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穿越事件簿》 第零章 那日中午,太阳明晃晃的,学校里四下无人,我翻窗户进去了某个教室,按理说应该是空荡荡的,只剩下陈旧又新鲜记忆里铺尘的黑板和凌乱的桌椅,可是有些桌屉里却还满满放着书,仿佛随时主人还会回来那样。 想着毕业的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再望了望四周,黑板旁的窗帘被风吹拂着,我好奇地检阅着这个屉里的书,有教科书,也有一些厚厚的小说混叠薄薄的散文杂志,似乎都是我没看过的,那段时间我看见文字就读,并不在乎内容,把心一横,便把那些书通通掠走了。 后来才发现,里面夹着一个笔记本,非常厚,里面字迹潦草而密密麻麻,每隔几页都有日期标注,看起来是个日记。想着麻烦了,拿了人家的日记,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开始读了起来。 说起来奇怪,明明是日记,日期却是不连续的,也不是说不连续,是连了一段,但又换了一个其他不知名年份的日期,又连着记一段,看起来就像这个人精神分裂,还是时空分裂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大概是一只鬼,我应该是一只鬼,嗯,我感觉是一只鬼,可既是鬼为何要翻窗户,而不簌簌地穿墙进去,大概我身穿校服,总以为自己还是个内心顽皮外在乖巧的阳光少年,于是装模作样地上演这一出,然而并无观众,这里依然空空只剩下风。 先不说我了,说回这个日记,虽然言语疯癫,时间错乱,但是倒有一些新奇的故事,是我以前没见过的,有时我也忘记自己是一只鬼,爱看人的故事,可能因为我以前也是人,但我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鬼,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这个学校游荡,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图书馆里的书和报纸一得时间就去看,看到什么有字的也去看,慢慢察觉到自己是一个鬼。 他们都能来来往往总有去处,而我游游荡荡无地可依,日子就这么过去,其实无非自己日子过久了,总觉得别人的才新鲜~ 得得得,又忘了正事了,这个日记本来我是想还回去的,只是游荡来游荡去的我总也是找不回那个教室了,于是想着发布在网络上找人,实验楼里就是有电脑室,没事我就还去看看那些光怪陆离的新闻呢,,屏幕里的鲜艳世界仿佛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得,但又像是海市蜃楼。 我是带着日记本走去实验楼,太阳热得不行,我乘着树影又生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何不学着那些古人写小说的烂借口,说从哪里哪里得来了什么故事,改了小说题材再登出来,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借口,我这可是斩钉截铁的真货,连那日记里也自己写着 “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只是最终都会被遗忘。” 想法一上头脑,我就加快了脚步去电脑室,斟酌着私自分了章节,起了标题,隐去了一些主人的关键信息,一点一点的开始上传到网络,希望日记的主人看了会找来吧? 好了,接下来各位看到的,都是日记主人所记录的算不上什么事件的事件了。 第一章 短梦长夜溯冰魂 这是一个巨大的黑暗漩涡,在梦中搅动着,竟然生出了如微尘一般的七彩光芒,那是粉碎的彩虹,在扩散着。我在漂浮着,俯瞰着,原来噩梦也可以这般绮丽。 我记得我哭过,闹过,吵过,最终归于沉默,所以我漂浮着, 但是我仍然在回忆,我回忆着我的过去,我见过的人,我深爱的,我憎恨的,我要抓住但终究要放手的,我回忆着,电影胶卷滚动着。 搅动着的黑色七彩漩涡是舞台的幕布,我的故事在幕布前上演,断断续续,却很清晰,我听见有人在唱到: “白如白忙莫名被摧毁,得到的竟已非那位。 白如白糖误投红尘俗世,虚耗里流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阳光白得发亮,发觉唱歌那个人好像是自己,我游离在虚空看着自己一身轻飘飘的白衣,旋转在祭典,青烟渺渺,神秘歌谣晃动空气,彩色的火焰燃起,我像是一张白纸,一角被点燃......很快地,我灿烂明亮,比太阳明亮............ 明亮的我消失了............. 我嘟囔着,整个人开始愤怒起来,一幕又一幕求而不得的画面重复播放着,喘息着,全身绷紧着,想让这一切停下来,但是愤怒和悲伤却越发的剧烈,最后跪在地上哭了起来,胡乱说着“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很难受,受不了了。” “不可能停下的,你还不懂吗?” “只会继续下去的,你还不懂吗?” “你能逃到哪里去,我是命运,你不懂吗?” 不断有奇怪的声音在冲进我的大脑。 于是我抱紧自己抽搐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总会做这样的梦,我只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个人。 生活很平凡,很麻木,从来不是主角,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主角的剧情。 但在梦里总是上演对抗世界对抗命运的情节, 有时我恍然成为一只小巧的动物,蹦蹦跳跳,欢快在游离着暖和的阳光的古老深林.......... 有时我装带全副盔甲,手握锋利长剑,冰冷剑锋直指某颗心脏.............. 有时我身穿繁重礼裙,四顾茫然,寻找舞会里某个人............... 只是我总是一个人,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奇怪的风开始扭动 舞会灯暗,枪声响起, 黑云压城,血染长河 “顾津津,醒来”,谁把我从毫无逻辑的故事里唤醒。 醒来后浑身湿透,一身寒冷袭来,独坐空床。 久久的,平复思绪,再躺下去,眼睛睁着,后来就不知道是怎样睡着。 我的梦是什么,我的命运?但我不算是个神论者。 只是我前路茫茫,踟蹰不前,彷徨不已,哀伤不止。 我的体温融化在室温里,化作一片冰凉。 我虚空地望向前方,眼前突然模糊,喉咙哽咽,冰冷的触觉从眼角到脸颊到唇边,我舔到了咸味。 “为什么?”我问,然后轻笑。 不想作悲观论,只是不自觉地整个人就陷在了幻灭的边缘。 有什么涌动着即将发生。 第二章 日落月升昏沉沉 暑假伊始,睡眠渐开始混乱,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从一点,两点,到三点,慢慢的接近天亮,入睡的时间也接近天亮,这样的后果是我每天中午方能醒来。 灿烂的阳光把我唤醒,慵懒的躯体每日无所事事,大脑空空,回想起来那其实是最舒服自在的安乐,但人偏偏在那个当下察觉不到那个当下的珍贵。 这就是人,喜欢百般折腾,然而碰碰撞撞后落魄失魂,运气不佳地开始意志消沉,这是我后来懂得的事情。 而那时的我无聊地急切想要找什么打发时间,从客厅走进书房,不停地想着该做什么活动活动身体,眼睛一瞥书柜,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走过去打开玻璃柜门,从最左边抽出一本有些发旧的书,上面写着《瑜伽》。 随便翻开一页,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正在盘腿而坐,闭目微笑,安静沉稳,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要飘到哪里去了 \"瑜伽也是一种精神冥想活动,安静,放松,到达你的灵魂深处\" “安静,放松,灵魂深处”, 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津津,吃饭了,快出来,今天中午我做了炒饭,快来吃!”我听到妈妈的声音后一下子醒过来,我疑惑地看着打开的书 “津津,快来!” 我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合上书,放到一边,然后吃饭去。 这奇怪的恍惚便被我放到一边去。 吃完晚饭已经将近七点半,我妈在饭桌前切水果,我坐在电视机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就像我毫无波澜的人生,但电视里的内容却一点也没看进去,我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恍惚,真是奇怪,就看着书怎么会突然傻了似的,就像被催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吃完水果,我坐在书桌继续看这本书,大多都是图片配上简略文字说明,我都草草翻过,直到翻到第58页,我不自觉地停下 两个字赫然出现在我面前,“冥想”,还是那个打坐的女人,但现在她就这样躺在了地上,闭着眼睛,神情轻松自然,我仿佛也感染了她的宁静。 “冥想,meditation,是瑜伽中最珍贵的一项技法,是实现入定的途径。 一切真实的瑜伽冥想术的最终目的都在于把人引导到解脱的境界。 一名习瑜伽者通过瑜伽冥想来制服心灵,并超脱物质欲念。” 我缓慢地读着上面的文字,似懂非懂,朦朦胧胧的。 不知是不是睡意还是什么袭来,眼睛合上,身体也逐渐松懈,仿佛要睡去。 明明是逐渐坠入夜深,但却似乎感觉到白昼的猛烈。 不知道是心里默念的声音,还是真的有人在耳边: “灿烂阳光透过玻璃窗,浮动着细小而绚丽的尘埃颗粒,那是世界上最小的钻石 永恒的钻石,装点着失色的城市,模糊着失魂的我们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仿佛古老收音机传来遥远低回: “失落于空气中的尘埃,毫无目的地漂浮着 失散在人潮的我们,似乎有目的地生活着,” 它又问我: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第三章 一瞬时刻 太阳和月亮褪去,太阳和月亮又降临。 人以光照感知时间,但我知觉混乱,吃喝睡觉不知时日。 我抱着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到床上,打开电脑,把《瑜伽》最后附带的光盘放进光驱里,打开目录,往下拉,之后点开了“冥想” 轻缓的音乐声蔓延而来,有道极富安全感的女声响起 “冥想,先平躺下来” 又该睡觉了吗?我欣然躺下,乖巧跟随声音的指引,仿佛一只木偶。 “脊椎放直,双脚自然伸直,稍稍打开 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手心向上,手指自然松开, 深呼吸,意念在小腹的位置 想象小腹是一个气球, 吸气,小腹慢慢涨起来,新鲜空气充满你的身体, 呼气,小腹随着气体的呼出慢慢瘪下来, 保持呼吸,” 我跟随她的引导,一呼一吸起来,氧气似乎把我整个身体都洗涤着,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但仍能听到她的声音。 “从头部开始,把重量放给承载你的地面, 到脖子,再顺着脊椎,把全身的重量卸下来, 你身体变得好轻好轻,都能飘起来了 你就真的飘起来了, 你飘到去一个你最向往的地方, 一个你最向往的地方 在你心中,那个地方存放着你珍重的回忆, 你已经在这里了,是吗?” 那道女声停止了,音乐还在缓缓流动着。 “我最向往的地方,珍重的回忆?我?我已经到了?那,这是哪里?” 我喃喃自语着,耳边的音乐渐渐变弱,却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就在耳边似得,就像真的有一条小河在我身边流动 流水潺潺,动人心弦,除了声音,我还感受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好像是阳光的温暖,不是炙热的,而是温暖的,像是清晨的阳光或是傍晚的阳光, 我分不清,但十分舒服,十分宁静。 仍保持着深呼吸,一呼一吸,深沉缓慢,习惯了流水和阳光的拥抱后,感觉有幽幽淡淡的暗香飘然而来,似乎是花的气息,清淡却那么让人无法不在意。 风轻轻拂来,我微微睁开眼,便看见有细细碎碎的花瓣,碎红在空中飞舞着,明明该是艳丽的,却不夺目,温柔动人,仿佛谁的怀抱........ 视线再远一点,我看见有一棵大树,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上面缀满了动人的片片不知名红花,红花轻轻摇晃,之后便投身于虚空中,在天地间舞动着。 我静静望着那棵大树,想着是不是还差点东西,想象无限扩大,如此这般想着,便看见那树下似乎真的站着一个人,我闭一闭眼,再睁开,那人还在那里 夕阳金色余晖拥抱着那个人,水面的光芒仿佛鳞片,摇动之间升腾细碎的水花,就像细细碎碎的钻石, 时间不知道走到哪里,河流不知道流向何处? 但心里有种信念感,那人会一直在这里,风吹动那个人的衣服,吹动着我的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哽咽升腾,我的眼角也闪耀着钻石 你看到了吗?我来了,我回来了。 第四章 梦幻生变换 树下那个人,眼眸低垂,站在花瓣飘散的虚空,柔柔的风似乎触动了他,他抬眼,像是在忧伤前奏里终于正视观众的歌者,他望向我,但又不像,他望向我们,小心翼翼伸出右手,像是要接住散落的花瓣。 可他只是随一片又一片柔软的花瓣滑过他的肌肤,留下香气。 落寞如他,眉头皱得很紧,眼里似乎要荡漾泪水, 怅然若失, 求而不得, 伸手想去抓住即将离去的花瓣,挽留最后的温度和鲜艳。 我感觉自己开始哽咽起来,眼睛变得模糊,我总是这样莫名想哭,他的影子变得模糊, 歌者望着我,望着我们,歌声比温柔的眼光先前到达心脏和骨髓: “流水像清得没带半颗沙, 前身被搁在上游风化。 但那天经过那条堤坝, 斜阳又返照闪一下, 遇上一朵落花,” 他舒展眉头,似乎有浅浅笑容在嘴角绽开,我傻傻看着,舍不得移开目光,哽咽也是无声地颤动身体。 “相遇就似拥着最爱归家, 生活别过份地童话化, 故事假使短过这五月落霞, 没有需要惊诧,” 音乐以及歌词的情绪被他逐渐升腾,席卷而来的感动迅猛,我无声的眼泪滚烫汹涌,我想张口说什么,发现自己如同哑了一般。 他用力闭起双眼,本来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皱,声嘶力竭,在对我做最后的告白: “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 真的身份不过送运, 这趟旅行若算开心, 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作白云, 花瓣飘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汇过各不留下印” 音乐尾声渐渐薄弱,他也如同海市蜃楼缓缓淡化 某种回忆附带的情绪上演一次,但我的回忆一片空白,只留下异常的强烈的不明情绪。 我想奔向他,但如同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但是我仍起不来。 他明明就在眼前,明明触手可及,但我就是过不去, 是悲伤吗? 可是奇异地还混杂着愧疚,愤怒, 如同正在酝酿暴风雨的海洋,如同沉寂万年狂热的火山, 已经累积了漫长的时光,但即将被清算。 我只想哭,只会哭,只剩下哭,但无论我怎样宣泄,那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花瓣如同水晶球里的飘雪一样漫天飘散,他仍是那么落寞,落寞到快要被雪掩盖了,不见了 我很累、很累、真的、真的很累,最后眼前是黑暗。 我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一片漆黑,但我仍能感受到大哭后的疲惫,眼睛的湿润,喉咙剧烈疼痛,似有毒药腐蚀我的喉咙,然后穿刺我的躯体,我快要死了,我脑子想起久远的东西。 明月朗朗普照的阁楼,轻薄的鹅黄纱布摇曳灯火与月光, 有人在叹气,有人在抽泣,有人在抚琴,有人在低唱, 靡靡之音,我昏昏沉沉,我又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再看见什么了,就沉沉地睡去了,一直到天亮。醒来时,在我自己的房间里,躺在我自己的床上,身上盖了条薄被子,笔记本电脑被合上放在书桌上。 我妈告诉我说,她昨晚到我房间来时发现我睡着了,笔记本还开着,便帮我盖了被子,关上了笔记本,关上了灯。 她说我昨晚睡得好死,在客厅里喊了好久也没人应,到房间里一看,只看见我睡得像猪一样。 闭眼用力回想,通通想不起。 你在哪里呢? 第五章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 生命是雕塑,还是河流? 是被定格的永恒瞬间,还是永不停止的潺潺流水?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以现在的某个瞬间,来判定以后的漫长时光,但身处其中,宛如深渊。 我望着窗外明亮的天色,不会想起来也许有人正在被雨困住。 我甩甩头,甩开了即将进入无尽询问的哲学瞬间,回到我的日常。 想起我还要做瑜伽,大概是不能在晚上做,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而且似乎睡得很沉,像是做过什么梦,但是,完全记不得。 于是我把瑜伽活动安排落在悠长悠闲的下午,之后我还可以约无邪出去书店看书。 无邪是我对她的爱称,可是我忘记她的名字了,嗯,现在好像也是想不起来。 我只记得她有一把长长的乌黑的头发,爱扎马尾。 第一次和她见面时,我脑子循坏起一首歌,然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无邪!你好,我叫顾津津,津津有味的津津。” 我还记得无邪当时惊讶的样子:“你是认错人了吗?我不叫无邪。” “嘻嘻,铜镜映无邪,扎马尾,有听过这个歌吗?”我全然不觉尴尬地把我的脑回路呈现。 “听过是听过,但”,无邪的“但书”还没发表,便被我抢先一步 “那个无邪,你不介意我喊你无邪吧!嗯,你肯定不在意,你一看就知道是很nice的人,,,,,” 无邪后来跟我混熟了之后,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陌生人! 下午三点,我也扎起了马尾,脑海不自觉又播起“铜镜映无邪,扎马尾”,我换好背心短裤,光脚站在床边的地面上,打开瑜伽的视频。 这简单平常的举动似乎有了什么含义,像是仪式感,像是宣示要开始什么重大活动。 室内没有开灯,外面的阳光足够光猛,容易躁动的我却不感觉闷热,心静自然凉一般,书柜的玻璃门倒影着灿烂的光,我在光里站着,光里那个扎马尾的我恍然间有些陌生,不知道来自脑海还是耳朵,总是听到在唱“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 “树木式,先站立,与肩同宽”, 瑜伽教学视频的正片开始了,我的脑内循环被停止,我望向屏幕: 青青绵绵的草地、彩霞飘飘的天空,穿着白色背心白色长裤的女人就站立在那里,宁静安然。 “右脚弯曲离地,用手托住脚踝, 吸气,慢慢把脚掌放到大腿内侧上 呼气,轻轻放手,吸气,双手合十在胸前 呼气,再将双手慢慢抬高至头顶,手臂尽量贴近耳朵。 努力站稳,保持均匀呼吸。 想象着你就是一棵树,稳稳地站在大地上。” 我听着引导词,把身体也摆弄成一棵树了。 我原以为我会站不稳,但是我居然稳稳当当,身体似乎有充足的力量感。我会生长成参天大树,给予我珍爱的人保护,我会开花,我会生生不息..........想法一直蔓延 引导词把我稍稍拉回来:“呼气,轻轻把右脚放下,我们换脚来做..........” 我跟着视频一个一个动作做下去,把身体各种扭转拉伸。 每一次扭转拉伸,都感觉把疲惫沉睡许久的身体唤醒,然后就这样平静感受着这个世界。 当有些动作我拉伸不能到位时,我会听到: “当你感觉有些吃力时,不要紧,尽了你的力量就可以了,你会在一天一天的拉伸中更接近你的目标,不要着急” 这些话都让人十分安慰。 当我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我长呼一口气,心情舒朗许多,身上也冒出一层层薄薄细汗。 我晃了晃脑袋,甩了甩我的马尾,觉得真好玩。 第六章 好像漫长的梦,越过时光海洋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短袖短裤,便骑上我冷落了几个月的自行车向书店驶去。 一路阳光灿烂,空气清新舒爽。 四点三十分,我到达书店门口,周围并没有人,书店的冷气从里面涌向我,像是热带遇上寒潮。 我四处张望寻找无邪的身影,都是空空如也,我拿出手机正打算打给无邪,这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我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津津,你来了,”是无邪的声音, 我转过身来“无邪,你在这呢,我...........” 我的话在看到无邪后卡在了喉咙,无邪长长的马尾没了,她现在顶着一头细细碎碎的齐肩短发,我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无邪似乎被我看得不舒服,嘟囔道“你干嘛盯着我看啊!” “那个,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头发,变,变成”,我斟酌着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描述她的新造型,“难道你恋爱了,然后又失恋了?” “得得得,又在乱说什么,大呼小叫的,不就是剪了个头发而已嘛。”无邪终于忍不住打断我。 “有时人突然换发型,可能是因为发生一些事情,你看我,基本都是这个不长不短的头发,可以放下来,也可以扎起来。”我发表着关于发型与恋爱的看法,但是人开始有点恍惚, \"我好像没遇到什么事情想让我换发型?\"我皱起眉头。 “哪里是突然换发型,你都几个月没看到我了。”无邪无奈地摇摇头,没有马尾晃动了。 但是今天书柜的倒影的马尾倒是晃动得活泼,我皱起眉想要回溯一些奇怪的画面。 无邪见我喃喃自语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嘟囔嘟囔着还是像个小孩,都不会长大。” “人就是得不正经点才会快乐点啊。”我强行扯起嘴角,\"别转移话题,刚刚在说你。\" “..................” 我和无邪说说笑笑地走进寒流汹涌的书店,走过排着长长队伍的收银台,走过用亮白射灯照射的热门推荐书架,绕过美食类的几排书架,往历史古籍类的幽静角落靠近,我们在木地板上盘腿而坐,店里回荡的爵士歌曲在笼罩我们。 “无邪,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我随手往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放在腿上翻开几页。 “都一个学期了吧!上次见还是寒假。”无邪笑着回答。 “原来都那么久了,难怪你名字我都忘了。”我这句的声音很小,无邪似乎没有听到,或者说这只是我脑海里的声音,但我最近总分不清来自于现实和来自于脑海的声音,还有画面。 无邪继续在说话“交通颠簸,可以少受就少受吧,最讨厌坐车了。” 我同意地点点头。 “诶,怎么感觉你乖巧了那么多,你以前可是大名鼎鼎的‘一言九顶'',跟你说话没几句,你就会顶回去。我还记得你当众与老师对着杠,老师的脸气得都红了。” “是,是吗?”我下意识回忆我模糊的人生片段,抽屉一个个检阅,里面放着旧照片,可是情绪记不得了。\"你这是把青春加滤镜了吧,我记不得有这么激烈。\" 或者说这个记忆不存在,我想不起来。 可是无邪在我面前又是那么地鲜活真实,我却想不起来当年在她身边的,我的样子。 “这是真真激昂的青春呢!哇,那时你就像个不良少女.....” 无邪的话冲进我的脑海,搅乱我规律的抽屉,\"但是\",我嘟囔着。 “什么但是?” “但是我忘了!”我皱着眉头缓慢地回答。 “忘了,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忘了,只有画面没有感觉。”我视线游离在木地板上,轻轻吐出那些话。 “津津,津津,你怎么了,没事吧!”无邪看见我游离发呆的样子,赶忙用手摇摇我。 “我,我没事,就是最近作息可能不太正常。”我强行拉起嘴角。 “嗯,没事就好。其实你可以继续写日记,你以前多忙都每天写日记,心理可健康了。” “记日记?是吧,我记得有这个事。”我真的记得,就是记得。 “津津,你刚拿的是什么书?”无邪拿起了我刚刚随意从书架里抽出的书, “《山海经》荒诞神话带你穿越时光,让远古山川鸟兽重现眼前!挺有趣的,你要买吗?”说着把书递回给了我。 我接过书,看着它,不自觉回答道“好啊!我买下了” 带着书回家后,我走进我房间,放下《山海经》,走向书柜,在第二层随便抽出一本我的日记,打开第一页,上面就有一首诗,是我的字迹,熟悉又陌生: “一片叶子飘落 在黄昏 光线渐渐微弱 这样竟有一种窒息感 令我无法闪躲 如此细微的忧郁 在一个人的时候 变得赤裸裸 像冰一样残酷 像火一样猛烈 回忆的速度加快再狂奔 最后戛然而止 脑海一片空白 心里像没有鱼儿的平静大海 我闭着眼却仍不能呼吸” 第七章 神游山海奇幻夜 “忧郁在空白的脑海袭来,翻滚正在哭泣的双鱼。 深秋覆盖冰冷的盛夏,摇动青黄不接的枝桠,铺天盖地是泪水” 我尝试续写陈旧年代日记本扉页的散文诗,但是却找不回当夜的感觉,只是机械地文字堆砌,仿佛一个机器人,而不是画面里那个文学少女。 忧郁到窒息吗? 是为了什么而窒息呢? 我往下翻,试图找到答案,却看不到自己的真心话,只有奇怪的摘录文段。 例如古典小说里的古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又例如不知道什么国家什么体裁的表白:“尽管我们没有合理的理由信仰一个客观的实在,我们也别无选择,只好装作仿佛它是真实的。” 再例如超级大片里的神神化化的台词:“我们生活在由巨大的电脑虚拟出的世界里(不考虑这样做的可行性和耗费),我们感知的一切不过是超级电脑或有着超高科技的外星人灌输给我们的。生活在“matrix”里面的我们怎么能知道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的?” 文学少女记录一个又一个他人的疑问,却似乎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巨大的忧郁呢? 我问她,仿佛不是在问自己。 脑海却冒出某个人的回答:“再完整的剧本也是不完整的,不可能把整个人的人生表现得巨细无遗,演员要用自己的人生经历,知识,幻想来填补一个角色的空白,可是在怎么填补,都只是能接近真实,永远做不到真实.......” 因为这个人在世上根本不存在啊,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不真实哦,你仿佛能真切地感知这个世界,但是角色的庞大漏洞以及内心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填不满的空白,只浮游着忧郁与虚无。 你就像是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我就像是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她就像是剧本里的一个角色。 来自脑海或来自现实的声音萦绕循环,我分不清不自觉。眉头紧皱,感到烦闷,挥之不去,停不下来。 同时混杂着客厅里的妈妈跟别人讲电话的声音,有种奇异的真实。 近乎冰凉的夏日台风所导致的感冒,咳不完的嗽,发干的眼睛,沉重的身体,近乎真实的体验。 好难受的体验。好累。 我合上日记本,眼睛都要闭上了,但还是起身往阳台走,想要一点新鲜的空气来缓解即将到来的窒息感。 夜晚空气凉凉的,风有解暑的作用,我感觉平和了些。 你不是真的, 你不是真的、 你不是真的, 够了,怎么会不是真的! 我冲口而出,但是恍然不知道究竟在回应谁,空气里只有稀薄的水蒸气扭动的声音。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好像又有人回答我。 我无力回答。 我看着昏暗天色下的遥远星星点点灯火发起了呆,天上都看不到星星了呢,地上的星星太亮了。 可是彻夜亮着的灯火是为了什么呢? 是在等待爱的人回家,还是一个人害怕寂寞的黑暗? 或只是一个装饰? 丝丝温暖的香气飘来,是梅菜蒸肉饼诶~ “该去吃饭了。” --------------- 晚饭饱足后,红茶被摆在《山海经》所在的小书桌上,浓郁的水蒸气飘摇,氤氲着封面的山峦,仿若云雾。 随意翻开一页 “山海新编,异兽趣录。” “在崦嵫山上,有一只拥有翅膀的白马,名为孰湖,性情温柔,它能到达神仙居住的地方。” 炯炯有神有神的白马插画刻画生动,眼神默默,神情跃然纸上,惹人喜爱。 “远远望向翼望山,三个头六个尾巴的怪鸟在盘旋鸣叫着,嘻嘻嘻,嘻嘻嘻,鵸鵌\" 圣诞配色一般灿烂的怪鸟插画右下角标注“鵸鵌”二字。 红茶蒸汽渐渐薄弱,夜色慢慢深厚。 “章莪山上有一只像鹤的鸟,但是呢,只有一只脚,草青色的身体描绘着漂亮的朱红色花纹,嘴巴仿似米白又若鹅黄,此鸟唤作毕方,据说毕方为火难得象征,如果你在哪里看到它鸣叫,那么这个地方就即将发生火灾。\" 一旁配图比之前的鹌鹑更为色彩浓郁鲜艳。头顶的红毛火焰一般滚烫。 “邽山是蒙水的发源地,渐渐向南流去,里面有很多黄贝;还有一种鱼,长着翅膀,鸣叫声音像是鸳鸯,这种鱼的名字叫做蠃鱼,如果你在哪个地方看到它在哪个地方出现那里就会有水灾。\" 银色飞鱼插画奔狂热向天际,绘画风格日漫一般,还有语气助词,冲鸭!!!!!!!。 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或者是一场事故。 “纵火的毕方,破水的飞鱼,要是这两家伙杠上了,是怪鸟毕方把飞鱼烤熟,还是飞鱼把毕方浇的狗血淋头呢?” 幸灾乐祸的想法被喃喃自语着。 有趣的书卷被一页一页翻越着。 红茶快要见底,古老山峦萦绕的雾气散去。 嘻嘻嘻、嘻嘻嘻的奸诈笑声传来,仿佛经典角色奸人坚,想着是什么怪异的电视剧吗? 转眼又感觉奇怪,不对啊,声音从前面扑来的,但书桌前分明是扇窗啊! 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面前有只五颜六色的大鸟,大鸟身后还有个湖,葱郁的树木围绕着如镜的湖。 六楼窗外的天空变成了风景画一般的森林与湖,以及鸟。 低头一看,《山海经》还在手里,但是现在貌似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一块大石头,红茶与书桌悉数不见踪影。 瞪大眼睛抬头,视野开阔,风声呼呼,茫然四顾,置身绿茫茫森林中。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身后又传来笑声,缓慢的转过身来,五颜六色的怪鸟以高清姿态呈现在眼前。 这只圣诞树般的家伙的头好像晃动出了三重幻影,尾巴炫动展开如同灿烂的扇子。 三首六尾,善笑,鵸鵌是也。 “啊!~~~~” 分贝渐增,惊叫起来。 “啊!你不会是来找我报仇吧!我错了!我不该损你的!”说着站不稳便跌坐在地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鵸鵌却只一直笑着。 心里慌张,下意识抱头蹲地,但没多久,又听到湖里传来什么声音....... 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条银色的大鱼闪耀飞在阳光下,十分夺目。 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鱼,确认没眼花,明亮的银色飞鱼鱼肚子上的翅膀扑腾着,挥散出漫天星星点点的水花。 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就让你听不到我的回答, 脑内循环单曲还没播完,却突然有一团鲜红的火焰直直扑向那飞鱼 “那飞鱼去不惊不忙,翅膀拍一拍,灵敏地躲开了那团火焰。 飞鱼紧接着插进水中,迅猛而精准,水面并未被惊动,仍然如镜面。 但是渐渐渐渐的,湖面泛起了轻轻涟漪,之后涟漪越来越激烈,开始鼓动汹涌波浪,湖水像是沸腾一般。 嗖一声,那飞鱼猛地像火箭一般冲出水面,一道银光闪亮登场,紧随银光的是层层惊涛巨浪,那湖水被飞鱼掀起几尺高, 眼看着巨潮即将袭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动弹,只仍呆呆地蹲在原地。 满脑子充斥着完了完了,要死定了,多冤枉啊!莫名其妙来到这地方,死得也不明不白。 最后关头,有一阵风冲来,之后感觉身体陡然跃到了空中,惊险地与巨浪擦肩而过。 往下一望巨浪在脚下汹涌,白色翅膀扑腾,远离巨浪,人到达半空中,一阵惯性往右前方,身体随之像要掉落,本能抱住什么东西,然后发现居然是被只一马驮着飞在空中。 白色的翅膀在白色的云层里游曳,不知怎的叫唤它了一句\"孰湖\" 白马似乎确实名为孰湖,它稍稍回过头来,居然是一张人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那张脸微笑着。 此刻居然坐在孰湖身上吗,那只古书里所说飞天白马孰湖,刚刚似乎还差点被火喷,被浪淹没,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而虽然茫然,但感觉并不害怕白马,而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可能是因为刚刚被它救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觉得似乎该说声道谢,鉴于是长着人的脸,便试着开口对他说话\"还好刚刚有你。请问你是孰湖\"吗?\" 白马回头轻轻一笑,却只说\"这几日天气晴朗,风光无限哦~\" 说着展翅又往前翱翔,清风徐来,心旷神怡。 白云似有若无像是雾气,穿云而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张望着葱郁的远山,辽阔的平原,日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如同进入了鸟瞰地球纪录片。 孰湖这边是风景秀丽的观光片,那巨浪过后的湖边现场确实贺岁电影画面喜剧,那里站着一只大鸟,红毛毕方全身湿漉漉,头上的本来帅气的红色发型乱得一塌糊涂。 它咳嗽了一下,嘴里咳出几口水,气急败坏地骂道: “死鱼,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把你烤熟,然后加孜然,加辣椒,加藤椒,气死了。。。。。。。。” 第八章 魂魄不曾来入梦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孰湖号客机平稳运行,让人足够安心放望眼前景色。 “尊敬的乘客,我们已经离开翼望前往如寂,沿这条航线,我们飞经的地带有洈水、熵水,经过的主要站点有矮桃、青岁、宜景,我们还将飞越龙山、光山、纶山.........\" 不知广播声音来自脑海还是现实,恍然踏上悠长的悠闲旅程,过去种种犹如虚幻。 “下面介绍客舱设备的使用方法:今天您乘坐的是sh back闪回型客机。如果你有需要乘务员的帮助,请摇动呼唤铃。” 马脖子挂着个铃铛,风却吹不响它,只像个装饰物,可这更让人想尝试摇动。 真的有乘务员吗? 会得到什么回应呢? 飞行有序进行着,突然想吃红豆冰,像是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习惯。 “亲爱的乘客:本次旅程预定在十分钟后到达如寂山,地面温度是26度。” 有白色的飞鸟略过,不远处若隐若现似有还无飘荡鸟儿鸣叫,山林间似有星点金石闪烁。 “亲爱的乘客:我们正在下降。请您在原位坐好,所有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你确认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 听到这便下意识抱紧孰湖,不久便感觉有向下的感觉,翅膀拍打的速度减慢,最后在山顶平坦区域安全着落。孰湖缓缓将翅膀收纳,轻轻屈腿跪下来。 “亲爱的乘客:现在我们已经降落如寂山站点,目前温度26摄氏度,请整理好手提物品有序下机。请在前进方向右侧着陆,请注意安全。” 我逐渐习惯这奇怪的旅途指示,听话地从孰湖背上下来。环顾四周,开阔平坦,不同于刚刚那片湖的感觉,那里是泪水弥漫的幽深散文诗歌,而这里如同节奏明快的童话故事,只要伸手好像就摸到蓝天,置身云里雾里,微风凉爽清新。 孰湖安静如守护神一般,俨然一个栩栩如生的天马雕像。 我是为什么会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 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不知道来自于哪里的广播又出现了,完整了这个奇怪的飞行过程。 “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中转处办理。感谢您选择sh back闪回型班机!下次途再会!” 由于并无行李,于是站在原地梳理回溯最开始变动的事件: 看《山海经》,看到鵸鵌,看到毕方和飞鱼,看到巨浪即将把我淹没,又看到了蓝天白云,看到会飞的马。 我转身看,会飞的天马孰湖就安静地站着。他眨了眨眼睛,至此,一切都更加地奇怪。 我忍不住问他:“这里是哪里?” “你说呢?”孰湖却反问。 “我,”他这样一问,却让思维卡壳。“我不知道,突然一切就发生了。” “你知道的。你只是还没察觉?” “察觉什么?” “察觉这里是哪里?” “你一直说这是这里,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不是哪里?这里什么都不是。” “什么意思!?” “你要自己想起来!” “我.....”我刚想说下去,天空却响起一声滚雷,吓得身体一颤。 抬头望天,已不是刚刚的蓝天白云,已经开始变得灰蒙蒙,暴雨大概将至。 风呼呼地刮起来,雨点开始细碎下落。孰湖却张开翅膀往上空升起,准备离开山顶。我一下子慌了起来,追着孰湖离开的方向,大声喊着它的名字,而它却不予理会,强风夹着不断猛烈的雨向我袭击,前进似有诸多阻碍,随后一个踉跄扑在地上。 刹那的剧痛熄灭了我的力量。但霎时间风雨消失,我用手把自己撑起来。 眼前是一扇窗,一轮新月弯在蓝黑色星云中。那扇窗十分熟悉,就是我书桌前的那扇窗,耳边渐渐恢复客厅电视剧的音效。 摊开的《山海经》在书桌安静平常,古远奇异生灵栩栩如生地被定格在上面。环顾四周,一切很熟悉,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在做梦吗?这是第一个涌上脑海的解释,但是刚刚发生的一切过于清晰,就像那扑地的疼痛。 梦,常常是不记得开头,忘了结尾,只有中间的某些部分清晰鲜活。 我的人生会不会是一场梦呢? 无论做的事多么荒诞,只有醒来后才会发现,做过的梦是多么的奇怪。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场梦,这场梦架构完备的人生线索,装饰精致的道具,推演精心撰写的对白,一切因因果果齐全。 我顾津津是否是一个惹人怜爱的角色。会不会入选“我最喜爱角色”候选人。 而如果顾津津是梦,那顾津津是谁的梦? 如果顾津津到这是一个捏造的角色,那么是谁在孜孜不倦充实我的人生,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但我如果不是顾津津呢? 皱着眉头,脑海混乱,抬头一瞥窗外,月亮虽只是小小月牙,却精美绝伦,上面镂空着细致的云纹,在蓝黑色的夜里,晶莹闪烁。月指引潮汐它也牵引我内心的浪潮,我呆呆望着,呢喃着: “这里,什么都这没有,只有虚空,就像命运”。 夜风有些凉,吹拂着细碎的头发,灰灰薄云笼住月亮,有些看不清月亮了,我急切想要再看到月亮,眼光追踪着带动身体也在往外探,但眼前只蓝黑一片。 “月亮。”我伸手向虚空,想要摸到月亮,恍然若失,月亮寻而不得,悲伤弥漫心脏再扩散身躯。 我推开书桌上的东西,爬上书桌,迎着凉如水的夜风,颤抖地临窗而立。 我仍寻找着月亮,天空开始旋转,像是巧克力麦旋风,但蓝黑色的夜空逐渐浓郁,更像是溶解了黑咖啡,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黑暗漩涡,风搅动着,竟然生出了如微尘一般的七彩光芒,那是粉碎的彩虹,在扩散着。 存在身体的记忆与沉默的星星共鸣着,好像我曾经在这黑暗而璀璨的漩涡里漂浮着。 就好想好想投进这漩涡,想回到最开始的怀抱,身体开始放松,往前倒, 想着,回去了,回去那里。 我刚往前倒,身体便被一股力量往后捕获,一双手锁住了我的双肩,进而环住我的腰,我被禁锢在一个怀抱里。 “真调皮,想要到哪里去,”温柔软糯的声音透过耳膜,小尖牙轻轻咬住我的耳垂。 我如同一只被拿捏住脖子的猫,任人鱼肉。 “在这里陪着我不好吗,永远的。”他抱得更紧了,仿佛怕稍微一松开我便会消失。 “无论怎样做,一切都是有轨迹的。” 他仿佛在问我,也仿佛在回答我很久以前的答案,但我不记得我问过什么。 藏着月亮的那个漩涡倒映在我的眼里,星星云朵扭曲,眼前开始模糊,轻轻一眨眼,咸咸的泪水滑到我唇上。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委屈,禁锢松懈了些,我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眸。 温和的少年模样,像是阳光褪色的下午。 “我有时羡慕那些可以晕倒的人,光明正大就能逃避眼前的一切,而我无论多痛苦,多难熬,都只是一直清醒承受着。”我对着他吐露奇异的心声,然后许下真挚的心愿:“真想就这样晕过去。” 说着身体开始失去力气,要倒在他的胸膛,想着就这样一直睡在他的怀抱。 但他扶起我的下巴:“怎么办呢,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清醒地感受我。所以啊,你要一直这样看着我,直到天长地久。” 我开始发抖,脑子里很多奇怪的画面不停闪过,然后颤抖得更厉害。 怒火点燃身体,熔岩般滚烫的眼泪爆发,我挣扎起来,想挣开他的怀抱,一刹那间,我居然挣脱了他的禁锢,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出窗外,扑向不知名的深渊,淹没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顺从着万有引力,却发觉时间与空间逐渐凝固,或者说空气似乎变成了柔软的液体,包裹我的身体,我在当中漂浮着。 那是深渊,也是漩涡,没有尽头,只漂浮着,随波逐流,快要失去意识睡着的时候,有水浪冲击我的口鼻,一下子就被呛清醒,周围的浪大了起来,身体被浪潮裹挟着摇摆,漩涡猛烈,有下坠趋势,仿佛在激流瀑布中下落。 我毫无招架之力,任由一切发生,巨浪淹没了我,浪花熄灭了眼前的世界,一瞬间又点燃起全世界。 我撑起身来离开水面,滚烫的蒸汽氤氲着花洒喷出的水花,我盯着水花落到浴缸的水面,水面飘着玫瑰花,浴室的灯亮如白昼。 我又坐了很久,直到手臂和肩膀开始感觉冷,才起身裹上珊瑚绒浴袍,头发滴着玫瑰气味的水珠,镜子里的自己模模糊糊,凌乱陌生。 第九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带上潜水镜一般庞大的黑框眼镜,用以彻底掩盖无神的眼睛,感觉自己如同玩偶一般,脑子像是不存在,本能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出了大楼,扑面的湿冷空气对我没有任何唤醒作用。 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昏黄微弱的路灯。 石子路在脚下喘息。 穿越红绿灯,与996社畜擦肩而过,分不清到底谁是过客,继续往前走,进入人行道,人行道种了很多浓密的不知名大树,勾结黑暗形成了一个不见天日的甬道,淹没光明,营造通往原始森林的密道,里面潜伏着各种力量,在窥探着伺机而动。 前方有一片绿色的荧光,规则的长方形,仿佛一个坐标,那是公交车站,站前有几个带着灿烂笑容的学生嬉闹说着笑。 走出参天甬道,一条热闹的长街显露,天色黑暗,但灯光明亮,人间欢乐不减热闹加倍。 我低下头前进,逃避可能会发生的与陌生人的视线交集。 “想吃些什么呢?”我脚步停住了,抬头一看,是个不高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招揽客人的积极的笑容,我左顾右盼发现身边没人,最后确认他的确是和我在说话。 那是一家临街的面店,街边摆着桌椅,我点了鲜虾云吞面,然后坐了下来,盯起了桌面的辣椒酱玻璃罐子,蒜蓉辣椒酱红里透白。 一只手伸向蒜蓉辣椒酱罐子,蒜蓉辣椒酱罐子移动,视线跟随着很好看的手,依次注意力观察到是银色的手表,白色的衣袖,蓝黑色星星压纹领带,最后我对上一双看着我的眼睛。 “还记得我吗?”他问道。 “我.......”,我支吾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他,一边想从脑海搜索出什么东西,但最后投降般摇了摇头。 “这是您的鲜虾云吞面。请慢用。”正好这时我的面做好了,店老板将一碗热乎乎的云吞面放到我面前,鲜香缭绕,我仿佛清醒了些。 “要不要听睡前故事?”他的声音调皮而欢快。 “来,先来点你最喜欢的蒜蓉辣椒酱。” 他说着从玻璃罐里不要钱似地挖起一大勺辣椒酱,然后将辣椒酱放到我的碗里,鲜香的汤红彤彤,我也懵懵懂懂,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发生。 他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拆开递给我,我顺从地接过筷子,把刺激的辣椒酱拌匀,闻着这热辣的蒸气,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大口吃了起来,身体一下子暖和充实起来,感觉到自己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一个生物体。 在我狼吞虎咽时,他似乎讲起了他刚刚要说的睡前故事。 但我注意力全在食物上,直到我端起白色瓷碗把剩余的汤一口灌掉,整个人松弛下来往后靠在椅子,我的视线这才又回到他那里。 “来,车卡拿好,记住是b25路,不然上错车就绕远路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什么红色的像是卡片的东西,在我面前扬了扬。 那卡片红得剔透灵动,上面有细微而有规律的纹路,毛细血管一般,卡片的两个对角分别系上了月清色的绳索,流苏飘逸与本体辉映。 他推开我的碗,把这个红色的精致小玩意放到我面前。卡片散发着宿命般的光芒。 “那个,可以搭地铁和在便利店里买车仔面吗?”我一张口就吐出了这些幼稚的问题,当下的神秘气氛大打折扣。 “啊?”他愕然了一下,随即又继续那副样子,“哈哈,当然了,这可是真正的一卡通,还是高定款,仅此一张。 “一卡通?好土的名字。不能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我皱眉问道。 “怎样才叫好听的名字,岭南通吗?”他反问道。 “不是,为什么非得带个通字?”我再问。 “他象征通行无阻啊,而且还是一卡通言简意赅,这是真正的一路畅通,不会限制地区使.......” “两位客人,我们快要收档了,请先过来付账好吗?”店老板打断了他的解释。 我把卡拿了起来握在手中,站起来走向收银台,他站起来跟在我身后。 中年大叔的笑容依旧积极灿烂。 我瞄了一眼收银台旁边像是电话一样的机器,又瞄了一瞄手中的红色卡片,“我用一卡通结账。” “好的。”大叔熟练地在数字键盘操作,然后笑容灿烂的向我示意可以进行支付。 我缓慢的举起那一卡通,伸向那感应区,月青色流苏倚在发旧的塑料机器上,有种廉价但又精致的玩具视感,嘟嘟-----,我被吓了一跳,机器唰唰传来出小票的声音,钱柜弹出然后大叔用右手利落的弹回去,仿佛高深莫测地回击了对手的绝招,然后左手撕下了小票递给我,同时礼貌道“好的,欢迎下次光临,这是你的小票。” 我接过小票,然后把红色卡片放进我的衣兜里。 我转过身来,发现他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前,淡淡微笑着。 “我送你去公交站吧,末班是十一点。” 我们原路返回,明明只是很短的路程,但感觉他已经陪我走了很久,久到像是好多辈子,我们互相不说话,但是不尴尬反而有种安心。 但我还是没想起来他的名字,没想起来他是谁,我侧头看着路灯下穿着正装的他,是我喜欢的打扮,不是老土那种宽大西装,而是量身订制一般一切都刚刚好的西装,领带上的星星纹图案仿佛也像星星闪耀。 “你是在偷看我吗?”他问道。 “没有”,我回答得飞快,然后侧过头去继续看路,“我光明正大的看的。穿正装就是特别抢眼。”而且,你穿得这么好看,后半句我没能说出来。 他无奈笑笑,没想到我这么回答无耻又无赖,但他看不到我的脸有些红。 不一会儿,我们回到那个巨大的绿色荧光坐标,走到站前,头顶的白灯散发着迷离的光,四周静悄悄的,马路空旷,沥青路上洒着橘黄色的路灯,远远可以听到一些摩托车飞驰的声音,很远很远。 “我等你回来哦~”他对我说,眼神认真又调皮。 “唔?” “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就怎样?”我顺着问。 “我就会去找你回来,一个一个站的地毯式那样找。”他认真回答。 “那你和我一起上车不就行了?”我理所当然地给出建议,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然后要回哪里。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命运的承受具有不可替代性........”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在行驶靠近了,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没听清他后面的话。 远处缓缓闪着光亮的车灯,越来越亮,一辆在车头液晶屏滚动显示‘b25’的公交车往车站驶来。 唰撕,刹车在我面前停下,卡的一声前后门同时开启。 车厢里面很昏暗,只可以模糊看到感应器轮廓。 我向他挥挥手示意道别后,走上车,身后的门随即关闭,我顺手的拿出红色卡片打了卡,公交继续前行。 环顾车厢只有我一个人,我在窗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我从透过窗子看还站着公交站的他,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我回过身来,不再看,心里有点空空和不知所措。 车窗外相似的路灯,走马观花,火树银花,我头脑开始重温他给我讲睡前故事的画面。 “知道什么是巫术吗? 我摇摇头以表无知。 “咳咳人遇到不会的会怎样,会上网搜索。” 于是我听话按下那放大镜按钮,海量信息席卷而来: 巫术是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 “降神仪式”和“咒语”构成巫术的主要内容。 施术者女称巫,男称觋。 巫术通过一定的仪式表演,利用和操纵某种超人的力量来影响人类生活或自然界的事件,以满足一定的目的。 巫术的仪式表演常常采取象征性的歌舞形式,并使用某种据认为赋有巫术魔力的实物和咒语。 某一个有自然能力的人,经过培养成为一个可以操纵任何一事物的能力,以气血、灵慧、预思、斯辰为主。 气血:在一段期间内让受伤的人尽快康复。 灵慧:在上古时期,力量和智慧的结合就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慧也就是大巫师,他的智慧至高无上,可以呼风唤雨,迫使本族的人以生命为代价来祭祀他们的神。在部族有主要领导地位。 预思:预感能力,易观天象、善治地利、更熟人和。 斯辰:超脱自然,超脱现实的。他们可以随便的想象,都会成为现实! 纷繁的网络信息袭击我的脑海,我草草划过,只觉得眼睛疲累,想着打了个哈欠。 继续想起他的讲述。 “大多数人认为巫术只是人类在祈求与上天对话,但巫术存在,也就意味着存在着与其对抗的力量。这股力量从世界开始,或者说世界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要说给这股力量下个定义有点难,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描述他: 例如他总是给予你希望,但又将它夺走只得空欢喜一场,他攻心为上,并不直接夺取人的生命,而是想方设法使人自愿放弃。 对了,有人称他为命运,然后骄傲的说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我觉得那不过是他在和他们玩游戏而已。 这家伙一直都在,我们知道他会来吞噬我们,可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会以什么巨大的喜悦掩饰,与之对抗常常是徒劳,你以为你取得巨大成功了,但是你不堪一击,一下子就回到原点,甚至在后退。 但人可能生来就有一种不甘心的因子,这种因子团结了一些人,创造了一些方法,倒也能和他抗衡到现在.....” 显然他的故事采取了无厘头的哲学铺垫。 “很久很久很久真的很久的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叫做妺喜,人们对她的评价和褒姒妲己是一类,有人还说妺喜就是后世红颜祸水的第一例证。 但是关于妺喜的史料记载最早出自《国语》,上面只有很少的一段文字记载: “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 此段记载并没有关于妺喜放荡、惑君、裂帛、裸游等恶行。 只是到汉代以后,才有纵情声色、恣意享受、酒池肉林、裸身嬉戏种种说法。 显然,这都是后人的演义,或许并不是真实。 没人能完全复刻当时发生过什么,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而就算是亲历者,他的记忆也会因为时过境迁而扭曲模糊。 反正啊,那个故事剩下只有那寥寥的陈旧的奇异几笔。” “据说妺喜有个女儿。” 第十章 应照离人妆镜台 公交拐进了一条小街,很多店仍灯火通明,凉皮,烧烤,大排档的桌子占满了长街的人行道,或是情侣隔着一盘酸菜鱼在打情骂俏,或是一堆人在不断敬酒,激动着站起来摇摇欲坠可是仍顽强战斗,但车厢里昏暗寂静。 既然是讲故事,那使用故事模式吧。 “很久很久以前,妺喜是有施族首领的女儿,活泼可爱,与人友善。 有一天,来了一个少年,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少年告诉妺喜他在寻找他走失的小狐狸,一路找到了这里,妺喜本来就善良,而又觉得少年温柔又有礼,妺喜便很乐意地带领着少年,在她熟悉的森林里开始寻找小狐狸的踪迹。 那天雾气很大,森林里水雾缭绕。 妺喜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和少年说着什么:''那只小狐狸一定很漂亮,你才会这么挂念它! ''它陪伴我身边许多年了。'' ''许多年啊!可是你这么年轻,能过多少许多年,说得你好像老人一样!'' 少年没接下这个话题,却轻轻地自然地说:''你的眼睛和它很像。'' ''嗯?''妺喜回过头看少年,少年脸上有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都是一样的清澈。'' 少年那似乎充斥着迷雾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妺喜,妺喜顿时呆住,也直直地看着少年,两人一时不说话就这么对视着,迷雾慢慢地涌向他们。 少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捋了下妺喜额前额留海,再把鬓角的细发挽到她的耳后,妺喜就呆呆地站着,眼睛还是直直看着少年。 少年收回手,依然浅浅笑着,妺喜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不自觉低下了头,嘴角有她自己都无法识别的笑容。 妺喜深呼吸几下,稍微恢复一些理智后抬起头来,对上少年的似水一般的眼,恍然间发觉,眼前这双眼不就是一双清澈的眼吗? 少年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对着妺喜浅浅一笑,伸手拉住妺喜的手,妺喜一惊但转瞬便落入一个踏实的怀抱,柔软的怀抱。 后来就有了离儿。 那时夏桀就开始残暴讨伐各边族,孩子就是在这段混乱时期出生的,妺喜之所以唤她做离儿,或许是因为她预感到分离了吧。 离儿七岁那年,夏桀的魔抓终于伸向有施族,力量悬殊,妺喜被当做求和的礼物献给了夏桀,夏桀极度宠爱妺喜,妺喜说喜欢听撕裂锦匹的声音,夏桀就不停命人纺织以供妺喜取乐,但撕裂锦匹的声音或许只是哭泣的声音,她在笑着撕心裂肺。 后来夏桀又以同样手段抢来有扈族的琬和琰,就开始冷落妺喜了。 此时商族人已经逐渐强大,联合边陲的九夷之师,合力把夏桀军队剿灭,活捉夏桀囚禁于钧台,而妺喜似乎不见了。 不过那时族人早就把七岁的离儿远远带走,那是距离争斗很远很远的边陲,那些兵荒马乱心碎横断,都似乎与她无关,但或许她什么都知道吧,因为她过分乖巧,过分温顺,也过分勤奋,每天都听话努力练习巫术,转眼间,她十五岁了。” 故事以“转眼间”记载十五个春夏秋冬,那漫长而曲折悠悠旅程,大大小小的对话,看到的每一个风景,每一张脸,心上的每一个伤痕,以一个“转眼间”轻易概括概括了,熟悉又陌生的悲哀缓缓升腾,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突然,我的眼前是一片金色的灯光,整个车厢都充盈着那灿烂的金色,我就在光里,公交进入了一个隧道,隧道点满金色的灯,宛如时光隧道,我像是小孩一样轻易被哄,不自觉就感到新奇喜悦,想永远就在这个隧道里穿行,心底也有一抹浅浅哀愁游荡,始终都会有尽头的啊。 唰,金色光团熄灭,又回到了那个平常的马路,平常的树木。 我想起他说要我回去找那个故事里的离儿。 “好了,还记得我们一开始说得那个巫术,还有神秘力量,然后是十五岁的莫离,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有句名言是‘最终,一切都是相连的。’ 嗯?这确实是一个小说上来的?什么小说?不记得了,你就不能配合我这莫名其妙又高深莫测的哲理时刻吗? 我好像又跑题了。说回离儿,离儿转眼间十五岁了,那是秋天,天气凉爽,夕阳余光温和舒适,小河流边,离儿在练习预思,她对着平静的湖面想要让湖面显示她想要看到的未来,然后,然后就出了一些意外,湖面开始不平静,甚至可以说开始沸腾,离儿想把力量收回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双手如同被什么力量紧紧抓住一样,没错就是那股对抗力量,她似乎招惹到那股力量了,现在她正在僵持着。 然后呢,你要回去救她,不然她可能会死掉。” 所以现在我上了一辆公交车,按他说的是在赶往帮助离儿的路上,但我我越想越觉得荒谬,可是我好像根本不能下车,由我开始上车到现在,车没有下来停过。 摇曳之间,时间似乎流去了许多,我陷入昏沉,就像我以往长时间的坐车一般,总会睡着。 仿佛生物感受到光便会苏醒一般,我的身体被无声的叫唤着,闭着的双眼似乎可以看到光一样,睁开眼意识空白几秒,发现天确实已经亮了,车停下来了,车门已经打开,我看了看沉默着的司机,想开口问什么,终究没有。 而是站起来,下了车,右脚刚跟上左脚到达地面时,车门边利索的关上,然后引擎启动,扬长而去,我望着越来越远的公交,脑海重叠的画面是昨夜这辆车在夜色中向我驶来,那时身旁还有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看车离去的方向。 我观察四周的环境。 不远处横着一条白色的石桥,空荡荡的,周围都是葱郁的树木,清新清淡的各种绿色,让你轻易忘却时间流逝,模糊方向和理智。 我顺着一条小道走进进了一片小森林,小道用碎石子铺成,上面落了一些嫩叶,叶子湿漉漉的,像是下过雨一般,扑面而来的湿润冰冷凉空气也提示着有过雨。 我缓慢前进,一些奇怪的声响逐渐清晰,像是风声呼呼,像是水浪鼓动,前方不远似乎就是出口,我加快了脚步。 一抹暗红色在湖边颤抖着,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在和什么在僵持,而那个湖居然在沸腾,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涌起白色的蒸气。 难道这是温泉吗?我皱眉,这也太烫了吧,怎么泡。 “还不快过来?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有人打断了我的温泉漫想。 “啊?什么?” “我说,快给我过来!”发现是湖边那个人在喊我。 “哦哦哦,来了,来了!”我赶紧回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要听话,只是一路小跑奔向她。 越靠近,热热乎乎的水汽越浓烈气。 我不自觉停了下来。 她的手在虚空中做着怪异的手势,而这个湖在沸腾翻滚,满溢的沸汤不断跳跃升腾,要集结成巨浪然后要扑到她的身上,可是好像那巨浪总被什么挡回去,像是有道墙在抵挡。 眼前的一切让我陷入巨大的震惊,但是更让我震惊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和我长得好像,我仿佛在现实里真实看到自己存在,那种怪异的真实,衣服发型截然不同,但那双圆圆眼睛,那皱起的眉头,那一张脸,分明是我。 “我,我快受不了了!”她的声音接近崩溃,声音也和我好像,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快帮我!快!” 我很想去帮她,但我毫无头绪,焦急也充斥着我。 看着水浪在空中要凶狠冲向她,她快要到达极限坚持了,我一咬牙,一闭眼,往水浪冲去,想用双手像是平常推开什么那样去抵住。 一阵灼烧的感觉蔓延我的双手,疼痛从肢体传递至心脏。可是已然无法将手收回,像是有什么紧紧对抗着我又拉扯着我,我只好咬紧牙关用忍受着融化骨髓炽热,然后死命继续用力抵抗对我施加的力量。 全身颤抖,意识进入虚无状态。 临界点或许终将会到来。 一股强大的爆炸往我们袭击而来,我和她都被撞开了,而撞击我们的不是水,而是蕴含巨大能量的空气一般的东西。 我以后背着地,整个后背发痛,双手尽管已经烫到麻木,可是还是想把自己支撑起来,挣扎着坐起来,头脑晕眩。 水面已经回复平静,我再回头寻找她,发现她就在我不远处晕倒,我站了起来,又一阵晕眩,摇摇欲坠地走向她,却看到了两个她,我闭上眼甩了甩头,睁开眼,还是两个她,躺着地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她。 其中一个开始动了起来,苏醒,再站起来,然后和我对视。 我愣愣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且地上还有一个。 “你?我?那个....” 她向我走近,眼神有点吓人,我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但她步步向我逼近。 “看来只好这样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扯到她身边,然后再用力把我往地上一推,还没恢复过来的身体又一阵痛。 “你在干什么?我刚刚才帮了你!”我挣扎地坐起来,却发现她不见了,同时听到一声玻璃坠地的声音。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两个她都不见了,这是什么回事,我顺手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感觉有点怪异,我的留海怎么不见了,还有,为什么头发会变得那么长。 然后我看到自己的衣袖,还是暗红色,可是袖口不是那样的,我怎么穿了裙子。 平静清澈湖面倒映着我的样子,是我刚刚看到她的样子。 我无可奈何的倒坐在地上,也许又在做梦了吧,我呆呆望着陌生的湖光山色,想等待梦的结束。 我挪了挪位置想坐的舒服一点,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伸手一摸,是一个光滑的小东西,拿到跟前瞧,是一个小小玻璃瓶,圣诞树形状,瓶盖是红色的,里面却好像装着气体,白乎乎,轻飘飘的。 第十一章 日落似影射,黄昏的灯已夜 我把小瓶子放在手心上,玻璃瓶反射着橙色的光芒,我抬眼,日落也把云渲染成橙色,一堆一堆,河流波光粼粼,也是闪烁的橙色,像是芬达,可是没有风,没有人,只有我自己。 我开始在想我是谁,在这个梦里我是谁,在梦醒之后我又是谁,为什么这个梦这么漫长又这么真实,几时才能醒来呢? 云吞面,辣椒酱,一卡通,妺喜,莫离....... 思绪走马观花,我伸手摸到了袋子里有个温润手感的东西,拿出来好看的红色一卡通在夕阳下更加好看。 这是梦里的道具吗?好真实。 可是为什么连做梦都那么寂寞,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样的日落真是好看啊。 我抱着腿抽泣了起来。 “师姐,师姐,小离师姐!” 一个声音我的注意力唤回来,我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小男孩,泪水模糊里,我看不真切他的脸。 他蹲下来,对着我说,“师姐,你怎么哭了?” 我脱口而出;“你是谁?” “师姐,你怎么了?” “师姐?” “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坐在地上,是受伤了吗?”他凑过来好像想看看我哪里是否伤到了。 我连忙摇摇头,说到“没有没有,我没有受伤。” 陌生人的出现让我忘了哭,我无法理解梦的进展。 “是预思出现什么问题了吗?一定很难吧,我见师姐都练了好多天了,每次回来都闷闷不乐,现在还哭了,我要是能帮上你就好了.................” 眼前的小男孩自顾自的说起来一堆我并不能理解的话,但我不做声,记下我不能理解的部分。 我一向是个这样的人,不懂也不会发问,因为怕别人耻笑,可以自己解决的疑惑绝不问别人,反正大多数事情上网搜索一下就能知道。 “人遇到不会的会怎样,会上网搜索。”脑海灵光一闪,想起那个人给我讲的睡前故事,进而想起要找手机,下意识去掏外套口袋,发觉已经没有口袋,一下子变得有点焦躁,开始在自己身上找手机,可是我身上早已不是我的衣服,没有什么口袋,我只能胡乱的摸索,一时忘记了小男孩的存在。 “师姐,师姐,怎么了?在找什么?” “找手机啊,哎呀,我的手机在哪里?” “什么是手机啊?” “到底在哪里?”我在我坐的附近的草丛里摸索起来。 ‘铃------------’一阵经典机械闹钟声音兀自响起 “啊,我的手机,就在附近。 ”我冷静下来分辨声音的来源,在我几米之外的草丛里找到了我的手机,我把闹钟提示页面上滑停止了闹钟。 “幸好没丢,六点了,要回去吃饭啦。啊,对了,公交站就在那边吧?我刚刚好像从那边下车的。” 我站起来指着躲在树里的小路问小男孩。 可是随即又觉得逻辑不对。 “我是昨晚上车的,现在又是傍晚六点了吗?我坐了一晚上车吗?哪里有这样的公交b25是城区环线啊?哪里会有这么远的站点?” 我愣在原地,想起昨晚发着光的公交站点,想起迎面而来的b25,空荡的车厢,我用手机搜索巫术,汽车穿过闪着金色灯光的隧道......... 一卡通?我低头看见刚刚自己拿出来挂在腰间的一卡通。 巫术?预思?救人? 天啊,还是梦是吗? 拯救世界的梦? 可是完全不模糊啊,超级清晰真实,身体还好痛,脑袋也好痛。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我无视小男孩的关切询问,继续思考怪异的一切。 不,我还是无法理解,不,应该说无法相信,那如果照着记忆中发生的事情连接起来,就是我来到了那个无数个很多年以前,那个离儿所生活的时代? 所以刚刚那个人是离儿吗? 怎么可能,我按亮手机屏幕,滑动解锁,调出导航软件,灰白色圆圈转啊转,转啊转,一直都是空白的地图。 转不出来。 “师姐你在做什么?”小男孩的声音又响起。 “导航啊!诶?怎么没信号了?这到底是哪里?” 我关掉数据,再开一次,信号格显示满,但是无法显示5g,4g也没有,3g也没有,甚至连e都没有办法显示出来。 “师姐!”他用力大喊,终于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 “啊?”我抬头看小男孩,“怎么了?” 这片刻的大脑空白让我留意起小男孩的衣服,好奇怪,虽然也是衣服加裤子,但是衣服却有点太长了,到了膝盖,褐色的衣服宽宽松松显得小男孩的小短腿特别娇小。 他披散的柔软的头发,在夕阳下渡了金色,我脱口而出,“你也该剪剪头发了吧。” “为什么要剪头发?为什么今天我都听不懂师姐的话?”他满脸疑惑和担忧。 我叹了口气。 “我也不懂我的意思。我就出去吃个宵夜而已,谁知道就来这里了,是新型传销吗?你也是被骗进来的吗?”我脑洞大开,“你是怎样被骗进来的,我们一起逃吧,。” “师姐,我。”他一脸不知所措。 “唉~”我顿时泄了气,腿一盘又坐在了河边的草丛,橘黄色的落日还在缱绻,河流依旧发光,依然没有风。 “师姐,我.......”,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说,”,我一下子打断那个声音,然后我长叹了一下气, “能换一句吗,再说,我真的不是你的师姐!我从来没见过你。你的师姐,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样,刚刚穿着我现在身上红衣服的,她.............\" 我拿起那个缠绵着白雾的小瓶子,对着日落,调整角度,刚刚好遮住落日, “她.........我..........”我转头看向站在我旁边的小男孩,一脸疑惑,以及担忧,我说不下去,说不出那人不见了,消失了,小男孩的眼神简直就是看着爱护有加的人的担心眼神,一种寂寞感又把我席卷,那样的眼神我不可能拥有吧,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 “你很关心你师姐吗?”我问道。 “当然了!”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啊,为什么吗?因为,诶,这需要理由吗?我就觉得师姐很重要!需要理由吗?那我想想!”说着好像真的要苦思冥想起来。 不需要理由吗?我心底问自己。 “可是师姐,你吃过早饭后就出来了,该吃东西了,虽然师姐不会像我一样贪吃,可是饿久了对身体不好,先回去吃饭好不好?然后我一边吃一边再想师姐问的问题,这个好难想,我饿着肚子想不到。” 他伸出小手,“师姐,起来回去吧!” 日落金色的余晖渲染着他的侧脸,露出白白的牙齿,我不自觉把手放到他的小手里,却发觉他的小手不小,或者说我的手似乎变小了,他一把扶我起来,在我惊叹他的力气时,我也惊觉自己的虚弱,这时站在他身边,才发现自己不过比他高那么半个头而已,我居然比一个小孩子只高半个头,这是什么回事? “师姐,我们回去吧。”他只一直拉着我,我脑子一片凌乱只好随他走。 身后的日落开始悄然消失,天色开始变暗沉,平静的河流底下似乎汹涌着什么............... 第十二章 香草牛奶和咖啡巧克力 玻璃门被推开,门上挂的风铃叮咚叮咚几下。 清脆的铃声游荡在凌晨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 我听见风铃声后本能地说出欢迎服务语,门外的冷风灌了一些进来。 眼前出现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 “苏舜?你怎么来了?”我往双手呵着暖气,疑惑问道。 “出来散散步。” 苏舜说着往落地窗的长桌边的椅子坐下,“你这么惊讶,是因为在偷懒,怕被发现吗?” “我哪里有偷懒,现在又没人,我的职责就是守店呀,现在都一点多了,你怎么不在家睡觉?” “这样的夜晚太寂寥了。”他望向窗外发着微弱光线的路灯,斑驳的树影,空荡的街道。 “什么?”我疑惑着,也跟着把视线投向深夜街道空寂的景致。 “看看那种街道,走起来多落寞,多孤独。” 我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今天给你来个日终奖,店铺全款雪糕雪糕任意挑选一个,顺便给我拿个香草牛奶的。”他虽然带着笑容,但是很疲惫。 我顿时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哪有这样的奖,好歹给我发点奖金,一个雪糕就打发我了。” 说着我依然往左边的冰箱走去,在里面翻动起来,拿了两个雪糕杯,一个是香草牛奶的,一个是咖啡巧克力的,然后折回到收银台取了两只勺子。 “来,这是您的香草牛奶雪糕,请慢用!” 我把雪糕杯放在他前面的桌面,勺子递给他,他接过勺子,然后把勺子咬在嘴里,左手扶着雪糕杯,带着手表的右手去掀盖子,息屏的电子手表晃动之间反射着窗外的路灯和树影的街景,形成一幅奇妙的浮动的精致小画。 苏舜开了一家便利店,没有名字,灿烂的霓虹灯就只是三个字“便利店”,这个便利店坐落在通往街心花园的森林小道,秋冬季节,地上会有厚厚的落叶,金色树叶铺垫成金色的小道,踩下去比威化饼松脆。 苏舜要招聘夜班店员,而我刚好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夜晚不睡觉,于是我就在这里了。 我没有回忆太久太远,也在他身边坐下,咬着勺子,用双手开了雪糕杯。 这边苏舜已经在一口一口大快朵颐着,“甜的东西果然使人安慰啊,香草和牛奶明明本身没味道,为什么香气那么浓郁?”他感叹。 “因为有白砂糖。”我大方解惑。“白砂糖本身就很浓郁,超级浓郁,白水加糖就很好喝,还有白粥加糖,对了还有那碱水粽蘸砂糖,嘴里酥酥糯糯的更加完美了。”我沉浸在白砂糖的完美里。其实也不是完美的,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有热量。 “你觉得什么是命运?”他突然问道,让我停下来对白砂糖的遐想。 此时我正把一小勺雪糕往嘴里放,“什么?”我讶异于他的庞大命题,“这种东西有答案的吗?” 嘴里的冰冷的巧克力融化,蔓延开浓郁的咖啡因气息。 他明亮清冷的眼,和他的手表一样奇妙,像是浮动着什么风景,我盯着他的眼,想看清他眼里的风景。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他打断了我的观察和思考。 我把视线望向窗外,“命运吗?一下子要下个定义有点难呢,不过我们可以尝试去描述他........” 我咬着勺子,思考着行文结构。 “唔~一,命运的承受具有不可替代性,没有人可以替代任何人承受他的命运。” “你的学术气息果然足够浓厚。” “又是你问我的。”我不服气地嘟囔着。 “我的错,继续继续。”苏舜对我服了软。 “暂时没想到。”我老实地回答。 “不会是被我打断没的吧?” 我摇摇头表示不是。 于是苏舜开口接着说:“有人说要不打赢命运,或者被命运打趴。” 他的雪糕已经吃完,雪糕杯子空空,心事也许重重。 虽然听起来是老土的说法,但我忍不住问:“那怎样打赢命运?”也许我也心事重重。 “当你不再害怕的时候。”他回答我。 我心头一动,仿佛被窥见心事,追问:“那怎样才能不害怕?” “不知道哦~”他把空空的雪糕杯推远了一点。我视线也随着他手表表面好看的光影游移。 “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是问句,也是答句。 这样的夜晚果然寂寥。 就算我们如此相伴着,有些巨大的恐惧仍然无法被消解。 “因为没人会管,也没人可以管,所以,”我之前的行文似乎有了进展。 “所以?”他像是合格的捧眼。 “所以,滑落下坠时的心慌没人体会,也没人会不顾一切飞身来捞你” “这样啊。”他的回应,似乎来自于深渊的肯定。 我继续说:“同样的,当抵达天堂的观景台,观赏像小狗的云朵时,也没人听见你喜悦的赞歌。 从头到尾都只是你。 命运的课题也许是,独自一人。” “所以,”苏舜的因果词不知道要导向什么。 “所以?”我问。 他没回答我,而是望着窗外空寂的风景,我也再次望去。 我们的雪糕杯都空了。 此刻我们呆在一起,一起发呆。 但各自看着很远很远的东西,思索着很远的又无解的东西。 疲倦和无力袭来,我不自觉地叹气。 “老人家常说,现在就开始叹气了,以后老了还得了。”他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侧着身依靠在椅背上,好看的眼精一眨一眨的,一眨一眨亮晶晶,突然想起这首歌。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也是穿一件灰色的毛衣,在冬日里看着他感觉特别暖和,特别有安全感。 一张年轻的脸,有薄薄的嘴唇,有挺拔的鼻子,下颌线的弧度很对我的胃口,就是表情好冷,细长的眼睛总是眯起来,就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是一只困呼呼的猫咪。 现在的他同样是这张脸,可是他似乎睡醒了,终于睁开眼看着我,那双眼那么明亮。 “我觉得好累,叹气不正常吗?”我硬是反驳道,说出来后却越发的疲惫,于是又叹了一下气。 “是困了吗?”他问。 我摇摇头。 “我不困,我累,我......”我犹豫着接下来的表达。 他不说话,安静听着。 “我害怕夜晚,但是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有时觉得是害怕有鬼,害怕突然眼前影影绰绰,有时又在害怕明天的到来,更多的会不会是害怕明天不到来呢。”我觉得我不该说下去了。 毕竟滑落下坠时的心慌没人体会,也没人会不顾一切飞身来捞你。 毕竟命运的精髓是,独自一人。 便利店的空气沉默着,我望着街景发呆。 “所以,我也很害怕。”苏舜好像在续上他之前的因果词。 我静静听着。 但是他又没继续说了。 我们又一起发呆。 灯光投射在我们的身上,他像只慵懒的猫,我也许是只呆傻的狗,我们窝在这凌晨的便利店里,表情有时是那么相似。 第十三章 灯火门前月下归 我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内心挣扎许久,虽然感觉有点别扭,还是开口轻轻叫唤了他。 “师....弟。” “怎么了,师姐?”,他的脚步放缓,转过头来,一脸纯天然无公害,小嘴唇红红润润的,分明就是个粉嘟嘟的小孩。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问: “我是莫离对吗?” 刚刚一路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我开始整理现在的状况,难道这就是睡前故事里的很久很久以前,白天看到的红衣服女人就是妺喜的女儿? 唤作莫离,不要分离。 可是,为什么她不见了,她把我推到在地之后,就消失了,她消失的那个瞬间那个瓶子就出现了,难道她去瓶子里面了? 变成那堆雾气了吗? 但是我为什么会整个人变成了她? 原来的我又去哪里了呢? 而如果原来的她现在是一团白雾,那,原来的我又变成什么呢? 反正我现在是她了。 是这个小男孩的师姐——莫离,是妺喜的女儿——莫离,或许也是肩负拯救世界线使命的莫离,但就是不是我。 我原来是谁来着? 头好痛,眉心之间好痛,我皱起眉。 怀素见状连忙问道:“师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我没事,有点头晕晕,记忆有点模糊,反正经常是这样的.........” “经常是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那现在感觉怎样,还是很难受吗?”师弟又气又急。 “我...........”我原来经常这样的时候又不认识你,但是没说出来,只继续说:“我没事的,已经好多了,刚刚就是在水边摔了一跤,可能把人撞得迷迷糊糊了,”,脑海又浮现被冲击开倒地的画面,一阵后怕。 “摔到哪里了,头有摔到吗?” 我摇摇头,但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但是发现应该没人会读懂我的内心独白,于是做了简要解释:“没受伤,都没事”。 我活动活动手脚,向他示意我的完整灵活,“不过就是记不起你的名字,我不是故意的,我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 真话不说全,假话全不说。 其实我压根不知道你的名字,记不起来是假话。 但不记得自己是谁,是真话。 我不会是脑震荡了吧,难道是刚刚被撞到的?然后记忆缺了一块,可是之前的事情都记得,然后再之前再之前的事情,有种往事如烟,世事变迁的遥远。 “我是怀素啊师姐!” “嗯,怀素你好,我是..............”,想不起来,叹了口气。 “嗯,我是莫离。”,只能这样了吧,自己的名字又想不起来。 “怀~素,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师姐,我们还是快回去,让父亲帮你看看吧!”说着拉起我的手加快回程的步伐。 “我........” “原来狐狸也爱吃窝边草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回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不友善的声音来自于一个穿着华丽丽红裙子的女人,长长而宽宽的袖子飘逸,长长的裙摆到脚踝,可是却没穿鞋子,就这样赤足踩在草地上。 头顶心梳编一短辫,垂到了脑后。 不知是因为她穿得太红,还是我精神已经开始错乱,我看到的她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不是戴美瞳那样只有部分有颜色,而是整个眼珠子都是红色的,就像兔子的眼睛。 她瞪着生气的红眼睛,对我吼:“那就好好吃你的窝边草,为何一天到晚来招惹我弟弟?” “你的弟弟?”她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你这兔妖又想来欺负我师姐!”怀素把我护在他的身后,就像个大人。 我凑到他耳边问道;“这是谁?” “别在那里装可怜,我看着就烦,快给我滚过来!” “你住嘴!”怀素也大声吼回去。“不许这样说师姐。” “我就要说,你这小孩烦死了,每次都碍事,这么小的身板还想保护人。” “你才烦死呢,总来找我师姐麻烦......” 两人好像进入了熟悉的斗嘴模式,我一时看不懂状况。 “我懒得和你吵,你要护着她,那我就两个一起教训!”红眼睛女人说着便挥动起右手宽松的衣袖,周围有一些沙尘浮动。 纵然师弟挡在了我身前,风还是向我扑来,扬起了头发和衣裙,我下意识低头躲避。 怀素握我的手更紧了,生怕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他的手宽厚有力,我心头一暖。 “又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讨厌死了,”红眼睛女人的怒气煽动起旋风,旋风再裹挟起沙石,呼呼风沙鼓动耳膜,挤压空气,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我们被困在了原地,像是置身于风眼,而风暴圈即将收缩。 以为又要完了的时候,有一个人不知道怎样就落到我们面前,轻轻伸手一挡,就止住了风暴。 我惊吓一轮又松懈下来,顿时整个人像是被抽掉力气,脚步虚浮就要跌倒,怀素赶紧扶住了我,我顺了顺呼吸,抬头看向站在我们前方的人。 他的背影感觉很熟悉。 “姐,这是我的事情。”他有温和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奇怪的是,这样温和的声音让我的心脏不太平静。 怀素感觉到我微微发抖的异样,“师姐,你没事吧?”,想不起来回答他,我的注意力还在那个看着很熟悉的背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过来,我对上他的眼睛,他的脸却突然模糊了,身体有种陌生的委屈本能上涌,想哭,想着泪水就掉下来,我舔一舔嘴唇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身体好像不受我的控制,我只是这个身体的体验者,体验着丰富而又来历不明的情绪悸动。 我还不擅长控制这个身体。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向我走近,再走近,师弟想把我护住,但是他青色的袖子一划,空中没有扇起风,师弟却倒地上,似乎晕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骤然环绕着我,我到了他的怀里,但我没有反抗他的“轻薄”,我不擅长控制这个身体,这个身体似乎也并不反抗他。 我又悲伤又呆傻地由着他轻轻抹去我的眼泪。 “怎么流眼泪了?”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晰,我的心似乎被软化得更厉害。 他或许感觉到奇怪,但又担心,不自觉怀抱用了力,身体被禁锢的感觉让我有点窒息,恍然和什么画面重合起来,被不知名怀抱禁锢的记忆在身体复苏,于是我很生气。 怒气在我的身体凝聚力量,压制了悲伤的软弱,一阵寒冷覆盖我的双肩,冰冻向躯体分散,感觉双手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刺痛。 急切想要摆脱这股刺痛,于是用尽力气推开了眼前的人,他毫无防备,被我推开。 我低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双手,依然在颤抖,升腾寒冰的雾气,但是刚刚的刺痛缓解了,心慌的感觉如同灌注了超浓缩咖啡因。 咳咳,他发出了似乎很难受的声音,我抬头望向他,他抵在一颗大树边上,用手护住了胸膛,嘴角渗着血,嘴唇有些发紫,身体颤抖着。 红眼睛女人连忙跑过去受伤男人身边,“天啊,怎么吐血了,”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察看男人的伤势。 男人轻轻摇摇头以表示无事,红眼睛女人眼里的担忧依然重重。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压制自己的心慌,但目光忍不住投向眼前的这对姐弟。 女人一转过来望见我,便愤怒对我咆哮:“你是越来越过分了,现在还打人了?那还装什么要哭的样子。” “我,我只是推开了他。”我无法反驳,也感觉很愧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没理,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红眼睛女人明显听到了,越发生气地对我吼:“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我弟弟都吐血了,刚刚我明明看着你一脸凶狠!”,说完又望向受伤男人:“俞樾啊,你刚刚也看到了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作何反驳,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刚刚的我的确浑身难受,脑子混混沌沌。 “姐,我没事。”他的声音仍然温和,但是异常虚弱。 “你到底还要被这个女人骗多久?” “好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 “我冷呢,要去泡温泉。” 红眼睛女人不再反驳,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要学会控制力量,不然会伤到自己的。”那个叫俞樾的男人给我留下这么一句叮嘱,语气完全感觉不到对指责或者抱怨。 让我这个肇事者心里更加愧疚。 然后有点风划过,那对姐弟不见了。 “师姐,不许伤害我师姐!”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晕倒的怀素开始醒过来。 “你有哪里觉得痛吗?”我观察着他的情况,他似乎一切正常,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 “师姐你有受伤吗?”他醒来还没有恢复太多力气,一开口就只询问我的状况。 我愣了一下,然后叹气道:“我没事,现在晕倒的是你,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哪里都很舒服,师姐不要担心。”怀素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站起来。 我讶异于小男孩旺盛的生命力与朝气。 只见他仿佛已全然忘却刚刚的危险,笑嘻嘻对我炫耀:“我今天抓了一条好大的鱼呢,非常非常大,我都快背不动了,做成鱼汤可香了,我还采了野菰放进去呢,我们快回去喝汤吧~” 一路上,怀素开开心心地说着鱼是怎么打的,是几乎怎么被鱼逃脱掉又抓回来的,心情是怎样起伏的,完全就是个粉嘟嘟的小孩子。 我们脚步轻快,穿过红叶层叠的小树林,出到小村道,往前再走,路上一些归人,穿着灰布麻衣,有的手上提着鱼,有的手上拿着鹿一样的动物,背上背着石制骨刀。 橙色的天空下,我们如同河一般流动,方向名为家,城市到了下班点,会从城市中心圈启程进入四通八达向边缘扩展的通勤线,走各自的小道回到有人等着或没人等着的家里。 可是我的家又在哪里? 想不起来的家存在吗? 脚变得沉重,但是依然麻木地被怀素拉着前进。 稻草铺盖的房屋零散出现,灯火摇曳倾倒温暖,经过小小的屋子时候,能听到细碎而温馨的笑声说话声,我鞋子踩着地上沙石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干燥的空气,虚幻得像梦,醒不来的梦。 继续前进,房屋变得密集,但是我们再往前走,房屋分布又开始变得稀疏,接着我看到前方有石头砌墙围住的地方,石墙往两边延伸消失,估计这是一个圆形建筑,看起来这个建筑就在这个地方的中央。 石墙内炊烟升起,空气中弥漫诱人的味道,天啊,这是肉汤的味道,我深深呼吸着,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孤魂野鬼。 怀素继续拉着我,他推开石墙上的木门,这木门不像刚刚看见小屋子那种木,材质明显好很多,做工也精致,门上用红色染料画了我看不懂的图案。 进门便感觉光在充盈,石墙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架有高高的燃烧火堆,一个低配版宫殿映入眼里,没错,就是宫殿那种款式,长方形,有柱子,有斜斜的屋顶,架在石基上,虽然是木头柱子门窗,稻草屋顶,但是都做得很仔细。 这里和外面的小屋子截然不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环境。 中间敞开大门的正厅干净规整,放着一个鼎,下面烧着火,肉香不停扑向我,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师姐,这鱼汤做好了,这鱼大得只能用这个大鼎煮了!” 走上台阶,进入大厅,并没有人,两边围着大鼎列着两排矮木桌子,一排有三张,每张桌子都放着灰色泥陶烛台,上有晶莹的火光,左边的第一张桌子放着一大锅乘出来的汤,还有类似米饭的东西,但是我确定这不是米饭,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师姐,快来尝尝!”怀素拉我坐在地上,拿起一个灰陶碗和一个看起来比较抽象的汤勺给我盛了汤。 从接过鱼汤开始,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看见师弟目瞪口呆的表情,我望向风卷残云的餐桌,只剩晶莹的火光在摇曳,我慢悠悠的放下碗,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 “师,师姐,你是今天特别饿吗?” “emmmmmm.......有点吧.........” 咕咕咕,我听到了有声音从师弟肚子发出,瞬间罪恶感上来了,“对不起,我就顾着自己了。” “师姐,你真的没事吗?你刚刚还忘记我的名字了。” “怀素,我只是累了,你还没吃东西呢?先吃点东西,你刚刚还晕倒了。” “还有很多鱼汤呢,不会饿到自己的,我还打算待会出去分给大家呢,这么大这么鲜美的鱼,要一起分享。” “你自己都还没吃饱,就想着分给别人了。要是分完之后,你没得吃了呢?” “那我再去打鱼呗,我可厉害了,整一条更大的回来。”怀素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对,怀素最厉害了。”看来小孩子要用小孩子的方式哄着。 “我希望师姐你开心,也希望大家都开心,然后就很好了。” “嗯,我现在很开心。”吃饱之后有种虚幻的满足感,然后人就会开始贪心起来: “要是可以再洗澡就完美啦~” 第十四章 人间汤池漾清辉 我在热乎乎的温泉仰着漂浮,睡在了大自然的怀抱,久远时代入夜后灯火微弱,使得夜空明亮璀璨。 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关于星空的诗句。 我抬起手,清澈的泉水闪耀在我的手臂。 这是否叫做温泉水滑洗凝脂? 我触摸虚空,比划着星星的位置,仿佛可以摸到星星。 星座的构成缥缈,我分不清是北斗还是仙女,但充其量也知道或许还有个天马。 我放松了下来,脑子开始随便想东西,泉水像是融化了的丝绸,柔软温润地丝绸包裹我,仿佛世界在拥抱我,整个天空也都属于我。 妄图永恒拥有这瞬间,我想拍照,还思考好到底拍完可以分享给谁,又是否可以分享,我就拿起脖子挂着的手机防水袋,里面放着我的手机,还有一卡通,晶莹的薄薄的红色卡片,月光水光相互辉映,奇异光芒在卡片的脉络里流动充盈。 手机电量显示百分之二十,即将出现红色没电警告,我依然选择对着璀璨得使我语言苍白的星空按下虚拟快门,仿佛只要我按得够快,那片天空便越快被我拥有,被我永久拥有,直到天长地久。 一气呵成编辑要发状态,红色感叹号温馨提示。 也对,怎么可能有网络。 我按熄屏幕。 继续浮着。 心里并没有什么悲伤,奇怪的平静,可能是由于我根本不记得以往的一切,也可能是因为我过去什么也没有拥有。 说起来,这是“记忆”里面第一次泡温泉,带有兴奋的奇异感。 我是谁呢? 莫离又是谁呢? 怀素又是谁? 莫离和怀素的关系一定很好。 刚刚我一说想洗澡,怀素咕咚咕咚一口喝尽鱼汤便拉着我出去。 在一轮圆月下,我们穿过灯火灿烂的院子,穿过星点积聚的房屋,穿过小小一片树林,到达了一个雾气缭绕的温泉。 温泉被一些低矮的不知名花树围绕,花瓣是幽幽的紫色和粉色,形状像是蝴蝶。 花丛留一个缺口出入,我们进去时,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浮动着暖暖甜甜的香气,雾气缭绕在平静的水面上,月光下水色清亮,池子边上堆砌的石头也闪着荧光,温柔若梦。 “仿佛玻璃漾水晶,宛若珠玑盛琥珀。” 这池子只有三个边,往左看,水面似乎还能远远的延伸,所以说,那边还有上游。 这么奇怪的地方,我却下了水,还放松地漂浮着,不过这温度真的是异常舒服呢,到此我依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危险,这么清澈,这么平静,哪里会有危险,我就是这么想着,泡着。 我呼吸着,慢慢闭上了眼,疲倦至睡眠的感觉,这时候一切本该安静,但是却有细碎的声音在扰乱我平静的思绪,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调回注意力去辨认,是水声,而且水微微的浮动起来,我意识到有人在向我游近,这在游泳场很正常,但是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空,什么地方的水里就是极度不正常,我心里顿时恐慌起来,在向我靠近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不噎到自己,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我感觉到肚子好像充盈着一种奇怪的力量,但我没时间多思考,只是让自己坠入水里,脚站到水底后连忙划开水起身。 睁开眼,却发现满目灿烂,晶莹的雪花缓缓落下,细碎的冰晶漫天飞舞,雪花缓缓落到温泉上还在闪耀地漂浮,冰晶堆砌在水纹像是星河摇曳。 白天那个吐血的男人,此刻在水中央,温泉水也在他身上闪耀,真正的温泉水滑洗凝脂在我眼前真实呈现。 他没穿衣服,至此我才反应过来。 我惊慌夹杂疑惑,抬起手指着他所在的方向,仿佛在指导自己眼睛先看肱二头肌还是腹肌:“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话还没说完,漂浮在空中的雪花变得凌厉,顺着我手的指向迅猛往他冲去,雪花边缘锋锐得发出蓝白色光芒,变成了好看而凶狠的武器。 他不像白天那样毫无防备,瞬息之间便潜入水里,躲开了雪花的冲击。 之后我听到了身后有水声,他绕到我身后去了,这回我毫无防备,他双手禁锢了我的双肩,我感觉有力量控制住了我,使我不能动弹。 我生气道:“数到三,给我松手!” “我才不放,我可不想再吐血。你是不是又想推我一次。” “白天是我不对,可是现在明显是你不对。” “我哪里不对了。” “你干嘛躲在这里吓我?还是你故意躲在这里的?” “我一直都在,是你没看到我。” “你明明就是突然出现的,说什么一直都在,难道你是水里的鱼吗?” “我不是鱼,但在你下水之前我就在水里了。” “所以你看着我开始脱衣服却不出声吗?” “我没有.......”他的脸有点红。 “没有出声的意思吗?” “是没有看的意思。”他声音有点小,似乎还越说越小声了:“我那时几乎快睡着了,昏昏沉沉之际,你突然就出现了,又看见你要脱衣服,我就往水里潜下去。” 我思考着他的话。 他继续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而且我刚刚想趁你放松的时候偷偷离开,但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时之间,我们这样谁也不说话,雾气缭绕,我们就这样呆在光线迷离的汤池里,体温在随着温泉水升高。 下水前临时制作的简易泳衣由于不是速干面料,开始变冷,湿漉漉地包裹着我的身躯。 “松开我吧。我信你。” “你真的信我?” “我现在开始冷了,再不松开我等等可能又推你一回。” 压制住我的力量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俯身进水,游到了池边,我背靠着闪耀的石头,眯着眼打量他。 由于在温泉里呆了有一定的时间,然后又被他吓一跳,现在放松下来,一股疲软席卷而来,沉重的眼皮开始要失守,我眼睛忍不住要一眨一眨的,视线里的水雾迷离。 他在水中央茕茕孑立,分明的轮廓线在暖暖光影里变得柔和起来,水从他的头发经过头发鬓角,再从光滑的下颌滴落呼吸着起伏的胸膛,我居然不自觉拿起了手机对准了他,这是我拍照前的小习惯。 由于刚刚拍完星空就直接锁屏,所以现在一解锁,手机顿时出现了一副高清唯美壁纸: “角度往这样偏一点,低眉顺眼的视感。”咔擦一声,他疑惑地看着我。 “对了,没错,抬头看我,看着我哦!再来一张。”咔擦。 我急不可待打开相册要欣赏新作,却感觉无端端置身于阴影里,我抬起头,他已经站在我前面,他在好奇地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睫毛都沾了水珠,快要滴下来淹眼睛了,我自然地就抬手轻轻给他抹掉。 他伸手捉住我的手,“你很不正常。” 我一下子愣住,又一下子清醒,猛得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没想到我又挣脱了,眼神有点惊讶。 我避开他的眼神,回想起刚刚的迷糊,奇异的状态像是潜意识的我与潜意识的莫离的双厨狂喜。 我抬眼望向他,回答:“我白天摔了一跤,可能摔得人迷糊了,很多事情记不清,连自己也记不得。” 他眼里有哀伤和心疼,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抚摸我的头,我下意识侧头躲开。 他又楞住了。 冷风吹散了水面的蒸汽,刮向浸透水的我,我打起冷颤,甚至有点想打喷嚏,下意识便又缩回热水里。在他看来可能像是在躲避他。 身体回温后,我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水还穿好衣服。 “这个披风留给你,夜里很冷。”他把一件折好的衣服放在池边干燥的石头上。 然后他又像风一样消失了。 他叫什么来着? 白天好像听过女人喊他? 想不起来,不过我连自己是谁也没能想起来。 夜风袭来,头有些冷,我连忙上水想脱下湿衣服换回干衣服,但是空旷的四周让我有些不自在,刚刚脱衣服制作简易泳衣时还能一边遮挡一边弄,现在要换只能脱掉,我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时瞧见他留下的披风,风刮得更猛烈,我没顾及太多,便伸手去取,一拎起来衣服便顺滑地舒展开,轻飘飘的月白色流动好看的光芒,这一定不保暖吧,我吐槽着,但还是连忙用披风包裹自己。 一阵柔软覆盖,然后是微微的暖意,温度刚刚好,风吹来也不觉得冰。 我好奇体会着这奇异的披风,但风逐渐大起来,要吹开我的披风,我搂住自己和披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心里总觉得荡漾着什么,不知不觉便回到了吃鱼汤的屋子,食物已经被撤下,只剩一屋灯火轻轻摇曳。 刚刚梦幻一场,汤池清辉摇晃,雪花月光明亮...... 正是,人间汤池漾清辉,迷失方寸间,不知月盈或月亏,曲折是与非。 第十五章 绵绵怨句写余恨 屋子里没人,怀素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在刚刚吃鱼汤的桌子前盘腿坐下,泡完温泉一身轻松舒适,在这样一个烛光摇曳的房间里,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拉开防水袋,拿出手机,解锁打开便是图库里的温泉夜景,水汽熏染迷离,男人的脸有些红,深邃的眼望向镜头,那被沾湿的头发轻贴在胸膛上,生动得似乎能看到胸膛随着呼吸在起伏。 “师姐,师姐”,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锁屏,藏到了身后。 抬眼看去,怀素快步走进大厅,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家,头发花白,额头和眼角都有皱纹,但是眼睛炯炯有神。 又出现新人物了,他的开场白是: “离儿,怀素说你摔到脑袋了?” 像是上课突然被点名点到那样,我缓缓站起来,心里想着要怎样回答。 “稍微摔了一下,人有点迷迷糊糊,记事情记不清。”我还是这套说法。 反正主打一个不记得。 他仔细望了我一轮,才说道: “离儿,不要继续窥探怨鬼了。”他又顿了一下,继续说:“安心准备,定期加固封印只是用掉一些灵力,你很快就能恢复了。” 我不做辩驳,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样子也无大碍,我先回去了。” 师傅又叹了一口气,“怀素,送你师姐回房吧,她一定很累了”,说完便走出了大厅。 新人物就这样退场,徒留我一头雾水。 师傅走远后,我开口问怀素。 “怨鬼是什么?” “师姐这个也不记得了吗?” 我摇摇头。 “怨鬼是带着仇恨的一只妖怪,隐匿人群之中,寻找可怜的人,然后会诱导这个人产生恨意,怨鬼依靠吸食可怜人生成的仇恨来滋养自身,而那个可怜的人逐渐变成可恨的人,再变成可恨的鬼,最后一口被怨鬼吞下。” “怨鬼很大只的吗?怎么吞?”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可怜鬼被怨鬼一吸溜,就变成烟雾,到怨鬼的肚子里。” 我眨眨眼睛仿佛看见烟雾缭绕,吸食大烟一般的场景,“那怨鬼长什么样子的?” “像是树皮扭曲的样子。” 我皱眉表示不理解。 “据说这只怨鬼本来是个纯良可爱的人,但是倒霉到头了,在一场火里毁掉了面目和身躯的皮肤,余生都在煎熬,日复一日都只是用衣服包裹着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 “那他活着的时候也已经很像一只鬼?”但我仍然想象不到烟雾缭绕后藏着的怨鬼模样,会不会真的是一棵树那样? 那他会是一颗毒树吗? 毒树不一定会长出恶果,也许也会长出纯白的花朵。 怀素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后来村子爆发传染病,一半的人都发烧了,烧到像是火烧一样烫,那时天气却很热,生病的人更加无法散热,发烧的人一中暑,基本就没希望了。 但是怨鬼就算全身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起来热到不行,他也没发烧,没中暑,加上大家都知道他从火灾里遭过劫难的事情,慢慢的有人把传染病怪到他身上,说他在火里的时候把地狱的火毒带到人间了,说只要把他烧了就能把火毒退回地狱。” “所以真的又把他放到火里烧吗?这不是杀人又诛心吗?”我感到极度不适。 怀素摇摇头,“是有人想把他绑去,但是没人敢靠近他。”怀素顿了顿。 我松了口气。 “但是怨鬼自己受不了大家的排挤,投水死掉了。” 我的心又提起来。 “水边有一棵长满粉白色花朵的树,一夜之间花朵全部变成了黑色,风一吹全部脱落飘散到村子里,细碎的花粉会让人喉咙痒,不停咳嗽,还会产生一种幻觉,很不好的幻觉。” “什么幻觉?” “恶意,他人的恶意,自己的恶意,世界的恶意。分不清恶意的先后或因果,反正互相传染病一般传染,村子里的人扭曲生活中的各种事件,恶意解读对方的想法,最后恶意践行成行为,人们互相残杀。 村子的人变成了怨鬼的一顿大餐。 怨鬼自此停不下来了。” 怀素眉头皱得很紧, “怨鬼开始向外扩张,沿着那条河,从上游到下游,一路开满黑色的花朵,怨气不断传染,愈发浓烈。 如果继续放任他,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各族商议后推举巫女凝华、临霜去到最初怨鬼投水的地方,装作失去亲人的孤女诱捕怨鬼,一切都很顺利,但是怨鬼的力量比想象中大太多,也许是因为吸收了巨大的仇恨,巫女凝华耗尽全部灵力与全部鲜血浇注怨鬼的本体之后,就是那棵长满黑花的树,才使得怨鬼现原形,可是凝华已经奄奄一息,临霜废了半条命很艰难才勉强把怨鬼封印到树里。 那天傍晚的天空的颜色发黄,最后焗出来暴雨,那棵树不断渗出鲜血,流到水里,从上游到下游,真正的血流成河。 凝华在那夜死去了,临霜忍住悲痛在那里守了一夜,第二天雨停了天青了甚至有彩虹,河流恢复清澈,黑色花朵全部消失,长出来清透明亮的粉红果子,父亲说,那些果子是凝华的化身,她以自身封印怨鬼。 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 但怨鬼力量太强大,蠢蠢欲动,大家发现怨鬼似乎要冲破封印,一年夏天果子啪嗒啪嗒落在水里,树上开始长出来细碎的灰色花朵,各族联合商议后决定再次加固封印,大家观望着之后的效果,又平安了一段,可是又死灰复燃,有人提议定期进行加固封印,于是每年就开始固定在夏末进行,后来封阵越发强固,间隔变为为十年一次,一直到现在,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是不是每次加封固都要死掉一个人?” “没有,父亲说,只是耗掉一些灵力和鲜血,之后上如寂山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个刚刚师傅是不是说什么到时我要去加固封印,他说那个加固封印和你说那个是一个东西吗?” 怀素点点头。 “所以我就是个祭品?”温泉带给我的温暖一下子抽离,开始浑身发冷,心里开始想骂那个男人和莫离,所谓救人就是用另一个替代另一个去死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怀素连忙解释:“师姐的鲜血才是祭品,父亲和我说,师姐这么强,不会危及到生命的,我到时会打很多鱼回来,师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要我的鲜血吗?”我不自觉握紧拳头,手心里满是汗,“需要多少?” “一半。” “一半?”,没了一半血,已经是濒临死亡了吧,平时捐个400毫升都大半个月死翘翘。 怀素后面的话我都没听清,整个人不知怎样迷迷糊糊地就回到了莫离的床上,那是随便垫了干草,再铺上麻布的床,我身体一直在发冷,不自觉把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被子盖在身上。 桌上摇曳暗黄色烛火,耳朵里是木窗外的风声呼呼,风声里还混在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悲鸣声。 眼睛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模糊。 这个世界模糊一片。 叮叮,突然感觉怀里一阵熟悉的震动,手机没电震动提示,按亮手机,右上角红色警告号瞩目,10%的电量,习惯性地想找充电线,神志不清地在床上摸索着,红色的一卡通从防水袋掉了出来,这薄薄的一卡通侧面好像闪着一点点的白色灯光,1,2,3,4,四点灯光。 我伸手拿起一卡通盯着细看,灯光确实存在,感觉就像是一个充电宝,我翻过来又翻过去查看着,右手扯着月青色的绳索,啪,绳索被扯断了,不对,应该是说绳索的一头被扯出来了,连接手机部分的充电口出现在我眼前,我傻傻盯着充电口,被窝里再次传来强烈震感,5%电量,我连忙把充电头连上了手机。 叮咚,右上角信号灯变绿,屏幕变亮,电量显示在充电中。 我傻傻盯着手机,盯了好久,然后眼前一黑,疲倦战胜了我。 我感觉我在梦里奔跑了很久。 在一座剧场里,座无虚席,舞台上站着戴着皇冠的男人和戴着后冠的女人,两人身穿金色的盔甲,舞台射灯让他们的盔甲无比闪耀,帝后相对而站,半面身体面向观众,头部靠近,眼神默契地对望,喃喃细语,在给观众表演着密谋。 而我好像在逃避着谁的追赶,我在阁楼奔跑,耳边传来演员深厚可怖的声音。 “...送来死的乌鸦,它的叫声是嘶哑的,来注视着人类恶念的魔鬼们,用最凶恶的残忍自顶至踵灌注在我的全身”。 一个女人的声音邪恶的召唤着什么,我眼前是昏暗的楼梯,我见暂时无人连忙奔向楼下,我想寻找出口。 “凝结我的血液,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不要让天性中的恻隐摇动我狠毒的决意!” 我身体止不住颤抖,无法喘过气来,一楼大厅亮着昏暗黄色灯光,我看不到哪里有可以出去的门。 “来!你们这些杀人的助手,你们无形的躯体散满在空间,到处寻找为非作恶的机会!” 女人的声音在不断逼近,我沿着墙奔跑,想寻找出口,我觉得我的血液在沸腾,头开始晕眩。 “阴沉的黑夜,用最昏暗的地狱中的浓烟罩住你自己,让我的锐利的刀瞧不见它自己切开的伤口,让青天不能从黑暗的重衾里探出头来高喊住手!住手!” 瞬间响起雷声的轰鸣,闪电剧烈的光刺痛了我的眼,我感觉胸口传来剧烈的刺痛,睁开眼,胸口深深埋着一把匕首,漫出来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衣服,我变得愈发地难以呼吸,我抬起头,头顶是剧烈的舞台射灯,让我一阵眩晕,眼睛十分模糊,我避开灯光,却看见眼前是座无虚席的观众,我这是在舞台上? 我的意识越发的虚弱,渐渐合上了沉重的双眼,仿佛可以看见刚刚戴着后冠的女人正展示满意的笑容,在用水仔细清洗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 那是麦克白夫人,而我是被她刺死的苏格兰国王。 我眼前完全漆黑一片,意识终于彻底丧失,我在梦中死去了。 而莫离的身体在噩梦过后也真正沉沉睡去休息了。 「我的故事缓缓展开了,希望你会在。」 第十六章 箭似流星破困顿 远处传来人群的说话声,细细碎碎,眼睛感觉到了光亮,脸上暖暖的。 在莫离的床上,我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用手遮住,别过脸,我坐起来,木窗外阳光正好,室内空气也不冷不热,睡饱的身体舒缓了很多。 我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手放下来的时候,摸到了我的手机。 手机和红色的一卡通连接着,按亮手机,显示充电已完成。 从手机里拔出了充电口,开始仔细查看这个一卡通,数据线是月青色的,数据线连接着卡身的旁边上有一个长方形小孔,我尝试着把充电头塞进去了,刚刚好。 我把卡片的绳子拎在手上,卡片晃晃悠悠的,晶莹红色透亮如同玉石一般的卡片在阳光里摇曳着,光芒在卡片的交错的神经线里流淌,突然“叮叮”一声,卡片上显示了三个白色字,“充电中”。 我愣住不敢动,只是傻傻地看着这个卡片,然后看到“充电中”三个字下面开始滚动播放较小的字体,我聚精会神盯着它,不自觉地跟着念:“本设备采取太阳能蓄电,请置于阳光底下,充电完成后显示屏会自动关闭。” 我缓缓地在阳光里移动一卡通,生怕接触不良,轻轻把它放在了床上有阳光照射的地方,然后松手,“充电中”三个字依然在闪耀着。 我松了一口气,那样,我就不用担心手机没电了。 按亮手机,看见右上角满满的100%,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起来,噩梦里鲜血横流的画面全然不记得了。 一卡通在床上接受太阳的电量大餐,我穿上外衣,坐到了桌边。 手里摩挲着那天莫离消失后出现的水晶小瓶子,里面白色的雾气似有若无,小瓶子开始变暖,慢慢地有点发烫,我下意识地抛了出去,瓶子叮咚一声落到地上,再一弹一弹滚动到了一边的墙。 我目光追随而去,也赶紧起身想要捡回来,它在墙边的一个靠墙小桌子下停了下来,我蹲下来伸手想捡,但是犹豫了一下,而是指尖先轻轻靠近,轻触一下瓶子,确认已经不烫手了,再捡起来。起身时看到了桌子上放着很多竹简,还有龟甲。 我把瓶子放在桌上,开始查看桌上的竹简,随便拿了一卷缓缓展开,上面是我一下子并不能清晰辨认出来的图案一般的方块文字。早上不想过于动脑思考,便卷上放了回去。 我扫视着桌上的竹简,发现边上有一卷稍为袖珍,外边有红色痕迹刻着一个字, 稍稍向上弯曲的两横,被流畅舒展的一竖贯穿,而旁边的结构一下子看起来很像一个“空”字,感觉左边是一个提手旁,那么这是“控”字,张开双手应对虚空,要掌握掌控什么。 “控” “你要学会控制力量,不然会伤到自己的”,不自觉就想起那个男人对我的这句话。 正想打开那卷“控”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师姐,我做了汤,出来吃一点吧。” “好。”我先应了门,想了一下,顺手把竹简带在了身上,也把床上的一卡通收在了身上,才去开门。 “师姐,你今天起得比较晚,是不是昨天摔的伤还没好?” “我没事,昨晚有点累,睡晚了。” 怀素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还是没说出口。 我一心想着想看这个袖珍竹简,只是随便吃了一下,之后我便一个人来到了昨天的那个湖边,找到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 水边起了一些雾气,丛林看起来有些模糊,空气清冷,双手开始冰凉,我搓了搓双手,呵了一口气。 我看着有点僵冷的手,又想推开那个男人之前,双手刺痛无比的体验。 我缓缓展开刚刚带出来的袖珍竹简,上面的密集繁复文字骤然涌来,我不由得皱起眉头,一筹莫展,很习惯地想打开手机转移压力,就像以前,看书复习看了没几页觉得烦躁,就会开始玩手机。只是现在没有网络,我只是打开手机,就这样翻查应用的页面。 一个蓝色图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只蓝色的大象它仰头后仰,鼻子超级长,鼻子后卷围住了自己一圈。 我好奇地点开,蓝色大象图标伴着蓝色圆滑的字体浮现 “象形字典”,下方有是一行黑色小字: “方寸之间,激活文字”,然后转换到一个浅蓝色背景菜单: “请选择翻译识别方式: ——文件导入识别 ——直接输入识别 ——扫描文本识别 我按了“扫描文本识别”,页面便调开了摄像头,我调整着角度,把竹简的内容一屏逐渐地录入,录入完最后一屏后,按确认,便出现蓝色大象在欢快地奔跑,不一会儿,一份电子文档便呈现在我面前,“未命名01”标蓝呈现,我把文件名修改为“控”。 “上弦张弓为引”,引而不发叫控”, 我轻轻念着,想要辅助加深理解内容:“拉弓绷弦,引而不发.........” 不自觉右手伸向虚空,跟随着所理的画面,想象着拉满弓,箭在弦上,感觉到弦反作用力紧紧勒住我 而箭末端产生的摩擦力让手发痛,顿时感觉吃力,深呼吸,右手加大了力量,愈发用力地满弓,手有一种温热膨胀,弓箭的力量要拉扯我,那我力量就要比它大,我要包围它。 我再次深呼吸,稳住手部的量,逐渐感觉到我在包围覆盖弓箭的力量,它变得温顺起来,不再对抗我,而是听命于我,这股力量随时候命。 我稍稍抬手,似乎在瞄准什么,拉弓是为了射击,想到这,我让手中掌控的力量奔向标点。 唰,风似乎被刺穿,啪,不知道什么被击中了,啪嗒,远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我望着远处,但是看不清什么。 我低下头看右手,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僵冷,感而是变得红润柔软,一股暖流也慢慢地流遍身体,身体不再发冷了,这股暖流的感觉像是被那晚的披风包裹,但是那晚是被动变暖和,而现在,是我自己变暖了,就喝了热汤一样舒服。 “拉弓绷弦,引而不发......”细碎念着思考着。 像是明白了什么,而记忆的湖面开始泛起涟漪,似乎有什么要翻涌而出,可是终究,我也没想起来什么,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无奈地叹气,太阳开始照射进森林,水面的雾气开始消散,阳光洒在了我身上,十分舒适,叮叮,一卡通又在自动充电了。 嗦嗦嗦,丛林里有东西移动的声音,我的耳朵异常的敏感,辨认方向后,慢慢向声音的来源移动,我拨开枝桠,走进森林,没走几步就愣在了原地。 “老,老虎”,一只老虎就在我不远处,背对着我。 我傻傻站住盯着它,阳光游弋到它的身上,皮毛是五彩斑斓的,而且尾巴居然比身体还要长。 “彩色的老虎?”我脱口而出,它似乎听到了,嗷叫一声,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值不住抽冷气,脚步有些发软,身体要往后跌,然后撞在了树上,“啊”,这又吓了我一跳。 我不敢乱动,只是死死强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向下滑,虽然害怕,但还是直直和这只彩色的老虎对望,它头圆滚滚的,是灰色的皮毛,眼睛也是圆滚滚的,是晶莹的橙色。 它眨了眨眼,然后似乎咧开嘴对我卖萌了一下。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它不可能会笑啊,它嘴巴比较宽,尖尖的不太长的牙齿还算整齐,所以稍微一张嘴,感觉在微笑卖萌。 我疑惑地看着它,因为它也不对我做什么,所以我的惊慌消散了大半,它又眨了眨眼,抬了抬眉毛,灰色的眉毛动了动,居然有一种无辜可爱的感觉,再加上身上毛茸茸的,让人感觉好想rua一rua,人类果然对猫科动物毫无抵抗,无论是大猫还是小猫。 它开始朝我走来,我直直地看着它靠近,我不敢动,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害怕了,它来到了我的身边,它的高度达到了我的胸前,我稍稍低头和它对视,它眼睛一眨一眨的。 突然它仰头嗷嗷张嘴,我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结果它好像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在我腿边盘下了身体,缩成一团毛球。 我傻傻地看着这只大毛球,不知所措,它缩了缩身体,又靠近挤压着我的腿,然后抬头向我眨眨精灵的眼睛,这场景,活像我家撒娇的猫。 这,这只大,老,虎,是在撒娇吗? 它是要我rua它吗? 第十七章 于这刻,故事已开始蔓延 凌晨的便利店,苏舜成为我的“常客”。 夜具有一种特质,会容易让人产生虚无和心慌,心慌更多可能来自于人对夜晚不睡觉的生理反馈,但是因为我白天睡眠充足,所以夜晚大多剩下虚无。 而苏舜的如时而至,令我产生了一种充实的安定感,还有期待感。 一种只属于我们的日常。 他总是带着笔记本电脑,捣鼓着什么,不时有一句没一句和我讲讲话。 这一段时间下来,杂七杂八的东西聊了一大堆,但是对于对方的很多东西,仍然十分模糊的。 例如家庭?例如恋爱对象? 这些日子他大多一人坐在窗边,我偶尔望向他,好奇他的日常以及日常背后的非日常,好奇他现在在做什么,好奇他以前做了什么。 未来呢?又会做什么? 我好奇,但终究只是好奇,没有去问。 内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想要知道就去问呀! 一个说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对他产生了好奇。 颇为丰富的内心独白戏常在柜台上演,仿佛意味深长的哑剧。 今晚,我发呆之际又望向了他专注的背影,在想他的坐姿真好看,他却突然出了声,好像在回应我的注视。 “黄渺渺”,他喊了我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以为我的偷看被识穿了,一下子有些紧张。 他转过头来,眼睛里带着笑意,对我招招手:“过来,给你看好玩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旁。 他今天身上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像是远离世事烦扰不属于人间的猫。 “什么好玩的?”我故作平静地问,掩饰他给我带来的小小不平静。 “先拿出手机哦。”他诡秘一笑。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问道:“要做什么?你要变魔术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幼稚而奇怪的话,但他居然给了肯定的回答: “咳咳,没错,是魔术。”他说着便拿起本来就放在桌面轻薄的手机,灵巧地轻轻靠近我的手机,悬空在上方停留了就大概两三秒。 我正疑惑皱眉时,我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黑色的屏幕弹出一个图标,是一个彩色甜甜圈。 我眨着眼睛看看手机,又看看他,又看看甜甜圈,发现甜甜圈并不是幻觉。 “你喜欢吃甜甜圈吗?”他问。 “喜欢啊~不过这是......” “喜欢就收好它哦~” 我点了一下甜甜圈,甜甜圈跳起来,白色的糖霜纷纷扬扬,像是雪。 甜甜圈在转动,虚虚实实的光影,像是在下载什么的进度图示圈圈。 “这是什么回事?” “刚刚隔空给你传了一个应用哦。” “隔空传?可是我没开蓝牙啊?” “所以这是魔术,怎么样,精彩吗?” “哪有这样的,不过甜甜圈倒是很可爱。不如我们也做点甜甜圈来卖呗?” “你会做甜甜圈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会,但又马上补充:“但我吃甜甜圈的经验丰富,肯定可以选出大热的甜甜圈爆品。” 这回换苏舜无奈摇摇头。 这时应用似乎下载完了,一个树顶有星星的圣诞树图标安静呆在一个格子里,精巧得像个小吊坠,惹人喜爱。 “这是我们便利店的社交购物app哦,基于圣诞节,我做了更新和一些修复。这些天一直在做呢,今天总算弄好了。” “诶,我们的便利店吗?” “我们”这两个字让我听得很开心。 点开圣诞树图标,跳出: ——be with you—— 背景是温馨雪夜,有一棵挂满着铃铛和饰物的一棵圣诞树,树边堆着红色包装绿色蝴蝶结的礼物盒子。 眼前似乎出现幻觉,我已置身于圣诞派对。 礼物盒子轻轻抖动,弹出墨绿色字体: ——请开启礼物—— 开启礼物,响起叮叮当的声音,然后是雪花飘散,接着进入了程序界面。 画面里的圣诞树细节做得更加精美了,上面挂着的铃铛,星星和小礼物,在雪花中轻轻摇着。 我心里的雪在落下,我心里的雪在融化。 不同的饰物上面分别有不同的小小的字: ——店铺导航—— ——货架—— ——呼唤—— ——我的世界—— “好漂亮哦”我不禁感叹着,“这个呼唤和我的世界点进去会有什么?” 我抬头看向苏舜,他好像也在看着我。 “呼唤界面,客人与店员之间可以实时联系,类似客服平台,但是只要是安装了这个app的用户,相互之间都可以在这个app里进行联系。 而在我的世界里,用户可以发表自己的图片或文字,分享生活动态和想法,不过动态不是公开的,默认只有进行过联系的人才能相互看到,当然也可以在选择发布在‘橱窗’或者‘货架’,这样所有用户都能看到,但这个需要消耗积分。” “橱窗和货架有什么不同?入口在哪里?”新鲜的词语引起我的好奇。 “在‘我的世界’里面哦,发布的时候可选,我的世界就像私密的花园,这个花园只有认识的人可以进去,但是每个用户的花园门口都有一家小小便利店,便利店有好看的橱窗,还有琳琅满目的货架......” 苏舜源源不断地仿佛新品发布会一样进行介绍,我一边听,一边试着来回探索。 “哇,这就是我的小店了吗?”手机上出现一家复式的有着落地玻璃窗的店,招牌明亮亮只写着‘便利店’,但是橱窗空荡荡的。 “好可爱的店哦,我要放东西到橱窗,还要上架商品,诶,好像按不了...提示——请先领取营业执照.....营业执照?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苏舜。 “这是每位用户花园小店专属的证照,用户激活注册账号,就能领取对应的专属营业执照。”苏舜耐心地解释。 “那这个直接就可以注册了吗?要收验证码吗?从哪里注册的?” 我探索着点开了——呼唤——,画面跳转到麋鹿拉着圣诞老人的车子,车子满载礼物的页面,依然是雪花飘飘,但是色调很暖。 空气里的几个六角雪花一闪一闪,上面挂着小字: ——佛系匹配—— ——联系店主—— ——精准对接—— “这个不需要其他辅助注册哦,下载了之后,就会独立自动生成账号了,但是要先修改一次昵称和重设密码,账号才能启用,点圣诞树顶端那颗星星就能进入设置页面了...........” 苏舜开始在阐述应用运行机制,而我却慢慢听得心不在焉,我开始忍不住认真观察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冻得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 “黄渺渺,你有在听吗?” 我乖巧点点头,“有啊,这是一个以购物功能为中心的社交app,对吗?” “嗯,归纳得还是不错的。” “那个,”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那我点联系店主,是不是就能和你说话了,然后是不是可以加你好友”,这边问着那边心里想着,然后就能看你的橱窗,进入你的花园。 我想得天花乱坠,笑得一脸灿烂。 “嗯,在操作上是完全可行的。” “说起来,你是全年无休的程序员吗?还是是多才多艺的无所不能的老板。” 苏舜对我一副无奈的样子:“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为什么可以有这些词语的组合?” “这都是很常用的词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和你那些词语都不沾边,我就是想做一个东西,然后就去做了。” 苏舜的词语更加让人不解,我一边望着他,一边在脑海搜刮恰当的词语组合。 “是又在想什么形容词来描述我了吗?” 苏舜望着我,我望着苏舜。 我忍不住点点头,但又猛得摇摇头。 “我怀疑你在梦游,所以原来这是你要做夜班的缘故?” “哈?”我的样子像是要打哈欠,然后结果真的打了个哈欠。 我看到苏舜展露出温柔的笑容,仿佛可以包容我万事万物。 我对着苏舜说:“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 苏舜的样子迷幻迷离,眼角眉梢淡淡温柔,消融夜的心慌。 “真羡慕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迷糊的我迷乱地吐露真实心声。 “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吗?”苏舜问我。 我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今晚好像经常摇头。 “我的话,可能也有在别人看来很擅长的事,可是我自己没有什么很明确的,很想要做的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我呀,不仅无欲无求,而且还丧,不思进取还想堕落。其实如果可以,我不想工作哈哈哈,先说明这可不是说在这里工作不开心,只是我想可以去不同的地方旅游,然后就这样一直玩,一直见不同的人。” “可以呀~等我们以后开够了分店,然后上市,我就邀请你做合伙人,你就拿着分红一直去旅游就可以了~”他认真地给出了建议,那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真的像是在规划我们的未来。 “真的吗?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乖巧地朝他笑着。 夜渐渐深了,我们各自安静了下来,我开大了暖气,他坐在窗边喝着拿铁,我倚在在柜台探索新app。 在——联系店主——看到了他的头像,是动漫的keroro军曹,之后我退出去,在点开圣诞树顶那款星星,星星闪闪的特效后进入设置界面,我更换上了剧中的 tamama头像。 在那个奇异的故事里, tamama十分喜欢找keroro玩耍。 一番操作过后,账号被自动激活,我与这个新世界取得联系。 点开他的头像,简介写着: “在这里,每天都是圣诞节~” 橱窗是我喜欢的有星星的圣诞树,还有一堆礼物。 我点开我的头像,简介是: “这可以是很坏的时代,这也可以是很好的时代。” 第十八章 圣诞节,写了卡片要寄给谁 时间虽以不可捉摸的方式流淌,光却是时间的一种实体载体,此刻久远的灿烂阳光摇曳在一只大老虎身上,晒得这只大老虎的彩色毛皮软软暖暖的,让人忍不住对它上下其手,不得不说,手感超赞的。 而它舒服地闭上眼,一副享受的样子。打着圈rua着,它的身体就像面团,愈发柔软,它舒展了一下身体,像棉花蓬松弹开。 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这毛茸茸的可爱大猫。 满意地看着新鲜的丛林写真,阳光下的拍摄效果巧夺天工。 “师姐,师姐.......” 远处有人在呼唤我,声音慢慢变得近了,我辨认出是怀素,随后他便出现在我面前。 我开心地想和他分享柔顺的大猫:“怀素,你看.....” 转身却扑了空,这只温顺的大老虎不见了。 “师姐,你让我看什么?”怀素一脸疑惑。 “啊~没什么,怀素,你怎么来了?” “那个,师姐,这个送你!” 他摊开了手掌,一个簪子一样的东西,静静躺在怀素粗糙的手掌上,白玉质地,整体像一朵云,仔细察看,玉石身上也隐约透着云纹,细细的漩涡缱绻舒展,云卷云舒之间似乎有细碎的闪光。 “好漂亮哦!”我不由得惊叹。 “送给我的?” 怀素点点头,“师姐,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礼物,这可是白云暖玉,罕见得很,我也是偶然找到的,之前在山里打猎时感应到有暖风,还有蓝色的烟雾,我还以为是有毒的瘴气,吓得我赶紧捂住口鼻要走,谁知道那烟雾越来越浓密,还变成紫色,变成橙色。 我一直跑,那个烟雾就一直追着来,之后摔了一跤,差点撞到一块大石头,只见那块大石头透着细碎的光,一看就不寻常,我凿开一小角之后白色云雾涌出来,里面是上好的玉石。 而给做玉笄的石料取于大石头最中心部位,上面居然有天然云纹,周围那些可没有云纹呢。 我知道师姐你喜欢看天空,喜欢看云,灵光一闪,我就做成云的样子了。 这个玉可以暖乎乎的很养人呢,而随着师姐的内力渐长,也会反过来滋养它,玉和人都会越来越好。 师姐,你本来就要行笄礼的,可是父亲说师姐身份比较特殊,不能举行。 我知道送个玉笄算不上什么,但我希望师姐可以开心,师姐的父母不在,我们便是你的家人,师姐这么有天赋,又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会很厉害的。” 怀素的异常认真的超长台词缓缓袭来,我胸口有些发紧,喉咙有些哽咽,我接过云纹玉笄,一股平静的暖流悄悄蔓延身体,我的呼吸平顺了很多。 “怀素,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也很开心。” “可是,可是师姐为什么看起来想哭?” “怀素,有时开心的时候也会很想哭哦”,我认真地解释。 “真的吗?” “嗯嗯嗯,真的哦~” “师姐,你快戴起来试试,一定很好看!” 我点点头,一边左手摸上自己的头发,一边在想怎样戴起来,现在头发只是简单地束着一半。 “师姐,你怎么了?” “啊,没事。” 我想了想,轻轻把云纹玉笄放在那一半头发下方,然后胡乱弯弯绕绕捣鼓起来头发,感觉似乎固定住之后,我很小心地松开了手,头不敢乱动,这应该不会掉吧?我正担心着。 “师姐!” “嗯?” “师姐这样真好看!” “真的吗?” “嗯嗯嗯,真的哦~”怀素用力地点点头。 “啊,真会哄我开心。我到时也要送你礼物!”我看着怀素可爱的小脸,他的头发现在分开两边分别绑了辫子,像个小哪吒。 “你看你的小脸多可爱,以后长大了一定很帅~” “师姐,什么是很帅?” “额,就是很好看的样子哦~” “师姐在取笑我......” “师姐,回去喝鱼汤啦!” “你又打到了大鱼吗?” “不算大,不过我采了一些野菇,一起做汤很鲜美!” “哇,听见就流口水,快走快走~”我搭上怀素的肩膀,然后推他前进。 “师姐真贪吃!” 我们一起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 饱饱美餐一顿后,我舒服地躺下了,手里摩挲着怀素送给我的云纹玉笄,白天还以为是阳光的缘故才有细碎的闪光,现在到了晚上,依然是流光溢彩,温润柔顺。 看着这特意准备的精致礼物,心里倍感温馨。 可转瞬又想... 只不过,这礼物可不是给我的,我不是怀素的师姐,不是莫离。 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记忆只有昨晚到今晚的范围。 逐渐有些烦躁,眼睛有些发痛,我把云纹玉笄放到一旁,搓热双手覆盖在眼睛上进行一下舒缓。 被子下传来熟悉的手机震动,我下意识取来看。 通知栏里有一条信息推送: ——您有一个软件可以更新,下载最新版本,抢先体验丰富功能——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信息通知仍然是这个,我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怎么可能? 没有网络,怎么可能会有软件更新通知? 手有些颤抖着点了进去,自动跳转到程式管理中心: ——更新管理员(1)—— 列表下有一个应用程式,是一个圣诞树图标,程式名字是’be with you’ ——内容描述89.4m 8.31—9.13—— 打开详细描述,赫然写着: ——今日发布—— 1.圣诞季特别节日版面呈现,程序员已送院; 2.商城新增海量节日商品,丰富彩蛋等你来寻; 3.’呼唤’功能修复若干bug,并将产品经理祭天................ .............................................................. 事态以我完全不能理解的状况进展。 灰色小框圈着的更新按钮就在那里,我深呼吸一口气,按了下去,然后就一直盯着...... ——0%—— 然后居然变成了 ——2%—— 然后是 ——14%’—— 接着刷刷刷变成 ——60%—— 恍然间如同5g的世界一样,灰色闪烁的小字跳动着科技的魅力 ——自动安装中—— 大脑空白。 许久,我才退出了程式管理员,有意识地翻查手机,寻找刚刚看到的图标,毫不费力,就在相册下方,那棵圣诞树图标“be with you” 界面是一颗圣诞树,上面挂着的礼物和铃铛是闪烁动画效果,‘呼唤’二字率先吸引我注意力,因为刚刚在更新内容描述里看过。 点开后,页面跳转到雪夜麋鹿拉着雪橇,雪橇上坐着圣诞老人,圣诞老人背着一大堆圣诞礼物。 一片六角雪花浮着有‘联系店主’四个字, 熟悉的对话框页面映入眼帘,和短信对话页面差不多,应该说其实大多应用的对话页面都大同小异,不过现在主题是圣诞经典红绿配色方案。 左边的+号被置换成红色的礼物盒图标,右边的发送键现在是一个很好看的铃铛。 店主的头像是一只绿色的卡通青蛙——keroro军曹。 对话框里没有任何动静,我跃跃欲试想要主动说话,又不敢,害怕没人回复。 但是双手已经输入框内打出: “在线客服”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在穿梭,陶烛台的灯芯摇曳着明灭,一如我不安忐忑的心情。 我深呼吸一口气,按下了那个铃铛发送键。 圣诞袜子样式的对话条被弹出,旁边有灰色的圆圈在转 我紧张地盯着着那个转动的灰色圈圈。心里既害怕它最终会变成一个红色警告号,也害怕它消失之后石沉大海,然后杳无音信。 终于,灰色转动的圆圈消失了,“发送出去了?”我对着空气发问。 “客官,我来嘞!晚上好呀!我是店主keroro!”另外一只圣诞袜子随即冒了出来。 天呀,我吓得把手机扔到了被子上,傻傻看着顶部显示“正在输入中”。 ----------------------------------------------------------------------------------------------------------------------------- “苏舜!” “怎么了?”苏舜放下手机,回头带着笑意看向我。 “圣诞快到了呢!我们要不要买灯饰和圣诞树装饰!”我期待地问道,“还有还有,还要播圣诞主题的歌单~” “那个,咳咳”,苏舜咳嗽了一下,故意把句子停顿了,“圣诞装饰品其实我已经买好了!”他笑起来真好看,此刻更好看了,像是会发光。 “就在我的车上,要来帮忙拿吗?” “真的吗?要要要!”我兴奋地冲出柜台几步,但是又转身走了回去,苏舜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那个,要先放点音乐,这样才有氛围感~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说着我打开音乐播放器,添加了爵士风格的圣诞歌单,第一首就是摇晃着迷幻欢乐的《铃儿响叮当》纯音乐。 前奏响起,整个人整个店都温馨了。 我开心推着苏舜出去,“走走走,过圣诞了!有买圣诞树吗?我要给圣诞树挂星星.........” 苏舜满满温柔笑意,安静听着我聒噪。 「 bgm陈奕迅《圣诞结》 你的圣诞卡片写了要寄给谁呢?」 第十九章 心事欲言言不尽 【小店正圣诞布置中,店主正充当劳力,请留言哦~】【表情】 一只带着莫名其妙内容的圣诞袜子弹出,随后是一个keroro傻笑的表情包。 之后是: 【欢迎自助下单,最快十秒送达——最新上架【表情】链接点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keroro你好,我是kululu(开玩笑的,缓解一下接下来我胡言乱语可能带来的尴尬。)】【表情】 开场白打出后,我胡言乱语继续发: 【那个,你是真人客服吗?屏幕那边的你是和我一样活生生的吗?】【表情】 【如果是的话.......... 我的输入框悬着这半句话,刚刚的紧张似乎消散了,升腾起来一股叹息。 我瘫在床上,愣愣看着灰色的屋顶,黑夜似乎冰凉袭人。 不如去泡个温泉吧。 脑子跳出这样的想法,又冷又疲倦,该洗个热水澡了。 我坐起身来,把一卡通和手机连接起来充电,然后放进防水袋里,紧紧封好。 缠好了泳衣,才披上之前的披风走出门去。 夜幕低垂,风有些冰凉,吹过房檐嗦嗦地响,风灌进来,屋内的烛火险些被吹灭,我赶紧关上了门。 小道已没人,大家似乎都安分地呆在家中。 一路上我都在发呆,脑子已经宕机,现在只想浸入温热地温泉里。 慢着 那个之前在水里冒出来的男人不会也在那里吧! 弹窗似的想法让我愣了愣,心里变得纠结起来,我不知道他和莫离到底是哪种关系,但肯定不一般,可我不是莫离,该怎么面对他? 我停在半路,想着要不要往回走,可是路已经走到一半了,还是决定继续下去,只是脑海里想着如果遇见他的各种可能性。 月光下,水雾熏陶,紫色的花瓣迷离动人,暗香浮动,我从花丛缺口走进温泉,同时眼睛扫视观察着周围。 水面平静温柔,水汽缭绕,没有任何人在。 我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不在就好,不用想着到底要用怎样的方式相处了。 我带着防水袋,慢慢地下水。 热汤先没过脚踝,烫得人好舒服,再没过小腿,温热逐渐蔓延全身,大脑整个放松下来,轻轻地滑入了水中。 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放任身体沉没。 温热和丝滑包裹着我,浮力温柔承托着我,双手缓缓拂动身边的水,我的力量和它的力量完美地平衡。 一些记忆在人放松的时候却涌了上来。 那里有很多小朋友,有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几乎遮盖了整个小小院子,纷纷落下金黄色的树叶。 小朋友在追逐嬉戏,好像在玩老鹰抓小鸡,老鹰是个小男孩,但小男孩似乎很不灵活,小鸡们总是可以避开这个笨拙的小男孩。 排队首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哈哈大笑起来时,大大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线。 “我一定要抓到你们,我可是很厉害的!”老鹰张牙舞爪地喊着,然后又扑向小鸡们,脸圆圆的小女孩狡猾一笑,带着小鸡们灵活的避开了。 小女孩和小男孩擦身而过时,小男孩眼神失望又无奈。 我耳边似乎能听到有人呼唤我,听不清再喊什么,但声音失望又无奈。 我一下子浮出了水面,愣愣地站着,呼吸有些急速。 慢慢退到温泉边,把身体靠上去平复,之后拿出手机,继续回到输入中的对话框: 【如果是的话...... 但还是不知道写什么,之后点进了【欢迎自助下单,最快十秒送达——最新上架【表情】链接点击 跳转到琳琅满目的商品界面,映入眼帘的就是金黄灿烂的烘焙图片: ——现烤葡式蛋挞9.9~6只\/份—— ——现烤黄油蛋挞8.9~6只\/份—— ——小酥大爱咸蛋酥12.9~9只\/份—— .................................................... 往下滑动,居然把我喜欢食物放在前面了,在大数据面前,人类喜好一览无余,这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 耳边的暖风呼呼,水汽萦绕,但只有我一个人,我无声叹息。 最顶端有搜索框【】 但是想不起来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回到了与店主的对话页面: 【如果是的话,想问下,你们有恢复记忆的商品吗?有甜味的药水什么的?】【表情】 发送出去,叮当一声音效很生动,但是恍然若梦,是几时开了声音呢? 我继续输入: 【我好像来到奇怪的地方了,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真的可以十秒送达吗?下单的话,外送员会出现在这里吗?】【表情】 叮当~发出。 我又进入到那个链接,这次出现的是各类饮料的图片: ——极光夏至冰冻甜椰88.8\/份—— ——真果肉橙意满满杯18.9\/份—— ——低度数玫瑰纯露甜酿22.8\/份—— ...................................................... 熟悉的大数据窥探就像玄学。 真的,最快十秒送达吗? 我喃喃自语道,点击玫瑰纯露甜酿图片,进去之后自动播放视频: 漫天的玫瑰纷纷扬扬,然后洒落到一堆冰块上,镜头切换瞬间配合清脆的开酒塞声音,粉红色的液体从瓶子流出,缓缓倒入玫瑰花形状的玻璃杯,白色的薄薄冷气升腾........ 我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点击立即购买,页面跳转 ——订单确认—— ——请填写地址—— 我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店主依然没有回复我。 我发了一下呆,便披上披风回去,也许因泡温泉,疲倦消散了,整个人变得很精神,一点都不想睡。 我抱起几卷竹简,坐到了桌子边,用象形字典开始了录入翻译的工作。 我其实一直在录入,然后直接按~未命名02~,~未命名03~这样的顺序直接保存,但并没有去阅读。 我心里很在意,刚刚在水里浮现起的回忆,但越回想反而模糊。 无所事事之间,切换与店主的对话页面,还是没有回复。 于是我随便打开了一个刚刚录入的文档,作为睡前阅读读了起来,想要摆脱这种模糊无聊的感觉。 “秋,妖蛇欲伤我,白兔舍身相救......” 这是一个莫离湖边遇险被一只小白兔救了的故事。 “白兔中毒,调气疗伤,惊觉白兔有灵气,唤灵,为兔妖....名俞樾.....” 兔妖,俞樾,青衣男子,是那个在温泉边的男人吗? 他是莫离的救命恩人,那他们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我继续往下读,却发现内容被转为其他日期了,也是一些生活的记录,所以这一卷算是日记? 那她如果有记日记的习惯的话,应该不止一卷,把它们全看了,应该可以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虽然,看别人日记好像不太好,但是现在不是也没有办法了吗? 我又切换到与店主的对话页面,还是没有回复我。 他去布置圣诞装饰了? 快到圣诞了吗? 我也很想过圣诞呢。 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了枕边,疲倦终于向我袭来,先睡觉吧,有什么睡醒再说。 月光静静悬挂天上,每个人都有着他的小心思小忧虑,温柔如水的光辉抚摸各人疲惫的心灵,深夜越发地寂静,梦境也安稳地行进。 再多的烦恼,也要先好好睡觉。 明日阳光到来,驱散夜的寒冷,驱散夜的浑浊,人也会变得比较有力量。 「你的心事又是什么呢?」 第二十章 为我引杯添酒饮 “师姐,师姐~” 怎么做梦都能听到怀素喊我,一定是被他经常喊,让我神经兮兮了,不管,我要继续睡。 我翻过身,避开阳光的抚摸,继续往梦乡沉溺。 咚咚咚咚 “师姐,师姐”, 咚咚咚咚。 门被敲个不停。 好吧,这不是做梦,是怀素来喊我起床了,我不情愿地披上外衣去开门,睡眼朦胧头发凌乱的出现在怀素面前。 我打着哈欠问:“怀素,你怎么这么早?” “师姐,你是在睡懒觉吗?之前你都是很早起来的,还是你叫我起床的呢~” “又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起什么床。”我嘀咕着。 “师姐,你刚在说什么?”怀素一脸疑惑。 “没事没事,没说什么。”我扬起嘴角笑眯了眼,其实我是不想睁开眼。 “嗯,等我一下,等我梳洗好,我就出来吃东西哈~”说着,我想把门带上。 “师姐~”怀素喊住了我。 “嗯?”我关门的手停了下来。 “师姐不会是想要回去继续睡吧?”怀素认真地看着我。 天啊,居然被他识穿了,我故作冷静,笑得更灿烂,“没有没有,不会,怎么会呢?我很快就出来了~”我说着慢慢把门带上。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精明? 我半眯着眼睛不愿醒来,慢吞吞梳理头发,用云纹玉笄盘好简单的发髻,我轻轻摇晃脑袋,确认不会松散,但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这个房间没有镜子。 例行检查手机,那个店主还是没有回复,所以会不会只是智能客服?只会发一次招呼语那种? 我轻叹一口气,推开门,天气很不错呢,明亮阳光暖暖笼罩,清爽的空气让人精神,不过还是有点大风。 呼呼呼的,我裹紧了些自己的外衣。 风中飘来一股浓郁的甜香,钻进我的鼻子里,我不由自主用力抽抽鼻子。天啊,这是烤板栗的味道。 我走进屋子,香气更加浓郁地向我扑来,我脚步加快,来到了桌子前,桌子上摆了一个像炉子的陶制器具,上面堆满切开口露出金黄肉质的栗子,炉子下面可以看到细细的火在烧着。 “天啊,这是烤板栗吗?(╯▽╰)好香~~哦~”我坐下来之后,忍不住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地吸取这股浓郁的香气。 “怀素,这是你做的吗?” “对啊,我一早就起来炒制了,师姐,快尝尝~”怀素一脸兴奋的样子。 “嗯嗯,怀素你最好了。”说着我马上就伸手去抓一把,手一下子就感觉到烫,哎呀一声,然后松开了香喷喷的栗子。 “师姐,栗子又不会跑,你的手有烫到吗?”怀素担心地看着我,我呼呼吹我的手掌。 怀素拿了一颗栗子,仔细剥开,撕去薄薄的内膜。 “来,尝一个~” 怀素把剥好的栗子伸向我嘴边,金黄的诱惑就在嘴边,我一口就吃下了,入口便忍不住咬起来。 “啊,烫,烫,烫!”我呼着气,驱散热量,然后大快朵颐起来,香甜粉糯,太好吃了,这种冷天吃点又暖又热的东西,特别舒服。 一颗还没吃完,我就忍不住自己伸手去抓第二颗,只是这次我变得小心起来,慢慢拎起一颗,对它轻轻吹气,再剥开外壳,我可没有怀素那么仔细,我连同着一些薄膜也吃下去了,嗯,还是那么好吃。 怀素在一旁满足地看着我。 “太好吃了!怀素,你怎么这么会做东西,之前的鱼汤也是,好好喝哦~”我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要是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东西,那该多好。”甜美的饱腹感让我的笑得像个傻子。 “师姐~” “嗯?”我一边吃,一边还是应了他一声。 “我很少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是吗?”我没有仔细想他话里的意思,还是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最后我把桌上的栗子都一扫而空了,肚子满满的,之后还忍不住打了个嗝。 “师姐,饱了吗?”怀素笑着问。 “嗯嗯嗯~”我用力点点头,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吃饱了~很满足~” “天气这么好,我们到外面逛逛吧?正好我要买些鬼。” “鬼?” “昨夜我盛汤时,居然有一条白蛇冒出来,吓到了我,我就打破了几个鬼。”怀素继续说道。 那这个鬼应该就是碗了吧? “师姐,我们出发吧~”怀素打断了我的漫想。 “哦,好。” 我们走出了画有奇怪花纹的红色门,在白天,可以看到花纹乌黑光亮,线条细致流畅。 门外只有零散几个行人,继续往前走,深入小稻草屋聚集的区域后,便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有人拿东西出来摆卖。 逛街的人四处张望的热烈眼神, 卖东西的人翘首以待的热情叫卖, 交错哒哒行走的脚步声, 互相交谈议价的说话声, 摆放的新鲜蔬菜,新鲜鱼类,还有样式别致的各款餐具................ 混杂着这些因素的场景,我称之为街市。 我似乎喜欢这种街市,感觉那是一种生命力被鲜活体现的场所。 阳光就洒在这副图景上。 新鲜商品被及时贩卖,人们为了买与卖交流着,或许还会说起身边的八卦,再扯几句天气和时势....... 真好。 我喃喃自语道。 脸上的笑容弯得更大了。 感觉到怀素似乎望着我,我转头看向他,他有些楞楞的,直直望着我。 我笑眯眯地说:“你不是要买.....买鬼吗?我们走吧~” 阳光覆盖在怀素的小脸,他的样子有些呆呆的。 “哎呀,我先去看看那边!那边好像有好玩的卖~” 前方不远有个小摊,好像在卖一些小玩意。 “那我们待会儿这里集合哦~”我兴冲冲地就跑进了街市。 一个小摊上,摆着各种像是象牙的制品,有像戒指的,有像奇怪工具的,我一下子就被一个扳指吸引了,这个扳指不是均匀大小的筒状样式,而是一个被斜切的圆柱体,所以两侧高度不同,高侧由近垂直变为平缓的弧面,没有斜坡的那一侧,上面有刻槽,还有两个孔。 我仔细观察着刻槽纹路,可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可是象骨制的,很耐弦的力量,勾弦瞄准特别好,很多猎人都到我这里买呢!”穿着灰麻木色衣服的大叔热情地介绍着。 象骨?勾弦?猎人?这是打猎用的工具吗?可是这要怎么用呢?最后我还是放下了扳指一样的奇怪物件,继续往前逛。 这一段路都是些蔬菜鲜鱼,拐角之后,一丝醉人的香气溜到我灵敏的鼻子里面去,我在一个小屋子前停下来。 小屋子一边摆着很多陶坛子,那股香气熏染着整个屋子,是酒香,这是卖酒的地方。 我往屋子里张望着,里面摆了几张木桌子,已经有人在买酒喝,看着醇香的液体从陶壶里倒出,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 “离儿是想喝酒吗?”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过身去,一个笑容和煦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他的打扮和普通百姓非常不同,头上束发嵌着蓝玉冠,雷纹蓝色衣裳光彩夺人,领口及腰带都有金色绳纹。 他翩翩地向我走近,如春日微风,又如冬季暖阳。 我呆呆地看着,来到这里,我都没有看过这么精细的打扮。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 “进去吧,我请你喝酒。”说着,他走向小屋子。 我原地不动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走到门口,感觉我没有跟过去,于是回过头来看还楞在原地的我。 就这样,他望着我,我望着他。 他的眼睛似乎也有点蓝黑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身蓝色衣裳的缘故。 想到他唤我做离儿,所以他认识莫离? 我动身走向他,我们一起走进小屋子,坐在了窗边的一个矮矮的木桌,窗外那边没有摊档,只有一些清幽的花花草草。 他坐姿很好,不驼背,端端正正,神情淡然,稍稍举手向店家示意,店家便摆上了一个陶壶,和两个杯子。 这个杯子有点粗糙,有一种后现代艺术的美感。 他轻轻拿起陶壶,把淡白色的醇酒,缓缓倒进我眼前的杯子,他的手指细长而白皙。 酒香缓缓上升,我不自觉想拿起酒杯,正好触碰到他的手。 我的指尖感应到奇异的能量,有点像我身体里那股寒流,但他的似乎是暖流。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淡然地笑着,轻轻对上我的目光, “今年黍的收成很好,品相也佳,制成的酒清甜醇香,丰收的喜悦就在舌尖,甘甜入喉,回味无穷。”,他稍稍抿了一口,看样子很满意酒的味道。 “离儿今日是有什么事吗?好像和平常不同?” “啊,没有,没有!”我连忙摇摇头否认,总不能又解释我什么都不记得这个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低头望向酒杯里的白色米汤,丰收的喜悦就在舌尖,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我拿起酒杯,缓缓让醇酒入喉,甘甜的厚重感,让人安心。 “好喝诶~”我不自觉赞叹。 他笑而不语。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二十一章 风津烟渡水火回 “离儿” 蓝衣男子轻唤我,他薄薄的嘴唇,因沾湿了酒而稍显丰润。 “加固封印的事情做好准备了吗?” “嗯?”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稍稍回忆之后,意识到应该在问怨鬼的事情,我不自觉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以示否定。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怎样才能彻底消灭怨鬼吗?” “嗯?” “我认为,世间原始存在的净化力量有三种。” “原始存在的三种力量?” “首先是风,很多人会觉得,风是自然而然就存在世上的,但是其实,风来源于凡。 凡是一种大鸟,拥有硕大无比的双翼,双翼开展凌驾于云端,扇动之间,云海翻滚,风便产生了。” “可是,不是是鸟依托风而飞行的吗?” “普通的鸟是依靠风的,但是风是从哪里来的呢?”他却反问了我起来。 “诶?” 我检阅脑子的被装载的常识,地球表面冷热不均,以及各种湿度温差等各种综合因素,使得冷空气和热空气产生,然后因为冷热空气密度不同,压强不同,空气便运动起来,于是产生了风........ 我陷入了对久远知识的漫想,可是当回过神来,看见眼前古代贵族阶层打扮的男子在我面前优雅饮酒,还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那么有一只大鸟在天上扑扇翅膀,像只超级无敌巨型风扇一样为大地送清凉,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我好像自己说服了自己。 蓝衣男子也不急着说话,只是静静等我回过神来。 “所以,是因为那只叫凡的大鸟扑扇双翼,才产生了风?” “没错,传说里,这只大鸟一直在人们看不见的天上扇动双翼,源源不断的风就被吹送到世间上,净化着这个世界,尤其在高处,清风徐来,会使人倍感精神,那是风在净化。” “好像是有这样的感觉。那其他两种力量呢?有水吗?” “有,水在天地间以各种姿态运转着,日光普照,河海水汽升腾,纠缠延绵白云,白云逐渐变得厚重灰黑,再也无法承受水的重量,最后纷纷扬扬的雨滴坠落人间,洗刷悬崖峭壁,深入森林和洞穴深处,将潜藏的恶灵驱赶。” “那,水是大鱼的眼泪吗?” 我将脑海里的天马行空和盘托出,总觉得脑子里什么奇怪的回忆涌动,但是想不起来,大鸟和大鱼,总觉得很熟悉。 “鱼会不会流泪我倒不知道。 不过大鱼他们或许心里会流泪。 恶灵和污秽被洗刷,从山涧滑落,到溪流、河川、直至大海,水中的生灵们一程接一程,将恶灵和污秽看守押运。 到了大海之后,大鱼接过重任,将恶灵镇压在海底,每天寂寞地巡游。” 男子眼眸低垂,若有所思地看着酒杯里半满的液体,惋惜得仿佛那一杯便是大鱼的眼泪。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酒杯,白皙的手和灰色的陶酒杯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色彩和情感浓郁,使得他身边的一切都褪色陈旧,只有他像是画里的主角,光彩依然照人。 “不过,风灵和水灵,都只是驱散和镇压,虽然暂时清净,但是祸患还在,因为恶灵和污秽只是被驱赶到一处,关押起来而已。 “最根本的净化力量,是火。” “火?” “燃烧时产生的炽热明亮光焰,可以将一切裂解,化为最微小的灰烬。 那些灰烬只是无生命的尘埃,纷纷扬扬再次回归世间,但再也做不了恶,只是会让放久的物体积灰,但是擦去就好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原来惹的是这些尘埃吗?”我又自言自语起来。 “嗯?” “啊,没什么,就是.....” 我突然愣住了,感觉到腰间一股震动,毫无疑问,那是我的手机,难道是那位店主回复我了,我感觉整个人都要高兴得跳起来。 很想马上拿出手机出来看,可是蓝衣男子在疑惑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想要旋转跳跃的心情。 我扬起嘴角礼貌微笑,“没事,就是可能酒劲开始发作~ 这个酒真好喝!”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嗯,好喝!” “师姐,师姐!”怀素熟悉的叫唤声从外面传了过来,我望向门口,扎着双辫子的怀素正向我走来。 “师姐,你跑来喝酒了?” “怀素呀,你的小辫子真可爱!” 这回我真的是酒精上脑了,刚刚的一口闷见效了,醺醺的感觉充满着喜悦~ 啊,这就是丰收的喜悦~ 我的脸有些发烫。 “师姐,你喝醉了吗?” “怎么可能,就一杯小酒。” 怀素正想说我,可是瞧见了桌上还有一个人。 “少倾公子?” 蓝衣男子闻声朝怀素点了点头。 原来他叫少倾。 少倾从身上拿了几个海螺还是贝壳样子的东西出来,放在了桌面,我目光被吸引住了,颜色是浅白浅卡其什么的,像是呈椭圆形的,中间有开口的贝类,左右两瓣对称,中间的咬合部有两排齿状的横纹。 “这是什么东西?” 我伸手拿了一个,迎着窗口洒进来的阳光,眯着我的醉眼观摩着,手感还挺滑溜的。 “师姐,这是用来买东西的啊,你明明就喝醉了。” 原来这是这里的‘货币’,这里用海贝作为货币。 窗外吹来一丝微风,稍稍冷却了我潮红的脸和凌乱的思维。 我把海贝放了回桌面。 抬眼,少倾安静地看着我。 “少倾公子,今天的酒很好喝,故事也很有启发。下次换我请你喝酒。” 少倾轻轻点了点头。 我又对怀素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湖边,晚上我自己回来哈~”说着,我一溜烟往外跑。 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看手机。 阳光正好,森林的枝叶被焕发了鲜活的色彩,水面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微微的风从指间掠过,清凉而温柔,我想起了少倾说的风的净化。 大鸟扑扇翅膀,巨型风扇为大地送清凉,不过想象不到那只大鸟的样子,到底有多大呢? 一边想着,我坐回到之前那块石头,拿出手机,按亮屏幕,果然是有通知信息。 锁屏上,一个圣诞树旁边用白色小字写着 ——你有三条新消息—— 【早上好呀~早上适合来一杯草莓甜牛奶哦~ 【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哦~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和我说的~送货时效依据地址而定哈,填入地址会显示预估送达时间呢,点击链接进入设置收货地址 【本店不销售药品哦,但有很多提神醒脑的甜味饮品,客人喜欢什么口味的,这边给您推荐~】【表情】 在线客服十分官方的回应了我。 我继续问: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自己的地址呢?】【表情】 【这边推荐使用自动识别定位呢,只需要保持位置和网络开启,可以自动识别哦】【表情】 店主秒回了,而且顶端持续~正在输入中~ 【客人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所在奇怪的地方危险吗?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表情】 【我暂时还算平安】【表情】 我斟酌着词句敲打回复,虽然之后可能要面临被放掉身体血液的危机,但起码现在天天都有好吃的。 【只是我还没能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可以帮我查一下一些历史事件吗?...... 我想了一下,把‘事件’改成了‘神话故事’。 【可以帮我查一下有关‘怨鬼’的神话故事,时期大概是夏商之际。我知道我的请求看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是,请帮帮我!】【表情】 【对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试着传送一份《山海经》的电子文件给我?】【表情】 我总算想起了为什么会在意大鸟和大鱼,水火之间的联系,之前似乎做过一个梦。 《山海经》里有一只会喷火的怪鸟,有一条跳水满分的飞鱼,还有一匹会飞的马....... 耳边似乎有呼呼风声掠过,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天边的白云似乎变幻了形状,像只小鹿,然后像只有翅膀的小马。 信息发送出去后,我看着天空发呆。 第二十二章 自爱生憎多是非 太阳暖暖地舒缓着我的身体,倦意袭来,眼皮开始慢慢闭上,身体软了下来,一垂头,身体往一边倒下,倒入了一个软绵绵的床,床单还毛茸茸滑溜溜的,我蹭了一蹭,调整了舒服地姿势,甜甜地入睡。 咕噜咕噜咕噜,耳边听到这样的像是猫咪打呼噜的声音,让我想起了谢耳朵最喜欢听的哄睡曲 “软绵绵的小猫咪毛茸茸快乐瞌睡,轻巧猫咪咕噜咕噜咕噜?”,伴着愉悦的童谣,我的手rua起了软绵绵毛茸茸的床单。 有些云稍稍遮盖了日光,风变得有些冷,我蜷缩了一下身体,幽幽转醒,打了个哈欠,这个小憩让人十分满足。 这时我发现我靠在了一堆毛茸茸软绵绵里。 “嗷嗷” 转头我便看见圆滚滚的老虎头,它张嘴打了下哈欠,宽宽的嘴看起来像是在微笑着,它向我眨动着橙色的晶莹眼珠,我也望向它眨眨眼睛。 “大老虎,你又来啦~” 现在我对它已经毫无惧怕之意,而是一种亲切的渐渐熟悉感,就像路上经常遇到的一只猫,然后常常对它喵喵喵,它也对我喵喵喵,之后渐渐变熟。 “你的皮毛怎么是彩色的,闪闪发光,好漂亮~” 我rua着它的后背,它舒服地展开身体,然后翻出了肚皮,我rua起了它的肚子,“软绵绵滴,很有肉感。” “驺吾怎么这么粘你?” 诶,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像是那夜温泉边耳语的声音,我抬头看去,果然是俞樾。 一时之间,我不知所措,就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盘腿在大老虎身边坐下,伸手也想抚摸大老虎,大老虎却缩到了我的怀里,然后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瞄了一眼俞樾。 “你这驺吾。”俞樾无奈摇头。 “这只老虎叫驺吾?” “对,它是从内陆来的,跑得很快很快,但是很温和,不会捕杀生灵,甚至连草地也不忍踩踏,只吃野果和山珍。” “所以,它?吃素的?” 吃素也能长这么胖,肚子的肉那么丰满,我心底暗暗吐槽。 “对,吃素的,不过唯一的缺点是...”俞樾话故意停顿。 “是什么?” “不爱和我玩,我一直都想和它做朋友。” “可是它很粘我呢~”,说着,我rua了一下它厚厚软软的肚子,驺吾舒服地咕噜咕噜。 “那你可以变回兔子和它一起玩呀~你们的毛都是柔顺软绵绵的。”我顺口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莫离日记写的故事,抱着兔子疗伤,然后兔子变成怀里的俞樾,还紧紧抱着。 再想起自己那晚与他几乎赤裸相对,我感觉有点窘迫,接下来就没有出声,rua驺吾的手也慢了下来。 俞樾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我,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吗? 或许人家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我怎么总耿耿于怀。 “变回兔子的话,驺吾估计可以把我压死。” 一旁的驺吾用更嫌弃的眼神瞥了一下俞樾,然后别过头去,只往我怀里蹭。 “你这是说它胖吗?它的肚子确实挺有肉的,手感一流....” 怀里的大毛球不满意地嗷叫起来,我安抚着它,“你站起来就不显胖了,你这是威武雄壮~” 驺吾咧开嘴满意地笑了,继续趴着懒洋洋的。 真是只傲娇的大老虎。 俞樾被笼罩在柔和的阳光里,皮肤显得柔美清透,嘴角轻轻上扬的角度刚刚好,微风轻轻拂动耳后的青丝,又是一副完美的构图,我又看呆了,然后不经大脑地冒出一句:“俞樾,不如帮你拍个照?” “拍个照?” “来,看镜头。”我熟练调开相机,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我满意地放好了手机。 俞樾一脸疑惑。 “这个是我新得的宝贝,可以将美好瞬间永远留住。”我把焦点转移到拍照上,试图掩盖我刚刚的幼稚行径。 莫离的身体在这个人,不对是这只兔,她在这只兔面前好像特别放松无设防,连带我也容易放松,当然,我不否认,俞樾是真的好看,可是怀素和少倾也好看啊,我在他们面前也没这样,太奇怪了........... 我这边陷入发呆,俞樾把我拉回来。 “所以离儿认为,刚刚是美好瞬间吗,我和你在一起的瞬间。”他认真地看着我。 “啊,这个。”我不知所措。 早知道就不说这种话,现在坑到自己了,以后在这个人面前一定要加倍克制莫离留下的情愫,还有自己本身的花痴因子。 “咳咳咳!”我用力咳嗽来掩盖自己异样的情绪。 “那个,俞樾,你们是只吃胡萝卜吗?”我打算转移话题。 “胡,萝,卜?”俞樾一个一个字复述着。 随即脑海里一个小人对我吼,胡萝卜是后面才传来的呀傻子,现在哪有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没吃过,之前没有修炼成型的时候,会吃草,还有野果,现在什么都可以吃了的。”俞樾认真地回答。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 “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那你喜欢吃甜食吗?” “甜食的话,一般。” “甜食多好吃,吃了让人心情愉悦呢~夏天适合喝冰爽的鸡尾酒,春秋多悲愁时来点巧克力,还有冬天,要喝热甜汤,冰糖炖雪梨什么的,再来点糖炒板栗........” 说起各种甜食,我开启源源不断根本下不下来模式,疯狂安利对方,俞樾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偶尔说几句,偶尔点点头,没有厌烦的意思。 “说着说着,感觉肚子好像开始饿了。” 我摸摸肚子,肚子似乎要预备打鼓。 嘚嘚嘚嘚,响起了起这样的声音,我正想解释这不是我肚子发出的声音。 俞樾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前方的丛林,我意识到那是丛林里有物体在快速移动,驺吾也站起来,橙色的眼看着丛林方向。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男子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气喘吁吁地向我们走近,俞樾把我护在了身后。 眼前的人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尘污,眼神又疲惫又惊恐,身上的墨绿章纹长衣也沾了泥渍。 他颤巍巍地走到了我们面前,对着我说:“帮帮我,我...”说着,他跌倒跪在了地上。 “我已经跑得很远了,但是就是逃不掉。” 俞樾细细看了那位男子一会儿,解除了戒备,“离儿,看来他有求于你,我不便打扰。我先行一步了。”转身又对着驺虞:“小驺吾,我们走吧。”驺吾咕噜着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随着俞樾离开了。 丛林里,只剩下我和这个自称被追赶的男人。 “你?”我犹豫着要问什么,一阵物体移动的声让我又戒备起来。 一条白蛇窜向男子,白蛇身上的有冰一般的鳞片,可是蛇信子却吐着火,眼睛泣着鲜红的血,鳞片有些皱,似乎是因为身体消瘦的缘故。 我本能地伸手往虚空中探索,它被我的力量控制在半空中,可是它的反抗力量十分巨大,我和它僵持得十分吃力。 我运筹着加大力度,但表现得松懈对它的控制,它以为我没有力气了,反抗力量也减少了,我趁机将寒流从掌心输出,直直落在白蛇身上,它瞬间被冻结身体。 我想直接粉碎冰冻的白蛇,正要积蓄力量,往白蛇冲击,那男子却上前要护住白蛇,我见状连忙将冲击偏移到一旁,幸好没有伤到男子,但我的手腕被扭到了。 而被冻结的白蛇身上渐渐消融,然后趁机逃脱了。 “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腕一边问道。 “一言难尽。”男子神色复杂,哀伤而无力。 第二十三章 安桢 眼前的男人眼神变得虚无,口中开始喃喃自述起来。 “我叫安桢,来自于新邑,每年都会随同师傅到山中祭山神,而每次都借住于一位贵族之家,此家有一女儿唤作青惋,但我只是听该家主人说过,并没见过,今年才是初见。 今年我依旧随师傅祭山神,依旧借住于此家,傍晚敲门,却是一位白衣少女开的门,暮色渐沉,我也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只听得她自称是青惋,说是该家的女儿,青惋把我们带到照旧的房间后便离去。 是夜,我正欲吹灯而歇,走廊响起了脚步声,轻轻碎碎的,之后响起敲门声 ‘安桢公子’,有人在门外喊我,是青惋小姐,她之后却低着头不说话,我只好请她到屋内坐下。 许久,青惋小姐开口说心悦于我,让我留下与她相守。 我不知所措,但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正想着开口婉拒,青惋小姐却说早在三年之前就心悦于我,每年都盼着祭山神的日子到来,盼着可以见到我。 今年年初刚举行了笄礼,便鼓起勇气和我表白。 青惋小姐情真意切的,她期待的眼神像星光闪烁,但我还是咬牙说明了决意, 她低头不语,好像要哭,我想去安慰,但转眼想长痛不如短痛,只要我明早离开便好,小姐见不到我以后就会好起来。 这样想来,我也就坐着不出声。 许久,青惋小姐却伸手松自己的腰带,我马上制止住,她却说‘明日我便和父亲说,我们今晚已经私定终身,你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青惋小姐的话把我吓到了,我慌张之间脑海拼命想着办法,而一念之间,便走错了路。 我对小姐说,今年祭山神出了事故,需三日时间去处理,三日之内必定回来,而我心里其实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便离去。 青惋小姐喜出望外,相信了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房间。 我彻夜未眠,等天一亮便和师傅上山祭神,然后想着快点离开。那天事情很顺利,我们也早早踏上回程。 我原以为只要离开便可无事,也没想后果,一心只想离去。 可是,却没想到,到了第三日小姐不见我回来,她便往山上寻找,被告知我已经往新邑返回,竟然自己一路问着路人我的踪迹,追赶了过来。 师傅年迈,我们行进缓慢,但我想毕竟走的路程也已经很远了,一位少女也无可奈何,心中虽然愧疚,但是也没办法。 可是,那日我于湖边为师傅取水,转身却看见青惋小姐向我奔来,可是..... 可是她已经不像她了,披头散发,身上的白衣沾满了尘污,赤脚奔跑的脚掌上全是是血污,她不断逼近我,只见她容颜憔悴,眼睛布满血丝,皮肤惨白,更甚者我已感应到她身上有强大的怨气,这种怨气趋向形成恶灵,身体的防御本能告诉我再不逃跑,我便会被吞噬,于是我本能地开始奔跑。 她的身体毕竟只是少女,纵有怨灵之气,体力仍比我稍逊,我渐渐地抛离了她,我穿过深深的树林草丛、泥泞不堪的沼泽,我不敢停下,我知道她已经开始变成可怕的怨灵了,而执念起源于我,我慌张悲痛焦虑混杂一身只咬牙往前逃命。 最后来到了黄河边,心生绝望之际,却正好有一艘商船要启程,侥幸的我上了船渡了河,心里却仍不平静,望着翻滚的黄色波涛,我觉得有一片火海向我袭来。 下了船,我依旧只是往前跑,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而她,就是今日你看到的白蛇,我想她是怨气集聚化为白蛇,于是才可渡河而过的,我看到的火海或许不是虚幻,而是她喷发的愤怒之火。” 男子的故事总算讲到了现在,我沉默着想了半晌,才开口道: “今晚我可以留你一宿,明日你怕是要继续逃命了,可是难道你们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追赶纠缠吗?” “她的怨气会越发膨胀,力量会越强,总有一天会把我捉住!” “那为什么阻止我粉碎白蛇?” “妄语的是我,可变成让恶灵缠身的却是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也不知道她追赶上来会怎样。” 夜里我心情不安定,一直翻阅着已经转化为电子文档的竹简内容,安桢敲开了我的门。 “你可以帮她吗?”安桢声音有些颤抖。 “帮她?” “驱散她的怨气,让她变回以前那样。”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帮她?”眼前的状况,我根本束手无策。 “我没研习过这类的怨灵,但是今日听说你们有镇压怨鬼的经验。”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是有经验啊,但有经验的又不是我,我也即将成为被放血的祭品。 但是安桢与青惋的故事不停在我眼前上演,挥之不去,我的头一阵发痛,拒绝的话语不出来,最后无力地应了安桢一句:“我今晚试试想办法。” 我关上了门,转身倚在了门上,安桢好像依旧站在昏暗的过道之中,没有离开 我抬眼望向窗外,清冷月光悲戚戚的,执念,是镣铐。 我所谓的想办法,也只能是往莫离留下的竹简里找,但是翻遍也并没有什么方法,也是,要是有什么方法,怨鬼就不会需要定期加封印。 而少倾说的三种力量,我也不知道具体怎样运用,今日还差点把青惋碎成冰末了。除了彻底消灭,到底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想到头脑发痛,不自觉已经到了后半夜,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03:00,手脚开始发冷,人开始颤抖。 是夜凉了? 还是身体里那股力量在吞噬我? 我连忙回到床上,用被子卷着自己。 身体感觉一阵强烈手机震动,恍惚半晌才拿起查看,通知栏里出现一颗圣诞树。 【那个怨鬼的故事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资料,不过《山海经》已经帮你找到了~】【表情】 下面的一个圣诞袜子,里面写着‘《山海经》注解版,旁边还有一个下载小图标。 我没有心思打开,想要和这位店主诉说一下烦恼。 【怎样才能放弃执念,回到原来的自己呢?】【表情】 本想着这次也要很久才会有回复,可是却秒回了。 【有时,念念不忘,不是必有回响,而是贪嗔痴妄。】【表情】 【那要怎么办?】【表情】 【忘记就好了,慢慢慢慢慢记忆会模糊,然后画面会变成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一样,记得是看过,但是记不清,然后当时的情感也会没了的。】【表情】 【慢不了怎么办,现在马上就要解决了,唉】【表情】 【这样啊~话说我看过一个故事】【表情】 屏幕显示‘正在输入中’ 【什么故事?】【表情】 【这个故事里面有个记忆提取器,记忆提取出来,就不存在在这个人身上了,就像资源被转移到硬盘,这些外置的记忆被贩卖,购买者可以阅读记忆,如同身临其境,精彩的记忆卖价很高..............】【表情】 店主颇有兴致地聊起了情节,但我开始思考关于记忆的提取。 【记忆如果可以被拿出来,然后封存起来,或者消灭掉都可以,那样人类可以免除很多痛苦了】【表情】 店主的话像是一丝微光驱散我脑海里的黑暗。 【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实用的思路~】【表情】 我真诚的赞美,然后开始搜寻表情包,好像全是keroro军曹系列的,最后我选择了一个红色giroro表情,有帅气闪光的眼睛,然后穿着西装模仿占士邦拿着机关枪。 【你就这么喜欢keroro军曹吗?头像和表情包都是这个。】【表情】 【这个是我们的童年回忆嘛~这套表情包是一位青年设计师做的,是不是很赞~他很多作品你估计也会很喜欢,后期我会陆续上线】【表情】 为了表示强烈的认同,我发送了一个keroro敬礼的表情。 【好了,我先闪,我得去践行一下这个思路。】【表情】 【好,保持联系,随时都可以联系,凌晨两点,三点都可以。】 最后我发了一个kululu嗯嗯嗯点头的表情包。 这一次,我们总算有了在线即时对话的感觉。 后半夜,我都研究着怎样把青惋的记忆提取出来,我有控制牵引的力量,可以让虚空中的物体或力量听命于我,那样,青惋的记忆应该也可以? 只要我看到了那是怎样的记忆,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可以取出她的记忆。 之后封印或粉碎即可,怨念来自于这份记忆,存在在这份记忆中的情感求而不得,变为痴狂,没了这份源头,痴狂也不复存在了。 文档里有关于入梦和灵思的内容,照着步骤,我在月光下搜寻去青惋的存在,感应到她,并进入到她的梦里。 我渐渐不是自己了 「最难是放!你最想忘但是始终忘不了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十四章 青惋 月初升,雾气绕青松,柔白光辉温柔至极。 敲门声响起,是他们来了,那位年轻卜史和他的师傅来了,他们通常都会在此借宿一宿,今日说服了父亲让我在此接风。 往年我也只能远远看着他。 而现在,他就在我眼前,真真切切。 他站在师傅的身后,月亮光辉抚摸着他的眉眼,我看得险些出神。 我把他们迎进来,带到他们惯常的房间。 我回去一个人待着,但是总也睡不下。 思索许久,鼓起勇气去敲开了他的门。 “安桢公子。” 唤了他的名字后,我窘迫得低下了头,一时我们就这样站着,最后安桢公子将我请入房中。 我内心百般交战,一股热血上了头脑,便把这三年来的情愫一吐为快,结束了也忘记了自己说了什么。 我只是呆呆盯着他,这个我思恋了三年的男人,希望他对我的心意也会是一样的。 可是安桢公子的表情逐渐让我不安,我预感到了什么,结果当真他开口拒绝我了, ‘青惋姑娘,十分感激你对我的深情,但是恕我不能接受这一份情意,还望小姐早日忘了我!’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三年前躲在屋后偷看他的我, 发呆念着他的名字的我, 笄礼上欣喜若狂的我, 终于攒足了勇气可以说出这一切的我,就这样轻轻巧巧被拒绝了。 眼睛变得模糊,低下头来眼泪涌了出来。 一时屋里谁都没有说话,悲愤渐渐席卷我的身体,我要留住这个男人,无论要用什么方法。 我伸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腰带,安桢阻止了我,他害怕了,他答应我三日后会回来,让我安心。 我不管这份感情要怎么得来,我得到了。 天亮后他们离开了,我满怀喜悦地在家里等待,为自己考量婚礼的妆容,也想象安桢回来后的喜悦。 但是,第三日过去了,他没有回来,我上山去寻找他,月落星尘,山神祭早早已经结束,守山人告知他们已经离开。 我如雷轰顶,泪流不止,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安桢明明答应我的,明明答应我的。 我要去问清楚,我往山下奔去,却不小心在一处陡坡摔倒了,脚被划破了,但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我也不管血流,只站起来继续奔跑,一路上问着行人安桢他们的去向,我一路问一路追,我只想见到他,我只想问清楚他。 我跑了很久,精疲力竭,喉咙发干,泪也流干了,我并不在乎自己的模样,我的鞋也跑丢了,我好像变成木偶一样,被一股力量操控着,那股力量只是一直在说: “找到他,找到他。” 我终于在一个湖边看到了他,我高兴地奔向他,想和他诉说我的思念和委屈,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恐。 他在害怕我,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居然转身跑开了,他像是看到了鬼一样逃开了。 我跌坐在湖边,湖面里浮现着一个扭曲枯朽的面容,我凑近过去看,那张脸也凑过来看过,眼窝深陷,眼白里布满血丝,嘴唇发紫。 我吓了一跳,身体一直往后挪,随后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湖面倒映的是我,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难怪安桢会害怕我。 我狂哭不止,眼泪变成了猩红色,滴落在地上,渐渐身体麻木起来,随即一个声音响起: “恨吧!为什么你不恨! 是安桢把你变成这样的! 他却跑掉了! 找到他!找到他! 和他清算这一切! ” 水边落起黑色的雨,我抬起头,发现纷纷扬扬的不是雨,是黑色的花瓣,它们从树上凋零了。 猩红的眼泪干枯了,咆哮着,恨意如同洪水灌满我的身体,我爬起来,那股力量促使我继续往前跑,我完全不感到累,我只一直往前跑。 遇山攀山,遇水涉水。 最后,我来到了黄河边缘,滚滚的黄色波涛、巨大的水流咆哮声,河里疯狂的漩涡,让我有些失神,但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恨吧! 为什么你不恨! 是安桢把你变成这样的! 找到他! 找到他! 和他清算这一切!” 我毫不犹豫投入了黄河,彻骨的冰冷浸透了我,我不停往前游,双手拼命划水,双脚用力蹬水。 我感到越来越累,那些疯狂的漩涡要把我吸进去。 我渐渐失去意识,沉入漩涡,这样结束也不错吧。 有一丝平静。 可是那股恨意又直直涌上来,我的身体一下子胀满力量,冲出了水面,感觉烈烈火焰包裹着我,再落入河中,流畅地一直往前游,再也不感觉累了。 到了岸边,我挪动上岸,身体贴着河边的青草,感觉到土地在摩擦我的身体,天空变得很高,地面离我很近,我想爬起来,发现我已经没有了手脚,我昂起头来嘶哑着“救我!” 却有一位女子惊恐大喊“蛇啊!”然后女子落荒而逃。 我瞄向河边,水面倒映着一条白蛇,吐着信子,我就是这条白蛇。 青惋的身体被冰冻透,又被火焰笼罩,而我入了她的梦,也一同感受着这一切,恨意、爱意、不甘、还有奇怪的力量,我不止地抽搐颤抖起来,赶紧把自己抽离回来。 我奔回床,用被子裹住自己,我的冷汗不止的冒,喘不过气来。 接近天亮,我才渐渐平复回来。 但身体依然很冰冷,我慢慢地为自己运行暖流,手脚才开始解冻,窗外轻轻透进来的阳光,根本没有温度,就像冰箱里的灯。 我的眼里还有泪水,不知道这是青惋的泪水还是我的。 浑身疲倦,身体沉重,终于睡去。 却又梦见有人为我盖被子,然后温和的暖流包裹着我。 一阵敲门声唤醒了我,门外的安桢神色憔悴,看来一夜都没有睡。 “待我准备一些东西,我们就去找青惋吧!” “你想到办法了?”安桢急切地问。 我点点头。 “但是我不确定是否可以彻底解决问题,现在只能一试。你跟我进来。” 我翻出一份新的竹简,一支我从柜子里翻出的粗陋的笔,还有一个陶碗和一把小刀。 “用你的血来书写,我念什么你就照着写。” 安桢惊讶地看着我,但见我依旧平静,他叹了一口气,拿起小刀,往手臂上划出伤口,血液流出,血液快满至一碗后,我为他包扎好。 “月落未久,晨雾绕青松。 疾走而来,长袖飞扬,丝帽颤动。 嗤笑又如何,岸边莺啼盈我耳, 想到今朝独自醒来,心中又何等苦痛” 安桢愣住了,蘸了血的笔悬在竹简上空,一滴血如同眼泪落在了竹简上面。 安桢颤抖着落笔开始书写。 而我继续念青惋的记忆: “女之耽兮,如泣鸟也。 缀泪成袖,夜振琅琅。 互换之誓,空洞如雁鸣,倏忽如闪电。 花红盛开覆满山,左右远近皆猩红。 黄昏将近,钟声回荡。 静默无言,无人知其心所系, 纷乱思绪如缠发,梳之挽之结成髻。 女儿心中煎熬苦,男子天性是薄情。 命运使然,投身情海。 露水情缘浮世消,誓言既出岂可变。 昨日恩爱,今日伤痛,呜呼, 书中细细寻情字, 唯有历经方可知。” ———————————————————— 我与安桢来到了平静安谧的湖边,阳光细细碎碎,风甚寒冷。 白蛇蜷缩在湖边一块石头旁边,在瑟瑟发抖,多少个夜晚,都是这样钻心的冰冻火烧反复交替。 “安桢,将这份竹简你交给青惋吧。” 安桢接过竹简,深呼吸一口气,独自一人往白蛇走去。 白蛇感应到安桢的靠近,稍稍挪动了身体,白蛇昂起了头,留有红色泪渍的眼哀怨地看着安桢,随着安桢走近,白蛇激动地开始颤抖身体。 安桢来到白蛇面前,把竹简放到了白蛇跟前,白蛇愣愣盯着竹简,身体像渴求温暖一样,覆盖上竹简。 女子的哀怨的哭声轻轻响起,白蛇血色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 天上乌云稍稍散开,阳光终于不再是碎碎散散,而是饱满均匀地安抚着大地,温暖着每一个生灵。 白蛇身上的鳞片闪着光。 “青惋,对不起!是我让你承受如此钻心之痛。”安桢轻轻抚着白蛇冰冷的身体。 白蛇颤抖着。 “青惋,太阳可以更新万物,让一切痛苦都消失吧!” 我开始去感应青惋心中的记忆,引阳光入青惋的记忆深处,丝丝光圈缠绕黑暗如同糨糊的记忆,只要用力将其连根拔起,就能将一切在太阳底下清算。 糨糊般纠缠的黑暗被扯出,在温热的阳光下,大大小小的泡沫满天飞舞,浑浊的浆糊水蜕变成七彩的泡沫光球,折射出彩虹,升腾起来。 泡沫光球里,承载着青惋心酸或喜悦的记忆。一句句锥心的对白,一幕幕残缺的思念,随着光球破碎,在这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控制着白蛇的身体,它渐渐变得轻盈,缓缓被升到空中,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鳞片渐渐粉碎,强烈的光笼罩着它,白蛇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 一切回归平静,湖边躺着一位白衣少女,面容虽然稍稍苍白,但是已恢复人的生气,那是青惋原来的模样,平常的一位少女。 而安桢也昏睡在一旁。 方才的竹简被摊开,上面用安桢鲜血书写的文字已然消失不见。 湖边白蛇落下鲜红的泪痕也全无踪影。 我松了一口气,浑身疲惫一下子坐在地上。这两人应该没事了吧。 慢着,这两人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怎么回去。糟糕,我没想到这个! “离儿,你怎么坐在地上?还好吗?” “少倾公子?”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由于过度疲惫,又一下子起身,头有些晕,有点站不稳,一下子就跌向他的怀里。 第二十五章 我脑海巡游着无失无遗 苏舜买了一个圣诞树,我们一起布置了金色的星星,还挂上各种礼物,墙上挂了好看的彩灯,临街的玻璃窗和玻璃门也粘上了雪花和麋鹿贴纸。 圣诞歌单播放到八音盒风格的曲目,让人心情超好的。 苏舜站在玻璃窗前,温暖的灯光映衬着他温和侧脸,嘴唇弯起来的弧度很好看。 “苏舜,今天是冬至诶!你怎么不回家?” “现在都凌晨了,冬至都过去了呢。” “还没睡觉,这一天就还没算结束嘛~所以现在还是冬至,我们来吃汤圆吧~” 我跑去冰箱里,翻出了冷冻包装的花生汤圆,“吃这个好不好,我们有电饭锅呀~”我期待地看着苏舜。 “是不是你请?”苏舜笑着问。 “应该你请啊,员工的冬至加餐~”说着我走去柜台旁边的料理台,把水倒进电饭锅,盖好,等着水烧开。 “苏舜!”我又喊了他一声。 “嗯?” “那个,你怎么总是大晚上来这里呆着?” “这是我的店呀。” “那你白天为什么不来?” “白天有人看店啊。” “那晚上也有我看店啊。难道你是不信任我?” “当然不是,你比较好玩,晚上找你玩。”苏舜插科打诨着。 “真的吗?” “真的哦,还有,我告诉你个秘密。”说着,苏舜凑到了柜台这边,招手让我靠近他点。 “什么秘密?”我好奇地靠了过去。 “我们的便利店,不仅仅是便利店哦!” 苏舜认真地说道,“其实我还卖一般便利店没有的东西。”他一脸神秘。 “什么?难道是违禁品?” “脑袋想什么呢?”苏舜敲了一下我脑袋。 “疼!”我摸着头嘟囔着,“那是卖什么,可是我也不见你说的这些商品啊?你藏在哪里了?” “这些肯定不会摆出来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货,都是私人量身定制的。” “定制?” “嗯,就是根据你的需要、你的能力、你的价格,制作你需要的商品。” “这也太抽象了吧?总要有个具体的商品范围吧?什么都可以定制?” “每个人的愿望和能力都不同,会对应不同的商品需求” “所以你到底是卖什么?我还是不懂?” “其实你该问,他们想买什么?”苏舜变得认真起来。 “他们想买什么,你就有什么吗?” “黄渺渺,你想要什么?”苏舜却转移了话题。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演示一下我是怎样卖东西的呀~来,黄渺渺,回答我,你想要什么?” 苏舜凑近我,认真地看着我,我们对视着,我看到了他眼底,那个疑惑的黄渺渺。 “我想要什么吗?” “嗯!”苏舜轻轻点点头,“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打折哦~” 电饭锅的水开了,咕咚咕咚地从通气孔里冒出白色蒸汽,但我完全没有留意到。 我居然整个人开始陷入了回忆,感觉到脑海一直都有挥之不去的不开心,具体也说不出是什么,这股情绪变成了一种疲倦,却几乎都无法安睡,有点像神经衰弱症。 ——还是建议你到医院开药吃,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改变——脑海浮现起在一个房间里一个中年女人递给我一张纸片 ——这是我比较推荐的医生—— 我走出了写着心理咨询治疗的门,门外正在刮风,我拿着纸片的手伸出空中,纸片摇曳着,我放手了,纸片一飘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想要开心”,我不自觉地开口说道,“苏舜,我想要开心”,我又重复了一次,苏舜认真地听着我说话。 “嗯,我知道了!”苏舜可爱一笑,“等我一下哦~”说完转身走出了店门,门上铃铛叮咚一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在往他车的方向走去。 咕咚咕咚咕咚,开水强烈滚动,通气孔的冒出来的蒸气让我的眼镜变得模糊。 我打开电饭锅盖,驱散了一下蒸气,撕开汤圆包装,把汤圆小心地一个接着一个放进开水里,圆滚滚的汤圆随着开水旋转着。 门被推开,我听到风铃叮咚叮的声音,下意识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 “不错,声音够热情。” “苏舜,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他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我看不见。 他拿出一个用水蓝色条纹包装纸包好的长方形盒子,上面还有一朵用白色缎带打结而成的雪花。 我想伸手接过,他却往后缩了缩,“你要花什么价格买?” “诶?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买?” “信我一回。”他认真看着我。 “好吧~那这个卖多少钱?” “你要花什么价格买?” “你怎么绕来绕去?” “不一定要现金,人类最初的交易可是以物易物,后来为了方便以及长途运输的商业才出现了一般等价物。 所以,原来的买卖其实就是,我手上有你需要的,然后你手上有我需要的,而且我们都觉得交换是值得的。” “嗯?那,那我有什么你是需要的?” 苏舜坏笑了起来。“这个呀,我想要.....” “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怎么会?你把我当作是什么人了呀?我想要的很简单,或许你也已经准备好了!” “嗯?” “为我煮一碗汤圆。” “啊!” “一碗汤圆,换我手上这个,怎样,愿意吗?” “这个,我是肯定愿意的,可是,”,我犹豫着说,“你真的只要一碗汤圆?” “嗯嗯,这个我也很愿意”。苏舜可爱地笑了起来。 我愿意,我也愿意,这到底是什么场面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用便利店特制的纸碗盛起已经浮水的汤圆。 我盛了满满一碗的花生汤圆,小心地端到了苏舜面前,然后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次性汤勺,放进碗里,再轻轻把碗推向苏舜。我抬眼和他对视。 他轻轻一笑,把那小盒子也放桌面推向我。 我拿起来摇晃了一下,可是分辨不出是什么。 “先不要打开哦,回去睡觉前打开看。我先吃汤圆啦~”说着端起汤圆,走到了床边的长桌。 “呼呼,好烫!”他盛起一个汤圆呼呼地吹着,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哇~花生馅太赞了~以后得多进货这个!” 我看着这个场景,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 圣诞主题的便利店,互换礼物的冬至,还有员工福利汤圆。 我为自己盛了一碗汤圆,吹着烫呼呼地热气,听着叮叮当的圣诞音乐,圣诞树上的灯饰一闪一闪,流光溢彩。 --------------------------------------------------------------------------------------------------------------------------------- 早晨有些灰蒙蒙,我回到了住的地方,洗了暖水澡,便坐在了书桌前,开始拆从苏舜那里“买”来的东西。 我轻轻解开雪花结,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是一张粉蓝色的信笺, ——清单内容—— 笔记本1个 笔1支 橡皮1块 使用说明书1份 我一边清点着清单内容,一边观察着盒子里的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笔记本和笔。 笔记本是a4尺寸软抄,封面没有任何图案,是白色磨沙透明封面,像是胶一类的材质,但是质感很精致,里面就是普通的白纸,没有横线,不过可以完全平摊开来书写,纸张质量也很不错。 笔非常精致,通体晶莹的天蓝色,包裹笔尖的部分做成了钻石形状一般的棱形,墨水直接嵌在里面,笔芯无法拆除。 笔盖顶端有一颗蓝色水晶装饰物,里面似乎闪着细碎的雪花 橡皮就是普通的白色橡皮,没有任何图案。 ——使用说明—— 用本盒附带的笔,书写内容到笔记本上,特制橡皮可以清理墨水以作修改,合上笔记本记忆会被转移到上面,你不会再受此内容影响,除非你再次翻开此页。 如想彻底消除此记忆,可将该页摊开,放置到阳光下面,时间15分钟到30分钟不等,特殊情况下会所需时间会缩短或延长。 上面的使用说明都是印刷的,在下方却有手写的几行字: ——温馨提示—— 不要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哦,不然你今晚会忘记到店里来的,当然,我也不希望你会忘记我~ 苏舜” 这个人是在逗我玩吗? 不过,他的样子很认真。 想到这,我忍不住想要试一试,正好窗台开始撒阳光进来了。 我翻开一页,提起笔,思考着要写什么,窗外温和的阳光弥漫进来,覆盖了我的留海,覆盖我的脸,明亮的阳光晃到了我的眼,我有些失神。 我低头望见刚刚摊开了的笔记本,上面一片空白。 大脑也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刚刚要做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想要睡觉。 拉上窗帘,房间变得昏暗起来,我缩到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进入了安谧的睡眠,大地也被明亮温暖的阳光安抚着,更新着。 新的一天,种种过往,再也不需要纠结。 第二十六章 夕望龙城阵云起 我稳稳地落到少倾的怀里,我的耳朵差点能听到他的心跳了,但先听到他的说话声。 “你没事吧?” 我抬头望向距离很近的他的脸,他的眼好像真的是蓝黑色的,就像夜空。 “离儿?” 我从星辰烂漫里回神,摇摇头表示没事。 “对了,那个”,我想说出安桢和青惋的事,但才发现少倾身后跟了两个人,我并不认识,而那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站在少倾身后。 我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 “少倾,那边有两个人,晕倒在路边了。”我视线投向昏倒在湖边的安桢和青惋。 “他们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少倾轻轻问道。 我点点头。 心里又开始想他们醒来后什么不记得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等等看下他们身上有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竹牒。现在我先安置他们治病休息。” 少倾不慌不忙安排得井然有序,他身后那两个人走过去扶安桢和青惋,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身体的疲倦袭来,太阳照得头脑发晕,眼皮沉重一盖,终于控制不住失去了意识。 哒哒哒,哒哒哒,耳边传来有规律的踏步声音,还有木质车轮咯吱咯吱的声音,身体被摇晃着,我从沉沉的睡眠里苏醒,游离的阳光扫描着我的脸。 小窗外是晴朗的碧霄,精致的窗帘被风摇曳,太阳纹的花样旋转着光,我意识到我在一辆前进的马车上。 转过头,看见少倾坐在我对面,正闭目养神。 “少倾。”我轻轻唤他,可能我的声音太小,或者是马蹄和车轮的进行曲太恢宏,他并没有听到,我也没有继续喊。 我开始观赏窗外景色,倚在窗边,不时有清爽的风向我吹来,马车奔驰在路上,不是太快,也不会太慢,刚刚好的速度,足够将一切不快抛到脑后。 风景像是电影画面一样往后掠过,种种风景在日光下生动活泼。 城市的车水马龙,街道商铺有七彩的灯牌和闪闪精致的橱窗,现在看到是与电气化时代风马牛不相及的原始田野。 没有路灯,没有电线杆,只有青葱连绵丛山,只有雾气浓郁的森林,马车渐渐往前,大片绿色也渐渐涌过来。 马车行进一段时间后,进入了一片稻田,日光下是整齐划分的土地,金黄色的方块,而且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人在耕作。 这些对于我陌生又新奇,也许这是钢筋森林里成长的人的大惊小怪,只是这样观赏着,心情居然变得愉悦起来,这辆马车仿佛就是一直要把我带去自由的地方。 离原来的地方越远,就越觉得轻松,似乎身体在本能逃避着什么。 “喜欢这样的景色?” 我回过头来,少倾似乎有点睡眼惺忪。 “我刚刚看你好像睡着了,所以没叫醒你,我就自己望望窗外风景。” “昨夜没睡,有点累,小憩了一下,你刚刚晕过去了,现在好些了吗?” 我用力点点头,“现在没事了,非常好,对了,那两个人怎样了?” “他们中暑了,醒来后他们却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跑来这里,幸好他们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身上也有竹牒。我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了。”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感觉马车好像跑了很远很远。” “刚刚你晕倒了,所以想带你回盘龙城医治。” “盘龙城?” “离儿你好像很久没回去了吧?” “应该是很久吧?”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答句还是问句。 问自己的记忆,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问莫离的记忆,也没见她在竹简日记里说过关于这个盘龙城的事。 “离儿?”少倾呼唤发呆的我。 “怎么了?”我傻乎乎地回应。 “你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啊,在说什么呢?” 少倾也不追问,只是这样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想躲避他的探究眼光。 “那个,我,我前两天在湖边摔了一跤.....” 少倾认真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只好搬出出之前那一套脑震荡说辞: “然后好像摔倒脑袋了, 记事情很模糊,非常模糊, 还有,还有 还有认人也是.....”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回溯残留的记忆,坐公交还记得,和那个人等车也还记得,吃云吞面还记得,然后再往前不知道是哪日,或许是从在那个有环岛公交的小岛生活开始,一切都模糊而混乱。 少倾不说话,任由我沉思。 我叹了一口气,抬头便和少倾对视。 “所以,你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了吗?”少倾的问句总是那么精准。 “嗯?”而我给不出准确对应的答句。 “现在的你,和之前的你很不同,虽然我一共也才见了你三次。” 我凌乱地开始回想和少倾的见面,我一共见了他两次,上次在小酒馆,还有今天。 所以他只见过那个莫离一次,就能感觉到不同了吗? 我的举止和原来的莫离太迥异了? “你之前在密林里设了一个迷阵,我误闯了进去,最后我把你迷阵破了,但是你脸上看不出情绪。 现在的你,情绪都很明显,上次闻到酒香,像只小猫嗅小鱼。” 什么奇怪的比喻,我默默吐槽着。 他自己说着好像也忍不住展露微微笑意,“不过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开心,比之前的你开心。” 因为的确不是同一个人啊,我很想这样回答,但是我不能。 “算着路程,我们应该已经快到盘龙城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正好肚子空空,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话,我止不住地狂点头,把刚刚的胡思乱想丢道了一边,然后又兴奋地去看窗外的风景。 周围开始出现嘈杂的声音,陆续看到窗外有车马和行人,大家基本都在往一个方向前进。 我探头望出去,远远地看见了前方坐落着一座城,高高的延绵的城墙像是路标一样,只要一直往那个方向,就可以到达。 “前面就是盘龙城了吗?”我兴奋地回头问,少倾点了点头。 耳边听到的声音更加热闹了,我们越来越接近盘龙城。 宽宽的护城河在太阳下闪着光,白色的浪拍打着岸边码头,停靠在城壕内侧的小船拴在木桩上,想要走远,又被拉了回来。 旁边的一辆马车越过了我们,驶上了护城河上的活动木板桥,车轱辘与木桥咯吱咯吱碰撞,连接活动桥和城墙的铁链铛铛作响。 这一切都很新奇,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护城河,也没见过会活动的板桥,还有士兵守卫在城门检查竹牒的情景。 这样想着,我们的马车也咯吱咯吱地过桥了,我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兴奋。 “少倾,那辆马车的人下来检查了诶,我们也下去过安检吧~”我兴奋地想下来往阳光里走走,走一走那石头铺成的平整而干净的道路。 “离儿,我们不用下车,直接进去即可。” “诶,为什么?”疑惑同时,有点失落。 “因为士兵认得我们的车。不过....”少倾故意顿了一下,“不过如果你想下来散散步,我们便走进去吧。”少倾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真的吗?那我们下去走走!”少倾得到我的回答后,让车夫在桥边停了下来。 我兴奋地跳了下来,投进阳光的怀抱,天气真是好,空气也不错,特别清新,耳边河水流动的声音特别舒缓。 “小心点,别又摔倒了,等等又把我忘记了。”少倾缓缓下了车,下车的样子也是那么赏心悦目,果然是贵族阶层呀,我心里感叹着。 “不对,我身上没竹牒诶,那我怎么进去,我不会进不去吧?” “跟着我,我带你进去,不需要竹牒。” “真的吗?真好,那我们快走,里面好像好多东西看呢~” 我像小孩胡闹一样,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然后要拉着他往城门走去。 “来来来,我们快走,肚子好饿!”他一脸无奈地被我拖着,我一脸兴奋地继续叽叽喳喳着。 城门的士兵稍稍向少倾欠身,想开口说什么,被少倾抬手止住了。 我见没有阻碍,便继续兴奋地拉着少倾进城。 一下子我就愣住了,迎面袭来的是摩登梦幻城市画卷~殷商古城版~,像是进入了精美的游戏界面,但是是整个人进入极度真实的3d视角,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们脸上的表情极为生动,说话声也活力热情。 石板铺成的街道宽广整洁,店铺鳞次栉比,风光无限。 各种绚烂在我眼前旋转袭来,倒真的像带上了虚拟3d眼镜那样,笼罩着迷失感,我楞楞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先去哪里好。 我的手被轻轻拉了一下,我回头看到了少倾的脸,我的世界稍微真实安定了一些。 “不是说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吧。” “嗯嗯嗯嗯嗯~”我只一直点着头。 恍然之间,我已经坐下,眼前是九大簋般的丰盛,金灿灿油滋滋的烤全鸡,近乎牛奶色热乎乎的鱼汤,还有一大碟看起来很好吃的肉片,精致的米糕在边上映衬着。 我这几天都没吃过这种东西,好多肉啊~全是肉啊~是肉啊~肉啊~我脑子里只回旋着这样肤浅的循环,忍不住先深呼吸空气中的诱人香气,仿佛一只鬼吃东西那样。 虽然怀素的厨艺很不错,可是眼前是实打实的肉,我舔着嘴唇,蠢蠢欲动。 “不是说饿吗?” “对,超级饿的!”我回答少倾,但是对眼前食物目不转睛。 “那就开吃吧~” 像是赛跑开始的那一声枪响,我立马冲刺,先是撕了一只鸡腿,大口咬下去,表皮恰到好处的焦香,里面嫩滑的鸡肉,让我如坠梦里,然后我又把魔爪伸向精致的米糕,再接过少倾为我装的鱼汤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浑身暖和满心欢喜。 “你有没有听说凌家三女儿梦游的事?” “不知道诶,她又怎么了?” 身后不远那桌似乎在开始聊八卦,虽然听到一点,但我的注意力依然放在食物身上。 “可吓人了,她穿着一身黑,在街上游荡,斯斯说亲眼看着凌家女儿从他眼前走过,本来想打招呼,但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一个小女孩还能有什么吓人的样子?” “她在哭,不停流眼泪,但是没有表情,只是一直流眼泪......” “小女孩哭也能吓到斯斯?” “不是,我还没说完,那个,” “那个什么?” “那个眼泪像血那样鲜红,斯斯说看到她满脸是血,嘴里好像也念叨着什么,斯斯站在横巷里,直直看着她从大街走过,她一眼也没斯斯,之后说是刮起了北风,斯斯说感觉有什么树叶落下来,但抬头,漫天都是那种黑色的小花瓣.....” “那种黑色小花瓣吗?” “对,就是那种,吓死斯斯了。” 对话这下终于得到了我的关注,我也想知道那种黑色小花瓣是哪种。 可是他们又不继续说,又开始讲其他。 “那个凌三儿不是很温和吗,善解人意又有礼貌?怎么就着了道?” “平时是这样,都怪大壮家那儿子,一开始不是黏着讨好人家,凌三儿看起来也好像不讨厌,我们都以为这对可以成了,谁知道那大壮家儿子转眼又对凌三儿不理不睬,凌三儿耐不住去问,好家伙,大壮家儿子说三儿是自己想多了,三儿哭着回家的,在家里也天天哭,都以为哭一段时间就好了,谁知道被怨鬼盯上了。” “那个怨鬼感觉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看,每次举行仪式之前,就出现了,仿佛我们追不上他壮大的速度。” “之前是十年一次,现在勉强一年一次,都不知道之后会怎么办,现在每年都要献祭一个小女孩,大家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家的女儿被挑中。” “看着自己女儿一点一点被放血,直到死去,哪对父母能受得了......” 我头脑空白,手一挥把碗推倒,热汤浇在我的手臂,碗打碎在地,我来不及感受疼痛,我看向地上的碎片,下意识想要去捡,也许看起来像是要倒下的样子,少倾连忙扶住我的身体。 “有烫到吗?”他担忧地望着我。 第二十七章 露重愁深怕独倚 耳后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那些父母集结起来闹了,说仪式根本没用,只白白牺牲了自己的孩子,最后有人提出,一开始镇压怨鬼,用的可是巫女的血,所以才能镇得住,现在只有普通灵气的小女孩根本不顶用。” “你一说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人家凝华耗尽一条命才做到的事情,那可是凝华啊!” “现在哪里再找一个凝华?” “觋长的女儿啊,那个怀玉就是现在最厉害的巫女了吧。” “觋长怎么可能舍得自己的女儿?” “不舍得也得舍得,之前还能压住那些女孩父母的怨声,但是你知道凌三儿之后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你快说,总吊着我的胃口。” “凌三儿梦游之后,本来都被关在屋子里,但是有一晚她破窗出去了,跑去水边结索魂阵,你可要记得凌三儿也是个巫女,虽然比不得怀玉,但在我们这里她的阵法结得精致又严密。 当晚大家虽然及时发现了,但都靠近不了不了水边,她的阵法本来就好,水边又有怨气加持,那晚响了一夜的雷,水都是沸腾的,大家人心惶惶,直到太阳出来,前脚凌三儿才晕倒,后边就有人说大壮家儿子中风瘫了,眼睛也变得浑浊,说是基本看不到东西了。女人太可怕了,尤其厉害的女人。” “别这么说人家,凌三儿只是被怨鬼迷惑了。” “自己心有恨,才能招来怨鬼。” “没有人心里是没有恨的。” 那桌稍微陷入了沉默,但我愣愣等待着故事下文。 “对啊,所以怀玉不得不去,如果怀玉都做不到,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了。” “那谁来继承觋长的位置?” “觋长家不还有一个儿子,叫什么来着?对了姐姐叫怀玉,弟弟是怀素。” 我又震惊又凌乱,如同陷入糨糊,躁动不安地颤抖着。 超大量的信息袭来让我无法招架,眼前的少倾虽然担忧地望着我,但是没有惊讶的样子。 “你是知道的。”我问他。 少倾不出声,只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上次在酒馆你是不知道,可是在车上的时候我已经说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不对,我们才见过三次,我不该这么信任你的,还有怀素,他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离儿,你听我说。” “放开我!”我整个人都发冷了,身体渗着丝丝寒气。少倾的手似乎被我冻得发僵,但他不松手。 “你先冷静一点,不要伤到自己,你现在很危险,” “别说了!”我颤抖着身体,“你们都在骗我”,身体像是要结冰,我用力推开寒冷,也用力推开了少倾。 “你不要跟着我!”说着我跑了出这家食馆,冲进了熙攘的人群中。 我不认识路,只是一直见路就跑。 终于喘不过气来,倚在了一颗大树上。 天空不再是湛蓝,开始昏黄,没有晚霞,灰色的云冷冷的。 停下来后才发觉气温已然骤降。 我开始观察身边的环境,这边十分幽静,偶尔只有一两个人远远走过。 我望着不远处一条水道,潺潺流水自顾自流逝,目光再往前延伸还看到有一座桥横跨着,再远一点就似乎拐一边了,并不知道方向。 细碎的树叶落在石板路上,落在小河上,树叶随河流飘荡,去不知名的地方。 我沿着河道一直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天色开始变黑,街上的建筑开始亮起了光,城市的夜开始了。 右边有条小道,依稀可以窥见有路人在走动,我拐进去,尽头后便出到了主街道。 依然人来人往,可是已经没有了白天那种惊喜若狂。 一个人流落陌生街头,不知未来去向。 我搓了搓冰冷的手,张望着街道,仍然开的似乎是兼营食肆酒馆的旅店,而我身上也没有这里的海贝货币,想找个地方歇一歇都不行。 这里的夜这么冷,也许被放血死掉之前,就会被冷死,我拐回了小河边,靠在小桥边的一块方石上坐下,拿出手机,抵挡我巨大的虚无心情。 【knock knock,在吗?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hi~员工圣诞活动中,你可以留言哦,我们稍后逐一回复~圣诞快乐哦,我的朋友~】 我点开了keroro的头像,进入他的‘橱窗’页面,是装潢了圣诞灯饰的一家店。 进去他的秘密花园,最新的动态映入眼帘 ~ 12.25.08:30~ 〖圣诞超快乐~还有抽奖活动,快来参加我们的狂欢派对吧~〗 一家亮着‘便利店’三个字的便利店,在夜色中闪着光,雪花贴纸和麋鹿被贴在玻璃窗上。 他们在过圣诞呢,真好,我随手点了赞并评论〖我也想过圣诞呢lolololol〗 ~12.23.03:30~ 〖花生汤圆滚烫出锅啦,可以满足你愿望的汤圆,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各位冬至快乐~今日汤圆全款买一送一〗 配图是一碗纸碗装的汤圆,被放在了玻璃窗旁的桌子上,圆滚滚的热汤向上熏染蒸汽,和窗外昏黄的路灯迷幻融合着。我依然是顺手点赞了。 我轻叹一口气,瞥见了小河里倒映着圆圆月亮,水面轻轻摇曳,月亮稍稍漂浮游移,抬头看天空,朗朗明月悬在蓝黑色夜空,一丝丝云略过。 夜色下,远处华丽屋檐已挂上明亮的灯笼,屋内也亮起了光,可望不可即。 心里一阵落寞,想有人知道我现在的委屈,这样想着就把眼前的夜色拍了下来。 我试着在那个app里发状态,结果居然发送成功了,不过也许只有那位店主可以看到吧。 〖hello,有人在吗?谁和我天涯共此时【表情】〗这是月夜灯火图的文案,也是我的心情。 随后我继续向keroro留言: 【你有听说过盘龙城吗?一个商代的城市,很繁荣那种】 我发送了一张白天照的街景图。 晚风习习,眼皮沉沉,我蜷缩了一下身体,抱紧自己一点,轻轻闭上了眼,我好困,之后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好一会儿,我感觉有东西覆盖我的肩膀,挡住了风,像是大衣,接着好像有人坐在了我身边。 是做梦吗? 为什么这么温暖? 我仰靠在方石的头,追寻着温暖下坠,也许是地狱的召唤,也无所谓了,不过我落到了一个很宽厚的肩膀上,感觉很舒服。 “少倾。”我下意识唤了一声。 我坐起来,眼前果然是他。 夜色下的他温和安静。 “冷吗?”他问。 “刚刚冷,现在有你的衣服,不冷了。” 我们安静地坐在水边,流水的声音与彼此的呼吸融合着,远处的狗吠声模糊。 “听今天那两人的意思,需要耗尽一个人的生命才算是完成一次仪式,但是你知道吗?怀素对我说,只需要我一半的血,还说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谁说的才是真的?这一切都让我很害怕 我没有记忆,无法作出判断。” “今天你听到的是真的,怀素说的,也可能是真的。 我疑惑皱眉。 “以往的确是要耗尽一个人的鲜血和灵气,才能完成一次仪式,人们用她们的生命换来了安全。 怀素说的,需要你一半鲜血的说法,也许是基于你的特殊性,以你的天分和修为,的确有可能一半的血就能加固住封印。” 我的耳朵听到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我如梦如睡恍然问:“怨鬼是真的吗?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人把自己的仇恨赖到怨鬼的头上?” “我去过封印结界,那里确实存在着强大的怨气,还有浓烈的血腥和哀伤。” “所以我也要流尽鲜血而死吗?可是那两个人说被选出的是怀玉,为什么现在是我?” “我也一直以为是怀玉,直到那天在迷阵遇到了你,才知道你要替代怀玉。” “我为什么要替别人去死!?” “你只是说,你不会坐以待毙。” “我向你求救了?” “你只是很平静地告诉我这件事情,你那时并没有让我救你。” “那后来?” “后来,我又见到了你,正好我有了一些新的见解,所以顺势与你说说。” 我脑子尽量想将一切联系起来,心里的苦涩皱了眉头。 “月明星稀。”少倾换了话题,他看向远处阁楼上的月亮。 “乌鹊南飞?”我下意识地接上了,因为太顺口了。 “乌鹊?”少倾转过头,他眼里闪着月亮柔辉。 “emmmm,没有,我随口说的。”并且成功制止住了我强烈的背诵欲望,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艰难地卡在了咽喉。 “只要你不回去就可以了,留在盘龙城,我可以把你藏得好好的。” “你要救我?” “在以前的话,是你还是怀玉,对我来说,都只是遥远的一个名字,但是现在不同。”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认真而专注。 “现在你就在我眼前,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眼前。” 我们本来就坐得很近,这些话软绵绵又很有重量地进入我的耳朵,我开始感觉自己的和心跳都在加快。 他没有继续说话了,夜色慢慢静静的,我的呼吸缓和了下来,轻柔的干净空气安抚着我,感觉眼皮又开始沉重了,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头又靠在了他的肩膀。 我清醒却又安心地靠在这宽厚的肩膀,虽然闭目养神,但仍忍不住在胡思乱想,到底怀素是不是在欺骗我,还有路人的话,少倾的话...... “你今天很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看完之后我们再继续想,好吗?” 我并没有出声,深呼吸一口气,眉头松开了,头挪了一下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同时也更贴近少倾一些了。 晚风冷冷的,可是我被温暖和安稳包裹着。 第二十八章 绕船月明江水寒 少倾带我上了一艘小船,小船在水面漂浮,和月光一起漂浮,清冷的空气灌入我的鼻腔,浸透我的脸颊,我感觉我凝固了。 耳边的流水声,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似乎还有高楼里人们的笑声,那么的远。 “我感觉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我感觉到很害怕。”我语无伦次地重复我的焦虑。 “你是说,你的身体在害怕,而不是你?”少倾反问。 “我,我脑子里根本没在思考,可是身体一直在颤抖,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眼前是开阔的湖面,我们已经从小河道驶出来了。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们,夜色朦胧,灯火高楼,树木道路在昏暗模糊。 抬头,明月高高挂。 低头,少倾眼里是星辰。 “我们在探寻答案的路上,不对,是湖上。” “答案?答案真的可以被找到吗?找到之后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答案有时不一定可以找到,但是在路上,我们可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或者,休息一会儿,答案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来找你。”少倾的回答总是似是而非。 “我想回到过去。”我抱着自己的双腿,头靠在膝盖上漫想着。 “发生太多事情了,都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并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情绪也好,身体也好,都不受控制,想寻求帮忙,但是,却更觉得自己无能了,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别人要怎么帮我? 或者说,我是在害怕,根本没人会帮我。 我一个人走,也没有地图, 我不敢站起来,我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说着说着很想哭。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那些地方,可能和你以前看过的很不同,一切都很陌生,一切都很新,你就可以把注意力放在认识新的东西上面,我的方法是这样。” “什么方法?” “去没去过的地方,见没见过的人,那些新鲜人和事会让你目不暇接,好奇心让你当下这一刻忘记去害怕。” 少倾放下了划船的桨,桨被轻轻卡在船边的特定位置,之后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椭圆形白色的东西,应该是一个埙,以前在乐器店看过类似的东西。 “例如此时此刻,你将会听到你以前没听过的旋律。” 他薄薄的嘴唇轻触白埙,修长的手指流畅地游移,绵绵的声音像是柔软的云,像是清澈的水,旋律轻缓而清晰,之后节奏开始有小旋转小跳跃,像是调皮而可爱的猫。 此时此刻,我托着腮,认真地看着他,认真地听着我没听过的旋律。 风吹拂湖水,波浪推动着我们的小船,小船就这样前进着。 渐渐可以看见精致的长桥,桥上的亭子,还有一片挂起灯笼的楼阁,楼阁屋檐垂挂着秀美的宫灯,晶莹闪耀的光吸引住我的眼球,我最喜欢这种发光的事物了。 楼阁里摇曳着黄色的烛光,可是很安静,里面不像有人。 这个水的世界里只有灯光和我们两人。 回头看向少倾,他眨着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好漂亮啊~这是哪里?” “这里是善水陵。” “善水陵?” “是陵墓。” “难怪这么安静。” “盘龙湖有水龙灵气守护,所以这里没人守夜。” “这座陵墓都被水环绕吗?” “这座城市都被水环绕,与盘龙湖相互交织,密不可分,水路可以贯穿整座城市,” “这样大家晚饭后,不光可以在河边散步,还可以游船赏夜色,就像我们刚刚那样。”我不禁感慨羡慕起来 “觉得呆在水边很安静。早上的太阳还是傍晚的夕阳,还是月亮光光,湖水都可以很完美地呈现。” 看见我们离岸边越发近了,我突发奇想试试划桨。 “我也要试试划船!” 我学着少倾的样子,想要演奏出‘让我们荡起双桨’,可是想象和现实差太远了,这桨划到水里异常费力气,完全不像少倾刚刚轻松容易的样子,而因为左右手力量不均,我的双桨已经开始不对称,身边的水流也掀起了漩涡,船身似乎要倒向一边。 “啊啊啊!怎么回事!”我惊呼起来。 少倾握住了我的手,“放轻松,让我来。”然后他开始控制双桨,他手掌明明是很温柔地的,可是传导到桨上的力量却足以让船回归正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手很冰,所以感觉他的手特别温热。 我抬头看着他,少倾把船稳定下来后,没有继续划桨,而是也看向了我。 我们靠得很近,我看得清他眉宇的纹路,鼻子的轮廓,嘴唇的弧度,我又忍不住观察他的耳垂,耳朵旁边的鬓角,然后,回到他的眼睛。 我猜,可能他也在像我这样观察着我,我突然有些在意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皮肤会不会不够好,这样想着,我的脸有些发热,我垂下了眼眸,咬了咬嘴唇。 “手变冷的时候,要有意识为自己灌注暖流。”说着,他让我们的手放开了桨,桨挂在了船边的特定位置,随风破浪。 他宽厚的手掌彻底包裹了我的手,温热轻柔的暖流传到我的手上。 “就像这样,知道了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头垂得更低了,耳朵红到不行。 此时此刻似乎被凝固了。 “到了,我们上岸吧。” 恍然我们已到了岸边。 “好....好。”我轻轻抽出我的双手,他坦然地放开了,我却有些不舍。 他把小船的绳子缠绕在水边的木桩,轻快地上了岸,船身依然平稳,他向我伸出手,要扶我上岸,那样子就像是舞会邀舞的姿态,稍稍欠身,温文尔雅的样子,我放心地把手交给他,然后小心地跨步上了岸,一下子有点重心不稳。 就像舞蹈刚开始那样,我要先跌进他的怀里,而此刻我确实跌进他的怀里了。 今晚的我们似乎像是磁铁,有一种神秘的引力,总是在指引着我们靠近。 我不是在阐述命运之类的东西,或许,我意识到,这是什么了,这是两个人之前自然而然的化学反应。 我们走过小径,石板铺成的路上散落着新鲜的树叶和粉嫩的花瓣,一路走过去,脚掌的踩踏,可以感觉到树叶和花的摩挲,生命的柔软鲜活过早地飘零。 走上回廊,少倾带着我往右拐,再直直地往前走,虽然屋檐每隔不远的地方挂着宫灯,但是仍感觉看不了回廊以外的景致,远远望去,宫灯如同遥远星座连缀在水上,映衬着白白淡淡的月光,我们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楼阁停了下来。 我们踏上石阶,进入一楼,一楼什么都没有,右边有上楼的木楼梯,我踌躇着。 “我们上去吧” 少倾的声音浮动在我耳边,转眼便见他走上了木楼梯,暗色的木板响起了沉稳的声音,与这地方的光影很是和谐,我乖乖地跟着少倾,感受着这古老的木板。 抚着栏杆,慢慢随着楼梯幽幽回旋曲折着,手上的触感粗糙和怀旧,而却像是有生命一般。 拐上了楼,仍然是空的,应该说,这里不是密闭的房间,而像是空中楼阁长廊的交接处,少倾站在这悠长曲折的长廊中,夜风轻轻拂动他的衣衫,夜凉如水。 夜色中,恍然就会迷失方向,往左或往右的长廊远远延伸,再曲折蜿蜒在昏暗中,楼阁照明的宫灯照不了多远的路,远处如同有灯火,却又好像没有,孤独的空虚感填充了我整个身体,我莫名地又开始颤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冷。 “深呼吸,调用你的暖流,不要让身体控制你,是你要控制身体。” 少倾的声音像是一种指引,我遵循指示让身体暖和了下来。可是依然对四周感觉很茫然。 “跟着我,不要害怕。”少倾的声音安静而有力。 “嗯。”我乖巧地应了一声,少倾轻轻笑了,宫灯摇曳的微弱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些。 我跟着少倾往右边的长廊走去,渐渐向昏暗走近,可是慢慢走下来才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黑暗,身边似乎萦绕着微小的细碎金色光芒,像是尘埃一样细碎,却又闪烁着,弥散在四周,我闭上眼,用手揉了揉眼睛,睁开之后,发现,这些细碎光尘确切真实地存在,我伸出手想触碰这些光尘,但是它们只是漂浮着,无重量也无任何感觉,看得见,却摸不着。 第二十九章 惊梦魇冰火空满 少倾的背影也笼罩在这些光尘之中,他安静地带领着,我默默地跟随着。 渐渐,光尘中似乎飘舞起粉色的花瓣,我伸出手,花瓣稳稳地落在我的手掌,柔软鲜活,淡淡甜美香气弥漫,漫天纷纷扬扬。 我们的回廊被花树围绕着,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成柔柔软软的草地。 抬眼望去,天空出现了明月光光。 “少倾,这是?”我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不是在上楼吗?” 少倾闻声停驻,转过身来,衣袖拂动了花瓣和光尘,甜香又扑向我。 “路嘛~只要一直走下去,总会发现新奇的地方。”少倾扬起好看的嘴角。 “可是有绝路这种东西啊!”,我斗气般地反驳起来。 “这样啊,那就开路改路或原地先休息一下,总会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这分明是歪理。” “歪理也是道理。有时路歪了,需要歪理才能负负得正”” “这个.......”想着继续反驳,但总觉得找不到有力的论据,于是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小心跟着我。” 我们穿过了花树丛林,月光突然变得稀疏,才发现身边的已经是比较高大的树,少倾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小心地带我前进。 光尘逐渐变得更加微弱。 终于,在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前,我们停下了。 “里面好黑啊!我们要进去吗?”我有点慌张,手心有点出汗,少倾感觉到了,很自然地为我输送了暖流。 “相信我,没事的。” 少倾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们并排靠近着,走进了这片黑暗中。 之前虽然一路都是昏暗,但是总有光尘,现在眼前全是虚无的黑暗,睁大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茫然不知方向。我深呼吸镇压着心底的恐慌,更加紧地握住少倾的手。 我们缓慢小心的前进,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洞穴里被放大反响几倍,反射而来的声音里,似乎还有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水流动的声音。 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呼吸也随着这些声音平稳着节奏,我们的心跳声似乎一致了,化为一体。 我们也不说话,只是规律地、缓慢地前进,漆黑一片,我却更能感受到少倾的气息和体温。 我不自觉紧闭双唇,思绪开始飘荡,置身于巨大的黑暗里,深感一片虚无,不知所措,但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这几天如同过山车一般,认定了的事实一再被推翻,到底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我无法用生活经验和知识去预估,因为这里的世界对于我奇幻而陌生。 身边的这个男人,我可以信任他吗? 或许,其实我不该信任任何一个人,毕竟,我是一个“祭品”,任人宰割的“祭品”。 人命在这个世界里,或许就像物件而已,这让从小接受现代平等教育的我感到很不适。 我虚无地前进着,眼睛却似乎开始看到了光粒,我闭了闭眼,认为自己可能是头晕眼花而眼冒金星,但是身边确实又开始弥漫光尘了,但却是绿色的荧光,不对,绿色还是蓝色、还是所谓青色? 一下子我无法分辨,只是光在漫天飞舞,而且数量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渐渐照亮了洞穴的墙壁,墙壁上似乎有壁画,黑色的线条蜿蜒成一些图案,我无法看清,但是耳边开始可以听到水的声音,汩汩的,滴滴答答的。 恍然之间,一片青蓝色水面豁然开朗地呈现在我眼前,青蓝色光粒在整个空间弥漫,青蓝色水面也晶莹透着光,水纹闪烁涟漪。 这片水域的中央却似乎有什么不同,仔细看去,有逆时针暗暗漩动的漩涡,漩动的程度并不剧烈,但是却能清晰辨认,因为,这个漩涡是红色的,像鲜血,但是比鲜血明亮。 漩涡和外层水的交接处有一圈细细的火焰,橙蓝色的火焰包裹着漩涡,漩涡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规模和程度,并不能影响到周围的水域。 “离儿,每个人说的的东西,总会带有主观性,不能全信。 至于看到的,也有可能不是真实的。” “嗯?” “相信你感受到的。”少倾缓缓把我的手提起来,他轻轻松开了与我紧握的手,我的掌心就轻轻倚在他的手掌,他的手掌缓缓游移,缓缓舒展开我弯曲蜷缩的手掌,让我掌心方向对着那片水域,然后他收回了手。 “看到那个漩涡了吗?感受它。”我随着少倾的视线,也把目光投向那个漩涡,我点了点头。 我盯着那个奇异的漩涡,像鲜血一样的漩涡,我的注意力开始集中,我向它伸出手,请求一个回答。 漩涡漩动的频率加剧,面积在扩展,周围的火焰也跳动了起来。 水像烧开水一样开始鼓动,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自觉闭上了眼,伸出的右手手腕处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强烈的热浪吞噬我的身体,我想喊,却无法喊出声。 那感觉就像,我已不是我自己。 之前听来的故事,交替生动地在我身上上演,似乎永不停歇,不断循环。 剧烈疼痛,火焰灼烧,之后极度虚弱如同陷入冰窖,模糊一瞬间失去所有直觉,却在瞬间之内又从剧烈疼痛开始。 一个接着一个的灵魂,似乎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实。 我全身僵硬冰冷,倒在了少倾的怀抱里,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让我靠着,我无法完全睁开眼,视线内那个漩涡似乎收敛了刚刚的剧烈哭诉。 我感觉空气稀薄,长长深深地吸取着每一口空气,来感觉自己还活着,我清楚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僵硬的身体缓缓解冻,我无法抑制地抽搐,我听到自己紧握拳头骨头挤压的声音,声音随着肌肉抽搐从拳头到手腕,再到手臂,再到肩膀,力量被释放后,双肩如同卸下重负一般,双手也放松了。我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干枯。 “深呼吸,慢慢来,我在这里,没事的,放松。”少倾的声音如同催眠一般,渐渐变得遥远,但是又随着清风送了回来,我的意识也回来了,身体总算缓了过来。 我自己坐了起来,离了他温暖的怀抱。坐在水边,周围的一切又是那样的安静,汩汩水声,还有滴滴答答的回响声。 青蓝色光粒在我眼前的水面漂浮,水面倒映了点点光亮,我回想着刚刚感受到的一切。 历历在目,感同身受,真实而剧烈,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对少倾说什么,该对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面对过生死灾难这种如此庞大的事件,换做是电影的画面说不定已经在表现悲伤悲痛之类的,但是此刻我仿佛大梦一场,只是虚空,只是虚空,我紧闭着双唇,并不想出声。 “荧水阵有往生的结界,人们希望借此让她们安息。”少倾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 “才不是呢。”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明明就是囚禁的结界,活着的时候被折磨致死,灵魂又怎会安息,不过是怕复仇,才把她们都囚禁起来而已。” “结界内至少干净,不忿的灵魂飘荡在这恶灵充盈的世间,恐怕受得折磨更加煎熬,某程度来说,现在也是一种保护。”少倾无奈地叹了叹气。 “如果我成为祭品的话,之后我也会被囚禁在这里吗?忘了自己是谁,可是却忘不了死去那一天的煎熬和痛苦。” “我不希望你成为祭品。我希望你活蹦乱跳地在我面前。” “我当然也想一直活蹦乱跳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愿意死呢?” 莫离她明知道要代替被人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藏起来的话,那个怀玉就是祭品了吗?。” 我看向少倾的眼睛,想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这两天我对他远远感性超过了理性,而现在,冷静下来的我,想理清楚这一切。 “你说,你要把我藏起来?” 少倾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性又跳了出来,我很想相信他,可是理性也在僵持着。 “活着,活着躲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杀死,为什么想要不死就要一直逃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个世界很大,真的很大,我可以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新的地方。” 第30章 手机不爆炸,地球不放假!!! 九点多的太阳开始愈发灿烂,苏舜坐在玻璃窗旁,他托着腮,望着窗外一只可爱的金色寻回犬。 金毛犬舒服地眯着眼睛,苏舜也跟着舒服地眯着眼睛,金毛犬舒服地躺着晒太阳,苏舜也舒服地晒着日光浴,金毛犬的毛发柔顺亮丽,苏舜的皮肤在阳光下也是明亮照人,一人一狗一阳光,世间安谧舒适,这款滤镜,大概是唤作“明媚”。 苏舜有点犯困,黄渺渺离开之后,他还在店里呆着,玩着玩着手机就到九点多了,他舒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什么,然后开始跟着金毛犬发呆。 “苏舜。” 苏舜在笼罩梦幻间,听到微弱的喊声,细细碎碎,几乎可以忽略掉。 “苏舜!” 声音似乎大了一些,但感觉还是很远,于是依旧决定不管,继续‘醉生梦死’在阳光里。 “苏舜!!!” 突然炸裂地一声,吓了苏舜一跳,猛然睁开眼,一抹橙色晃在眼前,外面玻璃窗站着一个男孩,男孩左手手里拿着擦玻璃窗的专用器具,右手叉着腰,灵巧的眼眨呀眨。 苏舜感觉似乎下雪了,因为眼前的男孩站在‘漫天雪花’里,但是随即‘雪花消散’,穿着橙色制服的男孩抹去了苏舜眼前的‘雪景’,‘雪花’被玻璃刮变成了细细的水流,流到地上,石板地面变深色,金毛犬嫌弃地摇了摇尾巴。 男孩敲了敲玻璃窗,苏舜回过神来,看着男孩往玻璃门方向走,叮叮当,门上风铃清脆动听。 “你刚刚是在看着沙梨发呆吗?”,橙色制服男孩放好了玻璃刮,调笑起苏舜, “通宵过后,你不回去睡觉?失恋了?”,男孩搭上苏舜的肩膀。 “还是?恋爱了?你好像每天晚上都呆这里,晚上一直都是黄渺渺值班诶~” “加班。”苏舜嫌弃地从小橙的臂弯下挣开,“你想陪我加班的话,也可以安排你晚上值班。” “我不加班,也不上晚班,最大的理想是不上班,我们签的合同明码标价正白班,你可别想剥削我”小橙拉开一张凳子,傲娇地落了座,“咱劳动者权益可不能随意侵犯。” 苏舜完全不理会小橙,径直走向柜台的咖啡机,从柜子里翻出咖啡豆,倒在滤纸上,再均匀整理好,最后放进了咖啡机,按下启动键,红色数字开始显示升温,可以听到极其微小的机器轰鸣声,咖啡豆的灵魂从内核开始沸腾。 苏舜眼睛感觉有些干,稍微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黄渺渺愿意长期值夜班,你用什么跟她交换了?” “当然是工资。”苏舜闭目养神后,轻轻睁开了眼,疏懒地靠在柜台旁,刚刚太阳下明亮的脸被阴影覆盖了,看不清表情,苏舜只是看着咖啡原汁一滴一滴萃取滴落。 “你这话哄骗小孩呢?我们本来夜晚就不开,现在无端端搞个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然后又招来了一个奇怪的女孩,你还天天跑来陪着熬夜。小孩都不信没有猫腻呢?”小橙交着着双臂,时而点头,眼镜片偶尔被反射阳光光芒,像极了动漫里的蹩脚侦探,橙色制服版。 “黄渺渺也注册账号了,你加一下她。” “你让她注册账号了?” “嗯,你不觉得我们人手有些不足吗?” “这个黄渺渺到底是谁?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她应该不是业界内的人?虽说感觉是比较特别,但是只是一个个性有点有趣的女孩,我还以为你是想和她做交易。”小橙刚刚还是嬉笑的脸,现在眉头皱了起来。 苏舜轻敲咖啡壶,细碎的清脆声融化在浓醇的新鲜咖啡里,“交易,自然是要做的,各取所需是人类本能,商业,以物易物,可是人类最古老的的职业,最为有趣。” 滴—— 一声长响,咖啡机提示制作完成,空气弥漫着醇香,香气分子荡漾在阳光里,似乎闪着细碎的光芒,咖啡豆暗黑的灵魂已然重生,比彩虹灿烂。 苏舜往刚刚备好的两个纸杯分别倒入五分满和七分满,然后把五分满的一杯递给了小橙。 苏舜打开了保温底座,把新鲜出炉的咖啡放回去保温。 咖啡热气让小橙的眼镜起了雾气,“又是古老的商业论,饶了我吧,我可聊不来这些。” 小橙往咖啡里加了两个奶精杯以及一整包黄糖,一边搅拌一边望向什么都不加的苏舜,问道:“你不觉得苦吗?这香是香,但什么都不加能喝吗?” 苏舜笑而不语,纤薄的嘴贴在咖啡纸杯边,轻轻吹着热气,抿了一口‘零添加’新鲜萃取咖啡。 “这样才能尝到它的原本味道,加了糖并不会让它原本的味道消失,可是却会欺骗大脑,让你忽略这个味道。” “苦的味道,忽略了是好事,我只想来点咖啡~因,再说加了牛奶和糖,口感才好。”小橙喝着超甜特浓咖啡,无限感慨着,“这样看来,你分明是在自找苦吃。” “我倒感觉,你是在逃避问题,它本来的甘苦,已经是一种‘唤醒的力量’,醇香,苦涩,都在告诉你要清醒,而不是咖啡~因作用于身体而提神。” “你又在胡乱说些什么?不能说人话吗?”小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意思就是,你自己如果不想醒来的话,喝多少咖啡都会困,咖啡~因会让你的心跳变快,但是你变成了清醒得难受,白天依然很累什么都不想做,晚上又睡不了。” “你在窥探我的生活吗?” “如果清醒了,就要面对你不想面对的。例如很快你就要过年回家,又要面对无微不至的贴心关怀。” 听到这,小橙嘟起了嘴,“苏舜啊苏舜,我和你是没法继续聊了,你还是继续找黄渺渺吧。”,小橙走进了柜台开始赶人,“走走走,别妨碍我上班。” 苏舜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面对你的工作。” 苏舜拿起了他的背包,往玻璃门走去,阳光在地上投射出颀长的身影,苏舜拉开玻璃门,风铃叮叮当,金毛犬站起来汪汪汪了几声。 “沙梨乖~要乖乖的。”苏舜扬起一个明亮笑容,蹲下来摸了摸沙梨的头,沙梨开心地伸着舌头。 “我可困得不行了,先闪了,沙梨,稳住,别浪!”苏舜由于睡眠不足,胡言乱语,最后脚步轻浮地踉跄在街道明亮阳光里。 阳光正好,一天正在开启着,上班族开始从蜗居小屋出发,涌进城市街道,占据地下铁迷城,早高峰战争热烈爆发着。 苏舜却逆着人流往回走,与人流的方向相反,路人行色匆匆,而他慢悠悠地,他觉得从这个世界逃离了,幸存了下来。 疲倦和阳光让他眯着眼,他在想,黄渺渺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还要更早一些,或许她见到的是另一波行色匆匆的行人,她也是这样逆着人流往回走吗? 就像一大群鱼正扑向前方,有一条金鱼却要反方向穿越鱼群,要往另一方游去,但是要去哪里呢? 黄渺渺,你要去哪里? 你要的是什么? ------------------------------------------------------------------------------------------------------------------------------------- 我,我好像又回到了学校,这么阳光明媚的一天,这么宽敞的长廊,但是什么人都没有,是梦吗? 这里就像那种空间游戏,你可以到处探索,但是只有你自己和各种物品,没有其他人存在。 我翻窗户进了五楼的一间教室,没有人,风浮动着窗帘,有些桌子下面还有书,毕业生没有拿走。 窗台上有一抹银光闪烁着,走近一看,是一枚戒指,外环镶嵌在内环,可以转动的那种戒指,我拿了起来,轻套在食指上,摩挲着让指环转动起来,闪烁的银光回旋着,耳边似乎有金属的晃动声,细细碎碎,再仔细听,又像是时针嗒嗒嗒嗒嗒嗒前进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有公鸡叫?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把手机闹钟的公鸡叫声按掉了。 我坐起身来,下意识查看我的双手,有些失落感,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习惯性坐在床上检查手机信息,通知栏里满格了,自从我上夜班以来,就总是和别人联系存在“时差”。 我好像从这个喧闹的世界,逃离了。 星星:【渺渺渺渺渺渺,下午要不要去图书馆!!!】 亲爱的妈妈:【过年几时回家?外婆一天到晚念叨你......】 xx婚礼邀请群;【【99条】人不到礼也要到哈..........】 手机管家:【你有软件可以更新】 be with you:【好友申请,小橙-便利店】 是不是想从这个世界逃离,就要先把手机炸掉? 手机不爆炸,地球不放假啊~ 我哀叹着,一个一个的把信息回复了。 最后是be with you的好友请求,我脑海浮现起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他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小橙,然后还穿着橙色的店制服,总感觉一股阳光新奇士气息扑面而来。 我通过了他,并突发奇想地备注他为“小橙-小清新-便利店”,之后加了一颗橙子表情,点击确定居然这颗橙子表情没有变成乱码。 我满意地放下手机去刷牙洗脸,阳光更猛了,所以今天也依然是睡到了午后,这时候的太阳比早上的更为明亮炽热。 第31章 宇宙一重启,我们就休息~ 一只巨大的青铜锈色怪兽在阳光下闪烁,它对我无声的咆哮,我在距离图书馆不远处脚步骤停。 前方左边的建筑是现代化样式的图书馆,而右边安置着一个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匣子,红黑色相间,那是市博物馆。 博物馆外围展示着巨大的海报,巨大的怪兽猛突着圆眼,我的目光无法从海报移开,尽管心脏泵着惊慌到全身,我还是忍不住往博物馆走去,往那个巨型匣子自投罗网。 我站在铁栅栏外围,巨大的展览海报像是一个漩涡要把我吸进去。 似乎是全深黑色的背景,但又有漩涡和光影升降浮沉,那个青铜锈色的怪兽,原来只是一张脸,一个铜面具。 面具弧形凸起,圆形眼珠异常凸出,非常有神,竖眉,两角上卷,额鼻相连呈凸起状,咧口。 不安和忧郁的晕染散开,像浓重的雨云漫开的局促气息。 “盘龙城珍贵文物亮相” “青铜的对话: 黄河与长江流域商代青铜文明展” 我念念叨叨地读着鎏金色的文字,颜色和形状都做旧了,也似乎淹没在这个虚无的黑色背景当中。 “渺渺渺渺渺!” 张扬而明亮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如同京剧一般的节奏。 我调整呼吸,尽量抑制自己的心慌,双拳紧握了一下,听到骨头咕噜声。 转过头,望见星星大步大步地往我奔来,脚步轻快,笑容灿烂,花旦登场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星星笑嘻嘻地望向那个巨大的青铜面具。 阳光猛然剧烈,我感觉一阵眩晕。 “哇,这个面具放大之后好酷炫啊!来来来,帮我拍个照片!” 星星把手机塞到我手里,便向怪兽咧开的大嘴奔去,我本能想喊停,但是哽在了喉咙。 星星稍稍蹲下,尽量让自己呈现被怪兽吞噬的状态,并且双手抱住自己,脸上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 “记得要对准角度哦~让我卡在它的嘴里!” 我只能勉强发出一个微弱的“好”字。 相机屏幕里的怪兽被缩小了,但依然让我心慌。 咔嚓咔嚓,我尽可能完成了拍摄。 想着还是快点离开,千万不要再发生之前那样的情绪崩溃。 “渺渺渺,我们进去看这个展览呗,这些可全都是你喜欢的!”,星星跑过来想拉我进去,我本能地想拒绝。 “你不是说要去图书馆的吗?”我找借口推脱。 “图书馆又不会跑掉,这些展品是巡游展览的,苏州过后无艇搭啊!”星星一脸兴奋。 “我看到介绍说,这个盘龙城以前超级豪华,而且现在城墙和宫殿的遗迹还很完整!里面出土的不仅有那些高端的青铜器具,还有平民生活器具巴拉巴拉一大堆!反正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星星浮夸的描述还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本能被吸引,星星嘴角有些狡猾的笑容,“不过啊,这些你肯定比我懂。” 我抬眼对上星星认真的眼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故意让我来这里的。 “盘龙城,是长江流域已知布局最清楚、遗迹最丰富的一处商代前期城址,距今有3500年历史,是商朝南土中心城邑......”我本能地检索着脑海里的资料,可是理智在告诉自己停下来,一时之间我就哑了声。 心里的那个哀脸小人又把笑脸小人秒赢了。 “渺渺。”星星声音小心翼翼的。 “星星,那份实习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这些相关的一切一切,我不想再碰了。结束了。”我尽量平静地阐述着,害怕自己情绪会爆发。 灰色的雨云似乎在往心里集结。 “渺渺,你现在算是什么?难道你要在那个便利店一直上夜班吗?那你这几年学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我知道你把时间全花这些上面了,你这么狂热,现在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那可是一个全新的国度,你当时就这么跟我说,你说那些若隐若现的国家,在只言片字上虚无缥缈似有若无记载着,而你就要去为它的存在寻找证据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对,不记得了。”我尽可能平静地回应。 “你只是生病了,可能是长期太压抑了,吃药就会好的,没必要现在就放弃。”星星眼里都是着急。 “星星,别说了,我.....”想说什么,但是又合上了嘴。 我什么都没忘记,我也依然向往那古老而全新的神秘国度,期待尘封的历史被再度开启,上演新的故事。 但是,只要接近那些器件,那些器件就仿佛,就仿佛有千万吨情绪向我席卷而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故事情节把我吞噬。 就在那个项目挖掘期间,我每夜都变成一个铜烛台的小人,我感觉到自己的冰冷,我知道我是一个凝固的铜器,但摇曳的烛火炽热着我的躯体,灯油就像我的眼泪。 舞姬们踮起脚尖,巧笑嫣然,为一位王旋转跳跃,速度越来越快,晕眩的却是我。 我又变成了像狮子一样却有着双翼的怪兽,画面不断前进闪过,我变成了一只小鹿,身上传来剧痛,水犀牛紧紧咬住我不放。 事物繁盛到极点,便会开始衰落,战火悲燃,我身上不知道积压了多少物件的情绪,脑海里满是幻想,或是妄想,或一切真实发生。 医生诊断为‘抑郁症’。 如果我有病,那么这些文物就是‘病因’,如果我没病,那么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之后那些器件一样一样被挖掘而出,就像从我梦里取出一般。 王的名字再度现世,我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醉生梦死的模样。 他就像在我的生命里活过一样。 或者说,我在他的生命里活过。 完整的铭文,描述了一个短暂灿烂的皇朝,虽然是一首悲歌,但身边的人都在为这些发现狂欢不已,只有我与王是悲哀的。 他的国度已是历史,我的世界将为虚妄。 我想起了那种感觉,或是说身体开始重演这种感觉。 那个方匣子一样的博物馆,里面有什么触发着我的本能。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或许已经没事了。”星星继续安慰我:“说句老土的话,世界上有百分之95%的忧虑都是不会发生的!” 星星是个乐天派。 我点了点头,与其说我是被星星的鸡汤安抚了,倒不如说理智已经被身体的本能压制,星星说的忧虑可能已经发生了。 一楼大厅人群还是喧嚣的,出售纪念品的特设商店处,堆满脸上挂着笑容的游客。 拐上二楼宽敞的木楼梯,楼梯倾斜角度很小,几乎履平地,有小孩在追逐着,家长在训斥着。 再到了三楼,已经不见其他人了,我站在楼梯口,望向右边,那边怪兽海报若隐若现。 展览厅高高的门口旁展示着海报,黄色射灯聚焦着狰狞的脸。 望向门内,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博物馆惯常沉稳冷冷的色调,只有微弱的小灯。 走进走廊,眼前瞬间暗了下来,往前走,进入了一个小展厅,展厅光线仍是一贯的昏暗,精致的展品在聚焦灯下散发古老神秘气息。 星星兴奋地跑上前,一个一个观赏着,念念叨叨似乎在说些什么。 我跟着指示牌往下一个展厅走,又进入了一条长廊,光线比之前的更暗。 我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开始虚弱,望向前方,有两个光亮点,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虎视眈眈。 我听从召唤继续往前走。 进入了新的展厅,青铜面具被安置在展厅中央,刚才的似乎是幻觉,现在黄色射灯直直照射着青铜面具,钢化玻璃外罩保护着珍贵的面具。 环顾房间,皆是漆黑一片,是没有展品?还是灯熄灭了? 不得而知,但我却感觉有什么在我周围埋伏着,包围圈似乎在紧缩,细碎模糊的声音像咒语一般呢喃,声音渐渐离我更近。 我茫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哪个方向都是黑暗,而哪个方向都有呢喃声传来,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展青铜面具圆凸的眼亮起了诡异的青光,眼睛盯着我,四周刮起呼呼冷风。 有规律而不知名的声音刺痛我的心脏,诱发我躯体的颤抖,闭上眼用力晃头想甩开一切,呢喃声却骤然加倍轰响,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向我逼近。 我猛然睁开眼,发现怪异的人已经包围了我,他们跳起奇怪的舞蹈,脚上绑着的铃铛扰人心神。 舞者右手拿着青铜面具覆盖在脸上,左手协动着身体舞蹈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一切吞噬着我,撕啦撕啦,黑暗里升腾起这样的声音,黑暗的包围圈渐渐升起了橙色的火焰,火焰逐渐猛烈,高温的能量要将我融化。 火焰在不断包围逼近,跳舞的面具人加快了速度,在我身边围跳着,一切的一切将要把我摧毁,但我双脚仍死死地钉在了地板。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风格迥异的圣诞歌谣蓦然响起,周围的世界瞬间静止,而围跳的面具人,狂舞的火焰,全部都被定格了。 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响铃,我发现我的手可以动了,尽管冰冷得难以动作,我用力握紧拳头,解除了手的拘禁。 身边的一切依然静止着,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我的呼吸声。 我紧盯着周围的一切,颤抖着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雪夜,圣诞老人手里拿着铃铛在摇晃,叮叮当~叮叮当~ 下方有一个圣诞袜子按钮,显示着〖keroro〗,圣诞袜子在欢乐摇晃。 第32章 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战胜我 我用颤抖的拇指按住了那只袜子,叮当叮当的音乐停止了,转变为嘟嘟嘟声,屏幕画面转变为圣诞老人拉着鹿车飞奔,雪花一样的字体飘摇着“连接中”,没一会儿却消失了,自动返回了主界面。 虚空橙色的火焰瞬间熄灭,空调的冷气骤然袭来,随着火焰消失的,还有刚才看到的面具人,此刻展厅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被射灯聚焦着的铜面具。 四周虽依然昏暗,但已经没有了刚刚虚幻的气息,来时的走廊就在身后,荧光绿指示灯牌亮着。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渺渺,你在这里吗?”星星从走廊里拐出,她眼睛四处张望。 “渺渺?” 我恍然转身,看着星星走近我,一股活蹦乱跳的生活气息,我松了一口气,好像感觉到暂时自己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不等我,一转眼就不见人了!”星星撇着嘴,我张口想说些什么,星星却被铜面具吸引了注意力,“诶,这个是海报上的铜面具呢?做工好精致哦.....” 听了星星的话,我目光也随她聚焦在这个铜面具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一件沉淀千年的青铜物件,造工精致,的,祭祀器具? 不同于其他摆件或实用生活器具,它是动物夸张化的呈现,那时的人认为森林间的野兽凶猛诡异,具有沟通鬼神的力量,借助动物狰狞传神的面目,倾注于面具的形式,人类带上面具,欺瞒鬼神,这是祭祀器具。 我的脑海此时开始回放刚刚在展厅看到的画面,那是祭祀的仪式! 那被围困在中心的我,就是祭品,我当然不是祭品,所以,是祭品让我看到这一切。 那么,谁是祭品? 这一切又发生了,就算拼命逃开的感觉,却依旧继续发生。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还是我真的生病了,只是生病了? 接下来,我进入浑浑噩噩的状态,随着星星拉着我去走路,去吃饭。 选择麻木可能是更为安全的一种状态。 “这可是芒果绵绵冰,大冬天地在暖气里吃冰,爽啊~对了,我们来自拍吧!”星星笑嘻嘻地说着。 “嗯?”我看见她的虎牙咬着不锈钢汤勺,然后坐到了我身边,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手机屏幕出现了我们的样子,星星笑容很好,是我怎样都无法做出的笑容。 “来,靠近点,这边再挪挪!”咔嚓,然后她凑过来,要和我一切看照片。 “渺渺,是你的手机在震动吗?”渺渺看向我的口袋,我拿出手机查看。 小清新:【我到点走人了哦!这是下午关门收银机点的数.....记得到时点好数再开门哦!】 “怎么了?” “没事,是工作的一些交接。”我回了信息,收好了手机,完全没有平常玩手机的兴致。 “说起来,你这份工作....”星星咬着绵绵冰嘟囔着。 “都说了,不讨论这个。”我有气无力。 “不是,我只是好奇,这份工作够吃饭吗?”星星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 “嗯?”我一下子被问住了。 “当然,这有点太夸张,饭肯定是吃得饱的,看你还算是珠圆玉润”。 星星继续一口一口吃着冰。 “就是,我说得直白一点啊,休息时间够吗?应该很辛苦吧,工作时间很长,休息时间很少,工资...”咳咳,星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工资应该就是刚刚够用吧?” “这个意思吗?”我一下子想不到她会问这些,“这样说起来的话,你分析得很对,就是......” 我试着回想这些日子的体验,发现完全和星星说的对不上。 “奇怪。”我呢喃道。 “什么?”星星疑惑地看着我,“你不会是过劳傻了吧,我可怜的宝~”说着要伸手去摸我的头。 我无奈摇了摇头,“我是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累,甚至比以前舒服自在,吃好喝好睡好,晚上看店因为没什么人,心里也轻松。” “怎么可能,我的渺渺渺,这不会有危险吧!”星星一副紧张的样子,连吃冰都停下来了。 “这能有什么危险?” “我的渺渺渺,你太单纯了,现在的人狡猾多端,花样百出,这说不定是什么传销组织,先用一点好处洗你的脑,然后就把你骗住了,如果骗不住,之后可能强行困住!说不定还是什么人口贩卖组织!......”星星开展了《今日说法》节目大放送。 “停停停!”我在她的脑洞准备戳穿宇宙之前叫停了她,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要是不按住的话,可以讨论到战争与和平。 “我说,你这,你这妄想症十年如一日啊,从不见好,还越发严重了,我就活生生正常在你面前,放心。 我没有遇到传销,也没有什么人口贩卖。还有就是,我不单纯,我会保护自己。” 我挖起一口绵绵冰,往她嘴里送,“来,张嘴,吃药!” 她无法抵挡美味的芒果甜美,乖乖地张了嘴。 “渺渺,还是要小心,天上哪里会掉馅饼。”星星嘟囔着,“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随即夺过了汤勺,自己继续一口一口挖着吃。 我僵硬的心情被她的无厘头舒缓了,我叹了口气,开始吃我那杯已经开始融化的冰,很甜很冰,我被冻了一下。 但是这份工作的奇怪之处好像开始被我意识。 晚上十一点半,我开始慢悠悠散着步往便利店走去,这个时候,理所当然地街上也不会有什么人。 街上大多数店铺都打烊了,远处广场那个麦当劳的m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街口药店留的小小的夜间紧急售药窗口像个白色发光小盒子,然后就是我所在的便利店了,夜里总有一直醒着的风景。 冬日凛冽的风让街边的树光秃秃的,在路灯的映照下,寂寞呗拉长影子,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寂寞的道路,如果没有一个目的地期待,也许会陷入巨大的虚无和寂寥。 虽然星星的话让我产生了疑惑,但并未让我产生“恐惧”或之类的情绪。 苏舜与便利店的确有很多未知与不合理,但呆在那里有种安全感,静静度过长夜的时光,似乎被庇护了。 便利店在前方亮着灯光,玻璃门被锁上了,我一边解锁一边在想,这店午休和傍晚都不开放,然后又是深夜通宵营业,避开了服务业最繁忙的时段,真的可以盈利吗? 虽然说晚上还有会有附近的居民来买东西,或者一些悲催的加班狗,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安静的。 我从里面关上了门,再开始盘点收银机里的钱,机械地数数又让我变回机器人放空麻木的状态。 叮叮咚,玻璃门的风铃摇曳着,我没有注意到,但是它又响了,我疑惑地抬头,苏舜站在玻璃门外,他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冬季大衣,毛茸茸的衣服把他包裹着,他挤出可爱的笑容,右手向我挥着。 我把钱放回收银机,推进去锁好,便去为他开门。 风铃摇曳叮叮咚,我沉默不语,继续回去柜台数钱。 “渺渺。”苏舜轻柔地唤着。 “嗯?”我答应着,可是目光还是在正在数的钞票上。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今晚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他的眼睛似乎是棕色的,我回答道:“我没事呀。” 我把数目正确的钞票锁好,强行抿了抿嘴,可是可能更像苦笑,“可能是需要点咖啡,我去煮点咖啡,你要吗?” 苏舜点了点头。 苏舜搓了搓双手,往手心吹着热气,稍稍耸肩,似乎是很冷。 “黄渺渺。” “嗯。” “今天出太阳了呢~很灿烂那种,前几天一直是阴天,不仅衣服晒不干,人也有点郁闷。” “对,今天的阳光很好,天气很舒服。”只是,我不自觉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阳光下那个闪耀的怪兽。 偏偏天气放晴的时候,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为以前的事都翻篇了,结果,却在松懈的时候,又跑出来了,我的情绪现在还是灰灰的,不知所措。 “不过其实还是挺冷的,尤其是晚上。”苏舜继续往自己双手哈气。 苏舜的身体似乎冻到有些发抖,穿了厚厚的衣服,但是脖子还是空荡荡的。 我盯着他暴露在冷空气的脖子,想起了什么。 “我去把暖气开大一点。你看一下店。”说完我跑进去中央空调控制室,调完温度出来后,我的手上多了一个用方格包装纸包裹好的小袋子。 “苏舜,这个送你,是一条围巾,现在就拆出来带吧,脖子要是空荡荡的,穿再多也会冷的。” “送我的?”苏舜接过了包裹。 “嗯,就是你上次送我的笔记本,应该不便宜的,就煮一碗汤圆,还是从店里拿的汤圆,总觉得,觉得不太合适,刚好,那个我在街上看到这条围巾,感觉很适合你。”说完之后,我的眼睛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 苏舜带着暖暖笑意,回答道:“这个我正需要呢,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眨了眨眼,眼角带着愉快,“那我拆开了哦~” 我点了点头,苏舜轻柔地撕开包装纸,取出里面的围巾,我紧张地看着,担心他不喜欢我挑的款式,“这个灰色我觉得很适合你,而且材质软绵绵的很暖和呢。” 苏舜垂下了眼眸,察看着这灰色的围巾,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很喜欢。”他抬起头,棕色的瞳孔里闪着光芒。 咖啡开始萃取出来,冬日里,咖啡豆馥郁暖香弥漫着。 “只是?”苏舜一边把围巾裹在脖子上,一边说,“你给了我非常实用的围巾,我该用什么和你换好呢?” 这围巾果然很适合他,他看起来被包裹得暖暖的。 “啊,我刚刚说了,这是回礼上次的笔记本。” “不对,上次你煮汤圆给我吃了。” “可是那汤圆.....” “以物易物,只要双方认为都值得,就足够了。我觉得汤圆就够了。 “所以啊。我这次也要给你很实用的物品哦。”苏舜神秘一笑,从他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装盒,小小的。 “你看看喜不喜欢?”他摇了摇盒子。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看着。 “你打看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把盒子递给了我,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 “蓝牙耳机?” 里面一个蓝色透明的小圆盒子装了一副蓝牙耳机。 这种蓝色,和之前和笔记本配套的那支笔,是一样的。 “这个耳机有个很霸气的名字哦~”苏舜一脸骄傲。 “听好了哦~ 没! 人! 能! 在! 我! 的bgm里! 战胜我!!!” 苏舜中二气质瞬间满分,我忍不住笑了。 “果然是很霸气的名字。” “而且呀,这边be with you会有配套歌单赠送!搭建了各种场景适用的主题,非常实用,选择困难症福音。 “渺渺,人有很多种情绪,有时可能无法自己控制。”苏舜的声音很认真很好听。 “有时候,音乐是一个很好的帮助,音乐可以安抚情绪,或者说,音乐有淡化或改变情绪的作用。” 苏舜的话似乎戳中了我在想什么。 “例如看鬼片如果配个小猪佩奇吹口哨。”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例子啊?”虽然这例子很生动易懂。 “奇怪例子能帮上忙,倒也不错嘛。奇怪的音乐有时也能帮上忙,耳朵忙了,也许心就不乱了。” 苏舜整理着脖子围巾,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毛茸茸的灰色把他的脸衬得更加温柔。 “这个真暖和,渺渺,记得也要用我送你的耳机哦。”苏舜笑了起来,“咖啡好像可以了,我来倒吧,你先看下说明书。” 我看着他倒咖啡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软弱好像被他接住了。 「希望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人愿意给予你帮助。要是暂时没有,可以找一下哆啦a梦哦,因为,它总是向我们伸出圆手!!!」 第三十三章 眼底云烟过尽时 少倾在黑峻峻的山洞里,向我描绘光明的新世界。 但我眉头反而更皱了。 难道我原来是一个悲观的人? 少倾用以束发的蓝玉冠精致灵巧,衬得他的黑发更加柔顺熨帖,好看的眉宇下是充满光亮的眼,眼里的光比身上的华衣灿烂。 脑海里想起什么自己照镜子灰土土脸的画面,但是一闪而过,抓不住,心里升起来的窘迫很明显,仿佛此刻自己脸就是脏兮兮,头发乱糟糟。 我不自觉低下了头,不想让少倾看着自己的脸,但我不记得这已经不是我的脸。 我也许还是一个卑微的人,卑微到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会突然渺小起来。 逐渐开始听不清晰少倾的话,眼睛的泪水哽咽到了喉咙。 但我哭得无声无息,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 “离儿?”少倾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像我这种人,怎么去新的地方呢?” 我知道我的话莫名其妙,但是我抑制不住自己,也许这是我忘掉的记忆。 我的身体萦绕着悲伤情绪,我无力也无打算抑制自己。 我抬起头望向少倾,他真灿烂,真好看。 灿烂到像天边触不到的太阳,好看到像海报里的模特。 他眼睛里有我的倒映,我想看清,于是凑近了一些。 他似乎不敢动。 我很想看清自己,于是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快要鼻尖碰鼻尖。 之前感应荧水阵后,我浑身无力,少倾陪着我坐下来休息,所以现在我的举动,就像是一只猫在伸着头,探望让我好奇的事物。 但如果不把我想象为一只猫。 就像是,我在投怀送抱。 或者说,我在调戏少倾。 但这些在当时我都想不到,我只想看清楚自己。 直到我们的呼吸都被彼此所感应,我才有些回神。 我到底在做什么? 但我不敢乱动了。 他的睫毛真好看。 我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泪滑落至我的脸颊,再到我的嘴角。 我在少倾眼里看不到自己,但是好像看到了他的心疼。 他伸手,轻轻抹去我的眼泪。 “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这只大猫退了回去,他的怀里空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像想起来,但是发现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少倾,突然好想吃宵夜哦。” 少倾也许摸不透我的想法,没有回答我。 咕—— 我的肚子强调了我的对白。 少倾在袖子里翻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 “来,给你。” “这是,粽子?”眼前是被大叶子包裹成的一团,下意识会觉得是粽子,可是又不太像。 “这是鸡腿。你今天没吃就跑出去了,我给你留着了。” “鸡腿?”我接过大叶子包裹的一团,手上感觉一丝丝油腻。 我望望鸡腿,又望望他,很难想象他打包鸡腿的样子,还把这么油乎乎的鸡腿带在身上,似乎不符合他的人设。 “不是说想吃宵夜吗?”少倾好像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想到打包的?” “什么是打包?” “唔,就是,”我展示了一下手里的鸡腿外卖,“就是包起来,打个结,不过,好像你这个没有拿绳子打结。” “用绳子打结? “这样裹紧,油就不会漏出来了。” “店小二倒是有给绳子,但....”少倾的声音有些小。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是说想吃宵夜吗?先吃吧。” 咕咕咕—— 我以为是我肚子的饥饿声,但是声音越来越大。 咕噜咕噜咕噜,汩汩汩汩,像是烧水的声音,同时伴有水蒸气的温热感,回头一看,水面居然开始起泡泡沸腾。 池水越来越剧烈,还有更多的水充盈着上来,快要往外溢出了,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个水会不断涌出来,填满这个洞穴。 我惊讶得说不出声音,只是用手指着沸腾的水面。 少倾却一脸冷静,完全不为所动。 “少倾,水,水...” “离儿,我们走吧。”他从地上起身,向我伸出手,我来不及想太多,把手递给他,他把我拉起来了。 我想往来时的通道走,少倾却拉住了我。 “怎么了?我们快走吧。” “这边太黑了,我们从那边离开。”少倾示意让我抬头看。 我疑惑地抬起头,明晃晃的月亮高高照耀着。 “可是刚刚不是...” “准备好了吗?” “准备?” 感觉刷一声,像是电梯上升,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作用于我,我一下子摇晃站不稳,少倾轻轻把我圈到他的怀里,我又稳稳落到他的胸膛。 我们在平稳上升,下面的水咕噜咕噜开始涌上来,尤其在我们离地之后,水溢出来的速度快了很多,而刚离开洞顶,滚烫的水就从洞顶漫出来了。 柔白月色下,流淌蔓延的水呈现漂亮的蓝色,晶莹温润,点缀着,四散着,流光溢彩。 我们在空中悬着,有些橙色的雾和气光粒在我们脚边萦绕,我右脚踢了一踢那些雾气,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怕吗?”少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我张望着,“好像不怕,感觉并不会掉下去。” 肯定有什么力量支撑我们,我心想,刚刚以为是那团橙色光雾支撑我们,可是光雾似乎只是虚空。 “是你脚下的幻云。” “真的吗?可是它是空的,怎么会,不对.....”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我一脸惊奇地看着少倾,而他只是淡淡笑着。 “这是我驯化的幻云,只有我能感觉到。去他人看上去都只是云的样子,但是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样子,有人说只是一朵乌云,有人说它发光。” “我看到的是发光的,橙色的,你呢?”我新奇地汇报我的视角。 “我现在看到的也是发光的,橙色的。”少倾却很平常。 “所以我看到的就是他原来的模样吗?” “我也不知道他原来的模样,这个橙色我也是今晚第一次见。” “所以我们今天是抽到隐藏彩蛋了吗?” “彩蛋?” “就是,唔,意料之外的幸运,情理之内的惊喜。” “那看来你也是一个彩蛋,对于我来说。” 夜风吹送着他的话,像是落到我的眼前,软绵绵,甜丝丝。 “为什么,”我想问为什么我是彩蛋,但我觉得不妥当,于是很快改口,问“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看到不同的样子?为什么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看到不同的样子?” 少倾好像认真思考起来,星星在他眼眸里闪烁。 “这个,我倒没认真想过,也没有很多人看过我的幻云,而我自己看到他的时候,总是蓝色的,所以也没有他们说的感觉很惊艳,对于我来说,他就像一个工具。” “他们是谁?” 少倾没有回答,稍微散发冷冷的气息。 风速有些变快,应该是少倾加速了,我下意识往他怀里躲,寻求安全感,庇护感。 他似乎意识到我在害怕,速度放慢下来,那股冰冷的氛围开始散去。 我们以柔和悠闲的速度在夜空散步,星星月亮就像公园的路灯,我又开始忍不住脚下那团幻云。 “这个好神奇哦,明明是空的,但是又是充实的,好像也拥有一个。但是这东西肯定很难得吧。”我用爱惜又惋惜的语气直抒胸臆。 “拥有一朵幻云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真的吗?那就是我也可以有?说在哪里可以买到吗?”我瞬间感觉很兴奋,可是转眼又有点小失落,“这东西肯定不便宜吧....” “买倒是可以买到,但不一定能用。” “什么意思,说话别说一半呀?” “幻云是集聚百年灵气的水。 在人间各处都有水,山川江河湖泊,这些笼统的水灵无意识漂浮,一旦机缘巧合被其他生灵点化,便会有历练的意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一切,成为雨,成为云,成为雪,甚至成为火。” “还能变成火?” 少倾点点头:“他可以成为一切。成为雨是最简单的,只要忍受短暂的局促,升腾到天空,再落下就行,成为云就难一点了。” “可是,不是先有云,再有雨吗?他到了天上,不是先变成云吗?”我又试探着踢了踢那些虚空的光雾,闪闪的光颗粒跳动着,薄薄云雾萦绕着,真漂亮。 “那是其他修炼好的的雨云,雨只是暂时依附于他们。”少倾耐心解释道。 “还能这样的?所以水的历练考试顺序是,水,雨,云吗?” “对。这时雨如果落下,就只是雨,落下大地时,他集聚的灵识就又散了。雨如果坚持强化灵识,不断集聚,就可以成为新的云。” 我们穿梭在云里,听着少倾说云的故事。 也像是人的故事。 努力,去成为新的角色的故事。 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成为云? 心底轻轻的问。 少倾继续说:“雨云修炼时,会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越想集聚,就反而越容易散开,最后变成雨。大概他们的修炼也有一定窍门,到了某一节点,他开始变轻快,变灵巧........” 少倾讲的太像睡前故事,我又一路吹着晚风靠在他的怀里,此刻昏昏欲睡,很快就要睡着了,迷糊的眼睛看不见星星,但听得到少倾的心跳声,跳动着,给予我安心。 夜风温柔,月色温柔,他的怀抱,也温柔。 “困了吗?”他的声音也很温柔。 “嗯....”我呢喃回应。 “那回去睡觉?” “嗯....”我的回应模糊不清。 “要我把你藏起来吗?” “好啊,”我乖巧的回应,但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我好多东西还没拿呢,还有.....”我嘟囔着。 “我送你回去。” 我越来越困,听不清,但似乎被他抱起来了,我往他怀里蜷缩,想要睡得更舒服一点。 「羁旅之苦,难言。」 第三十四章 古椿朝菌已忘年 温暖的依靠陡然一空,我醒了过来,眼前还是少倾的脸,我安心了一些。 “吵醒你了吗?”少倾问道。 我睡眼朦胧,意识模糊,好像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倾正把我放回我的床。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把我送回来了?我刚刚是睡着了吗?居然在天上睡着了,好像做梦哦。” 我望向少倾,好看的他依然很好看,就是像梦。 “你是我的一个梦吗?”我问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吗?”我问空气。 人半醒半睡之际,就像雨即将成为云之前的模糊,或者会散掉,或许会继续凝聚。 “我不是梦,你也不是梦。安心睡吧。” 我乖巧点点头,躺了下来。 迷糊的睡眼看见橙色梦幻的光雾若隐若现,夜色迷离,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越来越困,但是长年玩手机的训练让我坚持打开相册,查看刚刚拍的照片,居然没有一贯的拍摄夜空的模糊失真,真是奇怪。 再望向窗外的天空,橙色光雾已消散,夜色如常,“生灭幻梦受,云烟随散落”,我呢喃着,不自觉便在be with you里图文并茂地发了状态。 现代人通过分享状态渴求关怀的坏习惯,我身体清楚地记得,但也清楚此刻没人看得到,除了那个keroro。 不过那个keroro今天没有更新状态。 退出去之后,雪花在夜色里转圈圈。 一个弹窗跳出: 〖我佛慈悲,tamama已在五指山下等了你五百年〗 动漫tamama的头像也映入眼帘。 〖确认添加〗的白色按钮被按下。 接着又是雪花转圈圈,tamama赫然地存在在我的聊天列表里,我愣愣地看着tamam和keroro的头像登对地排列着,奇妙而绝配。 “我是不是该换一个头像配合一下。” 我自言自语着。 并没有主动和tamama说话。 要不要主动联系试试,可是,也许对方已经睡了。 我最后点开与keroro的对话页面,之前的信息他都还没回复,应该是没有查看手机吧?还是不想回?还是说我们的通讯已经断了? 脑子胡乱,睡意越发浓烈,漆黑里的荧光让我的眼睛发痛发累,舌头也有些痛,可能我准备感冒了。 沉沉睡去。 梦里一直安静,直到听到圣诞歌谣。 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 手机响起了。 彼时正凌晨三点多。 keroro回复了我之前说的【感觉很不好】 keroro:【there there~】 【现在感觉过去了吗?】 【很多时候都是时过境迁。】 我:【现在昏昏沉沉,感觉像梦。刚刚像梦,现在也像梦。】 他们那边和我这边有时差吗? 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会不会这里白天的时候,那边是黑夜,我们到底身处在怎样的两个世界。 keroro:【我倒是很精神,白天睡太多,晚上不想睡,而且,总觉得夜晚很安静,感觉时间特别多】 我:【我很困,但又好像不想睡】 keroro:【太累了?】 我:【可能这类似羁旅之苦吧,总觉得不能安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什么危险】 我侧身改仰身,松了松麻痹的右手。 keroro:【好久没有听到羁旅这个词了】 我:【聒碎乡心梦不成,我想回家,可是】 【可是现在回不了,也不知道哪里是家?】 keroro:【羁旅听起来就像拘留】 【他们流浪在路上,也被困在路上,可能也是像你这样度过很艰难的夜晚。】 我:【我以前看不懂那种羁旅诗】 keroro:【那现在呢?】 我:【还是看不懂,我怎么可能可以和他们感同身受,就是现在也没人可以和我感同身受,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落至此】 keroro:【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路上吗?】 我:【不知道呢,是不是很好笑】 keroro发了一个猫猫叹气的表情包。 keroro:【那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我:【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就是我本人】 keroro:【看起来有点棘手,或者,你可以先问问自己想要什么?】 keroro问了我没想过的问题。 什么都不记得的我,想要什么呢。 脑子空空,但是肚子咕咕。 我:【我想吃宵夜】 keroro:【总算有知道的事情了,想到就去做,想吃什么?】 我:【我有鸡腿】 keroro发出猫猫点赞图。 拿手机的手酸胀的感觉明显,我扔下了手机,舒展了一下手臂。 一旦想起鸡腿的事情,便抵着困意起了身,不知道怎样吃完了鸡腿,也不知道几时开始眼前的虚空开始模糊,我重重地合上了眼睛。 只记得keroro最后的回复好像是: 【吃饱之后尽量睡一点,让身体恢复一下】 或许有梦,或许没有,只是清冷的天色让我幽幽转醒了,身体的疲倦消除了大半,我发着呆望着虚空,又是这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里起码熟悉一点,也不知道去了别的地方会怎样,未知总让人感觉到惊慌。 只能这样安抚自己。 “师姐,师姐。”怀素来拍门了,我却不想出声回应,继续发着呆。 “师姐,师姐,你醒了吗?又在赖床了吗?”怀素的声音听起来寻常,但我不禁多了几分疑惑和芥蒂。 怀素知道我可能鲜血流尽而死去吗? 这些天来的温暖只是假象吗? 我盯着着枕边的玉笄发呆。 “师姐,师姐!”怀素依旧不放弃,我无奈地坐起身来。 我还是去开了门,眼前的怀素怀素一脸担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姐有什么事,叫唤这么久都没应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回答,眉头不禁皱起来。 怀素看着我反常的样子,紧张继续问:“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我没事,只是还想再睡一会儿。” 空气冷冷清清的。 怀素犹豫了一阵,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我关上了门。 寒冷又开始渗透我的身体,我深呼吸,慢慢调控暖流。 我心情麻木,漫无目的玩着手机,但没有网络,并不能玩什么,只是游移在莫离的竹简文档还有象形字典之间,一点一点搜索着关于怨鬼的一些信息。 阳光渐渐出来了,气温上升,身体骤然变得燥热。 一冷一热之间,头有些发重,虚弱漂浮的力量在身体攒动,快要感冒了。 一些灰尘漂浮在阳光里,闪着些细碎的光芒,和昨晚看得幻云质感相似。 “我可以把你藏得好好的。” “我可以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新的世界。” 少倾的话在耳边萦绕。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路上吗?】 【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想要什么?】 keroro的问句也在脑海反复。 我并没有答案,却不自觉在象形字典里搜索“净”字。 净,“瀞”的异体字。 静,表示清心。 瀞(净)= (静,清心)+(水,污染), 表示清除污染。 造字本义:动词,清除污染。 可我的心却不能安静下来。 心里太多杂念。 继续拆解文字,把含义缩小。 青,表示矿坑。 又表示某种产自矿井的东西。 古人将这种矿石研磨成粉末,作为重要颜料。 “青”这种颜色便由这种矿石产生。 造字本义:名词,从矿井采掘的苔色矿石。 争:爪,抓,某物被双手抓抢,表示双方抢夺同一物品。 造字本义:竞相抢夺。 竞相争夺青色的石头,是静? 青色的石头可以净化污染的水? 我望文生义,毫无逻辑。 “青”是怎样的石头? 净水器吗? 扔到怨鬼死去的那个湖,会不会可以进化他? 我脑子无端幻想神奇的广告,往黑乎乎污水里扔进什么清洁剂,水瞬间清亮。 显然像个虚假广告,但我还是在备忘录记下了这个想法。 我站起身来舒展身体,腰因为坐太久而浓重地酸痛,我面目狰狞地舒展身体,哀嚎着:“到哪里找这种石头?心好累”。 窗外的阳光投进来,有一种吸引人的神秘魔力,我决定到外面走走,什么都不想,只是散散步,晒晒太阳。 日光下,道路树木干净明亮,身上也感觉到了明显的温热感,伸展着身体,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 暖暖干净的空气里,似有若无有一种怀旧的香气,悠长沉稳,木头的味道? 我往密林中走去,追踪这股气息,终于,在一棵超大的树跟前停住,粗度大概是五六个人环抱的程度。 抬头看,只看到遮天蔽日的青色世界,枝叶浓密之间,只投落下非常细碎的阳光。 轻轻的风沙沙拂动着枝叶,圆圆的青色叶子飘落下来,我伸手去接,叶子却只是掠过我的手掌,又飞走了,手掌似乎留下了香气,那开始那个气息相似,但是感觉更甜一点。 落叶被踩踏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是俞樾。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散步,云椿的气息让我感觉很安心。” “云椿?” “就是你跟前这棵大树。名为云椿。 八千岁春秋,云梦大年一指挥。 这棵树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就在那里,更老的长辈也不知道,只是它一直就在那里,一辈一辈算下来,能数得出的是八千载,或许我们的沧桑变幻,在它的眼里,只不过是一闭眼睁眼的时间。” 俞樾声音温柔轻缓,叶子飘落,自然地降落在他的头发上。 “八千岁?这棵树八千岁?” 相比我的惊讶,俞樾只是轻轻点头。 “这是大概的数,顺着他,可以上到八重天。晚上的时候,可以数到八个光圈,但我也没试过攀上去。” 我愣愣听着这里的奇异故事,昨天是踩幻云飞天,今天又是八千岁可以爬上天的古树,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厉害。 “八重天是多高?” “应该可以到达云灵居住的境地了。” 俞樾淡淡的笑容,和云椿的气息一样沉稳,让人安心,“云椿随着春秋流逝,会不断的长高,据说最古老的云椿可以到达神的世界。” “神仙吗?那人爬上去之后可以成为神仙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没想过成为神仙的事情,太遥远了。” 我抬头,望向这棵已经很高很高的大树,虚幻感让我迷糊犯困。 “.....云椿的木和叶可以入药,也可以驱逐恶灵.....” 俞樾的话像是梦里的咒语。 “有时,只在这棵树下,就会感觉到安心。” “离儿?” “离儿?” 我这才回过神来。 视线回转到俞樾身上,他认真地看着我,只是感觉俞樾不同了,难道是云椿的气息使然? 我细细望着云椿,俞樾也在细细看着我。 云椿的外层,沟壑弯曲缠绕,年年岁岁蜿蜒成长,成长舒展的印记历历在目,向上的力量,时光的久远。 我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粗糙却又温柔的感觉,闭上眼,一股几乎透明的白光向我袭来,或者说我坠进了这透明白亮的空间里,恍然我便抽身。 时间将一切清洗了吗? 云椿没有任何记忆? 还是它隐藏了所有的记忆? 在俞樾存在之前,云椿已经存在,或许到了我出生的未来,它已经成长到达神的世界。 我的世界存在神吗? 还是神在云椿到达他们之前就离开了? 云椿的生命如此之长,长到可以一点一点攀登到天上,那里的风景一定很让人着迷,光是少倾那朵幻云已经让人惊奇不已了,那神的世界该会是多么地瑰丽? 第三十五章 荧荧绒火夜微明 俞樾就这样陪着我发呆,一直到黄昏晓。 黄昏是一个奇妙的时刻,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这个时候,叫做“逢魔时”,白天黑夜交集之时,奇怪的生灵会出没巡游,这个时间走在外面,便很容易与他们相遇。 我蓦然一抬头,眩晕着被昏暗吞没,斑驳投射的阳光早已变成了晦暗的橙色,枝叶树干都是黑色的,身边的俞樾也被黑暗模糊着。 心悸让我不安。 我深深地呼吸着稀薄的空气。 “俞樾。”声音有些颤抖,我试探着找寻着他的存在。眼睛却看不清。 “我在。”俞樾的声音清晰地,沉稳有力地响起,随着明亮的声音,似乎周围确实变得明亮一些了? 我环顾着,似乎有光团点缀在枝头,再投射到我们跟前,光团摇曳着,婀娜着燃烧。 俞樾的脸被枝头火光烘托着,淡淡的笑容增添了暖意。 我安定了下来。 “俞樾,你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了?”我脱口而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问了这个,然后继续胡乱说 “我总觉得时间漫长而短暂”。 刚刚的昏暗引发我的心慌,身体似乎对这种“逢魔时”熟练地惊恐。 “嗯?”俞樾垂下了眼眸,摩挲着细长的手指,“说起来,不记得了,但感觉自己在这里很久很久,久到是该老去的程度。” 俞樾的头发乌黑,面目也是年轻的模样,只是眼角是惆怅的角度,眼底酝酿着漫长却又因为太漫长而模糊掉的故事,故事遂凝聚成一种感觉,萦绕在俞樾身上。 “可是你看起来不老呀?只要身体还在,健康地存在,心情或心境可以变化的呢。 虽然这一刻不开心,但是下一刻就或许开心了,下一刻不开心,再下一刻总会有机会开心的。 不过这些话好像不痛不痒,而且好像也有人会一直这样倒霉的” 想着去安慰别人,然后把自己整抑郁了。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会很奇怪吗?总不会比这大树还要奇怪吧。” 我又抬头望去,蓝黑色的天让我几乎看不清枝叶的轮廓,但是火光摇曳着影影倬倬的枝叶,像是跳舞的小人,像是可爱的守护神。 “这是火吗?这个树着火了吗?”我歪着头,一边细细地盯着,一边疑问。 确实是火的样子,很清晰,莫离没有近视眼,让我不用戴隐形眼镜就体会到了高清的感觉,自我重启的感觉。 “刚刚看你似乎很害怕,我就在枝头燃了几团绒火。” “居然凭空就生出火来吗?从哪里来的?”我惊奇地望向俞樾的手,想看出个所以然。 俞樾乖巧地伸出手掌,“从掌心开始的。” 我望向他的手掌,却干干净净。 “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其实不是凭空生出火,只是把空气加热了,将椿树的香气点燃,没有燃料,也无法燃烧。”俞樾耐心地向我解释着。 “燃烧椿树的香气吗?”我看向枝头摇曳的火光,火焰边缘闪着细碎的颗粒,颗粒像钻石一般晶莹,随即却淹没在火焰里。 果然不近视的眼睛就是好啊,我贪婪地看着这漂亮的流光溢彩,清晰的星屑火堆。我想我的的眼睛大概变成了橙色。 “离儿,可以带一点叶子回去。” “嗯?”我望向俞樾,橙色的瞳孔眨呀眨。似乎俞樾的瞳孔也变成橙色了,可是兔子不是应该是红色的吗?就像俞樾的姐姐,那个暴躁的女人。 “用古椿的叶子,搓成火绳,燃烧发烟,可以安心,驱除邪气。心慌的时候,可以点燃一试,古椿年岁越长,香气就越沉稳宁神。” 我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心慌。 “那我去捡树叶!”我蹲下来,要去挑选出落叶堆里的树叶,虽然有绒光照耀,可是地面其实看不清,耳边刮起细细的微风,流动的香气滑过我的耳朵,我抬头,椿叶圆润而轻巧地撒下来,我连忙站起来,要用裙摆兜,看着哪里飘得多一些,就往哪儿站。 俞樾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让火光变得更柔和,刷刷的树叶声掩盖了时钟分针的滴答声,虽然这里并无钟表,但时间似乎真的慢下来了,漂浮在这微光笼罩的方寸之间。 我兜了一大堆叶子,就这样抱了回来。 满载而归让我的笑容也回到了脸上,虽然,这只是一堆树叶,但可是超级古老的树叶啊,还有让人沉醉的味道。 俞樾说搓成火绳,到底要怎样搓?突然才发现,我好像不知道怎样制作。 用手抓起一堆圆润的树叶,光滑细致,青翠欲滴。 这树叶也是青色的,俞樾说可以驱邪,青色的矿石可以净化。 青色....... 我盯着树叶想了一会儿,发现思维又卡住了,于是又跳回到火绳,摩挲着树叶,想着到底要怎样把这一片片树叶,变成可以一根可以燃烧的火绳? 还有就是,我不能凭空生火,那我就不能很帅地在路上点燃这个绳子? 有点小失望。 我翻阅着莫离的竹简文档,找寻着相关答案。 香气逐渐变得浓郁甜香,我忍不住用力吸着鼻子,暖暖的焦香? 咚咚咚,门响了,可是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接着有什么东西放到了地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脚步声消失后,我开了一点门缝张望着,并没有人,可是丝丝的白色雾气窜到我眼前,眼睛往下一撇,是用小陶炉烘着的板栗,旁边还有陶碗装着的鱼汤,我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我左盼右顾,确认四周无人后,迅速把鱼汤和板栗移到了门内,马上把门关上了。 鱼汤还是这么鲜美,刚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怀素也给我做了这种加了鲜菇的鱼汤。 板栗还是这么香甜,外壳已经被剥去,薄膜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只要放进嘴里就行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温暖,可是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呢? 我躺在床上,张着眼睛发呆。 渐渐地睡意席卷了我。 梦里是一片密林,阳光细碎,空气清冷,白雾缭绕,好像是清晨,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游走着,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叮叮咚,咚咚咚,铃铛?铃声?我环顾四周,想辨认出声音的方向,接着,有生物奔跑在落叶丛上的声音,是什么动物轻快地跑动着。 密林里的枝桠密集着,棕灰色,叶子深绿,此中,似乎有黄棕色的动物,身上有白色的斑点,头上有角,梅花鹿的角?角和棕灰色枝桠模糊着,我有些看不清。 梅花鹿在移动着,跑动着,一会儿便没影了,铃铛声随之淡去。 我茫然站在白色雾气里,阳光渐渐猛烈,驱散了雾气,强烈的白光和灼热的空气让我眩晕,我感觉身体变轻,似乎在升腾,一直升高,到很高很高很高,要到云里去一样!。 ‘云.....’我呢喃着,翻了身,如坠云里雾里,好半晌,才总算安睡了。 第三十六章 天旋地转回龙驭 淅沥淅沥淅沥,空气湿冷,我蜷缩着身体,缓慢醒来。 天色阴沉,室内昏暗。 眯着眼发呆,脑海里有很多糨糊一样的画面,我好像是一整晚都在做梦。 又一天过去了。 说着梦话一样呢喃。 到底要怎么办呢? 坐起身来,腰腿有些疼痛。 云椿的叶子在昏暗房间里,已经变得潮湿暗淡。 叮叮咚,叮叮咚,手机在响,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依然连着充电线,可是电量仅有百分之八十,检查一卡通,发现侧面的灯已经全部不亮了,电全用完了。 外面的雨逐渐大了起来。 没有太阳,一卡通就没法充电,我烦躁地把数据线收回一卡通。 keroro给我发了一个文件。 《商代史(第五卷)商代都邑》 灰色的加载圈转了一阵,标题赫然 ——早商时期的地方城邑—— 下面是一个中等长度的自然段。 ——在早商时期,除作为王都一级的都邑外,还存在着次一二级的城邑,有些属于早商时期的诸侯方国的都城,有些则显示后世‘畿内采邑’式的城邑,他们当与商王朝政治上的等级结构相互联系而构成城邑上的差次登别。 本章主要对它们的城邑建制方面加以分析。至于城邑分层结构有和会政治结构的关系,将待于其他章节进行。—— 往下轻轻滑动,便看见 ——第一节黄陂盘龙城—— 盘龙城!是现在这个盘龙城吗? 我继续往下看。 首段是对这个盘龙城的地理状况和自然风貌进行描写,东南西北似乎都被水路围绕,气候温和,水源充足,交通发达。 这一点和少倾描述的盘龙城是一座被水包围的城市很符合。 往下滑,一张图片出现在眼前 ——盘龙城遗址地理位置示意图—— 之后是 ——盘龙城商城内城平面图—— ——盘龙城商城外郭城城墙示意图—— 分别都配有详细文字讲解。 我大致翻阅下去,发现后面的内容就是宫殿建筑的部分,我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回过头来,看着刚刚看到的示意图。 我似乎已经笃定了现在这个盘龙城就是书里说的盘龙城。 手指悬空,对着〖外郭城城墙示意图〗描画着城墙方位,想分辨出那天少倾带我进去的门,那天少倾和我走的路都很平坦,那应该可以排除有大片连绵丘陵西面和西北面,似乎有头绪,但是又始终找不准,用惯了手机导航,对于这种地图感觉费力。 又转移到〖盘龙城遗址地理位置示意图〗,盘龙城被化为一个点,狭长的水路贯穿着它,水路交织,十分发达。 那天少倾说青惋他们上了商船,那么就是说,这附近应该就有码头。 我摩挲着水道,像是鱼儿一样从盘龙城出发,往东或往西,水路蜿蜒远去的方向游移。 手指轻易滑过了很远的路程,来到地图一侧水路的消失处,示意图展示完毕了,但是继续往那边去的话,是哪里呢? 会是大海吗? 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 我好像还没去过海边呢?好像? 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居然会好像记得没去过海边,我不由得笑自己幼稚。 可是看着水路蜿蜒的延伸,内心的波浪似乎更加汹涌了一些。 我打开文件的目录,想查找相关的信息。 ——商代的政治地理—— ——商代的经济地理—— ——商代的自然地理—— ——商代的交通地理—— 我打开相应章节查找想要的内容,虽然并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觉得,想获得更多信息。 我变换了一下姿势,让身体舒展一下。 总觉得外面有什么声响,可是雨越发猛烈了,吧嗒吧嗒吧嗒吧嗒吧嗒,把一切都掩盖了,这微弱的声响被淹没且远去了。 我打开新文档,做一些笔记和归纳,一边切换窗口阅读,一边又做一些笔记。 我就像一个准备去旅游的人,在做旅游攻略。 我放下手机,环顾这个虽然陌生,但是已经稍稍熟悉的房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 还有就是,难道真留下来送死? 莫离没有被限制自由,却还想办法去解决怨鬼,那样说明她是自愿的? 可是我不是自愿的啊, 再说,当初只是答应救她那一回,没答应还要做祭品。 我那时怎么就听话地上了车,来到这里,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想不到,还是想想要不先离开这里再说。连莫离都找不到办法解决怨鬼,估计我也很悬。 我时而皱眉,时而咬嘴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大脑进行着混乱的人格分裂对话。 “就这么决定了,走人!” 我站起来,笃定地得出这个结论。 瞬间,松了一口气。 脑海混战结束,没有了人格分裂的声音,注意力回到了屋子,吧嗒吧嗒吧嗒的雨声持续着,湿冷的空气浸润着我。 看来还是得等天晴。 不过可以先收拾一下东西。 阴冷昏暗的房子里,并没有太多东西,物品和陈列都潮湿而陈旧,那边小桌子的竹简已经全部录入了,桌子下面的柜子好像没有翻过。 打开柜子,里面有个青色的布袋,拿起来时有清脆的碰撞声,原来是一些贝壳,是这个世界里的货币,我犹豫着要不要拿走,转眼一想,我的身体是莫离的身体,用莫离的钱也很理所当然。 柜子里还有一些龟板,有些刻了字,有些没有,我把刻了字的挑出来,拍了照记录。 然后还有一些青蓝色的小石块,仔细端倪,其中有金色细屑。我一并扔进了刚刚找到的青色布袋。 这个袋子挺宽松的,我试着把包着手机的一卡通的防水袋放了进去,扎紧黑色绳索的袋口。 我提着袋子摇曳着,想着,这或许就是我全部‘家当’了~ 这样真的可以去得到海边吗? 外面风雨逐渐猛烈,但我注意力并不在哪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持续不断的强烈敲门声。 “师姐,师姐!” 我感觉房子都要摇晃起来了。 我把袋子收好放在身上,便去开门。 一开门,狂风裹挟着雨水向我扑来,我低头闪躲,退到了门边,一脸焦急的怀素跟了进来。 “师姐,水龙卷怕是要来了!”怀素声音急切。 我望向门外,天色灰尘混浊像是淤泥,像是糨糊,不断有风雨往门内涌。 我抵着强风,把门关上了。 “水龙卷?”我疑惑道,看见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外面的风雨到底是有多大啊?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这场暴雨越发不寻常,我感应到一种涡旋,远处空气似乎在绕着一个轴心在加速旋转! 如果继续加速,变为绕轴心向上的涡流。这个上旋式的陆龙卷向水面移动的话,行进的过程中就会形成水龙卷!水龙卷杀伤力非常大。”怀素虽然焦急,但还是向我解释着。 “水上的龙卷风吗?” 我脑海里浮现了一些龙卷风的可怕新闻。 风雨狂烈摇晃着房间,我盯着门的方向,强风在用力想要撬开门,蹿进来的冰冷的空气里,似乎真的有怀素说的漩涡气息。 “师姐,我已经安排通知附近的民众往远离水面的方向疏散了。可是.......” 怀素欲言又止。 “那股空气莫名躁动,我觉得不简单,加速太快了,就算逃的话,可能也逃不了,在水龙卷形成之前,我们得到达漩涡中心........”怀素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在说什么,不逃命,还要去漩涡中心,这是要送死吗?对于天灾,我们无能为力,我们的身体太渺小了,我们只能尽快逃生,而不是要去什么奇怪漩涡中心。”我拉起怀素的手,要往门的方向去。 怀素却不动,“师姐,我们无能为力,但这是我们的职责。无能为力还是要去。他们的性命需要我们保护。” 我转身,看见怀素稚嫩的眼低垂着,闪烁着的却是异常沧桑的眼光,与平时的他很不同,“一个小孩子说什么职责,说什么保护,就算是保护也轮不到你吧?再说,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了。”我用力想拖怀素出去,怀素却纹丝不动。 “怀素,你怎么了?” “师姐,一起去吧!去漩涡中心,我们别无选择。”怀素的眼似乎染上了一层灰色的混浊,“我们要阻止水龙卷形成。”怀素冰冷的眼望向我。 他变得有些可怕。 “走吧!”怀素反而捉住了我的手,拉住了我往门外走,寒冰一样的骤雨穿刺我的骨肉,强劲的风似乎要把我卷往那个可怖的漩涡。 「元宵至,新年毕。明日可当一局新游戏。 有过很多希望,也有过不少绝望,还是止不住向前张望。 会笑自己曾经的轻狂,也会感叹奢望里那些虚幻狂妄。 故事在这里生出分叉,你要到哪里去? 人来人往,笑声嬉闹的康庄大道? 还是安静幽谧,蜿蜒不见路标的小路? 你想要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 雨雾微乱埙自语 雨水密集而强烈,很快我的衣服和鞋都浸透了。 厚重的湿冷裹挟着我,怀素依然死死捉住我的手。 我疲惫地喘息着,为了不让自己喘不过气,渐渐地我顺从地被他拉着往前走。 灰蒙蒙的雨雾里,之前的房屋如同要消散一样,若隐若现 我垂眼看着我的手被怀素的手捉住,宽厚的手掌,却坚硬冰冷,那感觉完全不像之前被怀素牵着的感觉。 我虚弱地抬起头,望向怀素的背,越发地陌生,惊慌开始蔓延,这是怀素的样子,可是不是怀素,不是怀素,身体开始颤抖,脚步想停下来,可是他保持着速度,一直扯着我。 “你放开我,你不是怀素!”我另外一只手试着想掰开他的手掌。 “你放开我! 你要带我去哪里? 怀素去哪里了? 你到底是谁? 你快放开我!” 我死命挣扎着,彻骨的寒冷连同惊恐几乎要把我吞噬,我的嘴唇也发紫颤抖。 他猛地停了下来,我一下子重心不稳几乎要摔倒,好不容易集中力量才让自己站稳。 感觉自己现在虚弱得随时就会倒地。 怀素背影如雕像冷漠坚硬。 他回过头来,雨水浸湿了他,双眼冷酷无神。 “我们要去漩涡的中心。” 他却还是只说这一句,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我一时说不出话,他又拉着我前进。 我们走进了葱绿色的疏树林,雨势小了很多。 沿着夹道前进,在走上坡,但是一样望不到尽头,前面好像还要拐角,到处都变得很陌生。 我们已经形成了比较一致的步伐,他也不和我说话,就这样行进着。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想尽量不让他发觉地拿出手机。 手机有电击功能,接触位就在摄像头附近,只要我同时按下音量增加和音量减少键,约五秒就能释放电流,但是我要很小心,不能误触弄出声音。 我也没有试过这个功能,可是仅凭我的力量根本挣脱不了他,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不然不知道接下来会被带到哪里去,又会遭遇什么,眼前的怀素像是噩梦里的疯子。 我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手背到身后,手指校准着按键的位置。 深呼吸,我一咬牙用力按了下去。 一, 二, 我心里默念着数,也看准他的手可以攻击的位置, 三,我深呼吸, 四, 五,我果断把手机贴上他的手背,我听到了滋滋滋滋电流声,他的手僵住了,他也整个人也僵住了。 我试着挣脱,他果然松懈了,我加大力量把手扯了出来,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撒腿就跑,我并不知道方位,只是一直跑着,用尽力量达到我的最大速度。 一路气喘吁吁,但是不敢停下来。 跑了很远很远,很远很远,实在喘不过去气来,只能背靠在一棵树稍作喘息,可是眼睛还是环顾着四周。 似乎并没有追来,周围的能见度比刚刚差了很多,一时间雾气弥漫在四周,我甚至分不清我是从哪里跑来的,望向哪边都感觉迷惑不已。 喘着气四处张望,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我似乎被困住了,我不敢乱跑,怕跑出去会碰上‘怀素’,可是又怕站这里会是坐以待毙,呼吸平复一些后,焦虑的感觉明显的张狂着。 雾气越发地浓了,向我包围着,能见度又差了很多。 慌张之际,一些声响让我绷紧了神经,我握紧拳头,耳朵想分辨出着细微的声响是什么,似乎能听清一些了。 像是风声? 可是这风声又不像风声,这风声有旋律,像是少倾吹的埙的音色,是埙的声音! 难道是少倾? 我像是找到了一丝希望,我尽量让自己集中精神仔细辨方向,然后缓慢地往声音方向移动。 一点一点的,我前进一点,又依靠在一棵树上,再辨认方向,再前进。 埙的声音开始清晰了,雾气也似乎淡了一些。 继续往前,渐渐可以辨认旋律,悠长空灵的声音指引着我,我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似乎我走的路是上坡的,我来到了山上。 雾气虽然散去了,天色并不明亮,空气潮热湿闷,像是快要暴风雨前的压抑,舒缓的埙声稍稍缓解燥热。 放眼望去,一片开阔,并没有人,可是乐声就在前方。 我往前走去,风开始猛烈,水浪翻滚打着节拍,这座山丘临界是宽阔不知蜿蜒去哪的河流。 乐声似乎是从水的方向传来,我蹲下身来,稍稍探出头张望着悬崖,水面有个泛着晶莹光芒的橄榄形状物件,就漂浮在浅滩上,水浪涌动着它,它身上的孔在冒出泡泡。 这个埙自己在发出声音? 我跪在地上,手捉紧边缘稳住重心,头再探出去一点。 “师姐,我们该继续出发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活生生把我吓到,差点就重心不稳摔下悬崖,还好最后跌坐回地上。 转过头发现,那个怀素从树林迷雾里出来了,机械地向我逼近。 风呼呼地刮了起来,水浪拍打声渐渐大了起来,掩盖住埙声。 我颤巍巍地站起来,狂风翻动我湿透的衣裳,我想往后退,可身后无路。 此时雨又开始细碎下了起来,很快地,随着那个怀素一步一步逼近,雨变得密集而猛烈,暴风裹挟的雨像是针一样扎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 我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身体似乎要被打倒。 “师姐,乱动会掉下去的。”怀素的声音越发逼近,我万分惊慌,不知所措,在暴风雨里颤抖,止不住抽泣起来。 而此时,埙的声音又从水浪汹涌声传来,穿过暴风雨萦绕着我,好像要对我说什么。 如果刚刚在迷雾森林里是娓娓的循循诱导,现在就像跃跃欲试的鼓动。 我眯着眼望向埙的方向,仍然有晶莹的光闪烁着。 我再望向怀素,他的身影越发清晰,机械而可怕。 “师姐。”怀素宽厚的手掌伸向我。 那鼓动的埙声似乎给了我力量与提示。 我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落空了。 随即我整个人往后倒,倒向波涛汹涌里,倒向那奇异乐章里。 雨水密集袭来,像是要穿透我身躯,可我不感觉到疼痛和冰冷,时间仿佛凝固了。 乐声明亮悠扬,眼前不再是暴风雨,而是灿烂阳光,似乎有这样的幻觉,但这样的幻觉只是一瞬间。 旋即被暴风雨鞭打的触觉清晰,无限疼痛吞噬我,无边寒冷浸没我。 总感觉,是不是又做梦了。 还是其实我一直在梦里。 我分不清了,只是觉得很累很迷惑。 我忘记了什么人吗? 我失去了什么吗? 有人想要捉住我,但是我自愿地往深渊下坠,不让任何人来救我。 波浪很有节奏,推送着我,让我漂浮。 我缓缓睁开眼,天空灰蒙蒙,感觉到柔然有力的水浪在拥抱我。 一个浪扑来,呛了口水,身体失去了平衡,但会游泳的我本能调整了回来,我原地蹬着脚踩水观望着四周,浪花一朵朵,白茫茫看不到边际。 用手划水的时候似乎碰到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一个晶莹的埙浮在了水面上。 它现在身上的孔已经没有冒泡泡了,安静的漂浮着,依然是晶莹剔透,十分漂亮,我伸手捞起来,放到眼前观看。 呼呼,呼呼,像是动物呼吸的声音,而且声音十分熟悉。 我把这个埙塞到怀里,往那个声音游去。 莫名其妙前面有些树从水里冒出来,而莫名其妙那只毛色本来七彩绮丽的大老虎卡在了树上。 “你怎么上树了?” 我往小驺吾游去,然后爬上了树,发现它的毛发都湿透了。 我抱着它,它瑟瑟发抖,十分虚弱。 “天啊,全湿透了,你的毛发那么多,不快点弄干等等会感冒发烧的。” 我焦急万分,可是我自己也浑身湿透了,我抚摸着它湿漉漉的毛发,看着自己的手掌,决定试着调动暖流,可是我一集中注意力感觉就浑身冰冷发抖。 小驺吾颤抖得更厉害了,毛发湿湿贴紧皮肤,没有了之前的威武雄壮。 我闭上眼,深呼吸,强行加倍力量调动暖流,强行镇压自己的颤抖。 慢慢地,意识开始集聚,化成暖流,从我掌心溢出。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驺吾,像拿着一个吹风机那样,仔细把小驺吾的毛发烘干。 先是圆圆的大脑袋,然后是脖子胸口,到了后背,加大力量打着圈圈大面积烘干。 我虽然不断生成热流,但是全部热风都到驺吾身上了,我在消耗自身残余的力量时,风刮着湿衣服也在消耗我身体的温度。 但我只一心要赶快把小驺吾烘干,没留意自己的身体越发虚弱。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发地软。 我强忍着,还差肚子就吹完了,我揉着它的肚子,仔细而均匀,而我的头发却还在滴水。 “终于,吹干了,你看起来又是胖乎乎的。”小驺吾咕噜咕咕噜说了什么,我没能听清,什么也听不见了。 蛟螭与变化,鬼怪与隐藏 “痛,喉咙好痛!”我撕裂着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碗温水被端到我面前,我不作他想接过来就喝,可是温水没过喉咙,疼痛越发明显,我紧皱了眉头。 “这是封石制成的药块,放在嘴里会舒服一点。” 一个手掌伸到我面前,手掌大大的,有点黝黑有点粗糙,上面放着一颗方糖一样的东西,方块被细碎的白色粉末包裹,闪烁着细碎的光。 我目光上移,是一身黑衣,再上移,是一副有点粗犷的面目,其实也不是说很凶的意思,就是一种力量的感觉。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喉咙自然地吞咽了一下,疼痛使我的眉头皱得更深。 “如果要害你,就没必要救你。痛的是你,不是我。” 他似乎想要收回手,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方糖’抢了过来,放在眼前端详着,怎么看都像是方糖。 一阵咳嗽涌上来,我皱着眉头把‘方糖’放在嘴里,做好面对苦涩的准备,可是一股清甜蔓延开来,细细滋润我的喉咙,清凉顺滑。 我惊奇地冒出一句“甜的?!” 有疑问,也有惊讶。 “对,是甜的。”他完整回答了我。 “封石本来就是有甜味的药石,碾成粉末后还加了其他清凉的药粉,味道就更好了。” 我熟练地就把这个糖吃完了,舔了舔嘴唇。 “好吃,还有吗?” “药不宜多吃。” 我感觉喉咙已经舒缓多了,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啊,对了,是不是还有一只大老虎,和我一起挂在树上,很胖的,有这么大!” 我张开双手想比划着尺寸,但是好像不够大,我就直接爬起身来,比划着。 “有这么大,从这里到....” “大老虎?你说的是它?” 他打断了我的话,眼神望向一个方向,我跟着望去,一只灰溜溜脏兮兮的毛茸茸的像浣熊一样的小动物瘫在一个桌子上,我顿时愣住了。 不过那个灰溜溜的脏兮兮的毛茸茸的像浣熊一样的小动物睁开了眼睛,橙色的眼珠咕噜咕噜。 我合上了我张得很大的嘴巴,再乖巧地坐回去,点点头。 “是....是吧,是它。” 只能是它了吧,我余光瞥向那团脏兮兮,那个懒样,那个眼神。 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暴雨,爆发了严重的山洪,我们发现你挂在树上,还有它”。 他眼光瞄了一下那团脏兮兮。 “你已经失去知觉了,可它就一直留在你的怀里。你受了严重的寒气,算起来整整睡了三天。” “我记得好像是掉下去了,从悬崖掉下去了。”我想起被疯子追赶的梦,不确定那是真实还是梦。 我抬眼望向眼前的人,黑色的长衣用料考究,仪态也端正,应该不是一般的平民,是城里的贵族?还是商人? “我到山上采集野果,遇到野兽,一直被追赶,不小心从悬崖掉下去了。” “那该庆幸那时发生了山洪,如不然你可能就粉身碎骨了。” 他的话让我又陷入回忆。 我只记得水波里那只晶莹的陶埙在呼唤我下去,下水之后我又捞到了陶埙,我放到了....... “我的袋子呢?” 我摸着自己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开始环顾四周,他递过来我的袋子,我连忙接了过来,解开绳子,里面的东西还在。 手机还在防水袋里密封着,应该没有进水吧?我焦急想着,很想打开试试,但是现在不合时宜,我又把绳子绑上。 抬眼,他正注视着我,一脸看不透。 不管怎样,是他救了我。 “刚刚实在是失礼了,我可能睡了太久,我应该先和你道谢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男人还是不说话,他的眼珠黑漆漆的,他往椅子边走了几步,坐了下来,姿态端正,嘴角有点笑意,对我说:“你身上有很强的力量,可是却太容易显露自己的情绪,你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说中我了。 我刚刚的行为完全是跟随内心的想法行动,一开始的迷茫疑惑,回神后的戒备,到放下稍微戒心。 而且我好像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一直都是以大家都基本不是什么坏人为前提的。 可是在这里,这个想法好像很危险,如果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性格,最多会被认为傻乎乎和幼稚,不会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可是在这里,根本不熟悉任何一个人,可是我却依然遵循着,只要这个人表现出不是坏的,那他就大概率不会伤害我的想法。 但其实这里的人都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吧,尤其我现在还是一个祭品。 在这里,有突发的天灾,有预谋已久的人祸,甚至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野兽或妖怪。 我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抬眼望他,眼前这个人又是什么目的呢,他看到我身上的力量了,他不是普通人。 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总像是在挑衅。 我一时之间不服气,咬了下嘴唇,端起样子对他说: “您说得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明白,我只是一个纺织女。” 然后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显现出我朴素的性格。 “是吗?正好,这是我最近新做的衣服,你看看怎样?” 说着他轻轻站了起来,抚动了一下宽大的衣袖,袖口还有若隐若现的花纹。 “反正很贵!”我脱口而出,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平复下来后,装模作样的说道:“很,很贵气,这些纹饰我们这等人家还没见过呢。” 他的笑容更灿烂了,“要不要让你跟着纺织师傅学习一下,这样你回去了就不是普通的纺织女了。” 他为什么可以想出这种话来,我完全不知道怎样回答,不过我的肚子却适时响了起来,正好为我解了围。 他灿烂的笑容里添上几分温柔,“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我接下来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再见吧。” 我点了点头。他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一个女孩敲了门,给我带了汤药和一些饭菜。 女孩应该和我年龄相仿,但是面容似乎和我不同,感觉就是不是一个地方的感觉,其实刚刚的男人也是。 人的风格气质样貌,会因为地域不同而不同,这一点在几千年前可能更明显吧。 “姐姐你睡了三天三夜呢!” 她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活泼天真都样子。 我点了点头,她把东西端了进来,然后我们一起坐了下来。 “姐姐,快吃点东西,你都饿坏了吧!” 这句话确实在理,我虽然咽喉还有些痛,但是身体却极度想吸收一些能量,于是缓慢地吹着汤,缓慢地喝下去,到了咽喉还是会痛,早知道刚刚问那个男人多要一些方糖。 虽然疼痛,我喝得缓慢,但是毕竟是饿坏了,而且我的舌头没坏,我一点一点的还是把桌面上的食物清光了,就剩下一碗汤药。我下意识地忽略了它,因为闻起来不太好,但是那个小女孩却把汤药推到了我面前。 我们面面相觑,我尴尬地笑了笑,只好端起碗来,缓慢而艰难地把药咽下去。 一股苦涩夹杂眩晕蜂拥而来,我艰难地睁开眼睛。 我展示了一下空碗,她满意地点点头。 “姐姐你从哪里来的,你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呢?”小女孩托着腮看着我,一脸认真。 好像我的脸有多奇怪,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摸了摸耳朵,捋了一下头发,咳嗽了一下。 “其实,也不是很不一样,都是眼睛鼻子嘴巴。” “明明就很不同!”小女孩揪着这个不放。 “emmmm,可能是因为姐姐从小吃的东西不一样吧?不如你先告诉姐姐你从小吃什么的?” “好吃的东西可多了,有鱼肉羊肉牛肉猪肉,我还用试过用乌龟炖汤喝呢!那味道可鲜美了!不过哥哥说不许再这样了,乌龟要进贡给商王的。可是乌龟汤真的很好喝啊!”小女孩还在回味着记忆里的鲜美。而我的脑袋出现了三条竖线。“那姐姐你呢,你从小吃什么的?” “我吗?我也吃肉,不过不吃乌龟肉。” “为什么,这个很好吃啊!等以后我偷偷做一次给你吃,我偷偷令人圈养了一些呢!”小女孩眼睛闪出了光。 “不用不用!”我连忙拒绝。 “为什么?” “因为如果被商王知道了,你哥哥就完了,所以你要快点把你偷偷藏起来的乌龟交给哥哥。” “真的吗?”小女孩顿时慌了起来,我用力点点头,“那我马上告诉哥哥!”说着站起来,跑出门外,可是没走几步又拐回来,冒出一个头“姐姐,要记得我哦,我是舒和,我哥哥叫舒永。”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空荡荡的碗散落在空荡荡的房间,已经开始出太阳了,阳光投进房间,为光亮与阴影划出边界。 我蜷缩在阴影里,拿出手机和一卡通,连接完毕,放置太阳底下,叮叮叮,正常运作。 吃饱东西喝了药的身体虽然慵懒,但在恢复。 我站到阳光里,让阳光覆盖我,脑海里搜寻之前看过竹简里的隐。 慢慢的,光热穿透松散的长发,融入我的身体,我把我的一切在阳光下坦然展开,我也在阳光下把我的一切藏起来。 晴被阴暗,月夺日光。 往往星宿,日亦堂堂。 蚊蚋与利觜,枳棘与锋铓 中午的太阳渐渐退下,变成橙红色的夕阳,和我刚来到这个奇怪世界那天的颜色一样,那个瑰丽落日也是这样的橙红色。 “吃饱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转过身去,纺织女那样笨拙朴素地一笑,“吃饱了。” “看来真的是吃饱了,脸色都好多了。” 我想解释说,是今天的落日把人染得红了。 但傍晚的时候总是最魔幻的时候,他就站在魔幻的光辉里,让失了神。 他的样子,他的身份,他的贡品,当然我绝不相信贡品只是乌龟,肯定还有其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他来自魔幻的角落,相对于强大的王权中心,他所在的部族是乖巧臣服的角落,只是心里是不是表里如一的顺从就不知道了。 这个下午我虽然在发呆,但我感应到了周围集结着强大而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的性质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要处处克制假装顺从,难道不难受吗?” 我展露出纺织女天真的笑容。 他双手反扣背在身后,轻巧地回应:“起码我不会掉进山洪里,我还能救活快死的你。”没想到他轻易地就反将了我一军。 “所以你要那我怎么办?” “我并不想拿你怎么办,我只是看你快死了,好心救你,没想到你这么多猜疑。” 舒永无奈地摇摇头,“起码目前为止,我没有伤害你,你也可以随时离开。” “这么大规模的山洪,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受困者,其他人呢,为什么只救我一个? 还是说,你也只是想要这个身体的力量和鲜血?” 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和发冷。 “我经过那里是一片狼藉泥泞,但的确只发现了你和那只小东西。” 他平静地阐述。 “我的确一眼就看到你的特别,但反而是你浑身湿透,你怀里的小东西却温暖干爽,你耗尽了你的力气救了它。它也继续留守着你。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的目光却开始晦暗。 “我不知道。” 这个身体里涌起一些奇怪而不能分辨的回忆,我不知道,是我的还是莫离的,还是感应到谁的。 “不要死去,求你们了,不要死去。”我抱住自己蹲下来发抖。 惊慌席卷我的身体,焦虑恐惧随着想象扩大,脑海里无数画面连结将,惊恐症发作一般絮叨着: “你们为了权力而战争,为了权力而劳役生灵,剥夺生命,当奴隶,当祭品,当一个只会说话的工具,当一个死去的符号......” 身体的血液快要结冰凝固,镇痛积聚在咽喉。 “快停止,你会死的。”舒永连忙禁锢我的双肩,镇压着我的力量。 日渐沉,天色灰暗,气温骤降,雾气萦绕,我蜷缩在被窝里沉沉睡着,我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守着我。 但我的梦里都是疼痛和寒冷,我想哭。 之后温热的毛巾覆盖我的额头,清凉的甜味弥漫我的咽喉,我渐渐地不做梦了。 叮叮当,叮叮当,久违的欢乐铃声响起,我伸手找我的手机,已经充满电,我拔掉充电线。 keroro:【已经好久没见你浮水了,你去世界环游了吗?】 我:【我怕是去噩梦里环游了,梦里还上演了一套历险记。】 【我的喉咙为什么还是那么疼】 keroro:【生病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可是我感觉一直在加重】 keroro:【那些不能把你杀死的必将使你更强大】 之后是一个keroro冲锋陷阱表情。 我【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滥用鸡精了。唉(′..?.`)】 keroro:【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既然这个病不会让你死,你总会好起来的,就是过程很痛。】 我:【我满眼满脑子满喉咙都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外加一个dororor哭泣表情。 keroro:【多喝热水:)】 我:【为什么我会听到这种可怕的回复啊】 keroro:【放点盐到热水里,再喝一点含一点,真的会舒服很多】 我总算看到了一点有建设性的建议,问题是我从哪里搞来盐。 我坐起身来,夜半实在是冷,瞥见旁边却挂着一件黑色皮毛长衣,带有干净的冷香。 我披上长衣往门外走去。我心心念念就只是想找点盐和热水。 但是我头脑昏昏沉沉,周围又乌漆嘛黑,很快我撞到了一面黑色的墙上,可是却不痛,抬眼一看,是舒永的脸,我清醒了一大半。 “大半夜的,是梦游还是要逃跑。” “是舒永啊,给我白天那个方糖,就是甜的那个,我喉咙太痛了。” 我扯住他的衣袖,自己却晃动着站不稳。 他很轻易地就稳定住了我,看了我一脸迷糊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那个不能多吃,会有危险。” 我颓然地松手,可是瞬间又捉住他的衣袖,“那给我盐和热水。”我的一惊一乍让他迷惑,“就是普通的盐,还有热水。” 他无奈地叹气,“跟我来吧。” 他带我进了一个亮着微弱光芒的小房间,里面的木架子摆满了不同大小的陶罐,他取了一个比我拳头大一点的罐子,就着微弱的油灯光,可以看到上面有像绳索缠绕一样的纹饰。罐子里是像海盐一样粗糙的大颗粒盐,他笨拙地拿起勺子:“要多少?” “emmmm,来两大勺!” “你确定?”他的手有些犹豫。 “确定!” 他把勺子用力的往盐里挖。 “对对对,放进去!”我抢过碗和勺子,勺子敲起碗的边缘“热水呢!快快!” 我看着他无奈起身去拿壶子,心里嘟囔着要是去医院打个吊针飞快地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活受罪,我咽了一口水,疼痛又上演,眉头不快地皱起来。 舒永已经端着棕色的陶壶站在我面前,“把碗先放下吧。我怕烫伤你。” 我无奈地放下碗,双手托腮看着碗里不纯净的盐结晶,“所以你直接给我那个药石不就好了?”我又嘟囔着。 “好吃的东西往往很不安全。”滚烫的热水汩汩地冲进碗里,结晶体开始融化,在水里窜起花纹。 我一边用勺子搅拌均匀,一边吹着气,“明明是你小气,那个糖肯定是好东西,雪白又晶莹,跟那方糖似的。你就是不舍得。你看,这盐你倒给得大方。” 舒永摇摇头并不回答,在我对面坐下来。 我勺起一勺盐水,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闪耀的盐水看起来像救命甘露。 闭眼张嘴放入那勺盐水,深呼吸准备让它没过喉咙,滚烫的温润迷糊了痛觉,热量上脑搅匀了知觉,我开始犯困了,一口一口喝着,眼前舒永的面目开始变得模糊。 第40章 向日葵不开的夏天 魃之章 我,我根本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其实,我本来就是死着出生的。我是一个死婴,父亲把我葬在和氏村落丰盈的树林里,让他们守护着我。那个地方着实漂亮,各种植物都有,一片片的农田也生机蓬勃,人人都安居乐业,但是,因为我,这一切都消失了。 我其实没什么知觉,这些都是身边的人告诉我的,说村人夜里守灵的时候,听见我哭泣了,连忙要把我弄出来。那时的我整个发紫,体量微小似乎极度容易破碎,村人小心抱起我,我的哭声便响彻整个森林,之后,原来我的复活有代价,抱着我的那个村人身体水分干枯而亡,我所在的葱郁森林也快速干枯腐败,旱灾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草地干枯了,水稻凋零,土地干裂,一夜之间,村落破败。 父亲却把我一直留在共工之台,我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但是我身边却没有其他同龄人,我一直都是自己玩,身边的随从也只是安静服侍,不和我多说。直到有一天,父亲说带我出去玩,我高兴得不行,要随从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随从面露难色,但还是为我换了一件精致的红裙子。父亲同我坐车许久,带我到一片金灿灿的农田里,蓝天白云,风光极好。我在水稻里欢快地奔跑,呼吸着丰收的气息,到了稻田中央,我却感觉到惊慌莫名,四周升腾起漩涡灰黑色漩涡幻象,里面有个小孩模样的妖怪长着飘逸的长发,嘻嘻嘻笑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父亲照着魍魉制造的幻象。那时我在原地不敢动,我只是一个小孩,所以我开始想哭,委屈哽咽着,我想跑去找父亲,可是这些漩涡从四周包围着我,我那边都去不了。其实父亲就在不远看着我,他看着我放声大哭,他敏锐地察觉蓝天被混浊的沙尘污染,接着火烧一般的太阳明晃晃横空而出,空气变得干燥粗糙,水稻呼救着,周围的生灵也在惊慌。 “这样的情况又有几次,我渐渐明白父亲的意图,后来也用不着魍魉了,甚至我用不着哭,我发现,只要我愿意,这一切就可以发生。我拥有夺取生灵活力的能力,让大地干枯呐喊。 “我不仅不祥,我想我应该还是不好看的,那日稻田边上几个男孩子就惊慌喊着‘红衣丑八怪’。红衣丑八怪。原来我不是普通的漂亮的女孩子,我哪个都不沾边。后来我不穿红衣服了,总是穿青色的衣服,青色的宽大外袍,再把帽子盖上,我个子矮小,远远看去宛若一个玩偶。我却是一个武器玩偶,只是满足父亲的作战需要。 碧霄里盘旋着一条姿态昂扬的龙,他有着很漂亮很精致的翅膀,有着锋利明亮的爪子和尖利的牙齿,他们说他已经一千岁了,所到之处可以调动风雨。一次父亲到共工之台,碰巧他化作人形觐见父亲的时候,只见一个温润的男子谦谦有礼,但是自信昂扬,和在天上翱翔一样,可是没有锋利的爪子,想到这,我不禁噗嗤一笑,却被应龙瞥见了,我们目光对碰,我连忙低下头。 我总是在回忆这些,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不快的过去,还有一些珍贵的甜蜜。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很久很久了,自从父亲大败蚩尤后,就让我一直呆在赤水之北,不要再出门。不要再出门祸害人间,其实我知道下半句。即使我克制力量,我之所在,仍然会使该地炎热难熬。 我叫旱魃,果然,连名字都不好听,其实我,本来叫魃,确实,也不好听。 最近我总是做梦,梦到应龙在蓝天白云翱翔的姿态,梦到他带我去冰川水底遨游的时候。 “你为什么总是带着帽子?而且把眼睛几乎都遮住了?” “因为,因为我头发很干枯。皮肤也很干枯。”我头垂得更低。 “那该多喝水。” “嗯?” “不过要想见效快,游泳最快,当然不能是普通的河水,海水也不行。要冰川底下最极致纯净的水,经过火山熔岩炙烤纯化的冰川水。虽然我习惯在天上飞,但是其实我更喜欢水下的宁静。” 我一时之间不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他伸出了手,显然不是锋利的爪子。 我犹豫着,害怕伸出手去,他会感觉到我可怕的旱热,这样,或许我们之后连说话都不能了吧。想着,我准备拒绝,而他去先伸手拉住了我的手,冰凉润心的触觉。 “走吧!晚了就看不到那里漂亮的天色了。”说着化身为那条漂亮的龙,扑扇着漂亮又精致的翅膀,我紧紧抱着它,他小心地蜷缩起锋利的爪子。 茫茫雪白一片,纯白冰川纯净得毫无瑕疵,天上的稀薄绵长的白云低垂,那种天的蓝色,干净宁静得让人永远不会忘记。我第一次忘记自己的模样,自己的过去,一心专注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这样直接跳下去?” “对,不过下去的时候会感觉脸像是被打了一拳。”他似乎很有经验。 升腾的寒气让我忘记了自己的体质,忧心忡忡道:“我感觉下去一会儿我就会晕倒吧!” “很快就麻木的。然后你会被惊叹到。” “真的?” “真的!” 我闭上眼,深呼吸,纵身一跳,耳边是呼呼的寒风,应龙却包围着我,托起了我。 “抱紧,闭气,我们下去咯!”说着我们冲向冰湖。 着实脸像是被打了一拳、 彻骨寒冷席卷着我们,我的炽热本能散发,与我接触的水激起水泡泡,就像水底的火山口不断冒出的岩浆触碰到冰冷的海水。但是很快,冰川水镇静了我。我不仅感觉清凉,而且十分平静,我慢慢睁开眼睛,整个水底梦幻得就像是梦。应龙化为人形,牵着我的手缓缓潜游。 我从没看过这么干净的水底,阳光透过冰层传递晶莹的光,水底青色,蓝色,紫色的晶石微微透光,水底没有鱼。只有我们,我望向应龙,他的皮肤在水底愈发显得清净水润。 他戳了一下我的脸,“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 我的脸发热,但冰川水很快镇静了。 “我从小就喜欢在水里游,到了要长龙鳞的时候,长辈们让我少去水里胡闹玩耍,安心修炼才是正道,我们只是普通的龙,许多都是修炼到长龙鳞,这倒也不难,不用多费力,其实正常一百年就会长出龙鳞,就是会因为修为不同,鳞片成色不同。”他牵着我拐过冰川底一块水晶碎堆砌而成的拐角,他鬓角没有完全隐去的龙鳞闪耀着晶莹的光芒,比水晶更漂亮。 “我的父亲和母亲对我期望很高,他们希望我继续努力修炼,努力在五百岁长出龙角,普通的龙比不得正统的青龙,一级比一级的修炼更难,他们常教导我说,要用努力弥补天资。” 应龙停顿了一会儿,水底的世界纯净而宁静。 “到了五百岁,我修炼成角龙,我长龙角了呢。但父亲说还不够,我要继续努力,一千岁的时候,要有翅膀。” 我们在一块深紫色岩石平台停了下来,我的青色宽大衣袍被水流裹挟着,衣袍把我和应龙包裹着。 我看着他的眼睛:“后来,你长翅膀了吧!我很喜欢你的翅膀呢,不仅漂亮精致,而且很有力,所以,你在天空翱翔的时候那么自由自在。”我露出笑容,想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多年积压的自卑又让我收回笑容,因为这肯定很难看吧。 “我喜欢你的笑容。” 真是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父亲早已羽化成仙,父亲的儿子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们成仙的成仙,历劫的历劫,天下易主了,我却总只记得和他的一些小事。 父亲大败蚩尤后,应龙继续留在父亲身边,为旱灾的百姓送去滋润的雨水,也亲力亲为疏通治理涝灾的黄河,每个人都喜欢应龙。 这条有着漂亮又精致的翅膀的龙,有着锋利爪子的龙,后来投奔到时光的洪流里,现在,他又在哪里呢? 他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我后来爱上了游泳,后来没人能管我之后,我就开始到各个河流去游泳,为了不对我路过的村落城市造成困扰,我练就了一身跑得飞快的本事,这样我经过最多只会带来一阵小小的热风,很快就散去了。 我在水里总能感觉到宁静,但是我再也没看到过像应龙带我去的那个纯净冰川,虽然很喜欢那里,但是应龙不在那里,我去了,也总觉得没意思。 我一直向东南方向游历,大概是向往着应龙所在的方向。这几日我在盘龙湖游泳的时候,总在想,这盘龙城里的龙会不会就是应龙呢?可能日有所思,也才有梦吧! 可是,几日前残暴的山洪为何如此诡异,我分明看到了这来自远处上游的水龙卷,漩涡中心会是应龙吗?为何,应龙不同了? 第41章 独将心事步长堤 “绝望,是不敢承认你所爱的。” “你敢承认你想要的东西吗?” 我想摇头,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样永远没有办法醒过来,你永远都会留在这里。” “留在哪里?” “这里,去不了任何地方,你想要的,你喜欢的都不能拥有。” “我早就没有办法拥有了,不是吗?” “是你自己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又不是我,子非鱼。” “鱼非鱼蛋,鱼蛋非蟹柳,蟹柳非虾饺,虾饺非一品蒸饺王” “莫名其妙。” “每日的生活更加荒谬。” “你到底是谁?” “我曾经是你。” 他摊开手,手上有一颗米,是瘦长的油粘米:“它是人的食物,也是人的药。” 我不说话。 “辛苦播种收成的米,可以煮熟给人温饱,也能发酵酝酿成令人愉悦的物质” “酒”,我不自觉地就说出这个字,身体似乎对这种物质有愉悦的记忆。 “据说神社门口会有稻草编织而成的绳子,这是一个结界,人与神的分界,米本身就有这种二元性,它是什么,取决于你” “食物富足的年代,才有余粮酿酒。这从来不取决于我,我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说话了。 我已经开始钻牛角尖,说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这样想的吧。 我感觉一阵疲惫和泄气,低下头不说话。 “明明........” 他的声音逐渐模糊淡出,耳边围绕的八十年代的音乐,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身体本能般把头浮出水面,白色的灯光在游泳池投射出波光粼粼,带着各色泳帽的小朋友们在泳池边做热身运动。 身后突然一个力量撞过来,我大脑一片空白,旋即落入无边黑暗,好像呼吸不了了。 黑暗长梦里,似有一双臂弯拉回了我,染尽雾气的泳镜让我无法看清这一切。 “记得遇事要求救。” 这个想法驱动着我,驱动着我的嘴唇和我的肢体,我开始挣扎,但是我用不了任何力气,只是虚弱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并不知道是否有人听到,我的世界一片漆黑。 心脏被强烈撞击着,要撕裂开一般,窒息的恐惧比疼痛密集而快速,无法呼吸了。 是不是要永远留在一片黑暗里。 紧接着,我的嘴唇感到温热,我的胸腔灌满了氧气,之后重复着心脏被撞击,恐惧与窒息,再是另外一个人温热的嘴唇。 恐惧慢慢消退了,窒息的感觉也在远去,耳边能听到这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室内游泳池独特的回声。 我恢复自主呼吸,稍稍睁开眼睛,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的面目。 我太累了,再次眯上眼睡去了。 再次醒来,我在白色的空房间,消毒药水的浓烈气味比闹钟管用,我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右手手背一阵刺痛,只见打吊针的针被我弄出来一些距离,鲜红的血渗透出来,我没有这种经验,不知所措。 “13床醒来了?感觉怎么样?”我抬头望见护士向我走来,我还是没有力气说话,向她展示渗血的针口,她熟练地接住了我的手为我处理,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摇了摇头。 她处理好我手上的针,便开始查看我的吊瓶,“还有半小时就能吊完了,到时按一下床头的铃,我们回来帮你拆针。”她指了指床头的红色按钮,我点了点头。 护士收拾着推车准备出去,“那个”,我的声音让她停住了。 她回过头来对上我的目光,“嗯?” 她的反问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在游泳,然后....”慢慢地我想起之前的事情,脑子的荒唐对话,失神被撞,然后溺水,还有接下来的怀抱和心脏的撞击,还有......... 我陷入了发呆........ “救护车把你送来时,你已经恢复自主呼吸,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做了一些检查,发现你有点低血糖,好好休息,吊完这个吊瓶就可以了,稍后会有医生查房,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和医生说。” 医生查房之后,我办理了出院。 医院就在江边,从医院出来后我并没有走正门对出的繁华商业街,而是绕上了江边的堤岸,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觉得很久没有来了。 水边起了浓重的雾气,行走在堤岸如同迷失在荒野,若隐若现的船闪现,只发出微弱的引擎声。 我拿出手机查看时间,发觉手被冻僵了,紧紧握了握拳头,右手上的止血贴绷紧了。 有人把我从水里救了上来,在医院的时候有人也把我的医药费付了,这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人,我怎么也想不起面目,仿佛他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望向茫茫的雾气,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幻觉。 风刮着道路,但是驱逐不了雾气,除了呼呼的风声,江上的波涛声更加强烈了,声音向我逐渐逐渐近了。 “救命——救命——” 又开始出现这种声音了,我摇头想要驱散,但是声音并不停歇,反而越来越大,声音好像并不来自我的大脑。 第42章 迎接那一刹,耀眼的火花 我望向堤岸下方,有一个男孩在水里挣扎,求救声就是他发出的,四周并没有任何人。 “救救我——救救我——我..”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笼罩我,我往前走,却踏空了下江边的楼梯,身体本能让我及时平衡住了。 回神后望向江边,雾气弥漫了水面,看不清什么东西,求救声似乎消失了,我快步走下楼梯查看,水浪声也向我逼近。 到达江边,隐约看到水里有人在向我游过来,水里有两个人,刚刚呼救的男孩被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拖拽回岸边,我连忙过岸边接应,她把男孩带到了岸边,我稳住了男孩,之后那个女生上岸和我一起把男孩拉了上岸。 男孩身体被水浸得冰冷,眼皮紧闭,毫无知觉。 可是那个女生明明也是湿透,却散发着一阵温热,好像刚从温泉上来一般,两人奇异的冷热交织着。 “快打120,我先为他做心肺复苏。” 女生说完便开始为男孩做心肺复苏,我却还楞在那个奇异的感觉里,察觉到我毫无动静后,她回头催促:“快叫救护车。” 我连忙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可是手机却没了信号,“怎么办,没有信号!” 我一边汇报着进度,一边不断重复尝试着,同时环顾四周,依然是四下无人,女生专注进行着心肺复苏,没有回复我 我移动着位置寻找信号,心里焦急着,嘟——嘟——嘟,终于拨通了 “你好,120急救中心................” 叮当叮当,风铃响了,我从事件回放中抽离,职业习惯驱使我亲切喊出“欢迎光临!” 门被推开,是苏舜,我松了一口气。 他走向柜台,有淡淡的笑意,他把一盒打包盒放到了我面前,我投以疑问的眼神。 “探班慰问,番薯糖水。” “真的吗?给我的?”我忍不住拿过糖水盒子想要打开。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目光盯着我的右手,似乎是在看我手背上的止血贴,我缩回了手,想要藏匿起来,但是似乎太晚了。 “你的手怎么了?” “额这个.....” 似乎瞒不了,于是只能坦白,“那个我昨天去游泳,然后........”,我支吾着。 “嗯?” “然后溺水了,今早醒来就在医院了。”我没有和他说从有个不知名的人救我的事。 “溺水?为什么不联系我!”苏舜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吓得我抬起头来。 “那个,其实已经没事了,你看”, 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止血贴撕开, “只是打吊针的针眼,我忘记撕开而已,医生说我只是有点低血糖,其他没什么事。” “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联系我,怎么还直接来店里了呢?真的没事了吗?” 苏舜凑近我,仔细观察着我,“你的脸色那么差,有气无力的,怎么还直接来上班....” 我安静地听着,乖得像个小孩,最后他不出声了,我瞄了瞄他,似乎暂时没有话,于是才缓缓地说道:“放心,我真的没事,再说,让我这时候一个人呆着我也觉得不安,所以就想着来这里,有些灯光,有些音乐,有些人气.........” “那我今晚就在这里陪你。” “嗯?” 苏舜帮我打开了糖水盒子,番薯糖水的甜香弥漫着,这雾气不同于白天的迷茫和荒凉,而是安全和温暖。 “趁热吃,吃点甜会感觉安心点。” 我点了点头,乖乖地拿起糖水盒子走到落地窗边坐下,甜美的温热弥漫着口腔,进而温热心脏和躯体,身体总算感觉到恢复了。 叮叮当,叮叮当,耳边响起了怀旧版的圣诞颂歌,苏舜坐到了我身边,他按亮手机屏幕,全白的背景下有一个红色按钮。 “按一下试试?” 我疑惑的目光流转于苏舜和他的手机屏幕,最后伸出右手,轻轻触碰了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红色按钮。 hohohoho—— 爽朗的圣诞老人笑声伴随铃铛响起,落地窗前发出灿烂的光,抬头看,白色和银色的星星灯闪亮挂在玻璃窗上跃动着。 心情顿时明亮起来,我尤其喜欢灯饰,尤其喜欢圣诞。 眼前的落地窗还闪着细碎的光芒,像雪一样,我以为我眼花,于是眯了眯眼再睁开,灯饰笼罩下的的确是细碎的白雪。 “下,下雪了?” 我凑近玻璃张望,确定没有眼花之后其实要跑出店外。 “诶,等等,”苏舜想要喊住我,但我已经跑出门口,像个傻子一样摊开手仰望天空,可是目之所及,只有路灯的昏黄还有树木枝桠。 可是眼前的便利店分明被灯光和雪笼罩,为什么会这样? 我走近大大的落地玻璃窗,苏舜站在灯光和雪里,仿佛橱窗里的模特。 我伸手触碰玻璃,细碎的光从玻璃里流动,我收回了手,光斑消失,我又再次试探,玻璃窗像是液晶显示屏一样,以光影的变动来回应我的触碰,好玩极了。 我抬头对上了苏舜了目光,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眼前的雪下得更大了,我们笑得更加灿烂............... 第四十三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一步一步,脚下是摩挲的青草,夜幕降临,青草上的露珠映照着月华。 我只是想散步,却越走越远了,身后大伙儿喝酒作乐的声音开始衰微,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疲惫。 空气湿润得过分,让人有些闷热和疲惫,前方总感觉有水汽席卷而来。 我停驻,抬头望着那一角有点发白的乌云,那下面是月亮吧。 “情人一起看过多少次月亮,它在天空看过多少次遗忘”,以前听过的歌化为此刻真切的体验。 我慢慢的游走,灰色的云也在跟着游移,亮白的一些光芒似乎要泄露出来,我继续走着,月亮最终呈现在我眼前,磨砂般质感的珍珠白,泛着幽怨的冷色蓝调珠光,周围萦绕着一些细碎的星尘..... 星尘? 这些星尘慢慢扩散,不对,是有星尘慢慢升腾到月亮那里,就在前面,我加快了脚步,往星尘升腾的地方前进。 加速走动起来之后,愈发闷热,不由得喘息起来,纯粹本能般让双腿前进,意识将近模糊,头脑沉重,分不清眼前星尘就是五颜六色的,还是只是我眼冒金星。 如同玻璃竖琴奏鸣的声响,在我耳边萦绕,我停驻脚步,茫然四顾,依然分不清方向,抬头全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微弱的星尘只在前面轻轻闪烁。 左下方向似乎有点微弱的光线,我低头望去,是挂在身上那个埙,那个我为了捡起它而落入水里的埙,它散发着和刚刚月亮一样的蓝调珠光,甚至,似乎,我感觉到它在颤动着。 我顺从般把它放到嘴边,我只是轻轻吹气,手指不受我的控制自己在埙上游走起来,埙发出了声音,这正是少倾在小船上为我吹奏的曲子,但是那时是欢快的,现在是幽幽的,和那不知名的奏鸣融为一体。 眼前逐渐凝聚起暖黄色的光芒,光芒变幻闪烁着,莹亮的水晶白,柔软的桃红粉,细致的抹茶绿,还有,当中闪烁着那磨砂质感的蓝调月亮........ 越来越多的星尘积聚在我身边,那奏鸣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埙的声音,渗透我的骨肉.... 星尘碎末颤动着,原来,这是这些星尘的发声。 可是,这些颤动的含义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 乐曲完毕,埙的声音衰微了,星尘的颤动也开始减弱了,周围开始安静了 那闪烁的星尘开始离开我,要往一个方向游走,我本能地要追逐它们,结果看起来就像它们簇拥着我前进,而我的身体似乎也变得很轻很轻,很轻很轻 就像当初做腹式呼吸,来到那个水边,看到树下的人一样? 那到底是谁呢? 我记起来的又是什么呢?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我忘记的又是什么呢? 我追问着,耳边响起急促的铃声,在我四周窜动。 之后居然是响雷一样的声音,滚滚都不是天雷,似乎是巨石,铺天盖地的巨石块 淹没了我 第四十四章 腰间羽箭久凋零 我没有办法识别到时间的流逝,只是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可是又好像没有过多久。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是事情却不断在变化,而我对这些变化感觉到麻木。 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我来了这里又有多久呢? “哎呀,怎么总射不中?明明一直在练,为什么哥哥就能百发百中呢?” “离姐姐,太泄气了,我不想练了!” “离姐姐,我们去找迷鹿解梦吧!” “离姐姐,离姐姐?离姐姐!” “啊!什么。”我被一下子大起来的声音吓到了,眼前是舒和疑惑的眼神。 我头脑昏昏沉沉地搜索着回忆,早上舒和拉着我来陪她练射箭,我坐在一旁看她练习,而她练习似乎不理想,嘴里一直在哀嚎吐槽,然后我更加昏昏沉沉,开始神游。 是睡眠不够吗? 为什么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离姐姐!”舒和又大吼了一声,小脸都鼓起来了,又把我从神游边缘拉了回来。 “是觉得陪我练习很无聊吗?怎么都要睡着的样子了。” “不是,没有,没有睡着,只是......”我说着说着又开始有点想神游,身体疲倦得完全不受控制。 “晚上做噩梦了吗?”舒和现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噩梦?”我被引导着回想,“也不算噩梦吧?是梦吗?还是真的发生了?” “肯定是做噩梦了,我们去找迷鹿吧!” “麋鹿?你要去打猎吗?” “不是哦,是迷惑的鹿,迷鹿可以解谜,也可以解梦。我去问问它为什么一直都射不中目标,离姐姐就去消解一下噩梦,说不定有什么预兆呢。” “解谜的迷鹿?有这种动物吗?在哪里?” “就在那边的迷雾深渊里,迷鹿身上有独特的铃铛,身上带有谜团的人,就能听到这种铃声,就能找到迷鹿。” “铃铛?谜团?迷鹿?” 现实和回忆交叉询问着,似乎意识到什么。 “可是哥哥不肯带我去迷雾深渊,说随便进入迷雾深渊,会被倾塌的乱石砸死。也不知道是不是骗我的。”舒和一边说一边嘟囔着嘴,“无端端天上怎么会下石头呢?” “我想你哥哥没有骗你。”我眼前回忆的画面愈发的清晰了。 “嗯?为什么这样说?难道?难道你去过迷雾深渊?”舒和睁大了眼睛,捉着我的手臂摇晃着,“真的去过吗?是怎样的?看到迷鹿了吗?真的会替人解谜吗?”舒和一连串的发问席卷而来。 “不是,舒和,你冷静点,我——” “看到迷鹿了吗?它的铃铛是怎样的?” “铃铛?听起来和圣诞老人的差不多吧。” “圣诞老人是谁啊?是养迷鹿的人吗?” “对啊,圣诞老人就是养麋鹿的人,圣诞老人每年会让麋鹿拉着一大车礼物,然后送给小孩子”,我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答非所问了,完全忽视了我们不在一个语境的事实。 “真的吗?那我也有礼物吗?我也能看到迷鹿和圣诞老人吗?” 对话不断往奇怪的方向走去。 “一般来说,乖小孩都会得到礼物,但是呢圣诞老人和麋鹿一般不露脸,只是悄悄把礼物放到小孩的床边或者圣诞树下。小孩子第二天就能看到了。” “那我不睡觉等他来就行,他什么时候来,今晚会来吗?” “不睡觉?那可能不会出现吧。” “为什么,不是说乖小孩就能得到礼物吗?我很乖啊,上次离姐姐说让我不要吃乌龟,我就没吃了呀,哥哥不让我去迷雾深渊我也听话没去。” 舒和大条道理地列举着证明她乖的事实。 “明明是害怕商王发怒才不吃乌龟的,还有不是怕哥哥才不去迷雾深渊的吗?”我小声嘀咕着。 “离姐姐,带我去见迷鹿嘛!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射不中目标,为什么哥哥可以呢?都是一起学的啊.........” 这种一起学一样东西,然后差异巨大的兄弟姐妹,世界上多得是呢,今天眼前就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妹妹,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所以离姐姐,这里面肯定有谜团,迷鹿是可以解开的!”舒和坚定地相信着。 一时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不想让她过小的就感知到人就是有差异的,有时很难改变,但是也不想她一直盲目练习,只好试着转移话题。 “可是舒和,我也不了解射箭,也从来没有学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呢?”我一副哄小孩的样子。 “这样啊!”舒和皱起眉头好像在思考,正当我为自己的机智赞叹的时候,舒和又嚷嚷了起来,“那我教你,你学了就了解了!” 舒和拉着我起身,塞给我木造的弓箭。 “来,跟我试一下,这个扳指这样放手里”,舒和硬是把扳指套在我的手上,尺寸有些小,但是勉强能塞。 “好了,试一下吧,拉弓,看着目标射击出去,就,就那棵树吧!” 舒和遥指着大概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没,就是那棵长着一个蓝色果子的树。就瞄准那个蓝色的果子。” 我顺着她的指示,用目光寻觅过去,“看是看到了,可是,那是什么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个蓝色的果子啊,蓝莓不可能这么大个啊,而且蓝得太夸张了吧!” “来,身体站直,双肩要平衡成直线,试着拉弓”,舒和完全忽视我的话,开始摆弄我的身体。 我见无法推搪,只好听话。 我站直了身体,套着扳指的拇指轻轻勾住灰色的弦,有些轻微的风滑过铉,微弱的铉的震动透过扳指,到我的手,到我的心。 我接过了舒和给我递来的木箭,缓缓搭在铉上,我又听到了有点变化的声音。 身体似乎有一定的记忆,我并没有面对新事物的陌生,或许莫离之前是学过的吧。我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弓,拇指钩铉的力量渐渐加大。 眼睛游移着,看准了蓝色的果子,把箭嘴瞄准了果子,手上的力量在不断加大,僵持的力量充盈着弓箭和我的身体。 但是此刻的我,却总感觉欠缺了什么,不是莫离感觉欠缺什么,而是我自己,我凝视着蓝色的果子,搜寻着失落的一环。 “离姐姐?” 找到了,我做了调整,唰一声,拇指松开,力量释放,箭直直冲向虚空,最后,贯穿了蓝色的果子,蓝色的果子碎成了粉末,散落在虚空,那股力量似乎也变成闪烁着荧光的粉末在太阳下游移。 “离姐姐?”舒和瞪大了眼睛,楞在了原地,空气凝固了 我听到身后有声音,直觉告诉我,有人在靠近。 “舒永,你来了。” 我放下弓,缓缓转身,对上舒永探究的目光。 愿寒流略过,然后回复状况,无用怕节日洗礼 少有的,感觉到稍微轻松的时刻,我和现在是黑色浣熊模样的小驺吾一起在房间里发呆,说是一起,其实它在瘫成一堆呼呼大睡,而我盘腿坐在床上。 我正擦干着头发上的水,洗完一个热水澡真是舒服,虽然比不得温泉,但是已经很满足了。 还残留温热水汽的头发,让我开始怀念吹风机。 “驺吾啊驺吾,你说当初我是怎样把你烘干的?现在完全记不得了,要不然就能把头发烘干了。” 我对着吾驺念叨,它似乎听到我的召唤,毛茸茸的一团挪动了一下,然后继续睡。 “你的毛之前五颜六色的啊,为什么现在就变成黑色了?难道烘焦了吗?” 我望着那团黑乎乎,百思不得其解,和当初老虎般大小时的样子相距甚远,我叹了一口气,打算不再去想。 打开窗户,风轻微而凉快,但是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只有一些灯火微微的摇曳。 我并不是诗人,没有那种哀伤星月灯火的觉悟,我拿出手机,一只手熟练地玩起来,另一只手全凭触觉拿着梳子理顺头发。 聊天列表里,那个tamama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开朗的笑意,这个用户选了一张明亮的头像,让人心生向往。 点开头像,花园小店橱窗空空,一旁挂着牌子,点开: 〖这可以是很坏的时代,这样可以是很坏的时代〗 这个人没发过动态。 退出来,看着般配的keroro和tamama,发现除了他们是一个故事之外,现在的头像右下方都有颗小星星。 是客服认证标志吗? 我点开了tamama的对话框页面,顶端名字后面跟着一小串@be with you。 我更加确信是客服了。 发起对话的心跃跃欲试。 和客服聊天永远是最安全的,他们一定会回复,一定会热情的回复。 该说什么呢? 想着的时候,终于开始意识耳边的温热感,拿着梳子的手经过耳朵时候,分明感觉到了那种轻微的热风,慢慢的头发水汽散去,变得轻盈柔顺。 夜风吹过来,带走温热的水汽,感觉人焕然一新。 我看向我的手掌,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身体一时发冷一时又发热,到底是遵循什么规律呢? 我:【你们有负离子电吹风吗?】 没反应。 不是秒回那种客服,有点小失望。 又开始叹气,脚边感觉到温柔的毛茸茸,低头一看,小驺吾凑了过来,咕噜咕噜的,它轻轻一蹿,攀到了窗台,也在看向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 我顺手开始抚摸它柔软的背,抚摸它圆滚滚的头,它舒服地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 细碎的蓝色粉末又开始出现在眼前了,我用力闭了闭眼睛,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但是睁开眼却发现,驺吾的黑色皮毛之间确实点缀着这些发光颗粒,我看向我的手掌,也闪着这种细碎的光。 “怎么回事?驺吾,你沾了什么?” 驺虞咕噜咕噜地,猛然站起身来,从窗台往外蹿去。 “诶,你要去哪里?” 我探头往驺吾蹿的方向望去,明晃晃地,眼前是圆润完满的月亮,而驺吾浮在了一堆蓝色光尘之中,向着月亮飘去。 我身子往窗外探去,踮起了脚尖,脚尖却没有感觉到压力,而是浑身没了重量一样,似乎我要往外面飘,我看着驺吾越来越远,心里想着要跟着驺虞。 这样一想,我也不知道怎样就蹿出了窗外,蓝色的细碎光尘愈发明亮,包裹着我升腾着我,然后簇拥着我往驺吾方向移动。 身下的屋子越来越小,眼前的月亮越来越大,我不敢乱动,于是只是缓慢地漂浮着,看着前方的驺吾越来越近。 此时,驺吾开始发出光芒,越来越光,强光最终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强光退去了,驺吾变回了原来大只的驺吾,而圣诞颂一直还在响。 我缓慢地探寻自己身上的口袋,生怕自己会掉下去,因为明明都是空荡荡,而我无端端悬空了。 摸到了震动的手机,我紧紧地捉住,不敢拿出来,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半空中,圣诞颂依然欢快跳动。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驺吾向我飘过来,我落在了它的身上,咕噜咕噜,它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可视可靠的支撑感让我松了一口气。 叮叮当,叮叮当,手机依然在响。 我左手环抱住驺吾的脖子,探出我的头往下看,下面只是细碎的光点,抬头看,只是月光,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我就一直和驺吾飘在半空中。 夜风拂动着,好一会儿,我才接受了现在的状况。 我按亮手机屏幕,只见锁屏上面的弹窗信息写着 ——20分钟前:未知来电(3个)—— 若寒流未过,明日越冷,才怕软弱身世 叮叮当,叮叮当,看来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跨越千年时光也要找到我。 “请问是顾小姐吗?” “你是?” “这边是光速通讯城南公司,这边您的套餐是有参与一次性充值100元享受三个月免费升级5g的优惠,如果这边需要的话可以发送短信.......”电话那头是熟悉的电信业务推销。 “不是,请问你是怎样打给我的?你是在哪里打给我的?”我抹去额头的汗水,但发现好像雨,空气中飘起了微弱的细雨。 “顾小姐,这边是光速通讯城南公司呢,这边是给您做一个优惠信息的介绍呢,这个套餐是....”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能打给我。” “这边我们都是按照程序向老客户介绍最新优惠信息的呢,绝对不会泄露客户隐私的呢..”那边彬彬有礼陈述着。 “不是,我是说...” 唉,我要怎样解释,难道问为什么能隔着几千年打给我吗? 在我正想着怎样和这个客服解释的时候,驺吾似乎躁动了起来,嗷嗷嗷的,还开始乱动了。 “怎么了?” 驺虞嗷叫得更加大声,还扭动着它的身体,它的头一直往左边望去。 “我顺着驺吾提示的方向望去,眼前不仅仅是大大的月亮,还有一个会动的硕大奇怪生物向我扑来,雨开始大了起来,雨滴拍打在那个生物的身上。 它是白色的,身体长长的,长角,有翅膀,活生生像一条龙? 怎么可能? 我又没见过龙? 怎么就会知道这是龙? 可是就是知道啊? 看起来就是啊? 我的脑子里一片凌乱。 “顾小姐,请问您怎么了?” 驺吾躁动得更厉害了,那条龙直直向我们这奔来,风雨逐渐狂暴了起来。 “驺吾,快跑啊?为什么不动啊?驺吾!”我焦躁地呼唤着驺虞,可是驺吾自己似乎也是想动,但是动弹不得,它的被一堆蓝色的光尘承载着,雨水根本打不散那堆奇异光尘。 “幻云?”我不自觉就吐出了这个词,这堆光尘似乎躁动了起来,变得更加闪烁了,开始摇动着,然后驺吾失去平衡,我连忙抱紧驺吾。 “幻云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大声喊着,我们又稳定下来了,我松了一口气,但是那条龙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幻云快动啊!带我们跑啊!要追上来啦!” 那堆蓝色的光尘瞬间爆出耀眼的光芒,像超新星爆炸,然后火箭发射一般,我和驺吾撞进了风雨里。 我死死抓住驺吾,奔向越来越猛烈的雨点,我们速度越快,雨点打在我身上痛得厉害。 后面的白龙狂吼着对我们紧追不舍,距离一度拉近。 “往前面的森林去,幻云,快往下降。”幻云一阵急速下降,我感觉到如同跳楼机一般的恐慌。 在快要撞到树冠的时候,我连忙大喊“停停停,停啊!” 幻云骤停了,我长呼一口气,可是后面白龙紧跟着我们。 “幻云,潜入森林里面,往森林深处去,越深越好。”幻云慢慢潜入树木之间,而头上的白龙吼叫盘旋着。 幻云承载着我们在森林交错复杂的树枝之间窜走,上面的白龙一直盘旋追踪这我们。 但是白龙似乎无法下来。 幻云游走的速度十分快,森林里的状况复杂非常,常常是看到明明要撞上一棵树,幻云又在撞上之前绕开了,一路的逃跑,一路的胆战心惊。 不知道过了过久,我只是一直紧紧抱着驺吾,然后幻云载着我和驺吾疯狂逃窜。 冰冷的雨水缓慢滴落我的耳朵上,我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声,听到驺吾的咕噜声,还有弦绷紧的嗡鸣声,白龙的狂吼消失了。 幻云静止了,我撑起身来,环顾四周,漆黑一片,树叶枝桠影影绰绰,完全分不清轮廓。 驺吾变回小小一只,蜷缩在蓝色的幻云里,就在我不远处,我试着站起来,但是感觉特别奇异,脚步虚浮,如同踏在虚空,但是脚底分明是有支撑的,我以为是我头晕,于是继续往前走。 不料一个错脚,我往左边倒去,有像绳索一样的东西缓冲住了我,但是我却开始摇晃,整个身体开始摇晃,我几乎仰着躺在了绳索,脚虽然还在地面,但是身体几乎完全向后倒了。 明晃晃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圆盘一般的月亮,月亮四周点缀着如同画框的树叶和枝桠。 我双手探索着,想要捉住绳索,身体还是摇晃着,捉住了绳索。 我深呼吸,身体尽量不动,摇晃开始慢慢停止了。 我借助绳索的力量,小心地把我后仰的身体站直。 我才发现,这是一条绳索桥,动荡地横跨在半空。这是一条在高大森林树木之间连通的绳索桥,月光只照亮了我站着的地方,一些光线渲染着桥通往的两边。 但是无论是那一边,都延展向黑暗....... 咕噜,咕噜,咕噜,桥上有轻微的颤动,萦绕着幻云的驺吾走到了我脚边,我小心地蹲下,抱起了又变成小小只的驺吾。 蓝色的幻云扩大,包围着我们。 幻云的萦绕,让周围变得不那么可怖,灯火光明永远能给黑暗中的人安慰和救赎。 “不能直接飞出去吗?”我轻轻对幻云说道 幻云闪烁着,发出了细微的嗡鸣,蓝色的光尘变得有点像雾霾蓝的色调。 “幻云也会没电吗?那要怎样给你充电?” 所以只能走这条桥吗? “驺吾,走哪边呢?”森林里的风轻轻刮着着,桥似乎也在跟着摇摆。 “别的女主都有英雄救美,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我望着驺吾,它眨着眼睛不说话。 要是这是游戏剧情路线分叉抉择点,你说走哪边才能达成好的结局呢? ——叮咚—— tamama:【有的哦~】 “好离谱” 夜风中吹送我一个人的声音,除了幻云的荧光,还有一只手机发出的明亮。 我望着对话框。 风里还连续飘动几下叮咚,叮咚。 tamama推了几个小方块消息,上面有电吹风的缩略图。 “请看下这几款哦,都是有负离子功能的。还有下面这款,可以放自己的护发精油呢...” 叮咚,叮咚, 客服tamama进入金牌客服模式。 我不知道从哪一款选起,也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走哪边这个事情。 你与我相差太远,分开太远,栖身的世界太远 雨里风里,云里雾里,某个梦里。 肌肤的温度相互交融,肩膀和脖子触觉柔软而又有弹性,生命的张力热烈明亮。 应龙从身后环抱着我,我安心躺在他的怀里,平静深海汹涌着的感觉。 “我感觉你冰冰凉的,想这样一直靠着你” “我倒感觉你热乎乎的。” “只要呆在你身边,我心里那种炙烤急躁的感觉就会消失,你就像夏天里的冰块,真想一直这样靠着你。”我蜷缩一下身体,往他怀里躲得更深。 “父亲总是只把我当做武器,却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 我闭上眼,深深感受他胸膛的呼吸起伏,感应他的心跳,“我想要这样安心又平静,想要这样一直留在你身边。” “我一直都在这里。”应龙轻轻抚摸我的额头,冰凉的手掌把我脸上的潮红舒展开,但是身体燃起了另外的火苗。 我转身,目光对上应龙,我轻轻地靠近他的脸,“我说,我想” “嗯?” 我环抱上应龙,嘴轻轻在他耳边吹气。 “我想咬咬你的耳朵”,然后我的牙齿轻轻触碰到他纤薄的耳朵,我似乎能感觉他的身体在颤抖。 我退回来,看着他的耳朵变红了。 “那个,为什么要咬咬我的耳朵。”他手揉着耳朵,上面还残留我的气息。 “嗯,这个,反正你记住,以后我说我要咬你的耳朵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想你了。” “听起来完全没有逻辑啊。”应龙无奈地摇摇头。 我又钻进他的怀里,“那你要逻辑,还是要我呢?” “真拿你没办法。”应龙捏了捏我的脸,“那我也捏捏你的脸吧。” “都捏肿了。”我气鼓鼓的嘟囔着。 “那我耳朵都被你咬红了”,他反驳。 “你又看不到,哪里知道红了?” “我感觉很烫。” “明明是你自己感觉很烫的,又不是我咬红的。” “你的确让我感觉很烫......” .........................醒来之后,全部消失了,因为这只是我的梦,但是那么真实。 我不能再入睡了,披上我的风衣,走出阳台,雾气和细碎的雨滴在萦绕,亮着的是微弱模糊的路灯,以及不远处那一个方块形的“便利店”。 那里看起来很光亮,有人气和温度。 叮叮咚,叮叮咚,推开门的时候有铃铛的声音。 “欢迎光临!”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望去柜台,她正微笑着,关东煮的雾气萦绕在她身边,好像她就一直在那里,守候着路过的人。 我走近她,她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有点惊讶。 “有咖啡吗?” “如果需要咖啡的话,这边可以新鲜煮哦,需要等二十分钟,请问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请问是需要美式还是拿铁呢?中杯还是大杯?” “美式,中杯就可以了,谢谢。” “好的,这边一共是十五元。”她熟练操作收银机之后,电子显示屏也及时出现了‘15.00’,我打开二维码,迎上她的扫描枪。 她下意识地收回扫描枪,但是手很快停住了,眉头皱了一下,“不好意思,这边网络问题没扫到。”她的枪又瞄准了我的二维码,还是不行。 “收银界面的付款方式,选择其他,再进行扫描。”我大概意识原因后对她解释到,“这个是你们连锁店app的付款码。” 她愣了一下,但是操作收银机之后,再次扫描我的二维码成功扣费了,她有点不可置信。 我取了小票,坐到了落地玻璃窗前的桌子。 “那个男孩送医院后没什么大碍,也联系上家人了。”不等她问我,我提起了这件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 “那个男孩是自杀。” “什么?” “男孩在救护车上昏迷的时候说的,他说‘我想死’” 柜台站着的女孩不出声,似乎很不知所措。 “但是他又说,‘我不想死,请救救我’” 一时之间,空间安静下来了,熬煮咖啡的声音格外清晰,外面的雨开始大了起来,晚上前不久的时候发布了黄色大雨警告。 嘟-----声音长鸣,那个女孩熟练地操作咖啡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厚气息,我更加精神了。 描画圣诞风格图案的咖啡杯放到了我的桌面,女孩依次放下两包包装糖和一小盒奶精,“这边不够的话,还可以继续加糖。”她推了一下她的黑框眼镜,眼镜上有一些雾气,反射着雨夜的迷离。 “不需要了,我习惯就这样喝,谢谢。”我礼貌地扬了一下嘴角。 女孩又依次把糖和奶收起来,她的小小的手放满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往回走了,回到了柜台。 她似乎有点失神,只见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平息什么。 她依靠着放着咖啡机的操作台,咖啡的蒸气弥漫着她,她目光望向玻璃门,不知道是不是看着门上的铃铛。 我双手覆盖上咖啡杯,粗糙的手感带着些微的温度,某种性质类似于他手掌给予我的感觉。 打开咖啡纸杯盖子,咖啡的醇香袭来,蒸气之间,清澈的美式液体闪烁着外面的雨景,我用搅拌棒搅动着,泛起了漩涡,回旋之间,似乎看见他在天空翱翔的样子。 我最近常常想起他,甚至做梦了,不是噩梦,只是回想,如果当时继续在一起了,现在会怎样呢? 会在这样的雨夜,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着挂着黄色天气预警的电视新闻吗? 感叹着春天的雨季又到了,回忆一下当年我让大地炙烤的时光,回忆一下他让天空风暴席卷的时光,庆幸一下我们多么幸运,尽管是不同类型性格依然能够在一起,然后笑着商量早上吃什么早餐。 我是魁,一个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应龙,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下暴雨的时候,我就总觉得是你在这里狂奔,有时会想,这是不是你向我奔来的证据呢? 还有多远,回到起点,爱是诅咒自己的口诀 如常的值班夜晚,我如常地出现在便利店,如常在柜台,扮演一个深夜救赎角色,你推开门,总能得到我的笑容和问好。 但今晚依然天气很差,我的心情也是不佳,雨雾阴暗和人类冷脸容易影响我的心情,店里播放着《不如承诺来得简单》,我倚着柜台,看着咖啡熬煮,失了神。 雨天持续了一个星期,断断续续,几乎不见阳光,而在有雨的凌晨,那个女人总是来点一杯美式。 每晚差不多时候,如果天气还是这样差,我就开始煮咖啡,之后她总是如约而至,我们聊的话很少。 但是今晚,她却主动问我是否要占星。 她拿出平板电脑,唤醒屏幕后,我看见了冰川作为背景的屏幕。 她轻轻点开一个应用,出现了的荧光蓝一般的圆形,像时钟一样,但是在本该有钟点数字的位置却标识了其他我看不懂的符号,她说,这是星盘。 星盘虚浮在碎星夜幕之中,她问了我名字和年龄,之后给了我九颗大小不一色彩纷呈的弹珠,有着仿佛星球一般的色彩和花纹。 她用目光向我示意,而我好像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轻轻一扔,放开那些手感冰凉圆润的弹珠,弹珠落在平板电脑的星盘上,跳动了几下,然后顺利进入各自的轨道 就像,就像太阳系一般。 那颗黄色的弹珠滑到了星盘的中心,微微地在自转。 其他的颜色各异的小弹珠,银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橙色的,白色的,绿色的等等,围着这颗黄色弹珠在周转,同时也在自转着 那被我投掷而下的普通弹珠此刻散发着水晶一样的奇异光芒,像真正的行星一般运行着,我就一直看着,入迷了,仿佛它的运作能给我的人生带来答案,让我停滞的人生再次运行。 “看来需要一点时间。” “嗯?” “你,好像情况比较复杂。” 听了这话我愣了一下,但是反而松了一口气,可能是结果的得出暂缓了吧。 “原来等待占卜的感觉是这样啊!”我感叹着,僵直的背松了下来。 “是怎样的?”她抿了一口咖啡。 “嗯,大概是....”我望向窗外雨里的孤单路灯,想着措辞。 “大概好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或者去到很久以后吧,很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在期待着什么?” “那你在期待什么?”咖啡蒸汽中的她眼神不明。 “可能是一些指引吧。 大概人类占卜都是这样的渴求,渴求得到上天一些预兆。 一开始时想问问神天气如何,会下雨吗?适合播撒种子吗? 最早的占卜家应该是天气预报员,看季节变换,看自然现象,看云,看星星,慢慢的,就能猜得很准了。” “原来占卜还是气象学的起源?”她打趣道。 “嗯嗯,我是这样觉得的,因为天气有规律可循,加上年复一年的记录观察,不断修正现象推导结论的过程,这个工作可是很重要的,如果不得出正确的天气预报,粮食收成也好,征战四方也好,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啊,每个时期的统治者都会需要这样的观天者,说不定,最早的统治者就是观天者本身。” 我变得啰嗦起来,我很喜欢讨论这些。 “你想,正是因为这个人懂得观天,能得到正确的天气预报,就能让族人在合适的时间播种,在合适的时间渔猎,慢慢粮食丰收了,而这个观天者也在大家心中变成一个可以沟通天意的人。 是神告诉观天者一切的,观天者凭着这份信任,开始包揽其他掌控权。 最后,控制了一切。” “所以,知识改变命运?” “哈哈哈哈哈,确实,不过应该是,重要的知识被垄断之后,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命运吧。” “如果占卜者是神旨意的传达者,人能依靠神指明道路,那神又能向谁去求指引呢?”她问了一个我没有想过的问题。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仿佛眼前的她就是那个有着烦恼却不能解决的神,着显然是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店里刚好播放着一首叫做《时光隧道》的歌曲,旋律与歌词恰如其分,我们在时光隧道里安静下来,彼此没有说话,星盘还在运转着,外面的雨越来越狂暴,黄色天气预警今晚还是高高悬挂着。 狂雨和浓雾席卷着这座城市,现在的气温大概只有十五度,天气预报说过到了凌晨三点温度还会下降 雨像是冰针一样。 恍然之间,似乎听到遥远的城市中心有急救车的警报声,急促而来,微弱远去。 透过玻璃,望向模糊的雨景,恍然迷糊看见响着警报的救护车在空旷的马路上狂奔,黄色的路灯灯光和交通灯的闪光与雨水相互渗透。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凌晨最深之际,天还没亮之前。 叮叮当。风铃响了。 “欢迎光临。” 我形成了巴普洛夫反应。 两个穿着墨绿色短袖衬衣的人推门而进,像是两片芭蕉叶,带着雨的气息。 应该是工作服,但是可能街上少见,我难以辨认是什么职业。 两人径直走向冰柜,一个认真挑选饮料,另一个人眼光游走在其他货架之间。 夜太静,可以听清他们的细碎对话。 “我想做到今年十月就不做了。”认真望着冰柜酒类一类的人认真地说。 “接下来去哪里?”另一个人问。 “不去哪里,就想休息一下。现在每天都像绑着不定时炸弹,我只想解除炸弹。” “可是如果炸弹是你自己呢?” “那好歹也把导火索剪了,我现在每天都觉得要顶不下去了,就像刚刚,说出来你别笑我,我想蹲下来哭。” 说想哭那个人现在正在陈列着鸡尾酒那一层抉择蓝瓶还是粉瓶,冷气扑向他热泪盈眶的眼镜,起了白色水雾。 “刚刚也算有惊无险。”另外一个人拿了一包番茄薯片。 “危险可以过去,但是心头的惊慌实实在在,无法抹去的。” 另外一个人点点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着定时炸弹那个人继续说:“那脸上的伤口,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以后照镜子都会想起吧。” 另外一个人接话:“现在医美很发达的,她还年轻,而且已经不幸中万幸了,伤口再上一点就是眼睛,再下一点就是脸颊,伤口更明显,现在倒像是天意一般的位置,多了一道下眼线。” 炸弹客没有出声,最后选了一瓶黑啤。 另外一个人选了无糖绿茶。 两人向柜台走来,终于可以让我看清衣袖上的小字 ——1 2 0急救中心—— 苦涩,甜腻,冰凉,像血液,像眼泪 外面白日晃晃,这里却如黑夜昏暗,分辨不出时间,流淌着的异国小调将人拉入幻觉。 酒吧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个子男人,笑容诡异,我顺从地就接受了他的推荐。 “你要最上脑的酒就是这个了!” 他的手指指向黑色酒牌上的深蓝色印刷体 ——tomorrow~明天—— “明天,我的明天会怎样?”我好像还没喝酒便开始细碎醉话。 他不说话,还是保持那个诡异的笑脸,眼睛深处有我看不透的东西。 明天是一杯湛蓝的液体,苦涩冰凉,丝丝甜腻。 像血液,像眼泪。 “想唱歌吗,免费伴奏。”老板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嗯?”我抬头一望,眼前一晃,灯光重叠似乎迷离出两个老板。 一丝欢愉不知从某处萌生,身体轻飘飘,酒精发挥作用了,我起身走到舞台上的椅子旁,坐下。 “想唱什么歌?” “唱,”我抵住身体一丝晃动,“《千年泪》” 吉他开始低吟,整个世界又安静了,然后整个世界下坠,沉睡到不知道哪里。 我沉浸当中,自觉而熟练就唱起来: ~才话别已深秋~ 心底有委屈幽幽,似在对谁诉衷肠。 ~夜沉得更寂寞~ 一阵眩晕,我闭上了眼睛,剩下的只有音乐声,就像一条绳子牵引着我,我就是木偶。 ~摇摇欲坠不止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 之后却是眼睛变得滚烫。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奇怪,眼泪自然地落了下来 不远处好像有一个人端坐着,望着我,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都化在唱词里: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 灯光还是昏暗,却有了些不同,燃烧的红烛触目,烛火摇曳滴着泪,染出昏黄的灯光,温馨而寂寥。 ~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 我唱完最后一句,那个人还在,我想看清他的脸,起身想奔向他。 一阵眩晕,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我稳了一下自己身体,闭上眼睛,想缓和不平衡的感觉。 待我再次睁开眼,眼前只有酒吧昏暗灯光下的空荡荡,不是那寂寥的烛火摇曳,是现代化迷离的电灯灯光。 “接下来还想唱什么?”老板笑容表意不明。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我刚刚看到的一切,幻觉? 我摸着自己的眼角,有眼泪痕迹,这是又发病了?过于敏感还真是麻烦。 “舍不得吗?”老板的声音又轻飘飘的响起 “什么?”我对上老板的目光,那双眼好像看穿了一切。 他笑笑,“你的吉他。” “啊,吉他。”我看向他怀里的吉他,粉红色光亮的琴身,六根弦分别又是六种颜色,一股怀念涌上心头,把我从刚刚的迷离抽出来。 “当然舍不得,只是当时我带不走,只好卖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吉他以前是我的?” “既然舍不得,那要买回去吗?一路找来,不就是为了它?”他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反而向我提出了问题。 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记得路过乐器店橱窗里看见它那天,忍不住停了下来,呆呆望着橱窗里的吉他,最后居然走了进去,我完全不会弹,可是抱在怀里,就有一种不想放开的感觉。但是是我买不起的价钱。 店员说这是最后一把了,我恳求着尽量保留,我需要一些时间存钱,店员只是说尽量,然后接过琴,重新放回那橱窗处。 后来我存了很久的钱,而这么夺目的一把琴,在这么光亮的橱窗招摇着,居然等到我存好钱的那天。 “不要吗?”他自顾自地扫了一下彩色的弦,音符仿若彩虹会发光。 我摇了摇头,“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它而已,正好休息,它留在我身边也没有什么用。” 老板起身,把琴放回了袋子,拉上链,提着琴回到了吧台。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又转身看着我,“慢慢喝,这个就真的很上脑。” 他开始擦起了透亮的玻璃酒杯,低着头,模糊在昏暗中。 “你的明天会怎样,我不知道,大概也没人知道。”老板缓缓道。 我看向吧台,他仍低着头,他的笑意晦暗不明,若隐若现。 我愣愣地坐着,盯了这杯明天许久许久,也盯不出一个明天的模样,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敬明天。 有什么在我体内翻滚着,眼前是挂着液化了的水汽的玻璃酒杯,像被雨浸润的窗,窗外旋转着凌乱的街景。 那个女人为我占星的内容浮现在我脑海,事实上她后来加了我be with you的好友,然后给我发了一个星盘绘制图,就像那种数学题,一个圆里画了很多辅助线,还有长篇似是而非的分析。 分析就是那种,可以说说得对,也可以说毫无联系只是抽象表达的语段。 但是现在我很在意某些段落: 【你的情绪反应及心情起伏,受到过去经验的影响很大,且有明显的神精过敏倾向。】 【情绪过于敏感,加上不愿和他人沟通自己想法的性格,常会使你变得内向害羞,且容易受到伤害。】 【一但月亮相位不佳,月亮在第十二宫的人可能会有神精过敏及孤僻的倾向,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因心理上的疾病而必需进入收容所去治疗。】 【对你催眠是相当危险的。如果月亮控制着第五、第七或第八宫位,或是与金星或第五宫位的主宰行星有强烈关系的话,你可能会被卷入神秘的事件里”】 她大概知道我是疯子了。 能否把你比作夏日璀璨? “今天终于出太阳了。” 我推开玻璃门,门上风铃叮叮当,身后冷气抽离退去,我真正走进明晃晃的阳光里。 不同于在室内阳光透过玻璃窗的全息投影游戏,此刻阳光气息包裹身躯,亲吻发梢,柔软心灵。 整条街道都是明亮的阳光色,灿烂夺目,鲜绿的树叶被暖暖的风摇动着,一切都在发光。 “小橙早啊~”我笑着问好。 “怎么还站在门口欢迎我?”小橙笑着向我走来。 “我就出来晒晒太阳。”我伸了一个懒腰。 “不感觉热吗?我一路走来,人都晒要晒熟。”小橙脸看起来确实有点红。 “好像是有点,不过暖暖的挺舒服的,很久没有出太阳了呢。”阳光让我如同皱纸的心得到舒展。 “几乎一周都黄色警告暴雨,天天下雨,衣服都晾不干,差点就没衣服换了。”小橙站在门口和我一起看着太阳开始闲聊。 “昨天看起来好像天气转好,但无端端又发布橙色预警,说有强对流阵雨。” 我也想到了我的衣服,洗了挂上去晾好久不干,累积到看起来就像服装店一角。 人如果只是游戏角色,点一点就能换皮肤换衣服,甚至还脸,是不是就能省下洗衣服晾衣服这种有点烦人的工序呢? 但现在我们还是要做很多烦人的生活事物,这是我们真实存在的证据?还是游戏策划者微游戏设置的恶趣味? “这个预警短信我也收到了,然后查了一下天气预报,说是下午六点才开始有降雨呢,果然到了傍晚就开始刮一点小风了,下了一点小雨。”,小橙继续讲那个气象台发布的预警,没留意到我陷入发呆,可能是因为我全程都是细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缘故,分不清我精神状态。“昨天白天天气还算可以,不过没有今天这么好,今天阳光算是真正到来了。” 小橙的最后的话像是触发语,我如同npa一样似是而非又带有哲学意味的回答: “也许人世间的阴霾总要等待这一刻来驱散。” “确实,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惬意的太阳了,去郊游那该多好。”小橙没有察觉到我的奇怪,而是进入故事线对白:“对了,渺渺,有货车来吗?我们定的新品流星糖和月宴咖啡到了吗?” “还没哦,我也想见识一下呢,这个糖果的名字好好听。”我甜甜笑了起来,似乎要对应糖果的描述。 “我说你们站在门口聊得那么开心,有人来把店搬空了也不知道。” 大老板带着金毛犬在阳光里向我们走来,笑容和沙梨的笑容一样灿烂。 “老板来查岗了哦,自便哦,那我先进去了。”小橙摸了一下沙梨的头便进去店里了,剩下我和苏舜站在反射着明朗阳光的玻璃门前,风吹拂着他的笑容,沙梨自觉走到自己门口惯常的专座趴下了。 “一大早来查岗?还是遛狗?” “今天天气好,带沙梨出来遛遛。”他推开玻璃门,叮叮当,为我顶住门,让我先进去,我的鼻尖似乎能轻轻碰到他的纯棉白色t恤,衣服吸收了阳光的热量,有阳光的独特气息,让他温暖而令人向往。 “渺渺,这是新煮的咖啡吗?”小橙见我进来,顺口问道。 我望向一直被保温着的半壶咖啡,“那是昨晚的了,最佳赏味期过了,煮新的吧,这些剩下的我等等浇花。” 便利店外的玫瑰镀着柔和的光辉。 “ok”,小橙打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翻柜子里咖啡啡准备煮咖啡。 “渺渺,是晚上困吗?”苏舜问我,他的发梢有太阳的光辉。 “啊?没有,哦,你是说咖啡啊,是有客人需要。” “好像晚上不睡觉的人越来越多。”苏舜讲出了他的推测。 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城市里的人千奇百怪,不想睡觉的理由千千万,也许咖啡只是一种消遣的饮料,其实我觉得挺好喝的。” “你喜欢加糖和奶,还是喜欢这样喝?”苏舜往玻璃边的长桌边上坐下,又向柜台里的小橙发出指示:“小橙,给我来杯美式。” 我也跟着坐下,坐在他的旁边,看着阳光下的街景,“就这样喝就很好喝,我喜欢它原来的味道。” “要来一杯吗?” 我点了点头,苏舜向柜台里的小橙加单:“小橙,再加一杯美式哦。” “知道啦,两位苦涩的客人。”柜台传来有点无奈的回应。 冒着蒸汽的咖啡晕染晨曦下明亮的玻璃窗,窗外景致灿烂。 沙梨用爪子抓玫瑰下面的土壤,鼻子偶尔又嗅嗅娇艳的玫瑰,玩得不亦乐乎。 我轻轻吹拂着咖啡,蒸汽被推开,浮现出纯黑晶莹的美式液体,仿佛看到了夜空,然后看到了昨夜漆黑的外街,咖啡漩涡里点缀的反光像是门上的叮当风铃。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校服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走进来。 他走向冰柜,在冰冷的饮料架前开始挑选,最后拿了两瓶科罗娜,然后走向我所在的收银台。 科罗娜直直放到我面前,他一声不吭,等着我扫条码。 我看了看啤酒,又看了看他的稚气未脱的脸,还有那有点皱褶的校服。 “那个?你还没成年吧?不能卖酒给你哦。”我礼貌的解释着。 “收钱不就完了,又没人知道。”他双手插着裤袋,似乎很烦躁。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它知道哦。”我指了指墙角的监控。 “真多事!”他抱怨了一句,转身要往门边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喊住他,“那个,要试一下美式咖啡吗?” 他在门边停下了脚步,我继续说道,“这个上脑的感觉也很不赖,还是暖的,而且不会像喝冰啤酒那样容易肚子痛。”门上的风铃还是静止着。 叮叮当,另外有人推开了门,进来便利店了。 “你怎么站门口?不是说便利店里面桌子等吗?” 后面进来的男孩也是穿着一样的校服,他推着买不到酒的烦躁男孩又回到了柜台旁。 我一时愣住了,忍不住直直盯着后来进店的男孩。 他们低头观望着玻璃柜里关东煮的食物,咕咕咕的食物蒸汽和暖黄色的灯光渲染着他们,而我还是无法把我的眼睛从那个男孩的脸移开。 “大婶,别这样看着我同学,很没礼貌。”买不到酒的男孩对我喊着。 “别这样说话。”另外的男孩制止住了他。 “她是很花痴啊!看你帅就一直盯着你,而且又多事,不肯卖酒给我。” “别乱说话。还有你又要喝什么酒?又和你妈吵架了吗?” “别说了,烦.....” 两个男孩一直东拉西扯着聊天,我转过头看向收银机的屏幕,心里想着,这分明是当天溺水求救的男孩。 “大婶,我要鱼蛋,牛肉丸、豆腐干,还有豆芽。”,我顺从地听从指示,一个又一个把他要的食物录入收银系统,“还有两杯美式咖啡。” 我的手指一时停住了,悬空在触摸屏上。 “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另外的男孩疑惑道。 “这个大婶说他们的美式咖啡上脑,我就试试呗。”他又望向我,“大婶,一共多少钱?” “大杯还是中杯?”我习惯地问道 “那就两大杯。”他的声音有种赌气的感觉。 “好的,这边付账..........” 他们付账后坐到了窗边,夜色下,两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排排坐,一直在聊着我听不懂的话题。 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咖啡粉和新的滤纸,仔细在咖啡机上铺好滤纸后,把咖啡粉均匀倒上去,启动机器,红灯亮起,机器开始加热。 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嘟—— 声音长鸣,咖啡机提示制作完成,惊醒了我,我抬眼,是明晃晃的太阳。 柜台那边是小橙又煮好另一壶咖啡了,这将会是很多人的救命药。 “开始困了?” 我侧过头,对上了苏舜的眼睛,我摇了摇头。 “那是在发呆?” 我又笃定地点了点头,仿佛像是听话的沙梨一样。 “怎么傻乎乎的?被沙梨传染了?”苏舜感慨,“这不算工伤哦” 窗外的沙梨不满地望向苏舜。 我忍不住笑了。 “我们今天一起出去玩吧,趁着天气好去游乐园玩一下。”苏舜突然提议道,“小橙,过来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下。” 小橙身子从柜台探出来,就像橱窗里的一个橙子就要滚落到地上,看着有点悬乎,“大老板,想起哪出是哪出,你们去吧,然后你放我今天休息就行,工资照发哦。大太阳的去游乐园不如回去吹空调打游戏。”说完,橙子又回到了橱窗里安全地泡着咖啡。 “知道了,中午吃完饭你就回去打游戏吧,别说我不提醒你,今天周日,小学生放假。” 小橙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是老板,您说是就是叭。” 苏舜又转向我,笑得灿烂,“怎么样,我们去游乐园吧!” “现在吗?” “你先回去睡一觉,我们下午去,一直玩到晚上....” “可是.....” “今天就当是团建,集体不上班。玩到累了你直接回家就行,明晚再来店里。”苏舜详细地解释着。 “你这苏舜,那你昨晚不说,这样我今天直接不来不就完了。”小橙那边开始炸了,但是苏舜就当听不到。 “怎么样?渺渺,要去吗?”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像是小孩闹着要去玩一样。 “就我们两个吗?小橙不去?”我斟酌着用词 “他要回去打游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苏舜,有没有听我说话,喂......”小橙还是炸着。 我轻轻点了点头,“好吧,那几点碰头?” “两点,店里见。” “我知道了。”我轻轻笑着回答,但其实我的笑容和沙梨灿烂的程度差不多。 第五十一章 身似夜鬼谁能明 没有人知道这种孤单的绝望,除非,他像我一样,此刻身处这古老密林深处的悬吊桥之上,选定了一个方向,只能没有选择地继续下去。 求救?在这里是没有用的。大概只能自己走下去,现在的我,连哭也无谓。 脚下的驺虞紧贴着我的小腿,我前进,它也前进,一步又一步紧贴着。 幻云的微光如同幻觉一样,已经消失,现在是一片黑暗,高耸浓密的树顶只是吝啬地留下稀疏的月光。 看了几回婆娑的树影,看了几回暗淡的月亮,幽幽地仍是我一人,本来干透的头发又被雨水沾湿了,感到些许冷,叹一口气,想起庵遇的唱词,一张嘴,便在幽静空中通道中念了出来 “孤清清,路静静” 茫茫夜色飘摇着我的声音,接下来我只跟本能着唱了 “沧桑一载里,餐风雨续我残余命” “鸳鸯劫后怕此生,更不复染伤春症” “心好似月光银河静,身好似夜鬼谁能明” “劫后弄玉,怕箫声,说什么连理能同命” “只有飘飘零落叶,伴我残余命” 咿咿呀呀了半天,幻象中唱词还有幽怨的二胡跟随,我倒像只游魂野鬼仿仿佛佛,麻麻木木地,末了,却听到了真切的音乐声。 截然不同于我脑海里的配乐,我住嘴,停步,前方的风声里有细细碎碎清清脆脆的铃铛声,我望向声音来源方向,仿佛有东西在反光。 我理应害怕和疑惑交集,但是此刻更多的是好奇,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于是我反而加快了脚步,但是又有一点谨慎地前进,我抓住绳索,小心地前进。 这就是一个铃铛,挂在桥邻近的树枝上,普通的铃铛,但是,树枝上面还挂了一个礼物盒,圣诞节那种,上面还有好看的花纹和红色的丝带。 手机电筒打开之后,盒子一下子显得光彩照人,节日气氛浓厚,我缓和了一下眼睛再次观察眼前的景象。 我想伸手去碰一下,但有不敢,我游移着光源到礼物盒的四周,只是树枝和树叶,再扩散一点光源便被黑暗吸附了,看不清周围。 “这是个二维码吗?”我探头看向丝带,丝带上面挂了一个小的方形牌子,上面似乎有条码。 还有一个圆体印刷自己‘be with you’ 又有奇怪的点联系起来了,我的手机里那个可以和keroro交流的软件不就是be with you 吗?也是圣诞风格,还有,还能联网更新最新版本的。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曾经下载过这么一个软件? 二维码?扫一扫?我搜寻着be with you 里面的菜单,在鹿车后面的一大堆礼物里,看到了和眼前盒子一模一样的礼物盒,我触摸了一下屏幕上的这个礼物盒,盖子在颤动,然后被打开,跳转到了扫一扫的页面! 读取二维码的方框不断在对焦,我尽可能地靠近那红丝带,终于,叮当一声,屏幕页面跳回到漫天雪地里的圣诞树,这个礼物盒子被放得很大,接着一个弹窗 “请输入用户名验证身份” “用户名,就是自己起得名字吗?那就是tamama” 叮当~ 我松了一口气 在我放松之际,树上的礼物盒却掉了下来,咚的一声滚落到我脚边,驺虞连忙躲在了我的身后。 随着我轻轻揭开盖子,上面的铃铛叮当响着。 盒子很大,里面放了一串链子,黑色的小珠子串成的长链子,系住的吊坠是身上点缀璀璨石头的鱼,鱼儿屈身拥抱着一个小圆盘,那个圆盘像是精美的手表表面。 天生便喜欢精致璀璨的小东西的我,此时已完全被吸引。 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个吊坠观看,小圆盘里面是中空的,前面是晶莹如水纹一般的玻璃,后面却是金属镂空的而成的花朵。 镜花水月,鱼跃当中,握住链子,松手吊坠,月光下摇摇晃晃,里面的中空部分似乎有绿色的小碎钻。 原谅城市孩子的浅薄,发光的石头,看起来都像钻石。 叮当~ be with me,推送了一个对话框。 bwy客服中心:用户tamama积分礼品【流星糖定制周边-鱼月】已兑换,欢迎您的使用,如有问题请随时联系我们哦~ 我把鱼月收回手心,这是给我的? 晶莹的圆盘周围似乎泛起了黑色的水纹,中间荡漾着些微的月光,我抬头,又是明晃晃的月亮,环顾四周,已然不是清孤静路的森林。 夜色奇妙了起来,这是光照问题?还是心情问题呢? 我把链子挂上脖子,似乎有了想继续往前走的欲望,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在我想把盒子盖上整理盒子的时候,才发现盒子里面还有一个便利贴,上面写着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be with you~’ 第五十二章 离奇变幻事难平 肚子好饿,在打鼓了,盒子里怎么不放点吃的呢o(╥﹏╥)o,不行了脚软了,珠宝不顶肚子啊?要是用这鱼月换个酸辣粉我也愿意。 不行了,不行了,不走了,刚刚的鸡血在走了很远很远之后开始消退,我瘫靠在吊桥的绳索边,还有点困。 森林间已然不是深邃的漆黑,从枝叶的间隙可以窥见天空是蓝紫色的,颜色开始越发地淡,还有点橙调。 快天亮了吧。 (_ _)( - . - )(~o~)……( - . - ) 我打了一个哈欠,深深地。四周的空气冷冷地,脖子凉凉的。 半昏半睡之间,开始想念毛衣的松软,开始想念秋裤的温暖,脚边那坨毛茸茸的驺吾更是让我心生向往,这披着一身皮毛,肯定很舒服,我要是也有一身多好....... 我就这样奇怪地向往着,那种温暖松软的感觉似乎就开始包裹着我,是冷到出现幻觉了吗?我朦胧惺忪地猜想着,通常快冷死之前好像都有这种热乎的感觉,那是大脑在送你最后一程?不过还真是暖和,这一身皮毛还真是舒服,我满足地开始坠入睡眠。 身体倾斜倒塌的一瞬,血液冲击着我的心脏,强烈的信号击打着我的大脑-------------危险!坠落!危险!坠落!电信号火花燃起,我骤然惊醒,如果是平常,很容易依靠地面或身边的事物重获平衡,可是我已然感觉身边没有任何依附。 强烈的心慌如同虚空大海深处不停逼迫的水压,而我找不到任何物体去抓住。 咚咚、咚咚、咚咚、血液如同军鼓、如同雷鸣,呼吸急速得卡住了我的喉咙。 而我只是一直往下坠,眼前是快速闪动的鬼影重重。 别说是人,就算是鬼,被强烈的地心引力吞噬着的时候,大脑也会一片空白?虽然并不知道鬼是否有大脑。 我闭上了眼睛,极致恐慌导致身体产生唯一的保护机制---------晕眩。 我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宕机,只剩身体在沉沦。 快要结束了吧?以前总是害怕身边的人会死去,离我而去,那脸颊的温热再也无法触摸,再也看不到露出整齐牙齿的笑容。 现在,换我先行一步了吗?让我先走。会走去哪里呢? 我以前很喜欢做煎饺,不是吃煎饺,而是做煎饺。 把煎锅洗干净,大火烧红,浇上香醇的花生油,转中火,提起煎锅转动手腕,让花生油均匀分布,放下,油慢慢被烧热,开始飘烟,热浪开始扑向我的脸,我用筷子尖试探着油温,滋滋滋滋,滋滋滋滋的,是时候把速冻饺子放进去了,放得时候要小心,那一团冰冻着的面团很容易粘锅的,要夹着,缓慢地落入热油里........ 这样想着,速冻饺子被放进煎锅里了 我着陆了,身下弥漫着柔软,身体也是被毛茸茸包裹,没有疼痛,像是一下子我的重量就被吸收了。 我张开眼,树影婆娑,高耸的枝叶之间被月光染过的灰云弥漫着 我呼吸着,我还能呼吸,感觉到心脏起伏着。 撑起身体,伸手要擦擦脸上的水汽,却看到了一直毛茸茸的爪子,我张合着手,爪子也在张合着。我站起身来,地面柔软植被上的野草野花唰唰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我向前扑,爪子稳妥又落到了植被上,我似乎只能站一下下。 我张望四周,树很高很高。 辨认着方向,耳朵却似乎听到细微的声响,在那边,我随着本能往声音方向跑去。声音越来越大,我在丛林里穿梭着。 这是梦吗? 这是我吗? 我是谁呢? 人声越来越吵闹,眼里也被火光点燃,我看见自己在火光里张牙舞爪,像是跳舞,又像是发疯,很多人围着,舒永和舒和也在注视着我,舒永目光深邃注视,而舒和明显是惊讶。 我奔向自己,想要结束这个梦,我穿过人群,擦过他们的小腿,急速飞奔着。 火光里的我越来越近,她失去了表情,我奔向她。 心脏血液灌满着,我用力呼吸着,不然要断气了,我从那个小小的身体里回到了我的身体,火光里,我摊开双手注视着,我的双手回来了。 眼前是一堆篝火,透过火光几个脸上划了红绿黑的男人守着篝火,他们举起手,跳着诡异的舞蹈,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转身,是深邃的黑暗,这似乎是一个山底洞穴入口。 我感觉到胸口的挂坠在嗡鸣。 “引,开弓也,引而不发,跃如也。” 弓上装弦,弦就是承受力量的线。 我手中虽无弓,却安上了弦。 回转之间,胸前的挂坠跃出一颗绿色的宝石,它似乎就随着我的双手控制。 拉满弓,弦张开,手一抬,绿色的宝石直直窜进了黑暗的洞穴,随即整个洞穴像是火药被点燃一样亮如白昼,宝石一直往前窜,光芒一路照耀,像是一个引路的指南针。 “森灵现身了,森灵现身了,求森灵指引。” 我转身,是脸上画着鬼魅脸谱的男人跪下叩拜着。 随即,他身后的人也开始跪下叩拜着我,嘴里念叨着同样的句子。 舒永在人群里脸色莫名,而舒和的眼睛已经睁得比漫画少女还要大。 兄妹二人只是站在原地,好像不敢轻举妄动。舒永和我对视着,我以眼神示意需要帮助,但是他毫无所动,舒和抓着哥哥的衣袖好像在用眼神哀求着哥哥,但是舒永不为所动。 我孤立无援地站在洞口前,宝石还在洞里乱窜,脸谱男人为首的一堆人都在叩拜着,我没有任何选择。 我走进了洞穴,岩壁被照得闪闪发亮,好像岩石本身就有闪粉一样,绿宝石等到我进来后,才开始继续前进,我一步一步地往里走,身后的人群似乎开始跟着进来。 悠长悠长的甬道,越往里走,气温越低,我小心看着地上是否有不平的路或绊脚石,也会抬头张望四周的情况,一路走走停停。 曲曲折折之后,前方似乎有白色的光亮,像是日光,往日光走近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石厅,石厅尽头是空的,外面是光亮亮的天空,我愣在了石厅的门口,绿宝石却在石厅里乱窜,似乎要把整个空间所有的缝隙都点亮,石厅的墙壁开始闪烁其细碎的七彩珠光。 我缓慢地走近光亮,风在灌进来,脚步踏近石厅边缘,一阵心慌涌上来,眼前是空空的悬崖,我们身处在半空之间的洞穴边缘,我身体发软要倒下,舒永紧急之间把我接住了,我们一时之间并无言语,风声呼啸着。 -------------------------------------------我是分割线----------------------------------------------------------------- 正是:月夜婆娑生孤影,青石为开唤森灵。各位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这只不小心偷了别人人日记的顽皮鬼吗?最近发现很多网站都在帮忙散播这个日记呢,也真是有心了,想助我早点找回日记主人,各位要是有线索记得来联系我哦。最近我都在纵横小说这里呢?什么,你说不知道我是谁?那得来这儿咱慢慢和你解释。好了,该睡觉了。鬼当然也要睡觉,大晚上的,鬼都没工夫理你的~see you 再烂的牌也要继续打,尽管我是一只游魂野鬼 科学理性主宰的时代,我们似乎并不信仰什么宗教,但是我们中国人有敬鬼神的传统。 神为人之上,鬼为人之变。 鬼是我们的祖宗,所以有人说,如果不想要变成一只游魂野鬼,就要有后代,所以我们会有过继、兼祧一类的东西,为的就是他日有人祭祀自己,有祠堂可归,不至于变成像我这样的无主孤魂,被欺负了,只能像只狗一样耷拉着耳朵,灰头土脸的。 用欺负这个词,似乎太像一个小孩子,但是感受到的委屈和无能为力确实真真切切的。 在桥底打火锅那只鬼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一只鬼头上,就是一座放满了黑狗的大山。 在街口跳广场舞那只鬼说,难道你不知道强者欺负弱者,是常识吗?常识需要论证吗? 在等红绿灯的那只鬼说,难道你想不遇到别的恶鬼就能不遇到了吗? 在江边钓鱼的那只鬼说,难道你想打回去就有能力打回去了吗?常识你忘记了吗? 我说,我从来没忘记,只是有时天真得以为可以做些什么? 有只古希腊鬼说,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没有哪个人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又有只叫做艾森豪威尔的鬼说,他的妈妈在打牌的时候,总会叨叨着“你在打牌的时候,即便你抓到一副最烂的牌,你也不能弃局,你也得把这个牌给打完。” 为什么别的鬼讲话又好听,又有道理? 这样想着,地铁口,有只染了蓝头发的鬼在唱一首很欢快的歌,节奏明亮轻松,但是歌词相当不明快 “你觉得你最惨,眼泪汪汪好孤单,你以为你最惨,没人能比你惨。 请看华丽的车来来往往,装载大箱小箱,小猫喵喵大狗汪汪。 明亮橱窗放一放,命运何样何方向? 纵使有幸被偏爱,难道又是心所往? 挑选去又挑选去,自由生命是奢望.........” 我只是嘟着嘴,眼睛像只汪汪狗。 打开哔哩哔哩,有个叫罗翔的人,接着安森豪威尔的梗说,“有时候我们会在生活中惊奇地发现,有时抓到的烂牌,最后还出乎意料地赢了。相反,有时我们抓到一手好牌,我们觉得我们会赢,然而,却输了。” 发弹幕的,有人,也有鬼。 第五十三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如果山洞里有吃人的怪兽,怎么办?如果山洞里有剧毒的蛇虫鼠蚁,怎么办?” 这是我从悬崖稍稍回神后想要诘问舒永的台词,十分地少女漫画风。 “你请出了森灵?还是”舒永抢了我的台词,我的话没有说出来,此刻画风变了,“还是你就是森灵?”舒永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是谁?” 我刚刚的委屈情绪像是没有了意义,就像,你错判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我的少女漫画台词原来并不适用,我们没有这么熟。 “我是谁呢?”我跟着念叨着,我叹了一下气,“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吧。”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那边脸谱男人似乎在捣鼓着什么,打断了舒永似乎要张开的嘴。 借着日光,只见那边的石头各有形状,有钟乳石一样连接的中间凹陷的石柱,也有大小不一的石台,还有像端砚一样的石台,里面盛放的不是墨汁,灰清的石被闪着银光的水覆盖着,里面似乎还有粉末沉淀,莫离的眼睛如此好使,真有明察秋毫的感觉,或许以后考虑一下做激光近视手术,当然,如果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有,我到底是谁呢? 脸谱男人在凿那些石柱,旁边有人用手接住那小小碎碎石块,之后脸谱男人捻起石块,不到一秒他的手指之间漏下来闪着银光的细碎粉末,我来不及惊讶,那男人自己仿佛也很兴奋,转头对着舒永道:“主子,是青硝,请快看!” 舒永似乎整个人为之振奋了,连忙往那边走去,之间他们又把一些石块碾成粉末,再从怀里拿出什么灰灰黑黑的粉末混合进去,之后脸谱男人拿出一个火折子,他望向舒永,舒永点了一下头,男人便把火折子打开,微弱的火光在毕竟那堆混合粉末。 嘶唰嘶唰,那堆火光牵引起灿烂的碎火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味道,舒永和脸谱男人以及随行的人脸上写满喜悦,尤其是舒永,他的笑容是那么有生命力。 可是,尽管眼前的他正鲜活地绽放着生命,但总有一天他明亮的眼睛会合上,温暖的躯体会变冰冻,再也,再也不会和我说话。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他也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上了我的目光。 与舒永对视的电光火石间,这种失去的感觉越发浓烈。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演练过很多次,所以现在已经能熟练的联想,当然导致的情绪是怆然悲哀的。 我低下头,躲开了他炽热的视线,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莫离?”舒永的声音满是疑惑。 空气中分子扩散运动十分强烈,我的胸口感受到几乎窒息的压迫,一股冷热缠绕的力量在我的身体窜动着,血液迅速滚烫又急速冰冻,眼前开始模糊。 我抬眼望向舒永,是他,却不是此刻的谈。 愁云惨淡,尘沙漫天,狂风怒号,舒永身处在互相厮杀兵马中,神情漠然。 他的眉眼已然沾上血迹,他的盔甲也浸润着鲜血,他望向我,嘴角似乎扯了一下,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一个士兵高举着长刀从他身后扑来,我想呼喊,但是发不出任何生意,我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而庆幸他似乎也感觉到身后的攻击,他举起黑色的剑转身挥杀,双方正面交锋,而我只能看到舒永的后背。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残酷如同地狱传来的声音,那种把肉体毁灭、灵魂碾碎的声音。 胸口一阵剧痛,我的呼吸迫近于停止,眼前发黑,鲜活的生命似乎在从我身上开始抽离。 “莫离?莫离?莫离!”呼唤我的声音大了起来,混战厮杀的血泊消失了,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又是干净整洁的舒永。 我的身体一阵虚弱,仿佛失去了大半的血液,双脚发软,摇摇欲坠,舒永想要扶住我,而我本能地就自己寻求着石墙的支撑,我躲开了那个怀抱。 “你没事吧?你的嘴唇都发白了?” 我没有出声,脑海里回旋着的都是那把沾满了鲜血的黑剑,还有血泊里的舒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燃烧后冷却的空气像是血腥的味道,那是火药。 那些闪耀的石头是制作火药的原料,硝石。 这种恐怖的味道,让我想要逃离这里,我站起身来径直要往来时的通道走,虽然石厅被日光照亮,但是通道依然是黑漆漆的,我站在通道口,来时的做法似乎已经成为身体本能,我手只轻轻一挥,绿色的宝石窜向悠长的通道,照亮了来时的路。 “你一个人离开很危险,让我带你回去。”舒永一个箭步走上来拦住了我,我一时并不出声,洞口的穿山风扑向我,我打起了冷颤,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长袍,披在了我的身上,仔细地系好了领口的带子。厚实的温暖包裹着我,挡住了风,袍子还带有着他原来的体温,生命的温热在抚慰着我。“你今天怎么像哑了一样,平时你不是总叽叽喳喳的吗?” 我还是没有出声,因为我看不穿他到底想怎样。但是刚刚的恐慌消散了一大半。 可是那种对生命的惋惜感依然浓烈,这个人有一天也会不在的,是吗? “我们一起回去吧。”,他的手掌伸向我,有点黝黑有点粗糙,就和那天递给我封石糖的手一样,我目光上移,就像当天一样,对上了他沉稳的眼。那时我不敢接下封石糖,但他轻易地就打消了我的疑虑。 “虽说你可以照亮通道,但是要是冒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未必应付得了。当然,你想一个人散散心,也无妨。”说着他的手想要收回去,就像那时想要收回糖一样。我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的手。 他无奈摇摇头笑了,“走吧。”说着反客为主握住了我小小的手然后往通道走去,我顺从地跟在身后,才发现我好像又被他算计了。 --------------------------------------------------------分割线-------------------------------------------------------------- 正是:最难欢聚易离别,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鬼也是会时常地感到寂寥的,诸位得闲了请到纵横找我吃个茶,虽说这铺位冷清,但咱胡乱谈天也好消磨孤单时日, 第五十四章 此际岂知非薄命 被热醒的我,头发和脖子都满是汗,没有办法再睡,草草用冷水洗了脸,走到长廊吹过堂风。 最近天气开始热了,但是此处长廊弯弯曲曲,总有些风让人舒畅些。 我坐在宽阔的栏杆边缘,倚着柱子,望着郁郁葱葱的远山浸润在白白茫茫的雾气里,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钟鸣的声音,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这个有着弯弯曲曲长廊和幽幽深深的寺庙里,舒永总是带着几个随从出去出去,晚上又带着回来。 而他的大部队应该就驻扎在那不远的山林里,我能够感觉,虽然我从没见过。 穿梭的风让我的燥热消散了大半,渐渐的有些想睡觉,舒永的事情便没有继续想下去。 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我往长廊右边一看,拐角处草绿色的裙摆被风吹了出来,随后又被扯了回去。 “躲在这里是想和我玩抓迷藏吗?”我打趣说道。 那边并没有回应,只有呼呼的风吹着,好一会儿舒和才从拐角里现身,低下眼眸缓慢地向我走来,她的双手捧着一个白色小罐子。 “离姐姐,我,,,,,”舒和走到了我面前,可是支吾着。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一起去练习射箭,难道是生气我一上手就命中目标了吗?”我玩笑般说道。 “不是不是不是的。”舒和连忙解释,“怎么可能会生离姐姐的气呢?我只是害怕.....” “什么,我听不清楚,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生我气了,害怕你不想见到我了?”舒和眉头都皱起来了,小酒窝变得很浅。 “这又是从何说起?”舒和的话让我莫名其妙。 “离姐姐。”舒和抬起头看着我。 “嗯?” “那天晚上哥哥他们胁迫你进去那个黑乎乎的山洞,我没能阻止,哥哥后来也不让我跟着进去,让人看着我,我本来想一直在洞外等你出来的,可是晓原他们又把我带回来了,回来后一直没睡,后来知道你早上安全回来了,我才安心。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应该陪着你,跟着你进去的?就算哥哥不让,我也该跟着的,万一你不能回来怎么办?我就看着你进去了,真害怕你回不来了?”说着舒和似乎带了些哭腔。 我拉了她坐在我身旁,“傻孩子呀,我干嘛要生气?又不是你把我推进去的,那天晚上...” “离姐姐真的没有生气吗?”舒和小心地问道,“那晚哥哥也没有阻止他们。” “要说完全没有生气,听起来也虚假,但是气头过了,再说,要气我也是气你哥哥,那群奇奇怪怪的人是受你哥哥使唤的呀,和你又不相干。” “所以姐姐没有生我气咯?”舒和眨动着眼睛。 我摇摇头,“没有生气哦。” “那就好。”舒和的小酒窝又浮现了。 “你生我哥哥的气了吗?”舒和突然又想起这茬,一惊一乍的。 “我.” “哥哥是很关心离姐姐的,不要生他气好不好,都是晓江教坏哥哥的” “刚刚你说晓原,现在又一个晓江,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两兄弟呢,那天晚上画了脸谱的人就是他们哦,哥哥说晓江可以感应到宝物的方位,晓原可以预测事情的进展,所以一直带着他们。” “所以你们在找什么宝物吗?” “我也不知道,哥哥也不和我说,可能是在找一些奇珍异宝,要献给商王,顺便也找一些纳入我的嫁妆吧。”舒和好像有点泄气。 “嫁妆?!”我惊讶得一下子说不出话,眼前的分明只是一个小女孩。“你要嫁人?可是....” 舒和点了点头,“我们要到亳都去,然后我要永远留在那里,不能跟着哥哥回来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有点安静。虽说知道以前的人早结婚是很正常的,但是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的小女孩在面前说她要嫁人,这感觉确实奇怪。 “我也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人,只是知道他很受商王器重。” “你没有见过他?” 舒和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跑这么远呢,没想到却是一去就是不能再回家了。而且我也没有办法拒绝,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要和亲的也只能是我了。”此时舒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仿佛之前的活泼都只是强颜欢笑。 “原来是和亲。”我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其实我的感觉也很复杂,听说太子是个不错的人,正直爽朗,但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听到的又是真的吗?他会对我好吗?还是我只是联姻的一个棋子而已呢?” “其实...”我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什么话好像都很单薄。 “嗯?”舒和看着我。 “我是说,其实...”我支吾着,此时太阳渐渐浮现,空气有点闷热。“那个你不是说那个晓原可以预测事情的发展吗?其实我也会哦!我们来测字吧!来,在我手上写一个字。” 我在舒和面前摊开了右手手掌,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小手,轻轻拉过我的手,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嗯,好像笔画还挺多的,而且怎么那么怪?只见她认真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天鸭,不会是要写甲骨文吧?我盯着她描绘的笔画,尽量识别着。 像是水字,写了一个水,水下面又加了一个水,右边像是再画小草,一个小草,两个小草,之后又是看不出所以然的几笔。 一时兴起的我显然把自己坑了。 “我写好了。”舒和抬眸对我说。 此时换我睁着少女漫画一样的大眼睛,脑子在想着怎样回应,嘴巴上升了一个略显假的假笑。 咳咳,我假装咳嗽了几下,“嗯,这个,首先”我盯着我的手掌,想着接下来说什么。舒和也在直直地看着我,似乎也是有点期待。 没办法了,只能胡诌了吗?水水,水边长小草,这是什么意思呢? “离姐姐?” “嗯,这个?” “是我写得不清晰吗?需要再写一次吗?” “不是不是,很清晰,就是...”唉,我总不能说我不认识这个字吧,张扬着要测字,结果到头来不认字。 “这个需要时间,窥探天机需要时间把不相干的浮云拨开。”我开始胡诌了。 “是这样的吗?”舒和疑惑地抿了抿嘴,浮现了小酒窝。 “是的哦,今晚,今晚就能查好,不是,算好。”我拍着胸脯打包票。 吃过午饭开始犯困,我斟酌着想要用象形字典把字查出来,我依照着白天看到的笔画用清水在木桌子上描绘着,看上去只是一坨东西,侥幸地调用象形字典‘扫一扫’功能,方框不断在对焦,那个字的水迹都快干了,还没识别好,我都有点泄气了,不自觉又打了一个哈欠。 嘟,扫一扫页面跳转到一个介绍页,上面描绘的笔画基本一致,我连忙往下滑,字形演变一路在呈现,最后只见一行小字介绍“标准宋体。印刷体。薄” ,,我的心情大概可以这样描述。没毛病,的确是水和草。 可是,这个字好像不太吉利?明天要怎么胡诌呢?我挠着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慢慢地饭气攻心,我沉入了午睡之中。 “离姐姐,离姐姐你在吗?”舒和的声音在我梦里响起,后来声音越来越真实,我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门在被敲着,原来不是梦啊,舒和在敲我门。 糟糕,完全没有查好。舒和还在敲着门。“离姐姐你不在吗?” “去哪里了呢?”她的声音开始远去,因为我从午睡睡到现在所以一直没有点灯,她也不知道屋子里有人还是没人。 等她脚步声远去之后,我才点起了灯。 睡眼朦胧地看着象形字典的解释: 1本义,名词:漫延生长的草丛 。草丛生为薄。 本义只见于古文。 2形容词:矮的,不高的,不厚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3形容词:含量不足的,轻、浅、微、稀的 。贵贱情何薄。 4动词:轻视。而夫婿乐逸,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 5动词:迫近,靠近。寒暑未薄而疾。 除了本义正常一点,几乎没有好的。我止不住叹气。 咚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了。 “莫离,是我。” 那是舒永的声音。 ------------------------我是分割线哦----------------------------冲鸭--------------------------------------------------------------- 人生如逆旅,朔望流转间,月圆月又缺,幽幽郁结,冷锁残躯,梦幻尽心事绝,可与何人道? 顽皮鬼我也心里久久不能安生... 第五十五章 小庙溟溟沙尘起 夜里起了些轻轻柔柔的风,我和舒永在慢慢悠悠地散步。 微微淡淡月色下东西都朦朦胧胧,舒永的侧脸,背景郁郁葱葱的森林,隽永朴素的房屋墙壁,仿佛都加上了一层磨砂的滤镜,梦幻一般。 我时而望望舒永,又望望别的东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慢了下来。 “上面写的是....”我驻足,望向寺庙门口的牌匾,舒永也停下脚步,随着我的目光看去,但是他并没有出声。 “小......庙?”我努力分辨着字形。“你看看那‘小’字,就像三颗东西洋洋洒洒在空气里,像不像落下的沙子” “沙子?”舒永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只是顺着我的话,让我能一直自在地说话而已。 “小,本义就是沙子的意思,小小颗粒,细细微微,小小的一粒沙子,那么小那么小,纷纷被吹起,又悉数扬扬落下,尽管一抓一大堆,可是沙粒本身却很小很小。” 舒永似乎在认真地听着我说话,虽然眼睛也是和我一样看着那“小”字。 “又落回沙滩上海滩上,不知道何时会又被吹起,不知道何时会被水冲走,也不知道会去向哪里,是去另外一个海滩,还是沉入海底了,而空气中的灰尘,其实也是沙粒,只不过更加细小了。” 我对着月光下飞舞的细碎颗粒吹了一口气,小小颗粒四散而去,但没一会儿,又积聚了新的,不知道有没有原来的。 “所以,小的本意是沙,可能就是很单纯的因为小,可是因为很小,所以慢慢地发现这样的小只能随水波逐流,随空气四散,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力量薄弱。所以,小又是少的意思,不多,很少,力量不足,大概都是这样的意思吧。” 舒永只是望着我,依然是没有出声。而我也没有感觉到尴尬或者不自在,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他在认真听我说话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想要驱除这样小小的小字带来的小抑郁。 “嗯,这寺庙真实奇怪,明明那么那么大,却要叫做‘小庙’。你说是吧?”我望向舒永。 他只是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打趣道:“为什么你总是可以一直讲那么多话,可以一直叽叽喳喳的。” “谁叫你自己不说话,怎么还赖我了。”我嘟囔着。 舒永没有回应我,而是望向小庙上方的小小月牙,我也跟着他望去。 “我说,别人看月亮,都是喜欢看圆滚滚的,怎么就你喜欢看月牙。” 我回想起刚刚舒永敲我门的时候说的是要赏月色。 我望着舒永望着月亮,我摇了摇头也转而盯着那月牙,那雪白精致的月牙,在淡淡地灰黑色云雾当中,轻轻挂着,就是挂着。 要是我还是近视眼,怕是散光好几倍变成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了。 “莫离”,舒永唤了我一声。 “哈,什么?”我从月亮处收回我的目光,“一下子吓我一跳。” “我叫唤你名字还能吓你一跳?” “不是,其实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直接叫唤名字。” “不叫唤名字,那要叫唤什么?” 舒永一下子倒是把我问到了,我还是回想起来着这个世界之后,他们都是怎样叫唤我的,怀素叫我师姐,少倾和俞樾都是喊我离儿,舒和的话多数喊姐姐,都是有特定身份关系的叫唤,或是熟悉的昵称,或是尊称。但是舒永总喜欢直呼其名,这样的感觉。 “莫离?又在乱想什么呢?”舒永的声音疑惑着,把我从漫想里拉了回来。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这个名字。这个说法可能听起来会很奇怪吧。” “嗯?为什么你会不习惯自己的名字?” “其实,我,其实”我咬了下嘴唇,想着要怎样表达,“其实也不是不习惯,我知道这是我的名字,但是,但是这名字又不是我主动说要的。” “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不是自己起的。” “嗯?” “名字是父母给的,父母带着他们的期望,为你起了一个名字。” “啊,说来也是。那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我顺势问道。 “我不知道。” “诶?你没有问过你的父母吗?” “我们关系不像一般人家那样亲昵,很少会谈天,也没聊过这个。”舒永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眼睛像是铺了一层疲惫的色彩。 我们之间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轻轻细细地吹拂他的头发,我看不清他眼底的风景。 “其实名字这种东西并不重要啦!就算原来它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也只是别人起的含义。对于新认识的人来说,名字对于对方,就像我的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方便你叫唤嘛!总不能都是喂喂喂的,要是都没有代号,叫一句回头一大片。” 我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舒永依旧是安静附和着。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两家世仇,可是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却互相喜欢上了,有一天晚上女儿在花园对着花朵说心事,她说着就像玫瑰这种花,即使不叫做作玫瑰,也丝毫不会减损它的可爱。” “对了,玫瑰,就是一种花,鲜红色的,而且有浓浓甜香,情人之间都喜欢送玫瑰花来表示爱意。”我像是评书人一样这里停停加一下注解。 “然后那个女儿说,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敌;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这样的一个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换一个姓名吧!姓名本来是没有意义的。罗密欧要是换了别的名字,他的可爱的完美也决不会有丝毫改变。” “代号?”舒永在我长篇大论后只问了这一个词。 我也并不在意。继续地去叽叽喳喳。 “对哦,代号哦,而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解读,可以为这个代号赋予新的含义。让我想想,舒永,云卷云舒,隽永永恒,就像把很好的一刻永远停留了呢。”我扬起嘴角,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你说是吧!” 舒永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果然是叽叽喳喳的你。你才是话落话起,永不停歇呢。” 我嘟了嘟嘴,并不说话,又去开始研究小庙门两边的楹联 “让我来瞧瞧写的是什么?” “唔~~日日新到日日旧,岁岁迎来岁岁辞。” 怎么感觉这么悲凉? “这是供奉骄山山神啴微的庙,啴微也是荆山山系诸山的宗主。” “宗主,就是其他那些山山神的老大吗?” “没错,各山山神各有祭祀,但因为是宗主,所以另外聚集祭祀啴微。” “难怪这个庙这么大,原来就是让那些从其他山来参加祭祀的人住的吗?” 舒永点了点头,“碰巧也快是时候了,有兴趣的到时可以带你见识下。” “真的吗?肯定有啊?什么时候?要怎样祭祀的?是不是......”我又开始叽叽喳喳一大堆,我们一边在月色下走动,一边能看到月影下我兴高采烈地凑近舒永说话。 第五十六章 患得患失是人心 那些幽幽长长的走廊成了我最喜欢流连的场所,晚饭过后我总喜欢在这里吹过堂风。 夜色深一点后,拥有繁多房间的庙宇却没有相应规模的灯光,光线微弱。 彼时我便开始玩耍之前得来的鱼月里的绿宝石,现在我已经能随意操控它了,毫无技巧可言,只是随心所欲,指哪往哪,在空中画着圈,它也随着圈的轨迹游走。 像是玩陀螺一样,只不过它没有绳子,也许用的是心弦吧。 唰、唰、唰,我玩得不亦乐乎,我缓慢游走着,拐弯后是较为笔直的长廊,在夜色延伸得似乎很远,我心里一想,往那边一指,绿色的光点变成了飞蹿的光束直直往那边奔,一直照亮那边的路。 光亮中瞧见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却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眼看着绿宝石要撞上去那个女人,我一握拳以止住了绿宝石的前进,绿色的光芒浮动在女人面前,她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没有多久,那个女人向我走来,她那藏蓝色的裙摆来势汹汹,像那黑夜海洋里的巨浪,然后浪潮要将我席卷吞没。 她来到了我面前,巴掌大的脸,皮肤很好,嘴巴小小的,但是眼角是上扬的趋势,就算不做任何表情都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自知理亏,便开口道歉:“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以为这里都没人,你没事吧?有弄到你吗?” 她不说话,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空气中响起了她炮仗一般阵势的声音:“修行如此高,举止却如此轻浮,竟然拿着成灵的青雘胡闹嬉戏,简直放肆!”,说的话和她那张小嘴应该有的风格完全不一致,而且她话的内容我没能完全理解,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她见我不出声,语气更加带着不好的情绪朝我吼来:“你哪个山头来的?谁是你的师父?来了为何不来见我?” “山头?”我的疑惑又加重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似乎很生气的她。 “一愣一愣的,你不会是跟着白乔的吧,一天到晚捣鼓些毒物,跟着他修炼的傻了好几个,也疯了好几个。” 我此刻是黑人问号表情包的表情,表示一头雾水,不知从何回答起。 “罢了,懒得和你纠缠,明日叫你师父来见我。让开,别挡道。”说着这股恐怖汹涌的翻滚海浪开始退去。 夜色下她在走廊远去,慢慢地只听见风声,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只是走廊另外一头的拐角,那颗绿宝石依然在空中悬着发光,我叹了口气,手一挥,毫无声息,绿宝石回到了我脖子上挂的鱼月里。 “这叫什么事,好好的心情全没了,莫名其妙的。”我一路嘟囔,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回到了我的房间。 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我只好百无聊赖地看起了keroro给我传输的山海经,累了又翻翻莫离之前留下的被我扫描进手机的日记,再无聊了又翻翻和keroro的聊天记录,还是无聊就开始看相册。 只是,心情还是很低落。 ‘我是一个世俗化程度很深的人,也是一个理想化程度很深的人。 世俗化因素来源于我那太贴近生活烟火的躯体,而理想化因素产生于我那想逃离人间烟火的剧烈欲望。 其实,我并不会与人相处, 同时,也太会与人相处,带着面具那种。’ 我停下了敲打虚拟键盘的两个拇指,虎口位置有些发酸,心里又开始泛起那种似乎喘不过气的恐慌。 我盯着那似是而非隐晦的文段,发着呆,来到这个世界后,日子越久,孤单感越强烈,有很多不解和迷茫,有很多惊慌和失措,有很多愤怒和伤心,悉数吞落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 这时候,没人可以说话,便又记起了无意义的日记。 也许莫离那时记日记的心情也类似这种无可诉衷肠的心情吧,只是她的诉说和记录更加隐晦而隐忍,除了一些与身边人交流的重要事实记述,其余的都是记录某日某日某法术修炼至何境地,又需要做怎样的改进等等等,完整详细的练习计划与进度记录,自律程度极高。 和我的风格截然相反。 一夜无话。 第二天如常醒来,还是这个偌大的庙宇,还是弯弯曲曲幽幽长长的走廊,我走走停停,到了小庙外边,走出来似乎花了很多时间,只见白日晃晃,小庙细微烟雾缭绕,周围是些不知名的花朵,是些长相奇异的树,我草草看了几回,日头开始更高了,我开始感觉到炎热,便想着回小庙乘凉。 进门没多久,远远地就瞧见舒永的身影,正想喊他,但是来不及出声,拐角涌出了藏蓝色的裙摆,然后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和舒永肩并肩走着。 是昨晚那个奇怪女人,可是此时她的小脸看起来没有了生气的感觉,她用很甜的笑容掩盖了她那双生理上带着怒意的眼睛。而舒永的样子看起来也和平时不一样,微微笑着,温文尔雅。 两人一副相敬如宾的感觉,被太阳烤过的我现在除了闷热,心里似乎觉得燥热起来,烦躁和泄气奇异交织着,我嘟了嘟嘴,赌气般转身往小庙外走。 我就一直走,一直走,早已不是计划的绕着小庙周围的休憩散步路线。 等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置身于郁郁葱葱的树林里,不过太阳很大,所以尽管有很高很密的树,也不感觉昏暗,反而在斑驳树影下,我感觉凉快了不少。 我一边张望着,一边前进着,这边似乎是松树,那边好像是柏树,都长得很高很高。但是也有一些比我矮些的灌木,上面似乎有倒钩,我小心地避开。 青青葱葱之间,却仿佛闪烁着或粉红或橙红的颜色,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甜香,我往那个方向走去,原来是一小片果实累累的桃树。 耳边渐渐响起了流水声,清凉悦耳的感觉。 走出这片树林后,眼前一片开阔,明亮清朗的天空,下面闪着光汩汩流动的小溪,我顺着溪水流动的方向走,那溪流越来越宽,缓缓流入了一条平缓的小河。 河岸边水势很浅,水只是刚刚没过岸边的石头,阳光下那些石头似乎现出了缤纷如水晶般好看的颜色,我揉了揉眼,以为自己晒蒙了,可是睁开眼,水里的石头依然璀璨缤纷。 我走进一看,水里的小石头货真价实地颜色各异,在清澈的水里更加显得莹润美丽。 我伸手进水里捞出一块浅绿色的石头,水冰冰凉的,石头也是冰冰凉的,只是出水之后放到我的手掌上却似乎变成了蓝色,日光下十分好看。 我又捞了一块粉橙色的,出水之后,渐渐变成了玫红色。 我就一路在河岸边观看着,捞着,末了看见河岸边有一块比较大的正常的石头,我吹了吹上面的灰,坐了下来,然后脱下了鞋子,把我的大脚丫放进水里,水稍稍没过我的脚,舒服极了,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满目的石头组成的艺术画一般的景致。 风轻轻拂来,我打了个哈欠。 “今日玩得是否尽兴?要带一些青雘回去吗?做成链子会很好看的哦!”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把我惊醒。我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人。 “我在这里哦?这里哦!”声音十分清晰,并不是我的幻觉,可是我四处张望还是看不到任何人。 声音似乎从水面方向来,吓得我连忙坐起来,鞋子都没有穿便要往回跑。 没走几步路,不平的路面让我失了平衡要往前倒,想着要扑街了,结果却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我抬头看,这个人似乎会闪着光,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可是他的皮肤仿佛涂了一层细腻的珠光散粉,眼睛也是明亮。 “哎呀,啴君也来啦,今天没等你我就先游了。”身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我惊恐地回头看,水面似乎咕噜咕噜着气泡。 “止君,你就不要吓唬她了,你看看她,样子和那小鹿一样,”那个扶住了我的人眨着明亮的眼睛,顽皮一笑。 第五十七章 大祭浩浩山神集 阳光下的洈河湍急地往下游奔去,翻滚的水浪晶莹而诡异,河床上遍布温润的白色石头。 河床低浅边缘,有几个人在蹲下取水,水边不远的密林边缘,乘着树影,停着一辆马车,车窗上的白色小帘被风轻轻拂动着,少倾闭目养神的样子时隐时现,他缓缓睁开眼睛,下了马车。 “殿下,我们是继续启程,还是今晚留宿山神庙?”有着圆滚滚眼睛的楚呈宁恭敬地汇报着,少倾并没有出声,楚呈宁见状,又道:“殿下,算着日子,荆山山系大祭也是这几日了,殿下要留下来观看吗?那场面可精彩了....” “你这乡下孩子,大惊小怪,殿下什么没见过,区区一个山神祭算得了什么。”还没等楚呈宁说完,便被一旁的弥善康打断了,“殿下,我们出来已有一段时日了,应当尽早回城,而且和亲的队伍也应该在路上....” “弥善康你这人真是的,明知道殿下烦这个,还整天提着和亲的事情,队伍来了就让他们等着呗,难道还要我们殿下恭迎吗?”楚呈宁一脸嫌弃地看着弥善康。 “行了,别争了,继续出发吧。再赶一下应该今晚可以到驿站,速度加快。”说着,少倾起了身,回到了马车上。 楚呈宁嘟囔着,“都怪你,好好地提什么和亲,让殿下不高兴了。” 弥善康没有出声,转身走向在河边的几个随从。 洈水向南流淌,兜兜转转后拐入了纶山,郁郁葱葱的山林安静祥和,梓树和楠树遍布山林,树木下枝竹安然地生长着,林间不见凶猛野兽,温顺的羚羊和麋鹿欢快地跳跃着,山驴笨笨地吃着野草。 越过密林,各种果树生机勃勃地显露着天然的色彩,黄黄的柚子,橙橙的橙子,红红的桃子,空气里飘着令人愉悦的味道。 俞情正在掰开柚子皮,清香扑鼻,晶莹的果肉显露之后让人垂涎三尺,她把拿出来的第一块递给了弟弟,“别发呆了,这柚子多香,来一口,肯定很甜。” 俞樾接过了柚子,但是却没有吃,只是放在跟前,也没有出声。 俞情还在专心地剥柚子,并没有留意俞樾的表情。 “情姐姐,我们的柚子好吃吧!”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她手腕上系着铃铛,蹦蹦跳跳地向俞情姐弟走来,“今天日头可真大,幸好我们这儿树木葱郁,坐下来还有山风呢。”少女满足地笑道。 “嗯,好甜哦,而且水分很充足。”俞情一边吃一边发表着意见 ,“你说是吧俞樾。”一旁的俞樾却没有出声,“俞樾,发什么呆?” “这小子这段日子总是这样,惠清你不要介意哈。”俞情解释着。 惠清望向俞樾,俞樾眼神空空的,惠清心里一阵微微叹息,但是还是向俞情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情姐姐,我们这两日准备去骄山参加山神祭哦,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有很多好玩的呢!而且每个山头都会带来自己的特产,到集市看看有什么买的也是不错的呢?”惠清绘声绘色地推荐着山神祭活动。 “还有集市?”俞情眨着红红的眼睛问道,顺便把一块柚子递给了惠清。 “原本是没有的,可是有些商人和小贩们借着一年一度的大祭,跟着自己山头的巫师去骄山,做一下买卖什么的,渐渐地,就约定俗成了,规模越来越大,集市上也有特色表演看呢,如果,你们接下来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来看一下,也是不错的呢?”惠清认真地解释着。 “这肯定是要去的啊?这段日子跑来跑去的,身心俱损。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做一下准备。” 惠清望了一下俞樾,俞情见状说道:“不用管他,我会拉着他去的。来来,快吃柚子,水分干了就不好吃了。” 惠清微微笑着,举止优雅地轻轻咬了一小口柚子,香甜的汁水弥漫舌尖,可是惠清却分明尝到了一丝丝苦涩。 正当俞情姐弟和惠清聊山神祭的时候,在骄山那片长满红润果实的桃林,有三个人正坐着吃桃子。 其中一个是年纪稍长的男人,好像快三十岁的样子,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脸上肉肉的,身体胖胖的才显老,乍眼一看似乎沉稳忠诚,可是细看他的眼睛,总是一副狡猾的感觉。 他的身边坐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少男在大口吃着桃子,少女则是在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地撕开桃子皮。 “师傅,我总闻到一阵很浓烈极致的甜香。”少男咬着桃子,说出来的话有点模糊,桃子果汁从他嘴巴流出,沾湿了衣服。 一旁的少女一脸嫌弃地看着:“月皆你怕不是个傻子,吃着桃子当然会有甜香。还浓烈极致,你可真是极致地脏。” “云宜你剥得这么仔细又如何,待会儿咬下去,不也是汁水四溅,看你能干净到哪里去?” 月皆马上就反驳,然后又继续对着那个年长男人说:“师傅,你也闻到了吧,这血那么香,灵力爆满啊,不会是精灵的血吧。” 年长男人并没有出声,只是在擦拭着随身带着的小刀 ,上面淬满了毒液。 “你不会是闻到我的血了吧,毕竟我的修为比你高的不止一点点。”云宜轻轻咬了一口桃子,汁水并没有溅出来,她骄傲地向月皆炫耀。 “云宜,别自以为是了,你的灵力能有多高,再说你的血全都是毒素,闻起来比村长那病儿子吃的药还要苦。”月皆挖苦了云宜之后,又用力地往空气中嗅鼻子,“这血液到底是什么人的,太吸引人了!” 旁边的云宜生气地用力地咬了一口桃子,果汁滴到了她的粉绿色衣服,她心里更郁闷了,转过头去不理睬人。 年长男人把小刀收好,“行了,吃完就起身吧。等会儿还得去见纪默。”说着起身继续往小庙的方向走去。 月皆口里咬着桃子,手开始把行李往背上放,云宜却把桃子一扔,扔到了月皆身上,然后跟着男人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有病!”,月皆冲口而出的同时口里的桃子掉了下来,他看着地上的桃子心里懊悔极了,前面的云宜回头哼了一下。 男人一直不说话在前进着,身后的月皆和云宜一路吵吵闹闹。 一路闹到了小庙附近,“够了,你们两个都闹了一路了。” 云宜嘟了嘟嘴,用眼神鄙视了一下月皆,然后把头扭到了一边。 两人终于消停下来,然后安静地跟着他们的师傅进了小庙。 “哎呦,纪默今天很不同啊,都差点认不出了?”男人嘴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白乔你......”穿着蓝裙的女子想要发作的样子,但是却生生忍住,小小的嘴唇最尽力保持着笑容的弧度,她不想让身旁的舒永看出她生气的样子。 “白乔你.....来了。”然后又对着舒永说道,:“这是如寂山的巫师白乔,这几日各山的人开始陆续来了呢。” 舒永礼貌地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出声。 纪默见状便对着白乔说;“真不巧,我这边还有客人,稍后再和你商议大祭的事宜吧。” “既然你有要事,我也就不叨扰了,而且这边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了。”舒永礼貌地说道,纪默只能说了句好,然后舒永又向白乔点了点头,然后便往小庙门的方向走去。 白乔一脸玩味地看着纪默,“哎呦,你的心上人离你而去了。”后面的月皆和云宜也偷偷笑着。 “白乔你给我闭嘴,见了我你就该远远走开,干嘛还走过来。”纪默甜甜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生气的眼睛不仅仅是看起来很生气,而是真的很生气。 “纪默啊,有些事情是不能装的。你本性就是这样,装出来的温柔怪别扭的。你刚刚笑起来像是吃了几罐蜂蜜,腻歪得不行。”白乔讥讽道。 纪默已经生气得要打人了,小小脸颊和耳朵都发红了,而白乔的样子看起来却很得意。 “好了,这也是你的闲事,我们管不着,带我们去住的地方吧,今年又安排了什么角落疙瘩位置给我们?” “还想住角落疙瘩?柴房你也别指望,哼!”说着纪默转身生气地离开,藏蓝色的裙摆汹涌着退潮。 白乔看着远去的背影,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五十八章 记取灯火阑珊夜 “天地广阔,山海渺茫,既然你我在此相遇,那便是天意了。为我献上你的鲜血吧!”这个会发光的人说出了让人发蒙的话。 “什么?” “鲜血。” “什么??” “鲜.....血.....” “什..什么?” “鲜血。” 已经问到第三次了,中国人强调事不过三,无论是对亲戚红包的再三拒绝欲拒还迎戏码,还是赵匡胤说了三次的我还是不要做皇帝了吧的套路,结论都是,没有第四次。这是民族的共性,我学得很好。 而我也清楚听清眼前这个看着明亮纯净的人说出的血腥恐怖对白。 他要我的鲜血,要我的血,对比怀素一家精心准备以镇压怨鬼的正义之名来谋求我的鲜血,眼前的人直接简单明了,那种作为猎物的恐惧感笼罩着我,我害怕地要挣开他的怀抱,我用力地挣扎,本以为他会禁锢我,可是他轻易地就松手了,我往后踉跄了几步,脚上一阵剧痛,喘息之间低头望去,一块锋利的红色石头划破了我的脚背。 朗朗日光,在嫩绿青草的衬托下,我脚背狭长的伤口开始涌出鲜红明艳的血液,眼前一阵眩晕,分不清那石头是被我的血染红的,还是真的本来就是红色的,虚弱感开始吞没我,但心慌依然本能地指令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而眼前口里念着要我的鲜血的男人此刻正盯着我汹涌的血液,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 我不断往后退去,血液浸染的小草触目惊心。那个先前从水里发出的声音又出现了: “啴君,你比我更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这是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样子,嘻嘻嘻。”听到这个话,我愣在了原地。 而这个所谓的啴君也不作声,嘴角扬起的弧度分不清是顽皮的表现还是病态的显露,有时两者的界限微乎其微。 咚咚,咚咚,咚咚,血液冲击着我的心脏,从而流向全身,而因为脚上有伤口,鼓动的血液可以回流的越来越少,我身体又开始出现那种极致的寒冷。 战,或逃,这是人类面临恐惧时,空白大脑唯一浮现的弹窗。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空气里没有风,太阳剧烈。 我和他的距离约为两米,我与来时密林的距离约为三百米,他看起来并不强壮,而且现在他一副入迷的样子,趁他不注意径直往密林冲,回到小庙就好了。 我深呼吸,虚弱感似乎没有那么强,身体收到了来自大脑的指令,三,二,一,go! 唰的一声我飞奔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并没有鞋子,我飓风一般与他擦身而过,我过度喘息着,似乎要窒息,但是还是保持下来了这个速度,我窜进了密林。 但是我依然不管不顾地奔跑,那些带钩的灌木一路不断袭击着我,嘶唰嘶唰,似乎是我的衣服被划破,甚至我的脚和手,我的脸都被树林里伸展的细长枝桠划破。 但我只是一直跑,一直跑。 汗水浸湿了我的头发,我的额头,我的眼睛也被汗水模糊了,肺部快要炸裂了,嘴唇干到不行,不行了,停下吧,身体如此汇报着大脑,我手脚颓然,倒在了一棵大树下,喘息着吞了一口口水,喉咙极为干痛。 树林的颜色已不是来时那种明亮的日光,而是临近黄昏,开始灰灰暗淡,远处似乎还有夕阳橙色的余光,又到了下班的高峰期了吗? 地铁里挤满了人,乘务员开始拉起红线分流了,恍然间似乎听到了吵杂的人声,我试着和我幻想的画面融为一体,但是极其违和,逐渐要昏迷的我又被现实拉了回来了。 那吵杂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大概已经到了密林边缘了,出去了就是有人生活的地方了吧。 暗淡光芒下,只见我受伤的脚满是血污,但是光线不足,只看见黑乎乎脏兮兮,完全没有办法联系起来刚刚的触目惊心的猩红。 我伸手想去擦掉一些血污,但是又怕痛,便决定不去弄了,现在应该安全了吧,我望向跑来的方向,没有任何追来的迹象。 我叹了一口气,扶着树干小心的站起来,但是除了很累的感觉外,并没有预先那种伤口撕扯感,也许是麻木了吧。 我小心地往吵杂细碎人声的方向走去,风有些凉,没一会儿我便走出了密林,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远远便能看到一座点满了灯的巨大寺庙,那座寺庙很大很大,上面的一个个房间都点了灯火,层层叠叠,屋檐的灯笼也错落有致,仿佛一面光墙矗立在我面前。 人类对于灯火的光明总是有一种痴迷的倾向,或许那意味着安全和温暖吧。 “好,好漂亮!”尽管没有任何人在旁边,我还是忍不住赞叹,除了在盘龙城看过那繁华的夜色,我再也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灯火。 我一边痴迷地望着,一边往来时的路走去,总感觉附近有很多人,因为那种吵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种热闹的,人类的说话声,笑声,让人觉得安全了下来。 “各位各位,仔细看这浮游玉,可以照出自己的模样哦!”一个嘹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 “照出自己模样有什么奇怪,到水边也能照出自己模样。你这不过是一块通透明亮点的玉石。”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回应,当中好像还有很多细碎的说话声。 我拐过小径,眼前的璀璨又让我愣住了,这何时也有集市了,刚刚说话的两人正在第一个摊位,旁边还围着很多人,一眼望去更多的摊位鳞次栉比,而且都点起了好看的灯笼,摊位上好像也有很多五颜六色的货物反射着美妙的光芒。 这,之前和舒永经常散步的地方对比,完全不是之前的幽暗落寞,现在染上了世俗温暖的气息。 我这是走错地方了吗? “莫急,莫急,当然不止能照出自己现在的模样,还能照出自己本来的模样,将来的模样!”那嘹亮的声音开始说起了很绕的话,我的注意力不禁被他吸引了,便也走过去。 在人群中看着他口中的浮游玉,看起来就像一座山的形状,比较大的白色玉石,但是表面比较光滑,似乎还像水晶一样通透,玉石像有水充盈流动一样,在玉石里能看到市集的五彩绚丽上演着,倒真像一个镜子,但是有点像哈哈镜,因为里面的东西有点扭曲了,浮游在水里的镜花水月幻象一样。 我总想凑近看,可是人比较拥挤,先前和摊主对话的人又总挡住我的视线。 “哪有什么本来的模样,将来的模样,不是还是这个模样吗?” “嘿嘿,那就说明你将来也不会有很多变化,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嘛!” “糊弄人的玩意。”说着,那个人离开了摊子,很多人也开始散开。 我与浮游玉的障碍消失了,我好奇地走近玉石, 我能看到自己在不断走近的景象,那摊主只是笑着不说话。 终于凑近了浮游玉,我看见头发凌乱,疲惫的自己,脸上似乎还有一些树枝滑过的细长伤痕,微微泛红。 我伸手轻轻触碰一下想试试痛不痛,有些麻麻痒痒的,但是手移开之后,那伤痕似乎不见了,我再凑近看,脸上没有任何伤痕。 我直直望着浮游玉当中的自己,背景是绚丽喧闹的市集,我的眼睛似乎也随着背景的颜色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我眨了眨眼,睁开,浮游玉似乎距离我远了一点。 我摇了摇头,有点迷幻的感觉,我看见自己身后舒展开一双黑色但是点缀着细碎光芒的翅膀,我回头望去,那灯火通明的小庙,烟火绚丽的市集,人来人往热切交流着,那笑容似乎都带着温暖的热气,模糊了景象,像是加了怀旧风的滤镜。 市集深处似乎还有歌舞表演,鼓点和乐声交织着,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流动着,如同梦幻一般幻觉一般重叠着电子迷离音乐充斥的时代广场,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放送着昭和时代蒸汽波舞曲stic love,霓虹灯映射着灯红酒绿,而液晶显示屏上却是市集上浮游玉里长着黑色翅膀的我... 紫色调、橙色调,粉色调,蓝色调.........阳光折射分离的绚丽光谱点缀着整个世界,催眠着整个我,我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在真是存在的景象。 一个穿着橙色裙子的女孩笑眯眯地向我走来,“姐姐,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了,嘻嘻嘻!”她凑过来盯着我,那笑容在灯光映照下仿佛游戏npc一样精致细腻。 “莺莺,别胡闹。”似乎有人在训斥这个女孩,然后拉着她的手,这个莺莺离我远去,但是嘴里还念叨着:“做什么呢蔓蔓,这好玩着呢,她自己忘记了自己,用下双生咒不知道会怎样呢.......” 莺莺渐渐消失在迷离光影之中.......... 游园会,游园会,双双又对对 阳光下的摩天轮美轮美奂,让人心情莫名的好,自然而然就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这个摩天轮很棒吧!”苏舜笑嘻嘻的,露出了皓白整齐的牙齿。 “嗯嗯嗯,好漂亮!”我用力的点头,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灿烂。 “你之前有来过吗?这个摩天轮算是这个城市的标志了呢,毕竟,也不是每个城市都会有这么大个的摩天轮。” “啊,还没来过呢(* ̄︶ ̄)”,我摇摇头,留海被风吹乱了一些,“不过呢我有时在走假日大道的天桥时远远的看过,尤其是夜晚,亮了灯是真好看。(*?▽?*)”,我轻轻用手自然地整理了下头发,头发恢复了原来的弧度,和我笑容的弧度配合,显得我很年轻可爱,大概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机叭~ 苏舜好像没有留意到我内心的年度大戏,重点还是在摩天轮上,“没错,夜晚的时候更加漂亮,要搭乘也是要选晚上的时候,到了半空中,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月亮呢。”苏舜认真地介绍道。 “嗯嗯,今晚就能见识一下这个城市的夜景了,其实以前我一直想来,不过好像一直都没有机会。” “哈哈,该不会是抱怨我们这边的假期不够多吧。”苏舜打趣道。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头发好像又乱了一点点,“我们店的工作时间简直是劳动法标准,有时我都怀疑你能盈利吗?”我傻乎乎地就问了出来。 “嗯?难道你担心会倒闭吗?哈哈哈哈”苏舜笑得更加灿烂了,“放心,就算要结业也会算足你的工资的哦。”苏舜眨着好看的眼睛,一脸认真负责的样子。 “我又没说你会欠我工资,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嘛!” “好了,要不我们先去玩那个云霄飞车。”苏舜伸出手,遥指那边飞窜在绕来绕去的轨道的云霄飞车,上面的游客鬼哭狼嚎,但是也有人在狂笑,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嗯,要玩这个吗?”苏舜又问道。 “emmmmm,emmmmm那个,那个我,,,,, ̄□ ̄||”我脸上勉强维持着一点礼貌的笑容,“其实....” “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害怕吧!” 我嘟着嘴不说话。 “哎呀,我不是在取笑你,那我们先去玩其他的,这里的鬼屋也是很刺激的哦。要试下吗?” “苏舜,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那鬼屋确实是很好玩嘛!网上还有专门测评,高达8.5分呢。” 我一时不知道怎样回应。 “再说,里面的鬼都是人扮的鸭,我陪着你,不用怕。要是遇到‘鬼 ’了,你还能把我推到前面挡呢,又好玩、又安全。”苏舜一副哄小孩子吃药那样。 “嗯?你当我的挡箭牌?”我半信半疑。 “是的哦,只要你害怕,我都会挡在前面,”他的样子很认真,“还有哦,里面空调开得很足,在一天气温最高的时候去玩是最值回票价的,痛快喊一顿之后,我们就出来买雪糕吃!怎么样,要一起进去看看吗?” 我有些心动了,但又有些犹豫。 “当然,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实在是不想,也要如实说哦。” “其实.....” “嗯?” “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感觉一起进去会很好玩,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一起去进行大冒险一样。一个人玩是惊悚游戏,两个人玩就变成冒险游戏了。” “所以这是同意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嗯嗯,我们去玩吧,(*^▽^*)” 检票后的我们站在了黑峻峻的门口,冰凉的空调向我们扑来,我有点忐忑,苏舜以眼神向我示意,我深呼吸之后点了点头,我们肩并肩缓慢地往惊险的鬼屋进攻。 身后的光亮逐渐消失,室内只有一点昏暗的光,远远看去,那像是一个路灯矗立在较远的走廊,路灯下还有一个长凳,是那种公园里普通的凳子,上面放着一个皮箱。 我们继续前进,脚边有摩挲的声音,借着微弱的光线,发觉这是人工铺设的低矮植物。 一路走向路灯,这个鬼屋的设定似乎就是我们从隐没的树木草丛里,走出公园的空地,我的心跳动着,空调似乎过份地冷了,但是苏舜与我靠得很近,他的体温让我安心了一些。 前面似乎有脚步声,嗒、嗒、嗒、嗒,那种皮鞋的声音,但是视线里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鬼,我不禁止住了脚步,苏舜也陪我停了下来。 我们仔细辨认着声音来源,似乎就是长凳那边的,然后,空气中似乎开始有物体移动碰撞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从纸皮袋子里拿出来,滑动的摩擦声,然后咔,咔哒,骤然,留声机质感的声音放送着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明明原来是欢快的节奏,这时候却变成了幽怨缓慢地低吟。 接着,嗒、嗒、嗒的声音又出现了,与刚刚的嗒嗒声不同,这次,更加清脆,是高跟鞋。 视线里,长凳后面的黑暗的小路有个人影向我们走来,嗒嗒嗒,留声机还在播着 “华灯起 ,乐声响 ,歌舞升平”,穿着华丽旗袍的民国装扮女子渐渐现了身,一脸落寞和诡异。 她坐到了长凳上,眼神郁郁地盯着空气 “只见她 ,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 都为了 ,衣食住行.........” 虽说知道那是人,但是这里的环境设置就像一个剧场一样,而观众不仅仅是看客了,观众也被牵扯进这场剧里。 那个长凳上的女人开始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空气中压抑诡异,骤然地,她望向我,那目光像是深渊。 我浑身发抖,身体发软,不自觉往苏舜靠,想要寻求庇护。 苏舜似乎也身体僵硬了,我以为他也害怕了,抬头对上了他的眼,倒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种压抑,他的呼吸有些浓重,眼神也是与平时不同,他只是一直深深地望着我的脸。 我们对视着,彼此靠得很近,被‘女鬼’吓到的我本来就咚咚咚心跳得不行,现在似乎又跳得更加剧烈了。 一路上,我好像因为鬼屋的氛围而一直靠他很近,但是他也只是和我一直前进,所以我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们对视着,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样做。 留声机的播放着间奏,恐怖的感觉没有了,而是一种世界只剩下我们的感觉,但是还是感觉很惊心动魄,很奇妙,或许,这就是吊桥试验的力量。 我感觉到耳朵有点发热,我低下了头。 “看来这鬼屋是心理战,要走出去只能经过她了。”他的声音低哑着,有点模糊。 我抬头望着他,他摊开了手掌,“来,我们一起走过去。” 就像舞会邀舞一般,他很礼貌地伸出手,一阵安心的感觉包裹着我,我把我的手交给了他,他就一直带领着我,虽然我们靠得很近,但是他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 那个‘女鬼’很敬业,充当好惊心动魄的背景,我们就这样走过了她。 一路上,好像还跳出几个僵尸,落下几个假的人头,但是跟在苏舜身边,那些把戏变成了小朋友玩具盒里的弹跳小人一般,完全对我没有威吓。 阳光一下子让我的眼睛不太适应,我不禁闭上了眼休息,缓缓张开眼,黑暗转换到光明的场景,总会在眼球上产生星星光碎一般的景象,那些灿烂如泡沫一样的滤镜,让苏舜的笑容更加迷幻。 “渺渺,渺渺。”光影开始恢复正常,苏舜的笑容依然灿烂。“要吃雪糕吗?” 我点了点头。苏舜便跑去买雪糕了。 他在小卖部里挑选着冰箱里的雪糕,皱起了一点眉头,似乎在想要买哪种口味的,没一会儿又舒展开眉头,看来做好决定了,在他向摊主展现付款二维码的时候,他转头望向我,向我露出了像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我感觉像是服用了lsd一般.......这个鬼屋确实是有8.5分的水平的....... -------------------------------------我是分界线------------------------------------------------------------ 我依然是一只落单的顽皮鬼,今晚喝了一杯柠檬可乐,真是酸爽╮(╯▽╰)╭纵横中文这里的铺位冷气还是很足的,大夏天超级舒服的,有空了来找我玩哦,我请你喝冰阔落,加柠檬那种(* ̄︶ ̄)~~ = 星月夜,星月夜,梦幻又迷醉 “要巧克力的,还是香草的?” “嗯?渺渺?” “渺渺?” “啊,我......”苏舜总算把我的魂唤回来,我看着拿着两个雪糕杯的他,感觉自己有些蒙,好一会儿,才冒出几个字“都可以。” “那巧克力?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吃巧克力。”苏舜把雪糕递给我,还有一个木勺子。 我打开雪糕盖子,在炎热天气里已经开始有点融化了,“这个,喜欢巧克力或者其他什么食物和性别无关吧,不过只是女生爱表达自己对食物的喜好而已,然后因为雪糕和甜品很多都是很漂亮的,要是买来吃,肯定又先要让相机想吃,大概这样就让大家觉得女生都喜欢甜食,尤其巧克力吧。” 我挖了一口雪糕,甜甜的冰霜香味扩散着,“然后很少见男生表达自己的喜好和软弱,嗯...”,巧克力雪糕在我嘴里蔓延开甜甜冰冰的爽快,“不过男生倒是经常表达自己对游戏的爱好,可能是因为要找到同好者一起玩吧。” 我又吃了一口雪糕,甜度在口腔的程度越发剧烈,甚至有点口渴了。“不过男生女生也好,里面也有不喜欢吃巧克力的,里面也有不喜欢打游戏的吧。” “所以总觉得不该加男生喜欢这个,女生喜欢这个这种类型的标签呢,当然,我本人是很喜欢吃巧克力的。”虽然我一直叽叽喳喳的,但是雪糕还是被我吃了大半杯。 苏舜一口一口尝着雪糕,显然不是我狼吞虎咽的风格,“这样看来,我好像问的问题撞枪口了哈哈哈哈~”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突然有点不知道怎样回答。 “这样啊,那我直接问,渺渺喜欢巧克力吗?会不会更好?”苏舜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深蓝色之中点缀着浩瀚星尘的花纹,很是好看,虽然也有一些英文字符,但是没有任何违和感,“前几天聊了一个新的供应商,是黑巧克力,这是一点样品,想要试试吗?” “给我的吗?”因为看见那个盒子很好看,然后又听他说要给我,我不自觉兴奋起来,“那盒子也能给我吗?” “嗯?盒子?”苏舜这个小朋友表示有很多问号。 “因为盒子很好看啊?”我老实地交代着,“我很喜欢好看的盒子的,虽然这是纸盒子,但是这配色太赞了。要是上架出售的话,就算没有吃过的人,可能也会想要买回去试试呢?” “你这脑回路我倒没想到,来,巧克力给你,盒子也是你的,要是喜欢,回头我买多一点回来。” “嗯嗯,摆满整个货架肯定很好看,盒子样子都那么赞了,配套的广告物料肯定更好看。” “小姐,这都还没吃过呢,你就想进货,亏本了怎么办?”苏舜无奈地笑着。 “啊,也是哦,那我们先尝尝。”我观察着盒子,想要找到一个安全打开盒子不破坏外表的方法,这是一个正方体形状,不像是一般盒子那样开,而是顶部中央有着锯齿纹痕迹,是要撕开这条小纸条才能从打开盒子呢。 “要不这个你就先拿回去,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再打开。”苏舜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可是你不是说要试味道,决定要不要进货的吗?” “供货商给我的当然不止一盒,店里还有呢,明天可以和小橙大家一起试,这个事情也不急,可以慢慢来。”苏舜耐心地和我解释着。 “那这个就是我的咯。”我开心地笑起来。 苏舜点点头。“好啦,我们既然鬼屋都挑战成功了,下一个要不要试试云霄飞车,还有海盗船,那边好像还有碰碰车呢!” 被小礼物哄上云霄飞车的我,喊得像一个鬼一样,留海也全部被吹起来啦,我也无力顾及,而苏舜却开怀大笑着,似乎很享受。 来不及整理头发,苏舜又拖着我上了海盗船,一开始还缓慢地稍微左右摇摆,然后渐渐地幅度大起来,到了半空中,接下来瞬间往下倒回去,心脏跳得剧烈,我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死死捉着苏舜的手像是捉着救命稻草一样。 刺激的冒险一连接一连,我们已经在碰碰车车场,我紧握着方向盘,暗暗想着要报仇,随着工作人员鸣响空枪,场地里的车摩擦地面的声音,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我一直往后退,盘算着要撞上苏舜蓝色车尾的轨迹,好的,全速出发,冲鸭。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结果苏舜一个闪避,避开了我的攻击,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接着一个拐弯,撞上了我。 “苏舜,我不会放过你的。”屡败屡战的我又再次出发。 “来鸭,我就在这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十分开心。 几个回合下来各有胜负,撞击的感觉虽然有点痛,但是我们脸上的笑容都灿烂得不行。 或许游乐园会让大人变回小孩子吧。 夕阳开始把天空切换成橙色模式,游乐园璀璨的灯开始亮起,我们坐在纪念品店前的长凳,喝着冰阔落,摇摇可乐杯,冰块碰撞的声音和游乐园的欢笑声特别融洽。 “啊,好累哦,但是好好玩哦。”我用力地吸了一口冰可乐,简直舒服。 “所以呀,我们要多来团建。”苏舜也用力地吸了一口冰可乐。“傍晚的天空特别魔幻呢。”他望着橙色天空的云,夕阳的颜色为他也镀上了柔和的光辉,那种暖色调让他的笑容特别安心。 “好像有个说法,傍晚时候,叫做黄昏晓。这时候各种鬼怪精灵都会开始出来游行,很容易就能看到魔幻的景象呢。” “听你这么说,感觉更加奇妙了,感觉像是在做梦,所有东西都很好看。”苏舜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我望着他眯着眼看着夕阳的云霞,我也跟随他的目光望去,橙色模式已经开始像紫色模式转换,趋势是蓝黑色的夜景模式,现在是魔幻交接时刻,所有的色彩都奇妙的融合了。 路灯也晕染开温暖的颜色,映衬着璀璨明亮的精品店,旁边的小道几个游人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是, “诶,那边那个是什么?”,我指着小道尽头的紫色帐篷, 帐篷旁还站着一个霓虹灯牌,我抬了抬眼镜调整位置想要看清霓虹灯上的字,但是我的近视似乎又加深了,加之在淡淡夜色里,灯光熏染模糊着。 苏舜望向我指着的方向,“那是占卜的地方哦,叫做妙妙屋,和你倒是很配,渺渺,妙妙,分不清哈哈哈。” “什么东西嘛,怎么又扯上我了,”我盯着那灯牌,上面字的轮廓好像的确是‘妙妙’字样,玫红色的光芒迷离着,好像磁铁一样,让人想要靠近。“那占卜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妙妙屋里有占卜的游戏,塔罗牌占星什么的,水晶球预知什么的。” “原来是西方占星术啊!现代人好像很喜欢这种游戏呢,似是而非的,占卜结果似是而非的,怎样解读都行。”恍然间我想起了那个为我占星的女人,一层幽幽的奇异感觉开始涌上心头。 一时我望着那个妙妙屋灯牌失了神。 “渺渺?渺渺?”苏舜的声音让我稍稍抽离了一点,我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感觉他的脸很朦胧,忽远忽近的,我闭上眼轻轻晃头,想把那种迷幻甩去。 “可能玩了一天有点犯累呢。”我扬起了嘴角做出微笑的弧度,像是假人一样,“很多人只知道甲骨文,其实龟甲上记载的最先是占卜,”不知怎的,我开始说起奇怪的话来,苏舜也没有打断我,他安静着,夜风也凝固着。 “以前的人敬畏鬼神,遇到什么事情都想要请示一下上天,是否会下雨,是否去征战,是凶是吉,于是他们拿着牛羊骨头或者龟甲,在背面用凿子凿出圆形的痕迹,然后焚烧这些骨头,烧”。 我仿佛在虚空中看见火焰,火焰里是剧烈收缩的龟甲,我伸出手像是在触碰抚摸那些火焰一样,“烧啊烧,然后这些骨的正面就会裂开,冷却之后会有各异的裂纹,占卜的人开始对这些裂纹做解读,不同的裂纹就是上天给予的不同的指示。” “那对照说明书是什么?塔罗牌每张牌都有含义,那这些骨头的裂痕也有说明书吗?” “说明书也是人做出来的,掌握天命的人希望怎样解读,制作的说明书就会怎样,好像说夏代有五种火灼卜骨的兆像,都是很基本的天气预报,怎样的裂痕是要下雨,是要停雨,是要天晴,是要有雾,是要有雷电。” 我看着我的手掌,总像握拥着那些裂痕一般,那些裂痕散发的灼烧的气味似有似无,“会出现坼纹吗?出现多少了呢?长短纵横是怎样的呢,这些就是兆象,对照着说明书来解读这些兆象,然后根据这些就去决定事情的可能性呢。 “最后要把占卜文字收藏起来,留待验证,验证过后又要记录一番。如此循环仿佛,说明书越来越完善,这个游戏也越来越精确了。” “卜骨术出现与于原始社会晚期,夏代不断发展,到了商代,从考古出土的卜骨数量来看,这一时期卜骨数量很多,而且骨料选材广泛,甚至占卜的骨料也是整治过的,可以看出他们似乎遇事必卜呢。” 我望着我空空如也的手掌,刚刚的火焰幻象似乎随着我的话毕而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开始了,这种感觉。 “感觉好奇妙,虽然我们不能卜骨了,但是去妙妙屋里看看也不错,要去吗?”苏舜在安静中捡起了话头。 我望着那个妙妙屋,无法拒绝,点了点头。 苏舜为我掀开了帐篷的紫色幕布,丝绒一般的质感,沉稳中似乎还能漫反射霓虹灯的光芒,冰冷的空调吹拂着我的脸,一个穿着女巫经典黑裙的女人抬起了头,我愣住了。 “好久不见。”她的口红颜色是复古正红,在美式吊灯照射下,诡异微妙,那是雨天夜晚经常到店里喝咖啡的女人。 “好久不见。”身边的苏舜礼貌地回应。 我一时愣住了,半晌,才发出了声音“你们认识?” “葵月女士是我们店的老会员。” “难怪,我说怎么你也有这个app。” 葵月只是优雅地笑着,笑容里似乎就回答了许多,但又好像有很多秘密。 葵月并不是社会标准审美的女性,但是她的眉梢眼角,她的嘴唇弧度,她的语气,她的动作,仿佛练了千万次一般地让人觉得典雅沉稳,比起美丽,这种感觉透入灵魂,更加动人心魄。 “倒是巧了,今天能遇上,免费占一次吧。不过。”葵月停顿了一下,手轻轻抚了下水晶球,里面似乎有蓝色微弱闪电窜动,“你们已经分别占过了呢。” 冷气吹得我脖子发冷,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着,钟的形状是一只黑猫,钟摆是猫尾巴,不停的摇摆着,我被吸引着,总觉得这只猫会回过头来喵一下。 “那就为你们二人而占一次。”她露出了略显调皮的笑容,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诶?什么意思。我们?”我目光从猫尾巴钟摆处流转回她的如夜色般的眼睛。 “挺好玩的,渺渺要试一下吗?”苏舜的眼光流转到我这里,我回应上,他的眼里闪烁着我疑惑的样子,这个屋子的灯光为何如此奇妙,真妙妙屋了。 渺渺,妙妙,分不清呢,苏舜眼里的人是谁呢? 我半天没有出声。 “等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不过仅限周末,平时不是我。”说着葵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小本子,撕下来一张,“来,这是占卜券。欢迎届时兑换。” 苏舜接下了那种紫色的券,上面便是和外面灯牌的字样,霓虹闪烁‘妙妙屋’。‘世界真细小小小,世界确是妙妙妙。’ 我趴在我白色的书桌上,看着蓝色的巧克力盒子发呆,真是好看呢。 我吃了一口樱花味薯片,开始刷起be with you 里像微信朋友圈一样的社交界面‘我的世界’ 小橙:‘小学生快去做作业,别妨碍爷开黑。’配了一个熊猫头。 tamama :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配图一张灯火珊阑的集市,那光影拍摄得让我忍不住点了一个赞,这是通过佛系匹配功能匹配到的沙雕网友,估计是因为我们昵称一样才匹配到的吧。虽然佛系匹配后从来没有说过话,但点赞这种社交礼仪,还是比较稳妥的。 葵月;‘营业中’,配图妙妙屋里面那只猫的时钟。我点了一个赞。 keroro: ‘cheers’,配图共同举杯在魔幻夕阳云霞下的两杯冰阔落,云霞下的精品店点缀着温暖的光亮。标准点赞,脸上笑容满满 我:‘星月夜,星月夜,梦幻又迷醉。’加上一张在摩天轮上拍摄的月亮和游乐园。 发送成功之后,我打开相册,看着另外一张照片,那是我趁着苏舜在看外面夜景的时候,举起手机装模作样拍摄外面,其实却是调到了自拍模式的前置镜头。然后偷拍的照片。 我调整角度和表情,我的头似乎就轻轻靠在他肩膀一样,我的笑容又是那么的甜。 咔嚓,这一刻永久保存。 留住温柔和生命的温度。 第五十九章 枝蔓缱绻流光景 月光那么明亮,灯火那么灿烂,为何心里总是会沮丧呢? “蔓蔓,我们去喝酒吧!我都能闻到香气了,各处的好酒都在这集市上了。 ”莺莺笑得灿烂,我一时愕然。 “莺莺,我,你知道我不习惯喝酒。”下意识我便想抗拒。 “你为什么总是看起来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呢?今晚这里多热闹啊!你看!” 莺莺望向那些兴高采烈地逛街的人,我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觉得更加郁闷,那些世界离我很遥远。 “我有看起来不开心吗?应该没有吧。”我用力抿出了嘴角的笑容。 “你看起来像是在苦笑,别人还能被你骗到,我都认识你多久了,还不知道吗?”夜晚的风吹拂着莺莺的话,轻轻巧巧的,但是重重地扑过来。“是不是越热闹的地方,你越不喜欢?”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一路上赶路有点累罢了。”我低下了头,避开那些幸福的灯光,太耀眼了。 “骗人,你明明就是不高兴。这里这么好玩,我们去痛快玩一场,不就都好了吗?为什么你总是不去参与,不去享受快乐,那肯定不会开心起来啊。”莺莺的声音乐观而明亮,我叹了一口气,更觉得疲惫,也不想说什么。 有几个小孩挥舞着焰火与我们擦肩而过,那火花小小的,映衬着他们小小的脸,那笑容无忧无虑,我摇了摇头,倒是真笑了起来,“莺莺,我只是喜欢安静罢了。” “还是我聪明,先练醉生诀,像你和师傅先捡那梦断诀来找自己不痛快,师傅就算后面修成醉生诀,成就了双生咒,他也是一副幽幽暗暗的样子,你们享受过快乐吗?你当初就该和我一起练醉生诀的,小小年纪,干嘛那么多忧愁?对了刚刚那个发愣的女孩怕不是个空心人吧............” 莺莺人如其名,叽叽喳喳,她前面的一大堆我都当耳边风,可是她提到刚刚看到的在浮游玉面前发愣的女孩,我倒开始在意起来了,她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吴蔓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莺莺气鼓鼓的样子,生气的可爱少女,一身粉绿色裙子轻快而洋溢青春。那苗条轻盈的姿态和我截然相反。 “好了,你自己去喝酒吧,你又不是小孩,不用我一直看着你吧。”我整理了一下我的黑色衣裙,以防起了皱褶进而描绘出我身上肉呼呼的轮廓。 “行了行了,这是嫌我闹腾了,我这就去喝酒,不带你玩,哼!”莺莺脸有点红,在夜色下显得更加精致动人,她转身蹦蹦跳跳隐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毫无违和感,他们是一个世界的。 我缓慢地在喧闹的人群里游移,他们的吵闹都离我很远,灯光给我的感觉很不真实,那些红色的、橙色的明亮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曳,色彩很是好看。 但是 哪里比得上那流光院的景致呢? 那座院子被各种漂亮的树木藤蔓包裹着,那种红色不是艳俗的单一红唇色调,沉稳的红叶,会在季节变换里生出千万种或红或橙或棕的色调,而绿色枝桠也跟着变换,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这奇幻的,天然的颜色。 但那院子更加地奇妙,一面面幻彩琉璃门让这些光彩梦幻地投进屋子里,地板是瑰木铺砌的,光滑平静如同湖面,毫无疏漏地倒映着院子的景色。 一瞬间,整个天地如同一块巨大的浮游玉,置身其中,光影迷离,分不清真假。 让人分不清真假的,还有住在流光院那位,他像是画里出来的一般,和这个院子是那么恰当,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屋檐上挂的琉璃风铃。 风声浮动着,景致晕染着,我总是需要屏住呼吸,高度专注才能保持冷静的样子。 我恭敬地献上梅花酌,然后他会摆摆手让人接下,之后我恭敬地退出这个让我迷失自我的院子,五年来,每年都是如此。 可此刻呈献梅花酌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酸软,他却没有任何表态,阳光透进来洒在我身上,风好像小了很多,让我感觉有些闷热,我斗胆地稍稍抬头望向他,他还是在望着那个风铃,他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皮肤清透莹亮,白色衣服在这流光溢彩中特别耀眼。 我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向那个风铃,通体透明,但是却丝丝浮动着院子的幻彩景色,风铃下方的银白色绳子挂着小花形状的银饰。飘摇着,绚丽着。 “喜欢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失神的我惊讶,才发现他已经望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是一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修炼梦断诀之后更加觉得很别人讲话大都是吵闹,但是他的声音轻柔而舒适,一下子就融化了我的心。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不过圆圆肉感的我站久了气喘的样子也是差不多的吧。 见我不出声,他又耐心问道:“喜欢这个风铃吗?”他伸手浮动了虚空,柔柔的风摇曳着那几朵银色的小花,花朵飞舞碰撞,接触到风铃,好听的声音漂浮在梦幻的院子里。 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送你如何?蔓蔓。吴蔓蔓,对吗?”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认得我,我不过是琴鼓山一个小小的卜史,师傅因着我沉稳的性格,才让我担任这每年献上梅花酌的任务。 这天神的院子每年总会就着大祭的借口堆满了祝宗送来各种珍贵礼物,说来也是有趣,明明是山神宗主啴微的大祭,却偏要来叨扰在隔壁岐山颐养天年的天神。 “蔓蔓。”天神瑠璃唤了我一句,我才发觉我居然走神了,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应。 结果瑠璃却没有追究,只是走到挂着风铃的屋檐底下,修长的手一伸便够到风铃了,他把风铃轻轻取了下来。 他径直向我走来,我的呼吸又开始急速起来,耳朵有些发热,他背对着明晃晃的日光,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风铃在我眼前摇晃,里面浮动的绝美光影掠过我的眼球,晃动之间,瑠璃的眼带着笑意。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都怪我,让你一直拿着梅花酌,先放下吧。” “是,好,好的。”我有点语无伦次,我轻轻把酒放到了一旁的长几上,长几上放着一只紫色的夜光杯。没有观察太久,我赶紧起身,再顺从恭敬地低头站在瑠璃跟前。 “来,伸出手。” 我抬头,对上瑠璃的目光,他眼神再次示意,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摊开我的双手,那个绝美的风铃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一时不敢动。 “你为什么总爱穿黑色衣服?” 天啊,不仅记得我的名字,还记得我总是穿黑衣服。可是只一瞬间,正低着头看着肉呼呼小手的我,自认为明白了什么,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又强行穿黑衣想要显瘦一点的小女孩,肯定很引人注目吧。肯定就是这样的。 这样想来,之前的悸动慢慢消退了一些,失落的感觉轻易地出现了。 “因为黑色衣服很普通,在人群中很自然,感觉很安全,很融洽。” “很普通,很自然,很安全,倒很有趣。”说着他坐在了长几前,打开了梅花酌的盖子,空气里充盈着甜香,他缓缓把梅花酌倒进夜光杯里,酒面浮动的光影如同梅花盛放一般。 “蔓蔓,我特别爱喝你酿造的梅花酌。” 这好听的声音又开始扰乱我的心了。 到我离开这个院子,一路奔赶骄山,再到在这个集市里游荡,都久久不能平静,总是轻易就想起来了。 那几个玩焰火的小孩绕了好几圈又到了我面前,但是他们看起来却好像在害怕什么,他们在焦虑地对话着; “那刚刚肯定是猎灵人............” “天啊,太可怕了,他好像在狩猎,一直往悬空崖方向追。姐姐说,他们专门捕猎精灵,获得精灵的血和心脏然后出售......” “居然会有买的人吗?这也太残忍了吧。我们要找人帮忙吗?” “这是增进功力的灵药原料,修炼越高的精灵越珍贵.........” 我越听越觉得不妥,总觉得刚刚那个女孩要出事,我加快了脚步往悬空崖方向寻觅。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我想加快速度,但无奈人太多太密集,我只能穿梭着人群跑跑停停,碰撞到一些人也来不及说对不起。 悬空崖在村落后方,越走进村落,身后的喧闹声越淡薄,人烟越发凋零,灯光也迅速暗淡下来,我喘着气,仔细辨认着是否有什么异常声音。 像是野兽咆哮的声音,低哑而愤怒,我往声音的方向赶去。 没想到发出咆哮声的是一只黑黑的小浣熊,挡在那个昏昏沉沉的女孩面前,可是显然对猎灵手不起任何威慑作用,那人阴险得意地笑着,手上在快速编织着捕猎的绳结。 而那绳子散发着血液一般的阴沉荧光,那是索命绳,被套上几乎等于完蛋。我一时愣住了,那人好像还没发现我,一时局面就这样维持着,可是那个女孩很快就没命了,我心里十分焦急。 空气凝固和闷热,汗水浸透了我的衣服。 还有一些时间,我这样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可是我根本不够打,唯一有点用的只有梦断诀。 冷静,冷静。先要寻找他的痛点,贪婪、残忍、无情.....默念细数着,手上开始结阵预备,快看到了,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明明快要看到了,我开始有些急躁。 叮叮零,叮叮零,此刻却起了风,吹不动笨重的我,却把瑠璃送我的风铃唤醒了,猎灵户敏感迅速地回过头,那阴狠的眼神让我发憷,他直直地盯着我,然后,突然他露出变态一般地笑容; “又一个送上门了,今天真是幸运。胖是胖了点,可是居然是习梦断诀的灵体,嘻嘻嘻。”变态只是用笑声就能让人无法动弹。 村落深处极致的暗黑,月亮根本不见了,刚刚那个灯火璀璨世界像是隔世一般。 刹那间那索命绳向我扑来,猩红诡异的荧光血盆大口,我结阵未遂的手停在虚空中颤抖着。 第六十章 梦中了了醉中醒 我以为我要完了。 可是眼前的索命绳套却散开了,绳子直直地摔打在我的右肩膀,我吃痛倒地,虽然那索命绳如刀一般划开了我的血肉,但我知道死不了,我疑惑地看向那边,那只小浣熊咬住猎灵人的手,死死不放,猎灵户用力摔打着它,它依然是不松口,这样下去会死的,我看得触目惊心。 可是小浣熊依旧不松口,僵持着,小浣熊望向我,悲痛而决绝,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用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一咬牙,我跑向那女孩,拉着她的手就开跑,她像是玩偶一样随着我拉。 后面的猎灵人阴狠地骂着:“死畜生!” 然后是物体重重落地的声音,我不由得哭了出来,但还是一直跑,后面快要追来了,要一直跑,一直跑。 我的肺快要爆炸了,我沉重的身体已经难以负荷,现在还拉着一个空心人。 糟糕,怎么一直在往悬崖方向了,此刻才发现的我已然无法切换路线,只能直直地被逼上悬崖。 “你们还要往哪里跑呢?乖乖听话,不就舒服多了吗?嘻嘻嘻”,变态的笑声穿透我的骨肉。 小庙如同光墙照亮整个夜空,背着光的猎灵人面目模糊,但那索命绳的末端却闪烁着强光,那,那是噬魂锥,猎灵人挥动着锥子在空中画圈,步步向我们逼近,我知道只要到达攻击内,那噬魂锥就会如利剑一般穿透我的心脏,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空中那道疾电般的光芒锋利恐怖,我绝望地闭上了眼,那流光院静谧绝美的景致浮现了,我等待着那锥心的结局。 可是,它没有到来,那个女孩一把把我拉入怀里,我挣开眼,她挡在了我的前面,眼里好像星河般浮动着无限蠢蠢欲动的灿烂星尘。 那锋利的噬魂锥刺入了她的后背,她却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嘴角是嘲讽,也是不屑。 她抱着我倒下悬崖,我毫无选择身体落空,她丝毫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情绪,我感觉到下坠的力量即将要把我们吞噬。 刹那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翅膀上闪耀着冰晶一般的光芒,我们没有往下掉。 她抱住了我,轻轻扑扇翅膀,悬停在空中。 她的笑意更加灿烂了,那眼里流转着琉璃一般的光芒,那翅膀只是稍稍扇动,四周的空气却凝固了,但是我们之外的半径,却开始刮起旋风。 我置身于风眼之中,看见那密集的细长冰针狂暴袭击着那猎灵人,猎灵人挥动着索命绳想要形成屏障挡住冰针,可是那无济于事,他身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来。 那个女孩仿佛要一直把猎灵人折磨死为止,她的笑容越来越诡异,我害怕得颤抖的身体。 叮叮咚,叮叮咚,我的风铃随着我的颤抖在悲鸣,眼前的女孩却好像又变得不妥,她的眼神好像开始暗淡下来,紧随着的是,那冰针雨开始变小。那猎灵人好像发现了端倪,连忙逃离了悬崖。 女孩的翅膀开始回收,包裹着我们,她缓缓闭上了眼,平静风眼里的我们开始下坠。被翅膀包裹着的我也一阵疲倦席卷,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回到了最初的开始一般。 像是平时醒来一样,我醒来了,睁开眼,觉得好累,月亮圆鼓鼓的,就像我肚子的肉一样,只是我想像平时坐起来的时候,右肩膀剧烈地疼痛,我按住了我的肩膀,手上沾满了鲜血。 那女孩就侧睡在不远处,后背对着我,她后背的衣服已经破开,露出干净的后背,刚刚那双闪耀的黑翅膀还历历在目。 我盯着她的后背,一时之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伸手掀开一点她后背已经破裂的衣服,那干净的肩膀,刚刚被噬魂锥命中的肩膀,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反倒是沾染了我自己鲜血的手指弄脏了她的肩膀。 这一切都说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噩梦,哪有噩梦疼的这么厉害还不醒来的呢。 好痛,我无奈地软下身来。我环顾四周,想要辨认出现在身处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呢?是悬空崖崖底的话,该怎么走上去呢?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那个,你流血了,好多血啊,你没事吧。”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那女孩醒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而我也一脸疑惑并且震惊地回望着。 两人可以说是面面相觑。 一个哈欠涌上来,眼皮重重的,没力气对视了,我依靠着旁边的树干,双眼朦胧地望着丛林深处,那女孩一脸不知所措地观察着我,那眼神简简单单,别的什么含义都没有,就像个小孩一样。 我摇了摇头,轻轻无奈笑了,这种无奈的时刻怎么就这么有趣,全让我碰上了,到底是我敏感,还是我幸运呢? 我抽了一口气,哎呀,“痛,好痛。唉。” 那女孩惊奇地看着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么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又笑又喊痛,对于又什么都忘记的人来说,肯定奇怪的是我吧。 “姐姐,你是不是痛到出现幻觉了。这种时候很危险的,姐姐看着我,你不要睡着,看着我。” 这人似乎比莺莺更加叽叽喳喳。我也没力气回应,越来越困,总是要睡着的时候,就又听到她叫唤我“啊啊啊,姐姐姐姐,不能睡,不能睡,醒醒醒”。 唉,想睡不能睡难受死我了,她一直叽叽喳喳,然后在整理我的伤口,她好像没有发觉自己的后背的衣服有什么异样,反而撕下她的裙摆为我包扎,我像一个玩偶一样被摆弄着。 “姐姐,你这个伤口好长啊,留这么多血要输血才行,唉,明明我就是欧型血,但是却给不了你,怎么办呢?你可不能睡着,醒醒醒。” 我又重重打了哈欠,为什么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准备要死了吗? 她把布撕成长条带状,然后在我身上绕来绕去的,是我没有见过的手法。 这个人到底哪里来的?是个什么诡异的精灵啊?此刻的她和刚刚张扬着翅膀嗜血的人,完全联系不起来,难道我是做梦吗? “你是谁呢?”我梦呓一般。 “啊,我,我叫莫离,分离的离。” “哪有人用分离做名字的,一点都不吉利,倒像带着诅咒。” “诶?” “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能见到你。” “说什么呢?不会死的,不要睡着就行。” “你到底是真是假呢?”我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还没触到便没力气地放下了。 叮叮咚,叮咚,熟悉的声音。 “诶,这是什么?”她捡起了从我衣服里掉出来的风铃,夜风摇曳着,晶莹的琉璃风铃此刻倒映着丝丝月华,和那银色的小花那么合宜。 我伸手把风铃捞回了我的怀里。 “哇 ,这么紧张的吗?肯定是要紧的人送的。好漂亮的风铃呢。” “要紧的人?”瑠璃在流光院里望着风铃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 “对了,姐姐你一直想着他,要想着,不能睡着,一直想着,知道吗?” “一直想着又能怎样?” “就能一直不睡着呀。不能睡哦。”她像哄小孩一样,但是能听出其实她也很慌乱和害怕,“天呀,为什么总是会醒来在奇怪的地方,这里又是哪里?”后面的半句其实是她细细碎碎呢喃的,但是耳朵灵敏的我全都听到了。 到底是谁把她抽空了呢?为她好,还是防止她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的她简简单单的样子,什么都表露在脸上,一眼就看穿了。 但是现在的她也只能手忙脚乱守着我,真是让人头疼啊,有她那双翅膀就能从崖底离开了。这里除了老虎豺狼,哪会有人来闲逛。 唉,好困,好困,好想睡.......... “蔓蔓,蔓蔓,你在哪里?蔓蔓......” 怎么好像有人叫唤我名字,肯定是因为睡着做梦了。o(╥﹏╥)o别叫了,让我好好睡,我好累。 “蔓蔓,蔓蔓,天啊,蔓蔓,快醒。” 我无奈睁开眼睛,是惠清的脸。 分不清是不是梦,惠清让我吞下了一颗安心丹,暂时护住我的心脉,然后惠朗背起了我,一路上,惠清和女孩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我的耳朵不好使了,眼睛也是睡眼惺忪的,只看得见婆娑的树影摇摇晃晃。 摇摇晃晃了好多回,好多回,小庙的轮廓好像出现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这么大一座庙,为什么叫做小庙,世界上总是多得是我不明白的事情。 进了小庙,各种吵闹的说话声涌过来,好吵,什么都是在嚷嚷蔓蔓蔓蔓的,好吵。但是当中分明有一句不是蔓蔓,而是,莫离。 我望向声音来源,一个眼睛红红的男人用力地抱住了莫离,莫离的表情愣愣的,现场还是很吵,但我专心观察着这两人,莫离好像开始喘不过气来,表情有些难受,我总觉得是不是又要长出那对翅膀来,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女孩跑上去,要把男人拉开,说什么“放开离姐姐,放开离姐姐,姐姐快要喘不过气了。” 那个男人吓得马上松开了怀抱,莫离好像脚步虚浮,往那小女孩身上倒,小女孩又嚷嚷:“哥哥快来,离姐姐要晕了。” 一个肤色较黑的男人快步走到莫离身边,稳妥地扶住了莫离。 “舒永你怎么在这里?”说完这句,莫离倒在了舒永的怀里。 两个男人目光交流的时刻很诡异,但被那个小女孩喊停了,“哥哥,快找人医治姐姐,跑出去一天了,怎么变成这样回来了。” 舒永带走了莫离,开始的那个男人在原地愣愣的,我环顾四周,惠清好像也愣愣的,不远处的纪默也是愣愣的。 我开始想,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脑子愣愣的。 “惠朗,我是不是很重?”没头脑地我问着正背着我的惠朗。 “不重不重,一点都不重。”惠朗阳光般的声音很是温柔。 “我的血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衣服而已嘛!洗干净就行了。” “你啊,人总是那么好。” “蔓蔓也是好人啊。” “是吗?” “那当然是。” 我安心地睡着了。 第六十一章 何来尘埃浮光影 流光院里,春日烂漫,日和风暖。 瑠璃半倚在在长几上,望着原来有风铃的那个屋檐,其实有风铃的时候他也不是望风铃,而是假装看风铃的样子。 吴蔓蔓从来安静顺从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献上梅花酌,举止沉稳地退下,从来不逾越半步。 那天瑠璃看着吴蔓蔓还是穿着黑衣裙,乖巧地低下头呈上梅花酌,瑠璃起了别的念头,他想看看如果一直这样不接下酒,吴蔓蔓会怎样? 结果她只是疑惑看了他几眼,更多的注意力被那风铃吸引去了,那时倒真嫉妒那风铃,但是看她肉肉的小脸发红的时候,傻傻的样子,又无法生她的气,只好把风铃送给她了。 瑠璃看着杯里的梅花酌,清澈的酒液承载了流光院的景色,那萦绕在院子的绚丽枝蔓,全都倒映在当中了,让人舍不得喝下。 “瑠君,我们可是按计划明天出发?”绍安进了院子,恭敬地向瑠璃请示着。 “嗯。” 绍安得了话便要退下。 “绍安。”瑠璃喊住了即将退下的人,“给我准备一套黑色的衣服。” “瑠君?”绍安似乎一时理解不了。 “怎么,难道我没有黑色的衣服吗?” “是,可要为您准备彩曜黑服吗?”绍安想起来瑠君有一件会因着阳光反射不同色彩的黑衣裳。 “普通的黑衣服就可以了,要很普通那种,可以......”瑠璃回味着吴蔓蔓的话,“可以很自然隐藏在人群中那种。”瑠璃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绍安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地得了指令然后退下。 第二日,瑠璃骑着一匹白马出发,绍安也骑马在后面跟着。 岐山因着天神落户,所以修葺了平坦的山道,虽然环环绕绕,但是没有颠簸崎岖。瑠璃悠闲地让马儿前进,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绍安看着一身黑衣的瑠君骑在那白马上,总感觉瑠君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来。 岐山风光变幻莫测,待瑠璃绍安二人到了半山位置时,有一片青葱的草地,连绵宽广,草地上散落着一些或大或小的水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夺目。白马在草地上踱步,青草被压得松软,散发出宜人的清爽气息。 两匹马儿虽然姿态自在,但还是能发现马儿们小心地避开水洼,水洼看似明亮平静,但下面确实深陷的沼泽,要是一脚踩上去转眼间人就没了。 平静的世界里其实危险重重,那不远处的几从树木的阴影里,还蛰伏着一些凶狠的眼睛。 猛兽低哑咆哮的声音在空阔草原显得格外清晰,狮子群由一头雄狮带领着,昂首阔步从树荫里现身,向瑠璃走来,另一边的低矮灌木也有长着精致鹿角的迷鹿出现,还有那斑纹漂亮的老虎、笨重的大象、漆黑的犀牛也都纷纷上线了。 都往瑠璃移动。然后仿佛士兵列道一般,各种野兽错落有致地排列,狮子们屈膝跪下,似乎在表示臣服,其他的野兽也纷纷效仿。 场面蔚为壮观,但瑠璃依然是一副自顾自的悠闲模样,就这样,两人走出了草原,身后的野兽才纷纷散去。 土地的青草逐渐稀疏,马儿踏过,扬起了些沙尘。 一只蝴蝶停留在白马的耳朵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都没留意,反正就安静停驻着,这并不是漂亮的粉蝶,灰褐色的,黑色的圆形花纹或隐或现。 土地更加贫瘠了,空气干燥了许多,刮起了带着细沙的风,一路出岐山行进的景致又要变幻了,那只蝴蝶被风沙动摇着,终是受不了,在差点被强行吹落之前,自己扑扇着翅膀起了飞,明亮的银蓝色闪烁着,原来这是一只闪蝶,停驻收立翅膀时展现得是朴素的棕黑色,舒展开后,那另一面明艳蓝色便在日光下一闪一闪。 白马进入了红色宫殿林立的世界,那天然的红石被风霜雨雪洗刷锻造着,形成一个个纺锤形的石柱,石柱错落有致,又层层叠叠着一些平台,仿佛天然的宫殿一般。 瑠璃的黑衣服此刻被呼呼风声飘摇着,白马就着红色光影变得落寞起来,绍安这时才发现原来黑色的衣服才最适合瑠君。以前那穿着浅色衣裳在流光院的悠然样子,像是特意做出来给人看一般。 风沙渐猛,两人无言,马步声交织着,阳光退却了许多,有些暗淡的感觉。 马儿似乎不喜欢这种萧瑟的感觉,步伐加快了,哒哒哒哒的,想要快点走出这个寂寞深宫。 风沙中开始弥漫着一些雾气,映照成粉红色的雾气,穿梭雾气,那颜色越来越淡,轻透莹白的雾气逐渐散去,汩汩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水流淌下去便是漩涡镇。 马儿在河流前停住了,两人下了马,站在湖边说了几句话,马儿蹲下来喝了几口水,便继续往下游行进了。 那河流奔蹿得越来越激烈,旋转激荡的水花有些混浊,漩涡的漩心越来越多,逐渐宽广的水面盛开着朵朵激进的水花,瑠璃盯着水花有些疑惑,水花的边缘氤氲着不明的灵气,那银白的细碎光芒预兆着不可小觑的能量。 “瑠君,这是?”绍安也注意到不妥,但是看不清状况。 瑠璃的眉头有些皱,仔细分辨着那挣扎的能量的泄露,愤怒的内核让那些光芒边缘如同尖刀一般锋利,“有什么被囚禁在漩涡当中了。” 绍安想要说什么,瑠璃却打住了:“与我们无关,继续前进吧。”白马哒哒哒哒又开始行进,绍安看着开始距离拉远的瑠璃,又望了望汹涌得诡异的漩涡,叹了口气,拍了拍马儿,跟上了瑠璃。 傍晚夕阳的云霞把天空染成漂亮橙色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漩涡镇,尽管天还没黑,小城镇的集市已经开始点上了灯。瑠璃和绍安把马拴在了专门保管马的石柱,各种毛色和各种姿态的马都被零散存放在那里。赶路的人大多也是去坐下喝茶了。 绍安去找住的地方,瑠璃在一个茶摊里望着那有点变成紫色的天空,其实他一下子就能飞越到骄山,无踪无影,无痕无迹,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走一次这段路,就像逆时光倒行,回忆起年少到处游走的感觉。 以往穿得光彩照人的他总会在小镇上显得特别瞩目,但是学着吴蔓蔓换了身黑衣服之后,他第一次感觉那么安心地在茶摊里像普通人那样,喝几口虽不精致但却别有风味的粗茶。 他好像感觉到了吴蔓蔓的气息,那种梅花的感觉,但是混杂着肃杀的凋零,他的不安开始强烈起来。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那么凑巧,总是可以连起来,要不然,如何写成一本书呢? 就在不安随着夜色变深而变浓的时候,隔壁隔壁桌的人似乎给出了解答: “我那时觉得自己要完了,原以为是个沉睡的小精灵,谁知道觉醒之后这么可怕。我现在浑身皮肤都还感觉刺痛麻痒。说起来都怪那个胖小孩,要不是她从中捣乱,索命绳早就了结了那只小精灵了。那胖小孩倒结实,挨了我一边索命绳击居然还能拉着精灵跑。” “到底是什么精灵?连索命绳都解决不了吗?” “何止,连噬魂锥她都消解了,我分明看着那噬魂锥嵌入了她的肩膀,她抱着那胖小孩倒入了悬崖,可是没想到反而让她觉醒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精灵,我刚看见她长出黑色的大翅膀,那冰针雨就像我扑过来了,我以为我要完了,那冰雨又好像小了,我就逃了。回来之后那噬魂锥体积少了大半,上面残留的精灵的血液不断在腐蚀噬魂锥,我怎么也清洗不了,眼睁睁看着噬魂锥消散殆尽。还好那个胖小孩只是普通修炼者,不然我那索命绳也要被她的血毁了。” 另外一方似乎听傻了,半晌没有出声。 瑠璃早已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火药的导索,冰冷而恐怖,天色开始黑下来,紫色完全变成漆黑,那灯火照不清很多东西。 瑠璃身体本能般跟着吴蔓蔓残留的气息,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想要回头探寻究竟,一身黑衣如同幽灵般恐怖,他来不及说什么,脖子上被一只有力的手箍死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能力做任何反抗。 瑠璃的脑和手之间并没有任何联通,那是身体的本能,要将另外一个生命彻底从这个世界抹杀,这样就不会再困扰自己了,那是最彻底的方式, 那种原始解决问题的杀戮欲望,如同心脏蹦出血液一样自然 ,力度不断加大,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瑠君!”绍安的声音惊醒了瑠璃,但眼前的人已无任何气息。 瑠璃收回了手,那人如同烂布一样扔在了地上,“处理干净,然后把他猎到的残灵渡了”,瑠璃只说了这句,便转身要离开。 “瑠君?这?”绍安惊讶得不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瑠璃。 瑠璃没有对绍安有任何回应,他步入热闹的人群里,融洽地成为当中自然而然的行人,但是他害怕了,这种超越自己理智的杀意,居然再次出现了.............. 第六十二章 风波万尺漩涡转 有人彻底死去,有人怅然若失活着却如同死人,也有人在生死边缘体验极致的冲击。 十字店里的二楼尽头,房间点燃着旖旎的灯火,止鱼尖尖的耳朵泛着血液滚烫的红,如水如月如梦如幻的眼睛正如痴如醉如雾地观赏着缱绻的身体曲线,那一只弹性十足的小手轻轻触压着同样弹性十足的嘴唇,然后皓白的牙齿咬住了小小的手指。 调皮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曳着,调皮跳动着,那只小手的主人倚在止鱼的怀里,止鱼像一条鱼那样,一寸一寸蚕食着,从柔软的手臂上移,越过肩膀圆润的弧度,温热的气息氤氲在脖子和耳朵,他眨着醉眼,细细碎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子青,我的子青,我的,子青。” 子青脖子被呵出的炙热气息缭绕的,痒痒热热的,身体不自觉蜷缩起,像是躲避挠痒痒一样,脸上露出单纯的笑容,子青拿起旁边长几上放着的芒果冰羹,小小的指尖沾了一点放嘴里试味道,“嗯,好甜,你也尝尝。” 说着又沾了一点放到止鱼的嘴边,止鱼轻轻歪头,可爱笑起来的嘴角那么的单纯,尖尖的耳朵和稚嫩的脸的轮廓却若隐若现着欲望,他微微张嘴,甜甜的味道从舌头一直涌到喉咙。 遍布人世间的欲望,如同天网地罗,一圈一圈,总有人要深陷。 灯火熄灭掉了,温润迷离的月光充盈着屋子,描绘着子青后背的曲线,夏季即将到来的空气闷热着,炙热的空气鼓动着世界上最原始的欲望。 “谁是我的因,我又会是谁的果呢?”子青感觉自己像是在温泉里浸润着一般,升腾的水蒸汽仿佛消融了自己。 “我在这里,就是因,你在这里,就是果。”止鱼在温泉里肆意游荡着。 夜幕完全落下的漩涡镇,各种漩涡跌宕起伏着,回旋冲击着。 当天亮了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夜晚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般,但真的又是如此吗? 瑠璃心里空荡荡地由着白马带他离开漩涡镇,后边的绍安只能看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眼前的这个瑠璃比之前穿着明亮衣裳的瑠璃更加落寞了。 有人会一路羁旅怅然,也有人会一路悠然自在。真是让人无奈呢~ 子青蹦蹦跳跳的,看看这又看看那,她觉得阳光带来了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师傅,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咱这一路上就方便了。”子青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幽伶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大概是这种心情吧。 师徒二人从怣谷出发,乘着小舟顺郁水而下,换道古怪冲,渡过激流,便到了漩涡镇,一路水汽总是萦绕着,换做常人心情可能会暗暗淡淡的,毕竟水总是阴阴冷冷,但幽伶早已习惯在水边生活,而子青本身像是自带太阳一样,在漩涡镇休憩了一夜,子青今天更加灿烂了。 两人风格各异,但是融洽地往骄山小庙行进着。 小庙里也是漩涡暗涌,析出着各种情绪。 吴莺莺担心地看着还在沉睡的吴蔓蔓,“师傅,蔓蔓为什么还不醒来。” “她已无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吴俣宽慰着莺莺。 蔓蔓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她太累了,这些年来都太累了,于是一下子睡着就要睡很久很久,她也想做一些梦,整理一下以往的人生。 以往都是匆匆要做完要做的事情,看完要看懂的书,学会要学会的法术,完成要完成的仪式事务,反正来来去去好多事情,但是总没有为自己做什么。 她学会了酿酒,尤其是梅花酌,喝过的人都念念不忘,但是自己从来不感觉可以从中获得快乐,只是好像别人需要,那就继续酿而已。 琴鼓山的梅花有灵,师傅吴俣传授的方法充分诱发了灵气,那酒在一个人的嘴里幻化为那个人最喜欢的味道,但是蔓蔓从来只尝到苦苦的晕眩。 但是,瑠璃却说很喜欢喝?真想知道他喝到的是什么味道?因为他知道快乐是什么,甜的感觉是什么,所以可以想象那种愉悦? 有想象的人才能喝到他期望的味道。 蔓蔓基本没有这种体验,但是在梦里,她似乎涌现了一个心愿,她想要知道瑠璃的梅花酌是什么味道的。 吴蔓蔓睁开了眼,是熟悉的屋顶,小庙里那独特的横梁绣着鱼纹和云纹,是做梦吗? 一晃眼她感觉这一连串都是梦,但肩膀的疼痛让梦醒了。 “嘶,好痛。”她勉强坐了起来,她被换上了一件白色薄衣裳,被细心包扎的伤口微微渗着血,但已经不是那时的触目惊心。 咿呀一声,门开了,“蔓蔓,你醒啦!”莺莺快步走近蔓蔓。“有哪里觉得不对劲吗?” “嗯?比较痛。”,蔓蔓却微微笑着。 “又在苦笑了,痛了就哭一场嘛。”莺莺说着自己却开始哽咽了,“我就该带着你一起喝酒的,这样你就不会.........”莺莺开始抽泣。 “好了,我刚睡醒你就哭哭啼啼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要死了。” “乱说话,好好活着。你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做呢,大家都等着你酿的酒........”莺莺想要停住眼泪,但是身体不允许,矛盾交织使得说话断断续续 “我才刚睡醒,就要劳役我做酒,也太压榨人了吧。”蔓蔓打趣地说道,但是笑容扯起的嘴角牵动了肩膀,吃痛了一下,不由得皱眉。 “让你笑,哪有人受伤了还这个模样。”莺莺虽然嘴里埋怨着,但是指尖轻绕,粉绿色的灵气游离着,蔓蔓肩膀上缠绕了一个小小的安然结,“不许苦笑,不许乱动。” “那我真笑可以了吧。” “也不行,你再不听话,我就给你下一个酩酊阵,让你直接睡个三天三夜。”莺莺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动了不动了。”可是蔓蔓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蔓蔓摇了摇头,“这肚子自己饿了动了,和我无关哈。” “吴蔓蔓你这人真是的!给我躺下,不许乱动。我去给你找吃的。”说着起了身,往门边走,到半路又转过头,“不许乱动,听到了吗?”反复强调了几次,莺莺才离开了房间。 蔓蔓盘点着发生的事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掀开被子,抖抖枕头,找那个瑠璃送的风铃,可是身上没有,床上没有,环顾所见的桌子也没有,蔓蔓忘了疼痛,伸脚便要下地。 叮叮咚,叮叮咚,熟悉的声音响了,蔓蔓辨认着来源,风铃挂在了角落那个小窗檐上,微风轻轻浮动着它,闪烁的光芒明亮干净,一晃神总觉得回到那个院子一般。 莺莺布下的小小安然结轻柔地包裹着蔓蔓的肩膀,蔓蔓想了一下,乖巧地把脚收上了床,然后就这样呆呆看着那淡淡阳光在风铃里幻化为缠绕的细碎光束。 人发呆的时候,脑子一般会胡乱的联想,此时吴蔓蔓不知为何却背起那醉生诀来: “ 大醉或伤生,不醉又伤情。 此事两难处,後先有重轻。 醉後失天地,余生底浮萍。 愁城不须攻,醉乡无此城。” 她以往一直是不理解的。师傅对她们说,全都悉数先记下,日后慢慢领会。其实不是蔓蔓不想先练醉生诀,只是无论如何都毫无感觉,只好转而梦断诀了。 但是这时怎么无端端又想起来前面的口诀了呢? 蔓蔓盯着那风铃奇怪地想着,她看着风铃里游离无序的光束,一股晕晕的醉意上了心头,不是难受那种,而是被暖暖阳光包裹,然后浑身放松的迷醉。 她本能地双手开始照着醉生决的次序结阵,那些凌乱的光束开始变得听话,进而从风铃里脱离而出,围绕着蔓蔓形成了绚丽的漩涡,漩涡之中点缀着银色光碎积聚而成的蝴蝶。 蔓蔓最后把双手舒展解放,漩涡和蝴蝶都消失了,房间充斥着舒服的阳光,她望着窗外,那阳光透过风铃透析出一道淡淡的彩虹,落到了蔓蔓的脸上,肉呼呼的脸透着红润,轻轻抬眼,那双眸却似乎有什么不同。 有些屋子能透入阳光,有些屋檐下却依然昏昏暗暗的,吴俣站在那些幽幽长长的走廊,他望着郁水的方向,心里总是很不安。 “蔓蔓醒来了吗?”纪默走了过来。 “还没醒,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用太担心。”吴俣宽慰着一脸焦急的纪默。 纪默松了一口气,但是又开始想起猎灵人的事情,“好端端地,怎么又会出现猎灵人呢?” “有追踪到吗?” 纪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好像在犹豫,“那个,好像,”,她叹了一口气,“应该是逃向郁水的方向了。” 吴俣没有说话。 “算着日子,这时候幽伶她们大概也差不多在漩涡镇附近,也许会正面碰上。” “嗯。”半晌,吴俣只出了这个声。 纪默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安静地离开了,那长廊又恢复幽幽静静的,氛围其实有点像郁水的怣谷,但是幽伶总会弹着琴,淡淡的乐声会舒缓那些哀怨的水声,可是这里寂静得空荡荡的。 thecolor of thenight 空调16度,但电脑前的男人感觉像是被桑拿蒸焗般闷热,额头脖子都是汗,喉咙干涸,眼睛痴迷盯着电脑屏幕,那电脑屏幕一具具为男性审美精心挑选的完美身躯在极力挑拨人的原始欲望,声声明知是虚假的喘叫,无意义的台词此刻居然是最完美最打动人的天衣无缝的演技。 男人甘之如饴,当然手一刻也停不下来,他买不起昂贵精致的充气玩具。 可惜的是,极致云霄的快感只有那么几秒,随之而来他软弱瘫倒,双眼放空。 眼前屏幕的大戏变成了粗糙的马戏,三个月来,天天如此,依靠挑拨身体带来忘却现实的时刻是那么短,然后又是一整日的虚无。还有耳边幻听一般的l0000000000000000ooooooooser. 他打开了一首野狼disco想要刺激一下大脑,但是依然是那么无趣。 终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电子烟,工业设计感十分强,长条金条巧克力那种形态,金属外观,中间镶嵌着透明小盒子,里面摇晃的烟油混浊得就像资本主义对工人的混账。 一个月前,他本来从一个贴吧里找学习资料,但是却看到一个标题,里面运用多种数字和表情混合,但明显能认出: “1口上头, 2口致幻, 3口上天飞” 点开帖子,详细: “合法上头!温?提示初次飞行员先一口一口适应慢慢适应..................................” 按照提示他进入了一个企鹅群,聊了不久又有人加了他,又辗转加了微信,那边发来一个链接,打开是一个安装包,自动安装下载,是个圣诞树图标,点开像是小朋友动画片一样的界面,是个购物软件,里面有人主动加了他,好笑的是又在里面发了一张收款码,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骗子,但是对方的层层谨慎下来,他开始想要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 他扫码付款,对方要了他的收货地址,东西隔天就到了,里面一根电子烟,还有两个烟弹以及说明书,可是却怂了,便扔到了放满纸巾的抽屉里。 人要是一直想要堕落,恶魔总会有机会拥抱你,也许此刻就是男人与深渊僵持的时刻,他摩挲着这根电子烟,那种长年累月积淀的挫败感还有那欲望宣泄过后的空虚感,当然长期没有户外运动的垃圾身体助攻一把,他的拇指按下了尾部的黑色按键,他一直长按着,手里的电子烟开始发烫,空气中那微弱燃烧的味道像是恶魔的低吟。 烟嘴放到了嘴边,他把胸腔本来的空气排空,然后缓缓深深吸取起电子烟,丝滑的烟雾弥漫口腔,但是却重重撞击着他的喉咙,他不由得皱眉,显然他忘记了说明的新手提示。 可是没有过多长时间,当他微张嘴唇,往外呼气,迷幻的烟雾从他的口鼻飘出,弥漫在他的四周,他感觉自己也变得轻飘飘起来,那单曲循环的野狼disco里的鼓点像是锤子一般敲打他的心脏,心脏的节奏跟随着音乐的节奏..... ‘心里的花,我想带你回家’ 他眼里也是烟花灿烂,‘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在你右边在画个龙’,那烟雾中似乎有龙和彩虹交织,烟雾淡了,画面又消散了不少,他痴迷地又持续一口一口吸食着电子烟,不断制造出更多的烟雾。 烟雾里现在不止有龙有彩虹,还有无数个闪着光滑水痕的女人在摇摆跳舞,蛇一般交缠着他,他笑得像个傻子,好像那种loooooooooose的感觉彻底消失殆尽了。 男人在凌晨的静谧居民楼里把音量调到最大,上楼和下楼的叔叔阿姨都来拍他的门骂,但是毫无反应。 而在城市中心的商业区,夜店街生意正旺,city pop pub里也正在用野狼disco打着牒,混合着蒸汽波的节奏,为人类原始的欲望添上一丝仿佛富含艺术感的滤镜,七彩变幻的镭射灯覆盖在极致扭动的男男女女男男身上,尽管空调是16度,舞池里就像一锅开了的迷汤,荷尔蒙的蒸气氤氲着。 癫狂野狼退场后,dj切换了貌似纯情明朗实则依旧催情迷离的萨克斯大碟,套路满满,给那些在舞池上触电的人下场各自加深药效,也让跳累的人补充血值,以便下局再战。 灯光随着音乐明亮的一些,吧台附近那桌,坐了五六个衣着潮爆的年轻人,可是面目也是极致稚嫩,看起来就像高中生,甚至也有些像是初中生样子。 “我想喝rio,草莓味的。”一个耳朵小小的女孩嘟囔着, “喝什么rio,来酒吧喝果汁有什么意思,这个才过瘾”说着,旁边穿着夜光t恤的男孩,从桌底那筐底部放满冰的酒蓝里抽出几瓶浑身包满靓丽锡纸的酒瓶,红黄条纹相间,很是夺目,上面有花巧的艺术字‘爆潮puno’。 “现在都流行喝这个,rio 早就过时了。”男孩一副傲娇的口吻,同桌的人都凑近去观察,男孩更加的得意了,更加暴露了那种未成年人享受同伴追捧的姿态。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穿着纯白长袖t恤的男孩拿起酒瓶摇晃了几下,“也是啤酒吗?”他却上了奶奶灰的发胶,此刻配合稚嫩的脸,总觉得像个二次元世界里的少年。 “这是风味特调酒,上头得不行。” “那还不是rio那种吗?” “当然不同,这度数高多了,而且......”夜光t恤男孩想着还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却拿起一瓶酒来,开瓶器啪的一声,酒气泡沫涌出了一点,“试一下不就知道了?”然后自己痛快灌了一口,酒液莹润着他的嘴唇。 白衣灰发男孩耸了耸了耸肩膀,也自顾拿起一瓶开了起来。 刚刚喊着要喝草莓味rio的女生拿着酒还在观望,夜光t恤男孩径直夺过她手上的瓶子,然后利索地开了瓶盖,啪一声,酒放到了女生面前,一副霸道的样子:“yoyo,你还真是人如其名,优柔寡断,喝个酒都想半天,你难道是怕喝醉了之后被我卖去乡下吗哈哈哈哈。你倒是想我什么时候有害过你,没有嘛。再说你也卖不了好价钱啊哈哈哈哈”,男孩好像开始酒上头,说出来的话奇奇怪怪。 小耳朵女孩撇起了嘴,“害倒是没害我,就是经常捉弄我。” “小气,那不过是和你开开玩笑。你怎么不说说那些你抄我的作业。” “你的作业还不是抄陆安童的。” “我从哪里抄来是我的事,你抄我的这是事实。” “哼。”yoyo脸转向一边不看夜光t恤男孩。 “你们真像小孩一样,幼稚死了,再这样他们该要赶我们这群未成年人出去了。”烫了卷发,画了精致眼线的女孩喝着酒吐槽着。 yoyo看着妆容精致的同桌自在地喝酒,咬咬牙,也小口浅尝了一下,甜甜的,好像和rio 没什么区别嘛! 店里的镭射灯变幻着色彩,yoyo感觉音乐好像更加好听了,身体有种想要跟着节奏游移的欲望。 yoyo歪着头看着各种颜色的光染着陆安童的白色衣服,那银灰色的头发也变幻着颜色,陆安童好像一反冷漠的常态,在对她温柔地笑着,yoyo又不自觉灌了几口puno。 对比未成年人的肆意妄为,过道上那桌成年人又是另外一道风景线,星星和几个旧同学,还有旧同学的朋友围了一桌,几个认识的旧同学都去舞池了,剩下星星和一个刚刚才认识的旧同学的朋友对坐着,社交恐惧的她此时尴尬到只展现着假笑,然后就是假装很忙地喝几下可乐。 “星星,你的名字很好听。和你一样可爱。”这个刚才认识的男人主动捡起了话头,还是一些讨好的话。 星星抬起头来,只见对方笑着赞美,想不出回答什么。只回了一句“谢谢。”,然后又低下头喝可乐。 谁知道男人不死心,还是不断没话找话,星星觉得很困扰,借口去卫生间暂时逃离了这个人。 dj换碟了,是比较潮的新歌,舞池的人又满了起来,灯光明明暗暗摇曳。 男人还是坐在那里,但是他旁边几桌人都空了,他环顾四周,再定睛望向舞池里正在嗨得不行的星星的同学。确认过情况之后,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眼药水瓶,扭开之后滴滴滴全数倒入了星星的可乐杯。可乐气泡浮动着。 这一番自以为完美的操作全数落在了小橙的眼里,小橙坐在吧台,咬着混着伏特加的冰块,咔咔咔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另一边星星也往回走,小橙把伏特加一饮而尽,站了起来往舞池中走,跟着音乐节奏游移着身体,一边往那桌靠近,一边观察着。 星星落了座,男人又开始在主动说话,星星仍是礼貌笑着,右手用吸管戳着杯底。小橙走到了过道上,一副醉酒的样子,摇摇摆摆地前进着。 星星把吸管放到嘴边了,男人目不转睛看着,小橙却撞了过来,可乐悉数洒在了星星的身上,小橙道歉也没一句,又摇摇摆摆地醉呼呼走下去离开,身后的男人在骂着,小橙似乎都听不到。 “那个,我去清理一下。”说着,星星又离了座。男人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星星用纸巾沾了些清水稍微清理了下便从卫生间出来,醉酒的小橙又迎面走来,星星走到一边想让路给他,他却挡在了星星面前,就像一面墙。 星星于是想往旁边蹿去,小橙没有阻止,只是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出了声,:“你对面桌的男人往你可乐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 星星愣在了原地,抬眼对上小橙的目光,发现他很清醒,完全不像是醉了的人。 theslight of the sin “被我搞了破坏,他现在肯定气急败坏的,你还要回去的话,会很危险。” “可是我是和我的同学一起来的,他是我同学的朋友。” “我又不认识你,不过刚好看到而已了,看来你是嫌我多管闲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星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敢这么明目张胆,这酒吧里肯定还有其他同伙,你现在回去,指不定今晚直接把你绑走了。” “我...........................”星星被吓到脸色有点发白,“那那怎么办。”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咯,我看你也打不过。” “可是我的同学还在。” “你难道不会怀疑你的同学也是一伙的吗?” 小橙的话再次刷新了星星的三观,“这,怎么可能?” “你和你的同学关系好吗?很好那种吗?还是一般那种。” “正常那种。” “正常那种是什么意思?” “就是知道是一个班的,知道名字,以前上学路上碰到还能打招呼那种.......”星星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小橙无奈地交叉着手,没有说话。 “那怎么办?”星星望着小橙,完全把小橙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橙叹了一口气,“刚不是说了吗?打不过就跑呀。” 星星听到小橙的话后,没有说话,把头探出走廊小心张望着,那男人正好也把头转过来,星星连忙躲了回来,一下子撞到了小橙的怀里。 “不过呢,你要走出大门就到经过那条过道,肯定是会被看到的。”小橙说着,往后退了一点距离,让星星离开自己的怀里,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 星星皱着眉好像在想着什么,外面震耳欲聋的节奏更加让她烦心。 小橙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后门吧。” “这里有后门吗?”星星像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一样,连忙追问着小橙。 “那么大一家店,肯定不止一个门口,送货总不能走前门吧,而且也有火警逃生通道。”小橙耐心地解释着。 “那我们走哪一个?”认识小橙不到十几分钟,但是星星似乎已经很相信他。 “我说,你不怕我也是个坏人吗?直接就让我带你走。” 小橙觉得星星太过单纯,不由得想提醒她。 “啊!”星星明显被吓一跳,“你,”星星盯着小橙的眼睛,好一会儿,“我感觉你不是坏人。” “那你怎么不感觉到那个男人不是坏人。”小橙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感觉有点绕,有没有语法的错误呢?这种反问句长句真是麻烦。 “我......”星星开始支吾起来,“ 他.........”,她又停了下,“那个你.......你故意把那杯可乐撞到了..然后..还来提醒我,你如果不是好人,也没必要做那么多吧。” 小橙摇了摇头,好像故意要吓唬星星那样,露出像是变态般的笑容,“我可能才是坏人哦” ,交叉着双臂,右手托着腮,眼神坏坏的,“我可能故意撞到可乐,然后故意又来这里拦截你,然后把你绑走什么的。” 星星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漫画少女一般,她有些紧张,但她紧紧盯着小橙的眼睛,感觉小橙像是小时候总会遇到的那种吓唬人的男孩,可是又不确定,想了半天,“你要是打算这么做,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你肯定在吓唬我。” “哈哈哈(*^▽^*)”,小橙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脑回路又怪又单纯,“害,说了你也不信,那只好把你绑回去,看我这一个响指,” 小橙本来抚着下巴的手停在半空,作出要打响指的姿势,“就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来几个黑衣人,然后以不及掩耳迅雷之势把你绑了” 小橙像是说书人一般生动,“封上嘴巴,蒙上眼睛,带上那白色面包车,去到黑市里.......” “你和我讲这些故事的时间,用来绑我不好吗?”星星越发笃定这个刚认识的小橙在吓唬她。 “那没办法了,跟我去乡下,我给你卖个好价钱叭~”小橙调皮地笑着。 “再等一下,等dj切下首歌,那灯光就该暗下来了。”小橙逐渐又开始认真起来,“然后我们往那边走.........”小橙指示说明着路程,星星也眨着星星一般的眼睛认真地听着。 两人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的样子,凑得很近的细细碎碎耳语,看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 到切歌的时候灯光果然又是迷情的幽暗,小橙拉着星星的手,开始践行预定的计划。 两人居然默契十足,该前进前进,该停在拐弯观察就停下观察,那dj放的bgm仿佛是喜剧剧情点缀一般,两人的交流颇有卓别林电影风味,而那变幻炫彩的镭射灯却像新上映的轻松爱情喜剧画风,尤其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流露在脸上的笑容。 两人经历重重谍影道道关卡,终于从那个city pop pub 逃出生天,站在那个空旷安静马路,路灯辉映着斑马线和栏杆,俨然又是精修的电影海报质感,还有两人的牵手对望,是愿意让人买电影票的氛围。 故事的进行是当下,但是当下不止一个故事,一个场景,city pop pub里却在他们离开之后上线的新的角色。 戏剧性地,灯光刹那间亮起,city pop pub迎来来穿着蓝色制服的人。 舞池里的人乖乖站在原地,原始欲望驱动不了他们了,荷尔蒙一下子偃旗息鼓,舞池的一个个矗立的人像是萝卜,等着一个个被拔出规整放到一边。 但是那桌高中生脸色各异,yoyo 早就迷醉醺醺靠在椅子慵懒着,陆安童倒只是交叉着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卷发女生反而像是看戏一般显得异常感兴趣,一开始最狂傲的夜光衣男孩却慌张了起来,握着冰冷的酒瓶,酒瓶上面挂着的水珠和他的手汗混合着,刺寒透过臂丛神经,袭击着大脑。 给星星下药的男人此时更是害怕得发抖,其实很多恶人一般胆小而猥琐。 带队的人脸色有点凝重,也不知道是来排查重大线索,还是只是刚好检查。 他的眼睛像八倍镜一样精准观察现场的人,好像在找寻着猎物。 精心准备自然不会落空,,而后那迷幻的场所被有序安排清空。他们把想要的人和东西都带离了city pop pub。 疾电般迅速就把人带到了早已预备的询问室,但只是为其戴上了手铐,让几个人分别坐在那一个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手铐被标准26度的空调吹拂成冰,被铐上的双手僵硬地放在桌子,对着桌子的是不停歇录像的摄像头,摄像机背后是一面大大的玻璃,玻璃另外一边的询问人员该坐的位置却是空的。 仿佛有意把他们分别晾着那样,寒冷和疲倦开始席卷。 同样有着一大片玻璃的是七楼的会议室,但是玻璃另外一面是大楼外,里面只有秦朗一个人,从下午开始一直就坐在那里,到夜幕降临,窗外的城市灯光如繁星般明亮,房间也没有亮起灯,他入迷地透过微过微弱的光线分析着白板上的人物线索资料,姓名,关系,地点,事件,斟酌着用红黑两色划着各种联系的箭头。 黑色是实际查明的联系,而红色,是潜藏在他内心的本能,直觉,就像猎人能察觉到猎物那种微弱痕迹那种直觉。 无论时空如何变幻,人类从未停止追寻猎物的脚步。只是有些身份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狩猎,那是暴力机器下的工作人员-------警察。 罪犯根据丝丝缕缕痕迹狩猎被害人,那侦查者又何尝不是一场狩猎的过程,同样的瞄准着那既定目标。但是冠以正义之名,救济受害者之名。 警察当中有多少人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捕猎的快感,谁又知道呢。 恰恰秦朗就是当中一位。 要是他没有成为警察,他或许会是一位精准精确细致的罪犯。 那会议长桌有序地摆放着用透明物证袋封好的各种物品,秦朗捡起了一个装着轻飘飘纸片的带子,大约是b6的尺寸,上面有锯齿痕把纸张分割为一格一格的,每一个上面画有动漫人物,每一格都能撕下来,他拿着这一版的是印刷了穿着实验服的rick,桌上还有总统morty的。 整齐排列的rick展现的滑稽的笑容,城市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片,光是一格薄薄纸片就淬满了至少20微克的lsd------------半人工致幻剂,那是最近流行起来的新型毒--品,10微克就能让人产生幻觉,尺寸和形状都像邮票,很多人也叫它“邮票”。 纸片放在舌尖,一下子就浸润吸收了,很快的就会产生要飞起来的感觉。 三个星期前,一个高中生从十八楼坠下,血泊里发现了一版这样的纸片,在他体内也检出了lsd,有理由怀疑是服食致幻剂后产生飞翔的感觉,从楼顶跃下,但又似乎不那么简单....... 经过对死者身边的相关人物调查,那所高中里有人在传递这种贴纸,再陆续扩大排查范围,发现辖区内的几所高中也有沾染这些贴纸,随之还发现了更多的毒--品品种,有伪装成普通糖果的,也有伪装成速溶奶茶或者咖啡的。 咚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门被打开,走廊的白光闪了进来。 “秦队,海关那边截获了一个包裹,是邮票。” the infinite game 秦朗放下了物证袋,跟着来人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空荡荡的昏暗房间里,在都市夜景幕布的映衬下,笑容欢快明亮的rick面容开始扭曲,跳着霹雳舞的姿态逐渐变态,嘴巴逐渐瘪起来,他竖起中指回敬着这个世界。 当然客观存在的事物又怎么会无端端变幻,出现幻觉的根源从来在于人心,不安惊慌或者痛苦绝望,都让人看到扭曲的世界。 但有时扭曲的恶意的才是本质。 临近马路k大实验楼此刻应该是在漆黑里安静休憩着,但十三楼尽头放着电泳仪的房间明亮如白昼,空调设置恒定27.8度,中速风。 穿着实验服的女人摘下了口罩,显露出年轻但憔悴的脸,阴沉的雾霾笼罩着她,她盯着连接电泳仪的电脑屏幕,虽然举止平静,但内心几乎是崩溃,没有办法跑出任何有价值的数据,她的论文要完了,这个学期光做导师全家的保姆了,各种伺候,但是她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 她拉开抽屉,里面的一版邮票暴露在明亮的日光灯下。 一个半生不熟的师妹主动加了她,居然明目张地安利这种邮票: “高纯度lsd, 放嘴里灵感爆炸.....简直要飞上天那种......不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巨人直接把你送上天........”后面发送了猫吸食猫薄荷的表情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看穿研究出了问题的,或许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的研究有进展,或者,她散发着招来恶魔的痛苦绝望气息。 “感觉和师姐聊得来才告诉你的哦,私人好东西,我在上次借你的书里夹了一份,试过好,可以下载这个app,输入我的邀请码,就能...............”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做其他任何事,她只是安静地收起了那版邮票,仿佛预感有一天会用上一般,或许她早就开始对一切感觉毫无希望了。 上面印刷着的rick 在对她竖着中指嘲笑着,无法分清这时幻觉还是真实印刷的存在,因为美漫里rick 对这个世界基本就是这个态度。 她盯着那个纸片,想起昨夜的一场恶梦。 她死了,看着自己的身体,她换了一个身体看着原来的身体,诡异丛生。 为什么会换了身体,也不知道现在的身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看着原来的千疮百孔的、准备要烧毁的身体,恐怖窒息着她。 颤抖着的手打开了密封条,那薄薄的纸片触感细腻又粗糙,似乎过多的剂量没有被纸片吸收而停留在纸片的表面被风干,沿着锯齿痕,一格邮票轻易地就被撕下来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电泳仪的躁动声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睛,委屈、挫败、绝望轮番交替袭击,眼泪涌了出来,她就着咸咸的眼泪把邮票放到了舌尖上。 纸片很快就被浸润了,呼吸不自主地加快,心跳打鼓一般,她往后倒在椅子背。 泪眼模糊了白灯光,那笔直的灯光开始扭曲.....弯曲成dna长链,然后她仿佛身处pcr扩增仪内部一般,看着那dna长链逐渐舒展逐渐断裂....... 断开的多个小段在试剂的作用下无限复制,最后开始重新组合,组成了许多许多条和原来的长链一模一样的长链。 那些长链围绕着她,捆绑着她,拖拽着她,她倒在了地上,胸部的曲线如山峰一般汹涌着,她一向喜欢穿宽松的衣服,也尤其喜欢穿白大褂,遮盖她的身体,她不希望别人用这个来定义她。 但是到头来付出多少努力也好,呈现在这个世界的,还是这个显眼的身体。 房间的窗户外是绚丽梦幻的城市灯光,但窗户下方的小巷却昏暗模糊,同样有着汹涌曲线的女人穿着凸显身材的鲜红吊带短裙,过分精致的皮肤和眼睛像是cg游戏一般逼真而虚假. 她面对面挑逗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她把男人推在墙上,她往嘴里倒了些跳跳糖,然后往男人嘴里送,然后发出男人喜欢听的声音。 男人一脸痴笑着,跳跳糖在嘴巴里滋滋滋滋地跳动着,男人却开始感觉眼前的精致女人有了重影,女人像是美杜莎一般诡异地笑着,那柔顺的头发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毒蛇,吐着血腥的气息。 男人来不及做他想要做的东西,逐渐地失去了意识,重重地从墙上滑落,恶心衰老的皮肤皱褶在夜色里显得异常清晰。 微弱的路灯映照下,精致女人仰头把那包跳跳糖悉数倒入嘴里,滋啦滋啦在嘴里跳动,但她没有任何晕眩症状,她咀嚼着果味跳跳糖颗粒,蹲了下来,把男人口袋财物搜劫一空。 她站了起来,用有着锋利鞋跟黑色高跟鞋用力踩了一脚男人,之后踏着高跟鞋优雅从容地从暗黑的小巷消失。 明明小巷那边拐出的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但是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深夜城市的马路,路灯明亮通透,空旷寂静,一幢幢摩登大厦燃烧着独特的光芒,城市独有的荧光交织着星光,交织着月光,营造出一种独特的空间。 那路灯,那栏杆,那楼梯,那建筑仿佛变得通透,就像全息影像投射在这空旷的城市,一切的绚丽只要关掉电源就会消失。 秦朗驱驶着静音的警车在漫反射奇异光线的马路飞驰,白色的车身反射着魔幻城市的模样,‘前方事故多发路段,坦克都撞飞过’新安装的gdd语音包温馨提醒着。 十字路口的红灯正在闪烁,秦朗大脑计算着转为绿灯的时间,决定保持车速。 镜面对称一般的十字路口的另一端,苏舜的黑色路虎贪婪地吞噬着城市的灯光,像只狂兽一般疾驰,同样地根据红灯闪烁时间,他保持了速度。 电光火石间,绿灯亮起,黑白两道光速平行擦身而过,两旁的路灯如同赛场摇曳的旗子一般,只是两人的终点线截然相反。 命运交汇的前奏,在此刻奏响,赛场的硝烟微微氤氲在这个虚幻的城市里。 黑色或白色,可以凭借肉眼分辨,但是心底潜藏的欲望,又能依靠什么去窥探呢? 惊心动魄的故事里,总会存在异常迥异的两个角色,两方厮杀一般地交锋,角色和对白可以轻易地被展现,但是心底的欲望谁又能窥探呢? 每个人心底都有由他欲望构建的世界,而那捏造出来的世界,比真实更加真实。 苏舜到达便利店时,里面回响着赛博朋克电子乐,以及清脆连贯的枪声,情感丰富声优展示的对白让人血脉喷张。 便利店指纹锁感应到苏舜的指纹,坚固的门轻巧地解了锁,里面一片昏暗,员工休息室里透出温暖的光芒,小橙正坐在里面打着游戏,换弹夹的瞬间瞄了一眼苏舜: “这速度可以啊!路虎就是路虎。”话落又是密集的枪声。 苏舜没有回应小橙,从桌子上摆放的一盒速溶咖啡里抽出一小袋,摇晃了一下,微弱的气味似有若无地漂浮在房间里,“这哪里来的?” 小橙紧张操控着键盘,声音低哑“我也想知道哪里来的,”话还没说完,被人秒了,“扑街,不玩了。” 小橙悉数把盒子里的小包咖啡倒在桌子上,“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冲来喝的话,完全不知道里面混了什么。你不是问我这从哪里来的吗?在我们app 上买的。” 苏舜皱起了眉头,但是没有出声,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最近检查日志时,发现系统出现了漏洞,有用户在修改账户权限,盗取会员信息,然后给那些会员发广告,说起来巧,正想挖他出来,但我居然也收到广告了。广告内容挺打击灵魂的。” “你们是怎样交易的?查到人了吗?”说着撕开了速溶咖啡,灰褐色的咖啡颗粒混杂着白色的颗粒,一般人都会当做是牛奶和糖的颗粒,但是苏舜一眼就看出来,这是k粉。“这制作工艺可以啊。” 小橙摇摇头,“他没有实名制,没有绑手机和银行卡,在上面他发来一个付款码让我付钱。然后告诉了我假日广场一个寄存柜的位置和临时密码,让我自己去取。” 苏舜观察着咖啡盒子,但是找不到什么特别,“我想他们卖的产品应该不止这些吧。” 小橙点了点头,“几乎是我们上架的商品,他也有价目表。简直是要拿我们做挡箭牌,我想我们迟早会被警察盯上。” “那我们要比警察先把人找出来。”苏舜说着把散落的咖啡规整回盒子里,仔细地合上。但此时有更多的潘多拉魔盒被开启,恶魔在被释放着...................... 小橙叹了口气,强打精神,“今年事情怎么这么多。不管不管了,让我再打一局。”说着小橙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里。 那些真实的像现实而比现实完美的游戏世界,又再一次吞噬了小橙。游戏世界里,欲望得到扩张,领土不断被扩张。 枪声和音乐声交织着,而苏舜走出了员工休息室,那捏造的游戏世界无法催眠他。 他坐到了玻璃窗前,在昏暗里看着外面比游戏画面逊色太多的街道,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是那种暴雨之前的大风,吹拂着有灰尘和落叶的城市,城市里的人像是蚂蚁一般生活着,这些看起来才像是假的。 第六十三章 遮云蔽月是痴怨 月光温和地摩挲承载着甜美酒液的石壶。 但无比郁闷的心情充盈着云宜。 哐当一声,那胖胖的酒壶倒在了地上,晶莹清澈的酒液汩汩地从壶口流淌下来,地面是粗糙不平的,酒液洒在地面,闪烁着无数个小月亮,空气非常闷热凝固,酒液无法迅速蒸发,浓郁的果香充斥着屋子。 “云宜!你又发什么疯!”酒气积聚到达一定浓度,月皆如同被点燃一般爆炸了。 “总是不得安生,我好好喝个酒,你也要给我摔了,我又哪里招你惹你了。”月皆的好兴致一下子没了,火也上来的快,什么难听的话都冲口而出了。 “你这一天天的,没事就发疯,要全部人都迁就你是吧,你是有多了不起。” 空气灼烧着,刀子一般的话冲向云宜。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有空和你闹。”云宜本来就郁闷,现在肚子里气越憋越多。 “这还不是故意的,发癫老虎一样撞过来。” “你说谁是老虎?”云宜气得双颊泛红。 “我说你,云宜你疯起来和老虎一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云宜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月皆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更加烦躁,“你要闹就自己在这里闹吧!”说完,生气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彼时白乔正好走进房间来,看着月皆不出声的仍然是自顾自大步离开,而房间里的云宜像是木头。 “这又是怎么了?”白乔叹气,无奈地摇头。 云宜不出声,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她就是看不惯月皆高高兴兴喝着琴鼓山的酒,就是看不惯月皆对琴鼓山的吴莺莺念念不忘的。 她就是故意撞到的又怎么了,为了一壶酒居然就骂她是发癫老虎,云宜的闷气生得更厉害了。 白乔看着地上酒迹,好像明白了什么,蹲下来把酒壶捡了起来,“你这样不是只会让月皆更讨厌你吗?” 云宜用力睁大眼,泪水只是在里面打转,她强忍不让眼泪掉出来。 “而且你总是装作一副讨厌他的样子,这.............”白乔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没能说完就被云宜打断。 “我本来就讨厌他,讨厌得不行,谁说我是装的。”云宜赌气着,但是声音有些哽咽。 “那既然讨厌他,把他气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该高兴吗?可你现在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云宜用力地咬着嘴唇,好像被戳中心事一样,但是依然一副倔强的模样,“我高兴,我当然高兴,谁说我不高兴了。活该他没酒喝哈哈哈,哈哈哈!!!”,可是那笑声总想要变哭声一样。 “如此这般违心,你这又是何必呢?” 云宜收住了笑声,却锋利地怼了回去,“那师傅你不也是那样吗?” 原来境况相同的人,轻易就能看穿对方的软肋。 白乔愣了一下,低下眼眸,好一会儿,“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知道后果。你不能和我比较。” “什么后果?” “我能承受的后果。” 云宜一时说不出什么,愣愣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闷热的空气充斥着醉人的酒气,白乔此刻有些心烦。 云宜心里万般感受交织,她心烦的时候总会想着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她拿着她的小百宝箱,在月光下的小院子倒弄起来。 架起小炉子,燃上星星小火,微弱的火苗逐渐变大,热量传导到纹饰着蛇纹的小巧铜锅,扭开一个小瓶子,里面的青萝汁被倒了一大半。 然后拿出小小的石臼,里面放入几块黑幸石,开始捣起来,她失神地手起手落,那黑幸石开始分裂破碎,袅袅的灰黑色烟雾萦绕在云宜的手。 那黑幸石颗粒越发细腻,那烟雾颜色便更加深,但云宜的手依然继续捣着,石臼附近的空气开始变得炙热,云宜没有任何察觉。 同样炙热的还有那锅滚得冒泡的青萝汁,火候过太多了,本来青葱的颜色开始变深,随着水汽蒸发,越来越少的液体开始变得粘稠发黑.............. 滋啦滋啦滋啦,快要烧干锅了,锅里的烟雾袅袅地往月亮升去,云宜毫无反应。 “小心!要烧干了。”一个声音惊醒了云宜,云宜的手碰到了石臼,一下子被烫到了。 云宜看着惠朗迅速撤掉了锅的热源,然后又小心地移开了已经发烫的石臼。 “你的手还好吧?”惠朗望向云宜刚刚烫到的手。 云宜懊恼自己的失魂,低头看着自己起了水泡的手。 “来,让我看看。”惠朗没有半点指责,一心只关注云宜受伤的手。 云宜伸出了手,惠朗仔细检查了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盒,往云宜手上抹了一些嫩绿色的药膏,清凉的感觉舒缓着云宜的手,那清新的气味也缓解可空气中的焦味,云宜心里平静了许多。 云宜无奈地看了看烧干的锅,不自觉叹了口气,浪费了大半青萝汁。 惠朗好像看出云宜的想法,倒把那个已经冷却的炉子和烧干的锅移过来一点,仔细观察着,“也不是不能补救的。”他向云宜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容,“有一个方子,刚好是需要先把青萝汁熬制到这个状态。” “诶?!”云宜惊讶得睁开了眼睛。 惠朗把云宜捣好的黑幸石粉末先倒到一边,然后又往石臼里放入白曜石,“配比是一份黑幸石,三份白曜石......”惠朗详细地说明着,演示着,像一个品学兼优的邻家哥哥,云宜睁大眼睛乖巧地在一旁听着。 “然后炉子再点着,有微微的温度就行了。”惠朗娴熟地点起炉子,观察着小锅,锅里凝固的青萝汁又开始冒出轻轻的烟,云宜紧张地观看着。 惠朗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居然是几支挂着桃花泪的桃枝,细细的枝桠上似乎点缀着粉嫩晶莹的露珠,好看极了。 而惠朗却大方地取了两支,径直地便放入那烧糊的锅里,云宜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么好的桃枝就这样扔里面吗?” 惠朗笑而不语,云宜惋惜地看着那精致的桃枝落入了那一团糊里,晶莹的桃花泪沾染了那漆黑的青萝汁,桃花泪逐渐消融,惠朗又分别把那白曜石粉末,黑幸石粉末依次均匀掩盖那桃花泪,一锅子又变得黑乎乎的。 惠朗把火调大了,火焰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双手开始结阵,同时口里念着着口诀: 青葱旧梦里,红尘往事外,千秋万岁催人泪,万载月光同心醉。人事匆匆忙变改,陈年桃花压枝累?沉醉?沉坠?梦碎?悉数重重愁绪,还应尽消退! 云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那锅里的东西开始冒出滚滚的白烟,直直向月亮升腾,烟雾缭绕着,可是空气里没有那种难闻的味道,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香气,幽幽淡淡的。 荧白的烟雾透着粉色的荧光,当中似乎有朵朵桃花绽放,或许眼泪落尽后,笑容就能绽放吧。云宜此刻心里有了这样的感受,但她来不及细想。 惠朗把烟雾悉数散去,重新呈现的锅子让云宜惊呆了。 锅里盛着的是一汪清澈的液体,那些烧糊的黑乎乎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惠朗把清澈的液体小心地倒入一个精致的透明小瓶子里,扭上镶嵌着红月石的盖子,小瓶子在月光下摇晃,透着淡淡粉色的光芒,好看的不行,惠朗把瓶子递给云宜,云宜好奇又惊喜地观赏着,瓶子冰冰凉的,握在手上很是舒服。 “这简直就是桃花的颜色。”云宜越看越喜欢,似乎有朵朵桃花绽放在手中。 “嗯,这是桃符。” “桃符?可是?”云宜小心轻摇晃着瓶子,“这要怎样变成符?用它来书写符咒吗?”云宜猜测着,满脸疑惑。 “用它来书写当然也行,但是有些浪费。”惠朗云淡风轻地回应着。 “好像也是哦,那要怎样用?”云宜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奇妙的桃符要怎样去使用。 “那是保护躯体,守护心脉的桃符。” “嗯?什么意思?” “人啊,总会被太多太多东西遮盖双眼,明明那眼睛看着好好的,但是和瞎子没区别,心里混混沌沌的。这时我们在眼上用桃符画上澄明语,可以为你拨开云雾,清楚看到那明晃晃的月亮。”惠朗总像话里有话一般。 云宜握着瓶子,好像在想着什么。 “然后在额头画上凝神语,可以让你保持专注力,不会轻易走神。或者在耳朵上画上叮咛语,可以让你听到精灵的低语。”惠朗精彩地介绍着奇妙的桃符。 云宜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惠朗似乎不在意,继续介绍着,“当然不同的咒语和不同的画法也会有不同的作用,要是有兴趣,日后也可以慢慢和你说。”惠朗明亮的笑容如同月光般灿烂温润。 “真的吗?可以继续教我吗?”听到这话的云宜又惊讶又惊喜,“感觉这个很厉害!真的可以教给我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要是缺什么材料也可以找我要。”惠朗和善地回应着。 “惠朗你简直太好了!”云宜露出了小孩一样的灿烂笑容。 第六十四章 幽夜鱼龙悲啸舛 世界上渺小的,轻飘飘的东西总是身不由己,像那尘埃,像那烟雾,其实烟雾是更小的更加混浊积聚而成的尘埃罢了。 白天在日光下漂浮着,到了晚上,便会受着那月亮的吸引往上升腾,变成萦绕在月亮周围的云雾,而月亮散发的光芒又会慢慢净化它们,那一朵朵云里积聚着的哀怨会在天上飘着,有时终于成了雨,洋洋洒洒便干净清爽地重回人世间,洗涤着这个世界。 一般都是这样的,所以夜里有时会看到云雾萦绕着月亮,有时却只看到月亮明晃晃,能看到明晃晃月亮时今晚他的kpi是提早完成了。 惠朗炼药那滚滚烟雾正往月亮奔去,到处的什么东西也在袅袅上升,但是在漩涡镇却像一个大大的漩涡,牢牢禁锢着一切。 瑠璃他们离开前的一晚,绍安按着吩咐找了空旷的树林,超度猎灵人捕杀的那些残灵,他看着都化作青烟,袅袅升腾后,便离开了。 但其实到了半空的时候,那些青烟却受到来自地面的向心力,要拖拽回漩涡镇一般。 白天瑠璃在感知的漩涡下下被禁锢的生灵,在夜晚掀起了更大的漩涡,连同空气也漩动起来,有灵魂的活人自然感知不到。 但是那轻飘飘的、渺小的尘埃和青烟却被拖拽着,搅动着,漩涡镇活生生成为一个漩涡。 绍安超度的那群残灵,并不是一下子就全部变作烟的,应当是逐渐升腾,逐渐演化的。 而当中有只金鱼精灵,潜藏在残灵深处,灵群不断升腾被渡化之时,各种各种能量被激荡,金鱼精灵似乎有触动,而随后又受到那漩涡镇的漩动之力,她本是一条金鱼,漩涡如同水一般觉醒着她,如鱼得水,灵群被卷入漩涡搅动之时,她居然把那些残灵的力量吸收了,恢复了元气。然后顺着漩涡走向,最后竟然回到了水里,水里激荡着汹涌的漩涡。 原来这才是漩涡的中心。 金鱼已恢复原来的样子,她死命咬着岸边的水草,努力僵持着,不然就会被卷入漩涡了。 黑夜里那水体竟然亮如白昼,浮游的生物仿佛被点燃一般映衬这荧光的漩涡,倒海翻波中似乎有什么在水底搅动着,那有规律的漩动,撼动着自己才刚凝聚的身体,那种即将被毁灭的预感又再次产生了。 激荡的河水席卷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鱼在水里流泪其实连鱼自己都不知道的,她们就是在眼泪里存在生长的。 她不过是一条小小金鱼,在小小的溪流里历经漫长岁月洗礼,安安静静地成为了一条金鱼精灵,但在化人形想要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时候,才知道外面不如想象般精彩,那些人带着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地要达到目的,甚至不惜毁掉那千辛万苦弥足珍贵的生命。 她清楚记得心脏被剜开的触感,锋利划破她的躯体,还能看到蓝色的天空,可是一瞬间心里空了,眼前黑了,一切结束了,她成为一丝似有若无的残灵萦绕着,她回想起过去很多事情,可是全都是模糊的,时间事件通通模糊..........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她却仿佛感受到有一丝温存,有一个人怜惜地叹着气,替她松开束缚,让她往月亮升去,她感觉越来越轻,但那人的声音萦绕在她残存的意识里,她积聚力气,想要听清,想要看到这个人,如果不是她生了这样的愿望,或许那漩涡也觉醒不了她,她也不过沦为那疯狂漩涡的饲料..... 她后怕地回想这一切,虽然现在深陷漩涡边缘,但是又能活过来了,居然能再次活下来,那就怎么都不能被吞噬,要死死咬住,死死不放手,不要再死掉了,不可以再死掉了。 有时愿望带来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她哭泣着,但是却经受住那漩涡,漩涡开始变慢,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底开始涌上来。她头脑空白,直直盯着。 居然是一条超漂亮的白龙,因为水体变得光亮通透,那白龙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可是如此漂亮的白龙眼睛却是混浊的,似乎有什么在操控着它,水面上怪异的歌声鼓动着,白龙破开水面,翻起灿烂的水花,越在了水面上空,金鱼也被带出水面,她看见那白龙被禁锢在水面一个阵里。 金鱼又落了下来,摔在浅浅的水洼里,幸好,幸好,还能呼吸。 她恍惚间看见岸边上的人如同操控提线木偶一般拉扯着白龙。那白龙竭力挣扎着,银色的翅膀不断扑扇,白色的巨浪铺天盖地。 强势的水浪四散,击打在金鱼身上,金鱼如同被人暴揍一般,她努力挪动着身体,想要回到水里躲避,但是那水浪像是滔天暴雨一般,她动弹不得,只好闭上眼靠着意志来承受 那落下的暴雨越来越狂妄,那白龙在咆哮着,风声也是隆隆地,那御龙阵似乎开始薄弱,白龙冲撞着,想要解除禁锢,可是岸上的人嘴里开始念叨着更加怪异的歌,又好像咒语。 御龙阵又再次强大,而那白龙混浊的眼睛似乎被点亮一般,成为红宝石一般的透亮,白龙悬停在空中的阵里,那漩涡从四面八方吸取的灵气,悉数被御龙人灌进白龙体内,白龙乖巧地吸食着,力量增强着,但是情感丧失着,那双眼睛空虚着。 水面上只剩下原本细细碎碎的小漩涡,安静而有节律,刚刚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金鱼恍如隔世般睁开眼睛,只见一龙一人安静对峙着,白龙早已顺从,没有了那挣扎,龙的鳞片泛着月色,闪闪发光,那人轻轻一挥手,白龙似乎开始隐没,变成细碎的光尘尽数落入御龙人的手里。 天上挂着明亮的月亮,水里映照着天上的月亮,但那御龙人不看天上的月亮,也不看水里的月亮,但是月亮却照亮他的脸,金鱼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那年轻的眼幽幽地望着虚空,嘴里念叨着:“那一切,那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夺回来的,” 金鱼太虚弱了,渐渐睡去了,顺着水流而下,那是往小庙的方向。 流水一夜不停歇,但是太阳到点了才会上线,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青葱的树木,洒落在酝酿着生机的泥土上,早早的,村里已经家家户户升了炊烟。 大祭山神小庙有小庙的准备,那是祝宗的事情。但是大祭是所有人的事情,那家家户户也会提前制作敬神的各种食物糕点。 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拿出用枫叶汁浸泡了一夜的米,米已然被染成黑色,又拿出紫藤汁泡的,黄花汁泡的,分别都被染色了,她分别放入不同的碗里,蒸熟,米的香气奇异动人。 屋里蹦蹦跳跳的小孩被香味吸引来,呆在炉火旁边,留下了口水。 “乖,这是敬神的,不要馋。出去玩吧!”女人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嘟了嘟嘴,往外跑了。 小孩看到隔壁的院子里一些人正在做龙形灯笼,那用竹子堆砌的支架已然成形,大家正在往上糊灯笼纸,他继续蹦蹦跳跳的,前方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肉香,原来那家在用大锅炖肉,门前来来往往,很多人在忙碌准备其他东西,小孩流着口水惋惜地跑开了。 他跑到村外的小溪流边,往水里扔着石头。他想着,如果他是山神就好了,那么多人给他做好吃的。 阳光有些大了,他眯着眼,水面波光粼粼,但是好像里面还有更加闪耀的东西,他眨了眨眼,仔细望去,水里浮着一条金灿灿的金鱼,那鳞片好看得像是宝石。可是那鱼好像不会动? 水流把金鱼推到岸边,小孩低下头仔细观察着,他小心地想要摸一下,突然,那金鱼扑腾起来,麻溜地游走了,小孩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看的金鱼离开了,心里一阵惋惜。 他低着头不开心地踢着石子往回走,石子啪嗒啪嗒滚动,而在溪流的不远处,瑠璃和绍安的马儿也啪嗒啪嗒地踏着步伐。 瑠璃落寞的神情倒有几分像那小孩的失落,一路的奔波让他和马儿都染上了灰尘,他的心里也铺上了尘。 “瑠君,我们仍是去迭微院吗?”在快到岔道时,绍安请示着。可是瑠璃半天没有出声,绍安只得再问,“瑠君?” “嗯。”瑠璃走神得厉害,半晌才回应了瑠璃。 二人拐进了霰林,树木密集阴翳,雾气渐浓,但没过多久,便豁然开朗,明亮的天色闪耀着挂满桃子的果林,两人下了马,踏上一条落满桃花的小道,花落纷纷,便到了啴微在幻界里建造的迭微院。这里风光浪漫奇异,还有许多缤纷的鸟儿,可是,这些瑠璃都无心观赏。 -------------------------------我是分割线--------------------------- 即便是鬼,也是可以确切地感知到某一时空的某一时刻 换而言之,我认为我在写这个的时候便是身在二零二零年六月九日的凌晨, 虽说可能是幻觉,反正我的存在是如此地绵长,但是此刻我真切地在捏着我肚子上的赘肉。 亲爱的你,也许在一百年后的某个夜晚,你会躺在床上,看到这段话,看到这个篡改日记带着私心的书吧。 不知道那时你的心情是怎样的的,但我可能早已不在了,或许鬼也是有一定的存在期限的。 不过,当你翻开这本书的时候,我便又存在了,存在在某个确切或不确切的时空,随便说着写胡乱的鬼话,连我自己的不知道的鬼话。 祝好。祝安宁。 第六十五章 电光一闪至君旁 如果没有任何因素阻挠,我想我可以一直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可是越是这样想的时候,越是会被中断睡眠。 没错,手机响了,闭上眼睛大睡特睡的我也能清楚分辨。一直丁零当啷的,想要伸手摸索找出手机,然后 “喂,”依然闭着眼大字型躺着的我只有力气说出这个字。 那边好像安静了半晌,然后是礼貌的声音,“你好,请问是顾小姐?这边是光速电信城南分公司.....” 可是却被我无情地打断了,“不需要升级,谢---”,猛然间我如同惊悚片高能镜头一般睁大了眼睛,“慢着,等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我弹了起来,环顾房间,那横梁的鱼纹浮动着,我下了床,奔向窗户,灿烂的阳光映照着幽幽曲曲的长廊。 “你还好吗?”那边礼貌的询问着。 “我,我,我”支吾着居然打了个哈欠,一阵疲软,我倚在了床边,模糊地应答着,“好像不太好。”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顾小姐,上次与您通话,您这边似乎呼救着然后就断线了,之后再次联系您也打不通,查询您的信号区域却显示未知服务区,您这边是离开本地了吗?一切安好吗?” “我还好。” 电话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犹豫的语气对应着那边的寂静,“你刚刚是喊我顾小姐吗?那个,可以告诉我登记的全名吗?” “顾小姐,您这边用户信息登记的是顾津津,信息正确吗?” “顾津津?”我念叨着,重复着,疑问着。 “是的,机主尾号9394。” “上面有登记地址吗?” “请稍等,这边为您查询。”说着,那边响起了好听的键盘声,像是ttc的金粉轴,温柔如水但清脆地回弹。 “您好,这边系统里您当时填写的地址是,杏花小区五花路七号。这边是需要修改信息吗?” “五花路?五花肉?”除了五花肉完全没有头绪。 “是的,五花路。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嗯,那个,”我斟酌着,犹豫着,“可以帮我去这个地址看看吗?” “顾小姐,这边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呢?” “我现在回不去了,也不知道怎样回去?”我不开心地描绘着,“还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说的顾小姐还有五花路我完全没有印象。” “您这边的电话号码是..........”电话那端报起了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 “可是,”那边又响起了好听的键盘敲击声,“这边拨出的号码的确是顾津津小姐的号码?您这边不是顾津津小姐吗?”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或许是吧,不然为什么你怎么能打给我,但或许不是吧,因为我好像又没有任何印象.....”我不断奇异地叨叨着循环着, “您好,这边不太理解您的意思呢?这边您的位置具体是在哪里呢?我们这边还是无法显示您的服务区呢?”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回想着一路的事情,除了一开始的盘龙城是确定的,其余的都不清晰,舒永说在洪水里捞了我,可是洪水到底把我冲了多远呢,这里是哪里呢? “顾小姐,能听清吗?” “啊,我能听到。我是说我也不确定我的位置。” “您这边是在外地吗?” “我不知道。” 面对我的一问三不知,客服保持了专业的素养。“我这边还是核实不了您的服务区呢?您这边是出国了吗?” “emmmmmmmmmmmm,是不是没有信号塔就接收不到信号的。” “您是指您所在的区域没有信号塔吗?那您这边应该是连到附近有信号塔的区域了。信号很微弱,也许检测不到呢。您这边情况还好吗?” “我想说这里根本不可能会有信号塔,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信号塔,妖魔鬼怪倒一大箩,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可以打给我的。” “顾小姐,网络全覆盖是国家主导的项目,亏钱也要做的,现在网络电缆基本的覆盖下乡的呢,除了极为偏僻的无人区外,是不存在没有信号塔的情况。这边您是在野外吗?您是迷路了吗?还好吗?有受伤吗?” 电话那边是一连串我不知道怎样回答的话,我如果说我在没有信号塔的商朝,会不会以为我有病呢? “顾小姐,你还好吗?” “啊,还好还好。” “您这边是在野外迷路了吗?你清楚你原来的方位吗?如果您没有信号联系到救援,我这边可以为您联系。”客服专业地提供着方案,可是和一个电信客服聊到这个地步,人生难得有几回呢,居然不是为了骗我升套餐,而是想要救我。 “可是找消防也没用啊!你们要怎样找到我。” “这边花时间应该是可以检测到信号来源的,凡有接触,必有联系,尽管那是缥缈不可见的电磁波。” 气氛突然高深哲学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说但是是我的坏习惯,是为了反驳预留思考的余地,但是好像反驳不了。 “这边您有受伤吗?目前状况怎样?”那边瞬间化身为指挥救援中心的调度员,仿佛乖乖听话就能得到救赎。 “我没有受伤,慢着!”我突然想起了那晚看到的女孩,“有个女孩肩膀有一大道伤口,衣服都被血液浸湿了。” “还有人和您呆一起吗?现在情况怎样?” “也不是和我呆一起,只是醒来就看见她倒瘫在大树边缘,吓死我了,她一直要闭上眼的感觉.....”我看着现在干干净净的手掌,之前的血液简直触目惊心。 我深呼吸回复平静,“不过还好,后面有人来救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客服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听筒那边一片寂静。 “hello ,hello,你还在吗?”我害怕信号又断了,这也是我的坏习惯,只要我说完话对方不回应,我就怀疑是不是掉线了,或者我招人讨厌然后被挂掉了。 那边倒吸一口冷气,“您好,在的,那个........”专业的客服也开始有点不专业的表现,似乎在整理着头绪,“这边您提到有人来救你们了吗?是脱离险境了吗?” “嗯,要怎么说,”我想找到描述我现在复杂情况的表达,“这么说吧,脱离了一个紧急的险境,但仍然身处暂时安全但是不知名的险境,这样说会不会也很复杂,唉,让我再想想。” 那边显然一头问号,但是依然耐心地听着我胡说,也许是真的害怕我有什么事吧!回头要给一个好评。 “对了,我还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本来我还想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这样会让对方更加困扰吧,大概吧。 “那您这边救援的人是当地人吗?他们能提供出去的路吗?有人的地方起码会有派出所的,总不会是像那些与世隔绝的土着吧。” “你这么形容,怎么说呢,好像倒挺像与世隔绝的土着。” “语言不通吗?” “通啊!” “那有问过他们这是哪里吗?” “之前在一个不知名的村落,然后是盘龙城,然后又是小庙,可是......” “您这边有问具体的行政规划名称吗?” “还有一个亳都。” “亳都?是商丘的亳都吗?” “应该是吧,有商汤什么的那些亳都,是吧。” 对话好像开始奇怪起来,但是两个人仍在继续,这就更加离谱了。 “按理说这种旅游城市是不会没有信号的,这边是到了附近的偏僻村落了吗?” “偏僻是挺偏僻的,但是集市很热闹啊,你没看到,那灯笼把街照得多漂亮....” 客服似乎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您现在是安全的。安全就好。”总感觉是带着无奈的笑容说这句话,会不会把我当成无聊和客服聊天的人,客服应该一年到头会遇到各种奇怪的人,说不定还有另外的穿越好几千年的人,也可能会有来自好几千年后的人。 这样说来客服才是宇宙的中心啊!!! “既然您没事的话,这边不打扰您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客服开始说结束语了,就是要挂掉电话了。 我连忙喊住,“别呀,别挂呀。这要是挂了,也许再也联系不上了,就没人知道我在这里而来。” 那边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顾小姐,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想回去有电脑和空调的地方。” 氛围好像又落寞了起来,适合那些哀伤宁静的文艺bgm,我像惨情歌女主一般靠着窗,淡淡日光落在我空空荡荡的双眸上。 但是对方好像不配合剧本,“顾小姐,这边不太明白您的话呢?”这回答,让我怀疑和我聊了那么久的是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客服。 我叹了一口气,“也许你把我当成恶作剧客服的无聊客人。可是.......” 听筒那边寂静着,我开始怀念那敲打键盘的声音。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怎么证明呢?好像也很难证明,可是这个电话挂掉之后,可能就永远没人知道我在这里了。” 那边一片安静,安静之中我能听到客服的微弱呼吸声,还好,是个活人,是个一样和我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在闪耀红星下成长的活生生的人。 好一会儿,那边透过不知名的电磁波,传来了一句: “您这边需要我怎样帮助您呢?” 第六十六章 长日漫漫话荒诞 “可以去系统里登记的地址看看吗?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其他人,是否知道我不见了呢。还是那里居然有另外一个我呢。”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我摇了摇头,尽管那边看不到,“嗯,不知道。时间过去好长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也不知道怎样来这里的,又该怎样回去。听起来很奇怪吧。” “如果那里没有人呢?” “那,那也挺好,孤家寡人的话我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伤心。就怕还有人惦记着我。” 那边答应了我的请求,也答应会尝试再打电话来。 我心里空落落地发着呆,一个人呆着怪难受的,于是决定出去走走。 外面的阳光还真是好啊,虽然热得不行,可是阳光把树木花朵的色彩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的景色应该是自然地让人心情愉快。 但是我本身就自带一层灰色的滤镜。陈旧的色彩里浮动着太多的思绪。 到处望望,头脑就满满。 抬眼让骄日覆盖我,模糊视线里的那些树叶和花朵摇曳着,无论过过多少年,还是那个样子吧,在蓝蓝的天空下飘着的白白的云,绿绿的枝叶,红红的花,过多久了都会这样,这是永远不会变的,变得只有人。 但是其实人也不曾有什么变化,还是在这个当下看着这个天空,感受这些风的温度,感受汗水的流淌,还是充满各种疑惑和欲望。 没有什么是改变的,只是当大家一起改变,就好像都没有变化了。 咕咕咕,空荡荡的地肚子开始打鼓,这个人类的本能也是不会变的。 我跟随本能找到了放食物的房子,那是开着门的厨房,除了炉火正烧的正常区域,旁边的角落放置了很多精致的木盒子和酒坛子。 甜甜的软香引诱着我,我打开一个盒子,好看的花朵型糕点盛放在眼前,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它的颜色更加通透,里面似乎还包裹着甜丝丝的馅料,口里已经开始弥漫着想要撕咬的欲望。 理智还没反应过来,那朵大花已经被我咬掉了几个花瓣,牙齿反弹的那种松软的触感,清甜又异香浓郁,整个人满足的不行,肚子也开始变得舒服了。 渐渐地理智上线,口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想着,这东西这么精致,肯定很贵吧,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因为太好吃,我又咬了一口,吃饱才能想到怎样做嘛! 对了,我放下一些海贝当付账不就可以了吗? 这样想着,我把剩下的大花用嘴咬着,开始打开我的小布袋,清点着我的海贝,该给多少呢?给哪个规格的呢?一边翻着,一边考虑着。 此时,外面似乎开始传来脚步声,糟糕,有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焦急着(((((?(???)?))))) 躲起来,躲起来,快躲起来,本能的反映让我咬着一朵大花糕点躲进了一个大橱柜里,靠着后面的墙安坐下来后,又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打算付钱的啊!干嘛要躲? 这样又打算起身推开柜门,但是那边说话声已经大起来了,人已经进来了,我又只得坐下,这样被看见从橱柜里出来就更加说不清了吧! 唉~╮(╯▽╰)╭ 我透过柜门的缝隙看着外面,蓝色的裙摆游移着,看着十分眼熟,正好她转身了,诶,那不是在走廊里的那个女人吗? 然后旁边还有个肉呼呼的男人,看起来一脸狡猾的,有点滑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那个女人冷冰冰地问道,似乎心情不太好,不过她看起来总是生气的样子,其实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 “都已经备好了。”这个男人却轻轻快快,好像是个开朗的人。 那女人走向那些酒罐子,俯下身检查着,然后往那些木盒子移动。我顿感不妙,我拿下咬着的大花,眼睛紧张地看着外面。 轻轻的摩擦声,盒子被打开了。 “白乔!这就是你说的准备好了?准备了空盒子吗?”那个女人又开始炸了,太可怕了,我手里拿着剩下瑟瑟发抖。 男人眉头皱了起来,盯着空盒子,没有出声。 “我原以为你只是人轻浮,做事情怎么也这样,这都什么时候了?”女人连番攻击着。她口中说的白乔却只是站在那里挨骂。 好可怜,要不要出去认了算了,我愧疚感涌了上来,可是看见那生气指数加倍的女人眉眼,我又却步了,进退为难,然后肚子居然感觉有些吃得太撑,好想,好想打嗝。 我捂住嘴巴,强行要压住那个嗝。 那边对话还在进行着。 “当初明明是检查好的,也许是有疏漏了。” “疏漏,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谨慎,现在怎么办!” “这边我让吴俣他们再做一份新的,应该来得及的。” “蔓蔓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做?”生气的女人气鼓鼓地开始检查其他东西。 “已经醒来了,没什么大碍,待会儿我就去找他们。” 女人撇着嘴不说话。 而好不容易我的嗝下去了,但是肚子胀胀的,我直直地倚靠着后墙,幽幽地呼吸着,消化着,吃得太快也不行啊。我后悔着。慢慢地,似乎缓解了许多,但是睡意却开始上来了。 外面不断絮絮叨叨着: “纪默,你.,”那白乔欲言又止着,好奇让我聚焦耳朵想要听接下来的内容,不知道八卦是不是人类的本能呢? “干什么?有话就说,不会是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吧!?”女人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不太好。 “不是。” “那是什么?” “你没事吧?” “我干嘛要有事?” “就是那天晚上你看着你心上人抱着那个姑娘,你脸都白了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说着就好玩地狠狠大笑了起来,“你肯定是气到不行吧。”那笑声更加变态了。 “白乔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没病,倒是你患了单思病。” “你死性不改,一天不这样会死是不是。” “怎么了,只是关心你罢了,早就提醒过你了,你还是一头要撞上去。” “他不过是扶起了一个晕倒的人而已,换谁他都会扶。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自私吗?” “你非要这样骗自己我也没办法,人家三口人看起来就是一家的,山长水远还带在身边的女人,一个妻子,一个妹妹,很合理啊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那边还在吵,总感觉他们好像在说我,可是我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他们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像小学生那样,唉,怎么最近总是这么困呢? 这样想着,我果然又睡着了,那半朵大花从我松开的手滚落了,精美绝伦的花瓣沾染着灰尘。 灰尘覆盖着世上的颜色,把黑夜带到这个世上。 而我梦里也是黑夜的景色,但是却绚丽梦幻,游乐园的摩天轮闪耀着,各种灯饰也闪闪发光,整个城市也点了灯。 那笔直的公路,车流不断,那繁华的商店街,人来人往。 而我,是俯瞰着看着这一切的? 往那边近一点,心里这样想着,好像就往那边移动了,身边被风包裹着,那风有节奏的放送着,来自我的一双翅膀。 太豪华的梦了吧!我居然长了翅膀。 我悬停在空中,左顾右盼好奇观赏着我的翅膀,是黑色的,柔顺光滑,月光的投影,让上面闪烁着细碎的七彩光尘。 我抬头望去,月亮就在不远,扑扇着翅膀,我往那月亮去了。 我深深地打了个哈欠,耳边感觉好吵,那种人来人往的,人的说话声或笑声,我往前一下坠。 哎呀,头好痛,我硬是把橱柜门撞开了,我揉着惺忪的眼睛。 天已经黑了,点起了灯,炉火还在烧着,但是碗碟似乎少了很多,应该是做好几轮菜了吧。 我想了一想,放下了我一半的海贝到那个盒子里面。然后连忙离开了厨房。 幽幽长长的走廊不像往常那般幽暗,而是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那好看的流苏摇曳着。 整个小庙变得光亮起来了呢? 怎么总是睡一觉,世界的样子就换一换呢? 我张望着一路的灯饰,一路顺着弯曲的长廊移动着,遇到分岔的道,便本能地望着那人声喧嚣的,看着前路更光亮的地方。 “莫离?” “诶?谁在叫我。”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去,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孩眨着圆圆的明亮眼睛,灯火把她的脸衬托着越发可爱,肉呼呼的脸上的红晕自然极了。 “你,你不是那天晚上受伤的姐姐吗?你还好吗?”我连忙走过去,仔细盯着她的肩膀,她已换上新的黑衣服,干干净净,服服帖帖的,看不清状况。 “我没什么大碍了,你还好吗?听说你晕了,昏睡了很久,比我还久呢?”她微微地展现着笑容,那笑容沉稳而优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说起来我最近总是感觉很困,无端端又昏昏沉沉的样子,我都不知道那天是怎样和你到了那里的。来救你的那个姐姐说我们在悬崖底了,说你像是被攻击了。应该是你救了我吧,肯定又是我昏昏沉沉地惹到什么了。”我下意识地用了‘又’字。 蔓蔓却只是看着我,好像欲言又止的。 --分割线-- 二零二零年六月十一日夜于某门没关的牢笼 第67章 隐藏者的未知与不精确及迷失 论失败者的心理机制 文\/匿名 一个失败者的心情是怎样的? 很荣幸让我作为失败者的代表向您介绍。 当然当然,我肯定不是最失败那位。但是我是能把失败心情发挥到极致的那位。 用点时下的说法,就是,我十分擅长于对自己进行pua,而且是已经到达精神摧毁的阶段。 其实,人的大部分逆境都是自定义的,自定义的意思就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想象制定完美无缺恰如其分在崩溃临界点边缘的逆境。 一切都是想象不是吗?现在向您介绍几个关键的点。 首先,要熟练运用‘比较’这个点,就是俗话所说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多数人通过比较比自己过得惨的人而获得安慰,确实,这很有用,但是当您存在‘比较’的价值观,您就会看到比你过得好千百倍的人,您也一样会反过来陷进这个机制,尤其当网络展示了人生更多的可能性后,就只是在充分论证自己的不可能性。 记住,‘比较’,永远要去比较,看到比你好的人,然后迅速陷入刚刚上述的逻辑,就能充分意识到自己是过得多么不好,别人是过得多么好了。 然而,精准针对您的‘弱点’,外貌?性格?表达能力?职业?学业?友情?亲情?爱情? 总有不顺心的吧,要不然也不是人。 我们来举一个具体的例子,一个学习成绩很差(客观现实那种差),学习能力也很差(通过学习成绩体现,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这样体现。不符合成绩的能力叫无能,不叫能力。) 从‘弱点’开始连串联想,学习能力差→学习成绩差,可是无端端为什么会学习能力差呢,也不是脑子生病或基因缺陷那种啊,也是医院里正常出生,看着差不多那种啊,为什么呢? 傻孩子,怎么会差不多呢?别人家也许从小就开始上精英补习班,定期外国游学,意思是在一个游戏里技能点基本就买满的,没错,就是氪金。不氪金的玩家如何玩得过氪金的玩家呢? 好了,到这里,是不是有一种无法消除的隐隐若若的挫败感?因为这已经不是你能力范围里的事情了。 好了,这边再介绍一个,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他人即地狱?’‘一切烦恼都来自于他人。’ 如果不用担心着不被喜欢,我们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tony 老师也不会应运而生。 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想法,就是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不喜欢你的,即使你的tony技艺超群,因为不是不喜欢你的发型,而是发自心底不喜欢你这个人,他们冷落地,嘲讽你,伤害你,各种什么的,反正就是讨厌你。 失败者的心理机制大体如此吧。在下不才,如有错漏,请指正,邮寄地址见本杂志末页。 Σ(⊙▽⊙\"a 员工休息室里的杂志居然会有这样的文章,午休时间,我完整把他看完了,典型的胡说八道但却逻辑在线。 人事部居然允许这种怪异杂志存在,显然不合格,但显然他们只进行了形式审核,而没有进行内容审核,毕竟这封面的天空朝阳和大海如此心灵鸡汤。 “您好这边是工号” “好的呢,请稍等,这边为您马上查询。” 这是我日常工作最高频的句子,按那篇文章来说,这就是我崩溃临界的逆境紧箍咒,之类的词吧,反正写文章的人都喜欢似是而非,但好像各人有读了自己的意思,又曲解地记下,用于自己的逆境。 为自己找一个定义,找一个意义。 但我是没什么意义呢。 客服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但是最不能缺少的工作,其实但凡多投点钱建设好智能回应机器人,哪里需要人工客服呢?正因为机器人智障,那些客户才有事没事就呼喊人工人工。 然后我们就会上线,是的呢亲亲,外加一朵阴阳怪气的温馨玫瑰。 可是人们又很讨厌客服,确实的说是讨厌客服大类下的销售客服,说人话就是打电话来让你买保险买东西,升级电信套餐什么的。 我就是做着那类人们讨厌的工作的,正规的只接线的电信客服都是正规公司编制的,我们这些打电话让人升级套餐的,是外包的哦,就是由一个劳务派遣公司招人,然后租赁给电信公司,分派一些任务,完成多少就算多少提成。 当然劳动力是人,怎么可以像是物品一样租赁,我们又不是隔壁那东亚另外一怪,可是遗憾的是,本质上就是租赁。 我看着塞满了姓名和电话的表格,一个一个去礼貌拨打,当然,几乎是被拒绝的,有时甚至会被骂,骂我们怎么做这种骗人的工作,有手有脚做这种下三滥工作,或许那边把我当做电信诈骗了吧。 当然大多都只是礼貌地拒绝,还有的,干脆不接电话。 那天我却拨打了一个很有趣的电话,那边鬼哭狼嚎地,喊着一些我不能理解的词语,但是那个人一直保持在线,没有挂断,是那种专门整蛊客服的视频阿婆主吗?还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呢?我礼貌地询问,可是那边似乎已然听不到,然后对面电话好像扔进风里一样,呼呼呼呼的,像是过山车翻山越岭一般,最后挂掉了。 我一直很在意。 其实我可以把这个号码划掉,然后继续打一份新的,反正一样是重复被骂被讨厌,哪一份都无所谓,原来我轻易地做到那篇文章中说的被全部人讨厌。 我保留了那份名单,每天上班的时候,快到午休之前便会打一次,一直都是响很久,然后提示无法拨通。也不像是讨厌我要挂掉我,但是难道是看着一直响吗? 这一个小小的号码,给我的临界崩溃的逆境带来一点小救援。 人总爱为自己创造意义,我也许就在为自己捏造一个突围的故事,也许那边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故事,而我也在故事的一环,只要,只要我坚持拨打这个电话。 我就一直这么对自己说,而这份无意义的工作居然也持续了三个月,虽说无意义,但是越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连接点,只要我拨打出去,就能对接一个人,那个人的人生和上一个拨打的人生完全不同,和下一个要拨打的人的人生也完全不同,当然,和我的也会完全不同,但是此刻,我们却连通了。 一直在想,我们是基于什么而联系上了呢?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这是我的使命?中二少年一般的想法,我就是即将拯救世界的联络员。 我联系着每个世界,协助每个世界解决问题。 仿佛夸张的成分越来越多了,如果不是那天再次打通了她的电话,我想,我可能会往星球大战方面的剧情发展。 她听起来正在睡觉,然后接起了我的电话,声音一惊一乍的,说话也是一惊一乍的,但是好像很混乱,可以说是没什么逻辑,我怀疑她是不是在精神病院治疗着。 可是她又很认真地和我说明着情况:她忘记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怎样回去?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火花闪了一下,但是被社会鞭打多年的我又在警惕,这是不是是一个诈骗局?她是编造了那些奇异的无信号,身边有受伤的人的故事吗?然后要我打钱? 可是她要我去她登记的地址查看,难道那里是专门陷阱,把人拐了拿去卖的吗? 各种疑惑交织着。但是心里那种参与奇异故事的欲望也在涌动着。 我居然相信了她。居然答应了她。 电话挂掉了。 也快下班了吧,已经三天了,我还是每天快要下班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下。 可是每次我都有借口,今天太累了?今天要加班?还有,今天没空? 可是明天是轮休的日子了,我盯着那宋体标识的五花路,五花肉?奇异的想法冒了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来到了杏花小区所在的区域,按着地图规划的线路,我在纸鸢公园站下了公交,那是一个十字路口,公园入口就在不远处,里面似乎装点着好看的枫叶,可是这不是逛公园的时候。 我看着地图,继续往前,可是导航标识却到此为止了。 抬眼,左边有一家便利店。招牌就是便利店。名字也没有?我退后了几步观察着,好像确实没有。眼光下的这个立方体外面的玻璃窗倒映着绿树和停放的小车。 进去问一下吧,顺便买个无糖可乐,我这么打算着走近便利店。 叮铃叮铃,推开门的时候,头顶上的风铃轻轻响着,舒服的空调扑面而来。 然后是连贯的便利店操作,“欢迎光临!”,望向柜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展现着恰当的笑容,让人舒服。 是同类啊,心里一下子就贴上了标签。 本质上便利店的的服务员也是客服,他们也有需要遵守的话术和流程,还有要求的笑容和服装。 我从冰柜里挑了一罐无糖可乐放到柜台,女孩微笑地利索地过机:“您好,一共是3.5元,请问需要怎样支付?” 嗯,是完美的客服材料。 二零二零年六月十二日 于28度的空调房,反方向的钟敲打着彩虹 第68章 漂流者的怀念与巡回及错过 游戏里为人类欲望量身订造了完美的真实,而时光,却让人们对漫长历史里的人物和故事 产生了信念上的真实。 那些更加久远就存在的人物,时间让他们的存在变得更加可信,简单的故事在悠长岁月里被辗转再现,那种总是错过,奇异的遗憾感,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所以那些经典的故事,总是悲剧收场的,只有悲剧才能让人念念不忘,恒久流传,我们在叙述错过,其实在期待圆满的一天。 也许只要继续流传,故事里的他们就能等到圆满的一天。 好比当年在天上翱翔的应龙,好比在冰川里游泳的魁拔。 经过了漫长时光长河洗礼的他们,会有什么成长呢? 圆满会成就他们吗? 彼时。 天还没亮,这座城市的地下铁已经准备开始运行,现代的人类在地下造了一座巨大的城市,这是崭新壮丽的神话故事。人类架空地下,建造了高速运行,有条不紊的交通王国。 旧日神话故事的主角,正游走在全新神话故事的背景中。 带着神秘气息的葵月,今天换了一身白衬衣,普通上班的人的样子。 她总是不会老的,总是那个样子,所以定期就要换一下工作,不然就会被身边的人发现,至于为什么要工作? 因为她不会死,但是需要收入,这样的解释会不会奇怪? 既然是不会死的人,为什么需要收入? 因为不会死的人就需要活人住的房子,房子要租金,或者还贷款? 她又不会死,买一所房子还完不就不用还了吗?到期七十年还会自动续期呢? 也许她不想永远在一个城市停留,她不会死,也不会老,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被当做是怪物。 那躲起来就行了吧。舒舒服服躲起来。 可是那该多寂寞啊? 于是葵月流连在这个人间,游走在这个世界的各处,只是停留一段时间,那么只需一份刚好房租水电的工作,还有为了口腹之欲的食物支出。 但其实她徘徊着,心里有时会莫名地期待,会不会在哪个地方,就能遇上应龙呢? 她无意刻意去寻找他,但是本能地总做出基于增大遇见几率的行为,她有一段时间修了一个mooc的气象学,然后好像靠着这个在很多个城市都能找到相应的工作。 每一个地方,一开始基于公平原则而让她参与考试和面试,但是其实很不情愿,因为她的简历上没有任何正规学校学习经历,也没有标识工作经历,只是简单附上了mooc课程结业说明。可是当笔试一路绿灯,进而开启了面试,局面便完全被葵月主导了。 分不清是葵月的气场,还是葵月的知识广阔,毕竟这是一个活了很久的人。 当然最后是录取,不出意外,由于工作能力耀眼,领导总有意提拔,总是提醒着要去在职考一下学位,毕竟干部是需要学位支撑职称来称职的。 这总让葵月觉得无聊,没过多久,只得在领导万般挽留下仍坚决辞职。 她发现了,最好的借口是,“我要结婚了,要生孩子了。” 这句话说出后,基本没有不放行的。 她感觉这个人间真是有趣。女性即使再优秀,也抵不过一个结婚和生子。 当然她只是笑笑,因为她并不打算真正参与这个人间,这些工作身份不过像是玩游戏的一个id而已。 最近她又来到一个新的城市,就是这个拥有发达地下交通系统的城市。 她买了一辆车,躲在车厢里,躲开了无聊城市拥挤的早高峰和晚高峰。 随即打开纯音乐电台,其实汽车是持续发动前进还是被一动不动塞在路上,对她是没有区别的,时间对于她没有意义。 不过昨天她的车坏了,于是,她又有机会来体验这个地下迷城了, 她的白衬衣似乎被空气中的湿气浸润了,有些发灰,闷热的空气,密集的混浊的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雷暴雨。 悠长的电梯勤勉地运转着,把人们运输到地底。 各人的身体早已铭记了站点,尽管人潮如沙丁鱼拥挤,却依然能精准按计划进行,人类,不过是世界运行的一个极其微小的环节而已。 地铁冰冷空调与涌下地面的闷热空气交织地带,那长长压抑的甬道让人异常难受,总会产生呼吸不顺畅的感觉,身体也会开始流汗。 葵月感觉自己被水汽蒸腾得有些微弱的焦躁,白衬衣的领子依然被汗水打湿,她的体温开始上升,她周遭的空气也开始微微滚烫。 葵月快步前进,过了安检门,大厅冰凉的空调让她舒服了一些,刷卡入闸,再次踏上往更深地下的扶手梯,下方漂浮升腾的空调更加冰凉。 她盯着条形钢材拼凑的电梯踏板,黑色和银色的钢材不断前进着,下坠着,而隔壁交叉并行的扶手梯在往上运行着,两道扶梯之间会有一个交汇点,人游移到这个点,就会刚好与那边的某个人擦肩而过。 快到了这个位置,她抬起头望着那边,拥挤的人潮里全都是匆忙的陌生人,她轻叹着又低下了头。 会不会低头的瞬间,她想见到的人正与她擦身而过呢,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列车一辆又一辆飞快地按计划行使,匆匆停下,开启玻璃门,沙丁鱼填满,再次关上门。 会不会在葵月进门的一瞬间,那个人从不远处的门出来了呢? 好像这个也没人知道呢? 也许讲故事的人知道? 也许吧。 那两个阔别的人总会相遇的,大家都一直相信着,讲故事的人会这么告诉我们。 葵月随着人潮下车,穿梭过悠长的甬道和曲折的扶手梯,再次来到了地面,地面被打湿了,列车安静地在地下行使时,原来地上已然迎来了暴雨,葵月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有些惊讶,心里隐隐有什么触动。 她隐没在人群里,停驻在斑马线前,望向川流不息的马路,各种车辆的引擎声交织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可是只是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上班的路拐弯就行了,不需要过马路。 而她期待的人却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被红灯留住了,车窗半开,一个的男人没有什么具体表情地望着红灯,浅紫色衬衣的扣子整整齐齐。 红灯并没有持续太久,行人一涌过去之后,马路又被汽车们占据。 男人继续按计划前进,最后开进了一个绿化做得很不错的高新产业园。 整个产业园均属于时季食品,位于c区的银色三十层建筑是公司的总部。 早上八点四十五,男人已经回到了自己十七楼的办公室。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亮着整个房间。 静谧的时刻只维持了十五分钟,之后的八个小时被填满的日程操控着,他如机器人一般精准地完成着一个又一个任务。连午饭都是带着假面去商洽事务。 终于,在晨光替换为落霞时,整个房间充盈着好看的余晖,助理在一旁,两人做着最后的总结。 “应总监,关于新品蓝星,主要的大型商场kt mark 和每日连锁都已经签订供销协议,剩下的还有一些社区超市和连锁便利店。” “这款社区超市应该没有什么销路,毕竟单价比较高,如果在精致型的连锁便利店会比较可行,比较愿意架设专柜推广。” “设计部那边做了一个提案,是针对连锁便利店的宣传方案,主要针对白领阶层和有一定消费能力的学生。”刘助理说着递上了一份策划。“概念挺有意思的,深夜便利店里的外星救援行动,这边邮箱应该发送了一份效果展示图,我们这款新品在夜晚的便利店的确很和谐......” 男人仔细地听着,但又似乎心不在焉,他浏览着文件夹,然后点开了邮件中的效果展示文件,不得不说,美工做到了一种温暖的向往感。 “这个店原型是哪里的?” “嗯?”刘助理望向屏幕雪花当中的便利店“这是长期和我们有合作的空白谜题连锁的纸鸢公园分店,这家纸鸢公园分店比较特别,没有上招牌,只有便利店三个字,外观似乎也是独树一帜,大概是他们试行的概念店。” “便利店?” “大概美工也是得到了这家便利店的灵感。” “空白谜题已经确定拍板新品蓝星了吗?” “这边还在协商,估计问题不大,所以美工这边预先做了特别的方案。” “嗯,我会再仔细看的。”男人看了下屏幕右下角时间,快到晚高峰时刻了,“对了,之前我送院的小女孩怎样了?” “小女孩的母亲今早刚联系过我,说已经醒来了,想当面感谢你,今天你的日程比较满,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说这个。” 男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要安排见面吗?” “不必了,安排买点小朋友爱吃的零食送过去吧。” “明白。不过还有一个事情,总监,警察那边也在联系您,说想要再问一些情况。” “肇事者还没有找到吗?” “警察没有透露,但似乎有了眉目,说有重要事项需要确认。” “知道了,这边我自己去处理。今天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那好,明天见。” 应龙的房间又回到一片寂静,天色更加暗了,外面绚丽的城市夜景开始闪耀。他把身体靠在人体工学椅上,安静看着,但是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二零二零年六月十四日 蓝色风暴前奏中,树叶变成灰色了 第69章 侦查者的空白与谜题及狩猎 钢化玻璃的另一端,国家暴力机器的执行工具严格依照程序来运作,最后变成一张张白纸黑字的客观呈现。 ---------------------------------------------------- 刹立东讯问笔录 时间:xxxx年x月x日x时x分至xxxx年x月x日x时x分 地点:xx派出所 询问\/讯问人:李季、王冠英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记录人:王冠英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被询问\/讯问人:刹立东 性别:男 年龄:36 出生日期:xxxx年x月x日 身份证件种类及号码:居民身份证 xxxxxxxxxxxxxxxxxx 现住址:xx省xx市xx区 户籍所在地:xx省xx市xx区 问:我们是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的民警(出示工作证件),现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你应当如实回答,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有要求办案人员或者公安机关负责人回避的权利,有陈述和申辩的权利,以上权利义务,你听清楚了吗? 答:听清楚了,可是警官,我没犯法啊? 问:你只需要听清楚我们的问题并且如实作答即可,明白了吗? 答:明白了。 问:你的个人情况? 答:刹立东,罗刹的刹,立正的立,东方的东。三十六岁,现在住在橡果公司的宿舍,是橡果公司的人事经理。 问:刚刚在酒吧为什么想要逃跑? 答:我不知道,我喝醉了,看见你们害怕,可是警官,我没有吸毒。你们不是已经验过了吗?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走? 问:车牌qvxxxx09是你的车吗? 答:是。 问:你的车现在在哪里? 答:坏了,送去维修了。 问:几时送去的? 答:忘记了,大概上个星期。 问:具体是星期几? 答:我的秘书送去的,我具体忘了,上周我赶着出差,今天才回来的。 问:周几离开去出差的? 答:周一。 问:有谁和你一起去吗? 答:没有。 问:用什么交通工具的?车票凭证在吗?具体是哪个班次? 答: 没有,我自己开车去的,亲戚出国了,有一辆车由我保管着。 问:你出差的线路还有停留的时间,住宿的地方。 答:直接开车去更明村的,谈一个开发项目,住的普通民宿。 问:你今天几时回来的? 答:大概傍晚五六点,吃了饭就到酒吧了。 问:今天回来之后你没有去拿回维修的车吗? 答: 还没来得及。 问:汽车送去哪里维修了?汽车故障的问题是什么? 答:这个交代秘书了,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小故障想去检查一下。 问:请提供你的秘书的联系方式。 答:警官,我不太明白你刚刚问的这些问题。 问:上周三塔东二路出现一起交通肇事,监控摄像显示的是你的车辆。 答:这不可能,警官。 问:这边我们会去调查,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吗? 答:没有了。 问:你以上所讲的是否属实? 答:属实。 ---------------------------------------------------- 商桢讯问笔录 时间:xxxx年x月x日x时x分至xxxx年x月x日x时x分 地点:xx派出所 询问\/讯问人:安家瑷、高世瑜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记录人:安家瑷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被询问\/讯问人:商桢 性别:男 年龄:29 出生日期:xxxx年x月x日 身份证件种类及号码:居民身份证 xxxxxxxxxxxxxxxxxx 现住址:xx省xx市xx区 户籍所在地:xx省xx市xx区 问:我们是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的民警(出示工作证件),现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你应当如实回答,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有要求办案人员或者公安机关负责人回避的权利,有陈述和申辩的权利,以上权利义务,你听清楚了吗? 答:明白。 问:你的个人情况? 答:商桢,二十九岁,city pop pub的老板。 问:你今天因为什么来到派出所? 答:今晚警官到我们店突击,查获了吸毒人员。 问:你知道有人吸毒吗? 答:在你们现场排查验尿之前,并不知道。 问:你的酒保任由也尿检出有吸毒,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答:在你们现场排查验尿之前,并不知道。 问:爆潮puno 调制酒是你们提供的商品吗? 答:是的。 问:你知道里面含有管制的精神药品吗? 答:不知道。 问:这是从哪里进货的? 答:采购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采购部都会有保留底单,这边可以调取。 问:你们的冰块里检测出了吗啡?这个你有什么说明吗? 答:我并不知道这些。 问:今晚店里的顾客里有未成年人,你们允许未成年人进场的吗? 答:我们是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场的,这边门口都有人登记身份证,我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有未成年人。 问: 你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吗? 答:没有了。 问:你以上所讲是否属实? 答:属实。 ---------------------------------------------------- 任由讯问笔录 时间:xxxx年x月x日x时x分至xxxx年x月x日x时x分 地点:xx派出所 询问\/讯问人:安家瑷、高世瑜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记录人:安家瑷 工作单位: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 被询问\/讯问人:任由 性别:男 年龄:25 出生日期:xxxx年x月x日 身份证件种类及号码:居民身份证 xxxxxxxxxxxxxxxxxx 现住址:xx省xx市xx区 户籍所在地:xx省xx市xx区 问:我们是 xx市公安局xx分局xx派出所的民警(出示工作证件),现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你应当如实回答,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有要求办案人员或者公安机关负责人回避的权利,有陈述和申辩的权利,以上权利义务,你听清楚了吗? 答:明白。 问:你的个人情况? 答:我叫任由,今年25岁,是cicy pop pub 的调酒师。 问:你今天为什么来到派出所? 答:我不知道。 问:你的现场毒品尿检检测为阳性,这个我们当场对你做了说明了,这个清楚吗? 答:我不知道,我没有吸毒。我身上也没有任何毒品啊。我只喝了酒,我不知道为什么检测结果会是那样。 问:喝的哪种酒? 答:伏特加,还有一些啤酒,我调酒时习惯也喝一点酒,和客人聊天也会陪着喝两杯。 问:你能够认出吧台哪些是你今晚喝过的吗?(屏幕向其展示照片) 答:可以。是这几个。(指认) 问:这个爆潮puno你知道里面含有管制的精神药品吗?(屏幕向其展示照片) 答:这是新拿货来的,我都还没尝过,只知道是鸡尾酒一类饮料,并不知道里面有这些东西。 问:店里是允许未成年人进来的吗?今晚的顾客里有未成年人你知道吗? 答:肯定不允许啊,有没有成年人这个真不知道,我在吧台忙得不行,根本没有时间研究这个。 问:距离你最近的吧台七号位置,坐在那里的顾客你认识吗? 答:不认识。 问:还记得样子吗? 答:不记得了。 问:这位客人点了什么? 答:应该是特制伏特加。其实就是伏特加加鲸鱼形状的冰块。 问:制冰机也是你操作的吗? 答:是。我们会有常规的冰块,是用普通制冰机制作的。还有一些特殊形状的冰块,是用模具放冰柜里制作的。 问:那位客人酒杯里检测出了吗啡,还有在你冰柜里未拿出的造型冰也检测出了吗啡,这个你有什么说明吗? 答: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问:制作造型冰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答:就是普通的矿泉水,吧台下面和仓库里都有。 问:今天的造型冰是几时制作的? 答:应该是昨晚吧,每天都会用掉一些,然后再做一些新的。 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答:警官,我真的没有吸毒,请相信我。 问:你以上讲的是否属实。 答:属实。 ----------------------------------------------------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那走廊上的窗户,速溶咖啡的雾气模糊着。 “累死我了?每次这种清查突击就累,这次逮到的人还特别多。”安家瑷倚在墙上吐槽着。 “逮到人好歹有加班费,要是一个都捞不到,什么都没有。而且这次好像还意外捞到一个宝贝?李季那边还在问着呢。”高世瑜宽慰着。 “是上周塔东二路的肇事逃逸吧,我刚刚听说了,唉,怪可怜的一个小女孩,幸好救过来了。” “一个男人夜晚散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要不然,那么偏僻的路段,结果不堪设想。” “不过那个男人大晚上去那里散步其实也很不正常。” “好像是什么上市公司的高层?查过,都挺正常的,也许就是工作压力大了,去散散步吧。不过不开车散步去那边是有点奇怪。但是如果没有他,那小女孩就危险了。” “说的也是。继续开工吧,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呢。” 第70章 游戏外的人 淡漠的时光和滚烫的雨水在冲刷着这个城市,我在深渊的梦里游荡着。 拉了窗帘的房间昏暗低迷,手机屏幕发出耀眼的光芒,有人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我本能地半醒半睡之间阅览着,视频浮动着陈旧的黄沙和憔悴的白骨,标准的新闻腔回荡在房间里,混杂在雨声中: ‘ 自小零河和庆段抢救性考古发掘开展以来,考古人员先后发现了二十多座古代墓葬,年代集中在汉代、北朝以及唐朝初期,虽然出土器物不多,但是仅凭完整的墓葬形制和墓葬规模,足以填补本省对南北朝到隋唐这段时期的考古空白,其意义十分重大。 这座编号k12的古墓是一座唐代合葬墓,根据尸骨的牙齿等特征,考古人员初步推断,这具长达一米九的骨骸属于一位60多岁的男性,西侧为一具女性尸骨,去世时间早于男性,依据古代风俗推测,男性死亡后,将女性尸骨迁到此墓穴合葬。 测量、绘图、拍照,提取文物及墓葬骨骇,考古发掘各个环节有条不紊。从之前发现的十座古墓增加到现在的二十多座,随着考古发掘的持续进行,小零河和庆段不断有新的古代墓葬发现,为黄河流域,研究北朝至隋唐墓葬提供了实物资料。 目前,按照省文物局的指示安排,x x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进驻考古现场,对新发现区域开展勘探发掘工作...............’ 视频的进度条接近尾声,黄土飞扬之间人来人往,而我却仿佛置身于古老的房间,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这种想法这样地覆盖着我,星月暗淡,楼阁暗香浮动,我愣愣盯屋顶发呆,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睛越发地模糊,烛火好像被风吹灭了,怎么一片漆黑了,我听见有人呼唤我,可是我再也无法回应了。 我沉沉地睡去。 哐当一声,接着是什么东西碎裂。 我转瞬又睁开双眼,狂风把床边书桌的花瓶刮到了,我撑起身来,看着破碎的彩色玻璃,还有暗淡的向日葵。 手机显示七点二十五,我又躺了回去,刷起朋友圈来。朋友圈里都在分享刚刚的古墓新发现新闻,欢呼雀跃着,普大喜奔着。 但我和他们只在朋友圈里隔空相望,点赞交往。没人知道对方现实生活里又是怎样的。 检阅着消息,才发现视频是星星发给我的,下面还有一个word 文档,文档名字只是写着新建文档。我随手点开,却让我从床上弹起来。 ‘xx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实习申请’ 接着下面的表格全都是我的信息。 我正想退出去问星星,但她早已做了结案陈词,一大段唠唠叨叨在视频前面。 “渺渺呀,听师兄说那个中心正缺人!!!” “我看很多人都投了,我就帮你把申请表投他们邮箱啦(*^▽^*)” “放心,他们肯定比不过你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教授的推荐信还在后面呢!!!” “渺渺你一定要去面试哦~~就在今天下午三点哦~~” “如果你不去啊(● ̄(?) ̄●)我就,我就,啊哈哈哈哈哈到时你就知道!” “反正你晚上要和我汇报情况。我今天要去约会(*^▽^*)没空管你了,反正你,你,一定,要,给我,去面试!” “你也知道只要你肯去,基本就十拿九稳了吧。干嘛不去呢?有时真嫉妒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ps那个我提醒一下你哈,林教授的推荐信我是用借你的名义要的,你如果不去,后果挺严重的”【阴险笑表情】 然后后面又给我发了个极为变态的熊猫头表情包。 雨哗啦啦啦啦吧啦啦啦啦,简直比舞法魔女还要无法无天,星星这是抽什么风了?肯定被什么男人带坏了。这个白痴。 啊,好烦啊!我长叹一声,又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刚刚似是而非的怪梦开始被我用理智回忆着,解读着。 这事就没完没了是吗?还是要继续回去吗? 雨势不见小,我打开了热水花洒,热水纷纷落到我的头上,本能地闭上了眼,任由水汽蒸腾我。 镜子里的我头发湿漉漉的,凌乱参差不齐的长度,我很久没去理发了,一直都是扎着马尾去便利店上班,刘海本来也是这样放着,但最近好像有些长了,挡住眼睛,总需要拨开。 外面的雨水瓢泼一般,我拿起剪刀咔嚓,毫不犹豫一下子把头发剪到齐肩,然后随便修剪了一下刘海,那些人类总爱比喻为烦恼根源的头发丝粘在我的肩膀和我的后背,我再次置身于花洒之下,花洒为我把多余的残发洗干净。 头发轻易就被吹干了,带上那副陈旧的黑框眼镜,镜子前的我和毕业证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衣柜里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裤起了些皱褶,我心不在焉地用挂烫机处理着,那些升腾的蒸气模糊着窗户,窗户外的整个城市也被暴雨模糊着,什么也看不清。 这世界上到底有谁能看清这个世界呢?每个人都是身处模糊之中,只能看见自己的方寸空间吧。打开这个门之后,又要去哪里呢? 人好像清醒的时刻,就只有清晨刚刚醒来至投入到工作或上学的这个区间,可以想些什么奇怪的,决定性的或无意义的。 之后到点去投入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机械人,应该是巨大世界机器上面的一颗小零件,跟随者既定的轨迹运行着,乖乖的,就会获得一定的报酬。 我这么想着想着,一天开始了,清晨的暗淡奇异时刻在喝一杯咖啡消失殆尽,我机械地理所当然地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吃方便面,然后太阳出来了,到点了,便换衣服出门。 一切都像是走马观花,流畅而模糊。 下午四点半,我已经在研究中心附近的公交站,等待着回程公交了。 我叹了一口气,那辆红色的双层巴士向我驶来。 我上了露天的二层,车平稳地前进着,微风里我带上了苏舜送我的蓝牙耳机,却不知道要播放什么,只得按下了随机播放。轻轻微微的单纯乐器声,大自然本来的声音在耳边滑过,我倚着栏杆,看着不断后退的街道。 下班高峰期快到了,还好我比他们早了那么一点,不然我就变成沙丁鱼了吧。 如果像正常人那样工作,参与这个世界,我应该也是这个轨迹吧。 租个房子,定时上下班,总是要走在最热闹的路上,会见到很多活生生的人。 而在便利店的话,上班的路上总是宽阔而安静的,其实挺舒服的。 双层巴士在一个车站停了下来,车站空荡荡地,没有人在等车,但也没有人要下车。 尽管这样,司机还是要一站一站停的,这就是他的工作,其实他的工作与有无乘客,乘客多少无关,他的工作内容就是每天按时地到达这个站点,如无意外便打开门规定的时间,关上,继续下一个站点。 周而复始地,一天有一天,在这个城市和大家一样巡回着,规律地随着这个世界工厂而运转。 我随意看着车站巨大灯牌的房地产广告,颜色鲜艳,然后游移到标识不同车号的车次表,然后目光看到“和平路”,我无聊地默读着。 “和平路”下方有英文字母,“helping roar”,我按着顺序默读着,诶,不对,这什么鬼,刚反应过来,双层巴士便开始驶离。那串英文字母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愣愣的,不是应该是正宗拼音“heping road”吗?可是我分明看到,是我眼花了吗? 耳机里放松的音乐变得稍微神秘,幽幽弯弯曲曲的小调,容易让人沉思。 现在是暴风雨的季节,天色很容易就变得灰暗,我有点焦躁,想要避开这种暗沉的天色,便在一个大型商场附近下了车。 华丽的商业区早已升起华灯,商场里面更是精心布置了灯的角度,里面的各个商铺招牌也闪耀着精致的灯光,各色商品也在反射着夺目的颜色,空调冷冷的白雾回旋着,让人有点犯困。 我在一楼一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居然喝到了晚上十一点,直到店员提示打烊我才离开。 街上完全黑下来了,与我平时上班体验的氛围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的我已然疲惫不堪。 我缓慢游移着,在空调里呆久了,感觉夜风明显热乎乎的。 马路空荡荡的,风也越来越小了,耳朵只剩下过度疲惫的幻觉轰鸣。 嗤嗤,嘻嘻,咯咯,幻觉里出现了这种细碎清脆的声音,我摇晃着头脑,但是越往前走声音越明显。 我在一个小巷前停驻了,原来不是幻觉,深巷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有两个人搂在一起,但是显然是奇怪的搭配,不对,而且,好像不是互相搂,极为年轻的女孩被一个极为恶心的男人压到墙边,男人圆滚滚的头不停地往女孩耳朵和脖子凑,女孩的脸被男人挡住了,看不清表情。 但是显然这种怪异变态的声音是那个男人发出的,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做? 第七十一章 无边落木萧萧下 厨房里的物品清点过后,纪默又转战另外一个仓库,白乔不出声地跟着纪默。 两人游走在长长的走廊里,阳光把庭院的树木照得烨烨生辉,而那只闻其声不见踪影的蝉也在嘒嘒地不停歇,这种夏天的感觉让人疏忽时间在流动,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到了拐角时,丝丝缕缕阳光投射到纪默的耳朵和脖子上,白乔看着纪默的背影,一下子晃神,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小时候,两人一同学习的时候。 那时的纪默其实还不是潜在的一点就会爆的炸药桶,反而经常天真烂漫傻乎乎的样子。 白乔那时总爱捉弄她,扯扯她辫子什么的,或者练习是故意把沙尘扬到她的头发,她嘟着嘴巴摇晃着头,想要抖落沙尘的样子,总会让白乔开怀大笑,然后纪默的嘴嘟得更厉害了,但那时只是小小的生气,过后还是会说话,会玩耍,而不像现在,径直往前走着的纪默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要是自己不主动去招惹她,她也许根本就不会理自己把? 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呢?好像完全没有印象就变成这样了? 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那从头开始梳理一下? 十岁的他们跟着薄师傅学习,白乔发现了这个黑乎乎地不爱说话的纪默,总是坐在角落里,但是神情还是很认真的,只是效果好像不太好,别的小孩欢呼雀跃着每天的新进步,她却好像每天都在原地踏步,于是,她更往角落里面躲了,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和现在天差地别的。 而那时的白乔总想和她说说话什么的,可是好像没有什么好的借口,于是功课修炼上多用了几分心,白乔本来就聪明,现在就更快地名列前茅了,薄师傅也经常称赞白乔,白乔想着,这样也算是让那个女孩子注意到自己的方法吧。 白乔的表现也更加活跃,和其他小孩都能嘻嘻哈哈,好像和大家都相处得很不错,他想,这下子没有办法不注意到自己了吧。他自信地相信着。 可是那个小女孩还是躲在角落里认真听讲,独自练习,还是自顾自地自成一个世界。 白乔那时一直很苦恼,怎么就没有办法和她说上话呢? 终于后来有一次薄师傅让白乔当众讲解对某些功课的见解,白乔一边走上去,一边大脑快速运转,他面对着大家,角落里的小女孩也认真看着他,他想着,机会来了。 那次白乔针对着他观察出的纪默的弱点而展开了一些小论述,但是又说得稀松平常的,下面的纪默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白乔仔细观察着纪默的神情,调整着自己的节奏和内容,下面的纪默也似乎开始若有所思的。 白乔知道,他成功了,心里骄傲得不行,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副傲娇自信的样子。 想到这里,走廊里漫想着的白乔不自觉笑出了声,前面的纪默转过头来,长大了的小女孩一副生气的样子: “白乔,你这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是吧!给我安分点,哼!”说着又转过头去继续走。 白乔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想得这么坏的呢? 他又想着继续梳理,但前面的纪默打断了他:“快点进来,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清点。”纪默已经把仓库的门打开,叉着腰站在门口,气鼓鼓地,心情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接下来的清点都很顺利,到了快要日落的时候,纪默就去忙别的,闲下来的白乔散着步去小庙里的一片小桃林,坐在石凳前,开了一壶冰茅酌,苦苦甜甜又冰冰凉凉,但那些桃花却生机盎然的,此时天气还是很热,倒也有消暑的作用,但是心里也凉凉苦苦的。 吴俣刚好到院子里来,看见了正在一个人喝酒的白乔,便走了过去,也走在了石凳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怎么这么有兴致,在桃花底下喝酒。” “不过是这里刚好有石桌石凳,换了其他花或者其他果还是要喝的。”白乔好像不喜不悲的样子,轻描淡写的。 “肚子空空的饮冰茅酌,着实有点刺激身体。”吴俣嘴里提醒着,但自己却开始喝了起来。 “老吴,你的酒还是那么有意思,这味道无法形容,恰如其分地味道。” “有意思的不是酒,而是人的心,千变万化或者一成不变的,当然什么味道只有自己知道。” “纪默有今天,一路太难了,我们旁人看着都心疼。”吴俣却提起了纪默。 “她折腾着,终于做到最厉害的那个,我们都归她管。”白乔无奈地笑着。 “她小时候,是最弱那个,黑乎乎胖乎乎的,倒和蔓蔓有点像,安安静静谨小慎微,一轮测试勉强撑过去了,可是大家都看出下一轮几乎是不可能过得,不出意外就真的被淘汰了。” 白乔不出声,默默为吴俣倒了一杯酒。 而吴俣继续回忆着: “都以为她收拾心思回去了。谁知道她一直不心息,应该是准备了好久然后直接就上骄山求橡仙人,橡仙人拒绝得也婉转,说只要纪默可以渡了岐山红殿林的劫就收下她。” “这分明是拒绝,但纪默却真的去了,当然熬不了两天就退出了,然后她也不死心,回去准备了三个月又继续进去,这次熬了五天,她还是不死心,好像一直都在准备,然后继续进去尝试。我也记不清到底反复了多少次吧,只知道她人变得越来越忧郁,可是好像也越来越倔强。” 吴俣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最后一次,她又进去了,大家都没当回事,可是到了第三天,第五天,第七天,甚至是一个月,她都还没出来,大家都开始担心了,可是也没办法做什么,自愿进去渡劫的人除非自己自愿认输退出,不然谁都无法救出来。” 白乔听得胆战心惊的,但吴俣没有留意到,继续着讲述; “第三个月时,她自己走了出来,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带着一个小盒子去找橡仙人,之后仙人收下了她。再之后她的进步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没人能阻挡,没人知道那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白乔仿佛看到纪默刺一般的外表下遍体鳞伤,好久,才发出声音;“这,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那时进了如寂山,再说,她也没让很多人知道,她好像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啊,就是这么奇妙,慢慢的大家都离得很远,好像都不知道对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自愿选择疏远的,还是迫于无奈的,都说不清了。” 白乔叹了一口气,心里揪着揪着的:“她肯定是觉得,别人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她却要周而复始不断不断地尝试,还是认死一条路想要走到头,就算现在她做到了,也不想被人知道,怎么说,其实还是当年傻乎乎的躲在角落谨小慎微的小女孩。只是现在就爱一副张扬的样子。” “我倒没想过这些,说到底,还是白乔你最了解她,只是,如果当时有人陪她一下,也许那条路会没那么难熬吧。” 白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林子里刮起了风,纷纷的花瓣幽幽地飘摇着,那青葱的树叶也萧萧地随着花瓣落下。 同样是桃花林,迭微院里的那片桃林氛围明显不同,桃花底下除了有香浓的果酒,还有各色糕点和小吃,啴微和止鱼招待着瑠璃,绍安带着两匹马去林子里喂桃子。 席上的三人,好像都无心吃喝,但是瑠璃是落寞的,啴微是暂时不饿的,止鱼是真的吃饱的。 三人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神和神之间,大神或者小神也好,一个名分罢了,他们围着一起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倒像是同学聚会。 只是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罢了,幸好都是多年认识的,如果换做陌生人,这样的一席尴尬死了。 啴微虽然不饿,但是还是小口小口喝着酒,一脸好奇地观察着瑠璃; “那个,你今天穿得有点普通啊,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到你了。” 瑠璃轻轻抬眸,也喝了一口小酒:“普通点不是挺好的,在人群里多融洽。” 旁边的止鱼却惊讶了,“瑠君什么时候有这么让人惊奇的想法了。” 啴微却似是而非地接着话:“到底是在人群里融洽,还是和谁配起来融洽啊?”一脸顽皮的笑容。 旁边的止鱼被啴微点化了,惊讶得不行,“不会吧,不会吧,瑠君这是看上哪位了?” 瑠璃摇摇头并不打算回应,只是又喝了半杯酒,酒液浮动着好看的桃花林,耳边是啴微的煽风点火和止鱼的叽叽喳喳,瑠璃觉得酒味道粗糙得不行,比起吴蔓蔓做的,差的不是一点点。 不自觉便放下了酒杯,啴微看在眼里。 “怎么了,这是小店的酒不合客官心意?还是客官惦记着哪家呢?” 第七十二章 伊人非我我非她 “那个,你身边是不是有一只,嗯?小熊?”黑衣服女孩想了半天,却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小熊?”一时之间我迷惑着,“啊,你是说旺财吗?” “旺财?” “对,旺财。” 说着我转身往空荡荡的方向又喊了一句旺财,驺虞却从那个女孩身后的草丛里探出头来,“啊,在那里!”我向她指示着方向,“你说的是它吗?” 女孩转身望去,一下子就看到它了,女孩似乎在观察着它,驺虞也向女孩眨巴着眼睛。 好一会儿,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它叫旺财?” “对啊,这个名字很福气嘛!” 女孩不禁笑了起来,“确实挺有福气的 ,对了,我叫吴蔓蔓,蔓延的蔓。” “蔓蔓,慢慢,有意思,我叫莫离,分离的离。” “我知道你的名字。” “诶?” “那天在山崖底,你和我说过一次,还有回到小庙时.....”吴蔓蔓似乎又犹豫了。 “嗯?回到小庙怎么了?” 她望着我的脸,似乎在想什么,但又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你现在要去哪里?是要去集市吗?”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哪里要去?今晚也有集市吗?” 吴蔓蔓点了点头,“要和我一起去吗?”她温和礼貌地邀请着。 “好啊,要去要去!”说着我便缠上吴蔓蔓的手,我比她更像缠绕的枝蔓,然后我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叨叨着“对了,集市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好想吃东西,我就中午吃一个...” “怎么了?”吴蔓蔓听着我半句话疑惑起来。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去吃东西吧!你吃东西了吗?” “那个我已经吃完饭了。” “那我们再来点小吃嘛!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 “知道是知道,你还没吃饭吗?” “没呢,在梦里闹腾了好久,肚子都空了,空到好像不饿,但其实是很想吃东西的。” 说着我们已经走出了小庙,村落那边闪烁的灯火和似有若无的人声,让人十分向往。 “莫离。” “嗯?”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emmmmmm,从~~~~盘龙城附近的小村落里,很小的村落,小到,好像没有名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有名字?” “也不是没有名字,只是我一时记不得,嗯,有点忘了。” “你忘记了很多东西吗?” “对啊,忘记了很多。”我感叹着,但是眼睛被食物吸引了。 “呀,你看,那个摊位有好吃的,我们过去吧。”说着我又扯着吴蔓蔓过去了。 她好像也顺从我的拉扯,感觉很融洽,好像以前就发生过一样。 “好吃吗?” 我狂点头又狂咀嚼,没时间发出什么声音,蔓蔓无奈地看着我。 我们一边逛一边吃东西,仿佛普通人在逛街一样,什么都不用考虑,只是到处看看,哪里更加闪亮往哪里看,哪里更加夺目往哪里看,注意力转移到外界的事物,那就不用想自己的事情了。喜欢逛街的人或许是这个心理吧。 吴蔓蔓随意看着,而我像个小孩一样东张西望,我留意到一个摊位上面挂着很多斑斓又晶莹的小石头小配饰,我本能地就被吸引了,想走近再看下。没想到倒是摊主先开了口唤我; “这位姑娘,你脖子上的吊坠似乎被刮花了。”摊主的头发和眉毛都灰白灰棕交织着,在集市的灯光下显得也和他出售的东西一样缤纷,他的嘴唇薄薄地,笑容的幅度也不大,大概就露出六颗牙齿。 我听了他的话,低头拿起我脖子挂的鱼月端详着,玻璃面上似乎有两道泛白的划痕,我用身上的衣服磨擦着,但是刮痕依旧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多好看的东西,现在却划花了,也不知道是几时弄的,我懊悔着。不自觉地就叹起起气来。 笑容和善的摊主却开始宽慰我,“不介意的话,这边可以让我看看,应该可以打磨回原样的。”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可靠。 “真的吗?”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取下项链,摊主双手接过了项链。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吊坠,仔细地观察着,我和吴蔓蔓也认真看着认真的他。 过了一会儿,摊主抬起头来,依然是招牌的礼貌笑容;“这边可以打磨回原样,但是需要一点时间。姑娘愿意等待吗?” “那需要多久?” “一个晚上,姑娘可以把挂坠留下,明晚就可以来取了。” “诶,可是..........”我心里嘀咕着这这可是流动摊位啊。 摊主见我犹豫着,从我一览无遗地表情也知道了我是不放心,但是他也没有生气,坦荡荡地保持着笑容,一时之间我犯了难。 “这样吧,这里有三瓶研磨粉”说着他从他摊位下面的柜子取出了三个小瓶子,红瓶子、绿瓶子、黄瓶子,很是好看。 “姑娘可以买回去自行打磨。” “我自己可以操作的吗?可是我不会啊?怎样使用的?” “用一点水调开研磨粉,再用布蘸取着一点一点在划痕上摩擦,研磨粉要顺序使用。” “手法不需要特别要求的吗?那每一次序需要研磨到什么程度?” 摊主的笑容温和但是又有深意,“随心所欲,你只要知道你想要什么样子,就会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怎么总感觉像是保健品推销,或者卖什么神秘能量石的台词,虽然疑惑,但是心里惋惜鱼月上面的划痕。 “那这三瓶东西怎么卖?贵吗?” “这东西也不贵重,送给姑娘就行了。” “这怎么能行,你也是做生意的。总不能白送别人东西吧。出来摆摊也是个劳动呀。定个价吧。” “既然姑娘如此坚持,这样吧,买卖起源不过是以物易物,姑娘可以随便拿点什么和我交换就行。” “那我拿海贝付款不就挺好?” “姑娘随意就好。” “可是我不知道要给多少海贝你啊?” 摊主只是微笑着,我怀疑这是不是一个npc,我拿出我的小布袋,想要捞一点海贝出来,但是里面显然东西多了一点,又乱了一点,有些人的包包可能就是这么凌乱的吧。 翻动之际,不小心把我之前在河边捡的几颗彩色石头翻了出来,掉落在摊主的摊位上,说来奇怪,那天明明在河边看着是通透艳丽的,现在颜色却暗沉,好像沾了什么东西,呀,好像是我的血,我连忙想要收回去。 但是店主却拿起了一颗暗沉地本来是玫红色的石头,他仔细端详着,我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姑娘,拿你这几颗石头做交换,你觉得怎样?” “啊,这就只是在河边随便捡的石头,在水里是挺好看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何况还.....”后面半句还沾了我的血没法说出来。 “买卖讲求你情我愿,双方达成合意即可。姑娘愿意吗?” “我是没有什么所谓,这几颗石头你真的想要吗?” 摊主微笑点点头。于是几颗小石头被留下了,我拿走了三瓶据说是不怎么贵重的研磨粉。可是总觉得装研磨粉的瓶子都很贵了。 我不出声地漫想着,吴蔓蔓好像也没有打断我,我们两人就安静地游走在热闹的集市里,黑色衣服的她和暗红色衣服的我,很融洽。 我的鼻子嗅到了微微的酒香,“蔓蔓,我好像闻到有酒的味道诶。这里有酒卖的吗?” “每年各个山头的酿酒人都会带着自己的拿手作品来集市的呢,你喜欢喝酒吗?” “有一点点喜欢吧,其实虽然酒闻起来香,可是到了嘴里大多是苦苦甜甜涩涩的,但是后劲上头之后晕晕的,我喜欢喝醉一点后的感觉。” “如果喜欢醉醺醺的感觉,但又不想要苦涩,可以试试醉零落。” “嗯?这是酒的名字吗?醉零落?” “嗯,这是用桃花、梨花、昙花、迷迭香等十几种花酿造的。” “这么多花吗?难怪是零落,不过落到酒里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可是这肯定很贵吧,里面材料那么丰富,还有昙花?” “灵山那边春天百花齐放,去一趟那里材料就足够了,到了秋天又结满丰硕的果子,又可以制作果酒了。” 我听得口水直流,“听起来蔓蔓你好像会酿酒呢?” “这里家家户户基本都会制酒的呢?” “这样的吗?果然植物资源就是不同啊,花花果果都齐全,真生态平衡。”我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地说着奇怪的话,蔓蔓只是微笑地听着,可是蔓蔓的表情好像开始有点奇怪,是我讲了什么话吗? 我正想问她,蔓蔓先开了口,“莫离,那边有人好像看着你,应该是认识你的。” “嗯?是谁?”我转过头去,不远处的茶摊坐着几个人,是那天救了蔓蔓的女孩,还有, 俞樾姐弟。 我说我今早醒来后怎么总感觉忘记什么了,从山崖地回来的那个晚上,在小庙的事情一下子又冲上我的脑子,俞樾一下子过来抱住我,我一下子就感觉喘不过气来。 是我被吓到了?还是莫离本来的身体记忆促使?还是只是太累了?毕竟那晚走了好久好久。 糟糕了,现在那边几个人都在看着我,俞樾眼里似乎有期待,而俞情眼里恨得牙痒痒的,好几个面相觑着。 我该怎么反应,可是我不是莫离啊?尤其离开那个村子那么久之后,我似乎只是带着莫离的名字,但是却是以我本来的性格去生活,我才渐渐发觉那时我对俞樾的依赖或许是莫离原本的身体记忆。 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尽管长得一模一样,尽管现在还是一个身体,不对不对,应该是我占了莫离的身体。 但是我假装是她也不好吧,我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啊,那时弄不明白,现在也更不明白了吧。会不会有一天我能想起自己是谁,就能离开,然后把莫离还给这个世界了呢? 唉,可是想半天也没用,现在要怎么解除这个社交尴尬对峙局面呢? 第七十三章 故人心上一处秋 “你要过去打招呼吗?”吴蔓蔓打断了我的思考。 “啊!打招呼?先不吧。这不也有点远吗?”我强行找着借口。 “不是很熟的人吗?”吴蔓蔓又问道。 她的话把我问倒了,我支吾着,“emmmmmm,也不是说不熟,但也不是很熟,该怎么说呢?”我歪着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吴蔓蔓似乎感觉到我很苦恼,“你是不记得了吗?” “额?应该算是吧。” “那你肯定感觉很困扰吧?” “嗯?” “不知道和对方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过往,所以现在到底该怎么相处呢?也许会有这样的苦恼吧。”吴蔓蔓好像能看穿我一般,“没有办法根据经验去作出判断,因为脑子里根本没有经验。” “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是我也只是旁人,也不能帮你做决定。” 我听了吴蔓蔓的回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来 。叹了一口气。 那边的几双眼好像还在看着我,“蔓蔓,我想逃离这个局面,我,可以这样做吗?会不会很坏?” 对比我的愁眉苦脸,蔓蔓却坦然地扬起嘴角,“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为别人着想,那谁来为你着想呢?” 我望着蔓蔓,她虽然总体笼罩着黑乎乎的忧郁气质,但是却有一种通透明亮的感觉,她的笑容让人觉得她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很难被尘埃污染。 “你刚刚不是想去喝酒吗?还要去吗?”蔓蔓见我不出声,于是开口问道。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开始倒数了哦?”蔓蔓的笑容变得有点调皮。 “诶?倒数?什么意思?” 可是蔓蔓没有回答我,倒真的开始倒数起来,“三”她好像兴致勃勃一样,“二”,身体在做着什么准备,我望着她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反应,只是像个发呆的木偶。 而她好像毫不在意,“一”,话落便拉起我的手往集市里跑。 我一开始反应不过来,便只是被她拖着跑,她的力气真大,但是逐渐地地我自己也用力跑了起来。 我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呼地加速的空气浮动着我们的衣裙。 蔓蔓终于停下来了,我叉着腰喘着气,眼前是一个小酒摊,小酒摊由细长的竹子搭建而成,十分简约,顶部覆盖着白色的纱,垂落到地面,夜色也浸润着白纱,变幻着颜色。 我看呆了,风摇曳着,白纱拂动着,浓郁的酒香从里面飘出。里面昏昏暗暗的,好像挂了莹润的月亮形灯笼,精致的花朵形灯笼,在这个集市里显得独树一帜。 “我们进去吧!”蔓蔓轻轻掀开了白纱,然后黑衣服的她隐没在白纱下,我也紧随着,我们进入到一个与刚刚喧闹集市截然不同的世界。 角落里有人在吹奏陶埙,这么古典的乐器却摇曳着类似蓝调或爵士的节奏,让人一下子放松下来。 我们坐到一边,白纱拂动着,月亮像是像素游戏里的月亮,会不会有一个马里奥往上一跃,然后掉下金币呢,我不自觉笑了出来。 “想起什么这么好笑?” 我摇了摇头,“突然有些无厘头的想法罢了。” “无厘头?” “无厘头就是,不搭边,不搭调的东西,可是搭在一起又觉得很有意思了。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无厘头的搭配,只有自己能体味。说出来倒变成无谓的东西了。” “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哈哈哈,是这种感觉。可是.....”我自然地掰动玩弄自己的手指关节,我感觉到了关节响动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好像不太了解自己。” “你喜欢喝甜的酒吗?” 我点了点头,“甜的酒,甜的糕点,都喜欢吃。” 蔓蔓听着便起身走向有着简易柜台的一边,摊主坐在那里摇着扇听音乐,闭着眼舒舒服服的,后面的竹架子放了很多酒罐子,色彩纷呈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蔓蔓拿了一瓶暗红色瓶子的酒壶回来,那颜色和我身上的衣服很像,只是酒壶上面描绘着好像花朵又好像流水的花纹。 两个暗红色的杯子似乎是一套的,清澈的酒液承载当中,那个像素月亮也在里面,香香甜甜的感觉。我盯着酒杯,这晶莹的液体真像眼泪。 我记得也是在一家小酒馆,我问少倾,水是不是大鱼的眼泪。 他的回答我还记得很清楚 ‘大鱼会不会流泪我倒不知道。不过大鱼他们或许心里会流泪,恶灵和污秽被洗刷,从山涧滑落,到溪流,到河川,直到大海,水中的生灵们一程接一程,将恶灵和污秽看守押运,到了大海之后,大鱼接过重任,将恶灵镇压在海底,每天寂寞地巡游。’ 他那时摩挲着酒杯,仿佛在为谁擦拭去眼泪一般。 “莫离,怎么光看着不喝?”蔓蔓歪着头望着我,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些酒气,她的杯子已经空了,然后又为自己倒满,她的双颊红润着,“尝一下,甜丝丝的。” 顺滑的酒液覆盖我的舌头,香甜浓郁得不行,像是咀嚼着成熟的浆果,吞咽下去之后,一阵愉悦弥漫胸口,升腾到大脑,那陶埙的节奏更加欢快了。 只是我看着吹埙的人,模糊间身体摇晃着,总感觉好像在水面上,船摇曳着,然后少倾为我吹奏着奇异欢快的曲子。 我醉了,是吧,我也不自觉笑了起来,耳朵和脸发热,我想在吴蔓蔓的眼里我的双颊也是红润的。 我们喝完又接着倒,接着碰杯,像是普通小女生的聚会一般。 我们胡乱在聊着什么,说说笑笑的,我看到的世界越来越摇晃,色彩也重叠飞旋着,那白纱被掀开,又进来一些人。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我喝了一杯,咬着嘴唇思考,还没等我想起来是谁,有人就向我奔来了。 “离姐姐,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还喝那么多酒?” “啊,是舒和呀,你也来尝下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我问吴蔓蔓。 吴蔓蔓也笑眯眯地,“这个呀是桑落饴。”说完自己又喝了一杯。 “对,舒和,桑落饴,甜丝丝的。”我笑容过分灿烂,舒和一脸无奈,而旁边站着的舒永好像脸有点黑,不对,他本来就有点黑,想到这,我又嗤嗤地笑了起来。 “我没事啦,睡了一觉,然后吃了朵大花,哈哈哈,还连累别人被骂了。”我站起来,想要走个直线给他们看,结果没两步,左腿绊右腿,一下子要扑街,舒永及时捞住了我,然后把我放回椅子上。 我又笑嘻嘻和吴蔓蔓碰杯,舒永舒和两人无奈,只得坐下看我们喝酒。 “你们别光坐着不喝酒啊?”说完,我又继续转向蔓蔓“对了,有什么酒喝了可以让人脸没那么黑的,你看他,黑得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没那么黑,就是变白是吗?我先想想哈?”说着又喝了一杯,“对,没错,梨花白,这个让皮肤光滑细腻嫩白通透的。” “细腻嫩白,这个好,我也想要一点,这里都没有美白精华用,又没有防晒,我觉得我都黑了。” “哈哈哈,等着,我去找老板买!”蔓蔓摇摇晃晃地起身,舒永舒和两人看着也胆战心惊,但是显然蔓蔓没我那么不小心,她虽然摇摇摆摆地,但是还是安全地到达柜台,她和老板比划着。 “离姐姐,你醒来了干嘛不告诉我们,还以为你又不见了,现在又喝得那么醉。”舒和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着我。 “我肚子饿呀,就去厨房找东西吃,然后,然后,吃饱了就困了,”说着我又想拿起我的酒杯往嘴边凑,舒永却夺过我的酒杯,把酒杯放回桌子。 我也就嘟囔了一下,“睡醒之后天黑了,出来又碰见吴蔓蔓了,就一起来玩啦。”柜台那边的吴蔓蔓见我望着她,扬起手和我挥挥手,我也挥挥手。 舒永舒和两人像是看着傻子一般的表情。 “那姐姐你是在哪里睡的啊?没见你在房间啊?” “我,那个我,躲进一个柜子里了,应该是橱柜哈哈哈哈.....” “干嘛躲进橱柜里啊?” “哈哈哈哈,不记得了,反正就进去了,我还做梦了呢,我长了好大一双翅膀,我会飞呢,︿( ̄︶ ̄)︿”说着我站起身来,想要飞,舒永又把我扯了下来。 “干嘛呢,进来脸就黑乎乎的,现在还不让我飞。” “姐姐,你喝醉了!” “哈哈哈,我当然是喝醉了,喝酒肯定要醉啊?不醉无归,来,舒和,你也喝点嘛,真的很好喝的。” 我这边说完,吴蔓蔓提着一个荧白的酒壶回来了,还有两个配套的白色杯子,酒液被倒出来,在空中形成一道亮丽的弧线,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我鼻子动着,用力嗅着,舌头舔着嘴唇超级想要喝,我拿起我已经喝完的空杯,等待着蔓蔓的分配。 舒和显然也被酒香吸引了,完全忘记了来教训我,但是舒永还是一脸黑黑的。 第七十四章 风回雨度虚瑶席 酒的原始作用翻滚着人的思绪,世界天旋地转,所有声音都模糊遥远。 哐当,清脆的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 吴蔓蔓弯下腰去捡,从地上把风铃捞了起来。 她晃荡着风铃,月光透过白纱在透明的瑠璃里流动,月白晶莹的细碎光束在窜动,吴蔓蔓的脸色红润,可是眼睛明亮,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 银色的小花摇曳着,光滑的表面浮动着周遭五颜六色的的缤纷,叮叮当当,吴蔓蔓的笑意更浓了,似醉非醉的她摆弄着风铃,里面似乎又窜动着蓝色和橙色两道光束,交缠游移着,交织着那道银白的月华光束。 头脑混沌着,各种画面切换闪回,一下子黑一下子白; 眼前的吴蔓蔓一下子笑意浓浓,一下子冰冷如霜; 然后那张脸被各色光影覆盖,如同各个滤镜切换,然后扭曲变成漩涡; 接着又是不同的人物,光影变幻,漩涡扭曲; 一下子白天,一下子黑夜; 花蕾快速开放凋谢,幼苗瞬间成长为参天大树然后树叶凋零,树木腐朽。 时间在以一种无厘头的方式跳跃着,狂暴着。 现在是什么时候呢?会礼貌地问一个路人,“你好,请问现在几点?几点了?” 如果是很久以前,那路人会抬头望望天,告诉你该吃饭了。 如果是很久以后,那人会一脸嫌弃,“什么人啊,手机也没个吗?” 那到底现在是很久以前,还是很久以后,还是什么都不是?在时间的间隙里,时间的流动没有意义? 缓缓睁开眼睛,嗯,好像睡了很久呢? 一个哈欠涌上来,双眼惺忪着,可是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伸手去触摸虚空中的阳光,“呀,这手真是小。” “诶,这是什么?”风铃就在床边,白日光芒里只是好看的玻璃模样,但是拎起来放在眼前端详,透过风铃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闪烁着浩瀚星海。 “有趣,是双生咒呢?是哪个那么调皮?” “(_ _)( - . - )(~o~)……( - . - )”又是连绵的哈欠,鼓动得耳膜模糊着,外面的蝉鸣遥远着。 “是夏天了吧,这世界的谎言比雪还薄,一戳就破了。” 推开门悠长的长廊,并没有指示着什么方向。 “离姐姐,我们准备出发了哦!”舒和蹦蹦跳跳地走来,“哥哥他们在门口了,据说现在去看最精彩呢?” “是吗?有多精彩?”遥远的虚空似乎缠绕着什么气息。 “我也不知道,一起去看看吧。不过姐姐,你今天酒完全醒了没有?自从你那晚喝醉了,连着几个白天都睡眼惺忪,反应模糊的,只知道吃饭睡觉。” “这世上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这样昏睡一世也不错。” “姐姐你今天奇奇怪怪的。你还好吗?” “特别好,睡了那么久,得去好好玩一下。” “那我们出发吧!”说着蹦蹦跳跳想要走起来。 “等等,有别的衣服吗?”阳光下的手臂被暗红色的长袖缠绕,“这颜色让人怪不舒服的,像是沾了一身的血。” “啊,这?” “有明亮些的吗?” “有是有,可是之前说给你换上你也说不喜欢,怎么突然又想换了?” “反正我现在想换。”如同命令一般的声音。 一身明艳的红色让人特别心情愉快,轻薄飘扬的裙摆,迎照着路上的风。 舒永和舒和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而陌生人毫不在意。 去往主河道的路上洒满了各色花朵,那些人应该是早上一路挥洒,一路前进着的。 红色裙摆浮动起地面的花朵和落叶,纷纷扬扬的,那沉睡着的枯叶蝶也在当中飞舞着。 有节奏的鼓声越来越清晰, 舒永舒和的对话声虽然微弱,但也十分清晰。 “离姐姐这几天迷迷糊糊的,今早却突然说要换衣服。” “她自己说要换的?” “对啊,以前让她换也不愿意,今天却说要找耀眼那套。” 踩踏在厚厚落叶上面的声音也很清晰,曾经在此地下沉睡多年蝉,如今在枝头肆意放声,这也是生命的一种形式吧。 不像人,一辈子都这么沉睡着。 青山连绵,流水潺潺,浑厚的鼓声和悠扬的笛声交缠着,仿佛要唤醒着什么。 河边搭建起了巨大的华丽祭台,数量庞大的各色祭品陈列着,纪默一身祭祀的华服,爱生气的眉眼严肃着,配着这个衣服的这个表情和气质浑然天成,仿佛那个位置非她不可。 祭台下方祝宗和卜史恭敬地站好队,水边的风呼呼地裹挟着细微沙粒,裹挟着祭祀当中的人,风里有烟的味道,有敬神糕点的甜味,有浓郁的酒香。 也有新鲜血液的味道,一只蓝色的鸟被纪默手里的利刀割破了喉咙,血液一滴一滴的,随即流成柱。 地上早已被挖了一个深坑,深棕色的土地吸食着这些血液,这只鸟的羽毛逐渐褪色,甚至肉体也逐渐消逝,最后在空中化为粉末,风一吹,什么都不见了。 那些土壤还是原来的颜色,只是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浓香。 深吸了一口气,美味。 鼓点变得急促,更加洪亮,更加明亮,地面似乎也有震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奔跑,在撞击地面。 幽伶吹奏着骨笛,白乔和吴俣在水面的船上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纪默岿然不动,嘴里在念着什么奇怪的歌: “坎坎击鼓,骄山之下。吹灵笛,望极浦。巫觋进,纷屡舞。陈瑶席,湛清酤。风凄凄兮云雨。” “风凄凄兮夜云雨,不知神之来兮不来,使我心兮苦复苦。” 河岸远处似乎奔跑着什么东西,越来越近,巨大而多足,却没有任何血肉,只有竹或木组成的巨大骨架,此刻骨架上的黑色风帆却迎着风,带动着关节运转着,步伐前进着,有棱角的耳朵或翅膀运转拂动着。 像是一只巨大的船,又像是巨大的兔子,又像是其他什么,没有血肉,只有骨架,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切你喜欢的样子。 白乔和吴俣像是操控木偶一般,在虚空中控制着那巨大的水边奇异生物,那巨大生物关节运转着,摩擦之间生出了明亮的火花。 纪默怪异的音调让几百壶祭酒管子砰然破裂,晶莹的酒液爆炸四散,弥漫在空中,如同下雨一般,那巨大生物在酒雨里舞动,身上的火花连绵成璀璨的火焰,但火焰并没有烧毁那些骨架,而是仿佛飘逸的彩衣穿在了巨大生物身上,又像是巨大生物生出了血肉,长出了丰满艳丽的羽毛。 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精彩的彩衣巨兽,但一个哈欠又涌上了头脑。 “离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饿了,你要吃点吗?”好看的木盒子里盛放着粉嫩的小花糕点,甜味在嘴里蔓延, “这是从哪里来的?好漂亮哦!” “嗯?在集市上买的?” “哪个摊位?我怎么没看到这些?” “这个限量的,去得早才有,很好吃的,里面还有馅料。你要来点吗?” 木盒子被递到舒和面前,舒和动了心,空气中弥漫而来的细微如雾的酒雨覆盖在花朵上,如同晶莹的露珠。 “可是,现在吃合适吗?”舒和看着那边纪默正儿八经地念着咒语,下面的祝宗跳着怪异的舞,水面上的巨兽也在张牙舞爪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说着,牙齿又往柔软的花瓣要了下去,酒香和滑翔缠绵沉醉。 那边的纪默似乎往这边看过来了,“姐姐,那个人看着我们呢?” “看就看呗。”说着把半朵花也放入嘴里,脸上是比花还甜的笑容,那边的纪默却像是炸开了花的爆谷。 “对了,你哥哥去哪里了?” “刚刚带着晓江晓原去那边森林里了,肯定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吧。真是的,说好陪我们看的。” 水边的巨兽似乎开始消停了,安静地伏在水面上,潺潺的流水上燃烧着绚丽的火焰,水火交接的边缘冒出袅袅银灰色的烟雾。 升腾到天上,凝聚成灰灰薄薄的云,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微微的细雨,落在了皮肤上,细细碎碎的。 “纷进舞兮堂前,目眷眷兮琼筵。” “来不言兮意不传,作暮雨兮愁空山。” “悲急管兮思繁弦,神之驾兮俨欲旋。” “倏云收兮雨歇,山青青兮水潺湲。” 纪默的咒语开始温和呢喃起来,然后打开了一个六角形的盒子,阴暗的风雨里,那盒子里似乎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纪默手轻轻一挥,好看的阵法呈现为多棱角的星星,盒子里的那颗血玉升腾至阵法的中心,那星海阵周边开始泛起水纹,不断扩大,血玉的光芒越发明亮。 “来,剩下的给你。我得留点肚子吃其他好吃的。” 精致的木盒子放到了舒和的手里,“离姐姐,你要去哪里?” “乖,我吃饱了,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那我跟你一起去。” 、 “你要是跟着我去,你哥哥回来了看见两人都不见了,不得急死了吗?” “可是............” “乖乖在这里等你哥哥哈。”过分明亮的笑容配合着正当的台词。 第75章 疾 不知道是不是叫正义感的东西还是道德说应该这么做,我脱下了我的黑色皮鞋,直直扔了过去,直直地敲中了男人的头部,他吃痛大喊一声,转过头来,路灯下油腻的面孔恶心而狰狞。 我另外一只鞋子也拿在了手上,作出要扔过去的状态,另外一个手拿着手机,手机调开拨号界面,在恶心男人发作之前,肾上腺素上头的我大声地警告着: “你要是还不走,我就继续扔,这边我正在报警了!”赤脚站在水泥路的我在路灯下有那么一点英勇的味道,但其实更多的是蠢呼呼的。 要是对方凶恶一点我可能就遭殃了,可是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好像开始怂了,仿佛不想被人知道,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便落荒而逃,脚步还有点轻浮,好像喝了不少的酒。 他松开女孩的一瞬间,女孩顺着墙滑到在地,紫色的留海遮盖了她的眼睛,我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小巷后,才走进那个女孩。 女孩穿着黑白条纹斑马背心,还有很短的牛仔短裤,一身年轻时尚的衣服勾勒着年轻女孩丰盈的轮廓,她的嘴唇涂了人鱼色,路灯下,双唇若隐若现着金属光芒,与之辉映的还有她简单盘起头发的一个头饰,但是光线模糊一下子看不清。 我正想唤醒她,她却一下子睁开双眼,橙色的双瞳极为鲜艳,我不由得吓了一跳,她又抬头望着我,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有点诡异冰冷,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我们在小巷里面面相觑着。 小巷的屋檐滴落着陈旧的空调排水,几只老鼠从霓虹灯世界钻入深巷,不见踪影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女孩耳朵小小尖尖的,脸也小小的,仿佛沾染了老鼠的气息。 她却不在意我的观察,自己利索地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 “我说你多管闲事,我让你来救我了吗?还报警呢?真是正义感爆灯。你以为你是谁啊?” 女孩交叉着双臂,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晦气,最恶心你这种人了,是不是想着见义勇为,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这一身套装好像不便宜啊,”她上下打量着我,“是哪里的高级白领?还是哪个好事业单位的合同工啊?” “不对,好单位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街上,你是社畜吧,996那种,真没意思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她瞧见了我包里掉出来的文件,“哎呀,是简历,看来是失业游民在街上闲逛,你失业你也别妨碍别人发财。” “你看你的样子,一副蠢样,穿着高级套装却这种发型这种眼镜,看见就倒胃口,怎么会有人录取你呢?” “你啊,穿个短点的裙子,窄一点的衬衣,不就不用在街上做失业游民了?” 这个女孩像是表演独角戏一样,夸张的对白和动作,毫无意义,但是却渐渐地让人不快,要是放在剧场上,也许是一出不错的讽刺喜剧。 她继续打量着我,在我面前逡巡着。 “怎么,放不下面子?觉得自己不靠身体要靠努力,可是你怎么在这里变成失业游民了?我就讨厌你们这些装模作样的女人....” “小姐,你是不是嗑药嗑多了,我不介意报警让警察来帮助一下你。” “哈哈哈,警察,你就叫呗,我天天各种糖果吃,早就是药罐子了,无所谓,还能在里面吃几顿免费餐。” “我没工夫和你闹。”说着我捡起我的鞋子,穿上要离开。 “这就怂了,你不是说要把我送警察吗?报警啊,按你刚刚大喊那样‘我就继续扔,这边我正在报警了!’”她怪异地学着我刚刚的样子,又怪异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夸张。 我转身要走,但是她却开始拉扯着我,“走什么走,来报警把我送警察啊,我今晚好好和警察哥哥玩一下,嘻嘻嘻嘻。” 她笑得比那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柴郡猫更加诡异,笑容弧度咧开的非同常人,再加上她那橙色的美瞳,我有点害怕她会变成裂口女。 我用力想要挣开她,可是个子小小的她力气却非常大,一时之间我们僵持着。 她像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只是想要抓住我,再感染我。现在嗑药的人那么可怕的? 她把我推到墙面,双手不停想要来禁锢我的脖子,我一直扯开但她不停进攻,我的脖子感觉被她小小但力气怪异巨大的手缠绕,脖子被禁锢,我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异常难受。 眼睛开始发晕,她的面容以及这个世界开始扭曲,变成漩涡,灰色黑色,金色橙色的弧线圈圈绕绕,当中却有一只鹦鹉扑扇着翅膀,这只鹦鹉没有鲜艳缤纷的羽毛,而是陈旧褪色的骨头颜色。 这是女孩刚刚用来盘头发的骨簪,上面原来是镂空雕饰而成的一只鹦鹉。 鹦鹉似乎落在了我的手上,抬眸却瞧见一枚模糊的铜镜,鹦鹉骨簪精致崭新,转瞬铜镜破碎,破裂的缝隙不断流出鲜血,一股仇恨的感觉笼罩着我。 我把禁锢在我脖子的双手轻易的掰开,那个女孩被我摔倒在地,她头上的骨簪掉落在地上,她之前嚣张神情已然褪去,现在就如同虎口下的小鹿一般。 我一步一步逼近,跌坐在地上的她不停往后挪。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我刚刚都是乱说的.....”女孩开始求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蹲下来,手指摩挲着她的笑脸,尽管没有很长的指甲,却仿佛一副有指甲的模样。女孩颤抖得满头大汗,可是她已退无可退,身体已经被逼到了墙壁。 她的染了人鱼色号的嘴唇此刻发着白,一阵快意莫名涌上我心头,“看你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有多惹人怜爱,就有多招我讨厌。”我的手勒住了她的脖子,“你把我的东西全夺走了,你就该死!” “我没有,”她想辩驳着什么,但是脖子被我紧紧勒住,她的舌头陈列在空气中,似乎很难受,从她心脏发出冲击到脖子的脉搏,一下一下地消失在我的手里。 咯噔,咯噔,信息提示声蓦然地在小巷响起,信息网络时代特有的标志,让我头脑一下子空白,恍然睁开眼,眼前的一个女孩濒临死亡,而我的手在加速她的死亡。 我松开了手,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墙壁上,右手颤抖着,我盯着我的右手,一阵后怕,再去看地上的女孩,女孩跌跌撞撞地逃离着,回头看了我一下,那眼神像是看着恶魔一样,然后逃离了小巷。 昏暗的路灯下,只剩下我和那个骨簪,我蹲了下来,愣愣盯着那个骨簪,陈旧的骨簪反射着微微的光线,那种质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一阵崩溃袭击着我,我松懈着身体,跌坐在了地上,挫败、委屈、疑惑、不甘心、愤怒、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我的情绪。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我到底在做什么呢?眼泪涌出来,本能一般。 咯噔,咯噔,手机信息提示声又响起来了。 打开短信: “想结束这一切吗?想从这一切解脱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一切呢?”然后后面是一串可以点击的链接,标蓝,加了下横线,仿佛点击了它,就能跳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无法抗拒地点了那个链接,却自动调开了be with you的佛系匹配界面,上面有一个好友请求,我从来不知道这个还能主动请求的,那个头像是总统rick,身后是他城市的旗帜。 “我想说些什么,但我发觉无话可说。 生活在别处,可是欲望就在这里,罪恶就在这里, 在你虚假嘲讽的嘴角 ,在你不美丽的眼眸 在你怪异的笑声,在你张扬的身躯 在你,在你的全部,卑劣的内在及其一切 ” 然后是一张商品的价目表,上面的商品和便利店里的基本无异。 但是我眼里看着却又像是不同,右下角的糖果一栏,分明看到sos 170rmb 然后那边适时地发来一张付款码。 “我知道你需要帮助。我们做交易吧,我能为你提供帮助,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我盯着那种图片,一种强烈的付款冲动。 “黄渺渺?”有人在叫唤我。 “嗯?”我抬头望去,夜色下的面目看不清晰,但是声音似乎是认识的人。 “你没事吧?”说着小心地扶起了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人的面目清晰了起来,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回应,心里一阵恍惚,仿佛刚刚险些又被拉入一个深渊。 半晌,我才喘过气了。 “我,我没事。”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遇到什么了?” 秦朗的触觉敏锐得好像一个猎人,他的眼光似乎能把我看穿,可是更多的是一种担心。 我又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不小心跌倒了,然后像小孩一样哭了。” 他收敛了猎人的锋芒,选择相信我的话,起码表面看起来表现出相信我的话。 “还很痛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76章 病 秦朗捡起了我地上的简历,整齐地整理好,然后递了给我。 “在找工作吗?”他礼貌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他无奈地笑了出来。 “所以这是薛定谔的找工作吗?”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松了一口气,但是眼角好像还有一些泪痕,我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抹去残留的泪水。 我看起来可能看起来真像个小孩吧。 “你之前不是就在落安第二文物工作队的吗?怎么突然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啊,那个,那个我辞职了。”我有点尴尬的解释着。 “这样啊,整天埋在黄土里头肯定很辛苦吧。” 我低头走路,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像这样说也不太对,其实,我只是想说如果感觉辛苦的话,离开也很正常。不过只要愿意,呆在地面上,还是黄土下都是自己的一种选择而已。” “我那份工作其实不辛苦,对比起你们差得远了。” “工作没有不辛苦的,不是身体上的,就是心理上的。” 我没有出声,我们两慢悠悠地前进着,秦朗似乎有意放慢自己的步伐来迁就我。 马路上路灯勤勉地值守,偶尔几辆车驶过,我们走到了天桥底下,抬头便是灰白色的桥底。 这座天桥横贯在饰河上,联通两岸,天桥正好和上堤岸的斜坡重叠,加上路边的隔音障碍物,我们走的这段路成了一个到处都是墙的空间,真害怕走不出去,会一直在这里打转。 黄色的路灯把这个空间晕染得像梦境,又像是其他维度的空间,捏造的虚拟空间,会不会连同我和秦朗都是虚拟的呢? 过往遇到的人和经历的人生都是,捏造出来的呢,就像模拟人生那样,我只是不知道哪个世界里某个玩家手里操控的角色,那个玩家会在屏幕上看到我的体力值和心情值吗? 会吗?会吗?会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秦朗一言不发,当然,因为我也没有说话,我只是心里,脑里不断唠唠叨叨,别人又怎么会听到,又怎么会回应呢,想到这,我却喊了一声; “秦朗。” “嗯?”他侧过头来,头发清爽利落,脸颊也干干净净,整个人精神爽朗,明亮的质感。 简单的黑色t恤柔软服帖无皱褶,给人特别舒服的感觉。 对了,我要说什么呢? “对了,那个你也要上堤岸吗?有任务什么的吗?” “不是,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啊,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没事的,现在这么晚,也不能这么耽误你时间。” “我正轮休,连续九天。” “这样啊,还能这样连休的吗?看起来很不错呢~” “大概吧,但是忙起来是真的很忙,白天黑夜也分不清。” “这样不规律,对身体很不好吧,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起码要按时吃饭哦。” 我总不能说不过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健康精神吧。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应该是他三次问我了。 巷子里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落安市,我那时埋头在围蔽保护起来的土坑里,拿着小刷子挑捡着物件,又是碰到什么东西的我魔楞了,像是在小巷那样,蹲坐在地上发呆。 不过在落安的时候我的头发和脸都沾满了泥土,倒像是掉进土坑里一样。 我抬头望着发白的天空,阳光微弱,空气稀薄,秦朗探了一个头出来,问的就是这句;“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穿着整齐服帖的夏季警服,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保安,但他伸出手来要拉我上去时,我才看到臂章的标识。 “黄渺渺?”他停住了我的回忆。 这次我又该怎样回答呢?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是我遇到太多事情了,我要怎样一样样说出来呢? 担心会走不出来的空间,见了出口,宽阔的江面呈现在眼前,深夜的无人马路,我们依然遵循交通规则,绿灯时才过了马路,然后慢悠悠地沿着江边行走,夜风轻轻微微,凉凉爽爽的,亮着光的长桥在我们身后充当着背景。 “有一天我在这里走,听到有人喊救命,” 我停住了脚步,倚在栏杆上,“大概就是那里下面,我走下去江边,有一个溺水的男孩在喊救命,那时我不知道怎么办,幸好有一个女生跳了下去把他拉了回来。之后送医院了。” 秦朗安静地当着听众。 “其实前不久我也在游泳馆溺水了,醒来就在医院了。” “你现在身体没事了吗?” 我摇了摇头,“现在没事了,在游泳馆人多,估计马上就被发现了。但是如果是在这个没人的江水里,拼命喊救命,被听到的几率也是很小的吧。” “几率只是计算的问题,事实是那个男孩被救了。” “后来我上夜班时,又碰到那个女生,那个女生说,那个溺水的男孩原来是想自杀的,但是应该是反悔了,又在水里喊救命。” “再后来,我又在晚上看到那个男生,穿着高中校服,和同学坐在便利店里说说笑笑喝咖啡吃夜宵,一副很礼貌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样子。” “完全不像是要自杀的人,也不像自杀过的人。我总是感觉很在意。” 秦朗也倚在栏杆,望着缥缈昏暗的江面; “人的心,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看穿呢?如果是这样,那也不需要警察了,我们查一个案件,需要从很多表面的细微的线索出发,层层深挖,足够的证据构成了因果联系,才能确定真相。表面的东西是最不可信了。尤其是人的笑容,还有人的眼泪。” 秦朗给我的感觉忽明忽暗,刚刚是明亮清朗,现在却像是站在角落里冷眼观察世界的,狙击手?猎人?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 在这个混沌的世界巡游了一天,躺在床上的我凌乱翻阅着人生的回忆。 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星星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语无伦次的,又是确认我有没有面试,又是说一大堆那个男生怎样怎样,看来她上脑了。 如果只回答我去面试了,而不回应她兴致勃勃想要聊的爱恋小心思,好像不太好,于是我干脆没有回信息。 秦朗说的话回荡在我的脑海里,我盯着本来有向日葵但现在空荡荡的书桌发呆,小夜灯亮着,照不亮什么。 一日,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人的生活大多就是这样的吧,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这样一分一秒就从醒来到睡去,从出生到死去。 “一杯摩卡,不加冰。”我站在柜台外面充当顾客,天色没有完全亮,上班族蓄势待发。 “一大早就来喝咖啡,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小橙在柜台里笑着。他看了一下手表,“要是今天我没有在这里,你是不是打算去下个路口的便利店买。” “我正好出来散步,看到这里亮灯了,就想着来喝一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如果说我晚上都在这里,你信吗?” “我不信!” “那不信我也没办法。一共十五元,这边请问要怎样支付呢?” “话说我们员工不是可以有积分兑换福利的吗?查一下我的积分够换摩卡不?” “你一大早来就想着兑换积分?” “碰巧想起来嘛~” “好的呢,这位顾客,这边您的积分是,要用兑换一杯摩卡吗?” “好的哦。” “这是小票,请拿好哦。这边请稍等一下哦。马上为您调制。” 两人上演了优质却幼稚的最佳购买示范。 店里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我的摩卡杯壁接触到空气,开始挂着水珠。 人来人往的,多数是来买咖啡的,风铃叮叮当当不停,也有买关东煮或者其他饼干真空包装面包什么的,然后又匆匆离去,奔进这个城市的上班大军里,气势汹涌。 今天是个阴天呢。 窗外,一辆货车停在了我们便利店门口,下车的司机向我们摇了摇手,小橙便出去门外接货了。 一位白领拿着咖啡坐在隔我一个空位的的位置,她的是美式。 她看起来精神相当萎靡,一杯咖啡和一小包饼干被胡乱吞到肚子后,她又拖着疲软的身体往外走,风铃为她悲鸣。 我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无神地游走在街道,眼光收回来,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笔记本,是刚刚那个女生留下的,我拿起笔记本往窗外看,人已经消失在街道。 站在杂志架旁边的我想着要怎么办,旁边一个穿着格子衫的木楞男人走过,他那背包碰倒了我手上的笔记本,他回过头来连声道歉,黑黑的胡茬显得他精神萎靡,我点点头示意,他便拿着面包去柜台结账。 地上的笔记本摊开了,整整一版,上面却只写了一段话; “当他们在实现自我价值,展现人生高光的时候,我在想着怎样才能活下去,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已经是等同自我价值实现了。” 第77章 痕 “怎么总是看到这些新闻?”安家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顺手转发给就在旁边的高世瑜。 高世瑜下意识打开链接,‘庭月河中捞起一具男婴尸体,警方通报:其腰腹部系着红砖 正进一步调查’,她快速浏览着,眉头不禁皱起来;“你一直刷,它就记住你的偏好,就推送更多了,” “你看看评论区,更加让人不舒服。” 高世瑜刷到了前几个热评,其中一个赫然描绘着恐怖短篇; ‘还有的连生了好几个女娃了,就想要男娃。最后孩子姥爷把女婴带上山,用桃木定在树上,意思让她不要再回来了。据说哭了一夜,老大声了,第二天被人救活了。这个真事儿,还判刑了。’ 两人都不说话,低头看着手机,玻璃窗外的阳光很暗淡,灰色的云层很厚,如果不是室内开了足够的空调,这种憋雨的闷热空气会把人焗熟。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走廊尽头敞开的窗带来的热风涌进了房间。 李季迅速便把门带上了。 “你们两个怎么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因为这几晚通宵加班吧,要是顶不顺要出声,别硬撑。” 李季担心地看着两人,两位女同志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安家瑗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天天被这些辣鸡新闻气的,怎么哪里都满满的恶意。” “发生什么了,没头没脑的?”李季转向高世瑜求解,高世瑜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李季。李季快速瞄了几眼。 “这个我也看到了,怎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一个小孩也不知道自己来过,就走了。” “唉~~~”三个人居然同时长叹着。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但来人没有把门完全敞开,只是进来半个身子:“开会了,秦队已经在会议室了,我们快过去吧。” 被社会新闻弄得心情灰灰淡淡的三人起身,走进闷热的走廊,窗外传来隔壁马路地面维修施工的轰鸣声,让这个夏天感觉更加炎热了,那水泥地上的空气在太阳照射下估计也是扭曲的。 秦朗背对着会议桌站着,面前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装点着这个城市的画面,那些灰灰的云吹不散,但缓慢的游移着,城市的一些部分因为被灰云遮盖,阳光不能到达,而一些地方却过分明亮地闪耀着阳光的颜色。 斑驳的城市街道和高楼大厦参差不齐,像是一块块不搭调的拼图,也像是混乱的人心,没有一个组成是融洽的。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吧。”秦朗转身,一行人轻轻地扭开把手,鱼贯而入,按顺序落座。 在秦朗的指示下,各人开始汇报自己负责的部分。这个房间也是巨大世界工厂的一环,城市里的一个小螺丝,运转着,推动着什么的发展。 “我联系到了商桢所说的负责采购的经理史广宜,史广宜表示现场查获的潮爆puno是一批试用品,从一个叫做王春雪的人拿到的,这个王春雪自称是亲近食品有限公司的业务代表,在推广试用装。可是亲近食品表示没有王春雪这名员工。”安家瑗照着手上的文件夹归纳着。 “找到王春雪了吗?”秦朗眉头皱着。 “暂时还没有,史广宜手上只有她的虚假名片还有一个手机号码,这边正考虑是不是让史广宜在我们的指示下把人引出来。” 秦朗没有出声,低头翻阅着史广宜的询问笔录,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批试用品当晚卖出去了多少?” “因为是新到的,没什么人知道,只有一桌高中生点了,两男两女,均未成年,现场开启了有四瓶,几乎都是喝完的,在现场是发现其中一个女孩子昏迷了,今早联系了医院,已经醒来了,随后这边得到医生确认情况后会安排做一下笔录。”高世瑜补充着,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检验报告: “潮爆puno 里检出了γ-羟基丁酸,滥用含有该物质的饮料会造成暂时性记忆丧失、恶心、呕吐等症状,与酒精并用会加剧危险性,甚至会失去意识、昏迷及死亡,属于新型毒品。这边了解到这款饮料是网红饮料,很多帖子和博主都在背书,针对的群体是青年人甚至是未成年人。” “其他三人呢?”李季接着高世瑜遗漏的部分发问。 “其他三人体内虽然检出了γ-羟基丁酸,但经过医生检查,并没有什么大碍,做笔录的时候三人均表示对这个饮料有什么不知情,只能联系家长让带回去了。” “这个文件夹是什么?”秦朗留意到桌面陈列的文件夹里,有一个贴上了一个便利贴,便利贴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安家瑗连忙站起来捞回了那个文件夹,撕下来了便利贴,“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做的标记,其实这个事件和这次没有明确联系,还没查清,但也涉及毒品了,所以想着带来大家研究一下。” 秦朗点了一下头示意安家瑗继续说。安家瑗拿出了其中一个男高中生的照片,从磁铁压在了白板上。 “这是陆安童,十七岁,城南高中高二学生,是当晚酒吧的那桌高中生里的。”然后又抽出了一张照片,却像是视频截图,背景是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后门开启着,救护车人员和接病人的急诊室人员正交接着,一个男孩躺在一个担架车上,男孩头发和身体都湿透,双目紧闭,画质虽然不是十分好,但依稀能认出似乎就是陆安童。 安家瑗继续介绍道:“男孩因为溺水被人救起送院,后来医生在抢救过来之后便醒了,男孩反应很奇怪,胡言乱语,醒一会儿睡一回儿,医生怀疑他吸食了管制药品,于是抽了血,可是男孩趁人不注意却跑掉了,后来检出了芬纳西泮,医生报了警,那晚男孩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所以案子一直搁着,直到前晚我见到了陆安童,那晚觉得很眼熟,可是当晚他上了奶奶灰的发胶,整个人很不一样,我以为是我错觉,但后来再调查了一下,还是发觉很像。医院里还有保留血样,可以做dna比对。” 会议室空调冷气呼呼的,但是各人都很安静,安家瑗也安静地回到了座位。 秦朗盯着那两张照片,大脑里的打火器似乎不停地在尝试打火,有些火花闪烁着,火焰似乎即将被点起。他稍微克制了这个兴奋的过程。继续日常的工作。 “关于冰块里的吗啡,查到来源了吗?”秦朗继续提问着。 “调酒师任由表示模型冰是用瓶装矿泉水冻的,至于史广宜表示矿泉水都是向往日的供应商拿货的,我们把吧台下面的和厨房里的瓶装矿泉水都检验了,发现含有吗啡的只有放在调酒台附近的两瓶4.5l的,其中一瓶已经用了一大半。瓶身上除了任由的指纹,还有一些杂乱的未知人物的,都已经提取了。”高世瑜详细地回答着。 秦朗点了点头,阳光逐渐明亮,桌面的资料被晒得夺目,秦朗收回眼光,落到没有任何设计的时钟,会议已经持续两个小时了,会议桌前的各人都有些疲倦,但依然努力保持着精神。 “安家瑗,你和李季去安排一下,让史广宜把王春雪先引出来。” “高世瑜,把当晚的录像再仔细过一遍,然后再询问一下任由和当晚的服务员。” “陆安童这边,我会去医院核实的。时间不早了,如果没有什么疑问,就先这样吧。” 鱼贯而入的人群有秩序地退场了,秦朗盯着玻璃窗,阳光照射得他视线模糊,明明该空了的房间,他却感觉到还有视线注视着他。人体工学椅稍稍回转,安家瑗还留在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疑问吗?” “秦队,陆安童的事件?” “你想继续负责吗?” “我?”安家瑗是新考进来的,一股热血,人也好胜,虽然有时看起来很莽撞,但做事情却很细心,这次找出了的案子一下子就被上移了,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虽然明知道不该开口,但她太年轻,秦朗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老派老领导,便斗胆留下来想要争取一下。但没想到秦朗一下子就挑明了,这下子反而让她有点为难。 “我并不是想要抢你的功劳,也不是认为你能力不足。”秦朗却坦荡荡的,明亮的样子,淡淡的笑容。 “诶?”安家瑗听到这样的话,就更不知所措了,虽然业务能力很强,但是明显是个职场菜鸟。“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并没有这样想秦队。” “别紧张,只是我这边也有一点线索,和这个事件相关,所以,想亲自去弄明白,这种感觉你也明白吧。”秦朗耐心地解释到。 安家瑗点了点头,但是心里还是会不高兴,但还是强行扯出笑容,“那我先出去了。”说着要转身离去。 “安家瑗。”秦朗叫住了她,“你可以继续查,但是有任何进展必须马上向我汇报,尤其如果涉及了新的人物。” 安家瑗愣愣地点了下头,然后退出去,把门关上。安家瑗倚在门上,看着窗外过分明亮的阳光,过分热的风扑过来,秦朗在隐瞒什么吗?她本能地这样考虑着。 第78章 瘴 休息室里的台式电脑播着当晚的新闻: ‘近日,警方破获了一起新型毒品案,贩毒分子将毒品伪造成饮料的模样,在本市贩卖。据介绍,犯罪分子贩卖的“潮爆puno”,制作原料中含有的“γ-羟基丁酸”属于新型毒品,滥用含有这种物质的饮料会造成暂时性记忆丧失、恶心、呕吐等症状,与酒精并用会加剧危险性,甚至会失去意识、昏迷及死亡。警方表示,这类新型毒品外包装比较有迷惑性,成瘾性也非常高。 6月9日晚上,警方执行清查运动,在一家酒吧内,查获一款叫做“潮爆puno”的新型毒品。随即警方排查在场人员,迅速开展调查。 经警方调查研判发现,6月6日下午,王某雪从落安驾车来到小石的一家酒吧,自称为某食品公司业务推广,后该家酒吧购下一批饮料“潮爆puno”。之后,王某雪又到小石一家酒店落脚;11日凌晨3点,警方展开了抓捕行动。 随后,警方又在王某雪车上搜出了十箱“潮爆puno”,总共缴获80瓶。 派出所民警表示该人想在小石打开市场,一瓶至少可以卖到100多元,成本在20到25元左右。 民警提醒公众:这种新型毒品的外包装,都是比较具有迷惑性的,看起来跟饮料瓶似的,它的成瘾性非常高,经常可以迷惑到一些青少年,千万不要去碰陌生人提供的一些东西。 目前,王某雪因涉嫌运输、贩卖毒品,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安家瑗喝着罐装冰咖啡,却一副喝闷酒的感觉。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不太灵敏的门咿呀一声,安家瑗没有望过去门那边,高世瑜拎着一罐咖啡走到安家瑗对面坐下,安家瑗没有出声,眼神空空地望着咖啡罐。 高世瑜望望台式电脑的不停地播,那个新闻快到尾声,一些专家正科普着这款新型毒品。 “这个案子破得很迅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太累了吗?” 安家瑗轻轻摇了摇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冰凉顺滑着喉咙,咖啡--因却让心跳不太规律,她有些不安和烦躁。 “这只是一条小鱼,后面那些龙王龙虾什么的一大堆。” “我们捉一条小鱼,其他同志也捉一条小鱼,更多的同志捉他们该捉的鱼,当网越织越大,什么龙王海王都跑不了了,所以这边如果要是我们漏了一条小鱼,缺口会越来越大。” 高世瑜心情似乎很明亮,讲得话也好像很有道理。 “看来你是还有半杯水主义者。”安家瑗放下了咖啡罐,身体往前倾,双肘落在了桌面。 “还有半杯水 ?你是说那个看到只有半杯水了,或者只看到半杯水了?乐观主义与悲观主义?” 安家瑗点了点头。 “我不过是嘴炮而已,人该伤心该难受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的,所谓乐观者也会有悲观状态,而所谓悲观者也会有乐观开朗的时刻,只是因为一个人比较容易难过或者遇到的不好事情太多,就加标签定义为悲观者,也太不厚道了吧。还有就是去标签一个人是乐观者,这不就是捧杀吗?必须要求这个人要一直乐观的样子,当有一天这个人不开心了就不正常了,就要嫌弃这个人了。所以说,贴标签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呢?除了方便。” “这么说来,我刚刚是在捧杀你了?”安家瑗打趣道。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高世瑜拿起咖啡,却做出敬酒的样子,然后自己喝了大半。 高世瑜喝水也好喝饮料也好,一下子就没了一半,而且剩下的一半很快就会消失,然后她看着剩下的一半其实心里有些别扭,别人点一杯东西可以一口一口地喝很久,好像很优雅地悠闲坐个半天,那杯饮料就像广告杂志里的道具,永远是到达恰好的刻度线位置。 而自己一口就把半杯喝完了,剩下的只有半杯了,还能悠闲地坐半天吗? 但是嗜甜的舌头发出的信号,比理智强悍,很快那半杯也没有了,所以高世瑜一直很不理解那些可以在咖啡店或者奶茶店一杯东西坐半天的女孩子们,也不懂她们流行的妆容和头发,精致温柔的衣裙,甚至那微微一笑的自拍,高世瑜选择了不用太多考虑的警队,不用想着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都有规章制度,只管去做就好,这也挺好的,也许吧。 也许自己才是只有半杯的悲观主义者吧,嘴里说着不要标签别人,自己却在标签自己,高世瑜不自觉苦笑了一下。但是落到了安家瑗眼里:“咖啡太苦,所以会导致苦笑吗?” “生活太苦,所以会导致苦笑。” “鸭,原来这就是乐观者的悲观状态吗?i 了 i 了”说着,安家瑗也大义凛然地喝下了剩下的咖啡。 台式电脑的新闻播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中间有一段寂静间隙。 但是蓦然地,播音员声音又再次响起,bgm却换了科幻酷炫风,两人有些疑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屏幕: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网站消息,一颗被命名为jn.r0087的小行星,在6月10日飞掠地球。与地球的距离约为320万英里,约为地月距离的13倍。nasa同时表示,该小行星并没有撞击地球的危险。 美国space网站称,这刻小行星与地球最接近的时间为格林尼治时间19点20分。据今日dally usa报道,这颗小行星的直径超过1000英尺,大小超过了90%的行星,并不会撞到地球。’ 画面上虚拟纯黑的背景,白色的实线弧线和果绿色虚线弧线,像是数学课的黑板上的线条在神秘地弯曲进展,一些数字和一些符号用小小的字体标识着,曲线运行着,那个标识为jn.r0087的点也在移动着,镜头被拉远,各种圆弧轨道被呈现,像是无解的数学题蕴含着无尽的神秘美感,两人被深深深深地吸引着,全然忘记自己只是渺小的人类。 bgm深远而壮丽,并进入情感浓烈的奏鸣部分: ‘这颗小行星和地球最接近的时间为格林尼治时间19点20分,也就是本国时间11日凌晨3点20分和地球擦肩而过。’ 一种奇异的心情从两人心上回旋升腾,高世瑜首先让触动转化为语言: “11日凌晨3点20分 ,那时你们不是在执行抓捕吗?” 好半晌,安家瑗才回过神来,那天一行人驱车出任务时,天空一片漆黑,原来彼时那颗jn.r0087正向他们奔来,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也许轨道和距离有误差,另外一个时空的她,也许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那晚凌晨3点20时,清醒的有警察,还有守着彻夜明亮便利店的夜班服务员。 那晚,新品蓝星的第一批货和相关广告物料已然到达,深夜便利店里开着很低的空调,这个夏夜外面温度高达32度,黄渺渺在为新品清理着货架,准备摆上去,并且摆放好广告物料和一些摆设。 黄渺渺的额头和脖子都是汗,冰冷的空调却依然没能让她舒服一点。 那堆蓝色风格的牌子架子什么的,好像很难拼装,本来可以等着大家回来白天一起弄的。但是夜里无聊的她鬼使神差地把那些箱子拆开,把东西拿出来。 她看着附带的说明,标题是“蓝星救援计划”,还有很多中二的海报。 “sos,sos ,” 简单的台词,但是画面是太空飞船操控台指示灯警报红灯,还有各种凌乱的看不懂的按钮,反正好像事情很糟糕一样。 “特募!特募!救援在即!” 套娃一般,画面里的便利店玻璃窗贴着这个海报,然后画面里的贴在便利店门口上的海报,就是一个便利店的玻璃窗上贴着这个海报,一直循环,无限细化。 黄渺渺的近视眼实在不敢恭维。 于是开始倒弄那些牌子和架子,但发觉自己实在没有这种天分,把东西又悉数放回箱子,堆在一角,一边想着明天肯定又被小橙和苏舜笑话,一边操作收银机自己付钱买了一杯冰咖啡,坐在玻璃窗旁喝了起来,外面的空气超级的热,热气在玻璃上液化了,而手摸上去玻璃,居然还是暖呼呼的。 “这是个什么变态的夏天!”黄渺渺感叹着,透过玻璃望外面的天空,黑乎乎的,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叮叮当,叮叮当,风铃响了,玻璃门被推开,一股热气涌进来,黄渺渺本能地站起来,回头: “欢迎光临!”声音明亮,如白昼该有的人气? 葵月穿着运动服出现在黄渺渺面前,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不同于妙妙屋里的华丽装束,但是黄渺渺依然感觉到一种妙妙屋的奇妙氛围?是对人的刻板印象吗? “今晚我想喝点酒,有什么介绍吗?”葵月今晚却不点咖啡了。 黄渺渺一时有点蒙:“嗯?酒的话?喜欢甜的还是辣的呢?” “听起来你像是在卖炒年糕。” “那个,其实我对酒不太了解,不过比较甜的果味酒我还是挺喜欢的,就像喝果汁一样,但是有点微醺上头,那感觉也不错。” “这样,那挑一瓶有点甜,又不太甜的给我吧。” “这是薛定谔的甜吗?” 葵月神秘的笑了笑,但也许只是普通随便的笑了笑,只是展现给世界的笑容或眼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理解和定义? 笑容一定就是笑容吗?眼泪也未必就是眼泪吧。 第七十九章 山月不知心里事 人,一旦开始正视自己,会发现很多难以理解的部分,甚至这些部分是相互矛盾,相互对立的。 相似地,当你正视这个世界,那些被你或被他们定义为好的或者坏的部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没人知道比例是多少,也没人知道会存在多久。 只是,就这样存在着,这些对立或矛盾的部分进行交战,总有牺牲者和幸存者,也有,从来不知道发生过战争的沉睡者。 觉醒还是沉睡,有时,只是选择。但是选择之后,你真的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做吗? 天空是蓝色的,幽幽的深蓝色,那些灰色的云积聚变成浓重的灰蓝色,现在是七点三十分,不是天空告诉我的,也不是时钟告诉我的,这里没有时钟,我也看不懂天空。 是手机告诉我时间的,相信你也是吧。时钟和天空已经是一种摆设罢了。 我饿了,那几朵小花的热量轻易就被消解。 丛林里昏昏暗暗,影影绰绰,但是我并不感觉害怕,仿佛习惯了一般,我顺着山崖边缘走去,这身明艳的红此刻也仿佛浸透了陈旧血液一般。 身后的翅膀逐渐浮现,舒张,我扑向山崖的虚空,翅膀扇动着,我没有下坠,而是在上升。 祭典方向闪烁着各色灯火,灯火忽明忽暗,不断升腾着各种颜色的烟雾,那烟雾袅袅地,回旋地,自由地但又不自由地往雾霾灰蓝色的云飘去,灰色的云后面若隐若现着圆润的月亮。 那月亮似乎被血腥雾气萦绕着,颤抖着,似乎要从这个世界逃离。 我扇动翅膀,奔向那颗血月。 一只头上长着弯曲羊角,身体却像老虎的怪兽在血色风烟里侧身瘫着,它舒服地瘫在一朵柔软的粉红色的云上,就像猫那样慵懒地瘫,锋利的虎爪舒张开,随即又合拢,打着呵欠,迷醉的慵懒,吸食了猫薄荷一般。 那身顺滑的毛发却若隐若现,恍惚间,却像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男人蜷缩着身体,如同婴儿一般,但头上的角仍在,婴儿酣睡着,我不断地在靠近,却依然没有发现我。 我稍稍扑扇翅膀,回旋的疾风把轻易地把它从云朵上刮落,它猛然惊醒,在半空中翻着跟斗,最后安全地落在一朵蓝色的云上,它四条腿蹬直着,身体也僵直着,毛发竖起来,发出低哑的嚎叫,那个山羊角似乎随时就会冲过来。 我打了个哈欠,“所以呢?你是打算咬我,还是打算来撞我。想好了吗?我饿了。”说着眼睛开始有点迷蒙,这双翅膀适时地收敛了一下,包裹着我,落到那只怪兽刚刚呆的粉红色云朵上。 柔软的粉红云朵下方不断有新鲜的血腥雾气升腾,着实令人舒服,温暖的饱腹感,充沛的甜丝丝。 我也一副要半瘫倒的姿态,那朵云就像智能沙发一边会变幻形状,整合调节形状承载着我腰背部的曲线,我又打了个哈欠。 那只怪兽恨恨地低哑着,皮毛和兽头像是掉帧的视频一样闪烁着,闪闪发光的男人时隐时现,但是显然信号不太好,解码不太顺利。 我连着打了几个翅膀,它还没顺利播放:“好了没有,不行的话,乖乖回去歇着,反正今天你也吃不少了,趁我心情还好,你识趣点自己离开。做什么都好,要有自知之明。” 瞌睡的感觉越来越浓厚,血雾的笼罩着给予我温泉一般的迷醉,源源不断的奇异能量渗透我的皮肤,包裹我的心脏,沉寂许久的灵魂丰盈着,绚丽着。 如同比较不错的梦里,会有比较惊动的情节,那只小怪兽总算解码了,闪闪发光的男人生气地向我奔来,伸出宽大的手掌要扯我下来,但在即将碰到我的衣领时,我骤然醒来,他的手被冻住了,颤抖着。被惊扰了美梦让我又些许烦躁。 “你是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在最放松最沉醉的时刻被我轻易翻倒落下,显然心情十分烦躁,“这么大胆来破坏我的祭典!” “那你又是谁,噢,骄山山系的宗主是吧,原形就是一种山羊角怪兽。不过你现在的皮肤倒很不错。” 我似乎说了他不喜欢的话,急躁的心脏释放着滚烫的血液,消融了他双手的冰冻,他右手伸手便要继续来扯我衣领,我也就随他心意,让他把扯我离那朵粉色的云朵,我们停驻在虚空中,不见星星的天空,幽蓝深深,风呼呼吹动着,他左手似乎酝酿着攻击我的能量........ 一时之间我们悬停在空中,似乎很浪漫的画面酝酿着杀意,只是他以为他是那个可以轻易地践行杀意的人,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表情疑惑着,他的皮肤更加闪闪发亮了,肯定是喝很多梨花白了,真是嫉妒呢~ 我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倒映着我,如同镜子一般, 我轻轻眨了一下眼,眼里的瞳孔似乎宇宙里旋转的星尘,星尘被巨大的能量裹挟.... 我们周围也似乎卷起了漩涡,我轻易地便拍掉了他的手,他骤然受力,骤然也失重,毫无防备地后仰下落,我反客为主地拎住了他的衣领,他如同置身于黑洞边缘,无限虚空漆黑吞噬着他,扭曲着他....... 他表情开始变得惊恐,变得痛苦,嘴角和耳朵都开始渗透出丝丝鲜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你看起来更像只小鹿,还是快死那种,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毫无顾忌大笑着,更多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 “你,你是......”但他没有力量发出更多的声音了,我想他的心脏快要破裂了吧,膨,如同炸弹,他就会消失,彻底地消失。 但总有多管闲事的人出现,总要妨碍我找乐子,世事总不能随心所愿,这也是我讨厌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雪白的梨花漂浮在清甜的风,小小旋风向我扑来,混浊压缩的空气变得舒爽清凉,黑洞漩涡的转动也慢了下来。 我无趣地松开了濒死小鹿的衣领,闪闪发光的男人此刻暗淡虚弱,倒在一朵灰云上。 带来梨花雨的人从我接住了他:“啴微,你没事吧。” 啴微想要摇头,可是没有力气,张口便吐了一口血。 “瑠璃,这是个变态,快走。她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一边说着,鲜血吐得更多。 “骂我不是东西是吗?”我一字一句重复着,“我可以让你连东西都做不到,彻底消失。你就这么垃圾吗,你这个宗主没什么能耐呀,一吹就倒。” “适可而止吧,每次睡醒了就出来发疯,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瑠璃皱着眉头,似乎对我十分嫌弃。 “我不正常,瑠璃你又能多正常呢?你手上的血污会比我少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呢。” 瑠璃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头忙着为啴微施救,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无趣。 我打了一个哈欠,但这次伴随着伸展一个大大的懒腰,我继续坐回去那朵粉红色的云,藏在衣服里的风铃掉了出来,尽管云朵很柔软,但还是叮叮当发出了声音。 瑠璃猛然抬头,注视着躺在云朵上的风铃,银色的小花闪烁着血光。 他站了起来,向我走过来,虚空之中铺设着一层梨花桥。 “你对吴蔓蔓做什么了。”瑠璃步步向我逼近,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我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掉下来的风铃,‘啊~你说这个铃铛啊?” 我把风铃捞起来,风铃在血雾摇晃着“是她的啊,怎么,是你送的?要还你吗哈哈哈~~~吴蔓蔓对这个风铃珍惜得很,那么大的伤口在身上,人都昏昏沉沉了,还不忘这个风铃。” “你把她怎么了”,瑠璃垂在身旁的手握紧着拳头,青筋都浮现了。 “这个吴蔓蔓顽皮的很,双生咒学了点皮毛,便想来窥探我。既然想要看,那我就满足她.....”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吴蔓蔓用了各种酒麻痹这个身体,然后利用风铃来折射双生咒,没想到效果还是很好的,可惜她没有这个掌控能力。 “没把她怎么,我没那么无聊。”说着我一下把风铃扔了出去,“滚,别妨碍我!” 风铃被瑠璃安全地接住了,他皱着眉头盯着风铃,但很快地,便扶起昏迷的啴微消失在我的面前。 广阔的云层里只剩下我了,这样闹了一场,本来不错的心情变得不那么好了。 我挥了挥手,眼前的迷雾疏散了一些,骄山祭台那边灯火排列成了巨鸟的图样,而翅膀部位的灯火闪烁着,仿佛鸟的双翼在扑扇,漩动的风升腾着缕缕各种颜色的烟雾,烟雾在向我扑来。 巨鸟的眼睛亮着明亮的红色光芒,注视着夜空,注视着我。 那是纪默用森渊血玉起的请神阵法,所有的能量都依靠着那块血玉唤醒,然后陈列着的祭品燃烧成火焰,幻化成云雨,护送着血气升腾,来敬奉着啴微这位宗主,对于他们是一年一度的大祭,可是于我来说,只是一顿晚饭。 月亮正当空,明明晃晃,血气正浓,正是燃烧得旺盛的时候,我闭上眼睛,随着身体去实践贪婪的原始本能。 第八十章 血玉空归双生魂 我似乎过于莽撞,也似乎过于蠢了,事后的自己也在不断想着,为什么不用理智压住压制自己,一下子的冲动行为,总会带来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其实那晚我并不是满怀鬼胎地就要特意灌醉莫离,准确的用词,我属于临时起意,三杯两盏甜酒上头后,人也傻傻的,觉得就有一种冲动,跃跃欲试,正好那风铃掉地上了..... 没想到我只是起了个头,后面的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刹那火花间,我感觉莫离已然看穿了我,但她却只是就这样看着我,我明明察觉到的,但是那时我也停不下来了,我想要打开那个神秘的世界一探究竟....... 醉意和幼稚全然占据了我,我任性地继续前行。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却又变得很像向往里的自己. 醉生诀与梦断诀分开来,都只是破碎的部分,窥探人生的一角,若能融会贯通,便能意味到一种完整,但这种完整却像一个圈,循环着,回旋着,发生过的事情依然还会再次发生,只要你还是你,你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双生轮回咒也许是一种诅咒,我不知道咒语是否如我预期般落在了莫离身上,亦或是反噬了自己,还是莫离有意让这一切发生,让我们, 都陷入了这一场轮回当中。 她那翻滚着浩瀚星海的眼眸里,搅动着的星尘又是怎样的呢?我却始终看不到,依然只是一片混浊的漩涡。 她一时调皮地笑着,一时又戏谑地笑着,其实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很细微吧,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她夺取了我的风铃,风铃稳稳地在她的手上,她摇曳着,银色小花叮当着好听的声音,就像瑠璃的声音那般好听的声音,瑠璃依然在那个流光院里的缤纷光影里,只是年月进展着,四季变换着,那枝蔓树叶颜色变换着,最后却开始褪色,那颜色越来越萧瑟。 瑠璃在衰老,在死亡,而我只是一旁的观众。 一切,都在轮回着。 而我却好像游离在轮回之外,我对情绪的敏感变得麻木,对色彩的悸动变得平静,提不起什么兴趣,我只是摆放在一旁脸圆圆,肉润润的小木偶。 小木偶还活着,我还活着,阳光灿烂却惨淡,我知道我的风铃在莫离的房间里流光溢彩,但我没有动力,也没有意愿,想要去拿回来,我只是做着在这个世间里,我该完成的部分,就像以往的我一样。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不知道那时什么。 我用梅花酌和着面粉,肉呼呼的手熟练地搓着面团,空气里是梅花酌的酒香,还有桃子果酱熬煮咕咚咕咚唱着的甜蜜,但一切都如同笼罩了一层纱布,我看不到生命鲜活的颜色,也体会不到生命醇香的味道。 盛放在盒子里的小花依然精致灿烂,就像风铃的银色小花那样好看,可是我的眉头依然是皱起来的,我倚在窗子边,那些躲在高高枝桠间的蝉,发出明亮的声音,以往总会觉得那是生命力,但是现在只觉得很吵,很热。 一切按着计划进行,直到我拿着鼓站在祭台边缘,也似乎没人看出我的变化,也是,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他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一下一下敲打着鼓,大鼓就在身前,可是那声音却像隔世般遥远,空气里的血腥,水面上的怪兽火花,甚至是血玉撼动的璀璨,都让我毫无感觉,我只是一个木偶罢了。 天空变得深蓝了,请过雨的世界闷热着,月亮被水汽和血气闷烧着,不可抑制的忧伤却开始笼罩着我。 莺莺和我清理着散落的祭品和烟灰,月皆却向我们走来,他的眼睛一直就在莺莺身上,但莺莺却一副看不到的样子。 “莺莺,蔓蔓。”他礼貌地向我们打着招呼。我自然地点了下头,莺莺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依然在清理着。 那些祭品依然在燃烧着,新的灰烬不断产生。 我是火堆旁的一只难过的木偶,旁观着世上凋零破碎的事物。 “莺莺,你酿的蓝果酒很好喝,当然,蔓蔓酿的梅花酌也是很好喝的。”月皆语无伦次着,莺莺似乎并不想搭理他。 “不过我不小心打翻了,心里感觉到很抱歉。” “谢谢赞赏,打翻了也没关系。”莺莺一下子回了话,捡起地上没有燃烧完全的桑枝,用力地扔进了火堆里,火焰的光芒笼罩着他们,看不清脸色,当然我也被火光笼罩着,但我是旁观者。 “莺莺,师傅说灵山那边培育出了一种新的果子,紫色的,用蓝果培育的,不仅好看,还更甜了,很适合你用来酿酒呢,我经过那边的时候,采了.......” 但是话还没说完,便被莺莺打断了: “我没打算酿酒给你喝,蓝色果子也好,紫色果子也好。之前那些不过是师傅说要每个人都送一些罢了。” “我只是采了一些新的果子,想带给你尝尝,” “不用了。”莺莺拎起装满破碎祭品的篮子,往吴俣那边走去。 原地只剩下愣愣望着莺莺背影的月皆,还有冷眼旁观的我。 天空的月亮被一层淡淡血雾笼罩着,灰色的云朵后面,是躲着的神灵在吃晚饭吗?天神也需要吃晚饭的吗?还吃那么多? 吴俣彼时正和幽伶呆一起,在平平常常地说着话,清点着乐器,莺莺走了过去之后,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断了三分之一的骨笛,吴俣接下了,说了几句话,莺莺又回去继续在火堆旁边清理着。 吴俣和幽伶都是郁郁清清的感觉,站在一起十分和谐,但两人却从来没有点明过什么,小时候他们并没有一起相处过,是长大后才熟悉的,慢慢的觉得投契便多了来往,但只是如水般清清淡淡。 吴俣总会搜罗来各种珍稀的琴和笛子送去幽伶那里,幽伶便会在怣谷弹奏着吹奏着,两人也不会讲太多话,流水潺潺,乐声渺渺,如此便安度一个白昼。 就是这般淡淡的,才细水长流吧。 当孤身一人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双双对对的,有越来越近的配对,也有越来越远的配对,还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在命运的配对当中。 旁观者总是能看得很清楚,因为旁观者不在迷局里。 就像水面上的那只船,云宜坐在船头稍作歇息,她抬头望着萦绕着神秘气息的月亮,而惠朗自然而然地就走了过去,坐下来她的身边,云宜自然地露出了笑容,很简单的,两人就开始叽叽喳喳说很多,可是这些时候,当事人基本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 对哦,当事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就是我是无法看清楚现在的自己发生了什么的,我需要一面镜子,或者另外一个人来看破我的迷局,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心慌的感觉更加清晰,但是脑子却好像渐渐清醒了。 恍然这几日的浑浑噩噩,甚至在祭典里的昏昏沉沉,都像是一直睡着一般,我环顾着四周,烟雾缭绕,火光冲天,明月如血,周围的声音开始吵杂,其实声音一直都是那样的吧,可是我现在才听到。 我记得我白天似乎在观赏台看到了莫离,可是观赏台现在空空如也,我加快步伐,想要找寻莫离的踪影。我本能追踪着她刻意留下来的讯号。 断崖边缘的她,察觉到我的到来,她转过身来,点满灯的小庙如同巨大的光源,向她投射足够的光线,她那身大红的衣裙闪烁着,明艳照人, 仿佛她才是最这次祭典的主角。 我们这样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被猎灵人追杀的那天晚上,我们也是在这个断崖边缘,她为我挡住了猎灵人的噬魂锥,然后她觉醒了,反杀那个猎灵人,这一切仿佛像刚刚发生一般。 她调皮地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宽松的裙摆掀起的风拂动着沙石,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很快地,一只脚已踏在了虚空当中,我慌张地想要喊住她,但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跑起来,但转瞬间她另外一只脚也已经走了出去,一下子便消失在我的眼前,而我笨重的身体也因为惊恐而往前扑倒了,双手撑住了地面,但仍然摔得很痛。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呼呼哗哗的声音,我勉强撑起身体,已经掉下去的她已然舒展开翅膀往天空飞去,我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闪烁着碎钻般光芒的翅膀有力地扇动着,我才觉得自己又开始傻了。 “她有翅膀的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我嘴里自言自语叨叨着。 浑身发痛,低头看双手,细细碎碎地划了不少的血痕,伤口沾了灰尘和沙石,我叹了一口气。我检查着自己的手脚是否还有受伤,还好没事。 但我摔了一跤倒地之后,忙活一天的身体坐了下来就不想起来了,我调整着身体,盘腿坐在了原地。有小心地清理着手上伤口的沙石。 偶尔抬头望望天,那双翅膀变得越来越小,但依然闪烁着好看的光芒,她在奔向月亮那边,奔向血雾缭绕的月亮那里去。 “看来啴微这回麻烦了。”我摇了摇头,但又开始觉得好笑,弄了半天,自己是被她捉弄了。 第八十一章 试凭后果证前因 “那是莫离吗?怎么上树了?” “看这身衣服肯定是离姐姐!” 正在睡觉的我听到有人在讲话,理所当然地我认为是梦,于是我没有任何回应,眼睛继续闭着,这个梦十分生动真实,梦里的情节不仅有人物对话,还有脚步交错前进的声音,emmmmmm,像是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那种唰唰咔咔的声音。 我观察着,但是依然沉睡着,这种在学术上其实叫做赖床吧。 (|3[▓▓] “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舒永的声音似乎就从下方传来。 我感叹着这个梦是环绕立体声,实在是精致。 “离姐姐!离姐姐!”舒和也参与这个梦了,这是个什么情节。 所以我到底在哪里?这样想着打了一个哈欠。 睡眼惺忪着,弯弯绕绕突出的枝桠和树叶组成了一个画框,框柱了圆圆的月亮,是那片森林吗?是那个空中吊桥吗? 想到这我细细感觉着,后背的触觉的确不太踏实。怀里的旺财也似乎在打着呼噜。 这算是噩梦吗? “莫离!你能听到吗?”舒永的声音直直冲过来。 “听到了,不要那么大声,好吵。”一个哈欠上来了 “你怎么上树了?” “什么上树啊?我好好地在睡觉。” “之前是橱柜,现在是树顶,你这花样有点多啊?” 这个梦越来越奇怪了,不过梦都是这样奇怪的,就像一直能听到声音,看不见人,梦里总是看不见人脸,就算是看到,也是很模糊的,醒来完全没有印象。 “离姐姐,你快下来吧,很危险的。”舒和的声音似乎很焦急,“说着去散步,让我等你回来,现在怎么就上去睡觉了呢?” “好了好了,我来了。”看来这个梦还要场景变换,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只是树叶和树枝,月色微薄。 “你们在哪里啊?怎么看不见呢?”我仔细端详丛林之间,但是只是黑乎乎的。 “我们在下面啊!离姐姐快下来!都不知道你穿着这身是怎样爬上去的。”舒和念念叨叨的。 “下面?”我低头望去,“啊————”,我本能就尖叫起来,血液从心脏鼓动出来,高空的空气稀薄得让我开始窒息,我在离地很高的地方,舒永舒和抬头张望着我。 “我这么会在这里?”本能地身体往后撤退,但显然我是没有意识到我的重量被分散的树枝微妙平衡着,我这样一动,平衡便被破坏了。 就像上次在森林那样,我又坠入了虚空,只是这次我动作更大,把旺财抛了起来,我仰身后坠,而旺财像是要奔向月亮那样。 这种就是不停下坠的梦吧?还真让人害怕。 不同于上次的长满柔软植被的地面,这次我却落在了一个怀抱里,然后旺财也掉在了我的怀抱里。 我稍稍抬头,舒永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无奈,往旁边望去,舒和又变身漫画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至于怀里的旺财因为本来它就一坨黑,现在天色昏暗,我也看不清它的表情。 “你下次还打算去哪里睡?”舒永明显地表露出他对我的不满意。 我不自觉嘟起了嘴,低下头去,明明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到树上去的,怎么就来教训我了呢。 虽然我这几天总是犯困,总是睡着,但是这次怎么就上树了呢?橱柜那次我还记得是我自己躲进去的,可是这次完全不知道什么回事。我一边回想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哥哥,你不要这么凶,离姐姐看起来很难过。” 头顶传来一阵叹息,“你能自己走回去吗?还是要我这样抱你回去?” 我抬起头,对上了舒永的眼睛,他又换了一副模式,现在是哄小孩,那刚刚是教训小孩吧。 “让我下来吧。” 舒永小心地把我放了下来,旺财在此之前自己就跳下来了,然后又隐没了,我没太在意,因为它一直都是这样跟着我的。 “离姐姐我们回去吧。”这边舒和又接力来缠着我的手臂,仿佛我是个虚弱病人一样。 我也不抗拒,由着舒和拉着我,因为不用仔细看路,所以我不自觉望去那个圆圆的明月。 舒和也留意到了,瞄了一眼月亮:“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呢。刚刚祭典时还变成血月了呢,真的就像染血一样!” “血月?” “晚上他们开始燃烧祭品,那火烧得明亮,然后各种颜色的烟雾也奔上天空,奔向月亮,那个月亮慢慢就变红了,我一直看着的,直到刚刚我们来找你的时候,那月亮还有点微微的红色。” 舒和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的月亮,“现在倒变回原来的颜色了。” 染血的月亮?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什么?恍惚之间出现一些细碎模糊的画面,片片雪白的梨花在血月前漂浮着,还有缤纷的彩云,就像童话一样。 这是我刚刚做梦梦到的吗? 也许我睡了很久,回到房间之后,全然没有睡意。 我推开门,风有点闷热,似乎积聚了很多浓稠的气息,小庙静悄悄的,但是依然灯火通明,走廊屋檐挂着的精致灯笼轻轻摇晃着。 我坐在了栏杆边缘,看着那依然有微微烟雾缭绕的群山。 “白天睡觉,晚上就坐着发呆吗?”我抬眼望去,舒永正走过来。 我又转回来,继续看着天空:“我白天就算不睡觉,也是坐着发呆,所以白天也好,黑夜也好,没有什么区别的。” “你今晚是怎样爬上去的?” 我夸张地摇了摇头:“不知道鸭,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也许我梦游了吧。你可要小心,据说人梦游还会打人杀人的呢,哈哈哈哈哈。” “你没把自己杀了就算万幸了,还想来杀别人?” “好像也是,我总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处在很危险的境况,你就救了我两次了。” “两次你都在树上。” “哈哈哈哈哈哈,是诶,都在树上。也许我就是从树上长出来的苦难果实,每次都是被你摘了,可是既然有果的话,那因又是什么呢?为什么桃树会有甜丝丝的果子,而核树长出的雪果同样是粉粉嫩嫩的样子,却苦得不行。还有紫色的鼠果,听说是有毒的呢?” “我都不知道你对果子这么有研究?” “就只是一下子冒上脑子的想法,这样说来,其实我都不记得是不是真的全都看过那些果子。” “那为什么你认为你是苦的果子,而不是甜的果子?” “我好像总是很倒霉,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做不好,遇到事情只会逃避,上次我也是因为要逃避,才落洪水里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逃过去了。” “那你原来想着要去哪里?” “这个吗?原来的话,”那时就想顺着水路,想去地图没有标识到的大海去看看? “大海?为什么想要去那里?” “那里有很多海贝啊,那样就发财了,还能在海边起一个大屋子,里面种很多很多好吃的水果。”我傻乎乎地天马行空起来,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笑容。 “在海边起屋子,不怕被水冲了去吗?” “啊,”一下子,我的美梦就被打破了,“这好像也有道理,可是....”,可是我还是死心不息“那就找起屋子很厉害的人,肯定有办法的嘛!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吗?” “发挥什么?” “哈哈哈哈哈,没什么,就是说,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行动,把脑子里的东西变成现实。” “那你看起来像是希望的果实,也不算是苦难的果实,起码你还想着要在海边起个屋子。” “这话,听着好像也没毛病哈哈哈哈。”在我哈哈哈之间,我的肚子也咕咕咕叫起来。 舒永明显也听到了,我似乎糊弄不过去了。 “那个,有东西吃吗?我好像没吃晚饭,反正我记得我没吃晚饭。” 我回想着我之前吃过什么,却开始惊讶了,“天啊,舒永,我好像居然一天都没吃东西,完全不记得吃过什么?” 舒永无奈地摇摇头,“大晚上的从哪里给你找吃的?不过后边院子里倒好像有些果树。” 我的眼亮着贪婪的光,用力地点着头:“水果我可以我可以,我们去吧。”说着我便迅速站起身来。 我们游走在长廊里,开启了寻找果实的大冒险。 “我们这算不算偷果子啊?”我在树下,盯着那粉嫩的果实。 “那我们回去吧。”舒永作势转身要走。 “别啊。”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舒永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好像在问我,到底要不要吃。 “那个,要不我们挂点海贝上去,当付账了,之前我也是,”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啊,差点把自己之前去厨房偷吃的事情说出来了,那天还连累一个男人被那个爱生气的女人骂了。 “你把海贝挂这里,回头就被人拿走了。” “好像也是,那怎么办。” “院子里的果子本来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勉强我们也算是客人。” “早说嘛。”说着我走近垂下来的那个长着细小绒毛的桃子,伸手想要去捞下来,可是踮起脚,依然够不着,起起落落的我使得鲜红裙摆飘摇着,一身麻烦的衣裙让我有点不快,我是为什么换上这身麻烦的衣服了呢,一边想着,一边还是在努力摘桃子。 舒永却走过来,一下子就摘到了。 我踮起的脚落回到地面,我发现,我的高度还不到他的肩膀,差不多,到他心脏的位置吧,夜风里他的心脏似乎距离我很近,我好像能听到跳动的声音。 香甜的桃子被递到我的面前,却仿佛一颗心端到我面前,怪异的想法萌生着,我愣愣的。 “怎么,不要吗?那我吃了!”说着,桃子要被收回去。 我连忙捉住了桃子,也顺带捉住了他宽大的手掌,粗糙的触感有着舒服的温度。 他像看着顽皮小孩那样,无奈地笑了。 我松开了他的手,手里的桃子似乎还有他手掌的余温。果子甜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第八十二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 人们爱拿月亮说事,又说看着圆,又说看着缺,其实我根本没有变过,变化的只是那些人的心,那些人总爱为自己的变心找借口,当然人随着境况变化而变化不过是常态,但是赖到我的头上就不对了,我就有那么一点引动潮汐的能力,但是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呀,看着那么漂亮,明明晃晃,白白胖胖,可是这些光芒都不是我的,从太阳那里借来的,我甚至也不会发亮,我只是夜晚里太阳的替身,不免染上了些凄凉的意味。 你们在抬头看月光的时候,其实在我眼中你们也不过是风景,只不过风景太多,我也看不过来,但夜里当你们闹出什么光亮的时候,爱看热闹的我便会多看几眼。 地上的红眼巨鸟在燃烧着,底下的人忙碌着,也有人发着呆看我,断崖边有个黑衣服的胖小孩,盘坐着,傻乎乎地望着我。 当然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虽然我可以随意放大眼前的风景,但一开始她不过是尘埃般的大小。 今天我来得早,打着呵欠的我,听到了什么在咆哮。 夜色稍稍深了些之后,有条小龙从漩涡镇巨大的漩涡里升腾而起,小龙十分漂亮,是长了翅膀的,但是却双眼发红,身不由己的,估计是被什么操控着吧。 我拨开虚空里妨碍我视线的云雾水汽,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孩站在水边,在操控这条漂亮的白龙。 操控生灵的事情,需要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缺少怜悯心,这个男孩像是最佳的范例,为了达到目的,别人的感受和生活又算是什么呢? 恻隐这种东西,真是奇妙,有时候其实就是简单的,看到你哭,我就忍不住也觉得难受,看到你遇到不好的事情了,我也为你叹息,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但简单的事情通常是很难做到的。 染了心魔的男孩,做的事情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他连累着白龙下深渊,白龙在天空翱翔,看似自在逍遥,但是却只是扯线木偶,被操控着往那只红色巨鸟奔去,红色巨鸟扑扇的血腥之气可以是饱餐一席,也可以是助纣之食。 人们喜欢列举出对立的事物,创造出对峙的局面。 白色的精致翅膀、闪着珠光色的鳞片、锋利的爪子和尖牙,撕裂夜空,势不可挡。 可是巨鸟的翅膀附近,却似乎扑扇着另外一双翅膀,黑色的巨大翅膀长在一个红色华服女孩背上。 极致鲜艳的颜色陈列着,我从太阳那里借来的光芒,此刻为他们营造了华丽的剧场光影。 两双翅膀悬停在空中,黑白对立着,白龙和女孩对峙着,牌面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制造剧照的话,满屏的海报,会是那个染了心魔的黑衣男孩,和过分张扬的红裙女孩,他们各占了海报的一半,我也有幸在背景里充当人类最喜欢的光源,空中还要散落些花瓣什么的吧。 这个时候该拿点爆谷,我这样想着,然后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 女孩饶有趣味地观察着白龙,白龙看起来很凶,但却像个纸老虎,咆哮得再震撼,在女孩看来如同小猫喵喵那样,女孩的表情明示了这一点。 我以为会持续很久,没想到女孩只是打了一个呵欠,轻轻扑扇了几下翅膀。 那缠绕着的白龙的透明控制线此刻全都现了形,忽隐忽现地闪着或金色,或红色、或银色的光芒,白龙从自由的表面姿态,呈现出了被操控挣扎煎熬的张牙舞爪。 女孩又开始结什么阵法,但是动作轻柔的,看起来像是舞台剧演员入迷地抚摸着虚空中的什么似的,又像是打开炸弹盒子,在挑选里面的红线或者白线,怎么,月亮不能懂这些? 本月亮我什么都懂!(`へ′*)ノ 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决定剪断哪条线了,可是她却没有像那种惊心动魄电影里那样,在最后关头剪掉线,解除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况。 她的手又像纺织东西或者给绳子打结那样,空中的丝线缠缠绕绕,各种光速复杂交织着,白龙身体颤抖着,绑住白龙的控制线颤抖着,凌乱着, 那股力量一直被往下导去,就像你放了一个风筝,引来了雷。 那个男孩放了一条白龙上来想着开餐,却引来了更可怕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见多识广的本月亮这时也看不清这女孩的操作了。 我只好拨开云雾,顺着那控制线,又找到了那个男孩,男孩控制丝线的手被勒出深深的痕,闪着荧光的线映照着不断渗透而出的人鲜血。 他脸色发白,额头和脖子湿透了。 他想要尽力挽回局面,紧紧操控住白龙,可是狂暴恶魔却反过来在控制他,此刻他才是被操控那个。 这个男孩估计很快就会死了吧。 可是女孩却打了个哈欠,之后好像一下子觉得没趣了,手一下子就松开,扑扇着翅膀往我这边奔来。 男孩如遭雷击一下子晕倒在水边,但是控制的细线依然连着他和白龙,白龙红色的双眼闪烁着,似乎又变回纯净的黑色,可是来回切换着,白龙始终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争取得自由意识的短短瞬间,它召唤了一阵微微的雨,似乎在给谁什么指示。 很快的,眼睛又变成红色了,然后也晕倒了,直直地往下掉,坠在了水里,接触到滚烫白龙的漩涡河一下子就沸腾了。回旋缠绕着的水氤氲着高温的水蒸气,睡着了的男孩此刻的脸看起来却单纯天真。 这种镜头总是让人心里幽幽的,对了,刚刚还提到一个黑衣服女孩,那是我从顺着长着翅膀的女孩来的方向找到的,无限放大之后,她就坐在断崖望着我。 她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是悲伤,但是嘟着嘴,却偶尔又笑笑,像个会自己给自己讲笑话的傻子。 按本月亮多年的经验,落单看月亮的女孩如果不是哭着的话,一般过不久,就会有人走到她的身边。 果不其然,老月亮我猜对了,我吃了碗绿豆沙奖励了下自己。 月光下的两人,看起来很融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穿着颜色一样的衣服的缘故,但我更倾向于这是官方cp营造的完美cp感。(*^▽^*) “吴蔓蔓,你怎么坐在断崖边上看月亮。”吴蔓蔓的耳朵听到了瑠璃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看着月亮时候就是有那么一小会儿想了一下瑠璃,就那么一小小下哈,然后就出现幻听了吗? 可是身边明显感觉有人,吴蔓蔓抬头望去,瑠璃就在眼前,站在她身边望着她。 夜色下瑠璃穿了一身黑衣服,似乎融在夜色里,可是流光溢彩般的瑠璃分明就存在在眼前,是出现幻觉了吗?吴蔓蔓有过一瞬间这样认为。 可是这一切都太真实了,她慌张地想要爬起来给瑠璃请安,可是坐得太久双腿发麻,撑起来的双手一下子就很用力地被压在地面上,刚刚缓过来的手又是一阵刺激,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瑠璃迅速扶住了她的肩膀,吴蔓蔓微微靠在了瑠璃身上,瑠璃拿过吴蔓蔓的双手,轻轻地摊开,本来就有着伤口和血痕的手掌沾了沙石,似乎又有新的血液冒出来了。 瑠璃仔细地一颗一颗拣出那些沙石,同时也轻声问着会不会痛,吴蔓蔓呆呆地摇摇头。然后看着低着头认真处理伤口的瑠璃。 这是月亮满足了她的心愿吗?瑠璃在她的眼前了呢,这么这么地近,呼吸声都听得轻,体温也能被分享着。 呀,这又赖到本月亮头上了,我吃了一口抹茶味薯片,继续认真地看着这剧情,人类的花样就是多。 沙石似乎都被清理干净了,瑠璃又拿出小方帕子,小心地擦去灰尘和血污,之后又拿出新的帕子分别包扎了吴蔓蔓的手,吴蔓蔓像是长了两个小爪子,瑠璃这才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呆在悬崖边,有那么一刻很安静,吴蔓蔓不知道该说什么,瑠璃也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仿佛怕一开口就会破坏现在的氛围。 “吴蔓蔓,我送你的风铃呢?”瑠璃轻描淡写地开启了对话。 吴蔓蔓顿时愣住了,低下头,不知道怎样回答。 瑠璃却也不在意,从怀里拿出一个风铃,在吴蔓蔓跟前摇晃着,银色的小花摇摆着,熟悉的好听的叮咚声响起,吴蔓蔓抬头,瞧见晶莹的风铃里流窜着月华。 “那我再送你一次,这次不要再被别人拿去了。”瑠璃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体贴亲近的感觉。 吴蔓蔓伸出双手,两只爪子摊开着,想要接下那只风铃。 瑠璃正想顺手放到吴蔓蔓手上,但看见包扎了的双手,顾忌着伤口又犹豫了,吴蔓蔓以为瑠璃要反悔,目光有点急切,盯着那个风铃仿佛要飞走一般。 瑠璃另外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吴蔓蔓的头:“乖,我先帮你放着,等你手好了就给你。” 吴蔓蔓得了答案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望向了明亮的月亮。 ------------------------------------分隔线---------------------------------- 据说有人惦记我这只鬼呢?这也算是一个新闻了。不过,对于我这只游荡在校园里,却好像永远都出不去的鬼,不知时日,有着考不完的试,也许用旧闻,或者传闻这个词更加合适吧。 还有就是不得了了,这个日记的主人还是个月亮!!!现在的精神分裂都那么高级了吗?还是真的我这只鬼有幸参与到月亮的故事里呢。 ps:在恐怖故事里的人,很大几率就是鬼哦。 第83章 审判 光明、高温、以及摧毁万物的核心神秘能量,这是组成我的灵魂。 一般地,我被称为火焰,人们认为我是上天赠送给人类的礼物,但其实我本来就无处不在,人类不过是偶然遇到我罢了。 狂妄自大的人类却一直战兢兢地与我相处,但是曾经有一个女孩,毫无意识地就能彻底召唤我,掌控我,可是她看起来不大喜欢这种能力。 她从小就很怕热,也很容易变得很热,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无意召唤了我,我没得办法,身不由己地到她跟前,环绕着她,于是她更热了,额头和脖子总是不停地冒汗。 后来的情况更加夸张,才发现她不仅能召唤我,还能控制我,我的力量在她酝酿之下变得更加恐怖了。 她不仅自己热,还能周围的世界变得滚烫炽热,太阳的光芒被她加倍酝酿,大地干涸着,热雨虽然磅礴却只有持续短短的时间,而后的闷热让人极度不快。 让人感觉不快的人,总是要被讨厌的,似乎很多人不喜欢她,我也在她跟前共同体验了那些感觉,而她父亲却打算把她当做武器,这个故事相当地让人不快。 当然,现在有了水利输送设施引水到干涸的地方,空调随时随地为人类制造凉爽的空气,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们了。 人类,总是擅长把愿望变为现实,多年后即使人类消失了,新生命的教科书也会加上这一点介绍。人类——愿望实现者。 后来那个女孩子好像可以和自己身上的能力相处了,我只是静静地围绕着她,有时她还能削弱我的能力,倒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而我呢,从空气里无形的力量,变成可视的燃烧着的橙色,依附在油灯上,依附在蜡烛上,后来我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电灯,是摩登街道绚丽的霓虹灯,是漆黑夜里人孤孤单单望着的屏幕。 我无处不在,我是太阳在夜晚的替身,甚至我张狂地在白日里喧宾夺主。 我曾是骄山大祭燃起的篝火,烧毁吞噬尽各色的祭品,酝酿着血玉的精华奔向月亮; 我曾是偌大小庙长廊里挂着的一盏一盏精致灯笼,装点着本来幽幽清清的弯弯曲曲; 我曾是漩涡镇里,那忽明忽暗,给人无限遐想的,缠绵着无限旖旎的摇曳油灯; 我曾是纪默认真温习功课的陪伴,那微微的灯火,支撑着她小小的愿望,如今她可以燃烧起更加明亮的火焰; ...................................................................................................................................... 太多太多,对了,那天上璀璨的烟火都是我,因为我无处不在嘛。 就连你发呆滑动着的屏幕,里面承载着的也是我的灵魂。 我无处不在,为人类在黑夜生存提供安全感,但也阅读着人类的秘密。 你们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月亮好奇的那个染了心魔的男孩,我比月亮知道得多一点,月亮只能遥遥望着,尽管可以无限放大,调节进度,如同看电影一般,但是月亮只看到了电影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那些无限琐碎的日常,细微扭曲的心意,不为人知的举动,通通都被我感知着,月亮看到的是电影,而我,是无处不在地忠实记录一切的天眼。 你此刻又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那个男孩的秘密吗?还是你也有什么秘密呢?其实我都知道。 他并非自愿成为魔鬼,我不是有意为他辩驳,但也许是无意为他辩驳,你没有看到他安睡的眉眼是那么地纯净,很久以前,他即使是醒来了,那眼睛也是纯净的。 你要想啊,人怎么会无端端变坏的,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遇到过不好的事情,他也没有变坏的机会吧。 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那他根本不知道不开心是什么感觉。 或许说,他的运气有点差吧,生在帝王家的孩子运气都不太好,因为掉命的风险比较高,遇到坏人的几率也比较高,这里坏人的定义,是对他使坏的人,而不是一般的所谓道德上的定义,坏事也同理,下文均采用此定义,在此说明。 时势也罢,命运也罢,他失去了他本可以继承的一切,还有人类最基本的亲人和温情童年,现代社会有福利院,有救助机制,但那么那么久以前,输家是什么都没有的。 要不从世界上消失,要不把一切赢回来。 他只是想把一切赢回来,采取的方式是,变成一只魔鬼,但其实偶尔我也能看到他什么都不想,发着呆的样子,就好像从前的他一样。 只是,人最不能做到的是,回到从前。 给做坏事的人描述他的主观心理,仿佛是在为他脱罪? 可是是否有罪,谁又能定义呢? 罪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为的。 人依据自己的需要制定的,违反某种规矩,就是罪,就要受到惩罚,这样他就不敢再坏规矩了。 看到坏规矩的人受了惩罚,看热闹的群众自然也有害怕的心情,不敢轻易去破坏规矩。 所以,罪,就是破坏某些人制定的规定,那某些人是谁呢?是有能力的人,是掌控一切的人,是胜利了的人。 所以,说起来我们真没资格给别人定罪。 记得之前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好奇翻着刑法书,才发现人类自欺欺人的理论越发精致了,后来我去了一趟法院,有个短头发女孩给我留下了很浓厚的印象。 我是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她是辩护人,对了,说人话就是,给大众认为的‘罪犯’辩驳的人,但其实在审判当中‘罪犯’这个词是不能用的,我们只能用‘被告人’,因为这里的法律写得很清楚‘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不得确定有罪。’ 当然在很久以前,一般你被抓了,在公堂上跪下那一刻,你就是罪犯了,认罪只是时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后来有个人叫做贝卡利亚,他讲了一段好像很厉害的话: ‘在法官判决以前,一个人是不能被称为罪犯的,只要还不能断定他已经侵犯了给予他公共保护的契约,社会就不能取消对他的公共保护。’ 他弄了个好像很厉害的词,叫做‘无罪推定’。 我眼前的女孩子在温暖台灯下彻夜彻夜地研究这些精致的理论,然后她那天在为她的委托人做一件似乎很厉害的事情,叫做‘无罪辩护’。 就像是大声告诉别人,我的当事人没罪,而且我告诉你为什么没罪,当然,她其实并不大声,但是声音很让人舒服,却不是犯困那种,也不是激昂演讲那种。 只是,在告诉我么什么而已,她,正在尝试在规则内取胜,现在走到了最后陈述的时候: “首先,我们对这个悲剧深感遗憾,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方当事人在意外发生之后,在自己受伤的同时,依然不忘察看和照料一同倒地的死者,他已经在他的知识水平和能力范围内作出最大的补救措施,他并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医学培训,也没有处理过伤员的经验,当下醉倒的死者倒地之后并无任何外伤痕迹,仍然具有呼吸甚至打呼噜,在他的认知里是属于不会后致命危险的情况,同时我方当事人是并不知晓死者曾经做过割胆手术,在死亡原因上............” 是我一大堆不懂的术语,我开始有点困,屏幕亮度有点降低: 但我努力地想要继续听完: “同时,公诉方提供的几位证人的供词,所陈述的情况有着明显的矛盾,当晚第二现场的房门到底有没有被锁上,房间里给死者热敷头部的毛巾是否染血,120是谁拨打的,证人的表述是不一的。而证词里提及的走廊摄像,公诉方并没有提供。还有,当晚也有一个在场者,但是却没有这个人的笔录。公诉方所还原的所谓案件事实并非有百分百证据支持,其中支持公诉方认定的事实的大多为口供。” 其实我不了解案情,但是这个女孩笃定而认真的样子,让我感觉在看电视剧,屏幕又变得亮一点,似乎想要为她打一下光。 “至于现场勘验报告里提及的在第一现场发生的碰撞事故,报告指出在违章停放的小货车上存在有刮痕,在涉事电动车前挡板上也检出了小货车的油漆,以及地上的刹车痕迹,但是并没有提供当时的录像,而起诉书里说的超速也只是从我方当事人的表述里推测的,结合死者的身体状况,那时发生的碰撞意外并不就是导致死亡的必然原因.......” “公诉方所认定的事实里,根本就存在诸多疑点,而证据也不充分,不足以构成完整的证据链,在这种情况下,侦查人员不是去针对疑点去展开深入的调查,而是对我方当事人采取诱供的行为,这是不符合规定,并且对我方当事人十分不公平。” “综上所述,这个认定案件的证据不足,事实不充分,当案件存在合理疑点时,疑案应作无罪判决,我方当事人并不构成过失致人死亡,请合议庭认真考虑我方答辩意见,做出公正的裁判,维护我方当事人的合法权益,维护正常的司法秩序,维护公平正义的法律精神。” 我不知道后来审判的结果是怎样的,但是在那个下午,那个女孩说服了在场的许多人,依照法律去说服,依照事实去说服,在规则内取胜,也许,她已经做到了吧。 不是有句老话,公道自在人心? 第84章 铃儿响叮当 为了尽早进入状态,我先来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吧,那个,我是一个风铃。 你问我是瑠璃送给吴蔓蔓那个风铃,还是便利店里挂着的那个风铃? 这个嘛,太久远了,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我还是别的风铃,毕竟我们都生存在风里,大多记忆都是相似的。 气温三十多度的那晚夏夜,试图陈列救援蓝星装潢的便利店里,黄渺渺给葵月开了一瓶白葡萄酒,我就看着冰柜里那瓶精致的甜酒膨的一声,被开了木塞,香气缭绕在空调下。 黄渺渺拿了一个本来装咖啡的圣诞风格纸杯出来,但葵月让再拿一个。 两人就坐在玻璃前的长桌喝起了就,啊喂,看店啊,黄渺渺,我想这样喊着,但是没有风,我无法发出声音,空调的风微乎其微但是冰凉透心,都快把我冻成冰了。 “那个,那个男孩现在怎样了?”熏酒微微上脑的黄渺渺问出了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葵月缓慢摇晃着纸杯,澄清的酒液荡漾起微微的断续的漩涡,冰凉弥漫到整个杯身,传导到葵月温热的手掌上。 “还行,活蹦乱跳的。”葵月抿了一口酒。 “可是.....”黄渺渺的脸颊有些红,眼神有点像惊慌的小鹿,“可是你不是说他之前想要自杀,导致的自杀的问题解决了吗?” “我并不认识他,不过人类的心底都有自杀的愿望,只是不曾被唤醒罢了。” 黄渺渺听得双眼瞪大,不知道作何回应,我这个风铃也安静注视着她们。 “别把我想得那么恐怖,自杀不是只有一个含义,不同的人对自杀有不同的理解,是解脱,是极乐,是天堂,是下一局游戏。” “可是......”黄渺渺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样表达,“可是死了就是死了,说是解脱还说得通,可是下一局游戏,哪有来生。” “你相信不就有了吗?有些宗教不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吗?今世受苦,下世就能享福,这样想着就能又熬过一天了,想着更好的来生。不过,确实基本没有来生的。但是心里又这样的期盼,好像也比大多数人开心呢。”葵月轻轻松松地说着这些,可是黄渺渺听得心里确实升起来迷雾一般的忧郁。 “现在的大多数人不太开心呢~”黄渺渺闷了一口酒,当做果汁那样喝,一下子没了一半,她看着半满的杯子不太顺眼,于是拿起酒瓶倒满了,晶莹的盈满十分好看。 “那你开心吗?”葵月问了很简单,但很扎心的问题。 黄渺渺摇了摇头,“嗯,其实不太开心,但其实也不是说我过得有多不好,只是不开心就是我的常态,开心却像是意外,而且是发生几率及其低的意外。我不太擅长去开心。” 葵月优雅地托着腮,望着窗外的路灯,路灯旁的空气似乎扭曲着。 “你怕热吗?”毫无逻辑的,葵月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其实闲聊什么的,不需要逻辑吧。 一下子换了画风,黄渺渺有点疑惑,小小的眉头皱着,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怕,最怕热了,要是没有空调,都不知道怎么办。” 听了这话的葵月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冰河与空调是最伟大的发明。” “诶~感觉写奇怪的散文句子一样。冰河也是发明吗?” 葵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冰河不是发明,不过到冰河潜水观光方案是发明。” “是潜艇吗?像是蛟龙几号什么的?” 葵月把掀起过漩涡的冰酒一饮而尽,凑近黄渺渺,在她耳边细细碎碎:“比蛟龙几号什么的还厉害,是真的龙,长着漂亮的翅膀的哦。” “诶,这是什么新装置吗?我都没看新闻看到,还是我最近都没看新闻,说起来我又不看电视,也不看综艺,畅销时髦的东西都不太喜欢,觉得他们都热闹欢乐,而我怎样也融不进去。” 说着,满杯的冰酒一下子被吞进黄渺渺的肚子里。 葵月拍了拍黄渺渺的肩膀,然后为她倒满了酒,不过倒酒摇摆的姿态像是开始喝醉了:“哈哈哈,不是新闻,是旧闻,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更像是传闻了。” “感觉神神化化的样子。” “神神化化?” “哈哈哈,这是我家那边的方言,就是神神秘秘、疯疯癫癫、奇奇怪怪,可可爱爱之类的意思” “含义这么丰富的吗?” 黄渺渺用力地点点头:“超级丰富的哦,可以解读出你想解读的,反正看不懂又觉得有意思都能用这个词。是不是很厉害。” 葵月赞同地点点点点头。 叮当叮当,门被推开了,浸透满酒气的我分不清是风撞响我,还是门撞响我的,我也醉了,嗝(_ _)( - . - )(~o~)……( - . - ) 小橙抱着一个精致笔记本电脑进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黄渺渺及时礼貌的“欢迎光临”的他疑惑了,望了望空空的柜台,顺着酒气,望到了喝得有点迷糊的黄渺渺。 感觉到被注视的黄渺渺此刻才缓慢地站起来,“欢迎光临。” “诶,小橙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回来加班呀。”小橙示意了一下他抱着的笔记本电脑,“你还好吗?要先替你顶一会儿班吗?方向,我不会告诉苏舜的哦。” 小橙没有喝酒,但是也像是微醺的感觉,那是比喝酒更浓烈的熏染,他心情过分灿烂,笑意过分灿烂。 黄渺渺疑惑地看着小橙,但是鉴于自己有点晕晕的,于是点了点头,“那那,帮我看一小会儿,我很快,很快就回柜台。” 小橙另外空着的手比划了一个ok,然后走进柜台里面,自顾自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巧克力键盘的声音柔软而安静,手感一定也是非常不错的。 那是一个有点寂寞的晚上,每个人都有心事,只是有的是比较开心的,有的是比较不那么开心的。 我长期处于冷气之中,但门被推开的瞬间热风席卷着我,冰冷的身体如同被巨大的拥抱裹挟。 有时我会担心自己是否会破碎,然后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我记得我以前粉碎过一次,但是经受高温的炙烤后,我的意识弥漫,身体融化,又再次聚合,我再次活过来了,拼凑我的灵魂的,是火焰。 它曾经是流窜在我晶莹身体里的闪耀光束,它让我看起来流光溢彩。 火焰清理着这个世界,让一切化为灰烬,但是经受的住的话,你就能重生,尽管我还是一个风铃,但是我却又不是从前那个风铃,但我依然还是一个风铃。 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仍然没变。 改变是否有意义呢? 历经这一遭,我曾以为那些被燃烧的日与夜是煎熬得无法度过的,尤其是身体即将融化的那时,我想着算了吧,结束吧,就这样消失吧,最大的敌人是当下的情绪。 过去了之后,又觉得当下的煎熬不过虚无缥缈的,此刻描绘得轻描淡写的。 我也有想要做的东西,于是我愿意承受这一切,只是当我变成新的我,我不过依然是悬挂着的,随风拨动心弦的风铃。 无论是许久许久以前,我被悬挂在梦幻流光院的屋檐下,看着满院流光溢彩; 还是很久很久以后,在摩登便利店门前,充当着提示店员的门铃,为深夜的店员带来一点陪伴。 我依然还是那个样子,改变是有意义的吗? 还是最后一切都不曾改变呢? 但我不开心的部分多了许多许多,我变得暗淡许多,像是普通的玻璃一样,我仍能反射好看的灯光,仍能发出让人沉思的铃声。 只是,我不懂得了,我一开始为什么是一只风铃,为什么后来仍然是一只风铃呢? 圣诞的时候,黄渺渺很喜欢放《铃儿响叮当》这首歌,然后布置圣诞树,布置挂饰,布置圣诞风格的商品。 那圣诞树上挂满了礼物,还有金黄色的小小铃铛,我知道那是塑料,也知道它不会被风撞响,可是为它而撰写的歌却那么欢快动人。 “葵月,你是在等谁吗?”黄渺渺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嗯。”微醺的葵月侧头看着黄渺渺。 “你望着外面街道的样子,怎么说呢?”黄渺渺捋了一下头发,把碎发收到耳后,“像是在期待什么,就像那种老土剧情片那样,会不会就出现你想要见的人呢。” 葵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望向了窗口,店里的bgm开始播放起《好久不见》。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便利店呢? 而我又该,以怎样的姿态和对白去应对呢? -------------------------------分割线----------------------------- ---------------------------------再分割----------------------------- 顽皮鬼我一向看书看故事爱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不喜欢从哪里突然开始,但是也有个无聊的占卜习惯,合上书,心里想着什么,然后随意翻开一页,然后看看第一眼看到哪一段,便随着当下的心情和心意去曲解或者辩解。 二零二零年六月三十日,我大概翻开了日记的一半,一眼落到了: “我一开始想记录下一些开心的事情,去哄大多数人开心,可是却发现是那么地勉强自己,显然的我并不开心。并不开心的人对开心的场景并不熟悉熟练,那呈现的氛围扭曲极了。如果记日记让我明白了什么,那大概就是,请诚实面对自己吧。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已了,遇到爱听我讲话的人也好,遇到讨厌我讲话的人也好,我还是我,并不会因为你的喜欢或讨厌而有什么变化。我本来就是这样。” 以前爱看电视,觉得‘广告之后,精彩继续!’这句话挺有意思。 在此做个小段落的暂别语也不错。 但是自认为这场深夜剧并不精彩,况且人生有些时机是那么恰巧,七月一日到来之后,很多新变化发生了。 广告之后,到底要怎样继续?那只有睡醒才知道了。 此致。 敬酒。 第八十五章 夏日懒困倚微风 我好想念我的的咖啡机,我托着腮,看着弥漫着淡淡月光的桃子。 浑浑噩噩折腾了个几天,今天居然还上树睡觉了,现在又回到这个房间里,到底哪种情况才是真实的呢? 明天太阳出来以后又会怎样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个灿烂的白日,随着明亮的天色,随着中午时分到来,太阳逐渐张狂嚣张,气温逐渐攀升,闷热萦绕在我的脖子,胸腔也是闷闷的。 那些蝉又开始放声大歌了,夏天的奏鸣曲。 今天我起得很早,发现手机里有些以前下载的课程视频,无聊到极致的我在自行上网课,但不过是当做bgm,也没听进去多少。 肚子还没饿,门被敲响了: “离姐姐,离姐姐,你起床了吗?” 我开了门,头发衣冠整齐地呈现在舒和眼里,她有些惊讶:“姐姐,你居然起床了,平时你还在睡的呀!” 我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就是醒来了,可能之前睡太多了吧。” “奇奇怪怪的。”说着抱着木餐盒走进我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早就被我大大地打开,阳光充盈着房间,同时逐渐升温的热气也涌了进来,我的房间甚至比走廊热,走廊好歹有过堂风。 但我这里即使开窗了,如果风不大,还是吹不进来,其实关上窗户会凉快得多,但是没有光亮,让我感觉很阴郁。 由此,怕热的我,还是选择用热来换取光明,有舍必有得,但是有空调就好了,加个透明玻璃窗,e=(′o`*)))唉。 “离姐姐,你在发什么呆,这么热的天你也能发呆,也是厉害了。”舒和坐下来打开了盒子,肉香弥漫。 “还行吧,不算忍受不了,城市的气温更高呢,还有热岛效应,那些尾气和柏油马路。” 说着我的眼前浮现了某个城市夏天的景致,那些安装了光滑玻璃的高楼大厦反射着阳光,柏油马路上的斑马线白得亮。当然两旁的城市绿植里也有蝉在大喊大叫抗议高温。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快来吃东西吧。” 我乖巧地坐下,但是没什么食欲,只好看着舒和一口一口地咬着,她看起来像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快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模样。 “你怎么不吃?”装满食物的嘴巴发出的声音有点模糊。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饿呢。” “那我先吃了。对了,听他们说今晚村里还有好玩的呢,昨晚是正儿八经的大祭,今晚村里也要有仪式呢,不过其实就是大家凑起来看表演,看热闹。有灯笼看呢。” “那个集市不是一直都挂满五颜六色的灯笼的吗?” “今晚还会有各种动物形状的灯笼游街呢,一边唱歌,一边跳舞,然后架着栩栩如生的灯笼巡游,就好像百兽巡游前往祝贺山神一样。”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喔。是今晚吗?” “好像是连续三晚都这样哦。我们一起去吧。” 我点了点头。 “不过你不能到处跑了,不能丢下我,要一直呆在我眼前,不然不知道你又跑哪里闷头大睡了。” “好好好,跟着你,乖乖的不乱跑。” “这样才乖嘛。”说着,舒和继续大快朵颐。 之后吃饱的舒和没有要去睡午觉的意思,仍是呆在我这里,好像要和我说什么似的。 “离姐姐,过几天我们就要继续出发了,姐姐要和我们一起走吗?还是说,姐姐想去其他地方?” “是你哥哥告诉你的吗?” 舒和点点头:“哥哥只是说,你原来肯定是想要有去的地方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是否想去。姐姐,你想要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现在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觉得一天一天这样过着。”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覆盖着我,心里仿佛看见了路牌,可是却不知道中间要怎么走。 “这样啊。不如继续和我们呆一起?继续往亳都的方向,一路上的风景也很好看的呢,姐姐不是喜欢看这些风景的吗?” “又不用上班,天天这样游山玩水当然舒服,只是,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姐姐一直和我们呆一起就好啦,至少.....”舒和却开始有点支吾。 “嗯?” “至少,直到到达亳都之前,我们都一直呆一起,去看风景,去找好吃的。”舒和却用力地撑起一个笑容,假装不在意地继续说:“进了亳都,也许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到外面玩了。” 我听得心里有点难受,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自以为是地去安慰人其实只是满足自己的私心,让自己舒服一点而已吧。这样想着的我并没有出声。 舒和回去睡午觉了,可是我的心安定不下来,有点心慌的感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像是自己把自己的血液凉下来,然后弥漫过心脏,那种颤抖。 我想着走到有阳光的地方去晒晒,可是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了,热风呼呼唰唰的,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但是看那云只是灰灰薄薄的,一时还下不出来。 我游走在弯弯曲曲长廊里,像是走不出去的迷宫,那种心慌的感觉更加夸张了,我深呼吸想平复慌张,可是每一次呼气,热量从我身体抽离,那心脏更加的冰凉了,停下来倚在柱子上,我的肩膀带动着手掌都在颤抖。 我的呼吸逐渐急速,空气中的氧气似乎极度缺乏。 “救,救.....”可我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阴沉光影里的走廊,灰度上升,亮度越来越小,迷迷蒙蒙像是那种老旧照片一般。 在快门即将关上的几秒前,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他皱着眉头疑惑地望着我,我的眼皮沉重地合上,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倒下消散。 原来我就是这样无端端睡着的吗?所以我是这样开始梦游的吗?黑暗里仅存的意识也开始消散。 然后彻底无声无画面,却像是突然重启电脑或手机一样,一切都被切断了,但是没过多久,又似乎有什么动静。 只是我好像是正处于蓝屏状态。 我的眼睛终于可以缓慢有意识了,我睁开眼,强烈的日光刺激着我的眼睛,我又本能地闭上眼。 慢慢地我微微睁眼,那太阳光十分灿烂,眼前的一切都被过分明亮的光模糊着,像是曝光过度的画面。 像是素描画那样的微浅画面,是一片好看的桃花林,那种微微淡淡的粉色很是可爱,有个人站在树下,好像在倒弄着什么。 是重启之后回到最初的地方了吗?这个人又是谁呢?完全陌生的感觉。 意识渐渐正常的我发现我坐在一张石凳上,刚刚是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双手被我的头肩部重量压得发麻。 那个人似乎感觉到我的动静,回过头来,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些割下来的树枝,还有些花瓣挂在上面。 “醒来了?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有点像小孩,可是长得明明不是小孩。 我有点不知所措,眼光在他的脸和他手上拿的匕首上游移。 他留意到我的不安,轻轻笑了笑,收起了匕首。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来我是恶意揣测别人了,好像不太礼貌。 那边仿佛知道我的尴尬心情,先开了口: “你好像突然就晕倒了,但是检查过又没发觉大碍,倒像是睡着了,不过好像体温很低,也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就放你来这里晒下太阳了,正好我采一些桃枝。” “我最近经常无端端睡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麻烦你了,我肯定很重吧。” 对方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但是随后却不禁莞尔,牙齿似乎很皓白,他的样子很适合展现笑容: “好像是有点重。” “啊,”他的回答也让我有点惊讶,不是一般重也会说不重的吗?“我...那....” “我身体不太好,很多人觉得平常的东西,我都觉得很吃力,何况是一个大活人。”他换了另一个款式的笑容,没有露出皓白的牙齿,但是嘴角弯起的弧度让人十分舒服,善意,明亮。 “这样啊,那刚刚肯定很辛苦你了,你现在还好吧。” “没事没事,也没多远路,我吃了些桃花饴之后就回过力气了,你要来点吗?”说着怀里拿出一个六角形青色小盒子,打开来,一颗颗小糖圆滚滚的,比树枝上盛放的桃花颜色深很多,倒像是桃胶的颜色。 我观望着,虽然很想吃,但是又不敢伸手,因为这样感觉好贪吃的样子,第一次见就在别人面前睡着,现在还吃人家的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对哦!”想到这,我没头没脑地喊了出来。 他就这样望着我,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新奇怪物。 “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其实我是突然想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呢,叫做莫离,莫要分离。” “莫离。”他轻轻念着。 “嗯嗯,你呢。” 他清亮的眼望着我,似乎在考虑是否告诉我名字。 第八十六章 或得或失本来空 “我的脸是有什么东西吗?”他一直这样望着我,让我开始想是不是我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他摇了摇头,仍是那微微淡淡的笑容:“我叫子幸。” 石桌上放着的被打开的盒子,里面的桃花饴似乎有点融化,现在的气温太高了:“这个糖要融化了,赶快收起来吧。”我急急忙忙地提醒着。 他却不紧不慢,瞄了一眼,才把盒子收起来。 闷热的空气里似乎浸润着桃花的甜香,分不清是那片桃花林,还是刚刚融化的糖的香气。 “既然我桃枝弄好了,你也醒了,我要回去了哦。你知道怎样回去吗?要送你回去吗?” 我张望着这个院子,好像哪个方向都是通往弯弯曲曲的长廊,只得摇了摇头: “好像不知道怎样回去。” “那我带你回原来的地方吧。” 我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我们踏上一条落满树叶的小径,夹道而长的低矮树丛往道路中间弯曲,形成一个小小的穹顶。 扭曲的树枝是灰白色的,空落落的,只是树枝。 “那个,这些树枝拿回去要做什么吗?” “拿回去当柴火烧呗。” “哈,是因为这样烧出来比较好吃吗?就像用果木烤鸭一样。” “用果木烤鸭会比较好吃的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超级好吃的,化解了肥腻的质感,但是又鲜嫩可口,肉汁丰盈。” “这样啊,那我下回去试试。灵山那里有各种果树呢,我这个桃枝是用来烧煮药的小锅的。” “这样是药效会更好吗?” “这样是必备的一味药,只不过它不放进锅里煮,而是烧成烟火气息融合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假装听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所以,这些上面的花瓣也是药的组方吗?” “嗯?”他挑了一下眉,顺着我的目光落到桃枝上还挂着的一些花瓣:“这个倒可有可无。” 好像进入了尬聊状态,我有点想快些回去。 正这样想的时候,路上出现了新的陌生人,还是认识子幸的。一个耳朵小小,笑容甜甜的女孩从不远处的走廊就喊子幸的名字,然后蹦蹦跳跳往我们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先是对子幸发问,然后似乎是注意到旁边的我,她的眼神又有点调皮,“子幸呀,这位是?我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位姑娘,你的新朋友吗?” 我有点尴尬,但是子幸仍是自自然然的:“碰巧今天认识的,的确算是新朋友。” “这样啊,我是子青。”她对我展露出善意的笑容。 “子青?那你们姐弟吗?” “不是的哦,只是师傅取名字时候顺便了,小时候我们都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听到这我社交困难如同山泥倾泻,完全不知道怎样回应。 “子青,你吓到她了。”子幸缓解着局面,子青耸了耸肩膀。 “那边就是你今天原来在的走廊了,之后你会回去了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去熟悉的方向。 后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子青的声音微微的,但还是能听清:“你什么时候认识这女孩的?” “刚不是说了吗?今天认识的。” “是吗?出来逛个花园就能认识朋友了,真是羡慕。” 转弯拐上一个小台阶时候,我又瞧见了他们,子青微笑地挥挥手,我也礼貌地点点头。 拐入空荡荡的走廊后,我松了一口气。 我按着记忆想要回到我的房间,可是明明是惯常的走廊,总感觉有不同的地方。 好像更加暗了一点,柱子更加陈旧了一点,往右一拐,却进入一个两边都是屋子的甬道。 我愣了一下,想要回头,可是身后依然不是熟悉的走廊,都是屋子的两边包裹着我,往前往后都延伸去好远。 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些门长得都一样。 不过上面好像都有像锁那样的装置,也不像普通的锁,像是那种把门禁卡放进去凹槽,然后就会开,看着大小倒和我的一卡通差不多。 我想了一下,拿出我的一卡通,就在我旁边门边上,在凹槽比照着,发现上面的花纹和我的卡花纹好像挺和谐。 这里没有什么穿堂风,有点闷热。 我把绳子在我手指绕两圈,以防被吞卡,然后尝试把卡嵌进去,不会真的能开吧,我这样想着,但是还是想要试一下。 咔嚓,完美嵌合,我愣了一下,但是之后的十几秒都是安静得不行,我就这样盯着这个装置。 正觉得不会有什么发生的时候,滴长鸣了个大概三秒,然后又是咔嚓一声,直觉告诉我,那是锁被开了的声音。 我的心跳又急促起来了,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这个门,像是风,又有什么声音响着,像是大雨,还有街道? 街道?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门好像变得很弱不禁风,鼓动着,颤抖着,然后一下子向内打开。 混杂着细碎雨滴的冷风向我扑来,眼前是的雨水洋洋洒洒的摩登城市街景,然后一辆suv一路破开地面积水飞驰而过,我下意识往后退想要避开溅水,结果门一下子被关上了。 那些风声雨声车声遥远的人声都消失了,但是门边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连忙想要去推门,但是门似乎已经被锁上。 我抽出一卡通,想要再次放进去,可是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提示声,毫无反应,反复两次也是这样。 我走到隔壁的门,又试着把卡放进去,滴长鸣,这个门的反应速度倒是可以,但是随后一声咔嚓,就没有其他声音了,不像是刚刚那道门那样。 锁应该开了吧,既然有提示声的话。 我深呼吸一口气,右手颤抖着放在门上,想要推开门。 可是门却无法推开,我又用力推,还是没有办法推开,可是却发现门似乎可以滑动,像是那种趟门,我摸索着,轻轻把门往右拉,门渐渐被滑动过去了。 俯瞰城市的绚丽光色覆盖在我的眼球,刺激着我的脑神经,伸手摸去,却有一片透明的玻璃阻碍着我。 这个角度,仿佛我站在某个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和水面几何的建筑构成城市的天际线,蓝天白云,一派商品经济社会繁华城市的光景。 我来不及探究,这个门却又自己慢慢关上了。 我愣在原地。 我调整着呼吸,抽出了一卡通,想着这次一定要找一个能够进去的房间。 我左右观望着,时不时又凑耳朵贴过去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我往前还是往后走过了很多件房间,心里总觉得是差一点。 装了蓝色装置的门,出现在我面前,那种蓝色,像是word文档那种蓝色,直觉是这样认为的。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身体极力想要去开门。 我拿着一卡通颤抖的手不断接近着卡槽,这也许就是答案,有一种这样的感觉,这就是路牌,这就是方向。 这样想着,卡放了进去,熟悉的开门提示声。 门没有被自动开,我伸手推了一下,一种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 房间里很暗,但我居然没有害怕的感觉,我走了进去,然后自然而然地摸索靠门左边的墙,果然有一个开关,我正疑惑着,可是那面挂ins 风的星星灯串的墙温馨呈现在我眼前,不是很亮的光,但是让人舒服。 亮着的灯串下面是一张白色书桌,书桌的架子上放了很多书,墙上的提示板上贴了很多便利贴,还有各种文具杂物散落在桌子上。 我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拉开人体工学椅,伸手摸了一下书桌的边缘,镶嵌在书架底部的隐藏灯亮了,舒服的暖光,书桌上放着一叠淡黄色的草稿纸,一片空白,但是似乎上面留有上一张草稿纸书写痕迹的划痕。 我手指抚摸着,辨认着......................................... ---------------------------------------分割线------------------------------------------- 总是莫名奇妙地就开始失落困倦,作为一只鬼我也算是体弱多病了,只是人病了可以去看医生,鬼到底该怎样呢? 鬼话连篇的我不知不觉在这里流连了很久,我很想从这个学校出去,可是,总是走不出去,总是走不到门那里。 其实也不是恐怖故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氛围,就普普通通的校园,有操场有树,会出太阳会下雨。 没有学生的时候,我就在树荫的单杠下吊单杠,摇晃之间看着斑驳的阳光痕迹,这时我清楚地知道这里只有我。 但有学生的时候我混在其中上课,好像有人能看到我,但也许那不过是错觉,在人群当中,总以为自己有归属,但其实是没了自己而已罢了。 真的有人能看到我吗?你,你能看到我吗?我总是这样问,但那边好像有回应又好像没回应。 后来我也想着,就这样吧,我是一只鬼,不被看到,不被感知,是十分正常的,能见鬼才是不正常呢。 那你呢,现在看到我了吗?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日,七月的鬼,稍稍不同于六月,但其实又没什么不同。 第八十七章 若无闲事挂心头 “惠朗,惠朗,我们去放风筝吧。”云宜蹦蹦跳跳地跑来院子来,脸上是甜丝丝的灿烂笑容。 “今天天气很合适呢,太阳没有很大,但是很清朗,也有点风。” 谁知道院子里惠清也在,云宜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脸有些发红。但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句惠清姐姐。 惠清点了点头。 惠朗瞧见了却担心地问道:“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肯定是跑得太快了吧,悠着点。来,坐下先喝杯水。” 云宜乖巧地坐下,接过惠朗递来的水杯,低头抿了一口。 惠清望了望惠朗,又望了望云宜,脸上似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惠朗,陪云宜出去玩吧,这几天大家也累了。” “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散下步也不错。”惠朗提议道。 惠清摇了摇头:“不了,昨天太累了,今天我想歇息一下,我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乱说什么,你能比我们大多少。”惠朗无奈摇摇头。 云宜乖巧地听着两姐弟对话,喝水的姿态也一副文静优雅的。 “行了行了,你们快去吧,趁着天色还不错。不然再磨蹭下该天黑了。” 惠朗点了点头,云宜也礼貌地对着惠清点了点头,惠朗便拎着脸红红的云宜便出院子了。 惠清微笑目送着,但是随后不自觉自己叹了一口气,院子里又空落落的。 她双手托着头,呆呆地望着树上的叶子,摇啊摇,晃啊晃,好像要掉下来,好像又不会。 俞樾呆呆吃柚子的样子总会浮现在眼前,当然俞樾的目光好像总是在看很远的地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又不能控制别人,是吧。 本来自己也是那么地欢欢乐乐,也像云宜刚刚那样的,可是最近总有些烦忧,心上多了一些在意的人和事。 人的情绪,不是说自己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人世间也是,就是会碰巧遇到某些人,然后牵动你的思绪,缠绕好几圈把自己绑得紧紧之后,都还没发觉这是为什么? 但是那些结却很难放开了。心有千千结,纵然是单相思,但细微的相处在眼里却是惊天动地值得细味的大事件,脑海里是一部九十分钟的剧情片,只是,观众只有自己罢了。 惠清又开始剥柚子了,用小刀把柚子均匀分为几等分划出标记,再恰当地切进去,刚刚在接近果肉之时停下来,然后用饭勺一样的东西,从裂缝从嵌进去,慢慢地剥离那些金黄的外衣,完整的圆润的柚子出现了,带着很多白白的细细果皮。 对半分开,真正的果肉显现了,可是不如之前的晶莹饱满,显然是蔫了,水分不足。 惠清皱着眉头咬了一口,满口都是苦涩的果渣,但还是咀嚼着吞下了。 这一幕又该如何定义呢? 人生如此多这样行单只影,自尝苦果的独角戏,想要和别人说,别人只觉得无趣。 但那些双双对对互相喂食水果的场面,不也是琐碎的无趣吗? 有趣的只是对对方无尽的想象,还有自我想象到的被温存罢了。 想到这,惠清摇了摇头,倒觉得自寻烦恼,站起身来便把这个柚子扔泥土里当肥料,然后想着,去这宜人的天色下随意逛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多么蒙太奇风格的句子。 另外一边吴蔓蔓的场景却风格迥异地,与惠清的剧场形成有趣的对比。 吴蔓蔓也是托着腮,也是呆呆地望着什么,眼睛一眨一眨的,肉呼呼的脸圆圆润润。 但是呢,她的笑容正像惠清描绘的那般,沉浸在对对方无尽的想象,还有自我想象到的被温存当中,别误会,这并非是贬义词哦。 一厢情愿或者两情相悦,不过是一种世界事物的姿态。 世界上的事物总是矛盾对立的,放在不同的位置,就有不同的看法,放在不同的立场,更会有迥异的看法和感觉。 如若双方都陷入了想象,那么一起缠绵温存一场,也无大碍,人世间多么寂寥寒冷,能相伴走一段也不错。 吴蔓蔓回想着瑠璃的心跳声,还有他好听的说话声,还有他捧着自己双手仔细处理伤口的样子。那一晚他是如此靠近,如此亲昵,如此体贴。 吴蔓蔓为那一幕幕用了极美的滤镜,还有唯美的慢镜头,人类的想象力登峰造极,可以为不太美好的世间,补足绚丽的色彩和丰富的故事。 叮叮当,叮当,叮当,微微的风摇晃着银色的小花。风铃在屋檐下是多么地融洽。 虽然今天阳光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这些惯常的日光笼罩着的风铃,依然晶莹可爱,吴蔓蔓不自觉就扬起嘴角。 外面似乎传来吴莺莺的脚步声,门没有关,所以吴莺莺就这样进来了。 吴蔓蔓连忙用想要用理智去控制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但是那种嘴角欢愉的生理冲动却很难压抑,一时之间表情可能有些怪异。 但吴莺莺好像气鼓鼓的样子,并没有多余的心思留意到吴蔓蔓这些细微的却疯长着的‘枝蔓’。 吴莺莺一坐下来,便拿起桌上的果子,超级用力地一口要下去,狠狠地再一口,不爽地再一口,是真的真的很用力,好像这果子就是仇人,要千刀万剐一般。 吴蔓蔓看得触目惊心。 “莺莺,你,没事吧。” 吴莺莺却不回答,仍是在不停地全力以赴对付那个果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异常响亮,吴蔓蔓只好不出声,就在一旁看着。 终于,可怜的果子被胡乱咬完,吴莺莺的双颊还是气鼓鼓的,耳朵也是红红的,滚烫得仿佛要冒出青烟,吴蔓蔓想着也许可能会爆炸吧。 “气死我了,那个月皆居然装作看不见我!哼!”吴莺莺嘴巴嘟得老高了。 “嗯?发生什么了?”吴蔓蔓听得一头雾水。 “刚刚我和几个人在一起走路,那月皆也从不远处走过来,他兴高采烈地和别人打招呼,然后完全装作看不到我,肯定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这,也许是他在和大家打招呼吧。”吴蔓蔓调解着。 “他明明就是在喊别人的名字。”但是吴莺莺完全听不进去。 “这个,好像是你先不理人家的..................”吴蔓蔓的声音有点小,其实也是不敢大声。 吴莺莺倒没听到这句,还是沉浸在她的生气之中: “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我看的,坏人,太坏了!!!”一边说着,一边又要使劲乱剥其他果子的外皮,果子被蹂躏得不行。 吴蔓蔓连忙拿过那只可怜的果子,然后安抚起吴莺莺:“好了好了,坏人我们不理他。刚刚吃得那么急,先喝杯水缓和一下。” 说着就倒了一杯温水,“来,多喝水,有利于下火。” 吴莺莺接过杯子,像喝酒那般,一饮而尽,但内心的琐碎情绪仍在躁动着。 同样躁动着的还有一只在小庙外的草丛里跑动的小兔子,俞樾失魂落魄地散步,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走着走着,就变回一只兔子了, 他用力地往前跑,似乎想要离想象中的人更近一点,但总像是徒劳无功。 曾经亲近熟悉的人,此刻却十分遥远。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发生变化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细细想,也想不出个究竟,一切就好像无端端发生了。 从莫离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开始,很多事情就都不同了。 所以她是因为不记得自己了吗?然后只是假装记得自己,所以那些举动才那么反复又奇怪,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还有,那晚小庙里的男人又是谁呢? 平静的生活,却总不随心愿,无数意外总是在意志之外发生,而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忘不了,但也靠近不了,原来做一只兔子的时候,在树林里跑来跑去,多好呢,做人的话,烦恼也真是多,越年长,烦恼越多。 为什么一直跑,一直跑,那些烦人的想法总也是甩不掉呢。 不远的天空飞翔着一只蓝鸟风筝,自由自在的样子,仿佛是真的鸟儿一般。风也开始大起来,那蓝鸟的翅膀扇动得更猛烈了,森林里的千万棵树也呼呼地被吹拂着,原始的奏鸣曲在这个古来的山间悠扬着。 -----------------------------------------------熟悉的分割线------------------------------------------- 连续一周多,气温平均高达三十五度,变态的夏天愈发的变态,偶尔会有一些小小雷阵雨,但是都不能缓解着高温。鬼那若隐若现似有形实无形的躯体快要作云烟散了,但我能感觉到如同人一般的汗水和疲惫,也像人类一般依恋空调,所以千万别把我误会成那种可以制作阵阵阴风寒气虐人阵势的厉鬼,我啊,比人类还要没有用。人类还能依靠行动却实现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而我呢,只是带着一堆无望愿望无根据漂浮在时间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为什么给予我意识,让我能感知到这一切呢? 二零二零年七月三日 沙雕网友们,要是想要找我玩耍,别去错地方了,这里啊,是大名鼎鼎的纵横中文网鸭~哈哈,只是我是籍籍无名的小鬼罢了。 第八十八章 但有凶险伏枕边 我拿起陶瓷笔筒里的一只铅笔,轻轻地划动那个有字痕的草稿纸,想要得出残留的信息。 铅笔划动的感觉十分熟悉,软硬适中的笔锋,恰到好处的灰颜色。 那空白的字迹逐渐被显露出来。 我默念着,外面的天空也似乎在絮叨着。 风声胡乱浮动涌动,奇异响动的穿堂风,远处枝叶花朵的窸窸窣窣声,交织在一起,恍然间似乎还有响雷。 我的心有些不安定,但往我进来的门望去,光影昏暗,只大概认得门的轮廓,还有外面甬道微弱的光。 像是凌晨的昏暗楼道。 我张望着,想要看看是否有窗户,角落里似乎有一扇窗,上面的窗帘厚重而覆盖着尘埃。 我本能地往窗户走,想要掀开窗帘,打开窗户看看外面似乎即将暴雨的天色。 逐渐走近,却也害怕,也忐忑,这个窗户外,会是哪里呢? 会是刚刚下车冷雨的城市吗?尽管下雨,一切还得正常运转着的现代城市? 我站在窗户前,厚重的窗帘上的尘埃刺激着我的鼻子,也削弱了外面的声音,但经我潜意识暗示后,总觉得那扇窗背后传来雨敲打马路,敲打垃圾桶,敲打商铺屋檐的声音,还有交通灯的声音,刹车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那些现代都市的说话声,高跟鞋子塔塔的声音。 但是越这样想,此刻身处的奇异房间却更显得虚假,仿佛是一场梦。 而仿佛从头到尾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我犹豫着,想要掀开窗帘,却又不敢。 胆小的我一时就这样僵持着。不肯面对眼前的事实,从来都是我的特征。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显示陌生来电,我从不习惯接听陌生来电,但现在的状况,我没有不接的理由,就算,那边是诈骗分子。 “喂,请问是顾小姐吗?我是上次那个光速电信城南分公司的客服。” 电话那段似乎正在雨中,车声人声交织着,感觉十分的熟悉。 “喂,能听清吗?顾小姐。”那边开始确认我的存在。 “我在。我能听清。”我双眼空空地望向窗帘,“那个,你那边是在下雨吗?” “是啊,下着不小的雨,是听到很多杂音吧,我还在街上。刚刚回来的时候突然就开始下雨了,只好先在骑楼下躲雨。” “骑楼?” “你的住址是老城区里,以前我也没来过,没想到还有这么古朴的骑楼,整个街景很有民国的感觉。” “你找到我的住址了吗?” “还没有呢,明明问附近的便利店,还有街上的路人,都说是在这附近,可是好像就是找不到,可能在比较偏的小巷吧。” “这样啊。” “本来想着再找一下的,但是开始下雨了。等雨的时候想着干脆联系一下你。” “你的声音?”我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听不清吗?现在能听清吗?这边老区也许信号比较差。” “不是,能听清,而且,清晰到好像就在我附近一样。”我望着隔着窗帘的窗户,窗帘的边缘漏出微弱的光。我总感觉电话里和我说话的人,好像就在那扇窗外面。 “那应该是我用了蓝牙耳机,混响比较厉害吧。是有回音吗?” 我摇了摇头,尽管对方并不能看到:“没有,没有回音,就只是像在我旁边和我说话的感觉。一种天涯咫尺的感觉。” 对方没有出声,电话里淅沥淅沥淅沥的雨声断续着。 我伸手捉住窗帘店的边缘,“那个,你说你在骑楼。你身后是商铺,还是有人家的屋子呢?有,有窗户吗?” “嗯?我身后。应该是商铺吧,刚刚一路走来这好像都开满了不同的店铺......诶,不是”,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惊讶,“确实有个窗户诶。不过关上了的,还好像有一层厚厚的窗帘。” 我捉住窗帘的拳头更加紧了,那边的回答仿佛印证着我奇异的想法。 我呼吸急速着,颤抖的手想要拉开窗帘。 可是等不及瞧见窗外的光亮,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从身后向我扑过来,我本能地躲开,手机掉地上了。 我转身望去,混暗中的人握着匕首再次向我攻击,我侥幸地用手掌抵住那人握着匕首的手,那人的另外一只手便要来掰开我的手,一时之间僵持着。 “顾小姐,顾小姐,你还好吗?”手机摔下来的时候可能被我误触到扩音,拿着匕首的人似乎被吓了一下,力道松了一点,我一下子推推回去,双方互相挣脱开来。 可是锋利的匕首在刚刚一瞬间深深地在我右手手臂上划了下去,一阵剧痛袭来,我左手捂住伤口,感觉到鲜血流到我的手上,源源不断地。 那边回过神来,继续要向我逼近,我不断地往后退。 身体的血液似乎不断在流失,力气迅速地从我身上抽离,我呼吸开始很微弱,但是胸前的吊坠似乎在轰鸣,仿佛那是我的另一颗心脏。 我不禁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我的吊坠,鱼月里的青蒦似乎发烫,我摊开手,跳动着的光芒升腾而起。 那边似乎忌惮着,我疑惑地望过去,昏暗中的匕首闪闪发亮,青蒦却顺着我的目光轨迹,迅速地击打到了匕首之上,匕首被打落在地,那人也被反作用力弄到在地上,他似乎揉着手腕,在缓解疼痛。 他带着一个怪异的面具,让人看不清面目,但是凶狠的眼光却向我投来。 门的方向似乎有什么划动的声音,像是动物的爪子疯狂地在磨爪,是旺财,我第一个直觉就是它。 旺财似乎知道我有危险,想要把门弄开,可是那门好像又锁上了。 昏暗的房间里剩下我和那个受了伤的袭击者。 我的手机已然终结通话,但是还没有自动锁屏,只是亮度自动调低了,微弱的光芒就在我和袭击者之间。 青蒦刚刚大放异彩一下之后便瞬间黯然失色了,也不知道游荡在空中哪个位置,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如果那边袭击者恢复过来我就完蛋了。 我用仅存的理智分析着存活的方案,我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我也使不出任何攻击的能量,莫说是我现在受伤了,之前的那些让东西结冰,让人发寒的吐血的招数也不知道是怎样使出的。 好像是在我生气的时候,就能使出?那,那我要让自己生气起来? 我惺忪地眼望着那边的袭击者,想要让自己生气,可是我连呼吸的力气好像都快没有了。 眼皮逐渐要耷拉下来,身体也疲软着,昏暗的房间里的事物扭曲着,我的手机也好想在扭曲着。 求生的一点顽强意志仍在,我盯着我的手机,只要,只要拿到手机,就能对袭击者进行电击了。 我,我要拿到手机,那时候,心里就只有这样的想法,想着,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了。 而那边似乎想要尝试爬起身来,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在那人起来之前拿到手机,我只要爬过去就行了,很近的,一定要快。 我全神贯注,盯着手机,积蓄汇集着仅剩的力气,本来蹲坐的我侧身倒下,然后转换成匍匐的预备姿势,我一心只想着我的手机,缓慢匍匐前进着。 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在调动着能量想要恢复姿势,可是我依然匍匐前进着,还差几步,就可以了,一定要拿到手机。 微弱的光芒就在我眼前,那种光芒如同晚上玩着玩着手机便快要睡着,但屏幕还没被锁屏,只是灯光暗下来了,我一时之间觉得,也许我就是在做噩梦,只要拿起手机,看一下时间,就能醒来,然后随便找个人聊聊噩梦,一切就会好起来。 还差一点,就在眼前,可是那边的人似乎已经准备要站起来了,他挣扎着,踉跄着,也向手机的方向走来,他看出来我想要拿这个手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咬着牙,匍匐前进的幅度大了很多,血液浸透了地面,手臂已经痛到麻木了,尾指好像还发凉,他那匕首不会有毒吧。 可是我已然没有任何退路,他离我的手机也越来越近了,双方胜负还未能见分晓,我虽然是个懦弱胆小不喜欢面对现实的人,但是一旦上了战场,我从不退缩。 这样想着,身体似乎因为精神胜利法,还是回光返照,力量充沛起来,很快地,我的手即将捞到手机了,但那人的脚似乎也准备踢过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牢牢捉住了我的手机,但是那一脚也狠狠踢到我的小臂上面,锥心的疼痛触发了本来就在酝酿的眼泪。 我滚到了一边,眼睛模糊着眼泪,但握着手机的手摸索着电源键和音量键,手指的触觉很微弱,我像是帕金逊病人一般总是找不到目标,袭击者却牢牢认准我这个垂死挣扎的目标,阴森凶狠地向我走来。 他从怀里又抽出一把匕首,但是闪着红光,似乎适用血液浸润而成的。 他握着血腥匕首胜券在握地要来了结我,自大的人往往会疏忽,他蹲下身来,怪异的面具横贯在我的泪眼前,我仿佛能看到那面具下变态的笑。 上战场,不能疏忽,会死,带着怪异面具的人身体也开始怪异地痉挛着,我启动了电击模式的手机直直抵住他的心脏,一直不松开,鲜血浸润了手机,浸润了他的衣服。 我的眼泪似乎也被血腥染红,眼前全是猩红的滤镜,怪异的面具扭曲着,我的身体似乎涌动着狂躁的力量。 第89章 想象游戏 李季和高世瑜在走廊窗户边说着话,阳光投射到大理石地板,闪出明亮的反射。 “那个刹立东完全是在胡说啊?什么更明村,什么民宿,害我们白跑了一趟。”李季望着窗外的城市景色说着。 “那些地方都是他编出来的吗?”高世瑜问道。 “他可以说真是谎话连天。” “不是还有个秘书吗?有线索吗?”高世瑜接着问。 “那个秘书更离谱。”说着轻笑了一声,“说单据弄不见了,忘记修车档的名字了。” “可是总记得在哪里吧。” “你猜怎么着,说自己是路痴,然后指了好大一片区域。我们又找了半天。”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车也找到了,现场做了痕迹提取,就拉回来了。检验科报告还没出。” “那这个刹立东很有问题啊。这个秘书也不正常,这种事情都能丢三落四,不可能吧。”高世瑜交叉着双臂,若有所思的。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门开了,秦朗和王冠英走了出来,然后还有一个穿着精致白衬衣和藏蓝色西裤的女孩子,女孩子头发不长,深棕色,被整齐但不老气地扎在后面。 “那是谁?”高世瑜好奇地问着。 “那就是刹立东找来的律师,好像还是是秦朗的师妹。” “是秦队的师妹?去做律师了?” “出来就去做了律师,又聪明又伶俐,胜诉率很高,现在名气不小,刹立东请她得花不少钱。” “现在只是会见,应该还好吧。” “她参与会见的的价格就比行情高了。” 高世瑜好奇地瞄着那个女孩子,穿这种衣服很容易变成销售保险或酒楼部长,但是可能是衣服很贵的缘故,那种流畅的裁剪感和细微的设计感,仿佛就一下子区别开来,还有她那明明很嚣张,但是却一副礼貌的微笑状态。 高世瑜从李季描绘的传闻消息,还有现场的画面冲击来感受,觉得那女孩绝对不好惹。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下子想不起来.....”李季回想着。 但那边的人已经开始踏着哒哒哒的皮鞋离开。 秦朗和王冠英回到了房间,门被带上。 走廊里又剩下看戏的两个人。 高世瑜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对了,思若茗”李季一拍脑袋把名字想了起来。“这名字够刁钻拗口” “嗯?”高世瑜转过去望着李季,“难道是?” “没错,就是那个西山寺案的辩护人,彻底把公诉方的实体指控推翻了。” 高世瑜这才明白这种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 “好了不聊了,我还要去检验科一趟,先走了。”李季对高世瑜挥挥手。 高世瑜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格外灿烂。 思若茗正走向停车场,一边正拨打着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tracy,你去找下刹立东的秘书。”说着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她却并不急着开车,而是翻开文件,在会见笔录上游移着目光,整齐的指甲边缘轻轻刮着纸张的边缘。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动汽车离开。 思若茗一向认为,事实的真相,由自己去调查最为实际。 没过多久,秦朗也怀着相同的想法驱动着警车离开了停车场。 两人虽然从前总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这次都往着真相出发,只是方向却似乎是相反的,大概总会有交锋的时刻。 想要探求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人类的天性,好像不知道,就不安心一般。 更为严重的是,如果查不清楚,便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秦朗和思若茗探求的方式却不太一般,前两年,分歧开始显露。那时秦朗屡破大案,前途无量,思若茗也如同骄阳冉冉上升。 他们接触的地方,总是警察局,一般就是像今天那样思若茗要来捞人。 “秦警官,有想象力是好事,但是案子这种东西,讲求实际证据的,像您一下子心血来潮就把人带回去,结果还不是让我给捞出来了。” “表面的事物越纷乱,想象力和直觉描绘的通道,往往是最快通往真相的,因为人犯罪的时候,也是依照他的想象力和直觉去做的。” “呀,秦警官要是以后写侦探小说,我肯定要买,肯定很精彩............” 至此,两人好像表明立场,分道扬镳一般,当然,两人其实也没在一个道上过,人要去哪个方向,做什么选择,不过是自己的事罢了。 小橙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查到盗用账户数据的ip地址,就在时季食品的内部,此刻苏舜开着他那辆路虎正奔向时季。 那里有个人,他也好久没见了,正好去叙叙旧,也不错。 对比起小橙的焦急,苏舜不紧不慢的,完全不在意警察正要查过来他们头上。 城市依然在阳光下正常而迅速的运转着,人和车都在穿梭着,工位上的人或机器人在劳动着。 时季食品的行政前台也是有条不紊地忙着,电话、邮件、真人来访,一一为里面的高管们安排着日程。 “应总监,这边有位苏舜先生说是您的朋友,可是他没有预约,这边要为您安排见面吗?”助理电话里简要地汇报着。 应龙有点讶异,一下子没有出声。 “应总监,能听到吗?这边要让人进来吗?” “请他进来吧。”应龙回答。 “好的。”内线电话被挂断了。 应龙盯着电话,有些出声,电话的透明数字按钮反射着城市的光影。 很快地,门被敲了敲,然后助理打开门把人引了进来。 “苏先生,应总监就在里面,您请便。”说着,助理把门关上了。 苏舜踏在铺了灰黑色地毯的地面,感觉十分舒服。 一路快走到应龙的办公桌前,也没有产生脚步声。这边应龙已经站了起来。 但苏舜却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停住了,笑意淡淡地望向城市俯瞰图,好像很感兴趣一般。 应龙并没有打断苏舜的兴致。 “你这里风景很不错啊。” “看多了就习惯了。” 苏舜回过头来,走到桌子边,拉开椅子,毫不不客气地就坐下了。 应龙却走到角落的小冰柜里,准备打开冰柜门,回头问苏舜:“想要喝什么?” “嗯?一时也想不到,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 应龙却拿了两瓶小矿泉水过来。 苏舜也不介意,自顾自就扭开了盖子,喝了一小口。 “你们的矿泉水味道不错啊。” “不过是多了些矿物元素,比起纯净水感觉新奇了一点。”应龙回应。 “会不会还多了其他什么呢?”苏舜话里有意无意地样子。 应龙皱起了眉头,明显听出了其他意思。 “你很久没有来找我了。” “又不是小孩子,也不用天天一起约着玩耍,今天碰巧有时间,就来聊聊天。” “就只是聊天吗?” “那不然呢?”苏舜又喝了一口矿泉水,但这一口就是大半瓶,“现在的夏天还真是热。” 应龙把还没开的另外一瓶矿泉水推到了苏舜面前。 “你这水真是约喝越想喝,是不是有什么独家配方。” “你今天来到底是想要什么?” “想要个人。” “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ip是你们内部的,这个人黑了我们的后台,拿我们做幌子,在卖一些不该卖的东西。” 应龙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苏舜也在观察着应龙。 苏舜继续说道:“例如,独家配方的咖啡粉、独家配方的矿泉水,反正和你们供应的商品差不多,特点是,吃了还想吃,喝了还想喝。” 苏舜打开手机,把资料展示给应龙看。 嘟,此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却开始长鸣,然后就是助理的声音,“应总监,李先生到了,是让他先等一会儿吗?” 应龙还没出声,苏舜就拿过手机,站了起来:“资料我稍后打包全发你吧,你先忙你的吧。” 应龙点了点头,回复了内线电话,而那边苏舜已自顾自地走向门口。 门被打开,苏舜却扭着把手不放,回过头来:“我最近见到葵月了。” 应龙没有回答,苏舜点了点头,便关上门离开了。 应龙望着桌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身接触空气覆盖上细碎的白雾,还有凝结下滑的水珠。 ––––––––––––––我还是分割线–––----–––––––– 各位大朋友,小朋友,你们可曾觉得过自己的屋子像个监牢呢? 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囚禁于豆腐块般的空间,玻璃窗户却是绿色的,明明窗外阳光格外灿烂,屋内却盈盈的阴阴森森感觉。 我很喜欢阳光,也并不会被阳光驱散毁灭,只是很遗憾,我也很怕热。 逃离出那个方块,阳光充盈的天地间,滚烫的气压浮动着,原来炙烤着的自由,也并非会让心情舒畅,消耗更多的力气,只觉得愈发地衰弱 二零二零年七月五日 居然可以不开空调坐着的晚上。 第90章 缠绵游戏 在一个日记里,记述一个人看完别人的日记然后开始记日记这种事情,这说起来也够拗口的呢。 葵月一向被认为是理智而平静的,但那晚的微弱酒精却搅动起不同平常的反应。 也许一个人克制久了,便需要一个失控的时刻。 宿醉后的第二天,阳光还是标准夏日的那种灿烂。葵月在街上游荡了一天,本来想着找个kfc坐下看看脑洞小说,她明知是休息日,街上每一个可以放人的商铺基本都是人满为患的。 但是她不能在她租的精致小屋子呆下去了,那空调竟然让她感觉有点窒息。 她幸运地刚进门不久便遇到一桌人离开,她倚着凳子,四处张望,想要寻找服务员来清理桌子,但堆满了人的空间一时让葵月感觉到迷茫。 虽然带着耳机,过滤着一定的噪音,但是那种排山倒海的震耳欲聋依然让人浑身发抖。 葵月很不舒服,但是她太累了,这是仅有的桌子了,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位置,而且地上被打翻了一杯珍珠奶茶,但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放手了,就没有地方了。 她皱着眉头总算盼来了服务员,服务员却不紧不慢地扫清桌面的托盘和垃圾,慢悠悠地走去放着清理工具的地方,葵月明显看到桌面还有油污,但好半天年轻服务员才疲态地带着消毒抹布回来清理。 周围都是人,拖家带口,或者成双成对,仿佛制造出世界上最热闹的声音,但是你望着某一桌人时却只能看到他们生动的表情,他们的说话声早已融进这个庞大的bgm里。 有学生占着桌子,两人对坐着,桌面摊开着习题或者试卷,仿佛难得的周末可以相约一切学习,带着耳机沉浸在题海里,但是心心念念都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感觉被温柔包裹着,认真的表情下其实是融化的心。 有些年轻学生无法控制那跃动着的,滚烫的内心,由内而外似蜜糖一般的笑容,天然荷尔蒙粘合剂让两人如胶似漆。 那些生命都那么年轻,那么不管不顾,仿佛可以随着心情去享受这一刻,管他以后的,现在在身旁不就可以了吗? 大多伟大的爱情悲剧,主角都是设定在十三四岁,从科学上来说是荷尔蒙初次占据身体的指引,从情理来说,他们因为珍惜现在反而会讲出当下最浪漫、最热烈的对白。 成年人就差劲了,小橙和星星规矩地对坐着,食物整齐地摆放着,小橙小心地撕开番茄酱包装,将番茄酱画圈一般放到金黄松脆的薯条上,星星十分喜爱薯条的美妙香气,但还是乖巧地一根一根地吃着薯条,偶尔抿一小口冰阔落,忘记去冰了,星星一下子被冻到,眼睛眯了一下。 “怎么了?你没事吧。”小橙注意到星星的表情。 星星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没事没事,太冰了,我喝慢点就行。” 小橙也放心地笑了笑,也吃起薯条来。 两人地手错峰取着桌面散发着香气的薯条,但是总有碰头的时刻。 那些细微短暂的触觉,指尖上粘取到的薯条上面的细盐本来就麻麻痒痒的了,另外一个人的体温以及皮肤独特触觉,更像是有种奇妙的电流。 星星不自觉低了头,想掩盖自己有些急速的呼吸。 而小橙望着这样的星星,心里的奇异感觉更加浓烈,于是脸上的笑容不自觉也更加灿烂。 星星缓过来后一抬眸,便望到小橙明亮的笑容,可可爱爱的,简简单单的,画面透过玻璃体投射到视网膜底部,再转化成剧烈地冲击灵魂的电信号。 星星眼光在小橙的嘴唇、眼角、耳朵边缘,不自已地游移着,那一切都是那么地精准地符合星星的喜好。 而小橙似乎只是仍是更加灿烂地笑着,然后拿起纸巾递给星星,星星接过纸巾,脑内小剧场仿佛把那折叠成方形的纸巾餐巾演绎为信物一类的方帕子。 看来年岁渐长,失去的不是想象力,不是荷尔蒙的交锋,而是明确这一切信号的勇气。 成年人,总是不肯做主动的那一个。 葵月坐下的那张桌子依然是空空荡荡,她没有点餐,如果点餐了,再出去柜台取,估计回来了位置也被别人占了。 原来两人以上一起出来吃东西好处是可以分头行动呢。 葵月缓过来外面受的暑气之后,那耳机里的降噪模式反而有一种深海般的回音,就像冰川底下未融化的冰河,在冰河游泳时,那水流拂过耳边的感觉。 还有应龙那冰冰凉的嘴唇,贴到她滚烫的唇上,她的耳朵发红发烫,耳朵周围的水似乎冒气了十分细微的气泡。 那气泡逐渐扩大,就像可乐开盖涌出来的气泡。 葵月这才开始想起来走了很久都没有喝东西,隔壁桌穿着背心的小男孩用吸管大声地吸取着可乐,仿佛喝少一点也吃亏。 葵月拿出手机,开始查看自主点餐的菜单。 城市另外一端的空调房里内线电话响起了: “应总监,这边有位警察要找你....”行政助理好像声音有点为难,“还有就是旁边还有位律师.....” 助理还没说完,电话里好像出现了别人的额声音: “你好,明显是我先来的,这里又不是警察局,警察又不是拿着搜查令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他。” “额,律师小姐,这边已经在请示了,请稍等。” 应龙听出了思若茗的声音,只是另外一位助理所说的警察却没有出声,仿佛无意和她争论。 应龙没想到苏舜刚走不久,警察就上门了,思若茗怎么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应总监,请问需要怎样安排呢?”电话那端的助理仿佛被前台站着的两尊大佛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按正常流程登记处理吧。” “我明白了应总监。”内线电话被挂掉了。 助理深呼吸了一口气:“警察先生、律师小姐,这边都已经按顺序登记好的了,这边应总监还得先接待其他预约,请稍等一下。” 秦朗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了。”说着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拿起杂志看了起来。 思若茗看着有点憋气,但也没办法,仍是一副恐怖的礼貌样子道了谢,便也走了过去那边的沙发,在秦朗对面坐了下来,也拿起一本杂志,装作看的样子。 但其实在观察着秦朗,秦朗却也不在意,一页一页悠闲地翻阅着,好像还因为看到什么有趣的而好奇地挑了下眉。 思若茗轻声哼了一下,便也一页一页翻起手中的杂志,只是比较暴力,里面的内容似乎也没看进去。 思若茗的举动全都落在了秦朗眼里,秦朗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自觉扬起了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思若茗瞥到那边更加灿烂的笑容,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嘴嘟得更加厉害,但是她其实该明白,这会是个“恶性循环”。 思若茗从在学校开始,便把秦朗当做假想敌,想事情做事情,会考虑,如果是秦朗会怎样做,会出什么招数,而这些招数有什么弱点呢? 其实傻子都明白,这种过分到位的模仿犯游戏揭示了什么心理? 但是思若茗一直在意的只是赢或者输,是能不能上位,被全世界看到。 她喜欢以胜者的姿态展现给世界,而她一个朋友却对她说,其实她不过是在寻求关注而已,还是需要特定的关注对象,如果不是,再大再耀眼的胜利等于没有。 思若茗当下还是对这些这里句子有些反省的,但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风格继续去厮杀。 两人始终也没有太过熟悉了解的故事。 只是到底是思若茗是有心规划自己的人生也好,还是随着命运的设定流转也好,她总是走到了秦朗的对立面,其实,世界上的大多数巧合,不过是人为而已。 而世界上对立着的势力,对峙着的局面,黑白灰交错,很难完全分清边界。而又是黑色也能变成白色,白色也能变成黑色。 生动点就是白白的云朵吸收了不断上升的闷热水汽,积聚而成黑云,黑云飘摇浮沉不堪重荷便会怦然倒塌,剧烈的雨水清理着这个世界,污垢也好,灰尘也好,通通都要干干净净。然后那朵白云也是洁白柔软的了。 而此刻城市的阳光忽隐忽现,似乎有灰色的云朵出没。应龙透过玻璃窗,看着阴晴不定的我天空,猜测推理着外面两人的来意。 而一夜宿醉无法回血,连累整个白天的葵月望着眼前的两块吮指原味鸡发呆,金黄松脆的原味鸡此刻却有点不那么明亮,似乎要褪去了一些热烈的色彩。 葵月不自觉观察着周围的光影,那头顶挂着的温馨黄色吊灯还是那样,只是玻璃墙外的天空开始变阴了,刚刚一路走来时的阳光大道仿佛是一场梦。 而整夜未睡去,也无从谈及醒来,据此,葵月确信自己在做梦。 醒来之后,也许在应龙的肩膀上靠着,又也许自己还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只是她做了一场噩梦,拥有怪异能力和丑陋样貌,被嫌弃、被嘲讽、被伤害都只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想到这,葵月望着玻璃墙的海报,眼睛有些湿漉漉,视线有些模糊,她眨了几下眼睛,玻璃墙上挂着一些雨滴,外面开始下雨了,风把雨滴吹拂到上面的。 是天空在哭泣,不是她,她安心地笑了笑,闭着眼,抿了一大口常温的可乐。 第九十一章 不知今夜属何人 我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天开始黑了吧,虽然我并不能看到,但以我多年睡眠的经验,身体那种不该有的越睡越累感觉,印证着。 房间里空荡荡的。 我皱起眉头回想梦的片段,撑起身来,活动着身体,那个窗帘还在,我已然没有了犹豫,自然而然地便一下子拉开了。 夜初沉,灯火亮,一个个精致的灯笼点缀着长廊。 可是我手臂上被划破的衣服提示着我,那似乎不是一场梦。 灯光投射到这个房间,却只是一个空空的普通房间,甚至没有桌子,当然也没有摆设。 门轻易就被打开了,记忆里门的蓝色装置没有了。 我轻易地回到了我能辨认的长廊轨迹。 我不自觉地叹气,旺财细微的活动声音落在我耳里。 我在弯弯曲曲里游走着,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情莫名地沮丧。 我却奇怪地并不后怕刚刚差点被杀的险境,因为那种感觉太像是梦了,如果没有手臂上的衣服裂口,我也许真的想象这就是梦了,因为明明当时是有伤口的,现在只剩下干透发硬的血迹。 不行,以后去到新的地方要先拍照,还有给自己原来的样子也拍照,这样时空的状态,让人异常地烦恼。 我果真那么失败吗?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 “离儿。你还好吗?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你没事吧!” 有个急切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环顾四周,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俞樾来到了我的身后,按我这种走神状态,要是有人要袭击我,我大概就完了。 “你是哪里受伤了吗?”许久不见的俞樾仿佛并没有问我之前为什么不理他,而是只是关心我是否受伤,一阵复合的愧疚感觉包裹着我,但我皱眉苦恼的样子好像被他误解了。 他紧张地观察我的手手脚脚,似乎认为我很痛苦。 我只好强装微笑摇摇头:“没事没事。”我摆动动着双手,“你看,只是衣服划破了,至于这血,不是我的,你放心。” 他认真观察我展示的手臂,好半晌才松了口气,我也才松了口气。 但是紧急状况过去后,一种尴尬的氛围又涌上来。因为我还没想好以怎样的姿态和他相处。 很久之前的亲昵举动,仿佛都是这个身体在自作主张地顺从原本莫离的心情,这是我为自己找的辩解借口吗?可是我又这样想,一时之间,各种想法交织着。各种矛盾上演着。 我的眉头还是舒展不开,俞樾似乎也感觉到我的困扰,反而强作轻松地先说了些平常的话。 “你最近怎样?过得还好吗?”那笑容淡淡的苦涩。 我也用力扬起嘴角,“还不错,都挺好的。” “那个.....”他斟酌着,“今晚集市有表演看,要去凑下热闹吗?”他的语速有点慢。 他的话我听得很清楚,意图好像也明白一点,只是我真的感觉很别扭,满脑子只希望有人能出来解围一下。 我大概是个坏人吧,我忍不住骂了自己一下,但是又总说不出答应的话。 我心里倒希望俞樾恨起我来,这样也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精致的灯笼为此刻的过分平静摇曳着虚幻的光芒。 如果可以向灯火许愿,那我希望把真正的莫离还给眼前这个人。 灯火啊灯火,要是这个愿望太难,那现在变些其他人出来也行啊,我祈求着。 “姐,你看,俞樾在那里。” 人声的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我转身望去,是那天晚上救了吴蔓蔓的惠清和惠朗,还有还是对我一脸不满的俞情。 刚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憋回来了。俞情的样子像是要把我杀死一般。 说起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一上来就对付我一顿。 这样想着,几个人就已经走到我们这里了。 惠清和惠朗都温和有礼地向我打了招呼,俞情脸别过一边去,眼睛和耳朵都红红的。 我心有余悸地笑了一下,这回倒真是心虚,俞情打我一顿也是对的,我这么过分。 “莫离姑娘现在好点了吗?自从上次晕倒后好像就没见过你了,对了蔓蔓已经醒过来了。”惠朗却对我说起了话。 “嗯嗯,我没事了,后来我也见到蔓蔓了呢,我们还一起去逛集市了....”我回应着。 “我们原本今晚打算去集市看表演的,莫离姑娘要一起去吗?”此刻又轮到惠清对我说话了。 “今晚蔓蔓她们应该也会在那里的。”惠朗补充着。 最早的提议者却没有出声,俞樾只是这样望着我,俞情看到俞樾的样子,对我凶狠的表情更加明显了,我转过头不看俞情。 但却在一瞬间似乎望到惠清脸上露了一丝苦笑,女人的直觉有时灵敏得可怕。 于是一种加倍尴尬的感觉笼罩着我。 我一咬牙,便一鼓作气地出声:“那个你们去玩吧,舒和还在等着我呢,我整个下午都没回去,她肯定会担心的,小女孩脾气发作起来很难哄好的。我得先回去找她呢。” 语无伦次讲了一大通,也不知道自己讲明白了没有。 但是惠清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既然莫离姑娘有事,那就不强求了。” 我也礼貌地微笑着。 “那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看表演。”惠朗如同明朗阳光般善良温和,让人舒服。 而惠朗旁边的俞情却像是要下暴雨那样:“我的好弟弟,你干嘛站着不动,快过来,听到没有。” 俞樾却似乎不想动,脸上失落的表情浓浓的。俞情便伸手来拉他。 俞樾像是木偶那样被带离了原地。 “那我们先走了。”惠清微笑点了点头。惠朗也用眼神示意。 我便目送他们离开,情绪各异的一行人背影逐渐远去,变小,我也渐渐松了一口气。 不对,一惊一乍的我,又跳了起来。舒和倒真的会发脾气,要是看见了我不在房间,我连忙拔腿就跑。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舒和,舒和的样子似乎就出现在眼前,但我没有停下来。 结果舒和和舒永都清晰地在走廊浮现。 原来不是幻觉,是真的他们走在路上。 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舒和就先炸了:“离姐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刚刚到你房间里找又不见人了,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出去玩的吗?” 我想着辩驳,但是那个气还没喘过来。 舒永却仔细观察着我,在我回复攻击能力之前,先对我出了招: “看你这头发,不会又跑到哪里睡觉了吧。” 刚缓过气来的我想着反击,没想到就被舒永的问题噎到了。 “我,我没有。”我故作镇定,顺带手整理着头发,“你没看到我一路跑过来吗?跑乱的。我没有睡觉,听到没有。”我的声音有点大,对着舒永吼。 “好了好了,听到了,别吼了。”但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像盯着我那个破了的手袖。 我连忙把手收了回来,交叉着双臂,用另外一只手遮挡着,但舒永似乎还在疑惑着。 “离姐姐,你到哪里去了?”舒和问起我来。 适时我的肚子响了:“那个,听到没有,我饿了。”我指着我的肚子,“我想找吃的,可是找半天都没找到。” “饿了就快回来啊,怎么还在游荡。”舒和嘟着嘴。 “天黑了有点认不得路嘛,这里太大了。” “我们去集市买东西吃吧。”说着舒和过来要拉着我出去了,舒永在后面跟着,但我总觉得舒永对我说的话还有怀疑。 “对了,你上次说那个鲜花糕点在哪里买的?”舒和一边走一边问着我。 “鲜花糕点?”我疑惑道。 “就是在大祭的时候,你在他们结阵的时候拿出来吃的,说是在集市买的。后来你说要去散步就扔给我了,确实很好吃呢,我还想再买一点。” 什么玩意,顿时我好几百头雾水,看来我还梦游了? 舒和说的鲜花糕点?难道就是厨房里那些?我该不会又去厨房偷出来了吧? 可是我完全没有印象?完蛋了,不但梦游,还有偷窃癖。 “离姐姐!离姐姐!你怎么又发呆了。”舒和疑惑地看着我。 “不是,我,我是在想,想起不来了。”我话语都开始有些凌乱了。 “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 “就是说,我也不大记得从哪里买的了,集市太大太乱了,那个人,他,他,嗯,额,就是挑着担走动着的,也没在固定的地方,所以我也找不到他,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嗯。”我自我欺骗,自欺欺人地编造着故事。 但是心里还是很怕被发现,那个或许是从厨房里弄来的。 “这样啊~”舒和似乎有些惋惜,“那个真的很好吃呢。” 我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那确实是很好吃,口水不自觉都涌上来了,但是想到应该也吃不到了,于是也不自觉跟着舒和惋惜了起来。 但是舒和又扬起了嘴角,“没事没事,我们多逛两圈,说不定能碰到卖的人呢。”说着兴高采烈地拉着我前进。 第九十二章 梦回处月陨星沉 栩栩如生的花瓣姿态的冰散落在室内,它散发着凉气,虽然会不断变小变小,然后消失,但是却不会融化成水滴弄湿地面。 这种有固体直接转化为气体的过程,一般叫做升华。 但并非所有升华都是普通的可以由科学解释的升华。 有时,只是单纯那些花瓣冰块天然的能力,她天然就如此神奇。 青竹河的源头,便是花瓣冰块的产地,甘余每隔几天就要到那里,为啴微采摘这些神奇的花瓣。 花瓣长在大树上的时候,色彩缤纷,甚至悠着暖意。柔软而温暖。 而一旦采摘下来,色彩和温度便迅速流失。 一下子就凝固了,就像好看的玻璃,同时冰凉刺骨。 采摘的人冷暖交替极致地被刺激着手指,那手指发红发紫,甚至会僵硬。 但是甘余还是坚持采摘。 啴微很怕热,所以喜欢白天去游泳,晚上回来了,屋子里也要备好冰,不然啴微就要像个小孩一样喊着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喊个半天。 屋子里弥漫着无形的凉气,均匀而舒适,一株雪桃尚未开放。 啴微却沉沉睡着,虽然之前受的伤已无大碍。但是他心里不畅快,身体自然就虚弱疲倦。 平常这个时候总是在给雪桃浇浇水,再吃几个甜品什么的。 但是他似乎仍在睡,甘余也没有出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编织着药绳。 翻身的声音开始有点频繁,床上的人似乎有点焦躁,甘余不由得望了过去。 啴微却一下子弹坐起来:“气死我了。明明是我的晚宴,怎么还被人抢去了,还被打了一顿,我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啴微的耳朵红红的,看似十分滚烫。 甘余无奈叹了一口气,从小柜子里取出一篮花瓣冰块,小手轻轻挥动,花瓣漂浮起来,房间如同落下了花雨。 气温骤降,甘余不由得肩膀一抖,但只是裹紧了一点自己的素色小外套。 “瑠君呢?请他过来。”啴微自己发完脾气后开始吩咐甘余。 “啴君,瑠君带着绍安出去了呢,据说是到集市上去了。”甘余回答道。 “止鱼呢,这两天他不是也住这里吗,让他过来。”啴微仍不死心。 “啴君,止君也出去了呢,下午时候有个女孩来找他,然后就出去了。”甘余如实禀报。 啴微不出声,但明显不太高兴,念念叨叨的:“一个一个都重色轻友的,枉我好吃好住招待着,我现在这样都不留下陪陪我。” 声音小小的,但是全落到了甘余的耳朵里,感觉不自主便低头偷笑了一下。 “甘余,你是在笑我吗?”啴微望向甘余。 甘余连忙摇摇头,但脸上明显还有可爱的笑意:“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甘余哪里敢。” 啴微哼了一下,像个小孩子那样:“明明看到你笑了。还不承认。” “甘余呆在啴君身边高兴,高兴就笑了,还不许啊。”然后大大方方地望着啴微,展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啴微无奈地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呵呵。” “好了,啴君,起来了,今天给您做的甜品,您还没吃呢?我辛辛苦苦做的,您要是不吃,等下我就不高兴了。” “吃不下。”啴君半倚着枕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就吃不下了呢?又没吃别的。”甘余道。 “反正就是没有这个心思,我不高兴。”啴微还是这个样子。 “那啴君要怎样才能高兴起来呢?”甘余站在床边,哄小孩一般。 啴微也不出声。 “要不我们去看水猴子吧,正是他们起楼阁的时节呢。那树一棵棵被他们啃断,啪啪啪地落下来,看着很好玩呢。”甘余提议道。 啴微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伞树底下听它唱歌?好像夜晚的雨乐特别有意思。”甘余又提了新方案。 “好端端地去淋雨做什么?它那里一天到晚下雨,底下又闷又热。”啴微反驳着。 “现在晚上很凉快的呢。”甘余解释着。 “不去。”啴微回答得很爽快。 “啴君。”甘余叉着腰,脸上开始有点不高兴。 “都说了不去了。我没力气了,我就要这样呆着。”啴微一副虚弱的样子。 “您这样呆着都一整天了,东西也没吃什么,当然会没力气。”甘余十分无奈。 “没心情吃。”啴微又绕回来了。 “您这样一直要耗到什么时候。您要是不服气,就好好吃饭,再找那个人打回去呀,在这里瘫着算什么呢。”甘余被啴微绕半天,也开始有点不高兴了。 “唉~~”啴微却开始长叹一口气,着实吓坏了甘余。 平时这样刺激啴微,应该就会好胜地回过神来,现在却一副更加虚弱的样子。 “甘余啊甘余,那东西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耀武扬威着一双乌漆嘛黑的破翅膀,然后居然就能,就能.....”啴微的声音却开始小了。 “就能什么?”甘余凑过去,想要听清,但是啴微好像不出声了,仿佛受了什么重大心理阴影一般。 甘余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很担心您呢,啴君。您看起来,怪让人害怕的。” 啴微没有出声。 空中飘浮着花瓣越来越小,细细碎碎,若隐若现的。 啴微又瘫了下来,似乎一下子就沉睡了。 甘余忍不住又叹了气,轻轻走了过去,为啴微仔细掖好被子,虽说怕热,但啴微睡着以后又变得怕冷了。 身体和性格都像个小孩,要仔细照顾。 甘余轻轻印走啴微额头的细汗,又在床头点上了安宁小烛。 明亮的灯火灭掉了,那温馨的安宁小烛在守护着一方安宁。 甘余拿起编织中的药绳离开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甘余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在小亭台坐着,月色投影在小小湖面上,柔软浮动着,似乎一触就破。 她在这里很久了,一直跟着啴微。 随着年岁增长,不是应该会越来越成熟吗?然后更加沉稳。可是啴微总是像个小孩,明明已经是个宗主了。 啴微还是开心不开心都表露出来,好像一直都没变。 而自己呢,开心和不开心,却会开始隐藏。 对着月亮,或者月亮幻影发呆的人,还有很多。 在自己房间里的纪默,便是打开了窗户,那一轮明月皓白莹润,那夜的血腥缠绕之气已然尽退。 她站在自己一直追求的位置上,掌控着一切,主持着一切。 但是为什么在这个夜晚还是会心情空落落的呢。 为什么月亮只能是自己明亮的悬挂着,旁边不能有灿烂闪烁的星星呢。 这些年来的努力,真的有意义吗? 纪默突然有些烦躁,想要喝点酒。 适时的,送酒的人敲响了她的门。 纪默愣了一下,又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喜悦,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恰好地就来了? 大家都应当去集市凑热闹的时刻,又会是谁敲响这道孤清的门呢? 应该是庙里值夜的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协助吧,嗯,肯定是这样的。 于是那奇异的微弱喜悦又归为叹息,她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门,抬眸一瞬却有点不清楚状况: “白乔?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乔展示了一下手上的酒壶:“想喝点酒吗?” 换做平时,纪默肯定会拒绝,并且顺带怼两句。 但是白乔居然在自己最想喝酒的时候,带着酒出现了,似乎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纪默让白乔进了屋子。 白乔打开盖子,让人沉沦的香气弥漫开来。 沉稳的香气包裹着,温馨的感觉浮现,纪默孤寂的内心仿佛被抚慰着。 纪默疑惑地望着酒壶:“这,这是?” “这是枫晚饮,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喝。吴俣那时带了回来分给大家喝,你那时眼睛都发光了。”白乔怀念着,“大家都兴高采烈围着吴俣,,要分一杯羹,但你只是傻傻望着,明明很喜欢,却不敢走过去。” 纪默不出声,仿佛也想起来了,点了点头,平时张狂的样子现在一点也没有了:“人散去之后,你就把装了枫晚饮的小壶送了给我,里面本来是吴俣分给你的酒,你全给我了。” “原来你也记得。”白乔满足地笑了笑。 纪默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回应什么。 白乔摆好杯子,小心地倒满枫晚饮。 “你喝了一口就说你很喜欢,问我这是什么做的,我说用枫叶酿的,结果你还跑到山上采摘枫叶了。”白乔抿了一口酒。“一大包采下山来,一打开,明明红如火的枫叶已经发黑了,你那时的样子,哈哈哈,有趣。” “白乔,合着半天,你是要来笑我的是吧。”纪默好像要生气的样子。 “你怎么总认为我在捉弄你呢?”白乔问道。 “因为你确实一直就在捉弄我。从小到大都是。”纪默回答着。 “那你说说,我小时候怎么捉弄你。” “你,你骗我,说要一起在枫叶林采枫叶,教我怎样采摘枫叶才不会变黑,可是,我等了很久,你根本没来。”纪默刚刚被枫晚饮驱散的不安寂寥,现在又全数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我来游礼酬心愿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灯火。所以,灯火聚集,明亮璀璨的地方,那人群也聚集着。 团结着出去打猎也好,围着篝火相互安慰也好,人,需要另外的人给予安全感。 就像今晚张灯结彩的盛大游神会,人类假借敬神为名,实则燃起闪亮大灯笼,光芒凝聚着温暖,凝聚着人群,凝聚着力量。 那橙红的长龙穿街过市,那栩栩如生的蓝鸟飞越长街,而老虎模样的灯笼被人类操控得憨憨的,大家集聚着,这里望望,那里望望,安心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子青肆无忌惮地缠着止鱼的手臂,一边走路,一边东张西望有趣的灯饰和摊位,一边叽叽喳喳的。止鱼望见子青无忧无虑的笑容,不自觉也是一脸笑容满满。 “止鱼,止鱼,那个看起来很好吃呢~”子青望见不远处冒着蒸汽的小肉汤丸流起了口水。 “你怎么好像永远吃不饱,刚刚才吃了烤排骨。”止鱼提醒着。 “品种不同,就能继续吃了啊,肚子有位置的。”子青反驳道。 “你真的不会吃撑吗?”止鱼表示怀疑。 “不会不会,我们过去买嘛。”子青开始撒赖:“我不管,我就要吃,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和你玩。” “行吧行吧,最后还是像上回那样吃得动不了,又是我抱你回去的,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止鱼无奈摇着头。 “哪有,我不记得了,明明就是你想抱我的。”子青辩解着。 “我是挺想抱你的。”说着伸出手来一副要捞起子青的样子,但其实是在想挠痒痒,子青不自觉便嘻嘻哈哈地蜷缩起身体。 “你想抱就要让你抱,哪有这样的。”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乖乖地让止鱼揽住了自己的腰。 互相打闹着的两人交换着体温和缠绵。 咳咳,后面传来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 “我说,我这么一大个活人在这里,你们当我透明的是吧。”子幸终于开始抗议了。本来前面这两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逛街都够让自己别扭了,现在还开始调情了,不能忍,不能忍了。 “所以子幸你干嘛跟着我们。”子青倚靠着止鱼,嘟着嘴问:“我还嫌你妨碍我们呢。你白天不是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吗?找她玩啊。” “是吗,子幸居然认识了女孩子!”止鱼也开始扯双簧一般凑热闹。 “没有,没有,乱说什么。”被夹击的子幸灰头土脸的。 “明明白天看到的,就在桃花林附近,看着你们出来的。”子青列举着证据。 “桃花林,子幸你这操作可以啊。”止鱼赞叹着。 “乱说什么,不过是路上碰到的,又不熟。”子幸已然无力招架这两人。 子青没有理会子幸的喊冤,继续向止鱼说着故事:“那女孩脸圆圆的,好可爱的,呆呆的,和子幸也很配呢。”止鱼认真地听着,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子青一边说书,一边拉着止鱼去拿小肉汤丸档口,子幸无奈地看着叽叽喳喳的两人。 两人的脸被大锅升腾的热气模糊着,但是笑容还是很清晰,也很温馨。 子幸遥遥望着,无奈一笑,却也释然了,都是没父没母的孩子,当中能有一个人可以找到人陪伴,开开心心的,倒也不错。当然子幸也没觉得自己不开心,他只是不觉得世界上会有属于他的人而已。 “子幸,过来啦,小肉汤丸做好啦!”子青在档口挥着手叫唤着子幸。 子幸慢悠悠走了过去,子青已开始大口大口地品尝美味。止鱼则不吃,就这样看着子青吃。 “我说,你们两人又是故意的吧。”子幸又开始抗议。 “什么嘛。吃你的,别那么多要求,不然把你扔路上。”子青嘴里塞满了食物,声音很模糊。 止鱼耐心地轻拍她的后背:“好了,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子幸摇了摇头,觉得眼前是小孩哄小孩,不禁觉得好笑,也开始吃起肉丸来。 食物温暖的充实感让人抚慰。 街上的各种卖着好吃东西的摊档,散发着诱人的治愈气息,仿佛来一碗,就什么都会好起来了。 被月皆气到的吴莺莺也是抱着要吃狂吃一顿的心理,拉着吴蔓蔓到集市上吃各种东西,可是吴蔓蔓只是看着吴莺莺狂吞,看着似乎爽快,可是却没感觉有多开心,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莺莺,你今天吃很多了呢。”吴蔓蔓试探着。 “没事,我还能吃,你看,那边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吴莺莺吃着嘴里的甜饼,又开始张望不远处的烤肉。 “这些摊档明晚也会开的,我们可以明晚继续吃,不要撑坏自己。”吴蔓蔓十分担心。 “没事没事,哪里会撑坏,这些东西都不顶肚子的。等等我们买点肉干什么的,去喝酒吧。”吴莺莺仍是一副好像很活跃的模样。 “还要喝酒吗?这样混一起,很容易吐吧。” “不会的,就喝一点嘛。” 吴蔓蔓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被吴莺莺拉着跑来跑去买吃的,吴蔓蔓腰间挂着的铃铛叮叮咚咚清脆作响,仿佛在提示着时间。 吴蔓蔓原本和瑠璃约好的,但是吴莺莺却一吃完晚饭就拉着吴蔓蔓出来。 本来吴蔓蔓想着,吴莺莺最多也是想入夜了看下灯笼,结果吃到现在,但是这样不正常的状态,吴蔓蔓又放心不下吴莺莺,只好一直陪着。 但是心里又总是挂念在等待着的瑠璃。担心瑠璃会不会不等自己了,要是以后都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然后看着莺莺胡乱吃东西的样子,又忍不住各种担心,双重的烦恼交织着。 不过此刻一身普通的瑠璃在一家酒楼上静静坐着,倒也不着急,绍安为瑠璃倒着酒,瑠璃轻轻抿着,唇齿之间弥漫的甜香,让瑠璃很满意,因为这是吴蔓蔓酿的梅花酌,特别对胃口。 绍安已经见怪不怪了,从瑠璃穿黑衣服,然后杀人,再有点傻乎乎地在这里喝甜酒,绍安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瑠璃,也许才是原本的样子,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似乎有淡淡的音乐飘渺着,瑠璃想着也许是有点醉了,但其实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 这边的房间不同瑠璃所在的房间,瑠璃所在的房间窗户外面便是热闹的街景。而这里,打开窗户,只敲到一轮明月悬在漆黑的屋檐上,房间也非常静谧。 吴俣又为幽伶找来了一个特别的陶埙,接近透明的埙体十分轻薄,似乎稍稍用力就会破碎,浸润着深海一般的蓝色,幽伶的手指自然地触碰音孔,嘴边轻轻吹气,大海一般静谧的安抚之音漂浮着,仿佛婴儿的摇篮,仿佛云端的青逸。 吴俣认真看着幽伶吹奏的样子,似在认真听曲子,但是目光却流转在幽伶的眉梢眼角,流连着幽伶身上散发的温存,那曲子到底在奏什么变得不再重要。 而幽伶低眉顺眼地,认真地吹奏着,但是却不敢抬眸望向吴俣,因为那眼光太炽热,炽热到自己害怕只要一正视,便会忘了接下来该要怎样演奏。 现代科学,也许会把这种情况,归纳为荷尔蒙在发生作用吧,各种引起感觉的微量元素。 可是尽管研究再发达,再精确,我们似乎无法去抑制自己产生这奇妙的感觉。 而多少故事,都从这一刻身不由己开始吧。有人归纳为宿命,有人归纳为缘分,或者因果,轮回什么的。 但谁能想到,那不过是一些极其极其微小,甚至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小小调皮怪物在捣乱呢? 幽伶吹奏的那一曲逐渐到达尾声,因为就像浪潮渐渐退却般宁静,但是吴俣的火烧得正旺。 幽伶仍是不敢抬头,她不知道怎样去回应。 但是吴俣只是静静地坐到幽伶的身旁: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别好看呢。”吴俣自然地说起自然的话来。 幽伶也得了机会,终于把头抬起来,但是径直望向了窗外。 明明晃晃的月亮像一个巨大的甜汤圆。 “嗯,确实不错。”幽伶也能自然而然说着自然的话了。 幽伶觉得那种慌张好像渐渐散去了。 “是不是有那种请月神的曲子的,请月神听到自己的心愿。”吴俣请教着。 “确实有,但是不是具体某个曲子,怎么说呢,你要有一种具体的心愿,然后就会知道那个曲子是什么了。月神听到了,也会回应。”幽伶解释着。 “那月神真的会满足人的愿望吗?”吴俣再次请教。 幽伶望着月亮,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的哦。” 吴俣也笑了:“那,为何要请月神。” “因为呀,月神会照亮你的内心,让你知道,要怎样实现愿望。毕竟,人的愿望,要自己来实现,不是吗?” -------------------------------------------------------分割线------------------------------------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日,没想到,一个七月又过去三分之一了。人生是不是也会这样一眨眼,过去三分之一呢? 今天也是好热呢。我在纵横中文这里开好空调等你来哦~ 第九十四章 夏热春寒各自知 今日午后,那风大得张狂而怪异。 饱满有力的风挤压着门缝,制造出让人心里不安定的声音,屋子里的人总觉得似乎有怪兽在外面耀武扬威,准备着要冲进来。 但是在广阔的野外,那风在灿烂的阳光底下却让人欢喜,天高气爽,白云稀薄,草地碧绿,惠朗和云宜协作着,要趁着大好风势把鱼儿风筝升上去。 惠朗拿着线圈,线的另外一头是一条青色的鱼儿,栩栩如生地被捧在云宜手上。 云宜往后退步,线被拉出一定的距离,鱼儿已经忍不住在风中浮动,云宜的头发也被吹起来,但是没有被吹散笑容,风中两人的笑容都如同阳光般灿烂。 时机到了,云宜举起鱼儿,轻轻松手,鱼儿便像在水里一般,要动起来,另外一边惠朗也赶紧往后退步,速度不断加快,变成了小跑,云宜也赶忙跟上去。 那线不断被放长,而惠朗与云宜的距离越来越近,不仅是现实的距离,还有心的位置。 “快放线,风筝要升起来啦~”云宜兴奋地喊着。 “我们会把它放得很高很高的。”惠朗有条不紊地操控着。 那青色的鱼儿拂动着鱼鳍,越来越高,水蓝色的天空,仿佛是大海一般,要迎接鱼儿的回归。 那线圈轴在惠朗手里快速地转动,线不断地被放出。 惠朗松出一只手,拉过云宜的手,把线圈轴放到云宜手上。 “来,你来试试。” 云宜兴奋地接过线圈轴,风更大了,鱼儿也更高了,扯动着线圈轴飞快地转动,差点就从云宜的手里脱出,惠朗连忙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云宜的手,帮助操控着线圈。 “天呀天呀,这鱼儿要跑了哈哈哈~”云宜叨叨着。 “不会跑的哦,牢牢拉着呢。”惠朗安抚着,“来,这样拿住,然后这样缠线.....”惠朗耐心地教着云宜。 云宜一开始的确是在很认真的听,但是不自觉又像是云朵一般飘飘然的感觉,惠朗的声音也漂浮着,惠朗的手掌覆盖着自己的手掌,时间仿佛往前飘,又仿佛往后飘,左右飘摇,停留在像梦一般的一刻。 “听明白了吗?”惠朗问道。 云宜微笑着,傻乎乎,晕乎乎地点点头。 短暂的瞬间,却无限的延长着。惠朗没有松开他的手,还是覆盖在云宜的小手上,两人一起控制着那个鱼儿。 高度差不多了,惠朗稍稍缠住了线。云宜望着天空的鱼儿游荡,开心得仿佛是自己在天上飞,而惠朗望见云宜开心的样子,也觉得开心得不行。 天上那只青色的鱼在自由自在地漂浮,那光影倒映在水里的一条金鱼眼里,小金鱼摆动着尾巴,嘴里吐着圆滚滚的小泡泡。 那条从猎灵人处逃生过来的金鱼精灵,此刻还没有力气化为人形,只是在水里漂游着,她望着天空中那只鱼儿风筝,呆呆的,十分羡慕,总觉得那似乎也是活着的,也许是自己漂浮的灵魂。 如果自己一直修炼下去,自己也能到天上遨游呢,自由自在地遨游,和那些鸟儿一样肩并肩。 一只鱼的梦想,是想在天空中飞翔,这会不会太异想天开呢? 但是呢此刻只能在水里休养生息,而且好像还晕乎乎的,水面上的奇异热风狂卷着,击打着水面,怪异的声音让她感觉十分不快,仿佛有什么怪兽在咆哮一样。 午后气温奇高,仿佛有人刻意把空气燃烧起来一般,水面都快变成水煮鱼的大锅了,金鱼精灵决定潜下去水底,但是很奇怪,她却感觉下不去。 她以为自己只是疲倦晕眩,放松了一下之后,又再次摆动着鱼尾要往水底下潜,可是这次分明感觉有力量在禁锢自己。 身边似乎设置了无形的包围圈,而且在不断收缩,她的心一下子惊慌起来,她张望着,水边似乎有人,但是磨砂玻璃一般的滤镜视感,看不清来人,那人似乎带着斗篷,看不清面目。 那人双手设置着包围圈,金鱼精灵便毫无办法地被推到水边,金鱼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身上似乎中了什么奇怪的咒语,七彩的泡沫咕咕咕咕地包围着自己。 金鱼很害怕自己的心脏会被再一次剖开,她回想起那漆黑的夜晚,惊慌席卷自己。 但那人却似乎不打算把自己捞起来,只是观望着她。 但是很快地,那人挥动着双手,似乎在结什么阵,金鱼心脏都快跳到鱼嘴了,又要没命了吗?金鱼都快要哭出来了。 身边的七彩泡泡却越来越大只,膨胀,然后啪得一声破碎,如同绚丽的电火花一般,那细碎的耀目火花似乎在落在自己的鱼鳞上,似乎便透入自己的骨肉了。 金鱼惊恐着,害怕会有针刺般的感觉,没想到那种触感却柔软轻松,反而卸下了自己身上的重负一般,自己变得轻飘飘的,轻飘飘得仿佛可以飞上天空了呢~ 细碎的火花怂恿着挑拨着自己的灵魂和回忆,然后不自觉回想起很多画面,从漆黑的被剜去心脏的夜晚,到在漩涡中被解救的侥幸,还有目睹恐怖魔鬼在漩涡里操控白龙的景象,一连串的回忆不由自主地地被翻阅着...... 那人在检阅她的记忆,像是拨开云雾一般,一幕幕逐渐清晰....... 而金鱼精灵又重新体验了一次濒临死亡的绝望,眼泪流了出来,尽管,鱼儿的眼泪没人能看到,但是就是哭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哭只是一种自己的幻觉。 但是水面那人却仿佛看到自己的眼泪,用一根柔软的水草抹去了她的眼泪,那人安抚着她千疮百孔的心灵,然后身边又开始出现了粉红色的,粉蓝色的小泡泡,但是那些小泡泡却没有像刚刚那些那样,不断膨胀然后破碎,而是积聚着,包裹着金鱼精灵。 舒缓的力量不断被注入金鱼精灵,金鱼精灵感觉自己缺损的灵魂被不断完整,那人根据自己灵魂的轮廓,为自己充盈着营养。 金鱼精灵渐渐安稳地入睡了,不再燥热,不再虚弱。 慢慢地她下沉到水底,冰凉而远离着炎热残酷世界的水底,心脏的跳动平稳着,那灵魂晶莹透亮,如同水晶宝石,比珊瑚更加璀璨。 人类喜欢晶莹透亮的宝石,也许是因为一眼能够看穿,可以体会那种纯净,没有谎言,一切就在眼前的安心感觉。 而且晶莹的躯体映照着这个世界,特有的折射度,似乎把本来扭曲残酷的回复原来干净的样子了。 万华镜一般奇幻的浮游玉陈列着这个世界原本的面貌,无论是你的灵魂,还是你的欲望,你的翅膀,你的断臂,你的盲视,你的无望,你的夜晚,你的珍惜...... 一切都是诚实的,只是,人类从来不肯诚实面对自己。 那举起的匕首,到底是要去划破绝望,还是营造出新的心魔呢。 入夜的天空,只有月亮散发着光芒,他的血红色的匕首倒映着月亮,月亮也变得猩红色的。 与残酷的匕首散发的气息相比,他的眉目却纯净极了,纯净到如同蒸馏水,让人心疼那把匕首要把他染污。 但是他紧紧握着匕首,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刀锋,毫不在意那刀锋即将会划破他的手指。 而事实上,这把血匕首就是他用自己的血喂养的。所以正解是,他的血染污了这把本来莹亮的匕首。 尽管看不到他的伤口,但其实他的手已经是伤痕累累,那刀锋利得一触碰便会撕裂开你的血肉,但是伤口及其微小,微小到几乎看不到,那要渗出来的血液瞬间就被狂暴的匕首吸食。 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看到的一幕,仿佛只是小孩子在好奇触碰刀锋,但其实是在喂养匕首的邪术现场。 很久以前,一开始尝试的时候,他还不熟练,一下子便咬牙划破自己的手,但那匕首却不领情,自己的血液流水一般汹涌,剧痛像潮汐一般席卷。 但到后来他已经麻木,没有了任何感觉。 也许这就是代价,为了实现自己愿望的代价。变成在黑暗里栖身的人,消耗自己鲜血修炼最阴险的邪术,消耗自己的生命禁锢最自由的生灵,来不断培养自己的力量。 没人愿意承受这种苦难,但是他清楚,他别无选择,只能以自己为代价,以自己为筹码,以自己为赌注,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分割线---------------------------------------------- 夏天,我能想到的是向日葵,尽管我从未真正见过向日葵,但是它确实我夏日回忆里最标志的物件。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向日葵不开的夏天’,看起来像是童话或者文艺小说,但其实是犯罪小说,社会心理小说。 里面有一片向日葵的海洋,在夕阳下招摇,但罪恶在当中酝酿。原来阳光,不过是罪恶的掩盖而已。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一日,我是一只希望能够诚实面对自己的鬼,但是谎言才是世间的常态,真是遗憾呢。 第95章 默契 这家公司简直像闹着玩似的,像是社畜中梦想的桃源。 牌面上的工资福利休息都是正常的,还有轻松自在的人际关系,还有突然就会无厘头举办的团建活动,或者说只是借“团建”之名,苏舜他们又玩乐一番。 不过这次的烧烤却是小橙提出来的,喜欢呆空调环境里的他,居然提出要在店门口的露天位置烧烤,而且好像听说,还要带朋友来。 于是下午他还在值班的时候,我就从超市里买来冰冻鸡翅排骨什么的,至于酱料果汁什么的并不需要买,因为我们店里有很多。 我推开玻璃门,从身后的骄阳攻击撤退,冰凉的空调让我为之一震。 小橙走过来帮我卸下东西,我便为自己擦着汗。 今天小橙的笑容和阳光一般闪耀呢,看着很可疑。 “小橙呀~”我叫唤着他。 “嗯?”他一边清理着包装袋一边回应着。 “那个呀,我听说你今晚有朋友要来哦,是谁鸭?”此刻的我好像有些八卦,这种行为在同事当中相当不可取,但是基于我压根儿没觉得这里像个正规公司,而且我们几个人相处得更像是朋友一般,于是我便很肆无忌惮。 “你是说这个啊,今晚你就知道了。”小橙神秘一笑。 他已经把东西归纳好,用着店里的购物篮装好,然后提到了休息室,我盯着那个背影,越发觉得里面有文章。 下午的阳光还是很灿烂,我坐在玻璃窗户前,喝着冰阔落。 呆呆地望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街道,周一的下午,街道基本没人,那些树啊就摇晃摇晃呀,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之后眯着的眼睁开,明朗的街道里似乎出现了苏舜的身影,他拉着金灿灿的沙梨,大摇大摆地走着过来。 远远地,他似乎也望到了我,举起手来,向我挥了挥,那笑容可可爱爱,亲亲切切的,我回应的笑容也是这样。 自从上次一起去过游乐园之后,我们的距离莫名近了很多,自然的亲昵举动也多了很多,有很多人也许会把这样的区间称作friend zone,但是我无意采取什么战术,去让自己彻底落入朋友圈,或者向恋人区进攻。 只是觉得,像是现在这样,如果做自己,也能认识身边这些朋友,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这是我以往的沉闷生活里没有想到过的。 苏舜已然走近了,沙梨又奔向那个玫瑰花圃里,鼻子不停地嗅,苏舜无奈地笑了笑,摸了一下沙梨柔软的耳朵,接着进了店里。 风铃被热风裹挟着,叮叮咚咚的,这个下午看起来那么明亮,那么宁静自在,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停留在每个人都拥有自在心情的时刻,停留在大家关系最融洽的时刻。 苏舜向小橙打了下招呼,便走过来我身边坐下,拿起我的可乐便喝了起来。 “你知道吗?今天居然有三十七度!简直要命了!”苏舜吐槽着。 但我愣愣地望着他手上拿着的,那罐我喝过的可乐,他居然就这样拿起来喝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刚刚还在想我毫不在意friend zone理论,但是这一刻我又在分析着他这举动的意义。 “黄渺渺?黄渺渺?”他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又在发什么呆?”他问道。 我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没发呆,没发呆。” “你像是没睡醒一样。”他凑过来观察着我,我被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糟糕,不会是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吧。 他伸出手,似乎要摸我的头,天啊,我整个人像是凝固住一样。 “你怎么头上还会有花瓣,这是现在流行的头饰吗?”一边说着,他轻轻地从我头上拿下了一个花瓣,向我展示。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头上有东西而已。 “这个好像是夹竹桃,接触人体不太好的呢,你今晚要回去要好好地清理头发哦。”他一脸认真地说着。 “啊?”我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以后见到这种花,别靠太近,它散发的味道也很容易让人眩晕的。”他接着解释道。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我叨叨着。 “你说什么?”他似乎没明白我在表达什么。 “我就说一路上我晕乎乎的,我还以为是太热要中暑了,不过听你说起,在太阳底下走过那片花树的时候,那个味道确实比较浓烈,简直像是在熬煮。话说这样不安全的花,为什么要种在路上呀。”我叽叽喳喳了一大段。 “这是观赏植物,颜色还是挺好看的,一般会在公路边上中,让开车的人看着解解闷,虽然有一点毒性,但也是因人而异的,并不是说碰了就会有事,应该说,是剂量大了才会有问题。今天太热了,那些物质散发得比较厉害吧,不过你以后少靠近就好。”一番解释之后,措不及防地,他居然真的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 “知道了吗?”声音像是哄小孩一般。 我愣愣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外面的沙梨似乎也腻了,开始攀爬到玻璃窗上,要找它的主人玩耍,沙梨笑嘻嘻地,伸着舌头,苏舜无奈,只得站起身来,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我的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但是我还是抿出了笑容。 但是苏舜并没有如我预想那边扬长而去,而是好像斟酌了一下,似乎在想着什么。 “黄渺渺。”他唤了我一声。 “嗯?”我抬眸望去。 “要一起去纸鸢公园散步吗?和我们一起。”他望了望沙梨,展露出了和沙梨一般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心底那个空落落的房间,似乎被拉开了窗帘,阳光投射进来,自然地笑容弯起了我的嘴角,我点了点头。 室外是高温,但是纸鸢公园的绿树下,那些风却让人很舒服,我们在小径下缓缓随着风,前进着步伐,沙梨乖巧地跟随着。 不知道怎么呢,我总觉得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我笑容已经抑制不住,只好稍稍低下了头,不想被看出。 斑驳的树影在苏舜的耳朵和脖子处游移,似乎在勾勒着,挑拨着。 我望着竟然有些出神,他转过头来,正好就看到我在望他,但我已来不及收回目光,只好也这样望着。 他微微地笑着:“我的脸是有什么东西吗?” 我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地又摇了摇头。 他无奈地摇摇头,笑容更加灿烂了。 “所以,是有,还是没有呢?”他好像不打算放过我。 然而我好像在怎样答都不妥当。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光却瞄到了一只粉蓝色的气球,正要飞远出去,然后后面有个呆在儿童摇篮车里的小女孩哭喊着伸手要捞回去,可是推着车的妈妈另外一只手还拿着很多东西,手里也不能放开摇篮车。 我望着气球要离小女孩越来越远,我估算着距离,没有和苏舜解释便大步流星地奔向那只气球,还好距离不远,我小跑着过去便能捞回气球了,然后笑着走近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双辫子,看见我过来,伸手便要捞气球。 我稳妥地把气球交还给小女孩:“来,要抓紧了哦,别松手哦。”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旁边的妈妈开了口:“奈奈快和姐姐说谢谢。” 小女孩咿咿呀呀地说了声谢谢,我也回应了笑容,便转身离开。 转过头去,苏舜也是笑眯眯地望着我。 “你这行动挺利索的。”苏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纸巾递给我,天气太热,我这样小跑了一下,已经满头大汗了,留海似乎也开始要湿透了。 我一边擦着,一边想要把头发印干,可是才把留海整理好一点,那风又大了一些,吹拂着我的头发。 我放弃了整理好头发的念头,有点丧气,现在肯定是乱糟糟的。 “黄渺渺。”苏舜又开始喊我了。 “嗯?”这回我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 “你看,沙梨在那边,看来你的腿脚不错,我们来比个赛吧,谁先跑到沙梨那里就赢了,输了的人要请吃雪糕。”苏舜的笑容依然是那么愉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凌乱,还是这般亲昵的态度,似乎我无论是哪个样子,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撒腿就跑。 我惊呆了,但是也连忙跑了起来,跟在他后面嚷嚷着:“不公平,哪有这样的,自己先跑。” “刚刚又没说不许先跑,反正谁先跑过去谁就赢了,哈哈哈。”苏舜一边跑着,一边回过头来顽皮地笑着。 远处的沙梨汪汪了几声,似乎在表示认同,然后在树荫下伸出舌头展露着笑容。 我嘟了嘟嘴,只好也赶紧加快速度:“你太奸诈了,肯定是故意的,不行,我要反杀你。你给我等着。”我加大步伐,仿佛离他近一点了。 他像是小孩子打闹一般,又回头来挑衅我:“哈哈哈,来啊,反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总觉得他好像却放慢了步伐。 很轻易地,我追上了他,我们几乎是平头前进着。 沙梨也离我们越来越近,沙梨望望苏舜,又望望我,似乎一时还判断不了谁能赢。 冲刺的最后关头来了,我们都认真了起来。沙梨也像是很隆重一般,站起来要迎接我们。 第96章 新鲜感 “你这不是养眼,而是碍眼。”恶毒的咒骂跳跃着回旋在夏知秋的脑袋。 那是她头脑的景象,她头脑反刍的陈年景象,那种羞愧的无地自容感历历在目,而且,在此刻,再度上演。 十八岁的夏知秋此刻站在晨集会的讲台处,身边还有几个学生,本来周一,她应该是隐没在下方的队列当中,安分乖巧地听从完成升旗仪式,但是在各班队伍规整的时候,似乎有人在人群中寻找着她,之后不做解释便把她拉到另外一个小队伍。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运动进行曲的音量也渐渐在变小,她那列小队被带往讲台,夏知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局促得不行。 音乐停止了,有位老师在摆弄着麦克风,电流声窜动着,加速着夏知秋的不安。 小队伍被带上了讲台,侧眼瞄到的台下的学生越来越像怪兽,脑海里小学老师对她的恶毒咒骂又开始重播了。 夏知秋清楚记得,小学五年级开学,她的校服穿不下了,于是穿了自己的素色短袖衣服,那天正好也是升旗仪式,那位老师对她说:“你以为这是养眼吗?你这是碍眼!”那个老师笑着说,以一种自认为幽默的表情,夏知秋顿时无地自容,仿佛周围全是嘲笑。 十八岁的此刻周一,电流声窜动,老师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夏知秋听不进去,浑身发抖,仿佛噩梦要重演,仿佛自己即将如同赤裸一般,将自己的不堪呈现给全校师生看。 她头脑空白,动弹不得,但是眼镜下的一双眼睛被眼泪浸润着。 措不及防地前面那位同学移开了,完整的台下景象陈列在夏知秋眼前,高度近视的她眼镜厚厚的,尽管泪水浓重,但是暂时凝在了眼眶,眼镜和眼泪双重折射,把此刻的景象渲染得更为庞大张狂。 夏知秋动弹不得,旁边的老师开始对着眼前的a4纸念着什么: “...............十班夏知秋同学..........”老师嘴里喊道的她的名字让她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惊慌,仿佛即将是什么洪水猛兽,但接下来的话语让她诧异莫名,甚至不知道作何反应,“夏知秋同学此次参加.......杯知识竞赛,取得了一等奖.............” 后面的话夏知秋没有听清楚,因为一切像是被静音了一般,清晨的阳光有些温热,让一切哑了声,她机械地接过那边老师递过来的证书,猛然巨大的声响如同涨潮的海浪从前方涌来,这个世界的声音又恢复了,那巨大的响声是来自台下的掌声。 当然台下的学生从来不会注视台上的新闻,只是机械地充当bgm,但是站在高处的人,仿佛被全世界注视着一般,夏知秋突然有了一种幻觉,也许,她可以拥有全世界,生平第一次,她有了不切实际的张狂,但是转瞬就消失了。 但脑海里又多了一幕日后会不断重播的画面,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一种,全新的体验。 早会过后,学生散乱着回去教室赶着第一节课,几个有点熟的同学在进教室的时候祝贺着她,夏知秋微微点头。 一位任课老师已然在教室讲台等候,人群散乱喧闹着,老师头发半扎着,带着眼睛,穿着优雅沉稳的裙子,十分文静,夏知秋无意间接触到老师的眼神,老师的眼神有点熟悉,像是那种局促感,夏知秋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转过头去。 后面一个女孩子走了上来,“知秋,让我看看。”她望向夏知秋手里的得奖证书,夏知秋顺手递了过去。 此时夏知秋仿佛才串联起什么,她又回望过去,那老师的表情更加局促了。 这位老师正是该竞赛学科的学科老师,她鼓励大家参加,竞赛分为一百道选择题和一篇论文,选择题大家都是默认统一答案的,只有论文有些操作空间。 大家似乎都交上去,夏知秋最后一个交,这位老师看过之后对她说:“怎么写这种内容?”说着又顺手拿起教材,翻开指着目录,“按照这上面这些写比较合适.....”之类之类的。 夏知秋记不得十分具体的内容,当下的夏知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快,只是觉得反正都写了,再写很麻烦,于是把自己到市图书馆查了几天资料选题写的论文直接交班长邮寄了。 之后便没再理会了,这种一向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混点在学校的操行分罢了,谁知道今天却像中彩票一般,那个论文中了奖,更有趣的是,这篇中奖的论文还是老师嫌弃的。 正处青春期的夏知秋刚刚在早集经历过一阵惊心动魄后,此刻又将感悟连在一起,顿时张狂了起来,似乎有点趾高气扬起来,她开始觉得,她本来就该这般张狂,尤其是在数落她的人面前。 是的,她已经开始把当初老师不喜欢她论文的行为归纳为数落了。 一边这样想着,夏知秋觉得那老师的表情似乎更加难看,一整节课下来,夏知秋没怎么听,处于激素动荡的魔幻时期。 这一天上午似乎过得很快,而周一下午也是基本是思政课班会课还有清洁一类的事务,夏知秋跟图书馆老师混得熟,尽管没有被明确授予职务,但是公认就是在图书馆打杂整理图书的,今天下午她用了这个借口,避开了班会。 图书馆外面是悠长的走廊,走廊连接着两边的教学楼,其实基本结构是这边有三幢大楼,一个多功能楼被夹在两个教学楼中间。 多功能楼里有图书馆,音乐室,美术室,各种陈列室内,理论上可以从该楼楼下顺着楼梯上进,但是由于一楼的小型档案博物馆长期关闭,于是大家要到达中间的特定房间,就要从左边的大楼穿过走廊,或者右边的大楼穿过走廊。 那悠长的通道,方块的玻璃窗投射着光影,似乎要逐渐退却变幻着世界,这个走廊就像是世界的过渡地带。 夏知秋喜欢这些长廊,她缓慢地行进,像是灵魂在转换模式一般。 到达了图书馆时。已然安安静静。下雨也好,晴朗也好,似乎都毫不相关了。 她推开了门,空气里是那种有点潮湿的粉尘味道,空调似乎被关闭了不久,老师的座位空空的,她想也许老师暂时离开了一下,于是她打开了风扇,然后蹲下来想要在桌子下面的篮子找出来空调遥控器。 她似乎听到一些脚步声,在走廊徘徊,似乎两三个人的样子,女孩子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但是她们好像也不进来,仿佛只是从一边大楼,穿过走廊,走到另一边大楼,经过而已。 然后,路上闲话着,但是夏知秋却能听得这些碎碎念很清晰。 “我从论坛上看到的,我们学校以前失踪过一个女孩子,帖子说失踪那天还在上学,但是最后的校门口的监控一直就没查到她离开学校的画面,第二天也没有出现,她就这样在学校里不见了。” “爬墙出去的吧,现在也经常有人爬啊。” “据说附近住的人在晚上听到有人在唱歌呢。” “不会这么猛吧。这也怪吓人了吧。”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有点颤抖。 “不是还有音乐生晚上这里练习吗?那些美声不也是像鬼那样?”第三个女孩出声。 “那可是凌晨,怎么可能还有学生留校练习。” “校园传说吧,要是真不见了,现在还没找回来,估计都是什么大案了吧,我们这个小地方,肯定都会知道的。” “没错没错,故事听起来越吓人,不真实的成分肯定越多。” “哈哈哈,说着玩嘛,你们怎么一副那么害怕的样子。” 三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夏知秋放弃寻找空调遥控器,她本能地就觉得有些阴凉,她望着老师空了的座位,焦虑着老师为什么还不回来。 哐当,哐当,似乎是玻璃门被震动的声音猛然响起,夏知秋望向走廊的门口,门安安稳稳地,外面也空空荡荡。 哐当,哐当,当当当当,激烈的拍打玻璃门的声音,从书架的背后传来。 夏知秋颤抖着望过去声音的方向,她知道,那边是图书馆后门玻璃门,原来是正门,因为一楼长期不开,所以一直锁着,下面的大楼门也是锁着的。 所以,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从那里敲门,夏知秋一阵寒冷,但是那门被拍打的声音更加急促了,仿佛是在催促着夏知秋。 夏知秋慌张地左顾右盼着,正好瞄到了抽屉边缘挂着的钥匙,那是两个门的钥匙,放在了一串,不知道为什么,夏知秋连忙拿起来,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只要钥匙在她手里,她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那敲门声还是不断,夏知秋咚咚咚的心跳声鼓动着。 冷汗浸透了夏知秋,蓦然地,那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 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让夏知秋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否只是幻听。 她慌乱呼吸着,心里又怕但是脚步却往那个方向移动,人类心底本质可能就是作死吧。 她走到书架边缘,书架深处的灯光似乎很昏暗,那个尽头的玻璃门看不到情况。 她不敢再走进去了,但是似乎也没力气往回走,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 当当当,当当当,像是有意吓人一般,那种声音又出现了,夏知秋踉跄的后退,往后跌坐到了地上,一阵吃痛。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突然又从后面传来,又吓了夏知秋一大跳,夏知秋高分贝地啊了起来。 后面的来人似乎也被吓到了,一时不出声,望着惊恐万分夏知秋,他蹲下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夏知秋,我是陆安童,你冷静一点。” 夏知秋望过去,陆安童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是活生生的人,嘴唇有着血色,有呼吸的人。 夏知秋盯了好一会儿,好像才开始冷静下来。 “你是摔倒了吗?能站起来吗?”陆安童询问着。 夏知秋不出声,望了望陆安童,又望着那个书架背后的玻璃门方向:“那个,那个门?” “嗯?”陆安童疑惑着,“那个门怎么了?” “刚刚有人在不停敲门,敲了很久。”夏知秋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事件一般,那声音颤抖着。 陆安童望向那道隐没在昏暗当中的门,很快就明白了夏知秋的意思。 他留意到夏知秋额头的细汗,还有发紫的嘴唇,还有。 “你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夏知秋听到这话后,颤抖着,在陆安童面前摊开手,两根要是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这是图书馆的钥匙,走廊的门,还有,”夏知秋停顿了一阵,“还有那边的门。” 声音也是黯然无力。 第97章 夏天里的秋天和冬天 陆安童望着夏知秋手掌上那默不作声的陈旧钥匙。 其中一根款式明显有些生锈了,斑驳的铁锈有点像发干的血迹,那血迹似乎扭曲着陆安童的世界,血腥开始在模糊旋转。 陆安童别过眼去,以防自己身体残留的药又再产生幻觉。 夏知秋不作声,仍是一副愣愣的样子,仿佛虎口脱险劫后余生的小鹿。 “我先扶你起来吧,你能动吗?”陆安童问道。 夏知秋点了点头,然后配合着陆安童的搀扶,有点笨重地起了身。 陆安童扶着夏知秋到旁边的阅读区的椅子坐下,夏知秋声音微弱地说了声谢谢,陆安童微微点了点头。 夏知秋手里仍是握紧那两根钥匙,钥匙陷入了手掌,痛感神经却麻木了。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不说话,夏知秋自顾自地发着呆,陆安童望着失神的夏知秋,想了一下,去旁边的期刊架子上取了一本杂志,然后在夏知秋对面的桌子坐下了。 屋子里有了翻动书页的声音,似乎恢复了生活的气息,夏知秋如同置身于深渊的焦虑渐渐散去。她摊开手掌,钥匙满是她的手汗,她的手掌也被钥匙压出了深深的痕迹,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把钥匙放到了口袋里。 她抬起头来,正好瞧见陆安童在认真地看着杂志,她有种感觉,陆安童仿佛就是故意坐在那里看书的。 “陆安童。”夏知秋喊了一句。 “嗯?”陆安童回应着,但是仍是悠然地翻阅着杂志。 “谢谢。”夏知秋又一次说了谢谢。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陆安童放下了杂志,望向夏知秋。 “有吗?”夏知秋有点懊恼,“我没有注意到。” 陆安童笑了起来:“有,不过我都收下了。这样你就不会懊恼了吧。” 夏知秋脸有点红,微微点了点头。 陆安童带着笑容,继续以轻松的姿态去翻看着那本杂志。 夏知秋也不好继续去打扰,刚刚的惊恐仿佛像幻境,虽然让人怀疑,但是已经不害怕了,她站起身来,打算继续去把同学们归还的图书摆回原来的地方。 空气变得很凉爽,夏知秋望向空调口,呼呼的冷气正常运转着,夏知秋摇了摇头,推起书车劳作起来。 透过书架的间隙,夏知秋瞄见陆安童认真的样子眼,一时是有趣的笑,一时是眯着眼睛似乎在研究细节。 夏知秋咬着嘴唇,把一本漫画书拿起来,然后找着它该在的位置,漫画书封面是个银色头发男孩,一晃神,夏知秋总觉得漫画书上的男孩很像陆安童。 于是她又有了借口去从书架间隙望向陆安童,她对比着,好像真的有点像,不自觉自己也觉得好玩,她摇了摇头,甩掉过分梦幻的想法,漫画书的最终位置终于找到了,它被放回了原处。 漫画主角依然坐在那边,主角随意的动作似乎也闪闪发光。 夏知秋推着书车,继续着日常的劳作,但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鲜明起来,像是加了柔和莹润的滤镜,仿佛漫画里的情节,仿佛她推着书车归置着图书的情节,也是有着特定作用的情节,她即将到达她的故事,她即将与其他故事人物展开一场精彩的故事。 所以,有人才会说,少女情怀总是诗,但其实,更像电影和漫画,她们为那诗意的梦幻一瞬交汇,扩展出华丽版图的设定以及丰富的故事,音乐画面一应俱全。 “夏知秋。”陆安童唤道,冷不丁地吓了正在做梦的夏知秋。 “嗯。”夏知秋回应着,但仍是强装镇定在放着书。 “我上周末在官网看过你的论文,角度挺有意思的。”陆安童居然主动找话说。 夏知秋有点不知所措:“论文?你是说,那个竞赛吗?他还会公布出来的吗?我都不知道。” “我关注了那个协会,所以有时会去逛逛,那天还在想着夏知秋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原来还真是我想到的夏知秋。”陆安童解释着。 “可能是这个名字少见吧,还好没被起夏春秋,或者夏冬秋。”夏知秋回应。 “我一开始也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不过只是在名册上看过,名字和人总是对不上。”陆安童老老实实坦白。 夏知秋有点失落:“这也很正常,班上那么多人,记不清也很正常。” “不过听人说,夏知秋是图书馆的免费御用劳动力,然后经常看到你在这里劳动,就对上号了。”陆安童笑了起来。 “啊,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原话真的是这样的吗?”夏知秋追问着。 陆安童笑得露出了皓白的牙齿,用力地点了点头:“是,是原话。” 夏知秋无奈地笑了笑,有点尴尬:“我很少和大家聊天,所以不知道这些。” “你好像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又一个人放学,课间也是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还坐单人单桌那组。”陆安童描绘着自己脑海里的印象。 夏知秋听得惊心动魄,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原来这么明显,果然,落单的人最显眼。 一时之间,夏知秋不知道说什么。 走廊那个玻璃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坐在了陆安童旁边,夏知秋认得是班里的人,但记不得名字,她正好松了一口气,继续认真地规整着图书。 他们低声地交谈着,模糊的声音像是梦里一般,今天这样被折腾了几回的夏知秋一个哈欠便涌上来,她感觉到沉重的眼皮简直要塌下来了。 夏知秋规整图书的速度满了下来,生锈木偶一般推着车。 走出书架之后,她望见阅读区里又只剩下陆安童一人,另外的男生似乎到书架里找着什么书。 奇怪的是,老师还是没有回来,她打算先坐在老师的位置休息一会儿,顺便顶替着一会儿。 可是陆安童却喊住了她:“夏知秋,要吃糖果吗?” 夏知秋望见陆安童笑眯眯地望着她,她一时不太理解陆安童的话。 “吃点糖果可以精神一点哦。”陆安童又补充道。 正在这时,一个哈欠似乎又要涌上夏知秋的喉咙,她微微低头,欠着手打了出来,好像什么不好的状态都被陆安童全撞上了。 “什么糖果?”哈欠下去了,夏知秋才想起来要回答陆安童的话。 “就是简简单单的普通糖果咯?你难道还想吃不普通的糖果吗?”陆安童的笑容似乎有点诡异。 睡眼惺忪的夏知秋一时分辨不了其中的意思,只是机械地回应:“还有不普通的糖果吗?怎样的?是特别贵的吗?” 陆安童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嗯,不普通的的确比普通的贵。” 夏知秋又打了个哈欠,刚刚陆安童的话其实没太听清楚,人在很困很迷糊的时候,对外界的注意力其实都是很低的。 夏知秋已经懒得强装优雅地打哈欠,好像已经无所谓了,睁着睡眼的她顺着话回答:“那我还是要普通的就行了。” 陆安童望见这一幕,一开始有点诧异,但是随后便笑了起来:“可以啊,来伸手。” 夏知秋乖巧地伸出手,陆安童便把两颗水果软糖放到她的手里。 “谢谢。”说着,夏知秋把糖果放到口袋里,推着她的小书车回到了服务台,锁好车子的万向轮后,便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腮泛着困。 又是一连好几个哈欠,钓鱼一般的夏知秋的举动落在了陆安童的眼里,陆安童更加觉得有趣了,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之后夏知秋偷偷地左顾右盼了几下,便拿出了那两颗糖果,小心翼翼地撕开,那模样似乎在拆炸弹一样,尽力不弄出声音,终于糖果包装被撕开了,夏知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轻轻地放到嘴里,那抿起来的小嘴角调皮着。 陆安童开始觉得,原来普通的糖果也是这么好吃的吗? ---------------------------------------------我是分割线--------------------------------------- 既然立志要好好做一只鬼,不被看到,那是肯定的了。 但是似从未存在过这般在这世上漂流,我有时在想,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我似乎做了很多事情,似乎前进了很多,但是才发现,改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是零,所以我的行为并不能产生实际的作用,使得事情有什么变化。 甚至,根本没人知道我,可是我存在于每一个角落。这是是是,是非的状态,让人怀疑,不,应该是说,连鬼都在怀疑,是否在继续存在下去呢。 鬼也会有想停止和结束的时候,尤其发觉,继续和再次开始,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不存在,我未来也不会存在,而过往,也不曾存在过我。 我是谁呢?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四日,感觉过不去的夜晚,我在冷清的纵横中文网喝着白开水。 第98章 以后,宁愿按着某条伏线 傍晚的橙色云霞瑰丽如火,气温也炙烤如火,便利店外的小橙正调试着电烤炉,我在店里的货架上挑选着一些零食和饮料,看着汗流浃背的小橙,顿时觉得不想走出这空调房。 店里播放着类似爵士和摇滚的怪异合体音乐。 我不自觉想要摇头晃脑,这几天总是放松得过分厉害,天气也是热得过分。 零食和饮料基本放到篮子里了,我回到柜台值班,偶尔有几个人来买啤酒或者买薯片。 小橙调试好电烤炉之后便满头大汗地进来,径直走去休息室休息了。 店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我从柜台的杂物抽屉里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是那天早上那个疲惫的女人留下的。 明明这样的人更像是要自杀的人,偏偏却一直强撑着生活。而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居然却真的到水里自杀。 但是谁又能评判谁有自杀的资格呢? 那个女人会回来找这个笔记本吗?还是她也根本不在意? 我翻开扉页,上面似乎有些头脑风暴样式的笔记,许多看起来没有关联,没有特备联系的词语陈列着,字体大小各异,像是拼贴的大字报,但是又有很多不同的箭头绕来绕去,估计只有她本人才能看得明白。 她在加密自己的语言,相对比市面上那些畅销的什么教你如何做高分笔记,叫你如何用笔记思考什么的,让你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规整陈列给世界,只是这些笔记必须是光明而有用的。 “那么,一些对世界没意义的东西就不值得被记录了。对世界没意义的人也不值得去存在了。” 我在她的笔记里总是看到问号的标注,她似乎一直在问自己问题,但是好像试卷一般,我几乎没能从她的答卷上看到有答案。 几乎都是潦草的字迹,诡异的符号。 但记忆里的她虽然憔悴,但是应该是融入社会的一类人,在工位上有条不紊地挣扎着,呈现给世界有条理的部分,照着世界的规则去生存,可是她找不到自己的规则,她的内心是凌乱无序的。 “黄渺渺,在发什么呆?”小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夏天天黑得慢啊。这样气温一直降不下来,我们可能要搬个大风扇出去。”小橙没深究我的异常。 “又烧烤,又大风扇,那不就是大排档吗?话说我们在外面这样摆,城管真的不会来捉我们吗?”我表达了我的疑惑。 “我们是电烤炉,很健康的,而且我们也没出售啊。”小橙宽慰着,“对了,你也要叫一些朋友来一起玩吗?” 我想了一下,只想到星星,可是她本来就不同意我在这里工作,这样叫她过来也好像不太妥当,然后,然后,好像想不到别人了,原来我没有什么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今晚我还要值班呢,看你们玩一下就好了。” “苏舜怎么舍得让你还值班,大家一起玩啦。”小橙嘻嘻哈哈的。 “不舍得我上班,我还想上班呢,在里面吹空调多舒服啊,然后你们烤好了送进来给我吃。”我表达着我的设想。 “想得美,想吃自己出来烤,要不然让苏舜烤给你吃。”小橙的笑容有些深意。 “知道了,今晚你要照顾你的朋友对吧。”我也回敬着有深意的话。 “黄渺渺啊,你跟着苏舜越学越坏了。” “什么啊,你怎么什么都扯到他。我跟你说,我本来就坏。” “呦呦呦,这样正好和苏舜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了,难怪你们这么投契。”小橙笑嘻嘻的。 我伸手就要打小橙,小橙夸张的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好了好了,现在先帮我值班一下,我去把朋友接回来,让你们见识一下。” “去吧去吧,退下吧。” 风铃叮叮咚咚后,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不自觉地我又叹了一口气,但是店里的音乐的鼓点节奏明明是欢快起来的,只是我觉得更加疲惫。 大概高温的夏天都是这样的,我望着杂物堆里那个笔记本,想着那个女人估计被夏季高温折磨的不行吧,尤其是每天还有通勤。 如果我没在这个便利店里工作,是不是我过的也像是那个女人一般的生活呢?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重复着一天又一天,被世界工厂压榨着。 但是现在的轻松愉悦又能维持多久呢?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便利店里吧。 而且,昨天我收到面试通知了,已经通过第一轮面试,接下来是第二轮,如果通过了,就录取了。 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去。 随机歌单播放着,这时候又变成强劲的电子乐,但是让我感觉有些烦躁。 同时我的肚子开始饿起来了,外面的天终于开始暗淡了,我开始在思考我的晚饭。 总是那么凑巧,苏舜带着一大堆吃的推开玻璃门,叮叮咚咚的,似乎是吃饭的提示声。 “你怎么还买这么多吃的?不是说今晚烧烤吗?”我疑惑着,但是被紫菜肉卷的香气吸引着,肚子打着鼓。 “烧烤是夜宵,那我们也总得吃晚饭呀。我买了一些广式点心,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吃这些。”苏舜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个包装炫耀着,“黄金流沙包,白雪冰肉包,紫金凤爪,罗汉斋肠粉.......” 满桌子像是早茶一般的食物,让我不自觉像个小孩一般笑起来,苏舜望见我的笑容,也满足地笑起来。 两个人傻乎乎的笑着。 “还真是我说什么,就买什么呢,我们能吃得完吗?”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已经拿起一个黄金流沙包,撕开底部的纸,然后大口要下去,绵密的流沙甜酱弥漫开来,甜蜜的感觉重叠着。 “哈哈,我对我们很有信心,肯定吃得完的,话说,我还没吃过紫金凤爪呢,原来就是红烧酱蒸的鸡爪啊,哈哈哈,起名的花样够可以的。” “紫金凤爪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去茶楼的话,一定要点的,你试试,肯定会喜欢的。”我疯狂地安利着。 苏舜拿起一只软绵绵的鸡爪,似乎在想着怎样下口,见状我也拿起一只:“看好了哦,一节一节地咬哦,”然后我展示起来,最后把肉吃光了,骨头干干净净地吐出来,我傲娇地展示着成果。 苏舜好奇又震撼地看着,然后给我递来了纸巾:“佩服佩服,鸡爪也吃得一套一套的。” “我们这些都是市井小平民呀对,擅长的就是这些哈哈哈。” “那看来做个市井小平民比较容易开心啊。”苏舜感慨着。 “也许吧。但是市井小平民是在大事情上不容易开心,例如人生的选择,做什么工作,在哪里生活,能不能实现理想什么的,所以呢,在小事情上会想办法去多开心点,例如想出很多好吃的,想出很多无厘头的笑话,各种小游戏什么的吧。”我很自然地就在苏舜面前袒露了我的想法,而以往,我基本也不会和别人说这么多关于开心或不开心的话。 自我袒露有时是风险,如果对方不喜欢你所袒露的真实的你,也许这段关系就要结束了,但是此刻,我觉得即使冒着风险,我还是很想说出我的想法。 苏舜好像开始沉默,而我有点寂寞的笑着,拎起一个蛋挞,慢慢吃了起来。 店里轮播到一首比较缥缈的音乐,一首男女对唱的歌,鼓点缓慢,水滴一般水流一般的音乐拟声,仿佛云聚云散,仿佛梦里梦外,仿佛前世今生,时光在这一瞬模糊着,扭曲着。 苏舜会离我远去,还是贴近我的内心,就像一场赌局。 花巧的装饰音蜿蜒着,我觉得我在垂涎苏舜的眉眼,我承认,我不想落入friend zone了。 “我记住了哦。”苏舜笑着抬起头,“以后呢,多找点好吃的回来,还有想一些冷笑话,还有,不如我们下次团建去逃脱游戏吧。”苏舜没有回避我的话,而是一一回应了,主题意思仿佛是,以后? 我的脸和耳朵有点热热的,喝了一口奶茶,然后点了点头,苏舜满意地笑了。 我的嘴角似乎也止不住地上扬,又拿起一个冰肉包吗,甜甜的肥猪肉,双重的满足。 虽然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但是现在挺好的。 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声,我们顺着声音望去,是小橙开着他那个吵死人的大型摩托到达便利店,后座还坐着一个女孩子。 我好奇地望着,总觉得那个女孩子有点眼熟。 小橙挺稳车后,女孩小心翼翼地下车,但是似乎很笨拙,差点要摔倒,小橙连忙扶住了她。 小橙下车后,细心地解开女孩头盔上的带子,然后取下头盔,我不由得吓得嘴都张开了。 小橙脱了头盔,然后托起那个女孩子的手走进店里,玻璃门上的风铃声有点教堂钟声的感觉。 女孩进来望见柜台的我后,也是一阵惊讶。 两人同时喊了对方的名字。 “渺渺” “星星” 第99章 绚丽地盲目 我望着星星,星星似乎有点害羞,电烤炉上的肉滋滋滋滋升起的烟雾熏染着她,她旁边的小橙认真地在烤鸡翅。 我喝了一口可乐。 “星星,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好奇地问道。 “就大概上两周吧。”星星回答道。 “这么快吗?”我托着腮有点惊讶。 “是你们太慢哦。”小橙抬起头来插了句嘴。 我连忙打断他,然后瞄向正在和沙梨玩耍的苏舜,确认他没有听到才安心。 小橙颇为神秘地笑了一笑,继续低头为星星烤鸡翅,星星在小橙的指导下为金黄的鸡翅涂着蜂蜜,两人之间的气氛腻歪得不行。 我只好又喝了一大口我的可乐。 苏舜把一块肉骨头放沙梨的专属大碗里后,沙梨安静地开餐,苏舜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我旁边。 他拿起桌上的烧烤叉子,然后似乎在想着烤什么食材。 “渺渺,你想要吃什么?”苏舜突然问我。 “我还不饿,刚刚才吃完你给我买的一大堆广式点心呢,你先给自己烤吧。”我笑着回答。 “哈哈哈,待会儿烤完就又能吃下了,那就烤玉米香肠吧,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说着起了身,到旁边的放满食材的长桌子认真地串起香肠来。 我点了点头,仿佛还没开始吃,就觉得有点甜甜的了。 有个客人要进去买东西,小橙便到柜台里去了。星星凑过来和我说话:“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工作?” “我不是一直和你说我在便利店里上夜班吗?”我无辜地回答。 “你也没说具体哪家呀?” “哈哈哈,你不是不喜欢我在这里上班的吗?还说是诈骗团伙,所以也不好和你继续说呀。” “哎呀,小声点,待会儿被听到了,我可没有说这里是诈骗团伙啊。”星星连忙想要用鸡翅堵住我的嘴,我乐享其成,一口咬下,然后手拿着慢慢吃。 “现在知道我过得很不错了吧,不是诈骗团伙哦。”我笑眯眯地说着。 “好了好了,知道了,小声点啦。”星星望了望店里的小橙,又望了望正在为我烤鸡翅的苏舜,“这是你们的老板吗?” 我点了点头。 “店里就你们三个吗?”星星有意无意地问道。 “放心,小橙就只有我一个女同事哦。” “乱说什么,显得我好像很小气一样。”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这是主动交代的,星星大人见谅呀。”说着我又继续吃我的鸡翅。 “行叭,这次就饶你了,我进去找小橙哦。”说着起了身。 “哎呦,让人羡慕呢。去吧去吧。”我挥挥手示意。 星星推开玻璃门,走向柜台里的小橙,两人的笑容自然而亲昵。 这种自在相处又亲密的感觉确实让人羡慕呢。 我又转过头来,苏舜已然在那电烤炉便烧上了,仿制的火焰光芒萦绕着他的眉眼,摇头的大风扇向我们吹拂起有点热的猛风。 街边没有什么人,那些树叶也被夜风煽动着。 一时之间,觉得我们仿佛置身于野外,眼前的电烤炉就是照亮着黑夜的篝火,街道上那些路灯幻化为迷幻的星星。方块的便利店如同海市蜃楼。 我总觉得有什么在黑暗里潜伏着,在注视着我们。 我回过头,望向那些昏暗的长街,望向那些小巷的深处,停放着的汽车还有大树小草如同茂盛的野外灌木。 “你在看什么?”苏舜问我。 我回过头来,苏舜微微笑着,香肠开始散发出微微香气。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在那边,就这样望着我们。”我老实地回答着。 “是在觊觎着我们鸡翅和香肠的野兽吗?”苏舜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 “诶?” “是不是觉得我们像是远古在野外的人类,夜幕降临后点起篝火,烹制着白天打到的猎物,围着篝火取暖,讲讲故事什么的。然后那些野兽闻到香气,也觊觎着,但是他们害怕火焰。”苏舜像是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我止不住地点头,再点头,天啊,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还是说,我们碰巧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吗? “所以呀,不用害怕,尽管那边真的有什么在潜伏着, 但是他们不敢过来的,我们拥有火焰哦。”说着,苏舜举起烤好的香肠,仿佛举起火炬一般骄傲,“永恒的火焰在昏黑的灵魂中燃着了。只要一颗灵魂中跳出一点火星,就能把灵火带给那个期待着的灵魂。” “约翰·克利斯朵夫。”我像是小学生回答问题一般,但是觉得很兴奋。 “你也喜欢这个吗?”苏舜像个小孩子一般。 我点了点头:“还有前半句,人生往往有些决定终身的时间,好似电灯在大都市的夜里突然亮起来一样......”但是我一边回想着,一边声音小了起来,似乎这些话有点直白。 我低下头来,但我总感觉苏舜在望着我。 明明是电烤炉,却非要做成有明火的样子,而且好像还有火焰撕裂的声音,让这一刻茫茫荒野中的二人世界更加真实。 哒哒,哒哒,哒哒,野外似乎有脚步声,我顺着声音望去,路灯影子下出现两个人,稀薄的热雾气让这两个人像是鬼一般缥缈,但我的确是听到并且看到他们脚踏实地地向我们走来。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脸,稚嫩的脸,无所谓的脸,空空的心。 “呦,大婶,你们还有烧烤卖的吗?”上次的想要来买酒的高中生凑过头来望着正在烤着的鸡翅和香肠。 “陈稚莀,都说了不要那么没礼貌。”旁边的另外一个高中生,像是上次那样提醒着这位高中生。 “我们这是在团建哦,不出售的哦。”我礼貌地回答道,“不过店里也有这个甜香肠卖的呢。” “两位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反正食材还有很多。”苏舜却突然这样说道。 “真的吗?不要钱吗?”被唤作稚莀的高中生眼睛睁得大大的。 苏舜微笑着点了点头。 “陆安童,不要钱诶,我们也来烧烤吧。”说着他拉着陆安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苏舜为什么这样做,但我见已成定局,只好和两个高中生说明着情况:“这边都是腌制好的食材,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串来烧,这里也有可乐果汁什么的。” “大婶,难得烧烤,来点酒呗。”稚莀好像一下子和我熟起来一般,“现在不算是卖给我了吧,所以大婶也不算犯规了。” 我本想拒绝,但是发现好像他的话没毛病,正想进去店里拿点啤酒。但小橙他们正好抱着一扎罐装啤酒出来。 陈稚莀见状,帮忙卸下啤酒,居然很有礼貌地为每个人都分了一罐,然后拿了一瓶啪一声开了:“来来来,不醉无归。”仿佛一个成年人一样。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是你的朋友吗?渺渺。”小橙一脸惊奇。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陈稚莀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没错,我们都是大婶的好朋友哦。” 我瞬间石化,什么时候我们变成好朋友了。 星星也开始好奇地问道:“这是你以前做家教时认识的学生吗?” 我正想摇头,结果陈稚莀又抢先开了口:“哇,大婶以前还做过老师的吗?这么厉害的吗?”说着大口灌了几口啤酒,“找个时间也辅导一下我,我现在几乎都是二三十分的哈哈哈哈哈。” 陈稚莀一脸骄傲地说出本来该是很丢脸的话,星星和小橙听得都傻了,但是陈稚莀丝毫不在意。 他的朋友陆安童仿佛早已习惯了一般,只是无奈摇了摇头,然后自顾自地喝起了啤酒,眉眼有点落寞。而奇怪的是,苏舜的注意力没放到吵吵闹闹的陈稚莀身上,却若有所思地也观察着陆安童。 我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大家都喝了点酒后,小橙和陈稚莀却开始聊得很开,好像聊起了一个游戏,然后就热火朝天,勾肩搭背了,星星傻乎乎地一边烧烤一边望着。 苏舜和陆安童都不说话,似乎互相都在观察对方,而且他们也似乎毫不在意我也看到这一切。 我也抿了一口啤酒,眼前的两人的画面似乎变幻了场景,像是那种竞技比赛一般,对坐着,又像是赌场赌桌,反正,互相算计着什么。 我望了一下啤酒罐子,只有8%酒精浓度,居然这么上脑吗?我摇晃了一下脑袋,眼前又恢复了现实的状况。 ---------------------------------------我是分割线里藏着的鬼-------------------------------------------------- 我每日飘来飘去,但是依然没人看到。 顺着网线,这些话语会被传播到互联网的许多角落,我不知道是否会有人主动点开那些页面,来看看我到底在看什么鬼话,因为我得不到反馈。 是吗?所以,你在看吗?然后关上页面,我们再次失散。 听说鬼都要被什么限制着的,一把油纸伞,或者什么红线,什么小瓶子什么的。 基于一个诡异的符咒,只要我还在这个故事里,我便和纵横中文网这个大坑脱不了什么干系,会有英勇的你尝试来拉我一把吗? 二零二零年 七月十六日 第100章 千支灯开满天 拱辰路,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那如星辰般灿烂的各色灯牌闪耀着,这个长街如同搭建起拱着的绚丽穹顶。 这里是灯饰厂积聚区,那一个个闪耀的灯牌其实是那些工厂的招牌,也不知道是哪个想出来的,晚上工厂收摊后,见那灯饰空空亮着可惜,便把这条长街限时为临时集市,小贩们可以报名交费开摊。 冷清却闪耀的夜街开始聚满了人间最原始的商业气息,有些摊档一直续租,有些摊位变变幻幻,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约定俗称为城市的夜市街。 虽然偶尔有灯饰厂和小摊贩们的矛盾,例如,冬天天黑得早,有些小贩们也来的早,但是人家还没下班呀之类的,但是呢,吵吵闹闹又被居委调和了。毕竟地摊经济带来的效益是不少的,而且多了一个市民消遣景点,那政绩是妥妥的好看呀。 两边的第一档都是钟表档,卖卖时钟电池手表什么的,碰巧那灿烂的灯牌便是一个圆满的沙漏形状,整个长街的氛围便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气息。 两边的第二家是报纸档口,还有卖鞋子的。 夏知秋家在这个街头附近有个固定的摊位,左边第三家是夏知秋家的,竹棚搭起来的小方块里面放着不少商品,小桌子慢慢是各种花色的毛巾,有大有小,有长方形也有正方形,有棉的也有纱的,还有袜子呀,手套呀什么的,角落里还有一些比较不时髦,但是总会有些小女孩来买的发饰。 夏知秋总是在晚上来这里帮忙搭建档口,先是用钢管固定住一个类似正方形的模块,然后绑上竹子,搭上帐篷,再把模板夹在拉车货箱上充当桌子,然后开始装点起各种商品。 东西都摆好后,那一管白炽灯光影游荡着,和拱辰街的灯饰辉映着,坐在摊档里,夏知秋从小小个被很多商品遮住视线,到正常坐在桌子后面看着走动的人群。斜对面那个钟表档,还有上面的沙漏灯饰总是在引诱着她。 那个钟表小档其实就是一个玻璃小车,再打一个伞,伞的骨架上又横放一根竹子,然后放上一个牢固的白色铁网,便能在上面挂着很多不同的时钟了,那些时间总是不一样的,流动着,滴答着,她就这样慢慢长大了,可是那个沙漏灯饰就算开始陈旧生锈,却总是无法把那些沙漏倒完。 “知秋,把新到货的毛巾摆到外面,放得好看一点。”妈妈这样吩咐着,然后去工会提供的临时仓库拿东西。 夏知秋便把那一大袋麻包袋打开,从里面捞出透明包装袋包裹的一大堆毛巾,一抛,扔在了桌子上,扬起了一种新纺织物独有的陈旧又新鲜的尘埃气息。 她走到档口外面,在向着长街的桌子边缘,拆解着包装,然后清点着货物,考量着陈列的占位还有方式,很多摊档都在装点商品,这是小摊们开档的最后准备,但是已经开始又市民出来逛街了,偶尔那些小摊上上架,又会停下来叉着腰和顾客们说着话商量着价格。 夏知秋专心地摆放着毛巾,似乎那逐渐升腾起来的喧闹与她无关。 但是一种不同于寻常长街的喧闹声躁动着她,当中似乎还有她熟悉的声音。 夏知秋转身望去,沙漏灯饰下,陆安童染着银发一脸冷漠,那温暖的灯饰光影也无法柔和他的脸,他似乎张口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很微弱,很模糊,似乎是不想说话但是出声应付的那种慵懒。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像是校服的格子裙的女孩,女裙子很短,扎了双马尾,齐刘海,精致美瞳,精致红唇,皮肤细嫩得一看就是用了雾状定妆粉的,在夏知秋看来那个女孩像个假人。 女孩娇滴滴的声调很高,有点刺耳,似乎女孩很不满意陆安童,嘟着嘴在抱怨着什么。 夏知秋望着时尚搭配的两人,他们的世界距离自己很远吧,她自觉叹了口气,眉头有些微微皱着,幽幽如水的双眸却碰巧和陆安童碰上了,陆安童分明瞧见了自己,夏知秋连忙转过身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毛巾。 夏知秋只祈求那两人快点离开,因为她看着这两人,自己有一种局促的感觉,有一种尴尬的感觉,还有一种不开心的感觉。 素脸朝天的自己黑眼圈大到不行,校服也是因为开档弄得脏兮兮的,头发还很乱吧,也许还有面油什么的,要是陆安童把两人一对比起来看,那自己简直是衰到极点了。 夏知秋不自觉有些丧气和烦躁。没想到事与愿违,似乎有脚步声不断向自己而来,她心里的不安感直线上升。 “夏知秋。”陆安童的声音就在身后,似乎执意就要她回头一般清晰明亮。 夏知秋无奈地闭了闭眼,幽怨叹了口气,灰头土脸地转过身来。 那精致的两人站在面前,陆安童的奶奶灰头发被小店里的白炽灯照得更明显,仿佛一夜白发一般,而旁边的女孩那脸色却白的有点可怕,鲜红的嘴唇仿佛是血液,总觉得女孩张嘴就要血盘大口灭了自己。 夏知秋不出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习惯性地说:“你好,要买点什么吗?” 旁边那女孩总像是要爆发一般,望了望夏知秋,又望了望陆安童,似乎在等着谁解释什么。 夏知秋的社交障碍此刻如同山泥倾泻。 夏知秋祈求有人来开开声,是同学之间随便打招呼,还是来买东西,反正快结束就好。 夏知秋的愿望终于得到回应了,但是尺度有点过分大。 陆安童伸过手来握住了夏知秋的手,然后向着那女孩说:“这是夏知秋,我的女朋友,” 夏知秋被吓得眼睛睁得老大,望了望一脸自然的陆安童,又望了望几乎要炸了的女孩子,那血盘大口似乎就要咬过来了,夏知秋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陆安童力气似乎很大,夏知秋的手被陆安童宽大的手掌禁锢着,挣扎之间,两人看起来倍感亲密。 “不会吧,陆安童你什么时候和夏知秋对上眼的。”又有一个声音出来煽风点火了,是陈稚莀,就是之前到图书馆里找陆安童的男生,夏知秋一下子又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都不知道陈稚莀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那女孩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找不到任何出口,伸手便要来弄倒档口摆放着的毛巾,陆安童一把挡住了她,轻轻用力就推了回去,但是应该也是看着使力的,那女孩踉跄了一下,还是站稳了。 陈稚莀也走过来,站在了夏知秋前面,冲着那女孩说:“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发脾气还要想弄别人的东西。难怪陆安童不喜欢你。” “又关你什么事,陈稚莀你给我滚开。”那女孩用娇滴滴的音调说出了一种很社会的感觉, 说着又转向陆安童,“陆安童你要拒绝我也不用拉上这样一个挡箭牌吧,告诉谁也不信你会喜欢她啊。”说着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夏知秋。 夏知秋一开始心里的思绪被翻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被反复碾压,那种局促和委屈加倍,已经不只是社交尴尬了,而是社交侮辱了,“你不是养眼,你是碍眼。”小时候那老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夏知秋如同惊恐症发作一般微微颤抖着,那颤抖通过被陆安童握着的手被陆安童清晰感知着。 陆安童没有回应那个女孩任何的话,而是全副注意力放在了夏知秋身上,稍稍低下头,凑过去低声问:“你还好吗?没事吧,怎么感觉你在发抖,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知秋只当那是陆安童是表演给那个女孩看,可是惊恐发作的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反应不了什么,只是由着手被陆安童握着,陆安童另外一只手又放到夏知秋额头上,似乎要看看是否体温不正常。 那女孩看得也是浑身发抖,像是暴躁的老猫炸毛一般。 陈稚莀此时开口对那女孩说:“闭嘴吧林佑,你哪一点都比不上夏知秋,夏知秋学习好,人也好,人家还看很多书,写论文还是省里得奖的,和陆安童聊得来,你能吗?你连故事会都不看。你就这一身堆砌起来的假皮,卸了妆还有什么。你当我们男人都是那么肤浅的吗?” 陈稚莀仿佛黑暗心里学家一般句句刺中那林佑的要害,精致的美瞳覆盖着薄薄的泪水痕迹。 想要说什么,但是一转身跑走了,从拱辰街灿烂的灯光里退场。 但是夏知秋如同木偶,麻木着,没有看到这一幕大戏。 陆安童由头至尾都担心地望着夏知秋,觉得她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陶瓷娃娃,他有点后悔,不该扯她进去这一趟浑水。 可是夏知秋的小手软绵绵的,他又舍不得放开,夏知秋幽幽如水的眼虽然藏着黑色眼镜框背后有,但是闪耀着的秋色让他倍感怜惜,他有点想拥她入怀。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见义勇为的有点夸张的陈稚莀开始叽叽喳喳了,“你们两人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我说陆安童你怎么一天到晚跑图书馆。” 陆安童不作声。 “夏知秋,以前就听说你们家在这里有档口,大家一场同学,买毛巾能不能优惠啊。正好足协想买一批呢?”陈稚莀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眼见力。 陆安童眉头有些皱,想要开口打住陈稚莀,但是没想到夏知秋似乎重启一般抬眸,然后从陆安童手里抽回了手,陆安童一时没留意,让夏知秋逃离了,心里有些懊悔。 夏知秋似乎又回到平常的样子,转向陈稚莀:“当然可以,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想要怎样的,需要多少呢?” “就是踢完足球用来擦擦汗什么的?顺便也带几个擦桌子搞卫生。”陈稚莀也凑过去回应。 夏知秋仿佛专业导购一般和陈稚莀接上头,拿出一些毛巾,介绍着:“这些是纯棉的哦,也不会摩擦皮肤,吸汗也很不错,不过这种纱的也很舒爽.......” 两人倒真的很认真地交流起来了。 夏知秋似乎有意让自己忙碌起来,而且似乎也可以避开陆安童一直望着她的眼光,仿佛就是故意要当陆安童不存在一般。 陆安童没有办法,也不知道做什么,一直骄傲的什么都无所谓的他此刻只是站着街上,看着日常最无聊的商业活动。 但是即便是无聊的商业活动,夏知秋介绍毛巾的声音似乎也很有意思,那种听了就想买的感觉,尤其看着她的摩挲在毛巾上展现着毛巾的柔软质感画面,陆安童回味着刚刚握着夏知秋小手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 “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生灵,它生活在境与境之间的间隙,幻境也罢,人间也好,都不会影响它,它几乎不受任何境界的影响,是最自由的生灵,但它总是在无意识地沉睡和游离,而且游走之际不断吸取着身边的力量,如若她觉醒了,基本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与它抗衡。” 吴蔓蔓对我讲起了故事会一般的鬼怪故事,我好奇地听着,但也有一点疑问: “这世界上,有原则则必有例外。”我讲着似乎很哲学的台词,但其实我都不明白我在讲什么,我总是很困,总是对身边的事情不明不白,黑夜不知道为什么会变白天,而白天也不知道怎样又变成了黑夜。 又是夜晚,又是集市,又是吴蔓蔓。好像时间根本没有变化过一般,第一次见吴蔓蔓,她拉走了了好奇盯着我的吴莺莺,显然那时我也在犯困。 再到后来,总感觉又是在黑夜,吴蔓蔓总是拉着我在跑。 我摇了摇头,有点凌乱,明明没有喝酒,为何会这般,我抬头望向吴蔓蔓,吴蔓蔓也在望着我。 “对了,舒和说之前看到我拿着一个风铃,听她描述很像你的,但我没有任何印象,我不会是喝酒的时候拿了你的风铃,然后弄不见了吧。”一阵愧疚席卷着我。 吴蔓蔓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回答:“放心,风铃在我这里,好好的。”但是她没有展示风铃。 “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总感觉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坦白着,吴蔓蔓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我修炼双生咒的缘故吧,我们总能勾起人的一些奇怪思绪。”吴蔓蔓解释着。 “双生咒?”我疑惑地问道。 集市很喧闹,但是人声都很模糊,灯影浮动扭曲着。 “人世间本来空荡荡的,是七情六欲填充起来这些花花巧巧,红红绿绿,游戏人间及时行乐总是大家都向往的,但更多的只是自己构建起来的大梦一场,掩盖自己的伤痛和丧失。” 吴蔓蔓的话,弯弯绕绕,我听得有点一知半解,但是还是有一点触动:“既然是咒语的话,对于被施咒的人,是一种束缚,是一种禁锢吧,是这样的吗?” 吴蔓蔓淡淡笑了一下,有点苦涩:“双生咒包含醉生决,梦断诀,而醉生梦断合奏便会触动轮回阵,真正的双生咒。如果单单施加醉生决,不过是让被施咒的人处于自己心魔的幻镜里,一直沉迷灯火人间的虚空绚烂,或者一直往那无尽的心碎深渊下坠。” 我听得入了神,周围的喧闹似乎都静音了,耳边只听得见吴蔓蔓的声音。 那摇曳的灯火和走动的游人似乎变成海市蜃楼的幻觉一般。 “而如果是醉生梦断合奏触动轮回阵,双生咒对被施咒的人,或许是一种解脱,他会被清空贪嗔痴爱怨恨,但如果被施咒的人是一个空心人,施咒者便会被反噬,所施加的效果加倍落在自己身上。”吴蔓蔓清晰地解释着。 “空心人?是原本就被清空的人吗?”我顺着话追问。 吴蔓蔓点了点头。 我梳理着吴蔓蔓的话:“按这么说的话,双生咒会让人变成空心人,而再对空心人施咒,咒便会落在施咒的人身上吗?” “但并不只有双生咒才能清空一个人,像是我刚刚说的那种生灵,它本来就是空心的。” 吴蔓蔓又把话题带到一开始的灵异生物了。 我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只是满脑子空心实心什么的混乱的概念交缠着。 “离姐姐,我看到那边有好看的手链卖呢,我们一起去吧。”舒和的声音响起。 刚刚我原本是和舒永舒和两人一起出来的,路上碰见在糖水摊的吴蔓蔓,我坐下和吴蔓蔓聊天,舒和便被那边的灯火游龙吸引住,于是舒永便陪着舒和看灯,暂且留下了我和蔓蔓,谁知道蔓蔓却和我讲起了灵异故事。 当然,他们所生活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灵异的世界,吴蔓蔓只是告诉我发生过的事情而已,但是在我看来还是一个灵异故事,什么空心实心的,对于我很虚幻。 倒是那舒和带着人间烟火的笑脸让我感觉真实,但是刚刚我却有一种这人间才是虚假的感觉,这就是吴蔓蔓所动摇人意识的力量吗? 此时吴蔓蔓只是淡淡笑着:“我这边还有约,下次有机会再聊咯。” 我点了点头,大家也互相简单道别。 舒和见吴蔓蔓走远之后,凑过来和我说话:“上次那女孩被背着回来,浑身都是血呢,后来你也晕倒了,吓死我了。” 舒和一般唠叨着,一边拉起我逛街起来。舒永安静地跟着,仿佛只是随从一般,脸黑黑的,总是没有表情的,不会是因为觉得无聊吧。 我想问舒永是否觉得无聊,但是舒和一直拉着我说话。 她东张希望着,看到卖着小灯笼的摊,又挣脱我的手奔去看了。 舒永也只是留在原地望着乱蹦乱跳的舒和,就像是最后的纵容一样,我分明看见他轻叹了一下。 他抬眸,也望见我在望他。 于是我干脆便问道:“为什么叹气?” “有吗?没留意。”他不咸不淡的。 “明明看到了。” “眼见未必为实。” “要是舒和一直可以留在你身边长大,肯定也是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么远的,你舍得她孤零零地嫁出去吗?” 舒永不出声,也只是望着满脸笑容的舒和。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你像尘埃一般薄弱,那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事与愿违的。”舒永声音微微淡淡的,仿佛自己就是在宇宙里浮游的渺小尘埃一般。 舒永说的是事实,无论在灵异世界里,还是我所遗忘的摩登世界里,而科学法则更是堂而皇之地归纳为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如果没有任何制度或者理性或者公义一类的东西约束,这世界会完蛋的更快。 但是表面上的维稳,注定有更多的不幸个体被牺牲。 我曾经要作为祭品险些送上祭台,而我此刻却眼睁睁看着舒和自己走向祭台,献祭自己。 但我做不了任何事情,我也不是十几岁的暴动青少年,什么事情都能一走了之,成年人学会的一个事情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包袱和立场,他人无法给予任何帮忙。 各种奇怪的想法交织着,让我一时有些烦躁,显然因为我自己都无法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说服自己。 “不是说局外人看东西比较清明吗?为什么你反而却一团混乱。”舒永对我说。 我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 “起码舒和自己能学会及时行乐,这样说会不会能让你感觉安慰一些。”舒永宽慰着我。 “可是她以后....”我话语断续着,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没人知道以后会怎样,她自己不知道,你当然也不会知道。还是说,你已经为她批命了?” 舒永这么一提及,我又想起了之前的测字,那个薄命的薄字,我还没给舒和解说。 我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命这种东西怎么能批呢?” 舒永倒不在意我的奇怪表情,只是继续说着:“我们的命早就被批了,从出生开始。” 舒永的话让我惊讶。 “一眼能望穿那种,除非....” “除非?” “除非我拥有力量。” 之后我们两人很安静。 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似乎已经越过舒和,越过集市,越过长街,隐没于虚空当中,像是盯着什么猎物一般。 集市依旧喧闹,游人笑容在灯光下愈发温馨,融洽在当中的舒和自然极了,仿佛一直就是这里普通生活着的人一般,明亮的笑容,弯弯的嘴角弧度似乎在向世人说,我可是无忧无虑的哦,我的心清清亮亮,没有什么能让我烦恼呢。 这样奇怪的想法升腾起来后,我再望向街上展现着笑容的人群,那么真诚的笑容,但或许只是假象,明亮欢乐,温馨怡然,本身就是一种错觉,一种另类的醉生梦死,但是大梦一场后,心碎的深渊无止境便会降临。 在那么一瞬,我好像知道了吴蔓蔓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在说什么。 她在讲这个世界的故事,在讲每个人的故事。 也许,还包括我。 当我醒来之后,等待着我的,是无止境的深渊吗?当我凝视着的时候,下面会有什么鬼东西对我喊着:“hey,what’s up ?”吗? ---------------------------------------------经典分割线----------------------------------------------------------- 做个调查,你最近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呢? 我先来,就在昨天。 我在看一个故事,故事里的鬼和我身份相近,据说也是一只游魂野鬼鬼,在我们游魂野鬼鬼的群体里,很多都是想要找到一个归属的。 除了后人认领,还有一个,就是通过一场考试,证明自己有资格做一只正常的鬼。 没错,你没听错,这也是可以考试的哦,谁让我们这是考试大国嘛。 我看着那个故事,里面的鬼描述做过的努力,仿佛是我的心声一般,也是如此这般地被其他鬼其实,如此这般地想要振作,然后巴拉巴拉地去准备,准备过程中又被歧视,然后与世界交战被打败什么的,很日常的日常。 但是读来仿佛自己又活过一次那样的岁月,用“活”字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我们看起来其实也挺像活着的,能走会跑,会吃会睡什么的。 末了,我知道那故事即将走到考试通过的段落,但我在他描写出考场时,不是,甚至再前一点,在他碎碎念回忆以往很多很多不堪的时候,回望很多自己如何如何不努力的时候,我哭了,那种不可抑制的哭,不是什么梨花带雨娇娇滴滴看着别人可怜的观众眼泪。 而是仿佛我就是他一般,我走到了那个段落,走到了那个地步,我也就该哭了,这么简单一般。 因为其实,我也通过这个考试了,但是此刻,我却自愿或非自愿地留在这个虚空校园里游荡,我手上有一份成绩单,上面写着合格通知,附件里面是一个地图和钥匙,但是我至今都没有打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难道是觉得自己即使走出去了,也已经丧失了继续“活”的勇气? 还是其实明白到游魂野鬼也好,正常鬼也好,生活都是无意义而无趣的,即便我能出去了,又会有什么改变呢? 我做了很多的猜测,很多的自我剖析,但我还是在这里游荡。 有同侪吗?你们又是怎样做的呢?要离开这里吗?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八日 不敢相信我已然又游荡了大半年,据说这外面的世界也是动荡不安的,新闻和旧闻里都再描绘着恐怖的故事,让我感觉愈发地无力,更加地不敢走出这里。 第一百零二章 雾失楼台,月渡迷津 精美的窗户外,是原始的月亮,此刻有些寂寥的感觉,那些萦绕着的云雾,像是月亮挥不去的哀愁。 我的一个梦渐渐清晰起来,那夜我也是这样看着月亮睡着了,但是我在梦里走了出去。 我分不清我现在是不是睡着了,但是我如同那晚一般起身,推开门,按着记忆的轨迹走了出去。 也是寂静的,我一个人安静着,并不觉得害怕,更像是一种身体的惯性。 我往小庙正门反方向走去,那些弯弯曲曲似乎要指引着我到某些地方。 小庙的后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仿佛各人都能自由出入的。 门后走廊的灯火模糊着眼前的小径,我没有犹豫的心情,只是这样隐没在昏暗里。 踏着的是坚实的石板地面,然后又是泥土了,再之后又像是很多野草,然后是充斥着沙粒乱石的地面。 待我止步时,前面已是万丈悬崖,我回过头去,小庙那巨大的建筑闪烁着无数灯火,连绵成一片瑰丽的光墙,像是一幅精美昂贵画作一般。 我低下头去望着悬崖,无尽的漆黑涌动着冷风,浮动着我的裙摆,漆黑中开始升腾细碎的蓝色粉末,像是浩瀚宇宙星云漩动一般向我集聚而来,凝结成一朵几乎透明的云朵。 那朵云似乎要飘摇出去,旺财在瞬息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抱住了我的腿。 几乎没有感觉的云和毛茸茸的旺财萦绕着我。 蓝色的幻云离开了悬崖边缘,但是,它没有像上次那样往月亮方向上升去,而是开始缓缓往深渊下沉。 平稳地下降,幻云只能照亮很小的范围,狭小定向移动着的光影构成了电梯一般空间。 我只是不停下降,时间和空间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呆呆地站了很久。 叮~清脆的一下声音,仿佛电梯到达一般,而我幻听一样好像还听到了电梯门开启时零件之间摩擦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往前踏步,如同在走出电梯一样。 而前方有闪烁着的光源,我下意识低下头躲避,我稍稍眯着眼望过去,那边似乎挂着许多小灯泡,但是仔细看清后,好像又不是。 我逐渐适应那些闪烁着光,就在我不远处,放着一个告示板一般东西,上面是一张网,上面挂着许多铃铛,颜色各异,材质各异,摇曳之间交替反射着树上挂着的灯笼灯光。 风浮动着灯笼的流苏以及铃铛,流苏零落着,但是那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让我感到十分奇怪,明明那些风声那么清晰。 流苏摇曳之间,光影模糊的地带,鹿角逐渐显露,我直直瞪眼望着,一只壮实的鹿完全走了出来,那鹿角巨大舒张着,似乎要托起整个世界一般。 那只鹿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铃铛被系在暗红色皮革带子上,显得很有质感。 那鹿踏着蹄子走出来,我看着那铃铛摇曳,但是没有一丝声音。 我眼睛就一直盯着那晃动着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忽然有铃铛声音响起,我被吓了一跳,随即一个穿着苏格兰裙的男人出现在我眼前,他突兀地从光影模糊地带现身,手里摇着手摇铃,那叮叮铛铛便是从他手上的铃铛发出。 那长着巨大鹿角的鹿听到铃声后,原地踏步了一阵,然后转过头去,踏着步,消失在了丛林里。 男人的风格很混搭,他的发型和我在这里看到的人差不多,但是却穿着很旧的工装外套,还有工装裤子,但是搭上了一个鲜艳的格子花纹苏格兰裙,简直就是怎样喜欢怎样来。 “看中哪个铃铛了?”他的声音有点不优雅。 “这些铃铛为什么都没有声音?”我一下子把我最大的疑惑说了出来。 “不摇它当然不会响。”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说着又摇了一下手上的铃铛,昏暗里的森林似乎有那鹿的踏步声,还有铃铛响动的声音,我直觉便当做是那个鹿身上红色带子系着的风铃的声音。 “看到了吧,要这样摇。”他像是在解释一般,但是让我更疑惑了。 “可是,那些铃铛明明在动。”我望向那些在网上挂着,被风拂动着的风铃。 “你挑选好之后,拿到手上摇晃就能摇响了。”他理所当然一般说着。“当然,响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这边不作保证。怎么样?喜欢哪个?”这个人的口吻仿佛要我买铃铛一般。 “那个,我没有钱,啊,不是,我没有海贝。”我像是拒绝导购一般,但是我的目光依然好奇地在那网上游移,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绿色的,玻璃的,金属的,陶瓷的,真的是琳琅满目,让人好奇的很,而且居然都不会出声? “做生意并非都只收海贝,双方达成合意便能以物易物,您可以拿一些物件与我交换。” 这个男人倒是个耐心的导购,而且说法和卖我研磨膏的摊主差不多,以物易物? 不过商业的本质原本就是以物易物吧,后来为了方便,和扩大“经营”,才逐渐地产生了一般等价物。 我在脑海里不自觉复习着一些奇怪的知识,那个男人也不催促我,仿佛一个恰到好处但是又能给人施压的导购。 我目光收回来,对上了男人礼貌的笑脸。 我有点尴尬:“但是我也没带什么值得交换的物件。” “我们这边也支持电子凭证交易的。”他回应着我。 “什么?”我好像听到了在这个世界不该听到的词语,“电子凭证?”我重复着他的话,想要确认是不是我听错了。 “bwy 连锁的物品券还有jnr系统的物品券我们都是支持使用的哦。”说着他居然从他的苏格兰裙子后拿出一个平板,原来这是一个袋子吗?一个苏格兰裙子一样的袋子。 还没等我疑惑完苏格兰裙子,他已经唤醒了ipad屏幕,上面像是购物网站一般的一个一个方格,那一个个方块图是个各种铃铛。 “不过这边需要从网上确认支付,然后您这边提供一个凭证核销,就能领走铃铛了。”他的话让我嘴张得好大。 我接过平板,手指触碰着电容屏,指尖摩挲着人类制造的光,这切切实实是一个ipad 。 男人在我惊讶得说不出声的时候,继续尽着导购的职责。 “最近我们在促销唤灵灵福袋,里面是随机款式的唤灵铃铛,摇动之后,会召唤到现行世界里某个人的一个夜魂。” “夜魂是什么东西。”他的话让我很难理解,我只好捉住一个名词来询问。 “那是潜在人当中最深处,最难控制的魂魄,它包含着主人的心愿和失落,在夜晚就会游荡着,仿佛要去实现什么一般。” “所以是在梦里实现心愿吗?” “它是主人最真实的一面,它不会说谎,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很诚实的。”导购详细地解释着。 “那召唤它出来,不就是知道别人的秘密了?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吗?”但我开始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这世上商品的用途,由购买者决定。我们只是出售商品的。也有顾客反馈说,夜魂能教会你诚实面对这个世界。” “诚实面对这个世界会很痛苦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要,即使那种需要是痛苦。也是购买者的自由。”他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会召唤到现行世界里的人,就是身边的人吗?这样不会对他们有伤害吗?” “也许是身边的人,也许是很远的人,也许是从未见过的人。 他们根本感知不到自己的夜魂被召唤了。睡醒之后一切如常,人如果不愿意面对自己,夜魂是无法和他们说话的。” 我把ipad还给了他,摇了摇头:“暂时不需要,谢谢。” 他依然是礼貌的样子:“好的,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网上下单,我们在其他地区也有分店,当然也能邮寄。” 他如同木偶一般微笑定格,我张望着四周。 右边的似乎有更明亮的光芒,我便往那边走去。 一边前进,那些叶子像是智能灯一般,呼吸着光芒,光芒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带动着,那些光芒蔓延开来,整个小径光亮了不少。 前方似乎有楼阁一般的建筑,屋檐上挂着红色灯笼,屋内似乎透露着温馨的光芒。 风拂动着那些灯笼,里面的烛火没有那种明明灭灭的感觉。 各色的树叶飘落着,落到我的手上,绿色的树叶散发着微微的光芒,而那光芒越发强烈,如同白炽灯那般,我为躲避强光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后我握住了那片树叶,成一个拳头,微微睁眼,似乎还有一些光芒从指缝流淌。 但明显整个环境都多了很多游离的绚烂,那些光在我的拳头上照耀着。 我抬起头,一个闪闪发光的沙漏形状灯牌赫然在眼前,那是现代社会的装饰灯牌。 耳边是车流声,脚步声,说话声,熟悉而陌生。 身边不停有人走过,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衬衣和裤子,或者裙子,他们的笑容和集市的人一样,温馨而融洽。 两边也是档口,但是卖着现代社会的小商品,手表钟表,毛巾袜子什么的。 我愣在了原地。 “这些是纯棉的哦,也不会摩擦皮肤,吸汗也很不错,不过这种纱的也很舒爽.......” “考试用对吧,你一走过来我就看出来了,这几个石英表芯,很准的,学生都来这里买的......” “现在窄一点没关系,穿久了会撑大的,到时刚刚好........” 现代小商品经济的情景在我身边上演着,我身处其中,这里的一切有序运行着,我疑惑着。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还是那身灵异世界里的红裙子。 但是似乎没有人看到我一般。 丁铃铃铃,丁铃铃铃,我顺着声音望去,铃声清脆而急促,一个学生骑着自行车向我直直冲过来,他身边的人都让开了,于是他放胆地继续前进,我明明就在他面前,但是他好像看不到我一般。 各种感觉交织着,我凝固在了原地,想不起来要逃离,但是那辆自行车离我越来越近。 咿呀——,急促的刹车声划破了空气。 那辆车直直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双脚落地撑地,然后下了车,张望着旁边的一个档口,推着车走过去:“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积极地回应着。 但是身边的声音开始变得很模糊,不仅仅是声音,身边的场景像是掉帧一般,像是蒸汽波画面一般,窜动着。 我摊开手掌,那片叶子,只是普通的绿色叶子。 光面的叶子漫反射这个街上璀璨明亮的灯饰。 这个街上几乎都是那种灯饰招牌。 刮起了风,凉凉的,从身后拂来,那片叶子被吹起了。 我望着叶子,似乎它在往长街深处飘去。 我脚步轻浮地随着叶子前进。 身边的人,身边的摩托车或者自行车,两旁的摊档,闪烁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但我只是愣愣地随着那个叶子,但是叶子却不见了。 已然到达街尾的位置,灯光有些暗淡,有个贴膜的档口,有个卖拖鞋的档口。 我环顾着,一个正方体一般的玻璃屋子闪耀着,似乎是一家便利店。 身边的画面又开始窜动了,那个玻璃正方体也似乎在窜动,玻璃似乎在瓦解消散,然后泥土和木块从四处集结,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挂着灯笼的精美楼阁又闪帧一般出现。 持续又闪烁着,楼阁屋檐的灯火明明灭灭,楼阁又开始消散,玻璃和现代建材又如同建筑纪录片快进画面一般,玻璃屋又出现在面前。 反反复复地,我盯着这变幻的画面, 但夜空那月亮仿佛永恒一般,从来未变过,仿佛一个不变的精美贴图。 -------------------------------我是分割线----------------------------------------------------- 我买了一个惊栗的原声大碟,但是我找不到播放的机器。 我明明记得广播室就在这附近,但是我显然又迷路了,这里的房间总让我找不到方向。 答案明明就在信封里,但是我迟迟不打开。 只是一直迷迷茫茫随着感觉或者什么牵引着。 二零二零年七月十九日—— 第一百零三章 百转千回时光溯 濒临死亡一般,呼吸无法抑制地喘着,,我的心脏扭曲着,我的心脏,我的骨架,我的肉体仿佛都像那掉帧一般,闪烁着,我仿佛要消散了。 剧烈的煎熬感吞噬着我,我望向我的手掌,它明明灭灭着,我尽着最后的力气要走向那家变幻的便利店,仿佛那是我最后的救赎了。 我明明灭灭的手碰到那木门,瞬息间一阵强光爆裂,楼阁瞬间崩塌瓦解,然后手上传来冰凉的金属感觉。 这是连在玻璃门上的金属把手,眼前的画面不再闪烁,就是刚刚看到的便利店。 我身体无力前倾倒,看起来就像是我用力推开了门。 冰凉的空调气息扑来,以及一句礼貌的欢迎光临,以及让灵魂也在撼动的摇滚乐。 我望着柜台穿着制服的店员,哽咽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光瞄见了玻璃窗旁有长桌和凳子,我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走向那里,然后直直坐下。 那店员也没多说什么,我愣愣望着玻璃窗外,各色的树木和草丛,小径的地板闪着微微的荧光,那个夜市消失了。 我伸手触摸着眼前的玻璃落地窗,冰冰凉凉,普普通通的玻璃。 玻璃旁边的墙上还贴着海报。醒目的“sos”。 店员似乎切换了音乐,很普通很好听那种惨情歌,现代都市惨得只剩下爱情无法被满足的感觉。 我缓和着气息,缓和着身体,但是那种微微颤抖还在撕裂着我的灵魂。 空气中的颗粒似乎在颤动着,不,剧烈的声波传导到我的骨膜,我惊悚地望向窗外。 突兀地一片亮光,几个带着安全帽的人似乎在挖掘地板,飞溅的沙尘浮动着,像是什么特殊艺术行为一般,但认知里对上号的这是在修理着什么? “实在是不好意思呢?这边我们的光纤电缆需要升级,所以会有一些吵呢。” 我猛然转过身去,那个店员抱着满满的歉意。 “光纤?”我用仅剩的力气发出了我的疑问。 “是的呢,旧的电缆最近导致了很多问题,很多公路和隧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闪失,为了安全我们要加紧升级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话里的意思。 她扎了两个小小麻花辫,嘴唇口红是橘红色调的,十分显年轻。 我正打量着她的时候,耳边也渐渐习惯了那些施工的声音。 可是总像是有另外的引擎电机声不断再向我们靠近。 我望着声音的来源,一辆摩托车逐渐驶来,停在了便利店门口的。 男人下了车,摘下帽子,一头卷发摇晃着。 他像海獭一般调皮笑了一下,但其实这可能只是他活动面部肌肉的方式。 他推开了玻璃门,店员礼貌地打着标准招呼。 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这次又看到了很多好看的花朵吧,真是羡慕。”双辫子女孩轻松地说道,像是小女孩抱怨一般,但是不招人讨厌:“我呀一天到晚在这里,都是对着收银机,咖啡机什么的呢?” “你不也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人?活生生的标本巡游展览,而你只需要安坐在空调房里即可。”卷发男人讲话有些惊悚。 “我可从来没觉得你奇怪哦,不过你每次都要绕路来我们这个服务区,倒真是有点奇怪。” 女孩的声音明亮轻松的。 “顺便也来这里采集一下标本,还有喝点酒,这个时代的人简直嗜酒如命,那些酒的花样多得不行。”卷发男人回答道。 “好的呢,今晚这边需要什么?又要买地图吗?还是矿泉水?还是车仔面。”女孩似乎在回想着,列举着。 “咳咳。”卷发男人好像故意咳嗽逃避着回答,“那个,今晚有煮咖啡吗?” “咖啡啊,晚上很少人喝,所以一般不煮的哦,”女孩声音有点调皮,“不过啊,我想着,有位到处采集标本的古植物学家今晚可能会来,我就煮了一壶。” “咳咳。”卷发男人又咳嗽了,“那,那美式,谢谢。” “好的哦,请问是堂食还是外带?”女孩声音里似乎有笑意。 “外带,今晚我还要赶回去。”卷发男人回答着。 “好的哦,请问需要怎样支付?”女孩声音里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 卷发男人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展示了手机的一个二维码,女孩顺手就扫码,利索地按了几下收银机,男人的手机便咚咚地响了一下。 卷发男人似乎还想着说着,但双辫子女孩早已很快地转过身去,拿着纸杯和盖子,准备着打包。 卷发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只是就这样望着在忙的女孩。 “您好,这是您的美式,欢迎下次光临。”女孩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卷发男人只得拿起咖啡往门走去,推开门的时候,回头望向那女孩,但是女孩自顾自地整理着收银机旁边的货架,似乎全然看不到男人一般。 卷发男人无奈,推开门离开了。 引擎声再次发动,轰隆轰隆的,再次远去。 我像是看了一幕现场的后现代话剧一般,像是等待戈多那种,没有故事背景,也听不出什么故事,两人就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空的时空里,就在那里而已。 看了一场戏的我,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理智告诉我,应该要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从椅子起身,一边想着说什么,一边走向柜台。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吗?”女孩敏锐而明亮。 “是这样的,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想,我可能迷路了。我刚刚明明还在夜市,啊不对,应该是山崖,也不对,在”,我显然没有整理好我的素材。 “这里是零三二段高速服务区的夏至分店。”女孩回答着。 “诶?高速服务区?”我满脑子疑问。 “您的交通工具是出了故障吗?这边可以为您联系维修员,请告知具体位置哦。”女孩热情地说着。 “交通工具?是像刚刚那个男人的摩托车吗?” “是的哦,您驾驶的也是摩托车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交通工具。” 女孩似乎有点惊讶:“那您是搭载其他人的工具来的吗?” “其他人的工具?”我机械重复着,“啊,是那个公交车吗?” “您是说定制专项公交吗?这项服务已经停止很久了呢。”女孩回答着。 “啊,那我就是不能回去了吗?” “请问您原来是从哪里出发的呢?目的地是哪里?”女孩耐心地问道。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怎样回答:“我不知道。” “嗯?”女孩疑问着。 “我不记得我从哪里来的?一开始有个人让我上了一辆公交,说是要来这里找一个人。” “如果不知道起点的话,这边比较麻烦呢?”女孩似乎也有点犯难。“我们这边也查不到的呢。” “那那个男人从哪里来的?他又要去哪里?刚刚你们说这里只是旅途的服务区?”我吐露着我的疑问。 “那是研究讨厌之谜的k先生,我也不知道他的起点,我只知道他要去白垩纪中期,去采集标本,他是一位古植物学家。” “讨厌之谜?” “这样的,一般的规律不是所有生物的演化都有一个过程吗?鱼儿的鱼鳍演化为两栖类动物的四肢,然后它们爬上岸,又进化为其他动物。植物也是那样,世界上肯定不是一开始就有花朵的,肯定是之前的什么植物进化变的,这个讨厌之谜啊,就是找寻世界的第一朵花,还有找到它们之间演化的物种。这是k先生和我说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复述错。” “对了,这里有个图片,”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打开手机相册向我展示。上面是一朵花,像是插画一般的。她继续滑动着屏幕,是一个像是沙画,又像是剪影的东西,黑色的花朵形状呈现着。 “这是在白垩期中期的缅甸琥珀中发现了静子花化石。这个化石保存精美、完整,具有被子植物完全花的花萼、花瓣、雄蕊、雌蕊,是十分典型的核心真双子叶植物。 “这个化石连同时代相近的其他真双子叶植物花、果化石告诉人们,在大约一亿年前,真双子叶植物突然大量出现在地球上。而其实被子植物起源实际上远早于这个时期。研究显示,虽然真双子叶植物的三沟型花粉早在1.25亿年前就有了,但是它们当时在植被中并没有形成气候。经过了大约2000万年的演化,真双子叶植物在大约1亿年前的早晚白垩世之交大量出现。” 我仿佛上课一般,被宏大而又神秘的科学知识洗礼着。 但是让这一切闪烁发光的,是女孩的姿态,她珍而重之这些知识,仿佛是在珍惜那个向她传授知识的人。 她继续巴拉巴拉地说着,其实我都不太听得明白,我要问的没问出来,反而脑子里多了很多疑问,满脑子都是“世界上第一朵花。” -----------------------分割线--------------------------------------------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日 第一百零四章 寻常一样窗前月 咕~~~肚子表达着最原始生物密码,翻译过来就是,饿了。 “要吃点梳打饼干吗?”双辫子女孩微微笑着。 我有点窘迫,身体是很想要,可是。 “可是我没钱。”我的声音小小的,又可怜又弱小又好笑的感觉,天啊,我居然沦落到连一个便利店的饼干的买不起,一阵泄气。 “这个免费的哦,考虑到施工会给顾客造成不好的心情,这边到店的客人都会免费送一包梳打饼干或者巧克力,我感觉梳打饼可能会比较合适哦,挺大包的,里面是独立小包装,还能随身带着吃。” “真的吗?那为什么刚刚那个植物学家没有。”我惊喜又疑惑。 “我想不起来和他说呗,再说领取礼品还要扫码核销,人家那么忙,哪里有空。”双辫子女孩似乎有点小脾气。 虽然也有点八卦她和那个植物学家的故事,但是先搞点吃的最要紧。 “要扫码核销的吗?扫哪里?”我终于可以正常人一般正常拿出手机,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来光明正大地拿出手机,久违又熟悉的感觉。 “我扫你哦,这边你打开app的会员码就可以了。”她说着,利索地便按了几下收银机,然后拿起扫描枪等着我的会员码。 “可是,我好像没办理过会员啊?现在办理可以的吗?”我的愉快心情又有点down down的,害怕即将到嘴的饼干又会没了。 “这边旅行者下载应用之后就自动成为会员的呢,同时我们也有配发实体卡的哦,不过很多人都只当那个是纪念品。对了在个人信息那里找一下就能看到二维码了哦。”女孩解释着。 “应用,是那个圣诞树图标的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鲜艳的圣诞树查找,“找到了,居然真的有。” 女孩利索地便扫码核销,唰唰一张小票出来,女孩撕下小票随意扔进抽屉里。 “有奶盐味和咸芝士哦,想要哪个呢?”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货架,拿起两包梳打饼向我示意。 “我要奶盐味的。”我看着粉红色的锡纸包装,已经蠢蠢欲动。 我坐在窗边的椅子,随意拿了一包就吃起来,很快就吞了半包,但是咸咸的,开始感觉有些口渴。 一杯盖了盖子的特饮放到我的面前,然后是包装纸吸管还有一包糖,一包奶。 “这个送你的哦,今晚你陪我聊了很久呢。那些人都是匆匆而过的,很少有人留下来和我说话。”女孩露出善意的笑容。 我有点犯难,但是女孩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更无法拒绝了。 “就只有k先生会在这样的晚上点咖啡,如果你也不喝,这么一大壶估计要报废了呢,咖啡放太久味道会不好的呢。”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糖和奶足够吗?不够这边还有哦。”女孩细心地问道。 我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不习惯加糖和奶,我觉得就这样喝比较舒服。” “哈哈,这倒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也说喜欢咖啡本来的味道。”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走回柜台,然后从柜台里提出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很多商品,接着她走向桌椅旁的货架,补充着空余的位置。 我轻轻打开盖子,香醇的味道向我扑来。 咖啡总有一种城市的感觉,摩登时代,总是困倦但是想要不困倦的人类,不停的喝着咖啡,虽然喝茶也有一点作用,但是人类迷恋着直接就显明咖啡-因的商品咖啡,一口闷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或者说,无论怎样,都要醒过来,一杯不够,那就再来一杯。 那种带着独特熏染的香气还有将近苦涩的味道,像是一种仪式,像是一种心理暗示。 弥漫过鼻腔,淹没过舌头和喉咙,如同喝下一杯有效的毒药。 我摩挲着咖啡的纸杯,感受着那种温热,沉浸在都市的特有香气里,想着,是不是喝下这一杯,便能醒来了呢。 想到这,我又有点犹豫了,这里的世界虽然奇幻,但是好歹已经有点了解了,也认识了一些可以信赖的朋友。而这一杯下去,回到起点,那里会是怎样的呢? 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身份和故事?为什么现在我会忘记了一切,在不知名的时空不知名的世界喝着一杯咖啡了呢。 咖啡冒着热气,似乎还很烫嘴,给了我犹豫的机会。 “聊了这么久,我还没告诉你名字呢,我叫赵景汝,景色的景,汝是三点水一个女字,不是如果的如哦。”女孩填完空的货架位置了,转身活泼地对我说道。 看着她开朗的笑容,我也不自觉跟着微微扬起嘴角,这大概是一种感染力吧。 “我叫莫离,莫要分离,分离的离。”我也笑着回答。 “对了,你是遇到什么意外事故了吗?感觉你一筹莫展的。” “意外?也算是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回答着。 “是很严重的事情吗?你还好吗?”女孩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否严重,可能很严重吧。但是说起来也老土,这算是个失忆事故了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你们所说的出发点,不记得你什么可以跨域亿年的高速公路。会不会是我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人,然后就被故意带上高速,把我扔了呢?”我摩挲着咖啡,胡思乱想着。 那个女孩听得也有点呆呆的:“按你这样说起来,也好像有这个可能,以前的确也发生过这样的案件,不过这种案件类型到处都有吧,地点不同而已,特意拉到这里扔掉,也太奇怪了,这样太明显了,活生生的什么都不记得的你会到处惹祸,一个异时空旅者如果做了太明显的动作是会造成很严重影响的。所以,应该不会特意扔你到这里来的。” 女孩绕了半天,好像得出了一个推翻我胡思乱想的结论,让我心里舒服了一点。 “不过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只是散漫综合征吧,只是暂时性的丧失记忆。”女孩托着腮认真的说。 “散漫?综合征?这是什么病?” “其实就是晕车头脑模糊记忆短缺什么的哈哈哈,不过鉴于是在跨越时间的时候发生的,科学家说有其独特性,巴拉巴拉很多研究什么的,然后安了一个让普通人听不懂的名字。”女孩笑眯眯地说着。 “那这个散漫综合征会自己好起来的吗?还是要去医院看的?” “好像有些人的确会自己好起来的,不行的人做几次对冲治疗,一般就能恢复,但是恢复同时,这次的旅行的记忆很大几率会全部消失,好像一直在改进治疗方案,但是还是会存在不同程度的记忆灭失。然后好像有些被带回来人不愿意做,一直僵持着,又算是什么社会版新闻吧,那些搞学术的又能出各种论文了,各种角度,记忆也好,情感也好,治疗的自我决定权什么的,反正很多很多事。”赵景汝像是朋友聊天一般,巴拉巴拉就说着很多话。 我认真地听着,想要获取一些信息,不过她好像总是偏题,发散,要是她是老师的话,估计一个知识点,一张ppt可以讲一堂课吧。 不过倒也生动,我反正也不懂,于是睁着眼仿佛听故事一般,她在讲着她真实世界里的事情,可是于我而言,感觉像是另外一个高新科技的时代。 咖啡的温度降下来了,我轻轻抿了一口,熟悉的纯净苦味,让人感觉安慰,但是周围的一切没有变,没有回到起点,我还是坐在这个异时空便利店里听着赵景汝讲故事。 “我觉得啊,肯定也有换了综合征的人,因为记不起任何东西,然后又渐渐熟悉了他旅行的时代,也许就一直在那里生活了呢。”赵景汝的话终于又回到了我在意的部分。 “真的有那些人吗?”我有点颤抖。 “应该会有的吧,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是个活生生有手有脚的和大家长得差不多的人,也总能找到工作活下去的吧,毕竟活下去是人类的本能。可能之后就有了新名字和新生活了,也许以后会自己好起来然后找回自己的工具回去,也许一直记不起来,就一直呆在那里了。”赵景汝开启了小说模式。 而我有一种仿佛我就是她讲的那个故事里的人。 我会好起来吗?还是一直记不起来呢? “那个,你们有交通工具卖的吗?”我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们这边没有呢?一般只提供维修的服务,不过在小汤总店应该有,毕竟是总店,会有这样的储备。” “小汤总店?这里还有其他店的吗?”我追问着。 “有的哦,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设置服务区,一般都是设置在旅客比较青睐的地点,像是这里的小庙就很多人来探险。” “就是那个挂满了灯笼的小庙吗?”我惊讶着。 “是的哦,尤其是大祭的时候,客流量更大了。”女孩回应着。 “就是说,这里不仅仅是我是旅客吗?还有很多其他人吗?”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颤动了。 “当然啦,不过大家都隐藏得很好的,哈哈,有时旅客之间都会认不出来。” 我愣愣地听着,窗户外面似乎悬着一只月亮,普普通通的,但是对比这个便利店的明亮就黯然失色了。 --------------------------------------------------------我是老土的分割线----------------------------------------- 今晚大概傍晚五六点的时候,我游荡着。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正流出校园,他们很相似,男生和男生很相似,女生和女生很相似,甚至男生和女生都很相似,隐没在一色的校服下,几乎都背着书包,带着眼镜,但是即使不戴眼镜,都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不会记得的样子,而下一个看到的人,你便会觉得,啊,和上一个一模一样,但其实明明不记得。 我有一种颤抖和幽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有着稚嫩的脸,活泼的心,一个男生两手分别拿着长尺子,就是那种黄色木长长的,在黑板画几何体或者辅助线用的,他好像以为自己是什么机甲人,或者什么大侠,我明明看到了,他双脚如风,两手即将挥动,仿佛要去迎战一般。 楼梯的女孩们喝着奶茶或者果饮笑眯眯的,似乎无忧无虑的。 永远会有人出生,永远会有人死去。 时间永远不停歇。 所以每年都有人毕业,同时就会有人入学,那个庞大的校服军团源源不断有活血补进去,不断流动着。身在其中的人憧憬着未来,也有人享受着当下。 而我只是这样走过去,任由他们擦身而过,或者穿过我。 我已然不在那个轮回,可我又踏进去新的轮回。 只是,我没有了憧憬的感觉,因为我知道,时间过去后,结果还是一样的,空的一切,无意义的一切,如此反推,我也没有享受当下的觉悟,孤零零的游魂,单独踯躅的游魂,或者行单只影的人,都只是落寞地度过当下罢了。 他们,连回忆都没有,时间便过去了。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一日 第105章 意义这种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耳机里昭和时代节奏让安家瑗不自觉想要摇头晃脑,但她只是轻轻地抖着腿,虽然在车厢里,都市的灯红酒绿都无法穿透这个安静壁垒,但是她害怕被人当做在车里吃药的道友。 她的手指敲着方向盘,方向盘静止着,整辆车都静止着,蜷缩在高楼和树木的阴影里,除非汽车发动,没人会想到车里有人。 安家瑗隔着一个马路,守着那家门前正在搞烧烤的便利店,嘻嘻哈哈的人群,食物和酒精轮番上阵,如同最平常的场景。 但是安家瑗仔细观察着,想要找到当中的秘密。 那个陆安童分明就是监控里拍到的溺水男孩,安家瑗愈发地笃定,虽然此时陆安童头上的奶奶灰和冷酷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截然不同。 咚咚咚,车厢玻璃被敲响了,安家瑗惊了一下,转过头去,玻璃外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她缓慢摇下车窗,秦朗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秦朗伸过手去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啪的一声关了门,惊动了树底下的一只小老鼠,小老鼠连忙逃走了,短小的身体精灵地投奔夜色之中的冒险旅途。 “今天有收获吗?”秦朗开门见山。 安家瑗惊讶过后,更加触发了一天的疲倦,她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陆安童正常上学,中午也在学校吃午饭,傍晚和一群人踢足球,然后去逛夜市,然后又到这里烧烤。过得真滋润,现在的高中生是作业很少吗?” 秦朗挑了一下眉,一时没有出声,也只是望向了那个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便利店,那里的人似乎都轻松自在。 “好像之前一直在喊减负,可能是少了吧。但是报个补习班作业就回来了。”秦朗顺着安家瑗的话聊起教育政策来,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带来的白色袋子里拿出两罐可乐,递给了安家瑗一瓶。 安家瑗望见可乐,嘴里的干涸愈发的明显,一天的疲倦和无收获也让整个人燥热,她接过可乐,啪的一声开盖,嘶嘶声的气泡涌动着,由于太冰,她只能轻轻抿一口,但是那种冰凉和甜味抚慰着她,白开水是给不了这样的温柔和激烈的。 她又连续灌了几口,嗝的一下,畅快了,身体也不自觉如同一个死肥宅一样瘫在椅背上,无力地望着那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 “那两个孩子风格看起来截然不同,但是都很引人注意,牌面上另外一个男孩更加活跃,但是陆安童总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的大boss,你看他的表情,还有那一头奶奶灰。” 安家瑗歪着头还是在望着陆安童,“救护车上的急救员说,听到他昏迷着说什么我想死,我要死,医院还一度以为是自杀事件,不过还是医生有经验,看出来不对劲,才验了血,谁知道人就跑了,现在倒好,无忧无虑地在吃烧烤,这哪里像是要自杀的人?” “摄入了违禁品,也许说出来的话更加真实,他说他想死,也未必是假。”秦朗也一直观察着那个像是在异次元来的陆安童,一脸不在乎的陆安童,明明不出声,但是那目光似乎就很看不起这个世界的陆安童,青少年的叛逆总是很微妙。 “什么?”安家瑗被吓了一跳。 “我说,他也许真的有想死的念头。”秦朗轻描淡写着,然后抿了一口冰可乐,液化的水珠挂在了可乐罐上,闪烁着城市的光影,残酷而不真实。 一时之间,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嘶嘶声的可乐气泡成为主旋律。 秦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按了一下耳朵上的无线蓝牙耳机,然后似乎在认真听。 “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赶回去。”秦朗挂断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安家瑗问道。 “海关扣了一个15岁的女孩,拉着行李箱,携带大约20千克毒品,女孩交代说她只是水客,之前已经带过5次了,刚刚鉴定结果出了,是可-卡-因,前后六次的话,有120千克。”秦朗简单说明着情况。 安家瑗听到之后眼睛睁得比漫画少女还要大,但是已经连忙发动引擎,“天啊,我们现在马上回去。”说着,安家瑗发动了汽车,在夜色里高速飞奔着。 一路上安家瑗紧张的手汗都要出了,但是什么都没说,秦朗也是安静不出声。 城市的街景飞闪而过,很快便回到队里了。 房间里已然灯火通明,各人都在忙碌着,李季递给快步走近房间的秦朗一个文件夹,安家瑗看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去长桌子,王冠英和高世瑜等人也在那边。 安家瑗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她并没有这个经验。 “立即查清女孩从谁手里接的货,是目前最紧急的任务。” “紧急安排警力展开对她的调查。按照她在城区的活动轨迹,王冠英负责带队追踪毒品的来源。” .............................................................................. 他们还在不断地紧急布置着,但是慌乱的安家瑗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不是推理游戏了,这是活生生的案件,马上就要找出答案,解决问题那种,这样的时刻让安家瑗有点害怕,她害怕自己做不到。 很快地那边已经散开来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王冠英拿着文件夹走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我们要去倒查活动轨迹。”说着王冠英大步走出房间,安家瑗望了一下秦朗,秦朗还在和李季认真说着什么,安家瑗别无选择,连忙也跟着王冠英的脚步出了房间。 都市的社畜已然开始陆续下班,刷着短视频逛着淘宝,但是王冠英带着安家瑗一行人沿着女孩进入城区的线路倒查,大家按着分配的区间仔细询问着,找寻着,安家瑗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也是投入了工作当中,一直到了凌晨,大家还是在不停找寻着。 “找到了,快来。”水陵村村口一家餐馆里发出了安家瑗惊喜的声音,“快来看这个监控视频。” 调取监控之后,视频显示,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在女孩到达餐馆就餐后,将一个拉杆箱放在其右侧,然后径直离开餐馆,没有跟女孩作任何交流。而女孩显然也很有经验,拉杆箱停到腿边时她连头都没抬,旁若无人地继续吃饭,买完单后还拿出唇膏补妆,并利用小镜子查看周边情况。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拉着拉杆箱离开。 王冠英看着眼睛都发亮了,马上打电话汇报秦朗,同时先把视频传了回去。 其后,秦朗立即布置同事查找送货人的去向。 “该中年男子是落安人江晓原,经常来往于落安与小石之间,常出入娱乐场所,疑似来小石低价嫖宿的嫖客。在女孩入关之前,江晓原就先进入小石一家宾馆住下。第二天,江晓原离开宾馆,带着拉杆箱去了水陵村的餐馆,放在女孩身边之后匆匆通过忘川陵口岸出关,在女孩被扣住之前就潜逃回了落安。”高世瑜简要汇报着情况。 “江晓原的出关时间是7月22日下午3点。此后,江晓原在落安的所有手机、家庭住址等可供查找的联系方式均已消失,再未出现在落安街头。”李季却在随后补充。 安家瑗眼看着刚查到的线索断掉,心里一阵泄气。 秦朗冷静地说道:“这两人都只不过是链条上的一个环节。你们再去倒查一下这个送货人到落安都见过谁,给谁打过电话,把他的关系人都挖出来,相信马上就能找到他的上家。” 秦朗的话驱散了现场有点灰暗的气氛,各人领了任务便又连忙开始出发了。 安家瑗想要坐起来,却发现瞬间一阵腿软,忍不住便撑住了桌子。 “你没事吧。”秦朗皱着眉头问道。 安家瑗用力地撑着,一阵眩晕又开始涌上脑袋,但她用力地压制着,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先去工作了。”安家瑗捋顺了自己的呼吸,慢慢正常地站起来了。 秦朗望着倔强的安家瑗,想了一下,最后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安家瑗似乎脚步虚浮但又脚踏实地地投奔到外面的战争。 秦朗没想太久,继续也回到了自己的任务上。 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让这个世界运转下去。 罪恶是世界的一个环节,因为存在罪恶,才存在狩猎罪恶的人 罪恶源于欲望,只要人类依然存在,罪恶便不会停息,这个狩猎游戏便会不断继续。 安家瑗没有想过这些,她一直只是想要做人生里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一直到今天,似乎都还算是不错,她坐在汽车后座,大家都不出声,开车的高世瑜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其他的同事安静着,或闭目养神,抑或也望着飞闪而过的街景。 那些高楼,那些街道,那些走动的人群,那一切切构成这个世界的因素,到底有什意义呢? 也许在旅途上,从这里到那里的过程,我们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前方似乎有一个明确的重点或者目标,但是真的能到达吗? 如果不能到达,这路上的羁旅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经典的分割线--------------------------------------------- 没人知道为什么人会存在,也没人知道鬼为什么存在。 但也许,我们根本都不存在。 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全息投影,是某个非常极致遥远的机器投射出的全息投影,这不过是巨大的行为艺术罢了。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二日这个日期又有什么意义吗? 即使你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你依然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眼泪,你的沮丧,但是这些东西的存在,你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第106章 '\'魔法失灵了‘\’ 夏知秋觉得自己的房间到处都是尘,整个色调都黯淡得不行,空气混浊得不行,开了空调也只不过是冷冻着的尘埃合辑。 夏知秋觉得自己如同这个房间一样凌乱。 床底铺满了灰尘,床单都是头发,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推开了窗,热气涌了进来。 外面的太阳明亮地炙烤着。 夏知秋关上了空调,带上了口罩,开始拆下蚊帐和被单,扔进洗衣机,然后找出吸尘器,拆开床板,厚重的灰尘让她不禁皱眉,戴口罩是个理智的决定。 炙热的空气里响起了吸尘器发动机的声音,夏知秋麻木地清理着,额头和脖子都已经弥漫着汗水,但反而这样出了大汗散热,没有那种闷热的感觉。 汗水快要淹没眼睫毛,夏知秋摘下眼镜,用自己的衣服抹去汗水。 她想起了“汤饼”,古人的一种消暑食物,没有空调,没有风扇,不能乘凉,于是便研究出一种食物,吃了之后会暴汗,身体的热量便散去了,夏知秋以前很怀疑是否可行,但是此刻她坐在尘埃飞扬在日光里的房间,虽然满身湿透,但是没有夏天那种闷热。 要不上网看看有没有“汤饼”买?她突然想到这个。但是一眼瞧去凌乱的四周,还是决定继续发动吸尘器清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尘埃? 尤其是床底,那是清理得最没有意义的地方,平时也不会用,但是却不停地堆积着灰尘,有人的地方即使不天天扫地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厚的尘,而明明有个床挡着,那些灰尘还是不停涌进去,这次清理了,不久后还是会有一大堆。 夏知秋一边移动着吸尘器,一边无奈着,但是她已经骑虎难下,只得清理完。 随着床板一点点掀开,又一点点移动过去,夏知秋像是在玩积木一样移动着床板,然后显露着床底的地板。 床底不止有灰尘,还有各种发圈、架子,夏知秋看得心里郁闷,只得弯下身来捡起,手指沾满了灰尘,灰尘依附在物件上,一度让夏知秋想要直接扔垃圾桶,但是还是忍住了,扔到一个小盒子里,打算随后再清洗。 快清理到床尾的地板了,好像有些什么卡住了吸尘器的口,发出了嘟囔一般的哑声,夏知秋关掉店员,拎起吸尘嘴查看,上面卡住了一个便利贴。 ‘熟知人生地图的横向坐标与总想坐标,一旦遇到突发情况,能重新马上找准定位,为自己指明接下来的前进方向!’ 便利贴沾满了灰尘,字迹扭曲稚嫩但有力,尤其结尾那个感叹号。 夏知秋却不自觉长叹了一口气,她抬头望去书桌前提示板空掉的位置,原来掉下来了,都没有发觉到,甚至沾满了灰尘,就算不掉下来,也根本没有抬头去看告示板里理智的自己写下的提醒吧。 夏知秋甚至能在自己的房间里感觉到迷路,她不记得自己产生过多少愿望和想法,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尝试和决定,即使白纸黑字写下来,一切还是会消失在这个狭窄的迷宫里。 夏知秋望着沾满了灰尘的手,灰黑颜色模糊着,黏呼呼腻呼呼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夏知秋一时在原地不动,她不知道怎样处理这张便利贴,是直接吹吹灰然后粘上去,那样估计很快又掉下来不知道去哪里。那要重新抄写一次再粘上去吗? 可是还有当时写这些提示的心情吗? 无法复制的是当下对未来的希冀,那种希望自己遇到困难可以提示自己行动的乐观。 夏知秋自问,她早已没有了这种心情。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夏知秋站在自己房间,透过敞开的房门望向家里的大门,是谁在按门铃呢? 又是隔壁屋的小孩在大堂防盗门外乱玩吗? 夏知秋想着,如果她不理门铃自己就停掉的,一般就是那群讨厌的小孩了。 于是她顺手把便利贴扔进小盒子里,然后继续发动吸尘器,电机轰鸣着,但是门铃还是在响。 夏知秋叹了口气,关掉吸尘器,随便扔一边,便赤脚走出到大门,她没有接起来门边的配套门铃电话铃,她家就在一楼,所以直接开了木门,隔着防盗门往外望去,夏日的空气扭曲着,眼睫毛的汗水模糊着眼镜,夏知秋恍然觉得镂空铁门外站着的人有点熟悉。 她开了锁,推开了家里的铁门,同时似乎外面有人也回来了,啪嗒一声外面大堂的锁也开了,几个烦人的小孩子随着几个大人蹦蹦跳跳进来,一时之间那个人随着人群进来,被隐没在人群里。 夏知秋张望着,那群归来的业主正好碰上了电梯门开,一下子一大群人都涌进去了,小孩子的叽叽喳喳随着电梯门咚的一声关闭消失了。 陆安童逆着光出现在夏知秋面前。 夏知秋满是惊讶,但是眼镜和口罩遮盖了她的情绪,身后的空调冷气往外涌。 “赤脚会比较凉快吗?”陆安童轻松地说道。 夏知秋下意识望去自己的赤脚,然后又想到自己满身是灰,满头大汗,头发也是随便扎成一团,前面的留海就更加不用想了,又是山泥倾泻一般的社交窘迫,但是口罩隐藏了这一切,看起来只是夏知秋一直不作声。 陆安童见夏知秋不回答,又往前走了一步,夏知秋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安童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那,那个,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夏知秋总算出了声。 “联系名册上都有,还有电话什么的,说起来好像学校的隐私保护做得不太好,”陆安童解释着。 夏知秋只听着,眼光逃离着,不做声,她的手交织着拳头,浑身感到不自在。 “夏知秋,我今天来想要和你道歉。”陆安童的话清楚地落在了夏知秋的耳朵里。 夏知秋抬眸望向陆安童,陆安童站在外面投进来的阳光里,样子很认真,今天是清爽自然的黑发,没有做任何造型,穿着普通的一件t恤,就仿佛一个普普通通的明朗少年,脸上也是温和亲切,一点也不像平时不羁的样子。 夏知秋疑惑地皱着眉头,一时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那天是我自作主张,把你扯进与你无关的事情里了,你那天看起来很不好,我很担心,所以今天想着来看一下你,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陆安童似乎态度很良好。 但是夏知秋没有这种接受道歉的经验,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一边考量着要怎样回答,一边摘下了口罩,露出了沾满了汗水的红红的脸,眼睛下方似乎还被口罩压出了一条痕。 陆安童望着一脸凌乱的夏知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夏知秋。 夏知秋低着头接了过去,抽出一张纸巾,印着脸和额头的汗。 陆安童也不催促,安静在一旁等着,但是夏知秋低下头的姿态,那红红的耳朵,那红润的双颊,一时让陆安童失了神。 夏知秋顾着想怎样回答,并没有留意到陆安童的眼光一直锁定着自己。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望着自己的陆安童,夏知秋一时有点楞。 陆安童有点局促地移开了目光,又说起了什么:“今天是搞清洁吗?” 夏知秋点了点头,然后想着接受陆安童的道歉,但是陆安童又有新的举动。 陆安童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了夏知秋:“上门道歉空口说好像很没诚意,所以我带了一本书想要送你赔罪。” 夏知秋本想拒绝然后说没关系,可是眼光瞄到了书便惊讶了。 那是几米的《魔法失灵了》,一直放在夏知秋的购物车里,但是因为比较贵,一直舍不得下单。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陆安童调皮一笑:“嗯~我猜的,你喜欢就好,这是原版的哦,很有纪念价值。” 夏知秋很想接过书,但是一咬牙忍住了。 “道歉我接受了,但这个书不能要,太贵了。”夏知秋解释着。 “这样啊。”陆安童似乎在思考着,“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夏知秋用力点点头。 “可是这本我已经看过了。”陆安童似乎在酝酿什么对白,“要不这样吧,你用一本书和我交换吧。”陆安童的笑容明亮自然的。 “交换吗?可是我没有这么贵的书。”夏知秋回应着。 “价格只是市场上商品经济的炒作,双方达成合意交换,便是等价交换了。对了,我还没看过《蓝石头》,听说过程有点悲伤,一直没看,你愿意拿这个和我交换吗?”陆安童微笑着问道。 夏知秋惊讶地望着陆安童。 “怎么,是觉得不划算吗?”陆安笑着问。 夏知秋连忙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这本书?” 陆安童笑容依旧灿烂:“嗯~我猜的,怎么样,愿意吗?” 今日是大暑,室外的气温高达三十七度,还好大堂里有些穿堂风,夏知秋的头发被扑面而来的热风和身后的空调凉风交替浮动着,脑子里的想法也是七上八下的,而陆安童像是一幅颜色明亮的漫画封面,让人,很想拥有,然后迷乱之下,居然羞怯地点了点头,红红的脸表达着我愿意的对白。 陆安童笑得更加明亮了:“来,拿着《魔法失灵了》,这样夏知秋就不会失灵了。” 夏知秋乖巧地接过这本失灵的书,失灵了许久的自己似乎在胡乱启动着。 -----------------------------------------------------------经典分割线----------------------------------------------- 经典表明时间地点,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三日。 别问我是谁,反正我的心情没人愿意去体会。 “残破的蓝石头被收购到一个墓碑工厂。每天都有人神情哀凄地来到这里,为亲爱的人,挑选最后一块石头。 “他们的悲伤渐渐渗入它坚硬的内里,它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易碎.........................................................................” 第107章 心里心里有个迷,难解,难解 “大婶,我发觉你真的是一直盯着陆安童诶.........” 醉醺醺笑嘻嘻的陈稚莀凑过来和我耳语,我听得惊心动魄,陈稚莀说着又灌了一口,打了个嗝,酒气涌过来,“上次也是,明明我也很帅啊,为什么女孩子都只看他,yoyo也是............”声音逐渐模糊,然后一屁股又坐回凳子里,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我叹了口气。 互相喂食了很多后,小橙带着星星进去柜台里看店了,我望着那片会下雪的玻璃,仿佛就像播着肥皂爱情片的屏幕,他们的笑容那么地轻松自然。 苏舜拿着一大块肉骨头正和沙梨闹着玩,沙梨伸出舌头嘻嘻哈哈的,苏舜也是嘻嘻哈哈的,这个一人一狗你的组合也是那么融洽,我不自觉地笑起来了,摇了摇头,望向陆安童的位置,陆安童却不见了踪影,我环顾四周,街上空荡荡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虽然疑惑,但还是顺手把空的啤酒罐和一些垃圾清理打包。 望向店里放啤酒的冰箱,空了很多很多,我推开玻璃门叮叮咚咚,堂而皇之地走热恋情侣面前走过,不过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我穿过走廊,经过休息室,去到后门通往的巷子,那里有固定存放垃圾的点,会有专人来收取,我打算先把垃圾扔了,然后到冷库拿啤酒补充冰箱。 后巷的灯光昏黄,狭窄的甬道空气特别闷热,水泥地板干燥发热,仿佛地狱首层。 我扔完垃圾一转身,一个人站在我面前,顿时吓了我一跳,脑门的热汗瞬间成了冷汗。 我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头奶奶灰和一脸桀骜不羁清晰呈现在我眼前。 “原来是你,吓我一跳。”我对着陆安童说。 陆安童并不出声回我的话,眼神有点迷离,有点像丧失了灵魂的僵尸。 俨然就是一只异次元僵尸。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我观察着他的样子,再次问道:“是喝醉了吗?还好吗?” 陆安童并不回答,但是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向我逼近。 我愣住了,他眼神失焦着,只是前进,我想往后退,但是已然逼近垃圾桶,再退就掉垃圾桶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心里有种假设,会不会他抬起头然后张嘴露出尖锐的牙,刺穿我颈部的动脉,然后吸干我的血,我的冷汗蒸发着,身体颤抖着。 陆安童与我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了,他的头微微抬起,眼神似乎酝酿着魔鬼般诡异,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他的呼吸也是冰冷的,丝丝冷气似乎是怪兽在低哑警告,他现在距离我只有五厘米。 我惊恐得动弹不得,有种一切就要完结的感觉,大脑彻底断线一片空白,眼前的光影模糊着,或灰或白的色调扭曲着后巷的灯光,灯光越来越微弱,就在即将断开所有光源的一瞬间 啪嗒一下,陆安童倒在了我的肩膀上,头靠在我的肩膀,冰冷的呼吸微弱着,他整个人也似乎也是冰冷的,他那银发仿佛结冰了一般,恍然之间仿佛还能看到沾着着的冰霜。 我僵直的身体承受他的重量后,身体后倾倒在了垃圾桶上,两人都没有可靠的支撑力,然后他只能往一边摔倒下去,侧躺昏迷在昏黄路灯下,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仿佛魔鬼在潜伏沉睡,我愣愣望着。 汪~汪~汪~巷口的犬吠声,我转头望去,沙梨不停地吠着,不久苏舜也出现在巷口,他看见巷子里惊恐的我还有倒地的陆安童,连忙向我们走来,沙梨也紧跟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苏舜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我支吾着,望向昏迷着的陆安童,那一头奶奶灰似乎褪去了不少颜色,路灯下或黑或灰交织着,紧闭的双眼仿佛死去一般。 苏舜蹲下来检查着陆安童:“他好像是晕了,”苏舜伸手探了一下陆安童的额头的温度,又好像看了看他的耳后什么的“应该没事的,过一阵会自己醒的。” “沙梨怎么喊得那么厉害,发生什么了。”小橙推开后门出现在我们眼前,“他怎么了。”小橙看见昏迷的陆安童后连忙走过来。 苏舜和小橙两人一人一边扶起了陆安童。 “先把他扶进去休息室吧。”苏舜对着小橙说,小橙点了点头。 “渺渺,你先回到店面看着。”苏舜说完,又继续扶着陆安童继续进去。 “我们不用叫救护车或者送医院吗?”我的话让苏舜停下了脚步。 苏舜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放心,他只是喝醉了,喝点醒酒汤过一阵就好了,休息室里有速溶醒酒汤,我先带他进去。” 说完,两人扶着陆安童从后门进去了,后门微微摇晃着, 昏暗闷热的后巷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遥远马路上的汽车引擎声虚幻游离,总感觉有什么在潜伏着,我不敢逗留太久,也连忙进了屋子,然后转身反锁了后门,仿佛外面有什么魔鬼一般。 再三检查门被锁好了,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转过头去,休息室的门紧闭着。 我走到休息室门口,想要敲门,但是手悬在半空,还是放弃了。 我回到了店面,星星正坐在店里的椅子吃着雪糕,而玻璃外的陈稚莀却又开始烤起了鸡翅,喝得醉醺醺的他却一脸认真地盯着那只鸡翅,仔细地翻转,还不时拿起来凑近观察火候。 “现在的高中生好奇怪。”星星也在观察着陈稚莀。 我没有出声回答,心里还是想着休息室里昏迷的陆安童。 明明望见他一步步走过来,那样子并不像喝醉,活像个僵尸。 “渺渺,渺渺。渺渺。”星星逐渐加大了音量,“你怎么了?” 我恍然回过神来,眼前是疑惑的星星,便利店里的冷气强劲地涌动着。身上的汗水全部蒸发,带走了我的热量,我感觉很冷。 我摇了摇头:“没事,就......”我犹豫着:“就陆安童喝醉了,苏舜和小橙在照看,喝点醒酒汤什么的。” “这样啊。”星星点了下头,又望向了玻璃窗外的陈稚莀:“这个倒越喝越精神,另外一个就倒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说着又咬了一口雪糕。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转身,小橙走了出来,小橙向我点点头,然后走向星星。 “我先送你回去吧,今晚和苏舜还得加班。”小橙的声音温柔着。 “好叭,那你明天要打给我哦。”星星的笑容甜甜的。 “黄渺渺,那就拜托先看下店,我稍后就回来。”说完便拉起星星的手往店外走。 我想要说什么,可是两人已经走出去,走到那辆摩托旁边,小橙递给星星头盔,然后自己也戴起来头盔。 引擎发动后惊动了专心烤鸡翅的陈稚莀,陈稚莀倒傻乎乎的,随后又挥挥手和两人说再见,小橙和星星也夸张地挥了挥手,好像变成了好朋友一样。 酷炫的摩托车咆哮着扬长而去。 店里安静得只剩下很新很新又像是很久很久的英文歌,听不清情绪。 我望向走廊,休息室那扇关闭着的门,似乎隔绝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叫做陆安童的高中生,明明就是那天在水里喊救命的男孩。 我就这样想着,发呆不知所措的时间,大概有一首歌的时间吧,或许不止一首。 门锁扭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先是苏舜,然后是活着的陆安童,他又是那副冷冷酷酷的样子了。 两人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从我面前经过,推开玻璃门,叮叮铛铛,两人在陈稚莀旁边落了座。 陈稚莀把烤好的鸡翅向陆安童炫耀,陆安童淡淡地不回应,陈稚莀仿佛习惯了一般,继续着精细地烤鸡翅工作。 我望着氛围奇异的三人局,更加奇异的感觉笼罩着我,更多的问号圈圈绕绕着我。 果然这家店很奇怪,遇到的人很奇怪。 不过要是你不奇怪,怎么会和奇怪的人和事碰头呢,心里的小人又这样给我补刀。 原来我也很奇怪吗?我歪着头看着那三人似乎在聊着什么。 苏舜开始烤起香肠了,他笑着向我挥挥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陆安童倒没喝酒了,拿起一包抹茶味薯片,吃了起来。 那三人就这么融洽地围坐在一起,明明这几人都不认识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融洽了呢?我错过了什么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给我~~~~分---~~------------------------------------- (*^▽^*)︿( ̄︶ ̄)︿(づ ̄3 ̄)づ╭?~(≧?≦)? 哈哈哈哈,看来我是一只天资聪颖的鬼,分割线大法被我轻易地使出了。 热到爆炸,热到融化,大家都回家去吹空调了,学期走到了尾声,空荡荡的校园又只剩下了我。 不过这样的一个时期,或者一件事情要完结的感觉,让人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些破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然后,又会开始新的破事,不过能完结一些是一些。 能放的事情便放了吧。反正,本来就不是你的。 有时心里会有这样短暂的阔达想法,这时很轻松,但是,我知道,这只是短暂的。 第108章 此刻栖身世界一角 “现在快十点了,你们还不回去吗?明天应该还要上学吧。”我问着轻轻松松吃着东西的陆安童和陈稚莀。 “才十点,还早啊,急什么,让我多烤几个鸡翅,话说这酱汁是真的好吃。”陈稚莀一脸轻松的。 陆安童没有出声,右手拇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左手拿着一杯冰可乐,牙齿咬着吸管,仿佛在慢悠悠吸食着血液一般,一晃神那红色的可乐罐仿佛是血液的颜色,冰冷的血液,冰冷的吸管,冰冷的唇齿,我怀疑陆安童本身的血液也是冰冷的,我回想起刚刚他在我耳边呼出的冰冷空气。 会不会他在水里已经死去了呢?所以他并没有温度,也并没有灵魂,我生出了这样怪诞的想法,但我用力地驱散了,怎么会呢,葵月说已经送到医院,救醒了的,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活人,我这样对自己说。 “大婶,你又在偷看了哦,我知道的哦。”陈稚莀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眯眯地对着我说,“来来来,一起烤鸡翅嘛。”他招着手,招魂一般。 为了不让他继续乱说话,我拿着烧烤叉子叉了个鸡翅,做到了陈稚莀旁边,他满意地笑了。 “我说,你不用做作业的吗?”我一边问陈稚莀,一边翻转着鸡翅。 “不是我不想做,放在我面前,我一会儿就困了,明天早上抄陆安童的就行。”陈稚莀计划周到的样子,“再说了,我早就跟不上了,还做什么作业啊。”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认真地翻转这鸡翅,观察着火候。陈稚莀似乎开始了当我是树洞模式,好像在向我袒露心声,喝醉了的人特别不设防。 “大婶,你虽然看我嘻嘻哈哈,高高兴兴的,但我一点也不开心.......”他就凑在我旁边,说悄悄话一般,“其他人上课一听就会,我就是用力盯着老师,我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后来嘛,我也不听了,免得让自己不高兴,那种又困又烦又听不懂觉得自己很蠢的感觉,很不好的。” 他的鸡翅似乎要烤焦了,他拎了起来,翻了个面又继续对我说。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的,我去踢个足球心情又好起来了,真想以后可以天天踢足球,踢一辈子足球哈哈哈哈嗝~~~”他又是笑嘻嘻的样子,“每个人都有他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每个人都不能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呢?天天呆在课室里那么久,最好的天气就呆在室内听听不懂的课,吃饭也是匆匆忙忙又回去上自修,不过我就没去上自修,哈哈哈你看晚上到处都热热闹闹,闪闪发光的,走在路上,心情也好,我们活着不就为了心情好吗哈哈哈哈” 有点酸酸的软弱感在我的胸口,因为蛋糕就这么大,不是每个人都吃得上,我想要这样回答他,但是发觉我说不出来,我也是个不快乐的成年人,我的答案显然不是标准答案。 “大婶,你们这店看起来很不错啊,有空调还能放歌,你们还搞烧烤什么的。”他向我露出了八只牙齿,“你们还招人吗?” 看见这样傻乎乎又认真的陈稚莀,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舒舒服服上课坐着不好,想来辛辛苦苦上班吗?”我打趣道。 “那大婶你上班辛苦吗?”陈稚莀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辛苦,在这里。” “那不就是了,这里肯定是个好地方。”陈稚莀似乎已经的得出了深信的结论,我的话好像已经动摇不了他了,“来来来,手机拿出来,加个好友。” 我无可奈可,他最终如愿以偿,然后坐在那里一边咬着鸡翅一边对我说:“对了大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要不我就直接备注大婶吧。” 我的脸比煤炭还黑,就这样盯着他,但他也好像没打算问我名字。 “那就这么决定了,便利店里的大婶哈哈哈。”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我的黑脸,自顾自就在自言自语,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吃起我的鸡翅来。 “对了大婶,不是说你还做过老师吗?你觉得像我这样的还有救吗?”他没头没脑地就问出这句。 鸡翅在我的嘴里凝固了。 “什么?”我疑惑着。 “算了算了,没事了。”他又自己把话题收回去了,然后大口大口咬着鸡翅,快要咬完就站起来,去拿新的生鸡翅来烤,他这次拿了四个叉子,像是开夜摊档口一般一字排开,喝了酒的脸红红的在鸡翅吱吱声鼓动着。 陈稚莀用手机连接了一个木盒子一般的蓝牙小音箱,篝火边升起了烟雾和歌声,那异国语言和缥缈的曲调也像是烟雾,缭绕向黑夜交缠。 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人又踏上微弱月光下弥漫着细雾的长街,两只鬼轻飘飘的来,现在又轻飘飘地离开,仿佛这里只是一个驿站,让他们稍作休息,稍作回血。 我坐在玻璃窗前一个长凳,依靠着玻璃,冰冰凉凉地,这个会下雪的玻璃也有像雪的温度。 我愣愣地望着两人的背影,陈稚莀脚步轻浮而欢快,对比之下陆安童的步伐就缓和的多。 “你有想问的吗?”耳边响起了苏舜的声音。 我顺着转过头去,苏舜望着我,喝了酒的他耳朵也有点红,脸颊也有点红,还有眼角,仿佛是被篝火熏染一般,迷幻又醉人。 我稍稍皱眉想要想起我想问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还是被着圈圈绕绕的夜雾混乱了头脑,一时我只觉得模模糊糊的,我摇了摇头,身体好像也是要摇摇晃晃的要倒下来一般。 “好像想不起来想要问什么呢?”我坦白地说出我的想法。 苏舜笑了一下,轻轻拍了了一下我的脑袋,也坐到我的身边。 “这脑袋瓜是宕机了吗?要不要帮你重启一下。”苏舜挑着眉问,认真地观察着我,他的眼里好像还倒映我的样子,我歪着头也认真望向他的眼睛。,我的样子看起来很陌生,连自己也认不得自己一般。 “我也想重启呢?最好全部都重启,全部的全部。”我脑海里凌凌乱乱细细碎碎的想法陈列在苏舜面前。“为什么想要开心这么困难呢?为什么周围的人都看起来那么开心?他们好像拥有无限可能性,无限的希望,什么这个游戏不行就换一个游戏,真的能换吗?可是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没了任何可能性了....................................................................” 一时时间,暴涨的脑子像是要炸裂一般,走马观花一般闪烁过这二十多年一连串不快乐的片段,那些未能如愿以偿的感觉,如同巨大的恐怖裂缝,冬日结冰的江河,不知道遭受什么力,还是自己内部崩溃,砰然破裂,冰块粉碎。 我的眼前有些模糊,喉咙哽咽着。 有点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抹去了我的眼泪,我的视线又清晰了,苏舜的脸很清晰地在我眼前。 “有些人醉了会笑,你好像醉了会哭呢。”苏舜轻轻的声音落到了我的耳边。 我抿着嘴苦笑着,但是更多的眼泪落到了苏舜的手上。 他轻轻安抚着我的头,然后让我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我乖巧地靠了上去,仿佛我的力量已经全部消失,我需要依靠。 他并没有说什么不要哭啦要坚强之类门面话,只是让我靠着,我们就这样依偎着,他肩膀的弧度好像刚刚好,把我的重负都卸下来给他了,我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就像是个神奇的治疗仪。我才刚靠上去,就害怕他会消失,想着消失了要怎么办? 我愣愣地望着夜空,月亮也模糊着。 “可怜的渺渺,渺渺茫茫的,看不清路肯定很难受吧。”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摇篮曲。 可是却让我哭得更厉害,我依靠着他身体抽泣着,眼泪吧啦吧啦啦的。 我埋在他的肩膀里,眼泪浸润了他的t恤,也不知道是我的眼泪更滚烫,还是他的体温更加滚烫。 他的肩膀比枕头更加舒服,我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比埋在枕头里哭舒服多了,他的心跳声静静陪伴着。 渐渐地我哭得累了,依靠着苏舜昏昏沉沉的,迷糊间仿佛感觉到他轻轻把我的碎发归纳到耳后,让我感觉舒服多了,我又靠近了他一点,下意识缠着他的手,像是抱着大卡通公仔一样,依靠着他,他也由着我。 感觉这个大型卡通公仔不会跑之后,我安心地陷入昏迷,可靠的体温支撑着我在梦里巡游。 好像梦里也是一个夜晚,也是这个奇幻的便利店,还是我和苏舜。 我迷糊地和他说着话:“要是一直都停留在今晚,那该多好。” “我一直都在这里,就像那个月亮,虽然白天看不到,但其实一直都在这里。”他好像回答着我,不知道是梦里的他回答的,还是梦外的他回答的。 但在这个梦里我甜甜地笑了,估计梦外也是这样的笑容。 -------------------------------------------------------分割--------------崩溃-------------------粉碎------------------------------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五日 一只鬼即将离开了,但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今晚。 那该多好。 人和鬼的愿望都那么遥不可及。 第109章 沿着人生轨迹进行回溯性排查 案情分析会议后,王冠英便立即着手调查江晓原的关联人员。 当天深夜,第一个关联人物沈福如进入警方的视线。 沈福如的照片和带货女孩林佑的照片在电脑上展示着,王冠英几个人围坐着分析。 “但是这个沈福如以前也没有贩毒案底,这就是个搞走私的,仅凭江晓原曾与沈福如电话联系,还不能确定他们和林佑是同伙。”安家瑗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贸然行动,林佑落网后,这个沈福如就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林佑的上线,现在还不敢确定。在送货人江晓原入境后,尽管沈福如的嫌疑最大,但是万一抓错人,必然打草惊蛇。”高世瑜认真地补充道。 “如果林佑的上家是沈福如,那么他手里一定还有货。而如果他只是接货人,那就必然还有更高的上家跟他联系。”安家瑗顺着高世瑜的话继续分析。 王冠英盯着屏幕,耳朵认真听着组员分析,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猛,但是王冠英感觉到很燥热: “盯死他,看谁能熬过谁!” 得到了王冠英的指示后,高世瑜便安排使用高科技手段对沈福如进行监视,随后派出了安家瑗等人作为暗哨蹲守在沈福如的生活圈内。 “只要他有任何行动,立即进行跟踪。同时我们这边也会继续拓展沈福如以往的人员关系和行动规律,做好随时抓捕的预案。”高世瑜仔细吩咐着暗哨小组。 就这样,各就各位,沈福如被死死地盯住了。 安家瑗每天早上就像个上班族一样嵌入这个城市里,成为这个城市的底色,她和其他小组成员分散在沈福如的附近,就像本来就生活在附近一样。 时间久了,有时安家瑗在过着马路,等着那红绿灯转灯,红绿灯装置里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催眠一般,让她觉得,也许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也许真的要去上班呢。或者说,如果选择了这种生活的话,此刻的自己也许就是这样的吧,规律地融入在人潮里,裹挟着,前进着或者回流着。 一个月后的上午,安家瑗拿着咖啡倚在栏杆,高世瑜那边有情报,于是安家瑗今天酒蹲守在忘川陵口岸,没想到“到岗”没多久,咖啡还没喝完,耳机里便传来关口同事的声音,那两个人混在人流里从忘川陵口岸入境了。 安家瑗看着其中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到停车场取了车,安家瑗也驱车跟着,同时与其他成员保持着联系。 那个人七拐八拐的,在路上绕来绕去,而且上班高峰期,路上有些拥挤,但是安家瑗心里很平静,车里播放着交通电台,安家瑗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但是仿佛有一种预感,答案也许即将就要揭晓了,所以这种上班族驱车上班的生活也许要结束了,要“离职”了吧,今天会不会就st day?她这样想着。 那辆游花园的车最终来到了沈福如住处的附近,安家瑗在对讲机里做着汇报。 安家瑗仔细听着耳机里的指示,王冠英在对大家做最后的说明。 透过车窗安家瑗看着那个人下了车,进去了楼里的走廊,昏暗的楼道影影绰绰,没过多久沈福如也现身在走廊里,将两个标注为“老红糖”的纸箱子递给来访者。 就在这个时候,王冠英带着几个便衣同事从楼梯口冲出,将两人当场拿下。 安家瑗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那些箱子打开一看,沉重的纸箱里装着40千克可-卡-因。 沈福如显露出了五十多岁的优势,沉沉稳稳地对着王冠英他们说:“纸箱里是老红糖,朋友放在我这里,让我转交的” 王冠英没有说什么,眉头有些皱,挥一挥手,人被带上了车。 安家瑗没有听到这些,跟着指示,汽车发动往警局的方向。 路上渐渐也空了,那些上班的人大多已经回到岗位,安家瑗也在往自己原来的岗位回流。 “怎样了?应该还算顺利吧。”安家瑗对站在走廊里的高世瑜说道。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有收获,但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兆。”高世瑜望着询问室。 “嗯?发生什么事了?”安家瑗问道。 高世瑜摇了摇头,但是眉头皱着:“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在之后的案情分析会上,高世瑜的不好预感灵验了。 “这个沈福如,无论怎么问,都只是承认帮朋友转交老红糖,其他一概都说不知情。至于朋友是谁、去了哪里,他就随便编了个假名字应付我们,一直糊弄我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也不认识,是别人送来的’王冠英的脾气开始耐不住了,人体工学椅子被他用力地坐下去,椅子有点吃不消。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出声。 “对于上家是谁,虽然沈福如嘴巴一直闭着,但既然他供述毒品是有人送来的,那就一定有送货人的存在,再次沿着沈福如的运行轨迹进行回溯性排查吧。”秦朗做了总结出了指示。 就这样,好像游戏再开一局一般,各人又仿佛回到原点一样。 时间无声无息流淌,这些人面对着过去,要从过去发生的事情里找出没有留意到的,那是一个沉闷无趣的过程,事无巨细地复盘着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大量的黑白或者模糊监控视频,大量的走访,每个人都像是机器人一样运行着。 不过他们就是做这个的,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作用。 案情分析会再次举行; “沈福如曾于两个月前驾车离开小石,路过洛霞服务区,他后来在这个服务区的餐厅中吃过饭,而时间节点与白雪省的一名青年男子一致。该男子正是在雾零港打击盛氏贩毒家族时唯一漏网的盛天林。”投影仪的灯光笼罩在高世瑜无表情的脸上,仿佛一个机器人。 “两人进入餐厅后,他们的车辆同时停在餐厅后院,而不是像多数过路人一样停在门前。餐厅后门的小路是摄像探头的死角,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逗留了两个小时后,沈福如和盛天林各自返回。”高世瑜继续为观众们说明着。 在场的人都认真的看着幻灯片展示的资料,光影弥漫的暗室房间,陈列着罪犯残留的气息。 “这洛霞是白雪地区的一个临海小镇吧,听说当地有着‘金洛霞、银白雪”的称号,而且是东部到小石的交通要道。”李季好像对这个地方很了解一样。 “现在看来本案应该与白雪雾零港贩毒案有关联。”李季推测道,“那时盛氏制贩毒团伙收了落安黑社会贩毒团伙的定金,但在将两吨冰-毒交付之前被抓获。” “也许在此后,逃亡中的盛天林与落安贩毒团伙的联络人江晓原多次在小石见面,商定由盛天林组织远洋船出海,到南美购买可-卡-因,然后运送到东部沿海,上岸后通过老鼠搬家的方式从小石分批运送到落安。”李季描绘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从雾零港到南美洲,按照他们的船速起码要走3个月,这帮亡命徒为了赚钱真是下了老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批毒-品的上岸地点应该还在白雪地区,甚至还在雾零港一带。”王冠英顺着李季的方向补充道。 安家瑗听得惊心动魄,原来案情分析会这么地波澜壮阔的吗? 秦朗似乎也认同这个推测:“盛天林与涉案各方的关联度最高,是整起案件的突破口。” “立即围绕盛天林展开调查,摸清盛天林海上运毒团伙的线路、方式和毒品来源。同时,鉴于案情重大,查明情况后立即报告,请求上级支援。” 。。。。。。。。。。。。。。。。。。。。 秦朗一样一样仔细布置着,大家用笔记本电脑或者笔记本飞速记着,安家瑗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像是课堂上落后的学生,开始有点跟不上了。 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除了身体机能在老化,新的记忆在不断增多或者在不断丧失旧的记忆,人的属性和本质依然不会变,就像此刻的安家瑗,她想起了初中的数学课,黑板的那些符号开始变得诡异,她歪着头,开始不理解这个世界。 有个同学测验不及格,她放学后哭了,于是有热心的同学凑过来为她讲题,那时由于“地理位置”,安家瑗就坐在旁边,她收拾东西得慢,于是一连串的事情都落在了眼里。 她无意掺和,也无意听题。但是那位热心的同学却好像过分热情一样,在讲完一道题之后,待那个女孩哭得没有那么厉害后,突然抬起头顺便一样对着旁边的安家瑗说:“这样解题没错吧,安家瑗,你看看这个答案。” 那时安家瑗愣住了,她望向卷子上的题还有草稿纸,天书呈现在她的眼前,但她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如此应付了过去。 再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板越来越模糊,写满了粉笔的黑板被泡着混浊水的抹布重复污染着。 也许这就是再次沿着人生的运行轨迹进行回溯性排查吧,安家瑗突然这样觉得。 第110章 她怎计算也无结果 夜色如同发烫的方糖,散发着丝丝腻腻的热气,拱辰路的灯饰像是五颜六色的精致糖果。 但是随着夜色渐浓,那灯火由浓烈璀璨到慢慢消退,人潮也散去了,长街剩下零碎的路灯辉映着凌乱的树。 思若茗踱着步,昂贵的皮鞋哒哒哒哒的,她不出声,嘴巴不自觉闭紧,表情有些苦涩。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的表情大多如此,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在别人面前那副张扬明艳的面具,此刻不知道去哪里了。 思若茗喜欢追究着每一个错误,每一个疑点,都不知道说是职业习惯,还是本性。 警察查案,法官定罪,需要做到证据充分完备构成清晰证据链,证明事实唯一,即这个事情只有这种发生可能性,没有别的了,为此,他们搜集大量证据,排除一切疑点。 而这些努力一个不小心,如果被思若茗这样的律师找到漏洞。 只需要一个疑点,就能把检控击破,因为疑点存在,即证明案件事实情况不是只有检控描述的版本,还有可能存在别的版本,基于疑罪从无这个全世界认可的法律精神原则,便不能给犯罪嫌疑人入罪,因为有冤枉的可能。 不同于那种‘有杀错无放过’的思维,到只要这个人有一丝的可能是无辜的都不能定罪,这种思想走了很长时间。 思若茗生活的时代,这种原则被认可着,也催生着他们这种职业,可以拯救无辜,但也许是玩弄法律的手段,但这不过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而已。 思若茗熟知这些历史渊源,熟知她所生活的国度的法律规则,也能灵活去运行规则,她这种怀疑一切的本性使得她很适合这份工作,她抓住了这个游戏的核心。 虽然有时她很精明,但意志和聪明好像每天是有一定限额的,例如此刻游荡在路上回流的思若茗,就像个被耗尽力气的社畜,她的精神随着灯火暗淡而消散着。 危险向她逼近,狩猎圈不断缩紧着,但是她完全没有察觉。 她对这个拱辰路很有好感,觉得灯火璀璨人潮汹涌的路段特别让人觉得安心,这逻辑一点都不像理性的她,但是有时还是比较正确的。 但宕机的她似乎忘了,这里的夜市基本已经收档了,不过是一条飘着树叶的寂寞长街。 她总有这样疏漏的时候,所以也许她本性当中有一股混乱和无所谓的部分。 措不及防她周围的世界全部黑暗,像是幕布突然落下一般,随即有人在束缚她,禁锢她的双手,她本能挣扎着,但是头部被麻包袋套住,那边一些绳索还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思若茗用不了任何力,她大喊着救命,但是在空荡荡的深夜长街里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皮鞋凌乱地哒哒哒哒着,两个人似乎想要拖着她走,一种死亡的预感笼罩着她。 她很明白这种架势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她身体颤抖着,一瞬间肾上腺素涌上来,身体的力量似乎恢复了很多,她用力地摇晃着手臂,然后脚尽可能往旁边踢,控制他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么难搞,被思若茗的皮鞋踢到了小腿胫骨。 那人骂了一声死八婆,然后一个劈掌死命拍到了思若茗的头上,思若茗一阵剧痛,身体一下子丧失了力气,浓烈的晕眩感仿佛世界在颠倒。 但是她接下来又听到人体被打击的声音,十分用力的,思若茗却感觉不到打击感,难道已经麻木了吗? 她的听觉也觉得模糊起来,各种声音遥远而浑厚,似乎有千万种回声。 打她那个人似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吵闹的声音还在响着,另外一边被禁锢的手也自由了,她摇摇欲坠着.............................. 又有一个手掌牵起她的手,一把把她往前拉,稳稳地,似乎落到了谁的怀里。 但是思若茗因强烈打击而丧失的意识还没有回复,一时之间她就这样静静靠在那个人的胸膛 里。 眼皮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光芒,周围的空气不在闷热了,微微风让她舒服了很多。 但她意识回复后,痛感神经也起作用了,她皱着眉头缓慢睁开眼睛,双手不自觉撑在那个胸膛上,抬头模糊间是秦朗的脸。 思若茗一时很迷惑,但是也不感觉到害怕,她不害怕秦朗,甚至觉得像是在做梦。 “思若茗,能听到我讲话吗?有哪里受伤吗?”秦朗扶着她,一边观察一边问道。 思若茗还是处于疑惑状态,她感受着剧烈的头痛,一点点回溯着之前的事................. 秦朗的询问...............如梦的眩晕.................铺天盖地黑暗里的凌乱打斗声.............头部被袭击............................. 一点点清晰起来的思若茗挣脱开秦朗的搀扶,想要回头回头望去那长街,秦朗一时不留意便被她挣脱,可是思若茗刚离开转身,就往前走了那么一两步,脚踝上的剧痛让她力量全部错乱,即将要扑街直接,秦朗拉住了她。 思若茗又落在了秦朗的怀里,但她只望向那空荡荡长街,似乎想要找到什么.............. 秦朗看着思若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问你也是多余,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思若茗似乎还是处于惊恐疑惑状态,顺从地便由着秦朗的搀扶。 秦朗小心地把她安放在副驾驶,但自己坐到驾驶位的时候,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又注意到思若茗还是愣愣的一动不动的样子。 秦朗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凑了过去,伸手去拉副驾驶的安全带,思若茗的眼神空荡荡的,像是木偶一般,那卷翘的眼睫毛使得她更像是娃娃,秦朗扣好了她的安全带。 汽车飞驰在夜色里,那些闪烁的路灯像是快要溶解的水果软糖,深邃的夜空如同滚烫苦涩美式咖啡,那弥漫的热气要把一切吞没。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秦朗开了空调,空调本来记忆是24度,但是秦朗又随即调高了两度,伸手把风口移到旁边,以免吹到思若茗。 思若茗似乎又清醒了一些,安静的车厢里,她留意到秦朗贴心的举动,但是她仍没有力气出声.............................. 她只是望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进去隧道的时候,通体光亮的甬道像是什么神奇通道一般,思若茗的眼睛也被点亮. 她仿佛觉得这个和鬼门关有点相似,刚刚差点就要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很多人没有相处够,也没有说道别,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就这样胡乱一个晚上就什么都没了.......................... 车窗外的风景变得非常非常模糊,她扎了一下眼,温热弥漫过眼角,流淌过脸颊,落到唇上,咸咸的,她的头微微侧到一边,似乎不想让秦朗看到。 但其实,秦朗早已注意到微微抽搐的思若茗,但是配合着思若茗假装着看不到。 秦朗打开了电台,交通电台夜晚总是会播着一些惨情歌,叮叮咚咚悠扬缓慢的都市情歌,有时挺适合做哭泣的背景。 音乐弥漫着车厢,浮动着空气,思若茗那些抽搐也不那么明显了............................. 音乐声渐渐淡出,电台主持人开始随便讲着什么无聊的话,深夜的节目内容总是有的没的,没有什么意义,但不过是一个在说着,有人在听着,仿佛不孤单,仿佛有人陪着那样而已......... 而此刻,似乎是一些都市广播剧,bgm也是那种忧伤文艺钢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离婚吧。”似乎带着一点点哭腔的女生说着。 “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在一起。”女生继续叨叨着。 “我不该毫不保留全盘托出不管不顾地跑来这里。” 好了接下来还是女生独白,对面那个男的好像是饰演沉默皱眉那样吧,一般都是这样的套路吧。 “得到的结果就是,‘不那么喜欢我’,觉得我不那么让人满意是吧,觉得当初是见识太少才选择了我,可惜了外面那些大好的世界是吧?”情绪开始转折,有点演技的感觉。 “如果当时不是这样,此刻的你会过得多好呢?” “起码没有我烦着你,增加你的负担是吗?” “做了那样的如果选择的我,也许会庆幸没有吧所有都押在你身上。” bgm非常煽情非常有感觉。 女生没有说话了一阵,换做电影画面的话应该就是一些好像很厉害的转折表情吧。 “尽管进展缓慢,但我也应该走回我的道路上。” “不是只有‘如果选择’那里我可以这样,我现在也可以。”音乐开始明朗。 “一直以来,我只是比较没有安全感,才对你回应比较多而已,我是话痨,鞋子说话都那么地啰嗦,让你误会了我认为你有多重要,真是抱歉了。” “再见。”哒哒哒哒脚步声渐渐远去,啪一声门关上了。 噗嗤一声思若茗却笑了出来,也分不清是笑是泪。 “嗯?”秦朗疑惑着。 “是怎样做到讲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的。”那沾满眼泪的笑脸似乎带着劫后余生的感叹。 秦朗虽然讶异思若茗的变化,但是看着思若茗好像变回了学生时代的样子,放心了许多。 “待会儿去到医院之后就报警吧,这个事情不是小事。”秦朗认真地说道。 “报警?”思若茗用手抹去眼泪,“可是,你不就是警察吗?哈哈哈哈。”干净的脸露出了笑容。 秦朗无奈摇摇头,继续认真地开着车。 闪烁着的水果软糖路灯,似乎挺梦幻的。 第111章 就算特别的怪异也无所谓 “在江晓原落网之后,盛天林却突然在白雪地区消失了。根据相关情报,盛天林已逃到云安与西青交界处的少数民族地区。”高世瑜介绍着情况。 “这个盛天林去青区干什么?我们要追去吗?”王冠英请示着秦朗。 “老办法,人不动,毒品不动,我们就不动。他在白雪的毒生意没做完,肯定还会回来的。” 于是各人又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这是案件侦办最艰难的时期,盛天林逃往少数民族地区连绵的山脉与幽深的峡谷之间,江晓原隐藏在繁华灿烂人潮汹涌的落安。 王冠英等人只能死死盯着,但是盛天林和江晓原两个却毫无动静。 高世瑜和安家瑗每天都喝大量的咖啡来支撑,盯梢蹲守的过程又是漫长而煎熬的。 李季推开休息室门,见高世瑜和安家瑗两人又在喝着咖啡,眉头都是皱着的,两人也没心思抬头和李季打招呼,李季摸了摸鼻子,拉开椅子,在她们旁边坐下来。 “别着急,这个案子急不得,就像是老火汤要细火慢熬,现在料都放进去了,需要的是时间,紧盯云安的盛天林,死守落安的江晓原,这边各个海关的关口也要看死,还有以雾零港为核心的各个港口,这是一张大网,一点一点地收回来,这是一家子龙王啊。” 两人也不出声,但是明白自己不是孤军作战,大家也不是毫无章法,现在只能继续做下去。 安家瑗有意地减少了咖啡的摄入,因为虽然可以振作精神,但是同时伴随剧烈的心慌, 但高世瑜仿佛习惯了一般,仍旧是把咖啡当做水来喝。 黑白灰一般巡回的工作节奏持续了一个半月,正是夏季最高温的三伏季节,正是学生准备放暑假回家避暑的季节,但社畜依然每日到岗。 、 高世瑜咚的一声推开办公室门口:“江晓原突然出现在了口岸。” 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抓不抓?”王冠英问秦朗。 秦朗皱着眉头,一时不出声,各人望都向秦朗。 秦朗轻轻摇了摇头:“先放他进来,另外跟踪那边放松一点,现在就看他想干什么,我们要确认可以人赃俱获的时候,再集中打掉.....................................” 秦朗继续调整着一系列的布置,各人悉数记下,便又风风火火回到自己的岗位。 -------------------------------------------------------------------------------------------------------------------- 深夜的会议室,情势研判会进行着。 “江晓原逃回到落安后,扔掉了用过的手机,换了很多住的地方,一直就藏着。与此同时,线人汇报落安贩毒团伙也在密切关注我们的动向,但是这段时间,落安一直都风平浪静,落安贩毒团伙应该认定,我们只是把林佑案作为孤立的运输毒品案,并没有继续深挖。”高世瑜汇总着目前的情况。 “这是落安贩毒团伙头目洛世豪,我们推测这次是他让江晓原再次入境的,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高世瑜切换着幻灯片,留着寸头的洛世豪被光影渲染得如同鬼魅。 “我们推测,对于这次进入落安,江晓原应该是极度不情愿的,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只是一只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掉,但既然走上了贩毒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不过,我们的故意放行,十分出乎江晓原的意料,当他进入忘川陵海关,确认没人跟踪,就像以前那样,在银河酒店开房住了下来。” 高世瑜切换幻灯片,不停歇地介绍着,安家瑗下意识瞄了她眼前的矿泉水,完全没有开封过。 “我们整整一周就由着他,但他好像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明目张胆地开始试探我们的耐心。” 高世瑜眉头开始皱着,似乎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展示。 “他在落安买了一部手机,又换了一个外地手机号码,和几个外地人员进行没有实质内容的通话。之后他又让外地同伙开车沿着534高速,从落安往东穿过碎金,畅通无阻地到达雾零镇,晃晃悠悠转了一圈,然后折返落安。” 幻灯片上出现了一副地图,上面标注着不同颜色的记号,旁边还有简要说明,激光红点随着高世瑜的讲述在地图上移动着。 “后来江晓原又带着几个马仔,沿着忘川东岸的落安、碎金到达小石。转了一圈儿之后,再从青丘到达羽民区,并在此租了一套别墅。然后开车穿过离耳大桥,到北洰区又租了一套别墅,他沿着海边绕来绕去,明目张胆地踩点,租海边别墅,他就这样一直在我们面前折腾着。” 高世瑜挥动的激光笔圈圈绕绕地投射到幻灯片上,解释着地图上面的标注。 李季无奈叹气,王冠英气得都要把椅子坐穿了。 坐在旁边的李季拍了拍王冠英的肩膀,安慰道:“他表演他的,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他们没动毒品的时候,我们就别理他。只要他敢把毒品拿在手里,立即出手抓住。” 但是王冠英的急脾气显然没有听进去:“江晓原在羽民区和北洰区租下两套别墅,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会不会在别墅里制毒?或者先去侦查一下?” “我们不排除他们在组织制毒,也不排除这两个别墅是他的存货窝点。可以前去悄悄侦查可以,但只要他们不出手,我们就绝不能惊扰对手。”秦朗对王冠英提出了严格要求。 会议后王冠英马上安排了秘密侦查。 王冠英亲自带队来到羽民区的别墅区展开侦查。 这是一处很大的连片别墅,每栋别墅都有独立的院落。 “门口有大铁门,院子还有铁栅栏包围,看那些种的密密麻麻还带刺的花草树木,这里封闭性很强啊,既适合制毒,又可以放置毒品。”王冠英透过车窗瞄向那些别墅,似乎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外面的蝉声隔着车窗依然能传进来车厢,其他人一时没有出声。 正当王冠英眯着眼望着那栋别墅似乎要吃了一样的时候,坐在后座的高世瑜看着手上的ipad,一边滑动着,一边说道:“但是并没有任何原材料进入这栋别墅,也就排除了制毒的嫌疑。如果这是存货仓库,近期也并没有频繁的车辆出入。” 王冠英收回了看着别墅的目光,虽然很高世瑜的当面拆台有点尴尬,但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泄气。一下子又往后瘫回了座位里。 “我们再看看附近,说不定有收获。”安家瑗为了缓解气氛,于是便提议道,然后对着李季说:“开车呗,我们扩大范围看下。” 王冠英没有出声,李季摇了摇头,发动了引擎,汽车在别墅区里行使着。 一时之间大家也没出声,大家其实心里都记着秦朗的指示‘对手不动我不动’,现在的随便转几圈就像是化解社交尴尬的手段,没人反对。 安家瑗透过玻璃窗望向外面,昏暗颜色的车窗也掩盖不了明艳的阳光,外面天气很好呢,虽然肯定很热,不过有阳光总是好的。 汽车行使着,一家便利店从旁边闪过,安家瑗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高世瑜问道。 安家瑗摇摇头:“没有,只是感觉那个便利店很眼熟,好像我们那里也有。” 汽车开得比较慢,所以当高世瑜听了安家瑗的话往后望时,那家便利店的轮廓还是能被看到。 “那是空谜连锁便利店吧,好像很多城市都有,算是比较大的连锁了。”高世瑜说着。 “空谜?”安家瑗回想着在那个便利店外蹲守陆安童的时候,没有看到店名,只是看到便利店三个字,那时还以为其他灯牌坏了。 “全称应该是空白与谜题,但是店外装饰就是‘空谜’,在晚上看着还是挺有意思的。” “空白的谜题,的确很有意思。” 安家瑗想起还未解开的陆安童的谜团,还有眼前大家正在跟着的案子,“到底是谜面空白,还是谜底空白呢?”不自觉就念叨着。 高世瑜滑动着i-pad看着资料,那些分散的调查线索有很多,但是如果联系不到一起,这些线索通通没有用,一时心里也有些沮丧: “这世界本来就空空如也,谜面和谜底,试卷和答卷,不是有句话吗?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要解读凌乱陈列漂浮的微小尘埃,还真是难呢?” 车厢里进入了哲学的氛围,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丝丝缕缕的想法。 王冠英望着掠过的别墅,仿佛感觉那是一只只巨大的向他耀武扬威的怪兽。 李季缓慢开着车,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眼前的路平坦笔直,然后眼前虚拟出那副江晓原到处踩点走动的地图,尝试着用脑海里的黑笔或者红笔在组合着可能的联系。 因为对手没有任何动静,最后一行人只是在别墅区外转了几圈,王冠英安排好人员在别墅周边蹲守后,便撤退了。 随后,一行人又来到江晓原在北洰区租下的别墅附近进行侦查,同样是没有什么发现,别墅区相似的都是高门大院花草丰盛,于是确定了别墅的方位之后,布下外线侦查人员,便回去了。 折腾了一天的几个人,在车上不说话,交通电台解说路况之后,又插播一些无聊的广播剧片段,然后是音乐,然后又是路况解说。 电台电视什么的,是让一群人积聚而不用交流的神秘发明。 高世瑜虽然讨厌那些广播剧,但是有人在叽叽喳喳,车里的人就不用强行聊天了。 电台里传来女声独白,好像还有些酒液摇晃玻璃杯声融在了微弱爵士音乐里: “我早已将一切和盘托出,悉数洋洋洒洒,琳琅满目,推理小说解题的要素已然齐全,足够推测出最后的答案。” “但是就是没人看到我在想什么,或者是看明白了,觉得招架不住吧,于是,就还是和我保持距离。” “我喜欢定时的东西,定时光的灯,定时关的空调,最好还有可以定时关空调后随即触发的定时开的窗,还有定时开空调后随即定时关的窗。 “核心是舒适和安全,表达内容其实没什么意义的,谜面其实只包括表达形式,所以形式必须特别。” “就算特别怪异也无所谓。” 怪异的爵士乐器声跳动着,女生似乎在轻轻笑着,她的对面应该坐着一个目瞪口呆的人吧。 她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怪异,导致只属于他的表达方式,即谜面和谜底。” 李季驾驶的汽车驶入弯弯绕绕层层上升的高架桥,高世瑜感觉自己像是搅动咖啡的漩涡里,安家瑗感觉那是宇宙的星云缠绕,而王冠英却出现了那些巨大怪兽在拎着他转圈圈般甩的幻觉。 -------------------------------------------------启封前----绝密------------------------------------------------------------- 我有个秘密哦,要告诉你吗?︿( ̄︶ ̄)︿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八日于密室 第112章 sos 你有答案吗? 网络里的东西大多无根据,不知道来源。 所以我习惯看有公信力的新闻媒体,可是这年头光怪陆离诡异的新闻比谣言更加可怕。 又是这样的晚上,偶尔几个人来买东西,不多言语买完就离开。 音乐淡淡的,人气也淡淡的。 我无聊地用店里电脑刷着新闻标题,但是并不打算点进去看详情。 今天有点郁郁结结的,也许是高温与空调切换之间让人不适。 叮叮咚咚,玻璃门上的风铃响后,我随即本能地说出欢迎光临。 “不错不错,每次都反应迅速。”苏舜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来查岗?”我回应道。 “路过,顺便来坐坐,天气热得人很不舒服。”苏舜似乎看起来已经冒了一层汗。 “要喝可乐吗?”我问道。 苏舜点了点头,我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可乐,递向苏舜,在他理所当然地要接过来的时候,我又收了回来。 “嗯?”他一脸疑惑。 “先生,这个还没过机付账哦~”我摇晃着可乐,里面的气泡涌动着,灯光下红色罐身闪着比宝石还要好看的颜色,“一共三块五,请问有其他需要的吗?” “我正好肚子饿了,有什么好介绍?”苏舜也陪我闹了起来。 “咳咳,这个最快填饱肚子的是面包蛋糕或者方便面,巧克力也不错,还有鱼蛋牛肉丸拌面什么的~”我笑眯眯地介绍道。 “听起来好像挺丰盛的,但听说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我的。”苏舜笑容比我更加灿烂。 “这位同志此言差矣,公司或者企业是有独立人格的,这个店是营业执照上的空白与谜题的,话说这个名字也怪有意思的,不过为什么我们店外没有这个招牌,而是只有便利店三个字啊?”我疑惑地问道。 “这是概念店,最新的方案和设置都会在概念店运行,特定的区域会根据情况开展概念店试运行。”苏舜认真地说道。 “试运行?所以才是福利这么好的原因吗?正式运行之后就不同了吗?”我不怕死地问出这些话来。 “诶?你关注的点果然够奇怪。”苏舜回应道。 “哪里奇怪,打工仔都是关心这些的鸭~”我反驳着。 “放心放心,之前怎样,现在怎样,只要你还在这里,以后还是会这样,而且说不定效果好你就升店长,比现在还要自在呢?”苏舜耐心和我解释着。 “可是一般不是升了店长就是责任更多,事情更多吗?虽然工资会相应地高,但是管理层意味着无时无刻什么大事小事都要管,感觉好累哦。”我摇着头。 “你还真是奇怪,那么多人都想升管理层,你还不稀罕了。”苏舜挑着眉。 “别人的想法我具体也不太了解,但是我喜欢明确的工作量任务量,有预估地完成,时间也是可预测的,而管理层美其名去管理资源,但其实只是在防止事情失控得更加厉害而已。”我又开始了念念叨叨模式。 “最原先的不是自己的店自己的企业自己打理吗?” “可是显然这样有些弊端,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国家的铁路上, 发生了一起两列客车迎头相撞的事故,社会公众对此反响强烈, 认为这个铁路企业的业主根本没有能力管理好这种现代企业,然后在州议会的推动下, 企业管理制度进行了改革, 企业去选择有管理能力的人来担任管理者, 管理层就是这样来的。” “现代企业的核心,就是所有权和管理权的分离,拥有这个企业的人,其实未必拥有管理的能力,但是他就是拥有这个企业,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他还能请人回来帮助他继续地拥有,哈哈哈,这样说下去,好像和皇帝也差不多,天下都是他的,他还能给小小的一点钱请‘人’回来帮助他继续去拥有。” 画风聊到了这么严肃无趣的程度,我也有点本能地安静了下来。 那罐可乐外面已经挂满了水珠,点点滴滴下滑,好看的红色破碎撕裂着。 “你讲话比较奇怪,但是怪有趣的。”苏舜打开了可乐,畅快喝了大半罐,“这个从我的积分里抵扣吧,我还有很多积分呢,这就是管理者的福利了。”苏舜笑得灿烂。 我也回应着灿烂地笑容:“好的哦~” “说起福利,暑假快到了,我们也准备要暑假旅游了,我想着不如去雾零港那里,夏天去看海特别有意思?”苏舜和我闲聊起来。 “暑假?这不是学生才有的吗?这不会又是你想去玩才想出来的新借口吧。”我疑惑地望着苏舜,苏舜正满足地喝着可乐。 “这可是明明白白写在员工手册里的,童叟无欺哦(*^▽^*)” “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没看过?” “那个手册在app上就有啊,我们可是有‘暑假’‘寒假’‘年假’各种应景的假期的哦,当然不是像学生那么多,一般都是一周,这是各分公司各分店各自安排的,如果是公司统一组织的,也许会持续半个月到一个月,分批组织。” 苏舜说着天荒夜谈,我听得口瞪目呆。 “这哪里是现代企业,这是我在做梦吧。天啊,我一直在做梦上班吗?快掐我一下。” 苏舜无奈摇摇头,仰头把可乐喝完了,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 “黄渺渺,那你今晚继续在这里好好做梦,我要回去打游戏了,今晚和小橙还有陆安童他们要开黑。”苏舜把可乐罐压缩后,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了。”我惊讶得不行,眼睛像是漫画少女那样,虽然我没有卡姿兰大眼睛。 “今天周五,一起放松下嘛~虽然我天天都能放松︿( ̄︶ ̄)︿”苏舜炫耀式灿烂笑容。 “知道了知道了,就我苦命呗,走叭走叭,让我这劳动人民继续辛勤劳作呗。”我一副哭穷的样子。 “同志辛苦了~”说着苏舜和我挥挥手,然后走去玻璃门那边,伸手要推开门,风铃被风微微震动,他又回过头来:“到时我再发一些雾零港的链接到群里给大家看哈。” 说完苏舜走出了玻璃门,店里太光亮,他模糊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 长夜像是平常般,我煮着咖啡,闻着香气,不过最近都没见到葵月,当然也许是因为最近没怎么下雨的缘故吧,温度居高不下,当然是呆在家里吹空调好,葵月肯定有一个舒适的小公寓,真是让人羡慕呢~ 我关掉了新闻,拿起一本童话画册,慢悠悠地翻着,有时望着一个草地里的石头就很久。 天色微微亮,那种青青的颜色,紫紫的,象征着一个长夜就要结束。 这日子还真好打发,都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的,但是心里比以前轻松了不少,接触很多陌生人,但是陌生人反而遵循着最基本的社交规则和边界规则,比半生不熟的人好相处。 我把夜里的咖啡倒在花圃的泥土里,清晨的气温还是有点闷热,那些玫瑰仿佛都散着丝丝热气。 咖啡机又在重新启动,各种冰冻包点被我摆进蒸柜,即食食物展柜检查补充着,为早高峰坐着预备,这是我一天工作的结尾,这个结尾为另外一些人的工作开始做着铺垫。 天亮的白乎乎的,但是灰灰的,开始有人来买咖啡和食物,但是会比周一到周五的早上少,可是仍有一周上六七天般的惨烈型社畜如期而至,上次那个背着包的it格子衣男又来买面包了。 但是留下笔记本的那个女性,总是再见不到她。 “呦~大婶早鸭~”陈稚莀的声音随着风铃响起来,我抬头望去,陈稚莀和陆安童两人走了进来。 “那个,你们不是开黑吗?这么早就又出来了?”我疑惑着。 “你说这个啊大婶,没事没事,我精神得很,再来杯咖啡就要飞起来了,”陈稚莀笑眯眯的,“我要大杯美式,”陈稚莀又望向陆安童:“你要喝什么?” 陆安童礼貌地向我说道:“大杯拿铁谢谢。” 我依次入机,然后开始制作咖啡,两人坐到充盈着晨光的窗边桌椅,似乎开始聊起天来。 清晨店里播放着八音盒纯音乐,微微淡淡的,再加上没有其他客人,他们说话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到了我的耳朵里,这算不算被动偷听呢?我想着。 “那个之前总是缠着你的林佑被捉了诶?现在还被警察扣着,也不知道会怎样?”陈稚莀像是说八卦一般的语调。 “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安童淡淡回应道。 “yoyo告诉我的啊,这个林佑是yoyo的师妹,还是很近的邻居,yoyo名字不也是林佑吗,衣字旁加上左右的右,和那个林佑的佑就差了个偏旁,据说因为这个,她们从小两家就玩得很好。”陈稚莀叽叽喳喳地继续唠叨着。 “那个林佑一直就帮人各种带货,这次不知道带了什么东西,好像是...................”陈稚莀的声音突然被什么很响动的声音遮盖了,我猛然吓了一跳。 往窗外望去,一辆超大的工程车驶到了我们附近,然后下来很多带着安全帽的工程人员。 叮叮咚咚,又有人推开门了,是来接我班的小橙。 “那是旧城区改造的工程队吧,这里也要围起来更换地下的排水什么的,其他附近的一些街道的区域围蔽上了。”小橙看我疑惑地望着外面,便和我解释起来。 “fm105.9,生活乐无忧,城市电台今日陪你一起开始。”店里的音响这样响着,然后是一些欢快的曲调。 “这是什么?”小橙疑惑着。 “我昨天想不到播什么歌,于是就切换成广播电台模式了。晚上有些老旧武侠小说,有些没听过的歌,还有很无厘头的广告,倒也新奇。”我解释着。 小橙了然地点点头。 广播那端似乎放送着晨间广播剧,那bgm有点像是做瑜伽的缥缈清新感觉,但是那独白内容却有些怪异: “那些恶鬼,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恐怖片里的鬼什么的。” “那些鬼的逻辑是这样的;因为活着的时候呼救着,拼死呐喊请帮帮我,谁都可以,帮帮我,谁都可以,可是-----------------------------” “谁都没有,都没有,所以谁都该死,全部人都该死,复仇的对象是全部。” 然后是一阵轻笑。 “唉,这两天感觉很寂寞。” “想回到中学时代。” “那样的天天一大堆人聒噪。” “老师叽叽喳喳讲课。” “这个世界热热闹闹,不用想接下来要怎样,到点就上课。” ----------------------------------------------------------------------分割一下------------------------------------------ 灵魂会被分割吗?欲望会被分割吗?过去会被分割吗? 火焰会被分割吗?心脏会被分割吗?未来会被分割吗? 你有答案吗?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九日 第113章 谁的日记? 虽然这不是很好,但是那个女人长时间没有出现,这个笔记本又一直在我手里,那天无意摊开显露的内容让我耿耿于怀,我对自己保证着,只是为了找到她的联系方式,以此掩盖我的好奇心目的。 没错,是的,然后我从头开始翻阅起来,现在又是一个新的长夜,我舒卷消磨着时间。 ‘语气要缓’ ‘词语要强’ ‘礼貌要好’ ‘理论要强’ 这就是扉页无厘头得诡异得写着的几个短语。 我继续翻下去,记录了一些日常,里面是陌生的人名,和她的一些小情绪。 我没有参与她的生活,所以那些日常看着对我没有太大触动,里面的地方什么的各种信息什么的也似乎有意简化隐藏,会有时出现我不理解的指代。 当中没有明确的个人信息。 继续翻下去,却出现了不太真实的内容。 大标题居中‘眠梦记’ 副标题居中‘梦城小镇’ 首段缩进正文; ‘这里像梦,像水晶般、朦胧却晶莹美好的梦。完美的不像现实,便是梦。 梦城里的每一个人都闪烁着一种明显的珠光,在街上来来往往,笑脸在这里,真诚得不像是现实那种款式。 夜幕下的梦城,每一颗心脏都在漆黑的夜里燃起水晶一样的星光,呼吸之间闪烁着细碎的律动,心跳声鼓动着,不像是现实那种款式。 梦城很简单,它没有虚伪,没有强迫,没有定义与被定义,所以,不是现实。 肯定是梦,但我喜欢在这里逗留。 关于梦城的故事,我是听一颗星星说的,那是一颗闪烁着雾霾蓝光芒的,在缠绵星座里的失恋星云里的一颗星星。 在一个晚上,我散步在月光下的小径,旁边一片小竹林,有风掠过,也有月光弥漫。 在静静的风声里,我还听到一串如铃铛般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雪花的力度和轻盈度,而前方似乎也有一束监狱投射灯或者舞台投射灯般的光速在向我寻觅而来..............’ ------------------------------------------------------------------------------------------------------------------- 翻开下一页,梦城小镇已然不见,而是变成了一个信的草稿; ‘hi~?o(* ̄▽ ̄*)ブ 是不是我们会有一种联系,从未见面,便能有如此思念。 你在哪里等候着呢?我有时会猜测,那可能会是一个更明亮的世界,因为我知道你会在哪里,所以会让我有一种清醒的感觉,我和自己说睁大眼睛你,保持精神,你就在哪里。’ ‘最近,看了一个有点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故事,她久久地不能忘怀,她拼命祈祷结局会如她所愿,这次或许不一样,或许是真的,过程总会有这样的幻想,在现实的我们拥有上帝之眼,看得心碎莫名。’ ---------------------------------------------------------------------------------------------------------------------------- ‘夜,想要找回以前看过的一本书,找回一种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切身体会,但是可惜名字忘了,只一些零碎片段,加之年代久远,它就像被许许多多的心事重重灰暗心事,被缤纷地都市掩盖了。’ --------------------------------------------------------------------------------------------------------------------- 翻过去之后,巨大字体张狂着; ‘人生不过就是在消磨。’ ‘身穿旧衣,周游其中,我的心动了又动。’ ‘当你偶然意识到了一样东西,你会接着发现与之相关或类似的一系列事件,也许他们就在身边,只是没有发现,但也许,只是真的这样凑巧罢了。’ --------------------------------------------------------------------------------------------------------------------------------- 然后又是很多日常,看不懂的加密日常,时间进展到了元宵: ‘今天是元宵节。 我感觉已经没有了记忆里那种年味了,除了街上那些挂着的红色灯笼,还有到处不停飘荡着的经典何年歌曲。 我的生活过得没有什么不同,对了,还有春节期间每个晚上都在响个不停的烟花爆竹,住在江边就是有这个不好的地方。 电视上是一点都不好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说的人一直在哈哈哈大笑的小品,这个一年一度的重大仪式便要如此这边不隆重的度过了。’ 之后便是情人节,这天的记录简短得多; ‘情人节存在不存在的情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以前的大多数事情都忘了,今天大多数时间其实也想不起来这个节日。 如此大张旗鼓地庆祝一个节日,到底是什么势力在强悍侵略呢? -------------------------------------------------------------------------------------------------------------------------------- 后面的内容混乱,字迹也开始越发潦草,越来越难辨认,睡眠不足,困,难受, 一类的词语随处可见: ‘有些事,不想写下来,到底是因为不知道怎样写第一句,还是不想再次回想一次,脑海里一大堆激烈的幻想交织着不堪的现实,我想退却。’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原来已经很口渴,我看了一下墙上的白色时钟,我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合上了笔记本,打算喝一罐可乐。 窥探别人的人生,是在是太过沉重了。 那个女人就像是一个深渊,她自己在不停往下掉,仿佛路过看到她的人也要陷下去一般,这会是魔鬼的召唤吗? 我摇摇头甩开这种想法,推开玻璃门,让闷热的新风替换陈旧的凉风,虽然外面气温奇高,但是我现在才感觉能够喘过气来。 那个女人到底去哪里了呢?如果是上班族,应该定时定点就会出现,为什么她只在这里出现一次,呈现出谜一般的姿态,留下这个怪异的笔记本便消失不见了? 她,还存在这个世界吗? 我关上了玻璃门,空调制造的新一轮冷气让人舒服多了,播着嬉皮士吵闹音乐的时刻,我却感觉异常孤单,正好嬉皮士也在独奏一段弯弯绕绕花巧如同缥缈心脏的solo,一些缓慢的鼓点敲打着心脏,低哑的声音在说着什么,问着什么................................ 然后鼓点开始急促,那个solo也开始跳动,低哑声音开始生气还是耍脾气一般............... 而我有点泄气地坐到了玻璃窗前,那些歌词透过耳朵落到心脏的黑洞上: “i''ve opened up my heart so many times but now it''s closed (我曾无数次地敞开心扉,但是现在它关上了) sometimes i''m quite amused to see it twist and turn (有时候我觉得十分可笑,去观察一切的扭曲和挣扎) and now as you turn to leave you try to force a smile as if to pensate then you break down and cry (现在的你转身离开,却在努力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就好像是在弥补,即将到来的崩溃和哭泣。) 咚咚,群消息提示响了。 苏舜发了一个雾零港的相关介绍,类似旅游推介吧。 --------------------------------------- ‘雾零港地形属于海岸泻湖,航道水深3-4m,可停泊5000吨级轮船,是对外开放口岸与装卸点。 雾零港是古代东部开发较早的军事重镇和优良港口,港里环立着六十块风化浪蚀而成的各种形状的天然怪石,清早或者傍晚时候,浓雾笼罩,那些怪石潜伏当中,犹如守卫在古海港的戎兵。 洛霞镇,地处白雪地区东部,位于着名的雾零渔港之滨,当年,因为战乱导致“北向南迁”,东部沿海及中原一带人民便搬迁来此聚族而居,到明朝初期,已经形成颇具规模的市镇。为防御倭寇海盗,明朝在洛霞设所。明清时期,洛霞经济繁荣,到清代末年人口增加到3万多,民国时,曾有区、镇建制。之后划出碎金、青丘后,定为县直辖镇,再之后改为人民公社,最后成立镇人民政府。’ ------------------------------- ‘必游景点:月渡山 月渡山不很高,却满山苍累。山头,天生一块块造型乖巧的大小石头。山坡,一株株不知名的小树,有柑树那么大,枝繁叶茂,婆娑多姿。树木之间,幽径交错,乃文人墨客览胜怀古之处,朋友恋人欢会抒情之所。 月渡山顶矗立着“雾失楼”古塔,其为两层木塔,高15米,呈六角形,似葫芦盖顶,塔尖直指蓝天,造形独持,十分壮观。楼旁立有15米高的标杆,为雾零港的台风警报信号。’ 下方还配有一张古塔门口的照片,张贴着一副对联,但是点开原图后依旧看不清内容。 我只得继续滑下去浏览: ------------------------------- ‘必游景点:宋存庵 宋存庵位于洛霞镇镇北一公里的南山岭下,它是在绿荫掩影中的一座两进三间的残破庙宇,门额横书“宋存”两个大字。这是宋存庵得名的来由。门额“宋存”两字,是示“江山永在,宋室长存”之意。 相传宋末时,宋端宗与其弟兵败南逃至此,在岩石下暂往一宿,当夜适逢地震,山摇地动,身边大臣陆秀夫就奏皇帝在岩壁上书写“壮帝居”三字,使能安寝。 明代官员莆见川雍兰到此凭吊古迹,得知往事之后,就在该岩壁题刻“壮帝居”三个大字。 清代洛霞镇群众集资,以此石刻为中心,修建了这座庵宇。现此石刻位于宋存庵后厅正中的斜面岩壁上。多有文人名士到此凭吊时撰联作诗,其中有许多佳作。 宋末皇帝还为这里留下了带有神奇色彩的传说。相传当晚小青娃嚣叫不已,落花生也哗啪生长,皇帝就捻一草茎放于小青蛙身上,现在,这里的小青蛙身上就有一道黄绿色的竖纹,鲜丽夺目。皇帝还叫落花生夜间不要生长,所以落花生夜间就合起叶子。’ ------------------------------------------------------- 我一边浏览着,一边心里的惊慌渐渐消散,年代久远的奇怪故事,让人莫名地放松下来,这也许就像是以前人们的围着篝火讲故事,有一种陪伴感吧,谁知道呢?现在一个手机就做到了。 ----------------------------------------------------------------------------------------------------------------- 夜已深,谁还醒着数伤痕? 二零二零年七月三十日 第114章 细微的愿望,记忆的残留? 哐当哐当,似乎有什么玻璃瓶子在碰撞一般,赵景汝拿出了她的手机,是她手机的信息提示声。 “暑假快到了,又可以去免费旅游了~”赵景汝滑动着手机,“这个雾零港我还没去过呢。” “暑假?你是学生吗?兼职?”我疑惑地问道。 她笑嘻嘻地摇了摇头:“不是哦,我可是正式员工哦,只不过我们公司比较福利好,会有暑假放?” “诶,真的吗?”我仿佛听着天荒夜谈一般,比我来到这个异时空这个事情还要惊讶,“那也和学生放一样长的时间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一般都是一周,如果是总公司组织的话,就大概有一个月。”赵景汝和我解释道。 我听得一愣一愣地:“那放暑假了,这些店怎么办?全部关掉吗?” “我们会分批放假的,店里总会有人,不过很多服务区都采取了机器人值守,其实没人在也不会怎样,店铺嘛,就是买买卖卖,这里又不需要讨价还价,都是明码标价的。” “那你这里呢?到时是其他人轮班,还是有机器人?”我好奇地问道。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同事,我一般是晚班,机器人的话我也一直想要申请,只是好像还在走流程,毕竟我们这里的人手也不是很紧缺,而且也不会经常出现意外,不像小汤店那边,店员总要跑外勤,所以那里会有机器人,也有交通工具。”赵景汝和我像是朋友那样唠叨着。 “你说的那个小汤总店?”我支吾着,“离这里远吗?” “走高速的话很快,不过徒步旅行过去的话,也挺远的,攀山涉水的。” “原来是这样。”我回应着,心里细细碎碎想着一些凌凌乱乱。 那边赵景汝好像在回复消息,又好像在浏览着,一时店里的音乐声似乎大了一些。 那种像是八十年代的复古音乐,幽幽曲曲但是又感觉很明朗; ‘森林之夜,喜爱倚着星尘 重头细读我的心里日记,迟迟才去睡,原因每页都是你。’ 那个年代的歌曲看似痴心但不痴怨,不过是夜深一点小情绪。 赵景汝喝了一口咖啡,又对我说:“你去过雾零港吗?” “雾零港?”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基于现在的情况,就算我去过也不记得了。” “对哦,一时没想起来你可能是散漫综合征,那你身边有留下什么行李吗?有没有个人信息或者地图之类的。”赵景汝问道。 我摇了摇头:“就剩下了这个手机,”说着我从兜里捞出手机,手机是烫烫的,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冰冰的小东西,我一并拿了出来。 “对了,还有这个太阳能充电宝一卡通。”我把那个挂着好看流苏像是玉石样的充电宝拿出来,“一开始我还是在公交上刷这个卡,对了,再之前我还吃了碗混沌,加了很多辣椒,再之前,我” 脑海里似乎有细碎的花火在撕裂,闪烁,让我有些晕眩。 “你还好吗?”赵景汝走近我要扶住我,“想不起来不要硬想,也不知道那个综合征还有什么症状,也挺危险的。” 我点了点头,缓慢呼吸缓和着身体。 店里的灯光似乎激活了一卡通,里面如同血液的脉络流传着静脉血一般的光芒。 赵景汝拎起我的一卡通,对着灯光观看,“这应该是我们的会员卡,你看,感应器一刷就显示编号了”,赵景汝移到了一盏橙色的灯附近,一卡通里面似乎闪烁着一些数字,虽然疑惑又惊讶,但是我没有力气说话。 “只是这个版本我好像没看过,应该是概念版,或者节日版吧,”赵景汝观察着卡片,但是没看多久便放下卡片,“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先休息一下。” 我点了点头,赵景汝便走回柜台,还是用那种圣诞风格的纸杯,但是花纹不一样,这次上面有一个鹿的剪影。 “来,喝点热水。”赵景汝把冒着白色蒸汽的温开水放到我面前。 水汽氤氲着那只鹿,恍然间那只鹿的鹿角似乎在移动,慢慢地它似乎在奔跑,仿佛还能听到阵阵铃声。 店里的音乐声似乎更加大了,而且似乎还混杂着吵闹声,我分不清是来自此刻,还是脑海里的回忆。 “其实,”我吐出两个字。 “嗯?”赵景汝回应着,同时也望着我。 “我之前总有一些细微的愿望,想去海边看看,想在海边起个屋子什么的,”我停顿着,赵景汝也安静着,等待着我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那种想法从哪里来的,今晚听你说了那个散漫综合征,会不会这些想法是我记忆的残留呢?”我望向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的窗外工地。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记忆的残留,不过,一些想法存在肯定是有源头的,没有什么会无端端就存在,一出生的你不过是个空白的人,后面的各种事情,是你从这个世界看到的,或者是有人告诉你的。”赵景汝回应道,她一口闷掉了她那杯咖啡,只见她似乎嘴角有些无力的嘲讽,似乎在嘲讽自己。 但是看起来又像是苦笑。 我少与人交往,也不太擅长分辨这些细微的情绪。 店里的bgm又在轻快缥缈地占据主场: ‘浓酒,尝出心里痛忍 长街,洒过几分柔情 她只爱独个看夜灯 空空转千回 偷偷梦不停 匆匆去不留 背影,愈见清秀’ 我托着腮,似乎有点醉咖啡:“那个,我如果跟着你们去雾零港,会不会可能我就回去我的起点了呢?” 赵景汝也在长桌上托着腮望着窗外,但我不知道她是否也醉咖啡:“不知道呢?除了你,没人知道你的起点呢?也不知道我们暑假所在的雾零港对于你是什么?” “这样啊?话说雾零港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我胡乱回应着,脑海任意沉醉。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刚刚看了资料才知道缘故,”说着她似乎又打开手机,咳咳两声,然后似乎开始朗读什么: “雾零港,是古代东部开发较早的军事重镇和优良港口,港里环立着六十块风化浪蚀而成的各种形状的天然怪石,清早或者傍晚时候,浓雾笼罩,那些怪石潜伏当中,犹如守卫在古海港的戎兵。” 随着赵景汝的朗读,眼前似乎一阵浓雾袭来,浓雾里杀机重重,或者幽怨重重? 寂寞地巡游?寂寞地驻守? “看来好像是个很大雾的地方呢~”赵景汝归纳着。 我用力点了点头以表示赞同。 “莫离?”赵景汝唤着我的目前代号。 “嗯?”我习惯回应。 “要和我们一起放暑假吗?”赵景汝笑容微微地。 “放暑假?”我重复着。 “去承载着你愿望的大海看看,也许还承载一些记忆呢?如果没有想起来什么,那大不了就回来这里,然后一站一站地往前走,总会走回到你的起点吧。”赵景汝建议道。 “诶!?还能这样的吗?”我眼睛睁得老大,又惊又喜,“可是我没有交通工具啊?”心里又有一丝失落。 “去小汤总店就有了呀,从这里走去小汤总店,还是可行的,就当看看风景咯,很多旅行者特意走这趟旅程呢?”赵景汝仔细介绍着。 “听你说了那么久,我都不知道小汤总店在哪里?”我问道。 “很好找的,就在亳都的观象台附近,那家店可大了,来来往往也很多人。” “真的吗?可是连今晚我是怎样来这里都不知道的?”我回想着这一路奇幻的下坠。 “哈哈哈,大概你无意识跟着导航系统来的,这个导航系统是骨传导的,时间久了,有点像幻觉,也许你得了散漫综合征之后就更意识不到它了。” “导航系统?可是我没在手机看到过什么地图?”我疑惑地翻看着手机。 “这个在后台自动运行的哦,对了,聊了这么久,还没加好友呢~”说着赵景汝拿出自己的手机。 “好,是要怎样添加好友的。”我乖乖展示手机准备着添加或者被添加,可是她只是把手机往我的手机上靠近一下,叮叮响了几下,她便把手机拿回去,同时一条弹窗从我的屏幕跳了出来,正是她的好友请求。 我还没反应过来,但是手指下意识地同意添加了。 “如果你想好了要和我们一起去放暑假,到时就告诉我吧,现在旅游还在筹划,估计还要一点时间。”赵景汝说道。 我点了点头。 “不过有个事情,我现在才想起来,”我有点哀愁,“好像我没钱,那样就算去到了小汤总店,我也买不到交通工具吧,那个工具肯定很贵吧。我看着刚刚那个植物学家的那辆车,肯定也是不便宜的。” “也许你只是不记得自己有钱,一般很多人出发前都会在账户里充值的,你之前不是说用会员卡吃了东西还搭车了吗,那里面应该是有余额的。”赵景汝解释道,“来,随便买点什么到柜台刷卡试试,就地图吧,反正你肯定需要的。” 第115章 笨拙的直觉,未来的召唤 “哇,居然是闪回券,太稀有了,你是怎样抽到的?”赵景汝睁大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面呈现的是莫离一卡通的账户情况,“虽然余额为零,但是好多积分哦,你以前难道是员工家属?” 莫离听得一头雾水。 “差点忘记你是散漫综合征了,你看这个,”赵景汝指着点开的一个弹窗,“这是闪回券,可以在旅途中随意闪回某一个人的过去或者未来的某一刻,也有可能是自己哦!” “这个闪回券不受管辖限制的,等于万能通行卡!” “可是不是随机吗?万一去到危险的地方或者没意思的地方,那不就是浪费了。”莫离疑惑道。 “这张券当然不会单独用..........”赵景汝笑得狡猾而微妙,“当然是有办法让它随心所欲地被使用,到时你要用的话我肯定会告诉你方法的!” 莫离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脱口而出的是,“你刚刚说余额为零吗?我只刷过一次公交,那我岂不是哪里都去不了,也不能买东西吃了......”莫离不由得盯着冰柜里的抹茶奶茶哀叹。 “余额什么的能充值呀,无所谓,你这积分才值钱,不仅能买一般的商品,还能买不一般的商品” “那,,能买到交通工具吗?”莫离试探性问道。 “当然可以,还能买限定版,小汤总店近期有辆亳都定制版幻云准备拍卖,珠光色的,会随天气和心情变化,很多旅行者都奔着这个来,这次拍卖还有很多好玩的商品,我要是有假期,我也打算去看看,但是班表还没出。” “可是我好像不会开车,虽然记忆全没了,但是脑子里就有不会开车这个认知,好奇怪哦......”莫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多大点事,我也不会开车,可以加装全自动驾驶的呀,谁规定一定要会开车的。” “真的吗?那会不会要加很多钱吗?”莫离眼里有一丝丝期待和犹豫。 “你可以直接升级哦,你看,你还有这个全自动升级券。”赵景汝把鼠标指针移到全自动驾驶升级券几个字上面,全自动驾驶升级券还只是很多券中的一行。 “用这个券就能给你买的交通工具升级自动导航啦,诶,你看,你还有耳机券、加油券、充电券......”莫离愣愣地听着,“还有圣诞限定糖炒板栗券,天呀,你这一卡通逆天了。”赵景汝兴奋得不行,“哇这个bluesos流星糖限定券我也好像要,我跟你换好不好,你想要什么?”。赵景汝迫不及待地望向莫离。 “诶?”莫离本来就像听个人栋笃笑一样听傻了,无端端被问到,一下子也蒙了,“我想要什么?emmmmmmmm,好像想不到,那这个送你呗,我现在也不是特别爱吃糖。” “真的吗?那可是限定版诶,蓝星救援小说授权的,超喜欢那个小说.....”赵景汝眼睛里像是有颗蓝星一样,闪闪发光。 “好像很酷炫的样子,那我不送给你了?”莫离有点好笑地说道。 “诶,可是刚刚说好送的呀......”赵景汝突然有点泄气,眼睛里的蓝星有点暗淡,这时候莫离发现赵景汝应该是带了蓝色美瞳,在不同角度会有不同的蓝或者不同的灰。 “开玩笑的,虽然是很酷炫,但我脑海里完全没印象呀,可能以前看过,可能以前没看过,都不记得了,对于我来说很遥远,所以也不会特别想要这个什么来着,sos流星糖?”莫离缓缓道来,倒像个老人家的口吻了。 “bluesos流星糖。”赵景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但是不继续说话,好像被莫离感染了一样。 而莫离,只是望向玻璃窗外的蓝黑色天空,漆黑的天空却似乎在莫离的眼睛里投下了星系和银河,莫离旋转着,似乎感觉有点酸楚要冲开心脏,涌上喉咙。 “莫离?”赵景汝轻轻叫唤着。 莫离回过眼眸,轻轻抿嘴仿佛有微笑,但是眼睛有点泪光,她摇摇头,“没事。” 但是分明,她低下眼眸一瞬,透明的珍珠悄悄点缀在她的眼角,似钻石般闪耀,但猛烈的空调很快就把钻石蒸发了。 钻石恒久远? 世间上没有久远的事情。 赵景汝和莫离好像心里同时想到这个,她们对视,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摇摇头,叹气。 赵景汝操控起咖啡机,莫离坐在玻璃窗前发呆。 过了,好像,不知道多久吧。 外面的工程音量逐渐减少,然后消失,赵景汝拿出了笔记本电脑,便利店轻音乐里敲起了巧克力键盘温柔的节奏。 静默的深夜,不知道时刻的未来城市醒着。 黄渺渺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前,在炎热的夏天,坐在凉爽的空调里,看着眼前这片下雪的玻璃,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叮咚叮当,门上的风铃响了,然后,“请问有榴莲咖啡吗?” 黄渺渺这才反应过来,她出神到没有在风铃响的同时回应“欢迎光临”了。 关东煮蒸汽稍稍上升,氤氲着棕色头发女孩过分闪亮的大眼睛,她的唇形勾勒得特别丰盈柔美,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红色,便利店的明亮白炽灯似乎让她嘴上的草莓红光彩照人。 “欢迎光临。”黄渺渺机械地补回一句,“请问您是要流连咖啡吗?这是我们的新品....”说着黄渺渺走向蓝星救援专柜,拿出一盒写着“流连忘返”字样的可爱包装的速溶咖啡。 草莓红女孩接过咖啡,“好可爱哦~~”,草莓红女孩的声音柔软甜糯,“可是我想要那种榴莲味道的咖啡,就是水果榴莲那种,有吗?我好像在你们be with you 上看到过有。” 说着,草莓红女孩翻出手机,打开了黄渺渺熟悉的圣诞风格软件,商城里的确上架了榴莲咖啡。 “诶?”黄渺渺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理智,“那个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材料。”黄渺渺记得冰柜里还有半个榴莲,餐饮制作手册里的确有榴莲咖啡的制作方法,只是黄渺渺没想到,苏舜真他们的把榴莲咖啡上架了,而且凌晨居然有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来买。 “您好,请问要热的还是冷的?”黄渺渺假装镇定问道。 “emmmmm,要热的吧,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想喝冷的东西呢”草莓红女孩精致的大眼睛似乎有几分落寞。 “好的,您请稍等,这边做好叫您。”黄渺渺礼貌回答道。 草莓红女孩走到窗边,捋了一下黑色裙摆,轻轻坐了下来,然后呆呆望着窗外。 黄渺渺回过神来,仔细按着手册制作榴莲咖啡。 咖啡机器操作的声音,伴随着广播电台的无聊节目,却有那么一丝丝让人觉得安心。 总觉得草莓红女孩很像哪一个人,黄渺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咖啡豆放进机器里,可是像谁呢,总也想不到。 黄渺渺开启机器,轻轻靠在柜台,不自觉打量着草莓红女孩,她的棕色头发应该染过有一段时间了,头顶长出了一些黑发,发尾有些干燥,黑裙子的设计有点复古,但又不会像葵月那样夺目,对了,好像有点像葵月。 黄渺渺惊叹着自己的发现,一边切着榴莲,一边不断从草莓红女孩身上找印证,嗯那种气质超像,眉毛又自然又精致,圆圆的脸明明该是可爱风格,却是一副成熟落寞的姿态,就像葵月一样,好像好像有很多故事。 “那个,可以陪我聊聊天吗?我今天,有点不开心呢?”草莓红女孩回过头来,对上了黄渺渺本来就望向她的目光,黄渺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那个,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不过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你就说你想说的就行。”黄渺渺有点语无伦次。 草莓红女孩倒也不在意,只是叹了一口气,缓缓抬眸望着关东煮的蒸气,右手支着脑袋,一副慵懒的样子,像是独幕戏要开场的架势。 黄渺渺静静期待着,然后心里又在想,这简直是翻版葵月。 “我的名字是幽离,幽暗的幽,分离的离......”幽离仿佛音乐剧演员一般开始了表演,但是很奇怪地,黄渺渺似乎有点晕眩,听不清她讲什么,只记得幽离这个名字。 便利店里弥漫着如同咒语一般细碎的幽离的念叨,咖啡机的轰鸣声,还有那无聊广播电台的节目,没错,那无聊广播电台的节目却异常清晰地进入黄渺渺的大脑。 孤独又浪漫的音乐弥漫,节目播送着: “我最近经常做梦?” “做噩梦?难道是副作用?” “不知道,只是一直梦到有关他的场景” “嗯?” “最近会想,如果当时继续在一起,那会怎样?” 接着是一阵沉默,音乐却开始有点缥缈而轻快而明亮,有风铃的声音: “生命足够长,所以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吧!” “生命很短暂,也不妨碍选择自己想做的吧!” “这两个人接下来会怎样? “谁知道,生命足够长,反而会一直逃避,拖延,对峙吧!” 音乐声淡了一些,旁白说道: 他们吃着雪糕,望向‘雪景’之中昏黄路灯下并肩散步的古早恋人,就像两个普通的朋友,礼貌的笑容,拘谨分寸的距离 她望向他,他认真吃着雪糕, “那我们的距离到底是怎样的呢?” 并不温柔的女声结束了这个节目。 第116章 失落的城市,失散的我们 灿烂阳光透过玻璃窗,浮动着细小而绚丽的尘埃颗粒,那是世界上最小的钻石 永恒的钻石,装点着失色的城市,模糊着失魂的我们 失落于空气中的尘埃,毫无目的地漂浮着 失散在人潮的我们,似乎有目的地生活着,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草莓红女孩和黄渺渺说了一晚上的话,喝了一些饮料,幽幽至天明,黄渺渺至今不知道草莓红女孩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黄渺渺好像被催眠了,但是仍能感知天似乎亮了 “大婶,我要喝榴莲拿铁!” 陈稚莀的声音跟随者风铃传到黄渺渺耳朵,但是此刻黄渺渺处于混沌状态,没有看如同往常一样灵敏回应。 陈稚莀稍微疑惑地望向窗边,但是下一秒,轮到陈稚莀进入混沌状态了。 草莓红女孩倚在窗边长桌的样子,像是海市蜃楼,这是陈稚莀自己都没发觉的想法,仿佛这个人,这个画面,这个感觉就不该在现实里出现,但是偏偏就这样出现了。 陈稚莀说不出一句话,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梦里一般,他看着草莓红女孩起身,施施然整理裙摆,女孩微微点头和黄渺渺告别,往陈稚莀走来,明明是一身黑裙子,陈稚莀似乎觉得那是白色的裙摆,明明没有表情,却总觉得女孩该是微笑着的。 陈稚莀在梦幻里拉扯着,草莓红女孩和他擦肩而过,惊动风铃,这才惊醒了陈稚莀。 如同身体本能反应或是什么宿命感,陈稚莀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就急忙转身,夺门而出,想要找回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 风铃叮叮当,阳光细细闪,他径直跑到十字街口,街上有单车驶过的声音,有如同玻璃心应激发作一样的电池车警报声,还有微弱的行人声,可是环顾四周,陈稚莀怅然若失,纸鸢公园的微弱音乐声似乎梦里的回响,很熟很熟的爵士乐节奏的某首乐曲。 “你到底在哪里?”陈稚莀喃喃自语,“幽离,”,他甚至没发觉自己在说什么。 “那个女孩到底叫什么名字?”黄渺渺倚着柜台思索,呆呆看着窗外,“我不是和她说了一个晚上话吗?为什么像是做梦一样?” 风铃叮叮当,细微的风也吹进来了,陈稚莀没有出声,黄渺渺也一如既往地迟钝,陈稚莀坐到了女孩刚刚所在位置的隔壁,看向窗外,仿佛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离别的笙箫幽幽响起,夜里有小动物在低回,”,幽离坐在学校广播室里,叨叨念着脑子里浮现的诗歌,她摘下了美瞳的眼睛失神望着模糊的文稿,黑框眼睛在麦克风旁边陈列着,柔软的纯音乐流动,没人在意她的声音渐渐微弱。 陈稚莀提着打包的榴莲拿铁,步入弥漫着梦幻般纯音乐的校园,身边的行人仿佛不存在一般,今天太阳似乎特别明亮,陈稚莀抬眼望向操场,草地特别闪耀嫩绿,不同于,不同于夕阳下草地醇厚的颜色,他想起来今晚足球队要进行训练,也想起来过去很多很次的训练,想起很多很多次的一开始单纯喜欢,后面变成要赢,后面变成要进选拔队,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梦幻音乐的药效暂时止步于陈稚莀对现实的考虑。 陈稚莀不喜欢动脑,他其实一开始只喜欢踢足球而已。 幽离倒很喜欢动脑,但是胡思乱想太多之后,就会处于宕机状态,早上的广播她一直只放音乐,然后关掉,然后她没有去上课,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走,游走,游走。 夕阳的光打造了奇幻的足球训练场,足球也似乎变成珍贵的宝石,大家仿佛超级玛利亚一般,追逐,触碰,得分,一样的游戏规则,一样的训练,一样的人生。 陈稚莀喘着气奔跑在草地上时,才能感觉从现实得到一丝喘息。 奇幻光芒也洒在了有着巨大落地玻璃窗的顶楼画室,落在了幽离的画板上,混合着幽离的浓郁笔触,幽离分不清哪个颜色才是草地的真实颜色,她手停在了空中,出神地望着画板上的占了很大比例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的足球场草地。 奔跑着的运动员还没有面孔,幽离稍微皱着眉头,仿佛要记起什么来。 一声哨子结束了比赛,陈稚莀身体被汗水浸透了,他盘腿坐在草地上,喝着水,听着身边的队员叽叽喳喳,却又开始陷入做梦一样的感觉,新的教学楼被夕阳涂上童年记忆一样的橙色,目光上移,教学楼顶端的巨大玻璃窗却像七彩方糖一样闪耀着,陈稚莀就呆呆望着。 幽离放下画笔,自己也不发觉自己疲惫地叹息了一下,望向窗外粉色和橙色的光芒,她昨晚一夜没睡,逛了超市,逛了长街,最后进了一个便利店,胡乱地和一个店员聊了一个晚上,或者说,只是独角戏一般地对着那个店员讲自己惯常的对白,她讶异店员居然不会觉得她奇怪,或者其实两个人都很奇怪,或者其实是那家店很奇怪。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黄渺渺对着在玻璃窗前更新软件的苏舜说道,然后不等苏舜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奇怪,但是都能一直假装正常,可是”,黄渺渺停顿了一下,“我觉得今天,不对,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觉得特别奇怪,像是,像是做梦一样。” “唔?”苏舜停下了敲键盘的手,转过身来,“我是该说,嗯,你今天确实比平常奇怪得多,这样吗?”苏舜扬了一下眉。 黄渺渺不由得嘟起嘴来,“什么嘛?你应该说,我觉得你很正常啊,先这样说啊.........” “所以女人到底想听什么?”苏舜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例如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在这里看店,不知道我以后想去做什么,所有一切都好像梦,甚至昨晚发生过什么我都不确定.....” “昨晚?” “昨晚来了一个很葵月风格的女生,但是年轻很多,甚至可能是个高中生,关键不是这个,而是她明明和我呆了整个通宵,整个通宵诶,可是我好像完全不记得她和我说了什么,名字也不记得,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黄渺渺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苏舜听了这一大段描述,眼神略沉,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吗?是不是像做梦一样,或者像看一个电影,看一幅画一样。”苏舜斟酌着词句,黄渺渺听了之后瞪大眼睛。 “对对对,这个描述精确,不过这样说来,更像是现场的舞台剧,音乐剧,她简直像是那种角色,身怀庞大故事和悲喜剧冲突的人物,她的台词,她的动作都栩栩如生,诶,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果然很奇怪,难怪总遇到奇怪的人.......”黄渺渺说着说着又变成喃喃自语状态,然后咖啡机响了,黄渺渺又去操作咖啡机了,嘟着嘴,依然在念叨着。 苏舜无奈地笑了,但是也不出声,而是舍不得移开眼睛,他就这样看着黄渺渺,想着,你自己不就是那种角色,身怀庞大故事和悲喜剧冲突的人物,现在的她,和醉酒哭兮兮的她,在公园里笑着蹦蹦跳跳的她,头发上落了夹竹桃呆呆的她,很多个很多个这样的她,都这么栩栩如生,不仅奇怪,还,确实可爱。 苏舜的笑容更加不能自已了,他倚着桌子,侧着头,像是在看一幅画。 “我们,他们,大家的今天仿佛都缓慢奇幻得像是梦” 城市电台广播今天的选题似乎是梦 “漫长又短暂的日常,似乎重复的清晨,重复的星辰,还有重复的人?” “想要一个不会落枕的枕,如此在梦里飞翔的时候便不会跌落”。 今天的选题似乎是比较文艺。 “你能分清清晨和傍晚的太阳吗?那种瑰丽奇异的颜色,老生常谈的是什么,一副橙色太阳漂浮水面图,看到觉得是早上的太阳说明是个积极乐观的人,看到觉得是傍晚日落的人是充满遗憾的人,可是,不都很好看吗?只是在我们回忆里的存档不一样而已.........” 爵士音乐缓缓响起。 陈稚莀在落日的尾巴跳跃着,足球在他脚下游走着。 “我有一个梦,轻轻的像风,软软绵绵拂动 我有一个梦,懵懵又懂懂,心跳是不可控 我有一个梦,像是橙色的彩虹............” 暖洋洋的歌声轻轻地飘在落日余晖里,陈稚莀不知不觉地身心放松下来,他轻轻把球踢出去,足球在草地滚动着,一直滚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幽离脚步轻快地,哼着不知名歌谣,橙色粉色的光滋润着她丰盈的脸颊,淡淡的眉毛,温柔乖巧的模样。 完全不同于早上的样子。 陈稚莀目不转睛,仿佛在看经典音乐剧一样,也不敢动,生怕破坏了这一幕剧,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心被软化了,看着女主角缓缓退场,这次他没有追出去的反应,却产生了一种笃定和安心,仿佛找到了什么......... 第117章 故意的巧合,不故意的魂牵梦绕 幽离与陈稚莀回家有一段路是平行重合的,学校就在十字路口的一角,陈稚莀过一次马路,幽离要再过一次马路,两人都在风言路隔着车水马龙的马路前行,如同隔着河流一样,直到下个十字路口,两人无声道别。 陈稚莀喜欢和幽离平行着保持一致的步伐,似乎在她身边一样,虽然似乎隔着天涯海角。 幽离总是一个人走着,陈稚莀没发现有什么男生或者女生和她走在一起,她不像普通的其他人,其他人总是嘻嘻哈哈三三两两,而幽离只是一个人漫游着。 当然陈稚莀并非什么变态狂一天跟着幽离,所以,不知道除了放学路上她是这样一个人之外,其他时间又是怎样的? 坐在教室里的她也爱这样一个人吗? 她这样会被欺负吗?陈稚莀似乎想多了很多,没有意识地在想着关于幽离的各种各样事情。 在陈稚莀眼里,幽离仿佛是梦里散发着光芒的有白色翅膀的精灵,总在他身边轻飘飘闪过,陈稚莀看着精灵又在逐渐淡去。 但是今天这次,他却觉得越来越清晰,幽离没有往前走,她幽幽地站在红绿灯旁的凉茶铺,凉茶铺隔壁有一只被捆绑着的猫,陈稚莀之所以知道有猫,是因为听到了猫不停在喊叫,顺着声音看到灰白色的猫拼命往前扯着绑着它的短绳。 陈稚莀把眼光回转到幽离身上,她细软的留海被风浮动着,让她温顺的眼晕染了悲伤,眼睛周围有些水汽。 陈稚莀也再过了一次马路,再次来到了幽离身边。 幽离并不抗拒陈稚莀的出现,其实她知道他总和他隔着马路游荡在这个失落的城市, 看着树上落下金黄的轻飘飘的叶片,也看着树枝变成灰溜溜色的干枯枝桠, 看着天空蓝得如同写实油画,也看着白茫茫如同雪地沙漠一样的苍空, 看着夕阳瑰丽若霓虹若水晶,也看着黑雨吞没狭小的城市, 看着无数无数个城市的瞬间, 看着自己好像幽灵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 幽离也不抗拒陈稚莀上一次这样的出现在她身边,只是那次的她没有发觉,他是怎样出现的,就是那样突然出现,可是即使是突然发生的,她记得她那时不是害怕,而像是中奖的喜悦,就像想着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了。 这样想来,他好像总是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很寂寞一个人玩耍时候,心里想要出现什么情节,情节就发生了 那时她在空谜便利店玩新安装的虚拟足球投影游戏,她像个小孩一样追逐着地上的投影,把虚拟的球想要踢进去对面的球门,但是好像总偏了。 她玩得兴奋之际,心里秘密的念头是,真想有个人出现突然和她一起玩,她没想到她真的这样想着,陈稚莀真的就突然出现了,出现在虚拟的足球场上,和她争夺虚拟的球,两人眼神交汇那一瞬似乎有了奇异的默契,配合地玩耍起来,这个游戏果然两人玩更加有趣,幽离心里这样想着,笑起来了眯眯眼,也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而故事结束语也是电影剧情一样神奇,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信息不完整的话:“我是八班的陈稚莀,你.........”,便被一群男生拉走了,话都没说完就被走了,陈稚莀欲言又止的模样,幽离呆呆的模样。 幽离像是童话绘本一样念叨着:“你是哪个八班呢?初一,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高三,还是什么补习班,陈稚莀,那个陈稚莀吗?足球队的陈稚莀,他那么自信别人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吗,明明听起来像陈志成........” 但是幽离记得这个名字,幼稚的稚,不是志气的志,是这个莀,不是那个成。 可是他又知道她的名字吗?还是露水一般随心出现,随意离去。 今天的天气有些冷,不算太光亮的天色,猫的喊声作为背景声混着风,幽离听到了陈稚莀的开场白:“你在伤心吗?” 幽离侧头望向陈稚莀,幽离从来没有被人问过这种问题。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半晌,幽离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默契地继续往风言路前行,不出声地经过了那只依然在呐喊的猫,陈稚莀静静地和幽离游走在空荡荡的城市里,但这次没有隔着车流,没有隔着河流, 不用天涯共此时,此刻已然在身边。 总不是十几岁时才会随着心去做什么,长大之后,开始变老之后,虽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但也会被自己的心牵引着做些什么幼稚的事情。 应龙没有开车下班,他看着点起了无数只绚丽霓虹灯的摩登城市,动起来走路的原始人念头,他想要今天走路回家,却不自觉走向了游乐园的方向,进了游乐园不自觉又走向了提供占卜游戏的妙妙屋,仿佛那里有巨大的诱惑一般。 “这位客人是想要占星吗?”葵月如同平常一样询问着客人的需求。 应龙倒是不淡定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变红了。 葵月眼神微微扫过了他的耳朵,淡淡礼貌一笑,当作不知道,但她不知道她的笑容比以往更明艳了,应龙看到了和以前一样,但有似乎不一样的葵月,他呆呆的点了点头,葵月开始为他占星。 应龙其实听不真切葵月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屋子如同冬日圣诞点起了温暖的灯一样,葵月像是电影女主角,眼神明亮像星星闪烁,笑容像巧克力蛋糕般甜美诱人,一举一动都优雅细致,角落里的老旧电视机造型的蓝牙音箱播放着一些轻巧婉转的爵士音乐,墙上黑猫形状时钟在摆动着调皮的尾巴,应龙只是很享受这样一起的时光。 就这样呆在一起就好,不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阔别的两个人,总会再遇到的,这是讲故事的人心里希望的,这也是听故事的人梦里希冀的, 至于故事里的人,他们巡游,他们失落,他们徘徊,他们寂寞, 他们无数个心里悠悠转转的瞬间,在再次遇见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故事的开端。 占星结束之后,葵月站起身来走到咖啡机旁,研磨起了咖啡,应龙拿起角落小书柜里的一个一本厚厚的小说看了起来,仿佛他们两人又在故事里了。 游乐园里的妙妙屋亮着温暖的灯,纸鸢公园的路灯也是暖暖的,便利店的灯是白炽灯。苏舜在敲着键盘,黄渺渺点着薯片数量,为货架补充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的薯片。 如果可以,他们也许都想这些时光无限蔓延下去,停留在这个空间,这个时间。 城市里有静静流淌的时空,却也有不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吵杂的时空,时空公路的光纤修到了距离便利店的下一个街口,检测机器在地面吱吱吱响,两个检修的人人坐在银色suv里吃着东西,一个人的是约三百大卡热量海草三文治,另一个人的是约六百大卡热量双层牛肉汉堡 “你知道你汉堡里的蜂蜜黄芥末酱里有多少脂肪和糖吗?”扎着双辫子的女人咬了一口她的海草三文治,蟹子在嘴里爆开非常过瘾。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男人撕开辣酱小盒,倒进了油滋滋的牛肉上。“知道了就像你一样痛苦了。” 女人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两人谁都不说话,于是开启了收音机,里面又是那个莫名奇妙的频道。 今天似乎是散文诗,文艺专场,不知名作家,也许不那么知名,又也许其实很知名: “平行的街,我看着似乎有白色翅膀的你远去 但你停在原地,为一只哀鸣的猫失魂 我轻轻到你身旁,你我静默 为何悲伤, 无声似乎答曰猫之囚禁 天地间旅客仿佛也如囚徒 子非猫 你非我 我——” 电波戛然而止,是凌厉的枪声,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哪里传来,suv里的两人对望了一下,了然点头,坐驾驶位的女人启动了搜索模式,吱吱吱电流声消失了,之后是淡漠的风声,坐副驾驶的男人摇上了车窗,同时车窗变成荧光蓝,之后回复正常颜色,倒映着看起来正常的街道。 枪声响起那一瞬间,黄渺渺转身不小心推到了一箱罐装薯片,金属罐子落地声音异常巨大,但黄渺渺起身时有些眩晕,一时没发现什么,苏舜连忙起身,走到黄渺渺身前,扶住了黄渺渺,然后把她挡在身后,似乎提防着什么,他看见似乎远处的路口闪过细微的蓝色荧光。 苏舜转身,对黄渺渺说:“上去二楼开一下应急电源系统,我好像没交电费,我怕等等停电。” “哈?”黄渺渺疑惑,但是苏舜已经半推一样把她带到楼梯口,黄渺渺转身上楼梯。 苏舜看着黄渺渺消失在转角,立即到玻璃门边锁上了玻璃门,之后把大拇指放在把手顶端的金属位置,似乎指纹识别一样,整片玻璃门连同落地窗发出耀眼的蓝色荧光,之后回复普通的玻璃模样,但是玻璃之间弥漫起雪花。 黄渺渺下楼梯之后,看见苏舜皱着眉头站在雪花背景前,望着窗外似乎很凝重,她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倚在走廊边,一时之间,便利店里很安静。 夜色里那辆suv里的电子屏似乎闪烁着什么信息,像是一幅地图,上面有十字锁定的红点,驾驶员女生随即马上引擎启动,银色suv冲进黑暗,像是雪豹一样追捕者什么。 第118章 寻常的夜,未解的迷 传说中,图书馆外面那条走廊有幽灵唱歌。 夏知秋听过这个故事,但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就算上次被图书馆后门的奇异响动吓个半死,周五下午将图书归位之后,她依然开始在那里看无聊的闲书。 夕阳渐渐退去,月亮遥远升起,学生在走廊另一端开始上晚自修,楼梯响起一阵平常的喧闹声,再过两个小时晚自修结束,又是一阵喧闹声,只是大家累了,只剩下脚步的喧闹。 月亮小小的悬挂在幽灵走廊的窗户,遥远学生群体的行动仿佛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只剩下,夏知秋。 夏知秋自己本身还没发现这件事情,也许发现了,她会有一种恐惧? 或者,寂寥?她有时是害怕寂寥的一个人,所以总爱沉浸在无聊的闲书里面。 她听到脚步声了,引起她的注意,因为,这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是遥远的一堆人,清晰地,逐渐地向她靠近。 此时她的疑惑多于恐惧,坐起身来伸个懒腰,难道有学生来还书?可是怎么知道我还在,看到灯亮着吗? 夏知秋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几盏白炽灯,仿佛舞台追光灯,只是打在了夏知秋所在的范围,光在值班台附近渐渐淡化,甚至门边也是昏昏暗暗的,以至于走廊外那么黑。 其实她要是转身看,会发现那些深处的书架更加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但是她没有回头看,也没有想起来开更多的灯,只是顺着疑惑,向门边走去。 那个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这不是一个恐怖故事,因为,出现在夏知秋眼前的是陆安童。 但这又应该是一个恐怖故事,因为出现在夏知秋眼前的陆安童不仅仅是陆安童,而是身穿白色校服却浸润着红色血液的陆安童,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夏知秋说不出话,甚至连陆安童的名字也没能喊出。 陆安童摇晃着身体,沉重的脚步向夏知秋前进,他们是在门口刚好迎面遇上的,夏知秋现在像是交谊舞舞步一样不停后退。 “陆安童,你,你”,夏知秋语无伦次着,手舞足蹈着。 陆安童像是要奔向夏知秋,眼里只有夏知秋的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平日温顺的留海被汗水湿透了,他向前想要抱住夏知秋一般,夏知秋不知所措不停往后退,只是刚巧退回到追光束营造的舞台中心时,夏知秋停住脚步了。 想要抱住夏知秋的陆安童却倒在了夏知秋的怀里,夏知秋没有预备,被陆安童的重量往后推,幸好后面是书架的侧面,两人安然落地。 舞台中心的两人,陆安童如同公主一般昏睡在夏知秋的怀里。 夏知秋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一时愣住了,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十分剧烈,陆安童与其对比起来,却像是快要失去心跳。 夏知秋看着紧闭双眼的陆安童,湿透的留海被偏到一边,露出了浓浓的眉毛,嘴唇发白,他的右肩膀似乎有异物没入,鲜血不停浸染而出。 “好,好冷,”陆安童嘴里细碎念叨着什么,夏知秋下意识抱紧了他,完全没在意鲜血也流到她的手臂上,陆安童的头埋在夏知秋的胸前,细碎的声音传到夏知秋的耳朵里,夏知秋想哭,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她只是抱他更紧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陆安童似乎在温暖的怀抱里回过一点神,“把肩膀上的箭拔出来,上面有毒。” “什么?”夏知秋颤抖着哭泣着,生活中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对白,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陆安童像是挣扎着最后一点力气一样,睁开眼睛,稍稍坐起来,他看着夏知秋泪汪汪的眼睛像是城市的大雨即将倾盆而至,他勉强用左手撕开了自己的袖子,银色的箭羽触目闪着冰冷的光,然后去拉夏知秋的手,指引着放到自己的右肩膀,声音微弱地挤出话来: “帮我把箭拔出来。” 夏知秋睁着的眼睛眨了一下,泪水跌落,她颤抖着摇头。 陆安童的声音像是对小孩说话一样:“没事,拔出来就行了,就这样握住,一下子出来了。”他牵引着夏知秋,把她小手放在露出在肩膀外的金属部分,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握住了冰冷的箭,陆安童滚烫的血让夏知秋眼泪更加凌乱。 夏知秋想要忍住不哭,想要冷静一点,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陆安童也不出声,只是握着夏知秋的手开始没力气了,他贪恋她柔软的小手,想要一直握着,但是随着血液不断离开身体,他逐渐虚弱。 夏知秋也察觉到了,尽管间歇抽泣着,但是鼓励自己深呼吸,她用力握紧金属部分,心里倒数着,三,二,一。 箭从陆安童肩膀抽出,灯光倒映下的短箭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夏知秋吓得把凶器扔到一边,鲜血不停从陆安童的肩膀流出。 “按住伤口,我.....”陆安童话没来得及说完便痛晕过去。 夏知秋连忙用手按住陆安童肩膀的伤口,她紧紧抱住陆安童,但是因为要顾着伤口,看起来却像是她依偎在陆安童的怀里,她的眼泪浸湿了陆安童的衣服,陆安童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裙子。 她感觉伤口异常滚烫,但是陆安童的体温却在急速消失。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样一直抱着陆安童,心里想要陆安童快快好起来。 血泊之中,夏知秋却开始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累了,她呼吸逐渐放缓,心跳逐渐和陆安童一致,缓慢而微弱。 夏知秋感觉虚弱,像是快要睡着的感觉,她蜷缩在陆安童怀里,将全部体温和缱绻悉数给予陆安童。 学校统一断电,图书馆里只剩下明亮的月光,比白炽灯温暖。 夏知秋仿佛夏天里的淡淡阳光散发着橘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们两人,保护着舞台的中央的主角们,黑暗里的鬼怪如同看到人类的篝火,都不敢靠近。 陆安童的体温慢慢回去了。在夏知秋变得虚弱睡去的同时,陆安童似乎逐渐摆脱虚脱的状态,他稍稍睁开眼睛,看见夏知秋的蜷缩在自己怀里,图书馆这一角似乎变成了点着小灯的魔法小屋,夏知秋长长的睫毛让陆安童移不开眼睛,他就这样看着,好像也睡去了。 这边回归安静的节奏,城市另一角落依然是惊心动魄。 雨在夏知秋眼里变小停了,在城市里却化作了倾盆狂雨。 “我明明射中他了,他应该跑不远,为什么没了踪影。”穿着银色风衣的男人扶着自己的夜视眼镜,在十字路口搜寻。 “怕是有人救走了。” 男人的同伴回应着,“能去那里偷数据,肯定是内鬼,就算救走了,身上的伤也不能一夜好,明天看看谁不正常就知道了。我们回去吧。”说着转身走入夜色。 银色风衣男人站在原地使劲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愤气地跟上。 雨水冲刷干净了血液,也模糊了各种微弱的信号。 银色suv缓缓从十字路口开过,电子屏幕上锁定的红点变得微弱,闪烁几下之后消失了。 雨刷不停运作着,车里的两人不说话。 收音机却又自动恢复了: “听说过秋临夜雨吗? 这样的夜晚让我很熟悉, 在很多很多年前的这样的夜, 难道我也是这样守着昏睡的你吗? 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公主。 但我不愿你在我怀里死去, 对于你, 我,还有很多很多愿望” “这次似乎更加严重了, 我想起来的依然是你, 或者说, 只有你 就算最终死去, 我希望依偎在你怀里,听着你的心跳 下一次再寻找你时,依然不会彷徨。” 收音机的文艺散文诗之后,播放起了像雨一样的音乐,又或者说,因为在下雨,所以这时候的所有音乐全然像雨。 双辫子女人开口如同承接散文诗一样:“我想吃东西。” 男人看到后视镜里的女人嘟着嘴愤愤不乐的样子。 “我想吃葡挞,蛋挞,花生,叉烧包,薯片,对薯片,番茄薯片。”女人的报菜名毫无逻辑。 “就说像你这样计算热量,人会变得痛苦。”男人仿佛哲学家。 女人却毫不理会,继续在报菜名:“榴莲酥、凤爪、海鲜芒果焗饭........” 音乐配着美食散文诗,男人将车的导航终点设置为女人以前最爱吃的炒米粉店,然后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女人没有发觉,神游一般被银色灵巧的suv带着前进。 ----------------------- 黄渺渺看着下着雪的街道又下起了雨,苏舜依然呆呆的。 黄渺渺播放起圣诞爵士风格的歌单,温暖的叮叮铛铛声似乎还有火炉和拆礼物的声响,苏舜回过神来,但也不出声。 “我们来打麻将好不好?”黄渺渺乖巧地说起其他话题。 “听着圣诞音乐打麻将吗?”苏舜问道。 “这有什么关系的,过圣诞和过年其实差不多,也是除旧迎新,打打麻将也很正常嘛~”黄渺渺安慰人的笑容温暖可爱。 苏舜仿佛炸毛的猫一下子被顺毛安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时悬月弯如钩 夜凉如水,深宫里有人热着酒。 “枣儿,我那皇兄快回来了吧?”少书吻着酒杯,琼浆稍稍滋润着诱人的唇。 “回二皇子,太子殿下已在返程。”宫女枣儿轻声回答,然后继续乖巧站在一边。 “那个要嫁给皇兄的小公主叫什么来着?”少书继续问道。 “舒和,云舒云卷,和风日丽,据说出生那天是个让人愉快的晴天。”枣儿这次倒话多了一点。 少书没有继续问下去,却一口把酒杯里的玉液喝完,不满足地露出一点坏笑,枣儿低下头只当什么也看不见。 少书一壶酒喝完了,有些微醺,耳朵有些红,倒是能沉沉睡下了,月牙悬挂在窗外,倒映在酒杯残留的香甜里。 枣儿轻手轻脚收拾着酒杯,摇晃着月牙,远在千里的太子少倾也握着一杯月光浸润的酒,只是一直是满着的,他呆呆的,不出声。 少倾和少书,很像,又很不像,很像的是也喜欢想很多,至于很不像的是,很多地方都不像。 少倾他们越近宫殿,大队伍脚步放得越慢,白天马步摇摇晃晃他也就失魂落魄,晚上安安静静他对着酒杯不睡觉,但也没喝下去多少。 时间这样算着,即使再慢,少倾一行人没几天也就要回到宫殿了。 而少书却动作很快,第二天清晨,他带着宫女枣儿和贴身侍卫千里出宫了。枣儿这边驾着马车慢慢前进,但是马车里只有千里,而那边已经少书骑着一匹俊俏的白马飞驰而去。 白马风驰电掣,很快便与太子的队伍远远擦肩而过。 到了中午,太阳渐猛,少书已到达附近一小镇,小镇里有家小店,小店里的小老板早已备好茶饭等着少书。 “外面日头这么猛,先喝口冰茶。”小老板笑嘻嘻地奉上清亮的茶汤,少书也不啰嗦,喝汤吃饭,一气呵成,仿佛一个普通人一样。 茶饭之后,小老板拿出月牙形状的木器件,弯月之间拉着弦。 “是乐器,也是武器。”小老板一脸自豪,“如歌如泣,据说这把琴还经历过百兽泣血月,上面附着亦正亦邪的气息,可奏出清明或迷幻的乐曲。” 大中午的,室内亮堂堂,弯月琴明晃晃放在桌子上,让人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那位泣血月的巫女据说最后飞向月亮了?”少书问道。 “传说是这么说的,巫女雪如最后变成一条会飞的鱼,飞上月亮了,也有人说她变成云,再变成雨,幻化为空灵,成为自由的神女。祭坛上只剩下一把弯月琴。” 小老板的故事讲完,天空染上绚丽晚霞,月牙轻轻浮现,少书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月亮颤抖着心弦,十分微弱。 “那这次拍卖会上由谁弹这月牙琴?”少书问道。 “这个,”小老板犹豫到道,“还没定好,这不是还有时间吗?我还想再找找。总觉得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只是,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等得到。” “恐怕只有你说那巫女雪如才是你心目中最合适的人。”少书一语中的。 小老板叹气:“人总有些奢望,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听说雪如的歌声也极为动人,或哀怨,或明艳,万花筒一般。” 少书不出声,喝了一口已经变暖的茶,之后起身准备要走。 “不吃晚饭?”小老板问道。 少书摇摇头,小老板把弯月琴收好,送少书出门。 少书骑上白马,像是飞向月亮一样,奔向黄昏即将黑的夜。 橙色的天空逐渐深,白马不停歇,速度的快感让少书体会到自由。 黑夜里同样在奔驰的,是一辆薄荷绿的山地自行车,自行车上的少女也在体会着自由。莫离刷了一卡通,从店里刷了一辆山地自行车,据说是时空旅行者寄卖的,莫离没想太多出门便骑起来,一溜烟便不见了。赵景汝当时就愣在原地,只是先想让她看看啊。 “糟糕,她不认路。”赵景汝四下张望着,可是已不见莫离的踪影,店处于公路交汇处,有太多路线了,而且也有可能去大路以外的地方了,赵景汝这边连忙回店里研究地图,那边莫离沿着小径已经骑出去好远。 因为太久没骑车,久违的自由感让她忘乎所以,道路平整,车的脚感又轻,让她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不自觉哼起来明快的小曲。 路上有些颠簸,但是自行车避震很好,月亮随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路灯逐渐比月亮更加明亮,还有车灯,就像城市公路一般,飞驰的摩托车出现在身边,飞越过莫离,莫离发现自己似乎走错车道了,但是前面似乎没有出口转道,喇叭声催促着莫离,莫离只好加快速度,呼吸随心跳加快,闪烁的灯光让她有点晕眩,一不留神,前方弯弯绕绕就是立交桥,莫离飞越出漂亮的弧线,落到了旁边草丛的小径,超强的避震让她安然无恙。 可是这是下坡的趋势,莫离直直继续往下俯冲,她不停用力按刹车,刹车明明已经感觉到锁死了轮胎,但是前方有一股力量拼命拽。 莫离又被抛到了空中,月亮下漂亮的车与她分离了,又再次坠入水里,像是之前那样,也像是梦里无数次那样,坠入无限的虚无里,这次她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鱼,因为,她在游泳,自由自在地游泳。 她像恣意地像水上芭蕾舞者,不自觉在水里踩起来漂亮的水花,月光下晶莹闪耀,像是会飞的鱼,越出水面,皮肤闪闪发光。 在湖边休息的少书发呆地看着眼前让他无法理解的一切,静谧的湖突然发光,然后有绚丽的水花,水花之中似乎有人在跳舞,那人却似乎长着鱼的尾巴,但是又好像只是像鱼尾巴的裙子。 少书拿出梦网,空中结阵,铺天盖地向水中生灵撒去。彩色的梦网似乎要包裹少女,但是梦网发着荧光的线在触碰到少女时开始急速黯然失色,然后开始像冰一样散发雾气之后消融,梦网已被消解不少面积,少书急忙结阵,收回梦网,发光的梦网消失不见,水花却也渐渐平息,跳舞的鱼少女身下像有一片云托着一般,轻轻浮着她,往湖边而来。 少书看着云朵将少女缓缓浮到湖边,少书蹲下来端详着少女安静睡着的脸,想了一下,抱起了如同云朵一样柔软的她,而她身下的云朵消失了,少女的头靠在了少书胸膛上,呼吸微弱。 少女的眼睫毛微微动了,眼睛稍稍睁开,少书的眉眼映入莫离的眼中。 莫离感觉自己在做梦,喃喃自语:“少倾.......”,但是声音太微弱,抱着她的少书并不能听清。 少倾和少书某些时候,眉眼很像,但是很不像的是神情,可以说少倾总是认真的样子,少书总是调皮的样子。 莫离没力气再说什么,也可能觉得在安心的怀抱里,于是终于又坠入更深的梦。 少书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莫离,生起了火,在夜变得更黑更凉之前,枣儿与千里驾着马车来了,两人看着盖着少书外衣的莫离有些惊讶,但是来不及说什么,少书已抱着莫离上了马车。 “枣儿,上来照顾这位姑娘。”少书掀开帘子对枣儿喊道,枣儿连忙上马车,少书下车之后翻身上白马,“千里,走。” 千里连忙驾着马车跟着白马的步伐,少书在城门关闭之前把莫离带了回宫。 赵景汝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某处闪了一下,但是太快了,赵景汝没看得到便消失了,消失的同时莫离的一卡通耗尽了最后一点电,变成了普通的一个精美装饰品。 枣儿将莫离的东西放出来桌子,之后看着莫离小镜子一样的手机,好奇得不行,因为上面能清晰照出她的样子,虽然黑乎乎的,可是很清晰。 “枣儿姐姐,药煮好了。”枣儿身后响起声音,吓得把手中的手机摔了,枣儿回过神来“杏儿你要吓死我。” 枣儿捡起手机,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摔坏,才放回桌子。 “我怎么吓你了,是你太出神,你在看什么。”杏儿疑惑道,头伸过去想要看枣儿刚刚在看的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就。”枣儿接过了药。 “这姑娘到底是谁,从来没见过二皇子带女孩子回来?”杏儿问道。 “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多嘴。怎么总学不会。”枣儿端起药往莫离走去,“来,帮忙喂药。人还好烫呢?” 杏儿连忙过去一起伺候。 要是有体温计,莫离估计有烧到四十度了,莫离昏睡着。 而小庙那边舒和舒永也一夜未睡,莫离不见了,一夜没回来,原本以为人又到哪里睡着了,可是翻了整个小庙都不见人,舒永的人也在小庙附近搜索,依然不见踪影。 “哥哥,怎么办。”舒和焦急得不行。 “留下一些人继续寻找,我们继续出发。”舒永却这样回答。 “哥哥.......” “她本来就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也很正常。”舒永的眼里看不出明暗。 第一百二十章 夜来吹折数枝花 莫离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在一个明朗的清晨,人终于醒过来了,虽然高烧已退,但低烧缠绕,十分疲乏,也十分疑惑。 “我又是在哪里睡着了?”莫离喃喃自语,但多次这样奇怪醒来已让她见怪不怪,尽管这里很华丽,比以往醒来的任何地方都要灿烂,就像从土胚房来到了精装房,她觉得自己又在做梦。 起身,感觉身上的衣服柔软高档,床铺如同云朵,她四处张望着,瞧见桌子的手机便要下床去取,一阵眩晕。 好看的粉黄粉绿宝石穿成的珠帘子被风浮动,点缀着外面的风摇翠柳,明媚的晴天,有暗香游离。 莫离跌跌撞撞出了外面的小花园,细碎的花瓣飘舞着,落到细软的头发上,落到她柔润的脸颊上,低烧的缘故,脸颊像是有些腮红,她仰头感受阳光和鲜花,不自觉闭上双眼。 少书在看着花雨里的莫离,这次不是跳舞的鱼少女,这次像是安静的一朵花仙,花朵为她起舞。 少书不知道这是妖精,还是神仙,还是其他什么生灵,但他此刻觉得想要这样时间永远停留着。 莫离感觉到附近有人,她睁开眼睛,日光有些刺眼,又是一阵眩晕。 “少倾?”莫离又喃喃自语,花雨里似乎站着熟悉的身影,但是很陌生。 少书这次听清楚了,“原来那晚你念叨的是这个名字。”少书展现出与少倾截然不同的笑容。 莫离看着少书向她走来,日光下,花雨里的少书灿烂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笑容调皮开朗,轻松愉悦,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我叫做少书,以后你要分清楚哦。”少书来到莫离面前,“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这里风很大。”说着脱下来白色的披风,小心地披到了她的身上,系好青色的带子,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你呢,你叫什么?”少书的声音温柔礼貌,让人无法抗拒。 “你,,,,,,,我,,,,,,,,”,少书明朗的面容让本来就疑惑的莫离迟钝了起来,她傻傻盯着少书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这次她看得真切了,和少倾很像,但又很不像。 “姑娘姑娘,怎么跑出来了,一看床上没人吓死我了。”枣儿的声音响起,吓了莫离一跳。 枣儿见到少书,想要行礼,少书抬手示意止住了。莫离看了一眼陌生的枣儿,又把目光收回来,满脸疑惑,这不是做梦,还是还是在做梦呢,淡淡的眉头皱着,落到了少书眼里。 “我从悬空寺附近的湖发现你的,你,溺水了,救上来之后昏睡了三天,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少书缓缓解释道。 “我溺水了?我,,,,,,,,”莫离心想着,难道自己在水里睡着了,睡到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可是怎么会到水里来的,莫离追寻着回忆,头痛阻止了她。 “头好痛。”莫离抚着额头。 “枣儿,先扶姑娘回去休息。”少书吩咐到,枣儿连忙上去扶着莫离往回走。 少书看着莫离的背影远去,千里从暗处现身,“查不到这个姑娘的身份,好像突然出现一般。” “确实是突然出现的。”少书想起那晚湖边的情景。“再继续查。” “是。”千里得到命令之后离去。 那边莫离靠着柔软的枕头,看着枣儿往桌子摆好汤和饭。 “姑娘,先吃点东西,都饿坏了吧。”枣儿对莫离说道。 莫离乖巧地吃下汤和饭,病人总是虚弱得只记得吃饭吃药和睡觉。 枣儿每天都精心照顾着莫离。 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好像是要刻意借着病不想太多,少书每天也会来看看她,说几句闲话,但是没有追问她什么,莫离心里轻松不少,甚至觉得,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有什么会让人生暂停下来,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估计就是生病了吧。 大病中的莫离,好像得到了真正安心的休息。 倚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浮云流水一般,风里细小的尘埃在日光里灿烂,她盘点起一路以来怪异的人和事,怀素怀玉,俞樾俞情,舒永舒和,还有有一点点特别的少倾,但是少倾的面容在脑海里既清晰又模糊,如果不是少书出现了,她很少会想起少倾,少倾说要带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人会偶尔想起一些承诺,还有那些愿意给承诺的人,只是,有时是没有答应,有时时来不及答应,如果答应了,跟着少倾走,现在又会怎样呢? 不过总是不知道在哪里睡着,又不知道出现在什么地方,这样的自己,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莫离不禁悲从中来,一阵咳嗽上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少书进来时,莫离咳得正厉害,他倒了一杯热水。 “来,喝口热水缓缓。” 莫离接过热水,抿了一口,缓了过来。 莫离眼睛有些水汽,小脸咳得有些红,少书看着有些心疼,想起那晚抱起她时如同云朵一般的感觉,眼前的人好像很脆弱,随时都会消失。 “是不是特别难受?”少书似乎话里有话。 莫离点点头。“生病了,身体难受,心里也特别难受。发烧难受,头疼难受,身体也没劲,有种总也好不起来的感觉,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 “会好起来的,前几天你还昏迷,现在已经每天正常吃饭睡觉了。”少书安慰道。 “身体的确在好转,可是...................”莫离斟酌着,因为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 “嗯?” “如果我说,我不想病彻底好起来,我反而害怕病好起来,会不会很奇怪。” “不奇怪。”少书往莫离的杯里添了一些热水,“任何想法都是可以的,人可以有任何想法。” “诶,你真有趣。”莫离歪着脑袋好奇看着少书。“我不知道病好之后要怎么办?要去哪里?”莫离叹气。 “原来是这样。那你原来想做什么?”少书问道。 莫离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忘记了。”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少书又问。 “现在吗?嗯,嗯,想不到,”莫离认真思索,“还是想不到,可能什么都不想做。我是不是很无趣。” “我觉得你很有趣。”太有趣了,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觉得,少书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没见过生病了不想好起来的人。” “是因为这个啊。” “对。”少书将水杯放回桌面,又关小了一点窗户,今夜的月亮开始丰盈了一些,夜色宜人,“但还是要好起来,生病只是一时的事,一直生病也太难受了,想不到要做什么,就先不想,这里,你想呆多久都行。” 永远也行,这后半句少书也没有说出来,他讶异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他想要这个脆弱的云朵一般柔软的人。 “你真好。”莫离露出安心的笑容。 “你该睡觉了。”少书提醒道。 “好,我听话睡觉。”莫离乖巧躺下,钻进被窝里,轻轻闭上眼睛。 少书看着莫离安静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睛,总害怕她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的她,如果突然消失了,要怎么办。 回去之后,少书让枣儿替他煮了酒,对着月亮慢慢喝了起来。 “千里说在湖里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物件,像两个轮子一样的。”枣儿汇报着,“现在放在悬空寺。” “送到宵燃那里去看看,还有问问他参加拍卖会的事情是否都已准备好。”少书吩咐着。 “宵燃已经把他要参展的目录明细送了过来,问是否妥当。”枣儿正要呈上名单,少书摆摆手。 “今日累了,明日再看。” “是。”枣儿看了酒壶空了,“要再煮一些酒吗?” “不了。”少书平时应该已经借着酒意开始萌生睡意,但是此时却睡不着。 这样的夜里,睡不着的不只是少书,少倾也心灵感应一般没能入睡,明日即使走得再慢,也要入城回宫了。 一年一度的拍卖会紧锣密鼓筹备当中,这是盛大的经济活动,同时举行的还有相应的外交活动,各国也会派人来参加,他要回去准备各样事情,这样也好,回去之后就能忙起来了。 不过现在宫里大概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城内民间有会场,民间的由行业商会筹备,而宫里也有专场,更为盛大。 好看的宫灯会倒映在水上,千姿百态浮光掠影,水边的花园,过道,桥梁都通通装饰起来,各色的鲜花与彩灯相互辉映,像是节日一般,摆设的一个个摊位,上面有稀奇的玩意,但是上面并不标价,这些更像是前菜一般的展览品,各色好看的石头,雕像,奇异植物摆件融洽地成为了整个大环境的装点,这个神奇时代的神奇气息彰显得极致。 这是这个国度这个年度盛大的庆典,尤其今年,太子准备大婚,一切都要准备得更加更加盛大。 少倾将酒杯里的镜花水月一口饮尽,前程如何似乎已是定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空堂寂寞弄灯影 少书对于突然出现的莫离,产生了心动,至于心动是一种什么感觉,少书无法说明,也不知道怎样描绘,因为心动的感觉很是新奇,少书很少会有这种感觉,感觉什么人比较特别,要特别去对待,这样的事情要追溯到比较小的时候......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有个马背上的小女孩挥着环首青铜刀,刀锋闪闪发光,但是她的笑容更加闪闪发光,小酒窝明艳动人。 只有这些记忆了,少书也记不清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女孩,而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小男孩,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心动的感觉。 只是莫离闭着眼在日光里微笑形成的小酒窝,让他想起来这段回忆。 笑容是自带感染力的,尤其真心的笑容,十分吸引人,仿佛靠近就能得到幸福。 莫离不知道自己笑起来那么可爱明朗,她记忆里自己不爱笑,虽然她现在没有多少回忆。 和少倾很像的少书出现后,而且因为基本天天都能见到少书,两人仿佛成为了朋友,她不由得又多想了一下少倾的事情,想起两人是怎样认识的,当时的感觉又是怎样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那些交流应该算是暧昧,但是也只是暧昧,就是特定天时地利人和的氛围下,两人之间的互动,她很讶异于自己的无聊定义,而不是小说里描绘那样想起来某个人会心动不已,她很疑惑。 而如果让她知道,她让少书产生了心动的感觉,估计更加疑惑,毕竟两人现在在她看来,是进展良好的朋友,暂时还没出现暧昧情愫。 而那边枣儿和杏儿,仿佛看小说的人,已经把少书和莫离想成主角,仔细捕捉着两人的进展。 “二皇子每天都会来看姑娘呢,两人之间的相处自然到不行。”枣儿一边咬着小酥糖,一边甜丝丝地想象着。 “没错没错,姑娘有时不是会讲一大堆话吗,二皇子都会认真听姑娘讲话,也不打断,还会给姑娘杯里加热水,天啊好贴心。”杏儿嘴里咬着满满的小酥糖,叽叽喳喳的,“我感觉二皇子最近开心很多呢,你说这姑娘以后会不会变成我们的主子。” “我倒是想,莫离姑娘对我们可好了,又温柔,从来不使唤我,有好吃的还分给我吃。”枣儿不停地赞起莫离来。 “可是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二皇子只是一直藏着姑娘,如果真喜欢,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杏儿疑惑歪着头,“姑娘也不说自己的事情,每天好像只是吃饭睡觉和二皇子散步聊天。” “我也不知道,姑娘好像和我们很不同。”枣儿想起来莫离平时的行为。 “当然不同,姑娘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和我们当然不一样。”杏儿回道。 “我是说,姑娘好像另外一个国家的人一般,行为举止都不一般,对二皇子和对待我们都是一样和善的,就像不把我们当奴婢一样。”枣儿分析道。 “这样说起来,好像真的是这样。难道是草原上来的?听说那边马背上的人都是这般自由的。可是姑娘看起来又不像,想不懂。”杏儿收拾捡起最后一块小酥糖,放到嘴里。 枣儿也不和她抢这块小酥糖,脑子里开始回想姑娘随身带着的奇异小物件,她亲眼看到过姑娘的一个玉牌闪着点点红光。 “枣儿,枣儿。”杏儿看枣儿想得入神,不回她话,于是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 “你怎么了,想什么这样出神。” “没什么,该给姑娘准备点心了,她下午也爱吃些小零嘴。” 枣儿和杏儿分别忙去了。 此时莫离倚着窗户,托着头,看着日光洒进桌面沐浴一卡通,充电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她几天没玩手机了,好像是因为进水了,接触不灵,屏幕一闪一闪的,有时还会自己跳转来跳转去,打开虚拟键盘,自己会输入一大段字符,有时不动它倒能用一下,为了保持它的寿命,莫离决定放起来,只是没电时候充一下,其余基本不玩,反正没有网络,有什么好玩呢。 至于be with you上面的店主,她也一时不知道要聊什么,难道告诉他,嘿,我又到了奇怪的新地方了,见到了和以前见过很像的人,他们名字也好像,是不是兄弟呢? 莫离没有问过少书,他和少倾是什么关系,少书之后也好像没和她主动提起过,两人之间好像都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喜欢看灯吗?”少书问正在吃小酥糖的莫离。 莫离一口一口咬着小酥糖,露出甜丝丝的满足笑容。莫离点点头,睁着明亮的眼睛,“喜欢,最喜欢看闪闪发光的东西了,灯火烟花这一类东西都好热闹,好喜庆。” “那样下个月的拍卖会你肯定很喜欢,外面现在已经开始布置各色灯笼了。”少书主动说起拍卖会的事情,像是日常聊天一样。 “是什么大活动吗?是不是很热闹那种。在哪里的?”莫离顺着问。 “在,”少书开始斟酌用词,他好像一直没说过这里是哪里,他又是什么身份,而莫离也好像从来不问他,当然莫离也没说自己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两人好像都很有默契不提自己不想提的事情,对方也不问,如此,相处得反而有一种安全感,“在我们住的地方附近。” “那我可以去吗?”莫离犹豫着问。 “当然可以,那说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灯。”少书依然是明朗的笑容。 “嗯嗯嗯,真好,又有事情可以期待了,就像小狐狸期待约会一样,期待灿烂的事情。”莫离想起小王子的故事。 “小狐狸?”少书问。 “嗯,小狐狸,从前有只小狐狸,他呢,很喜欢特别的日子,喜欢参加热闹的庆典什么的,他会记下有特别活动的日子,然后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那样在平常的日子里,他都会很开心地等那一天来。”莫离讲着小狐狸的故事,脸上又浮现了可爱的小酒窝。 少书认真听着莫离叽叽喳喳说着,有一种温馨的微小而确定的幸福感,细水长流一般的日常。 开始黄昏,少书有事要忙,莫离一个人静静在房间呆着。 今日聊到了灯,她心里不知怎地就想要点一盏灯,当然这房里有灯火,但她想做一个灯笼,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她问枣儿要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开始研究起来,于是这两日忙活起来,最后竟被七拼八凑弄了个兔子形状的灯笼架,她仔细裹上鹅黄色的薄布料,在她的那堆小石头里有两颗漂亮的红石头,她粘到了兔子的眼睛上,她想要点火,但是摇晃的灯油她觉得好像不太好放进去,或者说,她做这个时候完全是现代人思维,没考虑放灯油和火的。 她把灯笼挂在窗边,呆呆看着欠缺灵魂的小兔子,手里把玩着鱼月链坠。 “对了,有青艧。”莫离突发奇想,好久没练习的她在脑海搜寻着口诀,之后念念有词,好看的小手结阵,从鱼月里引出一颗与灯光颜色相近的淡黄色温馨光芒的青艧,青艧灵动散发着温暖的光,在室内跳动一阵后,被注入到兔子灯笼一边,兔子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之后活过来一般,兔子灯笼散发着好看的光芒。 莫离满意地欣赏着漂亮的兔子灯笼,“睡觉还有小夜灯了,诶试试无极调光。”莫离控制着青艧的灵气强弱,灯光稍暗了一些,“诶,好玩。比遥控器省事。” 莫离这边又顺便将鱼月里的其他青艧引出练习,房间闪着不同的光芒,在深宫中有人发现了这奇异的光,那人正想寻觅而来。 叮叮当,叮叮当,莫离的手机响了起来,莫离愣在原地,她走到床边,看见枕头下的手机有be with you 的通话邀请,上面写着“赵景汝”,莫离在床边坐下,一挥手,青艧回到鱼月里,房间奇异的光熄灭,只剩下普通的灯火。 “喂。”莫离接起语音。 “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吧。”赵景汝焦急问道。 “我,你,”莫离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头好痛” “莫离,莫离,你怎么了?”赵景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头好痛。好痛。”莫离的手机滑落一旁,她蜷缩着身体,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之后在赵景汝的不断呼喊中似乎还混着外面嘈杂的声音,莫离还是痛晕了过去,通话被挂断了,但是外面的声音依然在。 “宫中刚刚出现刺客,我们紧追到这,人便不见了,请配合搜查。”凌将军带着一队精锐侍卫包围着门口。 “凌将军,二皇子不在,您不能擅自进入搜查。”高公公恭敬回应道。 “刺客意图伤害太子,我们必须赶紧捉拿,请高公公配合。”凌将军抬手示意侍卫上前。 枣儿上前挡住,道“皇子住所,岂可让人随便搜查,今晚本就风平浪静,你们突然说有刺客便要进来搜查,谁知是真是假,难道什么人都能进来吗,我们这里又不是街市小摊。” 凌将军被枣儿挡着,不想对女孩子动手,只得忍着怒气说“还请枣儿姑娘让开,以免伤到姑娘了。” “哼,就不让开,有本事你搬走我啊。”枣儿在门口僵持着,高公公那偷偷向角落的小太监示意,小太监悄悄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间一堕有千劫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刺客摸进了莫离的房间,此时正盯着莫离的脸深思,扬起的锋利匕首却停在了半空之中,杀意迟疑着。 有些时候不该犹豫,否则会被反杀。 莫离睁开眼睛,刺客来不及反应便被她踢掉了匕首,莫离的白衣飘扬灵动,与黑色的刺客对视着。 “正好想活动下手脚,陪我玩玩?”莫离的眼神有一丝残暴,虚空握剑一般的手像是变魔术一般,空气迅速冷冻集结,而后生成一把锋利的寒冰短剑,短剑毫不犹豫地向刺客袭去,刺客措不及防肩膀险些被看刺中,衣服被凌厉的剑气破开,脖子留下了血痕。 刺客连忙蹲下,想要捡起他的匕首,莫离却不给他机会,剑锋直指地上的匕首,精铁所制的匕首被瞬间冻结,之后分崩离析,蓝色的冰晶弥漫在空中,。 莫离穿白色特别好看,笑容像小孩一样调皮,她招招看似轻巧却异常凶狠,刺客身上的衣服被划得七零八落,身上虽然没有伤痕,但是寒气侵入刺客的体内,刺客又累又冷,精疲力竭。 他十分愤怒,但是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袖口放出银色的毒针,散弹一般扑向莫离,莫离往后退步,挥舞冰剑,毒针散开,但是刺客已经趁机跳出窗外,珠帘被碰撞得叮叮当当,莫离的眼染上了一点血色,与她被毒针划过的耳朵上的血痕辉映着,。 她跟着跳出窗外,寒气所至,珠帘上各色宝石染上冰霜迅速冻结,之后来不及变成粉末已经升华在空中,染到了莫离的白衣服,莫离一身彩衣闪耀。 刺客跳上屋脊,灵巧地快速前进跳跃,而莫离也如同小鸟一般紧跟其后,期间不断幻化出冰针,似乎要十倍奉还一样送给刺客,冰晶的声音清脆悦耳,屋顶上下雪一般,两人打斗着,在门口的一堆人也看到了激战中的黑衣刺客和白衣少女,枣儿瞬间哑声,凌将军趁机指挥人手,示意设置弓箭,对准空中的两人。 “诶,你要做什么?”枣儿看见齐刷刷的弓箭对准莫离,一下子紧张起来。 凌将军并不理会枣儿,专心指挥人手。 但屋顶的两人打斗得剧烈,刺客和莫离也不停在跳跃来跳跃去,弓箭始终无法对准发出。 刺客与莫离纠缠之间不断往宫外方向游走,凌将军一行人也紧跟其后,枣儿眼睁睁看着莫离的身影消失得越来越远。 凌将军看着人好像要逃走,下令放箭,齐刷刷地锋利的箭向两人冲去,两人停下来相互之间的打斗,忙着避开箭。 “天啊!”枣儿被吓到惊呼,声音传到莫离的耳朵,一瞬间莫离有些晃神,冷漠的眼闪过一丝疑惑。 刺客趁机使出一掌打中了莫离,莫离生生接住了一掌,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后背被凌将军的箭射中了,血腥之气却让莫离恢复了暴戾,比之前更甚,手中的短剑似乎升级一样,冰晶闪耀着聚结,短剑迅速延长变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利刃,莫离剑锋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刺向刺客的肩膀,没入肩胛骨之间,寒毒渗透,莫离将剑抽出,鲜血喷溅。 一点鲜血溅到莫离的脸,仿佛一朵鲜艳的花,刺客的黑色面巾掉了下来,莫离看着眼前的人,回忆似乎有什么闪动,两人对视着。 地面的人也在看着他们,少倾和少书也在人群里看着他们。 少倾没想到再次看到莫离,会是这样的场景,而屋顶上的莫离一身白衣早已斑驳,她神色陌生,眼神如同冰一样。 刺客轻蔑一笑,转身快速消失了,莫离没有阻止。 莫离如同站在舞台中央一样被注视着,她眼神扫过少倾,也扫过少书,仿佛都是陌生人一般,空中飘落的冰晶萦绕在她的身边。 她姿态优雅,双手合十,似乎开始念着什么: “雪如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周围开始刮起风,风渐猛,逐渐开始飘起一些雨,细碎的雨模糊着众人的视线,尽管少倾和少书紧紧盯着屋顶上的莫离,莫离还是如同还是海市蜃楼一般,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了。 地上散落着箭,但是血腥之气似乎已被水汽消融。 少倾和少书将目光从屋顶收回,两人眼神交汇,均是晦暗不明,少倾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少书没有见过少倾这个样子,但他自己心情也很乱,于是也没说什么。 凌将军带着人跟着少倾离开了,枣儿担心地看着少书,少书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但又放开了,也转身回了房间。 雨中的悬空寺的长长木木廊并没有被落到一丝丝雨水,悬空寺镶嵌在断崖截面的天然凹陷,正好有天然的屋檐挡住风雨,悬空寺本身木制翘起的屋檐挂着精致的铁风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间,鸟儿和恶灵都不敢靠近。 寺内人有人正将卜辞刻在龟甲上。 上面写着:“隗牧卜,明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隗牧打开门,门外是舒永,隗牧将人请了进来。 舒永刚坐下不久,两人还没开始仔细聊什么,敲门声又响起了。 “哥哥!哥哥!”舒和的声音十分焦急。 打开门一看,舒和闪身,只见一身血的莫离倚在了晓原身上,晓江帮忙搀扶着。 “离姐姐好像中箭了,怎么办,流了好多的血。”舒和一边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舒永虽然惊讶,但是也连忙让晓原和晓江把人移到房间里,隗牧连忙开始救治起来。 莫离整个后背被血染透,剪开衣服,锋利的箭没入血肉。 舒和眼睛不停掉下眼泪:“好不容易见到离姐姐了,却是这个样子,我宁愿她好好的,哥哥,怎么办,离姐姐这次看起来好严重,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她昏睡在走廊,我多高兴,以为她只是又睡着了,但是她身上都是血.......”舒和声音哽咽着。 “我们先出去,别妨碍救治。”舒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莫离脸色苍白的样子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两人在走廊的灯下,吹着冷风,一只蓝色的鸟想要飞过来,但是风铃响动,鸟儿被吓走了。 莫离的梦很吵。 “让你回来救人,但是你自己跑掉了。” “我自己都救不了,我怎么救人?” “莫名其妙的,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记得我没有这么健康的身体,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病痛,这已经让我很羡慕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能耐,我天天觉得自己穿了个人偶外衣,那根本,不是我。” “我又不是你,那么厉害,你的所谓责任和使命,到底关我什么事呢?” “你可以把我换回去,把我送回去,我都不懂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什么选择都没有。” 莫离浑身疼痛,委屈得不行,对着虚空中的人一顿指责,对面只是叹气。 莫离感觉身体被注入了麻药,连做梦的意识都没有了,沉沉睡去,又是沉沉睡去。 可是这次醒来之后,又会怎样呢?她没有力气再想了。 她似乎不愿意再醒来,每天都被仔细喂下药,但身体依然沉沉睡着。 “离姐姐为什么还不醒来?”舒和问隗牧。 隗牧只是摇头说:“她随已无生命危险,但是伤了根本心脉,现在太虚弱了,能否醒过来,难说。” 舒和听得都要哭出来。 舒永问道:“可还有其他办法可以修复心脉?” “也许鸭尊仙人会有办法,她有很多秘密药汤配方和珍贵药草,可是她行踪缥缈,有时只能看到她养的那一堆鸭子。不过听说她今年会参加拍卖会,说要去卖铜鸭。你们也准备进城了,看看能否有机缘找到鸭尊仙人吧。我这边也会尽力护住她的心脉。”隗牧说完,便要继续去煮药。 “我来帮你。”舒和抹去眼泪,也起身跟着隗牧。 舒永坐到床边,呆呆看着莫离。 “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了。” “可是,不要突然死掉,好吗?” “我情愿你好好地活在远处,也不要这样昏迷在我眼前。” 舒永对着昏睡的莫离,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轻轻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柔软的脸颊没有血色,一副安静的样子。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明朗的天气。 舒永却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阴暗的雨天,她湿漉漉地昏睡挂在树上,而她身边的那只老虎是那么干爽,她耗尽自己去救那只老虎,她像是和煦的太阳,在阴天里闪着动人的光,照亮了他心里暗黑的角落。 她很爱睡觉,总是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还会睡到树上,之后从天而降落到他的怀里,那时他很害怕无法接住她,但是当她稳稳落在怀抱里,悬着的心放下了。 可是现在,舒永的心还悬在半空。 悬空寺悬在断半空的断崖上,远远看去让人触目惊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将心事卜前程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但是因为这片天空太大了,广袤的土地处处有不同的样子,这个地方被风雨缠绕时,那个地方却晴朗清明,此时的流光院便是这个地方,月光晴朗。 吴蔓蔓对瑠璃认真讲着梅花酌的发酵秘诀: “发酵的时间和温度可是很关键的哦,时间要是长了,就会一点甜味都没有了,变成难喝的苦味,设下梅花阵,花瓣全然落下之时就是刚刚好的时候了,不会太甜,但是那种甜味让人意犹未尽,甜甜的微醺多好.........”吴蔓蔓讲起甜酒时笑容是甜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那些苦的烈酒,你知道要做出那种烈酒的话,要等到花瓣全然枯萎呢,然后粉碎,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吴蔓蔓讲起苦酒的话眼里有些水汽。 “所以嘛,还是甜酒好,莺莺之前带回来一些蓝果子,我正研究和梅花一起酿造呢,我在想要不要再加点忘忧草..............”蔓蔓又开心起来了。 瑠璃目不转睛地看着情绪变得很快的蔓蔓,他其实不在意酒是怎样做出来的,只要是吴蔓蔓做的就好了,但是又想不到借口把吴蔓蔓弄到流光院里,于是总是以探讨梅花酌的制作工艺为由让吴蔓蔓来这里。 吴蔓蔓来的时候,还会带点甜丝丝的点心,都是花花果果为原料制作的,和吴蔓蔓一样甜。 吴蔓蔓最近开始爱穿白色的衣服,就像阳光一样清爽灿烂,圆润的小脸像是会发光一样,瑠璃最近倒是喜欢穿黑色,像是安静陪伴着吴蔓蔓的星星,因为瑠璃就算低调的一身黑也是那么夺目。 屋檐有一组七彩的风铃,风随心动,缓缓流出让人安心的乐声。 “你说,人为什么喜欢喝酒?”蔓蔓喝下一口梅花酌,舔了舔嘴唇,问瑠璃。 “因为想醉。”瑠璃也抿了一口甜酒。 “那为什么想醉呢?” “因为不想清醒。” “为什么不想清醒?” “嗯,可能因为清醒会觉得很孤独。” “会很孤独吗?” “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孤独,好像该做完的事情也做完了。” “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作为现在的我,之前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所以现在在这里喝梅花酌,收无聊的贡品。”瑠璃好像开始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以前修炼的时候,没想过太多未来,要学什么便学,要练什么便练,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什么事情,好像只有该做的什么事情。” “该做的事情吗?要成为一个神?”蔓蔓托着腮,好奇地望着原本离她生命很远,但是现在却近在咫尺的瑠璃。 瑠璃的眼如同古泉幽深,唇峰如山峰,明晰但柔软。 风迷惑着风铃和人,蔓蔓好像可以听到瑠璃的细碎呼吸声,神也好像人呢。 瑠璃也这样静静看着蔓蔓,两人靠得很近,蔓蔓小脸圆润可爱,皮肤很好,白白嫩嫩,瑠璃很想掐一下。 “对,要成为一个神。”瑠璃声音从他的喉咙发出,好像有点沙哑,温柔低语。 古神的低语像是咒语一般,抓得蔓蔓的耳朵痒痒的,瑠璃的声音真好听。 瑠璃的唇,如同涂了口脂一样通透红润,蔓蔓肆无忌惮地看着,真好看,不知,触感是不是也是这样柔软呢。 “那现在呢?成为一个神之后。”蔓蔓傻乎乎地继续问道。 “现在.........”瑠璃的声音更加低哑了,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感觉穿着白衣服的蔓蔓像一只可爱的兔子,又像是一粒甜汤圆,柔软甜腻。 风铃的音乐随心而动,有些情愫涌动着。 “嗯?”蔓蔓疑惑地看着瑠璃,“现在怎么了?” “现在的月亮有一半满了。”瑠璃深呼吸,似乎要将什么隐忍下去。 “是吗?”蔓蔓听了之后自然而然地望向夜空,风铃弥漫着月光,半月散发的光芒氤氲着旁边的薄云,蔓蔓眼里也有月光,瑠璃眼里有蔓蔓。 “月亮真好看。”蔓蔓傻乎乎地笑起来,好像有些醉了。“醉酒的感觉真有趣。” “对,很有趣。”瑠璃宠溺地回答,也抬眼望向一半满的月。 “晕乎乎的,但是感觉特别开心,但我有点困了。”蔓蔓打了个呵欠,一副慵懒的样子。 蔓蔓像是猫,依偎在了瑠璃的肩膀,瑠璃愣住了。 “这样靠着真舒服,神原来也和人一样。”蔓蔓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 瑠璃感觉蔓蔓果然真像是只汤圆,软乎乎的,他心里泛起了甜味。 “多陪陪我好不好,我也感觉好孤独,因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蔓蔓在瑠璃怀里念念叨叨着,“该学什么就学什么,该练习什么就练习什么,现在很多东西也会了,好像日子差不多,就这样过了,可是,好无聊,醉生梦死,为什么那些人的人生那么精彩呢,我的,好无聊,好无聊........” 蔓蔓渐渐睡着了,瑠璃感受着怀里的柔软,感觉她和自己好像,原来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瑠璃无奈叹气,“事已至此,先睡觉呗。” 然后为蔓蔓和自己披上毯子,两人倚着,对着月光睡着了。 这片天空下的土地是如此如此广袤,有人温柔缱绻幸运地依偎入睡了,也有人醒着,孤独地醒着。 少倾回想着莫离的样子,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他认识那个莫离是不是消失了呢,不会再回来了,那个脆弱需要她保护的莫离,或者其实她从来都不脆弱,也不需要自己保护她。 少倾脑子胡乱想着很多东西,那边少书也是,喝着酒心事满满。 天亮之后,少倾和少书都有意让自己忙起来,也还好,因为拍卖会,宫中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让人可以日夜忙碌准备。 少倾与大臣商讨外交事宜,认真安排各国的住处和坐席,少书与工部反复确认会场的布置和物资,各样各样,都很多事情做,仿佛忙起来,脑子就能不想事情。 少书远远看见莫离房间有灯,抱着不知名的期待,推开门,只见窗边挂着小白兔灯笼,红色的眼睛精致闪烁,青艧的灵气燃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等着主人回来一般。 少书坐到窗前,呆呆看着小白兔灯笼,想起说莫离喜欢看灯,说很期待和他一起去看灯。 少书叹气。 枣儿和杏儿担心地看着少书,但是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只能回去准备热酒,二皇子等待估计是又要喝点酒才能入睡了。 莫离不知道自己来这里一趟,惊扰了这么多人的心,但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于是一直就这样睡着。 她不断做着很多奇异的梦,这些梦像是记忆,又像是未曾发生的事情。 在梦里她是一个巫女,有既定的课程和考试,要规定在什么什么时候之前学完什么,要通过怎样的考试,然后之后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女,她总觉得自己学不会,也无法合格,只是,因为这是该做的事情,于是就要去做,可是做到之后呢,之后要做什么? 这些好像都没有答案,不是吗? 她问。 可是梦里只有她自己,她给不了答案。 “离姐姐,快醒来好吗?你要是再不醒来,以后可能见不到我了呢,快要进宫了。”舒和的问题,她也给不了答案。 舒和跑去求隗牧占卜,隗牧答应了。 隗牧拿出一个小兔子形状的水晶瓶子,里面有三分之二的液体,通透圆润的瓶身被放在木底座上,小兔子身穿长袍,脖子围着红色绳子和白色绳子织成的小围巾,水晶小兔子抱着双手。 瓶子内本来清澈干净,隗牧念口诀之后开始变得浑浊,里面开始凝结起雪花,零零散散,小兔子眼睛散发着光芒,雪越下越大,瓶子变得异常浑浊,再也看不清是雪花还是风暴还是什么。 “没办法看到。只能说,命数未定,又或者说,那位姑娘不可窥探。”隗牧摇摇头,无奈叹气。 舒和低头不语。长廊上的舒永在阴影站着。 --------------------------------------------------我是分割线,我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是分割---------------------- 我是那只鬼,我在敲键盘,可是之后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记日记的人好像记着记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日记了,这个人好像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然后要做什么,之后要做什么? 我发现我和记日记的这个人都很孤独,时间很久了之后,也还是那样的孤独,曾经有人陪着热闹,但是现在冷冷清清,搞得好像从来没人来过一样。 我此刻存活着,作为一只鬼,也许我也会在这本书里永远存活下去,但是会不会是永远孤独地存活下去呢,永远是那么孤独。 你啊,多陪陪我好不好,好不好,在你要去做该做的事情之前, 就陪我一阵。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且从情欲起因缘 曾经,夏王朝开国国君愈娶巢国舒氏之女,并在怀远山召集诸侯,夏人与舒氏关系密切,而后夏桀被打败后,舒氏在夏的后人逃回巢国,很久一段时间,舒氏像是小透明一样休养生息,但不能永远躲着,所以舒永这次带着舒和来,向商王表示友好,商王无限欢迎。 巢国是个小小的国家,国策总是依附强大的靠山,获得生产和发展资源,弱小的时候,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舒永想起莫离在小庙说的话。 “小,本义就是沙子的意思,小小颗粒,细细微微,小小的一粒沙子,那么小那么小,纷纷被风吹起,又悉数扬扬落下,尽管一抓一大把,可是沙粒本身却很小很小。” “又落回沙滩上海滩上,不知道何时又会被吹起,不知道何时会被水冲走,也不知道会去向哪里,是去另外一个海滩,还是沉入海底了,而空气中的灰尘,其实也是沙粒,只不过更加细小了。” 莫离对着月光下飞舞的细碎颗粒吹了一口气,小小颗粒四散而去,而后又积聚了新的,不知道有没有原来的。 “所以,小的本意是沙,可能就是很单纯的因为小,可是因为很小,所以慢慢地发现这样的小只能随波逐流,岁空气四散,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力量薄弱,所以小又是少的意思,不多,很少,力量不足,大概都是这样的意思吧。” “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吧。”舒永依靠在悬空寺走廊的栏杆,对着莫离回答她听不到的回答。 舒永有着看起来很坚强的长相,黝黑阳光的皮肤,浓眉,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的鼻子,走路的姿态也端正有力,坐着的时候也正襟危坐。 莫离觉得这样的舒永很好,因为自己总是坐得软绵绵的,惊讶于舒永为什么总有力气坐得这么端正,是从小就训练的吗?走起路来也雷厉风行,很有生命力的样子,莫离觉得舒永是一个背负了很多的人,不过莫离没有告诉舒永这些。 舒永还有个哥哥,还有几个弟弟,但是最疼爱舒和,舒永只想保护这个妹妹,但是妹妹还是要远嫁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舒永问舒和。 “嗯,也没多少东西。到时什么也都会有的,是吧。”舒和乖巧地回答的,她接受着她的命运。 “哥哥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你。”舒永觉得自己很无力。 “哥哥一路都在保护着我哦,你看,我不是很好吗?”舒和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希望让哥哥放心。“很晚啦,快去睡觉,明天要早起呢。” 舒永看着舒和,舒和一副平常的样子,“好,困了就睡觉。”舒永起身离开了舒和的房间,舒和的笑容渐渐退去,灯光下的眼神有些怅然。 “灯火啊灯火,我的未来会怎样呢?”舒和问摇曳的一点火光,火光摇摇头,没有答案,舒和叹息,吹灭了灯光,睡了下来、 悬空寺走廊的灯彻夜亮着,守护着众人。 隗牧醒着,陪着晓江晓原他们检查着贡品,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 隗牧是悬空寺的卜史,很小的时候被舒氏送来的,是个聪颖的女孩,耐心又仔细。 “桐非可还好?”隗牧问晓江。 “他很好,本来这次也要跟着来的,可是偃师的事情还没收尾,他也很想来见你的。”晓江回答。 “他天天总把你挂在嘴边呢。”晓原跟着补充,“放心,不出意外,你很快也能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到时你就能天天见到他了。”晓原打趣道。 隗牧点点头。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心,兔灵瓶为那个离姑娘占卜后,就一直是如同灰云般混浊,变成一只灰兔子了,无论怎样都恢复不了清明,她有些事情也只能搁置不卜。 这个夜里,无人问津那只兔灵瓶搅动着灰暗的漩涡,漩涡里涌动着那晚那个刺客的面容,年轻稚嫩的脸冒着汗,他似乎浑身难受,咬着牙抵着痛苦。 角落的女孩惊恐地看着他,他蜷缩着身体似乎很痛苦,女孩虽然害怕,还是凑近查探情况。 他却一把将女孩往自己扯,女孩重重地落到地上,他翻身压住了女孩,他的眼神失焦,仿佛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他的头抵在女孩肩脖之间,浓重的呼吸回响在女孩耳朵。 他死死禁锢着她,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他的牙齿在女孩的脖子游移,仿佛要把她撕咬。 女孩的衣服被扯开,女孩像是被老虎抓住的小鹿,老虎的牙齿死死咬住小鹿。 女孩的肩膀渗出鲜血,血腥弥漫在男人的唇齿间。 灯火明灭不定,女孩的身体异常滚烫,像是火一般,女孩身体颤抖着,散发着更多的热量,他渴求着这样的温暖,因为他感觉自己快要冷死了,他求生一般死命索取着这样的温暖。 女孩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体像是冰,自己浑身被寒冷覆盖着,男人咬着她肩膀的力度似乎逐渐轻了,随之而来的是细碎的吻,似乎道歉一般吻到了锁骨,再到脖子,轻轻咬了一下耳朵之后,男人停止了亲吻,很近地看着女孩哭得眼周发红的眼睛。 她看到他的眼周也是红的,她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声,他的唇边渗着血,那是他咬伤她的肩膀沾到的血。 他把她轻轻揽到怀里,抱了起来,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女孩的露着的肩膀吹到风颤抖着,她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蜷缩,这次换她索取温暖一般。 宽大的毛绒斗篷包裹住了两人,气氛莫名,两人只是这样呆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女孩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不久之前她还在往宫灯上描着花朵的颜色,突然房门被推开,一身黑的男人散发着恐怖的杀气,她来不及喊救命便被男人掳走了,男人带着她跳上屋顶,到处飞来飞去,她惊恐地要大喊,但是瞬间被点了哑穴。 男人见她不出声,继续说道:“我,” “我要回去。”女孩突然出声打断了男人要继续说的话。 男人不说话,好像在想着什么,但是好像完全不想松开对女孩的怀抱,软软暖暖地在怀里像一个大型暖水袋。 男人不说话的样子让女孩有些害怕,她低下头来,身体因为害怕还有疼痛颤抖着,男人发现了怀里的人在发抖,叹了一口气,松开对了女孩的环绕,他站起来,背对着女孩。 女孩裹紧着袍子,抱住自己,月光照着女孩的脸,男人站在阴影里,男人转身看到了眼睛氤氲着水汽的可怜样子,既心疼又烦恼,袍子似乎渗出了鲜血,他皱着眉头,又坐在了女孩身边,女孩害怕地睁大眼睛。 他伸手想要掀开袍子,女孩裹紧了自己。 “让我看看伤口。”之后男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袍子,女孩也不敢动,伤口被暴露在月光下,男人从拿出一颗药丸,放在掌心,握拳,再摊开,已变成细碎的粉末,男人将药粉撒在女孩的肩膀,女孩感觉到有些刺痛,但是只是一瞬,之后慢慢似乎缓和了。 男人将袍子撕下长条,为女孩包裹起伤口来,女孩不知所措,眼前的人和刚刚那个人似乎相距甚远。 “好了。”男人为她披好外衣,起身,就这样走了出去。 女孩呆呆看着他离去,但是依然抱着自己不敢动,她完全不理解眼前的情况,她只是一个小宫女,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似乎要天亮了,但她累得不行,然后睡着了。 “可能这是梦吧,这一切都是梦,嗯,一定是这样的,让我再睡一下,睡醒就好了。”这样念叨着,女孩睡着了。 “紫月,紫月,人到底跑哪里去了。”和她一个房间的白芷一个又一个工坊角落找寻着紫月。 工坊旁边是冷宫,白芷的声音传到了冷宫,紫月听到了白芷的声音,但是因为太困太累了醒不过来,于是还是继续昏睡着。 到了中午,紫月才幽幽转醒,阳光充盈着室内,尽管是冷宫,但是阳光平等给予光明,白天的冷宫除了陈旧一点之外,看起来还是很普通。 紫月睁开眼睛,青色的窗帘随阳光里的风浮动,昨晚的记忆也涌上脑海,她猛地坐起身来,男人早已不见踪影,她看着肩膀被包裹的伤口,明白昨晚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环顾四周,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冷宫,因为以前她来过这里回收宫灯,她拖着疲乏的身体,脑子凌乱地走出冷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在花园她听到青栀和橙心在说着什么刺客,她吓得愣在原地。 “昨晚那两个刺客就在半空中打架呢,凌将军在下面放箭,天空又是箭又是雪又是雨。”青栀绘声绘色地说着。 “可是为什么两个刺客要自己打架。”橙心疑惑。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听说这两个刺客一黑一白,一男一女,现在一个都捉不到。”青栀继续说道。 “啊,还没捉到吗?太危险了,我晚上都不敢出去了。”橙心说道。 “可不是吗?谁知道这两个刺客会不会再来,现在大家都害怕得不行。”青栀的声音逐渐小了。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紫月愣在了原地。 她心里害怕那个男人会折返回来找她,她疲软地靠着墙,眼神怅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花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念零散婆娑梦 悬空寺飘摇在雨的彼岸, 雨很散漫,似乎有龙在逃窜, 谁的脚步放缓,回忆着曾经的暖 他们之间有太多恩怨需要被清算 我们无辜被牵连,分离在天涯的两端 千年以后,有宝石名为钻 以真心,作为交换。 应龙的眼依然血红,潜藏在厚实的乌云里,控制着应龙的少年一脸纯真地在雨中散步,脚步轻快,仿佛一名喜欢在雨中嬉闹的无忧无虑的少年。 少年其实名为月栎,来自乌孙国,但现在的乌孙国已经不是少年记忆里繁盛喜乐的乌孙国了,曾经乌苏臣服于强大的商王朝,勤恳朝觐商王,向商王贡献祭祀物品,但商王认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商王对着最听话的乌苏开了刀,理由仅仅是礼器权杖崩了一个角,坏了祭祀的好兆头,而事实上是否真的崩角无人可知,但商王进攻乌苏调集兵力多达一万三千人确实不争的事实,数以百计的乌苏人俘虏被用于祭祀,或成为奴隶。 月栎的心暴动着,于是应龙卷起的风雨更为狂了些。少年扬起恶魔般的笑容,潜伏在周围的暗卫密切关注着月栎的指令。 从悬空寺出发的舒永一行人在雨中行进着,雨敲打着车厢,莫离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似乎睡得更加沉了,铺天盖地的雨如同童话故事里坏人即将出现那般阴沉。 隗牧燃起的宁神香不知道何时就被水汽湮灭了,车内的舒和不说话坐在莫离身边。 车厢外嘈杂起来,令人烦躁的雨声开始混杂着人声,隗牧掀开帘子,蒙着脸带着刀的杀手围绕着她们,舒永带着人正打斗着。 有杀手想向车厢靠近,舒和发出袖箭射中了杀手,舒永补了一刀,杀手倒下。 不断有杀手向车厢靠近,舒和跳出车外和舒永加入了打斗。车厢里的隗牧双手结阵,念念有词,手中燃起一点灯火,挥手,扬到空中,光芒散落到莫离身上,保护着莫离。 一名杀手挥着银色的刀砍向马儿,马儿刺痛,应激般要往前跑,车厢一阵翻动,隗牧搂紧了莫离,舒和见状翻身上马,控制着马儿,那把银色的刀挥向舒和,舒和在马上与这个杀手纠缠着,杀手露出稚嫩但凶狠的眼,招招要人命。 “你这小孩如此暴戾,当初死了算了,自己不惜命,还害人害物。”亮堂堂的声音的女声回响在空中,但是不见人,空中的雨似乎小了,但是却飘起来鹅毛大雪。 嘎嘎嘎,嘎嘎嘎, 这似乎不是鹅毛大雪,而是鸭毛大雪,一大群白色鸭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有的还跳到了车厢上。杀手们想要攻击这些无端出现的鸭子,但是鸭子异常灵敏,轻易就躲开了,更为让杀手困扰的是,这些嘎嘎嘎的叫声似乎让他们头痛欲裂,行动一下子迟缓起来,舒永舒和一行人趁机收拾这些杀手。 带着银色刀锋的少年环顾四周,分不清说话的人到底从哪里来,他扯紧虚空中无形的线,应龙咆哮,雨又大了起来,周围模糊起来,杀手们抱着伤往后撤退,消失在雨中。 少年也随着雨消失了。 白色衣服黄色腰带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车顶,仿佛一只鸭子,就这样跳下来,:“让这小孩跑了,以后看来麻烦还是会不断的。真是的。” “鸭尊仙人!”隗牧看着白衣服黄色腰带的女人,高兴地喊了出来。 “都说了别叫仙人,叫得都老了。”女人一眼瞪过去。 “那叫什么?”隗牧怯怯问道。 “这个嘛,一时我也想不到,反正不要叫仙人。”鸭尊仙人莫名其妙的。 “多谢姑娘相救”在一边的舒永出声了,鸭尊仙人看向舒永:“嗯,不用谢,我早看那个小孩不顺眼,总是自怨自艾的。” “姑娘认识刚刚的杀手?”舒永问道。 “不认识。”鸭尊仙人前言不搭后语。 舒永也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是可以救离姐姐的鸭大仙吗?”舒和看着一地鸭毛,反应过来。 “舒和,不得无礼。”舒永对舒和说道。 “鸭,不,鸭鸭姐姐,听说你有很多救人秘方,可以救救车上昏迷的离姐姐吗?她受伤之后一直都没能醒过来。”舒和认真地请求着鸭尊仙人。 鸭尊仙人望向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车厢,莫离的紧闭着眼睛,依然睡得像猪一样。 “她睡得像猪一样。”鸭尊仙人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在场的人不知道怎样接,但不由得都望向了莫离,狂暴的风雨和激烈的打斗中,莫离依然一副安睡的样子。 鸭尊仙人提起裙子,轻巧地跳上了车,凑近去为莫离检查,舒永舒和紧张地看着。 鸭尊仙人强行拉开莫离的眼皮看看眼珠,又探了探莫离的脉搏,又俯下头听了听莫离的心跳,奇奇怪怪的。 “就没见过睡的这么死的人。”鸭尊仙人甚至伸手掐了掐莫离圆乎乎的小脸,莫离毫无反应,舒永和舒和都看呆了,隗牧却见怪不怪。 “你是多久没有睡觉,这么能睡。”鸭尊仙人这边还在车厢里絮絮叨叨的。 “我们继续出发吧,有鸭尊仙人在,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办法的。”说着上了车厢,撩开帘子望向舒和,“上车吧。” 舒和却摇摇头,“我陪哥哥骑马吧。” 隗牧望向舒永,舒永点了点头,隗牧放下了帘子。 舒永的人只是受了点轻伤,原地稍微包扎,大家便继续出发了,舒永和舒和分别骑着两匹马,马蹄声哒哒哒哒的,后面的车厢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前进。 舒永舒和一时不说话,各怀心事。 车厢里的鸭尊仙人和隗牧也沉默了。 这场雨虽然停了,但似乎是因为下得不够尽致淋漓,天还是有些阴沉,风有些闷,人也有点闷闷不乐。 应龙此时的眼灰溜溜混浊着,无力地蜷缩在一朵黑云上,疲惫之中却似乎清醒了一些,云端之上水汽萦绕,有些闷热,暖的水汽让他想起了魁,魁擅长将风变得炽热。 魁也擅长发现雨,擅长发现他的踪影,不知道魁能不能找到自己,他这样想着。 他在云里睡着了,又难受地醒来了。 孤独鬼在不知名的也,也烦恼着睡眠。 人和鬼都被睡眠困扰着。 要继续睡,还是不睡? 孤独鬼的脑子里罕见地出现了积极的论调,只是,这次会持续多久,拭目以待 孤独鬼对于离现实很远但又很夸张很梦幻的故事异常着迷,也许故事对于孤独鬼而言是药,就像世界上那些药,可以止痛,或者可以消炎,甚至可以消除病灶 但是孤独鬼的病灶又是什么呢? 病征倒是一大箩,例如,困了,难过了,傻笑了,哭了,呆了,瘫了,各种各样的。 如,人,若是将他心里的恐惧一一陈列,会不会变成一个或诡异,或悲哀的博物馆,只是这些文物并不一定有向往的观众。 很多时候,只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呆呆看到哭,就是这样,或者吓到哭。 我们需要一些稍微热闹的,稍微喜悦的想象,我们,需要一些客人,需要一些骄傲,需要一些自满,, 小满小满,颗粒渐满,丰盈的状态是喜悦。, 但, “人有权为自己的遭遇而生气吗?” “人有权为自己而悲伤吗?” “有。” “既然有,为什么这样做的时候会被认为是自私,会被指责” “有权并不代表会被理解或安慰。” “是这样啊,那等于生气是没有用的,说出来也是没有用的,最后一切还是如数遭罪在自己身上,而一开始陈述,就又是自私了。” “你可以不和他们说” “为什么要和他们说呢?” “都不是一个世代的,不是一个处境的,不是一个语境的” “你觉得牺牲了很多的,他们不认为是牺牲” “因为那个世代人人都没法获得满足” 可, “生命足够长,所以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吧!” “生命很短暂,也不妨碍选择自己想做的吧!” “这两个人接下来会怎样? “谁知道,生命足够长,反而会一直逃避,拖延,对峙吧!” 只, “我最近经常做梦?” “做噩梦?难道是副作用?” “不知道,只是一直梦到有关他的场景” “嗯?” “最近会想,如果当时继续在一起,那会怎样?” 非, 连幸福也会害怕。 我的理解大概是,害怕幸福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当下这一种平和像是会漏完的沙漏,像是有限制时长的魔法,或者药效只有一阵的药,或者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结束掉的,命运。 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局促不安, 困, 所向往的,是我陌生的,是我未曾体验过的,所以难以描绘。 与人的互动感,情感的进展, 新问题,没有体会过爱情的人,应该如何描绘爱情, 对爱情不抱希望的人,又该如何写完一本爱情小说。 爱情小说里面应当有爱情,应当有爱的真实幻觉,应当是真实的两个人的故事,对此陌生的我,甚至对热闹的常规友谊也陌生的我,如何完成一本充满着爱欲与友谊的小说。 所以,会有浓重的抗拒感,是因为,不熟悉感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姑妄言之妄听之 烟雨从悬空寺中抽离,随着一行人离去,三层精美的悬楼又普照起阳光,楼廊的木板很快便干爽了,层叠的寺庙通风明亮。 日头渐猛,过了一个临界点,便开始往燥热靠近,空气干干热热的,当夜,悬空寺西院一个小仓库失火,那个西院正是那辆薄荷绿山地自行车存放的地方。 小仓库烟雾缭绕,穿着有银色线条运动外套的女人正蹲下检查那辆山地自行车,旁边的黑风衣高个子男人拿着手机一样的扫描仪在录入信息,古老的仓库里回荡着现代机器的嘟嘟声音,仿佛一个快递网点。 “20寸,薄荷绿,风琴山地自行车,这辆车权属btw寄卖中心,没有交易申报记录,btw也没有挂失。”男人读着自己手上屏幕的信息。 “是卖了出去还没申报和过户吧。车就开出来了。”女人扭了扭把手上的旋转按钮,一束投影投放到虚空之中,上面如同设置界面一般,女人打开用户设置,显示未登录,随后点开历史轨迹,界面突然蓝屏了,女人皱眉。“这车要拿去修修才能查档了。” 男人点点头,之后熟练地用扫描仪扫描车身,录入各种信息。 “这不会是个赃物吧。”女人起身,房间里的烟雾和火对两人似乎毫无影响,好像那只是3d投影一般,但是悬空寺一角燃起的星火异常明显,远处已经有人在喊走水、 女人慢悠悠推车出房间,男人跟着,随手关好门。 “029段今天塞不塞。”女人翻身上车,双脚踩地,问男人。 “自行车还会怕塞车?”男人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在扫描仪查起来。 “塞车影响心情,会感觉红绿灯也特别漫长,最讨厌一大堆人堆在那里。”女人嘟囔道。 “028路口会有点拥挤,之后都很通畅。不过现在临近高峰时段了,你要不先等等。”男人回应女人。 “等什么,下班回家了。最麻烦就是大家都差不多时间下班,差不多时间上班,差不多时间放假,都堆一起了。”女人拿出手套戴起来。“我去搜集轨迹,然后把车传输回去直接走人了,你今晚是夜班是吧,等等去把车修了。” 女人不等男人回复,薄荷绿山地车已被她一脚骑出去好远,前方扭曲着空气,她闪进走廊的拐角不见了,眼前只剩下拐角处悬崖的嶙峋怪石。 男人摇摇头,走到桃子树下停着的平板车,平板车感应人站了上去,蓝色指示灯亮起,轮子平滑运行起来,也消失在拐角处。 男人黑色风衣后背有星星图案,在阳光下很是好看,他在草丛里穿梭,尽管草地上有各种枝桠和沙石,平板车依然如履平地,星星暗淡了下来,他进入密林,抬头只见树木很高很高,斑驳的阳光洒下来,地上有各色植物青苔花草枝叶,但都不高。 风吹来,高树上如同翅膀一样的花散落,空中旋着好看的圈圈,纷纷扬扬。 男人伸出手掌,一朵花落在他的手里,花瓣有细碎软绵绵的花瓣,在手中盛放,花心却如同深紫色宝石,男人轻轻抖动花朵,紫宝石发光,散发出虚拟3d投影,上面是地图,男人进行着一些标注。 这是模拟紫鸾花制成的网格巡逻器,负责监测时空公路以及各辅道的异常情况,重点是搜寻散落的禁止流通物以及时空旅行者的遗失物,一旦感应到来自未来的物品,便会将定位反馈系统,随后会有专员前来核实清理。 男人和女人是今天来悬空寺清理被紫鸾花识别到的山地自行车,他们做的工作很杂,主要都是在路上,总是在路上,用不同的交通工具。 别人通勤去上班,他们上班就是在通勤。 男人不像女人那样讨厌堵塞的交通,有时他还挺享受塞车,他躲在车厢里放着迷幻爵士乐,车窗外便是梦一般的霓虹城市灯光,在未来,街道天天都如同节日,装点各色灯光,不用像古老的年代,要等待节日的烟火与灯饰。 男人触摸蓝牙耳机,接通了打进来的电话,对面先说话了:“宵央,问你个事,候补购票你用过吗?兑现成功率高不高?” “你要去旅游吗?”宵央一边设置整理紫鸾花探测器,一边回复:“用过几次,但都没成功。” “那后面怎么办?”对面又问。 “买现票,退候补票。”宵央的声音在密林里显得异常清晰,因为只有他在这里。 阳光里的蓝牙耳机发出滋滋的电流,里面还发出电气时代独特的通话声音:“所以候补购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候补的是别人的退票,不是新放出来的票。” “意义可能在于,当你忘了买别人退掉的票时,这个东西记得。”宵央回答。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但还是个没用的东西。”对面癫狂起来。 “既然没用,那就不用。”宵央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癫狂。 “还是会用的,有点盼头嘛!”发出哈哈哈哈癫痫一般笑声的是个阴晴不定的女孩子。 “做人真无望,明知道无望还要去事实,明知行不通,还要去走走。” “咸鱼也知道要翻个身。”宵央补刀。 “明明就是赌嘛,人就是赌徒心理,‘万一要是可以了呢?’”女孩扯起莫名其妙的社会学论题,一些不适合在生活里轻松闲聊的沉重哲学命题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赌徒,他们不是不善此途,”,宵央却总会自然而然陪她闲扯,“而是还没行至末路。” “走到悬崖了。”女孩声音有些丧气。 “嗯?这样就舒服多了,赌呗,赌下面是水”,至此两人的对话到达了一种哲学的升华。 但女孩变幻莫测,却突然兴奋地说道:“我发现买从起点到终点的票,成功率较高诶,所谓全程票。” 宵央无奈笑着摇摇头,对面看不见他脸上的宠溺,他又陪着她无聊说了很多话,更加准确来说,是听着她讲了很多无聊的话,但他从来不觉得无聊。 而另一边他的工作搭档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往计划的下班路线行驶,029段的确不塞,但女人觉得很累,她不同于男人,她不喜欢通勤,虽然一直在路上,她却有种被困的感觉。 她飞驰过029路段,前方闪现的是葵月的妙妙屋,葵月穿着宽松的浅色运动套装,等着她。 葵月招手示意。 “我好累。”女人按刹车,停车。 两人散起步来,巨大的摩天轮远远发着光,点亮着这个乐园。 “葵月,我不开心,我被叫阿姨了。”女人闷闷不乐,“我还不能骂回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觉得,时间抓不住,我该怎么办?” 这边一上来就是严肃哲学。葵月今天换下了优雅的装束,没有精心地烫头发,也没画眉毛,也没涂口红,对比起描画了都市女性三件套(粉底眉毛口红)的女人却反而显得清爽年轻。 女人看起来其实并不是老,但是皮肤装饰得过分完美,眉毛描绘得过分精准,还有双唇勾勒的过分动人,还有那皱着的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散发着沧桑。 葵月看着她,有时觉得自己在照镜子,她平时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吧。 “安然,你叫做安然,但你总不安心。”葵月唤着安然的名字,“感觉不满足吗?” “感觉被困了。”安然回答。 “那就松绑。”葵月接话。 “这里松绑了,就会换一个绳子绑上,其实不会有什么不同,不是吗?”安然像是个悲伤的巨大集合体。 “你是说像是被狗绳绑住走不远?像驴绑住转圈圈拉磨?”葵月问。 “绑久了会不会麻木呢?有一天松绑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安然有点楞,好看的灯光在她的美瞳里闪着。 “你现在像是被扯着线的风筝,你某程度很自由,可以飞很高,可以飞很远,但你总觉得有一条绳子扯住你,只要有绳子,就是不自由。”葵月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对啊,像风筝。”安然肚子饿了,“葵月,我们去吃雪糕好不好?” “你不是要控制热量摄入吗?”葵月小心翼翼开口,“会不会吃了后悔心里难受?” “我不知道。”安然摇摇头,“我现在觉得都没有意思,无论多少斤,不也是有条绳子吗?有什么区别吗?”安然皱着眉,好像想想出个所以然,但是徒劳无功。“人大概是无聊,才会创造出对立和矛盾,焦虑和愤怒,来让无聊看起来没那么无聊,但都没什么不同的。” 再往这个深挖,估计变成让人打瞌睡的哲学大课了,葵月按住了这样的苗头,说起了别的话。 “我最近有再见到应龙了。”葵月发起了情感专栏。 安然八卦的心一下子起来,“说说,仔细说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欢快了一些。 被这两人无限分析着细节的应龙此时正在加班,他连续几天晚上都是三四点才睡,脑子极度混乱,人极度烦躁,这种体验和以前某段时光,特别相似,特别让人不愉快。 第127章 在很久很久的很久以前 应龙以前是条龙,一条闪闪发光的白龙,从很久的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当然,他现在也是一条龙,依然是一条绚丽的白龙,不过很久没有以龙的姿态呈现,有时他以为自己是人,游泳的时候也会像人那样游泳,他已经像人那样般生活,很久了。 今天他的睡眠又是仅仅有几个小时,本来应该七点起床的,但他八点才醒来,之后开始投身于城市的统一协奏的交响曲当中。 城市有序运转着,七八九点的时候,总是一堆人往市中心开始流动,非常一致的步伐,尽管穿着不同的衣服。但那些衣服本质看起来好像也差不多,都是衣服的样子,上衣裤子,裤子上衣,外套,有设计感的,没设计感的,诸如此类的,巴拉巴拉。 穿着颜色款式不同的人们,每天却做着相同的事情。 其实,从生物学开始考量,从人本身身体的构成来看,每个人的dna不同,指纹不同,就算声音样子再相像,但是还是会有区别。 从生命伊始,每一个生命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愿景构想。 生命向世界展现唯一的自己,用唯一的自己与世界碰撞,形成了更加不同的唯一的你,更辐射着周围的环境。 世界,本来应该是多彩的。 但为了有序管理,还是什么原因,总是在相同的节点,相同的地方堆放生活资源,引诱大家聚结,活到什么时候就大概需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就要做什么。 至此,我们穿着看似不雷同的衣服,过着看似不雷同的生活,违背着我们天生的愿景。 一条龙化身为一个人,开始以人的角度思考生命和世界。 应龙的睡眠被过分剥夺后,似乎产生了自己是人的想法,但他的确作为人的生活生活了很久,至于龙的生活? 嗯?头有点痛,眼压很高.............................................. 他想起了那个叫月栎的少年,在他身上,他开始了解,人是一种怎样复杂矛盾的生物。、 月栎充满了仇恨,被剥夺了一切之后,空空的心,却滋生了满满的仇恨。 月栎的全部家人被送上了献祭台,据说商王-占卜问天,得出乌孙国专门制作礼器的月氏极度不详,会祸害人间,崩角的权杖是上天的警示的卜辞,献祭月氏是平息灾难的方法。 月栎因为在遥远的灰山游历而逃过了一劫,但这成为了他永久无法开解的心结。 应龙第一次看到月栎,是在一颗鬼面树的树下。 鬼面树粗壮有十人合抱那般庞大,也很高,枝丫和树叶却很少,零散伸向天空舒展,像是盆栽挂件。 鬼面树的树身如同巨大的罐子,会储存雨水,储存量可达千升,生命可达千年,仿佛天然储水罐。 鬼面树下,有身板小小的月栎和沉重的斧钺,月栎一下又一下往树干上劈,过分巨大的鬼面树和过分弱小的月栎形成鲜明的对比,弱小到什么程度,就是一个小男孩,说话声音应该很稚嫩的小男孩。 应龙开始以为他想砍树。。 他每天都来,重复的砍伐劳作,如同成人一般的姿态,坚定而有力,但因为毕竟只是小孩,最后用整整七天才凿出一个近似椭圆形的开口。 里面黑乎乎的,仔细听,好像有风有水在里面流动。 月栎从旁边放着的袋子里取出一个金轮形状般的玉环,手指轻轻触着玉环画圈圈,玉环似乎被引动了,散发着细碎的光芒。 月栎的小手拿着玉环伸进黑洞里,轻轻摊开手掌,玉环悬浮在鬼面书树内部的空气里,充盈着微光,光似乎有声音,有点滴的水擦过玉环,清脆顺滑。 玉环微微转动起来,鬼面树里的雨势大了一些,月栎看了一会儿,确定玉环正常运作后,坐了下来,背靠着鬼面树。 鬼面树树干表皮参差不起,花纹扭曲,仿佛老人的面孔,而此刻被凿开的口像是老人呐喊张嘴。 风吹过月栎的头发和灰色脏兮兮的衣服,也吹过鬼面树稀疏的枝桠,那些枝桠像是老人稀疏的头发,垂着,四散着。 月栎擦了擦脸上的灰,与小孩该有的神情不匹配,他活像被扔到地里干活一样,但是不哭不闹,眼神像个大人。 月栎以前乐观活泼,爱笑爱闹,喜欢到处游历,但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因为是大族月氏的贵公子,一直都无忧无虑,也不用思考未来,月氏的秘传的礼器制作工艺自然也是学得只有半桶水。 但他仿佛一夜转换了人格,月氏被残忍献祭,他失去了一切依靠。 他不说话,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他跪下,从一个贵公子变成一个学徒。 灰山零家依仗着灰山的丰富金属资源还有好手艺,成为了当今的武器制造名家,多少令人闻风丧胆,杀人不见血的武器都出自这里。 月栎本来是四处游历,但是一夜之间他自愿从座上客成为铸铁匠人。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学不精,月氏再也没有人会教他了,他必须自己站起来。 风灌入鬼面树的黑洞,似乎向他怒吼,为什么不懂得珍惜,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月栎不回答,从包里拿出一块木头和小刀,开始雕刻起来,刻着刻着,他觉得眼睛很模糊,他猜或许自己想哭,但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 一颗水滴落在了半成品木头精致花纹上,雨比他的眼泪先到来了。 他抱着头蜷缩在树下躲雨,但是稀疏的鬼面树并不能挡道什么,鬼面树反而欢快地挥动其枝桠来,没人知道月栎是否在哭。 应龙在灰色的云里穿梭,他喜欢下雨天,但是他飞舞着,搅动推搡着那些云,月栎头顶的天空稍微没那么暗了,雨也小了,甚至有点微薄的阳光投射。 月栎感觉雨声渐渐微弱,抬头却因为眼睛突然感受阳光而看不清东西,但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天空清朗了,不远处却似乎黑云咆哮翻滚,依然暴雨。 月栎疑惑地望着天空,鬼面树却颓废地耷拉着枝桠。 应龙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的芒果树被密集地细雨不停地冲刷。 今早是个阴天,睡不醒的阴天。 阴天总是有回忆,剪不断。 他叹气,不自觉地叹气,一下子就从那时到现在了,他有漫长但是暂未知道期限的生命,回忆对他来说异常庞大,渐渐地只记得很开始单纯作为龙的事情。 生命有独特的机制:被设置了不同的存在期限,人也好、龙也好,如果能借灵气滋养,再锻造信念,便能延长期限。 万物有灵,估计应龙就是依托了雨灵,但是雨灵其实不是什么具体的生灵,更像是无数精神意识的集结,其中有作为雨独特的信念,但这份信念也被遇到的新生物更新着,丰富着。 雨的姿态,从来万千,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不同的,那是自己的心与雨灵的独一无二的共奏。 应龙的心被雨灵滋养着,也被另一种独特的力量撼动着,那就是葵月的不知名的热度,热到极致会生出火,雨把火浇灭,热浪又会来临,烘干地面,烘干一切,循环往复。 所以对于葵月,这股灵对于她也许不是滋养,而是? 煎熬? 锻造? 重组? 没人知道,但是葵月也拥有漫长而未知期限的生命,久到她忘记和应龙分开多久了,也忘记了为什么要分开? 嗯?为什么? 她喝下一口黑咖啡,盯着便利店挂着的雨水,点点滴滴的雨滴变成水流,蜿蜒下坠,模糊扭曲着城市街道的模样。 她扭过头,看到黄渺渺笑着对推门进来的客人声音明亮地报“欢迎光临”,充满着生命的朝气,笑容灿烂得就像阳光。 而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家便利店里,赵景汝耷拉着,像是没电的太阳,“欢迎光临”显然喊得不够明亮。莫离的语音打通过一次,但是突然就被挂断了,之后再也打不通了,有着散漫综合征的她消失了,这是很危险的信号,而起因却是因为自己怂恿她买下那辆山地自行车,那辆自行车的定位现在也无从感应,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被毁坏了。 莫离人会怎样?赵景汝不敢想。 这边的玻璃窗外也是黑乎乎的,是更深的夜,宵央的晚班快要结束了。 他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一个长街,长街边缘有个破旧小店,小店总是开着,好像你总能找到他。 里面是个将近光头,但是声音洪亮的老头。 “老头,我看你一天开到晚。”宵央停下车,踢下脚踏。 “晚上十点前都在这里。”老头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检查起薄荷绿自行车。“这里面的陀螺仪是个翻新货啊,垃圾。” 宵央应了一声,他对这些倒没兴趣,他今晚感兴趣的是,这家店总是一年到头开着。 “过年你也开吗?”宵央问。 “开。”老头中气十足,“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都有人。” “年三十晚不吃团年饭吗?”宵央专问刁钻的问题。 老头有点支吾了:“那当然还是要吃的。” “年初一,年初二呢?”宵央乘胜追击。 “一年还是休息两天的。”老头挠挠头,但是随之音量又大了些:“我这么多年来,一年就休息一两天,过年你来找我修东西,我都在的。” 宵央无限佩服地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是怎样做到天天起床开店的,明明老头的小店是自己开的,又不用打卡,他仿佛真的很喜欢自行车。 宵央坐在一边的小凳子,玩起了手机。 对面快要倒闭的服装店,播放着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老歌,久到什么时候?久到宵央能清晰记住每一句歌词,久到歌词也描述着更久之前的故事。 黄渺渺煮咖啡给葵月的时候,便利店里便正回响着这首歌。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空气? 你会不会也有千言万语,埋在沉默的梦里。” 第128章 城市里非常日常的日常 黄渺渺的夜班到凌晨12点30分,第二天中午的12点36分醒来了,被阳光唤醒。 在一般人的时钟里,这已经是半天过去了,但是,对于黄渺渺才是开始。 她的心可能因为日照充足,所以感觉安定。 有条不紊地起床,拿要洗的衣服毛巾放进洗衣机,然后去收干了的衣服回来叠好放好,这才去刷牙洗脸。 她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整理自己周围的环境大概是总是做不完的,所以定期就要做,例如洗衣服,清洁地板,以及清洁自己。 她不觉得做这些是浪费时间,因为这是必须做的,但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直到她感觉有点痛疼在胸腔和腹腔之间浮现,她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虽然不饿,但是身体好像发出抗议。 她随意戴着帽子,穿着浅色家居服到了十五分钟路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一应俱全的现代化超市,里面亮堂堂的。 天花吊着生鲜区、零食区、日用品区字眼的精美的灯饰牌,温馨灿烂的面包区笼罩着黄色暖光,与黄渺渺身上的白色上衣浅蓝色裤子很搭,而白色上衣画着的太阳的笑脸更加灿烂了。 她推着购物车,从展示架货架经过,但是停了下来,之后又拉着车后退了几步,眼睛偷偷往左边展示架望了一下,又往前继续推,可是又忍不住倒退,这次的张望久了一点,但是花生酱展示架前的那个人还是侧着身,看不清脸。 黄渺渺正准备继续推车走人,耳边却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我,你没认错。”秦朗抬起头来,目光与黄渺渺碰上了。 “诶。”黄渺渺有点不知所措,眼前的脸的确是秦朗,声音也是秦朗,原来自己没认错,之所以犹豫那么久,大概是因为秦朗也穿着家居服,也是白色宽松纯棉上衣,但是没有任何图案,裤子是普通的运动裤,虽然这样说起来这样的搭配不是家居服,但是在黄渺渺的直觉里,秦朗在家就也是这样的吧,这样的他和穿警服的他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在黄渺渺胡乱想着一大堆不知所谓的天马行空时,秦朗拿了一瓶花生酱,走了过来。 “你也没听错,是我在说话。”秦朗此时已经站到黄渺渺身边。 “啊,对啊,你今天休息吗?”黄渺渺挑着话讲起来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今晚又要回去连续值班了,十天。”秦朗回答。 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往前走,逛起了超市。 “连续十天啊,都是晚上吗?”黄渺渺感叹道,“是不是很累?” 对于这种问题,如果是别人问,可能秦朗会回答习惯了还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却说了真心话。 “对,很累很累,一直都不能停下来的。”秦朗回答。 秦朗看着黄渺渺抿起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犹豫着的样子,黄渺渺的唇今天似乎有些欠缺血色。 黄渺渺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也没想到秦朗会回答自己这么幼稚的问题,其实她问出口的时候都觉得幼稚了,这么高强度工作的警察怎么可能不累呢? 然后秦朗真的如实回答了,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其实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喜欢和那些久远的物件相处,刷子轻轻扫开尘土,就像迷雾被拨开,故事被娓娓道来。也喜欢和便利店那些商品呆着,有条不紊地把各色商品摆得整整齐齐的,这些商品充满着朝气,满怀期待地等着新主人的到来。 她擅长随时随地思绪飘得很远,一般我们叫做发呆。 秦朗发现了这点,但他总是由着黄渺渺这样,他觉得这样的人很有意思,就好像对自己不设防一样,呆在安心的地方才会安心的发呆吧。 但其实,嗯,黄渺渺随时随地都能发呆的,但有一点确实是被秦朗猜中的,黄渺渺的确觉得呆在秦朗身边很安全,难道是因为是警察吗,一身的正气仿佛她最喜爱的阳光,驱散了阴霾和妖魔鬼怪,没错,这又是发呆的内容。 “小心!” “冲鸭,我来啦~” 秦朗的声音和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黄渺渺被拉回现实,一辆购物车在从过道上冲进她所在的展示架,径直快要撞到她了,她连忙往后退,大大的购物车后面是个小男孩在推着,虽然人还比购物车矮,但是力量却不少,刷得一声车和男孩便一闪而过,后面姗姗来迟的宝妈登场道歉,之后宝妈继续追上去,一路道歉,男孩的声音还是满场飞。 黄渺渺心有余悸,呼了一口气。 “可能是还没吃东西,反应有些迟钝,抱歉让你担心了。”黄渺渺对着秦朗说。 “我们等等去吃东西吧。想吃什么?”秦朗问。 “嗯,想吃东海西饼屋的甜甜圈,酸奶蛋糕。”黄渺渺开始盘点起自己大脑的菜单。“你呢?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秦朗推起了黄渺渺的购物车,两人又自然而然地往前走,“还要买点什么吗?” 旁边一对情侣在挑着水果,正确来说是女人在挑水果,男人站在旁边玩手机,女人嘟囔道:“你看人家男朋友,陪女朋友逛超市时多认真,你看看你。” 男人好像被说习惯了一样,也不生气:“你看人家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你的话我还要等你半天选衣服化妆,但是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你懂什么?我就喜欢穿得好看,哼。”女人拿着水果去称重量。 男人双肘靠在购物车,用身体重量让购物车前进,双手还是玩着手机,但是紧跟着女人。 秦朗耳朵很灵敏,听到了情侣的对话,他看了看正在认真挑对比酸奶营养表的黄渺渺,后者好像过于认真还是其实只是因为秦朗的耳朵特别灵敏,黄渺渺完全好像听不到一样。 秦朗不止听觉灵敏,其他感觉,甚至直觉也很灵敏,他感觉到附近有人在注视他们,观察他们。 秦朗和黄渺渺绕了几个货架,各自选了一些东西,直到结账,出了商场,这种被监视着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周围。 拐了几个路口,行人多了起来,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秦朗确认,这人在跟踪他们。 秦朗带着黄渺渺穿进人群,三下五除二,把人甩掉了。 那人站在路口,望着车水马龙,无所适从。 而秦朗与黄渺渺最终到达东海西饼屋。 这家西饼屋坐落在长街与长街之间的转角,但是两边都做了招牌,所以无论从那边走来,远远就能看到“东海”二字。 东海西饼屋散发着面包店的光芒,点缀着提子的蛋糕十分精致,红豆酥皮面包的纹路烤得恰到好处,让人看到就会想,咬下去一定是满嘴酥脆甜香,红豆馅软软绵绵,还有洒满糖霜的甜甜圈,糖霜闪耀的光芒比夏日泳场的游泳圈更加多彩............. 西饼屋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存在,它的灯光,它的商品,它的一切,围绕着满足感这个主题词。 里面还有一只猫,正卷着软绵绵的身体,瘫在窗边的椅子上,黄渺渺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坐到了猫咪的旁边,狸花猫打了个哈欠,醒了,黄渺渺好像有点懊恼。 秦朗笑着摇摇头,也坐了下来。 “你是喜欢这里的面包,还是这里的猫?”秦朗问。 “嗯.........都喜欢。喜欢呆在这里的感觉。”黄渺渺露出安心的笑容,小虎牙有点调皮“这里的蓝莓烤奶很好吃,这只猫也经常坐在这里。” 黄渺渺向秦朗介绍着这里的“经典景点”,“虽然有时不饿,但如果经过的话,还是会想着,要不进来呆呆,看看猫,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买了东西。有时会在这里吃,有时就带回去。” “这只猫看来是生招牌,增加销量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那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去买。”秦朗自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看玻璃窗外的街道,似乎没人跟着了,又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到西饼屋中心的展示柜上,双层展示柜如同珠宝展览一样摆放着各色烘焙西点,射灯恰到好处地笼罩着如同珍宝的西点。 黄渺渺选了甜甜圈、提子蛋糕、炼奶西多士等等等等等,秦朗拿了一个红豆酥皮菠萝包。 猫咪往桌上瞄了一眼,琳琅满目,都堆满了,但是秦朗面前只有一个红豆酥皮菠萝包。 秦朗倒是一脸自然,一口便咬下酥皮菠萝包,果然酥脆程度比想象更加完美。 黄渺渺则先从甜甜圈开咬,淡淡的唇沾了糖霜,像个小孩子。 猫咪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又用爪子开始为自己洗脸。 一桌人和猫都在享受这个宁静的下午。 黄渺渺没有正餐的概念,因为别人好像都要正餐认真地吃饭和肉菜什么的,开始黄渺渺以为秦朗会带着去餐馆,谁知道秦朗带着她来到她说的东海西饼屋,不过秦朗也吃得太少了吧,而且好优雅,为什么酥皮碎都不会掉下来,她用力大口咬着西多士,已经感觉炼奶好像沾到了自己的脸。 其实同理,秦朗也没有正餐概念,因为日夜轮值上班,本来生活节奏就不稳定,一个人住,也不会特意想起来吃三餐,一般都是饿了就找东西吃,但是他似乎对食物的欲望不如黄渺渺强烈,他很多时候都是不饿的。 不过他有一点比黄渺渺理智,就是不饿也会尽量吃点什么以此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毕竟日常高强度的工作需要能量支撑。 他很少和别人一起吃东西,也很少看到过这种吃得津津有味根本停不下来的场面,明明脸都沾到炼奶了,窗外下午的暖阳投射进来,黄渺渺舔了舔自己沾了糖霜的嘴唇,双唇软软的,此时好像有了些血色,之前是太饿了吗? 狸花猫喵呜了一声,似乎替黄渺渺做了回答,猫在阳光里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蜷缩起来。 第129章 在野 夜如期到达城市,城市依旧运转着,黄渺渺和秦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让城市继续成为一个城市。 便利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亮着,但是只有在夜里,人们才会用“亮着”这个词。 只有天黑了,才会点灯。 但实际便利店也好,商场也好,各高耸大厦里面的办公室也好,从白天有人开始,灯就亮着,跟着人的睡觉时间吃饭时间灭着,也跟着人的清醒时间亮着。 黄渺渺的便利店和秦朗所在的值班室,无论如何却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亮着。 黄渺渺就着夜色,将关东煮的鱼豆腐、海带结等配料咕咚咕咚放进咕噜咕噜沸腾的炉里,一个一个的炉承载着治疗人类不安的“药物”,白乎乎的蒸气在灯光上升着,迷惑了这个城市。 这时刻大概该沉睡着,黄渺渺和秦朗清醒着。 秦朗背着灰色背包,推开了玻璃门,这个门没有风铃挂着,也没人会对着秦朗热情地说“欢迎光临”。 亮着灯的房间似乎不够明亮,今晚的风也开始有点闷,也许快要下雨了。 安家瑗在写着值班日志,阴影投射到覆盖她的笔触,抬头,是秦朗。 惊弓之鸟一般站了起来:“秦队。”,安家瑗下意识问好,有些心虚的样子,。 “嗯。”秦朗不咸不淡回应了一声。 窗外风声很低,摩托车的飞驰而过的声音和喇叭声十分明显,还有几声狗叫。 房间安静如鸡。 秦朗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安家瑗看着秦朗开始远去的背影,心情开始逐渐松了一点,就在要劫后余生地松一口气时,秦朗站住了。 安家瑗望着停止的身影,紧张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心跳和呼吸都有些快。 安家瑗希望秦朗继续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半个小时都不要出来,然后她就能安心下班走人了。 事与愿违是人生常态。 秦朗转身,与做贼心虚一般的安家瑗四目相对。 安家瑗太年轻了,所有的紧张不安情绪都被秦朗看在眼里。 “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秦朗问。 安家瑗浑身打了个激灵,“今天,没有啊,就像平常一样。”她咽了下口水,眼睛瞄到值班日志。 “就是那个鉴定科送了‘邮票’的检测报告,在,”,安家瑗在自己堆满了资料的桌子抽出了一叠装订好的纸。 秦朗走过来,接过了报告,安家瑗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是秦朗又开口说:“叮咚超市的红豆酥皮包很不错,下次可以买来试试。” 秦朗清明的眼说着莫名的话,安家瑗一下子却像是泄气了的皮球。 “秦队,我。”安家瑗支吾着。 “陆安童有查到什么吗?”秦朗一脸平常地问,没等安家瑗回答,他又接着说:“你对他抱有强烈的怀疑,然后连带他所关联的一切人和事,这种敏锐和警觉,这样很好。” 安家瑗知道那不是在称赞她的话,她不出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程度过分了之后,就是无中生有的想象力了。”秦朗的话开始尖锐起来。 “秦队,我。”我这是有的放矢,安家瑗想这样说,但是看到秦朗严肃的一张脸,不敢说下去。 “我知道了。”最后只说出这句。 秦朗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安家瑗以为终于可以解放了,但是耳边又响起秦朗的声音:“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你了,你的跟踪技巧还要再练练,不然危险的,是你自己。” 秦朗终于进了自己的房间,门被关上。 安家瑗重重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浑身没力,而心里那种软弱感也跟着上来了。 自己还是那么不好啊,听不懂的数学题,要阅读很久才能看懂的长篇文章,一个又一个的红叉,与标准答案一个点也踩不中甚至相距甚远的试卷.............. 一大串不好的证明她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像是展示证据一般,被陈列,被讲述,结论,被强化。 我还是那个毫无进步的安家瑗吗? 我该怎么办呢? 还有救吗? 安家瑗愣愣坐在椅子里,还没写完的值班日志在夜色里摊开着,今天还没被记录完。 已经过了十二点,街道冷冷清清,路灯亮着,偶尔也有几辆车驶过,野猫开始出没,发出嚎叫,这是沐浴着月光和灯光的城市的夜。 较为阴暗的横街边上,有染着绿色头发的画着眼线的男人,倚在“在野”绿色的酒吧灯牌旁边,抽着水果味电子-烟,烟雾萦绕在绿色荧光中,仿佛感知不到时间,深红色的铁门缝隙里时不时闪着不明亮的光。 有人走近了这条横街,往绿色荧光边缘试探。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皮衣闪闪发亮的男人走到了绿头发男人跟前。 “别说了,烦,有些事,现在还没弄好。”绿头发男人长长吸入一口电子-烟,烟雾带着烟油直冲他的胸腔,迷幻快感却涌上他的大脑,似乎烦躁少了些。 皮衣男也没继续问,推开深红色铁门,和绿头发男一起进了野外酒吧,dj就着迷幻的音乐打着牒,镭射灯晃动着,他们走到吧台,点了一杯狮子还有犀牛。 狮子其实是堆满了泡沫的啤酒,但是泡沫是橙色的,做成了狮子的颜色。 犀牛是加了蓝色色素的伏特加,但是杯子有角。 这家店的出品都以野外的动物为主题,你能喊出来名字的动物,他都能想方设法给你做出来,像不像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本质大家要的只是酒而已,酒的样子和名字其实不大重要。 最重要的是,要有酒的功效,可以醉。 陆安童今天的头发是挑染银灰色的,像是异国的王子,他从人群中走近吧台,散发着冷淡,仿佛周围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他坐到了皮衣男旁边。 “给我一杯兔狲。”陆安童对吧台说,吧台调酒师轻轻点头,无论客人点什么,他都会依照要求做出来。 “兔狲是什么动物?”绿头发男人问陆安童,然后舔了舔自己嘴角橙色的泡沫。 “是一种又大只又暴躁的猫科动物。”陆安童下了一个定义。 “和这家伙很像,也是灰色的。”皮衣男补刀。 “是吗?哈哈哈哈”绿头发男笑起来像狮子打了个哈欠。 陆安童不说话,拿出手机滑了起来。 现代人与现代人可以呆一起不看对方,不交流,只要手里有手机。 陆安童的手机壳也是磨砂灰色的,像块砖头。 “你怎么那么喜欢灰色?头发总是灰色,手机壳也是。”绿头发男看起来不想跳过这个话题。 陆安童并不想回答。 皮衣男却替他回答起来:“我还见过这家伙穿一身灰色,好像电工,那天笑死我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人又在笑得欢。 “客人,这是您的‘兔狲’”,调酒师放下一个杯垫,然后在杯垫上放下一杯酒。 “这就是兔狲啊?”绿头发男望向杯子,居然就是个印着一只动物的宽耳马克杯,杯身蓝黑色,如同夜空,有星星点缀,一只灰色的像猫的庞然大物炸毛起来,眼睛圆圆的,又凶又蠢又萌。 “就这?”皮衣男有点对在野的这款“兔狲”失望,“没有什么创意嘛?” 陆安童不理两人,拿起杯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一丝雾气飘出来。 “好家伙,刚刚没注意,还是热的。”绿头发大惊小怪。 皮衣男也望了过去。 雾气升腾模糊了陆安童异域精灵一般的脸,仿佛加了一层时光久远的灰色滤镜。 陆安童旁若无人地抿了一口热酒,高中生一般的脸十分稚嫩,但神情世故。 酒是透明无色的,十分澄清,入口并不辣候,反而是微甜,像是乖巧时候的兔狲,但是这杯兔狲度数实际极高,有些客人喝了小半杯就开始暴躁炸毛了。 但陆安童目前毫无反应。 “city pop pub好像被查出东西了,人还被扣着。”皮衣男抚摸着犀牛角。 “最蠢是那几个到处散卖潮爆puno的,卖得也不小心,一早就被人盯着了。”绿头发男一脸暴躁,反而像只炸毛的兔狲,“连累别人生意,最近生意差了很多,我都烦死了。”说完一口喝了半杯“狮子”,泡沫漂浮在他的嘴周。 “那几个抓了就抓了,现在主要怕被查邮票的事,陆安童,你学校那里有什么消息吗?”皮衣男问陆安童。 陆安童轻轻摇摇头:“暂时没什么,一切如常,只是没什么人下单。最近很安静。”陆安童杯子空了一半,但脸色如常,调酒师也不禁多看了陆安童几眼。 “那些小孩都被吓怕了吧,可能最近都不会有什么单了。你要不要去跑外快,我这边倒是缺人用。”皮衣男怂恿着陆安童,好像一个怪蜀黍,样子很变态。 “没兴趣。”陆安童回答依旧淡淡的,酒杯见底,虽然脸不红,耳朵也不红,但他的确感觉到有冲动在身体内汹涌着,不过目前,还能克制。 酒吧里迷幻的灯光不断踩着快要醉倒的人的崩溃边缘。 陆安童感觉有些热:“我要走了,钥匙给我。” 皮衣男放弃怂恿陆安童,从皮衣兜里拿出储物柜钥匙:“c309。” “好。”陆安童回答完便起身离开,循着来时的路,依然动作优雅,但是好像有些漂浮,他好像一只异域的鬼,不知道从哪里来,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陆安童消失在皮衣男的视线里,dj换了一首吵了点的歌,众人体内的酒精被急速加热,燃烧,舞池里沸腾起来。 陆安童身后的暗红色铁门关上,隔绝了那个吵闹混浊的世界。 他踏进了夜色中,从萦绕绿色荧光的舞台退场。 第130章 内鬼 假日广场西门侧,放置了丰巢柜一样的储物柜,人们扫码储存物件,可以分享二维码给别人取物,十分方便。 打开一个被锁住的柜子,还有一种更方便的方法,就是直接用钥匙。 但钥匙容易丢失,制作成本也远远高于开发个小程序。 从c309开始,每隔五个号码,都是可以用钥匙打开的,钥匙孔藏在上面的星星图案。 有些交易便会在这里发生。 陆安童定期会先从皮衣男那里拿到钥匙,之后去指定的储物柜取货,钥匙大概会用三四次,之后会把钥匙放扔到五花路横巷一栋居民楼的信箱里。 周而复始地,货卖完之后,再去拿新的钥匙,再去取货。 周而复始的,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循环。 钥匙有个致命的缺点,可以轻易被复制,丢失或者被可以复制的话,这个柜子等于对所有人开放,除非在钥匙上做功夫,让它难以复制。 但陆安童手上这把挂着黄色牌子写着c309的钥匙,只是普通的储物柜钥匙,没有什么特别技术含量在上面。 这个组织更着重的是,锁住一个人,只要这个人的心被震慑住了,行为就能被牢牢地掌控住。 假日广场外,有很多临街商铺,都挂着闪闪的灯牌,奶茶店店员在捣着水果茶,零食店店员在为客人将芒果干称重,凉茶档档主坐在一壶又一壶凉茶后玩手机,只露出半个头。 一切都那么平常,陆安童也像个普通的少年,虽然染发和他年纪不太相称,但是这个时代染发的少年是很普通的事情。 他自然地走到柜子前,将钥匙放进星星里面的钥匙孔,清脆平常的金属声后门开了,里面放着有一点厚度的b5大小的牛皮纸信封,看起来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陆安童把门关上,一边把信封放到背包里,一边走回街上,一切都那么平常。 但这次有点不同,三个男人在前面拦住了他。 “陆安童,跟我们走一趟。”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口道。 身边两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一人一边走到了陆安童身边。 “我没空。”陆安童冷冷回答,“有什么在这里说?” “由得你说没空。”二十岁的刀仔,伸手想去扯陆安童的领子,陆安童轻巧地避开了,“诶,你小子,想挨揍是吧!马仔,你给我按住他。”摩拳擦掌说着就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马仔不知道该怎么做,用眼神向三十多岁的男人求助:“枫哥,这,”。 三十多岁的男人示意刀仔冷静下来,刀仔不满地停了下来,马仔松了口气。 “这不是只针对你,每个人都要回去接受检查,不过这次你的嫌疑比较大。陆安童,你老实说,你上周五晚上有没有去过if。” “没有。”陆安童回答。 ‘“那你跟我们回去,没去过的话很快就能结束了。” “我没空。”陆安童语气依旧冷淡。 “管你有空没空,快跟我们走。”刀仔平时就看不惯陆安童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模样,偏偏陆安童又生了一副王子般的长相,方方就整天说陆安童帅,刀仔每次听了都膈应,这次陆安童落到他手里,他决心要让他吃苦头,是内鬼的话最好,不是的话这次也能治治他。 “枫哥,别跟他啰嗦,直接捆了回去。”刀仔继续说道。 “刀仔,少说两句。”枫哥喊住了刀仔。 “枫哥,你怎么总帮着陆安童,我看这次他是十成十是那个内鬼。”刀仔张牙舞爪着。 枫哥不理刀仔,继续对陆安童说道:“你就当给枫哥一个面子,等等枫哥开车送你回家。” 陆安童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睫毛在灯光下似乎变成了银灰色。 “枫哥,对他这么客气干嘛!,他”,刀仔话还没说完,轻易地被陆安童的声音打住了。 “枫哥,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内鬼,我不是。如果要我接受检查的话,我跟你回去。”陆安童声音冷静沉稳,如同平常。 “这就对了嘛,来,我们快去快回,等等要不要去吃宵夜。”枫哥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是不相信陆安童的是内鬼的,他可是救过自己命的,虽然平时不爱与人打交道,性格问题嘛,这有什么的,心是好的就行了。不过目前牌面种种证据都指向他,他现在肯回去接受检查,证明他肯定没做过,不然不会乖乖跟着回去的。 陆安童和枫哥并排走着,枫哥笑嘻嘻地和陆安童讲着话,陆安童简单地做几句回应,枫哥也不在意,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刀仔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的背影,脸上布满了不满的情绪,可以说咬牙切齿的像只老鼠。 马仔叹气:“刀仔,你何必总跟陆安童作对,枫哥喜欢他,我们跟他搞好关系,不是更好吗?” “枫哥喜欢他,我就要喜欢他吗?我讨厌他讨厌到飞起了,都不知道枫哥看上他哪点了?”刀仔气得都要冒烟了。 “听说陆安童救过枫哥的命的。你还是往后缓着点吧,别总那么暴躁。”马仔解释着。 “切,有什么了不起,运气好正好救到的吧,他一副弱鸡的鬼样,能救人?”刀仔越想越气,方方喜欢陆安童,枫哥也喜欢陆安童,和自己一切长大的马仔也在维护陆安童。 马仔看见刀仔要着火的样子,也不敢继续说什么。目光回到前面的枫哥和陆安童身上。陆安童哪里弱鸡了,十七岁就和枫哥那么高了,虽然看起来不壮,但也绝不是弱鸡那种。 马仔再看看刀仔,刀仔比陆安童低了一个头,这也就算了,刀仔是真正从视觉上就能看出有点弱那种。 马仔叹了口气,实在担心自己的多年老友以后会因为陆安童而出事情。 四人到达附近停车场,枫哥按了按智能防盗锁,黑色本田发出回应。 枫哥坐进了驾驶位,陆安童也自然地坐了副驾驶位。 刀仔撇着嘴看着这一切。 枫哥开始发动引擎了,马仔推了推刀仔,刀仔十分不情愿地跟着马仔坐在了后面。 途中当然少不了听枫哥兴高采烈地和冷冷淡淡地陆安童讲着话。 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绕到了假日广场东门的马路,正好红灯,还有十五秒,计数的红色数字一闪一闪跳动着。 还有三秒时,夏知秋提着超市购物袋从广场走出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副驾驶上面的陆安童,陆安童眼睛看着前方,灰色的留海垂到了眼角,薄薄的嘴唇有点干燥。 但是车看到的红灯倒数完毕,人行道的红灯倒数开始。 夏知秋看着载着陆安童的车飞驰而去,陆安童又消失了,就像那天早上,怀抱里的陆安童消失了,如果不是她身上沾染到的鲜血,她会以为一切都是梦,是那种灵异主题的校园怪谈。 她弄干净地上干涸了的血,那天早上是周六,让她有足够时间完成这一切清理,然后坐在那里发呆直到中午太阳晒到值班台,平时上午十点多,她就会在课间过来把帘子放下来,但是今天没有,所以晃神间明亮的太阳裹挟了她。 整个周末她都像是被强光照着,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模模糊糊地。 直到刚刚,陆安童的脸一下子出现,然后一下子世界都清晰了,车水马龙的世界又再次在她眼前展开。 但是,不过三秒,陆安童又消失了。 他怎样了呢?他没事了吗? 夏知秋一直担心着,刚刚看到他一副平常的样子,其实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陆安童已被带到了if大厦的三十七层,里面有很多各种小公司,什么什么网络科技、什么什么工程建筑、什么什么机械制造、什么什么电子商务..........反正就是现代化高楼里会有的平常东西。 陆安童被带到一家清洁公司。 前台已熄灯,但是拐进去的一列房间都亮着灯,门口有两人守着。 “最后一批了吗?”其中一人问。 “应该是了,这两天累死我了。”另外一人回答。 “等等去焗桑拿呗?” “今晚都不知道折腾到几时?查得出来还好,查不出来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查了?” “唉。” 枫哥带着陆安童到那门口。 门口的一人拿起文件夹和笔问枫哥:“名字。” “陆安童”枫哥替陆安童回答。 另外一人搜了一下陆安童的身,确认没有武器之后,对陆安童说:“进去吧。”,然后为陆安童打开了房门。 陆安童心跳稍微有些加快,身体有轻微地颤抖,但还是举止平常地踏出脚步。 后面的马仔好像察觉到了陆安童的异常,但是他很疑惑,可能只是错觉吧。 门被关上,枫哥和刀仔马仔在外面的散落的几张凳子坐下,因为都不想说什么,于是各自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房间内是会议室布置,巨大的投影幕布被投射着会议室的模样,陆安童回头看,左边和右边都被放置着摄像头,在同步直播着会议室里的一切。 “过来吧。”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金丝眼镜让他带了斯文败类的气质,年轻有为,但是禽兽,并且无恶不作,是这个医生给人的感觉。 陆安童坐到了会议长桌边缘,医生邪恶的眼藏在了反光的眼镜后面,医生让他脱掉上衣。陆安童手心稍稍有点出汗,但还是开始从容地脱深蓝色薄长袖,空调冷气让他有点发抖。 医生注视着这一过程,直到陆安童的肩膀暴-露在白炽灯下,他的眼神似乎又没那么邪恶了,他拿起听诊器检查陆安童的心跳,期间一只手扶着陆安童的肩膀,用力地扶着。 陆安童有些吃痛,但在可忍受范围内,所以只是轻轻皱眉,在医生看来是反应正常。 “好了,结束了。”医生在一叠纸上写着什么。 陆安童注视着医生黑色的钢笔,金色边缘闪着昂贵的光芒。 他穿上衣服,走向房间。 医生稍稍扶了下眼镜,深深看着陆安童的背影,似乎看到陆安童萦绕着血色的雾气,他皱眉。 第131章 下午茶 这是一个平常的下午四点,还有十分钟下课。 但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在平常的上课。 总有人游离在轨迹之外。 例如夏知秋,得益于御用图书馆管理员的虚名,她总是可以有些时候不上课,不参加集体活动,其实并没有这个职位,就算有这个职位,也不会有这样的规定,毕竟,学生的主业是上课,就像社畜的主业是上班,这是大家普遍认为的。 夏知秋没有这些概念,她只知道今天天气很好,何谓很好,就是不下雨,有点阳光,有点风,云卷云舒,然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在足球场边上的观众席发呆。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她准备了丰盛的下午茶,包装牛奶,全麦面包,香蕉,手工牛奶棒。 还有秘密武器,自发热暖贴。 此时的自发热暖贴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内部开始燃烧,向外界逐渐输送热量。 夏知秋往用纸巾将两根香蕉分别包裹,然后放到自发热暖贴上烘烤。 香蕉是种神奇的物种,会由绿色变成黄色,也会从石头那么硬变成汤圆那么软,其中关键是淀粉转化成了糖。 夏知秋有时会用非常生的香蕉削皮切块,放到绿豆沙里面煮,口感像木薯,也像芋圆,十分新奇。 但今天下午她要做的是夹心面包,馅料就是香蕉,香蕉加热的时候会被急速催熟,糖分不断增加,于是变得软绵绵的糖浆一样。 香蕉因为被加热稍微开始冒烟了,细微的烟雾向上飘。 夏知秋没有认真“看火”,打算火候看心情,这也是她制作美食的心得,没有固定的规定,那么每次都会有不同的味道和体验。 她扭开旁边装着手工牛奶棒的透明罐子,拿出一根光滑的牛奶棒,一口咬了起来,有一种厚实的酥脆感。 足球场上陈稚莀等人在打着练习赛。 绿草茵茵,微风轻轻,队员们的汗水尽情挥洒着。 你追逐抢夺足球,我也用尽力气守住龙门。 结果未定,仍需努力,做好当下。 “真好。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夏知秋望着闪闪发光的队员们。 火候到了,夏知秋拿起香蕉,温热的,小心掀开纸巾,香蕉皮已经开始发黑,甜甜的蒸气氤氲着。 滚烫的香蕉连忙被夏知秋放到一块全买麦面包上,像是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另一块面包覆盖住笑容。 夏知秋带着手套隔着面包,小心地将香蕉分成两段,然后调整位置,碾压,用触觉和直觉将香蕉均匀到面包的每一个部分。 软糯的甜弥漫在麦香当中。 夏知秋如法炮制另外一根香蕉。 平平无奇的面包陈列在白色一次性纸碟子,下午的天色唯美,给夹心面包加了温柔的滤镜。 夏知秋成就满满,也期待满满。 “居然还有人知道这种神仙的吃法?”紧随声音其后,有人伸手向碟子,径直就拿起了香蕉夹心面包。 夏知秋惊呼:“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抬头却望见洗干净了一次性染发剂,普普通通学生样子的清爽的陆安童。 陆安童在夏知秋身边坐下,咬了一口香蕉夹心面包,“嘶,好烫,好烫。”嘴巴里一边呼气一边说话,“好吃。” 夏知秋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陆安童,她没见过这样的陆安童。 平时陆安童远远看起来冷冷的酷酷的,就连受伤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也是冷冷的,现在却总感觉调皮捣蛋的。 对了,他受的伤! 夏知秋想起这个来,但是话卡在喉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肩膀。 白色校服被洗得很干净,他的肩膀也感觉很宽很舒服的样子,不知道靠上去是什么感觉? 夏知秋意识到自己想偏了,但是脸已经稍稍有点红,还好夕阳的颜色愈发灿烂,散发的光芒模糊了少女的脸。 “我肩膀已经没事了,全好了。”陆安童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自然地说话。 夏知秋像是老鼠偷奶油被发现一样,他发现自己盯着他的肩膀了,会不会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呢? 夏知秋的脸更红了,不过陆安童好像没在意。 “你看,多灵活!”陆安童活动着肩膀,又伸了个懒腰。 “没事就好,”夏知秋回应道,“可是,”夏知秋想起那天晚上的箭都没入肩膀几乎到骨头的样子,真的会没事吗? 夏知秋又不自觉望向陆安童的肩膀。 “真的没事!”陆安童直接回应了夏知秋的内心独白,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然后把最后一口夹心面包放到嘴里,“要不我给你打套太极,前两天上课不是刚学吗?”说着要站起来。 “不用不用,再没事也要休息个一段时间,打什么太极。”夏知秋急了,伸手想拉住陆安童。 陆安童却很听话地自己坐下了,“好,我听你的。不过好是基本好了,就是..............” “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去医院吗?”夏知秋连忙问道。 “就是容易饿。”陆安童说着,把魔爪伸向另一块香蕉夹心面包。 “诶?这?”夏知秋想说自己还没吃呢,但是没说出来。 看着大快朵颐的陆安童,开始担心他连吃两块面包会口感,于是把吸管放进包装牛奶里递给陆安童,仿佛这个下午茶就是在为陆安童准备一样。 陆安童也不客气,接过牛奶就着夹心面包继续开吃。 陆安童像个欢快的高中生,这样真好,夏知秋觉得这个下午的天气更好了,眼前的陆安童很适合在这样的天气,嗯?吃下午茶。 夏知秋就着矿泉水啃咬着手工牛奶棒,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两人就像小猫小狗一样,窝在观众席里看着场上挥洒热血的足球赛,这是一个惬意的下午。 场上的陈稚莀的头发都湿透了,衣服也湿透了,但是还是在拼命奔跑,他享受在草地上忘我狂奔的感觉。 陆安童的夹心面包吃完了,之后开始图谋夏知秋的手工牛奶棒,但是夏知秋自然而然地递给陆安童,陆安童瞧见夏知秋鼓着腮咬牛奶棒的样子,十分可爱,他取了一根牛奶棒。 两人继续望向场上的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分数持平,现在陈稚莀带着球左穿右插往对方球门奔去,对面9号伸出一个脚想把球铲走,但是陈稚莀弯腰闪躲,做了个假动作,以闪雷不及掩耳躲过了袭击,继续进发。 陆安童和夏知秋松了一口气,同时伸手向那罐手工牛奶棒,夏知秋成功取到了一根,继续放到嘴里啃咬,眼睛还是在专注地望着场上的比赛。 但是陆安童像是触电了一般,手触碰到夏知秋的小手时,先是冰冰凉的,之后觉得滚烫,之后有电流窜过,他的呼吸有点加快了。 陈稚莀离对方球门越来越近了,场上众人也是喘息着。但是得不到陆安童的注意,陆安童的注意力都在夏知秋的身上。 他看着夏知秋细细碎碎地啃咬着手工牛奶棒,柔软的嘴唇甜甜糯糯的感觉,他感觉周围的世界都模糊了,只有眼前的夏知秋是清晰的,是明亮的,就像夏日里的太阳。 足球场上一阵欢呼,陈稚莀进球了,陈稚莀的队伍幼稚地将陈稚莀抛到空中,当然又稳妥地接住。 陆安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直到夏知秋兴奋地对他说话才像是结束催眠一样,唤醒了他。 “赢了赢了,你看陈稚莀!”夏知秋兴奋地看着抛人游戏,她喜欢这些热闹场面。 “嗯,赢了。”陆安童发觉自己刚刚的失神太离谱,尽力平复着心情,但是耳朵其实都红了。 “他们看起来真开心,怪让人羡慕的,你说现在开始学足球还来得及吗?”夏知秋望着场上充满的开心愉悦的气氛,心中向往。 “你想踢足球吗?”陆安童问。 “是挺想试试,但是我从来没踢过,不知道难不难?”夏知秋回答。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安童说着站起来,“我们去操场试试?”他望向夏知秋。 “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正不知道怎样回应时,肚子替她回答了,咕咕声响了。 “下午茶可以不吃,晚饭一定要吃,好饿哦,我们去吃晚饭吧。”陆安童语气有点撒娇,不知道是不是夏知秋的错觉。 “可是你吃下午茶了啊。”夏知秋的声音很小,“我的都被你吃了,还说饿,”这个声音更小了,嘟囔着,但是陆安童都听到了。 陆安童笑容有些调皮耍赖:“起来起来,天都要黑了,我们快去吃东西。” 夏知秋好像被陆安童吃死了一样,乖巧地起身跟着陆安童,两人散着步,讲着无厘头的话,往校门走去,夕阳的橙色开始暗淡了,有些紫色的云升腾。 场上的学生们开始逐渐散了,陈稚莀望向陆安童和夏知秋的位置已经空了,无奈摇摇头:“死小子,有异性没人性。” 一边说着一边在做舒展运动,放松肌肉。 草地上似乎有什么窸窣的声音,陈稚莀认真辨认着声 第132章 当梦幻降临现实 草地上似乎有什么窸窣的声音,陈稚莀认真辨认着声音,似乎从左边的龙门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但是光线很昏暗,影影绰绰的,只看到金属球门的轮廓。 骤然间,一阵咆哮随着一阵强光袭击着陈稚莀,据说光比声音快得多,可是当陈稚莀能识别到眼前是强光时候,那股咆哮似乎已经先行贯彻了他的心脏,碾压着他的神经,像是天然草原上凶猛巨兽,或者说,千万头巨兽。 但是陈稚莀从来没有见过原始野外巨兽,他印象里只有纪录片里的毛茸茸的非洲狮,圆滚滚的东北虎,都是离他很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说那类生物是万兽之王。 陈稚莀似乎有点懂了,眼前这只像老虎又像狮子,又像猫又像熊的生物,集结着我们基因里所恐惧的要素,死亡。 陈稚莀觉得那个巨兽在向自己袭来,但是自己无法动弹,可以说是坐以待毙。 整个足球门像是一个巨大的灯,灯光像流动的河流,旋转着,伴随巨兽的咆哮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巨兽从河流里露出了半个身子,还有一半在河流里,河流颜色忽而变得透明,忽而变得七彩灯一样闪烁,巨兽的全貌一闪一烁的,给陈稚莀蒙上了巨大的恐惧阴影。 尖牙露出时,正巧冲击着血红色的光芒,陈稚莀瑟瑟发抖,分不清那是光,还是自己已然被撕咬出血,他越发虚弱无力,想要拿出手机求救,但是脑子一片空白,望着拨号键盘,硬是想不到要拨打的那个号码。 我要死了吗?陈稚莀这样想着。 喵~ 软糯可爱的猫咪叫声做了回答。 幽离拎起了那只巨兽。 那只巨兽不知道为什么在幽离手上那么小,还是幽离变巨人了? 幽离拎着猫一样的生物的脖子,那只生物像是汤圆又白又圆。 光变得没那么强烈,还是说幽离更明亮? 幽离带着一副斯文败类款的金丝细边眼镜,显得玩世不恭,又显得成熟稳重。 眼镜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彻底的,尤其是幽离此时还穿着有领子的衬衫,陈稚莀没有看过幽离穿校服以外的样子。此时的幽离有点像他梦里出现的人。 他开始怀疑,连同那只巨兽,这一切都是梦。 梦里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梦到,或是穿着橙色的鲜明夏日运动套装,或是优雅甜美的职业衬衫裙子,又或是一身纯白梦幻婚纱,对,有一次的梦就是婚纱,也是很光很光的场景,但那种是明亮温暖的朗朗日光,透过好看的彩色琉璃玻璃,蓝蓝绿绿黄黄橙橙,七彩纷呈。 他想起来了,梦里的那个女人,有和幽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容,只是因为没见过幽离涂明艳口红的样子,所以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光亮的梦的场景,是个教堂。 幽离穿着纯白的婚纱,但是婚纱上绽放着的血红色的花朵,花朵越来越浓烈,与裙边坠着的钻石雪花相互辉映,还有幽离更为灿烂的笑容,他想喊她的名字,但他在梦里时不记得她的名字,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记得呢? 画面越来越推远,爵士风格音乐声式微,华丽的酒店大堂的门被关上。 看不见她了。 但是,现在的幽离没有不见,她将猫咪拎高起来,和猫咪对视着,那只给陈稚莀造成巨大恐惧的猫咪此时一脸无辜,甚至打了个哈欠,一脸慵懒,反而是幽离有点深沉。 深沉的幽离穿着白衬衫,还好上面没有开出血的花朵。 幽离将猫咪放到了球门隔壁的一个书桌上,为什么操场上会有书桌,陈稚莀还是觉得这是梦,是个关于那个女人的梦的续集。 这集,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 猫咪居然乖乖坐在书桌上,在旁边的光映照下,一个正方体轮廓在猫咪的周围若隐若现,仿佛一个透明盒子装着一只猫。 幽离拿起一个记录板,和一张纸,在写着什么,偶尔用手扶一下眼镜,此刻的幽离陌生而有一种冷淡的美感。 强烈反差是制造心动的一个秘诀,此刻正好发生了。 在陈稚莀和幽离之间,发生了心动的慢镜头时刻。 光里的幽离并不光怪陆离,而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幽离拎着猫似乎带着笑容向他走来,光的漩涡不再恐怖,巨兽也变得温顺乖巧。此刻的世界小小,只剩下了他和她。 两个人同框了。 幽离连同盒子放下猫咪,俯下身来问他:“陈稚莀,你在发呆吗?” 陈稚莀呆呆看着幽离似乎透着淡淡蓝色的瞳孔,想张嘴说什么,但身体之前被巨兽恫吓的后遗症似乎还在,张嘴说不出声,猫咪突然喵咪了一下,陈稚莀来自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幽离看看猫,又看看陈稚莀,径直伸手捏住了猫咪的后脖子,咕噜一下毛团被提起,小牙齿打哈欠张了个嘴,幽离把猫伸向陈稚莀,陈稚莀吓得往后躲,陈稚莀本来就是坐在地上,现在往后一退,显得狼狈滑稽。 幽离对着陈稚莀展现出了明亮的笑容:“你害怕猫吗?”然后又对着猫咪说:“他好像害怕你诶?你做了什么?”猫咪张嘴咆哮了一下,其实只是轻微撒娇般的喵呜,但在陈稚莀眼里那就是咆哮,他进退维谷。 陈稚莀觉得幽离的笑容好看极了,但又觉得那只猫诡异极了。 一时之间,陈稚莀就这样一动不动,幽离看着一动不动的陈稚莀也好奇地目不转睛,猫咪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似乎觉得一切都不关它的事。 “不关猫咪事,猫咪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只猫咪。”猫就这样喵喵呜呜咪咪瞄瞄地打破了定格的画面,但好像没人能听懂它在讲什么,因为在这里,它就是只猫的样子,也是只猫的声音。 “猫。”这声来自于陈稚莀,“这是猫?”他不可置信?“可是,明明,刚刚,确实,但是,尽管,不对,那个................”陈稚莀语无伦次,无法组织出他想要描述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样解释所看到的一切。 他伸手指那个球门,幽离转头望去,球门是平时球门的样子,只是黄昏越来越昏暗了,影影绰绰只看得到金属轮廓。 又回到了猫咪没出现之前的样子。 可是现在这只猫还在,这只猫还是被幽离拎出来的,他亲眼看到巨大的幽离拎起巨大的猫咪。 他想不通,短路了。 “猫,对啊,这是猫?不然是什么?”幽离把双手卡进猫咪的前腿,抱了起来,毛绒绒的白团子十分乖巧,幽离调皮地呼气吹了一下猫咪的胡须,猫咪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但是无可奈何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 “陈稚莀”幽离唤了一声他。 “在。”他傻乎乎地回答。 幽离抱着软绵绵的白猫在陈稚莀旁边坐了下来,黄昏的天色十分温柔,幽离的声音也十分温柔。 “陈稚莀”幽离又叫唤了他的名字。 “嗯?”陈稚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回应、 “真有趣的名字。”幽离的笑容在夕阳的彩霞下十分好看。 “哪有人形容名字有趣的?”陈稚莀嘟囔着。 “陈稚莀,陈稚莀,这名字真好,猫咪你说是不是?”幽离开始对着白猫叫唤陈稚莀的名字,白猫咕噜咕噜的,似乎不太满意。 “我也是有自己名字的,愚蠢的人类。”白猫喵呜着,但是听起来像是顺从乖巧的回应。 幽离把猫咪举起来,肉肉的肚子摇晃着,“你看,猫咪也说喜欢你的名字呢。” 陈稚莀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事情的逻辑。只能看着猫咪又张大嘴巴打哈欠,恍然见总觉得猫咪会化身巨兽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在陈稚莀陷入想象的恐惧时,幽离把陈稚莀叫唤回来了。 “陈稚莀,我饿了。” “诶?” “起来起来,我们去吃东西。”幽离随手把猫放一边,轻巧地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学生气十足,和今天一身优雅衬衫裙子又是一个强烈反差。 陈稚莀又看呆了,还在坐在原地傻乎乎的,白猫无暇看这粉红泡泡场面,悄咪咪地像颗毛茸茸地球一抖一抖地滚像足球框方向,正要往球门里跳,飞跃瞬间如鱼跃龙门般兴奋,一瞬间就像被捞住了,透明盒子兜住了它,它看起来像是瞬间消失了,喵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魇得醒倾劫生 雨雾散去,仇恨未曾散去,某夜再度席卷而来。 悬空寺的蓝鸟风铃保护不了远行的舒永一行人,莫离依旧昏睡,她的梦里只有失落的某些碎片,她在放弃自己的完整人生。 莫离好像有记忆开始复苏: “核心是交感的发生,即通过某种实体或非实体的接触,使得感应发生.......其中主要是两大原则...........” “我们等等要不要去吃鸡丝凉面,配一个海带汤,你眼睛怎么了,干嘛一直挤,长针眼了吗?不会是偷偷去看什么了吧?” “学号21号的同学,请你说一下交感巫术的两大原则。” “啊,什么!”学号为21号的同学总算明白同桌挤眉弄眼背后的意思。 她开始在脑海搜罗答案,明明记得书本上那个示意图,就一共十六个字,一个原则八个字,两个原则十六个字,可是只记得那个结构示意图,总也想不起来。 周围越来越吵,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雨的白噪音越来越强烈,黑云在窗外集聚,21号同学望向窗外,利刃的银光夺目,她拿起厚厚的课本挡住剑锋,课本被四分五裂,漫天飞舞的纸张变成雪,变成雨,十六个字的两个原则回想失败。 “又是你这个死小孩!”鸭尊仙人拿起鸭毛掸子与挥舞着冷兵器的死小孩对峙着,乒乒乓乓的,一时难分输赢,但是鸭毛如同大雪纷飞,颇有唯美武侠剧视感。 舒永舒和解决了周围的死士后,也加入了鸭毛大战中。 隗牧结了平安阵,守着依然沉睡如猪的莫离。 一名矮小的死士不知何时冒出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入侵阵法牢固的车厢,他的目标也不是车厢,他偷偷摸摸潜伏到受阵法安抚的马儿身旁,举起深黑色淬毒的锥子,看准马儿后背的穴位,用力一扎,剧毒和剧痛直达马儿心脏,马儿癫狂起跑。 那边的舒永舒和惊觉自己上当,看着马车被癫马奔向山坡,想从鸭毛大战中抽身去追回马车,但周围又冒出好几个死士与其纠缠,为首的狠毒小孩也故意纠缠武力值最高的舒永。 马车狂奔着,隗牧望着昏睡的莫离一时不知所措,风声呼呼,吹开车帘,盯着马背上黑色的锥子,她双手结阵,右手伸向马背方向,念念有词,想要牵扯出那个毒锥子,黑色的锥子颤动着要往外,但是马儿反而更加癫狂,隗牧连忙住手,锥子居然有倒钩。 别无他法,她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咬牙走到马车边缘,一跃上到了马背,她用力抱紧马儿不让自己跌落,然后从怀里取出匕首,想要清理掉马脖子上的锥子,可是马儿动荡,始终无法下手。 发癫的马奔向山坡边缘,隗牧握住匕首,想要破开锥子的所在的创口,可是因为在马背上,总是对不准,反而扎了马背其他位置,马儿伤口冒出蓝色的血,透着寒气,刺得隗牧浑身发抖。 刺客们顾着阻止鸭尊仙人和舒永,一时对舒和松懈了,舒和挣脱包围,奔向疯狂马车的方向,凌空跨步,追上马车后攀上去,刚站稳,便看见隗牧已经撑不住,马儿一颠簸,隗牧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隗牧!”舒和惊呼,但是被剧烈的风声掩盖,马儿又加速了,奔向悬崖。 舒和强忍情绪,一挥手,袖子里飞出一条水蓝色悠长丝带,飘逸而坚定冲向癫马,缠住了马脖子,癫马顿时被舒和的力量牵扯。 蓝色丝带又温柔挡上了马的眼睛,癫马逐渐温和下来,在原地缓慢踏步。 舒和连忙转身进入车厢,扶起莫离,但是那边覆住马儿眼睛蓝色丝带下滑,露出马儿猩红的眼睛。 马儿发出嘶叫,蓝色丝带紧紧勒住它。舒和转身见状,加快了动作想拉着莫离下马车。 刺啦一声,丝带开始断裂,马儿挣脱了束缚,继续往山崖狂奔,风雨也配合剧情一般剧烈大作。 由于丝带没有完全断裂,依然连接着癫马与舒和,狂奔的力量将舒和往外牵扯,这边马车一个颠簸,舒和被拉扯着抛向虚空,舒和紧急之际将莫离推回了车厢里,莫离平稳落在了车厢的软垫里。 而舒和因为这样一用力,身体被反作用力抛得更高,蓝色丝带萦绕着她,天空出现闪雷,闪雷与蓝色丝带交汇分不清彼此。 血泊里的隗牧看见舒和被升到空中,被蓝色雷电缠绕,雨下得更加猛烈,模糊她的视线,舒和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 而车厢里的莫离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朵雪花,眼眸的雪花旋转牵动黑色锥子,交感而生,眼睛倒映里的场景倒映在现实里,马背上的黑色锥子扭曲旋转被拔出,雪花把黑锥子冻结染上雪白冰霜,雪花消失,莫离再度睡去。 空中的舒和也消失了,随着雷电闪现又不见。 雨势渐小,局势扭转。 凌将军带着军队赶来了现场,一队人加入了舒永与刺客的对战,把刺客逼退了。 “快救公主!”另一队人赶往马车方向,癫马早已停下,眼神虚空。 车厢里的莫离脸色苍白,昏迷依靠在车厢,不远处的隗牧倒在血泊里。 雨里,一片孤寂悲伤。 莫离被当作公主连忙被扶起救治,隗牧也得到救治,真正的公主舒和却不见踪影,舒永望着山崖大脑一片空白。 月光光,照地堂,猪仔你乖乖训落床。 明明是哄小孩入睡的歌谣,这时在梦里响起却吵醒了莫离。 一般都是太阳光唤醒人,但是现在是月光。 “这是梦吗?”莫离呢喃着,望着空空荡荡的华丽房间,精致的帘子滑动着月亮,秀美得不像现实。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肯定是梦。” “这不是梦。”随着推门声,出现了舒永的身影。 舒永还是一身黑,一脸严峻,莫离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这是,轮回吗?又回到了,睡醒就见到你那天。这次有糖果吗?” 舒永无奈叹气,眼神却落到了莫离的赤足上。 “不冷吗?”舒永皱着眉头问。 “哈?”莫离顺着舒永的眼光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我以为是做梦,没想到这个,这样说起来,的确有点冷。” 舒永不说话,莫离乖巧坐回床上,脚收了起来,夜风吹拂帘子,冰冷空气进入室内,有几分凉意,像是夏天待久了的空调房,莫离不自觉缩起来肩膀。 舒永解开自己的黑色披风,轻轻将莫离包裹住,莫离瞬间感受到温暖和安全。 可是莫离也分明瞧见舒永眉头依然紧皱,也隐约感觉到什么。 “是发生什么了吗?在我睡着的时候,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莫离问道。 舒永点点头,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次的确睡了很久,很沉。” 莫离不解皱眉,但也不知道怎样继续问,因为属于似乎不想说。 两人望向窗外圆月。 莫离不自觉唱出了刚刚梦里吵醒她的月光光歌谣。 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把自己唱睡着了。 她已经分不清梦境或现实,所发生的事件顺序凌乱而没有逻辑,她仿佛透明了一般,在值夜的宫人身边走过,对方毫无反应。 这是梦吧,这回,莫离心想。 但也许每回都是梦,从来没醒过。 这次她回到了那个有兔子灯的房间,小兔子眼睛红红,她唤动青雘,温馨灯光亮起,但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又出现了。 莫离这边在深宫里游荡,晓江晓原汇那边向舒永报着毫无进展的寻找舒和的进展。 “我看到公主被抛到半空,雷电落到她身上,可是之后我也撑不住了,晕了过去”,隗牧哽咽地说着 “方圆百里均已搜寻,还是没有公主的踪影,现在我们的人在悬崖底继续搜寻.....”晓江汇报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你晕过去之前,舒和还在半空中吗?“舒永转过头,望向隗牧。 隗牧点点头,但又似乎想起什么,皱着眉头:“不知是不是因那时雨势很大,迷了我的眼睛,总感觉公主的身影越来越淡,就像画褪色一样。” 外面又开始下起细雨,滴滴答答的,晓原关上了窗子,一屋子人心绪不宁。 虚空中的雨也飘到了兔子灯上,莫离赶紧取下了挂在窗边的兔子灯,迷迷糊糊的带着灯走出房间。 一方灯火映着虚弱的身影,莫离的神色不像十几岁的无忧孩子,眉宇之间的浸满抑郁,在雨天更显落寞冷淡。 她漫无目的走着,以为在探索梦。 梦里响起古老的音乐,顺着声音靠近,乐声愈发明显。 深宵深宫,有人奏乐。 精致高门没被关上,金灿灿的编钟被有序挂着,填满屋子的一面墙,明亮恍然间像是小庙点满灯的样子。 拿着锤子一样东西缓慢敲打编钟组的乐师停下了,乐声戛然而止,像是梦醒,或者换了一个梦。 “夜深露重,姑娘为何独自徘徊?”乐师回过头了,少年模样的脸同样是老成的神色。 有什么记忆冲上莫离的脑海,眼前的微笑乐师仿佛被拉远,那金灿灿编钟褪色,变成现代人普遍看到的青铜色。 这次是玻璃门,远远就能瞧见古老的青铜色,推开门空调冷气与散落的古音袭来。 编钟组也被挂了满一面墙,另外一边有教学用的白板,上面画满音符,白板前有两三排简易椅子,但是只有两三个人散落坐。 其中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听到推门声后便转身,对着她招手,莫离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今天你来得好早,吃早餐了吗?”男生无忧无虑的样子让莫离向往,莫离呆呆点头。 “下午就要小考了,趁今天来得早,要不要排练一次,我们几个都过一次了。”男生说着,拿起旁边空椅子放着的锤子一样的东西递给莫离,“你这次的题目是祈雨吗?” 莫离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但是接过来锤子,走向编钟组。 编钟组逐渐褪去古老陈旧的青铜色,露出金灿灿的华丽本色,莫离闭上眼伸手向虚空,寻觅编钟,瞬间却空空,如同置身旷野。 人生是旷野吗? 旷野之上的黑夜好像有星星闪烁,莫离伸手去敲打那些星星,金石之音轻快响起,但是之后乐曲又逐渐变得哀怨,低回如哭诉。 谁在哭,我吗? 细碎的雨声本来像是温柔伴奏,但是越发大了起来。 少年乐师看着金色编钟溢出彩虹的光,照得渺音殿明亮,可是室外风雨大作,黑色的海洋翻腾,渺音殿在风雨里依然安然温暖。 「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云一片甜丝丝 蓝色丝带萦绕悬空托着舒和,丝带似有若无慢慢舒展开,将舒和放在云端上,舒和在一团软绵绵里醒来。 “卷云,呈丝缕状模样,柔丝般光泽,分离散乱。云体通常白色无暗影,有时是丝条状,有时是羽毛状........” 耳边有细碎声音,舒和缓缓睁开眼睛醒来,一片明亮的白覆盖而来。 ”在冬季,卷云有时会下零星的雪,日出之前,日落以后,在阳光反射下,卷云常呈鲜明的黄色或橙色。” 温和的声音从看不清方向的方向传来,舒和顺着知觉靠近。 眼前是粉色的云,蓝色的云,橙色的云,彩霞灿烂,是云在发出声音,环顾四周,有小松鼠,小白兔,小猫,还有小花,以及一棵树在听。 舒和不知道为什么得出这些生灵在听云说话的结论,也许这是一种心灵感应。 软绵绵的粉云有橙色的光环,光环在鸣动,然后舒和接收到了云的话语,但是那种话语不像是平时人的说话胜,像是云在唱歌,但是却能听懂,不知道在松鼠和树听来,是不是又是另外不同的歌谣呢? 那棵繁盛的树摇晃着枝叶,舒和想,它一定听得津津有味。 小松鼠在揉着自己的鼓鼓的腮,里面是不是藏了很多榛子。 舒和好奇地观望着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她发现一只小牛奶猫坐在一团云上,那团云蓬松但是看起来很可靠,舒和不自觉走过去尝试着坐下。 柔软的支撑力如同看起来那样可靠,果然很舒服。 云的话语也继续落入舒和的耳朵里。 “目前纳入考试的云态幻化有八千三百七十六种,不提供讲义,学生需自己做笔记,到时笔记也作为考核的一部分,由于幻化各种云态要求柔韧性和柔软度,定期的体能训练是必须的,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小考,如无法通过小考便会随着黑水云回到..............“ 舒和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会说话的生灵。 “可以坐你旁边吗?”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人,淡绿色头发短短,青涩笑容暖暖。 舒和睁着漫画少女般不知所措的大眼睛,光里突然出现的少年也像漫画情节。 舒和呆呆点点头。 漫画少年便如同漫画情节般坐下了,清新的草木气息萦绕,舒和感觉安怡然安定。 “你想成为云吗?”漫画少年问。 “成为云?”舒和眨了眨大眼睛,“这个问题没想过。但好像也不错。” 舒和望向那朵正在给大家上课的云,此刻是淡蓝色的。 今日晴天,云软绵绵的,悠然然的。 “你看,那朵云好漂亮哦~”舒和感叹。 “老师有三千岁了,已经可以变换所有颜色和所有姿态。” “三千岁的云!”舒和的惊讶表情自带满屏感叹号。 漫画少年觉得舒和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很真实,很有趣,他点点头,:“对,三千岁。听说老师以前是一条鱼。” “我是在做梦吗?从醒来到现在,都是我没听过的话。你是说这朵三千岁的云以前是一条鱼吗?” “具体是什么鱼不知道,不过老师越过龙门成为鱼精灵后,在汪洋上漂流了三百年,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晒月亮,终于一天攒够了灵识,跟着千年一遇的水龙卷上了云端。” 鱼的故事,云的故事仿佛蓝紫色神秘雾气汹涌而来,舒和听得云里雾里,恍然间觉得身边的光也是粉紫色的。 眼前那朵故事里的云变成了好看的紫色。 “集聚黑色风暴前,我们需要进入较长时间的紫云状态,随着紫气深沉.........”,那只以前是鱼的云在娓娓道来,它的声音软绵绵却坚定有力。 \"好厉害!\"舒和只剩下感叹,“居然以前是鱼吗?” 少年轻轻点头。 “你也是以后想成为这么厉害的云吗?”舒和问少年。 少年这次摇摇头,回答:“我想成为一棵树,不过也的确要先成为幻云。” “诶?”舒和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去瞧之前看到的那棵树的方向,可是周围只有云和雾。 “刚刚好像有一棵树?”舒和疑惑着,眼光又落回淡绿色头发少年身上,有种奇异的直觉。 舒和没问出来之前,少年便回答了。 “我就是刚刚你看到的那棵树,不过我担心你害怕我,所以变成你们人的样子。” 舒和惊讶得说不出话。 少年好像有一点点悲伤:“果然,害怕了吗?” 舒和连忙摇头,赶紧说道:“没有没有,不害怕,怎么会害怕你,我只是惊讶。” 少年失落的神色并没有褪去。 舒和继续解释:“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怕,树多好,可以遮太阳,又能挡雨,会长出好看的花朵,还有好吃的果子,唔,还有,还有,”舒和搜刮着自己关于树的认知。 看到舒和的样子,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啦,我相信你,你很会安慰人。” “我是在说实话。”舒和认真说道。 “我相信你。”少年认真回应。 “那就好。不过你刚刚说想成为一棵树,可是你不是已经是一棵树了吗?” “在云界修行期间,我们借助云的灵幻,可以暂时变成我们想成为的样子,就像我,我原本是洈河里一只溯水灵,嗯,那只猫的话,按它自己说原来是纶山村庙的守护犬,还有那只松鼠,它说它之前和老师一样是一条鱼。” 舒和又进入到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也不知道问什么,好半晌,才理清楚一点点头绪,她捡着少年一开始的话问:“可是,那个,我没变其他样子诶,我还是我自己。” “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当你意识到自己的愿望后,那一瞬间,恍然云雾拨开,阳光璀璨,那个自己清晰可见,闭上眼,睁开眼,一晃神,仿佛重生。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也不知道到时真正成为云会是什么感觉,真正成为树又会是什么感觉。”少年望向在闪闪发光的老师,老师正在讲述霜的特性,少年期待的样子也闪闪发光。 “成为真正的自己的感觉吗?”舒和若有所思问道,似乎在问少年,似乎在问自己。 “真正的自己?没错,成为真正的自己,我觉得树才是真正的自己。” 舒和认真望向少年的脸:“为什么你会觉得那是真正的自己,你看起来很坚信。” “因为我看见了,雾气散去之后,我看见了那个我。”少年微微笑道。 舒和的思绪却开始染上雾气。 “会看到吗?好神奇。对了,你刚刚好像说,要先成为云,才能成为树?这是什么意思?” “成为幻云的话,就能成为一切事物,无论你原来是什么.........” “云片糕来咯~”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 两人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小松鼠推着小推车而来,小推车上放着白色发光盘子,盘子上面堆放着一片片白色一层层的糕点,像是云一样,云之间似乎有彩虹闪烁。 小松鼠来到了两人面前。 小松鼠说:“请取今日的云片糕哦~” 少年伸手取了两片,说了谢谢,小松鼠又蹦蹦跳跳推车走向其他同学。 “这是维持我们每日体力的云片糕。很好吃的哦,要尝尝吗?” 舒和伸手接过云片糕,放在手上端详,原来闪着彩虹光的,是包裹住云片糕的袋子,可是这袋子居然是完全透明的,有点冰冷脆脆的触感,舒和没有见过这样的袋子,一时不知所措。 “来,仔细看,这边缘波浪一样的形状,像这样,顺着波浪的缺口,撕开”,少年一边解说,一边撕开云片糕的**袋,丝丝白色雾气冒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甜香,在舒和感觉,像是蓝莓的味道。 舒和小心翼翼开始撕自己那片云片糕**袋,本以为会很难,但是顺着缺口,轻易撕开了,这次冒出来的是淡蓝色的雾气,香气像是花香。 “你这个居然是蓝色的。我都没见过诶。我们拿到的都是白色果香的。” 舒和睁着漫画大眼:“就这样吃吗?真的可以吃吗?好香哦。”说着肚子咕咕响起。 少年不由得笑了,点点头,说道:“我们开吃吧!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今日与君奏一曲 “巫女嘛,擅长唱歌跳舞和说谎,还有恶作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怪的声音从大脑响起,将星星推远了,耳边狂乱的雨声越发明显,莫离心底有些不安。 “我只剩下这些药片了,乖乖吞下这些药片,涂好生发精华,涂好抗皱精华,贴好镇痛膏,仿佛在为自己上伤药,再层层包裹各异的创可贴..........” 记忆与现实不知道再以哪种逻辑交织,惴惴不安与疲惫交缠。 “姑娘奏了许久,可要歇下喝些热汤?”让人心安的声音响起,像是熨斗抚平心里某些顽固的褶皱。 眼前的少年温和有礼,而声音更比乐声动听。 少年引导莫离到一旁坐下,仔细为她倒了半杯甜汤,甜甜的水果香扑鼻而来。 “这么晚奏曲子,不会被投诉吗?”莫离回神之后开始了蹩脚的社交,但她忘记了自己刚刚也在这里叮叮当当一通,当然,她以为刚刚又睡着了只是在梦里敲打星星。 少年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展现笑意,温柔替莫离解惑:“渺音殿的乐声只能到梦里,醒着的人听不到的。” “诶,这么神奇的吗,怎么做到的?”莫离惊叹,“是这个屋子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些乐器有什么巧妙?” 少年在莫离旁边坐下,回答到:“都有。渺音殿用灵璧石制作,一部分乐声会被反弹回来,只在室内回荡,一部分会被透出去。” 莫离喝了一大口水果汤,听得也滋滋有味。 “至于零钟,因为结了安然阵,再加上所奏的都是静心的音乐,所以反而能助眠,让人睡得更沉。” “所以你醒着不睡在这里敲曲子,是为了让大家睡得更好吗?” “这是我的职责。” “原来是这样,那你会孤单吗?醒着的人听不到你奏乐,睡着的人可能听了就忘了。每夜都是这样,循环往复。” 少年眉头有些深锁,但望见莫离嘟嘟的小脸,随即又舒展开。 “你不是听到了吗?”少年回答道。 “对哦,为什么我能听到,是因为我经常做梦吗?我和你说,我经常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着,然后在不知道的地方醒来,中间做了什么事情完全不记得,有一次醒来还在树上,差点摔下来。” 莫离叽叽喳喳的,说累了又喝几口水果汤,少年认真听着,不时回应,为莫离添水果汤,后面又拿出来精致的桃子形状的糕点。两人吃起来宵夜,仿佛认识很久一般。 雨停了,但夜还在延续。 “那我回去啦,下次再找你玩!”莫离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依旧温馨明亮的兔子灯,“吃得好饱好满足哦。”莫离展现出明亮的笑容,少年乐师觉得黑夜里有了阳光。 莫离走到门边,还转身对着少年挥挥手,少年微笑点点头。 莫离走出了渺音殿,拐进了弯弯曲曲的长廊,想着要洗个热水澡,认真玩下手机,再好好睡个觉。 想到这,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不知道要回到哪里去,还有手机也不知道放哪里了? 刚刚难道是有意识的梦游?之前就是这样睡着的吗? 莫离提起兔子灯,想要照亮周围的路,但是照不了多远,那些长廊和亭台楼宇陌生大于熟悉,陌生是因为看起来都差不多,熟悉也是因为看起来差不多。 雨过之后的风湿漉漉冷冰冰的,莫离衣衫单薄,有点想打喷嚏。 哈七,一个喷嚏打出来,配合的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身体旋起轻微的寒流漩涡,再睁开眼,她回到了被窝。 她楞楞望着天花板,思考着清晰的梦。 “奇怪”,她呢喃着。 外面响起敲门声。 “姑娘,你醒了吗?”是女孩子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好像在梦里听过。 莫离坐起来,回答道:“醒了。”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女孩子身影出现在眼前,生机盎然的一抹绿走进房间,手上的托盘放着一碗药,苦涩的味道也荡漾着生机。 “姑娘,该喝药了。” “奇怪。”莫离再次呢喃,“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觉得你的声音好熟悉。” “大概是因为在姑娘你受伤昏迷的日子里,我每天喂你喝药和你说话的缘故。” “我受伤了?哪里?我完全没有感觉?是几时的事情?” “你的左肩中了箭伤,昏迷了好久。”隗牧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拿起来,感受着药的温度,“药刚刚好,不烫了,先喝药吧。” 莫离点点头,接过了药碗,望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虽然愁眉苦脸,但还是一咬牙一口气全吞了,苦涩弥漫喉咙,温热涨满胸腹,希望和生机随着苦味荡漾。 就这样,莫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清醒养病,舒永会偶尔出现,但是舒和没有出现过,莫离疑惑,但是大家都没有提起来这件事,就算莫离问,他们也打岔过去。 白日朗朗,莫离很早醒了,又是那种世界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的感觉。 外面也只有日光和繁花,像是某个不知名的夏日。 莫离站在一堆粉紫色的花前面,望着白色小蝴蝶在上面飞舞,自己发着呆。 突然一块小石头从耳边飞过,砸到花花草草上,白色小蝴蝶被吓跑了。 莫离被惊得立刻转身,望向小石块方向来源。 一个七八岁的扎着双丸子的小孩正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弹弓。 “你就是那巢国的公主吗?一副痴呆模样,居然还想嫁给太子哥哥!”小孩天真的样子透着嚣张跋扈的声音。 虽然穿着男装,但是从眉眼可见,是个小女孩,粉嘟嘟的一个讨人厌的小鬼。 莫离顿时被惹得火冒三丈,想打这小鬼一顿,但是她没有打小孩的习惯,也知道这种人越和她闹她越来劲,于是用傻子的眼神扫描了一轮小女孩之后,转身离开,不理睬她。 但她忘记了恶魔小女孩手上的弹弓,小女孩见莫离不理她,拉起弹弓又发射出一块小石头,正好砸中了走得不远的莫离,后脑勺正正被打中。 莫离一阵吃痛,转过身去要找小孩算账,小女孩已经开始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给莫离扮鬼脸,还嚷嚷着:“傻子公主胆小鬼,哈哈哈哈”。 莫离生气的揉着后脑勺,日头的猛热和被袭的疼痛混杂,她感觉手上有湿热的感觉,收回手一看,上面沾了鲜血。 熟悉的愤懑感贯彻身体,好像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苏醒。 有什么句子在脑海循环。 “同类相生,果必同因。顺势” “凡有接触,必留痕迹。感染” 莫离露出暴虐的眼神,十几岁正值叛逆期,那种不分善恶是非、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王。 “死小孩,你完了。”莫离说着,蹲下来,用染着鲜血的手捡起了那两块小石头,嘴里露出好玩的笑容。 她四处环顾,最后眼光锁定了垂着长长细细叶子的一种植物,走过去伸手扯断了一大把。 “根据巫术行为构成的原理,具体可以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是同类相生,果必同因,意思是他能够仅仅模仿就实现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又称相似律,通过模仿或者模拟行为便能达到任何的预期效果 第二是凡有接触,必留痕迹,他能够通过一个物体来对一个人施加影响,只要该物体曾经被那个人接触过。 以上两类,顺势和接触两类巫术都认为通过某种交感可以远距离的相互作用,我们称之为交感巫术。” 记忆里的课堂哈欠连天云里雾里,但是种种定义清晰明了栩栩如生。 莫离将枝叶裹着小石块,然后逐渐树枝绕成抽象的小人形状,小人儿还有散落的长发,像是可爱的人偶。 她露出明媚的笑容,抚摸着小人的头发,之后在头顶位置开始,一根,一根,把头发拔掉,形成一个地中海。 她打了个哈欠,顿时觉得没了兴趣,小人偶被扔到了草丛里,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离开了。 树影里探出一个人,盯着莫离远去的身影,之后捡起来那个人偶。 一路回程的莫离,记忆一路散失,但是血流不止。 舒永皱着眉,望着隗牧紧张地给莫离止血。 “好了,我没事,你不要总黑着脸,皮外伤而已。”莫离说道。 “所以又在哪里睡着了,这次还打架了?” “哪里是打架,分明是我被人暗算好不好。这地方邪门得很。” “邪门你就好好呆着,不要乱跑。”舒永无奈感叹。 “我睡着了哪里知道为什么又去到外面了”莫离想起那个双丸子小恶魔,想起她扬长而去的样子就一肚子气,嘴里还居然嚷嚷着骂人。 “不对,那小孩为什么喊我傻子公主。” “舒永,你老实告诉我,舒和到底哪里去了?” 舒永不说话,莫离又望向隗牧。 “隗牧,你告诉我。” 隗牧为难地夹在两人中间,还好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飞快收拾桌面的东西,“伤口处理好了,我先去煮药了。”说完飞快地逃出房间。 莫离盯着舒永,要盯出个答案,后者依然不说话。 咚咚咚,敲门声响。 “公子,有关于搜查的新情况。”门外是晓江的声音。 舒永神色有些松动,听罢起身要离去。 “晓江,进来说,我也要听。”莫离生气的说道。“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门外不出声,也没动静。 舒永看着气嘟嘟的莫离,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进来吧。” 门外的晓江得到舒永的命令,小心翼翼推开门。 莫离望着晓江,等待着下文,晓江对着两尊大神,不敢说话。 “说吧。”舒永对晓江给了行动指引。 晓江的眼神在舒永和莫离身上来回跳了几下,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回答:“今天找到了公主的彩袖,就在悬崖水边底部的一块石头上缠着,不过昨天是没有的........” 莫离从晓江残碎的话语里,似乎窥见了残缺的一片拼图,内心感觉到不安。她望向舒永,想要张嘴说什么,但是说不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因往事果难续 深宫里的晴天没有持续多久,夜里总开始下雨,雨声像是歌声,或者说,雨声就是歌声。 莫离对着窗外的不灰不蓝不晴不阴的天发呆,惴惴不安。 秋天是快到了吗,为什么雨还是带着闷热。 “谁能体谅,我的雨天”,莫离不自觉唱着什么字句,“我的脆弱,不止一些,过去那些,大雨落下的瞬间,能有谁理解?” 窗外似乎氤氲着水汽,还是莫离眼睛弥漫着泪的蒸发。 又有什么奇怪声音袭来。 “以前的巫者,以歌舞沟通天地人,舞蹈最为原始,伸展躯体,连接天地,而声音则是一种触碰交感,有韵律的歌谣本身就是一种巫术,此处不得不提‘骨笛’,声音入骨入肺,穿心而过,却留下永恒的记忆。可以是悲,可以是喜..........\" “好难受,是要长脑子了吗?”莫离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漂浮在半空,准备陨落。 她想扶住什么,眼前只有窗台,她闭眼抵住身体,承受这些不适感。 耳边逐渐听到雨声,晕眩感逐渐尘埃落定,莫离感觉似乎着陆了,睁开眼,细雨在外面飘洒。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顿时又愣住,眼前是那晚看到的那堆金灿灿的编钟,恍然间她又来到这里,这次不用在深宫弯弯绕绕,只一下子晕眩,便能来到新的场景。 莫离有些害怕,似乎要窥见什么。她害怕真相揭开。 其实一直这样迷迷糊糊,忘记不知名的过去,有一种轻松。 是因为过去太沉重,才无法想起吗? 如果想起来,会是怎样呢? 空心人? 这个概念从脑子里一闪而过,莫离正想翻阅记忆是否有定义,这时有其他人物登场了。 “师傅,那边有个发光的精灵,我可以过去吗?刚刚的歌谣一定是她唱的。”小男孩的声音稚嫩而可爱。 莫离望向声音来源,站着一个老人和小孩,莫离不知所措。 老人皱眉,仿佛有点忌惮莫离,老人身旁的小男孩跃跃欲试想要挣脱老人奔向莫离,老人把小孩扯了回来,仿佛害怕莫离是拐小孩的。 莫离正想开口说什么,结果又有新人物,还是一大堆。 乌泱泱一群人冲进来,带头的直奔老人,还嚷嚷:“栗妃有令,要彻查公主被诅咒之事,要对渺音殿进行搜查,还请袁老配合。” 老人眉头皱的更紧,但是不出声,旁边小男孩倒是回应道:“那个禽兽公主,得罪那么多人,被诅咒有什么奇怪!” “唤儿!不得对公主无礼!”老人严厉的苛责小孩。小孩有点委屈的嘟着嘴,说道:“我又没有说错,她做了那么多禽兽的事情,活该被诅咒!” “秦唤———”门口方向一声大喊,接着冲进来一个爆炸头发型的小女孩,莫离口瞪目呆看着喜剧电影般的进展。 “肯定是你下诅咒把我的头变成这样的,你给我变回去!”爆炸头小女孩冲到小男孩面前嚷嚷道。 “谁有空诅咒你这个禽兽公主,别冤枉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到处得罪人。”小男孩嘟囔道。 爆炸头女孩继续撕心裂肺呼天抢地:“我不管,肯定就是你,洛公公,给我捆他回去,我要打死他!” “公主,咱还是先搜查吧,等搜出来再捆也不迟。”洛井公公似乎没有做落井下石的行为。 老人此时顺势出声:“公主,袁即不懂您刚刚的意思,还请明示。而且唤儿从未做过诅咒之事,请查明再定论。” “袁即,你别包庇他,你看我这头,除了他做的出,还有谁,依我看,这又是月氏那些不详的隐术。” “别张嘴闭嘴就侮辱我外祖家,你不配,月氏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也没有不详,明明是你们....” “唤儿,不得对公主无礼!”袁即打住了秦唤想要说的话,眼神严厉示意秦唤停下来,秦唤撇了撇嘴,脸也偏向一边,不理公主。 莫离看了一阵戏,越看越觉得那爆炸头公主眼熟,最后她认出来,就是那天用石头弹弓伤了自己那个小孩,不过那小孩好像还没看到自己。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碰巧爆炸头公主扭头看到窗边的莫离。 “那是谁?为什么见到本公主不行礼!?”爆炸头公主嚷嚷道。 “喂,说你呢!” 莫离听到声音,由于从头到尾这一切都让人口瞪目呆,所以这一刻她依然口瞪目呆,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缓缓回应一句:“你在和我说话吗?” “这人是傻子吗?不和你说话,还.....诶,不对,你不就是那巢国的傻子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爆炸头公主盯住莫离的脸一阵,然后又看向秦唤,之后又望回莫离。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傻子联合秦唤来给我下诅咒的,你是要报仇对吗?快把我头发变回去,不然我把你们全杀了!!!”爆炸头公主十分生气,眼睛都红了。 莫离满满无奈,满满不知所措。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宫人嚷嚷道。 大家都顺着宫人的声音望去,宫人指了指编钟第三排第四个编钟,说里面有东西,几个宫人过去,把那只编钟取了下来,拿灯往里一照,发现编钟的壁沿上钉着一个树木枝叶缠绕而成的小人,小人儿披头散发,身上沾染着陈旧的血污,一枚黑色锥子一样的东西穿过小人心脏把小人儿钉在上面。 爆炸头公主此刻彻底爆炸:“秦唤,你想我死对吗?”但是怒吼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悲凉。 此时的秦唤目瞪口呆,莫离目瞪口呆之际好像有什么记忆在脑海闪烁,但是看不清,这两人过于失神,最后模糊之间被带走关起来了。 这次事关非常重大,也非常复杂。 首先,关于莫离,因为牌面上莫离就是巢国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渺音殿,本应该和宫中诅咒之事无关,但关键是那只黑色的锥子被认出来是月氏制作的噬魂锥,只是尺寸变小了,前不久也出现了噬魂锥,就是在巢国公主遇刺现场,刺伤马儿造成灾难的那个黑色锥子。 所以栗妃不敢动她,但是也不敢放她,只把她软禁起来了。 而秦唤被关在可怕的黑屋子,爆炸头公主居高临下望着满是伤痕的秦唤,还是很不解气。 “说,是不是你诅咒我的,你是不是想我死!”爆炸头公主在小黑屋的灯火摇曳下,有点狰狞。 秦唤两眼放空,心里也放空,他也认出那个锥子了,这么细小精致的锥子,只有娘亲会制作。 “这个小锥子好精致哦!唤儿喜欢,我也要!” “唤儿乖,这是人家定做的法器,之后娘给你做更好玩的。” “嗯嗯嗯!唤儿要更好玩的。不过娘,这个小锥子有什么用的?” “这是尺寸做小的凝魂器,用来固定魂魄。” 记忆在秦唤脑子巡回,秦唤盯着虚空出神,他不懂,娘亲明明说这是凝魂器,为什么那些人都说是噬魂锥,好想问问娘亲,娘亲一定会笑着耐心解答,可是,可是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秦唤的双眼溢出来泪水,和血汗混杂一起,像个奴隶。 爆炸头公主见秦唤不理她,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人把秦唤提起来,秦唤像个破碎的布偶被拎起来。 “给我上刺链!”爆炸头公主阴狠狠道,旁边的侍从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取来了刺链,刺链,顾名思义,就是链子上有锋利的刺,那些细小的刺淬满让人奇痒无比的毒,剧痛和极痒会渗皮入骨,遍布全身。 “给我勒他的脖子!” 两个侍从把秦唤抵到墙上,一个侍从拿起刺链的一头,递给另一个侍从,另一个手抖着不敢接。 “快点,给我捆!”爆炸头公主再次下令,侍从接过链子一端,开始缠绕秦唤低垂的头,链子只轻轻一接触他的脖子,利刺便扎入他的血肉,猩红如同麻疹浮现,扶着他的侍从感觉秦秦唤开始发抖。 刺链被侍从颤抖着小心翼翼缠绕了秦唤的脖子一圈,秦唤浅白色的衣领已经渗满血液。 “你们两个放手,就让刺链吊着他,我看他还嘴硬!” 两个侍从面面相觑,十分害怕,既怕这个人的惨状,但更怕公主的暴虐,两人才刚刚升上来做公主的二等侍卫,前两个二等侍卫据说被公主打残了。 “你们还等什么?还是你们也想被这样吊起来。” 两个侍卫一听,吓得连忙松开扶住秦唤身体的手,秦唤身体眼看着要下坠,刺链即将隐没进脖子血管。 但是事情诡异的是,黑峻峻之中的一切,忽然好像按了暂停键一样,被暂停了。 「【表情】,与秦同音」 第137章 随其心而转,而万事皆明 最大的两家连锁超市,都将周三定为大促的日子,还会安排员工开着插着超市广告旗子的车子招摇过市,虽然有点老土,但是有用。 幽离就是看到广告旗子,想到今天是周三,想到不如就去超市,其实身边的陈稚莀也有同样的想法,这样看来,这广告的确有用。 “陈稚莀,要不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吃吧,今天是会员日诶!”幽离笑眯眯说道。 虽然陈稚莀心里也赞同,但是看到幽离的笑容,人又开始傻了,有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去嘛去嘛,我们去超市好不好。”幽离居然小孩一样撒娇起来,陈稚莀脸红地点了点头,轻轻回了声好。 其实事后回想,幽离也讶异于自己无端端的撒娇行为,但她想大概不是无端端,而是她对这个人有天然的特别感觉,于是身体先于理智做出来行为,例如她感觉自己说话声音轻了柔了,笑容更加灿烂明亮了,或者是心里的太阳点亮了吧,谁知道,这些太复杂了。 两人顺着进入商场,冷气扑面而来,陈稚莀考虑着要和幽离说些什么,又担心会说错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很久之前在便利店里主动靠近幽离,和她一起踢虚拟足球的自信和勇气,也没有了和她隔着马路时的坦然和平常,陈稚莀想不明白为什么。 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在他意识到幽离一直存在他的梦里时,他的心像是有什么在敲打。 两人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 关系应当如何进展? 我们之间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呢? 这些,好像两人都没有想明白,但是先于理智的某些情愫已然点燃。 幽离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装作自然地要说些什么,但是被陈稚莀抢了先。 “那个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从广播里听你自称幽离,那应该不是真名?” “我在这个世界的代号,大多数时候是幽离,不过你要是想知道身份证上的,我叫做林幽,丛林的林,幽静的幽。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幽离。是幽离,不是幽灵哦。” “所以幽离的名字原来是这样来的,很有意思。” “那你的名字呢?有什么故事吗?”幽离反问陈稚莀, 陈稚莀摇摇头,说:“我的名字是跟着族谱轮到的字,没什么特别的故事。” “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念起来就朗朗上口,写出来也很好看,不像我,像只鬼,很多人给我取花名幽灵。” “你很会安慰人。” “真心话哦,不是安慰,我喜欢你的名字,很好听。” “幽离,很高兴认识你。”陈稚莀认真说道。 幽离愣了一下下,旋即又扬起可爱的笑容,说道:“陈稚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陈稚莀听得有点心花怒放。 超市的入口,便是烘焙点心区,灿烂明亮的彩色甜甜圈陈列着,像是两人欢快的心情。 就像探戈,两人的开场似乎不错。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可以拥有无数个初见,因为我们可以复刻想要的初见。 而有些初见更早于你所记得的初见,所以两人的默契才会这么流畅,谜底何时才会被揭晓呢,也许要回到很久很久真正一开始的原点,甚至,那个原点也许居然在遥远的以后。 久远到,连讲故事的人都不能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事,现在的两人,都很沉浸在当下这一刻。 超市里人潮拥挤,有各种声音,各种瞬间,不远处奶制品类列是安然和宵央这一对社畜对照组。 幽离陈稚莀这边是暧昧拉扯的瞬间一刻,安然这边是和热量表对峙的局面,宵央爱莫能助,况且他认为成年人对于其自己的问题应当自己解决,应当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但宵央作为善良的同事和战友,还是决定使用注意力转移大法,试图拉回安然。 “听说那边还没捉到内鬼,笑死,全体排查了一次都没发现,那内鬼太强了,都不知道是属于哪方的人?” “这人是直接拿硬盘去复制吗?监控一点都没拍到?”安然的注意力开始有点转移,但是因为黄桃酸奶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完全舒展。 “那晚整栋大楼停电了,备用电源也出问题了,无掩鸡笼甘样。” “那我们那晚识别到的信号,是那个内鬼吗?追到风言路就不见了,一下子没了。”安然的眉头总算开始舒展,顺手也放下了那瓶酸奶。 两人绕过冰冻商柜,促销员在前面正倒酸奶出来,宵央不知不觉将购物车改变轨道,到沐浴露区域方向,安然成功被他带偏。 “很大概率就是那个内鬼,而且那晚的大楼电路应该是受到攻击的,苏舜他们也说便利店感应到波及。”宵央回忆起那晚的细节。 “那个内鬼这么厉害吗?攻击if大楼,还能影响整个片区,真想会一会这个内鬼。”安然摩拳擦掌,“今晚找阿葵占他一卦,看看这家伙躲哪里了。” “全世界都在找他都找不到,哪那么容易占得出来。” “我阿葵可厉害了,他连应龙都找到了。” “真的吗?能不能让我见见,应龙可是我偶像。” “这个我也和他不熟,难开口呀,不过你等着,我看阿葵很快就能把他拿下了。” “怎么拿下,抓住他的翅膀吗?” “呵呵,不好笑。”安然撇了宵央一眼,转身去对比樱花味和青瓜味沐浴露。 宵央倒笑了出来,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家伙不拿起酸奶或者食物在那里纠结热量表就好。 超市轨道里分出两条道路,一条是通往沐浴露,一条是通往免费酸奶试吃。 幽离和陈稚莀选择了免费酸奶一方,于是两人眼巴巴的望着促销员倒出香滑的酸奶。 “今天搞促销,买两瓶送一瓶,还能抽奖哦。”促销员尽职讲述促销语,不论眼前的是什么样的人,熟练而迅速。 促销员递出一杯酸奶,幽离和陈稚莀自然而然伸手想去接,结果手背相碰,此处又是一阵莫名悸动。 陈稚莀收回了手,幽离接下了酸奶,促销员重新倒了一杯给陈稚莀。 酸奶应该是酸酸甜甜,酸酸居多,但是两人都觉得口感偏甜,让他们疑惑于促销员所说的零蔗糖宣传。 两人闲逛走到了零食区,货架转角处有颜色缤纷的铁桶,里面放着像弯弯的伞柄的玩具,但是是各色恐龙造型。 幽离拿起一个,发现中部有机关,按下恐龙就会嗷嗷嗷嗷地张嘴,幽离前方正好就是芝士饼货架,各色芝士饼琳琅满目,她遥控这蓝色恐龙虚空吃着那些饼干,像个小孩子,她忘了这是否会显得幼稚,可是她真的觉得有趣啊~ 陈稚莀看着穿着优雅衬衫的幽离像个小孩,在超市完美温馨打灯下,反萌差又再次在他脑海里升起七彩泡泡,这款滤镜是不是就是叫做“甜”? 他回想起刚刚那个酸奶,觉得无蔗糖绝对是虚假广告。 “陈稚莀,陈稚莀,你看,恐龙在吃饼干了,来我这边,从这里看过去哦,啊哈哈哈哈好好玩诶,你也来嘛” 幽离说着抽起一只粉色的恐龙递给陈稚莀,陈稚莀呆呆地接过去,满脑子只有幽离灿烂的笑容和软糯的声音。 “我从右边开始吃,你从左边,我们看看谁吃得更快,输了的请客哦.......” 陈稚莀甚至开始听不清幽离言语的内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这黄色灯光为什么让人感觉热乎乎的。 心动的机制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并不知道,但有时猜想,会不会是来源于久远的命定。 陈稚莀感觉有的像做梦,他猜测,也许幽离也曾像眼前这样出现在他的梦里,可是出现太多次了,变成一种梦幻的日常。 而幽离现在就在身旁,梦幻成为真正的日常,这叫做梦想成真吗? 但是和幽离有关的一切,会不会现在只是一场梦,若是醒来了,幽离会不会不见了? 或者说,幽离从未真正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幽离,真的是一只幽灵,存在陈稚莀宿命中,命定的幽灵。 回到最初的最初,幽离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第138章 夏知秋的蓝石头 “《蓝石头》我看完了,果然是很悲伤。”陆安童用两人之前的典故开了头,“你的《魔法失灵了》看完了吗?” 夏知秋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看呢,最近有点忙。” “不会是舍不得拆封吧?”陆安童笑道。 “没有啦,不过的确有点不舍得拆封,多好看,像是橱窗里的新商品,我怕拆开了就被我弄旧了。” “那我再送你新的就好啦。” “新的?“ “送你崭新的蓝石头!” “崭新的蓝石头?” “没错”,陆安童说着,伸出拳头,然后在夏知秋眼前展开,挂着明晃晃亮晶晶蓝色吊坠的项链在夏知秋眼前落下,像是天上突然掉下来星星。 夏知秋又惊又喜,惊讶这种浪漫情节在自己身上发生,喜悦这颗石头明媚得那么剔透,一眼就喜欢上了。 夏知秋傻乎乎盯着宝石,微微摇晃,眼珠子也咕噜噜转动,看起来就像陆安童在催眠她。 “怎么样,这颗蓝石头,我找了很多店才找到的,一眼就觉得就是那颗蓝石头了。”陆安童笑着说,“你戴上一定很好看,我帮你戴上吧。”在陆安童眼里,似乎夏知秋更加闪亮。 “欸,你要送我吗?这一定很贵吧。” “这一点也不贵,石头本来就无价值,是人类捡到之后赋予它价值罢了,不过如果你喜欢,我想它就很有价值,可以换来你的笑容。” 夏知秋傻乎乎愣在原地,任由陆安童小心翼翼为她戴上这颗蓝石头。 夏知秋心里问,陆安童啊陆安童,你可知道送蓝石头的意义,夏知秋明明没问出来,陆安童却无厘头说起话来,“我知道啊。” “哈!”吓了夏知秋一跳。“你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贵,不好意思收下” 夏知秋听了松了一口气,说道:“对啊,这么贵,我....\" 陆安童继续又说:\"那我期待你送我的回礼了哦~\"陆安童笑眯眯,一副得逞的样子。 ”回礼?“ ”没错,礼尚往来嘛~“ 夏知秋知道石头吊坠只能收下了,微微叹了口气,落在了陆安童眼里。 两人在商场里游荡,想着要吃什么。 ”有什么想吃的吗?“陆安童问。 夏知秋摇摇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都可以。” “你刚刚不是饿了吗?” “好像饿过头之后倒不想吃东西了。” “这样可不行哦,会饿坏肚子的。” “本来不会饿坏,是你吃了我的下午茶.....”夏知秋小声嘀咕,陆安童又听到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我请你吃东西,认真想想想吃什么?” “可是商场里的店都很贵,要不我们去超市买东西吃,那个烤鸭腿买一送一欸!”夏知秋笑着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最后两人去超市买了夏知秋说的买一送一的烤鸭腿,还有人手一个饭团,陆安童挑了新奥尔良鸡扒饭团,夏知秋选了黑椒猪柳饭团,但其实这不算什么选择,因为买一送一的只有这两款。 夏知秋高高兴兴地一边走,一边撕开鸭腿咬了下去,鲜香的肉汁弥漫口腔。 “要不我们等等再去吃买一送一的雪糕,我想吃巧克力味的,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还有草莓味的。”夏知秋嘴里嚼着肉,开开心心地提议道。 陆安童咬了一口饭团,圆润的米饭里带来碳水的能量,他点了点头,“我是都可以,不过,你怎么选的都是买一送一的食物,是为了替我省钱吗?” “划算啊,而且不也挺好吃的,虽然可能口味有点限制,可是品质都一样啊,每次买到便宜的东西我都觉得很开心。”夏知秋笑眯眯的。 陆安童也不自觉跟着她笑起来。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买一点其他的,我怕你不够饱。” “我请你吃东西,你还担心我不够饱,那你自己饱了没有。” 夏知秋已然换战黑椒猪柳饭团,并且快到尾声,她吞下最后一口,认真感受了一下,回答道:“好像还差一点,想吃甜的了。” “好,那我们去买雪.....”陆安童话还没说完,夏知秋便嚷嚷起来打断了陆安童,“你看,星战乐园今天买十个币送六个诶,我们去玩音乐太鼓好不好。”夏知秋眨着星星一样的眼睛,和蓝石头辉映着。 陆安童乖巧地跟着夏知秋进了星战乐园。 “你请我吃东西,那我请你玩游戏,礼尚往来嘛!”夏知秋扭头对陆安童说着,一脸明媚。 夏知秋买了游戏币,两人深入星战乐园,欢快的喧闹声越发响亮。 夏知秋经过跳舞机时,眼神留恋了一下,但很快继续直奔音乐太鼓。 陆安童顺着刚刚夏知秋留恋的眼光,望到了跳舞机,闪烁的上下左右指示标像是霓虹灯牌。 摩登与复古混杂不知名迷幻跳跃鼓点,机器上空无一人,游戏展示音乐自动播放着。 “夏知秋” “嗯?” “我想玩跳舞机。我们玩跳舞机吧。” 音乐和灯光摇晃,夏知秋扭头之后看到了陆安童认真的眼,她好想答应,但是害怕,害怕在跳舞机上出丑。 “可是.....”夏知秋支吾着 “不是说请我玩游戏吗?来,给我游戏币,我去开新的游戏,” 夏知秋乖巧摊开双手,陆安童取了六枚游戏币,指尖触到到了夏知秋的掌心,不知道是颤动先到达心脏,还是陆安童的话先到达耳朵,陆安童一边说着:“刚好就是送的六个游戏币,等于这局跳舞机免费哦!” “欸” 陆安童往游戏机里一个又一个共放进去六个币,每一下叮咚都传到了夏知秋的心上。 游戏画面进入设置页面,音乐变得稍微小声。 陆安童转身,对夏知秋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夏知秋大脑有点空白,但还是走上了跳舞机,站在了那些闪烁的霓虹灯牌上。 陆安童选了一首明快但稍微节奏平缓的音乐,夏知秋的身体受音乐感染,逐渐忘记周围,忘记陆安童,她只想捉住那个节奏,那些音符落下就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夏知秋专注起来一尘不染,陆安童望向他眼里最大的星星。 星星们闪烁的月黑风高之际,有两个人趁着音乐的掩护,摸到了陆安童的背包附近,陆安童的背包被放置在跳舞机后面的凳子,陆安童和夏知秋正好背对着背包与窃贼。 两个窃贼小心翼翼想要翻陆安童灰色的背包,虽然拉链声很微弱,但很快惊动了陆安童,陆安童眼光缓缓轻轻转过去,一个双手扶着包,另外一个缓慢扶着拉链拉开。 陆安童皱眉思考了几秒,收回眼光,继续专注于跳舞机节奏。 但是这两个窃贼的动作可能实在太笨拙,惊动了夏知秋,夏知秋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人在翻陆安童的包。 “你们在做什么?!”夏知秋大喊,然后对陆安童喊道:\"陆安童!有两个人在翻你的包!\" 陆安童闻声转过身去,两个窃贼也抬起头来,四人面面相觑。 陆安童却不在意包,只是侧上前两步,把夏知秋护在身后。 跳舞机在星战乐园较为深入的位置,而两个窃贼所在的观众椅子更为深入,两个窃贼提着包,两组人呈对峙局势,窃贼们要离开必须经过陆安童他们,陆安童明明只是个高中生,但是被发现的两个二十几岁的窃贼却好像很忌惮陆安童,气氛一时僵持着。 其中一个窃贼染着黄头发,一脸桀骜不驯,好像很冲动的样子,一下子把包从他的同伴那里扯过来,背包里的东西被抖在空中,黄毛喊了一声扑街,把背包抛向陆安童背后的夏知秋,陆安童连忙将夏知秋拉开,两人躲开了背包的袭击。 黄毛扭头对其同伴喊了一声跑,拔腿就要冲出去,于是两个窃贼一边一个往跳舞机外面走。 夏知秋在另一个紫毛窃贼经过她时,伸脚绊了他一下,紫毛踉跄一下扑街了,发出一声惨叫,陆安童连忙将夏知秋扯回来,护在自己保护范围内。 黄毛闻声扭头,又骂了声扑街,喊道:“陆安童,你们找死!”说着跑回去朝陆安童就是一拳,陆安童轻轻巧巧便躲开了。 黄毛不死心继续攻击,地上的紫毛也爬了起来参与对陆安童的攻击,陆安童只得和两人打起来,但是两人在陆安童身上似乎都找不到弱点,拳脚都被陆安童轻易躲开。 黄毛又在骂扑街,紫毛心里记恨夏知秋刚刚的一脚,观察着角落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夏知秋,突然便冲过去,想要控制住夏知秋,除了报仇,想着也能威胁陆安童。 陆安童想要过去保护夏知秋,但是黄毛发癫一样纠缠陆安童,使出了比平时的自己强悍的能力,一时拖延住了陆安童。 那边的紫毛以为自己轻易就能控制住夏知秋,因为夏知秋在步步后退,紫毛伸手要控制夏知秋,却不知道怎么的,夏知秋也伸出双手,画圈一样奇奇怪怪,但是消解了紫毛触碰夏知秋时用的力量,夏知秋趁机一推,紫毛又一次扑街。 夏知秋紧接着从旁边音乐太鼓那里拎起两根鼓锤,连贯地便往地上的紫毛敲,明明好像没用什么力,可是咚咚咚几下,紫毛疼得满地打滚,无法起身。 夏知秋带着锤子绕过去黄毛后面,用锤子敲打了黄毛的肩膀,黄毛本来要使出的右勾拳顿时毫无力气,陆安童给黄毛补了一脚鞭腿,黄毛倒地。 陆安童不再恋战,拉着夏知秋往外跑。 “陆安童,书包还没捡......”夏知秋喊道。 “不要了,正好我想换新的。” 两人跑出星战乐园不久,便瞧见五颜六色头发的人在搭着手扶电梯上来,陆安童连忙拉着夏知秋往反方向走,往商场的小道里面窜。 第139章 挽着你的手彻夜逃避 “他们在那边!”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加快了逃跑的步伐。 陆安童拉着夏知秋的手,在商场里飞奔,各色店铺像是战火纷飞的战场,两人在彻夜逃避。 陆安童拉着夏知秋进了一下似乎无人看管的服装店,暂时躲在了一大堆衣服后面。 店外面纷纷扬扬的彩色头发的人在寻找着他们。 店里面细细碎碎的音乐和衣服包围着他们。 正在上秋季服装,米色棕色之类的有点厚度的长袖或者外套被整齐排列,时光仿佛慢下来,夏知秋的心跳似乎能传递到蓝石头上,陆安童或是看到,或是感受到了。 “你害怕吗?”陆安童轻声问。 夏知秋想了一下,轻轻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如果我没有绊倒那个小偷,让他们跑掉,我们现在就不会这样了吧?” “他们存心找我麻烦的,无论你怎样做,麻烦始终会找上来,正确来说,是我连累你了。” “找你麻烦?” “对,找我的麻烦。”陆安童神色突然有些冷,与秋日的温馨的店里装潢有些不融洽。 夏知秋感知到了这种气温与气压,但她望着陆安童不知道该说什么,洗干净灰色染发剂的陆安童是个清朗阳光少年模样,但这一刻像是冬日的太阳。 “害怕吗?”陆安童又问。 “他们好像没发现我们,暂时没那么害怕了。”夏知秋回答。 “我是说,害怕我吗?”陆安童望着夏知秋的眼睛,认真再次问道:“夏知秋,你害怕我吗?” 夏知秋也认真望向陆安童的脸,冬日的阳光似乎在消减,寒冷的冬天。 而夏知秋有着那种冬日明媚小屋里温馨灯光的气质,小店灯光流转,陆安童想起那个被庇护的夜晚,陆安童再次感觉到被庇护。 “我应该在你满身是血的时候更害怕,“夏知秋停顿了一下,小店本来的音乐逐渐微弱, “我怕你会死掉,怕再也叫不醒你,真的,真的很害怕。就算是现在你活生生在这里和我在一起,我也害怕,害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就不见了,死掉了。” “所以,答案是我不害怕你哦。”夏知秋此时像是冬日里的一朵夏日痴。夏日痴是在冬天盛放的一种花朵,但它痴迷于夏天,只是生命总不能到达夏天,最后只是痴痴呆呆地念着夏日。 夏知秋发表了一番近似表白的言论,但这是站在事后的评论,在这一刻的确是夏知秋的真心话,“但是我怕你死掉,所以我总想见到你,确认你是活生生的。”夏知秋的话软化了陆安童的心,陆安童的寒气似乎逐渐在消散,夏知秋不仅像是在庇护陆安童,更像是在治愈陆安童,这一点,他们似乎都没发现。 外面的人孜孜不倦地铺天盖地搜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没人想起来进这家小小的服装店。 陆安童逐渐恢复理智,开始思考离开的可行性,他担心会搜索到这里。 “夏知秋,我们玩个游戏吧!” “游戏?” “比跳舞机更有趣,我们装扮成另外的人,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是不是很好玩,像是电影一样。” “听起来是很有趣,可是怎样变成另外的人,你是说换衣服吗?” “衣服是一部分,变装在于关键特征和气质的改变。” “你好像很有研究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我看那边的短发假发就很适合你。” 夏知秋顺着陆安童的眼光望去,是一款清爽的少年短发,有着可爱的刘海。 “那个适合我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夏知秋坐在椅子上,陆安童轻易拆下了那顶棕色的假发,然后不知道怎样从店里找出小夹子,夏知秋看着陆安童的架势,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扯痛,咬着牙准备,但是陆安童手法出奇地温柔,弯弯绕绕用小夹子将原本的头发夹好,之后调整位置,将假发也轻巧地戴上。 陆安童温柔地整理夏知秋的刘海,果然很适合,而且比想象中更适合,陆安童望着眼前的夏知秋,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这样看着我,一定很奇怪,快解下来了啦!”夏知秋有点担心自己的样子不好看,伸手想要拿下假发,但是发现被固定得很好,无从下手。 “别动,小心弄痛自己,一点也不奇怪,很好看,不信的话你自己照照镜子,就在这边.....” 夏知秋被引导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另外一个人,灯光下的少年阳光清爽。 “对了,加个眼镜更适合,”说着又不知道从哪个货架上顺来一个墨蓝色金属框眼镜,“来,试试,我去给你找个外套。” 夏知秋愣愣接过眼镜,盯了镜子的自己好一会儿,又戴上眼镜,镜子里的人更加陌生了。 陆安童找了一件他最喜爱的灰色颜色的运动风外套,上面有墨蓝色星星点缀在袖口,一个活泼少年赫然出现,陆安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就这样,很好,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换个衣服。”说着陆安童闪到衣服丛中。 夏知秋愣愣地没回答陆安童,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成为另外一个人了,原来这么轻易,就能体会另一种人生了吗? 一个超市的工作人员猝不及防地向夏知秋走来了,夏知秋支支吾吾,“那个我们......” \"是我啦!我是陆安童,怎么样?\"陆安童展示着自己的超市人员工作制服,经典红色上衣,还带了个帽子,因为陆安童足够高,肩膀又宽敞,倒真像是个打工人。 夏知秋的下巴掉得快要合不上去,眼前的陆安童简直和平时逛超市看到的工作人员一模一样。 “别惊讶了,我们出去吧,已经很晚了,商场也快要关门了。” “我们就这样穿着店里的衣服出去吗?可是还没付账,还有就是,你的工作制服到底哪里找来的?” “这叫紧急避险,” “紧急什么?” “放心,到时我会神不知鬼不觉还回来的。我们出发吧,像是电影人物一样,我先出门口,然后要是看见我扶一下帽子,你就放心出来.........” 两人很顺利地走出小店,分别隔着一点距离往扶手梯走去,甚至和虎头虎脑的黄毛擦肩而过,夏知秋吓得愣在原地,陆安童转身走到夏知秋身边,牵起了夏知秋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两人下了扶手梯,很轻易地走出了商场,外面的空气有些冷。 陆安童舍不得放开夏知秋的手,两人绕上了江边堤岸,带着水汽和细碎广场舞音乐的风吹来,吹拂夏知秋的刘海。 “还害怕吗?”陆安童问。 夏知秋轻轻摇摇头。 不过陆安童不想松开她的手,夏知秋好像也由着陆安童牵着手。 “你刚刚用的是太极吗?三两下就把人放倒了,难道我们上课学的不是一样的?” 夏知秋点点头,“这个太极我跟公园大叔学的,我还交了十元广播费呢。” “广播费?” “大叔自己带了收音机呢,好大一台,用来播太极体操,大叔说十元就是付收音机的费用,不过关键大叔会一招一招拆开来给我们讲解,十元简直超划算..........” 夏知秋仿佛又活过来了,生机勃勃,夏日里的秋语絮絮着。 陆安童又感受到那种安心。 但深夜里也有人在不安。 瞬间就会不快乐,是黄渺渺的常态,这些时候太多了之后,连不快乐也成为一种习惯,即使昨天似乎心情不错,今天白天也不错,傍晚心慌瞬间上涌,她虽然悲伤,但也接受了。 这些不快乐的话再对身边朋友说,都显得像祥林嫂的台词。 她翻出了那个女人的日记,白炽灯下的潦草黑字,却让躯体里的心脏产生了共鸣。 既然没人愿意听她说这些伤心的废话,那就写日记吧。 她悲伤而安静,风铃也是。 她盯着玻璃门外的夜色,空荡荡,黑乎乎,可能只有鬼。 便利店里播放着怀旧音乐的钢琴爵士版,孤独地寂寞地音符跳跃巡游,连鬼都没有呢,这可怎么办。 她又在思考日记女人的人生,一个人的人生如此庞大,为什么留下的痕迹又如此潦草,而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捡到这本日记,日记是真实的吗? 黄渺渺到此的人生又是真实的吗? 第140章 如坠云里雾里 夜深沉,黄渺渺的不安放大又缩小,膨胀又坍塌,循此往复。 叮叮当,风铃做情绪的伴奏。 “欢迎光临”,身体记忆驱使发出热情的问候语。 推门而进,是穿着红色的像是超市制服的年轻男人,后面紧随着裹着帅气风衣的短发少年,两人手牵着手,往黄渺渺所在的柜台走来。 黄渺渺惊讶但能保持礼貌平常的样子,“晚上好,有需要帮忙的吗?” “我是陆安童。”红色制服男人说着抬起头来,鸭舌帽被摘下,黄渺渺惊讶的程度更甚。 “你好,我是夏知秋。”陆安童身后的少年开始自我介绍,声音清亮婉转,像是女生。 “你好,我是黄渺渺。”好半天,黄渺渺只说得出这种机械礼貌对话。 陆安童点了两杯热牛奶,便和夏知秋坐到了玻璃窗前。 陆安童伸手,似乎在轻抚夏知秋的头发,温柔整理刘海,然后变魔术一样,魔术就发生在黄渺渺转身去拉咖啡机匣子的时刻,当黄渺渺回过头时,夏知秋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齐肩的细碎短发,黄渺渺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帅气少年变成了乖巧少女。 黄渺渺眼中这一幕,仿佛恋人相处,她是这样认知的,出于礼貌,黄渺渺很快挪开了视线,开始专注于她的更换咖啡滤纸。 被浸透的咖啡滤纸还有着余温,咖啡渣被倒在灰色的盒子里,等待下一步用,或是用于店门外玫瑰花的土壤施肥,或是风干作为淡薄的香料和吸湿剂。 陆安童和夏知秋的细细碎碎耳语声,仔细辨认还是可以听出个大概,但是黄渺渺故意忽略,将注意力投于咖啡机的新一轮制作。 最近的夜晚,很多人来购买咖啡,外卖单也多了很多深夜美式订单。 黄渺渺在想,这些订单中,会不会有写日记那个女人的呢,她已经消失很久了。 叮叮---你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接单。 系统提示声音响起,唤回来黄渺渺的思绪。随即是打印机刷刷声出来订单的声音,黄渺渺望向打印机,方向正好是玻璃窗前的长桌,已然是空荡荡,陆安童与夏知秋已经退场,这个深夜又只剩下自己。 她取下订单,是月宴深度美式x1,超大杯,备注着:\"请帮忙使用圣诞款杯子,在杯子上写‘to ms.ordinary,s.o.s’\" 普通人女士,黄渺渺有一种直觉,这个订单和那个留下日记的女人有关,这也许是女人的一种直觉,她盯着订单好一会儿,但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直觉逻辑是怎样的,尽管是直觉,也应该有扭曲或怪异的逻辑,但是此刻仿佛一种笃定的认知,就这样涌上心头。 她叹气,开始往咖啡机放入月宴咖啡豆,关上匣子启动机器后。她拿起印着圣诞老人和雪花的杯子,思考在哪个位置写下那句s.o.s。 久久不能下笔,她从收银台抽屉拿出那本没读完的日记,深呼吸一口气,凭借直觉翻开了随便的一页。 这次的字迹很工整,很清晰,仿佛说明书一般: “进入天堂、地狱,或者所谓轮回之前,存在一个前置区,或者叫做缓冲区,在这里,要将生灵的记忆和情感用掉,之所以用用掉这个词,是因为真的是用掉。 缓冲区是一个游乐园。 在这里,每个生灵都会得到一张星星卡,记忆和情感就是货币,用来充值游乐园的星星卡,然后这张星星卡就承载了这个生灵这生的一切一切。 拿着刷星星卡去玩过山车还是旋转木马,或者刷食物刷纪念品,记忆和情感都会被相应程度抽离消失,或者说转移到一个神秘的系统里。 如果兑换的是物质载体的纪念品,例如首饰钥匙卡什么的,将会在下一轮生命中成为必然事件的触发契机。” 叮叮当,风铃响,提示深夜有新客或旧客到访。 客服87曾经得出过作为客服的自己是宇宙中心的推论,但是宇宙中心却在凌晨醒来,被噩梦唤醒,梦里的自己不是拯救者,而是在不停地狂奔的逃命者,睁开眼之后疲倦纠缠,进而噩梦又混淆现实纠缠,这一切让人更加不安,于是客服87起床了,想起便利店有个拥有和煦笑容的同类。 “欢迎光临。”黄渺渺像个小太阳,尝试把客服87心里的阴霾驱散。 客服87仿佛月亮,往太阳方前进。 “晚上好,请问需要些什么?”黄渺渺展露明亮的笑容,仿佛是真正的拯救者。 只要推开门,总能得到笑容和问好。 真好,客服87心里这样想着。 黄渺渺也不打断客服87的思考,有些客人是需要思考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的。 “请给我来一杯可可因。”客服87盯了一会儿好看的餐牌,选定了这个名字奇怪的咖啡。 “好的呢,请问需要冷的还是热的?大杯还是小杯。我们还有超大杯或者迷你杯哦~” 大杯小杯,总该是悲伤,客服87的联想有些消极,但这时没有想太久。 “小杯,热的。” 黄渺渺开始制作可可因咖啡,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客服87想问可可因咖啡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可可巧克力味道的意思吗?但是可能因为刚刚从梦魇逃离而来,言语呆滞,所以此刻只是傻傻坐到窗边,望着黄渺渺忙碌。 客服87瞄到了制作台上放着印着圣诞老人的杯子,陈列柜里还有其他的圣诞款式,好想要,客服87喃喃自语道,深夜过于寂静,落到了黄渺渺的耳朵。 黄渺渺顺着客服87的视线,拿起了那个圣诞杯子:“这位客人,要替你用圣诞杯子装吗?这可是我们店自己设计的哦!不过小杯现在只剩下雪花小屋了。”说着,黄渺渺打开餐柜,拿出了一个小杯子,上面有温馨的小屋子和精致的雪花。 客服87呆呆地点点头。 “待会儿帮您装上,用圣诞杯子喝咖啡特别温馨呢,尤其这款可可因是偏甜的。” 原来真的是可可口味吗?客服87心里想着。 “谢谢。” “这位客人,需要来点吗?配可可因很搭哦~” “?” “对,就是这个”,黄渺渺从餐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玻璃瓶子,里面是一颗颗云朵或星星或花朵形状的,“是我们店里特制的哦,口感清淡,适合配偏甜浓郁的饮料,烤一下的还会更香呢~要来个小份试试吗?”。 客服87此刻就像角色互换一样,之前是给别人推销套餐,现在是被人推销产品,原来感觉是,如果没有坚定不想要的想法,是很想答应的。 “那我要一份小份的,”客服87这边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想要,便回应了肯定的答案。 “需要帮您烤一下吗?” “那就烤一下吧。不过你们是用什么烤的?明火还是烤箱?”客服87在和黄渺渺的聊天过程中逐渐将不安变小,恢复了正常的社交模式。 “您瞧,这里有个小烤炉呢,是专用的小烤炉哦~”,黄渺渺笑着回答,然后转身从百宝箱一样的餐柜里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小烤炉,”看,就是这个,是不是很像一个小太阳“ “专用?不烤其他东西了吗?” \"不烤哦,只烤,这样的味道才会纯正?\" ”还有讲究味道纯正的吗?“ ”当然讲究,的甜味是很特别的。“ “有多特别?” “您待会试试就知道了呢~” 客服87除了喝酒,在清醒时体会到了云里雾里的感觉,那个在嘴里像是云朵般软绵绵,稍微焦脆的外皮咬开之后,里面有种纯净的甜味弥漫出来,就像春日的樱花,又像夏季的西瓜,多咬几口还有浓郁但不具备攻击性的甜美,比巧克力清淡,比巧克力醉人。 第141章 眼泪与玫瑰,月亮及余晖 我的笔记本遗失了,但我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遗失的,我的精神过于恍惚,身体过于疲惫,不过不要紧,鬼画符一样的笔记本就算被谁捡到了,估计也只是当作垃圾。 我有很多笔记本,经常突发奇想便写一写,心血来潮又买一本,又俨然很感动地书写记录,但除了学生时代充当日记本的笔记本,后面的笔记本基本没有写完的,只是正好遗失的那一本居然写了大半本,我想,是当作日记写了。 又会是谁,捡到我的日记。 我却有点期待,会有人读懂我在想什么吗? 一个疯女人的日记本。 我的日记本里并非全是疯话,也有现实存在的,就像那个游乐园,我是去过的,我捡到过一张星星卡,体会了几个那人的生命瞬间,但是出于罪恶感,我将卡提交到了售卡处,并且充值回对应的我的几个仅有的有趣的生命瞬间,好在勉强等价。 我的时代也有过玫瑰般的灿烂记忆,虽然最后点缀在玫瑰上的是眼泪。 放学路上我喜欢唱着歌,脚步轻快摇摆,耳边仿佛有音乐,身边一切像是音乐剧道具以及演员,我为世界的中心,经典好莱坞歌舞片。我不确定是我的记忆滤镜,还是我真的是幻听,但我现在仍然记得许多旋律,那些虚空中产生的崭新旋律,只是我仿佛失声一般,无法唱出来,这会不会是上一段人生里星星卡没有用完的余额呢。 我是在足球场捡到星星卡的,它真的像是星星般闪耀。 足球场的足球框像是发光的门,门边有个卡槽,星星卡一划,门居然开了,开的意思是恍然看到了一条隧道,我迷迷糊糊顺着隧道走下去,像是地铁入口的感觉,但是没有电梯,或者说我还找不到电梯,我直觉肯定是有电梯的。 最后我来到了游乐园的入口,闪闪发光的,就像我的音乐剧sp特典,我的梦想终于在此刻成真了吗? 我到一家咖啡店买了一杯茉莉拿铁,混着蓝调爵士,我感觉有些记忆在被抽离,如同星星灿烂绚丽,五颜六色的光细碎飞升。我跟着音乐唱歌,有人在陪我跳着爵士舞步,可我看不清面目。 “夜,夜色如水。 醉,心事破碎。 顺着欲望下坠,依着心慌崩溃‘ 谁是我的依归 谁,送我一朵玫瑰 谁,搅动人间清辉 你,像是我心里的内鬼 爱,像一场华丽宴会 恨,苦涩的清酒纯粹 我,舔着我的眼泪,盯着月盈又月亏 会不会,我们会不会后悔 对不对,从何知道错对 累不累,请把手挥一挥 说再见,谁又会一直跟随” 他没有陪我唱完这首歌,他说我该醒了。 这段记忆到底是梦,还是不是梦。 我至今无法分辨。但我笃信为真。 夜班白班交替让我记忆更加混乱,远处那家便利店闪闪发光,记忆瞬间袭来,我的笔记本忘在那里了。 要去取回吗?我问自己。 身体比心里的想法直白诚实,叮叮当,风铃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欢迎光临~”温暖的声音向我包裹而来。 我望向柜台,柜台那店员也望向我,我仿佛看见另外一个自己,我感觉她也望着另外一个自己。 我看得出她有点惊讶,又有点惊喜,仿佛我是什么奖品一样。 “你的笔记本忘在我们店里了....”------“有鸡腿吗?” 我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意外笔记本的事情,仿佛已经预感到故事的发展一般,于是我继续我的鸡腿发言。\"晚饭吃不下,现在饿了,想吃鸡腿,你们有吗?\" 店员傻乎乎点点头:“那个,卤水鸡腿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吃清淡一点,可以帮我用清水煮一下吗?” 她点了点头:“可以的,请稍等。” 她拿出一个粉红色小电锅,往里面倒入矿泉水,按下启动按钮,很快的水就开了,她这时再从旁边关东煮匣子里夹出一个丰满的鸡腿,小心地放进小电锅。 空气中弥漫着咕咕水声和淡淡肉香,她欲言又止。店里播着跳跃的蓝调钢琴音乐,伴着咕咚咕咚的水声。 “前几周我好像把一个笔记本忘在你们店里了。”我主动开了口,声音在空气中飘荡,让我想起那夜在咖啡店里跟着爵士乐唱歌的场景。 那个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对了,那个笔记本,我记得你把它忘在我们店里了,现在还给你。” 我从她手中接过笔记本,感觉它的重量和温度。 “谢谢。”我轻声说。 “不客气。”她回答。 我记得听到了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风铃声再次响起。 我取回了笔记本,吃上了清淡口味的鸡腿。有没有付账,这个记忆很模糊,我踏着夜色,往wish愿景集团走去,准备去上我的夜班。我是一名客服。最近定岗成为了专职夜班客服,工号。 wish愿景集团大楼有八十五层,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客服部足足占了四层,从五十九到六十二层是客服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让我可以看到明亮的夜色,大厦的灯光比月光更为明亮,这个夜里,到底有多少人还在醒着。 此时为凌晨两点十八分,周围只有零落的键盘声,我暂无客户在线,我盯着桌面发呆。随便翻开笔记本,想要找到空白的一页写点什么,却发现某一页夹着一张便利贴。 “二.特定的轨迹总是导向特定的故事,尽管过程曲折,依然会指引回归。” “命运吗?”我喃喃自语道。 “你在念念叨叨什么?”隔壁又隔壁工位的小猫喵喵喵对我说。 我其实分不清他是猫还是人,还是猫头人,我总觉得他就是一只猫,久而久之我就把它当作猫了,可是也许他本身就是一只猫。 喵喵喵,我这样回答他,翻译过来就是:“你觉得命运是什么?” 喵喵,“命运是吃饭喝水睡觉,还有运动,对,要多去运动。” 喵喵喵喵,“可是我生病了,运动不了。” 喵,“明明你不生病时候也不想运动” 咕噜咕噜,我哑声了。被看穿了。 夜很长,灯很亮,月光有些暗淡。 陆续有客人和我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我开始困了。眼前的笔记本扭曲成飞舞的蝴蝶,装着不知道是不是属于我的梦,奔向另一个白昼。 第142章 温度与救赎,孤岛及暖鱼 工号52客服生病了,似乎是重感冒,声音哑掉了,只能低沉地说话,她恹恹不乐的,没办法叽叽喳喳说话,没办法声嘶力竭唱歌,心里空空的。 下班后她跑去看急诊,急诊室也是空空的,天还是很黑的早晨像是晚上,医院白色灯光晃晃,走廊电子时钟显示的数字跳跃游荡。 护士为她量了血压,然后给了她一只水银体温针,她躲到角落开始量体温,开始发呆。 房间里的医生身影隐约可见,带着的金丝眼镜似乎闪着星星的光。 工号52瞄向房间外挂着的医生电子介绍显示屏,凌寒,然后近视眼看不清那堆小字,她放弃阅读,专心发呆测温。 凌寒,这个医生的名字却在脑子里游走,好冷的名字。 “暖萸,没有发烧,体温37.1度,拿着病历到那个房间吧。”护士在病历本写下体温后,把病历递给暖萸。 病人暖萸走进了医生凌寒的就诊室。 凌寒戴着冰蓝色口罩,金色眼镜也反射着冰冷的光。暖萸感觉更加冷了,她坐下来开始描述自己的难受。 凌寒安静听着,安静敲着键盘记录着,认真而专注。 “我喉咙很痛,是不是要看下喉咙?”暖萸问 凌寒点点头,点亮了桌上的小巧的手电筒,暖萸乖巧地张开嘴。 “是比较红,发炎有点厉害。” “那需要打针吗?” 凌寒摇摇头:“吃点药就可以了” 暖萸乖巧地点点头,接过凌寒的药单,道了谢起身离开,她感觉凌寒似乎冒着寒气,或者说她本身自己在发冷。 药是三天的药量,第二天似乎就起效了,顺着阳光心情开朗了一些,药吃完的第五天,阴天寒冷,她又开始猛烈咳嗽,睡不了觉,勉强睡下去醒来也难受。 暖萸上了一半凌晨的班,赌气般地要请假看医生,你不做身体做选择,身体就会替你做选择。 头昏脑涨,脚步轻浮,她勉强进了医院大门,这个时间虽然医院的白色灯光明亮在前方闪烁,仿佛伸手可以到达,可是周围没人,她仿佛在临近孤岛的海浪上挣扎,她开始喘不过气,仿佛就要沉溺。 波浪里有怀抱稳稳接住了她,但是她已昏迷,不知道自己已然得救。 就几天,病程怎么加剧了,凌寒望着怀里发烫的暖萸想着。 凌寒抱着暖萸进了门诊大楼,两人登上了安全的岛屿,凌寒径直往急诊室走,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子安,打开一个叫暖萸的病历,开个血常规cpr还有..........”凌寒直接走进急诊值班病房,对着子安说。 子安一脸震惊,“凌主任,我”,子安首先震惊于凌寒的突然出现,然后就是凌寒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叫什么暖鱼,对了,让打开她的病历档案,“暖yu,是冷暖的暖吗?还有鱼是?”子安慌忙问道。 “我来查吧。”子安听到马上整个人弹起来。 凌寒小心把暖萸放到病床上,对着子安说:你过来检查一下她其他情况。“ 凌寒在电脑敲敲打打,很快小型打印机出来了检查单,之后直接他扫码付费。 子安虽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但是还是拿出听诊器要听杂音。只是正要靠近时,凌寒那边已开始走了过来:”我先带她去抽血检查,你继续值班吧。“ 凌寒直接把暖萸带回自己楼上的办公室,小心翼翼把她放稳在长沙发上,取来小毯子盖上。 暖萸在梦里有时还皱着眉咳嗽,身体烫得厉害。 凌寒准备好消毒器具后,轻轻拿起她的手,发现手心都是汗,他轻轻用纱布擦干,再在手腕上方一点扎紧一圈橡皮筋,准备抽血工作。 暖萸似乎有心慌的预警,尤其当棉签沾了碘伏在手腕附近画圈消毒时,她眉头皱得厉害,仿佛梦里有恶人追赶。 ”你叫什么名字?“凌寒的声音轻轻传入暖萸耳朵。 ”暖萸“,她下意识回答。 ”好,具体是哪两个字?“ \"蜜沈烬暖萸烟袅里的暖萸。\"暖萸的眉头开始松开。 ”暖气的暖,山茱萸的萸“,在暖萸念叨的时候,锋利的针已迅速精准地扎进手腕里,暗红的血液开始流出到相连接的管子里。 \"暖萸,我知道了。”很快地,凌寒完成了抽血,并将标签单撕下来粘到管子上。 检验组在另一栋大楼,凌寒不放心暖萸一个人在这里,于是决定用他办公室备用的检测仪器。 机器很快开始运行,凌寒趁着间隙,细细观察起暖萸的脸,似有泪痕。 “蜜沈烬暖萸烟袅”,凌寒嘴里念叨着,心里升起奇怪的暖意。 半个小时不到,结果出来了,血液检查提示存在细菌感染和病毒感染,是比较严重的感冒,需要打吊针。 凌寒望着在梦里遭罪的暖萸,叹了一口气,又得哄她扎针了。 他房里没有对应的药,只好将结果联网,再开出吊针的药单。 这次他仿佛家属一般,抱着暖萸,又拿着缴费完成的药单下去夜间药房取药,夜间药房的过道并不明亮,夜班药剂师没有认出他,他今晚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黑色干练的风衣外套,里面是白色衬衫,上班时候脱下风衣换上白大褂就行。 他取了药,想了一下,把暖萸带到一楼的输液室,轻轻把暖萸放到墙边的椅子上,脱了外套披在暖萸身上,然后他走向护士站,把单据和药放到了护士前面的篮子,护士写了一个序号递给他,“请听号过去输液站。”凌寒回了声好的谢谢。护士觉得耳熟抬头一看,“凌主任!” 凌寒只是点点头,在护士震惊的目光下回到了暖萸身边坐下。 值班护士一边开药水写记录单,一边瞄过去凌寒和暖萸这边。凌寒随着暖萸依靠在凌寒身上,天啊,这是凌主任的女朋友吗?要是大家知道了要哭死了。 值班护士开好了药水,走出来便对上凌寒目光,凌寒点点头,抱起暖萸往输液专区的椅子,他把她的小手拿起来放到蓝色小枕头上,示意值班护士可以开始了。 值班护士开始有点紧张,被凌主任盯着实施业务,但深呼吸,恢复冷静,依照规程,问凌寒:“请看一下吊瓶上的名字是否正确。” 凌寒检查过后点点头。 “暖萸是吗?” 暖萸本人仍昏迷靠在凌寒身上,凌寒代替回答是的。 护士开始扎橡皮筋,凌寒帮忙扶住暖萸的手。 扎针很顺利很迅速完成。 接下来的打吊针才是漫长,总共四袋药水,凌寒陪在暖萸身边观看着情况,直到天亮。 药水剩下最后半瓶,凌寒感觉暖萸体温逐渐正常,看了看手表,将暖萸轻轻从自己身上扶起来,再轻轻将暖萸靠到墙边,风衣替她裹紧了些。 “诗敏,麻烦药水滴完后帮忙替她拔针,如果她还没醒请叫醒一下她,这袋药也提醒她拿。我还有个早会要开,麻烦一下你了。”凌寒对着值班护士请求帮忙,护士诗敏点点头,这一晚上凌寒的深情陪伴完全折服了她,这点要求算是什么呢? 凌寒在天亮以前离开了输液室,仿佛没来过,但是带走了暖萸的滚烫,迅速的诊断和冰凉的药水缓和了噩梦里的暖萸,梦里她感觉得救了。 脸上有温暖的太阳抚慰,她轻轻挣开眼睛,窗外时柔和晨光交织树影,喉咙有轻微的痒,她咳嗽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抬眼便是吊瓶和管子,顺着管子,她看到了自己被扎着针的左手,她怀疑自己在做梦,那种被得救的梦。 护士诗敏听到咳嗽声,过去检查情况,问:“药水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吊完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暖萸摇摇头。 诗敏继续说道:”等等我过来帮你拆针,不用担心已经退烧了,凌主任今早有早会要开,所以大半个小时前先走了,不过他也陪着你一夜的。“ ”凌主任?凌寒?“暖萸脑子冒出这个名字,还有那副漫反射着冷光的眼镜。 ”凌主任帮你拿了药,等等我拿给你哈~“诗敏耐心解释道。 ”你好,请帮忙换瓶!“隔壁几个位置有个男生呼唤护士,诗敏向暖萸点点头,便往那位病人走去。 暖萸发呆望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凌寒吗?我是在做梦?“她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把身上凌寒的风衣往自己身上拉一点,这时她才意识到风衣的存在。 ”凌寒,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念着念着,好像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不过身体确实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 可是她的记忆只追溯到即将沉溺于黑夜的海,之后都是时而被恶狗追赶的梦,时而被春风拥抱的梦。 真的得救了吗? 暖萸问自己。 她醒了吗? 那边在开早会的凌寒在心里想着。 第143章 偶然又必然的相遇 据说今晚气温最低会降至四度。 暖萸在打吊针之后急速好转,但是在降温之际似有复发迹象,她在理发店对着大镜子问自己有什么大病,但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此前她喝了两杯五十二度的酒。 至于为什么喝酒,她解释为,也许感觉这个世界没救了。 发型师小哥兢兢业业,也没有多嘴,她眯着眼睛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但是清楚自己也许真的有什么大病,所以别人轻易可以做到的东西,例如恋爱,结婚,生子,她一样也做不到。 发型师没有做出超越暖萸底线的发型,暖萸松了一口气,支付宝扫码红包却只有六分钱,又让她憋了一口气。 她盖上羽绒外套的帽子,推开理发店玻璃门,走进四度的天地里,冷空气的巨大怀抱蜂拥而至。 她的脚步轻浮,感觉一路要往前扑街。 她知觉不明,扑向一个怀里。 “凌寒?”她抬起头,对上对方隔着金丝眼镜的眼睛,“是凌寒吗?是凌寒啊。” “是凌寒。”凌寒老实地回答。 暖萸获得肯定答案的暖萸后,一阵放松,安心闭上眼睛,睡在凌寒的怀里。 凌寒叹了口气,从暖萸沙哑的声音听出,咳嗽还没好,叹气的原因还有,为什么这女人一身酒气,都不懂得爱护自己身体。 暖萸的手像八爪鱼一样要环上凌寒的脖子,凌寒握住了暖萸的手,名为暖萸,手却那么冰冷,凌寒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何看诊开药,知道如何处理细菌感染,病毒发作,但是此刻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女人。 从他第一次看见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宿命感,也许自己叫做凌寒,她是发烧的暖萸,她张嘴啊的乖巧样子,迷迷糊糊的样子,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但是对方迷迷糊糊,似乎总看不清自己。 为什么她总是倒在自己的怀里,理性在她的面前,似乎完全起不了作用。 暖萸放松了身体,像是有前科一样,完全安心地睡在了凌寒的怀里,凌寒这个晚上第三次叹气。 叮叮叮叮----------凌寒的手机响起,暖萸有些皱眉。 凌寒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的人让他有点不悦,他按下了静音键,很快地,对方发来一条短信。 “凌医生,w先生有要事找您,请尽快回电。” 凌寒身上的冰冻开始比这个夜冰冻,眼镜反射着寒光。 怀里的暖萸似乎有点发抖,凌寒注意到后,望向怀里的人,暖萸的眉头皱起来有点不安,脸颊和耳朵有点发红,淡淡的酒气染着这一条鱼。 凌寒的寒气逐渐散去,他感觉被她暖化了,他忽略掉短信的内容,此刻优先只想照顾好暖萸,明明只是一个病人,但是为什么却那么在意,是奇怪的宿命设定,还是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过暖萸这个人的存在。 凌寒在孤儿院长大,但是进孤儿院之前受过严重脑震荡,他只记得十岁以后的记忆,此前的记忆都记不得,但是记得自己想做一个医生,真是奇怪得很。 w先生后来一直资助他的学业,加上凌寒自身的努力,他完成了自己从小的志愿,但依然找不回来志愿的来源,失去的记忆也找不回来。 暖萸的首次出现,在凌寒眼里,像是电影里另外一个主角的登场,她说着普通病人的台词,却在他的眼里清晰而重要。 是名字特别吗?他问过自己,没有答案。 再到后来从黑夜的海浪里将这条鱼打捞起来,这条病得奄奄一息,快要溺水的鱼,为什么这些相遇都那么偶然又必然,为什么自己会为这些相遇加那么多意义,为什么今晚醉醺醺的她又落到自己的怀里,自己失去的一部分要找回来了吗? “凌寒.....”怀里的人似乎在微弱地呼唤他的名字,他疑惑。 “凌寒,好冷,我好冷。”暖萸自然而然地呼唤着凌寒,她蜷缩着身体,往凌寒怀里躲,向这个寒冷孤单的人索取温暖。 酒气似乎被夜的风吹散一些,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凌寒好看的下颌线,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凌寒?” 凌寒望向暖萸,暖萸双眼被酒气晕染得迷迷离离,像个天真孩童,睁着纯真的眼喊凌寒的名字,声音熟悉得似乎从生命里某部分里被铭记着的。 “我在。”凌寒温柔地回答。 “我在做梦吗?我在哪里?”暖萸又问。 两人距离靠得近,互相体温交缠着。 “也许我们都在做梦,暖萸,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暖萸啊,温暖的暖,山茱萸的萸哦,不是那个菜市场里的鱼,是山茱萸,知道那个吧.......”暖萸像个小孩叽叽喳喳。 凌寒不知道自己温柔地笑了:“我知道,是一种中药。” “没错,很有用的中药。它的果子是红色的呢,很好看,比红豆好看哦。” “的确很好看。”凌寒用眼光描画着暖萸的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倒映着夜色的眼睛,还有叽叽喳喳的小嘴,一切都那么好看而恰当。 “还有专门的古诗呢,我背给你听哈。”说着说着暖萸精神似乎回来了,轻轻的就离开了凌寒的怀抱,怀里突然空了的凌寒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就想抱回来暖萸,可是暖萸自己似乎已经站稳了。 “咳咳,开始背了哦。”样子活像个六岁小孩。 “《山茱萸》,朱实山下开,清香寒更发。幸与丛桂花,窗前向秋月。” 暖萸的样子认真又明亮,寒冷夜里的朗朗月亮,凌寒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他用力想追寻,可是消失得更快。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舒服。”暖萸凑过去看凌寒,“眉头都皱起来了,这样不好哦。”说着伸手,轻轻揉开凌寒皱着的眉头,冰冷的触觉让凌寒的注意力回来,望着眼前的小女孩,眉头逐渐舒展。 “这就对了嘛!皱眉多了会不开心哦,也会长皱纹。” “凌寒,我好饿哦,我们去吃夜宵吧。”说着伸手去拉凌寒的手,然后开始往前脚步轻浮地走动,像一只风筝,凌寒乖巧而无奈地跟着暖萸的步伐,夜色里路灯下暖萸像个顽皮小孩,不时回头笑眯眯说着什么,简单而普通的台词在凌寒这里,清晰而重要。 他们那么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到自己也没发现。 暖萸带着凌寒来到了发着光的便利店。 暖萸想推开便利店,但是发现自己好像用不了太多力气,凌寒帮忙推开了玻璃门,一股暖气袭来。 叮叮当----风铃响。 “欢迎光临!”夜班服务员的声音也温暖袭来。 黄渺渺望着日记本主角再次登场,还带上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像是在看一场奇幻文艺电影。 “我们吃什么好呢,你喜欢吃什么,要不要喝点热的.....”暖萸依偎着凌寒碎碎念。 “我都可以。”凌寒听话地回答。 两人在货架游走,黄渺渺拿起kindle阅读器,假装阅读,但是眼睛却不自觉望着暖萸和凌寒两个人。 便利店里面灯光太明亮,让人看不清外面寒冷漆黑的街景。 陆安童和陈稚莀往便利店走来,从不远处却能清晰望见便利店里面的光景。 “大婶她在做什么,怎么拿着i pad又不看,一直瞄着货架?”陈稚莀对着陆安童说。 “那是kindle。”陆安童回答道,目光顺着黄渺渺的视线望去,货架似乎有人在走动,之后走出来两个人,陆安童脚步一顿。 “陆安童你怎么了?”陈稚莀疑惑望着陆安童。 陆安童摇摇头:“没事,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去做,今晚你自己去便利店吧,晚点我联系你。”说完立马转身往回走,不等陈稚莀的回答。 “欸,无端端的,有什么事。”徒留陈稚莀一脸诧异。 夜色深深,伴随骤降寒冷的气温,陈稚莀望着脚步很快的陆安童很快消失在街的转角,他没有想太多,继续往便利店走去,参与一场陌生而熟悉的相遇。 「请随我参加这一场相遇」 第144章 万里清光不可思 黑暗又混沌,就像关掉了的电视机,但是模糊可以见奄奄一息的秦唤,他喘着微弱的气息,身体微微颤抖。 刺链和侍卫以及公主却仿佛古雕像一样,静止而诡异。 “你还要发呆多久?”一道女声传来,但是和爆炸头公主的声音似乎不同。 秦唤疑惑抬头:“唱歌的精灵?” 莫离穿着那夜被七彩宝石染色的白衣服,明艳地出现在秦唤眼前。 “唱歌的精灵?真是有趣的孩子。” 秦唤疑惑皱眉。 莫离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奇异的歌谣,最后只听清一个字:“破”,秦唤脖子的刺链瞬间粉碎,沾染在秦唤的衣服上,没了刺链的提拉力,秦唤颓然滑落地上,一身诡异的血衣配着一脸毫无生机。 “任人鱼肉,你着实丢了月氏的脸,这是其一;自暴自弃,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不住你的母亲,这是其二,还要我继续数吗?” 秦唤的眼睛不可抑制地充盈泪水,身体开始颤抖抽搐,嘴里似乎念叨着“母亲”,脑海里也是母亲的温柔的样子,可是他太虚弱太疼痛,眼前的泪水越发模糊,他晕了过去。 莫离一挥衣袖,一道明晃晃的散发着月色光芒的灵气从秦唤心脏被抽出,照亮了黑暗的牢房,莫离双手结阵,灵气凝聚成一颗晶莹的宝石样的东西,缓缓升腾,莫离破开天牢的窗,秦唤的灵识往朗朗明月而去,地上的秦唤双眼紧闭,只留泪痕,仿佛死去一般。 转眼间,电视里的莫离消失,古雕像们开始动作,爆炸头公主正要发作,侍卫望着空空双手疑惑,其中一个侍卫凑近秦唤检查,大惊失色:“禀,禀报公主,秦唤没有呼吸了。 被破开的天牢天窗投射下来清冷的月光,照着秦唤惨白的脸,爆炸头公主脸色也瞬间惨白:“怎么会,刚刚明明,刚刚明明还活着”,说话之间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里有泪水荡漾月光。 秦唤的灵识往月光奔去,往不知名的空间奔去。 “娘子,你还是在怨为夫,才会抛下我与唤儿,娘子,我错了,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没有能力保护月氏!我没用,我没用啊!” 秦唤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父亲就坐在屋里的角落,对着一个小木盒自言自语。 “父亲?”秦唤走过去,父亲却不回应。 秦唤想伸手安抚父亲,一伸手,发现穿过了父亲的肩膀,吓得秦唤连退几步,他又小心翼翼去接触父亲,发现根本触碰不到,自己就像空气,他望着自己的手,若隐若现,自己仿佛只是一道残灵。 \"我是死掉了吗?“ “娘子,你还记得我们在回乐峰第一次见面的场面吗?你就带着这双蝴蝶耳环,你说你的阵法无人可破........”秦思声音带着哭腔,他拿起盒子里装着的银色蝴蝶耳环,细细的链子缀着两只精细的镂空银色小蝴蝶,链子底部还缀着晶莹的水晶珠子,秦思的眼泪落下,与水晶珠子辉映,秦唤这道残灵似乎被什么牵扯,他毫不受控,又化作一道月色光芒,窜进了水晶珠子里面。 时移空换,不知是过去还是未来,他来到回乐峰,尘土飞扬,马蹄声响,他看到穿着姜黄色劲装的少女月昇在马背上神采飞扬。 “母亲!”秦唤忍不住呼唤母亲,可是少女全然听不到。 少女一脸骄傲:“我这七律八马回旋阵,定能抵御一切入侵。”阳光明媚,她扬起笑容,风轻轻拂动她的碎发,还有耳边银色灵动的蝴蝶,水晶叮叮当当似乎在敲打秦唤的心脏。 哒哒哒哒哒,远处传来马蹄声响,那是另一匹血统优良的马,秦思出场了,没错,这就是月昇与秦思的首次相遇。 秦唤怀疑自己来到了天堂,看到了开怀笑着的母亲和意气风发的父亲,虽然父亲最后没能把七律八马阵破了,但是却将母亲心门敲开了。 秦唤觉得自己轻飘飘,他不知道自己又要到哪里去。 深宫的深夜,太医们守着奄奄一息的秦唤愁眉莫展。 “你们一定要给我弄醒他,不然我把你们全弄死!”爆炸头歇斯底里,太医们颤颤发抖。 事情闹太大,皇上和栗妃都来到了秦唤这里。 皇上皱眉不语,这可是秦家的独子,也是月氏唯一的血脉,要是死掉了.... 栗妃紧张望着手忙脚乱的太医们,心里也是紧张,要是真救不回来,皇上会不会为了平息秦家的怨气而惩罚公主....... 房间里的人各怀心事,始作俑者爆炸头公主依然暴躁,让人搞不清她究竟是希望秦唤生还是死。 “禀告皇上,老臣已尽一切施救方术,但秦公子伤了要害,恐怕,恐怕过不了今晚。”太医下跪,小心翼翼地说出死亡的预告。 “你们这群没用的,都给我去死!”爆炸头公主一边骂,一边走过来,一脚踢向太医,太医也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脚。 “够了,给朕消停下来!”皇上终于发话了,栗妃见状拉着爆炸头公主下跪:“皇上,琹儿只是太担心秦公子了,才会一时气急,琹儿,快和父皇认错。” 爆炸头公主嘟着嘴,一脸不屑。 皇上看了一股闷气更加浓厚,但是不好发作。转向太医:“当真再无救治之法了?” 太医诚惶诚恐回答道当真没有。 “父皇,是秦唤和巢国公主联合害我的,那巢国公主肯定会月氏那些救治之术,让她来救秦唤。”爆炸头公主奇特的脑回路想到了莫离。 皇上皱眉不解,栗妃凑过去皇上耳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 “传巢国公主。”皇上下了命令。 那边舒永正想办法要救出被软禁的莫离,便听到了皇上要召见莫离的消息,于是一行人赶紧往永乐殿奔去。 传召巢国公主的宫人们也脚步匆匆去往软禁巢国公主的秋雨殿去。 莫离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敲门声:“公主,皇上召见,请随奴婢前往永乐殿。” 莫离开了门,外面乌泱泱一群宫女,莫离被稍稍穿上合乎礼数的外衣,稍微整理了头发,便被上赶着出发。 “舒和公主到!”外面太监通报。 皇上点了点头,两位宫女扶着拉着莫离便进了永乐殿。 莫离看着乌泱泱屋里一群人,有个皱眉的穿得华丽丽的老头,周围跪了一地人,床上还睡了个小孩,莫离不知所措。 “快给皇上行礼!”莫离身旁得小宫女对莫离耳语道。 莫离只好搜刮着脑子里的词语和仪态,道:“参见皇上。”然后稍稍屈腿欠身。 皇上点点头,道:“去看看秦唤吧。” 两位小宫女又扶着拉着将莫离带到了秦唤的床边。 莫离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认出了这是今天下午说她是精灵的小男孩。 男孩双眉之间空虚发黑,莫离似乎看到了男孩少了点什么。 “灵识缺位?”莫离嘴里冒出了自己不理解的话语,然后浆糊一般的脑子开始搅动不安。 “我就说,她肯定会,喂,你快把秦唤弄醒!”爆炸头对着莫离嚷嚷道。 “巢国皇子求见!”外面太监报道着舒永的到来,皇上点点头。 舒永进来之后,一眼便从乌泱泱的人群里找到莫离,莫离对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表示自己也看到舒永了,而且没事,但是不知道舒永懂不懂,于是想开口说什么,舒永眼神示意明白了。 莫离松了一口气。目光又回到了床上的小孩,眼前的真实画面,似乎和脑海里什么画面摇晃又重合。 似乎摇晃千年以后。 “随着科技进步医术发达,巫医的结合更加精致绝伦........\"似乎有老师在讲一门课程的导论,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课程啊。 莫离快进记忆,想要抽取有用的知识,“灵识作为人的一道守护神,里面包含了他最真实的信念和欲望,一旦被抽离,便成了我们现在所说的植物人.........” 找到概论了,那方法论呢,怎样唤回灵识,莫离紧闭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字里行间之中有彩色笔记,不知不觉间莫离双手开始结阵,嘴里念念有词,永乐殿开始有风在窜动,七彩琉璃珠帘叮叮当当奏出缥缈的音乐。 风把窗户推开,朗朗明月光芒弥漫永乐殿,也轻抚着秦唤的脸,他眉间的黑气似乎渐渐淡去,呼吸似乎渐渐开始有力。 在场的人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莫离嘴里念着好听但是奇怪的歌谣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我和我的猫在歌唱 夜很冷很冷的时候,我和我的梦在荡漾........” 靡靡之音缱绻永乐殿,柔软而幽怨。 歌谣逐渐虚弱,莫离脸色逐渐苍白。 少顷少书赶来的时候,莫离刚刚唱完,然后嘴里喷了一口鲜血。 少顷少书都奔向莫离,但是舒永距离更近,大步奔过去,接住了吐血晕了的莫离,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一样,可如果舒和在,喊多少声离姐姐也不会醒来,睡得像猪一样。 第145章 月与灯依旧 有谁想继续沉睡,有谁要挣扎要醒来,有谁在趁虚而入。 这些都在莫离的身体发生着,扭曲着,她筋疲力尽,一口鲜血喷出标志已到达临界点,她要睡下去了,会落入地狱的怀抱吗? 她没有思考的余地了。 星儿沉沉,千年歌谣梦断魂; 离人昏昏,万载绝唱不留痕; 月圆圆,星似灯,连绵风霜彻夜等。 要是这是一首歌,应该怎样唱? 莫离梦里总是哼着月光光,月光光,心儿不要再慌张,她记得有很多歌谣。 天亮了,她打了个呵欠,是个晴天呢,今天要做什么好呢? 娘说不能跑远呢,对了,做个狐狸面具吧,元夜之时可以玩耍了~ 她环顾房间,都是些无聊的摆设,好看柔软的帘子,叮叮当当的珠帘,灵机一动,把珠帘取了下来,将白色琉璃珠子挑了出来。 她拿出自己随身的小包,里面有个小铜盘,白色琉璃珠子悉数落入小铜盘,莫离念念有词什么火什么热的,琉璃融化了。 莫离双手放在温热的铜盘把手边上,继续唱着什么狐狸狐狸,铜盘居然变成了半张狐狸的面目,就像一个模具,莫离轻轻荡漾融化的琉璃液体,使得琉璃均匀挂在铜盘模具上。 白色的狐狸面具初现眼前,她轻轻一吹,温热散去,叮当,轻易脱模,铜盘慢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圆圆润润的小铜盘。 莫离又选了,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琉璃珠子,扔进小铜盘,轻轻摩挲铜盘把手,珠子融化,但是颜色不融合,就像画家的调色盘,莫离拿出小小画笔,沾着融化的琉璃颜料往半张狐狸面具上色,黑色的耳朵和眼睛轮廓,妩媚的红色紫色花纹。 最后她还在面具两边挂了两颗铃铛,栩栩如生的一张狐狸面具诞生了。 莫离做了这个做狐狸面具的梦。 她再次睁开眼睛,环顾这个放着无聊摆设的房间,想着自己拥有着的狐狸面具放到哪里去了,一定在什么地方的。 她起身,打了个哈欠,今天是个晴天呢,要去找出这个面具,记得好像还和一个人在永乐殿外的大树下玩耍呢。 她走到永乐殿外,日头朗朗,十分的炎热,要是有些穿堂风就好了,她煽动着衣袖,随着衣袖扇起的风,周围也陆续起了些凉爽的风,要是再大一点,就可以放风筝了。 毫无逻辑可言,风大了起来,莫离开始思考哪里可以寻来风筝,想着想着,便来到了花园里头。 永乐殿的花园,有一棵超级超级大的大树,她记得,有人曾经和她在树下玩面具游戏。 那时有个小男孩闷闷不乐地坐在树下的台阶上,落叶和花朵落在他的头发,他的肩膀,他全然不顾,颓然的样子并不像一个小孩,沧桑颓然。 莫离于是戴上狐狸面具,再模仿狐狸走路的姿势,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的,面具上的铃铛一响一响的。 缥缈的脚步声和清脆的铃铛声预兆着两人的相遇。 “哈~我是小狐狸,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十岁的少顷抬头,便看到了带着狐狸面具的莫离,狐狸面具只遮住了她上半张脸,遮不住七岁的莫离明亮灿烂的笑容,洋溢在阳光下,活脱脱一只开心的小狐狸。 “小狐狸?”少顷疑惑道。 “对!我是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一起玩好不好?”莫离问道。 莫离向少顷伸出手:“我们去玩嘛~你看今天天气好好哦~” 少顷拒绝不了小狐狸的诱惑,也伸出了手,牵住了小狐狸可爱的小手。 这像是昨天发生的故事,也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故事,这些纷纷落下的繁花,阳光投下斑斓的树影,莫离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她不自觉戴上狐狸面具,游走在树下,这棵树好像比以前小了,那个男孩似乎长大了,男孩听到铃铛的声音,抬头望。 两人回到了故事里,就这样对望着,莫离像小狐狸那样一步一步走近,铃铛一响一响的。 少顷以为自己在做梦,莫离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狐狸,你是来找我玩的吗?”少顷问。 小狐狸点点头:“对呀,今天天气好好哦。”莫离仍然是七岁的心态。 这次换少顷伸出手,小狐狸露出笑容,毫不犹豫把手给少顷。 小孩子的活动对于成人是莫名其妙的,他们呆在一起说说笑笑到处跑跑闹闹就是一天,很快便到黄昏的时候,少顷知道现在的莫离又是另外一个莫离,可是他舍不得。 “小狐狸可以一直陪我吗?”少顷贪心地问道,他害怕太阳落山后莫离又会不见了。 “太阳下山了,小狐狸要回家了哦,我们明天再一起玩嘛~”小狐狸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明天还在这里等哦,约好了哦~” “明天还在这里等哦,约好了哦~” 少顷记起来了,这句话,很多年前也听过,但是没有人等得到,当晚是月灯节,宫里挂了琳琅满目的灯笼,但当夜宫里走水,从永乐殿一直往东宫蔓延,小狐狸不见了,小狐狸再也不见了。 想到这,少顷伸手拉住了小狐狸的手,小狐狸站住脚步回头,疑惑望着少顷。 黄昏把世界染成橙色,树下有些昏暗,小狐狸取下了狐狸面具,莫离的双颊有些微的面具压痕,但是一双眼依然天真明亮。 “怎么了?”莫离疑惑问道。 “我们去游船好不好,夜里的水景特别好看?”少顷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仍然像哄小孩那样。 “真的吗?我还没坐过船呢~”莫离笑得像个小孩。 这应该是少顷和莫离第二次坐船,但这确实是小男孩和小狐狸第一次坐船。 不同于静谧的盘龙城,宫里的水道每一段距离都有宫人掌灯,有侍卫值守。 少顷带着莫离上了一艘小小的精致的游船,船上也挂了好看的灯,但是他们没有进去船舱而是在船头的栏杆前坐下了。 迎着凉爽的夜风,游船前移,灯火闪烁倒映在莫离的眼里。 “好漂亮哦!”莫离兴奋地说道,身体扶着栏杆四处张望,那些宫灯精美绝伦,倒映在水面上,船儿破开水面荡起涟漪,扭曲宫灯的倒影,整个世界就像梦。 莫离想永远不要醒来。 她感觉有目光一直注视自己,她侧过头,望向距离自己很近的少顷,少顷的眼睛的蓝黑色的就像夜空,这片夜空好熟悉,让人沉沦。 小孩一般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于是凑得更近:“你的眼睛好好看哦,里面好像有星星。” 面对莫离的靠近,少顷呼吸有些急速。 “你的眼睛也好看,眉毛好看,都好看,”少顷伸出手,想要拨开莫离的碎发,但是他不是小孩,不敢轻举妄动。 “真的吗?”莫离问。 少顷点点头。 “我娘说我的眉毛太少了呢~”莫离嘟囔着。 “淡淡的刚刚好。”少顷认真望着莫离。 “你真好。”莫离笑眯眯的。“要是能和你一直玩耍就好了~” “只要你不回去就可以了,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把你藏得好好的”,少顷说出了那夜在盘龙城说过的台词,但是莫离显然听不懂。 “可是娘说天黑了要回家的呢,娘说.......”莫离的声音有些停顿不正常,她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身体一阵虚弱要倒向水边。 少顷连忙扶住莫离:“有哪里不对劲吗?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好,好难受,”莫离的声音带着哭腔。 少顷抱着莫离,怀里的莫离一直在哭,一边哭着一边说:“我想回家,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回家,回家,”然后又是一顿哭,分不清是小孩的哭闹还是成年人醉酒似的撒泼。 少顷连忙下令让船驶向东宫,船儿划开宽阔的水面,破开明明圆润的月亮。 “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回家!”少顷哄着莫离,莫离稍微安静了些,但仍然轻轻抽搐着。 “有哪里难受吗?哪里痛吗?告诉我!”少顷问道。 “少顷,我心里难受,我要回家。”莫离梦呓一般。 “没事的,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船向东宫方向驶去。 只是,东宫称得上为家吗? 第146章 渺茫音海夜未央 东宫灯火通明。 莫离哭完之后,开始唱歌,仿佛她就是为了唱歌而生的。 月光光,照离人眼里泪荡漾, 照地堂,世间孤魂随风流浪, 整个东宫像是被催眠一样,这回换少顷睡着了。 莫离痛过之后仿若无畏的小孩,蹦蹦跳跳又出发了。 皇宫对于她好像只是游乐园。 东宫顺路下去,是龙德宫,朝歌宫,朝阳宫,朝桂宫,朝月宫,朝星宫,朝簌宫,各有配殿,无非也是各种好听的名字。 皇宫有一帝一后,四妃,以及若干贵女。 皇帝居龙德宫,以德配天,天命所在。 央皇后是太子少顷的母妃,居朝阳宫。 栗妃为二皇子少书与爆炸头公主的母妃,居朝桂宫。 苓妃育有少辞,少锦二位皇子,但少锦在多年前月灯节火灾逝世,少辞也被烧着掉下的横梁砸断了腿,苓妃居朝星宫。少辞在宫外设府居住。 莼妃育有三岁的棠公主,居朝月宫。 茑妃今年才进宫,尚无儿女,居朝簌宫。 深宵深宫,有宫人掌灯,侍卫值夜,以及渺音殿那位夜班乐手。 莫离逐渐远离皇宫这些中心人物,顺着夜里的安神曲,身体不自觉远往渺音殿方向去。 “姑娘,好久不见了。”少年打着招呼,身后的编钟明亮灿烂。 “我们见过吗?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好像不记得了呢?你记得我吗?” “既然姑娘不记得了,那么我们就重新认识一回。”少年微笑着,“可要来点果子露?” 莫离一听有好吃的,连忙点头:“要的要的,对了,我叫莫离,莫要分离。” “莫离,莫要分离,可注定要分离,离人怨命格。”少年淡淡说道,转身进去屋子取来桃子制成的鲜果露。“巢国公主不应该是薄命司命格吗?你是谁呢?” 莫离看着澄清的果浆倒入眼前的杯子,一股甜香扑鼻而来,全然不顾少年说的什么离人命格。 莫离睁着天真的眼睛,说:“我是莫离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已经死了,我没有名字。”少年回答。 “欸,怎么会这样?”莫离问。 “因为月光让人心慌。”少年似是而非。 “月光光,心慌慌吗?”莫离喝了一口果子露,甜丝丝的,“心慌时候听歌嘛!来,我给你敲月光曲。” 莫离站起身来,走向灿烂的编钟,脑子有旋律要汹涌而来,一阵发痛,她拿起小锤子,明晃晃的编钟在眼前闪烁,好多东西在眼前闪烁。 我到底是谁呢? 月光光,照地堂,猪仔你乖乖训落床,脑海响起这样的歌谣。 “先民的歌谣有着朴素的表达,朗朗上口的节奏,最适合作为巫术的媒介,你们都可以先选一首自己最熟悉的歌谣,接下来我将展示怎样分解歌谣将咒语嵌入歌谣.........” 莫离的脑子总有奇怪的人在说什么,分解音符,分解歌词,嵌入灵识,嵌入信念,嵌入一切你想要发生的愿望,再重组起来什么的......... 莫离又开始敲打起来金灿灿的编钟,烛火明明灭灭,周围起了风。 少年皱着眉头望着莫离,这个人为什么总不愿意醒来,不过转眼一想,自己不也是一样,连名字都放弃了的人,有什么资格担心别人呢。 起的风很干燥,很热,空气似乎要燃烧起来。 搅动着的粘稠的空气,搅动起少年的情绪。 少年眼睛逐渐变红,莫离的情况也不太好,眼红红的,醉酒一样,两人都被歌谣感染。 少年趁着理智,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材质的小锥子,被挂在月白色绳索上,样子是之前的噬魂锥缩小版。 但少年称之为定魂器,他提起定魂器,莫离的身影倒映在其中,少年念念有词,想要看清莫离的魂魄。 莫离感觉一阵无名牵引,天旋地转要昏倒一样,她停止奏乐,转身,明晃晃的白色水晶投射过来刺眼的光。 莫离一阵哀伤,又一阵疲软,又一阵烦躁,猩红的眼睛倒映水晶锥子,但这次她没有使用交感,久违地,直接地,一双黑色翅膀再次出现,旋动起狂傲的风,编钟被风灌进去,嚎叫着生气的音乐。 风快要把少年刮倒,锥子在风中凌乱,定魂器的走向反噬,少年的身影投入当中,莫离有点邪恶地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近,轻易便取得了定魂器。 “你们为什么总是那么调皮,好了,现在这个,我的了,”说着煽动翅膀,少年被风的力量撞倒,元气大伤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 莫离嗅到空气中的腥甜,说道:“哟,我还算是帮你解毒了,好了,不和你玩了。” 莫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丝音乐,不知道是走出去,还是飞出去了,徒留少年一脸诧异。 莫离张扬着黑色的翅膀,飞翔在皇宫的天空,仿佛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困住她,除了她自己。 黑色翅膀上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空气里还有渺音殿丝丝残留的乐声。 皇宫有些寂寥,也有些无聊,黑翅膀女孩念叨着:“莫离,莫要分离,可注定要分离,离人怨命格。真是个不吉利的命格。” 一边嘟囔着一边在皇宫的天空慢慢飞着:“什么鬼地方,一点好玩的都没有,居然把我扔到这种地方,实在狠心。” “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一点长进也没有。”天空中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黑翅膀女孩转身,瞧见了一身闪耀白衣的白翅膀女孩。 “你是谁?”黑翅膀女孩摸着下巴思考,“难不成你就是他们说的雪如,说起来你上次是不是入侵我灵识了?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津津,来到这里这么久,你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白翅膀女孩叹息道。 “我就是我,要怎么变化,你们把我抽空了,扔到这里来,还指望我学到什么教训吗?快把我送回家,我受够了,从来没有一个安稳的睡眠,你知道好几个灵识在纠缠的感觉多难受吗?每次我睡着,就像是一场噩梦,醒来之后浑身疲倦又不知所措。” “这是你要克服的难关,你要度过这些难关,靠着自己的努力回去。”白翅膀女孩说道。 “别这么义正言辞了,讨厌死了,不帮我回去就一边去,别妨碍我!”黑翅膀女孩挥动翅膀转身要走,可是白翅膀女孩稍稍拂动翅膀,瞬间便又来到了黑翅膀女孩跟前。 “你烦着我干嘛!”黑翅膀女孩生气说道:“再不走开,我就要动手,你也知道这身体的力量,超强。” “津津,你还不能离开这里,巢国公主的考试还没完成,你要等她回来。” “巢国公主又关我什么事?走开!”说着,黑翅膀女孩猛烈煽动翅膀,气流旋动着,很快地手里也凝结冰霜,冰霜瞬间集结组成一把锋利的长剑,冰冻的长剑闪闪发光,寒气森森。 白翅膀女孩叹息着,摇了摇头。 冰冻长剑直直向白翅膀女孩冲去,白翅膀女孩稍微拂动翅膀便轻易躲开了。 没有什么激烈的打斗,或者说是白翅膀女孩根本不想与其发生打斗,于是局面变成黑翅膀女孩追逐,白翅膀女孩轻易躲开,几轮下来,黑翅膀女孩反而气喘吁吁了。 白翅膀女孩伸手往空中轻轻一捏,仿佛在搓动什么,空中点燃了一团火花,火花灿烂,与月儿同辉,她轻轻一拨动,火花扩大,仿若无声的彩色烟花,空气有燃烧的气味,有燃烧的温度,很快地黑翅膀女孩的冰剑便消融了,火花映衬得黑翅膀女孩气鼓鼓的脸红红的。 黑翅膀女孩想要再度集结冰霜,可是被强大的温度包裹着,她就像在电热毯里快要被烤干一样,无计可施,渐渐地,温热模糊意识,她往后坠落。白翅膀女孩转身不见而来。 空中有好看的烟火和坠落的女孩,神奇的一幕发生在少书眼里。 他又看到了他的精灵了。 黑色翅膀缓缓包裹起女孩,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女孩被彩色碎光簇拥着,少书这次没有愣愣看着,他跑起来,往精灵方向奔去,这次精灵稳稳落在了他的怀里。 精灵这次没有沉睡,天真的眼微微睁着,好奇望着少书:“少书?” “没错,这回对了。”少书开心地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少书带着精灵回到了有兔子灯的房间,兔子灯闪闪发光,像是梦里的,这次又是睡的梦呢? 精灵呆呆望着兔子灯,望了好久,少书不敢出声,怕眼前的精灵只是幻觉,只要一惊动便会消失。 精灵皱着眉,但是一会儿又舒展开,满脸疑惑,她发现少书在望着她,于是望向少书,问:“我是不是又睡着了,睡着很久了吗?” 少书不敢说话,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哪些是梦,哪些不是梦呢?现在在做梦吗?”精灵问。 少书摇摇头,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兔子灯好真实哦,我记得我往里面放了青艧,所以会发光,而青艧是在小庙附近的河流捡的,小庙,小庙,对了,我的旺财呢,” 窗外蓦然地有一声猫咪叫唤。 少书心疼地望着喃喃自语的精灵。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书,你也好真实哦~”精灵说道。 第147章 天容海色本澄清 厚厚的云层中,藏着神奇的世界,各色各样的生灵在学习如何成为一朵云,因为只要成为云,下一步就能成为任何自己想成为的,虽然拗口,但是事实的确如此,生灵们想尽办法到达云端,参加云的课堂,参与云的考试。 人间有所谓一朝跃龙门的说法,可能便类似这种感觉吧。 但是舒和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连自己怎样到了这云端都不知道,她严重怀疑自己仍然在做梦,不过梦好像一直醒不来,每天,漫画少年还有可爱的生灵陪着她上课。 “不是说到了这里,会暂时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吗?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我?”舒和望着水晶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然后转身问漫画少年。 “也许,你真的就想成为你自己,这和我想成为一棵树的愿望一样正常的。”漫画少年回答道。 “你之前说,为了让我不害怕,所以就变成人的样子了,所以在这里,是心里想着成为什么,就能变成什么吗?”舒和瞪着大眼睛,化身漫画少女。 “或许心之所向,就是相之所像”,少年似是而非。 “听不懂,又好像听懂了,那我们还要在这里上课多久?” “这个说不准,有可能很快就结束了,也可能持续很久。” “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定期会有小考,筛选下来的人会离开云端,留下的人继续上课,等待下一次小考,能坚持下来的,将会迎来最终的考试,就在天池举行,听说那场面极为壮观。” “这么严格的吗?看来成为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没错,这不前几天的小考就把小猫筛选掉了。” “欸,有进行过考试了吗?我好像没有参加?”舒和疑惑问道。 “你参加过了,老师前几天给的云片糕,吃了下去,如果没有回到原型,便视为通过,小猫变会了守护犬,后面老师讲解了微雨的构成,守护犬随着雨灵回到世间了。”漫画少年解释说。 “可是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这样算不算作弊?”舒和担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们要相信老师,他肯定对你的情况也有所考量的。”漫画少年安慰舒和。 “难道我的原型不是我?难道我是一只猫?”舒和突发奇想。 “一只猫?你原来是一只猫吗?” “我记得我原来就是人,我叫做舒和,我是巢国的公主。但我现在不肯定了,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呢?还是说,现在是一场梦?”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是做梦,也是一场美梦吧,我们在云端欸,你看这里的风景,千变万化五颜六色的云彩,谁又能够这样近距离观赏呢?还有老师给我们展示的奇异景色,下雨前那紫色的奇异变动,那才是一场大梦,”漫画少年倚着栏杆,望向外面的景色。 云端之上,除了有云有树,还有河流山川,也有亭台楼阁等建筑,仿造人间建起来一样。 只是除了周围的花草树木触手可及之外,越发远的云树山川影影绰绰,好似只是大地的倒影,偌大的云的世界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 舒和也顺着漫画少年的目光,不自觉也沉醉在这梦幻的世界,这是云上的世界啊,就算是大梦一场,也确实值回票价了,可是她心里关于人间的一切虽然开始模糊,但总有丝丝忧虑。 莫离和隗牧平安脱险了吗? 自己不见了,哥哥他们一定很担心自己吧,这些过往虽然随着这些云上日子变得遥远,可是又那么真实,每天醒来脑海就会浮现。 “你在发呆吗?还是在想着什么?”漫画少年的声音响起。 舒和回过神来:“我在想,我的家人会不会在不停找我。我总有模糊的记忆,有一道蓝色的闪电击中了我,然后我就在这里醒来了。”舒和皱着眉头,她望着自己的袖子,里面的暗袋,空空如也,她把自己的蓝色水袖送给小猫了,并且给小猫系了好看的蝴蝶结。她叹了一口气,试着不去想太多。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来到这里,一定有特别的机缘,只要努力通过考试,到时平平安安回去就好,他们一定会等着你的。”漫画少年安慰着舒和。 舒和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刚刚说,小猫回到人间了,它回去之后会怎样?会变回守护犬吗?” 漫画少年摇摇头:“随着雨灵回到世间的,是它的灵识,它为了来到云端,已经放弃原来的躯体了,它得重新修炼,而且会失去所有记忆。” 舒和愣住了:\"那我的身体,难道也..........\" \"我也不知道,大家的情况也不一样,有些生灵的代价是放弃躯体提取灵识,有些本身只有灵识存在,有些直接以躯体到达云端,只是这样尤为困难,世间有一种树,可以到达云端,可以通过这种树爬上来。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方法了,也许还有其他的途径。\" 舒和不出声,默默消化着这一切。 “过几天又准备有小考了,就是老师之前讲解的雨前风动,如果不能顺利制造出来,就要跟着雨灵下去了,我们一定要顺利通过,我们到微雨阁练习吧。” 舒和点点头,跟着少年来到了微雨阁。 微雨阁在一条小溪旁,常常有潺潺的流水声,常常也有微微的穿堂风,就像下雨前的预兆,这里的云的颜色也总是有些暗淡。 “记得老师的讲解吗?”少年问道。 舒和点点头:“成云致雨有三个条件,水汽,凝结灵核,气流上升调动,雨前风动只要将三个条件中的水汽去掉就行了。” “没错,你的记性很好呢~” “在这里只需要上课,听过回去还能复习,所以便记得了。我们开始练习吧,我也好奇自己是否能做到。” “好,你先来,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舒和微微点头,然后走到巨大的雨滴造型的透明水晶前,水晶倒映着舒和的样子,过往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舒和稍微闭眼摇摇头甩掉。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凝结灵核在水晶之中闪现着一点光,然后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与烟尘随着水汽向着灵核靠近,凝结灵核越发沉重,舒和稍微一拨,灵核上下跳升,穿堂风也晃动着灵核集结体,一滴两滴三滴,好几个水滴的幻影围绕在灵核周围。 舒和双手结阵,左手作扶着灵核的姿势,右手一抽离,无数雨滴变成闪光的小点被抽离出水晶,穿过空气,落到了微雨阁的小溪里,水晶里只剩下干燥的凝结灵核。 舒和将凝结灵核往下一压,周围的灰色的云开始滚动,微冷的风开始吹拂,雨前风动形成。 云端的课堂上会教授雨前风动和真正下雨的区别,可是人间除了观天象熟练的人外,很难区分两者的区别,舒和调动的雨前风动惊动了人间。 “快下雨了,该收衣服了!” “快下雨了,快回家吧!” 深宫的宫人也做着要下雨的准备,收好晾晒的主子的衣服,准备好雨具,以防主子临时出门。 渺音殿那位少年不为所动,虚弱的身体坐在灰色的天空下,他望着灰糊糊的天空,感受着有些凛冽的风。 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他身上的毒给解了,他这几天觉得这是在做梦,就像多么困难的事情一瞬间便迎刃而解了,如果身上没有毒制衡着,他就不用再被那位牵制住了。 “枡公子,这是主子赏的补药。”一个小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毫不恭敬地将所谓补药递给月枡,月枡接下后也冷漠道:“谢主子赏赐”。 外面响起敲门声,小太监不知道又怎样地消失了。 打开门,是宫女青荇。 “茑妃娘娘偏头痛犯了,请乐师奏乐解除忧虑。”青荇恭敬地说道。 月枡点点头:“青荇姐姐请稍等,我先取琴,再跟你过去。” 月枡跟着青荇前往茑妃所居的朝簌宫。 “看这天,快下雨了,我们走快点吧,”青荇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月枡背着琴也只好跟着加快脚步。 “这样的天气,娘娘就会开始犯病,哎,吃过很多汤药都无效,还好有乐师的解忧曲,娘娘才好一点。” “能够帮到娘娘就好。”月枡回答,并不多说什么。 朝簌宫的茑妃今年才进宫,年轻又貌美,但是却有偏头痛的毛病,活生生一个病美人。 汤药无效是真,月枡的解忧曲可以解忧是真,不过,茑妃有时只是想单纯见见浑身带着清冷气质的月枡也是真。 月枡在这深宫里只是个夜班奏安眠曲的乐师,一个夜里,茑妃偏头痛发作,太医的汤药无效,太医推荐可以唤渺音殿的乐师来做解忧之曲。 于是那个晚上月枡来了,神奇的,茑妃头不痛了。 第148章 繁星渺月短相逢 朝簌宫总是很凉,茑妃总是感觉很冷,当然也许因果关系是,因为茑妃总是感觉很冷,所以才会觉得这里很凉,又或者是,这宫里,又有哪处不冰凉呢? 茑妃出身于繁氏一族,有好听的名字,繁茑,有诗曰“繁鸟偏从风中来”,暗喻“凤,”可是此鸟并非此茑。 茑,亦有记载曰“茑,寄生也。”,茑是一种寄生类型的植物,依附在松柏等植物之上,有另外的名字更为直观,桑寄生,槲寄生等等。 《本草纲目》释名说“此物寄寓它木而生,如鸟立其上,故曰寄生、寓木,俗呼为寄生草。” 这只风中站立的仿真鸟儿虽然栩栩如生,但始终危机重重,依托于寄主的生命而开展自己的生命,谨小慎微每日都惊心动魄,万一哪天醒来就被彻底消灭。 繁茑有时会对自己的名字做这样不好的解释,然后做不好的梦,要是遇上不好的天气,偏头痛就会犯,严重起来,会连同脖子和肩膀以及整个手臂都痛,痛疼似乎要逐渐蔓延铺开,会不会要死掉了呢……… “娘娘,乐师到了。”青荇的声音打断了繁茑不好的想象。 繁茑望向青荇,青荇禀报后便挪开身体,月枡清冷如神仙的样子出现了,如同一剂强效的冰冷止痛针。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繁茑轻轻点头,假装冷静的样子。 月枡摆好琴之后,开始弹奏。整个朝簌宫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生气和温度。 青荇端着煮好的汤药,也在这时端了上来。 “娘娘,该喝药了,药有点苦,青荇为您准备了甜果子,喝完就能吃了呢~”青荇哄着繁茑,繁茑轻轻点点头,眼角却瞥向月枡,月枡认真的眉眼低垂,仿佛世间万物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药何止有点苦,药是非常的苦,可是繁茑还是安静地喝下了汤药,再安静地靠回软垫,生怕扰乱了月枡的弹奏。 月枡弹奏的是有点欢快跳跃又有点幽怨的节奏,这类节奏却正好敲中了繁茑的心脏,心脏的跳动被理解着,于是反而开始缓和下来,疼痛虽然仍然存在,但是逐渐变得习惯或者说是可忍受了。 繁茑拿起一块甜果子,甜丝丝的香气扑鼻而来,放入嘴里,舌尖感受到的甜味更浓,可是随着逐渐咀嚼,感觉到有一点苦涩,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月枡的节奏缓了下来,但是旋律悠长而明亮,仿若晨光照到繁茑的脸上,繁茑心里一颤动,眉头不由得舒展开了,如同皱褶的纸张慢慢慢慢被铺平舒展。 朝簌宫里的夏之日和冬之夜绵长寂寞,冬之夜和夏之日细碎寥廓,繁茑来到仅仅数月,便觉得未来数十年也许也会如此,虽然贵为妃位,但是皇帝并未涉足过朝簌宫,朝簌宫的主人仿佛只是权力设置的一个摆设品。 繁茑在绵绵的乐声中逐渐放松身体,最后睡着了。 她不知道与月枡这一面,或是诀别,月枡刚出朝簌宫宫门,便被抓住了,罪名是涉嫌诅咒公主。 虽然爆炸头公主一口咬住说秦唤便是真凶,并且对其大动私刑,但是另一边的侦查仍然继续着,渺音殿是事发之地,里面的人逐个被排查,尤其到了这个夜班乐师,有漫长的作案时间和作案空间,虽然作案动机未明,但是仍然被认为具有非常大的作案嫌疑。 月枡还没来得及服下“补药”,便来到朝簌宫,之后是天牢。于是有人夜访天牢,再次为他送来“补药“。 “主子担心枡公子的身体,于是便命奴才来此送药。”白天那个小太监不知道怎样就出现在天牢里。 此时月枡被挂在架子上,已经受过一遍刑,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太监将药喂到了月枡嘴里,虚弱的月枡只得吃下,但将药丸藏在舌底,然后不出声,继续听小太监的话语。 “主子让您安心,必定会救您出去。” 月枡点点头。 “主子吩咐了,明日可以说出‘主谋’,‘主谋’应当是朝簌宫那位,主子有一石二鸟之计,您尽管放心..........”小太监的话继续着,月枡却无心听,除了因为身体受伤虚弱之外,朝簌宫三字触动了他。 似乎回到了今日午后朝簌宫的静谧时光,她在他的乐声中感觉不痛了,然后安静睡着了,真好啊。 “枡公子,奴才说明白了吗?请枡公子务必谨记奴才的话语。” 月枡再次点点头,舌底的药丸似乎开始融化了,他身体感觉到一阵莫名刺痛,不由得皱眉。 “那奴才先行告退了。”小太监不知道怎样就消失在天牢了。 昏暗里只剩下月枡,还有墙上陈列着的各式各样刑具,漫长寂静后,他吐出药丸,空气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锋利的药材味道,大补之药还是大毒之药,不可而知,月枡一阵咳嗽,嘴角渗出丝丝鲜血。 空气中蓦然有一声猫叫,然后天牢里蓦然出现一只奶牛猫。 来不及疑惑,一声哥哥,让月枡愣住了。 “哥,我来了。”月栎不知道怎样就出现在天牢里。 月枡一度以为这是濒死之际的幻觉,可是弟弟的样子真真切切。 “月栎,你还活着?”月枡颤抖着声音。 “那时我在灰山零家,逃过了一劫,我一直在寻你,没想到最后在天牢里再见到你,哥,我这就救你出去!”月栎一边模糊着泪眼,一边要帮月枡松绑。 月枡摇摇头:“月栎,这皇宫怎么逃得出去呢?你是怎样进来的?快走吧,别等等你也被抓住了。” “哥,你放心跟我走,我自有办法带你出去。你相信我吗?”月栎问。 月枡望着自信的月栎,坚定点了点头。 “哥,小心点,我背你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得多亏宫里的那些猫了,我本来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今晚每走一段路程,便会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后面我有一种直觉,便寻找猫叫声前进,最后刚刚那只猫带着我,一直领我到了这里。” 两兄弟想回头望那只奶牛猫,但天牢早空空如也。 “哥,我们走吧!” “好!” 月栎带着月枡,一路上依然有猫,但每一次看到的花色似乎都不一样,一程守护一程,仿佛有人在故意在帮助两兄弟,不对,应该说是有猫在帮助两兄弟,最后他们暂时安全到达比冷宫更为荒凉,位于皇宫边缘的朗星阁,那是观察天象的一个旧驻点,后面被弃用了,变成了堆放观星工具的仓库。 这个夜还很漫长,月栎给月枡喂下疗伤的丹药,便守着月枡,月枡太过于虚弱,睡着了。 天牢里丢人了,在黎明即将到来之际才被发现,于是侍卫们开始在皇宫里搜索,有刺客来劫狱的说法也让宫人们不安,很多宫人想起之前屋顶那一男一女两位刺客厮杀的场面,心有余悸。 不过朗星阁尘封许久,就像是被什么结界了,侍卫们没有想到来这里搜索,月栎一直守夜,谨防着夜里的异动。 而朝簌宫里的繁茑也一夜醒着,白天时候她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天已经发黑,青荇见繁茑醒来后便开始准备晚膳,布菜时候青荇欲言又止,最后再三追问,青荇才说出月枡被抓之事。 繁茑一阵痛疼从脑髓深处而起,逐渐蔓延到整个脑壳,这次不只是偏头痛了。 疼痛逐渐到脖子,肩膀,整个胸腔,繁茑分不清是不是心脏在痛,她哭着说好痛好痛,吓得青荇连忙去请太医。 那个夜里,侍卫们匆匆忙忙,太医们也匆匆忙忙,路上遇到之际,只一个眼神交汇,大家都在想。 “这个晚上,事儿怎么多呢?” 这个夜好像总难到达天明。 太医对繁茑的疼痛束手无策。 “娘娘,请问您具体疼痛的位置是哪里?好让下官为您施针。”太医恭敬询问,可是繁茑只是在哭,只会哭着说好痛好痛好痛,仿佛痛得不会累一样。 太医不敢靠近抽泣的茑妃娘娘,只好开了汤药,青荇取了药方,吩咐人下去煮了,药很快煮了回来,但是完全没办法给哭闹颤抖的繁茑喂下去 换作平时,如果唤来渺音殿的夜班乐师,肯定能解痛,可是现在谁都不敢提渺音殿的夜班乐师。 但如果提了,或许太医们便能顺带提起,夜班乐师在天牢被劫狱了,繁茑也许就不用痛一夜了。 直到快天亮了,繁茑哭得越来越小声,但是迷迷糊糊之间,仍然在小规模抽泣。 天牢被劫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朝簌宫,猜到了什么的青荇斗胆在繁茑耳边小声说:“渺音殿那位乐师被刺客从天牢里劫走了,现在还没找到。” 神奇的,繁茑逐渐收回了抽泣,青荇赶紧取来一直热着的汤药,慢慢地给繁茑喂了下去,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什么,神奇的,繁茑不痛了,沉沉地睡去了。 天慢慢慢慢地,终于开始亮了。 第149章 奇因异果疑无穷 “那个,咳咳,我该回去了呢~”莫离对少书说道,“不然他们该担心我了。” “他们?是谁?”少书问道。 “就是,”莫离差点直接说出舒永的名字,但好像觉得不太恰当,舒永之前交代过,面对着宫里的人,现在自己就是巢国的公主。 “就是哥哥他们,我哥哥是巢国的皇子,我是巢国的公主。”莫离洗脑一般说着奇怪的陈述句,“对,没错,就是这样,”完了自己还点点头加深印象。 “你是巢国的公主吗?”少书神色不明,似乎有点低落,“是来和亲的公主吗?”声音似乎随着情绪逐渐微弱。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莫离问道。 “离儿。”少书唤道。 “嗯?”莫离下意识回答道。 “巢国公主的名字不是舒和吗?”少书追问。 “咳咳,咳咳,对,是舒和。”莫离赶紧回答。 “那?”少书一副疑惑的样子 “咳咳,莫离是我的化名,方便在外面活动,对,没错就是这样。”莫离又在自我催眠,但演技的确不太好。 “就是这样吗?”少书似乎已经看穿了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莫离用力点点头,“所以呀,现在我该回去了呢,对了这个兔子灯送给你吧,感谢你对我之前的照顾。” 莫离说着,双手将明亮的兔子灯递给少书。 少书望着天真明艳的少女,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晃动,他接下了可爱的兔子灯。 \"你要保护好这只兔子哦~对了,这个灯不用吹灭的,这是感应灯,只要心里想着关灯或者开灯,就可以了,还能想着光一点,亮一点,不过不知道你和青艧是否能感应,该怎么办呢?\"莫离眼睛稍微眯着,好像在思考什么。 “对了,伸手,”莫离一边对少书说道,一边从小包包里掏出一颗青色的青艧。 少书乖巧地伸出手,莫离将青艧放到少书掌心,再轻轻将少书的手握拳包裹住青艧,“有没有感觉暖暖的?” 少书点点头,耳朵变得有点红红的。 莫离将自己的两只小手包裹住少书的拳头。 “温热的时候,就是开灯,越暖灯越亮,然后反过来,越冷的话灯光越暗,直到灯关掉,就没有任何温度了。 你看,灯现在越来越亮了! 所以想开灯的时候用体温或者灵力加热这一颗青艧就行了,然后要关灯的时候放到一边就行了。欸,我会不会说得有点复杂。” 少书摇摇头,“不会,我听明白了,很简单很实用。” “哈哈哈哈,这相当于遥控器呢~”莫离开心说道。 “遥控器?”少书疑惑地问道。 “遥控器就是,隔着距离就能操控另外一个物件的器具,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相信这个东西会很普及的。”少女自信地说道。 ”以人的懒惰程度,我认为不用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东西就会遍地开花。“少书回道。 少书的眉眼和少顷真的很像,但两人又实在天差地别,尤其说出来的话。 “懒惰是人的天性嘛~”莫离说道,“我该回去了哦~” “认得路吗?”少书问道。 莫离点点头。 少书守着兔子灯,望着莫离渐行渐远的背影,兔子灯似乎因为少了莫离的双手温度,有点灯火摇曳暗淡。 过道的宫灯依然值守着,彻夜明亮光猛,永不停歇的生命一般。 莫离循着这些灯光,走过段段看起来都很像的亭台楼阁,陌生又熟悉,她有点害怕自己又睡着了,然后又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前不久做的梦还在脑子里晃动。 喵呜,一只奶牛猫趴在一个宫灯旁边的石墩,圆圆润润的。 再走一段路程,又一只奶牛猫出现了,也是圆圆润润的。 莫离深感奇怪,但又熟悉。 她驻足,眯着眼睛,望着猫咪思考,\"难道,难道,难道,是旺财?\" 喵呜,奶牛猫适时地喵呜了一声。 “真的是旺财吗?” “喵呜!” 莫离抱起了圆润的奶牛猫,毛茸茸的手感给人以温暖与温柔。 可是没走多久,又出现一只圆润的奶牛猫。基本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旺财你学会分身了吗?” “喵呜~喵呜” 两只猫同时叫唤。 搞不清状况的莫离只好用一只手捞住原来的猫咪,又用另外一只手捞起了刚刚出现的奶牛猫。 于是莫离搂住两只圆润的奶牛猫,继续前进,倒是没有出现新的猫咪,可是两只猫咪好重,莫离开始气喘吁吁。 “旺财啊,好重啊,能不能变回一只!还有就是,为什么要变成猫的样子啊?” “嗷嗷嗷”,两只猫嗷呜嗷呜地,似乎不同意莫离关于体重的抱怨,然后开始在莫离怀里乱动。 “别乱动啊,待会儿摔了!” ”嗷呜,嗷呜!“ ”好了好了知道了,一点都不重,可以了吧!“ 两只猫总算开始消停,莫离叹了一口气,然后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意识有点模糊,她感觉不对劲,马上晃晃脑袋要驱散困意。 望着周围的景观,应该快要回到舒永他们的住处了。 ”这回又在哪里睡着了,还带回来两只猫?“ 莫离转身,穿着黑色外袍的舒永出现在眼前。 ”舒永!“莫离开心地唤舒永的名字,就像在沙漠里看到绿洲,搂住猫咪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气,怀里的猫咪又开始嗷呜嗷呜。 莫离连忙放下猫咪,对着猫咪说抱歉抱歉。 两只猫咪高冷地喵了一声,然后一边一只跳上了两边的栏杆,舒服地卷成一团。 “怎么总在夜里游荡,还穿得这么单薄,明明才,”,明明前不久才吐血昏倒,舒永没有说出来,因为估计莫离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我记得好像又睡了很久很久,做的梦好凌乱,是梦游了吧我想,唉。”莫离叹气。 舒永也摇摇头,叹了口气。 夜风凉凉地袭来,莫离缩了缩肩膀,有点鼻塞。 舒永解下自己的外袍,递给莫离,莫离毫不客气就披上了,然后坐到栏杆旁边的椅子上。 “好累哦,我刚刚走了好久,可能做梦的时候也走了好久,反正,就是特别特别累。” 舒永也在莫离身边坐下,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在小庙那些简单的晚上。 “我记得在小庙的时候,我们去偷摘果子吃呢~”莫离回忆起来。 “后面我有捐香油钱的,不算偷。”舒永回答道。 “啊哈哈哈哈,我记得那果子特别香甜,不像我这个苦果。” “那是你饿了,觉得什么都好吃。” “也有这个因素啦,饿了能吃上香甜的宵夜,多好啊~” “你还记得这几天的事情吗?”舒永问道。 莫离摇摇头,“很模糊很混乱,但我确实应该是有梦游的毛病吧。” 舒永不出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离继续说道:“开始犯困,然后一下子失去意识,醒来就会在其他地方,遇到陌生的人,我记得我好像看到了那个用石子扔我的小孩,她居然变成爆炸头了,然后一群人把我软禁在一个房间,后面我又睡着了,后面,后面...........”莫离皱着眉头,好像有些头痛。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想了。”舒永宽慰道。 莫离点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我果然是个苦难果实,人生充满了苦涩和困难,别人睡觉都是踏踏实实的,我每次睡觉都惊心动魄。” “你还是觉得你是苦果吗?” 莫离点点头。 “我觉得这一路上,你带给我和舒和很多快乐,尤其是舒和,我很少见到她笑得这么开怀,所以对于我们,你是甜果。” “那是舒和天生乐观开朗啦,我也没做什么。” “舒和不爱和人说话,但是特别粘你,在你身边时话就变多了,笑容也多了。” “真的吗?”莫离问。 舒永点点头,莫离若有所思。 “你现在困了吗?”舒永问道。 莫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说起来确实困了,好累哦。” “那今晚就睡个踏踏实实的觉,我陪着你。” “欸?” “要是你梦游了,我就哄你回来让你继续睡,起来吧,我送你回房间。” 莫离点点头,两人起身继续往回走,可是莫离头脑已经开始十分地昏沉,脚步轻浮地。 没走几步路,便要往左边倒,如果倒在地上,可能会惊醒或者会开始新一轮奇异的梦游,可是她倒在了舒永的怀抱里,舒永望着原地秒睡的莫离,一脸无可奈何,原来是这样突然睡着的吗? 舒永抱着莫离回到房间,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便点燃安宁小烛,希望莫离的梦里也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然后就在外间守了一夜。 一夜平安,莫离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分割线-------------------------------- 久违地,神奇地,大家还记得我吗?那只在学校里游离浪荡的鬼,最近鬼儿我,也难以有个安心踏实的睡眠,各位看官若是有什么良方,可要救救我啊哈哈哈哈哈,好了,勿忘心安~~~ 第150章 浅梦深帷睡惺忪 莫离安睡的同时,亳都朝歌会场拍卖会正火热进行。 “2087号,150.79克拉天然未经处理双色碧玺吊坠,无底价,” 拍卖师切换投影画面,一颗西瓜配色的双色宝石出现,像一颗西瓜口味的水果软糖。 拍卖会开始之前,所有卖品已经在展览厅供竞买者和媒体检阅,所以拍卖会场并不会将真品陈列。 竞买席的人群有些喧闹,似乎都跃跃欲试。 赵景汝穿着宽松但得体的黑色衬衣,手上架着云台摄影机,记录现场的躁动,“媒体”的标志牌被贴在赵景汝的衬衫上,表明此次是作为媒体人员参与夜场拍卖会的。 “”双色碧玺,双色性明显,绿色-红色,裸石干净无瑕疵......................\" “五百万,第一次!”拍卖师左手拿着小锤子,双手开展要飞起来一样,像是音乐指挥家,同时飞翔拍卖师左顾右盼,密切留意着各区域席位情况。 除了正前方的到达现场的竞买者,还有左边的电话委托竞买席,以及右边网络竞买席位。现场的人员他们手上都有一个号码牌。网络竞拍数额则显示在一面led显示屏上。 除了飞翔拍卖师密切关注各人的小动作,作为媒体之一的赵景汝也在纵观全局,除了寻找有意思的动作,她也在希冀莫离身影的出现。 莫离之前骑走的薄荷绿自行车被管理局的巡逻者送了回来,说是初始化之后,查到出售者就是空迷便利店,但是从空迷骑走之后的数据没有办法复原,所以无法查到薄荷绿自行车在离开空迷便利店之后的轨迹。 巡逻者想继续问关于自行车的事情,赵景汝并没有说出与莫离有关的一切。 莫离就这样从赵景汝面前消失得毫无线索。 这次的拍卖会有赵景汝提到过的珠光版定制幻云,莫离那时说过有兴趣,赵景汝便抱着一丝丝希冀,但是场内并无莫离的身影。 身患散漫综合征的莫离,此刻身在哪里呢?赵景汝叹了一口气。 “三号出价,六百万!” 拍卖师继续推进着这场隐藏在亳都的现代化拍卖会。 “九号出价,七百万!” “现在报价回到了我们的场中区域,十一号出价,八百万!” 报价此起彼伏。 “三号出价,一千万!” 其他的报价暂时停了下来,拍卖师环顾全场,谨慎说出:“一千万,第一次!”,场内只有细细碎碎的谈论声,但没人报价。 ”一千万,第二次!“拍卖师重申,小锤子摇摇欲坠。 ”一千万,第三次!“拍卖师拿着小锤子,预备着敲槌,目光游走全场,心里怕是也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成交。“小锤子轻敲敲定了这块西瓜硬糖的命运。\"感谢委托方,恭喜三号买家。\" 三号买家来自电话委托席位,只能看到礼仪助理拿着成交书走近与受委托人商榷细节。 赵景汝略略拍过三号所在的电话委托席,并无太有趣的画面,拍卖师这边已经准备下一个卖品。 投影切换,五六只栩栩如生的铜制鸭子出现。 ”鸭尊仙人手作灵核铜鸭,具有强烈的艺术性及实用性,我们的底价是五千万。“ ”五千五百万!“ 拍卖师根据竞买者报价宣读。 ”六千万!“ ”六千五百万!“ “七千万!” “八千万!” “九千万!” 这两位神仙打架般的豪爽让场内哗然,报价进入白热化阶段。 \"九千万,第一次!\" ”九千万,第二次!” 场内寂静。 锤子摇摇欲坠之前,经受专业训练的拍卖师也适时对灵核铜鸭做点评:“灵核铜鸭,装载气象发生核,能在小范围诱发雨雪冰雹等天气气象,可谓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一亿!现在报价来到一亿。” “一亿零五十万”另一位似乎总不愿放弃,本来不可以这样零星加价,但是拍卖师有允许的权限,于是这种零星加价被宣读着。 “一亿一千万零五十万。”大神似乎懒得和他纠缠,直接加一千万。 另一个人又加了五十万,大神都直接加一千万。 最后灵核铜鸭以一亿四千零五十万成交。 赵景汝将镜头跟着礼仪助理,礼仪助理走向电话报价席位,同样,看到的只是受委托人,并无意思。 珠光版定制幻云的拍卖在比较后的半场,赵景汝的心神已经有些不定,她请来同事接过云台摄影机,自己到了场外透透新鲜空气。 这场隐藏在亳都的拍卖会,别开生面地在一个高深宽广的洞穴里进行,从外面看只是风声呼啸的可怕山洞,但是里面早就因着山势改造成明亮宽敞的现代化会场。 赵景汝依靠着洞口的石头,吃起了蓝星救援周边的棒棒糖,甜的味道冷冷的,风吹来,夜的冰冻让她有些发抖,有些鼻塞。 她拿出来手机开始玩。 空迷连锁的团建旅游逐渐筹备成型,这次大概确定是去雾零港。员工可以选择去所在时代的雾零港,也可以选择商代祭天所在的雾零港,赵景汝望着报名链接若有所思,莫离会不会在雾零港出现呢? 如果会,她是回到其所处的时代了吗? 还是依然留在这个时代? 真是让人头痛,早知道就不让她骑车出去,现在患有散漫综合征的人不见了,徒留自己忧心忡忡。 山洞内不时传来哗然的声音,还有拍卖师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个山洞的构造仿若天然的音乐厅,扩音效果超赞。 赵景汝叹了一口气,糖果已经吃完,转身进去继续工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莫离在安睡,赵景汝在值夜班。 这个夜里要被描述的,还有莫离的手机,尽管屏幕不灵敏,系统还是自动升级了。 还有就是城南通讯那个客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当然,手机被调了静音,加上莫离沉睡如猪,没有接到电话。于是客服给她开始写短信: “顾小姐,你的家是被征用了吗?我走了几次这条街,确认地址就是在附近了,今晚我又来到这里,这里的骑楼街被重新装潢门面,还有装上了好看的灯和复古广告牌,就是奇怪的是门面的招牌和后面对应的店并不一致,有些店和居民楼的门窗是关闭的,只有外观复古的门面的明亮的灯。不过我不能确认哪个是你的家,有更具体的门牌号吗?收到请回复。“ 城南通讯的客服站在老街的路口,看着两边的骑楼街,左右张望着,不时低头看看手中的地址,然后又抬头看看两侧的店铺。他注意到那些装潢一新的门面和复古的广告牌,但有些门面的招牌和后面的店铺并不一致。他试图从这些外观中寻找线索,但有些店铺和居民楼的门窗是关闭的,只有门面上的灯在夜色中闪烁。 客服叹了口气,然后按下了发送键,将信息发送给了莫离。 莫离的手机闪了一下绿灯,表示收到短信,但她正睡着一场大梦,虽然有舒永的安慰,入睡时踏实了很多,但还是逐渐做起了纷纷扰扰的梦。 她梦到了,上课的场面,考试的场面,但是总有一种浓重的挫败感,仿佛怎么学也到达不了目标,但是却不得不继续学下去,最后掌握了一些不情不愿不高不低的半桶水知识。 十几岁的叛逆女生,学习很不好,朋友也没多少,开始逐渐变得暴戾,梦的进展十分合理。 她似乎要看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可是天开始亮了,太阳光像是一个记忆保护装置,记忆的复苏再次失败,梦里的弯弯绕绕开始驱散,但是睡了太久的浑身疼痛异常明显。 咚咚咚,莫离的门被敲响了,打开门,阳光里站着一身黑衣的舒永。 莫离打了个哈欠,这日子真像在小庙的细碎日子,又一天到来了。 皇宫也开始醒来。 少顷从东宫醒来,怀里空荡荡的,小狐狸像是自己漫长的一个梦,是梦吗? 少书一边准备接待使节的事情,一边回想坠落的精灵,是梦吗? 茑妃醒不来,还在沉睡,但是进入了安稳的梦。 朗星阁里早已空空如也。 人生若只是大梦一场,醒来也好,睡着也好,也许我们一直都只是在做梦。 ------------------------------------分割线------------------------------------------ 小鬼我,最近睡眠也不太好,梦里总是梦,无论睡多少,都不感觉消除疲倦,只因梦里总是梦,浑身也疼痛,也许这是孤独发作起来的征兆,也许也只是单纯的疼痛感,毕竟鬼也是会受伤的,作为一只鬼,能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我也是高度佩服自己。空无一人的学校,只剩下我。 天气逐渐开始变冷,记得添衣保暖。这是一只遥远的鬼的真诚的叮咛。 第151章 野苓有恨怨东风 朝星宫里飘洒着灰黑色的小花朵,像是燃烧未尽的灰烬。 宫里本来栽种着六月雪,花朵是雪白的,可是最近花朵像是被燃烧一般,枝头点缀着灰黑色花朵,风一吹落,空气里也弥漫着燃烧的味道。 苓妃在漫天纷纷扬扬里驻足,眼神空空的,倒映着灰灰的天空。 “主子,皇宫都翻遍了,找不到月枡。”小太监恭敬地对着苓妃禀报,将苓妃的思绪拉了回来。 苓妃眉头皱了起来。 “药确认吃下去了吗?”苓妃问。 “奴才亲自喂下去的。”小太监回答。 苓妃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小太监便恭敬地退到一边。 天色变得更加灰暗了,仿佛示意噩梦要降临,苓妃开始犯困,可是她不敢睡下,每次睡下都是少锦在火里喊救命的样子,她又悲又怨又恨。 刮起一些冷风,小太监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宫女白露,白露连忙从屋内取出披风,安静快速地来到苓妃身边。 “娘娘,起风了,奴婢替您披上斗篷吧。”白露轻轻出声道。 苓妃这才想起来自己有点冷,点了点头,让白露为自己披上斗篷。 “娘娘,这风看着会越来越大,今夜也开始降温了,要不奴婢还是扶您进去休息吧。”白露担心苓妃着凉,于是劝着苓妃,最近苓妃总在这里站着吹风,少锦的忌日快到了,苓妃的心情看着一天比一天差,只会看着铺天盖地这些灰黑色的六月雪。 白露问过打理植物的宫人,但也不知道六月雪变色的症结,但也不可能彻底把这些六月雪铲除,再说苓妃也对此没有指示,于是这些灰黑色花朵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增长。 苓妃望着满天飘零的花朵,心里越发地悲哀无助,像个扯线木偶一样,被白露劝回了内屋,一进屋内,暖暖的气息包裹而来,灯火映照得朝星宫明亮温暖,恍如隔世。 那么一瞬间,温暖的光把她带回少女的时候。 自己的屋子也是温暖如春,任凭屋外狂风吹。 骆零苓名字听起来像是要落零要凋零,但她喜欢自己的名字,喜欢自己的一切,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度过了灿烂瑰丽的少女时代,所以她心甘情愿地报答父亲,来到这深宫里,当皇帝的女人之一。 所幸她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少锦出生了,自己成为一名母亲,少锦嘟嘟的脸果然像锦瑟一般灿烂,每天都只想抱着他,听着他咿咿呀呀,深宫里的悲哀淡去了大半。 后面少辞也来到这个世界上,朝星宫里总是欢声笑语。少辞刚刚出生时,少锦刚刚学会走路,少锦喜欢一路跌跌撞撞地扑到骆零苓怀里,奶声奶气喊母妃,骆零苓笑得见牙不见眼,多好的孩子啊。 骆零苓不知道自己泪水模糊了眼睛,眼前的幻觉消失了,没人喊自己母妃,那个好孩子没了,没了。 屋内再温暖,一阵寒冷从心里席卷全身,她不自觉搂紧了披风。 “娘娘,可是感觉冷?要加炭火吗?”白露一边搀扶着苓妃,一边问道,可是苓妃愣愣呆呆的,似乎听不到白露的声音。 白露只好小心地将苓妃扶到长椅子,让苓妃靠着软垫子发呆,白露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加炭火。 朝星宫内灯火明明灭灭,似乎恶魔要登场般前奏,凄凉而诡异,骆零苓忽然看见一团雾气,雾气之中似乎有什么扭曲的身影,骆零苓突然疯掉一样像那团白雾扑去,一下子跪在地上,眼睛变得猩红。 “我的孩子没了,凭什么她们的孩子可以平安快乐,我的孩子多可怜,多可怜,他们全得死,全得死,都得下去陪我的孩子。” 雾气之中的身影满意地消散离去,只剩下骆零苓呆呆落泪,念念有词。 “我的少锦,母妃好想你。” 白露一进来便看见苓妃跪坐在地上落泪,嘴里还念着少锦的名字,连忙跑过去扶起苓妃。 “娘娘,您别太伤心,五皇子会担心您的,五皇子明天就来看您了,娘娘可要振作啊!”白露宽慰着苓妃。 苓妃摇摇头,由着白露扶回椅子里。白露小心翼翼为苓妃抹去眼泪,又拨走身上的灰。 “娘娘,不如奴婢伺候您躺下休息?”白露问道。 苓妃也不出声,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于是白露伺候着苓妃睡下了。 梦里并不安宁,她在一片草丛里奔跑,明明听到少锦的哭声了,明明看到燃烧的清月殿就在不远处,可是为什么总是跑不过去呢? 她跑着跑着摔倒了,想要爬起来,但是这些地上的植物似乎在缠绕她,这些植物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她记得年少时曾见过这种植物,那时她无忧无虑,赤足在草地上奔跑,踩过这种植物,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 曾有记载“苓,大苦。”,也有人考究,“蓼科,又名大苦,多年生草本”,也有植物学家说“苓是茯苓”或者“苓是卷耳或苍耳。” 清月殿的火势越来越猛烈,缠绕自己的植物越来越紧,似乎要在苦海里沉溺。 即将无法喘息时,她惊醒,一头冷汗,虽然依然是这个温暖如春的房间,她愣愣睁着眼睛,回想桩桩件件,不禁问道,到底今夕是何年? 渺音殿里换了另一位夜班乐师,显然功力尚浅,不能让苓妃继续安眠,也不知道这深宫之内,有多少人被噩梦惊醒,又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但也有人明明很困,却没办法好好睡,例如天牢的值班人员,自从天牢丢人以来,以防继续丢人,值守巡逻人员加倍,巡逻频率也更加密。 一个侍卫打着哈欠,把另外一个侍卫也传染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打哈欠,搞得我啊----也啊啊嗯嗯打了,好困。” “这事情又不能忍,我都连续三天值夜了,白天也睡得不安宁,唉。” “都怪那些刺客,现在人心惶惶,而且到现在也没能抓到人,我们到底要熬到几时?” “我看啊,就算抓到刺客,这值夜班次也不会调整回去,毕竟要是再丢人了,可真是丢大人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值夜的。” “那些刺客到底从哪里进来,哪里跑掉的,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整个皇宫都翻遍了,就连冷宫也搜查了,就是没有。” “该不会是那个人施了什么法术吧,不是说这家伙还可能诅咒公主吗?而且又是渺音殿的乐师,肯定有些来头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家伙在的夜里,这皇宫好像特别安宁太平,之前值夜的时候能听到微微的乐声,但是不觉得吵闹,而是觉得安心。” “唉,我们这些身份的人,能够安心谈何容易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命就丢了。” “别这样,我看最近也不会有什么刺客,天牢里现在还是那些老家伙,要来劫早就来了,不会等到今天。” “希望如此吧。” 两人又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无非也是宫里的八卦,自身的心酸,好歹消磨过大半夜去了。 这边需要有人紧密巡逻,那边也在有人不断保持侦查分析。 凌将军望着桌子上陈列的两个噬魂锥,冥思苦想。 巢国公主遇刺现场发现那个噬魂锥已经残缺,而且不精致透明了,好像所有灵气尽然消散。 在渺音殿编钟里发现的那个插在人偶心脏的噬魂锥沾染着血液,而且尺寸比隔壁的噬魂锥小很多,但是看形状和制作风格简直如出一辙。 小号噬魂锥散发着水蓝色的精致光芒,映衬着陈旧的血迹。 凌将军至今未能找到两者的联系,最新排查到的乐师又被劫走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天快要亮了。 那边莫离打了个哈欠,在天蒙蒙亮之际便醒来,朦胧之间,似乎看到手机闪烁着绿色的点点亮光,又似乎看到什么蓝色光芒。 她疑惑着伸手想去摸手机,却摸到一个小玩意,手感冰冰凉,她摊开手掌,小锥子散发着冰冷的蓝色光芒,映照在她的眼睛里是噬魂锥的样子。 莫离愣愣的,似乎被催眠一样,随即念念有词,小锥子升到空中,蓝色光芒扩大,笼罩着莫离,莫离眼神瞬间清明,双手结阵,念念有词。 “风吹雨打冷清清,深宵猫儿不住声......................” 奇怪的歌谣开始控制着小锥子,小锥子旋转起来,转速越来越快,看起来像是无数雨滴的幻影,之后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空中悬着一颗水蓝色雨滴状的宝石。 轻轻地落回她的掌心,一阵冰凉袭来,一阵疲倦也袭来,眼皮沉重合上,再度沉沉睡去。 天真的快要亮了,但是依然灰蒙蒙的,也许快要下雨了。 ---------------------------------分割线---------------------------------------------- 小鬼我逐渐将这本日记上传,但是仍没有人找来,日记的主人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你有相关的线索,请联系我。 第152章 frozen story 气温已然降至三度,对于常年二十多度甚至三十多度的赤道城市,是个不小的挑战,这里就算是冬季也不过是十多度。 黄渺渺窝在便利店里发呆,她瞄了一眼显示屏,显示11:28分,这个日期正好是她已故父亲的生日,她有点恍然。 父亲除了会假装圣诞老人给黄渺渺送礼物,还会带着她去朝气满满的舞池跳交谊舞或者恰恰,但是她太小只,三四岁小孩,只会拉着父亲的手,在舞池里转圈圈,或者自己在那里瞎跳,但是她怀念这样的音乐和舞步,舞池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享受美好时光。 日记本女主角和她的男主角从货架过道里出来了,男主角手里抱着黄瓜味薯片,番茄味虾条,原味紫菜等等等等,抱满了双手,没有空余的手被女主角牵了。 两人来到收银台处,女主角望着关东煮牌子,对黄渺渺报菜名道:“你好,我想要豆腐串,魔芋丝,牛肉丸,鱼蛋,唔`还有车仔面。还有”,说着帮忙将女男主角手里的零食卸货,“还有这堆。” 黄渺渺将商品逐个录入系统:“请问打包还是这里吃?” “凌寒,我们在这里吃好不好,外面好冷哦。”暖萸问凌寒,凌寒温柔点点头:“不过,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的,吃不完等等打包嘛,对了,我还想喝红茶,你呢?” “我都可以。”凌寒仿佛一个听话的孩子。 “你好,在这里吃的。请再给我两杯热红茶。”暖萸对黄渺渺说道。 “好的,请问红茶需要哪种?我们有两种,分别是,浓心和纯美,浓心比较醇厚但是会有点涩,另外的纯美的话虽然口感偏淡但是甜香回甘比较绵长。” “唔~好像有点复杂,那就选甜香的,两杯纯美。” “好的,这边一共.................”黄渺渺熟练报价并收钱,然后开始准备食品,总算有些事情做,可以让她稍微不想过去的事情。 叮叮当,叮叮当,风铃并不是在奏圣诞舞曲,但是黄渺渺恍然听出这样的节奏。 会是谁登场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她的身体记忆先于思考热情报了一声“欢迎光临!” “大婶,给我来杯浓缩宇宙。”陈稚莀点了空谜便利店的超级无敌高度咖啡因的咖啡。 “都快十二点了,还喝什么浓缩宇宙?” “今晚不太想睡。” “既然不想睡,不喝咖啡,也会睡不着的。” “可我怕我会困,所以需要浓缩宇宙嘛,大婶做的咖啡最好喝了~”陈稚莀居然开始撒娇。 “好了好了,尊贵的客人,这边一共二十八元,请问怎么支付?” “嘻嘻,用你们店的app支付,我和陆安童特意下载了,舜哥说是有新用户优惠积分可以抵扣。”陈稚莀一脸骄傲。 黄渺渺内心对苏舜佩服得不行,这边又拉了两个人下载了。 “好的,请出示支付码,如果有积分这边会自动抵扣。”黄渺渺三下五除二完成了收款,苏舜对新顾客简直优惠大放送,正价为二十八元的浓缩宇宙,最后支付零元,陈稚莀更加开心了。 “厉害吧,我还有很多积分呢?够我喝一周咖啡,还有活动可以领积分,我太爱你们店了!”陈稚莀得意洋洋道。 “厉害!”黄渺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咖啡要稍等一下哦,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可以了叫你。” 陈稚莀点点头,得意扬扬的神情好像淡了一些,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让黄渺渺不禁问道:“欸,往常陆安童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今晚怎么不见他?” “说起来就奇怪,他都和我来到街口了,突然又说有事要先走。” 黄渺渺点了点头。 “对了,大婶你刚刚在做什么,我和陆安童看到你好像在张望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吗?”说着陈稚莀回头望,货架过道空荡荡的,只有窗边坐着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 “小点声,我哪有望什么,等等被人听到了。”黄渺渺连忙打住陈稚莀。 但其实两人的对话早已落到了凌寒的耳中,尤其是“陆安童”三字,特别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知道啦,那我先打两局游戏,咖啡好了喊我”,说着转身去了店里角落的桌椅处,坐下,便开了局游戏。 黄渺渺根据小票清单,将豆腐串等食材夹起来放到纸碗里,又取来纯美红茶的茶包放到画着麋鹿的纸杯里,倒入八十五度开水,香气萦绕扭曲,似乎是麋鹿的角向天空的延伸。 “窗边的两位客人,你们的关东煮和红茶准备好了,请来取一下!”黄渺渺朝窗边喊道。 暖萸正在吃黄瓜味薯片,嘴里咬着东西,但是还是回头喊了声好。 “让我去取吧。”凌寒对暖萸说道,暖萸点点头。 凌寒走过来的时候,眼角似乎不自觉瞥向角落里的陈稚莀,黄渺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作多想。 凌寒取走托盘之后,黄渺渺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得像地球仪的东西,但是只见她稍微一扭,便将地球拆下,再一扭,地球分成两半,地球内部结构原来是用密封塑料袋装着的咖啡豆。 黄渺渺将浓缩宇宙的咖啡豆倒在已经铺好滤纸的咖啡机器,滴滴按动开启按钮,宇宙大爆炸正在酝酿。 手机叮叮响了一下,提示工作群信息。 “雾零港寒假旅游报名表单”链接出现。 然后下面又发了一个行程安排链接。 黄渺渺大致往下滑动,获取关键信息,行程大致持续十天,除了一些她没看过的风景名胜,下着雪的天然温泉吸引了她。 她从来没有看过雪,也从来没有泡过温泉,一下子两个愿望都能满足了。虽然经常去恒温游泳馆游泳,但那种泡在天然温泉里的感觉肯定很不同吧。 苏舜的信息弹窗出现,黄渺渺下意识马上点了进去。 “雾零港寒假旅游要去吗?可以看雪,还有温泉可以泡哦~我记得你说过没看过真的雪,也没泡过温泉,这次正好一下子满足你两个愿望”,然后是下雪着氛围的可爱雪人表情包。 黄渺渺心里讶异,苏舜居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更讶异的是,居然这么巧可以满足两个愿望,好像太完美了些,黄渺渺有些担心自己像是在做梦。 做着夜班服务员,还能参加寒假旅游看雪泡温泉,这是什么奇异的事情啊。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手机打字并发送。 “当然要去,我也想试试下着雪泡温泉,不知道会是很冷还是很烫,这个场面我只在电视纪录片看到过,那是猕猴红着脸在漫天雪花里泡温泉。” “我也没试过这样泡温泉,到时试试就知道了。据说在温泉里望天空,七彩的六角雪花特别好看,像是在梦幻泡泡里一样。” 黄渺渺发了一个向往的表情包,是一个猫咪睁着大眼睛期待的样子。 “这么漂亮吗?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叫做雪零港或者雾雪港,而要叫作雾零港,明明下雪是最大的卖点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到时问问向导。不过也有一个可能,” “什么?” “可能单纯就是一个名字,就像我们空谜,就是叫做空谜,啊哈哈哈哈,有时名字是没有意义的。” “我觉得我们店名很有意境啊,空白与谜题,空白的是问题,还是答案呢?好哲学。” “我发觉,你的联想很天马行空。” “谢谢夸奖哈哈哈” 嘀长响一声,咖啡机提示浓缩宇宙已然形成。 “店里有客人,我们晚点聊,” “好,” 黄渺渺按熄灭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取来一个深蓝色,画着银河系,又画着粉红色,粉橙色星尘的杯子,整个杯子呈现出一种欢快又深邃的视感。 亮黑色的咖啡液体缓缓倒入星尘之中,搅动出一个黑洞,似乎在旋转万事万物,时间或者人物,统统纳入其中,重启或者再重启。 “陈稚莀,你的浓缩宇宙好了。”黄渺渺对着角落里的陈稚莀喊道。 “来了来了,打完这局就来。”陈稚莀回应着。 这个夜很冷,但是这个便利店里暖气开得很足,现在又客似云来,让本来一个人在漫想旧日时光的黄渺渺感觉活在了当下。 她真切地闻到了关东煮的浓郁诱人,真切地听到了黄瓜味薯片碎裂的声音混杂着咖啡机的压缩声,真切地感受到了被人类陪伴着的安全感。 以前她听过一个说法,孤独与人是否独处并不相关,重要的是,和人的连接感,如果没有连接感,即使在喧闹人群中,也会感觉到极致的孤独。 在做了夜班服务员的日子里,认识了苏舜,小橙他们,工作氛围轻松愉快,还有每个晚上遇到的不同的或者相同的客人,他们带着各自的人生故事前来,与这个便利店,与这个夜班服务员发生连接。 故事,从风铃叮当奏鸣曲开始。 故事,也从,欢迎光临,开始。 「欢迎光临」 第153章 白日梦一般的旅游计划 暖萸和凌寒的关东煮很快被吃完了,但是加大装的薯片和虾条并未能吃完,于是凌寒又在店里买了两个胡萝卜造型的封口夹,开始仔细把包装袋封好,外科医生修长的手动作认真,仿佛在做精细的手术,暖萸看得目不转睛。 黄渺渺在店里播放起爵士音乐,鼓点轻轻敲打,柔和而欢快,陈稚莀打着游戏,头不自觉摇晃。 黄渺渺打了个哈欠,仿佛传染一般,暖萸也打了个哈欠,凌寒意志力坚定,毫无反应,陈稚莀在游戏之中精神奕奕。 到了将近凌晨一点,凌寒与暖萸似乎角色互换了。 凌寒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暖萸乖巧地点点头,像只可爱的布偶猫。 两人带着没吃完的薯片和虾条离开了便利店。 她望向陈稚莀,后者还在专心打游戏,一点睡意也没有。 爵士乐摇晃着她的步伐,她感觉就要睡着,不过还好安全到达陈稚莀面前的桌子。 “客人晚上好,还满意我们的浓缩宇宙吗?” “咳咳,谢谢,大婶你果然擅长做夜班服务员。”陈稚莀正好结束一盘游戏。 “这就叫做擅长吗?”黄渺渺问道。 “在我看来,把事情完成,就是擅长了。例如我不能把作业做完,说明我不擅长做作业。”陈稚莀认真回答。 “那你擅长打游戏吗?”黄渺渺又问道。 “这个当然擅长,还有我擅长踢足球,这些事情我都能完成,而且完成得很开心。” “所以擅长的定义是,完成一件事情并且乐在其中吗?” “大婶的归纳能力好强,真不愧是做过老师的。” “第一,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能不能别喊大婶,第二,我也不算是什么老师,只是简单在补习班上过班。” “第一第二什么的,更像老师了。” 黄渺渺无奈摇头。 “那喊姐?”陈稚莀问道。 “好社会的样子。” “所以还是叫大婶好嘛。” “我一个花季少女,天天被你喊大婶,都喊老了。” “谁说大婶老的,我第一个反对,大婶是我对你的专属称号嘛。” 黄渺渺再次无奈摇头,转身回去柜台,陈稚莀抿了一口浓缩宇宙,又继续开一局新的游戏。 天很快亮了,陈稚莀完成了不想睡觉的目标,咖啡还有半杯。 “大婶,能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我的咖啡吗?” 黄渺渺点点头,接过陈稚莀的浓缩宇宙。 陈稚莀终于开始打哈欠:“好困,等等得一下子灌下去剩下的咖啡才行。” “困了就回去睡觉吧,都熬了一晚上了。” “还得去上学呢啊哈哈哈,中午放学再睡。” “那你还一个晚上不睡觉。” “昨晚有比赛。不能抛下队友不管的。” “那赢了吗?” “目前晋级了,今晚还得继续。” 一阵冷风吹拂着风铃叮叮当,小橙推门而进。 “黄渺渺早呀,”小橙对黄渺渺打招呼,“欸,陈稚莀今天怎么这么早?”小橙一边走进柜台放背包,一边问倚在柜台等咖啡加热完成的陈稚莀。 没等陈稚莀回答,黄渺渺替他说道:“这家伙通宵了。” “现在年轻人精神真好。”小橙感叹道。 滴滴,微波炉提示加热完成。 黄渺渺小心取出咖啡,递给陈稚莀,温度刚好,陈稚莀一饮而尽,仿佛有股灵气直奔大脑。 “强撑而已,”陈稚莀苦笑着。 “好饿哦,大婶,来碗车仔面加鱼蛋。”陈稚莀说完,便坐到窗边闭目养神。 “等我来准备车仔面吧,渺渺你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吧。”小橙对黄渺渺说道。 黄渺渺点点头,开始清点交接班的收银数据以及货物。 “你要去雾零港吗?”小橙一边把生的车仔面放到锅里一边问,升腾的蒸汽迷糊了小橙的面目。 “你说昨晚群里发那个吗?我还没有时间仔细看,不过应该会去吧,免费旅游欸。” “那要尽快报名哦,我已经填好啦。总部那边要根据人数做安排的。” “那个,会有很多人一起去吗?” “那取决于选择的时间区间,因为我们是错峰放假出行的,不过一个店里的一般是一起去的,我们三要是去的话肯定一起去啦。” 黄渺渺点点头。 “大婶,你们要去旅游吗?”窗边的陈稚莀问道。 “对,我们团建去旅游,大概去十天。” “哇,这么厉害,那直接十天不开店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橙,我们到时直接不开店吗?\" 小橙点点头:“没错,我们直接关门的,不过会在门口贴好告示的,毕竟我们也不想被人当作倒闭。” “你们说的这个雾零港在哪里的呀?”陈稚莀追问。 “在.....我也说不清,我给你发链接吧。”小橙一边说,一边转发了行程简介给陈稚莀。 “这个雾零港还有雪景和温泉欸,我也好想去,能带上我吗?”陈稚莀划动着手机屏幕问道。 风铃叮叮当,苏舜登场,正好听到了陈稚莀的话,于是他进店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可以啊!” 店里三人同时望向门口,苏舜已经进到店里,一丝丝冷空气游荡,“一起来玩嘛,还可以喊上陆安童或者你们的同学。” “真的吗?”陈稚莀惊讶问道。 “真的啊!人多点更热闹嘛!” “那每个人费用是多少,我看看我的压岁钱够不够。” “免费哦。” “真的吗?”陈稚莀再次惊讶,“天上掉馅饼了吗?十天的旅游欸。” “真的,包食宿来回。” “舜哥你们是搞传销的吗?” “小脑瓜想什么呢?我们可是正规企业。” “可是,这也太不可能了吧。” “首先我们是有带家属或者朋友的名额的,而且就算这个名额满了,这么大的企业,总有人不去,会有空出来的名额。”苏舜耐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去和陆安童商量。” 苏舜点点头:“要尽快确定哦。” “舜哥,我再问一次哈,真的全免费吗?”陈稚莀好像做梦没醒来一样。 “真的真的真的,全免费哦。” 第154章 变化中的计划 靠近城南高中的街边,树木干枯着弯曲着,行人路过,会听到学校内回响着悠扬的钢琴声,但是似乎每一小段就会缓缓停下来,似乎在和路人致意道别。 音乐教室位于靠近街边的楼的三层,并不高,隔音效果并不太好。 陆安童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弹奏着《绿袖子》,悠扬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阳光灿烂的周六下午,但音乐教室此时来了访客。 脚步声逐渐步近,教室木门被缓缓推开,陆安童稍微节奏缓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弹奏。 “最近练习得怎样?”访客问道。 陆安童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阳光落在他的双手上,一副好看的画面。 “节奏还是没能把握住,事情还是有难度,需要分解节拍放慢练习。”陆安童回答道。 “之前的练习的曲目不是进展得挺顺利吗?”访客问道。 陆安童转向访客:“出了一点意外。”,他慢慢解释道,目光却先远远望向访客身后不远处的木门,木门已被缓缓关上,陆安童也缓缓将钢琴盖子关上。 “安童,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周老师,他们太谨慎了。硬盘失窃之后他们完全静下来了,我也被排查过好几次,还好没被发现。” “你那晚是怎样躲过来的?”周老师问道。 “受伤之后,我躲回到学校里了,那晚学校正好统一断电,我藏起来了,后面去自己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陆安童没打算把夏知秋也在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模糊地回答了。 “你受伤了?在哪里,严重吗?是否需要为你安排医生?”周老师紧张地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陆安童。 陆安童摇摇头,回应道:“放心,我没事,他们那晚放射毒箭了,以为打中我了,但其实只是打中我的书包,然后我摔倒了,膝盖一点皮外伤。后面他们安排医生对所有人进行排查,我也通过了,因为我身上并没有箭伤。” 陆安童不得不这样说,因为他身上的确没有伤,虽然不知道夏知秋是怎样帮他取出箭,又一夜间将伤口愈合的,如果不是自己满身是血从夏知秋怀里醒来,他也以为一切是梦,是场噩梦。 但是破裂的血衣在身上,锋利的箭也在一边,书包里的硬盘也完完整整的,那天醒来的早晨阳光明晃晃得像是今日周六的午后。 陆安童并未陷入回忆太久,他从书包里取出包装成圣诞礼物的硬盘,递给周老师。 “周老师,圣诞快乐,希望这礼物能帮我们也尽早完成任务。” 周老师点点头。 陆安童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连带使得钢琴也共鸣。 陆安童望向来电显示,眉头紧皱了一些,“是那边,我先接。” 陆安童按了接听键,那边便直接说:“陆安童,今晚八点‘在野’碰面,有新安排。” “好。” 很快地通话又被掐断了。 音乐教室一阵寂静,只剩下风声。 好一会儿,周老师说道:“万事小心,保持联系。” 说完便带着圣诞礼物离开了音乐教室。 陆安童看着木门被打开又缓缓被关上,一阵虚无涌上心头。 望了望手表,才下午三点多,距离晚上八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悠长的阳光下午似乎可以有无数个可能性,又似乎空荡荡的,来到这个学校做线人已经一年半了,成功混入了那个非法组织,输送了不少的情报,虽然只是十几岁的人生,却并不能像其他人的那样简简单单的。 陆安童的父亲是缉毒警察,在陆安童三岁的时候就牺牲了,这不是什么煽情的故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陆安童越成长,便越痛恨那些人,于是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意愿,继续要和那些人做斗争。 他成为线人是经过特别允许的,他从小学习聪颖,一路跳级,是个小神童,十三岁时便准备考大学,他问过母亲后,才报读了警察学校,想要成为一名警察,继续做父亲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这时候,组织找到了他,也许,他太适合成为一名线人了。 于是,他的档案被重新改写,重新读初中,完成学业后,入读如今的城南高中。 他的人生,也许早就被定了路线,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样的漫想回忆人生,不过短短一瞬,这个下午还是很漫长。 他想起了夏知秋,他想和她说说话,窗外的风吹进来,一阵一阵的,细细碎碎温温柔柔的,就像夏知秋的感觉。 他拨通了夏知秋的电话。 “喂,能听到吗?”这是夏知秋惯常的接电话开场白,因为她总担心信号不好或者声音太小对方听不到。 “嗯,能听到。”陆安童不知道自己微微扬起嘴角了。 “我们去空谜喝拿铁吧。”陆安童稀松平常一样提起了邀约。 “现在吗?”对面问道。 “对,可以吗?”陆安童有点期待,也有点怕期待落空。 “嗯,可以,不过要晚一点点,我们直接在那里见吗?”夏知秋问。 听到肯定回答后,陆安童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都可以,你现在在哪里?” “我吗?我在学校图书馆,因为有些书昨晚还没归纳上架。” “这样啊,我也在学校,我上来找你,我们再一起去吧,你还要收拾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吧。” “我现在先上来。” “好。” 陆安童挂掉电话后,脚步轻快地走出音乐教室,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风在教室里游荡,似乎还在等着为下一首曲目伴奏。 学校里的顶楼画室也有一座钢琴,但是有些按键已经坏掉了,所以没人来弹,幽离正在那里画画。 幽离的手机响起来了,来电显示为“陈稚莀” “陈稚莀?”幽离呢喃着,望着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在即将要停下来之前,她按下了接听键。 “幽离,我们去旅游呗,不要钱,跟着空迷便利店团建去雾零港。有雪看,还有温泉!” “雾零港?”幽离呢喃着,目光投向自己的画板,雪花飘洒之下的小镇闪耀着好看的光芒,一角的温泉升腾着温暖的雾气。 “对,雾零港,听说那里又下雪又起雾的,非常梦幻.......”陈稚莀滔滔不绝地安利着雾零港。 原来这里是雾零港啊,她望着画板心想道。 第155章 go higher 夜晚七点五十分,陆安童又化身银灰色头发的异域王子出现在荧绿色招牌处,他休闲衬衣外搭美式夹克外套以及黑色工装裤,他推开‘在野’的深红色的铁门,一阵摇晃而悲伤的音乐扑面而来。 “就像站在烈日骄阳大桥下,眼泪狂奔滴落在我的脸庞。” 在夜生活即将热烈开幕的时刻,一首描绘白日晃晃下哀伤情景的《泪桥》却异常的合适。 陆安童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熟悉的吧台,约他来的人还没来,他自己依然点了一杯“兔狲”。 他等了大概一首歌的时间,对方还没来,背景音乐也切换了,更为深情的音乐。 “爱,像镜子里自己的脸,当越靠近越看不完全。”后台控场的人是不是失恋了呢,巨大的悲伤音乐笼罩“在野”,但是在场的观众依然欢乐无限,笑容满面,毫不受影响。 以往陆安童对这些歌不太感冒,但是今天心里细细碎碎似乎有点伤感,是不是因为情歌有了想象的对象呢,他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 在再一下首歌更加悲伤之前,对方来了。 “晚上八点就开始喝兔狲,你小子一如既往地厉害。”穿着棕色皮衣的男人坐到了陆安童旁边,陆安童并不回应。 “这小子还一如既往地高冷”,绿色头发的男人补刀道。 皮衣男点看着酒牌,“额~今天来点新鲜的,就——树懒吧,啊哈哈哈让我见识一下。我看纪录片里的树懒的毛是绿色的,和你一样啊哈哈哈哈”,皮衣男点完自己的单后不忘取笑一下绿头发男人。 “罗伊,你居然还会看纪录片,我以为你只会看直播。”绿头发男默契地怼了回去,但是也不是生气的语气。 “乔治,直播我不爱看,太无聊了,一个人在那里瞎嚷嚷有什么好看的。”罗伊回应着乔治。 罗伊与乔治,要是这两人被译制片翻译这一场景,还以为是个西部牛仔片。 陆安童在一旁默默喝着兔狲,感受着醇厚的酒气和浓郁的悲伤音乐,观赏着西部片。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醉了吗?”罗伊问道。 “并没有。”陆安童回应道。 “他怎么会醉,上次见他喝完一杯都没事。对了,candy,还是给我来杯狮子,你们的啤酒口感不错。” 酒保收单之后便转身制作。 没有让罗伊失望,”树懒“果然是绿色的,只不过不是一整个绿色,而是一杯清澈如雪碧的特饮杯旁点缀了两三片没有削皮的番石榴,杯子里液体里有大半杯是冰,也像雪碧那样悬浮着星星点点的小泡泡,非常好看。 罗伊新奇地抿了一口,入口清爽如同雪碧,但是到了喉咙却有点刺激的跳动。 “好家伙,这和树懒有什么关系。”罗伊问酒保candy。 “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只树懒,客人您慢慢自行体会。”说完转身继续制作乔治的狮子。 很快地,泡沫满满的狮子也被端到乔治面前。 “谢谢candy。” “您客气了~”candy微微一笑,转身继续下一桌的工作。 绿头发乔治的目光望着candy的背影,眼睛比他的绿毛还闪亮。 “人都走远了,别看了。”罗伊吐槽道。 “我哪有看,我是目送。”乔治反驳道。 “好好好,目送目送。不和你扯了,我们说回正事。”罗伊也望着candy的背影远去了继续说道。 陆安童抬眸,望向罗伊。 罗伊继续说道:“有大茶饭,这次可是上位的好机会。我们三个可以一起跟着去,一起发达。” “什么大茶饭?”乔治问道。 “来来来,凑近一点,”罗伊说道,乔治凑了过去,陆安童也靠近了些。 “这次跨地界,成功了是大功一件。”罗伊小声说。 “跨地界运输吗?感觉有点危险欸。”乔治担心道。 “担心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这次坐船过去,在岛的边缘登陆,不用过安检,我们只要跟着去就好了。” “什么岛啊,为什么不用过安检,这算是偷渡吗?”乔治依然十分担心。 “你怎么总那么悲观。偷渡什么,光明正大的旅游观光船,我们一行人假装游客。” “游客?” “对,这是一个景区,观光船的游客一般在逗留半天就搭载原船回去了,我们在中间的时间完成就好。外面有人接应的,有什么好担心。” “只是我们三去吗?” “还有另外的人,现在不知道是谁。我们可要抓紧机会啊。” 陆安童的手机在袋子里震动,陆安童没有理会,继续认真听道。来电震动持续了一会儿便停下,之后是几下信息提示的震动。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很远吗?” “叫什么渔光岛,是雾零港边上一个小岛。” “雾零港?什么地方?没听过。”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个有港口的城市,听说会下雪的。” “会下雪那肯定很远啊,怎么可能有观光船过去。” “不远不远,只是那里气候比较特别,只有那边的有温泉的地方才会下雪,我们去的岛大概没有雪。” “什么地方啊,奇奇怪怪的,又下雪又温泉的,感觉越来越不安全。我们一定要去吗?” “这次可是我为你们争取的好机会,肯定要去啊,陆安童,你说是吧,你还年轻,这次成功了,以后大把更好的机会,比我们都有前途。” 罗伊和乔治的西部片终于把镜头转向陆安童。 陆安童听得认真,一时没想到话锋转到自己身上,于是战术性抿了一口兔狲,然后轻轻嗯了一下。 “乔治你看,陆安童多懂事,你学着点。” “罗伊你这人,这不是懂事不懂事的问题,是安全问题,要是被抓了怎么办?”乔治压低声音说道,目光还警惕着周围。 “都说上面的安排好了,我们就是坐船过去就好,有人会接应的,具体我们还要去那边开会听安排的,放心就好啦。” 罗伊给candy招了招手示意,然后似乎不再想继续说这个事情。 “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candy礼貌地问道。 “candy,你这树懒果然懒洋洋,没怎么上头啊,给我推荐一个猛一点的!”罗伊要求着。 “嗯,这位客人,要不要试一下‘猎豹’,基酒有七十五度。” ”好家伙,我喜欢,给我来一杯。“ “好的,请稍等。” 陆安童拿出手机,显示的是陈稚莀的未接来电。之后是他发的信息。 “舜哥他们店里搞团建,有免费旅游欸,要不要一起跟着去,有免费名额喔,链接我给你和夏知秋都发了,一起来呗,最近练球累死了。” 往下滑。 “雾零港寒假旅游报名表单”链接出现。 「s,大茶饭就是很大的生意,很大很大的生意啊哈哈哈哈,为粤语俚语。」 第156章 feeling alright 相较于在野的惨情歌专场,空谜便利店的歌单更像是真正的酒吧,夜开始在电子迷幻乐里摇晃,摇晃得人心猿意马。 陈稚莀不自觉摇晃点头着玩手机,嘴里念叨着:“这家伙居然不听电话,还不回信息。” 尽管不回电话只是三分钟前的事情,发信息也是两分钟之前。 “陈稚莀,你的浓缩宇宙好了,过来拿吧~”柜台的黄渺渺对着陈稚莀喊道。 “来了来了,”说着从椅子起身走向柜台。 咖啡香气萦绕着迷幻又调皮的音乐,陈稚莀恍然觉得自己在步向一个巫女的柜台,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但直觉这种东西陈稚莀一直觉得很准确,难道大婶是一个巫女吗?要不然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往便利店里跑。 “今晚也要打比赛吗?”黄渺渺问。 “对啊,今晚要是晋级了,还得打三晚。”陈稚莀解释道,“累死我了,我从中午睡到现在才勉强补回睡眠,现在人还是昏沉的。” “你不是还要上课吗?怎么睡到下午了。” “今天是周六,上午上的是补习班,我妈非要我补习,唉,又困又听不懂。”陈稚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是周六吗?我都不记得日子了,难怪今天下午陆安童和夏知秋来喝咖啡了,我还以为这两人翘课了。” “对啊,已经周六了,大婶你真的是快乐不知时日过——慢着,你说下午谁来了?陆安童?” “对啊,他最近经常和夏知秋一起来。” “好小子,难怪不听我电话,又不回我信息,原来有异性没人性,不理兄弟了,哼!”一边说着,陈稚莀一边抿了一口浓缩宇宙,“大婶,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哈,我刚刚才想起来啊,不过我这两天确实很少见你和陆安童一起出现,以前你们都糖痴豆那样的啊哈哈哈,我还一度以为你们两个.........” \"大婶你可真会yy,都能想到这一层了。\" “现在没有了,陆安童现在和夏知秋糖痴豆,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了。”黄渺渺适当补刀道。 “大婶,这也太伤害我脆弱的心灵了,我被兄弟抛弃了你也不安慰一下。我待会儿还得打比赛,要是没心情输了都赖你。” “赖我做什么,作为一名选手,应对自己的情绪是选手的必修课喔。” “知道了知道了,老师。大婶俨然就是老师的样子嘛,为什么不继续做老师,要是你做老师,我一定认真听课。” “其他老师讲课,你也要认真听啊。” “其他老师讲得没意思。” “很多课本来就没意思,全靠自己意志力,唉,人生好多事情很无趣。” “所以呀,像大婶这么有趣的人就应该当老师,可以拯救很多学生呢,凭什么只能是学生依靠意志力去啃下老师无聊的课,老师不能反省一下自己,做出更多有趣的讲课呢,像我们级主任,那些课件年年一样,都不带换的。” 陈稚莀一大段的,而且也有那么一点道理,黄渺渺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先叹了一口气。 “做学生挺难的,缺少选择权,不过现在网络发达,你可以在视频网站上找自己喜欢的老师听课,多找几个,试试听,喜欢的就继续,不喜欢的就左上角叉掉,选择权现在在你的手中啦。”黄渺渺也回应了一大段。 店里的两人安静了下来,迷幻电子乐也进入了抒情的歌,似乎在轻轻为两人整理情绪。 “大婶真是的,这么会说,就说你该当老师,我一定会继续听下去的。”好半晌,陈稚莀说道:“好啦,严肃的教育问题不讨论了,大婶给我整个车仔面加鱼蛋加豆腐串加魔芋丝,我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比赛。” “客官,好嘞,请稍等片刻哈。”黄渺渺笑着回应道。 在黄渺渺煮车仔面的时候,苏舜来了。 “渺渺,我也饿了,给我也做个车仔面加鱼蛋。” 黄渺渺转身,苏舜穿着灰色毛衣像只猫出现在眼前,她不自觉扬起嘴角。 “你来啦,今晚没吃晚饭吗?”黄渺渺一边问,一边往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包车仔面,撕开倒入锅里。 升腾的蒸汽氤氲着迷幻电子乐。 “一直修补程序漏洞忙到现在,的确还没吃饭。”苏舜老实回答道。 “怎么能不按时吃饭呢?好歹也要吃点东西垫肚子,这样对胃不好的。以后要按时吃饭。” “好,我知道了,那我肚子饿了就来找你要东西吃。” 黄渺渺没好气说道,“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肚子饿了就来要东西吃。” “又是你说的要按时吃东西。” “那你按时找小橙给你做早中午饭,我可是夜班服务员呢。” “那我晚上我按时找你要夜宵吃就行了~” “宵夜也不能每天晚上都吃,对胃也不好。” “好好,那喝个热牛奶总可以了吧。” “那还行,有助于睡眠,也不伤胃。” “知道了,那我明晚来喝牛奶。可是我现在好饿哦,先给我做车仔面嘛~” “好啦好啦,正在做啦,你到窗口那边等一下。我连同你和陈稚莀的等等一起拿过去。” “好。” 苏舜走到窗边,在陈稚莀身旁坐下,陈稚莀喊了声舜哥,苏舜点点头。 “怎么样,想好要去旅游了吗?”苏舜问道。 “肯定去啊,不过陆安童还没找到人,我晚点再找找他,对了确认报名最迟几时?” “这周内都可以的。” “我还有一个朋友想约去,可是她说要先考虑一下。” “去十天,确实要考虑一下,我们认识的吗?” “她来过空谜,大婶应该见过。大婶——”,陈稚莀转身往柜台喊道。 “怎么啦,车仔面快好了,再等一下。” “不是这个,你还记得幽离吗?她来过空谜。” “幽离?名字好熟悉哦~”黄渺渺搅动着车仔面回想道,“是有点印象,穿着黑裙子整个气质很特别的。” “对,就是她,我也约她去雾零港旅游了?可是她说要考虑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太唐突了?”陈稚莀问。 “你们不算熟吗?”苏舜问道。 黄渺渺抢答道:“我好像依稀记得有一次陈稚莀冲出去追人家了,最后灰溜溜回来了。” “我那天早上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跑出去了。”陈稚莀有点不好意思,“咳咳”战术性咳嗽,“我们是同学,最近比以前多交流了一点,但是好像也没熟到像陆安童那样可以直接让去旅游,所以我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陈稚莀,看来你和这幽离有故事喔。” “什么嘛~你和舜哥也有故事啊~我和你也有故事~我们每个人每天不都生活在故事里。” “陈稚莀这话有意思,我们都活在故事里。”苏舜总结道。 店里的音乐又迷幻得欢乐一点了,每个人都有点想摇头晃脑的,如同歌词般说道:“let''s go higher tonight into the sky until we are feeling alright”(今夜,一起作乐寻欢,直至云霄,酣畅淋漓,心荡神摆) 「s:糖痴豆,粤语俚语,意思是如胶似漆,甜蜜蜜的啊哈哈哈哈。」 第157章 心动的机制 “那个,我妈不放心我去这么久,所以这次应该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抱歉。” 陈稚莀收到了幽离的信息,果然是拒绝,陈稚莀虽然早做了预备,但是收到信息响时还是有一点期待的,打开之后落空了,预料之中的事情,却让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铃铃铃手机响了,陈稚莀接起,对方大声说:“陈稚莀,你是忘记了今天要练习吗?我们人都齐了,还差你,你去哪里了。” “来了来了,在路上了,刚刚有点事。” 于是,他背起书包,准备回学校去参加足球练习。 今天是个稍微阴暗的天气,总觉得快要下雨了,心情也灰溜溜的,他加快步伐,想要甩掉不快。 这样的天气,陈稚莀好歹可以用运动来消解不舒服,但是那边的幽离正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以至于她做选择也是悲观不安的,她拒绝了陈稚莀的邀约。 其实她根本没有告诉妈妈这件事,就算告诉了,妈妈也不会管她,因为在这个世界,妈妈已经和别人组建了新的家庭,幽离如同幽灵一样独自居住,基本做什么都是自由的,没人会管束她。 她除了上学,整天就在学校楼顶画室画画发呆,散步发呆,以及做着一份兼职,那天陈稚莀被神秘巨大生物吓到时,幽离正在那里“值班”,顺手捞起了那只跨越时空界门的猫,拯救了惊恐之中的陈稚莀。 其实那只猫并不想要吃了陈稚莀,它只是看起来被放大了并且嗷嗷地血盆大口,那只是因为在时空高速超速太厉害扭曲了原本的样子,它只是一只偷溜想要进入其他时空的小猫咪,不过现在小猫咪还在被“拘留”当中,因为还没查到它到底从哪个时代来的,只好暂时被拘禁在幽离所在时代的管理局属下的收容站。 时空高速通常有序通行,一般旅客需要在安检口过境,但是基于历史问题或者管理问题,有些道路会通向特殊的时空之门,管理局会在当地当时招募值班人员,幽离就是那个足球场上时空之门的兼职值班人员,还有另外一位同事是正职的,直属于管理局。 时间太久,幽离有时候也忘记自己是怎样的得到这份工作的,她孤零零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孤零零游走了许多个辈子,来到这辈子之后总觉得该去寻找什么,就在某个周一下午,夕阳颜色瑰丽,她在足球场写生落日,落日下的绿草地和足球门闪闪发光,幽离笔触如有灵,刷刷刷的,她望着自己的画板,自己画的足球门真正变成了一扇门,白色的门,上面挂着圣诞花圈,花圈下面是铃铛。 她疑惑地望向真正的足球门,和自己画板上的景像一模一样,她放下画笔,在橙色的夕阳下走近那道门,轻轻敲了下,没反应。 她皱眉想了一下,摇了摇圣诞花圈下的铃铛,这次,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穿着苏格兰裙子的男人:“你是来应聘兼职的吗?请进。” 幽离就这样进了那道门,仿佛进入了流动的光的河流,和陈稚莀那天看到的一样,穿苏格兰裙子的男人带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程,右边有个房间,玻璃门的,里面是会议室的样子,男人推开了玻璃门,幽离跟了进去,两人坐了下来。 “我叫做珊迪,是这次的面试官,那么首先请介绍一下你自己。”男人问道。 幽离听话地回答道:“你好,我叫做林幽,丛林的林,幽静的幽......” 面试进展得顺利,幽离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份工作,就是不上课时看守足球场那个门,有时也进去门里面,沿着道路搜寻检查看是否有偷渡者或者异常。 一开始幽离老实地在足球场游荡,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上次画的那幅画好像监视器一样会反映当时真实状况,她就安心呆在画室画画,偶尔看一眼立在墙边的那幅画,通常那幅画都是白色的那道门,小猫咪偷渡那天正好遇上陈稚莀了,幽离望见陈稚莀被吓到在地的样子,连忙下去捞起那只猫,并且迅速把时空之门恢复原状。 还好,陈稚莀被猫咪吓得厉害,头脑一片空白,哄几句就没继续追问了。为了确认陈稚莀后续的状况,她说自己饿了要拉着他去吃饭,没想到这个开端好像把自己拉入了自己不能控制的状况。 两人开始有的没的交流,明明聊的都是无聊的事情,但是心却有点悸动,那种和不安很像,但又区别于不安的心的跳动,她开心但是又害怕。 她以往并没有这样的触动,虽然和陈稚莀此前有过隔着一定距离的默契交流,但是那只是隔着一定距离的短暂邂逅,幽离可以处理得很好,但是当距离不断拉近,她无法明确自己的心,也无法明确对方的心。 陈稚莀为什么这次会约自己去旅游呢? 是因为他想要和自己进一步发展吗? 但是,如果自己猜错了呢,好像是跟着一大团人去旅游呢,就是说不仅仅是自己被邀请,也许还有很多他的其他朋友,也许那些人当中才有他所喜欢的女孩子。 幽离想得杂乱,尤其在这样灰蒙蒙的天气之中,她不愿让自己陷入复杂的境地,最好的办法是,不去吧,于是她给陈稚莀发去了拒绝的信息,为了表示礼貌,用了妈妈不让去的理由。 除了因为陈稚莀的关系,那个雾零港也让她有不安,为什么自己想出来画出来的画面居然就是雾零港的样子,她之前画出了那道时空之门,这次的雾零港又会是代表着什么呢? 是另一道时空之门,还是另外什么的预兆。 陈稚莀去那里,安全吗? 唉,绕来绕去,为什么又想到陈稚莀身上去了呢? 其实幽离的手机浏览器早就反映了幽离的心,她搜索了雾零港。 缓存的页面还在保留着,没有被清理掉。 雾零港的确又起雾又下雪,搜到的温泉图片和幽离画的画相差无几。 第158章 夜漫漫,夜慢慢 夜晚十点,秦朗在会议室对着白板上弯弯绕绕的箭头思考。 咚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秦朗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城市玻璃夜色背景下他的眉头仍然皱着。 安家瑗推门而进:\"秦队,我有事情想要汇报。\" 秦朗点了点头,安家瑗坐在了秦朗的对面,冬季的空气声音有些寂静。 “空谜便利店贴了告示,说是因为团建要店休十天。” 秦朗安静等待着下文。 “我伪装顾客接近店员,打听到他们要去雾零港旅游,一家普通的便利店会用闭店十天旅游,而且地点还是白雪贩毒案中心地雾零港,这不寻常。秦队,之前我们查获的奶茶咖啡还有糖果在这家店都有出售,这是那家店旗下的app,上面的商品链接我核对过和查获的商品种类是一致的。这个app应用市场上并无上架,我也是到现场通过店员的蓝牙传输安装上的,不过我提取出安装包了,我也发您一份。”安家瑗拿出手机,打开应用向秦朗展示,“空谜便利店似乎有些猫腻,再加上落水的陆安童也经常往店里跑,我怀疑这一切有一定的关联。请求秦队给予人手加大调查。” “你说的这些目前只是推测,并无确实证据支持。” “秦队,这一切都很不合理,必有端倪。” “我们的线人目前并无收到相关的情报。” “秦队——” 安家瑗还想继续解释,但是秦朗没有给机会, “好了,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你先出去值班吧。” “收到。”安家瑗垂头丧气地回复。 会议室的时钟在滴滴答答,秦朗盯着玻璃窗外的城市夜景。 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秦朗接起来电,对方说道:“秦朗,线人传递了最新情报,资料已经发系统邮箱了。” 秦朗起身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系统邮箱显示“+1”。 打开邮件,情报已经整理成汇报的格式,秦朗往下滑动,快速阅读,“雾零港”三字却扯住了鼠标光标箭头,秦朗皱起眉头,好一会儿,缓慢地继续阅读。 好半晌,秦朗拿起自己手机,打开了安家瑗给他发的安装包,点击安装,很快地,一个树顶有星星的圣诞树图标安静呆在手机一角,画风精巧细致,秦朗点进去很快就摸进了商城,他打开电脑物证照片,开始核对起来。 时间很快来到十一点多,警察在醒着研究证据,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在值班着,而上次应龙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艰难地进入浅睡眠,步入一场惊悚的噩梦,车祸得救以来,小女孩白天总是不安,夜里总是做噩梦,关于被车追赶的噩梦,妈妈虽然设置了陪床在一旁陪着,但是只能心疼地看着小女孩冒着冷汗被吓醒。脸上的身上的伤口开始痊愈,但是心里的伤似乎在不停扩大。 十二点的时季集团,应龙还在高耸入云般的办公室里加班,其实他不算是加班,只是回家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再者,之前苏舜说的关于内鬼的事情,已经查到一些情况,他仔细阅读着资料,想着是打电话给苏舜还是直接去便利店一趟,这个时间段苏舜应该会在便利店。 他如同往常一样关好电脑,收拾好东西,穿上西装外套。只是接下来他不打算回家,而是要带上资料,想着驱车直奔便利店。 这两日气温有所回升,他选了稍微薄一点的西装外套,并且没有穿保暖内衣,但今晚猝不及防又开始降温了,走在停车场时发现风已经灌了进来,他感觉一阵冷,本能使他怀念起葵的温热。 葵所经的地方,会带来热流热风,安全感包裹着自己,不过现在的葵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能力。可是为什么每次靠近她依然会感觉自己在发烫。应龙在车里开了很猛的暖气,似乎想要模拟葵的温度。 银色的车划过黑夜道路,与路灯相互辉映,远远地他看到苏舜在柜台里和店员在聊天,再靠近一点,他看到了葵倚在玻璃窗边的桌子喝东西,他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可是越靠近越清晰,清晰到看到葵也抬眸望着他了。 他停好车,走向便利店,但在玻璃窗外站住了,应龙与葵就这样对望着,苏舜也望向那边那对古早恋人,助攻一般按下柜台某个按钮,古早恋人之间的玻璃窗开始下雪,冰冰凉的,应龙更加渴求葵的温热了,隔着玻璃窗,似乎触手可及。 两人有足够长的生命,但是却选择了逃避,今天,故事发展到再次相遇了,待会儿该使用怎样的开场白呢? 应龙推开玻璃门,叮叮当。 “欢迎光临。”黄渺渺替两人先充当故事旁白。 应龙与苏舜互相眼神致意。 应龙走向柜台:“苏舜,这是你上次你要的资料。” “原来你们认识啊!”黄渺渺说道。 应龙和苏舜点点头。 “渺渺,帮这位客人准备一杯怀旧特典拿铁。”苏舜转身对黄渺渺说道。 黄渺渺虽然有好多个小问号,但还是乖巧去角落里煮咖啡了。 “查到人了,但是已经辞职了,里面有具体的资料,我已经给系统做了修复和防御,你们的app应该也修复了吧。” 苏舜点点头,接过资料:“这两天弄好了,应该不能再借便利店平台进行买卖了。但是他们的途径肯定不只是通过利用我们。” “警察最近有找过我,不过是因为一个车祸案件,应该和这件事没关系。” “车祸案件?” “我夜跑的时候发现一个被车撞到的小女孩,于是报警了,就这样。” “肇事者没找到吗?” “听说有嫌疑人,但是没有确定。” 咖啡机长鸣,黄渺渺很快准备好了怀旧特典拿铁,她取了一个浅蓝色的杯子,像是多年前夏日蓝天的颜色,汩汩的咖啡倒入三分之二杯香浓热牛奶之中,滚烫交缠旋转,似乎有回忆涌动。 “这位客人,您的怀旧特典拿铁已经准备好了。”黄渺渺把拿铁放到应龙面前。 应龙拿起拿铁,掌心一阵温热,有点像葵掌心的温度,他望向窗边,葵依然安静坐着,他深呼吸,走向窗台的桌椅,在葵的身边坐下。 “晚上好,好久不见。”他果然用了最老土的开场白。 葵望向耳朵红红的应龙,不自觉扬起嘴角。 “晚上好,好久不见。”对仗的台词被回应着。 第159章 dear alcohol 苏舜启动玻璃窗里纷纷扬扬的雪景,久远故事里的两人像是水晶球里两个可爱小人,故事正在发生。 应龙问:“你还记得第一次看下雪的感觉吗?” 葵摇摇头,回答道:“太久远了,感觉与场景都已经模糊,这也许是活太久的后遗症,不过我记得最近一次看雪的感觉,那是我出高铁站时,扑面而来的雪,太久没看,这次就权当这个身份的第一次看雪了。” “那‘第一次’看雪是什么感觉?” “果然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感觉,纷纷扬扬,不过我更觉得像是羽绒掉毛飞,可能是因为我的羽绒跑绒了。我买了一件白色的羽绒,好看是好看,但是好像质量不太好。” 应龙没有说话,仿佛知道葵还会继续说,果然,他猜中了。 葵继续道:“还好我自带发热体质,不怕冷,不然蜂拥而上的雨夹雪会把我冷死。” “我最近也遭遇了一次雨夹雪,你去的是哪个地方?”应龙问。 “白雪镇。”葵平静地回答,似乎猜到了什么。 应龙有些诧异:“我也是去的白雪镇,二月七号。” “我也是。”葵抿了一口咖啡。 “车次是g8794吗?” “应该是吧,好像是这个数字。\" ”那我们在站台错过了!“ ”这些年我们错过的次数也不少,也不用觉得诧异。” 应龙没有回答,只是有点讶异葵的平静,原来葵这些年已经变得沉稳这么多了吗?以前总是有点毛躁的女孩,现在成长了。 便利店歌单播到《十面埋伏》: “只差一点点即可以再会面 可惜偏偏刚刚擦过 十面埋伏过 孤单感更赤裸” 叮叮当,又有客人推门而进,今晚的便利店依然热闹。 夏知秋只身一人步入空谜,这次身边没有陆安童陪伴,黄渺渺觉得夏知秋像是一个问号。 “晚上好呀,知秋。”黄渺渺热情打着招呼,几回下来,黄渺渺其实和夏知秋也是有点熟悉了。 “晚上好呀,渺渺。”夏知秋回应着黄渺渺的问好。 虽然黄渺渺想问今天陆安童为什么没有陪着,但是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八卦,所以礼貌地回到店员身份店员台词。 “今晚有什么需要的吗?”黄渺渺问道。 “我想要喝没有咖啡因的饮料,暖的,可以推荐一下吗?”夏知秋问道。 “唔~首先想到的是热牛奶,不过这好像有点普通,那果汁喜欢吗?或者试试脱咖啡因的完美星球摩卡,我觉得摩卡暖起来很舒服。” “完美星球吗?是怎样的摩卡?” “五分之三蓝星救援巧克力,五分之一脱咖啡因咖啡浓缩液,还有五分之一伏特加” “含酒精的吗?” 黄渺渺点点头:“完美星球总是需要一点野性的存在。” \"那我试试这个。\" “好嘞客人,请问需要什么规格的,糖度多少?” “中杯,可以不加糖吗?感觉巧克力已经够甜了。” “当然可以,不过蓝星救援巧克力是黑巧克力哦,没什么甜味的。” “没关系,那就不加糖。” “好嘞,这边马上为您准备。” 夏知秋倚靠在柜台边缘,一边等待着饮料的制作,一边玩着手机。 陈稚莀给她发了一个关于空谜便利店团建旅游的链接,说是也发给陆安童了,希望大家一起去玩。 “对了渺渺,你们准备要去团建旅游吗?”夏知秋对着正在放咖啡豆的黄渺渺问道。 “没错!”黄渺渺正好倒完适量的咖啡豆进去咖啡机,转身回答,“你要一起来吗?”黄渺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夏知秋,也许是记得陈稚莀好像说过也要邀请陆安童和夏知秋,又也许是黄渺渺本身对夏知秋也存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熟络感。 黄渺渺在夏知秋身上感觉到一种温暖感和安全感,或者说是治愈感。 夏知秋像是明亮的夏日骄阳,又像是秋日晨光,人如其名吗?黄渺渺想道。 “我也是刚刚看到陈稚莀发过来的链接,还没想好欸。”夏知秋回应道。 “这样啊,那你先考虑一下,我觉得偶尔去玩一下也不错。” “其实我有点害怕长途旅行。”夏知秋坦白道。 “欸,为什么?” “可能是害怕未知,也害怕发生意外。”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和我们大家一起去,有个伴,会比较安全啦。” “说起来也是,人多一点会安心一点。只是........”夏知秋有点声音开始变小。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好啦,你的完美星球做好啦,请慢慢品尝哦。” “好的,谢谢。”夏知秋接过完美星球,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扑鼻而来,同时又有点微醺的气息在萦绕。 夏知秋坐到了角落的位置。平常她和陆安童来空谜都是坐窗边的位置,但是那里现在似乎坐着一对情侣,所以不太好坐过去做电灯泡。 自己和陆安童坐在那里的时候,也会被误认为是情侣吗?夏知秋没头没脑就想到这个,她望向在柜台忙碌的黄渺渺,渺渺也会这样看待自己和陆安童吗? 想不出答案,因为答案在别人的脑子里,那此刻自己的脑子又在想着什么呢? 夏知秋抿了一口完美星球,微醺,完美。 直接而愉悦的感受。 雾零港看起来好像不错欸,陆安童如果也来好像不错,一起看下雪。 恍然间夏知秋好像望见情侣所在的窗外正在下雪。 怎么可能下雪呢,夏知秋摇头晃脑了一下,酒气萦绕得更加浓郁了,眼前的雪更加纷纷扬扬了,那对情侣在雪里浪漫地对话着,恍然间似乎变成了自己和陆安童。 陆安童会和自己说什么呢? “夏知秋,我们一起去雾零港看雪好吗?” 夏知秋很想回答好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夏知秋,我把这颗星星送给你,等待你的回礼哦。” 夏知秋呆呆的,眼前陆安童的样子模糊而真实。 “夏知秋,你喝酒了吗?” “嗯,喝了一点点,混在咖啡里了,渺渺说这是完美星球里的野性存在。” 陆安童摇摇头,在夏知秋面前坐下。 夏知秋托着腮望着陆安童,她的小脸和耳朵红红的。 “陆安童,你是真的陆安童吗?” 陆安童叹了口气,无奈回答道:“对,我是陆安童,真的陆安童,你到底是多不能喝啊?”他瞄了一眼夏知秋的咖啡杯子,看起来基本没动,怕只是抿了一小口。 不过黄渺渺忘记告诉夏知秋,这个伏特加是七十七度的。 第160章 梦里的梦里 有朗朗日光透过窗子,投射到暖萸脸上,她缓缓醒来,脑子模模糊糊,记得有个凌寒的名字,但是场景里的画面都像是梦。 “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吗?”暖萸喃喃自语,她只记得自己喝酒了,然后摇摇晃晃走了回家。 咳咳咳,咳嗽起来后才发现喉咙又痒又痛的,她吞了一下口水,是又感冒了吗? 她起身喝了一大杯热水才好了一些。 是不是该去看个急诊,她犹豫着,脑海又浮现起凌寒的名字,顺便问问是不是他给自己付了医药费的,如果真是那样,得还给他。 做了决定之后,暖萸换了身厚衣服,打车去医院。 今天也是大概只有十度左右,周六中午的急诊依然很多人排队,她一边接过护士给的水银测温针,一边往医生房间方向望去,医生带着口罩正给病人看喉咙,身影很陌生,她抬眼望向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不是凌寒的名字,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坐到了一边。 暖萸这次并没有发烧,医生说可能又感冒了,开了一些药,暖萸熟练地感谢然后去缴费取药,一边感叹着自己免疫力差一边又打车回到了家,整个过程很快,日头还是朗朗的。 暖萸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正准备吃药,发现饭桌上有一袋东西,袋子印着空谜两个蓝色的好看的字,里面是没吃完的用封口夹夹住的零食袋子。 暖萸陷入疑惑,一些模糊的记忆似乎要袭来,咳咳咳,咳嗽打断了即将到来的记忆,她猛烈咳嗽之后连忙喝水吃药,那些热气的零食她无暇深思,她胡乱洗了脸,便又躺到了床上。 梦又睡得昏昏沉沉,手机响了。迷糊之间拿起手机,显示屏显示着“凌寒”。 “这又是关于凌寒的梦吗?凌寒到底是谁?” 她迷糊接了电话。 “喂。凌寒吗?” “答对了。” “那有奖励吗?” \"奖励你吃薯片可以吗?\" “喉咙痛吃不了热气的东西。” “怎么喉咙又痛了?” “医生说我又感冒了。” 对话越来越日常,暖萸的脑子也越来越清晰,她疑惑地把手机从耳朵移开,望着显示屏上“凌寒”的名字。 “做梦吗?好真实。” “暖萸?” “哦哦,我在,我在。” “又生病了吗?” “嗯嗯,今早起床后感觉喉咙又痒又痛,浑身难受,我就去医院看急诊了。”暖萸乖巧地回答。 “有打吊针吗?” “没有,医生就给我开了药,我刚刚吃了就睡觉了,然后你就打给我了。” “没有吃东西吗?” “好像忘记吃了,说起来桌面......”暖萸想起来桌面的零食,一些场景在她的脑海里从模糊逐渐清晰。 “凌寒?” “嗯?” “你是那次为我看诊的凌寒医生吗?” “对。” “你是那次带我去打吊针帮我付药费的凌寒主任吗?” “是。” “昨天晚上送我回家的是你吗?” “是。” “那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暖萸有点愣愣的。 “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哈,什么?” “你今天还没吃东西对吗?我买点粥过来吧,还想吃什么?我一并给你带过来。” “我,你”,暖萸一时不知所措。 “如果你害怕我过去的话,那你自己要起来吃点东西,家里有吃的吗?” “没有没有,我不害怕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怎么会害怕你呢,我只是..........” \"嗯?\" \"我可能病得迷迷糊糊了,你好像我梦里的梦。\" “我不是梦,起码我现在没感觉自己在做梦。” “啊我知道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把你当梦了。” “你家里有东西吃吗?” “就只有昨天那些薯片了。不过我可以自己熬点白粥的,不用担心。” 暖萸虽然这么说道,但是通常对别人说不要担心自己的人,通常也需要更多关注,暖萸嘴上说着会去熬白粥,可是她知道自己等等电话挂掉了就会继续躺下,饿了之后叫外卖。 但是凌寒好像知道暖萸在想什么似的,没有把这个吃东西的话题就此打住。 “想吃白粥吗?要不要加点白糖。”凌寒脑子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搭配。 “对,加白糖,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加白糖?”暖萸有点讶异。 凌寒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个搭配。 “那我买点白粥加白糖过来吧,大概半个小时到,你再睡一会儿吧,等等到了楼下我给你打电话。”凌寒说道。 “那好吧,麻烦你了。” 电话挂掉了。暖萸依然感觉在做梦。 暖萸趴在床上,望着凌寒的名字在通话记录里赫然显示着,她打了个哈欠,开始回想昨晚。 她因为很不开心喝了很多酒,然后醉了,之后好像撞到了一个人,之后拉着他发酒疯,暖萸回想起昨晚,自己又笑又闹,好像还背诗了,之后拉着人去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零食。 “天啊,好丢脸,这个人还是帮我看病的医生!”暖萸把脸埋到枕头里,像是想要逃避现实的鸵鸟。 “等等!他还要上来,怎么办怎么办?”暖萸一个激灵弹了起来,“他刚刚说多久来着?半个小时,天啊,我要去换衣服化妆夹头发。” “哈七”,因为从被窝里突然冒出来吹风,暖萸不可避免又被冷到了,吓得她又缩到被窝里。 “可是我好冷,好累,不想化妆,为什么我要答应他呢?” 暖萸开始后悔答应让凌寒买粥上来的事情。 这么一折腾,过去了大概十分钟,暖萸窝在被窝里不想动。 “就这样吧,我就包着被子出去接过粥就好,然后说等我好了再好好感谢他,请他吃饭什么的,主打一个快速,他就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了。” 暖萸在被窝里喃喃自语筹划着。 “可是人家大老远上来,我难道连门也不让人家进?” “可是我脸色这么难看,不想让他看到,昨晚已经够丢脸了。” “对了,戴个口罩就好,啊哈哈哈哈,我真聪明,还能说是防止传染!” “起身起身,换衣服。” 暖萸换了身厚一点的黑色运动服,稍微梳理了头发,还好刘海今天比较听话。 她刚翻出口罩,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为“凌寒” 第161章 悸动 “我在楼下,我现在按门铃,你开一下门。” “哦,哦,好。” 叮叮咚叮叮咚,暖萸走到门边,显示屏放映着穿着西装的凌寒的样子,眉眼有点严肃,但是很好看。 暖萸按了开门键,咔嚓一声传来了楼下的开门声,暖萸深呼吸,计算着上楼的时间,伸手到门把处,也咔嚓一下开门了。 凌寒仿佛梦幻一般出现在暖萸面前,暖萸至今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梦。 凌寒的黑色西装里面配着精致的马甲背心以及领带,非常合身。 “凌医生,那个麻烦你还特意跑一趟过来。”暖萸一边搜刮着客气的门面话,一边领着凌寒进来。 “你现在感觉怎样了?”凌寒一边坐下一边问。 暖萸眨了眨眼睛,抽了抽鼻子,“好像还是差不多,主要是喉咙痛,好痛,还有会咳嗽,流鼻涕,浑身发冷什么的.......” 面对着凌寒,暖萸不自觉地进入看病模式,乖巧地叙述着,“对了,要看下喉咙吗?” 凌寒仿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暖萸忘记自己憔悴了脸色这回事,摘下了口罩,啊一声张开了嘴,凌寒从自己西装内袋里拿出来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按亮照向暖萸的喉咙。 “嗯,很红。” “那要吊针吗?”暖萸不自觉问道,但是好像终于发现自己在家里,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暖萸这样的样子在凌寒眼里却是温柔的模样,弯弯的眉毛,柔柔的眼角,不算特别高的鼻梁有点可爱。 “目前看起来不需要,先把开了的药吃完吧。” 暖萸又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呆呆的样子。 “你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东西,我买了粥,还有一些灌汤包,不知道是否对你的胃口。”凌寒打开粥的盖子,滚烫的米香扑向暖萸。 凌寒又打开装着灌汤包的盒子,迷人的肉包子马上吸引了暖萸。 “灌汤包诶,我喜欢吃,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暖萸望着包子,眼里闪着星星的光。 凌寒看着发光的星星,心里不自觉也很高兴。 “就是凭直觉买的,试试好不好吃。”凌寒嘴角带了点笑意,严肃的金丝眼镜也柔和了些。 “嗯,好。”暖萸得到开吃的指令,马上拎起一个小包子,小心翼翼咬开顶端的小口,滚烫的肉汤香气弥漫,她轻轻吹了吹气给包子降温,然后开始吸灌汤包的肉汤。 “嗯嗯嗯,好好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咬下大半口包子,“好吃欸!” 凌寒就这样用一个包子瓦解了暖萸一开始不想让他久留的计划。 “吃点粥吧,别待会儿冷了。”凌寒提醒道,然后端起粥递给暖萸。 暖萸望向装着白粥的碗,粥被熬得粘糯,由于加了白糖,弥漫着特别的甜香,暖萸抽了抽鼻子,伸手接过来白粥。 勺子搅动着氤氲的蒸汽,甜蜜和梦幻更加甜蜜。 浓稠的蒸气在便利店里也蒸腾着,黄渺渺搅动着小电锅里的白粥,熬得差不多了,她退到一边的厨柜取来了两个皮蛋,撕开包装,轻轻敲开壳,把晶莹的皮蛋放到一个碗里,再用勺子稍微碾压皮蛋。 皮蛋准备好之后,黄渺渺打开冰箱,取出腌制好的瘦肉。 瘦肉先行放下小电锅,然后是碾压好的皮蛋,香气浓郁地咕咕地奔腾着........ 昨天黄渺渺不用上夜班,但是收到了苏舜发来信息,说第二天想要回来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店休的事情,还说想要喝皮蛋瘦肉粥,于是黄渺渺就去市场买来了东西准备。 就在粥快要煮好的时候,苏舜推门而进,便看到黄渺渺认真搅拌皮蛋瘦肉粥的样子,店里弥漫着幸福的香气,苏舜有种回家的感觉。 他向黄渺渺走近,黄渺渺这次没有说欢迎光临,而是轻轻抬起头微微对苏舜扬起来嘴角。 “来了,粥刚刚做好了,我们先吃完再盘点库存吧。” 苏舜点点头。 “小橙不过来吗?”黄渺渺问道。 “小橙有事,下午才回来。” 黄渺渺点点头。黄渺渺取来两个小纸碗和两个小勺子,然后分别往碗里装了皮蛋瘦肉粥。 两人端着粥往窗边的长桌走去。 黄渺渺勺起一勺粥,呼呼地吹气降温,然后轻轻吞了下去。 “好吃欸,苏舜你也快趁热吃。” 苏舜点点头,也学着黄渺渺那样先勺起一勺吹冷再吃。 “还有三天我们就出发了哦,你准备好行李了吗?”苏舜问。 “基本都准备好了,不过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什么?” “对了,是晕船药,我会晕车,可能大概率也会晕船。等等回家时候去买。” “晕船药吗?我们店里也有,不用买。”苏舜回应道。 “我们店里有这种商品吗?我怎么不知道,特许药品区不见这个啊?” “我们店里什么都有,不过这不是药品,是一款糖果。”苏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货架,取来了一根橙色的棒棒糖。 “来,这个棒棒糖可以应对晕眩。” “真的吗?”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黄渺渺狐疑着接过棒棒糖,糖纸是鲜橙的颜色,棒身是透明的,十分可爱。 “你可以待会儿回去时候吃一个,再去坐车,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那我试试呗,感觉好神奇哦,这糖真的可以止晕吗?” 苏舜笑了笑,回答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黄渺渺认真点了点头,手里拿着棒棒糖,越看越喜欢。 在遥远的夏至分店,赵景汝也在上架这款橙色棒棒糖,但是心不在焉,无暇顾及棒棒糖可爱的样子,今天她第三次开始思考莫离的去向,但是无果,系统也查不到线索,查不到之后莫离的卡有消费记录了。 赵景汝叹了叹气,彼时日头朗朗,店外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声,她望向窗外,k先生正在摘下帽子,一头卷发又冒了出来。 叮叮当,k先生右手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左手带着一个长条形快递盒。 “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请问需要些什么?” “一杯冰美式。” “好的哦,这边付账。”赵景汝操作着收银台系统,“请刷卡。” k先生刷了卡,机器便灵敏地开始出小票。 “请稍等哦,这边为您制作。” “景汝” “嗯?”赵景汝回应道,但是没有停下倒咖啡豆的手。 k先生等赵景汝放完咖啡豆后,说道:“我带了礼物给你。” 赵景汝启动机器后转身,“礼物?” k先生拿起快递盒,递给赵景汝。 “我找到了,第一朵静子花。” “找到了?真的吗?”赵景汝接过快递盒子。 k先生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是克隆的标本,原体在实验室,我带不来,但我还是想送这个给你,我想你会懂我的快乐。”k先生认真的说道。 赵景汝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开启快递盒子,一个透明玻璃盒子装着一朵白色的五瓣花,洁白纯洁,花蕊如同可爱的小饰物点缀着灿烂着。 滴滴滴滴,咖啡机提示完成制作。 赵景汝将咖啡液倒入冰块之中,冰美式就这样完成了。 她将咖啡递给k先生,“恭喜你!还有,谢谢你!”赵景汝露出甜甜的微笑。 k先生感觉身体有些发烫,接过咖啡,一饮而尽,底部残留的咖啡液倒映微微倒映着静子花的模样。 第162章 失落 一口饮尽的咖啡,有时候像一口饮尽的烈酒,冲动席卷着什么,但是咖啡杯底会残留黑色的莹亮,倒映着有些人的心,空空的咖啡杯对应着不同的情绪。 时间倒回到夏知秋喝完美星球醉咖啡的晚上,倒回到陆安童真真切切出现在夏知秋眼前的时候,倒回到夏知秋还没将咖啡一饮而尽的时候。 “是陆安童啊,我正想找你呢~”夏知秋享受着醺呼呼的快乐,托着腮望着陆安童。 “嗯?”陆安童等待着下文。 “那个空谜要搞团建,要去雾零港旅游十天欸,说是可以也带上我们一起去呢,免费的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夏知秋眨着眼睛期待地望着陆安童。 “原来是这件事。”陆安童的声音有些微弱,表情也有些淡漠。 “陆安童,我们一起去嘛!”夏知秋又继续说道,“有温泉欸,还会下雪,多好玩,正好寒假就要开始了。” 陆安童叹了一口气,很轻,轻到迷糊的夏知秋没能发觉。 “我想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我要打工。” 陆安童的话清晰地落入夏知秋的耳朵里,夏知秋满心的期待一瞬间落了空,那个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委屈涌上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只知道要想办法把这股情绪压下去。 她瞧见眼前的咖啡,像是救命药一般,她伸手取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醺呼呼的感觉加倍又加倍,天旋地转,很快地她倒在了桌子上。 夏知秋趴着自己的手,呼吸浅浅的,脸红红的。 陆安童无奈摇头,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夏知秋移到自己的背上,和黄渺渺交代一下情况后便推门而出,往夏知秋家的方向走。 寒风有些凛冽,扑到夏知秋的脸和脖子,她不自觉用力圈住陆安童,头也往陆安童的脖子处蜷缩。 “冷~”她支吾着。 陆安童往路边靠了靠,借助建筑物挡了挡风。 “陆安童,陆安童” “嗯?” “陆安童是个梦,对,是一个梦。”夏知秋嘟囔着。 “原来在说醉话。”陆安童无奈地叹气。 “我倒希望我的人生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这样就能从噩梦里醒来。”陆安童对着迷糊的夏知秋吐露着心声。 “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去雾零港,和你一起看雪,可是我不能,我却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不能,有时候我很想把一切告诉你,我总觉得你可以治愈我,只要靠近你,我就能痊愈,就像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做到的,也许你是我的一个梦,夏知秋,你是我幻想出来的梦吗?” 夏知秋没有回答,沉沉地在陆安童的背上睡着了。 夏知秋家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亮着,陆安童小心翼翼地把夏知秋安置到她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顺手想要关掉房间的灯,可是夏知秋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陆安童按亮了床头灯,点亮一角落的温暖,之后才关上房间灯离去。 夜悠长又短暂,夏知秋带着头疼在清晨中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昏黄的床头灯亮着,记忆慢悠悠地回播。 明明在空谜喝咖啡,怎么就回到家了呢?还醉酒般的头痛,对了好像看到陆安童了,问他是否要去雾零港,他,陆安童他,说要打工,拒绝了,然后自己赌气就把咖啡喝下去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拒绝了呀,夏知秋在心里重播着这个结论,失落弥漫着心头。 咚咚,手机响起信息提示声,夏知秋拿起手机一看,是陈稚莀。 “想好要去雾零港了吗?舜哥他们说要确认了哦。” 夏知秋有些困扰地看着信息,不知道该怎样回复。 对方继续发信息道:“陆安童这小子说要打工,不和我们一起去了” 夏知秋只好回复信息:“我知道他不去了。” “嗯,那你呢?” “其实我有点没想好。” “是因为陆安童吗?” 夏知秋不知道怎样回答。 陈稚莀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作为你自己,是否想去,而不是其他人的情况。” “我自己吗?” “对啊。十天的时间欸,要自己喜欢才能去吧。” “雾零港确实挺吸引我的,渺渺说又有温泉又会下雪的。” “既然感兴趣,如果时间允许那就去呗~” “我知道了,那我一起去吧,” “那报名表上午填好发我哦~” “好。” 陈稚莀发了一个寒假快乐的表情包,戴墨镜的小猫在可爱地摆着小手。 如此,经过几轮不同的邀请,最后确定去雾零港的是苏舜,小橙,星星,黄渺渺,陈稚莀,夏知秋。 时间很快来到出发前两一天。 便利店里只有苏舜和小橙两人,苏舜在笔记本电脑上排查着系统漏洞,小橙则在打着游戏,两人有的没的一句搭一句。 “应龙说黑我们系统的人已经辞职了,入职用的是假身份,暂时查不到什么。” “那么大个集团还能用假身份入职,那人可以啊,应该还有内鬼接应吧。” “的确有这个可能。” “总觉得会趁着我们去雾零港,那些人又会作妖。” “我加固了系统,应该没问题的,去雾零港的期间,我也会盯着。” “他们不会直接来我们店里做什么吧。” “一般的人还不能破解我们的防盗系统。” “希望如此,对了这次怎么还带上两个学生?” “人多些热闹点嘛~” “才不信你这一套鬼话,你做事总是有目的的。” “是吗?” “不过我看不透你,从你招黄渺渺回来开始,我就不明白你的意图了。” “或许我只是单纯想请个夜班服务员来减轻你的负担。” “那可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 傍晚的余晖开始投落到便利店外的玫瑰花圃上,是落寞,也是零落。 黄渺渺正在家里收拾行李,翻到了之前的教科书,上面还有自己做的笔记和走神时画的插画,脑海回想起上课的画面,老师正在认真讲课,而自己傻乎乎一般又进入了那种梦魇状态,下课铃响了之后,发现课本上除了笔记,还多了一个插画。 书本空白处花了一个竖琴样子的乐器,但是琴身是弯弯月亮的样子,月亮晶莹剔透还镌刻着奇异的花纹,黄渺渺讶异于自己画出来的画,那个纹样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她叹了一口气,将教科书合上收好。 团建六人组当中,陈稚莀行李已收好,此时正盯着手机,望着幽离的头像发呆。而夏知秋则是对着《魔法失灵了》这本漫画书发呆。 第163章 sunny day 出发当天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灿烂,清风舒爽。 计划是苏舜开车先分别到各人家里接上人,然后再出发去码头,不过夏知秋和陈稚莀说他们家离便利店也近,干脆直接两人到便利店等苏舜接。 便利店的玻璃门紧紧闭上,店休告示也大大地张贴着。夏知秋和陈稚莀两人在便利店门外的玫瑰花圃边等着。 陈稚莀连续打了几个大大的哈欠。 \"你昨晚没睡好吗?\"夏知秋问道。 陈稚莀点点头:“睡不着就一直在打游戏。” “太兴奋了睡不着吗?” “也不是太兴奋,可能是心里有些事情。” 夏知秋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从口袋里翻出一根橙色棒棒糖,递给陈稚莀:“渺渺说这个治晕船的,你也吃一个吧。” “这玩意儿能治晕船?”陈稚莀狐疑地接过棒棒糖。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我昨天试过了,我本身就有晕车的,昨天我吃了之后去坐车,居然没有晕车,而且味道还不错。” “这么神奇吗?哪里弄来的?” “就空谜店里有卖的呀。” “便利店还能卖药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好像不是药,我吃起来就是糖果,可能添加了特殊的成分吧,但上面的配料表也没有写,所以我也搞不懂。” “会不会是安慰剂效应?” “有可能,但是昨天我一点晕车的感觉都没有,而且一开始我也是将信将疑的,应该不算是安慰剂效应吧,你会晕车吗?如果会,还是吃一个备着。” “我倒是不会晕车,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晕船,那个,欸,那应该是舜哥的车,他们来了。”陈稚莀向那辆阳光下夺目的白色商务车招招手。 苏舜按照计划顺利地接到了众人。 苏舜驱车向码头驶去,路上的车辆很少,一路通畅,风和阳光让人心情特别愉悦,很快地便来到了码头的停车场。 远远地,一艘米白色的看起来好多层的大邮轮出现在众人眼里。 “哇,这就是我们要坐的邮轮了吗?好漂亮啊!”星星发出感叹。 “没错,这就是星辰号,里面有你的名字哦!”小橙回答道。 “真的吗?” “真的呀!开心吗?” “开心,没想到还能坐到自己名字的游轮!” 后座第二排的小橙和星星这对小情侣已经开始叽叽喳喳,第三排的夏知秋和陈稚莀不自觉突然同时轻轻叹了口气,两人发觉后抬起头对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星星他们的目光望向那艘游轮。 真好看啊,如果幽离也在就好了。 真好看啊,如果陆安童也在就好了。 两人心里想着差不多内容的东西,暗暗都有点失落感,少年时期的这种情愫有时更为浓郁一些,在心底幽幽翻滚着。 “好了,我们准备下车了。看到船边有个扶手电梯了吗?等等我们就是通过那个扶手电梯登船,不过我们得先检票,你们跟紧我就好,票都在我这里。”苏舜提示道,然后驶入了停车场。 众人下车后,拉着行李跟着苏舜。小情侣照旧糖痴豆一般亲密无间,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黄渺渺和苏舜自然而然地聊天。夏知秋和陈稚莀安静跟在最后。 一行人检票之后,陆续登上扶手电梯。 进到船舱后,是一个小小敞亮的大堂,就像酒店大堂那样,再往右一拐,豁然开朗的更大的空间呈现在眼前,宽敞的长廊一直延伸,粉紫色的光芒笼罩下来,众人抬头看,拱形的穹顶被渲染成彩霞天空的样子。 夏知秋仿佛看到魔法一样,陆安童什么的丢到了脑后。 陈稚莀更是惊叹出了声:“天啊,船上的天空这么好看的吗?” 小情侣也叽叽喳喳感叹道。 一路往前,如同超级大商场一样,两边是琳琅满目的闪闪发光的商店还有络绎不绝的游人。 例如甜甜圈就被很好看地陈列在晶莹的柜子里,摆满了这家名叫‘暖暖’的面包店。 苏舜带着众人穿过这一片奇异的天空,到达另一个大堂,这里有三辆电梯。 ”我们的房间都在三楼,我们先上去放行李吧,我们会住两晚,第三天早上就到达雾零港了。“苏舜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按钮。 众人安顿之后,苏舜带大家下来餐厅吃起自助餐,餐厅基本都是由玻璃窗包围,外面的阳光投射进来,让人暖暖的。 餐厅是满满的游客和满满的华丽丽,自助餐也是花样百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早饭过后,众人分别各自活动。 苏舜和黄渺渺依然坐在窗边喝着饮料,有些岛风吹了进来,吹拂着黄渺渺的刘海,柔和光影下的黄渺渺岁月静好,苏舜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安然享受这一刻。 游轮安静地驶出去,开往灿烂的水面,阳光下的山色青葱,甲板是个好去处。 夏知秋此时和陈稚莀散步来到了一楼的甲板,夏知秋忍不住拿出手机拍摄这样的那样的炫丽风景。陈稚莀没有拍照的冲动,于是坐到了边上的长椅上,感受着细细碎碎的风。 夏知秋拍几张又会打开图库检阅构图和感觉,这船上的风光太美妙,拍下的每一幅都精美绝伦,她生了想要分享给陆安童的欲望,不自觉便打开了对话框。 陆安童的头像是一只灰色的猫,可爱又冷漠,一开始的他给人以冷漠的印象,但是后面越接近越觉可爱,可爱到夏知秋似乎产生了些不安分的情愫,以至于在酒精作用下大胆邀约雾零港之旅,只是陆安童拒绝了,想到这,夏知秋想要分享图片的冲动便生生被压住了。 陈稚莀也拿出来手机看有无信息,首先给家里发去信息报平安之后,便打开了与幽离的对话框,对话仍停留在幽离上次的抱歉话语,还有陈稚莀回复的”没关系“小狗表情包。 对话框另一端的幽离此时却在机场候机室,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长款羽绒服在等待着飞机的到来。 广播声道:”前往雾零港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jn987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请您到值班柜台办理,谢谢.....................“ 第164章 空谜 幽离,即乘客林幽,此时登上了飞往雾零港的班机,她望向窗外的停机坪,有些怅然若失。 飞机拐入起飞道,逐渐地耳边有轰鸣声,飞机在起飞道上开始加速奔驰,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划地一下有股力量扯着林幽的心脏,飞机开始升腾,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小逐渐模糊成绿灰色的色块,色块之上飘着一朵朵白色的云,蓝天如此接近。 飞机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高到身处蓝天白云之中,呼呼地飞机穿入了一朵云里,窗户变得白乎乎迷糊糊,林幽的心也仿佛进入迷雾森林,过往人生的一些画面在鲜活却又久远地涌现。 童年时代爱将糖果放到白饭上配着吃,爸爸会买装满了糖果的手提袋,爸爸会经常带着她去吃自助餐,她最爱将三文鱼鱼生放到香草雪糕里一起吃,妈妈总觉得林幽在胡闹,妈妈希望林幽好好吃饭,于是变着花样做出好吃的家常菜,经典的梅菜猪肉蒸肉饼,鱼子蛋蒸肉饼,红枣冬菇蒸鸡,还有各种老火汤,林幽的童年在美味中度过.............. 林幽确切地知道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但是迷雾之中,又有很多不像此生发生过的记忆,这些画面久远到像是上个人生,或者上上个人生,林幽会将这些画面画下来,再仔细对照人生的进展,发现真实与虚拟的比例一半一半。 而最近常常在脑海浮现的画面竟然是一身婚纱的自己,自己穿着纯白的婚纱,婚纱上绽放着的血红色的花朵越来越浓烈,与裙边坠着的钻石雪花相互辉映,自己却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一切落入某人的眼眸里,那个人想喊她的名字,但他好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徒留一脸悲伤。 飞机已经穿出那朵大大的云,平稳升到了蓝天之中,远远望去,白云连绵柔软。 其实,她发现她的画除了有虚拟过去外,还会预言未来,就像足球场上那道时空门,就像雾零港风光,她实在在意雾零港的事情,于是虽然拒绝了陈稚莀的邀约,还是自己买了去雾零港的机票。 林幽望着平静的窗外,不自觉拿出手机,打开与陈稚莀的对话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星辰号上的陈稚莀此刻也是这样发着呆,如果有一方勇敢一点开始编辑什么,另一方大概就能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了。 星辰号也在平稳运行,吃了橙色棒棒糖的黄渺渺状态一直很不错,直到另一艘船远远鸣笛平行而过,一阵眩晕袭来,脑子似乎有什么星星点点的光在闪烁,但是终究只是化为想要恶心呕吐的冲动。 她扶着头紧闭着双眼靠在窗上,苏舜连忙上前询问情况,黄渺渺只说了大概晕船了五个字,便又继续皱眉蜷缩。 “我先扶你回房间,再找点药给你吧。” 黄渺渺点点头,苏舜便上前扶起了黄渺渺。 水面上那艘与星辰号平行掠过的游轮,名为月云号,陆安童、乔治、罗伊、叶一、落景都在上面。 彼时几个人都在五楼的房间里密谈,大致内容是货物交接的安排。 除了陆安童,,乔治,罗伊携带常规的货外,来帮忙的叶一和落景还带了其他性质同样严重的货。 五人的密谈结束后,陆安童、乔治、罗伊来到了陆安童的房间继续聊。 “不是说很近吗?居然要两天才能到。”罗伊一进门就说道。 “两天一眨眼就过了,再说船上有得吃有得玩怕什么。”乔治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当然怕啊,大老远跑过来送货,总觉得不安心。那个为什么要去雾零港这种奇怪的地方交接啊?” “你就是爱想太多,你知道吗,人百分之九十九得忧虑都是想象出来的。” “这句话谁说的?真的吗?” “我说的,行不行。” “现在不是谁说的问题,乔治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我害怕被抓,我可不想在里面呆一辈子。” “乱说什么,晦气,能不能讲些好话。怎么会被抓,你看我们现在就是游客,上船时候不也没检查什么,刚刚没听安排吗,到了雾零港,有人会上船接应我们,我们就原路返回了,不用下船。” “上次不是说要下船到景区里交接,现在又变成船上交接,一时一样变来变去,总觉得不靠谱。” “计划只会越来越完善,你安心啦。” 尽管罗伊还是很担心,但是说不过乔治,只得在那里不出声生闷气,好半晌。 “不理你了,我下去吃自助餐,陆安童你要一起去吗?”罗伊问道。 陆安童摇摇头:“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一下。” 罗伊听罢便起身要走,乔治看情况也起身,对着陆安童说:“那你先好好休息,货注意看好。” 陆安童点点头。 “罗伊,一起去吃自助餐嘛。” “你喜欢跟着就跟着。” 两人说着离开了陆安童的房间。 陆安童望着门被关上,好半晌,目光又移到装了货的行李箱,于是走过去,拉开拉链,取开衣服挂起来,拿起一些日用品,用塑料袋装着的厚厚一叠邮票出现在眼前,这些都是沾染了高浓度lsd的邮票。 而在叶一和落景带来的行李箱里,分别装着两个木匣子,里面分别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竖琴乐器,只是琴身被做成月亮的样子,一个琴身是白色的,另一个是黑色的,这不是普通的乐器,而是禁止买卖的殷商时期的文物。 叶一和落景到了楼下吃自助餐,没能看到两个木匣子里面透着光芒,就像发光的月亮,但在阳光灿烂的天里显得微弱。 黄渺渺的晕眩似乎更为严重,即使吃了苏舜拿来的晕车药也没有好转,晕眩吃不下饭,只能在房间躺着,昏睡之间似乎看到了两个月亮,一个黑色的,一个白色的,月亮在唱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痛如枷锁绕心膂 朝簌宫,深深幽幽之处,繁茑如同鸟笼里七彩的鸟儿,在独自灿烂。 她对着一个木匣子发呆,阳光投射进深幽处,落到盒子上,她打开木匣子,里面安放着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状的竖琴,白色琴身触碰微弱阳光后,自身散发着明媚的荧光。 繁茑抚摸着小小月牙琴,想起月枡的话语,说是疼痛时拨动星星谣,可以缓解疼痛,繁茑轻轻一扫上面拉着八根小琴弦,清脆之音散发,月枡的指尖也曾是这样触碰琴弦吗?她闷闷地想道。 繁茑开始笨拙地演奏星星谣,旋律明明是明亮的,但她的心里幽幽暗暗,她不痛,但是有种力量在牵扯心脏一般,闷闷不乐。 繁茑就这样断断续续弹着星星谣,天色也慢慢地暗了下来,青荇点了灯,劝繁茑吃些东西,繁茑呆呆地点点头,但是对着满桌子菜毫无心情,星星谣虽被搁置了,夜风仍拨动心弦。 彼时遥远灰山零家,月枡也在弹琴,弹的是月华曲,对着刚刚升起的月亮,用月灵滋养自己虚弱的身体,虽然那个黑翅膀精灵为自己解了毒,但是身体仍然非常虚弱。 之前中毒之时虽然那个人会定时送来解药,但是临近月圆之时胸腔总会疼痛,每每都是靠着月牙琴所奏的星星谣缓解。 后来繁茑召他尝试缓解痛苦,他才知道了深宫之中也有人像自己那样深受苦痛之煎熬,但是这些都不能对繁茑说。 每每看到繁茑皱着眉头的样子,就知道她很痛,忍不住就感同身受心疼起来,于是认真又忧伤地为她弹奏解忧曲,由于担心自己不在时繁茑也会发作,于是便将自己的月牙琴赠与给繁茑,并教会了她星星谣。 夜凉如水,有些寒意向他袭来,他不自觉咳嗽起来。 “哥哥,夜凉了,回屋歇息吧。”月栎来到了月枡身旁,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好。”月枡乖巧听弟弟的话,然后由着月栎将自己搀扶进屋子里,屋里点了灯,温暖宜人。 “最近天开始凉了,就不要到院子弹琴了。” “我看今夜月色很亮,想要吸取一些月华,倒没想过自己身体如此虚弱,吹点风就不行了。” “想要月华,用月牙琴不就可以了,哥哥你的月牙琴放到哪里了,我帮你拿出去晒月光。” “我送人了。” “什么!这可是娘亲留给我们的传家之宝。” “有人比我更需要它。” “是谁?” “一个比我更痛的人。” “哥哥,那人与你什么关系?” 月枡没有回答,而是望向窗外的月亮,月栎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 “如此,我这就用我的月牙琴出去晒月光,晚点再过来。哥哥你呆在屋子里不要乱跑哦。” 见月枡点点头,月栎这才离开屋子。 月栎往自己房间走去,快到门口时,发现零小初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小初?找我有事吗?”月栎一边走近一边问道。 “栎哥哥。” “嗯?” “我......” “或者可以等我先取月牙琴出来晒月光,我们再慢慢聊?”月栎提议道。 见零小初点点头,月栎到房里取月牙琴。 两人散步到落花院里,月栎打开木匣子,将黑色的月牙琴取出,放置在石桌之上,之后在琴弦上拨动了几句乐音,黑色的琴开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好了,小初,有什么事要和我讲吗?”月栎问道。 零小初往石凳坐下,却感觉心和身体都重重的。 月栎也跟着在旁边的石凳坐了下来,等待着零小初的下文。 “那个今年的试炼快到了,就在十天之后,我其实不想通过,但也不想输得太难看,我知道我该抓紧时间练习,但我,就是什么都不想做,我浑身都好痛........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想通过吗?” “就算我说想,但是通过的可能性也很小,就我这样的资质和懒惰程度,要是能通过,我也觉得不公平。” “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通过吗?” “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 “嗯?” “通过之后就要到萧山历练五年,我害怕,我也其实不太喜欢那里。” “那为何还要参加此次试炼。” “可能不想让爹和娘失望吧,可是明知道自己该尽力,可是就是努力不起来,栎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否没用这个事情,我不能说,因为我没有资格评断,我想也没有人有资格评断。你刚刚说浑身都痛,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其实主要是左手,不知道是不是练习的时候扭伤了,治疗了两个月还是痛,反反复复的,很多练习都做不了了,总感觉很让人泄气。” “扭伤这种事情有时的确需要比较长时间的,或者可以考虑换个治疗方案,或者先练习不需要用左手的。抱歉,你应该想听的不是这些吧?” “没有没有,栎哥哥在认真帮我想办法,我怎么会不想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有时候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认为做了没有用,疼痛似乎会让人悲观。” “疼痛会让人悲观?”月栎想起自己的哥哥,还有哥哥说的赠与了月牙琴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别人,在我身上大概是这样子的,因为一直在痛,然后一直会觉得完了完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了,之类的不好的想法。” “那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完了没办法了''的想法让你不开心的,而不是你的疼痛。” “是那样吗?可是我真的因为很痛才感觉没有办法解决了。” “那如果你试着做我刚刚提出的方法呢,也许有效也许无效,可是证明了总有一些办法可以去尝试,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痛疼带来的不便并不是不可以应对的,面对疼痛,也可以有这样的想法,然后也可能有像你刚刚说的那种没办法了的想法,说得可能有些拗口了,但我想说的是,你选择了的想法才是让你悲观的原因,并不是疼痛。” 第一百六十六章 离人无声风无语 月亮光光总会变成太阳朗朗。 太阳底下总有新鲜事,例如莫离发现了手机里的导航app居然可以有皇宫地图可以使用,还有一条通往渺音殿的历史轨迹记录,于是她好奇地再次将终点设置为渺音殿。 一路上除了旺财在暗处跟着她之外,还有上次两只带路的牛奶猫堂而皇之地尾随着,一开始,莫离以为这两只猫是旺财的化身,可是当真正的旺财出现后,证明了两只猫确实只是两只奇怪的猫。 一只是均匀的奶牛花样颜色,另外一只像是穿了黑色西装白色衬衣一样并且四脚踏雪。 由于两只猫咪一直跟着莫离,没有要离去的样子,莫离便将前者取名为荣华,后者取名为富贵。 莫离带着三个小弟,顺着导航app的指引,往渺音殿前进。 白日里渺音殿演奏的明亮乐章从不远处传来,走进去发现只有一个乐师在,宽敞的殿堂里金色编钟在被敲打着。 乐师没有意识到有人来,依然专心致志地弹奏,直到富贵喵了几下,乐师这才慢悠悠停下,转身。 儒雅清朗的少年身着宫里乐师暗红色的制服,头发被高高地绑起,眉眼英气。 “奴才见过公主。”少年一边说,一边行礼。 莫离愣了一下。\"你认得我?\" \"自然是认得的,公主上次到访过渺音殿,不过公主应该不会留意到奴才。\"少年不卑不亢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上次场面太乱了,我没有留意到其他事情。” 少年轻轻眨了下眼,栗色的眼眸倒映着莫离的样子,少年像是可爱的小鹿,浅色的嘴唇抿了抿,浅浅扬了扬嘴角。 “公主真是平易近人,是我朝子民的福气。” “哈,这个过奖了。”莫离没想到会被这样夸,虽然明知道是门面话,但还是有些不知道怎样应对。“对了,你刚刚在奏什么歌?好听欸~” “回禀公主,是《清风谣》,一共四章,刚刚是第三章‘醉步’。” “嗯?” “就是迷醉的步伐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倒有点意思,有时在风里散着步的确会飘起来,像是微醺的样子,刚刚一路走来听着乐声我的步子也轻快起来了。” “公主讲得正确,这正是这章的要旨,看来公主对乐曲的造诣不浅。” 少年乐师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夸莫离,好像很喜欢看她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样子。 “没有没有,哪里有什么造诣,我就是乱听乱说的。” “公主谦虚了。” 莫离只好微微笑了笑,但是没发现自己耳朵有点红,少年乐师盯着莫离的红耳朵心情格外地好,忍不住又继续道:“公主要试试弹奏吗?” “哈,可是我不会欸,虽然看起来很好玩,但我只会乱弹而已啦。” “要是公主不介意,奴才可以教您。” “真的吗?” 少年乐师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我不客气啦,我倒真的想敲一敲呢,看起来有趣极了。” “公主请到编钟前来。” 莫离听到便踏着小碎步上前去,荣华和富贵也跟着小跑了过去。 少年乐师递过小锤子,莫离露出甜甜的微笑说了声谢谢,少年乐师愣了一下。 “对了,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奴才名字是纯一,纯净,如一。” “纯一,好听欸,我记住啦。” 这回轮到纯一的耳朵有些红了。 “谢公主赞赏。公主请跟着奴才敲下编钟便可,我敲哪个,您就跟着敲哪个,很简单的。” ”嗯嗯,我明白了,不过纯一,你就不要自称奴才了。“ ”公主,奴才不可逾越。“ ”我是公主,我说怎样就怎样,知道了吗?“莫离此时发现公主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 这回轮到纯一不知道怎样回应,莫离继续说道:”好啦好啦,我们开始啦~“ 莫离跃跃欲试,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童一般兴奋。 纯一敲了敲第二排第三个,咚~余音还没尽,莫离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纯一的样子伸手便敲了下去,然后余韵未散之时,纯一敲下了第四排第六个,莫离也跟着敲......... 清脆的泛音飘扬但并不杂乱,却别有一番风味,刚刚的清风如果是一人独醉,现在仿佛是两人欢快地在草地上小跑。 “公主记住前两句了吗?” “好像记住了,但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那奴才........“ ”嗯?“ ”那纯一先完整敲前两句,公主之后再试着敲。“ 莫离点点头,纯一伸手如同敲星星一样敲打那些编钟,莫离认真看着顺序,生怕看漏了。 ”公主,轮到您了。“ 莫离深呼吸一下,望了望金灿灿的编钟,先在心中默念一次乐句,然后伸手敲下第一个编钟,然年很顺利地敲到了第二个乐句。 之后似乎有什么星星点点的记忆涌上心头,方才只听过一边的’醉步‘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下一个要被敲响的编钟像是发光的星星,莫离迷恋般伸手去敲下第三个乐句,之后第四个第五个。 在纯一看来编钟并无发光,发光的是莫离。 莫离像是一个精灵一样散发着银色的荧光,’醉步‘此时的节奏迷幻而欢快,似乎遵循着某种纯一没听过的节奏,放到现在,应该叫做爵士,还是颇为奇幻的冷爵士。 清风里的醉步,仿佛夜风海边的漫步,真正的微醺的舞步,纯一没听过这么惊艳的旋律,眼前的精灵时而微笑,时而又似乎悲伤,移动步伐敲打编钟之际轻快仿佛在跳舞一般,那舞步也是没有见过的。 一曲罢,莫离热泪盈眶,似乎想起什么,但是又统统忘掉,像是一场奇异的梦。 她转身,望着眼前小鹿般可爱的纯一眨了眨眼,泪珠滑落脸庞,纯一看着那颗珍珠般的泪珠,从里面读出了些什么。 不自觉道:“离人泪,落花坠,万般心碎如金淬,公主怎会是离人命格?” “每个乐师都会批命吗?有趣得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摇摇欲坠醉古曲 纯一栗色的眼眸倒映着莫离的样子,顽皮的笑容有些暴虐,和刚刚笨拙弹奏《醉步》的莫离迥然不同,顺着乐声上门而来的莫离笑容甜甜的,温和有礼,现在的莫离仿佛全世界欠了她一样。 “发什么呆,不是会批命吗?继续说啊,我倒想听听我的命途。” “你是谁?” \"我?我是公主啊,你不是一直喊公主吗?\" “你不是公主,你也不是.........” \"不是什么?\" 纯一不知道怎样描述刚刚的女孩子,因为一直以为她是公主,通过命格看出不是公主之后,又骤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纯一瞪着瞪羚一般的大眼睛,欲言又止。 “没意思,不和你玩了。” 来去匆匆,来如风去又如风,莫离离开了渺音殿,飞快地窜上了屋顶,白日里她张狂地展开那双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特别好看。 从屋顶上轻快地跳着,嘴里哼着刚刚学会的《清风谣》,完整地,第一章’寂寥‘,第二章’哭泣‘,第三章’醉步‘,第四章? 卡壳了,想不起来了,于是从第一章开始回想,慢慢地恍然来到了大马路上,车水马龙,烈日骄阳,她一个人漫步,进入第二章,想哭的情绪涌上来,眼泪一发不可收拾,虚弱也遍布满身,力量逐渐被抽离........ 黑色的翅膀骤然消失,莫离直直往下坠落,接着像是变魔术一样,一朵蓝云像是降落伞一样在莫离身下膨胀开来,云朵慢慢降落至一片草地然后慢慢地消散,旺财带着荣华和富贵也追了上来。 旺财蹭着昏迷的莫离的脖子,荣华和富贵也喵喵喵地叫唤着。 莫离缓缓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的,浑身疲软的。 莫离坐了起来,倚靠着旺财望着眼前的绿草葱葱,不可言喻的虚弱感像是哭了很久很久,心情也是闷闷的。 “刚刚不是在学敲编钟吗?怎么又来到奇怪的地方,又睡着了吗?”眼前的一切像是安装了毛玻璃的滤镜。 她伸手抹去自己的眼泪。 “寂寥?哭泣?醉步?接着是什么?这些到底是什么?” 她想不起来,靠着旺财休整了好半晌,有些大马路的声音偶尔在耳边幻听一般响起。 等精神回过来之后,她站起来环顾四周,是一片宽广的草地,她毫无头绪,旺财已回复到小浣熊的模样,旺财刷地一声又隐没在草丛里不见踪影了。 风中只剩她和荣华及富贵,茫然四顾,清风徐来却怅然若失。 身后有车轮滚动的声音,莫离转身,望见远处的道路上驶过一辆马车,马车前后还跟着不少宫人。 莫离愣愣望着滚动的车轮,以为马车会出现然后离开,她也没打算叫住,她是打算过后用导航app回去的,可是那辆马车停下了,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停下来,接着马车里似乎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下车和宫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便好像在往莫离走来。 莫离总感觉自己在做梦。 直到这个人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 非常可爱柔和的一张脸,这是莫离的第一印象。 这是在宫外设府居住的四皇子少辞,他本次进宫为探望苓妃而来,却在茫茫一片青葱中看到一抹暗红的身影,少女遗世独立一般,明艳而哀伤,这是少辞对莫离的第一印象。 “姑娘是迷路了吗?”少辞问道,声音也是温柔的,淡淡的,仿佛香草巧克力雪糕,莫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比喻。 莫离点点头,眼角还有些泪痕,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如若不嫌弃,在下可以送姑娘回去?姑娘要回哪里?”少辞问道。 “那个,我住在月华殿。” “月华殿?姑娘是巢国人吗?” ”嗯。“莫离没有表明身份,实在是她不好意思介绍自己的巢国公主,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 “那我们上马车吧。”少辞带领着莫离往马车走去,荣华及富贵也在后面跟着。 “这两只猫是你的吗?” “对,这只叫做荣华,这只叫做富贵,是不是很可爱。”讲起猫咪,莫离露出甜甜的微笑,小虎牙特别可爱。 “是很可爱。”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马车前,少辞眼神示意,一个小宫女便上前来要扶莫离上车,莫离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小宫女望向少辞,少辞点点头,小宫女便退到一边。 “那个,你介意荣华和富贵上车吗?”莫离问道。 “当然不介意。” “你真好。”说着莫离左右手一起来伸手分别捏住两只猫的脖子,把圆润的两只猫拎上车,“好重,你们该少吃一点啦。” 说完,莫离踩着上车凳子,灵巧地上车,然后乖乖坐好,车厢里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让人十分舒适。 少辞也踩着凳子要上来,但是声音似乎有些不同,莫离不自觉望了过去,少辞的右腿是铁支架的,一瞬间莫离明白了什么,她不动声色收回了眼光,不去看少辞的腿。 少辞上车后坐在了莫离的旁边,莫离没有表现出震惊或者尴尬的样子,而是一副平常的样子。 马车开始滚滚地往前驶过,清风吹拂开帘子,吹拂着莫离的头发,莫离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谢谢你送我回去,不然我可能要走很远,我今天真是太累了。” “不用客气,有马车很方便。” “你真好。”莫离真诚感谢道。 “姑娘是第一次来到朝歌吗?” \"嗯嗯,以前都没来过呢。\" “有到哪里游玩过吗?” “还没呢,直接来皇宫了,所以没能游玩什么呢?” “朝歌有很多值得游玩的地方。” “真的吗?” “我尤其喜欢落霞苑的夕阳景色。” “落霞苑?” “就在东三街尽头,落霞苑里面有草原也有湖泊,非常辽阔,白日里很多人会来放风筝,等到夕阳时便一边收着风筝一边看夕阳。” “好好看的感觉,真想去看看。” “对了,我这边正好便有一只风筝,如若不嫌弃姑娘请收下,日后有机会可以到落霞苑放着玩。”少辞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只橙色的风筝。 风筝是鸟儿形状的,可爱动人。 “好精致的风筝,心意收下啦,但是这个我不能收下,这一定很贵。”莫离连忙感谢并婉拒。 “这不贵,是我没事做着玩的,送给了你,我可以重新做一个。” “真的吗?你亲手做的!好厉害!” “没事闹着玩的,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事情。” 莫离摸着精致的风筝,边边角角都被打磨得圆润,橙色的羽毛栩栩如生。 “这就是很厉害的事情,你看这个放在天上一定很好看,伴着夕阳。” “姑娘如若喜欢,便收下吧,自己做的东西,也希望有人可以欣赏。” “嗯嗯,那我不客气啦。”莫离笑眯眯地露出了小虎牙。 少辞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岫闲云散还聚 莫离逐渐习惯了深宫中的日子,这日子却有些熟悉得过分,例如很晚很晚才睡,然后睡到很晚很晚,夜里照例是不想睡觉,清晨依然是不想起床。舒永他们很忙,自由的公主肆意妄为,倒是过上了暑假一般的日子。 只是忧虑是花样百出地涌上心头,空白模糊的过去,漫长未知的将来,化作夜间不太愉快的梦。 昨天得到了一只风筝的莫离开心了一整晚,但是星星逐渐明亮之际,夜里的不安还是上演了,身体敌不过疲倦,沉沉入梦去。 梦里先是回到了来时的公交车,再是那架奇怪的闪回型客机,中间还有骑着山地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危险场景......... 似乎总在旅途上,从未安定过,那么最初出发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莫离下了公交,开始试着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脚步加快,甚至跑了起来,她一直跑啊跑,可是周围起了浓雾,她望不见方向,虽然气喘吁吁,还是不停地跑。 “顾津津,你要逃到哪里去?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有人在虚空之中责难她。 于是她停了下来。 “你在喊我吗?” “不然呢?” “顾津津是谁?” “是你。” “可我没有印象。” “因为你不想记起来。” “我.......” “作为废柴的你当然想忘掉一切,你最擅长的就是把一手把好牌打烂!” 她来不及回答什么,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如果她清醒一点,其实会发现那个声音和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浓雾逐渐散去,她来到了车水马龙的马路边,车流很多很快,但是对面有一个人依然站在那里,好像中暑一般的失魂落魄模样,也好像照镜子一般的模样。 她想过马路去看清楚,但是车流总是不允许她这样做。 对面的那个人却开始过来了,好像不在乎车流涌动,直直要往马路对面来,汽车鸣笛声不断,呼啸而过的汽车在那个人身后飞过,看得她惊心动魄。 梦暂时告一段落,莫离睁开双眼,心头还是很慌很慌。 已然是中午,室内亮堂堂的,证明了外面的天气很好,温度和光照一定程度地缓解了她的不安,梦的内容逐渐模糊被抛到脑后。 她望到了桌子上挂着的风筝,再望望窗外白云飘飘的天空,生了放风筝的念头,可是又想着自己只有一个人,放风筝是否会有意思,她犹豫着。 她打开导航app,想要看看昨天到过的草地是否有历史记录,一看,最新的历史记录便显示小草地。 要是舒和在就好了,可以和她一起去放风筝,莫离这样想着。 而此时的舒和正在厚厚的云层里努力修炼着,她已经通过了雨前风动的小考,正准备着下一次的考试。 “再有一次小考,便是期末大考了”,漫画少年道。 “下次小考不通过也是会回到世间吗?”舒和问。 “嗯。不过放心啦,你的状态很好,下次小考一定可以顺利通过的,”漫画少年鼓励着舒和。 “希望如此。”舒和扯出淡淡的微笑回应道,但是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之后舒和想着到微雨阁去练习,平常这个时间那里是没人的,但是此刻透明水晶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听到脚步声便转身,对上了舒和的目光,舒和虽然感觉到惊讶,但是却隐隐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那是一双异瞳,左眼是蓝色的,右眼是绿色的。 异瞳男子微笑点了点头,舒和也回应点了点头。 异瞳男子便转身回去,继续对着水晶念念有词。巨大的透明水晶倒映着男子专心致志的样子。 雨滴水晶里逐渐有些蓝色的雷电在闪耀。 舒和不自觉地慢慢走近,听清了异瞳男子的话语: “烨烨震电, 不宁不令。 殷殷其雷, 振振君子, 归哉,归哉!” 话音刚落,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端,暴击舒和的心脏。 微雨阁周围的尘埃与烟尘集结在一起,周围形成了众多灰色的云朵,云朵之中巨大的深蓝色雷电若隐若现,风开始刮起来,狂乱吹拂舒和的头发和衣裳。 “好,好厉害!”舒和凌乱之中不忘感叹道。 整个世界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舒和不自觉抬头望望天空之上的天空,依然是平静的云朵,她忘记自己在云端之上了。 风渐渐小了起来,云朵也渐渐褪去灰色变回白乎乎。 男子右手扭动着空气中的灵核,灵核逐渐逐渐变小,然后化为一点光,灿烂过后便消失不见了。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可有吓到你了?”异瞳男子问道。 舒和想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太震撼了,你太厉害了,这就是‘雷暴’吗?” “没错。” “这正是下一次小考的内容欸,你也是来练习的吗?” 异瞳男子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是,也不是。” “欸?” “我已经不用考试了,所以也算不上练习。不过这般兀然升起雷电,倒像是在练习。” “不用考试了?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通过全部考试了。” “全部考试?”舒和感叹道,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说,你已经成为云了吗?” 异瞳男子点点头。 “如和姐姐所见,我已经是一朵云了。”说着一团雾气升起模糊了男子,舒和眼前出现了一朵云。 “好神奇。居然就变成一朵云了。等等,你刚刚喊我什么?” “和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那朵云绕着舒和飞了一圈,又回到了舒和前面化身为刚刚的异瞳男子。 “我们以前见过吗?”舒和问道。 “见过的,和姐姐还救了我一命。”异瞳男子周围又升起一阵雾气,雾气散去之后,眼前是一只小小的蜂鸟悬停在空中。 这只蜂鸟的头部是鲜艳的蓝色,后背是鲜艳的绿色,肚子是纯白的,疾速扇动着的翅膀展现出映画戏一般的幻影。 舒和不自觉伸出手,好看的蜂鸟便落到了舒和的手中,舒和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蜂鸟的过往。 “我记得了,七岁那年,我遇到一只好看的鸟儿,它好像受伤了飞不起来了。” 蜂鸟周围升起了白茫茫的雾气,舒和手中一空,眼前又出现了那名异瞳男子。 “正是我,我那时其实想飞上云端的,但是我太小力气太弱了,在半空中受了暑热便下坠跌伤了,我那时瘫在地上,浑身疼痛,如若不是和姐姐将我救治,我肯定就要死掉了。” 舒和听着异瞳男子的叙说,眼前又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灿烂阳光下的鲜艳鸟儿奄奄一息的,她连忙将它移到屋内,检查伤势,上药...... “原来那只鸟儿就是你,你能平平安安的真是太好了!”舒和露出甜甜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来时相遇夕阳中 莫离决定独自去放风筝,当然并不算独自,还有她那三个小跟班,旺财和荣华及富贵,可是荣华和富贵跟了旺财多,也学着隐匿那一套,所以白日朗朗下只有莫离形单只影。 莫离拿着风筝和手机便出门去了,顺着导航,来到了那天遇见少辞的那个小草地。 风呼呼地吹拂着,分外清爽,阳光轻柔,不会刺眼,莫离心里不喜也不悲。 这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可能最近经常做梦,梦里宣泄掉太多的情绪,有人说梦会将恐惧化作具体的影像,从而具象化成为一种记忆,而记忆代表的是过去了的东西,过去了的东西是不能伤害人的,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莫离乘着风,将风筝往上一抛,然后撒腿倒着小跑起来,借助风和速度,橙色的小鸟风筝很快开始起飞了。 白云细细碎碎,蓝天温温柔柔,莫离开始觉得这一刻很梦幻。 风筝自由自在地飞翔了,去到云端,那里的景色又是怎样的呢? 可惜自己的梦没有关于天空的,最近大多的梦都是城市的钢筋森林,记得有一个马路边的梦,非常模糊,但是有些对白台词却清晰地穿透梦境,声声入耳:“作为废柴的你当然想忘掉一切,你最擅长的就是把一首好牌打烂!”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原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对我说这些,难道原来的我很不堪吗?”莫离轻轻扯着风筝,小鸟依然飘飘然。 “来的那天,明明看到的是另外一个莫离,现在我倒成为了她,她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身体的血液也珍贵,到处被人惦记着,” 莫离放松下来后,开始絮絮叨叨,回想起当初,“可是我跟她除了长得像之外,没有什么共同点了啊,为什么是我变成了她?还有,我原来到底是谁呢?” 细细碎碎的风吹拂着头发和衣裙,感觉有些熟悉,“难道我以前也放过风筝吗?还是来过这里?好奇怪的感觉。” 四下无人,莫离回归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感觉好像被风包裹着,也像被水包裹着,巨大的怀抱,紧紧缠绕。”像是回忆一般的诗句开始上演。 莫离眼前闪过一道强烈的白光,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景象,冲击上来的似乎是什么记忆。 早晨明亮亮的教室里,傍晚昏暗暗的教室里,留着利落短发的她一直在用功学习,表面上看是这样,但她学的总不是正经教科书,而是没用的闲书,没用的闲书当中还混杂着一些不该学的。 年少无知的她胡乱都塞进脑子里,是非不分,叛逆非常。 她想要看清眼前的书的内容,但是光线过分强烈,她看不清,景象便又回到了这边草地,还有风筝所在的这片天空。 “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 “离儿?”此时有人在叫唤她,打断了她的念念叨叨。 莫离转身,一张有明亮眼睛的熟悉的脸出现,玄青色的一身衣裳灿烂精致,莫离一时有些迷糊,分不清眼前的是少顷还是少书,但是稍微回神之后,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回应道:“少顷。” 少顷点点头,问道:\"你还好吗?远远就看你发呆。\" 莫离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事,最近爱做梦,精神有些恍惚。” “没事就好,怎么想起放风筝了?”少顷顺着莫离手中的线望向天空那只橙色的小鸟,“这风筝好像有些眼熟?” “你说这个风筝啊,昨天有一个人送我的,我迷路了还带我回去了呢,说是风筝是自己做的,我本来不好意思要,但是手艺人好像看到别人喜欢他的作品会开心,我就收下了,这只风筝做得可好了。” “他做的风筝一向很好。” “欸,你认识他吗?” 少顷点点头,回答道:“他是我的四皇弟。” “欸,你的弟弟吗?说起来你们好像确实有点像,不过和你最像的应该是少书,少书也是你的弟弟吗?”莫离这时候才想起来把这几个人联系起来思考。 少顷再度点点头,继续言简意赅回道:“他是我的二皇弟。” “那那个爆炸头公主呢,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琹公主什么的,是你的妹妹吗?” “琹公主是少书的妹妹,与少书的母妃是栗妃。” “那个爆炸头公主好像一直在找我麻烦,记得第一次见她她还拿石头扔我,搞得我流血了。” 听到这里的少顷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后面这小女孩又冤枉我搞诅咒什么的,但是我也记不清后面发生的事情了,我的记忆越来越混乱,可能就是之前受伤的后遗症吧。” 少顷静静听着莫离絮絮叨叨,回想起之前在空中看到的莫离,那个莫离有凌厉的眼神,还有坐在船上哭泣的莫离,又完全不是一个人,少顷看不清莫离,但是心里十分担心她,担心她会出事,担心她会突然不见了,就像当初突然就消失了一样。 少顷拥有那么多权力,但是在莫离身上,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莫离来又如风去又如风,现在又成了巢国的公主,虽然暗探查过真正的公主目前失踪了,莫离只是暂时代替的。 可是少顷想过,要不要让这个代替成真,让巢国公主顺利和自己完成大婚,这样莫离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想法少顷不敢让莫离知道,莫离现在的样子足够困扰了,什么也不记得,记忆也混乱,身体的灵力根本操控不了,更有甚者,莫离体内或许还沉睡着另外的灵魂。 到底莫离是谁?少顷默默望着虚空中的小鸟问道。 风越来越猛,风筝起得越来越高哦,高到似乎穿透进云朵里,云朵里似乎闪过一丝丝雷电,雷电顺着风筝顺着线被导了下来,莫离掌心一个激灵,吓得扔开了绕线器。 绕线器很轻,很快地在地上滚动起来,线被不断拉出去,最后一阵猛风,风筝线断了,橙色小鸟似乎直直坠落在不远处的永乐殿里。 故事,似乎再要发生一次。 熟悉的感觉同时在少顷和莫离身上萦绕。 两人跑去永乐殿找风筝,此时已临近黄昏,天空开始出现橙色的夕阳光芒。永乐殿也被金光普照着,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第一百七十章 鸟去云飞意不通 华丽丽的永乐殿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它被镀上了夕阳浓厚的颜色,走进之后弯弯绕绕似迷宫,一转身,两人已失散,仿佛坠入迷阵。 少顷惊呆在原地,仿佛回到小时候。 一瞬间,笼罩永乐殿的,不仅仅是夕阳,还有火焰,是金灿灿,热辣辣的火焰。 “小狐狸,小狐狸”,少顷嘴里念叨着,摇着头不知所措,想往火光里奔,当年的小少顷被拉着了,但是现在他如同脱缰的马,冲进火里,要寻找他的小狐狸。 而此刻莫离穿过夕阳笼罩的走廊,却走进了白茫茫之中,不像雪的白茫茫,柔柔软软的白色像是云朵,仿佛漫步云端,莫离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明明也没在云端走过,但这感觉分明是云。 沿着云端漫步,如同昔日小径,拐角之后是教学楼,还有教室,熟悉而陌生。 下意识穿过长廊,仿佛身体拥有记忆或者受到了指引,莫离来到了五楼的大教室,越走近,喧闹的人声越清晰。 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大大的阶梯教室里满满是人,当中有一个教师样子的人在过道中。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疑惑的莫离,莫离仿佛透明一般,莫离走近教室,在没人的前排坐下了,疑惑环顾四周,米白色的窗帘浮动着窗外绿油油的夏日光景。 夏日? 莫离奇异着自己的感觉,但是这感觉很清晰。 教室另外一个角的前排,坐着舒和样子的女生,只是因为穿着白衬衣留着短头发,有点不像平时的她,她正在认真低着头看书。 过道里的教师开始走回讲台,人群开始安静。 “好了,这将是你们最后一堂课,恭喜你们通过了最终的考试,来到了这里。 你们当中,有来自深渊的,有来自死海的,有普通的生灵,也有不甘的亡灵,有轻而易举就通过考试的,也有考了无数无数遍的,但今天,我们都相聚这里,暂时幻化人形,上这最后一课,今天之后你们将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任何。” 教师深沉而活泼,扫视教室的人们,前排的莫离十分瞩目,于是定住了教师的目光,莫离有点不知所措。 “这位同学,你走错教室了,你还没通过考核。”教师直直对着莫离说道,教室的人群也望向莫离。 莫离缓缓站起来,与教师对视着。 “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莫离本来想这样说,可是太奇怪了,“不好意思,打扰了。”莫离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着走向门边。 吱呀,门又关上了,莫离转身,眼前又是永乐殿那些弯弯绕绕的长廊,长廊被火焰充斥着,热浪直奔而来。 莫离转身想要进门逃生,发现教室门已消失不见,自己环顾四周,都是熊熊烈火。 空气炽热而稀薄,莫离连一句救命也喊不出,自己身体僵硬住了,出了眼前真实的火光,脑海似乎有记忆的火光也在燃烧。 穿着粉绿的裙子的小女孩,也在火光中瑟瑟发抖,虽然是孩童的脸,但是代入回忆,莫离感知到那是小时候的莫离,而自己现在明明是个大人的身体,但是因为被记忆控制住而不知所措,泪流满面。 莫离节节后退,但是身后也有火焰在攒动,呀的一声,莫离跌坐在地上,如同回忆里发生的一般。 莫离任由身体控制着,努力回忆着那些回忆,希望找到一线生机,可是苦苦追寻,尽头似乎都只是无尽头的火焰地狱。 这一次会不一样吗?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朦胧泪眼视线里出现了少顷的身影。 少顷穿越火光,向自己跑来,自己眼前一黑,眼睛闭了过去。 “你没事吧,醒醒!醒醒!”少顷一边呐喊着,一边抱起了莫离,莫离感觉到自己似乎得救了,瞬间失去意识。 意识又回到了那个教室了,又是那个夏日的窗户透过来的光,只是似乎不是同一堂课,教师不同,学生不同。 “有来自深渊的,有来自死海,有普通的生灵,也有不甘的亡灵,有轻而易举就通过考试的,也有考了无数无数遍的,但今天,我们都相聚这里,暂时幻化人形” 莫离想起刚刚那个最后一课,然后是火光,然后又是这个教室,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得救了,还是,死掉了?、 莫离沉思之际,教师讲课的声音陆续侵占她的注意力。 “从前有云名为幽,幽成为云之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后面在水溺亡成为水鬼,但她没有杀害过一个生灵来换取自己的重生,而是一直修炼,后凝神凭借水汽升上云端,开始进入云的修炼。 那时规定,修炼者必须要有一名老师指导一年的时间,幽那时跟了一个名为鹤立的师傅,鹤立要求通过修炼后幽必须跟着他三年,幽初始觉得没有问题,反正刚刚成为云之后也不能一下子适应,就这样双方定下了私下的灵契,但交给的官方的灵契并没有载明这一点,因为当时交由官方的灵契是不允许这样约定的,无奈就是大多数人都这样阳奉阴违,幽就这样签下了这两份阴阳灵契。 幽勤奋好学,时间很快过了半年,她却发现鹤立似乎有和恶巫勾结,制造冰雹帮助人间的暴君来屠害生灵........” ''离儿!离儿!\"窗外似乎有声音在喊莫离,白天一下子晃动成为黑夜。 莫离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少顷沾了黑灰的脸,少顷身后的黑夜火光冲天,自己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得咳嗽起来,似乎吸入了很多浊气,一阵眩晕袭来,再度失去意识,这一次,是沉沉的黑暗。 舒永带着鸭尊仙人赶到了永乐殿。 舒永眉头深锁:“太子,请先让医师为舒和医治。” “好好,好”少顷嘴上慌忙应着,但是怀抱还紧紧不松开。 “太子!”舒永再次提醒,少顷这才松开,让莫离平躺在地上,莫离脸色煞白。 鸭尊仙人凑过去,感受一下呼吸,扒拉一下眼皮,又挨在胸膛上听心脏,最后才拿起手来细细把脉,好半晌,出声道:“好像又睡过去了,这次比之前睡得更沉,如果不唤醒,灵魂有可能会灭失掉。” 舒永和少顷听得都十分惊讶,同声问道怎么办。 鸭尊仙人眉头深锁,又沉思半晌,之后对着少顷道:“太子殿下,请问宫里是否有一处幽溟冰泉,也许冷泉水可以唤醒公主。只是据闻这处冰泉早已被封印,太子殿下可否解封。” “确有此处地方,也确实被封印了,你们跟我来!”说着俯身要抱起莫离,舒永却阻止住:“太子殿下,还是让我来吧,这是我的妹妹。” 少顷想不到反驳的话,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舒永的妹妹,舒永的妹妹还在失踪着,莫离只是暂时的替代,但只能眼睁睁望着舒永抱起莫离。 “还请太子殿下带路!”舒永说道。 少顷点点头,招来侍从,吩咐几句,然后带着舒永他们直奔深宫里的幽溟冰泉。 此时正是盛夏之夜,本该闷热难挡,但是越靠近幽溟冰泉,寒气越重,仿佛十六度的空调吹出来的冷气。 幽溟冰泉泛着冰蓝色的光芒,水光粼粼,闪闪发光,却如同凝固一般,没有柔软的流动,也听不到任何水声,仿佛结冰了。 “请将公主放在冰上,我将为公主结阵,之后请太子解封冰泉,公主便会没入泉中,寒气渗入,便有可能唤醒公主。” 舒永深深望着莫离沉睡的脸,平时开朗的脸现在死气沉沉,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将莫离放在冰面上。 鸭尊仙人从怀里取出鸭毛拂袖,嘴里念念叨叨,挥洒拂袖,天空中便落下漫天鸭毛大雪,落在莫离身上却变成了闪着彩虹的泡泡,泡泡围绕着莫离。 “请太子解开冰泉封印!” 少顷点点头,向侍从眼神示意,后者递上一把匕首,少顷右手握着匕首,伸出左手,在左手掌心深深划了一刀,血液奔涌流动,落入凝固清澈的冰面,冰面开始撼动,开始粉碎,冰蓝色冰泉散发着强烈的白光,霎那间凝固的冰一下子变得柔软,泉面开始流动,莫离身躯被摇动着。 渐渐地,莫离身躯沉没,下坠到水里,明亮的水完全包裹着她,她的呼吸喷出来的小泡泡和原来的泡泡辉映着。 众人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一瞬间,莫离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从皮肤直达心脏,又感觉到柔软顺滑的水包裹自己,像是在按摩自己,许多新的旧的回忆涌上脑海,冲击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心脏开始过载,开始喘不过气来,有些记忆在闪光即将浮现,但是眼前一片漆黑,莫离开始想要挣扎,但是浑身似乎被禁锢,她开始挣扎,想要挣脱,仿佛在跟命运拉扯。 终于,她挣脱命运的枷锁,划开水波,追寻空气和生机。 第171章 想念的由来 “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所有个人电脑及电子设备必须处于关闭状态。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后,我们将调暗客舱灯光。谢谢!” 幽离感觉自己身体在下坠,仿佛从天堂开始坠落,她摘下眼罩,没有很亮的灯光,眼前一片昏黑,如同过往的人生,这奇异的降落时刻如同过往无数过寂寥的夜晚。 幽离记不得从何时开始独居,只记得仿佛度过了许多个无尽的日日夜夜,悠长的白天在学校消磨,漫长的黑夜在称之为家的小房子里流逝,她越发感觉到无力和无助,可能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可以向谁说。 幽离有时会好好听课,但更多时候躲在画室里画画,躲在琴房里弹琴唱歌,奇异漫长的时光被色彩和音符填充着,夜晚归家时路灯也闪烁着律动,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在校道上漫步时,开始悠悠地歌唱,路灯和树木变成了会跳舞的小精灵,如同迪士尼动画片一样的歌舞片总是在上演,然后到外面的马路,汽车的轰鸣遵循着某种节奏,路灯摇曳的树影扭动某种跳动的规律,一切都像是以她为主角的歌舞片,或者舞台剧,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疯了,但她很享受,尽管分不清真假。 “飞机已经降落在雾零港机场,外面温度5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您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这次旅途奇异地安静,舞台剧似乎进入了显示内心独白和主角回忆的部分,飞机静止了,周围开始出现轻微骚动的声音,幽离还是幽幽静静的,低度数的葡萄酒在大脑和心脏来回轻轻窜动。幽离一时忘记为什么要来雾零港。 对了,因为一个叫陈稚莀的男生,也因为自己在画下的预知的雾零港风光,幽离总感觉一切有些联系,但是她不知道联系是什么。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关于陈稚莀,她回想,陈稚莀如同阳光灿烂开怀的画面。 仔细想想,是下午的操场,夕阳还没上演,天色依然灿烂,陈稚莀的足球队激烈地在和外校的队伍对抗,幽离作为记者站记录比赛的外派记者正拍照,足球队员的生命力吸引着幽离,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清晰自己在追求什么,生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幽离很羡慕,幽离按下快门,记录许多个动人心弦的画面。 陈稚莀此时还没成为她镜头的主角,起码还没吸引她的眼球,直到比赛结束,幽离循例大家照集体照。 陈稚莀仿佛天生的主角,挥动着手,对着大家说,“我们一起喊茄子!” 台词老土,但是露出牙齿的笑容成功吸引了幽离,幽离望着相机取景框里的陈稚莀,不自觉对焦了陈稚莀。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已经完全停稳,请您从前登机门下飞机。谢谢!” 身边开始动作的人群打断了幽离的回忆,幽离稍稍回神,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跟随着人群满满落机。歌舞片又在上演,人群也似乎在为她伴舞,这部分并不欢快,而是内心独白般的唱词,人们也是缓慢的舞步。 追光灯只打在幽离身上: “落雪的城市,模糊的旗帜, 你与我奇怪的交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为你画下的那些日志,变成了真确的事实,\" 这个城市的三点十五分,正在落雪,日光明亮,如同幽离画里的描述,可能黄昏晓会更加迷人,可能入夜之后更加动人,幽离抬眸望着这个从未到过的城市的风光,飘下来的雪白乎乎的,落在心上轻飘飘的,融化之后冷冰冰的,有点像陈稚莀给她的感觉。 之后又是怎样和陈稚莀拉近距离的呢,她在心里回忆起各种回忆,但总觉得这些惯常的接触又何至于会有如此深的情感,是因为少年奇异荷尔蒙的情愫,还是另有玄机,难道陈稚莀在自己生命的更早时光出现过吗? 她想不起来,她打了一辆车,望着雪景落下的城市往后掠过,来到了酒店。 在陈稚莀他们出发的第一天下午,幽离便已经到达雾零港,幽离到了预定的酒店,放下了行李,时间仍早,她在附近闲逛起来。 附近有一个展览馆,写着”晴朗艺术展览馆“,很新的建筑,走近看到门口有展示牌作简介,原来是青年画家晴朗的画展。 里面暖气很足,幽离感觉被暖流包裹,开始泡温泉般迷迷糊糊游览起来。幽离画画,但是只是自己画画,虽然有特别学习技巧,但是没有特别爱观看别人画作的习惯,所以她只是走马观花一样看着。 她在一副《夕照》面前停了下来,如同站在了夕阳面前,那种笔触带来的身临其境感,不同于自己的画作的预言或者成真的感觉,而是就是单纯站在了夕阳面前的感觉,她好像体会到什么叫做天赋,什么叫做真正的画作。她没研究过什么艺术理论,但在这一刻人类的情感被夕阳笼罩着的真实感。 自己能否成为这样的人?画出这样的画?或者应该问自己是否想成为这样的人,画出这样的画? 需要天赋和努力,而这种天赋远远不同于自己拥有的奇怪能力,自己像是一个妖怪般的能力,能够预言未知的画面或者复刻真实的场面,而晴朗则是作为人类去打动人类?复刻人类的情愫和触动。 幽离好像明白自己缺少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也许她太年轻,还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追光灯打在幽离身上,与身前的《夕照》画作同样灿烂。 唱词明亮而幽暗: “路途漫漫,灯光是否灿烂,点燃谁的暗淡, 生命的进展疾速又缓慢,灯红酒绿走马灯轮换, 不知道目的地不知道下一站, 突然间转头看,多年前阳光明媚光亮。” 很快地,黄昏晓来临,夕阳轮换,月光顶上,幽离走出展览馆之后仍觉得深陷迷幻,旅途的第一夜陈稚莀他们还在海上游荡。 陈稚莀望着月光发呆,拍下的海上升明月发给了父母,之后在打开了幽离的对话框,愣愣的,为什么看到月亮会想起幽离呢? 从什么时候在意幽离的呢?认真想想,第一次和外校比赛时候就看到了幽离,挂着相机一副幽幽淡淡的样子,拍比赛画面时认真而专注,拍大合照时低下眼眸看取景框的样子特别明亮,仿佛她才是被拍照的主角,陈稚莀不知道自己露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陈稚莀渐渐又开始梳理和幽离的每一次接触,都是珍贵而动人,就像电影画面一般慢动作显示并且有音乐播放,此刻的月下思念也是,陈稚莀擅长踢足球,但不擅长思念,他搞不懂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只是在想,不知道幽离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地球上的两个人无论相隔多远,仿佛都好像被无形的线联系起来。 星辰号除了满载陈稚莀的思念,还有摇晃着夏知秋的寂寥,夏知秋在月光下的甲板漫步,一阵咖啡香袭来,顺着咖啡香气,来到了餐厅吧台,服务生正在煮咖啡,夏知秋点了一杯月莹,口味柔和有榛果香气,咖啡摇晃着月亮,摇晃着回忆,陆安童好像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呢?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不想跟着一起旅行呢?真的要打工,还是借口? 月云号上的陆安童也在喝咖啡,喝的是星尘,口感浓厚,他打了个喷嚏,仿佛有人在碎碎念他一样。 第172章 黑夜总会跨越,日光总会到达 甲板上支起了小舞台,有乐队在伴奏,供客人点歌唱歌,台下也有人在跟着音乐跳舞。 暖萸在幽幽月色下唱着一首关于时间的歌,水光粼粼随着时光荡漾。 “日光里的向日葵,月色里的粉玫瑰, 回首漫漫长路,往哪里溯回, 一点一滴的心碎,一丝一缕的崩溃, 我往前的脚步踟蹰,好想入睡” 华尔兹舞步跟着旋律,台下恋人沉醉,暖萸脑子却空空,只有歌词流淌: “一去不复返的时间,闪耀在滴落的泪水, 一望无际的未来,怎样做才不会后悔, 你给过我的快乐伤悲,你给过我的幸福沉醉, 明亮的向日葵,温柔的粉玫瑰......” 渺渺被缥缈的歌声吸引,穿越双双跳舞的恋人们,来到了暖萸前。 “好熟悉,对了,是日记本的主人。”渺渺喃喃自语道,并且想起来了。 歌曲旅程到达尾端,明亮的向日葵和温柔的粉玫瑰余音缱绻,暖萸轻闭得眼睁开,看到了望着她渺渺,微微笑了下,从容走下舞台。 下一首是有点跳跃的爵士乐,十七岁少年开始飘摇起来。 暖萸走到了渺渺面前:“好巧哦,” 渺渺点点头,也回了一句好巧。 舞池里的人开始在跳恰恰,两人往舞池外走,走到了船边,微风习习,拂动着渺渺的刘海和暖萸的裙摆。 暖萸穿了一件薄荷绿的连衣裙,加上好听的声音,就像一杯薄荷巧克力。 渺渺其实有些不自在,因为看过暖萸的日记,日记的内容和眼前温柔的人好像并不搭边,而且此刻的暖萸较上次在便利店取回日记时,精神更为饱满,更不论第一次遇到时苦恼崩溃白领模样。 三次见面,几乎是三种感觉。渺渺疑惑,但是不知道怎样开口。 倒是暖萸善解人意,对着海风深呼吸,倚着栏杆休闲的样子:“不用再上班真好,你知道吗?辞职那天是我最开心那天。” “嗯?”渺渺有点不知道怎样回答,渺渺擅长文字,并不擅长面对面聊天。 “哈哈,不好意思,没头没尾的,可能是感觉和你亲切,一不自觉就这样了,那个我之前是做客服的,超级繁琐痛苦的一份工作,有人会想,只是聊天有什么痛苦的,但是哪有这么简单,每个客服可是不停不停地接入很多很多客户,响应时间回复时间都有要求,更不论客户有时的无理要求,那种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 渺渺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有点同感,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我在店里的时候也试过根本停不下来的感觉,一个又一个的客人进来,提出不同的要求,要找商品,要做关东煮,要煮咖啡,要结账,不过我也只能一个又一个地做,还好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早高峰,再过不久同事也来接班了。对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早高峰呢,你那时留下来笔记本了,说起来你现在比那时看起来状态好很多呢。” 暖萸笑笑,点点头,望向黑夜里的海洋,眼里倒映着月光。 “可能每个人生阶段的样子都不一样吧,主题也不一样,回想起那时,真的觉得自己熬不下来了,不过现在想想,哪有什么过不去的,时间不就是一直在过去吗?总会跨越,总会到达哦。”暖萸轻描淡写的感慨。 渺渺的名字有种渺茫的感觉,渺渺一直觉得像是时间,而眼前月光下的暖萸,似乎是时间海里渡舟而来的一抹明晰又模糊的风景。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渺渺,黄渺渺,渺茫的渺。” “你好,我是暖萸,温暖的暖,山茱萸的萸。” “好文艺的名字,像是那种小说家的名字欸。” 暖萸笑笑,摇摇头:“你的名字也很文艺,像是小说主角的名字。” “欸,还能这样?”渺渺惊讶。 “对啊,你知道吗?有一句歌词,‘在时计里看破一生渺渺’,多有典故的名字。” “说起来典故,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一句是,蜜沈烬暖萸烟袅” 暖萸笑得灿烂,“是这个典故没错,这是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渺渺。”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暖萸。” 两人又在甲板散了一会儿步,说了一些话,后边苏舜发信息说一起吃宵夜,渺渺便先和暖萸暂别,两人留下来联系方式,暖萸又回去唱歌了。 “月牙弯弯,琴声朦胧, 黑曜如夜,白玉若梦,” 歌声逐渐遥远,渺渺回归六人团宵夜大餐,居然是薄荷巧克力雪糕和炸薯饼,还有一些水果。六人团在小包厢里看起来《哆啦a梦》电影。 星星和月亮闪耀,各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临睡前,暖萸哼唱的旋律一直萦绕着,甚至入梦来。 白昼的亮白,逆光里站着粉色衣裙女生,手拨动着白玉质地的月牙琴,琴声明亮,带着生机,仿佛第二天的晨光破晓。 骤然时间流逝,黑夜的浓黑,月光下站着墨蓝色衣衫男生,手拨动着黑曜质地的月牙琴,琴声急促辗转,悲愤似从人间坠落地狱 月牙琴样式一致,只是颜色不一样,音色相似却又迥然不同,渺渺感觉自己在乐声中无限坠落,教科书被一页页撕开散落周围,其中一页画着自己梦里的梦里出现的月牙琴,又梦到了,到底是什么呢? 黑夜总会跨越,日光总会到达,渺渺睡眠逐渐安然。 星辰号和月云号在泛着晨光的海面行驶,遥远雾零港也正迎来日出。 幽离早早醒来,在海滨小道漫无目的散步,彼时天还是灰蒙蒙,但是幽离已无睡意,小道空荡荡,游走之际,逐渐远处有些金色光溢出。 有些笔触划动的声音在空中漂浮,传入幽离敏感的耳朵,幽离顺着声音走去,有人架着画板在画海上风景,但是色彩仍然灰蒙蒙的,幽离望望画板,又望向取景的位置,笔触细腻真实,但是总觉得差些什么。 写生的人继续调着色彩,幽离认真看着画板上的进展,金色的丝丝缕缕在云层浮现,柔软的云镀上了温柔的色彩,仿佛直播一般,但是比直播更为颜色瑰丽,可以说这里是另一片天空,不同于幽离的画作,眼前画板似乎有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太阳冉冉升起,生命周而复始,永远存在希望,幽离眼里模糊了,一片亮光裹挟两人。 幽离望向海边,万丈光芒的日出普照着平凡又烦人的世间,似乎一切又重来了。 星辰号新的一天也到来了,渺渺精神欠佳,梦里的画面闪闪烁烁,她和苏舜坐在海边餐厅,晨光隔着玻璃窗透进来,海草三文治和草莓果汁色彩明艳。 “你还好吗?好像不太精神?”苏舜问道。 渺渺强打精神,深呼吸,喝了一口果汁想要醒神,但还是投降,摇摇头,:“可能还是在晕船?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头重重的,就是昨晚.....” “嗯?”苏舜认真听着。 “昨晚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这些梦以前也做过,这种感觉陈旧又奇妙,让我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到底是杜撰的梦境故事,还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实呢?” 渺渺开始头痛:“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样,脑子里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这个,事情好像都不顺利,非常非常不顺利。” “渺渺”苏舜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嗯?” “你的名字有时听起来像喵喵,一只猫,你有时也像一只猫,在夜里收集梦幻与回忆,在日光下陈列晾晒。” “你在写诗吗?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我在读你。” “读我?” “你也像一本书,如果你愿意,我想继续读,惊险的情节还是烦恼的段落,我都想了解,所以,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在这里听着。” 渺渺望向苏舜,明明一开始她觉得她才是猫,现在却说自己像猫。 也许,他们都是夜里醒着的猫。 暖萸今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裙子呢,渺渺望向草莓果汁,会不会是粉色的裙子,就像,就像梦里的那个女生,那个女生的样子,渺渺努力回想,皱起眉头了,都想不到。 “皱眉的样子更像一只苦恼的猫了。”苏舜笑着说。 第173章 记忆会消散,那就每天创造新的回忆 日出很灿烂,照在渺渺和苏舜两只猫咪身上,柔和的光辉温柔弥漫着。 金色的小太阳就像精致的吊坠悬在海平面,散发千丝万缕的金光,光芒照耀在白色的邮轮,焕然一新。 从餐厅透过玻璃窗看到的甲板也在闪闪发光,一抹草莓红裙子在随着海风飘扬。 那不是暖萸吗?渺渺心里想,还真是草莓果汁的颜色,太神奇了吧。 想起暖萸,又想起刚刚触及的梦与记忆的话题,暖萸的日记内容涌上心头,开口便问苏舜:“你听说过星星游乐园吗?” 苏舜眼色似乎有些颤抖,但很快恢复平常,应声道:“嗯?”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叫星星游乐园,但那里使用星星卡,而充值星星卡的是那个人一生所有的回忆和情感。用这张星星卡玩旋转木马可能会用掉第一次学会游泳的时刻,买一杯巧克力可能会用掉与恋人的初见,如此类推,大概就是这样,直到这张卡用完.......” “听起来像是,离开世界之前要去的地方,”苏舜抿了一口摩卡,巧克力的甜美没有让渺渺的面容从记忆消散。 渺渺点点头:“对,据说那里也叫做缓冲区,设置在进入天堂或者地狱之前。” “那你感觉害怕吗?”苏舜问道。 渺渺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道:“以前可能不会害怕,还会觉得挺有意思,但是....” 苏舜不出声,也不催促。 “现在我会害怕,我的记忆无端端会多出来奇怪的画面,分不清真假,有时我怀疑是不是别人的记忆。这种记忆有时像古老的预言,准确得让我害怕。” “古老的预言?” 渺渺点点头,但是不知道怎样描述那漫长的过去,疲惫袭来,叹了一口气。 “渺渺,你这么早,也是来看日出吗?”暖萸的声音响起,转身望去,是穿着草莓红颜色裙子的暖萸。 “早啊,暖萸,我也没特意来看日出,就是很早醒了。” “睡不好吗?” “还可以啦,就是有点认床。对了差点忘记和你介绍,这是苏舜,苏舜,这是暖萸。”渺渺为两人作了介绍,两人分别点点头。 “暖女士,请坐,想吃点什么吗?”苏舜礼貌说道。 暖萸微笑点点头,坐了下来,:“谢谢,那我也和渺渺一样要草莓果汁和三文治吧。” 苏舜扫码点了餐,果汁和餐点很快被送了上来。 “渺渺,你们起得好早哦。”不远处星星挽着小橙的手正走过来,后面跟着夏知秋和陈稚莀。 众人纷纷落坐,渺渺为大家做了介绍,六人团变成了七人组,非常热闹地吃起来早餐,然后商量着今天的行程。 “你们逛过这里的商场了吗?那些商店都好漂亮,平时都看不到呢。”星星眼睛亮亮地说着。小橙宠溺地将放着切好的西多士碟子换到星星面前,星星自然就用叉子叉起来咬,嘟囔着:“不如我们吃完早餐一起去逛一下,买点手信也好呀~” 渺渺笑着对星星说:“就知道你最喜欢逛商场,买东西,不过难得上游轮,我还是想做一些平常少做的事情。” 星星嘟嘟嘴,小橙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等等陪你逛商场啦~” 星星眼睛又亮了:“真的吗?”小橙笃定点点头:“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哇,果然是热恋的情侣。”渺渺感叹道。夏知秋和陈稚莀默默吃着早餐,好像有些失神。 苏舜拿出来游轮导游小册子:“咳咳,船上除了有豪华购物商场,还有主题展览会和博物馆,还有室内游乐园,水上乐园等等等等,大家可以看下。”说着给大家分发小册子。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还有文物展览欸,渺渺你肯定喜欢。”星星对着渺渺说:“你看,还是你论文相关的论题欸!” “难道大婶是学考古的吗?”陈稚莀好奇问道。 星星抢答:“答对了,我们家渺渺的论文还是优秀论文呢,之后还在落安文物队工作,超级厉害的!” 渺渺听到这些愣愣的,没有回应什么,星星继续吱吱喳喳:“在这么现代化的游轮居然会有考古展览,好奇怪的感觉。”我们去逛博物馆呗,逛完我和小橙再去逛超市,然后大家各自分开游玩,渺渺,好不好,渺渺?” 渺渺一下子回神,只好点点头,苏舜担心地望着渺渺,但是没出声。 众人也默认了星星的提议,早餐之后顺着导游小册子找到了六层的博物馆。 时空隔绝感很浓烈,踏入之后灯光和声音久远安谧,入口的展览版是巨大的各色青铜器画像,颜色鲜艳又陈旧。 渺渺着魔一般当起了向导,脑海相关资料涌了上来:“自有国家诞生以来,国都便是一国政治之中心。《诗经》中所谓‘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就是形容商王朝都邑的磅礴气势........” 各人认真听讲着。 陈稚莀也难得当了一回耐心认真的好学生,而且仿佛记入了脑子里,但他总觉得眼前的大婶比起那晚感觉到的巫女感,更为奇异,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 大家逛了大约一个小时,星星拉着小橙直奔商场,夏知秋和陈稚莀到水上乐园去了,苏舜安静呆在渺渺身边,两人坐在博物馆外的休息长椅上,博物馆外的依然很安静,时空仿佛静止了。 渺渺好像久久不能回神,苏舜仿佛一只猫,就这样陪伴着。 阳光从窗外投射到渺渺跟前,暖暖的感觉游动着,渺渺望着阳光发呆,苏舜拿出一根草莓棒棒糖,伸到了阳光里,闪闪发光,特别好看。 渺渺愣了一下,盯了棒棒糖一会儿,拿着棒棒糖的手很好看,她突然这样觉得,就是这样现实的想法拉了渺渺回来,她抬眸望向苏舜,苏舜淡淡笑着,像是温暖的阳光,让人想要靠近,苏舜眼眸倒映着自己。 “我想你应该喜欢吃草莓味棒棒糖,所以从店里带了一点上船。” 渺渺接过棒棒糖,“谢谢,我喜欢。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个嘛~其实全系列的味道我都拿来了,第一次猜不到,第二次第三次我想也会猜到。”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第一次就猜到了,还是很厉害。” “快尝尝,这是新品,草莓牛奶的,还夹心了香草。” 渺渺拆开棒棒糖,放到嘴里,甜蜜从舌尖弥漫。 “外面阳光很好,我们去水上乐园找陈稚莀他们吧,你不是想做一些平常少做的事情吗?水上乐园你应该很少去,这还是在海面上的水上乐园呢~” “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可是我没带泳衣欸。” “没关系,船上商店有的买,说起来我们也逛一下商场吧,虽说购物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这里的店还是比较新奇的,据说葵月的妙妙屋也有分店。” “真的吗?葵月这么厉害的吗?那我们晚点去找找。” “那我们出发吧。”苏舜站了起来,朝渺渺伸出了好看的手。 渺渺睁着大眼睛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苏舜的笑容太好看,她好像没有抵抗的能力,也伸手出去,苏舜拉着她就往商场去了。 手牵手逛商场,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好像情侣,渺渺心里这样想道,但是苏舜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两人进了购买运动用品的商店,店员很有分寸只是说了声欢迎表示有需要可以召唤他,便没再打扰两人,给人很有好感。 “你想要什么样的?”苏舜问。 “嗯,我想要潜水服那样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喜欢哪样的都可以的,好像在那边有,” 两人走了过去女士泳衣区,模特儿踩着冲浪板的样子一下子吸引了渺渺,那是一身底色黑色腰间有白色颜色的的长袖连衣裙款式的,还配了一条黑色长裤的,广告词写着“一起冲浪吧!” “你要先试试吗?”苏舜问道。 渺渺点点头,松开了苏舜的手,心有些空空的,但是她拿起旁边的衣服进去了试衣间。 苏舜望着自己的手,上面仿佛还留有渺渺的温度。 衣服穿上刚刚好,质地又舒服,渺渺便走了出来,轻轻抬眸对上了苏舜的眼光。 虽然并不是婚纱,但苏舜做到了看见婚纱愣住了的感觉,渺渺看见苏舜的样子,以为自己很难看,转身要进去换衣服。 “怎么这就进去了,这身好看,就这个,我们直接穿着去,好酷炫。” “真的吗?” “真的啊。” “可是你怎么一脸震惊的样子。” “咳咳”苏舜战术咳嗽掩饰情绪,:“我,我是没想到冲浪潜水服也能穿的这么好看。” “真的吗?” “真的,” “好,那我相信你。” 苏舜去挑了一个泳裤和两个运动毛巾袍,两人便买单奔去水上乐园了。 甲板上的泳池和巨大的机动设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游人脸上的笑容也是闪闪发光。 “渺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渺渺点点头。 很快地,刚刚在商场发生的场景逆转过来。 渺渺望着日光下出现的苏舜,愣住了,苏舜逐渐走近,渺渺的心跳逐渐加快。 第174章 好像你我才初初相遇 原来苏舜没有买平常的泳裤款式,而是和渺渺一样选择了潜水冲浪款的泳衣,黑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清爽而简单。 阳光下的苏舜戴着一副太阳眼镜,笑容灿烂。 “水上乐园有卖太阳眼镜,我也给你买了一副,你看看喜不喜欢?”苏舜把一副玫瑰金色细框的太阳眼镜递给渺渺。 渺渺深呼吸,想要平伏心跳,她试着戴上太阳眼镜,猛烈的日光瞬间变得柔和清晰,可是当她望向苏舜的时候,苏舜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那么灿烂,她的心跳又扑通扑通起来。 “不错不错,很适合你。”苏舜笑意明亮温暖。 渺渺呆呆地点点头。 “对了,我还买了两把水枪,等等我们就去偷袭陈稚莀他们。”苏舜变魔术一样,变成两把小巧的水枪,一把蓝色,一把粉色,材质晶莹,样式可爱,“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嗯,我要蓝色的。” “好的,没问题,”苏舜说着把水枪绳子挂在渺渺脖子上,原来这水枪还有挂绳。 “我们来看看陈稚莀他们在哪里吧~”苏舜四周张望远眺,游人如织,苏舜看得专注,但是渺渺却不自觉把眼光投向苏舜。 粉红色的水枪陪着一身帅气的潜水服,莫名有些好笑又可爱。 “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在玩模拟冲浪,你看那边,”苏舜说着用手指示着方向,“看起来好像很过瘾。”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有坡度的池子,大约十几米长,水流被冲刷出来模拟成海浪翻滚的姿态,夏知秋稳着身子,跪坐在滑板上,顺势而为,乘风破浪。 而陈稚莀就不同画风了,整个人趴在滑板上,双手牢牢抓住滑板,被海浪推着往前冲。 “还能冲浪,太厉害了吧!”渺渺惊叹道。 “我们也过去玩吧,好像排队的人也不多,我们过去排队吧。”苏舜说道,渺渺点点头,两人便往模拟冲浪区走去。 不断走近,可以感受到激起的浪花四散到空气里,在阳光里灿烂弥漫,除了海浪声音,还有陈稚莀熟悉的声音。 “啊,啊,啊——”陈稚莀在喊救命一般呐喊。 结束这一轮后,陈稚莀气喘吁吁的样子,而夏知秋虽然也有点呼吸急速,可是还算是平稳安定。 彼时陈稚莀和夏知秋还没发现苏舜渺渺他们,苏舜凑到渺渺耳边细细道:“我们来包抄偷袭他们吧,你往这边绕,我在这里,等等我打手势.......”苏舜细细碎碎清清脆脆的声音摩挲着渺渺的耳朵,渺渺感觉自己耳朵有些发烫。 两人情侣造型一般的潜水服套装,还有红蓝cp的配枪,再这样凑近耳语,这一切在渺渺的脑海循环着,她的心扑通扑通的。 苏舜说完战略后,渺渺呆滞地点点头,两人分别往两边走去。 各就各位之后,苏舜举起手来,伸出食指,做出1的手势,渺渺望着他还是有点反应迟钝的点点头。 苏舜瞬间发射水枪,直击陈稚莀后脑勺。 “啊——”陈稚莀惊呼,回头。 按照计划,在这一点瞬间,渺渺应该从另外一个方向发射水枪到夏知秋后脑勺,但是她慢了一步,在她发射之前,夏知秋灵敏地环顾四周发现了渺渺,从而避开了水枪的射击。 但是陈稚莀这边回过头来,又被苏舜击中了胸膛。 这边苏舜百发百中,渺渺发射的水柱都被夏知秋躲了过去。 夏知秋伸手拉起陈稚莀往一边躲。 苏舜快速走到渺渺身边:“来,这样瞄准。”渺渺眼睛睁得像少女漫画一样大,望着苏舜从后边环抱自己,握住自己拿着水枪的手,手被引导着向上抬。 “我们瞄准陈稚莀的后背,当然要预估一下他移动的方向和速度,做一下调整.........” 渺渺感觉好奇怪的一天,今天听着听着苏舜说话就会听不清,有点热乎乎晕晕的感觉,粉红色的泡泡温热着整个大脑的样子,难道又晕船了? 水枪的水柱准确在那边发出,不停地射中逃跑中的陈稚莀,陈稚莀一边跑一边喊:“我投降,投降。” 渺渺转头,望见苏舜得意扬扬的笑容,格外灿烂。 此时,陈稚莀和夏知秋已来到了苏舜渺渺跟前。 陈稚莀气鼓鼓道:“舜哥和大婶也真是的,都多少岁了,还玩水枪偷袭。刚刚吓我一跳。” 苏舜补刀道:“是冲浪的时候被吓到的吧,刚刚我们都看见了,抱着滑板在狂叫。” 众人想起陈稚莀的滑稽的样子,不由得都笑起来。 “不许笑,我第一次冲浪嘛,谁知道这么可怕的,刚刚真的很可怕,我只能抱紧滑板。”陈稚莀为自己辩驳道。 “那知秋怎么没事,人家稳如泰山。”苏舜再次补刀。 渺渺也道:“说起来知秋真是厉害,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知秋有点脸红:“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玩冲浪,不过我会游泳所以不害怕水,我就想着怎样能稳住身体,就不自觉用了太极的扎马步。” “好厉害哦,又会游泳,又会太极?”渺渺来了兴趣。 “太极是在一个公园里跟一个大叔学的,”夏知秋回答。 “真的吗?我也想去,一直都想学,可以带上我吗?”渺渺问道 “可以呀,下次去公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夏知秋微笑。 “渺渺,我们也下去玩冲浪吧。”苏舜对渺渺道,渺渺点点头。 苏舜又对陈稚莀说:“不如跟我们再冲一次,一回生两回熟。” 陈稚莀拼命摇头:“才不要,我都吓够了,我要去那边玩可爱的滑梯缓解一下心情。” 苏舜摇摇头:“你还要去跟小孩子争滑梯?” 渺渺和夏知秋听到不由得笑了。 陈稚莀一脸骄傲:“又没规定只能小孩子玩。夏知秋,陪我一起过去嘛。”那样子确实有点小孩子哀求妈妈带他去玩一样,夏知秋无奈点点头。 “那我们把水枪给他们玩呗,带下去冲浪也不方便。”渺渺提议道。 苏舜点点头:“陈稚莀小朋友,哥哥送你水枪哈,要乖乖哦~” 陈稚莀一脸不服气接过粉红色水枪,夏知秋接过蓝色水枪。两人便往水上滑梯走去。 “玩冲浪害怕吗?”苏舜问道。 渺渺望向正在冲浪的人:“好奇多于害怕,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会游泳,不怕啦。” “那我们快点过去排队吧!”说着自然而然地拉着渺渺的手,快步往入口排队处走。 渺渺的世界又天旋地转了。 月云号这边是阳光海浪,欢乐简单的时光,星辰号那边却是不同画风。 乔治和罗伊到了甲板上顶着大太阳在攀岩,又有那种西部片的感觉了。 “大太阳的,你怎么想到要来攀岩的。”乔治问道。 “吹着海风爬特别有感觉。”罗伊回答。 “什么感觉?”乔治好奇。 “感觉自己变成了风帆。”罗伊开始了抽象回答。 “哈?什么鬼?”乔治不解。 “感觉只是随着风拉扯,但是如果自己没有定力就会被扭转方向。”罗伊进一步阐释。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么长的句子居然不喘气,我现在都累得不行了。”乔治一边说着右手一边要往上伸手抓另外一个更高的着点,成功抓住了,但是手已经开始软乎乎,然后左脚要往上踩更高的石块,刷一声一脚踩滑,双手也瞬间不够力气,“风帆断线一般”乔治下坠,安全绳很快捞住他,他便在空中转圈圈,哀嚎道:“我不行了,我不做风帆了,让我做断线的风筝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前来帮助乔治安全着陆,罗伊还在顽强向上攀爬。 另一边,陆安童和叶一以及落景在高级餐厅角落密谋着什么。 叶一把一个棕色复古手提箱轻轻放到桌面,手指轻轻敲了几下,似乎有微弱的乐声震动。叶一声音轻轻地说:“我们坐的星辰号,和另一艘月云号前后脚出发,算着时间,在今天傍晚会开始相遇靠近,两艘船会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可轻易从一条船到另一条船上,这个平行前进状态会持续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