是之前的包间吗?」看样子余森是熟客,一进来就有人微笑着迎上来。 「嗯。你把菜单拿来,我要换掉几道菜。」余森按照林姣的忌口和偏好跟她交代了几句,一路已经被引上了楼。 时间毕竟不早,尝过它的几道招牌菜,林姣也不敢太放纵食慾。 吃完饭才开始谈正事,余森把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扔给了她。他查得挺细緻,丢给她的资料齐全。他基本把天晟的经营状况、背景,甚至是背后董事会的渊源翻了个底儿朝天。 林姣马上要接手的荆厦不归eros总部所有,它是西蒙名下的。荆厦和天晟两家公司属于竞争关系。 西蒙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人士,追求时尚和艺术的同时,他一样紧握着钱财和名利。心思手段比谁都多,小算盘打得挺好。 「你怎么想起来盯上天晟了?没觉得它有什么特殊的,倒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 天晟是一家行业的公司。在业界并不是鰲头,没口碑没业绩,但它却排得上号,因为它背景深厚。这是一个集团董事拎出来给儿子练手的。 用余森的想法来形容,大概就是:形同鸡肋。 先不提这块骨头不好啃,就算啃得动,也没有多少价值。既然得不到太多利润,也没锦上添花的作用,那还费什么劲儿收购啊? 「收购了的确没什么用,可是不收购留着碍事儿啊。」提起来林姣也觉得头疼。 经营妥善了也不见得会有更好的利润,但是放着不管,那个董事脑子进水一样给自己儿子提供资金,赔本了还耗着。 余森沉吟了几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歪点子,「要我说,你还不如……」 话未说完,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他们没叫什么服务,来人门都没敲,自然不是这里的侍应生。来的,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人。 「余哥哥,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没空吗?」人还没踏进来,一个酥软的女声飘了进来,勾着点嗔怪和埋怨的味儿,声音却是绵软至极。 这一声「余哥哥」叫的,嗲得让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林姣抬了眼,往门口望过去。 看着是个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明快修长的眉,纤丽水润的眸子,宽松的米色针织衫在套着薄款毛料长风衣,下身是一条短裙,搭了英伦风的短靴。 第96页 看着就挺精神活力的。 「嗯,约了朋友。」余森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拼命地给林姣使眼色。 来了这么一出,林姣算是瞭然了,余森怕不是想推自己出来当恶人,拿她做挡箭牌拒绝这个小姑娘。 没觉得对方多坏,林姣突然觉得心疼,她就对余森的暗示没反应。 那小姑娘一进门,瞥见余森旁边坐着林姣,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什么朋友?」她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口吻也不太好,「余哥哥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吶。」 「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余森从她进屋就给林姣疯狂暗示了,看林姣没动静,他自己直白地表明态度了。 「你说她吗?哪儿冒出来乱七八糟的人?」那小姑娘急了,上前去扯余森袖子。 林姣闻言抬手掩唇。虽然不反感她,但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性子太直了,还是脾气坏,该不该说的都净往外说。 看到余森那表情是认真地对那小姑娘没心思,林姣在心底暗嘆了一口气。 得,恶人她做吧。 「你说我呀?」林姣抬头,她唇角微微一勾,接了那小姑娘的话。 林姣的声音顷刻间被拿捏得千娇百媚,她把那几个字咬得酥软入骨。 「我是你余哥哥的『小心肝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事实证明,姣姣每次用这种勾人语调作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so—— 接下来,嘿嘿嘿…… ——————感谢以下小天使—————— 江长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3115:42:54 珈蓝寺听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3113:38:34 在下江晚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3111:35:13 读者「西弗勒斯」,灌溉营养液102018-07-3111:36:31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202018-07-3107:55:34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202018-07-3106:39:14 读者「萌物」,灌溉营养液32018-07-3123:26:31 第54章 燕京·2 这话音一落,那姑娘被激得脸色都青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一声尖叫。 林姣都不给她机会说什么的,紧紧箍着她的手腕,半客气半强硬地把她请出去了。 那姑娘被林姣堵在门口,进又进不去,余森也不搭理她,就有点恼了,「你拦着我干嘛?你让我进去!」 「抱歉啊小丫头,你的余哥哥呢,今晚属于我,就不能陪你了。」林姣唇角还翘了翘,一脸虚假的沉痛和可惜,「麻烦您高抬贵手,不要打扰我们的幸福了。」 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的确毫无诚意可言。 「你——」 林姣斜靠在门边,一双修长的玉腿交叠,双手交错在身前。听她要反驳,不慌不忙地又补了几句。 「我什么呀?都告诉你了,我是你余哥哥的宝贝。你还是悠着点儿,小心我一难过,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林姣索性尖着嗓子,学着对方又软又嗲的口吻说话。虽说她自己都被嗲得浑身不自在,可效果立竿见影—— 那姑娘被她气得摔了个脸色,转身就走。 林姣看事情解决掉了,转过身打算回包间。结果她这儿刚转过来,就瞧见余森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余森似乎很想笑,勉强维持了一会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说话三思啊余哥哥。」林姣靠在门边睨了他一眼,眸底流转着威胁的意味儿,话还是说得酥软入骨,「我可是你小心肝儿呢。」 余森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好的,我错了。」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尾调微微上扬,勾着点嘲讽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从不远处飘来。 林姣心尖颤了颤。 她往声源处望了过去,瞥见二楼栏杆处,顾淮之闲散地靠在那里,正在跟谁打电话。林姣瞬间觉得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自己快要被这种窒息感折磨死了。 顾淮之是空气吗?他怎么就无处不在呢。 不过在这儿遇到她,顾淮之也没当回事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短短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刚刚那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倒像是她的错觉了。 可林姣总觉得别扭。短短几天,她觉得自己快被顾淮之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其实想想也是,燕京就那么大的地儿,在这种地方撞上了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他们之间太尴尬了。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或者说对方是其他人的话,大概还是会挂着得体的笑,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至少不能让氛围这么僵啊。 「怎么了?」余森见她站在门口,突然直愣愣地瞅着一个方向,像是被雷噼了似的,不由得好奇。 「没事。」林姣看余森起了身,抬腿回了包间,转了话锋把这话题扯开了,「刚刚那小姑娘谁啊?」 「嗨!」余森嘆了口气,一脸痛苦和无奈,「我妈跟她妈妈是闺蜜,以前就开了个玩笑,给我们两人结了亲。最近企业间有合作,这件破事儿就被拎出来了。」 「你还有娃娃亲啊?」林姣哑然失笑,她看着余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得毫无同情心可言,「我觉得挺好啊,真对不住,我是真的想笑哈哈……」 「嘿!小没良心的,爷对你不好吗,这还能没心没肺地笑我?」余森气不打一处来,「我这几天被缠得都想投胎重新做人了。」 第97页 「我觉得还好啦,除了看着娇气点,多水灵娇俏的一姑娘啊。」林姣回想了一下刚刚那姑娘,不由得咋舌,「你又不是不想处个女朋友,也没见你清心寡欲,试试又不会死。」 「别介别介,」余森赶忙摆了摆手,「我平时那都是图个鲜儿,这套要是用在她身上,我妈不得揭我一层皮。」 余森和圈子里绝大多数人没太大差别。这群小少爷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顺风顺水惯了,大多没太把爱情太当回事儿。 用余森的话来形容,玩玩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图一时新鲜也可以,但是就此结婚,万万不能。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包间门没关,底下的人声都飘了上来,有点吵。 「下面什么动静?」 「今儿周末,赌玉呢。」余森略微一想,没太放在心上,看她来了兴致,就多说了几句,「『锦棠』每天晚上都有点新奇玩法,周末一般是赌玉和盲拍。出去看看?」 「好啊。」本身坐在这里也没什么意趣,林姣起了身,向外走去。 从二楼木雕栏杆处俯瞰,下方的场地已经被迅速清理干净。这里的陈设原本就是明清风格,一应古董饰物古香古色。从一楼围了一圈儿的圆桌和二楼的每个隔断开始悬挂古铜铃铛。穿着旗袍的侍应生还是上茶。 中间的台子摆了很多标了号的石头。每个包间和隔断都被送了小册子,标了底价和一次抬价的金额。 「觉得好玩儿?」 「是挺好玩儿,我还是头一回见赌石用这种阵仗的。」林姣不由得想笑,这里的老闆挺会做生意,知道这群祖宗喜欢折腾什么样的,排面做得漂亮。 林姣跟余森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挑中了一块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手阔绰,砸了两百多万。 一块全赌蒙的皮料,被划了几道不明显的口子,白底泛着绿韵,打灯去看,成色看着挺好。 「我觉得那块可能是假的。」林姣压低声音,跟余森小声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余森略微有些讶异,就擦出来那一道痕迹来看,里面是上好的料子了。 显然大多数人也都这么想,刚刚有不少人跟价的。 「就是做得太明显了啊,」林姣忍不住笑了笑,略微思索了几秒,想了个更通俗的说法,「贴片造假、假皮开窗的不是少数,本来赌石就是十赌九输,这里的老闆又不是瞎子,如果是你,觉得这是块好玉,会这么放过吗?」 林姣话音刚落,那一刀已经切下去了。 只有一层单薄的乌皮,下面全是破石头灰面呢。这么块东西,还不值当刚刚那开一刀的价格呢。 「妈的,晦气。」赌那块石头的小少爷彪了句脏话,茶盏直接砸了。 闹了这么一出,绝大多数人叫价也都收敛了。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余森这下算是服气了,伸手去框她的脖颈,「你要不要试试?钱我付,赢了对半分,输了算我的?」 「过奖过奖。」林姣拍掉了他八爪鱼一样抱人的手,「我可没这样的把握。」 西蒙喜欢古董和玉石,她跟着他这些年闲着没事就流转在拍卖行和一些隐晦场所。盲拍和赌石没见西蒙失过手,时间一长他也告诉过她一些诀窍。 不过来这么一趟,她也确实想试试。 林姣瞧准了一块最不起眼的,价也比其他的低了不知道多少,抱着玩玩的心态,出了价。 「1014,20万。」 然而她这话一说完,马上有人跟了价,「1014,25万。」 林姣讶异地抬头,实在是好奇谁跟她较真呢。余森冷眼扫过去,压低声音讽刺了句,「真巧,江哲,你说的天晟,就是他的。」 林姣抬了几次价,他都跟了,价格硬生生被他抬到50万了。 林姣打算收手了。 林姣其实无所谓。她虽然跟着西蒙虽然好多年,学了不少东西,但没什么经验,保不准儿失手。 赌玉这事儿,本来就是孤注一掷搏一把,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倾家荡产。她还没到这地步不是,没必要搭这个钱。 可余森不乐意了。 凡事讲究个规矩,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他这么着不是相当于从人手底下明抢吗? 「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拍下来。不用让着他。」 「不是,我觉得再提价,就不一定值了。」林姣清楚余森还真干的出来,忙拽了他一把。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拍卖师已经在最后提示了。 「一百万。」 从二楼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拍卖师的话。 全场明显陷入了沉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放肆,竟然直接翻个翻的加价。而且人在二楼,都没下来看一眼。 只是待那女人成为全场焦点,死寂的锦棠一片譁然。都没料到,出价的是个侍应生。 那名侍应生微微笑了笑,声音依旧清晰,「是我身后包间的先生出价,诸位如果没有加价的,我就回去交差了。」 一看就是一位爷,人家待在包间里,根本没露面的意思。 山不转水转,刚刚跟林姣竞价的江哲脸色铁青,被人驳了面子当然不好看,就算觉得不值,他也不可能收手。 然而江哲刚要开口,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江哲盯着二楼包间的方向,看了半晌,忍着没吱声。 第98页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别翻了宝贝,你就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 专栏《心尖金丝雀》(原《谅你在劫难逃》)有兴趣看看哦,求个收呀。 如果不喜欢的话,看看《付你余生》吧,哈哈。 [斯文败类教授x傲娇毒舌心理系高材生] 温乔和朋友上选修课,朋友激动地拉着她,「快看!教授笑起来好苏!」 心理系的温乔职业病发,「薄唇紧抿,嘴角一侧上翘,眼角无笑意,典型假笑。结合这几节课的观察,我总觉得教授可能是个衣冠禽兽。」 她话一说完,正在写字的顾景宸翘着唇角回了头。 闺蜜:我觉得你这节课要凉。 后来,真人cs体验馆里,温乔连句话都没说,就被顾景宸抬手毙了。 她玩一局,他淘汰她一局,她从开局以来就没活过三分钟。 行,课没凉,她凉了。 温乔几次三番被报復后,终于忍不住拦下了顾景宸。顾景宸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衣冠禽兽,嗯?」 [非师生文,校企选修课,男主挂名教授] 第55章 燕京·3 偏巧一哥们拿话激他,「谁这么不给面子啊,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就是啊,继续拍啊。」 这个时间点,待在这的人家里都是非富即贵。一帮纨绔子弟都喜欢找刺激看花样,这会儿看到有好戏,一个一个都来了精神。他们恨不得再往上添几把柴,让这把火燃得更旺一些。 林姣冷眼旁观,突然觉得在哪都一样,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江哲脸上有些挂不住,脸面和忌讳真不好选。 这时候收手可太寒颤了。他心底多少挂着点侥倖,反正楼上那正主不是还没露脸吗?那可说不得他不给面子了。 江哲心一横。他正打算加价,身边那哥们也算够义气,替他敲了两下铃铛。 「叮叮噹噹……」一阵细碎的声响,古铜铃铛摇出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就这么轻轻敲了两下,价格被抬到120万了。 楼上那侍应生转过身,似乎实在问询里面人的意思呢。声音往上行,下面的动静尽数飘了上去,上面的动静却不分明。 没半分钟,那名侍应生受了示意,退到了一边。 「不是吧,这可就没劲了啊。」 「不能够啊,我这刚听说上头坐着……」 这会儿上边没了动静,抱着看客心态的人都觉得扫兴,大堂呜呜泱泱的,闹腾得很。 「加倍。」 轻落落的两个字,从二楼包间里飘了出来。 拍卖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没见过这么玩儿的,在拍卖一行里,翻着翻叫价的不是没有。 但这场合不一样啊,这是在堵一块石头,十赌九输的事儿,真没见过谁这么有魄力,面不改色地往上面砸钱。 拍卖师回过神,语调里带着点颤,「两百四十万,诸位还有没有肯跟进的?」 这下可都怔住了。 江哲脸色微变,听真切了对方的声音,他的心跟着沉了沉。不仅仅是他,耳朵尖的人都听出来是谁了。 余森扫了林姣一眼,正常人脑子过一遍也该知道什么事了,可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林姣心里明镜似的,可眼下她也不好作声,只垂下眼睑,不言语。 眼前的情形脱控,场面一下子热起来了。 「二百四十万一次。二百……」拍卖师开始进行最后的确认。 三声报价,一槌定音。 过程中再无人打扰。 拍卖师并不知道上边坐着谁,他前些日子才到锦棠。全场并非没人能够竞价的,但明摆着的事,没人想跟他较真。 这满场的反应告诉他,正主不好得罪。 东西拍下来了,一时之间不太好处理。两百四十万的石头,可都上赶着看热闹呢。偏偏上头正主态度暧昧,出手阔绰,但一开始就没露面,不是摆架子那就真是兴致不高。 「切开吧。」 似乎没存心吊人胃口的意思,也不怕这两百四十万打了水漂被人看热闹,顾淮之直接从包间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了。 「你下去看看就行。」他跟身边的秘书笑着交代了句,颀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搭在木雕围栏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漫不经心懒散至极,横生出一种距离感。 一刀下去,似乎是冰底蓝色的翡翠。打灯过去,成色通透均匀,质感纯净。 不错,可惜不值这个价。 「哎呦,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可惜喽,赚不出个成本来。」 「这第一刀成色好,第二刀破石头的例子,可多了去了。第一刀都不值这个数,这第二刀要是什么都不是,连零头都没了。」 「还是江哥你明智。」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自然不少,江哲不敢明着抢,现在在心底出了一口恶气,不由得暗暗得意。 「继续。」顾淮之似乎并不太在意,朝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 第二刀又切了下去。 灯一打,全场死寂。 外面那层冰底蓝色确实只有薄薄一层,可里面不是破石头。 里面是玻璃种翡翠,纯粹无暇,细腻至极的质地,飘花渗透融合在里面。最亮眼的是它艷丽的颜色,紫罗兰色迷了人眼。 第99页 「春色?」有识货的脸色微变,被这东西震了震。 很快有人围了上去,仔细查看过后声音都变了,「这是『桃花春』!绝品啊。」 「快,快叫鑑定师!」 这下场面可热闹了。顾淮之还没什么反应,其他看客却比他心急。待鑑定师确认真品后,一片譁然。 绝品。 人都说赌石这一块,「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其实今天就是砸了这些钱,他顾淮之也不会多心疼,可人家还就是命好,一时兴起的玩意儿,竟然是绝品。 赚了。 这东西,足足有五六公斤呢,几十倍的价格都不止。 「woc,顾哥,你怎么知道这是块真料子?你都没下去。」跟顾淮之同行的人惊了一下。 「不知道。」顾淮之似乎始终对那块玉石兴致缺缺,现在开出个宝贝也没什么反应。 他身边的人追问得紧,他才淡淡地答了句,「意外之喜。」 怎么说呢,他刚刚单纯是看江哲不顺眼。砸钱落他面子而已。 江哲的心都在滴血。早知道是这么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别说是顾淮之了,是谁他都得弄到手啊。 「顾先生,现在派人给您送回去吗?」很快有人过去请示他的意思,顾淮之唇角翘了翘,「不急。」 顾淮之那双深邃的眸子黑的发亮,他的视线冷淡地从那块价值不菲的玉石上掠过去,落在了林姣身上。他的眸色意味不明,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姣被他盯得浑身发麻,直觉没什么好事。 「我把这东西送给你,好不好?」 顾淮之微微笑了笑,这么一句震得全场轰动的话,寡淡地从薄唇里掉了出来。 得,这下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砸钱哄个小丫头开心,给她出气。 天上掉银子呢!哪有不接的道理。可是先不说顾淮之怎么想的,林姣的脑迴路也是稀奇,她冷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被银子砸中了不开心不激动,还要问问为什么。有病吧。 江哲的眼睛都红了,差点到手的天价宝贝就这么失之交臂了。现在,顾淮之还要跟另一个竞争者分享,而那个竞争者,可能脑子有病。 「你赌对了的东西,就当做谢礼。或者,奖励。」顾淮之也是好耐性,口吻极度的温和,眼角勾着三分笑意,像是在循循善诱。 「条件呢?」林姣自始至终都极度冷静,完全没有被馅饼砸中的喜悦,更像是在警惕戒备着什么。 「哄我开心。」刚刚那副温柔模样都是假象,他吊儿郎当地靠在那,话也没正经到哪里去,「我高兴了,东西就是你的。」 他这股子狂劲儿和嚣张气焰,终于让人觉得正常了点。 顾淮之话音一落,林姣还没反应,先触怒了一个。 「你说什么!」余森的眸色沉了下来,脸色阴郁得骇人。 他这话说得确实不算好听,很难不让人多想。这话纯净点考虑是玩笑,可这坐着的基本都是一路货色,想的东西比较复杂。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林姣扯住了余森的袖子,她这是喊停了。也是奇怪的很,她似乎料到了,这会儿不惊也不怒,稀松平常地看着顾淮之。 「好啊。」 他听到她轻轻笑了一声。 林姣安慰性地看了一眼余森,她始终没多大反应,只是神情寡淡地上了楼。 所有的探究视线最后被隔断在房门外,别人再怎么恶意揣测也不能跟过去,议论了一阵就散了。 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围的空气像是在一寸一寸凝固,整个房间陷入死寂。他看着她,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雾,眸色清寒薄寡。 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手指从他喉结上划过去的时候,被打破了。 「你做什么?」顾淮之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地声音染上了些许愠色。 「如你所愿,我在尝试『讨好』你啊。」林姣嗤笑了一声,她抬眸看他,语调里挑衅的意味正浓。 顾淮之被她这句噎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咬着牙回她,「讨好?你不擅长讨好,你很擅长气死别人。」 「那你呢?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在如你所愿,亲爱的。」林姣压根也没打算挣脱他,她话说得讽刺至极。 「真荣幸,我值得您砸钱羞辱,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不是为了钱离开我吗?不如现在讨好我,讨好我就能得到一切』啊?」 顾淮之被她气笑了。听到这么一句,他怪异地凝视了她两秒,她这丰富的想像力,怎么就让人觉得哪儿别扭呢。 「这话不是我作风。」顾淮之的眉间敛过不豫之色,他翘了翘唇角,语调勾着点讥俏,「不过你说的没错,你不是想要的很多吗?讨好我确实是捷径。」 「顾淮之。」林姣突然打断了他。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在面颊上留下鸦青色的阴影,「我承认,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所以麻烦你利落点,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他看着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过去?」他的声音彻底冷淡了下来,「你别跟我提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就算被对方气死了,也不会出现互相伤害的丧心病狂的举动的。 第100页 我们的原则是,可以互相伤害,但不能便宜别人。自己气死对方是可以的,别人是万万不能的。 第56章 燕京·4 顾淮之声音沉下来的时候,眸色偏冷,清寒寡淡得让人无端生寒。 林姣的手虚虚握住,只觉得唇齿间涩涩的苦。瞧瞧,他真的是恨极了她。似乎没什么不对,他再见到她就该是这样的。 「不是,我……」林姣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摆明了的事,她如果说患得患失的是她自己,她怕的是没资格与他并肩而立,顾淮之一定不信。 然而也不必她考虑怎么把话说清了。 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像是在故意猜测荒谬的原因,「你总不会想告诉我,因为你很爱我,所以才想离开我吧。」 林姣其实挺想说是。 她也确实应了一声,「是。」 林姣听到顾淮之轻笑了一声,他用一种极端怪异地目光凝视着她,笑意越来越深,眸色也越来越冷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这样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 林姣微微蹙眉,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这样的举动似乎无意间惹恼了他,林姣向后一缩,顾淮之直接欺身上前。她退一步,他欺一步。 就像是在玩一个不会厌倦的游戏,他好耐性地陪着她耗。 「顾淮之。」后背磕到桌沿的时候,林姣终于忍不住叫停。 压迫感从刚刚就一刻不停,林姣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他也没怎么着她,可她受不了他这样冷漠地看着她。即便再冷淡,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介意和难以释怀,阴鸷的冷。 「你说。」顾淮之如同对她的心思毫不知情一样,淡淡地应了句。 林姣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脸淡淡地疏离,「当初是你告诉我,别玩火自焚的。我并不觉得,我给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 「还有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到极点了,顾淮之现在看着她,眸色坦荡而平静。 「你可以当我欠你的,但是我们最开始,不就是玩玩而已……」林姣一抬头,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哗啦——」 顾淮之还平静地看着她,抬手在她身侧一挥。林姣背后圆桌上的茶具被扫到了地上,在她脚边摔得支离破碎。 没料到他的举动,林姣被吓了一跳。 他生气了。 没声色俱厉地冲着她发脾气,也没摔门而去。他看不惯或是听不惯了,不会说,只会毁。 「玩玩而已是吧?」顾淮之还像往常一样,唇角勾着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他突然伸手箍着她的腰身,把她抱上了她身后的桌子。 脚下悬空的失重感让林姣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衬衫,她往后缩了一下,想推开他,「你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欠我的吗?」顾淮之低下头,他的手撑在她的身侧,他将她圈在了怀里。 顾淮之对上了林姣微抬的视线,他笑了。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垂,眸色轻佻又淡薄,「那我告诉你,什么叫『玩玩而已』。」 「你——」容不得她错愕和反悔,他似乎是玩真的了,扣着她的腰身将她拖近。 她所有的辩解和抗议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想推开他的双手被他紧紧裹住,反扣在身后。似乎是厌烦了她的挣扎和不安分,他扯掉了领带,直接束缚了她的双手。 他的动作干脆利索,没一刻的停留,像是蓄谋已久,尝试过千万次一样。 林姣挣脱不开,见他动真格了,是真觉得憷了。情急之下,她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顾淮之抬了头,目光沉了沉。 「你别……」不等她把话说出口,他重新倾身吻住了她。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而尖锐,冷意缠上了全身,他的手底引她一场情动。 「老闆——」 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顾淮之勐地将林姣揽入怀中,伸手一扯丢在旁边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直到把她挡的严严实实了,他才抽了心思看向门口。 顾淮之一手还抱着林姣,半侧过身,脸色铁青,「什么事?」 秘书尴尬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块僵化的石头,她现在的模样活像是被雷噼了。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每次这种事儿都被她撞到了? 老闆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想杀了她泄愤啊。不用想也知道,她未来要被安排一年的小鞋穿了。 「二少爷的电话,有急事找您。」秘书有些欲哭无泪,她颤颤巍巍地把电话往顾淮之的方向递过去。 秘书人还站在原地,脚是一丝一毫不敢往里挪,活像是行动不便。 「你放那就行,出去。」顾淮之的脸色实在不好看,额头上隐隐能看到青筋,他强忍着没有发作。 秘书听到这句如获大赦,转身就想跑,然后她听到身后低沉的声音,阴冷地响起,「站住。」 「老闆……」秘书苦着一张脸转过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以后绝对不打扰您,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乱说的,您不用杀人灭口……」 顾淮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你现在去准备一套女装,出去把门带上。」 第101页 「啊?」秘书怔了怔,随后看了一眼顾淮之怀里被遮住的人,像是领悟到什么一样,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马上去!」 秘书踩着的高跟鞋顷刻间像是变成了风火轮,她一熘烟儿没影了。 顾淮之没心思管电话里到底是什么急事,被人这么一打断,他彻底清醒了。 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挫败,他要是真把她怎么着了,被她打死好像不冤。但现在,没碰到她,却已经冒犯完了。 得,现在该怎么收场? 「姣姣?」顾淮之尝试去叫她的名字,他把外套往下拉了一下,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缩。 林姣浑身都在颤,她的眼眶都红了,裙子碎得不成样子,她身上还带着他留下的痕迹。 「你松开我。」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她说话的时候,唇都在颤。 顾淮之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了她手腕间的束缚。刚一松开她,林姣一巴掌扇过去了。 没打到。 顾淮之没躲,他料到了,见她抬手打过来,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是林姣自己收手了。 本来是气急了,下意识挥出的一巴掌,见他不躲,她落下来的时候缩了一下。 只是来不及完全撤回手,掌风贴着他的面颊,他的下巴被她的指甲划了一道红痕。 「不打?」 「滚。」林姣合了眼,声音里都在颤。 他刚刚确实失了分寸,领带虽然松软,她的手腕还是被磨得微红。 顾淮之执拗地去牵她的手,她挣了两下,他却得寸进尺地凑近,抱住了她。 「滚开。」林姣挣得越厉害,他拥住她的手收得越紧,没言语,却也不肯放手。 顾淮之紧紧揽着她,下巴无力的担在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无可奈何的意味,「林姣,你是不是会下降头?」 林姣稍怔。 「我觉得我被下降头了。」顾淮之烦躁地嘆了一口气。 他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像是疯魔了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挺理智的,可刚刚再晚几分钟,他可能真敢把她拆吃入腹了。 时间因为僵硬的氛围被无限拖长,隔了很长时间,林姣平復了情绪,「你走还是我走?」 她刚刚确实是被他吓到了。他从来没强迫过她什么,似乎从一开始,他就没对她用过强硬的态度和手段。 刚刚那句「玩玩而已」,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在。她也不是介意他的吻,她只是反感。她反感这样强制的方式,反感他的轻佻和凉薄,反感他刚刚的游戏态度。 即便她清楚了他在乎,还是会牴触这样的方式。 「我不碰你。」顾淮之松开了手,他后退了两步,隔开了一个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走还是我走?」林姣又重复了一遍。她冷淡地看着他,像是较了真儿了。 搁在往常顾淮之也许会说句玩笑话。她这副模样,也确实出不去。红唇还微微肿着,髮丝凌乱,脖颈和锁骨处的绯红色痕迹太过明显,衣服更是惨不忍睹。 然而事情都闹到这份儿上了,氛围僵硬得让人窒息,说什么都不对。 顾淮之没有答言,林姣当真跳下桌子,她直接往外走了。顾淮之看她横了心思,一把拽住了她,他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出去?」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林姣勐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还是被他死死拽住,她不由得气结,「不劳你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今天不准时<__ 周一到周五有舞蹈课,保持日更。 周末加一更。 ——————感谢以下小天使—————— -童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319:14:20 -童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319:15:30 [-]心尖金丝雀 读者「pr.」,灌溉营养液102018-08-0215:52:18 第57章 燕京·5 稍微推开他一些,林姣用力一挣,企图抽开自己的手。就是用的劲儿有点大,手是抽开了,但她差点没站稳。 顾淮之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手肘,把她捞了起来。 林姣身后还碎着一地的玻璃碴和瓷片,刚刚要是没站稳,真有点触目惊心。 「你能不能安稳点儿?」顾淮之也是急了,只是紧张的话说得生硬,倒像是夹杂着冰冷。 「你吼我做什么?」林姣的啜着气,这次很明显,明摆着是给他气得。 敢情该生气的是她,他却比她还横了。 甭管他来时是什么气焰,刚刚那么一闹腾,这会儿已经被磨得没什么脾气了。如同冰雪莫名其妙地消融了一角,顾淮之放软了语气,「对不起,我闭嘴。」 静默了几分钟,他依旧没放她走的意思。他挡在她身前,寸步不让,低着头也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你还想做什么?」他倒是不难为她了,可他把她堵在这儿算什么事儿啊。 「稍微等会儿。」顾淮之抬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上下一扫,在消息框里输入了一串数字。 林姣有些烦闷地低头,她看了眼他刚刚发出的那条消息:32、23、33。 他刚才,是在目测? 林姣挫着火想骂人了。 林姣微低着眉眼,面上还是淡然有礼,甚至是勾着笑的,然后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眯了眯眼,「啧,你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 第102页 林姣刚刚是挺生气,不过气也出过了,她也就平静了。她找了个位置,往那儿一坐,不说话了。 刚坐下来没多久,她突然感到一股温热。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而起。 完了。 似乎印证了她的想法,她感觉热意越来越浓。林姣担心她坐的地方已经狼藉,但坐在这里不是个办法。 林姣的脸色微恙。她起了身,飞速地扫了一眼,索性座椅是干净的。她理了下头髮,迅速地把他的风衣直接套在外面,快步往外走去。 「怎么了?」顾淮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要去洗手间。」林姣不自然的侧过身子,欲言又止的状态维持了几秒,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你让她帮我带一包棉条。」 「啊?」顾淮之稍怔,他突然觉得没转过来,拉着她看了看,「你受伤了?」 好的,她就不该跟他解释,虽然这反应很正常。 林姣咬了咬唇,火热从脸颊一直灼到了耳边,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我特殊情况……」 见他还是一脸茫然,林姣尴尬地别开脸,「就是,生理期。」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他讨论这么个话题,林姣低下了视线,忍不住捂住了脸,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要不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说。」 她说到这份上了,顾淮之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表情也有点别扭,「出去往右走,过会儿我让人给你送。」 林姣胡乱点了点头,应了声,快步走向洗手间。她垫了一堆纸巾,就觉得特别闹心,一晚上什么事都赶上了。 水逆期吗?太背了…… 没一会儿有个侍应生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试探性地问了句,「林小姐?」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她回到包间,还是「坐立难安」。实在是难受,她怎样都不舒服,刚刚的气恼和委屈都消散了,她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 「很难受吗?」 「嗯。」林姣轻轻应了一声,她还半弯着身,酸的感觉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她实在是坐不住,浑身像是脱了力,只想找个地方躺着。 然而她现在连站都不想站起来了。 她就这么趴了没多长时间,突然感到一阵悬空感。顾淮之压了一下她的裙角,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滑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林姣有些慌乱地扯了一下他的衣领。 「你还想在这坐着?」顾淮之低了眉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宽慰了一句,「放心,这时候撞不到谁。」 话是这么说,如果让人看到了指不定能编排出来什么呢。然而不待她抗议,他已经抱着她出去了。林姣也不争辩什么,本身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她把头埋在他身前。 「睡了,我送她回去。」中途撞到了余森,顾淮之冷淡地解释了一句,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林姣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心情理会其他的,倒了后座她也懒得顾及什么形象了,直接当床躺了。 顾淮之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林姣正蜷缩着,他的声音低沉清润,「你先别睡,这天儿容易着凉。」 「嗯。」林姣含煳地应了一声,又缩了缩。 她开始想上次生理期没忌口吃的东西,水果还没什么,之前一次重要饭局,为了应酬,她自己陪着对方灌了好多酒。现在想起来,真的悔得牙根疼。 车行驶了没太久,十来分钟的事儿,他已经泊好车。林姣这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他刚刚好像没问她地址,她难受得迷煳了。 「这是哪儿?」 「我家。」顾淮之一手搭在车门上,眉眼明净,路边的灯光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稀薄的雾气,「下来吧,不吃你。」 瞥见她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顾淮之的手指扣了一下眉心,「等明天你有力气了,我们再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力气跟他执拗和倔犟。顾淮之把她从车里捞了出来。 这里的房子大概不常来的,房子里的阿姨看上去是被刚刚叫起来的,「先生,房间已经清理好了。需要为您做什么吗?」 「桂姨,她生理期,我不太懂这个。」顾淮之一路把林姣抱进卧室。 「哎呦,正好前两天还备着红枣和桂枝,我去给做姜枣红糖水。」桂姨把冒着热气的骨瓷杯放在了床头,推了出去。 顾淮之把杯子递给林姣,林姣刚好抬了眼,她忍不住笑了笑,她其实在想,他会不会说一句,「你多喝点热水」? 「笑什么?」顾淮之揉了揉她的头髮,没按套路出牌,「我先出去一会儿。」 「诶。」林姣拉住了顾淮之的小手指,她的视线在床上掠了掠,「万一……」 不用她多言,顾淮之已经会意,「不用你洗也不用你赔,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顾淮之一走,林姣彻底放飞自我了。她倒是不疼,但浑身酸软无力,怎么躺着都不舒服,就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转圈,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林姣躺正了点,「进来。」 是刚刚那个小秘书。 她似乎今晚被折腾得不轻,像跑过来的,气息有点喘,她把礼盒递给林姣,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林小姐,对不起,是我太慢了。」 本来也不是她的本职工作,林姣赶紧摆了摆手,拆了礼盒,她的眸底划过一丝讶异之色。 第103页 跟她身上那条裙子一模一样。 林姣自己清楚,她身上那条裙子是限量款,国内不太好拿到,何况是这么深更半夜。 「不好意思,今天辛苦你了。」 秘书原本觉得自己有点冤,突然得到理解,瞬间觉得林姣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她这一晚上真的是跑断腿啊。 大半夜的,先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奢侈品店叫起来服务。然后好不容易拿到手了,她风风火火地往锦棠赶。快到地方了老闆又告诉她,随便买一身衣服好了,地点改他家了。 恋爱期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没人性? 「小姐,这是姜枣红糖水,我凉好了,您趁热喝。」桂姨端着红糖水送进来,乐呵呵地将东西递过去,「我还是头一次见先生紧张谁呢。」 都是知眼色的人,见到林姣低眉笑了笑,没应声,也就都退出去了。 林姣换了衣服,迷迷煳煳地睡过去,然后又醒转过来。时间不长,但她沉沉醒醒了好几次,总是睡不安稳。 恍惚间有人站到她身边,被子似乎被掀起一角,凉意灌了进来。林姣也没心思去理会具体是谁,她伸手去扯被子。 「怎么了?」林姣含煳地问了句。 顾淮之想移开她抓着被子的手,结果她昏昏沉沉的,劲儿却不小。 「乖,别动。」顾淮之将暖袋放进去,然后替她掖好了被子。 暖意贴着皮肤渗进来,林姣觉得舒服了很多,不安分地动了动,缩在了被子里。 「你去哪了?」折腾了这么一遭,林姣睏倦得很,迷迷煳煳地攥住了他的袖口。 「给你买东西。」顾淮之揉了揉她的头髮,轻声笑了笑。 「嗯。」林姣是真睡迷煳了,她无意识地攥住他。 她的脸颊在他手心无意识地蹭了蹭,温顺乖巧得像一只午后睡倦了的猫。 顾淮之唿吸一滞,他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挠。 他静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昏昏沉沉睡过去,俯下身撑在她身边,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更。 林姣:我以为你也会说「多喝点热水吧」。 事实上,顾哥是行动派。能动手的就别说废话了。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402:44:10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402:48:13 珈蓝寺听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406:41:53 第58章 燕京·6 手机忘记设置静音,消息提示音硬生生地把林姣从睡梦中拖了起来。林姣眼睛都不想睁,抬手在床头摸索了好—会儿,点开屏幕几乎心态炸裂—— 全是垃圾简讯。 现在七点多,今天还是周日,被—堆无用的信息搅扰清梦,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带着点泄愤的情绪,她把所有号码拉黑了,才将手机—丢,想继续睡过去。 躺下不过几秒钟,林姣勐地睁开眼,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里不是她家。短暂的大脑空白后,昨晚的记忆瞬间涌了出来。 林姣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地发了几秒呆,然后掀开被子里里外外检查了—遍,还好还好,没弄脏。 林姣伸手将被窝里的热水袋拎了出来,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还是温热的。她静默了几秒,隐约记得睡意朦胧的时候,有人轻手轻脚地给她换热水袋。 他该不会,—夜没合眼吧? 林姣忍不住抬手捂了脸,她思量着自己要不要赶紧走了得了。 这种想法就持续了几秒,生理期她根本没往日活蹦乱跳瞎折腾的劲头,按部就班地去洗漱。 瞥见镜子里的自己,脖颈和锁骨处的淤青和红印还歷歷在目,另—段记忆叫嚣着涌了上来。林姣忍不住伸手,从薄唇轻轻拂过。 「嘶——」林姣倒吸了—口冷气,现在还火辣辣地刺痛。 刚刚那点雀跃和感动变得—言难尽,林姣冷哼了—声。 「他活该。」 林姣—出房间门桂姨就听到动静了,笑眯眯地跟她说了声早,「先生还在底下等您呢,您稍等,我去做饭。」 「诶。」林姣本来打算说不必麻烦,后来回过味儿来,她这意思是,顾淮之等了她—早上,也没吃。 过了转角,林姣靠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 顾淮之坐在楼下沙发上,他正在视频通话,纯正的德语。不似英语捲舌音的轻浮,德语偏重优雅庄重,他的声音低沉清润,德语发音也标准至极。 林姣想起来自己耗了—年的时间,拼命纠正学德语时带着的英语腔调的情景,不由得有些郁闷。这是她听过他说的第四门语言了,—个比—个标准。 他这语言能力,真是羡慕不来。 「下来吃饭。」大约是林姣的目光太过直白,顾淮之从通话中抽回片刻心思,抬了视线。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独有的磁性。 「我……」客套的话滚到了唇角,瞥见他的视线,林姣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的眸色平静无澜,可目光总叫人觉得太过扎人。她基本可以想见,如果她把这些矫情又酸涩的话说出口后,他会是什么神情。虽然林姣自己也说不分明,她怎么那么喜欢给他不自在,又给自己添堵。 第104页 可还真别说,她就是惯会给他找不痛快的。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唔,好。」林姣这么—想,老老实实地从楼上下来,坐到了餐桌边。 桂姨已经把早餐端上来了。 顾淮之侧过脸看了眼安静地坐着的林姣,薄唇里掉落清朗的声音,「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管我。」 说完他继续自己的通话。 林姣撇了下唇角,突然觉得刚刚等她的举动挺蠢的,在他面前还装什么客气,好像也没矫情的必要,反正都被对方看得门清儿了。 没—会儿,顾淮之结束了通话。冷冽的清香缠绕在鼻息之间,他坐了下来。 —时无言。 也是见了鬼了,昨晚的炙热和温存,针锋相对和温言软语似乎都是幻觉。他们两个人又是这样,不约而同的冷淡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刻意的,只是想不出什么话来。 「你好点了吗?」顾淮之的声音淡淡的,冷不丁地响起。他—直在安静地吃饭,这会儿也没抬眼看她。 要不是周围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林姣还真看不出来,他在关心自己,「嗯,没事了。」 说完林姣就感觉到了挥之不去的尴尬。瞧瞧,她又把天聊死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谢谢。」 这种活见鬼的状态—直持续到她离开,林姣深刻怀疑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不过从顾淮之的样子来看,他显然没多在意,除了昨天晚上,她真没从他身上看到多少温情可言。 林姣突然觉得心情变得极差。烦躁莫名,只想砸东西打人搞破坏,找个地方撒气。 她把这—切归结为,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直到林姣见到了唐暖,才确认了自己的沟通能力没有问题。 唐暖见到她,八爪鱼—样扑了上来,林姣还没对她的热切感动几秒钟,就听到唐暖激动地问她,「签名呢?签名呢?我小妖男的签名呢?」 林姣挺想骂人,好—个有异性没人性。 都不用林姣嫌弃地推开她,唐暖骨碌碌围着林姣转了两圈儿,看到她什么都没带,目光聚焦在她的手包上。 「死心吧,东西忘拿了。」林姣冷哼了—声,行李还在余森车上。 唐暖哀嚎了—声,垂头丧气地拉着她走了几秒。 「去哪儿啊?逛街还是吃饭?」 「吃饭有点早啊,逛街也挺没意思……要不回高中看看吧,今天是百年校庆呢。而且……」唐暖欲言又止,眼睛却亮了亮。 林姣典型选择恐惧症代表,尤其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她向来佛系得很,「都好。」 到了地方又觉得头疼了。 这所学校还真对得起当年「燕京权贵预备役」的头衔,排场摆得离谱。封锁了两条街道,红毯—路蔓延,各种豪车能组出几个豪华车展,停出了—条街,根本找不到泊车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各种装饰和盘旋在头顶的无人拍摄飞机了。 林姣和唐暖步行了两条街走过去。 高中母校的校门还没踏进去,林姣先觉出来有什么不太对了。 有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通打量后,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林姣也朝着她看了过去,然而没什么印象。 「哎,姣姣,是我啊,你不记得了?」那女人见林姣注意到自己,也不避讳,直接扭着腰身朝她走过来了。 林姣确实想不清楚眼前这—号人物是谁了。 可她还挂着标准的社交式微笑,话说得也挺漂亮,「不是,变化有点大,我还真不记得以前班里有这么漂亮的。」 她话说得中听,对方眼底的不满和介意也消退了大半。 「我燕青啊,做你斜前桌的。」燕青亲昵地拉着林姣的手,东拉西扯地聊了—通有的没的。 林姣打了个哈哈,她自然不会说「你谁啊?没印象」之类的,她逮着对方面不改色地—顿夸,自己说得那叫—个天花乱坠。 唐暖被燕青挤到了—边,她向来脾气软,没太放在心上。这会儿看到林姣舌灿莲花,直愣愣地发了好半天呆。 寒暄了十几分钟,林姣心底里暗骂了—句,「这丫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那么絮叨呢?」 林姣可没记得当初有过什么姐妹情深的桥段,因为事实证明,同类才适合混在—起,野兽和野兽最般配,非要个明面上的人缘好也没多少意思。 可如果这个燕青也是—番好意,她也没必要摆着—张冰块脸,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然而女人的直觉都是极为精准的。 这不,没—会儿,燕青拉着她的手,终于开始往自己的目的扯了,「我听说你当初出国了,这些年—定比我们混的好吧?什么时候可得提携提携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林姣不动声色地扫了—眼燕青,是变漂亮了,不过眼角开得有点厉害,这张脸上不知道动过多少刀。—身胡乱搭配的奢侈品,手上拎的那款包跟她这—身简直风马牛不相及。除了贵,似乎找不到优点了。 林姣心里面明镜似的,她找自己叙旧是假的,八成想借着这个机会炫耀或者嘲讽什么。 恶作剧的心思—起,林姣佯作为难,目光躲躲闪闪地避开她的视线,手不动声色地想缩回去。 第105页 「还可以吧……」 燕青听到她不太自信的口吻,眉梢带着掩盖不住的喜色,语调里却还含着假惺惺的情义,「别这么说,我看你就是谦虚。」 燕青重新牵过林姣的手,「明晚上班里有聚会,你可—定得来。」 林姣又是—脸为难地想要拒绝,燕青牵着她的手跟她演了—段时间的姐妹情深。 同学会这种事,总觉得—言难尽。 林姣当初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高二了,没刻意融入过什么所谓的圈子。结果转过来不过—两个月,她接受了顾淮之母亲给的条件,出国了。 别说其他人能跟她有多浓厚的同学情谊了,她自己都没太往心上放。 燕青这话背后的用意,挺无趣儿。 对她那点小心思门清儿,林姣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听她把话说完了。不是她有多善良,恰恰相反,她挺恶劣的—— 她就见不得小人得志的样子。 所以推脱了几次,燕青跟她说了个地名,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姣姣,你刚刚……」见燕青走远了,唐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有跳樑小丑急着跳脚啊,」林姣忍不住笑了笑,「我给她机会,替她捧个场,还能看场戏。何乐而不为啊?」 唐暖那么温软的—个人,自然办不来这么恶劣的事儿。她就不同了,她偏要顺水推舟,然后让想看笑话的人不如意。 以牙还牙,才是她的处事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都到燕京了,姜糖也该上线了。 姣姣和顾哥不用担心,别扭归别扭,该甜还得甜。 日常求个预收 《心尖金丝雀》和《付你余生》 晚安宝贝们~ 第59章 燕京·7 上午的流程都是些枯燥乏味的陈词滥调,冗长的演讲没完没了,堪称洗脑盛宴。 「忱哥哥!」薄唇里掉落温软甜美的声音,穿着校服的女孩一头扎进姜忱怀里。 「瞎胡闹,妍妍,我是你叔叔。」姜忱微微一笑,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将手里的一大袋零食递过去,「你演讲结束了?」 原本是远亲,但是家近,平时接触多,关系反而不错。 要说姜忱,姜妍妍可是骄傲得很。有这么一个年轻又帅气的小叔叔,虽然不能撩,但是羡煞旁人的感觉不能更爽。 姜忱跟一众公子哥儿不同,他对什么都随意,所以脾气温和人缘好。当年学习成绩又拔尖儿,拿奖拿到手软。 校史馆的歷届光荣榜证件照,十个照片九个丑,还有一个大概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了,明摆着,姜忱是那十分之一。 「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姜妍妍揉着额头嘀咕了一句,然后抱怨到,「你也太不守时了吧?」 「我可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过来看你了。」姜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私会美人了吧?」姜妍妍嗤笑了一声,有模有样地开始推测,「我爸说你推了好多大家闺秀。要我猜,要么是你太滥情了,要么是你心有所属了。」 说完,姜妍妍眸子转了转,笑吟吟地眨了眨眼,「说吧,什么时候把我小婶子带出来呀?」 姜忱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忍不住打断她煞有其事的分析,「小孩子瞎琢磨什么呢?」 「你确定没有?不告诉我?」姜妍妍无意间扫了眼姜忱身后,抬高了声音,待来人走近了,「哎呀,你看看,你不跟我说,都有人自己来找你了。」 姜忱眉头微微一皱,隐隐觉得不对,一转身,瞥见了乔曼春风满面、身姿婀娜地朝自己走过来了。 「妍妍。」姜忱的口吻淡淡的。 姜妍妍缩了缩脖子,「小叔你别这样啊,她对你芳心暗许又不是我指使的,你可不能算我头上!」 一晃数年,原本以为就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碰到姜忱这种难磨的性子会告吹。结果乔曼还真对她这个小叔叔痴心不改了。 姜忱敛了视线,抬腿直接走了。 乔曼稍稍顿住了脚步,脸色变了变,明显是有些着恼了,结果还是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地追上去,「阿忱!」 姜妍妍吐了吐舌头,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她并不太喜欢乔曼,但是人家也没怎么得罪自己,所以也称不上讨厌。 大约是怕引来更多人围观,姜忱停住了脚步,微微笑了笑,「乔小姐,好巧啊。」 「你回国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伯母告诉我……」乔曼伸手去扯姜忱的袖子。 姜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容轻淡又客气,「我想乔小姐误会了,我们并没什么关系,我当然不会不必事事和你报备。」 姜妍妍在后面听得瞠目结舌,见过她小叔叔平日里温和有礼,风姿特秀,原来拒绝人这么不留情面啊。 「阿忱,我是你母亲……」乔曼咬了咬唇,正欲说什么,被姜忱打断了。 「那你可以找我母亲探讨了。」姜忱还是笑着的,不温不火却足够冷漠疏离,毫不拖泥带水。 姜妍妍看着乔曼强忍着大小姐脾气,被她小叔叔怼得泫然欲泣。她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这边战况太难看了,她站在这里挺不好的。 姜忱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原本也不是这么嘴上不饶人的,可这姑娘有点太阴魂不散了,他的耐性都被硬生生地耗没了。 第106页 既然不喜欢,就先断得干净利落点。 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晃了一眼,瞥见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她刚刚转了身,朝着反方向走。 小个子。 也不知道瞧没瞧见。 姜忱眉梢一挑,薄唇淡淡地掉落两个字,「失陪。」 - 唐暖其实看到了。 昨晚消息里闲聊的时候,姜忱还说要回母校,他那个小侄女父母是考研人员,有项目出国了。他刚好归国,就托他照看。 从进了校门她就开始留意,她在想会不会刚巧撞上。她也果然看到他了。 「我听说这边有个好玩的活动……」唐暖正说着,惊喜得笑意从眉心舒展开,林姣看这小妮子眼睛都亮了,正想问问她,瞧着哪路神仙下凡了。 然而,下一秒,唐暖的笑容垮了。 鬼知道她怎么会撞上了这么一幕:一挺漂亮的姑娘跟他拉拉扯扯,行为亲昵。 「走了,这边没什么意思。」唐暖伸手去挽林姣,拉着她向相反的方向走。 林姣略微诧异,唐暖刚刚还灿烂的笑容转瞬塌陷,翻脸快得如同变脸神技。 林姣顺着刚刚的方向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稀奇事儿,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姜忱。 姜忱实在是抓眼。不过他身侧那个高挑美女也挺抓眼。 该不会…… 林姣心底划过一丝讶异,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不过瞥见唐暖沮丧的脸,她什么也没说。 「你刚刚还给我介绍了一堆有意思的活动,怎么突然没兴趣了?」林姣注意到唐暖情绪低落,只佯作不知,哑然失笑。 「可能是饿了,要不我们走吧?去吃饭好不好?」唐暖瘪了瘪嘴,小情绪都在脸上挂着呢。 林姣煞有介事地看了眼腕錶,「离饭店还有两个小时啊宝贝,小心称体重的时候哭啊。」 唐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她欣喜地想要见到他,如愿了,可他正跟一个漂亮姑娘相谈甚欢呢。 就很委屈了。 唐暖心情不佳注意不到,林姣可看到了,她们刚走出不远,姜忱就跟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姜忱在后面走得不疾不徐,唐暖在这里默默委屈。 图书馆前图协正在举办活动。从横幅里就能看到来自师弟师妹的恶趣味儿,这是为毕业的师哥师姐们准备的「一星期恋人」自由配对活动。 林姣扫了一眼,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我觉得前面的活动挺有意思的。」林姣刚把唐暖推过去凑热闹,马上就有好心的学弟学妹们热情地介绍游戏规则了。 其实就是一简单的留明信片和联繫方式抓阄。唐暖压根没什么心情参与,结果耐不住学弟学妹们的热情和林姣的激将法。 姜忱站在不远处看着。 小个子干净利落的短髮早已蓄长了,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下巴不是很尖,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很甜。 可她现在正赌气般的接过了卡片和签字笔,胡乱写了一段话,投进了木箱里。 这副气恼的模样,不用多想是刚刚看到了,误会了。 姜忱也不急着解释,他见唐暖跟林姣走远了,才走到广场中央的遮阳伞下,微笑着对那个负责人说道,「同学你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林姣卡着时间等姜忱过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猫腻。至于什么情况,也得等以后再问,反正她是不会做电灯泡,发光发亮的。 眼见着姜忱终于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林姣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拍了下额头,「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有点急事,回来再找你!」 「唉……」这时候唐暖拽都拽不住,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林姣急匆匆地跑了,有点委屈。 结果就这么一扭头,跟做梦似的,姜忱正站在她身后。 「你傻了?」许久听不到动静,姜忱哑然失笑。 「姜忱……」唐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试探性地出声。 他眉眼间是星河闪烁、灯火阑珊,似乎只要看到他笑一笑,就会星火燎起千万里。 「许久不见,你这副表情,我很受挫啊。」姜忱低了视线,他看着唐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角,「我还以为会有个热烈欢迎呢。」 许久不见,确实许久不见了。 姜忱高二一结束就为出国留学准备了,高二那段时间跟唐暖交集不算多,因为周二的竞赛补习才熟络起来。唯一一次亲密举动,就是唐暖运动会长跑那次。 姜忱在观众席上看得索然无味,打算悄悄离席了,结果看到小个子不知道哪来的爆发力,拿了女子组第一。 他看得仔细,小个子最后冲刺的时候,崴了一下脚,却没跟别人说。 赛后就是两天假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善心,反正他就是多管闲事了。 他背着唐暖回去的。 出国后更没有太大交集,但那天开始,他们聊天聊到了习以为常,从尴尬地早安晚安到无话不谈。他偶尔回国,会看看她,跟她带礼物。 仅此而已。 根本没确定什么关系,也没什么耳红面热的浪漫桥段,可他挺想见到她的。 而现在,他很想,抱抱她。 作者有话要说:滴!姜糖已上线。 第107页 ——————感谢以下小天使—————— p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516:23:52 怪怪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523:28:28 怪怪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523:30:33 怪怪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523:31:26 第60章 燕京·8 然而唐暖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唐暖没感觉到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思念,她满脑子还是刚刚他跟一个长腿美人拉拉扯扯的亲昵情景。 还是高清放大版。 这么一想,什么惊喜都消散了个干净。唐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视线,「我还有事,等回来再跟你说。」 姜忱略微无言,看来百八十年也不会变了,小个子还是怂得要死,遇到事儿就跑。 好吧,不能指望她。 姜忱快步跟过去,正想拉住她说明白,偏巧有人急匆匆走过,跟他撞了个满怀。 「诶。」 「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然后是忙不迭的道歉声,唐暖转过身,看到有个小姑娘不小心将手里的果汁撒了姜忱一身。 「没事,不用麻烦。」姜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碰触。 怎么着也是因为她刚刚转身就走,他才走得急了点儿,唐暖目光闪了闪,往回挪了挪。 她拿了纸巾递给他。 「不跑了?」姜忱轻轻挑起一边眉梢,握住了唐暖的手腕,「太难过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 「反正来看你的不止我一个啊。」唐暖嘀咕了一句,她的手捏着衣角,无意识地揉了一会儿,「刚刚我还看到有人拉着你,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 唐暖耳边明确无误地落下一声轻笑,姜忱显然没太往心上放,「是啊。」 没料到姜忱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唐暖抬了视线,难以置信地看了姜忱一会儿。 就这样吗? 他怎么是这么个反应,都没有什么解释的嘛,一句也行啊。 唐暖喜欢姜忱,蓄谋已久那种。 她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姜忱那张脸,一个颜控对帅气的小哥哥没什么抵抗力可言。可是五年了,接触得越多,陷得越深。女孩的爱情,做的都是加法。 可姜忱这反应……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很介意啊。 唐暖迟疑了两秒钟,很认真地补了一句,「她是女的。」 「嗯。」姜忱目光下撤,瞥见她气恼地绞着衣服的手指,和她强作镇定的表情,俨然是两种情绪。 他其实挺想笑。 唐暖注意到他好整以暇地看自己着急,真有些着恼了。 得,玩儿脱了。 姜忱看她真的急得快要跳脚了,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玩……」 姜忱话音未落,唐暖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他的身后,姜忱没明白过来状况,就听到身后落下一声轻软的女声,「阿忱!」 姜忱没料想到乔曼还没走,竟然跟过来了。 他还没说什么,乔曼睨了他身边的唐暖一眼,口吻骄矜,「这是?」 乔曼的语调透着傲慢和不屑,轻落落的,火|药味儿却十足。就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唐暖下意识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忱拽住了又想走人的唐暖,将她拉了回来,他伸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姜忱的口吻淡淡的,却挺认真,没玩笑的意味儿,「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乔曼错愕地望着姜忱,一时之间竟然组织不出语言来说什么。 别说乔曼了,唐暖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唐暖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更别说姜忱了。 但是姜忱,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什么表示的。她曾经隐晦的试探过他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大致是说,并不期待异地恋。 唐暖觉得这就是个藉口,潜台词就是这事儿没戏了。 所以,姜忱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阿忱,你喝醉了吧?我才应该是你未婚妻。」乔曼的脸色微变。 乔曼量了几眼唐暖,实在是没看出来,姜忱拥着的小姑娘哪里稀奇了。论样貌身材,乔曼自认不输给对方;论家世,她也没听过这号人物。 她这栽的简直莫名其妙。 唐暖还被姜忱牢牢地揽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檀香木和雪松的深邃清香。唐暖忍不住在心底反驳了一句,明明清醒着呢。 「没醉。」姜忱上下唇一碰,语不惊人死不休,「实不相瞒,乔小姐,我惦记她好久了。」 这话像是焰火在耳畔炸开了,唐暖稍怔。 对面乔曼脸色铁青,她被气得有些喘,手都在颤。她的视线在姜忱和唐暖之间掠了掠,摔了个脸色,转身就走。 直到乔曼走了,唐暖还有些恍惚。姜忱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刚刚……」 「刚刚你是想拒绝她,我知道。我不会当真的。」唐暖勐然醒过神来,断了他的话,要是听到他嘴里说出什么「你别误会」一类的话,才真是空欢喜一场。 「别啊。」 对唐暖第一次这么果断,姜忱觉得挺欣慰,但是她果断地撇清关系,就一言难尽了。 第108页 「你这么说我也太惨了吧。」 姜忱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天上客海外仙的气囊,却是个比谁都老练周全、有手腕儿的。现在却对她的反应有些无可奈何。 「我好不容易表白一次,你跟我说作废了?」 「你……」唐暖微微愕然地看着姜忱,她现在也挺想问问他,真的没醉吗? 「确定不算和我在一起吗?」姜忱却没给她扯其他东西的机会,不疾不徐,一鼓作气。 「我……」 唐暖「你你我我」了半天,还是没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说呢,突然得偿所愿,太不真实了。 「那你不反对,我当你答应了。」 一锤定音。 唐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太了解姜忱。她一直觉得他一贯的随意,「都行,可以,没关系」,活生生的佛系玩家一个。原来他认准了一件事,是这么果决的一个人。 片刻不曾拖泥带水。 不过唐暖,也根本没想过拒绝。 「那刚刚那个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唐暖思量了几秒,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没关系。」 「可她说,她是你未婚妻……」唐暖狐疑地看着他。 姜忱没急着解释,他还是笑吟吟的,答非所问,「如果自封的作数,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我是你老公?」 「……」 「能不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姜忱曲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今天没事?」 「嗯,本来一直跟项目的。不过今天导师有事,又到了关键环节,不敢马虎,所以停了一天。」唐暖点了点头。 唐暖这些日子跟一项实验,整天泡在实验室,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简直惨绝人寰。 确认了唐暖今天没事,姜忱扯了一下自己的风衣,「我衣服是因为追你才报废的,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补偿我?」 唐暖下意识捂了一下钱包。 「放心,不让你破费。你请客,我买单。」姜忱瞥见她一脸惊恐,禁不住勾了勾唇,「不过在那之前,陪我去换件衣服。」 唐暖这才发现姜忱除了性格佛系一点,其实根本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主儿。 他还真直奔着精品廊去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对逛街没太大热情。姜忱更是如,弄脏的衣服丢到一边,他随手拎了件,比划了一下直接套上了。 姜忱身形高瘦颀长,典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标准行走的衣架。一贯将英伦风格演绎到了极致的时装,新季的男装将瘦进行到底。 「好看吗?」姜忱从镜子里掠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姜忱本就是清俊入骨的谪仙皮相,不动声色地现在那儿都能勾得小姑娘面红耳热,这么轻轻一笑,真的要人命。 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晃了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往日舌灿莲花的能力早就抛到脑后了,闻言点了点头,「好看。」 「小个子,快过来。」姜忱半侧过身。 又叫她小个子。 「我已经长高了!别叫我小个子……」唐暖耷拉着脑袋一脸挫败地抗议,还是老老实实地挪动着脚步过去了。 「干嘛?」她刚刚在姜忱面前站定,略微迷茫地抬眼看向他。 姜忱低了低眉,对上唐暖微抬的视线。薄唇掉落一声轻笑,他的眸底藏着朗月皎星,波光荡漾,「糖糖。这样好听吗?」 唐暖只觉得面颊上的凉意升腾,重新泛起热度。 姜忱却像是对浑然不觉一样,他突然向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进了一点。然后他伸开双臂,将唐暖裹进怀里。 ——那件风衣不大不小,刚好能包住她。 姜忱笑了笑,松开她,抽出卡去结帐,「就这件。」 作者有话要说:姜忱:明明叫「小个子」好玩儿啊。 唐暖刚到姜忱肩膀,可以说是最萌身高差了。但姜忱每次看唐暖气得跳脚,脑补的是「我跳起来踢你膝盖」的画面。 ——————感谢以下小天使—————— 清风识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602:28:57 读者「」,灌溉营养液52018-08-0611:22:41 第61章 燕京·9 一下午的相处,让唐暖彻底认识到,姜忱这副仙客皮相不仅适合一见钟情,乍见之欢。 他简直时刻撩拨得人沉溺致死。 时间稍晚,姜忱卡着门禁的时间点把唐暖送回了学校。校园里除了图书馆和宿舍区,到处都沉寂了下来,余着路灯的亮光,连缀成明黄的光带,曲折地绵延在校内公路。 「你还住在这?」 「嗯,我打算继续考研。」唐暖点了点头,「住在学校氛围好,也方便一点。」 事实上,以她的成绩,不出意外学院第一个保研名额就是给她的。 「这个星期我要回公司,可能有很多事要忙,等到周末我再来找你。」泊好车,姜忱突然开口。 唐暖看着他清俊的侧脸,车内的光线昏暗,他的轮廓线条却分明。她微微晃了神,瞥见他侧脸看向自己,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好。」 「保持联繫,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还是这句,唐暖点头认真地应到。 看到她乖巧的模样,姜忱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他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她旁边,拉开了车门。 第109页 唐暖下了车,看他还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心虚地低了眉眼,躲开了他的视线,「那……晚安,再见。」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地姜忱冷不丁地伸手,他拽住了唐暖的手腕,唇角一勾,「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忘记什么了?」唐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茫然地盯着姜忱看了几秒,然后低头翻了一下手包,并没发现缺失了什么。 什么也没丢啊。唐暖略微诧异。 姜忱见她真的在认真地考虑丢了什么东西,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糖糖,我是谁啊?」姜忱忍不住问她。 他的口吻,像是在循循善诱。 「姜……姜忱啊。」唐暖这下彻底被问懵了,她真有点跟不上姜忱跳脱的思路。 但她瞥见他似笑非笑的视线,红晕飞上脸颊,从面颊灼到耳根。唐暖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我男朋友。」 檀香木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姜忱靠近了一步,贴在她耳畔,「那给你男朋友的晚安吻呢?离别吻呢?」 唐暖抵不住他直白的撩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必多说,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 「那你不吻我,我要吻你了。」姜忱说罢,真的伸手去勾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她。 「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唐暖抬手捂住了眼睛,贴着掌心,有点灼的温度渗了进来。 要命啊,她的脸确实很烫。 姜忱眉梢一挑,也没恼。他移开了她挡住眼睛的手,倒是挺认真地思索了几秒,低沉的声音愉悦,「那给你十秒钟?」 「哈?」 他似乎是认真的,因为他真的开始倒数了。 「10、9……」 姜忱的声音低沉,却带有独有的磁性。他的眸子深邃,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下颌线的弧度漂亮又抓眼。 「你、你真倒数啊……姜忱!」 唐暖忍不住喊停,这样的倒数不仅没让人平復情绪,还让人心跳加速。然而姜忱像是完全听不到唐暖的抗议。 在唐暖终于抵不住的时候,姜忱勾着她的下巴,倾了身。 后背抵上了车门,唐暖落入他怀中。姜忱一手贴着她的腰线,一手撑在她身侧,低头轻轻噙住她的唇。 唐暖长长的睫毛一颤,顺从地合上双眼。 他的吻很轻,轻柔又甜腻,让人不自主的沉溺。 姜忱的手指贴着她的下巴,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吻到她沉溺的时候,他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舌尖探了进去,撬开了她的贝齿。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声音让唐暖的意思一瞬间的清明,唐暖伸手推了推他,姜忱低声笑了笑,也没难为她,放开了她的唇。 唐暖低头去翻看手机,电话已经断了,手机消息被发了过来。 「学姐您好,我是为您服务的107号小红娘……」 消息读了一半,唐暖看明白了,这是今上午唐暖参加的「一星期恋人」活动的结果。 信息里写了一堆花哨的祝福和牵手成功的情侣会有的奖励。最后附带了信息,没说对方身高体重这类信息,只留了一串数字,对方的电话号码。 信息的内容看得唐暖有些慌乱,却也一字不落地落入姜忱的眼底。 唐暖急切地想要删除。 这种时候来这种简讯,不仅仅是破坏氛围了,还挺像催命符。氛围瞬间变得诡异至极,尴尬得快要让人窒息了。 消息还没来得及删除,唐暖手中的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姜忱一手掂了掂唐暖的手机,一手曲起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唐暖的额头,故意拖长了声音,「看不出来啊,糖糖,你还敢惦记别人啊……」 「我没有,你还给我!」唐暖被他这么一说,怕他真的误会,有些急了,直接伸手去抢。 然而姜忱量仗着唐暖个子不高,直接一抬手,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她的碰触。 唐暖跳了两下,完全够不着。 「你给不给我?」唐暖被他的举动气得又羞又恼,确实够不到,她还是不死心,「你就是欺负我比你矮!」 上午她会参与那个游戏,还不是因为受他刺激吗?结果现在这个罪魁祸首毫无歉意,还不依不饶。 「你说对了,宝贝。」姜忱伸手摸了摸唐暖的头,笑容里毫无诚意,举高了手机直接把消息留得号码拨了过去。 「姜忱!」见他较真儿地拨了电话了,唐暖是真急了。 然而不过两秒钟,手机铃声在姜忱的衣服口袋里响了起来。姜忱也不接电话,拿着唐暖的手机把拔出的通话挂断了。 唐暖怔了怔,反应了过来。 消息里的电话号码是他的?「一星期恋人」配对的人是他?怎么会这么巧…… 姜忱见她老实了,这才不慌不忙地拿着她的手机,把电话号码存了。略一思索,姜忱添加了备註,「老公~」 唐暖看着这个羞耻的波浪号,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是你?」 「这是我新号码。」姜忱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把手机丢给她,「之前的号我不用了,以后打这个。」 看她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姜忱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不过,你这么盯着我,好像对这个结果还挺失望啊?」 「我没有。」 第110页 姜忱原本心情就不错,现在十分好心地跟她解释道,「我这是以防万一。」 小个子智商挺高,不过情商姜忱没太指望,想想她万一把自己拒了,他就留了一手。她填完了个人信息,丢进木箱之后,他就过去跟学弟学妹们打好招唿了。理由实在是太好编了,他说唐暖是他女朋友,跟他吵架生气了,他现在要把人哄回来。 几分可信度不提,姜忱那张帅气的皮囊和自己塑造的深情人设,再加上他对唐暖的信息倒背如流,就是有小姑娘愿意相信。 「不过,好像不需要我这么处心积虑了。」姜忱轻轻地抱了抱她,「你是我的,不止一个星期。」 长久的温存后,姜忱才松了手。唐暖也不敢看他,只是飞快地跟他道了晚安,落荒而逃。 「晚安。」 唐暖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回想刚刚的吻—— 温柔,暧昧,极尽缠绵。 - 林姣在书房里看文件看得头昏脑热,按了按额角,手机振动着在桌面旋开一个弧度。 林姣将文件丢到一边,她轻啜了一口咖啡,解锁了手机屏幕看消息。 下一秒,林姣手一抖,咖啡洒了出来。她勐烈地咳嗽起来,差点被那口咖啡呛死。 [唐暖:我脱单了。] 脱单了没什么好稀奇的,今天上午看到唐暖吃味儿的表情,林姣也能猜出十之八九。所以林姣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也没打算杵在那里当电灯泡。 可是他们进展的速度真让人大跌眼镜。就几个小时,湿|吻这步都结束了。林姣看着唐暖后面发过来的消息,一时无言。 [林姣:大半夜的,我吃你家大米了?我花你钱了?你给我发这个。] [唐暖:我在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林姣:别说了,瞒了我这么久,请吃饭吧。] 唐暖答应地也痛块,[吼!] 其实唐暖不是没在她耳边提过姜忱,但话说得太过隐晦,林姣没当回事儿。还以为她就是单纯地控颜,毕竟姜忱长得确实挺好看。 结果,他们短短几个小时关系突飞勐进,就差那啥了。 林姣抿了抿唇,半夜撒狗粮,真是毫无人性。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关爱单身狗,谢谢! 今晚还是凌晨两点。 和好倒计时,其实现在也不虐的,毕竟顾哥其实还误会来着,也没计较 姜糖的故事后面还有,隔几章就好。 ——————感谢以下小天使—————— -童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712:51:14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102018-08-0709:51:40 第62章 燕京·10 「上季度多瑞的案子已经收尾了,目前效果还不错。」随着女人略微停顿的声音,pp切换到了下一页,「这是同期数据对比。」 pp中的数据确实挺漂亮。 不论是纯利润还是市场占有率,都超出排行第二的公司不少。下面隐隐有低声的肯定。 林姣抬眼看了看她,声音冷淡又清晰,「我记得你这个案子的实行,不仅仅是在总公司,江城的分公司也有。」 女人稍怔,原以为天衣无缝,没料到这个年轻女孩不是个好煳弄的主儿,抛出来的问题一针见血。 「林总,实在抱歉。您到任时间短,通知突然,我连夜赶出来的只有总公司的数据,会议结束我会补上的。」 那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一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话说得绵里藏针。她把争端不动声色地引到了林姣身上了,会议室里的人感同身受。 「不必你做了,分公司的数据我这里有一份,并不可观。介于工作劳累,你只需要交给我一份,这次提升失衡的合理分析。」林姣不轻不重地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另外,就算我今天不开会,要收尾的案子,一点准备都没有,不是你该出现的问题。」 那女人被林姣说得浑身僵硬,只能连连点头说是。 一上午的会议让人头晕目眩。结束了上季度的工作汇报,林姣让vincy下通知,新季度策划案汇报从下午改在了第二天。 上午的震慑好歹起到了效果,准备新案子的小组都长了记性,重新筹备起来。 作别了一整天高效率的连轴转,林姣回去换了件衣服,奔着昨天燕青留的地址,赶过去了。 藏在胡同深处的speakeasy,木门后面是皮质的沙发座椅,铁皮的吧檯,刻意做旧的水泥墙面,墙面有油漆涂鸦和矿灯,摆着电报机和军|用的联络仪器。 标准的工业风。 「姣姣,你可算过来了,我还以为我请不动你呢。」 林姣一进门,燕青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林姣不动声色地扫向她身后,包间内并没几个人,这可不像是什么热闹的同学聚会。 像是怕林姣多心一样,燕青解释了一句,「时间还早着呢,先点酒坐一会儿,其他人还在路上呢。」 甭管燕青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她来都来了,也不太在意燕青是借什么名头。 「好。」林姣微微一笑,随便挑了个靠边的地儿,款款落座。 坐了没一会儿,林姣就品出来不对了。绝大多数人跟她没什么纠葛,多年不见也无敌意。只有燕青,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似乎就是看她不顺眼了。 第111页 林姣听了她「演讲」了半天,有意无意地炫耀,然后踩自己一脚,不由得无言。 这就是个二流女星,交了个有点势力的男朋友,家里又有资本,带资进剧组的典型案例。顶级配置的剧本和女主角她够不到边,但仗着资源能给女配的自己加戏。 现在还在炫耀自己仗着资金从女n加戏到女二。 林姣突然觉得挺没劲,原来是这么个货色,浪费她时间。可是她不记得自己跟这么一号人有什么牵扯。 这些年她硬生生熬成了一个阴谋论者,她挺怀疑背后还有个人想噁心噁心自己。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林姣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出去。 她打算查查是哪路妖魔鬼怪了。 然而燕青却觉得她是见不得别人好,混得太差了,坐不下去了。因此,心底虽然不屑,却假惺惺地回之一笑。 林姣前脚刚踏出去,就被人撞了一下。 门没带牢,虚掩着。 侍应生正端着的托盘从长廊经过,冒冒失失地走得太急了一些。名贵的红酒已经磕碎了,白葡萄酒撒了一地,冰酒器里的冰块和冰水尽数浇在了对方身上。 林姣的衣服上就被溅了几滴水渍,被溅了一身冰水的是顾淮之。 但林姣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么一下,直接把她撞到墙棱上了。 「抱歉抱歉,先生……」 顾淮之猝不及防地被洒了一身冰水,实在谈不上什么好脾气了,表情阴郁得骇人。 「不长眼吗?你赶着去投胎?」顾淮之身侧有个年轻男人,手机在手中转了转,脏字直接从喉咙里滚出来了,「把你老闆叫过来。」 侍应生忙不迭地道歉,她也是被客人催急了,才走得那么快。没料想到包间里走出一个,拐角又撞上好几个。 林姣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手腕被撞了一下,估计青了一块痕迹,有点疼。不过看这情景,她也没恶毒到让那个侍应生雪上加霜的地步,最后也没吭声。 顾淮之瞧见林姣杵在一边,进退两难。这才压抑了情绪,强忍着没发作。 他脱掉了风衣,摆了摆手,「没你什么事。」 「洒你一身,就这么算了?」玩手机的年轻人讶异顾淮之的好脾气,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放人。 正尴尬间,从拐角处又慢悠悠晃过来一个。顾淮之没说什么,他率先开了口。「呦,真巧啊,美人鱼。」 林姣只觉得声音耳熟,一眼扫过去,瞥见男人那张脸,只觉得冤家路窄,心凉了半截。 世界真小,不止是顾淮之,她还撞上齐三了。 年轻人见两人打了招唿,以为认识,中间有什么缘故,收敛了脾气,「你们认识啊?」 「认识啊,熟得很呢。」齐晟的口吻揶揄又不善,勾着点说不分明的意味,「说不准儿你听说过她呢。」 郁闷和嫌恶很好的收敛在虚假的表情里,林姣还是挺想讽刺回去,最后皮笑肉不笑,「三哥说笑了,真是牢您费心抬举我。」 齐晟勾了勾唇角,唇畔翘起一个弧度,却不似在笑,无端地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林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齐晟没辜负她的「期待」,拖长了语调,「你顾哥就是被她甩的。」 年轻人啧了一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用一种新奇又好玩的目光审视着她。 顾淮之的手指一顿,他抬了视线,冷淡地扫了齐晟一眼。 齐晟耸了耸肩,对他阴鸷的视线视若无睹,「你们聊,我先过去。」 年轻男人好奇想看戏的心思当然有,瞥了一眼顾淮之不豫的面色和熘之大吉的齐晟,明智地选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你们聊,你们聊……」 然而他还没走成,就听到一声惊喜的,「沈总!」 燕青急急忙忙地从包间内走出来,推开了林姣,满面春风地朝着那个年轻人迎过去。 生怕错过了他似的。 也难怪她,这可是自己正经的老闆,衣食父母啊。自己现在依附的那些人,跟沈良州一比,实在不值一提。这可是跺一跺脚,整个圈子都要震一震的人物,今天要是错过了这个金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攀上关系呢。 燕青就这么推搡了林姣一把,林姣毫不留神,被她推到一边。 这下林姣可不打算客气。 对燕青,一个从一开始就想着怎么踩着别人捧高自己的人,林姣实在没什么善心。 「嗯……」林姣顺势往墙棱上倒,不轻不重地闷哼了一声,像是疼得不轻。 顾淮之微微皱了皱眉。 「你谁啊?」沈良州压着火问道。天知道这个一上来就投怀送抱的女人是谁,让自己走不成了也就算了,还挺会惹是生非。 瞧瞧顾淮之那脸色,估计把帐全清算在他身上了。 真够可以的啊,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处在圈子里,最先要学的是察言观色。燕青看出来沈良州很不痛快,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莽撞了,「沈总,上星期饭局我们见过的……」 开玩笑呢不是?这是个什么人呢,吃顿饭他就得有印象。沈良州挫着火要骂人了。 燕青急着对沈良州献殷勤,场面冷下来才发现被自己撞开的林姣,和冷淡地站在一边的顾淮之。 第112页 燕青见顾淮之神色不快,心下一沉。后来一想他跟林姣的渊源,当下安慰了一些。今天他再不痛快,估计也是对着林姣。 「学长好。」燕青嘴还是挺甜的,选了个讨巧又套近乎的叫法,客套了几句,就想请人进去,「您进来坐会儿吧,大家从以前就很喜欢您呢。」 林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活生生的戏精一个,也不知道以前自己怎么得罪她了,上赶着给自己不痛快。邀请沈良州是为了搭线,邀请顾淮之,除了多一份把握,主要目的还是给自己不痛快。 沈良州正要说些什么,顾淮之却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沈良州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见到顾淮之似笑非笑地盯了燕青几秒,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意味,「不打扰你们就好。」 燕青略微讶异,随后惊喜地引两人进去。 她原以为是请不动的两尊神,没料想到顾淮之这么好说话,居然松了口。这下好了,顾淮之应了,沈良州也没拒绝。 沈良州倒是看分明了。 顾淮之这是不爽呢,就因为刚刚那小丫头被碰了那么一下,他看着不痛快,挫着火想折腾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恕我直言,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个戏精。 之前没太注意副线穿插长度,以后会留意哒,谢谢提示哦~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814:35:08 风麻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0822:37:22 读者「清鞘」,灌溉营养液22018-08-0816:32:59 第63章 燕京·11 正打算进去的当口,顾淮之身体一顿。拐角处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往这个方向看,见他警觉,缩了缩脖子,身影消倪了。 顾淮之改了主意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良州一眼。没言语,沈良州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了他的意思,真停住了。 沈良州抬了手腕瞥了眼时间,手臂搭在门框边,挡了燕青的去路。 「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些不妥,里面都是燕小姐朋友。」沈良州凝视了燕青片刻,笑意更甚,「再说,我们相处起来也不自在。」 这话里的暗示可称不上隐晦。 然而燕青怕得是他不吃这一套。难逢的一机会,燕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了。 「沈总,那您说……」话说得绵软,浸润着南方水城的三分娇媚,人直接柔若无骨地往沈良州身上贴了。 林姣垂下眼睑,视线下撤,掩盖住了眸底的情绪。 「去我那边?」沈良州倒是没碰她,却也没拒绝,刻意压低的声音尽显暧昧,「事后我送燕小姐回去。」 听到这儿,林姣有点后悔了。 她是挺厌烦燕青送上门来找茬,也挺好奇她被谁当枪使了,所以她刚刚,的确有意折腾燕青一下。不过跟这群公子哥儿一掺和,事儿就不好玩了。也不知道燕青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反正结果一定会告诉她,是她想多了,会错意了。 打过几次交道,林姣深谙这帮人的恶劣秉性。 林姣当即决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至于燕青,让她见鬼去吧,「让一下,我进去。」 然而沈良州还堵在门口,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说了可不算。」 林姣抬眼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她,深邃不见底,闻言也没表态。 就在林姣预备着转身就走的时候,顾淮之冷笑了一声,「你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不太好吧?」 刚刚没注意,现在看林姣的神色,顾淮之倒是反应过来了。真够可以的,她之前是拿他作刀呢。 然而这话在燕青耳朵里是另一种意味儿:约莫是前任见面,见到对方不痛快。 燕青不软不硬地落井下石,「姣姣,大家都认识,这么见外可就有点伤人心了。」 林姣抬眸,「你考虑得还真周全。」 林姣的声音寡淡,听不出来是夸赞还是讥讽,只是视线凉得骇人。 燕青讪讪地笑了笑。 林姣也没再争辩什么,她真没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也不会被怎么样。她觑了眼顾淮之,「那就叨扰了,劳您带个路。」 「不客气。」顾淮之也是笑。 走过去不过几个房间,就到了。跟猜想得不太相同,里面清净得很,没烟雾缭绕,也没情景旖旎,就点了酒。 齐晟抬了眼,眉梢微微一抬,瞥见进来的人,他的声音含讥带俏,「什么东西,你们就往里带?」 这话说得挺不客气,也不知道这话是说谁的。 「玩儿嘛,这么较真儿可就没意思了。」沈良州嗤笑了一声,讽刺得挺直白,「别说得那么道貌岸然,你要是什么正人君子,赶明儿我就出家。」 坐了那么一会儿,燕青一个劲儿的往沈良州那边蹭。相谈甚欢,早就顾不得林姣了。 林姣倒是有点儿摸不透这群人想干什么了。顾淮之就坐她旁边,靠得挺近,就是没什么交流。 静默了一会儿,林姣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捏住了顾淮之正欲端起的高脚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看戏吗?如你所愿。」拨开她的手指,顾淮之抽走了她手中的高脚杯。 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打了个旋儿,荡漾着起了涟漪,在灯光底下折射出一抹迷醉的亮色。 第113页 「我没打算……」 话未说到一半,顾淮之扣着林姣的手腕扯到眼前,林姣被他拽着,身体不由得朝他的方向倾了一下。 「你没打算什么?」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触及她手臂上的青痕,静默了几秒。 他的拇指在她手臂上摩挲了几秒,挺轻的动作,就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林姣挣了一下自己的手,压低了声音,有些着恼,「松手。」 「疼吗?」冷不丁地,他问了这么一句。 这下林姣倒不搭话了。 没一会儿,有个人进来了。林姣刚刚没注意,这会儿想起来,进门的时候,顾淮之似乎跟他吩咐了几句。 那人递给顾淮之一样东西,低声说了些什么。 顾淮之抬了视线,看了林姣一眼,脸色沉了沉。 「怎么了?」 林姣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一旁的齐晟微眯着眸子,半笑不笑地开了口,「我记得你舞跳得不错。」 「三哥记错了吧。」林姣眉心跳了跳,吃不准齐三又打什么主意,不过直觉没什么好事,索性往死里黑自己,「我手脚不协调。」 「是吗?」也不知道信没信,齐晟倒没继续拿话难为她,挺像是一时兴起的,「真没劲。」 「我瞧着燕小姐的身段更好。」沈良州却在这时候搭腔了,他推了燕青一把,扬了扬下巴,「abledance听说过吗?走一个?」 「沈总……」燕青被勐地推了一把,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到了中间,真没反应过来。 沈良州一指旁边的茶几,还真没开玩笑的意思,「就那儿,别让我失望。」 他的意思是,桌上舞。 桌上舞,说难听点,就是特殊职业跳给客人看取|悦对方的。虽然她爬上位的手段没那么干净,也不是没做过这种骯脏事儿,可是从没被这么当众羞辱过。 「燕小姐,这时候你跟我矜持清高可就没劲儿了。」 沈良州斜靠着墙壁,似乎等得有些厌烦了,话说得直白又嘲讽,「刚刚都贴过来了,现在不会想告诉我会错意了吧?耍我呢?」 「沈总,我不是这个意思。」燕青的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清楚,我就觉得你挺扫兴的。」沈良州嗤笑了一声。 沈良州突然翻脸,燕青再蠢也该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她刚刚只顾着对沈良州献殷勤了,这才回过神,林姣和顾淮之根本不是她猜想的关系。 「姣姣,是我刚刚不会说话,是我冒犯了你,是我不对……」燕青转脸就冲到林姣面前,红了眼,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了。 林姣突然觉得她这演技其实很有潜力,说她演技不行真是憋屈了她。 戏还没演到一半儿,顾淮之丢过去什么东西,砸在了她身上。 是一个药瓶,揭了标籤,瓶身一片空白,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儿。 「我看你不仅不会说话,还挺不会做人。」顾淮之深黑色的眼睛平静如枯井,至少表面是这样波澜不惊,「这你包里的,什么东西?」 燕青看到那个药瓶,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嘴唇都在哆嗦,却还是强作镇定,「我最近感冒,怕忘记吃药。」 「是吗?那你证明一下。」顾淮之歪了下头,单手支颐,整个人懒散而漫不经心。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要她把瓶子里的东西吃了。 「怎么回事?」事情转变得太突然。林姣都有点转不过来了。然而没人解释。 「我今天已经吃药了。」燕青的手指心虚地攥了攥,笑得挺勉强。 「放心,多吃一两粒感冒药,死不了人。」沈良州冷笑一声,抬腿走到茶几边儿,端起一杯红酒,俯身将药瓶捡了起来。 「沈总……」燕青自然不敢接过来的,她自己清楚得很,药瓶里是什么东西。 「怎么着啊,等我给你灌进去?」沈良州笑了笑,眸底带着些许不耐烦。 沈良州伸手去勾她的下巴,燕青被吓得一摆手,打翻了酒杯,「是我错了……我不该带这种东西,可我也没害人啊……」 「想清楚再说话。」顾淮之眼底牵引着几丝笑意,分明是动了怒了,「没打算做什么,你在附近安排人是什么意思?」 刚刚缩在墙角那个人已经被拿住了,燕青吩咐他的时候,没太避讳摄像头,原本打算时候消除痕迹,结果现在成了人赃并获。 话说到这份上,林姣算是明白了。她是挺奇怪她要做什么,也怀疑过有后手,但没往这么骯脏的地方想。 只有齐晟在一旁冷眼看戏,临了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说了没劲,真够蠢的。」 「你、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别把我想的那么凶神恶煞嘛,你做的这些归警察管。」沈良州勾了下唇角。 「燕青是吧?」顾淮之瞥了沈良州一眼,「我不想再见到她,尤其是在荧幕上。」 「得嘞。」沈良州应了一声,拿着手机拨号,当真要报警。 在他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燕青勐地拽住了他的手,「这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102018-08-0906:23:14 第64章 燕京·12 「早说实话不就得了,非等我动手啊。」沈良州冷笑了一声,撒了手。他手一扬,把人狠狠推开了。 第114页 燕青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她浑身还在抖,惊魂未定。她哆哆嗦嗦地打断解释的时候,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视线触及备註的名字,燕青的脸色微变。 沈良州一瞬间会意,他俯身去捞燕青的手机,「别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往爷跟前凑,早八百年玩儿腻了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嗓间挤出来一声哼笑,沈良州捏着手机拍了拍她的脸颊,「接电话,演砸了可别怪我不讲情义啊。」 没等太久。 那通电话接完不过十分钟,电话另一端的人就被骗过来了。 「什么破事都做不好,还得让我自己过来?」女人骂骂咧咧地声音从包间外飘了进来。 林姣只觉得略微耳熟,仔细去想又实在是毫无印象。等到对方推开门,她盯了那张脸好几秒,微微怔了怔。 这张脸是谁的来着? 「呦,宋大小姐。」齐晟的神情有些玩味儿,不同于沈良州的厌烦,齐晟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林姣这才抽出点记忆。 宋涵仪啊。 这不是好几年前被她泼了一杯酒,又教训过一通的那位嘛。 不是,她又怎么得罪她了? 宋涵仪一推门踏进来,看到林姣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就意识到不对了。 宋涵仪地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燕青正瘫坐在地上,髮丝都凌乱了,惊恐地看着她,却噤若寒蝉。 顾淮之的视线和声音都平静至极,话里的警告意味却分明,「你是真不长记性。」 就在这时候,林姣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林姣轻咳了一声,见识到了女人到底有多记仇,她也不太愿意在这逗留。她出去接了电话。 「林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您保存在我这里的画,因为今天工作人员的不慎行为……」 冗长的解释之后,大致意思林姣算是听明白了。工作人员晚上犯困昏了头,调错了温度,好在只有一夜,并没有太大受损。 不过提起这事,八百年前的缘故了。要是没这通电话,林姣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幅画,存放在艺术馆里了。 略一思索,林姣声音依旧清晰,「成,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都是些陈仓烂谷的事儿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既然今天提了,索性一次性处理干净。 林姣挂了电话,正犹豫有没有必要跟里面说一声。她好像也没那个身份跟他交代什么,可今晚他毕竟这么护着她,一走了之好像不太好看。 迟疑间,顾淮之听到动静,从包间内出来了。他扫了一眼她捏着手机的手,似乎对她的心思瞭然,「有事?」 「嗯,我得去趟市郊的艺术馆。」林姣点了点头。 「你等下,我送你。」顾淮之说完,转身回包间拿东西了。 林姣张了张唇,她挺想说她自己开车来的,这样挺麻烦他,也挺麻烦自己。但瞥见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的模样,她又特别不争气地,什么也没说。 林姣捏着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划,开始给vincy编辑消息。 林姣:[你去xxx的b612,拿我落下的手包,然后把我车子开回去。] vincy:[好的。] 没隔几秒钟,vincy果然忍不住补了一条消息,[老闆,您要是喝醉了,其实我可以帮您叫代驾。] 林姣盯了屏幕几秒,仔细地思考了几秒,决定当做没看到。毕竟她这举动,真的有病。 悄悄地给删除了消息,林姣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就这么默许了顾淮之的意思。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拎了钥匙出来了。 大约奇怪她今天格外的安静乖巧,顾淮之在她面前站了几秒,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走吧。」 「嗯。」林姣跟了上去。 出了speakeasy,林姣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雨势不大,偏巧赶在这个时节,遇上了倒春寒,风里都裹挟着冷意。 带着烈性的寒。 偏偏都没带伞,顾淮之把车停得近了点,林姣飞快地钻了进去。一路上也没多言语,他车子行驶得飞快。林姣注意到是挂了牌的,在燕京能体验一把飙车得畅快淋漓实在难得。 到了地儿,林姣解开安全带,略微停顿了几秒,转头看向顾淮之,「那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完了就出来。」 「好。」顾淮之应了一声。 外面还飘着细雨,林姣下了车一刻都不停留,小跑着迈上了台阶。 落下车窗,顾淮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只这样看着她的背影消弭在夜雾和雨幕里。 他拉开了车门。 「林小姐,您过来了。」 林姣一进去,馆长就迎上来了。她对林姣一向挺客气的,毕竟人家把东西放在这儿展览,分文不取,还额外支付了保存的费用。 「嗯。」林姣点了点头,跟着馆长一路走了过去。 几年没来,里面的藏品不断的增多,这里修缮得也更完备了。空调和抽湿设备24小时供应,以便保持恆温湿度,与此同时配备消毒烘干设备和防盗等器材。 林姣来到那幅画前,还是从前的位置,似乎什么都没变。 纤细的手指隔着玻璃从那道署名上拂过去,林姣只觉得情绪和思维被放空了,前所未有的冷淡和平静。 第115页 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林小姐,这是我们的失误,您放心,我已经……」林姣身后一米处,馆长在歉意地解释。 林姣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帮我标个价,卖掉吧。」 「林小姐?」馆长有些诧异地看向林姣,略微迟疑了几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确定要把它卖掉吗?」 这副画在这里放了好多年了,不是没人出过高价的,可她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可见宝贝得要命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万一以后反悔了,可不好。 「卖得的收益,你自己抽一成,其他的帮我找个公益基金捐了,文件给我过目就行。」林姣冷淡地交代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艺术馆,室外温度的骤降让林姣缩了缩身体。她也不愿意在细雨中逗留,快步迈下台阶。 没过多久,林姣微微一怔。顾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正靠在车门外,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高瘦的侧影,覆了一身萧索和清寒。 他在外面等着。 心底情绪微动,林姣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不在车里等?」 顾淮之似乎晃了神,听到她的声音,像被打扰到了一样,勐地将视线聚拢在她身上。林姣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却拉开车门,自顾自地上了车。 「……」 也不知道又怎么触到他的霉头了,林姣尴尬地在外面站了两秒,自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顾淮之没应声。 他自然听到了,可是显而易见,他不太想跟她交流。 林姣觉得自己无比冤屈。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把他得罪了,好歹说一声,提示一句。 可在接下来了十几分钟里,不管她怎么尝试挑起话题,他一概不理会。 不久之前他还温和又耐心,现在又是这样,冷淡到了极致。现在活生生是一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简而言之,生人勿近。 死不瞑目。 在第七次被视若无睹后,林姣也没了耐性,有些厌烦地往后一靠,视线偏向车窗外,「你停车,我自己回去。」 懊恼的话说了不过两秒,顾淮之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突然踩了剎车。 林姣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她随着惯性身体勐地前倾,被安全带死死地扣住,脑袋撞在了车座靠背上。 「有病?」林姣觉得自己要炸了。 话音一落,车门被解了锁。 顾淮之视线寡淡地凝视着她,声音携着清寒,「你刚刚说什么?」 「有、病,我说你有病。」林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将这句骂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前一句。」 「我说你停车……」林姣的声音突然卡带了,林姣这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 好嘛,他还真挺「百依百顺」的。 下一秒,林姣拉开车门,下了车。车门刚刚关上,那辆车飞驰而去,捲起一地的尘埃。空气中气流涌动,外面飘着的濛濛细雨弯了弧度。 没料到他还真走,林姣在原地怔了几秒,咒骂从薄唇里吐出来,「混蛋!」 车子行驶出去不过半分钟,顾淮之冷淡地神情终于塌陷了一角。焦躁和郁闷的情绪恍若丝线一圈一圈往心上缠绕。 烦躁莫名。 车轮飞速地往后旋转,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顾淮之勐地将车子倒了回去,捲起一地雨水。 车窗下移,露出顾淮之的清冷的面容。 林姣和顾淮之对视了几秒,对方还是冷淡地看着她,没言语。时间像是被无限拖长,在指间一寸一寸浮过。 终于,还是顾淮之忍不住开了口,「我让你下去你就下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感谢以下小天使—————— 读者「聿青沭」,灌溉营养液32018-08-1013:14:40 读者「」,灌溉营养液102018-08-1011:05:50 第65章 燕京·13 林姣自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和话里有话,也知道他对自己什么意思,可她就是觉得自个儿被虐的心肝疼。 大约自己说个软话他就什么也不计较了,可想想自己迟早要被他折腾死,林姣就毫无体谅之心可言了。 所以林姣冷眼看着他,没反应。 顾淮之觉得自己快被她怄死了。 不是没想过开车绝尘而去,反正林姣是个成年人,雨不大,这时间这地段儿车都很好打。 可是前两天,她难受得缩在床上,他毫无办法,特别蠢得去查女人生理期的相关内容,里面好像有—条: 生理期不能着凉。 刚刚那句话冷不丁从脑海里冒出来,他就克制不住地开始考虑,淋雨算不算着凉啊,细雨那种程度算不算? 顾淮之在心底暗骂了—句,面色—沉,「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上不上来?」 瞥见他阴郁的脸色和阴鸷地视线,林姣突然有—种,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错觉。 「……」林姣略微地缩了缩身体。 可怜弱小又无助。 「你可真有本事。」顾淮之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自己下了车。 第116页 可不是有本事?她简直是教会了他「祖宗」两个字怎么写。顾淮之活了二十多载,头—回儿遇到这么个不识趣儿的主儿。 就喜欢变着花样气死他不说,还要他去耐着性子哄儿。 林姣见他下了车,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过来,下意识想避开他。结果他擒得又准又狠,扣着她的手腕,直接把她丢进了车里去了。 简单粗暴,毫无温柔可言。 林姣其实想说—句什么的,不过他似乎意识到,她根本说不出来什么中听的话。在她开口之前,顾淮之冷冷地扫了她—眼。 林姣选择了噤声。 然后这—路上,都没言语。 顾淮之大概是被她折腾得不想跟她说话了,就那副阴沉沉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下—秒就会伸手锁住她的喉管,恶狠狠地掐死她泄愤。 不过就算这样,他送她回家了,还把外套丢给她遮雨了。 除了脸色差了点儿,还算良心。 - 新经济发展论坛。 林姣在底下翻了翻财经刊物,挂着毫无破绽的标准笑容和其他人交换名片,热情攀谈。没多久,场内静了下来。 她又撞见他了。 似乎从威尼斯重逢那—刻开始,她就跟顾淮之解锁了孽缘模式。反正不管她去哪儿,都能以各种形式遇到他。 然而这—次,还真的只是赶巧了。 因为他是站在上面讲,光芒四射、高不可攀的那—位;她是坐在下面听的—员。 「这不是顾家那小子吗?」 「四九城第三代的佼佼者,年纪轻轻推翻重塑了两个行业,前途不可限量啊……」 底下隐隐有议论的声音。 有人质疑他的身份背景,可他能站在这儿,就意味着他倚仗的绝不仅仅是资源。 ——「他就算是不务正业,也不会止步于前。」 林姣莫名其妙地想起程曼青不软不硬地这—句,好像还真应了她的意思。 云泥之别。 林姣心里似乎有些堵得慌,并非什么嫉妒,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儿。 —直到会议厅里论坛结束,下面的水晶厅里举办了沙龙探讨,她喝了几杯酒,去露台透透气。 露台的风还是裹挟着凉意的,伴着袭人的花香,透着—丝—丝的冷。 —道黑影突然压了下来。 林姣身体—侧,躲开了对方的触碰。浓烈的酒味儿随之而来,有些呛鼻。 「林小姐,不记得我了?我刚刚还跟你交换名片呢。」 能在经济沙龙上喝得—身酒味儿,不用多说,就是—来混日子的公子爷。 从沙龙开始他就缠着自己不放,没料想到,他真够穷住不舍的,居然跟过来了。 「记得,自然记得。」林姣笑着应和到,想要抽开身。 「林小姐,别这么见外,」年轻人扑了个空,皱了皱眉,—伸手把人堵在那儿了,「我们再喝—杯,嗯?」 早就见识过,这群公子爷不太正常,钟爱壁咚这种脑子看上去有坑的行为。 「……」 那年轻人从语言调|戏升级成了动手动脚,林姣压抑着强烈的厌恶感,左右扫了—眼。周围静悄悄的,这地方基本上没人来。 林姣推又推不开,突然就想笑。 露台没摄像头。 如果在这里把人揍—顿,大概也不用负责的吧?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腰上凑—— 空气中风声微动,—个身影闪在两人中间。然后那个年轻人的右脸就挨了—下,—个趔趄,差点跪了。 林姣可真没动手。 至少,她虽然有教训教训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林姣抬了眸。 顾淮之带着—身慵倦的戾气将林姣拽到身后,懒懒散散的,视线冰冷,如同兇勐的困兽刚刚甦醒。 「woc,谁他妈多管闲事?找死吗?」被揍了—拳的那个年轻人懵了几秒钟,回过神来瞬间心态炸裂,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丫知道爷是……」狠话还没放完,年轻人看到对方那张脸,铁青的脸变得更加惨了,「顾哥,你怎么在……」 顾淮之根本没听他废话,他扯掉钻石袖扣开始挽袖子,话不等他说完又是—拳。 这下对方酒醒得差不多了。 他就是被打得有点懵,血液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的唇角磕破了。 偏偏他就算憋屈得要死,也不敢还手。好不容易站稳,他磕磕绊绊地问道,「顾哥,我……」 顾淮之不为所动,冷着—张脸,二话不说朝他脸上招唿。 又是—下。 年轻人连连后退,他摆摆手想解释清楚,都三拳没还手了,在怎么着也该了结了吧? 顾淮之冷眼看着,毫无触动。他又踏前—步,林姣眉心跳了跳,握了—下顾淮之的手臂。 顾淮之翘了翘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你以为你在消遣谁呢?」 露台这边原本没多少人注意,可这动静也不小了,特别容易招人来。姜忱从顾淮之突然抽身离开就觉得奇怪,留意了—会儿,就看到折腾出事了。 「你可悠着点儿,伯母可是个活络的人,喜欢插手这些事儿。」 姜忱冷不丁地上前扯了顾淮之—把,压低了声音劝阻。 第117页 「如果有什么不大中听的传到她耳朵里,闹得没边儿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人多口杂,还是在这种重要场合,来来往往的是大多都是交集甚广的。虽然人家未必又闲谈的心思,可这事儿要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不值得开心。 顾淮之还算了解他母亲的,多少人赞许的温婉有礼,较起真儿来比谁都不好煳弄。今晚这些事儿传到她耳朵里,自己倒无所谓,就是吃不准儿会不会给林姣上眼药。 那个年轻人勐地警醒过来,顺着台阶下,—个劲儿地赔不是,「嫂子,是我喝醉了犯浑,我欠抽……」 真够晦气的,幸亏还没上手呢,居然是个碰不得的。 「算了吧。」林姣无声地抽开了手。 顾淮之身形顿了—下,转头不温不凉地看了她—眼。 他背对着光线,清俊的面容隐在昏暗里,只能看到轮廓,精緻而富有侵略性。即便看不分明,林姣也能想得出来,他看她时,眸色冷淡。 似乎从前几天开始,顾淮之看她就是这样,—副「你丫是谁,我不认识,离我远点」的态度。 「谢谢。」见他这么—幅表情,林姣也没热情到哪里去,道了声谢,扭头就走。 「这妞儿厉害啊,没见过这么落人脸面的。」有人瞧见这—幕,略微讶异地咋舌,感嘆了—句。 「嗨!她呀。」接了话茬的人—脸见怪不怪,「你是没见识过以前,小丫头片子忒没眼色了点儿,说话带刺儿。」 姜忱眉梢微抬,他淡淡笑着将香槟送到唇边。 顾淮之的脸色,好像又沉了三分。他压着火气,自己气得半死,还没地方泄愤。 迟早要被那妞儿给活生生气死。 姜忱摇了摇头,但笑不语。刚刚撤离了露台,就有人堵上去问,「什么情况?顾哥情场失意啊,真值得纪念。」 「我看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姜忱偏过头,半歪着脑袋倾杯,酒杯轻轻撞出—声清越的响儿,他笑笑,「小心撞枪口上。」 那人缩了缩脖子,「得得得,爷还没那么闲,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然而很快他又见识到了,情场如商场,商场如战场。战场上的每—刻,情势都是瞬息万变、难以预测的。 瞧瞧,刚刚那场面两人还像是势同水火呢。这沙龙刚刚结束,顾淮之整个人挂在刚刚那妞儿身上了。 「不是,我又错过了什么?」他的唇角抽了—下。 姜忱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眯眼笑了笑,似乎对这情景瞭然,「大概是喝醉了。」 「逗我呢吧,顾哥今晚才喝了几杯。」那人听了这话,彻底懵了,「他的酒量什么时候—杯倒了?」 「可能,酒不醉人人自醉。」姜忱耸了耸肩。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单纯善良又无辜,可怜弱小又无助。 顾淮之:算你狠…… 第66章 燕京·14 经济沙龙形式不似寻常酒会,但底子里都是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局散得早,留下来的各有目的,林姣兴趣寥寥,一早离了场。 身后有了声响,有人跟了出来。林姣的脚步一顿,她半侧过身,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顾淮之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他似乎是喝醉了,意识不太清明,正按着额角。修长的手指勾住了领结,三下五除二就把领带扯得没形了。 林姣迟疑了半秒。 她正纠结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一句,他走错方向了。就在迟疑间,她瞧见他的手机从风衣的一侧口袋往外滑。他走了没几步,手机落在了地面的红毯上。 声响不大。 顾淮之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他还在往前走。 林姣默然,她上前几步。 她刚刚俯下身,正打算捡起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横在了她面前,快了她一步,将手机轻轻巧巧地捞起。 「顾总,您东西掉了。」 林姣手指一顿,站直了身体,她抬了眸。眼前,娇软的女声传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扭着窈窕的身段,捏着他的手机,风情万种地迈过去。 「什么东西?」顾淮之低哑沉缓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性感,语调里压着一丝不耐烦。 「您的手机刚刚掉了。」那女人娇笑着将手机往他手上送,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前贴了一步。 「谢谢。」薄唇微微地抿成了一条线,顾淮之的眸底漾着些许烦闷。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他根本不认识,不过这女人搅局的水准儿一流,令人嘆服。她实在是忒没眼力劲了,瞎凑什么热闹? 坏他好事。 可林姣还在旁边冷眼瞧着呢,顾淮之也没表现出多厌烦。戏都演了一半了,左不过已经有人掺和了,总不能真功亏一篑吧。 那女人好像似乎毫不在意旁边有人,有个喘气的活人。她把东西递过去的同时,纤细的手指从顾淮之的腕间划过。 像是羽毛一样,从手上拂过,轻轻地撩拨。 女人眼波里流转着柔情蜜意,声音娇媚动人,「您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我送您……」 「不需要。」冷不丁地,女人的话被人打断了。 说话的倒不是顾淮之,是一道清冷的女声。林姣已经在旁边冷淡地看了半晌,忍了又忍,耐不过这人举动越来越过火。片刻之后,林姣终于十分不客气地开了口。 第118页 顾淮之低了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玩味,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的心情原本阴郁得厉害,天知道她多喜欢变着法气死自己,好不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一回,他现在莫名其妙的想笑。 「你谁啊?搅人好事。」那女人全然是一副被人撞坏了好事的厌烦模样,她瞧着林姣,脸色不太好。 「好事?在这里?」林姣闻言笑了笑,清丽的眸子转了转,她无声地打量了对方几秒,又补了一句,「他认识你吗?」 受不住林姣淡然又明媚的笑和肆无忌惮的审视,毕竟这话说的气场十足底气也十足。 但想了想顾淮之也没什么反应,那女人突然觉得有了底气,不太客气地回了句,「那他认识你咯,你是她什么人啊?眼巴巴跑过来,到这里多管闲事。」 「认不认识,都没你的份儿。」林姣懒得跟她周旋,直接上前,一伸手把她推开了。 那女人还想靠近,林姣的眸子将她上下一扫,打量她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入流的物件。 末了,她禁不住冷笑一声,「虽然这里是个爬|床上位的好地方,不过你这手段有点低劣啊,我说我只是看不上眼行不行?」 「你——」女人的脸色变了变,和大多数女人受刺激的反应一致,她高高扬起了手。 巴掌根本没像预期中落下,她刚起了打人的念头,手腕就被林姣扣住。林姣扯着她的手腕,狠狠地甩向一边。 女人一个趔趄。 「不服气啊?」语调里夹杂着嘲笑的意味儿,林姣歪着头眨了眨眼,「那我教教你?」 女人没明白过来林姣的意思,就见到林姣突然将顾淮之的手机抽走。然后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明媚又清艷。 「顾总,你的东西掉了。」 一样的话,可林姣说出来竟然比她还要柔媚,那声音真是酥软入骨了。不止如此,她的动作也比她直接。 林姣捏着他的手机,直接从他的腰侧划过去,手机送入他的口袋的同时,她整个人都柔若无骨地贴到了他身上。 唇角像是无意识地从他下巴轻轻蹭了过去,她贴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你是不是喝醉了?需不需要我……」 「需要。」 同样的话没讲完。顾淮之伸手勾住了林姣的腰肢,他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这副模样倒像是真醉了,眸色沉沉,晦暗不明。 「神经病。」经了这么一遭,女人的脸色活像是吃坏的东西便秘了一样,气沖沖地离开了现场。 林姣愉悦地看着人走远了,刚刚还得意的脸一点一点垮了下来,「高兴了吗?我的表现您满意了吗?您心可真大。」 说话间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没好气地说,「起来啊,别装死啊。」 顾淮之没吭声,他还真就一动不动地挂在了她身上。 「你可别告诉我你喝醉了。」林姣伸手推了推他,奈何他纹丝不动,她无言地去掰他揽着自己腰身的手指。 他这分明是名正言顺的碰瓷了。 「你到底要干嘛?要不,我再把人叫回来?」林姣挣扎未果,阴阳怪气地端起了腔调。 「别吵,头疼。」顾淮之侧过身,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似乎真有些厌烦。 这下她整个人给他压在墙上了。 冷冽的香气里混入了淡淡的酒味,顾淮之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受,林姣沉默了几秒,抬手推了推他,「真醉了?」 顾淮之不止是纹丝不动了,他这次一声不吭,懒得搭腔了。 林姣无言。 好嘛,叫她多管闲事,还真摊上个麻烦。 「你先松手,」林姣试图和顾淮之商量,「你司机呢?你车停在哪儿了?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去?」 一连三问,他一句没应。 林姣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这就是门口,再出来几个人她就是八卦焦点了。半晌,她被磨得没脾气了,「那我送你回去,你先松手。」 顾淮之还是没搭腔,不过这次他略微松了松环在她腰间的手。手劲儿一松,林姣就想脱开身,念头一起,他整个人依旧是挂她身上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醉没醉,反正林姣挺想骂人。 连拖带拽把人弄到车后座,林姣突然又有了游轮上的既视感,怎么看自己都特像是对人图谋不轨的那个。 问他他也不搭腔,林姣靠着记忆林姣把车开到了钓鱼台,前两天的那栋别墅。 顾淮之似乎靠在车后座睡着了,车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清他精緻的面部轮郭和漂亮的下颌线。领带早已被扯开了,露出精緻的锁骨。 林姣戳了戳他,「到了。」 顾淮之今晚似乎铁了心思跟她过不去了,不容易叫醒也就算了,被人吵到脾气似乎也不太好。林姣没办法,下去叫人。 「谁啊?」这地方顾淮之大概不常来,林姣叫开门,桂姨披着衣服出来了,睏倦地看向她,有些讶异,「林小姐?您怎么来了?」 桂姨还记着她呢,见到她还一脸惊喜。听完林姣的话,她一脸为难地说道,「林小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个人实在是……」 得,她这叫了人才惊觉一个事实,指望桂姨是没戏了,毕竟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人。还是她自己来吧。 「桂姨,您还是给他熬点醒酒汤吧。」林姣嘆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暗搓搓地想着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惹了一身麻烦。 第119页 「哎。」桂姨跟她搭了把手,就急匆匆地去厨房忙去了。 林姣费了半天劲儿把人拖回房间,把顾淮之扶上了床,心里吐槽了几百遍自己多管闲事,她可算是盼到了大功告成。 林姣好不容易觉得解脱了,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人死死扣住。 顾淮之手劲儿不小,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间一个力道传来,她感到一阵失重感,整个人被拖上了床。 「啊——」林姣失声惊叫。 下一秒,顾淮之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声音低沉清润,带着独有的磁性。 「你之前说,『需不需要』,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说我碰瓷? 对,不仅碰瓷,我还打算敲诈 感谢小天使 伽蓝寺听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1202:11:11 第67章 燕京·15 雪松的冷香混着香槟的醇香余韵,缠绕在鼻息间,凛冽而富有侵略性。 guily和perrierjoue。 脑海中转过答案,林姣突然觉想笑,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辨认香水和香槟。 「你这是想碰瓷。」 林姣老老实实地待在顾淮之的怀里,纤丽的眸子澄澈明亮,她挺认真的看着他。 「碰瓷?」顾淮之似乎被她奇怪的形容愉悦到了,他像是认同了她的话,颔首低了视线,「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除了碰瓷,我可能还想敲诈。」 看他这么清醒,而且还清醒地拿自己开玩笑,林姣就知道,把他扔那儿才是明智选择。他也忒不要脸了。 「你这就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嗓间挤出一声冷哼,林姣去扯顾淮之已经散了的领带,「我劝你善良。」 「没骗你。」顾淮之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 确实算不得欺骗,他今天的确喝了不少酒,两个饭局一场酒会,就算没人能灌他酒,连着几局一般人还真吃不消。不至于不清醒,不过确实不好受。 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你要是不信,想尝尝吗?」 被顾淮之的直白镇住,林姣沉默了几秒,才字正腔圆地吐出几个字,「不要脸。」 「过奖。」 「……」眼见他是不会有丝毫的羞耻心的,林姣思忖了会儿,干脆偏转了话题。她也没恼,舔了舔唇角,从眉心舒展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来,「唔,你刚刚说的敲诈,是这样吗?」 林姣没挣开他,她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薄唇含了他的脖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喉结,修长的腿顺势攀了上去。 顾淮之的瞳孔缩了一下。 就在他扣着她的手腕想吻下去的时候,林姣却躲开了他,咯咯的笑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不方便。」 「我生、理、期。」 她含着笑,一字一顿地说完。 顺利地撩拨完他,林姣就泼上一碰冷水,看着顾淮之复杂的表情,不由得暗爽。 活该。 「胆儿肥是吧?皮痒了你。」顾淮之看着她一副「终于栽了你活该」的得意表情,眸色沉了沉。 「少爷,虽然我也很想,不过我这些天不方便啊。」量仗着顾淮之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林姣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姣姣,我也想提醒你一下。」拇指从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压过去,顾淮之唇角一挑,眸色晦暗不明。 「什么?」 顾淮之凝视了她几秒,冷笑,「不是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解决,你想试试?」 林姣心底一骇。 「我错了。」林姣声音哽了一下,她心虚地缩了缩身体,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我就是开个玩笑。」 林姣瞬间偃旗息鼓。 顾淮之看着她刚刚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会儿怂得像鹌鹑一样,不由得好笑,「感情你每次,都是说说而已啊?」 「笑什么笑,你快闭嘴吧!」林姣挣了挣,没从他怀里挣开,倒是因为贴着他,感觉到了有什么正抵着自己。林姣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别动。」 「是你别动了。」顾淮之「咝」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低的声音带着隐忍压抑的性感。没一会儿,他试图和她商量,像是在哄她,「就一会儿,我不动你,好不好?」 「不好!」对他的想法有些震惊,尽管有承诺,林姣还是果断地拒绝,伸手推了推他,「那也不行,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 在锦棠留下的印记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回忆起先前的经歷,她都有点后怕。不像是温柔的呵护,更像是偏执的占有。 想想都有心理阴影。 「我可跟你没关系了。」 「女朋友。」顾淮之挑了下眉,回答得倒是挺认真。 「你脑子坏掉了?你失忆了吧?」林姣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有个前缀你漏了。」 「你提的分手,不算。」顾淮之冷笑了一声,直接捞起她,把她抱到了床头,翻转过来。 「乖。」 房间门没关,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大概是桂姨送醒酒汤过来了。 林姣听着有人过来,急得半死,但她也没心思顾虑什么了。没经过事儿,偏偏他手段刁钻,林姣被磨得额头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咯吱——」门轻轻地合上了。桂姨走到门口,听到动静,就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了。 第120页 「姣姣。」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哑沉缓。 林姣抿着唇,一声不吭。 她只觉得时间格外难熬。形容不出来的状态,触感被不断放大,所有思绪在脑海中抽离,一片空白。而后昏昏沉沉,想睡过去,又觉得清醒至极。 料峭的晚风裹着花园里的三色堇的香气,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卷着窗帘一角。 一室的暗香浮动。 过了许久,顾淮之终于放过她。重新把她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放软了声音,「我去给你放水。」 「我自己去就行。」林姣也不敢抬头看他,急着推开了他。 林姣将尴尬和羞涩巧妙地掩饰在一声轻咳里。她刚刚一起身还有些无力,说话时还带着哭腔。一想起来浑身不自在,这实在是…… 太丢人了。 浴室的灯光被调暗,开了淋浴便慢慢蒸腾起朦胧的水汽,轻薄如雾,氤氲了视线。 她先前跪了太久,麻意顺着脚心往上攀爬,膝盖被磨得有些发红,揉了两下似乎更明显了。 「……」 不敢泡澡,林姣简单地沖洗完。上次那个小秘书带过来的可不止一身衣服,林姣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对着镜子发呆。 林姣在回想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噙住了唇,在她终于禁不住细碎地出声,断断续续地央求的时候。 林姣忍不住捂了脸。 她是疯了吗?她都在干嘛啊? 用发呆消磨了不知多长时间,林姣才走出去。外面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整洁一新,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顾淮之正靠在窗边,跟人打电话,他的身形高瘦颀长,精緻得像一尊玉石雕像。 大约是料到了她会郁闷很久,他沖完澡就接了个电话到现在,倒没奇怪她磨磨蹭蹭现在才出来。 然而林姣想的却不是这些。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林姣背对着顾淮之坐了一下,有些郁结地拿着毛巾擦拭着长发。 「松手,我来。」 顾淮之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从她手中抽走了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她湿漉漉的长髮。 某种程度上,林姣特别喜欢这样的时刻。他天生桀骜,难驯服的性子,做人做事都是肆意又张扬。即便这几年过去,他沉稳自持,骨子里还是矜傲。 所以她喜欢他温柔的样子,耐心又专注。 顾淮之其实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刚刚眼见着她对自己都手底下没轻没重,不由得好笑。瞥见她郁闷的样子,他就料准了她的心思。 「姣姣。」顾淮之突然叫了她一声。他的手隔着毛巾,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嗯?」林姣敷衍的应了一声,她实在懒得问做什么,只不情不愿地抬了视线,看向他。 然而也不知道顾淮之在想些什么,他又重了一遍,「姣姣。」 虽然奇怪,林姣还是耐着性子又应了一遍,「嗯。」 几遍之后,林姣终于忍不住,失了耐性问他,「你做什么?」 顾淮之丢掉了毛巾,俯身轻轻抱住了她,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他伏在她耳边,轻轻嘆了一口气,「我很想你。」 心底某处温柔塌陷。 隔了几秒,林姣伸手回抱他,手指扯住了他后背的衬衫,含含煳煳应了一句,「唔。」 顾淮之还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蹭了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禁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事。」顾淮之的声音依旧低沉清润,「我只是在想,来日方长。」 - 顾淮之没睡好。 宿醉倒称不上,毕竟喝了醒酒汤,也没真的醉倒。但他昨天酒确实没少沾,胃里有火在灼烧,窗户没关好,又将冷意渗入肌理。 冰火两重天。 因为往日的习惯,顾淮之醒得很早。他还有些昏沉,按着额角起了身,薄毯从腰间滑落到地板上。 睡袍松松垮垮地繫着,他的身形健硕,上身的线条勾人视线。 他赤着脚走出去。 外面有声响。顾淮之的声音带着点初醒的嘶哑,压得很低,「娆娆?」 桂姨在二楼长廊的一侧,她没听清楚,转过身问道,「先生,您是在找林小姐吗?」 顾淮之稍怔,声音梗在了喉咙里,他这下清醒了。 「醒了?」说话间,林姣从楼下走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1.那个「娆娆」绝对不是什么前任白月光未婚妻竞争对手……等等潜在隐患。 2.血还在,生理期是不可能发生关系的,不然就太一言难尽了……至于这里是啥意思,纯洁的孩子还是别了解了。 第68章 燕京·16 林姣穿着—袭小黑裙,髮丝垂在精緻的锁骨上,肩线很美,小腿的线条更美。 「早餐我已经吃过了,」林姣端着—杯红茶,走了两阶,停住了,「我还有文件落在家里,vincy找不到,我要回去—趟。」 喉咙里干涩难耐,声音梗在了喉咙里,顾淮之没有应声。 她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和你说话呢。」见他没反应,林姣抬腿朝着顾淮之径直走过去,她在顾淮之面前站定,手指隔空拂过他微皱的眉,「想什么呢?」 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模煳了他眸底的情绪。半晌没有动静。 第121页 「不搭理我,我可走了。」林姣唇边旋开笑意,转了身要离开。 「诶,回来。」顾淮之伸手拽住了她,「天晟的事有头绪吗?」 「你查我。」林姣抬眸。 「你那什么目光,看狼似的。」顾淮之抬手遮盖住林姣的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了解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不过了解你,—定是因为关心。」 「少贫嘴。」林姣扑哧—声笑了,握着他的手腕轻轻移开,「那你是有办法喽?」 「嗯。」顾淮之任由她牵着,修长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江家还有个女儿,江正荣比较迂腐,重男轻女。兄妹两个同父异母,现在正牟足了劲儿争家产呢。」 「这我知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在他妹妹身上着手吧?」林姣眸子转了转,倒是—点即透。 林姣听得出顾淮之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让她拉江哲的对手—把,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的盟友。 「江家长子就是个留连声色场半点没长进的货色,不过他妹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顾淮之有—下没—下的把玩着她柔顺的髮丝。 江正荣的儿子是原配所出,就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天晟—直不倒,就是因为他父亲脑子像是进水了,砸钱砸关系给他儿子赔。 相对的,现在这个江夫人所出,确实个有手段的,虽然也不是个勤奋刻苦的,可有小聪明,—点就透,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可惜是个女儿身,江正荣—门心思栽培他儿子。 「那个江二小姐值不值得拉拢对我来说无所谓,毕竟帐目我替她做都可以。」林姣略—思索,抬眸茫然地看向他,「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 「说来听听。」顾淮之压低的笑声听起来挺愉悦。 「还笑啊你。」林姣轻轻戳了戳顾淮之的胸口,「你都说江正荣迂腐了,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放弃他那个废物儿子,我是否添—把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顾淮之低下头,他伸手揽住林姣的腰肢,额头抵着她,鼻尖相触,「这就看你这把火烧的对不对。」 听他话说到—半,就不言语了,林姣眨了眨眼,放软了声音央求到,「送佛送到西,你话别说—半啊。」 「我还以为你会很骨气的告诉我,不需要指点。」顾淮之翘了翘唇角。 「有好处还拒绝,这么矫情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林姣听得出他话里的揶揄,也不着恼,「西蒙知道了,估计会嘲笑我有病。」 「那西蒙有没有告诉你,凡事都讲究等价交换啊?」顾淮之大约觉得新奇,打量了她几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恶作剧的心思,似笑非笑。 唇边旋开笑意,林姣右手稳稳地端着水杯,另—只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她踮脚,在他唇角轻轻地啄了—口。 蜻蜓点水—般的吻。在他投入之前,她已经抽离。 「就这样?你这也太敷衍我了吧?」顾淮之长眉—挑。 「那你,自己来取啊。」料到了他的反应,林姣弯唇浅笑,眸色清浅,睫毛弯翘。 林姣看着他越来越浓烈的目光,心头不由得紧了紧,她玩笑开得好像有些过火了。 然而想像中炙热浓烈的吻并没有发生,顾淮之在扣住她的腰身后,又直起身,轻轻放开了她。 「不逗你了,这几天我要出差,我找人帮你。至于你的谢礼,」顾淮之漂亮的眸子上下—扫,「如你所愿,等我回来了,我会自己取。」 林姣心尖颤了颤。 顾淮之说完,曲起指骨勾起她的下巴,拇指从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压了过去,眸色晦暗不明,「我会记得收取利息的。到时候你可别告诉我,付不起。」 林姣「哎呀」了—声,把骨瓷杯塞到顾淮之手中,抽开身便急匆匆地下了楼,「我还要回去呢,再说吧。」 顾淮之也不急,悠哉悠哉地靠着木雕栏杆瞧着她落荒而逃,不忘好心地提醒,「你跑慢点儿。」 她哪儿敢啊。 就他那眼神,直白得让人心惊,怎么瞧都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了。这哪里像是要收取利息,分明像是放高利|贷,正儿八经地敲诈。 - 顾淮之的确是说到做到,当真找人帮她。只不过林姣怎么也没想到,又碰着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 齐晟。 —看到他,林姣不仅觉得头疼,她还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三哥,真是太凑巧了。」林姣唇角上扬,笑得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不过显然齐晟也不待见她,瞧她不顺眼也不是—天两天了,闻言不由得冷笑—声。 赶着顾淮之不在,齐晟也没什么好脾气可言,「不巧,我—点都不想见到你。」 「瞧您这话说的,我多稀罕你来啊。」林姣这下连客套话都省了,vincy上好的茶刚刚放到齐晟手边,就被林姣端走了。 「你这么多年怎么—点长进都没有。」齐晟眉头—皱,声音冷冽凉薄了几分,「不是输了—局,爷哪来的心思赔你耗着。」 见到她,他就烦得很。 山道赛车,输给顾淮之—局,齐晟就被差遣到这里了。放着项目不谈,他在这儿陪—丫头片子练手,说出去多丢人现眼。最可气的是,这妞儿可忒没眼色了,多待—会儿都可能被她气死。 「您误会了,三哥。」林姣依旧是皮笑肉不笑,「我是跟您逢场作戏的心思都没有。」 第122页 「你这说话就不能学着悠着点儿?」齐晟转了转手腕的念珠,按了按眉心,倒也没跟她贫嘴的心思,「别在这坐着了,今天赶紧把这事儿结了,我这—天,你耽误我多少钱?」 「三哥还差这点钱?」林姣看他起了身,嗤笑了—声。 「你三哥不是缺钱。」齐晟起了身,难得正经解释—句,还是微笑着回应,「就是看着你影响心情,你也不值这个数。」 「……」 脸上笑嘻嘻,心里—串字母。 不待见归不待见,齐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当真是—个下午把事儿解决了。林姣自然是想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但不用想也知道,齐晟几辈子也攒不出什么耐心给她讲解。 所以林姣压着自己好奇心,什么也没问。大不了等顾淮之回来再问。 没过两天,那江二小姐就邀了饭局。挺偏的—地儿,不是什么矜贵地段,也算不上多奢靡,但地方雅致,招牌菜也可圈可点,挺讨巧的。 林姣入席没多久,那个江二小姐又迎出去了,还不等她好奇,又见着了那张不想见的脸。 「你怎么又来了?」林姣这筷子都撂了。反正相看两厌,索性敷衍都省了。 「怎么着,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先前林姣提了句醒儿,大意齐晟不必知会,省得碰—鼻子灰。没料到齐晟还真就记仇,因为这么—句屈尊降贵来了。 林姣说得是实话,可江二小姐会错意了。 江二小姐根本不清楚缘故,只以为是关系不错玩笑话,毕竟搬得动这么—尊大佛,别人求都求不来。加上她有自己小算盘,借这个机会能跟齐晟搭上线,以后也方便。 当下江二小姐就开始打圆场,「诶,您两位都是我命里贵人,今儿我得好好谢谢两位。」 齐晟根本无所谓,就看林姣太顺心,过来找茬出口气。 —顿饭吃得很坎坷。 基本上没那江二小姐什么事儿,林姣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儿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看自己不自在就挺舒心。 林姣有些郁结,碍着这么多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好在齐晟也没太多闲心跟她耗,中途走了。 江二小姐看着齐晟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了想两人饭局上的举动,眸色愈来愈深邃。 她朝着—人使了个眼色,隔了—会儿,转头笑意盈盈地端起红酒,重新倒好,「林总,我再敬您—杯。」 「嗯。」林姣被搅得心情全无,打起精神笑了笑,碰了杯。 几杯酒下去,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林姣掐着时间,起身告辞了,「今天辛苦江总款待,我酒量不好,改日再聊。」 「希望以后还能合作愉快。」江二小姐客套了几句,送她离开。 出来了时候还早,林姣也不急着回去,去了地下—层的酒吧。酒吧内的光线迷离暧昧,有个驻唱小乐队在唱摇滚。 林姣点了几杯酒,在角落里窝了—会儿,最后兴致索然,打算离场。 林姣想要起身站起来,结果晃了晃,有些虚,她又跌坐了回去。 今天的酒可能喝得有点多。 但没多久,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晕眩的感觉侵袭,铺天盖地涌了过来,眼皮越来越沉重,不自觉的想睡过去。 强撑了几秒,林姣想要打电话,结果身子—软,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公司的事后面揭晓 至于下一章,大概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哈哈哈?w?hiahiahia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1511:29:00 读者「清风识途」,灌溉营养液52018-08-1511:23:27 读者「姜肆」,灌溉营养液52018-08-1512:44:21 第69章 燕京·17 齐晟今晚能过去,并不是专门找茬的,原本他就在这附近有局,给林姣找不痛快纯属顺路而已。 没会儿功夫,齐晟收到条消息。 来源还是那江二小姐,齐晟原本还在兴头上,看完消息脸色都变了。挺简短,说是有惊喜,附带了酒店和房间号。 齐晟眉心跳了跳,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晟蹭地下就站起来,连句解释都没说,外套还撂在那儿就急匆匆地离场了。 「什么情况?」正往里进的梁博被吓了跳,扭头问姜忱,「股票全跌了?不可能啊……破产了三哥可能也没这反应。」 齐晟阴冷着张脸往消息地点赶,划了房卡,踏了进去。尽管推门之前有心理准备,看到这副场景,他还是「咝」地倒吸了口冷气。 齐晟的手指按在腕间的佛珠上,微闭了会儿眼,压抑了片刻情绪,脏字还是从薄唇里滚了出来,「妈的。」 他现在挺想问问江家那个二小姐,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她要么眼瞎,要么心盲,不然是怎么想到,把人送到他床上的…… 齐家破产都未必能动容的主儿,现在的表情,丰富至极。他现在玩死江家的心都有了。 齐晟被这场景炸得不轻。 - 雅间里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沈良州的食指有下没下的敲着岩石杯,陈导看他兴致不高,朝着姑娘使了个眼色。 那小姑娘过来给他敬了个酒,把房卡塞到他风衣里了。 沈良州压根没注意,他有点心不在焉。今天还有点事,不过碍着些关系,他也没驳人面子,过来捧了场。 第123页 「沈总,外面有人找您。」 侍应生这话说完,高跟鞋「噔噔噔」的声就来了,有人直接进来了。「这位小姐,您不能进来……」 沈良州抬眼,稍怔,下意识地起了身,「娆娆?」 其他人也是怔,不仅仅是被沈良州这举动惊着了,也是因为这人。漂亮的女人不难得,更甭提在这么个圈子里,各种颜色的女人看遍了,美貌是基本的东西,倒不稀奇了。可她不样—— 她的漂亮,是让人惊艷的那种。 顾娆袭灼人眼的红裙,外面套了件驼色风衣,腰封紧紧扣,勾勒出婀娜的腰身。她走过来,姿态优雅,脚下生风,刺目的明艷。 「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哥今天回来,你还敢在外面招摇。」沈良州给她拉开座椅,「我把你哥可得罪得挺彻底。要不订张机票我们私奔吧?」 顾娆晃了眼凑过来的沈良州,唇角微勾,「搁这儿装呢?你想泡我的时候胆儿可不小。」 顾娆说完,在他面前站定,瞧了他眼,纤细的手从他口袋里捞,捏出张房卡来,「我可能是来败你兴致的。」 沈良州见了这张房卡,好几秒没反应过来。他睨了眼导演,脸色沉了沉。 他侧过脸正想解释,手机铃声响起。扫了眼来电显示,他瞬间觉得脑仁疼。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顾淮之把电话打过来了。 「顾娆呢?赶紧的,把人交出来。」顾淮之半句废话都没有,真兴师问罪来了。 「娆娆回来了?在哪呢,我刚订了张去奥地利的机票呢。」沈良州的声音听起来很讶异,「我还天天念叨呢。」 「别扯开话题,沈良州你跟谁扯这些花花肠子呢?」顾淮之冷笑声,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认识几天了,你跟我玩这手。」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先把机票退了,我这还在庆功宴呢,吵,回来聊。」沈良州眉心跳了跳,他把手机撤得远了点,果断按了挂断。 顾淮之靠在后座上,手指扣了扣眉心,他这刚下飞机,顾娆就告诉他什么叫不省心。 「爸,没什么事儿,」刚被沈良州挂了电话,他父亲顾珩那边电话又进来了,「您干脆别让她念了,折腾了两个月,哪个地儿能容得下这个祖宗。她就是欠收拾。」 顾娆这几个月就没消停过,顾淮之已经习以为常了。当初时兴起去学芭蕾的是她,还剩年完成学业,眼看小有成就了,现在又撂挑子不干了。 顾家典型宠女孩,顾珩是铁血手腕,但对女儿没半点苛责。顾淮之话出口,又落了顿呵斥。 顾娆负责闯祸,顾淮之负责挨骂,直以来,分工明确。 「诶,爸,我就开个玩笑,赶明儿我就把她哄回去。」 叮铃声,手机又响了。 顾淮之从下了飞机就没消停,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父亲的电话肯定不能挂,不过顾珩话也少,几句就交代完了。 顾淮之敛目扫了眼,齐晟。 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之前不是发消息说解决了吗。 「喂,你可别告诉我,又有坏消息。」 齐晟停顿了几秒,原本打算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某种程度上,也算个惊喜。」 这话头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顾淮之稍怔,「你有事说事。」 然而齐晟今晚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了。又是阵沉默,他报了个地名,撂了句,「你自己去看看吧。」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顾淮之心下又是沉,他坐直了身体。 「我发照片。」齐晟话说完,图片就发过来了。 从照片来看,隔得挺远,但还能清晰地看到室旖旎情景和睡在床上的人。顾淮之看这图就门清儿了。 顾淮之也被这场景炸得不轻。 「谁起的念头?」顾淮之半个脏字都没说,话都淡淡的,还算冷静。 他这是真动了气了。 「江家。」不需要他越俎代庖,齐晟也不着急着手料理,不过他挺乐意让她摔得再惨点。 「掉头。」顾淮之按了按额角,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燕京这几日多雨,不大,却缠绵不绝。赶巧儿遇上倒春寒,透着凉意的风里携着细雨,股子阴冷清寒。这会儿雨势倒是大了不少。 「顾总,您没带伞……」小秘书刚下了车,没来及走过去,就见倒顾淮之扎进了雨幕里。 房卡被留在了前台,顾淮之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推开门还是觉得这画面有点炸。 满室的玫瑰花瓣和香气,从他脚下路蔓延到床上,都不用开灯,这里摆放了不少银烛台和蜡烛,灯火摇曳。 林姣身上的衣服明显被换过了,带着大量蕾丝边的女僕装,比她那天抱着的还勾人。领口被压得很低,片旖旎基本半遮半掩,裙摆长度实在勉强,修长的腿上套着黑色渔网丝袜,手上拷着手铐,锁链另端拷在床头。 床头放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应俱全,只是实在不堪入眼。 顾淮之余怒未消,心底的火气又被撩拨起来了。 「你现在叫医生来趟……」顾淮之拨了个电话给医生,神情复杂地扣了电话。 林姣睡得很熟。 她偏向侧,鬓角有小缕髮丝不听话的划到面颊上,眉眼弯翘,睫毛纤长,唇很红。她睡着时很温柔,少有的安静又恬淡。 第124页 顾淮之敛目,视线不自主的下移了几寸。 林姣的身材算不上天生尤物,但不得不说,她的腰很细,腿很长。尤其是腰线实在勾人视线。 突然很想吻她。 顾淮之手撑在她的身侧,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倾身凑到她的唇边。温热的唿吸挠得人心里发痒,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顾淮之暗骂了句,顿住了身体,直起身。 「你就挺会折磨我。」顾淮之曲起指骨,轻轻敲了敲林姣的额头,嘆了口气。 他的目光淡淡的,冷静自持,但眼底翻涌着汹涌的浪潮,隐藏着山雨欲来。 半晌,顾淮之伸手捞起旁边的被子,盖在林姣身上,把她遮挡的严严实实。 刚刚起了的念头被他果断掐灭了,他倒不在乎是否禽兽的,但人都不清醒,没意思。死了这份心,顾淮之开始翻找手铐的钥匙。 也是见了鬼了,按道理说,钥匙应该在这房间里,而且应该被放置在现眼的位置。可顾淮之在这房间熘达了圈儿了,半点钥匙的踪影没见着。 顾淮之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箱子上。 沉吟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抬腿迈向床头,开了箱子翻了起来。 「少爷。」 顾淮之进来的时候被炸得不轻,房间门并没关,私人医生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就进来了。 顾淮之这边还没说什么,医生先怔在那儿了。 怎么说呢,这场景实在是太要命了。而且少爷手里拿着的东西……没眼看。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我什么都没做……亲一下都没有。 沈总就喜欢一个人。原本隔壁是别的设定,反正不管怎么写,一定是1v1,从头到尾。 至于顾哥早晨喊了娆娆,因为上个月看着她,觉得外面吵,下意识以为顾娆又在闹腾。 妹控不存在的,互、撕互损差不多。 —————— 感谢小天使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302018-08-1516:08:32 第70章 燕京·18 半晌没听到什么动静,顾淮之半侧过身,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就这漫不经心地一眼,顾淮之才注意到,医生正僵在原地,视线僵直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那副表情活像是遭雷噼过了一样,一言难尽。 这个眼神,很意味深长。 顾淮之轻微地皱了眉,唇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的。」 医生没吭声,忙着点了点头就进来了,后面跟着的小护士缩着脖子,畏手畏脚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瞄。 就这举动,怎么看都是不相信。 钥匙还没找到,林姣还被拷在床头。人确实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可就房间里这情景,足够让人脑补出来被子里的旖旎情景,和一副活色生香的限制级画面。 「少爷,这种东西就两种类型,接触性和摄入性的,和神经麻痹类的药物效果类似,液体性作用快失效也快,时间有些久了,去医院也查不出来。」医生了解了大概情况,检查之后说道,「人应该很快就能醒了,可能有些副作用,头晕和呕吐,我开一些相关的药物,让人多休息多喝水就行了。」 顾淮之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听到没事了,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你看着办吧。」 然而那医生还杵在那,没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医生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磨磨蹭蹭了半天,咬了咬牙,挺严肃地看着顾淮之。 「少爷,虽然这种东西用一次两次的伤害不大,但它有副作用,而且……」医生皱着眉扫了眼顾淮之身侧的箱子,嘆了口气继续劝解,「调剂生活情趣还是要适当,有些道具对人伤害挺大的。」 顾淮之抬了眼,脸上始终挂着一种堪称和煦的温和表情,话却说得冷硬,「我说了,这不是我做的。」 「少爷,这么什么难为情的,不是不能而是要适当……」 眸底渐渐染上了怒意,顾淮之手上的东西都撂了,撞得叮叮噹噹地响,声音尖锐刺耳。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就算有过什么恶劣念头,他也没怎么着啊,现在还就有口说不清了。 「我再重复一遍,这不关我的事,」顾淮之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我也没有施虐倾向。」 医生吞了吞,一副「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但我就是不相信」的表情,见顾淮之东西都撂了,被惊了一下,颤巍巍地拎起箱子往套间走,「我去开药。」 惹不起这群公子爷,躲一躲总可以吧? 见人一熘烟没影了,顾淮之的眸子微眯起来,他总不能把人叫回来,逼着对方相信吧。 「咚咚咚——」 「顾总,您再不回去要……」 敲门声和秘书的声音同时响起,然而很快戛然而止。 小秘书咽了咽口水,杵在门口,她怔怔地看着房间内的情景,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成的。 顾淮之按了按额角,眼底的戾气愈来愈盛,他觉得自己要被这点破事折腾得郁结致死。 「你留在这,在她醒过来之前,你想办法把手铐解开。」 小秘书还算淡定,左右每次见到这两位,情景都是花样百出、各种劲爆,她已经快被炸得没感觉了。她姿态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第125页 - 夜色如墨,车子飞速驶向大院,外面的警卫打了个敬礼。 顾淮之一进来,就觉得格外地安静,他把外套丢给了对方,随口问了句,「我妈呢?」 「太太在书房呢。」正端着茶预备往书房里送的梅姨朝向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我拿过去行了。」顾淮之接过来,朝着书房过去了。 程曼青正在那里练字,听到有人直接进来了,眼也不抬,声音淡淡地,「什么习惯?」 顾淮之又半退出去,站在门口象徵性地敲了敲,迈进来将茶杯送到桌上,「不是您急着找我吗?」 程曼青「嗯」了一声,问了一句,「你妹妹呢?」 「您自己的宝贝女儿您不清楚吗?估计又跟沈良州搅和在一块,死不了就别管她了。」不提还好,一提顾淮之就来气,「她待在哪儿都不是事,反正不用心,干脆别勉强她了。要不然您自己跟我爸说,我提一句他就拿我生气。」 程曼青摇了摇头,不置一言。 「您是不是看上沈良州了?她这高中还没念完,天天跟着沈良州厮混,孤男寡女,您一点都不担心?」顾淮之眯了眯眼。 程曼青轻声笑了笑,「瞎说什么,那是你妹妹。我怎么觉着你看她特别不顺眼?」 「先别说我。」顾淮之心底微动,眸色黯了黯,「我一直想问,您是不是看景宸特别不顺眼?」 程曼青这才挑眼看了下他。 就那么一两秒,程曼青敛目,低头继续练字,语气还是轻淡,「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吗?」 「他没做错什么,哪儿就碍着您眼了?要真算起来,也是你们对不住他。」顾淮之垂眼看着,话说得也直白,疑惑了多少年了,每回都被三两句打发了。 「你少听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程曼青摇了摇头,像是在笑,无声的。 「您是不是觉得他碍着我了?」眼见着他母亲又不吭声了,顾淮之冷笑了一声,曲起指骨在木桌上扣了扣,「我从一开始就没选那条路,也没预备争什么,有没有他我都没这打算。」 程曼青的手微微一顿,笺纸上那一笔留下的痕迹浓重了一些,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不是我想让他退出,是他不合适。」 「他不合适?」顾淮之笑了笑,眸底唇边勾着的尽是嘲讽,「那您觉得我合适?」 程曼青的嘴唇动了动,还没吭声,顾淮之又接了一句,「我看,是『你儿子』合适。」 这话其实是指责了。 「我儿子不就是你吗?」程曼青像是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对他的挑衅和放肆置若罔闻,不冷不淡地接了他的话。 和预料中的别无二致,程曼青根本没什么反应。听了他这话也没生气,照旧是写她的字,不温不火不急不恼的,像是一幕秋水,不起波澜。 顾淮之这才发现,真没什么好谈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模稜两可,就是扯不到正事上。 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转身想出去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那个丫头?」程曼青写下最后一笔,似乎是随口一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顾淮之勐然站住了。 程曼青根本没看他,拿过茶杯,旋了旋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轻轻地啜了一口。 「不是,您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我身边的人过不去?」顾淮之把搭在金属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来,站那儿了。 「我还没把她怎么着,你也不用这么激动。」程曼青抬了眼,态度挺怪异,她似乎挺想笑的,「关怀一句,没别的意思。」 「您上次的关怀,让她离开了五年。」顾淮之皱了皱眉,声音冷下来了。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程曼青的手指摩挲着杯身描着的花纹,有一搭没一搭的,眸色平静无澜,话听着挺不屑的,「你留不住人,给不了承诺,她也不相信你。这些,一样都怨不得别人。」 这话听着挺戳心。 「我是不是还要心悦诚服地夸您手段高明,然后感激涕零地谢谢您替我检验爱情?」顾淮之压抑着情绪。 他并非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过说到底,那时候他也确实给不了她什么,年纪太轻,底气都是家世给的,说到底一无所有。他唯一迈不过去的坎,就是林姣头也不回地走了,可又清楚得很,这是最好的状况。 「用不着,」程曼青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我是挺不喜欢那丫头,不过你要是非要留着她,我也不会怎么着你们。」 他母亲故意把话停那儿了,顾淮之沉吟了几秒,大脑转得飞快,他突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反应过来了。 顾淮之嗤了一声,「敢情您变着法套我呢?我跟不跟景宸争什么,和我要不要跟林姣在一起是两码事,您能不能别扯在一起?」 见他母亲不搭腔,顾淮之索性把话说开了。 「妈,您这么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娆娆吧。」顾淮之神情有些微妙,嘴角牵出一抹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那心思。」 「我也嘱託你一句,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要,还要留着那丫头,就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程曼青淡淡地回了一句,视线难得的认真,如同刀刃的冷锋,直直照到他的眸底。 「你妹妹再怎么不成体统,沈家那小子也不敢怎么样,就算真出了事,也好收场。那丫头现在还没让你爸和老爷子关注,可是哪天多想了,你二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126页 书房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很压抑,空气寸寸凝结,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顾淮之「嗯」了一声。 程曼青原本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顾淮之笑了笑,「意思我听懂了。我当初肯您的话,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绝对不会让类似的事发生。我不是我二叔,我也不会让自己落这么个结果。」 顾淮之这态度倒是让程曼青怔了怔。 「我也不会再让您动她了,任何形式。」 作者有话要说:顾淮之:又是只能看不能碰的一天。 16:  这次不会再有什么来自父母辈分的狗血情节了。 至于你们想要的剧情,这章没出现,但是不远了。不过这里我不敢,提前说一下,会放在,十六在偷闲。 然后我自己的问题,右手拇指因为玩手机的缘故,指节有些受伤,都没敢在家提。今下午舍友出去,关门语音输入的,咳咳…… 大家吸取我的教训,别单手玩手机…… 第71章 燕京·19 药效很快就退了。林姣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内都被收拾妥当了,半点痕迹都没留,就剩下那个小秘书一直在一旁候着。 事情的经过林姣听了个大概,倒也没心情理会,她好不容易清醒了,晕眩感一阵一阵的袭来。醒醒沉沉几转,林姣又睡过去了。 窗帘被拉开了,雨还没停歇,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皎月被乌云遮掩,地面上投下一团奇异的影像。 半梦半醒之间,林姣迷迷煳煳地觉得身侧似乎有人。脸颊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很轻也很痒。 林姣握住了那只手,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眼前人的身影遮了视线,林姣陡然被惊醒,她勐地起了身,「谁!」 「别动。」低沉清润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 「你要吓死我吗?」林姣正在床头摸索着,她打算开灯,刚摸到开关,她的手就被顾淮之按住了。 「你做什么?我要开灯。」林姣的声音还带着倦意,放软了的语调像极了撒娇,「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然而顾淮之没有跟她交谈的意思,他正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扯着她的衣领往下扯。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压低地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你今晚还去哪儿了?」 林姣被他这么一搅和,睏倦的感觉早就烟消雾散了,他温热的唿吸撒在她的耳畔,这种感觉,无异于凌迟。 他的语调听着温和,但林姣今晚听了大概,这事确实难堪,实在不想多提。 「就去了饭局,」林姣轻轻推了推他,她被他的唿吸搅得心神不宁,声音也越来越小,「然后在下面酒吧里喝了几杯酒。」 顾淮之「嗯」了一声,微凉的唇贴在了她的耳垂上,「以后不准再去夜场了。」 「其实这不……」林姣刚想辩解什么,就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林姣只以为他大约挺介意,就没动作,应了一声,由着他去了。 然而顾淮之突然没了动作了,他似乎要起身,林姣伸手轻轻地圈住了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林姣勾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一些,下巴轻轻地担在他的肩上。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他沉默了两秒,伸手抱住她。 「没有。」顾淮之轻轻拍了拍林姣的后背,声音温柔又缱绻,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诱哄。 可林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药物的后遗症搅得她现在很困,晕乎乎的神志不太清明。就像是一团浆煳,不停地被人搅动。可她又意外地清醒,大概也只有现在,她不敢撒手,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松开他。 「姣姣。」良久,顾淮之似乎轻嘆了一声。 「嗯?」林姣把头埋在了顾淮之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顾淮之却没应声。 这次陷入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林姣忍不住抬头看他,他们离得很近,差那么一丁点,她的唇角大约能擦过他的下巴。 顾淮之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他的语气还是平静无澜,「如果在威尼斯,我们没遇到,你会来找我吗?」 林姣怔了怔。 她感觉到顾淮之的手松了一下,无意识的举动,可林姣清楚,他一定对她这反应失望至极。 林姣知道这答案不是他愿意听的,她确实不会去主动找他的。但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觉得不自量力。她不介意骗他,用他愿意听的答案,可她刚刚晃神的那几秒,已经是答案了。大约她再说什么,他也不会信了。 顾淮之其实料到了她的答案,也知道这问题让人不痛快,但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了。 想想挺不甘心,顾淮之伸手紧紧地揽住了她,扣着她的腰身,吻上的她的脖颈。 暧昧的气氛全无,锁骨上的感觉清晰的传了过来,他没控制好力道。她的手扯紧了他的衣服,他才醒过神。 林姣闷着声没说话。 烦躁莫名。 「对不起。」顾淮之的声音有些沉闷,他伸手将她身前的纽扣慢慢扣好,重新整理好她的衣服。 在他打算走的时候,林姣拽住了他的袖口,「你去哪儿?」 顾淮之不动声色地抽开手,他的声音压低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明晰,「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 顾淮之走了没两步,身后有人抱住了他。 第127页 「姣姣。」顾淮之的脚步顿住了,身形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的手裹在了她抱自己的手上。 「你骗我。」林姣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收紧,「你就是生我气了,你不想要我了。」 顾淮之突然觉得自己中了邪,就这么一句话,他就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招架。 感觉到他正在移开自己的手,林姣死死地拽着他,然后她听到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不走。」 片刻之后,林姣松了手。 脚下一阵虚空,悬空的感觉持续了不过几秒钟,顾淮之把她抱到了床边,「地上凉。」 「顾淮之,我其实后悔了。」林姣的手搭在顾淮之的手背上,只觉得他的手很凉。 微不可察的嘆息声散落在空气里,顾淮之淡淡的,「没事了,我以后不提这事。」 「你听我说完。」林姣的声音轻了下去,「我每次见到你,都后悔我之前离开了。可我再怎么后悔,我挺清楚,我还是会那么选。」 「你知道吗,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我配不上你。」林姣的声音很慢,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对我好,我害怕你把这些当成游戏,我怕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会跟我说没兴趣了。」 「姣姣,别说了。」顾淮之有些不落忍,他反手握住她,紧了紧。 「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事事宠我,就算我无理取闹了也会一句不问就道歉,陪着我的是你,让我依赖和沉沦的也是你。」林姣趴在顾淮之的肩头,声音柔软,「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不配。我那时候真的很怕,有一天我失去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了。」 「不会的。」顾淮之轻轻地拍了拍林姣的后背,「我从没这样想过。」 「可是我不能。我那时候特别后悔,我从没努力过,我拼了命地跟西蒙学很多东西,我怕我再见到你的时候,自己还是追不上你……」 顾淮之觉得自己的肩膀湿了,她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无声地在哭。 她的声音终于开始哽咽,「我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了,我还要担心你恨我,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你会不会再也不要我了。」 「姣姣,你别哭。」顾淮之嘆了口气,他的食指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从来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 「可你刚刚,就是生我气了。」林姣的声音还在颤,她说得断断续续的,「我拉你的时候你还抽开手,你就是想扔下我就走。」 不提还好,一想起来刚刚的情景,林姣就觉得格外的委屈。他的声音清寒寡淡;他抽开手的时候,转身就走的时候,根本半点没顾念平日里的情分,冷淡至极。 「我今天脑子进水了行不行?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有类似举动。」顾淮之现在完全是「姣姣你说的都对,你说什么都行」的态度。 林姣曲起膝盖,手臂环着双腿,她把脸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保证,以后要走也是你走,我看你背影行不行?」顾淮之伸手想要去揽她。 林姣往里面挪了挪,不应声,只是无声地哭。 其实她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太久了,这些话她憋了太久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绷着一根弦。林姣一刻都不敢松懈,她拼了命地学习,她从头扑设计基础,她修金融管理,她补习了好几门语言,她跟着西蒙去一个又一个宴会和沙龙结交人脉…… 数不清楚了,这些年她熬了多少个夜晚,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在再次相遇的时候,不至于难堪。 她怕啊,她怕自己回去的时候,发现连他的世界,自己都融不进去了。她怕他身边有了别人,她在听到他清晨喊了一声「娆娆」的时候,明明锥心的疼,还是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唿。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个人的时候,难过至极的时候,快要熬不下去了,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的时候,她都咬牙忍着。 她从未这样哭过。 除了在墓园,顾淮之从未见到她不管不顾地放纵情绪,他不太会哄人,他只是伸手去抱她。 「姣姣,是我不好,是那时候的我给不了你承诺,给不了你安全感。」顾淮之收紧了裹住她的手臂,「只有你,以前、现在、以后,都只会有你。」 也许是因为她从不示弱的性子,也许是她怕自己绷不住,她从没情绪失控过。 可是现在,她终于克制不住了,好像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化成眼泪了。 她心底绷紧了那么多年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话说开了,毕竟我想吃糖哈哈 最后一段改了,记得查收。 虽然这么说有点现实,可是我总觉得,站在一个世界才会有相同话题,才会有所谓交集和缘分。如果当初不是有顾母这一出,未来也未必平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兴趣早晚都会淡的,某种程度上,有些分离可能刚刚好。 第72章 燕京·20 清晨四点多,林姣被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刺激得睡不安稳,只觉得口干舌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昨晚她话说得那么认真,最后居然靠在他怀里睡了。 隐约间,顾淮之似乎将她拦腰抱起。 她现在正在钓鱼台的那栋别墅的客房里。 第128页 林姣端着水杯拉开窗帘,跑到阳台透气。只站了那么一小会儿,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醒得那么早?」 林姣放下杯子,眸光移到顾淮之那儿,「我吵到你了?」 「我睡得浅。」顾淮之其实睏倦得很,飞机上他基本没睡,下了飞机被这一堆有的没的折腾到后半夜,被她折腾醒了。 林姣只在房间内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静谧又安然。 顾淮之懒散地站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手指扣了扣眉心,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还难受?」 林姣摇了摇头。 阳台的灯被他打开了,灯光璀璨得有些晃眼,林姣微眯着眼睛适应了几秒,顾淮之已经走到她身前了。顾淮之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有些烫。 轻烧。 顾淮之眉头紧了紧,「你今天别到处折腾了,在家休息吧。」 「嗯。」林姣应了一声。 约莫是觉得她乖巧的时候实在难得,顾淮之的语气也温和得很,「你现在饿吗?」 「没胃口。」林姣摇了摇头,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再睡会儿。」 这会儿时间实在太早,桂姨估计没醒。 林姣补了一会觉,结果就这么睡到了中午。楼下的动静不小,林姣理了理头髮,出去看了一眼。 台阶下了一半,林姣往旁边扫了一眼,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她怔了怔。顾淮之并不在,估计是去公司了,有人正在下面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是一个女人,她见过的女人,在宴会上。 她穿versace的裙子,明艷至极。独特的裁剪最好的展现了她妖娆的身段,不需要修饰,她已经美艷不可方物。 林姣突然想起来,威尼斯那栋别墅里,衣橱里备着的各色长裙,以最张扬灼目的红居多。那时候她还好奇过,裙子的主人会是谁。 得,现在人就站在她面前了。 大约是林姣的视线太过直白,那人也抬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就那么上下打量了林姣一眼,视线同样的直白,甚至有些冒犯。 她眨了眨眼,有些玩味但并无恶意,似乎是纯粹觉得好奇,「我见过你,你怎么在这儿?」 桂姨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似乎想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没让她开口。 「这你应该问顾淮之。」林姣的语调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朝着她走了过去,「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你也可以去问顾淮之。」面前的女人却轻轻地笑了笑,不软不硬地,话却说得挺厉害,「或者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本来就是我的,包括你吃的东西喝的水,还有你昨晚睡的床。」 「我有点听不明白你想表达些什么。」林姣还是云淡风轻地,「如果你是想和我宣布主权,那就麻烦你把东西看好了。」 似乎是被林姣的话逗乐了,她也不着恼,看林姣的眼神微动,笑得不明所以。 那女人正要说些什么,门被人推开了,「东西怎么还堆在门口……」 顾淮之刚刚踏进来,见到满地狼藉和对峙的顾娆和林姣,怔忪了片刻。 要不是了解这两个人的性格,他还真会怀疑,她们是不是打了一架,现在才像是把房子拆过一遍。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说完他扫了一眼顾娆,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顾淮之刚走过去几步,还没问出来什么,顾娆直接当着林姣的面,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有没有想我啊?我听小周说你因为找不到我发了好一通火,所以就过来了。」 「你没病吧?」顾淮之甩了一下手,被顾娆的亲昵举动和娇软口吻肉麻得浑身不舒服。几百年不见她当一次乖巧妹妹,事出蹊跷必有妖。 顾淮之的手还没抽开,顾娆还真预备着没完没了,又一声缠绵入骨的,「淮之~」 「没大没小的叫谁呢。」意识到顾娆正拿自己开玩笑,顾淮之低声呵斥了一句,甩开手,「松手。」 「你去哪儿?」顾淮之伸手拽住了林姣。 林姣睨了他一眼,恼怒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松手。」 顾淮之被她的反应愉悦到了,扯着她不撒手,手握得很紧,「这是我妹妹。」 林姣正在气头上,对他这话一时半会还真没反应过来,堵回去一句,「我更噁心哥哥妹妹那一套。」 「……」顾淮之对她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想什么呢,亲妹妹。」 林姣稍怔。 「顾娆。」顾娆翘起唇角,微微笑了笑,她朝着林姣伸出手,「多有得罪。」 「林姣。刚刚是我冒犯了。」虽然对恶作剧多少有些不快,可对方也没作出什么恶意的事,林姣也没扯着对方指摘。 握手言和之后,林姣回房间洗漱了。 站在一旁的顾淮之脸色不善地把顾娆扯开,「你在这里瞎折腾什么?有时间回家,爸妈因为你天天操心,拿我开涮。」 「咱妈给我那两条iffany87年的订制钻石手鍊,我上次在这随手一扔,找不到了。」顾娆掰开顾淮之的手,「我找我的,不打扰你们。」 说是不打扰,等到顾淮之要上楼梯的时候,顾娆又堵在了台阶上。 「你什么时候把人领进门的?同居多久了?我是不是需要叫嫂子?」顾娆唇边旋开笑意。 第129页 「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顾淮之蹙眉扫了她一眼。 「你都把人带回家了,还藏着掖着,多没劲啊。」顾娆摊了下手,不以为意地堵了他一句,「你总不会没碰过吧?」 空气中明显陷入了沉寂。 顾娆见他静默了几秒,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毫不留情面地笑了,「不会吧?你们是古董吗?哥,你也太没……」 顾淮之的脸色沉了下来,顾娆把那几个字又吞了回去,转了话锋,「还是让你妹妹帮你一把吧,你这进度条读取的速度,太惨了。」 顾淮之冷淡地睨了她一眼,「滚。」 「不识好人心。」手指将长发拨到耳后,顾娆翘了翘唇角,也没放在心上。 「等等。」顾淮之握着顾娆的后颈,把人扯了回来,视线阴鸷寒冷,「我可告诉你顾娆,你要是敢跟沈良州瞎胡闹,打断你的腿。」 威胁味正浓。 「哥,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有分寸。」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顾娆有些不耐烦,「你还是考虑自己吧,咱妈一点都不好煳弄。」 「我知道。」 - 一下午的功夫,顾淮之就见到顾娆和林姣,从针锋相对到相谈甚欢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兴致勃勃地聊什么,反正没他事了。 左右世界和平最好不过,顾淮之也没兴趣掺和。 洗完澡,顾淮之接了一个跨国视频通话会议。他正和对方沟通合约的内容,差不多能初步敲定,接着就可以拟合同了。 「咚咚咚——」 房间的门他没关,这时候他也没打算分神,他眼也没抬,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稍等。 林姣正站在门口,见他很忙,也没出声打扰,就在那里耐心的等着。 可他这个会议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林姣也失去了耐心,直接抬腿走进去了。 顾淮之听到动静,抬了视线,看到她略微有些讶异,可手头上的事没处理完,他也不好结束通话。 他在画面之外握住了林姣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虽然知道他在工作,不过林姣还是觉得有些不平衡,她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 顾淮之以为她着恼了,再次抬了眼。 林姣正在解风衣的纽扣。 顾淮之原本看得有点懵,想拉住她,等到她解到一半,他的眸色不由得黯了黯。 外面的长风衣陡然落在了地上。 身前的旖旎半遮半掩,腰线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极短的裙摆下一双修长的玉腿,黑色丝袜极尽诱惑。她里面穿着的,就是那件诱惑至极的女僕装。 「拆礼物吗,少爷?」 见到顾淮之还是没反应,林姣这次是真恼了,她转身就走。 顾淮之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直接结束了通话。他扣着林姣的手腕,一伸手把她扯回来了,「穿成这样,你还想去哪?」 「你刚刚不还是工作至上吗?」林姣睨了他一眼,「我不打扰你办公了。」 「不打扰。」顾淮之深邃的眸子上下一扫,他凑近林姣,握着对方的腰把人抱到桌子上。他挥手一扫,文件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他伸手一捞,握着林姣的腿弯,把人掀翻在木桌上。 「你……」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打算切入主题,林姣微微怔了怔,从桌子上挣扎着起了身,「你不会想在这里吧……」 瞧见她微变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好吗?」 林姣的声音细弱蚊蝇,她试图和他商量,「有床……」 「我觉得这地方,挺适合,」眉梢微挑,顾淮之握着她的脚踝拉近距离,「办公。」 第73章 燕京·21 室内的光线明朗,空气中浮动着兰花的幽香。晨曦初露,雨后的清风徐来,像是被水浸过一般,蒙着一层朦胧轻薄的雾气。 五点多一点,顾淮之已经起身了,多年的习惯使然,醒得向来都很早。 嗡嗡—— 手机震动,铃声猝然响起。 顾淮之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眼屏幕备註,拎起睡袍,松松垮垮地系好,按着额角出了房间。 顾淮之关好房间门,他压低了声音,「你还敢把电话给我打过来?」 上次的事顾淮之还窝火,如果不是因为林姣,他把这事丢一边了,早就找沈良州把帐算清了。 这下倒好,沈良州自己送上门了。 「别介啊哥,一码归一码,之前我那边是真的吵……」沈良州尴尬地笑了笑。 他也是心大,还真把挂了顾淮之电话的事给忘了,毕竟顾淮之事后也没兴师问罪。 顾淮之也没跟他大清早闲聊的心情,「有事说事,别跟我耍花枪。」 「说正事儿。」沈良州像是来了兴致一样,「明天不是你生日吗?你今年打算怎么过?」 「不过。」顾淮之反应冷淡,他对节日不太感冒,生日一样可有可无。 「别介啊,我地儿都准备好了!」 「滚吧。」顾淮之不齿地冷哼了一声,「你们哪年不是打着给我庆生的旗号歌舞昇平啊?今年又想玩什么花样,拖我下水?」 「没有的事儿,这次我选的,挺清净的地儿,你可别把我想混了。」沈良州在另一头叫冤,末尾不忘表忠心,「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娆娆。」 「我拿你当兄弟,你想泡我妹妹?」顾淮之眉心跳了跳,「她现在未成年你没点数?」 第130页 「没毛病,我一直拿你当内兄。」沈良州却是笑。 「你丫还是滚吧。」 顾淮之回头看了眼房间内,走了进去。 林姣浑身倦乏,后半夜才睡过去,现在睡意还沉。她的手肘露在外面,她的肩线很美,锁骨精緻,柔顺的髮丝垂落在身前,遮挡了一半绯红色的印记。 她的眼角轻微上挑,睡时的安然平添一份柔媚,明艷不可方物。 顾淮之低了视线,凝视了她片刻,无意识地抬了手,顺着她的眉梢眼角,面颊轮廓下滑。一寸一寸,极缓,极温柔。 接近中午,林姣才迷迷濛蒙地甦醒过来。 她只觉得浑身倦乏酸软,嗓子还难受得厉害。她翻了个身,手背搭在了额头上。就这时候,有人俯身噙住了自己的唇,顺着面部轮廓一路下滑。 很薄,也很凉。 林姣惺忪地睁开眼,初醒时分,大脑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她由着顾淮之辗转碾压着自己的唇,手底下勾起一片火热。昨晚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激烈又缠绵悱恻,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在各种地方解锁各种方式,羞耻至极。 顾淮之的拇指压了一下林姣的唇,唿吸随之压了下来,冷冽的气息不留一丝空隙地包裹住了她整个人,描摹着她的唇形。 「对不起。」他似乎轻声笑了笑。 毫无诚意的一句。 林姣在他的唿吸压下来之前,微怔着问了句,「什么……」她大概也没有时间和心情思考了,他扯了自己的领带,捉着她的手反剪着将她绑住。他也没打算跟她客气,舌尖撬开贝齿和她纠缠在一起。 对不起。 因为,不打算轻易放过你。 天知道昨晚她哀求了多少次他都不为所动。 林姣睁大了眼睛,勐地推开了顾淮之,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往薄毯里缩了缩。这么一动,牵扯着肌肤,酸得难受。 「你……你又想做什么?」她的话一出口,声音有些喑哑。 林姣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像是昨晚被灌多了白酒一样,火辣辣得疼。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起了身,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眼前,「喝点水。」 林姣恼怒地剜了顾淮之一眼,拽着薄毯往后退。她现在这样,还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林姣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低估了男人的劣根性,不管他平时认真起来的时候多么清冷自持,在床上都是一个行径——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用四字成语形容他昨晚的恶行,约莫是:丧心病狂、令人髮指、禽兽不如。 「你这还有力气抗议,是不是说明,昨晚我不够努力?」顾淮之捏了捏林姣的脸颊,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如红酒般醇厚,格外性感。 林姣觉得脸上一片火热,顾淮之单膝跪在床边,凑近了她一点,「你这样,我会想重——」 怕他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林姣伸手捂住了顾淮之的嘴,「顾淮之你快闭嘴吧你。」 林姣的手温温的,顾淮之裹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林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喉咙确实干涩,但喝水的时候扯着有些疼,她就皱着眉,一言不发的抱着玻璃杯。 水汽裊裊升起,稀薄如飘渺的青烟,氤氲了她的眼眸。 顾淮之看她委屈得很,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长髮,「姣姣?」 林姣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触碰,往里面挪了挪。 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几秒,顾淮之莫名其妙地想笑。可他如果真笑出声来,保不准她会把这杯水,浇到他身上来。 「是我不好。」他跟着她往里挪了挪,态度诚恳,声音恳切,看上去极为真诚。 林姣抖落了顾淮之想要揽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齿,「你哪里不好?」 顾淮之还挺认真地就着她的问题思考了几秒,「我自制力不好,没把持住。」 林姣现在真的有把水泼他脸上的冲动了。 顾淮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长髮,声音软下来,「我是情不自禁,你不能怪我。」 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用「情不自禁」这么四个字,就轻描淡写地想把昨天的「罪行」翻篇了。那她昨天都哭着求他了,也没见他动容啊,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现在『情不自禁』地想让你离我远点。」林姣轻声哼哼了一句。 有句话说得很对,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可信的。「我爱你」和「我就蹭蹭不进去」什么的都是瞎扯。 现在可以加一句了,「一会儿就好」。 这个一会儿,真够长的。 「看你这样子,是打算恼我很久了?」顾淮之修长的手指勾着林姣的髮丝,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玩的不亦乐乎。 林姣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轻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现在就想让你滚出去。」 顾淮之挑了下眉,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林姣微微怔了怔,瞥见他直白又火热的视线,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挣开他的钳制,缩进了薄毯里。 「禽、兽。」林姣蒙着毯子,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 第131页 可以说是很委屈了。 「有种出来说。」顾淮之不齿地哂笑,他隔着薄毯敲了敲她的头,「你跑什么啊?」 他这话一说,林姣又是一个激灵。昨晚她没命地往后缩,他扣着她的腰身,也是这句,「跑什么啊?」 「是我说错了。」林姣似乎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改口。 她这么容易服了软,顾淮之还略微讶异,然后没过几秒,他就听到她嘀嘀咕咕几句,一字一顿补道。 「你是禽兽不如。」 「我看你是想试试,什么叫禽兽不如。」顾淮之冷笑一声,手搭在了薄毯边缘,轻轻地扯了一下。 他没用多少力道,不过林姣还真是怕了。她担心他动真格的,她是真吃不消了,惊声尖叫着扯紧了被子。 想一想昨晚,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服个软也没什么。 顾淮之也没打算为难她,毕竟昨晚确实有点过了。念及初次,他其实想体谅一下她,结果最后硬是拖着她从桌子到落地窗,从沙发到浴室再到床。 说起来有点变态,可她哭着喊少爷的样子,真让人慾罢不能。 食髓知味,他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最后都失了分寸了。 「好了,不逗你了。」顾淮之扯了扯薄毯,挺想安慰安慰她,可他实在没想出来什么办法。 他这会儿该说什么?礼物这种小把戏林姣估计不稀罕,顺势求个婚估计会被骂有病没情趣,做个早餐也不稀奇……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顾淮之突然想起来什么。 「不感兴趣。」 「很好玩的地方。」顾淮之又推了推林姣,继续胡扯,「有惊喜给你看。」 「真的?」林姣这才露出半边脸,「什么惊喜?」 看看,颜值即正义什么的都是胡扯,自己再好看她也快要翻脸了。果然还是浪漫和惊喜深得女人的心。 「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姣有些狐疑地盯了顾淮之几秒,倒也没多想,只是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其实顾淮之压根心里没谱。 什么惊喜纯粹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才瞎扯,不过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冤大头」沈良州,不是说地方不错吗,弄不出来什么名堂,他就该凉了。 唉,惊喜他还是得想。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这个月我不打算见到你了。(微笑,挥手) p.s.内兄,就是大舅子。 第74章 承德·01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 此刻的林姣,正泡在牛奶花瓣里。午后的阳光微醺,从窗帘缝隙里露出—缕鹅黄色的光束。花瓶里新摘的鲜花还挂着露水,浴室里暗香浮动。 林姣从冰桶里把红酒拎出来。 顾淮之神清气爽,她可是郁郁不痛快,进了他的酒窖折腾。87年的romaneeconi,有价无市的东西,糟蹋这么—瓶宝贝,真快意。她喜欢,顾淮之自然没二话说。 被铃声搅扰得厉害,林姣这才仔细地看了—眼。 没备註的陌生号码,林姣都是扫—眼就挂了。可这次不同,对方被挂断了之后穷追不捨地再次带进来。 说起来挺奇怪,她竟然知道了是谁。 接通后,陷入了—片死寂。 就像是—场不动声色地较量—样,耗着时间磨对方的耐性。不过林姣压根没有跟她耗时间的心思,她也知道对方耐性向来好,所以还是她先开口。 「说话。」 林茜冉轻轻笑了—声,悠悠然地开了口,「我还以为,你把我拖黑了。」 毕竟每—年,她没说几句,林姣就把电话挂了,不待见的意味丝毫没掩饰的。 「有这个想法。我挺想採访採访你,你不累吗?」 从她出国那年开始,林茜冉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不多,但逢年过节的会有那么—两句的问候。要不是清醒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姣觉得自己快被感化了。 不过到底她没把人拉黑,虽然不屑—顾。 今天没什么节日,既然把电话打进来,就—定是有事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啊,我挺想你。」林茜冉话说得挺轻,但如宝珠落玉盘,清晰又悦耳,「爸也很想你。」 「你别拿你对『猎物』那套对我用,我是女的。」林姣嗤了—声不吭,「感激你没说你妈也想我。有话直说,我没跟你叙旧的心情。」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太久了,回家—趟吧。」林茜冉还是那—句。 既然林茜冉什么也没说,林姣也懒得跟她耗,直接把通话结束了。 林姣往后仰了—下,乳白色的牛奶没到了她的锁骨,她捏着高脚杯轻轻地晃了晃。橘褐色的液体澄澈通透,只下端飘浮着些微沉淀,光投过来,在牛奶上落下斑驳的琥珀色影子。 林茜冉抱着什么心思她—点都不关心,可如果她跟自己讲什么亲情,就有点意思了。这么多年了,没见她那个自私又暴戾的父亲和她尖酸刻薄的继母,对自己有过所谓的亲情。 无聊。 也很可笑。 - 「这方向是去承德?」 车子行驶的时间过长,林姣抬了视线,往窗外看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 顾淮之原本在浏览着文件,闻言好耐性地解释了—句,「沈家二十多年前在承德标过—块地,这几年划了项目,建了—座山庄,今年年初才竣工。」 第132页 林姣的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盯了—会儿他深邃的眸子,英挺的鼻樑还有漂亮的下颌线,略微有些晃神。 大约她盯得时间有点久了,顾淮之眼风扫过她,失声笑了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懒得看你,」林姣扯了下唇角,作势往他身边凑了凑,「我是好奇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专注到这—路,—句话都没跟她说。 顾淮之刚切开—个邮件的界面,林姣挨得近了—点,他却突然把电脑扣上了。他的反应过激,林姣被他惊了—下。 原本她也只是做做样子,没打算看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像防着她似的,顾淮之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如果是机密文件他其实不在乎给她,不过刚刚那封邮件,真的不能给她看。 所幸林姣并没恼怒或者追问到底,倒是把这事揭过去了,闲聊了几句山庄的事。 潜龙山庄设的位置是个巧处,这里最初便有个人造湖,山庄就造在小岛上。湖光水色,碧影绰绰,岛上—片郁郁葱葱。从岸边上小岛坐的是游艇,也有观光游水用的小舟。 岛上早有人候着了。 「顾总,沈总和齐总来得早,因为您改了时间,沈总不知道您到了,在里面侯着呢。」—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看样子是沈良州的助理,话说得很巧,不会让人觉得被慢待了;也极会察言观色,见到顾淮之身边带了女伴,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切。 顾淮之看了她—眼,略微有些印象,他牵过林姣的手,「不用折腾他出来,蓝小姐带路就行。」 「您这边请。」 随行的有这里的负责人,不过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自然知道这群公子爷没兴致听他们絮叨,所以说了几句场面话,主要还是姓蓝的助理在忙。 顾淮之微微低了头,压低声音问了句,「饿不饿?」 林姣拉过顾淮之的手腕,指尖敲了敲他的腕錶,「才十点,我以为你在养猪吗?」 不过四个小时车程,她挺累。 「养猪?任重而道远啊。」顾淮之捏了捏她的脸颊,居然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说着玩味的打量了她—眼,「你太瘦了,胖—点可能手感会更好。」 林姣分明看到,他的视线直白的掠过她身前,停顿了—秒钟。 这话太意味深长了。 「嫌弃我?」林姣没好气地剜了顾淮之—眼,跺了跺脚就想走,后来意识到她不知道路,才郁闷的由着他牵着。 随行的女孩掩唇偷笑,顾淮之也是似是而非的噙着—抹笑,凑到她耳边安慰道,「没有,我很安于现状。」 「……」 真够不要脸。 「前面是会客厅和宴厅,我让人把行李先送到两位今晚的住所了。」蓝助理抬手引向—栋洛可可建筑,笑吟吟地介绍到,「沈总在里面等您。」 话音刚落,有人急匆匆地跟过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跟顾淮之说。 林姣也没那么八卦,扬了扬下巴,「那我先过去。」 顾淮之「嗯」了—声。 - 「姜忱还有两个小时下飞机,我可不想倒腾这些琐碎的玩意儿。」沈良州抬了抬手,侍应生放下红酒和醒酒器就退出去了。 「我听说你家老爷子在四平标了个项目。」沈良州挨着齐晟凑过去了,话说得晦暗不明,「最近这两年,政-策—再变,这项目可不好投。」 「他最近把项目扔给那个小杂种了,你不知道?」齐晟眼皮都不抬—下,声音里夹杂着冰碴子。 沈良州弯弯绕绕的兜了—圈,试探地蹩脚。也不知道是他演技拙劣,还是懒得跟自己装。 「我关心你啊。他天天在你眼前晃荡,怕你想不开。」沈良州挑眉。 「知道什么样的杀人方式最让人快意吗?」齐晟抬了视线,他扯了—下唇角,「是掐死对方。看着他—点—点失去空气,失去生机,就是没有任何生路,窒息而死,不是更有意思?」 纵使知道他的秉性,沈良州还是被他阴鸷的笑蛰了—下。 说话间,弧形雕花门被侍应生推开了,林姣进来了。 「老闆,顾总有事要忙,—会儿过来。」蓝助理见沈良州挥了挥手,就没在会客厅逗留,退了出去。 会客厅内诡异的沉寂了几秒。 齐晟—向不太待见她,平时连个敷衍的客套话都欠奉,约莫因为先前的事尴尬,难得朝她微微颔首。 倒是沈良州见到她,目光短暂地停滞了几秒。 他对这妞有印象,之前因为她,宋家那掌珠面子被落得挺惨。不过他没把齐晟的话放心上,还以为是哪个情。 不过林姣也不是乐意往里凑的人。预料到跟这两位呆着会无比尴尬,她看了眼手机,假话说得很自然,「我出去回个电话。」 沈良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点失态了。不过人都走了,也没什么好说。他故作淡定地沉默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声,「不是,真我嫂子啊?」 林姣才刚关好门,身后的声音—字不落,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还是自己闲散地在外面逛—逛舒心。 「林小姐,您有想去的地方吗?需要我为您领路吗?」见到她要离开,刚刚那个助理迎了过来。 第133页 「我自己走走,不忙。」林姣客气地婉拒了她的随行,捏着手包走了出去。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好,规划得合理,中式庭院和西方建筑巧妙结合,看起来颇费了—番功夫,才相互交融不显突兀。假山流水和林木园,丽而不俗,景致优美。 林姣顺着圆石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前面的静谧之处花团锦簇,盪着—个鞦韆架。 只是她走了几步,才听到有声响。 并非她刚刚没注意,只是这里的空气有些凝滞,两边都默不作声,但气氛跌到冰点。硝|烟味正浓,剑拔弩张,—触即发。 待林姣彻底看清了之后,才觉得自己想多了。两男—女,气势汹汹地只有—个女人,男人面色有些难堪,另—个女人柔柔弱弱地,不气也不恼,不哭也不恼,就那张脸,泫然欲泣。 那个柔弱又委屈的女人,是林茜冉。 第75章 承德·02 「你自己说,是不是她?你要跟我取消婚约是不是因为她!」 「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给我现眼?」 林姣原以为是什么正牌捉姦的狗血剧情,可凑近一看,扫到了林茜冉,突然就觉得剧情变了味了。 怎么说呢,她这个继妹妥妥的黑心莲啊,局面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 林姣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遇到个别人个别事,她自然特殊对待。至少林茜冉的热闹,她很乐意看。 林姣走路声轻,这里又都是花藤,没人注意到她。 旁边已经来了人,在劝和了。劝不了张牙舞爪的那个,就扯了扯林茜冉,「茜冉,要不然你给姚姐道个歉算了。」 「我没做过什么错事,我不会向你道歉。」林茜冉的声音一向很轻很软,现在受了委屈,尾音里更是带着颤。 啧,白莲本莲,戏精本精了。 林姣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觉得这经典剧情毫无看点了,就打算走了。刚要转身,她看到对面那女人气急败坏地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身体快过思考一步,林姣踏前一步扯着林茜冉的手肘往后拽。 对面扑了空。 有那么一两秒钟的尴尬,林姣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偷听本来就很没品了,她还圣母了一回…… 「你谁啊?谁要你多管闲事……」后面的话有点不堪入耳,泼妇骂街一样把目标转移。 「姚小姐,我是看您在酒会后和方总一起回去,以为你们才是情侣,并不知道你和宋先生订婚。」林茜冉不动声色地拂开林姣的手,睫毛颤了颤,「再者,我和您的未婚夫只是生意伙伴,只在生意场上见过,您不要多想。」 就这么轻落落的几句话,林茜冉四两拔千斤,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了。争吵还在继续,不过矛头不是对准她了。 她拉林茜冉那一把还真的是,多此一举了。 「姐姐。」林茜冉跟了过去,声音柔软。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林姣眼风都没给她,冷漠又寡淡,「道谢就尽管免了,我刚刚纯粹手贱。」 林茜冉勾了勾鬓角凌乱的髮丝,「老宅去年因为资金周转问题被抵押出去了,今年我把它拿回来了,你母亲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復原了,房产转让协议寄给你了。」 「然后呢?」 林茜冉慢条斯理地将髮丝整理好,恬静地站在林姣对面,盯着她的双眸,笑了笑。 「咱爸其实一直念叨你,从你搬出去那天开始,他给你的钱是被我妈扣下了。其实从前你服个软,他什么都不会说,包括其他的事。」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他很关心我吗?」林姣瞧了她半晌,扯了下唇角,语气平稳又缓慢,「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了,你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 「他很早以前立过遗嘱,除了朝阳区的一栋房子和五千万的存款,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林茜冉的话还没说完,林姣笑了,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样,「别搞笑了,我是不是可以打你一巴掌,再把钱甩你一脸?」 话一说完,林姣转了身,「你放心,东西我不稀罕,一样也不要。都是你和你母亲的。」 薄唇翕合,林茜冉微涨着唇,看着她的背影,「我不是这……」 林茜冉的声音很轻,消散在往来的风声里。 林姣没心情辨别她话里的真伪,也许是真的好心,也许只是来自己这儿卖个可怜博取同情。不管是什么,都跟自己没关系。 林姣刚刚脱离了林茜冉的视线,就接到了vincy的电话。 「有事?」 vincy似乎挺着急,「老闆,你快看一下我发给你的网址……」 林姣翻了一下手机,点开连结页面显示404,她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东西?我这里看不到。」 vincy「呀」了一声,在另一头点开了其他页面,「奇怪,页面全部失效了,刚刚那段时间被传火了呢。」 没找到页面,vincy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还是上次迷-药事件的后遗症,也不知道是被谁盯上了,传到网上了。原本她就是空降过来的,网络上扒着扒着就成了「现实版美色博事业,哪家老总枕边风吹掉旁人十几年艰辛?」 「你盯一下网上还有没有相关消息,如果有,查查源头。」林姣略一沉吟,叮嘱了一句。 其实她也不太期待能查出什么了,消息压得这么快,她自己也有谱。 第134页 「好的,老闆。」vincy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江家那两家子公司的资金鍊最近莫名其妙被断掉了,总公司好像也陷入了纠纷,最近上面突然派人查访,不用我们动手了。」 「唔,我知道了。」林姣抬了视线,扫到站在几步外的顾淮之,脚步顿了顿,「这两天有急事再联繫我。」 她结束了通话,手机搭在下巴上点了点,「江家最近这么背是不是你动的手?」 「罪有应得。」顾淮之扯了下唇角,薄唇冷淡地掉出来几个字。 「那今天微博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 不用猜也知道消息必然是顾淮之压下来的。他们刚到会客厅前,顾淮之就急匆匆走了,肯定是知道了。 「知道了影响心情。」顾淮之伸手牵过她,深邃的眸子沉降着清寒薄寡的情绪,「之前都是我考虑欠妥。」 照片拍的是他抱着她离开房间的时候,拍得很微妙,只能看清她一个人。 不过这事,虽然已经从网上撤下了,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都知道会影响心情了,我还没生气,你现在心情不好了。」林姣唇角旋开笑意,抽开自己的手,缠住了他的手臂,「说起这件事,我还想问问你,天晟是如何解决的?」 林姣笑起来眸色潋滟,脸颊有个小梨涡。她似乎并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顾淮之脸色稍霁,「你觉得症候是什么?」 「自然是他那个偏心的爹,江正荣明知道赔钱还往里面砸钱。」 「对症下药,就那么简单。」 「都说别给我兜圈子了,」林姣甩了一下顾淮之的手臂,佯作气恼了,「你当自己收了个笨徒弟不行吗?」 顾淮之忍俊不禁,伸手把她往怀里带,「很简单,在江正荣召开董事会的时候,两边项目评估对比差距,他确实可以装作看不到。不过这时候,他女儿跟他打感情牌,示弱服软。中间休息的时候,再派个人,跟他分析一下厉害,他自然知道如何取捨。」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林姣茅塞顿开,她眨了眨眼,「我猜,被派的人跟江正荣岁数差不多,以父亲的身份切入,大致是如果父辈的基业还没传给儿子,已经被败光了,那就真的坐吃山空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顾淮之只是笑,「你很聪明。」 「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呢?」林姣抿了抿唇,没好气地推了推他。 「别闹。」顾淮之把她圈得更紧,声音低沉又慵懒。 - 山庄内风景宜人,中央绿地是高尔夫球场和棒球场,向东是马场。西侧造桥架山,山道特意改成了赛车道。南侧适宜游湖钓鱼,北侧是果蔬培养地和花林,花林深处开发了温泉。宴会厅,教堂,别墅区以及其他服务设施一应俱全。 沈良州是「玩」字辈的祖宗,这两年的策划全然是照着这群精緻玩家来的。 原本没打算大张旗鼓折腾,不过都爱凑热闹,人也没少请。晚宴并没开始,宾客陆陆续续到达,山庄里在哪玩的人都有。 午后,林姣歪在椅子上,她拿铅笔比了一下,就曲起膝盖,将速写本搭在腿上开始画画。 不远处顾淮之刚接了她的球桿,替下了她,进行第二局比洞赛。 林姣刚勾了没几笔,有人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头,在她旁边的空椅上坐了下来,「你在高尔夫球场画画?」 闲情雅致被人中途一搅合,就挺不爽。 林姣「嘶」地吸了口气,合上了速写本,「我玩了一局,懒得动不行吗?」 不过两秒钟,林姣勐地看向身侧,沈灼悠悠然地坐在她旁边,侍者替他倒好了一杯酒。 「你怎么在这儿?」 沈灼难得坐得吊儿郎当没正形,面色还是沉沉,冷得快要结冰碴子了。 沈灼还没搭话,沈良州过来了,他把手里钥匙往随行的人那里一撂,「我说你这次怎么留下了,感情认识啊?」 林姣懵了几秒钟,「不是,你们?」 「他,我弟弟。」 沈良州拍了拍沈灼的肩膀,目光无意间扫过林姣怀里速写本的署名,微微笑了笑,「嫂子可是eros这几年的风云人物。」 eva的署名。沈家混的就是时尚娱乐传媒,明星艺人模特,珠宝手势箱包,大都了解。何况与eros的往来不少。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林姣微诧,随即反应过来,抿唇笑了笑。 沈良州这话说得听着别扭,不过没什么敌意。不得不说这群公子哥声色场不管怎样嚣张跋扈,平日里大都不露声色谦和有礼的。 但若了解了,就知道那底下是盖着傲气和不屑一顾的。 就像是今上午,沈良州见到她的反应和大多数人如出一辙,再怎么温和,都是带着点隔应和不屑的。 只不过现在,莫名其妙地像芥蒂消弭了。 大约,任何一个圈子都需要一个平衡点,强行融入没什么好下场。有了跟对方掀桌子的资本和不掀桌子的气度,才能踏进去。 「你回来了不吱一声?」 看着沈良州接了球桿加入,沈灼才淡淡地开了口。 「你秘书跟我说你去沪上了,我说我回来了,你就不出差了?」林姣嗤笑,翻开速写本继续勾画。 沈灼「唔」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第135页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也太长远了吧?」林姣被他冷不丁地一句震得不行,随即「咦」了声,「你都没问我和好了吗?」 「写脸上呢。」沈灼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很嗤之以鼻。 林姣也不反驳,她单手支颐盯着不远处的顾淮之,盯着他颀长高瘦的身形。他将衬衫的袖子折了折,笑声清朗,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将那股肆意张扬变得散漫又迷人。 「不急。反正,他喜欢我就好。」林姣弯了弯唇,「现在就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把这些琐事处理了,邮件确实有东西,不过肯定是好东西。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猜的到,提示一下,原本是以前顾哥拿来开玩笑威胁姣姣的。 感谢小天使 姜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419:15:35 第76章 承德·03 沈灼沉默地盯了林姣几秒。 林姣咝了一声,有点炸,「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多像看傻子的眼神。 大约沈灼抱着「恋爱中的女人十个有九个是不清醒」的心态,他躺在椅子上玩手机,也没跟她分辨。 林姣兴致缺缺,也不指望跟个闷葫芦聊天解闷。她重新翻开一页空白,手指在半空中张开,比划了一下十指相扣的动,回想着顾淮之的手,咬着笔桿开始在本子上乱画。 春日的空气潮湿,草尖儿闪着光,风贴着青葱的草皮徐徐掠过,清凉又芬芳。 过了两局,沈良州冷不丁地开口。 「我听说宋涵仪前段时间犯了点事,被训斥了一通去了金陵,到现在还没回来。」 「嗯?」顾淮之挥桿,打出一个漂亮的飞球。 他这反应,无疑是承认摆了对方一道。 「没劲。一小丫头,你也不嫌掉价?」沈良州眉梢微挑,双眸微微眯起,话说得意味不明,「不过宋家,你还是少牵扯。」 顾淮之睨了他一眼,「你管她的破事儿,闲得慌?」 「宋家那个爱死,我知道,不过这关节眼儿上,你跟她较真不太好。」沈良州手嗤笑出声,修长的手指在推桿上点了点,「你别跟我说,这些东西你丫一点没上心。」 视线在远处游弋了几秒,远处球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被推入洞中。顾淮之这才敛了视线,将球桿丢给旁边的人,看向沈良州。 「别掰扯这些没用的,说点我不知道的。」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了几秒,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紧绷状态。 沈良州也没跟他兜圈子,压低了声音提了两个名字,然后悠悠然地开了口,「调令已经下来了,消息被封锁了。」 顾淮之对此反应平平,预料中的事,就是来得太快了。他只是睨了沈良州一眼,眸色沉沉,似笑非笑地,「我觉得你要凉。」 顾淮之的话是带着调侃意味的,不过也是这么个理儿。沈良州今天敢泄露这些东西,足够沈老爷子打死他了。 「凉了再说。」沈良州耸了耸肩,手指夹着一只烟,烟尾抵在薄薄的双唇间,浑然不在意,「打火机。」 浮雕的银色打火机在半空中被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蓝光看不分明,闪了一下,火星燃起。 沈良州忽地笑了,淡淡的菸草气息瀰漫,「我听说你在蓉城有东西,万一我真被发配了,东西归我?」 顾淮之嗯了一声,朝着林姣的方向走过去,「等你真滚去那里再说。」 「画什么呢?」 林姣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他叫住,合上了速写本,哼哼了一声,含含煳煳地,「你想吓死我啊?」 顾淮之伸手抽了一下,没用多大劲,三分力道,结果林姣死死护着,硬是没抽出来。 「什么东西不给我看?」顾淮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向她的脸颊,捏了捏,「嗯?」 「你猜?」舌尖把玩着这两个字,林姣轻哼了句,「你上次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没给我看。」 「你还挺记仇。」他的指骨微微蜷曲,顺着她的脸部轮廓划到唇角,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畔,向她的唇珠摩挲。 一系列的动轻佻又散漫,总觉得……有点色气。 林姣被顾淮之明目张胆的举动震了一下,摆明了,他全然不在意身侧有人。虽然沈灼没有什么八卦精神,眼都不抬一下,可周围还有不少双眼睛呢。 林姣轻咳了一声,攥住了顾淮之的手,生怕他再出什么更进一步的动,「旁边有空座。」 林姣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顾淮之瞧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很紧张。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松开了她,「你想多了。」 「……」 神一样的她想多了。 沈良州接了通电话,掐灭了香菸,朝他们抬腿迈过来,「去马场?」 沈灼转了转装了威士忌的岩石杯,眼皮也不抬,没搭理他的意思。顾淮之姿态轻慢,只看了一眼林姣,似是问询她的意思。 林姣也不指望这俩人开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都可以。」 沈良州这才和通话另一边的人继续交谈,「你直接来马场吧……」 进了草场之后,远远就看到穿着利落劲装的人扬鞭催马,在拼各种花样。 马术是一项优雅的运动,工业革命前,一度成为欧洲贵族们的最爱。hermes和gi曾经就是以马具发家的。时至今日,这项运动还是受到追捧。和西式不同,这里不以速度为主,玩的是老北京的方式,走马、跑马、颠马。 第136页 隔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埋怨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梁博讲解了半天,都快没耐性了,他带来的女伴还是趴在马背上死死拽着缰绳。 「呦,我说梁公子,您什么时候改行育人了?」沈良州毫不客气地朗声笑了笑,老远就拿他打趣儿。 「还不是她没用。」梁博本来就没多少耐性,这下可好,更觉得被落了面子,脸色铁青,直接撒手不管了。 「啊……」梁博带来的女伴吓得花容失色,一阵惊唿。她也是不容易,按理说负责貌美如花也就完了,稍微有点不遂人意都不成。 好在工人员及时上前,把她放了下来。 顾淮之捏了捏林姣的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姣,眸子里像藏着浩瀚星河,灼灼的闪了闪,「你会不会骑马?」 「自然。」林姣不以为意。 国内还好,在国外圈子里,马术算是必修课。 可话音一落,林姣又想到了什么,狐疑地扫了一眼顾淮之,「不对啊,你这么问是怕我给你丢脸吗?」 「不是。」顾淮之刚还直白火热的目光黯了黯,挺真诚的,「你要是会骑马,我会觉得少了一项乐趣。」 那边梁博正嫌弃对方一无是处,这边顾淮之倒希望她不会。大约调-教的过程对男人来说很有诱惑力。只不过,还要对方十分配合的一教就会,才有所谓成就感。 林姣稍怔,后知后觉地领会到他的意思,推了他一把,「你特殊嗜好挺多啊,sensei?你这是想言传身教?」 顾淮之长眉一挑,也没反驳,倾身压在她耳畔,「今晚记得带教鞭啊,dousou。」 受不住他露骨的眸色和声音,林姣目光闪了闪,从他怀里抽离,「变-态啊你。」 林姣身后传来低沉的笑意,顾淮之指了一个人,「你带她去换衣服。」 林姣被人引入更衣室,骑马装早已备好了。上身是一丝不苟的骑士装,吸肩收腰,下身黑色的皮靴皮裤,硬朗的装扮让人英姿飒爽。腰间搭着一件马尾配饰,很别致。 她刚刚走出来,就发现气氛不太对。 外面伴着马的嘶吼声的是惊唿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要不是沈良州及时勒了缰绳,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谁把人放过来的?」沈良州的脸色被气得铁青。 险些酿成事故,马场的负责人冷汗连连,想推脱责任都不知道往谁身上推。 工人员刚要上前,那个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林姣这边冲过来了。她腿脚那么利落,倒是没人担心刚刚是否出事了,但都怕她冲撞了客人。 林姣反应得快,她往旁边闪了一下。 然而那个中年妇人也不是冲着她,她冲到了顾淮之身边,「淮之,淮之,你救救阿南,你快救救他……」 氛围一瞬间变得怪异。 这下要上前拖人走的工人员犯了难,看上去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认识顾淮之,没人敢动手了。 「怎么回事……」林姣讶异地看向顾淮之。 顾淮之显然怔了一下。错愕的情绪波动后就隐匿于眸底,他声音轻淡,「松手。」 那个妇人身体僵了一下,像是疯了一样拉着他的袖口,「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拉开!」沈良州厉声呵斥了一句。 沈良州现在挫着火想骂人,一群废物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放进来了,还傻愣愣站在那,没瞧见顾淮之的脸色沉郁得像淬了冰吗? 得了指示,保卫涌了上去。钳制一个妇人很容易,但这妇人撒泼,连拖带拽才扯远了。 没过十米,保卫一声惨叫,捂着流血的手背,那个妇人又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她唇角还有血,满眼是通红的血丝和泪水,看上去面目全非。 林姣被她的举动炸的不轻,惊唿了一声,想要上前拉顾淮之离她远点。 结果那个妇人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sensei日语老师罗马音 dousou同学罗马音 第77章 承德·04 那个中年女人满眼通红,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扯他,「我求求你,你救救阿南,我不能失去他……」 顾淮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微皱着眉头避开了她的碰触。 她试图用自己的眼泪和哀求换取同情和怜悯,可当她心底藏着侥倖和希冀地望向他时,失望而归。 顾淮之眉间攒着阴翳,又格外汹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但那份汹涌,是一种嘲讽,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滑稽戏。 「淮之,只有你能帮阿南了,他没有什么朋友,谁也不认识,他是被人骗了才进了……」那个中年女人梗了一下,下意识避过了那个词语,然后开始神神叨叨地嘀咕,尝试勾起一点所谓的情分来,「你还记不记得……」 顾淮之漠然地看了她片刻,话说得清寒寡淡,「你很期待雪上加霜是吗?」 那个中年女人怔了一下。 「我没日行一善的习惯,不过,你如果是来给我提供乐趣的,我笑纳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惶恐而盲目地摇头,「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被他的冷漠冰得内外皆寒,透进肌理,牵扯着每一寸瑟缩,骨头都在打颤。 第137页 「拜你所赐。」顾淮之冷笑,他似乎失去耐性了,抬眼扫了下沈良州。 嫌恶的意思。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拉走。」沈良州摆了摆手。 一时之间又是推搡又是尖叫,这种热闹哪里有人愿意凑,可现在也没人敢打圆场,没存在感最好不过。 「你最好给我个听得过去的解释。」沈良州翻身下马,他算是被气笑了。 负责人在那里连连道歉,责任没地儿推,只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一门心思地想怎么解决今天的失误,就差跪下了。 最后像是被逼急了,负责人一咬牙拖了个人下水,「沈总,今天确实是我失误,我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冲过来,毕竟十二点后在这里的都是受邀的贵客。」 这话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潜龙山庄从午后开始清场,能进来的都是受邀名单上的,定数的东西,这边松懈了也无可厚非。 沈良州冷脸骂了一句,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助理,她点了点头,转身去联繫保卫科负责人。 「顾淮之……」林姣站了会儿,伸手扯了一下顾淮之,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自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可她的位置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薄唇是微抿的,眸色是阴鸷的,但凡眼睛不瞎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提也罢,至少这些事让他不痛快。 然而和林姣担忧的不同,顾淮之施施然牵住了她的手,轻淡地落下一句,「没事。」 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真没事,但就此翻篇最好不过。 可这么一折腾,兴致也被败得差不多了。 顾淮之显然不是毫无触动的,他被这么一搅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玩了两局就兴致缺缺。 他勾了勾手,把小周叫过来了。 「你现在去查查四九城所有的派出所和监狱里,有没有个叫……」顾淮之思索了半天,也没记起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叫什么,「算了,你从刚刚那个人开始查吧。」 那个中年女人刚刚都被轰出去了,小周也不敢指望顾淮之能记不住甲乙丙丁的名字,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大海捞针吗? 好在顾淮之看得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略一思索,撂了个名字给他。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短暂功夫,林姣就不见人影了。 顾淮之眸色微黯,他拿捏不准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心情不豫,没顾及到她。毕竟林姣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什么,就是他没太有心情应。 「我瞧见刚刚林小姐去西山了。」沈良州的那个助理很有眼力劲,见到顾淮之环视了一圈,就好心地提了个醒,「她刚刚问了山下俱乐部的位置,你到山脚就能看见。」 知道了人在哪儿,顾淮之也不打算多停留。 「晚宴八点。」 「知道了。」 姜忱不在,沈良州觉得自己离老妈子越来越近了,操碎了心。听听,刚刚他多么不耐烦。 - 天边游弋着轻薄的云,山峦如聚,连绵的山势不知曼延向何处。郊外的夜晚更显寂静。 顾淮之其实就慢了一会儿,追过来倒费了不少时间。 林姣是将车子停在车道一边的,车内放着激昂振奋的音乐,刺激得耳膜疼,也刺激的血液都火热起来。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并不是什么专业的赛车。 顾淮之开过来的也不是。 顾淮之刚刚把车停好,话还没说一句呢,他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林姣似乎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车窗下移,露出了她的侧脸,她的下巴很尖,勾着笑的唇很红。风捲起了黑色的长髮,她轻启薄唇,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湮没在车内的音乐中,但顾淮之看到了她的唇形—— 山顶。 下一秒,那辆车如离弦的箭一样沖了出去。 顾淮之看着林姣开的那辆车在路面上打出了一个旋儿,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漂移,冲上了山道。 他丝毫没有迟疑,发动引擎,紧紧追了上去。 距离不断缩小。 林姣的速度并不算快,车子在他追过来时又慢了下来,她似乎就是在等他追上的那一刻。没什么繁琐的比赛规则和限制,现在看来,就是速度取胜。 等到他们齐驾并驱,无声地号角吹响。 顾淮之其实不太喜欢跟一个女人比什么,不过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都有征服欲和好胜心,尤其是,这个女人很优秀的时候。 陪她玩玩好像也很不错。 他扫了眼林姣,眼神带着笑意。然后下一秒,他利用滑流,近乎是擦着林姣的车超了过去。 前面的山道在变窄,容不下两辆车并行竞速,顾淮之像是故意的,放慢了速度。 林姣纤眉一挑,唇角扬起,似乎被嘲笑了? 顾淮之从侧视镜里扫了眼紧跟着自己的林姣,加快了速度,倒也不在意。他正想着虽然要赢,也不能让她输得太难看。 只是下一个弯道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林姣原样利用滑流,通过斜挂超了出去。 顾淮之眯了眯眼,失声笑了笑。 他没料到林姣不是个花架势,玩赛车玩得比很多男人都好。这下他才真正视了这场比赛。 两辆跑车沐浴在夕阳里,在山道上狂飙。 一直耗到最后一个弯道,顾淮之才超了过去。赢得不出所料,毕竟他玩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不过她还真的很难缠。 第138页 银色跑车迅速迴旋,顾淮之往回开。 林姣已经将车停好了,靠着车门看他走过来,语气有些沮丧,「输了。」 「很出色了。我很少在这些事上把女人当做对手。」顾淮之难得这么认真地赞赏一个人,眸色里浸了一下午的沉郁似乎都退散了。 「你这是性别歧视。」林姣嗤笑了一声。 顾淮之不置一词,却在走到她面前的档口伸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半锁在自己怀里。 「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林姣却没答他的话,她只觉得很惋惜,「我还以为,能求个险胜呢。」 顾淮之长眉一挑,低低沉沉的声音勾着点笑意,「你那么想看我输的样子吗?」 林姣歪了一下头,倒是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的问题,「准确的说,想看你输给我的样子。」 顾淮之低笑,撑在玻璃上的手自然而然的箍住了林姣的腰身,他噙住了她的唇。 很轻,很凉,也很温柔。 豺狼虎豹暂时陷入沉眠,挺单纯的一个吻,难得的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沾染任何情|欲。 林姣的睫毛颤了颤,她茫然地看着他。 顾淮之将她揽进怀里,「谢谢你。」 她的小心思他都清楚。跑那么远在这里折腾了半天,不是找消遣,她是在逗他开心。 林姣不以为意地失声笑了笑,「我其实只是习惯不了你阴沉的样子。」 毕竟认识那么久,他生气的时候,也没持续过太长时间。 「很好奇?」 「你那么介意,不说也罢。」林姣摇了摇头。她其实不是没好奇过,不过她没揭人伤疤的爱好。 「其实已经不介意了,毕竟以前也没介意过。」顾淮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看到的那个人,在我被接回顾家以前,曾经照顾过我很长一段时间。她对我比对他儿子还要上心,后来在一次事件里,她为了救我受过伤,差点死了。」 林姣没言语。她只是觉得,故事不会尽如人意,在演绎到感人至深时,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顾淮之悠悠然地继续道,「但是,这些都是为了一笔更大的报酬放下的长线。她急需一笔钱。危险时的挺身而出和临别不捨得眼泪,都是为了更多的回报。」 「还会介怀吗?」林姣略微想了想,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我说过了,我不会在不值当的人身上耗费太多时间。」顾淮之的语调带着嘲讽,原本没什么关系,人性常态他也不会耿耿于怀。不过她还要过来惺惺作态,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说起介怀,」顾淮之松开了林姣,他盯了她良久,得出一个结论,「你提分手的事,我一直很介怀。」 「说好了不翻旧帐的。」林姣有些恼,「你有没有良心,我刚刚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慰你。」 「是吗?」顾淮之眼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林姣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别随便承诺。你怎么记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这话题是怎么绕过来的…… 顾淮之:记仇。 ——————感谢以下小天使—————— 徐令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511:42:32 星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8-2723:21:44 第78章 承德·05 他的动作看着挺像锁喉,只是界限暧昧不明,手底下没用力,半像是安抚半像是威胁。 林姣按住了他的手,有点受不住他这种注视。 很微妙。 「那你补偿我。」顾淮之挑了下眉,要笑不笑地盯了她半晌,手指挑开她的衬衫下摆,顺着她的腰线往上划。 要命。 林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这荒郊野外和羞耻的台词,再发展下去就是车-震了。她倒也不是矫情,只是他喜欢追求刺激和快感,手段向来刁钻,一场情-事特像是带着欢愉的折磨。 「那是?」林姣茫然地看着顾淮之身后,眸底掠过几分讶异。 顾淮之稍顿,半侧过身扫了一眼。身后空无他物,只有穿梭而过的风声和浮动的叶子。 林姣脱开身,在顾淮之反应之前,动作利落地钻进了车里。 林姣毫不犹豫地落了锁,眨了眨眼,「难受吗?」 顾淮之还僵持着刚刚的动作,相当淡定地看着林姣隔着车窗眉飞色舞地摊了摊手。 林姣还在奇怪他是不是被气傻了,毫无触动。等到她得意完了,打算把顾淮之丢在这荒郊野外的时候,才发现出了纰漏。 这辆车需要声控识别……去他妈的高科技。 林姣自己在这里尴尬了半天,确定自己启动不了,一脸痛苦地长吁短嘆。 「砰砰砰——」林姣转脸瞧见顾淮之,他曲起指骨在车窗玻璃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神态悠然。 林姣一脸不甘地降了车窗,解了锁,不情不愿地挪到副驾驶座。她眼尾扫了一眼顾淮之,他翘了翘唇角,生了笑意。 「难受吗?」他把她的话原样奉还。 林姣无言以对,半天才从嗓间挤出来一句,「合着您这么记仇啊。」 顾淮之短促地笑一声,没答话。他侧过身,伸手替她系安全带。 不过几秒钟,林姣又抬了视线,眼珠一转不转,声音里带了几分质疑,「这么一想,你以前是不是特想报復我?」 第139页 她自己说完,又「咝」地吸了口气,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 顾淮之「唔」了一声,扫了她两眼,笑起来,双唇翕动,「可能特别想找幅镣铐,把你栓起来。」 「再找个古堡幽禁,总裁?」林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是什么鬼戏码。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无声地在心底应了一下。可不是嘛,他还真的买过一个小岛,岛上就有座现成的城堡,据说是十六世纪某个封地的领主藏匿一个情人的。 说话间,有人把电话打进来了。 「餵?」 通话另一端沈良州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 顾淮之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微妙,「随便他们,不是来闹事就招唿着点。你要是懒得敷衍,推给姜忱。」 林姣并没仔细听他们的通话内容,不过看顾淮之的脸色也算不上多畅快。 「怎么了?」 「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顾淮之也没解释得太细,不过林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值风雨晦明时候,上面开始洗牌,各家态度分明。这帮人原本就有各自的圈子,这种事意思意思就行,交集太密就坏了规矩了。 车子一路飞速驶回。 姜忱风尘僕僕地回来,就被沈良州推出去当挡箭牌了。他端着一副笑意不减的面容,场面话说得漂亮又滴水不漏。打发了各路牛鬼蛇神,淡定地饮下一口苏格兰威士忌。 「虚伪。」沈良州朝着姜忱晃了晃酒杯,用一种嘆服的语气讽刺了一句。 姜忱眯了眯眼,不置一词。 「你不是中午的飞机吗?车子路上抛锚了?不早点救我于水火。」 姜忱应了一声,轻淡地笑了笑,「女朋友发烧,我把她送到第三区医院去了。」 「呦,哪个女朋友?还挺上心。」梁博没太当回事,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第三区?」一直不发一言,冷漠得像隔绝于世的沈灼抬了抬眼,「我记得你家老爷子最近在那调养。」 「嗯。」姜忱完全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的震惊和错愕,「改天带她来,你们别拿她开玩笑就行。」 梁博怔了几秒,这下醒过神来了,眼睛都亮了,过来就去勾姜忱的肩膀,「哥们牛x啊,快教教我,你是怎么把乔家大小姐甩了的?」 姜忱眼风扫过他,半笑不笑地摇摇头,没吭声。 梁博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良州清了清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乔曼刚从外面过去。」 「骗我的吧。」梁博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回头扫了一眼,垂头丧气。得,人怕是彻底得罪了。 「聊什么呢?」 侍者拉开房间门,顾淮之和林姣走了进来。 还不等这房间里有人答言,沈良州地助理敲了敲房间门,「沈总,叶少和陆少到了。」 陆时南出现倒不意外,不过叶延川到得突然。 叶家和顾家沾亲带故,不过相对而言,叶延川和顾景宸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是叶延川的姑姑,平时也就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多亲厚。 私人飞机停在了停机坪,从上面跳下来两个身形硬朗的年轻人。虽然都知道这两人身份贵重,不过眼下还真没人敢凑过去。 叶延川手里牵着两条藏獒。 「你们俩来怎么不提早说一声?」顾淮之原本打算迎面过去,察觉到林姣手攥得很紧,便停下了脚步。 叶延川和陆时南不约而同地扫了一眼林姣。叶延川并不认识,没放在心上;陆时南却对林姣印象相当深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叶延川吹了声哨,那两条藏獒温顺地趴在了他脚边,这才抬了头,「几个意思,不欢迎啊?」 「我这可是受宠若惊。」顾淮之面不改色地顺着杆子往上绕,「你们这几天不是在崑山演习嘛,我就没刻意下帖子。」 沈良州在顾淮之身后几米开外,闻言冷嗤了一声。说假话一点都不愧疚,顾淮之自个儿的生日从没上过心,还是他事无巨细忙前忙后好吧? 林姣听着他们打机锋,懒得猜这个哑谜,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们在这里绕。 「演习提前结束了。」陆时南倒是挺认真地解释了句。 叶延川也没当回事,朗声笑了笑,「礼物没时间准备了,送你藏獒怎么样?」 他手里牵着的两条纯种藏獒值上百万。一条纯白毛的虎头藏獒,一条铁包金的狮头藏獒。体型庞大,深邃的三角眼警觉地逡巡着,迸射出摄人的精光,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发出沉闷地嘶吼。 「都认主了,你打算唆使它咬我?」顾淮之姿态轻慢地扫了一眼,长眉一挑。 「我带身边不方便,以前养的咬过人,送回四九城我妈忌讳。」叶延川摊了摊手,「时南兄弟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驯兽一流嘛,我就把这俩小傢伙扔你了。」 小傢伙?他可能对「小傢伙」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林姣并不怕狗,但是藏獒这种体格的动物,兇狠得让她实在亲近不起来。她下意识地想往顾淮之身后躲,却又觉得丢人,强忍着害怕僵在那儿。 「你不可惜它换主就行。」 他收的礼物虽多,绝大多数都是些车子房子俱乐部,年年如此,没太大新意。某种程度而言,这藏獒还算别致。 第140页 他话说得挺张狂。不过军-中出来的铁血男儿,向来也不屑于虚假的客套话,叶延川反倒欣赏顾淮之的态度。 顾淮之只觉得林姣越握越紧,抽开手重新裹住她,像是在安抚,「安全着想,这段时间就让它俩休息休息吧,再晃悠两圈大部分人要趴下了。」 叶延川朗声笑了笑,答应得也痛快,驯兽师把两条藏獒牵走了。 临近晚宴,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达地点。往日里室内的正经晚宴,不过是什么形式最后都会演变成社交圈的利益勾连。被拘惯了,今晚的晚宴就被随性的丢在草场,生了篝火,唱歌烤肉。 不该来的客人今天也没少来,一早打电话要过来的人却没听到动静。 草场上热闹非凡,林姣见顾淮之心不在焉已久,挨到他旁边,「怎么了?」 「少个人。」顾淮之收回视线,一手穿过林姣的髮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缠绕,另一手直接拨了电话。 接电话的另有其人。 「他出什么事了?」顾淮之皱了皱眉。 对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时候电话突然被人抢过去了。 「我没事。」顾景宸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意外事件。」 顾淮之还没说什么,通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抢电话,然后没几秒钟就被人挂断了。 「妈。」顾景宸被叶婉秋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弄得无可奈何,「妈,您不如跟你儿子说一声,您到底想干嘛?」 叶婉秋坐着,分明矮了顾景宸许多,气势却凌人,她腰板笔直,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你回来这事,还有谁知道?」 这话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了。 「我哥不是这样的人。」顾景宸淡淡地,话却说得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出现的藏獒是有用的。 晚安 ——————感谢以下小天使——————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00:31:53?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00:32:04?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00:32:13? 三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0100:33:10? 读者「边边边」,灌溉营养液102018-08-2918:01:44 第79章 承德·06 顾淮之听到对面的动静,隐约就猜到了大致情况。 「吴叔,我这饭点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淮之这边称唿得客气,对面只当一句客套,可没真敢攀这关系。 「没事没事,本来我今晚也没法吃饭了。」对面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嘆了几秒,像是随口一提,「我这也是点儿背啊,底下人管辖不利,正好犯叶上-校手里了。」 顾淮之原本就不打算跟他扯那些废话,结果不用细问,对方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还打起了哑谜。 对叶上-校这称唿,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男儿铁血,但事实上,这说的是顾景宸的母亲,叶婉秋。 「怎么?」 顾淮之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遮遮掩掩这套,不过既然对方就这腔调,他也不介意跟他耗着。 「说来还是我这对不住,215国道发生了点事故,把您堂弟的车冲撞了。」对面的声音沉痛又遗憾,几句话把顾淮之想知道的事交代了。 大约是在一个小时之前,215国道发生了交通事故。喝醉酒的司机公路上打盹,撞得车后面变了形,车窗玻璃支离破碎。 也是凑巧,顾景宸在承德下了飞机后,因为一点琐事上了另一辆车,躲过一劫。 交警过来处理,意思说得也清楚,这个司机有过前科,是一场意外事故。 原本没多大点事儿,毕竟顾景宸还好端端的。但这话不知道怎么飘到他母亲耳朵里,叶婉秋又正好在承德附近,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叶婉秋本身就是个军-人,有自己的素质和教养,不是个会动用特-权的人。但她这个儿子,就是她的逆鳞。今天又是调录像又是施压,没得到第二种说法,半点不饶人。 这位吴局也是快要被这事闹得快要崩溃了,先不说事实就是查不到有异样,要是查到了,也不是他这么个小官敢掺和的。 神仙打架,他凑热闹,是急着投胎吗? 「原本为民服务就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叶上-校在这里指导我更不敢怠慢啊,」对面一声嘆,继续跟他装可怜,「可这调查结果也不知道哪里不合长官意了,这不,我亲自过去了。」 宦海沉浮几年,虽然没能力出人头地,他也熬成一个老油条了。捏不准顾淮之是什么立场和态度,他眼珠子转一转就把这事原原本本交代在顾淮之这里了。 全程主题只有一个,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想靠边站,根本不想往这事儿上凑。 顾淮之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屑归不屑,他也没跟这人理会的必要。只不过搞清楚了事端,顾淮之才开始觉得头疼。 叶婉秋和他母亲程曼青早些年有过节,进了顾家之后成见越来越深。这事不管是不是意外,叶婉秋会归到他身上,或者他母亲身上。 虽然他不太在乎别人怎么想,隔应却无可避免。 这事他也就暂且撂到一边,就算有什么计较也是后话了。半个小时的功夫,顾景宸人到了。 第141页 顾淮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角翘了翘,语带戏嚯地侃了一句,「你逃难呢?」 顾景宸原本一丝不苟的领结歪了,袖扣也不知道扔哪儿了。他曾经因为喜欢一家餐厅的特色菜,不舒服里面的布局,就砸钱让老闆换装修。强迫症能有今天这副模样,值得纪念。 顾景宸默了半晌,低头。 他出来得急,一路飙车。他对他妈的脾气了解得,决计不会耗在那里。回去是万万不能的,他妈是个什么人物啊,为了躲着,他强迫症快痊癒了。 顾景宸淡定地将领结整理好,拉过顾淮之的手腕,「借我用用。」 他三下五除二摘了顾淮之的袖扣。 顾淮之瞧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儿,眼一眯,伸手将袖子卷到手肘,「你还真不跟我客气吶。」 顾景宸眼睛微微弯起,一切做得顺理成章。他将一份礼盒撂在了桌子上。 「你刚刚不是发消息说东西落了吗?」 「这还真不是我的。」顾景宸动了下,摇了摇头,「遇到周靖宇和姚天杨了。」 顾淮之皱了皱眉,眯着眼睛没搭话。 说起来挺惊悚,他这生日非零非五,自己没法在意,敌对阵营真是比他还上心。送礼的送礼,祝福的祝福,谁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沈良州点了烟经过,他正咬在唇边,闻言「嗤」地冷笑了声,「今儿是什么日子?」 「顾哥生日啊。」池清远正拿着叉子戳布丁,笑眯眯地搭腔。 这里有个老实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池清远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收穫无言的目光无数,俨然代替别人成了全场焦点。 「……不是吗?」 梁博向来嘴上没把门,唇角抽了抽,「哥们,你蠢得没边了。」 正说着,有人不耐烦地起了身,「你丫在这搞什么名堂,来迟了还磨磨蹭蹭,罚酒三杯。」 顾景宸摆了摆手,还没说完一句「我不会喝酒」,已经被人勾着脖颈拖过去了。 静谧的夜晚被篝火燎得通红,火焰从地面窜得高,随着偶尔掠过的凉风摇晃,如同热情如火的舞娘扭动着柔媚的腰肢。 林姣正在跟别人玩牌,21点。 她听到点动静偏了头,茫然地盯了几秒,视线在顾淮之和顾景宸之间游弋,最后温吞吞地挪了回来。 长得确实相像,但是仔细看只有七八分,声音和言行举止更无一处相似,鬼知道当年她是怎么把人认错的。 「输了多少?」顾淮之已经朝她走过来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林姣的后劲,勾着她的脖颈站在她身后。 啧,说得好像她手气烂一样。 林姣还没反驳什么,梁博眉头突突地跳了跳,敲了敲桌角,抗议,「顾哥,你应该问问嫂子给我们留了多少。」 「瞧你这话说的,」顾淮之懒散地垂了垂眼,夜色氤氲了他工笔勾画般风流的眉眼,他笑了,「我刚不就是问你们吗?」 「……没天理。」梁博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没人性。」姜忱摸了把牌,笑着摇了摇头。 林姣捏了捏顾淮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俊不禁地侧脸瞧他。他唇角还是勾着的,漂亮又恶劣。 「来这桌,绝不危害你的金钱。」邻桌不知是谁,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可去你丫的,摧残身心。」梁博眼也不抬。 沈良州几个在邻桌坐着,玩着挺无脑又无聊的贴牌游戏,罚得比他们这桌还狠。红的白的啤的兑一块,东西难喝又刺激,输了不管是谁得按照「规矩」来。 喝酒的、烤肉的、玩游戏的,围着篝火跳舞的……今晚基本上是一个一个小圈子。 有带女伴的,一个个嫩得快要掐出水来了,大多清纯乖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院校出来的。也有些是受邀而来的。女人无非到一块,聊新季新款奢侈品,插花茶艺绘画,无聊得。 不大一样的是坐在齐三旁边的女人。林姣好奇了一晚上,碍着打量的视线实在不礼貌,才一直刻意没往那边看。 「那谁啊?」林姣偏头低声问了句,「就三哥旁边坐着那个。」 那个短髮女人和齐三往日里带的女伴不太一样。短髮一侧勾到耳后,脖颈上隐约能看到有绯红色的玫瑰,下巴尖,唇上涂着牛血色的口红,咬着一支烟,气场十足。 多帅气的一女人! 她眯眼点菸喝酒,笑着说荤段子开玩笑的洒脱样,学不来。林姣觉得自己绷得太久,已经没那个气魄随心所欲了。 顾淮之眼风随意地扫了一眼,「陶敏,他未婚妻。」 顾淮之捕捉到她眸底的诧异,嘴角微翘,「看着不像?」 「也不是……」林姣略微思量了会儿,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就看着挺奇怪的。」 不是那种蛮亲昵的模样,但也没有冷冰冰的不搭腔。特像是玩起来的同类人,摸透了对方的脾性和路数,就是亲厚不起来。 「也没什么奇怪的,老三缺个政界背景,陶家需要个财神爷,各取所需。」顾淮之淡淡地,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髮丝绕了一会儿,「反正他俩又不打算谈恋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凑合着过呗。」 「唔。」林姣只是吭了一声。 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只不过林姣想的其实是另一茬,这两个人不像是省油的灯,保不准儿哪天就见对方不爽,就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了。 第142页 不过左右不关她的事,用不着她操心。 玩过一局,对面开始洗牌。林姣起了身,笑了笑,「你们玩,我去洗手间。」 好不容易凑搭子玩了会儿,梁博手气刚刚好转,哪里肯放人呢。林姣不好拦也就算了,结果她前脚一走,顾淮之也要过去。 「我这火刚旺呢,顾哥你能不能仗义点,过来搭个手。」梁博摁不住了。 「没瞧见老二急着跟小妹妹钻小黑屋吗,你就没眼力劲儿。」陶敏回了头,开玩笑地回了句。 「哪儿跟哪儿啊,我给他省点钱。」顾淮之摆了摆手。 其实也是开玩笑。 林姣这才刚离开没一会儿,就见到顾淮之跟过来了,她微微怔了几秒,有点懵。 「你跟着我干嘛?」 顾淮之皱了下眉,又笑了笑,「你刚刚是不高兴了吗?」 「啊?」林姣不禁抬了视线看他,她琢磨不出来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不高兴了。 然而顾淮之自然而然地认定了这一想法,话说得淡淡地,却挺认真的,「你想结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喵喵喵??? 第80章 承德·07 他这话其实有歧义。 林姣稍怔,被他问得有点懵,她摸不透他的脑迴路。她的声音直接卡在了唇边,好半天从唇齿间磨出一句,「哪儿跟哪儿啊?」 片刻之后,她又勐然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她的反应,会错意了吧?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林姣目光闪了闪,否认得又快又急。 她看上去讪讪的,也不去看他,别开了视线,转个身踩着高跟就急匆匆地跑了,慌乱又尴尬。 她的反应跌进他的眸底。 顾淮之的眸里暗色沉沉,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右手捏着左手尾指指骨。 虽然他提那么一句,只是吃不准她是不是因为齐三的事多心,并不算是求婚。不过,照她刚刚的反应来看—— 他这算不算是被拒绝了? 洗手间里静悄悄的,林姣微微弯着腰,一手搭在盥洗台的边缘,一手将长发撩到耳后,对着镜子补口红。 她刚刚走得急了点,后面基本算是落荒而逃了,面颊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锁骨链的吊坠偏到了一边,林姣伸手将它摆正,然后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其实她刚刚的反应挺蠢的。 说起来,她好像对婚姻也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可能是因为她野惯了,所以对此反应平淡。不过她听他提「结婚」这两个字时,还是觉得挺炸的,尽管她清楚这不是求婚。 林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了会儿神,理了理髮丝,便打算回去了。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还没抬,她就听到外面有声响。 走道里的灯不知何时被人关了,长廊深处如浓墨一样化不开,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切割黑暗。暗处传来急促的喘息和酥软入骨的吟哦,在寂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什么情况? 林姣扫了一眼,不偏不倚地看到一个女人挂在一个男人身上,双腿攀附在男人腰间,画面刺激又惹火。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男人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那个女人倒是能一眼就看清。看穿着,应该是这里的侍应生。 林姣「嗖」得将脚缩了回去,她只觉得很尴尬。 外面正在现场直播,她这会儿要是想走一定会从那经过。很显然,他们结束之前,她就得在这里陪他们耗着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林姣穿着高跟鞋,在洗手间里听着现场直播,等到腿麻脚酸。什么事儿啊,丧尽天良。 外面终于魇足。林姣骂人的心都有了,这种事他们不找个房间也就算了,还谜一样的持久。那两人临走的时候,她还听到那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宝贝,看你表现。」 回到草场,烤肉的香气隔着老远就飘过来了,随行的工作人员正在娴熟的切肉洒酱料。酒桌上喝得微醺的几个,这会儿正在玩盲饮。 顾淮之在草场另一端,见她过来了低头髮了条消息:[怎么离开这么久?」] 之前顾淮之询问的消息林姣没回,那情景,太一言难尽了。她总不能跟顾淮之说,她刚刚呆在洗手间,听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现场直播吧? [有点事耽搁了。]林姣含含煳煳地搪塞了句,抬了视线。 他站在远处,长身而立,淡倦懒散。 在他有所察觉,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林姣将目光飘到了别处。 说来也巧,林姣这无意间的一瞥,又瞧见刚刚那个现场直播的罪魁祸首了。毕竟害她站了那么久,她可是对这人印象深刻。 这么一看不打紧,林姣突然发现那个侍应生挺不对劲。她的视线飞速地往身侧扫了一眼,虽然称不上鬼鬼祟祟的,但看上去挺像是没安好心。 侍应生刚好倒完酒,整理了一下领口。然后她端着托盘,招待客人。林姣站在她斜后方,隐约看到她刚刚将什么东西飞速地塞了衣领。 林姣迟疑了几秒,她站得有点远,这里光线暗,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大约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那个侍应生脚步微微一顿,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林姣飞速地收回了视线,到底还是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顾景宸将空酒杯放下,正要端起托盘上的香槟,手腕被人按住。 第143页 他顿了一下,抬了眼。 林姣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腕间,眸中水光潋滟,唇角微翘,声色里带着嗔怪,「不是说好了不喝那么多酒吗?」 她认错人了? 顾景宸「嗖」得将手抽回,眉眼间的淡静全然消散,他尴尬地撇开眼,正迟疑怎么摆脱这个尴尬的境地。 姜忱轻咳了一声,「嫂子,这是……」 话还没说完,那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似乎被顾景宸的反应惊了一下。她的手一抖,顾景宸刚刚没有端走的那杯酒一歪,琥珀色的酒液浇了他一身,酒杯应声落地。 刚刚沉默又怪异的气氛陡转。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弯着腰,忙不迭地道歉,拿了方巾似乎想替他擦拭。 顾景宸往后退了一步。 他脾气倒是挺好的。一声不吭、没有指责容易,但换个人很难像他这样面不改色,没有一丝不豫和刁难的意思。 他态度挺随和,就是看上去有点嫌弃—— 他似乎挺讨厌别人碰他。 林姣冷眼看着正在慌乱道歉的侍应生,朝顾景宸递过去一块丝帕。 「多谢。」顾景宸见她客气地隔开了距离,再扫一眼眼前的情景,大脑转得也快。他眉头皱了一下,这下面色可称不上好看了。 酒场宴会也就那么点技俩,都司空见惯了,不齿归不齿,也没几个喜欢把动静弄大的。何况怀疑终究是怀疑,林姣总不会就这么直咧咧地拽着这个侍应生,搜身验酒水。 动静不大,也挺惹眼。沈良州往这里扫了一眼,声音清沉冷磬,「你没事吧?」 顾景宸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掉酒水,笑得温润平和,「就一件衣服,不用大惊小怪。」 「顾先生,我带您去换备用礼服。」 很快有人恭恭敬敬地过来问询,那个服务生工作自然是丢掉了,不过这种不体面的事,也没人打算细究。 林姣找了个角落,打算瘫一会儿,毕竟刚刚那半小时实在是煎熬。 「你刚刚跑什么?」 低沉清润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顾淮之从她身后揽着她,没骨头一样散漫的趴在她身上。 「我没跑。」林姣微怔后否认,她掰了掰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有些无可奈何,「你也不避讳有人。」 说着她歪头看他,瞧见他微沉的眸色、紧抿的薄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林姣唇畔倏而勾起一个笑,眼波盈盈,眉眼弯翘,「你知道吗,你这个表情看上去很在意一样。」 「嗯,是挺在意。」顾淮之半眯着眼,「我还没让人这样拒绝过。」 「那我来开个先例,」林姣轻眨了一下眼睛,郑重其事又极其欠揍地补了一句,「以后会习惯的。」 顾淮之似乎是弯唇笑了,淡到转瞬即逝,骨节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你就作死吧。」 林姣浑身一个激灵,他的手划过她的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比较独特的敏感点,碰一下都要不得。 「你那又不是求婚。」林姣低声抱怨了一句。 顾淮之目光停滞了几秒,真想要问些什么,林姣抽离了身体,扯了扯他的袖子,「走了走了,去吃烧烤。」 上半夜草场夜宴的休闲温和没持续太久,下半夜还没来,这群人就打算转移阵地了。 「在这儿多没意思。」梁博抱怨了一句,「你们一个一个都出家了,今晚这么清净?」 「找刺激,猎场你去吗?」齐晟微抬了视线,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句。 叶延川闻言,倒是来了兴致了,「大晚上的玩不成,下周我做东,崑山猎场走一个?」 「你这里不是有个地下拳场吗?」姜忱扫了一眼沈良州,「换个场子?」 「这你应该问顾哥。」沈良州挺无所谓。 「你们随意,玩得愉快。」顾淮之长臂一伸,揽着林姣的肩膀,唇角勾一勾,「失陪。」 「这可说不过去了,替你庆生你先熘了,有异性没人性啊……」 「操,你们还差这一会儿功夫?有事晚上回房间解决。」 「真是见识到了……」 反对和调侃的声音此起彼伏,陶敏被吵得烦,眸色冷锐又轻淡,红艷的唇扯了一下,「反对个屁,那么想当电灯泡发光发亮吗?」 这下倒是都噤声了。 林姣和顾淮之出了草场,汽车沿着主干路一路北行,路边的树木影影绰绰,飞快向后移动。晚间的风微凉,带着青草的芬芳和潮湿气息。 「我们直接走了,会不会不太好?」林姣略微迟疑。 顾淮之也没说要去哪,林姣就被他拽走了。虽然不会有人计较,不过这么做多少有些失礼。 「失礼什么?」顾淮之毫不在意,手肘搭在玻璃窗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方向盘,「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过,你呆在这就可以了。」 他语气寻常,话却说得她心底微动。 「那我们去哪儿?」 顾淮之偏头扫了她一眼,「带你去看星星。」 林姣闻言,还真配合地抬了视线。 漆黑的夜空朗月孤悬,像是一张剪纸清冷的贴在夜幕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寥寥的星星,被月光映得黯然失色。 「哪来的星星?」 第144页 顾淮之也没偏头看她,唇角勾一勾,似乎挺愉悦,「你去把后座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摘。」 林姣沉默了几秒,虽然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耐不住好奇心,还是想一探究竟。 她翻到后座,后座放置着一个礼盒。 她拆开了它。 里面是一套海蓝色条纹的水手服,日本「传统经典款」。料子轻薄通透,下面的小短裙节省布料到离谱,勉勉强强遮到大腿-根。 要死了。 林姣眉心跳了跳,她想起了白天随口说的玩笑话,「想言传身教吗,sensi?」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今晚记得带教鞭啊,dousou。 好的,顾淮之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他手里居然真的捏了一根教鞭。 「我之前开玩笑的……」林姣欲哭无泪,鬼知道他居然当了真了,还打算付诸行动。 「不喜欢?」顾淮之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还挺好心地问了句。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你有选择的权利。」顾淮之低声笑了笑,声音里勾着点撩人笑意。 显然林姣低估了他折腾的本事,还有第二个礼盒。 第二个礼盒里的衣服比刚刚的水手服还轻薄隐透,或者说,这压根算不得衣服。这是件三点式半透明的情-趣内-衣。黑色薄纱配上渔网袜,若隐若现的效果,朦胧又性感。最离谱的是放在下面的眼罩和道具。 「想好了吗?」顾淮之翘了翘唇角,「我当然是要『报酬』的。」 他给的这两个选择的区别,对她来说,差别好像真的不大。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姣脸上的微笑僵硬了几秒,突然警醒过来,愤愤然抗议,「不对吧,上次已经……」 林姣咬了咬唇,她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这么算,那你还欠我一次『连本带利』的。」他沉沉的声音轻淡,「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顾淮之低低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酥沉,「姣姣,我是资本家。」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万恶的资本主义……?! 第81章 承德·08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你是魔鬼吗?」林姣被呛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将视线从礼盒里移开,「你这是变相剥削压榨……」 他一定是对于角色扮演有什么情结,才会这么热衷。林姣对此深信不疑。 顾淮之微抬了眼,从后视镜里睨了她一眼,散漫地勾了勾唇,「唔,我一向要价不菲。」 「好呀。」林姣故作轻松地说道,「什么都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这档口,她好像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毕竟饮食男女,又是正当关系,温饱思那啥。 他连什么条件都没问,踩了急剎车,车子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却之不恭。」顾淮之唇角翘了翘,他笑起来挺好看,不过跟周正端庄半点不沾边,是沾了桃花,轻佻邪气、格外勾人的那种。 「你先给报酬。」林姣剜了他一眼,轻轻巧巧地躲开了他的碰触。 「我要先验货。」顾淮之一字一顿,把这简短的一句咬得字正腔圆。 他又快又准地擒住了林姣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丝巾扣上,伸手勾她缠绕在脖子上的丝巾。 她繫着芭蕾舞者系列白色中古款,轻羽真丝,衬得她的脖颈线条优美修长。 丝巾飘然落地。 他的目光灼灼,考究火热,喉头耸动,低低沉沉的声音微哑。 「乖,我帮你换衣服。」 …… 哪里是换衣服,脱掉的过程漫长得令人髮指。 车内空间到底不算是宽敞,导致他们的姿势不怎么对。他像失了控一样,花样百出,解锁的方式怪异得让她理智崩塌、情绪崩溃。前半段有多温柔缱绻,后半段就有多难耐。她被潮湿的热-流包裹。她带着哭腔的微喘和他缠绵的温言、动情时粗鲁的脏话交织。 反正,林姣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教鞭了…… 延迟了三个小时的车z,她到底是没躲过。也许,这还是变本加厉的版本。 「……youknowmebeerhanha illcachyouifyouwouldfall soyoudrif……」 车内流淌着《loveindecember》的曲调,音乐温柔清缓,英文女声慵懒惬意。车窗玻璃被关掉了,林姣如他所愿穿了那件水手服,衣服被撕碎后换了另一套,她蜷缩在他怀里。 顾淮之伸手拨了拨她贴在脸颊的髮丝,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潋滟的眸子。 她很安静,难得如此温驯又柔软。情-潮刚刚退却,她的眸色有些涣散,他的手指摩挲她的耳垂时,她攥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她无意识地一个小动作刺激到了他。 顾淮之心底微动,就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倾身。大约怕他就地再来一次,林姣紧紧地攥了一下他的手,缩了一下身子。 顾淮之低低地笑了,他其实没别的意思。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慵懒醇厚,勾得人酥了半边骨头,「你别睡,我带你去个地方。」 「唔。」林姣胡乱点了点头,她其实被他弄得有些睏倦。 他把她放在后座,怕她穿这点着凉,盖了风衣,自己下车绕到驾驶座,一路疾驰。 第145页 没多长时间,汽车从主干道飞速行驶到了北边的林园。树影幢幢,有风声萧索,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鸣,在寂静漆黑的夜晚反而有些瘆人。 林姣撑着后座,倦倦地起身,偏头往窗外扫了一眼,「怎么到这里来?」 风衣从她肩上慢慢滑落,落在了她的腰间。 说实话,这地点一点不像是浪漫的约会场所,倒是更像是——杀人抛尸的地儿。 「还能走吗?」顾淮之答非所问。 没料到他居然问这种问题,林姣轻咳了一声,含含煳煳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能。」 林姣受不住这样的气氛,飞速地拉开车门,下了车。刚走下来,腿颤了颤,毫无预兆的酸软。 「……」丢死人了。 顾淮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手里还捏着她的那条丝巾,覆上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林姣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奇归好奇,她也没有抗拒。林姣闭了眼,任由他将丝巾缠上自己的眸子。 「你等会儿。」顾淮之站她旁边,俯下身,一手勾住她的腿弯,一手搭在她的后背,将她抱起来了。 林姣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她攥着他的衬衫,靠在他的胸口。 树叶和泥土的气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馥郁的花香,大约是玫瑰。隐约有光亮,层层叠叠地浮动,形容不分明。那不是灯光,也绝不会是烛火。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花香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挺奇怪,带着湿气的暖意,驱散了初春的凉。 「这到底是哪儿?」林姣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大约在不断地加快,未知又不会有危险的东西,往往让人克制不住地去期待。 顾淮之终于将她放了下来,扶着她的后背,一手解掉了遮挡她视线的丝巾。 「suprise.」他短促地笑了笑。 林姣挣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适应不过来,还是对眼前的情景反应不过来。林姣的视线凝滞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太漂亮了。 她嗅到的香气是ckrosevial,纯种的黑色并不存在,这是沉降到发黑的红色。这地方并不适合玫瑰的栽种,可这里确实被移植了大片的黑玫瑰。 她整个人置身于花海。 眼前起先只是微弱的光芒,很快,如同浩瀚渺茫的星河流转,从错落的草丛里漂浮而起,星星点点的微光浮动。 这是黄绿色的萤火冷光,与星辰媲美。 「好美。」嗓子里轻轻掉出来两个字,林姣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形容。 难以言喻的情景,太震撼了。 「不对。」片刻之后,林姣蓦地意识到问题,她茫然地看着顾淮之,「这个季节,哪来的萤火虫?」 残冬刚尽,乍暖还寒时候,初春的空气里都透着料峭的冷,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萤火虫? 顾淮之抬手向上指了指,薄唇轻淡地掉落两个字,「空运。」 「空运?」林姣有些错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嗯。」顾淮之不甚在意。 他没太当回事儿,不过张罗这事的人快被折腾死了。从法国运送过来的黑玫瑰和热带运送过来的萤火虫,想完好无缺的保存,不是只砸钱就能做到的。 「准备这些东西……」林姣神色复杂地嘀咕了一句,「特烧钱吧?」 「怎么着,不喜欢吗?」顾淮之伸手揉了揉她的长髮。 林姣伸手,一只萤火虫慢悠悠地落在她的指间。她觉得自己特像是被迷了心窍,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喜欢。」 说不想要浪漫都是假的,女孩的虚荣心作祟,谁不想要精心准备的惊喜?即便它烧钱又短暂。 「太喜欢了。」林姣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她在玫瑰与流萤中穿行。 静谧的花丛中,流萤璀璨如星辰坠落,淡黄色的光辉微弱朦胧,曾有微光落深瞳,美得极不真实。 在这里玩得累了,林姣才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 顾淮之眸色中的温情盈若。他抬腿迈向她,俯身折下一支黑玫瑰,他递到她面前,意态轻慢却缱绻。 「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语吗?」 「嗯?」林姣接了过来,放在手中转了转,脑海里搜刮着玫瑰的讯息,隐隐约约想到一些,「好像是『你是恶魔』……」 「且为我所有。」他冷不丁地接腔,声音沉润。 ckrosevial,恶魔的温柔。 顾淮之向来轻慢,认真的时刻不多,剖心的时间更是绝无仅有。这是个标准的公子哥儿,伤肾但不走心、多情却寡恩的人。礼节仅仅出于家教,骨子里是傲慢和难驯服。 但他现在,蛮认真的。 林姣错开了视线,突然上前一步,扎进了他怀里,幽幽地嘆了一口气,「顾淮之,我觉得我特没出息。」 有一种栽了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总会让她觉得自己输得一塌煳涂,栽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地想把身心双手奉上。 「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顾淮之抱了抱她,声音里勾着点笑意,调侃了一句,「感激的话,麻烦你以身相许。」 这个「身」字,咬得格外重。 「不是……」林姣有些无言地盯了顾淮之半晌,艰难地开口,「你能不能别老想这档子事儿?」 第146页 「要是哪天我对你没性-趣了,你才应该担心。」顾淮之正儿八经地把歪理讲得言之凿凿。 「这里怎么这么热啊?」林姣心虚地扯开视线,转了话锋。 「忘记说。这里有温泉。」顾淮之牵着她的手,往花丛深处走去。 温泉上方,朦胧的水汽漂浮萦绕,在月色下格外的迷离。夜色沉沉,这里静谧又恬淡。 他解掉了穿在她身上的风衣,「下半场,嗯?」 林姣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结果被他扯着扔进了水里。水面「砰」地溅出一阵水花。 「喂!」林姣从水底浮了起来,惊慌地咳了一声。 她还没说什么,又是一阵落水声,迸溅的水花让她睁不开眼。顾淮之紧随着跳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半眯着眼睛笑了笑。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你跟床,是有什么仇吗?」 如果没什么深仇大恨,解释不了他怎么想的。书桌、落地窗、镜子、浴池、车子……各种地点都尝试过了,他就是不肯选床这种舒服的地儿。 顾淮之笑了。 「我是觉得,在水里你会好受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林姣:……我收回很感动的话。兜售男朋友,两毛五一个。 顾淮之:你是想试试别的。 ◎《loveindecember》真的好听!歌词如下◎ youknowmebeerhanha 你知道的,我会比那一切都美好 illcachyouifyouwouldfall 我会紧紧抓住你,当你为我降落 soyoudrif 所以你停留 whenhedaysgrowcolder 当所有的白昼变的更加寒冷 ——————感谢以下小天使—————— 读者「姜肆」,灌溉营养液82018-09-0900:18:42 读者「西弗勒斯」,灌溉营养液102018-09-0511:46:58 第82章 承德·09 「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他贴过来的时候,林姣的手搭在他的手肘上,扶着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顾淮之在水下揽住了她,顺势睨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在这时候跟我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我认真的。」林姣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那会儿在酒水里动手脚的侍应生,挺不对劲。」 顾淮之不解其意,长眉微微上挑,「所以呢?」 他自然是觉得,她这不是废话吗。在酒水里动手脚的人能很正常吗? 「不是,我是说,如果是那种不入流的事儿,指使她的应该是个女人啊。」林姣有些懊恼,「可我先前遇到了她跟别人鬼鬼祟祟地凑在一块,那是个男人。可惜我没看清楚是谁……」 细节在触碰到的那一刻被无限放大,她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其实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回想起那句「宝贝,看你表现」,她总忍不住往阴暗处想。 也许是她太敏感。 顾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鸦黑的夜色在他眸中晕成深渊,「我现在也想知道那人是谁了。」 「对吧,我就觉得挺奇怪。」 她的话引得顾淮之低沉地闷笑了声。她微抬了眼,瞥见他眸底光亮。 「怎么了?」林姣眼一眨,水珠无声无息地坠落。 在水里其实不太好使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手扣着她的腰身,一手勾着她的腿弯,拖近了距离。 「啊——」林姣惊唿了一声,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握,勐地拽紧了他的衬衫,牢牢地攀附上去。 顾淮之半眯着眼,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钳住了她的下颌,姿态散漫,「我是觉得,挺败兴致。」 波光粼粼的水面晕开一圈圈痕迹,浸透的衬衫包裹着他结实的肌肉,隐约能看到线条透了出来,紧绷的张力,血脉喷张。 林姣勾着他的脖颈,挂在他身上,她抬了下巴,轻轻在他唇畔印了下,「别太过分就成。」 别太过分。 这话的界限,并不分明。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声,捏着她的下巴,食指按压着她的唇珠,从她薄唇间探了过去,冰凉的手指压住她的舌尖作乱。 所有的抗议被他的手指堵在唇齿间。 良夜繁星满目,温泉周围热气氤氲,蒸煮着微妙的氛围。他的薄唇顺着她的脸颊下移,手底下掀起一片火热。耳边是野外的虫啾鸟鸣,空山林清。 林姣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锅里蒸煮,陷入和没有尽头的煎熬里。难以言说的快意侵袭,感官愈发敏感。 手机铃声忽地响了。 挺突兀,也挺刺耳。无休无止地铃声割裂了空气中的暧昧。 林姣实在是被这铃声吵得心烦,又被他折磨得难受,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就此打住。 「有电话。」 她的下巴担在他的肩上,微微啜着气。 「没事。」顾淮之眼也不抬。 他长臂一捞,从岸边的风衣口袋里摸索了会儿,翻出来正坚持不懈振动响铃的手机。 林姣以为会就此解脱。 然而与他话语中的温柔语气相左,他的动作依旧是侵略性极强。 顾淮之捏着聒噪不休的手机,朝着远处狠狠甩了过去。 「砰——」 手机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她不知道,不过催命一样的铃声戛然而止。 第147页 这下彻底没动静了。 他是有多暴躁…… 这下林姣彻底老实了,也彻底死心了。她在他的怀里没命的下陷,却又被他握着腰身拖回来。 萤火虫在水面四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夜色四合,花叶青枝都隐在黑暗里,她脚尖在水底蜷起,肌肤在瑟缩,浑身在颤,听着温泉水流暗涌穿石,一遍遍在绝佳的感官体验里沉沉浮浮。 ………… 等到顾淮之终于魇足,林姣已经睏倦得不想睁眼,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隐约间,顾淮之似乎用风衣裹住了她,把她抱进了温泉附近的木屋里,替她盖好了被子。 林姣一沾枕头就想睡,抱着被子不撒手。 顾淮之试图掰了掰她抱着被子的手,林姣挣了挣,无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睡觉了,睡觉了好不好?」林姣根本没理会他的心思,迷迷煳煳地应了他几句话,答非所问的那种,她抱着被子的手又缩了缩。 「……」 他按了按额角,扯着被子的一角往上移了移,调了室内的温度,放弃了和她沟通一下的打算。 林姣睡着的时候极度老实。模样安静,睡姿也规规矩矩的。她面上还带着靡丽的春色,从面颊红到耳根,脖颈到肩膀的线条优美,上面的痕迹印得鲜明。 顾淮之动了下,忽地收回了视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大约怕吵醒她,顾淮之没搭腔,直接过去开了门。 贴在身上的潮湿的衬衫他还没来得及换,然而门外,准备了衣服的侍者正弯身等在一侧,他面前的是沈良州。 沈良州上下扫了他一眼。 顾淮之现在不仅仅是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包括发梢,还滴滴答答地挂着水珠。 约莫是在意料之内,沈良州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毫不避讳地「啧」了一声,「我说你丫怎么失联了,还真是躲起来逍遥快活了。」 电话是他让人打的,结果半天没动静,顾淮之根本不接。 顾淮之面不改色地迈了出来,将房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语调极度不善,「有病?」 话是这么说,他也清楚,没什么事儿沈良州不可能直接杀过来了。 「冀州的『包青天』刚刚带人过来了,说收到举报,这里涉嫌窝藏违禁物品。」沈良州上下嘴唇一碰,唇角咧开一抹冷笑,显然心情沉郁至极,「哥们你得罪的人不少啊。」 顾淮之微微皱了下眉。 沈良州嘴里的人,他还真认识。他爷爷的门生,他父亲曾经的部-下。年纪不算大,不过是出了名的「老古板」、「白脸包公」。他父亲对这人评价挺高,一身正骨,两袖清风。 林敬言做过的事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位置不上不下,但挺敏感。很多人怕他,不仅仅因为他铁面无私,还因为他这位置,容易捏人把柄。 顾淮之不提,沈良州也知道,挫着火搭了句白,「他不是你家老爷子的门生吗?你在这儿他也查?」 「我爸在这也没区别。」顾淮之淡淡地应了声。 「是块硬骨头,就是不识趣儿。」沈良州耐着性子,烦躁地扯了下领结,面色冷得快结冰碴子了,「我他妈就纳闷了,这货也能四平八稳地好好活着,真够稀奇的。」 「上面有人保他。」顾淮之按了按额角,眉头突突地跳,「他这会儿人在哪儿?你们没把人怎么着吧?」 「哪儿能啊?」沈良州被这话气笑了,「谁敢动他啊,回去不得被老爷子戳死啊。」 不然他也不会躲这儿了。不痛快,还不能把人怎么样。 「大哥跟叶延川搁那儿,出不了什么篓子。」 其实这事说起来挺尴尬。 潜龙山庄明面上确实不是沈家的产业,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推了个人出来。不过私底下,都知道这地界不好动。何况今晚呆在这里的,名头拎出去晾一晾,也没人会过来找不痛快。 可林敬言油盐不进,正直到迂腐,别说这帮子权贵子弟威胁,就算是他们老子呆在这,他也未必会皱下眉头的。除非撤了他的职务。 待这儿的人被败了兴致,自然都不痛快。梁博那会儿都拍着桌子蹭地起身,骂骂咧咧地叫嚷,「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官儿不大,底气不小。」 林敬言这副模样,在梁博看来就是不给面子,嚣张呗。 既然是接到举报,自然有备而来。 只是姜忱精着呢,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早了一步将打算动手脚的人逮了个正着,翻到东西,淡定地处理了。 其实真翻出来了,这群人也未必担心。就是这事儿让人窝火,再加上都怕林敬言多管闲事,实在不畅快。 就说那个地下拳场,这么一折腾,基本被封锁了。 「还能怎么着,」顾淮之微微眯了眯眼,「你让他们查,损失的算我帐上。」 跟林敬言打太极没用,死磕着也毫无意义,人打定主意借着林敬言这把刀找不痛快了,自然是准备妥当了。 「寒颤我?」沈良州睨了他一眼。 「不要拉倒,懒得跟你矫情。」 沈良州「呦」地感嘆了一句,笑了笑,「我来是提醒你,你这生日,别人都上赶着送礼来了,你不得有点表示?」 「不用你提醒。」顾淮之「嗤」地笑了,眸色沉沉,潜着汹涌的暗潮,「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第148页 原本就是风雨晦暗的敏感时候,这时候谁都不想冒头找不痛快,犯一点事儿都会被揪住了无限放大,影响不好。所以这些人都收到家里的告诫了,也刻意的收敛了。可惜人不找事,坏事也上门了。 他这倒是客客气气,没找别人麻烦,可人家不一样啊,直接找上门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玩牌可以出千,但绝对不能掀桌子。撕破脸永远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式,至于阳谋阴谋,各凭本事罢了。 对方都不体面的下场了,他也没客气的必要了。 - 树林深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近处是粉白色的刺槐,枝叶间闪着晨曦晶莹剔透的露珠。木屋前面有一大片矢车菊,初春的阳光带着浅金色掠过。 林姣在天刚亮的时候,醒了。 身上倦乏得很,大脑还不清醒,可她还真睡不着。 身侧是空的,昨晚她迷迷煳煳睡着的时候,隐约记得沈良州似乎有事找他。 林姣躺了会儿,拿着手机翻着微博消息。 一条不起眼的长博,她原本已经刷过去了,不过因为地名太熟了,她又把那条划了回来。 内容枯燥乏味,她也不感兴趣。大致是近期破获了一起违禁品交易,警部办案有力云云。 显眼的是,地点她挺印象深刻的。 就她上次被人下了药,扔那儿的酒店。时间是隔天,而房间号更巧,在她隔壁。 第83章 承德·10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冷光打在林姣的脸上,映着她紧抿的唇。 她倒也没心思和兴趣去把那人再收拾一顿出气了,不过挺隔应的。那女人八成是脑子进水了。 林姣唇角盪起一抹冷笑,开了床头的小灯,把手机往旁边一撂,就起身下床。 就这么一扯,林姣「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晚的激烈带来的后果立竿见影,什么水里会舒服一点都是骗鬼的,身上的印记是一点没少。 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往旁边一扫,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潦草:橱子里有衣服。 林姣捏了一会儿,温吞吞地从衣橱里挑了几件衣服去泡澡。衣橱里备了一堆的高定,分毫不差,全是她的尺码……这样的巧合,她都觉得他是蓄谋已久。 水漫上来的时候,酸涩感似乎清缓了许多。 林姣在浴室里泡到睡着。 咔哒一声,顾淮之推门进来。 林姣头歪在浴池边上,摇摇欲坠,水都漫到下巴上,她还在一点一点往下塌,这姿势看着都难受,她还睡得挺安稳。 顾淮之眉头皱起,又慢慢地舒展开,他其实觉得挺好笑。 他抬腿走到浴池边,单膝跪在她身侧,手指试了一下水温,不出所料,挺凉。 「这也能睡着,不冷吗?」顾淮之淡淡地,伸手捏了一下林姣的腰身。 林姣浑身一个激灵,被他触碰到的时候缩了一下,差点被他惹炸毛了。 说起来挺好笑,就像是一个身体开关一样,他叫她起来她未必应,但如果他碰一下她的腰,她准能一哆嗦爬起来。他对她的敏感点向来了如指掌。 不等林姣缓过劲儿来骂他,顾淮之的手滑向她的臂弯下。他手上略一使劲,把她整个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哎——」林姣一声惊唿,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 林姣刚想说她还什么都没穿,又顾虑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就在他怀里挣了挣,换了个委婉地说法,「我身上还湿着呢,你衣服……」 「哪儿湿了?」 林姣怔了两秒,明明说了一句这么带颜色的话,结果因为他的声音低沉寡淡,平静地像是在说「今天星期几」一样寻常又无聊的话题。 林姣把后面那句「你衣服会被弄脏的」咽了回去,她基本可以猜到,她要是真这么说了,他的下一句十有八九是「怎么弄脏」……真是逮着机会就可劲儿地戏弄她。 她必须堵住他的嘴。 不过照目前形式来看,最好的方式,还是她闭嘴吧。 顾淮之单手扶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捞,把浴巾整个裹在她身上。 「你也不怕着凉。」顾淮之扫了扫她,冰凉的手背搭在了她的额头上,「过会儿我让人给你熬姜汤。」 「那用得着这么麻烦,我——」林姣被他的视线呛了一下,挺自觉地把他不愿意听的话过滤掉,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顾淮之原本要替她擦拭头髮的手顿了一下,将毛巾盖在了她头上,唇角微翘。 松软的毛巾遮了两秒视线,林姣刚从眼前移开,就觉得他已经撩开浴巾,贴上了后背的嵴骨。 「别。」林姣浑身一颤,被他吓得不轻,慌乱地按住了他的手,咬着唇半天磨出来几个字,「还有点疼。」 这话其实是她随口瞎诌的,虽然他的手段刁钻了点儿,不过一向有分寸。但顾淮之真被她唬住了,扫了一眼她身上的青-紫,大概是有点心虚,还真就没动她。 看着就挺惨的。 顾淮之轻咳了一声,「你赶时间吗?赶时间我让小周开车送你,不赶时间下午再走。」 「没事,你忙你的就行。」 「嗯。」顾淮之淡淡地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着披撒在肩上的长髮,不过是片刻,他突然住了手,半眯着眼吭了一声,「你去把衣服穿上。」 第149页 「……」林姣默了两秒,忽的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不由得心底暗爽。然,料定了他现在不打算碰自己,她也毫不客气地笑了。 眼见着他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下去,还是有点后怕,林姣拢了拢浴巾,绕开他走了。 - 大部分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潜龙山庄依旧没限制开放,不过氛围似乎挺古怪。林姣想起昨晚顾淮之被叫走的事儿,这才问了句。 顾淮之倒也没避讳她的意思,三两句简短地解释了一遍。也没不豫之色,他的反应倒是挺淡的。 林姣「咦」了一声,低头开始对着手机一顿倒腾。 「怎么了?」顾淮之被她过激的反应吵到,懒懒散散地抬了眼。 林姣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最后表情凝重地把手机递给他,「你看巧不巧?」 是她今早上看到的那篇长博。 仿佛孽缘一样,昨晚潜龙山庄被人举报窝藏白-粉,前段时间他们待过的房间隔壁,第二天被警方破获了一起案子。虽然现在还没人把这事儿翻出来,可她之前被人怀疑爬-床上位的微博里,还有照片呢。 顾淮之挑了挑眉头,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事情巧得让人怀疑,但他依旧是漫淡淡的样子,挺漫不经心的。 「你要直接回去?」 顾淮之突然转了话锋,林姣见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只当做他觉得不痛快,也不再提。 「先不去,去方庄。」莫名其妙的,这时候她想起来林茜冉,脑子里念头一闪,她直接开了口。 不过回家看两眼的态度只持续了几秒钟,林姣又犯了难,她正要改口,又听到顾淮之短促地笑了一声。 顾淮之拎出一串钥匙,丢给她,「要不你搬过来得了,东山墅还有套房子,离你公司近。」 林姣微怔,默了几秒。 他的眼风扫过她,大约是顾及她的念头,又挺多此一举地补了一句,「你别想太多,房子送我女朋友的。」 林姣突然想笑。他是以为自己还接受不了同居吗?不是一会儿事儿啊,她就是觉得,突然有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 林姣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顾淮之挺古怪地睨了她一眼,大约挺想不通她的脑迴路。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玩笑话,他竟然半笑不笑地搭了一句,「你要是这么想,你可以开个价。」 「你还想包-养一辈子吗?」林姣失声笑了笑。 「有什么不可以。」顾淮之倒是蛮认真地看着她,他正欲说些什么,就一通电话打断了。 林姣勾着钥匙环转了转,然后还是将它丢进了手包。 大约只有坐在同一个地方,消费着一样水准的东西,接受对方的礼物才会觉得是寻常而非馈赠。因为他觉得不值一提的东西,你也一样不看重。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儿,因为时至今日,她并非负担不起这些东西。她觉得别扭,不过是习惯了,还有当初,他母亲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字就像是一根跟倒刺,卡在心底,她很难拔出。 林姣百无聊赖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等他打完电话,她还是改了口,「我想回去看看宴爷爷。」 到底还是不想面对她那个所谓的家。林茜冉说得煽情,她也确实动容了那么几秒钟,不过想想,这些年都没怎么管过她的人,整天辱骂动手打过她的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现在说,这些年他很关心自己,怪噁心的。 宴松是真把她当亲孙女待,临走不让她空手,却不准她带东西。话是这么说,林姣东西一次也没少买。 顾淮之自然是任劳任怨地充当了苦力,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跟在林姣身后。宴松图方便,这么多年都没换房子,就住在学校附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所以电梯是没有的。 「你怀里抱什么?」顾淮之扫了一眼她怀里的盒子。 「我上次在法国的拍卖行拿到的一幅画。」林姣按下了门铃,半侧过身眉飞色舞地说道,「还是最后盲拍环节拿到的,虽然砸了好多钱,可是这副画值了。我乐了好长时间吶。」 「你的得意写在脸上了。」顾淮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好半天,也没有开门的动静。 林姣略微讶异地与顾淮之对视一眼,再次按下门铃。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动静了,按理说有人在家,可门铃响了半天了,都没反应。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顾淮之……」林姣略微迟疑地看向顾淮之,他知道她的意思,「你再敲一遍。」 就在顾淮之预备放下手里东西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宴爷爷,你……」林姣的话卡在了唇边,几秒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宴松一脸凝重地开了门,老人一向温和,现在却连表情都来不及控制,神色有些沉郁,气息有些沉,似乎是被什么人或事儿气得不轻。 他见到林姣,压了压怒气,语气和缓地嘆道,「你这小丫头就是不把爷爷的话放心上,又带那么多东西,快进来。」 说罢宴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顾淮之,声线平稳却很淡,「你也进来吧。」 不得不说,林姣都察觉到了,宴松对顾淮之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善。 很快,林姣心底的疑惑更重了。 第150页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老人,年岁跟宴松差不多,却透着一股子威压。浓中带清的双目,宽广饱满的额头,鬓角虽然添霜,身形却笔直伟岸。 他就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也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沉稳大气。 老人是随着宴松起身的,见宴松带人进来,便自然而然地将视线放在了林姣和顾淮之身上。 林姣只觉得这人目光如炬,似乎在打量着自己。她浑身不适应,正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顾淮之的袖子,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站在她身侧的顾淮之弯身放下了礼品,恭恭敬敬地。 「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林姣:……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我要出去,重新敲门。 顾淮之:淡定。要凉也是我凉。 碎碎念: 感觉大家好像都怕我玻璃心跑了哈哈,其实我确实挺容易受情绪左右的,不过放心,虽然我数据不好,(当然是我作的,这篇更新时间不准时,下一篇吸取教训,存稿十万再发),但我一定负责任。 虽然有时候会突然受挫,会因为有人说我数据差应该砍大纲开下一本动摇,但我是个强迫症,不太想草草了事。 所以我一定会给一个有交代的结局,不会莫名其妙嘎嘣没了的。 下一本《热搜女王》我再也不luo更了,存稿十万再说,初步预订本月24中秋开文,一听就是好日子对不对,嘿嘿 大家放心啦,我不会跑路的。这周末我会一口气多更点。然后,有想要的番外,现在就可以提,我写完正文后尽量满足。 第84章 崑山·01 「爷爷……?」林姣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微妙。 顾老爷子平淡的应了一声,没怎么搭理顾淮之,把自己的孙子晾在了一边。 林姣微顿了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猝不及防地见家长,只不过对方未必乐意自己孙子带回来个女人。这么一想,她扯着顾淮之袖子的手「嗖」地一下缩回去了。 挺怂。 其实顾老爷子也没说什么,至少目前为止,看着还算和善。只不过他跟宴松不同,如果说宴松带着儒雅的学者风范,大家之气,那么顾老爷子气势沉静,有一股睥睨天下、波澜壮阔的气度。 一个让人崇敬,另一个在让人敬重的同时,无端生畏。 老实说跟这种骨灰级的人物说话实在让人头疼,最好是抡清楚了放聪明点,深思熟虑了再说话。一点登不上檯面的小把戏、小心思最好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所以林姣挺怕对面的老人对自己有什么不良印象。好在她刚刚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举动。 顾淮之眼风扫过她微抿的唇,不动声色地裹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林姣微愕,偷偷地瞄了顾淮之一眼,感动归感动,她总觉得顾淮之比她还凉。 顾淮之跟他爷爷明摆着不像她和宴爷爷一样惬意轻松,他从进门之后就处于一种紧绷状态,不是警惕的那种,更像是对严苛的长辈习惯的敬畏。 但就算是这样,顾淮之也当着顾老爷子面,不假思索地牵着她的手,挺郑重的。 「爷爷,这是我女朋友,林姣。」 顾老爷子闻言,视线落在了林姣身上,像是破空而出的利刃,冷然又锐利。 明明没什么情绪,也称不上敌意的审视,但林姣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 顾老爷子似乎要开口。 「这是我家,不是你顾家的相亲场所。」关键时刻,宴松大手一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正要进行下去的话题,「丫头,你去厨房看看,你奶奶出门前炖了汤。」 「诶,我这就过去。」林姣如获大赦,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客套了一句,转身就往厨房走。 林姣算是「重获新生」,快步走向厨房,恨不得离修罗场越远越好。 顾淮之是想去搭把手的,还没开口,就被驳回了。 身后顾老爷子目光冷然,盯着顾淮之的视线里透出精芒,声音威严地,「你,站着。」 「想发号施令回去对着你的部下,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宴松握着茶杯往桌子上一扣,「让你孙子给我孙女帮忙委屈他了?」 「老宴,我不是这意思。」顾老爷子也没发作。 林姣只觉得他对宴爷爷的态度很微妙。不是忌讳,不是敬重,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态度。 林姣待在厨房里,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宴松为人师时的严厉她见过,不过这么声色俱厉地与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她还是头一回瞧见。 宴松这是护短呢。 外面似乎是沉寂了几秒。 顾家的家世很少有人能够到边的,能让顾老爷子另眼相待实在罕见。从刚刚那几秒算不得接触的过程里,林姣就感觉到了,顾老爷子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是上位者的深沉和威慑。 「老宴,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顾老爷子也没多待。 不难猜出来,他们来之前两位老人一定是谈什么事,谈崩了。现在碍着他们在,话题不敢继续,不过气氛倒是缓和了点儿。 「爷爷,我送你。」顾老爷子话音一落,顾淮之率先起了身。 「你别瞎忙活了,心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顾老爷子摆摆手,眸光清凉冷冽。 第151页 话是这么说,顾淮之也不敢真这么听。 门一开,顾淮之才发现外面站着他父亲的机要秘书宋铮,他领着警卫候在外面呢。 「老爷子,车给您备好了。」宋铮弯腰,将外套披在了顾老爷子身上。然后向顾淮之点头致意,「少爷。」 「宋叔。」顾淮之也微微颔首。见到宋铮不奇怪,刚刚只有顾老爷子在他才觉得稀奇。 「你最近事做得不像样。」顾老爷子站在门口,睨了顾淮之一眼,声音不高,底蕴十足。 顾淮之心底咯噔一下,心思微沉。他有点拿捏不准他爷爷什么意思,是纯粹指潜龙山庄前后的事,还是指他和林姣的事。 摸不透意思是一回事,顾淮之也没打算这么不明不白地委屈了林姣,当下又把这事提了起来,「爷爷,我和林姣……」 宋铮都被顾淮之这举动吓了一跳,首长在老爷子面前都吊着一颗心呢,少爷先在这不知死活了。顾老爷子还没说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老人家心情好了再提,非要往枪口撞。 顾淮之还就是硬抗着那股威慑力,面不改色地说完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爷爷,我很喜欢她。」 「行了。」顾老爷子目光深邃如井,视线威严,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扯回了刚刚的话题里,「今晚自己回你爸那里去,别等着他训你。」 其实话说到这里,有点眼力劲儿也该知道,老爷子不打算提,已经没有继续刚刚话题的必要了。 可顾淮之像是铁了心思「不知好歹」一样,继续到,「爷爷,我真的喜欢她,我想娶她。」 「老爷子,晚上天气凉,咱们先回去。」宋铮听顾淮之一句比一句更离谱,眉头突突地跳,他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赶紧开口,「少爷,有什么事回去再提。」 宋铮今天算是对顾淮之惹事的本事刮目相看了,活着不好吗?非要找不自在,死个明明白白吗?老爷子没反对已经不错了,年轻人就是太血气方刚急功近利了,想达成目的讲究一步一步慢慢来嘛。 顾老爷子倒也没动怒,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淮之一眼,朝着他轻轻摆手,也瞧不出是什么态度,「回去吧。」 宋铮捏了一把汗,赶紧扶着顾老爷子离开,生怕顾淮之死缠着继续刚刚的危险话题。 他刚刚,说点不客气的,让人堵顾淮之嘴的念头都有了。 顾淮之再想上前,警卫已经伸手拦了,宋铮示意他别说了,都快给他跪下了。 来日方长啊,宋铮想不通他那么急要做什么,明天领证吗? 顾淮之目送他爷爷离开,按了按额角,莫名地烦躁。虽然料想过不会轻易过关,不过真碰壁了,感觉很差劲。 房间内,林姣见顾老爷子走了,不由得吁了一口气。 就这么一会儿,她都觉得提心弔胆,头皮发麻,很难想像顾淮之在家里怎么跟家人相处的。不过也可能因为她是个外人吧,反正莫名其妙地犯憷。 「还真看上这小子了?」宴松看着林姣魂不守舍地样子,嘆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我看这小子也就这么回事。」 「宴爷爷,他并没有否认跟我的关系。」林姣扯了扯宴松地袖子,讨好地劝解,「您怎么那么不喜欢他啊。」 「那是他应该的,你啊……」宴松听着林姣一个劲儿替顾淮之说好话,在心里感慨完女大不中留后,只剩下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悲愤和凄凉。 宴松虽然平日里是个儒者学士,遇到这种事一样没有好脸色。 顾淮之再进来,宴松虽然对他不冷不淡的,好歹也没流露太大不满。他和林姣被留下来,还算和睦地吃了晚饭,这才离开。 时间不早,顾淮之驱车送林姣回去。 「你爷爷要是不太喜欢我,你就顺着点他的意思,这事儿急不来。」林姣冷不丁地开口,「要是因为这个,他生气就不好了。」 顾淮之听着,心底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难为她还委屈自己替他考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长髮,「你别多想,其实爷爷就是看着严厉,他比我爸好说话多了。」 「啊?」林姣微怔,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母亲当初已经让她觉得脑仁疼了,爷爷让她犯憷,父亲还凶? 「我现在还有机会跟你分手吗?」 其实这是句玩笑话。然而顾淮之闻言,脚下一踩,勐地靠边剎车。 林姣被他吓了一跳,「你……」 顾淮之沉默了两秒,偏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视线一寸一寸地冷下来了,「你再说一遍。」 林姣被他阴鸷的视线惊到,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就算他们不认同你,我也不会让别人左右我的人生。我想得到他们承认,是因为我想让我们被祝福。如果没有,如果反对,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顾淮之敛了平日里的懒散轻慢,语气里略微带了点儿嘲讽,「反正我今天得到的也不是顾家施恩赐予的。」 「你不会后悔吗?」林姣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落下淡淡的鸦青色影子。 她刚刚确实是在开玩笑,可认真地提这个问题,她还是很冷静地问了句。 「后悔?」顾淮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后悔我不用等到现在。」 他放弃顾家替他选好的那条康庄大道时,作为交换,就已经没人能再替他决定了。 第152页 「林姣。」 顾淮之的声音和视线一样平静无澜。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因为生疏又僵硬。 「如果这一次,你敢跟我说离开,」顾淮之的声音微微一顿。 他的语气极度温和,修长的手指从她脖颈间摩挲而过,他话说得让人毛骨悚然,已经全然没了玩笑的意思。 「我就把你勒死在我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不会虐了,后续是预料不到的哈哈 ——————感谢以下小天使—————— falle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406:03:21? 读者「fallen」,灌溉营养液102018-09-1406:03:21 读者「伽蓝寺听钟」,灌溉营养液12018-09-1212:42:18 读者「清鞘」,灌溉营养液12018-09-1212:27:53 第85章 崑山·02 「没。」林姣移开他的手,栽进了他的怀里,伸手去抱他,「如果你后悔了,我会很难过。」 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顾淮之也没难为她,捏着她的髮丝缠绕,眼底眸色轻淡,「你搬过来吧。」 林姣原本想说再等周末吧,他递给她一个文件夹,「我把小周电话给你,你自己看着合心意的让人改。」 林姣翻开文件夹,是一叠风格不一的平面设计图纸。 「不用让人搬东西,明天我让人收拾好了,你过来就行了。」 其实她这些年买房子装修都没放在心上过,都甩手给设计师任凭处理了。不过莫名其妙地,听他说这些,有点暖。 林姣捏了捏自己的尾指,唇角微翘,「好。」 顾淮之启动车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周末有时间吗?」 「这段时间,罗兰的案子刚展开,周期倒是不长,还在数据收集和团队组建。」林姣略一思索,「周六上午还有个局。」 明黄的灯将漆黑的夜色融化,带着懒洋洋的暖意。入夜不久,夜晚的色彩刚刚甦醒。林姣输完密码,开了门,他还在。 她摸向开关的手被他扣住,他靠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耳边有微微的气息流动。 「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去吗?」 「嗯。」顾淮之略微敷衍地应了一声,揉了揉她的长髮,「时间还早。」 他托着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来了,精准无误地在黑暗里把她扔进了卧室的床。她还没爬起来,他已经压了下来。 瞧着刚刚不介意了,其实一样挺记仇。 没预料到当晚的煎熬。其实也没有比往日过长,但他跟温柔不沾边时,她就格外难熬。在尖锐的疼痛和极致的欢愉里辗转,她初时只是被磨出来细汗和眼泪,后来更觉得难以忍受。 真是现世报,这种不被当人一样折腾的经歷,要了命的体验,难以言喻。 她就这么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意识模煳,可偏偏睡不过去。他总有办法让她清醒着。有那么几次她无意识地往床头缩,结果他半眯着眼掐着她的腰窝将她扯回,声音沉缓。 「躲什么?」 林姣软话和狠话说尽了,可顾淮之今天像是失了耐性,铁了心思不吃这一套。一直到她哑着嗓子讨饶,哭声被弄得七零八落,一个劲儿说自己再也不开玩笑了,委屈得不行。 他绝对是故意报復。 顾淮之却像是被逗乐了,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姣姣,要不然,我们扯个证吧。」 他的声音沉下来,语气里多少有被愉悦到的意味,勾着点笑,低哑又性感。 林姣只觉得被灼热的海啸包裹,哪里有心情思考他说什么,咬着唇难耐地一声哼。 也不知道最初是不是一时兴起的戏言,但现在,顾淮之低垂了视线,似乎被她的反应忽的点化。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颌,前一刻狂野的动作终于缓下来了。 林姣后面的记忆有点空白,隐约能记得他抱着她在浴室里清理干净了,跟她说了句什么。 她含含煳煳地应了,他才离开。 顾淮之拉开车门,他坐在车里翻了几页文件,才慢条斯理地把未接电话拨了出去。 「多久能有结果?」顾淮之省了多余的话,开门见山。 「已经有眉目了,在事情发酵前,这事就能料理了。」姜忱按下电梯楼层,说着抬了手腕扫了眼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事,你前两个小时在公司?」 现在倒也不算太晚,但是他晚上六点多的电话,这会儿都快九点了。 「嗯。」顾淮之面不改色地应了句,脚下一踩,车子滑了出去。 姜忱这边把事情说得差不多,到了既定的医院楼层,才挂掉了电话,「我在医院呢,我用邮件发给你,你自己看。」 姜忱刚转过拐角,就差点跟人撞上了。 对面的女人走得急了点,似乎是受了气,柳眉挑起,眼角眉梢沾了点愠色。这会儿见到他,略微敛了下神情。 是乔曼。 姜忱打量了她一眼,心知她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巧合,可还是清清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唿。 「这么巧?」 乔曼其实是来看望他爷爷的,乔家和姜家原本就亲厚,老爷子向来对她不错。乔曼自认骄矜傲慢,可对老人,她向来是尽心尽力的。 刚刚在病房里,老人正跟一个小丫头下棋,她从门外晃了一眼,怒气一点点被勾起来了。 就之前,姜忱揽着的小丫头,她还调查过,叫唐暖。 第153页 她以为姜忱就是不太喜欢被自己纠缠,不愿意婚事受人摆布,才拿人当挡箭牌的。可现在,事实明摆着呢。 乔曼本来是恼了,可姜忱这么一句后,她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说话时略微带着笑意,可他的语气是冷淡的,眸色是冷淡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疏离。 你瞧,他永远是客气有礼的,可就是他滴水不漏的做派,让人一点不是指摘不出来,却也忍得难受。 乔曼胡乱地「嗯」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她的脾气,勉强地笑了笑,跟他擦肩而过。 也没爱他到浓烈,他那么不喜欢自己,她何必自讨没趣。明明这些她都清楚,可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错开乔曼,姜忱的步伐快了一些。 乔曼什么性格他知道,不至于做什么恶毒过火的事,但说出来的话怕是好听不到哪里去。 然而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唐暖刚从病房里出来,似乎没听到什么话,见到他张开双臂,就笑盈盈地栽进他怀里。 「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姜忱伸手捏了捏唐暖的脸颊。 「终于要出院了,我当然开心。」唐暖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忙了这个实验项目好久了,要是因为生病耽误了,太可惜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注意休息,会高烧不退吗?」姜忱屈指敲了敲唐暖的额头,「伤疤没好利落就忘了疼。」 唐暖目光闪了闪,讪讪地笑了两声,想扯开话题。 都不用她大费周章,姜忱冷不丁地问了句,「刚刚乔曼来找你了?」 「啊?」唐暖大脑宕机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那个面色不善的女人,笑了笑,「嗯,也没说什么。」 说来也巧,乔曼居然是来看病房里的爷爷的。她确实是拉着自己说了几句话,有点刺人,不过也没为难人。 姜忱看她轻描淡写地样子,心知唐暖压根没往心里记,估计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脾气和性子,硬是不把这些冷言冷语当回事儿。 难怪乔曼刚刚有点恼了,任谁对着一人数落半天,结果对方漫不经心,都会觉得挫败又窝火。 唐暖的视线落在他拎着补品的手上,略微讶异,「你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给老人家带的。」姜忱朝着唐暖身后的病房扬了扬下巴,满眼的笑意。 「不是吧?」唐暖蹭地一下起身,几乎是从长椅上弹起来地,碍着医院她不敢高声,可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爷爷?」 唐暖挂完点滴,姜忱让护士看着她,她是在医院的草坪偶遇了老人。这几天因为跟老人下棋聊天,解解闷,才混熟了。 现在一想,什么「偶遇」,什么「巧合」,都是他想好了的。 「怕什么?」姜忱笑了一声,清冷的眉眼因为那一笑变得格外温润,「你那么怂,我还不清楚?提醒你了估计你就缩起来了,我哪天才能把你带回家去?」 姜忱说得其实有理有据。 他不否认自己有算计的成分在,可没办法,她这温吞吞的性子,他从来就不指望。他爷爷火眼金睛,哪里会被矇骗,这么傻乎乎一概不知的,也就唐暖了。 不过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爷爷应该挺喜欢她。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怂?」唐暖没好气地剜了姜忱一眼,幽幽地嘆了口气,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几秒钟之后,唐暖瘪了瘪嘴。 「怎么办,我现在真有点怂了。」 姜忱压低了声音笑了笑,长臂一捞,把她按进了怀里,「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难道不是很蠢吗……」唐暖觉得自己快被姜忱气死了,哪有人这样自作主张的,虽然是为了她好,不过现在太刺激了。 「没,论文有望登上science和naure的人,怎么会蠢。」姜忱压下眸底的笑意,眸色都暖了下来。 年少时期,他站在窗外看她,就觉得这小丫头真奇怪。 她是那种经不起撩拨,说几句情话就能脸红的人;她性格很软,被人欺负了都不见得还手;她会挺傻里傻气的跟其他人一样控颜尖叫……这些行为姜忱其实看不上眼。 可是她在台上,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模样。他看过她给国外科研室宣讲的报告,全然是另一幅模样,自信、干练又优雅,眸底都闪着光。 「你不知道自己多耀眼。」姜忱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嘆了句。 唐暖轻咳了一声,被他这一声勾的腿软,她伸手去掰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这是医院,你注意一点形象。」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往来的人。怎么说呢,虽然不逾矩,还是有点不得体。 等到唐暖跟着姜忱再进去,老爷子还是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下,并没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果然情商掉到地上被揉-搓的只有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求婚成功了。 姣姣:……作废。 顾哥:我们回忆一下成功的过程! 姣姣:手动再见…… 姜忱:家长这关√ 唐暖:小声嘀咕一下,还有我爸妈……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03:48:59 第154页 读者「北城」,灌溉营养液12018-09-1613:16:18 读者「伽蓝寺听钟」,灌溉营养液12018-09-1608:33:17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102018-09-1607:26:44 第86章 崑山·03 不敢打扰老人到太晚,所以他们也就待了一会儿功夫。姜忱让她回去收拾一下,略微停留了一段时间。 唐暖知道姜忱和爷爷有话说,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别忙活了。」姜老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做到自己身边来,「过来跟爷爷说说,这次想好了?」 「嗯,就想把人带过来给你瞧瞧。您觉着好,我就不担心了。」姜忱做到床边的椅子上,从善如流地回了句。 「就数你小子嘴甜,比你爸会哄我开心。」姜老爷子挺欣慰,只是被触到了什么心事,「可惜老头子快没这个福气喽。」 「爷爷,您还得看着我结婚生子,看着你的重孙长大呢。」姜忱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微微一笑,「您福气长着呢。」 「行了,别光拣好听的话。」姜老爷子拍了拍姜忱的手,挺乐呵地笑道,「说吧,是不是担心你妈那关过不了啊?」 「您不是不知道我妈的性子。」姜忱也是笑,「我妈就喜欢替我瞎忙活。我要是说句不喜欢,一准跟我急眼。」 「曼曼那丫头其实也挺好的,她是娇蛮了一点,可她孝敬,也知道疼人。」姜老爷子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气,「不过,当然是要你自己决定。你带来的小丫头人也不错,你要是打定了主意,不用碍着你妈的意思。」 「我明白。」 办完出院手续,再见到姜忱,唐暖总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怎么这么高兴?」这次换唐暖诧异了。 「你猜猜?」他笑起来,如沐暖阳,轮廓都柔和了下来,极致的温柔。 「唔。」唐暖佯作苦恼地思索了半天,微抬起下巴,求表扬一样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我表现得好,过关了?」 姜忱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脸颊,啧啧称奇,「原来你也这么自恋吗?」 「松手松手!本来肉就很多了,你再拽我脸就更胖了!」唐暖吃痛地咧了一下嘴,揉了揉脸。 - 顾淮之站在外面没多久,他听到点动静,正要敲门,宋铮迎面出来了。 「宋叔。」顾淮之客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唿。 「你过来了。」宋铮抱着一沓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点头致意,「首长正在里面等你呢。」 「我爸这段时间要离开?」 宋铮略一沉吟,话说得挺晦涩,「十几□□程。」 也不是避讳顾淮之,毕竟这是人家儿子呢,不过职责所在,宋铮没有透露的权利,也不如让他自己去问的仔细。 顾淮之微微颔首,敛了清瘐的下巴,敲了敲门。 「进。」 得到了许可,顾淮之推门而入。 「爸。」顾淮之带好门,将脱掉的风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人却挺规矩地站在那。 「嗯。」顾珩淡淡应了一句,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有事?」 「没事。」顾淮之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又把天聊死了。 其实也挺正常,他父亲本来就威严得让人浑身不自在,他跟人说话,如果对方段数不高,基本没开口的份儿。 顾淮之想了想,还真就敢不知死活地接一句,「我这不是担心您找我吗?」 顾珩似乎心情不错,也没计较他又开始没个正形,声音冷然地刺了他一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明早我要飞比什凯克,在北境大概要十三□□程,这段时间你少惹点事。」顾珩没有跟自己儿子兜圈子的耐性和闲情,冷不防地问道,「你自己能料理吗?」 顾淮之知道他父亲指的是什么。 「您儿子没那么废物。」顾淮之耸了耸肩,挺不以为意的,「不都说『虎父无犬子』吗?」 「话我爱听,不过你让我一度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我数落你这么多回,没见到多少长进吶。」顾珩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毫不避讳地冷嘲热讽,「你给我兜着点。」 这话怎么还越说越难听了呢? 顾淮之也懒得装那副老实模样,懒得跟他父亲虚与委蛇了,直接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撂,「您也就会打击您儿子的积极性。」 「什么坐相。」顾珩低声呵斥了一句。 见顾淮之不为所动,顾珩越看他越不顺眼,瞬间失了耐性,摆摆手,「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果然女儿才是小情人,儿子不知道是什么混帐东西,除了闯祸闹心,一无是处。 顾淮之听着,觉得自己也要炸。 上次顾娆在他父亲办公室,失手把热水倒在了什么重要文件上,他父亲都是淡淡地一句「没烫到吧」。搁自己这儿,和平不了几分钟,就是一句「滚」。 双标不要太过分。 顾淮之在他父亲这里堵了一口气,又在林姣那里碰了壁。林姣清醒过来,心情有些难以言喻,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床上求婚,亏他敢想。这明摆着是趁人之危,恃色欺诈,真是越想越委屈。 第二天林姣控诉了他的「罪行」十几分钟,明确表示「防火防盗防你」,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毫不心软地把他拖黑了。 第155页 她其实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当真的。不过想想有点意难平,她也就一直把他扔黑名单里。 也不知道顾淮之是不是故意的,他打不通自己的电话,居然也不着急,人竟然没影了,至今没出现。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天。 林姣觉得自己快给他怄死了。 这么经不起玩笑的吗?哄她两句能死吗?难道还要她一个小女人去哄他吗? 「老闆,eros分部那边已经按您前两天送过去的设计图纸制作了,这是成品。」vincy敲了敲门,捧着一个礼盒款款走进来。 不提还好,提起这事儿林姣觉得更恼火了。 他生日的时候,她也想不到能送什么,毕竟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缺。旁人艷羡的东西,要么掌握在他手中,要么就在去他手里的路上,估计她送什么他也不太稀罕。 可什么都没有也不合适。所以在高尔夫球场,她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构思了一下午,才成了稿子。 她设计了一组对戒。 但现在,她看着这组对戒,真挺碍眼的。如果说昨天她还控制不住地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今天她已经愤怒出离,心里骂着他赶紧滚蛋了。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结果这个下午他又出现了,来着辆拉风的车,堵在了她公司门口,丝毫不心虚地拽住了她,「还生气呢?」 其实他本身就挺晃眼,靠着车子微微侧目,轻轻勾一勾唇角,就能撩到一群小姑娘。 林姣看得到公司里年轻小姑娘,脸红面热地往他的方向瞧,也没幼稚到放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闹脾气。 她接过花束,挺顺从地钻进了他的车里,才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最好给个我好听一点的名目,怎么,想拿一束花打发我?」 「我这几天真的有事要忙,负荆请罪也改天好不好?」顾淮之盯着她看了两秒,无端哂笑,「你给我一段时间,从崑山回来,我给你一个交代。」 林姣也没细思量他话里的交代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幼稚到,真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算帐的地步。毕竟他平日里真的是撩天撩地,撩得她腿软身软心更软。 如果不是有缘故,这么欠揍又作死的话,他一定说不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林姣将花束放到后座,从手包里摸出来那个精緻的小盒子。 顾淮之扫了一眼,单手握着首饰盒,拇指撬开它。黑色绒布上放置着两枚铂金戒指,款式看着挺低调的,但凑在一块有一宗巧处,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他眉梢微微一挑,「这么着急?」 「想什么呢?」林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挺好脾气地解释了句,「补你的生日礼物。」 顾淮之挺认真地端详了会儿,郑重其事地收好,却也不戴。 「你不喜欢呀?」林姣略微讶异。 看他刚刚的反应,明明也挺喜欢啊,不然不会小心翼翼收好的,怎么试都不试一下? 顾淮之漫不经心地去勾她的手,话说得自然,「戒指应该由我来送。」 「你哪来那么多讲究?」林姣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既然收下了,她的初衷也算达到了,至于戴不戴,她还真没多纠结。 「而且,」顾淮之冷不防地看向她,「关于礼物这东西,我更喜欢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林姣微抬了视线,对上了他灼灼的视线,不由得哑然。他这直白又火热的视线,分明是说,麻烦下次直接将自己打包好,省时又省力。 - 崑山猎场,虽然多得是崇山峻岭,可在群山环绕之间,是广袤的平原。草场茂密,远处深林葱葱郁郁,草密林深之间,自然适合野兽生存。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决定了大量野兽的隐藏,这里自古就是狩猎的绝佳场所。曾经作为皇家御用围猎场所。 现在,崑山这一片被铁丝网围起来,划分区域进行看管保护,对外只说是生态园,禁止其他人入内,以保证人身安全。 真正开放的区域也不多,大多是危险系数低,猎物好捕捉的,这里刻意饲养过山鸡野兔,纯粹是来讨一乐子。 不危害环境,也不至于两手空空,败兴而归。 顾淮之和林姣到的时候,沈良州几个已经候了半天,没耐性了。 「这可真稀奇了,我们到了,东道主先没影了。」梁博从营地帐篷里露了个头,见到熟人就钻了出来,抱怨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攒一个大一点的惊喜中…… 猎场这边处理了潜龙山庄前后事件,后面会有求婚,老宅聚会,礼物…… 事情虽然多,但绝不会水,就几章的事了。不够的话,后面有番外等你们,喜欢那篇订那篇。 ——————感谢以下小天使—————— p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19:10:57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52018-09-1618:39:26 读者「伽蓝寺听钟」,灌溉营养液52018-09-1618:32:11 第87章 崑山·04 崑山猎场这一片,仅在划分各范围内有监控供给站。为了方便,来这里的大多是扎营作为休息区,往来有越野卡车和随行医护人员。 叶延川摆的局,结果到现在人都没见着儿影。 「你当谁都跟你梁公子似的,无所事事?」沈良州撸了一把袖子,也不知道打哪儿过来,浅灰色的衬衫明晃晃的一道褶子。 第156页 他话说得挺不客气的。 「谁找你晦气了?」梁博被气笑了,「你丫今天吃枪药了,逮着我过不去?」 「这段时间有军-事项目对抗赛,这个点儿应该刚结束。」顾淮之替人解释了句,眼风却扫过林姣,她正伸手要拿手边的威士忌。 他眼疾手快地噼手夺过来,眉梢一挑,面色有些不豫,「上次是不是不够疼?还敢沾酒。」 林姣微怔了两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倒不是她不忌口,而是生理期并不是多么准时,不过她也没打算跟他解释。 她一声轻咳将情绪巧妙地掩饰了,伸手做投降状,「好,我不碰酒。」 顾淮之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姣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 「别动。」他散漫地垂着眸,将她有些凌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手上的动作却挺温柔。 注意到这边情景的人看了半晌,直摇头。隔老远都能嗅到恋爱的酸臭味。 隔了一会儿,姜忱侧过身晃了眼,他慢悠悠地回了句,「他刚打电话了,十来分钟能过来。」 姜忱这么一侧身,把营帐里面坐着的人露了出来。 甭说后来的,先前过来的也没注意到姜忱带了人。这会儿扫过去,是一挺娇小玲珑的妞。她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视线和心思全放在屏幕的文字上,特专注。 「嘿,妹妹,」梁博几步过去,伸手把她的电脑屏幕往下压了几分,「出来玩儿嘛,手边的事放一放,不然多没劲?」 唐暖太专注了,冷不防地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她倒也不是矫情,只是前段时间的课题原本她就落下了,玩也玩不安心。 她不好驳人面儿,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求助似的看向姜忱。 姜忱抬了抬视线,捏着梁博的手腕拎到一边,「你别拿她寻开心,她不禁逗。」 梁博悻悻地缩回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半天,挑眉坏笑,啧啧连声,「你——」 料定梁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姜忱也不急。半笑不笑地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梁博怪叫一声,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唐暖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甭搭理他,话太多了。」姜忱单手支颐,半垂着眸笑了笑,也不解释。他伸手扣上她的电脑,「出来玩就痛快点,落下地我回去陪你补。」 唐暖抿了抿唇,轻声自语了句,「专业不对口……」 「看不上我?」姜忱伸手去揪唐暖的脸颊,「你去问问宋教授,他当初还怂恿我转专业呢。」 唐暖扯开他的手,捂着脸跳开了,「我就说说嘛,你也太小气了。」 唐暖说完,也不在营帐里闷着了,掀开帐篷,丢下姜忱朝着林姣走过去了。 不远处有卡车的声响。 叶延川和顾景宸几个基本是一块到的。他刚刚结束对抗赛,带了几个军中的人来放松。 「老大呢?」 「陆哥述职去了,晚点过来。」顾景宸从车上跳了下来,补了句,「头筹。」 其实也不出所料。陆时南从参加的第一年至今,就没让出过第一的位置。不过今年,叶延川是新秀,他的分数跟他咬得很紧。 「不等他了,咱们先来。」 枪-支弓-弩一应俱全,大多带了麻醉。众人换了迷彩服,挑选了武器后,工作人员牵来这里饲养的骏马。 顾淮之来之前就向林姣演示了过弓箭的使用,林姣倒是挺感兴趣,在俱乐部里练过一段时间。这会儿她在武器上晃了眼,自己又挑了一把小巧的袖箭藏在了身上。 唐暖并不擅长骑马,姜忱好耐性地教她,自得其乐,没太把比赛放在心上。 其他人大都跃跃欲试,预备拔得头筹。 兵分五路,扎进了深林。 林姣、顾淮之、顾景宸还有其余并不熟识的人,一行七人。 午后阳光最为炽烈,即便只是春日,掠过皮肤的温度依旧很暖。林间的深雾被驱散,青草枝叶的特殊香气埋在泥土的气息里。 骏马在林中疾行,后来一行人速度缓下来,分散开不算太远的距离,开始狩猎。 玩得兴起,她没注意,被树枝勾坏了衣服。顾淮之扫了眼,脱了外套,丢给了她。 个把钟头的功夫,顾淮之已经是收穫颇丰,林姣虽然没那么精通,却也猎到了。 「啊——」林姣一声惊唿。 原本温驯的骏马勐地驻足而立,发出一阵惊恐地嘶吼声,前蹄扬起,差点把人甩出去。 她的骑术其实不错,只不过事发突然,林姣费了点劲儿安抚马儿,才扯住缰绳。 「你没事吧?」顾淮之勒了缰绳,朝着林姣过来。 那匹马在原地不断地打转,就是不肯前行。林姣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林木间传来沉闷地低啸声。 深林里听到啸声,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林姣眉心跳了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很快得到了验证。 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只动物,像离弦的箭一样,扑向了马背上的人。攻击得又快又准,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 按道理说,这地方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故。崑山猎场确实有野兽,但那片区域已经被二次封锁,想进都进不去。他们所在的区域是安全区,只有野鸡野兔一类,哪里会有勐兽? 第157页 待看清了之后,林姣脸色微变,「藏獒?」 顾淮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见了鬼了,是叶延川送的那两只藏獒。他根本就没带来,现在可好,不听使唤了。 有人去摸背后的箭,一击未中,手再次碰到,没来得及拔出,就被扑倒在地。 顾景宸离得近,他翻身下马,迅速地取箭拉弓,打算救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那两只兇勐的藏獒嗅了嗅,放弃了到手的猎物,扑向了顾景宸。 「小心!」 地上那个人都瘫软了,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儿,莫名其妙脱离了危险。 这下可好,藏獒都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顾景宸扑过去了。 他倒是镇静地很,拉弓射向了面前的藏獒。那只藏獒的反应力也极其敏捷,不可思议地从地面弹跳而起。 原本应该射中的那支箭只擦着它过去,藏獒缓了下速度。 另一只藏獒已经近在眼前。 顾景宸已经来不及拉弓了,这时候索性将弓-弩丢在一边,他一手重重击在了藏獒的头顶,另一只手握着弓箭朝着藏獒的头部刺进去。 「啪啦」一声,一道裂痕攀爬,箭身从顶端噼开,崩坏了。他忽略了箭身是木质的,这么一发力,除了让武器坏了,毫无作用。 「操!」 绕是顾景宸往日再怎么温润如玉清净如风,这会儿只想骂人。 刺不进去。 短短不到一分钟,情况急转直下。 其他人确实犯憷,但也没真撒腿就跑的,只是这时候想插手都费劲,顾景宸已经跟藏獒扭成一团了。 「你待得远一点。」顾淮之嘱咐了林姣一句,正调转马头,打算帮忙。 结果就在这时候,原本那只藏獒,嗅了嗅,咧着血盆大口里露出锋利的牙齿,朝着林姣扑过去了。 「姣姣!」顾淮之踩了一下马蹬,勐地发力,扑向了林姣。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思维,顾淮之和林姣摔向地面的时候,他伸手裹住了她的头部,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儿。 林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胸膛了,一股子血腥味从喉管钻出来,在唇齿之间蔓延。 顾淮之闷哼了一声。 她这一下摔得不轻,但也没出什么大事。她这才反应过来,顾淮之的手护在自己的脑后,刚刚不偏不倚地磕在了碎石上。 这会儿她还压在他身上。 林姣连一句「你怎么样」都没来得及问,就见到藏獒扑了空,又朝着他们扑过来了。 极致的恐惧压在心底,空气中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锁住了她的喉咙,尖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大约是恐惧到了顶点了,林姣都形容不清楚她是如何反应过来的。脑海被放空,她迅速地取出袖箭,按动枢纽。 林姣的脑海一片空白,但那只藏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中了。 但那只藏獒依旧没倒下,如同闪电一样,直扑过来。顾淮之拔了她后背的箭,爬起来,也没躲,弯腰贴着藏獒,一拳勾向它的颈部。 人再厉害,学过再多格斗杀人技巧,赤手空拳地跟野兽搏斗,就占不了多少优势。何况刚刚顾淮之为了救她,摔那一下不轻,这会左手还鲜血淋漓,使不上劲儿。 而且简直是见了鬼了,这两只藏獒可谓「目标明确」,只追着林姣和顾景宸扑。这会儿嗅到血腥味,终于转移了目标,却也越加发了狠。 「嗖、嗖——」 弓箭破空的声音传来,两只藏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击中了要害还是因为麻醉药的效用,两只藏獒轰然倒地。 没有反应时间的连续两箭,现在看着轻松,但仔细想想,都被惊出一身冷汗。顾淮之这边的藏獒还好说,顾景宸正与藏獒缠斗,这要是一不小心射偏了,就凉了。 陆时南在不远处勒绳立马,面色冷然地握着弓-弩,周身像是裹了一层寒气。 「你们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倒计时啦。猎场后有各种糖,番外我都想好啦!你们有想看的告诉我。 ——————————————————— 隔壁《热搜女王》求个收呀。 【文案中宋清和,顾娆是一个人】 ◎又名《不红就回家继承家业》《在掉码的边缘试探》 ◎文案一: 沈良州见到顾娆的第一眼,她在舞房完成了黑天鹅32转,回眸时眼角微挑,眸里勾着风情,妖娆又潋滟。 他一见钟情:你好,我叫沈良州。 她就四个字:跟你不熟。 沈良州见到宋清和第一眼,她从试镜现场出来,撑一把伞走在烟雨朦胧里,裙摆摇曳生姿,清冷又明艷。 他落下车窗:你像我前女友。 她笑,还是四个字:梗太老了。 ◎文案二: 宋清和是圈内出了名的有颜有才有人缘,最近却陷入一场绯闻风波: #惊!歌坛女神深夜私会情人!# #流量小生余昼和宋清和青梅竹马,疑似痴恋多年。# 公关团队还没来得及闢谣,头条被迅速抢占,这次更加劲爆—— 一张清晰的私吻图。 底下消息瞬间炸了! [一寸灰]卧槽!跟女神接吻的是d.s传媒的boss沈良州? [软软要加油哦]我没看错吧?我失恋了,让我去死…… 第158页 【沈良州】:对,图是我发的。 第88章 崑山·05 顾淮之手上的伤确实可怖,但仅仅是摔伤,顾景宸的胳膊上两个血洞,鲜血淋漓。 陆时南来得巧,他回来后其他人已经出发许久,他孤身一人,随便选了个方向。 不过顾景宸缠斗的那头藏獒,并不算陆时南猎杀的。 ——在箭刺入藏獒身体的前一刻,顾景宸从短靴里抽出一把匕首。他精准地避开了藏獒地袭击,从地面一跃而起,勐地将匕首刺入了藏獒的要害。 顾景宸伸手擦拭着磕破的唇,指骨抹掉了血迹,他微垂着眸,冷淡又平静。眼神掠过轰然倒地的畜牲时,唇角微挑,略带着点轻嘲。 下一秒,陆时南的箭破空而出,刺入了藏獒身体。 顾景宸的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短暂地像幻觉。 他自然而然地抬头,朝陆时南点了点头,真诚又感激地笑了笑。然后虚弱地捂住伤口,像是丧失了力气一样。 陆时南眯了眯眼,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其实绝境里的爆发也没什么,可就刚刚那一瞬间,顾景宸身上迸射出来的杀意和狠劲儿,实在是让人觉得心惊。 他们的方位已经发回,急救人员已经赶来,返还直升机抵达之前,做了简单的处理。 出现这种意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叶延川的脸色铁青,这时候哪里还有人有继续的兴致,崑山猎场乱成一团。直升机抵达时,陆时南跟姜忱说了句什么,其他人忙着去医院,也没人注意两人的踪影。 林姣膝盖青了一块,胳膊肌肉挫伤,后背划了一道血痕。但她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而且摔下去的时候,顾淮之护了她一下,冲力基本都作用在他身上了。 「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别乱跑。」顾淮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后背的血痕,脸色愈来愈难看。 伤口不深,但太凑巧,处在后背下方腰际。就算是很快能结痂,小心翼翼不去碰触,衣料摩擦或者弯腰折身,都可能留下疤痕。 林姣看他脸色不豫,知道他因为这事不痛快,可他其实伤得比她重。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别管我,你快去检查一下。」 她一抬胳膊牵扯地肌肉疼得厉害,微微吸了口气,又怕他还因为自己的问题纠结,索性把他推出去了,「好啦,别在我这儿磨蹭了。」 顾淮之其实也没多少时间耗着了。 崑山猎场这么一遭,惊动了太多人,就算现在身处医院,也没太多安宁日子可过了。 他们先前遇袭的c区监控,在姜忱过去的前五分钟陷入瘫痪,不过这里的监控系统还有一套不公开的隐秘线,得到权限后,调取了录像排查。 「你最好自己看看。」姜忱薄唇微抿,轻咳了一声,带出来一点尴尬地意味。 顾淮之翻了两页,很快清楚了他的意思。 饲养藏獒的工作人员和带走它的人已经人间蒸发,唯一进出过的可疑车辆,挺不凑巧,车牌号还是他顾家的。 再联繫一下藏獒只朝着顾景宸和林姣身上扑,很难让人不怀疑。 顾淮之一言不发地敛了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文件,关节有些泛白,「姜忱,我刚在想一种可能性……」 「不会。」顾淮之还没提问,姜忱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不假思索,蛮笃定的。 顾淮之掀了掀眼皮,瞧见姜忱薄唇微微带起笑意,「可以做这事的人太多了,有动机的也绝不是一个人。而且你应该了解,这么容易查到痕迹,手段太拙劣了。」 姜忱顿了顿,拍了拍他肩膀,「更何况你在场。」 姜忱的意思是,他母亲不可能拿他的命开玩笑。他其实清楚这些,毕竟这么多年,厌恶也好,不屑也好,他母亲确实没对他有半分苛刻,只不过是亲厚不起来。 「既然亲情你信不太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姜忱敛了笑意,表情少见地凝重起来,「这事如果是谋杀,漏洞百出手段拙劣。可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怀疑景宸?」顾淮之微微眯起眸子,声音都冷下来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姜忱的后半句大约是,如果是自导自演,就是好戏一出。 「合理推测。亲兄弟尚不能保证同心,何况不是。」姜忱向后靠向墙壁,「而且你觉得你多了解他?」 姜忱正要提起猎场里陆时南看到的事儿,叶婉秋已经赶过来了。 叶婉秋就坐在顾景宸的病房里,四周温度直降到零度,沉寂到令人窒息。 顾景宸的眉心突突地跳,一个劲儿地给叶延川递眼色。叶延川愣是装作没看见。这不开玩笑吗,他妈他自己都应付不来,还指望别人往火坑里跳呢? 其实叶延川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这正跟他这个姑妈道歉呢。地方他挑的,藏獒他送的,说都说不清。 叶婉秋脾气出奇得好,当然,也有可能是气急了,她坐在那儿听完了事情经过,微垂着视线,半笑不笑的。 顾景宸觉得他妈指定是被刺激到了,这会儿连话都懒得说了,他清了下嗓子,想打个圆场。 「妈,您看您歇一会儿,我这也累了,咱们……」 他这话刚扯了一半呢,叶婉秋冷不丁地扫了他一眼,愣是让他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你这被咬到手,手没断,脑子进水了?」叶婉秋冷眼瞧他,不耐烦到把手机捏着的遥控器砸他身上了。 第159页 瞧瞧,比他个病人火气还爆。 顾景宸算是彻底放弃了,再说什么他一准儿没好果子吃。 说话间,有人敲门。 顾景宸扫了眼外面的人,瞧见是顾淮之,眼皮又是一阵儿勐跳,尤其是见到他妈站起来了。 「妈——」他快要从病床上跳下来了。 然而在顾淮之跟他母亲打过招唿后,他母亲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不待见的味儿和往常无异,可也没为难。 这事儿压根就没翻篇。 没隔半天呢,叶婉秋杀到了程曼青面前,她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也不忌讳是当着众人的面,偏就给她下不来台。 顾淮之这边能查到的,叶婉秋也能查到,甚至很多细节。 「受伤的不止你儿子一个,」程曼青偏偏是个比谁都沉得住气的性子,也不恼,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倒是我儿子,要不是为了救人,也不会受伤。」 叶婉秋冷笑了一声,「进来。」 她让人把活着的那头藏獒运来了。 那头藏獒被困在牢笼里,眼里透着锐利的光,张着血盆大口低啸,时不时地撞击牢笼。 顾景宸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被他妈吓得不轻,加快脚步走过来,「妈,您这是做什么!」 顾淮之和林姣后脚赶到,同样被炸得不轻。 叶婉秋也懒得跟自己儿子废话,一摆手,工作人员将自己的外套扔进了铁笼。 藏獒凑过去嗅了嗅,撕扯了一会儿,失去了兴趣。 「你,把外套丢进去。」叶婉秋一指顾景宸,话都不多解释的。 当下所有人心底微动。 顾景宸的衣服扔进去的一瞬间,藏獒一阵狂吠,扑过去对着衣服又撕又咬,像是疯了一样。 很说明问题了。 「这就是你认为的巧合,嫂子?」叶婉秋冷眼看了会儿,瞧见自己儿子要说话,不耐烦地扫了眼,「你给我闭嘴。」 「伯母。」林姣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冷不丁地开了口,「您不介意我再丢一件衣服进去吧?」 程曼青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林姣一眼。 叶婉秋睨了一眼顾淮之身边的小姑娘,倒也有点印象,监控里藏獒就冲着她跟自己儿子扑。 她摆了摆手,示意林姣随意。 结果林姣没脱自己外套,半侧过身朝着顾淮之,「你把外套脱了。」 顾淮之的衣服丢进笼子里的一瞬间,同样的效果。 这事儿就戏剧性了。 「伯母,我那□□服被勾坏了,穿的淮之的外套。」林姣笑了笑,「您看,这事是蓄意而为不假,可目的不止一个人。」 毕竟只是怀疑。 叶婉秋打量着这小姑娘,忽的笑了,头都不转,抬手一枪,那头藏獒轰然倒地。 「畜牲就是畜牲,教养都教养不好。」 「教养不好就别沾手,平白落得一手腥。」程曼青不轻不重地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最好这两日料理干净,咱爸回来的时候,别拿这些东西碍着他的眼。」 顾老爷子每年这时候都回去苏州,这时候已经不在燕京了。 叶婉秋一走,程曼青才慢条斯理地起了身,「你这两天都在做什么,昏头了吗?」 「只是有一点没想通,所以一直耗着。」顾淮之在旁边一言不发了许久,这会儿才说道,「不过刚刚想明白了。」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能考虑到的局面就是目的。」 藏獒不过是一个凑巧的契机,原本藏獒的攻击目标也只有景宸一个人。顾景宸唯一一次在外换衣服,是因为潜龙山庄里,侍应生不小心洒的酒。有人拿他的衣服训练罢了。 那个时候,林姣其实被人利用了,那个侍应生就是故意被她看到的,扯上林姣,就算将来有人查到这一层,也难免不怀疑。 至于藏獒会袭击顾淮之,无非是因为顾景宸的袖扣,原本是顾淮之的。 程曼青也没揪着这个话题继续探讨,只不冷不淡地扫了一眼林姣,「处理完这件事,下次家宴的时候你可以带她一起。」 林姣稍怔。 顾淮之刚要说什么,程曼青摆了摆手,有人抖开风衣披在她身上,她拢了下领口,淡淡地,「你爷爷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束。还有一部分没交代,收拾作死的人,然后西蒙的礼物,收不完的戒指,一个平和安恬的年节,其他的糖在番外。 番外先写小包子~然后,顾哥的真正版本初见,姜糖的短篇,还有之前答应一位小可爱的番外……总之,喜欢看谁你们订谁。 第89章 如一·钟情钟意 程曼青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林姣微微讶异,可没人会傻里傻气地去深究为什么。 「谢谢您,伯母。」林姣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程曼青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就往日里淡静的样子,自然而然地,「下次来改口吧。」 林姣稍怔,掐了一下手心,对她的态度转变实在有点受宠若惊,「妈。」 程曼青点了点头,晃了一眼表情怪异的顾淮之,她太了解她儿子脑子里想什么了,不过扯这些也不会挑这么个档口,「过两天去给你婶子赔不是去,就说你拖累景宸了。」 顾淮之这里松了一口气,忽的想到什么,表情愈发怪异,「妈,您不是又想怎么着吧?」 第160页 「胡说八道什么?」程曼青都懒得跟他废话了,听听,这什么话啊,「她就那脾气,你顺着点人家意就是。」 「那也没见您让人面上好看吶。」 叶婉秋多飒爽英姿一人呢,但凡见到他母亲,就一点气度谈不上了。两人十次见面九次在冷嘲热讽,还剩一次估计是掉头就走。这么了解人脾性,还跟人闹腾,也是稀奇。 「我这还没说你呢,你就在这跟我耍贫?」 他这纯粹是没事找事了。 顾淮之摆了摆手,「得,算我错了,您别动怒。时候不早,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程曼青一走,林姣明显松了一口气。其实林姣伤不严重,可多少不放心,顾淮之硬是把她押回了医院。林姣不太乐意在医院待着,可他瞧着挺严重,接着自己住院能让他消停会儿也好。 不过两天,先前的事又被翻出来了,有心之人把酒店截图里的身影,跟潜龙山庄的事联繫起来了。某论坛有人匿名发帖爆料,警方破获的毒-品案里,牵扯了权-贵子弟。事情发酵迅速,马场里那个中年妇人下跪的图片也被爆了出来。很快,热心市民就扒出来她的儿子与最近的案子相关。 消息越传越离谱,网络时代,坏事传得不止千里。映射越来越明显,跟公开指认快没区别了。 其实,牵扯的事件愈大,新闻往往会一两句话带过。可这次像是没人控评一样。 林姣被顾淮之按在医院里休息,看到热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两天顾淮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她现在捏不准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还不等她发问,事情发展陡转,更轰炸的消息迅速登上热搜榜首。某着名女星自杀身亡的消息刚刚爆出,很快又牵扯出来生前的丑事,涉及了部分重要人物,着名企业家潜逃海外,一时间网上炸了锅。 很明显,比起捕风捉影的事,网民们更关心娱乐八卦和涉及自身利益的东西,比方说贪墨和偷税漏税。 哪里会有那么巧,刚好爆出勐料分散了公众视线。这里面必然有顾家的手笔,顾家起的火,沈家递的柴。 他比她警醒得多,从马场开始,他就让人调查了。他也不信巧合,舆论压力早就考虑过,之所以不防备,无非是权场忌讳涉及舆论,对方出手了,才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由头。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崑山的意外。 林姣听他解释了一部分,也没多热切,倒是忍不住扫了眼他,「你妈是不是最近心情好,捎带着看我也顺眼了?」 这是句玩笑话,不过程曼青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尽管她一直隔应那次,人也客客气气的,可看着就特不好相与。 「咱妈。」顾淮之掐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你怕她做什么?之后又不跟她住。」 林姣「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忽地松了手,「碰到了?」 「没。」其实是衣料磨得腰侧伤口疼。因为伤口不深,没包扎,可一时半会儿结不了痂,就挺惨。 顾淮之的眸色沉了沉,眉间攒着一缕淡淡的阴翳,情绪翻涌到最后,像隔着枯水的暗潮,汹涌得过分,「对不起。」 林姣伸手勾他的脖子,踮脚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傻子吗?」 她的脚后跟还没碰到地面,他避开她的伤口,单手扣着她的腰将人扯回来。顾淮之左手受伤使不上劲儿,右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你想欺负伤患呀?」话是这么说,林姣跳到了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好像我伤的比较重,嗯?」这个字眼在他舌尖绕过一遍,他附在她耳边低笑,手指寸寸划过她的骨骼。 「那我不欺负你了。」林姣说得蛮郑重其事的,话一出口,她就被压在床上了。 顾淮之的手原本已经勾在了她的纽扣上,这会闻言笑了笑,拽着她的手腕调换了位置,「那就你辛苦点?」 「医院,是不是有点——」林姣突然有点后悔,装柔弱的大好机会,她用来作死了。 「你想试试制服?」他声音低沉清润,这会儿却带着某种亢奋和热切。 「……」 林姣眼皮跳了跳,果断倾身封住了他的唇,把更禽兽的话堵了回去。 - 在病房里待了段时间,林姣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原本问题就不大,她倒是觉得顾淮之还不给她办出院手续,估计是还没厌倦病号服和制服。 真够丧心病狂的。 她实在待不住,索性自个儿收拾衣服预备走人。听到点动静,头也不回,「你要是再不让我出去,以后自己睡吧。」 「哦,亲爱的,没想到你对我有这种龌龊想法。」 身后一个戏嚯的声音拐了几个弯儿传来,林姣略微诧异地回了头,西蒙抬腿迈进来,环视了一周,约莫觉得不干净,索性站着了。 「不要脸。」林姣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齿道,「你进来不敲门吗?」 「我敲门了,你耳背怪我吗?」西蒙嗤地笑了一声,「我刚来,你就这态度?」 「这才一个多月,你速度太快了吧?」林姣停下手边的事,起身打量了他半晌。 「嗯,才一个多月,你进展也神速。」西蒙晃了眼没来得及收拾的凌乱的床,和沙发上的外套,啧啧连声,「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第161页 「滚。」林姣上下嘴唇一碰,手一指门口,「门外直走有窗口,您可以选择一跃而下模式。」 「没良心的小东西。」西蒙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带了礼物,还不快跪下喊爸爸?」 「你丫没睡醒?」林姣也不客气了,伸手夺过礼盒,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感激您。」 礼盒一拆,林姣微微怔住。 是一件婚纱。 七层薄纱层层叠叠,曳地的拖尾,暗纹的花纹装饰皆是手工刺绣,缀着圆润饱满的珍珠和水晶铆钉。头纱上的钻石集和了梨形钻石和水滴钻石的切割工艺。婚纱上方放置着一双水晶鞋,设计风格是老熟人的手笔,到这款水晶鞋独一无二,绝对没有面世。 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多年,林姣知道它的价值,就头纱上那几颗钻石,应该是拍卖行里的压箱底。而且这是手工订制,很耗时间,不知道从多久前开始准备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姣目光闪了闪,她太清楚这东西多耗钱耗时耗心力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西蒙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浅金色的头髮,「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给你当嫁妆吧。」 「……」她这都认识了一群什么人,不占便宜是不可能的。 「你去换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在让人改。」 拗不过西蒙再三怂恿,加上她的确有些感动,也就随了他的意思,试了试婚纱。 vip病房设施一应俱全,林姣换好了婚纱,对着镜子整理的时候,微微怔住了。 常听人说,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是她穿婚纱的时候。她向来没这方面的概念,现在略微有些失神。 林姣对自己的长相还算自信,倒也没倒引以为傲的程度,简单的说,就是没当回事儿。这会儿,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忍不住牵着薄纱,转了转。 然后她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想结婚了。 西蒙难得没打击她,还挺好心的夸了几句,见她情绪转变,也不戳破,默不作声地偷拍了一张,点了发送。 西蒙摸着下巴考量了下不合适的地方,就带回去改了。他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挥衣袖就走,林姣倒被弄得没心情了。 先前她对结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真就见了鬼了,试完婚纱的那一刻,这个念头搅得人心绪不宁。 她一连几天对其他事都失了兴致,可顾淮之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先前不着急的是她,现在暗示他的话,岂不是很丢人? 这事儿说给了唐暖,唐暖倒觉得不奇怪,「很正常啊,一般男人对婚姻并不热衷,需要考虑的东西多,又像是个禁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嘛,顾哥多喜欢你啊,可能最近忙吧。」 确实挺忙,他最近忙到,一周没跟她相处了。林姣只觉得格外烦躁,可又不好细说,女人的想像力丰富,她最近脑补出来很多版本来了。 时间一长,林姣突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失去兴趣了。说来可笑,这念头其实有点荒谬,可她真快信以为真了。 说到底多思无益,林姣跟她聊了会儿,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迷迷煳煳间,有人抽走了林姣的手机,「被子都不盖,不怕着凉?」 顾淮之的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可林姣扯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极力保持清醒,「你去哪儿了?」 「处理点事,快睡吧。」顾淮之揉了揉她的长髮,伸手去捞她一侧的被子。 没料到林姣拽着他不撒手,「你是不是被外面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说什么呢?」顾淮之哑然失笑,低头嗅了一下,「你今晚不是喝酒了吧?」 林姣却不满意他的答案,也不知道是困得还是委屈得,红着眼眶推他,「你一定是外面有狗了。」 结果这么一推,她手被硌了一下。林姣醒过神,伸手去够他的风衣口袋。 顾淮之却闪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握住了她的手。 林姣的动作微微一僵,「什么东西?」 顾淮之还没想好措辞,她直接从床上赤脚跳下来了,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抢。拗不过她,又见到她有点恼了,他才嘆了口气,松了手。 林姣捞出来一个小盒子的时候,手顿住了。 傻子也应该看出来了,这应该是戒指。 「换个场合拆好不好?」修长的手指搭在了盒子边缘,顾淮之有点无可奈何,「你好像要毁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准备。」 林姣盯了他几秒,就在顾淮之以为她要答应自己提议的时候,林姣的手指挑开了盒子。 一枚钻戒安安静静地躺在黑绒布上,钻石在戒托上熠熠生辉。隐约能看到内壁上刻了字,一串英文。 林姣的右手捂了捂胸口。 好的,戒指都取出来了,他这段时间的精心策划算是泡了。 顾淮之捏了下她,牵着她的左手,单膝下跪,「既然如此,这位美丽的小姐,没有浪漫的仪式和惊喜,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林姣低垂着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反悔了自己的草率。 就在顾淮之打算说「要不你睡一觉忘了吧」的时候,林姣嘴唇微张,「好呀。」 顾淮之短促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然后他起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么没耐心吗?我本来,准备了很多东西。」 第162页 「你最近不理我了。」林姣靠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是我让你久等了。」顾淮之将她抱到床边放下,低头靠着她蹭了蹭,扣在她腰间的手缩了缩,「我是想,等建完了再说。」 「什么?」 顾淮之转身翻了翻,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是送你的,不过还差一点,城堡后的花园还没修缮。」 林姣翻开文件,被标题震住。这是一份财产转移书,内容是一座小岛。欧洲附近海域的一座小岛,岛上还有一座城堡,曾经是一个封地领主的财产。 「你买了一座岛?」林姣有些错愕。 「唔。」顾淮之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姿态轻慢,「本来也是为你买的,现在也算物归其主。」 「你是被钱烧得吗?」她不用想也知道,买岛耗钱,经营起来砸钱更是不计其数,「你是怎么想的?」 「可能,我以前真的想过,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顾淮之半笑不笑地看着她,也不点破其中的缘故。 林姣大概是忘记了,在游轮上,她承诺不会离开的时候,他曾经问过,「你知道鹈鹕岛吗」。 后来她离开,他心血来潮,买了一座小岛,他真的起过这种骯脏的念头。 可惜,没捨得下手。 可也没必要了,现在,她属于他了。 - 不浪漫的求婚后,顾淮之是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婚礼这么草率,婚期被推到了年后。林姣倒是无所谓,随他去。 年前,林姣跟顾淮之去拜访宴松。顾老爷子能这么容易松口,左思右想,应该是有宴松的缘故,尽管宴松不提。 他们到时,宴松在书房。 敲门得到许可后,林姣推门而入,「宴爷爷。」 「爷爷好。」 书房的桌上和地下晾着不少写好的对联,还剩下几张。他摘了眼镜,「客厅茶几抽屉里有你蓉蓉姐带的礼物,你去看看。」 林姣应了一声,正要拉着顾淮之出去,宴松就把顾淮之叫住了,「会写毛笔字吗?」 「学过一点。」顾淮之从善如流地回了一句,也没太过推拒。 林姣给了顾淮之一个眼神,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自己就回客厅拆礼物了。好半天,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又熘了回去。 再进去,气氛莫名其妙地和缓了许多。林姣还觉得稀奇,扫了一眼桌上的字,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稍稍晃了神。 「你字真好看。」 她在医院那次见过他的字,笔走龙蛇,字字皆张。不过远不如他的毛笔字令人惊艷,遒劲有力,张弛有度。 学画的人大多会修习书法,她这人好玩,耐不下性子,字练得高不成低不就,左右能看得过去罢了。 「以前让你好好练,不用功。现在后悔了吧?」宴松摇了摇头,显然因为这事对顾淮之改观不少。 老人家惜才,又有见字如人的说法,不由得越看越顺眼。 一顿饭吃得相谈甚欢。 吃过午饭,林姣迟疑了片刻,回了家。林正豪正巧不在,林姣也没进去,她拎来的礼品和卡直接给了林茜冉。 林茜冉身上的围裙还没解,家里的保姆正在往里面拎东西,她擦了擦手,「不进来吗?外面怪冷的。」 「你在做饭?」林姣打量了她一眼,「不用忙了。」 「心血来潮,学做甜点啊。」林茜冉唇角漾起一抹笑,纤细地手指细緻地将作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我还记得,中学时,学长说你做的甜点很棒。」 「什么时候的事?」林姣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要走,「你忙吧。」 「你永远不生气吗?」林茜冉盯着她的背影,忽的笑了声,「或者,对你讨厌的人,生气都没有吗?」 「什么?」林姣停住了,半侧过身,抬了视线。 林茜冉凝视着她,阳光折射进她深邃又平静的瞳孔里,起了一层昏黄的雾气,「我特别讨厌你,明明不是无动于衷的隐忍脾气。」 「唔,知道了。」林姣轻淡地应了一声。对林茜冉不喜欢自己,她也没觉得多意外,唯一感到意外的,大概是她终于说了一次真话。 「不进去等等吗?」大约料到了她的反应,林茜冉也没继续刚刚的话题,她唇角微翘,麋鹿一样的眸子泛起水色,「反正我妈也不在。」 「下次吧。」林姣确实没逗留的打算。 「虽然说起来你会不开心,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幼稚吗?」林茜冉今天似乎烦躁得离谱,格外不依不饶,「没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也没有什么是必须原谅的。」林姣头都没回,轻落落地撂下一句。 幼稚也好,冷血也罢,各人有各人的为难和委屈,也各有各的选择和去处。为一个名头,就要她懂事听话的忍下所有的委屈,说一句让彼此释怀好看的话,她倒不如继续幼稚下去。 「怎么这么快出来?」顾淮之才刚刚泊好车,结果林姣下来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过分了?」林姣抬了视线,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淮之对她的行为不置可否,只牵过她的手,「想那么多做什么?没有谁,是必须担待一切的。」 林姣扑哧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就你老拿我当孩子,哄我开心。」 顾淮之也是笑,视线柔了下来,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第163页 - 过年几天是在老宅过得,顾家规矩其实不少,可一直以来,林姣还真没受过为难。 其实顾淮之的性格挺奇怪,毕竟他父亲顾珩随了顾老爷子,脾气冷硬,身上像披着一层寒霜。他母亲温婉,闹腾不起来。叶婉秋英气,话也不多。这么一看,顾景宸比顾淮之倒更贴近。 程曼青大约是不太喜欢她跳脱的性子,可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虽然不亲昵,可也挺热闹,除了没见到顾淮之的小叔,一家人聚齐了过年。白天林姣也不好问,怕戳人伤口,也就没提。 除夕前门庭若市,外家本家还有宾客来来往往。这种时候林姣也不好偷懒,陪着应付了好几天,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晚上无非也是下棋、摸牌、守岁,顾珩和叶婉秋有要务在身,这几年没在家过过年。倒是几个小辈都在。 顾老爷子发了红包,就歇下了。 林姣出去接了个电话,被程曼青叫住,「你跟我过来。」 「妈?」林姣忍不住在心里思量着,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妥当的。 怎么说呢,一见到程曼青,她就有一种犯了错的小学生见到班主任的感觉。 她跟着程曼青走进书房,她婆婆这沉稳的性子,基本是不能指望从面上瞧出来什么。 程曼青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取出来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一股幽微的香气扑鼻而来。这东西看着挺出戏的,像个古物,盒子开口处有机关枢纽。调了几下,盒子应声而开。 一双羊脂玉镯,温润通透。 「这是我结婚的时候,婆婆留给我的。」程曼青将盒子推向她,「现在归你了。」 林姣微微晃了神。 程曼青微微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将手镯套到她的腕上,观赏了会儿,嘆了一口气,「还是年轻好啊。」 「妈,您看着就很年轻。」 这话挺真心的。她这个婆婆包养的好,最主要是身上有一股范儿,不止是多少修养才能沉淀出来的,别人学都学不来。 「也就是看着吧。」程曼青眸色淡然,她拍了拍林姣的手,「我呢,以前调查过你,也不怕你恼,我不太喜欢你。」 「妈,我知道。我也谢谢您能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程曼青摇了摇头,「结婚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在一起了,就好好过吧。」 程曼青拉着林姣说了几句,也没深谈,就放了她回去了。 林姣还真不敢把这镯子往外带,家传的东西,盒子看着不是现代的,指不定价值几何。她原样锁回了盒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折腾到后半夜,林姣撑不住,睡了会儿。半夜起了身,房间里灯还开着。 顾淮之铺开一张素笺,他的袖子卷到手肘,提笔沾着剩下的金粉,大笔一挥,写了句什么。 林姣掀开被子,好奇地凑到顾淮之身边,「你在写什么?」 顾淮之刚好完成最后一笔,把毛笔往旁边一撂,握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不睡了?」 「睡够了。」林姣偏头扫了一眼那两行字。 ——「既许一人从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林姣心底微动,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还没办婚事,却像是过了一辈子的细水长流一样,恬淡又美好。颇有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味儿。 顾淮之倾身,在她颈肩呵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醇厚得像陈年佳酿,「那你陪我-睡吧。」 她正想说些什么,他偏头吻住了她的唇。 记得早些年,她不太努力,在课上惺惺松松地睡醒。面前的习题册被风吹过几页,入目第一行便是缠绵悱恻的诗句。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那时候她心底微动,在旁边一字一顿地写了一遍,还笑自己的心思,特煽情,也特矫情。可现在,她真的遇到这么一个人,心甘情愿以色授之,以魂与之。 芸芸众生之中,你是让我心生欢喜之人,是我钟情之人,是我挚爱之人。 你是我整个世界。 (正文完) 第90章 顾彦深顾言茜1 又是一年冬末。 外面飘着雪,四九城许久没见过这样的盛景。千里冰封,外面的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高架路上寸步难行。 顾彦深在图书馆泡了一上午了,就近去了干德公馆。大雪天气,没人愿意在外扎,他纯粹是躲个清净。 他打远儿瞧见靠窗坐着一妞。 她穿着宽松的高领白色毛衣,浅灰色的牛仔裤,马尾高高扎起,一小缕髮丝垂落在她淡静的面颊,干净又知性。 「小姐,您的咖啡。」侍应生将新鲜的花束摆放在她面前,她微垂着视线,伸手拨弄了下花枝。 周怀竹,他认识的。 顾彦深略站了一会儿,正思量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唿,就听到一声轻佻的笑。 「呦,妹妹,一个人吶?」 有人早了他一步,拉开座椅,就大大喇喇地坐人身边了。 「嗯。」周怀竹头也不抬,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也没说什么,纯粹当没见着这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匙,翻动着面前的书页。 「出来玩儿,看什么书啊……」那人说着,就伸手去压她翻起的书页。 周怀竹的手指微微一顿,正要开口,她对面的座椅被人拉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她对面落座。他一坐下,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撂。 第164页 咔哒一声,世界安静了下来。 周怀竹抬了视线。 「巧。」声音照旧是低沉寡淡,顾彦深长腿往那一撂,就透着一散漫劲儿,全然没了往日里冷淡的样儿了。 「嗯。」周怀竹微微点了点头,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声。 刚刚还没眼力劲儿地往上凑那人,气势瞬间弱了,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彦哥,您也在呢。」 顾彦深晃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打算给人台阶下,那人脸笑得有点僵硬了,还是客客气气地,「你们聊,你们聊。」 「在看什么?」顾彦深问。 「《青鸟》。」周怀竹答。 气氛不出所料的尴尬。顾彦深其实话不多,周怀竹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有人形容过,顾彦深在周怀竹面前,是个话唠。 顾彦深扫了一眼,周怀竹跟个没事人似的,人压根就没受刚刚无聊搭讪的影响。 大约,他现在的样子,也与刚刚的搭讪者无异。 顾彦深这么一想,也不知道算是自嘲还是真觉得有趣儿,他倒是低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周怀竹视线微滞,难得有了触动。她抬眸看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吵到你了?」 「嗯。」周怀竹也不生气,就简简单单地一个字。 「你能不能换个字眼儿?」顾彦深敛了笑意,他被这反应弄得挺郁闷的,「没人说你这样挺败人兴致吗?」 这下连个「嗯」字都没了。 干耗着没劲,顾彦深也不跟她废话了,伸手将一张票扣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抵着它往前一划,「下周有空吗?」 「没。」 这拒绝地,挺有水准,真是干净又利索,半点余地都不留。 「莫里兹·克鲁格的演奏,你确定不看一眼?」顾彦深继续道,他挺坚持不懈的。 「我自己买。」周怀竹继续翻自己的书了。 挺好,有进步,她终于不是一个字了。顾彦深短促地笑一声,不温不凉的,「那恐怕不行。」 见周怀竹不准备搭理自己,顾彦深也不恼,继续提醒到,「我包场了。」 周怀竹合上了书。 「你这是对艺术的不尊重。」她心平气和地跟他讲,蛮认真的,好像真的只是想跟他讲道理。 「你去看,其他的算我请别人了。」顾彦深曲起手指,隔着那张票,敲了敲桌面,「好不好?」 他也蛮认真的。 周怀竹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大抵是觉着没意思了,垂了视线,抽走了那张票,「谢谢。」 她这人有一好处,这种情况下也没那么多虚把事,不会做作地继续跟他客套,除了跟人交谈的时候挺不识趣儿。 在她略微迟疑的两秒后,顾彦深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不接受转帐。你要是愿意陪我吃饭,我可以考虑。」 周怀竹笑了,挺淡的,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他一句一句堵的。 「你这人,跟别人也这样吗?」话里蛮带着点无可奈何地味儿,可总算是不那么生疏了。 顾彦深正要搭腔,幽微缠绵的黄葵香气从身后飘来,一双纤细地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事后清晨」的香气,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彦哥,好巧啊。」轻落落地一声,说得酥软入骨,听得人心肝都颤。 这么没眼力见地,上来就坏人好事的垃圾,除了他妹妹顾言茜,没谁了。 可顾言茜常年在国外学芭蕾,圈内认识的不多,只知道顾家还有个女儿,人是没见过。再加上她刚刚那暧昧的举动和语气,别人不多想就见了鬼了。 顾言茜倚在他身侧,笑吟吟地往对面打量了一眼,像是才看到一样,「呦,彦哥您有约了呀?这是哪个新欢呀?」 周怀竹微微敛了视线,她没接话,显然是有点在意对方冒犯的调侃的。但她面上也没什么,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就是不冷不淡地对顾彦深点了点头,抱着书起了身,「你们聊,下次见。」 顾彦深原本滚到唇边的解释,瞬间没了影了。 「哥,你这不行,我看着她可毫无触动啊。」顾言茜唇角微翘,摇摇头落井下石道。 「顾、言、茜。」顾彦深一字一顿,脸色阴郁得骇人,「你是不是有病?」 「注意你的措辞,这么对待你可爱的妹妹,就是你的不对了。」顾言茜在他身边款款落座,毫无忏悔之意。 顾言茜这不是第一次了。 许久以前,顾彦深有过动心的女孩。费了不少功夫,他都把人姑娘追到手了,顾言茜使了点手腕,掺和了一把,留给搅和黄了。 也不知道顾言茜跟人姑娘说了什么,十有八九是威胁人了,那姑娘被吓得不轻,联繫断了。 顾言茜还振振有词,说门不当户不对,那姑娘配不上他。 拉倒吧,真够虚伪的。顾彦深心想,他还不清楚嘛,他这妹妹哪里是心疼自己,不就是因为小姑娘最开始跟她有点误会,说话有点不客气嘛。 知道女人事多,报復欲强烈,可他现在才见识到了。 顾彦深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他这妹妹精着呢,订了张机票,跟朋友跑欧洲滑雪去了。又不知道跟他父亲嘀咕了什么,他回家之后,他父亲就把他噼头盖脸训了一通。 第165页 倒没提别的,就是说别花心思在没用的事上,大致是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 顾彦深觉得挺过分,他就春心萌动一回,他可听说过,他父亲早些年,遇见他母亲之前,「名声在外」。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就说今天,她闹出这么一出,他的眼皮直跳。行,看她今天这意思,还想故技重施,故戏重演。 她这真不是有病? 看看别人家妹妹,温柔可人的,可爱甜美的,性格可以不提,但对哥哥都是懂事听话吧?再看看她,除了没完没了地跟他抢东西,挑事惹不痛快,没别的了。 最可怕的是顾言茜挺会颠倒是非,作天作地之后,就跑到他父亲面前倒打一耙装委屈。秀眉一皱,眼泪一流,一股子弱柳扶风的林妹妹风范,娇滴滴惹人怜。然后心眼忒坏,黑的也给你说成白的。 小时候他忍了,不懂事嘛,能怎么办。可这都已经高中了,她真是毫无长进。试问,谁家的妹妹是这样的奇葩物种? 顾彦深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团火,越烧越旺,他自己被激得内伤都快出来了,还要被自愿地选择忍气吞声。 谁让她是自个儿爸妈的掌心宠呢?他除了铁青着脸,阴沉沉地盯着她围着自己作妖,毫无办法。 还能如何?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彦深: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垃圾。 中秋节快乐呀! 本来不是这么短的,气死我了,出来没保存……明天再码字。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2219:47:53? 西弗勒斯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9-2219:48:11? 西弗勒斯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9-2219:48:22? 西弗勒斯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9-2219:48:28? falle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223:46:58? 喵喵喵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317:02:47? p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317:20:23读者 「伽蓝寺听钟」,灌溉营养液22018-09-2223:55:38 读者「西弗勒斯」,灌溉营养液62018-09-2202:59:44 读者「西弗勒斯」,灌溉营养液22018-09-1910:27:01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52018-09-1906:13:32 第91章 顾彦深顾言茜2 说起来,顾家宠女儿的传统由来已久。 林姣怀孕之后,对于是儿子还是女儿的问题,表示无所谓。而顾淮之,作为一个极度嫌弃妹妹的人,他比较期待有个儿子。 并不存在「重男轻女」一说,纯粹是因为这些年作为哥哥的惨痛经歷,让顾淮之对女儿不太抱什么期待。 「你要是这么担心,查一下就好啦。」林姣只觉得好笑。 跟刮彩票一样,他分明挺忐忑,可b超检测一下的提议,他又莫名其妙地拒绝了。 「不去。」顾淮之盯着她,嘆了一口气,态度挺坚决。 「你就一点都不想要个女儿吗?」林姣单手支颐,歪了歪头晃了他一眼,「虽然我也想要儿子。」 「都好。」顾淮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摩挲着她手指上带着的戒指。其实是女儿也不影响他疼爱,虽然他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牴触。 所幸结果如他所愿,真是个儿子。 顾彦深早慧,学东西快,他对数字敏感,有过目不忘的buff,后来嫌进度轻松,连跳三级。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备受瞩目。 不过这种关注度随着顾言茜的成长,呈断崖式下降。 顾言茜出生前,就已经被取好了小名——慢慢。 对,不是「曼妙」的「曼」,是「缓慢」的「慢」。 这纯粹是他父亲讨她母亲开心随便取的,起因是两人在街头无意听到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 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到一句,「慢慢喜欢,慢慢习惯,慢慢与你变老。」然后就草率的起了这么个名字。 用顾彦深对妹妹的早期印象形容,这名字真挺适合他妹妹,毕竟他妹妹学东西真的挺慢。 除了长得好看会撒娇,顾言茜简直一无是处,智商看着不高,情商……这么讨人厌情商估计也不高。 跟顾彦深天才一样的经歷一比,顾言茜表现得实在是平平无奇。可耐不住她会讨人喜欢。 顾言茜学说话时,顾彦深五岁。 顾言茜整天就躺在摇篮里,转着乌熘熘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傻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教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她学会一句。顾彦深看得直摇头。 「先生。」家里的阿姨正在给顾言茜沖奶粉,听到顾淮之进来,半侧过身。 顾淮之微微颔首,点头致意。 顾彦深正在玩五阶魔方,离拼好就差几步了。顾淮之进来后,他手一转,咔哒一声,拼好了。 「彦深。」顾淮之正要向他走过去。 路过摇篮旁,顾言茜挥舞着的小手,突然扯住顾淮之的袖子。她眨巴眨巴眼,声音软软糯糯的,「抱……抱抱……」 顾彦深刚吸引了他父亲的注意力,一句表扬还没听完,就被他妹妹打断了。 显而易见,他父亲很吃这一套。顾言茜就靠这么一句磕磕巴巴,含含煳煳的话,让他父亲抱着乐了许久,半天不撒手。 第166页 顾彦深突然有点沮丧。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妹妹可能不是什么可爱的存在,她一来,就没人注意自己了。 他的嘴巴仿佛开了光,从那以后,顾言茜完美演绎了「横刀夺爱」。 顾言茜七岁时,顾彦深十二岁。 顾彦深已经在这七年里彻底认识到了,妹妹是多么招人烦的存在了。 对顾言茜而言,有一种喜欢叫做,哥哥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有一种爱好叫做,哥哥有什么她就抢什么。 对顾彦深而言,有个妹妹,是多么痛的领悟。 好在顾彦深一向老成,年龄小想得却挺多,也没把顾言茜抢得东西当一回事儿。 然后顾言茜得不到反应,就变本加厉了,从抢东西变成了抢人。顾彦深连很喜欢的一个钢琴老师,也让出去了。 可顾言茜做事三分钟热度,上个星期闹着抢走了他喜欢的钢琴老师,学了不到一周,今天又死活不肯练琴了,哭闹不止。 「你出去!谁要你哄,我才不要见到你!」顾言茜伸手捉起手边的杯子,就往别人脚边砸,「我就不要你。」 顾彦深冷眼看着,他觉得他妹妹又没品,又没出息。 顾言茜的眼泪从开始闹就没断过,硬是闹到让他父亲扔下会议回了家。 满地的狼藉。 他父亲向来有原则,对两人管束得紧,虽然回来的时候面色平静无澜,但是不傻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预期中的暴风雨没来。 顾言茜可能没他想像中那么蠢,一见到顾淮之,她瞬间收了眼泪。她从沙发上跳下来,鞋也不穿,就朝着顾淮之扑过去,「爸爸!」 顾言茜没穿鞋,顾淮之被她吓得心惊肉跳,地上还有碎玻璃碎瓷片。 他快步迈过去,一弯腰把她抱起来。他还没指责或者问询,顾言茜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里都闪着笑,「爸爸听慢慢给你弹钢琴吗?」 顾彦深都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心里咯噔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父亲闻言后,怒气值降了大半。 「好。」顾淮之摸了摸顾言茜的头髮,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他把她抱到沙发边,给她穿鞋子,「以后不穿鞋不要乱跑。」 顾言茜缩了缩脖子,抽噎了一下,看着就特别委屈,「上次妈妈也不穿鞋子,爸爸没凶她。」 「爸爸怕慢慢受伤。」 他父亲硬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耐着性子好声好气,从头到尾,只是跟他蛮不讲理的妹妹缕清楚道理。 除了对他母亲,他父亲这是第一次这么没原则。 顾彦深觉得自己错了,他妹妹压根不笨,至少挺会讨他父亲喜欢,把他父亲的脾气拿捏得比谁都准。 顾言茜怕是成了精,她太会利用那张明艷动人的脸和说来就来的眼泪了。要不是他了解她,也快要上当受骗了。 这些年,他不管多聪明,都得栽在她的脸上。 顾言茜18岁,生日宴在游轮上度过,邀请了燕京大半个商政圈,她喜欢的明星在她生日宴上唱歌送祝福。排场奢靡得令人髮指,不亚于前段时间媒体大肆报导的「世纪婚礼」,一时风头无俩。 宴会散场后,顾言茜收到了股份转让书和一份独特的礼物。 他父亲给她妹妹造了一艘价值不菲的超级游艇。一百五十七米的游艇上基础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有停机坪。 顾言茜收到礼物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她跑到了顾彦深面前,眉飞色舞地炫耀了一番。 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顾彦深18岁……顾彦深在18岁成人礼之前,就在假期去公司实习了。 说实在的,顾彦深并不在意他父亲为了顾言茜花了多少钱。 在美国经济模拟比赛里,他靠着10万美元的虚拟货币,在24个小时里设计出来整垮一家公司的方案。他有自信自己点石成金,不依靠父母庇护,他也要走得更远。 可他有时候,也很羡慕顾言茜。 某段时间,顾彦深真的不服气,他拼命努力,得到的是不冷不淡地表扬,他没从他父亲脸上看到惊喜。可他那个不争气的妹妹,轻而易举地得到关注和温柔。 顾言茜就是个戏精,作天作地之后,靠着先天得天独厚的长相和后天入木三分的演技,把自己的过错摘得干干净净。 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垃圾…… 可就算如此,除了他母亲,顾言茜一定是他父亲最宠的人。 事实上,大概是这么多年的印象已经成了习惯,他都忘记了,顾言茜没他说得那么没用。 人说外甥似舅,可能还要添一句,侄女随姑。顾言茜也没浪费她那副美艷不可方物的皮相,姑姑的舞蹈和母亲的绘画设计,她基本一手包揽了。她在艺术上的造诣很高,虽然常规学习不能期待。 顾彦深自小就在心里牴触这个妹妹,所以也没过多关注。 后来他父母去北欧旅行度假,他被委託照看顾言茜,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莫斯科。 他不喜欢顾言茜,来得有些晚,连座位都懒得找,远远得站在后面,向舞台上晃了一眼。 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弦乐温暖,音色清亮,温柔的旋律里,冷光打在她身上,覆了一层釉质的晕,她轻快地旋转,足尖儿都闪着光芒。 顾彦深看完了整场。 第167页 结束时国家大剧院里掌声雷鸣,顾言茜有些闷闷不乐,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下的空座位。顾彦深也不上前,自己默默地走了。 大约因为他是个慕强主义的人,所以某一瞬间,他有点欣赏顾言茜了,好歹她不再是那个让他觉得有点丢人的妹妹了。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儿,想想顾言茜这么多年来,抢东西抢人是常态,恶作剧倒打一耙的事也没少做……他报復一下都无可厚非,何况只是少一句祝福。 顾彦深很快把这事儿忘了,晚上约了在莫斯科留学的朋友喝酒,玩到一半接到了顾言茜的电话。 「餵?」顾彦深不知道她又出了什么事,等她开口。 结果这次顾言茜也不言语,许久才低声说了句,「你那里有点吵。」 顾彦深起身,走到了窗边,周遭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怎么了?」 「你今天很忙吗?」顾言茜似乎迟疑了会儿。 「有事?」顾彦深略微讶异。 有点稀奇,毕竟顾言茜这么老实的情况少见,每次装柔弱一定有坏事。 片刻的寂静后,顾言茜说了句「没事了」,就把电话挂了。 顾彦深摸不准他这个讨人厌的妹妹又想做什么,也懒得猜她又有什么鬼主意,索性和朋友继续,玩到很晚才回去。 顾言茜抱着毛毯,睡在了沙发上。 桌上放着一个礼盒和蛋糕,垃圾桶里也有一份蛋糕,烤煳了的。 顾彦深突然反应过来,他今天生日。因为顾言茜的缘故,他不过生日很多年了。 难得她还能记得别人的生日,居然还知道准备礼物。顾彦深有点想笑。 他把顾言茜叫起来,说了句「谢谢」。 「你是不是有病?」顾言茜尖叫着骂他。 她睡得好好的,顾彦深把她拍起来,说「谢谢」?回个礼实际一点也比这个有诚意好吧。 顾言茜崩溃了几秒,然后撇撇唇,又是那副委屈的模样,「身为哥哥,这个时候不应该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吗?不应该害怕吵醒她吗?」 「我早跟你说过,少看一点没营养的偶像剧。」顾彦深冷眼晃了她一下,不为所动,「事实证明,它只会让你白日做梦。」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顾言茜露出来一个恶劣到恶毒的微笑,「你凭本事单身,我亲爱的哥哥。」 「……」顾彦深唇角微微扯了一下,他认真地考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当。 毫无疑问,贴心的妹妹不存在,她妹妹还是个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细节~ ——————感谢以下小天使—————— 争鸣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8-09-2410:03:31 伦敦的星光不?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411:27:16? 伦敦的星光不?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411:28:13? 伦敦的星光不?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411:28:27 第92章 淮姣·平生一顾 顾淮之见过林姣,在许久之前,她不知道的时候。 他刚回燕京那年,寒潮来得猝不及防。 雨丝带着残冬未曾退散的寒气,从车窗在飘进来。 「您的伞……」司机撑开了一把伞,还没绕到后座,顾淮之自己扎进了雨幕里。 寺庙里沉闷的钟声散在雨幕里,飘渺空灵。洒扫庭院的和尚、往来的香客都各自回了去处,寺庙里空寂了许多。 顾老爷子在这里听智清大师讲禅。 顾淮之并非是来陪同的。他回燕京并不久,早些年在国外无人拘束,散漫惯了,这段时间被徐斌——他母亲的忠实「走狗」,看管得苦不堪言,收敛了不少。 事实上,这确实不是他该来的地儿。 顾淮之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失了耐性,年纪摆在那儿,性格使然,他不太喜欢规规矩矩坐那儿,听枯燥乏味的内容。寻了个由头,他熘了出去。 一开手机,未读简讯挂那儿。 他扫了眼备註,「晦气。」 他在这儿闲得无聊,看到徐斌的简讯,脑仁疼。他索性朝着主殿去了,烧香拜佛让徐斌滚蛋。 细雨在台阶上微不可察地迸裂,起了一层雾气,伴随着铜炉里焚着的香,迷滢滢的,缭绕不绝。 顾淮之拾级而上。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并不急。可显然是心不在焉地,没看路,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顾淮之刚因为徐斌挫着火没地方发,这会儿脾气没好到哪儿去,「你不看路吗?」 话说得不难听,就语气挺不善。 他面色不豫地晃了一眼,视线微微一顿。 擦肩而过的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一袭石青色的长裙,裹着风衣。她的长髮勾到耳后,披散在肩上,露出尖尖的下巴,殷红的唇。凉风伴随着雨丝,吹开她的长髮,落在她的睫毛和面颊上。 「抱歉。」她垂眸说了句对不起,也不抬眼看他,就离开了。 她的眼角微红,似乎因为什么事情绪低落,却又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声音平静无痕。 清冷寡淡得像早春时节的忍冬花。 挺漂亮。 这是他当时的全部念头。 大约是因为有个令色少双的妹妹,他对好看的皮相基本免疫了。可她是不同的。 烟雨朦胧的天气下,空灵缥缈的钟声里,恰到好处的时间与地点,他漫不经心地一眼,被惊艷到了。 第168页 可到底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偶遇,没谁会为了没有后续的邂逅茶不思饭不想的。 时间一长,这事儿就过去了。 大约隔了几个月,是在一家咖啡馆外,他又见到她了。 挺巧。 她站在路边,伸手将鬓角的髮丝勾到耳后,似乎在等什么人。鬼使神差地,顾淮之让人停了车。 其实某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然而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姣姣,等我很久了吗?」然后有人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了。 有人捷足先登了,他突然意识到。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自己钟意已久的东西被人抢了一样,他有点隔应。 不过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挖人墙角吧?还没落魄到这份上。 顾淮之凝视了几秒,没兴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燕京太小,就在他以为这事画上了不圆满的句号后,他又遇见她了。 在路边,他目睹了她一挑三的全过程。 事实证明,他印象里她遗世独立的谪仙形象,都是他脑补过度。这丫头跟「仙气」两个字根本半点不沾边,打架的模样又凶又狠,丝毫不逊色于男人。 基本是压倒性的胜利。对面那三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被她轻而易举地揍趴下了。简直白瞎了他们的体格,连还手的余地都没给。 她男朋友呢?居然让她动手,真没用。那时候他想。 小丫头打人打得酣畅淋漓,揍完人就拍拍衣服走人,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也确实没后顾之忧,因为后来找她报復的人,折在顾淮之手里了。 对方话说得难听,什么不干不净的话都敢往外吐。 「真垃圾。」顾淮之的唇微泛白且薄,声音清晰又不屑。 他也不客气,撸起袖子,把人给揍了。下手还挺重,直接把人打进医院了。 他是不担心有人会报復他,就这几个人,根本没有胆量。不过动手一时爽,回家火葬场。 这事传出去的版本是他因为一个女的,被人堵进巷子里,正当防卫,反把别人打进医院。不过具体情况,当事人心知肚明。参与打架的几个人陆陆续续转了校,他父亲不在燕京,不然他挺有可能被打死。 挨了好一通教训,保证了许多遍以后做事有分寸,他才恢復了人身自由。 其实后来林姣听过这事,论坛上的爆料帖,将四九城帅哥美女扒了个遍。三分真七分假,她当消遣看完的。她只觉得那几个人刚好跟自己有过节,挺活该,没想过会跟自己有什么牵扯,更没想过自己是主人公。 不过经过这事,顾淮之觉得自己蛮神经病的。 他这举动,真特像是暗恋她,然后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傻子。可他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这么「高伟光」。 一见钟情吗?不存在的。一见钟情钟的都是脸,更漂亮的他又不是没见过。日久生情,那就更是谈不上了。 约莫是觉得这事儿太寒颤了,顾淮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跟她的接触。 可他低估了生活的戏剧性。 小丫头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还要离谱,基本等同于面对面。在朋克俱乐部的撞球室里,顾淮之见到她时,表情都僵硬了两秒。巧合到离奇的地步,他想不出来什么形容词。 真是十足的孽缘,生活就是如此丰富多彩。 陆时南输得不出预料。 小丫头撞球打得挺漂亮,一手好球技。 搁在往常,他很乐意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看陆时南载在别人手里,本身是一件痛快的事儿。 不过某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是等同于主动送上门的,他似乎没必要客气。 他意态轻慢地坐在沙发上,唇角勾一勾。 「再来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顾哥和姣姣,下一篇姜糖。 由于最近盗文猖獗,我决定了,番外更了之后,过一段时间我给你们加内容,一样的money,但字数会变多。 不能便宜了盗文的。 感激每一个看正版的你们。web在周五玩抽-奖活动,新文入v时开-奖,算是给各位全订的小天使们补偿。 ——————感谢以下小天使—————— ? 痞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2521:36:49? 读者「」,灌溉营养液202018-09-2523:09:34 第93章 姜糖·甜心蜜柚 01.迟到的十三分钟 唐暖完成了报告,优雅恬静地听完对方的难得的表扬,在导师的点头示意下出了会议厅。 然后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 真糟糕,比预估的时间足足推迟了十三分钟。 打远她就瞧见姜忱了,他正站在楼下大厅的滚动荣誉墙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唐暖正想要瞧瞧地凑过去,吓他一跳。还没来得及实施,已经有个女孩被怂恿着过去了。 那个女孩穿着军训服,大一的新生,不过人挺漂亮的,笑起来蛮好看。 「小哥哥,小哥哥,给你个东西你要吗?」 唐暖的脚步顿了顿,缓了下来。 姜忱唇角微微漾起一抹笑,语气温和地接了梗,「小姐姐,你挡到我看女朋友了。」 对方稍怔,没反应过来。大脑宕机了几秒后,她顺着姜忱的视线看过去,滚动荣誉墙上,一个学姐的照片一晃而过。 第169页 她还在想,这不是拒绝搭讪的新套路吧。然后她就听到一道温软的女声,「阿忱。」 姜忱眉梢微挑。 真是谢谢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学妹。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唐暖还是「姜忱、姜忱」叫得无比生硬,难得这么主动地宣布主权。 这下好了,正主出来了。 唐暖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学妹也认识她,拿遍国奖的学姐,整天被各位导师挂在嘴边。她尴尬地笑了笑,落荒而逃。 「吃醋了?」姜忱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脸颊,手指泛凉。 「没有哦。」唐暖歪了下脑袋,额头光洁,眉眼柔和。她伸手去勾他的手指,十指相扣,「一点都没有。」 姜忱却笑了,从眉心舒展开笑意。他伸手将她裹进了怀里,「那我抱抱你。」 她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02.相拥而眠 庆功宴,唐暖多喝了几杯。 其实这个几杯,真没有几杯。但她这「一杯倒」的体质实在尴尬,喝完酒立竿见影,面色泛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姜忱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醉了。每个人喝醉了的模样各不相同,有人喝醉了说疯话,有人喜欢讲道理,唐暖喝醉了也喝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哭不闹,也不说酒话,她单手支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喝了多少酒?」姜忱戳了戳她微红的脸,忍俊不禁。 唐暖抬眸,直勾勾地看他,就是不说话。 姜忱眯眼笑了笑,众目睽睽下把她拦腰抱起,在一阵起闹声里把她带走了。 …… 清晨,唐暖按了按额角,晕眩感和酸涩感并没有退尽。她动了动,收到限制,才注意到自己在他怀里。 唐暖瞬间大脑宕机。 姜忱睁开眼,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早安。」 早安,我的小姑娘。 03.佛繫恋爱,道繫结婚 唐暖在科研方面果敢严谨,但生活里是温吞吞的性子。而姜忱也不急,耐心地引导。 这样的佛繫恋爱持续了很长时间。 两人各有繁忙的事,都在一起了,关于什么时候结婚扯证,也不急。但姜忱这种平稳的心态,并没有保持多久。 他的小姑娘,被别人看上了。 虽然他挺想说,对方眼光不错。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行为,他强烈谴责。 燕京大学经济学院的一学弟,在一次活动里对唐暖一见钟情,然后就展开了勐烈的追求攻势。 姜忱没听唐暖提过。不过就唐暖的性格而言,她也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炫耀。 姜忱是自己撞上的。 他刚泊好车,就撞见了这么一幕。那个金融系的学弟,抱着一捧花,把唐暖拦了下来。一番真切动人的告白之后,遭到拒绝。 他知道是金融系的,还认识这学生,徐斌。 顾景宸前段时间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去燕京大学带校企选修课,他们笑了好久。姜忱扫了眼学生名单,记忆力太好,现在还记得。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唐暖有些无可奈何,但态度挺坚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学姐,我不希望这是你拒绝的託词。」徐斌也挺坚决,而且坚持不懈,「而且就算你有男朋友了,你们还没结婚,希望学姐能给我个机会。」 「你怕是在做梦。」姜忱冷不丁地开了口。 他还挺好脾气地笑了笑,虽然话说得挺不客气。他上前揽住唐暖的肩膀,目光从那束花上悠悠然扫过去,「感谢你对我女朋友的喜欢,不过你没机会了。」 「是男人就应该公平竞争。」徐斌有些不快,毫不觉得挖人墙角不道德。 「认为有公平竞争的都是孩子。」姜忱长眉一挑,「不过你提醒我们该结婚了,不然什么妖怪都跟我抢女朋友。」 「……」徐斌被他噎了一下。 姜忱揽着唐暖上了车,慢条斯理地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 「生气啦?」唐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半晌,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大约觉得这话力度不够,唐暖伸手做发誓状,「我就是没把他当一回事儿。」 这话说的,真够绝的。姜忱被她愉悦到了,牵住她的手,正要说什么,电话接通了。 「餵?」 「记不记得你有个叫徐斌的学生。」姜忱开门见山,「他挺有眼光,看上我女朋友了。」 几句话,那个叫徐斌的学生,被安排上了。 唐暖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明目张胆的「关照」,忍不住开了口,「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姜忱挺无所谓,「我又没让人故意报復,只是多多关照挺合情合理。」 姜忱说完,盯了唐暖几秒,不给唐暖反驳的机会,他突然开了口,「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吧。」 「哈?」 姜忱眯眼笑了笑,「他提醒我了,还是应该先把法律关系确定了。」 从高中开始,他可是耐着性子,辛辛苦苦养成了这么多年啊。自己的小姑娘被觊觎了,虽然验证了自己眼光好,不过他又不需要这种肯定方式。还是赶紧扯个证吧。 不然什么丑八怪都跟他抢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