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哥儿,家养小首辅》 第1章 穿成哥儿 清晨的浓雾还未散去,白色的烟云还在山间的林中缠绕。 裴家村村口已经陆陆续续的有村民拿着锄头,挑着担子准备下田做农活。 原本安静祥和的小村落响起刺耳的嘈杂声。 “走!快去看看,陆家的哥儿撞墙了。” “啊!为啥,这大清早的,人咋样?” 村里平时的热闹不多,有了这样的事,不一会陆家的院外就围了不少的村民。 陆时闭着眼,人还没醒,心底已经把老天骂了又骂。 他不过就是毕业那天救了两个乱过马路的小孩被撞了,被人抬上救护车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吧,小说他也看多了,只不过别人穿越都是太子皇子,公侯的世子,要不就是世家大族的嫡长子大少爷。 可他却穿到了农村不受宠的养子身上。 真是好人没好报。 从原主脑中的信息了解到这是个陌生的朝代,这个时代除了男女之外还有第三种性别就是哥儿。 哥儿的外形和男子无异,只是比男子纤细白皙,眉心有一条哥儿线。 跟女子一样可以嫁人,但子嗣却艰难。 且哥儿过了十八就会有情热期,没有男人结合的话,大多数扛不过去活活烧死。 越接近情热期,眉心米粒大小的哥儿痣就会颜色加深。 所以哥儿的地位远不如女子。 所以无论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还是普通百姓,男子娶妻时都不会要哥儿。 除非是家里太穷了,压根娶不起媳妇或是跟某个哥儿有了感情,才愿意将哥儿娶回来。 陆时就是个哥儿,他倒是也不介意自己成了哥儿, 在上一世他就不太直,如今成了天生的受,倒也不介意。 陆时觉得鼻子下面一阵刺痛,人刚醒过来就看到面前一张尖酸刻薄的脸,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捡了你十几年白养了,卖了你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去县里享福。你居然气性这么大的撞墙。” 刘氏的唾沫横飞,周围的村民却有些不明白:“陆家嫂子,去年你家收成不错,咋就要卖孩子。” 大晋朝开国不到五十年,经过开国之君的减轻赋税徭役的政策,百姓们不说都丰衣足食,也不会因为吃不上饭就卖孩子了。 “还不是为了他好........”刘氏刚要坐念唱打一番。 陆时不给她机会,“娘你不是说为给我哥娶媳妇,所以要将我卖五两银子拿去下聘礼吗?” 原主懦弱,从小任劳任怨,虽然养父母对他不好,永远吃剩的,但是家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原主做的,还日日被养母辱骂虐打。 但是陆时可不懦弱,将袖子卷起来。 露出斑斑点点的新伤旧痕,“她要是将我卖去正经地方也就罢了,居然.......我就是死也不去那腌臜地方。” 捂着脸装着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他这样一说村民们看刘氏的眼神变了,纷纷指责刘氏恶毒,为了亲生的儿子就将养子往火坑里推。 有几个大娘丢下手里正纳一半的鞋底和篮子,上前去扶陆时。 刘氏见状也不装了,呸了一声,“他是我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浪费了多少粮食,我卖了他合情合理!” 看她发狠的样子,陆时心里也有发憷,自己刚穿过来,身无分文,这个朝代父母是有权卖孩子的。 要是真被卖到小倌馆........陆时浑身一个激灵,脑中飞快的想着对应的办法。 村民们虽然指着刘氏骂,可也拦不住刘氏跟人牙子谈价格卖人。 闹哄哄的时候,一个清冷出尘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买他做夫郎,这是五两银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都闭上嘴看着说话的人。 五两银子可是够村子里一户人家活两三年的,谁这么大方。 而且这可是救人于水火的事。 陆时也愣住了,他自有办法能让刘氏卖不成他,怎么还来了个强买强卖的呢! 不对,买他做夫郎? 不单强买强卖,还包办婚姻? 不行,他不接受。 这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刚要开口拒绝,就见人群里走来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翩翩少年。 面如冠玉,眼中灿若星辰,目测有一米八以上。 这“人贩子”真的.......太帅了。 既然包办婚姻触犯到了他的底线,那他就把底线再放低点吧。 老公长这样,包办婚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拉。 陆时刚要脱口而出拒绝怼人的话成了:“多谢公子,我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节操是什么,原则是什么,他有那些吗? 反正他的三观已经跟着救命恩人的五官走了。 而且出手就是五两银子,简直就是大款,没想到自己居然抱上大腿了。 老公是英俊是富翁,真是一下到了人生巅峰啊。 “这不是村里最后头裴家二房的大儿子嘛,平时关起门读书少出来走动,我差点以为是外乡人。” 村民中有人已经认了出来。 刘氏抿着嘴,看着手中的五两银子,点头。 反正她只是为了银子,要是她非将时哥儿卖给人牙子,以后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陆时脸色有些羞涩的看着两人牵着的手。 “我不是什么公子,我名字叫裴清晏。” 裴清晏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夫郎,虽然瘦弱些,模样还是清秀可人的。 一路上陆时一直觉得裴清晏愿意娶自己一个哥儿,一定是因为一见钟情。 到了裴家之后,他知道自己错了。 房子不错,三间瓦房,可是房子里面的东西....... 里面根本就啥东西,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难道大佬是喜欢简约风,低调吗? 陆时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的坐到可以称为凳子的上。 “呃,爹娘去世后,我不善经营,读书也费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让你见笑了。等等我去将家里的银钱都拿过来,以后你来当家。” 陆时听到自己嗓子里嗯了一声,这哪里是见笑,他简直想水笑。 不过虽然老公不是富二代,但还是有优点的。 比如主动的上交经济大权。 陆时的心里活动随着手上的钱袋子戛然而止。 他赶紧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除了一两的碎银子,就是一把铜钱,他数了一下。 抖着声音问:“一共一两三百文钱,这是你的全部身家?” * 【宝宝们,好基友的双男主abo书,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救命,谁家alpha爱喝奶盖啊】 第2章 富豪成负豪? 裴清晏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拍着胸口:“我已经接了抄书的活计了,一定不让你挨饿。” 原来裴清晏娶自己不是因为一见钟情,就是单纯娶不起媳妇,将就的买个哥儿回来操持家务过日子? 他想将手中的钱袋子推回去,然后潇洒的走人,丢下一句,五两卖身银子我会尽快还你的。 可是手却无比诚实的将钱袋子揣进了怀里。 算了,老公虽然很穷,但是颜值高,每天看看也还是养眼的。 裴清晏一直很紧张的看着陆时的举动,看到陆时将钱袋子收下了,这才放下心。 他还是真是担心陆时嫌弃他太穷不愿意跟他过日子。 要是陆时真的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勉强,就当是做好事救人了。 “大哥,你回来啦,麦子磨出来了吗?” 隔壁屋子跑过来两个女孩,大的看上去有十四了,小的才五六岁。 进门见到裴清晏,小的那个直接扑了上去要抱。 “磨回来了,不多,要可省着些吃,晚上还是吃窝头菜糊糊吧。”裴清晏将小妹放下来。 拿出一路上提着的布袋递给了大妹。 陆时惊讶的看过去,菜糊糊只有在荒年时百姓家中没有余粮了,才会吃的。 有很多人天天吃菜糊糊,人都一脸菜色,那东西可不是后世的菜粥。 就是田里的粗糙的草菜,煮出来的糊糊也是拉嗓子,难以下咽。 就是养母刘氏家里都有余粮,每天还能吃上一小碗米饭,当然陆时吃的是剩粥。 “你们去年地里收上来的余粮呢?” 听到屋里还有第四个人,姐妹俩都好奇的看过去。 “噢,我忘了跟你们说了,这是我今天从陆家买回来的夫郎。我大妹裴玉珠,小妹裴银珠。”裴清晏她们互相介绍。 “大哥,不是说好了,我去县里大户人家做丫头,换银子你娶房媳妇吗?怎么领回来一个哥儿。”裴玉珠显然不欢迎陆时的加入。 “大嫂。”裴银珠还不太懂,只知道大哥的夫郎是要叫大嫂的。 裴清晏笑着摸摸小妹的头道:“以后就叫二哥吧,叫大嫂他也不自在。” 陆时感激的回了裴清晏一眼,然后蹲下来同样摸着小妹的头,“我会做很多好吃的,想吃吗?” 小妹眼睛一亮,忙点头。 裴清晏这才对大妹解释:“正好他遇上事了,一个村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夫郎同样也可以过日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裴玉珠要是知道大哥这个夫郎是用了家里全部的家当估计能急的拉陆时回陆家退货。 “家里没有余粮了吗?”陆时可没忘记之前的问题,这可是以后生活的民生大计。 大晋朝成立后就给每个百姓都分了田,男丁到了十八岁就可以分一百亩露田,二十亩桑田。到了七十岁还露田。桑田不用还,可以传给后代。 比之其他朝代是很不错的了,怎么说裴家也应该有一百亩露田和二十亩桑田的。 裴清晏拉陆时坐下,不知从哪儿拿出两个杯子,倒了点水递了过去。 然后就小心翼翼的脱起衣服。 “你做什么?”陆时腾的站起身,满脸通红。 这人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小小年纪怎么一言不合就........就肉博呢。 陆时虽然现在这个身份十几岁,但是在后世可是个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青年了。 “呵呵,怪我,没有说清楚,你莫怕。”裴清晏将脱下的衣服用心的折叠好,走进里间。 应该是去放置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破旧的衣衫,“我只剩这一件好衣服了,偶尔拜访同窗和夫子总不好穿破衣服,失礼于人。倒是让你误会了。” “没、没误会。我是怕你着凉。”陆时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端起水杯遮住发囧的脸。 裴清晏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坐到了陆时的边上,回答起陆时之前的问题, “爹娘去的时候,我还没有十八岁,所以田被收回去了,只有二十亩桑田。可我自小读书,并不会农活,小妹还小,大妹一个人也做不下来,就给了大伯一家代为耕种。” “我记得,村里也有这样的情况,家里没有劳动力的将田佃出去,收租子。去年的收成不错。”一般村里都是粮食出来三七分,极少有四六分的,桑田一般也会种植桑树,枣和榆之类的,折换成粮食也够他们三人吃大半年的了。 裴清晏迷人的俊脸有些落寞起来,眼中璀璨的亮光也暗了下去, “大伯说田里的收成不好,他们还要供祖父祖母,我们的那份就当孝敬祖父祖母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陆时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没去理论?” “我去过两次都被大伯轰出来了,也怪我手无缚鸡之力,也推搡不过。爷奶也偏心大房,我一个读书人怎好对祖父母不孝。” 裴清晏又叹了一口气。 陆时真想捂脸,这是从一个烂摊子跳到了另外一个烂摊子。 不过自己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中午我们不吃菜糊糊了,我这个才进门的夫郎也该去给祖父祖母磕头。” 看看窗外的日头差不多也到了午饭的时候了。 二房前面就是裴家大房,已经隐隐能问道肉香了。 裴清晏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新夫郎。 “大妹,小妹,我们走,去大房去。” 陆时带头在前,几人就去了前头的瓦房。 裴大妹和裴小妹不解的看着大哥,她们在大房可从没得过好。 大房的瓦房一排六间,此时大伯夫妻和儿子和裴老爹老两口在厨房准备吃饭。 裴小妹还没进厨房的门就馋的流口水了,陆时看了有些心疼。 “爷奶,大伯,大伯娘。”裴清晏挨个叫了一声。 裴大妹拉着眼珠子都快盯到桌上五花肉的裴小妹不吱声。 爷奶从来不喜欢她们,说她们是赔钱货。 “你们怎么来了,赶着饭点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门要饭的呢。”牛翠花挂下一张长脸,下耷的眼皮尽显了刻薄。 第3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没等陆时开口,裴老爹瞪了一眼老妻, “说啥呢!” 裴老爹名字是裴铁柱,吸了一口手上的烟锅子,然后啪的一声扣在了桌上。 牛翠花努努嘴不说话了。 “清晏来了啊,也不提前说一声,大伯娘也好加个菜,你看现在也不够吃不是。”马玉芬皮笑肉不笑道。 陆时看的出来这是个笑面虎。 “侄子娶了夫郎了,这是村前头陆家的哥儿。”裴清晏将陆时拉到了众人眼前。 乡下人有能力的成亲才会摆几桌,乡亲们热闹热闹。 但是穷的只能娶夫郎的,也就没那个能力去摆筵席了。 “噗嗤,你可真有出息,读书读不成,还娶个哥儿。” 说话的是裴大伯的儿子裴青山,看着跟裴清晏差不多大,但是既没有裴清晏神仙颜值,又没有好身材,肚满肠肥,肥头大耳的。 一看平时就顿顿吃肉。 陆时翻了个眼,他带着裴清晏过来也不是听他们奚落的。 哥儿怎么了,今天就让你知道哥儿的厉害。 “爷奶好,今天过来一是认亲,二是将二房的桑田要回去,收成不好的田我们自己种种就行了,不劳烦大伯了。” “你休想!”牛翠花一听这个才进门的哥儿是来要她大儿子的东西,立马就炸了。 “才进门,蛋都没下一个,就想管我们老裴家的事了!” 马玉芬夫妻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有牛翠花在不会让裴清晏将田要回去。 陆时笑笑:“我相公也满十八了,这两天就会去找里正领露田,这到时候要是让里正知道了大伯霸占着我们的桑田不还会怎么样,里正不管不还有族长和县衙吗?” 这样的事有些人家也会有,但是都没闹出来,要是闹的人尽皆知了,族里和县衙就会出面,里正就要吃瓜落。 村民们怕里正、怕族长、怕县老爷,陆时这是将她们最怕的三人都说出来了。 坐着的几人脸色都不好,他们摸不清陆时的路数。 都看向裴清晏,“清晏,你要将大伯告到里正那去?”裴大严肃着一张脸。 “不孝子孙啊,我不活啦,家里出逆子,不孝啊,裴清晏你要是非要你大伯还田,就是想气死我老婆子。” 牛翠华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 裴清晏根本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牛翠华这招百试百成。 他看了看陆时,拉了下陆时的袖子,意思要不先回去吧,桑田的事,以后再说。 陆时没理他,先是蹲下来仔细看了牛翠花的神态,然后也学着坐在了地上。 后世有一句话,就是以魔法打败魔法,适用于白莲花,圣母心,以及泼妇身上。 “不活啦,不活啦,这老裴是要饿死孙子孙女,饿死小夫郎了啊,里正大人快来主持公道啊。有人用孝道绑架子孙啦,恶毒的大伯不肯还田啊,我们几个干脆去跳河吧。” 他的声音可比牛翠花要大多了。 屋里的人都没见过还有人比牛翠花还能撒泼的,几人的脸上像是见鬼了一样。 裴清晏看着自己的小夫郎,不但不觉得辣眼,反而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他的小夫郎在为他而战。 裴铁柱的老脸黑里透红。 牛翠华都不嚎了,呆呆的望着陆时。 陆时喊着就站了起来,拉着裴大妹裴小妹就要往外走, “还站在碍眼干什么,走,我们去里正家门口跳河去,我们不能不孝,就只能去死了。” 就在裴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时已经拉了裴大妹裴小妹到了院门口了。 左右隔壁早听到了动静,等到陆时一出去,就围了上来。 “这还了得,赶紧拉回来。老大快去,答应他,还给他。”裴老爷子祖祖辈辈生活在裴家村,可丢不起逼死孙子孙女的名。 “老头子!”牛翠华还是不甘心。 但看裴老爹瞪过来的眼神,害怕的闭了嘴。 马玉芬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敢违背老爷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桑田飞了。 陆时带着裴大妹裴小妹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裴大妹悄悄的比了个大拇指,喊了声二哥。 陆时笑笑,这是裴大妹承认自己了。 马玉芬不情愿的将田契拿给了裴清晏。 这下几个瘟神该走了吧。 裴铁柱、牛翠花也是这样想的。 裴老大不吭声,裴青山脸上恨恨的,本来他娘说好了,靠着多出来的二十亩桑田,他就可以去县里的书院读书了。 裴清晏自然是将地契给老婆保管。 陆时笑眯眯的将地契放进了自己的小荷包当中,家当又增加了些。 就在裴清晏和裴大妹准备心满意足的回去的时候,陆时朝着马玉芬又伸出了手。 “干啥?你还想干啥!”一向都只做笑面虎的马玉芬绷不住人设了。 没好气的冲了陆时。 “大伯娘是不是忘了,桑田你们种了三年,这租子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难道你和大伯还想赖账不成。” 陆时说的理所当然,他过来可不止是要将桑田要回来,自己的夫君和妹妹们都穷的只能吃菜糊糊了,他不努力一下怎么行。 “没有,这几年的收成不好,收不上多少东西。”马玉芬开始耍无赖。 牛翠花也来劲了,这不要脸的哥儿不但抢走了她心爱孙儿去县里书院读书的可能性,还想讹钱, “这三年收的租子都不够孝敬我这个老婆子的,居然还想要回去,真是不要脸。” 陆时叹了一口气:“祖母您平时是如何保养皮肤才能如此的厚脸皮啊。” 牛翠花本来就长的脸就拉的更长了,这是骂她的话,她当然听得懂。 “儿子赡养老子天经地义,没说过大儿子还没死,就要失估的几个孩子赡养爷奶的,这要是说出去,就不是我们家清晏不孝了,而是大伯两口子不孝啊。”陆时的话让裴铁柱和裴大都有些没脸。 陆时看向裴清晏:“爹娘当时在世的时候分家了吧?” 古人的传统是父母健在时兄弟不分家的。 “那时我还小,就记得爹娘不肯分家,奶奶睡在地上打滚逼着我爹同意分家。”裴清晏回忆。 “那当时分家时是怎么说的呢?” 第4章 二哥来了有肉吃 “三间小一点的瓦房给我公爹,六间大瓦房分给大伯,爷奶也跟着大伯家吃喝。” “这心都偏到隔壁县了。”陆时咂咂嘴。 这哪里是跟着大房吃喝,老爷子看着这样的硬朗,大房是既得了大部分的房子又得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和一个免费的保姆啊。 “既然您二位当时分家都说好的,是由大伯养老,怎么还要二房的租子呢。” 陆时的话有理有据,而且分家都要经过里正和族长的,裴铁柱和裴大哑口无言。 牛翠花刚想撒泼,就想起来比她还能撒泼的陆时,没了主意。 “我们哪有银子,都快揭不开锅了。”马玉芬两手一摊,准备无赖到底了。 “你骗人!”裴小妹从门外跑了进来,指着隔壁杂货房,“我都看过了,有好几麻袋的白米,白面,还有好多的腌肉。” 陆时高兴将裴小妹抱起来,亲了一下。 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让小妹去悄悄的去找库房,探探底。 “大伯母,你怎么能这样的诅咒自家呢,不说库房里了,就这桌上的饭菜都能赶上族长家的了。”陆时一副你说你没钱,我可不相信,别想糊弄我的样子。 “哼,那我们家两年的口粮,还有青山去书院读书的用的,你敢动我就跟你拼了。”马玉芬和牛翠花身上的毛都站了起来。 陆时摇摇头,看着裴青山,惋惜的叹口气,搞得裴青山不明所以。 “这读书人可是要身家清白的,名声不好,书院可是不收的。” “你啥意思?”裴青山上套了。 “你爹娘欠债不还,拖欠的还是无父无母的侄子侄女的钱财,我们要去你书院的山长和夫子面前哭诉,不知道你的学籍还能不能保住。” 打蛇打七寸,陆时看出来了,这牛翠花把裴青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只要是能威胁到裴青山的事她都会紧张。 紧张就会妥协。 “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我们老裴家好不容易才能供出个读书人,你要是敢毁了他,我老婆子就拉着你吊死!” 牛翠花是真的气了,浑身发抖。 马玉芬一边给婆婆顺气,一边不屑的看着陆时,阴阳怪气:“我家青山要是出息了,考上进士做了官了,你们二房还不是跟着沾光?” “我们二房就不沾你们青山的光了,我夫君也是读书人,也会去县城读书的。我要沾光也是沾我家清晏的光。” 陆时这话说的大,不止是大房的人不信,马玉芬一脸的不屑。 就连裴大妹都吃惊的张开了嘴。 裴清晏眼里亮亮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除了爹娘,他是第一个相信自己会有出息的人。 最终通过陆时的三寸不烂之舌,空手而来的裴家二房回去的时候,裴大妹两只手上各提着一袋大米和白面。 崇拜的看着前面跟大哥并肩走的陆时。 陆时将手里的小银锭用袖子擦了又擦,财迷心窍的还放嘴边亲了亲。 加上这三两银子,荷包里的家当又鼓了些。 他临走时还没忘记裴小妹的口水,将裴青山面前的一碗五花肉给端走了,让裴小妹捧着。 小妹一路上口水都滴到碗里了。 她喜欢这个二哥,二哥来了有肉吃。 要是二哥能早点来她们家就好了。 回了二房后,陆时拿过面粉冲着还没从巨大喜悦里回神的三人说, “我给你们做个葱油饼,正好可以就着五花肉吃,小妹去后院拔两颗葱。” “哎。” 小妹欢快的答应一声就往后头跑。 陆时前世可是农业大学毕业,养殖做饭都是会一些的。 村里人家油比肉金贵,等闲做菜都舍不得放,裴家也是这样。 大妹从灶台边的柜子上拿下一个小瓶子,递给了陆时。 “有这一点油吗?”瓶子本来就不大,还只剩了瓶子一点了。 大妹点头:“大哥读书要的银子太多,家里能省就省些。” “小妹还在长身体呢,吃的太差会营养不良的。以后二哥在,让你们顿顿都吃好的。”陆时想着之前抱起小妹,都没什么分量,瘦的一把骨头。 要是之前他这样说,大妹只认为他是在说大话。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出,大妹对陆时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每天吃菜糊糊啃硬窝头,大妹对日子更有盼头。 陆时说着话,手上没停,已经用一个大碗将面粉掺水和面起来。 撒了一些盐进去,又看到架子下还有几个鸡蛋,拿了两个过来,敲了进去跟面和到了一起。 大妹从没见到过鸡蛋可以和面的,惊奇不已。 等到小妹的葱花用井水洗好,拿来后。 陆时切碎后伴进面糊中。 大妹忙蹲下烧火点灶,陆时想着四个人怎么也要八个葱油饼才够,那油就得少放了,不然估计两个饼做完,就没油了。 油热,面糊拍饼下锅。 不一会,葱油饼的香味儿出来了。 这香味而且顺着东南风吹到了大房那里,让郁闷的饭都没吃了大房人更郁闷。 左右邻居闻着味, 也觉得裴家二房来了一个哥儿,还真的红火起来了。 陆时拿着葱油饼回到堂屋的时候,看到裴清晏抱着一叠衣服走了出来。 “你个头不高,这是我找出来,前两年的衣服,虽然不新了,但也没补丁,你先穿着,等我有空去县里给你买新布回来,让大妹给你缝新衣服。” 裴清晏看着个头只到自己下巴的陆时,两人站到一起,他低头只看到黑压压的头顶。 还有白皙的脖颈,莫名的心里一动。 “嗯,谢谢。”陆时看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想着自己是被裴清晏买回来的。 别说嫁妆了,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这个古代的老公,除了没钱之外真的处处都好,长的好性格好,对自己说话时也温声细语的。 想的也很周到。 陆时接过这叠衣服,抬头灿烂的一笑,嘴边的两个梨涡晃的裴清晏心湖荡漾。 可细看陆时眉间的哥儿痣颜色尚浅,刚有点粉色,还没成正红。 离情热期还远......... 裴清晏抿抿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那事去了。 自己从来都清心寡欲的,定是因为小夫郎长的太勾人了。 第5章 他小?哪里小 “大哥,二哥,快过来吃饭。”小妹早就等不及了。 也不顾大哥二哥之间的那种暧昧旖旎的气息。 但是大妹懂了,有些脸红的低头不去看两人。 陆时无所谓,大咧咧的走过去,摸着小妹的头给她夹了一块大大的五花肉。 后世当街热吻的情侣多了,这才算什么。 裴清晏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还没哥儿大方,也就坐了过去拿了一块葱油饼吃起来。 这葱油饼陆时可是拿手的,自然是将三个姓裴的胃全部拿捏了。 “以后厨房就交给我了。”陆时宣布。 大妹啊的一声,“二哥你歇着,以前都是我做饭的。” 陆时摇头,坚定的表示,自己必须做饭。 笑话,自己可是当家主郎,财政权,支配权,话语权,民生权,他都要一把抓。 裴大妹和裴小妹都吃撑了,自从爹娘去世她们就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不对,爹娘在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吃过饭,大妹主动表示既然以后做饭不用她,洗碗这事必须是她的。 对于这个要求,陆时大方的表示同意。 在这让未成年的少女刷碗和自己每日刷碗的选择题中,他果断的选择欺负孩子,压榨童工。 小妹拿了些葱油饼渣子去鸡舍撒给鸡吃了。 陆时想起刚要回来的二十亩桑田,问裴清晏, “桑田要回来了,你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种田可是力气活,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现在家里只不过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力气不如男人的哥儿。 裴清晏可舍不得自己的白嫩可爱的小夫郎去种田。 想起自己读书这两年家里败落成什么样了,心一横,“我和大妹每日去田里,你就带着小妹在家做些针线。” 陆时一听就知道老公这是心疼自己,眼角眉梢都温柔起来,又想想才觉得不对, “你不准备继续读书了吗?” “嗯,隔壁村的学堂的束修一年要二两银子,还不包括笔墨纸砚和一年三节的礼。” 意思就是不准备继续读书了。 陆时急了,想象着清尘脱俗俊美的裴清晏从此要成为庄稼汉,每日下田他就一阵心疼。 自己的老公自己宠。 “不行,我在大房都放出大话了,以后是在沾你的光享你的福的。” 陆时深刻的明白无论是古代还是后世想要改变命运就只能靠好好读书。 尤其是在古代。 后世还能有其他的工作机会,技术人群。 可是古代可是士农工商的,读书不止改变命运还有社会地位。 “你放心读书,银子我来想办法。”他拍拍胸脯。 裴清晏白皙的脸微红,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给夫郎好的生活,还要夫郎想办法自己读书。 真是有点丢人。 不过这样好的小夫郎陆家人都瞎了眼吗? 居然不好好的养着,想将人卖去小倌馆! 这样想的还有陆时,自己好歹是后世农业大学毕业的,还能想不出赚钱的法子? 不过赚钱之前也要将后顾之忧解决了。 明天还得去一趟陆家。 看到窗户前用一块木板简单搭起来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 这应该就是四书五经之类的。 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些关于裴清晏的,好像是...... “你已经考中童生了对吗?” 裴清晏点头,“爹娘去世之前,后来受制期间就没去学堂。” 陆时记忆里那时裴清晏考中童生后,裴家二房还在村里发过红鸡蛋。 怎么说也是裴家村目前唯一的童生。 所以不能放弃,再上一步就是秀才了。 秀才考的好,成为禀生就可以有禄米领,而且可以免掉一些赋税。 看到裴清晏熟练的磨墨,展开书本,提笔落字。 帅哥写字也是很赏心悦目啊。 陆时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了,“你这是在抄书?” “接了一些抄书的活计,这样可以赚些银子补贴家里。”裴清晏没有停笔。 “那抄一本书能赚多少啊。” “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小儿书籍,字好可以有五十文。中庸论语这些复杂的一百文。” 陆时在心里算了算,抄书很费墨,又很费眼睛,这里没有电。 村里人家晚上为了省灯油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 白天时间有限,要是都用来抄书了,就没时间读书学习了。 他抬起胳膊,上身倾斜过去,将裴清晏手上的笔拿了过来。 刚才吃过饭陆时觉得自己身上做饭的油烟味难闻,让大妹烧了水,洗了个澡。 此时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就从裴清晏的鼻尖钻入了他的心房。 顿时身体变的僵硬。 “以后不要抄书了,你就好好读书,等我赚了银子我们就去县里的书院。” 陆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硬的像个棒槌。 将笔架在砚台上,才扭头看着裴清晏, “怎么不说话?清晏?” “呃,好。”裴清晏根本就没有听清陆时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满脑子都是那混合了哥儿身上特有清香的味道。 到晚上要睡觉了,陆时有些犯难。 二房虽说有三间瓦房,但是一间做了堂屋,左边是大妹小妹的房间,右边是裴清晏的房间,院子里搭了个厨房。 自己就是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跟大妹小妹去挤一张床。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裴清晏在床上拍拍身边的床榻喊他,“楞什么呢,快过来睡。” 陆时脸上像火烧一样,幸好屋里没有点灯,只有一点清冷的月光。 磨磨蹭蹭的脱了外衫,上了床。 他这方面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一会该怎么办,自己要不要主动点,还是完全被动。 陆时感觉自己有点发抖,他蜷缩起来,想以此来阻止身体的抖动。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将他整个人都卷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耳边传来的是:“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想不到裴清晏看着是文弱书生,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陆时的脖子枕在裴清晏的胳膊上,脸抵在他的胸膛。 听到自己闷闷的声音:“不冷,就是有点紧张。” 裴清晏低低的笑出声,“别紧张,不动你,你还小。” 陆时放松下来,随即一怔,他小?哪里小? 他真想让裴清晏看看自己到底小不小。 第6章 既然是聘礼,那就有嫁妆 在后世陆时可是每天夜里不到十二点睡不着的,但是现在听着身边人规律的心跳,屋外的虫鸣,有种莫名的安心。 不知不觉的就睡沉了。 次日天亮,陆时慵懒的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手一摸身边的床铺空空的没有人,裴清晏估计不习惯睡懒觉,鸡鸣就起床了。 陆时准备再睡半个时辰,就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说哈声。 他凝神一听。 “小妹,你去干啥。” “我去叫二哥起床,他做饭好吃。” “别去,二哥还没起。” “太阳都出来了,咋还没醒。不会是生病了吧。” “不是生病了,是昨晚上太累了,不要去打扰。” 然后声音越来越小了,应该是大妹拉着小妹走远了。 陆时囧的将头埋进了被子。 半晌才将脸露了出来,就看到裴清晏含笑的眼神。 “刚才大妹的话你听到了?”温和的问。 陆时点头。 “不用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起来吧。”裴清晏由着陆时攀上自己的手臂借力起身。 吃过早饭,大妹要去桑田里看看能做点什么。 陆时喊住了她,“等你大哥去里正那里领了露田,我们一起赁给别人种去。我们只管收租子。” 这样虽然比自己种要少很多的粮食,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交给大妹去做。 裴大妹现在对陆时是言听计从,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陆时让裴清晏安心的在家里读书,他去一趟陆家处理一下私事就回来。 等陆时出了院子,裴清晏放下手里的书,偷偷的跟了上去,陆时养母强悍,他担心自己的小夫郎吃亏。 他不知道陆时已经是换了个芯子的后世魂了。 陆时一路上遇到村民都热情的打招呼,让大家没事就去陆家去给他做个见证。 大家伙不明所以,看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热心的群众们。 不一会陆家小院的门口就挤了一群人,为首的自然是陆时。 刘氏昨日得了裴清晏给的五两银子,就去了隔壁村求娶看中的儿媳妇。 对方姑娘的爹可是附近几个村手艺最好的木匠,家里也小有薄产,嫁妆肯定少不了,而且还是隔壁村最好看的女孩。 求娶的人多的是,所以刘氏才要备上多多的聘礼。 想着成亲后,儿子就可以免费将老丈人的手艺学过来了。 也就是这十两银子让对方相信陆家有家底,女儿嫁过来不吃亏。 今日正是对方女孩的娘亲过来打探的时候。 刘氏拿出家里最后的几钱好茶正在待客,满脸堆笑的时候,就听院子外喧哗吵闹的声音。 农村的小院子都不大,人在堂屋里就能看清院门口的人。 “你这个扫把星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裴家不要你了。” 刘氏见了陆时,一时最快,忘了未来的亲家母林氏还在。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扭头一看,林氏脸上的笑已经冷了下来。 刘氏忙讨好的解释两句:“这是我家哥儿,昨儿已经出嫁了。没想到今日一早就又回来了。” “我过来是要银子的。”陆时也看到了林氏 虽然没见过,但看刘氏拿殷勤的样子,就能猜到是谁了。 “要什么银子,我什么时候欠你银子了。” “你不是说我是嫁给裴家的吗?既然是出嫁,那你就将昨天裴清晏买我的五两银子还出来。” 陆时现在是穷狗一只,为了自己的小家庭,要想尽一切办法弄钱。 但是以刘氏的性格一定不会给,所以他就要彻底的摆脱刘氏这个吸血虫,不然就会拖累裴家了。 刘氏有些纳闷了,自己那个说话跟蚊子似的,一向低头不敢见人的养子,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听到陆时的话后,啐了一口:“笑话,那是他自愿买你的银子,有大家伙作证呢,买卖已成,银子进了我的口袋,别想让我拿出来。” “我是自愿嫁给他的,不存在什么买卖。”陆时的话让看热闹的村民有了共鸣。 这村里都是自愿的男婚女嫁,这哥儿自愿出嫁,自然算不上是买卖。 “是啊,陆嫂子,时哥儿是自愿嫁给裴家小子的,就算是聘礼也要不了五两银子。”一个一向跟刘氏不对付的中年妇人帮腔。 刘氏一听这些让她还银子的话就炸了毛,“就是买卖!什么狗屁自愿出嫁,要不是他买了你,我就将你卖到小倌馆.......” 后面的话哑火了,未来亲家母林氏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你要家里的哥儿卖去那种地方?是不是以后日子过下去了,将我女儿也给卖了?” 不怪林氏会这样,村里人都朴实,不是实在揭不开锅了,谁嫁也不会卖儿卖女,更何况是卖到那种腌臜地方。 这是丧良心的事。 刘氏忙摆手解释,“这不是我亲生的哥儿........” 这样的情景下,刘氏的这一句让村民们炸开了,也让林氏彻底冷了结亲的心思。 虽然人都有私心,会更偏爱自己亲生骨肉,可是对自己,对别人就没那么宽容了。 认为这是恶毒。 刘氏急了,眼看着一桩绝好的亲事就要黄了,情急之下只好改口, “我本来也就是吓吓他,不是真的要卖他,现在他嫁到裴家了,那五两银子不过是裴家给的聘礼,哪有出嫁后回来要聘礼的。” 陆时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大声的接话问刘氏:“既然是聘礼就算了,我也就不要了。” 看热闹的村名一看正主都这么说了,看来今天的热闹就到这儿了。 没想到陆时话锋一转, “有聘礼就有嫁妆。那我的嫁妆呢?总不能收了五两银子的聘礼一毛不拔的不出一文钱的嫁妆吧。” “你!你你你........”一直以最快着称的刘氏结巴的说不出话,今日陆时是鬼上身了不成,怎么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刘氏对陆时从来是碾压式的欺压打骂,比之奴隶主对待奴隶都不如,还将原主逼死了。 陆时虽然不至于要给原主报仇,但是也不能放刘氏从此好过,美美的拿着他的卖身银子逍遥的娶儿媳妇。 第7章 恩断义绝 林氏脸色不好看了,她想起今天过来认门顺便商谈女儿嫁妆的事,这刘氏一开口就是几两银子,可没有不嫁妆的意思。 敢情她嫁哥儿,就不出嫁妆,白得人家的聘礼。 娶媳妇,就要亲家多多的陪嫁。 哪有这样的人。 不止她这样想,那些平时跟刘氏不对付的人已经骂出来了, “陆家嫂子,你要是不给时哥儿嫁妆,那你也别要儿媳妇的嫁妆,公平嘛。” “是啊,你今天要是不将时哥儿的聘礼还回去,或者不给嫁妆的话,我们就传扬出去,看你家剩下的两个孩子怎么说亲。” 林氏待不下去,“亲事暂时算了吧,你这忙,我就先回去了。” 就要挤出人群。 刘氏急的冒汗,要是让林氏走了,这亲事就彻底的黄了。 她就是再泼辣,也知道这帮子村妇的大嘴巴,她还有一个哥儿一个小儿子,以后都不好说亲了。 只能咬牙看着陆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给你凑嫁妆。” 陆时笑了,他是很体贴入微的,“新房缺什么东西我自己去购置,您就折算成银子,我拿了这就走。二两银子就成。” 古时候一向是嫁妆少于聘礼。 而且陆时还要考虑刘氏的承受能力,所以说了一个他认为让刘氏很尴尬的数字。 再多一两,估计刘氏就破罐子破摔了,彻底不认账了。 果然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刘氏点头,转身进屋拿了二两银子重重的砸在陆时的手里。 “拿了银子赶紧滚!” “别急啊,以后啊,您请我回来,我都不回来啦。” 陆时转身对着身后的村民大声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给我做个见证。我虽自小被刘氏收养,但是常年挨打没吃过饱饭,在陆家也是任劳任怨,干的比牛还累,吃的比猪还差,起的比鸡都早,睡的比鬼都晚。” 众人听了前面的话都露出唏嘘之色,等听到后面不免笑出声来。 “这原本以为陆嫂子你是好心才将时哥儿捡回去,没想到你是得了一个白干活不给饭吃的奴才啊。” “这城里的大户人家请小厮丫头,还给月钱给饭吃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让刘氏觉得脸上烧的慌。 林氏也觉得有些丢人,可是刘氏拉着她的手,一时半会的也走不掉。 刘氏对着陆时,“呸”的一声, “进了我家的门,姓了我家的姓,你就得听我的,去哪里说都是这个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爹娘打骂孩子。” 今天反正脸也丢了,刘氏现在不在乎村民以后都怎么想她。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留住林氏这门亲事。 可是她没想到就是这句她理直气壮的话让她彻底失去林氏的女儿做儿媳妇的可能。 陆时对着村民们摊摊手,意思就是你们看,刘氏就是这样的人。 我没说错吧的神情。 林氏不干了,用力的甩开了刘氏的手, “陆嫂子,这进你家的门,就得做牛做马的不给吃不给喝的拼命做活,我家女儿可受不住,配不上你们陆家这门亲。我们两家的亲事就作罢吧。你家给的聘礼,我明日就给你退回来。” 说完就挤开人群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凭刘氏怎么拉扯,怎么承诺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儿媳妇, 都无济于事。 从田里回来的陆放刚走到离家有段距离的地方,就看到未来丈母娘气呼呼的走了。 他追上去喊了声:“林婶子。” 林氏却都没看他一眼,脚步也没停顿。 陆放急了,这莫不是亲事有变。 林氏的女儿他见过,细皮嫩肉的,一眼他就瞧中了。 小腰掐的细细的,胸前也是鼓鼓的。 他早等不及娶回来,夜夜吹灯好生的揉搓了。 别说未来岳父还有那等好手艺。 他大步的往家跑去,就见自家院子围的全是人。 只听到村民奚落刘氏的声音。 还刘氏反驳的声音, “我家大儿的体格,到哪娶不到好媳妇?她走她的,明儿还得回头来求我儿迎娶。不过就是个木匠头的女儿,傲气什么,聘礼要的高不说,还处处有要求。宫里的娘娘都没这样娇气的。” 刘氏正对着林氏走的方向破口大骂。 越说越不成个样子了。 眼睛一横,看到面前的陆时。 浑身的气就找到了方向, 扬手就要打过去, “都是你个扫把星,有你在就没好事!今儿你大哥的亲事都是被你给搅黄的,看我不打死你!” 陆时觉得自己的事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并不想跟刘氏多纠缠。 避开了刘氏的巴掌, 转身对着在场的村民道: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今天大家伙就做个见证,我陆时今后跟陆家也再没什么关系,我这个扫把星可不敢再继续的给陆家招灾了。从此恩断义绝!” 刘氏本就想将陆时卖的远远的,根本不想继续跟陆时有什么关系。 现在既然陆时这么说了,她也巴不得。 省的裴家过不下去了,还回来蹭吃喝。 “滚滚滚,以后都别上我陆家的门。” 陆放挤进院子,放下锄头。 跟陆时擦肩而过,他对自己的这个哥儿的弟弟没什么感情。 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个外人。 所以刚才陆时跟陆家断绝关系的话,他也无所谓。 现在他就这关心自己的亲事。 村民见陆时都走了,没热闹可看了。 也都散去了。 唯有不甘心的刘氏还在骂骂咧咧,陆放急用大力扯了刘氏的隔壁, “娘,到底咋回事!我的亲事咋说。” 他刚才听到刘氏说的那些话了。 刘氏朝门外啐了一口,然后拉着大儿子的手, “还能咋说,那林氏眼界高,看不上我们家,娘一定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今天就有变卦了,咋的就好好的看不上我了。” 陆放不信,也不甘心。 “还不是那个扫把星陆时,今天偏要过来闹。要不然这亲事能黄?” “那我去找他算账!” 陆放眼里发狠。 之前家里下聘的银子不够,刘氏说要把陆时卖了换银子。 陆放和他爹都没什么意见,过去逃荒的时候卖儿卖女的多了。 再说陆时毕竟不是亲生的血脉。 可他们也并不知道刘氏是要把陆时卖到那种地方,还以为就是大户人家做下人。 等到村里议论纷纷,他们才知道刘氏的主意。 对此刘氏的解释是,卖到正常的地方哥儿不如男人和女人值钱。 只有卖去小倌馆银子才多。 刘氏见儿子要出门找陆时,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进了陆家就要听她话做牛做马的话”。 心里有些害怕。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句话让心疼女儿的林氏打消了结亲的想法。 要是儿子知道了,还不跟她闹? 忙拉住陆放,直劝说,现在陆时已经是裴家的人。 裴家背后可有宗族撑腰。 我们外姓人不占理不好惹等等......... 这才劝住了陆放。 第8章 几两银子可不够花 陆时颠颠手里的银子,拿袖子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放进荷包。 不错不错,荷包又鼓了些。 他暂时不用忧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当然,最让他开心的是跟无良养母断绝关系、划清界限。 他有一身本事,还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不说发大财做首富,好歹能搏个小富之家。 现在断干净,将来刘氏若敢贴上来,自己就敢揭了他们的皮。 路边绿草茵茵,被风一吹抖着柔软的叶子仿佛也在为他欢庆,陆时脚步轻快。 遇到村民丝毫不见外地送上灿烂笑容。 村民们初时还诧异,原主被刘氏养的性子怯懦,平日里只缩着脖子垂着脑袋,见了人蚊子似得嗡嗡两声,旁人还没听清他便有大虫追似得跑远了。 便是与原主一个村的村民,对原主的长相都没什么印象。 “一个村子住了十几年,今儿个才见了时哥儿真面目。” “别说,虽瘦弱了些,底子不错。” “若他之前能大大方方露出脸,想必会有家境殷实的人家娶了做夫郎.….”村民们议论。 有人嗤笑,“说不准时哥儿就是故意的呢。” “你是说?” “时哥儿瘦的跟麻杆似得、脸色还蜡黄便能看出底子不错,若不遮掩,刘氏晓得不定把他卖到什么地方呢。” 众人恍然大悟,唏嘘不已。 “好在时哥儿苦尽甘来,嫁了个好人家,童生虽肩不扛手不能提,还有那么一家亲戚,好歹有个童生功名,哪怕是去镇上做账房先生也是能养活一家人的。” “没错,别的不说,能拿出五两银子买…..聘时哥儿,想来裴童生对时哥儿是有意的,往后夫夫二人劲往一处使,还怕过不好日子吗?” “.....” 因为不放心偷偷跟上来的裴清晏默默看着小夫郎舌战刘氏,怼的她哑口无言。 不仅从刘氏手里抠出来二两银子,还顺势断了关系。 眼角眉梢都是骄傲和得意。 他在要回桑田的事上便知小夫郎强悍,不想竟如此厉害,有本事护住自己。 裴清晏俊脸微红,小夫郎比自己厉害。 不过想到这厉害的小夫郎是自家的,裴清晏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如今听着村民们的感慨,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日后一定要对小夫郎更好。 到白发苍苍回忆往昔,小夫郎不悔入了裴家门。 陆时不知道裴清晏想的那么长远,他一路思索着日后计划。 如今手里有了几两银子,可花银子的地方也多。 家里空空荡荡,总要寻个木匠师傅做些家具。 另外厨房只有从大伯家抠出来的一袋米一袋面,现在距离收获还远着呢,吃完免不了花银钱买粮食。 还有自家帅老公的束修、笔墨纸张…….听说古代科举跟烧钱似得,几两银子可不够花。 陆时越想越头大,见着路边有鲜嫩的野菜便停下来采了些,回去汆水捞出攥干、放点葱花大蒜,再放几滴香油便是极美味的小菜。 陆时不由口水泛滥。 现在这个季节野菜最是鲜嫩,可以多采摘些晒干放着冬天吃。 菜干可是个好东西,原身记忆里冬天很冷,饭桌上除了白菜萝卜看不见半点绿色.… 陆时动作一顿。 冬天、绿色、新鲜蔬菜.... 陆时眼睛瞬间亮了,古代农人靠天吃饭,饭桌上的菜都是当季时蔬,比如现在这个季节漫山遍野的野菜,村民们就可着野菜吃。 什么野菜粥、野菜饼子、野菜团子、凉拌野菜…… 趁着野菜鲜嫩多摘些,晒干了冬天接着吃。 野草老了人嚼不动了,自留地里的蔬菜也长成了……这么一直到冬季,家家家户户除了萝卜白菜就是咸菜疙瘩,一冬天下来看见绿叶菜眼睛都放光。 如果冬季种出绿叶蔬菜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古代只有那些贵族有温泉庄子的人家,冬季会在温泉旁种些青菜,换换口味。 陆时心头一片火热。 顿时也顾不上摘野菜了,急匆匆回了裴家。 裴大妹收拾好厨房,将家里的脏衣服拿出来准备去河边清洗。 见陆时急吼吼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是大伯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二哥养父母那边有什么问题? “二哥?” “二哥!”裴小妹颠颠跑过去抱住陆时大腿,仰着小脑袋对陆时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 二哥厉害,喜欢二哥! 陆时笑着应了声,“二哥摘了些嫩野菜,晚上咱们吃野菜饼子好不好?” “野菜饼子?”裴小妹小脸皱成一团,“苦,不好吃。” “二哥会把它变好吃。” 裴小妹眼神怀疑,不过鉴于二哥很厉害,她勉勉强强点头。 陆时用手背蹭了蹭裴小妹的脑袋,又对裴大妹道:“二哥准备过几日去镇上看看,你和小妹要不要去啊?” “要!” 两个小姑娘齐齐点头。 自从爹娘去世后她们每天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还没进过城呢。 “好,到时候带你们去!”陆时豪爽答应。 他得进城打问打问情况。 原身在陆家就是下人奴隶,天没亮就得起来忙活家里的事,晚上看门狗都睡了他还得矜矜业业伺候陆家几口人洗漱休息。 哪里还有精力关注别的事情。 原身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裴家村呢,更遑论去镇上。 记忆自然没什么参考性。 他得去打听打听,免得做了无用功。 裴大妹跟陆时说了声,喊了裴小妹一起去洗衣服。 往常便是她带着小妹,也算是变相的看孩子。 裴小妹眨巴着眼睛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厉害二哥。 裴大妹哪里看不懂她的意思,心里有些醋。 捏了捏小丫头软乎乎的小脸,“臭丫头,有了二哥就不要姐姐了。” 虽然她也承认二哥很厉害,可才来了一天就让小妹舍弃自己,还是心酸不已。 裴小妹也不躲,仰着小脸笑的傻乎乎,还掂着小脚丫让姐姐捏的更顺手。 裴大妹再多的气都没了,拍拍小丫头头顶,拿着衣服去河边了。 裴小妹两只小手背在身侧,小鸭子似得扑到陆时身边,自己把自己逗的咯咯笑。 第9章 没有主角光环 陆时对小幼崽完全没有抵抗力,何况这个小幼崽还如此乖巧,进了厨房刮干净糖罐子底冲了一碗糖水,放在窗台上晾凉。 裴小妹闻着甜甜的味道走不动了,眼巴巴的守在窗台前等着糖水凉。 陆时看的既心疼又心酸,“以后二哥让你天天有糖水喝!” 裴小妹吸溜着口水含糊不清:“二锅好!” 陆时笑笑,搬了张凳子,又拿了小笤帚和小簸箕出来,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清理野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口水快要流出来的裴小妹。 这个季节的阳光并不灼人,从桂花树绿叶间穿过,斑斑点点落在树下的人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 裴清晏从大门进来,一眼就被披着光芒的人吸引了。 那人身材瘦小、皮肤细腻,虽然常年吃不好而有些营养不良,可他就觉得他好看的很。 清新脱俗,正好长成了他心动的样子。 陆时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抬头看过去。 见是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 “嗯。”裴清晏耳尖一红,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须臾又偷偷瞧过去,见他认真整理着手里的野菜,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失落。 他让裴小妹去拿了个凳子,挨着陆时坐下,默默整理着野菜。 “今天采的野菜嫩的很,晚上吃野菜饼子。” “好。” 整理完野菜,陆时嘱咐裴清晏好好看书,自己背上背篓打算去挖野菜。 同时也去山上看看。 小说里的主角不是上个山就能挖到人参灵芝什么的吗? 他要求不高,能挖点常见的药材或者打只兔子、捉只野鸡也是好的。 裴清晏不答应,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让夫郎养着。 于是陆时拖家带口的上山了,路过河边跟裴大妹说了声,免得她回去找不到人着急。 裴大妹叮嘱:“现在这个时节蛇出来了,大哥二哥你们一定要注意。别去深山,在山脚下挖些野菜就好……大哥你看好小妹……” 陆时囧。 他和裴清晏两个大男人还要小妹妹操心,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不过对于裴大妹的关心陆时还是很领情的。 在现代他是个孤家寡人,没想到穿越一遭,老公有了、妹子有了,萌萌的小幼崽也有了。 唔,那就勉勉强强感谢老天爷让自己穿越吧。 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上山一趟,陆时确定了一件事: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别说人参灵芝,他连兔子毛都没摸到。 倒是在山上挖了不少野菜,还看到了一片决明子。 可惜现在不是采摘决明子的时候,先记着,等秋季再采来看看。 他记得决明子是一种药材,可以清肝明目、润肠通便。 即便镇上药馆不收,他可以晒干泡茶喝、还可以做成枕头。 回家清理野菜,该洗洗、该晒晒,剩下的野菜让他贴了野菜饼子。 新鲜加盐稍微汆几秒,捞出来攥干剁碎,放入盐调味、打入两个鸡蛋,充分搅拌均匀。 加入半碗面粉继续搅拌,让野菜沾上面粉。 锅里放少许油,将野菜饼子放进去,盖上锅盖煎两分钟,翻面继续煎。 出锅的野菜饼子表面焦黄酥脆,内里绵软,带着野菜的清新却又没有苦味。 隔壁裴二虎家的小孙子嗅着味,差点没馋哭。 咬着湿哒哒的手指头要吃香香。 二虎媳妇给了他个大脑蹦,吃个屁。 他们家人多地少,自家地里产的根本不够吃,还佃着别人的田地。 可别人的家的田地哪里是那么好佃的,刨除官家要的赋税,他们与主家三七分,一年累死累活勉强不饿死罢了。 还好裴清晏跟陆时哥儿两口子心善,让她们四六分。 这才一年多出点口粮。 哪有什么好吃的让他们吃。 可看一家子伸着脖子恨不得将脑袋伸到隔壁去,二虎媳妇心酸不已。 咬咬牙去柜子里拿了块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腊猪肉提到厨房,给家里人补补油水香香嘴。 二虎媳妇正在厨房忙活,忽然听到大门口有人喊。 她从厨房探出头,看到是隔壁裴童生家的大妹妹,对方手里端着个碗,笑盈盈道:“婶子,我们家做了点野菜饼子,拿了两个给你们尝尝鲜。” 悠悠香味从碗里飘出来,诱的二虎家的小孙子耸动着小鼻子一路追到碗前。 咧开一口小奶牙,“奶,奶,是香香!” 二虎媳妇让自家小孙子闹了个大红脸,接了裴大妹碗里的野菜饼子,准备放块腊肉让她带回去。 裴大妹却趁着二虎媳妇去拿腊肉一溜烟跑了。 爹娘过世后邻居二虎叔一家可没少照顾自家,她哪里能要他们的东西。 二虎媳妇出来没见到人,哪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罢了,以后让当家的多照顾照顾那几孩子。 裴大妹飞快的跑回家,正好陆时将野菜鸡蛋汤端出来了,“回来了,快来吃饭。” 酥脆暄软的野菜饼子配着一碗鸡蛋汤,一家人吃的头也不抬。 裴小妹更是吃的小肚子鼓鼓,像颗熟透了的小西瓜,陆时被唬了一跳,忙让裴大妹给小丫头揉肚子。 姐姐温热的手落在小肚子上,痒的裴小妹直躲,直到睡觉前还撑得直打嗝。 陆时心有余悸,他以为四五岁的孩子应该知道饥饱就没注意,以后可不能犯类似的错误。 裴清晏揽着他,语气惆怅,“爹娘在时,我只需一心读书。爹娘去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理顺家里的事,对两个妹妹疏于照顾。” “大妹懂事,主动担起照顾小妹的重任,然而她毕竟年幼,难免考虑不周,小妹饿了几次,似乎对吃食尤其执着……” 难怪裴小妹看见好吃的迈不动脚。 “你和大妹已经很棒了。”陆时安慰。 裴家爹娘去时裴清晏不过十五岁,裴大妹更小,他们不仅要学着适应没有父母的生活,还要照顾更小的妹妹。 能把奶娃子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要求那么多。 “只要我们一家人劲往一处使,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裴清晏目光在黑夜里格外幽暗,他就着从窗户上透进来的月光细细描摹着怀里人的眉眼。 清润的声音变得沙哑,“好。” “我、们,一起努力。” 月光静谧温柔,见证着两颗心的贴近。 第10章 我们家我夫郎做主 早饭是馒头配炒菜,白胖暄软的大馒头配着炒的香香的青菜,一家人吃的非常满足。 裴大妹看着陆时炒菜时倒了一大泡油的纠结消失了,大不了接下来几天吃白水煮菜就是了。 陆时看他们吃的香,心里叹气,他想吃肉啊。 这个身体在陆家经常吃不饱,更别提吃肉了,或许是没尝过肉的滋味,所以吃肉的愿望并不强烈。 能吃到肉和能吃饱饭原主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能吃饱饭。 可他不一样,他不仅吃过肉,还是花样吃,什么红烧肉、咕噜肉…… 大伯家顺的那碗红烧肉并不多,反而勾起了吃肉的欲望。 肉啊肉。 不知道村里有没有卖猪肉的? “老……嗯,清晏,村里有卖猪肉的吗?” “没有。”裴清晏咽下口里的饭菜,回道:“想吃肉只能去镇上买。” “猪肉是什么价格?” “肥肉贵些,一斤要20文,瘦肉能便宜点,18文。” 陆时瞪大了眼睛,“差距这么大吗?” 不过想想,古代人常年油水不足,肥肉贵些无可厚非。 这个朝代银价与他看过的小说里差不多,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壮劳力扛大包一天基本能挣20-25文,一两银子足够镇上一家五口丰足的过半年。 如此说来,自家现在算是小有余财? 不过账不是这么算的,谁让自己有个科举吞金兽呢。 陆时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嘱咐裴大妹洗碗便拉着裴清晏去找里正。 朝廷会在男丁满十八岁分其一百亩露田,裴清晏今年正好满足条件。 求人办事自然不能空手上门。 陆时去隔壁裴二虎家买了二十个鸡蛋,装了两斤大米,家里还有半斤酒,一并提上。 裴家距离里正家有点远,裴家在村后头,里正家在靠村前的位置,中间穿过大半个村子。 好在这个时节村民们都在地里忙活,白天基本遇不到什么人。 “里正叔在家吗?” 村里人围的院墙都不怎么高,大部分是用篱笆圈起来,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不过裴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姓裴,一个祖宗,在这个村子可是经过了好几个朝代呢。另外几个姓在村子里也就住了两三代,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都不是什么坏人。 里正在这个村里就是最大的了,平时村民有了什么纷争矛盾,都是找里正评个公道。 衙门那是村民觉得很遥远的地方。 皇权不下县嘛。 一个扎着朝天揪的小男孩从屋子后头颠颠跑出来,歪着小脑袋问:“你们是谁呀?找我爷爷干什么?” 陆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叫陆时,这是我夫君裴清晏,我们来找里正叔,小朋友,你爷爷他在家吗?” 小男孩嗦着手指头打量他一会儿,撒丫子跑进了堂屋,边跑边喊。 “奶!奶!有个笑的很好看的哥哥找爷爷!” 里正娘子从堂屋出来,揪揪小孙子的朝天辫,走过来拉开篱笆门,笑着道:“是裴童生你们来了,来,快进来。” “石头他爷爷在后面菜地忙着呢,你们先坐。” 又扯着嗓子让小男孩去喊里正。 小男孩应了一声,蹿到屋子后头了。 陆时乖巧地递上礼物,里正娘子也没推辞,笑着接下来了。 里正家的日子眼见着比别的村民好过,青砖大瓦整整齐齐矗立着,院墙上爬着开的荼蘼的野花。 里正娘子刚招呼着两人坐下,里正便回来了。 他袖子挽起,手上还有泥土,随意在院子放着的水盆里洗了洗,甩干净走进来。 “是裴家小子啊。”里正又看了眼陆时,点点头,“是个好孩子,日后和裴小子好好过日子。” 陆时露出招牌乖巧笑容,“里正叔好,既然嫁给了夫君,我肯定会和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里正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眉心的褶皱都舒展了几分。 里正也姓裴,叫裴庆丰。 里正职位是从老父亲手里继承来的,不过这不代表他没能力,相反,他是老里正三个儿子里的老大,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里正不过四十多岁,年轻时去过几年私塾,还在外面跑了几年,比一辈子没出过小镇子的村民们见多识广。 而且他不管是为人做事都可圈可点,很受村民们信赖。 里正娘子端来三碗糖水,又哄着扒拉她大腿偷看裴清晏夫夫的小孙子出了堂屋。 “你们今儿来有什么事?” 裴清晏开口,“里正叔,我上个月满了十八岁,按照朝廷律例,能分露田了。今日来是想麻烦里正叔,您见多识广,又是种田好手,烦劳您帮着划片地。” 陆时诧异地看了裴清晏一眼。 没想到风光霁月,像不谙世事的书香人家小公子的帅老公这么会拍马屁。 里正表情随着他的话柔和了几个度! 里正则在心里暗叹,不愧是中了童生的人。 他似乎早预料到两人的目的,身上随身携带着裴家村田地分布图,里正将图摊开,“你们对露田有什么要求吗?” “最好是连成一片的,方便打理。” 里正点点头,“咱们村子人多,一代一代下来周围田地划分的差不多了。” “连成一片的不多,靠近隔壁上溪村有两百亩,还有往镇上去的路上有些,另外就是这里……” 里正指着图上的一大片,“大青山脚下有一百亩熟田,是从拐子叔手里收回来的。” 陆时一眼就看上了那片田地,大青山距离他们家不远,而且田地还是熟田,简直是天赐的田地啊! “里正叔,我们要这块!” 里正抬起眼皮略诧异地看他一眼,又看向裴清晏。 村里人家有什么大事都是男人做主的,女人和小哥儿的意见做的不得数。 虽然他也看好大青山脚下的田地。 裴清晏笑盈盈地侧头睨着陆时,“里正叔,我们家我夫郎做主。” 里正怔了一下,倒没觉得不可思议或斥责裴清晏。 而是点点头,“一家人只要心齐,谁做主都好。” 陆时心头一松。 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个朝代跟他穿越前那个时空的古代差不多,女人和哥儿是男人的附属品,是没什么权利的。 村里人当家做主的都是男人,女人和哥儿再能耐也只能做个贤内助。 他还怕自己突兀的动作惹的里正心里不悦,再给他们使绊子什么的,没想到里正比他想的开明。 陆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梨涡浅浅。 裴清晏目光在两只小梨涡上掠过,眼底笑意融融。 “里正叔说的是。” 第11章 相公我养 划好了露田,商量好下午一起去实地看看,两人准备告辞。 里正忽然道:“裴小子,你学问不差,年纪轻轻便过了童生试,若坚持下去,必能有所成。” 裴清晏唇角微抿,垂着的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里正叔,爹娘不在了,我是家中老大,又成了家,就不能只顾着自己……” “束修你不必担心,我会与族长和村民商量……村里能出个秀才,对村民们也是有利的。” “不是束修的问题。”裴清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里正叔,笔墨纸砚、科举所需的路费盘缠不是一笔小数目……” “秀才举人都是万万人里挑一,村里人都不富裕,我不能让他们分担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 里正眉心的褶皱又攒了起来。 说到底是他这个里正没本事,如果他有本事,能带着村民富裕起来,即便不可能家家的孩子都上学堂,举全族、全村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总是能的。 里正叹着气摆手让两人离开。 裴清晏对着里正施了个礼,挺直着脊背与陆时离开了里正家。 两人走到大门口,就听里正幽幽道:“就算不能去学堂,也不要丢了书本上的知识。” 裴清晏重重点头。 陆时心里沉甸甸的。 他没在里正面前打包票说自己能赚钱,要供裴清晏去读书。 暂且不说里正信不信他一个小哥儿说的话,若真信了,他没成功怎么办? 有了希望后的失望最是伤人。 他侧头看看身边的男人。 裴清晏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陆时却能感受到他的沉重。 也是这个时候陆时才发现,村里除了里正家住着青砖大瓦房,再有有数的几家是瓦房,其他人家还住着土坯房。 他仔细理了理原身的记忆,发现村子里果真不算多么富裕。 至于他因为原身养父母家能吃的起白米饭觉得村民们手有余钱,只能说,粮贱伤民。 近些年来少有天灾人祸,各地粮食丰收,自然卖不上什么价,与其贱卖,不如自家吃了补身子。 看来还得做生意! 陆时还在思考日后出路,忽然手掌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住。 裴清晏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安慰,“别担心,世上不止有科举一条路,不能读书,我还可以去县城做账房。” 陆时恍然,拍着额头笑道:“是我着相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你说的对。”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的惆怅惶然都消失了。 下午等太阳不是那么灼热的时候,里正带着陆时裴清晏两口子去实地看了看划分的露田。 裴大妹和裴小妹知道自家要多一百亩田地,兴奋的不行,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陆时他们想着只是去看看,便答应了。 露田距离裴家不远,果然是上好的熟田,田地的前任主人将田地侍弄的很好,完全不需要花大力气养地。 大房自从在陆时手里吃了亏就一直关注着他们家,知道里正将从拐子叔手里收回来的熟田划给了裴清晏,酸的不行。 拐子叔是侍弄田地的一把好手,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恨不得自家孩子立马蹿到十八岁,顺顺溜溜地接了那些田地。 奈何年岁不是他们盼就走的快,那些田地像一块大肥肉似得吊着大家伙。 裴家大房心里早就将那一百亩地划到自家地的范围里了,他们的儿子裴青山只比裴清晏小半岁,马上也要十八岁了。 到时候不正好承了那一百亩地吗? “又是裴清晏!”裴青山气的跳脚。 马玉芬也恨得牙痒痒,可她不敢去里正跟前闹。 别看她岁数和里正差不多,可不知怎么在里正面前总觉得自己矮着辈分,里正皱下眉她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便宜那克星了!” 牛翠花脸拉的老长,“老二那个白眼狼,死的时候怎么不把那克星一块带走!” 裴铁柱咳了一声,烟锅子重重在鞋底磕了两下。 牛翠花立马噤声了。 村里其他人也酸,不过大部分人只是感慨裴清晏运气好,只有极少数的人因为一百亩地心里恨上了裴清晏。 其中就有跟裴清晏家隔了一个裴二虎家的薛狗子他娘。 薛家是外来户,前朝末年北方闹旱灾,薛狗子的老爷爷拖家带口逃荒到裴家村,如今到薛狗子已经是第四代了。 薛狗子跟他爹一样,是薛家一代的独苗苗,俗话说贱名好养活,为了让自家的独苗苗健健康康的长大,薛狗子他爹就给儿子取了狗子这个名。 狗子娘跟大伯母马玉芬交好,自然也看不起裴清晏,同样她也对那一百亩熟田惦记了许久,心心念念等着自家狗子十八岁。 谁知道半路被裴清晏摘了“桃子”,她能不气吗? 当时就气的在家里摔摔打打。 气还没消呢,玩的一身泥巴的薛狗子从外面跑回来,抹着脑门上的汗喊娘要水喝。 “喝喝喝,就知道喝!一天就知道憨吃憨喝,怎么就不知道多长几岁!”狗子娘骂骂咧咧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薛狗子。 薛狗子接过水瓢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水才觉着自己活过来了。 他用脏兮兮的胳膊抹了把嘴巴,闻言翻了个白眼,“娘你是不是傻?我吃喝长的是个,不长岁数不怨你吗?你怎么不把我早生几年!” 狗子娘表情扭曲,一把揪住狗子耳朵,“好啊你个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这么丁点就知道嫌弃老娘!等你大了还不把老娘扫地出门喝西北风啊!” 狗子疼的直叫唤。 “娘欸,耳朵耳朵耳朵,耳朵要掉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娘你扫地出门啊,我可是薛家的独苗苗,我不给你们养老谁给你们养老啊!” 狗子娘闻言心情好受不了少,松开手还揉了揉,难得温声细语,“哎哟娘的心肝宝贝啊,不枉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薛狗子揉着耳朵从篱笆门跑出去,“什么话都让娘说了,哼,我去春生玩!裴家哥哥也在春生家,我要听裴哥哥讲故事!” “行行行,去吧去吧去吧……”狗子娘随口应着,忽然察觉到不对。 “你说的裴哥哥是裴清晏那克星吗?” 狗子已经跑远了,没听到他老娘的话。 狗子娘一拍大腿,“狗子你个狗儿子快给老娘回来!你跟那克星玩也不怕被他克死……呸呸呸,菩萨见谅菩萨见谅,民妇嘴快说错了话,您老人家要收就收了裴家那克星,可千万别收我儿子啊!” 第12章 四六分 薛狗子跑到春生家,正巧陆时和裴清晏带着两个妹妹到裴二虎家商量事情。 裴二虎的大儿子二儿子都下地去了,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和小孙子春生。 看见陆时这个新进门的小夫郎第一次上门拜访很是热情,裴清晏爹娘在世时与裴二虎一家关系不错。 当初裴二虎被偏心爹娘分出来,除了官家分的田地手里没几个银钱,住的房子都是好心的村民们帮着搭起来的。 裴清晏爹娘给了他们不少帮助,这些裴二虎夫妻都记在心里。 裴清晏爹娘去世后,他们家日子虽然不富裕,可也没少帮助裴清晏三姐妹。 若不是裴二虎和村民们帮衬,裴清晏绝对会被裴家老两口和大房吃的骨头都不剩。 陆时他们坐了会就进入了正题。 “二虎叔,今天我们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 裴二虎摸了摸后脑勺憨憨笑着,“有啥事清晏你说,二虎叔一定帮!” 裴清晏心中微暖,“叔您想必也听说了,我十八岁了,分了一百亩露田,另外我夫郎从大伯那里将属于我的二十亩桑田也要回来了……” 裴二虎和他媳妇李氏惊异地看向陆时,没想到陆时看着那么小小一个,竟然能在裴家那老两口手里讨的好。 真厉害。 陆时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谦虚道:“侥幸、侥幸哈。” 李氏给陆时一个赞许的眼神,“清晏是秀才老爷,脸皮薄,总被那些人欺负。”李氏眼神看着裴家大房的方向。 “时哥儿你不必给那些人面子,他们那种人欺软怕硬,你越是强硬他们越怂!” 陆时把小胸脯拍的砰砰响,“婶子你放心,我这人最不怕他们那种人。” 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窝收拾一窝! 李氏笑的眼角皱纹都出来了,连声说好。 “你们是想问怎么种田吗?”裴二虎问。 裴清晏摇头。 “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夫郎和两个妹妹身子弱。所以我想将露田租给二虎叔耕种,收了粮食咱们四六分。” 裴二虎眼睛瞪大,不敢置信,“清晏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也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家三个成年男人分有露田,可惜并不是什么好田,一年下来根本收不了多少粮食。 桑田的产出还要卖了银两买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清晏分到的露田都是好地,好好耕种即便按照村里三七分也能填补不少,何况还是按四六分。 惊喜过后两人又立马否决了分成。 村子里都是按照三七来的,他们不能让裴清晏吃亏。 裴清晏坚持。 拗不过他裴二虎夫妻俩只能答应下来,他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精心侍弄田地,让清晏能拿着六份的分成享受七分的粮食。 薛狗子过来正好将两家人在分成上面争执的一幕看了去。 回到家跟自家老娘说了。 气的狗子娘一口饭噎在嗓子眼,差点没去了。 而另外两家就很高兴了。 裴二虎自然不用说,便是两个儿子回来听闻此事也高兴不已。 裴清晏他们当然也高兴。 裴玉珠板着的小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她偷偷觑一眼哼着不知名小调做饭的陆时一眼,高高兴兴给炉灶里添了两根木柴。 真好呀,自从二哥进了裴家们,自家就好事不断。 裴大妹简直想将陆时给供起来。 二哥哪里是陆婶子说的灾星,明明是大福星嘛! 陆时心情好,特意在村里做豆腐人家买了些豆腐,又去地里割了两把韭菜。 韭菜切成小丁放进盆里,加点油缩水提鲜。 豆腐捏碎,再炒几个鸡蛋剁的碎碎的放到韭菜里,放入调料搅拌均匀。 包韭菜豆腐鸡蛋饺子! 出锅的大饺子圆嘟嘟胖乎乎,看着就馋人。 小碟子里滴酱醋,蘸着吃别提多美味! 裴大妹吃的头都不抬。 至于心疼油? 二哥说以后天天能吃好吃饱。 她信二哥! 这一次陆时很注意,看着裴小妹吃的差不多了便不让她吃了。 裴小妹小嘴撅的能挂油瓶,眼巴巴瞅着他们吃,即便这样也懂事的没有哭闹着要吃。 裴家的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裴清晏趁着空闲也将书抄完了。 他去了一趟村里赶牛车的七叔家,请七叔帮着将书送到书肆,拿了钱后去布庄买一匹最便宜的白布。 这事裴清晏没让陆时知道,他偷偷去,悄悄回。 抱着布去找裴大妹。 裴大妹差点被蹑手蹑脚的哥哥吓的跳起来。 抚着胸口瞪他。 裴清晏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问:“玉珠,你能做出你二哥穿的衣服吗?” 裴玉珠刚要点头,就听裴清晏继续道:“最好不去量尺寸,我想给你二哥个惊喜。” 裴大妹一把抢过布,将自家哥哥赶出去,“等我做好了告诉你。” 裴玉珠在针线活上颇有天赋,她的手艺是来自她娘。 裴母来自大城镇,据说家里父母出了意外,家产被叔叔占了,还要把她卖到不干净的地方,裴母得知消息偷偷跑出来遇到了裴父。 裴父对裴母一见钟情,直接将人领回来,平生第一次与父母持了不同意见,坚决要娶裴母。 牛翠花本就对不善言辞的裴父不喜,因这事更不待见他。 然而就是让裴家老两口不喜的老二夫妻,给家里挣来了好日子,盖起了一排六间的阔气瓦房。 裴玉珠大概是继承了裴母在针线活上的天赋,小小年纪便做的一手好绣活。 她绣的帕子比村里其他人绣要多卖不少。 村里谁家办喜事需要在枕头巾,或是嫁衣上绣点什么,都是给点钱请裴大妹帮忙,裴大妹要的价格可比县城的绣坊便宜多。 裴大妹一双眼睛利的很,只扫一圈就知道陆时衣服尺寸,抽着空闲时间足足做了三天才做出来一身衣服。 白色寡淡,然而经过裴大妹的巧手,竟添了几分飘逸仙气。 陆时头一次收到妹妹做的衣裳,摸着领口袖口的暗纹和衣摆上活灵活现的翠竹,笑容灿烂的宛若夏日阳光。 他迫不及待的回房换上。 怀着忐忑心情走出来,“怎么样?好看吗?” 第13章 会努力赚钱给你买漂亮衣服 裴家兄妹呆呆地看着一席白裳的陆时。 原身相貌不错,只是一直吃不饱面黄肌瘦,性格又被养父母打压的怯懦软弱,平日里都不敢抬头看人。 陆时穿过来后能吃饱穿暖,性格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过短短几天看着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身上依旧没什么肉,皮肤却看着白嫩了不少,不复先前粗糙暗沉。 一双含笑的眸子清亮明媚,裴大妹精心制作的衣裳就像是拭去了明珠上的灰尘,露出珠子本身的样子。 裴小妹围着陆时团团转,小巴掌拍的呱呱响。 “二哥好看!二哥是村里最好看的二哥!” 裴大妹连连点头,她自个儿都没想到自己能做出这么好看的衣裳。 裴清晏眸光幽暗,果真如他想的那般。 小夫郎气质出尘脱俗,白色的衣裳将他衬的更加清丽好看。 宛若天上的仙人,令人见之难忘。 裴清晏手指蜷缩,忽然有些后悔,他只想将这样好看的夫郎藏起来,只能让他一人欣赏。 他用手掩住嘴巴,轻咳一声。 “这衣裳若知道会被夫郎穿着应会觉得荣幸之至。” 陆时被裴清晏那句带着钩子似得夫郎勾的心痒痒。 若情动时听着他染着情欲的声线喊夫郎…… 陆时脸爆红。 捂着脸逃也似得转身回了房间。 裴小妹呆了一下,揪着裴清晏袖子,“大哥,二哥脸红红。” 裴清晏唇角微微上扬,语气含笑,“嗯,他害羞了。” 没想到小夫郎如此羞涩。 裴清晏心思微动,真不知道两人亲近时那样纯情羞涩的人儿会害羞成什么样。 裴大妹看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满脸春色的自家大哥,拉着裴小妹去房间里试衣服。 一匹布做两件成年男人衣服有些勉强,裴大妹便将剩下的布料给裴清晏做了一身亵衣,又给小妹做了一件小裙子。 小妹身量小,做衣服倒是不费布,掺了点其他颜色的布拼凑出来件小裙子,竟然意外的好看。 裴小妹很是喜欢,穿上就不想脱下来了。 裴大妹便由她去了。 裴小妹穿着漂亮的衣裳,眼巴巴守在陆时夫夫卧房门口,就等着跟二哥分享好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陆时才出来,只是此刻他已经换上了裴清晏的旧衣裳。 裴小妹眼里期待的光消失,嘟着小嘴问陆时:“二哥你不喜欢吗?” “喜欢。”陆时摸摸裴小妹的头发,“那么漂亮的衣裳自然要在重要场合穿,二哥要干活,可不能糟践了那么好看的衣裳。” 裴小妹似懂非懂,低头看看自己的漂亮衣裳,哒哒哒跑进卧房换上了旧衣裳。 看着裴小妹的背影,裴清晏语调清冷,“我会努力挣银子给你买漂亮衣裳的。” 所以你不需要那么节俭。 “好啊。”陆时爽快应下,仰着脸笑的灿烂,“我们一起。” 裴清晏定定地看着他,喉结滚动,“好。” * 农家多的是各种活计,即便将大头的露田租出去,裴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时节桑田种植的枣子基本都熟了,桑葚也变成了紫黑色,摘了拿去县城能家里添些银钱。 裴清晏他们打算明天去县城,今天就要做好准备,一行人吃过早饭背着背篓上山了。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互相打过招呼就去忙活了。 裴清晏家的桑田离家有点远,他们走了大概两刻钟才到。 到了也不敢耽搁,趁凉能多干点活。 他们今天只摘枣子,桑葚明天早点来摘,不然天气这么热放一夜容易坏掉。 裴家种了十几棵枣树,大部分枣子都红了,挂在枝头像一只只小红灯笼。 裴清宴:“咱们先把手能够到的地方摘了,高处的我最后再净。” “小妹你找地上没有破皮、饱满的捡起来。” 裴家两个姑娘点头,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只有陆时一脸茫然,“为什么不用杆子将枣子打下来?” 裴清宴眉头微动,下一秒若无其事地解释:“枣子破皮便不好卖了。” 裴大妹应和,“十里八乡都种枣子,每年卖枣时竞争很大,品相略微差些别人就嫌弃。” 裴小妹捡起一颗没有破损的枣子放进自己的小背篓里,鼓着嘴巴道:“他们坏,去年的枣子卖的好便宜。” “去年枣子丰收,来收枣子的商人将价格压的很低。” 裴清宴无奈叹气,村民们虽不愿贱卖,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收购商人沆瀣一气,最后只得含泪贱卖了心血。 卖完枣子回来,便有村民病倒了。 大家都知道那是心病,可又没法子,他们自己心里还堵的慌呢。 陆时不知道其中缘由,闻言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摘枣子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计,太阳当空才堪堪摘满了背篓。 陆时热的脸通红,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脸上汗水。 “我先送一回。”裴清宴背起背篓大步离开。 “扇扇,凉快!”裴小妹用两只小手卖力地帮陆时扇着风。 陆时被萌的不行。 小孩子果然是小天使啊。 稍微歇了会,陆时让裴大妹和裴小妹站在树底下等裴清晏,自己则背起背篓准备走一截。 他知道裴清晏的意思,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裴清晏心疼他,他难道不心疼裴清晏吗? 陆时两辈子没吃过种地的苦,背着一篓子枣子腿都压的抬不起来。 太阳当空,热浪浓烈。 汗水很快浸湿了陆时的衣服,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从脸上滑落,偶尔还有滑到眼睛里的,刺的陆时嘶了声。 忽然一道阴影将他笼罩,被上一轻,同时脑袋上多了一个草帽。 “辛苦你了。”裴清晏喘着粗气道。 他知道陆时不会乖乖在原地等着,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拿了草帽又急吼吼的跑来。 陆时擦着脸上的汗水仰头看着裴清晏,“怎么跑那么快?先歇歇。” 几背篓枣子运回家,大家都累瘫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歇息了好久才缓过来。 陆时第一次知道靠天吃饭的农民如此辛苦,这还是将大头活计承包出去的结果。 想想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陆时对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同时也让他坚定了供裴清晏读书的心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不想在地里刨食,就要往上爬。 第14章 裴家有人死了? 陆时拿草帽扇着风,忽然想起了什么。 “大妹,白布还有剩吗?” “还有一些零碎的布头。” “你闲下来用碎布头在帽子边缘缝上一圈,又能遮阳又好看。”陆时想到了现代的沙滩帽、遮阳帽,不就是草帽加布头吗? 裴大妹想到那么搭配出来是什么效果,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反正是顺手的事,能让二哥高兴便值了。 晚上裴大妹就着外头的月光给家里人的帽子上都缝了一圈白布。 她手巧,将有限的碎布头搭配的很是好看。 卧房里,陆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还哼哼唧唧喊着肩膀疼。 裴清晏翻身下床,找了药瓶过来,小心剥开陆时衣服,就着窗子上透进来的月光上了药。 上完药裴清晏轻轻躺下来,侧身看着打着小呼噜的陆时。 不论继续科举还是去县城当账房,他总要做出一点成就,让陆时不必像今日那般、不必像村子里其他小媳妇、小夫郎。 第二天鸡还没叫,裴清晏便醒了。 他轻手轻脚下床,拿着背篓脚步轻快去桑田摘了些桑葚。 紫黑色的桑葚汁水丰盈,很是清甜。 裴清晏吃了一颗便没再吃了,回家在厨房拿了个碗盛了一碗,留给陆时他们吃。 陆时听到外面摆碗筷的声音恍恍惚惚睁开眼,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涣散的眼睛重新聚起了光。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痛的嘶了声。 下一秒就被人轻轻摁回床上。 “今日我和大妹去,你在家好好休息。”裴清晏换了一身少补丁的衣服,是村里人常穿的短打。 简陋的衣裳并没有掩盖住男人的气质,反倒显得他更加温润。 “不不不,我也要去!”陆时虽然特别想躺回去,但想到自己的挣钱计划还是挣扎着坐起来。 裴清晏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给他递上衣裳。 陆时笑着接过,换上了裴大妹做的新衣。 草草吃过饭陆时夫夫急匆匆赶去集合地点。 村里牛车很少,只里正和七叔家里有牛车。 七叔是外来户,来时只带着一个五岁小孙子,据说七叔原户籍所在地的县令与县里的大户勾结,巧取豪夺、鱼肉百姓。 七叔原是种田好手,家里的田地侍弄的特别好,收成比别人家要高出一成半。 于是七叔家的田地就被人盯上了,县里的大户设了套,将七叔的儿子儿媳捉到牢房里,让七叔用银钱赎人。 七叔知道他们斗不过那些人,便如了那些人的意准备卖田地,奈何那大户不做人,硬生生将价格压到平日三分之一。 七叔忍着心疼卖了田地去赎自家儿子儿媳,却赎回来两个伤痕累累的人。 原来狱卒囫囵将七叔的儿子儿媳关到一处,晚上看守的狱卒喝醉了酒想要对七叔儿媳妇动手动脚,七叔儿子护着媳妇。 两人被打的伤痕累累,回到家不过几天先后没了。 七叔草草埋葬了儿子儿媳,带着小孙子连夜跑了,他知道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七叔带着小孙子一路长途跋涉来到裴家村投奔亲戚。 裴家村人知道七叔的遭遇很是同情,帮着起了屋子,里正又想办法将七叔的户籍牵到裴家村,给他们争取到二十亩的桑田。 但因为七叔身份敏感,露田不了了之。 好在七叔跑路时还带着自家小牛犊子,到了裴家村养了养打了辆牛车便做起了干牛车的生意。 倒也能养活他们爷孙。 陆时他们到时车上已经坐了几人。 看到陆时他们正在说话的人集体一顿,互相使眼色。 裴家的什么情况? 怎么都戴着缝着白布的草帽,还有个一身白的? 有人不期然的想起刘氏的咒骂,说陆时是扫把星。 不会陆时刚嫁过去裴家就有人死了吧? 不然怎么都用白布裹上了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个大嘴巴婶子没忍住。 这是谁走了啊....... 靠近了再一看,才知道不是有人去了。 “时哥儿,你们的草帽还挺……特别的?” 陆时先扶着裴大妹坐上去,又将裴小妹抱上去,闻言笑了笑,“我家大妹做的,手艺不错吧?” 裴大妹被夸的有些脸红。 陆时还特意拿下来帽子给那个婶子看,说了一堆帽子这么做遮阳、美观。 婶子不觉明历,又瞅瞅他的衣服。 陆时挺起胸膛,“我家大妹做的!婶子好看吧?” 那婶子嘴角抽了抽,好看是好看,裁剪得体、针脚细密,细看还能看到袖口领口的暗纹,还有那丛精致的竹子,跟真的一样。 可再怎么好看,那布料也忒不吉利啊。 谁家用白布做衣裳啊。 其他竖着耳朵的村民明白了。 原来是他们理解错了。 人家纯粹是用白布做了件衣裳,家里人好着呢。 裴清晏倒是发现不妥,可陆时一脸骄傲的炫耀让牛车上的叔婶都盯着缝制手艺看了,都不怎么关注布料的问题了。 他便闭上嘴巴。 想着下次再买布一定要跳个好看的颜色,可不能闹笑话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陆时兴致颇高的四处看看。 忽然他眉头一挑。 呦呵,是个熟人啊。 刘氏鼻青脸肿像颗萎靡的蘑菇缩着肩膀的走在路上,一点都没有陆时刚传过来时嚣张的样子。 原来陆时借着刘氏给陆放说亲的时候坑了刘氏一把,不仅从刘氏手里抠出来二两银子,还搅黄了陆放以为手到擒来的亲事。 刘氏以为自己还赚了三两,又丢了陆时那么个灾星,虽然没说成隔壁村的亲事,可那不是林氏那个眼高手低的女人看不起他们家嘛。 现在有银子,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 然而原身的养父、刘氏的丈夫是个货郎,他经常十里八乡的跑,知道那家人家底有多丰厚,若是自家儿子能取了那闺女,不仅能白的许多嫁妆,还能让自家儿子学一门好手艺。 如今这个世界,有一门手艺就相当于有了一个铁饭碗。 一门手艺养几代人不是说说而已。 谁知道自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竟然将亲事弄丢了。 刘氏男人质问刘氏。 刘氏还振振有词,把自己得意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结果就被她男人一顿胖揍。 【宝宝们,好基友的双男主abo书,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救命,谁家alpha爱喝奶盖啊】 第15章 不是克星,是福星 刘氏摸着自己肿的跟猪头似得脸,简直恨死了陆时。 如果不是那个灾星,她怎么会丢了隔壁的亲事,又怎么会被自家男人揍。 果然那就是个灾星! 陆时对上刘氏愤恨的眼神,一挑眉,高高昂着头,用眼角斜刘氏。 刘氏气的脑袋里嗡嗡响,指着陆时大声咒骂。 “陆时你个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亲朋好友的灾星!老娘养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你克的我儿亲事黄了,克的我陆家损银丢物!” 刘氏眼睛通红,眼白上全是红血丝,再加上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莫名渗人。 村民们都吓坏了,窃窃私语。 “刘氏怎么忽然疯疯癫癫的?” “哎呀,听说她大儿子的亲事被她搅黄了,他男人能依?” 刘氏的邻居大婶遮住嘴巴,悄声八卦,“刘氏被她男人打的可惨了,我们家都能听到刘氏的嚎叫声。” “活该!我还没见过亲事不成坏人名声的,刘氏那个大嘴巴见面就说女方眼高手低看不起人,还满身缺点,他们家大小子能配的上更好的。” 闻言牛车的上的人都对刘氏有些看不起。 谁家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上门人家女方就一定要嫁给你吗? 亲事不成到处坏人名声,也不怕遭了报应! 何况就陆家人的德行,女方打听清楚能愿意才怪了。 村民们对刘氏很是不喜,连带着对陆家其他人都牵连上了。 如果家里男人是个顶事人品好的,婆娘败坏人家女方名声的时候他就该阻止,陆家那货郎打婆娘不是很顺手吗?怎么就不能管管自家婆娘。 牛车上的人在心里默默将陆家划分到了不可亲近的范围。 本就是外姓人,在裴家村不说做个好人融入村子,还到处给村子抹黑,没让里正将他们赶出去已经是村民们大发善心的结果。 “难怪时哥儿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断的好,那样的人家以后不定会折腾出什么事呢!” 说话的人先前觉得陆时忘恩负义,陆家再不好也养了他一场,虽然刘氏坏了心肠想将他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可那不是没卖嘛,最后还让他找到个好夫家。 现在再听牛车上人这么说,也不禁赞同道。 其他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那人没有在旁人面前说过他的看法,可他是个什么人大家一个村子住了半辈子能不晓得,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中肯的话。 “你们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中肯的话。” 那人涨红了脸,嘴巴蠕动两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边刘氏见自己的咒骂对陆时无关痛痒,恼羞成怒。 眼神恶毒地转到裴家人身上,恶意道:“你们以为陆时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个扫把星,把我们家克的鸡犬不宁,我们家收养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等着看吧,他一定会克你们家,你们裴家一定会倒大霉的!” 裴大妹皱着眉语气不善,“二哥才不是扫把星,他是我们家的福星!” 裴小妹鹦鹉学舌,“没错,福星!” 裴清晏居高临下的垂眸睨着刘氏,“婶子说我夫郎是扫把星,他进了我裴家们我们却一直在走好运。如此必然是婶子家有其他人是扫把星,婶子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可别让真正的扫把星克在你们家为所欲为。” “你!”刘氏气的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 陆时与她正好相反,他笑盈盈地附和,“我夫君说的没错,婶子你还是快点回家看看吧,如果不能将真正的扫把星扫地出门,日后必然倒霉事不断。” 一句婶子直接将两家人分开了。 刘氏更气了。 七叔扬起鞭子甩了下,“都坐好了,走喽~” 牛车慢悠悠地朝前走,留下气的头昏脑涨胸口疼的刘氏在原地跳脚。 牛车上的人看稀奇似得瞅着跳大神似得刘氏,走出一段距离后哈哈大笑。 那笑声直接传到了刘氏的耳朵里。 刘氏捂着胸口踉跄了两下,堪堪撑住身子没让自己栽倒。 “陆时那个白眼狼扫把星,见到他就没好事!” “我好言难劝找死的鬼,就等着看你裴家倒霉!” 牛车上的人笑过后见陆时神情落寞,不禁有些心软。 时哥儿是个好孩子,他在陆家生活如何村里人都知道,他虽然硬气的与陆家恩断义绝,用聘银买断了两家关系,可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完全那么狠心。 否则也不会如何落寞。 于是便有人安慰道:“时哥儿,说句不好听的,你就当你从小卖身于陆家为奴,如今话了银钱自赎自身,日后如何跟陆家再无关系。” “你嫂子说的没错,陆家没有把你当家人看,你又何必挂念他们。” “如今你嫁人了,日后与你夫君好好经营你们的小家,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劝。 只是在沉思要去的县城消息的陆时:“?” 不过村民们的好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一脸感激的跟村民们道谢,顺势收买了一波好感。 古代孝道可是能压死人的,虽然他跟陆家恩断义绝了,可总有那种刀子没扎到自己身上的圣母婊道德绑架,他多表现表现日后再收拾陆家旁人也会少说些闲话。 裴清晏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依他对夫郎的了解,什么落寞必然是没有的。 裴小妹依恋地窝在陆时怀里,软着声音安抚。 裴大妹也跟着附和,一家人紧张陆时的样子让村民们暗自点头。 时哥儿这是否极泰来啊! 牛车晃晃悠悠经过收割过庄稼的田地、烟火气十足的村庄……终于终于到了临城县。 “牛车申时回村。”七叔叮嘱。 牛车进城是要交城门费的,七叔又不去买东西,干脆就在城外等着。 大家纷纷表示知道了。 陆时他们也下了牛车,背上背篓排队。 此时天色还早,进城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大多百姓都拿着自家产的东西好歹能换回些油烟,再不济能抵了入城费。 第16章 猎杀时刻 守门吏眼睛毒的很,扫一眼就知道背篓里有什么东西,倒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翻来翻去。 裴清晏交了四文入城费,带着陆时到县城的集市摊子,又交了一文摊位费,将带的枣子和桑葚摆出来。 陆时让裴清晏守着摊子,自己到处看看。 裴小妹央着一起,陆时想着自己只是打探打探行情,便应了。 “大妹你要不要一起?” 裴大妹摇摇头,“我陪大哥卖枣子。” 陆时揉揉裴大妹的脑袋,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没了爹妈,那时才十一岁的女孩迅速成长起来。 可不管她做事多么老练成熟,还是个小孩子啊。 “二哥回来给你带糖人。” 裴大妹眼睛亮了,想到什么又摇摇头。 “给小妹买吧,我不爱吃。” 陆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牵着裴小妹离开了。 他打算看看摊子上都卖些什么,价格如何,再打听打听洞子菜的事情。 这么一看陆时眉头就皱起来了,卖枣子和桑葚的人太多了。 而且品相都很好,枣子圆润饱满,红澄澄的看着就清甜;桑葚红的发黑,摊主的手里还染着桑葚的颜色,只那一眼便知道桑葚很甜。 “卖枣子嘞,又脆又甜的枣子~” “桑葚、卖桑葚嘞,甜掉小孩牙的桑葚便宜卖嘞~” 陆时心里叹气,枣和桑葚泛滥,商人能不压价吗? 他又打听打听冬季蔬菜的问题,得知这里的冬天很冷,农家人几乎吃不到什么绿色蔬菜,只馋狠了发些豆芽吃。 至于大户人家的事普通老百姓自然不知道。 他们现在所在的县城叫临城县,之所以叫临城县,是周围五个县只有临城县紧靠着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城镇平江城。 而且因为地理原因,其他五个县想进平江都要经过临城县,所以很繁华。 临城县百姓的生活也是五个县里最高的。 陆时一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各类铺子还有街边的摊位,陆时若有所思,看来自己的想法是能行的通的。 说白了他那法子赚的就是富人的钱,临城县处在交通要道,来来往往的富贵人不要太多,自己若真研究出洞子菜,还怕没有人买? 想想那个火热的场面,陆时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给大妹小妹一人买了一个糖人,裴小妹拿着小猴子糖人爱不释手。 “二哥,吃。”裴小妹小手举着糖人。 陆时愣了下,低头轻轻咬了一点小猴子的尾巴,“谢谢小妹,糖人很好吃。” 裴小妹乐的摇头晃脑。 陆时摸摸裴小妹的脑袋,又拿了两个糖人。 吃糖人嘛,自然是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吃比较好。 两人回到摊位意外地发现枣子和桑葚都卖掉了,连背篓都没留下。 裴清晏解释:“李员外家的管事买走了。” 说着将得的银钱递给陆时,陆时毫不客气地接了。 “那咱们今天运气不错啊。” 将糖人递给裴大妹,又给了裴清晏一个。 裴清晏耳朵有点红,“我是大人……” “谁说大人不能吃糖人。”陆时咬了一口手里的小糖人,霸气十足,“吃!” 裴大妹乐滋滋地噙着小猴子脑袋,“哥哥吃,我们都吃。” 四个年轻男女集体吃糖人那场面还挺壮观的,行人好奇的眼神就不用提了。 反正陆时挺自在的,于是带的有些拘谨的其他几人也淡定下来。 不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吃糖人嘛! 糖人吃完,他们也到目的地了。 裴清晏看着眼前的书肆眼中闪过怀念,轻声道:“我手里的书还没有学完,不需要买书。” 陆时大大咧咧拉着裴清晏袖口,“今天不买书。” “你的毛笔都快秃了,砚台成色也不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现在有钱,给你换支毛笔!” 裴清晏为了省纸一直用毛笔蘸清水在桌子上写,那笔能不秃吗? 至于砚台这方面陆时不太懂,毕竟前世他用惯了圆珠笔、中性笔。 不过他偶尔听学毛笔字的同学说过砚台成色方面的话。 据说好的砚台最起码要下墨快、墨色均匀,就是写出来的字浓淡一样,可他发现裴清晏的砚台磨的墨写出来的字不仅浓淡不一样,甚至还有很明显的颗粒感。 即便外行人看着也知道不是什么砚台。 裴清晏喉头微哽,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细节,陆时竟然注意到了。 想着陆时拿到银子时那财迷的样子,他反手握住陆时的手,“现在还能用,而且我们的银钱不多,等以后有钱了再买。” 陆时白了他一眼,“钱赚来就是用的。” 他虽然是个财迷,可不是守财奴。 加上卖枣子和桑葚的钱,他身上现在有差不多十两银子,东西肯定买不到顶好的,但给裴清晏换支笔、换块砚台还是没问题的。 裴清晏是说不过他的,而且陆时是为了自己。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裴清晏不想拒绝。 甫一进书肆便嗅到一股浓浓的纸张和墨汁味。 还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书架前翻阅书本。 陆时几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书肆的掌柜与裴清晏相识,目光在陆时和裴家妹妹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笑道:“裴公子今日抄什么书?” 裴清晏对掌柜的拱了拱手。 “今日不抄书,在下想买支毛病、换一方砚台。” 掌柜的笑盈盈道:“那可真是巧了,刚从府城进了一批毛病,用料都是极为不错的。” 掌柜拿出几只毛笔,又拿了几方砚台。 陆时完全一抹黑,他觉着几只毛病没什么区别,砚台好像也差不多。 于是看向裴清晏。 裴清晏选了一支笔,沉吟片刻取了一方砚台。 掌柜笑着将其他放回原处,“承惠,毛笔二十文,砚台……” “等等。”陆时赶紧叫停。 “掌柜的,我们还要一刀纸。” 裴清晏嘴巴动了动,被陆时瞪了一眼默默不说话了。 掌柜的将两人小动作尽收眼底,又取了一刀纸,然后算盘一扒拉, “总共两千三百文。” 裴大妹偷偷嘶了声。 好贵! 陆时也在心里暗叫好贵。 难怪古代寒门难出贵子。 不过他脸上笑容未变,猎杀时刻! 第17章 谈钱多伤感情 陆时笑眯眯,“掌柜的……” 生意人的直觉让掌柜的做出本能反应,“不二价!” “谈钱多伤感情啊。”陆时清丽的脸上一派纯然,“掌柜的这书肆开了多久吗?” 这倒不是什么机密,掌柜的实话实说。 陆时很有亲和力,只要不是本身对他有恶意,只要他有意,很快能和目标对象成为朋友。 就比如此时。 掌柜的被陆时忽悠着放松了警惕,陆时看时机差不多了,拐着弯的开始砍价。 从两千三百文到两千文一百文,再到两千文。 裴家几个老实头的看的目瞪口呆。 陆时差不多摸到掌柜的最低价,一口道:“一千六百文。” 掌柜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陆时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给少了几百文。又听陆时竟然不要脸的直接砍到了一千六百文,脸立马黑了。 至于一盏茶前称兄道弟的,呵呵,反正不是他。 这白面俊俏的哥儿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价比市井老妇还狠呢。 掌柜的低气压吓得几个还磨蹭着想多看会书的学子,匆匆买了所需的纸就跑了。 陆时倒是一点都不怵,还跟掌柜的开玩笑。 掌柜的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语气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一千六百文不成!” 这个价格卖出去他不赔死了。 “哎呀,掌柜大哥别生气,咱们兄弟之间有事好商量,要不这样,我再加一点,一千七百文。” “这个价格不错了,我是看在掌柜大哥你的面子上一次涨一百文,要是在其他店家我都是一文两文的加。” 掌柜的气笑了,“那你砍价怎么不一文两文的砍?” “嘿,那不是看不起掌柜大哥吗?我哪能那么不给大哥面子啊。”陆时笑嘻嘻。 原身长得不错,陆时穿过来后又吃的好睡的好,不过短短几天便没有面黄肌瘦之感。 圆润的杏眼因为笑容微微眯起,看着无辜真挚。 掌柜的儿女比陆时还要大几岁,陆时语气真挚亲昵又不是那种上赶着的讨好,最是讨长辈的喜欢,掌柜的不自觉便对他纵容了几分。 “我儿子年纪与你一般大,你该叫我叔的。这样吧,咱们叔侄不说客套话,两千文你拿走。” 陆时顺着杆子爬,“叔,给侄子再少点呗,留点余钱让你侄子侄女们买糖吃甜甜嘴。” 掌柜的被陆时的厚脸皮惊呆了,憋了半晌黑着脸丢出一句:“一千九百文!少半个子儿都不行!一百文够你买几斤糖甜嘴了吧?!” 裴家三兄妹:…… 陆时知道这个价格很低了,再低掌柜的就该赶人了,欢欢喜喜拿出一千九百文递给掌柜的。 “谢谢叔,叔你真够意思,侄子侄女们一定记着您的好,下次还来光顾您生意。” 掌柜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眼不见心不烦,“滚滚滚……” 能逼的以和为贵的掌柜的说出“滚”,陆时还是第一人。 陆时也不恼,高高兴兴拿着东西走人,“好嘞,小侄先滚了,过些日子见啊叔。” 被他一系列操作惊的目瞪口呆的裴家三兄妹幽魂似得飘出书肆,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夫郎\/二哥也太厉害了,书肆也能砍价?还能砍掉四百文?神人啊! 裴大妹裴小妹崇拜地看着陆时。 陆时一人摸了一下脑袋,大气道:“走,去买粮买的油。” 又故意提高声音,“叔大气,请咱们这些小辈吃糖呢,咱们可不能辜负长辈的心意。” 糖…… 裴小妹吸溜口水,“可以吃糖吗?” “吃!” “我、我想吃一口……” “行,一口够吗?要不要多来两口?” 裴小妹毫不犹豫,“要!” 陆时嘿嘿笑,“要记得谢谢请你吃糖的叔叔啊。” 裴大妹是个小吃货,谁给她好吃的谁就是好人,于是立马咧开小嘴声音洪亮的对着书肆喊道:“谢谢叔叔请小妹吃糖,叔叔你人真好!” 掌柜的:…… 大的小的嘴巴都跟抹了蜜似得,难怪自己招架不住。 一家人直奔铺子。 家里的油用完了,买! 油盐酱醋可以给饭菜增香,买! 家里的细粮也不多了,买! 陆时乱七八糟要了不少东西,可他们的背篓卖枣子时一块卖了,只得在铺子里又买了个大背篓装东西。 裴大妹不解,村里的婶娘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说家的质量好价格低就在说家买,自家娘也是这么说的,怎么二哥在一家就买齐了。 不怕价格高吗? 陆时给了她个眼神,让裴清晏拎着东西跟他结账。 杂七杂八加起来要一千二百五十多文,陆时费了一番口水将最终价格砍到了一千两百文。 出了铺子他才告诉裴大妹,如果有砍价的本事,最好还是在一家铺子买齐了,方便还价。 油盐酱醋这种生活必需品价格相差不会太多,整体一还价就差不多了。 裴大妹若有所思。 陆时用手指捻了糖让几人都甜甜嘴,连裴清晏这个大人都有份。 补充了一点糖分,陆时拉着他们去了布庄。 裴家三兄妹衣服都很旧了,基本每件衣服上都有补丁,有些地方还开线、磨烂了。 人生在世离不开吃和穿。 既然身上有钱,陆时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布庄伙计看到他们并没有像种田文里狗眼看人低的炮灰一样,而是很热情的询问他们要买什么。 “我想买些适合这个年纪的女孩穿的布。”陆时指了指大妹小妹。 裴大妹不敢置信,真的要给她们买布吗?自从爹娘去世后他们就再没有买过洗衣服了。 裴小妹没有姐姐那么诧异,只是嗦着手指头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布匹。 好看的,可以做漂亮衣服。 伙计给陆时推荐了布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陆时没有自作主张,而是询问两人喜欢哪个颜色。 裴大妹再三确定是给她们姐妹二人买,才小心翼翼摸了摸手边的布料,挣扎了许久选了一匹花布。 裴小妹懵懵懂懂,觉得哪个颜色的布都好看,选了半天还是没选出来。 裴大妹看不过眼,帮着选了一批鲜嫩的颜色。 陆时撸袖子,需要他的时候到了。 最后经过一番唇齿舌战,两匹花布八百文,伙计苦着连又给饶了两朵绢花 第18章 传家的方子 陆时乐滋滋,“做生意做生不如做熟,小哥爽快,我们肯定还会光顾的。” 说着又让伙计推荐裴清晏能穿的布料。 伙计默默叹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笔生意赚了赔了。 只希望掌柜的不要骂太狠。 给裴清晏买的布料要好一些,加上一双做工不错的靴子,又用了一千五百文。 裴大妹默默算了算,心疼的直抽抽。 二哥身上的银钱用的差不多了。 以后可怎么办呐。 然而陆时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从布庄出来看看天色,询问裴清晏时辰,知道离申时还远,大手一挥表示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大家没意见。 他们早上吃的少,又忙碌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裴大妹计划着,一会儿买两个大肉包子,再买几个馒头吧。 大肉包子给小妹和二哥吃,她和大哥吃馒头。 稍微垫吧垫吧,晚上回去再做饭吃。 然而这一次陆时又没按规矩出牌。 他眼睛亮亮的,“咱们去糕点铺子看看。” 裴家三兄妹一头雾水。 不过鉴于对陆时的信任,还是带着他去县城的糕点铺子。 先前买的东西不好带着跑,就先寄放在布庄,等他们返回再拿。 县城有好几家糕点铺子,其中最有名的是一家名叫云芝阁的,据说云芝阁的东家是京城人士,卖的总是京城那边时兴的糕点,很受富贵的人家喜欢。 另一家叫香酥斋,是临城县本地人开的,有几百年的历史,口味纯正。 陆时私心想将点子卖给云芝阁,不是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吗?而且他还有附带条件,估计只有云芝阁那种财大气粗的主才有可能看的上。 不过他一开始先并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意思,而是到两家糕点铺子买了几块糕点,试着尝了尝。 云芝阁东家不愧是京城人士,铺子里的糕点各式各样,陆时进去就看呆了。 这跟现代的糕点铺子也没差啊。 不过里面的伙计给人的感觉不太好,有一种高高在上看不起普通人的感觉。 陆时观察一会,发现来云芝阁的普通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 香酥阁去的则大部分是普通人家,但也不乏富贵人家。 陆时一时拿不准主意。 于是将自己想法告诉了裴清晏。 “你要卖方子?”裴清晏眉梢微扬。 “嗯。”陆时抿抿唇,给方子来源随意找了个理由,然后道:“我发现摊位上很多都是卖枣子桑葚,价格都不高,这还是刚收获。想必越到后面价格越低。” 本身现在给的价格就不高,一斤枣子大部分是6-8文,若到了丰收时,收购商人肯定会压价。 若像去年一般一文两斤就划不来了。 “时哥儿,方子是可以传家的。” “我知道。” 陆时也考虑过自己做来卖,但一来做糕点是辛苦活,他们家现在就四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做的来辛苦活计的。 最主要的是方子并不算什么,他脑海里有很多,他想用方子给村民们换一条赚钱的路。 否则村子里那么多枣子桑葚,难不成让它烂到地里吗?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不错,原身记忆里没少受村民们的帮助,自己穿来也不是没受到帮助。 再者,他能用最简单的方子换一笔钱,给冬季的洞子菜做准备。 裴清晏听完他的理由,低垂着眼睛想了想,“卖给香酥斋吧。” “啊?为什么?” “香酥斋东家仁义,也会遵守合约。” “可是,方子里要用不少比如牛乳、红糖之类的……” 陆时有些犹豫,在见识了古代糖的金贵后,陆时就将枣糕的方子定位为富贵人家吃食。 “放心,香酥斋也可以。” 陆时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相信裴清晏。 于是他们直奔香酥斋。 也是巧了,香酥斋的东家今日正好来查账,听闻有人要卖方子便特意召了他们进去。 东家懒懒的倚在椅子上,“是你们要卖方子?” 裴清晏拱拱手。 跟东家的的交易还算愉快。 陆时口述,裴清晏写下方子,东家只是看了一眼便递给掌柜的,“让人去做。” 做枣糕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陆时后面还有其他事情,怕赶不上回村的牛车。 可他又知道只有枣糕做出来,买家才能判定方子值不值得他们买,又值多少银钱。 “你们还有其他事?” 陆时没想到东家会看出自己的犹豫,“我怕赶不上回去的牛车。” 东家大手一挥。 “放心,若是你的方子当真值得,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陆时:“……” “多谢东家体谅,还是不麻烦东家了,若今日赶不上,我们便在县城住一日。” 陆时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忘记可以在县城住一晚呢。 东家恹恹的瞅了裴清晏一眼,“你们随意。” 裴大妹和裴小妹还是第一次进如此富丽的地方,看到穿的那般好的少爷,小妹倒罢了,年龄还小不知道怕为何物,大妹就有些心神不宁。 裴清晏给她一个安抚地眼神。 裴大妹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一直盯着自己鞋尖看。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裴小妹懵懵地捂着小肚子,发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她身上,羞赧地将头埋在裴清晏袖子上。 陆时心虚,是他的失误。 裴清晏顿了下,准备拿出买的糕点给小妹先垫垫肚子。 东家喊了人进来,“去拿几盘糕点给他们垫垫肚子。” 下人退下,没过一会端来两盘糕点。 陆时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真不是想占东家的便宜。 “无妨。”东家不慎在意。 陆时他们也看出东家是个随性的,与一般富贵人家不同,便不扭捏,拿起糕点品尝。 香酥斋的糕点味道很扎实,甜而不腻,不止两个小姑娘,便是陆时和裴清晏也喜欢。 东家见他们吃的开心,嘴角微微上翘。 过了大概有一个半时辰,香酥斋掌柜来禀,枣糕蒸好了。 新鲜出炉的枣糕简直像个移动香味源,瞬间攫取了众人的视线。 第19章 哥哥给你上课 枣糕枣香浓郁,口感细腻。 香酥斋的大师傅手艺很好,第一次做竟与陆时前世在蛋糕店买的没什么区别。 东家咬了一口,眯起眼睛。 味道确实不错,材料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错。”东家放下吃了一半的枣糕,“你们的意向价格呢?” 陆时和裴清晏对视一眼。 陆时学着裴清晏的动作拱了拱手。 东家眸光动了下,视线在陆时额上颜色浅淡的哥儿痣上掠过。 陆时没注意到东家的反应,他将自己斟酌好的想法说出来。 “我这里还有另外一种方子,桑葚做出来的果酱。桑葚果酱补肝益肾、乌发明目、生津润肠,此外还具有美颜、解毒的功效。” “桑葚果酱可做夹心糕点、可泡水喝,也可抹在馒头上吃。酸甜可口,老少皆宜。” 东家忍不住笑了。 这小夫郎还怪有意思,别人家的方子恨不得藏着掖着,他倒好,卖方子还附带其他小方子。 “看在枣糕的份上,我信你的桑葚方子。” “两个方子我都要了,你们开个价。” “五十两。”陆时开价,“两个方子五十两。” 东家稍稍支起身子,“……这位夫郎,一般的方子最起码都在百两以上。” 这年头,能传家的东西都不便宜。 “我知道。”陆时笑笑,“不过我有个要求,希望东家能答应。” “哦?”东家又躺了回去,“你先说说,若超出方子的价值,恕我不能答应。” “不管做枣糕还是做桑葚果酱,都需要大量原材料,我希望东家能以正常市场价优先采购裴家村的枣子和桑葚。” “当然,若东家有余力,还请照顾照顾附近乡民。” 东家坐了起来,目光里有陆时看不懂的意思。 “你可想好了,若单单只卖方子,我最低可以给你们两百两,说实话,你的方子便是五百两都是卖得。” “我想好了。”陆时点头。 东家又看向裴清晏,“裴公子,你也赞成你夫郎的想法?” 裴清晏侧头温柔地看着陆时,“我们家我夫郎做主。” 东家沉默半晌,就在陆时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拒绝的时候,东家开口,“好,我答应你。” “老郑,去写契书。” 郑掌柜深深看了眼陆时夫夫,让人去拿了笔墨,写好契书递给裴清晏。 裴清晏过了一遍,契书写的很正规,连香酥斋的答应的条件都写上去了。 陆时和裴清晏都签上了名字。 东家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又送了两份点心,让人将他们送出去。 陆时想了想,提醒东家枣糕若是不放牛乳和红糖也可以,只是做出来没有放那些材料的好吃,但若是给普通人家卖,却是可以的。 东家谢过他们。 送走他们,郑掌柜回来禀报。 东家浑身没骨头似得窝在椅子上,半晌忽然轻笑。 “人性百态,我自以为看透,实则还差的远哪。” 郑掌柜垂着手,恭恭敬敬,“裴家夫妇那般的人属下也是第一次见。” 东家斜了他一眼,“把新品安排上,另外方子送到其他地方一份。还有……” 东家眸光一转,“收枣子桑葚优先收裴家村的,别人若是问起,给那两人宣传宣传。做了好事的人默默无闻旁人还不领情可不是小爷想看到的。” 郑掌柜应是。 背篓里揣着五十两银子,陆时激动地小心脏怦怦跳。 很多农家存款都是几两、十几两,超过二十两的是少数。大多数人一辈子没见过整块的银裸子。 别的不说,这些银子一定能撑到他把洞子菜搞出来! 而且家里还有枣子和桑葚,好歹能卖个辛苦钱。香酥斋不压价,他们就能多赚点。 手里有钱人就有胆。 陆时挺着腰板大方道:“走,咱们去县城最贵的酒楼,也尝尝富贵人家的吃食。” 裴家三兄妹长大嘴巴。 裴大妹知道自家进了一笔不小的帐,可花钱的地方也多啊,别的不说,今天光买那些油盐酱醋什么的就没少花,还给自家都买了布料、给哥哥买了笔墨纸砚。 裴大妹简直操碎了心。 而且他们今日穿的衣服虽然没补丁,可因为穿的时间久、洗了很多次,布料都褪色了,料子也不是好料子,一看就知道没钱,酒楼真的不会赶他们出来吗? 裴清晏同样担心,他倒不觉陆时花钱大手大脚,夫郎自个儿赚的钱哪怕打了水漂也是夫郎的本事。 可人靠衣装马靠鞍,越是大城市越是在意,他们一家还没进酒店的大门估计就要被赶出来了。 他想了想,“夫郎,你若想去酒店吃饭,咱们下次好吗?” 今日一家四口都买了布料,先回去做身衣服再来吧。 陆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别怕,脸皮厚也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一门技术。” 他捏捏裴小妹的小脸,“走,哥哥给你们上课去!” 恰好旁边有一家规模挺大的酒楼,进进出出的人光鲜亮丽,一看就是高档酒楼。 陆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咧咧莽过去。 裴家三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着头皮跟上去。 丢脸就丢脸吧,反正县城没多少人认识他们。 伙计的刚刚送走一位客人,一转身就见一个穿着绣着翠竹的白衣男子大大咧咧走来。 他身后还有三个一看就是穷鬼的人。 伙计做的是迎来送往的事,一双眼睛练的很是毒辣,只一眼就知道即便穿的最新的那个身上的布料也不怎么样,后面三个估计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 他们家的酒楼可是临城县最好的酒楼,来的最起码也是富裕之家,可不接待吃不起饭的穷鬼。 伙计换上一副假笑,准备劝退他们。 刚踏出一步又有些犹豫。 对方会不会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不然那个白衣小哥儿为何被旁边的人看着还一脸坦荡? 而且那步伐可不就跟那些富家少爷一般自信嘛! 伙计觉得自己真相了,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将四人迎进去,引到一处空位置坐下。 “两位爷、两位小姑娘,不知你们要些什么?” 陆时不答反问,“你们酒楼都有哪些菜。” 伙计的连忙报了一遍菜和价格。 第20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则是全都要 陆时心里对县城酒楼的菜价有了数,也对县城人的消费能力有了数。 自己种洞子菜的想法果然可行。 伙计一咕噜报完菜名,哪怕平日里把嘴皮子练的很溜还是感觉到了口渴。 陆时笑眯眯地给伙计奉上一杯茶,“多谢小二哥解惑。” 伙计接过茶喝了,心里对陆时一行人有了点好感。 他们这桌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谁让他们穿的实在朴素,在一群光鲜亮丽的人中间灰突突的更显眼。 另外伙计报菜名的能力也吸引到旁人的视线。 伙计报完菜名有人没忍住抚掌而笑,大赞伙计是个人才。 陆时就盯着一酒楼人的视线淡定地给他们四个一人点了两个馒头、一碗豆腐羹。 伙计:…… 其他客人:…… 你确定不是来找茬的? 如果一开始就点那么点东西,又何必让伙计浪费口水? 伙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怀疑自己被涮了。 不过…… 算了,谁让人家是客人呢。 伙计压住憋到嗓子眼的话,僵硬地扯着笑脸应了声好。 旁人却是看不惯。 旁边桌子上的富贵公子鄙夷道:“吃不起就滚,来这儿寻开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陆时呵呵,他对伙计确实觉得抱歉,打算走的时候打赏几文钱当小费,可这不是旁人侮辱自己的理由。 “我是个人,到人吃饭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吗?公子若是觉得不配和我们这些人吃饭,大可以不来。” “你!” 富贵公子没想到陆时嘴皮子这么溜,说话不带脏骂人还贼狠,气的白馒头似得脸都涨红了。 裴清晏原本还打算维护自家夫郎,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忙,一句话就把富家公子说的哑口无言。 这时候广聚轩的王掌柜连忙出来打圆场。 看得出来广聚轩背景应该不简单,那富家公子虽然憋了一肚子火,可被王掌柜劝着硬是憋回去了。 王掌柜也会做人,不仅给那富家公子换了桌、免了账,还送了几道好菜,总算将那公子安抚住了。 而陆时他们这边同样也换了桌子,并且送了几道好菜。 陆时在食客们的议论种知道那富家公子县城最大的陈家的,陈家的先祖曾是前朝阁老,因此在小县城难免行事猖狂了些。 只是不知道酒楼背后之人是谁,竟叫那陈家公子硬生生忍了。 王掌柜先安抚好了富家公子,亲自让人端了饭菜来。 “真是对不住了,让几位坏了心情,这些饭菜是我们广聚轩给几位的赔罪。” 哪怕陆时脸皮子再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他惹的事,最后却是广聚轩买的账。 裴清晏起身行礼,“是我家夫郎性子急了些,真是对不住了。” 陆时也拱拱手表示歉意。 王掌柜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嘴里却道:“哪里哪里。” 王掌柜在两人进酒楼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 实在是两人很特殊。 虽然穿的不好,可脸上却很自信。 陆时一个农家哥儿表现的落落大方,一点不像农家养出来的小哥儿。 而裴清晏长相自是不必说,气质高华。 看着应是个读书人,却没有读书人的傲气。 这样一对夫妻,哪怕暂时落魄,日后也必然有所成就。 想着王掌柜跟两人多聊了两句,开食肆做生意的,多个朋友做比多个敌人好。 陆时时不时应一句,提炼着王掌柜话里的重点。 原来广聚轩做生意厚道,大家伙挺给面子,生意一直还行。 但去年县里又开了几家酒楼,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菜,往常在广聚轩吃腻了的人自然便流失到其他酒楼了。 王掌柜每每对着账本发愁,广聚轩的盈利每月都在下滑,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东家交账。 陆时眼珠子一转,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掌柜的没让大厨开发新菜品吗?” “怎么没有。”王掌柜苦笑,“可开发新菜品哪是那么简单的。” “巧了不是。”陆时笑的像只小狐狸。 裴清晏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垂着眼睫遮住眼底的笑意。 “我正好有办法让酒楼的生意更好,不仅能挽回临城县的客人,还能让平江城的贵人们都来吃!” 这话的口气可不是一般大。 王掌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知陆小哥儿有什么法子?” 陆时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呷了口,“那要看王掌柜想赚大钱还是小钱?” 这话问的,有大钱谁不想赚大钱。 王掌柜却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摩挲着茶杯,半晌才问:“不知这小钱怎么赚?大钱,又是怎么赚?” “小钱嘛,自然是教贵酒楼大厨几个新式的菜。有了新菜,流失掉的客户会回来,从未来过广聚轩的客人也会感兴趣来品尝。” 王掌柜不意外。 “那大钱呢?” “大钱嘛……”陆时放下茶杯,清亮的目光直直看着王掌柜,“主打一个菜,一个其他酒楼连原料都弄不到的菜。” 王掌柜若有所思。 陆时再添了一把火。 “难道王掌柜不想贵酒楼超越其他酒楼,成为县城最好的酒楼?” “当然,若是操作得当,成为整个大晋朝最有名的酒楼也不是不行。” 王掌柜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他强忍住立马答应下来的冲动,再三思虑。 “我为什么不能两个都选呢?” 陆时定定看着王掌柜,看的王掌柜以为自己说错了,才哈哈大笑,“王掌柜说的是,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自然是;两个都要。” 王掌柜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间双方很是欢乐。 裴大妹悄悄松开汗湿的拳头,只觉得一颗吊在半空的心慢慢回落下去。 只是看着陆时的眼神闪闪发亮。 二哥果然厉害,不仅能赚道歉,还能跟大酒楼的掌柜谈笑风生。 吃货裴小妹眼睛里只有美食,根本不知道陆时一顿饭的功夫又赚了银钱。 王掌柜的雷厉风行,立马跟陆时商量起怎么赚小钱,又怎么赚大钱。 陆时先卖了三个方子,都是前世火遍大江南北的菜,赚大钱的方子他没说,只说暂时保密,等他弄出材料便来找王掌柜。 第21章 意外收获 解决了一出心头大事,王掌柜总算安心些许。 拿着三个方子让后厨去做,同时又给陆时他们送了几个菜,好歹是未来合作伙伴,总要招待好。 广聚轩的菜色在临城县算不上最好,却也不差,一盘子炒肉菜也要大几十文,陆时他们笑眯眯地道谢。 王掌柜摸着自己腆起的大肚子,笑的跟弥勒佛似得,“客气客气,若咱们商量的赚大钱能成,老朽给陆小哥儿送份礼。” “那就不用了。”陆时拒绝。 王掌柜没有继续游说,而是看向裴清晏。 “裴公子是位书生?不知道在何处读书?” “不才读过几年书,因家里出了些意外今年还未去学堂。” 裴清晏不卑不亢,并不觉得现在没钱上学堂是件多么令人自卑的事情。 王掌柜心里对裴清晏的评价再度升了一个台阶。 遇顺境不骄不躁,遇困境不弃不馁不卑不亢,这样的人即便没什么大造化,也值得相交。 “裴公子如今不过是暂困浅滩,总有一日能腾飞,何况还有如此贤内助,想必那日不远。老朽的礼能助裴公子一臂之力。” 裴清晏和陆时同时一震。 裴大妹也眼巴巴地望着王掌柜。 王掌柜捋着胡子道:“老朽东家乃是临城县的父母官,写封去白鹿书院的推荐信还是使得的。” 裴清晏一向镇定自若的表情带上几分激动。 白鹭书院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大书院,据创始人是前朝一位告老的一品大员,历经百年而不倒。 大晋不少世家权贵子弟都想进白鹭,只是白鹭收学生也极为严格,必须有真才实学且能过了白鹭书院出的题卷。 陆时虽不知道那么多,但能让王掌柜那么得意说出来的地方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他当即打包票,“绝不会让王掌柜失望!” 王掌柜更满意了。 王掌柜风风火火去后厨蹲守了,陆时从裴清晏嘴里得知白鹭书院是什么地方,眼冒金光。 原本他打算等天再冷些时候种洞子菜,那时产出的新鲜蔬菜是最值钱的。 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可以先试试水,给自家帅老公争取一下白鹭书院的推荐信! 陆时迫不及待想回去实验,裴家三兄妹除了懵懵懂懂的裴小妹,其他两人也静不下心来,这一顿美味竟没吃出个什么滋味。 囫囵吃完厨房那边正好将三个方子都做出来,奇异的香味弥漫在酒楼,吃饭的食客被香的晕头转向。 连忙喊着小二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新菜式。 伙计得了掌柜的命令,扬着笑给食客们介绍新菜式,霎时一片“来一盘”! 王掌柜笑的脸都麻了,高高兴兴将方子的银子给了陆时,对后续挣大钱更有信心了。 陆时他们也很满意,又多了一大笔钱,即便供个读书人,这笔钱也能用好久。 离开前陆时好心情的给了那个伙计10文钱,聊表歉意。 伙计拿着铜钱笑的更灿烂了。 10文钱不少了,如今鸡蛋两文一个、五文三个,他能买六个鸡蛋呢! 陆时一行人酒楼出来,趁着还有点时间,陆时拉着裴清晏他们直奔肉铺。 肉肉肉啊,可想死他了! 明明上辈子他不喜欢吃猪肉,更喜欢吃鸡肉、虾之类的,可穿到这个世界,他只要想起油汪汪的猪肉就馋的直流口水。 张屠户热情地送走了客人,转身回店铺提了半扇猪肉,一出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哥儿双眼放光的盯着案板上的猪肉,馋意十足。 他身边一个高大男人,虽然穿着不显,看着却书香气十足。 两人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那表情跟小哥儿差不多。 张屠户表情热切,客人上门了。 “几位要点什么?” “肉!” 那位小哥儿目光灼灼,“大叔我们要两斤肥肉!” “成。”张屠户应了声,“肥肉一斤二十文,两斤四十文!” 张屠户见那小哥儿没有犹豫,操着刀子哐哐两下剁下一条肉,放秤上一秤,两斤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张屠户用刀尖在肉上戳了个洞,用草绳系起来递给小哥儿身边的男人。 “还要点什么嘛?” 那位小哥儿目光在肉摊上逡巡一遍,“大叔你家鸡翅鸡腿怎么卖?” 张屠户扫了眼堆成一堆的鸡翅,和单独放置的鸡腿,说了个价格。 他家猪肉新鲜,临城县不少大户采买都在他家买。 大户们吃东西讲究,吃猪肉不吃肥肉,吃鸡肉不吃鸡翅膀、鸡爪子,每天给大户们送完肉,他的摊子上总能剩些鸡翅膀鸡爪子之类,偶尔还有几个鸡腿。 不过那些东西是剩不下的,穷困人家买不起正经肉,便会买些下水、鸡翅膀鸡爪子之流拿回去煮,总能混些肉味。 陆时双眼放光。 “大叔,那些我要了!” 裴大妹有点急,趁着张屠户不注意偷偷扯了扯陆时的衣服,小声道:“二哥,那么多我们吃不完的,现在天气这么热,肉类不能过夜。” “放心,没问题!”陆时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裴大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顶多糟蹋点肉,不心疼、不心疼。 安慰自己不心疼的裴大妹捂着胸口心脏一抽一抽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爹娘去世后他们兄妹三人过的艰难,平日里能吃饱饭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有肉。 即便是些不正经的肉,浪费了她也心疼啊。 裴大妹移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张屠户用宽大的叶子将一堆零碎的肉一捆,打了个结。这样就方便拿了。 陆时头一次没有发挥他的三层不烂之舌,拿着肉往布庄赶,他要快点回去做好吃的! 他们去布庄拿了存放的东西,紧赶慢赶到城门口,其他人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 见他们四人大包小包不由羡慕。 看来裴家是赚到钱了。 七叔帮着将东西放到牛车上,“上车,回村喽~” 一声吆喝,不需要挥鞭子,老牛便慢悠悠地踢踏着蹄子带着一车人往裴家村走。 牛车上,大家讨论着县城的热闹、又说自己买了什么,很是热闹。 第22章 施恩乡邻 牛车踩着最后一抹太阳走进村里。 在农田里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锄头、吆喝漫山遍野蹦跶的孩子们回家。 看到牛车招呼。 “他二婶子,你们回来了?” “七叔,今天生意不错啊?” “咦?谁家买这么多东西啊?” 牛车里的一堆东西实在太显眼了,村民们一眼就看到了。 刘氏拍拍身上的土,累的话也不想说。 她家男人是货郎,常年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家里的田地全靠刘氏和她大儿子陆放照料。 原本想着娶个带着丰厚嫁妆的能干媳妇,既能补贴家用,又是干活一把好手,能让她这个当婆婆的稍微松快松快。 谁知道被陆时那个扫把星破坏了。 想起这个刘氏就是一肚子气。 后来她家男人还专门跑了一趟隔壁村低头道歉,可那家人端着架子说什么都不敢陆家结亲了。 还以最快速度给那姑娘找了门亲事。 她男人陆大回来又揍了她一顿,刘氏心里恨的不行。 恨那姑娘家攀高枝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他们陆家,恨陆时那个扫把星搅和了好好的亲事。 今日见了陆时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坐在牛车里,讽刺了两句不仅没讨到好,还被那白眼狼呛了一顿。 气的刘氏回家摔摔打打,一不小心摔破了一个碗,心疼的她心尖疼。 去地里干活事儿也不顺,差点一锄头铲脚上。 此刻刘氏心力交瘁,就想回家躺着休息休息。 这时听到村民们议论纷纷,说有人买了很多东西,那个人还是陆时那个扫把星? 刘氏坐不住了,抻着脖子使劲往牛车里看。 太阳下山视线有些暗,刘氏差点没把脖子抻断了才看清牛车里鼓鼓囊囊一堆东西。 好家伙! 刘氏眼睛红了。 “裴家二房果然起来了。” “那时哥儿可真是个福星,这才嫁到裴家几天啊,裴家的日子就跟开了花的芝麻。” “可不是,裴家日子红火起来喽,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还要求到人家头上。的” 刘氏酸成了柠檬。 “什么日子红火,明明是败家!家里几个钱哪都买了吃食,等着看吧,裴家二房不出几日就吃不上饭了!” 村民们没搭理她。 裴清晏和陆时脑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挖空家产买一堆吃的。 刘氏就是嫉妒人家日子过的红火。 另一边陆时他们终于到家了。 因为就属他们东西最多,七叔便送他们一程。 裴清晏和陆时跳下牛车,将东西都搬进院子。 陆时想了想,拿了一盒糕点给七叔。 七叔摆手不肯接受。 可他哪里是陆时那张嘴皮子的对手,稀里糊涂就收下了。 一直回到家听到小孙子高兴的喊声七叔才反应过来,拍了下后脑勺看着一盒子糕点苦笑。 时哥儿那嘴皮子哟,一般人可说不过他。 陆时和裴清晏将东西各归其类,粮食和肉类放到厨房,布匹直接送到裴大妹房间。 裴大妹是裁剪制衣的好手。 陆时恰恰相反,他是个手残,别说裁剪衣服,就是缝个袜子都能把手指戳几个洞,就不献丑了。 陆时心情很好,边搬东西边问裴清晏,家里有没有韭菜种子和竹筒。 裴清晏摇头。 “我们不种田,没那些。” 陆时无语。 韭菜不应该是家里菜园子里就有的蔬菜吗? 不过想想家里一个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郎,一个是有一手好绣技的裴大妹,陆时就不要求那么多了。 他想着村里人家种田,那些东西应该不难搞到。 收拾好东西陆时就把裴清晏往外赶,“我做晚饭,你去里正家把事情跟里正说一下,让里正通知各家各户。” 裴清晏任由他将自己推出厨房,笑着应下。 裴大妹从卧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嘴角牵起一抹笑。 哥哥和二哥感情好,是好事。 裴清晏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里正家。 里正家在地里忙活的人都回来了,女人们在厨房准备晚饭,男人们坐着聊聊地里的活计、今年的收成。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满院子撒欢。 裴清晏站在篱笆墙外喊了声,一院子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 “是裴家哥哥!” 小石头咯咯笑着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拉开篱笆墙请裴清晏进去,脑袋上的冲天辫一颤一颤的,很是可爱。 “是清晏啊。”小石头的爹、里正的大儿子裴清辉笑着招呼,“吃饭了吗?” “清辉哥。”裴清晏打过招呼,“我夫郎在家做饭,回去就能吃。里正叔在吗?” “在呢在呢。”里正应声,“出什么事了吗?” 村里串门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没有特殊事情,大家会选择避过饭点。 “不是什么急事,但想着现在有空先跟里正叔通个气。” 裴清晏没打算久留,自家夫郎可是叮嘱他要早点回家吃饭,晚上有好吃的。 “行,你说吧。啥事。” “我家夫郎琢磨出两个糕点方子,今日去临城县香酥斋卖方子,求了香酥斋的东家,日后需要枣子和桑葚,不压价以正常价格优先买我们裴家村的。” 裴清晏不徐不缓温声道。 “东家答应了,也答应夫郎若有余力会照顾照顾十里八乡的乡亲们。” 里正家的几个男人闻言很是激动。 尤其是里正的两个儿子,他们爹是里正。 每年到了枣子、桑葚成熟季节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尤其去年枣子桑葚价格被那些商人压的很低,村民们只赚了个辛苦钱,里正更是长吁短叹。 而且他们自家的枣子和桑葚也没卖上价。 大家都很不甘心,明明很用心照料枣树、桑树,摘的时候也分外注意,生怕不小心损坏了皮,最后卖的价格还不如他们去县城打的短工。 可让东西烂在地里又不是农家人能做出来的。 “当真?” 裴清晏点头。 里正没有像两个儿子那么激动,他沉吟片刻,“你们是不是在方子交易价格上让步了?” 裴清晏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道:“方子本就是夫郎为了给乡亲们找条赚钱路子琢磨出来的。” 那就是让步了。 里正感慨道:“时哥儿是个好孩子,我虽不知道你们让步了多少,但能让商人让利,必然是你们付出的足够多。” “这样,村子里但凡卖出十斤枣子或是桑葚,给你们一文钱,钱不多,但是乡亲们的心意。” (老婆们,宝宝们,鉴于大家都说这本小夫郎的名字不好听,现在征集大家的意见啊。可以在章评里写下你问想要的名字,到时候选点赞最多的五个名字参加番茄测试哦。多谢亲爱的们。) 第23章 他们村子要起来了 “里正叔,我们不能收。”裴清晏态度坚决,“我爹娘去后村人没少照顾我们,我夫郎也说,村里人以前照顾他许多。” “我们是真心想为村民们找一条赚钱路。” 里正思忖片刻,拍板,“好,村子里人都不富裕,你们能想着为大家伙找条赚钱路,大家伙都会记住你们的付出。” 这是一个承诺。 裴清晏微微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私心。 日后小夫郎肯定会弄出更多赚钱的法子出来,然而一家独富是会惹来嫉妒的,但若是自家对村子里的人有恩呢?自家拉拔村民呢? 那时谁若对自家嫉妒眼红,就等着被村民们的口水淹没吧。 商量完事情裴清晏便告辞离开了。 里正看着裴清晏清俊的背影无不感慨。 “裴家二房是起来了。” 裴清辉兴奋的大黑脸涨红,“爹,今年咱们村的枣子和桑葚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裴清泽也跟着兴奋。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桑田里都会种植果树,大部分人还是种庄稼。 只是他们这片地区桑田地质不怎么样,种庄稼收成不好,于是便种了枣树、桑树和榆树,好歹能卖些钱。 有收成的第一年确实还不错,可惜其他村子见此跟风种植,使得后面枣子桑葚泛滥,商人们压价压的特别厉害,每年也就赚个辛苦钱。 若哪一年丰收,反而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 里正瞥了眼两个傻儿子,“你们眼睛只看到今年,看不到明年后年?” 能在县城开点心铺子背后怎么可能没人,背后有人又怎么可能只开一间铺子。 看着吧,他们村子啊,是要起来了! 里正坐不住了,“老大,跟你娘说一声,我晚点回来吃饭,你们做好了就先吃。” 里正娘子端着碗出来只看到自家老头子一个背影,连忙喊:“当家的你干什么去?要吃饭了!” 里正摆摆手,“我有点事,你们先吃!” “嘿,这老头子!”里正娘子摇摇头,“老大老二,吃饭了。” “来了娘!” 而里正则跟打了鸡血似得,直接去找了族长。 族长年纪比里正大些,不过同样很受族里人拥护。 里正去的时候族长一家正在吃饭,族长看到里正有点诧异。 “庆丰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里正眉开眼笑,“是好事!好事!” 族长还没见过里正这么高兴过,便问:“什么好事?” 里正哈哈笑,将事情说了一遍,“二叔,我有一种预感,清晏小子和时哥儿一定能让我们村发展的更好!” 族长想了想,不管以后如何,在枣子和桑葚的事上大家都承裴清晏夫夫的情。 “你的意思是?” “我想跟二叔和族里的族老、村里的外姓人商量商量,从现在起要约束好族人、村人,同时也尽可能的给清晏两口子行方便。” “成。”族长答应下来。 里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人也有几分眼光,若真如他所说,确实应当做好准备。 可不能让村里几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将裴家小子夫夫对村人的感情磨光了。 再者即便看错了也无妨,一个村子的人就应该和和气气、团结一心,不然还不被外人欺负死。 “行了,庆丰你先回去吃饭,一会儿我让我家小子喊人到你家集合,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成!”里正高高兴兴的答应。 而裴家。 陆时回到家就没赶歇着,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要准备晚饭,不然就得点着油灯做饭。 而且他今天要做的食物还有些费功夫。 没错,他要做炸鸡! 陆时在肉铺看到鸡翅鸡腿就想好了做什么。 今天倒是买回菜籽油了,不过菜籽油炒菜炒饭还行,做炸鸡就不好了,一股菜籽味儿。 他想用猪肉炸,猪油炸出来的炸鸡更好吃,而且还可以反复利用。 至于猪油浑浊的问题不打紧,他有清油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腌鸡翅鸡腿,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腌制好后开始炼猪油。 炼猪油他一个人做不来,裴大妹自动表示她可以烧火。 肥肉切成小丁,锅中倒油,放入肥肉翻炒片刻,然后倒入一碗清水,中小火慢慢的熬,过个大概五分钟左右,水差不多耗尽,油脂慢慢被逼出来。 这样熬出来的猪油又白又嫩,平时炒菜、或者猪油拌饭都很不错, 陆时小心翻炒着,等一会儿猪油盛出来未凝固前再放点盐,可以让猪油久放而不变质。 小小的厨房根本装不下猪肉的香味,香味顺着风吹到左邻右舍。 裴二虎家已经吃过晚饭了,可闻着裴清晏家传来的肉香味一家子还是馋的肚子咕咕叫。 年纪最小的春生更是口水都流出来了,咬着手指头指着裴家方向喊着肉。 春生娘红着脸打掉春生的手,“刚刚不是吃过肉了嘛!” 自家婆婆将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腊肉都炒了,虽然切的跟蝉翼一样薄,但好歹给每个人碗里添了几片呢,这小子吃的最多,怎么还喊肉。 春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他娘。 他娘也无奈,家里哪有银钱让他天天吃肉。 裴家大房正在吃饭,桌子上只有三个男人是干饭,几个女人都吃着稀粥,饭桌中间摆着两盘菜,一盘凉拌野菜,一盘炒豆角。 马玉芬心疼男人儿子,炒豆角时特意多放了一点油,炒出来的豆角又辣又油,一家人就着炒豆角吃的唏哩呼噜。 然而闻到猪肉香味,吃到嘴里的饭图突然就不香了。 炒豆角再好吃也是素材,哪能比的过肉。 “不孝的白眼狼,自己在家里吃肉喝酒,让长辈吃糠咽菜!”牛翠花筷子一摔,拉着脸骂道。 马玉芬眼珠子一转,立马附和。 就想撺掇着老太婆去裴家二房哭闹。 “行了,有的吃还喂不饱你们的眼?”裴铁柱不耐烦地呵斥。 老大媳妇什么意思他清清楚楚,自家老婆子又是个心里拎不清的,被老大媳妇撺掇撺掇就去当出头鸟。 也不想想能不能说的过牙尖嘴利的清晏夫郎。 老爷子权威没有人敢挑战,哪怕是跟他生活了一辈子的牛翠花。 一家人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第24章 啃的鸡 而陆时准备的大餐才刚刚开始。 他在炼油之前将鸡翅鸡腿煮了一遍,然后捞出来洗干净,接着放调料腌制。 等他把猪油炼出来,鸡翅鸡腿也腌制好了,陆时打了鸡蛋液,又揉碎一个馒头充当炸鸡粉。 再准备点淀粉,先淀粉后鸡蛋液,然后是馒头碎,裹好后放进刚刚留在锅底的猪油里炸。 众所周知油炸食物那香味是真撩人。 炸鸡还没出锅香味就已经飘的老远。 刚刚吃过油渣子的裴大妹和裴小妹疯狂咽口水。 裴大妹毕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哪怕再馋也只是多看两眼。 裴小妹就忍不住了,守着厨房的门眼巴巴的蹲着,似乎这么就能早点吃到炸鸡。 “二哥你做啥这么香?” 陆时嗅着炸鸡的香味很是怀念,“二哥做肯德基呢,酥酥脆脆超级好吃!” 裴小妹咕噜咽口水。 比炼猪油时更磨人的香味诱的从里正家回来,被陆时赶到房间看书的裴清晏都坐不住了。 面如冠玉的少年窘迫的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明明他回来还被小夫郎偷偷塞了好几块油渣子,怎么又饿了? 这股香味不仅勾的清雅俊儒的少年破了功,还勾的隔壁好不容易被哄好的春生忍不住了。趁着家里人都忙没时间管他哒哒哒跑到裴家的篱笆墙外,离的近了那股香味更诱人,春生口水哗啦啦的流。 他囫囵抹了一把,大声喊裴小妹。 裴小妹还等着吃新鲜出锅的炸鸡呢,没时间搭理春生。 可平时他们玩的挺好,春生还给她吃过糖。 良心让裴小妹忍着馋意回他。 “春生你有什么事吗?” “银珠你们家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香的他都快忍不住了。 裴小妹吸溜口水,“我二哥在做啃的鸡!” “啥……吸溜,啥叫啃的鸡?” 裴小妹不理他,专注地看着厨房里面。 香味越来越浓,想到二哥说啃的鸡酥酥脆脆裴小妹哪里还有心思理春生。 春生娘和李氏听到春生的声音忙跑出来,春生娘一把扯过春生要把他拉回去,“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晚上不刚给你吃了肉嘛!” 春生娘囧的脸发涨。 自己孩子饿死鬼似得守人家门口,让别人怎么看。 乞丐一样要钱呢! 李氏连连给春生娘使眼色,让她快点把春生扯回去。 其实邻里邻居的给孩子吃点东西是常有的事,可他们这情况不同。 裴家三兄妹没有爹娘,小小年纪就要自食其力,买陆时又花了好几两银子,今天买猪肉鸡肉还不知道要吃几顿呢。 哪能让孩子抢人家口粮。 再者鸡肉虽比猪肉便宜些,可毕竟是肉,便宜不到哪里,他们种了裴家的地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不能贪得无厌。 可春生是个小孩子,小脑袋瓜里还不知道人情世故,全部心神都被那诱人的香味占有了。 “呜呜奶奶,吃、春生想吃啃的鸡!” 春生哭着求道。 他实在太馋鸡肉了。 农村人实在想吃猪肉,还可以再过年有人杀猪时买上几斤肉,或者去县城买上两斤腌制好,想吃的时候割一点。 可鸡是农家人的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财产。 家里养的鸡下的蛋舍不得吃,集市时送到镇上或者县城卖掉,就能为家里换回盐巴和针头线脑。 除非鸡不下蛋了,否则谁家都是当金当银当宝贝的。 即便是家里女人生孩子坐月子也是提前买了公鸡准备好,等女人坐月子时杀了吃,亦或者将不下蛋的老母鸡炖了。 一般没人舍得杀鸡。 鸡肉在村里比猪肉还要金贵些,李氏哪里能厚着脸皮去讨要。 眼见春生又哭又嚎,怎么都拉不走。 春生娘急了,一巴掌打在春生屁股上。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呢!” 春生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要吃鸡、春生要吃鸡!” 晚上的腊肉他刚放进嘴里还没尝着味就没了,上一次也一样,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吃到一整块肉了。 孩子的哭闹声很大,惊动了在卧房里暗自羞恼的裴清晏,和在厨房里做炸鸡陆时。 陆时从厨房探出脑袋,“婶子,春生怎么哭了?” 春生娘和李氏都很尴尬,连忙说着没事,春生娘一把抱起春生,春生两只手牢牢抓着篱笆墙不松手。 春生娘又气又恼。 “二哥,春生馋肉馋哭了!”裴小妹晃着小脑袋解释。 颠来倒去总算让陆时明白了原委。 陆时觉得好笑。 不过想想炸鸡的味道也似乎不是不能理解。 小孩子本来都觉得别人家的饭好吃,即便肚子里吃的饱饱的,看着别人吃饭还是馋的很。 何况肚子里没多少油水,又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 陆时拿了只碗,将已经炸好的鸡腿和鸡翅各拿了一个。 “二嫂子、婶子,我们家今天去县城看到肉摊子上有卖鸡翅和鸡腿的,便买了些回来。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这些给春生尝尝。” 说着从篱笆墙给李氏递过去,“婶子别客气,拿去给孩子解解馋。” 春生娘从头红到脚。 “不不不,时哥儿你快拿回去,鸡肉多金贵啊,你们自己吃!” 李氏也连连拒绝,“小孩子馋的很,我们晚饭还吃了腊肉,你快拿回去给大妹小妹吃。” 婆媳俩心里简直把自家小孙子\/小儿子小屁股都快要揍烂了。 为了口吃的把老裴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孩子必须得好好管,不然以后想吃什么网别人家门口一站张嘴就嚎,他们家大人还活不活人了。 陆时又劝了劝,两人还是不接。 裴清晏也跟着劝,婆媳俩脑袋摇的飞快。 倒是春生泪眼婆娑的伸出小手要抓碗,被春生娘死死箍住了。 李氏被自家小孙子闹的头疼,嗫嚅着开口,“时哥儿,要不这样,你看你家缺点啥,我跟你换成吗?” “需要什么就要用劳动去换、用挣的钱去买,可不能让春生这臭小子尝到甜头。” 越是穷人家越自尊。 如果他白给,李氏肯定不会要。 陆时想了想,“婶子,我需要些韭菜种子和竹筒,你们家有吗?” 第25章 炸鸡不健康,但是好吃呀 “有有有!”李氏连连点头。 谁家菜园子没有几畦韭菜,韭菜不用管,任由它长大到开出花,等到韭菜花果成熟就能收获种子了。 至于竹筒那更是不少。 他们村子有一片不小的竹林,谁家需要竹子直接去砍就是。 “行,那就用韭菜种子和竹筒换!” 于是春生娘用一大捧韭菜种子和五六个竹筒换了一只鸡翅、一只鸡腿。 春生眼睛直勾勾地落在碗里,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娘跑。 春生娘又气又笑,臭小子怎么就这么馋。 炸鸡的香味很是霸道,春生娘刚端进屋里其他人就闻到了。 刚才春生又哭又闹,几个大男人窝在屋里脸都涨红了。 见他们端着碗进来,裴二虎没好气道:“让臭小子吃!喂的饱饱的,以后再跟要饭的一样跑人家门口讨饭,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春生爹裴家老大裴大林黝黑的脸涨的黑红黑红,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春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急切地去扒拉饭碗,“吃!吃!” “行行行,你吃!”李氏戳了戳他的脑门,给他洗了洗小黑手,才将鸡腿给他。 春生忍着滴答的口水,举着鸡腿,“奶,吃!” 李氏眼眶一热,“奶不爱吃肉,你自己吃。” “不,奶吃!”春生倔强。 李氏低头在鸡腿上咬了一口,入口便是酥脆的外壳,上面还沾染着丰富的油脂和鸡肉的香味,一口下去只听到咔嚓的脆响。 鸡肉的香味顺着破掉的外壳涌出来,屋里的人都忍不住咕噜咽了口口水。 春生吸溜着口水,“娘吃!” 春生娘张氏心里又自责又难受,是他们当爹妈的没本事,儿子四岁了还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闻到肉味就迈不动脚。 她低头的在婆婆咬过的地方稍稍咬了一角,顿时嘴里满是鸡肉和油脂的香味。 春生高兴了。 又哒哒哒举着鸡腿给他爷爷吃,爷爷吃完爹爹吃,最后才轮到小叔叔。 小叔叔吃醋,“为啥我是最后一个?” 春生歪着脑袋,“爹和娘,爷爷和奶奶,小叔叔一个。” 光棍裴大树:…… 扎心了,臭小子。 是他不想成亲吗? 是家里太穷别人看不上好吗! 其他人满腹的心酸感动瞬间化为笑声。 不论如何,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若是在老宅,别说吃肉,吃饱都难,还得忍受老头老太太的白眼和嘲讽。 而亲眼目睹了韭菜籽换鸡腿的另一人哒哒哒跑回家,还没进家门就嚷嚷,“娘啊,给我韭菜种子和竹筒,我要换鸡腿吃!” 狗子娘一口水喷出来,“作死啊你,谁家肉多的吃不完让你用韭菜种子换?你以为韭菜种子是金子做的不成,拿韭菜种子就能换肉回来?” “裴家哥哥啊!” 狗子伸出脏兮兮的小黑手,“娘,给我韭菜种子,我要吃大鸡腿!” “吃个屁!”狗子娘一把拍开儿子的小手,“谁家银子大风刮来的,用韭菜种子换肉,那肉肯定有问题!” 狗子娘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裴清晏一家。 狗子哪里管那么多,“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吃大鸡腿!” “臭小子你怎么不上天?鸡腿鸡腿,我看你像个鸡腿!” 狗子愣了下,对着自己胳膊一口咬下去,下一秒凄厉的哭嚎声惊的院子里觅食的鸡扇着翅膀乱飞。 “呜呜呜娘你骗人,我不是鸡腿啊啊啊好疼呜呜——” 狗子娘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连忙查看狗子的伤势。 狗子这一口咬的可不虚,手臂上一个结结实实的牙印,还渗着血呢。 狗子娘心疼坏了,照着狗子脑袋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胳膊不想要了?!” 旁人家的事陆时不知道,他们家炸鸡上桌了,正准备开吃呢。 炸的金黄的炸鸡一上桌就紧紧攫取了众人的视线。 裴清晏不着痕迹的摁住肚子,生怕它又偷偷的叫。 裴小妹就不管那么多了,眼巴巴盯着炸鸡,任由小肚子咕噜噜叫。 “来来来,开吃!” 陆时一挥手,裴小妹先忍不住了,直接拿起一个大鸡腿用力啃咬起来。 酥脆的面衣后是滑嫩的鸡腿肉,被调料腌制过后的鸡腿肉并不寡淡,越吃越香! 裴家三兄妹简直惊为天人,这也太好吃了。 他们以往很少能吃到鸡肉,再者即便偶尔能吃到,多数水煮,往里面丢点姜片、葱段去去腥味就是了。 哪里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陆时则是满心感慨。 没想到在此吃到炸鸡竟然会是在异世界。 不过很快那点感慨就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了。 炸鸡是全世界大部分人都喜欢的一种美食,虽然不太健康,但是好吃啊。 一家人将做出来的炸鸡统统都收拾干净了。 一向自律的裴清晏大概是他们中间最能约束住自己的人,其他人可着炸鸡吃,他竟然只就着一碗面皮吃了一个鸡腿。 裴大妹和裴小妹更是差点连鸡骨头都啃进肚子。 裴小妹明明肚子吃的很饱,可眼睛和嘴巴还是很馋,“我终于知道二哥为什么叫它啃的鸡了,我想啃很多鸡! 陆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如果肯爷爷知道还能这么解释,估计会找小妹买版权吧? 裴清晏心中感慨,自从有了夫郎他们的生活质量确实提高了不少,不止能吃饱还能吃好,二他觉得这都是自家小夫郎带来的。 想着裴清晏温润的目光落在笑的嘴角梨涡深深的陆时身上,“是你二哥手艺好。” “确实!便是县城里酒楼的手艺都没二哥好!”大妹如今也成了陆时的迷妹,闻言不能更赞同。 陆时笑眯眯的接受了他们夸赞,虽然他觉得自己更多是取巧,手艺是没办法跟人家专职厨师比较的。 “二哥还是我们的福星!”裴大妹想到刘氏酸溜溜的话,再次给陆时正名。 对此裴家其他两人不能更赞同,纷纷附和。 陆时来之前他们过的什么日子,陆时来之后他们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他是福星还是扫把星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第26章 独一无二 陆时对此并不在意,生活是自己,刘氏说两句难道就能改变他的生活吗? 只要他不在意,刘氏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无济于事。 吃过饭洗碗的事被裴大妹承包了,裴小妹也不贪玩,虽然她如今年岁小,身高还没锅灶高,可她可以帮着拿东西啊。 陆时则带着裴清晏去挖土,准备试试能不能把他想要的东西种出来。 陆时虽然寄希望于裴清晏能走科举,可他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也看到每场考试,对考生的学识和身体都是一场考验。 所以他很支持裴清晏在看书之余锻炼身体。 裴清晏虽然知道什么科学道理,可劳逸结合的理念他还是知道的。 陆时现在还不太确定能不能种出东西,所以先少量做点实验。 两人去后院挖了些土装进竹筒。 裴清晏看的好奇,他从不知道韭菜竟然可以种在竹筒里? 竹筒里长出来的韭菜是什么样的?跟自家地头栽种出来的有什么区别吗? 裴大妹收拾完灶房出来看到陆时和裴清晏坐在院子里,头挨着头似乎在做什么,跟裴小妹一起凑上去。 “二哥,韭菜可以种在竹筒里吗?” “当然了。”陆时扬眉,他取的都是肥土,在竹筒里铺个大概三分之二,还要有韭菜留有成长的空间。 “别看韭菜平平无奇,用我的法子种出来绝对能赚大钱,毕竟是这世界独一份的!” 闻言裴家三兄妹眼睛都亮晶晶的。 裴大妹跃跃欲试。 陆时想了想,家里裴清晏平时要看书,而且他根本不是种田的料。 自己则要统筹家里家外,而小妹太小,大妹现在除了洗衣打扫和缝补也没有别的事情。 自从陆时穿过来他就不让裴大妹经常做绣活了,那玩意赚钱是赚钱,可也费眼睛。 家里有他跟帅老公两个人,哪里能压榨小妹妹养家。 一开始裴大妹还有些放不下,生怕自己不做绣活家里吃不上饭,后来陆时接二连三赚了几笔钱,裴大妹就不担心了。 现在除了闲来无事做做绣活,再顶多是村里人求上门做做。 突然没那么忙碌了,裴大妹一时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陆时都看在眼里,于是便道:“大妹,二哥给你个任务。” “二哥你说。” “接下来竹筒里的韭菜就交给你了。” 裴大妹猛地抬头看着陆时,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然而陆时根本没注意到裴大妹的异常。 “我……我真的可以吗?” 那可是赚大钱法子,二哥说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交给自己二哥放心吗? 裴大妹忐忑,她今年十四岁了,农家姑娘十四五岁便开始说亲了,婚事订下,姑娘家养两年就嫁出去了。 村里人有门技术肯定要交给儿子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了女儿不就相当于给了夫家吗? 可没人愿意做那赔本的买卖。 “当然可以啊,我跟你大哥都忙,小妹还小,咱们家就只能辛苦你了。” 裴大妹犹豫地看向裴清晏。 裴清晏颔首,“听你二哥的。” 裴大妹眼眶一热,她垂着头掩饰自己的情绪,瓮声瓮气表示:“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竹筒的!” 她绝对不会辜负二哥的信任。 裴小妹不知道姐姐心里转了几十个弯,她看二哥像玩似得,顿时玩心大气。 “我也帮忙!” “好好好,那就辛苦小妹和大妹了。” “不辛苦!” 陆时点点头,给裴家三兄妹解释,“其实方法很简单,只是现在还没人想出来,但是只要有人看到就学会了,所以一定要保密。” 陆时倒没奢望消息一直被隐瞒,但好歹他们家赚几年银子。 裴大妹严肃着小脸,“二哥放心,我会看好的,绝对不让其他人发现秘密!” “好,二哥信你。” 给竹筒里装上肥土,然后撒上韭菜种子,再将竹筒上面的口盖住。 前期工作就做好了。 既然竹筒要交给大妹照顾,自然是放在她的房间比较方便。 陆时让裴清晏去拿了些稻草回来,捆到竹筒上,放进裴大妹房间,又放了几个汤婆子,加速韭菜成长。 “好了,咱们等半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样里面的韭菜就能长出来吗?”裴家三兄妹看的惊奇。 “我现在也不确定,先试验。”陆时手上沾了泥土,便取洗了手。 裴大妹围着竹筒转了几圈,决定以后每天洗衣服打扫卫生之后就守在自己房门前,谁都不让进,一直到里面的韭菜长出来。 当然,平时还要注意汤婆子,二哥既然放了汤婆子,肯定是竹筒里面的韭菜需要温度,她还要注意如果汤婆子变冷了赶紧换热水。 他们刚收拾妥当,就听到铜锣声。 陆时穿越过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的声音,仿佛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似得。 他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裴清晏解释:“这是里正在召集村民。” “啊?” “咱们也过去看看。”今夜月朗星稀,能看清路,倒不需要点火把。 裴家人出来锁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裴二虎家也出来了,便一起。 隔壁的薛狗子一家也出来了,薛狗子爹薛大强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裴清晏和裴二虎也笑着跟薛大强说了几句,大都是今年的收成如何之类的,要么聊聊家里的孩子。 狗子眼巴巴地凑到春生跟前,询问他大鸡腿好不好吃。 春生嘴里仿佛还残余着鸡腿的味道,闻言重重点头,“好吃!超级好吃!” 狗子嘴巴里口水泛滥。 “你们家真的用韭菜种子和竹筒跟裴家哥哥换的吗?” “是呀。” 薛狗子老气横秋的叹气,他就说裴家哥哥不会骗人,可他娘就觉得用韭菜种子换的肉肯定不新鲜甚至放坏了。 他以后要偷偷攒些韭菜种子和裴家哥哥换鸡腿吃! 薛狗子跟春生关系不错,裴小妹也经常跟他们一块玩,三个小孩很快就嘻嘻哈哈玩闹起来。 狗子娘一直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让他离裴家那小克星远点,奈何天色太暗,另外狗子根本就没关注他娘。 即便狗子娘眼睛差点挤抽筋,也无济于事。 狗子娘那叫一个气啊,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儿子! 李氏见狗子娘脸跟变戏法似得,怕她病了,还特意问了声。 狗子娘夹着嗓子干咳两声,推脱说自己似乎有些咳嗽。 第27章 皇帝老爷要加税? 走了一段路,便遇到了其他村民。 大家都议论里正敲响铜锣的原因。 锣声是集合信号,一般在秋收后衙门来收税,或是官老爷们有什么通知,亦或者是关乎全族、全村子的大事事才会敲响。 有些人忧心道:“会不会是皇帝老爷要加税?” “真的假的?”其他人闻言跟着着急。 村子里年轻一辈的不知道,年纪大些的老人却是有印象的。 前朝末年天灾人祸,当时在位的皇帝还是个喜欢享乐的,先是霍霍国库,国库没钱就加税。 老人们现在还记得当时年幼的他们每次听到铜锣声,家里大人的脊背就会弯下去,之后就是想尽办法筹银子…… 想到那些悲惨的事情,老人们急的不行。 裴家人知道缘由,见此裴清晏连忙安慰道:“不是加税,是好事。” “真的吗?” “裴童生你怎么知道?” 裴清晏笑而不答。 不过裴清晏的话还是有作用的,他不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却是唯一一个考上童生的人。 对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他的话还是蛮有可信度的。 很快村民们聚集到了里正家。 里正和裴家的族长、几位族老、几位外姓人站在里正家门口等着大家。 等人来齐了,里正清清喉咙,“今儿找大家来时有件好事。” “什么好事啊里正?” “是不是皇帝老爷要给咱们村子免税啊?” 里正没好气地瞪了话传来的方向,“想什么美事!” 除非是皇家有了大喜事或者新皇登基才有可能免税,再要么就是某个地方发生了灾祸,基本绝收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免税。 被瞪的人嘿嘿傻笑。 “里正,究竟是什么好事啊?” “是啊是啊,里正您就别卖关子了。” 里正捋着胡须,“裴童生的夫郎时哥儿琢磨出两种方子,为了给村里人找条赚钱的路,贱卖给了临城县香酥斋的东家。” “并且与香酥斋的东家签订了协议,日后购买枣子和桑葚,会以正常价优先购买咱们裴家村的!” 哗! 人群里像是热油里蹦进去一滴水,顿时喧闹起来。 “真的吗?” “里正你没有骗大家伙吧?” “真的会以正常价格收购吗?” “我也不贪心,只要别压成去年的价格我就心满意足了。” “裴童生和时哥儿都是好人呐。” “可不是,为了给咱们村子找条赚钱路子,贱卖了方子。” “那方子若是捏在自己手里可是能传家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裴清晏和陆时,眼中满是感激。 农人们赚钱不容易,新朝建立不过五十年,吏治清明,再加上老天爷给力,虽说不上年年风调雨顺,可好歹大家伙能填饱肚子了。 然而这样的好年景对农人来说也有不利的一面。 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卖不上价。 吃穿不愁大家伙自然高兴,可手里若没几个银钱,平日里买些油盐酱醋,或是家里有人生病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他们只得在农闲时进城打短工。 可短工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人家县城、距离县城近些的村子早就占满了,他们去也是白搭,只能找那种又辛苦还赚不到几个银钱的活计做。 如今能多赚几个银钱大家伙自然是高兴的。 裴清晏和陆时很是淡然,“往日大家伙没少照顾我们,投桃报李,在我们有能力的情况下自然也要帮衬着村子。” “那怎么能一样!” 李氏不赞同道。 “我们帮你们只是顺手的事,最多不过两把青菜,你们可是损失了自己的利益给村子找了条赚钱路子!”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他们是见识少,可不是傻子。 若不是陆时夫夫让利,那些商人又不是庙里的菩萨,又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利益给村民们多赚银子。 里正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村子里虽然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但没有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 “他说贱卖就贱卖啊,大家又没看着他拿银子,谁知道不是骗人的?” 这话在一众感激的声音里分外刺耳。 一百多口人竟然突然集体噤声。 里正满是笑容的脸顿时一黑,“说嘀嘀咕咕,站出来,你既然不稀罕,你家的枣子和桑葚就别跟大家伙一起卖!” 鸦雀无声。 族长咳嗽一声,“庆丰啊,别被那种白眼狼坏了心情。” “我先说明,我们裴家族人谁若做那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族里容不得你,你趁早卷了铺盖滚蛋!” 其他几个外姓人也连忙表态。 村民们也纷纷表示绝对不会做白眼狼,一定会记住陆时夫夫的恩情。 被那人破坏的气氛又恢复了。 里正便道:“我和族长、几位族老、长辈商量了一下,裴童生和时哥儿为咱们找的这条赚钱路子不容易,咱们要仔细维护。” “这是应当的。” 里正满意,接着公布了他们制定的规则。 村里的枣子桑葚必须统一售卖,第一次会按照香酥斋的订购数量每家分派任务,后面同理。 所有人售卖的枣子必须外表完好、没有破损。 桑葚也不能过夜,必须是当天早上新鲜采摘的。 村民们点头同意,没有人有意见。 他们便是自己挑到县城卖也必须保证枣子和桑葚新鲜、完好,总不能因为有了合作伙伴,反过来坑合作伙伴吧? 另外就像里正说的一样,他们还希望以后年年能跟香酥斋合作呢。 若是第一年便出幺蛾子,香酥斋万一不收购他们的枣子和桑葚怎么办? 事情很快敲定,村民们兴奋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亮皎洁明亮,照亮了村民们回家的路。 陆时吹着小风,心情很不错,不由感叹,“里正很有本事啊。” 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制定了详细的规划,村里的族老也很理智,只要村子里的领导层能够保持如今的状态,村子富起来是迟早的事。 “嗯。里正很好,有才干,处事公正,村民们对他很信服。” 裴清晏嗓音低沉。 忽然手上一热,一只大掌试探着握住他的手指。 陆时微微一怔,反客为主直接与对方是十指交缠。 裴清晏提着的心落回原处,嘴角缓缓勾起。 第28章 皇权不下县 第二日,香酥斋派人来裴家村,通知村民明日开始收枣子和桑葚,并且规定了斤数。 不过他们要的是干枣子,而不是新鲜枣子。 村民们先把家里去年晒的干枣整理出来,让香酥斋先拿走,他们马不停蹄晒红枣。 因为香酥斋要的急,整颗晒赶不及,村民们便将枣子切开,这样只需要三到五日便能晒干。 如此一来村里制定的计划就需要调整,桑葚需要当天新鲜采摘。 枣子村民们可以捡成熟的摘下来晒干,香酥斋需要多少分派给村里每家每户,如此一来,反倒方便了村民。 村子里像过年一样,香酥斋给的干枣子的价格非常不错,完全超出了村民们的想象。 虽然目前银子暂时收在里正手里,要等桑葚一起卖出去再分钱,不过村民们依然动力十足。 村子里几乎见不到到处跑的小孩子,哪怕是七八岁的小豆丁也跟着家里人去山上摘枣子了。 第二日村民们大清早去了田里,赶着香酥斋的马车来之前摘好了桑葚。 香酥斋的伙计秤了斤数,直接将银子给了里正。 里正颤抖着手接过银子。 “裴里正,一日以结实在太过麻烦,东家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签个契约,一个月一结你看如何?” 里正自然是答应的。 他不担心香酥斋会赖账。 香酥斋可是临城县的老店,口碑很好。 香酥斋的伙计回程带了里正和裴清晏,他们负责代替村民们去签契约。 村长还没出村子,村民们强压住的兴奋就统统爆发出来了。 “银子,那可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里正说今晚发银钱,我家卖了二十斤干枣,十斤桑葚,嘿嘿嘿嘿……” “我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村民们乐疯了。 狗子娘却乐不起来。 这一次的买卖村子里虽然没有撇开他们外姓人,可每家分配到的斤数并不多,他们家今日只卖了十斤干枣、两斤桑葚。 想到递到里正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狗子娘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里正凭什么区别对待!咱们薛家在裴家村扎根三代了!除了不姓裴跟裴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狗子爹薛大强满面笑容回来,听到狗子娘的抱怨,脸上笑容立马消失了。 过去直接给了狗子娘一巴掌,“你个糟老娘们胡咧咧什么!” “你打我?薛大强你凭什么打我?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狗子娘平日里被薛大强收拾的乖乖顺顺,只是今日实在是太嫉妒了,以至于让她忘记了害怕。 薛大强脸色阴沉,“糟心玩意,你再敢胡咧咧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打死你!” 薛大强脑门上青筋突突跳,后悔娶了狗子娘。 俗话说,皇权不下县,县下唯宗族,族长是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 尤其是他们这些孤孤单单的外姓人,到了一个宗族村子,注定是被排挤的。 好在裴家的人品都还不错,虽然有些排外,但因为他们在村子里住了几代人,大部分时候还是能当一个村子的人相处的。 可他们不能因为这样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说实话这一次裴家能给村子里的外姓人沾光走他们的路子赚钱薛大强是很意外的,同时也很感激。 如果是在别的村子,别说一起赚钱,有了赚钱的法子说不定为了杜绝万一会把外姓人排挤出村子。 结果这糟心老娘们认不清形式,不知感恩,竟然还叽叽歪歪抱怨里正处事不公,这不是找打,这是找死。 真惹恼了里正被赶出村子,他们一家可怎么活! 狗子娘被薛大强话里的狠毒吓到了,捂着脸抽泣。 薛大强因为晚上能分到钱的激动被狗子娘给折腾没了,去屋里拿了两个背篓,将其中一个塞给狗子娘,“哭个屁,跟我去摘枣子!” 狗子娘抽抽噎噎,这会太阳正旺,就算是在地里忙碌的人也回家躲太阳,他们怎么还反其道而行。 只是她实在害怕薛大强,屁不敢放,默默跟在薛大强身后去桑田摘枣子了。 这天晚上,村民们再次聚集在里正院子外。 里正从家里搬了正桌子出来,让裴清晏记账,他给村民们发钱。 裴清晏每念一个名字,就有每家的当家的出来零钱。 因此这次每家卖的都不多,枣子都是二十斤,桑葚十斤,不过即便这样也拿到了几百文钱! 拿到钱的村民脚下跟踩了棉花似得恍恍惚惚。 一直到自家婆娘从他手里扣走铜板,跟儿女小孙子激动地数了又数,他才有了实感。 自己枣子桑葚真的挣到钱了! 这一晚,里正家门口的火把一直到半夜才熄。 村民们则一晚上没睡着。 这才是第一次啊,以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很多很多次,那他们能挣多少银子啊! 村民们心里对陆时夫夫感激的不要不要的。 那俩是好人啊! 裴家大房。 马玉芬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心里堵得慌。 不过卖了二十斤干枣子、十斤桑葚就能拿到几百个大钱,若是她手里捏着那两个方子那能挣多少钱啊! 到时候别说加盖几间青砖大瓦房、送自家儿子去书院读书,便是一家人搬到临城县也是使得。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裴清晏那个克星,跟陆时那个扫把星搅合到一起真真是既克他们大房、又断他们的财运。 马玉芬越想越气。 可她也知道肯定不能大大咧咧的找上门,否则不说里正,便是村民们都饶不了她。 毕竟村民们可是切切实实享受到了二房那些白眼狼给的好处。 忽然,马玉芬眼睛一亮。 哼,既然不能正大光明的闹,那就偷偷闹。 反正她肯定不能让二房高高兴兴。 * 裴大妹收拾完家务,拿了绣绷和针线坐在自己房门前绣花。 她这手艺是村里独一份的,绣花可是大户人家才会学的事,村里的村妇都只会缝补衣服纳鞋底而已。 她还是因为自家娘亲是大城镇来的,懂绣花,在自家娘亲手里学了手艺。 之前她爹娘去了,她还靠绣活赚了些钱维持家用。 只是自从陆时嫁进来后,便不让她那么浪费眼睛了。 裴大妹也就闲来无事做做绣活。 而且—— 裴大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屋子。 她屋子里可有二哥交给她的、能赚大钱的东西,她必须守好了,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第29章 不速之客 裴大妹正绣着花,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 他们家的篱笆墙被人从外面推开。 裴大妹看到来人眉心狠狠跳了跳。 是大伯母马玉芬与狗子娘。 裴大妹心思百转,大伯母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往常除了来他们家搜刮好处从来不踏入二房的门,今日怎么忽然来了? 难道…… 裴大妹心头一跳,难道她们是为了那些洞子菜来的? 马玉芬一进门那双眼睛就不停地打量。 家里多了个掌家的确实不一样,往日哪怕裴大妹裴小妹很勤快,将院子扫的干干净净,可也能看出东西胡乱摆放。 可现在看着整整齐齐的院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裴大妹心里慌的很,只是大哥二哥去桑田摘枣子去了,小妹出去跟隔壁的春生玩,家里只有她一人。 而且现在大家热情高涨,恨不得将枣子都摘回来晒干、立马拿去给香酥斋,所以家家户户都在忙完了庄稼地的活,就去摘枣子了。 家里只留下老人小孩子。 再者他们家住在村尾,左邻右舍不多,离得最近的便是隔壁的裴二虎家,可裴二虎家只有春生在家里看家。 自己只能随机应变。 裴大妹上前,将她们堵在院门口。 “不知道婶子伯娘今日来有什么事?\\\" 马玉芬眼珠子乱转,发现裴家二房在家的只有裴大妹,心中暗自高兴。 陆时那个牙尖嘴利的不在,她更能自由发挥了。 马玉芬尖着声音,“我们要在新裁的衣衫领口绣个花,最好快点,我们还等着穿新衣服呢。” 狗子娘也跟着点头,她脸上的巴掌印消了,可对让里正“处事不公”的裴家二房也迁怒上了。 阴阳怪气道:“村里人人都说裴家二房的大丫头手艺活好,做绣活又快又好,裴丫头你总不会因为我们家是外姓人推了我的活计吧?” 哪怕斐大妹告诉自己两位哥哥不在家,不要跟她们起冲突还是气的够呛。 大房跟自家关系不好,狗子娘跟大伯母关系好,自然也不待见自家。 可求人办事还一副施舍的模样,狗子娘更是阴阳怪气,裴大妹能答应才怪。 她也不装了,“我做活计确实挺快,不过你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当然,接不接活计也是看我心情,恰好我今日心情不好,也没空。” “不好意思了。” 马玉芬见裴大妹顺着她的计划走,心中那叫一个得意,立马阴阳怪气内涵,“你就是看不上我们,前几日村里的立春娘的活计你怎么就有空接?”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你看不起我正常,毕竟你们二房一向看不起我们大房,看不起狗子娘该不会是因为人家是外姓人吧?” 现成的枪在,她一向都是用别人当枪使得。 “外姓人”几个字可是戳着了狗子娘的肺管子。 她觉得里正就是因为自家是外姓人所以区别对待。 谁知道她的抱怨不仅没有换来自家男人的赞同,反而被抽了一巴掌。 之后几天更是没日没夜的摘枣子。 如今她的皮肤比前几天要黑了好几个度,跟马玉芬站在一起仿佛老了几岁。 更何况裴家二房就是导致里正处事不公的罪魁祸首。 狗子娘眼睛都红了,立马上前推搡裴大妹,“好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对待长辈就是这个态度?” “再说我们外姓人怎么了?我们在裴家村扎根三代了,我们就是地地道道的裴家村人!” “你们一窝儿的小克星,克死了爹娘,还克的大伯一家越过越差,你哥那个大克星去了个扫把星,你个小克星你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 裴大妹想要反抗,然而她不过十四岁,身材又是偏瘦的,二狗子娘高高壮壮,完全压着裴大妹推搡。 马玉芬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使得狗子娘越发激动。 在裴大妹还没有意识过来,被狗子娘推搡着见到她的屋子里。 马玉芬眼睛睁的老大四处看,那几个竹筒很快进入她的视线里。 虽然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能单独放在屋子里肯定有什么秘密。 裴大妹发现马玉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竹筒,顿时急了。 “婶子,就算你是长辈也不能那么欺负人。” “出去!快出去!” 裴大妹拼命拦阻,可她的行为反而引起了马玉芬的注意。 马玉芬眼睛一转,提高声音道:“不就是个破竹筒吗?还不让人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有银子呢!” 直接将狗子娘的注意吸引到竹筒上,狗子娘想到陆时卖了两个方子。 那里面说不定是银子呢。 霎时心里一片火热,大手一把将裴大妹扫到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竹筒前。 她的动作又快又猛,裴大妹还没反应过来,狗子娘已经走到竹筒边。 动作粗鲁的想要去拿,谁知一不小心竟将竹筒都打翻了。 咣当一声,竹筒盖子散开,里面的韭菜种子和土壤掉了一地。 “啊——”裴大妹惊呼一声。 狗子娘心虚的缩回手,“不关我的事,是你硬要阻拦我我才不小心打翻的,都怪你!” 裴大妹看着已经长出小芽儿的韭菜种子散落一地,再想到二哥说这是挣大钱的东西,心疼的不得了。 “你太过分了!”裴大妹怒瞪狗子娘。 “你瞪我干什么,是你的问题,如果不是你硬要拦住我,我怎么可能会打翻?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裴大妹的眼睛都红,消瘦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脑子一热直接冲上去,狠狠咬在狗子娘的手臂上。 “啊——!” 狗子娘惊叫一声,拼命的想要甩开裴大妹。 裴大妹实在太生气了,这一口咬的结结实实,不过须臾嘴里就有一股令人厌恶的铁腥味蔓延开。 狗子娘猛的将裴大妹推开,咣咣扇了裴大妹几巴掌。 裴大妹被打的发懵。 这时裴小妹回来了,还未进门儿就听到一阵吵嚷声,紧接着就是清脆的耳光声。 裴小妹与春生说笑的声音一顿,惊慌的冲进来。 一眼就看到面目狰狞的狗子娘和幸灾乐祸的马玉芬,还有脸都被打肿了的自家姐姐。 第30章 理智离家出走 “啊!!”裴小妹惊慌的尖叫出声,吸引了屋子里马玉芬与狗子娘的注意。 两人凶狠的瞪过来。 裴小妹吓的转身就跑,边跑边哭喊:“杀人了杀人了!呜呜大哥二哥你们快回来!” “大伯母和狗子娘要杀了姐姐!” 春生下意识跟着裴小妹跑,被裴小妹凄惨的哭喊声吓的放声大哭。 “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救救玉珠姐姐!” 两个小孩儿疯一样的跑出去,凄厉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村子。 陆时和裴清晏去田里采摘枣子,两个背篓里都装的满满的,看着太阳快要升到正当中,就决定先回家。 陆时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和裴清晏一起到池塘边看看。 陆时大学也学过水产养殖,想着是不是可以承包一个鱼塘,养鱼卖鱼。 卖鱼挣不了什么大钱,但也方便,只要将鱼苗投放进池塘,平时打些草扔进去,到收获的季节就可以直接捞鱼。 而且也可以在池子里种一些莲藕,到时既能吃鱼也能吃藕,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过到了地方陆时将他的想法一说,就被裴清晏否决了。 “鱼肉没什么油水,而且鱼刺很多、腥味儿还重,有的选择村民们都喜欢吃猪肉,无非是家里特别穷困的人家实在想吃肉,才会去河里捞两条。” 陆时叹了口气,果然自己想当然了。 现在有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和调料,而且大家并不缺油水,相反大多数人还要减肥,所以鱼肉是很好选择。 而且按照裴清晏的说法,村子里的河里鱼不少,村民们想吃,自己去捞两条便是。 自己即便养出来也没什么销路。 两人正准备回家,就听到一阵刺耳尖锐的哭嚎声。 陆时耳朵动了动,“是不是小妹的声音?” 裴清晏凝神静听,脸色骤然一变,拔腿就往他们家的方向跑去。 陆时紧跟其后。 两人身高腿长,身体素质也好,很快就跑到家。 裴小妹看到两人,哭着跑过来,“大哥二哥,救救姐姐!有人要杀姐姐!” “什么?!”两人脸色一变。 “呜呜大伯母和狗子娘要杀姐姐!” 春生也仰着小脑袋哭嚎,“救救玉珠姐姐!” 陆时两人来不及了了解,忙冲回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裴大妹脸肿的老高,嘴角还有血丝。 正对着一地狼藉的竹筒在哭。 也不见马云芬和狗子娘的身影。 陆时忙上前扶起裴大妹,心疼地检查伤势。 好在其他地方没有受伤,不过即便这样也让陆时气的够呛。 “大妹,究竟怎么回事?马玉芬那个泼妇和狗子娘怎么会到咱家?” 裴大妹将事情说了一遍,还是自责,“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竹筒……” “怎么能怪你?!”陆时气得浑身颤抖。 转身就要冲出去找马玉芬和狗子娘的麻烦。 裴清晏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找马玉芬和狗子娘!” “找到她们呢?” “马玉芬那个老巫婆,竟然跑到咱们家伤大妹,我不打折她的胳膊我不姓陆!” “还有狗子娘,狼心狗肺的玩意,走着我的路子赚钱还敢伤我家人,老子可以弄死她不可!” 裴清晏格外冷静,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千年寒潭,没有一丝波动。 “马玉芬一贯会拿人当枪使,她自己不动手,动手的都是狗子娘,但她最怕的是自己的男人狗子爹,我们直接找她男人。” 陆时一听有道理。 “暂时先让马玉芬那个女人躲一会,收拾完狗子娘再收拾她!” 他转身就冲出去,速度快的裴清晏竟然都追不上。 村子里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儿听见裴小妹的哭声,已经有人过来查看。 他们只感觉身边一阵风刮过,远远只看到一道影子。 紧接着裴家的裴清晏也跑过去。 有人拉住裴清晏,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听见裴小妹哭的那么凄厉? 裴清晏简单说了一遍,就去追陆时了。 老人听说狗子娘跑到裴家裴大妹,一时愣住。 狗子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裴家刚刚为村子找到一条赚钱路子,她自己也搭了顺风车,赚了几百个大钱,不感激裴家就罢了,竟然还去打人家的妹妹? 同时也觉得愤怒,薛家是外姓人家,当初薛家长辈逃荒逃到他们村,村民们可怜他们,不仅没有排挤他们,反而对他们多有帮助。 放眼周围十里八乡,哪个村子的人像他们裴家村一样对外姓人友善? 连赚钱都带着他们一起,就这薛家人还不珍惜。 真真是白眼狼!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在裴家村欺负他们裴姓人,真当他们是软柿子不成? 老人将之前跟其他赶来的人一说,大家都怒了。 “真是狼心狗肺的玩意!我们裴家村接受了他们,裴童生夫妻给了他们挣钱的门道,那些东西不知道感激就罢了,竟然还敢伤人,真当我们裴家村的人都是死人不成!” “狗蛋,去,叫你爹你叔叔他们回来!” 狗蛋脆生生的应了声,转身就往一家桑田跑。 其他老人也反应过来,打发自家小孩儿去找大人。 让他们回来给裴清晏夫夫撑腰。 另一边,陆时一阵风似的刮到狗子家的田地里。 跳下田埂,气势汹汹的直奔薛大强。 一把揪住薛大强,“走!我们去找里正和族长!” 皇权不下县,县下唯宗族。 族长是可以决定村子里一个人的生死的。 而且宗族之间因为田地、灌溉以及其他事情,经常殴斗,打群架。每次都死几个人,县衙根本管不了。 而且这也是这个时代默认的,县衙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大强一家本是外姓人,没有宗族庇护,这个村子可是世世代代都是裴家人。 真对上裴家人,能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薛大强一听陆时要拉他去见裴氏族长,顿时慌了。 “时哥儿有话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时气的理智都离家出走了,哪里能听进去他的话。 他只想给自家大妹寻个公道! 第31章 忽悠傻了 冷静个鬼! 陆时冷静不下来! 可想到裴清晏的话,陆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狠狠掐了掐掌心,狗子娘就是那个傻子工具人,被马玉芬忽悠瘸了。 自己现在确实可以拉着薛大强去见里正和族长,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且—— 陆时眼神微闪,他要看看里正和族长会怎么做,或者说村民们会怎么做,对不对的起裴家二房的真心,也衡量村民们值不值他们的付出。 他登时表情一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变得泪眼盈盈,眼泪说掉就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薛大叔,不是我狠心非要拉你去见里正和族长,实在是婶子太过分了,她跑到我们家打针了大妹。” “您不知道大妹伤的有多重,脸上被婶子扇了几巴掌,脸肿的老高老高,我回去看到大妹嘴角还流着血,差点没晕死过去。” “我和夫君确实无父无母,但这不是别人能随意欺辱我们的理由。” “婶子强行闯进我们家打伤大妹,还把我们家的家具都砸了,她这属于强闯民居谋财伤人,是要进大牢的!” 薛大强顿时更慌了。 老百姓本身就对官员有滤镜,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辛勤劳作,别说直接面对官员,就是听着那些人的名字也会害怕紧张。 何况陆时将情况说的如此严重,竟然还要进大牢。 那可是大牢啊,若狗子娘真的进去,他们家的名声就毁了。 别说日后狗子的亲事,便是他们家都无法在裴家村立足。 以一人带累全村,使得村民们背负骂名,村里的姑娘小伙婚姻艰难,村民们不恨死他们才怪。 到时他家要怎么办? 肯定会被愤怒的村民赶出村子。 “时哥儿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婆娘鬼迷心窍伤了大妹,是我们的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婆娘上门道歉的。大妹的伤势我们也会找大夫给看的!” 薛大强连连保证。 此时其他村民听到动静也围上来,老人们气喘吁吁却还是不忘发表意见。 “大强啊,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你婆娘怎么能堂而皇之的闯进别人家里,还打伤人。” “是啊大强,你婆娘该不是被脏东西……” “咱们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裴家为了给我们村子找一条赚钱的路子,宁愿让自己的利益受损。” “你也是受益者啊,难道你没有卖枣子和桑葚?没有从中赚到钱?” 薛大强被大家伙说的脸红脖子粗,他对裴家自然是感激的。 若非裴清晏夫夫他们,自家的枣子和桑葚只会烂在地里,要么只能像去年一样被收购商压价,最后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 薛大强越想越气,他早就跟那个糟心老娘们儿说了,不能惹裴家,再怎么说人家对自家有恩。 何况他们是外姓人,只是因为裴家村人心善,没有排挤他们,反而带着他们赚钱。 可自家的那个糟心老娘们儿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要跟裴家村的人对着干,如今还强闯别人家里,打伤了人家家人。 她这是要上天哪! 陆时见薛大强脸色变来变去,似乎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会跑回家揍狗子娘。 立马垂着头假装抹泪,嘴里却给薛大强上眼药。 “大叔啊,其实我也知道婶子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被人忽悠傻了。” “当时婶子和大伯娘一起到我们家,大伯娘自己不动手,却把婶子当傻奴才一样的忽悠,添油加醋指使婶子动手。” “如此一来,即便我家大妹被打成重伤,那也是婶子的问题,到时不管是村里还是县衙都会认定婶子是主犯。” 薛大强像是忽然被人点拨,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就说自家婆娘虽然心眼儿小,还总是扣扣搜搜,可人本性不坏,怎么突然像傻了一样。 却原来是被人忽悠的。 马玉芬好狠的心,她跟裴家二房有仇,却不自己动手,反而忽悠着自家那个糟心老娘们冲在最前头。 一旦出了什么事,把责任往自家婆娘身上一推,马玉芬还是清清白白。 想明白这一点,薛大强对裴家大房很是不满。 他不相信裴大伯不知道,还有裴家父母,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难道看不出自家大媳妇的筹谋?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是外姓人,即便自家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被对方倒打一耙。 陆时看薛大强将自己的话听在心里了,便提高声音道:“大叔您好好想想,我不愿与村子里的人结仇,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村民,毕竟不管是我还是我家夫君,都没少得到村民的帮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虽然没上过学堂,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我也不求别人对我们同等回报,只是只是请求大家不要为难我的亲人。” 陆时一番话说的村民们直抹眼泪。 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啊。 陆时以前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啊,他们根本没帮多少忙。 只是在那个小小的孩子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一块窝窝头。 或者是在他被刘氏逼着去山上砍柴时,送他一捆柴。 可就那么一点小小的帮助,他竟然都记在心里,更是在自己脱困之后,想着回报村民们。 村民们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老人们更是义愤填膺。 痛心疾首指责薛大强的没管好婆娘,若他连自家婆娘都管不好,村里不介意帮他管管。 薛大强被羞的脸红脖子粗,忙求着陆时不要拉自己去见族长和里正。 他回去一定会给大妹一个交代。 陆时假装为难的点头,心里其实很满意薛大强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他自然不会让大妹白白受委屈,狗子娘道歉只是开始。 薛大强一撸袖子,怒气冲冲的杀回家。 而此时,狗子娘自己心里也后悔着呢。 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自己动手伤人,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只是想到二房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没有大人,也就放下心了。 第32章 狗咬狗 狗子娘暗自得意。 到时候她死不承认,裴家二房还能硬逼着她承认不成? 说她打了裴大妹,证据呢?谁看见了? 她跟马玉芬交好,马玉芬肯定是站在她一边的。 自觉已经处理好后续,狗子娘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这口气彻底放松,只见薛大强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冲回来。 狗子娘脸色一变,心想坏了,肯定是裴家那几个半大小子去给自家男人告状了。 她张口就想喊冤。 不想薛大强一进院门顺手抄起放在墙角的木棍,二话不说上来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狗子娘被打的连连哀嚎,“狗子他爹你为什么打我?” 薛大强可是发了狠,边抽边骂,“你个不省心的老娘们儿,还问我为什么打你?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惹裴家二房!不要惹村里人!” “你她妈就是个外姓人,在别的村子连活下去都难,人家村民心软,才让你融进村子,你蹬鼻子上脸是吧?!” 狗子娘一听心里的火腾就起来了。 “什么村民心软?他们狼鼠一窝,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村里人,别人家的枣子能卖20斤,桑葚能卖10斤,我们呢?连别人的零头都赶不上!” “你不帮着我还向着他们,你还是不是我男人!” 薛大强气得两眼发黑。 “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我是不是你男人你不知道啊?你她妈怎么就听不明白,我们是外姓人!外姓人!你指望跟人家村民一样?脸怎么那么大呢?” “人家裴家二房给村里人走的赚钱路子,能带上我们你不谢天谢地,还跑别人家里打伤人,你咋不上天!” 狗子娘就知道自己又是因为裴家二房挨打,边跑边嚎,“我是被冤枉的,都是裴大妹那个小克星不近人情,我不就是想要她绣个花吗?她不答应就算了,还阴阳怪气……” 话没说完,又挨了两棍子,打的狗子娘连连哀嚎,那声音大的,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匆匆跟着薛大强来的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放慢了脚步。 等着薛大强将人教训一顿再说。 薛大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你说人家不近人情?人家是你姑娘吗?凭什么给你绣花?你脸大还是咋的?妻贤夫祸少,咱们本来就是外来户,你还给老子惹事!” “高小草,你再她妈给我惹事儿,就回你娘家去吧!我薛大强要不起这么个婆娘!” 狗子娘闻言顿时愣住了。 “当家的,我……我……” 另一边陆时已经回到了家里。 他在等,等狗子娘和马玉芬狗咬狗。 裴清晏以为自家夫郎怒气冲冲的出门,薛大强肯定免不了一顿暴揍,不想他竟然中途换了策略。 陆时眉眼间虽然还有怒气,但理智回归了。 “揍他们一顿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要让狗子娘以后见证大妹小妹就怕,再也不敢在她们面前冲长辈的脸。” 闻言,大妹和小妹对陆时的崇拜之情更甚。 果然没过一会儿,鼻青脸肿的狗子娘就被薛大强拖死狗似的拖到了裴家大房。 薛大强站在篱笆墙外,指着裴家的大门儿就骂。 “我家婆娘心眼直,不如裴家大嫂子心眼活泛,以后这掐架拱火,拿人当抢的事就不要找我家婆娘了...........” 别看薛大强高高壮壮看起来憨厚,没想到这阴阳怪气骂人的话他说的挺溜的。 虽然没有指着马玉芬的脸,可话里话外将马玉芬的脸扯下来踩在脚底下。 裴家大门关的死死的,马玉芬和裴老大他们钻在屋子里,任由薛大强骂也不出面。 马玉芬平时挺泼辣的一个人,硬是被骂的不敢出门反驳,只能躲在屋里撒火。 骂骂咧咧嫌弃狗子娘是个废物,连几个半大小子都整不过。 又骂裴家二房是他们大房的克星,怎么裴家老二死的时候没有把那些小克星也带走。 裴老大一脸蛮不在乎,根本不在意被咒骂的是自己的弟弟、侄子侄女。 裴家老两口,裴铁柱在自己屋里,对自己大儿媳做的事也很不满。 他觉得马玉芬让他丢脸了,而且二房的好歹也是他孙子,马玉芬撺掇着外人欺负孙子孙女,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还闹得全村都知道了,让村里人怎么看他们? 牛翠花自然是向着自家大孙子的娘。 对此不以为意,觉得是二房的人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赔钱货打就打了,闹个什么劲儿,让村子里的人看笑话。 何况马玉芬好歹是他们的长辈,长辈教训教训晚辈怎么了?难道村子里的人不打小辈? 她在屋里嘀嘀咕咕,骂着二房,还颇为凶狠的表示,马玉芬说的对,当初就应该让老二那个白眼儿狼将那些小白眼狼带走。 裴铁柱咳了一声,“行了你少说两句,好歹是咱们的孙子。” 牛翠花马脸拉的老长,“你把人家当孙子,人家可没把你当长辈!” 裴铁柱不满的瞪了牛翠花一眼,“我让你闭嘴!” 牛翠花还想说什么,可见老爷子脸色暗沉,仿佛自己只要再说一句,手里的烟锅子就朝着自己来。 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薛大强骂完大房,拎着一只老母鸡、十几颗鸡蛋,还扯着不情不愿的狗子娘来给大妹道歉。 他们来的时候,陆时正拿鸡蛋给大妹脸消肿。 大妹好生养了几天,脸颊上虽然还没什么肉,可脸色已经不复之前的蜡黄暗沉,变得白嫩了些许。 小姑娘双颊高高肿起,看上去格外严重。 薛大强暗自嘶了声,没想到自家婆娘下了那么大的狠手,差点将人家小姑娘毁容。 于是狠狠扯了狗子娘一把,让她给大妹道歉。 狗子娘不情不愿,可来的时候薛大强放了狠话,如果她不能求得二房的原谅,就要把她送回娘家。 狗子娘怕的不行,她娘家重男轻女,家里有6个姊妹,只有一个儿子。 老娘家儿子宠坏了,6个姊妹全部高彩礼嫁出去,就是为了给儿子攒钱,她真被赶回娘家,肯定会被娘再卖一次。 到时候她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一个健康健全的人是个未知数。 第33章 惩罚 狗子娘不想回娘家,也不想把自己养的好好的老母鸡和鸡蛋白白送给别人。 那可是鸡蛋啊,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吃,每每要把鸡蛋攒下来拿到县城卖掉换些油盐。 连她最疼爱的儿子想要吃一个鸡蛋,狗子娘都觉得跟剜自己的肉一样。 何况还有一只正下蛋的母鸡,母鸡更是农家的宝,只有孕妇坐月子时才可能会杀一只,现在白白送给裴家人,狗子娘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早知道狗子嚷着要吃鸡肉,杀了给他吃,总好过白白送给旁人。 若非自家男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狗子娘绝对会抢过鸡和鸡蛋转身就跑。 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委委屈屈的跟陆时道歉。 陆时冷冷的看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狗子娘。 正想说什么,便听见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抬头一看,只见里正打头,后面跟着被自家晚辈搀扶着的族老与几个外姓人当家人一道而来,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村民。 不少村民满头大汗,身上被汗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还未进门便听有人:“时哥儿,裴清晏你们没事儿吧?” “听说狗子娘进门打人?惯的她,以为我们裴家没人了吗?” 薛大强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紧紧盯着陆时,“不是说好了不告诉里正和族长吗?” 陆时无辜,他确实没有亲自找里正和族长啊! 一大群人进来,裴家的院子顿时显得拥挤无比。 里正锐利的目光在薛大强和狗子娘身上扫过。 薛大强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硬的像块石头。 狗子娘也后知后觉的知道害怕了,嗫嚅着:“里正……” “事情我都知道了,狗子娘,你强闯民宅,伤人劫财土匪行径!若按我朝律法,是要进大牢的!” 狗子娘耸然一惊,吓得连连倒退,“不不不,我没有伤人,我不是土匪,里正千万别送我进大牢啊里正!” 薛大强也跟着求饶,“里正,我家婆娘脑子笨,被人哄着做了错事,求您看在我们薛家几代老老实实的份上别送她进大牢。” “我婆娘伤了人,我们赔偿,看大夫的银钱我们也出,里正,千万别送她进大牢啊!她进了大牢,我家狗子就毁了……” 薛大强打死狗子娘的心都有了,没脑子的蠢货,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为家里带来这么大的灾祸,如果不是念在她为自己生了儿子的份上,一准休了她! 族长慢悠悠地开口,“时哥儿和裴童生为村子找了一条赚钱路子,还带着你们一道,你们却不知感恩伤她们的亲人,若这么轻飘飘放过,是不是时候其她村人也学的如此不知感恩?” 一句话说的薛大强涨红着脸垂下头。 “我……” 狗子娘想说两句,被薛大强瞪了一眼,缩着脖子闭上了嘴。 陆时冷眼看着,狗子娘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看着吧,薛家日后还有的闹。 其他村民也纷纷指责狗子娘,哪怕是外姓人也站在陆时夫夫一边。 薛大强觉得自己一张脸被人撕下来踩在地上使劲践踏,如果不是自家蠢婆娘,自己又何至于糟了如此羞辱。 见薛大强连脊背都弯了几分,里正止住众人。 看向裴清晏和陆时,询问他们的意见。 裴清晏恭恭敬敬:“一切全凭各位长辈做主。” 族老和其他长辈满意点头。 是个好孩子,记恩又心胸宽阔,日后必然能走的远。 只是裴家孩子宽厚,他们却不能轻描淡写放过,否则岂不是纵容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寒了裴清晏一家的心吗? 于是里正道:“既如此,薛大强,裴玉珠看大夫的银子你们要付,又因你婆娘不知感恩、伤人在先,所以你们家七天内不许参与香酥斋的枣子、桑葚收购。” 薛大强猛地抬起头,眼里泛着淡淡的红血丝。 狗子娘立马尖叫,刚准备说什么,被薛大强狠狠甩了一巴掌,恶狠狠道:“闭嘴!” 薛大强这一巴掌可完全没有留手,打的狗子娘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到地上,捂着眨眼间肿的高高的脸痛苦哀嚎。 不过这一次谁都没劝说、也没人同情狗子娘。 村里的男人心里暗暗道,以后娶媳妇一定不能娶狗子娘这样的搅家精。 七天啊,那会少赚多少钱啊! 薛大强有对裴清晏和陆时低头道歉,表示看大夫的钱他们不会赖,这次给他们添麻烦了。 裴大妹和裴小妹悄悄悄悄躲在屋子里往外看,看到平时那么嚣张的狗子娘被狗的爹打的嗷嗷叫,狗子爹也对他们低头道歉。 顿时看着上路时的目光更加灼热、钦佩。 自从家里有了二哥,她们再也没有受过外人的气。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里正和村民们便离开了。 不过在此之前,里正向陆时承诺。 裴家大房同样七日内不许参与村子里的枣子和桑葚买卖。 陆时今日虽然没有打回去,却让找他麻烦的两家人切切实实的心痛不已。 狗子娘被薛大强扯死狗一样拖出去,眼睛里满是怨恨。 她不过是打了裴大妹两巴掌,又是鸡蛋又是母鸡的道歉,还被自己男人揍一顿,陆时他们凭什么还要扣自家的钱?凭什么不让自家卖枣子和桑葚? 他真以为给了自家一点小恩小惠便能为所欲为吗? 等着吧,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里正他们离开裴家,转头去了裴家大房。 马玉芬知道里正带着一群村里人去了裴家二房,给裴家二房撑场的,就知道要糟。 正在屋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转转。 裴老大不停的咒骂马玉芬,觉得是她不安分,才带累了自家。 若是因此被里正和族老们惩罚,就要打死马玉芬。 连裴铁柱和牛翠花也是如此想的。 马玉芬敢怒不敢言,平时她在裴家二房抠搜吃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这话? 裴青山嫌他们吵吵嚷嚷,一摔门跑出去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嘈杂声,马玉芬与裴老大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五日内不允许他们参与村子里的枣子和桑葚售卖。 第34章 泼名远扬 马玉芬识时务,虽然心里气的恨不得跑到裴家二房把那几个小崽子揍一顿,面上却恭恭敬敬应了下来。 不愧是个笑面虎。 之后薛大强果然给裴家二房送来了两百个钱,让他们给裴大妹看大夫。 陆时拿着铜板,心里暗暗为薛大强可惜。 薛大强虽然有这个时代男人通病,很是大男子主义,但他比大部分男人勤劳顾家,若是有一个明事理的好媳妇,未必不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就是了。 这件事在村子里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裴家二房新娶的夫郎不是个好惹的,人泼辣的很。 大家倒是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在村子里,泼辣的人才能顶起门户。 尤其裴家房还都是一群半大小子姑娘,陆时泼辣,旁人反倒不敢得罪他。 不过也有人在里面到处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其中尤以刘氏和狗子娘为甚。 说什么陆时像个恶霸,明明狗子娘已经道歉了,还不依不饶。 现在不过是对村民有点小小的是恩情,以后让他们坐大,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大部分村民对此不以为意,狗子娘不仁在先,陆时只是给他教训罢了。 至于刘氏说的陆时断了薛家的生路更是无稽之谈,难道不是狗子娘自己亲手断的吗? 若她不手贱跑到裴家打人家姑娘,里正又怎么会惩罚他们? 按他们说,陆时已经够意思了,如果放在他们身上,一定会真的断了薛家的财路。 陆时对里正的处理、村民们的态度还算满意。 不过他现在没有继续关注那件事,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洞子菜上。 拜狗子娘所赐,已经养了几天的洞子菜就这么毁了。 不过陆时并没有因此而摆烂,反倒激发了他想要做大的心。 若是以前,村民们会站在他一边吗? 还不是因为自家比原来好、对村民们施恩了吗? 他现在就是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洞子菜尤其适合冬天,他现在不过是做做实验。 东西简陋,很难成规模。 陆时捏着下巴想,现在天气缓和无所谓,到了冬天就要请人来修个地龙。 寒冷的冬天,地龙绝对是利器。 陆时拿了家里的米去换韭菜种子。 他先去了裴二虎家,奈何裴二虎家也没多少种子,今年还没怎么留种,只有往年的种子基本都换给了陆时。 陆时又去其他村民家换韭菜种子。 然而不知道刘氏哪里知道他要换韭菜种子,先陆时一步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他刚走到一户村民家,就听到刘氏言辞凿凿的说:“可千万不能跟陆时换,那可是米啊,谁傻了用白花花的大米换韭菜种子。” “韭菜种子多便宜哪,都不用人管,自个儿就结出来了,用米换韭菜种子肯定有阴谋。” “而且陆时就是个扫把星,在我们家的时候,克我们家,你看看,那时候我们家消停过吗?” “现在嫁到了裴家二房,又克大房,自从他嫁过去二房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那样的扫把星,你敢要他的米?不怕吃了他的米倒霉拉肚子啊!” “而且陆时是个恶霸,韭菜种子换回去要是收成不好,肯定要撒泼算账的,万一因此不让你家做枣子和桑葚的买卖,你家的枣子和桑葚非得烂在地里不可!” 村民原本不信什么扫把星的理论,可刘氏说的言辞凿凿,再想想陆时在陆家时,陆家确实不太平。 最主要的是,自家韭菜种子万一真的种不出来,陆时不让自家做枣子和桑葚的买卖怎么办? 村民犹豫了。 不过他并没有表示出来,反而呵斥刘氏,说刘氏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是觉得自己沾不到陆时的光才诬陷人家。 陆时挑了挑眉,没有露面,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人云亦云,顺着大流走,村民虽然犹豫,但能反驳斥责刘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陆时还以为古代人很迷信,对什么扫把星的很相信,看来也并非如此。 迷信无妨,有良心就好。 刘氏像是可了劲的要跟陆时作对,到处说陆时的坏话。 狗子娘也不甘示弱,回去被薛大强揍的几天下不了床的她,听到马玉芬敲边鼓添油加醋,登时怒了,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偷偷摸摸说陆时的坏话。 这导致有不少村民都犹豫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说不跟陆时换,却说家里没韭菜种子。 只有少数人家跟陆时换了米。 李氏听说这事后很是气氛,骂村民不识好歹、人云亦云,是白眼狼。 她才不相信什么扫把星,要她说的刘氏才是真的扫把星。 没看陆时离开了陆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嘛! 她当即让自家大小子去了一趟娘家,留下明年的种子其他的全部带回来给陆时换了米。 裴清晏看陆时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哄了又哄,还让两个妹妹撒娇卖萌,最后表示大不了去县城买。 韭菜种子又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几文钱能买一大包。 陆时制止了裴清晏。 “村里换不到我可以去隔壁村子换啊,大米换韭菜种子,想来有不少人愿意跟我换的。” 他笑的跟小狐狸似得,“我倒要看看大米都让隔壁村的人得了去,村子里那些不跟我换的人会不会后悔。” 裴清晏定定地看着自信张扬的陆时,藏不住的心动越发壮大了。 他与陆时背了两篓子大米去了隔壁村,顺里地换回了韭菜种子。 偷偷关注他们的村民见了,心中既羞又愧。 里正从镇上回来,知道这事后很是生气,又去裴家大房和薛大强家敲打了一顿两家男人,让他们管好自己女人。 马玉芬回去被裴老大打了一顿。 狗子娘直接被揍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陆时懒得鸟他们,回来先让裴清晏从田地里弄回来很多肥土。厚厚的铺了堂屋的十个平方,将韭菜种子埋好之后,用几根细木头钉了个简单的框架,将破棉被围挡上去。 做了个简易的温棚,又放了两个红泥小炉,将窗户都关紧钉死不能打开,门上挂了冬天的厚帘子。 第35章 大胖脸,大官相? 接下来就是每天去看看红泥小炉有没有熄火,还要防着里面的星火蹦出来点着棉被烧了屋子。 裴清晏将手轻轻覆在棉被上,里边的温度隔着棉被传过来,烘得里人心暖暖的,想着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裴清晏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裴家二房一番动作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裴清晏一桶一桶的泥往家里运,问也只是说种韭菜,再问多了他也只是一贯笑笑不说话。 饭后闲暇时刻,总有人趁着闲到处串门,农家没什么零嘴,也就一把煮熟的毛豆揣在怀里边走边吃。 村民们坐在村里的大榆树下,一手摇着大蒲扇赶蚊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村民们聊的唾沫横飞,个个都觉得自己精明通透。 “也不知道这裴家二房种这么多韭菜做什么,谁家没种韭菜,都吃不完。” “是啊,韭菜还便宜,搁着也没人买啊,到时候怕连米钱都挣不回来!” 一稍稍年长的村民摸了一把半白的胡子,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群小娃娃还是太年轻,裴清晏之前又是个读书郎,哪懂什么泥地上的事。”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出门捡柴火的陆时听了一耳朵,也没放在心上。 别人如何说也影响不到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大事。 陆时没去反驳他们,只是在回到家后更加关心韭菜的长势。 现如今口说无凭,到时候他的筒子菜赚了大钱,可要让他们看看读书郎也能在泥地上干出一番事业来。 刘氏和狗子娘不管是听到了陆时的什么事,明面上不敢大肆嘲笑,可背地里总要嘲笑贬低一番。 她们暗搓搓地打听陆时的事,听到周围村民都对他们不看好,都乐呵起来,等着看陆时的笑话。 裴家大房这边听了陆时打算靠卖韭菜挣钱的事,也在饭桌间奚落一番,照马玉芬想,亏死才好,看陆时那小贱蹄子还敢不敢给她脸色看。 马玉芬收拾完一家人的碗筷,拿在村里听到的事当个笑话说给家里人听。 牛翠花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老二性子犟,脑子不灵光,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也不行,还给一个哥儿拿捏住了。” “可不是,陆时那个小贱人迟早把二房 家底败光!” 裴铁柱坐在一边吞云吐雾,听到马玉芬的话,心里不爽快,瞪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裴家大房也在商量一件大事。 牛翠花拿出了一个破布包,掀开一层又一层,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十两银子。 牛翠花那张尖酸刻薄的看老脸难得没这么难看,看着自己的孙子,脸上尽是得意与骄傲。 她拉过裴青山的胖手,将银子放进去,说道:“这可是你爷爷所有的家当了,本来想着给你娶媳妇用。 不过既然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那这钱就先给你到县上读书用,到时候升官发财,不愁娶不到漂亮媳妇,咱一家子也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马玉芬与有荣焉地替裴青山收下钱,迅速将钱收进自己怀里。 她热络地环住牛翠花的胳膊,哄道:“那还是得娘您教得好,到时候青山当了大官,您以后出门坐轿子,屋里屋外都有丫头伺候着,比村里谁都过得好!” 牛翠花挥挥手:“哎呦!那可不得美死我啊,咱这裴家村啥时候有过这么风光的人啊!” 马玉芬给裴青山使了个眼神,裴青山立马会意。 他殷勤地给牛翠花捏了捏腿,又给裴铁柱捶捶背。 “等孙儿考上功名,当了大官,就雇人抬着轿子,一路放鞭炮敲锣打鼓。 让爷爷奶奶坐在轿子里在村里游一圈。让那些人羡慕死咱!” 裴铁柱笑得裂开一口老黄牙,拿烟枪亲昵地敲了敲裴青山的头。 牛翠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看着裴青山的大胖脸,越看越觉得有大官相。 只是他们不知道想要进白鹭书院需得有推荐信,裴青山一家没钱没势又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自然拿不到推荐信。 若要裴青山通过书院出的题卷进去,想也不用想,裴青山这三瓜俩枣的功夫怎么可能通过,这一家怕是得白高兴一晚上。 明月高悬,清晖遍野。 陆时查看完小炉子里的碳火后,拉起还蹲在一边好奇看着的裴清晏回了屋。 “种这个的时候一点光都不能见,不然就成了韭菜了。” 陆时微微抬头看着裴清晏,眉眼弯弯,暖黄的烛光照进他眼底,漾了一池水。 裴清晏也笑着看他,心里多了股不知名的情绪,正闹腾的像头小鹿一样。 他跟在陆时身后进了屋,替他把束起的头发松下来。 陆时的头发不算非常黑亮有光泽,但是细细软软的,摸着像只猫儿一样。 屋内烛火昏暗,离烛光远了什么也看不见。 裴清晏比陆时高大,把他前面的大部分光都给挡了。 陆时这身体营养没跟上,有点夜盲,只能小心跟着裴清晏走。 他一步步踩着裴清晏的影子往前走,下一步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陆时懵然抬头,推了推他的胸膛,催促道:“走啊,睡觉了。” 烛光下,陆时面容柔和,眼若星辰,就这么看着他。 裴清晏心里跳的厉害,他想抱着他亲昵亲昵,又怕这样的举动会唐突到他。 半晌,裴清晏抬手将陆时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揉了揉。 把陆时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陆时对着他脾气是很好的,头抵在他胸膛上,打了个哈欠,由着他玩。 裴清晏又帮他理好头发,上床后掖好被子。 “家里的灯油和蜡烛都快用完了,下次去县里得买点回来。” “嗯,听你的。” 陆时又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和裴清晏聊着。 蜡烛比较贵,农家人用不起,不过陆时还是很舍得给裴清晏花钱的。 以后卖筒子菜赚了钱,就能让裴清晏以后夜读都用上蜡烛。 裴清晏将陆时抱进怀里,埋在他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声音闷闷的:“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 第36章 以为进贼了 陆时困得要睁不开眼了,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含糊应了几句。 “谢什么呀……” 翌日鸡鸣时分,堂屋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响! 陆时和裴清晏同时从床上惊醒,顾不得套上外套就从床上跳下来。 陆时连这都没穿上! 跑到堂屋一看,裴大妹正手忙脚乱地将撒了一地的草木灰扫进簸箕里。 她看到陆时和裴清晏都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怪我没拿稳,吵到你们了。” 陆时看到地上的小铁盘,顿时了然。 红泥小炉下边有个接灰的铁盘,防止落下来的灰把韭黄弄脏。 陆时长出一口气,他还以为进贼了呢,又走过去将铁盘塞进去。 “没事,我还以为进贼了呢。只是这韭黄不能见光,不然就变韭菜了。” 他朝裴大妹笑了笑,当做是安慰。 裴小妹也被这动静惊醒,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她迷茫的环视一圈,看一家子人都站在这,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了?” 裴大妹解释了一遍,裴小妹了然地点点头,听到韭黄得遮光,又紧张起来。 她还没见过要遮光才能长好的菜呢! “二哥放心,我和姐姐一定会看好韭黄,不让它们冷着热着,也不会让它们见光!” 裴二妹胸脯拍得啪啪响,人小小的志气倒不小。 陆时笑笑,揉了揉她的头,说道:“还早,回去睡吧。” “嗯嗯!”裴小妹高兴地点点头。 裴大妹利索地收拾好,抱着裴小妹进了屋继续睡。 裴清晏拉住还想去试试棉被里温度的陆时,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回屋里。 陆时起得急,连鞋都没穿上,这会正光着脚,平日里圆润的脚尖冻得青白,没一点血色。 他拉着陆时微凉的小手,眉头皱起来。 “现在天还没大亮,正是冷的时候,冻到了怎么办?” 裴清晏难得这么和他说话,陆时心里暖暖的,顺着他的几力道往屋里走。 裴清晏让陆时坐在床上,他拿了湿帕子将陆时的脚擦干净,迅速把人塞进被窝里。 他将帕子放在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窝里的热气还没完全跑掉,陆时往被子里窝了窝,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样给吵一下,人反而清醒得睡不着了。 陆时侧过头,偷偷瞄着裴清晏的眉眼。 微弱的天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让裴清晏一半眉眼浸在清光下,更显得他容貌昳丽。 陆时这边忘我地欣赏美色,而裴清晏则全身僵硬不敢动。 被子底下的手握拳,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等到陆时终于欣赏够了,那道有些灼人的视线消失后,裴清晏才松了一口气。 背上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韭黄的第一茬时间是很快的,十来天就能割。 裴清晏和裴大妹裴小妹站在陆时身后,紧张又兴奋地等着陆时掀开棉被。 陆时也有些紧张,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技术,一定不会把事情搞砸的!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棉被的一角,看到里边嫩黄的颜色,惊喜瞬间如浪潮般涌上心头。 他回头看向紧张等待的三人,兴奋道:“成了!” 裴清晏也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陆时看着脸上带笑,轻轻松松的。 但二人夜夜共枕,他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也紧张? 裴清晏上前帮忙把棉被掀开,陆时便退守一旁指挥。 “咱割一半就行,不然第一茬的时间就要有二十天。” 陆时看着长势极好的韭黄,心里是止不住地欢喜。 “现在的规模还不够大,不能同时连交替种植,只能先割一半去卖,留一半过几天再割。” 裴大妹和裴小妹瞪大眼睛,陆时真的种出了她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心里对他更是佩服。 裴小妹高兴的忍不住抱着裴大妹的手臂晃来晃去,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一茬茬韭黄。 “哼,可得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好好看看,咱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陆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应声道:“对,越过越好。” 裴清晏租了牛车,车上堆着韭黄,底下和两边还有干稻草垫着,衬着韭黄娇嫩的颜色更是惹眼。 陆时满意的点点头,一只手拉住裴清晏的衣袖,仰头骄傲地说道:“咱可得好好‘炫耀炫耀’!” 陆时像只刚钓到大鱼的猫儿,脸上尽是狡黠可爱。 裴清晏温柔地笑了笑,曲起食指在他侧脸刮了刮。 陆时愣住,耳尖一红,忙低头避开,催着裴清晏赶车。 清晨的日头不毒,村民们大多在这个时间点里去外边干活。 看裴清晏赶着一堆嫩黄嫩黄的东西过来,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工具。 陆时怕一会所有人围上来压到韭黄,轻轻揪着裴清晏衣角让他赶快点。 陆时故意让裴清晏绕道经过裴家大房那,停在门口朝里边望了望。 马玉芬正做着一家子的早饭,前段时间被陆时气的心肝疼,好在自己儿子争气,将来能做大官。 看见陆时二人在自己门口,心里虽然头有气,面上还是堆着笑。 她看着这一车韭黄,心里暗暗惊奇,难道这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东西? 陆时挡住她要摸过来的手,说道:“大伯母近日怎么不去找狗子娘唠嗑了,狗子娘没了大伯母出主意,如今过得可是不太如意。” 陆时故意往人心窝子里戳,马玉芬面上挂不住,又不能在自己门口破口大骂。 大清早的可安静了,屁大点声整个村都能听见,马玉芬含糊几句就进了屋。 陆时志得意满,指挥着裴清晏往狗子家赶去。 正好狗子娘往外泼水,看见陆时和裴清晏过来,低声骂了句:“扫把星,呸!” 陆时耳朵灵,他坐在车板上,裴清晏坐在前面赶车,听到狗子娘的话,立马直起身来。 陆时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裴清晏浑身一僵,拉着缰绳的一用力,牛被迫停下。 陆时没有注意,整个人撞在裴清晏背上。 “你说谁是扫把星……呃啊!” 陆时吓了一跳,忙抱住裴清晏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第37章 肠子悔青了 陆时也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觉得抱着裴清晏更加心安。 他还想再骂两句,狗子娘却赶紧端着盆往屋里躲,生怕自家男人知道了回来又打她。 陆时轻轻哼了一声,从裴清晏背上下来,坐回后面的板车上。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裴清晏的胳膊,得意道:“你看,她们都不敢再惹我们了。” 裴清晏继续架着牛车往前走,背上的重量突然轻了,他还有点留恋。 闻言应了声:“是我们小时厉害。” 陆时耳尖一红,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叫他…… 接着陆时又在陆家门口把刘氏嘚瑟了一会,气得刘氏想把搁在房门旁的碎石块扔在他们身上。 但这青天白日的,陆时的这一番动静可不小,周围十几双眼睛瞅着呢! 陆时哼着小调,等到牛车驶出村后,随手揪了一朵小野花簪在裴清晏耳边,夸道:“好看!” 裴清晏笑笑,纵着他玩闹。 他们这边是喜气洋洋,村子里当初没有把韭菜种子卖给他们的村民肠子都要悔青了! 韭菜种子谁家都有啊! 要不是当初马玉芬这三人到处瞎说陆时给的大米有问题,讲不定他们都换了好多大米了吃起来了! 林氏是最先和他们换大米的,现在不没什么事嘛! 村民们气愤不已,纷纷骂那些几个人是搅屎棍,挡了自家财运,还把陆时二人得罪了。 马玉芬,刘氏,还有狗子娘被村里人骂,头都抬不起来。 连着一家人也遭罪,少不了被子里男人一顿打。 陆时没这个闲情去理他们,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等交了入城费,裴清晏驱车到广聚轩时,掌柜才知道陆时没骗人。 这种黄色的韭菜他还真没见过! 掌柜赶忙将二人迎进去。 相比之前,掌柜对二人的态度更客气了。 他脸上堆了几分笑,招呼陆时和裴清晏坐下,问道:“不知这菜叫什么?” 裴清晏怕给人听了去,让掌柜取来纸笔,亲手在纸上写下“洞子菜”三字。 掌柜定睛一看,瞬间眼睛一亮。 纸上寥寥几字也可见字体风骨绝佳。 掌柜抚掌赞道:“没成想这偏邑之地竟有如此有才学之人。” 裴清晏搁下笔,疑惑道:“才学又如何能一眼看出?” 掌柜大笑几声:“小兄弟,我年轻走南闯北识人无数,像你这般龙彰凤姿的人可不多见啊!” 裴清晏谦虚地摇摇头,抬手示意陆时上前与掌柜交谈。 陆时心里高兴地冒泡,他选的老公当然是天下第一好! 掌柜又问道:“这筒子菜炒出来是和韭菜一个味道吗?” 陆时摇摇头:“当然不是,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把它栽培出来。” 怕掌柜不信,陆时亲自下厨炒了一盘。 众人围坐桌前,盘上的韭黄还冒着热死,香味飘进每一个人鼻子里。 掌柜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简直是惊为天人! 他这是捡到宝了! 掌柜手里还拿着筷子,也舍不得放下,招呼着小二上好茶。 裴清晏也是头一回吃到这种菜,心里惊奇的同时,对陆时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这是他积了几辈子的福,才能够今生有幸,遇到了陆时。 陆时注意到裴清晏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他甜甜一笑。 裴清晏心口重重一跳,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掌柜擦干净嘴,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打算和陆时二人好好商谈一翻。 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菜,有了一道菜,还怕广聚轩从此不出名赚钱? 陆时算好韭黄的生长时间,决定每五天供一次货。 裴清晏还要求写个契约,毕竟他们没有后台,容易被欺负,还是立个契约更有保障。 掌柜没意见,见裴清晏身姿清爽,举止不卑不亢,连自家县老爷都没这气度,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赏识。 看来推荐信这事得好好办,不能埋没了这个人才。 裴清晏很快将契约写好,大致意思就是陆时每五日将筒子菜运过来,只供广聚轩一家,但掌柜需得提前把钱付了。 不过这独家专供的期限只有一年,一年后陆时可以把筒子菜卖给其他商户,广聚轩无权插手。 掌柜仔细看了契约,想着裴清晏可是经商好手,只可惜是他是要考功名的。 这契约还得东家过目,掌柜让陆时和裴清晏在包厢里等着,他去去就来。 陆时坐在裴清晏身旁,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向他,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你好厉害啊,要我写契约可写不到这么全面。” 陆时觉得裴清晏的思想挺超前的,秒杀一大众古人。 裴清晏却笑不出来,他拉过陆时的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现如今我还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若是连你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财路都不能保住,那就真的是无用了。” 他声音低沉,听得陆时心里发闷,裴清晏本就该手执书卷风朗气清。 他心疼地抱住裴清晏的胳膊,侧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谁说无用,你的脑子就是最大的财富,将来必定金榜题名。” 裴清晏原本暗下去的眼随着陆时的话一点点亮了起来。 心里好似注入了一股暖流,灼得他浑身都沸腾起来。 他紧紧握住陆时的手,看着他眼睛,郑重道:“如有那日,绝不相负。” 陆时笑起来,直起身子飞快在裴清晏下巴上亲了一口。 香香软软的感觉只停留了一瞬,裴清晏眼神瞬间变暗,旋即恢复正常,抬手捏了捏陆时的脸。 守在门口的小伙计目瞪口呆,这这这…这般美好的场景,竟不是从说书老儿口中出现的! 可怜他一个大小伙子,还没讨媳妇,愣是激得他恨不得现在回家,让老娘给他说个亲事。 约摸两盏茶的时间,掌柜带着契约笑容满面地回来。 “我家县老爷惜才,直夸裴兄弟的字好,亲自写了推荐信给白鹭书院。” 掌柜坐下来谁都没喝一口,忙给裴清晏报喜。 裴清晏与陆时相视一眼,都笑起来。 第38章 钱赚来干什么?花的 掌柜将按好手印的契约递过去。 “契约上的条件东家都答应,不过还有一条,一年之后广聚轩得有优先权。” 广聚轩怎么说也是陆时和裴清晏的命中贵星,若不是掌柜的识货有气量,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把东西卖出去。 这点优惠还是可以给的,陆时和裴清晏利落地在契约上按下手印。 韭黄色泽好看,口感也好,虽不至于价比黄金,但总归是要比寻常菜更贵。 等人期间陆时也没闲着,在店里观察了一番。 来广聚轩吃饭的客人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的,一桌下来少则一两多则上十两。 而县城里的物价也不算低,猪肉一百文,牛肉两百文,羊肉则九百文。 韭黄在县城里不愁卖不出去。 他卖给广聚轩的韭黄是一斤一两,一斤韭黄能炒三盘,相信掌柜能定出利润高又能让人接受的价格。 后世技术先进,韭黄能在塑料大棚里种植,一平米可以收五斤韭黄。 陆时的简易温棚没这么厉害,一平也就收两斤。 广聚轩收了十斤韭黄,加上五日后的十斤,一共给了陆时二十两。 陆时将钱塞进荷包,荷包沉甸甸的,越看心里越高兴,脸上也带着笑。 陆时补充道:“五日后送来洞子菜后,得过十几二十天才能送来下一批。 不过我们会改进的,以后都是五日一送。” 掌柜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出,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来。 店里伙计疑惑不解,不就是一些菜嘛,至于这么高兴吗? 有些脑子没有这么活络的直接问出来,被掌柜直接呵斥着去干活。 陆时兜里有钱,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他牵着裴清晏的手一晃一晃的,打算去粮行买些韭菜种子。 前段时间拿米换种子一是想要收买人心,二是还不清楚外边种子价钱,家里用钱紧张,万一被人骗了可不好了。 陆时小手一挥,几乎 将店里的韭菜种子买空。 裴清晏提着一大包种子和陆时走出店门,店长站在门口笑得一脸褶子,目送他们离开。 裴清晏给陆时买了一串糖葫芦,小心将陆时护在身侧,防着行人和车子撞到他。 陆时咬了一口脆脆的糖衣,又将糖葫芦举高给裴清晏咬了一口。 裴清晏手里有东西,只能就着陆时的手吃。 陆时眼睛睁的大大的,满眼都是他。 “好吃吗?” 裴清晏咽下口中酸酸甜甜的山楂肉,俯身飞快地在陆时额头亲了一口。 陆时的神色从最初的迷茫到震惊羞赧,他脸色绯红,急急用额头抵着裴清晏胳膊让他快点走。 干什么呢!大庭广众的! 裴清晏闷闷笑了几声,低沉的声音隔着胸膛穿到陆时耳边。 陆时的耳尖已经如玛瑙一般红,耳边又忽然传来几声娇俏的笑声。 陆时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年轻的姑娘还有哥儿在他们身后,正用帕子掩着嘴看他们笑。 陆时这下整张脸都红了,整个上半身贴在裴清晏胳膊上不敢露出来。 裴清晏眼底尽是笑意,他朝姑娘们微微颔首,带着快变成一只鸵鸟的陆时离开。 裴清晏看着陆时红红的脸蛋,心里痒痒的,就算手里提着东西也要在陆时脸上捏一捏。 陆时羞恼地把他手拍开,又舍不得远离他,就拉着他的一片衣袖。 他们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家里几口人里衣外衣还有鞋面都需要料子。 裴大妹也十四岁了,是个半大姑娘,不能再这么寒酸下去。 陆时拉着裴清晏进了一家布庄,捡着家里两个姑娘会喜欢的样式买了几批,又给他自己个裴清晏挑了几匹。 店家看陆时一下子买这么多,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注意到陆时买的布料里有女儿家喜欢的款式,结账时塞了几朵时新的绢花给陆时。 从布庄出来,陆时和裴清晏转角又去木匠行。 家里家徒四壁,客人来多两个都没地方坐。 陆时思量着尺寸,订了一批家具。 裴清晏看陆时订了书桌,不解的问道:“我原本有写字的地方,为何还要订书桌?” 陆时还是把书桌加了进去。 “你那写字的地方太矮了,而且不够大,有个好书桌不是更方便你学习吗?” 陆时牵着他的手摇,语调拉长,撒娇一般。 裴清晏一愣,自己夫郎百般为自己好,心里头暖暖的。 与木匠约定好送货时间,陆时留下定金和地址就和裴清晏离开了。 天气微暖,晨昏时刻却是冷的。 陆时捏了捏裴清晏单薄的衣服,想到离冬季还有三个月,得趁现在棉花价格还没这么高多买点。 二人又去买了几斤棉花,连带着之前买的东西,浩浩荡荡放了三板车。 陆时枕在棉花上,手背搭在额头上,任由微风吹乱鬓发。 天上云卷云舒,时不时飞过几点白鸟,刺入苍穹间,转瞬消逝。 裴清晏赶着车,还没到村口就已经感受到了好几道视线。 要看那些人就要有过来,裴清晏赶紧拍了拍陆时的腿让他起来。 他的小夫郎怎么样都可爱,就烦那些人往他身上乱瞟。 陆时刚打了个盹,刚睡醒眼神还是迷茫的。 他习惯性的在裴清晏胳膊上蹭了蹭,看到迎面走来几人才清醒过来。 走过来的村民手里还拿着农具,各个瞪大眼睛看着满满三车的东西。 “我滴个天老爷,裴童生这是卖那黄色的菜赚的吗?” “这么多布,这得多少钱啊!” “我的娘嘞,这活了大半辈子买的东西还没这一板车多!” 惊叹声不绝于耳,脚快的已经跑回村里去告诉其他人了。 陆时仔细看着车上的东西别被人摸了去。 另外两车雇来赶牛的老大爷也没见过这世面,神色紧张地看着围上来的村民,生怕把雇主的东西弄丢了。 陆时简单地解释了一两句,也只是说家里太空了,购置点东西去去晦气。 至于这晦气指的是什么,大家也就不言而喻了。 再问多点陆时也就笑笑不说话。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突围出来,日头都要偏西了。 第39章 任他胡作非为 陆时被他们问的有点糟心,直说要吃一大碗饭。 裴清晏伸手摘下他头发上粘上的杂草,顺手揉了揉他的头。 他深眸划过柔光,唇角轻轻上扬。 陆时笑着躲开。 看着陆时他们的牛车渐渐远去,村民们心底真的是又酸又气又悔。 没想到那黄色的韭菜竟然卖了这么多钱! 早知道就不听狗子娘和 刘氏还有马玉芬的话不把韭菜种子卖给他们了! 说不定现在他们还能的点好处呢! 今日在村口围观了陆时他们的牛车的村民又回去把他们看到的告诉了自家婆娘。 她们也想到了这茬,顿时骂了起来。 陆时回去时特意绕路在三人门前经过,气得刘氏牙痒痒。 刘氏把床板拍得啪啪响,敢情陆时一直在自己面前装老实,他这么会赚钱也不知道帮扶帮扶家里! 牛车要经过裴家大房,牛翠花和马玉芬也看到了,两人眼红的简直能滴血。 这几天马玉芬三人压根不敢走出屋子,生怕给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眼红的人不在少数,更有厚着脸皮上来问还要不要韭菜种子的。 那时刚把货卸下来,陆时累得腿抽筋。 裴清晏心疼他,抱他进屋里歇着。 剩下一些零碎的裴大妹和小妹可以处理,便由着他们了。 裴清晏除了他的鞋袜,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替他揉起小腿来。 陆时舒服的仰躺在床上,时不时哼哼两声。 想到裴清晏比他更累,陆时收回腿,拉着裴清晏想要他也一起躺躺。 裴清晏握着陆时的小手,心里美滋滋的,正想长手一捞把人捞进自己怀里。 煞风景的却来了。 “大妹啊,你哥哥在不在啊?” 一个婶子的声音,陆时听着有点耳熟,那眼神询问裴清晏。 裴清晏将他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声回道:“虎子娘,跟我们没怨没仇,不熟。” 陆时了然,起身理了理衣服,跟裴清晏走了出去。 虎子娘一看两人都出来了,赶忙笑着迎上来。 “裴小子啊,婶子想问问,你这还要不要韭菜种了,婶子这里还有很多!” 裴清晏摇摇头,解释道:“我们已经在县上买好了,现在不需要。” 虎子娘灿笑两声,眼睛乱瞟,怎么也得捞点好处。 她看到裴小妹正把绢花拿出来,立马走过去把绢花拿在手里。 “这绢花可真好看,小妹这么小,戴的住吗?” 说着,还把绢花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指望陆时和裴清晏能识相点。 陆时心里顿时来火。 以前穷的时候家门口都能长草了,现在发达了,倒是找上门来了! 陆时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拽回虎子娘手里的绢花,亲手戴在裴小妹头上。 “真好看!” 虎子娘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没了先前的耐心,说了两句就走人了。 裴小妹两眼放光,兴奋的扑在陆时怀里,高兴道:“二哥真好!” 睡前。 陆时又享受着裴清晏的按摩。 只是他不知道裴清晏比他更享受,给他按摩的时候还能顺手揩油。 陆时指向堂屋,说道:“咱这地太小了,得再建一间。” 裴清晏手下不停,回道:“屋后是没主的荒地,明天去里正那买下来,叫些人把屋子搭起来。” 陆时畅想了一下,觉得可行。 但是他们还要搭地龙,他们这是南方,很少人会这门手艺。 找当地人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 思来想去,只能去平江城里找个会搭地龙的北方人来。 商量好后,裴清晏吹了灯,带着陆时一起躺下。 一夜无梦。 陆时起了个大早,在昨天买回来的东西里挑了盒糕点,让裴清晏吃过早饭后到里正家里一趟。 裴清辉大老远看到裴清晏向自家走过来,跑进院里喊了声:“爹,清晏来了!” 裴清晏笑着走进来,将糕点搁在桌上。 “里正叔,我想把我家后边那一块空地买下来。”裴清晏朗声道。 里正看到裴清晏提过来的糕点,心里十分欣慰。 这二房的日子总算是过得更好了。 二房后面的是荒地,没什么纠纷,价钱也低,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里正喝了口茶,说道:“改日我去县上帮你把这个地契的章盖了。” 裴清晏颔首:“多谢了,还有一事想麻烦您。” 里正放下茶杯,对这个小辈很有耐心:“且说。” “我和陆时打算在那片地上盖两间屋子,连着前面三间屋一起,扩大围墙。 想请村里人帮忙,工钱比别人多一成,管一顿饭。” 里正面露惊喜,大说三声好! “裴小子真是好样的,赚钱了也没忘记父老乡亲,你放心,这事叔今天就给你办妥了!” 里正说到做到饭前在村里敲了锣,把裴清晏的打算说了一遍。 村里人热血沸腾,直夸裴清晏和陆时善良能干。 陆时看到院外被石灰圈起来的地,计划着这房得怎么盖。 “你想盖几间?” 裴清晏从后边走过来,站在他身旁。 “唔,”陆时摸了摸下巴,“盖两间吧,一间种筒子菜,一间放杂物” “小妹还小,离不得人,暂时不用盖这么多屋,你看这样行不?” 裴清晏点点头,柔声说道:“都听你的。” “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明日你就去书院报道。” 陆时牵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 以往裴清晏对陆时是有求必应,现在他却摇摇头。 若他走了,家里就剩两个妹子一个夫郎。 大妹已经十四了,自己夫郎又这么漂亮。 建房子的时候这么多人,他怎么能放心把这三人留在家里。 说不定他走了转角就有人欺负上门。 裴清晏揽住陆时的肩膀,低声说道:“现在我还不能走,留你们三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陆时不解道,“还会被他们吃了不成?” 裴清晏闻言笑了一声,抬手戳了戳陆时的脸。 “我的夫郎这么漂亮,到时候家里进进出出的,我怎么会放心?” 陆时耳尖一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宝宝们,好基友的双男主abo书,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救命,谁家alpha爱喝奶盖啊】 第40章 有钱就有地位了啊 屋里裴大妹和裴小妹叽叽喳喳地讨论要做怎样的衣服,要在布料上绣什么样的花式。 裴大妹过了好几年苦日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看的布料。 是上天看他们过得太苦了,把陆时派下来拯救他们的吧…… 晚上陆时给他们炸了碗小酥肉,配上解腻的粗茶,一家人吃的心满意足。 木匠行里人手多,陆时和裴清晏定下的也不是什么得精雕细琢的样式,不过三四天就把家具打好了。 家具运来的时候,又遭到了几乎半个村里人的围观,自此陆时和裴清晏的地位在村里直线升高! 大伙都知道了这两人绝对是发达了,和他们搞好关系讲不定以后赚钱还能带上自己。 林氏正好闲着,就过来帮忙把家具卸下来。 她看着一件件崭新的家具填满了原来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里既高兴又羡慕。 林氏摸了摸上了红漆的柜子,赞叹道:“时哥儿可真能干,清晏有福气了,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以后可得好好对他。” 裴清晏抓了一把前两天买来的糖,塞进好奇跑过来看的春生手里。 林氏一看,赶忙哎呀哎呀地阻止。 “怎么能拿这么多呢,你们家也是最近才过的好点,可不能占了你们小辈的便宜!” 说着就要把春生手里的糖扣出来塞回裴清晏手里。 春生也很馋那些糖,可又不敢违背奶奶的意思,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糖看。 裴清晏侧身避开,轻笑一声,说道:“不过是几颗糖,算不得什么。” 他又说道:“还要多谢大婶前些年对我们的照顾,要是没有大婶,我和两个妹妹的日子只会过得更糟。” 林氏给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几番推脱下才肯接了这几颗糖。 裴大妹把车上的小件搬下来后进来喝水,余光看到自己房间里有个红红的大东西。 她跑过去一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转过头来惊喜地问道:“这个大柜子是给我的吗?” 陆时洗了把脸,走出来正好听到她的话。 他走过去现在放门口,点头说道:“对,给你和小妹放衣服。” 他指着窗前那一块空地,道“再过段时间,给你添个梳妆台,带镜子的那种。” 以前是没条件,不能把两个姑娘精细养着,现在赚了钱,自然得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听到他说的话,裴大妹眼里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眼眶都红了。 她抽抽鼻子,感动道:“二哥,你对我真好……” 陆时笑笑:“都是一家人。” 裴小妹也看到了新柜子,高兴地在屋里蹦来蹦去。 陆时转过身,与裴清晏温柔的视线相撞。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他们会迎来更好的生活。 搭屋子的事筹备好后,裴清晏将画好的图纸交给领头的大叔。 房子只要盖两间,不需要很多人手。 原本陆时只打算请五六个人来就行,但裴清晏不答应现在去书院报道。 为了不耽误裴清晏上学时间,只能请多点人。 晚上与裴清晏算了算工时,打算请十个人来,每人二十文钱一天,天气好的话十天就能建好。 第二回去送洞子菜的时候,陆时和裴清晏又去了一趟平江城。 陆时牵着裴清晏的手走在平江城主街上。 “照掌柜说的,外来的人大多住在城西,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会搭地龙的北方人。” 裴清晏入城后觉得拉着牛车找人不太方便,便把车寄存在一个商铺里。 现在他一手牵着陆时,一手拿着给他买的小吃,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路过一个首饰摊,两人挑挑拣拣,给裴大妹挑了一支雕花的钗子,又给小妹卖了绢花。 一路走走停停,卖了许多小玩意。 到了城西,越来越多的青壮汉子坐在路边,一看就是揽活的。 裴清晏牵好陆时的手,上前问了一句:“有没有北方来的。” 话一出,就有几个人站了出来,生怕没活了。 “我我,我是北方来的,少爷有什么活吗。” 话一出口,陆时就皱起了眉毛。 这人说话明显是南方口音,看后边还坐着的人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陆时拽了拽裴清晏的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听口音,他是南方人。” 裴清晏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神色。 他又继续与其他人交谈,终于找到个会搭地龙的北方人。 与他约定好工钱,裴清晏留下定金和地址就带着陆时离开了。 依旧是紧紧牵着陆时的手。 方才他可是看的清楚,在那里坐着的有真正想找工作的,也有地痞流氓来混日子的。 有几人看陆时的眼神可不干净。 裴清晏眼中一片阴翳,他必须得变的强大,才能护住身边人。 陆时没发现他的异样,依旧高高兴兴跟在他身边逛。 二人一个身姿挺拔修长,面若冠玉,一个活泼可爱,灵动怜人。 高的那个还小心翼翼地护着比他爱一头的那人,时不时温柔地看着他。 这样走在街上吸引了好大一波视线。 回到村时天都擦黑了。 陆时累的不想动弹,灯还没熄就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便是等着新房建成。 因为房子不用住人,只是种菜和放杂物,所以细节上不用这么精细,结实就行。 两间房子都没有开窗户,门也只是修到裴清晏进去不碰头的高度。 建好后又把围墙打通,连着后面两间房。 陆时站在院子里一看,瞬间觉得家里大了许多。 来搭房子的村民手脚都挺麻利的,不过九天就竣工。 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直说陆时家的饭菜比他们去过的所有东家的饭菜都好吃。 陆时客客气气地送走他们,又给搭地龙的师父包了个红包。 搭房子和地龙分开的,只要那搭地龙的师傅不说出去,谁也想不到他家里有地龙。 陆时只是给个封口费,希望那师傅别乱说。 那师傅也仗义,收了钱保证过后就离开。 陆时在两间新房上挂了红布,又不是住新房,用不着暖屋,意思一下就行。 第41章 情难自禁 房子建好了,裴清晏也该启程上路。 临走前又去里正家一趟告知一声。 裴清晏可以说是裴家村百年来难得一出的人才,里正对他非常重视。 又带着裴清晏去几个老族长家里拜别。 几个老族长的家也不是连在一起的,一来二去村里人也都知道了裴清晏要去白鹭书院上学的事。 几个关系好的还往裴清晏家里送了鸡蛋。 前来看热闹的村民纷纷恭贺,打心底里为裴清晏感到高兴。 如果裴清晏真的金榜题名了,那可是全村都得风光的事,往后还不怕村里的年轻人不好说亲? 马玉芬看这边热闹极了,也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看到陆时和裴清晏被围在中间,马玉芬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了裴清晏要去白鹭书院上学的事。 她撇撇嘴,‘切’了一声,嘀咕道:“我儿子也要去县里书院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一圈人都听见了。 空气静默片刻后,突然爆发出笑声。 “哎呦我说玉芬啊,青山现在连童生都不是,怎么可能进的了书院啊!” 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婶子笑着调侃道。 又有村民接话:“是啊,这白鹭书院没有一定的功底可进不去,还是让青山在村里学堂再读几年书吧!” 马玉芬立刻恼得脸红脖子粗,反驳道:“我家青山可是读书的好苗子,你看不起谁啊!” 这边动静太大,牛翠花像闻到了腥味的苍蝇赶了过来。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帮着马玉芬逮着人就骂。 “不识货的泥腿子,到时候我家青山做了大官有你们好看的!” 被骂的村民不服气,顶了回去:“在这的谁不是泥腿子,你裴家大房不是泥腿子吗?” “就是就是,铁柱多好一个男人,娶了你这个泼辣不讲理的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要不是你,裴小子的爹娘至于走的这么早吗?” “那是他们福薄,关我什么事!” 眼看话题要往裴清晏心口上扎,里正和族长们赶紧下场干预。 里正呵斥道:“这都是在做什么!一个村的和和气气说不行吗?” 又对马玉芬和牛翠花呵斥一番:“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别到时候弄得家里男人下不来台!” 马玉芬和牛翠花心里又气又恨,当着里正和这么多族长的面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当个哑炮。 这两个人斗鸡一般杵在一边,陆时心里的火腾腾升起来。 这两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日定要有她们好看! 他看裴清晏脸色也不太好,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陆时不管周围这么多人,借着衣服的遮挡紧紧握住了裴清晏手。 这些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偏偏要往裴清晏心口上戳。 父母离世多年,被大房欺压也不是一日两日,再听到这种话裴清晏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神色。 许是最近有陆时在他身边,给了他太多的欢乐,让他一时半会竟听不得这种话。 手里握着温软,裴清晏对陆时淡淡地笑了笑。 是了,他现在有了夫郎,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日子越来越好,两个妹妹也能养得起。 何必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想通之后裴清晏觉得自己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他站出来,朗声说道:“清晏不日将前往白鹭书院,还请父老乡亲多多照顾我家中的夫郎还有两个妹子,勿要让有心之人欺辱了他们。 来日功成名就,必不忘乡亲们的大恩大德。” “裴童生尽管去,你家里人我们一定帮忙照看好!” “放心去了,有咱们在,没人能欺负他们!” 裴清晏拱手作谢。 陆时眼睛亮亮的,从裴清晏说话开始,脸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两个小梨涡都写着高兴。 马玉芬在一边看着牙痒痒,心里想着这群人都被猪油蒙了眼,看不清谁最有出息。 明明是她家青山最有本事,怎么一个个都吹捧起裴清晏那小子了? 真是岂有此理! 牛翠花看陆时笑得晃眼,心里啐了一口,拉着马玉芬走了。 今日得了村民们的保证,裴清晏才能放下半颗心来。 他就怕他不在家,有人看家里没男人欺负上门来。 回家路上,陆时捏着裴清晏手指玩,心里甜丝丝的。 他也看出了裴清晏的担心,宽慰道:“你放心,没人敢欺负我们,要真有,我就去找里正大叔,他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裴清晏抽出手来,熟练地捏捏陆时的脸。 夕日欲沉,裴清晏逆着光,落日余晖尽数洒在他的肩背。 裴清晏神色温柔,低声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翌日,裴家大房和二房都雇了牛车送两人上学。 陆时让林氏照看家里的两个姑娘,收拾好行李和钱财后就和裴清晏上了路。 出发前里正让裴清辉来送他们,还给他们装了几个鸡蛋。 陆时笑着收下,在一边看着的裴青山眼都红了,凭什么他没有! 前来送行的大房一家人脸色也不好看,但是里正家的人他们得罪不起,更别说裴清辉是要接手里正饭碗的人。 昨日发生的事马玉芬和牛翠花觉得晦气,说出来扫兴,索性没有和裴青山说。 现在裴青山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别人排挤他。 不过想到以后这些人都得跪下来喊他官老爷,他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与家人告别后,裴青山哼了一声,催促赶牛车的大爷快上路。 陆时和裴清晏雇了七叔的牛车,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七叔的小孙子也爱读书,他想着以后得让自己孙子和裴清晏多多接触,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陆时靠在裴清晏肩上,牛车一颠一颠的让人没法安稳睡。 送自己丈夫去上学,这可是个新奇的体验。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清晏捏捏他的脸,低头问道:“笑什么?” “唔…别捏。”陆时偏头躲开,“送你去上学,这感觉很新奇。” 裴清晏一笑,说道:“将来送我们的孩子去上学,感觉会更新奇。” 陆时一愣,直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清晏,说道:“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裴清晏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说道:“抱歉,情难自禁。” 第42章 我要抱抱时你不能推开 陆时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耳尖红的要滴血。 这车上还有人呢! 裴清晏依旧笑得温柔,将陆时揽回怀里。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七叔年纪大了,耳朵没这么灵光,再加上车轮子哐哐响,倒也没被听了去。 两辆车一路上谁都没搭理谁,隔着远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到了县城。 时间还早,裴清晏和陆时就先去粉面摊子上吃了早餐。 裴青山坐在路边休息,看到陆时他们在吃面,心里面冒酸泡。 又拉不下脸来让他们请自己吃一碗,再说,这两人一定不会答应! 裴青山想着,要是娘或奶奶在就好了,她们更厉害,一定能让裴清晏掏钱! 裴青山咽了一口唾沫,看他们吃的极香,咬咬牙,也上前去。 “老板,来碗面。” “好嘞,十文钱,客官找个地方坐。” 裴青山肉疼地掏出铜板递过去,找了个离陆时和裴清晏最远的位置坐过去,经过他们俩时还哼了一声。 陆时愣愣抬头,不明所以,嘴里还咬着一根面条。 裴清晏见他这样,觉得可爱极了,给他喂了一筷子肉。 陆时吃的高兴,便不再管其他,专心吃面。 裴青山的面上来了,平时马玉芬做饭哪有这么香,能滴两滴油都已经是不错的了! 裴青山狼吞虎咽把一碗面吃完,想着以后一定还来! 白鹿书院的山脚下,马车停了十几辆,还有几十个靠在树边休息。 这些都是今日来报名的学子,瞧着还挺多。 裴清晏拉着陆时到阴凉的地方歇歇着。 周围也有夫郎送着来上学的,不过也就零星几个。 陆时注意到有个面容严肃的少年,也是由夫郎送着过来入学。 看得出来他夫郎很想黏黏他,不过被拒绝了。 陆时闷笑一声,他贴着裴清晏站,示意他看那对夫夫。 裴清晏看去,也笑来,伸手揽住陆时的肩膀。 陆时心里暖暖的,他看向裴清晏,说道:“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不能这样对我。” “我找你要抱抱你不能把我推开。” 裴清晏笑着应下,自己的夫郎怎么这么可爱。 这次来报名的人就算是有推荐信也得通过测试,书院讲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也防着那些混日子的人进来败坏学风。 陆时正美滋滋地听着旁边的人聊天,有一个名字出现频率极高。 陆时还以为是哪个文章作的极好很有名气呢。 想着想着他就来了。 周围突然嘈杂起来,裴清晏让陆时站在里边。 几个小厮吆喝着开路,排场又大又拉风,差点锣鼓开道了。 陆时好奇,扒着裴清晏的胳膊踮起脚来看。 裴清晏怕他摔着,揽着他的腰让他站的更稳。 陆时定睛一看,呦呵!这不是当初在广聚轩嘲笑他们穷酸没银钱吃饭的人吗! 听周围人说他是陈家的小公子,平日也是极其嚣张的一个人,县上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周围人不情不愿地把位置让出来,陆时在一旁暗搓搓地看着,提醒道:“以后见到他可别跟上去,惹不起要躲得起。” 裴清晏低声回道:“知道了,你放心。” 白鹭书院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书院,名声在整个大晋朝都是响当当的。 想来这里求学的学子不计其数。 平江城很多世家子弟都来这里求学,书院里包容性极强,既有官宦子弟,也有寒门学子。 书院开门后,陈公子率先上去,陆续也有人跟了上去。 裴清晏还在絮絮叨叨地和陆时叮嘱,要他回去路上一定小心。 正聊着,一少年凑了过来,脸圆圆的,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他主动搭话:“你们好,以后就是同窗了!” 陆时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裴清晏,说道:“我不是来读书的,我是来送我丈夫上学的。” 裴清晏微笑颔首。 “我叫许长平,是伏狼县里正的孙子,给我爹妈逼来读书的。” 许长平看着前面两人,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俩是一对!” 陆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有点像后世不爱学习又不谙世事的富二代。 “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裴清晏拱手道。 三人又聊了一会,许长平这人没什么心眼子,什么都能聊得来。 陆时觉得这人可结交,不过是否真的可信还是得看日后相处了。 之后裴清晏便和许广平一起上去,走时又和陆时叮嘱了许多。 许广平打趣道:“小别之后胜新婚,快走吧!” 陆时催着他快去,别把时间耽误了。 到了书院门口,只见两个白衣童子各立两旁,等众人都上来后才把他们带进去。 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童子把众人带到一个大厅里。 陈公子已经在里面坐下了,童子示意后众人也找着自己的位置坐下。 裴清晏刚坐下,转头就看到裴青山坐在旁边。 每个人的座位都不大,裴青山还胖,坐在位置上就有些拥挤,整个人难受的扭来扭去。 他扭的动静有些大,做他前边的人被他扰得极烦,转过身来瞪他一眼。 裴青山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出门在外也怕惹到大人物,被人瞪后呐呐不敢声。 裴清晏收回视线,余光又看到许长平坐在他右手边。 许长平也看到了他,朝他眨了眨眼。 裴清晏一笑,这座位安排的还挺有意思。 主考的是书院里的一位夫子,听说对学生特别严厉。不管你是达官贵人之子,还是家里簪缨问鼎,犯了错落到他手里都得脱层皮。 他让书童给众人发卷子,限时一个半时辰,不许提前交卷。 答得最快的是那个陈公子陈耀宗,写完后就在座位上得意洋洋地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其他人。 “夫子,我答完了!” 陈耀宗看向坐在首位上的夫子,故意把声音提高。 夫子气得山羊胡都吹了起来,感情这事吧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厉声呵道:“不得喧闹,不得提前交卷!” 陈耀宗被下了脸,悻悻地哼了一声,想到家里人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惹是生非,只好把这口气咽下去。 裴清晏下笔如飞,这卷子还难不倒他,只是旁边不时传来裴青山‘啧啧’的声音。 又烦又好笑。 第43章 四人帮首次集合 规定的时间到了后,夫子让书童下去把卷子收起来。 厚厚一沓卷子放在案桌上,夫子拿起朱笔,皱着眉头翻开考卷。 在上面的是陈耀宗的试卷。 他本就是世家公子,平日里纵然纨绔了点,学问文章还是没有落下的。 家里也请了夫子教学,白鹭书院的试题于他而言不在话下。 夫子见他的字还写得不错,策论和贴贴试也写得不错,可见这个秀才还是有点功底的。 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将他的试卷放在一旁。 接下来的几张就有些不尽人意,要么字写得像春蛇秋蚓,要么这文章根本入不了眼! 坐在下边等结果的学子们看夫子眉头一会紧皱一会松开,个个心里都像悬着块大石头! 裴清晏与旁边的许长平对视一眼,许长平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陈耀宗。 陈耀宗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得意地眉头都要翘上天。 许长平小声说道:“裴兄,你觉得你能过得了吗?” 裴清晏松开握紧的拳头,方才他看夫子的脸色也有些紧张。 “若没有意外的话,大抵是可以的。”他敛下神色,小声回道。 许长平这人好动,坐不住,消停了没一会又凑了过来。 “方才收卷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卷子,你的字可真好看。 我爹说我的字跟狗爬的一样,但我也没办法,写了十几年了还是这样。” 裴清晏将放在试卷上的视线收回,漫不经心地答道:“许是你练字的方式不对。” 许长平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案首上的夫子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抓着试卷用力到青筋都冒出来了。 下边的学子无一不噤声,心里没底的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他正看到许长平的试卷,那字丑的他恨不得当场戳瞎自己的眼! 许长平伸长脖子看,隐隐约约看到熟悉的字迹,他心里一凉。 完了,是他的试卷。 裴清晏转头看见许长平哭丧着一张脸,手指不停地抠着桌角,一副我命休矣的死样。 裴清晏皱眉看着他,用嘴型问道:怎么了? 许长平长长地叹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解释。 将死之人,说这么多还有什么意思! 裴清晏还没搞清楚这人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没这么压抑了。 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去,只见夫子看着一张试卷点头不止,嘴角还挂着笑! 究竟是哪位神仙入了夫子的眼! 夫子正看着裴清晏的试卷,看了这么多质量低下的试卷,再看这张高质量的,只觉得清风朗月入怀! 这一手好字在场学生无人能敌,文章直击时事,精妙非凡! 夫子胸中郁结顿时一扫而空,就连刚才看到裴青山狗爬的字加上狗屁不通的文章的烦闷都一扫而空。 等夫子全部看完,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裴清晏从开始的紧张自己能不能通过,到后来的坦然,又到后边担心陆时在外面等着。 公布结果时裴清晏意料之中的留了下来,就连许长平都留了下来。 后来和夫子更熟悉了,才知道许长平的字丑是丑,但他文章写得好,还是个可塑之才。 裴青山还以为自己能留下来,等到其他人都开始相互结交了才发现自己被筛了下来! 他愤愤地想:他都没能通过,裴清晏这个无父无母的也一定进不了! 他要等着,看看裴清晏失望地嘴脸。 可是等到最后,裴清晏竟拿出了县长的推荐信! 他快步走过去,不可置信地指着裴清晏,说道:“你这个没爹娘的怎么可能有县长的推荐信!” 夫子欣赏裴清晏的才华,正在和他友好交流,旁边突然有人嚎了一嗓子。 夫子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斥道:“不得喧哗!” 听到裴青山的话,裴清晏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拿起推荐信举到裴青山眼前,沉声道:“我无父无母,自然是凭我自己的本事拿到的。” 有夫子在场,裴青山不敢再嚷嚷,瞪着眼憋得满脸通红。 在裴清晏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裴青山只能悻悻离开。 夫子将裴清晏的试卷单独拿了出来,指了指卷面上的字。 “你的字风骨皆成,只是这开头几行看起来你写的不甚熟练。” 夫子眼光老辣,好劣都能看得出来。 周围也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顺着夫子的指尖看去,还真是这样。 尤其是开头几个字,像是很久没写字了一样。 裴清晏歉然点头,说道:“前段时家里拮据,我便停下了功课。” 种了筒子菜后他便没有再抄书,全心全意帮助陆时。 夫子赞赏地看着他:“来了这可要好好学习,争取一番功名出来。” 裴清晏谢过夫子后,跟着童子去他的宿舍。 许长平和薛正也跟过来,他们在同一间宿舍。 裴清晏晃了晃手里的号牌,对许长平说道:“还真是有缘。” 许长平上前来勾着他的肩,吊儿郎当地说道:“以后还得裴兄多多照拂了!” 薛正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他家中清苦,为了供他来上学全家人已经累着裤腰带过了大半年才凑出钱来。 他本就与书院里的其他人不同,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才能让他出人头地。 裴清晏转头见薛正脸色郁郁,便将打招呼的话收了回去。 宿舍是四人间,还有一人叫朱逢春。 他看裴清晏和许长平十分熟稔,也凑了过来。 “你们好。我叫朱逢春,以后我们便是同一个宿舍的了。” 许长平还想和裴清晏叭叭两句,但朱逢春插了进来。 他来之前有特意了解过白鹭书院。 除了以严厉出名的夫子,就是这个朱逢春了。 这个朱逢春在书院里是吊车尾的存在,偏偏又找不到十分严重的错误将他赶出书院去。 许长平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介绍了自己,顺便把旁边的裴清晏介绍了。 书院里的学生也是分了级的。 举人都在宝德院,那个院子最大,条件最好。秀才在至明院学习,而资质极好的童生都在清应院,其他的便在崇明院。 裴清晏刚入学,资质再好也只能在崇明院。 书院两月考一次,崇明院考得好的可以去清应院,而清应院考得差的则会被打回崇明院。 第44章 自古文人相轻 自古文人相轻,书院里的举人看不上秀才,秀才看不上童生,而童生又看不上白丁。 到了宿舍,朱逢春抢先占了最好的床铺。 等所有人都安顿下来,童子让他们自己排班打扫卫生。 房间外的卫生自会有人去打扫,而里面的则要他们自己去动手。 这是书院的规矩。 朱逢春听到后便躺在了床上,他背对所有人躺着,懒洋洋地说道:“那诸位就开始收拾吧,我先睡了。” 许长平拿起扫帚的手瞬间放下,站在朱逢春床前瞪着他的背。 裴清晏也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意识到他们宿舍里可能来了个刺头。 薛正依旧默不作声。 良久,裴清晏开口说道:“既是共同居住,那打扫卫生也应有你的一份。” 朱逢春躺平,伸了个懒腰。 “这地就这么大,还需要四个人一起扫吗?” 许长平生气道:“是啊,这么大点地,也不用三个人住,不然你睡外边去,多宽敞!” 朱逢春睁开眼,冷冷地看着许长平。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朱逢春见形势于他无利,冷着一张脸从床上下来,拿起放在门边的木桶出去打水。 四个人一齐动手快是快了点,只是裴清晏不是热闹的性子,薛正又不说话,许长平和朱逢春都绷着脸谁也不理谁。 好不容易打扫完,裴清晏终于有了时间去见陆时。 陆时还等着在山脚下,旁边站着薛正的夫郎。 他等的无聊,见薛正的夫郎也在等人,两个人逐渐聊了起来。 话多投机,不知不觉也过了这么久。 裴清晏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陆时立马飞奔过去扑进裴清晏怀里。 裴清晏稳稳接住他,低头在陆时额头上亲了一口。 陆时抬头高兴道:“你终于出来了!” “让你久等了,累不累?” 裴清晏捏了捏陆时白白软软的脸了,想着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捏不到了,心里有点难受。 陆时由着他捏,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还好叭,书院怎么样,你喜欢吗?” “书院挺好的,我和许长平一个宿舍。” 陆时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么有缘!” 裴清晏笑笑。继续揉搓陆时的脸。 书院一月才放一次假,白鹭书院虽也在县城,但是也很远,陆时常来的话不仅费时间,还会打扰到裴清晏学习。 一想到二人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相见,陆时心里的高兴劲瞬间下去了许多。 他穿过来就成了裴清晏的夫郎,裴清晏是这个世界上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人。 要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还是很不舍的。 一旁站着的顾青瞪大双眼看着抱在一起的夫夫俩,他与薛正成亲一年,除了床上还从没这么亲近过! 他埋怨的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薛正。 薛正心里也惊讶,平常人都是家里很穷才会娶哥儿,富贵人家极少会有娶哥儿的,遇到喜欢的也大多是纳进门做小。 看裴清晏也不像是十分穷苦的,怎么会娶个哥儿,还毫不避讳! 袖子被扯了一下,薛正这才注意到顾青已经快贴到他身上了。 他脸色微僵,咳了一声,嘱咐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有什么问题记得来书院找我。” 顾青敛起失落的神色,闷声点点头。 陆时和顾青一道离开,薛正和顾青住在县城里,没多久两人就分开了。 七叔在县城里也没闲着,给人拉东西做个零工,见陆时走过来,捡起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擦擦汗。 “时哥儿回来啦,天快黑了,咱得早点上路了!” 七叔朝陆时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上车。 陆时上车后揉了揉酸痛的脚,问道:“七叔,方才可有看到我大堂哥出来?” 七叔驾着牛车,高声回道:“见着了,我还打了招呼呢,不过青山没理我,是不是急着回去拿东西啊?” 陆时猜到裴青山八成是没考上,嫌丢人才不搭理人的。 他随口答道:“也许吧。” 如今村里人都说裴家祖坟冒青烟了,竟有两个人能够读书考功名。 刘氏在溪边洗衣服,听到旁边的妇人在说裴清晏有多么厉害,在县里最好的书院上学。 她心里不得劲,故意把棒槌砸在水面上,溅了旁边人一身水。 “哎呀你干嘛呢!没看见旁边有人啊!” 刘氏努努嘴,头也不抬的说道:“都看见我在洗衣服了,也不知道走远点,活该!” 旁边的妇人立刻破口大骂:“不就是没沾上时哥儿的光吗,谁叫你以前不当个人,现在人家过得好了你还眼红上了,我呸!” “就是,那我们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刘氏本想再骂两句,见她们人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只好恨恨地拿着衣服离开。 最后面蹲着一个妇人,刚刚没参与到和刘氏的争吵中去。 她呐呐说道:“不就上个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声音虽小,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旁边一洗衣服的大娘瞬间不乐意了,她家刚因为卖枣子和桑葚好过了点,这可是陆时他们的功劳。 “你能耐,你了不起!你怎么不让你家孩子去上学啊!” “我怎么没让家里孩子去上学了?不是在村里读书吗!” “哈!人家去的可是白鹭书院!你以为你想进就能进啊!” “就是,你咋没供出一个童生来?” 周围七嘴八舌的指责过来,妇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陆时到村里时已经黄昏,他中午只吃了点干粮,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 远远听见几个妇人在争执,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等他走到家门口,只见大妹抱着小妹站在外边,脸色焦急。 见他回来了,立马抱着小妹走过来。 陆时皱眉,莫不是他和裴清晏都不在家,有人欺负上门来了? 他问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们了吗?” 大妹苦着脸,摇摇头,凑过来小声说道:“大房的人来了。” 陆时了然,看来裴青山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一进门,马玉芬立刻跑过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 “清晏家的回来了,快进来,这开始刮冷风了。” 陆时脸上表情淡淡的,他站这没动,把手抽了出来。 看这架势,是知道他们有了推荐信,有求于他们了。 第45章 让清晏休了你 陆时一把手抽了出来,马玉芬就僵了脸。 她干笑两声,说道:“别在外边站着了,快进屋。” 大妹不满地跟在后面,怎么说的这里是她家一样! 小妹见识过这群人的无赖,又害怕又生气。 陆时走进屋,霍!大房的人竟然都来了,连把孙子当空气的裴铁柱都来了,架着脚坐在最上面抽烟。 牛翠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拉着陆时在前面坐下。 小妹一见牛翠花那张老脸就害怕,她年纪小藏不住情绪,一下就哭了出来。 哭声吓了陆时一个激灵,他伸手接过小妹抱着,拍拍她的背给她喂了口水。 对着大房这一群人,反正也没外人在场,他干脆不客气。 “你们来干什么?” 陆时完全没有拿正眼看他们。 牛翠花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看着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妖怪,莫说是小妹了,大妹都害怕! 陆时瞪了她一眼:“你别吓着孩子!” 牛翠花重重地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大孙子的事,她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吗! 马玉芬怕彻底惹怒了陆时,赶紧出来打圆场。 “别伤了和气,都是一家人。” 她这话说完,别说是陆时了,就连大房都没人接话。 马玉芬脸皮厚,继续说下去:“陆时啊,这次送清晏去上学怎么样啊,学院好不好啊?” “你看,咱都是一家人,这村里人都说呢,裴家要出两个当官的了!” “到时候这两兄弟出来,咱多有面子,村里可就咱们最风光啊!” 马玉芬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裴铁柱在一边抽烟,自家男人坐在一旁不说话,给他使眼色还看不见! 马玉芬心里那叫一个恨!怎么这帮男人这么没用! 牛翠花本来就是耐不住性子的,见陆时一直不搭话,索性破罐子破摔。 “听说清晏拿到了县长的推荐信,你去给青山也弄一份,让他进书院里读书。” 小妹躲在陆时怀里偷偷看,小声地呸了一声。 陆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低头说道:“县长的推荐信哪能配得上堂兄啊,怎么也得平江知府的信才行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脸皮这么厚,撕下来贴城墙上都能万世太平了。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裴铁柱和马玉芬一下就听了出来,但牛翠花这个脑子笨的还蒙着。 她一脸理所当然:“那也行,你快去弄来。” 陆时抱着小妹笑得肩膀抖动,裴铁柱和马玉芬的脸越来越黑。 “哈哈……要不然直接去京城的国子监吧,和皇子做同窗,还能见着皇上,出来后直接飞黄腾达。” “噗嗤!”大妹直接笑出了声,捂着嘴肩膀抖动不停。 这下牛翠花才反应过来,她指着陆时你你你了一会,半晌说不出话。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哥儿耍了,牛翠花怒不可遏。 “好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也就这点本事了,等清晏回来我就让他休了你。” 陆时漫不经心道:“对啊,我就这点本事,你大可去,现在就去书院让清晏休了我,你看他会不会听你的。” “行了行了。”裴铁柱不耐烦地用烟枪敲了敲桌子。 “陆时,这关系到你堂哥的前途,你明天就去县里把这事办了。” 这话说得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陆时打了个哈欠,感觉肚子都要饿扁了。 “都说了我没本事,办不成。” “再说,你以为县长家是你家后院吗,想来就来想进就进?” “我跟县长又不熟,你以为县长是隔壁大叔吗?你想见就能见着?” “我无能为力,你们走吧,别耽误我吃饭。” 一通话下来把牛翠花和马玉芬气了个倒仰。 裴铁柱气得猛一拍桌子,把陆时怀里的小妹吓了一个激灵。 陆时拍拍小妹后背,小声道:“别怕,二哥在呢。” 裴铁柱也就雷声大雨点小,陆时还不信他敢在二房家里打他孙媳妇。 他要真敢动手,明天族长就可能把他游村示众了。 裴铁柱胸膛里拉风箱一样喘了几下,最终带着大房的人走了。 陆时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感觉他们一走,空气都清新了! “大妹,起锅烧火做饭啦!” “好嘞!” 三个人饱饱的吃了一餐,入夜后,大妹带着小妹去睡觉,陆时独自进了房间。 刚回来的时候好没发现什么,现在一个人呆着,才知道寂寞是做什么滋味。 窗上只有一人的投影,被窝也是冷冰冰的。 陆时洗完脚躺在床上,瞪着眼躺了半晌也没点困意。 他伸手把裴清晏的枕头拽下来抱在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心里有点伤感。 他从穿过来就和裴清晏躺在一张床上睡,刚开始也只是见色起意,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对他又好。 但相处久了,怎么会没有感情? 他上辈子单身没尝过爱情的甜味,这辈子苦尽甘来,可得好好珍惜。 脑子里想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也就睡了过去。 他以为大房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的不要脸竟然超乎想象! 陆时晚上没睡好,习惯了有一个人抱着他,睡在床上滚来滚去差点掉下床来。 陆时面无表情地坐在族长家的院子里,听着牛翠花和马玉芬各种各样不要脸的发言。 陆时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牛翠花眼尖,立马指着他嚷嚷道:“这个扫把星一点一而不顾他堂哥的死活!都是一家人啊!” 陆时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冷笑一声。 “一家人?一家人是排挤弱小,大房侵占二房资产多年不还,是不顾二房死活,看着他们年纪小就使劲欺负?” “是拿走了我公公婆婆的钱财,险些让三个孩子饿死在家中?” “若不是他们留下了可以变卖的家具,只怕你裴家就剩下一房了,这可当真是一家人!” 陆时的一番话说的裴家大房的人脸色铁青。 牛翠花尖声反驳道:“说什么屁话!不是都还给你们了吗!你这个扫把星就知道说胡话!” 陆时大清早的被叫过来已经很不耐烦了,这牛翠花还要嚷嚷,吵得他恨不得捡起地上的泥塞他嘴里。 “啊对对对,也就前段时间还回来了,白占了几年可把您高兴坏了。” 第46章 希望他奶 裴铁柱给他说的抬不起头了。 他确实更喜欢大儿子,也更喜欢大儿子生的孩子。 这些年对不起二房一家也是事实。 但牛翠花和马玉芬可不这么觉得。 牛翠花被气得脸色铁青,她指着陆时,对族长尖声道:“肯定是这扫把星赚了钱,拿钱去收买了县太爷!” “我呸!一天到晚就不干正经事!” 族长看着眼前的闹剧,气得两眼发黑,究竟是谁把牛翠花说到他们村来的! “够了!你给我闭嘴!” “铁柱,赶紧把她捆起来带走,马上把她休了!” 牛翠花嚷嚷的这么大声,左邻右舍都给她喊了过来,听到消息的也都从家里跑过来看热闹,这会族长家外边围了半个村的人。 族长见裴铁柱不为所动,招呼着让村里几个身子壮的婆子进来把牛翠花捆了。 他前两天还在为村里能有个进白鹭书院读书的人才而感到高兴呢! 这可是全村的希望,裴清晏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将来有很大的可能能考取功名当官。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他还没高兴两天,“希望”的奶奶就来他这闹事。 村里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何况这还关乎自身利益! 见牛翠花被捆了,立马上去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帮自家人倒忙!” “要不是你一直虐待二房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啊,换我我早不认你了!” 牛翠花给人按在地上,披头散发哀嚎起来:“我的老天爷啊!这几个不忠不孝的丢着家老人不管要饿死他们啊!” 族长听得心烦,让人把牛翠花的嘴堵上。 牛翠花躺在地上面目狰狞地瞪着陆时,大妹抱着小妹站在他身后的,小妹一见她就吓哭了。 族长家的哥儿见小妹哭的这么凶,悄悄走过来要把两人拉进屋。 大妹还很担心,站在原地也不敢走。 陆时安慰道:“进去吧,没事的,你二哥怎么可能吃亏。” 大妹想到昨天陆时一下就把人呛的死死地,心里的石头放下来,安心地跟那哥儿进了屋。 陆时安稳地坐在凳子上,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 这年头能当上族长的没两分本事和胆识还真不行。 况且宗族里的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长们这点是非还不至于拿不准。 一个是来日前途无量的童生,一个是满嘴屁话的搅屎棍,孰轻孰重这不得一眼就能看明白? 陆时看裴铁柱已经冷汗直冒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裴铁柱大半辈子都被牛翠花顶着,这个人好吃懒做,也就牛翠花会伺候他。 等牛翠花走了,这一房的生活水平怕是得直线下降。 族长直接放话:“你娶亲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人在牛家村的时候就是个是非精,娶了肯定给家里遭祸,你偏不听!” 他气得脸都红了,手指哆嗦地指着裴铁柱:“你看看你们家给她搅成什么样了!分家的分家,子孙受罪的受罪,还不会教养子女!这样的婆娘早该休了!” “她之前祸害你们一家我管不着,但是她现在要祸害裴氏一族,我现在定饶不了她!” 陆时听了心里直呼爽快,恨不得抚掌大笑几声。 族长把桌子拍的当当响,他接着说道:“人家清晏现在是童生,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是我们全村的门面,由得你这样诋毁吗!” “那县太爷是天子门生,三科两榜考出来的官,裴铁柱你怎么想的!那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人吗!由着她乱说!” 围观的村民也反应过来,这污蔑朝廷命官是要掉脑袋的啊! 人家当官的什么东西没见过,稀罕陆时的卖菜钱吗? 这么一想也都回过神来,牛翠花这是拉着他们往火坑里挑啊! 牛翠花和裴铁柱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牛翠花惊恐地看着族长,她只是想搞陆时,完全没想到还会得罪县老爷啊! 陆时见事情差不多解决了,进屋找到站在窗边看的大妹。 “你先回去提包糖来,要快点。” 大妹将小妹放下来,点头应了声就走了。 “墨哥儿,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妹。” 陆时把小妹交给同样在窗边看的裴书墨。 裴书墨是族长家哥儿,和大妹一样大,平日里也会帮族长传话,今天早上就是他来叫陆时的。 裴书墨接过小妹抱着,说道:“我看着,你出去吧。” 陆时出去把推荐信的事解释了一遍,族长满意的看着他,说道:“今后但凡有什么事,时哥儿都可以来找我。” “可别再让什么糟心的人耽误了清晏考功名。” 陆时笑着应下,大妹也把糖拿了过来,几番推辞下族长才收下糖。 解决完大房一家人,陆时开始忙活韭黄的事。 原先种植范围小,用的柴火也少,看管起来没这么费力。 现在地方换了,随时都要有人看着,一不小心火候没控制好,讲不定菜都熟了。 陆时错开时间种,保证每五天就能割一茬。 他和大妹就能看好这些菜,小妹还小,只能在一旁打杂。 陆时小心推开门,只开一条缝。 大妹在试探温度,见陆时进来,说道:“这也太耗柴火了,前两天刚砍的柴就烧没了。” 陆时看剩下的柴还不够烧两天的,便说道:“也是,这赶不上砍柴的速度也跟不上烧柴的速度。” “下回就别去了,从别人手里买柴。” “买柴?”大妹有些肉疼地说道,“会不会太浪费了,我多去砍几趟也能顶上。” 陆时摇摇头:“你看看你的手,砍柴砍得去都起茧子了,再说,我们现在也不是买不起。” “柴也不会很贵,可以买回很多来,要是去砍柴,咱们两个都要去,谁来看着这洞子菜?” 大妹想了一下,点头道:“也是,还是二哥想得周到。” 陆时掩门离开,算算日子,后天又要送一次韭黄,正好可以去看看裴清晏。 也不知道他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 白鹭书院虽治学严谨,但再怎么严也会有疏漏的地方,不可能让每一个学子都乖乖听话。 (发了新书也是双男主,哥儿文。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看哦) 第47章 成了人人嫌 裴清晏夜里没有软软的夫郎可以抱,本就有些没睡好,现在有些头疼的看着还在床上赖着的朱逢春和许长平。 早课还有两刻钟,光是从弟子苑到崇明院就要一刻钟,更别说这两个人还要梳洗穿衣。 “许长平,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被子扔出去。” 裴清晏站在许长平床前,冷声冷脸地拽了一下他的被子。 许长平含糊道:“一会一会,再睡一会……” 书院里有规定,若是寝室里的其中人犯了错,整个寝室都要受到牵连。 薛正也站在朱逢春床前,他用笔杆戳了戳朱逢春的头。 戳了半晌这人都没点动静,跟死了一样。 薛正哑然,起身说道:“罚就罚吧,我们先走。” 裴清晏叹了一声,不再管还躺在床上的许长平,提起自己的书箱就走。 两个人走到崇明院时天忽然下起了雨。 细雨蒙蒙的,模糊了一片山水,远远看去只剩浓淡相宜的青绿。 裴清晏和薛正加快步伐进到教室,里面的学生几乎都来齐了。 他俩进来时,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随后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热闹起来。 裴清晏也有些冤。 刚入学时还有挺多人想结识他的,没想到被室友们一拖,竟也成了人人嫌。 裴清晏这个宿舍里只有他和薛正是真正来学习的,另外两个纯纯是来这里混日子,迟到早退翘课什么都来。 裴清晏常劝许长平好好读书。 许长平就想着以后回村里,接替里正的位子。 裴清晏又劝朱逢春, 但朱逢春志不在此,他想经商,当个大商贾,然后娶个漂亮媳妇美美过日子。 奈何家里爹娘老是逼他,他拗不过只好来了。 每晚裴清晏和薛正挑灯看书,朱逢春总是想尽办法阻扰。 一刻钟后,朱逢春和许长平一身湿哒哒地跑进教室。 “好冷啊好冷啊,冻死爷了。” 许长平和朱逢春一进教室就嚷嚷着往裴清晏这边跑,最后在他身后坐下。 他俩前脚刚进门,后脚夫子就进来了。 正是考试那日给他们批卷的那位。 夫子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朱逢春和许长平,但凡这两人晚来这么几息,监院的戒尺就会落到他们手上。 裴清晏没再管他们,专心上课。 想了想,再过两日就是陆时送菜的日子。 想到香香软软的夫郎回来,裴清晏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不过近日下了雨,道路泥泞湿滑,路上怕是不会好走。。 “砰砰砰!”夫子怒目圆睁,手在桌子上拍的震天响,“朱逢春许长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给我站着听!” 裴清晏猛然回神,回头一看,原来是这两人上课睡觉又被夫子抓到了。 裴清晏也无可奈何,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余力去提醒这两人,奈何两人不听劝。 朱逢春和许长平上课要么昏昏欲睡,要么直接趴下。 他们这个宿舍表现的着实糟糕,回回都被监院拎出来骂。 久而久之 在学院里也出了名,都知道他们这宿舍学风不正。 偶尔去食堂吃饭还会遇到阴阳怪气的陈耀宗。 这人在至明院,优越感非常高,时不时把他看不惯的学子拉出来贬低一番。 薛正家中清贫,从不加入任何团体,只是闷头读书,若不是裴清晏还会和他说两句话,这人怕是整个月都开不了口。 偶尔裴清晏还会看到薛正抄书来补贴家用,心里对他家的情况也有了底,平日里能照顾的他都尽量照顾到。 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困境,若不是的他人帮助,怕是不会有今天的裴清晏。 许长平对薛正也和裴清晏态度差不多,倒是朱逢春对他意见很大。 朱逢春就是一纨绔公子哥,总是觉得薛正假清高,太虚伪,时不时和他拌两句。 这种情况每每发生,裴清晏都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来调解一下。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许长平叫唤着趴在桌上。 这堂课一上就是两个时辰,他又没吃早饭,这会人都要饿扁了。 四人收拾了书桌就去食堂,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大多时候都在食堂直接吃。 白鹭书院好歹是大晋朝赫赫有名的疏远,里面来求学的贵公子无数,食堂的伙食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了照顾到寒门学子,食堂不仅价格低,每日还会提供免费的汤。 裴清晏找好位置后,抬手招呼薛正往这边来。 食堂里人多,挤来挤去的。 薛正一手端着汤,一手拿着书,费劲地往裴清晏这边挪动。 脚下一不注意滑了一下,薛正的心猛地提高,身子晃了一下才站稳。 “哎哎哎撒到我身上了!” 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薛正心里一惊,僵着脸往旁边看去。 陈耀宗拉扯着他胸前的衣服一直嚷嚷,他衣服上一片深色,上面还粘着菜叶子。 薛正不擅交际,愣了好一会才说道:“抱歉,我帮你洗吧。” 陈耀宗走着走着给人泼了一碗汤,正在气头上,一听薛正的话顿时不肯了。 “小爷的衣服是你洗得了的吗?赶紧赔钱!” 薛正抿了抿嘴,将手里的汤在一旁的桌上,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多少钱?” 陈耀宗睨着眼上下打量他,想也不想地说道:“五两银子。” 薛正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一年的束修才二两银子,陈耀宗一件衣服竟要五两银子! 他脸色煞白,别说是五两了,一两他都拿不出来! 陈耀宗依旧不依不饶:“快点赔小爷五两银子,不然要你好看!” 在陈耀宗要五两银子说出口后,周围一片哗然。 裴清晏还没吃两口饭,发现薛正还没过来,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薛正站着的地方围了一大圈人。 在他身旁坐着的朱逢春和许长平皱了眉,匆忙擦了嘴就走过去。 裴清晏放好几人的书箱,走过去时朱逢春和许长平已经挤了进去。 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缘由。 裴清晏暗道糟糕,薛正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内部再怎么斗也不能看着别人欺负自己人。 裴清晏将薛正拉至自己身后,对陈耀宗说道:“你身上的衣服是学院统一发的学子服,洗干净就行,怎会要五两银子?” 第48章 读书的样子帅到你了? 陈耀宗哼了一声,将外面穿的学子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丝绸里衣。 他得意地说道:“这是刚到平江城的新料子,十两银子一匹,贵得很。” 他将自己的丝绸里衣展示给周围的人看,说道:“我让他赔五两银子已经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 陈家有钱有势,自陈耀宗来这的第一天起,身边就围了许多想和他结交的人。 这会当然得在他面前卖个好。 一个眼睛狭长身形瘦削的人在旁边,说道:“别杵着了,赶快赔钱给人家!” “对对,衣服料子都得赔,你都把陈少爷一件好好的衣服都给弄坏了。” 裴清晏又问道:“你是否从不洗澡换衣服?” “你说什么!”陈耀宗立刻反驳道,一脸被侮辱了的模样。 “谁不洗澡不换衣服啊,我看是你后边那个才不洗澡换衣服吧!” 裴清晏又道:“既然这衣服并不是不能下水,那洗干净又何妨?再者,油污都在外衫上,你的里衣只是打湿了,并没有被破坏。” 朱逢春一直靠在柱子上,随口接道:“你这衣服是贡品啊,穿了一次就不能穿了吗?用不着赔钱。” 没想到朱逢春会帮薛正说话,裴清晏挑眉。 不过帮着薛正说话的也就他们,崇明院的人对他们整个寝室的印象都很差,自然不会帮着他们说话。 而其他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是帮着陈耀宗在诋毁他们。 许长平一手搭在薛正肩上,说道:“书院有规定,不许穿私自带进来的衣服,也不许把贵重物品带进来。” 这两条规定学子们也就表面上遵守一下,基本上在书院里呆了半年以上的都会在学子服里面偷偷穿自己的衣服。 至于贵重物品,你不说谁知道贵不贵? 没想到许长平平日里不读书,这些小事竟被他记住了。 许长平说的有理有据,陈耀宗噎了一下,不满地瞪着前面四人。 “既然无法解决,不如去找监院评评理?”裴清晏不想再耗下去,声音也没刚才的温和。 陈耀宗咬咬牙,要是去监院那里一趟,他可不得被扒层皮。 只能吃下这个亏,陈耀宗哼了一声,放下狠话:“给我等着,早晚要你们好看!” 围着的人渐渐散开,薛正长出一口气,平日木着的脸难得放松下来。 他看着站在他前面的三人,真诚道:“多谢你们。” 朱逢春摆摆手,依旧是懒洋洋的死样子,没想到薛正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恨不得抽刚才的自己几巴掌。 “为表感谢,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帮你们补习吧!” 薛正的成绩是很优异的,只是他平日里太过沉默,没有存在感,导致大伙都看不到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许长平哀嚎一声:“别呀,每天上课已经很痛苦了!” 薛正有些不太熟练地勾了勾嘴角,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 自那以后,宿舍里的人终于连心,朱逢春和许长平也不像之前那样赖床逃课了。 夜读时四个人都在桌前,朱逢春一闭眼就会被薛正或者裴清晏叫起来,一段时间后整个人的话都变少了。 下次月考的时候若是朱逢春再考不好,就得被退学。 有时他们玩笑起来,朱逢春还会说:“退学了正好,回家娶媳妇。” 裴清晏头也不抬:“要是你爹知道你满脑子娶媳妇,就算书院有八百级台阶他也会爬上来把你抽死。” 朱逢春和许长平的懒都是书院里出了名的,两个人突然好学起来,周围人一个个都是难以置信。 这日四人早早到了教室,徐成看到朱逢春和许长平都在看书,唏嘘到:“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个人竟然开始学习了。” 许长平没理他,朱逢春也没生气,淡淡道:“怎么,是爷读书的样子帅到你了吗?” 教室里骤然发出爆笑,徐成没想到自己还被调戏了一把,还想生气,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扬了起来。 他把兜里的小野果扔了过去,笑骂道:“我去你的!” 裴清晏侧头避过,他们玩归玩闹归闹,不能打扰了他。 许长平捡起小野果,随便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徐成在哪里摘的,许长平酸得脸都皱了起来。 他把剩下的果子扔回去,呸了几口说道:“徐成你这摘的什么东西,这么酸!” “啊哈哈,”徐成一脸幸灾乐祸,“多谢哈,酸的话剩下的我就不吃了。” 裴清晏坐的四平八稳,只在许长平冲出去揍人时闪身避了一下。 陆时让人递了信,两人约定午时在书院后门见面。 裴清晏算算时间,陆时要先去广聚轩交货,再来找他,肯定是天不亮就要出门。 心里有些不好受,却也别无他法。 漫长的上午过去,裴清晏提着书箱走到后门。 远远便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树下。 一看见裴清晏,陆时立马扬起了笑脸,提着食盒飞奔过来。 裴清晏将陆时拥进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小夫郎,心满意足地亲了一口。 陆时脸埋在他胸膛上,声音闷闷的:“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你了。” 裴清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大手覆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低声道:“我也很想你。” 陆时没抬起头来,耳尖红红的。 裴清晏心里痒痒的,低头便能看见陆时白皙的后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的手往下移,按在陆时后颈上。 掌下肌肤细腻,像上好的白玉,让人既想高高供着,又想放在手心细细把玩。 裴清晏指尖轻轻摩挲着,陆时有点受不了痒,身子止不住地细细颤抖。 裴清晏眼神越来越暗,就在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旁边忽然插进了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声音。 “光天化日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朱逢春捂着脸蹲在树下,也不知道在那里蹲了多久。 陆时吓了一激灵,伸手一下就把裴清晏推开。 陆时脸红红的,提着食盒有些无措地看着朱逢春。 裴清晏耳尖有点红,没好气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就是看书看久了,出来散散步。”朱逢春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其实是想看看裴清晏的夫郎长什么样。 裴清晏没再搭理他,对陆时说道:“这是我的房舍的舍友,是平日里最不务正业的那一个。” 陆时闻言顿时笑出声来,看来他们宿舍的关系也挺融洽。 第49章 带着全村一起做 他举起手里的食盒,对朱逢春说道:“既是清晏的舍友,那也过来吃点吧。” 朱逢春选择性忽视裴清晏的冷眼,颠儿颠儿跑过来,欣喜道:“谢谢嫂夫郎!” 陆时原本想在家里做完带来的,但一想这么长时间都不酥了,于是特意去广聚轩借了厨房把鸡腿鸡翅炸了带过来。 朱逢春给香的差点流出口水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香的食物! 他拿了些鸡腿和鸡翅就走了,后背给裴清晏盯得发冷也顾不上。 陆时又拿出了一碗糖醋排骨,他发现裴清晏还挺喜欢酸甜口的,逮着机会就给他做糖醋排骨。 裴清晏接过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把人拉至身前细细地看。 陆时歪歪头,问道:“怎么了吗?” 裴清晏看了一会,说道:“瘦了。” “嗯?没有吧。” 裴清晏看陆时眉眼间隐隐有郁色,关切问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陆时皱皱眉,说道:“确实是遇到了点问题,我们一直烧地龙,用柴的速度太快了,而且咱家烟囱一直冒烟,村里人可都看着呢。” 后面的新房不住人,也不做厨房,偏偏每日都冒烟出来,村里人心里都生疑,只是碍于脸面不好直接问。 用煤的话倒是不会有这么大烟,但是煤很贵,用来烧地龙成本太高,而且时不时地往家里运煤,村里人一样会怀疑。 这确实是个问题,裴清晏皱着眉,陆时却好像突然被打通了某处关窍,埋在他怀里的头瞬间兴奋地抬了起来。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陆时总是时不时给他带来惊喜,闻言裴清晏只是温柔地看着他,说道:“不妨说说。” 陆时激动道:“我们可以制炭啊,让全村人都参与进来!” 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天方夜谭,裴清晏不解的看着他,说道:“让全村人一起制炭,我们一家也用不完啊,还要卖吗?” 陆时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依旧是眼神兴奋到冒光。 他解释道:“我曾在古书中看到过制无烟炭的方法,这玩意稀罕,到时候不愁卖不出去。” “还能让村民都富起来!” 裴清晏无条件信任他,两人商议一会后陆时便与他告别。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发明出无烟炭来,至少陆时没有在平江城里看到过哪里有卖无烟炭的。 就连他待的世界也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才发明出红萝炭银霜炭,但十分昂贵,制作手法十分复杂。 经后世改造,制炭的方法已经没有这么复杂,但单凭陆时一人可做不来。 陆时一路想着,无烟碳若是被他做了出来,定是个比筒子菜还要挣钱的生意。 回到村时,已是黄昏时刻,家家户户都飘出了菜香。 风中带着稻草晒干的味道,像秋日的阳光。 陆时放松下来,慢慢往家里走去。 快走到家门口时,大妹和小妹扶着一个女人从家里走出来。 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 陆时眼皮一跳,直觉上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看到陆时,小妹喊了一声二哥。 陆时走过去,看向一旁的大妹。 大妹解释道:“这是我们姑姑。” 陆时眨眨眼,他倒是听说过牛翠花还有个女儿,叫裴春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只比裴清晏大了几岁。 但她的性格一点一不像牛翠花的,裴春杏很温柔,讲话细声细语的。 裴清晏父母死后,裴春杏常常背着牛翠花给裴清晏三兄妹送吃的。 不过去年被牛翠花嫁给了王家村里的一个恶霸。 这个恶霸起初看上了裴春杏的脸,还调戏过几次,不过都被裴春杏躲过去了。 后来又因为这人给的聘礼多,牛翠花二话不说就把人嫁了过去。 年幼的裴清晏尝试过阻止姑姑嫁给恶霸,不过都徒劳无功。 有时裴清晏提起来,总是会有几分愧疚。 这恶霸也真不是人,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每每不顺意就要打骂裴春杏。 裴春杏也逃回来几次,希望娘家人能给她撑腰。 但每次牛翠花都嫌丢人,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人重新推回火坑里。 陆时乖巧地喊了一声姑姑。 裴春杏现在已经面黄肌瘦,虽饱经风霜,但眼神还是温和的。 裴春杏有些虚弱地说道:“这就是清晏的夫郎啊,可真好看,以后要和清晏好好过日子。” 陆时点点头,难得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温暖和善意。 真不知牛翠花是怎么想的,为了几个钱把自己的女儿随意嫁了出去。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牛翠花的心怕不是秤砣做的吧! 几人还没寒暄几句,牛翠花就从大房杀了过来。 前几天被陆时气得病了一场,险些下不来床。 没想到这赔钱货又回来了,是想要把她的老脸丢尽吗! 牛翠花急匆匆地跑过来,抬手就在裴春杏背上打了几巴掌。 裴春杏本来就虚弱,给她扇几下险些呕出血来。 她抬起伤痕累累的胳膊去挡,一下激起了牛翠花的怒意。 牛翠花边打边骂:“你这个死糟心的赔钱货,明早就给我走,这里没你吃的饭!” 陆时吓了一跳,随后也生气起来,抓着牛翠花的胳膊把人推开,站在裴春杏身前瞪着她。 裴春杏躲在陆时身后呜呜咽咽地哭。 陆时现在入了族长的眼,牛翠花不再敢招惹他,啐了一口就走了。 裴春杏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大妹肩上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裴春杏,陆时安排她和大妹小妹睡一屋。 他们家还是小了,只有两间能睡人,还有一件事杂物间。 让裴春杏去杂物间临时支张床来睡也不是不行,这样不用三个人挤着。 但陆时着实不放心,他看裴春杏脸色青黄,多走几步都像是能运晕过去的样子,有大妹在旁边他才能放心些。 夜间,陆时一人躺在床上,脑子里思绪万千。 一会想着这无烟碳要怎么做起来,一会又是裴清晏温柔的眼,想到最后,是这个世道的女子和哥儿可真不容易。 夜里安静,秋虫都蛰伏了。 陆时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是老鼠出没,心想下次去县城的时候买点老鼠药来。 第50章 休书都算是给他脸了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啜泣! 陆时瞬间坐了起来,汗毛倒立,他床上听了片刻。 声音依旧没停,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陆时猛地想起来,这是他姑姑的声音啊!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难怪他白日里觉得裴春杏怪怪的,面上总是泛着一层死气。 这人莫不是不想活了半夜寻死啊! 陆时惊出一身汗。 他忙套上鞋冲出去。 裴春杏已经把衣带挂到了房梁上,这会正踩在凳子上伸着脖子往里套! 月亮高悬,白毛毛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裴春杏穿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脸色青白,活脱脱是个女鬼! 陆时推开堂屋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这画面,还真给他猜中了,惊骇的差点厥过去。 他腿脚发软地跑过去,喊道:“大妹快出来!” 说着一把抱住裴春杏的腿,将她从凳子上拉下来。 裴春杏也很害怕,像她这样死掉的人是不配有坟墓的,到时候就是个孤魂野鬼。 裴春杏伏在地上痛哭,陆时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旁。 裴大妹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原本在她旁边睡着的姑姑竟然不见了。 她赶忙套着衣服跑出去。 房梁上挂着衣带,下边还有个倒了的凳子,这一眼看什么都明白了。 陆时心有余悸,扶着裴春杏坐下,对大妹吩咐道:“去烧点热水来给姑姑擦擦脸。” 裴大妹忙应下,心里怦怦直跳。 陆时已经一头冷汗,他着实不敢想象,要是他睡着了没听到动静,明天开门会看到什么情景,也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给裴清晏解释。 他拍了拍裴春杏的背给她顺气,裴春杏哭得一抽一抽的。 半晌,大妹端了热水来给裴春杏擦脸,又兑了两杯糖水。 陆时喝下糖水,心里总算是定下来,裴春杏也缓过来许多。 只是眼神依旧是死灰一片。 陆时安慰道:“夜深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明天解决,姑姑快回去歇息吧,一切都会好的。” 裴春杏木然地点点头,起身被大妹扶着进了屋。 陆时把房梁上的衣带拽下来放在桌上,转身回了房间。 被裴春杏这么吓一跳,陆时感觉心神疲惫,没多时就睡了过去。 只是这睡得也不安稳,一会梦到裴清晏小时候瘦瘦小小的被人欺负,一会又梦到裴春杏真的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陆时转了个身,背上汗津津一片。 隐约间他听到了开门声,没过多久,落水声传来,在料峭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陆时猛地惊醒,衣服都没披上就往门外冲去。 大妹也听到了声音,火急火燎的跟着陆时往门外跑去。 他们家旁边有个小池塘,平日里会有人在这边放鸭子。 两边的水本来是很浅的,但是前段时间有家人盖房子,在这里挖沙,导致整个池子都变深了,家中有小孩的都耳提面命地不许到这边玩。 陆时心里跳的厉害,他跑过去一看,一双鞋正浮在水面上, 正是裴春杏的鞋! 裴大妹尖叫一声,吓得脸都白了。 陆时学过游泳,在岸边脱了鞋就跳下去,把在水里扑棱的裴春杏捞上来。 “咳咳咳咳!”裴春杏也才刚跳下去没多久,只是喝了一肚子水。 陆时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裹在身上,寒风一吹,浑身都齐了鸡皮疙瘩。 陆时怕在吹下去惹了风寒,在古代这可是要命的病。 陆时哆嗦着说道:“别、别坐着了,快进、进屋。” 裴春杏已经冻得脸色发青,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被裴大妹扶着呜咽哭出来。 陆时进屋后就换了衣服,他本来就白,现在被冻得去都泛青了。 大妹烧了水,剁碎了姜泡水给两个人喝。 陆时喝完整个胃都是辣辣的,身上总算是有了点暖意。 裴春杏呆坐在凳子上,双眼红肿,再也流不出泪来。 看着像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陆时有些心酸,再怎么样这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裴清晏的姑姑,曾经都帮助过他们。 陆时劝道:“再怎么样都不能寻死啊,还有我们呢。” 裴春杏声音沙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这次回来就是想死在村里,不然在那边早就一根绳吊死了。” 陆时皱眉,问道:“为何不和离,或者休夫?” 大晋朝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人性的,女子可以主动和离,甚至休夫。 裴春杏心如死灰地摇摇头,说道:“我娘是不会给我做主的,王大雷也不好惹,除非他死了,不然不会放过我的。” 大妹在裴春杏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记事了,这会声音哽咽的说道:“那人真不是个东西,动不动就打姑姑,娘不帮着还一起打!” 陆时抿着唇,想了会,说道:“姑姑别怕,有我们给你撑着,和离了就到我们这住,没人敢欺负你。” 裴春杏眼神亮了亮,她从陆时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希望。 裴春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陆时暂时放下心来,让裴大妹安抚着她。 他不知道休书怎么写,出门去找了个懂这个写了一封送去王家村。 本想写和离书的,但一想到王大雷的畜生行径,陆时顿时觉得写休书已经是给他脸了。 裴春杏在陆时家中好好待了几天,吃得好睡得好,脸上的气色养回来了一些。 寻死两次都没成功,裴春杏的勇气耗尽了,她强迫自己向前看,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裴春杏没事,倒是陆时冻到了,流了几天鼻涕,鼻子总是嗡嗡的不通气。 怕裴清晏担心,送筒子菜的时候便没去看他,只是让人送了衣服上去。 休书送出去好几天都没动静,陆时还怪纳闷的? 莫不是没送到?王大雷也不在意他媳妇有没有回来? 裴春杏虽说想开了,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他知道王大雷那个畜牲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果真如她所想,没多久王家村就集结了几十个青壮汉子,个个手里拿着棍子镰刀,声势浩大地来裴家村要人。 在村口的人看到乌泱泱一群人过来,以为是邻村来闹事的,立马跑进村里通风报信。 不过片刻,村里的青壮汉子拿田刨拿棍子,与王家村的人对峙在晒谷场上。 双方的族长站在最前面,形势剑拔弩张。 家里有小孩的都关在屋子里不让跑出来。 第51章 械斗 牛翠花一听王家村的人来了,立马跑过来,在一旁大骂裴春杏祸水。 陆时接到信,让裴大妹在家里看好小妹,自己则和裴春杏赶了过去。 他见族长在那,便对他说道:“前几日姑姑刚到我家时寻了两回死,若不是发现得早,怕今日他们来就是收尸了。” 牛翠花气得跳脚:“死了正好,这个赔钱玩意净给我惹事!” 裴铁柱脸上挂不住了,有谁会这样往死里逼自己孩子的。 他一把拉回牛翠花,吼道:“你再吵老子休了你!” 牛翠花顿时哑了声,一双通红的眼瞪着裴铁柱,像是要把他吃了。 王家村的族长发话了,他指着裴春杏说道:“大雷媳妇跟我们走,这事就算完了。” 裴春杏红着双眼,浑身发抖,两腿像是灌了铅,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时看她情绪不稳定,对那族长不满地说道:“我姑姑已经把他休了,两人已无瓜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话一落,对面一片哗然。 “哪有女子休夫的!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就是,你说休就休啊!谁答应你了!” “王家村没有再嫁女,没有和离妇!” “……” 反驳声不绝于耳,裴春杏听得都要晕过去了,死死咬着唇才撑住。 族长这事也有些难办,他觉得这事确实是裴春杏办的不对。 将裴春杏交出去,避免两个村子打架造成人才损失。 陆时见族长态度有所松动,急道:“王家村没有再嫁女,没有和离妇,敢问这规矩管的是王家村的女人还是天下的女人。” 族长愣了下,说道:“当然是他王家村的女人,怎么可能管的到天下的女人。” “当朝法律明文规定了女子可以休夫,那他王家村是什么意思,要替皇帝管着天下女人吗?” 他这话一出,对面立刻安静下来,王家村的族长紧紧握着手杖。 王大雷可不管这么多,他嚷嚷道:“她嫁过来就是我王氏女,自然要遵守王家村的规矩!” 陆时怒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姑姑跟着你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日日被打,若不是回了裴家村,怕如今是尸骨无存了!” “你们这破规矩要约束就约束从你们村嫁出去的王氏女,我姑姑是裴氏女,如此不仁不义,我姑姑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管!” 陆时转头对族长说道:“他们王家村的人不仁不义,今日包庇虐待妇人的王大雷,明日不知有多少嫁进他们村的姑娘哥儿受到伤害, 若今日姑姑被他们带回去了,焉有命在?这要让在他们村里的裴氏女如何过?” 陆时喘了口气,低声道:“族长,我近日想了个赚钱的法子,能让裴家村成为临县城甚至平江城最富裕的村子,此事绝无欺瞒。” 还有点动摇的族长立刻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把裴春杏交出去确实不道德,何况陆时还有赚钱的路子。 族长指着前面的王家村人,骂道:“你们虐待我裴氏女,如此不仁不义还有脸来要人,我裴家村也不是好惹的。” 讲话间裴家村其他青壮汉子也赶了过来,人数上明显多于王家村的人。 王家村的人以为不过就是把一个出逃的媳妇抓回来,裴家村的人肯定会认为这事丢人,小事化了把人交出来。 没想到对方的嘴这么硬,还给一个哥儿搅了场! “我们裴家村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敢过来,小心我们的拳头!” 人群中有人喊着,他们其中也有女儿哥儿嫁到王家村的,这会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真让王家村的人把裴春杏带走了,可不就是告诉他们:从裴家村嫁出去的女儿哥儿可以随便欺负! 王家村的族长死死皱着眉,这事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为了王大雷这个人嫌狗憎的死几个汉子不值当,若真的打起来了,还要被县令找麻烦。 王氏族长哼了一声,转头打了王大雷一棍子,吆喝着众人离开。 随着王家村的人离去,裴春杏休夫的事也算尘埃落定,她自由了! 裴春杏虚脱地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众人不住磕头,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陆时扶起她,对族长说道:“族长,我先安顿好姑姑,赚钱的事明日过来找你商议。” 族长点头,对他很是信任,随后让众人散去,该干活的干活。 裴铁柱阴着一张脸,过来要拉自己小女回家。 裴春杏愣了一下,看到自己父亲的的老脸,又看到他身旁的牛翠花和马玉芬,止不住地摇头,手往背后藏去。 若说离开王家村是逃离狼窝,那要她再回到家中,那简直是跳火坑! 牛翠花本就不待见她,马玉芬也是个不好相处的,她回去不是受罪啊! 裴春杏摇摇头,声音嘶哑:“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搭个草棚凑合着。” 陆时不依她,说道:“当初说好了要照顾姑姑的,姑姑若是去住草棚,冬天怎么办?” 裴春杏无法,平江城冬日湿寒,没有被褥柴火住草棚的话是会被冻死的! 只能跟着陆时离开。 裴铁柱站在原地没动,满眼愧疚的看着自己小女瘦削的背影离去。 只是如何补救都晚了。 陆时在大妹小妹的房间里又支了张床,杂物间里没有窗户,放着其他东西难免多虫鼠,等年后攒够钱了再考虑扩建的事。 裴春杏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人是瘦小的,眼里却有灼人的光芒。 她不再寻死,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给陆时他们做衣服。 大妹有姑姑陪着也很高兴,裴春杏的生活经验多些,在陆时身边总能指点一二。 次日陆时去找族长把无烟碳的事说了,待他细细讲出这其中好处后,族长激动地手都在发抖。 “若这是真成了,用不了几年,我裴氏可要成为这江南望族啊!” 陆时笑笑,说道:“只要无烟碳制起来,我们村就能富起来。” 族长两眼都是泪花,颤声道:“没想到,裴氏一族竟会在我这崛起。” 族长高兴地要陆时留下来吃饭,裴书墨扒在门框上,眼睛亮亮的看着陆时。 第52章 还好嫁了你哥 陆时起身,婉拒道:“不了,家中小妹还等着呢。” 说罢起身离开,看见裴书墨的憨傻样,轻笑一声,揉揉他的头就离开了。 制无烟碳是裴氏一族的大事,村里的山头树木都是裴氏一族的私产,外姓人分不着,自然不能插手制炭的事。 陆时回想起制炭的核心技术,他想用的方法更加经济实惠,成本低。 主要的方法就干馏法,制窑中窑,将密度大的,有小孩手臂粗细的木头放进最里面的主窑里,外面一层空心的窑子塞进密度小比较疏的树干树枝做燃料,点着之后烧一整天,然后封住窑口,再等五天,主窑里的无烟碳就形成了。 族长的意思是这技术太太重要,怕知道的人多了,不小心给其他村的人套出话来。 于是他决定这技术只能让每一代的裴氏族长临终前口口相传。 陆时没什么意见,反正能赚钱就是了。 之后族长把这件事和全村人都说了一遍,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整个村都沸腾了! 村民们年复一年辛勤劳作,担忧天灾人祸,一年下来也就糊个口,赚不了几个子钱,生场病都能把整个家拖垮。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赚钱的路子,个个兴奋地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开工挣钱! 怪不得族长要偏袒陆时,这哪是个哥儿,这分明就是财神爷! 在村里除了之前那几个和陆时处处作对的看不惯他,其他的无不真心喜欢,毕竟谁会讨厌给自家财路的人呢! 陆时趁着去送筒子菜的时间,又去找了裴清晏一回。 山上比山下冷多了,陆时没穿够衣服,见到裴清晏冻得直往他怀里钻。 陆时吸吸冻红的鼻子,将制无烟碳一事和裴清晏说了一下。 “……若是做得好,销路也好,裴氏一族不愁富不起来。” 裴清晏握着他的手给他取暖,见他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村里还有很多人可以做事,你别太劳累。” 陆时抬起头,眼神亮亮的。 “我不觉得累,只要能过得好我就觉得开心!” “对了,姑姑把王大雷休了,现在住在咱们家。” 陆时又把王家村来闹事的事说了一遍,说到王大雷时还愤愤地举起拳头挥了两下。 他哼了一声,说道:“他还要再敢来,我就让族长带人把他直接打出去!” 裴清晏现在也帮不上忙,只能嘱咐他多多保重身体。 陆时这次来县里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夫夫俩温存一会后便分开了。 蹲在树后面的朱逢春和许长平咋舌,这果然有了夫郎的人就是不一样。 陆时要去找一个会做窑的师父。 南方会做窑的师傅不多,何况还不是一般的窑。 兜兜转转找了一圈没找到,还是去香酥斋买糕点时掌柜的给他推荐了另一个县的师傅。 陆时托掌柜帮忙联系一下,掌柜和陆时熟,自然愿意帮下这个忙。 回到村后,便是选址。 村里啥都不多,就山多树多。 山洞还可以收拾出来放东西。 和族长商量过后,陆时决定制窑的地方放在上山,这样离原材料近些,省去了搬运木材的人力和时间。 陆时算盘拨的啪啪响,村民们也如火如荼地开动起来。 在山上制窑,还要把无烟碳运下来,这头一件事就是把路开好。 村里人多,闲下来时全村发动,扛着铲子石凿闹哄哄地上山,比过年还热闹。 制窑的师傅也来了,由裴氏族人打下手,不过三五天就把窑做好了。 为了安全起见,每夜都有人轮流值岗,进山的主要道路上都有人把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裴家村里热热闹闹的,自然逃不过外村人的眼睛。 当然也有人前来打听的,但村里人再怎么蠢也知道这法子让别人知道自己赚的钱就会少。 打听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只知道是那个叫陆时的哥儿想出了一个办法,带着全村人挣钱! 其他村的人纷纷捶胸顿足,怎么当初就没把这个哥儿娶到自己村来! 要是陆时在他们村,发家致富的可不就是他们了! 裴大妹把这是当个笑话说给陆时听,现在天渐渐冷了,家里人都得做起冬装来,所有人都围在桌前裁布。 陆时比着裴清晏的身量裁下一块布,闻言,笑说道:“还好是嫁给了你哥。” 裴春杏打趣道:“时哥儿想清晏不?” 陆时脸慢慢变红,想到裴清晏温柔的眼,声音轻但坚定:“想啊,怎么会不想。” 大伙都笑起来,窗外日光融融,鸟雀呼晴,村里青壮的汉子在往山上运物资,吆喝声此起彼伏。 陆时将裁好的布料交给裴春杏,点燃小油灯去后屋添柴。 昨夜下了一场雨,院子里没有铺石板,这会低洼处积了一滩水。 陆时小心避过,想着得把院子修缮一番,不然每次下雨路都这么湿滑,容易摔跤。 他添完柴火,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呜咽。 陆时心里顿时提了起来。 前几天裴春杏寻死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熄灭油灯,放轻步子往屋后走去。 他家屋后一个小山坡,坡上长着矮小的树木,因结了能吃小果子,村里的小孩时常会来这里摘。 但陆时觉得那果子酸涩不好吃,很少会往那里去。 裴清晏也和他说过那里多虫蛇,曾经有个人在那里被蛇咬了,当场就死了。 陆时看山坡上阴恻恻,纵然日光明亮,还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陆时心里毛毛的,他怕撞上什么东西,走时拿了根棍子握在手里。 他慢慢走过去,呜咽声越来越明显,跟闹鬼一样。 自陆时穿到这个地方,说不信怪力乱神都是假的,只是平日里忙没时间去细想而已。 他颤着声,鼓起勇气朝山坡上大声问道:“谁在那!” 矮树丛里惊了一瞬,随后树丛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爬行。 陆时恨不得把棍子丢过去转身就跑。 若是蛇,哪里会弄出这么大动静,若是人,怎么不站起来? 陆时心里发虚,想到若是有问题他喊一声家里人就会出来,心中定了定。 耸动的树丛离他越来越近,陆时也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第53章 他那方面..不成 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野人样的人。 他钻出来时满身糟污,脸上糊满了野果紫红的汁水,像是刚刚茹毛饮血过了一样。 若不是他眼神怯怯的,陆时还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他喉咙咬个对穿。 陆时盯着他的脸仔细辨别了会,看了好久才认出来。 他惊愕道:“你是雨哥儿吗。” 裴清雨缩着身子,不敢靠得太前,闻言只是点点头。 陆时赶紧过去把人拉起来,裴清雨是裴大牛的夫郎。 据他所闻,裴大牛前两年看上了裴清雨,欺负他家穷,就污了裴清雨的名声,强行把人娶回了家。 这事还闹出过不小的动静,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 嫁到裴大牛家后,裴清雨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每天勾着头上山捡柴挖野菜,常常见他手臂上青一道红一道的。 倒也是个可怜人。 哥儿的人数本来就少,地位还低,陆时要把他扶进屋,裴清雨却连忙推拒。 “不、不用了,我吃几个野果就走。” 陆时拉了几下都没拉动,低头一看,发现裴清雨两股颤颤,足尖暴露在磨破的布鞋外,已经被冻得通红。 陆时叹了一声,转头叫了声大妹。 大妹闻声赶来,见裴清雨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陆时搀住裴清雨的一条胳膊,对大妹说道:“来帮我把他扶进屋。” “好。” 裴清雨也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狼狈,他满脸通红,本想拒绝,脚下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的驱使他往前走。 裴春杏看陆时带回来一个这样的人,看了好半天才发现这是裴清雨。 她哎呀一声,赶紧把椅子拉出来让裴清雨坐下。 温热的水递到他嘴边,裴清雨像快要溺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喝水。 喝到嘴里才发现,这哪是水,这分明是甘霖啊! 裴清雨从来没喝过糖水,他脸上滚下两行泪,喝水时喉咙咕咕响。 陆时怕他噎着,轻声说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一碗水喝完,裴清雨缓了缓,他擦干脸上的泪。 裴春杏一见他就想起了以前在王大雷身边的日子,这会心里也跟着疼。 她拉住裴清雨的手,轻声问道:“雨哥儿,这是怎么了。” 裴清雨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声音哽咽, “裴大牛天天打我,不给我饭吃,昨晚喝醉了把我赶了出来,我没地方去,又没吃的,怕遇到流氓只能在后山藏着。” 裴春杏啐了一声,骂道:“这裴大牛真不是人,把好好一个哥儿折腾成这样。” 一提到折腾二字,裴清雨浑身战栗,像是被电过了一遍。 他脸色惨白,紧紧握着裴春杏的手,像是握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他疯狂摇头,泣不成声:“别,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他会弄死我的!” 陆时将他情绪激动,安慰道:“别怕别怕,这里没人能伤你。” 裴清雨依旧流着眼泪,他哭到:“不,他一定会弄死我的。” 村里打骂媳妇夫郎的也有,但从来没有出过人命。 裴清雨见他们不信,也顾不上羞耻,他把衣襟拉开,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白皙的身体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棍痕,鞭伤,还有根本不属于哥儿能自己抓出来的抓伤。 陆时心里泛起惊涛骇浪,怎会有人如此畜生,对自己夫郎下这样的狠手。 只怕在狱里过一遭都没这严重。 裴清雨转过身,露出他的背。 背上伤口更甚,有的还在流血,陆时看去,抬起手本想触碰一下,但手举了半晌都无从下手。 背上还有烫伤的痕迹,有的新有的旧。 但无一不在说:裴清雨一直在遭受非人的虐待。 陆时叹了一口气,裴清雨与他非亲非故,他也不能像帮助姑姑一样帮助他。 裴春杏心疼地眼都红了,相比之下她在王大牛家的日子过得都算是幸运的。 至少王大牛没有畜生到要把她打死。 裴春杏替他把衣衫穿好,侧过脸抹了一把泪。 陆时心里有些发愁,他不是圣母,没有好心到见到苦难就要出手援助。 只是裴清雨过得实在是惨烈,惨烈到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放下不管。 若他真的把裴清雨放回去,只怕没多久就能去裴大牛家帮忙办白事了。 但救下裴清雨,不单单只有这一件事。 救下他后,裴清雨的娘家他肯定是回不去的了。 若是他娘家硬气,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受难。 那裴清雨说不定要住在他们家,村里没有空房子,有的话裴清雨一个哥儿住也不安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陆时低声对大妹说道:“去找几身旧衣服来,还有把我之前的旧鞋子拿来。” 大妹也为之动容,陆时吩咐过后就去找衣服了。 小妹趴在桌上,双眼瞪大。显然被裴清雨山上的伤痕吓得不轻。 陆时说道:“雨哥儿,他为何这样待你。” 裴清雨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被这样对待的原因,眼中爬满了怒色,脸色也有些癫狂。 他失声道:“他......他那方面.......他不成!他就一直折磨我,我越痛苦,他越快乐!” 说完,他掩面痛哭,裴春杏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腰腹上。 裴清雨痛哭起来,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陆时心里惊讶,以前就听说道很多太监都以虐待床边人为乐。 虐待人能让他们扭曲的心获得快感,裴大牛也不外如此。 陆时握紧拳头,说道:“别怕,你先呆宅着,我想想办法。” 裴春杏惊讶地看向他,要说什么陆时也明白。 裴清雨算不上是自家人,但陆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裴清雨愣愣地抬起头,呐呐道:“你会帮我吗?” 陆时点点头。 裴清雨眼中蓄满泪水,不住说道:“谢谢、谢谢你……” 陆时在杂物间临时支了张床,拿旧被褥给它铺上。 裴清雨太过虚弱,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陆时掩着门,出来后遇到裴春杏。 裴春杏一脸欲言又止,陆时正好解释一下,便示意她到堂屋里去。 第54章 跟宫里的太监一样 “时哥儿,你真的要帮他吗?” 裴春杏皱着眉,轻声问道。 陆时点点头,“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裴春杏也想帮他,但大多时候是无能为力。 起初陆时帮她,她是没抱多大希望的,想着要是不成不过去死。 不过陆时真的把这事办到了,裴春杏现在只能相信并支持他, “你要怎么帮他,让他和裴大牛和离吗,还是休夫?” 陆时皱眉,这事确实难办,他只能作为一个好心的外人的身份去帮他,说不定还会被人说是多管闲事。 “不知道,你先让我想想。” 大妹将衣物放在裴清晏床头后便悄悄离开。 进到堂屋后看陆时裴春杏在商议事,就轻手轻脚的进去,打算进屋继续做衣服。 陆时叫住她:“大妹也过来吧。” 大妹已经十四了,转年就及笄,纵然陆时不想她早早嫁出去,但终有那一天。 大妹也会成为一个家庭的支撑柱,不如让她早点接触一些事。 大妹有些受宠若惊,她指着自己, “我也可以一起来吗?” 裴春杏见她憨憨的样子,笑道:“大妹也不小了,过两年都可以嫁人了,有些事当然的学着。” 大妹脸色绯红,小步走到裴春杏身边坐下。 陆时说道:“不然我和族长说说,这事着实恶劣,相信族长也不会不管。” 裴春杏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法也更接近族长的想法。 她摇摇头说道:“族长倒是会责骂裴大牛,只是怕不会让两个人和离,毕竟劝和不劝分。何况这事传出去丢村里人面子。” 陆时有点发愁,他没有立场将两人强硬的分开。 在一旁的大妹弱弱说道:“不然去问问哥哥,他读的书多,说不定会有办法。” 陆时眼睛一亮,夸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大妹脑子灵光。” 大妹羞涩地笑了笑,眼神亮亮地看着陆时和裴春杏。 她也想帮上家里人的忙。 正好明天是送筒子菜的时间,陆时早早借了车,在大妹和裴春杏的帮助下装好车。 天光微弱,寒气逼人,路旁枯黄的野草伏在地上,蛛网兜住了夜间的霜,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碎玉乱琼。 陆时哈气搓手,牛车不是很快,微弱的风拂在耳边,但架不住早晨寒冷,陆时感觉一双耳朵都要冻掉了。 车轮粼粼,陆时坐在板车上一晃一晃的。 他打了个哈欠,和旁边坐着的七叔聊天。 “七叔,你认得裴大牛不?” “啊?裴大牛啊,不太熟,就经常看见他喝酒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他会不会打架啊,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种。” “没有吧,我看他和村里人说话都挺和气的。” 说完,七叔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陆时正好捕捉到,他追问:“他还怎么了吗。” 七叔皱眉,踌躇道:“我听说……他经常打他的夫郎,打得他整宿整宿的哭。” 说完,他又忙补充道:“时哥儿,我这也是听说的,你可别乱跟别人说啊。” 七叔是外姓人,自然怕得罪姓裴的。 陆时保证:“我不会乱说的,七叔,大家都知道裴大牛打他夫郎吗?” “应该是吧,我听到过好多回了。” 陆时心中有了计量,他将手缩进袖子里。 七叔觉得陆时忽然问裴大牛的事怪怪的,不解问, “时哥儿怎么突然对裴大牛的事感兴趣了,莫不是也听到村里人说。” 陆时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是看到他夫郎被打得满身伤,就剩几口气吊着,怪可怜的嘞。” 七叔叹口气,说道:“是啊,嫁过去两年都没生出孩子来,只怕日子更难过。” 陆时心里唾弃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不能人道心理扭曲!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县城,广聚轩的伙计在帮陆时卸货。 陆时坐下来喝了口茶,将掌柜给的银两收好。 陆时这次来得早,店里还没来客人,掌柜也清闲。 他见陆时蹙着眉间,明显是心里头想着事。 “时哥儿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掌柜和陆时熟,两人之间交谈也没这么约束。 陆时抬眼看他,想到掌柜不是村里人,和他说说也无妨,便将裴清雨的事挑着捡着给他说了一下。 掌柜面露震惊,好一会才说道:“世间竟有如此畜生之人!” 陆时撑着下巴,有点发愁:“是啊,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他看向掌柜,说道:“我会不会有些善心泛滥了?” 掌柜摇摇头:“这要是换做我,我也会忍不住帮他,只是大多时候不想沾上麻烦,时哥儿如此,世间已是难得。” “要那位小哥儿与他丈夫和离确实有些难,不过你家不是有些产业吗,可以招他做工啊,这样日子会好过一点。”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若是裴清雨没有脱离裴大牛的话,迟早会回到火坑里。 告别掌柜后,陆时买了些果子前往白鹭书院。 依旧是后门处。 裴清晏青色的身影出现,陆时心中烦闷一扫而空。 他像只欢快的小羚羊,高兴地飞奔向心之所向。 裴清晏一下抱起他颠了颠,“瘦了。” 陆时与他额头相抵,他环着裴清晏的脖子,声音粘乎乎的。 “你说瘦了就瘦了叭,不过我可是有好好吃饭睡觉的,姑姑做的饭可好吃,我餐餐吃一大碗饭。” 裴清晏轻吻他的脸颊,不舍得把人放下来。 陆时抱着他撒娇:“我昨天在后山上捡到个人,可把我吓到了!” 裴清晏动作一停,声音微沉:“什么人,怎么吓到你了。” 陆时晃晃悬空的脚,“是裴大牛的夫郎裴清雨,被他赶出来躲在咱家后边。” 他跳下来,夸张地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不知道啊,他身上,前胸、后背,全都是伤,跟被用刑了一样!” “被姑姑抱着哭了好久,要不是被我捡回来,我感觉他就要死在后山上了!” 他拉着裴清晏的衣襟,迫使他俯下身来。 陆时踮脚,在他耳边小声道:“因为裴大牛不能人道,心理变态,跟宫里的太监一样喜欢在这方面虐待人。” 第55章 他叽叽不行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裴清晏心神荡漾了一瞬,没听清陆时说了什么。 “他不能什么?” 陆时又小声补充:“不能人道,他叽叽不行啊。” 陆时是现代人,什么没看过,上学的时候还会和同学开两句玩笑话。 但裴清晏不同,他耳尖瞬间红了,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陆时。 他以为他的小夫郎只是性子活泼了点,没想到这么……奔放。 陆时没有察觉出来,继续小声叨叨他的想法。 “现在有点烦恼,不知道要怎么样帮雨哥儿,清晏,你快想想办法。” 他抬头一看,裴清晏目光有些发愣。 陆时以为裴清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拽了拽他袖子,急道:“这事很急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裴清晏应了一声,说道:“虐待夫郎的,造成严重后果的判三年。” “你是要裴清雨……去告他?” 这法子貌似不太行,村里基本上没人敢去府衙打官司。 裴清晏揉了揉陆时毛茸茸的脑袋,说道: “倒也不是真的要去告他,但可以用这件事来威胁他。” “到时候我会写封信给族长,裴大牛的事传出去对村里影响很大。” 陆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裴清晏读书有天赋,白鹭书院的名声更不用说。 当朝内阁中就有一位阁老出自白鹭书院,三品大员里也有多个。 所以裴清晏说的话族长还是很重视的,肯定比自己去说更有用。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啦!” “话说我们还可以让裴清雨来给我们帮工,这样他的去处解决了,我们在家也可以更轻松。” “你安排就是。” 陆时的心安定下来。 心里轻松了,凑上去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裴清雨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别人的事。” 陆时当即反驳:“怎么可能,我是因为想你了,顺便提一提别人的事。” “你怎么个想我法?” 陆时歪头,想了一会,说道:“想你的时候我只能吃下一碗饭,添不了饭的那种,还睡不好,晚上老是冻醒。” 裴清雨哦了一声,问道:“没有我给你暖床,睡得不踏实?” 陆时点点头:“你能不能把我打包带进书院里,这样我就不会天天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 裴清雨状似思考了片刻,为难道:“怕是不能,要是监院抓到你了会打你手的。” 陆时一脸失望,哼哼两声,埋在裴清晏胸前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放假啊。大妹小妹都很想你。” “算算日子,还有十天。” 书院每月放一次假,陆时每天都眼巴巴等着,一个人睡着实冷。 裴清晏不能离开太久,两个人又粘了一会就分开了。 裴清晏站在树下目送陆时远去,直至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脚。 裴清晏行动很快,当天就写了一封信阐明利弊,第二天信就在村里的族长和里正手上传过了。 族长把裴清雨和裴大牛提出来,让他媳妇查看过裴清雨身上的伤后,大发雷霆。 村里人闻讯赶来,晒谷场上挤了一大堆人。 陆时也在旁边看。 族长把裴大牛的罪行公之于众,闻者无不惊骇。 裴大牛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骂,当重脱了裤子一样,脸燥得通红。 他还不知悔改,企图把锅推到裴清雨身上。 “明明是这个贱人两年下不出蛋来,每天懒得要死等着吃饭,我能不打他吗!” “不就是打了几下吗,谁家媳妇夫郎不挨打的!” 族长已经知道了他不能人道的事,这会被他不要脸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缓了下,怒道:“裴大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别怪我让你在村子里抬不起脸来!” 裴大牛一怔,转头瞪着裴清雨,咬牙切齿道:“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裴清雨已经知道自己能跳出火海了,他冷笑一声,没有压低声音: “我跟他们说你不能人道,所以天天虐待我。” 此话一出,周围哗然。 议论声不绝于耳,裴大牛哼哼喘气,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有天把你撕碎!” 裴清雨骨子里还是怕他的,他眼神闪烁一瞬,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陆时。 少年对他笑了笑,身板虽是瘦小的,但裴清雨却能从他身上得到从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鼓起勇气,对族长说道:“族长,我要休夫,我嫁给裴大牛两年,受尽苦难,若非时哥儿相救,怕早就死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裴清雨握紧拳头。 族长终是答应了他,取来纸笔当场让裴清雨休了裴大牛。 裴清雨将一纸休书仍在裴大牛脸上,冷冷丢下一句话:“畜生,我们再无干系了。” 裴大牛两眼发红,瞪着眼像条疯狗。 裴春杏赶紧把人拉过来。 事情解决,村里人看完热闹后逐渐散去。 裴清雨的肩膀突然松下来,脸上满是劫后重生的轻松。 陆时把人带回家,几个人围在桌前安安稳稳地吃了晚饭。 这是裴清雨十八年来吃过的最好吃、最安心地一顿饭。 陆时想到家中还有桑树花生这些的需要人照料,便把这活给了裴清雨,每月给他一钱,没让裴清雨的推拒。 今夜月明,在院子里不用点灯也能看得见。 陆时跟着裴清雨到后面的房子里。 他又给裴清雨抱了一床被子,想着这样应该不会冷了。 “你身上的伤口要不要紧,现在还流血吗?” 裴清雨摇摇头。 陆时坐在床上,好奇地看向他。 他来到这个世界没接触过几个哥儿,上辈子是个男人,对于这个新奇的性别还是有点好奇的。 他神神秘秘地凑过去,问道:“你知道哥儿是哪里妊子的吗?” 裴清雨一愣,他以为陆时是过来给他安排任务的,没想到是来问这个。 裴清雨脸一红,他也没经过人事,家里人又不教这个。 犹豫一会后,裴清雨把手放在胃下面一点的地方,说道:“应该是这吧……” 陆时沉默片刻,看来裴清雨也不太明白这事。 “好吧,”陆时拍拍他的肩,“你就把这当你自己家,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轻松点,晚安!” 裴清雨眼眶瞬间红了,他赶忙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嗯,谢谢你。” 第56章 团宠 陆时揉揉他的头,起身离开。 多养一个人他还是养得起的,何况裴清雨在家里还能帮上忙。 陆时给村里人带来财路,他收留裴清雨时没人敢说闲话,问一个都说是人美心善大好人,谁但凡有一句不认同都会被村里人群起而攻之。 马玉芬也说不了什么,只要她一说陆时的坏话,立马就会遭人冷眼。 她也不敢在烧炭的事上使绊子。 若是她真敢做些什么,那简直是脑子给驴踢了。 笑话,她也是裴氏宗族的媳妇,裴氏人有钱了她不也有钱了吗! 她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们有生财的路子。 每次狗子娘都要含蓄地提两句,马玉芬起初当做没听懂,含糊应过去,久了她也嫌麻烦。 “你别惦记着这事了,这是裴氏一族的事,你们这些外姓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马玉芬说的毫不客气,直接和狗子娘翻脸了。 狗子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这事确实是自己吃亏,狗子爹知道自己婆娘会拖自己后腿,这几天千叮万嘱咐让她不要和裴氏人发生冲突。 狗子娘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感情以前马玉芬跟她说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 什么破关系,银钱面前一下就断了! 狗子娘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刘氏这边也不好受,这几天给恶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窝出病来,现在满脸郁气,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想着陆时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不知道来她这里孝顺孝顺! 他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还带着裴氏一族的人赚钱,自己这个养母竟然沾不到光。 可恶,白给他吃了几年饭! 这日陆时带着人上山查看制炭厂的修建进度,在山脚下正准备上山,刘氏走了过来。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不甘心陆时挣的钱分不到她手里! 刘氏抓了只鸡,心疼的快要滴血了。 算了,不就只鸡,等她以后有钱了天天吃鸡! 刘氏自以为慷慨地提着鸡在山脚下堵人。 她特意去打听过了,今天陆时要跟着很多人上山,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自己! 刘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下一瞬就腆着老脸站在陆时面前。 陆时冷眼看她,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刘氏是来打秋风的。 “时哥儿,娘给你带了只鸡,你炖了补补身子。” 刘氏笑得勉强,眼神上下打量,心中十分惊骇。 若不是站在身前,她怕是认不出来前面的人是陆时。 眼前的少年红唇白齿,眸若星辰,黛青色衣裳衬得他肌肤更加白皙,像是那家的小公子带着人出游。 陆时没接受她的好意,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刘氏干笑两声,说道:“这么生分做什么,娘就是好久没见你了,心里头怪想的。” 陆时似笑非笑,“怕不是惦记着我的其他东西吧?” 村民们沉默地站在站在陆时身后听,无不感叹刘氏可真不要脸。 刘氏依旧厚脸皮:“说什么呢!娘做了红烧肉,下了山记得来娘这里吃。” 陆时冷哼一声:“你不是我娘,我娘已经长眠了,你我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还需要我明说吗?” 他这副样子一下让刘氏想起了前段时间被陆时气到肝疼的事,老树皮般的脸抖动几下,眼喷怒火。 刘氏再也绷不住,骂道:“好你个不孝子,养了你几年倒成了白眼狼!” “天天跟一帮男人混在一起,我呸!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天生的贱种!” 村民们原本不想插手陆时的家事,但刘氏骂的着实难听。 有听不下去的汉子顶了一句:“刘大婶,当初你虐待时哥儿我们可都是知道的,这会时哥儿过得好了还来打感情牌了,会不会太不要脸了!” “这老婆子嘴忒脏,真不要脸!” “时哥儿别听她的,这老婆子满嘴喷粪!”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维护起陆时来。 刘氏目眦欲裂,瞪了好一会后提着鸡狼狈离开。 陆时转身谢过村民,心里头暖暖的,原来被大伙维护是这种滋味。 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村里,真的没有人能欺负他们一家了! 陆时心里头美滋滋的,就连崎岖不平的山路都觉得风景秀丽。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陆时手里拄着棍,两股颤颤。 这风景好看个屁! 陆时坐在石头上累到不想说话,两辈子他都没干过什么重活,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 路上一刻未停,陆时感觉鞋都要磨穿了! 裴清辉守厂子,这段时间都住在山上。 他出来接人,见陆时小脸惨白,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他对和陆时一起上山的抱怨道,“人家是哥儿,你们也不知道多照顾一下。” 陆时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没事,歇一会就好,大事要紧,别因为我耽误了事。” “进山洞里来,里边更舒服些。” 陆时点点头,拄着棍子颤颤巍巍往山洞里走,像个风烛残年的八十岁老人。 裴清辉感慨一声:“有了时哥儿当真是我们的福气。” 陆时颤颤巍巍走进山洞里。 山洞里支了几张床,现在没人睡,都放下帐子挡着。 角落里排放着各种工具,石凿斧头什么都有。 陆时歇了好一会才去看制炭的窑。 窑还没投入使用,现在路还没修好,陆时还要再完善一下制炭的方法,免得到时候窑炸了不好收场。 “裴大哥,最近有没有人试图上山打听。” “有倒是有,基本上都是村里的外姓人,都给我们挡回去了。” 陆时听后点点头,一直将外姓人排斥在外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一起赚钱。 不然逼急了还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幺蛾子。 看了一圈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山上比较艰苦,啥都要人力往上运。 陆时带着轮下来的人下山,着手筹备伐树的事。 裴清晏在白鹭书院中难得舒心了几天。 朱逢春和许长平知道上进了,整个宿舍的学习氛围瞬间提高,四个人都在争分多秒学习。 裴清晏熄了灯,摸黑上床。 朱逢春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好冷啊,怎么就没个人给我暖床啊。” “你没媳妇,当然没人给你暖床。” 第57章 娶了夫郎也抱不着 许长平拆的毫不留情。 朱逢春哼了一声:“我冻着你们不也是冻着,说得好像你许长平有媳妇一样。” 许长平将自己裹成一长条,,闻言说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等这次回去我让我娘给我找媳妇。” “找到了你不也还在上学吗?” 裴清晏闭着眼,悠悠接了一句。 本来没心思的,现在给他们一说,倒想起以前抱着陆时睡的日子。 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他一人睡会不会冻着。 裴清晏翻了个身,又说道:“就算你现在娶了也抱不着。” 许长平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呦呦呦,想夫郎啦!” 裴清晏没再说话,似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薛正睁开眼,打开他只用来吃饭念书的嘴:“其实我也挺想的。” 朱逢春拥着被子坐起来,低声嚷嚷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啊,欺负我们没媳妇是吧。” 四人中唯二两人有夫郎,以前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甜蜜。 朱逢春和许长平觉得自己像突然走在路上就被人踹了一脚,还要被骂像条狗。 裴清晏轻笑了声,不再说话。 书院里的日子平淡而乏味,人闷得久了,自然会想办法找乐子。 书院每十天举办一次清谈,所有学子都会参与。 激烈的学术辩论过后便是交际。 若是让陆时来看,那就是体育课前半节课做运动,后半节课自由活动。 裴清晏不想参与他们的交际,挑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看书。 他身后翠竹成荫,幽静清朗。 有几个清应院的学子频频往他这边看。 裴清晏他们是知道的,基本上每个夫子都夸过他。 以前因为他们宿舍名声不好,所有人对他望而却步,现在情况改善,名声变好了。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上去……结交一番? 眼前的公子儒雅端正,眉目如画,与之交谈必定如清风朗月入怀,涤人心灵。 就在清应院学子蠢蠢欲动要往裴清晏那边挪时,旁边传来极度不和谐的声音。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几个乡巴佬还有商户生的儿子还想考功名,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陈耀宗身边围了一圈想巴结他的人,这会正听着他高谈阔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他在影射谁。 许长平最近人缘变好了,同窗们发现这人挺能玩得来,人也不坏,渐渐地都走得近了。 许长平正聊的开心,一下子被这话说的没了半点兴致。 他冷冷转头,一语不发地看着陈耀宗。 朱逢春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点,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 陈耀宗犹自不觉,在一众人中唾沫横飞的发遍自己的见解。 “照我看啊,书院就应该把这种人赶出去,什么人都混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书院是菜场呢!” “那几个人浑身铜臭味,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还想着考功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许长平一步步上前,周围人突觉冷意袭来,不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就他们——啊!” 陈耀宗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爆发出一声惨叫。 许长平提着他的领子给了他一拳,打得他整个头都偏了过去,嘴角慢慢浮起血丝。 陈耀宗满脸震惊地看着许长平,没有料想到竟然有人敢打他! “许长平,你找死啊!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嘴碎的玩意!” 许长平满脸冷厉,扬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裴清晏赶过来,怕打出事不好收场,忙拉住许长平的手腕将人拉开。 “许长平,冷静些!” 裴清晏低声喝道。 裴清晏的话他还是会听一点的,被拉开后只是喘着粗气站在一旁。 陈耀宗被人扶着站起来,他用舌尖抵着牙侧的软肉,竟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陈耀宗目眦欲裂,指着许长平骂道:“你他娘的就是浑身铜臭上不得台面!来这读什么书,回家拨算盘去吧!” 许长平上前一步:“你!” 朱逢春也走上前来,随时准备给陈耀宗补上一拳。 裴清晏沉声问道:“你可是对大晋不满,对皇上不服?” 陈耀宗给他问得脑子发蒙,不理解怎么裴清晏扯到这来了。 “你少他娘的血口喷人,我家祖祖辈辈都效忠于皇上,你算什么东西在这污蔑我名声!” 裴清晏一字一顿,声音沉稳:“大晋开国皇帝太祖便是发于田亩。” 朱逢春嘲笑:“太祖便是你口中那看不起的乡巴佬。” 许长平这会脑子上线,没这么冲动了,嘲讽道:“陈耀宗,原来你是看不起太祖,看不起皇室啊!” “啧啧啧!陈家祖上都是重臣阁老,怎么到你这就这么不景气了?” 陈耀宗脸色瞬间煞白,他们家在是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衰落,这话若是让有心人传出去…… 陈耀宗不敢想象,他狠狠瞪着裴清晏,眼前的人却不卑不亢,甚至还能分出心来安抚同窗。 他色厉内荏,放下狠话:“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一马,给我等着!” 许长平就爱看他吃瘪的模样,他笑嘻嘻回道:“等什么?等你被皇上抄家吗?” 陈耀宗忍无可忍,举起旁边的凳子就要砸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从众人身后传来,像平地炸起一道惊雷,将众人的神志都换了回来。 陈耀宗举着凳子砸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样看着监院怒气冲冲地走到自己面前。 众人对监院行了礼,随后闪至一旁。 “把凳子给我放下!” 陈耀宗憋着声放下凳子。 监院看两拨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沉声问道:“说,都在做什么?” 陈耀宗恶人先告状:“监院,是这个许长平先打我的,他不好好学习,扰乱书院风纪,还要污蔑我不敬皇室!” 许长平气道:“哼!可真会颠倒黑白,你刚刚说的话大伙可都是听着呢!” 书院里多的是寒门学子和富商后代,只不过是社会地位不高,不敢惹陈耀宗这样的官宦子弟。 方才他的话已经激起了众怒,这会胆子大的已经开始指责他了。 第58章 有难不同当 “陈公子确实说过不敬皇室的话,这是我们有耳共闻的。” “陈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世代躬耕的人,也看不起太祖……” 陈耀宗瞪着眼睛看这一个个言语攻击他的人,怒道:“血口喷人!都他娘的血口喷人!明明是他颠倒是非!” 陈耀宗指着裴清晏嚷嚷,裴清晏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在监院面前还敢这么放肆,同窗们纷纷在心里给他点了支蜡烛。 监院深吸几口气,朝陈耀宗点了一下,“你。” 又指了刚才说话的,还有裴清晏几人,“你们,都给我过来。” 哦豁!要挨打了。 围观同窗纷纷散开,生怕给监院踢到戒思堂里去。 一溜人跟在监院身后走,场面颇为壮观。 裴清晏还算淡定,毕竟因为朱逢春和许长平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去戒思堂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陈耀宗咬紧牙关,两侧肌肉因用力而紧绷鼓胀。 监院先让每人挨了十下戒尺,随后一排排跪在他面前。 戒尺看似杀伤力不大,但它一落到你手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何况戒思堂的戒尺和别处不一样,这里的戒尺是黄铜做的,但凡打人的时候用力大点都能把人手划拉出血来。 裴清晏手心微麻,抿了抿唇看向旁边跪着的许长平。 眼神中有淡淡的责备。 许长平耷拉着眉眼,他也没想到他一个拳头能把这么多人送进戒思堂来。 不过一想到陈耀宗那小子也挨了揍,心里顿时平衡了。 陈耀宗跪着,但脊背挺得笔直,满脸不服气。 监院扫了他一眼,感觉胸中郁结更甚。 陈耀宗从来都是不服管教的,仗着家里在临城县有几分地位就目中无人,四处惹事。 正好,借着今天的事来杀杀他威风! 众人七嘴八舌把今天的事拼凑出了个大概,监院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就是几个毛头小子由口角之争发展到肉体相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影响不好。 监院把几个人骂了一顿,让几个当事人回去把礼记抄十遍就完事。 不过又单独让陈耀宗写信给他家里人,告诉他们今天他在书院里干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有偏差 。 陈耀宗脸色发白,咬着牙不肯点头。 许长平慢吞吞起身,小步往门外挪去。 只听监院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以为你今天说的话是闹着玩的吗,得让你父兄知道,将来被有心人利用时也好应对!” 陈耀宗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忍辱负重地点头回去写信。 走远后,许长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他陈耀宗也能有今天!” 裴清晏走在他前面,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许长平,纸墨你还有多少。” 许长平高兴的笑声被他打断,闻言纳闷道:“不知道,反正还有好多,能用到过年,怎么了?” 许长平心里泛起了一丝丝不祥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裴清晏转过身继续走,轻飘飘说了句:“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纸墨抄二十遍《礼记》够不够。” 许长平急了:“哎哎哎你别走啊,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吗!裴清晏!” 朱逢春原本懒洋洋地跟在他们后面,此时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许长平的肩膀。 “若是抄三十遍《礼记》纸墨不够的话记得向哥哥借。” 说完便追上了裴清晏的脚步,两个人潇洒离开。 “你们两个!朱逢春!” 许长平在后面气急败坏,裴清晏和朱逢春走在前面点评风景。 “这假山真别致,像个大鸡腿。” “这树也很奇特,像站在教室窗边监院。” “……” 夜间,霜露浓重,月明星稀。 许长平坐在桌前,背着所有人在奋笔疾书。 薛正在事发时刚好不在场,没被监院提到戒思堂,完美逃过一劫。 许长平飞快看了一眼在床上看书的薛正,有点庆幸这人没来,不然他怕是手指头抄断也抄不完四十遍。 想着想着,旁边忽然落下两道阴影。 裴清晏和朱逢春各将两沓纸放在他手边。 许长平一愣,看清纸上的内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一把抱住旁边的朱逢春,嚎道:“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我抄这么多,你们真是我亲哥啊!” 朱逢春一把嫌弃的推开他,说道:“赶紧抄,要熄灯睡觉了。” 许长平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不住点头,转头就埋头苦写。 裴清晏和朱逢春也只是逗逗他,怎么可能真的让他来写,何况许长平这样狗爬的字在书院中绝无二人。 这样三十份厚厚一沓交上去,监院的眼怕是得瞎掉。 裴清晏在床上躺了会,觉得有点冷,起身把衣物盖在上面。 一夜无梦,除了可怜的许长平。 次日,许长平把抄完的《礼记》交上去。 要不是看他手还肿着,监院都想直接把这人的手打开花! 许长平讨好地朝监院笑笑,随后麻利地滚了出去。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又碰到了陈耀宗一伙,两拨人当没看见,各自找座位坐下。 白日风平浪静,夜里却生起波澜。 陈耀宗带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地闯进裴清晏四人的宿舍,嚷嚷着要把朱逢春押到山长那里去。 朱逢春脸色铁青,面色不善的看着陈耀宗:“你身无官职,在书院中也无任何职位,有什么资格押我。 我又有何罪,要你把我押到山长那里去?” 许长平拿着扫帚,随时准备往陈耀宗脸上呼去。 陈耀宗义正言辞:“厨房昨天丢了一只鸡,今天就在后门处发现了鸡骨头,而且那段时间有人看到你去过那边,朱逢春,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朱逢春气得发笑,他冷哼一声,面上明明是带笑的,眼中却看不到半分笑意,尽是危险的冷光。 “你这一张嘴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凭几个鸡骨头就敢断定是我做的,陈耀宗你莫不是包公在世?” 许长平在旁边拱火:“你不懂,他是《礼记》没抄够,闲着惹是生非呢!” 第59章 跟小爷道个歉 “噗嗤!” 陈耀宗身后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被他瞪了一眼后赶紧收住笑脸,默默站着不敢动。 裴清晏坐在椅子上,抱臂看着他们。 “朱逢春,这书院除了你谁还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啊!” “你就赶紧认了吧,大伙都要睡觉呢!” “别跟他说这么多,直接押到山长那去不就行了!” 朱逢春握紧拳头,骂道:“陈耀宗,你就是在污蔑人,怎么,没欺负成我们就想出了这样不要脸的小把戏?” 薛正默默开口:“既无人证,物证也只是凭你们一面之词,你们凭什么定罪。” 许长平拿扫把戳地,不耐烦道:“陈耀宗你以为你是谁啊,赶紧滚,滚滚滚!” 陈耀宗气急败坏,对身后的同窗说道:“别管他这么多,赶紧把朱逢春押走!” 眼看他们就要动手抓住朱逢春的胳膊,裴清晏忽然想起陆时给他送的炸鸡腿。 那时朱逢春厚着脸皮凑过来也分到一对。 “且慢,”裴清晏站起来,挡住他们伸过来的手,“我可以证明这鸡不是朱逢春偷的。” “我夫郎前些日子来看我,带了些鸡腿鸡翅,正好朱逢春也在,便分了一些给他,那鸡骨头是他吃完扔在那边的。” 陈耀宗嗤笑一声,傲慢道:“你说的话我凭什么信,他吃你夫郎送的鸡腿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说他吃完又馋就去偷鸡了呢!” 裴清晏又问:“厨房丢了几只鸡?” “一只。” 陈耀宗又补充道:“还有五个蛋。” 裴清晏指着用盒子装着的”罪证”鸡骨头。 “你自己低头看看,这里面有多少骨头?” 陈耀宗在发现骨头后就让人装了起来,并没有多看。 这会低下头,只见里面只有几根骨头,有的还被咬断了,上面牙印清晰。 他是世家公子,平日吃的饭食精细,吃鸡都是剁成了块,或是将肉从骨头上剔下来,从来不会把一整只鸡放到他面前吃。 因而陈耀宗并不知道完整地鸡骨头是怎样的。 但盒子里的骨头明显不是一整只鸡的,而且骨头都已经干到黄白色,一看就知道不是近期的。 “这好像只有一只腿和一个翅,没有一整只鸡啊。” “是啊,而且一看这骨头就是好多天得了,里面都被虫蚁掏空了。” “他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啊……”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得清。 陈耀宗看着盒里的骨头,脸上一阵难堪。 朱逢春笑道:“怎么,不是要去找山长啊,现在就走,可不能枉费了你这一番好心。” 陈耀宗突然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脸红得像要滴血。 朱逢春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拽:“走走走,去见山长,让山长来评评理!” 裴清晏锋利的眉头皱起,朱逢春差不多是在监院黑名单上的人物,上次没有扒下他一层皮来是因为他不是挑事的。 但这次他直接参与,山长对于这样的事大多是交给监院的,朱逢春落在监院手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与薛正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陈耀宗两脚钉在地上一样不肯走,脸色涨得都要发紫了。 裴清晏走过去在朱逢春耳边低声几句,朱逢春脸色微变。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陈耀宗说道:“不去山长那也行,你给小爷我道个歉小爷就放过你。” “小爷心地宽广,道过歉后就不与你计较了。” 周围的同窗们纷纷道:“快道歉吧,明明是你误会了人家。” 陈耀宗死死闭着嘴,半天才憋才说出一句话来:“抱歉。” 朱逢春深知这人品行,能说出这两个字来已经是铁树开花了。 “好好端正你的心思,换别人可没小爷这么善良。” 朱逢春丢下这一句话后就施施然走开,将众人赶出去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裴清晏将扫帚放回墙角,看了一眼脸色冷淡的朱逢春。 许长平嫌陈耀宗进了他们房间晦气,这会正蹲在地上点艾草。 “咳咳咳!”窗没关,夜风吹进来,直把烟带着往裴清晏脸上扑。 裴清晏掩住口鼻闪至一旁:“你怎么大晚上点艾草。” 许长平不好意思道:“去去晦气。” 转头他又招呼朱逢春:“逢春快来,没有盆,只有火,快来跨一下去去晦气。” 朱逢春提着衣摆象征性的夸了一下,骂道:“要不是不想被监院打,我才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呢!” 裴清晏喝口茶润润嗓子,他放下茶杯,唇上的水珠在烛光下闪着光芒。 “用不着你这样直接和他对着干,这种人迟早会有人来教训。” 朱逢春换下衣服,仰面倒在床上。 “也是,太欠揍了这人,等来日爷飞黄腾达了可得好好“照顾照顾”这孙子。” 自那后陈耀宗变消停了,也许是嫌太丢人,不敢再这四人面前出现。 又或是家里人知道了他口不择言的事,把他骂老实了。 这些事裴清晏也没放在心上,他心头上的位置得腾出地来给陆时撒欢。 转眼间书院放假了,一早陆时就雇了牛车去接人。 书院门口前的人比当初送裴清晏考试时更多,陆时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树荫站着。 周围热热闹闹的,都在等着家中学子。 陆时垫着脚张望,书院门依旧紧紧关闭,离散学时间还有两刻钟。 但学子们还要回宿舍收拾衣物,怕是还要等半个时辰。 莫说是半个时辰,就算是一个时辰陆时也等得! 他心里的小鹿欢快乱撞,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裴清晏,嘴上的笑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时哥儿?” 身后响起了一道软软的声音。 陆时转头看去,原来是顾青。 他来接薛正,正好与陆时遇上了。 “真巧,你也是来接你夫君的吧!” 遇到了熟人,陆时心情又好上几分。 他点点头,将顾青拉到自己身旁站着。 这会日头挺大,小晒一会是暖洋洋,晒的时间久了便让人一身闷热。 陆时高兴道:“真希望书院放假时间能久点,不然老是想着。” “唔,”顾青点点头,“也就放三天,那些离得远的路上都要耽搁一两天。” 说完,顾青一脸羡慕地看着陆时,说道:“你和你夫君感情可真好。” 第60章 别的夫夫 陆时脸上微红,谦虚道:“还好啦还好啦。” 顾青踢了踢脚下的土块,闷声道:“我觉得他不喜欢我,迟早会休了我的。” 陆时不解道:“为何你会这样想?” 顾青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小脸一片伤心神色。 “每次我和他挨得近了,他就冷着一张脸。 你看他这不是讨厌我吗。” 陆时哑然,他还挺喜欢和裴清晏挨挨蹭蹭的,这样他的心情会很快乐。 陆时也不了解这夫夫俩的事,有些为难道:“不然你问问你夫君是什么态度,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顾青疯狂摇头,说道:“我不敢。” 陆时也无法,扣着衣角又想起了裴清晏。 裴清晏从来不会给他冷脸,也不会对他说重话,在他眼中,裴清晏一直都是温柔儒雅,风清气正的。 顾青幽幽地看着陆时越来越甜蜜的微笑。 顾青歪头凑到陆时眼前:“时哥儿?”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幽怨的小脸,陆时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说道:“在听呢……” 顾青转回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了,以往在家凑近了就遭他冷脸,但他从来没有打骂过我。” 陆时凑过去听,想了会,说道:“他为啥冷脸我不知道,但这样都不会打骂你,想来他是不讨厌你的。” 顾青眼中闪着一丝希冀,轻声道:“真的吗?那我该怎么办?” “嗯……”陆时赶鸭子上架当了回人师,硬着头皮给顾青献计,“不然你试试继续往他身边凑,看他能容忍你到什么程度?”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陆时和他夫君相拥的画面着实让他羡慕。 顾青抿着唇,决定放手一试! 两人又在树底下站了好一会,好在天冷了,蚊虫少,没给叮得一脖子包。 书院门訇然中开,学子们陆续出来,脸上的笑一个比一个灿烂。 陆时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站在原地急不可耐地往人群中看 ——裴清晏特意嘱咐过他,放假时人多,让他待在原地等他来找。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顾青觉得陆时能爬到树顶去看。 忽然,陆时跳起来,举起手挥来挥去,像只找到了蜜的蝴蝶在翩翩扇动翅膀。 裴清晏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他身量原本就高,身姿挺拔如翠松,面如冠玉,一出来就吸引了一大波人的视线。 隔着人山人海,裴清晏看向一个方向,温柔地勾起嘴角。 陆时高兴地攀着顾青的肩膀蹦蹦跳跳,待裴清晏走到他面前,陆时一下扑了过去。 “夫君!” 少年的声音如金玉相碰,裴清晏心头一震,霎时僵在原地。 陆时喊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在裴清晏怀里僵得跟木头一样。 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裴清晏。 陆时脸上渐渐染上绯色,都怪顾青,方才一直在他耳边夫君夫君地说! 裴清晏笑了一声,震动隔着胸膛传至陆时耳边,直抵耳膜。 陆时红着脸抬头看他,羞得眼里都泛起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好似轻轻一漾便能哭出来。 裴清晏抚上陆时的侧脸,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尾,拭去一点泪珠。 裴清晏眼神微暗,说道:“回家吧。” 陆时这会不害羞了,重重应道:“回家!” 陆时转身与顾青告别,留下一脸羡慕地顾青,拉着裴清晏高高兴兴离开。 顾青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才看到薛正从人群中走向他。 两个人相顾无言了一会,薛正张了张嘴,又闭上。 顾青低下头,要去接过薛正的包袱:“我帮你拿着。” 薛正往后退一步,将包袱藏至身后不让顾青碰。 顾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心里闷闷地疼。 他飞快抬头看了眼薛正,转身走在他前面:“快走吧,爹娘做好了饭在家等着呢。” 方才那一眼里,薛正看到了顾青脸上的泫然欲泣。 他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快步走上前揽住顾青的肩膀,说道:“山路不好走,当心脚下。” 顾青的眼泪一下憋了回去,抬头对他怯怯笑了一下。 薛正也不甚熟练地对他笑了笑。 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并行于山间,阳光洒落肩头,山色暧暧如画。 陆时自裴清晏出来后就一直围着他转,一会说“你瘦了”,一会又说“这学子服这么薄你冷不冷啊”。 裴清晏无奈地拉住他,将他锢在自己臂下。 陆时抬眼看去,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和和凸起的喉结。 陆时手贱戳了一下。 裴清晏身子一僵,迅速钳住陆时的手腕,无奈道:“别闹。” 陆时:“嘿嘿。” 一路上陆时都黏在裴清晏身上撕不下来,裴清晏也乐得陆时喜欢粘着他,揽着他的腰由他在耳边碎碎念。 进村后,看见他们的村民都放下手里的活跟他们打招呼。 “时哥儿带着清晏回来啦!” “是的大伯!” 这态度与裴清晏离开前变了不止一丁半点。 裴清晏转头看向陆时,用眼神询问。 陆时骄傲地挺起他的小胸脯:“因为我太厉害了,他们都很佩服我!” 裴清晏笑着捏了捏陆时的脸,转念也想明白了村民们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陆时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热忱心善,这些尊重都是他应得的。 行至家门口,裴春杏早已带着大妹小妹站在门口等人,裴清雨也一脸紧张地站在一旁。 一看见裴清晏,裴小妹高兴地扑进他怀里。 裴清晏将他抱起来掂了掂,“挺好,重了。” 众人走进屋,裴清晏环视一眼 ,家中很多地方都没变,可又让他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现在家里人都团聚一堂,不愁饥馁,他还可以安心上学,所有的一切都与原来不一样了。 裴春杏去厨房忙活,裴清晏给他打下手,大妹则带着小妹在后院照看筒子菜。 所有人都把空间留给夫夫二人。 陆时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转眼就发现堂屋空了,只有裴清晏倚着门框,身影高大,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但陆时就是能看到他的笑,他眼中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第61章 夫君夫君睡觉啦 两人回来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裴春杏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做好饭菜,与裴清雨一起端了上来。 陆时向裴清晏介绍过裴清雨后,众人终于坐下来好好吃了一顿饭。 书院里的伙食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裴清晏吃得香,时不时给陆时夹一筷子。 两个人不像是分别了许久的夫夫,倒像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小情侣举动间尽是亲密熟稔。 赶了半天路,陆时也有些累了。 现在家里人多,不用他事事亲为。 吃过饭后便拉着裴清晏回屋待着。 门一关,陆时便被一道力猛地拉了一下。 后边靠上了裴清晏坚硬的胸膛。 陆时吓了一跳,看着横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臂,轻声道:“怎么了?” 裴清晏将下巴搭在陆时颈脖处,灼热的呼吸扑在肌肤上,陆时身体一颤,有些不适的往旁边侧了侧头。 裴清晏紧追不舍,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吻。 唇下的肌肤细腻白嫩,暖玉一般勾人心魂。 陆时吓了一跳,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裴清晏。 裴清晏一脸淡然,表情端正的好像刚才的事不是他干的。 陆时皱了皱眉,脸上带着怀疑。 他还以为下一秒人就会被裴清晏扑到床上。 搂着他的腰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陆时以为是裴清晏太久没抱过他了,只是想亲近亲近。 便没了这么多戒备,额头靠在裴清晏胸前,双手自然地环过裴清晏的腰。 裴清晏垂下眼神色不明地看着陆时,放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摩挲。 陆时还没发现危险将至,抱着人蹭了一会后想起来他是要午睡的。 陆时双手抵着裴清晏的胸膛想要推开,但环在他腰间的手依然坚如磐石。 陆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抬眼去看裴清晏的脸。 对方似是有意避开,在他抬头之际忽地将脸埋进陆时的肩窝处。 细腻的肌肤带着温热的体温,还有清新的皂荚香气,裴清晏眼神暗下,在陆时脖子上轻啄起来。 陆时脑子一懵,夹在两人胸前的手瞬间僵住。 脖子上酥麻的痒意顺着神经传到大脑了,烟花一般炸开来。 陆时气息紊乱,想把裴清晏推开,两只手却像面条一样软绵无力,扒拉一会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陆时呼吸微颤,腰间的手逐渐收紧,他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清晏……” 陆时软绵绵地叫了一声,猫儿一般在裴清晏心头挠了一下。 裴清晏抬起头来,眼中尽是翻滚的欲色。 陆时愣愣地看着他,心怦怦直跳。 裴清晏从未有过这样的神色,陆时一时吓得愣神,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被人欺负过后只敢吓在原地不敢动。 裴清晏抬手掐住陆时的下颌,迫使他仰着脸。 陆时脸上的神色一览无余,裴清晏平日里的克己复礼在陆时面前支离破碎。 暴露出来的是心底最深的欲念与爱意,让他只凭着本意行事。 他低头吻了下去,唇瓣相贴,彼此厮磨,呼吸缠绕间温度越来越高。 裴清晏轻轻吮着陆时饱满的唇珠,手掌按压着他的后颈,指尖在他耳后轻轻拨弄,忍得怀里的人不住战栗。 陆时面皮发烫,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就快要跳出胸膛了。 在陌生的快意与恐惧的支配下,陆时慌慌张张地别开头,下一刻又被裴清晏按着后颈吻住。 裴清晏不在满足与唇间的厮磨,他咬了一下陆时的唇,陆时痛得皱起眉,齿关被迫打开,任由眼前的男人攻略城池。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的舌尖被吮得发麻,浑身无力地被裴清晏抱在怀里。 裴清晏放开他,但两个人的额头依然相抵,呼吸交织。 陆时抬起浸着一汪水的眼看着裴清晏,抱怨道:“我本来要睡觉的……” 裴清晏低笑一声:“抱歉,没忍住。” 陆时小脸通红,嗫嚅道:“这也没必要道歉。” 裴清晏抱着陆时轻声笑起来,等陆时缓过来后亲手为人宽衣解带塞到被子里。 陆时抱着被子,整个头陷在柔软的枕头上。 他的嘴有些红肿,泛着盈盈的水光。 见裴清晏还坐在床边,陆时撑起上半身拉了拉裴清晏的袖子。 “你不睡吗?” 裴清晏把人按回去,依旧坐在床边。 “你睡吧,我不累,先看会书。” 陆时只好躺下,看着裴清晏的身影渐渐睡去。 裴清晏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半天也不见得他翻动一面。 他看着陆时睡着的脸,心中有一处柔软陷了下去。 待到西日尽沉,余晖透过窗纸倾洒在裴清晏的侧脸,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陆时睡得迷糊,睁眼时看见裴清晏在床边,想也没想就凑过去,将头枕在裴清晏腿上。 裴清晏指尖轻轻划在陆时脸上,陆时觉得脸上有点痒,哼哼两声避开。 “等会吃晚饭了,要不要起来?” 裴清晏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陆时打了个哈欠:“起来了,我的衣服呢?” 裴清晏拿来衣服给人穿上,两手握着陆时的腰,感觉人又瘦了点。 陆时洗了把脸,瞬间精神起来。 他兴致冲冲的拉着人跑到后院去看筒子菜。 这间房里的筒子菜已成规模,因为一直烧着柴,整间房都是暖烘烘的。 裴清晏牵着陆时的手仔细他摔着。 陆时比划一番:“到时候无烟炭做好了就得烧炭,但用量也很大,得单独辟一个地方放炭。” 裴清晏点点头,说道:“不如再盖一间房,正好地方够大。” 当初买地的时候买了好大一片,裴春杏在后院划了一块地种菜都有一片地空余。 陆时想想也是,两个人贴着亲亲密密的商量好后就离开。 夜间温度骤降,陆时洗完澡后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里,裴清晏还在灯下看书。 陆时毛毛虫一样在被窝里拱了一会,发现被窝里还是跟冰窖一样。 他裹着被子撑起上半身,朝还在看书的裴清晏软软的喊了几句:“夫君夫君,睡觉啦!” 裴清晏拿书的手一僵,忽然就明白了书院为何不能带家属进来。 第62章 害怕不再喜欢他 温香软玉在怀,谁还有心思学习? 丝毫不知道自己当了小妖精的陆时还叫的欢快。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子,欢快道:“太晚了,熬夜看书伤眼睛,快来睡觉吧!” 裴清晏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收拾好书后吹灭了灯,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走到床边。 陆时将捂暖的地方让给他,裴清晏一上床就立马黏了过去。 不同于陆时的常年冷手冷脚,裴清晏浑身都是热的,像个大暖炉。 陆时整个人都缠在裴清晏身上,低声道:“天越来越冷了,你在书院一个人睡会冷吗?” 裴清晏转身抱住他,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说道:“是有一点,没有抱着你睡这么暖和。” 陆时在他怀里勾起嘴角,声音欢快:“明天我带你上山看看制炭厂,好不好!” “嗯,这几天都陪着你。” 陆时被他抱着,一时高兴的有些睡不着。 裴清晏用腿夹住陆时冰冷的脚,声音慵懒低沉,听得陆时耳尖发红。 “早些睡,今天你已经这么累了,明天还要上山呢。” 陆时闭上眼,感受到裴清晏沉稳的心跳,心绪平静后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陆时兴致盎然,想到裴清晏还没见过制炭厂,天明时便收拾好了东西,拉着人上山。 陆时已经去过两次了,路都记得。 何况上去的路基本上都修了一遍,更宽更平,顺着走错不了。 陆时牵着裴清晏的手,感受着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 他深吸一口,肺腑间全是沁凉的爽意。 走到山脚,看守路的村民一下惊醒,揉了揉瞌睡的眼睛,看清走过来的人后,顿时喜笑颜开。 “是时哥儿和清晏啊,怎么这么早就上山来了?” “早上来太阳没这么大,我想带清晏也上来看看,他难得放假。” 陆时笑着应道。 村民伸了个懒腰,将拦路的障子挪开放两人进去。 山岚浮在半腰,随着微风慢慢涌动。 江南的山多是秀丽,入了冬也是青绿一片,绵延伸向远方。 裴清晏抬眼看去,清江水缓缓向前,平静的水面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有鱼跳出水面,在空灵的山中传出清晰的落水声。 没走多久,衣服下摆倒是被露水浸湿了一些。 裴清晏的大手包住陆时的手,问道:“冷不冷。” 陆时摇摇头,脚步不停。 这里山势不会太过陡峭,但若是下雨,上下山都不太方便,裴清晏仔细看过。 “若是下过雨,你就别上来了,有些危险。” “唔……”陆时点点头,又想到,“那运送货物也会不方便,这我倒是没想到。” “要是因为天气停工的话会不会太亏了,你也知道,咱们这经常下雨的。” 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绵绵不断,不大,有时却惹人烦。 裴清晏扣住他的手,让陆时在自己身上借力,这样能走得轻松些。 “确实是,得想个办法。” 两人边走边聊,慢悠悠地走到制炭厂,彼时太阳已完全出来,照破云层,倾撒万里。 裴清辉迎了出来,见到裴清晏十分高兴。 “你可算是放假了,大伙都盼着你呢!” 裴清晏一笑:“我夫郎不是在这吗。” 裴清辉大笑几声,赞道:“你们二人倒真是般配。” 都各说对方好。 陆时给夸得眉梢都露出喜色。 “清辉哥,我带清晏到处转转。” “去吧去吧。” 陆时说完便拉着裴清晏往做好的窑那里去。 他解释道:“图纸还未给你看过,太过机密了,给师傅的都是不完整的,回家我画给你看。” 裴清晏摸了摸冰冷的窑壁,冷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放下手捻了捻指尖。 旁边的陆时围着窑转了一圈,感慨道:“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接触这些。” 裴清晏似是在喃喃:“我也从未想过……” 陆时好奇地凑上前:“从未想过什么?” 裴清晏眼中的惊讶与欢喜毫不掩饰,他道:“我从未想过你会这些。” 陆时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他竟忘了原身只是个乡野哥儿,书都没读过。 他不知道如何跟裴清晏解释他的事,又怕在这个相信怪力乱神的时代会被当做异类。 更害怕……裴清晏会不再喜欢他。 陆时脑中百转千回,最后对裴清晏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你不知道的多了,我也是师从他人。” 裴清晏笑着揉揉他的头,将人按在怀里揉搓一顿。 他好似并未怀疑,又或者是不愿问出口,不愿强迫陆时做他不愿做的事。 陆时又带他去另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是专门辟出来放无烟碳的。 有时可能有突发情况,做好的无烟碳不能及时运出去,或者做了多了运不过来,陆时都将这些考虑在内。 裴清晏抓了一把山洞里的泥土,在手里搓了一下后,皱眉道:“这里得防潮,不然放无烟碳容易坏。” 陆时凑过去看,裴清晏抓泥的手一片濡湿。 这山洞确实有些潮了,当初选的时候他只是看这地挺大挺安全,没考虑其他因素。 “是诶,我都忘了还有这个。” 他把裴清晏拉起来:“你心更细,再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纰漏。” 裴清晏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跟着陆时去看其他地方。 其实制炭厂已经建得差不多,有什么问题裴清辉在山上住了这么久,基本上都排除了。 裴清晏陪着陆时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倒是被留在山上的村民拉着聊了一遍。 大伙都好久没见着裴清晏了,时隔多日在看,只觉得更加清俊,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比登对。 裴清辉提来茶壶,指着往上的山,说道:“往上走有处泉眼,用来煮饭口味甘甜,你们要不要上去玩玩。” 陆时喝了口粗茶,老早就听他们说过往上走的风景更好,现在裴清晏在身边,顿时来了兴趣。 陆时侧头看着他,眼睛清黑透亮,像只讨鱼的猫。 裴清晏安耐住想要捏他脸的冲动,点点头。 陆时欢呼一声,起身去拿锅和米。 裴清辉笑着看陆时离开的背影,笑呵呵的对裴清晏说道:“时哥儿可真是我们的福星,有这么多好点子。” 第63章 长大了肯定好吃 裴清晏笑笑没说话,没过多久陆时便背提着锅跑过来,里面放了些米和菜。 裴清晏接过,与裴清辉辞别。 日头还不算大,山间比山下更冷,慢慢走也不会热。 陆时有些新奇的看着树上结的果,问道“这是山枣吗,长得好奇怪。” 裴清晏折下一枝给他,嗯了一声:“现在别吃,等会洗一下。” 陆时高兴地放进锅里,感觉待在裴清晏身边,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两人出门前都没吃早饭,想着到厂里吃点,后来又要往更高的地方走,这会肚子都有些饿了。 陆时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泉眼。 裴清晏寻了处空地,架锅生火。 陆时去洗米,这山头的水果然跟村里的水不同,冰冰凉凉的,夏天用来冰镇西瓜肯定好吃。 洗着洗着,身旁的草丛忽然动了一下,陆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米差点倒进水里。 裴清晏立马过来:“怎么了?” 陆时往旁边站了站,指着旁边的草丛说道:“刚才那里动了一下,不会是蛇吧?” 这会蛇不应该是要冬眠了吗? 裴清晏闻言皱眉,找了根棍子拨开草丛。 草丛里没有蛇,只有一团雪白在其中窝着,时不时抖动两下。 陆时眼睛瞪大,惊喜道:“是兔子!” 他这回倒是不怕了,走上前蹲着,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它。 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裴清晏也走过来,提起兔子的耳朵。 陆时转眼看他,抱怨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 裴清晏挑眉,在视线触及兔子的腿后,说道:“它受伤了。” 陆时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小心翼翼接过兔子抱在怀里,轻轻捏着它的腿看。 兔腿上有处骨头凸了起来,没流血,但看着有些骇人。 陆时正想说什么,兔子突然在他怀里抽动两下,随后伸着腿,一动不动。 陆时:? 裴清晏伸手拨了拨兔子耳朵,说道:“死了。” 陆时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刚才还在动着。” 兔子的体温还未完全流失,若不是没了心跳,摸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裴清晏不忍心告诉他兔子身上有伤,胆子又小,被人抓了一下就吓死了。 他胡诌:“兴许是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只是你碰巧在它濒死的时候发现了它。” 陆时失落地垂下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把他吓死了。” 裴清晏:“……” “不如找找周围有没有兔子了?兴许能抓一只给你玩玩。” 陆时点点头,刨了个坑把兔子埋了。 裴清晏拿着棍子在周围找了一圈,还真给他找到了一窝兔崽。 周围都没其他兔子的窝,应该是刚才死掉的兔子的。 他把陆时叫过来。 陆时放轻力道捏起一只小兔子放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兔子动了动三瓣嘴,转身拿屁股对着他。 手里的雪团圆滚滚的,陆时把兔子放到裴清晏手里,扬起笑脸问道:“可爱吗?” 裴清晏手里握着兔子,视线却落在陆时脸上:“可爱,很可爱。” 陆时看着窝里剩下的兔子,眼巴巴道:“我想把他们都带回家。” “那就带回家养着。” 陆时跳起来在裴清晏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跑到锅灶上忙着。 裴清晏低头看着手里的兔子,收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 兔子被戳的往旁边倒了一下,继而又拿着屁股对人。 裴清晏捻捻指尖。 没有陆时的脸软。 陆时将腊肉块放进去煮,不多时便飘出了香气。 米饭的清香混着腊肉的咸香,陆时吃的不亦乐乎,裴清晏时不时给他夹肉。 吃完饭后差不多是午时了,陆时把兔崽们放进锅里。 一个个雪白的小团在锅里挤挤挨挨,陆时看得心生欢喜。 裴清晏以为陆时养着当宠物,想了想,说道:“家里院子够大,可以辟一片出来养,不用编笼子。” 陆时点点头,附和道:“好啊,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吃。” 裴清晏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 差异:“你要吃了它们?” 陆时看着锅里的兔兔,勾起嘴角:“这么可爱,长大了肯定很好吃。” 裴清晏忍不住轻笑一声,原来陆时眼中的喜爱不是对着宠物,是对着食物。 回到制炭厂把锅还了回去,陆时在旮旯角里又翻出一个破洞的盆,用树叶垫好后再把兔子放进去。 裴清辉凑过来看,砸吧了一下嘴,说道:“这兔子养大了肯定好吃。” 陆时赞同点头。 走到家时日头正大,昨晚就和裴春杏说过了他们不在家吃中饭,但锅里还是留了点吃的。 陆时和裴清晏草草吃了点。 早上过于兴奋,一直在走路,这时后劲才上来,腿脚酸疼不已。 陆时哼哼地倒在床上,两条腿搭在裴清晏膝上,整被他一下一下按着。 陆时刚吃完饭,裴清晏按得很舒服,舒服得他昏昏欲睡。 腿脚的酸痛感慢慢淡去,陆时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叫裴清晏停手一起睡一觉。 忽然,陆时身子一僵,他感到裴清晏的手又向上的趋势。 陆时忙抽回腿 ,蹬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自己则撑起身子压在裴清晏身上不让他有所作为。 “睡觉睡觉。” 裴清晏一手揽着陆时的腰,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向下去亲了亲陆时的唇。 陆时躲不过,抬头迎合他。 两人温存了一会,许是裴清晏亲的太舒服,陆时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裴清晏在陆时下唇不轻不重咬了一下,惹得怀里的人不满地动了动。 裴清晏放过他的唇,温香软玉在怀,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陆时确实累了,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刻,身旁的位子早已冰冷一片。 陆时抱着裴清晏的枕头蹭了蹭,脚在被子里勾了一下,把捂暖的衣服勾了上来。 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走出去,发现家里人除了裴清晏都在围着兔子转。 小妹稀罕地看着手里的兔子,对裴春杏说道:“姑姑姑姑,它的眼睛好好看,是红色的!” 裴春杏手里也有一只兔子,摸着绒毛,惊叹道:“是啊,这毛也很软和。” 看到陆时走了出来,欣喜道:“时哥儿是要养着这些兔子吗?” 陆时伸手点了点兔子的脑袋:“养着,能给你们玩,养大了还能吃。” 他转头环顾四周,不见裴清晏身影,便问道:“清晏去哪了?” 第64章 清谈会 “清晏去里正家了,没什么事,就是去拜访一下。” 陆时点点头,洗了把脸,准备去割点草回来。 大妹小妹都十分稀罕这兔子,看到陆时拿着镰刀,便问道:“二哥是要去给兔子割草吗?” 陆时扎紧裤脚,防止待会割草的时候有虫子咬它。 闻言头也不抬回道:“是啊,你们去吗?正好和你们说说兔子要吃些什么。” 原先他也养过一只兔子,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买回来了只记得不能吃有太多水分的菜叶。 但兔子晚上没给他抱进房间里,第二天出去看的时候竟然冻死了,哭得他好不伤心。 大妹小妹兴致冲冲跟在陆时身后,现在入了冬,草基本上都有些干巴,不用他费劲晾干。 裴春杏和裴清雨留在家里做饭,昨天刚杀了一只鸡,鸡肉吃了一半,另一半留到今天来炒。 裴清晏休沐归家,自然得去里正族长那里拜一拜,他不在家的时日,两位老人对陆时照顾有加,这些情分他还是记着的。 族长和里正见到他甭提多高兴,拉着他各种各样问,顺带把陆时夸了一遍。 裴清晏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对陆时感到十分自豪。 他的小夫郎可不是普通人! 和族长里正叙完旧,裴清晏趁着暮色回家。 霞光照着半天,余晖照在田埂上的人,成了一片剪影。 裴清晏慢慢走过去,踩着他们的影子步步向前。 大妹笑着拉住小妹,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噤声。 小妹捂着嘴欢快点头,眼里看着走在前面的大哥二哥,满是戏谑。 陆时一路上念念叨叨,这几只小兔子是他好不容易带下山来的,他原先养了一只大的都没养活,但愿这几只小的能在他手下成活久点。 实在不行还有姑姑和大妹嘛,她们心思更细腻,应该可以把兔兔照顾的更好。 裴清晏慢慢往前走,步伐不快,但他腿长,步子迈的大,不一会儿就要贴在陆时后背。 大妹和小妹死死憋着没有笑出声来。 陆时浑然不觉,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玩。 他忽然感觉耳边有一道热意,陆时一惊,猛地转过头,正对上裴清晏一张放大的俊脸。 陆时:“!” 陆时吓得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裴清晏眼疾手快拉着怕是要一头栽到田里去! “你吓我一跳!” 陆时抽回被他拉着的手,瞪了一眼不满说道。 裴清晏接过他背着的筐,拉着他的手走在后面。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但他不想分开。 裴清晏晃了晃他的手,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时甩不掉他,只好拉着往前走。 “没什么,就是兔子的事。”他转头看了裴清晏一眼,“你去见过里正啦?” 裴清晏嗯了一声:“族长也见过了,总得感谢一番。” 陆时点点头,没什么异议。 到家后,晚饭正好做好,裴清晏恋恋不舍地放开陆时的手。 明天正好是送筒子菜的时间,裴清晏饭桌上提了一嘴,说明天他和陆时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 陆时转头看着他,嘴里还包着饭,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裴清晏在众人面前不会对他动手动脚,只是说:“正好我休沐,明天去县里走走。” 陆时眼睛亮起来,这不就是变相的约会吗! 想到这个,他比要和裴清晏一起上山还要激动,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滚进裴清晏怀里一通乱拱。 裴清晏难耐地压制住他不安分的手脚,哑声问道:“明天不想起来了是吧?” 陆时一愣,听明白后瞬间老实起来,在裴清晏怀里当一个安静乖巧地抱枕。 第二天倒是没有起这么早,牛车慢悠悠地往县里走,陆时还记得上回他坐牛车,整个人都要被风吹成冰棍。 反正也没人,就算看到了也不能说他什么。 陆时大胆地在裴清晏怀里窝着,暖和又安稳。 广聚轩的掌柜也是好久没见到裴清晏了,他记得这个惊才绝艳的书生,再见身姿更加不凡,果真是龙驹凤雏之人啊! 裴清晏在,陆时彻底咸鱼起来,喝着暖烘烘的茶,坐在柔软的椅子上,舒服得差点要摊成猫饼。 裴清晏进来时便看见他这小懒样,忍不住上前逗了逗。 陆时歪头躲过裴清晏掐脸的手,掌柜走了进来。 “我家老爷举办了清谈会,裴兄弟可要去看看?” 清谈会? 陆时抬眼看着裴清晏,眼中满是好奇。 他还没见过古代学子们是怎样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 裴清晏想了下,在县里完是玩,在县长家见识一下也是玩,还没有这么冷。 “那就去看看吧。” 说罢,朝陆时伸出手,掌心朝上,十指修长,陆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接着力站起来。 街上早已人声鼎沸,行人熙熙攘攘,早点铺热气冲天,白蒙蒙的,站在老板面前都看不清他的脸。 陆时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与裴清晏慢慢踱至县长府邸。 临城县不算穷,虽比不上城府富饶,但比其他几个县都有钱,因而县长的家也气派。 门前有专门接待学子的小厮,见到裴清晏二人前来,躬身将他们引进去。 裴清晏没想着参与他们的辩论,只是想带陆时进来玩玩。 一踏进花厅,暖香扑面而来,让人感觉一步从寒冬走入了暖春。 陆时眉头舒展,抬眼正准备看看这花厅怎样,等他看去,瞬间有点迈不开脚。 他俩一进来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辩论声戛然中断,添茶的溢出来了也未发觉。 县长咳了一声,众人猛地回过神来。 这两人究竟是谁啊?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裴清晏微微皱眉,方才有好几道视线是朝着陆时看过来的。 裴清晏带着陆时上前去给县长行礼,这种非正式的清谈会带自己夫郎过来也没什么,裴清晏倒是不怕他责怪。 县令还记得这对与他合作的夫夫,笑着接待了他们。 陆时感受到周围明晃晃的视线,不适地往裴清晏身后躲了躲。 这了这一举动让他们的视线更加狂热了! 第65章 别挡着爷看美人 他凭什么娶到这么好看的夫郎啊!他小子怎么可以的啊!! 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刀子一样往裴清晏身上扎去,裴清晏恍若未觉,气定神闲地拉着陆时和县令说了会话。 “清晏也来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许长平从花厅外走进来,满眼惊喜。 他休假无聊,听到临城县有清谈会,想着也没什么事干,留在家里还要听爹娘唠叨,便自己跑过来玩。 他爹和临城县县令是同僚,他自然对这边熟。 和县令打过招呼后便拉着他们去花厅另一侧——白鹭书院的人在这边玩。 陆时忽然有种和裴清晏在学校里谈恋爱的感觉,跨班谈恋爱的那种,两个人出来玩遇到了裴清晏的同学,自己就紧紧黏在裴清晏身边。 两个人一现身,哎呦声不绝于耳。 陆时脸一红,抱着裴清晏的胳膊不放手。 怎么回事,有点羞涩。 裴清晏一如既往,大方坦荡地介绍道:“这是我夫郎。” 面对陆时时他们就不一样了,个个都是谦逊优雅的君子,向陆时拱手。 陆时心里有些好笑,放开裴清晏的胳膊对他们回礼。 许长平恶霸一样扫过去,嚷嚷着把桌上的点心摆到陆时面前。 “你们这些三五粗的怎么一下就吃了这么多,这要仔细品的!” 然后狗腿地对陆时一笑:“嫂夫郎尝尝。” 陆时和他也算是认识,没这么多拘束,象征性的拿了一块。 嗯,还挺好吃。 有陆时在他们调侃也得有个度,谁敢说荤话就得挨裴清晏眼刀。 别说,给裴清晏凉飕飕地看一眼,是比夜间噩梦惊醒都要恐怖的事。 没人想去触裴清晏霉头,这人毒舌起来夫子都敢顶。 陆时在花厅里待着暖和,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就讨喜,县令年纪大了,都是把他当孙子看的,时不时让人送点心进来。 裴清晏细心照顾他,陆时渐渐放松没这么紧张了,何况他也是接受了十几年教育的,和他们聊个天不在话下。 聊诗他能搭上两句,中学语文连背带练几百首诗不是白学的。聊风土民生他也能说,在裴家村混了这么久不至于一点心得都没有,甚至是当下时政也能点评一两句。 聊到最后,学子们看他的眼都开始放光了。 他裴清晏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娶到又美又有学识的夫郎啊。 陆时啃着茶点,转头对上裴清晏的视线,被他眼中的爱意灼得忍不住回避了一下。 这么多人呢,得收敛收敛。 县长也留了耳朵听这边的情况,到最后也忍不住抚须感叹。 这对夫夫当真是非凡之人啊。 他们这边着实欢快,裴清晏和陆时的声音如金碰玉撞,本就吸引人,再加上两人见解不凡,一时间都想凑过去看。 “有什么好玩的吗,怎么都聚在这里?” 陈耀宗姗姗来迟,向县长行过礼后去找同窗,没想到差点没挤进去。 “呦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陈耀宗挤开众人,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坐在中间的裴清晏。 以及他旁边的漂亮哥儿。 陈耀宗十三岁就有了通房,自然知道做什么样的算是绝色,像陆时这样的怕是把临城县翻过来都找不到第二个。 陈耀宗一时忘了针对裴清晏,直直将目光锁定在陆时身上。 陆时对于危险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更别说陈耀宗盯在他身上的视线像毒蛇一样。 好像下一瞬就要伸出腥冷的蛇信子舔舐在他身上。 陆时瞬间汗毛倒立,不自觉地贴近裴清晏。 裴清晏冷冷回望,轻轻握住陆时的手。 陈耀宗看到二人的举动,玩味一笑,在众人有些难看的脸色下坐到陆时对面。 他本来想直接坐在陆时身边,但这是县令的场子,县令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裴清晏将一块糕点递到陆时嘴边,轻声说道:“这个比较甜,尝尝喜不喜欢?” 陆时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感觉像是吃了一口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花香。 给他一打岔,陆时都忘了害怕,惊喜的看着裴清晏,眼睛亮亮的,像得了鱼的猫。 裴清晏胳膊搭在陆时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将他环住。 “好吃诶,”陆时将他手里的糕点推到他嘴边,“你尝尝!” 裴清晏也不嫌弃,将剩下半块吃掉,点点头表示赞同。 气氛不太对劲,许长平虎视眈眈地,一边盯着陈耀宗,一边把自己的凳子拖过来,直接将陈耀宗看陆时的视线挡住。 反正没人敢在这里欺负他,裴清晏还在身边,陆时现在不怕了,转头又和他们谈笑起来。 陆时谈吐不凡,压根不像乡野里野长的哥儿,倒像是世家培养出来的。 大家都想和他聊天,陈耀宗也不例外,但是每次想和陆时搭话,许长平就会精准预判他的动作,身子一歪就把人挡住。 陈耀宗瞪了许长平一眼,满脸都写着赶紧滚蛋别挡着爷看美人! 许长平不甘示弱,鄙夷地看着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下流不要脸的人,我兄弟的夫郎岂是你能觊觎的! 花厅里的氛围不复之前,陆时有些兴意阑珊。 他凑到裴清晏耳边小声道:“那人好奇怪啊,我想出去玩。” 裴清晏是怕陆时冷才把人放在花厅,这回巴不得陈耀宗见不到陆时。 裴清晏对着他依旧笑得温和,“外边的梅树开花了,想不想去看看?” 陆时点点头。 裴清晏牵着他的手向众人作辞,刚转过身陈耀宗就喊了声且慢。 裴清晏头也不回,小心护着陆时往外走。 陈耀宗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之前对裴同窗多有得罪,明日我家中设宴,二位可否赏光来我府中玩玩?”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也亏得陈耀宗竟然拉的下脸来道歉。 他说话时视线一直锁在陆时背上,冷不丁对上裴清晏看死人似的视线。 陈耀宗差点忍不住往后退一步,他维持住神色,勾着嘴角与裴清晏对视。 陆时心心念念着梅花,方才吃点有点饱,正一手放在胃上轻轻揉,丝毫未发觉花厅里浓重的火药味。 裴清晏启唇,淡漠道:“不去。” 第66章 他要绑我 说罢便带着陆时走出花厅。 “别怕,他不会拿你怎样。” 裴清晏牵起陆时的手,轻声安抚。 陆时视线在寻找梅花,闻言疑惑道:“我没怕啊,不是有你在身边吗,我只是觉得他的视线有些不舒服。” 院角几株红梅开得火一般热烈,一下就吸引了陆时的视线。 他小小地“哇”了一声,松开裴清晏的手就跑了过去。 裴清晏无奈地看着他,提醒道:“路不平,小心点。” 这话从陆时左耳进右耳出,他几步跑过去,仰着头在树下看梅。 树枝嶙峋,黑褐的树皮粗糙刺手。 陆时轻轻摸了摸梅花朵,寒凉柔软的触感传至指尖。 他站在梅树下笑着转头,眸中带着星星笑意:“真的好漂亮!” 裴清晏有瞬间失神,梅树下的少年风姿绰约,灵秀非凡。他不知道带他来这清谈会是对是错。 他本该如珍宝一般被藏在家中,只能给他看。 但陆时太厉害,太耀眼,他的光芒不该被覆盖,他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裴清晏走过去揽住他,伸手接下飘落的梅花。 陆时轻轻捻起他掌中的梅花,打开裴清晏的香囊放进去。 “开心吗?” 裴清晏问的突然。 陆时想也不想:“开心啊,有好多朋友呢。” “除了那个谁,别提他。” 陆时轻哼一声。 “嗯,”裴清晏指尖在陆时侧脸划了一下,“以后再带你来玩。” 陆时顿时高兴,踮起脚尖在裴清晏脸上亲了一口。 “诶,小哥儿挺奔放啊。” 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陆时被人瞧见有些尴尬,躲在裴清晏身后瞪了他一眼。 美人生气就是好看,对比一下自己后院的两个哥儿,陈耀宗感觉他们就是歪瓜裂枣,现在除了陆时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裴清晏耐心即将耗尽,冷冷道:“嘴巴放干净点,别又说出什么要被砍头的话。” 陈耀宗面上一僵,顷刻间想起之前被裴清晏坑了的事。 “哼,也不过如此,青天白日的要点脸吧。” 陆时皱着眉,这两人不对劲,看来早就结下了梁子。 陆时是绝对站在裴清晏这一边的,他想也不想就骂了回去:“你是皇帝吗,管这么宽!” 此话一出,陈耀宗感觉自己身上又背了一条抄家的罪。 他冷汗瞬间下来,厉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裴清晏脸色顿时沉下来,还未等他发生,陈耀宗身后走出一些人,正是方才与陆时聊得欢的同窗。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耀宗。 什么情况,陈家人这么大胆了,已经可以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县令也走了过来,陈耀宗进花厅的时候他还特意留意了这边,早就听闻裴清晏和陈耀宗不合,可千万别生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千防万防陈耀宗还是给他捅了娄子,还是这种难以收场得罪人的篓子! 县令怒气腾腾地走过来,显然也是听到了陈耀宗的话,他不满地扫了陈耀宗一眼。 众人都在震惊中,陆时感觉不太妙,迅速将自己的手包进裴清晏手里。 这样感觉安全些。 裴清晏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拿刀子把陈耀宗捅个对穿。 陈耀宗此时也感到了不安,不仅是裴清晏的威压,还有县令会如何处理他的事。 这事可大可小,按他家的地位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问题在于有这么多人听见了,还是书院里的同窗。 这群人什么都不行偏偏一张嘴就能把你说死,口诛笔伐谁也受不了。 顶着众人愤怒震惊的目光,陈耀宗后背嗖嗖凉,正想要解释一下,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县令爷爷,他要绑我!” 陆时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此刻他充分发挥他的演技天赋,手一掐腿,眼眶一红,伸出细白的手指指着陈耀宗,泪眼婆娑地指控。 莫说是陈耀宗和站在他身后的学子,就连裴清晏也吓了一跳,忙捧着陆时的脸安慰:“别怕,县令大人在这没人敢欺负你。” 县令年过半百,已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这下给陆时一声爷爷心都叫软了。 陆时脸上是大写的委屈,眼里含着一泡泪要掉不掉,看得裴清晏心疼死了,转头把炮口对向陈耀宗。 “陈家家教当真是好啊,不仅看不起皇室,管得还要比皇上宽,如今更视律法为无物!” 哗——! 此言一出,众人想起了陈耀宗在书院里横行霸道的事,他还把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夫郎气哭了。 这下子原本心里一成火的都激到了十成,反正县令在,法不责众,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陈耀宗你好不要脸,书院里都是大老爷们忍让你几分,对着一个哥儿你竟也如此放纵!” “你是不是禽兽啊,怎么什么人都欺负!” “看来是陈家管得太松了,必须得让陈家家主知道他儿子竟歪成这样……” 县令气得不轻,瞪着陈耀宗,也不阻拦他们骂。 陆时在裴清晏胳膊上蹭了蹭,把那点猫尿蹭掉,别说,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清晏将他的头按在胸口,自责道:“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 陆时摇摇头,什么保护没保护好的,他又没事。 裴清晏叹了一声,低声道:“别怕,这人我会收拾,来日定不会有人再如此欺辱你。” “回程的时候带你去广聚轩吃他们的甜汤,别哭了好不好?” 陆时有一瞬间的愣神,原来有人疼的滋味是这样的,原本装的委屈都成了真,撇着嘴在裴清晏怀里不说话。 裴清晏心疼地恨不得直接把陈耀宗打一顿,再把陆时揣怀里带走。 他看着陈耀宗,心中忽然有了暴虐的情绪,只可惜他现在权势不够…… 陆时察觉他情绪不对劲,抬起头来看。 裴清晏敛起神色,趁众人不注意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陆时感觉没有这么委屈了,抿着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陈耀宗给众人围攻得狼狈至极,就算当时在书院被裴清晏当中接发他污蔑人时也没这么狼狈。 “快去给人家道歉!” 县令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 第67章 单方面的碾压 陈耀宗咬着牙,他从出生起就被家人捧着,出来玩朋友也都是顺着他得意,还从未到过如此难堪的境地。 他心知要是这件事没处理好家里的长辈会有什么反应,要是被有心之人用来针对他们家,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陈耀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陆时面前:“抱歉……” 陆时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又埋回裴清晏怀里。 哈,调戏完道歉就行了?你看我不整死你。 他小鸟归巢般躲在裴清晏怀里,露出的眼尾通红,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可怜! 这下众人都知道陆时是真的伤心了,谁无缘无故被调戏了一顿还能高兴的起来。 况且陈耀宗的道歉也太敷衍了吧! 搁谁身上都得生气! 裴清晏看着他,若眼神能化为实质,陈耀宗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拒绝了县令的挽留后,裴清晏带着陆时离开,二人一路沉默。 县令的府邸大是大,不过在巷子里面,走出去还有好长一段路。 天冷,小孩都不太爱在户外撒欢,现在巷子里空荡荡的,也就陆时二人。 陆时牵住裴清晏的手,小声说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觉得他太讨厌,还针对你,才这么做的。” 裴清晏应了声,回握住他。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是装出来的!” 后边猛地传来一声暴喝,在空寂的巷子里极其响亮吓人。 陆时吓了一激灵,往后一看陈耀宗正向他们疾步走来,蹬着通红的双眼看他们,像只发疯的狗,随时要扑过来将他拆吃入腹。 陆时看了眼旁边冷着面的裴清晏,摸了一把他结实的胳膊,想起晚上睡觉的时候摸在他肌肉上的感觉。 陆时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今天可能要赔医药费了。 抓在袖子上到力道一消失,裴清晏就转过头又把陆时拉进怀里。 陈耀宗急冲冲走过来指着骂道:“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吗?你是水做的——嗷——!” 裴清晏一把握住陈耀宗的手指往后一折,清脆的咔拉声在巷子里极为清晰。 裴清晏看了眼旁边瞪大眼睛的陆时,拍拍他的肩,另一只手指着巷子外,惊讶道:“你看!” 陆时好奇看去,看了半天依旧是空荡荡的,耳边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转过头来,正看到裴清晏收回来的脚和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陈耀宗。 “?” 发生了什么?这么快的吗? 裴清晏不是挥毫笔墨的书生吗?什么时候这么孔武有力了? 和裴清晏朝夕相处这么久,他的性子陆时还是摸得清的,若是在花厅外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上演斗殴现场。 陈耀宗追出来的时候裴清晏拳头都硬了,他以为会是两个人的决斗,但万万没想到是单方面的碾压。 陈耀宗蜷在地上满头冷汗,爬都爬不起来了! 陆时心里一万只小马崩腾而过。 老公好帅! 陆时眼中闪着光彩,上去又给他补了一脚。 去你的死混蛋,反正多踹两脚死不了! 裴清晏将他拉回来,打架斗殴有辱斯文,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一脚解决问题。 大晋朝虽然尚文,但毕竟是太祖是马上打来的天下,因而有钱的书院都会教学生骑射功夫,学生选修。 裴清晏自然去学了,他体格好,又上进,学一段时间身手自然好,打区区一个陈耀宗不在话下。 陆时补完一脚后就拉着人走,也不怕陈耀宗过来报复。 他对裴清晏说道:“下回他要是针对你,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裴清晏失笑:“好啊。” 陆时又念叨:“其他人要是针对你,你也去套麻袋。” 他一本正经地给裴清晏出坏主意,模样别提多可爱。 裴清晏伸手环住他的肩,反正四下无人,手指将陆时的下巴抬起,在他脸上的软肉上嘬了一口。 陆时感觉脸上的肉都给他吸起来了,抬手挡着脸不给他亲。 在县令家玩了大半天,连吃带喝,陆时现在一点都不饿,他摸了摸裴清晏的肚子。 一如既往的平坦结实。 “你饿不饿?” 裴清晏点点头:“有点。” 陆时兴致冲冲地拉着人到饭店,按着裴清晏的口味点了几道菜,自己则买了碗糖水慢慢喝。 裴清晏夹了一筷子肉喂进他嘴里,陆时慢慢嚼,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 午后温度渐高,日头晒得人暖烘烘。 裴清晏带着陆时走进一巷里,这巷子里的店基本上都是买纸笔书画,走进去便闻得到淡淡的墨香。 陆时好奇张望,来这的基本上都是青衫学子,带着书童,或是与同伴偕行。 手上或多或少都拿着两本书,其间还有几人与裴清晏打招呼。 裴清晏都会给他们介绍陆时是他夫郎,相熟的是知道他打心底里疼他夫郎,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清晏是在炫耀他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哥儿。 陆时心里甜丝丝的,比刚喝的糖水还要甜。 裴清晏到书店里买了几本书,约好晚点来拿。 “时哥儿?” 还未走出店门,顾青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青从店后面走出来,正好看到陆时二人。 他与店长夫人道别后,走到陆时身边,嘴角牵起要和他打招呼,抬眼却看到裴清晏。 他笑容一顿,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清晏颔首。 陆时对他倒不见外,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跟他熟的哥儿除了裴清雨就是顾青了。 他好奇地看着顾青挎着的篮子。问道:“这是什么?” 顾青对着他才没那么拘谨,献宝一样掀开上面的布,说道:“这是我打的络子,我家里还有更好看的,下回送你一个。” 陆时眼中带笑,两个人又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会才分开。 裴清晏一直很有耐心地在旁边等着,眼神温柔,视线几乎都放在陆时身上,没发觉身旁有人靠近。 薛正一脸疑惑地凑过来,问道:“干什么呢这是?” 他一出声,几个人都吓一跳,齐齐将视线转到他脸上。 薛正咳了一声,问道:“去我家坐坐吗?” 第68章 别压着他 还没见过陆时跟他朋友聊得这么开心过,裴清晏想了想,点头答应。 陆时很高兴,顾青算得上是他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裴清晏不算,那是他对象。 去朋友家玩他还是很兴奋的,一路上裴清晏的手都不牵了,凑在顾青身边聊天。 顾青家在一小巷中,前几年他家还是挺宽裕的,但他公婆陆续病倒,药费几乎把他们拖垮,好在撑了过来,还能继续供薛正读书。 房子不是很大,带个小院子,但胜在干净整洁,让住在里面的人看一眼都觉得舒舒服服的。 薛正泡着茶,顾青把自家做的小点心拿出来。 他在院子里养了几株花,陆时依旧是少年心性,坐不了多久就跑出去玩。 他性子活泼,顾青岁数和他相仿,原本被家庭重担压得沉郁的心情也给他带活了起来。 两个人蘑菇一样蹲着,凑在花前点评。 “这花为什么看起来很好吃,它的花瓣好厚啊。” “应该是不能吃的,这花瓣弄破了会流出粘乎乎的汁水。” 陆时蹲在地上,旁边走过来一只在地上啄食的鸡。 “咕咕咕。” 陆时怕鸡啄他,小时候被一只大公鸡追着跑过,现在看到它尖尖的喙都心里发怵。 顾青歪头看他:“你可以摸摸它,它不啄人。” 陆时连连摇头,往顾青身边挪了一步。 顾青把他拉起来,“我家还有好多络子,快来挑挑你喜欢的。” 陆时被他拉着走,路过堂屋时视线正好与裴清晏对上。 陆时咧嘴对他笑了一下,裴清晏心中一动,牵起嘴角看着他。 旁边坐着的薛正见鬼一样看着他,裴清晏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回一趟家鬼附身了? 裴清晏转头,对上薛正难以言喻的视线,他收回温柔的神色,又变回众人面前雅正清冷的模样。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薛正心中的怪异感下去一点,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打量他,说道:“没想到你对着你夫郎是这样的。” 裴清晏不以为意:“他是我夫郎,我不对他这样对谁这样?” 薛正诡异地沉默下来,回想了一下顾青和他相处的样子,又和裴清晏对比了一下,说道:“我和我夫郎不会这样。” 裴清晏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和你夫郎过日子,拿我们比什么?” 薛正摇摇头,他只是有点羡慕,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厢顾青把陆时带到他房间外的小房里,怀里捧着一筐络子。 “看,这些都是我做的。” 陆时轻轻哇了一声,他又看了眼自己这双穿针都穿不利索的手,放弃了要跟顾青拜师的想法。 陆时看的眼花缭乱,只好让顾青帮他挑。 “这是一对的,”顾青拿起两个青色的络子举到陆时面前,“花样也好看,你和你夫君正好一人一个。” 确实很好看,陆时双手接过,珍重地放进怀里。 顾青撑着下巴看他,好奇问道:“今日是你夫君带你来县里玩吗?” “嗯,”陆时点头,“顺便把家里的菜卖出去。” 顾青皱眉:“我也想让他带我出去玩,但他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干活,也就晚上……呃……有空。” 陆时一双清纯的眼看着他,顾青及时掐住话。 “嗯……晚上黑灯瞎火的哪也去不了。” 陆时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可以晚上睡前的时候和他说嘛,挤挤时间总是有的。” 顾青支支吾吾:“那、那我试试吧。” 陆时和裴清晏走后,薛正又回到全心投入学习的状态。 顾青默默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外打络子,心里叹了一声。 晚上本就是薛正不可多得的娱乐时间,他怕贸然提出要去玩的事惹得他不快。 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天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 薛正有片刻分神,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一惊,神色有点慌乱地低头专心读书,只是他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夜间,月光透过窗照在顾青绯红的脸上,他的气息还没喘匀,睫毛湿漉漉的。 薛正下床去喝水,给他倒了一杯,走过来将他扶起喂下。 顾青喝了一点,想起陆时白天和他说的话,他抬头看薛正的脸,可惜太暗,只能看到他流利的下颌线。 等到薛正躺回床上,顾青迟疑了一下,挨挨蹭蹭凑过去。 薛正有些惊讶,他转头看着顾青,以往这时候顾青都闭眼了。 顾青踌躇着说道:“明日你可以陪我去清苑里走走吗?” 薛正挑眉,随后很干脆地点头:“嗯。” 顾青一下瞪大了眼睛,喜悦不可抑制的在心中膨胀,他将头抵在薛正胳膊上,嘴角高高地扬起来。 月光照进房屋,给两人盖上一层朦胧的纱,薛正转过身将顾青揽进怀里,不多时深睡过去。 顾青眼睛亮亮的,许久的没睡着,独自一人兴奋了大半夜。 休沐还剩下一天,还要提前去书院。 陆时忽然就不开心了,在家里裴清晏走到哪里陆时就跟到哪里。 裴清晏趁人还黏糊在他身上,尽情抱了个够,毕竟下次再这么尽兴可要等放年假了。 午后大伙都没什么事干,裴清雨在大妹小妹房中学针线,裴春杏喂完兔子后就去睡觉。 陆时趴在裴清晏身上,这人身体火热,像个大暖炉,趴在它身上总有些昏昏欲睡。 陆时打了个哈欠,撑在他胸膛上,低下头在他下巴亲了一口。 裴清晏放下手里的书,翻身压上去,一手掐住陆时的脸,对着他红润的唇吻下去。 陆时半眯着眼,顺着他的力道微微张开口,任由他索取。 “唔……”陆时偏头躲开他,“你好重,别压着我。” 说着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要推开他。 裴清晏呼吸粗重,垂着眼看他。 陆时又举起手遮在他眼上,裴清晏眨了眨眼,长而直的睫毛扫在他手心。 陆时轻轻笑起来,像只猫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裴清晏握着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啄吻,留下一串红痕。 陆时看得脸热,裴清晏色气的模样难得一见。 有点害羞,再看一眼。 第69章 不是说不这么快碰我的吗 腰侧忽然多了一只手,灼热的温度隔着单薄的里衣传到肌肤上,陆时不适地动了动。 但那只手依旧不依不饶,直接掀开衣服探进来,轻轻摩挲着腰侧细嫩敏感的肌肤,每一下都带着暧昧的挑逗。 陆时身体一颤,抬眼对上裴清晏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眼神。 陆时心里一跳,脑子有瞬间空白,反应过来后他当机立断挣开裴清晏的手向床头爬去。 白日宣淫使不得,使不得啊! 裴清晏反应比他更快,一手捉住陆时纤细白嫩的脚踝把人拉回来,随后把人翻了个身,手往下压,陆时的一条腿瞬息间就折他胸前。 陆时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姿势,这个眼神,这个地点,恐怕要发生一点少儿不宜的事! “你、你放开我!”陆时红着脸挣扎,只是他越挣扎,裴清晏的眼神越兴奋。 像猛兽在吃掉猎物前,还要将人按在爪下好好逗弄一番,看他露出恐惧的神色。 陆时急得眼都红了,他抱住裴清晏的一只手,又不敢大声叫,家里还这么多人呢。 他看着裴清晏,委屈巴巴道:“你不是答应了,不这么快碰我的吗?” 裴清晏俯下身,在他红红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像是在亲吻他的珍宝。 随后又亲在他的鼻尖,他的唇,在唇上重重厮磨了一会,亲的陆时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眼中含泪瞪着他。 裴清晏轻笑一声,放开他的脚,又把人抱起来亲了一会。 “逗你的,怕什么。” 陆时极其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挣扎着滚到床里边贴着墙躺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还说什么逗他玩,声音都变了,要不是他不同意,怕是要动真格了。 耳边响起裴清晏低沉饱含情欲的声音,陆时耳尖不争气地红了。 裴清晏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笑说道:“好好睡,别闷着。” 陆时赌气地背过身去,裴清晏从后面抱着他也不肯转身。 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睡着,陆时醒来时还踢了裴清晏一脚。 太过分了,他都要睡着了还要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 裴清晏挠挠鼻尖,陆时身上的软肉摸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一个没注意把人捏醒了。 陆时赌气不肯理裴清晏,当然这是他单方面不肯理他,裴清晏还是一如既往该亲亲该抱抱。 直到要送裴清晏去书院时,陆时才终于肯理他,不过这时候都不是生气,是难过了。 临走前裴春杏冲的糖水陆时喝起来都不开心。 裴清晏这回没让陆时送他去,连着折腾两天,陆时晚上睡觉都不带翻身的。 送他去了又要自己回来,一来一去太折腾人。 陆时一张脸鲜有的不带笑,默默给裴清晏收拾东西。 裴清晏从身后拥着他,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难过什么,过不了多久就放假了,放年假呢,有好长时间。” 陆时闷闷应了声,把一罐糖放进去。 离别终究会到来,裴清晏朝他挥挥手。 陆时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在转弯时彻底消失不见。 落日的余晖洒在裴清晏侧脸上,勾勒出英挺的轮廓。 相比成亲时的尚几分青涩,现在的他已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模样。 面部线条锋利,只是因为常年执卷,整个人在书香中浸出了一双温润的眼。 与他接触时常常最先看他的眼,不知不觉的就生出这人十分温和的错觉。 但若是看得仔细了,透过那双眼,又能感觉到超乎常人的理智冷漠。 他只是把他想展现出来的形象表现得很好,再深的,还得再经历多些,才能把一把真正的宝剑磨出最利的锋。 裴清晏闭上眼,身上的温和气息消失殆尽。 他不让陆时跟过来还有一个原因,他怕藏不住身上暴力的气息吓到他。 陈耀宗看上了陆时,而他只能在无人的地方将他打一顿,若是换成一个更有权势的人。 他……又该如何保护他? 无力感扑山倒海卷席而来,他的一腔爱意不是坚固的城墙,护不住他的珍宝。 陆时昨天哭着看他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裴清晏蓦地睁开眼。 不行,不能这样。 他必须得强大。 强到所有人都不敢觊觎他。 裴清晏眼中黑沉沉的,蛰伏着一头猛兽,蓄着势,随时都能扑出来将人喉咙咬穿。 书院一如既往,书生穿梭于回廊间。 新来的学子都是头一回放假,基本上再来的时候都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次日上课前可谓是热闹,个个都像三年没见的好友那样勾肩搭背聊得火热。 其中也有参加了县令清谈会的,滔滔不绝把当日所见所闻广而告之。 瞬间教室里听取哇声一片,而后围到裴清晏位置上,逮着机会就开始挤兑他。 毕竟人家裴清晏风高亮节,从不会给他们机会开玩笑。 朱逢春听得瞪大眼睛,骂道:“陈耀宗是不是有病啊!” “嘘嘘嘘!骂小声点,别给他听到了!” 朱逢春一拍桌子:“听到又怎样,他敢说他有理吗!” “当然没理!” 许长平凑过来,忿忿道:“我当时就想套个麻袋把他打一顿了!” 想起陆时的话的裴清晏:“……” 话题转了又转,绕回裴清晏有个漂亮夫郎身上。 教室里还有好多没成亲的,一个个都在酸:“等过年的时候我得叫我娘给我娶个漂亮媳妇进门。” “你小子真有福气,上辈子跟大禹治水去了吗?” “怪不得学得这么认真,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夫郎我肯定也认真学。” “哈!有漂亮夫郎你还能学得进去,不天天想着那档子事就行了!” “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有了漂亮夫郎当然是好好读书才能让人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众人一愣,随后爆笑出声,声音大的快要把房顶掀掉。 夫子一脸冷漠地走进来,不太想承认这些笑得跟猿猴一样的人是他的学生。 最先发现夫子进来的人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停住笑,脸上瞬间变得正经窜回自己位置上。 如同信号一般,教室里瞬间没了人声,乒乒乓乓桌椅乱撞,众人安静得跟哑巴一样坐在自己位置上。 夫子开始授课,许长平不怕死地从后面戳了一下裴清晏。 薛正往后看一眼,接过许长平递过来的饼。 裴清晏捏着一块饼,想到才刚上课离下课还有一个时辰。 薛正已经立起书把饼吃了,前边的夫子摇头晃脑地念书,没分半点眼色给他们。 裴清晏沉默了一下,把饼吃掉。 不太好吃,但在课堂上很有滋味。 第70章 外姓人有希望了 裴清晏在书院里按部就班读书,陆时则开始了他的制炭大业。 上山的路修好了,各种原料也准备就绪,鞭炮一放红布一揭,热闹吹打后窑里红红火火的烧起来。 火光照在他们脸上红彤彤的,热意逼人,但人人都不想走,近乎热切地看着它。 陆时默默站在一旁,回想起前些日子裴清辉来找他,说窑中窑完全做好了。 他给师傅的图纸并不是完整地,关键的技术还掌握在他和族长手中。 旁人就算知道这无烟碳是窑烧出来的,拿到了师傅手上的图纸,也学不到那干馏法。 在主窑的窑顶上要留一处特别的气道,这个他没有画上去,而是把正正的图纸给了族长,让族长和他两个儿子去弄。 十天后,在全村的期待中,山上终于烧出了第一批炭。 陆时和制炭的村民围在炭前,满心欢喜。 和族长商议过后,由他和裴清辉带着炭去镇上的炭行看看。 一车炭装上,陆时摸了摸车上的箱子。 他们的炭主要是卖给有钱人,毕竟定价高,十两银子一斤,哪个普通百姓买得起? 裴清辉坐在车上,爱不释手的摸着无烟炭,憧憬道:“时哥儿,有了这个炭我们全村都能富起来啊!” 陆时点点头,可不是。 临城县不缺有钱人,平江城更是。 他们这无烟炭的核心技术只有裴氏族人知道,也只有他们有资格去做。 村里其他人只能运运材料打打杂,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他们平时去县里做苦工赚的钱多。 如果无烟炭卖得好,裴氏宗族就真的能慢慢成为整个平江城中数得上名号的宗族。 以后族里的孩子,吃饱穿暖没问题,人人上学,将来有个好婚配也是没问题的! 以后这一族都是富户,不愁联姻的对象门槛低下。 族里的读书人多了,能考取功名的也就多了,再过个十年,几十年,朝中定有裴氏人的一席之地。 再过个两三百年,裴氏宗族还有可能成为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晋朝的名门望族! 这些想法是很美妙,但不是不可能实现。 往近了说,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让族里人都暴富,起码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现在每家人除了种地,重心都放在制炭厂上。 镇上的零工都不去干了,有了无烟炭的钱,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 村里的外姓人知道他们沾不了这个光,个个都眼红羡慕,但无奈不姓裴,参与不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们这些零零散散的小户压根不可能斗得过他们。 但他们也想沾光,知道求族长没用,等陆时从镇上回来后都不约而同堵到他们家门口。 小妹一开门就看见这么多人,门都顾不上关就跑进屋里,堂屋里只有裴清雨一人。 小妹红着眼扑进他怀里,指着门外结结巴巴道:“有、有好多人……” 裴清雨皱眉,关上堂屋的门,抱着小妹向后院跑去。 陆时正在给筒子菜添柴,天越来越冷了,最近的耗柴量太大。 不过无烟炭已经制了出来,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裴清雨慌慌张张跑进来,喊道:“时哥儿,外面来了好多人!” “怎么了怎么了?”陆时放下手里的柴,转头就看到裴清雨惊慌的脸和红着眼的小妹。 陆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寻思着谁还敢来得罪他啊。 他向屋外走去,一看,村里的外姓人基本上都来了。 不过脸上没什么攻击警惕的神色,全都站在门外,也没人闯进来。 这么大阵仗当然惊动了村里的裴姓人,他们听到外姓人到陆时家门口闹事,纷纷拿上称手的家伙往陆时家赶去。 “干嘛呢干么呢!” “你们在闹什么!” 族长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提着棍子的裴清辉。 一个叫刘兴的站出来,几乎是祈求地和陆时说:“村里都在搞什么无烟炭,能不能让我们也搭把手啊,咱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当初做无烟炭的时候就已经商定好了外姓人不能参与,况且多一个人上工,他们的工钱就会少拿一点。 裴姓人自然不答应,嚷嚷着要他们赶紧滚,不然就逐出村子。 外姓人脸不忿又不甘,个个握紧拳头瞪着他们。 他们实在是想参与,赚钱的事谁不热衷。 这些裴姓人在他们面前转了这么多钱,眼看他们过得越来越好,自己的生活却一如既往没什么起色。 搁谁身上也要嫉妒啊! 陆时皱着眉,一一打量过他们脸上的神情,感觉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若是因为制炭的事闹得一个村分裂为两拨势力,互相给对方使绊,这又要如何是好。 陆时抬手大声道:“大家请别激动,待我和族长商定后再给诸大伙一个说法!” 说完示意族长和其他几个重要人物进家里来。 大妹烧水泡茶,裴春杏把家里瓜子花生拿出来招待。 裴清雨则抱着小妹进了屋。 族长进了门就重重叹了一声。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能闹腾!” 陆时把椅子搬出来给大家坐下,说道:“再这样闹下去也不像话,都是一个村的,有的在这村里都呆了三四代了,闹得这么僵不太好。” 裴清辉点点头,赞同道:“这样下去对我们的发展也没有好处,要是天天有人使绊子,久而久之也会酿成祸患。” “制炭厂需要很多木材,这些木材每天都要人力在山上拉来拉去,而且不可能只在一座山头上拉,把山砍空了可不好。” “时哥儿的意思是……?” 陆时敲敲桌子,沉思一会,说道:“可以让他们参与进来,但是不能上制炭厂的那座山,让他们去别的山头上伐木把木头运过来。” “这样他们也能赚钱,也不会影响我们制炭。” 族长有些难为情,道:“咱们村外姓人也不少,若是都参与进来,那咱们裴姓人岂不是要少很多工钱?” 陆时笑了一下,摇头说道:“若是近一段时间的话确实会这样,但族长有没有想过,将来无烟炭大卖,凭着裴姓人能完全供应起原料吗。” “每家都还有田地要照顾,而且这些活太重,姑娘哥儿不适合干,将来还是要请人的。”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裴清辉高兴地拍了下桌子,眼神发亮的看着陆时。 族长又想了很久,他还是要从裴姓人的利益来看。 “要参与也可以,但是不能全都上,外姓人先每家只有一个名额,要是以后不够的话再加吧!” 商议完后,众人走出去,发现大伙还站在门外翘首以盼。 陆时笑了一下,众人一见他的笑容,心忽然怦怦跳起来。 他们互相看了眼,神情激动,看样子他们外姓人有希望了啊! 第71章 没销量 陆时站在众人面前,不急不缓道:“我们商议过了,你们可以每户派出一个人来,在除了制炭厂的那座山上砍树,把他们运过来,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上那座山,违者将被收回资格。”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声欢呼,这已经是出乎他们意料的结果了! 众人在庆祝,但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刘氏骂骂咧咧走出来,指着陆时就骂:“我呸!你这个白眼狼,对外姓人都这么好,怎么就不知道帮付一下娘家人!” 刘氏满脸凶恶,她一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都用鄙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刘氏身子骨还硬朗,抓起地上的泥就往陆时身上砸去。 “诶诶诶!!!” “小心啊!” 陆时吓了一跳,众人赶紧去拉住刘氏,但没拉住,眼看那团泥巴就要扔到陆时身上,裴春杏眼疾手快拽了他一下。 陆时身子一晃,泥巴堪堪擦着颈脖扔到他身后。 泥巴里还有碎石,陆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晃就站到了裴春杏身边。 大伙忽然指着他的脖子哎呀哎地叫。 陆时不明所以,刚刚只是觉得脖子一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擦了过去。 他伸手一摸,粗糙的砂砾一下就被他揉进伤口里,陆时痛得“嘶”了一声。 裴春杏赶紧拉开他的手,刚刚那团泥巴里有锋利的碎石子,陆时的皮肤又嫩,一下就被划了道口子。 刚刚又被他揉了一下,现在伤口里有好多小沙子在里面。 裴春杏吓了一跳,陆时痛得忍不住要去摸。 “别摸别摸,先进去洗洗!” 陆时皮肤白,一道伤口在他脖子上极其显眼。 裴姓人还有外姓人都要气疯了,几个婆子抓起刘氏的头发就开始打,直把她往泥里按! 陆时疼得差点忍不住龇牙咧嘴,裴春杏拿了湿布巾在他伤口上擦,心疼得要死。 她是把陆时当家人看的,现在陆时被刘氏伤害成这样,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撕了她的脸! 小妹红着眼跑过来,当时她躲在门后面看,气得都要出去咬刘氏了。 她扑进陆时怀里,轻轻在他伤口上吹气,带着哭腔问道:“二哥疼不疼?” 陆时不想让大家担心,笑着揉揉小妹的头,安慰道:“不疼,只是擦破了点皮。” 裴清辉拿了药进来,又生气又无奈,刘氏这种人压根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和她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 裴春杏还在给他清理伤口,陆时不得不以一个奇怪的歪头姿势和裴清辉说话。 “我没什么事,裴大哥先让大家都散了吧。” 裴清辉担忧的看了眼伤口,伤口没流太多血,就是揉进了沙子很麻烦。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裴清辉拿了点药给他,陆时让小妹去接。 散去的村里人骂骂咧咧,都说刘氏是猪油蒙了心,陆时这么好一个人还要虐待他,现在人家过得好了还死不要脸上门打秋风。 呸! 外姓人骂的更凶,这刘疯子差点让他们这帮外姓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财路给断了。 刘氏披头散发走了回去,脸上被挠了几道。 她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 陆时可是她儿子啊! 如果让他们家来做的话,肯定是自己雇人,到时候赚的钱全都是他们家的,她说不定就是平江城首富啊! 刘氏越想越难受,但陆时已经被她赶出去了,现在也不认她这个娘。 刘氏心塞地两眼发黑。 不过几天,人就躺在床上起不来,瘦的跟个人干一样。 陆时没再管其他的,村里人员安排都是族长里正在搞,他一心扑在筒子菜和无烟炭上。 但过去了这么多天,炭行那边还是没有动静,陆时不免有些担心。 当初是拍着胸脯和族长说,无烟炭能大卖,能赚钱。 这几天陆时有些辗转难安,村里人虽然不说,但也跟他一样十分焦急。 趁着去送筒子菜的时间,陆时带上给裴清晏做的零食上山找他。 依旧是在后门。 风有些大,顺着脖子灌进去,陆时冷得打了个激灵。 裴清晏快步走来,将要冻成冰棍的陆时拉到门后的挡风处。 陆时一头扎进裴清晏怀里,鼻尖冻得通红。 裴清晏揽住他,顺手把他的领子拢了拢,眼尖看到陆时脖子上一道白痕。 那是疤脱落后的痕迹。 他指尖停在白痕上,问道:“这里怎么了。” 陆时躲开他有些冰的指尖,含糊道:“就是前几天不小心划了一下。” 裴清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陆时这人不会撒谎,撒谎的时候眼神都是飘忽的。 陆时给他看的心虚,支支吾吾道:“刘氏上门找麻烦,她向我扔了个泥巴团,给划到了。” “没什么事,她最后还给村里人打了一顿。” 裴清晏的脸色稍有缓和。 他指尖放在陆时耳后,低声道:“天越来越冷了,以后还是别自己来县里,让广聚轩的掌柜自己找人来收。” 陆时点点头,反正裴清晏也快要放假了。 裴清晏低头在温润的唇上亲了一口,现在大冷天的,没人出来闲逛,倒是不用怕给人看见。 陆时仰头往后倒,一只手直接捂住裴清晏的嘴。 裴清晏没有动,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陆时咳了一声,他来找裴清晏是有正式的,等会两个人亲起来亲到天昏地暗,他怕脑子下线把正事忘了。 “先等会,有事和你说。” 裴清晏点点头。 “无烟炭已经制出来了,前几天就送到了炭行里,但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我有点担心。” 裴清晏刚想说什么,旁边忽然窜出两个人来。 正是许长平和朱逢春。 每次陆时来看裴清晏,裴清晏都能提着好吃的回来,现在两个人学聪明了,直接掐着时间去蹲人。 听到陆时在说无烟炭的事,他问道:“你们家的无烟炭卖得怎么样了?” 无烟炭的的事裴清晏和他们提过,他们也知道一些。 陆时垂下眼,有些黯然地说道:“几天前送到了炭行里,现在还没动静……” 裴清晏心疼地看着他,他还没说话,朱逢春先急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天冷,正是用炭的时候,大户人家肯定更愿意买你的炭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72章 有人使绊子 陆时摇摇头,说道:“我应该要先找好销路来的,现在都快把把全村的事给耽误了。” 朱逢春跺了跺冻僵的脚,信誓旦旦说道:“让我来!我家有商行,我看看我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陆时眼睛亮起来,和裴清晏对视一眼,“那就交给你了!” 后门现在没人看守,裴清晏不想让陆时在外边吹风,便催着他赶快回去。 陆时把吃的留给他们,挥手告别。 朱逢春一回到宿舍里就开始写信,他之前回家的时候和家里人说过有个很厉害的同窗,这个很厉害的同窗还有个很厉害的夫郎。 朱哲老早就对这二人感兴趣,催着朱逢春邀请他们来家里玩。 要不是放假日子少,他老早就想把朋友往家里带了。 朱逢春写信把事情和他爹说了一下,封了口让小书童给他送下山去。 裴清晏把零食拿了出来,麻辣鲜香瞬间充满整个屋子。 朱逢春和许长平饿狼一样扑过来,差点把裴清晏挤下凳子去。 连薛正也放下了手里的书,好奇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红彤彤的肉条堆了一盘,几个人很快把它分食完,个个辣的双唇通红。 朱逢春看了眼旁边喝水的裴清晏。 “啧啧啧,你现在到街上走一圈,姑娘们的香包手帕肯定都往你身上扔。” 裴清晏侧头去他一眼,他本就白,现在给辣的去双唇泛起不正常的红,当真是红唇白齿,面若冠玉,郎艳独绝啊! 裴清晏踹了他一脚,起身收拾桌面。 薛正不是很能吃辣,现在给辣的眼泪直流。 许长平也没好到哪里去,睁大双眼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 他双手撑在桌上,口齿不清说道:“清晏啊,我下回一定要去你家玩。” 裴清晏将盘子收拾好,随口答道:“随你。” 朱哲收到了自家儿子的信,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捏着信来看去,确认没有看错这是朱逢春的字。 这个逆子什么时候还能往家里寄信了。 他站出去朝天上看了眼,但空阴沉沉一片,看不到太阳打西边还是东边出来。 “夫人啊!逆子来信了!” 朱哲拿着信往正院走去。 房里走出一个保养得体的妇人,她睨了一眼朱哲,说道:“怎么老是逆子逆子地喊,这种实话还是不要让别人听到好。” 朱哲连声应下,揽着人进屋。 “先看看写了什么。” 朱哲展开信,原本玩味的脸色在看清信中内容后逐渐正经起来。 朱夫人扶了扶云鬓,问道:“这裴家的夫郎是不是逢春上次回来和我们说的?” 朱哲点点头:“就是他,夫人怎么看?” “能怎么看,又不是什么大事,帮一下也行啊。” “行,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朱哲是个商人,人脉广,不一会就把原因打听到了。 原来是陈耀宗去炭行里打了招呼,不许他们把无烟炭卖出去。 陆时得到消息后都要气疯了。 他一路怒气冲冲地把筒子菜运到县城里,广聚轩的掌柜见他满脸杀气,默默后退两步,语气温柔:“时哥儿这是怎么了?” 陆时冷着脸,“有人给我使绊子,让我的无烟炭卖不出去。” 掌柜啊了一声,惊讶道:“这岂不是恶性打压,犯法的嘞” 陆时哪里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但这又不是后世,法治这么严明。 陆时叹了一声,说道:“可是他家势大,我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掌柜说道:“等会我要去县老爷那送账本,时哥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陆时顿时想起了那个给自己糕点吃的老爷爷,欣然同意。 陆时走在熟悉的小巷里,想起上次在这个地方陈耀宗还被他和裴清晏打了一顿,心情又没这么糟了。 掌柜在不和陆时谈生意的时候都是拿他当小孩看的。 见陆时脸上露出笑来,不由的感慨这小孩子情绪还真善变,上一刻一脸生气的样子,现在就能笑起来了。 他打趣道:“时哥儿想这什么,这么” 陆时抬抬下巴,愉悦道:“看,就前边那地方,上回我和我夫君就在这里把那个给我使绊子的人打了一顿。” 掌柜:“……” 怪不得人家要给你使绊子。 在这里走的人在临城县基本上的上名号,谁家公子哥会被人打啊,心里可不得死。 这回门外倒是没有迎客的小厮,门房管事就放他进去,倒是意外地了陆时一眼,对他笑了一下。 陆时像个跟在大人后面串门的小孩一样,也腼腆地笑了一下。 房门还记得这个小哥儿,临城县就好像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 心里有点可惜,要不是陆时已经嫁人了,他还想给自家儿子说亲呢。 陆时一路跟着掌柜走到书房,县令在桌后写字,看见陆时来了,惊讶道:“诶?你怎么也来了?” 说完让人搬了凳子给他坐,又让人端了糕点上来。 在县令慈爱的目光下,陆时吃了两块糕点,掌柜把账本放在桌上后就开始说陆时的事。 县令摸摸胡子,说道:“在临城县这个地方,他陈家或许还能说上两句话,但放在整个平江城就有点不够看了。” 陆时口里还有糕点,听了他的话,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县令又慈爱地对他笑了一下,说道:“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去平江城寻一个贵人,把这信交到他手上,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陆时眼睛瞬间亮起来,蹭一下站起来,给县令鼓了个躬,声音清脆欢快:“谢谢县令爷爷!” 县令夫人端着她新做的糕点走出来,那日她在屏风后看了几眼,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哥儿。 掌柜见县令夫人走进来,躬身对她行礼。 陆时有样学样,也弯着腰要对她行礼。 县令夫人快步走过来一把扶住陆时的胳膊,眼神比县令还要慈爱,仿佛在看她的大胖孙子。 “这就是时哥儿吧,用不着见外,快尝尝我做的鲜肉饼。” 陆时被投喂了一块鲜肉饼,香的他要把舌头吞下去。 第73章 烦人的老头 陆时两眼放光,脸颊撑得鼓鼓的。 县令夫人迅速在陆时头上揉一下,在陆时懵逼抬眼时笑了笑。 “有空可以常来这里玩。” 陆时听话地点点头,看得县令夫人满心喜爱。 她轻的时候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是铁塔壮汉,她心心念念想要生一个女儿或哥儿,可惜生完老三后就伤身子,再也怀了了。 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结果这三个讨债的没一个生了女孩或哥儿,生了十几个上房揭瓦下河摸鱼的皮猴。 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讨喜的哥儿,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遗憾的是这是别人家小孩。 得到县令的帮助后,陆时迫不及待地上山找裴清晏。 裴清晏刚放学就被小书童通知说他夫郎找他。 这会周围都是同窗,大部分人都见过陆时,一听到小书童的话,全都哎呦哎呦起来。 许长平勾着朱逢春的肩膀,一点也不怕裴清晏黑脸地嚷道:“走吧走吧,人家有夫郎,我们有食堂!”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声哄笑,裴清晏把书扔在许长平脸上,让他自己带回去。 他往后门走,远远看见陆时在原地蹦跶的身影。 像个小兔子一样。 不知道家里养着的兔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他吃掉。 陆时扑进裴清晏怀里,兴奋到:“我去找县令爷爷,他给了封信,让我去找平江城里的一个贵人,说他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裴清晏接过信,看着信封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 平江知府启。 这…… 这摇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 平江知府是四品官,平常人是见不到的。 县令既然给了这信给他们,说明他能保证他们能见到知府。 陆时兴致冲冲地将头杵在裴清晏胸口,说道:“我明日便去一趟平江城,早点把这事解决掉去。” 裴清晏想也没想:“我陪你去。” “不用吧,上学要紧。” 裴清晏依旧坚定,在他脸上掐了一下。 “平江城不是临城县,那里什么人都有,你要是被人拐了,要我上哪去找你。” 陆时小脸白白嫩嫩的,冬天穿的又多,乍一眼看去还看不出他已经嫁人了。 看上去还是很好骗的样子。 裴清晏实在是放心不下来。 陆时想想也有几分道理,点点头,“我们争取一天就把事情解决掉去,别耽误你上学。” 裴清晏揉揉他的头,“不用这么紧张,落两天课不会怎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请假。” 陆时惊讶地看他一眼,想说明天上路也行,没想到这人走的这么快,话还没说完人就走没影了。 陆时只好站在原地等。 等的有点无聊,他蹲下来,随手捡了根树枝刨坑。 陆时蹲在地上,远远看去圆白一团。 他哼哧哼哧刨坑,身后忽然想起一个老者的声音。 “这位小友是在做什么?” 陆时仰头往后看,一个留着花白山羊胡的老头正看着他。 陆时顿时有些羞赧,这么大人还在玩泥巴,更丢人的是还被人看到了。 “啊……”陆时结巴了一下,“没、没干什么。” 说着便丢了小棍子站起来,有些手脚无措。 宋清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书院里没有哥儿,想必这个小哥儿是来找家人的。 他问道:“你是来找谁的,怎么不去前门?” 陆时见他没有要细问的打算,顿时松了口气,答道:“我是来找我夫君的,前门更远,还要爬山梯,好累的。” 说着便忍不住抱怨起来,前门的山梯设计得太不合理了,一阶阶走跟迈小碎步一样,两阶一起走又有点别扭。 宋清嘉笑了几声,这小哥儿可真有趣。 他也说道:“这山梯是走的挺累,不过多走走可以锻炼心性。 陆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很有道理,但我是不会执行的。 这老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又问道:“你怎么不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 等人,这边没坐没遮的,怪冷的。” 陆时叹了声,无奈道:“我也想啊,但是这边近。” “等我赚了钱,我就在这,”陆时指了指后门前的空地,“建一个亭子,里面有桌的那种。” 宋清嘉哎呦一声,惊喜道:“你还会赚钱啊!” 陆时压下要翘起来的嘴角,故作谦虚的点点头。 宋清嘉又说:“但这周边的地都是书院的,要在这里建亭子怕是要花很多钱啊。” 陆时一想也是,他好像还没有这么多钱可以把这片地买下来,更别说其他费用。 “不过我可以给书院钱,让他们自己去建,反正我夫君明年就下场了,到时候这亭子我也用不上。” “你这小娃娃口气挺大,还能让书院给你办事。” 陆时不解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叫资助,资助!” 宋清嘉又笑起来,整张脸都要笑成一朵老菊花了。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趣。” 陆时知道自己又当了回孙子,他别过头去,有点不太想搭理这个烦人的老头。 宋清嘉又问他:“你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我没在县里见过你?” “我家中卖菜的,从村里运菜过来,你当然没见过我。” 宋清嘉的意思是县里有点钱的他都见过。 “哦,”宋清嘉摸摸胡子,可惜道,“在这旁边建亭子怕是要很多钱,你这卖菜……” 咦,老头看不起谁呢。 陆时咳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也没什么菜啦,就是时不时供应一下广聚轩的筒子菜就是了。” 宋清嘉一下瞪大了眼,惊讶道:“筒子菜是你家的?” 陆时点点头,脸上一副故作沉稳的表情。 宋清嘉还要说什么时,裴清晏提着包袱走了出来。 他一看见宋清嘉,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行礼:“学生见过山长。” 说着,不动声色地将陆时挡在身后。 陆时瞪大眼睛,这个招人烦的老头是山长? 也就是书院的校长?! 陆时忽然有种在外面玩被学校领导逮着说话,但自己没认出来,当着学校领导的面把学校骂一通的感觉。 陆时肉眼可见的变得乖巧起来,跟着裴清晏行礼喊:“山长好。” 第74章 见官 宋清嘉点点头,可能是想起在学生面前还要端点架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陆时在他走远后凑到裴清晏耳边说:“这老头忒招人烦嘞。” 裴清晏失笑,山长平日里不太爱出门,性子温吞,学生们去问问题都会一一解答,怎么到陆时这里就招人烦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我是谁来这干嘛。” 陆时一路上絮絮叨叨把他和宋清嘉的聊天内容和裴清晏说了一遍。 裴清晏极有耐心,时不时回两句。 到家后,裴春杏往门外一看,惊讶道:“清晏怎么回来了!” 陆时拉着他进门,答道:“明天我和他去趟平江城,处理一下无烟炭的事。” 裴春杏点头,这种事她插不上手,只能在后面帮他家搞好后勤工作。 翌日一早,陆时睡得迷迷糊糊地被裴清晏拉起来,由着他给自己穿衣服。 裴清晏趁机在他皙白的腰上抹了一把,见这人没什么反应,低头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唔……”陆时揉揉眼,“走吧……” 刚起来没什么胃口,裴清晏也没打算带路上吃,到了县里吃碗热汤正好。 陆时在车上又摇摇晃晃睡了一路,睡到县里才睡饱。 赶牛车的七叔不能走太远,他们来到县里还要换别人的车。 陆时买了袋小零食,一路边吃边聊倒也不会太无聊,就是这风有点刮人脸,怪疼的。 临近午时,二人方才抵达平江城。 这里比临城县繁华数倍,街上熙熙攘攘 ,两边都是摊贩,卖什么的都有。 陆时还看到有卖春宫图的,大喇喇地把画敞着任人挑选。 有点不好意思,再看一眼。 陆时紧紧挨在裴清晏身边,忽然有点庆幸裴清晏和他一起来。 一路上有太多不可描述的视线向他投来,但裴清晏在身边,陆时也不怕,一个个瞪了回去。 要是他瞪不过的就换裴清晏,那些人不知道裴清晏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像个不好惹的公子哥,给瞪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凭着信上的地址,一路打听了过去才走到知府府邸。 裴清晏把信交给门房后,两个人站在门外站了一会就被叫了进去,这回门房的态度都变了,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进去。 一路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白墙黑瓦间满是独属江南的诗情画意。 下人引着他们穿过月亮门,遇见了几个府中的清客后才走到书房。 临城县的县令是平江知府的小舅子,小舅子拜托自己的事当然得重视,不然媳妇那边不好交代。 知府看完信后,还真有点稀奇无烟炭,他把裴清晏和陆时叫进来,一照面,不由得惊叹一声,这二人当真是为二人的天人之姿。 临城县竟有这样风流的人物。 裴清晏带着陆时行礼过后就把无烟炭呈了上去,早上来时就带了一小箱过来。 知府唤了下人拿炭盆进来,点着后发现这种炭真的没烟,走近点也不会辣眼。 当真是好东西啊! “不过学生的炭被临城县的陈家打压,还未成功卖出去。” 知府挥挥手,不在意道:“陈家算什么,这事本官会解决。” “把你们住的地址留下来,本官会派人人来与你们商谈。” 陆时忍不住弯起嘴角,眼神亮亮的与裴清晏对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没想到知府这么好说话,他们还以为要费点劲甚至要钱财贿赂呢! 知府感慨道:“你们这些无烟炭制得好啊,能把你们那片地都带的富起来。” 裴清晏拱手:“大人谬赞了。” “你是白鹭书院的学生?” “正是,年前才入学。” 知府应该是最近闲着,拉着裴清晏聊了一大堆,还拿政事来考他。 裴清晏答得从容,每一点都答得妙极。 不论是民生还是吏治,他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比起在朝中淫浸了好几年的官也不遑多让。 知府抚掌,赞道:“若我大晋朝能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才,盛世指日可待啊。” 他们聊着,陆时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当吉祥物。 知府夫人派人叫他过去吃茶,陆时看了裴清晏一眼,裴清晏点点头,陆时方才跟侍女走出去。 知府夫人比县令夫人年纪还要大,跟个慈祥老奶奶一样。 陆时不禁纳闷,朝中是无人可做官了吗,怎么他见到的两个数得上名头的官都是老人家。 知府夫人的孩子孙子都不在自己身边,平日里赏花刺绣着实无聊。 要是谁带了小孩来府中做客,她必然是要叫过来疼爱一番的。 前些日子她弟媳来看望她的时候将陆时提了一嘴。 说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冰雪可爱的哥儿了,人还乖。 今天听到有客人来,下人们也在传看到了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她忍不住去打听,没想到竟是弟媳前些日子提过的陆时! 正好她在府中也烦闷,便把人叫过来。 陆时一路上规规矩矩,生怕犯了什么错把他关起来。 陆时走到小花厅里,垂着眼规规矩矩给知府夫人行礼,脸上那叫一个乖巧老实。 “别拘礼,快,快坐下。” 知府夫人笑得跟个慈祥老奶奶一样,陆时对她笑了一下,忽然感觉没这么紧张了。 “一路赶过来也怪累的吧,快尝尝平江城里的糕点。” 陆时听话地拿了一块,他又当了一回孙子,只是不太明白为何他们这么热衷于投喂他吃的。 他也不会很瘦吧。 “呀,这小脸瘦的都尖了,多吃点。” 陆时沉默接过。 看得出来老人家很开心,陆时捡着她爱听的跟她聊。 一时间还聊上头了,忘了眼前的老奶奶是知府夫人。 陆时靠在榻上,知府夫人在他手上编手绳,他一张小嘴叭叭叭讲个不停,把裴家村的事当个故事一样说给她听。 说道制炭厂的时候,知府夫人惊叹道:“你这小脑瓜子主意怎么这么多,还把全村都带动起来了。” 陆时低着头看她编的花样,说道:“还好吧,全村都富起来也挺好的。” 知府夫人对他更是喜爱,拍拍陆时的小脑瓜,感慨这要是自己孙子该多好。 第75章 我要你另一只手 等到裴清晏来接人的时候陆时都已经靠在知府夫人膝头睡了一觉了,来的时候带了一箱炭,回的时候却带回一堆礼物。 陆时不好意思地挠脸,被知府夫人强行塞着。 他走的时候知府夫人老舍不得了,但也不可能把人留下来,只是拉着他的手反复跟他说多来玩,陆时连连应下。 裴清晏看着这半车礼物,挑眉看向陆时。 陆时倒是吃的开心,平静城里的糕点就是好吃,软软糯糯的,甜而不腻。 这日头也不早了,就算现在赶回村里去怕是天都黑了,陆时没再拉着裴清晏到别的地方玩,他明天还要上学呢。 天越黑越冷,到县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裴清晏还想陪陆时回村里,不过被陆时赶了下去。 知府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派了人来找陆时。 这人是知府府上的清客,叫宋瑶。 他来到村里时坐的是马车,几乎惊动了整个村的人,都纷纷跑出门来看。 陆时带着人进屋,宋瑶白面长须,模样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过一开口就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裴春杏给他倒了茶,陆时和他分坐桌两旁。 两个人唇枪舌战了一个时辰,经过多次拉扯,终于把这事商定好了。 制炭厂烧好的炭,除了陆时要用的,其他的都交给知府名下的商号去卖。 原先和炭行商定的是卖出的钱给炭行一成,炭行卖这些炭几乎没有什么成本。 但给知府就不一样了,他的销路广,再加上一些运输费管理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是有一定成本的。 陆时和宋瑶掰扯,最终决定给知府三成利。 烧好炭就送到平江城,知府要卖到那里他们也不用管,等着分红就是。 送走宋瑶,陆时把这事和族长说了下,族长高兴的合不拢嘴,马上就把这事告诉了村里人。 从公中拿了钱杀猪摆酒席,村民们热热闹闹庆祝过后就开始烧制新一轮的炭。 年节将近,裴清晏在十一月底就能回来,天越来越冷,虽然平江城在南方,但也飘起了小雪花。 裴清晏的书院要放假时,陆时掐着日子想亲自去接他,没想到当天晚上,一家人在堂屋里玩闹聊天时,大门被人敲响。 陆时披上外套,想着大晚上谁来了啊。 屋外飘着小雪,陆时没撑伞就走了出去。 风是冷的,吸一口肺腑冰凉。 陆时打开门,光线太暗,照不清门外高大挺拔的身影。 风雪中陆时眯了眯眼,他忽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几天没见不认得我了?” 裴清晏空出一只手,轻轻点了点陆时鼻尖。 冰凉的触感传来,陆时登时扑到裴清晏身上,惊喜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我都想好了明天去接你的!” 裴清晏一手抱着陆时,一手提着行礼进了家。 屋里的一家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听到裴清晏声音的时候接站了起来,惊喜地朝屋外看去。 陆时依旧扒在裴清晏身上不肯下来,两手环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 裴清晏夙夜奔波的的疲倦忽然就消失了,在黑暗处,低头将唇印在陆时冰凉的小脸上。 陆时似有所感,侧头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裴春杏走出屋来,喊了声:“是清晏回来了吗?” “是我姑姑。” 大妹小妹也跑了出来,这么多人面前陆时不好意思再赖在裴清晏身上,挣扎着跳下来。 她们接过裴清晏的行礼,热热闹闹地走进屋里去、 深黑的夜中,点点灯火照亮一片。 “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好了明天回来吗?” 裴春杏赶紧煮了姜糖水给他喝,大晚上的出去一趟都会冻死人。 看着裴清晏冻得通红的手指,裴春杏又心疼又气。 陆时这下也注意到了,伸手要把裴清晏的手抓过来捂着。 裴清晏躲开,他的手怪冷的,冻着陆时可不好。 陆时不满地看他一眼,裴清晏将手覆在炭盆上方,哄道:“现在手太冰了,我先烤一会再牵你的手。” 裴清晏回来的突然,家里的晚饭也没有剩的,裴春杏又急急地跑到厨房里给裴清晏下了碗面。 吃过面后,陆时和裴清晏守在堂屋里,通红的火光照得人脸热。 陆时用自己凉凉的手贴着脸,侧头去看裴清晏。 昏暗的火光将他的轮廓深刻勾勒出来,眉眼英挺,眸映着火红的炭块,明亮至极。 裴清晏往炭盆里的小水罐里灌了点水,陆时随着他的手看去,忽然发现了一条疤痕。 他记得很清楚,裴清晏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什么时候来的疤? 陆时忽然回味过来,裴清晏到现在也没有牵他! 陆时的眼神突然变了,裴清晏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他温言问道。 陆时幽幽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裴清晏一愣,随即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里面有无限温情,再加上他清俊的脸,陆时心里受到一万点暴击,差点维持不住僵硬的脸色。 裴清晏用另一只没有伤痕的手去牵他,没想到被人一下躲开。 “嗯?” 从喉间发出的一道低低的声音,低沉撩人。 陆时忍不住红了耳尖,不过这昏黄的灯照着,也看不出端倪来。 “我要你另一只手。” 裴清晏愣了一下,手指蜷了蜷,陆时一下就逮住了他的小动作,挑着眉头,直勾勾看着他。 看着他小猫炸毛一样的脸色,裴清晏低低笑了一声。伸出那只有伤疤的手将陆时的手牵住。 陆时立马抓着他的手在火光下查看。 疤痕在虎口处,约莫一寸长,陆时眯着眼仔细看,发现这看似是一道疤,但其实是两道伤痕叠加起来的,上部重合,尾端则分开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条。 陆时转头看他,表情说不上是心疼还是生气,只能干巴巴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骑射课不小心伤到的。” 陆时怀疑,他又转头去看那两条疤痕,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大冬天的哪来的骑射课! 第76章 为什么不抱我 陆时轻哼一声,等着以后问,先暂且放过他。 他伸出指头在疤痕上轻轻摸了一下,“疼不疼。” 裴清晏垂眼看他,常说灯下观美人,陆时垂着头看他的疤痕,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温热的呼吸扑在他手背上,麻麻痒痒的,撩的他心尖颤。 “你吹吹,它就不疼了。” 他声音微哑,陆时听出不对劲来,扔了他的手就起身。 “骗谁呢,我才不要给你吹。” 说罢又对着裴清晏摆手:“面都吃完了,快去擦洗一下,赶紧进来睡觉。” 陆时脚步匆匆地回了房,手放在心口,感受到里边剧烈的心跳。 可恶,越来越肤浅了。 竟然被美色撩拨成这样。 陆时面上烧红,他走到桌前灌了杯冷水,冰冷的水顺着食管滑下,十分舒爽。 他铺好床,深吸一口气钻进冰冷的被窝里。 那一瞬刺骨的寒意包裹全身,陆时不由得想,失策了,该让裴清晏陷进被窝的。 陆时笔挺挺躺在温暖圈里,冻得牙齿咔哒咔哒打架,目光时不时朝门外看去,裴清晏怎么还没来。 裴清晏擦洗了身子,低头那两条疤。 确实是在骑射课上划了一下,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皮肤白些,疤也浅,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不过另一条就不是了。 从朱逢春那里得知是陈耀宗给他使绊子时,当天晚上他就拖着陈耀宗把人揍了一顿,掐他脖子时不小心被他抓了一下,正好抓在那条坝上。 或许是陈耀宗也嫌丢人,被打了也不敢吭声,每天看到裴清晏就瞪他,跟荷塘边吵得要死的青蛙一样。 裴清晏将炭盆端进屋里,陆时的视线一直追随在他身上,裴清晏给他看的全身的火气都往小腹下面窜,忍得他在大冬天里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陆时裹着被子,火光照在裴清晏脸上,额上一片晶莹。 “你很热吗?” 陆时睁着清黑明亮的眼看他,裴清晏没有应声,脱了外套走过来。 陆时在他进被子里的那一瞬就滚进了他怀里,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 裴清晏身子僵了一下,下身往后挪了一点,揽着陆时的腰躺下来。 熟悉的温度回来了,陆时舒服得长出一口气,灼热的鼻息喷在裴清晏的肩窝上。 裴清晏揽着陆时的手一僵,身体不自然地往后挪。 陆时一下就察觉,以为裴清晏不想抱着他,登时拥着被子坐起来,腿一跨坐到裴清晏腰腹上。 陆时双手撑在裴清晏胸上,俯视着他,直接问:“你为什么不抱我,是我不好抱吗?” 陆时小嘴叭叭不停:“刚才要你牵我的手你不牵,现在你也不抱我了,你是不是有其他的小哥儿了。” 裴清晏扶着他的腰,拼命忍着要翻身把陆时压下去的举动。 “不是……” 他这样逃避的态度一下戳在陆时心口上,陆时瞬间红了眼,他天天在家里等着人,天天惦记着,没想到裴清晏就给他这样一个态度。 裴清晏见他要哭了,心里一惊,就要坐起来抱他,陆时身子一扭要从他身上翻下去。 只是往下坐了一点,他身子顿时一僵,抓着被子的手悬在空中,整个人跑也不是坐也不是, 裴清晏的眼顿时变得暗沉,放在陆时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力大道快把他的腰握断。 陆时疼得去掰他的手,但是没有掰动,陆时瞪着泪眼去看他,又羞又恼,一下就想明白裴清晏干嘛躲着他了。 他手脚并用要从裴清晏身上爬下来,但裴清晏紧紧揽着他的腰,让他半分都动弹不得, 裴清晏坐了起来,低头时灼热的呼吸全洒在陆时通红的耳朵上。 下一刻,陆时身体一颤,潮湿缠绵的轻吻落在他耳后,一下下啄着,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柔软敏感的耳垂就被他人进了嘴里吮吸。 耳垂被人叼着轻咬,陆时脸上蒸出了难耐的粉色,他心里大骂裴清晏变态,推着他的胸膛要跑。 裴清晏捉着他的手腕,在陆时的嘴角上落下一吻,二人的唇相隔不过几毫,其中一人稍微主动一下都能亲上。 “刚才不是要我抱着吗?”裴清晏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时耳朵一痒,脑子开始下线,不中用地晕乎乎起来。 裴清晏半睁着眼看陆时六魂出窍的迷醉样,握着他的手往下去,等碰到了灼人的温度,陆时猛地惊醒过来,扒拉起他的脑子强行上线。 不过下一瞬就被裴清晏堵住了唇长驱直入,扫过他口腔每一寸。 他另一只手按在陆时后颈上,陆时被迫仰着头,舌尖被人含着,唇瓣也被人蹂躏地通红,在火光下泛着晶莹的水光。 账内的温度灼热起来,呜咽声时不时溢出两句,还有低声的喘息与抱怨。 陆时软着腰,眼睛通红地被裴清晏抱着,嘴唇红肿,还有处破皮。 他低头忿忿地往裴清晏肩上咬下去,裴清晏不松开他的手他就不松口,他也不管裴清晏拿他的手怎么样了。 他牙关咬得酸痛,最终还是松了口,委委屈屈地靠在他肩上。 裴清晏侧过头来寻他的唇。 一夜有梦,混乱不堪。 次日一早,陆时抬了抬酸软的手,眼也不睁地朝抱着自己的人踢了一脚。 裴清晏夹住陆时乱动的腿,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陆时抬头,直勾勾,幽怨地盯着他。 裴清晏低头看了他一会,忽然伸出手捏住陆时的嘴。 一个生气的小鸭子,被惹恼了还要咬人。 陆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我想补办婚礼。”裴清晏从身后拥着他,忽然说道。 陆时瞬间转过头来,“婚礼?” “嗯,当初你来时没钱办婚礼,后面有钱了我都去上学了。” 陆时觉得他的生气可以先放一放,秋后再和他算账。 裴清晏要补办婚礼他是真的高兴,当初来着的时候没有办婚礼他还乐得自在,后面也没想过了。 现在被一提心里头还真的泛起点遗憾来。 他转过身,两人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讨论半天。 裴清晏昨晚这么晚回来,今早就让他们睡晚点,裴春杏也没去敲门。 第77章 成了亲的还要订喜服 午饭时众人齐坐一堂,裴清晏冷不丁说出他们要补办婚礼。 小妹埋头干饭,大妹在一旁看着不让她吃的太撑,裴春杏也快乐地沉浸在干饭中。 大家嗯嗯啊啊附和两句。 片刻后,裴春杏头一个反应过来,捧着大碗隔着满桌饭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大妹也反应过来,嘴里嚼着饭也不动了,裴清雨也愣愣地看着他们。 三个人定格动画一样,陆时忍不住笑了一下。 “哎呀!”裴春杏一拍大腿,“我咋就忘了你们还没办婚礼呢!” 说完她急急起身起身就要手忙脚乱地去准备。 陆时好笑的拉住她,“姑姑别急,还要再商议呢,先吃饭。” 裴春杏被拉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丑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哎我这急脾气……” 裴清晏给她盛了碗汤,笑道:“姑姑得先吃饱饭,到时候还得靠你呢。” 裴春杏笑着接过。 午后,裴清晏与陆时兵分两路去通知村里人,请族长给他们证婚算吉日。 族长乐得帮忙,还把自家老婆子也指使过去帮忙。 他们家最大的也就一个二十出头的裴春杏,虽然自己成过一回亲,但也只是听着安排走走过场,说不定有些东西她也不知道。 有个经验丰富的老人来帮忙是最好的,更别说族长家的裴婶子已经嫁出去了两个女儿,又帮忙操持过别家女儿哥儿的婚事。 家里边有裴春杏和裴清雨忙着,裴清晏带着陆时到县里裁衣服。 在车上陆时觉得那刀子一样的风都是爱的抚摸,车轮子驶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都是有节奏的颠簸。 太美好了。 到了县城,直接往县里最好的成衣店杀去。 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熟人。 广聚轩的掌柜带着他家的小哥儿在买衣服,见到陆时和裴清晏,站在门口就挥手跟他们打招呼。 陆时扬着嘴角走进去,裴清晏大大方方地牵着他的手和掌柜打了声招呼。 掌柜家的小哥儿有点腼腆,躲在他爹后边探着脑袋看他们。 “裴兄弟怎么有空到镇上来了。” “家里办婚礼,来县里裁两身衣裳。” 店里的伙计闻到钱的气息,动作自然地插进来,一手迎着他们往里面看。 “客官真是挑对了时候啊,我们店里新进了锦绣山庄的新料子,颜色鲜艳,花纹也是顶尖的,各家夫人都抢着订呢!” 裴清晏来了点兴致,往里边看去。 小伙计一看有门,笑得更殷勤了,“这边这边,这批料子什么颜色的都有,而且布料软和,穿着跟披着丝一样。” “哦?”裴清晏牵着陆时往里走,“正红的有吗?” 掌柜家的小哥儿探头探脑地看,被他爹提溜出来。 “正红?是要办喜事吗?”小伙计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个送钱的主啊! 裴清晏点点头,视线在布料上滑过。 “有有有!”小伙计立马兴奋了,拿出软尺和纸笔,招呼在后面整理东西的另一人出来。 “是哪位要定做?” “我和他。”裴清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旁边站着的陆时。 小伙计笑容僵了一下,忽然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他听错了。 有夫家给要娶的姑娘哥儿家送婚服的,但是从来没见过还未成亲的两个人就这样大喇喇地携手上门来订婚服的! 小哥儿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裴清晏没有解释过多,与陆时在细细地看料子。 料子丝滑柔顺,上面隐隐有青鸟的暗纹,裴清晏看着在一旁看料子的陆时,心里忽然开始期待起来。 期待陆时穿嫁衣的样子。 掌柜满脸震惊走过来,“你们要办婚礼,是给你们自己办?” 陆时点点头,笑道:“等定好了日子再给掌柜送请柬来。” 掌柜笑道:“我必定来捧场!” 小伙计走过来给两人量尺寸,职业素养让他在看清两人的脸时就毫不犹豫地夸起来。 “二位可真般配,没想到县里还能见到这样天仙似的人物,将来二位的孩子也一定冰雪可爱!” 裴清晏弯弯嘴角:“多谢。” 陆时给说的脸热,走出店时整个脑子里都是小伙计说的孩子孩子…… 裴清晏牵着他去买糖,两个人出手阔绰,店里掌柜直接每样都拿出一点来给他们尝,陆时觉得哪些好吃就买那些。 这日来县里主要是买吃的,成亲当天摆酒席还要大量的肉以及酒水,广聚轩的掌柜过来送人情。 厨子虽然不能借出去,但他们进货的路子可以透露一下啊! 裴清晏在一家屠户的摊子上报了掌柜的名字,那屠户也热情,实在得很,听他们说是婚宴上要用,直说要把最好的肉留给他们。 陆时蹲在地上逗屠户家的小孩,这小孩肉墩墩的,看见长得好看的就往人家怀里撞。 被陆时抱住时咯咯直笑,裴清晏往他这边看,看到陆时抱着小孩玩,心中忽然有处柔软陷了下去。 以后,他们也会这样吧…… 返程路上,陆时甩了甩酸痛的手,嘟囔道:“这小孩真敦实啊,家里喂的肉没白吃。” 裴清晏笑了一下,拉过他的手按起来,一路摇摇晃晃回到村里。 走进家门,陆时忽然发现堂屋门口堆了很多东西,礼品一样被油纸包着,小妹正一个个往屋里搬。 陆时好奇,谁来他家做客? 正在搬东西的小妹一见到陆时就向他跑过来,大声道:“刚刚有两个大哥哥来咱家了,带了好多东西!” 裴清晏提着东西走进来,听了小妹的话,顿时了然。 耳边刚清净两天,没成想又要聒噪起来。 “他们人呢?” 小妹摇摇头:“他们见你不在家,放下东西就出去了,说等会再回来看看。” 裴春杏走了出来,脸上有几分焦急,忙问道:“清晏啊,来的是你朋友吗?” 裴清晏点点头:“同窗,跟我一个房舍的。” 裴春杏放下心来。 也算这两个人懂礼数,知道这个家里边全是女人哥儿,没有进来。 裴清晏将东西放好,“先做着饭吧,我出去找他们。” “诶好。” 裴清晏往外找去,远远看见几个人在河边丢石子,好像在比谁的水花大。 这种幼稚的游戏一看就是他们乐得玩的,裴清晏想也没想,抬脚走过去。 第78章 为兄弟两肋插刀 “嘿!” 许长平兜着一块带泥的大石头往河里扔去,砰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裴清晏站这么远脸上都感觉到了水滴的凉意。 他快步走过去,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朱逢春在冰冷的河水里涮了涮他满是泥的手,看见裴清晏来了,他招招手,嚷道:“你们这河里鱼挺肥啊!” 裴清晏走过去,嫌弃地没有靠近他们。 “快些跟我回去,别在这摸鱼了。” “诶诶诶!马上!” 许长平一双湿手在朱逢春身上擦了擦,飞快窜到裴清晏身边。 朱逢春低头一看 ,前襟和后背一片深色! “许长平,你要死啊!” 朱逢春嗷嗷叫着扑过去,一路上拉拉扯扯差点摔进沟里,临进门时两个人还是你一脚我一脚,一踏入门两个人跟按什么开关一样,瞬间就翩翩有礼起来。 裴清晏颇为无奈地看他们一眼,率先走进门去。 陆时走出来,手里端着果盘。 “快进来,外边冷!” 许长平和朱逢春乐颠颠的跑过去。 大妹正好出来倒水,朱逢春一步跨进去,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 大妹轻轻啊了一声,朱逢春反应比她还大,整个人猛地刹住,差点一下扑倒在地上。 裴清晏上来提着他的后领将人领到一边去。 大妹脸色红了一下,快步走开。 “哇,好暖和啊!” 许长平进来就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感叹,看到一旁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虾子。 他皱了皱眉,推了一下旁边傻站着的朱逢春,疑惑道:“咋了你,热傻了?” “去!你才傻了。”朱逢春红着脖子脸,一边用胳膊肘顶开他,一边往椅子上坐去。 裴清晏给两人倒了茶,“你们两个来之前也不知道说一声,差点我和我夫郎就住在县里了。” 当时陆时逛得开心,确实有住在县里玩久点的想法。 许长平捧着茶,说道:“不是提前和你说过了吗?” 裴清晏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提前一个月?” “哈哈,差不多啦!” 裴春杏端着今天刚炸的肉丸走进来,瞬间油炸的香气飘满了整间屋子。 许长平和朱逢春两眼放光地看去。 裴春杏笑了笑,朗声道:“今儿刚炸的,快来尝尝!” 许长平和朱逢春两个人脸皮死厚,一口一个姑姑真厉害。 裴春杏乐呵呵地笑。 小妹怯怯地躲在门后看,许长平看到她,笑着招手:“小妹快来,哥哥们给你带了礼物。” 小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跟人贩子一样的人,后退一步,转身跑到大妹身前扑进他怀里。 大妹笑着抱起她,陆时从杂物间出来,装了瓜子水果这些的往堂屋走去。 “不是想去看制炭厂吗?吃成这样怎么走?” 裴清晏靠在椅子上,看着被裴春杏投喂的两人。 裴春杏觉得这两人太瘦了,又去厨房端了酒酿蛋过来。 陆时进来一屋子香味。 “可以明天去嘛,现在天色有点晚了,下山的时候怕会看不清路。” 他将果盘放在桌上。 许长平点点头,“那就明天去吧!” 裴清晏托着下巴,百般无聊的看着他们。 “许长平你把我小妹吓跑了。” 许长平一瞪眼,“什么叫吓跑了,那是小妹见到我太高兴了!” 裴清晏哼笑一声。 陆时坐在他身旁,捏起一颗梅子干慢慢吃。 “过段时间我家要办婚宴,来不来?” 裴清晏淡淡开口,朱逢春猛地从碗里抬头看他。 “婚、婚宴?谁的婚宴?” 陆时笑了一下,声音轻快:“我和清晏的呀!不然你以为是谁的?” 朱逢春松了一口去,嗯嗯应了两声,随即又抬起头来,许长平亦是,两个人动作如出一辙,异口同声道:“你们?!” 裴清晏牵住陆时一只手,点点头,说道:“嗯,我们。” 许长平和朱逢春相视一眼,随后好奇问道:“你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对呀,但是还没有时间办婚宴。” 陆时和他们说,手上还玩着裴清晏的手指。 朱逢春三两口干完剩下的蛋,自告奋勇,“我来帮你们!” 许长平侧头看他,眨眨眼,眼中意思不言而喻:你会啥? 朱逢春拍着胸脯:“我家嫁出去了两个姐姐,我有经验。” 许长平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成过亲一样,观礼谁没观过。” “那不一样,我可是把我两个姐姐背出去的。” 陆时好奇看他们斗嘴。 朱逢春看向裴清晏,热切道:“家里还有住的地方不,我留下来帮忙。” “有,杂物间。” 当初裴清晏休沐回来说要再盖几间,陆时又找了人,现在后院里除了洞子菜旁边的那一间是空的准备放炭,其他都住了人或放着东西。 裴清雨和裴春杏住在后边,朱逢春要留下来的话只能住杂物间了。 朱逢春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兄弟有事我自当两肋插刀,区区杂物间难不倒我!” “吭吭!” 许长平吃着蛋也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你这种小人是体会不到我这种高尚情操的!” 陆时抱着裴清晏的胳膊笑。 裴清晏低头解释道:“他们两个的脑子时有时无,不用在意。” “你休要造谣!” 三个人损来损去损到了晚饭点。 大妹端着菜进来,所有人围坐一堂。 这两个人又变得格外客气起来,吃口饭都要跨一声真香。 他们家规矩没这么大,因而大妹也上了桌,只是全程没敢抬起头来。 裴春杏以为有外男在,她害羞,时不时给她夹两筷子菜。 吃完饭后裴清晏就催着许长平赶紧滚,天黑了走都走不了。 朱逢春站在裴清晏身边笑得跟个贼一样。 许长平挥泪告别:“我明天还来啊!” 他话都没说完大家就转身往回走,许长平掩面呜咽。 朱逢春在杂物间里支了张床,大妹给他抱来被褥,后面跟着要拿艾草来熏一熏的裴春杏。 “晚上睡得时候再端盆炭来,这样铁定不冷。” 朱逢春笑的很乖巧,站在一旁摸着鼻子等大妹帮他铺好床。 第79章 冤种 铺好后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大妹红着脸点点头,现在也没把头抬起来,跟着裴春杏一同离开了。 夜凉如水。 陆时趴在裴清晏怀里听他说书院里的事。 陆时抬起小脸问他:“你们监院很凶吗?” 裴清晏想了下,点点头。 “当初我们宿舍经常被罚,教室里的戒尺都被打断了一根。” 陆时瞪大眼睛,为什么会经常被罚? “朱逢春和许长平两个人起初不读书,书院里是要罚就罚一整个宿舍的。” “啊……”陆时了然,“你好冤种啊。” “嗯?” 陆时顿了一下,又习惯把他那个世界的网络语言带过来了。 “就是,你好冤,戒尺打手很疼的。” 裴清晏低过头来看他,一手捏住陆时软软的两颊。 “你怎么知道戒尺打手很疼?” 他的眼黑沉深邃,定定看着陆时,却并不让人觉得压迫。 “唔……不是跟扫帚柄一样吗。” 裴清晏看了他会,在他脸上揉来揉去。 “快睡吧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山呢!” 陆时掰着他的手催他,扑腾着往被窝里钻。 翌日一早,朱逢春睡眼朦胧地在桌前吃早饭,等到大妹坐过来的时候,他蹭一下睁开眼,腰背挺直,姿势优雅地捏着一个包子。 “我来啦!” 门外传来一声快乐的呼喊。 许长平大摇大摆走进来,提着今早在集市上买的肉饼。 裴春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惊喜道:“小许来啦!快去吃早饭,够的呢!” “好嘞!我带了肉饼,还热乎着,姑姑快来吃!” 裴春杏笑着看他一眼,和裴清雨在灶台上忙。 陆时偷偷摸摸溜进来,拽了拽裴清雨袖子,小声道:“今晚那洗完澡后我来找你。” 裴清雨疑惑看他。 陆时急着进来又急着离开,匆匆道:“昨晚夜起的时候撞到后腰了,你晚上帮我擦擦药。” 裴清雨睁着明亮的眼看他,陆时红着耳尖跑开。 后腰啊后腰啊,要是让裴清晏给他擦那不是时时刻刻就会擦枪走火? 陆时甩掉脑子里未成年不能涉足的想法匆匆离开。 大妹吃完后就去溪边洗衣服了,朱逢春的本性瞬间释放,在桌上和许长平连个包子都要抢。 裴春杏端着粉条上桌,忙道:“别抢别抢,还有呢!” 两个人鸡飞狗跳闹了一个早上,终于 踏上了上山的路。 陆时几人一路吵吵闹闹,莫名有了上学春游的错觉。 好不容易爬到制炭厂,陆时整个人都累蔫了,趴在裴清晏背上动都不动一下。 许长平看着山上已初具规模的厂子,再次发出了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叹声。 烧窑的地方他们不能进去,但可以在外边逛一圈。 这两人就图个好奇,手指在炭上摸的黑不溜秋的。 裴清晏别过眼去,有点不想向山上的村民们承认这是他的同窗。 陆时蹲在他们旁边,暗搓搓推销:“等我们这批炭烧好了,你们就能到知府手下的商号去买,到时候我跟知府知会一声,让他给你们打折。” “哎呀!”许长平裂开嘴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炭真不错,一点烟都没有。” “那是!” 裴清晏看他们聊得开心,独自走了出去。 上次来山上的时候,山道上还没有这么明显的车辙。 这次来的时候道上两条深深的车辙,人走在路上若是不小心踩进去还容易崴脚。 山路已经不能修得再宽了,裴清晏看着山洞里一排排的板车,破损的占了大半。 每天从山上运下来大约要一个时辰,这段路上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路一旁是坡,一旁是山壁,好在江南的山没有巴渝地区这么陡峭奇绝。 但江南多雨,若是运到半路下雨了,没遮没挡的人和货都会淋湿。 裴清晏找了个高点的地方站上去,裴清辉拿了两个果子,也跟着爬了上来。 高处将这一片的风景都受尽眼底。 远处层山叠翠,碧绿无垠。 山脚房屋点点,道路阡陌。 “看啥嘞?”裴清辉凑过来问,顺手递给他一个果子。 裴清晏接过果子,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问道:“从山上运下去,货物折损大吗?” “唔……”裴清辉想了想,“若是遇到雨天的话折损还是挺大的,有些淋湿了不能用,还有的就是走到了比较险的那一段,要是板车太重的话,地又滑,人一下子没拉住,板车就栽到山下去了,人也不太安全。” 裴清晏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确实有段路转弯险,路又陡。 “嗐,没办法,干啥生意不都有点折损嘛。” 裴清晏点点头,没有接话。 若是能想到一个避开这些问题的方法就好了。 朱逢春看了眼自己漆黑的手, 又看了眼自顾在一旁玩得开心的许长平,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嘿嘿嘿……” 许长平警觉转头,在朱逢春扑上来的那一刻迅速跑开。 陆时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碎炭块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多时画出两只龇牙咧嘴的哈士奇。 两个满脸黑炭的人凑过来,嘴巴一张一合,陆时从来没觉得他们的牙这么亮眼过。 “这是狼吗?怎么有点不像啊?” 陆时看他们忽闪的大白牙,笑得蜷着身子直都直不起来。 裴清晏和裴清辉从外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大黑脸一左一右围在他夫郎身边,一直问“这是啥这是啥”。 裴清晏眉头一跳,上去提着两个人的领子把他们丢开。 陆时笑得快要厥过去了,趴在裴清晏怀里直抖。 裴清晏大掌抚在他背上给他顺气,陆时笑得腿软,颤巍巍伸出手指,指着互相掐架的两人,笑道:“哈哈哈哈士奇……” “什么?” 陆时这会说不出话来,埋在裴清晏怀里直笑。 裴清辉看清后便蹲在一旁笑得捶地。 许长平和朱逢春自知丢人,低着头飞快跑到小溪旁搓脸。 裴清晏抬起陆时的小脸,这会已经缓过来了,不过呼吸还是有些急促,面若飞霞,眼中笑意盈盈,浸着一汪春水。 第80章 大工程 裴清晏呼吸一窒,捏着陆时脸的手蓦地收紧。 裴清辉已经跑出去近距离观赏两个人的丑相,此刻山洞里只有裴清晏和陆时两人。 陆时抬抬头,灼热的气息扑在裴清晏虎口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陆时歪歪头,模样要多乖巧有多爱乖巧。 裴清晏忍不住低下头来,半睁着眼要往陆时唇上亲去。 陆时看他低下来的动作,头往后一仰,裴清晏的吻直接落在他下巴上。 “不行不行,在外边呢!” 陆时急急喊道,等下亲的去他肯定会脸红,许长平和朱逢春一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要脸的! 裴清晏低笑一声,低醇的声音撩的陆时耳尖一红,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胸膛。 裴清晏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后就直起身来。 “差不多要下山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来?” 裴清晏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陆时摇摇头,说道:“先下山吧,我想吃辣椒炒鸡蛋了。” 说着,他舔舔唇,一副馋极了的样子。 裴清晏失笑,本想逗逗两句,没成想转眼就看到许长平和朱逢春幽怨的两张脸。 陆时又开始咯咯笑起来。 他们两个捧着巴掌大的铜镜,看着比平常黑了好几度的的脸,忍不住又互殴起来。 裴清晏牵着陆时走在前边,后边两个人一路骂骂咧咧。 到了家后又被家里人笑了一顿。 大妹掩嘴轻笑,脸色更姝丽几分,笑得朱逢春面红耳赤,那皂荚搓了好久,整张脸都搓的通红。 许长平也好不到哪里去,耳背都是灰黑。 陆时一到家洗了手脸就到床上趴着了,裴清晏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热茶。 “许长平。” 他放下茶杯,叫了一声。 许长平从镜子里抬头,手里拿着一块皂荚走过来。 “干嘛?” 裴清晏指尖摩挲在茶杯上,想了会,问道:“我记得你家祖上有墨家人。” “啊,是有,不过老早分房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你要干嘛,做什么机关吗?” 裴清晏摇摇头,“有个大工程,平常匠人做不来。” 许长平啪啪拍胸脯:“等着哥们,我去联系他们!” 裴清晏笑笑:“多谢了。” “嗐!你客气了!” 自这日后,许长平沉寂了两天,这两天朱逢春一直待在他们家帮忙。 其实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新衣服大妹和裴春杏会做,陆时现在已经把裴清雨当成他们家的一份子,就把筒子菜交给他照料了。 这两天裴清晏和朱逢春写请帖,陆时整理杂货,免得到婚宴那天手忙脚乱找不到东西。 第三天的时候,许长平带着一个人咋咋呼呼来了。 裴家又鸡飞狗跳起来,许长平带着他一表三千里的表叔进门。 “这是我表叔卢毅,承了祖上的技艺,厉害得很!” 卢毅谦虚拱手。 “先生请进。” 众人在桌前坐下,陆时本来想走的,被裴清晏一把拉住,“这事你也听听,和制炭厂有关。” 陆时愣了一下,喔了一声,在裴清晏身旁坐下。 他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简易地画着一座山,但东侧却画得很细致,连这条路多长这个崖多高都标出来了。 “先生请看,我们的制炭厂建在山上,但运输不便,我想建个缆道。” 裴清晏的指尖在图纸上划过,陆时惊讶地看向他。 卢毅摸了摸胡子,砸吧了一下嘴,感慨道:“长平啊,你要多向你这个朋友学学。” 许长平:“……” “建缆道不难,但是要用粗钢绳来做缆绳,这个成本很高。” 裴清晏笑笑:“成本再高也有回本的时候,再说,这是一本万利的工程。” 卢毅赞赏地看他一眼,说道:“那我回去和我的伙计们商量商量,改天带他们山上去踩踩点,你也和其他人商量商量,资金筹备好来。” 两个人三言两语敲定了一件大事,朱逢春和许长平张着嘴呆坐在一旁。 你的学习我的学习好像不一样。 这是什么鬼才,缆道都能想到! 裴清晏牵起嘴角,与卢毅商定出工费用。 陆时合起下巴,也凑过去听。 胸前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卢毅看向他,问道:“听闻这无烟炭是这位小哥儿想出来的。” 陆时愣了一下,突然被点名,他磕巴一下,说道:“不、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从古书上看到的。” 卢毅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 陆时心里咯噔一下,怕他再问下去自己露馅,抢在他开口前说道:“那书已经被毁了,时间恐难再找出第二本。” 卢毅眼里瞬间没光了,长长叹了一声。 裴清晏笑着点了点他的脑瓜。 留着卢毅在这里用了午饭,休息片刻后许长平便带着他回去了。 裴清晏则是去找里正和族长,建缆道费用挺高,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陆时走在他身边,抬头问他:“你想我们自己出钱还是众筹。” “都有,村里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们还是要出大头。” “唔,也是。” 里正远远见到他们就开始笑,咧着牙把他们带进屋。 族长早等着了,裴清晏把要建缆道的想法和他们说了一下。 两个老人都皱着眉,什么都没问题,就钱有问题,这么多钱借都借不来。 虽说后面无烟炭卖出去后肯定能还上,但也不能轻下结论他们就能筹齐钱。 裴清晏表示他们会出大头,这两个小老头才安心下来。 之后卢毅带人上山,裴清晏见过渔家钓鱼用的滑轮是怎样的,和卢毅商量过后就决定仿制这些。 等到正式开工时才闲下来,所有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他们的婚宴也快到了。 裴清晏去县里取了婚服,樟木箱子一打开,围观的人瞬间哇了一声。 柔滑的布料被轻柔地叠放着,暗纹在日光下隐隐生辉。 裴清晏将婚服拿起来,在陆时身前比了一下。 红色的衣料衬得陆时气色极好,红唇白齿眉眼昳丽。 陆时下意识抿了抿唇,忽然感觉羞涩起来。。 他小声问道:“好看吗?” 第81章 圆房了吗 “好看,很好看。” 裴清晏垂眼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眼中满是温柔。 “哎呀呀呀,闪瞎我的眼了!” 许长平夸张地捂脸蹲下来,朱逢春在他身边踹了他一脚。 “好了好了,咱这婚宴都是一切从简的,但有些习俗还是要遵守的。” 裴春杏推着陆时的后背往外走。 “这天晚上到明天早上两个人都不能见面啊,时哥儿今晚跟清雨睡!” 陆时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裴清晏一眼,发现裴清晏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裴春杏笑着将他的头掰回来。 “就一个晚上,快去快去。” 大伙围在屋子里起哄,陆时被裴清雨拉着往他房间里走。 两个人都躺一张床上了,他怎么还感觉有点害羞。 裴清雨笑着问他:“紧张吗?” 陆时点点头:“你别说,还真有点。” 这一晚上陆时都辗转反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会蹭到裴清雨身边去,凑近了才惊觉这不是裴清晏。 翌日一早,鸡刚打鸣陆时就被薅了起来。 他们不需要迎亲这些的,再说陆时也不可能回到陆家去。 裴婶子来给陆时开面,陆时困得睁不开眼睛,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搞来搞去。 “时哥儿这皮肤可真好啊,白白嫩嫩的跟豆腐一样。” 裴婶子在他脸上戳了戳,颊边的软肉陷下去一块。 陆时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问她:“我这一个白天都不用出去吗?” 裴婶子笑的点头:“等到了吉时就出去拜堂,然后就可以入洞房啦。” 陆时眼神迷离地想了会,在听到入洞房时才醒过盹来。 “那……我白天都不能吃东西吗?” “嗐,说什么呢,到时候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陆时这才放下心来。 本家人现在在处理待客的酒水 瓜子,还好家里帮手多,还有许长平和朱逢春这两个能够出力地。 裴清晏换上了礼服,一身红衣与平时截然不同,立在庭中只觉得身姿卓绝眉目俊朗。 嘴上带了点笑意,与平日温和但有些疏冷的样子不同。 许长平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没想到有天他会参加自己好友的婚宴。 朱逢春抱臂站在一旁打量,直拍掌叫好。 “可以啊,你这样走出去那个世家公子比得过你啊!” 裴清晏笑着看他一眼,“先进去帮忙吧,不然来不及了。” “走吧!” 桌椅要去别处人家那里借,碗筷也是。 许长平和朱逢春端着桌子和凳子回来,大妹和裴清雨则挑了几箩筐的碗筷回来。 小妹前院后院来回跑,一会和陆时说裴清晏穿了喜服有多好看,一会又给他带点好吃的来。 陆时在房间里待着无聊,趴在窗上想往外看看,被裴婶子一个指头戳了回去。 裴婶子面容慈祥地走进来,坐到陆时身边,握着他的一只手拍了拍。 陆时看着眼前这个可以当自己奶奶的人,心里突突地,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事。 “婶子问一句啊,时哥儿和清晏圆房了吗?” 陆时的脸腾地变红,他左看右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裴婶子笑着看他,轻声道:“那就是还没了,别紧张,婶子来和时哥儿说些事。” 陆时紧张又好奇,红着脸听裴婶子和他说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等裴婶子一走,陆时立马倒在床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脸红得不像话。 外院逐渐嘈杂起来。 村民们都记得这对夫夫给自己带来财路,前些天听到他们说要办婚宴,都跑过来帮忙,裴春杏他们几个的压力瞬间就小了。 里正一家人带着贺礼登门,其他条件没有这么好的多多少少也带了点蛋啊菜啊,一装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族长满眼欣慰骄傲地拍了拍裴清晏的肩膀,他们族里竟出了一个如此龙章凤姿的人,实乃族人之幸啊! 裴清晏将他们迎进去。 大伙能帮忙的就帮忙,帮不了的就在嗑瓜子聊天。 中饭虽说是简简单单吃一顿,但也比平常宴席更丰盛,酒水也是县上顶好的,光菜品就有十样,每样分量都多,村民们吃得尽兴,帮起忙来更加卖力。 裴清雨端了饭给陆时送去,一进门就看到陆时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时伸出手,“好香,好饿,快给我。” 裴清雨失笑,将饭菜从盘里拿出来。 一大碗饭,还尖尖的冒出了个顶,一看就知道是裴春杏给他盛的。 上边还卧了个金灿灿的荷包蛋,陆时心满意足地吃完,胃里饱了,顿时感觉没有这么紧张了。 离拜堂还有一个半时辰,算算时间他还能睡一觉。 裴清雨掩门离开,陆时坐在床边无聊晃腿,忽然从门缝中瞥见一闪而过的一抹红。 黄昏时刻,新人拜堂。 气氛高涨,许长平和朱逢春比他们自己成亲还要激动,两个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被村里的大婶大娘拉着聊天,问来问去问到有没有定亲。 裴婶子拿了红盖头过来,陆时仰头看着,下一瞬视线就被红布盖住。 “不能自己掀了啊,要等洞房的时候新郎来掀。” 陆时乖巧点头。 裴清晏过来接人,将近一天没见,两个人心里头都有点紧张。 跟头一回见面一样,陆时紧张地把手放进裴清晏手里,由他牵自己出去。 新人一出场,锣鼓声和欢呼声更响了! 隐约还听见许长平激动道变调的声。 陆时牵着红布一端,在礼官的颂声下与裴清晏拜堂,紧张到脑子一片空白。 有小孩嘻嘻哈哈跑过,想看看新夫郎长什么样,被自己大人一把按在怀里不准捣乱。 陆时迷迷糊糊想,不都见过我长什么样吗? 热闹声渐渐变小,掌中温度炽热。 陆时被裴清晏牵着往新房走。 “等我回来。” 裴清晏像捏捏陆时的脸,但红布盖着不方便,变转手揉他的脑袋。 感受到头顶的力道,陆时点点头,从红盖头下看到了自己和裴清晏的鞋尖相抵。 不多时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人,陆时头转来转去,在不掀开盖头的情况下大致看了眼屋子。 还真是大变样。 【宝宝们,好基友的双男主abo书,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救命,谁家alpha爱喝奶盖啊】 第82章 圆了 被褥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床上墙上贴了喜字,就连桌上烧着的都是红烛,照得哪都是红彤彤的。 陆时没由得感到脸热,又坐回床边,脑子里自动播放裴婶子和他说过的话,顿时觉得坐着的床都烫屁股。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笑闹声渐歇,陆时打了个哈欠,肚子空空的,有点饿。 裴春杏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陆时耳朵里。 “这里有我们收拾,你快进去,给时哥儿带点东西垫垫肚……” 陆时一个激灵醒过来,瞬间坐直了身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又发出和上门时的一响。 陆时感觉自己真丢人,不就是成个亲,怎么还这么紧张。 细白的手指揪在一起,陆时眼睫一颤,金秤从盖头下探了进来。 视线霎时清明,陆时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裴清晏身长玉立,红衣翩然,正一手拿着金秤,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陆时的小心脏扑通一下,心里唾弃自己又被美色迷惑。 裴清晏表现得比他镇定许多,先让他吃了点易消化的糕点,拉着他喝过合卺酒。 合卺酒并不太好喝,但陆时这会已经晕乎乎的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热气交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缠到了一起。 他感觉自己被凌空抱了起来,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眼前一片红色,裴清晏微凉的发丝扫在他脸上,陆时舒服得蹭了过去,抱着裴清晏的颈脖哼哼了几声。 温热的指尖轻划过腰际,带起一片酥麻战栗,陆时咬着唇,忍着没有哼出来。 唇舌被人侵占,旖旎的热气蒸的陆时脸色发红,额上的哥儿痣娇艳欲滴。 裴清晏的手掌掐在他腿根,用力大到十指都陷进了软肉里。 陆时蹙起眉,难耐地攀着裴清晏的肩。 裴清晏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哄,不多时陆时耳尖就红了起来。 他被拖进了情欲的旋涡,周身没有什么支撑,只能紧紧抱住身前的男人。 痛意过去后便是灭顶的快感,细白的手指不住挠在他肩背上,但也没有什么力,跟被惹恼的猫儿挠你一抓一样。 裴清晏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啄,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到陆时雪白的胸膛上,烫的他身体一颤。 帐中春色暖,不知近天明。 陆时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拉住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软绵绵地给了裴清晏一脚。 谁也没有来打扰他们,昨天大家都高兴,连裴春杏都多喝了几杯,更别说留宿在这的许长平和朱逢春。 两个人给裴清晏挡了许多酒,到最后还是让村里的汉子抬回床上的。 大清早,裴大妹最先起来。 她悄悄往后院看了眼,又在新房门口站了一会,发现众人都没有起来的意思,便自己去厨房烧水。 灶里的火光映得她脸红彤彤的,大妹正要再添柴火,忽然听到厨房外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往外看去,只见朱逢春扶着额头走过来。 她立马站了起来过去扶他。 “你怎么了?” 朱逢春这会刚醒,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他扶住门框,声音微哑:“找水喝……” 裴大妹怕这人摔了,忙扶着他到厨房里坐下。 朱逢春一脸呆滞的坐在灶前,看着大妹给自己倒水,恍然间有点成亲后夫妻俩相处的感觉。 他登时一个激灵醒过来,晃晃头把这些想法晃出去。 “有些烫,你慢点喝。” 大妹小心将水递给他,站在一旁一脸紧张。 朱逢春仰头喝下一碗水,借着大碗遮住自己已经红了的脸。 四野寂静,江南的山依旧一片青苍。 临城县的炭行里,掌柜愁的大早上起来蹲在店门前唉声叹气。 前段时间听了陈耀宗的鬼话压着无烟炭不卖,没想到竟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 陈家的家主知道这件事后,派人过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没有在人前骂陈耀宗,倒是隐晦地骂他爹不会教儿子,这么有眼无珠不顾大局。 陈耀宗他爹受了气,气势汹汹地来找陈耀宗算账,谁都拉不住。 陈耀宗被打骂了,自然是要找裴清晏算账的。 当天早上就套了马车,带了十来个伙计就要冲到裴家村去。 快要出门时又被大了自己八岁的小叔陈景拦下。 陈景一根棍子抽在陈耀宗腿上,大骂道:“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那无烟炭是裴氏一族的产业,你有没有打听过?!你现在去算什么?抢劫吗?!” 陈耀宗被一棍子打蒙,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连着两天被骂,陈耀宗梗着脖子嚷嚷道:“不就是一些泥腿子吗?有什么好怕的!” 陈景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陈耀宗你了半晌,重重地甩了袖子,恨铁不成钢说道:“那产业是他们一个村的命根子,你要跟他们抢不是要他们的命吗?你这样进去还能囫囵出来?!” 陈耀宗这时才转了点弯,但还是猪脑子一个。 “那又怎样,他们还敢惹咱们家不成?” 陈景扶额,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知不知道他们卖炭的商家背后是谁,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是要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们陈家还像以前一样厉害吗?都他娘的日薄西山了!” 陈耀宗被自家愤怒的小叔吓了一跳,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把他给我提到祠堂里跪着!” 陈耀宗登时不乐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开。 “我不去找他们麻烦了还不行吗!我就找他们谈谈生意!有生意他们还不做吗?” 陈景的胸膛上下起伏,想了好一会还是不放心让这个草包一个人过去。 他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陈耀宗嘀嘀咕咕:“不就是几个泥腿子吗,用得着你这么紧张?” 陈景的大巴掌啪一下扇在陈耀宗脑袋上,把他扇地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墙上。 陈景暴怒:“你还不明白吗,咱们家要是再不起发,过个几年就没有平江陈家了,你看看整个大晋朝,咱们家做官的有几个?你还不好好读书,整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事?!” 陈耀宗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地跟着陈景上了马车。 第83章 祖训不可跟不忠不义之人来往 陆时睁眼时旁边已经没了人,但床铺还是热的。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此时天光已大亮,目测再睡一会都能吃午饭了。 陆时张了张嘴:“水……” 声音嘶哑,跟用砂纸磨过了一样。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了,明明昨晚他已经压着声音了,怎么今天喉咙还是这么不舒服? 裴清晏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倒了杯温水过来。 陆时睁着朦胧的眼去看他,只能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襟。 “有哪里难受吗?” 裴清晏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 陆时就着他的手喝完一杯水才好受了些,他恹恹地摇摇头,就是有些累。 他脸上都睡出了一道印子,面色红润秾丽,一看就是被好好滋润过了的。 陆时打了个哈欠,衣来伸手地让裴清晏给自己穿好衣服。 双腿还是有些发软,他扒在门口偷偷摸摸看了眼,发现这会家里还挺安静的。 “家里人嘞?”这么晚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裴清晏走过来,“朱逢春和许长平回镇上了,姑姑带着礼物去族长家了,大妹小妹应该在后院。” 空气中隐隐飘来食物的香气,陆时回头,撒娇道:“我想吃面。” 裴清晏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道:“我去煮,你在房间里等着?” 在房间里吃什么东西,不是引老鼠吗? 陆时觉得自己还没有柔弱到那种地步,小手一摆:“不,我就在堂屋里等着!” 说罢迈着不太自然地步子往堂屋里走去,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双眼放光地看着裴清晏。 快去吧! 裴清晏失笑,走进厨房里给他下面。 陆时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视线落到他劲韧的腰上。 任何事物都不可只看表面,陆时现在深谙这一点。 他不是书生吗?为何这么孔武有力?! 在床榻上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岂有此理。 陆时默默别开视线,不能再被美色蛊惑了,昨天晚上被裴清晏哄着说了一大堆见不得人的话。 耳尖红红的,裴清晏的面端了上来,上边有肉又有蛋,陆时食欲大开,一下干完一大碗。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陆时看去,姑姑回家用不着敲门,许长平和朱逢春应该是人未至声先到。 所以都不是,那会是谁? “我去看看。”裴清晏摸摸他扬起来的脑袋,心中一片柔软。 摸完后便往外走去。 陆时探着脑袋看,门打开后,裴清晏的身影挡了大半,但还是依稀能看见是两个穿着华服的人。 看到眼前站着的人,裴清晏脸色蓦地沉了下来,没了方才的温柔。 他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耀宗来这前一直被骂,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现在裴清晏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里的火登时窜了三丈高,恨不得当场掀了他家的房顶歇歇气! 陈景一下子把他扒拉开,给他一个真是废物的眼神。 他脸上带了点笑,客气拱手道:“裴童生,我是耀宗的小叔陈景,想和你商谈一下无烟炭的事,先前耀宗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惹你生气了,我带他来向你道歉。” “不必,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请回吧。” 裴清晏伸手还是要打笑脸人,啪一下就要把门关上。 “且慢且慢,我们可以细细商量!” 陈景急急用手挡住门,裴清晏怕把人夹了,沉着一张脸把人放进来。 陆时看到陈耀宗的那一张臭脸就皱起了眉,这混蛋怎么来他家了? 后边还跟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人,进来就开始大量,面上没带出什么来,眼里的鄙夷陆时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裴清晏看到陆时时脸色才好了些,陆时站起来向他走过去,跟他咬耳朵:“他怎么来了?” “无烟炭的事。” 陆时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颇为无语的看他们一眼,小声道:“千万别跟他们合作。” 裴清晏揽着他的肩,“我有分寸,你要不要回房间待着?” 陆时摇摇头,自己拖了张椅子坐下来。 陈景脸色不太好的看了眼陆时,虽然这个小哥儿长得很好看,但谈事的时候不回避算什么? 裴清晏理都不理他,安顿好陆时后才搭理起两个人。 陈耀宗脸色更加难看,一见到陆时就想起当初在县令府中被戏耍的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恨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陆时嘴里含着块梅干,眼神在沉默的三个人中转来转去。 陈景咳了一声,温和道:“先前对裴童生多有得罪,耀宗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陈耀宗脸涨成猪肝色,脖子上像有把刀架着一样。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朝裴清晏作揖,咬牙道:“先前多有得罪,抱歉……” 陆时托着下巴,歪头看着。 裴清晏没有作声,下巴微抬,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难堪的脸色。 陈耀宗像个弹簧一样,弯下去就立马直起腰来,陆时目测他弯腰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咦,好没诚意,才不原谅你。 陆时用意念替替裴清晏拒绝了他的道歉,并且骂了他一顿。 陈景压根没多少来道歉的诚意,他的本意就是打着道歉的幌子来谈生意。 “这道歉也道了,我们也该谈点其他的事了。” 陈景皮笑肉不笑地,陆时莫名感觉他有点阴森,啪一下他贴了个阴暗生物的标签。 “我们陈家在临城县和其他县里也有很多炭行,希望裴童生能与我们合作,每月都定量运炭过来。” “自然,钱还是很好说的,不会亏待了裴童生。” 好大的脸啊! 陆时瞪大了眼睛,侧头去看裴清晏的表情,不出意外看到了他眼中的无语与嫌弃。 裴清晏淡淡开口:“我们已经与平江城的人合作了,相信他们是什么来头你也能查到。” 陈景笑笑:“合作又不是买断,赚钱的事裴童生怎么会放手呢,是吧?” 裴清晏摇摇头,“祖上有训,不可与不忠不义之人多来往,裴氏的炭是不会卖给你们的,二位请回。” 第84章 气人有一套 陈景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侧头瞪了陈耀宗一眼。 都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要不是他把人家得罪透了,今天至于谈的这么不顺畅吗? 陈耀宗一脸愤愤。 这话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陆时用意念给裴清晏鼓掌。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气人真有一套啊! “我听闻裴童生在书院里的成绩很好,夫子们都很看重你,将来肯定要踏入朝廷建功立业的。” 陈景换了个方向,笑得也没刚才温和了,隐隐带了些压迫感。 “但是这做官可不是你们想的这么容易啊,要是没人帮扶,或是得罪了什么人,那这官途……” 裴清晏点点头,漆黑的眼眸没有半分笑意,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思考了一会。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几分松动,陈景心中得意起来,自以为踩到了裴清晏的软肋。 “你说的很有道理,”裴清晏曲起两指撑着下巴,“原来失去朝中势力的下场就是你们陈家这样啊。” 陆时差点笑出来。 另外两人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至极。 陈耀宗指着裴清晏骂骂咧咧:“你以为你是谁啊?!就凭你这个祖上十八代都是泥腿子的人还想当大官?!” “劝你识相点,没有我陈家你秀才都考不上!” 陈耀宗吼地面红耳赤,反观他坐在一旁的小叔,脸色虽然不太好,但也没有要责骂反驳陈耀宗的意思。 陆时用脚勾过桌底下装着花生壳小箩筐,这个应该是早上哪个人剥的,准备日头好的时候拿出去晒干烧了。 现下正好给他用。 陆时默默观察裴清晏的反应,但凡他有一个皱眉,他脚下的花生壳就会到陈景和陈耀宗脸上去。 裴清晏依旧从容自若,他牵牵嘴角,冷笑道:“陈家竟有这么大的权利吗,科举都能插手,也不知知府大人对这事感不感兴趣,下回去平江城也可拿这事和知府聊聊。” 陈耀宗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代表了什么。 他心中一慌,忍不住朝陈景看去,但人肃着一张脸,压根没分半点眼神给自己。 不过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说什么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陈耀宗定了定,指着裴清晏又要开始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陈景却抬了抬手,示意这个没卵用的侄子安静点。 他脸上已经没了笑,说话时身体往前倾,眼神带着压迫。 “耀宗的话是有些失了分寸,不过有的事还真如他所说,将来裴童生出了仕,我们陈家也是可以帮扶一二的。” 裴清晏毫不感兴趣:“跟一个日薄西山的小世家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噗嗤!” 陆时忍不住笑了出来,发出一声后发现众人都在看他,裴清晏眼中尽是无奈宠溺。 陈景面色铁青,再次威胁:“就算你走出了裴家村,没有我陈家也绝考不上进士。” “哇,夫君,这人好大的口气,他家里是有考官吗?”陆时脆生生接了一句,比刚才裴清晏骂人还要令陈景生气。 区区一个哥儿还敢跟他说话。 陈景登时怒不可遏,桌子一拍就站起来,脖子上青筋凸起,一脸凶恶地瞪着陆时。 裴清晏在他站起来的一瞬也站了起来,他身量高,站起来俯视着人,没有笑时极有压迫感。 两方人对峙,陆时给瞪得吓了一下,从椅子上踉跄着站起来就贴到裴清晏背后。 陈景给他的气势唬了一下,裴清晏不怒自威,沉声道:“陈五爷可要明白你在什么地方。” 听到他叫自己陈五爷,陈景背上瞬间出了层冷汗,一个闭门读书的人对县上的事这么了解?! 陈景心里头也没多少把握,本来这事他就不占理,不多时就败下阵来,脸色铁青,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陈耀宗站在他身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自觉气势上不能输,也跟着哼了一声,袖子都感觉快要给他摔裂了。 陆时:“……” 好蠢一男的。 “我把我昨天跨的火盆拿出来跨一跨,去去晦气!”陆时跑开,去寻火盆了。 刚走到门口的陈景:“……” 娘的,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 裴清晏失笑地看着他点燃了火盆,陆时扯着他的袖子硬要他跨一跨。 裴清晏提着衣摆象征地跨了一下,问他:“方才有没有被吓到?” 陆时跟着一跨,抬脸看他,依旧是面色红润眉眼昳丽。 “还好吧,就站起来的时候吓我一跳。” 裴清晏提提他的耳朵。 陈景一路上都在骂陈耀宗,换着花样骂,骂的他狗血淋头。 “你不学无术就算了,你还要去招惹这样的人!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 陈耀宗有多惨陆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两个人走后他心情都亮堂了,时时刻刻黏在裴清晏背后,看他在做什么。 不多时裴春杏回来了,意气风发满面红光。 她现在走哪都被村里人追捧,个个夸他有个好侄子好侄夫郎,还拐着弯来打听大妹的婚事。 一进门她就在张望,问道:“大妹在家不?” “没看见,在后院吧?”陆时答道。 裴春杏:“那正好,咱们坐下来说。” 陆时一脸好奇。 “今儿我出门,好多人来打听大妹有没有定好人家,以前觉得大妹还小,这事不用操心,没成想大妹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也是该考虑这些事的时候了。” 裴清晏点点头,“是该想着了,但这事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若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逼着她。” “是啊是啊,而且大妹年纪也不会很大,就算是过个两三年再成亲也是可以的,咱家养得起。” 朱逢春走到门外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大妹什么定亲,他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大妹要定亲了? 他脚步匆匆,提着鹿肉走进去,喊了声:“我来啦!” 裴春杏赶忙止住话头,起身迎了出去。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啊!”裴春杏笑着拍了他一下。 朱逢春心里头慌,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他跟在裴春杏后头吐苦水:“我爹带着我娘回我外祖家玩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第85章 我家有什么宝贝? 裴春杏笑道:“无聊了就来这里玩,姑这还能缺你一口饭吃?” “姑对我最好了!” 这小子来了没几天就已经收服了裴春杏这个长辈的心,来到这里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堂屋都不进,先去后院抱只兔子来。 陆时也跟了过去,问他:“你怎么不去你外祖家玩?” 朱逢春脸上神伤:“他们嫌我多余,把我抛下了。” 陆时笑了他一顿,两个人各自抱了一只兔子。 “清晏啊,你猜我来的时候见到谁了?” 裴清晏正在帮裴春杏择菜,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知。” “嗐!”朱逢春抱着兔子晃进来,“我看到薛正了,他好像在给书院卖书,我没过去打扰他。” 厨房里还有很多昨天婚宴上剩下的菜,裴春杏给陆时投喂了一块熏肉。 陆时嚼着肉,腮帮子鼓鼓的,“快过年了,村里人都缺春联,县上卖的可贵,不如请他们来这里写春联?” “此法甚妙!” “家里的香料要用完了,得找个时间去镇上买。”裴春杏翻箱倒柜,发现只剩下一块桂皮了。 陆时跃跃欲试:“我和清晏去!” 他还穿着一身红,虽然是棉衣,但架不住陆时身段好,小腰一掐更显得身姿风流。 裴春杏笑着刮了一下陆时鼻子,“你可不能出去这么快,过完年来,咱一家人都去县里玩。” “喔。” 但一想到没多久就过年了,过完年就是元宵,他又高兴起来。 裴清晏笑着捏了捏陆时的脸,温声道:“我和逢春去镇上买香料,顺便去找找薛正。” “别忘了叫上顾青,他络子打得很好。” “嗯。” 朱逢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裴清晏拉到镇上去。 一路上都有些愁眉苦脸。 裴清晏踢了他一脚,问道:“干什么了你。” “唉。”朱逢春仰望天空,心中苦涩,“我有一个朋友……算了,不说了。” 裴清晏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到他说的是谁。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裴清晏受不了他,买完香料和小零食后就往薛正家去。 临近年节,县上热闹了不少,平江城里应该会更热闹。 循着记忆中的路走去,薛家大门敞开,顾青正在院子里喂鸡。 看见裴清晏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放下手里的盆朝屋里跑去。 “夫君,你同窗们来了!” 薛正抄书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起身朝外走去,来的果真是他朋友。 他惊喜到:“你们怎么来了?” 朱逢春告别了方才抑郁的情绪,拍拍薛正的肩,一咏三叹跟个唱戏的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实在是想你想的紧啊!” 薛正拍开他的手,笑骂道:“滚啊!” 薛正将两人带进屋来,顾青已经泡好了茶。 “这是我夫郎。” 顾青腼腆地笑了一下。 朱逢春笑着喊了声嫂夫郎。 “说正事,我那村里缺写春联的人,我记得你写了一手好字,明日来不来。”裴清晏说道。 “来啊,明天我要带什么?” 裴清晏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带,我那边会准备好来,带上你夫郎就行了。” 坐在一旁低头喝茶的顾青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结巴道:“我、我也要去吗?” 裴清晏点点头,“我夫郎说你的络子打得很好,村里人应当会喜欢。” 顾青惊喜地看向薛正,薛正嘲他点点头,眼神里藏着温柔。 一个个都是成双成对的,朱逢春笑容苦涩,怎么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啊不对,还有个许长平。 想到他,朱逢春的心情好了点,这个光棍比他还差点,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心情瞬间好了,还暗搓搓地踩了许长平一脚。 薛正留他们两个人用饭,他们已经和裴春杏打过招呼不用给他们留饭了,在这里正好。 回程时裴清晏又转道去买写春联用的纸,家里笔墨够用,不过他还是在店里看了一会。 朱逢春焦躁地在店里走来走去,掌柜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不小心把店里的精贵玩意给撞了。 裴清晏依旧从容地挑选,淡声道:“看你对我家这样心驰神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藏了什么宝贝呢?” 掌柜将东西包好递给他,裴清晏付完钱后就抬脚离开。 朱逢春赶紧跟了上来,迫不及待地坐到车上催着赶紧走。 这人着实异常,裴清晏视线扫过他心思明显不在这的脸,难得认真地问他:“我家是有什么宝贝吗?你怎么生怕给别人抢了一样这么着急回去?” 朱逢春一噎 ,可不是有宝贝吗,他支支吾吾几声,说道:“姑姑烧的饭好吃,一想到我就饿。” 裴清晏嗤笑一声,这借口鬼都不信。 回去后和里正说了下春联的事,里正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当真是福星啊 ! 一家人忙活大半天把纸裁好,陆时伸了个懒腰,撵着裴清晏脚后跟进屋睡觉。 翌日。 所有人吃完早饭,薛正就带着他夫郎来了,后边还缀了个凑热闹的许长平。 这下屋里彻底热闹起来,都是半大的小子们,闹起来能把屋顶掀掉。 裴春杏乐呵呵地拉着顾青聊天,这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陆时跑过来,一身红衣极其显眼。 他们婚宴的时候薛正他爹正好病了,两个人都没能过来。 “跑慢点,别摔着!”裴春杏拉着陆时。 “知道了!我们去晒谷场看看!” 说罢拉着顾青的手跑开。 他们把卖春联的地方放在晒谷场,那地方宽敞。 裴清雨和大妹去借桌子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朱逢春竟然也在旁边。 陆时疑惑地看向他,这人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他怎么记得刚才还在家里来着? 晒谷场上已经有村民等着了。 顾青怕生,陆时便牵着他的手走过去。 “时哥儿,这春联啥时候开始卖啊?” “快了快了,一会他们就过来。” 这里坐着的老婶子们知道顾青是裴清晏同窗的夫郎后,又拉着他的手夸起来,嘀咕着要不要让自家孙儿也娶夫郎。 陆时失笑。 第86章 大舅子的威压 裴清晏他们正好带着东西过来,村民们都围了上去,纷纷抢着要春联。 村里没人卖春联,县里的春联又贵,要二十文一副,单一个福字就要十文。 这下好了,村里的读书人便宜卖春联了,才十文一副还送一个福字,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许长平这狗爬的字铁定是写不了的,朱逢春又在一旁帮忙,真正写字的只有裴清晏和薛正。 村里的人没读过书,但好坏还是分的出来的,这一看就比镇上秀才写的字好看啊! 个个都像得了宝一样捧着春联回家。 顾青趁机拿出自己打的络子来卖,村里手艺最好的就是裴大妹。 其他人家可没有这种手艺,家里有女儿哥儿的都会买一两个络子回去哄家里小孩开心。 顾青嘴角的笑就没放下来过,他转头看了看,发现陆时一直围在裴清晏身旁,一会喂口水一会研磨的。 陆时一开始只是想帮扶一下薛正一家,没想到这么受欢迎,写都写不过来。 朱逢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去了,现在端着炭盆,旁边是提着水壶的大妹,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他将炭盆放到薛正和裴清晏中间,站在一旁看他俩写春联。 “村里卖春联挺受欢迎的,要不要去其他村试试?” 这人一看就有商业头脑,陆时双手赞成,他还没去过别的村子呢! 陆时拉过顾青,兴致冲冲说道:“要不今晚你在我们家住下?今晚他们写春联,你打络子,明天我们去别的村子卖!” 顾青的眼瞬间亮了起来,看了眼旁边的薛正,犹豫道:“我公公现在倒是不需要人伺候了,就看我夫君同不同意吧。” 裴清晏和薛正说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两个人挑灯夜战,写了几百幅,因为纸不够,傍晚的时候许长平和朱逢春还去了一趟县城。 夜已深,所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里。 屋里放了炭盆,门窗紧闭,还有个人形大暖炉,陆时甚至感觉有点热。 他握着裴清晏的右手替他揉,摸到指节上的茧时,他抬头问:“会不会很痛啊。” 他以前上学写一天作业就像这样,指节上凹下去一块,摸上去酸痛。 裴清晏抱着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慵懒低沉,“还好,你替我揉揉就舒服了。” 陆时耳朵被他说话时的热气扑得通红。 两个人晚上也没干什么,单纯盖着棉被聊天,除了裴清晏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外。 第二天又趁着早上没什么人来,两个人又写了好多。 朱逢春跟着大妹去七叔那里借牛车,裴清晏放下笔活动手指,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许长平在院子里削竹枝,方便卖春联的时候挂起来给大家看。 堂屋里暖融融的,顾青在教裴清雨打络子,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陆时自认没这个本事学这么精细的东西,就凑在旁边给他们梳理绳子。 等日头差不多暖和了,除了小妹太小,裴清雨和裴春杏要在家里做饭外,所有人倾巢出动,闹哄哄地赶着牛车往别的村子走去。 别的村子没有陆时这样的人物带来财运,生活质量要低下很多,没有多少人舍得花几十文去县里买春联。 现在有价格更低字更好看的,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童生写的春联,他们自然乐意捧着钱来。 还有一下子买了七八副的,说要送人,顾青的络子也很受欢迎,大家数钱都数不过来。 人太多,他们除了递春联福字就是在收钱,村里的婶子们逮着机会问朱逢春:“小伙子哪里人啊,家里几口人啊,有没有定亲啊,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一连串问题七嘴八舌问下来,朱逢春一个头两个大,许长平在一旁笑,戏谑道:“你不是成天嚷嚷要你娘给你找个媳妇吗,怎么这时候害羞起来了?” 朱逢春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注意到大妹有些黯然的神色,心里一下着急了。 他赶忙说道:“去去去!谁成天嚷嚷了!你别玷污我名声!” “呕!” 两个人斗来斗去,最后还是裴清晏提着两人把他们分开。 春联卖了很多,赚的钱薛正和裴清晏占了大头,要朱逢春分钱时他还嚷着不要,好像这钱烫手一样。 许长平倒是很兴奋,独自赚钱他还是头一回! 最后一日时,薛正和顾青也该回去了,临行前陆时趴在顾青背上悄悄和他说话,热闹了这么多天,还怪舍不得的。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薛正和裴清晏站在一旁,相比初见之时,他脸上的阴郁之气已经少了很多。 要不是裴清晏邀请他一起卖春联,他还真的为过这个年发愁。 裴清晏笑了一下,“谢什么,你不也出了力吗。” “我就先走了,年后见。” “年后见。” 两人走的时候顺带把许长平捎上,朱逢春站在原地挥手,比主人家还主人家。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朱逢春才转过身,他一愣,发现陆时和裴清晏站在他伸手,都抱臂静静看着他。 “怎么了?”朱逢春给他俩看得有点害羞,他摸摸脸,抬脚往回走,“回去了啊。” 裴清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还不回你家,小心你爹娘直接来这抓人。” 大舅子的威压不是一般大。 朱逢春干笑两声:“我爹娘不是去我外祖家了……” “少拿这个借口来搪塞我,村里还有一辆牛车,你坐哪辆回去。” “啊……能不能……” “不能。” 陆时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说道:“年节还是要多陪陪家人,你们的假期还没这么快结束,又不是不能来。” 朱逢春耷拉着眉眼,恋恋不舍地朝他们家的方向看了眼,失落道:“好吧……” 裴清晏拍拍他的肩,催的毫不留情:“赶紧走。” 朱逢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跟丢了魂一样。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大妹了吧?”陆时疑惑问道。 裴清晏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应该是,不然怎么老是往我们这里跑。” “那你会同意吗?” 裴清晏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神色纠结地说道:“其实不是很同意……” 第87章 被猪拱了 “啊,”陆时了然,“我都懂我都懂。” 每个哥哥对妹夫或多或少都有点看不顺眼嘛。 何况朱逢春先前风评这么差,裴清晏不放心也情有可原。 这给妹妹挑夫君可和交朋友不一样。 朱逢春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但心性不定,谁知道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陆时晃晃他的手:“也别太担心,大妹还不一定喜欢他呢,不是说好了吗,要看大妹的想法。” 裴清晏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沉浸在自己妹妹可能要被猪拱了的悲伤情绪里。 洞子菜的收割周期已经很稳定了,天冷,现在都是广聚轩派他们店里的伙计来收菜。 今天照常是交货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掌柜。 掌柜面上喜气洋洋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即便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在这个时节里总要笑两下。 无论是什么难事,一句大过年的就能干掉无数。 陆时把人请进来,掌柜还要赶着回去,就直接说:“广聚轩在其他县城还有建康城的分店里也想买筒子菜,时哥儿怎么不多种点?” 屋里烧着炭,暖烘烘的,陆时笑道:“物以稀为贵,要是筒子菜像白菜萝卜那样大量供应,咱还赚什么钱?” “达官贵人们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当然要吊住他们的兴趣,才能赚到他们的钱啊。” 掌柜被他说的人都愣住了,随后笑起来,嗔道:“你这个小哥儿比我都会做生意了!” 陆时骄傲抬头:“我本来就很会做生意,只是深藏不露罢了。” 裴清晏笑着坐在一旁,给两人添了茶水。 “这个法子好是好,但是我们每天的筒子菜也就够我们这店里用,也不需要太多,将筒子菜分一些到其他地方去,让那里的有钱人们都尝尝鲜,先吊住他们的胃口,以后再商谈进货的事,你看如何?” 陆时想了想,将来裴清晏要出仕做官,无烟炭肯定是公中的产业,只不过他们占了大头。 而筒子菜就纯纯是自家的了,赚多点钱没有大错。 “我先看看怎么扩建吧,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能卖太多。” 掌柜笑着点头,事情谈妥后他就带着筒子菜离开。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是陆时来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回头看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了。 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家庭幸福,事业丰收,就差生两个包子阖家团圆了。 陆时感慨万千地走在山路上,旁边是一直陪在他身旁的裴清晏。 他问裴清晏:“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山色空蒙,青苍色与裴清晏的青衫在陆时眼中变得深远。 “当然会。”裴清晏笑着握住了陆时的手,眼中似有天光水色。 陆时看向他,从他为数不多认识的人里扒拉了一番,好像没有比裴清晏更好,更帅,更温柔的人了! 他满心欢喜地回握过去,好像就是在这一瞬间,命运的红线紧紧缠绕在两个人的生命里,再也不能分开。 制炭厂照常运行,裴清辉依旧在山上。 陆时走进烧窑的地方,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走了满身的寒气。 “呼……”他长出一口气,闭眼感受脸上暖烘烘的气流。 裴清辉在里面暖和的都不想出来,陆时上来时还在感慨裴大哥当真是大义,快过年了还要坚持留在山上,原来是贪这点暖啊! 陆时笑他:“各家各户都分到了无烟碳,现在也不会很冷了,你怎么还待在这?” 裴清辉喝着茶,感叹道:“因为快乐啊,怪不得这么多文人雅士要归隐山林呢,这日子无拘无束的可真快活。” “再不下去都要变野人了。”裴清晏看着他满脸胡茬,开口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裴清辉摆摆手,咧嘴笑道,“你们别告诉我爹娘就行了。” 陆时忍俊不禁,他看了眼还在烧着的窑中窑,问道:“最近烧炭有什么问题吗?” 裴清辉皱着眉想了会,说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夹层里烧着的木头都成了炭粉、碎炭渣,这玩意不好处理,要是全撒山上,不出几年咱这山头不就成炭山了。” 确实,别到时候赚了钱,绿水青山变成了黑水黑山,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想了会,本想挖坑埋了,但这也太耗费 人力,本来砍木头的人手就有点紧巴巴的,这也不太现实。 陆时和裴清辉大眼瞪小眼想了很久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清晏忽然开口道:“那些东西没有其他用处了吗?” 陆时眉头紧皱,脑子里有一双无形的小手在他的记忆里疯狂扒拉,试图从吃喝玩乐中找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嗯……”陆时发出思考的声音,眉头紧皱,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不多读点书! 半晌,他终于从一堆没用的东西里发现了方法! 陆时激动地拍腿,抓着裴清晏的手兴奋道:“那些东西有用,可以做成煤!” “煤?” “对!裴大哥,这里有炭灰吗?” 裴清辉一看陆时的兴奋样就知道他有了主意,赶紧站起来,“有有有,里面堆了很多。” “我还需要黄泥和水!” “马上准备!” 这又是一个需要保密的技术,裴清辉把村民们都支使开了,搓着手等陆时大展神通。 陆时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也不能保证这法子一定能成功,还要一遍遍的试才行。” “别紧张,”裴清晏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安慰道,“我们可以在这里所待两天,有的是时间给你试,没成功也没关系。” 陆时点点头,开始指挥他们将水倒入炭粉堆里。 “……不能太湿也不能太干,像这样抓起来能成型就行了……” “哎呀我怎么忘了还要模具!”陆时一拍脑袋,“你们先看着,我去做模具!” 最简单实用的就是蜂窝煤的模具,找个大点的竹筒,在里面固定几根小棍子就行了。 陆时急急忙忙跑回来。 “再把黄泥混进去搅拌……” 裴清晏和裴清辉兄弟俩一身都是泥和炭,都快看不清脸了。 陆时凑过去,想笑又不敢笑。 山洞里光线不甚明亮,衬得陆时的眼像天上的星辰一般夺目。 第88章 来分走你的钱 裴清晏没忍住在他脸上掐了掐,反应过来时陆时脸上已经留下了两道黑印子。 陆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清晏乌漆嘛黑的手,脑子里已经想象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他又气又想笑,举着手想给裴清晏一巴掌却发现没地方下手。 “回去再给你打。”裴清晏笑着说,一口又白又齐的牙极其的夺目。 陆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清晏无奈的看着他,问道:“还要再做什么吗?” 陆时笑着点点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哈……压模就行了……哈哈哈哈……” 裴清晏点点头,走上前给陆时另外一边瓷白的脸又捏了两道黑痕。 陆时笑着没躲开。 蜂窝煤压好后还要晒干,但这大冷天的晒它个十天半月也不见得干。 陆时干脆让这些蜂窝煤贴着窑放,直接烘干。 他坐在小板凳上烤手,裴清晏和裴清辉两人到后头洗澡去了。 炭边的红薯烤的发出诱人的香气,陆时两眼发直盯着它。 裴清晏说他没回来前这红薯都熟不了,吃了会闹肚子。 于是他便一直等着,两只眼快把红薯盯穿了也不见得这两个人回来。 陆时饿得肚子都叫起来了裴清晏才姗姗来迟。 陆时噘着嘴看他,满眼幽怨。 “抱歉,让你久等了。”裴清晏走过来,习惯性要捏一捏陆时的脸。 但陆时这会已形成了条件反射,他一伸手他就往后躲,一点都不让裴清晏碰上。 “你快你快,我好饿!”他催促道。 裴清晏失笑:“好。” 他从炭盆里夹起一根红薯,小心的剥了皮,用手拿着喂给陆时吃。 “腻歪腻歪真腻歪啊你们两个!”裴清辉裹着大棉衣走进来,一屁股坐到裴清晏旁边,伸手抓了个烤红薯 。 “哎呦真烫!”他左右手轮着拿,一边叫唤一边剥皮。 陆时默默看了眼旁边的干叶子,提醒道:“你用这个包起来吧。” 裴清辉傻大个一样嘿嘿直笑。 和裴清辉交代完后陆时便和裴清晏下了山,他吃饱了又玩到了,心满意足。 回家前又顺道把蜂窝煤的事跟里正和族长说了一下,族长激动得差点开祠堂,被裴清晏好说歹说才拦下。 今日没有出太阳,裴春杏站在院子里本想收衣服,没想到一件都没干。 “嗐,再不出太阳衣服都要馊掉了。” 裴清雨也站在一旁,他说道:“要不要把衣服都收进堂屋里,烧着炭,干的应该会更快。” 裴春杏点点头,“收吧,把架子也一起抬进去。” “我们回来啦!”陆时高兴地跑进来,看到裴春杏裴清雨一人抱着晒衣服的架子的一边,疑惑道,“怎么了吗?” 裴春杏和他说了一下,陆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忙过来搭手。 裴清晏后他一步,陆时正想转头喊人,发现他竟不在院中。 “清晏!” 喊了一声后,裴清晏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牛翠花和裴铁柱。 “我在这。” 裴清晏脸色不算太好,裴春杏也是,她拉着裴清雨让他回屋待着,别误伤了。 来者不善,陆时皱了皱眉,看向裴清晏。 “哎呀这把院子扩建了就是气派啊!”牛翠花笑着往里面走,随意到好像这是她家一样。 见她想往后院走,裴清晏侧身一挡,高大的身子直接杵在牛翠花前面。 牛翠花笑容一僵,脸色有片刻的难看,别人她敢骂,但裴清晏就不一样了,看着怪吓人的。 她干笑两声,又往堂屋走去,这下没人拦她。 “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裴清晏淡声问道。 裴铁柱吧嗒吧嗒抽旱烟,一脸不情不情愿,一看就知道是被牛翠花强拖着过来的。 一个屋子几个人,互相瞪着不说话。 牛翠花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二房这么会赚钱就不分房了! 她没去管陆时和裴春杏不虞的脸色,反正他俩说不上话,跟自己孙子谈好来就行了。 “这天越来越冷了……”牛翠花想问他会不会冷,余光一瞥看到烧着的炭盆,好险没把话说出来,舌头都要闪掉了。 她又想问吃不吃得饱,转念一想这二房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还滋润,住这里的人那个不是脸色红润的。 一句话干巴巴的吐出一半又说不下去,她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陆时差点笑出声来,得,报应来了。 牛翠花绞尽脑汁跟裴清晏套近乎,换来的只有他冷冰冰的答复,好险没有当成冷下脸来。 裴清晏给她问得不耐烦了,直接说:“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陆时抱着裴春杏的手臂笑得直抖,原本裴春杏还是很严肃的,结果陆时在她旁边抖啊抖抖得她都想笑了。 两个人咬着唇,面目有点狰狞地憋笑。 牛翠花脸色几经变化,最后竟然还笑着,真是个奇迹! 她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小时候还跟青山一起睡来着,多少年过去了都是兄弟,依我看啊,咱们还是合到一起去,将来有个什么事也能帮助一下……”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总结来说是我要分走你的钱! 陆时都要气笑了,站在旁边满不在乎地努了努嘴。 谁料这一幕正好被牛翠花看见,刚才被裴清晏冷漠对待她就已经很窝火了,没想到想在还被一个小哥儿给嘲笑了! 牛翠花登时怒不可遏,举着她那蒲扇大的老手就要往陆时身上打去。 裴春杏被吓得尖叫一声,裴清晏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把陆时拉到自己怀里。 大掌一下没收住直接打到了裴清晏身上,陆时眼眶立刻红了,推开抱着他的裴清晏就要给牛翠花一脚。 裴清晏赶紧抱住他的腰,牛翠花可以出事,但不能在他们家出事,更不能是因为陆时。 陆时被抱住后就没动了,眼神小刀一样扎在牛翠花身上。 牛翠花见裴清晏抱着陆时不让他动手,还以为裴清晏是向着他的,心里一喜,指着陆时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呸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为赚的两个钱都是你的了,做你的大梦去吧,到时候都是我们的!” 第89章 这血亲不要也罢 陆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老太婆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真以为他奈何不了她了? 他可没有这年代人愚孝的品质,受了欺负就是要报回来的。 想想当时他刚来的时候,小妹受饿成什么样,瘦成什么样了,大妹连一个鸡蛋,一滴油都舍不得吃。 这哪里是亲奶奶,要不是裴清晏年纪大些,这几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 牛翠花啐了一口,继续骂道:“就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进了我裴家的门,勾的我孙子都不知道孝顺我了!” 裴清晏青筋跳了跳,要不是怀里还抱着陆时,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将人赶出去。 “你想要怎样?”裴清晏冷声问道。 他脸色已经极其难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爆发边缘,偏偏牛翠花没长眼。 她甩开裴铁柱拉着的袖子,得意道:“也没什么,咱们两家合起来就行了。” “你休想!”陆时怒道,要不是裴清晏抱着,他两只脚都会甩到牛翠花脸上。 “你这个小哥儿插什么嘴,懂不懂孝道!到时候我让清晏把你休了,我看你还怎么撒泼!” 裴清晏一用力将陆时抱到自己身后,一手抓着陆时的手。 “两房是不可能再合起来的,你走吧,别逼我赶你们出去。” 裴清晏冷着脸,眼眸黑沉,让人莫名感到一丝恐惧,牛翠花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 看到裴清晏的脸色,牛翠花干脆往地上一坐,两腿张开垂着地撒泼起来。 “我不管,要么两房合起来,要么你给我们一条生钱的路子!不然我就坐在这不走了!” 她双腿张开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吃了秤砣铁了心今天就一定要裴清晏给她一个说法! 陆时在裴清晏身后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这老太婆忒招人烦! “两家合起来,筒子菜还有无烟炭都交到公中来。” 牛翠花狮子大开口,裴清晏都气笑了。 “你当真是异想天开。” 陆时抓着裴清晏的袖子,骂道:“脸不要脑子也不要了吗?!” “你骂谁?!” “骂的就是你,有脸做好你的人,没脸闭好你的嘴!” “蹬鼻子上脸了?!我们是一个子都不会给你的!” 这一下踩中了牛翠花的敏感点,她瞪着一双老眼,黑黄的脸皮耷拉下来,这么一看还有点吓人。 “不孝子孙!你要是不怕出去被人戳脊梁骨就快点把两房合起来!” “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 当官的!” 她最后一句话吼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连裴铁柱都不抽烟看热闹了,瞪着两大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牛翠花。 牛翠花看自己的话镇住了所有人,还得意的昂起头,嘴角向下撇着,说不尽的刻薄和刁钻。 要是不合家,她就四处的去弄臭裴清晏的名声,看县老爷还让他中榜。 哼! 裴春杏捂着嘴张在一旁,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陆时谁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谁要是对裴清晏不利他绝对会拼了半条命也要咬回去。 他冷静地对裴清晏说道:“这个血缘亲情不要也罢。” 裴清晏垂眸看着他,半晌后,他问道:“你想怎么做?” 陆时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我去请族长和里正过来。” 一听到他要去找族长牛翠花就慌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呸!没本事的玩意!”说罢就拉着裴铁柱匆匆离开。 小妹和大妹从后院里听到牛翠花的声音后就跑了出来,躲在窗户下偷偷听,听到牛翠花要捣蛋时两个人同时呸了一声。 小妹先跑了出去,躲在路旁的树丛里。 她的小伙伴正在疯玩,看到她神神秘秘刨土,都围了过来,好奇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妹哼哧哼哧的,说道:“等会有两个坏蛋会过来,我要拿泥土砸他们!” 小伙伴们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加入她,有的还去偷了牛粪堆在一旁。 要被泥土牛粪砸的两个人还毫不知情,一路上骂骂咧咧,牛翠花从陆时骂道裴春杏,又骂到裴铁柱窝囊,嘴就没停过。 她一张口,冷不丁一块巨大的牛粪砸到头上! 她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脸上的牛粪弄下来。 “哈哈哈哈!”躲在树后面的小孩子们捧腹大笑,小妹又往她身上扔了一块泥巴。 牛翠花气急败坏:“谁!是谁扔的!” 小孩子们的笑声太大,她一下就注意到这边,猛地转过头来,“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小孩们尖叫一声四处跑开,边跑还要扣地上的土块扔她,玩得不亦乐乎。 陆时表情凝重,在堂屋里坐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仿佛能盯出个洞来。 “要么他们出族,要么我们出族。”他说道。 若要他们出族,这将来必定会对裴清晏仕途有影响,甚至秋闱的时候都有可能有影响。 陆时决不能容忍有人要害裴清晏,他必须把一切会发生的坏事都扼杀在摇篮里。 但要大房一家出族也很麻烦,他们没有犯什么大事,没有触及到整个宗族的利益,族长也没理由把他们逐出去。 陆时倒是想一脚把他们踹出去,但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这样就很麻烦了。 用钱采收买的话会把陆时恶心死,这家人绝对是无底洞,不达目的不罢休。 正想着,外边有人喊了声。 “时哥儿,你在家吗?”裴书墨从外边喊道。 “在,快进来!”陆时应了声,往外走去。 裴书墨一脸焦急:“你家大房的人闹到我家来了,我爹叫你们过去呢!” “什么?”陆时心里更加烦躁,皱着眉头问他,“发生了什么?” 裴书墨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原来是牛翠花被村里小孩扔了牛粪泥巴后就开始哭,疯疯癫癫的满村走来走去,边哭边说什么不孝子,直接惊动族长了。 现在她又在族长家里撒泼,坐在地上不肯走,哭哭嚷嚷着要族长给她做主。 族长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烦得要死,这个老太婆每次来都没好事,简直就是个惹事精。 陆时和裴清晏匆匆赶来。原本两个都是温和的人,尤其是陆时,见到人脸上基本上都是带笑的。 现在两个人的脸色阴的能够滴出水来。 小孩们都知道了牛翠花又来族长家闹事了,纷纷跑回自家通风报信,没过多久,族长家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的人。 有几个婆子为了抢占最好的观看位置差点大打出手。 裴铁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第90章 嘴贱人茶,该打 这老太婆也太丢人了,浑身是牛粪和泥,没人敢靠近她,这味离近了闻着都要吐出来。 族长嫌弃地站了很远,他指着还在唱山歌一样哭着的牛翠花,怒道:“裴铁柱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好管她吗?今天又是闹哪出?!” 裴铁柱老脸燥红,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婆娘闹是有些难堪了,但是要是能达到目的,倒也不是不行。 族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骂道:“你快点把她休了!” “就是就是!这种泼妇还留着干什么?” “这可真不像话,大过年的闹什么啊,晦气……”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围攻起来,牛翠花一点都不怕,指着裴清晏和陆时就骂不肖子孙。 族长被吵的脑瓜子嗡嗡响,他缓了缓脸色,问道:“清晏,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裴清晏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牛翠花,表情冷漠,“他们想要两房合起来,将所有财产交到公中。” 此话一出,村民们议论纷纷。 “咦!真不要脸啊!” “以前人家穷的时候恨不得没有这个孙子,现在有钱了还想着重新合在一起。” “你怎么不去抢呢!” “呸!真不要脸!还打着小辈们钱财的主意。” 陆时补充道:“她还说要是不答应的话就捣乱,让清晏以后当不了官!” 这话比刚才的还要吓人,周围顿时炸了! 这可真是要咬断一整个宗族的利益和前途。 要是清晏做了官,裴氏宗族都抬起头来了,更不用说可以将所有的田亩挂靠在清晏的名下省些赋税。 这婆娘是跟他们裴氏一族有什么仇! 连族长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牛翠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牛翠花一身脏污坐在地上,本来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但当大家知道她的心思后,心急的都已经捡了泥土扔过去了! 一时间院子里混乱不堪,说得上是一场一对多的混战,一时间泥巴飞来飞去,差点砸到族长脸上。 裴清晏拉着陆时站到一旁以防被误伤。 “好气哦。”陆时抬着头,满脸不开心。 裴清晏一手揽着他的肩,“今日过后就不会了。” “够了够了,都给我听下来!” 族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一吼,村民们慢慢停了动作,反观丢到牛翠花身上的泥都能够给她盖座坟了。 “族长啊,这老婆子虽然闹事了点,但他给我生了三个孩子,我家老二还生了清晏这样的好孩子,你看……” 话里话外都在维护牛翠花,但这并非是真心实意 ,也并非出于几十年的夫妻情。 而是他知道,要是牛翠花不在了,那就没人来伺候他了! 马玉芬肯定不会,要是知道他没钱了,肯定是第一个向他吐唾沫的! 族长气道:“行!你要是舍不得她,你们一家就从族里分出去!” “对!赶紧走,一家都是搅屎棍!大过年的还不得安宁。” “快走快走,大过年的别在这热晦气!” 裴铁柱瞪大眼睛,没想到族长竟会叫他们分出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会已经没人听他说了,大家七嘴八舌骂起来。 没了一房好啊,到时候赚的钱多了,分钱的人少了,受益的还不是他们? 陆时和裴清晏慢慢挪到族长身边去,陆时在族长耳边提醒道: “他现在还是清晏的奶奶,万一以后清晏出仕做官了,她又在这里搞鬼,坏了清晏的官途怎么办?” 他这话直切要害。 现在的人对孝道还是很看中的,但凡陆时他们没有筒子菜无烟炭,今天被牛翠花这样一闹,要是遇上不讲理的村子,他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族长冷汗瞬间下来,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可就不不好了。 裴清晏可是他们全族的希望,像他这么会读书的百来年也不见得出了几个。 他急道:“就算是分了家她也是清晏奶奶,这点改变不了啊!” 陆时沉思片刻,拉着裴清晏的手神神秘秘地和他讨论了一会,只见裴清晏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也慢慢牵起来。 “你觉得可行吗?”陆时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 裴清晏颔首,毫不吝啬地夸他:“当然行,你真聪明。” “嗯。”陆时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他把这法子跟族长说了,族长立马转怒为喜,摸着胡子看向牛翠花,眼里也没有了刚才的急躁。 “铁柱啊,赶快把她带回去!” 裴铁柱一愣,这就结束了? 不追究吗?怎么也没有个结果啊? 周围的村民们都满头雾水,这瓜怎么吃的不明不白。 “好了好了,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族长挥着手赶他们,独独留下陆时和裴清晏进去谈话。 好事的村民垫着脚往里头看,结果族长门一关,屁都看不到。 三个人在屋里商量了大半天才结束。 离去时陆时神清气爽,路边枯黄的草都觉得他们长得颇具美感。 裴铁柱带牛翠花回去的时候脸都抬不起来。 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差点没被他们的唾沫淹死。 马玉芬早早得了消息,干脆连门都不出了,牛翠花站门口叫唤也不搭理。 一身牛粪泥土的人走进来,整个房子都是冲鼻的味道。 马玉芬没忍住干呕一声,但想了想,还是忍着作呕的气味去接近牛翠花。 牛翠花哭得都要厥过去了,裴铁柱见有人接手,甩了牛翠花的手直接大步离开,气哼哼地走进房间里,砰一声重重甩上门。 牛翠花气得破口大骂,身上的牛粪泥土簌簌往下掉,马玉芬嫌弃地白了一眼。 她扶着牛翠花进了屋,刚坐下牛翠花又哭骂起来。 “这个杀千刀的二房,还想撺掇族长把我休了,我呸!休了我我就直接到二房那边去让他们养着我!” 马玉芬趁机上眼药:“他们哪里知道孝顺您啊,又不是在您跟前长大的,你看一到这种时候就是白眼狼,还得是我们青山好啊,上学了都还要惦记着家里爷奶能不能吃饱穿暖。” “他们就是心思歹毒,万一族长逼着爹把你休了,他们二房这么多人,可不就是欺负您一个老人家!” 要是陆时在这,马玉芬每说一句他都能扇一巴掌过来。 无他,嘴贱人茶,该打。 牛翠花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握着拳头重重捶桌,她身上的泥土牛粪都要干了,一动就往下掉。 第91章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在她坐的地方全是这些脏东西。 “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钱拿到手!” 牛翠花恶狠狠说道。 见目的已经达成,马玉芬笑了笑,殷勤道:“我烧了热水,娘先去洗个澡吧!” 这一身怪臭的,要不是为了哄人,她才懒得伺候她。 等到大房这边安静下来,陆时和裴清晏安排的戏也快登场了。 不过半天时间,村里有头有脸的还有别的村的掌事人物都到了场。 祠堂提前打开,村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里正把所有人都招到了一起,裴家大房的人不得不出来,他们自觉跟村里人站远了点,生怕到时候被骂。 但是族长直接叫他们过来,牛翠花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难道真是要把他们一房逐出去?! 裴铁柱白着一张脸,他就是个窝里横,对着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他就是个孙子。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裴家二房的人也来了,就连小妹也被大妹抱着站在一旁。 两房人对着站,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族长看人都到齐了,便让人入了座,拿出族谱来摆放在桌上,旁边放了笔墨。 裴铁柱登时腿就软了,他忙跪下来磕头,哭喊道:“族长别把我们除出去啊,都是这个老妖婆干的好事,她总是撺掇着我们干一些不好的事!等我回去就休了她!立马把她赶出去!” 牛翠花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裴铁柱说了什么。 她尖叫一声扑过去,压着裴铁柱就开始打。 指甲巴掌一起用上,连打带咬把裴铁柱抓得脸上没一块好皮,血流的他满头满脸。 族长吓了一跳,赶紧叫人来把他们拉开。 牛翠花疯了一样挣扎,陆时往裴清晏后背躲,可千万别被这老疯婆给抓到了。 给牛翠花一闹,族长原本想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他看了眼其他村的人,心想脸都要被丢光了! 这一堆人还在吱哇乱叫,牛翠花下场了,裴铁柱和马玉芬就上场,在祠堂里哭得声嘶力竭。 “够了!别吵了!” 族长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陆时摸了摸耳朵,心想族长的嗓门可真大啊。 “裴铁柱你给我安静点,不是要把你们这一房除出去!你要是再吵我可真就这么干了!” 裴铁柱哭嚎的声音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族长。 “听我说!别吵了你们!” 族长被气得脸色发红。 “今日开祠堂,是为了将裴二郎过继给我三叔裴望,他虽然已经去世了,但香火不能断,我就做主把裴家二房过继过去,请诸位做个见证!” 说罢当场就把族谱改了。 裴铁柱目瞪口呆,牛翠花也忘了叫嚷,呆呆地坐在地上,马玉芬的表情更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没想到他们这么有手段,直接把一房给过继给别人了! 陆时淡淡微笑,想不到吧! 村民们一下子给惊住了,怪不得当时族长把他们放了回去,敢情是搞这一出! 这当真是一个完美的办法啊,要是直接从裴清晏这里过继过去,到时候逢年过节给他爹娘上香都不方便。 现在好了,从清晏爹那辈过继,完全没这个烦恼了,还能摆脱大房一家! “好了,见证也见证过了,大伙都散了吧!” 邻村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村民们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这简直…… 太爽了! 陆时拒绝了几个要拉他一起聊天的婶子,跟着族长上了山。 他们还要给裴望上香磕头,去认认这个素未谋面的便宜爷爷。 冬至的时候才扫过墓,去那里的路还没被杂草盖掉,大冬天的也没有蛇,一行人的脚程还是挺快的。 陆时和裴清晏走在众人后面,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路上小声聊天。 “要是她牛翠花再来闹,咱是不是可以报官了?” 也就陆时这么喜欢找府衙解决问题,毕竟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人,习惯了遇到事找警察。 裴清晏回道:“其实早就可以报官了,只是有点麻烦。” 陆时努努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自己都理不过来,更别说县令了。 前头就是裴望的坟。 族长感叹一声命苦,从箩筐里拿出香烛黄纸这些的就开始烧。 “快来磕个头认一认。” 裴清晏带着他们过去磕头,每人都轮着上了香说了话才算完。 裴家二房彻底脱离苦海,大房这边则是愁云惨淡。 马玉芬没想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教唆牛翠花做了这么多事,自己还低眉顺眼伺候她,忙活了这么多接过一个子都没捞到! 现在看牛翠花越来越不顺眼了,回家后干脆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干,任由这个疯婆子叫唤。 这边就算是烧起来了也影响不到陆时的好心情。 他在村里打了酒买了肉,要不是太晚了,他都想直接带着一家人去县里玩! 裴春杏高兴地直流眼泪,虽然她没有被过继过去,但现在的情况过继不过继都没什么区别了。 小妹高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下扑进陆时的怀里。 陆时将她举高,笑道:“以后要是他们一家敢欺负咱们,就直接打回去!” “打回去!”小妹大声附和。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一年将尽,这件事好像是在清扫最后的晦气。 入冬后,基本上见不到什么新鲜的蔬菜,因而筒子菜更受欢饮。 上回掌柜提过的扩建的事得现在计划好来。 种筒子菜的屋子得有地龙,当初建房子的时候 没想过未来还要扩建,如今其他的房间里都没有地龙,烧炭也能顶上去,不过太麻烦,也太浪费了。 “可以直接改建,将窗户堵了,直接用杂物间改建一下。” 裴清晏和陆时在后院里走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多余的地方再盖间屋子。 陆时点点头,“那得年后来,也不知道上次做地龙的师傅还在不在。” “过完年再去趟平江城来,这事得尽快解决。” 想到平江城的糕点,陆时 高兴道:“平江城会很热闹吧!到时候天南地北的东西街上都会买!” 裴清晏笑着接道:“天南地北的小吃也会有。” “那咱得快点挑个日子,还能去拜访一下知府,还有他夫人!顺便煤的事也可以说一下!” 第92章 屁都没留下 临近过年,不管是筒子菜还是无烟炭的事都放到了一边,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 裴春杏动员全家人把房子打扫了一半,豆腐炸好了,肉丸也炸好了,酒菜新衣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 裴春杏没有被一同过继过去,她肯定是要去大房那里走走过场的。 但是两家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裴春杏从她休夫后就彻底对那个家没有任何幻想。 陆时想着给裴春杏撑撑腰,又提了一篮子鸡蛋,好几斤肉,甚至还让姑姑带了一坛酒过去。 一路上甚是引人注目,裴春杏笑得勉强,要她过去真是个折磨,但碍于礼数她不得不做。 到大房家时,牛翠花正在扫地,看到她提着东西走进来,目光在她手上提着的东西上扫了一圈,嘴角一撇,轻哼一声。 在嫁出去的女儿中,这样的年节礼在乡下还是挺上得了台面的。 但牛翠花想要的哪是这些东西,她想要的是裴清晏家的钱啊! 没有直接把裴春杏赶出去,但表示的已经差不多了。 裴春杏脸色微僵,她跟着走进屋,放下手里的东西,安静地站在一旁。 牛翠花坐在椅子上喝水,没让她坐也没让她走,就这样干耗着。 最后还是裴春杏嫌膈应,忍不住开口道:“娘,没事我就先走了。” “哼!”牛翠花重重放下杯子,骂了句,“不要脸!” 说完还往裴春杏身上吐了口唾沫,裴春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好险没被她吐在身上。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牛翠花本来就有气没地撒,这会逮着裴春杏直骂:“没人要的贱货!” 裴春杏红着眼,气得笑出声来,她点点头,连说三个好。 “既然娘嫌我的脏,我也不爱来娘这里,那今天娘就当我没来过。” 说罢她提着东西直接走出去,屁都没留下。 牛翠花瞪着眼看她走出去,原本还想过去把东西抢回来,但裴春杏脚程太快她压根赶不上! 人都走远了,她还在原地骂,什么污言秽语都能说出口来。 最后还是他们的邻居听下去了,跟着一道墙直接骂回去:“老太婆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族长听了声过来收拾你!” 这才让牛翠花消停下来。 裴春杏拎着东西回来时,陆时没有说话,接过东西放在一旁,给裴春杏冲了杯糖水。 有些人是真的不必来往。 除夕当天,村里杀了好几头猪祭祖,反正现在天冷,猪肉放外边冻一个晚上就是硬邦邦的,也不怕会坏,陆时一下买了很多。 一家人都穿着新衣服,陆时依旧是一身红衣,衬得他脸蛋白皙中透着红润,一看就知道被养的很好。 换上衣服时就被裴清晏按着亲,亲的天昏地暗目眩神迷才把人放开。 自那之后只要他一露出类似的眼神,陆时就会一把将手按在他嘴上,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从傍晚开始,厨房就传出了饭菜的香气,裴春杏做饭极好吃,陆时也做了几道菜。 除夕夜里,一众小辈先给裴春杏磕了头,裴春杏乐呵呵地给大伙发了压岁钱。 她发完后就是裴清晏给大伙发压岁钱,给裴春杏发压岁钱的时候,她连忙摆手,说道:“我怎么能要小辈的压岁钱!” 陆时咧着最笑,看他们姑侄两个拉锯,最后裴春杏还是笑的很不好意思了才把钱收下。 饭菜摆上桌,小妹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绝对是一年当中最丰盛的一餐,美酒美食玲琅满桌,众人说说笑笑,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陆时拿出了早就在县里买好的烟花,小妹惊喜地跑到院子里。 鞭炮声砰砰响,听起来吓人又让人手痒。 陆时小时候放鞭炮被炸过手指头,后来再也不敢玩了。 小妹拿着一根香去引燃它们,这个年代的烟花还没这么先进,花样也很单一,或许是好看的太贵,临城县压根没想过要引进来。 陆时站在裴清晏身后,将他的手塞进了裴清晏手心里。 “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年。”陆时抬头看着裴清晏,眉眼弯弯,目若灿星。 烟花炸起,飞入天际,火红的一瞬映在他眼中。 裴清晏痴迷地抚上他的脸,低头在陆时眼皮上亲了一下。 陆时眼皮颤了颤,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心如擂鼓。 这个轻吻不带半分旖旎,完全是出自本心的爱护与珍重。 陆时心尖颤了颤,忍不住抬头亲了亲裴清晏的下巴。 他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声2贺词入耳,烟花再次炸开。 裴清晏拉着陆时的手进了屋。 年夜饭已经吃过了,年纪小点的继续疯。 裴春杏玩不了这么晚,但是还是要守岁的,就和裴清雨拿着针线筐和大妹一起在房间里做针线,大家聊着,吃点东西,倒也不觉得困。 陆时后背抵在门框上,前胸贴着裴清晏的胸膛,激烈的心跳声传递给彼此,裴清晏吻了下来。 不是方才的蜻蜓点水,像是要把这一年积攒下来的爱意全都发泄出来。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侧,陆时抓着他的袖子,踮起脚来迎合他。 门板之外是其他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还有村里其他孩童放鞭炮的爆炸声。 但这些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就像是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在尘世里相拥,亲吻,交缠。 在对方炽热的怀抱里敞开身体,在灵魂上交缠,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陆时被扑倒在床上。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仔细描摹着这个将来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的眉眼。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他指尖触上他的眉眼,细细描画。 裴清晏垂眼看他,眼中欲色翻滚,下身都要忍到爆炸了,也不愿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陆时突然说道。 他看向裴清晏的眼像一汪平静的湖,在春光下泛着盈盈的水光,永远是那样纯真清和。 裴清晏握着他的手,亲亲吻了他的指尖。 “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第93章 克我的脚 陆时笑了笑,忽然觉得什么问题他都不怕了。 “今晚我们得守岁呢。” 裴清晏笑着看他,声音略显低哑,“今晚还很长,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来打发?” 陆时垂眼看了看这个危险的体位,心想这都箭在弦上了,还要打什么招呼。 遂,他的腿勾上了他的腰。 缠缠绵绵到子时,不知是不是气氛加成,裴清晏今晚颇有无休无止的意思,要不是陆时实在撑不住了,坚守阵地,怕是明天都要起不来。 裴清晏披上衣服出去放鞭炮,不过几息,村里陆陆续续也放起了鞭炮,吓得村里的狗汪汪直叫。 陆时抱着裴清晏的枕头翻了个身,决定今晚惩罚他没有枕头,但是睡到后半夜他又滚进了他的怀里,轻车熟路的枕上了人家的胳膊。 于是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落枕。 好在只要转头幅度不是很大,还是看不出来的。 陆时幽怨地看了裴清晏一眼,他现在不仅仅是某些地区有点不舒服,脖子还痛。 这人是罪魁祸首。 裴清晏笑了笑,一只手在给自己揉脖子,一只手在给陆时揉。 还真有点患难与共的味道。 昨晚睡得晚,大家起得也晚。 昨天晚上飘了点雪,估计等太阳出来的时候就要化了。 陆时坐在屋檐下喝鸡汤。 有点奢侈,但是补身体。 大年初一,他们不去大房家拜年,而是直接去族长家。 走在路上,大妹神清气爽,就连被陆时牵着的小妹也蹦蹦跳跳,十分高兴。 这应该是他们这几年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有肉有菜有酒,有一家人围坐桌前,没有烦人的亲戚,没有其他的糟心事。 更令人快乐的是他们终于摆脱大房了! 现在他们是族长三叔的嗣孙,当然得去他们那边拜年,但是便宜爷爷已经走了,改到族长家拜年,这也是差不多的。 一行人提着礼品上门,裴书墨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身淡蓝色新衣衬得他年纪都小了几岁,乍一眼看去小孩一样。 一看到他们就眼放光彩,忙跑回屋里报信。 那是从前的大年初一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种来自名为亲情的温暖,让人一到接触就觉得心里妥帖,一下就暖热起来。 大妹几人都有些不适应,一下接受了这么美好的东西,让本来适应了黑暗的人有点无所适从。 原来向亲戚拜年可以这么令人期待。 大伙热热闹闹地进去,先给族长磕了个头,领了压岁钱,大家都改口叫他伯伯了。 一下就比裴书墨小了一辈,这小哥儿在一旁偷笑,被他娘笑着拍了一下背。 裴书墨和大妹带着小妹在院子里玩,陆时和裴清晏则坐在屋里和族长裴婶子聊天,聊着聊着就谈到了无烟炭的事。 不过有点枯燥,陆时不适地动了动腰,把这边交给了裴清晏,自己也跑出去玩。 几个人在院子里踢毽子,陆时加入战局,凭借着不太灵活的四肢成功地创下全场最低分的成绩。 “你这毽子不行,它和我的脚合不来。” 陆时喘着气,也不踢了,干脆就坐在凳子上看他们踢。 “怎么会,我这毽子可是当初在镇上花了我十文钱买的。”裴书墨不信邪,连踢了三十多个。 “你看,它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二哥。”小妹默默补刀。 陆时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它就是,它克我的脚。” 裴书墨听过克夫克妻的,没听过克脚,一时间笑得直不起腰来。 陆时心里头郁闷,在学校里颠球他还能颠二十来个,难道是来了这里能力退化了? 不对,应该是昨晚太累了,都怪裴清晏! 坐在屋子里的裴清晏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浑然不知自己顶了一口巨大的锅。 他们没有留在族长家里吃饭,玩了一会后就回去了。 裴书墨答应了下次去县里给他寻一个更好的毽子来,保证不克他的脚。 陆时信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脚信不信。 他们在这里没多少亲戚,裴春杏已经在他们家了,大房那边不用往来,细数一下,里正家再去一趟,和邻里亲切交流一下,不算县上的人,还有裴清晏的同窗,好像一天就能走完。 陆时已经做好了在家里吃吃喝喝无所事事几天的打算,没想到一到家就有一大波村民涌了过来。 没错,涌过来。 好像是约定好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出来,在同一时间带着东西登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裴春杏手忙脚乱去烧水泡茶,却被一个大娘拦下了。 “用不着泡茶,我们就是来谢谢他们两口子的。” “是啊是啊,要不是由他们,咱们这年哪能过得这么好啊!” 陆时和裴清晏的脚步一顿,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心里没法不澎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们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村民们看到他们回来了,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道谢,新年快乐声此起彼伏。 陆时眼眶热热的,村民们硬是把带过来的礼物塞进了他们家里,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些鸡鸭或蛋,各种各样的食物,满满当当堆了一桌。 “时哥儿多吃点啊,这看着怪瘦的。” 陆时失笑:“大娘,我哪里瘦啊,肉都在长着呢,你瞧。”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记忆中忽然出现裴清晏捏他脸的样子。 怪不得裴清晏爱捏他的脸,手感还怪好的嘞。 送走村民们后,大伙又忙起来,活的鸡鸭鸡进鸡圈里,家里没有养鸭,就绑了它们的脚扔在院子里,今晚就吃。 肉这些的也挂起来,还有一些菜,能处理的都处理调取。 陆时把长豆角塞进坛子里,开玩笑道:“不知道你那几位朋友会不会来找你玩。” 裴清晏头也不抬,飞快答道:“不至于大年初一就来吧,多闹腾。”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熟悉的响声。 陆时放下手里的坛子,与裴清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一样的话。 你的嘴是开过光吗? 第94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们又来啦!” 这是最没心没肺的许长平。 以极其热闹的方式走进来,自信到好像台下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在为他疯狂。 然而站在门口的只有陆时和裴清晏。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长平兴奋揽着裴清晏的肩,将他们两个人往外带,:“过年大礼包!” 门外站着好几个人。 拎着东西东张西望的朱逢春,站在一起脸上笑意盈盈的薛正和顾青。 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来了。 陆时惊喜地朝顾青走去,“你们也来了!” 顾青点点头,小小地指了一下朱逢春,“是他坐着一辆牛车直接到我家门口来把我们带走的。” 陆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长脑子了,还知道打掩护了。 “别外边傻站着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朱逢春依旧心不在焉,走进来环视一圈见没想要见到的人,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 裴清晏从后背拍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收敛点。” 声音冷冽,吓得朱逢春登时一个激灵醒过来,赶忙陪笑着走到堂屋里去。 刚清冷下来的房子又热闹起来,陆时拉着顾青聊天。 “县里怎么样?过年的时候热闹嘛?” 顾青小声跟他嘀咕:“挺热闹的,到处都有人放烟花,还有处院子着火了,好在火不大,一下就给扑灭了。” “小孩子玩爆竹,不小心把屋子点了,我们去帮忙的时候他爹娘站在院子里轮着打那小孩。” 一想到大伙一边笑一边又着急去扑火的样子,顾青都忍不住笑起来。 大过年的也能这么倒霉。 陆时缠着他给他说县上有什么好玩的,顾青都说给他听。 这边其乐融融,但另一边可就不一样了。 朱逢春一直神游天际,连薛正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几个大男人围在他身边,全都垂着眼看他,三堂会审一样,怪吓人的。 朱逢春 一脸心虚,为了把话题岔开,他感觉在书院里考试都没这么认真过,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裴清晏打了出去。 裴春杏从后院回来,割了一把筒子菜。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但这忙活着,就没出来。” “今天吃筒子菜,管够!” 许长平欢呼一声。 后院的兔子天天都要人喂,大妹刚喂完兔子,带着箩筐走进来。 与某人的视线已对上,她就飞快转开,向几人问好后就往陆时这边走去。 一点点的视线交流都被裴清晏看在眼里,他给陆时使了个眼色。 陆时会意,笑了一下,带着顾青和大妹进屋里玩。 想见的人一下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朱逢春又急又不敢说,抓心肝挠肺的。 小妹最没心没肺,被几个人逗着哈哈笑。 现在的时代温室效应还没有这么严重,哪都冷,只不过是冷的程度不一样,外面的小池子都冻结实了。 刚开始结冰的时候小妹就像去上面走,但家里人不让,说还要再冻几天,不然踩到了薄的地方掉下去怎么办。 现在已经过了“几天”,小妹又嚷嚷着要去冰面上玩。 许长平抱起她:“那咱就去看看结实不结实!” “好耶!” 两个人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兴奋的眼都冒光了。 “可以玩,没问题!” 陆时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高兴道:“有护膝你们带不带?” 说罢他走出来,门开的那一瞬,朱逢春精准抬头,与正笑着和顾青说话的大妹对上了眼。 倩影一闪而过,朱逢春总算是解了点相思之苦。 “我要护膝!”许长平喊了一句,陆时丢出来一个给他。 “姑姑,走去滑冰!” 陆时站在厨房门口喊,又进来拉裴清雨。 裴清雨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在家里守着。” 陆时揉搓了一下他的脸,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想必是没有睡好,便没有强求 。 见陆时要过来拉她,裴春杏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很好玩的!” 裴春杏哂笑,“都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 也不给陆时反驳的机会,推着他往外走,“去玩吧,记得回来吃饭啊。” 小妹拉着大妹的手要往外走,大妹红着脸不肯出去,朱逢春都要急死了,恨不得给她脚底装上俩轮,自己拉着她直接跑 。 裴清晏选择袖手旁观,其他人则站着看热闹。 最后朱逢春将希望的眼神落在陆时身上,陆时大义凛然地接过这个任务,把大妹带了出去。 出门后朱逢春缀在陆时和身后悄悄说话。 “嫂夫郎放心,以后我帮你看着清晏,他要是敢找小哥儿或小姑娘,我头一个不愿意!” 说完就被身后的裴清晏拍了一下脑瓜,朱逢春立马抱头鼠窜,躲到安全地域去。 陆时失笑,回头牵住裴清晏的手,与他咬耳朵:“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吊儿郎当。” “你对他偏见好大。” “换成另一个人我也会这样。” 陆时见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躲在许长平身后鬼鬼祟祟观望的朱逢春心感不妙忙低下头来。 一行人到了小池塘旁边,朱逢春为了表象出让他的英勇无畏,头一个下去,站在冰面上小心翼翼滑了一会。 冰面纹丝未动,坚若磐石,再来十个朱逢春都没问题。 众人陆陆续续下去,顾青没玩过这个,被薛正半扶半抱着慢慢走,小妹有许长平牵着,大妹小时候玩过,这会也能自己应付的来。 裴清晏稍稍放下心,正想和薛正一样和自己夫郎亲密互动一下,一转眼,陆时都已经滑到对面去了! 他在冰面上来去自如如履平地,看得在冰面上好像不会走路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陆时背着手轻盈滑回来,轻轻撞在裴清晏身前。 对上他震惊的视线,陆时狡黠一笑,牵着裴清晏的手就开始滑。 裴清晏被迫在冰面上滑着,胆战心惊一动不敢动,生怕他摔了连着陆时一起摔。 “牛啊!” 就快要趴在地上滑的许长平叫了一句。 第95章 老鹰抓小鸡 陆时头也不回:“身体往前倾一点,两腿分开,像我这样就能滑了。” 裴清晏照做,还真是这样,慢慢地也能跟上陆时了。 小妹年纪最小,学的最快,都能溜着许长平跑了。 许长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冰面上各玩各的,朱逢春小心跟在大妹身后,只见大妹脚底一滑,整个人身子往前倾立马就要摔下去了! 朱逢春想也不想立马趴下垫着,膝盖磕在冰面上,手掌蹭了过去,火辣辣的一阵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落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大妹吓了一跳,好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压在朱逢春身上,身下的人青筋暴起,额头沁出了一层汗,不知道是玩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你怎么样了?” 众人都围了过来,先把大妹拉起来。 陆时蹲下来,不确定朱逢春有没有伤到骨头,也不敢动他:“有没有哪里痛?” 大冬天的,他们都是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把棉被穿在身上,大妹又不重,摔一下顶多摔个肉。 朱逢春原本还想作两下,见大妹眼眶都红了,赶紧爬起来。 “我皮糙肉厚的,没事!” 说着,还原地蹦跶一下。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陆时又过去问大妹有没有事。 她现在心里惶惶的,懊恼不已。 裴清晏揉了揉她的头。 “来玩老鹰抓小鸡吧!” 见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陆时便建议道。 “老鹰抓小鸡?那是什么?” 陆时连笔带画给他们解释了一遍,众人来了兴趣,最后是陆时当老鹰,小妹滑的快,就当那只保护鸡仔们的母鸡。 陆时一脸坏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边攻击,小妹又叫又笑赶紧滑过去挡住陆时。 缀在最后面的朱逢春离陆时也就两臂距离,这会心都提起来了,一着急手脚就不协调,吱哇乱叫地往旁边跑去。 连着在他前面的裴清晏都站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老鹰和母鸡有成对峙之时,陆时干脆一弯腰,去抓母鸡后面的大妹。 一群人又叫又笑,在屋子里切菜的裴裴清雨都听到了,被裴春杏打发出来看。 只见一条人长龙一样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前边的陆时总是在龙头前窜来窜去,找着机会往龙身上撞,后来不知道是谁没站稳,整条龙都摔作一团,笑骂声隔得老远都能听得见。 裴清雨站在外边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谁那么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他。 陆时一网打尽,神清气爽的把裴清雨拉到冰面上来教他滑冰,裴清雨颤颤巍巍扶着陆时的手臂,等到众人休息好的时候,他也学的差不多了,于是也被塞进了龙身里。 队伍越长,防守难度越高。 现在就是比陆时和小妹谁的脚更快了。 “裴清晏你别拉我领子我要喘不过气了!” “朱逢春你别贴我身上!” “不行啊啊啊他来了他来了!!” 后面一片兵荒马乱,唯有薛正和顾青这里卿卿我我一片岁月静好。 几次陆时的手都要抓到小妹后面的大妹了,小妹一个神龙摆首直接挡住。 于是他专门挑着后面的一对四肢不太协调的人下手。 朱逢春就是他要抓的第一个小鸡。 “我来啦哈哈哈哈!” 陆时足下生风,抹了油一样直接蹿了过去,朱逢春吓得直接拽着裴清晏的腰带往旁边滑。 一瞬间就将防守薄弱的中间部位暴露出来,陆时大喜,直接扑过去一网打尽。 朱逢春不负众望没有站稳,没跑两步就倒了下去,被朱逢春扒在身上的裴清晏死死拉着许长平,许长平死死拉着薛正,薛正果断放手,后面齐齐断了,几个人挤挤歪歪倒在冰面上。 裴清晏一脚把还扒在他身上的朱逢春踹开,他侧躺在冰面上,像个没人要的小白菜,在冰面上滑了一段距离。 顾青把薛正拉起来,抿着嘴笑。 最为最大的赢家,陆时骄傲地巡视自己的战利品。 裴清晏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笑道:“你怎么滑的这么快。” “嗯哼,因为我很厉害。” 裴清晏失笑,伸出魔抓要去揉捏他的脸,陆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的手已经亲切抚摸过冰面的,于是果断躲开。 “我有点饿了。” 上午去族长家坐了一会,又和村民们聊了一会,现在在冰面上跑来跑去的,消耗了太多体力。 不想时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前胸贴后背。 “那就先回去吃午饭,吃完再来玩。” 陆时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后世的一种美食,顿时双眼发亮。 “和我回去拿点东西,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许长平耳朵贼灵,一听到好吃的就凑了过来,殷勤地跑过去帮忙。 正好村民们送了很多吃的来,陆时回家取了两只鸡来,又翻箱倒柜找出家里放着的干荷叶。 裴春杏也过来了,抱着各种各样的调料,还拎了一条羊腿。 裴清晏以为他要烤鸡,但他又开始酱油黄酒把鸡腌上了,还抹了八角丁香粉,最后用荷叶一包,抹了封口泥,像一个巨大的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抹了泥不是脏了吗,还能吃吗? 许长平用眼神询问裴清晏。 这是什么东西? 裴清晏摇摇头,静观其变。 裴春杏和裴清雨在处理羊腿,手上不停,眼睛还跟着陆时的手走,心里好奇,不免问了出来。 “时哥儿这是在做什么?” “叫花鸡,做出来很香的。” “叫花鸡?为什么要叫叫花鸡?” 陆时头也不抬,专心抹泥:“相传是叫花子发明的,就叫叫花鸡。” 众人似懂非懂,不过看做这种鸡的方法,确实像是叫花子们发明出来的。 “你们先去挖个洞,上面放烤羊腿的架子。” 朱逢春为了捡回在冰面上丢掉的脸,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开挖,没一会就挖出一个洞来。 许长平做好了架子,以为陆时要把那个蛋放在架子上烤,没想到他直接把两个蛋放进了坑里,还把旁边的土推了进去盖住。 “生火吧!上面烤羊腿!” 众人七手八脚把羊腿固定在架子上面,火生起来,没一会就传来了诱人的香气。 第96章 今天的次数用完了 小妹趴在陆时腿上,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时一把托住她的下巴,确认没有流口水后才放开手。 许长平眼里只有羊腿,望眼欲穿,好像火上面架着的不是羊腿,而是他心爱的姑娘。 有心爱姑娘的朱逢春期期艾艾地坐在大妹旁边,腰背挺直,凝望着羊腿,表情深沉。 陆时一边翻着羊腿,一边撒着调料,香气愈浓,勾地朱逢春深沉都装不下去了。 “好香啊,能吃了吗?” 小妹扒在陆时腿上,望眼欲穿。 “再等等,快好了。” 过了一会,许长平眼巴巴问道:“能吃了吗?” “一会一会。” 无数个循环过后,陆时终于将羊腿取下来装盘,每个人都先分了一些。 刚烤出来的羊腿很烫,裴清晏吹凉了一块喂进陆时嘴里,换了陆时油乎乎的一个香吻。 薛正暗搓搓观察,也有样学样,吹凉后喂了一口给顾青,换来小夫郎一个甜甜的笑容。 于是乎,心满意足。 朱逢春照顾大妹照顾的十分仔细,把自己盘中嫩的肉都挑出来给大妹,大妹有时还帮他撒调料,两个人你帮我来我帮你。 还有一处就是在裴春杏母爱光辉笼罩下的孩子玩闹区,裴清雨安安静静吃得开心,小妹窜来窜去。 这边是浓情蜜意的夫夫区,另一边是矜持暧昧的暗恋区,还有一边是阖家欢乐的亲情区。 许长平嘴里叼着一块肉,突然感觉不香了。 怎么就他孤家寡人! 于是他死皮赖脸蹭到了亲情区。 后来不知道许长平从来哪里扣来一块长木板,找了根绳子牵着,把小妹放在上面拉着玩。 羊腿吃完后,陆时估摸着叫花鸡也快好了。 找了根树枝把叫花鸡挖出来,拿了个石头把外面的泥壳敲碎,露出里面被油浸透了的荷叶。 香味扑鼻,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好香啊……” 裴春杏把鸡肉分了出去,许长平眼含热泪,吃了一口鸡肉,说道:“要是以后我没考上,我就拜嫂夫郎为师,以后跟着你学手艺了。” “呜太香了。” 许长平一脸如痴如醉,沉迷在美食中不可自拔。 众人吃饱喝足,收拾完这里的东西后陆陆续续往回走。 陆时绕着火堆走了两圈,若有所思。 “怎么了?”裴清晏走到他身后,问道。 陆时摇摇头,他心里有点关于改进无烟炭的想法,但还不是很成熟。 “走吧,先回去。” 吃了点肉还是吃不饱的,大伙会去又吃了点饭,酒足饭饱后聚在堂屋里聊天。 “元宵的时候去不去平江城里玩,那里的灯会非常好玩!” 朱逢春暗搓搓提议道。 他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清晏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极其兴奋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其他人一致同意,休息好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朱逢春是一如既往的恋恋不舍,因为这次大妹也出来送他们了。 初一初二热闹后就清净了下来,陆时实打实感受到了猫冬的快乐。 天一冷,门窗一关,一家人齐坐一堂,烤着炭火,上面上几根红薯,凳子一坐就是一天。 这天晚上,大家都没睡,目光炯炯的听着陆时讲故事。 “……小帅二话不说,就要小美把肾挖出来给小绿茶,小美抵死不从,被强制挖了肾……发现小美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后,小帅满世界找人,但小美伤心欲绝,决定和他断绝关系,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小美失忆了,谁都不相信……最后小帅终于抱得美人归。” 大家都没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故事。 大妹红薯都忘了吃,睁着大眼问道:“她都被挖了肾,最后还能原谅他?” 陆时语重心长,决定抓着这个机会给大妹来一些爱的教育。 “小美原谅了他,但是我们不能原谅。可千万不能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迷了脑子,你看小美就是一个例子,差点搭进去了一条命。” 大妹似懂非懂,睁着清澈的双眼点了点头。 裴清晏轻轻笑了笑,与陆时的视线撞上。 陆时继续说道:“要我是小美啊,肯定在第一回发现小帅不对劲的时候就把他给踹了,坚决不会让他伤害自己。” 大伙的视线全都转向了裴清晏,眼底满是揶揄。 裴清雨对这种事深有体会,接着陆时的话深入分析。 “她无朋无友,没有家人帮助,遇到事了只会哭,怪不得会被欺负的这么惨。” “没错,所以以后遇到事自己先不能垮了,要是解决不了就要及时呼叫外援,打得他狗血淋头!” 陆时挥了挥拳头,义愤填膺。 他们明显是话里有话,大妹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对自己说的,忍不住心里头热热的,忽然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家人,有这么坚强的后盾。 玩闹到很晚,最后小妹都是被抱回床上去的。 房门一关,陆时兔子一样立马往桌子那边窜去。 他精准预判了裴清晏的动作,等转过身来时他的手果然悬在半空,意图抱住他。 陆时得意地挑挑眉,隔着一张桌子和他对望。 裴清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夜深了,该睡觉了。” “嗯嗯,你先上床上暖着吧。” “两个人抱着更暖和。” “我再加层被子。” 两个人围着桌子转圈,谁的脚也没停下,一个保持进攻状态,一个脑子里拉响警报严密防守。 三言两语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放松警惕,裴清晏突然长腿一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移身到陆时两三步外。 陆时吓到失去表情,慌不择路往床上跑去,结果一下被人揽住了腰,身子瞬间凌空,下一瞬就被扔在了床上。 后背是柔软的被子,手脚被禁锢,灼热的呼气喷在颈侧,带起一阵酥麻,前边贴着裴清晏的胸膛,不过几息他就毫无反手之力。 陆时试图和他讲道理:“咱们讲究一个可持续性发展,今天的使用次数已经用完了,不如等明天。” 两个人中午吃完饭待在房间里没事干,没羞没躁地在床上混了一下午,陆时差点没起来,有气没地方撒,所以今天晚上才说故事来揶揄他。 第97章 眼一闭就开始号丧 裴清晏声音低沉,已经箭在弦上了。 “那就透支明天的。” 说罢又要压下来,陆时赶紧曲起一条腿抵上去。 “我觉得此法不妥,不能因为一时的快乐而放弃后面那几天的快乐。”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是今晚敢上,那后面几天就要吃素了。 裴清晏果真停了下来,垂眼看着身下的陆时。 黑发凌乱地铺在床上,方才打闹间领口扯得有点松,伶仃白皙的锁骨半藏在衣领下,隐约还能见到午后欢爱时留下的红痕。 如此诱人,但却不能吃。 最后裴清晏俯下身,在陆时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熄火的信号,陆时长出一口气。 虽然没有再做什么,但是动手动脚的还是闹得不安生。 陆时一脚踹在他大腿上,闷声道:“睡觉!” 说罢转身背对着他,后背贴着胸膛,心跳声传递给彼此。 裴清晏抱着陆时,在他头顶亲了亲,陆时感觉他今天黏黏糊糊的,尤其是晚上。 正要睡着时,后边冷不丁传来一句:“此生定不负你。” 陆时一下醒来,都要气笑了,但心里头又高兴,他转过身一头扎进裴清晏怀里:“知道了,快睡吧。” 黑暗中,两人相拥而眠。 夜幕星光闪烁,山中有树晃动的黑影,有轮岗的村民走动的声音,还有不可描述的一团黑影摔得狼狈。 初五清晨,陆时在肯德基的诱惑中迟迟不肯醒来,眼看就要咬上大鸡腿了,门外一声凄厉的哭喊登时把他惊醒过来。 唇边依旧有食物的触感,陆时懵逼睁眼,低头一看,裴清晏的手指正放在他的嘴边,但凡他晚醒一秒,裴清晏的手指都会被他咬上去。 裴清晏也同样被吵醒,门外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号丧一样。 两个人赶紧起床穿衣服,裴春杏比他们早一步,等他们匆忙梳洗好后门外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 “天杀的没良心的啊!把我家汉子害得这么惨!” “有没有人做主啊!我们家就这么一个顶天柱啊,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陆时一走出去就被嚎了一耳朵,只见一个粗粗壮壮的妇人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个男的躺在担架上,半睁着眼,脸色青白,腿上沾着血,绑着布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裴清晏皱了皱眉,温声劝道:“大婶,大早上的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们也好解决。” 陆时一露面,妇人就把炮口对向他,脸上表情狰狞,粗短的手指指向他破口大骂:“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大冷天的让我家男人去砍树烧柴。” 说着说着,她又哭嚎起来:“这山高路滑的啊,让他摔得这么严重,以后可要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她哭得不像哭,干打雷不下雨的,眼睛一闭就开始嚎,一咏三叹堪比唱戏。 大早上就开始叫,陆时感觉被他吵的脑壳疼,表情淡漠的站在一旁。 但是哭着的人不安分,见陆时一点也没有担心的神色,顿时怒了,张牙舞爪扑上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陆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想起来要躲开时她已经逼到了眼前,五指成爪,指甲缝里还有黑泥。 陆时瞳孔猛地放大,转瞬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里,腰身猛地被箍紧,裴清晏把他严严实实抱了起来。 但是周围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们一哄而上把她压制住时裴清晏已经被她挠了一道。 陆时愣愣地看着他,余光瞥到他脖子上几道刺目的红,皮肉已经被划破,甚至渗着血珠。 “你受伤了!”陆时惊呼出声,颤着手指轻轻摸在他伤口旁。 裴清晏后知后觉地感到痛起来,低头看到陆时眼眶都要红了,忙侧过身不让他看,安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 当初他虎口上两道伤都牵的陆时这么担心,更别说明晃晃的几道这么渗人的口子。 村民们也看到裴清晏脖子上的伤,急道:“清晏没事吧?” 裴清晏摇摇头,握着陆时的手没让他再碰。 裴春杏赶紧回去拿药,顺便把要出来看看的裴清雨和大妹堵了回去,嘱咐他们不要出来。 压着那妇人的村民平日里多受了裴清晏他们一家的恩惠,这会不管有没有理,心里总是偏这他们的。 见她这么不讲理,一上来就动手,忍不住呵责道:“你有事就说事,动手伤人算什么?” “你要是说不出几分道理来,又动手伤了人,你看我们会不会饶了你!” 那妇人疯狂扭动腰身要从他们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嘴里脏话不断,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 原来还可怜她的,现在仅剩的一点同情心都被她消磨掉了。 门前闹哄哄的,吵得人心烦意乱,心上人还受了伤,陆时心里一团火。 不管有理无理,他都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花了几秒钟时间梳理了一下,冷静道:“你在我门前闹什么?要求公道就去里正去族长门前,你要是信不过他们大可去县上报官,他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人事调动安排又不是我的工作,大婶,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另有目的。” 村民们窃窃低语,他们大多都是参与过上山砍柴的这活的,自然知道安排人手都是裴清辉在负责,这妇人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上门来闹。 裴清晏将手里的外衣披在陆时身上,大早上怪冷的,挑什么时间来闹不好,非要在早上,真是扰人清梦。 他不虞道:“别在这说了,先把你男人抬到里正哪里去吧。” 村民也觉得这样闹下去不好看,纷纷上来搭手把他抬起来,妇人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地上愣了半晌,再抬头时她男人都已经被太远了,赶紧跑着跟过去。 众人都走了,陆时又把视线放回裴清晏脖子上。 “你让我看看!” 裴春杏在一旁干着急,这下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快看看,伤的有多重,得赶紧涂上药去。” 裴清晏无奈俯下身来让他们两个给自己清理伤口和上药。 第98章 狮子大开口 两个人眼眶都是红红的,抿着嘴不说话。 裴清晏低声道:“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不碍事的。” 陆时皱着眉,不高兴地问道:“他们谁啊?” “村北面的王屠户和他婆娘。” “姓王?” “嗯,所以这事让里正来解决更好,何况人事调动是裴清辉负责的,正好凑一处。” 陆时点点头,王屠户不姓裴,这事还是让里正来处理更方便。 “这婆娘也太不讲理了,说着说着就扑上来打人,要是你没挡着,时哥儿的脸怕是都要抓花了吧。” 说完,裴春杏一阵后怕,摸了摸陆时光滑的脸蛋。 陆时依旧不高兴:“既然他姓王,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裴清晏摸了摸他的头,解释道:“王家村有太多干屠户的了,在那里没有什么出路,就搬来这里了。” 平时就是养猪杀猪卖卖猪肉,他在县上也有自己的卖肉摊子,日子过得也还行。 村里人虽说不上排挤他们,但也没有过于热情,以前大伙没有那个钱买肉,交际自然也少,对他也不会很热络。 陆时觉得有点倒霉,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既然是当屠户的,这日子过的应该不会差,怎么这么想不开来招惹他? “他们不会是故意的吧?” 裴清晏点点头,“有可能。” 陆时想了会,说道:“不然你去县里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家的摊子是个什么情况?” “再让清雨和大妹去村北打听一下他们家出了什么事。” 裴清晏皱眉,不赞同道:“我不放心你们呆在这。” 陆时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大家都向着我们呢,有什么不放心的,到时候族长也会过来,他会给我们撑腰。” “你放心去吧,这件事得尽快解决,影响了无烟炭就不好了。” 想到方才村民们一哄而上压住王婶子的画面,裴清晏心下稍安,最终是点了点头,交代好家里的事后就去了县里。 裴春杏得守着家,在家里带着小妹。裴清雨和大妹要去村北打听,只有陆时一人往里正家里去。 一路上也有其他村民们往里正家赶去,见到陆时纷纷凑了过来,问道:“时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大过年的都不得安宁。” 陆时摇摇头,“有人摔了一跤,说是我害的,这不是去里正家评理吗。” “哎呦,这听着就不合理啊,快走快走。” 里正家已经挤满了人,见到陆时都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陆时身上,有好奇,有担忧,除了极个别幸灾乐祸的眼神,其余的都还是善意的。 里正脸 比锅底还黑,正好族长匆匆赶来,气都没喘匀就问:“发生了什么?” 里正跟他说了一下,话音刚落,王婶子又开始嚎起来。 “这个挨千刀的东西害得我男人干不了活啊!你要是不陪我三百两银子就别想离开,否则我就是告到知府老爷那里也要整死你!” 三百两! 周围的村民倒吸一口冷气。 别说陆时能不能拿出三百两了,就连王屠户这个人能不能卖三百两都是个问题,他这样能卖出五十两都是卖主眼瞎了挑上他。 怎么不去抢啊! 陆时握紧了拳头。 难怪从早上开始就感到不安,从开始的单纯以为他们只是摔伤了找人评理,到后来的猜测他们想要讹钱。 但是现在。 三百两。 他们明知自己拿不出三百两,还要狮子大开口,甚至牵扯上报官。 一旦报官,就会有案底,陆时心里一惊,这哪是单纯的讹钱,这分明是冲着裴清晏来的! 里正气急败坏,骂道:“你家男人摔断了腿关时哥儿什么事?人事调动都是我家清辉在忙!” 里正吼得青筋暴起,王婶子吓了一跳,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在安排, 他们是外姓人,就只能砍砍树拉拉货,赚这么点钱还不如多卖点猪肉。 被里正吼得心里慌乱起来,陆时看穿一切的眼神。 一看就是有鬼的了。 陆时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过年期间,我们都给大伙放假了吗。” “山上路滑,我们早就安排大伙休息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只有当初说好的人在山上守着,其余人不得上山。” “正月十二才开窑,山腰山脚都安排了人值守,你说你男人被我安排去砍树烧柴,但是外姓人只是在砍树,没有一人烧柴,就连本姓人都不是全都可以烧柴。” “王婶子,你这话怎么这么经不起推敲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婶子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但还是咬着牙,色厉内荏道:“我不管,就是你们害的我男人摔断了腿,你们必须要负责!” “好不要脸!我看你是偷偷上去的吧!” “说不定还是他们王家村派人来的,他们肯定是想要偷到我们的秘方!” 村民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七嘴八舌骂起来。 窑中窑的秘密都是里正和族长的儿子在守着,外边围了高高的一圈围栏,谁也看不到什么。 门上上了三把锁,院里养了好几条狗,大罗神仙来了都进不去。 陆时继续问:“你说你男人是上山摔了的,但是上山的路口上都有人看着,他又是怎么上去的?” 王婶子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说。 村民们义愤填膺,好啊!原来是抄小路偷偷摸摸上去的! 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王婶子依旧梗着脖子死不承认,她男人躺在地上脸色青白,感觉再吵两句都能绝气了。 “就算是想要陷害我家也得打听清楚来吧,本是想着同一个村的,大家一起赚钱才是最好的,而且上路不好走,容易出事,砍树的都是三个人一组。” 陆时定定地看着她:“王婶子,另外两个人是谁啊?” 王婶子满头冷汗,一脸惊惶。 “这两个扫把星,别连累我们也没活干。” “好不容易得到的饭碗就一脚给你踹没了!” 群情有些激动,陆时安慰道:“大伙别激动,我们不玩连坐这一套。” 第99章 演技不行啊 裴清辉还呆在山上,但是登记的名册在里正手里,里正直接把名册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让大伙看。 “这上面没有你家男人的名字,他就没有砍过一次树,你怎么解释?” 里正手指重重地点在名册上,眼中是压制不住的愤怒。 周围的村民们都大致知道了这家人打的什么心思,纷纷唾弃起来。 里正喝了口茶压火,他说道:“既然是你们自己偷偷上山,摔了也怪不得别人,我们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就算是仁慈了,你看看但凡换到别的村不把你们两个打死!” 王婶子脸都白了,现在说什么也不顶用,只能边哭边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王屠户躺在地上啊啊的叫,双眼乱飘。 “我们……我们以为是村里人都能去啊呜呜呜……” 王婶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也不敢叫赔钱了。 他们以为这件事会很容易,吓一吓他们就会给钱,没想到陆时他们弄得这么正规,一点口子都找不到。 院子里闹哄哄的,族长和里正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当初陆时说要严格管理,不然这闹起来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二哥!”大妹跑进来,喘着气,脸色发红。 裴清雨跟在后面,紧皱着眉头,进来时不满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婶子两人。 应该是打听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陆时扶着她,“别急,慢慢说。” 大妹气愤道:“他们就是故意的!” “你说谁呢小贱蹄子!”王婶子蹭一下站起来指着大妹就骂。 裴清雨吓了一跳,赶紧将大妹拉到自己身后。 “你们自己家出了什么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裴清雨喝问道。 王婶子左右看了眼,眼睛一闭坐在地上又开始哭嚎起来:“哎呦老天爷啊可怜可怜我们吧!男人摔断了腿还要被人污蔑啊!” 陆时抓住裴清雨的手腕将他拉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裴清雨说道:“他家的小儿子说他哥欠了很多钱,他爹在年前也被打了。” 这话听得云里雾里的,村民们都没明白过来,他们欠钱怎么了?还被人打了一顿。 陆时一下就明白过来,怪不得他们明明过得还可以,非要来找茬,原来是没钱了啊。 能欠很多钱,他们家没有人生病,也没有人要娶亲盖房子,又会是什么让他们欠了这么多钱? 该不会是染上赌或嫖了吧。 陆时觑了他们一眼,怪不得。 有好事的已经搬了板凳坐着,裴清晏还没回来,他打算再等等。 众人看戏一样看王婶子还能哭多久,真是奇了,这嗓子是包了铁吗?哭了这么久声音还这么嘹亮。 陆时坐在族长旁边,手里抓了把瓜子,把他们家欠钱的事说了一下。 “我看他们就是冲着钱来的,已经让人去王家村请人了,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 “说不说法的不重要,将来他们会被赶出去吗?” “能赶出去就赶出去,赶不出去他们也没脸待着这里。” 陆时点点头。 不多时,裴清晏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王氏的族长和几个高大汉子。 院子里再次吵闹起来。 裴清晏快步向陆时走去,确认他没有被人欺负后才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陆时急急忙忙拉住他的手,“怎么样?” “他们家大儿子染上了赌瘾,在县上的赌坊里欠了很多钱,后来是王屠户把摊子卖了还上去一部分。” 果真如他所想。 村民们听得清清楚楚,这会有脑子转的快的就立马说道:“不会是你们故意摔断了腿要来讹钱吧!” “报官报官,刚才你不是说不给钱就报官吗?走啊,现在就报官!” 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王婶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哭都忘记了,一脸害怕的看向王氏族长。 但王氏族长压根不接她的眼神,坐在一旁喝茶,侧着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陆时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冲着钱来的,不是冲着裴清晏来的。 一听到要报官,王屠户猛地弹了一下,诈尸一样,把旁人吓得尖叫连连。 他迅速爬起来,立马跪下来磕头。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王屠户的腿诡异地好了,不仅动作敏捷,而且脸上不带半点病色。 他竟然是装的! 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得出这种装病的法子来讹钱! “族长里正!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边说边把腿上固定用的模板还有沾着鸡血的布条拆了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腿。 “啧。” 陆时摇摇头,讹人一下要讹这么多钱,还不敢直接把腿摔断,这演技不行啊。 大家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更窝火了!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呢! 还去赌博,这不是咎由自取吗! 王屠户见形势不对,连忙将目光放到王氏族长那。 “不是我的想这样的,我是受人指使的!” 王氏族长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屠户,心里挺虚,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被人污蔑后的愤怒来。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他老脸燥红,啐了一口,骂道:“别把什么事都牵扯到我身上!” 这解释过于苍白无力,愤怒的村民们怎么会信了他。 “我看就是你们王家村眼红我们无烟炭的生意,专门派人来打听的吧!” “不要脸啊!一个族的族长还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来!” “这不是小偷吗,报官啊!” 火气大的已经拿了扁担跃跃欲试了,王氏族长来的时候走得匆忙,只叫了村里的几个汉子。 他们也没有拿什么家伙什,以为只是过去说个事,没想到还要干架啊! 王氏族长脸都白了,勉强维持着冷静的神色。 王屠户还跪在地上,连忙补充道:“是王大雷叫我这么做的!” 一口锅甩来甩去最终甩到了王大雷头上。 陆时皱眉,别又把裴春杏牵扯了出来。 里正也没想到后背还有人,不耐道:“说明白点!” 第100章 盲目的信任 “我、我当时就是去王家村借点钱,碰巧遇到了王大雷,他给我出的这个主意。” 当初陆时帮着裴春杏休夫让王大雷还有王家村丢了好大一个脸,怀恨在心趁机报复也能说得通。 但是三百两就说不通了。 果然,王屠户又说:“王大雷跟我说族长对裴清晏那两口子早就看不惯,说我这样做一定会讨族长欢心。” 王氏族长一下站起来,目眦欲裂:“你血口喷人!” 王屠户本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脖子一梗,嚷道:“王大雷说这事你已经同意了,到时候会保下我来!” 想到王大雷前些天跟他说过的话,王氏族长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就是王屠户要干的事? 他恼怒道:“呸!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少污蔑人!” 这事说来他也挺无辜的,本来王大雷在他们村里就不招人待见,他说过的话王氏族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给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你们这些给钱财蒙了眼的东西,自己做了错事还想要甩到我头上来,你们姓王都是污了我们这个村的名声!” 跟过来的王家村的村民头都抬不起来,身边都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裴家村村民。 自己村的名声败成这样,家里的姑娘哥儿怎么嫁出去啊! 这事他们理亏在先,大过年的闹得晦气。 王氏族长想要息事宁人,缓了缓脸色,向院里面色不善的裴家村的人拱手道歉。 “是我们管教无方,让村里出了这么个败类,教的大家过年都不得安生,大家且放心,今天我就收拾了这两个人,一定会还回大家一个公道!” 陆时脸色依旧不好,王氏族长见识过他的厉害,也知道他在这村中的地位。 正想拉下脸来专门跟他们家道个歉,陆时却挥了挥手。 他说:“他们一开口就是三百两银子,竟也不想想我们能不能拿得出来,还说不拿出来就要报官。” 陆时冷冷地看着他:“我看他们就不是冲着讹钱来的,是冲着报官来的,要是报了官,我家清晏身上就有了案底,这要让他怎么考试?” 王氏族长身子一怔,眼神迅速瞟了一眼站在陆时身后跟一尊大佛一样的裴清晏。 大佛已经面沉如水,已经看透了一切。 王氏族长冷汗瞬间下来。 这厢陆时依旧在分析:“怕不会是嫉妒我们家清晏学得好,将来会飞黄腾达,想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招数吧。” 族长和里正大惊失色,上上下下扫视了王氏族长一眼,跟看到什么怪物一样。 “不、不是这样……” 王氏族长急忙解释,但根本没人会听,要不是族长里正还镇着场,只怕陆时说完村里人已经挥着棍子打起来了。 形势一度剑拔弩张,王家村的人已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了。 裴清晏轻轻将手搭在陆时肩头,轻声问他:“你想怎么处理?”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陆时动了动,半边身子贴在他身上。 “当然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得从他们手里拿到实质的补偿。” 族长里正气得破口大骂,场面一度混乱。 王氏族长从夹缝中求生,大声道:“等回到村里,我就把他们从族谱里除名,不得再踏进王家村一步!” 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王氏族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道:“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没有人应声。 裴清晏能考取功名是一个村的大事,它的意义甚至超过了无烟炭这份产业带来的利益。 村里人口多,大家把钱分一分,顶多成为富户。 但是村里有个功名在身的人可不一样。 王家村的举动精准踩在他们的雷区。 说句不好听的,又是打无烟炭的主意,又想要害裴清晏考不成功名,没有当场把他们打死都算是仁慈了。 在场的王家村人手脚发冷,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凑什么热闹不好非要凑这个要人命的热闹! 王屠户吓得连声惨叫:“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别把我赶出去,我给你们当牛做马都成啊!” 不知道是谁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王氏族长咽了口唾沫,陪笑着看着陆时,轻声细语地说:“我们也可以赔偿……” 陆时想起过年时和大家到各个村里卖对联,他们也去了王家村,还逛了一下。 他说道:“你们村里的苹果树,全都按普通柴木的价格卖给我们,砍掉的树还要继续种回去,而且十年内不许涨价。” 这片地方并不适合种苹果树,但陆时要的不是苹果,他要的是木材。 王氏族长愣了一瞬,随即欣喜若狂。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了! 那些果树结的果子酸涩,也就木头能烧柴,平日里村民们上山砍柴,背到县里去买,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 现在有一个长久的生意,全村人都能干,他能不高兴吗! 王氏族长忙不迭答应下来,生怕陆时下一刻就反悔了。 其他人听了云里雾里,脑子精一点的或许能想到与无烟碳有关。 族长迟疑道:“时哥儿,这……” 他想说,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陆时对他眨眨眼,说道:“这件事我们等会再说,放心,不会吃亏。” 手里有钱才是实在的,何况陆时确实能给他们带来钱,村民们莫名对他的话有盲目的信任。 王氏族长乐呵呵地把人提回去,陆时安抚了一下村民们后,大伙便散了。 大清早的就开始闹,现在才消停下来,再等一会都能吃晌午饭了。 陆时抬眼看外头明晃晃的太阳,突然感觉头晕目眩。 他脚步晃了一下,裴清晏一下扶住了他。 “不舒服吗?” 裴清晏皱着眉抬起陆时的脸,发现他的唇色不似以往红润,泛着淡淡的粉白。 “应该是没吃饭吧。” 陆时定了定神,攀着裴清晏的手臂,“走,先回家吃饭,我好饿。” 人是铁饭是钢,他现在急需补充能量,跟他们吵架实在是太费力气了。 “你也没吃饭呢,还去镇上跑了一趟。” 陆时仰头看他,碰了碰他的脸。 第101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真没事,先回家。”陆时转头跟里正族长打了声招呼,“我们先回家啦,吃完饭再谈无烟炭的事。” 他们也是没有吃早饭的,里正家里乱糟糟地一团,实在不能招待人,便让他们回去了。 裴春杏已经做好了饭,站在门口焦急地往路上望,等看到那四个人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快来吃饭,饿坏了吧?” 裴春杏打开门,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们。 陆时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几个人也是埋头吃饭。 裴春杏和小妹已经吃过了,这会她抱着小妹坐在一旁,眉眼间满是担忧。 “到底是怎么回事?闹着这么大。” 裴清晏最先吃完,把方才发生的事和她讲了一遍。 “真不要脸啊!”裴春杏愤愤骂道。 小妹两只小手握着拳在空气中挥来挥去。 陆时埋头干饭,吃完后才后知后觉撑得慌,拉着裴清晏慢慢围着屋子散步。 “苹果树的木材可以做出品质更好的无烟炭,我们的成本很低,但是这种无烟炭却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 陆时慢慢说道,牵着裴清晏的手一晃一晃的。 裴清晏惊奇道:“你怎么会这么多?” “嗯……”陆时垂下眼,“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匆匆跳过这个话题,又问:“你的伤口还疼吗?” 裴清晏摇摇头,“过不了几日便会好的。” “要不是他们两口子要被赶出去了,我一定挠回去。” 两个人走着,干脆走到里正家里去。 他们也才刚吃完饭,肚子填饱了,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了。 族长吃完饭后走过来,几个人坐在一处,陆时细细把苹果树的好处和他们说了。 两人双眼放光,好像看到了裴家村光明的前途。 “时哥儿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要用人的地方村子里喊一声就成!” 陆时笑着应下。 他们又开始问裴清晏学业上的事,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清晏只管好好读书,有什么事我们都兜着,绝不会让人害了你。” 裴清晏点点头。 王家村的事算是彻底结束了,王大雷和王屠户被除了名,不仅王家村容不下他们,就连裴家村也把他们赶了出来。 他们的事在邻近几个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走到那个村子里都被人赶,生怕他们祸害了自己村子的名声。 到最后,也没人再见过他们,或许是躲到哪个地方谋生了。 陆时百般无聊地仰躺在床上,视线里的东西都是倒着的。 裴清晏一手执笔一手执卷,注意力全放在笔下,日光落在他英挺的眉眼上。 怪好看的。 陆时手里玩着一缕头发,最近几日裴清晏一头扎进了书海里,颇有种假期结束前疯狂补作业的架势。 但裴清晏不像是会拖着作业不写的人。 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裴清晏终于放下了笔,久坐的身体稍微动一下都会嘎吱作响。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陆时这会已经睡着了,抱着裴清晏的枕头,半边身子都压在上面,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气息绵长,眉头舒展,看样子天塌下来都醒不过来。 日头已经偏西,裴清晏走过去将被子拉到他肩上。 直到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坚持不懈地要把陆时勾醒,两方僵持了许久,陆时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可恶,临到嘴的炸鸡飞走了! 他支棱着脑袋,刚睡醒,双眼视物有些模糊。 懵懵地在屋里看了一圈后,在窗下的书桌前发现了裴清晏的身影。 时光静谧无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很轻。 裴清晏似有所感,抬眼看去,正对上陆时懵懵可爱的眼神。 心中柔软,他起身走了过去,在陆时的目光下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睡醒了吗?”他声音温柔,落在他头上的手也没有什么力道,指尖轻轻滑过耳尖。 陆时迷恋地蹭了蹭,躺在他腿上伸了个懒腰。 “有点安逸……” 他揪住裴清晏垂下来的头发,懒洋洋地说道。 裴清晏捏捏他的脸,“安逸也没见你长肉。” 这个话题陆时不想再继续下去,继续下去只会发展成他身上哪里肉最多,然后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撒丫狂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的夜色格外美,星子格外亮。 两个人趴在窗边看星星,裴清晏的手搭在他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院子里很安静,家人们都各回各屋准备睡了。 屋里烧炭暖如春,屋外的寒风没有前几天这么凌冽,半开着窗也不会觉得冷。 两个人凑在一起闲话,细碎的声音随着风吹散。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个地步了,不做点什么合适宜的事都对不起这样的美景。 下午没有终结的话题在床上再次被拎了出来。 陆时红着脸一把抓住他试图往下的手的手,前几天义正言辞的借口在今天不顶用了。 “你、你轻点。”陆时红着脸,趴在床上,恨不得一脚蹬飞他身后的裴清晏。 裴清晏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拖着陆时的颈,他俯下身来,轻轻叼住陆时柔软的耳垂。 “明明吃的也不少啊,为什么不长肉?” 他的手往下移,在陆时爆红的脸色下揉了揉。 陆时挣扎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干了一些事导致我体力消耗太大了。” 裴清晏笑了笑,声音低沉:“我不觉得。” 可恶啊! 陆时被压着翻不过身,他低下头一口咬在裴清晏手上。 被翻红浪,缠缠绵绵。 裴清晏替陆时清理过后翻身上床,把将睡未睡的陆时揽进怀里。 他轻轻拍着陆时的背,低声道:“今年三月参加府试,让你当上秀才夫郎。” 陆时困得迷糊,胡乱应了声。 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 应朱逢春的约,众人早早就出发。 除了陆时裴清晏,其他人都没有去过府城。 小妹年纪小,趴在大妹怀里睡了。 大妹和裴清雨在小声说话,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与兴奋。 陆时打着哈欠,被裴清晏笼在怀里昏昏欲睡。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薛正早已和顾青在那里等着。 朱逢春脖子伸得老长,看到人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急急往前走两步又急急停下来。 第102章 鞋底拍到他脸上 “这边!”许长平笑着朝他们招手。 朱逢春也咧着嘴露出一个笑来,怕挨裴清晏的打,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几个人在车上颠了一早上,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打过招呼后就直奔早餐摊子,嗦粉嗦面喝豆浆。 吃的一身都是热烘烘的。 朱逢春早就安排好了去府城的车,在县里买了点吃的路上垫肚子,一路闹哄哄地往府城赶去。 到时已是晌午,陆时感觉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小妹还好,一路上没哭没闹的,就趴在大妹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到了府城,几个人先是去订了房落脚。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客栈大厅里人不多,便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同于在家里吃饭,也不同于书院里的食堂,没有这么多规矩,有更多聊得来的朋友。 三杯两盏过后,陆时眼都是迷蒙的。 他酒量不算太好,但酒品也不差,就是有点犯困,大家边吃边聊,他则靠在裴清晏胳膊上打哈欠。 “时哥儿可是醉了?” 裴清雨戳了戳他的脸,笑着问道。 陆时脸蛋红红的,他点点头:“或许吧。” 许长平从朱逢春筷子下抢了一块糖醋鱼,闻言说道:“不行啊,咱们这还没开始玩嘞!” 陆时摆摆手,“急什么,好玩的晚上才开始,等会还能睡一觉,蓄蓄力,晚上使劲玩!” 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陆时打开窗,楼下长街的喧闹声清晰入耳。 “好热闹啊,比县城里热闹多了。” 裴清晏抱着他,问道:“喜欢这里吗?” 陆时点点头,热闹的地方他喜欢去,安静的地方他也能待得住,总之就是,有裴清晏的地方他都喜欢。 身后的裴清晏若有所思,大掌轻轻在他胃上按着。 “有没有这么撑了?先睡会?” “嗯,晚上我们再玩。” 他有点认床,在床上滚了好一会才睡着。 这边一片安乐,隔壁的朱逢春和许长平可谓是鸡飞狗跳。 他们房间有两张床,为了抢到靠窗的两个人现在还扭在地上。 “不行,我要睡那边!” “死开,房钱是我出的,我睡!” 朱逢春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我必须在那!” 许长平蹬了蹬腿,没把人蹬开,他怒道:“给我一个理由!” 朱逢春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他沉默了一会,说道:“那边风景好,从下面往上看更……更好看!” 许长平低下头看他,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许长平突然眯起眼,一副你小子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的表情。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诡计多端,你在也不是我心中那个清纯的朱逢春了!” 许长平又蹬了他一脚,大发慈悲道:“行吧,既然你求我,我就勉强让给你吧。” 要不是有求于人,朱逢春恨不得把鞋底拍到他脸上! 裴清雨抱着小妹在睡觉,他还没睡着,看着大妹坐在镜子前梳头发,脸上时不时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姐姐怎么还不睡觉?” 小妹一出声,裴清雨和大妹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裴清雨半撑起来,看着小妹清明的双眼,好笑问道。 他们一直以为小妹已经睡着了,干啥都是轻手轻脚的。 小妹懵懵地抬起头来,疑惑道:“怎么了吗?” 大妹放下手里的梳子,说道:“都睡了一上午了,这会应该是睡不着了。” 小妹精神奕奕,重重点头。 她侧躺着,一手抱着裴清雨的胳膊,支起上半身,看了大妹几眼,好奇道:“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啊……唔。” 小妹发出了天真无邪的疑问,裴清雨要捂住她的嘴时她都已经说完了。 闻言,大妹的脸更红,裴清雨失笑,给她解围:“应该是有点闷了,小妹要不要再睡会,晚上更有精神玩。” 小妹犹自不解,不过没有多问,埋在裴清雨怀里闭眼睡觉。 大妹一手扣着梳子,颇为紧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等到天黑,彩灯挂满街头,一眼望去,火树银花满长街。 陆时推开窗,满街灯火入怀,早有才子佳人在街上赏灯吟诗,商铺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玉石珠宝令人惦念,功名利绿也令人惦念,但在陆时眼里,什么也不及与爱人一同品味这人间烟火。 他看着裴清晏,眸子灿若星辰。 像是揽了满天的星河,裴清晏实现从长街上抽了回来,猝不及防撞进这一双眼眸里。 鬼使神差地,他一手轻轻按在陆时后颈上,低下头就要亲过去。 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想做点什么事是人之常情。 但问题是他们正在临街的窗边啊! 这要真的亲起来那不是被一街的人看到啊! 陆时脸色爆红,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场合,注意场合!” 裴清晏一愣,随即笑起来,不同于平日的温和雅正,他的眉眼在元宵花灯的浸染下,显得妖异惑人。 是少有的艳色。 陆时被他的笑迷得找不回魂了,裴清晏拉着他的手一拽,两个人顷刻倒在了床上。 就在他要压下去一亲芳泽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许长平哐哐敲门,“走啦!去玩了!” 陆时赶紧喊一声:“马上来!” “起来起来,别把我衣服压乱了!” 他红着脸推开裴清晏,果然美色误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陆时决定在到大街上前不去看裴清晏的脸。 裴清晏笑了笑,带着他走下楼。 大伙都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客栈生意火爆,也有很多像他们一样不是本地的,来这里订了房间准备玩一晚上的。 顾青薛正两个人依旧是旁人难以插入的卿卿我我,许长平抱着小妹,那刚从外边买的糖葫芦逗她,大妹则和裴清雨在一旁聊天。 一派和谐气氛。 大家往外走去,陆时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朱逢春呢?” 大妹看过来,眼神落在许长平身上。 忍了又忍,许长平心里吐槽自己兄弟怎么被儿女情爱蒙了脑子。 第103章 撩妹大师 他忍了又忍,决定还是帮他一把。 走到客栈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仰着头闭眼吼了一声:“朱逢春你有没有这么快啊!” 此时街上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许长平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吼了过来。 朱逢春如约而至,一身白衣眉眼带笑地推开了窗,恍若闺阁女孩抛绣球招亲一样。 带着三分期待三分羞涩还有四分从头到脚的潇洒帅气,成功吸引了楼下的人。 似乎是静了一瞬,朱逢春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目光在一瞬间就锁定了那个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他灿然一笑,“来了!” 陆时目瞪口呆,他感觉到旁边裴清晏的拳头都硬了。 这简直是妙人啊。 搁现代稳妥妥的撩妹大师! 陆时暗搓搓观察了一下大妹的表情,发现这姑娘已经被迷得眼神都挪不开了。 嗐,留不住了。 陆时扯了扯裴清晏的袖子,表情深沉,“走吧。” 裴清晏绷着一张脸,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裴清雨还在大妹身边后才松了一口气,抬脚跟着陆时走。 看见朱逢春已经走了出来,裴清雨正想着要不要给他让个位置,谁料他刚走一步就感受到了袖子上重重的拉力。 他一低头,大妹的手正拉在他袖子上,死死不肯松开。 裴清雨:“……” 今晚是注定要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耀眼了。 小妹被许长平抱着在各个摊子前转悠,陆时拿了个狐狸面具在裴清晏面上比了比,觉得非常合适,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好看吗?” 裴清晏垂眼看他,嘴角噙着一抹笑。 陆时避开他的眼,“好看,你最好看了,整条街上就你最靓!” 陆时闭眼夸,买下了这个狐狸面具。 顺着人流走,摊子越来越多,卖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卖书的。 读书人嘛,走到了书摊面前不得停下脚步来观赏一二? 裴清晏蹲下来,一下挡住了大半灯光,有些看不清书上的内容。 这边人不是很多,摊主坐在小凳子上发呆,眼前却走过一个人,气质绝尘。 眼前一亮,正想要推销自己的书,又看到那个男人旁又有个小哥儿,那叫一个昳丽貌美。 两个人举止亲密,看来是一对夫夫。 陆时看到摊主隐秘的笑容,不明所以,等到上手一翻,书里的内容就算是再暗的光线也不会让人看错。 这哪是书啊! 这分明是春宫图! 陆时感觉自己在徒手抓红热的炭,不然这书怎么这么烫手! 摊主的笑容更加意味不明,小哥儿害羞,他懂得。 于是转向了裴清晏,裴清晏这下也看清了他买的什么东西,一时面上有些尴尬。 余光看见陆时通红又惊恐的脸色,感觉他不是看到了春宫图,而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要他上演一个活春宫。 作为一个现代人,更加不可描述的东西他也看过,但哪次不是自己呆在房间里抱着好奇的心思去看的。 谁会在大庭广众下看这些东西啊! 他猛地看向裴清晏,这家伙正在偷笑,耳尖红红的,相比于他情况好了太多。 陆时猛地站起来用力拉着裴清晏往外走。 有辱斯文,看不得。 裴清晏在他身后低低的笑,仗着人声喧闹,别人听不到他说什么,在陆时耳边说:“害羞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你闭嘴!”陆时像一头暴躁的小兽,红着脸往前面走。 那个不正经的小书摊显然很吸引书生们的目光,几乎每一个从哪里“见识”过了的人都会红着脸离开,少有买书的。 摊主一脸郁闷,怎么看了都不买啊? 炸年糕的香味传了很远,陆时循着味找去,在一处极其独特的摊子上发现了炸年糕。 这摊子独特之处在于,除老板外,还有两个赤膊壮汉。 两个壮汉各执两把巨大扇子,站在油锅前大力扇,把香味传得这一片都是油炸的香气。 其余老板在接待客人的同时,还用极其复杂的眼神往炸年糕的摊子上看去。 要是空闲了还要啐一口,再骂一声:“贱人!” 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的怨气,炸年糕老板充耳不闻,一脸乐呵地炸年糕。 陆时看得乐不可支,让裴清晏过去买年糕。 后头走得慢的几人已经跟了上来。 裴清雨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他只要玩自己的,旁边两个人这样那样都不关他的事。 薛正不知道买了什么小吃,拿着一根竹签喂给顾青吃,吃完后两个人便对着笑,比周围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们还要你侬我侬。 节日氛围高涨,人越来越多,陆时踮起脚尖,看到许长平还抱着小妹就松了口气。 别玩过头把人丢了。 “放河灯吗?” 裴清晏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陆时转过头去,裴清晏手里拿着两盏河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河面上已经有许多河灯顺着水流飘下去,一晃一晃的,载着万家灯火的心愿,飘向远方。 他笑着接过,“好啊。” 从摊贩那里取了笔,将自己的心愿写上去。 在陆时落笔写字的那一瞬,裴清晏瞳孔猛地放大。 接着晃晃的灯光,他看轻了陆时在上面写的字。 每一笔他都写的毫不犹豫,像是写过了很多年一般熟记于心。 但上面的字他每一个都不认得。 写好愿望,陆时牵着裴清晏的手走到河边。 “小心些,这里有些滑。” 裴清晏小心牵着陆时的手,慢慢在河边蹲下。 河灯被放在了水上,陆时用手拖了一会,发现河灯没有下沉的趋势后才放开了手,让它们慢慢飘下去。 河灯一沉一浮,慢慢远去。 陆时偏头看着他,背后是张灯结彩的画舫,船上灯火通明,诗酒客的剪影落在了窗纸上,所有放浪形骸的,妙曼婀娜的身影,在上面活灵活现的呈现出来。 “你在想什么?”陆时问他。 裴清晏转过头来,眼中被灯火映了一点光。 “我在想……我是不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放完河灯后,大伙哄哄闹闹地要去猜灯谜。 在这种展示自己才学的地方,朱逢春挺着胸,自动将行人与裴大妹相隔开,最后发展成三人行。 有点怪异,却意外地和谐。 第104章 八字没一撇 架子上挂满了花灯,每个花灯下都有灯谜,或猜字,或猜物,多种多样,由易到难。 陆时不是很能认全繁体字,裴清晏便在一旁念给他听。 “除夕守岁,打论语一句。” 陆时双眼迷茫,啊了一声:“怎么还考论语?” 他论语都没读完,这会赶鸭子上架开始乱说,“什么?终夜不寝?” 裴清晏挑挑眉,将木牌翻过来,“给你猜对了。” 上面四个字他不认得,但裴清晏总不会骗人。 这样都能猜对?! 陆时双眼放光,兴致冲冲地拉着他往下一处走。 他随手拿了个牌子,断断续续念出来:“江海寄余生?” 裴清晏想了会,“泊人?” 陆时翻过来,惊讶道:“还真是!” 在水上上生活的不就是摆渡的人嘛,他一时半会竟然没想到。 “你怎么不说是渔人呢?” “因为渔人常奔劳于捕鱼生计,哪有词中的这份豁达闲适。” 朱逢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完灯谜后就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真棒。” 陆时极其捧场地夸了他两句。 裴清雨现在就是个无情的吃小吃机器,顺便赏赏风景。 他吃了一口丸子,又给大妹戳了一个。 “要不卖盏花灯来?”他问道。 这一片都是卖花灯的,个个都精巧好看,小妹手上已经有两个花灯提着了。 “不用买,我们去前面猜灯谜领花灯的地方玩。” 朱逢春好像有了瞬移的功能,一会窜到这边,一会窜到那边。 “朱逢春,”裴清晏叫了一声,“来猜猜这个。” 裴清晏嘴角含着笑,笑得颇不怀好意。 朱逢春信誓旦旦对大妹说:“我先给你赢个花灯回来。” 说罢往裴清晏那边走去。 “空中新月隐,打一五字常用语。” 薛正看到后就笑了,顾青疑惑抬头,他便低下头来在他耳边细细说道,不一会,顾青也笑了,揶揄地看着猜灯谜的人。 朱逢春喃喃说着:“空中……取其八,新月、新月……隐……” “我知道了,八字没一撇!” 话一出,他就发现周围人的眼神看他有点不对劲,都憋着笑呢,连大妹都用帕子捂住唇,眼中满是笑意。 他顿时反应过来,迅速朝裴清晏瞪去。 好哇,都在拿他取乐子啊! 朱逢春敢怒不敢言,瞪了一会后想起自己要给大妹弄个花灯回来,于是转头寻找下一个目标,三两下拿回一个兔子状的花灯。 他笑颜璀璨地走到大妹身前将花灯交给他。 裴清雨默默给自己买了个花灯,感觉袖子要给大妹抓烂了。 “前面还有作诗作词的。” 陆时攀着裴清晏的手臂踮着脚尖往前看。 那里围了许多人,多是纸扇的书生和娇俏的姑娘。 里三层外三成的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拍卖宝贝呢! 几个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许长平拉住一个人,问他:“这位兄台,问一下怎么这里聚了这么多人?莫非是有什么极好的奖品?” 哪位兄台摇摇头,怕他听不清,便高声道:“这是曹大人外孙女还有孙子们设的场子,大家都好奇嘞!” 曹大人,也就是平江城知府。 许长平了然点头,又往前挤了挤。 不知道是谁作了首好诗,引得众人鼓掌称好,气氛热烈至极。 朱逢春刚才猜字谜被大伙取笑,正想找回面子,但一看是作诗作词,一下就怂了。 巧劲他使得出来,真刀真枪硬上他可干不到。 “好厉害啊……”大妹小声说了一句,目光所致是一个书生拿下了一盏顶好看的莲花花灯。 胜负欲瞬间被激起,朱逢春咬着牙,硬是把前面好几个人都挤开,拿到了花灯旁的笔。 其他书生见朱逢春穿着不凡,清隽的脸上有几分书生气,想必写下的诗也应当会不凡。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朱逢春哗哗下笔,诗成,众人凑上去看。 空气静默了几瞬,随机发出爆笑。 “就算是我家刚启蒙两年的弟弟也写不出这样的诗啊!” “既不对仗,也不押韵,你上过学吗?” “哈哈哈哈这你也好意思出来写?!” 朱逢春满脸通红,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诗写的烂,但再烂不也得硬着头皮上嘛! 好在这场子的主人出来解围。 “诗好诗坏不过是博个乐子,这位兄台能来捧场就已经是极好的。” 一姑娘取下一盏花灯递过来:“虽然诗上的造诣不高,但是这位小兄弟的字还是很有风骨的。” 果真如她所说,其他人又去看他的字,也没吝啬夸赞,朱逢春的脸色才好了很多。 正当他要谦虚两句时,突然感觉手中的笔被人抽走了。 朱逢春愣了一下,转头就看到陆时已经拿着笔在花灯旁写了起来。 握笔的姿势有些奇怪,一看就是没有系统练过的。 但下笔坚定,与他握笔的姿势有些格格不入,让人不免感受到几分怪异。 有人见他是个哥儿,心里头有些看不起,但还是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就等着看陆时会写出什么佳句。 裴清晏心里一紧,上前将陆时护着,余光看到陆时写的词,蓦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凑过去细细看。 耳边出现了许多声音,陆时有些紧张,一来怕自己写的东西不合他们审美,而来有些字他不一定记得准,只能铁头写。 “写好了。” 他长出一口气,将写好的词交给那个姑娘。 对不住了辛大人! 他写的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上阙,当时脑子一热,一下就想到了这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多看了陆时两眼,别说他了,周围的书生们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张纸在众人手里传了一遍,刚开始的时候还安静的,后来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陆时有些紧张地握住裴清晏的手,“写的不好吗?” 裴清晏回过神来,两眼神采明亮,他弯起嘴角,回握住陆时的手,夸道:“你写的非常好。” “这是你夫郎吧?” 那姑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着问他。 大伙都看了过来,眼神热切。 (下一本还是种田文,宝宝们想看男女主,还是双男主哥儿种田文啊?留言告诉我哦。) 第105章 一夜鱼龙舞 陆时不动声色贴近裴清晏。 “没想到一个小哥儿也能写出这么好的词,我等实在是羞愧啊。” 我更羞愧,陆时默默想。 那姑娘诚心赞道:“今晚怕是没有人能比你写得更好了。” 陆时摆摆手,“还有的,这不是才开始没有这么多人吗?” 还有几人已经热切地围了上来,想要结交一番,顺便打听打听陆时是师从何人,竟有这样的文才。 陆时脸一红,呐呐道:“也没什么文采啦,不过是每日听我夫君念书学的。” 众人又将热切的目光转移到裴清晏脸上,纷纷上来结交。 “兄台今晚可有空,我请你到飞月阁小酌一番?” “没看到人家是陪着自己夫郎出来玩的吗?兄台别听他说,我们约个时间,改日再聚!” “你也太唐突了,非亲非故的就要约人家。” 场面有些混乱,曹知府的孙子赶紧出来维持秩序,陆时则被那姑娘拉了上来。 “别说这么多了,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魁首,这是魁首的奖品。” 她将一包厚厚的书交到陆时手上。 “这活动本就是为他们考功名读书人准备的,没想到被你夺了魁。” 那姑娘笑了笑,却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这书于你无用,但对你夫君确是极有用的。” 陆时好奇,打开包书的纸看了眼,上面赫然写着制艺大全四个字。 姑娘见陆时眼中疑惑,解释道:“这是京城翰林院编写的制艺大全,近三十年的题都在里边,现在都是有价无市呢!” “与科举有关?” 姑娘点点头,“里面也有这几年会试和秋闱的真题还有大儒们的点评。” 陆时瞪大眼,那不就是古代版的五三?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下面有听到他们对话的书生那叫一个酸,嫉妒的眼都绿了。 陆时一把将它们抱在怀里,真心道:“谢谢!” 他就像是不小心进了某个粉丝群并且得到了那位明星眷顾的路人。 甚至能听到有人嘤嘤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裴清晏身边紧紧粘着他,小声道:“我给你赢来一个宝贝。” 他们从人群中突围,终于走到一处没有这么多人的地方。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陆时将包书的纸打开,露出里面的《制艺大全》。 “啊!” 许长平夸张地叫了一声,把旁边的顾青吓了一个激灵。 薛正不满道:“叫嚷什么?” 许长平捂着嘴,指着那本书激动道:“前些天我表哥说要给我弄一本这书来,他都找到京城去了也没能弄回一本。” “这书还要好久才发行,而且买到它还要门槛,我能不激动吗!” 他这么一说,大伙都察觉出这本书的重要性来。 陆时挑挑眉,看向裴清晏。 裴清晏了然,拍拍这本书:“到时候你们轮着抄。” 许长平欢呼一声,勾着裴清晏的脖子,“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裴清晏失笑,一把将他推开。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他们有《制艺大全》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强抢的。 朱逢春看了眼黝黑的巷子,提议道:“要不要回去了,该玩的我们都玩过了。” 陆时也怕有人来抢,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这里人太多,发生点骚乱都有可能造成重大事故。 还是不要惹是生非好。 “顺着这条路也能回去,正好把剩下的逛完。” 一伙人又闹哄哄的往前走,有意识地将裴清晏和陆时围在中间。 越往前走摊贩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两两成对的才子佳人,街两边挂上了精妙的花灯,光影斑驳,轻柔的嬉闹声入耳,让人一下从方才的兴奋中缓下来。 裴清晏牵着陆时的手,走上拱桥时,花灯从上游飘下来,满河都缀满了摇曳的灯火。 连小妹都安静下来,静静看着河灯漂下去。 陆时仰头看着裴清晏,目光所致是他清俊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温柔又深邃。 “你知道吗,”陆时轻声说道,“我刚才写的其实还有些内容。” 裴清晏低下头来,牵着陆时的手紧了紧,略有些紧张。 他问道:“是什么?” 陆时弯起嘴角,言笑晏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裴清晏的手蓦地收紧,他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把上翘的嘴角压下去,但是明显没有什么效果。 眼中笑意绽放,陆时恍惚间觉得,比天上放着的烟花还要耀眼。 虽然他没有什么文采,但还是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撩拨一下自家男人。 “你真好看。” 他说着,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裴清晏的脸。 裴清晏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改变了,所有坚硬变得柔软,世间所有美好事物不及眼前。 “你真的……” 他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走在他们后面的许长平默默往旁边挤,离大妹本来就近的朱逢春被他挤得差点挨到人家身上。 他脸一红,问道:“那边这么宽敞,你挤什么?” 许长平瞟了他一眼,沧桑道:“那边很宽敞,但是容不下一个人。” 朱逢春:“……”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颠,朱逢春没再理他,继续和大妹说一些奇闻异事。 当初来玩时就约定好了在平江城里住一晚,现在又回到落脚的客栈。 大厅里依旧有很多人,打尖住店的都有。 或呼朋引伴,或与家人围坐一桌,不过相同的是,他们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碗汤圆。 “我们还没吃汤圆呢!” 许长平左顾右盼,抬手招呼小二给他们上汤圆。 陆时摸了摸裴清雨有些圆滚滚的肚子,笑道:“还吃得下吗?” 裴清雨想说一路上都撑的要死,但又想吃汤圆,便点点头。 “几个汤圆而已,还是吃得下的。” 汤圆端了上来,芝麻馅的,陆时比较爱吃这种。 但汤圆再好吃也容易腻,他吃了五六个就不想吃了。 唇齿间还残留着芝麻的香气,他砸吧一下嘴,伸手去够裴清晏手边的酒杯。 在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陆时小口喝完,感觉身上都是热热的,整个人飘在棉花上一样,晕乎乎,舒服极了。 “好撑!” 第106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许长平仰坐在椅子上,旁边小妹的姿势和他如出一辙。 这边朱逢春正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勺糖放到大妹碗里,换来她一个甜甜的笑。 这笑一下就撞进了他心里,他感觉自己顿时充满了力量,就是再逛十次街都不会累。 吃饱喝足后,众人回了房间。 裴清晏半抱着陆时,他手掌微凉,包着陆时的手极舒服。 店里的伙计送了水上来,在屏风后面氤氲出白色的水汽。 陆时这个一步两拐的醉态肯定是不能自己洗澡了,偏偏他还爱干净,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就哼哼着要洗澡。 “我帮你洗?” 裴清晏一手托着他的颈,在他耳边低声问,声音带了几分诱惑。 陆时没有完全醉,只是浑身发懒不想动,脑子转了慢点而已。 直觉告诉他万万不可,但是身体不听脑子的指挥,躺在裴清晏怀里一动不动,算是默许了他方才说的话。 外衣被脱了下来,浑身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衣,大冬天的,屋里没烧炭,陆时冻得一个瑟缩,直往跑去怀里钻,微凉的手扒在他身上寻找热源,最后顺着他的衣襟探进去,摸到温热紧实的胸膛后才松了口气。 裴清晏抱起他往浴桶那走,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还行后才伸手解开陆时的衣服。 “你要干嘛?” 陆时半睁着眼,感觉屁股上有点烫。 “给你洗澡。” 剥鸡蛋壳一样剥开他身上的衣服,露出瓷白娇嫩的身体。 陆时还是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屁股被热水烫了一下他才猛地惊醒。 这会大半身子已经泡进了热水里,他想要跑都来不及了。 “烫吗?” 裴清晏撩起一捧水浇到他圆润的肩头上,剔透的水珠滑落下来。 他突然俯下身,在陆时肩头亲了一下,舔去了那滴要滑下来的水珠。 陆时被他的舌尖烫了一下,身子一缩,抬起清透中带着懵懂的眼去看他,无辜又清纯。 他泡在水里,下身一览无余,还因为水的荡漾而有些模糊,隔着一层水,更加诱人。 “你亲我干嘛?”他控诉道,不是说洗澡吗? 裴清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力道有点重,亲得他脸都偏过去一点。 “不给亲吗?” 陆时撩起一点水擦脸,转了个身,将雪白纤瘦的背对着他。 “我给你擦背?” 陆时自顾玩着水,嗯哼一声。 雪白的布巾擦在背上,微微用了点力,舒服得让人想要睡过去。 开始裴清晏还会趁机揩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腰侧,引起一阵战栗,或是故意往下,换得陆时转过来瞪他一眼。 但他不觉得这是在瞪他,反而像是在撒娇。 或许是擦得真的挺舒服,陆时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最后是裴清晏拖着他的下巴给他擦洗完。 从浴桶里抱出来时陆时已经睡着了,脸蛋红扑扑的,手里还抓着裴清晏的衣服。 裴清晏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拉着衣服抽了两下,发现抽不出来。 他干脆将外衣脱下来让他抱着,自己就着方才陆时洗过的水再洗了一遍。 弄完时夜已深,街外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的小贩挑着商货回家。 他吹灭了灯,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陆时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松开怀里的衣服滚进来。 一夜无梦。 陆时睡前喝了点酒,蒙头睡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床上呆愣了好久。 等到裴清晏给他穿完衣服要下楼时才醒过盹来。 他黯然道:“你要去上学了。” 裴清晏揉揉他的头:“还有休沐呢,过节也会回来。” “那怎么够。”陆时牵着他的手。 明天就开学,他们还剩下一天的相处时间,还要除掉吃饭睡觉收拾东西。 元宵刚快乐完就要分开,陆时颇为不舍,为什么这书院就不能让他们走读啊。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走读的效果哪有住书院里好,不说裴清晏有没有这个自觉性,就是他看到了也会忍不住凑上去。 朱逢春顶着个两个黑眼圈神采奕奕,旁边站着的许长平生无可恋。 他简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件小事能让这个人兴奋一晚上,不就是一条手帕吗?有什么可高兴的,街上这么多卖手帕的,改明儿他也去买一条。 朱逢春嘴角带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高兴。 来时还有许多能同行的人,回去时明显少了,估计是在平江城里多呆两天。 裴清晏拢了拢陆时的领子,低声问:“冷吗?” 陆时沧桑地望向远方:“这有什么冷,一个人睡的被窝才叫冷。” 裴清晏失笑,捏了捏陆时的脸,看他故作老成,忍不住说道:“你这样我都不想去书院了,只想在家陪你。” 陆时瞪眼,“那怎么能成,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也很冷,一个人,好冷。” 缩在一旁角落的许长平没人和他挤一起,只有他一个人在吹冷风,靠着木板颠簸。 小妹刚睡醒一会,闻言从大妹怀里跳下来,一下扑进许长平怀里。 “那我来陪长平哥哥!” 许长平感动落泪,“呜,还是小妹对我好。” 一路聊着天也就到了临城县,和他们告别后,车上只剩下五个人。 陆时默默靠在裴清晏怀里,明显感觉到大妹的心不在焉。 想到当初裴清晏还说他有点不太乐意朱逢春,现在看来他不乐意也没用了,人家愿意啊。 他仰头看着裴清晏,眉眼带笑,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 裴清晏低着头看他,问道:“笑什么?” 陆时憋着笑,摇摇头。 再不想裴清晏去上学都是不可能的。 睡睡觉腻歪一下,再兵荒马乱收拾一下东西,转眼就到了裴清晏离开的时间。 这次去送他上学,大妹也跟来来了,说是帮忙提东西。 谁都没有挑明。 她抱着腿坐在陆时旁边,问裴清晏:“大哥,书院里有很多人吗?” “嗯,近四百人了。” 古代人口少,读书人更少,有时候一个乡里有一个上学的都算是好的了。 好在白鹭书院是江南有名的书院,有别处的学子慕名而来,书院里的人自然就多了。 第107章 和尚庙一样 “那书院里除了学生夫子还有什么人啊?” 裴清晏看了她一眼,笑道:“还有其他职位的人,监院山长这些的,没有女的,也没有哥儿,和尚庙一样。” 陆时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还纳闷怎么大妹对书院感兴趣了,原来是拐着弯问一些说不出口的问题啊。 被他一笑,大妹红了脸,但毕竟是自己两个哥哥,自己最亲密的人,被笑了也没什么。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县城,七叔在固定的地点等他们,拿好包袱后他们便往书院走。 半路上遇到了来送薛正上学的顾青,几个人一同走着。 在山脚下才看到许长平和朱逢春,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勾肩搭背笑了一会。 “他们来了!”许长平最先看到他们,勾着朱逢春的肩膀就招手,把朱逢春勾的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他正想一脚踹过去,余光看到一抹倩影向这边走来,瞬间收了腿,站的比谁都板正。 大妹跟在陆时后头手里提着裴清晏的一个包裹,低着头迅速看了眼,没有说话。 “宿舍里会烧炭吗?”陆时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问道。 许长平依旧是笑嘻嘻的,“放心放心,冷的时候会给我们送炭来,冻不到我们的。” 裴清晏摸摸陆时的头,温声道:“早些回去吧,书院开门了。” 陆时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他们离开,顾青一样的惆怅。 “离休沐还有一个月呢。”他说道。 “中间还没有假。” 不知道是谁叹了一声,三个人结伴往山下走。 过了一个年,大家明显圆润了不少,尤其是许长平,他的包袱里除了衣服就是吃的,只留了一点点的位置放书。 朱逢春暗搓搓靠近裴清晏,他低声道:“今年我跟你一起下场。” “嗯。” “嗯什么,你不该激励我两句吗?” “激励什么?好好学习?” 裴清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朱逢春被他看的心虚,嗫嚅好半晌才说:“反正你们也都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你……先别给你家大妹说亲,等我考中了秀才,来娶她。” “你就这样和我说?” 朱逢春愣了一瞬,灵光的脑瓜子一下明白过来,裴清晏是要他请媒婆来说啊! 天大的惊喜砸下来,朱逢春乐不可支,咳了两声收敛起脸上过于高兴的表情。 他信誓旦旦道:“你放心!” “放啥心?”不明所以的许长平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果子。 薛正一把将他拉开,淡淡道:“不用你瞎操心。” “束修都准备好了吧。”裴清晏问道。 许长平立马掏出银子来,“好了,我去交?” 其他几人没意见,把钱交给他,反正这家伙一直在吃,跑跑腿消化一下也是好的。 宿舍几十天没有住人,落了一层灰。 朱逢春踩着凳子把在门框上趴着的不明虫子捉下来,哼哧道:“怎么也不提前让人收拾一下,这么脏。” “你怎么不让书院给你安排个人专门负责给你打扫。” 裴清晏在扫地,也不知道哪里飘进来的落叶,被风吹进了他们床底。 除了许长平,其他三人都是今年下场。 更何况朱逢春还要考功名娶媳妇,现在学习比以前不知道认真多少倍,夫子看了都要点头。 “也不知道今年的府试和秋闱难不难,许长平,那书你有没有抄完啊。” 朱逢春撑着睡眼,整个人都快趴桌上了也不肯睡着。 许长平还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快了快了,还有几页了。” 末了,他又疑惑道:“今年秋闱难不难又不关你的事,难不成你还要考举人?” 朱逢春进这书院最早,但成绩并不是最好的,今年下场怕是不能得偿所愿。 “对啊,考个功名回来,将来田地免税,还不用服徭役,在家里做生意都更轻松。” 说着,他趴下来,已经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了。 裴清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我家大妹不早嫁,过了十八再说,家里养得起。” 朱逢春:“!” 他一个激灵醒过来,连忙拿起手边的书开始用心学习,整个人都要埋进书里。 “哇,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 许长平叹为观止。 他家里人觉得他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到学习上,不能被情情爱爱影响了学习,就没有给他说亲这么快,再过个两三年也不迟。 导致他现在就只想着吃喝玩乐,和其他三人相比就跟个小孩一样。 “嗐,这个世界只有我是孤单的。” 朱逢春看了两行又有点看不下去,裴清晏还是一如既往沉浸在书海里,没给他半点眼神。 他急得抓耳挠腮,裴清晏秋闱只要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或是换了个人,他铁定是能中的,中了后肯定会进京。 要是他没能考上,到时候两个人相隔十万八千里,裴清晏飞黄腾达,他在这个地方当个小商户,怎么好意思提亲啊! 越想越可怖,朱逢春晃晃脑袋把这些可怖的想法赶出去。 但依旧是心里慌慌,他颤着声,问道:“要是你高中进士,家里人也都一同进京吗?” 裴清晏从书里抬起头来,翘着嘴角,在火光下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不然呢?京城里好人家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进京?” 朱逢春心凉了半截,好像已经看到了将来两人分隔的场景。 “这这这……我……”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拿着书的手一直在抖啊抖抖啊抖。 许长平爆笑出声,“瞧你这怂样,三月试试水不就知道了。” 朱逢春心里那叫一个慌,许长平笑他都管不上了。 裴清晏继续加柴,让这把火烧得越来越猛。 “想必京城中也有许多青年才俊,到时候可得结交一番。” 朱逢春大惊失色,结巴道:“其实、其实我也还是、是可以的。” 裴清晏觑了他一眼,质疑道:“你说吧,哪里可以,我听着。” 他想说我家有钱,但一想到裴清晏家的产业好像也不必他们家少,自己读书又比不上他,好像一时半会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 “知道自己不行还不快读书。” 朱逢春都快哭了,一头扎进书里猛读。 第108章 有辱斯文 “你也去吧。” 裴清晏说的突然,许长平愣了一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说道:“我?” “嗯,现在不去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去?” 许长平哂笑一声,“我这个字,这个文章,还是先不要去伤害考官眼睛了。” “试试也没什么,又不是只能考一次,没考上以后还有机会,就当是试水了。”薛正说道。 朱逢春从书里抬起头来,怎么也要拉一个人下水,于是也撺掇他:“到时候咱三个都走了,就剩你一个人。” “啊……”许长平一想到到时候就剩他孤零零一个人,要是他们都走了,以后吃饭睡觉一个人,心里怪难受的。 “那、那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吧。” 从这天后,几个人学习更加努力。 课上许长平都不打瞌睡了,绷着腰一脸聚精会神,恨不得把夫子说过的话印在脑子里。 陈耀宗依旧是吊儿郎当,不过是过年的时候被敲打了几下,还不至于让他彻底改头换面。 在书院里晃荡了几天,听到别人说裴清晏他们宿舍怎么这么奇了,他满脸不屑。 食堂里依旧是抱团吃饭,陈耀宗故意在裴清晏等四人旁边的桌子坐下,打了最好的菜慢条斯理地吃着。 “我就说啊,有的人就是痴心妄想,以为努力了这么几天就能当上秀才了?” 许长平这几天被宿舍三个人一齐按着学习,人都学傻了,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嘲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 “这菜是不是咸了点?”他扒拉一下碗里的青菜,疑惑道。 朱逢春脸色微沉,嗯了一声。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今年下场,落榜的时候就有的是笑话看了!” 指向过于明显,许长平终于反应过来,他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你吃饭能不能安静点啊,不能安静我去找大爷抹桌的布给你塞嘴里!” “再说一句爷把你头按地上摩擦,看看是地脏还是你的嘴脸脏!”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许长平站起来就是一顿输出。 本来这几天学习压力就大,旁边还要有一个人在吵吵嚷嚷,真的是会烦死。 裴清晏默默放下筷子,看着陈耀宗,没有说话。 朱逢春也面色不善,怎么这家伙老是阴魂不散,非要往他们面前凑! 陈耀宗梗着脖子:“哎呦!还对号入座了!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气啊?” 朱逢春差点把手里的碗扣他头上,但一想到搞脏了这人的衣服指不定又要提什么无理的要求。 于是他干脆把筷子扔过去,沾着油的筷子精准地滑进了陈耀宗的衣服里,贴着肉直接滑了进去。 陈耀宗大叫一声,赶紧站起来提溜衣服,在原地蹦来蹦去,不知怎么的,这筷子就是不肯下来,他一边扒拉着腰带一边蹦跶。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没了,在场只有陈耀宗手舞足蹈狂怒嚎叫。 许长平没有绷住,直接大笑出来。 “你不是挺能说的,继续说啊!” 朱逢春改用勺子挖了一口饭,一边吃一边欣赏。 跳了半晌,那根顽固的筷子终于从陈耀宗裤腿里出来,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喘气,束好的头发散乱了,衣襟也被他自己扯得敞开了些。 碰巧监院过来偷偷看学子们举止是否得体,一眼就看到了他。 “陈耀宗,衣冠不整!有辱斯文!” 怒喝声盖过了食堂里的聊天声,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裴清晏眼疾手快把许长平拉下来坐好。 四个人就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埋头认真吃饭,为了做得像点,朱逢春还从薛正手里抢了根筷子装模作样地扒拉。 监院怒气冲冲,疾步过来把陈耀宗教训了一顿,期间陈耀宗试图 祸水东引,但在四人诚恳无辜的眼神下节节败退。 想到这四人近来的良好表现,监院决定还是不再打击他们。 这是只有陈耀宗受伤的世界。 监院走后,他赶紧整理好衣服,拿出绣花手帕在自己脖子上擦拉擦去。 “今年可是大比之年,你们以为考中了秀才竟能考举人吗,做你们的白日梦去吧。” 他迅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一点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下去。 朱逢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裴清晏给他架了块排骨。 “他嘴怎么这么贱!” 裴清晏喝了口汤,淡淡道:“他就这样,别多理,越理越来劲。” “哎哎!你们今年都下场吗?” 邻桌一个人探过身来和他们搭话。 许长平离他近,自然而然接过话头。 “是啊,再不露一手人家都要骑到头上了。” 那人比了个大拇指,左右看了眼,又凑得进了点,小声道:“哥们都支持你,姓陈的简直是欺人太甚,仗着家里有点小钱,自己又是个秀才,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又一人补充道:“是啊,每次清谈会找那些秀才们说话,他们都是不冷不热的,拿鼻子看人。” 许长平一腔热血瞬间被激起,他拍拍胸脯,放下豪言壮志,“哥们放心,将来我就把陈耀宗的脸踩在脚下给兄弟们出出气。” “快吃饭,都要凉了。” 裴清晏将他的碗推前了点 。 朱逢春吃了两口,凑到裴清晏身边来。 “你觉得……” 他欲言又止,搓了搓手里的一根筷子,脸上带了点兴奋。 裴清晏不明所以,侧过头看他,等着他说下一句。 “你觉得举人能否配得上令妹啊?” 裴清晏:“……” “你别总是想一套是一套,这样我怎么放心。” 为了娶上媳妇而努力学习当秀才,被人一激又想着当举人。 虽说他在努力,但莫名的就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朱逢春低下头,“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吗……” “他的意思是要你的目标明确一点,别老是被人左右了想法。” 薛正默默提点,感觉朱逢春这条路不是很好走,心里给他点了根蜡。 “好的吧,我会自己想好来的。” 他从前只是想在书院里混几年,到时候考个秀才回家当地主,给家里减免赋税。要是幸运点说不定还能做个举人老爷。 第109章 魔怔了 后来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心里没有多大的志向,想着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想到喜欢的人的哥哥这么厉害,以后要是带着他媳妇一飞冲天,他就是抢了嫦娥的仙药也够不着啊! 一想到这个,他后背就冷汗淋漓。 于是乎,读书更加卖力,先别管以后能不能当大官进朝堂,先把这书读透来再说! 他们这个宿舍成了书院里耗油耗蜡烛最多的宿舍,到后面都要加钱了。 每晚都是挑灯夜战到三更,有人睡醒了一觉出来小解,发现他们屋里竟还亮着灯。 当你睡懒觉的时候,当你酣然入梦的时候,有人用比你更聪明的脑子,花比你更多的时间,学比你不会的知识…… 差距就这样越拉越大,到最后谁也赶不上他们~ 诸多学子意识到这一点,纷纷效仿,书院里勤学的氛围空前高涨。 单不说许长平现在每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走廊里摇头晃脑读书,朱逢春为了娶媳妇差不多都要头悬梁锥刺骨了。 一晚两个人学得有点魔怔,半夜醒来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朱逢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点了灯,呆着脸坐在桌前看了半天书,发现自己看不清书上的字,吓得哇哇大叫,拿些书跑到裴清晏床前一把拉起还在睡梦中的他。 许长平呆愣地坐在床上,看到朱逢春已经开始学习了,他也拿了书嘴里念念叨叨。 薛正被吵醒,看着房间里两个不太正常的人,一脸惊恐坐在床上,裴清晏黑着脸拳头都要硬了,他赶紧出声阻止:“先等等,这两个人怕是魔怔了!” 朱逢春叫了一会脑子突然清醒,他揉了揉眼睛,视线变得清明。 此刻的他坐在裴清晏床边,书被扔在了床上,而床上坐着一个散着头发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裴清晏。 朱逢春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赶紧跳下他的床捡了书跑回自己床上。 “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一脸惊恐,感觉要是走慢点裴清晏的拳头已经砸下来了。 薛正左看右看,起床走到许长平面前把他的书抽走,许长平依旧是一脸迷茫还没有醒过来,于是薛正干脆把人按在床上盖上被子。 片刻后,许长平沉沉睡去。 裴清晏叹了口气,理了理被子又躺下,淡淡道:“把灯熄了,赶紧睡吧。” 朱逢春如蒙大赦,赶紧把灯吹了又滚回床上。 翌日一早,朱逢春头疼欲裂地睁开眼,昨天晚上醒了后就有点睡不着,躺在床上瞪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睡过去。 眼睛适应光线后,他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眼前多了几个脑袋。 三人齐齐站在朱逢春床前,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记忆回笼,朱逢春一怔,自以为很小心地往床上缩了缩。 他干笑两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我的挚友们。” 薛正定定地看了他两眼,肯定道:“没有傻,还正常。” 朱逢春:“……” “你们真是的……” 裴清晏没好气地说:“不是你三更半夜把我们吵醒的吗?” 他昨晚睡得正熟,猛地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一下子感觉人起来了,魂还躺在床上。 “啊这这这,不好意思啊……”朱逢春势单力薄,躺在床上弱弱说道。 薛正摸摸下巴,对着裴清晏笑道:“我看是学过猛了。” 朱逢春连连点头。 许长平幽幽道:“我昨天晚上做梦一样,感觉学了又没学。” “快起来,上课了。” 裴清晏拉了一下他的被子,又气又好笑。 朱逢春肯学好当然是乐见其成,但他未必有点过于紧张了。 裴家村。 陆时送裴清晏去书院后又回家窝了几天,顺便把种筒子菜的屋子扩建了一下,让邻县的土豪地主们都尝尝鲜。 今天日头正好,没有刮风,阳光照得暖洋洋的。 裴春杏把家里闲置的桌子搬到院子里,打算边晒太阳边做衣服。 “这些布料也很好看啊,为什么不用这个?” 陆时把在平江城里买的布料抱出来,将它们都放在桌上。 裴清雨在一旁穿针引线,看了眼这些布料,说道:“哪里需要穿这么好的料子。” “是啊,咱也没有这么好的手艺,做坏就可惜了。”裴春杏接道。 陆时拉了张凳子出来,坐在一旁抖落开布料。 “买了就是要用的,又不是古董,要供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这也,太好了吧……” 陆时摇摇头,将青色的料子在裴清雨身上比了一下。 “你看,多好看啊,这颜色衬你。” 裴清雨有些留恋地摸了摸这布料,推辞道:“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能行,咱又不是没钱,有钱了自然得穿好点,一家人走出去都要光鲜的。” 陆时将这匹布塞进他手里,“可以练手嘛,雨哥儿手这么巧,多做几件肯定也很好看。” 裴春杏笑道:“到时候给清晏做几件春衣,时哥儿要一起来吗?” 陆时捏起一根针,在小块的布料上戳了戳,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抗拒。 “我还是算了吧,我动手才是真正的糟蹋。” “可以试着缝一下,又不用你做一整件,一整件我们都做不太好呢。”裴春杏继续劝道。 裴清雨拿着针,手指翻动得像只灵活的蝴蝶,仔细看看好像也不是很难。 陆时犹犹豫豫,“那我就……小试一下?” 一刻钟后,陆时捏着扎了好几针的手指痛不欲生。 “告辞告辞,我去做饭了……” 他生无可恋地捧着受伤的手去了厨房,心想这可不是他能染指的手艺。 大妹刚淘完米,看到陆时的手指,哎呀一声,推着他走出厨房:“我来做饭吧,你去擦擦药,怎么扎了这么多个洞。” 陆时叹了一声,“我学不来啊,这也太难了。” 大妹安慰他:“我开始学的时候也是会扎手指的。” 陆时回头,“有我扎的这么多吗?” 大妹哈哈干笑两声,“应该是有的吧……” 陆时垂头,彻底放弃了学做衣服。 明日广聚轩的伙计要来收筒子菜,陆时决定坐个顺风车带上大妹和裴清雨去趟县城。 第110章 淡季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大妹和裴清雨正捧着一碗面坐在门口吃,等到伙计要走时陆时突然把他们拉起来。 “走吧,收拾收拾,咱去县城里。” 裴清雨惊讶道:“这么突然,是要做什么吗?” 陆时神秘兮兮:“对,要办一件大事。” 于是这两人傻乎乎地被哄上了车,跟着陆时去了县城。 走到主街上,陆时对那个伙计说:“大哥,在这里把我们放下来就可以了!” “好嘞!” 车停在一家首饰店门口。 裴清雨和大妹茫然相对。 “走吧!” 他率先走进去。 掌柜一见到他眼都亮了,他在临城县开了几十年的店,县里大家小户的哥儿姑娘大多都认得出来,怎么就没见过这一位啊? 长得怪好看的。 “这位哥儿要买点什么,咱店里新进了一批首饰,簪子镯子都有,还有胭脂香膏,润肤养颜嘞!” 陆时点点头,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自信地走进店里。 “来,你俩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裴清雨与大妹有些拘谨地走进来,他们从没进过首饰店,去过最好的店还是平江城的客栈。 裴清雨弱弱说道:“我就不用了吧……” 陆时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出去,“看看嘛,雨哥儿长得不差,身上总要有两件首饰。” 他转头又对大妹说:“你可不能跑啊,自己去挑挑,到时候可是要当陪嫁的。” 闻言,大妹羞红了脸,扭捏地走进来。 掌柜见怪不怪,温和说道:“不买不要紧,看看也行。” 裴清雨还是有点不适应,陆时一脸笑眯眯地把人拉进来。 “你看,这个发带多好看,还有流苏嘞。” 他拿起一根发带在裴清雨头上比划,掌柜适时捧场,“是啊,带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看的紧嘞!” 大妹一脸羞涩走过来,要她自己挑还是不敢的。 陆时又走过去帮她挑,林林总总买了好多,珠花发钗都有。 离开时裴清雨拿着首饰的手都在抖,陆时碰碰他的脸,轻声道:“雨哥儿这么好看,当然得带好看的首饰啦。” 裴清雨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垂下头,眼泪吧嗒一下滴在地上。 “从小……就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陆时听了也心酸,裴清雨遇到他之前过得确实不怎么样。 “好啦,都过去了,开心点。” 他揉了揉裴清雨的头,带着他往租牛车的地方走。 来县里不单单只是买首饰,家里油盐这些的也快用光了,糖果果脯也快没了,再不买都拿不出什么来招待客人了。 大妹擦了擦汗,说道:“县城里可真热闹。” 陆时点点头,随口接道:“京城里还更热闹。” 毕竟是都城,王侯将相都在那。 买了一大堆东西,三人在午饭前赶回村里。 回到家刚喝完两口水裴书墨就过来了。 “时哥儿,木头送来了!” 他站在门口,应该是跑过来的,脸上红扑扑,鼻尖挂了点汗。 陆时蒙了一下,木头?什么木头? 随即他又想起来当时向王氏族长要的补偿,不就是苹果木嘛! 他放下杯子,扬声道:“来了!” 苹果木运到了制炭厂那座山的山脚,此刻除了运木头的王家村人,就是参与制炭项目的核心人员了。 里正神神秘秘凑过来,低声道:“时哥儿,货都在这了。” 陆时看了他一眼,莫名想笑。 他咳了两声,也低着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里正点点头,解开钱袋子,当众清点了货物钱财,王家村的村民们兴高采烈领钱,差点忘了把他们的板车带走。 陆时看里正费劲巴拉数钱,拉住最后一个离开的王家村村民,说道:“和你们族长说一声,以后的钱月结,不然太麻烦了。” 里正把钱袋子收回怀里,点点头表示赞同。 等他们走后,其他人把苹果木搬到自己的板车上,村里没有这么多牛和骡子,有一些还要靠人力拉运。 族长和里正年纪大了,很少会上山。 陆时跟他们一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有负重,照样爬得气喘吁吁。 “快到了。” 陆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苹果木被整齐地码放在山洞里,下边还垫高了防止它们受潮。 里正和族长两把老骨头坐在一旁休息,喝了口水,问道:“时哥儿说这窑要改,是怎么个改法啊?” 之前做炭的木头质地较松,烧的时间短,烧的时候窑口堵上就行。 但苹果木就不一样了,陆时冥思苦想,暂时敲定了几个改造方案,具体要实行哪个,还是要看实际情况。 陆时简单说了说,族长摆手,脸色都有些发白。 “你们去搞就行了,我们相信你。” 陆时点点头,让几个烧窑的村民搬了木头跟自己走。 上一批炭已经烧好了,这会还没点火。 他指了指这些木头,说道:“先把他们弄成长短都一样的木条,摆放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们垒整齐了。” 这样才能烧得更好。 陆时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绕着窑走了几圈。 “放完后窑口用砖堵住,还要封上黄泥,别留一点缝 。” 说罢,他亲自下场搭手,搅和了一桶黄泥给他们糊上去。 外面的窑口就不用堵得这么严实了,还要点火看情况。 苹果木不比其他木头,烧的时间还要长上一两天,火势不能过猛,也不能太弱,不然这一窑就要毁了。 裴清辉不放心别人来守,收拾了一下山洞打算常住守着。 族长站在外边看了会,本来还挺高兴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有点发愁。 想来想去,他还是问出了口。 “时哥儿,你看大冬天的,咱这炭好卖,但是一开春,天气暖和了,咱是不是就没有地方卖了?” 他说的也是陆时的顾虑,任何生意都有淡季旺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卖多点。 大暑那两个月估计是没什么生意的,得趁现在天还冷,多赚点钱,争取填上后面几个月的空缺。 “我现在也没想到好的法子,但是我们可以在淡季的时候多烧点炭,反正现在名声已经打出来了,不愁到时候没人买。” 第111章 平江城的大人找你 “时哥儿说的极是,反正现在也不愁卖不出去,还是先看顾好眼前再说。” “卖了这么多,赚的可比我们几年都多,就算后面卖不出去也不太要紧。” 怕给陆时压力,里正宽慰着他。 窑里面已经开始烧起来了,裴清辉上手极快,看那三个人都被冻得鼻尖通红,清涕直流,忍不住催他们回去。 “这里有我看着呢,你们还是先下山去吧,别冻到了。” 陆时搓了搓手,有点后悔没有穿厚一点的衣服。 裴清辉做事他还是很放心的,便点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回去吧。” 上山一大堆人,下山只有三个老弱。 陆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山上本来就比山下冷,他们走的路没遮没挡,冷风直往面上吹。 “阿嚏——!”里正打了个喷嚏。 他念叨着:“人老了,不中用了……” 陆时冻得哆哆嗦嗦,这会还能分出心来安慰一下这个悲伤的老头。 他说:“您那不叫老了,叫转行了,从前做劳力,等着别人数钱,现在干清闲活,数钱给别人。” 里正笑了一声,“你这人……” 族长哎嘿一声,笑道:“还真是诶,这可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咱猴年马月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啊!” 陆时冻得脸都僵了,压根笑不出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赶在晚饭前下了山。 陆时饿得饥肠辘辘,闻着饭菜的香味,恨不得把家里的锅都一口吃了。 他急吼吼回到家,忙问:“姑姑,我好饿,有没有什么吃的?” 裴春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身后招呼,“可算是回来了,等着呢!” 身后裴清雨端着一碗面走出来。 “老远看见你们走过来,下了一碗面刚刚好。” “先垫垫肚子,饭还蒸着,没有这么快好。” 陆时跟在裴清雨屁股后边进了堂屋。 小妹在和大妹翻花绳,屋里烧了炭,一进去整个人都被暖气包围了,疲惫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陆时呼噜噜吃完一碗面,坐在椅子上看她们玩。 “时哥儿,有人找!”正无聊着,裴春杏突然喊了一声。 陆时起身跨过炭盆走出去:“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灰扑扑的大衣裳,脸上两道炭印子,正是昨天去去平江城送无烟炭的吴大篓子。 他站在门口搓了搓手,陆时招呼他进来,他却摇摇头,“没啥事,我就是来传个话,平江城的那位大人让你去一趟。” “叫了我?” “对呢。” 曹大人叫他去一趟,应当是有什么事吧。 陆时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吴大篓子笑得憨厚,“不辛苦不辛苦。” 他走后,裴春杏走出来拉着他往屋里走。 “时哥儿明天一个人去吗,要不要多叫几个人?” 陆时摇摇头,想着曹大人应该是叫他去商量一下淡季的事,都是一条船上的,亏一起亏,赚一起赚,他担心的事曹大人可定也能想到。 “我自己去没什么问题,到时候顺路去看看清晏嘛。” 裴春杏还是有点不放心,陆时一个小哥儿走这么远的路,虽然也不是没走过,但现在天寒地冻的,不安全。 “不然让清雨陪你去?” 陆时走进堂屋,看到在做针线活的裴清雨,摇摇头:“上回出去玩他还差点染上风寒,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裴春杏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自己去。 晚上陆时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一顶帽子。 旧是旧了点,但保暖就成。 门被人轻轻推开,大妹探进个头来。 “二哥还没睡?” 陆时收好帽子,走过去将门打开,笑道:“你不也还没睡吗,快进来,屋外冷。” 大妹顺着打开的门走进来,看到陆时放在桌上的帽子。 她问道:“二哥明天会去看大哥吗?” 陆时点点头,心想这小姑娘肯定会有什么话和自己说。 果不其然,她从怀里拿出两副露指手套,“我做了两副手套,到时候你带给大哥吧。” 陆时接过来,笑得意味深长,“两副啊……” 大妹脸一红,辩解道:“当时做了一副练练手,我也没做过手套。” “嗯嗯嗯。”陆时笑着收起来,“很晚了,快回去睡吧。” 大妹又看了眼手套,脸红红地走开了。 翌日一早,裴春杏给陆时煮了热汤装在竹筒里让他带上路,填填肚子还能暖手 。 陆时大半张脸埋在衣领里,朝裴春杏挥挥手。 过完一个年,和裴清晏更腻歪了,几天不见怪想的。 陆时一路摇摇晃晃到了临城县,时候尚早,街上没几个人。 他在 路边的摊子上吃了碗面,耳边是来县里找活的农家人,舍不得像陆时一样吃的这么好,打了碗汤就着家里做好的饼子吃。 吃完后浑身都是热腾腾的,陆时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前往白鹭书院。 慢慢走着,看到什么好吃的就买下来,反正裴清晏没有这么快下课。 年味还没有完全散掉,街边还挂着崭新的红灯笼,春联也还没退褪色,红彤彤的映得整条街都喜庆。 “哎呦!” 一个小团子迎面扑来,直直撞进陆时怀里 。 陆时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撞得一个趔趄,他站稳后赶紧把人拉开,蹲下身来看看他有没有撞坏。 “你怎么样?” 小团子红着眼揉揉自己的鼻子,闷声闷气道:“我没事……” 小孩子打闹不看路,撞到人也正常,陆时瞧着人可爱,就揉揉他的头准备离开。 谁知旁边又冲出一个人来,把小团子抱进怀里,不住朝陆时道歉。 小团子不明所以,抱着他爹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爹爹,哥哥已经原谅我了。” 陆时把人扶起来,“没关系的,小孩子打闹而已。” 那人垂下头,神色有点惶恐,听陆时的声音温和清润,没有太大的恶意,心里的一口气才松出来。 陆时往旁边走去,头一回看到带孩子的哥儿,心里不免有点好奇。 那人见陆时一直看着他,有些尴尬地开口:“抱、抱歉我先走了……” 第112章 长得这么漂亮,谁也下不了手啊 说罢 ,抱着孩子一溜烟走掉了,拐进巷子里一会就没了人影。 陆时愣在原地,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 旁边 坐在门槛上择菜的大娘看着他,人很热情,声也大,“他得赶紧回去,不然他家男人又要打人了。” 陆时啊了一声,疑惑道:“为什么他男人要打他啊?” 大娘叹了一声:“能有啥,日子过得不顺 ,人又窝囊,可不就拿家里哥儿和孩子出气。” 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时,惊叹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挑男人的时候可要擦亮眼睛咯,别把自己糟蹋了。” 陆时 在她旁边坐下,“我已经嫁人了,我夫君对我可好了。” 大娘笑呵呵的,“也是,长得这么漂亮,谁也下不了手啊。” 陆时抿着嘴笑笑 ,没再接话。 一路走一路玩,慢慢也走到了书院,再让小书童 传个信,差不多就到了裴清晏放学的时间。 远远就看着人 走过来 ,陆时 高兴地挥手。 他跑过去,一下扑进裴清晏 怀里,手在他后背摸了一下 。 “你怎么瘦了?!”他仰着头,皱眉问道 。 昨天晚上还想着要不要带点好吃的来 ,早知道就准备好来了。 裴清晏捏捏他的脸,解释道:“可能是思念成疾,日渐消瘦。” 他揽着陆时的手紧了紧 ,冬天他穿得厚,一勒衣服就陷下去,像是白白软软的汤圆团子。 陆时锤了他一下 ,“你就贫吧。” “我今天要去平江城一趟。” 裴清晏垂头看他,“怎么了吗?” 陆时张了张嘴,正想说曹他大人叫他去一趟 ,后门处 突然跑出两个人来。 他们浑身散发着比日头还要耀眼的光,硬生生插进两个人 中间来 。 “嫂子啊,我们过得苦啊!” 许长平大吐苦水 ,泪声俱下。 “我家的驴都没这么勤奋,这几天我们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真的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朱逢春疯狂点头,满脸憔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感觉这几天写的字都快有他 过去半年写的字那么多了 ,现在动动手腕 都是酸痛的。 陆时不明所以,看向裴清晏 。 裴清晏叹了口气,解释道:“今年要下场 ,他们不努力一把都不行。” 没办法,成绩太差,只能挥洒更多的 汗水了。 陆时仔细打量他们几眼,发现还真的是刻苦用功的了。 两个人都是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中泛着红红的血丝,站在他面前,肩挨着肩靠着站,好像给个 枕头就能当场睡死过去 。 过来的时候 脚步虚浮,跟丢了魂一样。 不是陆时思想龌龊,实在是这两个人面上太那啥了,跟在某个地方厮混了几天几夜一样 。 陆时咳了一下,安慰道:“努力也就努力这几年,没有痛苦的青春,哪来辉煌的未来。” 他看向朱逢春,鼓励道:“想想你的目标啊!不努力我们可是要把你抛下的。” 说着,他适时拿出了大妹做的手套交给裴清晏。 “手套是大妹做的,她让我带过来。” 朱逢春登时激灵起来,兴冲冲凑过去拿起一副戴在手上。 “嘿!正合适呢!” 裴清晏看他一眼,凉凉道:“又不是给你的,高兴什么?” 朱逢春依旧自个 开心,“嗯嗯嗯,高兴!” 裴清晏:“……” 许长平探头探脑,悲伤道 :“没我的份吗?” 没人搭理他。 许长平:“……” 陆时见他们精神头没这么差了,决定把他考上985的经验传授给他们。 “你们的脑子都挺灵光 ,怎么就不知道用巧劲学习呢?” 许长平迷茫,“什么巧劲?” “去看看这几年的出题倾向,考官个人爱好,再了解了解 时事,自己总结一下,找出自己薄弱的区域逐个攻破。” 许长平和朱逢春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茅塞顿开。 这几天他们都是蒙头读书 ,有什么看什么,看的多又杂,看完后睡一觉啥都忘了,第二天 起来再看跟没学过一样,可不就是白费功夫吗! 裴清晏笑着摸了摸陆时的头,接道:“平日里叫你们看不会的,你们还不听。” 朱逢春嗫嚅道 :“这不都不会嘛……” 陆时:“……” 怎么忘了这一茬,基础差可不好搞。 他也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学习方式,万一他的学习方法不适用,岂不是误人子弟? “具体的还是你们自己去想吧,我说再多也没用。” 许长平被打了鸡血一样,他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嫂夫郎放心,被你提点了一下,我肯定能学好的!” 裴清晏怕这人又飘了 ,提醒道 :“你今天的字还没练够呢。” 陆时一下想起他狗爬一样的字,忍不住心里给他点蜡。 还好这个时代是纸质阅卷,不是扫描进电脑里的,不然他这样团成一团的字会把夫子眼睛看瞎。 朱逢春犹自在一旁捧着手套笑得甜蜜。 裴清晏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把手套抽他脸上,心想这是什么登徒浪子。 他们都是一下课就过来的,陆时猜他们还没吃饭,一上午过去人肯定都饿了,便催道:“好好学吧,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吃饭吧。” 许长平拉着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了的朱逢春赶紧走。 裴清晏侧过身,在陆时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 陆时轻轻笑着,“我走啦。” 他 一人往山下走去,今天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 ,好在没有下雨下雪。 江南的山苍翠,更别说这座山还是书院的 ,路上的树都是请了人看顾,保证他们一年四季都是苍翠蓬勃。 放在大热天倒是好,树荫一遮,人在树下走凉快得很,也不怕有蚊虫。 但是这个天未免就有些阴沉了。 陆时慢慢往下走,喜悦慢慢淡去。 相聚的时间过短,离别总是来得很快,猝不及防 将人从甜蜜的情绪里拉出来。 也不是有多难过,不过是 一下不适应罢了。 走这条路的还有往山上送菜的菜农,拉了好几板车的菜 往上走,短暂地热闹一下。 他们还和陆时打了招呼 ,给了他一个水灵灵的西红柿 。 第113章 修来的福气 他在溪边洗了洗,边吃边走。 果肉酸甜,他咂吧几下,心想在家里种几棵,以后给裴清晏做好吃的。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陆时回头看去。 裴清晏正跑过来,急急在他面前停下,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急促的心跳声隔着 皮肉和衣服传递过来。 陆时愣了一下,手放在他背后,感受到灼人热度,他惊道:“你怎么跑来了?” 裴清晏微微喘着气,方才往回走的时候一下想到了陆时说他要去一趟平江城,但是话头又被 许长平和朱逢春打断。 去平江城不就是为了无烟炭的事,天气渐暖,连他们的炭都少了,更别说其他地方。 他去平江城也定是为了这事。 天一热,炭就卖不动,而陆时作为牵头人,必定是要为这事愁的。 他缓了会,将陆时的头按在自己肩窝上。 陆时愣愣的,手里还抓着半个西红柿,他微微抬头,鼻尖擦过裴清晏的颈脖。 “怎么了?” 裴清晏哑着声:“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事他们也可以去解决。” 陆时一怔,眼眶忽然酸涩起来。 他原本没有光彩的脸很快就有了笑意,他伸手轻轻搭在裴清宴的手背上,也不恼他凑得这么近带来的热意。 头顶的蝉还在不停的鸣叫,烈日当头,火辣的阳光被繁茂的树叶割碎成了细碎的点点,落在地上反而没有带来一丝热气。 大树下面反而挺凉快。 陆时心中感动,不禁微闪着双眸看向裴清宴。 心中感慨万千,既有喜又有惊。 像裴清宴这样的能够察言观色,细心体贴的好男人现在属实难找,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裴清宴似乎一眼就看穿了陆时心中所想,调侃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陆时也不扭捏,直言不讳道:“在想你如此体贴,可真是我修来的福气!” 两人腻歪在一起,身边无人,惹得周遭气氛都上升了几个度。 陆时脸色微微红润起来,后背传来的温暖实实在在,薄薄的衣衫被汗水濡湿了一点,有些黏黏糊糊的。 他稍微往前挪动了一点儿,使得两人有些空隙,冰凉的风立马就穿过。 裴清宴手上一用力,又将他拉回来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 陆时无奈道:“天热,与我靠得这么近,你就不怕身上臭了恼了?” 裴清宴却低头埋在他脖颈间,细细道:“与你待在一起,无论何时都不会恼。” 他平淡温和的眉眼像极了春风,虽说现在酷暑,但陆时却由内而外的感到一阵清凉舒爽,他愉悦的眯了眯眼睛。 但随后,陆时又陷入了苦恼,因为煤炭生意讲究的就是冬季大卖一场,而其余时间只能淡着。 他并不想就这样将好不容易带起来的营生给暂停了,现如今已经堆积了好多些煤炭没地销售。 陆时抬头认真开口:“其实我想到了一个好的法子,但是夏天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煤炭,生意也很惨淡。” 说着,陆时的眼睛再次暗淡下去。 裴清宴见他失落的模样,登时心疼极了,连忙轻声哄道:“陆时先别想那么多,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也帮你一同想法子,可好?” 看着他温柔地模样,陆时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他缓了缓情绪,抬头看了看头顶正烈的阳光。 这日头可真晒,明明站在树底下,但这热气还是不受控制的让人汗流浃背。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便拉起裴清宴的手,继续往路上赶,边走边道:“日头热,咋们先去一个凉快些的地方避暑,办法我们可以边走边想。” 裴清宴顺从的跟着陆时走,一路上目光都紧紧黏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便来到一处山泉溢口处,陆时眼睛往四处打量一番,便转身往一旁茂密的小树林走去。 裴清宴迅速的扫视了一圈小树林,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做什么?” 陆时抬头瞧着他满脸的担忧,愣了一下才解释道:“去摘几片叶子当坐垫。” 闻言,裴清宴才松了一口气,但脚步也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两人在一片绿林中一片好找,不少的叶片还划过陆时的身上,锋利得如刀子一般\/ 裴清宴眼疾手快地拉过他,护在自己怀中才肯继续前行。 陆时耳尖微红,只能依靠在这宽厚的怀中前进。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几片大小合适的叶片,陆时摘下来抱在怀中,绿叶有他一半儿高,走起路来还真有些不自由。 裴清宴看得不禁笑了笑,连忙走上去接过绿叶,伸手牵住陆时摇摇晃晃的身子往小溪流边引,“瞧你走路走得这般不顺畅,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做这些事?” 陆时在他的带领下来到溪流边,又去找了两处稍微高起一点的大石头,将绿叶铺在上面,搭作了一个临时座位。 裴清宴专注的做着自己的事,全然没注意到小溪已经将他的衣衫底部给打湿了,陆时眸光落在地上,弯腰去捞起他的衣衫,双手也染上了水渍 裴清宴弄好后,自己亲自坐上去确认了感受后,才起身去了另一个座位。 他指着原先坐过的位置,“这块儿坐着舒服,你来坐。” 裴清宴的举动特别贴心,陆时眼眸微闪,心中不免又被他的行为所感动。 两人就这么并排靠在一起,神色惬意的欣赏着眼前潺潺流水,感受时不时吹过的微风。 裴清宴皱眉还在想着煤炭的事儿,不过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了,不是还有白山黑水的建州吗?那儿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寒冬。” 闻言,陆时睁大了眼,但随后又想到了个问题。 虽说那边常年恶寒,但是煤炭并不是便宜货,也不是每一户都能用上的东西。 他埋着头,露出脖颈后的脊骨,被薄汗浸湿,显得更多了几分诱惑。 连同声音都是闷闷的,陆时想了好一会才摇头否决道:“可是煤炭太贵,平常百姓家怎么会舍得一年到头都用这个?” 第114章 再去平江府 裴清宴却摇头,耐心解释道:“正是因为一年到头都很寒冷,所以建州的富贵人家必定会不断的购进无烟碳,所以这是一条门道。” “至于寻常百姓家,虽然家家都有灶坑,但是并不十分贵的无烟碳也是会用的。” 陆时眼前一亮,拍了大腿叫好,“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但随即,他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但是建州距离是否太远了,那运输怎么解决?” 在古代,运输物资是最耗费财力的,无烟碳的利润虽然尚可,若是再加上这一趟运输的成本,基本上是做无用买卖了。 裴清宴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笑道:“附耳过来。” 自信且神秘,让陆时乖巧的把耳朵凑到裴清晏的嘴边。 感觉到裴清晏的温和的气息扑在脖颈间,陆时微微缩了缩,耳尖粉粉的。 裴清晏也不逗他,啄了一下粉红的耳尖之后,低声说了出来。 “真的?”陆时听完抬头亮晶晶的望着裴清宴,恍然发觉他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高兴得连同脸色都红润好看了几分。 裴清宴认真的点头,随后便简单解释了一下预想的运输路线。 “我们可以走物资粮草的队伍,也可以让镖局走镖顺便捎过去,如此一来,镖局的人也能多走一趟多赚点钱。” 陆时的眼睛登时又亮了亮,他看向裴清宴含笑的脸,眼中染着几分惊羡。 身子也往他靠近了几分,笑道:“相公好聪明啊,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若是相公经商,必定是大晋王朝第一皇商了!” 同时,陆时心中忍不住猜想,这样的男人在后世定是帅帅的大总裁吧? 陆时马屁刚刚好拍在了裴清宴身上,惹得他眼眸眯了眯,一只手浅浅环在了他腰肢上。 指腹轻轻摩挲,薄薄的衣料被弄得皱了皱。 “你也觉得我聪慧?” 裴清宴垂头与他靠的极近,陆时脸颊微红,连忙止住,摇头笑道:“相公,可别把我的衣服弄皱了。” 说着,他抽身离开了裴清宴的怀中。 裴清宴失笑,替他理了理衣身,细心嘱咐道:“好,路上你一定要小心些。” 陆时的目光落在裴清宴的头顶上,心中暖暖的,点头应下。 但裴清宴貌似并不想就此放过陆时去张罗,在他临走时反而一把抓住了陆时的手腕,低头温柔地替他整理好鬓间的乱发。 黑眸深深,像是写不完的情谊。 “你这一去尚且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陆时知道他的担心,心中不免嘀咕这男人还真是将他当作了小孩子。 “放心吧,顶多不过几天就能就见面。” 陆时这才得空离去,他去找了七叔,安排牛车在广聚轩等候。 而他自己则是坐上了去平江城的马车,这样算下来还要省些时辰。 路上颠簸,陆时靠在车里脑袋都有些晕,时不时掀起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清醒神智。 路边的景色倒是宜人,但是天气属实酷热,前方的马夫赶车无聊,问道:“公子,这大热天的你这么远要去江平城做些什么?” 陆时的声音嗡嗡的从车内传来,很快与蝉鸣混杂在一起。 “去找人商讨生意。” 马夫也识趣,见陆时兴致不大,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虽然书院离的平江府算是很近的了,可还是要在马车里晃一两个时辰,换成后世不过就是开车十几分钟的事。 待到平江城后,陆时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下车后还缓了好一会儿才去的知府。 路上,不少的百姓手中都拿着一封信纸,像是统一印制的,嘴里也不停的在谈论着。 “曹知府今日才审讯了前几日的案子,那判案手法果真惊奇!” 有人凑上来好奇询问:“怎么个法子?” “曹知府声称能让狗开口说话,那王三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这狗最后竟然真的开了口!” “果真这么神奇?” ...... 陆时走过,人们谈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心中不忍好奇,曹知府竟然还能让狗开口说话? 想着想着,陆时便来到曹知府门口。 曹知府刚好忙完衙门的事儿,一听陆时来了,又连忙去了大门亲自迎接。 他周身的威压与之前不减,但和蔼的脸色却比之前还要好太多,“时哥儿路上劳累了,进来喝口茶先缓缓吧!” 陆时鞠躬行礼后,心下忍不住惊诧了半会儿,目光在曹知府身上打量。 他端的一副肃穆模样,嘴上的白色胡须冒出了一点儿,满是沟壑的脸上也难掩疲劳,想来近日忙起来了,都没有时间打理了。 而且曹知府对陆时的态度更加和善了些,甚至还带着一点尊重的意味儿。 “多谢知府大人的好意。” 陆时也不推脱,进了知府后便有下人端来了上好的茶水,他抿了一口,先涩后甘的滋味儿在口腔中蔓延沁润,一日的疲劳瞬间被清扫而空。 他笑着看向曹知府,称赞道:“这茶真是不俗,滋味甘润有道。” 曹知府脸上笑得更温和,“时哥儿也是懂茶之人?你路上辛苦,这点茶有什么,倒是我听自家孩子这段时日总是称赞时哥儿的文采,我夫人也念叨着你呢。” 陆时恍然大悟,应该曹家公子小姐将那日元宵灯会上的所见所闻回家都悉数告知了曹知府。 古代,人们对文人骚客向来都尊重有加。 陆时有点心虚,自己不过接着伟人的光辉,扭了扭身子低低说道:“我也只是卖弄一下,没有真才实学的,哪里比的上府上的公子小姐们。” “哎,时哥儿过谦了,那首青玉案本官可是拜读了的。” 曹知府惜才的眼神都快要藏不住了,他连忙招呼下人又端上来两盘水果点心。 陆时拿起一块糕点品尝后又陈赞一番,还是不忘心中的疑云,他认真的询问:“知府大人,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听闻百姓说道:您今日审判中竟然让狗开口说话了?” 闻言,曹知府突然大笑,“都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无非是让王三没法辩驳” “那大人就是找的懂腹语之人代狗说话的喽。”陆时咽下嘴里的糕点,含糊了一句,丝毫没看到曹知府脸上的震惊。 “哈哈,妙!妙啊,时哥儿真是心思灵巧,聪慧过人啊。” 两人一你言我一句,很快就就将气氛活络起来,两人的话题也顺势谈到了煤炭生意之上。 第115章 好大的胆子 陆时见曹知府似乎并不忧心销路之事,便主动提及,“眼下开春慢慢暖和起来了,慢慢几乎无人再买无烟碳,您是否也担忧此事。” 曹知府听闻了陆时的话,愣了一下,下一瞬就豁然一笑,道:“淡季倒无所谓,自古以来煤炭生意的哪个不知淡旺季,冬季赚的三个月就够了,淡季也自然是有的。” “人,总不能强求着每时每刻都好过吧?” 曹知府说的坦然,倒也不似作假。 陆时瞳仁轻颤了一下,他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曹知府。 本来只是想提及一下卖碳淡季之事 ,免得曹知府心中没数担忧,没想到曹知府的心胸与目光都如此不俗,放在这个时代之下,确实难得。 陆时回过神来,笑了笑,心中对曹知府又重了几分尊敬,“知府大人真是见识长远,心胸豁达。我还以为您担心淡季的销路呢。” 曹知府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只是目光有些悠远凝重。 又道:“不过我的确是有些担心,淡季时你们村里是否会暂停烧碳?” 陆时立马明白了曹知府的意思,这也是年后他对族长和里正所说的,不管淡季旺季都不要停止烧炭,不过他还是想听听曹知府会怎么说。 “曹大人为何有此一问?”陆时好奇的眨眨眼。 曹知府叹了一口气,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现在我们的生意虽说年前只是在平江府一带做了,但是今年冬季肯定是要把地区扩大到整个的江南地区,若是裴家村淡季不烧碳,冬季可就供应不上了啊!” 原来是担心这个,跟原本陆时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了,陆时笑着抿了一口茶,开口解释,:“知府大人放心,这个事情在我过来之前,村里已经商议过了,咱们淡季照样的烧炭,如果冬季销量扩大的话,我们会考虑再开一个窑。” 听了陆时这番话,曹知府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对陆时更加喜欢了,这样有长远眼光的哥儿也不多见。 开口让下人进来给陆时续上茶,又让陆时吃了两块点心,才目光灼灼的开口问, “刚才时哥儿说,你们村里也在商议这淡季碳的销路问题,不知是否商议出什么计策来?难不成还能让老天爷六月下雪,人人买碳不成?” 曹知府面带笑意,重新将话题引到了无烟碳上,跟陆时开着玩笑,心里既不相信夏日会有人买碳,但又对陆时有些期待。 陆时忙放下手中的点心,拍了拍手,掏出帕子将嘴巴也擦干净了,接下来说的可是重点,是他这次过来主要目的。 “知府大人,虽说江南地方每年一月之后无烟炭生意已经进入了淡季,但是像建州那些北地,可还在冷着,每年用碳都要到三月。” 陆时的话刚起了个头。 曹知府立马会意,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抛出了常人都会想到的问题,“这个想法虽好,可是建州那边太远,这煤炭生意一般都是当地自产自销,我们这儿的炭要运输过去也是一笔消耗,煤炭台太重,成本太高,这利润......” 话没说完,曹知府已经是微微的摇头,这主意好是好,也不是一两家碳行有这样的念头,只不过谁又能高成本的将碳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平江城的炭卖周围的三城十县已经已经算是很大范围的了,能够跨越江河运到其他地方去,本官尚且没有听说过。” 陆时十分理解曹知府的顾虑,还好过来之前裴清晏告诉了他两个法子。 就是不知道他说出来之后,曹知府会不会同意,毕竟这事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陆时决定不卖关子了,将心里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知府大人说的极是,这些问题我也是想到的,可是眼下却是有办法可以解决,让我们的生意的确可以做到建州去。” “噢?那除非是直接去建州找个地方建窑烧炭了,这样的话且不说管理起来十分不便,而且当地的官府也会有介入。”曹知府以为陆时能想到的办法定然只有去当地现产现销了。 可是陆时的头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这样,这无烟碳的生意不是我个人的,而是整个裴氏宗族的,自然不可能去建州去开窑。” 这样一说,曹知府更摸不着头脑,也更好奇了,以眼神催促陆时快点往下说。 “知府大人,以往普通的有烟黑炭基本都是当地自产自销的,没有跨地区的,是因为黑炭制作成本很低,利润也低,没有技术壁垒,每个地方都可以做,不管做的再好也不可能有太大的竞争优势。” “但是我们这个无烟碳,价格是一般富户都能接受的,而且我们的利润也丰厚。目前除了十分昂贵的银霜炭之外,别无其他竞争者,而银霜炭价格昂贵,且只供给宫里和皇室宗亲勋贵们。” “日后若是其他省份有碳行想要合作,我们也可以技术入股。当然,目前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现在通过运输运过去,成本算下来其实也不是很高,利润还是可观的,不过眼下做不了了,只有等今年月份的时候往北方运,正好寒冬时节之前也就到北地了。” 陆时有条理的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曹知府显然是心动了,之前他是想偏了,将无烟碳视作跟有烟碳一样的市场了。 不过怎么运输这还是个不小的问题,曹知府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陆时自然是猜到此刻曹知府所想,唇畔缓缓流出一丝笑意。 “知府大人,您是在想如何运输的问题吗?” 曹知府抬眸看到陆时促狭的模样,一时失笑,点着手指着陆时, “那时哥儿这么有底气,定然连运输的问题也一并想好了不成。” 陆时顿时眉眼弯弯:“我今天来找您,必然是想好了法子,您不访一听?” 曹知府含笑点头,心中却想,这哥儿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便任由他畅所欲言了。 “我们平江城每年都有几次往建州等北地运送军粮,一趟都是百辆车。咱们可以将无烟碳托给送军粮的队伍一起,走官道省时省力,都是骡子拉,不过是增加了几十辆车,只要给官兵们一些银子,他们也会很乐意。” 陆时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曹知府,他知道这属于极大胆之话了,大厅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大的胆子!” (宝宝们,前一章内容有些有失误,我已经改过啦。) 第116章 靠吃 “好一个哥儿,真是胆子不小。” 曹知府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不过郑重的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的落在陆时身上。 多年为官累积的上位者的气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江府是每年都往北地运军粮,只是一个村里长大,没有见识的哥儿能说出那番话,也着实让那个他吃惊了。 陆时居然想让运粮队来顺道运无烟碳,这要是其他人听了必定觉得匪夷所思。 可看看陆时,除了眼神有些许紧张之外,好像说的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倒是显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 曹知府扳起脸,认真严肃的开口:“那你怎么知道想到这个法子的?这可是朝廷的运粮队,都有运粮官督查的,想要无端的顺带上你的无烟碳可是不容易办到。” 陆时满脸堆笑,精致的脸笑容里带着几分明媚与自信,虽然说着讨好卖乖的话,却丝毫不让人讨厌,“知府大人您不就能说了算?” 曹知府突然失笑,一只手指指着陆时,方才严肃的神情有一扫而空。 “你啊,也太机灵了,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是本官掌管着平江府运粮的事儿?”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试探什么。 曹知府收敛了笑,端起了茶盏,慢慢的用杯盖撇着浮沫,缓缓的问, “时哥儿还知道什么?为何觉得本官一定会同意此事?” 陆时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点什么,曹知府还真的不一定同意军粮队运无烟碳的事,拧眉犹豫了一瞬。 端正了坐姿,郑重的开口:“曹大人您是山西世家大族曹家的嫡系子孙,又是庶吉士出身,内阁储相之才。若是不外放,留在京城,您的背景怕是早就做到三品以上的,二品的六部尚书也不是难事。” 他的话让曹知府的眼神闪了闪,目光也从手上的杯盏移到了他的身上,听他继续说。 陆时知道自己说进了曹知府的心。 “而您却选择了外放,平江知府虽说是四品官员,但是却是实打实是的权官与肥差,朝廷每年的税负基本都来自江南。您作为江南之首平江府的府台大人,手中掌管的权利可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到的,军粮的筹集和运送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无烟碳能否跟军粮车一起运送就是曹大人能够定夺的。” 在古代,兵权就是皇权,军粮更是兵权的命脉。 发不出粮饷而兵变造反的在古代比比皆是,军粮都是作为一个国家的根基,掌握了军粮,其实就是变相的影响了兵权。 而且曹知府大儿媳的娘家姓孙,而三皇子的外家也姓孙,这层关系本就是明面的,裴清晏和陆时能猜到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曹知府没有明说,他也不能明的说出来。 曹知府的神情随着陆时话越来越专注,全都说中了!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打量起面前的俊秀哥儿,看起来清纯可爱,但是却难得思路清晰,眼界和智谋都不输朝中的一些大臣。 想来,自己身后之人,这个哥儿也猜到了。 本以为这个出身乡野的哥儿就是脑子灵活想出了无烟碳的点子,且身上还有些文采,没想到眼界和智谋也不俗。 沉默片刻后,陆时见曹知府的心理活动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开口打破了沉默,道: “知府大人,北方的无烟碳需求量比江南地带更大,若是您觉得走官道运输有些为难,还可以让几个大镖局吃下。” “他们走镖时顺带带上十几车,反正也是一趟镖,多赚些银子,他们也乐意,这样我我们的成本也不会有多少。” 这是裴清晏想出了第二个法子,只不过相比之下,第一个法子更好些。 陆时进退有度,曹知府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认真考虑起陆时的话来。 不过几息功夫,曹知府放下手中的茶盏, “时哥儿说的这两个法子都可以的用,上次见面本官就十分看好裴公子,这两个法子定然也是出自他吧。” “知府大人说的,我就是一个哥儿,哪里懂得这许多。不过我家相公也对知府大人仰慕不已。” 陆时笑的无害憨厚。 裴清晏是读书人,有心仕途,会知道这些事还属正常,要是说他一个没上过学堂的哥儿懂的朝廷和皇家的各种关系才叫人骇然。 “后生可畏啊,裴公子今年是要下场吧,看来不多久本官就要称呼裴公子一声同僚了,哈哈哈。” 曹知府是最惜才之人,年前初见裴清晏就动了心思,想为他身后那位招揽人才。 不过此时还为时尚早。 陆时自然客套了一番,又说了几句,相公即使真能高中,也是晚辈,免不了也要曹大人提携之类的话。 看着屋内气氛不错,陆时想自己另一个小想法说了出来:“曹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个法子想与您一同商讨一下,在无烟碳生意淡季的时候,我还有个别的小销路。这个销路不但可以让夏天也有人购买无烟炭,而且是一年四季都会买。” 话音一落,曹知府眉梢一挑来兴趣更浓,一年四季都用炭? 那会是个什么法子! 陆时好意思的笑了笑后,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吃!” “吃?!” 曹知府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又变,良久才缓过来,他咳了咳,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你的意思是......吃,吃碳?” 陆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知府大人说笑了,这炭如何能吃。” “陆哥儿莫要再打趣了,这吃我属实想不到有什么销路。” “知府大人,是靠吃食来带动售炭。”陆时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但是这就需要请知府出面了,三月春暖花开之时,请您主持开办一个平江美食节,到时我自有办法让周围几个城和几十个县都来购买我的无烟碳。” 曹知府目光闪过一丝怀疑,但见陆时一脸的自信,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没有听懂其中的道理。 第117章 搞定 看到曹知府一脸茫然,陆时解释道:“现在无烟碳用的苹果木最适合用来做烧烤与火锅了。” 其实陆时心里想的是古代运输不太发达,不然靠着美食都能将这碳给销售到全国去。 对于这两个词,曹知府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应该能想到是用炭火烧制的美食。 可是夏天还有人愿意吃这种下面烧着碳的美食? 若是其他人告诉他办美食节销碳,他是断然不会相信,定会认为是无稽之谈。 但是从陆时口中说出,他便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倒是要看看这年轻人能办成什么样。 曹知府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同意了陆时的想法,两人说完了正事,知府夫人就让人过来传话,让陆时留下来吃饭。 因为陆时还要赶回广聚轩去,婉言谢绝了,告别曹知府,出来上了马车。 陆时窝在马车里准备小睡一觉,让车夫一路上快点,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午后时分大概后世的三四点能到广聚轩。 这样的话跟掌柜的谈完,他还能趁着天色未黑的时候,跟七叔的牛车回村里。 还好裴家村靠着临城县,临城县又挨着平江府,要不然光路上他就得耽误两三天。 到了地方,陆时下车将马车的银子给了之后,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颠簸的根本睡不着。 拍了拍身上的些许灰尘,想着他这还是坐在马车里呢,要是骑马赶路。 还真是风尘仆仆,古代的这个路上的沙尘哦........ 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在脸上搓了搓,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蓬头垢面的了,陆时才抬脚进了广聚轩。 店里的这个时辰也不是饭点,没到上客的时候,陆时本以为掌柜的会在休息。 小伙计见进了人,还诧异这时候怎么就来客人了,一看是陆时就眉开眼笑的过来, “陆公子。” “你们掌柜的呢?” 伙计指着柜台后面,“掌柜的在算账呢。” 陆时点头,让伙计去忙,自己朝着柜台走过去。 心里想着这掌柜对自己和裴清晏也多有照顾,所以他想将美食节的生意托给广聚轩去做。 他闷声不语的径直走进去,猛的匍匐在柜子前,掌柜的被吓了了一跳,抬眼看清来人是陆时,脸上随即就荡开了笑。 “时哥儿,回来的还挺早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掌柜的知道有牛车在等时哥儿回村,也颇为关心陆时此趟的进展。 陆时当然知道掌柜大叔是关心自己,先是回了句,一切都很顺利。 然后又神秘的开口:“掌柜的,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你想不想风光一把,狠狠赚一笔呢?” 掌柜探过身来,眼中生意人特有的直觉告诉他,要抓住机会,“那自然想,时哥儿展开说说?” “我打算在二三月份的时候在平江府搞一个美食节。” “美食节?” 又是一个新名词。 掌柜疑惑,这美食还能搞成节日? “听着新鲜是不是?”陆时挑挑眉,怪笑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诚实点头,是新鲜,没听过。 心里大概的猜测是要创作新的美食来吸引食客之类的不成? “时哥儿说的是在广聚轩搞个美食的活动吗?” “非也非也。” 陆时摇头,努努嘴指向了外边,说道:“要办美食节,可不只是为了吸引那一点食客。” “是在平江城,要在外面办场子,能容纳几百人的场子。” 掌柜一惊,张了张嘴,顺着看向门外,有些犹豫:“可是,露天办场子可不上档次,这,这做菜好像不太方便啊,而且也做不好,要是在屋里做好了再端出去不是会凉掉吗?” 而且让食客们露天坐着,不骂娘就算是好的了。 陆时却继续摇头, “现在先保密,到时候只要你出人出力听我指挥就行了,听我的准没错,到时候定不会让掌柜的失望。” 陆时这么一说,掌柜也是个爽快人。 “那你说,我听你吩咐。” 陆时想了想,说道:“咱时间到是充足,有些东西得提前准备。” “这样,先准备一些配料,孜然和茱萸多准备一些。” 这年头茱萸不贵,但孜然要贵些,平常人家很少会去买。 算了算大致要用多少钱,陆时又说:“买的东西的银子都记在账上,掌柜的到时候还要出人力,我们商量怎么合作。” 通过洞子菜和无烟碳陆时已经有些银两积蓄了,虽然这次美食节要用的银子可能很多,但也不好意思让掌柜的一人全出了。 谁知掌柜的不这样想。 大手一挥,“不成不成,这自古都是点子和方子最值钱,这个前所未闻的美食节,时哥儿能拉着广聚轩一起,已经是份人情了。这成本需要多少银子我们广聚轩出了,人力更简单了,咱们的伙计还是够用的,到时候利润出来我们五五分。” 这样的大方和豪气倒是让陆时不好意思了,哪能这样占便宜,坚定的摇头。 可掌柜的说的也是,这次的美食节的规模很大,陆时所有的积蓄可能不够所有的开支。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所有的成本都由广聚轩出,最后的利润三七分,陆时只拿三成。 掌柜的就喜欢陆时这样知进退不贪心的。 陆时也觉得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陆时心里暖暖的,眼睛亮亮的,笑着举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敬掌柜对我的信任了!” “干了!”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一场新的合作正式展开。 美食节确实能赚钱,但目的不是推广美食,而是为了销炭。 这么多炭要卖,还有质量上佳的果木炭,不搞点营销手段怎么能行? 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无烟炭的好处,肯定会争相竞买,名声传的越远,越不愁淡季卖不了炭。 这样村里这么多人的生计就能稳住了。 陆时又和掌柜聊了几句。 筒子菜一如既往地受欢迎,甚至有人为了尝这一口鲜,特意从别的府城跑过来。 掌柜的很是满意,拉着要留陆时一起吃晚饭。 陆时抬眼看了看外头天色,估摸着再过一炷香日头就要彻底沉入山头了。 “晚饭就不吃了,下次送洞子菜时我再来将设计的图纸交给掌柜的。” 他起身作别,掌柜将他送到门口。 “那我就等着时哥儿的吩咐了!” “好!” 陆时笑的灿烂,挥着小手,又坐上了七叔的牛车。 “回村喽。”七叔一嗓子吆喝,甩了一下鞭子,牛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一天走了这么多地方,陆时的小身板都有些受不住了,哥儿的身体素质还真的不如男子。 自己得加强体育锻炼了。 揉着发酸的腿脚,想到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心里头又喜滋滋的。 腿脚不就是酸痛了点吗,这有什么,什么也比不上赚钱开心! 第118章 放松放松 落日的余晖照到了白鹭书院的房舍中。 裴清晏靠在窗前看书,天光还未暗下来,屋里头有些暗,在这里正好。 许长平手上沾了墨水,满头大汗一笔一划写字。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每次看到裴清晏铁画银钩的字都羡慕的要死。 同样都是手,怎么写出来的字就这么不一样? 他搁下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练了这么久,总算是能看了点,裴清晏走过去拿起已经干掉的来看。 依旧是眉头紧皱,许长平在一旁心虚低下头。 朱逢春凑过来,咔嚓咬了一口山上的野果。 “咋还没什么长进呢?” “哪能?!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比之前顺眼多了?” 许长平急吼吼在他的字上比划,试图证明自己的字确实变好了。 “啊……你这,你说有就有吧。” 他绕过去,在自己的桌前坐下,抽出书来看。 “是好了点,看来你还是练得少了。” 裴清晏放下他的字,总结道。 许长平垂头丧气坐下来,“还要加啊,我感觉我的手都要断了。” “那肯定是你小时候偷懒了没写够数,现在挺好,都给补回来了。”朱逢春笑道。 “你说的倒是容易,每天一百张,可累死我了。” “你去外头看看,有谁的字会比你的差。” 他说的倒是事实,许长平叹了口气,认命般提笔开写。 薛正翻了一页书,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道:“你说月考什么来啊?” 月考原本两月一次,但去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许是书院里事多忙不过来,月考也没有办过。 裴清晏想了一会,淡淡道:“我们入学后就没办过,应该快了吧。” “啊?!”朱逢春从书里抬起头来,痛苦道,“又要月考啊!” “我们都还没考过呢,月考怎么样,难不。” 朱逢春趴在桌上气若游丝,“要是不难的话我就不会还在崇明院了。” 果真如裴清晏所说,也不知道是书院里那位人才突然提出来的,竟然在三日后就月考。 以往月考的时间都很规律,不用监院提醒,学子们自己掐着时间去复习。 但去年没办,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以致听到要要月考了,还是在三日后,个个惊得心里慌慌,火烧眉头一样一头扎进书里。 以往吃完饭后还会有学子三三两两结伴到处走走消食,或是课后把书一撒,桌前桌后就能开起茶话会。 现在全都紧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卷书,嘴里念念有次,两只眼盯在纸面上,恨不得把上面的字印在脑子里。 有的学的快要癫狂了,背不下来就拿头去撞柱。 短短一天时间,书院变了大样,所有人都是皱着一张脸埋头苦读,唯有监院夫子是开心的。 院风难得清肃,走到哪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妙啊! 朱逢春急得嘴生燎泡,要是再没考好,他都没有信心能不能留在书院了。 裴清晏安慰他:“相比之前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这次肯定能过的。” “我、我也知道,但我就是紧张。” 他看着眼前的书,越看越烦躁,索性把书一推,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放空目光。 相比崇明院,清应院明显要更紧张一些。 没有考好的要从清应院退回崇明院去,简直是丢大人了。 朱逢春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脸皮为什么能这么厚。 宝德院和至明院的举人秀才们也紧张,今年是他们的大比之年,有的已经下场落榜过了,有的还没半点经验。 不过紧张都是一样的,毕竟是一生的大事,要是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了,族谱不得从他们这开一页。 天色渐暗,裴清晏点了灯,薛正正好打饭回来。 他抖落身上的雨水,抱怨道:“怎么都是一人打一个宿舍的饭,也太离谱了,明明前面就几个人还等了这么久。” 大伙现在都不在食堂浪费时间,一坐下来,周围都是同窗好友,聊起来能聊大半个时辰。 索性就每天轮着去打饭,节省了时间。 裴清晏把饭接过来,问道:“许长平呢?” “后边抱着汤呢,走不快。” 朱逢春闻着饭香,慢慢挪了过来。 “明天咱还有骑射课吧,要是下雨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裴清晏看了眼天,“还是别下雨好。” 真就应了他的话,第二天果真没有下雨,天空大晴,日头高高挂着,明亮得晃人眼,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骑射课任你来不来,教他们的夫子管得松,你想学我就好好教,不想学也不强逼着,把基础的学会就行。 许是紧张月考,骑射场里几个院的学子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人。 起初许长平他们还是不想来的,以前骑射课他们基本没有落下来过,现在要月考了,总的把时间挤出来。 裴清晏推着他们三个出去,劝道:“不是都说看书看得头晕眼花了吗,正好出去放松放松。” 朱逢春恹恹道:“咱们也可以站在窗前远眺一下平江的山水。” “那不一样,动一动头脑清醒些。” 许长平回头幽幽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还这么有精神?” 裴清晏一愣,“是吗?” 连薛正也回过头来,略有些羡慕地说道:“可不是,你一直很有精神。” 裴清晏也察觉到一些,迟疑道:“兴许是我睡得好。” 场上没几个人,先前来的相互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悔。 这么点人,早知道回去读书了。 教他们教头的先生叫吴飞,是当地守备军的一个小将领,平日里清闲,就自个来这里领了份差事。 见裴清晏他们过来,他放下手里的马鞭,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总该是要来的。” 许长平已经跑到他常骑的小白面前去了,他们和吴飞混得熟了,见了面都是吴大哥吴大哥地叫。 “吴大哥,我们这几日过得可是真苦啊,每天都埋头读书!” “嘿!那就来这骑骑马,保管你们放松。” “吴教头,这弓怎么拉不开啊!” 正说着,旁边突然嚎了一嗓子。 第119章 月考 吴飞抱着臂,直接大声吼了回去:“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劲啊!” 他朝那边抬抬下巴,道:“我去那边瞧瞧,你们自个玩。” “好。” 吴飞转身离开,裴清晏去取了他自己的弓。 “你的扳指呢,不带着把手划伤了怎么办?” 裴清晏用弓戳了戳在一旁发呆的朱逢春。 朱逢春反应慢了半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了扳指带上。 许长平已经牵了马过来,亲昵地拍拍马头。 “好久没见小白了,想死我了。” “呦,都要月考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不好好捧着书,来这骑什么马啊?” 裴清晏一顿,抬眼缓缓看去。 果真又是欠打的人。 陈耀宗领着一帮人晃荡着进了骑射场。 他们也是学得烦了来这放松放松,没想到一下就碰见了熟人。 他勾着嘴角坐在一旁,嘲讽道:“莫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考不上,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读了?” 他身后的狗腿子们大笑起来,仗着吴飞被人缠住了脱不开身,而且这里也不像是书院里边,可能某个等身大花瓶后边就藏着监院。 这里凭的是拳头,凭的是体格,打赢了吴飞说不定还会夸你两句。 裴清晏收回视线,默默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到他这个动作,陈耀宗习惯性地往后一退,上回被裴清晏一脚踹开他还记忆犹新,疼了他好几天。 不过又想到自己身后还这么多人呢,他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咱跟他们较什么劲,他们到顶了也就是个穷酸秀才,还妄想着当大官呢!” “哈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赶紧哭吧,现在哭多点还有人看,以后可就没人搭理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 裴清晏猛地站起来,他腿长,迈两步就到了陈耀宗面前。 视线瞬间一暗,陈耀宗还没有反应过来,领子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他整个人都被迫拉起来一点。 所有事就发生在一瞬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陈耀宗身后的人大叫着让裴清晏把人放下,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 裴清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力道却大的有些出奇。 他垂着眼,直直看着陈耀宗惊恐的表情,忽而笑出来。 “还真是高估你了,以为你有多强硬,没想到怂成这个样子。” 陈耀宗勃然大怒,骂道:“裴清晏我草——啊!” 脸上挨了一拳头,整个头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裴清晏收回拳头,提着他的领子把人往上提了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万一说出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想想你们陈家还能不能保住你。” 陈耀宗一愣,想起当初口不择言说出的贬低皇室的话,真个人都安静下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裴清晏。 到底也没有敢再挑衅,后槽牙咬了咬,还是自觉没趣的啐了一口,掉头走了。 裴清晏走回去,拿起弓弩,搭箭弯弓,瞄准靶子,目不斜视。 嘴里却是对旁边三人说这话,“别愣着,来这儿就是放松的,不必理会那种人。” “对,咱们练咱们的,是骡子是马,月考后就都知道了!” “就是,光会打嘴皮子战有什么用。” 朱逢春立马笑着响应,也搭箭拉弓。 薛正跟许长平翻身上马,先跑上几圈马热热身。 一个半时辰的骑射课下来,四人都畅快淋漓的出了一身汗。 别说,连续紧张苦读之后,放松的活动一下,本来都混沌的脑子都清明了不少。 几人晚饭都多吃了小半碗,香! 月考的形式很快就下来,书院为了模拟科举时的场景,特意设置了单人考场,实行一整日的封闭式考试。 每位考生需要自己准备好干粮,一天之内吃喝拉撒都得在那一方的小地方解决。 朱逢春心中不免有些打鼓,看着书院公示榜上的文字,脸色难得的正经起来。 古代的科举考试也是一场淘汰赛,除了对学术的考核外,身体素质也占据了大部分。 九天九夜呆在牢笼似的地方,家中有钱的可以备足干粮安心备考,也可以买通官差格外关照不至于中途因身体原因弃考。 但是很多家境贫寒的学子只能硬抗过去,据说每次科举考试体质不好的学子都会死上好几个人,有些甚至需要靠人担架抬出贡院,能够活蹦乱跳走出去的极为罕见。 薛正也想到了以后考乡试时会遇到的场景,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裴清晏安慰似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真正的六天九夜还在后头,现在先想想眼前的月考。” 后面的许长平探出一个脑袋,盯着上面的文字摇头砸嘴,“也不知道朱逢春那家伙能不能撑过去,不弱这不是真正科举,若是撑不住可以申请退考的吧?” 朱逢春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敲了敲许长平的脑袋,恶狠狠的道:“许长平你个乌鸦嘴,就不盼着我点好,就一日我能撑不住?你以为我的 身子骨像你这般?到时候先倒下的必定是你!” “理论就理论,干嘛动手动脚?” 两人日常互怼,各不退让,倒是让四人心中紧张感都消除了不少。 薛正和裴清晏倒觉得有趣也没有阻拦,直到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后,他们才出口劝阻。 “不要再争了,届时考完就知道谁输谁赢了。” “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两日,先回去好好准备需要的东西吧!” 几人有说有笑的便离开了此处,但路上朱逢春与许长平依旧不依不挠的斗嘴。 一时斗嘴一时爽,一直斗嘴一直爽啊。 回去后,裴清晏跟薛正就彻底进入了备考状态,整日手不离书,但依旧没有落下骑射课,拉着许长平与朱逢春又去跟着教头训练了一回,弄得两人哀声怨气。 到了月考当天,崇明院和清应院的学子们都往书院事先定下的考场走去。 一路上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有不少考生在抱怨这一天的考试安排,本来科举考试就要遭回罪,现在还非提前让他们体验一次。 第120章 洗洗睡吧 朱逢春听到后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就说嘛,反正后头都要受罪,干嘛现在还要来一回?” 裴清晏直摇头,看来这些天的骑射并没让这人明白自己的用心。 倒是薛正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快就到了指定的考场门前,众考生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位夫子一脸严肃纷纷闭上嘴巴。 话说平时见到过两位就怕得不行,更何况现如今这种情况。一时间气压极低,所有情况就像正式科举,静言、排队、搜检,一个个检查无误后才被放进场内。 气氛越是紧张,朱逢春绷不住的性子就越发想说点什么。 好在平时许长平常盯着他,赶紧清咳一声,顺带被裴清晏瞪了一眼,这才让这人清醒了点。 号舍次序是随机领取,裴清晏首当其冲领到了甲字八号。 领后他并不急着往里冲,反而先向两位夫子行礼后才迈步进去。这也是几人提前说好,以防两位不着调的出错被罚出场。而后朱逢春抽到丙字二十二、许长平乙字十三跟薛正甲字三十五号。 前后左右都有,四人位置分的够散。 后面证明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很快就有人因为出错被揪出场。当然,这次月考也糊了。 “呼,吓死——” 朱逢春听到动静,忍不住拍了拍心口。 抬头便看到裴清晏他们正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这就有点尴尬了。 赶紧用手指在嘴上一抹,表示从此他就没这张嘴巴了,看得让人忍笑不已。 考场内的布置就像简易版的贡院,从大门进去分布两边的是一排排的号舍。号舍正面挂着号码木牌,所有人凭借领到的舍号进入。里面仅一桌一矮凳,三面有墙唯正前方无门敞开。外面大风里面小风嗖嗖,不过今日阳光正好。 裴清晏先找到自己的号舍,进去后放下书袋整理一番后便等正式考试。事已至此就算各人本事了,再操心也不可能代别人去考。 中间偶有声音也是极小,很快就被清晨的风卷走。 随着考试题板出来,整个号舍都变得安静极了。仅余风吹枝叶的沙沙声伴着触动笔墨的声音。 还别说这番动静像极了正式科举考试,尤其是时时巡场的夫子们看来,一个个满意的不得了。 当然百人百态,这里头有人信心十足,也就有那些抓耳挠腮之辈。但某个夫子发现一向不被看好的朱逢春居然不属于后者,于是很快就引来其他几位夫子凑过来。 “你可看清楚了?这人并没有私藏?” 一番观察后,还是有人提出疑问。 却被朱逢春听到了心里很是不服气,本想反驳却想起裴清晏之前的交待,于是深吸气忍了。 此次月考分上下两场,所有中间还是留了出恭休息的时间。虽然如此,中午的闷热还是让学子们狠狠受了把苦。尤其是那神出鬼没的蚊蝇,将没有准备的学子叮了个满头。 裴清晏嘴角含笑地摸摸身上的荷包,草药的芬芳似乎沁润进心田。 午休结束,下一场考试正式开始。但很多人并没有从昏昏沉沉的午睡中清醒过来,当然除了斐清晏他们四人似乎越发的精神抖擞了。对面及左右的舍号看到后,一个个即惊讶又暗自嫉妒。 终于在日头慢慢西斜时,代表结束收卷的唱号声响起。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忍不住深呼口气,太让人煎熬了。等待中又想起后头还有正式的科举考试,一个个顿时失魂落魄。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们冲出考试的心,实在是……太饿了,不!是又渴又饿。 整整一天哪! 因为在自家学院,所以想到提前准备好水跟食物的就没几个。所以等大门一开,只见呼啦一大群学子跟狼似的冲了出来,基本都两眼放着绿光、直奔学院食堂而去。 “都别慌!大师傅已经准备足了饮食,都排好队啊。” 站在食堂前的夫子笑眯眯地说道。 众学生绝倒,又要排队啊!真是听到这俩字就头晕。 还真别说,学院为了这次月考还真下了真功夫。不但有香喷喷的荤素菜,还准备一大锅清火解热的汤羹。尤其是价廉物美的素菜的各类更占了大半,并美其名曰:通宵学习容易上火,清清火。 夫子们好人,大师傅更是好人,学院也是棒棒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热闹地讨论着今天的菜色,甚至考试内容?不存在,没见考了一整天熬了一整天么,脑袋全都考空了,只有满头蚊子叮的包。 裴清晏四人分别点了两劳几素外加一大盆汤,朱逢春还想多点几个肉菜被制止。 “夫子说的没错,大饿之下别吃太饱,伤胃。” 吃饱喝足之后,许长平突然伸手拍了拍裴清晏的肩膀,一脸感叹道:“我终于明白前面你为什么拉着我们上骑射课了。” 薛正闻言也点头微笑。 只有一根筋的朱逢春还在那直纳闷,“明白啥了?上骑射课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引得三人笑了起来,却让朱逢春更迷糊了,急得直抓脑袋。 许长平鄙视地瞪着他,撇嘴道:“说你傻还真是傻到家了。你想想看,要不是多亏他一直拉着我们上骑射课。就凭我们几个体力,能顶得住今天一整天的考试? 就那一小间号舍转个身都碰头。更别说中午那么热还有让人恼火的蚊虫,哼!尤其是你,估计小半天就撑不住了。” 薛正赞同地点头,“正是如此!我也是今日方知,多谢。”并冲着裴清晏很正式地行礼。 裴清晏赶紧还礼。 “哦哦,我说呢。原来前面你非拉我们几个去骑射,就为了今日月考啊!”朱逢春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拍着脑门嘻笑道。 裴清晏深深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并非只为今日月考。” “啊?”朱逢春又傻了,当然许长平也不例外。 薛正也是一笑,继续侧耳倾听。 “以后的骑射课还得继续,要知道科举考试可不只一天哦。” 朱逢春跟许长平同时也想到了七天六夜的封场,原本吃饱喝足考完试的轻松顿时化为无有。 裴清晏赶紧补救,“行了,还早着呢。大家还是想着明天的考试结果吧,今晚洗洗睡吧。” 呜呼。 朱逢春二人越发沮丧了,这安慰还不如没有。 第二日放成绩,朱逢春跟许长平一早便顶着一对黑眼圈用眼神催促着某人。 第121章 不与夏虫与冰 裴清晏看到后心里直发笑。 这才悠然合起书起身,“行了,一起去吧。” 一路上只见到三两个学子,看来更多人如朱逢春般忍不住起了个大早去看榜了。所以当他们来到放榜的地方,那里早就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住。 刚走却听大家议论何时榜单才贴出来。 朱逢春性子急,硬生生如闯五关过六将般挤了进去,然后满头汗的又挤了出来。一脸失望道:“唉,还真没出来啊!” 许长平脑子转过弯来,扭头看向裴清晏,纳闷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清晏笑着没说话。 薛正赶紧抬手一指,“不是我,是他!我也没想到夫子不会这么早放榜。” 正巧被旁边几个学生听到,一个个新奇不已也围上来问裴清晏。本来从四人帮宿舍名声好了后,就有很多有心人想结交,这不刚好机会就来了么。 气氛正好,但总有一些人没事找事儿。 “哟,我说是哪些不长眼的挡道呢。原来是你们啊,哈哈哈这是心慌了吧?这下考不好怕是要被退学了。”后面一群应和声。 裴清晏等人回身看去,原来是陈耀宗身边的几个跟班。稀奇的是,当中并没见陈耀宗本人。不过想想也是不过是他的狗腿子们,怎么可能劳他大架亲自过来呢。 这里的动静当然也引起周围学子们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 朱逢春实在受不了这帮人了,忍无可忍道:“我说你们烦不烦啊!天天吠。不做狗真是可惜了,因为就连狗都没你们这样勤快!”。 他的话立马让学子们哄笑起来。 这人说话还、真毒!不过听起来,还真的有点道理。 那几个跟班脸都涨红了,说不过就准备挽起袖子才干架。 朱逢春更是上劲了,摩拳擦掌的比划:“来啊!爷怕你们啊!”许长平也在后面跟着,生怕闹不起来似的。 裴清晏头疼似的扶脑门。 这俩个、真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只能快步拦在最前面,冷眼扫过那几个跟班。 不屑地反问他们:“你们主子呢?今天对于你们来说,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道:“你、们、主、子,都懒得陪你们一起来吗?” 周围顿时安静。 再看对面几个跟班,这下脸都由红变成紫色了。 “哈哈哈,说的也是。” 人群中终于有学子憋不住地笑出声,这下就像点燃了炮引子。瞬间犹如水掉进了油锅般,嗞啦一声引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你、你们——” 跟班们又羞又气,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许长平也来了劲,立马顶回去:“你你你什么你,啧啧话都说不全乎不上什么学?呵呵,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好歹还能替家里省几个银子!” 许是墙倒众人推,许是陈耀宗本人没来,很快就有人加入嘲讽中,而且眼看越来越多。 几人看势头不对刚想溜,“是公子!”其中一人眼尖看到远远走来的陈耀宗,立马身板都挺直了叫道。 议论的声浪顿时停了下,但很快又恢复。 反正惹事儿不是他们,就当看热闹了。刚好大家还想看看,这回双方对上谁输谁赢。 没等陈耀宗走过来,就有他的跟班迎了上去。等快走近时,那人已经添油加醋地说完事情经过。 所以陈耀宗一来,便针对裴清晏质问:“我还以为你是个多清正之人!”说罢背着手,故意上下左右打量过后,然后一脸鄙视道:“哼!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趁人之危,趁我不在只敢欺负下我底下的人。” 呃…… 裴清晏顿时无语。 这人怕是出门忘记随身带着脑子,他似乎忘记前面几次找碴都没落好的事情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无语。 都不知道那跟班说了什么狗血的解释,让这人能脑补成这种程度。 “不与夏虫与冰” 裴清晏说完见对方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只能长叹一声解释:“拘于时也。” 什么跟什么? 陈耀宗一向自傲是秀才身,所以才目中无人。突然听眼前这人跟自己绉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再细思一想,顿时怒了。 “你说什么?谁是虫谁是冰?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他还想说井底之蛙怎可观天呢。 裴清晏摇头,如果不是等榜章,他这会都想走了。“今出于崖,观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大理?”当然他也知道就算说到底,这人也是不可能变的。 但依然说得陈耀宗脸都绿了。 他又不是底下跟班听不懂,这是嘲讽自己丑,格局小啊! 可惜时不待人。 还没等陈耀宗想出怼回去的引子典故,就听后头一阵嘈杂声,声声入耳。 “夫子来啦!” “榜单!榜单!” 一时间所有学子的目光全集中在那里,谁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了什么。 至于陈耀完跟他的跟班们,更是被挤到外圈之外。看着被簇拥到榜前的裴清晏几人,他眼里都快冒出火来。“哼!等名次出来,我就看他们几个怎么笑吧。”只是他似乎没注意身边的跟班脸色都有些异样。 但事情总出乎意外之外。 “裴清晏?居然是第……” 随着一声惊叫后,学子们似乎都跟打了鸡血般地热闹起来。 姓裴的到底是第几?才能让人第一声就尖叫个不停? 陈耀宗心里一沉。 冥冥中,似乎他早已知道结果。但还是,不肯相信般地往里头挤,甚至都忘记了身边几个跟班可以用。 “公子!我们好像……” 随着榜单全部贴出来,这几人已经看到赤字写的他们的名字。 但陈耀宗早已挤到榜单跟前,顶上头几个带花的大字。“榜首?裴、清、宴!”最后一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般地说出来。 没人想到,裴清晏居然得到榜乎第一名。 而后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四人帮宿舍的薛正也得了第三名。 这是要紧跟首位的步伐吗?虽然大家都觉得他进清应院是必然,嗯跟裴清晏一样。但是可是,一个是榜一大佬,后面紧跟着成了榜三,这也太奇幻了吧? 朱逢春兴奋不已得冲上来祝贺:“薛正!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隐而后发的家伙。”虽然依旧担心自个的名次,更大可能是被退回崇明院。 第122章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同喜,同喜。” 薛正也很高兴,手脚同步地拱手道喜。 他完全没想过,朱逢春可能会成为留守崇明的传说。 许长平看在眼里,暗自神伤。果然学霸跟学霸才是一窝!不可与夏虫与冰,嗯他学到了。 裴清晏早就看到这两人的表情,只是含笑不语。 薛正考到了这次榜一的第三名,剩下这二位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果然,随着二榜三榜贴出来。 就听一声愤怒的呐喊,“许长平!你个王八蛋。”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祝贺许长平的居然是来自朱逢春的一记铁拳。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朱逢春气愤极了,万万没想到连许长平都在榜三之上,很上面的地方。肯定是这人背地里又学习了,否则为什么能考这么好的成绩,榜三的最上头哎! 羡慕嫉妒加眼红。 裴清晏看不下去,有人真是性急,都不看完整个榜单。叹口气伸手将人拉了回来,示意他看榜三的最下面部分。 “你再仔细看看。” “呼呼,看啥?”还有什么好看的,朱逢春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 再想到四人中唯独自个落榜,心里顿时一阵悲凉。留不下来,那秀才就更没戏了。以后的什么举人进士更别想,那么以后的亲亲媳妇也……呜呜。 等他看清榜三最下面那行中的熟悉的名字时,心脏不由地一阵狂跳。 嗯? 哈? 我? 随着三声奇怪的气声,朱逢春不敢相信般的将眼珠子揉了又揉。 然后结结巴巴道:“是、是是我吧?我真的没看错?”怀疑地抬头左右看向其他三人。 当看到三人或笑或气愤的表情后,朱逢春顿时跟炸了锅般地原地跳起,又哭又笑地叫道:“榜单!榜单尾巴哎!是我的名字,我的。”说着还伸手去拉许长平,“你看,真的是我的名字啊!” 却被许长平嫌弃地甩开。 “哼!看到了,我眼睛又没瞎。”要不是看在这人上榜也不易的份上,他早就打回去了。 许长平看了看榜单忽然来了主意,故意扬声提醒道:“我的名字可是在这榜单最顶头,哈哈哈脚踩你好几头哦。” 噎。 本来兴高采烈中的朱逢春,立马感觉花不香了,天也不蓝了。 这边是一片欢腾热闹的场面,而旁边则完全相反。随着剩下的掉级黑榜贴出,名单上头的名字并不多,只有六个。但让众考生大跌眼镜的是,这六人中居然有五个全都是陈耀宗的跟班们。 当然对应的是升级的红榜的也是六人,四人帮宿舍毫无悬念都在清应院。 本就不甘心的陈耀宗看到黑榜上头那几个人的名字,气得火冒三丈。“废物!你们这些废物给小爷这样考了个这种东西?”对着跟班们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哎哎,陈耀宗你怎么能对你小弟动手呢。” 朱逢春跑出来将人拦住,让那几个跟班感激地看向他。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平时被他们挤兑的人出来帮忙说话,呜呜呜。 但,只能说他们感动的太早了。 就听这人又继续说道:“哦,你怕是心疼以前替他们几个交的学费吧?这简单呀,就象许长平说的那样,直接赶回家去,你以后就不用心疼那几个银了啦。对吧?哈哈哈。” “你!” 几个跟班脸都灰暗了几分。 他们还真是为了上学的银两才一直贴着陈耀宗的,当然也有跟着后头能吃香喝辣的原因。可真被赶回去,他们这辈子就算到头了。“公子,求求你——”其中还有人不死心,想最后挣扎一下。 却被陈耀宗黑着脸喝止,“闭嘴!还不赶紧给我滚。” “陈耀宗!你让谁滚?”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夫子熟悉的喝斥声。 朱逢春先是吓得缩了下,很快又得瑟起来。小声嘀咕道:“哼,还真当白鹭书院是他陈家开的不成?” 裴清晏斜了他一眼,小声道:“禁声。”夫子都到跟前了,这人还敢胡说八道。 随着夫子让开步,监院出来先将陈耀宗狠狠地批评了一番。后面对着几个降级到崇明院的陈跟班们表达了失望之意,但随后又表示如果后头月考能升级,则免去几人的学杂费等。 “哎哎,这样也行?” 朱逢春先是不服气,凭什么以前老被这些人欺负,现在轻轻松松还能得到免学费的资格?虽然他家并不差这几个银子。 “你不懂,这叫分而化之。” 裴清晏看着监院,眼中多了几分热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能管理好偌大书院还是江南第一,哪可能没有几分本事儿呢。 “啊,啥分啥化?”朱逢春还是听不懂,许长平当然也没听懂,但不代表……他会装啊。 于是装作应和式地点点头。 监院忽然又叫了裴清晏跟薛正,当众表扬了一番。就在朱逢春跟许长平犹如表扬自己般得意洋洋之际,不防却听到他俩的名字。 “啊?”双声道的疑惑声。 “叫我?”同频的反指向自己的鼻子。 朱逢春跟许长平相互看了看,深吸气后心惊胆战地走上前。 “天生我材必有用!” 作为第一句开场白,监院用眼前俩实际例子作引。尤其重点说到朱逢春,狠狠地激励了一下所有学子们。要知道开始还有夫子在模拟考场中怀疑过他,现在总算云开雾散,证明这人非但没有作弊,还算有点实力。 终于等到散场,再看所有学生们看这四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嗯饱含着羡慕、激动、向往,和自信心。 惶恐的朱逢春有些手足无措,一路沉默。 终于快到宿舍时才开口问道:“内个,天才我材必有用的后一句呢?” “千金散尽复还来。” 这次是薛正回答了他。 千金? 还散尽? 作为家族经商的朱逢春听得就是一阵心疼,“还是不要了吧!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啊!”谁写的这首诗?真是不赚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出门在外哪样不要钱? 被监院当众表扬冲晕的头,三言二拍地拍回了笼。 回到宿舍后,朱逢春还想扔起书本表示庆贺。 被薛正冷声提醒,扔一本抄十本。 许长平却已经想到马上到来的休假,“我们这次全都升进清应院了,不如这次休假就一起去踏青吧。” 三天时间可以先去附近的青裕口,早就听说那里有山有水有小农家。 第123章 呜呼哀哉 刚好留宿一夜,然后再去爬山,山上有庙听说很灵,还有棵千年老紫槐。高声叫其名,树下则会下起一阵花雨…… “今年是大比之年。” 还没等许长平继续畅想第三日干什么,就被裴清晏的声音给打断。 “什么意思?” 朱逢春先沉不住气地反问道。 裴清晏叹气。 三个猪队友真的能拖得动吗?哦还好,至少还有个聪明一些的。这还是从陆时那里听到的,但此刻他真心很认同。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都参加今天的大比吗?” 果然还是有位聪明人。 裴清晏赞赏地看向一脸纠结的薛正。 至于他在想什么,嗯现在,不重要。 长叹一声后,继续他的洗脑工程:“若错过今年大比,还得再等三年。”说罢特意看了看朱逢春,“你我虽说是少年郎,但还有几个三年可以耽误?” 嗯? 有情况! 朱逢春本能地挺直身板,来自于大舅哥的威胁目光。 当听到三年后和几个三年的时候,朱逢春这一生的聪明都运作起来了。本来为了娶到大妹,所以一定要考秀才!考完秀才就万事大吉了吗? 朱逢春看了眼一脸冷峻的裴清晏。 不可能,大舅哥不带自个玩的后果,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铁定是除了个秀才身啥都没了,没有心心惦记的媳妇了,当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上进。 薛正也是惊呆了。 按他以前最理想的情况,不过是在十几年之内能中举而已。 可是你听听这人说什么,今年大比之后的三年等不了。要一次性考过秀才、然后举人后,还贪心一举踏入进士行列。 他这是想要上天! 而许长平已经躺平了。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考成秀才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就在三人震惊中,裴清晏默默地拿出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从今天开始,大家一起努力!” 还能怎么样? 有朱逢春热烈的妄想跟随,还有个薛正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般,一直以秀才身为目标的许长平只能含泪跟从。 月考之后,学子们发现四人帮宿舍非但没有休息一下,反正似乎好像更拼了。 当天其他人三三两两出门散心,这四人居然窝在宿舍苦读? 入夜回归后,这间宿舍依旧是最后的那盏灯? 有人不信邪试着盯了几日,结果让人崩溃。这四人还真做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还晚的境界,一时间倒让这四人帮宿舍成了白鹭院的一个传说。 别问,一问这四人之人回答都是一致。 ‘“离府试还有不到俩月时间了。” 呜呼哀哉。 本来是四人之中的焦灼,居然点燃到白鹭院其他学生身上。初开始是崇明院跟清应院,很快其它两院闻讯后也急眼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这届的正经考生,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已经急上了。 东方红阳再度起,何时落入青山后。 又是秉烛夜读的时间,其他三人已经习惯被裴清晏盯着学习。 不用再提醒,个个很习惯地捧起书或读、或做习题。 但他们仨完全没想看,正一脸严肃捧着书本看的裴清晏,脑子里早已经被他家的小夫郞占得满满的。不知道此去,小夫郎一路可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他这人总是心软爱帮人,又长得好看。 哎。 裴清晏不自知地再叹气。 终于引起宿舍其他的注意,纷纷相互眼神交流。 这人,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嗯嗯早就发现了,这都叹了多少次了? 依我看肯定跟嫂夫郎有关。 而裴清晏完全没发现被三位舍友关注,心里还想着不知道这时候自家的小夫郎在干什么?又或者、有没有一想丁点的想起自己? 话说,陆时此刻还真没想起他。 此行满载而归的陆时,脑袋里全是前头商谈好的炭木跟美食节的计划。 虽然跟曹知府和掌柜都聊得很好,但其中具体操作内容还须自己来。毕竟只是借势,怎可能让大老板下场呢。 随着牛车的摇晃,远远便看见从村口跑来一人。 “七叔!七叔,先到我家,我爷正等着呢。” 原来是族长孙子,只见他说着话就已经麻溜地爬上了牛车。 陆时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吗?”能让族长孙子在村口等自己,怕是真遇到了什么大事儿了吧? 七叔听后顾不上心疼自家牛,手上扬鞭加快了速度。 原来是族长听到平江府找陆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担心有找麻烦。再加上眼看就要热起来,无烟炭的生意受影响。这不,才让孩子在村口守着,只要见到陆时回来就赶紧叫过来。 “这人咋还没回来呢?” 屋里的族长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在门边上转了圈,那叫个坐卧不安。 就在这时,隐约就听到门外似乎是自家孙子欢乐的叫喊声。 “回来喽!回来喽!” 族长激动地抬脚就往门外走,一个没注意差点被门槛给绊倒。再抬头看去,院门已经推开,就见自家调皮的孙子拉着陆时的手走了进来。 “你……” 当看到陆时一脸轻松的笑容时,族长满腔的疑问全都落回了肚子里。这颗忽悠悠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时哥儿,快!快进来坐。”同时赶忙招呼人沏茶倒水。 陆时笑着应了声,知道这是族长担心自己跟无烟炭的事儿。 喝饱了水之后,顶着族长热切的目光,这才讲了这一行的经历跟结果。 “跟着运粮车走?” 族长听到这里,不由地惊呼道。 虽然知道陆时凭实力挂上知府的关系,但万万没想到这小歌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连官家的运粮线也敢肖想? 要是让他知道曹知府当初听到也是惊叹好大胆子,大概会捋着胡须感叹所想略同吧。 陆时笑着点头解释,“这条线是最方便也最划得来。” 但族长心里却是满满的疑惑,“那大人那边能同意?”你这么胡来。 “自然同意。”陆时却不想将背后事情说出来。他怕说出来吓倒族长,那可就罪过了。 族长深吸气再吸气,最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不愧是大人胸怀,这么大胆的要求也肯同意。”怪不得能做那么大的官。 可他并不知道心目中的曹大人为了这位置,可是拿京城大官的位置来换的。 “时哥以后可是好好谢谢曹大人啊!” 第124章 前浪被拍死 “那是自然。”陆时应道。 这是双赢的事儿,而且后头还有个美食节。如果第一炮打得响,后头还有很多可以拓展的机会。 想到以后无烟炭能卖到建州那么远的地方,销量肯定会双倍、不!三倍四倍甚至五倍的增加,族长心里就乐开了花。 “卖到建州你是怎么想的?” 开心之余问题也来了,族长捋着胡须乐呵呵地问道。 这个趁机替自家夫君涨口碑的机会,陆时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将当初自己忧心淡季销量,裴清晏发现后主动帮忙出主意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一番。 听得族长是一愣一愣。 更是感慨道:“果然不愧对是秀才公,不但学识非同凡响,这心思也高人一顶啊!”虽然裴清晏现在只是童生,还没考中秀才。但在村子里头,世人都用秀才公来尊称他。 陆时听得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比夸自己还开心。 族长看到也是一乐,这小哥心思全写面上了。清咳一声后,笑眯眯地夸赞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裴家村以后还要靠你们来发扬光大啊!”果然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咳咳他还能再挣扎个几年。 无烟炭有了去处,族长的心也稳了。 赶紧叫人通知下去,让大家伙继续全力以赴烧炭,把富余出来的无烟炭全部存入到山洞里。 这头刚安排上,就听陆时又说起什么美食节。 族长纳闷道:“美食、节?”听说过寒食清明端午节的,这个美食节倒是头回听说。 “哦,是这样。”陆时解释道。把自己设想的以无烟炭果木炭做主题,推行各种相关的美食。并且用官方的名义来倡导,最好做成每年的固定项目,做大做强向外面发展。 “无烟炭可以做火锅、烧烤这些现吃现烧的美食,当然重点还是这批苹果木烧成的果木。” 苹果木炭? 族长一直奇怪为何要收王家村的那些苹果木,他一直以为是小哥过于心善,想化解两村以前的纠葛呢。 “是呀。”陆时笑得眼睛弯起,回想前世吃过的烤鸭烤鸡烤乳猪等等美食。口水直流,忍不住吸溜了下悄悄咽了回去。 这嘴馋的模样,让族长的胡子都笑得跟着轻颤起来。 “咳咳。” 陆时脸一红,不好意思用咳嗽掩饰。 “内个,这种苹果木烧制成的炭自带一股果香味,用它烤出来的美食都有独特的香气。” 这次说的更加详细,陆时也是为了以后果炭发展先打个基础。毕竟靠他一人之力想打出果炭的品牌效果不大可能,但族长懂了,那就代表着整个裴家村的人基本都懂了。 凝聚整个村的力量,还怕果炭做不起来么。 而且,陆时已经打算好。自己先用果炭烤个鸡再烤个鸭,除自家人再送给族长跟里正尝尝。他相信说得再好,不如用事实征服大家的嘴巴。 族长听得两眼直发亮。 “这要能做起来,这一年四季都能卖给酒楼饭庄了。” 虽然现在他还是不明白这炭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但不妨碍他相信陆时所说的话。 信时哥,准没错。 没看见以前那一个个实际例子在那摆着呢,而且时哥儿每次出的主意没让村子得利? “刚好,我去山上看看那批苹果木烧的炭。” 说到这里,陆时暂时顾不上回家看看,干脆起身道。 “我也陪着你一起去。” 听了陆时的一番话,族长本人也坐不住了。那可是新出果炭啊,关乎以后的发展大计哪! 于是两人趁着天色还亮着,急匆匆地往山上赶。 一路上看到的村民纷纷上来问好,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天热了无烟炭还能不能继续卖的问题。 里正听到后,也闻讯赶来。 “你们这是?” 没等陆时说话,族长先一脸神秘地将人扯到身边。嘀咕了几句后,大家眼看着里正笑得嘴都快到耳朵边了。 “这是,有门儿?” 有心的村民看到后,也跟着乐了起来。然后一个个交头接耳后,都变得喜笑颜开,那场面看着就跟过节似的。不!跟以往过节比起来,更开心更乐呵。 “行了,都回去,有事儿明天再说。” 眼瞅着跟来的村民越聚越多,族长大手一挥,瞪着眼将围上来的人赶走。虽然大家心里的跟挠痒痒似的,但面对族长的威严还是听话地散开了。 山上窑烧得火热。 走得太急,族长跟里正先找了块地方坐下缓口气。 “你们怎么上来了?” 裴清辉看到三人赶紧收拾下手头的活儿,过来询问道。 陆时看了看他身后的窑,解释道:“我们来看苹果木的烧制情况?现在怎么?”已经过了几天,按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了吧。 说起这批苹果木,裴清辉顿时来了劲头。 “我一直盯着呢,都是按你说的办。而且……”说话间,裴清辉忽然一脸神秘地凑近,压低声音道:“我发现,这苹果木烧的炭,可香了!真的,不信你跟我过去看看。” “扑哧。” 陆时正缓着气呢,猛不丁地听到这话立马被逗笑了。 他还以为这人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说果木有香气。不过因此也能看出裴清辉是真的很用心,至少是发现第一人吧。 裴清辉却误会陆时不信自己所说的话,立马急得脸红脖子粗。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过去闻闻。”说着就想伸手拉人过去证实一下。 “信,信,我相信你。” 陆时赶紧摆手,他这会儿气还是缓均呢。 旁边的族长听到后也是乐不可支,抬手点了点裴清辉。这才道:“真傻!你以为时哥儿之前为什么非要买王家村的这些苹果木?” 里正前头也听族长说了一嘴,所以跟着看笑话。 “这?”裴清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您是说?”脑子里将前后事连起来,眼睛都瞪圆了。结巴道:“陆、陆小哥早早就知道?所以前面才会买苹果木?” 想到自己也是在烧制过程中才发现,裴清辉更是打心底里的佩服。 “时哥儿,你是这个。” 裴清辉冲着陆时直竖大拇指。 “先去看看火烧得怎么样了。”陆时笑了笑起身。 “好,我这就带你去。”裴清辉兴奋不已。 虽然他一直按照陆时之前所说严格执行,但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没底。 第125章 乐不思蜀 现在正主儿来了,心里的底气也回来了。 陆时先到窑口看了看密封情况,发现果然如裴清辉所说,封得十分严实。然后又跑上跑下检查了其它几个通气口,也是一样情况出乎意外的好。 “做的不错!” 当着族长跟里正的面,狠狠表扬了下裴清辉。 又再次提醒道:“一定要注意,每两个时辰这窑洞口就得一堵一撤,这样才能让果木充分烧透。”其实就是放空气进去充分燃烧,封口则是让木头完全炭化。而对于这类果木来说,完全封闭则能尽大可能留住原本的果香味。 裴清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点点头。 交待清楚后,陆时便准备跟族长里正一起下山。 刚好遇到三人一组正在运送木头的村民,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窑跟着守着的几人,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运木头、搬炭、还有半山腰跟山脚下巡视的都是三人一组,这样算起来人数可不少。 “时哥儿,怎么了?是不是还是有什么事情?” 里正见状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是啊,时哥。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族长也跟着问道。 可以说现在的陆时,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看这样子,必然是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情况,就是不知是好是坏。 陆时笑了笑。 然后指着还在干活的村民,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们看,这会儿看着不忙,但守窑送炭加上守山的人至少也有十几个人。这要是再忙起来,怕是几十甚至可能上百人。” “嗯?”族长拈着胡须,听得满头雾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不但他没听明白,就连里正也是一脸迷惑的看过来。 陆时接着解释道:“我是想这山上干活的人不少,每天吃饭得下山再上来很是不方便。所以不如学白鹭学院的大食堂那样,我们在山上也建个食堂。在村里头找几个手脚利索、爱干净的婆子媳妇专门做饭。 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不用来回上下跑,而且还能让村里多个赚钱的活计。” “好事儿啊!” 听到这里,族长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里正也是笑眯了眼,这个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还是年轻人脑子灵,看到点东西就能想到好主意! “行!这事儿就这么办。改明儿,我们召集人商议下。” 族长最后拍板道。 毕竟天色已晚,而且时小哥一路赶回来也得好好歇息一晚吧。 陆时快到家门口时,便看到院内透出来的烛火。心里不由地一暖,看来自己没回来的每晚,大妹跟小妹都留着灯在等他吧。 果然,当陆时刚敲了两下门,就听里头凌乱的脚步声。 “是二哥,肯定是二哥回来啦!”隔着院门都能感受到裴小妹喜悦的慵懒。 陆时也不由地弯起嘴角。 应了声:“是我。” 随着院门打开,迎面就扑进一个娇小的身体,不用说就是开心的已经跳起来的小妹。 “快下来,别让二哥累着。” 后面的裴大妹眉头皱起,一把将妹子拉了回来,赶紧将人迎进来。 等人进屋,陆时便看到桌上早已经摆放好的饭菜。转身却不见裴大妹的身影,就听小妹在旁边银铃般的声音在解释:“姐姐给你倒热水去了,她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都烧好热水,给你准备好了呢!” 听到这话,陆时只感觉一身的疲劳忽然就没了。 “真乖。”小妹乖巧灵动,大妹细心体贴,姑姑现如今能干又爽快。嗯还有个老公、咳夫君……想到这里,陆时眼圈都有些泛红。 还真是有点想他了呢。 嗯,就那么一点点。 “阿嚏!”刚合上书本的裴清晏打了个喷嚏。 “哈,怕是嫂夫郎想你想得狠了。” “肯定是,要不再等等,看今晚能想几回?” 立马引来了朱逢春跟许长平的捧逗双重调笑,两人相视一眼,大笑拍手。 裴清晏淡然起身,“有人想总比没人想的好。”说着嘴角忍不住的翘起。小开心的同时,却也有些许的幽怨:小没良心的,总算想起自己了。 他的话却把逗乐的两人噎了个半死。 泪目。 而那头的陆时却已经沉浸在大妹小妹的殷勤中,乐不思蜀呢。 翌日。 等陆时起来太阳早已高高挂起,赶紧起身洗漱。 问裴大妹才知道,原来族长早早就叫人过来说了声让他好好休息,事情他们那边先安排。 这下陆时不急了。 嘴里品尝着大妹做的早食,脑子里全想的是果炭烤鸭烤乳猪。不不不,小猪仔金贵放在谁家都不会舍得,太引人注意了。鸭子养得人家不多,还是先来只鸡试试。 味道不错可以送些给族长里面尝尝,更有说服力。 前世他可是迷了好一阵子果炭烧烤,可以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嗯连水里游的也没放过。 那时最好的优质果炭都卖到百多块一斤,而现在山上可是把大把的新鲜纯正的苹果木炭,陆时就激动的不行。 吸溜。 飞流直下三千尺。 说的就是现在的陆时。 话说那头族长召集各家说了在山上起灶做饭后,基本没有不应的。 但也有那心思多的,就提出疑问了:“那吃多吃少的,咋算?”这话一出,顿时议论声四起。 好在族长这里早听陆时提过这事,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才说道:“这个包在干活里头,但不准私藏夹带回家!”说罢停顿了下,然后表情严肃道:“如若发现一次罚十倍,再犯就自已滚回家!” …… 议论声顿止。 随着人群散去,村里的婆子媳妇们可就热闹起来。谁都想占这个便宜,要知道随着村里活计越来越多,可大都是家里男人干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谁都想插一杠子。 马玉芬更想。 但前面几次闹得不好看,她也知道自己没啥希望。所以酸话不断,“都散了散了吧,你们就都甭想了。人家家里不是还有两个,这样的好事不给亲姑姑还能给你们!” 别说这话还真被很多没头脑的婆子媳妇给听进去了,一时间传话的不少。 被跑出去玩的裴小妹听到,气不过争了几句。 “太气人了,呜呜。” 结果一回到家,见到陆时后委屈的直哭。 第126章 娘后悔了 听到小妹的哭诉后,裴春杏抹了把手就要出去理论。 却被陆时笑呵呵地拉了回来,“莫气,莫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赶紧倒了杯热水,安慰道:“我家姑姑自有我来心疼,你看看这屋里屋外,哪里不得要您搭把手来管。否则就凭咱家这一屋子小的,还有我这个不顶事儿的,啧啧怕是早就乱得不成样子喽!” 一番自我贬低,果然让一脸怒色的裴春杏给逗笑了。 看了看身边几个小的,抬手在陆时脑门上轻轻一戳,“你呀!”心头一软,张开手就将眼前这个软软甜甜的小可人搂进怀里。 陆时也很喜欢现在这个略显泼辣的姑姑。 这世道对哥不好,但对女子们也同样。如果自己不能立起来,就会像姑姑曾经,裴清雨的遭遇也是同样。但陆时能做的,也就是让自己跟前的人站起来,不再憋屈自己就好。 于是轻哼一声。 下巴抬起,故作不屑道:“就山上做饭那活儿,我可不想让我家姑姑受苦。她们觉得那几个钱挺大,但我们家还看不上呢。”说着还上手摸着裴春杏已经养得很光滑的脸庞,一脸登徒子的垂涎模样:“山上风大,我可不要姑姑这好不容易养得好看的脸被吹坏。” 简直没眼看。 裴春杏哪经过这个,脸都羞红了。 一把拉下这作怪的手,努力板起脸轻斥道:“呸,跟谁学的,别教坏了家里的妹妹。”赶紧四下看去。 还好,裴清雨在外头忙。 懂事的裴大妹早就溜出去,假装收拾东西去了。 但,再扭脸就看到裴小妹正好奇着歪着小脑袋瓜看,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去去去,还不出去帮你姐干活。” 经过这遭,事情便被陆时轻飘飘的揭过。 在他看来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别人酸几话,酸不到自己跟前懒得理而已。 但就有那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譬如,原身的养母刘氏。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几次亏。 这次刘氏居然换方法了,一来就祭出大招。 “呜呜,我是要早知道时哥你……我当初就不会那样对你。真的,娘我真的后悔了。” 陆时无语地看着刘氏表演苦情小白花,额如果这张脸能往白莲方向靠下就好了。至少可以当成古早苦情剧看,也算是日常生活中的多了个娱乐。 但这话,这场面咋有点熟翻的感觉? 陆时凝眉回想。 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一声。 我去!这不就是当年那个寡妇祥林嫂子嘛。 想到这里,忍不住嘴里啧啧称奇这大千世界真奇幻。哪怕穿越到这种架空古代世界,居然也能看到曾经相当熟悉的画面啊! 看着一张老脸的刘氏演老白莲,还真有点伤眼睛。 就在陆时琢磨着怎么将人打发走时,裴春杏拉着眼神有些躲闪的裴清雨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刚好,清雨有事找你商量。”说着顺手便将人推到身前。 “怎么了?” 陆时含笑向前探出身子,柔声问道。 他看得出来裴清雨是真的有事想说,但似乎脸皮薄又不好意思。 而一边的刘氏正演得带劲,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两人偏偏闯了进来。 这就……有点就演不下去了。 扮着个苦情的表情,一双眼睛却气狠狠地瞪着人。只恨不能在人身上瞪出上窟窿,看着就像只气鼓鼓的青蛙,特别的搞笑。 尤其是,明明裴春杳早就看到人,却故意装没看见。 走到跟前,这才“哎呀”一声,然后装出很惊讶:“这不是她婶子吗?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我才看到你在呀。”最后还装模作样的用手捂嘴。 陆时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姑姑还有这一手。 还好还好,一般情况下、嗯嗯还是能忍住的。眼见刘氏都快装不下去了,陆时赶紧递了杯水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人嘴给堵上,好歹得让裴清雨先讲对吧。 裴春杏也很是配合,将人推了把眼神示意她快说。 别耽搁,没见旁边还有位虎视眈眈的嘛! “就是那个,嗯。”裴清雨抬头看到陆时鼓励的眼神,总算有了能勇气。“那个给在山上做饭的事儿,我觉得裴嫂子就挺好。” 裴嫂子? 陆时满脑袋的雾水。 裴家村大半都姓裴,叫一声裴嫂子,估计前后左右都有人应吧。 没等他问,旁边的刘氏先炸了。 “你说好就好啊!嗯哪个裴嫂子?”刘氏急吼吼地追问:“你今天给我讲清楚!你是不是背后收了她什么好处?急死忙活地跑过来说情。”说出来,看她不去撕了那女人的嘴。 陆时就烦她这样。 摆手让她安静,“让清雨先说,人好不好我们会看,不但要干活勤爱干净,最重要的还是看人品。” 刘氏才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至于最后那句人品,在她看来自己当然是人品极好的。 原来裴清雨说的这位裴嫂子名叫麦穗,住在偏僻的村尾。为人和善能干,却也是个命运多舛之人。 早年丈夫为了给娘俩添口肉,大冬天悄悄跑下河想摸几条鱼。没想到居然淹死在河里,被发现时身体都冻硬。如今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儿子过得很是艰难,但就算如此,这个嫂子也很有骨气没求到谁跟前。 “麦穗嫂真的很爱干净,而且特别能干。”裴清雨很认真的说道。 却听刘氏在旁边哼了一声,“就她?”见三人都看向自己,故意拖和腔手着比划道:“她这人啊,不能用。” “哦,为何?”陆时也好奇道。 心说这个到底有多不能行,连刘氏这样偷懒耍滑的人都敢这么说。 刘氏表情甭提多鄙视了,撇了撇嘴角:“她是个寡妇,命太硬!没过门就克死了公公婆婆,过了门还克死了克丈夫呢。” 我去,都可以这样说? 人家都没嫁过来呢,公婆的死跟她有多钱的关系? 还以为是多大的理由。“还有吗?人品怎么样?”陆时转向裴清雨,两眼烁烁闪着八封的光芒。 从裴清雨进门开始,他就发现这人今天有事儿。而且前面夸赞之词反复说了好几遍,这里头要是没有小故事,哼他名字倒着写。 “嗯,麦穗嫂人品真的很好。” 但碍于裴清雨就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所以翻来覆去也就几句词。 第127章 一通鬼哭狼嚎 看得陆时都替他着急,猛不丁地问道:“你麦穗嫂曾经帮过你吧?” “嗯。”裴清雨连连点头。 然后才反应过来,满脸惊讶道:“哎,你怎么知道。” 忽然又羞红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你、不是的,你听我说……”嘴里嚅嗫着,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她一女人独自带孩子,还能有心帮你,人品是很好。” 陆时已经猜到这中间的故事,这位裴嫂子跟自己当初一样帮过裴清雨。 刘氏见势头不对,赶紧插话:“哎,那我呢?”她却忘了打进来自己只顾着对陆时演苦情戏,压根就没提过一句关于做饭的话。 陆时睁一双无辜大眼装傻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刘氏急了,“哎!就是做饭的事儿,我也想做。” 好么,看把人逼得都学会有话直说了。 陆时皱皱眉头,断然拒绝:“不行。” 刘氏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她能推荐那个命硬的寡妇,我就不行?” “你……”陆时故意停顿了下。看人都快急眼了,才道:“人品不行。” “噗!” 这话说的太直接,让旁边的裴春杏二人笑出了声。 “你!” 刘氏被堵得说不出话,眼珠子一转瞅到裴春杏,于是抱着我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好的态度,抬手指着她:“那她呢?你姑姑的人品可以吧?而且还是自家人!” 心想这下看你还能说你家姑姑人品不好的话? 哼! 陆时摇头:“那可不行。” 刘氏闻言心里一喜,自以为陆时是在说裴春杏人品也不好呢。 美滋滋地在心想:呆会出门她就把这话传出去,让全村人都知道。 却听陆时慢悠悠道:“别人不心疼我姑姑,我可心疼的紧。这里里外外一大家子都靠我姑姑揽着呢,再说山上做饭又不是什么好活儿。” 刘氏快被气吐血了。 还有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话? 结果就她一个人品不好,其他一个个人品都好的狠。 呸! 刘氏怎么可能承认,眼珠一转,立马又找了个理由道:“都是自家人,既然你觉得这不是好活,那为什么不给我?” 陆时根本不接招。 悠悠地长叹了一声。 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看向她:“其实打小我就很恋家,总羡慕人家有爹疼有娘爱。”说着抬手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感觉眼圈被揉红了,这才抬头伤感道:“可惜我爹娘去的早,幸好遇到养母你收留了我。” “你知道就好!” 因为太激动,刘氏的声音都尖锐得劈了叉。 所有曾经被打压的心思在此刻全活了。 还以为这人多绝情呢,哈哈哈没想到心里居然还有她跟自家人。哈哈哈这就好,这下就好办了。 刘氏眼前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冲自己招手。 只能说她想的太多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陆时继续哀怨道:“可惜啊!我是很想扒着娘家,只可惜您为了五两银子。区区五两银子啊!你就跟我断绝了这、这亲情关系啊!”这声音那叫个一唱三叹、千回百折、悱恻缠绵,听得直教人心里发酸。 没见裴春杏都抬手抹眼,更别说裴清雨已经泪如雨下。 太惨了! 呜呜呜。 感觉比自己都要惨啊! 刘氏这时老脸一红,终于想起自家干的那些事情。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想替自己挽回一下。 于是舔着脸讪讪地辩解道:“我我那不是一时糊涂嘛!你也不要太在意,毕竟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 陆时瞄了她一眼,没理。 继续戏精:“可惜啊!” 又是可惜? 刘氏听得浑身一抖,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捂住这人的嘴。 “可惜在您卖我之前我还想着,要怎么才能把筒子菜跟无烟炭的事儿交到自家手上。” 说完后,陆时又一声长叹。 感觉真的是要多遗憾就有多遗憾似的。 刘氏无言了。 往事种种在眼前闪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懊恼、悔恨、气愤、不甘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恨不能当场就顿足捶胸、再抽自个几个嘴巴子。 真要得到手里头,那现在得有多少银子啊! 自己怎么就,眼皮这么浅呢? 为什么当初就没看出来,从小胆小懦弱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儿? 刘氏只记得后面陆时的小嘴,“嘚啵嘚啵”地张张合合。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她是一句都没记住。 最后恍恍惚惚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家大门的。 走着走着。 不知道刘氏突然想到了什么。 突然,用拳头狠狠地捶在胸口上。 “我好悔啊!呜呜呜,当初我就不应该……我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啊啊啊。”有如祥林嫂般。 这一通鬼哭狼嚎般,把经过的几个村民吓得腿一软,差点摔跟头。 一个个赶紧离躲得远一点。 这刘氏怕是疯了,感觉跟鬼上身一样。 当然“刘氏疯了”和“可能被鬼附身”的话很快被传到了全村,后面更是被不知真相的家人又是请神婆又是灌香灰。 据有关村民所说,可惨了。 这头定下由麦穗嫂在上山做饭,陆时让裴清雨自己去跟族长说一声。 族长完全同意,理正也是。 从满脸笑容的裴清雨脸上就能看出来。 陆时很欣慰,看来以后让裴清雨多多出面。这胆子也忒小了点,要经常锻炼,还有增加跟人说话的频率。否则以后的事情多着呢,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可不想家里有闲人。 晚上,陆时亲自下厨。 苹果木果炭烤烤鸡烤鱼、嗯想多了,第一批果炭虽然已经烧好,但还没来得及运下来。 但没有果炭,现成的无烟炭有啊! 陆时就用眼前的土灶,将无烟炭烧得通红。然后让人找了块大小刚好能架在灶口上的石板,刷上一层油,先上切好的肥肉。 随着“嗞啦”一声,白烟四起,油肉的香气顿时扑满了整个小厨房。 “二哥二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裴小妹含着小手指,扒在门口馋得直流口水。 肯定又是什么新菜,看着有好多肉哦。 这次陆时只想小试下手艺,所以没整太多菜。也就切了些猪的里脊肉、五花肉、心肝肚跟必需项目……白花花的板油。 运气好,刚好碰到村里有户人家杀猪。 【宝宝们,好基友的双男主abo书,有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救命,谁家alpha爱喝奶盖啊】 第128章 这菜,也能烤吗 因为大部分都是内脏跟猪油,只有少量精瘦肉,所以也没花几个银子。 但这扑鼻的肉香,差点馋哭周围几户人家。 就这点钱他们也花得起呀,奈何这手艺不是谁都会的。 石板被肥油滋润过后泛着亮光,这时候先放切得薄厚均匀的五花肉最佳。放上去、快速摊平、再在上面撒上调料、最后才是咸盐,这样才够入味! 火候刚好赶紧再翻个面,继续同样操作。 一片、两片、三五片。 一盘烧烤五花肉就上桌了。 因为是现烤现吃,所以就在厨房门前摆了个小桌。 开吃! 盘大肉薄还少,很快被厨房外的四人抢光。 当然陆时也没拉下,自个早在厨房里已经边烤边吃、错!是尝味道。 五花肉当然只是先解个馋,然后是里脊肉。陆时看外头吃得差不多了,直接上几片新鲜的蔬菜,其实也是他吃得嘴里有点腻。 却看傻了家里四人。 一个个围在门口,“这菜,也能烤吗?”就不怕烤糊了。 陆时一边及时地翻,一边解释道:“当然能,而且跟肉配起来吃既解腻还很有营养呢!” “营养?” 一时不小心说漏嘴,陆时赶紧补救:“就是养生,嗯滋补身体,对身体很好好处啦!哈哈哈。”虽然干笑得有点尴尬,但能掩饰过去就行。 叶子蔬菜几下就好。 陆时夹起一片做示范,“先把叶子展平,再放几片肉,肥瘦看你们自己喜欢。”然后用筷子灵活地卷成卷,送进嘴里。 “好次!” 菜的清香爽口,伴随着香喷喷的肉味,再加上各种调料跟盐的咸味儿。 陆时连吃了好几个。 听到一声吸溜,抬头才发现门口几张垂涎欲滴的脸。 于是尴尬的干笑几声,“抱歉抱歉,太好吃了,忘了你们几个。”手下飞快地卷了四个,装上盘,“来!快尝尝。”殷勤地送上人手边。 后面便是心肝肚。 猪肉脏就算细心处理过也腥气也重,所以主适合在烤肉跟蔬菜后再吃。 烤心片鲜有嚼劲,烤肝片既鲜又香,按陆时的话来说它还能补肝。 最好吃的还是烤肥肠,前头两样各人可能有各人的喜好,但烤肥肠可以说几乎无人能拒绝。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看这人的手艺,尤其是火头要掌握的好。 陆时顺手烤了几样适合小孩吃的。 绿蔬加萝卜片再加个生番茄片,让小妹送到旁边关系好的几家。 裴春杏她们看到后,好奇地也想尝尝。让陆时没想到她们吃完还想要,只能给这三个“超龄”儿童加个餐。 屋里屋外,几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是热闹,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让陆时说,这不就是前世的路边烧烤嘛。不对,再细分一下,应该算得上是私家小院烧烤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时哥儿在吗?” 几个互相望了望,都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忽听裴清雨叫了声,“麦穗嫂。”便看她匆忙起身去开院门。 果然,门外站着正是寡妇麦穗跟她那个五六岁的独子。 “快,快进来。” 只见裴清雨从没有过的热情,将母子俩领了进来。 陆时也闻声从厨房探出头。 女人长得很普通,又黑又瘦,看上去至少三十多岁了。 而她手上紧紧攥着的男孩稍好一些,但也没有五六岁孩子该有的个头。 “嫂子来了,先坐!”陆时笑着打招呼,“巧了,刚好碰到我家吃烤肉,一起帮我尝尝,可好?” 麦穗有些拘谨,闻言脸都羞红了。 嘴巴蠕动小声道:“就,就不用了吧。我我今天,是来向陆小哥道谢的。”说着拉过孩子,压着就要跪在地下。 看得出这是个实诚的妇人,生怕被误会自己是挑时间来蹭饭。 “哎!不用。”陆时慌了。 赶紧朝裴大妹小妹扔了个眼神,俩人立马心领神会。 一左一右抱着麦穗的胳膊将人拉到桌前坐下,而裴春杏很自然地抱起惶恐的男孩。 裴清雨看在眼里,含笑的同时抬手将感动的眼泪悄悄擦掉。 她运气真好,遇到了好人。 曾经多少次觉得自己命不好,就等啥时候熬不住人就走了。现在她无数次庆幸,遇到了麦穗和陆时这样的好人。尤其是时哥儿,不但让自己吃饱穿暖有活干,甚至现在都可以帮到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陆时出来招呼了下,又转身逃进厨房。 没办法,谁让那个麦穗看到他,就要压着娃一起磕头。 怕了怕了。 顺手先做了几个儿童菜肉卷,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五花肉里脊心肝肥肠。 开始,麦穗还是坚定的强烈拒绝。 本就怕被人误会自己是故意来占便宜,所以骨子里就要强的她如何肯吃,哪怕一口。 但,万万没想到。 麦穗一眼没盯住自家孩子,扭脸就看到他两边鼓起来的腮帮子。 “你——” 气得麦穗眼睛都红了,“你怎么就不争气,娘让你吃人家的东西了吗?你知道这肉有多贵,啊?”抬手就想打。 “哎哎,别打孩子!” 虽然有裴春杏她们前后拉着,但陆时还是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一把将快吓哭的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抚着后背。斜了眼麦穗,责怪道:“肉是我做的让孩子吃的,怎么,你还想怪我喽?” 陆时知道像这种要强的女人骨子时有种傲气,你要是跟她讲道理,那肯定说不通。 所以干脆反着说话。 果然就看到,麦穗听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怪谁?怪孩子?可人家小哥说了是他让吃的,那还能怪时哥、不敢!这事儿又哪能怪时哥儿呢。 明明是……可以说麦穗已经是满脑子浆糊了。 陆时趁机再洗脑。 “今天这烧烤还是我头回做呢!这不,我怕做得味道不好,所以还给旁边几家送了些。赶巧碰到你们娘俩上门,所以你们可得好好帮我尝尝,这味道可行?”说话间,已经将一个菜肉卷一口口喂进小孩嘴里。 “味儿重了还是轻了?” 就这样,被忽得晕乎乎的麦穗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吃了一口又一口。 这肉味啊,真好次! 至于味道是重了还是轻了,完全没尝出来,只记得满口的香跟肚子吃撑的感觉。 直到天色将暗,带着孩子往家走,麦穗忽然一拍大腿。 “哎呀!咱娘俩还没磕头呢。” 第129章 心里美得直冒泡 话说陆时这头,今天成功给两人洗脑。 咳咳是说服引导,成就感满满。 又赶紧让裴小妹往族长家跑一趟,将麦穗做饭的事就定下了。 没等小妹到家呢,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人都奇怪怎么就定了这么个命硬的寡妇,但在场的刘氏还躺在床上晕乎着呢,所以谁也没猜到真相。 第二天一早,陆时早早就起来了。 昨晚跟麦穗嫂说好,就由他带着人上山安排相关事宜。 带着麦穗母子俩出门后,遇到的大多数村民还是态度友好地打着招呼。虽然心里都知道做饭的人已经定了,但都还真没什么坏心思。 除了眼前这个拦住去路的人,狗子娘。 陆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夸一下这几个越挫越勇的女人? 忽然想起昨天快被忽悠瘸了的刘氏,陆时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可把狗子娘给气坏了,本来还想好好求下情,看能不能换成自己上山做饭呢。没想到这人非但一句话都不给,反过来嘲笑自己。 “你太欺负人啦!” 话还没说完,这眼泪就已经哗啦啦的往下流。 嗳? 陆时看傻了眼。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换了大招?这是打通任督二脉,全体升级的节奏么? 被拉住的裴小妹可不吃这一套。 “谁欺负你啦?你说清楚!”要不是被陆时拉到身后,她早就跳起来了。“我们走的好好的,你突然跑出来,非逼着我二哥把做饭的人换成你,你要不要脸啊!” 陆时看得好笑,赶紧将人拉回来。 没见已经围过来好些个村民,他可不想让刚刚解放天性的小妹被人说道。 “行了,你也别一大早跑来给我哭丧,我还活得挺好的。”陆时淡淡说道。然后扫了眼围上来看热闹的村民,意有所指道:“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能干的活儿多着呢。” 围观村民听到后一阵骚动。 真的假的? 这要是真的,那以后除了在地里刨食,还能多一份挣钱的活计? 光看已经干上活的人家,个个都红光满面,肯定吃得好。 陆时趁机加了把劲,“只要想着踏实干活,没有乱七八糟心思的人,都会用!” 随着他的这句话,凑上来的村民顿时发出轰然地叫好声。 一时间竟然将努力哭嚎的狗子娘给挤到了犄角旮旯,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上山后,陆时将人交给了裴清辉。 一起转了圈,选好了盖小厨房的地方。陆时建议先扎个简单的棚屋,能遮风挡雨就成,但灶台要一次就盖好,而且必须双灶。一个煮饭一个做菜,这样速度才够快,不会让人饿着。 最后他精心挑了一小篓果炭,这才乐陶陶地下了山。 当回到家,已是太阳高照。 被拒绝做午饭的陆时,转身进了亲亲相公的书房。桌椅还是原来的桌椅,笔墨还是原来的笔墨,养得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上面,依稀间就好像……正在抚摸某个人的手。 心跳突然加速。 陆时忽地捂住脸,哎呀!怎么有点害羞呢?脸也好像热热的,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心慌慌间,差点打翻笔墨砚台。 幸好,幸好!还没有往里头加水。 陆时摆好笔墨纸砚,深吸口气,赶紧让脱了僵的思想冷静下来。 果炭已经出笼,现下应该准备的就是烧烤用的铁签、铁架、铁板。当然铁签也可以用竹签代替,但有些有些肉类还是用大块串着烤起来才够味。烧烤架也容易,上下组合制作也简单。 有点美术功底的陆时,很快就将这几样画好了。 火锅,陆时考虑的是老北京涮羊肉的铜制锅。这个就有点制作难度了,但难不倒做为美食家的陆时。 怎么说他也是品尝过天上地下水里游八大菜系,尤其是这种老传统美食的家什早就研究透了好么。 当然还有必备的鸳鸯锅。 画图样容易,难的是按比例画出来。尤其是带弧度的标出来更难,还是用毛笔写出来。经过两天两夜的奋战,全套图纸总处划完成了。 “呼!” 陆时长长地出了口气,甩了甩酸痛不已的手腕。 正好到了晚膳时间,便被裴小妹强行拉走,并抱怨他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这次可不能再惯着她这个二哥了。 陆时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自打穿到这里,这还是他头一回有了浓浓的归属感。因为小妹、因为大妹、因为姑姑裴春杏还有同样身为哥儿的裴清雨,更因为……那个人,裴清晏! 反复来回的、在嘴里念着这个名字。 陆时不自觉地嘴角弯起,露出极好看的笑容,把偶然回头的裴小妹给看呆了。 第二天,又是送茼子菜的日子。 陆时将晾干的图纸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可关乎着他们家以后的大业发展,可不能疏忽了。至于腌肉的方子跟火锅底料,他也只是写出了所需调料。 两边的世界不一样,还得慢慢探索,一点点更换。 依旧是七叔的牛车。 到了广聚轩,小伙计熟门熟路地接过菜,就要将人往掌柜跟前引。 陆时冲他招了招手,拿出点碎银递过去:“我这里还得拜托你件事儿,帮忙找个跑腿的,帮我到白鹭书院喊个人过来。”又细细交待了裴清晏的情况后,才放人离开。 做事很重要,但想见某人也很重要啊! 陆时打着边谈事情,边叫亲亲相公来一起吃顿大餐的主意,心里美得直冒泡。 话说掌柜的第一眼看到他,同时笑得脸上开花。“时哥儿来啦!”能不开心嘛,没见小财神爷又上门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这位小财神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陆时也不客气,指了指里间,示意谈话要保密。 掌柜的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招呼着伙计帮忙盯着。 然后领着人就往最里头的雅间走去,同时还特意压低声音询问道:“是不是那些东西已经弄出来了?”眼神还时不时左喵右看,就怕一不小心有人盯上。 陆时忍不住地想笑。 感觉就跟敌后武工队接头一样。 到了雅间,掌柜更是将门反扣住,然后转过身,两眼烁烁地盯向陆时。 额。 这感觉。 一时间,陆时的后脑勺直冒冷汗。 第130章 怎么看都不像阳间的东西 “掌柜的,您这是?” 陆时干笑着问道,同时脚步悄悄往窗户跟前移去。 结果掌柜却一脸的不耐烦,眉头都快皱成个大疙瘩道:“你那新玩意呢?现在跟前也没人了,你快拿出来啊!” 紧张的空气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原来如此。 陆时暗暗抹了把尴尬的冷汗。 只是这大掌柜也太不会演戏了吧,硬生生把私底下的交易演成了敌后武工队。 当陆时将画好的图样一一拿出来,摆到雅间中间的大圆桌上。 掌柜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这是、什么东西?”鬼画符吗?怎么看都不像阳间的东西吧。 陆时探头看去。 原来大掌柜看的是第一张烤肉的铁架子。 就是四四方方的铁架子带个手柄,中间是几根铁棒。这个是双面的,打开后可以将鱼或者整片肉放进去,然后合起来后可以直接在炭火上烤。 但看掌柜的面色似乎不大对啊? 就跟见鬼了一样。 陆时思来想去,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哎哟我去! 误会大法了,古人信鬼神之说,所以这玩意多少有点像民间传说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东西。 “呵呵。”陆时先发出一阵干笑,试图缓和下气氛。 最近几天不知道咋了,老是被迫尬笑,心累。 “这是果炭烧烤专用的工具,叫铁架子,你看!”陆时边在桌面上画,边解释道:“这个工具分上下两部分,打开后……能将鱼和肉片固定好,然后……来回翻时在上面撒上调料,等火候够了就可以打开装盘了。” “哦哦哦。” 掌柜听得直点头。 看样子是听懂了,但这脑袋也快点成鸡啄米的模样。 “高!实在是高!”一连又听陆时讲解了铁签、铁板烧,还有铁签样式还能用大量的竹签替代,掌柜心花怒放地直举大拇哥。 必须开心。 试问哪个商家听到有更廉价的替代品不乐? 要知道虽然现下这个古代世界是架空的,但多少还是遵循了历史上古代的一些东西。譬如金属制品,尤其是关于铁器这类依旧是在严格的管制之下。 如果可以的话,掌柜甚至想让小财神爷再努把力。看其它工具能不能也找些木头啊竹子一样的代替。 所以当看到后面拿出来的老北京专有铜火锅。 掌柜脸都快黑了。 铜锅这么大! 这么多花样? 还分好多层! 掌柜看到铜火锅的图样后,脑袋里都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看大小得用多少铜,还有这手艺必须是西头张老头才能拿下,可他家最贵啊!咦,头有点晕,杂感觉打算盘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呢。 在陆时最后将鸳鸯锅摆在桌面上时。 尤甚。 这哪里是火什么锅啊! 分明是许多银子堆起来的锅,干脆叫银锅金锅算了。 陆时聪明地看出来,明智地没吭声。 只是瞅着大掌柜将那些图纸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他则安静地品茶。 嗯,今天这茶、味道不错,真不错啊!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越来越热闹的喧闹声,相对这间雅间却越发的静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轻轻地敲门声。 “掌柜的,外头有人想找时哥儿。”是那位熟悉的小伙计。 陆时心里一动。 本能地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却被掌柜叫住。“时哥儿,你知道来的人是谁?那,方便请人进来坐吗?”是试探,也有想见见来的人是哪位。 “好。” 陆时迫不及待道。 呃。 大概是没想到小财神爷居然完全没一丝犹豫就应了,可把掌柜给噎得话都接不住了。 大概门外小伙计也听到。 弱弱地补了句,“可,来的不只一个人啊!总共四位书生呢。” 好么,宿舍成员全来了。 陆时犹豫了下,于是将目光投向掌柜。 请求道:“那要不,再开间包、咳咳那个雅间?可能是我夫君带着他同舍好友来了。” 自家相公不用介意,但毕竟是跟广聚轩的私下交易。而且那三位也跟这生意无关,掺和进来就有点不像话了。 “行!” 掌柜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说道:“我这就让人把旁边那间打开,今天那里的所有吃住我全包了!” 大气。 陆时感动之余,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刚好我夫君几个好友来了。我想借用下您这里的厨房,试试这次的火锅。若是哪里口味不对,正好可以随时调整。” 诶,有这好事儿? 只见掌柜听后,两眼再次烁烁放光。 陆时都快顶不住这目光,硬撑着笑脸又问了遍。 这才终于让掌柜回过神,立马更加热情十足的高声招呼伙计去开雅间。 转脸又舔着一张笑成花的脸,无比诚心的请求道:“时哥儿啊,那一会您做这火锅,能让老人家我跟我家大厨旁观一二吗?” 掌柜自知这要求过分了。 但为了自家生意以后能再上一层楼,他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上! “自然可以。” 陆时并没将这个放心上。 相反他还希望广聚轩的大厨子手艺能学得更精些。毕竟后头的美食节得有个主打力量,总不能每次都是自己上吧。 “时哥儿!你真是活的小财神爷呀!” 掌柜激动得热泪盈盈,恨不能直接跪下,狠狠地磕几下响头,以表示此刻他无比感动的心。 陆时看出来了,吓得直往门口缩。 最近怎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给他磕头?他一现代人还真没这个爱好啊!总感觉眼前晃过群臣上早朝的画面,声音如浪: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或者是曾经看过的武侠片:星宿大仙!法力无边!仙福永享!法力无边! 又又或者: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扑哧。” 陆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跟掌柜面面相觑。 都发现有点过了,有点点尴尬。 “那,时哥儿,我就先去安排一下啦?” 陆时飞快点头。 当掌柜去后厨安排相关事宜,陆时终于能松口气,抹把热汗。 被人太崇拜的滋味,还真不是谁能顶住的。 来到旁边雅间门前,陆时听到那个熟悉又清朗的声音,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小心脏跳得嘭嘭嘭地响。 小鹿乱撞,脑海里忽然掠过这词。 大概就是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稍安勿躁,喝茶。”能听出应该是他那几个好友说了催促的话吧? “我都喝了好几杯了,再喝肚子都喝饱喽!”是朱逢春的声音。 “你可以不喝。”裴清宴冷然回答道。 听得陆时小心脏跳得更快了,哎呀!自家夫君总是这么又冷又酷呢。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好听还辣么有磁性,清冷中还带着磁性,声音稍稍有点低沉。 太好听了! 第131章 这真是个人才啊! 门被推开。 雅间内的四人齐刷刷地回头。 陆时直直地望去,眼睫毛轻颤,恍惚间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依旧如最初看到的那一眼,面如冠玉眼若星辰,还是当初那个翩翩少年郎。 而裴清晏也早已经不知觉地起身,转向他。 他的小夫郎又瘦了。 心头不由地一疼,瞬间被怜惜之意淹没。 用目光在自家夫郎身上细细地描绘过后,依旧贪恋得舍不得松开。 一眼万年。 此刻,这两人彼此的眼眸中,只看到了对方。 而此时雅间内,竟然鸦雀无声。 陆时眼睛有些发酸,赶紧快速地眨眨眼睛。开口道:“你,怎么才来呀?”没想到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陆时立马不好意思,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被裴清晏敏锐地看到。 忍不住偷偷搓了下手指,痒极!想摸。 陆时窘迫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悄悄抬头飞速地瞄一眼,再低头,再瞄。 其他人心里梗塞,恨不能弄瞎双眼。 他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该混在厅堂里那群食客们中,有多远就滚多远。 薛正稍好一些。 他此刻正假装品茶,实则有余光偷瞄,嗯嗯又学会了!原来是这样哄家里夫郎的吗?不愧是裴兄,果然什么都难不倒他。 朱逢春终于忍不住,第一个跳出来。 故意大声地打招呼道:“嫂夫郎来啦!别站着呀,快!快来这边坐。” 那姿态甭提多献媚了。 “对对对,嫂夫郎快请坐,请上座!” 还有个许长平来凑趣,顺便内涵一下裴清晏。嗔怪地瞥他一眼,又道:“你怎么能让嫂夫郎一直站在门口呢?哎,真是太没眼色了。还不赶快,亲自过去扶嫂夫郎过来啊!” 陆时很无语。 心说你在cue我家相公,我看得很清楚,哼哼。 而裴清晏则是轻轻瞟了两人一眼,一时三刻就让这俩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但是!再转脸对上自家小夫郎时,却突然化作春风细雨般。轻声道:“累了吧?来,我扶你。”那是目光柔柔心也柔柔。 两人似有万语千言想说。 但在三对闪闪发光的目光之下,也只能先安静地坐下聊天。 陆时跟他们打完招呼,正应对朱逢春早已经按捺不住的追问。忽然就感觉在裴清晏这边的手心一痒,扭头看过去,嚯!这家伙正冲着自己抛着媚眼,眼波流动间,竟如有星辰闪耀。 额。 心动了,咋办? 好在很快有伙计送来了餐前点心小吃,还特意准备了一大盘新鲜的水果切盘。 这还是掌柜听从陆时的建议搞出来的。 陆时让伙计将自己带来的春裳鞋袜一并送来,大小包裹堆满桌面。快羡慕坏旁边三人,哦不对、至少还有个薛正并没有。 暗地里摸了摸新上身的衣服,还带着点新布的脆挺、却极为柔软。 薛正想起自家夫郎洗新布的样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脸居然神奇地露出温和的笑容。还好他的三位舍友都没注意,否则就凭朱逢春的大嗓门,定能把雅间的门给喊破喽! 陆时指着包裹对着自家相公叮嘱了又叮嘱。 没想到,从旁边伸出一双邪恶的手,抢了那包鞋袜就跑。 “哎!你这是干什么?”陆时有些生气,瞪向还在那忙活着解包裹的朱逢春。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货现在想干的事情。 但在自家相公跟前,那是……坚决不能表现出来。 回想起离开村子前,大妹有些忸怩地拿出那双鞋子。 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双鞋子尺码虽然跟相公的差不多,但明显胖了好几圈嘛! 瞅着朱逢春,陆时侧目跟自家相公对比了下,嗯果然、鞋随其主。哈哈哈,这是郎有情妾也有一点意思。 呼!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场。 陆时瞄着裴清晏已然黑透的脸,拼命地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要是让相公知道自己早就猜出来,而且还配合大妹,没有告诉他,额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陆时多少还带着现代人的想法,但同时也知道现今是古代,对女子对哥儿们都有着种种束缚。而且在跟裴清晏相处中,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人虽然开明但骨子里头绝壁还是正统古人。 唉,还是得收敛些。 “现在你拿过来,还来得及。” 裴清晏压抑着怒火,压低了声音道。俨如他此刻的情绪,让人能想法如果对方敢不听从,必然将迎接犹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正喜笑颜开的朱逢春吓懵了。 怔怔地呆立在桌边,手上依旧紧紧抱着那还没来得及解开的包裹。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许长正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 满脸堆笑道:“这是干什么?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吓唬人吧?”然后脸一变。转头瞪向朱逢春道:“你也太过分了!虽然我们都是兄弟,关系好!但也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动人家亲人送的东西。” 陆时暗暗称奇。 这真是个人才啊! 看看前面先笑哄自家相公,后面板脸训斥朱逢春。这圆滑的不给他个外交官当当,还真是可惜了。 板直的薛正也看出情况,跟着出来劝说。 就在所有人以为裴清晏会顺势下台阶。 没成想这人却忽然轻笑一声,同时抬手对着朱逢春点了点。反问道:“你确定,很想要?” 啊? 诶? 嗯? 所有人都楞在当场。 尤其是陆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自家相公。满脑子飘的都是:他要干啥?想干啥?咦咦好好像似乎大概可能、有反转哎! 朱逢春呼吸加速,脸都胀红了。 但他还是瞪大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闷声闷气地回答道:“是!我想要,真的想要!” 虽然心底里有个声音疯狂地提醒他,答应了后头准没好事儿。但眼睛总会闪过裴大妹秀美的身影,和那双安静却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裴清晏这时才真正笑了。 颔首道:“行,那就先通过这次府试,考中秀才吧。”这话说得那叫个轻飘,仿佛就像在说百米冲刺跑你至少及格一样。 看得陆时是叹为观之。 不愧是自家相公,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气势。 第132章 不是君子远离庖厨吗 朱逢春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已然看到自己从今往后悲惨的命运。 但是! 好男儿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不行也得行,行更得行上加行!但朱逢春此刻脸红脖子粗的状态,却已经暴露了他极度的心虚。 还是许长平看不下去。 刚想出来再次打个圆场,却被裴清晏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怎么,你也想跟我保证考中举人?” 额,不敢不敢。 许长平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只能在心底里暗暗祝兄弟。 死道长不死贫道,好兄弟!请上路。 就这样,朱逢春一面欢天喜地地解开包裹,拿出那双早已经期盼不已的宽松鞋袜。一面暗自神伤,替自己抹一把心酸泪、唱一曲悲戚之歌。 他已然看到,往后跟随裴清晏、可能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惨状。 薛正明智地紧闭嘴巴。 他今天就如那上岸的蚌壳,宁死也不可能开口。 敢说一句话,怕这人会来一句,你也想跟我保证必过举人么? 不敢想,不敢再想下去了。 朱逢春痴笑地抚摸着那双鞋,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陆时头疼地揉揉眉心,这也太痴汉了吧。 这时刚好掌柜找来,说是后厨材料基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再缺什么随时让伙计跑出去补。 又有新菜式! 几人听到都很兴奋,尤其是朱逢春已经流着口水,开始打听这火锅是不是在锅里浇油点火做出的新奇菜式?让人听得好笑不已,这家伙的脑袋怎么这般异于常人呢。 在陆时转身往后厨去时,裴清晏却提出要陪他一起去。 “不是君子远离庖厨吗?” 讲真,陆时这会还真有点小感动。 裴清晏微微一笑,低头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解释:“孟子谓群子远庖厨,所以恻隐之心也。” “所以呢?” 陆时多少能听懂,这里说的不是什么君子不进厨房要保持风度,而且说人应该有同情心。 但!感动没了。 后厨很大,出乎陆时的意料之外。而且他完全没想到,古代这时候也有分灶跟红白案和打下手的配菜徒弟。 只能说,他狭隘了。 为了头一回的火锅,掌柜早早将后厨清了场。只留下他跟大厨两个人,甚至连给大厨打下手的小徒弟都没留下。 而大厨也是逗趣。 跟在掌柜身后,在陆时四下打量各种调料时,便见缝插针式的积极介绍。八角茴香桂皮豆瓣酱等等,但可惜没有前世的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 陆时知道这辣味肯定不够,但毕竟这世界现在还没有出现火锅,所以可以想象炒制出来的火锅底料会有多惊艳。 又看过备的菜,明显肉多菜少。 这可不行,陆时赶紧让多准备些蔬菜跟其它豆粉类的配菜。大厨马上站了出来,不惜低到尘埃里的表示: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打下手的。 使劲用!别客气! 他不是娇花,经得住各种蹂躏。 “行,那你就跟在我身边。” 陆时也不客气,直接领了大厨的情。 跟在他俩身后的掌柜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小财神好人!自家大厨也是好人呐!看看,对自家生意都介么上心。哈哈哈,还怕以后的生意不会昌盛发达么。 红油火锅最重要的打底部分就菜油跟牛油的配比。 而当今世界对牛的食用很是严格,还好有神通广大的掌柜,所以备得很足。 准备熬油前,陆时让自家相公躲到厨房门口,怕油烟太大呛到他。但裴清晏如何肯,他心知小夫郎一直以来很辛苦。所以好不容易亲眼看到并参与进来,他还想多少学会点,能帮到自家小夫郎。 陆时叹口气。 让大厨给这人也备上厨师专用围裙。 然后看到玉树临风般的裴公子,身上绑了个不伦不类的粗布围裙,在场的三人俱忍不住的想笑,一个个低着头肩膀颤得那叫个欢。 而裴清晏却风轻云淡,反而一脸骄傲。 仿佛此时身上不是粗糙的厨师围裙,而是什么状元才能穿的大红锦袍。 随着牛油倒入清油锅,一股股呛人的浓烟四起。多亏陆时准备了白布,折叠成多层绑在口鼻上。就算如此,眼睛还是有些受不了,首先顶不住的是掌柜,泣不成声地退了出去。 终于将红锅底料熬制出来。 来自红油火锅的浓香,从后厨窜了出来。很快就将整个广聚轩浸在这股子复杂的香气当中,甚至慢慢向四处街道蔓延开。 “真香!” 立在后厨不远处的掌柜深吸气,一脸迷醉的表情赞叹道。 而他的大厨早就竖了无数闪大拇指,更是在中间尝了数次的味道。当然也很惨烈的狂咳不已,外加灌了好几瓢水,一张厚唇更是被辣得肿起,到现在还一直在刺啦地吸气。 只有裴清晏注意到小夫郎被呛红的眼睛。 红彤彤的,活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看得裴清晏心疼得紧。 赶紧递上一块早已打湿的脸巾给他敷在眼睛上,“还难受吗?”声音犹如二月清凉的春风,一时三刻浇灭了眼睛上头的火焰。 呼! 真舒服。 “谢谢夫君。” 陆时扬起头,撒娇般地冲着裴清晏的方向说道。 看着这样的小夫郎,如果不是跟前还站了个跟傻子似的大厨。裴清晏目光幽暗地扫过他,然后悠悠转向陆时的小脸,真的很想,很想揉进自己的怀里,揉碎,纳入身体内。 还无知无觉立旁边的大厨忽然打了个寒颤。 咦? 怎么感觉有点冷? 守在门外的掌柜早已无法忍耐,这时不时飘出来的香味儿。尤其是肚子它居然不听话的咕咕作响,瞪了眼旁边偷笑的伙计,拔腿就往厨房里头冲。 “哎!好我的时哥儿嗳!” 随着掌柜这声吼,终于将沉浸在甜蜜心意互动中的二人惊醒过来。 “大掌柜,您这是?” 陆时也顾不了眼睛上的清凉,一把扯下脸巾。 扭过头纳闷地看着小跑过来的掌柜,嗯后头还跟了个使劲咽着口水的小伙计。 “这火锅煮好了吧?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吃了,吸溜!”掌柜一脸猴急地开口问道。只是最后实在是口水没忍住,要不是及时吞回去,怕是要流到衣服上了。“嘿嘿,我这不是为了等这口火锅一直没吃嘛!” (老婆宝宝们,听你们的话,新书还是夫郎哥儿文,再下一本咱们弄本男男吧嘿嘿嘿) 第133章 为了吃也必须受得住 陆时好笑地看他,“行!红油锅底是好了。只是有些——” 没等把话说完,掌柜就急吼吼地打断追问:“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吃了?那我马上叫人分锅?” 陆时无奈道:“还有些肉还得腌会,先吃其它配菜吧。” 话说后厨这边忙碌着给红汤分锅,雅间等待上菜的三人发生了点口角,起因居然是朱逢春手里那双胖鞋。许长平看不得他将鞋捧在手心里的样子,于是讽刺挖苦了几句。 没想到,却让朱逢春炸了毛。 这下,许长平还真来气了。 语气平淡道:“是吧,所以你未来媳妇的一根头发,都比我整个人都重要的多。”说罢。 只见他挑眉斜看过去,道:“既然这样,那以后你继续努力进学。而我,哼哼凑合都个秀才身就成。” 这是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威胁后面要半道跑路,丢下自己被两个俊才凌虐啊! 朱逢春瞪着牛霖大眼,憋得直“呼哧呼哧”气喘,却无法怼回去。 “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内容来。 薛正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两人,只得无奈地将目光投向门口。心里却直喊救命,那两口子呢?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呀!哪怕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行,这店里的伙计呢? 却见许长平冷笑一声。 讥讽道:“怎么了?你也跟姓陈的手下一样,连话都说不囫囵喽?” 朱逢春打了个哆嗦。 忽然想起那时跟许长平配合的多开心。当然现在这情况,他就有多心塞。 “我错了。” 为了以后求学路上有个伴儿,朱逢春也算是非常识时务了。何况许长平本身常识就比自己强,以前还经常帮练习写字技巧和复习功夫呢。 所以这人坚决不能放过。 “错在哪儿了?” 其实许长平心里早就乐得不行,但脸上依旧表现得很冷淡。 “唔,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错了。 但朱逢春这会哪敢说实话,只能吱吱呜呜着拼命找理由,好让他这次能糊弄过去。 “啧。”许长平嫌弃地发出象声词。只能将就着替对方找理由,道:“算了,我跟你这个傻子计较什么呢。”显得我也很傻似的。 朱逢春却完全不计较,只是嘿嘿憨笑着挠头。 这下,算是过关喽? 而薛正却一脸迷茫地看看这人,再看看那人。两人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得非常明白。但也完全没听懂,这俩说的什么我错了你错哪了的含义。 不过,大家和好就好。 于是雅间出现奇异的一幕,三人俱一脸笑容各笑各,但除了许长平,其他两人完全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 而陆时他们踏进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这个画面。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 你这仨好友怎么、看起来好奇怪?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传染吗? 别理,他们经常这样,没病就是傻了点,所以你觉得傻会传染吗? 好吧。 于是陆时很快扬起笑容的了个招呼。 然后教伙计如何先放炭火再放火锅,同时将临街的窗户打开。没办法工具太简单,目前也只能用掌柜提供的小土炉烧炭,所以通风是第一首要注意事项。 随着火红的炭火,红油锅很快翻腾起来。 曾经在后厨飘落的浓香气,再次从这所雅间往外钻。更别说这里头的人闻着,太特么的香了。 阿嚏! 是许长平,他似乎有些过敏,或者受不住这种辣味? 陆时心一紧。 赶紧关切地询问道:“你是不是不能吃辣?或者对什么气味过、哦敏感啊?” 裴清晏听后,眉头轻皱,眼神也看向同舍好友。 许长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笑着夸赞道:“嫂夫郎果然很厉害!我这鼻子从小就不争气,很多东西都闻不得。不过还好,这种辣我还是受得住的。”为了吃也必须受得住。 陆时笑了。 他看得出这人是为了吃死撑着,只好柔声提醒:“那你吃的时候可得注意,要是感觉哪里痒或者憋气,一定要赶紧说出来啊!”这可不是小事情。 朱逢春却乐了。 幸灾乐祸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你这份就让我帮你吃掉吧!”说完还大声地呼唤伙计,说是要单另上菜。还语重心长地劝许长平一定要注重身体安危。 “呵呵,想吃掉我这份是吧? 气得许长平再次横眼威胁,“刚才是我考虑轻率了,想想了,我觉得还是考个秀才身,足矣!” 吓得朱逢春连连赔罪。 很快,小伙计便将能上的肉菜端了进来,一一摆在旁边特地搬来的长桌上。 红红绿绿,甚是诱人。 陆时着着长长的筷子,先将切成极薄的牛肉卷夹进红油锅。在众目睽睽这下,一、二、三时间到,迅速地从沸腾的锅里将熟得刚刚好的肉片夹了出来。 第一个当然是送到自家相公已经调好的小碗里。 这碗调料也很有讲究,都是陆时亲手调制的呢。裴清晏口淡但喜花生芝麻这类食物,所以他特意有香油打底,加上重重两勺芝麻酱,只放上少许盐加个味道,最后撒上切得极碎的葱花。 “好不好吃?” 在陆时期盼的目光下,裴清晏居然在吃了第二口后才点了点头。“很美味,果然是天下第一绝!”这话可就吹大了,但谁让这是自家小夫郎亲自熬制,亲手下锅,并且亲手夹进自己锅中的。 旁边几人早就急不可耐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不但吃独食还居然秀恩爱,太虐人虐肚皮更虐眼睛哪! 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啦! 好在陆时的私心有限,也只是想让自家相公吃到这第一口而已。而且他的手速也非常快,上下翻飞间,很快几人的锅里便都有了这鲜美的牛肉卷。 吃完一轮后,众人才终于能抬头了。 “咦?” 朱逢春扫了眼旁边和桌上的菜品后,发现点异常。于是虚心好学般地求教道:“你这儿的肉卷似乎是冻过的?要知道现在天气可不是冬天那会,可以让肉上冻啊。”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纷纷上前查看。 第134章 这人还真是想扮个公子 陆时懒得提自己给掌柜建议,用硝石结冰之法,专门用来冰冻牛羊肉,好切成现在这种肉卷。 在裴清晏清淡淡地看过一眼后。 许长平立马察觉。 立刻用斥责的语气提醒道:“这玩意儿是能告诉你的吗?我说亏你家还是经商之家,这点最基本的道理你都忘了?”同时赶紧递眼神过去。 “哦哦。”朱逢春这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后悔不已,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自骂道:“对不住了!嫂夫郎,看我这张嘴尽胡说八道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陆时摆摆手,并不在意。 制冰之法并没有卖给掌柜,他也没有借机生钱的想法。而且身怀重宝乃原罪,还不如借掌柜的手将之传播出去,谁也别嫉妒谁。 很快大家又陷入新一轮的肉卷美味中。 牛肉卷之后便是羊肉卷,这东西多少有些膻味,爱吃的人并不多,主打还是我们的陆时小哥。为了解腻,中间又添了绿色蔬菜,刚好将羊肉膻气中和一下。当然也少了其它菜类和各种豆制品,甚至还将野菜也上了席面。 做为经商之家的朱逢春当然没见识过,一时也挺稀奇。 只是当他听说这就是传说中农家必备之物,表情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 陆时秒懂,笑着解释道:“其实一直吃大鱼大肉对身体并不好,你可别小看这山野菜。说起来它的养生价值,其实还高于平常种植的蔬菜呢。” 朱逢春明显不信。 被裴清晏抬手敲了下脑袋,还很不服气的样子。 “益气,清暑热,宽中下气。说的就是这个,马齿苋又名曰五行草。”裴清晏指着盘中一道又红又绿的菜。然后手指往旁边一指,“荠菜,性凉味甘,可清热利湿。” 这就厉害了。 朱逢春算是服了,一是没想到这小小野菜还有这多门道,二是更没想到连这个裴清晏都懂。 “我说,还有你什么不会的吗?” 陆时一脸的嘚瑟,心说话自家夫君可不就是什么都懂嘛!要知道他是农业专业出身,懂点跟植物有关的蔬菜系列多正常。可夫君是纯读书人啊,肯定平时博览群书的结果。 这顿饭吃得舒爽,嗯还多了点学识。 等腌入味的各种肉片送上后,众人吃得越发起劲。分明还是春分时节,一个个却都吃得满头大汗。一边吃还一边吸溜,个个嘴巴都是油红油红的。 辣得不行,却停不下来。 朱逢春好奇道:“这次的肉片味道好像更好吃哦?”两只眼睛却紧紧盯着锅里正在翻滚的肉片,冒着狼一样的绿光。 陆时抬手,用长筷翻了下。 解释道:“这种肉片是用专门的调料腌制成,跟前头那种切成薄片的肉卷相反,是越煮越嫩。所以需要至少腌一个时辰以上,这次太急时间不够,等下次吧!更好吃。” 还有这种说法? 哦哦,今天又学会了一种新吃法。 陆时手一翻,很快将锅里的肉挑出来给几人分了。当然自家夫君料碗里最多,嘿嘿这点私心可以有吧?同时也给自己投了几片,嗯尝尝味儿。 朱逢春心粗没看到。 所以只有许长平跟薛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嗯嗯我们都懂,但我们不会说出来,至少当面不会哦。 雅间这边吃得很满意,大掌柜那头却被人死乞白赖地缠上。 其实事情很简单,跟前头陆时熬制红油火锅有关。前面说到火锅浓香窜出后厨,不但让整个广聚轩的人都闻得个满头香,更是飘到了外头的街道上。要说掌柜也算小心,怕味道太香都没去大堂。 跟大厨直接就在后厨开了个小桌,开吃。 那个伙计也凭厚脸皮跟着蹭了两口,就被双人组联手赶了出去。你个小伙计能吃个味道就不错了,难道还想在我们两个老人家嘴里抢食吃? 他俩躲在后厨吃得开心。 只是苦了被赶出去的小伙计,不是食客多得忙不过来。而是他一出去,就被人扯着追问这么香的是什么菜,能不能现在就给上上来尝尝? 小伙计苦啊! 你说要是被三两个客人拉过去问话也就罢了,问题是他是一路走一边被拉过去,感觉身上那结实的粗布衣服,就快要被撕破了。 “哎哎,说归说你们别动手啊。啊!我的衣服,轻点,轻点啊!” 很快大堂响起小伙计的惨叫声。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是新菜式,叫红油火锅。现在还只是在试菜,不能马上点菜,所以希望大家能再等等,回头店前牌上会公告种种。衣服都快被客人扯烂了,还能好声好气好脸色的解释,最后还给自家店打了一波广告。 真真是一个好伙计! 要让陆时看到这一幕,铁定建议大掌柜重点培养。 见用饭的客人们重新坐了回去,小伙计终于能抹把热汗透口气。 突然,门外响起一记洪亮的大嗓门。 “今儿,你家店里做的啥好吃的?快给我来两盘!” 随着这道声音,主人很快出现在大门外,只见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穿着一身华丽的锦服。明明天气还没热起来,他手中却抓着一把洒金纸扇,“呼啦呼啦”地使劲扇着。 就这身行头该是个翩翩公子,可惜被他人高马大的身形破坏了。 当然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人还真是想扮个公子。 额。 小伙计看到这人慌了,又开始抹汗了。 原来这人是县令家的侄孙,人倒不算坏只是性格粗鲁暴躁。因为县令家崇文,他又学不进去,所以最爱斯文公子的打扮。 重点是,平生爱好就是美食! 小伙计堆起满脸笑容,刚要迎上去。 却被这人轻轻一推,然后亮开嗓门,“掌柜的,我来了!你又在偷吃什么好吃的呢?”一路大踏步地直奔后厨。 “哎……” 小伙计只来得及伸出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冲进后厨。 掌柜,多保重哪。 小伙计为大掌柜暗掬一把同情泪后,转身化作笑脸,又开始他快乐的跑堂工作。 在后厨,掌柜听到大嗓门第一声吼时,就惊得全身一抖。 第135章 自家魔星 嘴里直念叨,“完了,完了,这魔星怎么来了?” 慌乱中,眼睛四处乱瞅,想找出一条逃出去的路。可这后厨只有一道门,刚好这时门被那县令侄孙推开. 四目相对。 掌柜讪笑着打起了招呼:“嗨!小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呀?”声音别提多慈祥了。 但心里直发苦。 没办法,要知道这位可真真是个“小魔星”呐!别看他现在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但实际上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喝第一名的主儿。而且主家也不求这位能做出什么成就,只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这位胡吃海喝。 因为这货极爱美食。 否则好好的一位县令家的公子,咋就长成这般牛高马大的模样呢。 可惜这位完全没有接收到掌柜苦涩的心,笑嘻嘻地凑上来道:“香!真香!太香了!”眯着眼仰头深吸了口气,一脸陶醉。 完蛋。 掌柜差点哭出声。 这下没救了,那个谁谁谁杂就没看好府门呢?你这个管家做得也太不行了吧? 掌柜决定等这次混过去,定要狠狠告上一状。 县令侄孙眼尖的看到桌上红汤,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 大概是无法承受的重,矮椅发出“咯吱吱”刺耳的呼救声。“啧什么破凳子,呆会儿给我换掉。”又看了看面前不大的矮桌,决定道:“桌椅都换成大一点的吧,肉跟菜再给我多来两、嗯三倍吧,先吃着看。” 虽然量大,但这速度很快,风卷残云般就吃得仅剩下点菜叶片儿。 “嗝~” 在掌柜跟大厨垂涎欲滴的眼神中,这位县令侄孙打了个极为满足的饱嗝。然后就缠着掌柜,打听起背后做红油火锅的正主。 吃一次还不够,你还想把人打包带回家? 掌柜哪能看不出这位心里的打算,哪肯、当然也不敢说出来。 先不说县令那头的施压,就说以他对陆时的了解。呵呵他这头敢说,那边知道后铁定翻脸。别看小财神爷看起来和善好说话,真的惹到他的话,那人可不会因为之前的交情给自己留情面。 见掌柜死活不肯说,县令侄孙只能暂时作罢。 来日方长、好事多磨、金为石开嗯嗯今天不错,竟然念出三个成语了。 看来果然是美食动人心,也让脑袋更好使了。 县令侄孙暗暗在心里赞自己,然后决定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有好吃的在前面等着自己必须多磨磨,让那人被自己的真心感动,嗯就象时间久了,金子也能被石头砸、额是打开。 心惊胆战目送自家壮公子离开。 掌柜立马转身来到陆时这边的雅间,必须保护我方财神爷! 当初自家壮公子迷恋美食强抢、咳咳热忱地竟将人请了回去,这事万万不能发生在小财神爷身上。否则先不说县令这头一大家子饶不了自己,也会得罪陆时,更何况他后面还有个县令极其看好的后辈裴小公子呢。 “掌柜的来了?” 陆时笑盈盈地打着招呼,瞄了眼盯长桌上还有近半的菜品。 心里很是纳闷,大掌柜难道不应该沉浸在火锅的美味无法自拔吗?他还记得当初这位初尝新菜时两眼放光,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呢。 掌柜面露窘态,眼睛在其他人身上扫过。 当着这些人的面,这话有些不好说呀。虽然很想单独拉着陆时悄悄说,但他也知道以裴公子的聪明,是不可能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于是先长叹一声。 先倚老卖老的说了一番自己的苦楚,同时一双眼睛时刻注意裴家夫夫的表情。可惜面对这两位,他这番唱做念打算是做的白功。 “到底什么事儿?” 陆时收拾了笑容,表情平淡地问道。 掌柜只好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中间替自家壮公子解释又解释,人真不是坏人,就是太痴迷美味儿,也有那么一点点轴。 “你这也太过分了!” 朱逢春听不下去,再次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明明是你家的人有问题,凭什么反而让我们嫂夫郎要躲着点?”他家也是几代经商,所以最看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而且说得再多再好听,结果还不是要求陆时委曲求全? 许长平跟薛正也不赞同地看向掌柜。 陆时笑了笑,没吱声。 反而关切地看向自家相公,只见裴清晏的眉头都蹙成浅浅的川字了。心里一动,一时没忍住手就伸了出去,轻轻握住这人的手。 哎,手有它自己想法,控制不住啊! 这边朱逢春还是气愤不已,“大家都知道我们嫂夫郎是再好不过的人儿,你们怎么能因为这点,就这样欺负他呢?”这样夸应该没问题吧。 许长平惊奇地扭头看他。 薛正也不由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这种时候也能见缝插针地讨好人,能说一声“你小子厉害”吗? 逗得陆时“扑哧”笑出了声,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任谁听到有人居然当面夸自己,都会笑的吧? 朱逢春立马更来劲了。 高高地扬起头,故作轻蔑状道:“我跟你讲,你们最好看住了你们家那个什么公子。哼!否则的话,我朱逢春可不管你们背后有什么人,定要那人好看!”至于如何让人好看,呃暂时还没想到。 忽然感觉胳膊被人拉了下。 朱逢春回头一看,原来是许长平正拧着眉头看自己。于是纳闷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没办法这都成习惯了,谁让这人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时时提醒呢。 许长平冲掌柜干笑了下。 将人硬拉到身边,“我真是服了你个棒槌!”这才小声提醒道:“你也不弄清楚这店背后之人是谁,就敢随便说大话。你就不怕连累了你家跟你的双亲吗?” 缓了缓,才语重心长道:“你家也只是经商之家,就不怕这店后之人的来头很大?到时候真惹怒了那人,看你拿什么来收场?”就怕全家的身家性命填进来也不够啊。 “你!” 不料,朱逢春听后却异常气愤。 第136章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只见朱逢春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起手指颤抖地指向许长平。质问道:“你居然是这种人?真、真让我没想到啊!” 什么和什么? 这个棒槌没想到什么? 许长平被指着脸,难得地露出一脸迷茫之色。 很快朱逢春后面的话,就让他明白过来。 “没想到你居然嫌贫爱富、哦不对!我家已经很有钱了,所以你这是……看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个贪图权势之人!因为我是个商人之子,哈哈原来你一直看不起我,对吧?对吧!” 朱逢春越说越悲伤,后面竟然眼睛都红了。 他说话语速太快,一时间让旁边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连掌柜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人明明开始在指责自己。咋说着说着,就变成同伴看不起他了呢?那他是出来打个圆场呢?还是打个圆场呢? 最后薛正反应灵敏。 道:“怎么会?就算你是商人之子,但他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吧。”这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怎么不会!” 导致的结果是,让朱逢春更生气了。 “他明明就是看不起我,你你、你居然还在替他说话?” 悲愤中,朱逢春一脸悲伤地扭头看向裴清晏:“你看看他们俩,居然合起伙来欺负我。”那样子甭提多委屈了。 看看孩子一副“找家长告状”的表情。 陆时开始还能低下头,抖着肩膀强忍着。但瞅到这一幕时,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噗”地笑出了声。而且笑声是越笑越大,最后竟笑得两眼泪汪汪,身子都快直不起来,只能求救似的伸手扶着自家夫君以作支撑。 “哎呀,我快、快笑得不行了。哈哈哈,救、救命!” 裴清晏原本板着的脸有了丝裂缝,在心里无奈叹了叹。 伸出手轻轻揽住自家小夫郎,抬头看向朱逢春道:“你为何觉得,是他俩在欺负你,嗯?” 但他这态度,却引起朱逢春的误会,以为是在支持自己。 突然有了底气,后背挺得笔直,大声道:“他们,一个是屈服恶势力而且瞧不起我这个商人之子的身份。而另一个,他!”手一抬,指着许长平道:“和他沆瀣一气、抬高踩低、欺软怕硬!” 好么,逼得孩子都会连用成语了。 但却让裴清晏即刻黑了脸,这个糊涂蛋!谁是恶势力?什么屈服?沆瀣一气?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 却又见朱逢春大力地拍打胸口。 一脸骄傲地宣布:“我,朱逢春!可不会像他们这两个软蛋,我是不会屈服于恶势力的!” 噗! 众人绝倒。 “哈哈哈哈!我、我我……我真、真不行了。”陆时已经笑得支不起腰,捂住肚子笑成了大虾状。 裴清晏难道地露出一丝笑意。 扶着自家小夫郎,怕他真的笑岔气,便用手一下下轻抚着后背。转过头对着朱逢春,却是一副严肃之极的表情,冷声道:“你就是这般,看待他们,你的同窗好友的?” “啊?” 朱逢春愣了。 千想万想,他都没想到裴清晏会是这副态度。刚刚表过忠心后的热血沸腾,瞬间冷凝成一大块冰,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你自己想找死,千万别连累他人。” 裴清晏说着,对着大掌柜深深行了个大礼。吓得对方是连连退了好几步,口称不敢并同样回了个大礼。 开什么玩笑,这礼他可受不得。 这可是自家县令都看好的儿郎! 而且这事儿也只是他那个满脑子浆糊的同窗搞出来,跟他本人却无干系。 却听裴清晏自责道:“是我的错!没有教导好,才让他口出狂言。”这话说得虽大,但神奇的是,竟没人觉得他妄自菲薄。 连朱逢春本人也觉得,自己被教导是种荣幸。 忽听裴清宴冷声训斥道:“你乃是读书之人,本应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你可知你所谓的什么势力,却是本县有史以来最爱民不过之人。你可看到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这里九衢三市风光丽?” 额。 自然是不知。 朱逢春听得直冒汗。 这时他才似乎感觉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虽然想不到里头的道道,但朱逢知道,能让裴清晏如此动怒,肯定是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对不起!” 脑袋无力的垂下。 “我,我错了。” 头低得更低了,直到下巴抵住胸口,低不下去为止。 朱逢春惶恐。 生怕这位也来一句,你错在哪里了? 好在裴清晏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转身冲着掌柜再行了个大礼。 并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回礼,一脸正色道:“方才我是替同窗好友的错道歉,但是!”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家夫郎之所以愿跟你广聚轩合作做生意,乃是看中您、和您身后之人的品行高洁。” 嗯? 所有人眼神烁烁,听这意思似乎? 尤其是大掌柜,心底冒出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就听裴清晏严肃道:“可是,惹是你家大人不能很好地管住你家小公子,呵呵。”一声轻笑,却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如果他敢对我的夫郎做出什么失礼之事?那么,裴清晏虽身为小小一名读书人,也要拼得全身剐,也会替夫郎讨个公道回来。 众人皆惊! 只有陆时震惊的同时,忍不住地感动。 泪眼朦胧中,再看自家相公,身形似乎越发的高大。咦?感觉怎么身后还罩着层光呢?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大掌柜却是倒吸口凉气,心惊不已。 虽然前头他也是十分在意此事儿,但多少心里还是看轻了些。但眼瞅着这位自家县令都看重的俊才,短短几句话,便先抑后扬手法玩得是那叫个轻松如意,俨然已有自家老爷的风范了。 “是是是。” 大掌柜不敢再自以为熟人而再怠慢,连连称是道。 “裴公子,还请再信老人家一回。我定当与我家老爷将此事儿好好说道,绝不会再叫我家那壮、咳咳咳,我家小公子出来,不小心招惹到谁。”差点就把私底下的混称给说出来。 陆时听后心思一动。 忽然有个不一样的想法涌上心头,悄悄拉了拉自家相公的衣袖。 第137章 心满意足 当裴清晏低下头时,看到他近在眼前的俊脸。 陆时忽然又不想将心里那个想法说出来。 自家相公前面刚为了自己表明态度,所以这件事儿先放着吧! 可以等美食节搞出来后再看。而且大掌柜一直在替他家吃货公子说好话,但明显那人以前干过不着调的事儿。哼哼!既然想招惹自己,那不如借此让他吃点亏,先受点教育也好。 “咦?” 大掌柜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众人看去,原来他正瞅着他们的料碗打量个不停。 这是? 就见大掌柜突然伸出手指,在其中一个料碗里沾了沾,最后竟然放进了自己嘴里,品尝。 我去! 众人皆倒。 陆时看不下去,赶紧询问道:“掌柜!请问您,这儿是?”不会馋成这个样子吧,连别人吃过的料碗都不放过。 汗! 大掌柜忽地老脸一红,似乎他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于是硬撑着作好奇状,指着他们几人的料碗反问道:“我说时哥儿啊,你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吧?你看看这里的料,怕都是你自个亲手调制的吧?你咋就……”单单忘了老人家我了。 气愤n。 陆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自己疏忽了,居然忘了给掌柜跟大厨调个蘸料。 罪过,罪过。 居然让这位“老人家”掌柜,馋到去吃人家碗里的料。 “啊,不好意思!”陆时立马道歉,然后试着补救道:“那要不,把大厨也一起请来,我亲手再给您两位调制几个喜欢的?” 掌柜大喜。 拍手道:“这个可以!”然后扭头就吩咐立在门口的伙计,“快!快!还不赶紧把大厨请过来。”然后一脸嫌弃道:“笨!还傻站在那里干嘛?当立柱啊!就你那小个头儿,也就能顶起来个猪圈。” 那伙计一溜烟地跑去请人。 经此,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豁然开朗。 看着还在惶恐不安的朱逢春,许长平主动出来。 笑着打圆场道:“还请掌柜的先坐,刚好让我们的嫂夫郎多调几个料,您老先好好品品?” 这话正合心意。 大掌柜满意地点点头,眼神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果然啊,少年俊才身边多同类!自家老爷常说的话,此时在大掌柜心里已然奉为宗旨了。 陆时洗手烹汤羹,不对。 是亲手调制各种料碗,心灵手巧得很快调制出七八种、具有各自独特口味的料碗。并一一摆放在掌柜跟前,一溜圈。 大厨及时到场。 陆时这才仔细地开始介绍,“这个是最基础的料碗,香油打底,配以蒜泥、咸盐和一丁点海带煮出来的鲜味汁儿。”其实也就是现世味道的前前前身而已。 大掌柜跟大厨早就忍不住,双双在火锅里夹了菜肉出来。蘸汁、入口、细细品尝、眯眼,又双双同时吐气称赞不已。 “好次!” 这是大堂柜之言。 “味道极佳!果然不同凡响。” 这是大厨之言。 而后他又满是疑问道:“我以为这味道应该是以那火锅为主,所以前面也就没有注意到还有这配料。现在一吃,果然跟之前又不同,所以请问……”扭头看了看自家掌柜,示意他接话。 以前没打过交道,所以大厨还不知道如何称呼陆时呢。 大掌柜秒懂。 “小财神爷儿!”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把自己在心底的说法给吐了出来。赶紧以干咳来遮掩,弥补道:“时哥儿,是裴公子的夫郎!”说罢,赶紧瞅了某人一眼。 见裴清晏露出些笑容,这才安心。 大厨偷笑,然后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求教道:“还请时哥儿说说,这其它料有啥讲究?” 哎,跟这帮斯文公子说话可真累。 陆时宛然。 当他没看出来这两人心里的意思么,但这并不重要。于是笑着指着料碗,一一解释道:“其实这蘸料根据个人口味,可以配出上百种。但最初的还是刚才这碗蒜泥料,配上红油锅底,是再辣再鲜不过。” 众人目光烁烁,侧耳倾听中。 陆时话音一转道:“可惜,也有人脾胃弱受不了这种辣味儿。” “那可怎么办?”大掌柜有些急眼,如果不是人人都能吃的话,这火锅可真就没法推开了。 这可关乎着自家的生意兴隆啊! 陆时笑了笑。 “所以,你看我给我家夫君配的料碗。这种就比较温和,依旧是香油打底,配以芝麻酱碎花生仁,只有少许的葱花。”如果换成韭菜花酱就好了。据现世科谱说,韭菜还有壮阳的效果。 这次,其他几人也表示想尝。 陆时决定回头就养一茬韭菜,让它长大开花,然后采摘韭菜花,腌制成酱作为配料的基础款。 “这款是秘制辣酱,配以香油、少许芝麻酱。因为辣酱里有咸味儿,所以不必再加盐”陆时介绍的同时,想到海鲜酱的美味。忍不住咂嘴,可惜目前离海还有把子距离,只能等等,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接触到海边人士。 “好次好次。” 大掌柜吃得是满嘴香儿。 心里忍不住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没一开始就混进这雅间呢?感觉错过了金山跟银山数座啊!突然觉得一开始自己吃的,就是牛嚼牡丹。还好,中间插进来个自家的壮公子。 而旁边的大厨更是沉迷于美色、额的火锅跟料碗当中。 “所以还可以配以多种的配料,随食客心意自己配吗?”大厨吃罢,努力斯文地抹了把嘴,抬头问道。 陆时想了想。 建议道:“刚开始,最好还是问清楚顾客、嗯客人们的忌口,然后才是喜好。”毕竟是新食材,不怕不受欢迎,就怕口味有异,出什么问题。 终于,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 摸了摸肚皮。 陆时扶着自家相公艰难起身,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 “我送你回书院,刚好消消食。” 却听裴清晏正嘱咐薛正,帮他请个半天假。 陆时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去上学。于是疑惑道:“是有什么事儿?”他的印象中,裴清晏可是最好学之人。 哪怕当初最开始,这人也从没放弃过看书。 裴清宴含笑,悄悄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小夫郎娇葱般的柔夷。 轻轻在手心一扫。 痒! 陆时不禁哆嗦了下,好痒。 嗔怪地斜他一眼。 坏人。 第138章 不行!他要反抗 裴清晏回以微微一笑,在桌子底下做怪的手却并没有收回。 我去! 还要不要脸? 陆时气得牙痒痒。 没想到这人脸皮居然会变得这么厚?还是说、这才是他的本性?跟自己相处久了这才暴露。但当着别人面,自己又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不嫌丢子自己嫌。 最后只能用力握住,让它不能再做怪。 裴清晏却满意极了,手指一弯反握过去,恰恰好十指相交,掌心对掌心。多日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些许的突破口。终于逮住机会,捉住这个小没良心的小夫郎。 你! 陆时即刻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前世恋人们最爱用的握手方式?这也太不古人了吧? 两人就以这种略有些奇怪的姿势,将朱逢春三人送到门外。 本来陆时还想借助帮忙拎那几个包袱的机会,将手抽回,但某人不依。 裴清晏一本正经道:“不必这般麻烦,不过是区区几个包袱而已。何况,之前我还带他们一直在上骑射课,所以现在刚好可以检验,你等体力可否合格。”一脸冷酷表情。 这理由,还真不错。 许长平却越想越气。 他现在被裹挟着努力上进,而这位始作俑者却居然要请假、陪他的夫郎。 不行!他要反抗,“我许久没有回去看看我爷爷和我爹了,我要请假,邀请你们去我家散散心。” 裴清晏听后一脸淡然。 含笑问他:“这样吧,你只要能保证次次能过前十名,那你也可以如我这般,请假招友散心。” 额。 这人也太坏了吧! 陆时感觉自己仿佛认识了一个新的裴清晏。 没等许长平回答呢,薛正和朱逢春已然齐刷刷地退开。 好吧。 许长平磨了磨槽牙,只能低头。 望着三人略带沮丧的背影慢慢渐远,陆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想转身逗两句趣,突然被人狠狠地搂进怀里,只感觉两人相贴的地方一阵温热。 “你,别……旁边有人呢。” 陆时慌张地四下望去,赶紧用手推拒。这里离广聚轩并不远,而且还有来来往往的路人呢。 裴清晏笑着将人拉到旁边小窄巷。 低头凑在人耳边深深地吸气,声音暗哑地问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没有有一丁点想我吗?” 陆时只感觉这会心跳如鼓,眼发花头发晕,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光想往下溜。 张张口,却酥麻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裴清晏见状,干脆低头噙住对方的软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此中妙趣难与人表露。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时感觉无法呼吸,下一秒可能就要窒息而亡,才被人放过。 “呼!呼!呼!” 终于吸到了新鲜空气,陆时张开嘴呼气吸气,抬眼看去只看到一圈圈金星闪闪。没等缓过神,就听到那熟悉的带磁带电的低沉男声。 “我真的,很想你。” 陆时被电得耳朵通红,脖子也变得酸软难耐。 如果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他恨不能直接化狼,“嗷”地一声扑上去,咬死这个点火不灭火的大坏蛋! 等两人衣冠楚楚的重回广聚轩,已是二刻以后。 大掌柜早早就等着了,见他们回来,二话不说就往原先的雅间迎。 这次他是为了那个红油火锅跟那些料碗的方子,可不能让旁人觑觎了。但让大掌柜没想到的是,陆时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说什么?” 大掌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陆时无奈地笑着又解释了遍,除了红油火锅外,还有很多种类的锅。譬如三鲜、清汤、海鲜、菌汤以及多种养生汤火锅,更有另开一系的涮羊肉。 “那请问时哥儿,买下这些方子需要多少银两?” 大掌柜心虚地直擦汗。 可以想象光一个红油火锅的方子,怕都不便宜。何况光听这位小财神爷,刚才随口一嘟噜,怕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方子了吧?最后就怕他一家根本吃不下。 可一想要分利出去,大掌柜又心疼的不行。 陆时摆了摆手。 他根本就没想着要靠这些方子赚钱,这只是最短线的钱。重点是要靠这些方子将无烟炭跟果炭推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才能带来持续不断的收益。 大掌柜听后,却另有个主意。 两边合作,陆时出各种方子,而他这边则生产火锅底料。除了广聚轩之外,还可以提高价格卖到其他地方的酒楼,而所得利润五五分成。 陆时听得很是心动。 眼神看向裴清晏,想听听他的意见。 “可行。” 见自家相公也点头了,陆时便就契约内容跟大掌柜商讨了一番。在双方满意的情况下,很快就正式签订下来。 但讨论火锅烧烤那些金属工具的数量时,大掌柜急了。 “你可知光这一个锅就得多少银子?你你你、居然要我先打十个?” 看着大掌柜忽红忽白的脸,陆时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只能努力说事实讲道理,“广聚轩这么大一个店,还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餐饮翘首。你只准备二三个锅,看着也很不像话,对吧?” 大掌柜有些犹豫。 陆时再接再励,道:“你想啊,我们马上就要搞美食节。如果你现在不把广聚轩提前打造出口碑,呵呵不等美食节举行,怕这城里都会有人仿制。到时候人家气魄比你大,直接仿制七个八个火锅出来。” 还抢市场呢,到时候劣币驱逐良币,还玩个毛! 陆时也开始琢磨了,如果广聚轩说不通的话,那就自己来。 于是暗暗盘算起现在自己兜里的银子有多少。红枣桑椹的方子五十两,筒子菜个把月也有个百多两,还有冬季以来的无烟炭分成三百多两。除去这段时间的花销,手头上也就有个四百多两左右。 就在这时,裴清晏忽然提了个建议。 “不如先问问你主家,可好?” 大掌柜顿悟,忽然觉得好笑。 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光顾着心疼那些银子,偏偏忘了这般大事儿可以汇报老爷让他做主呀。 “是了,多谢裴公子提醒。”大掌柜拱手道谢。 随后又跟陆时提前订了若干无烟炭和果炭,时刻准备着这边样品锅一出来,大掌柜就能大快朵颐。 等两人出了广聚轩,已经夕阳微斜,红霞满天。 第139章 形同虚设 小别胜新婚。 虽然两人皆是思念入骨,但时间不等人。裴清晏陪着陆时匆匆逛了几处,买了些日用品和吃食,就到书院的门禁时分。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多让其他人去做。” 裴清安不舍地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在小夫郎脸上身上描绘而过。 “嗯。”陆时点点头。 然后强笑着将人用力往门口推,:“你烦不烦哪,还不快进去!被夫子抓到了,看时候看你丢不丢人。”同时故意作出一副不耐烦状。 裴清晏无可奈何地转身,一步三回去。 嗯,能多看一眼也好。 看到自家相公的身影消失在白鹭院的大门内,陆时这才深吸气、等上下起伏的情绪平衡了些,这才断然转身往城门口奔去。虽然早跟七叔约好,但这会也耽搁太多时间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个胖大身影远远跟着。 七叔的牛车还在原地等他,陆时致歉后奉上小孩最爱吃的几样甜食。一路无话,终于在天擦黑时回到裴家村。 “好像是你家大妹?” 远远就望见村口隐约的黑影,等再近点,才发现原来是一大一小两小只。 “嗯,肯定是大妹小妹在等我。” 当陆时看到那两道黑影时,心里什么思念忧郁一扫而空。同时嘴角再次不自觉地弯起,每每有家人等候的感觉。 嗯真好啊! 跟着两姐妹回到家中,没想到哥儿裴清雨也没睡居然也在等他。陆时以为家中出了什么事儿,一问之下却是跟上山做饭的麦穗嫂有关。 原来真有人贪心地夹带山上的饭菜回家,被麦穗嫂发现后死不承认。还红口白牙地反过来污蔑麦穗嫂的名声,并把谣言传得满村都知道了。 “知道了,你快去睡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陆时安慰了几句,便催人赶紧休息,裴家姐妹俩也同样。白天都辛苦了一天,除非发生天大的事儿,都没有现在去睡觉重要。简单的洗漱了下,陆时几乎刚躺下就睡着了。 呼呼呼! 次日天亮后,简单用过早膳。 陆时便让裴大妹去通知里正,他则带已等候多时的裴清雨上山。昨晚上事情由来只是听他说了个大概,所以陆时才决定提前上去看看,先了解清楚事情缘由,才好跟里正商量决定。 山上树叶上的晨露还没干,正是清风徐徐好时光。 陆时深吸了下,这来自山间最清新的空气,再次感叹起这个时空里纯绿色、无污染的环境。不用担心雾霾、也不用担心沙尘暴、更不用害怕核污染水被卑鄙国无耻排放! 看到陆时后,裴清辉露出一丝窘态。 他心知对方是为什么事而来,心里越发有些自责和不安。这次是自己没把事情做好,虽然天天在山上待着,但还是总有他没看住的时候。 “对不起,是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陆时便抬手打断。 笑着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倒是我没考虑周全。” 就在两人说话时,远处干活的村民中间,已经有三两个悄悄围过来。看来这里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安定团结了,陆时看在眼里,将那几人暗自记下。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哇哇哇”的小孩哭声。 听声音倒像是从厨房那块传来的,“怎么回事儿?”裴清辉心知不妙,顿时大怒,高声喝问道。 明明昨天他还狠狠骂过一回,甚至不惜情面说过“如果再犯就滚蛋”的话。 陆时也很不高兴,径直朝那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裴清辉狠狠地瞪了围上来的几人,道:“回头再收拾你们几个!”赶紧拔腿跟了上去。 简易棚跟前,麦穗嫂的娃正扑坐在地上、张嘴大哭。 而麦穗嫂却被两个妇人左右挡在灶台前不让走。 旁边一个妇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骂人,“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看上我当家的、没得手!才反过来胡说八道。我看你可怜,你个贱人却不知好歹,看我不撕烂你这张批嘴!” 陆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上山来的?说!” 随着他这一声吼,那三个妇人回头一看是他,顿时慌了。骂人的妇人很快缓过神,立马做出悲愤的表情。恶人先告状道:“时哥儿啊!你来得正好,你给咱们评评理!”说着转手指向麦穗嫂。 陆时没理好,弯腰将还在地上哭的娃抱了起来。 冷眼看向这妇人,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们打人家的孩子骂人家娘的理由?” 麦穗嫂这时才有机会跑过来,赶紧将孩子接了过去。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不安地望向陆时,心里一片歉疚。 又给他找麻烦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裴清辉也带着几个关系好的村民赶了过来,一看到这妇人,眉头都皱成了大大的川字。“谁让你、们上来的?跑到这山上来想干什么,啊?”最后那声啊几乎是用全身力气给吼出来的。 震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抖,尤其是骂人的妇人差点就哭了。在裴清辉目光的逼视下,哆哆嗦嗦道:“我、我我自己,上上来的。”拦人的俩妇人见势不妙,缩起脖子就想溜。 陆时看到后,抬手一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示意旁边几个村民将人堵了回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裴清辉一脸内疚的道歉。 陆时看他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 叹气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在对方抬头看他时,才反手指着窑的方向,反问道:“你每天几乎都耗在这山上了,而炭窑也是黑白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换班烧炭。” 裴清辉一脸蒙圈地看他,完全不解其意。 这下陆时是真的要叹气了,只能继续给他上课道:“我们在半山道上设了三人一组的巡查组,何况还有山脚下进山口。为什么这一路设卡,竟然连三个妇人都没拦住?” 形同虚设,没啥鸟用。 陆时都想骂娘了,他当然知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可外头也有很多“自己”人啊!谁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娶回来的媳妇跟夫郎?所以自己才会一大早先上山看情况,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不出所料。 “这?这这……”裴清辉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满头大汗,背后也是冷汗淋淋。 “时小哥儿说得对极了!” 第140章 遇上了好领导 忽然从身后传来鼓掌声。 众人回头,原来是里正。 这人早已经在那里听了许久。“我也有错,将这事想得太简单了。”里正走过来表情凝重。随后感激道:“多亏有时哥儿在,要不是你提醒,怕以后真会出大事儿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上来找事的三个妇人,“是她!是她带我们上来的。”其中那俩妇人急了。双双指着前头骂人的妇人揭发道:“她还许了我们二两银子,还说事后等替了麦穗嫂子,每天有便宜饭菜拿。” 嗬,这事都已经决定好了? 陆时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她们愚昧?见识短?可村里人以前都是地里扒食吃,只看到眼前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还是里正自责至极,主动将事情揽了过去。 “先叫她们的男人过来领人,顺便问清楚她们是怎么上山的?查出来,只要有牵连的人全都撵回村里,让他们继续在田里找食吃吧!”这次绝不留情。 “等等。” 陆时将人拦下。 就在仨妇人一脸喜色,自以为这小哥会替自家说些好话时。却听陆时道:“还是放开口子多招点人上山,不过这次不只面对裴姓人,咱村所有外姓,还有外村跟咱裴姓有关系、人品必须过关的也招。” 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 陆时耐心补充道:“马上无烟炭跟果炭的需求量会很大,非常大!”而后又指着后面的山林解释:“另外我们还是分批人去种新树,不能光砍不种,这样有多少树,也不够砍的。” 其实早在冬季刚开始砍树枝时,他就想到了。 但那会儿的天气并不适合种植树苗,刚好遇到这事儿,加上马上就要春暖花开,这不就碰巧了么。 “行!” 里正深吸口气,答应下来。 这对于裴家村人来说真不容易,要知道古代,尤其是在地里找食的村民都很守祖宗老本,譬如田地宅。之所谓天大地大,天代表着遥远看不到的真龙天子,这地就是他们手上祖祖辈辈传来的田地。 所以要让靠田靠山吃的裴家村人将手头活分出去,其实不亚于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里正这般郑重,也是将前前后后想清楚了,最后居然还一口答应下来。 也可谓是,十里八乡的里正第一人啦! 陆时感激地看他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幸好穿过来就落在裴家村,才让自己遇到这样明智、能干、高瞻远瞩、会审时度势的好里正。 很快,事情就查清楚了。 原来这事居然还是马玉芬在背后使坏,她能让那仨妇人上山,居然还是借着裴清宴跟陆时的光。 那打头妇人的汉子却真是的自己私心作祟偷的饭菜,被马玉芬听到后利用了。最妙的是,那妇人许诺二人的银子却是她自己出,马玉芬是一个钱都没给,只是动了动她的嘴皮子。 这就腻害了。 连陆时听后也连连佩服不已,决定以后要多跟她过几招,练习练习。 三妇人连累家里男人没了活计,且不说在家里被狠狠收拾。却因此都恨上了马玉芬,甚至连同裴老爹一家子都给恨上了。这时她婆婆牛翠花却跳出来各种叫冤,而且人前背后暗搓搓地说裴清晏跟陆时的坏话。 但无人理会。 而放仨妇人上山的村民,被暂时停了活。但事出有因,多少跟自家有点关系,所以陆时大方的表示,可以先做些不重要的活儿,比如运木头上山、运炭下山,装炭上车等出力的活儿。 那几个村民感谢之极,恨不能上门磕几个响头。 本以为跟仨妇人家的男人一样从此丢了手上的活计,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继续干!从此摩拳擦掌、磨刀霍霍额、是撸起袖子埋头苦干。 而因为这事儿,陆时跟里长和族长商量过后。决定给麦穗母子俩在厨房那块起个两间一厨加一大片院子,一是作为补偿,不用每天上下山那么辛苦。二是为了长久打算,毕竟这地以后就是裴家村最基础的建设力量了。 至于马玉芬。 族长和里正带人上门,在众村民的围观下,一番批评后正式宣布,裴老爹家从此永不录用,无论以后村里发展出多少赚钱的产业。 “什么?”这下连裴老爹都坐不住了,烟锅子掉地上都没发现。 这对他来说可是要了老命,不但以后家里拿不到一个钱,而且这是在全村人面前狠狠地打他的脸啊!他家连村里那些外姓人都不如了?现在可是连那些人都有机会上山找活儿,更别说以后还有很多活计呀。 “这、这……”裴老爹嘴巴哆嗦着起身,狠狠瞪了眼媳妇马玉芬后,还想再说几句挽回一下他这张老脸。 而马玉芬这会儿,早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头都不敢抬一下。 族长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对方想说的话。提醒道:“我早就几次三番警告过你,再闹出什么妖蛾子、就休妻吧!” 牛翠花一听不乐意了。 拍着大腿嗷嗷叫道:“天哪!地啊!这关我老婆子什么事儿啊?这是要逼死我啊!就算你是族长,也不能这样不讲理吧?”她知道说的不是自己,但不妨碍牛翠花借机闹事呀。 在她看来,只要逮住族长的话柄。那么刚才说的事儿就不算数了,那她当然是这家里的“大功臣”喽! 而心知不妙马玉芬越发往后缩去,想趁人不注意干脆躲时里屋。 族长没理会,而是将目光对准一直不说话的裴老爹。“这就是你的意思?”几十年了总玩这套把戏躲妇人身后,这张老脸也不觉得羞臊么。 裴老爹这下脸挂不住了。 恼羞成怒地吼了声:“还不快闭嘴!”眼见不对一声吼呀,该出手时要出手哇。说的就是他此时的模样。 哭嚎的马翠花神奇地停住,脸上半点眼泪都无。 族长嫌弃的点点人,道:“马玉芬,这是最后一次说你。以前你做的那些破烂事儿就不提了,但这次你闹得太过分。现在休了你,我听说你家青山还想考童生,所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处罚到你们裴家。” 马玉芬心里“咯噔”一声,直叫完了完了。 第142章 这一大家子人哪 裴家人听到族长这话后,俱扭头看向躲在后面的马玉芬。一个个眼中有不解、猜疑,当然更多的还是愤怒。 连平时不爱插手家事的裴大伯,也是气得不行地瞪着他媳妇。 就这时,只听一声嘶吼。 就见刚还趴在地上的牛翠花,“嗷”地一声爬起身,嘴里还骂道:“你个臭婊子!敢害了我宝贝孙孙,看我今天不撕了你这张臭嘴。”便张牙舞爪地冲向马玉芬。 对牛翠花来说,天大地大都没她宝贝孙子大。 马玉芬眼看火已经烧到她身上,吓得扭头就往里屋跑。 “你别跑,你特……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看你以后拿你的臭%*\\u0026¥跑?”别看牛翠花人胖,这跑的速度可不比青壮男人慢。 再加上她冲到哪里,哪里的人纷纷避让开,所以马玉芬还没跑进门里呢,就被她一把薅住后面的头发,“pia”地一声就扯倒在地上。 “打死她!打死她还落个干净。” 不知谁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听声音好像是他裴老爹家的吧?村民们纷纷回头看去,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没想到说这话的居然是裴家老大裴大伯! 这可是他亲亲媳妇,还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裴老爹家果然都不是善类。 牛翠花听到好大儿的话,更来了底气,下手那叫个狠。 “娘!娘,你轻点,啊!”马玉芬被打得惨叫不已,禁不住的口中求饶。“娘,我再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呜呜呜……啊!救命!救救我吧。”那是眼泪鼻涕齐刷刷地往下流,别提多儿狼狈了。 牛翠花气狠了,哪里听得到。 抡起粗胖的胳膊,也不管头还是脸劈里啪啦地一顿抽。 后面大根手抽疼了,抬头左右看去,想找个代替的工具。这时从旁边伸来一根比她胳膊还粗的木棒,“给!奶奶,用这根打。” 大家一看,我了个老天! 竟然是马玉芬亲亲的好大儿,裴青山。 村民们都忍不住的摇头,这一大家子人哪!提不成提不成哪。 但牛翠花却得意非凡,心里那叫个骄傲啊。看她宝贝孙孙多孝顺,怕自己手疼赶紧找个木棒来。她就没想想,自己打的人可是这孙孙的亲妈,也不知道从哪块论出来的孝顺。 还是族长看不下去。 清咳两声,眼睛瞅向居然还忍得住的裴老爹,提醒道:“铁柱啊!你要是还想你这孙子考学的话,就赶紧让人住手。从没听说过,婆婆打儿媳妇,亲儿子还给奶奶递棒子的。” 裴老爹慌了,赶紧再次怒吼着才让家里人安静下来。 “行了,以后你们家就好自为之吧。” 族长挥了挥手,叹息着转身离开。 这都是什么事儿,同时也不由忧心:这要等裴清晏参加大比后,怕是这家人还要生事儿啊? 事后,陆时听到这事儿后,只是笑了笑。 “以后我们离他们远点,就算见了面,也不要理会就好。” 裴春杏她们齐齐点头,一个个都暗暗决定:以后就算要路过那家,也定要绕个弯也不要经过他家。 等人散去,陆时却悄悄叫来了裴小妹。 跟她咬耳朵道:“我交给你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你一定要认真完成哦。“ 裴小妹眨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最近吃的好营养跟上后,这丫头也长开了。一张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对圆溜溜的猫眼甭提多好看多喜庆了。 陆时没忍住爪子,伸手就rua了上去。 嗯,好软好香好q弹! 却叫裴小妹露出不满的神情,撒娇似的抱怨道:“二哥!你捏疼我了。”说着偏头直躲。 陆时笑着追上去,还想rua一下,过过瘾。 前世他做为独生子可没兄弟姐妹,尤其是像眼前这种软软绵绵、香香甜甜的小女孩子。感觉今生突然圆满了,当然必须好好rua一下才行。 裴小妹见躲不过去,圆圆的大眼睛一转。 主意就来了,张口就提示道:“二哥,你刚才要跟我说啥重要的事儿呀?”说着还故意眨巴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甭提多萌了。 萌得陆时的心都快化了。 同时也马上想起自己想要交行的事情,于是努力忍了忍。然后假意咳嗽了一声,才故作一本正经装,冲着小丫头招招手。小声道:“过来!我们来说悄悄话,千万不要让别人听到哦,这可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哟!” 裴小妹犹豫了片刻。 在会被二哥揉脸、跟二哥要跟她说悄悄话之间,最后坚定选择了后者。 “二哥,二哥,快跟我说说吧。” 陆时其实想让裴小妹带着跟她玩得好的小盆友们,平时没时多盯着点裴老爹一家子,尤其是裴大伯跟大婶子马玉芬这两人。 因为做为婆婆的牛翠花看似凶悍,其实没啥脑子,她背后的裴老爹也是个坐享其成的男人。但马玉芬和裴大伯不同,一个擅长背后阴人而另一个别看没什么存在感,但细想这人可比他爹的坐享其成还厉害,没听村民们到现在还说这裴家最可怜的就是裴大伯,认定他很无辜。 “嗯嗯。” 裴小妹认真地点点头,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打着转,仿佛正在琢磨什么坏点子似的。 陆时郑重叮嘱道:“只盯着就行,千万别被发现啊。就算发现也要第一时间先跑,别被捉住,记住了吗?”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知道啦!” 裴小妹吐吐舌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 陆时当然知道原因,这丫头已经迫不急待地去完成刚才的交行了。 后面几天,陆时几乎天天泡在上山。 广聚轩的大掌柜让人传来消息,烧烤用的小家什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而火锅这两天初步做出最基本的粗制品,上头镶嵌的隔热铜环、顶上的铜花头、火锅铜身上的彩去追月铜饰还要些功夫。 所以第一批果炭必须要准备好了,而无烟炭则跟以往一样还是自取。等这批果炭试好了,也一样会跟着无烟炭走商线。 “掌柜的让我代话,问时哥儿这几天若是有空,就往店里去一趟吧?” 七叔笑眯眯地说道。 因为跟陆时交好,所以他最近也没少得大掌柜的照顾,所以收入可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行,就明天吧。”陆时想了想,拍板道。 这批果炭刚运下山,因为求质量所以数量不多,刚好借七叔的牛车走一趟。 第143章 不藏私 七叔听到这件事儿,立马拍着胸膛。 表示他家的牛力气大着呢,扛得动那点果炭。要知道他平时也是没事就往山下溜达,当然早就看到刚运下山的果炭喽! “那个什么果子炭咋有点香呢?” 七叔好奇地问道。 问完他就后悔了,赶紧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作了个揖,诚恳道歉道:“抱歉,抱歉!看我这张嘴咋就没个把门的呢。哎老了老了,光长了张嘴了。老儿只是一时好奇,真不是有心探听,还请时哥儿千万不要介意啊!” 不怪他如此,毕竟说起来七叔也只是裴家村的外姓之人。 陆时笑了。 摆摆手道:“七叔,你这样的话,我可真要介意了哈。” “啊?”七叔一脸惊讶。但他明显看出陆时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似乎想要提点自己? 陆时这才解释道:“难道您,没听说村里不但对咱外姓人放开用人,而且还对附近外村也开了口子,只要人品过关,再有咱裴家村人的推荐就行。” 七叔眉眼顿时舒展开。 “好好。”此生再没有比这消息更好的了。 陆时觉得在他看来裴家村不止有裴姓人,这些住了一辈子、甚至几辈人都在这村里生活的,一样都是裴家村人。只不过将这些人永久地凝聚在裴家村,还须慢慢来,就先靠这些炭的生意聚一波人心吧。 谈好就去做。 当即,陆时就带着七叔往山下而去。 到了山下,便看到那一小堆用方竹篓装好的果炭。大概数了数,七叔胸有成竹的表示完全装得下,而且还有富裕的空地呢。 这时,一个留守山下的村民忽然提到里正跟族长正在山上呢。 “怎么回事儿?” 陆时连着几天都在山上看到里正了。 村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咱里正已经在山上呆了两天了。这不,看他这把年纪,我们大家都觉得……”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村民都有些心疼这位有把子年纪的里正了。 陆时后悔地拍了下自己的手。 自责道:“都怪我,都没注意到这个。快!我现在就上山。”他清楚自己的体力,所以还得邀请个壮实的村民同行,路上能多拉一把跑得也快一些。 刚到山上,陆时远远的便瞅到里正忙碌的身影。 族长还好点,坐在空地的一块大石头上,远程指挥着村民干事情。 “里正!你还在这里呀?” 陆时喊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里正这才直起身体,一手忍不住扶着他那老腰,脸上却是一片喜色。“时哥儿又来了。”还说我呢,也不看看你自己还不是天天往这山上跑。 所以两个都是聪明人,不用说出来,大家都已经清楚彼此心里的想法了。 陆时看看这里多出近一倍的人数。 看着不光是村里外姓人。也已经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想必就是裴家村人自己举荐的外村人了。 炭窑这块人数大大的增加,看来光靠一个裴清辉根本安排不完。 于是陆时跟里正和族长商量着,问他们两人身边有没有可用之人。 两人都沉吟半天,没吱声。 陆时叹气,干脆直白地提议道:“我家除了小妹,大妹跟我姑姑还有小哥儿清雨都能用。不过,我家里还有果林,所以目前还需要留个人倒置这些事儿。你们呢?” 在他看来,族长家的哥儿就可以直接拉来用了。 还有还有里正家也不能放过,他家可是有好几个劳动力呢。嗯嗯,如果能把他家在外打工的儿子媳妇叫回来,那就太好啦!咦,似乎里正媳妇也可以哦? 没等族长开口拒绝,陆时便主动提出来。 里正乐了,“这个可以可以。”族长家的哥儿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然年龄早就到了说媒的时候。但老俩口舍不得想多留几年的心思,他当然也再清楚不过。 “你呀!” 族长无奈地笑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里正。 然后露出“狡”的表情,揭发道:“时哥儿啊!我跟你说,他有一大家子人全都可以用哦!”看到里正想辩解什么,立马又加码道:“我不说别人,就光说说你家里正的媳妇你该叫婶婶的,当年可是出了名的能干人儿哦!” 咦咦,里头好像还有啥小故事么? “叔!叔,你就说说呗!” 陆时顿时来了八卦之心,呃呃是好奇心,好奇! 里正的脸都黑了。 这老东西,居然说道到自己家头上了。 于是两个老家伙、咳是老人家便杠上了,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揭露对方的深厚家底。当然很快陆时便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听的同时也暗暗记在心底。并分析总结:族长家的哥儿识字会算术,所以可以负责山上山下的记帐跟人事。 里正媳妇当年居然经过商,所以可以掌控人事商业往来的所有事情。 当然里正的一大家子人,理所当然地分配在其手下。由里正媳妇具体安排,每个人的位置和工作内容。相当于里正媳妇现在就是公司老总,底下是各种部门的经理和主管。 而族长家的哥儿则是公司会计加部分人事。 “你家大妹和姑姑呢?” 自家人都被安排完了,里正跟族长当然很关心他家的安排喽。 陆时微微一笑,露出神秘表情道:“目前暂时就让我家大妹和清雨跟着婶婶吧,我姑姑还要负责我家一大家子的事儿跟人哪!”舍不得,想收在家里好好养白白。 族长跟里正俱无语地看他。 好嘛,你这一火子就把我们两家人全安排了。 结果呢,偏偏你就出了你家两个人,最后还留了个最大最能干的主儿在家里头? 啥话都被你说完了。 但两人还是领了陆时的情,毕竟两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比时哥儿还不藏私的人儿了。 第二天,陆时便早早来到山下。 没想到七叔比他来得更早,更是在留守村民帮助下,将所有准备好的果炭装了大半个牛车。 “时哥儿,这里还有你的位置!” 七叔笑得满脸秋菊绽放般地迎了上来,顺手拍了拍自家的牛头道:“就算你想躺下也能行。” 陆时看着牛车上,被摆成两侧前头高、中间凹出个人形位置的果炭。 比了个大拇哥,赞道:“高!你就是高手!” 第144章 先露一手 当到达城门口时,两人坐的牛车却引来城门外的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木炭啊?” 有人好奇地凑上来打量,却异常地闻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清香味儿。立马惊讶道:“哎?怎么这么香?”正在等候进城的路人也都纷纷围上来,瞧个热闹。一时间城门口变得分外喧闹,就跟赶集似的。 “干什么呢?” 守城兵发现后立刻赶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陆时脑门滴汗,这都叫什么事儿? 还他没等开口解释,便有那好事儿的人三言两语将缘由说了出来。陆时只能快速跳下车,并将广聚轩大掌柜特意写的商引子递了上去。 一看是广聚轩的大名,那守城兵也不追究聚众之责了。 挥手让看热闹的人散开,“都凑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入城!”见还有人没走,于是威胁道:“还想呆在这里,那就去衙门大牢里好好呆呆吧!” “呼啦!” 那几个好事之人立马闪得没影了。 再看,城门口又是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 陆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向这守城兵道谢道:“多谢兵爷!若是哪天休假,还请到广聚轩一坐。”顺手的人情送得那叫个溜。 应付完这一遭,终于顺利进城。 只是在他们赶着的牛车后,却站着个锦服书生、背着手遥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又是姓裴家的哥儿,这次他又要搞什么花头儿?”这人正是陈耀宗,碰巧今天带着小厮来等候他爹派来的人。“你去!跟上去看他们要干什么?”上次去裴家村惹得一肚子怒火,刚好没地方撒呢。 很快小厮便转了回来。 陈耀宗在他嘴里得知,原来这个哥儿、竟然真的又搞出个新菜式,还跟裴家村那些木炭有关。“听人说,那木炭还自带香气,想必烧制出来的菜十分美味吧?”小厮眼馋得口水差点都掉出来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家主子已然黑透的脸。 “滚!” 陈耀宗气不打一处来,抬腿便将小厮踹了个跟头。 “你去,返家跟小叔说道说道,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 他还要守在这里等他爹派来的人,只能先让这奴先去提醒一声了。 话说陆时完全没想到,这次出行让陈耀宗看到,并生出坏心思。不过就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刚到广聚轩门前,陆时第一眼就看到、大掌柜居然亲自守在门口的桌子跟前,正眼巴巴地往外打量着呢。 不由心里直发笑,这老人家怕是做出那些烤肉签子后,就一直守在这里吧? “哎呀!”大掌柜忽然一眼看到陆时,一声惊叫后,站起来就往外冲。“小财神、咳咳时哥儿呀,你终于来啦!”脸上的开心完全作不了假。 更是伸出一双老胳膊,竟想亲手扶人下来。 “哎哎不用,我自已下车。”陆时吓得像被电打了一样,几乎是弹下牛车的。 两人边往店内走边寒暄了一番,陆时很快了解到,这次不只成功打制出烧烤的铁签、铁架子和铁板,同时还制作出烤肉架跟铁板烧必须用到的小型烤炉。 “行!那我就露一手?” 在大掌柜强烈的请求下,陆时也不藏拙道。顺便建议不如借这次试下水,在店内现场招募食客试吃。 不过绝壁不能免费,相反!必须出高价的客人才有机会第一轮吃到。 是的,陆时打的就是现场拍卖的主意。 烧烤的地点就定在大堂门口,为此还专门腾出一张桌子。同时也将旁边的几页窗户全部打开,这样既通风不会呛到店里的食客们,还能让烤肉香味香飘十里。咳咳当然有点夸张啦! 烧烤工具很快安放妥当,一应肉菜和调料早已准备齐全。 陆时穿上让大掌柜做好的厨师专用,白帽白围裙还有一双纯蓝色袖套。这般怪异的装扮,他的解释是烧烤是在外露天操作,这样纯白纯色的衣着才能显示干净卫生,更能让食客们安心食用。 大掌柜心里感觉:似乎好像、有一点道理? 陆时让大掌柜找写字好的人,写了一副对外公告。当然除了毛笔字,旁边留白处还形象地画了副烤肉图,跟几个烤肉烤菜配着。还是按真实的食物画出来的,看着就让人馋得不行。 随着“嗞啦”一声。 在烤肉铁架里、红彤彤的无烟炭上冒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白烟。一股子肉的浓香随着一阵阵风儿飘得到处都是,但奇怪的是店里头、烤肉架往里却没有什么烟气。 好奇的路人探头一看,都乐了。 没想到往日深藏在后厨、大名鼎鼎的广聚轩大厨,居然率着他几个徒弟们手握大蒲扇站在铁架旁边,正可了劲地“呼哧呼哧”往外扇风。 新奇的烤肉做法,加上外头那副让人看了又看的公告画,更有着陆时这副怪异打扮,最最最后是大厨率徒打下手的阵势,很快就让偌大的广聚轩坐无虚席,甚至连门外都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吃不到这般美味,闻闻味也好啊! 大掌柜真没想到会是这般繁荣光景,一时间又高兴又有些忧心。 客人多了是好事儿,但谁能保证都是客人,没有那些个心怀恶意的不轨之人呢? 但很快,高昂的叫价就惊得他没功夫想这些了。 陆时第一轮行烤的是最传统的烤肉,但也分了烤五花肉、烤牛肉跟烤羊肉。这个古代对吃羊肉还不大适应,也就极少数好这口的有钱有势之人会用来小火炖或者大火煮。 第一批烤肉很快被叫到了十两银子一串。 差点让门外围观的一众人等,除了流了一地的口水外,又惊得眼珠子掉一地。 让陆时跟大掌柜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烤羊肉最受欢迎。很快在第二轮,以后的几轮拍卖中叫价最高。 且不提广聚轩今日一战成名! 再说陈耀宗这里,听说区区一小串烤肉居然被叫到了几十两的离奇高价后,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牙齿被咬得”咯噔咯噔”响,吓得前来汇报的小厮腿都直打颤。 “主、主主子?” 小厮哆嗦着颤声问道。 陈耀宗低头瞪着他,满脸阴沉。 极力压抑着心底怒气,问道:“你跟我那小叔说了这件事以后,他是怎么说的?”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快点把那生意跟裴家村一起打压掉。 还能怎么说? 小厮不敢回话,爬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 陈耀宗烦躁的又是一脚踹过去,气恨道:“我就知道!” 第145章 真的可以直接去唱戏了 自从上次被小叔扯着去裴家村,赔罪无果。 回程路上,陈耀宗觉得自己只是抱怨了几句,本来就是裴家那几个没礼数的粗人、明明都给了他们脸了,居然给脸不要脸! 却被小叔当场板着脸训斥了一番,让他觉得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陈耀宗越发觉得这个领管庶务的小叔,越发上不了排场了。 居然被区区裴家村的几个泥腿子给吓住,不就是那些人身后有个姓裴的穷书生嘛。他却选择性的忘了,陆时做的生意越来越大,现在根本不缺钱,所以裴清晏也不是穷书生了。 就在他气愤不已,却又不甘心放手。 旁边却传来一记突兀的声音,“小公子,这是哪只不长眼的家伙惹到你了?” 陈耀宗没好气地扭头一看,却是他老爹派来的亲信。顿时扭曲的脸瞬间化作一片温和之色,客套半抬手作了揖,神色平淡地说起刚才这事的缘由。在他看来这人虽是他爹亲信但也是个下人,所以帮自己出出主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亲信哪有心思简单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既然自家小公子也看他那小叔不顺眼,不如借他的手整治一二,刚好也能讨自家老爷的欢心。但!此事还须周全一二,不能将他自己给套进去。 回府的路上,这人很容易在陈耀宗嘴里套出陈家内的人际关系。 没想到小公子居然跟陈家的二房三房的关系不错,说话间已经有想用那两房出面搞事呢的想法了呢。 “既然如此,不如跟大夫人说声挑个人出来也参与这庶务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夺了陈家小叔手中的权柄。 两人相视一笑。 而陈耀宗也一扫刚才心头的阴霾,一时三刻化成了满天的阳光普照。 再说陆时这边。 忙碌了一个上午加中午,终于应付完热情的食客。 赶紧收摊、算账! 当然跟大掌柜算这次烤肉的收入,而是根据食客们平常吃饭的正常花销,加上这次高得离谱的竞价,商讨着烤肉以后最合适的卖价。既能抬高烤肉的身份,又能让平常百姓多少了出手吃一次。 两人边讨论,边享受着大厨首次上手的烤肉。 外头却突然传来刺耳的叫喊声,大掌柜全身紧张地站起身。 一边疾声喝问道:“外头儿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有人吃……”坏肚子啦? 紧随而来陆时立马打断,“禁声!”却完全没感觉到,他此刻神情像极了自家相公。 见大掌柜惶恐的回头看过来。 陆时赶紧解释道:“你这话是在砸自家的招牌!先不今天你都是按照我要求,选的是才宰杀的最新鲜的肉。而且竞价的每位食客,咱都是一一问过他们饮食习惯跟禁忌的。” “哦哦,是了是了。” 大掌柜这才缓过神来,实在是之前太过担心。 “所以来的人并不一定是真正的食客。”陆时没心思安慰这位老人家,径直安排道:“还请大掌柜,快将竞价食客们的记录拿来。哦还有……”陆时停顿了下,皱眉凝神想了想,才道:“再派个腿快的伙计,去附近最近的医馆请个名声好的老大夫来,要快!” 其实还没等他说完,大掌柜这头已经开始吩咐身边伙计照办。 等他们二人来到门口时,一眼就看到、摆放在大门外的木板上、直挺挺躺着位一身绫罗绸缎的男人。 照常,旁边还有个一身素衣的妇人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哭诉着。 陆时看得很无奈。 这画面真的很熟悉,很熟悉啊!前世那些电视剧里头不都这样演么。作为小可怜的猪脚好不容易做生意有了点起色,立马就有不三不四的坏人跑出来秀智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居然轮到他自己身上了。 陆时瞬间没了斗志。 扭头看向大掌柜,让他没想到的是,老人家居然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让陆时当即笑出声,这……大掌柜怕是忘了,他前头的吩咐了吧。 “是你们?就是你!是你做出的毒肉,害了我当家的性命啊!” 那穿着一身素色的妇人抬看看到陆时后,立刻举手指着他便哭喊起来。哭声那叫个凄惨,眼泪流得那叫个流畅,叫喊的声音更是阴阳顿挫、声情并茂、铿锵有力! 真的可以直接去唱戏了。 陆时含笑不语,只拿眼睛瞅着这妇人的表演。 但大掌柜不知道呀,看到后急得是团团乱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大夫呢?怎么还不来?要不,还是去请我家老——” 陆时摆摆手。 并朝后伸出手,“拿来吧。”他这一举动却让大掌柜满头雾水,纳闷道:“拿、拿什么?” 不是他做事不够老辣,而是早早看出地上躺的男人、居然是陈家旁支的嫡长子。虽说不得宠,但到底是陈家人哪! 但陆时并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拿到食客记录,陆时一边翻看一边悄悄问大掌柜,“你认得这人吗?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他用餐的记录?” “哎呀!” 大掌柜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把陆时惊得差点跳起来。 就在他以为这人真的是其中食客时,却见原本惶恐的大掌柜突然直起腰板,气也粗了、脸色也红润极了。 “你你你,你那个谁来着?嗯,陈家旁枝的谁谁媳妇!别哭了。” 素衣妇人哭得正起劲,被突然一喝,就……卡壳了。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警醒,哎哟嗬!居然是陈家人哎?这下热闹可大法了。必须接着看,跟唱戏似的,有趣有趣! 大掌柜才懒得理她这个茬。 高高地抬起头四下一看,嗯人真多。于是深吸口气,指着陆时手中的记录,扬声宣布道:“不巧,对不住各位!这里可记着今天每位成功竞价的客人名字,嗯还有平时用食的禁忌。” 听到这话后,别说素衣妇人,连那原本安静躺着的绸衣男子也躺不住了。 赶紧捂着肚子“哎哟哟”地叫唤着起身,想溜。 这时请的老大夫终于上场。 远远的就听到他人老声不老的高喝声,“谁中毒啦?让一让,快让一让啊,救命如救火,劳烦各位乡亲给老朽让个道先。” 这下,那陈家旁支的男人彻底跑不了。 当即被这位甚有医德的老大夫拉着把了个脉,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却让看热闹的百姓看足了一场好戏,哪怕最后散场,一个个还交头结耳、聊得那叫个兴奋。 第146章 哪有这样骂人的 大掌柜重金送走了老大夫,巡逻的差役也刚好赶来。问清缘由后,直接将那对男女锁走。不过临走前,大掌柜特意拉小头目出来交待了一番,毕竟对方是陈家旁支。 陆时知趣地躲进雅间,这种场面的事儿不适合他参与。因此也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机会,后面却也让他了解到自家相公出手狠辣跟城府之深。 等大掌柜回来,两人又继续商讨刚才关于定价之事。至于方才的事儿,因为陆时哥儿的身份,所以大掌柜也好心地替他着想,没有提起。得知陆时过两天就要为美食节之事去一趟平江府,大掌柜也不由地动了心思。 毕竟到时候广聚轩也会派大厨在那里设个点。 “你说支个棚屋,真的可行吗?” 大掌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架个木棚子太过简陋了。而他大半辈子都在这酒楼里,还真没有平民老百姓支个摊子就做生意的经验啊。 陆时笑了笑,解释道:“咱们只是想在美食节宣传一下广聚轩,而且这次除了店城以前的招牌菜。这不,还有这次重点要推的火锅跟烧烤嘛!” 大掌柜回想起那美味,嘴里顿时有些湿润。 还想吃,额就是肚皮有点撑。 陆时忽然想到个点子,便一脸认真的询问道:“内个,大掌柜。我倒有个主意,你先听听。如果合适的话,您就跟主家商量一下?” “你说!” 大掌柜顿时来了精神。 小财神爷都发话了,肯定又是极赚钱的生意! 陆时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就是让广聚轩借势。借知府手底下的权势,跟平江府比较有名气的酒楼合作。一个出场地,他们出火锅跟烧烤这俩新品菜跟相关人力。 “这个嘛……” 大掌柜犹豫了。 虽然知道天下之大,不可能一直做独家生意。但只要想到分他人一杯羹,他就肉疼得紧。 陆时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继续品茶。 嗯,这次的茶似乎又好上一级,比上次的口感还要醇香爽品。好喝!好茶! 大掌柜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应了下来,就看主家最后怎么想。当然大掌柜还须亲自再跑上一趟,因此又想起上次自家壮公子的事儿。于是赶紧跟陆时说,让他不用再担心,他家壮、咳咳小公子已经被关禁闭啦! 陆时听后也没放心上,只要不来骚扰自己就好。 不过,大掌柜没敢说上次自家壮公子差点就溜了,逮人的地方恰恰就在城门楼子前。看他那架势分明是跟着小财神爷而去,呜呼!好生悬乎!差一点啊!大掌柜悄悄抹了把冷汗。 商讨完毕,已经是下午时分。 陆时终于想起日日思念的裴清晏,便跟大掌柜告辞并拒了伙计陪同。 废话!好好的二人时光,肿么能让不熟的第三者插进来呢?嗯哪怕是熟人也不行。 话说裴清晏那日回到白鹭院,立刻就去夫子那里消了假。 刚要离开却被叫住,却是有关大房长孙裴青山的事儿。自从上次没考上白鹭书院,不知道大房那家怎么想的,事后居然想用钱财来买通夫子。被严厉拒绝后,又不知从哪里找的关系,找到一家临城县老秀才开的学堂求学。 夫子摸着胡子,心有余悸道:“我听说那秀才好心劝他们不要再浪费银子,却被他家妇人指着鼻子骂。”还好没考进来。 裴清晏恭恭敬敬的再次揖礼,感谢夫子对自己的关怀。 “你……”夫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二,那一家子人啊!”同情的同时,也分外感慨不已。这都是一家人,怎么人跟人差别就这么大呢? 夫子现在还不知道,他最看好的学生早已经被族长分出去了。 “是,学生定会小心。”裴清晏并未解释,只是再次作揖,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房间里的三人还在回味火锅的余香。 裴清晏冷眼看向沉醉于手上那双胖鞋的朱逢春,嘴角弯起故作感慨道:“看来某人已经胸有成竹,定能考中秀才,而且排名靠前。”这话说得那叫个斩钉截铁。 “啊?” 朱逢春猛地抬起头,然后左右望望,抱着仅有的一点侥幸问道:“你说的肯定是他们俩,不是我,对吧?” “嗬。” 裴清晏只扔给他一记轻笑,转身看自己的书了。 在看到他的瞬间,旁边两人就明智的闭了嘴。这会儿,闪电似的双双冲过去捡起书本,并很快“沉静”在书的海洋里。 四人帮宿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日夜苦读中。 直到今天陆时来访,朱逢春又是第一个“苏醒”并跳出来。“这次嫂夫郎来了,那那……那大、大妹也了来了吧?”那对望穿秋水的牛霖大眼,期盼地看向门口。 呃。 许长平顿时为小伙伴的脑袋感到忧伤。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难道是这两天“裴夫子”压榨得还不够给力?还是说这个棒槌真以为自己必中秀才榜了吗? 果然就听裴清晏那冷漠无情的回答。 “就算她来了,你也不可能见到。” 说罢,理了理衣襟,袖子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去见他的亲亲小夫郎啦! 留下宿舍三人,大眼瞪小眼。 朱逢春眼瞅着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过了半晌忽然恨恨地捶桌,愤慨地叫道:“啊啊啊!他太过份啦!凭什么他怎么都可以,偏偏我就不行?嗯这个叫啥来着,对!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就是这个州官!”气死了。 …… 房舍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薛正才幽幽道:“马上就是大比,你这算是祝福吧?祝他青云直上,至少是个州官。”哪有这样骂人的,还选的特别是时候。 裴清晏刚走到书院门口,便看到不远处大树下的陆时。 少年才养起来的小身板,还是那么娇弱。 俏生生的就站在那里,风吹树枝、偶尔调皮地扫过少年的发梢,引得他笑得眯起了眼,伸出白皙的纤纤素手将调皮的树枝捉住。真真是眉眼如画,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宛如清晨里的菡萏、空谷里的幽兰,美得直叫裴清晏惊心动魄,一颗心狂跳不已。 “哎,你来了。” 陆时仿佛感觉到什么,猛地一抬头。 就看到自家相公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般地站在院门口发呆。 第147章 秒变土鸡 裴清晏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便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嘛,有事多让其他人去做。”说着话便一把将狠狠搂进怀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香浮动,让他不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入肺腑,慢慢在心底回味。 “哈哈哈,好痒啊!” 不料,怀中的人儿却不老实。 也不知道碰到哪处痒肉,竟不安分地扭动身子。逼得裴清晏倒吸口凉气,赶紧伸手将人按住,缓了半天才哑声警告道:“你再乱动一下,小心我拉你进小树林把你就地给办了!”心底却有个声音直叫着,就这样干吧! 陆时正笑个不停,一听这话吓得僵直了身体。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啊! 同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不听话地光往旁边树林里头瞅。被裴清晏抬头看到,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在看哪里呢?难道说,你还真的想被我……” 说话间,便凑到陆时耳边轻声说出那几个字。 哎呀,我去! 陆时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一双眼更是含着盈盈水意,嗔怪地斜看向自家相公。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腹黑、介么骚啊! 陆时为了转移某的注意力,说起广聚轩今天发生的事儿。 眼见自家相公听后皱起的眉头,心里一阵心疼。 抬手便按了上去,娇嗔道:“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广聚轩在前面挡着,我相信能做这久,名头这么大,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手段。” 但裴清晏却想得更多。 他当然知道广聚轩背后就是县令,那闹事之人难道不知?所以居然知道还敢做,说明隐藏在背后之人来头不小。 敢跟县令较劲,在这县城还真没几个。 裴清晏快速将当地势力扫了一遍,很快就有几个名单出炉。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自家小夫郎已经很辛苦了。 这些小事儿,还是自己悄悄处理了吧! 于是,裴清晏岔开话题,用心想勾着小夫郎去附近山上亲热、咳是看风景谈谈心。 不料,某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再次冒了出来。 “哟!我说遇到谁了呢?原来是裴家小夫郎呀!啧啧瞧我们俩的这缘分。”随着这记怪声怪气,陈耀宗从院门内赶了过来。 他当然是故意的,听到底下跟班的汇报立刻跑来拦人。 陈耀宗还不知道让旁支捣乱的事儿已经失败,所以此刻还有心情来找碴。 当然也是为了看到这个柔弱多娇的美色夫郎。 陆时看到他就直撇嘴。 眨着一双清纯无比的眼睛,故作不解道:“啥缘份?你是说那个猿猴的粪便吗?”说完又故意抬手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你这人还是真奇怪呢?喜欢啥不好,居然喜欢那猴子拉的粑粑。”说罢还用手在鼻子前,故意扇了扇。 表示臭不可闻,就像眼前这人一样。 陈耀宗气得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的哥儿,竟然口吐如此污秽之词!心里对人的窥伺顿时少了一小半。 当然因为他还在心里还幻想着,得到人后必须好好地教导和管束。 按前世说法,这人是典型的普自信了。 裴清晏隐忍着心中笑意,轻轻将人拉到身后藏好。而后狐疑地打量起眼前这人,说实话,这人其实也在他心底的怀疑名单之上。毕竟陈家也是个大家族,虽说已经有没落之势,但毕竟破船也剩三千钉。 “没想到陈公子现在还有闲心出来乱逛。”裴清晏意有所指道。 陈耀宗一听他说话,整个人都警惕得绷紧了。 结巴着反问道:“你、你你什么意思?”实在是因为之前几次交锋都落得好的后果。 裴清晏微微一笑,道:“我听说你们陈家的生意,似乎一落千丈啊?”成功地看到对方变黑的脸色,这才悠然点了出来,“木炭生意更是一笔没成吧?” 这刀扎得,忒狠! 陆时倒抽气,忍不住抬起头、一脸憧憬地看向自家相公。 哇塞!真的、真的是太迷人了,有么有?威武雄壮、咳咳咋就想起雄壮了泥?忽略忽略!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咳咳咳最后一个别想歪了! 再看陈耀宗这边,已经气得是面目狰狞。 一怒之下,便口不择言的想反击回去。“不管我家生意做得怎么样,但是至少你……呵呵以后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何未两知呢!穷鬼就是穷鬼,也就能赚俩小钱,长久不了哪!”说罢,便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 裴清晏心里一动。 心里有了答案,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故意不解道:“哦?我到没听说,你陈家居然想买下我们裴家村的生意吗?” 这人用会错意来套话,也没谁了。 陆时多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毕竟没有自家相公那么了解这里的关系网。所以躲在后面,看看这人再看看对面那人,总觉得有点奇怪,却想不到这块。 陈耀宗越发底气十足,露出一脸的鄙夷。 嘲讽道:“嗬!还想着我陈家的银子呢!买下来?再等个八百年,那也是不可能的。” 明白了。 此时的裴清晏已经完全确定,背后捣鬼之人正是陈家,恐怕不止眼前这个傻得直白的陈家公子。 正在思考如何下手时,却听这人大放厥词。 “哥儿,听公子我一句劝。等后面哪天日子过不下去,我陈公子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哦!”说着竟然凑上来。 想绕过裴清晏,去拉陆时的手。 这就不能忍了,裴清晏侧身将人挡住,抬起脚就踹了上去。 后面的陆时眼看着,这人直接被踹了三米远,然后顺着小斜坡“咕噜咕噜”就地打了个滚。 看着原本还衣着鲜艳的陈公子,秒变土鸡。 陆时一面吃惊自家相公的腿力,一面被这画面给逗笑。捂着嘴“噗噗”地忍笑不已,同时将身子软软地靠在裴清晏身上,暗暗感受了下这人身上的肌肉之力。 嗯,挺硬,还挺有把子力气。 果真是穿衣有形,脱、咳咳那个衣有肉! 裴清晏虽然眼看着前方,但一双手早就随着小夫郎靠上来时,搂了上去。好让小夫郎靠得更稳当些,嗯就是这个理由! 第148章 感受下温香玉软抱满怀 “你还是听我一句!”裴清晏再抬头,眉眼却冰冷至极,俨然跟看死人般。“有些事儿,你不该惹。有的人,你不该碰!” 这一刻,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陆时表情痴迷地抬头望着自家相公,只觉得他保护自己的这时刻最美、最迷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裴清晏从没有过的气势给吓到? 陈耀宗居然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灰头灰脸地低着头就往书院大门跑去。 陈耀宗害怕的同时居然有一点庆幸,幸亏来的急没带那几个跟班。否则的话,他此刻最丢脸的样子岂不是就被那几人给看到? 只是他低着头并没发现,那几个所谓没跟上来的狗腿子,其实早就来了。因为怕被他责骂,一直躲在书院门内从头看到了尾。眼见陈耀宗完全没落好,一个个转身就溜,生怕连累到自己呢。 看着某坏人走了,陆时立马心情大好。 但又有点担心地问自家相公,“夫君,你说你刚踢了他。回头那人会不会背地里报复你呀?”毕竟陈家可是个大家族,按前世说法那都是有特权一族呢。 裴清晕笑了笑,满怀爱意和感激之情地抬手抚上小夫郎的脸颊。 如果是最初的自己,恐怕还真会担心一二。但自从有了陆时,不但日子好过了,自己还成功的进入白鹭书院,所见所学都让他大开眼界。可以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今非昔比! “别担心,以后凡事有我。” 说这句话的同时,裴清晏的心底从此有了个无比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好好守护住他的这个小夫郎,可以说从此之后陆时便是他的底线。 最终,裴清晏还是没能将小夫郎诱拐上山、咳是去看风景。 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能压压至少让自己感受下温香玉软抱满怀吧! 此刻的陆时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家相公身上的浓浓怨念。他现在只关注着准备好的包裹,仔细地一一交待清楚后,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但,当他登上七叔的牛车后,却神情一变。 手一遍遍摸着从广聚轩大掌柜那里淘来的粗制火锅跟烤肉小工具,兴奋不已。 “这下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啦!” 光是摸着这些小可爱,就已经让陆时口水连连。 七叔既觉得好笑,又感觉好奇地扭头看向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疑惑地问道:“时哥儿,这东西就能做出好吃的?”刚才他忙着送货拉人,所以还不知道广聚轩的热闹呢。 “嗯。”陆时点点头。 随后想到七叔几乎天天都会来城里,这不就是天然的广告牌嘛。于是热情地邀请对方来家里品尝新菜,同时打算请族长跟里正两家人一起。 却说陈耀宗吃了个大亏,心有不甘。 他知道在书院对付不了裴清晏,毕竟是人都看得出来,裴清晏有多讨几位夫子的喜欢。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陆时身上,想到这个哥儿正在做的木炭生意。便抽空回了趟陈家,打算用二房三房的手来惩罚对方。 “什么?你说你找的人并抓进去了?还花了五百两银子才保出来!” 刚到家,陈耀宗从二房嘴里得到这个噩耗。 气得他来回踱步,恨不能直接上脚踹死眼前这位废物二叔。但碍于对方是家里长辈,又不是低等奴仆,所以除了大喊大叫外,竟然没半点主意。 这时,陈家大夫人,他母亲刚好匆匆赶来。 还没抬脚进来,便听到儿子怒吼出的这句话。原来担忧的神情马上变成了气愤状,高声责问道:“什么银子?”然后怀疑地看向那二叔,狐疑道:“你哪来的五百两银子?” 据她所知,家里庶务都是靠四房小叔子打理。二房三房每月也只有那点例银,穷得天天跑到自己跟前讨好卖乖,哪有可能一下子掏出五百两? 紧随而来的陈父亲信眼见话头都拐得没边了,赶紧清咳一声。并用眼神提醒陈耀宗,还不赶紧拦一拦他的亲娘。这事儿毕竟算是家事,再大也要放后面慢慢说吧。 好在陈耀宗也是这想法,很快将大夫人劝好坐下。 说起陆时在做的木炭生意,不但影响到陈家木炭生意惨淡,而且又搞出什么香气炭了。陈爹亲信立刻来了主意,建议不如釜底抽薪,直接叫人毁了那炭窑。“到时候看那哥儿拿还拿什么来做美食?” “哈哈哈哈,我正有此意!” 陈耀宗大喜,双手拍掌道。但眼睛扫了眼也是一脸开心的二叔,心里却是一沉。皱眉道:“但二叔你上次事儿办坏了,这次——” 这怎么能行! 陈家二叔急了,一脸急色地打断道:“这次我保证能做好,绝对不会再出错!”这可是自己能拿到庶务的唯一机会。 陈耀宗一脸不悦,心里对打断自己说话的二叔很是不满。 那亲信眼见事情还没做,这家人就有自个闹起来的意思。赶紧在旁边建议道:“不如,让二房三房都出把力?最后谁成事儿,那谁就……”话说一半自己领会。 “好!” 陈耀宗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有人抢食吃做事儿才积极嘛!他却从没想过,两房人会不会在背后相互使绊子的可能。 且不提三房得知后如何的喜上眉梢,这两房人领了毁掉裴家村炭窑之事后,纷纷在私底下是各种的出主意想办法。尤其是得知广聚轩生意大火后,更是急得直上火。 很快三房就找上城里出了名的地痞。 话说陆时坐着七叔的牛车回到村里,见天色还早,立刻脚不停蹄的往山上跑。 这一看,才发现出大事儿了! 族长摸着胡须,沉吟半晌道。“你是说现在炭不够用?哪怕加上后面的果炭也不够?”山洞里的木炭库存他也看了,明明堆积如山。怎么想也想不通,怎么这就不够用了呢? 陆时无奈地笑了笑。 他之前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这次回来的路上大概算了下,就吓了一大跳。 “您忘了?我们还在供之前订购好的无烟炭。”陆时耐心解释道。“还有今天起,广聚轩也订了无烟炭跟果炭,而且是全年连续借给。何况还有之后的美食节,虽说只有几天,但我们也要考虑到有没有人也订购啊。” 而且只要有订的,肯定跟广聚轩一样是全年性的。 第149章 双管齐下方能成事儿嘛 里正赞同的点点头。 这样算下来,凭现有的存炭还真是不够呢。 于是给族长递了个眼神,笑眯眯地问道:“那时哥儿打算再建个炭窑?”果然都是聪明人。 陆时含笑点头。 “我想多建两个炭窑,因为无烟炭跟果炭的烧制方法不一样,所以现在的炭窑主烧果炭。再建的两个,一个也专烧无烟炭,另一个备用。” “这个……是不是太多了?” 里正也没想到,陆时的心这么大,竟然想一次再建两个窑! 族长也很不赞同的直摇头。 “不妥,不妥!”在他看来顶多再建一个就够用了,多建一个没有必要。 虽然陆时一心想多建一个备着,但奈何面前两位老人家太固执。最后只得作罢,先建一个专门炼制无烟炭。 而后,陆时想起他的聚餐计划。 于是主动邀请道:“哦对了,明个儿还请两位带家人来我家,尝尝这次推出的新菜式。”虽然两位老人家极力推辞,但听到他一番解释后,立马改变态度,乐呵呵地同意赴约。 有机会品尝美食必须……咳!为新菜做宣传,他们必须以身作则! 陆时倒没想过,他这一举动却及时解救了不久后的一次危机。只能说我们的男主实在是光环太亮,冥冥中总有那么一只大手在后头推动。 下山回到家,刚好饭菜刚上桌。 “哎,我还真有口福啊!”陆时一看就乐了。“才不是呢!”没想到被跟在屁股后头的裴小妹反驳了,只见她可爱的瘪起小嘴,解释:“是姑姑早就听村口人说了,这才赶紧做饭,就等你回来一起吃啦!”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陆时心里暖洋洋的,故意学着小妹瞪大眼睛,用幼稚的语气回答道。 一家人愉快地坐在桌前用餐,嗯除了还在苦读的裴清晏。吃完饭,陆时得知裴大妹是跟着里正媳妇,主要负责树枝木料的接收接收记录跟支出,还有木炭入库跟调运。 “呀,大妹你还真是厉害!居然负责这么多事情哟。” 陆时揶揄地逗自家大妹,并夸张地伸出两只胳膊竖起大拇指。 整得裴大妹脸都羞红了,她发现随着大家越来越熟悉,二哥在她们面前似乎越来越随意,嗯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放飞自我了。 知道说不过他,裴大妹只是气得一跺脚,转身向裴春杏告状。“姑姑!你看他,故意欺负我,哼!” 裴春杏忙着给大家添饭,于是随口提醒道:“叫二哥!什么他他他的,没大没小。” 呜呜。 裴大妹泪目,她再也不是以前经常被称赞的懂事大妹了。 “二哥!二哥,我一直都叫你二哥呢!”旁边的裴小妹也跟着凑趣,讨巧道。气得裴大妹在自家妹妹头上,轻轻一拍道:“嗯,就你懂事儿。”搁她面前卖乖,回头再好好收拾。 一家人欢乐无比,连最安静的裴清雨也难得地笑出了牙齿。 她被族长家的哥儿要去,目前正勤奋地学习算术中。看得出,那哥儿是打算将他培养成财务人士。当然现在也没闲着,每天还要负责排班换班和岗位人员调换的事儿。 翌日,陆时简单用了早膳。 就开始忙聚餐前的准备,前面几家人已经尝过烤肉的滋味,这次他要准备的是着名的鸳鸯锅。毕竟不止自家有个孩子裴小妹,族长跟里正家也有好几个小孩呢。 给小孩准备的白汤,陆时打算用百菌汤。 靠山吃山,裴家村后面的山上各种野蘑菇不要太多。打底就用纯鸡汤,昨晚上早早就炖上了,里面放了他精心准备好的药材,现在火候刚刚好。 裴小妹一大早起来就起来了,她是有事要告诉二哥。 可一眼瞅到那纯白得跟牛奶一样的鸡汤,顿时扒在厨房门口,就走不动路了。“好香儿啊!”随着扑鼻而来的浓香,小女孩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深吸一口后陶醉的说道。 “这才到哪儿呀,再等几个时辰全都熬好后,你再闻,那才叫真的香呢!” 陆时说话间,顺手撕了片鸡肉,连皮带肉塞进裴小妹嘴里。 “和有、辣么酒呀?”嘴被鸡肉塞满的裴小妹有些失望道。但很快就被嘴里的美味给夺走了注意力,“哎?好次!正的、好好次哦。” 当然好吃啦,毕竟加了好几种对身体有益的中药,而且很好的中和了鸡的腥气,同时也压制住中药的苦涩味。 陆时又撕了个鸡大腿。 然后指挥着裴小妹往族长家跟里正家跑一趟,务必将两家所有的人都请过来。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裴小妹“啪”地立正,双手自然并拢,一脸严肃地仰头应道。这是陆时教她的,为了提高小孩的体力,每天早上都得做一套站军姿和走正步。现在看起来,嗯效果还不错。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孙耀宗将要干的坏事儿分别交到两房手上,二房先着了急。商量来商量去,最终竟然想到拿些银子找城里的地痞出手。却不小心让三房人知道,为了抢在前头,三房技高一筹想到直接找裴家村附近村落的泼皮闲人。 “就那些个泥腿子,也就使几个小钱就能打发了。” 陈耀宗的三叔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好极了、妙极了! 只是他亲儿子面露犹豫之色,提醒道:“可是我们家并无人认识那些个泥腿子呀?” 陈家三叔黑了脸,怎么看他这儿子怎么不顺眼。 一脸嫌弃道:“你说你有什么用?平常早就教你多认识些人,你不听!现在要用人了,你呢?” 他儿子还满是不服气的表情,心想以前他爹可没说过这话,反而平时让自己千万别沾地痞流氓。但这话哪敢当着他爹的面说,眼睛一转就来了坏主意。“我倒听说那个姓裴的家里还有其他人,不如?” 陈家三叔一听,惊喜地起身盯着自家儿子道:“当真?”问清楚后,当即便让儿子亲自出面联系裴家大房之人。当然他自己还是要继续找村子泼皮们,双管齐下方能成事儿嘛! 却说陈耀宗将事情吩咐下去,很快便看到两房动静。 当即安了心,也欣喜不已。 “哼!这次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150章 还想再拜次堂? 陈耀宗特意让所有人瞒住四房的陈小叔。 虽然这人为了挽救自家生意到现在还在外头奔波中,对此娘陈家大夫人再赞同不过。缘由不过因为儿子打小就粘他小叔。 “对了,快让人告诉那两房人,千万别务着裴清晏的那位哥儿。” 陈耀宗忽然想起陆时,赶紧吩咐他身边的小厮道。他自认是个惜花之人,所以并不觉得对他人夫郎起了心思有什么不对。不过,千瞒万瞒最终还是被刚归家的陈小叔知道了。 这不,一大早便找到陈耀宗谈话。 “宗儿,虽然我们陈家现在大不如以前。但!不管做人还是做事情多少还得有些底线。” 这些天以来,陈小叔可以说忙得脚打头。虽然看似忙碌,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家生意并没多大的起色。但这次归家非但没有得到自家人的谅解,反来遭到种种猜疑、和来自二房的挑衅。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小就疼爱的侄子居然也…… “够了!” 面对曾经宠爱自己的小叔,哪怕只是简短的几句算不上训斥的话,也让陈耀宗火冒三丈。 “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陈家生意做得如何?你知不知道为这事儿,我都被人当面嘲笑了!”此刻,陈耀宗所有的不满在此刻全部爆发开来。“我们陈家的庶务一直都是您老在操办,所以……以前赚的那些银子呢?都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有些、隐藏在心底的话并没说出来。 陈小叔一时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从少年时期便放弃学业,一心努力操持庶务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亲亲侄儿质疑?但被陈耀宗看在眼中,越发觉得陈小叔是见利忘义、有监守自盗之疑。 俩叔侄因此不欢而散,陈小叔更是当即被夺了小部分庶务。 话说陆时在回坟的第二天晌午宴请了族长里正两家人,并特邀七叔跟他小孙作陪。 火锅红汤鲜辣浓香,白汤纯若牛奶、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浓郁的肉香味中竟带着些草药的香甜,每喝一口都让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所以原本专门给几个孩子准备的白汤,引起品尝过红汤香辣的“大龄儿童”的窥视。 一个个排着队让陆时重调了相配的料碗,重新加入新一轮的试吃活动。 所以当陆时提出裴家村跟着广聚轩,一起做美食节前的宣传活动,立刻得到两家人、哦还有个外村人七叔爷孙俩的热切支持。 在村里忙了两天,陆时这才带着裴大妹再次出发了。 当然一个萝卜一个坑,虽然和里正媳妇请了假,但还是让自家姑姑暂时顶了缺。作为能干人里正媳妇见到裴春杏做事后,更是赞不绝口,看她表情那是恨不能直接把人留在手下可了劲地用。 陆时可舍不得,他还打算带人一起去美食节呢。 依旧是七叔的牛车,但现在却已经焕然一新。重点是后面的牛车明显比之前宽了好几个码,可谓是鸟枪换大炮。陆时上车后才发现,上头竟然准备包着软布的车座,大概就像前世现代三轮车上的那种。 “这是七叔您做的?还真是厉害了呢!” 得了陆时的称赞,七叔也是开心的不行。 没想到这些居然是为他而做,陆时又感动又有些小小的歉意。毕竟自己从没替对方想过,有的也不过是顺路的钱财交易而已。 忽然想到对方最疼爱的孙子,脑了一转便来了主意。 于是建议道:“七叔,您想过让孙子认些字吗?刚好我家哥儿清雨正跟族长家的哥儿识字学算术,如果您有这打算,不如把人交给清雨,每天一起学习?”主要还是想让清雨多练练胆识,当然族长家哥儿那里也得交学费,否则哪有这样随便麻烦人家的事儿。 “这,真的可能?” 七叔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家孙子居然能得到这样的机遇,忧的是他们毕竟是外姓人,劳烦他人感觉不大好。 “这有什么。” 旁边的裴大妹听到后,主动拿自己说事道:“我每天没事儿的时候,也跑去认字呢。”当然也是带的着东西去的。 陆时干脆将这件事儿直接交给裴大妹,美其名曰锻炼做事能力。 进了城,陆时直奔早已看好的布庄。 问节日街面上看到的最多是什么,回答:满街的红色横竖幅,红灯笼跟彩灯。当然,陆时自问他还搞不出前世的五彩缤纷的彩灯。但横幅竖幅这个好搞啊!红灯笼就更好整了。 陆时找的是最初那家布庄,没想到事隔这久,店家居然还记得他。 “这位哥又来了?这次您打算买些什么布?”想到上次这人买的布料虽不是最贵的,但奈何一次买的多啊。不过同时也想起哥儿的砍价手段,也是非平常人能比,顿时苦得脸就耷拉下来。 陆时假装没看到。 转了一圈后,指着店里颜色最好的红布。道:“你这店里有没有比这种红布更艳更薄的红布?最好艳如火焰的那种,我全都要!” 前一句让店家直皱眉,但很快就被后一句话给惊得张大了嘴巴。 “什、什么?”店家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巴地又问道:“您您说的、是真的?只要比这红布更艳,你真真的都全要啦?”他严重怀疑眼前这位哥儿不了解,一个布庄的存货量有多大。 “嗯。”陆时淡淡地应了声。 裴大妹不了解情况,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口。 小声道:“二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咱、咱家就几个人,用用不了那么多红布啊!”而且全是一个色,难道二哥还想再拜次堂?冲击太大,所以让她难免给想偏了。 那店家却会错了意。 看了眼旁边一脸担忧的裴大妹,心中大定。于是笑眯眯地试探道:“哎呀,那可真是喜事儿。那小老儿就先在此道贺了,祝您家这位妹子喜结连理、佳偶天成、百年好合呀!” 哎呀,这人胡说什么? 裴大妹原本的担心,顿时被地边的羞涩之意淹没。养得已经柔美之色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更恨不能此刻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想反驳回去,奈何光天化日之下作为女儿身,她再胆大也不敢。 陆时笑得不行。 但见裴大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陆时赶紧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家大妹小着呢!我们还想多留几年,好好宠宠呢。” 第151章 晕了晕了 裴大妹听后,忍不住抬起头。 感动地看向大哥的夫郎,她的亲亲嫂夫郎……和二哥! 布庄店家却奇了怪,心想不是结缔嫁娶为何要买这么多的红布?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但不妨碍他做生意的心,于是想了想,试问道:“除了颜色够艳,还有别的要求吗?”毕竟这么大的量,问清楚就不能够悔约喽。 陆时想了想前世那些横幅。 “料子不用太好,越便宜越好!哪怕只能用一两个月也行,千万不能掉色!”最后这句才是重点。想想就知道每天挂外面风吹雨打,太容易掉色那过不了几天,就没法看了。 店家想了想吩咐伙计,将所有库存红布取了一匹出来。 纯红、正红、大红、深红、橙经、杏色的红都来了一匹,面料更是五花八门。陆时扫了一圈后,直接问店家:“最便宜的是哪几匹?存货够不够多?” 得,一句话就干掉大半红布。 店家最后指着留下的几匹,介绍道:“要说最便宜就是这匹,一整匹才三百钱,就是颜色不够鲜亮。”他指的是粗红布。比这种布稍亮一些的就是红色细布,陆时看了价格直接忽略。 只红那么一点点,居然快贵了一倍! 店家面露失望之色,看来这哥儿这次就是来捡便宜货的,毕竟最差的锦缎都要一两半银子呢! 忽然想起一直被压在仓底的那些麻布。 于是赶紧指挥伙计去取,同时一脸殷勤道:“我刚才想起还有些麻布,便宜是便宜,就是……”穿着粗糙了些。有些惋惜地看着细皮嫩肉的陆时,多少带着点侥幸,希望这家其他人都是些粗汉子才好。 “多钱一匹?” 任他口吐莲花,陆时只一心盯在价格上。 店家顿时来了精神,带着商人的自傲伸出右手比划,道“才二百钱哦!”恐怕方圆百里都没有自家这个价格了。 但没等眼前的哥儿回话呢,很快就被抱着两匹麻布的伙计当场打了脸。“老板,我还找到了个粗麻布,压在最底下,看起来数量还真不少呢!”说着话,手底下就麻利地将两匹麻布放到两人面前。 噗! 布庄店家的心在吐血,恨恨地瞪了自家伙计一眼。 “咦?这个好像……”等他瞪完人一回头,忽然依稀记起这个粗麻布似乎早就被自己忘到脑后很久了。 陆时眼睛一亮。 抢先伸手,将红色粗麻布打开后,细细地摸了摸,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就是它!够薄,颜色也算是鲜艳。而且据他所知,从古到今麻布的染色是最稳定的,所以根本不怕它掉色。 “多钱?” 布庄店家正皱着眉毛回想,被他忘掉的粗麻布数量到底有多少呢。忽然被这么一问,开口就道:“哦,一百二十钱。”说完才想起,丫丫呸的!他居然把底价报出来了。 “不对!这价格不能——” 还不等他解释清楚,陆时笑嘻嘻砍价道:“一百大钱!你有多少货,我全买了!” 解释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因为店长终于想起来,这批粗麻布是两年钱进的,而且连一匹都没卖掉。 “这……” 店家想赶紧处理掉这批积存,一想到价格却又心疼得又要吐血了。 有门儿! 陆时见状越发心有成竹,所以故意转身道:“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不卖,那我还得赶紧去别家看看叫。” 店家顿时急眼了,赶紧伸出乐康手。 “等等!”看到陆时停下脚步,赶紧堆起满脸的媚笑,道:“有话好说嘛!这价格……我们还能再谈谈吗?”说着,店家露出近乎于哀求的表情,无比期盼看过来。 这哥儿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又好听。 应该……心肠很软吧? 对吧对吧? 但对于来自现代的陆时来说,砍价是一种快乐,砍得越狠!快乐数倍叠加,所以谁都给想抹杀这种乐趣,欧耶! “一百大钱!” 陆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呜呜呜,是他错了。 是他浮浅了。 居然忽略了人性,尤其是错估了眼前这哥儿的心狠手辣! “行、行吧。”店家沮丧地应道。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低头,但心里再次对这位哥的讲价能力,心悸不已。 没想到粗麻布存货量还真大,七叔的牛车就算加扩一半大也装不下。 陆时只能吩咐店家,把大半余货先送到广聚轩。这时布庄店家仿佛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位漂亮哥儿真的让人不可小觑。 而七叔看着堆如小山般的红布,也误会了。 有些犹豫地劝道:“时哥儿啊!你别看这粗麻看起来鲜亮,但根本穿不到身上。”连他这种老帮菜都受不了,何况像哥儿这样的娇嫩的人儿。 被他这么一提醒,陆时才忽然想到前世饭店的制服。于是又挑了些红色细布,让店家一并送到广聚轩。 统一的着装,可以让客户一下就能认出哪些是伙计,而且还喜庆。 七叔一问之下,顿时目瞪口呆。 他还以为这些是陆时给自家买的,刚才还在心里暗暗称赞:时哥儿太衬这艳的颜色了。 没想到居然是给店里那几个伙计穿的,这也太……阔绰了吧? 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广聚轩门前,也让急步而来的大掌柜吃了一大惊。“小小、财神爷哟!您这又是要?”怕自己一时说话太冲得罪人,他楞是硬生生把话截断道。 陆时笑了笑。 看来这几天大掌柜光操心那些火锅烧烤的家伙什了,完全不记得上次自己顺道跟他提过的宣传前的准备工作了。 “这些是做宣传的幌子,可是用麻绳横挂,也可竖挂。” 古代并没有横幅一说,但有幌子、酒旗、悬帜一说。总而言之,跟前世现代的招牌电子牌差不多一个意思,都是用来作宣传用的。 “哦哦。”大掌柜这时才想起来。“但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看着将牛车都掩盖住的红布小山,他的脑海里再次疯狂地响起算盘声。“噼里啪啦”的不绝于耳,以至于大掌柜此刻的脸都快皱成了菊开满山野了。 陆时笑了。 忍不住想逗下这位爱钱如命的大掌柜,道:“我这不是想着在美食节上,用这些红布围住咱的棚屋嘛!到时候肯定最亮眼,任谁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咱广聚轩的大旗!” 晕了晕了。 大掌柜忽然感觉眼前,似乎飘起了无数小金星,眨啊眨! 第152章 诗人才是最会讲故事之 得知这批粗红麻布不光给广聚轩做装饰,更多的却是为美食节准备。 大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听说这麻布一匹只要一百文,又惊讶不已。“这么便宜的麻布,时哥儿是从哪家布庄买的?”要知道一个肉包子也要三个大钱,这一匹布也就三十多个肉包子啊。 陆时笑了笑,很快把话转到广聚轩的装饰跟节前活动中。 别看广聚轩的火锅跟烧烤生意兴隆,其实来吃的食客大都是小有家底的富户们。“所以照目前情况来看,还需要我们到周围城镇多做宣传。当然,这些也只是美食节前的预热活动。”重点还是在平江府的美食节上。 大掌柜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像上次那样,把那幅画的公告贴到其它城镇吗?” 陆时摆摆手。 耐心解释道:“那种宣传效果不算好,我觉得最好找各酒楼戏馆的说书人,还有街头巷尾的孩童,还有读书人经常聚集的秦楼楚馆。 所谓文人好风流爱去正经的秦楼楚馆,或把酒言欢、或谈论书词。我们只要把火锅跟烧烤编成一段段小故事,让这些人帮忙宣传,效果肯定好!”九年义务教育里有关诗词的解释,短短四行几十个字里穿插着各种典故跟诗人的小心思。 所以诗人才是最会讲故事之。 大掌柜喜极鼓掌赞同。 “真是个好主意儿!”同时也觉得纳闷,道:“我说时哥儿啊,大家伙都长了个脑袋,咋你就这么与众不同呢?”感觉跟陆时比起来,老人家他长得就是个木头! 陆时叮嘱大掌柜,一定要让那些人最后加上,美食节将在三月初十在平江城举办,并且每天前十桌免费!本来以为会再次看到大掌柜肉疼的表情,没想到对方连眼皮都没带眨一下。 “好!就该这么办。” 却见大掌柜一拍桌面,大气道。 到底是老生意人了,大掌柜以前也是经常做些招揽生意之举。何况最近的生意肉眼可见的好,几乎每天都是排队等着吃火锅和烧烤了嘛! 陆时将足够的红麻布留下,并写了几张草图,好让大掌柜照图布置。按照他的设计,除了宣传用的横竖幅,还可以扎成大花在店面外头悬挂出造型。让人远远看去,在一片高低商铺中,绝对是最最靓的崽儿! 安排好之后,陆时便去找到当初建炭窑的那位师傅。 这会儿刚好是淡季,那师傅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赶紧热情地迎了上来。 态度比上次还要恭敬,当然对陆时的要求也是百求百应,并拍着胸脯表示这次会拿出此生最棒的技术。双方约好时间,到时候就在城门口接人,陆时便带着裴大妹匆忙往白鹭书院赶去。 “七叔,再赶得快一点呗。” 眼瞅马上就能见到自家相公,陆时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七叔乐了,逗趣道:“我说时哥儿啊!我这可是牛车不是那个马车,跑不了那么快啊。”手底下却连连扬鞭。 再说白鹭学院里的四人帮宿舍内。 刚刚用过午膳后,就见薛正习惯地捧起书本。被许长平看到后,调侃道:“你这算是废寝忘食了吧!对了,还不算是忘食,刚才吃过饭。幸好有我们,否则你怕是真要连饭都不记得吃了。” 裴清晏正闭眼养神。 闻声便睁开眼睛,不赞同的摇头提醒:“刚吃过饭,切不可马上看书。这样伤胃,而且饭后头脑也不甚清醒,用功并无什么用处。” 这还是多亏自家小夫郎提醒,当然从此他也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 “哦?还有这种说法。” 薛正倒背如流地顺势放下书本,好奇地反问道。 四人在宿舍闲聊了一阵,便洗漱一番后往学堂赶去。当然这也是裴清晏带给大家的新习惯,而这法子却又是陆时教给他的。 这边当陆时来到书院,刚好快到下课时间。陆时熟门熟路地带着裴大妹来到学院后门,送给看门的小童子一包点心外加自家做的牛肉干。那小童子便快乐地一蹦一跳帮忙寻人去了。 陆时扭头就看到裴大妹正不安地捏着袖口,眼看都快揉成麻布了。 于是笑着逗她,道:“你是不是特别想见某个人哪?”说着还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裴大妹脸一下就红了。 又羞又臊地瞥了他一眼,嘴硬道:“我、我才没有呢!谁想见他了。” 陆时哈哈大笑指着她,立马揭穿道:“我刚才还没提是哪个人呢!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人就是他呢?” “你你你……” 裴大妹这才知道上了当,又羞又恼地接不上话。左右一看没人,干脆直接动手,追着陆时要挠他痒痒肉。陆时最怕这个了,扭身就躲,一个追一个逃,后门外响起两人一连串的笑声,场面甭提有多欢乐了。 当裴清晏跟着小童了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让人愉快的画面。 “呶!就是他们要找你啊。” 裴清晏本来停下脚步,想静静欣赏片刻。不料却被天真无知的小童子给打断,正在追逐的两人闻声便齐齐回过头来。 “大哥!” 裴大妹叫了声,马上低头赶紧整理衣裳。 生怕被一向要求严格的兄长说道,但她却没意识到,旁边两人都安静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趁着这片刻的功夫,相互将对方用目光描绘再描绘。 如果眼睛能说话,裴清晏大概是:亲亲小夫郎好像又瘦了,心疼n!而陆时则是:真的好想他,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扑上去,狠狠地……这样那样nnn。 可惜旁边还有个大妹。 两人双双想到,于是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叹了口气。 裴大妹这才被两人整齐的举动给惊醒,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后,多少有些失望地看向他身后。 被裴清晏看在眼里,更是在心底大大的叹了口气。 唉,女大不中留啊! 陆时瞧得分明,忍不住弯起嘴角,故意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气得裴清晏脸绷得越发紧了,越想越不甘心。于是摆出一副兄长模样,故意一脸严肃地问道:“怎么,见到你大哥很失望吗?” “啊?” 裴大妹还正往后门里头瞅呢,猛不丁被大哥质问,抬起一张迷茫的脸傻呆呆地看向他。 陆时快步走过去,偷偷在他腰上一拧。 不满的小声警告道:“你怎么说话呢!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裴清晏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就将人拥进怀里,低下头悄悄深深地一吸。嗯,还是熟悉的味道,来自小夫郎我有的幽幽体香、浸入心脾。 第153章 用力过猛 就在这时,却听后门内传来朱逢春的大嗓门。 “哎!人哪?我说你怎么跑得那么快,也不等等我。”说着话,这人便从门里冒了出来,第一时间便左右搜寻着找人。 …… 三人同时沉默了。 没办法,任谁看到眼前这副画面,都得眼瞎! 只见朱逢春一头油亮之色,随着浓郁的松木香飘来,不知道这人抹了多少斤头油。身上穿得是家里才寄来的新衣,居然是能闪瞎人眼睛的橙红色绸缎。再加上他头上的红玉发冠,那叫个喜庆! 这是他听说除了陆时,居然还有个姑娘。 一时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赶紧给自己认真的捯饬了一番。没想到他用力太猛,才弄成眼前这副辣眼的模样。 但这人还开心的不得了,自我感觉:帅极了!简直帅呆了! 没见眼前三人都看自己看傻了。 “你这是?” 陆时只觉得眼睛有点疼,一股油腻的公子哥之风扑面而来。 裴大妹真真是看呆了!不是被对方帅得呆住,而是严重怀疑自己的眼睛。许久后,她才嗫嚅着问陆时,“他他、他在书院里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简直不敢想象。 裴清晏真是不知道是应该替朱逢春解释一句,还是点头误导自家妹妹,最后还是选择眼疼的闭嘴。 四个人的约会总是有些挤。 两对有情人那是看对方都不大顺眼,磨磨唧唧相互说了没多久,最后都只能强行按下心头的思念,只能不舍地告别。 别问怎么看不顺眼的,也别问咋样磨叽的。 问就是你们找对朋友情侣试试,试过的人都知道! 回到城里,陆时顺便拉着裴大妹进银楼,打算给她挑几件首饰。原因是被朱逢春的一身给刺激到了,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眼下得增加大建的自信。 哼!不光你家有钱,谁也不比谁差,好伐! 裴大妹舍不得来之不易的银子,觉得自己一直在村子,没什么机会戴这么贵重的首饰。 陆时不服气。 反驳道:“现在暂时是用不到,但以后呢?以后我们一起去了京城,少不了要出头露面去应酬。” 裴大妹听后羞怒地跺脚,道:“就那个呆子,哪里能考得上呀!” 陆时故意凑到她耳边,揶揄道:“哎呀,我说的可是你的亲大哥啊!将来定能高中,然后带我们一起进京。你……却说的是哪位公子啊?” 裴大妹再次被逗了个大红脸。 连连表示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陆时心情愉悦地大笑。 随后特意挑了两套头面,一套纯银,别一套却是金。虽不是纯金但也价值不菲,光这套金首饰就花了十几两银子,看得裴大妹心疼得不行,非要退掉。 “小妹还小戴不了,姑姑最忙没法戴,雨哥儿现在也在外头忙,不适合戴。唯独你正当花季,这不后头还有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等着你呢!所以这是给咱家长脸面的时候,你必须听话!” 说话间,陆时也替姑姑选了根小珍珠串成的发带,既好看还实用。又给裴清雨挑了根颜色鲜亮的绸缎发带,可以想象戴在温柔的哥儿头上,肯定非常漂亮。 “那我大哥呢?|” 裴大妹见给家里的人都买了,马上想到自家大哥。 陆时暗暗感慨,不愧是亲兄妹,时刻都想到他哥啊。于是故作神秘状,小声道:“他呀,我准备自己亲自动手做哦!”然后悄悄拿出早就挑好的几块上好的玉,亮出来让大妹瞧。 “不过,到时候要劳驾你,好好教教我哦!” 一句话就将师傅定下来了,“嗯嗯,我肯定会好好教你的。”裴大妹一脸认真的点着头道。 从城门口接了建窑的师傅,他们一行便往回赶。 只是在路上,陆时察觉到裴大妹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关心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大妹发现朱逢春居然没穿她做的那双胖鞋。 “肯定是太喜欢太珍视了,所以舍不得上脚吧。”陆时猜测道。“而且你没看到他今天那副样子,哈哈哈哈……为了你,估计把他最新最好的衣服都穿出来了。” 想起那副辣眼的画面,陆时就止不住地笑。 “做的鞋不就是穿的吗?”裴大妹却不理解。于是气愤地下定决定,道:“我以后再不要给他做鞋了。” 陆时忍住笑,没接话。 “阿嚏!” 却说书院这头,朱逢春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感觉身上一阵寒意。 “咦,谁在骂我?” 他却不知道因为自己舍不得那双胖鞋,还将它天天摆在案头,专门用来鼓励自个奋发学习。 却引来了裴大妹下决心不给他做鞋,怕是要当场哭错在书桌前了。 话说裴清晏跟朱逢春见完人之后,春风满面地回到宿舍。两人现在这副样子,却让许长平越看越不平衡。 尤其是这人,居然还摆弄着他案头的那对胖鞋子,就跟平常那些妇人婆婆去庙里拜神一个鸟样儿。更是呕得不行,牙都被气疼了。 眼不见心才静,干脆扭身坐到窗前,开窗读书。 是的,是读书,而且是大声朗读的那种。 临近黄昏的山风还是有点凉,朱逢春被吹了一脸后,抬起头皱眉道:“我说你坐在风口上,不嫌冷吗?” 许长平冷笑一声。 侧眼瞟他,怼道:“我这是给你降降温!省得你现在满脑袋的花前月下,忘记努力学习了啊!” 朱逢春被气到,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又是熟悉的斗嘴场面,薛正在心底默默道。 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然后是裴清晏清冷的声音,“都闭嘴!” 薛正满意的继续看书,嗯嗯再次猜中!我可真是聪明啊。 话说陆时他们回到村里,第一时间就是上山安排师傅再建个炭窑。村里人听说后,纷纷找他们打听消息。这事儿可是跟他们息息相关,可以说是能让家里日子好过,甚至还有富裕起来的可能哦! 很快,随着正式动工,村里又新招了批人上山。 当然没有裴家大房人的什么事儿,因此牛翠花整天骂骂咧咧,看到儿媳妇马玉芬非打既骂。 花开两朵,各有一枝。 说到广聚轩的大掌柜按照陆时说的方法,很快就让周围城镇里流传起火锅跟烧烤的传说。 “你听说过那个什么火锅了吗?” “听过听过,说得那叫个精彩啊!我听了还想再去听一遍呢。” “嗯嗯我也是,不过我更想见识一下那个火锅来着。” 街头巷尾几乎随处都能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时间人人都好奇火锅跟烧烤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菜式。 第154章 稀罕物 没见跟前嬉闹的孩童嘴里,也都郎朗上口了嘛。 不信? 你听! “四季有火锅,驱寒又去暑。鲜香又辣口,吃了都说好!问君何去寻,三月初十平江城!” 中间有那接不上的,急得直拉旁边小伙伴的模样,更是笑死个人。 随着这传闻越传越远,广聚轩就有这两样新菜式终被近处好吃者知道,生意立马好得让大掌柜犹豫着要不要让主家再开家新店了。当然更多的人,却是将目光盯准了三月初十在平江城的美食节。 这名字起得实在是稀奇,但凡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听一二。 而临城县的广聚轩,此时也今非昔比。只见当初陆时买的红粗麻被做成一个个硕大的红花,彼此连接着同款红麻面,高高地悬挂在最顶处的屋檐边,整整绕了一圈。 远远看去,就像给这酒楼盖上了最艳的红盖头。 门面的招牌上是长长的横幅,上面是龙飞凤舞的迎宾词。酒楼临街的这面则是数十道斜斜挂起的竖幅,最底下都绑着看着就重的大石头。排队的食客和路人,甚至连旁边商铺都伸长了脖子,跟瞧稀奇物件般的纷纷打量个不停。 可不就是稀罕物嘛! 要知道在这古代除了招牌幌子,还从没有人给酒楼拉起这么多的红布。别说,还真有点好看,据说从很远的地方都隐约能看到这里的一点红色呢。 话说陆时这边,在三月初八这天一早,便带着裴春杏出发了。 临行前,裴家大小妹纸跟裴清雨那叫个恋恋不舍。如果可以她们也想去看看城里的热闹,但是!谁让她们手上都有很重要的事儿呢。陆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托付,他不在的时候全靠她们了。 在临江县停脚的时候,陆时便看到广聚轩前人山人海的情景。 裴春杏惊了半天,方才讷讷道:“这、得挣多少银子啊!”山里人的想法总是如此纯朴,既直接又实在。 这让陆时想起前世的一个小故事,说两个老农说起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猜皇帝肯定是用金锄头耕地,另一个不屑一顾反驳,皇帝肯定天天起床就吃肉包子,而且吃一个的一个。 好不容易在店里找到大掌柜,不料却被老人家抓着不松手。原来他也想跟着一起去,本来只是想通知一声,让对方提前一天到达。 是的,最近生意爆火让大掌柜飘了,已然决心回头就说服主家再开家店。 哪有掌柜的不守在店里的呢? 伙计,陆时顿时计上心头。于是用摆事实举例子,好不容易才说服对方,让自己带着这小伙计上路、咳是去平江城。但大掌柜不放心,又派了俩伙计仨打杂跟随,又特地叫了两辆马车。 等到了平江城,已是太阳高照,街上人来人往一副热闹的景象。 “哎,这就是平江城吗?” 裴春右好奇的四处打量,这还是她头回进城,一时间看啥都稀罕的不行。 陆时点点头,同时吩咐那机灵的小伙计:“你先带他们找个落脚的住处,我带姑姑先去见曹大人。”那小伙计应了一声便带人离开,完全没拖延、也没问东问西。 这让陆时很是满意,想着回头就建议大掌柜好好用下这人。 刚到知府门外,看门的仆人一见是他,便飞快地转身通知自家大人。而陆时则被人殷勤地迎进门,那态度又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让姑姑裴春杏很是不安,数次望向陆时,却欲言又止。 陆时发现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便关心道:“姑姑是哪里难受吗?要不先到偏房休息下?等我谈完事情再叫你。” 裴春杏听后,更是脸色大变。 声音忍不住就提高道:“你跟这家大人很熟吧?他……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妻室?他是不是对你……”在她看来主人还没来,陆时就敢吩咐人让自己去歇着。中间万一有啥事儿,那自家侄子可咋办啊? 陆时愣了一下,才慢慢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收拢了所有表情,一言不发地看向裴春杏,同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委屈。 裴春杏在他的目光中,终于坚持不住低下了头。 “难道在姑姑眼中,我就是这种人?”陆时冷声反问道。感觉自己以前所有的真心,在这一刻便被人扔进垃圾堆了。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裴春杏刚才只是一时心急,这会儿反应过来更是后悔不已。她恨不能抽死刚才的自己,怎么就糊涂的乱说话呢。 “那姑姑是什么意思?” 且不说县令已经是个老人家了,跟那大掌柜的年纪差不多。陆时死活想不通,为毛姑姑能接受自己跟后者接触,反而对从未见过面的知府却俨然相反呢? 裴春杏被逼急了,只能说出心里话。 “我是怕,怕这些当官的对你有坏心思。刚才是姑姑想差了,以前总听老人说些有的没的。你又长得这么好看,所以才……”然后真诚道歉道:你、狠狠地骂我吧!” 呼! 原来是这样。 陆时心里的巨石方才移开,是他考虑的太少。 一心只想带姑姑出来多见见世面,却忘了她以前生存的环境,而且还是第一次来城里。 深吸气后,陆时尽量让自己说得简单明了,道:“这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这官呢,也分好跟坏。你之前并没有见过知府大人,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猜测,人都没见到就随便下定论。” 这话对于裴春杏来说,有点重了。 因为陆时以前一直都是极爱重她的,这还是头一回说重话。不谛于当头棒喝,也让裴春杏终于认识到她被捧得太高,已经有自居长辈的那种自以为是。 “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好好改正。” 裴春杏用力点着头道,并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定要多看多听,侄夫郎怎么做、怎么说,万万不能再犯像今天的这种错了。 花厅的这点动静,当然被知府早就收到耳中。 开始还有些不悦跟不以为然,甚至为陆时这位哥儿感觉可惜。但听仆人说到后面的事情,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家人才进一家门,这山野妇人能知错就改,也算是大善了。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时哥儿来了!” 随着知府爽朗的笑声,人已然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第155章 婶能忍叔不可忍 进来第一眼便看向陆时,见气色极佳更是放下心来。顺道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裴春杏,面上虽有些慌乱,但跟着起身行礼却也没落下,心里的那点子不爽便随风飘散了。 陆时大大方方地带着姑姑落座,品了口茶。 这才将自己的全盘计划跟这些日子忙碌的事情一一表明,并言明大量红粗麻已到达现场,今天起就可以布置起来了。 “哈哈哈,好!好!好!” 曹知府听后,忍不住鼓掌庆贺。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听到从四处传来的火锅传闻。虽然心底早有猜测,但当下还是好奇地追问道:“那说书人、街头小童传唱和在读书人口中流传的传闻,可否是时哥儿你的手笔?” 一想到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这位哥儿已经悄然行动了。曹知府又又忍不住暗暗叹息,对方要是个男子该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做为啊。 “是我。” 陆时点头承认。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法子?”曹知府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追问道。学会这招术,自己也可以利用一二嘛! 陆时只得耐心地讲解,却让曹知府听得称赞不已。 听到如意处,还忍不住轻拍桌面叫一好。其实他已然发现此法,不只经商能用,恐怕还可以用到军队战事。 两人谈好美食节的布置及参加的酒楼饭馆,尤其是交通和安全做了重点安排。抬头再看时辰,门外已是余晖斜照,而姑姑裴春杏已经灌了满肚子的茶水,嗯有点撑。 婉拒了知府留宿的邀请,陆时赶紧带姑姑离开。 一出门,陆时就找了家小饭馆,赶紧解决如厕问题。不光是姑姑喝了很多茶,自己也喝了不少,快憋死了。 第二天,当陆时领着广聚轩的几人去了指定的那条主街。 等开始着手布置时,才发现问题不少。首先便遇到街头两对的店铺的欺凌,人家不说不让搞,而是拿出些零碎事情各种的搅事。 “这是我家店,我说不能这样挂就是不能!” 领头的妇人双手叉腰,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说的对!” “人家也没说不让挂,有事儿好商量嘛。” “就是嘛,自己的店还不能自己说话算数啊。” 她刚说完,身后人群便是一片应和声。在这些人看来,所谓的美食节就是这个外面来的哥儿搞出来想抢生意的。 “那你的意思,怎么挂才行?” 陆时当然猜出背后有人起哄,于是平静地问那领头妇人。 妇人哪知道怎么挂好看,她今天就是出头找事情捣乱。 于是,干脆耍起了无赖。 高声叫喊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你怎么不从街那头挑?哼!一来就挑的是我家店,不就是看我们娘俩好欺负吗?”大腿一拍就哭嚎上了,“天哪!你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呀!这还有天理吗?老天爷啊!还给不给人活路啦!” 陆时木着脸,看着她演戏。 因为知道就算换一头,情况也会如此。所以这个跳出来的刺头儿,必须一巴掌给拍下去,事情才能展开。 “时、时哥儿,不如我们去找知府大人吧?” 裴清杏有点慌,拉了下陆时劝道。 陆时皱眉,奇怪这里这么热闹,那巡逻的衙役都没听到吗?而且说好专门负责街面安全跟交通的人手也没到场。 广聚轩那机灵小伙计来了主意,道:“不如我去衙门通知一声?” 陆时点头,同时带人后撤。 话说曹知府这头,却是大发雷霆! 原来不但他定好负责美食街之人被灌醉不说,平时巡逻的人也都被堵在外头。虽然早知道平江城里有几个商巨头不怎么听话,但没想到居然敢顶到自己面前。 这就不能忍了。 那机灵的小伙计腿快,刚好跑来通知。 婶能忍叔不可忍,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做太爷爷的年纪。 一怒冲冠的曹知府很快又挑了另一支队伍派了出去,想了想怕陆时年幼顶淮一只儿,干脆让自家掌柜也过去盯着能帮扶一把就帮扶。 随着这支队伍的到来,很快就将街头那家小店以及起哄的人群驱散。 “这位嫂子,您看……这次是你来说怎么布置?还是我来?”陆时再次来到那家小饭,笑眯眯地看着刚才领头的妇人。 有势力不用那是笨蛋。 陆时可从来没打算清高过,前面也只是没等到该安排好的人而已。却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让曹知府趁机借力将那几家巨头打压下去,顺道又发展了一下自己的势力。 “你说,你说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那妇人吓得再没有之前的气焰,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 陆时四下一望,扬声道:“诸位可以不知道,三月初十美食节已经传到四里八乡了!所以大家可以借助这次美食节,将自家的特色菜和吃食推出去。以后也好让其他地方的人,闻名而至!” 所以抓紧时间搞好自家的饭菜吧,别把精力花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 这话有些人听进去了,但也有人听不进去。 譬如背后搞事情的酒楼掌柜或主事,就有人鄙夷道:“说的倒好听!谁不知道他要推那个什么锅来着。” 也有跟着讥讽的,“乡下泥腿子能懂什么美食!别以为搞出个火烧的锅,就与众不同了。这美食佳肴啊,还得手底下有几个名厨,没个几十年的功力,能搞出什么玩意儿来。“ 这几人私底下商量,如何再来个迎着痛击。 却不知道美食节的街面上,在陆时指导下很快布置一新,竟真的引来全城人的好奇跟关注。 来的人只要抬头一望。 我去! 满眼都是红艳艳,哪怕过年时节都没见过如此喜庆的场面。 气氛造出去了,便有外头的酒楼馆也赶来参加。一是也想借机打响自家名声,二呢说不准让平江城里哪家看中,投钱或者投力在这里开个分店,这不就机会来了嘛。 美食节开始的前一天,广聚轩的大掌柜终于带着他的大厨赶到。 乐呵呵绕着陆时已经架好的棚屋看了又看,尤其是对上面点缀的红粗麻扎成的造型,更是啧啧稀奇。 “这都快赶上拜堂了吧?” 大掌柜的话,让跟前的人差点笑歪了嘴。 第156章 被逼营业 现场布置的太喜气,便招来了好事者。 大掌柜长得富态,就有人好奇地跟他打听道:“我说这位老板啊,你这里是打算做什么用的啊?”就跟这人说的一样,怎么看都像喜堂啊。 “哎这位客官,你这话可就问对了” 最机灵的小伙计立马来了劲,立马上前一步道。然后又作出一副神秘表情,凑上前压低声音,一边扔出好几个反问。“你听说过那个火锅的传说吗?还有烧烤,现在四里八乡到处讲的都是这故事呢!” …… 现场一片安静,但围观的百姓们却都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大家伙似乎好像大概听过那么一丢丢,但大都是从外乡人那里听到的。 所以听小伙计这么一说,好奇心更重了。 其实这就是陆时说的饥饿营销,他故意让周围城乡镇子卷起“火锅传说”的热度。偏偏没有对作为主场的平江城什么都没做。是人都有好胜心,你越不让人知道他越想知道,现在平江城的人反而都激起浓厚的好奇心。 在机灵的小伙计煽情的解说下,围观百姓很快得知这里主打的就是传说中的火锅。 还有什么烧烤作辅助,最最最重点是,从开张起,每天的前十桌免费! 居然不要钱?那还等什么呢! 于是乎,眼看着围观的人“呼啦”一起全围上来了。 一个个纷纷要求现在就报名,反正先到先得,绝不能错过免费膳食。 那机灵小伙计可又惨了,被人群裹挟着,差点又把他新买的粗布衣衫给撕了。只听到他在人群中那一声声惨,“哎!哎!不要挤!啊!别撕我的衣服啊,我才买的新……啊!轻点啊!” 他亲爱的大掌柜见状,明智地迅速拉着陆时退后三丈远。 同时嘴里还提醒道:“小心,千万别被挤着了。” 陆时远远望着人群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的机灵小伙计。无奈地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将维护治安的衙役叫来,嘱咐他们赶紧去救人。 顺便借机宣布,现场排队发号。 这也是回想起前世某些大餐厅也都这样做,为的就是避免拥挤发生意外,以及能很好的留住客人。当然今天领号只限第二天用,防止某些人利用发的号搞什么黄牛买卖。 很快几十张预定号便发完了,但还有些人不甘心想努力说服他们继续发第二天的号。 就在这时,却听人群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膳食!我说大家伙都不好好想一想?这要是吃坏肚子也罢了,不过是往茅厕跑几趟的事儿。可这要是中了什么毒?那小命儿可就交待喽!” 只见“哗啦”人群瞬间散开,一个大胖子悠然地摇着蒲扇从中间走了过来。 陆时见状,快步迎了上去。 大掌柜也紧随其后,并伸手想将哥儿拉到自己身后,但没成功。 只得小声请求道:“哎,好我的时哥儿嗳!来让我应付,您就——” 这时,陆时已经站在那胖子跟前。 上下扫了眼,客气地揖了个礼,这才问道:“请问这位是平江城里,哪家酒楼的掌柜?或者大厨吗?” 这人让陆时联想到县令家那位壮公子,但做人却明显不同。 蒲扇胖子本不想报自家名,抬头看到人群后某人的举动。 立马改了主意,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乃绝味楼的大厨子,想请教下你家的这个什么烧烤。”他可不像这些贱民什么都不知道,关于广聚轩的火锅他们几家早就的打听清楚。 胡据说每天都排到街那头了,所以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商量好,要避火锅的风头,就针对还没啥名气的烧什么烤肉吧。 “可以,你想比什么菜式?”陆时淡然道。 幸好大掌柜心急提前跑来了,而且还带来的大小灶具厨具。至于肉菜什么的,昨天就已经拜托曹知府派来的大掌柜预计好美食节上用的量。现在刚好派人去,提前取回来就成。 “就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烧肉烤肉吧。” 胖子一边“呼啦呼啦”狂摇蒲扇,一边得意洋洋道。 “是烧烤,不只有肉,还有菜也能烤。”陆时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亏这人还是一间酒楼的大厨,居然对新菜式的态度这么敷衍。 “行行行,知道了。不就是什么烧什么烤嘛!还真当我没见识过。“ 蒲扇胖子一脸的不耐烦道。 陆时依旧心平气和的继续询问道:“我这里算是露天,只有烤炉跟小型的炭炉。所以你看……您是去自家酒楼做好再拿出来呢?还是把灶台搬出来,跟我们一样也露天做呢?” 灶台能搬出来吗? 这就…… 哈哈太有意思,真好玩了! 陆时最后这句,立马逗得围观百姓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都忍不住地伸长脖子,想把后面的热闹瞧得更清楚些,生怕漏掉一个字。 蒲扇胖子却误以为,陆时在故意刁难自己。 以为对方想趁机用这个蹩脚的借口,来拒绝跟他比拼菜肴。 于是故意高声诘问道:“难道不在露天就不能比试了吗?”说罢还冷笑两声,一脸鄙夷道:“美味佳肴从来都是在酒楼后厨做,而像你这里……”这人故意停顿了下,才摇头晃脑道:“随便在外面支个棚子,大都是那些贫民卖点茶钱和果子钱的。” 他意思是,陆时搭起的棚屋就跟那些穷人搞的一个级别。 陆时懒得接话头,径直问道:“你是回你自家做?还是跟我学?”说完也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眉头皱得老高,抱怨道:“跟你说话怎么这么累?是听不懂人话吗?”自己这算是被逼营业吧。 这话又引发人群中的一阵哄然大笑。 这哥儿说话怎么这么逗呢? 声音也好听。 能说你就多说几句吧,我们太爱听了。 尤其是背后站着的大掌柜,已经扶着老腰坐到小伙计递来的长凳上,都快笑瘫在上头了。 那蒲扇胖子终于回过神,一时间脸气得一会红一会黑的。 最后只能气愤地丢下一句狠话,“别得意!我们看谁笑到最后。”说完扭动肥胖的身躯匆匆离开。 这时,人群中有就好事的问了。 第157章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哎,我说小哥儿啊。你就这样把他放走了,不怕他在自家酒楼里找其他大厨帮忙吗?”这两边可没约好要做几个菜,要是人家一口气弄个十几道。那随便一两道味道好吃,也算是赢了吧? 陆时回答的很干脆,“不怕。” 都已经在临江县的广聚轩验证过,而且还有很多菜式都没来得及推出来呢。 很快知府那边的大掌柜派人送来了新鲜的肉跟菜,陆时打算先来一轮烤肉跟几种特色烤菜做头菜,中间再穿插两道麻辣香辣烤鱼,最后才是真正的主打菜,烤乳猪。 吸溜! 陆时禁不住将口水吞了又吞,没办法!只要一想起烤得浑身金灿灿跟金子般香脆可口的小小乳猪,嘴巴里就分泌个不停。这小东西耗费时间,尤其对火候的要求也极高。 不过……手中有果炭,万千美食口中来! 当烤肉炉架起,倒入早已经烧红了的无烟炭。再次引发人群中一阵阵的热议,实在是大家都没见过这阵势。 等陆时跟广聚轩的人穿上白帽白围裙时,还引来几句很不好听的嘲笑。 “哈!你们这是给谁戴孝啊?” “就是就是,你们这家还真奇怪,把棚子布置得跟要办喜事儿一样,这会子一个个又穿起了孝衣。” “真吓人!看着就古怪,也有人敢吃他家的东西。” 陆时没理会,只是低头专心手里的操作。 反倒是那个机灵小伙计不服气,直接站在人群跟前,把广聚轩里对食客们的那套解释拿出来又说道了一番。很快就将那几个暗藏坏心之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反而赢得围观百姓的真心认同。 串好的烤肉放烤架上一放,很快就响起“嗞嗞嗞”响声。 一股股浓香的白烟冒了出来,随着晌午的微风轻飘飘散开。那机灵小伙计立马开始营业,挥动着小胳膊叫道:“让一让啊!都往后退一退,别都堵在跟前啊!让这烟味散开,一会儿马上我们就要扇扇子啦!” 可惜,这烤肉香味在好闻。 小伙计努力了半天喊了半天,人群也就是从左移到右、又从右移到左,没一个肯往后退半步的。 于是,大掌柜亲自操起大蒲扇。领着一帮伙计……开扇! 只听得一阵“呼啦呼啦”地风声,围得最里头的几个被呛得直咳嗽,一个个便被大掌柜扇起的“妖风”给吹得散开。但都没离开,一个个站在不远处,还伸着鼻子使劲闻闻。 “好香啊!” 就有嘴馋的闻得不过瘾,张口称赞道。身边又是一群拼命点头的,问为毛他们不赞两句?问就是没时间跟不敢,没见大家都忙着闻味儿,不敢是怕一张嘴口水跟着往下流,那多丢脸啊! 看着香喷喷的烤肉,就有人忍不住问起了价。 “老板,这多钱一串啊?” 还有那不差钱的,眼睛一瞟,大手一挥很是阔气开价道:“我出一两银子串,嗯先尝尝味道。” 前头的小伙计听到后,直撇嘴,小声嘀咕道:“哼,才出一两银子。我们广聚轩在临江县里头,可是已经卖到十两银子一串啦!”当然是最高价的羊肉串,养的人比牛还少,所以都是不定期的卖。 “真的假的?” 人群中质疑的人数还真不少,却让小伙计很不服气。干脆扬声反驳道:“那还能有假!不信?你们有空就去我们临江县转转。不过烤羊肉可能要提前订,但其它烤肉烤菜倒是可以吃到,但要一大早就去哦!” 去晚了就只能尝下他们家的火锅喽。 听到小伙计如此坚定,围观百姓退出去一小半。不是谁都吃得起十两银子的,但离远点闻……应该不会收他们钱吧? 大掌柜狠狠地瞪了眼机灵过头的小伙计。 主动起身来到人群跟前,用无比洪亮的声音宣布道:“今天的烤肉,全部免费!”没等他话音落下,只见已经散开的人群“呼啦”一声再次围了上去,比原来还要近。 小伙计都快哭了,“我说掌柜的!”扭头看向自家大掌柜,幽幽抱怨道:“你就不能晚点再说吗?” 看!又围得连身子都转不开,这还咋拿东西? 这时,陆时才从烤肉上抬起头,扫了眼人群,清声提醒道:“都去排队!排好队才开始免费试吃哦!”效果不错,随着他的话人群听话的散开,当然都没走多远。 小伙计这才能转身拿了托盘,在上面摆放好小吃碟,将烤好的肉三两块一碟地分发下去。领到小吃碟的人,捏着小小的竹签新奇地扎了块烤肉,立马丢进嘴里。 “嗯嗯,好次!真好次!” 现场很快就响起此类的声音,一时间吃肉声跟赞叹声混在一直,形成美食街一处独特的风景。 话说陆时这头已然吃上了,而挑战的酒楼大厨却还在后厨奋战中。 “都整快点!那个谁,你手上的凉菜可以出了。” 那蒲扇胖子颐指气使地指挥旁边几位,他们也都跟他一样是酒楼大厨。只不过就像前面那个好事者说的那样,都是被主家发派过来,做几道他们最拿手的菜式而已。 大家都一样,凭什么非得听他的! 所以因此,明明连热菜都该出几道了,现在却连凉菜都还没好。这也是背后那几个人万万没想到的情况,相反他们还聚在花楼里喝着小酒,正畅聊幻想陆时的露天摊被狠狠打脸的画面。 甚至有人还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后悔不已道:“其实一家一道菜足矣。”一想到他家出的三道用料繁杂又极其耗时的热菜,更是肉疼得直抽抽。 其中出主意的就不乐意了。 斜眼看去道:“这就心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背后的人是……”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几不可闻。 他这话一出,身边几人顿时都闭了嘴。 没办法! 就算他们清楚陆时背后之人就是曹知府,但已经做了的事儿,已经把人得罪的透透的。而且他们既然都已经做了选择,也只能紧紧跟着走下去。 出主意的主事之人不屑地将眼前几人扫了眼,在心底冷哼一声。 果然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要不是上头看上这几位的财力,哪有资格得到他亲自来拉拢。 第158章 这还叫人怎么比 “而且!” 主事之人也就是绝味居主家抿了口酒,得意地摇头道:“从今天起,我们也没机会再看到那什么哥儿啦!” 随着他这句,其他几人顿时精神大振。 立刻都举酒庆贺,大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求这个结果。当下只要将那乡下哥儿按下去,背后的知府再厉害也没用。 而且……其中一人忽然来了主意,笑得贼兮兮道:“我们几家不如联手,将这美食节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其他人应声叫好,甚至还有人提出私底下套出那火锅和烧烤方子。 “就这样办!” 绝味居主家立马一锤定音道。 几人为了庆贺又叫来歌女花娘侍候着,仿佛这事儿已然得手般。很快得意忘形,喝酒的喝酒、搂花娘的搂花娘、更有自以为声音悦耳之人,甚至应和着那歌女高声唱了起来。 可惜他们还不知道,曾经赞不绝口的招牌菜居然无人问津。 话说,在那蒲扇胖子的威逼催促下,四道美味凉菜终于端出来了。“还不快点!你、你、你!还有你,就拿那个四季描金边的漆盘端菜。其他人都跟在两边,一起跟我去会会那个什么哥儿。” 虽然其他大厨面色很是难看,但并没拦着自家伙计跟徒弟们。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出酒楼,这阵仗大得吓人,也让路上行人纷纷惊讶间回头。得知绝味居居然要跟那个喜堂似的路边棚屋比试菜式,呼啦又引来无数好奇百姓跟了过去。 “你们那个谁谁哥儿呢?告诉他,大爷我来了,还不快出来比试!” 离得大老远,蒲扇胖子就急不可耐地吼上了。 在他看来这次是赢定了,哪怕现在才出了四道凉菜。可只要是这平江城的人,谁没听说过这四道凉菜的名声,而且穷人一辈子也只有听到的份,吃都吃不起呢。 陆时那边,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赶紧传话过去。 姑姑裴春杏面带忧色。 不安地道:“要不,还是让我跟大掌柜出去迎他吧?”虽然心里早已经认同陆时的能力,但做为长辈的她也得护着不是。何况,还有经验老道的大掌柜在。 “不必。” 陆时依旧翻烤着手上的烤肉,“我们没必要迁就他们,别忘了是他自己上门找事儿的。”解释的同时,也让姑姑专心学着他的动作去做。 裴春杏想了想,也对。 哪有给上门挑事儿的人好脸的事儿,也是她才从村里出来,一时间被这里人的盛气凌人给吓住了。 话说他们这边继续忙碌手头的事儿,而那边的蒲扇胖子,则领着一大帮人趾高气昂地开路, “让开!让开,你们知道这盘子有多贵吗?还有这个描金漆盘,我告诉你说!哪怕擦个边,赔上你们一大家子人一辈子的贱命,都赔不起!”威胁的同时,也不忘炫耀下。 瞧见没? 他家随便拿出碗盘都金贵的很。 哪里是那随便在路边扎个棚能比得起的。 当来到喜堂似的棚屋附近,蒲扇胖子顿时傻眼了。 刚才离开前还没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现在哪来的这么多人?感觉好像半个平江城的人都来了吧?隔着一层层黑压压的人头,也就能看到远处那一点红艳艳的棚顶。 这还叫人怎么比? 难道那个什么烤肉真的有这么好吃? 蒲扇胖子简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从没见过哪家生意能好在这个样子。但事已至此不能放弃,自己这边进不去,他也只能派出几个壮实的硬生生挤进人群去通知对方。 陆时这边得知后,便请负责安全的衙役开辟出一条进出通道,顺手用红粗麻拉出左右两边的临时格挡。这也有他的用意,以后这红粗麻就是标志,但凡谁看到第一时间就得想到他的火锅跟烧烤。 再见到蒲扇胖子,陆时明显感觉到对方没了之前的气势。 这是,被打击到了? “你想怎么比?”陆时含笑问道。 并且故意左右一扫围观人群,这多试吃者吃过都说好,看你还有啥话说。 到底是老油子了,蒲扇胖子吭哧半天,终于让想出个妙计。 “我这些菜成本很贵哪!所以根本不能像你们这样随便让人尝。不如……就请我们平江城,最有名\/也最有身份的人来评判!” 他这话一出差点惹了众怒,这是看不起谁呢? 最后还是靠陆时出面劝了几句,并又送出一轮烤肉烤菜,平息的同时再次拉了一把好感。 蒲扇胖子这才察觉,方才他好像又干了件蠢事儿? 而陆时顺势应了下来,真正想在这平江城站住脚跟,不能光靠一个曹知府。所以这还真是个好机会,可谓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曹知府得到这消息后,更是喜出望外。 忍不住拍案而起,赞道:“时哥儿真是吾的小福星啊!” 得!在大掌柜的“小财神爷”称号后,陆时又喜提知府大人的“小福星”称号。 不得不说曹知府的行动能力那叫个迅猛,这边刚得到消息,那头就已经派人在陆时扎的喜堂棚屋前头,很快摆了个评判台。他自然是主席台最中间的正位,同时让两个拉拢过来的人坐左右席。 等那几个背后之人得到消息后,已然是晚之又晚。 “蠢货!”出主意的绝味居主家气得差点砸了桌子。但他又能怎样,只能花了大把的银子,将他们几人塞进了主席台的末尾席。 真真是丢了面子又丢财,一个大写的悔字挂在脑门上。 而曹知府则春光得意地坐在正当中,时不时左右逢源跟人拉着话。很快在明示暗示下达成初步的结交,坐在这主席台不但是有点身份的人,当然也都是聪明人。 当然,那几个背后干坏事儿巨商除外。 其他人虽没参与,但也都心里清楚。在他们看来这几位就有点目光短浅了,轻晚就将身家性命卷进那种要命的事情里,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站在他们头顶上的知府大人。 客套的前戏结束后,很快就轮到比试双方上自家菜式。 蒲扇胖子赶紧抢先一步,先推出那四道凉菜。 绝味居主家看到后,气得直咬牙。 只能暗道一声,“这个蠢货!”对方拿出的是热气腾腾、浓郁肉香味的烤肉,你端出几道凉冰冰,几乎闻不出菜香味的凉菜,不是自寻死路吗? 第159章 出大事了 更何况,在座的哪位没吃过这几道菜? 美味佳肴讲究的鲜香色奇新,也就中了个色字。鲜不如人家的鲜,香味更没有,奇跟新两个更是没沾一点边。也不知道这个蠢货怎么想的,居然请这些人出来评菜。 想想都已经输了好么。 果然,一开始所有人也都是矜持的浅尝了下凉菜,给了个面子评价。 但轮到陆时的各式烤肉上场,气氛马上变了。 “好!” 首先是曹知府拍案叫好,随即其他人也跟着点称赞不已。 “不错不错。” “味道好极了!” 一个个像是没吃过肉似的,绝味居主家心中暗恨。但口中美味却让他不得不又尝了一大口,咦?这个口味又有不同。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只恨为什么这般美味不是出自自家之手,而且吃了这么多口味,自己居然还是没品出来其中所用的调味料。 等其它热菜端来时,几乎没有引起一点浪花。 废话! 如果让底下看热闹的百姓来吃,肯定多少能捞个好字。而身边这些人,呵呵一个个非富即贵,无论凉热菜,哪个没吃过七八次?甚至个别几人每月都来好几回呢。 这曾经是他的荣耀,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他的耻辱。 陆时第二轮的两味烤鱼上场后,更让主席台上所有人赞不绝口。炖鱼、蒸鱼、煎炸炒煮溜他们都吃过,但这种带着浓重烟火气的烤鱼还是头一回。更有老饕者吃得太过尽兴,直接赋诗一首。 “平江好肉香,人人不解食。今有时哥儿,养吾之老饕。” 好么,一宣传了平江城,二还把陆时的昵称给加进去了。不愧是古代老吃货,不但会吃还很会拍马! 一时间满场都是叫好声,更被底下围观百姓听在耳里记在心底。而后被到处传唱,最后竟让全天下未见其人却知其名,也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儿。 大概是烤鱼的香味太诱人,有那胆大的好事儿当场问陆时,价格几何?像他们这样没几个闲钱的百姓能吃得上吗? 陆时笑了。 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能!” 毕竟烤肉最便宜也就猪肉了,但想让贫民都吃得起可能性不大。顶多攒几个钱吃烤几串烤菜吧。但鱼就不一样了,江南多水域而鱼则特别便宜。可以说也就比烤菜贵那一点点,所以可以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吃到。 底下的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欢喜的喧哗声,一个个望着主席台上的烤鱼俱露出向往的神色。 等最后一道压轴菜,烤乳猪上场。 看着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泽的小小乳猪,浓郁的肉香味里头,竟然还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 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迷醉了,那位老饕者鼻子抽动了几下。 一脸惊奇道:“是果香?”然后迅速起身,绕着陆时走了三圈,边走还边使劲在半空中嗅味道。然后皱眉思索道:“是苹果香气,但不是很重?嗯,还有木炭的味儿。” 陆时原地站定,含笑看着这位老人家。 不愧是位老吃货啊!瞧瞧人家这鼻子,也太灵了吧。可以跟狗鼻子有一拼,但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了来,怕挨打。 曹知府此时也紧张地盯着两人,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因为这位老饕的名气很大,如果能让他当场猜出苹果木炭的秘密,那果炭以后还愁劳子的销路啊! “你是用苹果树制成的木炭?” 随着老饕者一声惊叹,也让周围跟底下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倒吸气跟惊诧声。要知道苹果现在并不便宜,就算是有钱人家也不敢随便用苹果树来烧炭啊! 陆时微微一笑。 扬声解释道:“不是苹果树,而是用苹果树上的枝条。而且……” 他特意停顿了下,等所有人好奇地伸长耳朵倾听时,才继续解释道:“我们裴家村依山而居,那里地贫苹果树长得并不好,平时也只能用来烧柴用。所以正好拿来制木炭,一是耐烧,二就是为了这苹果香味儿。” “好!” 老饕者忍不住鼓掌,赞赏道:“哥儿果然是奇思妙想,连这等法子也能想到。那我等以后,还真有口福了。”同时两眼放光,看过来的目光简直就像恶狼扑食般。 陆时干笑着,心里直想逃。 但没办法,手上的小可爱烤乳猪还要他亲手片开呢。 乳猪皮薄肉嫩,烤成金色的猪皮香脆可口,而且几乎将里头的肉香完全锁住,跟腌制的各种调料融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香味。将外脆里嫩升级到从没有过的,一个新高度。 然后便出现一道奇异的画面。 主席台上品着美食,人人露出幸福的笑容。底下围观的人群看得是两眼放光,耳边只听到一片吞咽声声。 就在这大好的场面中,突然插进一记不大美好的叫喊声。 “不好啦!时哥儿,时哥儿!出大事儿了!” 随着人群后这熟悉的喊声,七叔满头大汗地从中间挤了过来。 陆时心里猛地一跳,“姑姑,接下来的事儿你来盯着。”赶紧将手上家活付交到裴春杏手上。 同时让大掌柜在旁边上盯,自己则转身从主席台上跳下来。 “七叔!你别急,慢点说。” 说站话间,快步迎了上去。 将人领到那喜堂棚屋后,“是不是村子里出事儿了?”陆时才一脸严肃地追问道。 “是的。” 叔惊讶的同时,佩服不已。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出裴家村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山上的炭窑出了事儿,虽然有裴清辉日夜盯着,还安排了换班看守。但就算这样,昨晚上还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破坏了。 “就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陆时怎么也不敢相信,难道说是在山上干活的村民干的? 不可能! 陆时很快打消掉这个想法。 “没有。”七叔一脸黯然地回答道。 他也是从晚上就出发,紧赶慢赶、才在今天这会儿才赶到这里。 “行,我知道了。”陆时现在也没想出里头端倪。于是先安排七叔在棚屋里吃喝休息一上,自己则赶紧跟主席台上忙应酬的知府打了个招呼。 “可要我出手?” 曹知府得知情况后,主动询问道。 “不用。这点小事儿,哪能劳烦到您哪!” 陆时笑着感谢对方的情意,并表明缘由道:“该是村子里的人,最大也不过是临江县里。”所以不过是小事儿一桩而已。 第160章 人情必须承 “你呀!” 曹知府欣慰这哥儿的眼力劲,也多少有些感慨对方敏锐力。 同时许诺道:“若是有刁难,你尽管和我说,别搞那劳子的客气。”他是真心欣赏并爱重这位哥儿,并且也有心结交他身边那位少年俊才。 “好,若真有事儿,我必不会客气。” 陆时愉悦地应道。 有人主动帮忙当然是好事儿,傻子才拒绝呢,这份人情必须承。 随后,陆时便将美食节所有相关之事交到大掌柜跟姑姑裴春杏手上,并托付曹知府派来的掌柜要照看好这两位。 又将事宜跟三人捋了一遍后,这才叫上七叔上了他们之前坐的马车。 “有事你就叫大妹小妹去干!实在不行,也让清雨动动手,千万要保重身体,万万不会再累到自己啊。”裴春杏看着一脸急色的陆时叮嘱道。 忽然想起最初自己说的那些话儿,更是悔恨不已。 陆时却一副若有所思状,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 等坐上马车出了城,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哎呀!这不就是自家亲亲相公经常说的话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亲姑侄果然就是亲姑侄,连嘱咐人的话也都一个样子啊! …… 路上,陆时又仔细问了炭窑的事儿。 得知弄坏是最早的旧窑,也就是专门炼制苹果木炭的那口。 压在心上的那口气才算散了些,忍不住庆幸道:还好还好!至少到目前也只有那道烤乳猪用的上那苹果木炭。 “那新窑呢?请来的师傅有没有谁何时建好?” 跟着,陆时又关切地问道。 “这个……”七叔打结了。他来得急,光惦记着那口被破坏的炭窑了。压根都没问过新建的炭窑,而且对两口窑的事情也并不清楚。 “好吧,我知道了。” 陆时苦笑着一拍脑袋。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搞得他都有点慌张了。 因为赶的是马车加上一路没停,还没到未时,他们就已经赶回了裴家村。 “直接上山!” 陆时径直对车夫吩咐道。 一入村,他就感觉到所见村民身上笼罩着的愁苦。但看到自己后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仿佛自己就是一把万能钥匙,就没有打不开的锁般。因此陆时也被感染了,越发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重到要负担起整个村子的兴和衰。 所以要快,必须快! 山上几乎都停工了,大半干活的村民三五个围成堆,要么皱着眉头说话,要么干脆抱着头唉声叹气。 这怎么能成! 陆时找到裴清辉时,他正跟着族长和请来的建窑师傅吵着什么。赶紧快步走了过去,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三人都同时闭嘴,扭头看了过来。 “是时哥儿啊!” 族长老泪纵横地迎上来。 他太难了! 从昨晚上知道这件事直到现在,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当初从陆时弄出这炭窑他有多高兴,那么现在就有多伤心!裴家村的崛起,裴姓族人们的发展大计……没有,一夜之间全没了呀! “呜呜呜,时哥儿啊!这这……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族长一大把年纪,此刻竟然哭得象个孩子般、甚至撩起袖子抹着老泪。 陆时就跟哄小孩似的轻声哄着族长,心里也别提多难受了。 他懂族长有多重视这炭窑。 说句难听话,炭窑对老人家来说,甚至比他家宝贝孙儿、比最小的哥儿都重要好多倍。 “别担心,族长!” 陆时冷静帮他分析道:“你忘了?坏了的炭窑是专门烧果炭的啊!” 族长闻声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他。没听懂炭窑坏了,跟烧果炭有什么关系? 陆时耐心解释道:“咱现在主要供的还是无烟炭,新窑不是正在建吗?而且山洞里还有不少存货,至少半拉月内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果炭也就我取了一些试验新菜式。” 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 目前为止,他也就做出了一道烤乳猪。 族长的眼睛顿时放了光,满含希冀道:“真的吗?时哥儿啊,你可不能为了安我的心,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我啊!” 陆时笑了。 暗搓搓的在心里想:那我不随便就可以糊弄你喽?哈哈哈! 但他没敢说出来挑战族长此时的心态。 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随便糊弄您呢?我的好族长!”然后舌灿如莲将族长拿下、咳是劝解成功! 跟过来的裴清辉早就乐得嘴都快扯到耳根上了。 “对了,你们刚才吵、嗯说什么呢?” 陆时差点说溜了嘴,赶紧及时改了个词道。 一直在旁边瞅着的建窑师傅见状,趁机告状:“刚好你来了,你来说说吧!我都告诉他们了,原来那口炭窑根本没法修,但是他们根本就不信我。”他也很委屈好么。 “有这么严重?” 陆时听后心里一沉。 这得破坏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这位师傅说出这种修不成的话?跟着建窑师傅过去一看,他才知道师傅完全没夸大事实。 还真的是修不了的程度啊! 看着底部破出来的大洞,陆时感慨不已。看来过来搞破坏的人不止一两个,而且也不仅仅是村民。 “所以除了全部推倒,还得把底下的地基也都挖出来,重新再建了。” 建窑师傅摇头头叹息道。 这出手的多少懂他们这行当,否则也不会冲着地基下黑手啊! 陆时很快做出决断,道:“那行!你给个痛快话,你们加上我们这些人,你需要几天时间能把新窑建起来,几天时间就能马上用上?”既然果炭窑已经救不了,那就全力搞新建的无烟炭窑。 “全部?” 建窑师傅一时惊诧之极,眼睛在这些村民身上扫过。 额、在场的至少有三四十个吧?再加上他跟手下七八个。 “但,他们会什么?”犹豫片刻,他又提出自己的疑问。 陆时笑了笑。 指点道:“挖土、搬砖、运送!而且他们之中也有会盖房子之人,给你打个下手总可以吧?” 这倒是。 建窑师傅想想,可不是嘛! 也就是说他跟几个手下只需站在原地指挥跟动动手,压根连动都不用动,所有打杂的活儿都让这些人干了。 只是这钱挣得就有点……亏心。 “那这工钱?” 第161章 没想到后头还有更多惊喜 再亏心,建窑师傅也厚着脸皮追问道。 有钱不挣王八蛋!所以为了不当乌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钱拿到手上,他也豁出去了。 这脸不要也罢。 “照付!” 这是族长发的话。 “双倍!”是陆时。 见族长不赞同的看向自己,陆时笑了笑,转向一脸惊讶状的师傅道:“这次赶时间,所以才双倍酬劳请你们尽快将窑建好。而且我还另有要求……”建窑师傅顿时松口气。 有要求就好,就怕这位啥都不说,我才慌呢。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会食言。”建窑师傅拍着膀子道。 表示自己其它啥都没,但还是有把子力气哒! 陆时笑了笑,“我提的要求很简单,牢固!解释!抗造!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破坏掉.”之前建的还是太简陋,炭窑壁也太薄,否则怎么会轻易就被人弄出个大洞呢。 “成!这次我保证盖出全县最好的炭窑。” 建窑师傅把胸口拍得“梆梆”响,心中暗想:只要肯多花点钱买最好的材料,盖出来的炭窑怎么会不坚固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哥儿还真是下了血本,买的材料比他想的还要好。 裴大妹得知陆时回来的消息,很快跟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面前。 “二哥!”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到。 陆时刚好安排完手头的事儿,闻声笑着转身。却看到小跑过来的大妹,脸上竟然挂着泪花,不由心头狠跳了一下。“是谁欺负你了?告诉二哥,我来帮你出气!” 不料,却让裴大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管不顾地扑进她二哥怀里,自责地哭诉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活儿干好,才让人有机会把炭窑给弄坏了,呜呜呜。” 一时间让陆时很是无语。 这跟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呢,现场这么多大男人呢,不也没防住那些个坏蛋么。 ”好了,这跟你没关系。你才多大?怎么别的没学会,尽学着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呢?” 陆时好笑地伸手轻轻揉了把大妹的头,嗯果然还是小妹比较好摸。 安抚住裴大妹后,陆时态度强硬地拉着族长一起下了山。老爷子这一大把年纪,从昨晚就在山上耗到现在,真怕他身体出状况。 下了山,陆时也没闲着。 婉拒了大妹拉他回家吃饭的要求,反而带着她直接找上里正媳妇。到了里正家才知道,原来里正已经去县里报了案,到现在天擦黑还没回来呢。 “看来这事情有麻麻烦!” 陆时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让自家里正这么久都没回村里。 里正媳妇也有同感。 但山上的炭窑还在建,还要推倒旧窑重建的事儿也要安排。两人很快就手头的事儿做了讨论,重新制定出新的人员安排。“婶婶果然如族长所说,是个顶顶能干的人儿。”最后,陆时不惜伸出大拇哥的厚着脸皮称赞道。 倒让性子爽朗的里正媳妇,忽然感觉有些羞赧。 她这辈份、居然被一个哥儿给夸了,还真是头一回。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嗯别说,还真有点小开心呢! 回到熟悉的家中,桌子上是哥儿裴清雨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陆时夸张地叫了声,“哇,好香哦!”然后深吸气、故意闭上眼做了一副回味的模样。夸赞道:“没想到,我们清雨现在的手艺也这么好呀!”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裴清雨,现在立马弯起嘴角,笑了。 他发现,这家里只要有时哥儿在,事情总会变得轻松很多。比如就像现在,明明之前大家都还是愁云惨淡,但随着陆时回来,所有人都变了个模样了呢!嗯连他也是如此。 “还不快吃饭。” 裴清雨不擅长言辞表达,只能轻瞟他一眼,然后就是催着用膳。 真是实在人! 第二天,一切仿佛都恢复到从前。 该上山的继续上山,该去田里的继续去,只有七叔等不住,刚吃过早膳就跑来跟陆时打了个招呼,他要再去平江城一趟,好把自家牛车快点赶回来。 陆时听后心里一动。 拉着七叔偷偷交待了些事情给他,同时让他保密先别告诉任何人。而族长这边,陆时也特意上门拜访,当然还有里正媳妇。三人在内室商量了许久,出来时竟也没有透露出一句话。 这让裴家村的村民们甚是好奇,但并不惶恐。 没见所有的事情都按步就搬地进行中,尤其是无烟炭窑,听说那大师傅已经许下五天内建好的承诺,而且还说再点火烧个一天一夜就马上能投入使用。 没想到后头还有更多惊喜! 当晚,陆时安排出去的几条线,很快就逮回了几个可疑人物。 “说吧,是谁教你们这样做的?”陆时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烤肉,一边随意地问道。 “嗞啦!”一声。 是烤肉上的油脂滴到烧得火红的炭上。 几个被捆成粽子似的泼皮俱都全身一颤。 仿佛炭火上烤的不是肉,而是他们几个大活人般。 “这烤肉啊!”陆时阴阴一笑,“不但要火候刚好,还需上好的调料,嗯就像这样。”随手又撒上一把调料。 就听炭火跟烤肉都发现“嗞嗞”的声响,随即冒了一股浓香。 这下,不但地上几个泼皮吓得直抖,就连旁边叫来帮忙的几个壮汉也是虎躯一颤。 眼前明明是个娇弱的哥儿,咋就越看越瘆人呢? 还没等陆时摆出东西厂之一百零八种酷刑的架势,就已经把地上几个泼皮吓尿,连祖宗十八代犯的事儿都交待了。 “裴青山?” 得到这个名字时,陆时问了又问,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原来这几人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无赖闲人,整天偷鸡摸狗、都是全村一大害。是裴青山前几天特意找上他们,给了些碎银并许下百两的酬劳,让他们几人趁着天黑换班时间,将山上的炭窑给挖了个大洞。 “那个懂炭窑的人呢?” 陆时沉吟片刻,猛不丁地问道。 “啊?啥、啥懂炭窑的?”几个泼皮一脸迷茫。 还是其中一个脑子灵,立马反应过来道:“您是说那个,指点我们从哪挖的人吗?” 见陆时点头,他也不敢藏私道:“那人我们也不认识,只不过他也是裴青山那货带来的。” 好么。 所有的事儿都是大房这个裴青山干的么? 第162章 满脑子草包 但! 陆时完全不相信。 就凭那样一个满脑子草包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如果他真有这脑子,呵呵当初也不会连白鹭书院的门都进不了。 “小妹,你快去请族长过来。” 陆时感觉这件事儿越发复杂,当即让裴小妹去请族长。 同时让村里几个胆大的老嫂子将裴家大房悄悄看住,尤其是裴青山,万万不能让他得到消息跑了。 族长也带着村里几个壮实男人风风火火地赶到时,正好看到陆时拿烤肉招呼那几个帮忙的村民。“时哥儿!都火烧眉毛了,你这是做啥儿?”听到小妹说是裴青山带人破坏了山上炭窑,自己鞋子都没提好就跑来了。 陆时转身迎了上来。 笑着解释:“这不,大半夜叫人来帮忙干活,也得让人把肚子填饱不是?”又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光凭一个裴青山,怕是做不到带人上山破坏炭窑。我担心这里头还有其他人插手,所以你看……我把姑姑她们都打发回里屋休息了。” 是他想的浅了,以为不过是邻村人眼红。 族长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暗暗佩服:时哥儿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啊!看来人不服老不行,像自己就没想到这一点。 “走!我们带人去裴铁柱家去。” 而后大手一挥,“呼啦啦”一大群人便往裴家大房而去。 而裴青山此时还被家人围着,都快夸得上了天。 因为前两天他居然给家里带回了一些酒楼的吃食跟一点点碎银子,这可让一向视他为家中宝的牛翠花乐得都的不到南跟北了。更何况他娘马玉花,被欺压这么久,总算有了吐气的这天。 奇特的是,家里唯二男长辈居然都没问一声银子打哪儿来的? 而奶奶牛翠花生怕其他人占了那点银子的便宜,全都买了肉。所以这两天裴家大房里总是传出肉香味,也让周围邻居察觉不对,早就暗暗盯上了。 所以当陆时派来那几个老嫂子过来,这几家人看到赶紧咬耳朵。 等族长领着十几个壮汉举着火把过来,这些人更是“呼啦”一下激动不已地冲过来将裴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就说他家有古怪,哼!果不其然。” 好么,最近日子过好了。看到没,连村里婶婶都学会咬文嚼字了。 “对对,就这两天,天天都炖肉呢!” 这位眼睛里只看到肉了。 “就他家?挣的那点银子早就堆在他家青山身上,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呀?” 还是您老眼睛敏锐,够尖! 大晚上这喧哗声,很快就将里头的人惊了出来。只听院内一阵碎步声,马玉花在院门那头试探地问道:“谁呀?谁在我家门口吵吵?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出来跑骚啊!” 好么,一句话连族长都骂进去喽。 陆时看到族长的胡子都快气得竖起来了,不由为马玉芬拉仇恨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给我开门!” 族长心头的怒火都快要压不住了,沉声吼道。 只听院内一声轻呼,马玉芬明显听出是族长。却不知道对屋里说了些什么,这才慢吞吞地挪开了大门上的横木。 “原来是族长啊!刚才我没——” 打开院门后,马玉芬还故作姿态地挡住路,作出一副想要解释的模样。 “起开!” 没等她把话说完,族长一把将人呼到一边。别看他一把年纪了,还真是老当益壮,掀开个妇人还真是轻轻松松。 陆时快步紧跟上去。 并使了个眼神让最壮实的几个村民跟上,好保护我方族长! 只听屋里正堂里一阵“叮铃咣啷”声,门被主动打开。 为首的又是那马翠花,只见她一脸横肉两手把在两边门上,阴阳怪气道:“我说族长,你这大半夜的一把年纪跑到我家里,是想……也尝尝我家炖的肉了吗?”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摆在正中间的桌子。 …… 众人无语,一个个示以沉默。 额。 搞清楚! 谁缺她家那点子肉啊! 族长懒得理这老货,抬头望向屋内,扬声道:“裴铁柱!你特娘的死了吗?好好一个大男人,非窝在妇人背后。”停了片刻,没想到这次对方跟吃了秤砣似的居然不吭声了。 这就、不能忍了。 陆时见族长气得胡子都抖了,赶紧在背上顺了顺。 高声警告道:“你们赶紧让裴青山出来,破坏炭窑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如果你们一家人都不怕被除族的话,那就继续让女人在外面顶着。”说罢,话音忽地一转,道:“不过,你们也听说过……里正可是已经去县城报了官喽!” “什么?” 屋里屋外齐刷刷发出震惊声。 先是院子里的马玉芬先反应过来,冲来过厉声道:“你刚才什么意思?你你你、你胡说什么?什么炭窑?又为啥要除我家的族?里正报案我家早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其实她心知不妙,想起宝贝儿子前些天的异常……怕真的跟炭窑有瓜葛吧? 牛翠花再笨也听出个音来。 立马往地下一瘫,大巴掌拍着门槛就哭喊上了。“哎哟我的老天爷呀!这杀千刀的都逼上门来啦!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扣,就是不想让我家活啊!天哪!你就睁睁眼吧,劈死这个搅家精吧!” 话里话外都是对着陆时指桑骂槐。 陆时没理会,侧耳听到里头一阵凌乱声。便回头跟族长提醒道:“屋里头是想让人偷偷跑出去。” 原来如此! 族长越发生气,好在有时哥儿提醒,来之前就派人将前后左右围住了。 就在前头俩妇人一唱一和的闹腾着,以为自家里头已经让大宝贝逃了而暗自得意。却听院外又响起一阵吆喝跟叫骂声,齐齐扭头看去,顿时僵在原地。 只见裴青山被几个粗壮村民扭着,提溜着进了院门。 “你们——” 牛翠花急了刚要从门槛上爬起来。 却听陆时疑惑的声音,“咦?看来你们家里人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被他蒙在鼓里了呢!” 这可就要了老命了。 在屋里一直听动静的裴老爹闻声,“刷”地一下就冲了出来。 第163章 还真不愧对他的智商 裴老爹对着族长结巴道:“这这、这是怎么了?我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然后装得一无所知地看向被绑起来的宝贝孙孙,疑惑道:“青山?你是啥时候出的门啊?” 高!真是个高手! 就连陆时也不得不敬佩这人脸皮够厚,演技之高。 “行了,都别装了。” 族长早就没了耐心,抬手一挥便让人将那几个泼皮押了上来。 “都说吧,裴青山是如何带着你们上山破坏了炭窑的?你们也着听听,别说我又冤枉了谁。”眼见裴家其他人还想闹,又警告道:“现在说清楚还都是在咱村里面,如果不愿意,那就一起到县衙门里再说吧!” 一听到衙门二字,裴家其他人都不敢再吭声。 后面进行的就顺畅的多,早在看到的后面押进来的几个泼皮。原本还踢踹骂人的裴青山就有些蔫了,所以等陆时抽出教书先生常用的板尺就直接怂了。 一五一拾地将来由交待的那叫个清楚,甚至说出他拿了三百两银子,除去许给几个泼皮的一百两,其它的他都花得仅剩一点碎银才拿回家。 “三百两!” 裴家大房的人眼睛都红了,前两天看到的那点碎银,现在全成了他们心头的痛。连最最疼爱孙孙的裴老爹,此刻也变得模样,再看向自家孙孙的表情扭曲得不像个人。 但这都不是陆时最关心的点。 “这些银子是谁给你的?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清醒过来。 是呀,这里面还有个出了三百两银子的背后之人呢?可是谁跟裴家村有这样的大仇大恨啊?眼见村里有了起色,日子也好过一些了,怎么就会这样的赶尽杀绝呢? 是的,对于他们这些田里扒食吃的村民来说:断人钱财,跟就杀全家没什么两样。 “说啊!” 看着裴青山一脸痴茫的表情,族长气得直接怒吼道。 但就像陆时所猜测的那样,这人还真不愧对他的智商。 据裴青山交待,前阵子他到城里闲逛。因为兜里没钱被人嘲笑,忽然有个青年公子出头说好话。并且还请他大吃大喝逛了花楼,那滋味儿……“啧啧,美啊!”裴青山意犹未尽地还咂巴着嘴回想道。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陆时评价道。 所有人都齐点头,可不是嘛!没见都推着裴青山跑回来害自家村子了。 “后来呢?他又是如何教你破坏村子炭窑的?就没说说他跟咱裴家村有什么仇什么怨吗?” 裴青山却不爱听陆时的这话。 直着脖子,勇敢反驳道:“谁说是他教我做的?哼!明明是人家公子好心,看我气不过,才出手还拿银子给我,想帮我出这口气而已。”说着还骄傲地扬起头,那姿势甭提多气人了。 “你……” 陆时忍了又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嗯银子,说的就是这货了吧? 深吸气后,才继续追问道:“所以,你结交的这公子是谁?姓甚名谁?又是城里哪家的公子啊?” 裴青山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 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陆时,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也不过才认识几日,而且还一直是公子请我吃吃喝喝,我哪好意思问这些。” 好么,说你傻你还挺有理由? 众人皆无语之极。 陆时懒得再追问下去,只能暂时将此事按下,待以后慢慢查起。 而族长早就被这货、不!这一大家子气得不行。大手一挥,道:“明天开堂!请族谱!裴铁柱一家是留不得了。” 这下可真是戳了马蜂窝,裴家男女老少顿时哭闹成一团。 最后还是裴老爹老泪纵横的抱住族长大腿不撒手,哭求暂留他一大家子,待他家宝贝孙孙考上童生,并愿将童生所有优先全给村里头。 陆时悄悄冲族长点头。 这背后暗藏的黑手还没找出来,暂时留下这家人也好。至少盯着裴青山,说不定还有机会抓住那只搅动的黑手。 族长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勉强同意裴老爹的请求。 但是! “我裴家村还从没出过这等恶事!所以罪可暂缓,但这过失必须得罚!你们可知新建的炭窑要多少银两?而且这钱还是我们时哥儿先垫上。”族长板着脸道。“所以,这中间所有花费都由你家出吧!” 牛翠花听到又想撒泼赖账。 却被族长一句话给顶了回去,“怎么,你这是不想在我裴家村待了?”瞬间让她想起之前一纸休书的恐惧,立马舌头也缩了回去,再不敢多一句嘴。 话说陈家。 原来裴青山所说的公子,根本就是陈家三房的嫡子是了。 父子俩现在正在陈耀宗讨好处呢! 刚刚得到裴家村山上的炭窑被整坏的消息,他俩还没敢立刻跑来汇报。而是慎重地再次打听了消息确定之后,第二天才拦住人将结果告之。 “真的?” 陈耀宗果然喜笑颜开,整个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忽然觉得失了他的身份,又哼了一声道:“你们确定这事儿,真的办成 ?”想到之前二房办的那破事儿,他又心生疑虑。 “确定!我听说后又特地找了几个闲人去打听,是真的坏透了,完全用不成了哦。”陈三房嫡子忍不住抢话头道。 他亲爹多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陈耀宗这才心里大定,再看向三房父子俩,顿时觉得顺眼多了。 “不错不错!让我想想给你们父子俩安排点什么活儿呢?”说着轻叩着桌面道。 陈家三房父子俩眼睛立刻亮起,目光烁烁地盯向他。 陈耀宗见状,心底有些不喜。 忽就想起他爹那亲信临走前所说的话,“无论二房还是三房,都不可过于倚重!还需公子您,在其中平衡一二。左也要依靠,右嘛!当然也要看重哦!” 好主意! 陈耀宗此时深深感觉,自家爹果然厉害,没看到派来随便一个底下人,都这般精明。 “行吧,明儿我就跟我母亲说一声,派给你们些商铺吧。” 但私底下他已经做了决定,一家一半,不过就是给二房多给几间而已。 而后四房的陈家小叔听闻后,却是摇头不已。但此时,整个陈家都不再听从他的话,算是已经被半架空,因为还有些出头露面的事需要他,所以也仅剩下面子情份了。 第164章 耻辱 三天后,裴家村的山上响起震天的炮竹声。 原来新炭窑真的建好了,并且烧了一天一夜的窑火正式投入使用。这震天炮响正是为此面庆贺,按时哥儿的话来说,那就是让背后那只黑手知道,他们裴家村人的力量! 村民听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其实,陆时真正的目的是想引蛇出洞。但这话也就让族长他们知道,以防传到外人耳朵里打草惊蛇。 建窑师傅收到双倍酬劳,一帮人激动的不行。 分明旧窑还在打地基,这哥儿居然这么大方的先付了新窑的工钱。这也太让人……感动到流泪啦! “您,放心吧!” 建窑师傅实在说不出话来,只得再次将胸口拍得越发得响。 再再保证道:“我定将这次的炭窑盖成最最牢实窑,凭谁上来想弄坏,也没得那本事儿!”这可不是大话。挑得最好的青砖瓷瓦、加上他跟这哥商量出来的新技术,除非来十几二十个懂这行当的老手,哼!否则甭想弄坏他这炭窑。 “我信你。” 陆时笑着回应道。 只这一句话三个字,就让建窑师傅心潮澎湃地重新投入旧窑的重建工作。 时哥儿忽悠大法已初成。 等下山被人重重围住,领头的正是族长跟里正。 话说第二天里正就报了案子返回,但带回的消息并不好。县令当场派出最顶力的差役,但同时也留他谈心,并告之此事大有可能是村里或村外之徒所为,就算查出来也没多大用处。 他也只是心存侥幸,最后只等来差役们没有收获的结果。 “时哥儿,这次建窑钱可不能再让你破费了。”族长首先发话道。里正也缓过神应声附和,身后又有数位代表裴家村的长辈们。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要将这次提前并双倍的钱由全村平摊了。 “这怎么能行! 陆时只大概一算就急了,双倍可是几百两银子,真要平摊到每家每户……那不得每家都得出近半两银子? 于是努力解释道:“我家还垫得起,不光这些炭,还有我家的筒子菜。当初果子酱我家也赚了一点钱的,而且美食节上已经给咱裴家村的炭打开了路子。”所以就别让村里人再受罪了。 族长却头铁的不同意。 横收一扫,道:“又不是让村里人出钱,只是暂时垫上。之后还要裴家大房一点点还回来呢,就当……就当是每月回钱利吧。” 一听这话,周围村民都泄了气。 嗬,指望那一家子人?还不如指屁的吹灯呢。 族长一见士气全泄了,立马来了气。 刚要呵斥几句,让大家都清醒一下。 陆时却顶着他的怒火,硬着头皮描补道:“其实回来之前,我已经跟知府大人谈过。如果查不出真正的背后之人,这钱就从炭的分成里两边一起扣掉。”同时汗颜借了对方的名,在内心对曹知府说一声抱歉。 居然可以这样? 别说村民了,连族长连里正都动容不已。 这话很快传遍全村,村民们一个个既感慨万分,又惊叹于时哥儿真的这般能干,连这么大的官都愿意出手帮忙,嗯还出钱来着呢! 安排好余下事宜后,陆时又赶往平江城。 美食节商议好总共要举办十天,而现在才刚刚过半。 途中,陆时还专门去了趟白鹭书院,万万没想到居然没找到人。据说有事特地请了一天假,今晚上不一定回来。 那么,裴清晏去哪里了呢? 原来他早就得知村里炭窑被破坏之事,前几天也只是通过人脉关系确定了心底的猜测。确定之后,这才一大早便请了假往县城而去。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没想到亲要小夫郎今天会来。 到临城县时,刚好是县令上衙时间。 裴清晏便递上帖子,没多久便有小厮领他进了后院花厅。 等候了有一杯茶的功夫,县令连官服都没换径直找了过来。一见人便笑道:“听闻白鹭书字院的学子都在备考,你这是有事儿吗?”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也猜到对方肯定有重要的事才找上门。 裴清晏恭敬地行了个正礼。 左右看看,并没急着马上说话。 县令秒懂,手轻轻一挥,跟前侍候的人迅速撤离,那叫个懂事儿。“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说罢,低头品茶。 裴清晏直接开门见山道:“学生是为裴家村炭窑之事而来,不知大人手上可有线索?” 果然。 县令眉头轻皱,他就猜到这人大概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无奈地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茶杯,这才解释道:“清晏啊!不是老朽不想查清楚这案子,实在是派不出太多人手。你看,我派出去的差役至今还未回来。” 里正也才回村没几天,全村的人都关注在建窑一事上。所以还没来得及时城派出,是裴青山被人蛊惑的事儿。 裴清晏起身再行一礼。 却让县令惊讶不已,赶紧起身用手去扶。道:“哎!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切不可如此客套。”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只觉得这事怕是不妙啊! 裴清晏顺势起身。 正色道:“那学生就先却之不恭了,我这里得到线索。还请大人您,秉公处理!”说着便把这几日查了来的东西递了上去。 县令一脸肃穆,接过来看得十分认真。 却见他越看他脸色越阴沉起来,看到最后竟然狠狠地一拍桌,呵斥道:“陈家竟如此大胆?可恶!”说罢便招呼人进来,将纸上写上相关人等拿回衙门。 没想到,裴清晏陪着县令喝了好几杯茶的功夫。除了需要问询的人,陈家竟然只派了个管家跟几个顶罪的下人前来回话。 “岂有此理!” 气得县令差点将手中茶杯给扔出去,胡须也气得是颤个不停。 裴清晏心中也是愤慨不已,但他也知道现在的陈家,也不是眼前这位县令能对付的。于是赶紧上前,劝解道:“是学生莽撞了,单凭这些证据是不能治罪他们。” 同时也深深感到,人低言微,没有权势根本就没有公道可言! 县令脸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他为官多年不敢说铁面无私两袖清风,却也敢道一句做事公正。 没想到刚过半百之年,却让他遇到这种事情。 污点啊! 耻辱! 第165章 委屈了 县令慈爱地看向还在安慰自己的裴清晏,越发觉得顺眼。 不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叹道:“清晏啊!这次就委屈你了。回头等过了县试,你再来寻老朽。”心头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手上的有人脉关系转给这少年郎。 自己已近知天命之年,这往上走的机会不如给眼前的俊才。 裴清晏不想耽搁县令待会的审案,客气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事已至今,再多不满不甘心都于事无补,只会弄坏自己的心情。与其继续纠结这件事的公不公平,还不如现在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学习中。 这次院试,他必考中案首! 裴清晏一路疾行,并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可以说这是他平生中第一次的觉醒,也打开了以前从没有过的野心,以及将来越来越深的城府跟无与伦比的腹黑。 这股气一直撑到白鹭学院方稍稍萎了点,因为裴清晏刚刚得知,他亲亲小夫郎今天居然过来找自己了。 呜呼哀哉! 悲愤瞬间转化成伤心,盼了很久的一次见面就这么没了。还有什么比刚受挫,又跟亲亲擦肩而过更让人伤心的吗? 你以为裴清晏会就此无精打采吗? 错! 裴清晏非但没有萎靡不振,神采奕奕地鼓励起其他三人,跟自己一起奋发努力学习,并且要进步明显。否则的话,哪怕学呆子薛正都惧怕的“惩罚”就来喽。 “天!我的哥,你是我亲哥,亲大哥啊!” 朱逢春泪流满面道。 “你就放过我吧!”他现在恨不能直接抱住大舅哥的腿,先痛哭个三天三夜,好让这人高抬贵手先放了自己一马。 就这样,旁边许长平还不肯放过他。 冷嘲热讽地说风凉话,“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放弃吧!反正不就是个媳妇嘛。大不了,咱就换!” 他这话立马引来对面两人的极度不满。 裴清晏的冰冷入骨眼神。 朱逢春的牛霖大眼瞪,“你说提什么混账话!信不信我捧你呀。”说着还真的挽袖子想动手来着。 真真是冰火两重天,让许长平禁不住狠狠地哆嗦了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出手拦住了朱逢春。一脸清冷表情,道:“长平话虽说的不好听,但道理没有错。我觉得,你是应该好好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放手。” 我家大妹珍贵的很,坚持不下去就放手。 朱逢春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脖子一缩头一低,嚅嗫半天,才吐了一句:“谁、谁说我要放弃了,你们谁都甭想让我放松,那是不可能哒!”说罢头也挺高了,脖子也挺直了,腰板甭提多笔挺了。 他却不知,身侧两人竟然相视一笑。 两人都是阴谋得逞的表情,心中俱道了句:激将法成功! 这情景看在旁边安静读书的薛正眼里,抿了抿嘴,暗暗摇头。朱逢春这辈子怕都会被这两人玩于股掌之中了。所以他还是继续安静地看书吧! 话说陆时赶到平江城,却是下午街头最热闹的时分。 依旧是先往知府家拜访,没想到却又扑了个空。陆时忍不住叹息自己今天的运气,怎么一个两个都找不到人呢? 不料,却得知曹知府竟然携妻女去了棚屋吃火锅。 这个可以有! 陆时喜不自胜,真没想到知府大人竟然如此捧场。他人还没到现场呢,心里却已然幻画出那生意兴隆地的场面了。 等到了美食节,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又浅薄了点。 根本就挤不进去嘛! 招来街口的巡视衙役,对方却热情洋溢地跟自己推荐旁边刚开拓出的美食二街跟三街。 惊得陆时眼睛都直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生意真的有这么好吗?” 哪怕看到眼前人头攒着,他也不敢相信已经好到一条街装不下的程度。 在热情的巡视衙役的介绍下,陆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的第三天,也就是美食节开启的第二日。越来越多的外地酒楼小吃馆涌进平江城,纷纷报名要参加美食节。 “所以你看,一街主要是平江城本地的美食。当然若是能等,晚点的时候,你一定要来一街尝尝火锅跟烧烤啊!那个传说听说过吧?对,就是这两样,好吃、吸溜……” 介绍的太过兴奋,差点把巡视衙役的口水给勾引出来。 “哦哦。” 陆时只能连连点头,没办法人家这服务太周到了。最后只好表露身份,请求再找俩人好把自己送到那个喜堂棚屋。 “原来是先生您!”那衙役惊呼道。 这人脸上的喜色完全藏不住,立马招手叫来了好几个同伴。并一脸严肃的交待再交待,定要好好护着人送到地方。 终于顺利送到喜堂跟前。 陆时发现这里早已大变模样,原本只是搭了一层棚屋。现在不但远远地向两边延伸出去,而且在原本的棚屋之上又加盖了二层。远远看去,已经不再像个喜堂,而是一座红艳艳的酒楼了。 “我去!还真是吊。” 陆时没忍住,小声地嘀咕出来了。 好在几位衙役大哥全神贯注地只顾护着他,都没听到这句粗语。 刚走到红楼跟前,就被站在最外头的大掌柜眼尖的看到。 立马张开手高声招呼道:“小财神、爷。”说罢就发现自个说漏了嘴,反手轻拍嘴。赶紧改口道:“时哥儿嗳!好我的时哥儿,你终于回来啦!”说话间就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脚步那叫个轻快,完全感觉不出他一大把的年纪。 陆时笑了。 先冲他深深鞠了礼,感谢道:“多亏大掌柜这些天的支持,要不是有你老人家坐镇,怕是会出大麻烦啊!” 大掌柜赶紧躲开,他哪敢受小财神爷的礼,这不是折他的寿嘛。 两人客气了几句,陆时便请他领自己去拜见知府大人。 二楼被隔成一个个隔间,中间也是用红粗麻布做出好看的造型隔开。上头还挂着些字画,立刻将档次提高了数个等级。 陆时看在眼里直点头,却得知大堂柜是从当初自己在广聚轩做宣传得到的灵感。 曹知府跟家眷就在最深处那间隔间。 陆时一进门便受到热烈的欢迎,尤其是当初那位才女小姐。一见面便拉着他坐在身侧,不停地打听火锅的传说。看得出这位小姐对此是情有独钟,好在陆时对编出的那些故事全都看过,再加上他俏皮的解说,竟引得知府全家笑得是前仰后合。 “时哥儿,当记一大功!” 寒暄之后,曹知府忽然扬声说道。 第166章 这绝对不行 在座的所有人俱是一愣,随即纷纷应和称是。 平江城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尤其是曹知府一家更比平常人多了几分感触,因为她他们爹夫君每天回家说的都是这些话题。 陆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谦虚几句。 “哪里是我的功劳,这里功劳最大的当属知府大人您啊!”说着冲着曹知府恭敬地行了个礼,才又道:“若不是大人您独具慧眼,我那点也不过是不入流的东西。而且这美食节能举办的如此成功,还不是依仗您领导有方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见曹知府笑得眼睛眯起。 陆时趁机提出几个建议。一是借这次美食节尽可能将外地那些酒楼商户留住。二借机将三月初十定成每年举行,让美食节变成平江城一大特色。三除了酒楼饭馆外,同时大力发展客栈以及米面粮肉菜等民生行业。 “为何?” 这话不光是曹知府问的,在座其他人也觉得疑惑不已。只是一个跟美食有关的节日,怎么就跟客栈跟米面之类的东西给挂上钩了呢? 陆时笑着解释道:“凭借美食节初办就可以看出,不只是咱平江城人,还有很多的外地人慕名而来。这还只是第一次举办,可以想像明年、后天、大后年的美食节是何等的壮观。” 曹知府也被他这一大饼画得两眼发光。 禁不住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拍,叫了声:“好!明日便张贴告示,将这个好消息散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后又满含期待地看向陆时,用商量的语气道:“时哥儿啊!你看,这件事儿还须你亲手操办一二。还有今年你家相公不是也要参加科举的吗?不如……就将你手头的事儿移交到你族里村上,与你相公一道来平江城吧!” 曹知府也是好心。 他早就看出这哥儿非凡之处,而他家相公更是非池中之物。与其让陆时在乡下等待浪费才能,还不如夫唱夫随齐头并进呢。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能顺道受益不少啊。 陆时听后也是心里一动。 以前在临城县跟裴家村来回奔波,因为距离并不算远也没多大感觉。但自从往平江城来之后,陆时越发感觉跟自家夫君越来越远了。 这绝对不行! 于是略带羞涩地低下头,道:“这个,我还得与相公商量一下。” 哎呀!这知府大人也太会捉人弱点了吧,一口一个你家相公。说的人脸都要红了。 却也因此,让此时的陆时超级想念起自家相公啦! 想想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府试的日子,而后便是院试、乡试、会试额,这就直接要进京城了。 陆时在心中掰着指头算道。 这次算起来,两人成亲后分开这么久的时间呢!想亲亲相公了,怎么办?也不知道那人上次请假干什么去了?唉!越想越心慌,再想到自家相公那张英俊洒脱的脸,超群拔俗的风姿……更慌了肿么办啊? 美食节完满结束,陆时一行人便告辞了曹知府,便往临城县返。 最后两日,广聚轩那边已经数次请人带话过来。“掌柜的快回来吧!酒楼都被人堵啦!”原来是很多外地人闻名而去,天不亮就人守在门前等开门了。 一路人,陆时他们也听到处处都在谈论这次美食节上的事儿。 譬如。 “听说平江城办的那个美食节了吗?据说有个什么火锅特别的好吃,特别香!” “嗯听说了,我还听说有个什么烤肉也香得很。” “嘁!你们这消息都落后了。”就有自认为消息灵通之士道。旁边人立刻纷纷催促,这人才慢悠悠道::“你们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我可听说了,这次美食节背后是一个哥儿主事哦!” “什么?” 闻者皆惊。 “居然只是一个哥儿?这也太……” “是啊,想来哥儿要么只能早早嫁人,再能耐点的,也就是嫁进大户人家做个妾而已。” 众人纷纷点头,还没听到过哥儿能给一个城办什么美食节呢。 消息灵闻者不屑道:“哼!你们这就没见识了吧?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哥儿,这能力、这魄力……我们在座的所有大男人,谁能比得上?” 是呀是呀。 所有大男人俱点头,再一想牙都酸倒了。 “谁特么这样有福气啊?娶到这么一个哥儿,那不得乐疯了!” 众男人流着羡慕嫉妒的口水,纷纷点头。 话说光疯了的裴清晏,此时正在白鹭书院疯狂学习中,当然他也没忘掉身边的仨人。 “这次院试该是临城县令出题,我曾留意过他的风格喜好。” 裴清晏抽出时间跟眼前三个同伴讲解,时不时也跟许长平验证一二。跟他比起来,许长平家跟县令交好,所以应该了解的更多此地。 “咳咳,还是你说吧。” 许长平脸一红,他都不敢透露以前自己无心上进,所以了解得最多的还是这位的家世跟人脉。 裴清晏瞄了他一眼。 提醒道:“一个人的性格跟生活喜好也是重点,在审卷中多少也能起点作用。”比如有人好财有人好色还有人好美食,那么在做文章时加点这方面的引子,多少也能拉到点好感评。 许长平秒懂,薛正也若有所思。 只有我们的傻春瞪着他那双牛霖大眼,眨巴眨巴着满脸疑惑。 “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啊?我咋就听不明白了呢?”说着伸出手直挠后脑勺。 裴清晏叹气,将解释郑重交到许长平手上。 “你说给他听。” 裴清晏早就发现,四人之中也就这两人沟通良好。自己是喜欢聪明人,所以少了耐心。而薛正则是寡言,整个就解释不清楚。也只有许长平大概是长袖善舞吧,跟谁都能说两句,朱逢春也就听这人的话听得很明白。 “县令为人板正,最爱听少年为国奋发那些话。” 许长平简洁地解释道。说罢眉头微皱,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这位叔叔平时也很关心民生。如果换成你的话,大概从经商诀窍入手更易得他欢心。” 所谓各人有各人所长,以己之长对彼之短、咳咳是彼之所好,主有胜算。 朱逢春听后,大喜。 “这个我会,简直不要太会啦!” 见三人都有所收获,裴清晏这才放他们去试题。 第167章 大事不妙的感觉 话说陆时一行人回到临城县,已是中午时分。 而远远望去,广聚轩门前更是人潮涌动。 陆时想起那些红细布。 于是问道:“大掌柜,上次跟您说的那批红细布,可曾给伙计做衣服?” 大掌柜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道:“哎瞧我这记性,差点就忘了。做好了!”说罢,又有些赫然道:“就是一时忘记取了,不过!我现在就打发人去拿。”说着也不顾老胳膊老腿,“嗖”地跳下车。 让陆时差点没憋过气去。 不由地摇头轻笑,看来这次美食节让大掌柜重新“焕发”了青春呐! 他还有事要跟大掌柜一起再商量,但姑姑裴春杏却已经等不及了。按捺不住商量道:“时哥儿,要不我先回村里?你办完事也尽快回来?”虽说家里还有裴清雨跟大妹小妹,但毕竟她离开这么久,哪能不牵肠挂肚。 陆时想了想便同意了。 姑姑在美食节上也出了大力,现在继续陪自己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让她早点回去,一不用再像现在老担心,二刚好早点回家报个平安。 送走了裴春杏。 陆时又帮助大掌柜和美食节上发号的方法,很快将拥挤成菜市场的酒楼安排妥当。这时派出去的伙计也将那红色伙计服取了回来,一时间也吸引了不少熟客们的目光。 “哟!掌柜的你这又是要玩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啊?” 就有那眼力劲好的食客一眼就发现了,立马好奇地问道。 大掌柜好脾气地回话道:“还不是我们小财、哦我们时哥儿出的主意,稍等片刻,就让大家一睹为快!” 回头就叫底下的伙计们分批去换了新衣。 当伙计穿上喜气的红艳艳再次亮相,顿时惊呆了在座的众食客。一个个稀奇地瞪大眼睛,连嘴边的美食都暂时忘记吃了。 “我说掌柜的,你家伙计这穿得也太喜庆了吧?” “就是就是!是谁家要办喜事了?这么大手笔啊?这是打算办个流水宴?” “难不成……你家有人要办喜事儿了?” 大掌柜哪会想到有食客这么会联想,“噗!”一个喷笑差点岔了气。 好不容易缓过劲,恼羞成怒地更正道:“你们懂什么,这是伙计服!我们广聚轩新推出的新的伙计服。哼!你们就看着点吧,以后只此一家,这可是只有我们广聚轩才有的标志哦!” 说罢,还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甭提多荣耀了。 也有人发现其中好处,道:“哎别说!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整齐又干净,进门一看就能找到伙计。” “还好看!”有人立马补充道。 “你们就没觉得,这让人看着喜气,心里得劲?” 眼看就要到下午申时,陆时赶紧跟大掌柜商量后续接替之事。 大掌柜很是不舍,试图打感情牌。深情道:“时哥儿啊!你看我们这久的交情,就不能——”多留段时间吗?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长久留人,但能留一时是一时,这可是小财神爷呀! 却被陆时无情地打断。 “不行!这个没得商量,您老是知道的,我一定要陪我家相公一起。” 陆时在赶回来的路上已然计划过:洞子菜就交给哥儿裴清雨负责,回头就带他过来认门加认人。 而家里一大堆事儿则交到姑姑裴春杏手上,相信她从这次的平江城之行中也明白更多的人情世故,能处理好后头的事情。 裴大妹就跟自己一起,陆时从姑姑裴春杏身上发现不足。所以越发感觉到,大妹的可塑性。至于裴小妹年龄还太小,不如先在家里跟着姑姑帮忙,待大一点再接过来。 “而且,您老不是说过想到把酒楼开到平江城吗?” 陆时提点道。 “知府大人不是说过,想拉更多外地酒楼进城吗?不如您跟主家商量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直接把火锅扎在平江城,岂不是更好?” 大掌柜立马心动了。 可还是有些犹豫,道:“可这边呢?这里可是广聚轩的老本啊!”毕竟他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可以说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说是一下放手,怎么想怎么肉啊! 陆时笑了。 再次提醒道:“大掌柜,你难道忘了这次专门带去的那位小伙计?”见对方有些心动,这才继续道:“你可以请主家再派来一位账房先生,这样他也放心我也安心呀。” “好,就这么办1” 大掌柜双手一拍,断然下定决心道。 见终于说通了大掌柜,陆时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没办法! 谁让这个古代依旧走的是士农工商,而商却是九流之末呢。所以为了自家相公的仕途,自己也是万万不能走经商之路。他可以卖方子,也可以让族里搞木炭,甚至能跟酒楼掌柜又或者商人混迹,却不能直接经营这些东西。 再次赶往白鹭书院,已过申时。 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马车跑的就是个快,看着路边风景飞速闪过,陆时的心早就飞向白鹭书院。忽又想起自家相公,立马想到的就是:不知道他这时候正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下课?还是在食堂用膳呢? 莫名又回想起,上次来书院时,那家伙可是请了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哼! 一颗忽悠悠飘荡的心,瞬间下沉。 “爱情它是个什么东西?让人欢喜,叫人伤心……”陆时靠着车厢,莫名地就哼唧起这首前世着名的老歌。 话说白鹭书院里的裴清晏。 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跳。 莫名就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似乎这会儿正有人在背后骂自己? 就连刚才十分顺畅的思路,此时怎么也连不上了。几次按下心头的烦躁感,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干脆放下手中书,起身往外走去。 “哎,你怎么出去啦?” 朱逢春第一时间发现,立马发出质问声。 这人太过分了! 逼着他们在宿舍苦读,自己倒好,居然往外跑! “晚膳用得太饱,消食!” 裴清晏头也不回,丢下这句话,如清风般地离开。 留下宿舍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还是许长平叹息一声,道:“算了吧!咱也别问,咱也不敢说,你问他回你一句,你是想跟我保证必过秀才?举人?进士?” 其他二人顿时阴了脸。 这都是痛,求别提! 一提全是痛! 而默默无语的薛正,更是打算做一只上了岸的蚌壳,锯了嘴的葫芦。 他怕一开口,某人会让自己保证必中三甲。 第168章 各种滋味,不能与人说 陆地赶到白鹭书院后门时。 发现惊奇的一幕,自家亲亲相公居然跟“望夫石”一样站在那里。 忍着笑意,陆时跳下车悄悄从旁边溜过去。趁对方没注意之际,猛地跳上去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同时,故意用前世的“夹子音”问道:“你猜猜,我是谁?” 裴清晏差一点就装要将人掀翻在地。 好在听到声音前,已然嗅到来自亲亲夫郎身上的阵阵幽香才及时收住。 再听到耳边造作的声音,也装作没识别出来似的。假意装作慌乱的惊呼一声,“啊!你是谁?这位小娘子,男女授受不亲,这里可是白鹭书院啊!”话虽如此,但却顺势摸上蒙着眼睛的柔夷素手。 陆时刚开始以为得逞还在那块偷乐呢。 忽然感到手被摸了,被摸了! 我去! 哪里还猜不出自个根本就没假装成功。 但同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不可遏地跳下来。叉着小腰站在这人面前,气得直呼哧:“你!个大坏蛋。”本想趁机质问上次他人怎么不在,跑哪里野去了。话到嘴边,忽又觉得这样太像个泼妇,才硬生生转了个弯。 裴清晏点头应着,“是是是,我就是个大坏蛋。” 但眼睛却如饥似渴地看着自家亲亲夫郎,就恨不能用眼神将人生吞活吃了去,不留一点渣。 陆时感觉到莫名的危机。 警惕地问道:“你……怎么这样看人?”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不料,只见眼前人一个箭步冲过来。 伸手一捞,随着他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狠狠地搂进了怀里。“啊,你干什么?快、快放开我。” 陆时一惊之下,拼命挥动着他的小胳膊小腿想挣开。 但裴清晏早就今非昔比了,打进了白鹭书院他的骑射课那是让人刮目相看的程度。所以陆时这点小挣扎对于他来说,就跟逗孩子玩一样,但却让裴清晏越发乐在其中。 这滋味…… “嘶!” 就听一声熟悉的倒吸气,两人双双停止动作。 都怕火点得太旺收不住! 两对眼眸相视之间,陆时先崩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随即一阵大笑,“哈哈哈你你、你也太搞笑了吧!哈只哈哈哈。”到最后竟笑得趴在人怀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裴清晏刚开始还有点挂不住脸。 但听着耳边悦耳的笑声,渐渐也绽开笑意,到最后染到眼角眉梢上,竟如清冷的冰山雪莲盛开,眩人心目。 陆时此刻刚好抬起头,正正好看到了这幅让人痴迷的绝美画面。 “你……”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伸出狼爪摸了上去。还在嘴里禁不住赞叹道:“真美啊!” 裴清晏俊脸一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有这样夸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的吗? 本想呵斥两句,看向自家亲亲夫郎时,心头却又是一软。暗叹一声,还是算了吧!这香香软软的人儿最近也太辛苦了,自个就宠着点吧,就是一句不合时宜的称赞嘛。 毕竟在书院跟前,两人也只能匆匆腻味了下。 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时辰吧?除了最后一道入门手续没办,差不多走完了前面数道手续。 啧啧啧。 个中滋味,不能与人说! 你就看,陆时最后满脸粉色,眸光如含春水,休息片刻之后还带稍许的气息不稳,就能猜到前面战况是如何的激烈。 最后两人只能望穿秋水般恋恋不舍地告别。 回村路上,陆时更加坚定了以后定要跟随自家相公的步伐。 得先找套房子定下来。 嗯就这样! 等回到裴家村,陆时一拍脑袋。哎哎!居然忘记问那家伙,上次不在书院到底跑哪里野去了? 果然是色令心智啊! 回村时,马车上满载的红粗麻布跟剩余的红细布,也让村里人惊讶不已。而后得知这些居然是美食节上的主打装饰,便有村民试探地想买上几尺,图得竟然是吉利和喜气? 这让陆时好笑不已,但也以稍高于成本价便宜了村里人。 买的人没想到价格会这么低,感激之余时哥儿的美名很快传遍周围村落。引得附近村民也跑来想占便宜,那多布庄小店又不是没有这种红粗麻,至于跟裴家村人抢嘛? 陆时赶紧打住,让族长对外声明:只限裴家村内。 第二天,陆时便开始着手安排移交事宜。 洞子菜直接交到哥儿裴清雨手上,“啊,我、我不行的呀。”他惊讶之余有些畏惧。 裴清雨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从当初被无能丈夫凌虐到被时哥儿求助,又到能跟着做些事情。现在居然要让自己负责这么大摊子事情,这是在梦里还没醒吧? 裴清雨下意识地咬了下嘴,立马疼得“哎呀”一声。 原来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陆时好笑地看着这位哥儿,反正这事儿就这样敲定了,不容他有反悔的机会。给旁边的姑姑递了个眼神,裴春杏含笑点头,意思再明白不过:放心吧!后头有她说服教育呢。 果然,就一天时间,再看裴清雨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 容光焕发、神采飞扬、顾盼生辉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哥儿的现状。但陆时很喜欢,并非常欣赏这样的裴清晏。 这才对嘛,自家人哪有不能行的闲人呢。 后面几天都是领着裴清雨往返于村子跟广聚轩之间,送了一次洞子菜,初步了解整个流程和注意事项。同时也认全了接触的相关人员。 广聚轩现在的生意越发兴隆,已经需要提前几日方能预定到。 陆时无意中跟大掌柜聊起今年院试会在哪里考的时候,却听对方惊诧不已。“我说小财神爷啊,你居然没有提前去预订住处?” “啊?要提前预订?” 陆时也很惊讶。 现在县试府试都还没开始呢,要不要这样紧张啊?这让他不由想起前世高考前的全国备战,这还真是、有异曲同工的味道啊! 大掌柜见状,也趁机建议道:“你还是赶紧提前去一趟平江城吧,也许现在能订到环境幽静点的房间。”同时他也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再催催主家,把自家在平江城的分店也早日开起来? 刚好也能赶上这趟科考的风。 好吧,看来自己还得再加把劲了。 陆时暗下决心,看能不能提前实现“家有两套房”的梦想。 大掌柜心里藏事儿,所以接着提建议道:“还有哇,时哥儿!这又宽敞坐得又稳当的马车也是必须准备的哦。”他广聚轩的马车就好几辆,而且最好的两辆不是在美食节早就用过的嘛。 “啊?还要准备马车!” 第169章 早日实现两套房的梦想 陆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古代这里的一辆马车,是普通最便宜的也要百十两银子呢。更别说按大掌柜的话说还要宽敞还得稳当,这话里话间说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哪!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那上次大掌柜派的马车,花了多少银子啊?” 只见大掌柜神秘兮兮地伸出一个巴掌,还嘚瑟地晃了晃。 “五百两?” 好吧,陆时完全没幻想这五个指头会是五十两。 大掌柜满意的点点头,越发觉得起对方识货的眼力劲了。别看他家的马车外面没打扮得多花哨,但内里头用的可都是实料子。 陆时快速得在心里算了下。 因为美食节跟广聚轩的分成,让他这次得到近三千多两银子,再加上原来攒得近五百两,手上也有近四千两银子了。但他还想早日实现“两套房”的梦想,所以在平江城买房就在眼前。 可这马车就…… 刚想到这里,大掌柜就递来的橄榄枝。 “时哥儿啊,你看我家上次的马车……坐得可还舒坦?” 这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 陆时秒懂,当然也很有眼色地接了过来。 “舒坦!一点都没感觉到颠簸。” 大掌柜笑得眯起了眼睛,继续道:“那就借给时哥儿用吧,日后你家相公高中榜单,我这里不是也能借了你们的福气,不是?” 陆时也笑得眯了眼,点头道:“那我就先,多谢大掌柜的及时相助喽?” 两人同时开怀一笑,就像老小两只狐狸似的。 再次赶往平江城。 陆时便将裴大妹一起带上。 无烟炭早已经投入每天的正常烧制,而坚固的果炭亲窑也在最后的验收中。裴清辉依旧驻扎在炭窑,却也不像以往那般黑白都盯着下不了山。因为有里正媳妇一大家子和族长家的哥儿,负责人员运送收货事宜。 裴清雨接手洞子菜后,也终于显现出他接人待物心细温和的一面。 而姑姑裴春杏则领着小妹,既要张罗家里头也要把陆时在村里的事情也接过来,一时间所有的人中竟是她最忙碌。 好在陆时提前做好的计划书,一个个按部就班并没出什么差错。 江南三月多烟雨,半池春水一城花。 临近平江城时,天上就飘起了绵绵细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陆时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古代世界清新湿润的空气,忽然从心底涌出几分眷恋,也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他好像,越来越像这里的古人。 想到这里,陆时嘴角禁不住地弯起。 是的,他又很没出息的想……自家亲亲相公了。 到平江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曹知府,刚好今天是他休沐正在府中。陆时被领进后院时,碰巧遇到他家才女小姐。 “时哥儿呀,这次可定要与我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见礼之后,才女小姐拉着他跟大妹的手就要往她的闺房而去。首次的以诗相交,早让这位才女很是欣赏,后又在美食节得知他的多才多能,更是心怡不已。恨不能交换手拍,成为一生至交才好。 所以哪肯轻易放手。 陆时心中有事,而且前世也从没女孩如此亲密过,多少有些尴尬。 但在这个古代世界,哥儿跟女子差不多,或者说还不如女子的地位。所以陆时虽有些不适应,但也感激这位知府小姐对他哥儿身份的与众不同。 好在有知府夫人及时出面。 出来打断道:“还不快松手,时哥儿是有正事寻你父亲,你真是不懂事儿。”话语间有些嗔怪道。 陆时赶紧出来圆场,并恰当地多夸了几句知府小姐的好话。 更让知府夫人笑在脸上,开心在心底。 直接伸手挽住陆时,将他从女儿手里救走,留下才女小姐望背兴叹。“哎!他要是我家的哥儿,该多好啊!”可以姐姐妹妹天天在一起,谈诗论词、嗯还有品美食! 这次,曹知府是穿着常服见客。 陆时一眼之后,心中暗喜。 看来这位大人应该是将自己当后辈看待了。所以后面他干脆说话比上次随意的很多,直接谈起木炭后面的定购量、跟立刻要跟进的运输事宜。 曹知府本身就是京城世家之人,加上这几年在平江城多少也打下基础。所以在本地和周边城镇都有他家的商铺,木炭铺子也有数家。两人很快友好达成商业协定,不光是平江城,就连前面说过的建城的销路居然也有了。 “时哥儿在此,多谢大人的提携!” 陆时立马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个大礼。 虽说是双赢互利,但能得到对方如此待遇,他心里也是万分感激。当然也要越发的敬重才行,并不能因为人家的欣赏看重,做人就飘起来了。 曹知府赶紧亲手将人扶起。 一面为对方知礼而欣慰,一面嫌彼此还不够亲近。以后还要靠这个有“奇才”的哥儿带来巨大利益,曹知府忽然灵机一动,就想起上次自己的建议。 于是干脆直接问道:“让你在平江城买个宅子,你可曾问过你家相公?” 陆时直接傻眼。 额他光顾跟自家相公亲亲热热,完全忘了说这件事儿啊! 但不影响自己此时的决定,于是厚着脸皮应承道:“自然是同意的。”他敢不同意?不同意也算同意,哼! 曹知府抚掌而笑。 乐道:“好啊!我这里刚才有个闲置已久的小院,还算清静。只是一直无人居住,若要住进去怕是需要先小步修葺一下。若时哥儿不嫌弃的话,今日便去看看,看中的话就拿去先住着吧。” 陆时惶恐。 赶紧再次起身行礼,推拒道:“那怎么行!” 见曹知府脸色略变,立马补充解释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怎好意思让您破费呢,这市价几何,我照付就是。不过还是要感谢大人的美意,能给我这么大的优惠和照顾。”既然是双方互惠互利,那么这方面就不必划分得那么干净。 都已经想依靠人家的军粮线,这利益关系早就密不可分。 曹知府也是欣喜不已。 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哥儿聪慧之极,也识时务之极。只是他没想到,其实这些想法大多来自于陆时的亲亲相公。当然他本人听后也很赞同,正所谓夫唱夫随嘛。 曹知府所说的小院并不小。 两进两出,前面是大院有树有花,后院正院带左右厢房,有个小花园居然还有口井。位处正街侧巷,环境十分幽静,一问之后得知左右也大都是读书识字之家。 “这价钱并不便宜吧?” 陆时心里数着自家的银子,心虚不已地问道。 第170章 一套房居然比马车还便宜 “不多,也就三百五十两银子。”派来的仆人恭顺地回答道。 我去! 万万没想到,两进两出的宅院竟比一辆马车的价格还便宜! 陆时惊呆了。 不过换种想法,就算前世不也有几十万的二手老房子、跟价值千万的限量版专订豪车主。 都很正常! 正常个p啊! 陆时怒拍案起,眼前这可是省直辖市、市中心附近高档区域、前后有房可以比拟二层楼、前后都有院子……相当于二层独居小别墅啊!一辆马车再豪华、其实也不怎么华到哪里去。 “买了。” 陆时表面风清云淡,其实内心无比欢乐道。 他觉得这宅院再划算不过,但却吓坏了旁边的裴大妹。赶紧将人拉到一边,小声咬耳朵道:“二哥!这也太贵了吧?要不、要不我们先租下来,反正到时候大哥还要去京城考呢。” 这对自家大哥的自信心可谓之强! 陆时其实也考虑过这件事儿,但他多少还有点前世人对买房的执着,还有嘛就是……为了紧紧跟随亲亲相公科考的步伐了。 裴清晏已经是童生,所以可以直接参加今年的院试考中秀才。而后是乡试在八月的平江城考,所以才有了秋闱一说。中了举人,这时候就可以称一声老爷。然后才能进京参加会试,但是……那可是要到次年春季了呀! 整整近一年时间,这让人哪受得住? 而且裴家村的无烟炭果炭主销点就在平江城,更何况家里还有姑姑清雨肯定也要走出来。所以买下这个宅院,也是陆时早就打算好的。哪怕以后自家相公做官做到京城,这宅院也可以放在这里升值嘛。 可以说陆时的小算盘打得那叫个响。 但这种话哪能跟大妹讲,所以也只能拿前面那理由搪塞。好在裴大妹也只是想节省,居然越听还越觉得很有道理,就这样被忽悠过去了。再看这宅院,裴大妹就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门上雕的花可真好看!” “嗳,窗户上是四季花呢?” “快看快看!门前铺得还青石板啊?” 只见裴大妹跟瞧稀奇似的东摸摸西瞅瞅,可到了后院却左看右瞅,脸色似有些不满。 陆时一路看着直想乐。 见状便及时问道:“怎么了?大妹,是看哪里不合适吗?”然后挥挥衣袖,大气道:“你觉得哪里不好,哪就推倒重修!” 却换来裴大妹嗔怪的一瞥。 道:“二哥你也太大手大脚了,这么好的房子怎么能推呢?”犹豫了下,便指着后院那片小花园道:“我只是觉得这花开得虽然好看,但不实用。如果换成菜就好了,自家种的菜新鲜又不用花钱。” 其实你就想不花钱对吧? 陆时心里笑得不行,但也同意她的想法。 于是乎干脆直接将这件事儿交到她手上,道:“那行,你看着弄就好。而且……”说完故意停顿了下,在大妹布灵布灵眼神中,才郑重其事道:“在我们住进来之前的事情,也全交给你了哦!” 刚好享受下“甩手掌柜”的快乐。 “什么?全、全交给我?” 裴大妹哪想到陆时会这秀甩锅,惊讶地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陆时哪能给她机会反驳,直接将那串钥匙直接丢进对方怀里。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故意念叨:“哎呀,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呢!得赶快加紧时间,回去的时候还要去一趟白鹭书院。” 这话一出,直接将裴大妹想说的话直接给堵了回去。 还会去白鹭书院吗? 裴大妹的心神很快补转移开,这才想起走的急她根本没有准备。可见到朱逢春怎么办啊?越想心里便越急。 被陆时悄悄看在眼里,心中暗乐。 就是不知道自家亲亲相公看到后,心里会是何种感觉。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仰天大笑。 虽然上次忘了问请假跑出去的事儿,但不代表这事儿就过去了,哼! 很快签好了买卖契约后,其它一并手续都由派来的这人负责搞定。但等对方办好之后送来就是。 陆时拎着接在手里的钥匙,这才深深感觉到自己也是有“两套房”的主儿啦! 陆时在这宅院的附近订了家客栈,随后两天便忙碌起无烟炭的事来。有上次美食节那位大掌柜的协助,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尤其带着裴大妹跟着走了一圈,她也有了明显的长进。 “二哥,你是想让我以后也管这个吗?” 裴大妹还很是聪慧,很快领悟了他的用意。 不是也,而是以后主打这块业务哦! 陆时暗搓搓在心里想,但绝壁不会说出来的。 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并说服引导道:“是啊!你看姑姑她们在家里都已经独当一面了。雨哥儿那么害羞寡言的人,现在都出头露面在做事儿喽!” 裴大妹听得心情澎湃。 是啊,家里连小妹都跟着姑姑忙里忙外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落在柔弱的小妹后面呢? 于是保证道:“嗯!我知道了。二哥你放心,我会用心做好的。” 哦耶! 又拿下一个好劳力。 陆时心底都快乐开了花,但外表努力保持平静状。 并郑重点头,道:“我相信你!大妹。” 裴大妹顿时感觉到手上拿的钥匙又沉重了几分,任重而道远啊 话说那头裴家村,牛翠花却又闹出了些妖蛾子。 眼看着新炭窑已经开始用了,而原来破坏的旧窑也快建好。沉寂许久的裴家大房又有些蠢蠢欲动,尤其听说陆时回来赶了一马车的红布,居然说有精细的红棉布,更是心痒不已。 “娘,我还听说他是按进价卖给咱村里人呢。” 马玉芬找了个机会,偷偷在厨房给她婆婆咬耳根子道。 “进价?” 牛翠花有些心动,但一想还是要花钱,却又有些舍不得了。 都是她二儿子的东西,凭什么让好掏银子?都怪那个陆时,自从这个搅家精进门后,她家就没消停过。到现在还要赔那么多银子,她家从哪儿弄那么多银子啊! 一想到这儿,牛翠花就想坐地上再哭闹一番。 好撒下心头压了这么多天的气。 却听儿媳妇马玉芬又说道:“还有咱家青山,你上次也跟那个夫子放话,青山以后做大官让他下跪吗?” 一提这个她就来气。 上次好不容易托人找到那个夫子,没想到被婆婆三两句话就给惹闹翻。 第171章 给自家相公打个预防针 现在可好,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好私塾,就见她宝贝儿子天天往县城里跑。 但牛翠花完全没觉得她错了。 反而鼻孔朝天,一脸的理所应当道:“那是!等我家青山中了状元、当了大官以后,我不但要让那个破烂夫子下跪,还要让裴家村的所有人都跪在我脚底下。哼!”想了想,又气恨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族长,和里正一家子!” 说完就像是已经看到这一幕,大嘴笑得都咧到耳根了。 马玉芬眉毛都快扭到一块了。 这个死老太婆,自己说的什么意思,这老货咋就偏到脚后跟了呢? 但为了好宝贝儿子,马玉花还是忍住气。 声音更是放缓道:“娘说的都对。可是——”故意等了等,想让婆婆先忍不住问自己。但却只引来牛翠花的横眉瞪眼,“可是啥?你到底是不是青山的娘啊?不往好地方想,居然想说他的坏话!” 马玉芬差点喷血。 谁特么想说儿子坏话来着?她是这意思吗? 果然是死老太婆,好事不会干,尽会坏人事儿。 但后面的事儿还得她来发话,于是马玉芬赶紧解释道:“娘,我没有这样想。我是想——”却被牛翠花蛮不讲理地打断道:“你又想干啥?”并且怀疑地打量她。 马玉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娘,我是觉得裴清晏十五岁就考中了童生。所以,凭咱家青山的本事儿也能轻轻松松考过。只是,你想呀娘……经过上次的事儿,你不觉得咱家青山聪明是聪明,就是……” “就是啥?” 这下牛翠花可忍不住了,赶紧追问道。 其实她也觉得上次炭窑的事儿,自家宝贝孙孙做得有点过了。不管怎么说,那三百两银子至少拿个二百两给她吧?再说自己也不是要贪图银子,而是想存在她这里也好给孙子存个媳妇钱。 后面马玉芬的话,刚刚好就触动她这块心思。 “娘,你不觉得咱家青山的性子……还是有些不大稳当吗?” 马玉芬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婆婆的脸,不放过哪怕一丝丝变化。 果然,就看牛翠花沉默了半天。 再说话时声音就小了很多,“那你觉得,咱该怎么办?” 马玉芬心里一喜,赶紧投饵料:“不如先给青山取一门媳妇,大家都说成家立业,那肯定是先成家后面才能立业。青山的性子不大稳当,所以只要取了媳妇,这性子啊!肯定就能定下来,以后也能好好念书。” “对呀!” 牛翠花也是老眼睁大。 但嘴上还在怪罪道:“你这娘咋当的?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家青山之前书都读好。哼!如果真耽搁了他以后当大官,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起身就往里屋走,“我还是赶快跟你爹商量下,看娶什么媳妇最好?” 马玉芬在背后直撇嘴。 不过事情差不多能成,她也就懒得回嘴了。 还好,死老太婆还是有点用处的。 牛翠花将这话跟裴家父子一说,两人也双双点头,非常赞同这个说法。于是牛翠花跟马玉芬婆媳俩,便在村子村外走动,张罗起裴青山的婚事来。 一连跑了好几天,几乎将附近村子最能说道的媒婆都找了。可惜,这些媒婆热心巴拉地拉了她们,见了至少十几近二十个姑娘和哥儿,她俩硬是一个都没看上。 为什么呢? 按这婆媳俩的说法就是:“她们家青山以后是要做大官,不是随便什么姑娘就能配上。居然还敢找些哥儿来充数,这也太看低她们家的青山了。而且没听说大官都是三妻四妾吗?所以眼下也只是凑合先挑个能干的,以后她们家青山还要娶大官家的女儿呢!” 得,这番话直接把所有媒婆全得罪完了。 被叫回来的裴青山,在家人的吹捧下,也觉得自己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高人一等。在村子里走路,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眼睛都更是谁都看不上,说话前先哼一声,以示自己的高贵。 但他这些做法,根本没引起裴家村人注意。 相反,很多嘴巴长的婆子媳妇各种的传闲话,一个个都在背后等着看她家的笑话呢。 但这并不妨碍牛翠花感觉良好的,再次找上陆时。 只不过她上来运气不好,刚好遇到陆时赶往平江城。然后被姑姑裴春杏客气地一杯清水就请走了,裴小妹也是人小鬼大悄悄跟了上去。 没多久就跑回来,嘴里还嚷嚷道:“姑!姑!我知道她家想干嘛了。” 裴春杏一脸无奈地把院门关紧。 回头就瞪了她一眼,小声呵斥道:“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小点声,非要吵得周围邻居都听到,不是?” 裴小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缩头缩脑地小声道:“姑,我跟你说呀!她来是为了二哥上次带回来的红布哦。” 裴春杏心就提起来了。 她这个娘她再清楚不过,只要让她娘盯上的东西,那就会哭着闹着也要弄回她屋里去。虽然在时哥儿面前,几次没有讨到好,但这事儿多了也烦人啊! 所以当天,裴春杏便托人带话给陆时。 在平江城的陆时得到消息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家早就跟大房脱离关系,就算牛翠花找上门来又能怎样?但想到裴清晏还在白鹭书院呢,那老太婆万一脑子抽了找上去折腾可不好。 必须提前给自家相公打个预防针! 在来平江城三天后,陆时便带着大妹赶往白鹭书院。 裴大妹并不知道这件事儿,所以一路上更多担忧的还是,她就没有给某人准备东西,这可咋办? 陆时想事情中间,偶尔看到她这表情,不由在心中暗笑。 见大妹实在是忐忑的不行,这才好笑地从怀里掏出两只香囊。递了过去,一湛蓝、一嫩粉色,上面绣的是蝴蝶双飞图,煞是好看。 “咦,这是?” 裴大妹接到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给我的吗?” 看得出她喜欢的紧。 陆时故意逗她,促狭道:“不是送给你哦!而是让你送给某某的呀。” 裴大妹没料到,顿时被逗了个大红脸。头也支撑不住似的垂下,手上的香囊更像是烧红了的炭,让她无处安放。收起来也不是,扔回去舍不得,哎呀可怎么是好呀? 陆时见逗得差不多了。 这才收敛表情,摆出一副正色表情,道:“你先闻闻这味儿?这可是从我手中专门配的醒神方子,而且还有驱蚊虫之功效哦!”只此一家,原本可只有自家亲戚相公能享用的份。 第172章 相会于白鹭书院 裴大妹闻到熟悉的味道。 嗯就是从自家大哥身上闻到的,这样的好东西,二哥居然这么舍得给她,还让自己送人? 裴大妹开心之余,摸着手上精致香囊,又有些舍不得了。 “这么好看全给他一个人吗?” 陆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抬手点着大妹白净的脑门,调笑道:“你呀!可真傻,你没看到这是一对吗?”他是专门按前世的情侣款挑的这对,纯蓝送给男方,上面大蝴蝶护着小蝴蝶飞。粉嫩色最适合小女生,绣的是小蝴蝶被大蝴蝶护在怀里。 裴大妹脸越发的红了,但还是害羞地挑出粉色香囊来回在身上地比划。 “二哥,你看带在哪里好呢?” 裴大妹比划半天都觉得不妥,带腰上容易弄脏不说,说不定哪天就挂掉了。塞袖子里的结果怕也是一样,挂脖子上的话,一弯腰更容易脏了。 陆时掏出自己塞进衣襟里的小香囊。 “你看我,戴在脖子上,线强放短些,放进衣服里头。既能保持住香气,还能时不时的拿出——”来想想自家相公。 额发现差点说漏嘴,陆时赶紧打住。 幸好,裴大妹只专注地将粉嫩香囊戴到脖子上,并没注意听后半段的话。 “好看吧?” 戴好之后,裴大妹又掏出来放在外头,一脸兴奋地扬起脸来问道。 “好看!”陆时应景地点头道。然后又夸赞道:“我家的大妹最好看啦!” 裴大妹正低头摆弄粉香囊,听到这话立马娇羞不已,跺了跺脚娇嗔道:“二哥!你别乱说。”又多看了几眼后,不服气地反驳道:“要看咱家最好看的人,不就是二哥你嘛!哼,你就知道笑话我。” 在她眼里,陆时就像天上的仙女,天上有地下少有的存在。 被人夸了。 陆时心里也甜滋滋的,前世虽然他也挺帅,但这还是头一回被妹子这样当面直夸呢。 午膳后,四人帮宿舍几人正在论某篇文章。 忽听后院的小童跑来说有家人来访,裴清晏刚起身整理衣冠,就见那朱逢春跳起来直奔小童,连声追问道:“是只有一个人,还是说带了位姑娘啊?”其他人绝倒。 也难怪他如此心急。 陆时前前后后已经来了好几回,而朱逢春心动之后也就见了两回面。而且上次也只是匆匆一见,连街都没有一同去逛逛呢!朱逢春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日夜苦读的心酸,眼泪都快流成小河了。 “嗯,是两个人。” 小童不紧不慢地回话道。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却盯着他的手上直瞅,这让着急等他说话的朱逢春一脑袋雾水,还在那急得直催道:“你倒是说话呀?”让旁边的许长平看得直摇头。 这憨子,没见人家小童等他发点好吃的吗? 只能起身拿了些小点心递了过去,这下小童回答的极快。 道:“一个是哥儿,长得很美!”裴清晏禁不住嘴角弯起,听到了,这是夸他那亲亲小夫郎呢。“还有个小姑娘。”赶紧咬了口点心后,抬头便看到朱逢春瞪大的眼睛里满含期待。 小童不得已道:“长得还行。”这也算是夸了的吧? 毕竟跟那位美人哥儿比起来,小姑娘长得虽好看,但完全没法比吧。朱逢春得了“还行”二字后,露出一脸的“我不服”的表情。在他看来陆时也就比他的姑娘好看那么一点,嗯就一丁点而已,哼! 但这次大妹肯定也来了。 朱逢春决定原谅小童的言语不当,他一个小孩懂什么美不美的。就在他准备紧跟着裴清晏的脚步出去时,却被后头两人齐齐抓住。 “你们要干什么?” 朱逢春急了,使出老鼻子劲想挣脱。 许长久跟薛正的骑射课也不是白上的,两双四只手抓得牢牢的,让他半点挣开的机会也无。“说吧,你俩到底想干啥?”朱逢春摆平任rua道。 就见许长平邪恶一笑,道:“我们一起呗!话说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俩也没见大妹了呢。” “嗯嗯。”话少的薛正点头同意。 朱逢春无奈之极,只能答应。“行吧,还不赶紧松手!”没见裴清晏早就跑得没影了吗? 于是乎,一行三人结伴同行。 而裴清晏此时,早已经站在自家亲亲夫郎的面前。 只不过旁边有一个多余的人,裴大妹。 裴清晏不着痕迹的瞟了她一眼。 心里嫌弃之极:真没眼色!真是越往大的长越不招人喜欢。这里站的要是小妹,早就撒丫子满后山跑了。哪会象大妹这样直愣愣,就站在自己跟夫郎跟前,也不知道回避一下。 陆时也同样深深地看着自家亲亲相公。 嗯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帅!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但多看几眼后,又发现似乎瘦了?眼下似乎隐约有些阴影?陆时立马被后悔给淹没,这些天光顾着炭跟火锅的事情,怎么就忘了给自家相公多加点营养餐呢? “你——” 两人同时开口,说的又是同一个字。“你先说。”停顿一下之后又齐齐说了同一句话。 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吧! 两人俱忍不住,相视而笑。 此时胜过千言万语,就好像彼此的眼睛都会说话。陆时: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他。裴清晏:亲亲夫郎想告诉我很多事儿,我猜应该是他最近做的事情,而且有的事儿应该跟我有关。 气氛正正好。 连碍事的裴大妹也躲开不敢出声,但有的人就是用来破坏氛围哒! 比如。 朱逢春的大嗓门,“大妹?你在哪儿?我来啦!”声音里就能听出他此刻有多开心。但不只是他一人,裴清晏很快就看到他身影还带来了两只。 太可气! 朱逢春一眼看到裴大妹,就直接奔了过去。 许长平郁闷地看着这货丢下他们跑了,再回头看到裴清晏射来冰冷的目光。额,似乎真的生气了?打了个哆嗦后,他只能硬撑着走过去,先冲着陆时恭敬地行了个正礼。 薛正跟在后头,照做。 许长平堆起满脸的笑容,亲切地问陆时:“嫂夫郎近日可好?身体可还安康?家中可还安好?我等也有些天没见到嫂夫郎,这不!今日特来请安。”说话再献媚不过,说罢还又行了个正礼。 薛正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住。 第173章 我看人,有没有死透 这种不要脸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问好可以,怎么还问起安康和家人了?还请安,这不是给长辈的问候吗? 裴清晏在心里长叹一声。 看来今天是什么也干不成,不过……念头一转,却道:以前的学业还不够重啊,看来回头还得多出些题目才可。 陆时强行压下心中狂笑。 看着他们四人这般“勾心斗角”也只有喜感,感觉就跟前世看的情景短剧一样。太特么好笑了,哈哈哈哈。四个人能结交成为至交好友,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有人打扰,所以陆时跟裴清晏说了他这些天以来做的事情。 听到亲亲夫郎用得意的口吻说到他在平江城买了套宅院,他们现在也算是手握两套房的有钱人家。裴清晏再也忍不住心中激荡之情,顾不得旁边有人,伸手就将人捞进怀里。 “辛苦我的小夫郎了。” 不想说什么待我高中必许你荣华富贵,更不想说他日我青云直上,必为你求得诰命种种的话。裴清晏只知道,此生除了眼前亲亲夫郎,他别无所求!荣华富贵为他,青云直上也为他! 而陆时想的简单。 自己这么辛苦赚钱,当然是是……为了自己日子更好过呗。而自家亲亲相公也只是顺道一起享受而已,如果哪天这人真的变了心……那自己就抱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过日子喽! 而裴清晏却对此一无所知。 最后听到亲亲夫郎一再叮嘱,让他小大房可能会跑来闹自己时,心里却又有了计较。想来找事吗?不怕,那边陈家怕是还不知道消息,那他就发个好心吧。做人总要与人为“善”嘛,独乐不与众乐乐。 但嘴上却说的完全不一样,“不用担心,学院位置偏僻,他家不一定舍得花银子雇车过来。而且就算来了,所是连第一道的山门都进不来。” “哎,有这么严格吗?” 陆时有点小惊讶。 他次次来感觉都很顺利啊,怎么听自家相公这么一说,似乎并不那么容易进哈? 陆时并不知道,那是他亲亲相公早早求到夫子跟前,给他留了个特别待遇。 裴清晏只是点点头,深藏功与名。 晚云渐收,万顷霞光天画图。 陆时带着裴大妹登上马车,匆忙往裴家村赶。光顾着说话谈事儿,差点过了时辰。但也连累那四人错过了下午课,但自家相公却说不要紧,来之前他已经叫小童帮忙请过假。 哈哈哈! 不过想起其他三人的表情,陆时就忍不住地想笑。 自家相公太腹黑,居然只请了自己的假,而那三位就…… 陆时正在心里狂笑不已,突然马车就刹住了。害得他差点一头栽出去,好在被大妹一把拉住脖领子,这才逃过一难。 “咳咳咳……你、你先松手。” 陆时差点憋过气,赶紧拉着脖领子请求道。 裴大妹这才发现自己用力太猛,“哦”了一声,赶紧松手。然后挪到跟前,帮忙用力抚背顺气。同时关切地盯着他,问道:“好点了吗?”真怕自己刚才那一下,把娇弱的二哥给弄坏了啊。 陆时缓过气,用手指了指外头。 提醒道:“问下车夫,外面是不是出事儿了?” 否则好好的大马路,怎么会突然来个急刹车呢? 没等裴大妹起身去问,帘子一挑,车夫那张慌张的脸就冒了出来。“不、不不好了!前面有个死、死人。”看他那表情,感觉就像刚才是被他撞死的一样。 陆时眉头皱紧。 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就绕开。” 车夫苦着脸回道:“可回村的路就这么一条啊!”刚才他也想悄悄绕条路呢,哪怕有条小路也成。 “怎么回事儿?先别慌,慢点说。” 陆时示意裴大妹退到旁边,自己起身跳下马车。 “二哥!你先别下去。” 裴大妹怕他出事,叫了声的同时,伸手想将人拉回来。却落了个空,只能赶紧跟着跳下马车。 陆时下车一看。 在马车前两米左右的路上,果然躺着个男人。 然后听到车夫的说法,大概就是临近黄昏,他一时没看清楚前面有个人。所以刚才差点就踩过去,好不容易将车停下后,过去查看之下才发现……那人好像没气了? 裴大妹因为担心也跑了上前。 “你退后,躲到我后面,别过来。”陆时将人推回去道。“那你呢?”裴大妹不大情愿道。 “我看人,有没有死透。” 陆时说罢,又扭头问车夫:“所以并不是你撞的,对吧?”他现在只关心这重点,只要不是他们的马车造成眼前这结果就好。 “不是,当然不是我。”这可是一条人命! 车夫可了劲地点头,生怕这事莫名的就落到他脑袋上。 “那不就行了。” 陆时说罢不再理他,反而快步走到那人跟前,俯身仔细查看。 车夫虽惊讶于这个哥儿的胆大,但他还是害怕地退到马车前,还想顺手将裴大妹也拉过来,但遭到她强烈反对,只能作罢。 只见男人趴在地上无声无息,脸压在地面上暂时也看不到。但他身上精美的锦缎上暗藏金丝,哪怕再破再脏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成。再加上满身血渍,这分明就是刀箭伤! 救不得! 是的,早在陆时过来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现这人并没有死透,只不过是重伤后的昏迷而已。但在光天化日之下,这里虽是穷乡僻壤之处,能惹到那些拿着刀箭的人来刺杀,这已经说明地上之人身份之重,那敢杀他的人更是…… 瞬间,陆时就有了决定。 “把人抬到路边,我们走!” 陆时招呼着已经躲到马车上的车夫过来,赶紧一起将人移开。 后面的裴大妹一听,都快惊成路边的石块了。但好歹她还是个大活人,于是迟疑地问道:“二、二哥!这人死了,我们是不是要先报官?”哪怕是乡下村姑的她都知道,看到死人那也得报到附近官府的呀。 “人没死。” 陆时此时此刻已经开始扯着那人的腿,往路边使劲地拖过去。 “可是——” 裴大妹还想说什么,但现在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自家二哥? “没有可是,记住!别给你大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时断然道。 裴大妹一听在理,干脆自己也跑过来想帮忙。 把陆时差点气笑,横眼看向车夫。 第174章 又贪财又无礼胆大包天的哥儿 陆时不悦之极。 冷声道:“你还不赶紧过来?难不成还要我过去请你过来吗?要不回头我还是跟大掌柜说一声,你这车夫我实在是用不起啊!” 车夫一听吓坏了,赶紧快步跑过来。 “哎我来了,这就来!” 这活儿来之不易,月钱丰厚不说,还总能拿到额外的赏钱呐!真让这哥儿告上这么一状,他这活干得就到头了。 他刚伸手抓起那人的胳膊。 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嗯”的叹气声。 顿时吓得跳起三丈高,跳着蹦子鬼哭狼嚎道:“鬼啊!有鬼啊!鬼鬼鬼……”眼见得就要吓疯了。 “人又没死,你叫什么叫!” 陆时没好气地怒吼一声道。 车夫一听马上安静下来,但又有些怀疑:“真的,没死?”问话时,还小心地用手指了指地上那人。 陆时不想理他。 但手底下这人似乎已经醒转,这下可如何是好? 要不趁人没醒,直接打晕?再拖到路边? 这样想着,陆时已然举起手对准这人的脖颈。 而那头的车夫得到裴大妹证明是那人不是鬼,便勇敢地拽起那人的腿正往路边拖。 一个砍,一个拖。 导致陆时砍下去的手刀,落空了。 空了。 空! 车夫却完全没注意,还在那块撅着大腚努力地、拖啊拖。 把旁边的裴大妹都看傻了。 睁大双眼,扑灵扑灵的直眨。 她完全不明白这两人在干嘛? 陆时抬起头,刚想让这个笨蛋车夫赶紧停下来。 不料! 地上之人刚好醒转过来。 正睁开眼睛。 于是乎四目相对。 因各自的原因,所以两人均选择了沉默不语。 陆时一脑门的黑线,这都是什么事儿?地上之人:我在哪儿?我是谁?发生了什么? 这就尴尬了。 本想将人直接打晕,再趁他不注意挪到路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地上这人居然这会儿醒了?还刚好看到自己的手砍空了、空了、空了。 裴大妹更是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暂时保持安静。 但,陆时是何等之人! 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呵呵,那个、刚才……我是见你昏迷不醒,所以才想拍醒你来着。”陆时一脸认真得解释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自己是相信哒。 地上之人无语半晌。 缓了缓神,努力维护住外表的淡定,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还在那块撅着大腚抓着他的腿不松手的车夫。 尽量平静地反问道:“那,他呢?他现在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杀人灭口? 挖个坑,把他直接埋了? 来个毁尸灭迹么? 陆时抬头一看,才注意到傻车夫手里还紧抓住人家的大腿不放。 差点就气得就地升天。 其实早在两人说话后,车夫就停下来了。但因为过于紧张,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想起来松开手。 陆时急中生智,立马变脸。 怒斥道:“笨蛋!我让你帮我将人抬上马车,你怎能这么懒?”缓了口气后,才带着责备的语气继续道:“你连将人抬起来都不愿吗?哎,看来我还是应该跟大掌柜说一声,真真是用不起你了啊!” 啊? 旁边两人双双惊诧地发出疑惑声,刚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笨车夫更是丈二摸不到脑袋,咋不听话也告状,现在自己这么听话了,咋还要去告状啊? 还真是个笨蛋。 陆时的一双眼睛都快挤抽筋,笨车夫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裴大妹还算灵醒,终于反应过来。 赶紧上前使劲地拉了笨车夫一把,描补道:“是啊!车夫大哥,我二哥都说了,是把人抬上马车的。你咋这么懒,连抬一下都不愿意呢?” 车夫满脑子浆糊地看看她,又看向陆时。 陆时赶紧在地上之人身后,做了几个手势。 指指地上之人、又凌空点了点马车,最后又比划了个睁眼的动作。表示这人已经醒了,已经看到他们几人,不好再像前面那样趁人晕扔到路边。 笨车夫傻乎乎地点点头。 其实他啥都没看明白,但刚才那小姑娘的话他倒是听得半懂半解。应该是不能再把人拖到一边趁机离开吧,对了!小姑娘还说了抬上马车?对对对,应该是改了主意要救人吧? 是吧? 地上之人:我就静静躺着看你们演。 不是他不想戳穿这几人的把戏,实在受伤太重。而几个贴身侍卫为了引开暗杀的那帮人,已经跟他走散。 势单力孤。 还是装糊涂保住性命吧! 就这样,一方拼命演戏、一方假装糊涂,最后还是顺利将人抬上了车。 路上,陆时简单粗暴的帮这人包扎了伤口。 当然是就地取材,扯了这人里面的白色中衣的两只袖子,撕成数条白布用来当扎带。 那人冷眼看着这个无礼的哥儿。 罕见的居然没有发火,这要是让他身边亲近之人看到,大概会眼球掉一地吧? 而陆时毫无知觉,还在那里絮叨:“你也别怪我弄坏你的衣服,不是我们不想舍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是我们这些乡下村民太穷了!” 忽然低头看到身上簇新的衣料,当即顿住。 但很快他又找到新词,一脸正经地解释道:“你看!我们身上这套新衣服,也只有外出走亲戚才舍得上身。所以……”得得得数百字的补充说明。 那人只是沉默,并不说话。 但内心却认定了,眼前这个哥儿既无礼、而且很贪财! 眼看就到裴家村口,陆时叫笨车夫别走村口那条路,而是延着村子边绕了很大圈。 并及时跟那人解释道:“别看我们裴家村人不多,而且偏僻。但让人看到你这副样子,还是容易惹出麻烦。所以才要躲开村里人的眼睛,将你安置到我们自己人家里。” 这里的自己人,是指在山上做大锅饭的麦穗嫂。 她早已经带着娃住到了山上,所以原来的家也就空闲下来。但偶尔有送来的东西不方便拉上山时,也都拉到她家暂时放放。陆时所以才选择这个地方,在他想来这人顶多住个两三天,然后随便编个借口将人“请”走就是。 那人眼皮微动。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时,陆时却被人拉住衣袖。 “你想干嘛?” 陆时回头一看,那人居然一手抓着自己的袖子边,而另一只手长长地伸过来。 “这是?” 看着递过来的暖玉。 陆时眼睛都快要看直了,这特么分明就是……极品的羊脂玉啊! 第175章 小夫郎被迫救人,亲相公巧计戏陈家 冷雨冰河洗清韵,春山暖玉芙蓉帐。 说的就是这羊脂玉晶莹剔透的玉质,明明温润如羊脂般柔滑细腻,却有着极其坚韧的品质。 美好,高贵,吉祥,温柔,安谧。 这五个词代表君子五德,同时也是陆时此刻的心声。 “赏了你。” 那人随意的往他怀里一丢,就像丢了一个跟他没相干的物件般。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竟有种视黄金为粪土的气派。 看得陆时眼皮直抽抽。 他真想大吼一声,“亲!把你家看不上的粪土全丢给我吧。”但,还真不敢。 一是谁知道这人身份有多尊贵呢?不小心掺和进去生死难料。二是天下谁会真的视黄金为米田共的,如果有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现在既然人家都赏给自己,那就是他的了。 小心翼翼地将羊脂玉收进胸口的香囊里。 陆时还不放心似的拍了拍,感受到手下的触感,他这才松了口气。 那人看在眼里,默默在贪财后面又加了条罪:胆大包天! 刚才要不是听这个胆大贪财无礼的哥儿一番解释,他才不会将一直随身佩带、最最喜欢的羊脂玉佩赏了呢。一想起来就心痛,这还是当年家宴上自己应对极佳,父皇高兴之余才奖给自己,一带这么多年。 唉! 居然就给了这样一个举止品行极为不堪的哥儿。 心痛呐! 但陆时随后的行为,却狠狠打了这个皇家之子的脸。 只见他人未动口先动,吩咐裴大妹先下车先出门,又命令车夫背起受伤的皇家之子迅速窜进屋内。然后他才大呼小叫着跳下车,转身又从马车上搬下几个装得满满的竹筐。 时间卡得准准的,裴大妹这时刚好也走出来接应。 同时,只听邻居家的院门发出“吱呀呀”地的声响。那家的老婶子也眼尖手快地钻出来,一脸谄媚地打招呼道:“哎呀,天都快黑了,时哥儿还这样辛苦地搬东西哪?” 嘴上说着话,人就凑到竹筐跟前伸手想翻看,有什么好东西。 “啪。” 陆时一点都没客气地拍掉这婶子的爪子。 特意警告道:“这都是给山上干活人准备的,婶子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裴大妹跟声配合,道:“就是!二哥,我们回头就跟里正说道说道。要是不惩戒一番,只怕以后有的人手都能伸到别人家啦!” 邻居婶子脸一会红一会白,心里气愤不已。 但想到让里正知道的后果,又有些惶恐。于是哼叽道:“我只是想看看,又没有要拿走,你们别乱说。”然后便灰溜溜地站在自家院门口,还搁那不甘心的观望呢。 陆时眉头一皱。 不能让这妇人整天盯这里! 如果真让她发现屋里那人的踪迹?恐怕还真能坏事儿,而且还是大事情! 于是故意大声对裴大妹说道:“大妹啊!一会儿我们还是去趟里正家,让他安排几个壮汉子在这里看着吧。” “哎!知道啦。” 裴大妹机敏地接过话头,两人相视一笑。 里头的皇家子也听到,一时间心头涌出百般滋味。只觉得脸似乎有些发烫,此时就想寻个角落钻进去别让人看到才好。 且不说陆时被迫救了个皇家子,却说裴清晏那头。 送走亲亲小夫郎的当天,裴清晏就使了个计,让县城里街头巷尾小商小贩将裴家大房的事儿当笑话传了出去。 很快陈家二房的仆人就将话传到主人耳朵里,二房得知后高兴不已。 虽然跟着三房也得了不少商铺庄子,但上次他家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心里也是十分晦气。所以自觉得不是他们没办好,这不是……三房根本就没给他家机会嘛。 得知三房办事搞砸了,这不机会来啦! 立马跑到大房跟前告状,大夫人听后气得摔了一地瓷器碎片。 她知道儿子陈耀宗的心结,刚刚好现在又是科举最关键之时。 恨得她牙齿都快咬碎,但还是不敢让儿子知道,只能下令全府上下封住嘴。同时将三房叫来,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还夺去大半商铺直接转到二房手上。 可谓是:昏庸女人出昏招。 四房陈小叔得知后,还特意找到大夫人想劝解一二。陈家三房虽然做事不大光彩,但能力多少还是有的。而且私下他也多有指点,所以目前在三房名下的商铺田庄还有盈余。 但二房真真是,全家上下全是废物点心啊! 大房夫人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所以陈小叔的劝解非但没起作用。他本人反而被上下主人带仆子丫鬟好一通嘲讽挖苦,特别没脸地出了大房的院门,甚至可以说是被“赶”出来的。 “陈家完了,完了啊!” 郁闷之极的陈小叔借酒浇愁,在一家简陋的小酒馆里喝得是晃头晃脑。原本还算是身宽体胖的他,此时已经清瘦到能略微看出两边颧骨的轮廓了。 这时,一道清俊的身影,正好停在他跟前。 “咦,这不是陈叔吗?您怎么来这里喝酒?”那声音似乎有些疑惑道。 嗯?听着有些耳熟? 陈小叔晃悠着抬起头,没想到居然是裴家村的裴清晏。 惊吓之下,顿时瞪大双眼,一双瘦下来的手也颤抖地指向对方。“你?你你你、你想……想对我干什么?” “噗!” 他这话说得太有歧义,旁边也有几位喝酒人笑喷,那口酒喷得满桌、呃还有对桌人满脸。 裴清晏脸也黑了。 果然,他跟陈家人天生八字不合。 但为了后面的计划,裴清晏只能先忍下来。 袖子一挥,动作极其洒脱地径直坐下,当然是在陈小叔的侧面。他还怕这人呆会儿喝抽了,喷自己一脸,那可真就太难看了。 方坐定,却又听喝晕了头的陈叔又来了句。 “你,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 裴清晏忍气,依旧摆出一脸的风轻云淡。 内心:不愧是陈家人,果然一个个说话都操蛋! 同时用力提醒自己:忍一时气,海阔天空任鸟飞。现在忍忍,回头就让陈家上下一起飞吧! 在亲亲小夫郎的日夜洗礼下,我们的裴公子的思维也已然半现代化咯。 “怎么?你我,又没有仇。”裴清晏故意停下,抬眼将人打量许久后,才意有所指道:“难不成,上次在裴家村做的事儿,也有陈叔你的份儿?” 被尊称的陈叔摇了摇头。 口齿不清道:“没!我没有。我听、听到以后还……呼!还劝他还着。”可惜连他从小疼爱的侄子都没理会。 第175章 相公收人,夫郎搞事 果然没有选错人。 裴清晏对自己识人之术暗赞了一句。 是的,早在他发现陈耀宗借着他陈家的势出手时,便已然决定……定要那人以后再无依靠之地。 没有陈家陈父,他一个连官身都无之人,又有何凭借? 如果只是对自己的嘲笑,裴清晏从没放在心上。偶尔还会不伤大雅地回敬一二,在他看来不过是少年气盛之举。但自从察觉这人居然对秦亲小夫郎有窥视之意,甚至还对裴家村动手,这绝不能忍! “结果没劝动对吗?” 裴清晏毫不客气地揭开伤疤道。 “你!”陈叔惊得抬头,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清俊公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暗涛汹涌。 裴清晏哂笑道:“这并不难猜,不是吗?”对方只是四房之子,跟二房的自己是同工异曲。 而且…… 裴清晏一针见血道:“陈景!你只为家兄的一句话,放弃学业。现在,你可还后悔?” 陈叔陈景痛哭流涕,抱着酒壶嗷嗷的哭。 哭得那叫个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小酒馆老板看不下去。 出面将这位头一回见的生客请了出去,“你可憋来了,我这小地方真装不下您这尊大佛!”甚至除了头回付的酒钱,后面数壶酒的钱也没敢收。这种客人再来两个,他这店离关门就不远咯! 出了酒馆,裴清宴直接将人拉到一家拉面店。 热腾腾的大碗汤面端上来。汤白、菜绿、茱萸红、最上面居然还有两片切的极薄的肉片。 看着就让人口中生津,食欲一下子就来了。 一碗热汤面下肚,两人俱长长地舒了口气。陈景是觉得痛哭一场后,还有什么比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更能排解心头苦闷的。裴清晏则是因为吃汤面的感觉,让他回想起跟自家小夫郎曾经一起吃面的温馨。 酒醒后的陈景虽多了几分理智,但也没能顶住裴清晏的言语攻势。 因为对方句句在理,回想起年少时的天真,竟信了长房陈爹而放弃学业,为辅佐他为所谓陈家的崛起、全心全意地投入陈家庶务。可这十几年来,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时间老泪纵横。 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比陈爹更有才华啊!可惜聪明如他,却也被虚伪的亲情所惑。相比之下,他远远不如眼前这位同样年少之子。同样的境遇,不!不一样,当初自己还没有上头长辈强压。 想通之后,陈景起身,恭敬地弯下腰行了个大礼。 口中道:“愚叔在此多谢贤侄的劝诫!若不是你的这番话,我怕还在执迷不悟,看不清我自己的分量,跟陈家已已无将来的前景。”是的,自他年少主执掌庶务,哪里能不知道年年大半收送到陈爹那里……最后都给谁用了呢。 而如此隐秘之事,竟被裴清晏猜了出来。 这就不能不让陈景心惊,连这从没出过城的小小少年都猜出一二。那么上头那些人,看到并猜到陈家动静的、怕也不少吧?这才有了他现在这般表示敬意的举动。 裴清晏一脸淡然地接受了他此番表态。 大厦将倾,自己只不过提前出手,“好心”地收了他陈家的一人庶房子而已。 …… 且说陆时这边。 连夜找到里正家说了被迫救人之事,并将心中担忧一说。 里正也是面露愁容,未开口先叹气道:“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同时也分外心疼对方,这么好的哥儿怎么就运气这么差的遇上这种事?这种人了呢? 刚躺平的“这种人”莫名中枪。 陆时应声点点头,嗯他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安慰下有些慌了神的里正伯伯,陆时赶紧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并且一点都不委婉地直接问里正要人,“就让你家老小再找个人过去守着,有他盯着那个人,咱俩也能放心不是?” 里正哪能不同意,赶紧叫来了儿子,那是叮咛再叮咛。 “顶多三天,不!还是两天吧,我就想法子让他走人。”陆时如此保证道。看得里正嘴角直抽抽,救人救成时哥儿这种情形的,还真没见识过。 陆时晚上才打了保票。 可等到第二天村里的鸡都还没打鸣呢,里正的小儿子就跑来敲门。 “时哥儿,不好啦!” 虽然里正小儿子满是惶恐之色,但还是尽量压低声音道。 原来昨晚两人到了麦穗嫂家,跟那人打了个招呼。便在中间的堂屋打了地铺,说好两人换着睡觉。可到了后半夜,明明前头还清醒的不行,转眼就困得不行,一头栽倒在地铺上睡得天昏地暗。 “这不,我俩刚醒就发现、发现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里正小儿子慌得不行,想来想去都没想通。 陆时却一脸的好奇,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有这么神奇吗?还有比前世安眠药类效果还好的中草药吗?心底却禁不住的啧啧称奇,感慨他身处的这个古代世界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却忘了。 这哪里是什么安眠的药,分明就是古代小说中常提到的蒙汗药。 抱着探索的精神,陆时立刻让里正小儿子带自己过去看看。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唯一的里屋空荡荡没有人。拿出前世福斯探案的劲头,陆时连角落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可惜,除了看出地面灰尘被人清理过,啥都没看出来。 “算了,反正人走了就好,没啥大事儿。” 陆时气馁地挥了挥手道。 看在里正小儿子眼里却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才让时哥儿有些失望了吧?于是乎深深地自责道:“对不住了,时哥儿!是我没做好,你随便罚我吧。”说着话还抽了一个嘴巴子。 “哎?” 陆时一脸懵逼,赶紧伸手将人拉住。 不解地皱眉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人要走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想让人赶紧离开,这不……正好嘛!” 里正小儿子裴清泽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后面此事便算作罢。 陆时私下又找到里正商讨了一番,最终决定这件事就烂在他二人肚子里。当然是因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族长也万万不能透露。万一哪怕事发,最终也只能找上他们二人。 还没等陆时缓口气呢。 刚到家端起大妹准备好的茶,就听院门“哐啷”一声响。 打门外就走进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第177章 你是谁的奶 这人正是,很久都没上门找事儿的牛翠花。 陆时抬头一瞧,顿时笑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院门外,还有个探头探脑的人。嚯,也是个熟人呐!看来这老太婆又被自家儿媳妇当枪使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被算计了个啥? 这次牛翠花没有狮子大开口直接要银子。 她也知道二房已经过继到族长那支,她再闹也没啥用。不过,她还不如开口要银子呢。 听到她的诉求后,陆时都已经很惊骇了。 原来牛翠花居然提出,要他在县城里给她家青山找个要条件好的姑娘。如果能说上裴清晏的同窗好友,那哥儿也是可以的。 陆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确定肯定没听错后,他笑得直抹眼泪儿。“哈!哈哈哈哈,你、你你没搞错吧?”因为太过惊讶,不小心把前世的口头话都带出来了。 居然敢把心思打到自家相公的同窗好友身上。 陆时再清楚不过,肯定是上次朱逢春他们来村子里的结果。 没想到居然这样也被大房给上上了?在脑海里扫了遍自家相公的舍友们,陆时瞬间就肯定了,牛翠花、不!或者应该说是她的儿媳妇马玉芬看上的是,朱逢春。 你问为啥? 这还不简单,几人中就属那家伙的衣着最华丽最好看。更何况从头到脚的佩饭,非金必玉,随便哪件拿出来都是值老鼻子钱的好么。 笑得对面牛翠花的老脸都快黑成她家那口锅底了。 陆时才讥笑道:“您老不是向来看不上我们哥儿吗?” 牛翠花老脸一僵,只敢在心里叨叨:那得看是谁家的哥儿?如果是书院里那些书生家的哥儿,肯定也是能捏着鼻子凑合的。 是的,到现在她还觉得。 哪怕这种有身份家里的哥儿,也只是暂时、勉强配她家的宝贝孙孙。 陆时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按捺不住地想抽人。 干脆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嘲讽道:“你都知道要往上挑个最好的,人家那种家世那种身份,起码最低也会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不是他瞧不起泥腿子,而是像大房这么又懒又尖的泥腿子少有。 但牛翠花根本不觉得。 反而高高仰起脖儿,一脸骄傲道:“那我家青山可是做宰相的根苗!”看她脸上的表情,还真把这话当真了。 陆时无语。 不耐烦地提醒道:“现在早就没有宰相这个称号了。” 牛翠花听蒙了,眨着一又浑浊的老眼。?现在都没有宰相了?那现在的宰相又叫啥儿? 陆时挥挥手,直接告诉她,“这忙我帮不了,你快走吧。” 牛翠花快气死了。 忍不住就指责道:“我又不跟你要银子,不跟你要吃喝,不就让你介绍个人都不肯——” 却被陆时直接怼回去。 道:“你倒是要啊!我敢给,你敢要吗?”都已经是两家人了,还敢上门讹钱的话。嗬!扭头就让小妹跑个腿,把族长请过来,不信到时候还除不了族。要知道这一大家子现在还欠着全村一大笔银子呢。 牛翠花张了张嘴,她真的想要。 但一想到里正和族长,还有全村的人,她立马就萎了。平常再胡搅蛮缠,她也懂真的拿了陆时的银子,她们一大家子都落不了好。可真让她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又死活不甘心。 再看陆时身边站着的两个死丫头。 一大一小,就跟俩门神似的、正拉长了脸凶狠地瞪着自己。就好像一句话说不对,她俩就会冲上来撕了自己般。 于是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是你奶!没大没小的,果然——” 陆时很生气。 这绝对不能忍! “嗖”地一下站起身。 厉声警告道:“你刚才说什么?来,再给我说一遍?”没等牛翠花开口,抬手指着她鼻子骂道:“真是给你脸了!驴的脸都没你长,居然还敢在我家说这种话。你是谁家的奶?给我说清楚!” 牛翠花从没见过陆时这样发火。 一时间又气又后悔,于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两个赔钱货嘛,至于这样……” 陆时听后眉头轻挑。 借话应道:“是啊!我家大妹小妹就是赔钱货。” 旁边一大一小两只顿时愣住了,尤其是小妹一脸伤心。要不是裴大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怕是早就冲上来质问了。 却见陆时傲然一笑。 接着道:“可我就愿意给她们两人赔钱,而且赔得越多我越开心,你说咋办呀?”说罢,才笑嘻嘻地看向两人妹妹,脸上的温柔几乎能将人融化掉。 “你——” 居然是两个人同声说。 一个当然是牛翠花,气得脸都快紫了呢。另一个,是我们刚才气得差点哭出声的裴小妹,现在正一脸激动的直掉眼泪。 好一个大、喘、气! 真特么让人又气又恨又……爱呀! 连裴大妹都忍不住悄悄抹了把眼泪,这话说得真的太好……听了。 她爱听,太爱听了,真想以后每天都听到二哥说这样的话。 却见陆时忽然揶揄地冲她眨眨眼睛,最后还俏皮地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把裴大妹逗得笑了、又哭了,忍不住狠狠地跺了跺脚,气恨道:“二哥!你你你、你也太坏了吧?” 哼,就知道捉弄她们姐妹俩个。 牛翠花眼见没戏了。 忽然想起儿媳妇出门前出的主意,赶紧两眼一翻 ,“duang”地一声巨响,就地栽倒。这摔得还真是真材实料啊!因为牛翠花还记得马玉芬的提醒,说必须真摔,而且最好摔出伤,事情才好办成。 直接将陆时三人惊得都呆住了。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画面啊。 但陆时很快就反应过来,没办法!谁让“晕”倒的牛翠花,眼皮可一直颤个不停呢。 这就……演得太假了吧。 陆时真想把人拉起来好好给好上一课,现场演绎一下:何为真正的演技。 就在这时,就听院外“嗷”地一声叫,马玉芬跟着就冲了进来。不过她冲进来并没有大喊大叫地闹腾,大概清楚村里人肯定不会站在她们这边吧。而且连宗都分开了,就算闹起来也不占理。 “哎哟我的娘耶!你可早成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们一家子可怎么……” 极为眼熟的一套操作。 陆时静若处子般安坐在棒子上,大妹小妹也是一脸瞧好戏的模样。 嚎了半天的马玉芬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偷眼看去。 第178章 灌金汁 一看三人的样子,马玉芬差点就气吐血。 但还是不甘心地擦了下眼泪花,故意低三下四地央求道:“时哥儿啊!你看就算我们现在不是一家子,但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咦,居然学习道德绑架我了。 陆时有些惊奇,越发有种“村里三害“已然升级的赶脚。 “那我去请个大夫来?” 虽然知道这俩婆媳的目的并不在此,陆时依旧递出橄榄枝。 谁让他此时有了想惩罚下她们的念头呢? 这婆媳俩一个心毒口毒,而另一个总爱在背后阴人。还不如这次来个狠的,好好让这二位“享受”下,什么叫阴险和毒辣吧! 果然。 就听那马玉芬扭捏道:“嗯,大夫就不用请了吧?” 一听陆时开口提的就是大夫,连附近村子的赤脚郎中都没提一下。马玉芬心头直乐,要知道大夫医师也只有镇子上有,所需花费可不少。看来这哥儿还是太年轻,轻易就被她的小花招给吓住。 陆时一脸的无奈状。 摊开双手道:“不让请大夫,那你说怎么办?” 马玉芬立马上套,自圆自说道:“我家婆婆只是上了年纪,而且本来就身体不好。”说到这里,还故意看向大妹跟小妹。 但却被俩妹妹完全无视。 只能按捺住心底无数的怒骂,继续装白莲道:“其实、其实只要多买些补品,好好养养身体就好。” 只见陆时立马瞪圆了眼睛。 似乎有些迟疑道:“那你觉得什么补品才好呢?”说罢露出心疼的表情,试探地问道:“该不会是人参鹿茸吧?” 马玉芬眼睛一亮。 随即一想这时哥儿不傻,于是故作宽容地笑道:“不用那些,我娘主要是这些天为我家青山的事吃不下睡不好。如果,你能帮着置办些彩礼。哦还有前些日子你拉回来的那一车的细红布,娘定能好起来!” 娶媳妇的彩礼,还有红色细棉布。 哇偶,这胃口不小。 陆时并没打算接话,而是自顾自道:“上次我去平江城学了点医术,这让昏倒的人醒来的方法……呵呵,对我不过是小菜一碟。” 说着便让小妹去准备金汁。 何为金汁? 这就不得不说起西游记中大闹三清观,师兄三人赐仨妖怪圣水之事。 还有明朝万历七妃子全葬墓中的金汁金瓶,本草纲目记载:金汁味甘多,性寒无毒。解一切毒疗一切疮。又有汇言云:化热毒,消热痰。 而马玉芬却不知金汁是何物。 只听字面意思,有金。 便以为是金子做成的什么好东西,一时间喜不自胜。甚至连躺在地上的婆婆都顾不上,抻长了脖子直勾勾望着小妹的身影。 而这话一出,裴家姐妹就直捂嘴。 实在是,她们太清楚不过这金汁是什么东西了。 多亏二哥平时里常跟她们说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所以两位古代姑娘也早早领教过这方面的洗礼。 不多时,马玉芬就闻到一股像恶臭粪坑的味道。 她还以为是从她婆婆身上传出来的,低头一看。额,刚好看到牛翠花苦眉皱脸的样子,于是立马认定是婆婆忍不住拉肚子了。 于是嫌弃地捂住鼻子。 赶紧别开头,假装着急的往外看。 刚好看到裴小妹掫着个长长木柄的,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往这里挪过来。 而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股恶臭也越来越浓。 这是…… 马玉花惊恐交加地探头望去。 是粪水! “你这个死丫头!你想干嘛?” 一怒之下,马玉芬也顾不得装模作样地骂道。 却听陆时在一旁悠然解释:“这,可专门救治各种昏倒的古方哦!” 见马玉芬一脸的不相信。 陆时怡然自得抬抬手,示意小妹再靠近这婆媳俩。 继续扮成高人状,咬文嚼字道:“古医有记载,金汁可消热痰化热毒。你婆婆刚才分明就是热痰攻心,正正好用金汁攻其病症。这个,你可听懂了?” 不懂,也不想懂。 马玉芬眼盯着越来越近的粪勺,赶紧往后退。至于自家婆婆,谁管她那么多,这也太恶心了吧。“你你你,婆婆!婆婆……你你、你快醒醒啊。”再不醒就要喝屎尿了。 躺在地上装死的牛翠花早在闻到这股恶臭时,就想爬起来。 但想到儿媳妇之前的叮嘱,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还有就是她还没明白咋回事呢,所以才继续躺地下装死。但听到儿媳妇跟陆时的对话,牛翠花这才明白,原来真的舀来了屎尿,而且还要给自己灌下去? 见马玉芬还想拖延。 旁边的裴大妹早就忍耐不住,几个快步走到小妹跟前。 一把抢过粪勺,并厉声吩咐裴小妹道:“去!把她的嘴巴给我弄开。” 裴小妹那叫个听话。 立马蹲在牛翠花身边,伸手就捏住她的嘴巴,硬生生挤出条不大的缝。 再看牛翠花老脸胀得红,因为过于用力青筋都暴起了。 她明显一直听着,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只不过到现在,还在努力装死罢了。 “你你你,你们不能这样啊!”早就远远躲开的马玉芬,还搁那块表演“亲情”的戏码呢。 裴小妹毕竟是小孩,对抗不了牛翠花一个老人家的力气。 所以就看两人,一个努力挤开、另一个拼命又闭了回去。急得裴大妹在旁边连声催促,外加一个马玉芬在旁边呜呜呜。 陆时乐了。 挽起袖子摩拳擦掌,道:“让我来!” 起身快步冲了过去,打算助姐妹俩一臂之力。 牛翠花哪里还能装下去,“嗷”地一嗓子、连滚带爬地躲开了。 一双老眼不小心瞅到近在眼前、明晃晃的不可名状之物,恶心地直接趴地上狂呕不止。 “咦,这就醒啦?” 陆时故作惊讶状,然后拍拍心口自夸道:“果然不愧是我!随便在平江城学了几招,这不……正好救了裴家大房的亲奶奶哦。” 真真是,厚颜无耻。 除了当事两人,连裴大妹裴小妹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牛翠花干呕半天,好不容易能站起来。 连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话,只是匆匆瞟了陆时一眼,但佝偻着肥胖的身躯,臊着一张老脸逃了。 哪还记得什么讹彩礼跟红细棉布。 马玉芬眼见婆婆慌乱地逃走,她心里还侥幸得希望能得点好处。 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彩礼看来是没戏了,但那细红棉布总能得几匹吧? 陆时一听气笑。 冷声提醒她,道:“我记得,你家到现在还没还建窑的钱吧?而且,你家既没出人也没出力,难道凭脸大皮厚来讨红布?” 第179章 童生试前后 马玉芬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赤果果的嘲讽。 只是临走前还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我家不愿意出人,那还不是你鼓捣族长不用我家的人嘛。” 陆时将她叫住。 笑得不怀好意地问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再听听。” 马玉芬被吓住,胡乱应了句:“我啥也没说。”话都还没说完呢,跟被鬼追似的逃走了。 很快,童生试的县试就要开始了。 临城县内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因为都知道这次的考题和阅卷都是本县县令大人一把抓。所以大多数学子都想着提前到达,也好从多方面了解这些大人的喜好。 当然,裴青山也参加了这次县试。 为了此次人考试,可以说裴家大房从上到下俱忙得脚都飞起。其他人忙什么不知道,但牛翠花跟马玉芬则忙着四处宣传。 裴家大房马上就要出一个正经童生啦! 还让四里八乡有姑娘的好人家快点准备,最好趁着他家青山拿下童生名号前,赶紧上门定下婚约。否则的话,等他家青山过了童生试,可就看不起她们这些人了。先不说其他村人听到后是什么滋味,反正裴家村里一个个都憋着笑。 都等着看热闹呢。 当然其中也有人当场就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就是我们聪明伶俐的裴小妹跟姑姑裴春杏,就连最含蓄内敛的哥儿裴清雨也忍不住笑得眯起了眼。 你问裴大妹呢? 她当然是被陆时带着到处跑,平江城的宅院是买下来了。可还缺很多东西呢!而且裴大妹可还在她二哥跟前说过,要将后院那么大片地方改造成蔬菜果园哦。所以蔬菜种子果树苗自然在裴家村采买,又划算又有保障。 话说陈家人,当然也得到裴青山考县试的消息。 前面那些天,并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而是觉得就这样打几顿,太便宜裴青山那个草木愚夫了。陈大夫人令二房找几个下九流之徒,打算等这次童生试后就对裴青山出手。 “哼,敢拿我陈家的钱不办事儿,那这次出来就别想囫囵个回去!” 陈大夫人发狠似的说道。 底下二房的几人俱低着头,不敢随便说话。 就怕哪句话说错了,刚到手的权力被收回去。至于三房的人,早就被的发出去,守着一些偏得不能再偏的铺子田庄。 而四房的陈景也自上次之后,搬离开陈府。 这会正跟裴清晏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裴公子,我说的绝对真。三皇子真的来我们这里了,但具体落脚在哪里,还未可知。据那些大户人家传言说是在平江城,但据我看,这种可能很小。” 裴清晏沉吟不语。 其实早在他跟自家亲亲小夫郎说起建州,就曾听闻三皇子被派来江南之事。当时他也略有猜测,江南几处关键之地,其中就包括了平江城这片。 现在经陈家小叔的印证,那么…… “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在这方面下把子力气?”陈景右手狠狠地一抓,面露凶狠之色。 “不急。” 裴清晏摆摆手,反而提出他的要求。 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不但不要往那儿使劲。相反,陈叔你以后只需关注,千万莫要轻易插手其中。” 陈景一脸失望。 犹疑片刻反问道:“裴公子,这明明是个好机会。为何你?”却不愿意借势呢?或者是他少年从商太久,所以商人的圆滑劲一时半会没法改掉。 裴清晏则很有耐心。 细细解释道:“现今朝廷权势并不十分明朗,而当今几位皇子也各有所长。现在就去靠拢,一是我等无权无势,不一定会得到重视。二是我本人是打算走科举之路,在没有站到高处前,我是不会轻易选择哪一方。” 陈景恍然大悟。 再看向眼前的裴清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同时又为自己的目光短浅而自责,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定不能再犯此类错误。 三月江南多雨雾,云湿竹帘欲沾衣。 临城县的广聚轩内,却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自美食节圆满结束后,王掌柜也深受喜堂似的棚屋影响,灵光一闪后,竟在广聚轩宽阔的门前也照样搭了起来。别说,远远看去就属他家最气派。 而此时虽有绵绵细雨,也完全没有影响到棚屋下的食客们。 其中也有陆时出力的原因,他巧借这次的县试,以及烟雨江南的特色。 借用了前世某诗人的诗词,以雨赋诗。“少年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寄舟中,孤雁叫西风。”直接做成大大的横幅,悬挂在广聚轩最高处的檐下。 并百金求下句。 一时间竟让整个临城文人都沸腾了。 好诗! 所有文人学子初看或者初听到这句诗词后的感觉。 便当他们听说,写这首、哦是半首诗词的居然是一个哥儿。一个个从刚开始的沉默片刻,随后便演化成巨大的追捧。 虽然……但是。 虽然只是一个哥儿,但是这人也太有才华了吧? 并且,就算这位哥儿才比天高,但但是……因为身份原因他可不会参加科举啊!无形中就少了一位绝对竞争对手,怎能不让这帮学子文人欣喜若狂呢。 但陆时搞完这些东西,挥挥衣袖坐上马车就离开了。 只留下身后的功与名。 等裴清晏听闻这消息时,陆时的大名已经不知不觉传遍整个江南。 这天,县试正式开始。 头一场是正场,如果录取可以直接参加府试了。第一场是招复,第三场再复,第四跟五场则为连复。每场都只考一天,天没亮就得点名入场,当天交卷。第一名为县案首,如裴清晏当初就是。 裴青山吭哧吭哧连考五场,最后一场差点就撂挑子。 但有裴铁柱父子俩盯着,他想撒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而这俩父子想得倒挺一致,多考一场多一层保障。 如果陆时在场,肯定会说一声好家伙! 搁这儿叠buff呢? 还五成,流弊! 三日后放榜,裴青山心里没底,所以拒了家里其他人,独自跑到临城县。等他好不容易挤出来,却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毫无疑问,他又又一次落榜了。 裴青山不想回家,害怕面对家里人的变脸。 也是,他也清楚家里为他花了大半家底,就为了能考上童生。可现在他又一次失败了,想想都知道以前的优待肯定全没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面冲来一人。 第180章 裴青山被设计,初尝风月 裴青山没注意,直接被撞得一个趔趄。 直接转了个方向,还往前晃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脚,抬头就骂:“你个龟儿子急着投胎啊!”转眼那人就跑得没影了。 裴青山骂骂咧咧地整理衣服,忽然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 抬头一看,嗬!只见这条街上飘红挂粉,楼上廊边还倚着好几个漂亮姑娘,正在那里莺声燕语地招呼楼下的人。 这里是? 裴青山前后看看,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自己被人不小心给撞进花街了。闻着这阵阵脂粉的香气,听着耳边娇媚入骨的声音,裴青山的脚就不受控制地往里走去。 楼上的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稀里糊涂中,裴青山就被人莫名的拉进一家青楼内。他正惬意地享受莺莺燕燕的拉扯,其实这是人家正经的拉客手段而已。却被目光毒辣的老鸨一眼识破,只扫了一眼但看出这是个穷酸,根本就不是有钱人。 “先说好,我这里的姑娘陪酒有陪酒的价钱,陪睡是陪睡的价钱。” 老鸨直接伸出肥白的右手,“进了我的门,先付了银子再点人。” 裴青山傻眼了,木讷地伸手摸了摸袖子。 里头仅剩下两钱碎银子。 家里给的那几两银子早被他随手就花了。这还是跟裴家三房之子玩乐学会的做派,否则当初作为酬劳的二百两也不会那快就花完。 “嘁!”老鸨看出这人是想白嫖。 把手一抬,尖着嗓子叫道:“来人哪!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给我去出去!”立马从后面跑来几个露出半拉胸脯的壮汉,高声应道:“来了!兄弟们,上!” 扑面而来的一股土匪风。 裴青山哪见过这阵仗,吓得两腿直打摆子。 还没等他求饶呢,只见那几个壮汉拎胳膊的拎胳膊,提腿的提腿。就像逮只小鸡仔一样,将裴青山远远地扔了出去。“扑通”一头栽在土里,等他再爬起来已经是满头满脸的灰,难看之极。 “呸!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眼见那几个壮汉进了门,都看不到身影后,裴青山才敢小声地咒骂一句。 他没有发现在旁边的小巷口正蹲着两人,正在那儿交头接耳呢。 其中一人纳闷道:“这破货怎么就被丢出来了?” 另一人眉毛都挤成川字,想了想试着猜测道:“难道是原先三房给他的银子,花光了?”不得不说这人真聪明,一猜就对。 “不能吧?”前面那人有点不相信。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啊,一个乡下泥腿子怎么可能花得那么快? 两人商量了半天,眼见裴青山拍拍衣服上的土,起身就要离开。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样跑了。” 其中一人急了,站起来就往外面追去。 另一人嘴上哎哎叫着,也跟了上去。 前头那人追上裴青山后,在他肩膀上一拍。然后故作亲密地凑上去,小声问道:“哎!小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想玩女人?我跟你讲,刚才那楼你可进不得。那都是有钱人的销金窟,任你有多多千万两银子都填不满哦。” 裴青山刚开始还想不认,但听到后面却暗暗庆幸自己还好没进去。 却忘了他哪来的千两万两银子,袖子里也就两钱而已。 “谢谢你啊。” 裴青山不怎么有诚意的道谢。 但很快就被这人三言两语给哄到很偏僻的一处黑巷子,据他说这里的姑娘又便宜还好玩。裴青山也跟就三房之子喝过两次花酒,哪有什么见识。就这么乖乖跟着这人进了其中一间破房子。 一进门,眼睛就看直了。 原来里面坐着两个女人,全身上下只穿了个俗艳的肚兜。虽然长得不好看,身上看着也不怎么干净。但头回见女人身体的裴青山早就按捺不住,感觉全身都像着了火似的。 那两钱碎银子便归了两女人。 几时能有双飞燕,春宵好梦一两声。 而破屋门外,带路那泼皮得逞的一笑。然后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摇晃着手中的银子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原来这就是陈家二房设下的毒计。 因为这泼皮惦记裴青山那三百两,所以才有了前头将人撞进花街。本想借那青楼里相熟的老鸨,将银子套出来。没想到却被这人早就花了,真是可恨。不过也不算太坏,至少他们按照主家要求将人骗到这私窑里。 哼哼,只怕这人好好的进去,等出来就算是废喽! 裴青山厮混了一夜后,等出了私窑才发现他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在城门口晃荡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七叔的牛车。死乞白赖地硬扒上车,就这样厚着脸皮混回了村。 刚到村口,便看到村里人见他就捂嘴笑。 裴青山这才从七叔口中得知,自己落榜的事儿早被传回村子。而且因为奶奶跟他娘大嘴巴的到处传,所以现在村民们一见他就幸灾乐祸。于是他便怪上了牛翠花,要不是她到处乱说,自己至于被到处笑话嘛。 话说陆时也早就得知裴青山落榜之事。 但也没放在心上。 自打上次灌金汁事件后,裴家大房可真的老实了很多。甚至连村里遇到,也远远地就绕开走。 但他不代表家里其他人哦,裴小妹听到裴青山回村了,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窜出了门。 姑姑裴春杏刚好从外面忙完回来,一个闪眼连拦都没来得及。 不由地抱怨道:“这小妹也越来越野了。” 陆时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听闻这话嘴角便敛起。 看着裴春杏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小妹本来就小,她几岁呀?以前是我们家日子过的不好,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不觉得,小妹她现在才有点小孩的样子吗?” 所以自己过的苦日子,就不要拿来往晚辈孩子身上套了。 陆时发现,他这个姑姑人是善良。 但这种善良往往多用在外人身上,对自己家人却要求极为严厉。跟村里那些自私的妇人比起来,姑姑这样的女人似乎很好。但那也只是外面人的看法,但对自家人来说,却很不公平。 凭什么要让这种“好”让外人享受,而自家人却要受其苦? 陆时这样想,便直接说了出来。 裴春杏听后半晌没吭声,陆时也不逼她,留下她自己慢慢想清楚。关于这个姑姑小时候吃过的苦,他在自家相公嘴里也听过很多。 同情是一回事儿。 但绝不能放任她将这种苦带进,这个好不容易才起来的家里。 第181章 鸡飞狗跳 其实像姑姑裴春杏这样的女人很多,比如山上做饭的麦穗嫂也算一个。 陆时没想着马上就能改变她们的思想。 毕竟老一辈的思维几乎固化。这也是为什么,美食节叫姑姑陪他去,而后却换成裴大妹的缘由。 裴小妹很快一溜烟的又跑回来。 刚进院门便只看到裴春杏,张口就问:“姑姑,我二哥呢?” 裴春杏心里百感交加,连小孩都知道谁对她最好。可自己却……在她自省的片刻时间,裴小妹就已经把屋里屋外转了个遍。 回头看到自家姑姑还在愣神,于是好奇地凑上前道:“姑姑,姑姑!”说着还伸出小手在她在前晃了晃,那样子甭提多可爱了。 裴春杏回过神。 便问道:“你这么着急找你二哥,有什么事儿?” 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却问出个真相。 裴小妹到底还小,早就忘了陆时不让她告诉家里其他人的叮嘱。所以一五一十将二哥让她盯着裴家大房的人,防备她们再出什么幺蛾子说了出来。 裴春杏听后脸都红了。 回想刚才陆时居然没有因此说自己,心里越发的自责起来。 等裴大妹回来,她便将心里疑问说了出来。 不料,裴大妹沉默许久后,在裴春杏慌乱的目光中,才徐徐反问道:“咱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姑姑你都忘了吗?” 裴春杏从没有忘记过,于是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忘!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不知感恩,但我真的很感激时哥儿,对他我从没有什么不满。” 裴大妹叹气。 果然姑姑根本就没听懂她的话,想想二哥大概也因此才头疼很? 毕竟是长辈,说话重不得也轻不得。 “姑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裴大妹没好气道。“我没有说您不感恩,相反!你是太看重我二哥了,所以说话做事情才老以你的想法衡量。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是把我二哥排到这家之外啦!” 裴春杏怔住。 她自问,自己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 又听裴大妹道:“我二哥也是这家人,你老是这样区别对待,你让我二哥怎么想?二哥更希望我们大家,活出自己的活法来。而不是像姑姑你这样,要求这样要求那样。” 裴大妹说完赶紧深吸了口气。 她好慌,居然敢对姑姑这样说话。天哪!姑姑不会发火吧?然后像以前的奶奶那样用藤条抽自己吧? 小心翼翼地偷眼瞄过去,却发现姑姑居然一脸呆滞。 似乎真的在想什么? 裴大妹趁机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扭头一看,嗬!姑姑就跟庙里的菩萨一样,这是入定了? 裴大妹其实在心底还是很感谢大姑,以前多亏她经常送些吃食。但二哥跟她跟小妹不一样,唉!什么时候姑姑才能明白这点呢? 话说陆时出门透气,顺便去找裴小妹。 没想到小丫头脚挺快,几句话的功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然后就看了场闹剧,原来裴青山回家后,裴老爹得知他把钱全花光了,最后还是白蹭七叔的牛车回来。气得拎起烧火棍就打,然后一追一跑,撵得满院子跑,那叫个鸡飞狗跳。 后面还跟着两婆娘。 牛翠花在前面大呼小叫,马玉芬后面连声喊不要啊不要。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很快就将满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招来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看清楚些,甚至有些调皮的孩子爬到院门外的大树上,看得是喜笑颜开,时不时还说上几句,跟现场解说似的。 陆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画面。 刚巧,裴老爹大概是气糊涂了。竟对裴青山骂道:“你看看你,哪点比得上老二家的那个!人家十四岁就考上童生了,你呢?” 把陆时直接给逗笑了。 这人无论人前还是人后,可从没夸过自家相公。哟呵,今天这是天边下红雨了吗? 裴老爹这句话也引起周围村民的一片哗然。 就有人抱不平了,故意大声道:“裴铁柱!你以前可从没说过人家秀才公的好话啊。” “是啊是啊。”后面立马一群应和声。 也有人趁机讥讽道:“他怎么可能替秀才公说话呢?真要觉得人家好,也不会把人逼得最后跟他家分宗。” 裴老爹人没打着,还惹来一身的臊。 一张老脸也丢尽了,干脆扭头躲进里屋继续装聋作哑。 牛翠花赶紧一把将裴青山拉到跟前,心疼地摸上摸下。嘴里还不停叨叨着,“宝贝孙孙有没有伤着?”马玉芬也不甘示弱,在另一边又是帮儿子擦汗,又是整理并不凌乱的衣服。 同时还点个眼药。 “婆婆,你看公公这么生气,那咱家青山以后还读不读书了?” 牛翠花牙一咬,发狠道:“读!为啥不读?以后还要接着考,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考。我就不信我家青山这么好,怎么可能考不上。这次考试肯定有问题,不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害了我家青山,他才没中。” 她的话吓倒了一片人。 这种话也敢拿出来往外说,这女人怕是活腻了。 只见“呼啦”一下,人群全散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生怕被扯进牛翠花的口舌官司里。 陆时在外面听到后,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女人不就是指桑骂槐,说是自家相公捣鬼嘛。她也不想想,裴清晏不过是一介童生,何德何能插手县试? 过了好几天,裴青山才好意思出门。 不过依旧是一路被村民取笑,开始他还不服气地顶几句。可说的人多了,裴青山便闭上嘴着阴沉着一张脸。 但他运气不好,偏偏遇到了狗子娘。 狗子娘因为被他娘马玉芬利用,心里还存着气呢。一见面张口就是嘲笑,“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裴家大房的童生老爷嘛。” 裴青山黑着脸杵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瞪着她。 狗子娘哪能将他这副样子看在眼里。 脸俱然一变,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还真以为你是天上的什么星哪?也就你那不知廉耻的娘说得出口。不想想就凭她那德行,她那肚子里能揣个什么种儿?” 这话说的太恶毒了。 裴青山听着听着,两眼充血,看着甚是吓人。 但狗子娘还在那块儿骂得尽兴,完全没察觉到这人已经很不对劲了。 突然,就听裴青山怒吼一声,“你去死吧!”说着便发疯般地冲上来。 第182章 杀人啦 狗子娘长得本就瘦小,直接被撞出去老远。 刚好撞到路边一棵老树干,然后眼见身子一软,便无声无息了。 …… 看到这一幕,裴青山充血的眼睛才吓得清明起来。 他他他,他杀人啦! 裴青山左右一看,居然没有人经过。 于是转身就逃进旁边的树林里,头都不敢回一下的延着树林向村外跑去。 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他以为死了的狗子娘的手忽然握紧。 这里刚好在村子边缘,裴青山前面也是被村民挤兑烦了,瞎逛在此处。没想到一时半会竟然无一人路过,可怜狗子娘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好在快晌午时分,终于从路尽头传些笑闹声。 很快出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原来却是裴大妹领着小妹买完菜种回来。裴小妹在前在撒欢似的连蹦带跑,偶然一眼便看到树下的狗子娘。 于是惊讶道:“姐!姐,那个人真懒,居然就那样躺在地下睡觉。” 裴大妹应声看去,不由眉头皱紧。 “这人,怕是晕过去了吧?” 等过去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狗子娘?”裴大妹没想到会是她。只是这人怎么会晕倒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一身土,脑袋上好像还肿了个大包? “你快去叫姑姑。对了,让姑姑多带几个力气大的。” 裴大妹赶紧吩咐小妹道。 她们两个女孩可抬不动这么一个大人,哪怕她再瘦。 裴小妹转身就跑去叫人了。 但她们姐妹俩却都没有注意到,应该昏迷的狗子娘却悄然眯起一只眼睛,明显听到她俩刚才的对话。 其实在裴家姐妹俩还没走过来前,狗子娘就已经醒了。本来还在心里怒骂那个狗东西裴青山,却听到裴小妹的声音。 她心里一动,立马想到裴家大房为了那个狗东西家底都快赔干净了,而且还欠村上一大笔建窑的银子呢。就算她吵上门去,光牛翠花那张臭嘴她就吵不过,更何况还有个阴险的马玉芬。 还不如趁机赖上这两姐妹,她家现在可是肥得流油呢! 暂且不提狗子娘装昏迷打着坏主意,再说裴小妹跑回去叫人。 说也巧,半路上正好遇上回家做饭的姑姑裴春杏。一听说狗子娘倒在树下,立马招呼了几个热心妇人跟来帮忙。 而此时的陆时还在家中,对此一无所知。 等裴小妹带着人刚到树跟前,那狗子娘便“及时”地醒来。 “哎哟哟!”只见她捂着脑袋,表情痛苦地睁开眼睛。仿佛突然看到这多人站在面前,一脸被惊吓的表情道:“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裴春杏笑着刚想解释。 却见狗子娘突然眼睛直盯向裴小妹,抬手指着她尖叫道:“是她!是她把我晕的。”说着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冲过去抓住裴小妹。 …… 所有人都惊呆了。 裴大妹也是,边拦边厉声质问:“我说婶子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妹跟我一直在起,而且我们也是刚回村才看到你晕倒在这里。” 裴小妹还挺机灵。 看到狗子娘扑过来,小身板一闪就躲到了姑姑身后。探出头应声道:“就是!要不是我姐好心,让我去叫人,你还在这里躺尸呢。” 狗子娘气疯了。 躺p的尸! 自己还特娘的活着好好,这死丫头居然敢咒自己。 她却忘了,自己才是最忘恩负义、还想反过来讹人的那个坏人。 “我呸!就是你,要不是你撞晕了我,你姐怎么会好心让你去叫人来救我?我说的难道不对?”狗子娘看向跟来的几个妇人,反问道:“你们说!如果是你们,会平白无故地跑去救人?” 那几个妇人不约而同的闭紧嘴马,生怕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而裴家姐妹被噎得不行。 就算她们现在说会,狗子娘也肯定会胡扯一通。 裴小妹不服气躲在姑姑身后,跳着蹦子道:“你胡说!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那里了,我还以为你偷奸耍滑想跑这里睡懒觉呢。还是我姐聪明,一来就发现你是晕倒的,哼哼!早知道那会儿我就叫我姐别救你了。” 姑姑裴春杏想息事宁人。 拉了把裴小妹让她安静,然后冲着狗子娘笑着安抚道:“她狗子娘,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身上还有伤,要不……先回村里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还是身体要紧。” 这下,可让狗子娘给逮到了机会。 “看!连你也觉得是她们的错,对吧?”说罢得意的扬起下巴,宣称道:“否则你干嘛这么着急地给我包伤口?不就因为自家人才知道自家人嘛!就是她撞晕的我!” 姑姑裴春杏张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好像刚才也没说什么吧? 而身边几个妇人看向她的目光也变了。 再看,裴大妹裴小妹两双眼睛俱幽怨地看过来。 尤其是裴小妹,两眼汪着泪伤心道:“姑姑,连你也不相信我们了吗?” 裴春杏顿时一个头有三个大,她就不应该开口说话。 狗子娘见状,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直接要挟道:“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来不及等人家回话呢,就直接狮子大张口道:“我也不多要,你们就随便拿个五百两银子吧!好歹我这也是条人命呢,这死丫头可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什么? 她这话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 五百两? 这妇人也敢说! 她咋不直接抢呢? 姑姑裴春杏彻底傻眼了,她从没有跟这样的泼妇打过交道。所以没想到,只是自己简单一句劝和的话,事情竟然就变成这种局面。 裴家姐妹俩据理力争,但怎么可能争得过不讲理的泼妇。 狗子娘也豁出去了,满心满眼都是那明晃晃的五百两银子。至于丈夫的怒火和铁拳,也一并被她遗忘到爪哇国去了。有了五百两她还怕谁?大不了抱着儿子自己过。 虽是在村边,但这里动静太大,很快就招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一时间有人帮裴家人说话,但也有那心眼不好的居然出声帮狗子娘,眼看人越围越多,俨然跟唱大戏的台子般。 “我不管!今天你们要不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就去告官!” 狗子娘得意地扫了眼越来越多的村民。 有意威胁道:“裴春杏!你可要想清楚喽,你们家两个姑娘要是进了大牢,名声可就全毁了。到时候看哪家人还敢娶她们?”她不信了,话都说到这里了对方还敢不低头赔钱。 也有那眼界灵光的,悄默默地转身跑去告诉陆时。 第183章 这婆娘死要银子 话说陆时还在家里整理小吃食。 美滋滋的准备带给自家亲亲相公,好好给他补充下营养呢。 就听院外传来呼喝声,“时哥儿!快出来,你家人出事儿了。”陆时手里刚夹起的吃食,“啪”地一声就掉地上。 “怎么回事儿?是我家的谁?” 陆时来不及放上碗筷,就直接冲了出去。 得知居然狗子娘搞出来的事儿,讹上的还是自家小妹后,陆时的怒火可就压抑不住了。 村里三害又跑出来害人了! “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陆时刚说完却又停下脚步,转身来到邻居裴二虎家,托林氏去叫薛大强父子俩。他自己则跟着人往村边赶去。 等到地方,远远地便看到大树下分成两边的人群。 裴小妹猛地看到陆时后,“哇”得大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往他身边跑,嘴里还委屈地直叫:“二哥!二哥……”满肚子的委屈没地说。 陆时眼圈都红了。 心疼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心中暗恨:该死的婆娘,居然把小妹欺负到这种地步。 裴大妹倒还算镇定,但眼角也泛着红色,明显受了委屈还让自己强撑着。而姑姑裴春杏还试图跟狗子娘说理,看得陆时心头直发闷。 “二哥,我、我真的没有撞她。” 裴小妹在他怀里,带着哭腔诉说道。 “嗯,我知道。”陆时拍拍她,给予了更加坚定的回答:“我相信你!” 裴小妹顿时停止了哭泣,抬起一双哭红的眼睛,闪闪发光。 话说狗子娘看到陆时的第一眼,立马就想缩脖子。 忽然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嚣张气焰又暴涨了起来。 眼睛一瞪,双手插腰地质问道:“你来也没用!你家小妹把我撞晕了,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家就必须赔我五百两银子!” 陆时冲她露齿一笑。 搞得狗子娘又是一激灵,但银子的力量让她很快又支棱了起来。 陆时顺手将裴小妹抱在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颠了颠。 大声反问道:“你说是我家小妹撞晕的你。我就问你,你那么大个人,就我家小妹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把你撞倒,而且还能撞晕过去?” 是啊。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反应过来。 一个个看看小小只的裴小妹,再扭脸看看双手插腰的狗子娘。额!就算狗子娘不高也不胖,但也不是这么个小人儿就能撞倒的吧?何况还被撞晕了? “我我……” 狗子娘一时慌了神。 眼珠一转,干脆胡编乱造道:“那会我踩到块石头,刚好没站稳。才没防备被你家小妹给撞倒了,然后……然后刚好滚到树跟前撞到了头。对,就是这样!” 陆时冷笑一声。 道:“不就要去告官嘛!你当在衙门里办差的捕头都是吃素的吗?就凭你身上的痕迹和伤,他们就能推断出伤你之人的情况。绝不会是我家小妹这种身量板。更何况……” 狗子娘听后,紧张地盯着他。 围观村民也听得津津有味,就跟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 陆时故意大、喘、气道:“更何况衙门里还有专门验伤的仵作,别说你个大活人的伤。就算是那已经不能、喘、气的死尸,他也能给你查个一清二楚。现在,你还觉得凭你就能将人都糊弄过去?” 狗子娘有点傻眼了。 她一个村妇哪里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道道?但她依然不死心,于是松口道:“那、那我也受伤了呀,你不赔我五百两。你少说也得给我三百两吧?我总要去治伤吃药的吧?” 众人皆倒。 头上一个包就得三百两,这伤也太重了。 陆时冷眼看她。 狗子娘的气焰又缩了一丈,嚅嗫道:“那就一百两?不能再少了,再少我都买不了补药了。”其实她是想给狗子存媳妇本,顺便自己再吃好的。 陆时冲她呲牙一笑。 吓得狗子娘倒退两步,奈何以前造成的阴影太大。 于是气焰又缩小了一半,“那、那就五十两吧?”此时她再没之前的嚣张,一心只盼着好歹能从对方手里扣到银子就好。 “二哥,她男人和狗子哥来了。” 裴小妹忽然趴在陆时耳边小声道。 陆时不由地笑了。 果然不愧是他的小妹,这机灵劲像他。斜眼看去,果然就看到薛大强带着儿子正匆匆赶过来。 于是故意使坏道:“你居然到现在还想要银子?” 狗子娘瞪着眼睛看他,心里直叨叨:我当然想要银子,要不干嘛使这么大劲赖上你家。 就在这时,就听身后一声熟悉的怒吼。 “你这个婆娘!又跑出来闹啥?还不给老子滚回家去,你再敢出来闹事儿,小心老子休了你!” 薛大强真是气极了。 他每天在外面忙死累活的想多赚点钱,瞅瞅这婆娘天天干的都叫啥事儿?生怕这个家不散是吧?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就有人不肯好好过日子呢?但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狗子娘到现在还嘴硬。 明明吓得直打哆嗦,但还白眼一翻道:“我干啥?我在要银子!你没看见我都受了多大的伤?这是他家人弄的,得赔我……三十两银子!” 薛大强被气了个仰倒。 这婆娘死要银子,命都不要了吗? 过来的途中,他已经听好事儿的村民说过这事儿。虽然心里也奇怪这婆娘没事跑村边干嘛,但他也知道裴家姐妹一早出去收菜种的事儿,所以根本不可能撞晕她。 而且裴家村是不会让陆时有事的,更可能因此事将他家直接除名。 那可真真是会要了他们全家的命啊。 “你到底回不回家?” 薛大强黑着脸,怒问道。 狗子也是一脸悲愤地望向他娘,忍不住质疑道:“娘!你还是我娘吗?” 回头看了眼裴小妹,才转头看向他娘:“小妹她人多好,你怎么能这样害她?娘,你知道吗?前个儿她还偷偷给我拿了块烤肉吃,你呢?你怎么能转过头就害她呢?你,你这样……让儿子以后怎么做人哪!” 狗子娘心虚地看了眼她儿子。 但还是被那白花花的银子晃了心,于是牙一咬心一横道:“二十两,我只要二十两银子了。你,你就不能看在我已经受伤的份上,发个好心吗?” 哟嗬! 又一个学会道德绑架的。 陆时笑了。 反问道:“弄伤你的又不是我,也不是我家人,你凭什么因为你的伤就要来讹我家的银子?” 狗子娘依旧不死心。 眼一闭,道:“十两!就十两啊,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啥了吧?” 第184章 休妻还是除族 这降低都快赶上跳楼价了。 陆时冷酷无情,道:“我一个大钱都不会给你!” 向这种人妥协就是助长对方气焰,让她尝到一次甜头必然不会罢手。有一必有二还有三,最后就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扒在你身上撕不下来。 狗子娘没想到他会这么头铁。 继续降低道:“你家都那么有钱了,怎么就不能赔给我一点?我要的又不多,要不、五两!就五两,行不行啊?” 把看热闹的村里人全都看乐了。 前面那几个帮狗子娘说话的村民也不敢再帮腔,事情已经被陆时的几句话说得很明白。她们再要帮忙说话,那就真的是昧了良心了。 看她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丈夫薛大强实在看不下去了。 主动开口道歉道:“对不住了,时哥儿。”,说罢过去想将人扯走,同时低吼道:“你丢不丢人呐?赶紧跟我回家!” 狗子也苦着一张脸拼命地劝。 “娘,我们回家吧。你别再这样、这样闹了,长我求你了。”长这么大,他还是头回觉得这么丢脸。 狗子娘还心存侥幸,在她看来离要到钱就差一步。 所以哪怕被丈夫强行抓着胳膊一路拖着走,她还回头冲着陆时可劲地喊。“三两!我就只要三两,行行好你就给我吧!”后面跟站的狗子羞愧头都不敢抬起来,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直接用手捂着他娘的嘴巴。 跟来的村民发出一阵哄笑,都忍不住开始笑话狗子娘。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让他们这群田地里抠食吃长见识了。 狗子娘最后都叫到半两银子了。 眼看自己就要被拖回去,但而陆时几人只是远远看着。突然就爆发了,气极败坏下,便胡乱骂起来:“陆时你个xx养的!这么点钱你都舍不得给?赚那么多钱顶p用!都特么拿去买棺材吧……” 薛大强想堵住她的嘴都没来得及。 陆时脸色大变。 快步走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跟着围上来。 薛大强知道大事不好,立马抽了狗子娘几巴掌。 扭头就道歉:“时哥儿,你千万别生气啊!别听这婆娘胡咧咧,她脑子糊涂的狠,回去我就好好收拾她。”说完可怜巴巴地瞅着陆时。 陆时可不想再惯着这家人了。 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再不出手惩罚一二,恐怕还会有很多人觉得他们家软弱可欺。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大强叔,这次我不能给你这个面子。而且狗子娘又不是第一次讹上我家,可你嘴上答应有结果吗?” 面对陆时的质问,薛大强那张黑脸都臊成黑红色了。 “还是请族长评判吧。” 陆时冷眼看着这一家三口,如果狗子娘没占到便宜,他们父子俩也不至于如此放纵她。 薛大强这下是真后悔了,低头看着手上的婆娘,真想直接打死她算了。 狗子眼看大人的脸色不对,心慌之下竟转头找裴小妹求救。“小妹!你看能不能帮我——” 陆时看在眼里,却没吱声。 他也想看看自家小妹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出什么选择。 不料,裴小妹却直接打断狗子的话。 高高地扬起小脸道:“不能!” 陆时在心里暗暗点了个赞,不愧是自家小妹,像他。 狗子一脸失望,居然反过来质问道:“为什么?我们俩以前不是玩得挺好吗?你只要、只要帮忙说句话,我娘就不会被族长罚了。”虽然不清楚后果,但以前几次开族堂那几个都没落到好。 嗬,果然。 熟悉的道德绑架啊! 以前对这孩子的好,现在反过来成了他拿捏的底牌咯? 有其娘就有其子,以前看这个狗子外表还是好的。现在看来似乎看走了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裴小妹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气哼哼道:“你娘刚才欺负我的时候,可没想过咱俩一起玩的事儿。而且还想从我们家骗五百两银子呢!” 小妹虽然年纪小,但也朦胧地感觉到五百两很多很多,很可能让她家变回以前的样子。她不要!不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里头,所以此刻在她眼里,所有想害她跟家里人的,都是大坏蛋! 包括眼前的狗子,以后再也不要跟他好了。 狗子肩膀一垮,他知道小妹以后再不会理自己了。 刚好是午时时间,所以很快就找到族长开了族堂。听完陆地的解释,又听取了裴家姐妹俩人的叙述,所有人心里都涌出一个疑问。 “狗子娘,大中午你跟到那偏的地方干嘛去了?” 族长的这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眼睛直发亮。一个个闪动着八封的光芒,齐刷刷看向狗子娘,当然也有个别几个瞄向她丈夫薛大强。 其实这是陆时前面悄悄提醒族长的。 你不是想害我家人么,那我就先让你身败名裂一下。至少得让她真心感受到害怕,而且背着这口锅,看全村谁家婆娘还敢跟她说话。在村子里,一个人如果被这样孤立,别说害人了,生存都会很艰难。 而薛大强心里早就藏着这个疑问,但没想到会当众被说出来。 一时间也恼羞成怒地吼道:“你说!你跟到那地儿干什么去了?” 狗子娘胎彻底慌了,吓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最后还是在薛大强的铁拳之下,才支支吾吾地交待了。原来她还是盯着裴青山去的,想借机嘲笑他,撒一下对马玉芬的气。 众人哗然。 真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人,以前她家狗子还跟着裴小妹蹭吃蹭喝呢。以前几次算是小吵小闹没真的害到人,但这次居然还想把人家妹子送进大牢。 这女人心真黑! “所以,是裴青山害的你,你却反过来咬上我家大妹和小妹?” 陆时故意问道。前面在村外时,还有不少村民站到狗子娘那边说话。所以他才要当众把事实摆出来,省得那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狗子娘不敢抵赖,赶紧点点头。 最后族长拿出两个结果让他们选择,一是全家除族,给他们几天时间搬出裴家村。 薛大强一听眼珠子都红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族长又说了第二个,那就是休妻。 这次却是狗子娘不乐意,从地上跳起来又跳又喊。甚至连薛大强的怒喝跟拳脚都没管用,反被她挠了个大花脸。 第185章 府试前 薛大强被围观的村民嘲笑不已。 甚至还有性格耿直的婶子直接指出来,这都是他自己惯出来的毛病! 陆时悄悄将这几个敢说真话的婶子记下。 还是铁面的里正赶到后,直接让人将狗子娘拿下要送官。 这才把她给吓住,哆哆嗦嗦地表示愿意被休妻,这事才算完结。 经此一事,裴家村的人连裴小妹都不敢轻视。陆时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要所有裴家村的人都知道:这就是真的激怒他的后果! 自从穿到这片古代时空,陆时最在乎的就是,眼前这几个家人。 谁敢碰她们,那就是在揭他的逆鳞。 话说狗子娘在家硬赖了几天,眼看没办法继续赖在家。于是哭哭啼啼跟儿子告别后,拿着一纸休书就冲到裴家大房家里头。 扬言她是被裴青山害成这个样子,所以要么赔钱,要么她就住下不走了。 陆时听人说后,忍不住为她点了个赞。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嘛! 听说裴家大房都快被狗子娘折腾疯了,担心跑掉的裴青山却被闹腾地没法出去找人,那日子过得天天就跟戏台子似的。 惹得村里人没事就跑过去,然后在院外围成圈听免费的大戏。 陆时听是听了一耳朵,便没再放在心上。 他现在有顶重要的事情要做,譬如研制给自家亲亲相公的营养食品。 试了很多种之后,陆时最后选择了前世最最着名的:牛肉干! 当然他做的不只有牛肉,当然还有猪、鸡、鸭、鹅种类繁多,就不一一举例说明啦。 将肉切成条状,然后放锅里加葱姜蒜香料、还有必不可少的茱萸大量,大火烧开后撇清沫子,然后压成小火烹煮个把时辰。等入味可嚼后出锅,撒少量咸盐,碾细的香料茱萸粉,每根都裹上一层白芝麻。 放置阴凉处晾成肉干,须定时翻晾去水气。 经过两三天的尝试,陆时终于成功做出一大盆各种肉干。为了方便携带,还请姑姑她们专门做了好几个可收口的布袋。绳子一收,挂腰上挂书袋边随便挂哪里都行,真真是读书科考居家之必备零食。 准备够至少半个月的肉干后。 陆时就准备叫上大妹一起上路。 不料,这次却被裴大妹坚定的拒绝。 “我已经跟七叔约好啦!听说再往远处走的几个村子,有能结果的果树。”裴大妹一脸兴奋道。 “结果的?” 陆时愣了下,难道古代这会就有这种移植技能了?他自己就是农业的,但对历史不大了解,尤其是现在这种似乎还是架空古代。 “昂。” 裴大妹还沉浸在马上栽了果树,今年就有果子吃的快乐中。 陆时见状,不得不提醒她。 写了满满好几大张移植果树的注意事项后,了解真相的裴大妹也很快从欢乐转成满脸的失望。 “今年真的吃不上果子了吗?” 陆时被她逗笑了。 忍不住伸手在好挺翘的鼻子上一刮,才调侃道:“你就想啦!想想看,挖那么大一棵树哪能不挖断树根的,还要移到陌生的土里。这就跟人断胳膊断腿一样,能救活就不错了。 你居然还狠心的、想让一棵生了大病的树当年就结果?未免太贪心了些。” 裴大妹被他说得脸都红了。 娇嗔地斜他一眼,反驳道:“我哪有那么狠心。”嘴上这样犟着,但手却很老实地将那几大纸说明、小心地收进怀里。 得知陆时要去看大哥,裴小妹也缠着想跟着去。 想到妹妹也很久没见到自家大哥了,陆时便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把裴小妹乐得一蹦三尺高,只不过旁边的姑姑笑得有些勉强。自上次狗子娘闹事后,小妹就跟她不像以前那么亲香了。 陆时看在眼里没吱声。 有些事情还得自己想清楚,别人说再也劝再也也没用。 哥儿裴清雨听说小妹也要去,担心她太调皮闹人。于是干脆找里正借了牛车,一起出发刚好还能顺便多送一车洞子菜。 陆时笑得眼睛眯起。 这样“贪财”的雨哥儿,他太爱看了。 且说裴清晏在白鹭书院,完全不知道狗子娘闹事儿。这是因为陆时提前跟裴家村人打过招呼,就怕这些闹心琐事打扰到他。 此刻,俩夫妇又一次心有灵犀的各自隐瞒。 只为对方活得舒心。 今年院试的题府台大人审卷,宿舍四人帮也就裴清晏拜访过他本人。还有自家小夫郎摸底,再加上他深入了解过曹知府的文风特点。所以这些天以来,裴清晏给其他人做好几套针对性的练习题。 书院山长得知后专门让人抄了一份,看后大加赞赏。 据说那位神秘人也同样夸赞不已,甚至让人传话。说他近日有事不大方便,待府试后再行邀约之举。 临城县县令听闻也不甘落后。 立刻手书邀请函,请他务必在府试前一聚。 其实是想把手上的资源介绍裴清晏,当然顺便来一场友好的“学识”交流。重点是:得让这位少年才俊上台讲解下破题、承题、起讲、入题等等,一条都不能放过。 “不行,你这个跑题。”说的是朱逢人。 “空有华丽而无实。”许长平轻吐气,看来自己还有个华丽啊。 然后转眼看见薛正,已经身体板得笔直。 裴清晏眉头都快皱出个大大的“川”字了,其他两位睁大期待的双眼。 这位也是个学霸哎! 好期待,想看! 大学神打压小学霸的场面哦。 裴清晏轻叹一声,惋惜道:”写得很实!但过于朴素板正,并不利于官场那套行事。”他是在点醒对方。“而且!”扫了眼旁边看戏的俩只,指出重点:“曹知府当年是榜眼出身,年轻时也是个风流才子。所以喜找摛章绘句风格,词藻华丽尤甚。” “那清晏兄呢?” 小学霸薛正有些不服输的反问道。在他看来裴清晏的文风更甚,笔锋犀利直戳人心,用一针见血都不足以形容。 果然,就见裴清晏长叹一声。 自我检讨道:“我下笔太重,还需雕琢润色。” 行吧,老大都这样说了。他们这些菜鸡继续下苦功夫吧。 而薛正却陷入深深地自我思考中。 连让他最佩服之人都知道自省,那自己呢? 似乎好像……在这一刻,薛正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第186章 二进院了不起啊 薛正忽然明白过来。 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板正,不就是他最大的缺点为、或者说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裴清晏头疼地看着其他两只。 朱逢春跟许长平还没有形成自己特有的文风,许长平还好点,至少懂得借他人之长。但朱逢春就太让人头疼了,文章乱不说,这底子也太差了吧? 两人在他烁烁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裴清晏再次叹气。 只能暂时将重点放在薛正身上,意有所指道:“自古少年多俊才,但大浪淘沙尽,你们看有几人高中?几人登上高位?最后青史留名的也不过数人。你们可知其中道理?” 薛正略有所悟的轻点头。 自小苦读的他对史记也略有所涉,所以当然记得上面寥寥数个名字。以今代古,像现如今自己听闻的才子名人,多得如过江之鲫。前古想必也常如此,但你看那正史所书上,留下大名的又有几人? 又听裴清晏道:“皆因,不知变通之理。” 许长平也禁不住的点头,这就是他曾经只想躺平的原因。 奈何缘份误人呐! 少年不知世情恶,一个不小心让他认识这仨。 悔恨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提前打的一二?早知道仨人有俩都是品学兼优的,打死他都不会进这个四人帮宿舍啊! 尤其还有个不知世情的棒槌。 许长平嫌弃的将目光转向朱逢春,却见这人还瞪大迷茫的眼睛,一脸的“我完全没听懂”的表情。 “嘶”感觉牙更疼了,好想打人! 裴清晏扫了眼他们二人,心时略感觉安慰。还好,还好!至少还有两个听明白的,孺子可教。 至于还在那努力瞪大眼睛的朱逢春。 裴清晏再次长叹一声。 只能努力试着引导,“先不的主考官的喜好,就说你们自身吧。是不是都有个人的喜好,如薛正少言喜静,好读些地方志与杂事。” 薛正听后,顿时两眼发光。 何时这人竟将自己了解得如此透彻? 性子了解倒罢了,毕竟平时他们几个相处最久。可他自以为将看杂书之事隐瞒的极好,却不知何时竟被裴清晏察觉了。 想到此,薛正不由暗暗心惊,越发感觉自己比对方差得很远。 面对薛正惊诧的目光,裴清晏只是淡淡一笑。 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也不差多少,他早就发现薛正此人心细如发、做事周密。所以才愿意更多的提点对方,若能携手共进,以后必是朝堂之上最合适的伙伴。 “清晏!那我呢?你快说说我吧。” 朱逢春向来不肯慢于人后,一脸兴奋地催促道。 额。 许长平抚额,这货也不自我反省下,至少问之前先照照镜子可成?就他那张啥都摆在脸上的性子,需要别人看吗? 但,出乎预料的是。 裴清晏还真就认真评判了一番。 “你,心思单纯,但有一颗赤诚之心。”眼见的朱逢春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话锋忽然一转道:“但你读书只求一知半解,耐心不足。而且练字这么久,你也只做到了周正而已,并无个人风骨。” 这方面甚至远远落后于薛正。 他因家境贫寒,才导致没有多少练字的机会。但自从入了书院进步神速,甚至快要超过写着一手飘逸美字的许长平。 眼见得刚还笑容满面的朱逢春,瞬间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裴清晏叹气,这人如此喜好外露。 高中做官,真的适合他吗? 想了想又作罢,好在有他们三人看顾,顶多再多盯着点吧。 转眼点向最后那个,“还有你,许长平。” 许长平赶紧冲他直作揖,口中讨铙道:“我懂我懂,我平生无大志、生性懒惰嗯嗯还有点不学无术?好嘛,好美食喜华衣爱看话本子,算不算?” 行吧。 裴清晏暂时放过了他。 见三人各自都有所领悟。 才点开主题道:“所以你们看,我们都有喜好,更何况上头的主考官。有人喜欢文章里的花团锦簇,也有人喜欢朴素无华。 所谓投其所好,如果喜华丽你却写的质朴无华。想想看几千人的卷子,若是第一眼就不合考官的眼缘。即使你写得再好再有理,也有很大可能被画叉。” 讨论到三更天,四人才睡下。 天擦亮,又是四人帮宿舍先起,让其他学子看到纷纷报以各种复杂的目光。 这特么也、太卷了。 下月就是府试,他们几人都是童生不必参加。但也有各处的邀约,所以四人商讨后决定,在府试前去趟平江城,好探个路。 许长平忽然想起母亲的嘱咐。 赶紧道:“我爹娘在平江城赁了一进一出的小宅院,到时候大家就住在我那儿吧。” 裴清晏微微一笑。 看到此人的笑容,许长平心里有些发紧。 总感觉人要说些惊人的话语,果然就听这人故作不经意状,道:“不必!我家小夫郎前个已经买下二进院的宅子,不如住我那里,宽敞!” 额。 就你会炫。 二进院了不起啊! 看着此人完全没有吃嫂夫郎软饭的自觉,许长平真想揭竿而起,戳穿他!但立马就想到对方的睚眦必报,只能郁闷地闭紧嘴。 只有朱逢春挺乐。 在他看来两兄弟都有宅院,简直太好了。到时候随便他想住哪家就住哪家,但是!自己当然只会坚定的选择住进裴家宅院,原因再简单不过。 “那大妹也会搬过来吧?” 会吧会吧? 看着朱逢春期盼的眼神,裴清晏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狠狠给他了个脑嘣,清脆又响亮。才悠悠警告道:“你以为买二进院是为何?”就是为了防你。 裴清晏完全忽略这只是巧合。 “她只会呆在后院,而你!给你小心点,好好在前院钻研你的学业吧。” 裴清晏最后放话道。 …… 这话说出当天,便迎来了陆时一行三人。 裴小妹远远看到自家大哥,便跳着脚欢乐地招呼道:“哥!大哥,我们在这儿,你快点出来呀。” 看到如此活泼的小妹,裴清晏也眼带笑意地勾起嘴角。 多亏了自家小夫郎,才将小妹养得这般可爱、这般好啊!目光瞬间就移到了陆时脸上,就跟粘住似的再也挪不开了。 陆时禁不住脸上微烫。 哎呀,这人!也不看看周围,还有好几个熟人哪。 这次要商量去平江城的事儿,所以四人帮宿舍全体都出动了。只是朱逢春没看到裴大妹甚是失望,想问人却没人理他。 小妹跟围着好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陆时…… 甭提了,两人的眼睛都快要粘在一起了。 第187章 闻声知雅意 朱逢春看了看安静站在一边的裴清雨。 挠了挠头,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搭话道:“嗯,那个雨哥儿啊!” 裴清雨正含笑看着陆时三人,忽然被打扰吓得就是一抖,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当看清居然是憨子朱逢春。憨子二字是大妹常说,害得他一看到这人,心里就忍不住冒出这两字。 正在疑惑间,却听这人问起裴大妹为何没来。 于是便笑着告诉他,道:“大妹要去买些果树,好种到平江城的宅子里。” “买果树?她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朱逢春一脸的心疼,他家里有好几个山头种着果树。也就是一封信的事儿,多少车果树都能拉到平江城啊,哪需要大妹到处去找。 裴清雨不好接这话,只能尴尬地将目光投向陆时。 裴小妹眨着天真的眼睛,仰头反问道:“我姐买果树,为什么要先告诉你呀?” 刚好那边也说好了去平江城的日子,听到他们的对话齐齐扭头看他。 裴清晏眉头一挑,反问道:“你这是打算跟我家大妹做生意喽?”所以千万别说免费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但朱逢春哪能听懂他的话外音。 张口就想说不要钱,被眼疾眼快的许长平一把捂住嘴往旁边拖。同时笑着打圆场道:“别听他乱说,他家那果园离得多远,等送到平江城黄花都凉了。” 朱逢春还不服气,“呜呜吱嗯啊……”虽说远了,也就一两天的车程。 裴小妹还以为这俩在逗着玩,笑着拍着小巴掌起哄。 陆时看着乐不可支。 赶紧出声解释道:“切莫介意,这是我家大妹跟我的协定。” 见自家相公也看向自己。 陆时笑着解释道:“当初我跟大妹买下那宅院,大妹觉得后院更适合种些菜和果树。平时也能吃点新鲜,看着也算赏心悦目。”其实是裴大妹想省点钱。 “我便将打理的事儿交给她,但同时约定必须她亲手完成,不得借助他人。” 原来如此。 在场都是聪明人,立刻明了他的用意。 裴小妹听到这话,眼睛睁得滴溜溜转,俨然也打起了小主意。 这时,许长平忽然想起老父的来信。 便有意问起平江城的美食节。 闻声知雅意。 裴清晏想起这人曾扬言会接替里正爷爷的职位,猜出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便径直揭穿道:“你别话他乱扯,他就是为他家打听火锅烧烤的入门。你忘了?他爷爷可是伏狼县里正。” 说着还将陆时拢在怀里,一副对付狼的态度。 许长平正笑得如沐春风呢,被他这么一顶直接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干笑几声,直接承认道:“他说的没错!所以去平江城后,我爹娘很想见见嫂夫郎,当面谈最好。” 陆时眼睛一亮。 这是好事儿啊! 要知道伏狼县也属于曹知府的管辖区,目前只有临城县的火锅烧烤起来了。但其它地方还没设点,而平江城也只有广聚轩有开分店的意思。 于是爽快应道:“这个可以有!” 同时提出建议道:“不过我觉得,如果能把曹知府也加进来,是不是更好些?” 曹知府? 其他三人皆惊,惊讶于他们的嫂夫郎似乎跟知府大人有点熟? 除了裴清晏,一脸的与有荣焉。 朱逢春终于脑子灵光了,立刻叫道:“还有我,我爹娘!”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朱逢春顿时觉得自身金光闪闪。 炫耀道:“你们难道忘了?我家可以世代经商,别说几个饭馆酒楼。如果我能去京城赶考,我爹娘说了可以把店开到那里呢!” 行吧,知道你家有钱。 “可以有。”陆时也两眼直发光,再看朱逢春可不就全身冒光嘛!这就是个金娃娃。 裴清晏看得眼睛疼。 赶紧把自家小夫郎拉回来。 然后提醒道:“你家是世代经商,但你爹娘可没有。”据他了解,为了朱逢春的学业,他父母放弃了在家族掌权。所以就算真开店,也只能挂在家族其他人身上。 “但他们也可以去平江城的吧?”被打击了的朱逢春讪讪道。 却被裴清晏断然拒绝。 “不行!” 他现在可不想让对方爹娘见到自家大妹。 “你现在以学业为重,你爹娘更在乎你上进。”找的理由也没谁了。 离商定的四月十八去平江城,离现在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 几人商量着需要准备哪些物件带过去,陆时忽然看到寡言的薛正,猛然想起他的夫郎顾青。 于是问道:“到时候你可要将你家夫郎一起接来?你放心那宅院地方大,再来几个也住的下。” 刚好可以跟他作个伴。 薛正大概没想到会问到他家夫郎,楞了下。然后赶紧作揖,道:“怕是辜负了嫂夫郎的美意,我家中还有老父需要照顾。所以……”话虽未尽但意思很明了。 陆时多少有些失望。 想到每家情况不同,越发庆幸自己穿来就遇到的是裴清晏。 说完正事,陆时才将准备好的营养肉干拿了出来。立刻引起其他三人的哄抢,这让他想起来之前广聚轩大掌柜扯着袋子不撒手的样子。 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是给你们饭后加餐用的,别当饭吃行不行啊?” 陆时只能无奈地在旁边叫道。 裴清晏只欣赏了一下小夫郎着急的模样,很快便出手将肉干全抢了回来。 而对其他三人的不满,淡然地丢下一句。“没听到你们嫂夫郎说的话吗?以后每顿饭后来领就是。” 行,知道你最护你家小夫郎。 碍于某人的睚眦必报,其他三人只能悻悻然看着。 分别时,陆时不舍地告诉自家亲亲相公,农忙在即,所以去平江城之前自己恐怕没时间再来看他。 裴清晏听后越发心疼不已。 竟在心底开始默默盘算起,能腾出几天时间出来,回去跟小夫郎一直忙活。 回程,陆时想起广聚轩那机灵小伙计的话。 据他说,有人在县城花柳巷持到过裴家大房的裴青山?因为这事,他还专门拜托大掌柜私下悄悄打听,等一有消息便转告自己。 陆时打的主意便是祸水外引。 第187章 裴家大房的闹剧 回到裴家村,陆时便打发裴小妹出去玩。 当然,他私底下可是给小妹交待有任务。 那就是把“有人看到裴青山在县城花柳巷”的事儿传出去。不论裴家大房还狗子娘听到,结果一定有趣。 晚膳前,陆时抽空又做了一大锅猪肉干。 刚好看到姑姑忙完回来准备做饭,便拉上她跟着学习厨艺。 他打算将这个做法教给姑姑跟雨哥儿,再招些村民打下手,准备给县城的广聚轩供货。 肉干刚出锅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气,裴小妹就一跑三跳地回来了。 “哇,二哥又做好吃的肉肉了?” 裴小妹蹦到厨房,看到后惊喜地叫了声,同时眯起眼陶醉的深吸一口。 “好香啊!” 她调皮的样子把姑姑裴春杏也逗笑了。 忍不住在那小脸上轻轻一捏,嗔怪道:“就你嘴馋。”但手上还是将还没来得及晾晒的肉干塞进小妹嘴里。 “唔唔好次,嘻嘻嘟嘟。”谢谢姑姑。 借裴春杏做晚饭的功夫,裴小妹趁机拉着陆时的手跑到里屋。 然后小小声地咬耳朵道:“二哥,我让虎子他们跟全村小孩说。所以肯定不会有人发现,是我说的哦!” 说罢,扬起得意的小脸等夸奖呢。 陆时心都快化了。 夸赞道:“你真棒!做的很好。”说罢忍不住伸手将小妹搂进怀里。 又一次rua了又rua,狠狠地过了把小妹瘾。 家有小妹的快乐,你们不懂! 此刻的陆时,俨然就是前世所说的宠妹狂魔。 但!依旧不能改变他让裴小妹,天天立正站军姿扎马步的“狠心”。如果不是裴大妹忙于采购中,也早被他拉来历练了。 果然,如陆时所料。 第二天就听到裴家大房的闹剧。 马玉芬先从小孩那里听到消息,她立刻回家跟公婆商量。 裴老爹的意思是让大儿子裴大伯偷偷溜出去找人,让牛翠花跟马玉芬想办法支开狗子娘。 本来这主意还行。 可惜,马玉芬不乐意啊! 这几天她都快要被狗子娘气死了。 这死婆娘跟疯子似的一改以往胆小怕事的性子,天天跟自己较劲。 尤其是那张破嘴满口喷粪,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她还得受着,因为公婆怕刺激到狗子娘更收不了场。 这不机会来了嘛。 所以马玉芬为了躲祸,死活都要去县城找儿子。理由就是她儿子她最心疼,必须亲眼看看找到儿子。否则她啥活儿都不干,就等着儿子回家。 这下,一向在家横行的牛翠花都拿她没招。 “你个死婆娘!就是想偷懒不是?我呸!我儿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个破落货。” 牛翠花再不甘心,也只能在嘴上骂骂咧咧的同意。 不过因为天黑的缘故,所以一家人商量等明天天没亮前就走。于是当天就让马玉芬做了一锅还算丰盛的晚膳,准备再安排牛翠花盯住狗子娘。 饭菜端上桌后,狗子娘看了直撇嘴。 但不影响好快速伸出筷子,从盆子里挑了块最大最肥的肉,吃得吧唧吧唧响。 这就样嘴里还挑嫌道:“你们家也太小气了,我都来了几天了。今天才知道做点肉给我吃,哼!这才几块肉啊? 怪不得你们家发不了财,发财的是你们小儿子家呢!看看哪怕人家父母死的早,也耽搁不了他家赚那么多钱。”说到最后,她心里还可惜最后没讹上那家人呢。 “你!” 牛翠花哪受过这种气啊,哪怕是陆时也从没在嘴上这样骂过她吧。 裴老爹磕了磕烟锅子,重重地咳嗽一声。 马玉芬眼珠一转。 趁机点火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你也知道他家有钱,何必老呆在我们家呢?” 说着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哽咽道:“你也知道,我家哪里还有钱呢。所以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找那家人要点钱,哪怕扯根汗毛,也比我家大腿粗啊。” 狗子娘捡肉的筷子顿住。 但很快又被不多的几块肉给引走,吃的同时还翻了个大白眼。 悻然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没见我费了那大的劲,最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立马卡住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啊。 让这家人听到,那不是刚好能赶自己走了嘛! 狗子娘气恨恨地瞪了眼马玉芬。 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贱人又想害自己。 后面干脆不说话,只一味地低头猛吃,连最后肉菜里的那点汤都被好倒进饭里,搅了搅又吃了大半碗。 “嗝!” 最后打了个极为响亮的饱嗝,狗子娘满意的拍了拍撑得不行的肚皮。 牛翠花看着都快要吐血了。 忍不住嘀咕一声。 低声咒骂道:“咋就不吃死你!饿死鬼托生的。” 却被狗子娘听到。 立马瞪着一双小眼睛,反问道:“你说啥?有本事儿再说一遍!大声点。”只见她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裴老爹瞟了儿媳妇一眼。 马玉芬赶紧出声打圆场道:“她狗子娘,我娘没说啥,就是……她大概没吃饱所以叨叨还想吃点吧?” 说着便冲着婆婆牛翠花使劲扔眼神。 “嘁!” 狗子娘露出鄙视的眼神,掏着牙缝起身就去里屋躺懒去了。 自从她赖进这家后,就发现这一大家子就是欺软怕硬!只要自己横起来,就没一个敢当面接话的,哼哼。 留下裴家大房一家子又气又恨,都不想开口说话。 裴老爹吧嗒了下烟锅。 然后小声吩咐道:“还不收拾一下!你俩晚上就别睡了。等明天一早天黑,就赶紧去县城找青山吧。” 他也是刚才被狗子娘气狠了,这才没忍住现在就交待起来。 只是让堂屋里的裴家人没想到的是,狗子娘刚走到旁边的屋子。忽然想起还有那锅汤没喝完,立马返回想再舀碗肉汤给晚上备着。 却没曾想,居然让她听到这家人私底下竟然瞒着她。 裴青山跑到县城里了? 还是在花柳街? 那能是什么好地方! 狗子娘虽然不常出门,但县城里的花柳街还是听过一耳朵的。不就是比青楼低贱的私门窑子嘛! 狗子娘悄无声息地又摸了回去。 小脑袋里开始猛转,在她看来裴青山能偷跑到县城,还跑去花柳巷去玩女人。 身上肯定有钱,而且还不少吧?那她不就可以趁机要他赔钱?自己是被他害成这样子,所以就算告官,官爷肯定帮自己不会帮他! 狗子娘想好后,于是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第188章 可让东家海赚了去 第二天送走儿子儿媳,牛翠花才发现狗子娘也不见了。 这可要了她的老命喽! 用脚丫子想都想的到,那婆娘肯定听到什么,然后追着儿子去县城了。 “老头子!不好啦!” 随着牛翠花一声大吼,裴老爹刚点上的烟锅“啪”地一下掉地上了。 “你个泼妇!说话就不能小声点?” 裴老爹现在是越来越不耐烦这个媳妇了,想想之前那多事,哪件事儿不是她招惹出来的。 牛翠花哪顾得上这个。 于是嗷嗷叫着说了,狗子娘追着儿子去了县城的事。 这下,裴老爹的脸都快黑成家里那口锅的锅底了。但也因为牛翠花毫无遮掩的嗷嗷叫声,也很快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裴家村。 计划很成功。 陆时表示非常满意,让他没想到一下引走了仨人。 且不提裴家老夫妻俩慌做一团,后面一连几日,陆时都忙着带姑姑跟裴清雨学习熬制各种肉干。 目前也只做出猪牛羊几种肉干,像鸡鸭鹅这类家禽的做法还没研制出来。目前做出来的也只能放置两三天,还必须在阴凉处放置。很不利于远途运输,也就是说只能在周边县城投放。 陆时只能作罢,打算将这个直接卖给广聚轩。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让陆时对裴清雨完全改观。那还是一大早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刚出门不久的裴清雨突然转回家,身后还带了几个打扮不一样的人。 “雨哥儿?你这是?” 陆时戴着厨师的白帽子,一手还拎着把大汤勺问道。 裴清雨将身子让开,介绍道:“他们是香酥斋郑掌柜推荐来的,说是想谈下火锅跟洞子菜的事儿。” 本来为是问枣糕跟桑葚果酱方子,没想到来了个大拐弯。 陆时感觉腰差点都给拐折了。 将手里大汤勺交给姑姑裴春杏。 陆时出了厨房,直接问最前头衣着最显眼的那位:“请问你们是从哪听说我家有洞子菜的?”火锅在美食节后几乎传遍平江府,倒是洞子菜也只在县城里的广聚轩专卖。 来人客气地先拱了拱手。 这才道:“借香酥斋东家之口,我等才得知那洞子有自你手。” 而后,陆时才得知。 原来那香酥斋乐家也是个好吃的饕餮客,私底下跟广聚轩大掌柜关系还颇为不错。 眼前这几位正是附近几个县城里小有名气的酒楼,跟香酥斋定膳前点心时听东家说了一嘴。 陆时想了想。 正色道:“哥儿在这里先多谢几位赏识。不过……” 话音一转,道:“我跟临城县广聚轩掌柜签有契约,所以几位若是真想谈成,还须先去广聚轩一趟。” 然后看了看裴清雨。 这才道:“雨哥儿,不如你抽空带几位去找广聚轩的大掌柜?” “行!广聚轩这些天生意不错,刚好我再加送一车。”本以为内秀的裴清雨会拒, 但出乎意外的他却轻快地应了下来。 陆时眉毛一挑,欣喜地看向裴清雨。 忍不住赞叹道:“可以哟,我的雨哥儿。” 近乎于调戏般的语气,让裴清雨瞬着红了脸。 趁人不注意时,他只能嗔怪地瞪了陆时一眼。 在后头的交谈中,陆时得知香酥斋东家居然是个大能人。那人虽做的就是价格低廉的普通人跟少数富贵之人,但却把他的点心推到大半个平江府的酒楼饭馆。尤其是得了陆时的枣糕桑葚果酱的方子,更是大力推广。 “可让东家海赚了去!” 领头的酒楼采买满脸的羡慕嫉妒。 陆时心里一动。 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他一直找的不就是这条推广线嘛?前头的美食节也罢,四里八乡宣传的火锅传说也罢,为的不就是把火锅烧烤推到更多的地方。 后悔了。 错失一个亿。 当初为毛没有跟东家多交流啊啊啊! 说话的酒采买多有眼色呀,立刻看出陆时的心思。 于是主动献起了殷勤,道:“我听东家多次提到过哥儿您哪,他还一直想机会再跟你道歉。可惜你太忙了,后面这不是把事情都交到……你家这位手里来着。” 说着惋惜地看了眼裴清雨,他听香酥斋伙计提到过人,性子太腼腆了。 陆时倒不觉得。 送果子的时间多早啊,那会儿还是雨哥儿刚接手,哪能成长的那么快呢。 不过,陆时已经决定去的东家谈事儿。 当然必须带上他家亲亲雨哥儿,毕竟事情谈成的后续还得交给雨哥儿来操作啦!可以说,陆时现在将自家亲亲相公“有事尽量麻烦别人”的嘱咐,发扬光到到了极致之境。 裴清雨很快收拾出一牛车的洞子菜。 然后便带着几人前往县城,陆时怕他遇到裴家那几人,那是叮咛了又叮咛。 姑姑裴春杏见状,越发用心学起肉干的熬制。 这个家人人都有事儿做,而且其他人也越做越好。只有自己老扯后腿,所以其它事没做好,那她就努力学好厨艺,好歹也能帮到这个家里头了。 但陆时转手又交给她一个新任务。 “你是说,让我找几个婶子媳妇来帮忙打下手?” 裴春杏又惊又喜。 惊得是她只想努力学好做肉干,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当主勺。 喜的是这家里又多了项收入,而且看以后情况肯定能赚很多。同时还要再招人,刚好还能让村里人多几个赚钱的人。 陆时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反应。 故意做出发愁状,问道:“姑姑,你……能做好吧?” 裴春杏脸发直发烧,立马承诺道:“时哥儿,你放心!这次我肯定能做好,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前那些情况了。” 经过前面那些事儿后,再加上大妹之后拉着她说的心里话。裴春杏是真的明白过来,自己以前不以然做出的那些事儿有多烦人,也多伤家里人的心。 陆时并没马上相信她。 反而认真提醒道:“你心善,容易听别人说的话。所以这次在挑人上头,一定要先在私底下多多了解这个人的品行,这比其他什么都重要的多。” “嗯。” 裴春杏用力点头。 同时已经在心底开始想,要用哪些办法挑人品好的? 陆时这边忙个不停。 却说白鹭书院的裴清晏也没闲着。 这天一早,刚准备去晨读着的裴清晏,却被书院山长特地请到后山的逸园。 “夫子早!山长早!” 裴清晏不动声色地一一行礼。 他刚到逸园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除了几位熟悉的夫子和山长大人外。 最边上还有位锦衣公子跟他身边两位侍从。 第189章 贵人就是三皇子 “快坐!” 让裴清晏跟诸夫子没想到的是,山长竟主动起身相迎。 这就……让人汗颜。 裴清晏哪敢居大,赶紧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并口称不敢。 山长回到旭日东升群山的画屏前的正座,招手示意裴清晏坐在他对面的尾座。那位“贵人”则位于山长左手边,身后俩侍卫守得极近。而众夫子左右环绕,刚好与裴清晏形成圈。 裴清晏再行谢礼,才坐下。 此时的望春阁四面敞开,来自逸园的花木草香气徐徐吹过。 好一幅“昨日春雨草木新,香风轻袭阁中客”的画卷! 从山长开口问起那几套习题,中间兴致竟被勾起校考裴清晏的学业。有问有答中,引得其他夫子也纷纷参与进来。那位“贵客”也不例外,常常插进来问那么一句。 山长说到兴处,两眼直放光。 “好啊!若我书院所有学子都如你,那白鹭书院何憾无名。” 说着摸起他那不多的胡须,眼角余光却瞟向身侧的“贵客”。 只不过左右众夫子皆忍不住直撇嘴。 就一个裴清晏就够让他们显眼了,山长还真敢想,竟想让所有学子都有像一样的才能。 简直是痴心犯妄想。 那贵人也被山长这话给逗笑。 试问他从京城一路走来,见过才华横溢的俊才不知几多。 但如眼前这位胸怀沟壑的俊才,还真的是屈指可数。但他心里明白,山长是盼望能替自己多招点人才罢了。 想到裴清晏的家世,贵客越发觉得可惜。 冲动之下便问道:“听闻你娶了个哥儿?像你这般才华为何不娶个好姑娘?”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 实在是他的话说得太突兀,简直可以说是不合情理。而且除了个山长自知他真实身份,众夫子只知道他是山长请来的极贵之客而已。 山长也被惊得愣住,一时不解三皇子所言为何? 而裴清晏原本浅笑的神情,也完全收敛成一片清冷。 早在进逸园时,他便大概猜测到这位贵客的“贵不可言”。等坐下饮茶问话间,自家山长又处处以他为尊,越发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 万万没想到,这位贵客开口问的却是自己家事? 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先行一礼,道:“当初娶夫郎,正是我家最为贫困之时。然夫郎不嫌弃,还处处以我为先,竭尽所能赚取银两,送我入书院,并将我那年幼的二妹带得极好。 甚至我姑姑被凌虐欲绝之时,也是夫郎出手相救。同村裴姓哥儿也是如此,试问有哪家好姑娘,能与我夫郎相提并论?” 众夫子不但听说过陆时,更多的是品尝过他送来的各种美食。 所以在裴清晏说完这番话后,一个个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人跟着夸奖起来。就连不明白状况的山长,也是忍不住轻抚胡须直点头。 若是真,这学子的夫郎还真不错呀! 但,侧目看到三皇子紧皱的眉头,心头一跳。暗自思量道:“莫非三皇子竟看中自家这位学子了?非要跟人家沾个亲带个故不成?” 而我们的三皇子却是有苦说不出。 心里压根就不相信裴清晏所说。 在他看来,那些个赚钱的法子应该出自这位俊才裴清晏之手,才对!而那个不知礼数、贪财还胆大包天的夫郎,定是用他美色魅夫。否则好好一个俊才能人,怎么会当众赞美他那个不堪的夫郎? 于是干脆扔给山长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山长摸胡须的手就是一抖。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三皇子是真的看上自家学子,还就非要跟人家沾亲带故啊。 于是乎,硬着头皮开口劝说起来。 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件美事儿,毕竟被三皇子看上,从此之后便是平步青云直上。但若是拒了,那自家这个学子就太可惜了,怕是要止步于此了啊! 但其他夫子并不知,而且越听越不对味。 甚至有那直脾气的夫子站了出来。 慷慨激昂道:“山长,你这番言辞不妥。那夫郎我等也了解一二,且不说古人有云:糟糠之妻不可弃!更何况那夫郎是贤惠良善之人,你让这学子以后如何做人?又如何再读圣贤书呢?” 山长很生气。 自家这帮老书呆子,真是越读越回去了。 难道他不懂君子六德吗?可是皇权在上,他们这些文人名气再大,也大不过皇权啊!他这是看不得自家学子就此折翼,这才厚着老脸说道说道。 “你闭嘴!” 一气之下,山长也怒了。 “我看你是看的书太多看傻了吧?”斥责的同时,他还瞅着相熟的夫子,盼着他们能出来帮忙劝两句。 那几位夫子也很无奈。 只能硬着头皮,纷纷出声打圆场。 三皇子见状,心里才多少畅快了些。 就说嘛!不可能人人都差错那位不堪的夫郎。这不,至少还有山长跟这几位夫子看透他的为人。 裴清晏不由失望之极。 他早已经猜出眼前“贵客”,正是传说中出行的三皇子。 但没想到,这人竟这般听不得异议、刚愎自用,甚至一意孤行、强人所难!他原本就没打算主动结交三皇子,结果他不就山、山就他?还是用这样让人无法忍受的方式。 裴清晏断然起身。 先行一礼后。 清声道:“恕学子无状!我本为白鹭书院素有贤名,方来求学。不曾想我敬重山长大人,山长大人竟帮人劝离,逼人舍弃贤良夫郎?”说罢,露出失望的神色,直视山长道:“如此,白鹭书院不过如此耳!我裴清晏,不如就此离去。” 说罢转身便要走。 众夫子皆惊,座尾的几位夫子匆匆起身,将人拦住。 什么自家山长、什么贵贵贵客,再贵再重也重不过眼前自家这位学子!正所谓文人多自傲,能被请进白鹭学院的夫子,大多都是“一心圣贤书、无心仕途路”之辈。 此时此景,大概也就如此。 不但让三皇子呆住,山长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方才想起自家夫子们的耿直跟桀骜来。 更有老资格的耿直夫子,抬手直指山长,怒责道:“山长误人哪!还不如就此回家养老去!” 三皇子都看傻眼了。 忍不住怀疑,自己是捅了马蜂窝吗?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夫子,山长也是一言难尽。 这位老人家可比自己老多了。 第190章 又多了一个小财迷 山长斜眼瞄了下呆愣住的三皇子,眉目乱动的暗示他赶紧撤。 果然,就见那老夫子说完山长,头一扭便转向了三皇子。 山长迅速起身,快步迎上前将人挡住。 “老夫子责备的对,方才是我言辞不妥。我在此,向诸位夫子致歉,还请诸位莫将我方才的话语放在心上。” 好在三皇子反应也算机敏。 见势不对,在两个侍卫的护卫匆匆离开,看他那背影竟有几分慌张。 老头子走了,望春阁内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许多。 而山长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真的闹将起来。也是他太大意了,差点忘记自家这些夫子骨子里有多傲多硬,唉! 好在三皇子也算躲过一劫,没被刚才那位老夫子薅住。他可是亲自领受那位,亲手的“教导”,那滋味自己此生都不想再回味。 话说裴清晏这边闹得差点下不来台。 而陆时那头,俨然不知自家相公初见三皇子也是一塌糊涂。 真真是心有灵犀不点都通,夫唱夫随场玚都是戏! 话说陆时忙着教姑姑做肉干,同时尝试着卤制鸡鸭鹅的胸腿翅。 虽说家禽类的卤制品只能保存两三天,但至少能送到临城县跟周边城镇。所以多弄些口味,也是条正经销路。 然后就听院门外,传来裴大妹的声音。 “二哥,二哥在不在家呀?” 陆时赶忙将灶台交给姑姑,转身迎了出去。 没成想却看到裴大妹红了的眼角,不由心里又急又怒。 “又是谁欺负你了?” 心里迅速掠过村里三大害,以及其他最爱占便宜的主儿。 裴大妹原本还有些伤心失落,但看到陆时一脸怒气后,一路压抑的那点郁闷瞬间化成无有。 “没谁,是我、我自己。” 姑姑听到她俩的对话,也从厨房伸出头来。关切地问道:“大妹怎么了?谁惹到你了说出来,我跟你二哥会替你出气的。” 哟嗬! 陆时跟裴大妹齐齐扭头。 这样的姑姑还是头回见呢,两人不由地相视一笑,心里都有点小开心。直接将裴大妹拉进厨房,三人连忙着手里的活儿,边聊了起来。 原来,裴大妹还真是遇到点事儿。 她坐着七叔的牛车,一路赶到说好的那家果农。结果刚要动手挖树时,却被他家的几个老人给强行拦住。说什么“人挪活树挪死”,说什么都不让她挖果树。 裴大妹气坏了。 质问道:“说好的你家卖树我买树,至于挪活挪死,那都是我自己担着。你凭什么不让我挖树?” 这可惹着了那几个老人家。 一个个冲上来,指着裴大妹就是一通骂。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好几辈都是靠这果树过活儿,这树的命就跟我们的命一个样儿。” “就是!你听听这丫头说的都是什么话?轻飘飘的一句,就关我家的事啦?” “说的对,丫头片子才不会明白哩。” 这村里人种果树的人家多,一时间竟引来众多人上前理论。 气得裴大妹不想理她们,去找上那家卖果树的人。 结果人家一句“又没签什么契约”,就堵住了她所有的话头。当初就是因为对方用买的少,才打消她想签契约的想法。没成想,这人这么无赖,居然出尔反尔。 陆时听到这里,无奈地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 叹气道:“这下,你总算懂了。我为什么老提醒你。凡事要先签好契约了吧?” “嗯。” 裴大妹脸红得不行。 但也硬逼着自己仔细想了想,总结道:“还是我没有将二哥的提醒放在心里,所以这次才会被那人哄了。以后做事,我万不能再以少和多,或者其它事而不签契约了。” 陆时笑着点点头。 又提醒道:“其实果树之类在平江城也有卖,听说在城外很多庄子也有。之前我没有提醒你,也是想让你亲自跑一趟。凡事只有自己去做了,才会更明白其中道道,记得才最清楚。” 这条其实是、前世他的实习老师教的。 自己跟裴大妹一样,开始也没放在心上。然后在一次次失败挫折中,才慢慢领会到这句话里的道理。 但,我们的裴大妹想法永远跟他不一样。 “可平江城里的东西都贵呀!” 好吧。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 陆时无语半晌。 这才慢慢提示道:“平江城里的东西是贵,但你也没提前打听过吧?而且你只觉得村子里的果树便宜,可如果加上运往平江城的费用呢?还有人工钱,千万别觉得你自己不花钱就不算进去,以后很多事你并不能亲力亲为吧。” 裴大妹半张着嘴,傻了好半天。 然后抬手拍了下脑门,一脸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些都忘了呢?我真傻!” 说着又要伸手,被陆时一把拉下。 调侃道:“别拍了,再拍可就真傻了。” 忙着熬制卤汁鸡鸭的姑姑也跟着笑起来,同时将刚才的话细细地记在心底。 裴大妹后又听说狗子娘裴大伯夫妻进城找裴青山,骂了一句“该!恶人自被恶人磨!”,那气愤的小表情,把陆时姑姑逗得直笑。 当然,陆时并没打算说出他的那些个算计。 后面姑姑主动拉着裴大妹,要教她也学会做肉干跟卤制品。所谓技多不压身,都是她们裴家人,以后自然可以带去夫家。对此,陆时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一向主张家里无闲人嘛! 溜达了一圈的裴小妹回来,见状也积极要求参与。 陆时见三人越忙越亲近的样子,心里也十分安慰。于是乎,悄末末地退出来,转到书房准备好纸墨砚台,准备写他的商业计划书。 听到姑姑要在村里找几个打下手的帮手后。 裴小妹先来了主意。 “春生家,他娘还闲着呢!”这里的春生是邻居孙子,儿媳妇林氏是很能干,话也不多。 所以三人立刻都同意了。 归家的裴清雨听后,也根据她送洞子菜的经验,大概推测出以后这些肉干卤制品需要的量。然后按照这些天以来,她们每天能熬制出几锅,推算出刚开始至少需要两到三人打下手。 陆时听后,赶紧更正:“卤制品就不必了。” 四人同时回头,不解地看向他。 裴小妹嘴快,瘪着嘴反问:“为什么啊?二哥,这不是可以赚钱吗?” 好吧,又多了一个小财迷。 第191章 总有人跳出来搞事情 陆时又无奈又好笑。 暗地里自问:是不是以前他表示的太爱钱了?所以才把这一个两个都、呃都带得这么的财迷呢? “我们不做,一样赚钱。” 陆时才将自己打算说了出来。自家只做各种肉干,然后把这卤制品的方子卖给广聚轩。 虽然不大明白陆时的做法,但几人听从做了些调整,既然只做肉干就不能多招人。 “除了林家嫂子,那就再招一人就行。” 裴春杏再三思忖道。 在她看来,如果只是做肉干的话,每天也就炖个三五锅就够了吧? 陆时没吭声。 只是默默地看向其他几人,裴大妹、裴清雨、姑姑和小妹。 希望她们中间有人,能猜出自己的用意。 没成想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儿,却真真出乎陆时的预料之外。 “我懂了。” 只见裴小妹一脸兴奋地问道:“二哥哥是想让这肉干跟那个火锅,一起卖到所有地方呢!对吧?对吧?” 童言童语。 够直接! 但也戳中陆时真正的心思。 “是。”伸手就将裴小妹搂进怀里rua了一把。这才对其他三人解释道:“就像小妹说的这样,肉干我是想推广到更多更远的地方。”如果能搭上香酥斋东家的线。 “而且肉干保存妥当至少能放一个月左右,可以提前多存些。” 裴春杏等人眼睛一亮。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能只招两三个人了。 而且,家里的小厨房也得扩大、至少再多加两个大锅。 “我们明白了。” 几人齐刷刷应声道。 说罢,却又好笑地相互对视,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一时间,裴家小院里传了她们几个清脆如铃般的笑声。引得路过的村民纷纷朝这里张望,一个个心里暗道:怕是时哥儿又鼓捣了什么好东西了吧? 很快,姑姑主勺做肉干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裴家村。 甚至连附近的几个邻村都听说了,每天就有些闲人没事跑来瞎转悠。 为此,陆时还专门让人提醒过里正跟族长,让他们早点成立个巡逻队。一是随时解决村里人的口角跟打架问题,二是重点,那就是防备外村人跑进来使坏。 里正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拉着族长挨家挨户通知下去。 当然也拒绝了陆时提出的,他负责部分费用的建议。 里正掐细的嗓子小小声道:“山上炭窑给村里赚了不少钱呢!除去给干活人发下去的银子,书墨早就帮我们算出来,至少一半利还多。”这书墨正是族长家的那位哥儿。 陆时忍笑不已。 他当然知道纯利有多少,毕竟家里也有分红嘛。 提醒过里正后,陆时便将此事放下。 有里正跟族长操心这事儿,他当然很放心了。于是重新投入正在撰写中的商业计划,除了要拿去给曹知府看的火锅后续,更添加上准备跟香酥斋东家谈的肉干。 姑姑裴春杏在雨哥儿跟大小妹的帮助下,初步挑选出十人。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她准备私下里挨个都接触下。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人品跟干活好不好,还得自己去试探个个。 看着姑姑她们越发忙碌的身影,陆时也觉得很舒心。 但每每总会有人跳出来搞事情。 这次却是那刘氏,她见裴春杏为了招人手满村转悠。 于是在这天找了个机会,主动找上裴春杏,表示自己也想参加。 看着清瘦下来的刘氏,这让裴春杏也小小地吃了一惊。裴家姐妹俩则一脸警惕地盯着她,生怕这人又来闹事儿,毕竟她是有好几次“案底”的。 裴小妹眼珠一转,便拉着姑姑矮下身子。 扒在她耳朵一通解说。 裴春杏这才知道,刘氏上次在陆时跟前受了不小的刺激。 一路上疯疯癫癫的又哭又叫不说,回到家也没安生,好一通闹腾。折腾到陆家父子,竟听信别人请了神婆子回来,又是跳大神又是给刘氏灌香灰。 “我听说呀,当时她倒是没闹了。但直接翻了白眼,又吐又拉了好几天,人都差点去了。” 裴小妹说得那叫个神采飞扬。 别看她年纪小,但心里门清着呢! 谁欺负过她二哥,小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巴不得看到这些坏人得到报应。 “还有啊!” 裴小妹还有件“幸灾乐祸”的事儿没说呢。 “那个请神婆子的话,我听人说是她儿子没相亲成记恨她,这才故意让人传话给他爹的哦。” 就知道那家人没一个好人! 裴小妹想到自家二哥居然在那家长大。想想就知道肯定对他不好,小姑娘越发心疼起陆时。 嗯,下次二哥再揉脸,大不了就不躲了。 裴春杏听完抿嘴一笑,冲裴小妹眨眨眼睛。“姑姑知道了。”,这才回头看向有点为“可怜”的刘氏。 主动问道:“她婶子,听说你家陆放又相亲了,这次应该成了吧?”这是哪疼扎哪儿啊。 嗬,姑姑变厉害了。 裴大妹跟裴小妹瞪着两双惊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向自家姑姑。 刘氏脸都变灰色了。 忍不住就想起儿子上次的相亲,那都已经是第几次了。想起儿子愤怒的眼睛,还有丈夫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刘氏这时的心都快悔抽抽了。 但为了面子,她还是努力撑起点笑容。 道:“那那家人还行,不过……就是要的聘礼太高了。我家现在压根拿不出来。你看是不是……”说罢又趁机顺着棍子往上爬,道:“就行行好,这次就招我去干活吧?” 看见姑姑裴春杏居然露出犹豫的表情。 裴大妹急了,赶紧戳穿道:“婶子,我听说那家人可没看上你家陆放啊!”同时丢给小妹个眼神。 裴小妹秒懂。 立马跳起来,指责道:“婶婶你居然撒谎骗人!” 刘氏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强行辩解道:“我、我没有骗人啊!真的,我家现在、真的拿不出像样儿的聘礼了。而且那家人真的说了这话,只不过、不过我现在想想,估计那也是拿话哄我吧。” 你别说,刘氏现在扮老白莲是越来越熟练了。 要不是知道前面发生过的事儿,看她现在这副做派,还真能把人骗过去。 裴小妹急了。 一把拉住姑姑裴春杏的手。 央求道:“姑姑!姑姑千万不要用她,她、她她就不是好人。”以前把二哥欺负成那样子了,现在还不肯放过。 裴春杏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然后在裴家姐妹俩担忧的目光中。 姑姑裴春笑着对刘氏说道:“对不住了,她婶子。我这块的人手,已经招齐了。” 眼看裴家姐妹俩大大地松了口气。 却听姑姑裴春杏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听时哥儿提过一嘴。说过不久,山上炭窑上头还要再招些人手呢。” 第192章 裴清晏自请求罚 一时间,让跟前三人齐齐地都提了口气看着她。 尤其是裴小妹都快急哭了。 哎呀,姑姑又要发“好心”了吗?怎么才好了几天啊,这么快就又要犯了? 刘氏却是一脸喜色。 忍不住在心里鄙夷:这女人果然就是耳朵根子软,这不!自己才说了两句好话,就能让她松口了呢。 却见裴春杏突然叹了口气。 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看着刘氏。 略带可惜的语气道:“不过你以前做的也太过份了,怕是真的伤了时哥儿的心。” 见刘氏脸色变了又变。 裴春杏这才满意。 继续诱哄道:“如果你以后能表现好一点,没事儿千万别去时哥儿面前晃荡。我呢,可以试着帮你儿子说几句好话,到时候看能不能招人的时候把他加上。” 旁边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裴小妹是气得直跺脚,而裴大妹也拧着眉头不说话。 只有刘氏大喜欢过望。 惊疑道:“真的?你真的不骗我?”本来是想给自己找个活儿,没想到还能遇到这般惊喜。 裴春杏听后,脸攸地一沉。 不悦道:“我裴春杏什么性子,村里人哪个不知道?你这是在怀疑我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当我没说,大妹小妹!我们走!” 裴大妹跟裴小妹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傻呆呆地看着自家姑姑。 倒是刘氏反应迅速。 快步冲上来拉住裴春杏,笑得那叫个满面花开。 语气也是再亲热不过。 道:“哎哟喂!我只是无心那么一说,她姑啊!你咋就生气了呢?”说着反手抽了自已一下,道:“瞧我这张臭嘴,整天就瞎说八道。她姑姑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两人又拉扯了几句。 姑姑裴春杏这才带着裴家姐妹俩离开。 等完全离开刘氏视线后,裴小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姑!你怎么会答应帮她说话,让她那个没良心的儿子去炭窑干活呢?” 虽然姑姑没答应那女人去打下手,但也不能帮她儿子呀。 裴春杏笑了笑。 然后扭头看向一路沉默不语的裴大妹。反问她道:“大妹啊,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为了啥?” 裴大妹眉毛皱得更紧了。 她有点感觉到,姑姑的做法似乎有其它意思。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猜到。 而裴小妹则张着小嘴,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 姑姑好笑地看看裴小妹。 这才解释道:“癞蛤蟆爬人脚面上,不咬你但膈应你呀!这刘氏啊,就是这只癞蛤蟆。但她最在乎的就是她儿子,我呢?就是借这点让她平时老实点,别再跳出来恶心时哥儿和咱们家。” 这样啊! 裴家姐妹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姑姑的“老毛病”又犯了呢。 不过现在看来…… 裴大妹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光。 没想到姑姑一想通,出手就是大招。嗯嗯这话还是跟二哥学的呢,听起来挺带劲的。 裴小妹就表现的很直接了。 “刷”地一下蹦进裴春杏的怀里,用小胳膊紧紧地搂着脖子。 嘴里还不惜余力的称赞道:“姑姑你好厉害啊!我真的太佩服你啦!嗯嗯,我现在最最最喜欢姑姑啦!” 几个啊啦嗯,直接将裴春杏的心击得一阵阵酥麻。 小妹这小嘴啊,真是太甜了。 怪不得时哥儿那般喜欢小妹哟,因为她现在也喜欢得不行呢。 这件小事传到陆时耳朵,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激荡。 真好!一家人就应该这样子才对。 尽管家人有时候并不完美,甚至有些举动惹人讨厌、甚至伤人心。但只要能拉回来,只要是真心相待,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更让人感动的呢?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话说望春阁中,待“祸头子”三皇子离开后。 众夫子围着山长说个不停,尤其以那位最老的老夫子为最! 甚至,手指都快指到了山长鼻子上了。 裴清晏见状,起身走前上,匍匐在地双手相交于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下。 这才高声道:“山长大人!众夫子在上!方才学子已是失礼之极,还请山大长大!众夫子重重惩戒!” 一时间,望春阁内鸦雀无声。 众夫子也是面面相觑,而山长原本干笑着的脸,也慢慢地收敛成一脸的肃穆。 但也有头铁的,譬如那位白发白须的老夫子。 只见他长袖一挥。 一脸的不以为然道:“你又有什么错?本来就是无妄之灾,所谓失礼……” 说到这里,老夫子斜眼瞥向板起脸的山长。 冷哼一声才道:“要失礼也是他们失礼在先,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更别说什么惩戒!” “并非如此!” 裴清晏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天下之大,却有无规矩不成方圆之说。所以无论到哪里,是人是物都须讲个规矩二字。” 虽知这位老夫子是为自己好,但他却不能觉得这就依仗。 再次匍匐磕头后。 裴清晏又检讨道:“山长大人乃书院最长,而裴清晏只不过是书院里的一名小小学子。所以!方才那些举止乃是,以下犯上!所以……当罚!” 众夫子听后,俱动容不已。 一个个再看向自家这个学子时,又是一番新景象。 甚至有夫子感慨山长前面说的那句话,若是若我书院所有学子都如他,白鹭书院何憾无名! 而山长求的名,怕指的就是这天下吧? 山长此时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千百滋味涌上来。所以在他的暗示下,就有几位夫子主动出来打圆场。 “哈哈,你也是迫不得已,不为过不为过。” “对对对,想必山长并不会放心上。” “没错!你虽刚才举止是有些无礼,但你做的事说的话却是有礼之至啊!” 嗬,最后这位竟夸上了。 山长不满地瞄了最后那位夫子一眼。 心道话:就你会说话,不带这么讨好拉关系的。于是干脆自己主动出击,道:“我虽为山长,但也有错!” 众夫子再次受到了惊吓。 他们虽然皆知自家山长好脾气,否则也招不来他们这一大群才子名士。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山长居然会对底下一位小学子道歉。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啊! 山长可不仅仅只说一句道歉话。 只见他地拱手一圈,一脸诚恳道:“方才我也没有主持公平,失了平衡心,这是我之错,由不得分辨。” 裴清晏哪敢受此大礼。 赶紧再次匍匐回以大礼,才直起身子又道:“另!山长大人为老,而学子我为小,所以!我又犯了不尊老不敬老这错,所以!该罚。” 望春阁内,再次安静无声。 第193章 山长三叹:山长三叹:可教!可赞!可恨! 只听得耳边风吹万物的窸窣声。 阳光透进来照进阁中,竟有种如水中流光在波动之感。 众夫子无言以对,山长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好一通畅快淋漓的笑声,笑声才罢。只见山长抬起手指,遥遥点了点自家的小学子。 朗声唱诺道:“孺子可教也!” 众夫子虽不解,但也认同似的齐点头。裴清晏可不就是孺子,可教么。 却听山长又唱道:“孺子可赞也!” 这就…… 所有人齐齐楞神。 要知道这位山长虽脾气好,但能让他称个赞字的可没几人。 只有那白发白须的老夫子,摸着他那雪白的长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清晏依旧直跪在地,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忽听,山长又咬牙切齿道了句。 “孺子可恨!” 众夫子顿时傻了。 就连刚刚满意抚胡须的老夫子,也是瞬间顿住。表情变化了几下,差点扭曲得不成形。 倒是裴清晏,这时才抬起头。 与山长两人双双对视,忽又同时展颜一笑。 这是什么情况? 却让所有夫子真真看傻了眼。 那位白发白须的老夫子沉吟片刻,忽而也跟着轻笑起来。并首先举起茶杯,朗声应和道:“岂不是可恨嘛!” 而后也有明白过来的夫子,跟着一起举杯。 岂不可恨? 小子可恶!竟然当众不给老家伙面子,当然同时也没给那位权贵面子啦。 小子可恨!小小年纪,竟然比他们这些个老家伙还油。 小子真真恨死个人!江河一浪推一浪,前浪注定被拍死在后浪上。 于是乎。 一个接着一个纷纷举起来茶杯,便以茶代酒敬了起来。 斜阳初挂天幕现,一抹红霞晚来急。 山长最后发话让小小学子裴清晏留下,然后准备散席。 不料中间却出了个异类,正是那位白发白须的老夫子。非犟着性子也要留下,理由找得很牵强:“谁知道山长大人您……会不会故意为难这小子。” 大概太看重眼前这小小学子。 竟让这位老人家不顾颜面的,胡言乱语了一通。 在场的夫子哪个不了解这位,所以一个个很是默契应声称是。就算山长在后面又是瞪眼又是变脸,也没能阻止这位老夫子的任性之举。 只余三人,于是山长直接将人请到自己的私人书房。 问君斋。 裴清晏走在最后,抬头望了眼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壮志未酬之感扑面而来,不由心底哂然。看来这位山长大人还真想让书院青史留名,怪不得方才那种情况下也能咬牙低头。 进了一个屋就不说两家话。 等三人坐定,山长也不再遮掩,便将三皇子的身份说了出来。却见一老一小在上没有半分惊讶之色,一时间心里越发百感交集。 老夫子则罢了,毕竟连自己都是从他手上成长起来。 但…… 山长将眼前的小学子,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定力、这气度、这容貌怪不得连三皇子都瞧在眼里,想拉成自家人。 而裴清晏面对山长的赞誉,先是谦虚再谦虚。 随后便将他准备走科举之路,并不打算依附谁的想法道出。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山长还没来得及发话,倒是那位老夫子拍案叫好道。 有了老夫子的鼎力支持,山长虽感觉有些遗憾,但也没再提及三皇子。 话题很快就转向教考方面,裴清晏心底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来逸园前,他早已打听好山长的脾性喜好,再加上刚才发生的种种,让裴清晏对山长的反应多了几分把握。 但,事情都怕个万一。 好在事情的发展和结果,都如他所料。 是的,裴清晏来之前就做好的婉拒的功课。虽不知三皇子为何针对自家夫郎?但万事不离其宗,方法顶用就行。 看似少年气盛、做人梗直、对糟糠夫郎有情有意,其实都是他借这些拒绝三皇子的手段而已。 解开结,老少三人促膝而谈。 聊得十分尽兴,直到银钩初挂,学子点灯读书时。三人才如梦初醒,只能依依惜别,终才放了裴清晏归去。 裴清晏回到宿舍,面对的就是三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只是有关三皇子的事儿并不能提,所以只是简单的说了山长众夫子对自己的校考。 听得三人脸上是变化多端,尤其是朱逢春更是忍不住的咂舌。感叹幸亏是学神裴清晏,要是换他上去那……一定死相很安祥。 话说三皇子匆匆回到山长后院的东园。 便听到随风传过来的说笑声,听得出自己离开后那些人便说开了。 可恨! 到现在,三皇子都没想明白。 明明是一个行为极为不堪,不知礼数贪财还胆大包天的哥儿,怎么就能让那么一个极有才华的男儿痴迷成那样? 当初三皇子因伤重,勉强跟陆时回到裴家村。 中间误会多多,甚至怀疑一开始对方是想杀人灭口来着。好在暗卫及时找到他,也查清楚陆时的情况,才排除了这种怀疑。 但也让三皇子对陆时的最初印象极差。 这才造成对裴清晏越欣赏,便对陆时有多厌恶。直到这次逸园初次见面后,更激发了要解救这位俊才出火坑的想法。 “你说,本宫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难得三皇子会自省,身边的属官看他一眼,回复道:“是。”然后再无其它话。 “你!” 三皇子快被他这位属下给气死了。 完全忘记是他自己嫌弃属下老是进言、劝诫,一怒之下禁了他的言。每次说话仅限五个字,多一个字就要罚。 结果导致这位截然相反不说,还反得很极致。 三皇子不服气。 便将上次的事儿拿出来细细讲述了一番,尤其是说到陆时,语气那叫个气恨。 属官默默听着。 他相信若不是那位哥儿真的将人救起,现在怕是坟前的草都长出来了。 “你说这哥有多可恨?” 属官这才翻起眼皮,在心里数了数字数。 才慢慢开口道:“你被救,是真!”好险,差点字数就说超了。 …… 三皇子被噎得不行,拿眼睛狠狠地瞪他。 想了又想,烦躁地挥了挥手。 道:“行了,解了你的言禁。以后跟我好好说话,别再没事儿就气本宫。”受伤归来后,他也是被这属下责备的不行,才动了怒。 现在想来,这哪儿是惩罚他呀? 根本就是反过来罚自个。 不过就像他这属下说的,不管那哥儿如何不堪,救了自己是真,这条是怎么也不越不过去。 第194章 三皇子的偶遇 于是三皇子主动道:“这次就罢了,我、咳本宫以后不会再难为他了。” 想到裴清晏。 又补了句:“嗯还有他相公。” 他其实更在意这人。年少,跟自己一般。胸有丘壑,如自己一般。智勇兼备,一如自己。 属官这才抬起头。 一脸正色地看了看自家主子,深深弯腰行礼。 道:“殿下果然高瞻远瞩、别具慧眼、英明神武……”不要钱的恭维那是顺口就来。 听得三皇子脸都黑了。 这货是,被禁言太久,被反噬啦? “闭嘴!” 呵斥后,三皇子又怕这货误会,又重回禁言状态。 又补了句:“像这种话以后少说,本宫又不是那等耳根子软、好谀厌直之人。”属官连连称赞,赞得三皇子受伤以来的郁气也散去许多。 让近身守护的侍卫看得也是敬佩不已。 果然,三皇子出行只带了这一位属官大人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自己想通了,又得知裴清晏知道他的身份。于是乎,就出现奇异一幕,裴清晏发现自己似乎经常“偶遇”三皇子? 一次两次,裴清晏假装没看懂对方来意。 问题是这天天偶遇,瞎子才看不出来中间的道道。于是裴清晏在又一次相遇时,也不揭穿对方身份。只是客气地先行了个拱手礼,才直接问道:“请问贵人有何指教?” 三皇子甚喜他这点,懂事!知趣!有眼色! 于是很不见外的邀请对方手谈一局,却被裴清晏婉拒。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会!并脸都不红的自称,家境穷困初时连纸笔钱都不起,何谈君子六艺。 这内涵人也没谁了。 其实他会。 自进入白鹭书院,裴清晏特意在六艺方面下了番苦功夫。真拿出来,也算得上出色。但绝不是现在可以拿出炫耀,他躲眼前这位还来不及呢。 三皇子想起他的身世,立刻作揖致歉。 倒也让裴清晏另眼想看,忽察觉这位皇子似乎……并不像初次看到的那般刚愎自用。 中间误会当然少不了陆时当初的举动。 两人重新结识,扔掉心结的三皇子表现极佳。 没有皇家人的自居自傲,相反!裴清晏越来越多的发现对方的优点。谦虚却不虚伪,博学却不耻下问,知错就改、嗯似乎口头上绝不认错? 一来二去,两人竟无话不谈。 裴清晏也在对方身上所获甚多,如果说以前对朝廷之上只是初识。那么现在通过三皇子,他已经能构架出一个简单的权势图。 而三皇子也每每在人身上发现惊喜。 或许是只缘身在此山外。每次他以古论今说起有关自身的一些小问题,裴清晏总能一语击中其要害。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从头到尾都很会装。 就让你感觉他没听出言外之意,而且很诚实的就事论事,而且真诚的给予了答案。 这就……太好了吧。 三皇子暗暗心惊不说,已然决定要将此人纳入他的范围之内。 而这些都被有心的学子看在眼里,,一个个既惊奇于裴清晏居然跟“贵人”很熟,又有点嫉妒他的“好运”。 当然不包括,陈耀宗。 自从大房夫人出了昏招,逼走了陈小叔,庶务上那是一塌糊涂。除了庄子上还有些盈余外,其它商铺不但没赚钱反要倒贴钱进去。 为此,陈耀宗也是每每请假,已然惹得夫子们很是不悦。好不容易重启三房,压制住已经轻狂的二房。 这不,陈耀宗刚回到书院,却听到这种恶讯。 “你确定没有听错?竟让他结交了那贵人?” 陈耀宗早就打听到书院有个贵人,为此花费银两无数,却一无所得。没想到却被这人捷足先登,可恶! 如果小叔在就好了。 陈耀宗还是头一回觉得,当然自己太过冲动说了不好听的话。否则,就算母亲做的再过份,小叔就当也不会走的那般决然吧? “是真的,不只我们几人,大家都看到了。” 底下的跟班比划道。甚至连那两人如何结伴相行,如何谈天说地,如何看起来相交甚深都形容了一番。 听得陈耀宗直咬牙。 “算他走了狗屎运!” 只能气恨得骂上这么一句,但他现在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小叔在就好了,再次涌上这个念头。 陈耀宗越发想找到小叔陈景,只可惜那时他在书院,而母亲对小叔搬离完全不上心,所以才导致这些天他都找不到人。 话说陈景却早已被裴清晏打发去了平江城。 裴清晏特意告诉自家小夫郎后,两人早已经打算好,让陈景出面去平江城处理诸多事宜。美食节后续也一并交到他手上,只待陆时再次重返平江城后接手。 “没想到你家夫郎竟如此大度,让我惭愧哪!” 陈景听到对他的安排后,对裴清晏恭敬地弯腰行礼道。 想起当初他在陆时面前倨傲的样子,陈景越发庆幸自己明智地选择了这对夫夫。 裴清晏回了个礼。 才道:“你家之事不止于此,回头当想好,该如何避开这祸事。” 陈家大房陈耀宗之父早已经选择站队,他人虽在外任知府,却也半只手掌控着临城县的陈家,更有些世家富豪被牵扯在内。所以陈小叔想真正置身其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点,两人皆知。 “是,裴公子说的极是。” 一提起这个,陈景也是一脸愁容。 “只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救一救。” 裴清晏沉吟片刻。 反问他:“若是救不得呢?你是否愿为他舍了身家性命?”这是底线,如果对方真要这么做。那么以后的事情,必须调整。 陈景苦笑道:“救不得那就算了。” 他身后也有一大家子要活命,再怎么心疼那个侄子,也不能把自己家都陷进去吧。 “那就好。” 裴清晏颔首道。但他并没打算追问下去,只要对方有这个态度就行。 而白鹭书院的陈耀宗,还深陷在如何找到自家小叔的烦恼中。 话说陆时这里。 在写计划书之余,还要帮姑姑裴春杏处理作肉干的事儿。一时间家里所有人都忙得脚打头,甚至连裴小妹也没被放过。 “二哥,二哥!” 一转身就看到裴小妹蹦跳着跑进来。 “七叔帮我们家买的大铁锅到啦!” 小厨房已经扩建的差不多,灶台已经搭建好。这两天就等着买到铁锅,直接上灶呢。 陆时回头看了眼凌乱的小院。 叹了口气,怎么感觉用到人时方觉少呢。 第195章 村里集体制 陆时赶紧招呼了几个力气大的婶子,好不容易搬上灶台上。 姑姑裴春杏立马烧火先煮了满满一锅水,熟下锅。等忙得差不多了,已经是月上树梢。 陆时见大家都累得不行。 于是建议道:“都先休息下吧,今天我们就凑合吃点肉干。” 来帮忙的婶子婆娘再乐意不过,听听!这时哥儿说的啥,吃肉干都成了将就了,这小日子过得美啊! 刚好第二锅水烧开了,先把还没来得及晾干的肉干倒进去。同时陆时安排几人削土豆的削土豆、再切几个番茄丢进去,等收了大半汤汁,最后再丢几把洗好的青菜。 一大锅美味的土豆炖肉出锅啦! 还没等吃呢,浓厚的肉香便扑鼻而来,于是吞口水声此起彼伏。陆时放的量足够多,所以每人捧了个大磁碗舀得满满一碗。 几乎来帮厨的每个人都吃惊不已,小声的议论起来。 “哎!你看到了吧,这肉给的真多啊。” “就是就是,时哥儿还真大方。” “还是我们几个运气好,你都知道那边隔壁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次姑姑裴春雨在家里人的参谋下,最后定了五人打下手。现在这五个女人看着手里大碗肉,想起临来时旁边人尖酸嘴脸,心里那叫个乐呀。 而陆时意思这还只是初步。 以后随着卖出的量,还得添人。所以他早早提醒姑姑,跟余下的人别把话说死,同时也要多注意能用的人。 很快到了农忙时节。 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要下地耕田,所以炭窑那里请假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里正只能找到陆时商量,“时哥儿,你看、要不我们先把窑停了吧?”同在山洞里存货还挺多的。 陆时不由地直皱眉。 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穿到这古代后,自己压根没有这里种地的经验,所以造成现在预估错误。而且果炭量少则罢了,但无烟炭绝不能停。 虽说目前长供的只有广聚轩销售稳定,平江城几乎还没打开。但陆时相信美食节的影响力,随着火锅烧烤的推开,村里的这些存炭根本不够用。 里正见状,打算想办法说服他。 忽见陆时眼睛一亮,道:“有了!” 有了? 里正一脸懵懂,不由目光下划看向某人的腹部。 这么快吗? 不过算算时哥儿经常去书院送东西,应该可能也许就…… 陆时却一无所知。 只顾欣喜地解释道:“里正伯伯,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跟族长一起组织村里人商量下。” 里正的眼神立马弹开, 暗暗抹了把汗,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干咳两声,才装作平静的反道:“你说,什么办法?”嗯,刚才他表现的不明显吧?时哥儿没看出来吧? 陆时立刻将前世集体制的那套拿同来讲解了一番。 “每家出个一到两个壮劳力,大家集中起来、划分位置耕地。按每人每天干的活算工分,多劳多得、偷懒没得! 不过,这个工分钱由炭窑出,毕竟是给炭窑腾出人手干活嘛。” 里正听后眼睛也直放光。 也马上想起其它方面,立刻道:“还有牛!我家有一头,再加上你们七叔的那头。两头牛也加进去,我家这边就算了不收钱,但你七叔那头得补足,那可是他家一家子的生活。” 陆正笑了。 不赞同道:“都由炭窑上出吧,虽然你是咱村官,但那也不能例外嘛。” 当天等村里人从地里回来,里正跟族长便将大家招到一起商量这件事。原本是好事儿,没想到总有那么几个找事儿的。 就有人说了,“那我家地少,他们家地多,这怎么算呀?” 合着他还觉得吃亏了。 就听里正小儿子裴清泽高声提醒道:“还不是有干活的工分吗?你没听到多劳多得这话?”耳朵都长到鼻孔上,光顾着出气了吧。 那人还不服气道:“那怎么能一样?可我家的地就是少嘛。” 嗬,跟这人就是说不通。 裴清泽很生气,扭头冲着老父双手一摊,表示他也没办法说服这种人。 里正气得冲他一瞪眼。 平时不是嘴挺能说的吗?咋关键地方就使不上劲了呢?废物点心! 虽然也有些人就和,但更多的却说的是,不管耕别家还是自家地,居然都有钱拿?天下还有这好的事儿? 陆时看笑了。 主动站出来解释道:“这个不强迫,参不参与看你们自己。”就听村民议论声起,陆时停顿片刻,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才道:“不过!炭窑上和给我姑姑打下手的几家,必须参加!” 本身就是为了给这两处腾人手,不参加那就别干了好吧。 这些人家一听说得越发热闹起来,大多都是想参加却又担心来不及耕地。最后还是里正站出来表示,还有自家跟七叔家两头牛给大家用,这才将事情落实下来。 “有牛就好,有牛耕的快!” “对!一家地也就三两天的事儿。” 最后一统计,嗬!全村大半人家都报名参加了。当然也有最开始找事那人跟其他几家,其中就有裴家大房。当然主要是现在他家也就剩老两口,一个爱躲一个最懒,刚好一对。 事后,姑姑裴春杏一脸愁容地找上陆时。 “时哥儿,你哥、哦不对。是陆家父子俩也参加了,你看?” 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前面放的诱饵原因。 陆时就没放在心上。 笑着安慰道:“没事,参加就参加吧。”他见姑姑依旧愁眉不解的样子,只好认真解释道产:“耕地都是要出真力气的活儿,偷不了懒。如果他们一家真的努力干活,我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相反,我还挺希望他们这样踏踏实实的呢。”人踏实了就没心思搞那多事儿了。 裴春杏拧着眉头想了又想。 终于想通中间道道,这才眉眼俱展地笑了起来。 而后随着裴家村人整个动起来后,田地里呈现出跟邻村不一样的画面。邻居都是三三两两在地头,而裴家村却是整齐划一,一排排并头向前进,很快就惹来了附近几个村的注意。 大概相互盯着,或者工分钱诱惑,速度快了近一倍。 看到好处后,也有村子眼红也想模仿。 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大家发现村里并没有个炭窑作支持。再加上没有人像里正和七叔那样,愿意把自家的牛贡献出来。 “唉,我们村还少个时哥儿那样的。” 也有人眼利的发话道。 第196章 到底是谁 拥有陆时的裴家村人越发觉得脸上有光,一个个连出门时头都比别的村高那么几分。 而陆时则被里正拉着四处跑。 “里正伯伯,这事儿不归我管吧?”陆时扶着腰缓着气道。 你见过巡逻队要管,山上炭窑也要管,人员安排钱财支出也要管的主管吗?前世总裁都没他这么累的。 只见里正悠然的抚了下不多的胡须。 笑眯眯道:“技多不压身,能者多劳嘛!这句话不是时哥儿你说的吗?” 得! 被反将军了。 陆时瞪大无辜的眼睛,争辩道:“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啊?里正伯伯,你不能看我小就欺负人家啊。”撒娇卖萌来一通先。 为了少干点,陆时也算是豁出去了。 里正抬手点了点他。 一脸严肃地提醒道:“你好好给你里正伯伯想一想,当初是哪个把我一大家子拉出来用的,啊?” 陆时汗颜。 好吧,是他。 这就是报应吗? 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里正得意的扬起眉毛,臭时哥儿!跟自己斗心眼还太嫩了点。 其实这种情况,陆时早就预料到。所以他才在上次去书院时,跟自家亲亲打好了招呼,为的就是在农忙时安排好炭窑跟肉干的事儿。 好在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 炭窑也没耽搁,晾干的肉干已经供应到县城的广聚轩。据雨哥儿送货回来所说,仅次于火锅的欢迎度。但据她看到的,肉干的用量却远远高于火锅跟烧烤。 而且他还带回来个好消息。 就是那几个附近城镇酒楼派来的管事,已经成功跟广聚轩签好了契约。王大掌柜也将那机灵伙计派去做指导,而且拿的还是双份工钱呢。 “这是好事儿。” 陆时也很满意。 同时盘算着看哪天抽空去找香酥斋的东家,谈一笔新生意。算来算去,还是赶府试前农忙后最合适。 “对了,王掌柜还说让你抽空也去一趟,说是在平江城开火锅的事儿。” 裴清雨忽然想起这事儿,赶紧提醒道。 “唔,我知道了。” 陆时立马捂着脑门,愁得不行。 感觉头好疼。 早知道上次带大妹去平江城的时候,就应该烧火着王大掌柜一起去。其实曹知府在平江城也有几家酒楼,已经打算给其中一家添上火锅了。 但陆时跟王大掌柜商量后,觉得他们再搞一家纯粹的火锅店更好。这事儿跟曹知府说过一嘴,对方也很是赞同。 裴清雨看见他这样直笑。 同时也心疼的不行,“你呀,其实可以多用用我们,别老自己一个人担着。”说着便走过来伸手帮他揉捏脑袋。 陆时发出舒服的叹气声。 果然,被人侍候就是不一样,尤其还是被这位一位漂亮的哥儿。 忽然又听裴清雨提起自家亲亲相公,“对了,我听王掌柜说大哥在书院遇到位贵人。” 贵人? 陆时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裴清雨没察觉,又继续道:“听他说,书院的山长大人、好像也很看好大哥呢!”语气里满满是骄傲。 “山长大人?” 那个老头? 陆地猛然想起曾经在书院门外,遇到的那位老人家。而且似乎好像那时他还放了大话,说要赞助人家书院修在亭子来着。 哎呀,脸好烫。 “嗯,是呀。而且王掌柜还说……” 这王大掌柜的话怎么这么多,陆时思维发散,已经跑到自家亲亲相公那里。忽然一下认识这么多人,又是贵人又是山长大人。 不会耽误学业吗? 不对,不是这点。 是那个什么贵人,听着就有点不对劲啊! 耳边还响着雨哥儿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跟叫喊声。 陆时被裴清雨给摇醒。 一脸懵逼地看他,“怎么了?” 裴清雨有些慌乱,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好好像、不好了?我听到、外头说什么牛怎么了?” 牛? 陆时心里一沉,“嗖”地一下起身就窜了了去。 村里现在只有两头牛,里正跟七叔的。而且眼看村里的地大部分都要耕完,不会在这时候出事儿吧? 还没等他冲出院门,门就被人打开。 冲进来的人一脸惊慌,张口就喊道:“时哥儿!有人把七叔家的牛给打伤 !”来人是里正家的大儿子裴清恽。 果然! 陆时脸都绿了。 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走!带我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便看到一群人围成个圈,正在那里交头结耳地说着什么。而中间站着里正,但还没看到七叔的人。 “怎么回事儿?” 陆时还没到跟前,就发现这是在村边的一户人家跟前。而且他也看到两个村里组织的巡逻队员,就站在里正旁边。 里正看到陆时眉头才松开了些。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从身后挤出几人,七嘴八舌地冲着陆时直解释。 “真不关我家的事儿。” “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就一眨眼的功夫,吃个饭没来得及把牛拉进院子。” 里正气得想发火,这家人都是什么东西。 陆时仔细一看。 嗬,这几个又是熟人,不就是原来租了裴清晏田地的拐子叔家么。 听听这理由,找得也太勉强了吧? 哪怕他这个现代穿来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好吧。 陆时怒了。 直接怼道:“什么叫不关你家的事,什么叫没想到,什么叫一眨眼吃饭的功夫?你们家,分明就是没把人家的牛当回事儿!” 拐子叔媳妇一听不乐意了。 脸红脖子粗地叫嚷道:“我们家怎么没当回事儿啊?我们也想不到大白天在家里,哪个杀千刀的就敢跑来把牛弄伤?” 陆时冷冷地看向她。 提醒道:“想不到?里正伯伯可是当着全村面都说过,用牛的时候要精心!要给牛及时喝水吃草,不能把牛往死里用,用完牛一定要先还给人家。 你们倒好,几步路都懒得走,就随随便便栓在院子外面。这就是你们一大家人的想不到?” 那女人不以为地撇撇嘴。 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拐子叔一把扯了回去。 然后闷声问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看怎么办吧?” 哎哟嗬!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么。 别说被气得胡须直颤的里正了,就连陆时现在都想打人了。 第197章 牛怕是已经废了 “先看牛,还有没有的救。” 陆时懒得理这人,于是示意俩巡逻队将人清开。 随着人群散开,露出被围在中间正绝望“哞哞”直叫的牛。大颗大颗的眼睛从牛眼眶中冒出来,眼睑下方的脸颊已经被浸得湿透。 而七叔并不在这里。 “去叫七叔了吗?” 陆时轻声问里正道。 听到这话,里正明显眉头皱了一下。 还是里正大儿子裴清恽在旁边解释道:“已经去叫了,我去找时哥儿你的时候,就让旁边人去的。” 这下,陆时也跟着皱起了眉毛。 人都已经围了一大圈,拐子叔一家居然都没去通知正主儿?是真的疏忽了,还是故意? 但现在并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 陆时看着躺在地上还在努力挣扎的牛,心里一沉。 “伤在哪里?” 以前老人们有种说法,那就是牛只有感觉死去或有大变时,才会流眼泪。虽然不是很科学,但前世下乡实习的陆时经历过一些事后,却十分相信这种说法。 “是这里,像是被刀子砍了?” 里正弯下腰让人按住牛头牛却,防止它乱动。 指着后腿跟一处血淋淋的伤口说道。 刀子? 陆时心里一惊,随即俯下身仔细探查那伤口。 刀伤分很多种,但在这古代铁器管制是非常严格的。所以对于周边村民来说,手头上能动用的也就耕地用的镰刀锄头铲子这类。 伤在右边的牛后腿上,那片血淋淋的伤口还不停渗出鲜血。让众人心惊的是,那道深深的伤口上明显能看到断裂开的淡黄色筋腱。 这牛,怕是已经废了吧?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俱冒出这个念头。 陆时小心地拨开伤口旁边的牛毛跟皮肉碎片,但还是引起牛强烈的反应。 只听牛伸长脖子发出痛苦的一声“哞”,受伤的右腿像受了惊吓般的抽搐起来。 里正赶紧又叫了几人,才将牛腿固定住。 陆时抹了把汗,叹气道:“还是先叫七叔来吧,顺便让这里的人先散开。人太多了,牛受了伤本来就容易受到惊吓。”很快人群被赶来的村巡逻队劝走,只留下里正跟大儿子,跟犯了错的拐子叔一家。 随后便从里正这里了解到详情。 大家都知道拐子叔是种田好手,当然也都清楚这人对田地的痴迷。 这两天农忙刚好轮到他家,所以早早就借了七叔的牛。今天刚好将地全部耕完,一如既往拐子叔打发全家人先回,而他则留在地里继续捣治。 没有他盯着,家里人也累了一天,想着回头还要把牛还回去。于是一时偷懒,就随手把牵在院子外头的树上。 就如陆时一开始说的那样。 拐子叔的婆娘听到这里,又插话道:“里正他叔,我们真没想到在村里都有人敢使坏。要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看我不打死他!” 这次,拐子叔很奇怪的并没阻止他婆娘。 他家里儿子儿媳们见状,就跟找到理由似的纷纷跟着骂了起来。甚至连几个半大的儿女也跟嘴叽歪,听得陆时头疼。 “都给我闭嘴!” 随着里正一声怒喝,这一家子才消停下来。 怪不得自家亲亲相公,从拐子叔手里把田要回来。 刚开始陆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都租种好几年还配合裴家大房把钱交到那头,拐子叔这人心就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家人都这副德行,还指望他家人能有好人? 所以这家人自顾自进屋做饭用膳,完全忘了外头还有别人家的牛。 直到听见牛的惨叫声,这才想起外头的牛。但等他们一家冲出来后,牛已经挣扎着扯断了绳子,跌落到门外小斜坡下。 陆时听后眉间都皱出个川字来。 原来这还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抬头看去这里距离拐子叔家门口至少有六七米。看着一地凌乱的脚印,都是被刚才看热闹的村民踩出来的。 里正也紧锁眉头道:“他家这里离村子偏,就算有村外人摸进来,咱村巡逻队也不大可能发现。” 他说的是实情。 但陆时有不同意见,提醒道:“知道拐子叔性子嗜好的虽多,但熟悉他家这两天作息的,也只有裴家村的人。” 也就是说,有内鬼? 拐子叔的婆娘听后心里一乐。 眼珠一转张口就来:“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些杀千刀,一直看我当家的太能干、不顺眼的搞得鬼。我就说这两天,怎么老有人绕着我家打转转,哼!原来是那些脑袋长疮脚底板流脓的狗东西!” 他儿子立马瞄了眼陆时。 心里就来了主意,接话道:“我知道,肯定是她!” 他这话立刻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陆时看他目光似乎有些不善良? 果然。 就听他得意地咧嘴一笑。 指着陆时道:“就是你那个娘,我看到她昨天还跑到我家门口,跟我家那丫头片子说话呢。”说着大手往后一扯,将他口中的丫头抓到身前。高声喝问道:“快说!那个坏婆娘跟你都说了些啥?” 陆时只是轻皱眉头,并没出声。 他想看看这人想玩什么把戏?是想借刘氏把污水泼到自己身上?但整个裴家村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 村巡逻队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想冲出来了。 里正也不赞同瞪向他,道:“你说刘氏扯到时哥儿,是想做什么?村里人都知道,那刘氏早跟时哥儿断了关系。” 拐子叔儿子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也不在这上对。 于是换了副嘴脸,讨好道:“我知道,但那婆娘不是一直对咱时哥儿不好嘛!我猜,她一定是看这次时哥儿又出风头,看不过眼才想借我家害时哥儿。” 顺热又将他丫头往前一推。 “你快说!是不是她,那坏婆娘都跟你说了些啥|?” 那丫头吓得吱呜道:“婆、婆婆说,说想想借牛使使唤。” 拐子叔儿子立马怒了,“你胡说啥?这丫头你存的什么坏心?还想帮好个破婆娘瞒着!” 扬起手就想打。 他本来想把这破事赖到刘氏身上,反正村里人都知道陆时跟她关系坏的狠。想必也不会替刘氏说话,这不刚好就没他家什么事儿了。 “住手!” 同时响起三道喝止声。 里正也让巡逻队将拐子叔儿子挡住,并拖到一边去。 陆时见拐子叔一家都没人理那丫头,只能伸手将娃拉到自己跟前。 同时族长也跟着七叔匆匆奔了过来。 第198章 来不及了 “我、我家牛没……怎么样了?” 七叔第一个冲过来,一眼就看到自家牛正躺在地上“哞哞”地哀嚎着。一下子眼睛都红了,丈八的汉子竟然踉跄着路都走不稳了。 陆时赶紧上前扶住。 这牛可是七叔爷孙俩唯一的生活来源了。 “七叔别急,我们大家会帮你想办法。再不行,七叔就跟着我吧。” 里正也跟着安慰道:“是啊,我已经请邻村的好手过来帮忙看伤。如果治不好,我们会商量着先从村里支钱出来帮你再买头牛。” 跟上来的族长缓了口气。 也点头道:“老七,你就别担心了。你来这么久跟我裴姓人已经没啥区别,我们不帮你一把谁帮你呢。” 这话,说得就太让人暖心了。 七叔原本悲痛的心也稍稍缓解了几分,但随着眼神落到牛身上。尤其是看到那刺眼的鲜血,老泪便忍不住地往外冒。 “老牛啊!我的呜呜……老伙伴。” 七叔几乎是跪扑到牛身边。 幸亏陆时跟在身边及时的扶了一把。才没把老人家的腿给跪拆喽。 说也奇怪,随着七叔的到来,老牛竟然下来不叫了。而且两眼泪汪汪地探头直看着七叔,甚至最后还伸长脖子,想用牛舌把他脸上的眼泪舔掉。 这场景看得人、心酸哪! 等七叔平静点后,里正又将前后事情说了一遍。并指出牛脚后跟的筋腱断了,就算邻村治牛好手来,可能也治不好。 “那些个杀千刀的!就是不想让我们快点耕好地。” 拐子叔婆娘突然又插了句道。 陆时听后心里一跳,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念头一闪就消失无踪了。 “行了,你闭嘴。” 拐子叔这才起身慢吞吞地走过来,还是那句:“你们看着怎么办吧。”这次把族长都气得胡子直抖,抬手指了他半天。 陆时怕族长也被气出好歹。 赶紧扶住族长,劝道:“族长别气了,我们还是赶紧把牛换个地方。等治牛的人来也方便医治。” 里正瞪了拐子叔一眼,便招呼着村巡逻队找来门板和绳子。七手八脚的一起将牛小心移到木板上,这中间拐子叔一家子竟没人出来搭把手。 看得让人心里就来气。 没想到后面还没完,等大家准备抬着牛去空着的麦穗嫂家。 拐子叔居然他那一家子也跟在后面,族长这下可忍不住了。转身面对他们,怒问道:“拐子!你还有完没完了?是不是连我这个族长也不放在眼里了?” 因为拐子叔也是裴姓本家,再加上他早年不小心受伤。 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族长还里里正对他多有照顾。而且这人之前除了对地特别痴,婆娘嘴坏爱占点小便宜,仨孙一孙女都不够他们爱孙子外。也没其它特别大的坏毛病。 没想到今天一遇到大事,这原形就毕露了。 拐子叔犟着脖梗,道:“这牛在我家手里伤的,也让我好歹在眼前瞅着吧?” 嗬,你家人不上心让牛受伤,你还有理了? 陆时可不惯他毛病。 直接呛了回去,“拐子叔,你现在是能马上拿出银子给牛看伤呢?看伤时闲余时的钱你马上能给?还是说,你现在就能给七叔再买头牛?” 直怼得拐子叔脸是黑了又绿绿了又红。 拐子叔婆娘在后头不痛快了。 立马呛声道:“那你能?” 陆头点头,郑重地回答道:“我能,而且就明天。” 前头的七叔听了有些激动,回头道:“时哥儿,不用了。先、先给牛看伤,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旁边的里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补了句:“不光是时哥儿,老兄弟你忘了,还有咱裴家村呢。” 七叔内心澎湃不已。 里正都发话了,就是说……就是说自己爷孙俩这是真真被裴家村承认了? 在古代也有流氓一说,流是指四处流动的人,类似流民。氓是指没有地,没有一屋遮盖的人。就如当初刚来到裴家村的七叔爷孙俩,差不多就算是老小俩流氓了。 这也是当初被人看不起的主因。 而拐子叔一家被噎得没有话说,并在里正的威压下,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他们当然知道,这次不论牛有没有治好,这笔钱他们家是逃不掉的。 将牛抬进麦穗家的院子里后。 陆时这才将他前面的发现说了出来,“是镰刀割伤,而且镰刀还新磨过,你们看!” 在七叔的安抚下,老牛这次非常安静。 任陆时轻轻再次拨开齿状伤口,由下往上倾斜,下面伤口重而上面伤口稍浅。 陆时比着伤口,做了个重重地勾砍动作。 “啊!” 院子里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也太狠了吧! 大家都知道一头牛对于村民来说有多重要,不!是整个村子来说就跟命根一样。 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伤。 随着那位治牛好手的到来,他又一脸沉痛地告诉所有人。牛腿里面靠近肚了的地方,被捅伤了而且很伤的很深。这才是牛一直痛苦嚎叫挣扎的原因,而腿筋的伤只是个遮掩。 伤牛者,就是要牛死。 “谁这么狠毒?” 七叔抖着手摸着他的牛,眼泪再一次崩不住地往外流。 里正跟族长一脸沉重。 “来不及了。” 还是里正先开腔道。旁边的治牛好手了是红着眼圈的点了点头,只有陆时一脸迷茫。 “什么来不及了?” 他毕竟只是农业专业,再加上对这古代还不是很了解。所以陆时而后才得知,这种伤会让牛一直被痛死,而且哪怕现在连夜报案。等衙门那里来人审核要好几天,而中间哪怕牛再痛也不能随便宰杀。 “太特么狠了。” 陆时终于明白过来,刚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出手伤牛者,就是要他们忍不住、看不下去,自己主动杀牛。所以,一旦他们动手,别说自己里正族长,怕是整个裴家村都落不了好。 “我现在就带儿子出发,你们……千万要等我回来。” 里正当即立断地转身道。 “不行!” 却被七叔一把扯住,只见老人家泪眼朦胧道:“来不及,我等不及……你把批文拿回来了。” 族长也是气得直哎哟。 就连那位被请来的治牛好手也看不住去,将头扭到一边悄悄抹了把。 他最怕见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伤牛者,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自己来。” 七叔抹了把脸,起身就要进屋去找刀。 第199章 设计 “不行。” 里正也急了。 拉着七叔直劝:“对方既然下了这样的狠手,肯定在裴家村留了眼线。” 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因为大家都差不多猜到一个真相,那就是这个眼线,很可能就是他们裴家村的自己人。 太伤了。 族长满脸的憔悴忧伤,你声骂了句:“作孽啊!简直畜生不如。”大概是想到了裴家村里有内应。 “还是别侮辱生畜了。” 陆时在心底暗道。“它们平生可没做错事,死后还能奉献肉身呢。” “我来吧!” 村巡逻队中站出一人,满脸的坚定道。 “让我来!”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不!还是我来,杀牛我有经验!” 没想到杀牛这般要命的事儿,最后竟然还有人争抢? 里正跟族长对视一眼。 神色凝重道:“有律例,凡私宰自家牛马者,杖三十,徒一年。故杀他人牛马者,仗七十,徒一年半。若盗杀牛马者,以偷盗罪论处,重惩。” 也就是说七叔自己杀还能轻判,别人帮着杀近乎翻倍。 一时间,简陋的院子里安静无声。 里正眼睛一瞟,却又道:“律例又云:若误杀伤者,不论罪。” 在场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仿佛刚才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重担,忽然就消失不见。 陆时的眉头完全没松开,提醒道:“那坏人既然心存恶意,我们但凡动手,对方一定会恶人行告状!而且,藏在村里那个内应我们还没有找出来。所以……” 他很不赞同现在就杀牛,虽然知道七叔待老牛如老友般。 不料,陆时的这番话似乎引起其它误解。 只见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那位治牛好手身上。 “我——” 那治牛好手心里一慌,想解释却不如从哪开头。 一时间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陆时正搁那琢磨着,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忽觉不对,抬头一看。 嗬! 大家似乎都误会了,刚要张口帮忙解释。 却听那治牛好手一脸悲壮地曲指、举手、冲天。 极其严肃道:“我刘三!以自己身家性命跟手艺作保!不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没看到、嗯也没听到!” 可怜见的,这就是无妄之灾啊。 陆时努力将笑意压下,赶紧出来解释:“大家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他。” 诶? 不是他是谁? 在场的人立马警惕的相互瞅了瞅,一个个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这就能把那个暗藏的内应找出来般。 陆时叹息。 摆摆手道:“那人能说动或者收买的人,肯定不是裴家村壮劳力。山上炭窑现在有多缺,连邻村都有人听说了 有钱赚,谁还会被收买。所以他能买动的人,也只可能是村里无知小孩或者……品行不好之人。” 里正一听有道理,双手一拍道:“对呀,是这个理儿。” 就在大家纷纷讨论,村里谁的嫌疑最大。 忽听陆时问那刘三,道:“刘哥,你是这一片治牛最好的能手。所以我想问你,你听说过什么能把牛药倒?让牛感觉不到痛,还不会把牛药死?” 咦? 还有这种药吗? 大家惊奇之余,纷纷将目光全都投向了刘三。 “这……” 刘三直挠头,这个哥儿真会给人找难题 。 前面一句话就在这里的人怀疑上自己,差点就把他送走。现在又一句话,让他直接陷入此生最大的困窘。 说是,不说呢? 陆时笑了笑。 目光转向族长,族长本来摸着白须坐等回答呢。忽然看到陆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极快的反应过来。 于是乎,撑起一村族长的架子。 语重心长道:“刘三小哥儿啊!”然后还故意顿了片刻,直到刘三受不住的拱手讨饶。他才张口继续:“我知你很守你们那行的规矩,可是!现在我们裴家村遇到这天大的难题。” 说着还抬手擦了擦并没流出的眼睛。 然后才声音哽咽地央求道:“我就厚着脸皮子,求求你了。求你在此危难之际,慷慨出手解救一二吧!” 刘三哪受得了这个。 他治牛这些年,还同哪个村的族长这般救自己呢。 于是嘴里一滑溜,张口就应了下来。“您老折煞我了,我答应就是。”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 这种事答应了,以后他治牛还有人敢信吗? 陆时跟里正飞快地交换了眼神,赶紧上前奉上无数恭维好话。 旁边几个村巡逻队的人看懂后,也跟着凑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差点没把刘三直接捧到九霄云外去。 眼见刘三表情软和下来。 陆时趁机得寸进尺,语气亲昵道:“刘三哥,那药最多能拖个一夜半天吗?” 里正跟刘三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我现在就连夜去上报!” “不只两天。” 前面说话的是一脸急色的里正。 后面同是信心十足的刘三。 里正歉意的看了看刘三,然后冲着大家拱了拱手。 嘱托道:“我带幼子这就赶了牛车去县里,如果顺利的话,最晚明天晌午膳后,我应该就能把差役请来。剩下的,就全拜托你们了。” 族长点头应承下来。 人手分散做事儿,才有更多的掌握过了此难关。 “去吧,路上小心。” 里正离开后,陆时立马拉着刘三研究,这药用多少量,怎么给牛灌进去才更妥当。 同时让族长安排村巡逻队这几人,去他家悄悄拿肉。又派出两个摸到院外分头藏好,准备搞出点动静“引蛇出洞”。 万事齐备,只等东风。 “七叔你不要啊,让我来!” 陆时十分煽情地演起来,那声音喊得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 七叔木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家同款脸。 “七叔!七叔,你不能自己杀牛,这这、这是犯法的呀。”陆时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同时眼睛挤得都快抽到一起了。 “不!你别拦着我,我我、我看不得老伙伴这般受罪,啊!” 七叔终于缓过劲,大喊一声道。 没控制好,声音差点就喊劈叉了。 族长被这一老一少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张张嘴……又不知道咋参和进去,于是干脆又闭紧。 还好有村巡逻队几人比较给力,在初时忍住不笑后。一个个凑上来跟着一起演,一边演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 “嘘。” 陆时忽然听到似乎有些动静,小声地将手指比在嘴前。 第200章 好好唱一出大戏 族长终于找到机会了。 故意压抑着声音道:“小声点!别把人吵醒了。” 而陆时已经顺着刚才的响动,悄悄摸了过来。抬头一看,却是麦穗家隔壁的那个婶子家。 陆时摇摇头。 低声解释:“不是她。我们临时挑的这地方,应该真的是被我们给吵醒的。” 大家顿时萎了。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算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摆好。将院门外头盯守的两人叫进来,一问也是没有发现。 最后只等着明天里正回来,大家好好唱一场“大戏”。 陆时让大家各自拎着准备好的东西,各回各家。不过一出院门,一个个跟做贼般专挑角落溜边走。 族长走在最后头,摸着白须有些不忍直视。 回到家,裴清雨跟大妹还守在堂屋。桌上的饭菜还热着呢,等陆时刚踏进院门,两人便手脚麻利的盛饭舀汤,端到手边单等张嘴吃了。 陆时感动的同时,还有些心疼。 便故意埋怨道:“以后太晚了就不要等我了。”不等两人说话。陆时指着裴清雨道:“雨哥儿你几天要物色人家种洞子菜,过两天又要去县城送菜。 你光说我一个人太累忙不过来,你自己呢?你又不是铁打的人儿,不好好照顾自己身子,这万一累倒了病倒了。你看这家里,谁还能抽出空顶你的缺?” 涛涛不绝就是一通教训。 直说得裴清雨想反驳,几次张口都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看得裴大妹在旁边直乐呵。 结果陆时头一扭,逮着她也是一通。 道:“还有你!大妹。”说得太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你白天要上山跟里正婶子忙,中间还抽空帮姑姑打下手。雨哥儿这边忙起来,你又去帮她。 我就问问你,你是千手观音吗?能上山入地锅碗锩铲勺?头一起抡?” 这话直接将两人逗得直笑。 陆时还想继续“爱的教育”,却被裴大妹直接打断。只见她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二哥还有脸说我们,你说说!这几天谁能比你更忙?” …… 陆时直接被噎住。 回想起这几天被里正各种使唤的“恐惧”,暗暗抹了把“辛酸”泪。 “好吧,那我们先说好。” 陆时忽然一脸正色,认真道:“既然我们都很忙,那就先各忙各的。我知道你们都很心疼我,但我也一样啊。” 见两人还想说话。 赶紧摆了摆手道:“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都照顾好自己身子,谁也不准拖累谁啊!” 两人只能作罢。 第二天,大家同样忙碌起来。 只不过村里人发现,伤了牛的七叔却跟在陆时身后忙里忙外。 “咦,他这是不管他那头老牛了吗?” 就有好事者在背后悄悄嘀咕起来。 “估计那头牛死了吧?否则也不会一直跟着时哥儿跑。” 也有人猜测道。 “嘁,谁知道牛死没死呢?我听说啊……” 在议论声中,忽然就多了个奇怪的声音。等陆时跟族长知道时,已经找不到最初的源头。 “不过没事儿,后头肯定会露出马脚。” 陆时信心十足道。 但没等里正带差役赶回来,”时哥儿蛊惑里正和族长,半夜三更已经把七叔的牛杀了,而且他们还偷偷把牛肉给分了呢。”这种话已经传遍整个裴家村。 到最后,甚至有那莽撞的村民找上族长问。 而陆时也不能避免地被围住,纷纷道:“时哥儿,你说你们是不是自己把牛杀了?” “这可是关乎咱们裴家村的大事儿!” “就是就是,你可别怪我们没给情面。” 陆时一脸平淡地看着这些人,都是没让上山去炭窑的几家。 族长还试图跟他们说清楚,奈何这些人根本就是来找事情的,哪肯静下来听他解释。 眼看不要撕扯起来。 陆时犹豫着,要不是现在就把“埋伏”的村巡逻队喊出来。 “住手!差役老爷到了,看你们谁敢放肆?” 就在这里,却听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去,原来是里正带着两个差役正匆匆赶过来。 “是不是有人闹事儿?” 两位差役方站定,便威严地扫了圈问道。 刚才还围着陆时他们的村民,“哗”地一退三尺远。纷纷摇头,均道:“不敢不敢。”同时也多少有些后悔还害怕。 陆时见他们都没把杀牛传闻说出来。 心里是真真松了口气,但同时将目光投向更远处围观的村民中。看来这些来质问的村民,是因为担心才这么干的。 见没人闹事,差役便让他们带路去看伤牛。 陆时冲族长跟里正扔了个眼神。 故作慌乱挡住路,努力撑起笑容道:“两位差役大人辛苦了,不如先到我家休息片刻。刚好今个儿也巧了,我家刚好做了一大锅那个新肉干呢。” 新肉干? 两位差役有些心动。 广聚轩新推出来的肉干,他俩也有幸尝过一口。那还是他们巡街时,刚好遇到店里做品尝活动,不要钱的那种! 可惜,就几根,太少了。 里正了然,也热情地跟着邀请道:“略休息片刻,这一大早别说二位。哈哈,就连小老儿我也没吃一口饭呢。” 两位差役相互看了一眼。 打着官腔道:“这,不好吧?毕竟我哥俩,还有差事在身啊。” 陆时一本正经地劝道:“有差事也不能误了用膳啊!拾柴打兔子两不耽搁嘛。” 他俩一左一右劝着俩差役。 而族长也吹胡子睛眼睛,可了劲地要把看热闹的村民全赶走。 “看什么看,手里都没活儿吗?这一天天的,不好好出把子力多赚点钱。难不成杵到这块,就能等天上掉银了喽?” 陆时偷偷从眼角瞄了眼,看得心里直乐。 两位差役也终于被说动,勉强道:“好吧,就给你们个面子。” “多谢两位大人肯给这情面,是我等之荣幸!” 里正讲庄重地拱了拱手,三人笑得那是无比的献媚。 就在这时,突然从村头跑来两人,拼命摇晃着手臂叫喊着什么。 凑近了看去,陆时并不认识。只听里正紧皱眉头,低声告诉他道:“是邻村闲汉。” 哎哟嗬! 正主儿终于出场了。 刚刚散开的人群,一看又有热闹,“哗”地一下,瞬间又重新拢了回来。 “他们私下勾结,偷偷杀了牛!”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裴家村人三魂丢了七魄,昏昏沌沌中俱望向陆时。 那一双双眼睛。 似乎都是问一个问题,这两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201章 邻居闲汉告状 两位差役立刻变了脸。“他们说的可真?”说话的同时,只听“哐啷”便把那锁人的铁链掏了出来。 这会儿也不讲什么情面了。 端得就是铁面地私、六亲不认的范儿。 陆时唯唯诺诺地直往后缩。 里正也是一脸的心慌跟后怕。 也就族长大概是年纪大了,反应没这俩快。先是木着一张老脸,一口气的功夫才勉强跟上。 “这!这这让老朽从何说起?” 话一出口,族长才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于是赶快描补道:“老头子我根本就没听到过这传闻啊!”说罢故作虚张声势状,厉声喝问道:“你们两个!是从哪儿听来的这流言?” 还好还好,跟上这俩了。 族长在心里暗自抹了把热汗,这俩太会随机应变了。老人家的他差点没跟上。 哎!老了呀,这不服老还真不行。 那俩邻村闲人顿时叫唤起来。 “什么叫我们听来的,分明就是你们几个做下了这事儿!” 另一闲人也跟着叫嚷道:“对!昨天我俩刚好路过你们村子,就看到有头牛受了重伤。而且我们眼瞅着你们叫了好些人,悄悄把牛不知道抬到哪个犄角旮旯。” 前面闲人趁机靠瞎状。 道:“我们感觉不对,所以一直在村外等着。果然不出我们哥俩所料!直到后半夜,才看到旁边村子的刘三慌里慌张从你们村出来。” 后面闲人跟着帮腔。 两手一叉腰鼻孔冲天,理直气也壮的质问道:“这中间要是没有鬼,才怪嘞!” 族长想回一句,却没话接。 于是抬起手气得直抖,道:“你你你……”但神情却让人看着就有点虚,眼神也四处乱晃。 陆时在心底暗暗给族长点了个赞。 瞅瞅,族长这架势多自然!就跟真的一样。回头看他跟里正伯伯,额多少就有点假了。 族长爷爷威武霸气! 两位差役当然不是吃素的。 其中一个看似年长者。 横眼一瞪道:“别扯那多,我就问你这事儿可真?”说话间还把那手上的铁链晃得“咣当咣当”直响。就凭这架势,已然让观望的村民们望而生畏,再往后退了三尺远。 里正吱呜着就不把事情说清楚。 这可真不像自家里正啊!旁观的村民们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虽然脸上还是不相信的神情,但心里已然信了个大半。 忽听后面那差役问了陆时一句。 “我问你,你那肉干可也是用牛肉做的?” 这下子,人群里一片哗然。 村里谁不知道,陆时最初试做肉干时,是用过牛肉的。而今,忽然听这差役问话,大多数村民的心都提溜起来,空悬在那里来回晃悠。 “啊?” 陆时先故作没想到般的惊呼一声。 然后又做出极委屈的表情,道:“差役大人,牛肉哪有那么好找到的。我家现在制成的肉干,可都是用猪跟羊做成的。” 还没等差役发话,里正先应声解释上了。 族长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有些好心的村民见状,为了自家村子、也大着胆子凑上来说好话。一时间一个接着一个,一时间人声鼎沸,就跟那闹市般。 而之前那些的族长问话的村民,也都后悔不已。 真不该在那当口拦住族长,更不该将陆时围住,更不该纠缠不放,结果还被赶来的差役大人看了个正着。 两位差役哪怕过这个。 “咣当”将手上的铁链重重地一晃,刚要发重话。 却见之前告状的俩闲汉扒拉开人群,冲进来就嚷嚷起来。 “差役大哥!我知道他们把牛抬到哪里去了。” “对对,就在村子边上的那个寡妇家。”说话的闲汉,说着还高高举起手,指着远处说道。 被开头说话的闲汉狠狠瞪了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他俩是一同被推出来搞事儿的点子,虽然说好他为主。但这货哒已经开口挑明,为了成事,他也不好再抢风头了。 后闲汉心里得意之极,觉得自己再聪明不过。怕同人背后插刀,紧跟着又主动建议道:“眼见为实!不如就让我们带二位差役大哥去瞅一眼,是真是假不就都清楚了嘛。” 这还差不多。 前闲汉心里舒服了,赞赏地瞄了他一眼。 “要你来教爷来做事儿?” 不料,差役两眼一瞪,一点没领情。 后闲汉立刻闭嘴,求救似的看向同伙。那人只是微微摇了下头,意思是别说话,先看俩大人的脸色再行事。 果然。 虽然差役没给闲汉面子,但同时也没给里正他们面子。 更别说陆时只是个哥儿的身份,县衙里知道他跟县令亲近的也只有几个自己人而已。 “走吧,就去那儿看看。” 年长的差役抖了个铁链,才说道。 一听差役发话,俩闲汉眉眼都快飞起来,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了。 这事儿成了! 本来想看热闹的村民,现在都哭丧着脸,这热闹真不是好看的。 就在这时,陆时却不愿意了。 只见他冷着脸将人拦住,看着俩闲汉打量一番。才扬声问道:“我且问一句,若是我们并未杀牛,待如何?” 年少的差役脸俱然一冷。 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当面撩他脸子,才要发火。 却被年长差役一把拉住,他仔细瞅了瞅陆时。 忽然一笑,皮笑肉不笑道:“那你说,待如何?”他虽不是大人亲信,但多少也听说过这位哥儿。而且以前只闻名未见人,但现在看来……这哥儿似乎并不普通啊? 陆时微微一笑。 身板挺得笔直,道:“诬陷他人者,杖一百,徒三年。故意杀他人牛马者,伏七十,徒一年,盗杀牛马者当以偷盗重罪论处。” 这里的偷盗重罪,除了仗一百,没说话千里外,可是要黥面,也叫墨刑。就像前世说的脸上盖个章还是永久型。 这要是数罪并罚,大概只能秋后问斩。 两位差役有些惊讶,相互看了看。心里俱道这位哥儿果然不可貌相,居然对刑律也如此了解。 而那俩闲汉一听,则心惊肉跳。 都忍不住往人群后面瞄了一眼,说也奇怪也不知道他俩看到了啥,还有些不安的神情,忽然就变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而这幕早被有心“人群”看在眼里。 同时眼尖的也终于找到,那个裴家村隐藏的内应了。 于是在俩闲汉坚定的指认下,“呼啦”一大群人跟在差役后头,都往麦穗嫂家而去。 第202章 你做错事还有理了 刚打开院门。 就看到院子当中那一大片血迹。 俩闲汉顿时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看!都是血,还说你们没有偷杀牛!”一闲汉趁人不备窜了进去,指着地上那一摊血质问道。 而院门外围着的村民也全都沉着脸,一个个无声地望向那些血迹。 这,怕都是真的吧。 两位差役径直上前查看,甚至有一位还捻起来闻了闻。 再起身时,脸却已经再黑不过,俨然是已经证实了属实。 后又将拐子叔一家叫来,证实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与闲汉说所一致,当然中间也有这家人各种推脱自身有关。 后又叫来隔壁那位婶子,也许是怕被牵连上。 这位是声色俱佳地细细描述了番,中间还加上了她的各种猜疑,越发证实了俩汉的话。 “我可是亲眼瞅着他们一个个,都拿着很大块肉走的。” 邻家婶子的这句,成为最后的铁证般。 里正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而族长却被气得七窍生烟,“呼哧呼哧”地直换气。要不是身边有哥儿书墨扶着,还一直在耳边安慰,怕只会当场气晕过去。 “无知妇人!” 气得不行,也只骂出这一句,却也再骂不下去了。 两位差役互看一眼,道了声:“得罪了。” 抖起铁链就要锁人,却见陆时抬手制止,高声道了句:“慢着!” 三番五次,让两位差役终于不耐烦了。 只见年少的差役拧着眉头,喝斥道:“有什么话你还是等到了衙门,再说吧!若是再阻我们办案,回头判你个藐视罪!” 陆时只是一笑。 淡然解释道:“大人,有人诬告,也得让我等分辩一二吧?还是说……”陆时挑眉看向那俩闲汉,意有所指道:“任这两个歹人牵鼻子走吗?” “你!” “你不要胡说八道,谁是歹人?” 俩闲汉也怒了,挥动着胳膊做出想打人的样子。 陆时没理他们,而是快步走向堂屋。 当着众人的面,“哗啦”一下将门打开,然后才轻轻侧身让开,好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啊?” “牛还活着!” “天哪,我是不是眼花了?” 身后传来一片喧哗声,但听得出一个个大都是喜出望外。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七叔的牛正躺是堂屋中间的空地上。 俩闲汉慌了。 他们明明得到的消息是这些人趁夜把牛杀了,为什么?这牛还好好地躺在这里? 主事那闲汉忽然察觉到,从开门到现在,牛居然一动不动。 心头一喜赶紧跳出来。 自以为是的戳穿道:“牛没动!肯定是死了。是他们,他们杀的!” 其实差役也早发现这情况。 听闻后,双双上前探查。 而陆时依旧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同时冲“埋伏”起来的几人做了个手势。 差役的手刚刚探向牛头。 突然,就看到牛耳朵忽扇了一下。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中,硕大的牛头缓缓抬起,并艰难地扭向旁边。“哞!”众人看去,竟然是冲着人群中的七叔叫的。 “呜呜呜老伙伴,我的老牛啊!” 七叔压下去的所有悲愤,在此时一迸奔流而出。 “我的老伙伴啊!”随着老泪随着声音一并往外冒。 就算这样,老人家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回头对两位差役解释道:“昨日,它伤得实在是太重。所以老头我实在看不下去,便找了些麻草给它灌了些。我、我只想让它、睡一觉,好等到两位大人来,再给它个痛快。” 听着老人哽咽的诉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这可是牛啊!放谁家遇到这种事儿,能受得了?怕是都会偷偷把牛杀了,也好让它早走早投胎。 大不了,回头再塞给差役几个钱。 两差役又惊又气。 惊得他们想都没想过,牛从头到尾就没被杀。怒的是他们当了差这长时间,还从没被人这样戏耍过。 尤其是那俩闲货! 年长差役返身,对着闲汉就是刷刷两大脚。 直踹得俩人向后翻了个跟头,刚好一头扑在那片几乎凝固的血渍里。“该死!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这次两位差役二话不说,抖出铁链“刷刷刷”几下。 就将俩闲汉锁得跟缠了海草的螃蟹般。 随后极快地签了宰牛的凭证。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就要锁着俩闲汉归案。 没办法,今天这人丢大法了。 却见陆时又一抬手,道:“且慢。” 两位差役顿时头大无比,这位哥儿又有什么事儿? 他们俩现在也算看出来了,前面那些分明就是给他们哥俩唱了一场大戏。为的就是,将这两个做了恶事的闲汉给钓出来。什么半夜三更偷偷杀牛,什么离开时都揣了块肉,都特么是做戏。 虽然明白,却有不喜。 陆时可管不着他们的心情,指着人群中一人,道:“村里这人给这俩做内应,还请两位大人出手责罚。” 内应? 责罚? 没等差役抬头看清内应是谁,就见人群中一小身影“嗖”地一下转身就逃。 嗬,还敢当着老子的面逃? 这下,两位差役可来气了,甩起铁链……好吧,已经捆了俩。 好在早有“埋伏”好的村民,冲上来将人就按倒在地。 “狗子?” 随着一阵惊呼声,被几双大手按倒在泥土里的正是娘跑了的狗子。 裴小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不上全是大人的场面,冲上来质问道:“狗子,你为什么这样做?那是七叔的牛啊!你也坐过他的牛车,有一次他还没收你的大钱。” 被当场抓住的狗子,本来还是一脸惊恐不已。 不料听到裴小妹这番话后,反而冷静下来。红着眼瞪向小妹,破口大骂道:“都是他!都是陆时这个贱人。都是他害了我娘,让我娘回不了家。而我、我没也没了娘。” 裴小妹都听傻了。 陆时心疼地将小妹搂进怀里。 安慰道:“别听他乱说。你记住,有些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就像狗子娘,就像现在的狗子。 裴小妹在这温暖的怀抱,终于回过神来。 “你住嘴!” 裴小妹从怀抱里探出头。 恨恨道:“你做错事儿还有理了!那些事不都是你娘自个找的吗?是你娘先想要害我跟我姐姐的。” 说到这里,竟伤心地哽咽住。 缓了缓,才看着狗子,失望道:“我一直当你是好人,你跟你娘不一样。没想到,你也跟你那个坏心眼的娘一样,都是大坏蛋!” 裴小妹重新将脑袋埋进陆时怀里。 将所有的呜咽声压下。 第203章 狗子一家被逐 狗子虽然犯了大错,但毕竟年幼。 两位差役在跟里正和族长商量后,当众抽了十鞭作为责罚,剩下余事交给里正和族长处理。便带着俩犯事闲汉回去审,说有结果会通知里正。 这场闹剧方才罢休。 “如何处置他?” 陆时看向地上佝偻着身体的狗子,问道。 自从狗子娘离家后,薛大强除了下地干活,家里连他人影都看不到。曾经只关心玩耍的狗子,现在甚至为吃饭发愁。当然也有好心邻居会给点吃食,但谁家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也就三两天给那么一点。 有时候见到薛大强,邻里邻居还会提醒他多关照下自家的娃。结果却惹怒了这人,转身关起门就狠揍狗子。几次以后,吓得邻居们都不敢多话了。 而且狗子本人也不咋地,人小脾性大整天吊个脸子,拿了人家的吃食连句谢也不说,反倒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也就裴小妹背后会指使小伙伴,每天悄悄送吃食。同时也传话给他,“你家里有余粮,为什么不自己学着做?”本是好心指点,不料狗子听了却觉得是嘲笑自己,越发把自己孤立起来。 就算后面知道是裴小妹给自己的吃食 ,非但不感激,反而更恨她。所以当邻村闲汉找上他,狗子一点没犹豫的答应下来。甚至就是他主动烧火拐子叔家的孙子,故意将牛拴在门外。 里正看向族长,叹息道:“还是您来处置吧。” 毕竟那两位差役已经惩处过狗子,将人交经村子也是任由他们决定。所以这事儿,最好还是由族长开祠堂公开处理。这也是为什么跑来看热闹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家里老弱妇孺。 “行吧,刚好都从地里回来,敲钟吧!” 在场的村民听后,脸色俱是一变。 祠堂只在重大事情发生,才敲响那口小小的铜钟。此铜据说颇有来历,似乎是多少代前一位有能的裴姓前祖所铸造。一直被高高奉于正堂内,无大事不响。 “这下,狗子惨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却引来其他人的不屑,“他有什么好惨的,这事真让他做成了,到时候惨得可是我们。”他这话引更多村民的点头应和。 还有人关注点有点偏。 “难道不应该是薛大强倒霉吗?” 呃。 听者纷纷侧目看向这人。 薛大强倒霉什么?他一汉子既没把家里婆娘管好,也没教好狗子。现在想想,这人怕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 等干活的村民都聚集到祠堂前。 已是晚霞满天,斜阳依山染尽万物,连人身上也罩了层迷离绯色。 祠堂正门前,族长一脸肃穆地站在那里。 “薛大强何在?” 随着族长这声喝问,藏在人群中的薛大强万般不情愿地挪步出来。他甚至都没看一眼地上血迹斑斑的狗子,或者看过一眼,但都是厌恶之色吧。 没等族长发话。 这人便急匆匆地表白,道:“这逆子随便族长处置,我就当、就当从没生过他。” 陆时忍不住也看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 额人还是依旧一脸的忠厚相,除了说话时的无情,甚至手脚还有点无处安放的样子。 如果不是装的,那这人还真是薄情寡义啊! 族长是何等人,哪能看不出薛大强的那点私心。于是很快做出了决断,没有再让这人选择。而是直接开祠请出村人谱,宣布除去薛大强一家余下的两人,命三日内搬离。 这下,薛大强也不装憨厚了。 血红着眼睛就要拼命,“我不服!凭什么我被除名?明明都是他们娘俩干的破烂事儿,为什么连累上我?”却被几个眼明手快的村巡逻队给就地按倒,跟他儿子并排趴在地下。 “自古有云,修身!齐家!方才有治国,平天下!说的就是想要这个国家好,首先我们每个人得先修自身德行,管好自己。” 陆时忍不住冷笑一声,站出来清声道。 “然后才是齐家,意思就是才有能力管好自己的家。只要我们管好自己和家,又何愁国之强盛天下太平?” 族长听了,捻着白须连连点头。 如果村里人人都像时哥儿这样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就太好了,他也不至于操心得头发都白了。 一席话让村民们听得如雾似梦。 但好歹都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管好自己、管好家里人。 随后无视薛大强最后的挣扎,派了几个村巡逻队守在跟前等他搬离。至于瘫在地上的狗子,还是善心村民帮忙包扎了下送回了家。 陆时打了个招呼,便想带着裴小妹回家。 不料,一扭头却没见小妹的踪影。 “我家小妹呢?” 问就近的一村民,那人却道裴小妹刚才已经走了。 “奇怪?” 陆时有些纳闷,小妹以前最粘他,可从没独自先走一说。因为着急回家看小妹,所以他也没多想,只是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 没成想刚转了个弯,都已经看到自家院门。 突然,从身侧伸出一双大手,一把就将陆时悬空抱起。 “啊!” 陆时发出一声惊叫后。 刚想呼救:“救——”却被这双大手直接捂住了嘴巴,“呜呜呜……”救命!有没有人? 因为这人从身后偷袭,所以陆时也没看到他的脸。 要命的是,他刚走到的地方处于视野盲区。最最最重要的是,开完祠堂人人都忙着回家,所以周围竟没一人经过。 这就要了小命了。 虽然很是惊慌,陆时还是本能的使出……王八拳!欸,没打着?那就……兔子蹬! 陆时收起双腿暗暗蓄力,猛地向后一蹬! 看我踹不死你个王八蛋! 多谢前世的自己看了几套防身术,虽然学得很不成样子。但用在古代这会儿,应该有点用吧? 果然,那人松手躲开,但一双手还是稳稳地扶住他。 陆时随即便听到一阵压抑的低沉笑笑,“呵呵呵,没想到夫郎你还有这般身手。” 熟悉的声音传到陆时耳朵里。 他当即楞住。 身子就像僵住般、一点点缓慢转动,一直到终于转过身,看到眼前这人高大清瘦的身影。 “你!” 陆时眼睛里泛着泪光。 一时间眼里看到的人儿也变得朦胧起来。 裴清晏原本见到夫郎的甜蜜,瞬间被无比的心疼击溃。“别哭,是我!我回来陪你了。”说着一把将人深深地搂进怀里。 沉醉地嗅着来自夫郎的迷人幽香。 但陆时却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恨不能直接将这个可恶的家伙锤死算了! 第204章 旱田又逢及时雨 你说你回来吧,还非给自己搞个突然偷袭。 差点没把陆时给送走。 自己这一天天来回跑,累得跟狗似的。这货招呼都不打一个,说回来就回来,还给自己玩这招儿,气死了。 不可饶恕! 气到顶点的陆时,想都没想张开嘴,“嗷呜”就是一口。 咬死你! 使劲,再使劲,嗯嗯再磨磨牙,对!就这样,疼不死你,哼! 当裴清晏“哎哎”叫疼时,并可怜巴巴地求饶道:“停停停!我错了,相公错了,还请夫郎饶过啊!” 陆时又不忍心,停手。 哦不,是停嘴。 “看你以后还敢使坏不!” 陆时故意扮出恶狠狠的表情,吓唬道。 裴清晏看在眼里,却是一只红了眼睛的兔子、努起粉色的唇瓣。 怎么看怎么姝色可人,想吃。 这样想着便这样干了。 裴清晏低下头便亲了上去,一只手则牢牢固定在陆时脑后,让他一时半会也躲不开,甚至连偏开都做不到。 “唔唔……” 陆时虽然反抗不得。 但也不能阻止他在口头上、表达反对之意。 却引得自家亲亲相公再次的低沉笑声。 那声音仿佛自带钩子,勾得陆时的一颗小心脏“嘭嘭”直跳,就像一只迷途的小鹿胡乱地撞。 终于被松开。 陆时已然眼角发红,粉面桃腮眼睛里还汪着一泉春水。 刚想发个小火,却听自家相公道:“我都看到了。”语气里那是满满的骄傲。 陆时看着这样的相公,眨了眨眼睛。 在心底飞快思索:自己哪处没被他看到过? 不料,却听自家亲亲相公夸起他前面的所作所为。 眉眼间都是对自己的赞同和欣赏,这让方才想岔了弯的陆时脸红不已。 同时也想到,“也就是说,你早就回来了?”提出质问的同时,也让陆时气不打一处来。 听听,这人早就回来了不说,还偷偷躲起来看自己的笑话。 裴清晏也发现说漏了嘴。 哎,真要命! 太过于高兴看到小夫郎,竟然忘记隐瞒这点。 “我错了。” 从善如流的裴清晏当即承认道。 陆时斜睨一眼。 从鼻子里哼哼道:“等回家以后再收拾你。”在他此时的脑海里,已然飘过数百种“这样那样”的方法。 果然,裴清晏即刻领悟。 自家小夫郎的内涵之意,于是乎、笑得无比的邪魅诱人。 甚至冲着自家小夫郎,弯腰行了一礼,道:“那,为夫则恭候夫郎的大驾喽!还请夫郎到时切莫手下留情!”说罢,还飞来一记媚眼。 我我我、我去! 陆时如遭雷击,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 这这人,还是当初那个霁月清风的……自家亲亲相公吗?忽然严重怀疑对方被夺舍,而且还是那种妖力无边的九尾公狐狸。 说不过,说不过。 陆时最后只能耍赖式的一跺脚,扭身就往家里逃去。 咳,这招还是跟大小妹学的呢。 说不过我就跺跺脚,已然成为裴家家传的招数之一。 刚进院门,就见裴小妹一脸欢喜地蹦了过来。 “二哥!二哥刚才见到大哥了吧?”说着还扬起小脸,满是邀功的神情。 好么,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陆时心道:就说最粘自己的小妹,怎么突然自己先跑了。原来,竟是被自家亲亲相公给支走的。 “见到了。” 陆时磨着牙说道。 心里已然幻化出将某人吊起来,这样弄那样弄的画面。 裴大妹也跟脚出来,姑姑裴春杏跟哥儿裴清雨正在厨房忙。 见只有陆时一人,不由问道:“嗳,怎么没见大哥?”同时探头向后看去。 说谁谁到。 只见裴清晏应声出现在院门口,笑着应了声:“我回来了,大妹小妹可好?” 裴小妹惊喜的叫了声,便飞扑上去。 裴大妹也笑着应了声,转身将烧好的热水倒入盆里,先端给陆时而后才是她大哥。 “先洗把脸,姑姑她们已经做好晚膳。” 等陆时跟自家相公洗过后,大小妹又忙活着收拾的收拾,端饭菜的商饭菜。 哥儿裴清雨也端了盆肉汤出来,笑着解释道:“姑姑手上还有两锅肉干没煮好,她让我们先吃,莫等她。” 陆时皱眉。 不赞同道:“这怎么能行!她不是招了几个人手吗?让那几个婶子嫂嫂盯着火候就行。”他再清楚不过,姑姑她们肯定会让那五个打下手的先吃,而她们却定会等自己归家后一起吃。 于是又将姑姑裴春杏叫过来,一家人方才坐下,吃了顿全家膳。 饭后姑姑感叹,这团圆饭等下次不知何时。 陆时想了想,也觉得够呛。 虽说自家亲亲相公不必参加四月的府试。可等他去院试都到秋季,之后可选择呆在书院还是家中。 但那等到那时候至少近半年时间了。 晚膳后,几人又聊了些家常话。 裴清晏便迫不及待地让人都散去,该休息的休息。刚好那两锅肉干也出锅了,姑姑裴春杏跟那五个帮工打了声招呼,便让人回去了。 “有姑姑呢,你就别去了。” 裴清晏一把拉住陆时,制止他去帮忙送人。 然后又露出一副堪比深闺怨妇的表情。 道:“你见到自家相公,都不想念吗?而且……”捏着小夫郎白皙柔软的纤纤手指,故意提醒道:“你前面不是说,要、好、好、收、拾、相公我吗?” 说着媚眼飞起。 这,陆时哪时能招架得住啊! 一双眼睛被吸在自家亲亲相公脸上,挪都挪不开。只见自家相公目光低垂,正落在自己脸上,两眼交汇间,瞬间便勾起天雷地火无数。 有道是:旱田又逢及时雨。 裴清晏哪能再按捺得住。 当即伸手就将小夫郎拦腰抱起,转身就往里屋快上走去。 “哎哎,小心被姑姑看到。” 陆时又被偷袭,小小声地叫了声后,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道。 不料这压抑的低语,却让裴清晏越发感觉全身被大火燎过似的。 真想停下脚步,立马就将这小妖精给就地办了。但到底顾念着家里人,才强忍着心头身上火冲进里屋,反手便叉上门栓。 “哎,等一下。” 刚将人放倒在床边,陆时却一个就打滚地躲开。 “你……” 裴清晏气恨地瞅着自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夫郎,气息有些急促竟出诱人的轻喘、声。听在陆时的耳朵里,又是一阵阵酥麻,身子也禁不住地露出些湿意。 便嘴上还是硬犟道:“不是说好让我收拾你嘛!” 说着,还娇嗔地斜瞟过去。 声音缠绵道:“所以这次,你得听我的!”伸出手按在自家相公胸膛上,一点点、故意慢吞吞地移。 第205章 别人是小别胜新婚,我们是阔别数年 裴清晏忍不住长长地吐气。 他哪见识过小夫郎这样的模样,真的有说不出的感觉。 以前只知道小夫郎只温柔的,可爱的,羞涩的,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的,这真的让裴清晏心动不已。 “好!听从夫郎的处置。” 说罢,他便用极快的速度,将碍事多余的物件去除。 然后大字形的摆好了。 看着自家相公这般慵懒的模样,陆时只觉得心跳如雷,脸红的不得了。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如何罚他,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不行,自己必须要冷静,不能被带偏了,;陆然让自己稳住。 裴清晏却嫌小夫郎还是太过矜持。 侧卧起身用单手支在耳侧, 低声诱惑道:“你还不过来?为夫已我候多时了,嗯?”最后一个“嗯”字,硬是带出了九曲十八弯的调调。 激得陆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眼前这人的战略突然增强数倍,赶脚自个似乎大概好像顶不住。 肿么办? 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拉丝的自家相公,觉得自己之前想到的惩罚好像都不是那么回事。 陆时忽然灵机一动,对了,他还有个手段没有使出来,转身就从柜子里拿出了……当初买的红细棉布。 只听哗啦哗啦数十声响后,那块细棉布就变成了无数条细长的红布条。 而裴清晏本来正等着小夫郎有什么举动呢,还想着要不要再激一下小夫郎。 却忽见小夫郎转身跑了。 跑了。 跑。 于是一脸茫然地眨眨眼睛,满脑子都在想这个问题时。 就只能看到陆时的身影,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结果看了半天,因里屋没点蜡烛,也只看了个、小夫郎活跃的背影。 真真是:初相会,又别离,夫君意绵绵,夫郎心似铁! 而陆时正,笑得一脸妖娆地走了回来。 “夫君啊!”声音就像是世界最美的东西让人浑身一颤。 裴清晏倒吸口凉气,眼圈都泛起了红色。 在他几乎着火的目光中, 等走近了,却发现陆时手中拿的什么。 “你,这是要?”裴清晏还没能想明白,这是要....... “做什么?我们可是说好的,你要我好好收拾你哦!” 陆时笑得那叫个纯真,眉眼间俱是醉人的情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恶劣,“所以今晚,你!不准动。凭我处置哦。” 说话间......尘土飞扬,少年将军沙场厮杀。 裴清晏被迫得扬起头。 陆时故意冲他邪魅一笑,手上开始行动。 这中间,裴清晏似乎明白了。 反而越发放松了身子,并眯着眼笑看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啧,个中滋味他人难懂。 双臂虽然难以动弹分毫,却也喜上眉梢,越发的让人迷醉。 “呼。” 裴清晏一个没防备。 突然忽地收紧,感觉异样的不同。 陆时丢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打成个死结,口中还不肯消停道:“哼哼,既然你都说了要我好好收拾你,我当然不能让相公失望哦!哈哈哈!” 说罢,继续。 如此又是一番操作。 至此,裴清晏就像一只砧板上的鱼。 不错眼地看着,生怕漏掉一分一毫,这般美景看上千遍万遍都、看不厌啊! 手禁不住握成拳。 心里身上的火齐齐被点燃,随着微凉的纤纤指尖抚上来。 裴清晏再再次倒抽口凉气。 这也、太磨人了吧。 (省略改过多次的过程,因为通过不了啊,宝宝们脑补吧。) “时儿!” 在陆时百般调逗摆弄中。 两军对战,裴清晏只想一时三刻只想低头认罪。 “看你下次还敢瞧我的热闹!” 陆时说着最狠的话,却俯身做最软的事。 窗外夜色极浓,随着银白的月光投射进来,将屋子里罩上了一层最美的银纱。 初始,陆时还玩得有把子力气。 可随着时辰越长,最终他还是吐气倒了下去,随即只能躺平任他胡天海地。 月色如水,让人心醉,后世的一切都像是镜中的水月,变的遥不可及,陆时心神荡漾,只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就是这个时代的哥儿,是裴清晏的夫郎。 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有盼头,对未来也更加的期待。 两人因为感情的加持,更加的如鱼得水般的欢快。 事毕,陆时用手画圈圈。 裴清晏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痒意,实在没忍住,便低声笑将起来。 伸手将作怪的手指捉住,“别闹,痒!” 陆时抬起头白了他一眼,这就受不了了,那刚才自己求饶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放过呢。 幽怨地叹了口气,才道:“别人小别胜新婚,我们是阔别数年啊!” 裴觉得这说法新奇。 于是好奇地追问,“为何有此说?” 陆时抽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小别对阔别呀!” 裴清晏想了想,倒也能对上。 于是又问道:“那,数年又有何说法?” 陆时狡黠地抬头看他。 笑道:“哈!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一日等于三秋,也就是说等于三年。等下!让我算算。” 说着掰起了手指头。 “我们俩呢已经一、二、三……一十、二十、三十,三十多天整整六十年一个轮回,还多哦!” 行吧,小夫郎说的都对。 裴清晏好笑地捏了捏夫郎光洁的脸颊,嗯手感还真是好呢。 陆时立马扭头瞪他。 裴清晏身上又是一阵涌动,于是笑着将人再次拥入怀里。道:“时辰尚早,既然夫郎还这般精神,不如我们再——” 陆时一听就惊了。 果拒! “不不不,我已经困了,很困了。” 说话间已然卷住被子往里头一翻,蒙头就睡。就算假装也必须睡,谁罩得住这般火力。 “呵呵,你呀!” 裴清晏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也不再作弄他。 两人都十分珍惜这样的相处时光,就是苦于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太少了。 第206章 演绿茶都演不过一个古人 个古人) 裴清晏轻轻将手臂垫在夫郎的脖颈下。 另一只将人深深地搂进怀中。“呼,舒服。”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这才安然陪着夫郎睡去。 次日,等陆时醒来时,床上仅余他一人。 “夫君?” 喊了几声没人应,陆时差点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春梦呢。正在迷糊间,就见门口传来响动,自家亲亲相公便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 “醒了?” 裴清晏含笑看着自家夫郎一脸梦怔,喜极了他这般模样。并亲自上前侍候,夫夫郎又是一番私底下的戏闹,而后才整理清爽后出了门。 姑姑裴春杏正跟几个帮手在厨房里忙碌,没见裴清雨的身影。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跟裴大妹去了那几家准备种洞子菜的人家。 裴小妹拉着陆时躲到一边。 悄悄咬耳朵道:“我跟你说啊,大姐说他们都是能干老实的人家,我也偷偷去瞧了,是挺好。” 裴清晏好笑着看着两人。 然后转身在自家小院晃悠起来,他才发现家里的变化。 嗯厨房扩大了好几倍,里面是姑姑她们忙碌的身影。灶台的大锅里正热气腾腾冒着白气,浓浓的肉香挡不住地往外飘。 姑姑偶然回头看到他们。 赶紧抹了把手走出来,招呼道:“还站这儿干嘛,快去吃饭,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陆时跟小妹的悄悄话刚好也说完。 于是三人听话去用了早膳,饭后从姑姑口中得知,拐子叔一家也没落好。 他们得赔偿七叔的牛钱,一分都没给少。而那位麦穗嫂家的邻居婶子,也因为胡乱猜疑算是做了假证。族长亲自出面,将她家在炭窑干活的男人打发回来,以后也只能从地里刨食吃。 打下手的几个婶婶嫂子也是气愤不已。 “要我说,他们都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别扭。” “说的可不是这个理。” “拐子家可要赔不老少钱了吧?一头成年牛现今得多少银子啊?” 得! 最后这位老嫂子只关心赔的银子呢。可见,这位平时也是位勤俭持家的主儿。 陆时听后却想起别的事儿,于是将自家相公拉到一边。 小声商量道:“七叔的那头牛肯定是救不活了,昨天我还说大话说帮他先买一头。嗯内个,你不会介意吧?” 心底里却是,你敢介意试试! 裴清晏看着“扮贤惠”的夫郎,哪能不清楚他心底的想法。 本来笑着应和一下,忽地又起了其它心思。 瞬间变脸,反瞅着自家夫郎,可怜兮兮道:“家里银子都是你赚回来的,你不会嫌弃我没赚钱还花了那么多钱吧?” 噎! 这家伙! 陆时被呛了个仰倒, 行行行,你厉害,说不过说不过。 干脆也不装了,谁让自己没人家腹黑呢,演绿茶都演不过一个古人,郁闷! 陆时一瞪眼。 扯起这人的手就往外走。 “走走走,我们先跟七叔打个招呼。然后借一下里正的牛车,今天就去县城给七叔买一头最壮实的青年牛。” 裴清晏再次被逗笑。 青年牛? 这词还真新鲜。 只听说过青年俊才,现在居然跟牛挂上了勾。 路上两人商量了四月初去平江城,裴清晏是要赴约,而陆时则打算好带大妹过去。留裴大妹打理宅院,而他则要帮广聚轩王掌柜搞新店,以及接手陈景手上的事情。 “四月初十府试,连考三场。” 裴清晏建议道:“你可以试着在试前做些你那种活动,当然重点还是试后,时间充裕。” 陆时点点头。 这个他早就作好计划,就等农忙过后就搞。 走到半道,他们却遇到了裴清雨跟大妹。 见两人面上似乎有些不高兴,陆时关切地问她们,“是谁又找你们麻烦了吗?还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怪他会如此问,裴家村虽民风淳朴,但哪个村都会有几个害群之马。 裴大妹先开口道:“没人找麻烦,就是他们、舍不得腾房子。” 房子? 陆时这才想起,裴清雨找的几家大都贫困,一家几口挤着住。 人都不够住呢,突然叫他们为种菜腾房子,是有点艰难。可洞子菜必须避风避阳光,还要保持一定的湿度。除了在房子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吧? 脑海里忽然闪过个念头。 陆时猛然想起美食节上搭的棚屋,“有了!”这不就是现成的案例嘛。 裴大妹跟裴清雨也双双睁大眼睛,希冀地看向他。 陆时将搭建棚屋一说,立马得到两人的赞同。 尤其是裴大妹乐道:“刚好姑姑去过美食节,这次就由她在旁边指点我们。” 裴清雨犹豫了下,也主动道:“我也知道一点,县城广聚轩门前搭棚子的时候,我刚好也搭了把手。” 咦咦? 这下就有两位懂行当的喽。 裴大妹开心地跳起来,就抱住了裴清雨,让这个哥儿脸上都飞起了红霞,怪不好意思的。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告诉他们吧。” 裴大妹说罢,甚至忘了跟裴清晏打声招呼,拉起裴清雨扭头就往回跑。 “你真舍得把洞子菜让给裴家村?” 裴清晏忽问道。 “当然!” 陆时白了他一眼,这不都是废话么。 裴清晏此刻心情略显复杂,他知道自家夫郎是如何辛苦的、一点点弄出洞子菜。他还记得最初种出来时,小夫郎是如何的开心喜悦。他还知道小夫郎宁愿带着裴家村一起弄炭窑,都没舍得把洞子菜让出去。 现在居然这些好东西,几乎全部留给了裴家村。 他当然知道,自家小夫郎是为何如此,因为他姓裴,因为这个村子是裴家村。 “我裴清晏,何德何能?娶到你这般好的夫郎。” 裴清晏忍不住将陆时轻轻拥入怀中,动作轻柔的似乎生怕弄坏了他般。 陆时瞪大眼睛。 但很快就沉浸在自家亲亲相公柔情似水般的怀抱里。 嘴上依旧死犟道:“哼,你知道就好。” 等找到七叔,他正一脸伤痛地蹲在自家院门口。 陆时立马闻到从里头飘出来的血腥味儿,心头也是沉甸甸,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裴清晏拉了拉他。 道:“不如让里正跟七叔提,现在……”并不是个好时候。 陆时也赞同,趁七叔没有看到他们,转身便去寻了里正。 见到里正后,他又改了主意,道:“我想多买几头牛,炭窑上、我家的肉干、还有洞子菜都要往县城运。所以我想让七叔来负责牛车这块,当然其中一头先抵给他。” 里正吃惊之余,又觉得很有道理。 第207章 运气好到爆棚 现在村里只剩他家一头牛,可不经使唤。 “可赚的钱怎么说?”里正问道。 如果像时哥儿所说,那村里往外运东西就方便多了。虽然这事对裴家村跟村民都有利,但对时哥儿似乎没多大好处吧? 陆时笑了笑。 提醒道:“里正伯伯,你别担心我会吃亏。要知道炭窑也罢,洞子菜也罢,不都有我的分红吗?所以帮村里就是帮我自己,何况我家还有个肉干呢!” 却让里正感慨万分。 便去寻了族长商议此事,力求把后续办得漂亮些。 说到买牛,陆时当即就想起一人。 那就是前个请来的治牛好手,刘三。说来也巧,今日周围都知道了,七叔的牛重伤不治就要宰杀。刘三村里有人办事被求上门,这不!刚好就撞了两对面。 “刘三!” 陆时喜不自胜地叫了声。 他是高兴自己这运气好到爆棚,真真是想谁谁到。 却被身侧的自家相公给误会了,长腿一迈,就挡住去路。“他是谁啊?”面前被挡了面墙似的,并传来幽怨又低沉的声音。 陆时这才扬起头,当看到自家亲亲相公“指责负心人”似的眼神。 不由地“扑哧”一声乐了。 就算笑场,也没妨碍他忙着伸手推开眼前的“障碍”物。 刘三见到陆时。 也是咧开嘴刚想打个招呼。 忽见这哥儿身边的男人,突然挡在中间,顿时一楞。这才仔细地将人打量了一番,却是越看越惊心,这气度、这相貌、这身板……咳咳,不应是他们这些农家人能比。 “问公子安,我是邻村治牛的刘三。” 刘三赶紧上前拘谨地行礼,生怕自己刚才不小心得罪了这人。 一听是治牛人,裴清晏立马阴转晴。 和风细雨地笑问道:“哦,我听说过你,可是旁边东牧村的刘三?” 刘三惊奇的抬起头,万万没想到这俊公子居然知道自己? 倒是陆时帮他解了围。 引见道:“刘三,他是我相公裴清晏,才从书院请假回来。” 不料,却让刘三越发露出崇拜的小眼神。哦哦哦,原来这位就是裴家村的秀才公啊!于是喜笑颜开地、再次弯腰行礼,恭敬道:“原来您就是裴秀才!请再受刘三一拜。” 这让陆时深深感受到,这古代对文人有多敬重。 为了不耽搁功夫,三人径直往七叔家而去。 到了地方,就看到门前站了许多人。一问,原来都是等跟七叔买牛肉的人,大都是村里人,但也有两三人来自邻村。 “七叔呢?” 陆时问话间抬腿跨进小院,裴清晏随即,刘三也赶紧跟了进去。 裴家村人都知道陆时,所以无一发话,倒是那两个外村来的,见状便抱怨道:“这些人怎么乱闯?这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裴家村人听后,纷纷斜眼瞪过去。 其中有脾气直者,当即就怼了回去。 道:“你们知道个p!别说是插队,就算他要买整个牛,我们也不会多一句话。” 又有人应道:“就是!看不怪你就走呗!” 那外村人听后也来了气,于是竟在门外吵了起来。 话说陆时刚进院子,便见七叔从堂屋迎了出来。仔细一瞧,却见七叔眼圈虽然还有些红,但整个精神头倒没之前那么颓废了。 心中略安。 而后三人进屋,陆时也没遮掩,径直说起自己打算买几头青年牛之事。 七叔听后也是心惊之极。 要知道当初他能买那头牛,当初也是有点薄产,而且是会卖了全部家当。没想到现在时哥儿一句话,竟想一下买好几只?好大的口气! 他以为是因自己那头老牛,刚想婉拒。 却听院门外传来吵闹声,而且越吵越凶,似乎大有打起来的架势。 七叔赶紧起身往上走去,并解释道:“都是来牛肉的,大概是等急了吧。” 陆时怕他吃亏,也拉起自家亲亲相公紧跟上去。 并将人一把推到自己前头。“帮忙看着点,谁敢对七叔动手,你就揍他!”这可真是说着最凶的话,干着“推别人上去干”的事儿。 身后的刘七:…… 裴清晏无奈地笑着,脚下却也没停,还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刘七再次:…… 七叔听村里人七嘴八舌讲明事缘后,也怒了。 冲着那两三人挥了挥手,就像赶蚊蝇般道:“你们走!我的牛肉一两也不会卖给你们。” “凭什么?”还有那楞子不服气地加嘴道。 七叔冷笑一声,“就凭那是我的牛!”这几人还有最起码的做人道理么?什么时候自己卖自家东西还被反问凭什么。 那几人还想吵,就被周围裴家村人连骂带推地轰出村子。 七叔怒气未消。 扭头就对陆时道:“牛全卖给你了,我知你家肉干也有牛肉做的。”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陆时知道他是被邻村俩闲汉干的事给伤透了。 当然也有迁怒他人的意思。但现在都是村里人,真要…… 看着难掩悲痛之色的七叔,陆时念头一转便改了主意。 应声点头道:“好,我全买了。回头等刘三把牛买回来,我再给你一头。” 七叔还想推拒,毕竟他这头是死牛,时哥儿要买的可是好牛。 结果旁边就有人插嘴道:“七叔!时哥儿!你们也看到了,刚才我们可是帮了你们忙的。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也给我们卖点肉呗!” 总有几个没眼色、不看场合、不合时宜之人。 唉。 陆时在心里发出叹气声。 他本想自己先买下来,好让七叔消消心头气。回头再让姑姑原价卖出去,但总有人心急成这样。 在场不尽然都是这种人,大半还是跟他们好声打了招呼、便散去。 留下的只有三个妇人。 陆时定睛一看,顿时乐了。 当初偷偷违禁偷上山诬陷麦穗嫂的,正是这仨妇人。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来也! 他故意凑到七叔跟前。 大声告状道:“七叔!千万卖给她们三人,你可知就是她们当初偷跑上山,还想陷害麦穗嫂子,好让麦穗嫂行了做饭那份活儿,她们顶上去呢!” 后面的刘三继续:…… 裴清晏见到这么生动的小夫郎,笑得眉眼俱弯,而不自知。 耿直的七叔点头,很是认同。 道:“好!就听时哥儿的,一丁点碎肉都不卖给她们。” 仨妇人绝倒。 心里再气再恨,也不敢再吵起来。 就害怕让族长知道饶不了她们,上次的教训她们已经受够了。 第208章 用完就丢 三妇人只能掩着脸匆匆离开。 没见来买牛肉的人都没走远,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听热闹呢。 七叔将几人请回院子,招呼着宰牛的张屠夫过来。彼此引见了个,又告之将宰好的牛肉送到裴秀才家。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裴家秀才啊!” 那张屠夫一听眼睛又睁大了几分,越发显得毛发怒张、凶相毕露。但一双手却极度不安地在衣襟上来回揉搓,分明就是又敬又恐的模样。 好么。 陆时再次感受到,这方天地对文人有多推崇了。 寒暄几句后,那张屠夫便将胸脯拍得“邦邦”响,看那架势似乎不把这活交到他手,就是极不给他面子般。 “时哥儿打算买几头牛?” 刘三小心翼翼地问道。 得知陆时竟然把买牛的重任交给自己,他是慌乱了好了阵,才缓过神。 农家重牛,所以会找牛市相牛之人,若有问题找这人即可。而且其中的抽头不菲,譬如一头壮牛十两银子,那相牛人可得半两。 所以这才是刘三这般关切的缘由之一。 其二则是想和陆时交好,这个哥儿不一般。何况他身后还有他相人裴秀才,眼瞧着前途似锦。 “五头?” 其实陆时心里也没底,只知道现在一头牛大概十两银子,小牛犊稍低大概六两左右。 自己想买最好的青年牛,应该需要十几两吧?一次买上五头,也不到百两银子,对于已攒了千两银子的他来说,小菜一碟! 好吧,自己似乎有点飘? 在场几个,除了裴清晏还处淡定。 其余几人均发出齐刷刷的吸气声。 要知道裴家村并不算大村,全村上下不到千人。而一个千人村顶多也只五头牛而已,陆时方才居然说买五头? “怎么了?” 陆时有点傻眼,看其他的反应……自己好像做过了? 裴清晏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小夫郎的纤纤手指。然后笑着解释道:“是多了一点。”其他三人“刷”地一下又将目光投向他,这是多了点吗? 秀才公也太……宠他家夫郎了吧。 陆时有些不服气。 掰着手指算道:“可山上有炭窑,等我去了平江城后,数量肯定会大大增加。还有清哥儿手头的洞子菜,除了广聚轩外还有几家已经订了,以后还会更多。还有肉干……” 说到这儿,陆时忽然住了嘴。 他还没跟香酥斋东家谈好,所以目前也只有广聚轩跟上次几家酒楼。 裴清晏摇头,道:“那也用不到五头牛。”他当然知道其中一头是要给七叔,但余下四头对于陆时、对于裴家村来说都太多了。 七叔很是赞同。 道:“秀才公说的对,咱村真用不上五头牛。时哥儿,你忘了里正家也有一头。”六头牛对于几百人的小村来说都太多了,而且容易引来他人窥视,如他这般。 陆时不是不听劝的人,立马倒背如流。 请教道:“那你们看,几头最合适?”说罢又想起七叔,便扭头又道:“其中一头必须记在您老名下,不是我赔你。而是之后我有求于你,您可别再拒绝了。” 七叔现在也看懂陆时的打算,于是笑呵呵地应承了。 又建议道:“三头即可。”再加上里正家的那头牛,再招几个赶车的人,再多几倍的生活都能包住。 陆时相信七叔对自家情况的了解,于是很快就跟刘三定下,买三头最好的青年牛。 刘三听闻后,也是一乐。 这词新鲜! 一两半银子也算是到手了,没成想事情并不止于此。 陆时竟然又交给他四处搜寻牛肉的活计,每斤肉会给十个钱的辛苦费。当然这牛肉毕竟合规合法,足够新鲜! 发达了! 刘三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要知道一头成年牛至少都在三五百斤以上,十个钱那就是三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哪! 张屠夫也是一脸羡慕,但并不嫉妒。 毕竟除了出门替人宰杀,他自己手上还有个肉铺子要忙活呢。 不料,陆时扭头就对他道:“张伯伯也同样,只要新鲜不论猪牛羊都可以送来。也一样每斤添上十个钱,先说好不新鲜我家可不收哦!” 张屠夫乐了。 这是大好事儿啊! 也就是说除了肉铺外带替人宰杀,现在又多了个大项。现在终于不用发愁自家哥儿,大不了直接招个上门婿! 于是乎,再次拍得“邦邦”响,听得人肉疼得紧。 “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不新鲜的我就在自家肉铺便宜卖得了。” 陆时之所以顺带上张屠夫,也是看上这人真爽的真性子。 其次则是听七叔说这人家在村南的华城镇,周边开阔附近村落有几十个。七叔之所以请他,是因为这人庖丁解牛手艺,无人能比。 要说张屠夫果然不愧是杀牛出身,几下便将分解好的肉送上牛车。“吼”地一声喝,双手一使劲,拉起那牛车脚下生风般地走了。 急得刘三在后头直唤。 “哎哎,等等我。”奈何他竟追不上负重前行的张屠夫。奈何只能仰天大喊道:“你又不知道他家!”这才让人稍稍缓了脚步。 看是陆时软倒在自家亲亲相公怀里,“噗噗”笑得停不下来。 “这人可用。” 裴清晏心里暗暗将张屠夫记下。 然后低头欣赏起自家小夫郎这般可爱的笑模样。 远远地看到自家院门时,就见裴小妹从门里跳了出来。四处张望时看到他两人后,便绽开笑脸飞奔过来。 “二哥!二哥!” 被忽略的亲哥裴清晏,略酸。 于是故意上前一步挡在前面,故意冷起脸道:“我呢?见到大哥也不叫一声!” 裴小妹这才扭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 露出无辜的神色,一派天真道:“我刚才没有看到你呀?大哥!” 这次叫得倒清脆,便更让裴清晏酸得不行,就跟老坛酸菜似的直冒酸水。 行吧,当我没问。 裴清晏泄气似地扭脸看向自家小夫郎,果不其然就看到这人乐得更欢实了。 呃,心底的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陆时笑够了。 这才上前挽住自家亲亲相公的胳膊说道。:好啦,你先进去,我跟小妹还有些悄悄话要说呢。”只不过说罢便往院门一推,转身就抱起了裴小妹。 两人当即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 压根都看一眼满是“怨夫神情“的裴清晏。 这是,用完就丢? 裴清晏暗自磨了磨牙,心中恨恨道。 感觉自己再次被抛弃。 第209章 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陆时惊。 因为他听小妹说,马翠花夫妻刚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裴家村。 他们能去哪? 肯定是临城县,去找他们那个宝贝孙孙呗。但如果不是得到可靠消息,这俩老货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离开。 陆时回头便将这事说给自家亲亲相公。 裴清晏听后却道:“他家的事还是由族长处理就好,毕竟我们两家已分族。” 陆时秒懂。 亲亲相公是在提醒自己,让族长多留意这家人。他们只要“袖手旁观”即可,冒然插手怕是会惹一身臊气。 午膳后,陆时闲不下来,拉着自家亲亲相公就要上山。 “自打你上次离开后,还没看到现在的炭窑呢?” 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直撒娇的小夫郎,裴清晏还能说什么呢。 那必须去! 走到地山腰,陆时就累得“嗬哧”气喘。 于是下一刻便被自家亲亲相公拦腰抱起。“哎呀,小心被人看见。”陆时故意茶里茶气道。还故意惊慌地四下看去。 见无人经过,又“一脸娇羞”地埋进亲亲相公的怀抱里。 其实一双手早就很不老实的丈量起,自家亲亲相公厚实的肌肉块。嗯嗯还真是穿衣显瘦,那个什么衣显那个什么呢。哎上次用文言文都被卡核了,以后大概可能基本都会以什么来替代咯! 裴清晏发出一阵愉悦的低沉笑声。 直接让陆时酥麻了半个身子,在亲亲相公怀里差点就软成一摊水。 狠狠吸了几口山风,才让陆时冷静了一点。然后红着眼圈仰头央求道:“夫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呀?” 裴清晏低头看向自家小夫郎。 故作不解地反问道:“为何?是为夫笑得不好吗?” 陆时在心里疯狂叨叨:“不不不,正相反!是过于好听了,我怕我把持不住,就地……”想着眼神就很不安分地四处瞄去。 哎哟嗬! 只见山风袭袭,春树绿了枝头,山寂蝶翅儿飞,正是那游客寻芳处。 裴清晏忽见小夫郎安静异常,便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由地在心中大乐,立刻明了小夫郎此刻的“心意”。于是坏心忽起,戏谑道:“难不成,夫郎是想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陆时抬手给捂住。 同时心虚地左右瞟了眼,还好还好,没人经过。 陆地这才松开手,拍了拍心口。 然后杏眼一瞪,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银荡想法!”他可是光明磊落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 裴清晏却不肯轻易放过。 顺着话头道:“哦?什么银荡想法?”说话间丢了个诱惑式的媚眼。然后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故作疑惑道:“可是为夫刚才想说的是,夫郎是想在这里休息片刻吗?” “你你你!” 陆时气极,指着自家亲亲相公说不出整句话来。他总算知道,自家亲亲相公的真实模样了。 眼看已经远远看到炭窑的顶,裴清晏这才将人轻轻放下。 不料,一落地,陆时就跟复活似的。 直起身板,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向前一挥。一脸骄傲地宣布:“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还好没有说朕字。 吓得裴清晏一把又将人楼进怀里。 这次不是用手捂了,直接拿嘴堵住这张“啥放都敢说、不安分”的源头。 一阵兵荒马乱的挣扎后。 陆时也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他随口说的梗在这里有多要命。所以后面也不反抗了,身子展平任揉。 狠狠地“惩罚”一番后,裴清晏才算放过自家小夫郎。 一脸的无奈和后怕,只道了句:“你呀。”却再无其它训斥的话,却让陆时心底那叫个感动。 第210章 我好怕怕 要知道在这古代这话有多大逆不道,而自家相公裴清晏可是纯原装,自小受教于君臣教育。放在平常家里至少也是一顿臭骂,再讲究一点的大家族,可能直接被罚禁闭打板子了。 当裴清晏再次看到炭窑时,也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短短数月,山上已经是这般新气象。重建的两座炭窑比原先大了数倍,而紧固程度都快堪比官窑了。 “果然,不愧是夫郎你。”做事漂亮极了。 裴清晏只夸了这一句,却似夸尽所有好听的话。 陆时听后,笑得眉目眯起,心里美滋滋的。 得知秀才公上山的消息,麦穗嫂那边早早就准备起饭菜。她那刚刚六岁的儿子,也跟在她脚边帮忙摘菜。 等陆时他们来时,便看到这副母慈子孝图。 麦穗嫂偶然抬头看到他俩。 赶紧起身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把,才迎上来招呼道:“时哥儿来啦!”又拘谨地望了望裴清晏,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秀才公安好。”声音已然低了许多。 裴清晏笑了笑,便找了个借口避开。 他看得出自家小夫郎很是得人心,自打这次回村,一个个看过的目光俱是尊重和信任。哪怕这个不大熟悉的嫂子,说话间也是极亲密的语气。 自己还真是好运,上天竟赐给自己这般好的夫郎。 裴清晏刚离开,麦穗嫂便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说话也变得自然。“时哥儿,我得多谢你帮我出气。那三个女人的事儿,我都听他们说了。” 啊? 陆时楞住,出气?什么时候的事儿? 又听麦穗嫂后面的絮叨,他这才明白原来说的是想买七叔家牛肉的那仨妇人。于是一阵汗颜,当时自己还真没想那么多。 只不过发现是她们仨时,顺手就那么做了。 又跟粘上来的麦穗儿子玩了一会儿,得知这娃很羡慕七叔孙子,能去族长家的哥儿跟前学认字。 不由心里一动。 于是笑问道:“你想跟他一起学认字吗?” “嗯嗯,想!”麦穗嫂儿子拼命点头,点得比鸡叨米还快。 旁边的麦穗嫂一听有些着急。 赶紧道歉,“时哥儿!别理他,他胡说哩。”说着就想把娃扯回去。 她再清楚不过,读书有多花钱。别说他一个寡妇,就算那三代齐全家里好几个壮劳力的人家,也要倾全家之力才供得起一人。 却被陆时挡住。 并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我并不只是为了你儿子,像你家小子一样大的孩子不少。平常放在家里也是胡顽,干不了多少事情。还不如把人都集中起来,多少认些字。难保以后也能遇到个机遇,刚好就顶用了。” 麦穗嫂这才松口气。 忽然又想到花销,赶紧追问道:“那束修呢?”她自问就算现在自己赚得不少,也付不起啊。 但让时哥儿垫这钱,麦穗嫂心里又很是不安,真真是左右为难。 陆时想了想,刚想找自家亲亲相公商量下。 就听身后传来自家相公熟悉的声音,“束修就由族中出,但你们给孩子自备膳食。” 陆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自家亲亲相公。 反问他:“既然是族中,那只能负责裴姓人和特别贡献的人,比如七叔家。那非本姓的村民呢?毕竟这炭窑洞子菜还有肉干这几样都有外姓人啊。” 其实他早就想到这点。 只不过想试下自家亲亲相公,是不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啦。 裴清晏哪能看不出夫郎这点小心思,于是微微一笑道:“非本姓手上却有活计者,同裴姓族人。而其他村人,给予一定补偿即可。”付出才会珍惜,拉开三五六等才会比拼,才会有冲的动力。 陆时满意的点点头。 跟自己想的一样。 夫夫两人相互就这样看着对方,忽而俱是一笑。 谁道:清波荡漾飞花絮,人影摇曳云水间。又道是:昔日洛神水中赋,而今化作眼中波。却问深情有几许,乱花飞过一川河。 灶台跟前的麦穗嫂,忽觉得她跟儿子都狠多余? 婉拒了她留膳的好意,看着夫夫俩一高一小、一挺拔如竹一纤细如花,麦穗嫂忽然觉得眼前山景似乎也比以前好看的很多。 真真是风景美如画,人入画中更胜景。 麦穗嫂虽然是山村农妇不懂这般诗意画卷,但欣赏美的本能还是有的。 下山后夫夫俩径直找到族长,将二人所思所想一并告之。当即就得了族长的满口应承,并老泪纵横的表示裴家村之崛起全借他二人,最后老人家竟起身要行大礼以给谢意。 吓得夫夫二人赶紧左右相扶。 直称不敢,折煞他二人也。 随后便谈起夫子的人选,除了已定的族长家的哥儿书墨。陆时举荐的是里正媳妇戴氏,原因简单她可是有经商经验,识字算术眼界力都有。 裴清晏推的是邻居裴二虎家。 第211章 提前培养 他是如此解释道:“我两家关系甚密,早前也常教于他家人识字。他家男女均初识字,启蒙足矣。” 陆时注意到,他句句没提及自家人。 想想也是,随着相公一点点科考上去,全家人最终都会离开裴家村。 所以这家伙,是在提前培养人选吧? 后又商讨了入学要,早晚上课的时间、和人员的安排。最后还是族长大笔一挥,将上学的地方就定在了宽敞的祠堂内。除了一大片院子外,正面就是拜祭开祠用的正堂,左右还有好几间侧屋。 俨然就是一处安静的读书好去处! 陆时拉着自家亲亲相公,偷偷咬耳朵。道:“你家以前该不会是哪位名人大官的后代吧?”明明只是山跟前几百人的小村子,族祠居然比镇子里那祠堂还大气!全乎!要说没有内幕,鬼信! 裴清晏想了想。 也没隐瞒,解释道:“那都已是前朝的事儿,我家裴姓先祖也算是急流勇退,保存了儿孙罢了。” 哎哟嗬! 万万没想到,自家亲亲相公家里头还有这么牛比的先人传说? 陆时越发对此着迷起来。 感觉就好像,不小心揭开了历史的某个真相般。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一有机会就来找族长好好聊个天吧。 临走前,陆时才提醒族长。 多多注意裴家大房,哦不!是裴铁柱一家。他们全家都已经跑掉的事实,又着重提醒这大家子人还欠重建一座炭的银子嘞。 族长一听,顿时觉得又老了几岁。 愤然道:“真不如除族算了,给他们情面却都不领情!” 陆时点头应和。 就是对这些人太讲究情面了,所以才惯得他们肆无忌惮。当然他也清楚,族长跟裴老爹才出了五服,才沾了这点面子情。 告诫完毕,夫夫俩便相拥着回家。 本来陆时还想去看看裴清雨的洞子菜,联系那几家种的如何。却被自家亲亲相公拉着往家走,口中还抱怨道:“我知你辛苦,但也不必为躲我,就这般各种找事由……”敷衍我吧? 陆时眼神乱晃。 就是不肯跟这人对视。 只在心底叨叨:“这人反应杂就这么快?明明自己表示很正常吧?中间完全没提一个字来着,他杂就知道了呢?”无奈何,只能被抱回家。 忽听见前面传来阵阵闹腾声。 裴清晏听了一二。 将怀中夫郎掩到身后。道:“听声音仿佛是刘氏,待会你不要多话。” 陆时眼睛一亮。 哟哟,这是亲亲相公要护着自己的啦? 于是从善如流地扮起“柔弱”来,低头依人道:“夫君,我好怕怕。” 呃。 怎么感觉有点想吐? 但陆时还是坚强的演了下去,扯住自家亲亲相公的长袖道:“是她又来找我事儿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她还不肯放过我呢?” 说着还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睛。 裴清晏这就…… 一言难尽了。 他就少说了一句,刘氏好像不是来找小夫郎的茬儿,而是找小夫郎给她评理来着? 还没等他解释,就见一妇人扯着一人从院子里面拖将出来。 一边用力拖一边还骂道:“不要脸的破货烂鞋!见天喊着别人杀千刀,我呸!也不看看你那比脸,哪来的这大口气!还敢欺负我家哥儿……”似乎发现说错了句,妇人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被打的是拐子家的婆姨。” 裴清晏总算把话接上道。 “她是为拐子家前面诬陷她之事,而来。” 陆时也站起身,不再扮柔弱。 冷眼看去。 这刘氏又想干什么?将人都扯到自己家院子里头,真的是想让自己替她出头,讨这个公道?还是说,有其它打算? 却见刘氏发现院子里没人说好。 于是越发的嚣张起来,连撕带打的接着骂道:“你个破落户儿!真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居然敢害我。” 又撕了几把后,见居然无人出声阻拦。 更是气焰涨大了几许,道:“本来就是你家无理,占了几天的牛。我就问了一声,反倒被你们一大家子联手害我。”连踩了几脚后,刘氏忽然灵光乍现,道:“要老娘说,怕是你这一大家子早就跟那坏人联手吧?” 她这话一出,原本刚追过来的拐子叔也急眼了。 “你胡扯什么?” 奔出来抬手就想打人,却被旁边一人架住。 冷声道:“既然不是胡扯,你急什么?”原来是裴清晏被自家小夫郎,早早推到了前头。 刘氏见状。 立马倒在地上,唱起了苦情戏。 第212章 笨蛋刘氏吃亏了 只见刘氏仰天大哭道:“哎哟天哪!这世道还有天理吗?明明是他家无理想害我啊!现在竟然还、还想当着大家的面打杀我啊!天哪!我快活不成啦。” 陆时无语地看她表演。 这是看到他俩,就有恃无恐了吧。 果然那刘氏一眼瞅到陆时后,喜上眉梢。当即便叫嚷开,“时哥儿啊!你评评理,他们拐子一家分明是看你眼红,这才把坏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啊!”这话听着还真有几分道理。 陆时木然看她。 心里道: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咱俩关系恶劣,人家才找上你么。 但这种道理说了,刘氏也听不进去,所以也懒得浪费口水。 这会的功夫,拐子叔已经将自家婆娘救了回去。听了刘氏的话的后,正一脸心虚地瞅过来。原本他还在地上干活,有人跑来说他家婆娘被刘氏拉到裴清晏打,这才丢下活计跑来。 这时,姑姑裴春杏也一脸怒色地从院子走出来。 冲着刘氏厉声喝道:“我说刘氏,当初我跟你说的啥。你是吃错了药还是喝香灰喝傻了头?”后半句让看热闹的村民想起,刘氏被她家人灌香灰差点去了半条命。 于是人群中发出一阵嘲笑声。 见姑姑都出手了,陆时也不急了,反倒依在自家亲亲相公怀里看起戏来。 刘氏羞愧难掩的用袖口挡在脸前。 还是不甘心地辩解道:“她姑啊,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说着话还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才凄然道:“你看我不是一直很听你的话吗?但他拐子家也忒欺负人啦!”于是说了当初她见七叔的牛,只多了句嘴、问了句牛用完换她家使的话。没想到牛出事儿后,竟被这家破人给赖上。 姑姑裴春杏眉头紧锁。 这件事她自然从帮手的婶子们嘴里听到过,也清楚为何拐子一家会诬陷刘氏。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家不待见她,所以才想着顺势把事情推到她头上,想着自家看到也不会插手管。 果然,就见一身狼狈的拐子叔媳妇又冲了出来。 指着刘氏就骂道:“你这杀千刀的贼婆娘!我家何时诬赖过你?你今儿个不把话说明白,老娘叫来儿子媳妇打死你。”她觉得陆时肯定不会替刘氏出头,所以现在才敢跳出来。 姑姑裴春杏还在犹豫。 却听陆时清声反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忘了,当时我也在呢。” 随着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姑姑裴春杏了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时哥儿竟愿意为刘氏说话。还坐在地上的刘氏更是不敢相信,一双手猛地捂在嘴上,露出断断续续呜咽声。 一双红肿的眼睛竟发出极亮的光。 战战兢兢的问道:“时、时哥儿,你你你原谅我了吗?”看得出她眼睛里还抱着一丝希冀。 陆时木着脸看她。 心里小算盘那是打了又打,穿成原身后这女人就没有好心。 但若不是后面三番五次想赖上他,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无情。但自上次姑姑提醒她之后,刘氏还真安分下来。想必若没有拐子一家人使坏,这女人也不会跑出来闹腾。 专门找到自己,怕也有想和解之意。 而且毕竟她养大了原身,这点在这古代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陆时将目光投向姑姑裴春杏,忽然察觉她用的方法还真不错。 但这一眼却让裴春杏误会了,以为时哥不方便出面说话。于是主动站出来道:“刘嫂子看你说的,没听我家时哥儿刚才帮你证明了吗?是拐子家先诬赖的你,这道理放哪里都说不过去。” 陆时笑了。 姑姑果然长进许多。 于是接过话道道:“刘婶婶,你说吧!既然是他家先做错了事儿,你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这个道理我帮你讨!”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 是拐子家做错事,所以帮你讨个公道。但叫你一声婶婶,也是提醒刘氏以后把位置摆清楚,莫要再想着趁机粘上来。 刘氏激动不已,她当然听懂了。 但现在的她早就没了以前的打算,时哥儿手里吃了这多苦头。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与其交恶还不如讨好对方,最起码不用在村里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还老被家里俩男人骂。 拐子媳妇一听急眼了。 她没想到偷鸡不在反要赔米,张嘴就要嚷嚷:“凭什么说我家——”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拐子叔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啪!”直打得他媳妇向后仰倒,要不是旁边人手快扶住,怕是后脑勺能摔个大肿包。 可见这男人手狠心也狠。 打完人,拐子叔再转脸却又是一脸憨厚,冲着刘氏跟陆地行了个弯腰大礼。这才皱着脸道歉道:“刘嫂子,时哥儿,是我家对不住你们。你们说吧,要我怎么赔礼都成。” 这弯转得太快,一时间竟让嘴快的刘氏呆愣在原地。 陆时见状,在心底里直撇嘴。 刘氏果然只会窝里横,在外面随便遇到手段高点的,准没招。 于是清咳一声以示提醒,“刘婶婶你千万别客气,既然拐子叔都已经说了,你就随便要点赔偿吧!” 刘氏这才醒神,一面感激地望着陆时,一面极不客气地要了赔偿。 赔偿坏她的名声十两银子,在场看热闹的均笑得不行,都道:“刘氏还有名声二字吗?” 帮她家帮剩下的地耕完,她家只有陆老爹跟陆放两个男人,所以一时半会也只翻了一半地。 陆时见状点了点头,这刘氏还算有点脑子。 不料,他刚在心里夸完。 就听刘氏的脑子又拐了回去,“我知道你家还有六只下蛋母鸡,我也不多要,就就给我两只吧。”多了家里也没余粮。 “噗。” 陆时一个没防备,直接被笑得呛了口水。 拐子叔也是一松,应声道:“行!回头我就叫娃她娘给你送去。我再问一句,刘嫂子这事儿就算结了吧?” “嗯嗯,结了结了。” 没等陆时提醒,刘氏便自以为占了大便宜地直点头。 好吧。 既然正主都同意了,那他也就不多事儿了。 双方皆大欢喜地离开。 好吧,只有刘氏喜得眉毛都快飞到头顶上了,而拐子叔则拖着自农媳妇黑着脸走。 回家后,陆时还是没忍住冲自家亲亲相公嘀咕了一句。 “笨蛋刘氏吃亏了,拐子叔可是弄田好手。要俩鸡不如叫他帮帮忙侍弄田呢!” 裴清晏认同地点点头。 但不妨碍进屋后,一把小夫郎拦腰抱起,并迈着轻松的脚步往床榻而去。 陆时慌了。 第213章 自然要夫唱夫随 拼命的用手捶人。 陆时只敢小声叫唤道:“你放我下来!你你你想干什么?啊啊啊……”声音压得极低,听到某人的耳边里竟是致命般的诱惑。 这可让人如何能忍? 又是一场放浪无羁云和雨,露湿花飞入梦来。 兵荒马乱之后,裴清晏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反观陆时却是粉面含娇、春情荡漾,明眼人看后定知方才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都怪你!这让我怎么出门啊?” 陆时又气又羞,眼看就到了晚膳时间。自己这副样子出去的话,恐怕除了不解事的小妹,怕是大妹多少都会看得出来吧,是吧是吧? 裴清晏看到他这副羞恼的小模样,心头又是一热。 真想就地按倒,再来一回。 但耳听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裴清晏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清咳一声,才低声提醒道:“大妹来了!我去给你打水洗把脸,你……先收拾。”说罢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 陆时眨眨眼睛。 他这就把自己丢下了? 很快又反应过来,大妹要来?慌忙起身胡乱往身上披了件衣服。 不过,又听自家亲亲相公似乎拦住大妹说了几句。 随着脚步渐远,陆地这才重重地吐气。 真真个美色误人啊! 回想刚才,陆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就被诱惑了呢?开头和过程完全不记得,唯一印在心里的似乎全都是裴清晏。他的眼睛,他的俊脸,他的嘴巴,他的手以及身上特有的气息。 想到深处,不由打了个颤。 才让陆时从满脑子旖旎中醒来,不敢再耽搁下去,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刚好听到门响动,就看到自家亲亲相公端着盆水走进来。 “你——” 陆时一看见他就气得不行,刚想骂上两句。 却被裴清晏挑眉坏笑着打断,道:“就由相公亲手来服侍你吧。”说着话便拎着拧好的脸巾,将人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低头擦拭起来。 陆时被迫仰起脸。 刚想说什么,却又被自家亲亲相公极温柔的动作吸引,于是看着他的俊脸发起了呆。而裴清晏也是嘴角含笑,手上却极尽小心地描过眉桃、眼睛……当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时,心下又是一荡。 果然君王不早朝是有缘由的。 第二天刚过晌午,那刘三便喜气洋洋地带人牵回了三头成年壮牛。 哦按时哥儿的说法就是,身体结实的青年牛!在村口遇到人时,刘三跟人说话顺手也用上了这词,逗乐了无数村民。 “青年牛?嘿嘿,咱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 “这词新鲜,不过也真是这回事儿。” “刘三果然是治牛好手,就连说话都跟自不一样啊!” 刘三哪敢占这便宜,赶紧解释这词是听陆时说的。但围上来的村民哪肯信,时哥儿是能干,可哪里懂牛这套。 闲谝中,不知谁提到有头牛是给七叔赔的。 顿时就跟捅了马蜂窝般,当即就有人跳出来表示不满。随着闲话越传越远,最后刘三竟被赶来的村里人给围住。一个个难掩激愤,脸红脖子粗地质问刘三,就好像是他抢了村里的牛。 “凭啥给他一个外姓人,是咱裴姓人不配吗?” 就听人群中有一妇人尖声叫道。 如果陆时在,定能认出这妇人正是陷害麦穗嫂的其中之一。她这话立刻引来了无数的附和声,围上来的村民已经完全不听刘三的解释。 眼看事态越演越烈,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推搡起来。 话说陆时这边,跟自家亲亲相公还在厨房研究新美食。打下手的婶子们见状都躲到另一个灶前。 没谁不长眼色地往跟前凑,裴春杏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但也有胆大的,一脸羡慕的问她:“我说他姑啊,你家秀才公真的很疼人哦。啧啧连下厨都肯打个帮手,哪像我人家那粗汉,光吃不干。” 她这话引来其它妇人的纷纷应和。 一个个又是感叹又是夸赞,差点就将裴清晏夸成天上有地下无,举世无双的第一好夫君了。 裴春杏听得很高兴,但同时更在意陆时。 于是道:“我家时哥儿才是最好的呢!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说……”絮絮叨叨数百字,极尽赞美之词。听得几个妇人也是直楞神,都不知道先羡慕哪个才好。 就在这时,村口报信的人也跑来了。 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 “时哥儿!刘三被人围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陆时一听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擦了把手出来。 而裴清晏早他一步,已经跟来人问上了话。裴春杏也是一脸紧张的跟了出来,当听到陆时托人买牛,居然被村里人给拦住,气得就要带几个妇人去评理。 被陆时拦下,劝道:“姑姑你先别急,灶上还得留人。你安排一下,再找人通知里正跟族长。”说着拦起自家相公的手,又道:“我跟夫君先去瞅瞅,都是村里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他相信这中间肯定有人挑事儿。 赶往村口的路上,裴清晏一直沉默不语,眉头轻锁。 前面他一直在书院里少回家,所以虽然知道一些事儿。但没想到琐事会如此之多?一想到这儿,裴清晏就心疼得快抽到一起。自家小夫郎承担的比他所想的还要多,怪不得近来消瘦许多。 “所以你才想着把生意一点点转到族里,是吗?” 裴清晏忽然问道。 “啊?” 陆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处理这场纠纷,猛地被这么一问,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家相公说的是什么。 裴清晏又重复了一遍。 陆时这才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才嘲笑道:“你想多了!”然后认真解释道:“从开始我就有这打算,毕竟你是要科考的。我总不能为了这点生意,就跟我家亲亲夫君两地分居吧?” 两地分居? 裴清晏不由地觉得好笑,这词虽然直白却也十分贴切。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儿发生,自己跟小夫郎自然要夫唱夫随。哪怕天地合,也要君心似我心! 当他们二人赶到,刘三已经被人群围得看不到身影。 有人见秀才公陪着他家夫郎来了,赶紧高声让人散出条路来。 等再看到刘三,已经是一身凌乱。领口都被人扯开,脸上还有两道长长的抓痕。 第214章 运气好到爆棚(二) 话说陆时刚进院子,便见七叔从堂屋迎了出来。仔细一瞧,却见七叔眼圈虽然还有些红,但整个精神头倒没之前那么颓废了。 心中略安。 而后三人进屋,陆时也没遮掩,径直说起自己打算买几头青年牛之事。 七叔听后也是心惊之极。 要知道当初他能买那头牛,当初也是有点薄产,而且是会卖了全部家当。没想到现在时哥儿一句话,竟想一下买好几只?好大的口气! 他以为是因自己那头老牛,刚想婉拒。 却听院门外传来吵闹声,而且越吵越凶,似乎大有打起来的架势。 七叔赶紧起身往上走去,并解释道:“都是来牛肉的,大概是等急了吧。” 陆时怕他吃亏,也拉起自家亲亲相公紧跟上去。 并将人一把推到自己前头。“帮忙看着点,谁敢对七叔动手,你就揍他!”这可真是说着最凶的话,干着“推别人上去干”的事儿。 身后的刘七:…… 裴清晏无奈地笑着,脚下却也没停,还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刘七再次:…… 七叔听村里人七嘴八舌讲明事缘后,也怒了。 冲着那两三人挥了挥手,就像赶蚊蝇般道:“你们走!我的牛肉一两也不会卖给你们。” “凭什么?”还有那楞子不服气地加嘴道。 七叔冷笑一声,“就凭那是我的牛!”这几人还有最起码的做人道理么?什么时候自己卖自家东西还被反问凭什么。 那几人还想吵,就被周围裴家村人连骂带推地轰出村子。 七叔怒气未消。 扭头就对陆时道:“牛全卖给你了,我知你家肉干也有牛肉做的。”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陆时知道他是被邻村俩闲汉干的事给伤透了。 当然也有迁怒他人的意思。但现在都是村里人,真要…… 看着难掩悲痛之色的七叔,陆时念头一转便改了主意。 应声点头道:“好,我全买了。回头等刘三把牛买回来,我再给你一头。” 七叔还想推拒,毕竟他这头是死牛,时哥儿要买的可是好牛。 结果旁边就有人插嘴道:“七叔!时哥儿!你们也看到了,刚才我们可是帮了你们忙的。可不能过河拆桥,好歹也给我们卖点肉呗!” 总有几个没眼色、不看场合、不合时宜之人。 唉。 陆时在心里发出叹气声。 他本想自己先买下来,好让七叔消消心头气。回头再让姑姑原价卖出去,但总有人心急成这样。 在场不尽然都是这种人,大半还是跟他们好声打了招呼、便散去。 留下的只有三个妇人。 陆时定睛一看,顿时乐了。 当初偷偷违禁偷上山诬陷麦穗嫂的,正是这仨妇人。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来也! 他故意凑到七叔跟前。 大声告状道:“七叔!千万卖给她们三人,你可知就是她们当初偷跑上山,还想陷害麦穗嫂子,好让麦穗嫂行了做饭那份活儿,她们顶上去呢!” 后面的刘三继续:…… 裴清晏见到这么生动的小夫郎,笑得眉眼俱弯,而不自知。 耿直的七叔点头,很是认同。 道:“好!就听时哥儿的,一丁点碎肉都不卖给她们。” 仨妇人绝倒。 心里再气再恨,也不敢再吵起来。 就害怕让族长知道饶不了她们,上次的教训她们已经受够了。 第215章 用完就丢(一) 三妇人只能掩着脸匆匆离开。 没见来买牛肉的人都没走远,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听热闹呢。 七叔将几人请回院子,招呼着宰牛的张屠夫过来。彼此引见了个,又告之将宰好的牛肉送到裴秀才家。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裴家秀才啊!” 那张屠夫一听眼睛又睁大了几分,越发显得毛发怒张、凶相毕露。但一双手却极度不安地在衣襟上来回揉搓,分明就是又敬又恐的模样。 好么。 陆时再次感受到,这方天地对文人有多推崇了。 寒暄几句后,那张屠夫便将胸脯拍得“邦邦”响,看那架势似乎不把这活交到他手,就是极不给他面子般。 “时哥儿打算买几头牛?” 刘三小心翼翼地问道。 得知陆时竟然把买牛的重任交给自己,他是慌乱了好了阵,才缓过神。 农家重牛,所以会找牛市相牛之人,若有问题找这人即可。而且其中的抽头不菲,譬如一头壮牛十两银子,那相牛人可得半两。 所以这才是刘三这般关切的缘由之一。 其二则是想和陆时交好,这个哥儿不一般。何况他身后还有他相人裴秀才,眼瞧着前途似锦。 “五头?” 其实陆时心里也没底,只知道现在一头牛大概十两银子,小牛犊稍低大概六两左右。 自己想买最好的青年牛,应该需要十几两吧?一次买上五头,也不到百两银子,对于已攒了千两银子的他来说,小菜一碟! 好吧,自己似乎有点飘? 在场几个,除了裴清晏还处淡定。 其余几人均发出齐刷刷的吸气声。 要知道裴家村并不算大村,全村上下不到千人。而一个千人村顶多也只五头牛而已,陆时方才居然说买五头? “怎么了?” 陆时有点傻眼,看其他的反应……自己好像做过了? 裴清晏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小夫郎的纤纤手指。然后笑着解释道:“是多了一点。”其他三人“刷”地一下又将目光投向他,这是多了点吗? 秀才公也太……宠他家夫郎了吧。 陆时有些不服气。 掰着手指算道:“可山上有炭窑,等我去了平江城后,数量肯定会大大增加。还有清哥儿手头的洞子菜,除了广聚轩外还有几家已经订了,以后还会更多。还有肉干……” 说到这儿,陆时忽然住了嘴。 他还没跟香酥斋东家谈好,所以目前也只有广聚轩跟上次几家酒楼。 裴清晏摇头,道:“那也用不到五头牛。”他当然知道其中一头是要给七叔,但余下四头对于陆时、对于裴家村来说都太多了。 七叔很是赞同。 道:“秀才公说的对,咱村真用不上五头牛。时哥儿,你忘了里正家也有一头。”六头牛对于几百人的小村来说都太多了,而且容易引来他人窥视,如他这般。 陆时不是不听劝的人,立马倒背如流。 请教道:“那你们看,几头最合适?”说罢又想起七叔,便扭头又道:“其中一头必须记在您老名下,不是我赔你。而是之后我有求于你,您可别再拒绝了。” 七叔现在也看懂陆时的打算,于是笑呵呵地应承了。 又建议道:“三头即可。”再加上里正家的那头牛,再招几个赶车的人,再多几倍的生活都能包住。 第216章 用完就丢(二) 陆时相信七叔对自家情况的了解,于是很快就跟刘三定下,买三头最好的青年牛。 刘三听闻后,也是一乐。 这词新鲜! 一两半银子也算是到手了,没成想事情并不止于此。 陆时竟然又交给他四处搜寻牛肉的活计,每斤肉会给十个钱的辛苦费。当然这牛肉毕竟合规合法,足够新鲜! 发达了! 刘三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要知道一头成年牛至少都在三五百斤以上,十个钱那就是三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哪! 张屠夫也是一脸羡慕,但并不嫉妒。 毕竟除了出门替人宰杀,他自己手上还有个肉铺子要忙活呢。 不料,陆时扭头就对他道:“张伯伯也同样,只要新鲜不论猪牛羊都可以送来。也一样每斤添上十个钱,先说好不新鲜我家可不收哦!” 张屠夫乐了。 这是大好事儿啊! 也就是说除了肉铺外带替人宰杀,现在又多了个大项。现在终于不用发愁自家哥儿,大不了直接招个上门婿! 于是乎,再次拍得“邦邦”响,听得人肉疼得紧。 “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不新鲜的我就在自家肉铺便宜卖得了。” 陆时之所以顺带上张屠夫,也是看上这人真爽的真性子。 其次则是听七叔说这人家在村南的华城镇,周边开阔附近村落有几十个。七叔之所以请他,是因为这人庖丁解牛手艺,无人能比。 要说张屠夫果然不愧是杀牛出身,几下便将分解好的肉送上牛车。“吼”地一声喝,双手一使劲,拉起那牛车脚下生风般地走了。 急得刘三在后头直唤。 “哎哎,等等我。”奈何他竟追不上负重前行的张屠夫。奈何只能仰天大喊道:“你又不知道他家!”这才让人稍稍缓了脚步。 看是陆时软倒在自家亲亲相公怀里,“噗噗”笑得停不下来。 “这人可用。” 裴清晏心里暗暗将张屠夫记下。 然后低头欣赏起自家小夫郎这般可爱的笑模样。 远远地看到自家院门时,就见裴小妹从门里跳了出来。四处张望时看到他两人后,便绽开笑脸飞奔过来。 “二哥!二哥!” 被忽略的亲哥裴清晏,略酸。 于是故意上前一步挡在前面,故意冷起脸道:“我呢?见到大哥也不叫一声!” 裴小妹这才扭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 露出无辜的神色,一派天真道:“我刚才没有看到你呀?大哥!” 这次叫得倒清脆,便更让裴清晏酸得不行,就跟老坛酸菜似的直冒酸水。 行吧,当我没问。 裴清晏泄气似地扭脸看向自家小夫郎,果不其然就看到这人乐得更欢实了。 呃,心底的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陆时笑够了。 这才上前挽住自家亲亲相公的胳膊说道。:好啦,你先进去,我跟小妹还有些悄悄话要说呢。”只不过说罢便往院门一推,转身就抱起了裴小妹。 两人当即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 压根都看一眼满是“怨夫神情“的裴清晏。 这是,用完就丢? 裴清晏暗自磨了磨牙,心中恨恨道。 感觉自己再次被抛弃。 第217章 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陆时惊。 因为他听小妹说,马翠花夫妻刚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裴家村。 他们能去哪? 肯定是临城县,去找他们那个宝贝孙孙呗。但如果不是得到可靠消息,这俩老货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就离开。 陆时回头便将这事说给自家亲亲相公。 裴清晏听后却道:“他家的事还是由族长处理就好,毕竟我们两家已分族。” 陆时秒懂。 亲亲相公是在提醒自己,让族长多留意这家人。他们只要“袖手旁观”即可,冒然插手怕是会惹一身臊气。 午膳后,陆时闲不下来,拉着自家亲亲相公就要上山。 “自打你上次离开后,还没看到现在的炭窑呢?” 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直撒娇的小夫郎,裴清晏还能说什么呢。 那必须去! 走到地山腰,陆时就累得“嗬哧”气喘。 于是下一刻便被自家亲亲相公拦腰抱起。“哎呀,小心被人看见。”陆时故意茶里茶气道。还故意惊慌地四下看去。 见无人经过,又“一脸娇羞”地埋进亲亲相公的怀抱里。 其实一双手早就很不老实的丈量起,自家亲亲相公厚实的肌肉块。嗯嗯还真是穿衣显瘦,那个什么衣显那个什么呢。哎上次用文言文都被卡核了,以后大概可能基本都会以什么来替代咯! 裴清晏发出一阵愉悦的低沉笑声。 直接让陆时酥麻了半个身子,在亲亲相公怀里差点就软成一摊水。 狠狠吸了几口山风,才让陆时冷静了一点。然后红着眼圈仰头央求道:“夫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呀?” 裴清晏低头看向自家小夫郎。 故作不解地反问道:“为何?是为夫笑得不好吗?” 陆时在心里疯狂叨叨:“不不不,正相反!是过于好听了,我怕我把持不住,就地……”想着眼神就很不安分地四处瞄去。 哎哟嗬! 只见山风袭袭,春树绿了枝头,山寂蝶翅儿飞,正是那游客寻芳处。 裴清晏忽见小夫郎安静异常,便寻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由地在心中大乐,立刻明了小夫郎此刻的“心意”。于是坏心忽起,戏谑道:“难不成,夫郎是想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陆时抬手给捂住。 同时心虚地左右瞟了眼,还好还好,没人经过。 陆地这才松开手,拍了拍心口。 然后杏眼一瞪,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你这样的银荡想法!”他可是光明磊落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 裴清晏却不肯轻易放过。 顺着话头道:“哦?什么银荡想法?”说话间丢了个诱惑式的媚眼。然后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故作疑惑道:“可是为夫刚才想说的是,夫郎是想在这里休息片刻吗?” “你你你!” 陆时气极,指着自家亲亲相公说不出整句话来。他总算知道,自家亲亲相公的真实模样了。 眼看已经远远看到炭窑的顶,裴清晏这才将人轻轻放下。 不料,一落地,陆时就跟复活似的。 直起身板,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向前一挥。一脸骄傲地宣布:“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还好没有说朕字。 吓得裴清晏一把又将人楼进怀里。 这次不是用手捂了,直接拿嘴堵住这张“啥放都敢说、不安分”的源头。 一阵兵荒马乱的挣扎后。 陆时也总算反应过来,刚才他随口说的梗在这里有多要命。所以后面也不反抗了,身子展平任揉。 狠狠地“惩罚”一番后,裴清晏才算放过自家小夫郎。 一脸的无奈和后怕,只道了句:“你呀。”却再无其它训斥的话,却让陆时心底那叫个感动。 第218章 我 好 怕怕 要知道在这古代这话有多大逆不道,而自家相公裴清晏可是纯原装,自小受教于君臣教育。放在平常家里至少也是一顿臭骂,再讲究一点的大家族,可能直接被罚禁闭打板子了。 当裴清晏再次看到炭窑时,也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短短数月,山上已经是这般新气象。重建的两座炭窑比原先大了数倍,而紧固程度都快堪比官窑了。 “果然,不愧是夫郎你。”做事漂亮极了。 裴清晏只夸了这一句,却似夸尽所有好听的话。 陆时听后,笑得眉目眯起,心里美滋滋的。 得知秀才公上山的消息,麦穗嫂那边早早就准备起饭菜。她那刚刚六岁的儿子,也跟在她脚边帮忙摘菜。 等陆时他们来时,便看到这副母慈子孝图。 麦穗嫂偶然抬头看到他俩。 赶紧起身在围裙上胡乱擦了两把,才迎上来招呼道:“时哥儿来啦!”又拘谨地望了望裴清晏,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秀才公安好。”声音已然低了许多。 裴清晏笑了笑,便找了个借口避开。 他看得出自家小夫郎很是得人心,自打这次回村,一个个看过的目光俱是尊重和信任。哪怕这个不大熟悉的嫂子,说话间也是极亲密的语气。 自己还真是好运,上天竟赐给自己这般好的夫郎。 裴清晏刚离开,麦穗嫂便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说话也变得自然。“时哥儿,我得多谢你帮我出气。那三个女人的事儿,我都听他们说了。” 啊? 陆时楞住,出气?什么时候的事儿? 又听麦穗嫂后面的絮叨,他这才明白原来说的是想买七叔家牛肉的那仨妇人。于是一阵汗颜,当时自己还真没想那么多。 只不过发现是她们仨时,顺手就那么做了。 又跟粘上来的麦穗儿子玩了一会儿,得知这娃很羡慕七叔孙子,能去族长家的哥儿跟前学认字。 不由心里一动。 于是笑问道:“你想跟他一起学认字吗?” “嗯嗯,想!”麦穗嫂儿子拼命点头,点得比鸡叨米还快。 旁边的麦穗嫂一听有些着急。 赶紧道歉,“时哥儿!别理他,他胡说哩。”说着就想把娃扯回去。 她再清楚不过,读书有多花钱。别说他一个寡妇,就算那三代齐全家里好几个壮劳力的人家,也要倾全家之力才供得起一人。 却被陆时挡住。 并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我并不只是为了你儿子,像你家小子一样大的孩子不少。平常放在家里也是胡顽,干不了多少事情。还不如把人都集中起来,多少认些字。难保以后也能遇到个机遇,刚好就顶用了。” 麦穗嫂这才松口气。 忽然又想到花销,赶紧追问道:“那束修呢?”她自问就算现在自己赚得不少,也付不起啊。 但让时哥儿垫这钱,麦穗嫂心里又很是不安,真真是左右为难。 陆时想了想,刚想找自家亲亲相公商量下。 就听身后传来自家相公熟悉的声音,“束修就由族中出,但你们给孩子自备膳食。” 陆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自家亲亲相公。 反问他:“既然是族中,那只能负责裴姓人和特别贡献的人,比如七叔家。那非本姓的村民呢?毕竟这炭窑洞子菜还有肉干这几样都有外姓人啊。” 其实他早就想到这点。 只不过想试下自家亲亲相公,是不是跟自己想到一块去啦。 裴清晏哪能看不出夫郎这点小心思,于是微微一笑道:“非本姓手上却有活计者,同裴姓族人。而其他村人,给予一定补偿即可。”付出才会珍惜,拉开三五六等才会比拼,才会有冲的动力。 陆时满意的点点头。 跟自己想的一样。 夫夫两人相互就这样看着对方,忽而俱是一笑。 谁道:清波荡漾飞花絮,人影摇曳云水间。又道是:昔日洛神水中赋,而今化作眼中波。却问深情有几许,乱花飞过一川河。 灶台跟前的麦穗嫂,忽觉得她跟儿子都狠多余? 婉拒了她留膳的好意,看着夫夫俩一高一小、一挺拔如竹一纤细如花,麦穗嫂忽然觉得眼前山景似乎也比以前好看的很多。 真真是风景美如画,人入画中更胜景。 麦穗嫂虽然是山村农妇不懂这般诗意画卷,但欣赏美的本能还是有的。 下山后夫夫俩径直找到族长,将二人所思所想一并告之。当即就得了族长的满口应承,并老泪纵横的表示裴家村之崛起全借他二人,最后老人家竟起身要行大礼以给谢意。 吓得夫夫二人赶紧左右相扶。 直称不敢,折煞他二人也。 随后便谈起夫子的人选,除了已定的族长家的哥儿书墨。陆时举荐的是里正媳妇戴氏,原因简单她可是有经商经验,识字算术眼界力都有。 裴清晏推的是邻居裴二虎家。 第219章 提前培养 他是如此解释道:“我两家关系甚密,早前也常教于他家人识字。他家男女均初识字,启蒙足矣。” 陆时注意到,他句句没提及自家人。 想想也是,随着相公一点点科考上去,全家人最终都会离开裴家村。 所以这家伙,是在提前培养人选吧? 后又商讨了入学要,早晚上课的时间、和人员的安排。最后还是族长大笔一挥,将上学的地方就定在了宽敞的祠堂内。除了一大片院子外,正面就是拜祭开祠用的正堂,左右还有好几间侧屋。 俨然就是一处安静的读书好去处! 陆时拉着自家亲亲相公,偷偷咬耳朵。道:“你家以前该不会是哪位名人大官的后代吧?”明明只是山跟前几百人的小村子,族祠居然比镇子里那祠堂还大气!全乎!要说没有内幕,鬼信! 裴清晏想了想。 也没隐瞒,解释道:“那都已是前朝的事儿,我家裴姓先祖也算是急流勇退,保存了儿孙罢了。” 哎哟嗬! 万万没想到,自家亲亲相公家里头还有这么牛比的先人传说? 陆时越发对此着迷起来。 感觉就好像,不小心揭开了历史的某个真相般。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一有机会就来找族长好好聊个天吧。 临走前,陆时才提醒族长。 多多注意裴家大房,哦不!是裴铁柱一家。他们全家都已经跑掉的事实,又着重提醒这大家子人还欠重建一座炭的银子嘞。 族长一听,顿时觉得又老了几岁。 愤然道:“真不如除族算了,给他们情面却都不领情!” 陆时点头应和。 就是对这些人太讲究情面了,所以才惯得他们肆无忌惮。当然他也清楚,族长跟裴老爹才出了五服,才沾了这点面子情。 告诫完毕,夫夫俩便相拥着回家。 本来陆时还想去看看裴清雨的洞子菜,联系那几家种的如何。却被自家亲亲相公拉着往家走,口中还抱怨道:“我知你辛苦,但也不必为躲我,就这般各种找事由……”敷衍我吧? 陆时眼神乱晃。 就是不肯跟这人对视。 只在心底叨叨:“这人反应杂就这么快?明明自己表示很正常吧?中间完全没提一个字来着,他杂就知道了呢?”无奈何,只能被抱回家。 忽听见前面传来阵阵闹腾声。 裴清晏听了一二。 将怀中夫郎掩到身后。道:“听声音仿佛是刘氏,待会你不要多话。” 陆时眼睛一亮。 哟哟,这是亲亲相公要护着自己的啦? 于是从善如流地扮起“柔弱”来,低头依人道:“夫君,我好怕怕。” 呃。 怎么感觉有点想吐? 但陆时还是坚强的演了下去,扯住自家亲亲相公的长袖道:“是她又来找我事儿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她还不肯放过我呢?” 说着还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睛。 裴清晏这就…… 一言难尽了。 他就少说了一句,刘氏好像不是来找小夫郎的茬儿,而是找小夫郎给她评理来着? 还没等他解释,就见一妇人扯着一人从院子里面拖将出来。 一边用力拖一边还骂道:“不要脸的破货烂鞋!见天喊着别人杀千刀,我呸!也不看看你那比脸,哪来的这大口气!还敢欺负我家哥儿……”似乎发现说错了句,妇人赶紧回头看了一眼。 “被打的是拐子家的婆姨。” 裴清晏总算把话接上道。 “她是为拐子家前面诬陷她之事,而来。” 陆时也站起身,不再扮柔弱。 冷眼看去。 这刘氏又想干什么?将人都扯到自己家院子里头,真的是想让自己替她出头,讨这个公道?还是说,有其它打算? 却见刘氏发现院子里没人说好。 于是越发的嚣张起来,连撕带打的接着骂道:“你个破落户儿!真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居然敢害我。” 又撕了几把后,见居然无人出声阻拦。 更是气焰涨大了几许,道:“本来就是你家无理,占了几天的牛。我就问了一声,反倒被你们一大家子联手害我。”连踩了几脚后,刘氏忽然灵光乍现,道:“要老娘说,怕是你这一大家子早就跟那坏人联手吧?” 她这话一出,原本刚追过来的拐子叔也急眼了。 “你胡扯什么?” 奔出来抬手就想打人,却被旁边一人架住。 冷声道:“既然不是胡扯,你急什么?”原来是裴清晏被自家小夫郎,早早推到了前头。 刘氏见状。 立马倒在地上,唱起了苦情戏。 第220章 笨蛋刘氏吃亏了(一) 只见刘氏仰天大哭道:“哎哟天哪!这世道还有天理吗?明明是他家无理想害我啊!现在竟然还、还想当着大家的面打杀我啊!天哪!我快活不成啦。” 陆时无语地看她表演。 这是看到他俩,就有恃无恐了吧。 果然那刘氏一眼瞅到陆时后,喜上眉梢。当即便叫嚷开,“时哥儿啊!你评评理,他们拐子一家分明是看你眼红,这才把坏主意打到我头上了啊!”这话听着还真有几分道理。 陆时木然看她。 心里道: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咱俩关系恶劣,人家才找上你么。 但这种道理说了,刘氏也听不进去,所以也懒得浪费口水。 这会的功夫,拐子叔已经将自家婆娘救了回去。听了刘氏的话的后,正一脸心虚地瞅过来。原本他还在地上干活,有人跑来说他家婆娘被刘氏拉到裴清晏打,这才丢下活计跑来。 这时,姑姑裴春杏也一脸怒色地从院子走出来。 冲着刘氏厉声喝道:“我说刘氏,当初我跟你说的啥。你是吃错了药还是喝香灰喝傻了头?”后半句让看热闹的村民想起,刘氏被她家人灌香灰差点去了半条命。 于是人群中发出一阵嘲笑声。 见姑姑都出手了,陆时也不急了,反倒依在自家亲亲相公怀里看起戏来。 刘氏羞愧难掩的用袖口挡在脸前。 还是不甘心地辩解道:“她姑啊,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说着话还拿袖子抹了把眼泪。 才凄然道:“你看我不是一直很听你的话吗?但他拐子家也忒欺负人啦!”于是说了当初她见七叔的牛,只多了句嘴、问了句牛用完换她家使的话。没想到牛出事儿后,竟被这家破人给赖上。 姑姑裴春杏眉头紧锁。 这件事她自然从帮手的婶子们嘴里听到过,也清楚为何拐子一家会诬陷刘氏。 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家不待见她,所以才想着顺势把事情推到她头上,想着自家看到也不会插手管。 果然,就见一身狼狈的拐子叔媳妇又冲了出来。 指着刘氏就骂道:“你这杀千刀的贼婆娘!我家何时诬赖过你?你今儿个不把话说明白,老娘叫来儿子媳妇打死你。”她觉得陆时肯定不会替刘氏出头,所以现在才敢跳出来。 姑姑裴春杏还在犹豫。 却听陆时清声反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忘了,当时我也在呢。” 随着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姑姑裴春杏了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时哥儿竟愿意为刘氏说话。还坐在地上的刘氏更是不敢相信,一双手猛地捂在嘴上,露出断断续续呜咽声。 一双红肿的眼睛竟发出极亮的光。 战战兢兢的问道:“时、时哥儿,你你你原谅我了吗?”看得出她眼睛里还抱着一丝希冀。 陆时木着脸看她。 心里小算盘那是打了又打,穿成原身后这女人就没有好心。 但若不是后面三番五次想赖上他,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无情。但自上次姑姑提醒她之后,刘氏还真安分下来。想必若没有拐子一家人使坏,这女人也不会跑出来闹腾。 专门找到自己,怕也有想和解之意。 第221章 笨蛋刘氏吃亏了(二) 而且毕竟她养大了原身,这点在这古代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陆时将目光投向姑姑裴春杏,忽然察觉她用的方法还真不错。 但这一眼却让裴春杏误会了,以为时哥不方便出面说话。于是主动站出来道:“刘嫂子看你说的,没听我家时哥儿刚才帮你证明了吗?是拐子家先诬赖的你,这道理放哪里都说不过去。” 陆时笑了。 姑姑果然长进许多。 于是接过话道道:“刘婶婶,你说吧!既然是他家先做错了事儿,你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这个道理我帮你讨!”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 是拐子家做错事,所以帮你讨个公道。但叫你一声婶婶,也是提醒刘氏以后把位置摆清楚,莫要再想着趁机粘上来。 刘氏激动不已,她当然听懂了。 但现在的她早就没了以前的打算,时哥儿手里吃了这多苦头。她也终于想明白了,与其交恶还不如讨好对方,最起码不用在村里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还老被家里俩男人骂。 拐子媳妇一听急眼了。 她没想到偷鸡不在反要赔米,张嘴就要嚷嚷:“凭什么说我家——”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拐子叔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啪!”直打得他媳妇向后仰倒,要不是旁边人手快扶住,怕是后脑勺能摔个大肿包。 可见这男人手狠心也狠。 打完人,拐子叔再转脸却又是一脸憨厚,冲着刘氏跟陆地行了个弯腰大礼。这才皱着脸道歉道:“刘嫂子,时哥儿,是我家对不住你们。你们说吧,要我怎么赔礼都成。” 这弯转得太快,一时间竟让嘴快的刘氏呆愣在原地。 陆时见状,在心底里直撇嘴。 刘氏果然只会窝里横,在外面随便遇到手段高点的,准没招。 于是清咳一声以示提醒,“刘婶婶你千万别客气,既然拐子叔都已经说了,你就随便要点赔偿吧!” 刘氏这才醒神,一面感激地望着陆时,一面极不客气地要了赔偿。 赔偿坏她的名声十两银子,在场看热闹的均笑得不行,都道:“刘氏还有名声二字吗?” 帮她家帮剩下的地耕完,她家只有陆老爹跟陆放两个男人,所以一时半会也只翻了一半地。 陆时见状点了点头,这刘氏还算有点脑子。 不料,他刚在心里夸完。 就听刘氏的脑子又拐了回去,“我知道你家还有六只下蛋母鸡,我也不多要,就就给我两只吧。”多了家里也没余粮。 “噗。” 陆时一个没防备,直接被笑得呛了口水。 拐子叔也是一松,应声道:“行!回头我就叫娃她娘给你送去。我再问一句,刘嫂子这事儿就算结了吧?” “嗯嗯,结了结了。” 没等陆时提醒,刘氏便自以为占了大便宜地直点头。 好吧。 既然正主都同意了,那他也就不多事儿了。 双方皆大欢喜地离开。 好吧,只有刘氏喜得眉毛都快飞到头顶上了,而拐子叔则拖着自农媳妇黑着脸走。 回家后,陆时还是没忍住冲自家亲亲相公嘀咕了一句。 “笨蛋刘氏吃亏了,拐子叔可是弄田好手。要俩鸡不如叫他帮帮忙侍弄田呢!” 裴清晏认同地点点头。 但不妨碍进屋后,一把小夫郎拦腰抱起,并迈着轻松的脚步往床榻而去。 陆时慌了。 第222章 自然要夫唱夫随(一) 拼命的用手捶人。 陆时只敢小声叫唤道:“你放我下来!你你你想干什么?啊啊啊……”声音压得极低,听到某人的耳边里竟是致命般的诱惑。 这可让人如何能忍? 又是一场放浪无羁云和雨,露湿花飞入梦来。 兵荒马乱之后,裴清晏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反观陆时却是粉面含娇、春情荡漾,明眼人看后定知方才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都怪你!这让我怎么出门啊?” 陆时又气又羞,眼看就到了晚膳时间。自己这副样子出去的话,恐怕除了不解事的小妹,怕是大妹多少都会看得出来吧,是吧是吧? 裴清晏看到他这副羞恼的小模样,心头又是一热。 真想就地按倒,再来一回。 但耳听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裴清晏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清咳一声,才低声提醒道:“大妹来了!我去给你打水洗把脸,你……先收拾。”说罢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 陆时眨眨眼睛。 他这就把自己丢下了? 很快又反应过来,大妹要来?慌忙起身胡乱往身上披了件衣服。 不过,又听自家亲亲相公似乎拦住大妹说了几句。 随着脚步渐远,陆地这才重重地吐气。 真真个美色误人啊! 回想刚才,陆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就被诱惑了呢?开头和过程完全不记得,唯一印在心里的似乎全都是裴清晏。他的眼睛,他的俊脸,他的嘴巴,他的手以及身上特有的气息。 想到深处,不由打了个颤。 才让陆时从满脑子旖旎中醒来,不敢再耽搁下去,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刚好听到门响动,就看到自家亲亲相公端着盆水走进来。 “你——” 陆时一看见他就气得不行,刚想骂上两句。 却被裴清晏挑眉坏笑着打断,道:“就由相公亲手来服侍你吧。”说着话便拎着拧好的脸巾,将人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低头擦拭起来。 陆时被迫仰起脸。 刚想说什么,却又被自家亲亲相公极温柔的动作吸引,于是看着他的俊脸发起了呆。而裴清晏也是嘴角含笑,手上却极尽小心地描过眉桃、眼睛……当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时,心下又是一荡。 果然君王不早朝是有缘由的。 第二天刚过晌午,那刘三便喜气洋洋地带人牵回了三头成年壮牛。 哦按时哥儿的说法就是,身体结实的青年牛!在村口遇到人时,刘三跟人说话顺手也用上了这词,逗乐了无数村民。 “青年牛?嘿嘿,咱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 “这词新鲜,不过也真是这回事儿。” “刘三果然是治牛好手,就连说话都跟自不一样啊!” 刘三哪敢占这便宜,赶紧解释这词是听陆时说的。但围上来的村民哪肯信,时哥儿是能干,可哪里懂牛这套。 闲谝中,不知谁提到有头牛是给七叔赔的。 顿时就跟捅了马蜂窝般,当即就有人跳出来表示不满。随着闲话越传越远,最后刘三竟被赶来的村里人给围住。一个个难掩激愤,脸红脖子粗地质问刘三,就好像是他抢了村里的牛。 第223章 自然要夫唱夫随(二) “凭啥给他一个外姓人,是咱裴姓人不配吗?” 就听人群中有一妇人尖声叫道。 如果陆时在,定能认出这妇人正是陷害麦穗嫂的其中之一。她这话立刻引来了无数的附和声,围上来的村民已经完全不听刘三的解释。 眼看事态越演越烈,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推搡起来。 话说陆时这边,跟自家亲亲相公还在厨房研究新美食。打下手的婶子们见状都躲到另一个灶前。 没谁不长眼色地往跟前凑,裴春杏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但也有胆大的,一脸羡慕的问她:“我说他姑啊,你家秀才公真的很疼人哦。啧啧连下厨都肯打个帮手,哪像我人家那粗汉,光吃不干。” 她这话引来其它妇人的纷纷应和。 一个个又是感叹又是夸赞,差点就将裴清晏夸成天上有地下无,举世无双的第一好夫君了。 裴春杏听得很高兴,但同时更在意陆时。 于是道:“我家时哥儿才是最好的呢!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说……”絮絮叨叨数百字,极尽赞美之词。听得几个妇人也是直楞神,都不知道先羡慕哪个才好。 就在这时,村口报信的人也跑来了。 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 “时哥儿!刘三被人围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陆时一听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擦了把手出来。 而裴清晏早他一步,已经跟来人问上了话。裴春杏也是一脸紧张的跟了出来,当听到陆时托人买牛,居然被村里人给拦住,气得就要带几个妇人去评理。 被陆时拦下,劝道:“姑姑你先别急,灶上还得留人。你安排一下,再找人通知里正跟族长。”说着拦起自家相公的手,又道:“我跟夫君先去瞅瞅,都是村里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他相信这中间肯定有人挑事儿。 赶往村口的路上,裴清晏一直沉默不语,眉头轻锁。 前面他一直在书院里少回家,所以虽然知道一些事儿。但没想到琐事会如此之多?一想到这儿,裴清晏就心疼得快抽到一起。自家小夫郎承担的比他所想的还要多,怪不得近来消瘦许多。 “所以你才想着把生意一点点转到族里,是吗?” 裴清晏忽然问道。 “啊?” 陆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处理这场纠纷,猛地被这么一问,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家相公说的是什么。 裴清晏又重复了一遍。 陆时这才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才嘲笑道:“你想多了!”然后认真解释道:“从开始我就有这打算,毕竟你是要科考的。我总不能为了这点生意,就跟我家亲亲夫君两地分居吧?” 两地分居? 裴清晏不由地觉得好笑,这词虽然直白却也十分贴切。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儿发生,自己跟小夫郎自然要夫唱夫随。哪怕天地合,也要君心似我心! 当他们二人赶到,刘三已经被人群围得看不到身影。 有人见秀才公陪着他家夫郎来了,赶紧高声让人散出条路来。 等再看到刘三,已经是一身凌乱。领口都被人扯开,脸上还有两道长长的抓痕。 第224章 斗米恩升米仇(一) 陆时脸一沉,快步走上前。 问道:“谁干的?”说着目光四下一扫,专门看向人群中的妇人。 原本吵闹的人群忽地一静。 随即就有人叫喊道:“时哥儿!我们都知你好心,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白白给外姓人一头牛吧?”后面无数应和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看得让人着气。 陆时冷笑,故意反问道:“那大家的意思呢?我应该怎么做?” 就有人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我们裴姓人为先!” “就是!裴家村可姓裴,不姓其它姓。” 裴清晏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村民,想起当初自家贫困之极,这些人并没几人站出来。相反,小夫郎费尽心力地将村子带起来,这些人却跳出来闹事。 真是,该出个章程了。 裴清晏刚要开口,却感觉到自家小夫郎狠狠地捏了他一把。低头看时,却见陆时冲自己挑眉飞眼地笑了笑。 “听我的,你别出头。” 裴清晏当下感动之极。 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家小夫郎替自己的名声着想。不想看到自己出面落个口舌,从而影响前程。 不等他再开口,陆时抢先问道:“可全村裴姓人占了大半,我这里也只买了三头牛。这怎么分,才好呢?” 他这话让人群又是一静,随后吵闹得比刚才还凶。 陆时懒得理,赶紧伸手去拉刘三,想将他先从人群中拉出来。结果有只手比他更快更有力,就像老鹰逮小鸡般,自家亲亲相公扯着刘三的胳膊将人拎出了人群。 刘三挣扎着往后看去。 口中直叫:“牛!牛!我买好的三头牛,还在里头呢!” 陆时快被他气笑了。 “放心,已经到村里了,没人敢把牛拉走。你还是先收拾下自己,等会到我家再敷点药。” 裴清晏有意无意地挡过来,将人搂进怀时在。 才转头问刘三:“你记下最开始厮缠你的人了?还有有哪几个伤的人?可都看清?” 刘三想了想,点头应道:“都记着呢”说罢又看向聚过来的几个同伴,道:“这不,还有他们几个。”这几个同伴身上倒也整齐。 随后里正带着村巡逻队赶来, 见状气得怒喝道:“你们这是想闹事吗?”随即人群安静下来。但有那不死心之人在底下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时哥儿宁肯把牛给外姓人,要不大家怎么会闹?” 里正横眼扫过去。 那人却脖子一缩躲进人群。 里正将这群人看了又看,才郑重道:“这牛是时哥儿自家掏银子买的,别说他给了老七一头。就算是他想给谁,跟你们有干系吗?” 理是这个理,但依旧有人不服。 道:“他时哥儿也是咱裴姓人,凭什么宁肯把牛给一个外姓人,也不愿意照顾咱裴九的本家人?”这话说得那叫个理直气壮。 却也让陆时心寒不已。 这是不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呢? 身上忽然感觉一暖,仰头看去,却是自家亲亲相公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双如星如辰的俊目,更是将自己包裹起来。 耳边忽听这人,说道:“你放心,就把后面的事儿交给我。” 第225章 斗米恩升米仇(二) 陆时只觉得眼睛有点湿,鼻子有点酸。 想哭。 被感动了。 心还有点慌,怎么办? 当然是相信自家亲亲相公,把事情完全交给他啦! “嗯。”陆时用力的点点头。眉眼笑得像弯月般,道:“我相信你,夫君!”夫君二字叫得那是个婉转娇媚,硬是将人心头的火点起。 随后裴清晏找上里正,让刘三当从将最初闹事打人者指了出来。有男有女,其中就有诬陷麦穗嫂的那妇人。再一审,果然是她听说刘三买牛之事,便私下找了些亲近之人搞出的这场闹剧。 那妇人依旧不甘心。 嘴硬道:“分明都是裴姓人,凭什么那小贱人把好处给外姓,也不给我们本家人?” 得,道理是死活讲不通。 里正不愿跟这妇人争长短,径直将人交给族长。既然她想利用本族名头,那就用族规处罚,刚好! 最后族长出面,问谁不服气就自请离族离村,裴家村不要品行不好的人家。 裴清晏连夜写了个裴姓本族行事章程。 洋洋洒洒十几大张,大到成家立业小到家长里短。事无巨细俱有章可寻,一如今天发生牛之纠纷。 陆时看得是眼花缭乱。 忍不住竖起大拇哥,赞道:“不愧是我夫君,这文才!”原谅他没词了,毕竟跟这里古人比,自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但却叫裴清晏很是受用,没见嘴角都翘起来。 话说族长收到后,也是赞不绝口。后面竟找人书写在正展墙上,后面陆时知道后笑得不行,道了句:“百年之后,夫君写的这就成了一处名迹呢!” 裴清晏深以为荣。 竟将这话放在心里,日后更是逮个机会就留下笔墨,这乃后话。 却说族长又依照这套章程,将那些个因牛闹事的人,挨个都写了个处罚告示。并贴于祠堂的大门口,但凡经过都能一眼看到,这可真真要了这些人的老命, 丢了活计赔了罚金不说,连脸都在全村人面前丢尽,更连累到家里人也都脸上无光。 又过了一日,终到了裴清晏收假之时。 再眷恋舍不得分离,陆时还是早早就拾掇好了。 一早两人便坐着七叔的新牛车,往临城县而去。这次却是由裴清雨引路,到了县城后,三人直接找上那香酥斋的东家。 “我已经问过了,今明两天东家人都在店里。” 裴清雨对陆时说道。 不过他并没提及自己事先也暗示过掌柜,他们会来拜访的意思。 到了香酥斋,陆时才看到裴清雨跟这里人有多熟。 连郑掌柜都是一脸笑呵呵的主动迎上来,道:“雨哥儿来了!时哥儿,稀客!稀客,快里面请。”再往后看到裴清晏后,更是一脸的笑纹。先是恭敬的行礼,后才道:“裴公子安好。” 真真个玲珑人。 直接将人引到后院,只见那东家还是一副没骨头似的窝在矮榻上。见人来了也不起身,招手示意人落座。“我听人说了,你想借我的线走你家的肉干?” 还是一如以前般的直率。 陆时先是一楞,随即想到前面外地那几家酒楼来人。 果然商人眼界就是利,自己分明只字未提,都给猜到了,流弊! 第226章 拜访香酥斋东家(您老开心就好)一 几人一一行礼。 陆时方上前一步道:““正是。” 方要解释,却见东家鼻子耸了耸。忽道:“肉干?香!辣!麻味儿的?” 下一刻目光如炬般地盯过来。“你今个儿带了肉干来?似乎还好几种口味儿?”旁边的郑掌柜汗颜,同时还有些骄傲。 论鼻子还数自己东家最灵,你们看看!隔了七八步远呢,都能嗅出这位哥儿身上带了肉干。 陆时则心中大定。 酒楼采买诚不欺我! 这东家果然好?食,似乎对各种点心零嘴更盛? 随即拿下随身包裹,递给旁边候着的郑掌柜。 并解释道:“因农忙在即匆忙了些,只做出香辣、麻辣、五午、咸口、甜酱味儿的五种口味。” 随着郑掌柜解开包裹,拿出里头一个个油纸包。 各种诱人口水的肉香四溢。 没等他摆到矮榻边上的方桌上,就见东家一个麻利的起身。伸手取了一包打开,先是眯眼深吸了口气,这才挑出一块丢进口中。然后慢条斯理地细细咀嚼起来,一个吃完又换另一包。 直到把五种口味尝了个遍,才取了汗巾净手。 “不错,比广聚轩的味道还好些。” 只这一句,就暴露出他常去广聚轩品美食的真相。 裴清晏挑眉,笑问:“东家可是与王掌柜相熟?”这话问得直接。 也是因他跟县令交好,所以知道这位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背后似乎有人?而且还是连临城县县令都探不出的底,可谓是水深? 东家倒也直率。 点头应道:“确实熟!” 除了这句却别再无二句,让人有种拳打棉花的无力感。 陆时此刻也明白过来,原来自家亲亲相公在试探东家的背景呢。想想也是,单凭一个小小的香酥斋,若没有其它势力,哪能将摊子铺到平江府内外。 忽然心里一跳。 想到平江府现今掌握在曹知府手中,那么是不是跟这东家也很熟?当下记在心里,待下回见到知府再问问。 又听东家问道是否有其它果酱。 “只要有水果都可一试。” 陆时想到现今已是三月末,早桃、生梨应该快熟了。听说有些海边码头有番邦商人常来交易,有机会的话定要打听一番。 东家喜极,双手一拍。 道:“可!”立刻让郑掌柜取笔墨来。 竟是要让陆时当即写出方子,可见此人也是心急。 见陆时似乎被他的作法惊得楞了神。 一声轻笑后。 方解释道:“你那肉干味美,放置也久,所以你不必担忧。我那点心线可借你府内线走,至于府外线暂时不能外泄。”言外之意就是我们还不熟,目前只借平江府地界的。 至于他想要的果酱方子,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 但陆时更相信,此人嗜甜,绝壁是拜他的喜好所赐。 “既然如此,还请东家告之。平江府内共有几条线,多少家酒楼饭馆?月用量几多?又如何结算?” 陆时毫不客气地问道。 一口气问完又缓了缓。 又慎重地问道:“是借东家与各家重签新约呢?还是跟着东家走,我只在你处结算?” 第227章 拜访香酥斋东家(您老开心就好)二 陆时这般率真。 引得东家又是一阵笑声。 抬手隔空点了点后,擦拭掉眼解泪意,道:“你这个哥儿,甚是无礼!”但脸上却无半分责怪之意。 这才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但初次就让他叫人打听过对方身世,中间又多次听到这哥儿的大名。真真是如雷灌耳! 东家忽想起前不久传来的话。 又是一阵大笑,让面前几人俱感到莫名其妙。 只有裴清晏眼睛微眯,略有所思。 陆时心里真纳闷。 他头回见东家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人。现在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地就笑人不停。 刚好取笔墨的郑掌柜归来,见状也是一头的汗。 哎哎,好我的东家嗳! 你可收敛着点吧,就算看着人家哥儿可人。也不敢表现的这般无状啊!会吓到人,我的东家大人哎! 赶紧一杯茶水递上,才让东家止了笑声。 众人暗暗抹汗。 只见东家抿了口茶,开口道:“就依你所言,结算嘛?”忽又停顿片刻,在陆时目光烁烁的注视下,才悠然道:“与我契约,在我处结算,可好?” 咦咦? 这么好说话吗? 一时间竟让陆时再次楞在原地。 郑掌柜赶紧铺好纸墨,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笔呈给了陆时。 陆时低头一看。 哎哟喂!居然是已经写好的契书,里面的条款竟跟东家刚才所说一致。 这就有意思了,也就是说这东家早就做好的打算,所以刚才是……特么的!逗他们玩吗? 陆时有点上火。 但再细细一看,这丰厚的条件? 算了。 啥火气都消了。 果然说钱是最好的良药,古人诚不欺我也! 随后,陆时乐滋滋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刚要收起笔,却被自家亲亲相公拦住,取过笔一挥而就,也在上面写上了他的大名。 陆时扭头看他直笑。 这情景又让那东家发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道:“我知你们情比金竖,但也要照顾下我这孤寡老人家吧?” 孤寡?还老人家? 所有人将奇异的目光投向他,却见东家安然自得地侧卧在矮榻上,手却不停地伸向肉干,吃得那吃个香。 额,这? 陆时也忍不住滴汗。 道了句,“您老开心就好。” 结果又又又一次引发东家的阵阵欢笑声。 书写好桃梨的果酱方子,陆时几人告辞。 待郑掌柜将他们送至门口时,面色有些难堪的解释道:“平时,我们东家并不这样。”说话间目光瞟向陆时。 那未尽之意竟是:主因在你? 陆时眨眨无辜的眼睛,这也关他的事儿? 真真是人在旁边站,锅从天上来。 却被自家亲亲相公一把拥进怀里。 裴清晏再看向郑掌柜时,却是一脸的清冷。道:“你东家如何,我并不知。而我夫郎如何,却不是你等可说。” 郑掌柜脸色忽变。 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了,顿时后悔不已。回到东家面前,“咣当”跪倒在地。悔过道:“主子,我刚才在他们面前说错了话,求责罚则个。” 东家纹丝未动,只将眸光扫了眼底下。 忽地轻笑,问道:“哦?你是如何说错了话,说给我听听。”那姿态竟像是要听戏般。 郑掌柜不敢迟疑,一五一拾地说了出来。 又吃了口肉干,细细品尝后,才不以为然道:“生你气的并非那位哥儿,我观他性子十分有趣,必不会将你的话当回事儿。” “那……” 郑掌柜有些迷惑。 第228章 县令家那个饕鬄侄孙(一) 分明那位裴公子,就是因为他家夫郎才生气发话。 东家嫌弃地斜了他一眼。 懒声道:“生气的是那秀才公,你惹了人家夫郎。还不准他扔两句狠话?哼,要我说还是轻的。换作我早就将你私下里了结,事后任谁也查不出个一二来。” 要不是这孬货一直跟着自己,真想早早打发了去。 吓得郑掌柜浑身一颤,他可知道自家这位主子从不说虚话。虚眼看去,却见自家东家吃得是乐哉修哉,才将忽悠悠地心放下。 “嘁。” 东家用余光就将他的举动瞧了个清楚,越发地嫌弃起来。 却说陆时三人。 待上了七叔的牛车,他见三人面色均不佳。 犹豫片刻,试探着猜测道:“莫非没有谈成?” 陆时摇头,一心想着那东家此次怪异的原因。 倒是裴清雨将前情后续解释了一遍,看了看陆时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劝道:“郑掌柜一直都很照顾咱家生意,这次也许是太过在意他东家了。”所以千万生他的气哦。 陆时只顾想心事,没注意到他说的话。 反倒是裴清晏脸倏地一沉。 训斥道:“你可知你是谁的人?竟挺他人说话。你将我夫郎又置于何地?想过吗?” 裴清雨脸都白了。 他还从没见过如此严厉的裴清晏,以往见面也只是点头问好。而他更多看到的却是,这人对时哥儿的温柔、体贴。 “我我、我错了。”裴清雨惊得就往下扑去,生怕惹恼了这位秀才公。 寄人篱下,哪能不慌张。 “哎?”陆时被这番动静惊得抽回神,本能地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讶异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看看裴清雨,最后将目光对准了自家相公。眉眼俱厉,道:“你刚才,是不是欺负他了?”俨然一副你不说清楚有你好看的架势。 裴清晏终于黑了脸。 再看裴清雨,那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但转脸对自家小夫郎时,却是轻风细雨般,仿佛声音稍大都会吓到他。 “我为他刚才替郑掌柜说话而气。” 一句话道明缘由,省得中间有人多嘴。 裴清晏不等自家夫郎再问,迅速解释道:“雨哥儿他光想到生意,却没有考虑你我的立场。要知道经商归商,但自家人从内到外,还是要一体才是。” 哇塞,你说的好有道理! 陆时瞬间忘了追究态度。 全被自家亲相公的言词所惑。 正所谓:在商言商地可非议,无利不起早是商人本性。但对于家人,你必不能以利来说,劝人低头不如自立自强。 裴清雨当场怔住。 惺忪间,似乎想明白秀才公为何发怒。 牛车来到广聚轩跟前,只见红布飞扬,底下人进人出,显然生意十分火爆。 下了车,说好了时辰,陆时便让七叔先离开。自家亲亲相公在亥时回书院即可,所以中间不如让七叔多赚点碎钱。 “你还真是心善。” 裴清晏挽住自家小夫郎,悄声赞了句。 额。 却让陆时额头无数黑线。 仿佛看到眼前盛开了无数的白莲花。甚至想冲他嚎叫:亲亲夫君啊!求不夸,要夸也不要用这俩字来污辱我。 问从几何时。 善良竟变成圣母圣父成了大白莲的贬义词? 真和假,真亦假时,假作真! 第229章 县令家那个饕鬄侄孙(二) 还没等走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王大掌柜喜庆的声音。“你说是小财神爷来了?还不快请,请进来啊!”随着一阵脚奔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这人便被人簇拥着走出来。 他身侧还跟了位壮公子。 手中一把洒金纸扇,“呼啦呼啦”地使劲胡扇着。 这位不就是? 陆时傻眼了。 又看了看眼前至少大了两码的大掌柜。不由地心惊,这是得吃了多少好东西,才在短短月把内吃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小财神爷怪异的眼神。 王大掌柜也有点脸红。 他也很心痛啊!谁叫那人被派过来,叫他每日都忍不住地争了口吃的。这不,才把自己吃成了这胖样儿。 唉,悔不该当初。 “来来来,小财、我的时哥儿耶!”王大掌柜刚想喊句小财神爷。 却被秀才公的眼神给逼退。 转了个弯,便介绍起那个正在呼纸扇的壮公子。 “这位,你们都见过,就是……”王大掌柜丢给他们一个眼神,让自己体会。 却说陆时并无多大感受,但这场景让裴清晏地叹为观之。 他从来都觉得自家小夫郎好之又之,但也是他自己所思所想。 虽知道夫郎能干豁达,却也从没有想到他会这般的招人喜爱。 呃,酸了。 刚想去牵小夫郎的手,却被晃悠着洒纸纸扇的壮公子一把搂住。道:“是裴大秀才?久仰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必须跟我举杯尽兴才对。”说着不由分说,扯着人便往雅间而去。 陆时故意慢了两步,逮了个机会问掌柜。 “饕餮客?侄孙?” “嗯嗯。” 王大掌柜头都没抬的直点头。 并小小声道:“平江城的店已经买下来,由我负责开店前事宜。所以之前我并不在这店里,其实招呼人的都是……他!”胖手指点了点前头那位壮公子。 “这是要?” 陆时也觉得纳闷。 县令是打算让他家子侄做庶务了吗? 结果,王大掌柜的回答肯定了他的想法。“他以后就是这主店的当家人喽!”感叹中多少有些萧瑟意。 陆时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径直问道:“当初那个机灵小伙计呢?是被你带去平江城?我并是觉得这位不行,只不过他毕竟空降,很多东西也不了解。” 又想了想才道:“这里毕竟是美食节上火锅的主打地,守不住就可惜了。“ 王大掌柜立马笑得那那弥勒佛似的。 向后指了指外头,道:“也是我当初小看了他,你瞧见没有?外头这般热闹,可不是我抬起来了。” 陆时这才知,美食节后王大掌柜大半在平江城忙着。 “看起来,这还是个守店之才?” 王大掌柜小鸡啄般地直点头,“谁说不是呢,也让我老人家大吃一惊呢!” 这就好。 进了雅间,就见那壮公子风趣之极,左右奉迎长袖挥舞。 正膳前的茶饼点心水果小菜,随后的烧烤适量。再就是正餐火锅,除了肉片腌肉外竟然还有数道时季野菜,洗得清脆发亮,看着就让人很有胃口。 看着他跟自家亲亲相公都说得投趣。 陆时无数感慨:果然不愧是县令家的饕餮侄孙啊! 第230章 感觉找到了人生中的知音(一) 这还是初次见到县令家的侄孙戴九,临城县戴县令的本家。 虽说因上次的事儿,裴清晏对这人还有些防备。 但见此人眼神端正,而且完全没有盯着自家夫郎看。再加上这人也太过热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对美食的专注,所以当初那点介意也就没了。 忽听县令侄孙叹了口气。 裴清晏侧目看他,见这人期待让自己问的神色。微微一笑后,便应景道:“戴公子可是有烦心事儿?” 戴九心里一乐,暗道就等你问我呢。 于是赶紧接话:“是有件事儿,不过这事还和兄台有关。”前面还公子呢,转眼就成兄台,这拉关系的速度也没谁了。 嗯? 裴清晏挑眉看他。 戴九瞅了眼旁边聊得正欢的二人,压低声音凑近道:“想必兄台刚也听到,这家店以后就交到我手上了。” 裴清晏点头,而且他也看出来,这人做的很出色。 戴九忽然大大的叹了口气。 听得裴清晏眉头直跳,心里暗道这人应该上戏台唱戏才对。知道对方想让自己主动开口,但他就是不想应承,于是一言不发单等这人发话。 戴九等了又等,没见人接话头。 于是摇着那把洒金纸扇,偷眼瞄过去。 正好瞅见裴清晏似笑非笑地看自己。 这才明白这“兄台”早就将他的打算看透了,于是胖脸一红。 难为情的一笑,干脆直白道:“小弟想拜托兄台帮忙问问嫂夫郎,给这店再出些主意?实不相瞒,自我接手后用的还是嫂夫郎的那些指点。” 戴九之所有找上裴清晏,而不是缠着陆时出主意。全是王大掌柜再三叮嘱的功劳,否则依他本性早就把人惹翻了。 裴清晏一眼看穿。 于是特意看了眼王大掌柜,见他正跟自家小夫郎聊得正欢。 裴清晏不想让自家小夫郎太辛苦。 沉吟片刻才道:“再过几日便是府试,你可在考生方面下功夫。府试后就是看榜,那两天可给他们做出优惠。”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又道:“中了童生之人,可以礼金请来留墨宝,并送宴席一桌。” 戴九两眼瞪得老大,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好主意!”响动太大,惊得陆时跟王大掌柜齐齐扭头看来。 戴九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拱了拱手道了声“抱歉”。 扭脸就对裴清晏极尽赞美之词,直道不愧是叔爷赞不绝口的才子。 他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此类人,这也是他这次肯听王掌柜劝,没有缠陆时反而粘上裴清晏的缘由。 得了裴清晏的指点后,戴九越发想亲近这人。 态度更是热上加热,甚至无视裴清晏的冷淡,话唠般喋喋不休。哪怕对方十句只回半句,也依旧是情绪高涨。又谈论到美食,被自家夫郎熏陶过的裴清晏也是言之有物。 这让身为饕餮客的戴九,立马感觉找到了人生中的知音。 甚至激动地想拉住对方的手,道:“没成想兄台竟也是此道中人,小弟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裴清晏不着痕迹将手缩进衣袖。 被旁边的陆时偷眼看到,心底那是禁不住地乐。 第231章 感觉找到了人生中的知音(二) 王大掌柜见见状,也甚是欣慰。 他完全没想到,主家侄孙竟也能如此懂事?看来自己没有白费口舌,终于能让自家天魔星走上正道了。 王大掌柜抹了把辛苦泪。 再次将话头转向平江城新店,道:“我家老爷听说你搞的那个棚屋,觉得很不错。所以平江城新店也是按那样子修葺,不过所用的料都是最好的,字画也都是名家之笔。” 陆时想了想。 想不出店里一片红艳艳是何等的画面,好像有点扎眼吧? 王大掌柜又道:“单等小财神爷您一起过去,就能择吉日开张了。” 陆时乐了,故意促狭道:“你这儿哪时等我过去,分明是大掌柜您想偷懒。一并捉我过去,好帮你开个好张吧?“ 王大掌柜哪肯承认。 其实不只这理由,他还有个私心。那就是有这位小财神爷保驾护航,肯定开门红! 忽然想到时哥儿所托之事,赶紧道:“对了,你上次让我留意那裴青山。我一直让人打听着呢,现在方便说吗?”说着还溜了眼旁边的裴清晏。 陆时也顺眼看去,刚好就看到自家亲亲相公投过来的目光。 似乎在问他,为何要盯着裴青山? 陆时有些惊奇,王大掌柜说话声够小了,这人耳力这么好吗? 随后便说了裴青山看榜之事,“实际上他跑去这县城的私窑,钱花得不文不剩不说,还是蹭咱七叔的牛车回的村。” 陆时只当这人天生好色,并不知其中有陈家的手笔。 裴清晏听后,却略皱眉。 他得知裴青山跟陈家子结交设毒计后,曾借他人之品将事未成传回陈家。却一直未见有何动静,现在想来……却是应在这事儿上了吧? 却听小夫郎又道:“他回村后被人嘲笑,一怒之下把狗子娘推晕了。大概怕被追究,竟然丢下家里人自个跑到这城里。我怕他又给咱家惹出是非,这不!就私下里拜托王大掌柜帮忙盯着。” 陆时不想自家亲亲相公费神,所以并没提及大小妹差点被赖上。 裴清晏却有些心惊。 在他不知的情况下,竟还发生了这种事儿?忽然觉得有些太过于放心自家小夫郎,更内疚于自己的疏忽。 悄悄伸长手握住自家夫郎的柔夷,轻轻一捏。 眼却看向王大掌柜,道:“还请大掌柜告知。” 王大掌柜也吃惊于这人耳力,暗自抹了把冷汗。这才道:“那货、咳咳是裴青山跑到这里不知怎的跟一帮泼皮缠上,经常混在私窑那片。前些日子,说是他家爹娘找来。” 陆时两眼烁烁,散发出八卦的光芒。 看得裴清晏心里一阵骚动,忍不住将小夫郎的纤纤素手捏了又捏。直到惹来一记白眼,方才安静。 王大掌柜又道:“等那两人找到儿子,却发现……”这话有些难以出口啊。 陆时正听得起劲,却突然停了。不由地心急,催促道:“您快说呀?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呢?”他还以为是掌柜故意拖人情绪呢。 裴清晏也是叹气不止。 不由暗自思忖道:自家小夫郎这么爱听街头巷尾的口水话,要不要回头找些话本子给他呢? 第232章 跟泼皮混还能染上脏病(一) 王大掌柜只能说出实情。 厚着老脸道:“那人身上都烂了,据说是得了黄梅大疮。他家爹娘见后哭天喊地,后面拉着人去医馆。”说罢又啧啧两声。 摇头道:“那脏病哪里能治得好?就算是华佗再世,只怕是拖延一二罢了。” 陆时惊得小嘴都快合不拢了。 黄梅大疮,听着很像是前世的梅毒吧? 要知道在这古代,一个伤风就能把人送走。更何况,这种前世治起来都很麻烦的脏病。 也在听戏的县令侄孙戴九,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暗自揣测:这家人怕是跟裴公子有些干系,跟泼皮混还能染上脏病,定不是好人!爹娘见了不追问还有脸哭喊,可见这家人品行也不好。 想到大房唯一孙子只能等死,陆时有些发急。 一把抓住自家亲亲相公,叮嘱道:“夫君你以后定要躲着这家人,他们家唯一的孙子就要死了,肯定会出歪主意害你!” 想了想感觉还是不安全,便凝眉苦思道:“不行!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要不,下月初我们就搬到平江城吧?” 那够远,他就不相信这家人还能追到那里去害人! 戴九见状有些手痒,想着要不要出手帮忙。 裴清晏感动于自家小夫郎的关心,但更不想他担忧。伸手拍了拍,安抚道:“不必担心他们,你且听大掌柜把话说完。”还有那老两口不是也到了临城县么。 果然。 就听王大掌柜道:“前个儿,他家两个老人也跑来了。” 哎哟喂? 陆时这才想起还有这个茬子,顿时不急也不慌了。这大家子凑到一块准热闹,不知道能演出多少场大戏呢? “然后呢?” 陆时托起下巴,俨然一副听戏的表情。 这边的戴九也是如此。 王大掌柜看着二人如出一辙的姿势,好笑不已。 接着道:“那俩老货说也奇特,老头居然任他家婆娘在医馆胡闹。恁说那老大夫是个庸医,给她家宝贝孙孙诊错了病。反咬一口,非要让医馆赔五百两才行。 还说不赔就要告官,嗬!一个乡下老妇,哪懂这告官是那般容易的事儿吗?” 说罢,忽然察觉裴公子脸色不佳。 王大掌柜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瓜。 自己怎么随口说什么乡下老妇,小心地瞄了眼还在听戏的哥儿。 心里道话,这位也是从那小地方来的。但他并没有这意思啊!这能一样吗? 于是赶紧一脸献媚道:“咱们小财神爷可是天上派来的,就算降到那犄角旮旯,那也是天上的仙官呐!” 陆时一头雾水,小故事说的好好的,这人怎么突然夸上自己了呢? 戴九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自家掌柜,十分怀疑这老货是被野鬼附身了。很想伸手扒了他的皮,还是不是原来他家的掌柜。 只有裴清晏一个明白人。 故作随意地岔开话头道:“后面又如何了?” 王大掌柜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再开口就小心多了。 道:“那家破落户当然没得好,撕扯时那两妇人好生厉害!竟把人家医馆给砸了,真当这县城衙役是吃素的?后面一大家子都被捉进牢里关着喽!” 这小故事真是跌宕起伏啊。 第233章 跟泼皮混还能染上脏病(二) 戴九也是将洒金纸扇在桌子上一拍,庆贺道:“就该如此!”听着这家人干的破事儿,心里早就气得慌。 随即又得意的摇头晃脑,道:“还是我叔爷最英明神武!” 解气! 但想了想,又问那大掌柜道:“抓进去后有没有打他们板子?”他叔爷一向与人为善,心再软不过。那家子有老有妇孺,怕是声音大最后雨点子小啊。 就见自家掌柜直摇头。 提醒道:“你怕是忘了他家还有个生病之人。” 戴九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叔爷爱民如子的传闻也不是白来的,可惜了。 陆时狠狠吞了口口水。 发现自己不插手,大房一家人也能把自己给折腾死。 忽然感觉到手上的动静,低头一看自己手居然被捏在手里把玩,意犹未尽地捏来又捏去。 再抬头看这人。 嗬!居然摆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要不是他的手握在这人手里,陆时觉得自己大概也不会相信,自家亲亲相公私底下跟表面完全就是两副面孔。 却又听见裴清晏轻飘飘道:“既然进去了,秋闱前就不要出来了。” 够狠! 陆时听得也小心脏乱跳。 王大掌柜立刻领会,心里打算回头就将此事报给主家。他自然也是清楚,自家老爷有多看好眼前的这位裴公子。 这般顺手交好的事儿,他做得最溜! 旁边那壮公子截九也暗自记下。 暂且不提后面裴铁柱一家遭遇了何等折磨,却说陆时将新制成的五种肉干留下。王大掌柜细细尝过后,也是直竖大拇哥。 “这真真是及时雨啊!” 陆时纳闷,有这么夸张吗?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王大掌柜虽借用美食节领号坐等的点子。但奈何广聚轩的生意太过火爆,瓜子茶容易吃饱喝胀不说,而且还不收钱。而点心水果太贵,没办法全免费。 刚好陆时的肉干出笼,才算小赚了一笔。 但奈何口味单一,王大掌柜跟戴九一商量,又将主意打到陆时跟裴清晏头上。一个明示加暗示际时,而另一个歪缠着裴公子拉拢关系。 没想到人家时哥儿自己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好我的小财神爷呐!”王大掌柜那叫个感动,拉起陆时的手就想再来个几百字的赞誉之词。 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挡住。 抬头一看,自然是我们的裴大公子本公。 额,似乎不妙? 王大掌柜是何等人,看人眼色那不要太快。只见他“刷”地一下缩回手,笑得那叫个谄媚。 赞道:“只要时哥儿出手,我这颗心哪,就全放在肚子里头喽!” 暗自腹诽道:裴公子也太护他夫郎了吧?也不看看自己这张老脸都多少条皱纹。他个几十岁的老人家,时哥儿就跟他孙子一般年纪,连这都防? 又忍不住在心底直啧啧,至少得是百多年的老陈醋哇! 就是不知道这醋杠子要是被打翻,不知道能酸死多少人哪? 陆时没理他。 只觉得王大掌柜这马p拍得越来越夸张,好像自己似乎好像也适应了? 第234章 这还不是借时哥儿的福(一) 让裴清雨去柜面半肉干的几点记下。 陆时他们起身告辞,却被戴九拦住。 只见这人道:“既然都来县城了,不如一起去见见我叔爷?”刚好让自家叔爷看看,他可是凭自己手段结识了裴公子哦! 戴九一心想留人,却没有注意到自家大掌柜冲自己挤眉弄眼。 “不了,天色不早,还须早回去跟夫子销假。” 裴清晏婉拒道。 等将人送走,王大掌柜拉着戴九小声道:“好我的爷哟!你前面没听到裴公子说的那句话?” 戴九变着粗壮的腰身,同样低声道:“哪句话?我记得他说的话挺多。” 王大掌柜急得一拍腿,恨铁不成钢地瞪他道:“秋闱让人别出来的话啊!听话听音,我说爷你杂恁的不记事儿呢?” 但戴九直率惯了,依旧没弄懂。 应声道:“是啊,我听到这句话了。这不,我正打算回头就跟我叔爷说去。别说关到秋闱啦,特凉的直接关到明年开春吧!” 说话口气不要太大! 王大掌柜望着他,半晌无语。 狠狠地缓了口气,才小声解释道:“既然人家都发话了,还不得避避嫌?” 直肠子的戴九这才明白过来,重重地“哦”了一声。刚想开口,却被自家掌柜一把将口给捂住。 道:“隔墙有耳,你懂了就好。” 把戴九直接憋得一口气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左右话都被你说完了,还让我说啥? 好气哟! 话说陆时他们刚出店门,就看到七叔架着牛车等在路边。 再看时辰才才刚到申时,日头高悬照得人全身暖洋洋,七叔正惬意的斜靠在牛车边上,看着就觉得十分享受。 陆时乐了。 逗趣道:“我说七叔你怎么不多挣几个钱,好给你那孙儿攒点家身?” 他可知道,七叔以前为了他孙子连一个大钱都能看在眼里。甚至每天几乎都是赶着晚霞归家,可谓是追风披霞。 只见七叔麻利地跳下车,将座位理了理。 这才抬头笑道:“这不是借时哥儿的福,能让我家不争气的孙子能识俩字。给我弄了牛车不说,还给我找了个差事儿管几个人。我这颗心啊就落到实地上喽,你说我后半辈子还愁啥哟!” 陆时可不敢接这功劳。 连忙解释道:“这牛车可不是我给你买的,只不过行垫付而已。再说了,族中已经把钱还给我了,回头拐子叔家可是要把钱赔到族里去。” “一样,一样!” 七叔只在嘴上应承着,但心底却认定是时哥儿的功劳。 到了白路书院正前门,陆地让七叔跟裴清晏在山下等。 他跟自家亲亲相公则慢悠悠地携手,往山上走去。远远地看到后门,陆时忽然“扑哧”笑出了声。 引得裴清晏扭头直瞅他。 含笑问他:“怎么了?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了?” 陆时努力憋住笑,抬手指着后门处的空地。道:“还记得吧?当初我来找你,碰巧遇到你家山长来着。” 裴清晏听后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还记得那次小夫郎胆子太极了,居然在山长背后说老头忒烦。 第235章 这还不是借时哥儿的福(二) 而陆时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只见他双手大大比划着,道:“那次我还许诺,要在那里建个亭子,里头还必须有桌有凳子。” “记得,你跟我说过。” 裴清晏笑得眉眼俱眯,看着小夫郎生动的眉眼,忍不住一把搂进怀里。 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陆时说得正兴起,突然被打断,顿时气了。 手舞足蹈地拨拉着,想把人赶紧推开。 心道:说话就说话,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哼! 裴清晏却沉浸在当初的回想中,道:“你说还山长他老人嘲笑你,口气太大,居然能使动书院替你办事,是也不是?” 陆时顿时安静如鸡。 脸有点热呢。 他当然记得,自己很生气说那叫赞助。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跟一个古代人谈赞助,还好老人家没当回事儿。 果然是年少轻狂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他俩距离并不远。 望着小夫郎毅然转身走远,裴清晏牙咬了又咬。最后只一句,“真真是小没良心!”长吐气后,才转身进了书院的后门。 陆时却忽地转身站在山路中间,遥看他离去的背影。 而他并不知。 “唉,还是不能适应这种离别啊!” 陆时看着自家相公终于消失在后门处,无奈地摇头叹息道。 来时车满人满,归时轻车快行。 没等日头坠乌山,陆时一行人已经回到裴家村。鸟鸣山寂静,又是炊烟起农人憩的一日。 随后几天又是一阵忙碌。 帮忙清理祠堂那几间侧屋,找村里好木工打制桌凳。联系有几家人愿意适龄的儿孙读书,而启蒙夫子则是以裴二虎家为主。族长家的哥儿书墨为辅,毕竟他手头还有炭窑的活计。 “就让我婆娘李氏跟小儿子裴青松一道吧。” 裴二虎考虑再三后,方决定道。 他家俩儿子只有大儿子娶了林氏,生了个孙子春生还太小,跟前少不了他夫妻二人。而且他也有私心,小儿子可以借机多学学,以后娶媳妇说起来也有面儿。 “可以。” 陆时也觉得不错。 书墨学识最好,但他每天还有其它活儿。裴青松年少但识字是最少的。加个林婶子年长稳重,刚好可以管理学堂事务。 稳定的教学三人组出笼! 陆时又“厚颜无耻”地找上里正。 劝说道:“里正伯伯,你听我说嘛!现在教的人已经找好了,而且说好了林婶子管里头的事儿。戴婶婶不用每天守着,只需要负责对外事宜就好。” 气得里正说不出话来。 只能抬手将人点了又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没办法,谁让大家都是为裴家村操心劳累呢。更何况,他还是村官,而时哥儿却是真正的“白身”。 这是陆时原话。 等忙碌完,村里首批二十一个顽童已经坐在干净的学堂内。其中有有七叔的孙子、族长的孙子,两娃的小身板挺得笔直,看得出态度十分端正。 陆时眯眼听着郎朗念字声,悠然漫步在祠堂院子。 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也许等这些小孩长大有的真的能继续进学,而有的却止步于裴家村。 但陆时相信哪怕他们没走出去,未来人生也一定不一样。 翻地之后便是播种浇水。 裴家村一如耕地般,选择了集体分地制。 陆时将人分成两拨,前面一拨专播种,后面一拨负责通渠放水浇灌。 这天,负责浇水的村民却一路高声呼喊地跑了回来。 第236章 邻村争水(一) 当即就有七八个汉子吵嚷着,往两村中间的河水处而去。 前头那喊话的村民本就有气。 竟没立刻去找里正或族长,而是故意多绕了路。等他往里正家去时,前后已有二三十号村民去了两村河流连接处。 也有那脑子灵的见势不对,将自己孩子一推。 道:“去喊你里正爷爷,跑快点!” 以往农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争抢之事。 但每次都会先通知到里正和族长跟前,所以每次还没等争起来呢,都被里正的铁腕手段和族长的威严给镇压。 但这次,不知那跑来报信的人怎么想的? 居然烧火着村里人先去凑热闹,这热闹是能看的吗?真是最近日子过好了,一个个都飘了吧。 这会儿,陆时正坐在家里。 安逸地整理去平江城需要的东西。 他们家的地早就租赁给邻居裴二虎家,手头上也就那点枣树跟桑椹林。所以家里也就姑姑裴春杏跟哥儿清雨忙些,大小妹则搭把手跟抽空粘着她们二哥。 就听到报信人那大嗓门,陆时侧耳一听。 好嘛,这人居心可恶啊! 连手上的东西都连不及蛋挞,抬脚就往门外奔去。 刚出房门,就看到大妹陪着姑姑也从厨房里出来,一见陆时便急急道:“你也听到了?说是邻村跑来争我们的水啦!” 裴大妹气愤道:“以前穷得吃不饱肚子的时候,从没这种事儿。现在是看裴家村日子过好了,一个个都眼红心急着火了吗?” 陆时暗暗点了个赞。 心道话:大妹啊,你说的太对了。 但明面上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所以猛咳两声,扔了个眼神让她别说了。 裴大妹也明白,毕竟跟着陆时她也涨了不少见识。 只是心里还是很气。 跟着往外走的时候,幽幽的反问了句。“二哥,你说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陆时听了,都想大大地叹口气。 是啊,一个个低头好好过日子不行吗?所以眼红就特么是种绝症,有病治病还得吃药。 姑姑裴春杏离不开灶台。 只能跟着追出去,在后面那是各种叮咛。 “你们别凑太近啊!” “一定要先护着自己。” “记住!凡事有里正跟族长呢!” 最后一句让陆时两人双双笑喷,“扑哧”陆时好笑地扭头看姑姑。 调侃道:“姑姑呀,你这话要说让里正跟族长爷爷听到,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错认了你?” 姑姑也是脸上一红。 随即扬起头,理直气壮道:“怎么会!换他们对他们家人,也会这样说。” 裴大妹笑着将人推回去,两人这才匆匆往闹事的地方跑去。 路上,陆时焦虑地看着身前身后都是一路小跑的村民。 担忧道:“这人去的也太多了,怕是真的要出事儿。” 裴大妹同时也是紧锁眉头,点了点头。 心慌慌地问道:“二哥,那现在怎么办?” 裴家村虽说只是个几百人的小型村,而邻村稍小一点。但现在正是播种浇水的关头,几乎两个村的人都在地头上。 这要是真闹起来……裴大妹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不敢想,太吓人了! 第237章 邻村争水(二) 陆时也是拼命回忆前世现代世界,有没有这般事的解决办法。 而且,他听说过争水的曹村。 在裴家村河的上游,比其它几个邻村离得还远些。因为少有联姻婚嫁,所以平常也无往来。 不料却突然发生今天之事,让人觉得奇怪。 对了! 陆时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前个里正说起过。祸祸狗子害七叔家牛的那俩闲汉,就是这曹村里的人。 “你等一下。” 陆时忽地停下脚步,拦住裴大妹道。 “二哥,怎么了?”裴大妹勉强停住脚,疑惑地问道。 陆时赶紧吩咐她:“你别跟我,先去找七叔架着他的牛车,去王家村和邻近几个村子。就说咱里正跟族长说的,叫他们出几个壮劳力。只要肯过来帮忙的,必有重谢!” “啊?” 裴大妹惊得张大嘴,缓了缓神才一脸担忧道:“这样做真的能行吗?而且里正跟族长都不知道,事后他们会不会生气啊?” 陆时哪有时间考虑这个。 挥手道:“不会,快去!别耽误时间,我怕后面收不住,就不只是人受伤那点事儿。” 裴大妹惊得一身冷汗。 不敢再多嘴,转身跑去找七叔。 等陆时到了村边小河,两边都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手上不是拄着锄头,就是拿着大铁铲…… 看得陆时一阵的心惊肉跳。 都是才磨过,尤其是那铲尖闪着寒冷的光。这要是一铲子下去,至少半条命就没了。两边都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剑拔弩张的对峙着,眼见得一触即发。 四下望去,既没看到里正也没见到族长。 陆时低头瞅了瞅自已这具哥儿的单薄身躯。 明智地抬手招来最近的那个村巡逻队,小小声问道:“你们来了几个人?有人去通知里正跟族长了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曹村的里正族长来了没?” 在这村巡逻队口中,陆时才得知。 这曹村真不是东西,他们根本不是引流。而是从上游,直接就把水给截断,一滴水都没给裴家村放。裴家村负责放河水的那支,延河往上找去才发现,一见气得要命便争执起来。 “要不是我们村巡逻队的人及时赶到,怕是都已经伤到咱村的人。” 这名村巡逻队人气愤地说道。 陆时心里也很沉重,对方打得大概是法不责众,所以才借机起事。 “不过,就算我们全队人都到,也就二十人。我怕再闹下去,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用。”而且他还没说的是,两边村的都得拦着点,心累。 陆时最担心的这点。 于是扫了眼对面两边的人群后,又问道:“那曹村的里正呢?还有族长是哪位?” 却见这人沮丧地摇摇头,道:“没见,也找人去催过,说是找不到人。” 分明就是故意! 陆时脸都黑了。 赶紧让这位招呼其他队人过来,想着他先去拖一拖,好等里正跟族长到场。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炸雷的吼。 “让开!让开!我们村的里正到啦!快让开听!” 陆时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差点没合住嘴。 来人却是邻居裴二虎家的大儿子裴青木,只见他一路领先,给自家里正边开路开吼。啧啧那架势简直比县衙门开道的声势还大,可以说一人顶百人了。 陆时赶紧吩咐这位。 道:“你快带人跟上去,护住咱村里正。记住!千万别让人伤到他。” 第238章 邻村争水(三) 看了眼开路的裴青木。 陆时又补了句:“你们换下他后,让他到我身边来。” 这名村巡逻队人点了点头,立马叫了人迎了上去。 陆时叫裴青木是有私心的,一是这人长得够壮能护着自己的小身板,二嘛……暂时还没想到,先看情况吧。 里正被人簇拥着来到河边。 一看自己村这头几乎快干透的河床,差点直接骂娘。 但想到现在并不是吵的时候,里正只能强压下怒气。看向对面的曹村人,沉声问道:“你们村的里正呢?还有老族长,请他们来,我有话跟他们谈。” 不料,曹村人根本没人接他这话。 反而是一阵骚动后,一个个扯着喉咙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我们里正族长不在!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就行!” “就是,有事跟我们说。” “你们想要引水就得给银子!放一天就得给一天的钱!” 好么,这下大家伙全都明白过来。原来曹村的人,打的就是这个歪主意。 “你们想的也太美了吧!” “就是,这还是大白天呢,就做起梦来了?” 这边裴家村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反击了回去。 一时间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 里正瞅了瞅曹村人的后面,派出去打听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而曹村的里正也罢,族长也罢,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突然曹村那边有人尖叫一声。 “啊!要死了,你们居然打人?” 里正慌忙看去,就见最前面有人扑倒在地,叫得那叫个惨。只见倒地之人一身土不说,衣领还被撕了个大口子。 “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万万不可动手吗?” 里正边问身边人,边往倒地那人冲去。 裴家村这边也是一头蒙,明明他们碰都没碰对方一下。这人怎么忽然自己就…… 其中脑袋瓜灵光的人,立马叫道:“不是我们干的!是他们!他们自己贼喊捉贼,想把事情赖到我们头上,好拿钱!” 其他裴家村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道:“对!假的,他们就是做人看,好让我们掏银子!” 里正努力将裴家村这边劝住,但对面的曹村人气焰却越发嚣张起来。 就在这时族长赶到。 他身边跟着大儿子裴清辉跟哥儿裴书墨。“你们老族长呢?”族长扫视一圈后,发现没有看到曹村的老族长,于是问道。 但曹村人并不接他这个岔。 反而指着地上打滚的村人,高声质问道:“他是被你们村的人打伤的,你是族长,你说!该怎么赔偿我们?” “还有你们村想用水,也得拿银子才成!” “对!拿一天银子钱放一天水,要不就等着你们的庄稼旱死吧!” 其他曹村人也跟着起哄道。 族长气得白须直颤,怒道:“叫你们族长来!还有你们里正——”却被吵闹的曹村人给打断。 旁边的陆时看着眼睛都快冒火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 也完全没把族长跟里正放在眼里。而且他们里正族长都没出面,打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趁机要钱的主意。 “青木哥,七叔他们还没回来吗?” 第239章 邻村争水(四) 陆时掂着脚尖也只能看到人头,只能问守在身边的裴青木。 裴青木身形高大,至少比大家都高出半个头。只见他朝村子看了一眼,声音极其洪亮道:“没有,没看到他们。” 他这一声,倒叫吵闹双方静了一瞬。 随后反应过来后,再次吵得更加汹涌了。很快不知道是哪个先出手,于是“呼啦”两边撕扯到一起。 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曹村谁是裴家村人。 “住手!还不快住手!” 这是族长气到发颤的怒吼声。 里正干脆也不喊了,直接领着十几个村巡逻队人硬生生插在人群人,试图将两边人分开。 “不好!” 陆时见状,脸色都变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有人受伤,怕是死个人都不会奇怪。 “怎么了?” 裴青木只顾守着陆时,完全没有留意眼前情景。 陆时注意到,里正被曹村人故意针对的推来搡去,已经跟村巡逻队分开了。这会儿被人连连推了好几把,眼看都站不稳了。 于是赶紧带着裴青木冲过去。 “里正,这边。” 陆时一边大声招呼着。 一边在高大的裴青木的保护下,借着自纤瘦的身材几个拐弯,就绕到里正跟前,方方将人给扶住。 刚想松口气。 却听裴书墨一声惊叫,“爹!你小心!”回头却看到族长因为年纪大没躲开,被人撞倒在地上。 好在族长儿子裴清辉就在跟前,几个大步赶到跟前,才把住护在身侧。 这样下去要糟! 陆时并没有穿越后自己就牛笔的感觉,所以……他干脆让借裴青木当自己的话筒,一字一句重复下他说的话。 “你们听着!按大晋律例。” 裴青木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终于让眼睛跟脑袋一起充血的人群静了静。 陆时继续:“邻村争水闹事,均鞭挞十下,并罚银一两!”人群一阵萧瑟,如同秋风中的枯树枝。 要挨打不说还要银子,这谁家受得了呀? “挑头吵闹者鞭挞三十罚银五两!”随着陆时的话语、裴青木的炸雷声,不论是曹村还是裴家村人,一个个理智终于回笼了。 陆时见状,心中暗乐。 吓不死你们这帮丫的,哼! 不过同时也非常感谢自家亲亲相公,要不是他借书又借人,他也不会如此了解当今律法。 于是再接再励道:“伤人者鞭挞五十罚银半数家产——” 这时里正也上前一步,与陆地肩并肩。 接过话头道:“库里银半数家产!并充军役十年!邻村争水闹事致人死!鞭挞百!罚没全部家产!流放千里!无大赦,不得返!” 这一声声,一句句,每个字都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 所有闹事儿的、在场的人,都被这俩人给震住。 陆时借机赶紧让裴清辉去里正家借来牛车,好把受伤的族长送往临城县。 前面只一眼他就发现,族长这次受伤不轻,表面看腿骨折,还不知道有没有其它症状。 “我去送我爹。” 裴书墨绷着脸要求道。 后又劝她大哥裴清辉:“炭窑离不了你,所以家里也拜托你照看着了。” 里正见状,便又派了个村巡逻队人跟着。 等送走族长后,陆时才扬声告诉曹村人。 道:“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报官,你们现在伤了我们裴家村的族长。哼!就等着衙门来人吧!” 这下,跟前闹事的曹村人全都慌了。 领头人中的一位,朝身后递了个眼神。 第240章 以为没人发现你的尾巴吗(一) 便有人悄悄溜出人群,扭头就往曹村那头的小树林跑去。 这一切,都被陆时看在眼中。 并在心中冷笑道:真以为没人发现你的尾巴么。 却说那人溜进树林,自以为无人看到。左右一看,便夹着声音叫道:“里正大人?里正大人,在不在?” 随着他的叫声,旁边便有个人影冒了出来。 “张三,过来!小点声,我都看到了,你们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这位叫张三的,赶紧小跑过去。 当曹村里正听到他的计谋竟被一个哥儿,几句话就给破解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上次伤牛之事不成后,他筹谋很久才想出的妙计。 “里正大人,你看现在怎么办啊?” 张三见他久久不回复,越发心慌地问道。 曹村里正这才缓过神,又听了听林外的动静。眼珠一转又来了主意,吩咐道:“你莫听那哥儿虚张声势,呆会儿你过去,就使人向裴家村要个保证。” “什么保证?” 张三楞了下,赶紧追问道。 里正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又道:“现在如今这事儿眼见成不了,为防他们事后追究。所以你这要叫大家要一个,事后不会追究我们曹村的保证。若是他们不肯,你便叫大家继续闹,我不信他们不肯。” 果然,就听张三犹疑道:“那要是他们不肯答应呢?” 曹村里正瞪了他一眼。 才忍着气解释道:“他们不会不答应,现今正是田里浇水的关键。而且依我对裴家村里正的了解,他这人心软,最见不得村人受伤。所以你尽管使人闹,闹得越凶他们答应的就越快。” 张三心里一颤。 暗道:那裴家村里正心关爱村民,而你这里正却拿我们不当回事儿? 想到这里,也是暗暗后悔不已。 等这张三悄悄返回。 便看到他们村人正缠着裴家村里正说好话,便找人悄悄叫来其中一人,将自家里正所说告之。 而这些,都被陆时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 他之所以躲到旁边,任自家里正被曹村人缠着,是因为他叫七叔跟大妹叫的“后续力量”还没赶到。而且曹村人在自己跟里正的一番“言词逼迫”下,现在还还哪敢发狠。 果然,随着溜回来的张三找人嘀咕后。 曹村人的说法又变了个样。 “我们不说别的,现在只要你签个不追究的保证书,我们立马放水!” “是啊,看在我们俩邻村的份上,也不要计较了吧?” “就一张保证书有何难的,而且你们也急着给地里浇水吧?” 嗬,又是熟悉的道德绑架。 陆时在旁边听了个清楚,不由地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最后还来上威胁喽,这是双管齐下么? 当看到里正面露犹豫之色,陆时立刻高声反问道:“那要是我们不答应,又如何?” 这句话就像水入油锅,顿时让曹村人齐齐炸了锅。 “敢不答应,咱就继续闹!到时候看谁能得个好?”赤果果的威胁。 “一张纸而已,没必要这样折腾吧?毕竟对谁也没好处。”红白脸一起唱的节奏。 “你一个哥儿怎么这么多话,你们村里正都没发话呢,就你多事儿!” 嗬,最后那人竟然直接怼上陆时。 第241章 以为没人发现你的尾巴吗(二) 裴家村这边立马不乐意了,他们村说谁都不能说时哥儿呀! 于是,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挽起袖子想打人。 “放你凉的狗臭p!” “你们做了这等恶心事儿,还敢说我们的时哥儿?” “不会说话就把嘴给老子闭上,真是给你脸了!” 那裴青木更是将陆时护了个严实,手里还拎了个竹竿,那架势可谓是“一夫挡关万夫莫敌”。 陆时感动之余,伸手将人往旁边推了推。 “你露点缝,让我看着点。” 裴青木脸一红,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果然是露了条缝隙出来。 曹村人没想到这位哥儿这么受重视,一时间有些慌乱。 还是那张三反应快,立马将目光对准裴家村的里正裴庆丰。 暗含威胁道:“裴里正!再闹下去都没好处,想必你也不想看到有人受伤吧?只不过是一张保证书而已,如果真让我们曹村不落好,那我们也要拉着你们裴家村一起!” 嗬!谁怕谁。 陆时鄙夷地看向张三,心想他怕是得到躲在树林里那位的指导,还真是会“说话”。 果然就看到里正裴庆丰犹豫之色更重。 陆时心里着急,于是扯了扯裴庆丰,问道:“你快看下,七叔回来没?” 再不来,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对方的威胁还真是抓到点子上了,继续闹下去肯定会有人受伤。这对裴家村人来说,实在是不划算的狠。 裴青木应声扭头往村里看去。 立马看到有十来人坐车的坐车、骑驴的驴驴浩浩荡荡地正往河边走来。 不由高兴地大喊一声,“来了!我看到七叔人了,他还带了好多人过来呢。” 炸雷般地嗓门,惊得众人就是一窒。 随即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个均扭头看向裴家村的方向。 陆时心中大喜,赶紧凑到里正身边。 小声道:“里正伯伯,呆会儿别答应他们。我叫的帮手到了,咱就把底气拉起来吧!这事儿必须追究到底,否则回头时不时还会找咱村的麻烦。” 里正裴庆丰不由地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 ! 刚才要不是担心村里壮劳力不多、又担心自己人受伤,他也不会犹豫这半天。所以……里正同样小小声地反问道:“都叫的是哪里的帮手?” 陆时得意地咧嘴一笑。 小小声地咬耳朵,道:“除了曹村,几个邻村的都喊了。” 说话间,就见七叔架着牛车领着十几个“壮士”走到跟前,里正裴庆丰一看。 呦呵!还都是熟人。 王家村族长头一个出来,冲他拱了拱手。 道:“裴里正,听说你们村有事,我就赶紧带了这些人过来,你看够不够使?” “够!够!够!”裴庆丰那叫个喜笑颜开,弯腰行了个大礼。 别说来了十几人,就算王家村只来几个人,对裴家村来说都是及时雨、雪中送炭的大好事儿! 陆时一脸喜色地跑到七叔跟前。 却没看到大妹的人影,都没来得及问其它。赶紧问道:“七叔,我家大妹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虽然他心里有点猜测。 果然就听七叔笑呵呵道:“你家大妹聪明着呢!” 于是说了裴大妹让他先把牛车赶到东牧村,找到治手高手刘三。 第242章 一村有难五村助(一) 裴大妹拜托刘三。 在本村和旁边西牧村找些壮劳力,并将报酬告诉他。 然后又将她送到段村,让七叔赶着牛车去王家村。“你家大妹说这叫分头行事两不耽搁。”七叔对裴大妹那是赞不绝口,只恨不能是自家孙女才好。 陆时也很高兴。 看来大妹还真是被带出来,把开拓思维做得很棒哦!同时在心底计算了下时辰,王家村最近所以先到,剩下几个村也差不多快到了。 这时心里方才安定。 却说裴家村这边一片欢腾声,再看曹村那边一个个都蔫了。 有人就问那张三,“咋办?现在可是俩村对付我们一个村啊!”说话时气也不粗了心也虚得不行。 张三只能让人遮掩着,再跑了一趟。 这时里正裴庆丰都看出苗头了,只是拿眼睛觑着并没打算揭穿。 反而拉着王家村族长说起了闲话,态度那叫个亲昵。可见两村的关系又上了个层次。而这正是王家村的族长心中所求,自然再开心不过。 等张三再次出现。 曹村依旧硬气十足地提出要一纸保证书。 没想到到这份上,那人还是不死心,这是觉得他们这边来的帮手不够吗? 只见王家村族长脸都黑了。 他带来的十几个壮士也气得不行。一个个比裴家村人还要生气。 这分明打的是他们王家村脸呢! “写人p的保证书!” “对!给他们脸了。” “你们曹村人也太不像话了!” 里正心里有了底气,于是抬起手轻轻一摆。裴家村跟王家村的人齐齐噤了声,俱望向他。 对面曹村人多了几句嘴后,也被这气氛压制得一个个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 里正笑了笑。 问道:“你们曹村,确定非要这份保证书吗?” 一听这话,对面那曹村人又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里正裴庆丰没有理会,而是扬声道:“保证书,没有!” 曹村人随即静了一静,一个个似乎完全没想到裴家村里正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吧。等反应过来,还要再闹一闹时。 忽听炸雷嗓门的裴青木高吼一声,道:“来了,又来了!” 来? 来什么? 什么又来了? 曹村人顿感不妙,一个个纷纷抬眼望去。 只见裴家村人散开后,自裴家村方向黑压压来了好几波人。 我了个去去! 这时,不但曹村人惊了,就连第一波的王家村人也惊了。 万万没想到,裴家村的号召力这么大,叫得居然不只他们王家村人啊。王家村人也有点急眼了,一个个拼命冲族长递眼神。 族长啊,您老还是赶紧上,把关系再拉紧一些啊! 王家村族长也是一阵苦笑,方后悔刚才自己多少还端着点架子。 现在看来,自己村也只是其中一支的后手而已。于是赶紧加快步伐,凑在里正裴庆丰身侧,一起迎接来的几波人。 而裴庆丰只是含笑看了他一眼,并没阻止的意思。 这让王家村族长欣喜不已,心想看来还是他们村关系更近些啊。 第243章 一村有难五村相助(2) 眼看裴家村这边,人越聚越多。 而来的几波人不但好几架牛车,还有不少骑驴来的,一个个手上都是贼结实的农具,闪着冷色的光芒。 “我、我们还是,跑吧?” 就有人虚了,问张三的同时,脚却向后转去。 还有人抱怨道:“咱们的里正呢?看看别人村的……”人比人得扔。 还有些一直远远观望的曹村人,见势不对转身就去找老族长了。 “老族长,不好啦!” 却说眼瞅着曹村人就要跑,二十多个村巡逻队人一冲而上,并在后反应过来的村民帮助下,将为首的十来人直接按倒,拿下! 那来回跑传信的张三,首当其冲。 这都是陆时早前就排好,连人都已经是暗中盯住了。 “晚会儿,押送到衙门吧。” 里正裴庆丰只淡淡看了一眼道。 完全没理会这些人的嗷嗷求饶,求饶有用要官府何用! 裴庆丰招呼着几个邻村族长里正,方要往村里走。 却听身后传来数声呼喊声,“等一下!我们老族长来啦!” 陆时停下脚步,好奇地扭身看去。 前头闹成那样了,既没见你们里正,也没看到这位老族长。现在却跑过来,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觉得把你这张老脸一现,裴家村上下就能立马原谅你们了? 曹村老族长果然很老。 这是陆时见到手第一眼感觉。 整个人发须皆白还长,一张老脸就跟百年老槐树皮似的、都快皱出千里江山图了。 只见那老族长颤巍巍地、在几个村人的搀扶下摇晃着赶过来。 人还未到声先到。 哽咽道:“裴、裴里正!请请留……步。” 里正裴庆丰眉头紧皱地回身看他。 这位年纪也太大了,六十有余快奔七之数。 按道理说,村里老族长在五六十岁就会将位置传给儿子。 但这位有点奇葩,大儿子已然奔五,小儿子都三十余。他硬生生拖到这个岁数,拖得大儿子都有孙子,小儿子气得去了县城安家。 他却最宠现在曹村里正,他的子侄。 果然。 曹村老族长一到,开口就为里正求情。 “裴里正,可否、可否看在老头子的份上,原谅他吧!” 不要说是裴庆丰,就连旁边几个邻村的族长里正听了都气得不行。 尤其是王家村族长,不耐烦道:“曹族长!这可不是小事儿,你求情之前先把事情搞清楚。” 裴庆丰了不想跟他多计较。 于是依照陆时的提醒,将那张三拉到跟前。道:“你先听你这村民说说,再跟我讨论其它。” 老族长老泪纵横地低头看张三。 呜咽着劝道:“张三啊,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啊。” 哎哟嗬! 这老家伙真有意思,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威胁人啊。 陆时当即就不乐意了,径直拆穿道:“叫你一声老族长,是给你老个面子。但你也不能把我们里正,还有这几位族长里正大人不当回事儿吧?我们都把人抓住了,你还当大家的面放狠话。 你是拿我们都不当人看呢?还是不当人?” 老族长似乎这时才注意到陆时。 嘴里嗫嚅了几下,才眯着老眼看过来。问道:“这位是?哪家的哥儿?” 陆时懒得接招。 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别管我是谁,哪家的哥儿!就事论事,你们曹村办下这事儿,这人已经认了,就是你们曹村那个里正搞的鬼。 依大晋律例,你们曹村里正犯得可是大事儿。曹村老族长,你可考虑清楚了,真还要为他说情么?” 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再求情那就是同案犯咯! 只见那老族长果然露出犹豫和害怕的神情。 第244章 奇葩的曹村老族长 陆时就呵呵了。 果然痛不在自己身上,说话都轻巧的狠。 其他几村的族长里正俱看向陆时,一个个在心里均佩服之极。这时哥儿果然出类拔萃,早听说裴家村是靠他才发起来。 现在看来,这做人做事也不同凡响。 扶老族长来的几个曹村人,也跟着劝道:“老族长啊,这哥儿说的没错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得多为咱们村多考虑一下了。” 看得出这几位就是远远观望,并没参和进来的曹村人。 老族长也犹豫不决,在保全自己跟曹村,还是继续替子侄求情之间徘徊。 再说那藏在树林内的曹村里正,早在看到带头那些人被抓住时,就发现大事不妙。正在彷徨之时,却又见有村人将老族长叫来。 心下暗喜,自忖道:那老货平时最宠我,只要他肯帮忙说好话,我必定无事。 要说这人不止心黑,这脸皮也忒厚了。 也是曹村老族长给惯出来的毛病,无怪乎他家儿子们都有怨言。 里正裴庆丰见老族长是真害怕了,于是又添把火。 脸上表情越发摆得肃穆,道:“老族长!我们时哥儿说的没错,你可考虑清楚。再说下去,至少一个连坐之罪是脱不了的。” 忽听裴庆丰如此严厉的说法,老族长的心都跟着抖了三抖。 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嘴里嗫嗫嚅嚅道:“这个……”他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却把后来的曹村人差点给急死。 一个个纷纷劝将起来,生怕自家老族长再次犯糊涂。 只是他们却没发现,曹村里正已经从树林里悄悄摸出来,正掩在人群后面偷听。 眼看劝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村民不停地从曹村而来。老族长越发慌了神,从没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 “那、那就……这样吧,都听裴、裴里正的。” 终于顶不住内和外的压力,老族长抖着嘴应道。 但里正裴庆丰哪容他如此混说。 立刻提高声音反问道:“请老族长说清楚,这样是哪样儿啊?什么叫都听我的?我可只是裴家村的里正,可不敢做你们曹村的主儿!”说到最后竟是声色俱厉。 吓得曹村人恨不能反过来捂住老族长的嘴。 您老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不会说话就多想想。 明明都已经把裴家村得罪狠了,您老咋还敢当着里正的面还糊弄人呢! 老族长也是缩紧脖子,吓得一脊背的冷汗。 其实他并不敢再糊弄谁,只不过十几年来习惯说这种迷糊话了。一时半会儿,没改过而已。 于是赶紧理了理思路,这才试着将话说清楚。 放声道:“曹村里正做错了事儿,犯下大恶!还有、还有被他劝诱的这些村人。多曹村定将他们全部送往临城县衙门,秉公处理!” 裴庆丰跟陆时齐点头。 这还差不多,这老头还是能把话说明白嘛。 此地围观的曹村人突然爆出一阵叫好声,甚至还有人私下鼓掌应道:“早该如此!”可见曹村那里正有多不得人心了。 但他们都乐意了,却有人坚持反对。 一直藏在人群后的里正听罢,顿时跳将出来。 指着老族长骂道:“你个老糊涂发什么昏?胡说些什么!什么叫我做错事,凭什么说是我带头。他们是被的诱惑的吗?分明都是冲利字而来,我顶多就一个知情未报!” 要说这人心黑脸厚呢。 老族长也被气得直喘、粗气,抖着手指着他怒道:“你!你你真当我老眼昏花了,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吗?”以前只是一叶障目,不想看不想听而已。 曹村里正当然再清楚不过。 但现在是讲理的时候吗?当然不是。 于是他便跳着蹦子怒骂道:“我不想的你说这个,你也不要跟我说。我跟你讲!今天你甭想拿我顶罪,否则我……我就把你们所有人都拖进来。” 看到堂堂曹村里正,居然摆了一副油盐不浸的无赖模样。 也是将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曹村老族长也被气得不行,终于后悔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更不该一味的只信这个子侄,甚至伤了几个儿子的心。 人被伤透心后,做事也就清醒了。 于是老族长扭头对身边村民,吩咐道:“你们去!把这恶人给绑起来,跟那些人一起送官吧!”说罢,老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旁边村民听后兴奋极了,挽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曹村里正慌了。 一边躲一边还厉声喝道:“你们敢!你们、你们怎么敢……对我动手!我是里正!我是曹村的里唔……呸呸呸!” 没等喊完呢,就被十来个曹村人一把按倒,啃了一嘴泥。 叫裴家村跟几个邻村看后,俱笑得前仰后合。 有那嘴刁之人,嘲讽的话那是一堆堆地扔过去。 曹村里正这才察觉到,老族长是真的不想保自己了。于是恶恨恨地瞪向老族长,倒打一耙道:“我不是罪魁祸首!他!是他,他才是!” 手被别在背后,但这人还是拼命昂起头,将目光对准了还在悔恨气愤中的老族长。 顿时,再次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事儿不……太特么扯蛋了吧? 只见老族长气得一脸铁青,垂目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子侄。 看得裴庆丰替他难受不已。 早在他年少时就知道这人的事情,那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虽然说一句“咎由自取或自作自受”不为过,但真看到他落得这样下场,还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就在他刚想开口安慰两句。 却见老族长瞪着眼就向后倒去,“老族长!”吓得旁边曹村人赶紧将人扶住。 “老族长,您醒醒呀!” 陆时心里一跳,赶紧使人跟里正说,赶紧将这位老族长弄醒。否则,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大好场面,可就被他这么一晕给整没了。 好在,曹村老族长很快就醒转过来。 主要还是陆时随身携带的醒神香囊有神效,那可是堪比六神花露水般的存在。 老族长醒来后,仰面朝天就一通嚎啕大哭。 “天哪!我悔不该当初做的糊涂事儿啊!竟然相信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还生生伤了我儿子们的心,我的儿啊!呜呜呜……老天爷啊!你有眼的话不劈死我这个老不死的吧!” 他还边哭边狠狠地拍着腿,远远看去跟那泼妇骂街有一拼。 陆时都有点疑惑,这难道是曹村的传统么? 就在这时,却听远处有人喊道:“老族长莫哭!你家大儿子来看你啦。” 这一声如同万能灵药般。 竟让痛哭流涕的老族长立马止了哭声。 一个个俱转头看向曹村。 只见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带着一大帮村民,正急步赶过来。 曹村人? 他们这是要? 闹事? 那高壮汉子却疾步走到老族长跟前,道了声:“儿子来迟了!”弯腰将人扶坐起来。 原来他就是老族长那大儿子。 陆时有些纳闷,传言他不是已经五十有余?怎么现在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个四十来岁的壮硕汉子。 老族长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儿子。 颤巍巍地伸出老树皮般的手摸了上去,嘴里只叨叨着:“是爹错了,爹糊涂啊!”再无多余二话。 曹转只是苦笑一声,只能低声抚慰。 先将老父移到小树林的阴凉处,才转身快步走到曹村里正前,抬起就是一大脚。 口中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也有今天!”跟着打了好几个滚的里正,又跺了几脚后,眼见人口鼻出血才被人劝下。 裴家村这边看见后,也都松了口气。 陆时在一边暗笑,这人手段还真是高明。 里正裴庆丰看在眼里,也是默不作声,但在心里也是赞了那么一句。 又小声提醒陆时道:“这人就是我刚才说过的老族长大儿子,曹转。人品很正,平时也多得他们村人的拥护。可惜呀……”未尽之言就是有个糊涂老爹。 曹转撒完心头恶气。 转身又对着裴庆丰等人,弯腰行了个大礼。 才道:“小子无状,还请诸位大人莫怪!今日都是这恶货作怪,请诸位同小子一起,将这此作恶之人送至县城衙门,有劳了。” 分明已是五十有余老人家,却能低下身自称小子。到此,曹转可谓是姿态已做足。 裴庆丰自然不会再为难他。 便点头道:“可,但还需我招呼过邻村几位大人。” 曹转是何等人,哪肯放过这和解的机会。 第245章 给曹村换个村长 于是又对着裴庆丰等人深鞠一礼,态度也是放的很低,恳求道:“是我爹犯了糊涂,竟让那恶人作祟险些害了裴家村。所以裴家村的损失,我们都会一一补偿。另!” 说罢,回身看向后面的村人。 脸上也是坚毅之色,认真的看了看自家村子众人。 抬手往前一挥,高声吩咐道:“速去!把上游河道打开。从现在起,你们要一直跟着裴家村人通渠放水浇灌,直到浇完所有的地。听到没有?” 最后一声竟是吼出来的。 声音回荡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里和心里,这样的有魄力,这样的坚定和不容拒绝。 让裴家村的人都感受到了真诚。 不过这样的要求,曹家村的人能同意吗?裴家村人看向那些之前叫嚣和不明事理的曹村人。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曹村人竟也高声应了。 这场面...... 别说里正裴庆丰看得动容,就连身侧的几位族长里正也惊心不已。 一个个只道:这位被糊涂爹压制了,否则曹村的势头也不至于默默无闻,甚至今个儿差点就臭了。 还好爹糊涂,儿子可不糊涂。 陆时看的有点眼热,羡慕这位的号召力影响力和感染力。 但也有些开心,没听这位大爷刚才说嘛。 他曹村人会帮忙浇水一直到结束,这可省了老鼻子劳力了。于是暗搓搓地开始盘算着,要如何充分利用这些不要钱的劳动力。 于是随着这人的一声吆喝。 没多久河上头便听到“哗啦啦”地流水声,并且随着水流而来的是,曹村人默默跟过来通渠的通渠、放水的放水。 每人脸上带着戾气,还都算是和气的沉默,毕竟经过了刚才的事,谁也没那么厚的脸皮瞬间就能说说笑笑。 不过手上也没闲着,动作利索,也不叫苦,帮着做事。 裴庆丰满意的略微点了下头,再看向曹村众人的眼神里也没了计较。 陆时看在眼里,脑筋一转。 悄悄附在里正耳边嘀咕道:“伯伯你不觉得这人可用?有号召力不说,做事做人都挺正的。不如换他当曹族族长,再容他挑个里正出来做他的帮手,如何?” 裴庆丰眉心一动,这个时哥儿又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心里也隐隐的有这个念头,不过就是还没成型。 被陆时这么一提醒,可不是嘛,这人也是个好苗子。 不能再由着他爹胡乱折腾了,还不如换这个人来做族长。 两人眉来眼去的一商量,又拉上关系最近的王家村族长。 三人便拉上其他邻村径直的上老族长父子,将来意直接摆在明面上,也不拐弯的照顾老族长的面子了,将话说完之后。 里正裴庆丰最后还暗含威胁道:“老族长啊!要不是你有这么个孝顺儿子,又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就凭你今天的作为,就逃不过一个——” 老族长哪能听不出他这威胁之意。 这时候他巴不得不得罪这几个村子,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自己弄出的这破事也的确是够丢人的。 而且这族长的位置也不算是旁落,给他儿子,这有何不可。 于是连连点头,道:“这事可!都是我老糊涂,要不我这个孝顺儿子早该是族长啦。” 众人皆喜。 随后当众宣布后,曹村人更是无比欣喜。 无一不道:“早该如此!” 又有人叹息道:“如果曹转早几十年当上族长就更好了。” 也不是所有曹村人都高兴,当然也有人如丧考妣。 当然就是被捆成一团团的里正,跟他那些作恶村人。 尤其那跑腿传话的张三,更是悔恨地拼命用头想撞死里正。 口中还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就知道跟你没好下场,前面才折进去李四他们,结果你又把我们给弄进去,你安的是什么心!” 旁边人听到后,立马转告给裴庆丰等人。 待把那张三拘来的时候,这人又跪地痛哭。 求饶道:“各位大人就饶了小子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娃娃,呜呜……要不是里正,哦不!那个恶人拿银子给我娘治病,呜呜呜我这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这词有点熟。 陆时额头全是黑线,低头看着这位戏精张三。 里正裴庆丰等人也是俱沉默不语。 倒是曹村新族长曹转有些尴尬,咳了一声。 才开口道:“这个张三,说得倒是实情。但他老娘并不是八十,而是刚刚六十,身体的确不大好。家里也是有个小子,但已经十岁了。” 好么,我就说这词咋那么像戏词呢,这也太会挪用了吧。 陆时迅速扯回话题。 问道:“先别说那多,你就说说那个李四的事儿吧。”停了下,才有意诱导道:“你举报有功,说不定你家族长跟我家里正帮你求求情,能免了你的罪。就算不能全免,也是大罪化小,处罚一二而已。” 张三一听就像看到了救命草,立马狠狠抱住。 直接坦白交待了,上次里正派李四故意伤了七叔的牛。本杨想借机陷害裴家村里正跟族长坐牢,就算不成最后也能讹诈些银子。 最后又道:“之所以李四打死不揭发他,是因为里正、哦不!那个恶人花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封了他俩的嘴。” 原来如此。 要知道一家富裕农家一辈子能攒个几十两银子,就非常了不起了。何况曹村这种穷地方,有些农家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块整银。白花花的百两白银,都可以雇凶杀人了吧。 裴庆丰当即让人将张三单另关了起来,只待第二天一并送往县衙。 曹转有些汗颜。 却因裴家村最近发生的两件大事,皆跟曹村有关。且又听说裴家村研制出个果木炭,于是主动交好道:“我们村背后山上有片野生果树,不知可用作制炭吗?” 他是想直接做为赔偿。 却被裴庆丰跟陆时误会他是想谋利,于是双双以警惕的目光盯过来。 看得曹转不明所以然之际,又忍不住直冒冷汗。 第246章 打成联手契约 曹转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就不小心得罪这二位了? 只能先拱手道:“恕小子出言无状了,我只是想若是有用,可否作为赔偿的一部分?” 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只见裴庆丰和陆时,双双露出再亲和不过的笑容。 尤其是陆时笑得眉眼俱弯,道:“可,可!多多益善!”那眼睛闪得都让人快看不下去了。 曹转也是心里一舒。 暗自抹了把汗,心道话:这下,两村算是和解了吧? 为感谢几个邻村这次相助,里正裴庆选定村里最宽阔的路上,让各家出桌椅的出桌椅、拿碗筷的拿碗筷。 每家再凑些菜和杂食,至于肉嘛?刚巧有个刘三收了不少肉,裴庆丰便在他手上买了十来斤,最后还是借陆时家的灶台跟火锅底料,熬制了好几锅红油油的火锅。 当然,这些吃食都是记录在案,后头都会在族中公帐上还给各家。 里正裴庆丰坐在最中间的主桌,陪桌的自然是几个邻村族长跟里正。陆时本来在自家厨房躲个懒,没成想却被邻村的“最高领导们”专门邀请过来。 “哈哈,你就是时哥儿啊!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哪!” 没等陆时屁股坐稳呢,东牧村的里正便主动打起了招呼。引得其它村纷纷投来不满的眼神,这货哒嘴杂就这快呢?居然被他抢先了一步。 于是不甘落后地纷纷热情地招呼起来,倒让陆时有些窘然。 还是里正裴庆丰看不过眼,主动把话头接了过来。道:“都是左邻右舍的客气啥?你们都是时哥儿的长辈,这样说话也不怕把他吓到。” 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管你们求的是什么,也不能用长辈的势来压人。 都是千年狐狸听话听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再装不明白。于是几个老狐狸哈哈一笑,便不着痕迹的把话又转了个弯。 佩服佩服。 陆时在一边听着那叫个心悦诚服,别说古人不懂说话艺术。瞅瞅,哪怕是山旮旯里的老农民看似家常的几句话,都特么有好几层意思在里头。 待喷香的火锅端上来,再精的老狐狸都闭嘴了。 随着此起彼伏吞咽的“咕嘟”声,一个个眼睛直盯着冒着热气的红油锅。还是厚着脸皮硬加入的曹转,梗直地问道:“这时什么汤啊?里头啥都没有呢,咋就这么香呐?” 曹村跟裴家村少来往,所以不知。 但其他邻村你来我往的早就听说陆时搞出来的火锅,甚至他们中还有人特意跑去县城品尝过呢。 譬如王家村族长,此时就乐呵呵的炫耀、哦是讲解道。 “曹族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腔调拿把得那叫个顿挫。 得意地扫了左右一圈后,才继续道:“这个呀,听说过传说中的火锅了么?这就是!我悄悄告诉你,这还是我们时哥儿搞出来的好东西哟!” 看他得意的小样子,仿佛陆时是他王家村的人般。 别说将其他邻村看得郁气,就连裴家村里正都看不下去了。 只见裴庆丰清咳一声后,趁机扔出诱饵:“这也没什么,要说当初还是为了推我们村的无烟炭,时哥儿才费尽心思搞出了这个火锅。没想到居然入了平江府知府的眼,又搞出个美食节,这才打出了点名气。” 看到桌上所有人都关注地盯着自己,却又话头一转道:“不过啊!这名声出去了生意也跟着上来了。所以我哇,就愁这炭窑怕是供不上喽!” 咦,有门儿! 只见几个邻村的族长里正眼睛都放光了。 余下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很快就跟裴家村达成联手契约。 有树的供树,果树尤佳!各村都可派出劳力看情况录用,就像陆时所说临时劳力。而他们裴家村则是固定工,当然中间不犯什么错的话。 其实早在这次农忙人手供不上,陆时跟裴庆丰都感觉到了。这不刚好,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件争水事件,不但被化解还让他们争取到几个邻村的助力。 简直是天肋裴家村也。 裴庆丰表示这也是时哥儿所说,但他也很是赞同。 合作气氛大好,但也出了点小插曲。 有裴家村人看到曹村新族长曹转,居然也厚颜无耻地参加席面。 气愤之下,就有几个火爆性子地冲出来,质问道:“你们曹村才害过我们村,你怎么有脸呆在这里吃白食?” 曹转还没啥反应呢,里正裴庆丰先挂不住脸了。 沉脸喝斥道:“你们几个想干什么?留下就是客,人是我请的,咋!你们还想连我一起骂不成?” 哪里敢对里正发脾气呀,脖子一缩就想溜。 但也有胆肥的,硬着头皮顶道:“我们知道里正心善,但您也不能大度成这样啊?先不说今天断我们村水的事儿,前头他们还故意伤了七叔家的牛呢!要知道那可是七叔爷孙俩的养命钱。” 这话说得有理,但问题是那是曹村前里正干的坏事吧。 陆时无语地看着这个二楞子。 却见曹转忽然起身,居然对着这几个找他碴的人拱了拱手。 诚恳道歉道:“是我曹村的错!也是我疏忽了,在此我向诸位赔个礼。还有不管是你们村断水的损失、还是七叔家的牛,回头一并都会赔偿。” 这人认错忒快,竟让几人无话可说。 嚅嗫着不知怎么接话。 陆时起身接话道:“其实说到底并不关曹族长的事儿,毕竟这些事都发生在你接任之前。” 又转身瞅着几个二楞子,道:“老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我们、我们就找谁。曹族长都说过会赔偿,而且前头还许了我们好大一片野果林的木头呢!” 对,就是要把这事儿坐实喽! 毕竟前面只有他们三人之间说,而且当着几个村“最高领导”的面说出来。一是给了曹转极大的面子,二当然是为了多钓些好处啦。 果然,再看曹转一脸喜色,眉头抬得老高。 陆时顺便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就见其它邻村的族长里正们也都若有所思。 呦吼! 有门儿。 当夕阳西沉,晚霞布满天。 热闹的宴席也到了尾声,热情地将几个邻村送走。因为前面那段小插曲,里正裴庆丰又将村民聚到了一起。 将前面的事交待完,一脸肃穆道:“我不管你们有多少小心思,但我们已经跟曹族长达成和解。所以要是让我看到,谁敢私底下找曹村的麻烦,必严惩不贷!” 第247章 裴家村成了领头羊 底下村民虽没人公开反对,但也交头结耳议论个不停。 陆时见状,眼珠一转。 主动站出来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我只觉得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他这话差点让村民炸锅。 哪有这样骂人的?咦咦,似乎也不像是骂人吧? 陆时等了片刻,才继续道:“咱村炭窑缺木头,对吧?” 众人点头,这不说的废话嘛! 陆时没理底下的议论,又道:“现在人家曹村大气!把他们村后面的野果林白送给我们,你们说!这便宜我们要不要占?” 什么? 白送野果林? 果然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底下早有村里人忍不住高喊道:“要!”随即大家都被不要钱的果树林给冲晕头,一个个亮起嗓子拼命吼。 要要要,必须要! 里正裴庆丰看得差点仰倒,自己说了半天,还不如时哥儿用一个利字引诱呢。 陆时再次点出,“而且今天,大家都没看到吗?” 所有人瞪大眼睛纳闷,看到的太多了,时哥儿你说的啥? 陆时笑了笑,指向河边:“今天他们曹村人可是出了大力气了喽!从挖开渠一直通到地里头、到引水过来、到给每个地头浇水,他们可是卖了狠力气呢。” 反倒是裴家村人成了摆设,光看着人家干活了。 对哦。 裴家村人纷纷想起这个碴儿,人群中又是一阵兴奋。七嘴八舌说起了当时曹村人有多老实多卖力,都忽然感觉自家占了个大便宜。 陆时最后点题,“而且!新上任的曹转曹族长不是承诺过我们么,让他们村一直帮我们帮到浇灌完所有的田地哦。” “哇!”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忍不住发出兴奋地庆贺声。 今天遇到状况太多,现在被时哥儿一提醒,似乎好像大概……他们裴家村占了不老少便宜呐。 里正裴庆趁机总结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把好处往外推?不如借跟曹村和解地机会,多多占些便宜呐!” 好吧,他也跟时哥儿样堕落了。 最后大家在一片欢腾声中,终于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陆时已经累得几乎是拖着腿回去。 等到家,热水、饭菜早已准备好,一进门就看到四张笑盈盈的脸。 “二哥回来啦!” 这般欢快的叫声,当然是我们可爱的裴小妹。 饭后,陆时又跟姑姑裴春杏核对今天自家灶上的支出。随即便将帐交到哥儿裴清雨手上,则他跟里正去交接。 一夜无梦。 翌日。 一大早,里正便派孙子跑来叫门。 “我爷说让你快点过来,去接族长回来呢!” 等陆时收拾整齐出门,就看到七叔的牛车早就停在了门口。见到他后,呲牙直乐道:“走!快上车,里正跟曹村族长已经把那些人绑上车了。” 陆时也跟着笑了。 他看得出七叔很高兴,害了他老伙伴的坏人被逮到,而且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好嘞!” 陆时欢乐地应了声,便招呼着裴大妹一起上了牛车。 等到了村口,便看到里正家的牛车跟曹族长带来的牛车上,堆满了人。是的,用堆得。一个个被捆得像竹竿一样笔直,一排排码得极为整齐。 陆时真担心。 路上一个颠簸,这些人会不会憋过气去。 “呸,活该!” 倒是裴大妹走近后,冲着这些人唾了一口。 陆时赶紧将她拉到身后,并小声提醒道:“大妹,注意形象。” 裴大妹这才注意到还有曹族长跟他几个村人呢,不由脸一红别过头不说话了。 到了临城县。 裴庆丰先让陆时他们先去看望老族长,而他跟曹转则将前里正等人送往县衙。按他的话说就是,“虽然我们已经写好罪状,但个中手续诸多还要开堂,不知道要耗几个时辰。” 陆时从善如流。 虽然他有点想看审案现场,但眼下事儿太多,根本就没这闲功夫。 等见到老族长,却没见裴书墨。一问之下得知,竟然是老族长今个一早就将人赶回村了。 “我只是腿折了,这不就等你们今天来接我回去。他手上还有炭窑一堆事儿呢,呆跟前又给我治不好腿,费这功夫干嘛!” 陆时算是服气了。 这哪是嫌他家哥帮不上忙,分明就是怕耽搁到炭窑上的事儿呗。 当族长得知陆时联手其他邻村。 不但抓住罪魁祸首,还将跟周围五个邻村达成联手。 立马乐得长须直晃悠,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好好好,这是大好事儿啊!”他大半辈子都梦想达成的事情,终于被时哥儿给完成了。 陆时却低头道歉道。 “族长爷爷对不起,我事先也没跟您商量,就做了联手的决定。你老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莫名的茶香四溢。 但族长哪见过茶艺,只是嘿嘿直乐。故意瞪了眼陆时,嗔怪道:“这种好事儿哪里还用得着商量,下次再遇到,该出手时就出手!听到没有?”说罢,还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敲。 “知道了,族长爷爷!” 陆时讨好地冲老人家笑笑。 不管怎样,族长爷爷的面子必须先搁住。 裴大妹在旁边眼睛都瞪圆了,她才发现二哥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而族长眼睛放光。 摸着胡子感慨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把裴家村发扬光大。但一直没找到点,还是时哥儿你眼光敏锐!这次可是帮裴家村做了件大好事!这样一来,嘿嘿,反倒是我们裴家村成了领头羊?” “那是!” 陆时趁机拍马p道:“也不看看我们裴家村是在谁的领导下,那必须是领头羊的份儿。” 族长却不受这个。 再瞪他一眼,故作生气状:“你这时哥儿,我是那种爱听好听话的老人家?”但快咧到耳边的嘴角,早已经暴露了他。 裴大妹看得是目瞪口呆,左看看陆时,右偷偷瞅一眼族长。 心道话:你老明明都已经听到心里去啦! 陆时立马收敛表情,一脸严肃道:“您当然不是那种人,村里人都说你可正气!可威严了呢!” 裴大妹彻底无语了。 她发现打跟她二哥进来以后,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于是干脆保持安静,默默的就瞅这一少一老演双簧戏,这配合也真是绝。 族长再也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你呀。”笑罢却又无奈地遥空点了点。 第248章 恶有恶报 接到族长后,陆时他们转头去了县衙。 还没等到跟前,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群人。 凑上去,便听到有人在议论:“这村里正心真黑啊!” 咦咦,什么情况? 陆地立马张开耳朵听了起来,原来县令竟然将那恶里正公开审问。 这时刚好又是农户时节,县城哪家没个七大姨八大姑在乡下,所以一时间竟招了这多回旁观百姓。 而又牵扯到前头那件伤牛案,所以又重新将李四俩闲人提出来。两案并一案审理,随着人证物证摆出来,这才引得外头旁边的百姓气愤不已。 “就这还当里正呢!也不知道他们村是咋想的?” “就是就是,看他老成这样,至少祸害了十几二十年。” 陆时不懂这里审案流程,于是回身问族长。 族长拈着长须道:“这才到开审举证,等所有案犯都签字画押才会收监。而里正他们后面还要去衙门里签字写呈供,没个把时辰出不来。” 这么复杂吗? 陆时脑门滴汗。 又看了看族长的腿,牙一咬道:“那你们先陪族长爷爷在外面等着,我去找人跟里正他们说一声。我们先回去,就不等他们了。” 其他几人想了想,也都点头同意。 没想到运气还真好,陆时好不容易挤到边上。一眼就看到上次去村里的老衙役,于是掂着脚尖挥手招呼道:“嗨,衙役大哥!是我,裴家村的陆时,你还记得我吗?” 老衙役扭头一看,乐了。 跟旁边人说了下,便快步走了过来。笑问道:“原来是时哥儿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言语间也是玩笑之意。 这是拜上次陆时送的肉干所赐,这老衙役表示:味道好极啦! 陆时秒懂。 于是简单地说了请求,待老衙役答应后。又凑到耳边低声道:“老哥若是有空就去广聚轩尝尝火锅,最近我又研制了些新口味的肉干。到时你跟新掌柜说,就是我请你全!” 老衙役一听,牙花子都笑了来了。 安排好之后,陆时又让七叔将牛车赶往广聚轩。是说那里的火锅有他的分红,但现在的新掌柜毕竟是县令家那位侄孙,还是得提前打个招呼。 牛车刚赶到广聚轩的街头,便看到县令家的侄孙戴九穿着一身闪亮华衣,正站在大门外招呼着进出食客。 这还不是最扎眼睛的。 更炫目的却是戴九手中那把洒金纸扇,被他摇得“呼啦啦呼”响。而且随着摇动,上头的金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特么的刺眼。 陆时刚看以,就跟裴大妹一起“扑哧”笑了起来。 看到戴九跟人打招呼的模样,似乎都认识? 这样想着,待陆时跳下牛车,便直接问了。 只见戴九“刷”地一声收起他那洒金纸扇。 得意的摇头晃脑道:“不怕你笑话,我跟你说呀!”絮絮叨叨便说起了他那“光辉”地猎美食历史。“别说这临城县,就连周围十里八乡的美食。但凡有一点名声的,我都去吃过了呢!” 听得陆时心里一动。 曾经压下去的念头,再一次浮了出来。 闲话少说,陆时直接将来意表明。又问了当初那位机灵小伙计,得知他已正式荣升推广使,现在正东奔西跑地帮前头那几家酒楼筹备开张呢! “这小子还真能干,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陆时自卖自夸道。 引得戴九哈哈大笑,只见大巴掌毫不客气地拍了上来。调侃道:“我就说嘛!瞅你第一眼就顺眼极了,果然咱们才是此道中人,。” 这一巴掌差点没把陆时给送走。 还好有裴大妹在身后及时将人扶住,然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这人,就不能轻点吗?我二哥是位哥儿,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呢!” 戴九讪笑着缩回手。 然后迅速岔开话题道:“对了,王掌柜等不及你,前几日就去了平江城。他让我给你传句话,说他在那里盼着小财神爷快点来。” 陆时忍不住抹汗。 这王大掌柜像是发了第二春,不过好在是生意上的第二春。 “我知道了,顺便也跟你说一声。我跟我家相公也约定在四月初、府试前几天就过去,你这里以后都是我家那位哥儿裴清雨接手。” 戴九点点头,表示他认识。 等回到裴家村又是追霞披彩的黄昏时,一进村便听到处处阖家欢乐声。 里正裴庆丰回来已是夜深,所以陆时是第二天才得知,罚的最轻的是张三,因为举报有功,最后只打了三十鞭罚银五两。 而最重的是曹村原里正,被双罪并罚被判鞭一百,罚没全部家产,充军千里不得归。 “只是可怜他家妇孺了。” 陆时却不觉得,前里正干坏事四处搞银子时,家里人不一样享受了么。凭什么做坏事时不吭声只享受,事发以后还能摘出来,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听了他的话,裴庆丰有些恍然。 才发现自己过于心软了,于是在心底暗暗提醒,不可再犯诸如此类的错。 陆时见状也略感心安。 只要里正能硬起来,还怕后面有啥事儿么。 但不妨碍他安慰一二,道:“不过我想以那位老族长的品性,应该会出手相助的吧。” 裴庆丰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便完全将此事放下。 后面几天,陆时都在为去平江城做准备。 这次去主要还是修整新买的宅院,所以只能先带裴大妹过去。而姑姑裴春杏则私下找到他,说是想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想一直留在裴家村。 陆地想了想,只是暂时答应了她。 回头还得看自家亲亲相公的意见,但在他看来这一大家子最后都得进京城。但这话现在说还太早,所以陆时也就没再浪费口舌。 而对于哥儿裴清雨。 陆时直接了当地告诉他,一家人必须整整齐齐。 是的,早在前面全家人从裴家大房迁出时,就顺道将裴清雨也一并落了户。所以现在他也是这家的一份子,家中真正的老二。 “我呢?我呢?” 裴小妹急了,跳着脚问道。 陆时趁机将她搂进怀里,好好rua了几把。 这才柔声解释道:“这次你先留在家里,帮帮姑姑和你清雨哥儿。” “为什么呀?” 裴小妹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感觉自己好像被丢弃。 裴大妹皱着眉头,不满道:“我跟二哥是去做事情,又不是去游玩。你跟去干什么?是让我看着你呢?还是麻烦二哥看着你?” 裴小妹更不高兴了。 气得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小胸脯一鼓一鼓就跟小青蛙似的。 第249章 你夫君我不够辣吗? 裴小妹还嘴道:“谁说我是去玩的?我明明也很能干,好吧!” 说完,不甘心地扭头问陆时。 “对吧?二哥,我是不是很、有、用?”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过来。 陆时心就软了。 刚想伸手摸摸小丫头毛绒绒的脑袋时,却被裴大妹无情地打断。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只不过说话前,还丢给陆时一个眼神。 说实话,陆时表示没看懂。 裴小妹气极了,刚想跳着脚闹。 却听她姐姐裴大妹声音柔和的解释道:“这次真的不行,我听说平江城有好多拍花子。我就怕我跟二哥一个没看住,你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怎么办?” 这个道理够硬! 陆时心里也是一激灵。 马赞同的劝道:“对呀!必须得小心。”然后努力忽悠、哦是劝说小妹:“你看要是被拍花子的抓起,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二哥我了。而我也再没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妹啦!” 裴小妹还是很不服气。 虽然还想理论,但低头看了看她那小身板。最终还是明智的闭上了嘴巴,此刻她从没有过的急切地盼望快点长大。 “好吧,我听你们的。”但眼珠一转,又补了句:“但下次一定要带我去哦!” 陆时跟裴大妹相视一笑。 双双点头道:“好,一定带你!” 这不废话嘛! 等下次的时候,就是全家人都要去平江城啦。 姑姑裴春杏听到这事儿后,也是笑。故意逗裴小妹道:“我们哪用得着小妹帮呀,我跟清雨都这么大人了,能忙得过来。再说,我这跟前还不是有好几个帮手嘛!” 裴小妹这下可真恼了。 气得脚直跺,道:“谁说我帮不了你们!上次……”然后认真的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她帮姑姑做了哪些事情,又帮哥儿清雨做了好些事情呢。 小丫头严肃认真的模样,将家里人全都逗得笑个不停。 这时,裴小妹才发现她被姑姑给捉弄了。 气得一个饿虎扑食 ,直冲进姑姑裴春杏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 又是拱又是蹭,哼哼道:“姑姑坏!我不依,我不依。你得跟我道歉,对!必须道歉。不能因为我小,就这样哄着我玩。” 姑姑裴春杏被她拱到腰间的痒痒肉,笑得直哎哟。赶紧一把反将人抱了起来,大大的亲了下小脸蛋。然后不要钱的赞美,扔了一地,这才让小丫头反怒为乐。 四月初六早时。 青山绿影鸟啼时,正是一日好时光。 话说一大早,裴清晏便早早收拾妥当。单等自家小夫郎来接,看得宿舍其他三人眼热不已。 没办法! 虽然即将府试,但全书院也只有裴清晏拿到了假。 “我就说连山长也看好他嘛!”朱逢春郁闷道。他也很想出去好吧,哪怕只是透口气也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跟大妹多处半日也是极好的。 许长平不屑地看他一眼,道:“你说的这话,全书院的人都知道。”谁知道裴大公子裴俊才现在是夫子们的心中宝,只有他们是一堆草,泪目。 裴清晏没接这话题。 只是认真交待道:“这次事出有因,我先去探探路,顺便把我那宅院修葺一番。待下次,便是我等一同前往平江城待考之时。” 话外音就是,你等现在还不加紧努力学习。 原本他们商量的是此次一起去平江城,但却遭到夫子们集体反对。原话是:“清晏可以外出,刚好了参加一些学谈会,历练一二。但你们就算了吧,书本上都还没读通,是想去玩乐吧。” 好吧,他去就是历练。 我们去就是玩乐,怎么这么双标呢? 嗯嗯这也是学陆时的原话,感觉说的真特么对。 这次朱逢春三人连书院门都没能出去,只能望着裴清晏轻松离开的背影。还是薛正用笔一人一记敲到脑袋上,冷声提醒道:“不用看了,清晏兄留的今天任务还没动呢。” 两人抱着脑袋,想哭。 朱逢春内心呐喊着:为什么连一眼都不让我瞅,大妹啊! 许长平则是木着脸怀疑人生:我为什么跟他们一个宿舍?为什么就这么不小心上了“贼船”了呢了呢? 裴清晏看到自家小夫郎第一眼,就是瘦了。 而陆时见到自家亲亲相公第一眼却是,他怎么还是那么好看! 只是碍于旁边有人,两人只能深深地对望一眼,千言万语尽化在其中。 等上了牛车,七叔的小鞭子扬起来,一行四人便向平江城而去。路上,裴清晏偷偷牵起小夫郎的手后,故意提起陈家小叔陈景已经在平江城做出一番成绩。 陆时也假装很有兴趣的样子。 反问道:“哦?你是说已有十几家颇有规模的酒楼,定下美食街的铺面!” 其实关于此事,早在上次两人就已经讨论过。 但奈何前面有赶车的七叔,旁边还有睁着一双好奇大眼的自家裴大妹。他俩就想说点甜蜜话语,又或者小小的腻味一下,都不能。 陆时忽然想起前头掠过的一个念头。 立马认真提醒道:“我记得你说过,平江府的势力很复杂。所以这次美食节名头这么响,那些其它势力必然借机加进来。你跟陈叔传过去这句话吗?” 裴清晏点点头。 笑道解释道:“不止,我还让人传话给曹知府。相信以他现在的势力,找出那些暗藏势力很容易。” 陆时这才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因为上次美食节的成功,曹知府可是狠狠地打压了平江城那几大“财团”呢。不光是酒楼饮食方面,连同那些人所涉及的方方面面,都像连锁反应般受到了挤压。 “到底姜是老的辣。” 陆时忍不住赞了一句,那曹知府也算是“年轻”有为,嗯嗯以他的官职来算。 裴清晏心里忽然涌出一种不服的酸气。 斜眯着小夫郎,从鼻子里哼哼道:“那你夫君我呢?不、够、辣吗?”最后四个字是压低声音,几乎贴在陆时耳朵边上说的。 “嘶。” 热气喷在耳朵里,让陆时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身上顿时涌出一阵像被电击地的酥麻感,脚也软了,身体收不住地往座位下滑。 “你!” 陆时气极了,赶紧用手扒住自家很不亲的相公。 裴清晏却故作惊慌道:“呀,小心!快坐稳了,别摔着了。”同时,手却极不客气地伸出去,一把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 旁边的裴大妹是一点没看出来猫腻。 也跟着紧张地喊道:“快,大哥快拉住。” 第250章 夫郎越发有财气了 陆时一头栽进自家亲亲相公怀里。 将脸狠狠地埋进去:丢人,没脸了,想去屎一屎。 还有就是:夫君好坏哟! 但为毛心里却痒痒的呢? 旁边的裴大妹不知所以,只顾着拍拍心口。 庆幸道:“还好,大哥手快抓住。要不,二哥就摔着了。” 她不说则罢,这一说更让陆时感觉脸烧着慌。只有前头赶着牛的七叔嘴角带笑,心中感叹:果然是少年多情。 这正是:年少最情重,恨不得两心合一处。 日央时,一行人方赶到平江城。 刚到城门口,天上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因此城门前排起的队伍便慢了许多,有人则不耐烦的抱怨起来。 裴大妹却一脸欣喜。 甚至将扬起脸眯着眼睛。 赞叹道:“这雨来得也太及时了吧!地刚好种完。现在刚好又下了这场雨,简直就像大家说的那个及时雨一样啊!” 夫夫俩手挽着手,相视而笑。 陆时忽然想起前世的一首古诗,“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不由地一乐,就地改诗道:“春来细雨贵如油,浸润万物细无声。” 裴清晏很给面儿。 赞叹道:“不错!果然是春雨贵如油,夫郎越发有才气了,快超过我。” 本是夫夫俩之间的逗趣闲话,不料却被后面一人听到耳朵里。 鄙夷的哼了一声,竟出声讥讽道:“这般粗鄙的野农俚词俗语,也敢拿出来说成诗词?” 说罢,还发出一阵冷笑道:“看这位公子也像是个读书人,怎么如此不懂得体面。竟光天化日之下与你夫郎私缠不说,还容他这般胡言乱语,真真是有辱斯文! 这人,是不是有大病? 陆时猛地回头看他。 却见这人竟长了人五短身材,四肢短脖子也短。且长得瘦小无比,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分明长了个猴子样儿。 裴清晏也眉间微蹙,回头看他。 朗声回道:“你既然说起读书人,也该知道古人有云,莫论他人是与非 ,常思自身错与过。如果连这点都没读通,我劝汝还是速速归家,不如多净面示以自省也。” 换成陆时的原话。 就是:你如果没搞懂古人都说了,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要常常反思自己有没有犯错和过失。那还不如赶紧回家洗洗睡吧,还考p的科举啊! 明显这个五短身材并没有完全听懂。 还以为裴大公子看得起自己,所以反而背着手摇晃着脑袋。 一脸得色道:“我当然知道这句常思已错,但兄台说我背后说人是非。这就不对了,我明明是当着你们夫夫俩的面说的呀。” 说罢,还洋洋得意地冲裴清晏随便地拱了下手。 这就……让人一言难尽了。 陆时长长地叹气,伸手轻扯了下自家亲亲相公。道:“算了吧,跟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讲不通。” 他也是服气了,没想到古代男人也这么长舌。 自家明明好好的在排队,不就是夫夫凑个趣逗个乐子的事儿。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非要插句嘴,就想问句这人到底有多闲啊啊啊! 裴清晏刚才只是气这人居然敢说自家小夫郎,才没忍住怼了回去。 现在自家小夫郎都劝自己了,想想也是!像这种什么都不通之人,跟他说话都拉低了自己身份。 其实陆时原话是:跟有些人吵架讲道理,只会拉低咱的档次! “好。”裴清晏从善如流道。想了想,为了自家小夫郎的心情。又主动挑起话头道:“不如我们一起想想,呆会儿进城以后你想吃点什么吧?” 陆时立马笑眯了眼。 “嗯。” 看自家亲亲相公多体贴啊,生怕自己有一点点不开心。 但那五短却不甘心被夫夫俩联手冷落,再次插嘴道:“哎!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未回答呢?这可不是读书人该有的举动啊!”说得还是理直气壮的架势。 这就…… 陆时怒了。 见过大夏天的苍蝇蚊子了吧,这人就跟寻些玩意似的。整天就在你耳边“嗡嗡嗡”吵个不停,你不理吧!它还时不时跑来过骚扰一下,然后继续“嗡嗡”的烦死你。 “你有完没完!” 陆时可不想惯着这位“读书人”,一声吼之后嘴快得如群箭齐发。 道:“你说你是读书人你就是读书人了?就你这样不知理不知礼不知利的家伙,哪来那么大的脸跑到平江城门口大放厥词?” 一连串的理礼利,别说这位五短的,连同前后看热闹的路人们也听得晕乎其晕。 “你你你——” 五短原先以为这哥儿长得好看还温柔,以为好拿捏。没想到这哥儿只是长得好,性子却这般暴烈,一时间嘴里直打拌,多余一句话都回不上。 陆时斜他一眼。 也冷笑数声后,嘲笑道:“别你你你了,听不懂就说听不懂。我这就教你做人先,我说的理礼利,乃是知理讲理的理,先知道道理学会方能跟人讲道理,可懂否?” 哇,一时间这句话让围观路人全都大开眼界。 却听陆时又道:“第二个礼,是知礼先知道礼仪方能学习各种礼仪,接人待物在外行走时,才能做一个知礼之人。第三个利,说不好听些就是这俗世中的利益的利字!” 原本还满心敬佩之人的路人,瞬间眼神都变了。 这哥儿……居然是这般好利的吗? 陆时完全没把这些人的目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解释道:“古人有云: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看,这可不是我一个哥儿说的。而是我们的老祖宗早就知道,这就是天下的大道理,对吧?” 哇,忽然感觉这哥儿说的好有道理呢! 本来看热闹的路人,竟然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甚至中间还有那好事儿者,高声喝了声,“说的好!”于是乎,甚至将守城小兵都给吸引了。 陆时心中畅快。 于是便做了一回好为人师,继续道:“所以!我这第三个知利是说,我们大家要先知道利字的含义,才能试着学会利。千万别小看这句话哦!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知利”这二字。” 说到这里,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然静默了。 是啊,说和简单只不过两个字。可又有多少人真的知利懂利呢?很多人居然陷入深思当中。 陆时笑了笑。 又道:“跟前面二字一样,知利后我们方能在做人办事儿的时候,以利当头避开人生之大祸。” 说完,陆时便及时地缩到自家亲亲相公背后。 第251章 我们平江城有院房 这时候就需要自家亲亲相公,挺身而身啦! 毕竟自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儿。 裴清晏瞬懂。 立刻挡在前面,向四面作言都拱了拱手。 才朗声道:“多谢诸位,我家夫郎本不想多事儿,奈何这位……”顺道重重地看向缩到队伍后面的五短。 等围观的大多数人都看到那人。 裴清晏又道:“方才是我家夫郎一番随意之语,还望诸位莫要多传。”说罢,这才弯下腰,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等进了城,裴清晏又告诉自家小夫郎。 刚才排队人中有很多学子,大半都是有家人陪同。 陆时想了想。 “不怕!我们在平江城有院房,就算你把你那仨兄弟家人全带来,都住得下!” 裴大妹这才明白。 原来离开前,二哥答应姑姑留下的话,只是敷衍而已。 要知道那二进的院子,别说住进去七八人。就算是住个二三十人,也不会显得拥挤。至少比起裴家村那几间土屋,都不知道有多宽敞。 想到这里。 裴大妹也开始勾画未来谁住哪里,哪里该如何打理。 而裴清晏却是直滴汗。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么,自己想告诉小夫郎的是,回头帮广聚轩分店开业,可以在这上面多做些文章。 却不曾想到他无意的一句话,竟让家里两人都有了不同的打算。 没等他解释呢,后面就又又有人搭话了。 俩夫夫同时滴汗。 问话的却是一对老夫妇,穿得很是体面。 先开腔的却是一身素色打扮的老妇,她道:“我方才听这哥儿说,你们在平江城也有宅院,对吧?” 老妇态度柔和,说话的声音也极其温软。 一看就是位慈祥善良的妇子,陆时如此判断道。 “嗯,是啊!” 所以陆时想都没想回答道。 老妇心下一喜。 赶紧解释道:“我家在城东也买了宅院,只不过那里金贵,所以只一进院。”说罢又看了看裴清晏,才道:“我见你家相公也是读书人,想多问一句,你家可也是买到了城东?若是有缘,便结个方便邻居,可成?”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家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整天只想接手相公在县里的职位。 多一点书都不想读,上次要不是自己一哭二闹三……当然还没来得及用上!好大儿就受不住地低头,答应进了书院读书。 唉。 最近却听他说,一直努力进学还要考上秀才,还要还要…… 什么都不要说了,她全都答应了。 这不,方进城就听到这哥儿说买了好大的宅院。 再看他身边这位公子,这气度这长相没得挑,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好学子。所以必须结识、结交,好等大儿来了以后,跟这位佳公子学习长进。 裴清晏看向这才夫妇,突然眯起眼睛。 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陆时却是,迟疑了。 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不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个极度路痴! 所以自家那二进的宅院到底在平江城的哪个方向呢?这是个大问题,但是他不知道。 好在有裴大妹。 见她二哥一脸迷惑的表情,立刻及时回答道:“这位婶婶,我家没买到城东。而是在城南的东安巷子里头,最顶头的那户就是。” 为何要买到最里顶户,这就有讲究了。 要知道一条巷子十几二十人家基本大小都一样,也只有巷尾多了个侧面。当然对面那家跟其它家一样,但自家如果运气好将对面买下,那可大了不止一倍。 “竟然是东安巷?” 温软老妇有些惊诧。 要知道城南能称上个东字的,那可是又富又贵。其中一些人家,并不比城东贵人逊色半分。 陆时当即就好奇了。 裴大妹更好奇。 “咦,你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说法吗?” 而老妇则想的是,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但看眼前的少女,又看了眼极其顺眼的哥儿。扫了眼那位一直没出声的斯文公子,她还是耐心地做了解答。 若是裴清晏知道她此时想法,定然会告之。 千万莫叫我斯文公子了,因为我家小夫郎说过:斯文莫过于败类。 而且刚才还被那五短道了句有辱斯文四字。现在只要提起或者看到这俩字,裴清晏只觉得不能看、看不得、看不了。 陆时听了老妇人的话,才发现怪不得买到手的是二进院。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种原因。 庆幸! 于是又是一番套近乎,却又到了离别时。 陆时聊得正起劲。 于是嘴一漏,便邀请道:“婶子也没用膳吧?不如一起,我刚才有个好地方想推荐给您呐!” 说完就后悔了。 恨不能自扇嘴巴,就你多话。 不料,老妇却是一脸喜色的应声接了。 并且凝眉眯眼的想到,“我早听说这平江城出了个新奇美味,说是什么传说的锅儿?很是好吃,不如——” 陆时喜出望外。 火锅名气都这么大了吗?都传到外地啦? 所以都等不及地打断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说罢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于是大笑三声,用以遮掩道:“我也早就听说这传说的火锅,而且我跟东家挺熟的。不如,我来请客?” 自家娘子都太过热情。 事到如今,两家的男人只能双双起身对鞠一礼,方才互报了姓名。听到对方姓许,来自狼牙县时,更加证实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而听到裴清晏自报家门后,许老爷也是眉眼俱眯。 两人对视一眼。 忽而全都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陆时却沉静在火锅名声大振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老少爷们之间的较量。 裴大妹也是。 欣喜异常地扒着许老妻,问个不停。 也只有许老妻侧眼看了下自家相公,眉眼递过去。 问他是何意? 许老爷只是温和一笑,反过来伸手拍了拍自家老妻,以示安慰。 心里却暗道:回头等到了那宅院,我再告诉你。就看能不能吓你一跳?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 陆时自然是带人去了曹知府名下的一家酒楼。 也就是当初帮忙的那位大掌柜,姓白名筹。人却长得极其斯文,据其所说年近四十,看着却像个三十开外的书生般。 喜乐宴,位于城中偏北。 当陆时报上名字后,白掌柜疾步出来相迎。 两眼放光,口中道:“原来是你!我道说你何时方到呢?没想到,你一来居然看的是我。” 说着话,便招呼着众伙计殷勤伺候着,拥上了楼。 陆时已经习惯这人的作派。 反倒是裴清晏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紧跟着自家小夫郎。 第252章 巧遇 喜乐宴是平江城数一数二的美食酒楼。 说的不只是它汇聚各种美味,更说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和建筑规格。 有道是:层层叠叠楼重楼,三街六巷七二拐,却问城中何留客?倚楼听雨看尽城。 说的就是这,喜乐宴酒楼。 门前上县龙飞凤舞的三个金描边的大字,两旁却有副对联。 道:有鱼有酒留仙客,日日缠恋喜乐宴。 裴大妹有些受不住白掌柜这番热情。 忍不住拉住陆时,小小声道:“二哥,这人怎么对你这么?”反正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每每看到他都有点让人汗毛直立的感觉。 旁边的裴清晏暗暗赞叹。 果然是他裴家人。 陆时不以为然。 悄悄咬耳朵道:“你想想我在城门口说的话。”又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天下熙熙攘攘……” “皆为利来!” 裴大妹敏锐地接上。 随即她便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吗? 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个利的真实情况。比如像广聚轩的王掌柜。一样是为利而来,但跟王掌柜来往却没有这种古怪感觉。 所以,裴大妹越发佩服陆时。 从而更加留意他的一言一行,甚至眉眼之间的变化。 而陆时却不知。 因为这个变数,却让自家大妹在心性上跨越了一大步。 楼共有三层,一楼大堂。二楼雅座,推门窗可见一楼所景。三楼则是全封闭的独间,每个房间都是独立存在,但外有一圈围栏,可观外街。 陆时一行人则被请到了三层。 一共也就三间房,名为:宜客居、入好间、临江筑。 好词!好名! 顾名思义,宜客居必然位于最里间,安静隔断两边。而临江筑肯定是能看到城南那条大河吧。 至于入好间,大概只投了个好听名字罢了。 白掌柜想将陆时等人请至宜客居,却被裴清晏大手一挥。 直接去了入好间,陆时纳闷道:“只不过一个名字好听,至于吗?” 裴清晏但笑却不语。 心里却道:必须至于! 等喷香的火锅端上,一令鲜蔬、或片或腌的肉类、加上各色杂食涮起来,美滋滋的吃到口中。 鲜!香!辣! 众人只顾得低头品味,哪还顾得上再开口闲聊。 害得白掌柜几次上来都没得到机会,只能讪笑着又多赠了些小吃瓜果。 宴后两边人分开后。 裴清晏才在回去的路上,告诉自家小夫郎。道:“说起来刚才那对老夫妇,可能跟我们有些干系。” “啊?” 陆时还正回味火锅的美味呢,猛地就被这消息惊得楞住。 并且快速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自己认识的只有裴家村人、临城县王大掌柜跟县令爷爷家,哦哦还有香酥斋的东家来着。再就是平江城的曹知府家,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跟哪边人有关系? 裴清晏含笑看着自家小夫郎苦思冥想的样子。 等看够了,这才风清云淡地说出来:“他们可能是许长平的爹娘。” 啊啊啊? 陆时这下完全楞住,呆若木鸡了半晌。 缓过神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深深地吸了气。惊叹道:“这也,太巧了吧?”简直前世中彩票都没有这种机率。 只可惜现在是古代,根本就没有彩票这一说。 “是啊。” 裴清晏也觉得有些惊奇,含笑点了点头。 陆时突然感觉自穿到这片古代,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到爆棚了。 于是满眼睛的希冀道:“夫君,你说我如果攒钱开个钱庄如何?”心一下子就大了,简直就要海阔天空地飘了。 “不如何。” 裴清晏断然拒绝道。 又见自家小夫郎一脸的失望之色。 只得解释道:“你别看外面的钱庄都是挂在私人名下,但实际上……”特意将声音压到两个人仅能听到的程度。这才悄悄告诉陆时,原来不管是所谓的钱庄还是邸铺,实际都是朝廷在控管。 陆时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前世很多网文给误导了。 唉,果然自己没有发大财的命啊! 想想都觉得心酸,看人家穿到古代不是清贵的世家子,就是候府、甚至国公府的孩儿。再看自己穿过来,就是一个从小被打骂压榨的可怜哥儿。而且要不是开局就遇到自家亲亲相公,恐怕…… 陆时满眼星光地抬眼看向裴清晏,心里是满满地感激之情。 好看!还很帅!俊美无双! 有些话说上千遍万遍,其实不过就是见、色、起、意耳。 但却让裴清晏会错了意。 还以为自家小夫郎因不能发大财而失落,于是赶紧安慰道:“其实开钱庄并没甚好,再多钱也进不了自己的腰包。而且不能有一点过失,轻则伤及已身、重则全家都会被牵扯进去。” 所以啊,心爱的小夫郎你赚点小钱即可。 额。 陆时滴汗,感觉自己刚才的感动,都是扮给瞎子看了。顿时深受打击,干脆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 到了东安巷的自家宅院。 陆时头一个跳下牛车,扭头便招呼着七叔也进来好好看看,顺便记下门,下次就方便往来了。 七叔笑呵呵地将牛车赶进前院,顺手栓在侧面的一棵树上。 裴大妹指着旁边开的小门,道:“七叔,从这门进去,里头是专门放牛马的地方。”她还没说里头有专门的马厩,有食槽有水桶。 因为他们还没有入住,所以里面都是空的,也就没有多说。 “好好好。” 七叔闻言,便将牛车牵了进去。 一看之下吃惊不小,没想到这小门里头别有一番天地啊。等跟着陆时他们将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后,七叔更是赞叹不已。 同时也担忧道:“这么大的二进宅院,怕是你们几个收拾不来吧?” 七叔家以前也曾富过,底下好歹也使过十来个丫环仆人。所以看到这二进院后,立马知道单凭裴大秀才家的几个人,完全拾掇不过来。 陆时也有同感。 但他穿到一个山村哥儿身上,哪懂古代这多东西。 于是立马谦虚请教道:“那七叔你看,这么大的宅院再加上我们一家子人,最少需要多少人?哪些人才够用?” 七叔算了算。 这才道:“到少得买六人,门房得放两人换班值守。不过平时没事儿,也可以跑跑腿。厨房得放一人,平时打杂做饭都可。然后就是这院子的洒扫得一人,因为粗使最好挑个力气大的婆子。” 裴大妹暗暗记在心底。 陆时好奇道:“这才四个,还有俩呢?” 七叔笑呵呵地指着数间屋子,反问道:“难道就靠你们俩,想打扫完这间屋子?” 第253章 文会 七叔很是欣慰。 先贫后富并没有让眼前人失去心志,居然还想凭她们自己打扫这二进宅院。 “哦哦,剩下两个是专门打扫房子的呀。” 陆时立马反应过来道。 却见七叔笑着直摇头。 细心解释道:“那倒也不必,这二人除了打扫屋子外。平时可以跟在你跟大妹身边,有点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她们去办。” 就像大家小姐夫人身边都会配上丫环婆子一样。 不过,裴清晏还没考上秀才。所以目前也只指着陆时先用,毕竟他手头上的事儿可不老少呢。 陆时有些心动。 送走七叔后,三人便开始收拾后面的正房跟西厢房。 按裴大妹的说法就是,“回头姑姑跟清雨也要搬来呢,我跟小妹就占个西厢房就很好了。” 当然前院四间房子算是客房,只是要单令给裴清晏腾出间书房即可。 好在上次陆时跟裴大妹来时,已经买好了入住用的物品。再加上这次七叔的牛车又拉得齐全,所以只是打扫干净就能直接住人了。 待日落西山炊烟四起,陆时才想起厨房现在还做不了饭。 于是问道:“不如晚膳我们出去吃?刚好再认认路。”这对于一个极度路痴来说,当然是件极重大的事儿。 裴清晏与大妹相视一笑。 裴大妹笑道:“二哥不用了,我大哥在喜乐晏就已经打过招呼。说好晚膳就由他们送来,我先去前门看看人来了没有。” 说罢,脚下飞快地往前头跑去。 陆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哀叹道:“这房子大了也不好,你看看!连开个门都要跑步去。” 裴清晏笑着弯腰,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把自家小夫郎轻轻放在他腿上。 陆时急得直冒汗,生怕大妹突然转头回来,于是拼命挣扎的想跑下来。 无奈何自家亲亲相公一直很努力地上骑射课,所以完全挣不脱。 于是气极道:“你快放开我,天还亮着呢!要是被大妹——” 忽然就见自家亲亲相公俯身下来,嘴上便是一阵柔软温润。嘴就这样被人堵上,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但随着时间加长,也逐渐变弱到后面变成急促的呼吸声。 等裴大妹带着喜乐晏的伙计过来时。 两人却已经恢复成一本正经的端坐模样,其实前面差点就收不住火势。 晚膳后。 裴清晏表面很正经,但实际却迫不及待地打发裴大妹去休息。 有道是:夜深人静月色新,虫鸣声声春意暖。风袭浪簇满天星,纱窗留影到天明。 此时的陆时,已经是衣衫半退。 朦胧的月光下,玉色肌肤泛出诱人的颜色。满头的青丝散开,垂在身前身后,一并有节奏的摇曳着。 “唔……“ 裴清晏却一脸悠然的平躺着,一双星眸紧紧盯在自家小夫郎脸上、身上,还有……一些不可说之处。 陆时有些无法忍耐,越发觉得腰身酥软成一摊水。几次都想要告饶,却被底下人看出来,勾起身体便将他的嘴给狠狠堵上。还真是……要了他这条老命了哈!这还是第一次换成这种方式,想想还是以前那种一劳永逸到底的省老鼻子力气了。 “我哈……不行、唔了。” 雨疏风骤之后,陆时终于找了个空隙发出自己的心声。 简直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好么。 眼前更是晕乎乎一片,脑袋也迷成了浆糊。陆时觉得他好像已经看到满天星辰,身子飘飘飞起,又重重坠落……真真是飞云直上九重天,一夜春满平江城。 翌日。 裴清晏神清气爽地起身,积极地打来了热水,贴身服侍自家小夫郎。 而陆时则粉面红腮,眼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媚色。 看得裴清晏大早上又是一阵火气,擦拭的动作又慢了好几拍。 “你做什么呀!” 陆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把,提醒道:“你今天可是有个文会要参加,别再耽误时间啦!” 而他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办。 譬如: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买几个仆人回来,才一天他就已经感觉到各种的不方便。还真是宅院大了就是麻烦,光每天倒置都很花费时间啊。第二件就是买些礼物去拜托许长平的爹娘。他做为晚辈,总不能等俩老人家先来看自己吧。 至于其它像收拾整理啥的,不是早就交给大妹了嘛。 陆时把算盘打得那是“啪啪”直响,裴大妹听后居然很是认同。 完全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道:“嗯,都听二哥的。” 但又想了想,又自个规划道:“我先跟二哥看买哪些人吧?刚好也长个见识,然后我再去采买些东西。” 两人锁好门,这才挽着手出了巷子。 在此说提一句平江座的构局,这里早就有三街六巷七十二拐之说。 延续的是更早古的棋盘式布局建城。中间以十字街口为中心,四条大街直通向四面城门。中筑有钟楼鼓楼,所谓晨钟暮鼓因此而来。 而陆时他们所在的平安巷,位于城南南大街附近。 前面早就跟喜乐晏派来的伙计打听过,南大街上就有一家极有名的大牙行。于是两人出了巷子,便直奔南大街这家牙行而来。 话说裴清晏这边。 一早便拿了拜贴去了城东边上的桃花坞。 今天这里正举办一场极其盛大的文谈会,这机会是白鹭书院的山长大人,替他寻来的。 为此还特地在临别前,那是叮嘱又叮嘱。 “清晏啊,别看这文谈表面好像是为府试而备。实则里头来的不仅仅是些童生们,还有很多名人文士到场,所以你千万要认真结交一番啊!” 山长大人并不担心自家学子的才学,只恐这人不够用心。但又不能透露这张拜贴的来源,所以只能再三交待,以期能引起自家学子注意。 都已经这般明显,裴清晏哪能猜不到。 也不多言,只是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这才让白鹭学院的山长大人放下心来,两人再次相视一笑,很多事情俱在这不言中。 桃花坞极大,刚好建在城东外河边上。 可以说是有水有岸有小山……坡,远远望去坡上岸边桃花盛开,在满城绿色的对映下,让这艳美的桃粉色越发得妖娆绚丽。 如果陆时在,定能引用前世古人的一道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而裴清晏此时,脑海里只想起自家娇娇的小夫郎……昨晚上的娇态。 第254章 夫夫很忙 不由吟道:“漫山桃花娇欲粉,化作人间春来使。笑问客从何处去,桃花坞城有人家。” 这文谈会准备很是整齐,自然每位来客均有仆人相引。 所以在听到裴清晏忍不住吟诗作赋后,也听得极其认真。随后便赶紧叫人记下,好让主人家也能看到如此好诗词。 但却有人看不过眼。 没等裴清晏坐定,便有位一身嫩黄的公子哥冲他行是一揖。 才开口道:“敢问仁兄是哪里人氏?又在何处入学?如今可考中何身?见笑了,我还是先说下自已吧。”说完又特意停了一停。 稍带显摆道:“我乃这平江城里赵氏嫡系,今个儿就要参加府试。” 旁边他的人趁机叫道:“我说赵家小郎,你就别谦虚了。分明这次不用考,你就已经是童生了。跟这人说这多做甚,没得辱没了自己。” 裴清晏蹙眉,并不想跟人叫板。 他还犹记着自家山长大人的再三叮嘱,而且心知这拜贴怕是那位所赠。这就越发显得珍惜,所以没事儿跟这些闲人论什么长短呢。 但赵氏嫡公子明显不打算放过。 见对方居然敢不理自己,越发信了那人之前的说法。于是摆出一副轻蔑的样子,挑衅道:“怎么,连自己的出处都不敢说出来,是怕丢脸吗?” 裴清晏不耐烦极了。 转身正要反击一二,却听旁边忽有人招呼他。道:“是白鹭书院的裴童生吗?太好了,我久等你多时了。” 众人扭头一看,大惊。 只见这人一身葛布麻衣,看服饰竟有几分道家的模样。头上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扯下的树枝,却将头发束得极其整齐,竟无一丝碎发掉出来。 裴清晏有些迟疑,他并不认识此人。 这人却呵呵笑着,大方地就在他身旁落了座。并随意的一拱手,自我介绍道:“我也是白鹭书院出身,你该叫我一声师兄才对。” 这般说倒算得上是“熟”人了。 裴清晏当即安心,也是随意的作了个揖。道:“裴清晏初见师兄,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那人咧嘴一笑道。 几句话聊过后,裴清晏方知这人大名。 竟是白鹭书院前面的风云人物,名士杨朝峻。虽然身上只有个举人身份,并无心做官。但结交之广泛,口才之突出,说他是白身知府也不为过。就看在府的文人学子安静如鸡无人敢出头的模样,都能看出几分。 尤其是开始那位自称赵氏嫡系的赵公子。 现正气急败坏地质问一个瘦小如猴的人,“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是吗?怎么会是白鹭书院的学子?而且还是正经的童生?” 那瘦小如猴却是进城时的五短。 五短此时也气恨得不行,牙咬得“咯吱”作响。但眼前毕竟是平江城世家之一赵家直属嫡系的幼子,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恨恼。 笑得是一脸褶子,努力解释道:“我也是真的不知,赵公子千万莫怪。待我回头将你上次看中的青涧墨砚给你拿来,你看可好?” 事到如此,只有花钱消灾了。 果然,就见赵氏公子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最终还是抵不过这千金的物件,只能恨恨道了句,“行吧,以后有事莫再寻我。” 五短见状,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要知道平江城说是八大家,实际现在也有其中四家还是真正的大家世族。赵钱孙李四家,却是以赵家为首,是五短万万惹不起的存在。 但也因此,却让五短记恨上了裴清晏。 “啐,也就走了狗屎运而已。” 五短狠狠地冲着裴清晏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却也没敢再出头。 而裴清晏此时正由名士师兄杨朝峻陪着,结识了不少学子和名人名士。自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名其妙的就被某人给恨上了。 却说陆时这头。 他跟裴大妹一路问人,方才来到南大街这家大牙行。 只见门头不大,只挂着个黑底铜色字的招牌:人市。门边上坐了个小厮,见到两人立马起身迎接。 看得陆时直咂舌。 够直接!清楚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 那小厮吉祥话说了一通后,中间却一直打听他二人的所求所需。陆时没接他的话,只是简单问了下男女老少的标价,以后的买了以后的保障问题。 小厮有些惊讶,不敢胡乱隐瞒,一一作了应答。 先是男女有别,男人比女人贵些。 像三四十的婆子也就三五两,但男人最低都要五两以上。年轻的更贵,未婚女孩最低都得二十两,男子同价。只有哥儿便宜点,十五两起价。已婚或生子的另价别论。 不过这都是普通货色,而有才艺在身或漂亮的不在其中。 陆时想了想,干脆直接问大妹。 “你也听七叔说了,你觉得咱家挑人该挑什么样儿的才好?” 没等裴大妹想清楚呢,已经被小厮领到了前院厅堂。随即便有人出来招呼,手中还捧着本厚重的册子。 陆时翻看了几页,发现上头居然很多被抄家的罪官家属。 一时有些心惊,将册子给了大妹后。这才打听道:“你这里面怎么这多罪官家人?怎么相比之下,良家子的价格略高啊?” 来的牙人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听后不由地呲牙一笑。 而后解释道:“这位哥儿可别小看这些罪官家人,她们一个个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只不过因为身带罪,所以被很多大家世族排除在外,所以这才低价出。” 陆时可不信。 这一个个人上人的出身,再大的本事也不能马上学会干粗活照顾人吧? 裴大妹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却道:“咱家门房跟粗使就算了,但厨房跟后面的丫头,可能从中间挑出来。” 在她看来,这些罪官家人再五指不沾春阳水,但起码懂得多才艺也多啊! 至于打扫屋子,只要人心正可以一点点学嘛。而且厨房时能找个厨艺出色的,说不定还能帮二哥做出更多美味的菜肴呢! “有道理。” 陆时听后点点头,也是他被前世固有的看法给影响了。 但还有一条就是,扭头便问那牙人。 道:“若是不合适,你这里可管退或换?” 牙人早就从陆时二人对话中听出所需人数,心里正在惊喜。 哪里还敢不答应,更是马上将准备好的死契拿了出来。 指着上面的各种约束,一一作了解说。其中就有几条专门标明,不合适不但可换也可退回。 “那行吧。” 陆时放心后,立马点了几个前面看好的人。 第255章 牙行再遇 陆时又将册子郑重地交到裴大妹手上。 道:“我只是过个眼,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上拍板哦!” 裴大妹立马感觉到,压力山大! 嗯,这也是从她二哥陆时那里学会的。 于是裴大妹睁大眼睛,将手中厚厚的册子仔细地翻看。 还时不时问那牙人几个问题,看似问的都是不大显眼的小事儿。却让牙人老手有些惊讶,也不再是最初没放在眼里的模样。 旁边的陆时,则是一派逍遥,只是侧耳听着并不多言。 正是惬意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声迟疑声。 “嗳,这不是昨个儿的陆时哥儿吗?” 这温柔的女声咋听着耳熟,陆时随即抬头看去。 竟然看到昨晚遇到的许家爹娘,就站在门外不远处。许母也是一副眯眼打量的模样,许父则紧守在她身后,表情略淡。 “哎呀,是您呀!” 陆时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昨晚自家亲亲相公提醒过,他们可能是许长平的爹娘呐! 许母脸上多少有些羞赧。 昨晚回去后,无良相公方才告诉她。被她扒上的公子哥儿就是,好大儿的同窗好友跟他家夫郎。 哎呀呀,竟在好大儿跟前丢了人。 许母羞得当场捂住脸,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去。 也就许爹心情舒畅,非但没有阻止自家老妻的小动作,反而在旁边细细地观赏起来。 直到许母羞愧完,抬头一看无良相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抬起两只手就挠将上去。 当然只是装模作样而已,这也是他俩夫妻几十年来的乐趣之一。 而许父却将裴甭晏记在心里,最初的第一眼,就让他感觉到此子极稳,心思不在自己之下。 给许家父母见过礼,陆时便直接表明了身份。 “许伯母安!我叫陆时。我家相公名裴清晏,与您儿子许长平乃白鹭书院的同舍好友。” 他这直白的态度,却让许家父母另眼相看。 而许母更是轻松了许多。 于是上前便挽住陆时的小手,态度亲密道:“哎,昨个儿都是伯母眼拙了。竟没认出你们夫夫俩,陆哥儿可千万莫怪伯母啊。” 陆时笑了笑,也顺杆子上爬, 语气很是亲昵道:“哪能呢!我跟伯母这也算是千里缘份一线牵哪。” 这小嘴,真会说话。 许母越看陆时越喜欢,竟隐隐在心中生了个妄念。若是好大儿能遇到这么乖巧嘴甜的伴侣,哪怕是个哥儿也让人高兴哪。 再一看,厅堂里的裴大妹也已经走到门边上。 于是笑着招呼道:“这位就是裴家大妹吧?你们可也是来看人手的?也真是巧了,今个儿我也是为那一进院想找几上能用之人呢。” 说着便挽着了陆时,径直进了厅堂内。 竟然将许父丢在门外,连头都不曾回一下,更别提说一声的话了。 许父摇头苦笑。 只能自己先发声,表示身上还有要务上交。顺便将老妻交到眼前两位晚辈手中,这才转身离开。 陆时有些慌。 望着许父离开的身影,觉得有些失礼。 试探地问许母,“就这样让伯父走开,有些不好吧?”可惜自家亲亲相公正在参加那个会谈,要不这时候他就可以顶上了。 许母完全没放在心上,将手一挥。 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道:“别理他。”说罢,才看到两个晚辈惊讶的神情。 赶紧换回当初温和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他呀,说的是实话。你伯父他身上的确有公务,是我有些事要办,所以这次才跟来的。” 好吧。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相,但我们都信了。 陆时和裴大妹相视一眼,同时换上小辈该有的笑模样。 三人很快就手上的人册,聊到了一起。 许母这次是为一进院买几个打扫的粗使,跟跑腿小厮。所以很快就挑了一批,她见陆时二人还在为人选犯愁。于是便主动帮忙,一边从中挑着一边仔细解释缘由。 又赞道:“大妹说的对极,那些虽是罪官家人,却也见识广博。” 裴大妹听后,小脸都激动红了。 被许长平的娘夸了呢,她也知道许长平家中情况。更知道许父是一位极能干的县里正,这可跟她们裴家村里正不是一个级别啊。 “可是,这中间也有些讲究。” 却听许母话音一转,裴大妹顿时冷静下来。立马竖起耳朵,恨不能将她说话的刻在心里面。 陆时及时接话道:“那还请伯母好好教教我们吧。” 许母笑着伸手,摸了摸陆时的脑袋。 陆时脑门黑线,这就是现世报。 谁让他的贱最爱摸小妹的头来着呢,现在被一个长辈摸了自己的狗头。也、也只能忍着了,陆时忽然感觉自己全身毛茸茸的,像极了前世的宠物猫狗。 许母将挑人的秘诀说给两人听,并掰碎揉开了的细说一番。 陆时跟裴大妹顿觉茅塞顿开。 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裴大妹表示这也是她二哥的原话。 很快也选好一批,虽最后只会挑出六人。加上许母要的三人,不过一人九人而已。但头一批就叫出来各色人手三十多号人。 许母挑的两个粗是是对夫妻身体健壮,一看就是出过苦力气的。 而小厮却是眉清目秀,重点是识点笔墨,还能写俩简单的字。 而陆时这边,他只挑出厨房的婆子。跟两个打扫房间并听他们差使的俩漂亮丫环,准确的说是一个哥儿跟一个女孩。 裴大妹有些不赞同。 凝着眉头悄声问道:“二哥,你挑那么漂亮的人干嘛呀?我们现在要挑顶用的人,而且太漂亮也容易……”惹出事儿。 要知道她大哥可俊着呢,难道她二哥就不怕有人勾引他吗? 陆时没想那么多,只图个赏心悦目。 在他看来两人感情中间,如果能插进来他人,只能说明这情不真。现在防备难道以后的日子也天天防?哪有千日防贼的,那以后这日子还咋过?人还要不要好好过活了? 裴大妹听后也陷入沉思。 而许母更是赞赏不已,这哥儿心明通透。 随后裴大妹学着许母也挑了对夫妻,不过年龄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被她指到门房却被许母小声劝住。 悄悄道:“大妹你挑的这两人不错,但都放在门房不合适。你想他们也是少年夫妻走到现在,放在一起值守,一个白一个黑这不是生生拆开人家夫妻嘛。” 裴大妹这才想到这个茬。 赶紧小声求教道:“那伯母看,应该怎么安排的好?” 第256章 花开两头 许母指出,两夫妻都是有把力气之人。 但门房放娘子不合适,还不如将妻子放到粗使的洒扫。让他两夫妻轮班时,尽量调到一起。 裴大妹心悦诚服。 依言又挑了个粗使婆子,跟一个年轻力壮的门房。 两边人算是找齐了,其中就有罪官家人。陆时挑的那个哥儿和厨房好手的娘子就是。 而许母挑的小厮也同是。 挑好人后,陆时本想先送许母回她城东的宅子。 却被拒绝,只见她笑着指了指南大街,反问道:“这不是离你家更近些?怎么反倒送我这个远处的人呢。” 陆时想想也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心想先让许母认个门,然后再送她回城东也不迟。 于是一人便带着挑中的九人,浩浩荡荡地往东安巷走去。这一路上,不知道引得多少人扭头看过来。只道是,不知哪家权贵的家人搬来了。 许母见状,本想提点二人跟前有车马租赁。 但看了看身边两个柔软的人儿,又按捺回去。来日方长,以后可不只这点小事要提醒呢。 刚入东安巷。 许母指着巷口石碑,说起了其中典故。 说的是前前前朝的事儿,一个女史受宠封为妃却被宠妃迫害致死。其子登基后,封其母孝安圣母皇太后。此处便是她曾经落脚之地,取其名中一个东字。 许母又指着那块石碑。 感叹道:“那里本来还有个圣母池,据说雕琢地极其精美。可惜毁得太早,我们这辈人也只听过名字。” 陆时看了看那块青黑色石碑。 果然够老,上头被摸得四面光滑,连刻的字都被摸得刚刚能认出来。 三人说话间,巷子里便有人推门瞧个热闹。 陆见看到,并不想多事儿。 于是笑着挽起许母的胳膊,邀请她去家中看看认个地方。 许母看得分明,笑着拍了拍他,眼神都没给开门那家一个。 三人便领着九个新仆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最里头走去。 许母又小声教两人。“这出门在外,虽说左邻右舍得打点一二。但木分松柏杨柳人有三六九等,你们才搬来,各需头回给这巷子每户送点小礼,即可。知礼人家自然会懂得回礼,而那些闲着没事跑上门的,你们不必开门迎。” 陆时跟裴大妹双双点头。 果然县里正夫人懂的多,二人后面越发谦虚,问得也更是详细。 许母也很是受用。 心情愉悦之下,径直安排六个新仆开始干活。 陆时和裴大妹完全没有鸠占鹊巢的想法,反而开心得不行。有人热心地指点帮忙,这天大好事儿怎么能放过呢。 于是赶紧小意侍候着。 需要啥干活工具,也是第一时间就找到。这让许母越发欣喜,见所有物件一应俱全。 干脆将她买下的三个新仆,也派上用场。 一时间就见这空旷的二进宅院,立马变得热闹起来。 陆时也没闲着。 转身就沏了壶好茶端上,好听话那是不要钱的往外扔。 裴大妹也在旁边,跟着逗趣。逗得许母笑个不停,看看他再看看大妹。 真真是越看越爱,心中那个隐约的想法越发的清晰起来。 话说裴清晏。 借着“师兄”杨朝峻的势,结识了不少同期学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前头找茬的赵家公子也凑了上来。不过此人是专门来道歉,在同书院“师兄”的暗示下。 裴清晏自然跟对方握手言和。 赵家公子不由心喜。 赞道:“裴兄果然心胸宽广,前个儿是我听了小人言,被一叶障目了。” 裴清晏听了心里一动。 态度忽地友好许多,不着痕迹地套起话来。 杨朝峻看得也是心中暗笑,更觉得自家山乡有些多虑了。 心道话:就凭此子心智城府,哪里需要他出手解围。再一回想,也就是自己跳出来早了些,不过也好,正好得了对方一个人情。 赵家公子只是冲动,并不是愚钝。 于是很快就被裴清晏套得一清二楚,原来竟是城门遇到的五短搞得鬼。 裴清晏觉得奇怪。 道:“我观那人心胸并无点墨,怎么也是个童生?” 这话问得可谓是直白之极。 当然是因为初初了解了赵家公子的脾性后,裴清晏才做出如此举动。 果然,那赵家公子完全没有迟疑。嘴角微撇,声音转低道:“你以为我为何跟他相识呢?不过是因为他背后……也有人罢了。”而且钱特别多。 但这一点,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杨朝峻见两人开始私语,便主动找了个由头离开。好给这二人相识相交的机会,要知道平江城赵家也是努力争取的势力之一啊。 “师兄忙去,我这里有赵兄相陪。” 两人对视间,裴清晏当即立断将眼前这人拉入局。 赵家公子只是略微顿了下,随即便展颜一笑。白鹭书院出身,跟前还有个前师兄、名士杨朝峻给他抬轿子。 结识一二,他赵家并不亏,宁结识勿交恶嘛! 再次聊起时,两人的态度完全火热起来。赵家公子更是先递上了投名状,道:“兄台说的那五短因为家中财富,买通了不知多少条路子。但扰我所知,他进童生却是因豫北的那位。” 裴清晏心猛地抽紧。 豫北现任知府不正是陈家主事之人,陈耀宗之父陈雄。没想到在平江城又出现,其势力之深令人心惊。 但脸上却没带出分毫。 故作不屑道:“只是个童生罢了,我就不信后头的科举他也能过?” 试探之意一目了然,赵家公子也是笑叹道:“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许人家过了秀才还能中举人呢?”说话间,眼神却一直瞟向裴清晏。 见对方低头沉思,心中也是一笑。 前头好友撒气的话倒也没说错,自己本来不必参加此次府试。也是认识五短后察觉不对,负气之下才非要自己考过。 而裴清晏却想得更多。 偌大一个平江府,竟然被渗透到如此地步。就是不知道那曹知府,知道多少? 于是,便跟赵家公子另约了个日子。 转身去寻自家“师兄”,将心中所忧一一告之。 杨朝峻听罢,也是一脸沉色。 他想的却比裴清晏更多些,表面看却是用钱买通。 但实际上呢,很可能是埋了个陷井也说不定。虽然过童生都是县下所为,而三年前并没自家知府的事儿。但未觉察就是大罪,何况如果让这人过了秀才…… 只怕是要糟糕。 裴清晏听他这番一说,思路也被打开。 于是建议道:“不如让我做这番头,诱他出手,可好?” 第257章 倦客把家还 既然五短都已经盯上自己。 所以他再加把劲,应该更容易钓出背后那条线。 却不曾想遭到“师兄”的强烈反对,“不可。”杨朝峻断然否决道。 裴清晏却是一楞。 他自问这是再好不过的借机,实在想不通对方拒绝的缘由。 却听杨朝峻傲然道:“不过这区区小事儿耳!若让我小师弟当诱饵,岂不显得我太无能?” 虽然、但是。 裴清晏还是接了这个情。 杨朝峻却暗自庆幸,还好自家小师弟没追问。否则让他如何说起,来自上头的明确指示呢。 原来曹知府也罢,这杨师兄也罢,俱是那三皇子的人。 而裴清晏初识不知,但也能过对方言行察觉到。更何况,其中还有书院中跟三皇子的一番“较量”之说。 所以回头再看,竟是拨云开雾后的清明。 午膳后,却是点名上台辨论题目。 论得却是当下的时事,君父臣子何所谓?大白话就是,皇帝跟朝臣与父亲与儿子的位置! 这就,超纲了。 裴清晏脑子里回响的全是,自家夫郎曾经的话。这是可以说的么?这是能说的么?这是……说不好,就被人家抄斩的话题吧? 最后半句也是小夫郎常话所说。 但是! 在场的勇士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个个纷说其话,甚至有人直指朝纲。就有人说:皇帝盛皇子弱、外敌肆虐,正应该安内、必先清外敌。 裴清晏只听不说。 心中哀叹,所谓书生义气。 忽然就懂了,前面来自于“师兄”的关注。 就像自家小夫郎所说的一样,熙熙攘攘都为利。师兄也只不过想,开拓一个清平盛世而已。 “你懂了?” 耳边却是自家师兄的声音。 裴清晕侧目看过去,道了句:“是你?”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 晚归。 醉酒迎风归,倦客把家回。 话说陆时白日里忙前忙后,听许母一席良言。又将人送回城东,顺便认了个门。等再回自家宅院,已是戌时。 没想到,自家亲亲相公居然到还没回来? 陆时气极。 一大早参加个文会,至于吗? 做为一个哥儿完全不会明白,更何况陆时还是现代穿过来的呢。 所以当裴清晏只是前后脚,归家后。 就看到灯下。 自家小夫郎已经冷森森的表情。“你还知道回来啊?”陆时咧开嘴。笑得那叫虚伪,差点就把嘴角扯到后耳根子上。 裴清晏瞬间清醒。 又是一夜抚慰,方才让自家小夫郞相信,他是真的被事情缠上。 第二日,当陆时被小丫头叫醒时。 脑袋里还是晕三昏四,眼前一片朦胧。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啊,为毛出现在我家。 只见小丫头露齿一笑。 道:“大夫人,我是新来的绿芽,来侍候夫人起身呢。” 陆时眨巴眨巴眼睛,慢慢缓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家这套宅院,昨个儿才买进来六个仆人呢。 但是这叫绿芽的,似乎应该分给大妹吧? 刚起身就见自家亲亲相公,一如既往地端着热水进来。没等他发话,就笑道:“夫郎辛苦了,今个儿我帮你洗漱吧。” 然后在绿芽震惊的目光中,替陆时净面漱口挽发。 “不是还有个哥儿吗?” 陆时在挑房内丫环时,就已经打算好了。 给自己配个哥儿丫环,方便问一些关于哥儿的私密话题啦! 绿芽听后有些心慌,赶紧凑上来搭把手。生怕再不做点什么,回头就被退回人牙行去。 裴清晏却觉得二人世界被打扰。 冷下脸来,只吐了两字:“出去!”声音不大,却能让人瞬间冻得发抖。 却听“扑通”一声。 绿芽竟被吓得直接跪倒,全身趴在地面上直颤。 额。 陆时无奈地看了自家亲亲相公一眼,眼神满是幽怨。意思再明白不过:夫君哪,难道你不知你板着个脸有多吓人吗? 裴清晏也是脑门挂汗。相当的无可奈何。 并以眼神回复自家小夫郎:夫君我哪里吓人了,明明是这小丫环没被教好吧。 自家亲亲相公不发话。 陆时只能自己出头,心中长叹一声。努力换成最柔和的声音,道了句:“起来吧,你先出去。”前世做为现代人,还真无法适应见人就跪的这种礼仪。 绿芽这才哆嗦着爬了起来,低着头倒退出去。 陆时想了想,又提了句:“以后我跟相公在屋里的时候,没有叫你就别进来哈。” “是,夫人。” 绿芽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她没被新主家打发。 房间里只剩他们夫夫二人,陆时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抬头又瞪了一眼自家亲亲相公,纳闷道:“你说,明明买了人是服侍我们来着。可是我为啥却感觉……”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形容。 “不舒服?感觉被打扰?” 裴清晏瞬间明白自家小夫郎的感受。 “嗯嗯。” 陆时跟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着头,“对对,就是这种。” 裴清晏在心底暗叹一声。 初富乍贵后,大多数人都会被冲昏头脑。别说使两个丫环婆子了,出个门都恨不得多带些仆人以显示富贵。 也就自家小夫郎,前面明明都赚了几千两银子,也不曾大手大脚过。现在只是买了几个仆人,却因为跟前多了个丫环服侍,心里就不好受了。 真真是……心太善了。 裴清晏低头看着自家小夫郎可爱的神情,便忍不住伏下身。 惊得陆时差点跳起来。 “哎哎哎!大白天你干——” 裴清晏赶紧堵住小夫郎的嘴,并将人紧紧按进自己的怀里。 心中暗道:你也知道是大白天,外面还有个小丫环,还记得不?叫这么大声,就不怕把人都招来么? 但嘴上太忙,哪来得及说话。 所以,只能自己在心底叨叨则个。 终于让自家小夫郎,清醒地意识到家中多了好几个人。 裴清晏这才放过他,又解释了前面的问题。“大妹发现那哥儿力气很大,这几日她要采买很多物件,所以就把人要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陆时点点头,却忽然想起这哥儿的身份。 于是赶紧问道:“他是罪官家人,刚才来就跟着大妹往外跑,真的没事儿吗?” 挑的六人中有俩个这种身份,一个是这哥儿,另一个就是那厨艺极好的娘子。本来他打算好,先让这二人在宅院呆上几个月,一是瞅瞅品性,二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无妨。” 裴清晏见自家小夫郎眉头还皱着。 于是又解释道:“他父亲是前司狱,身上并无大罪,只是被牵连了。” 第258章 新酒楼 裴清晏又道。 “他家十六岁以上男丁皆已发配西疆。 只因他是个哥儿。前年犯事时也才十四岁,所以侥幸没入教坊间。” 陆时听是是心惊胆战。 从没有哪刻让他如此沉重地感觉到,这个古代意味着什么。 裴清晏发现自家小夫郎吓得小脸惨白,有些后悔竟将实情说了出来。不由内疚道:“抱歉!我这不该告诉你这种事儿。夫郎莫放在心上,以后夫君不会再跟你说这些话。” 陆时一听急了。 扭头瞪着这人,道:“你敢!还是说,这种事儿不能外传?有什么禁忌不成?” 事实虽然残酷,但却是自己必须知道的。 前身只留给自己儿时被陆父捡回家以后的记忆,其它都是一片模糊。更别说对其它方面,民情风俗律法更是全部空白。 所以现在只能靠陆时自己,拼命补充学习喽。 裴清晏见小夫郎瞬间充满活力的样子,也是很高兴。眉眼都笑得眯起,连连应声道:“好好好,都告诉你,我的小夫郎!” 至于以后事情有何禁忌,当然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用过早膳后,裴清晏再次跟自家小夫郎告别。 昨个文会上结识的几位新友,已经约好今明两天去拜访。不过除了两家是平江城本地人外,其它三人俱在乐无涯客栈。 而今天先拜访的就是这家客栈。 陆时听后有些好奇,“乐无涯?喜乐宴,怎么都带一个乐字呀?”这些名字起得也喜庆,听起来就让人心情好。 裴清晏笑着解释道。 “果然还是我的夫郎聪慧,这也是那位的产业。” 说话间,抬手往知府衙门指了指。 陆时恍然大悟,越发好奇道:“那他名下产业都带个乐字,那其他贵人是不是也有个特别的字呢?” 裴清晏点点头。 故意凑到自家小夫郎耳边,嘘着气声道:“夫郎说的没错呢!上头那个大的,旗下都带个明字,老三名下的是长字。” 陆时眨巴眨巴眼睛。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说的竟是皇子人。老大就是大皇子喽?那么老三就是……忽然想起当初救的那位贵人,扔给自己的那块玉上就有个“长”字。 不会这么巧吧? 本想拿给裴清晏看,但一时半会儿竟没想起来。那块玉佩收到哪个箱子里,只能作罢。 送走自家亲亲相公后。 陆时帮着裴大妹做了个简单计划表。 这才带着春芽,直奔王大掌柜的新酒楼。 地方就选在当初的美食主街上,在街的进口便能看到高悬在上的招牌。 上书三个大字:广聚轩。门面前满是红色条幅,一眼看去全是红色。 够喜庆! 走近后才发现,酒楼大门紧闭。但里头却传出杂乱的声响,中间甚至能听到一两声、来自王大掌柜的怒吼声。引得过路的行人俱扭头看过来,大概是门面太过艳丽,甚至已经有人驻足观望起来。 陆时抬脚想去响门。 “夫人莫动,我来吧。” 说说间,就见春芽已经小步奔上前,已经开始叩门了。 额,好吧。 陆时现在多少适应,这种随时有人服侍的感觉。 而且他深知真让这丫头老闲着,才会真的吓到她。人活着真不容易,尤其在这片古代世界更是要处处小心。 再次见到王大掌柜,陆时感觉…… 他似乎瘦了好几圈? “好我的时哥儿呐!盼星星盼月亮,我可算是盼到您嘞!”王大掌柜一见陆时,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疾步奔出门外,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就往里冲。 “哎哎!你这老头子怎么这般无礼?” 春芽并不知两人关系,见状就急眼了。飞奔上去,就要从王掌柜手中抢回自家主人。 “她是?” 王大掌柜一楞,低头看着这个小丫头。心里直纳闷:怎么看着比时哥儿还小呢? 陆时赶紧摆摆手,表示没事儿。 先安慰自家丫环。 道:“莫慌!这位是广聚轩的大掌柜,是我的忘年交好友。来!春芽,先给他老人家见个礼。” “哦哦。” 春芽才知自己误会了,赶紧慌乱地低身揖了个礼。 “春芽?你新买的丫环吗?” 王大掌柜极快地回过味儿来,不由笑眯眯地低头打量起她。 见小丫头长得倒挺清秀,只是身板都没有长开呢。于是狐疑地看了看陆时,小小声地试探道:“你这是打算……给以后备着?” “啊?” 陆时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懂他说的意思。 春芽虽年幼,却是听懂了。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小身板都有些发抖。她本是良家子,因为要给长兄娶妻,狠心的爹娘便将她给卖了。前面也被人买回去过,但因种种缘由又被退了回来。 她不想,为妾。 王大掌柜见陆时完全没有那方面意思。尴尬地干笑几声,便不再提及这话头,径直拉着人进了酒楼。 陆时也是一头雾水,就这样被糊里糊涂扯了进来。 一抬头,嚯! 真真是天地一片红,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进了一个满眼红的新世界般。 “怎么样?是不是很亮眼!“ 王大掌柜完全没有一点自我反省,反而洋洋得意的四处指点。 跟陆时炫耀,他最得意的装点之处。 陆时手捂脑门,表示有点头疼。 这太容易让视觉疲劳了吧?但这话又不能这般说。只好想了又想,逐字酌句道:“好是好看,但!别忘了这里主要是供人用膳的地方啊。” 王大掌柜立刻就明白了。 自己这是本末倒置了呀! 但是酒楼已经修葺得差不多,难不成要全部拆下来重修? 想到这里,王大掌柜冷汗直冒。 狠狠地拍了下腿,焦急道:“这可怎么办?”抬头再次瞅了瞅满楼的红色,越看越觉得刺眼了。 陆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未抚慰。 “不用全拆,我先看看。” 王大掌柜一听有戏,顿时又乐了。 但同时也暗暗警惕,自己这次是被美食节的大好给冲昏了头。以后万万不可再犯,如此的大错。 陆时倒是很理解。 商人逐利嘛。 想必王掌柜都劳累了大半辈子,猛地见识到生意火爆。每天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能不乱了心嘛! 很快,陆时就有了主意。 他让王大掌柜将大片的红布拆下,并不是直接弃用。 而是整齐地收到后面库房,以待日后做活动时再拿出来。至于空出来的地方,则用鹅黄替换,柔和的暖色很好的中和了艳红色。 同时又在四处墙壁上悬挂空白纸张,底下摆上免费的笔墨纸砚。 以供才子雅士们留笔。 “好主意!” 第259章 这也太累人了 王大掌柜击掌而乐,随后便指挥着伙计跟干活的工匠忙碌起来。 仅一天时间,便布置妥当。 看得陆时直呼好家伙,这古代工作效率也真够快的。 王大掌柜早就将陆时早前给的开业计划书,研究得颇为透彻。两人又重捋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后,敲定后日为开张日。 “那些东西早就备齐了,时哥儿你就放十万个心吧!” 王大掌柜拍着心口道。保证赶在后天开张前,就明晚上该悬挂的悬挂,该贴地启示……今天就给它bia上去。 待陆时返回东安巷家中,却见裴大妹将人和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晚膳很丰富,是家里新来的厨娘知巧所做。 是的,厨娘的新名字就叫知巧,当然是我们才高八斗的裴大公子给他们起的名。门房夫妻的夫名叫冬青,粗使的妻叫紫李,据说两种是相伴树植呢。 陆时听后也是默默点赞。 另一年轻门房叫银桦,寓意挺拔坚韧,刚好跟门房的活儿相对。另一个院内粗使婆子名枇杷,而那位罪官家人的哥儿则叫红柚。 陆时注意到所有仆人的新名字。 果实树植没有花。 果然很裴清晏,极其务实。这是喻义着只要结果,不看开头跟中间么? 家里仨主人只有俩在,所有饭菜就摆在后面正堂。 让人没想到的是,厨娘知巧的手艺还真不赖。居然弄出了一锅榆钱蒸饭跟榆钱烙饼,配了几道凉拌的时新蔬菜。 没等后面上大菜呢,这口水就忍不住地往外冒。 陆时更甚。 “巧嫂子,你还会做这些呀。” 榆钱蒸饭,槐花饭都是他前世的最爱呀!可惜随着乡镇建设,很多几十年甚至百年老树都被规划掉了。那会儿想吃点榆钱槐花,要么去山村要么看运气。 知巧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不安道:“当不得夫人一声嫂子,你还是叫我知巧,便好。” 好吧。 陆时发现他又犯了一条常规错误,只得点头笑笑。 春芽跟红柚很有眼色地开始布菜。 陆时和裴大妹但凡一个眼神,两人便迅速用筷子夹起那道菜。等人反应过来,想吃的那点菜都已经在碟子里了。 这就,很古代了。 别说陆时这个前世现代人了,就连土生古代人裴大妹也吃得一脑门的汗。一碗饭下肚后,死活都不敢再添第二碗的节奏。 迅速打发春芽跟红柚下去用膳,眼见两人离开后,陆时跟裴大妹双双长出口气。 “呼!” 听到对方动静,又同时抬头对视一眼。 忽地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又怕被那几个新仆听到,陆时赶紧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才一起又收住。又屏息听了会动静,这才双双放松,肩膀一摊全身都软下来了。 “这也太累人了。” 陆时哀叹道。 到底还是不能马上适应,古代这种东西啊! 不过说也奇怪,明明前面在现代世界,同样出入过豪华餐厅。也有类似于布菜式的就近服务,同样是服务生将菜分配到每个人碟子时,为毛感觉这般不同呢? 休息的空档,陆时又问起大妹今天做了哪些事儿。 只见裴大妹立马兴奋起来。 立马从椅子上直起身子,道:“二哥,你猜我今天都去了哪里?” 陆时脑门黑线,无语地看她。 自己不是正在问么,怎么还要反过来让他猜呢? 心累,想睡了。 裴大妹见状,俏皮地吐了个舌。这才道:“我上次听二哥说过果树的事儿,所以一大早安排好他们几个的活儿。就带着红柚去了城外的庄子,对了!”说到一半,她忽然凑过来。 声音压得极低,道:“你别说罪官家人本事儿可大着呢。” 嗯? 这是有事儿发生? 陆时也配合地眨眨眼睛,应声问道:“哦,有多大?红柚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吧?不比你大多少。” 裴大妹这才将事情道来。 “你不知道他原来还是平江城本地人,所以我刚一提果树的事儿。他便给我指了几个庄子,哪里有啥果树,长势如何果品如何,说得头头是道。 而且我刚过去时,那些庄子里的农户根本不理,还是他帮忙说了几句话。这不,买下来是再低不过的价儿。还有啊,红柚的力气那是真的大!装满车至少得十几颗胳膊粗的果树,他一个哥儿轻松拿下!” 听得陆时也是羡慕不已。 同时低头看看,自个纤细的小身板。 长叹一声。 人跟人……不1这哥儿跟哥儿杂就不一样呢。明明红柚那哥儿,也没比自己壮多少啊? 裴大妹立刻看出她二哥在沮丧什么。 赶紧转话头道:“二哥,今天我抢了你的人,你不会怪我吧?” 嗯嗯?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耳熟,而且还有股浓浓的茶味泥? 陆时抬眼就看到裴大妹坏笑的表情,心里顿时直抽抽。好么,这是教会了一个徒弟,打算反过来茶死自个么?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过去。 拿把着腔调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责怪我最最心爱的大妹呢?” 这声调,激得裴大妹就地打了个冷颤。 二哥这样好可怕,她怎么有种拔腿就逃的感觉呢? 陆时必然不会放过她,声音又扬高了好几个调。 道:“我当然不会怪我最最心爱的大妹喽!别说抢我一个人,哪怕回头把我命都要去,我都不会责骂大妹你一句哦!” 裴大妹顶不住。 举双手投降,口中讨饶道:“二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扑哧” 陆时并想继续演下去,却没忍住被逗笑。 “行了,以后不准学我。真是好的不学,坏得一溜弯。” 裴大妹眨了眨眼睛,心说话二哥你也知道这是坏毛病啊。 再说裴清晏一大早出门。 在就近的马行租了匹马后,直奔东大街上的乐无涯客栈。昨个儿文会上结识的三位新友,就住在那里。 令人意外的是,竟在门外遇到个熟人。 许长平的爹。 “咦,你怎么在这里?” 许父远远便认出裴清晏,所以是故意等在门口呢。 裴清晏将马将给小二,这才弯腰俯身行了个大礼。解释道:“伯父安好!侄儿特来访新友。” 许父想到昨日的文会,当下了然地点点头。 就在裴清晏想要告辞时,却被许父婉言留住,并邀他进去一叙。 盛情难却下,裴清晏只能谦和地应了。 客栈一楼是大厅,可用膳喝茶,二楼雅座较隐蔽。三楼以上方是住人的客户,乐无涯共有五层,三楼还连通着后面一栋玲珑小楼。 许父将人邀请到二楼临街雅座。 第260章 竟是为这事 这雅座临街的这面墙,有面云纹雕花四季花开的推窗。 推开可见街上人来人往,合上后便将街头的喧闹关在窗外。封闭极好,是一处极好的隐秘之所。 许父将裴清晏让进主座,自己则在对面坐下。 看得裴清晏眉头直挑,心道:看来今个儿,这位伯父是有事要说。 却见许父并不急着开口,倒是招呼着小二先上茶点。又细细地问了他近日功课,和他那好大儿的近况。 裴清晏见对方不急,于是自己更是悠然地品起茶来。 嗯,这茶还是真不错。 不愧是鼎鼎有名的乐无涯客栈,这上的茶也是极好的。 只见茶汤清澈、根根茶叶在汤中缓缓展开、如标旗般竖立旋浮,一时间竟让人有种美人驻望之感。未入口先闻到淡淡茶香,清新如雨后山谷般沁人心脾。入口则甘甜,又有回味余香缠绕。 许父看得脑门上的青筋直跳。 此子,果然气人的狠。 忍气的功夫不亚于自已,无奈何只能先开口。道:“清晏啊!”这一声叫得那个亲昵,一下就将二人拉得近乎起来。 裴清晏这才挑眉看过去。 眉眼间俱带着笑意,淡淡地回了声。“伯父请说。”态度却是再恭敬不过。 看得许父在心底也是直叹气。 于是不再故作姿态,直接表明来意道:“我听说你搞出了个传说的火锅,还有那新法子的肉烧烤?” 原来竟是为这事儿。 裴清晏心中大安,于是笑着点点头。 又听许父道:“子侄不知,伯父我在那狼牙县多年,竟毫无建设。所以听闻你这事儿后,便想请子侄能将这二法教于我。且让子侄放心,这中间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许父也是没法了。 他今年已三十有七,眼看就奔不惑之年。 如果没有听说临城县出了个美味火锅跟烧烤,打听之下竟是中裴家村的裴子侄有关。他也不会忽然起了想再奔一把的心,毕竟这是近水楼台嘛。 裴清晏听得直皱眉。 仔细地又瞧了瞧许父,发现他是真不知火锅是自家小夫郎的手笔。 只得先作了个揖。 才道:“伯父不知,那火锅和烧烤乃我家夫郎所创。若是伯父真心相求,还须与我那夫郎相谈。而我……” 裴清晏故作汗颜状,低声道:“子侄不才,却是完全不懂这些。就连我入学科考的花费,也是是全靠我家夫郎相助,才能让我今天能坐在伯父眼前。” 丢人吗? 不不不! 裴清晏非但没感觉到丢人,甚至还在心底暗暗得意。就问谁家娶的夫郎,能像自家小夫郎那般能干? 你们就,眼红吧! 许父大惊。 不敢置信地抬眼将人看了又看,却完全没从这子侄脸上、看出半分愤慨之意。 这就……脸皮也忒厚了吧。 许父还是有些不死心,试图劝说:“清晏子侄,你可是一家之主啊!怎可如此这般妄自菲薄呢?”话里话外都是想让对方,直接做了这个主。 但裴清晏是何等人。 怎么可能接这种招儿,于是继续笑得一脸的懦弱。道:“让伯父失望了,清晏很是抱歉。家中的这些事情,我是真做不了主的。” 好吧。 许父鼓了几次气,最终还是强行压下。 但是气得不行。 说你怂你还真是怂,能把惧内表现得如此明显,除了眼前这小子……他许通平生从未见过。 知道再说无用,许父又拉扯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滚蛋! 再不想看到你小子了。 裴清晏送人至客栈门外,眼见人走远。 这才轻笑起来。 心里却道:哪怕你是兄弟许长平的爹,也不该如此看轻我家小夫郎。 却说,许父本来就在到客栈办事。 跟裴清晏告别后,便往家归去。 新买来的粗使夫妻开门。 那婆子便扭头冲里头喊了声。许父许通抬头等了片刻,却不见自家老妻出来。 只得郁气抬脚,迈进了里间正堂。 一进门便看到,老妻正守着那新买的小厮,看他拿着笔墨写字。 不由没好气道:“他不过是个侍候笔墨的小仆,如何当得起你这主母如此对待?”这是从裴清晏那里受的气,拿回家里撒呢。 许母这才抬起头看他。 温声软语地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又是被哪位大侠,给气着了?”她再了解不过自家老夫,能气到他的,只怕也是个高人。 许父被堵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 上不去也下不来。 缓了半晌,又喝了杯自家老妻亲手端来的茶。这才平顺下去,方将自己刚才遇到裴家子侄的事说出。 不料,却引来许母数声冷笑。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你怕是做官老爷做上瘾了吧,跟谁那里都想掫个官架子!觉得人家只不过是个哥儿。所以你就没把人放在眼里吧?活该被人家相公冷遇。你却忘了,他是裴子侄正经娶回家的夫郎呢!” 许母斜睨着他。 又道:“我倒觉得子侄那句话说的没错,东西都是他家夫郎弄出来的,怎么就做不了这个主儿了?” 说到这里,许母越发气愤。 又发狠道:“我倒问你,是不是在这家中,你心底也是看不起我?” 许父是彻底怂了。 只能一唯的赔罪道歉,求一个今晚别被关在屋门外。 又约定明日俩老夫妻相伴,去城南看望哥儿陆时。终于逗得许母给了几分好颜色,重归温言软语之态。 却说裴清晏按约定找到新友之一。 也是这届须入考的新学子,不过师从康宁县的一家私塾。 康宁县位于平安府极北,在豫北府的接壤处。这也是裴清晏在昨日文会上聊过后,最终特意挑出的人选。 从其口中得到所需,裴清晏便表露出,今日还有其他两位所访学子。 “竟是燕安兄?” 这人也是有趣,听后竟比裴清晏还兴奋。赶紧拾掇一番,便急要跟他一起去拜访。 “哦,燕安竟如此有名?” 裴清晏并不着急地问道。 却见康宁学子跳着脚道。 “他可是燕安兄啊!” 裴清晏也不着急,只听这学子滔滔不绝地讲来。 原来这学子所谓的燕安,竟是北地着名才子,甚至名气已经大过他身上的秀才身。一边听着这人的絮叨,一路顺着三楼中廊往后面小楼而去。 裴清晏忽停步,回望。 虽初入只一入口,但此时扭头看过去。 却四通八达? 于是,裴清晏笑着问那学子。“不如我们四人结伴耳,一起谈天说地更得痛快!” 学子懵懵然。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裴大公子今日要见三人呢。 第261章 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夫君没名气 “好!” 随即想到,自己居然能燕安公子相提并论? 这康宁学子心中暗喜,立刻气势大涨。 裴清晏随即召来小二儿。 听闻他之言后,小二明显不愿意。看得出来,那小楼不是谁想就进的。 裴清晏反倒不强求。 于是报上小楼新友的名字,让小二将人请到前楼的雅座。也不待小二回话,便拉着康宁学子转身返回。 康宁学子惶惶然。 不安道:“让他来寻我们不好吧?那可是燕安公子啊!” 裴清晏淡然,道:“没什么不好,昨日文会以文会友,今日刚好看品行。” 面上儿可以随便假装,但真真想让他低头,只有俩字,做梦! 哪怕当初最困窘之时,他都不曾折了自己的傲骨。更何况,现在有个能干的自家夫郎。 却说陆时这边。 晚膳后跟裴大妹胡乱拉扯了几句,便各回各房。 陆时夫夫俩住的是正屋东,旁边有个耳房,是春芽不在房内值守时住的地方。对面西屋已经收拾成裴清晏的书房,只是书还没搬来显得有些空。 裴大妹住的西厢房最靠近正屋的那间。 入门便是小巧的外间,倚窗放置了张矮榻。可平日休息观景用,也是红柚守夜睡的地方。中间一道回纹雕花门中间悬着道珠帘,再往里就是宽敞的里间。 原先主人家留下了全部家具,刚好便宜了他们。 陆时让春芽先回她那牙房休息,自己闲来无事便去了对面的书房。从仅有的几本书里头挑了本游记,没等翻看几页呢,自家亲亲相公便早早回来了。 “咦,你今个儿倒回来的早?” 陆时并无讥讽之意,只是纯属好奇而已。 裴清晏微微一笑,快步上前就将自家小郎拥进怀里。在这难得的静谧中,就连白日的躁意也一并静了下来。 陆时不适地扭了下。 他俩相处时间虽不多,但还从没见过自家亲亲相公这般举动呢。 “别动,就让我抱一抱。” 裴清晏低声道。 声音竟然有些暗哑。 陆时心里有些闷,轻声问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吗?”竟让你如此不开心。 裴清晏沉默不语。 其实今天只是访友而已,并无大事发生。只不过在见了那北地燕安后,却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 “夫郎,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夫君没名气?” 裴清晏有些不痛快道。 虽然在白鹭书院,几乎大半夫子都很赞赏他。而在临城县内,自己也算是小有名气。但那也只是在县城周围罢了,来到平江城后才发现。原来别说江南才子多如过江之鲫,就连北地也不乏俊才。 陆时没料到这人居然卡在这里呢。 一个没忍住,便“扑哧”给笑喷了。 果然引来自家亲亲相公的幽怨眼神,只听他声音低沉道:“你家夫君已经很苦闷了,你非但不安慰,还当面嘲笑我!” “好吧好吧。” 陆时作举手投降状,赶紧伸手圈住自家亲亲相公。笑得眉眼弯起,用极其诱惑的声音道:“那问一下我的夫君,你想要我如何的安慰你呢?”说话间,手指也很不安分的从上、缓缓往下一点点滑去。 “嘶。” 激得裴清晏倒吸口凉气,赶紧一把抓住这只作乱的小手。 一番你来我往后,两人俱气息不稳地停了下来。 裴清晏叫了春芽打了些热水来,而后抱着自家小夫郎回到东屋卧室。才道出今日与许父相遇之事儿,“伯父应当所知不全,所以竟不知是夫郎做得这些事情。” 陆时听了没吱声。 只是静静地抬眼看着自家亲亲相公,他想知道面对好友长辈时,对方会不会让自己低头。 却听裴清晏有些不满。 道:“我都告诉他,这事儿只能你做主儿。伯父竟然听不进去,哼!”嘴上说着,眼神却是偷偷瞟着自家小夫郎。 陆时哪能看不到。 但故意矜持地保持沉默,心道:我就听你还能说出个三五门道。 裴清晏咬咬牙。 故意发狠道:“所以,小夫郎回头见他时,千万不要放他一码哦!” 够坏! 但我忒喜欢了。 陆时乐了,忍不住伸手在自家亲亲相公的俊脸上掐了一把。 非常大度道:“行,我答应你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裴清晏非要逼着他去干坏事儿似的。 裴清晏却忽然敛了表情。 很是认真的提醒道:“我观伯父这人品行不坏,但多少有点没将妇孺放在眼里。夫郎可借这次谈事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改改这性子。”还有点没敢说的是对比女子,许父似乎更看不上哥儿。 虽晚辈不言长者过,但也不能睁着眼睛假装看不到吧。 陆时满口答应,并且暗暗琢磨起坏主意来。 睡前,陆时又说起后日广聚轩开业之事。跟自家亲亲相公强硬约定了,那天他的任务内容。 “小的愿为夫郎赴汤蹈火。” 裴清晏搂在自家夫郎,故意软着声音献媚道。 次日早膳后。 又是送自家亲亲相公出门的一天。 而陆时则跟裴大妹商量起,今天要给左邻右舍准备的礼。 为此,还特意将新买的仆人招来五个。门房处只留了个冬青守着,就是粗使婆子紫李的丈夫。夫妻俩留一个听事即可,回头一商量有啥主意都可以拿来回话。 听到陆时他们为走礼犯愁。 五个仆人各抒己见,春芽建议送些点心吃食,大概是因为见识过广聚轩备好的各色肉干的缘故。另一粗使婆子枇杷却觉得贵,觉得还不如自家蒸点红心馒头包子。而在场唯一男子银桦吱呜半天,竟提议送些货郎卖的小物件,引来众人哂笑。 只有厨娘知巧跟哥儿红柚没有说话。 陆时看着两人,好奇道:“你们俩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别藏着掖着啦!” 这俩曾经可是官户人家,想必出的主意定然与众不同。 裴大妹也是一脸惊喜地盯着两人。 红柚脸一红。 窘迫道:“我、我没想出来。”他知道主人的想法。但曾经年少,家中并不需要他出面打理。所以除了力气大有些武艺外,现在回头看,自己竟无一技护身,想想也是悔恨不已。 倒是那厨娘知巧抿嘴一笑。 道:“我觉得春芽跟枇杷婶婶的想法都很好。” 嗬,这么会做人么。 陆时跟裴大妹相视而笑,都将关注的目光投向她。 却听知巧又道:“其实可以将两者合起来,像枇杷婶子说的,刚好最近榆钱下来了,我可以做些点红心的榆钱馒头和菜卷。” 说罢又迟疑地看了看陆时跟裴大妹。 似乎有些为难。 第262章 夫郎备礼欲访邻,相公打马惹众目 陆时笑了。 手一抬道:“尽管说,我不会怪你。” 裴大妹也跟着点点头。 道:“知巧你就说吧,我们还等你说出个好主意呢!” 知巧终于松了口气。 这才小心解释道:“我见主人带回来些肉干,很是美味。听说还是广聚轩的专供小吃,不如每户配上些,既体面还能让人知道广聚轩的名儿。” 陆时跟裴大妹眼睛俱是一亮。 馒头菜卷虽便宜,但好在取了个吃法新鲜的巧。再加上价格不菲的各色肉干,既有面子又稀罕,甚至还帮没开业的广聚轩先打一波口碑。 定下之后,宅院里顿时忙碌起来。 裴大妹在这之前却将银桦打发去休息,同时跟陆时解释道:“他昨个儿刚值夜,再说也不大会灶上的事儿。” 陆时很欣慰。 忍不住伸手摸了把大妹的头,忽然感觉没有阔爱小妹在跟前,一时半会儿这爪子还真有点痒。 被裴大妹闪身躲开。 扭头斜了他一眼,嗔怪道:“二哥!我不是小妹,我都已经十五岁了呢。” “对对对,你都是大姑娘了。” 陆时笑呵呵地应道。 忽然想起大晋女子十六岁及笄,于是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一下,明天给自家大妹也做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呢? 嗯这是个大事儿,回头就跟自家亲亲相公商量则个。 再说裴清晏一早先就近,拜访了城南这边的学子家。 这家学子还算殷富,家中人口也并不复杂。上有祖父母双亲,其他堂伯叔父们都已分家,大多还都住在城中。所以底下的堂字辈兄弟姐妹也众多,而家中上头还有个兄长跟姐姐。 学子家中早已得知裴清晏来访,全家上下早早准备起来。 所以当裴清晏刚叩响门扉,门房便即刻打开大门将人迎了进去。速度之快,笑脸之殷勤,令人咂舌不已。 裴清晏只有片刻惊诧,很快就恢复以往的淡定。 后在闲谈之余,方知原来竟是会谈之事被传了出来。让这平江城内的学子俊才知道了他的大名,但裴清晏更信背后有自家“师兄”的手笔。 攀谈良久,裴清晏方才起身告辞。 学子双亲很是欣赏他,双双盛情挽留先用过午膳,却被婉拒。道已与赵家世子约好时辰,不好错过。万般无奈下,学子爹娘才满是可惜地让人离开。 “裴公子当年还是案首,你回头定要走近些。” 将人送走后,这学子爹娘还不停地叮嘱道。 学子深悔:自己当初怎么什么都说,这下可好以后耳边再无安静之日喽。 话说裴清晏出了学子家,又在那家马行租了匹青壮马。然后一路悠然地打马往城东赵家而去,颇了有番“少年打马过锦城,笑看花间红尘闹”的画面。 一路不知引来多少爱慕赞叹的目光。 还在宅院里忙碌的陆时,完全不知自家亲亲相公已招惹了无数少女心动。 用过午膳后,只稍稍休憩少顷。 宅院里等人再次忙活起来,不过很快门房的冬青来报,有对自称姓许的老夫妇来访。 “许?是许长平的爹娘吧。” 陆时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收拾了一下,拉着裴大妹一起出去迎接。 许母一见他就喜笑颜开。 等人一走近,便主动地挽上对方的手。语气极亲昵道:“时哥儿,莫怪伯母没打招呼便来看你啊。” 说着还轻拍了两下手,俨然一副家中长辈对晚辈的亲密。 今天又更热情了呢。 “怎么会呢,我是盼着伯母能天天来呢!” 陆时脸上堆笑。 但心里却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极可能就是像自家亲亲所说,是为火锅之事而来的吧。 将人邀请到后面的正房厅堂时。 陆时顺便瞄了眼一直没吭声的许父。 却见他面无表情,既不主动也不殷勤。当下心里有数,看来自家亲亲相公所言非虚,这老人家还真是看不上他哥儿的身份呢。 尤其是跟许母拉话常时,更见她数次回头瞪向她家相公。 陆时面上笑容依旧。 但心里却直嘀咕:既然这么不乐意,干嘛非得来他家啊! 他却不知,这是许父惹怒许母后,赔罪无数没用之后。最后为了不睡在卧室外头,这才被迫许下来的承诺。这会正生闷气,当然也有想给陆时这个哥儿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陆时哪能将他放在眼中。 于是干脆假装看不见,一路尽跟许母聊得那个热乎。甚至到了厅堂上了茶之余,也只跟许父客气两句,便将人凉在一边。 开始裴大妹还没明白过来。 招呼着仆人哥儿红柚,给许父许母上茶上点心。直到红柚给许父端过去时,他竟侧开身子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下全都明白过来。 许母笑得越发尴尬,心里气得不行,却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借机多瞪几眼自家相公,只盼着这人长点眼色。 别在这块再给自己丢人,可惜让她失望的是,许父这会可是钻了牛角尖。 许长平也是因为这个,才从小极其体谅母亲的不易。所以更养成他,从不会轻视妇孺跟哥儿。 “咳咳!” 许母再次瞪眼无用后,干脆咳嗽几声以示提醒。 陆时假意不知,一脸关心地问道:“伯母这是感、嗯受了风寒吗?”好悬把前世现代用词给带出来,暗抹把汗。 许母干笑,以茶掩面。 道:“大概是说话太多渴的来,我一见到时哥儿你呀,就开心得忘了形。”说话间,也不忘侧脸扔给许母几个冷眼瞪。 陆时暗笑,并不揭穿。 反倒是裴大妹忍不住,眼解瞄着许父道:“那伯母就少说几句,千万别把自己给累着。来!多喝点茶水润润嗓。”说罢,又说起这凉茶是自家二哥特制,有润喉去火之疗效。 话外音却暗指许父不够体谅妻子,指使她出头自己却躲在后面不出声。 许父老脸一红。 终于按压不住,也是干咳两声,这才准备开口。 却被陆时及时打断,端起茶道:“伯父也着凉了吧?我家大妹说的不错,我制的凉茶真的能去嗓子上火之症。伯父!不信你多喝两杯,试试就知道。” 这就……直接把话堵到人家嗓子眼里头了。 她二哥真棒! 第263章 陆时奉凉茶,许父败兴归 裴大妹心里直乐。 但还是学着陆时努力操持平静,但手上却没停。 甚至亲自上阵沏茶倒水,那叫个殷勤。 反观许父被堵得不上不上,甚是难受。但碍于陆时又是笑脸相对,又是殷勤地推荐他的凉茶。 旁边还有个善解人意的裴大妹,守在跟前随时侍候着。 许父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没等到晚膳时刻,就已经跑了数趟茅房。 还是许母看不过眼,心知自家相公开头就已将哥儿给得罪了。 于是主动起身告辞。 “你家这几日必定很忙,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我再来拜访,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老婆子腿跑得太快哦!” 许母恋恋不舍地拉着陆时的手道。 并暗暗在心底可惜,要不是自家相公作怪,两家关系还能再拉近些呢! 想到这里,许母又是气恨地回瞪一眼。 此时的许父早蔫了。 没不蔫么,都跑了好几趟茅厕。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这会腿也会有点软。 裴大妹在旁边偷乐。 陆时不喜许父的轻视,但对许母却没意见。 相反,他还很喜欢许母这种性子。能柔能软,也能立能刚,就算她对许父不假以颜色就知道。 回想许长平,大概也是深受许母的影响吧。 于是径直邀请道:“刚好明日是广聚轩开业的日子,那里也有我的分红。不如让我来邀请您参与开业仪式,可成?” 裴大妹先是一楞。 随即便明白:许母是许母、许父是许父,两边不能混在一起论。再说毕竟是许长平的爹娘,不能真的一直冷脸相待吧。 许母是真没想到,竟能峰回路转。 当下欣喜若狂,好在还记得自己伯母的身份。于是极快地点头道:“可成可成,那我们就说定了。后天,我必定早早到场,你可别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无用啊!” 陆时哪能呢。 笑着自黑道:“我哪敢啊!如果敢说伯母没用,那我岂不是一无用处,快快丢了才是。” 两人俱大笑不已。 于是在这愉快的氛围中,两边告别。 但是,当许母登上租来的马车后,脸“刷”地就变了。 “看你干的好事儿!说好一起来看望时哥儿,你就是用你那张铁板一样的老黑脸看你的吗?你当我真愿意陪着你来呢?”许母抬起的手,都快指上许父鼻子上了。 气恨之余,声音竟有些哽咽道:“若不是为了你那点子事儿,我至于……” 别说许母很失望,许父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老妻这般难过,原本顽固地纠结面子问题,此刻也终于清醒过来。 “莫、莫在伤心了,是是为夫错了。” 难得许父能开口认错,也是此生听到为数不多的一次。 许母很快抹了眼泪,抬脸正色地提醒道:“我知你性情犟,平日里也看不惯妇人哥儿的抛头露面。可今个儿不是你看不看得上人家,而是人家肯不肯给咱这个情分帮这个忙。” 许父认识到错后,态度那叫个立变。 当下便决定明日再来一趟,却被许母给挡住。方说出时哥儿已经与她说好,明日一早去广聚轩帮忙开张之事儿。” 话语中尽是炫耀之意。 许父也是佩服得紧,冲着自家老妻直拱手。道:“还是贤妻手段果然高明!幸亏得你这贤妻,为夫此生无憾也。” 许母又瞪他一眼。 不满地反驳道:“呸,什么是我的手段高明?分明是我以诚待人,人家才会这般对我也好。” 许父连连称是,不敢反驳半句。 再说裴清晏。 一路打马向城东,来到赵家门外。 只见朱红漆的两扇大门上镶着的铜扣闪着光,纵横各九,另有一对古兽门外左右分立。高耸的粉墙环绕,琉璃瓦在阳光下透出五色斑斓的色泽。 正门之上一横匾,书有“赵府”两个大字。 再看,旁边又开着道侧门。 裴清晏将马拉到门外的拴马桩上系好,这才上前叩响侧门。 是的,是侧门。古时但凡大点人家的门户,平常无大事不会开启正门,出门或来访客均从这侧门出入。东西小门或者后院小门都是家仆日常出入之口,当然也有家主子私下偷入偷进之说。 听闻是姓裴来访,门房小厮便客气地将人迎了进去。 进门后迎面便是一照壁,却是旭日东升图。那小厮并不多话,只一路疾行。却是将裴清晏直接迎到前院接待用的侧厅,交待两句后便退出,竟无一人在跟前候着。 裴清晏有些纳闷。 看那赵家幼子所言所行,似乎也是位备受宠爱之人。怎么他来访却这么个境遇?想到以往听到过的世家大族里的一些龌龊事儿,也就没再放在心上。反而起身欣赏起,这极为精美的接客厅。 三面悬挂的字画均是极佳之作,却并无古人笔墨。 裴清晏甚至看到,其中有当朝某翰林的亲笔。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失了耐心,便起身打算离开。 却听外头一阵嘈杂声。 再听时,赵家那位幼子已经气愤地踏了进来。 “真是气煞我也!”进门便是这么一句。 裴清晏只淡淡地望着他,并没有打算接他这个话头。 赵家幼子表情一钝,随即登时又展开。 拱手行了个正经大礼,主动赔罪道:“抱歉!是我没有吩咐到,才导致兄台受了冷落。” 态度不可谓不正。 但裴清晏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淡淡低头看着这位赵家幼子。 用自家小夫郎的原话就是。 我就看着你演,我不说。 果然。 就见赵家幼子等了半天,也没见来人给个下台阶下的意思。终于还是身份所使,有带讪讪地直起身来。 竟厚颜无耻道:“看来裴兄还是怪上我了。” 裴清晏不由想起自家小夫郎,曾经所说。 不由嘴角上扬,忍不住回了句。“哦,难不成还怪我喽?” 赵家幼子脸上的神情差点崩了。 差点没怒也出来:你丫的不是白鹭书院的得意学生吗?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嘛?而且听说你当年还是童生的案首,心胸呢?胸怀呢?气量气度气概呢? 裴清晏表示:完全没有。 反而好笑地看着,自以为深沉的赵家幼子,赵景然。 第264章 相公访友归,夫郎送礼忙 赵景然气得要命。 依旧努力保持着他那,世家公子的风范。 袖子一摆。 傲然道:“你既然早已看破,何不配合我一二呢?”这意思就是你都看出来了,还敢反过来顶撞我。 裴清晏淡然提示。 “敢问赵家公子,今日之约是何人提及?”意思是你先邀请的我,还好意思反过来指责我么。 赵景然气馁。 本想扎个世家的冷遇,好让这个乡下来的学子知道个好歹。没想到非但没有压制住,反倒被将了一军。 这就……没脸也得认了。 “是我的错,还请赵兄原谅则个。”这次,赵景然是彻底服气了。 所谓:威武不被曲,富贵不被银。 前面的威武已然无用,富贵么……赵景然就不信了。连自己这个世家子都缺钱,为五斗米而折腰。 这位所谓案首的贫县出处,真的就不缺钱么? 所以说赵景然还真不知,有了夫郎后的裴清晏还真不缺银子。让后来得知实情的他,更是痛足捶胸,只恨自己当初不该代那小子来试探这位。 言语交锋后,两人反而更亲近了些。 赵景然也不再装模作样,径直拉着裴清晏去了自己的庭院。当然多少还是有点炫耀之意,他就不信了这个从乡下爬出来的土包子,见识过自家的奢华后,还能如前面那般淡定。 哼,就算是你学识极佳又如何? 而裴清晏却让他真真大吃一惊,就看到满院那无处不精美的亭台楼阁。这人也依旧是一另风轻云淡,只是偶尔会赞叹一两句而已。 赵景然一路憋着气。 但碍于来往仆人及偶见家人经过,只能强忍着。一直到进了他独门“小院”后,这才合上门。转身就问道:“你说句心里话!一路看过我家中摆设,心里就有半点向往之意?” 裴清晏楞了一下。 他还以为赵家幼子这般急切,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跟个小儿般想要显摆一下。 于是轻笑一声,道:“既知是你家之物,与我何干?” 既然都知道这是你家里了,跟我有毛关系?让陆时来说,就是又不让我搬回来,羡慕顶屁用! 这下换成赵景然直楞神了。 但他依旧不服气,又道:“难道你不想以后自己也拥有这样的大宅院吗?其实你心中也是盼的吧?”说吧说吧,说实话你其实心里想极了,恨不能立马就能得到这样的宅院。 裴清晏被他给逗乐了。 直白道:“当然想。”但不等对方开口讥讽,便一脸正色地解释道:“问这世间之人谁不想住上大宅院吃得了各种美食呢?就算我也不能避免。且不说为我自己,就算为了我家夫郎我那些个家人,我也必会为此而努力。” 所以想要又有什么错呢? 这话却让赵景然被深深触动,半晌无言。 里里外外想了个透彻,忽然大悟:是啊!就算心里想得到,这又算得个哪门子的错儿?而自己以前还是目光短浅了,只看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而已。 所以在后面的谈天说地中,赵景然便不再遮掩了点了一些事情的端倪。 却叫裴清晏越听,表情越发的凛然。 而后也因此引发出一连串的事端,当然这已是后话。 且说裴清晏抵不住赵家幼子的盛情,只得在用过晚膳后,两人方才依依惜别。 刚返回东安巷的家中。 就看到自家亲亲小夫郎和大妹,正跟家里众仆挤在后屋正厅忙碌。 不由好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吗?很重要的事儿吗?” 陆时闻声抬头。 一见是自家亲亲相公,笑得眉眼弯起如月牙般。 倒是裴大妹在一旁解释道:“大哥却忘了,我们才搬来,得给周围邻居们送些乔迁礼呢!” 裴清晏也来了兴趣。 走上前打量起桌上堆起的礼物,却见到数个提拿式的食盒跟旁边堆放极高的油纸包。不由纳闷道:“这是……要送吃食吗?” 以前在裴家村家里太穷,所以哪能送得起礼。而求学时给同窗送的,也大多是他亲笔抄又或是些字画而已。所以还从未给别人家送过其它正经礼,这算是他跟家里头第一回送礼呢。 “是的呢。” 陆时心情愉悦的回话道。顺手打开食盒,从中捡出个菜卷。直接塞进自家亲亲相公嘴里,问道:“怎么样?好吃吧?”一双如水般的眸子看向他,只待听到些夸奖的话来。 “唔唔。” 嘴被吃食给塞满了,裴清晏只得极快地点头应承道。生怕点慢了,又被自家小夫郎塞点什么进来。 “这是榆钱菜卷哦!” 陆时笑得跟偷吃的小老鼠般,又得意地指着厨娘知巧。 炫耀道:“这可是知巧想出来的法子,我们大家一起做出来的呢!这叫什么来着?嗯,礼轻情意重,我说的对吧?夫君!” 对对对,小夫郎说的全对。 但也引得裴清晏蠢蠢欲动,请求道:“既然是咱们家头回乔迁之喜,就让我陪着你一起送礼,可好?” 陆时却直摇头。 道:“这怎么能行!你可是这家的一家之主。而且大小也有个童生在身上,今年秋闱怎么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如果让你出头露面的话,回头还不被左邻右舍看轻了你去?” 有道理! 陆时此话一出,纷纷得到大妹跟所有家仆们的认同。 “我觉得二哥说的对!让大哥亲自出面,是太跌份了。也会被周围邻居们瞧不起呢!”除了裴大妹不停劝阻外,甚至胆子大了点的红柚跟厨娘知巧也出言表示反对之意。 不愧是官家出身啊! 陆时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满意。 最后裴清晏只得一脸失落地被丢在家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夫郎挽着自家大妹双双出了门。 哎,再一次感受到被抛弃。 先拜访了巷里紧挨着他们家的几户人家,这几家语气倒也客气。大概因为这几天都是裴大妹进出的多,所以她们对她更为熟悉,态度也亲切许多。 甚至有户人家热情表示道:“太客气了,明日我家便去回礼去。” 陆时赶紧出声劝阻。 解释道:“明后两天怕是不行,我跟家妹要去新开的广聚轩帮忙开业。再往后放放,来日方长嘛!” 那家妇人听后,眼睛一亮。 广聚轩? 这不是美食节上顶顶有名的那家,早就听说要在平江城里也开一家酒楼。没想到,竟跟眼前这位漂亮哥儿也有关系。 后面再拉家常态度更是热了好几分。 陆时跟裴大妹顺便推出广聚轩酒楼,还专门点出那各味肉干是酒楼新出的特色美味。 第265章 贼眼汉子无耻妇的邻里 “真的吗?那我们家还真是很有口福啦。” 邻居妇人也乐呵呵地感叹道。 长话短说,这东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有七八户人家。待转到巷口那两对门的两家时,已经是个把时辰后了。 陆时先敲了巷口南户这家,却半天没有开门。 裴大妹疑惑道:“奇怪,明明一大早让人通知过他们了呀?” 就是因为担心晚膳后可能有人家不在,所以一大早在厨娘知巧的提醒下,便使门子冬青跑了一圈,让巷子里的人家都知道她们要来拜访。 此时却听对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门缝探出个黑乎乎的脑袋。 两人被吓了一跳,双双往后退了几步。 却见那脑袋又往外探了探,忽拔高声音道:“我们不用敲了!她家只有寡母跟一个体弱的哥儿。一大早被老家的老父找上门。早就跑出去躲灾去了。” 说话间,这人挤出门缝。 却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是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更是滴溜溜地乱转。 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这汉子也不避讳,更是拿那双贼眼上下打量着陆时一行四人。 陆时这次出门带得是哥儿红柚,跟院里粗使的婆子琵琶。两人都有把子力气,所以不怕人找事称。 贼眼汉子见是个哥儿跟个丫头,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丫环跟粗壮的婆子,眼神又是一变。从初初的看不起,忽地就盯在她们手上拿的食盒上了。 随即又变成了轻蔑状。 一脸嫌弃道:“看着你家也像是个富户,怎么好意思就送两吃食来?”话是这般说的,手却已然伸过来想要将食盒一并拿走。 这就……太厚颜无耻了点。 红柚将食盒向后一侧,轻轻躲开这人伸过来的手。 陆时很不满,但为了以后的邻里关系。只能压着气,冷声问道:“你家可有妇人在家?这礼还是给你家主母好些。” 心里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拿我送来的礼?哼! 他却记得这家,就是当初刚来新家时,悄悄开门偷看的那户。怪不得许母曾那般提醒过,看来这家人还真是不好相与的。 贼眼汉子还想再顶两句。 却被他身后的妇人狠狠给扯了回去。 扭头冲她家汉子“呸”了一声后,这才转过头看了看陆时跟裴大妹。 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就是才搬进来、巷子最顶头的那户对吧?前个儿我还看到你们进来呢!当时本想打声招呼……”言外之意却是暗指陆时他们看不起人。 陆时也懒得继续跟这妇人扯口水。 便示意红柚将食盒打开,拿出一笼菜卷跟一包烙菜饼,又让婆子琵琶拿出一小包肉干,齐齐递给这妇人。 只见妇人撇着嘴抢过去。 嘴里还不停歇地叨叨道:“只这点吃食啊?本来那天看你们那多奴仆,还以为你们家多有钱呢!没想到乔迁礼就几个……”说着话竟直接将小蒸笼给打开了。 一眼看到是蒸的榆钱菜卷后,眼睛便是一亮。 但嘴上依旧是不饶道:“就几个菜卷罢了,也不值几个钱。”话毕,她已经吃上了。边吃嘴里还边唔唔,嫌弃得狠但吃得也是极香。 这么不要脸的人,还真是头回见。 陆时无奈地扯了把,已经很想吵架的裴大妹。顺便丢给她个眼睛,意思是没必要跟这种人吵,这就跟和狗讲道理一样。 裴大妹狠狠地吐气。 多少有点可惜的掠过,这妇人手上的那小包肉干。心里却道真像老人所说的那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这可是纯纯的肉熬制成的肉干啊,比那肉包子金贵多了呀。 陆时拉着裴大妹准备离开。 但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对那边吃边嫌弃的妇人,道:“你家就不用给回礼了,也不要来我家门口转悠,可听懂了?” 这算是严词拒绝往来的意思。 吃上瘾的妇人一听嘴直撇,哼哼道:“谁说我家要回你家礼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巷里巷外谁人不知,我家可从来都只收不出哦!”言语间竟是万分得意。 行吧,算你皮厚心黑。 陆时冷笑一声,拉起裴大妹就往家回。 随便丢下句狠话,道:“以前不知,但我们现在知道了。但是!我现在就把话放这里,你或者你家人谁敢跟到我家门上找事……我们家这些仆人婆子的,可不是吃素的。” 听到这话后,婆子琵琶也是闻声挺了挺厚实的腰背,眼睛更是狠狠地将那妇人看过去。 看得红柚也忍不住,跟着好一起挺直了身板。 陆时则拉起裴大妹眼神示意,让她赶紧看自家俩仆人的姿势多有气势。 裴大妹顺势看去,顿时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 “哼,二哥说的对!” 翌日。 一大早,便听到外头鸟儿闹枝头。真真是:旭日初升红窗染,树绿柳垂鹊鸟啼。好一副春日晨起的热闹景色。 裴大妹早早就和哥儿红柚。 将租好的马车叫到大门外。 而陆时也盯着自家亲亲相公,一起换上新做的细布新衣。 是的,仅仅是上好的粗细棉布。 陆时的意思是,虽然自家已经杂七杂八合起来,已经赚了六七千两白银。但除去之前的花销以及买这宅院,现在兜里也还剩下近六千两。但是!自古以来财不外露。而且自家亲亲相公现在也只是个童生,所以更加要低调。 “等夫君看中秀才,我们家再全都换身锦缎衣吧!” 陆时如此鼓励自家亲亲相公道。 裴清晏也是哭笑不得,只能轻轻在小夫郎脸上一掐。 道了句,“调皮!” 这次带上不止春芽跟红枫,顺道也带上了厨娘知巧,也好让她有个学习的机会嘛!一行六人主三仆三便往城东而去,前面说好要接许长平爹娘一起参加酒楼开业的。 没想到,马车刚行至许家爹娘宅院的街口,双方便相遇了。 却是许父在车头赶车,许母安坐在车内。 “怎么是许伯父在赶车?”陆时探出头,故作好奇状问道。“许伯母呢?我这租得马车够大,不如请伯母来我们这里坐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父讪然地笑了笑,倒没了前个的架子。 竟直接自己跳下车,撩起车帘将老妻真的扶到他们马车前。 又憨笑着解释道:“我家人少,所以当初只买了这辆小马车。若是以后你们人少外出时,可直接拿去用。” 哟吼,原来是自家买下来了呢。 陆时羡慕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旁边的大妹也是一脸的艳羡之色。 第266章 平江城,广聚轩分店 于是陆时悄悄捣了她一把。 低声道:“放心,等你哥考中秀才,咱家就买一辆超大的马车。” 立马引得裴大妹笑开了花。 扭过头笑着看向陆时,狠狠地点了点头。 道了声,“嗯。” 她相信只要有她二哥在,就没有实现不了的。 寅时三刻,一行三辆马车便来到广聚轩的门前。这时街头人迹稀少,还没有谁家的商铺开门呢。 “就在这里呀?” 许母先被扶下马车,讶异地抬头看向广聚轩的门头。 陆时跟着跳下来,笑道:“是这样里没,怎么伯母很熟悉这时里吗?”难不成这里也有个什么讲头? 他犹记得刚到东安巷时,许母讲的那个典故呢。 便陆时却不知,那是许母得到他所在的住宅后,回头便找人打听出来的。也就是说最初他便让许母上了心,所以才在未知具体情况下,便已然为陆时做了这些事儿。 许母笑道:“这不是当初美食节的那条街嘛!” 裴大妹却没来过,于是好奇道:“难不成伯母当初也来过的说?” 许母点点头。 随手指着当初架起棚屋的那片空地道:“那会子就在那里摆着火锅摊子呢!当时想吃上一口还得找人帮忙排着号。我家是等了两天才排到个号,吃起来并不比喜乐宴的差。” 陆时笑了。 连忙解释道:“要讲味道,还真是当初棚屋的更正宗些。” “为何?” 许母就纳闷了,怎么随便架个棚子还比正经知名酒楼的更好? 刚想解释清楚,就见广聚轩的大门被“哗”地一下打开。“哎哟好我的时哥儿!你可来啦!”王大掌柜那张喜呵呵的笑脸,便迎了上来。 他完全没想到,自家小财爷神会这般重视。 竟一早就赶过来了,这让他一直惶恐的心终于安分了下来。 快步走下台阶。 却见一行三大架马车前后数人,登时给楞在当场。 “这这是……”真心来帮忙的吧?当即就感动的不行,老眼一红拉起陆时的手。道:“你你这是把全家老小都叫来了吗?我我我,我回头就跟我家老爷说。” 陆时脑门滴汗。 赶紧将人一一介绍了遍,没想到却让王大掌柜越发的动容。 叹道:“竟是狼牙县的里正大人吗?失敬!失敬!快,里面请!” 许父这时方感觉到一丝被尊敬。 陆时进来后,第一时间先检查了后厨,很是满意。一应厨具干净,备的蔬菜肉类也是极为新鲜,甚至还有当季的一些野蔬。厨娘知巧当即被留下,而裴大妹则带着红柚春芽跟着王大掌柜。 陆时带着许家爹娘上下楼转悠了一圈。 许父就被一楼四处悬挂的白纸跟笔墨给引得驻足。“这是?”虽然早就猜出其意,他还是忍不住试探道。 裴清晏斜看他一眼,没作声。 倒是陆是很直白道:“这是让平江城才子们尽展才华之地,当然!还须经过我家相公审核过关后,方可在上头留下墨宝。” 说句难听话,纯粹就是借机让我家亲亲相公出把名声。 许父再次被惊呆。 扭头将这夫夫俩是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摇头叹息。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厚脸皮子,如出一辙。 却听陆时又道:“不过嘛!刚好许伯父也在,时哥儿就不要脸地求伯父也来捧个场。不知伯父可愿意,与我家相公一起品鉴一二呢?” 前面已经拒了回,这次算是递个顺风梯子。 许父哪能不愿意,简直再乐意不过。 立马换成再慈祥不过的笑脸。 呵呵笑道:“自然愿意。”又扭头看向一脸淡然的裴公子,小意殷殷道:“不知裴子侄,可赏脸否?” 自家小夫郎都已经发话了,裴清晏哪会驳他的意。 于是矜持的点点头。 道:“还请伯父多赐教。”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震天响的炮竹声声,王大掌柜站在店门前,亲手将遮掩在门头牌匾上的红布扯下。露出三个描金大字:广聚轩。有那眼尖之人,立马看出在其右侧标注着几个小字。 “平江城分店?” 很快酒楼前就围满了好奇之人,纷纷探头向酒楼里看去。 只见一片艳红柔黄极为亮眼,门内外还整齐着候着同色衣衫的伙计,一个个甭提多精神了。 “这家酒楼倒也别致。” 有就那斯文人摇着扇子赞道。 更有久候多时的饕餮客闻声而至,那进店的速度就跟谁在跟他们抢似的。看得围观百姓也是纷纷咂舌,至不至于这样急啊?转念又一想,难不成这里的菜真有这么好吃? 王大掌柜见人群中的文人不少。 于是抓紧时机,高声宣扬道:“今日广聚轩开业首日,所有食客俱八折。凡是学子均对折,并成功通过裴大公子鉴赏留下墨宝者,不但分文不取……本店还将送价值八十两白银的食券。” 这句话还没落音呢,就已经有看似学子之人急不可耐地往里走。 王大掌柜看着直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又再接再励地加了把火,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待我们裴大公子与众学子共同评选出第一名,广聚轩还将奉上二百两白银!” 二百两? 那可白花花的银子哪! 还有就是……这裴大公子是谁? 这下看热闹的人群可忍不住了,一个个交头接耳。有质疑是不是真的给银子,也有打听这姓裴的公子是何方人士? 酒楼内,裴清晏无奈地看向自家小夫郎。 他想的是因为自己一句疑问,竟让夫郎对他如此上心。不惜用酒楼开业,都要替自己打名气。 而陆时的想法刚好相反。 在他看来自家亲亲相公必然考中秀才,而且名次肯定很前。到时候等榜一挂出来,哈哈哈这广聚轩的生意定能再上一层楼。 所以两个人完美地达成了一个美腻的误会。 随着入内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那学子甚至俊才们忍不住也跟着进去一观。 进门后,先是被楼内与众不同的明亮色彩所惊。待看到三面悬挂的白纸跟底下摆放的笔墨,又感叹这酒楼用心精细。 而此时,早有那饕餮食客大块朵颐。 并随着沸腾的火锅,那浓浓的鲜香辣扑面而来。让人闻着就忍不住想深吸一口,眼睛珠子也不受控制地往人家锅里瞟。 “他们吃的就是那……传说的火锅?” 得到伙计肯定的回答后,就有人也受不了这馋劲跟着点。却又听伙计先问过忌口又一番解释后,更是心悦诚服地听从了建议。 一时间俱被火锅给迷住,竟无人想起提诗吟句之事。 第267章 吟诗作对,五短闹事 看得裴清晏好笑不已。 于是故意逗自家小夫郎。 道:“唉,看来这美味太过诱人也不好啊!竟然让人没有心思吟诗,你夫君我今天要坐冷板凳喽!” 陆时白了他一眼。 分辩道:“这才刚开始,你着什么急?等大家伙都吃饱足了。才有精神吟个诗写个字嘛,等到时候有你忙的时候。” 说罢便不理识这人。 转身跟许母热情地拉起了话常。 倒是许父身同感受地看向裴清晏,两人目光相对,随即都无奈的苦笑摇头。 夫纲俱不振哪! 毕竟是一大早,所以因好奇而来的食客连一楼厅堂都没占满。一轮翻桌后,也仅阁下十来个正经读书人。当即就有人摇头晃脑地提起笔墨赋诗一首,随后便被伙计拿给裴清晏。 “词不达意,不知所云。” 裴清晏一张张看过后,直白的评价道。 也就七八人写了诗,但过半都是在赞火锅的美味。可惜连说成打油诗,都是夸它。像这句:红油香锅飘万里,翡翠红肉浪中翻。这都是什马玩意儿!更有往死里绉文:红汤铜鼎消百味,黑炭炉火呼友朋。 别说许里正看得都直撇嘴,陆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就有这些学子旁边的友人不服气了,质问道:“你这个哥儿也太不像话了!当着我们这些文人的面,你怎能这般放浪无状?我们至少也是读书人,你个哥儿凭什么笑话?” 也有那懂事之人拉他衣袖。 却被旁边几人阻拦,一个个气愤地看向陆时。 放浪? 无状? 我个哥儿? 这下可扎到陆时的痛处,自穿过来以后,早就发现这古代别说对女子,对哥儿更狠。 没等裴清晏出口反击,陆时先“刷”地站了起来。 扫视了跟前这十来个所谓的学子后,冷笑道:“怎么就因为我是个哥儿,就应当被你们瞧不起吗?我倒想问问你们读了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说罢,指着那位红油香锅的学子。 “是你写的红油香锅万里?我却问你我大晋国东西多少里?南北又多少里?你怎么就敢写了个万里来?” 不待这人分辩。 语速极快的怼道:“千万别跟我说写意!人家写万里河山、万里征战、长风万里、扶摇万里的,可从没听过一只锅子有万里的,是你嘴太大?还是脸太大?” 随着陆时这番极快的话语。 忽然就有人认出,“他就是城门口,说出理礼利的那位哥儿!” 顷刻间,酒楼内忽然一片沉静,随即又杂声四起。再看眼前这十几人、甚至连同围驻的伙计们也纷纷嘀咕起来。 陆时才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嘴快了点。 本来是想让自家亲亲相公出把风头,结果……越想越气。回头就狠狠瞪向裴清晏,眼中意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出这个头? 裴清晏苦笑。 其实自己也就想了想,刚酝酿打好腹稿。没想到却被自家小夫郎抢了语,这怨他吗?好吧,是怨的。 裴清晏现在是知道了。 有话必须快说,有那个什么就得放。 比如现在,立马起身将小夫郎拉到自己身后。抖了抖手中诗稿,摆出清风霁月的姿态。道:“我夫郎只是就事论事!譬如这诗……香汤浴荤腥,吃出好味道。”还没等他开口评呢,就听底下已然笑开了花。 原来还有比自己做得还差的诗。 裴清晏冷着脸。 心道你们都还有脸笑。 于是又继续道:“先荤后素要忌口,料碟还应多加麻。”就差写一本火锅菜谱了。 笑啊你们倒是笑啊! 很快在场的学子都笑不出来了,因为裴大公子太凶残!竟然挨个点名教考起大家的学问来。 泪目。 感觉今天出门不吉。 恨自己贪银子又贪吃,还话多。 一轮之后,个个灰溜溜抱头跑出广聚轩。很快平江城传疯传起一同传递,广聚轩有个能说会道的哥儿。 另外,他还有个极其凶残的童生相公,爱教考人学识! 晌午时分才是正经用膳的时辰。 又又为火锅美味而来,又或者为白花花的赏银而来。很快就将广聚轩的三层楼全部占满,直乐得王大掌柜都快找不到北,竟在一楼大厅中央搭起台子。 甚至不惜撤掉好几张桌子,以供前来用膳的学子们拼个诗文。 越发招来了各种好奇之人,有闻风而到的文人、有好美食的饕餮客。当然也有心存恶念,一心就是过来想闹事之人。 譬如眼前这个五短。 “你怎么敢在人才济济的平江城里,随便评论他人?要知道你我皆是童生,你何德何能敢居他人之上。而且据我所知,很多被你评过的学子甚至是高于你的秀才?” 只见五短带了一波十数人,其中不乏壮汉。 明显就是来挑事儿。 裴清晏微微一笑,道:“我如何不能评论?童生又如何?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也不过是借广聚轩之名,寻我三人之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大可不听不理不受,就此离开吧。” 这句跟城门前那句洗洗的话,何其相似。 所以就有学子想起之前的事。惊呼道:“我见过他!就在上次文会上。”后面便是越传越离谱。 “他是白鹭书院的骄子!” “那号称白衣知府的杨朝峻就是他师兄!” “听闻他还是县案首,若不是家贫……” 好么。 五短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帮忙宣传了这人的名声?越想越气,忽然后悔自己先顶上来了。 于是眼珠一转。 指控着身边找来的这些文人,道:“我看你就是怕我揭穿你,你敢跟我这些才子们论个诗作个对吗?” 他就不信了。 自己花万金找来的这些才子名人,就顶不过区区一个小童生? 裴清晏哂笑道:“不管我做诗还是你叫的这群人做,但谁来评判呢?” “不如我来吧。” 许父主动上前,自报身份道:“不才乃是狼牙县的里正,十几年前的秀才身。”足够资格了吧。 不料,五短却是一脸的蔑视。 道:“区区一个县里正,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只是个秀才,你哪来的资格?” 许父被这人气得脸都青了。 裴清晏怒极。 轻笑数声后,方道:“原来一个县里正都没放在你眼里呀?”却是意有所指。不等对方解释,又道:“不如就让在场的所有学子们一起评定吧!我,裴清晏愿,以诗结友。” 他这句话,却引得一阵齐喝声。 第268章 想不通 很快伙计便将笔墨纸砚摆上来。 五短那边大概为了有保障,竟出了三人应战。 而裴清晏这边的许父想参与,却被他婉拒。 反而嘴角微翘,眼带笑意地看向自家小夫郎。低声恳求道:“夫郎可愿助我一力?” 额。 不愿意。 讲真,陆时是真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掉自家亲亲相公的面子。 犹豫片刻,只能应了声:“好吧。”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底下文人才们听到很是讶异,这位裴公子竟然求他家夫郎帮忙。难不成这位哥儿竟然文采斐然?这时便有在城门见识过的学子发话了,比划着将当时热闹场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竟有如此大智慧的哥儿啊!” 旁边人听后也是赞叹不已,却让台上的陆时脸都羞红了。分明这场子是专门给自家亲亲相公准备好扬名气的,怎么却成他的场子了? 想不通,想不通。 现正值春季,所以五短那边便提议以此为题。他们大概也是被前面诸多以新美食的火锅诗给难住,所以才想以春更容易写出好诗来。 但围观的学子却不乐意了。 纷纷道:“这也太简单了吧?而且除非是极佳之作,否则很难评出个三五九等。” 忽听身后有人高声道了句。 “平江城府试在即,不如就以咱平江城为题吧!” 众人齐齐回头,竟是平江城的知府曹大人。一众学子顿时慌了,纷纷上前行礼或者问好。 陆时直发愁。 就因为最近事太多,所以才没有马上去拜访曹知府。怎么今个儿就么巧,广聚轩才开业第一天,这位大人竟闻风而来。 裴清晏见他此刻表情,哪能不懂。 于是轻轻握着小夫郎的手,道了声:“来者都是客。” 立马就让陆时那颗不安的心,稳稳地落下。 是啊,来的都是客。 不就是这位客来头大了些嘛! 于是陆时就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从容上前跟曹知府打了个招呼。 并谦卑地道歉:“知府伯伯安,不是我不去看你,你瞧!最近真的是事儿连着事儿,我这不是就怕打扰到您么。” 曹知府笑得一脸和蔼。 只是抬手点了点陆时,笑叹道:“你呀!用着人的时候叫大人,用完放到一边就称人伯伯。物尽其用,也就你了。” 陆时巧笑着辩解。 “知府大人可不敢这般说!物尽其用这词只能用在我这等小人儿身上。像您这样做大事儿父母官,该用人尽其材才对哦!” 曹知府大笑。 这情景却让那五短等人心里直发虚,只道不好。他们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哥儿。居然跟高高在上的曹知府这般亲密?而且还他相公还是为辅? 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 而五短本身就挂靠的不是平江府的势力,所以越发催着请来三人去现眼。 这时,广聚轩的王大掌柜已然在台上摆好主位。以及各种小吃点心,当然少不了陆时家的各色肉干。只求伺候舒服这位大人,要知道自家老爷还是人家手底下的棋子呢。 很快五短推出的仨文人,就书写出来。 “平江城里有名将,前世声名近身酬?” 此处并不是史书上的名将,说是的是前朝的一名守门小将以身祭城! 看得曹知府都直皱眉。落了个尸骨全无,偏偏便宜了所谓亲戚家人。还是不要了吧?而他家族借他的名声四处败坏,现在居然还被这个败类借用。真真是呜呼哀哉! 惨绝人寰的人生。 而后两首。“平江波起风和雨,飞沙浅驻一叶舟。”“平城无处不飞花,江河日暖燕子舞。”好吧,这也是平江城景之一。 陆时想了想。 谓夫君道:“古有平江落雁,今忧城池依旧?” 他自己身上的所谓文学文采着实除了唐诗宋词背的滚瓜烂熟外,就没啥能拿得出手的原创了。 毕竟这不是他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学习范围啊。 看着五短那脸上就差写着欠扁两个字的模样,陆时真想麻利的背出,高等数学公式,物理化学公式,还有一口的english。 还不把五短给比吐血,对穿肠! 不过可惜了,他还真不能这么做,要不然得被人当成是被妖魔附体了。 只能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句,因为有些不确定,也没大声,只低低的说与了自家相公。 以防万一不好,丢出去的脸捡都捡不回来。 只不过他估错了一处,就是现场轮到他的时候,不说是寂静无声,也是绝对可以让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他对相公的“低语”。 他刚说完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除了自己的相公勾着头,扭像自己,还有全场的人。 不过他从相公欣赏和骄傲的眼神中心也定下来了,自己做的诗句应该是不错? 陆时这两句的确是做的好,比前面几人的都要好,无论是意境和用词都要更上一层。现场的人安静了那么一瞬,他们静默倒不是被这两句诗镇住了,还没有到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而是这两句居然出自一个哥儿的口中。 曹知府是早就知道陆时文采不凡的,王掌柜等跟陆时交好的也都纷纷点头夸赞。 有夸赞的就有不服的,前面的几人如何不服不说,最激烈的就是五短了。 简直就是跳出来大嚷,“这定是你相公私下曾经教与你的,否则你一个哥儿哪里能会做什么诗。我不信,这里面肯定有鬼。” 他都这样的说了,他带来的三个文人更是忙不迭的附和,似乎全场除了他们之外旁人都是三岁稚儿。 可题目是现场大家讨论一致后决定的,时哥说的时候也是众目睽睽,这诬陷别人的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且不说文采如何,就五短跟这三个文人的人品就已经让曹知府心下不喜。 更是现场众多平江府学子不耻,自古虽然文人相轻,可文人也最是要气节,可以不服,可以再战,但是不可以不要脸。 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欺负一个哥儿,跟大街上欺负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区别。 第269章 真不是侮辱-对穿肠 陆时自五短和三个文人跳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话,恬淡的看着。 裴清晏也早已回过头来,看着场中,不用去看小夫郎的意思,他也知道,他的夫郎定然现在是不会说话的。 要让人家把戏演完,把话骂完嘛! 静静的做个美男子有什么不好的。 而因为情绪激动,胸膛不停的起伏,脸皮紫涨,加上五短的身材,让陆时的忍功第一次破了,还没到五短表演完,就不和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嗤笑,现场又安静下来,包括唾沫横飞的五短,都齐齐看向了发出笑声的人。 陆时看着众人的不解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的相公,意思是:刚才是我笑的?我该说些什么。 裴清晏:是你笑的,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时心里对亲亲相公翻了个白眼,关键时候不接受示爱。 清了清嗓子,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他决定不骗群众 ,有话实说,“我就是没有忍住,五短兄,哦不,这位公子.........” 他接下来的话都淹没在众人的大笑里,曹知府跟裴清晏这种性格的当然是抿嘴不出声,其他学子则是边笑边看着五短。 这个哥儿真真是妙人一个,别说,还真是形象。 “说谁五短呢!真有有辱斯文,有辱体统!本人大名吴旺财!”五短表示不服,厉声打断了陆时的话。 这......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统一感叹,这名字还不如五短好听。 旺财这么土的掉渣的名字就算了,还姓吴,这是有多少的财都无了?这爹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陆时再次噗嗤笑了出来,心里直嘀咕怎么他就是没有那三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忍功好呢。 哪三个一本正经的男人,曹知府,自家相公,还有许父。 不过裴清晏心里倒是想起之前赵景然说起过,这个吴旺财能中童生是因为背后有人?如此看来这人能跟一向自视甚高的赵小公子说上话,应该也免不了有个富足的家庭吧。 不然怎么有资本让那背后之人出手相助。 而陆时的这又一声的笑却让五短重新翻起旧账,横眉立目的指着陆时,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他今天就是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安稳的在后宅本分的相夫教子的泼辣无礼的哥儿羞愧难当,不敢再现于世人眼前。 报当日城门的仇。 “你刚才第一声的嗤笑是为何?”他的声音也跟他的外形一样是特别的,怎么形容呢,就是好听的男声是可以让人耳朵怀孕的。 那么他的声音就可以让耳朵流产。 这样的嗓音再配着五短的分贝,自然让场面又静了下来。 陆时看五短心事外露的脸,当然是知道这人今天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会想尽办法的让自己难堪,他也准备好应战了。 可是他问的问题,是......送分项? 他是照实回答呢?还是实话实说呢? “先声明啊,这可是你问我,让我回答的,后果自负啊。”要不是五短实在是讨厌,三番四次的找他们夫夫的麻烦,他也不会用别人的样貌去捅别人的痛处。 可是五短纯属自找活该。 “我又没欠你万两银子,也没杀你全家,更没诱拐你家娘子,你我既无杀父之仇,也无夺妻之恨,更无债务纠纷,你从城门口就开始对我跟我相公鸡蛋里挑骨头,百般粉刺,自觉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去平叛别人。” 幽默的说话方氏让和新鲜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又乐了,这次连五短带来的三个文人都乐了。 许母却看着吴旺财微微拧眉,若有所思。 陆时大喘一口气接着说:“你口口声声我们夫夫两有辱斯文,难道你是圣人?你吹灯入帐子都是衣冠楚楚?平日里跟你娘子楚河汉界毫不相干?别人夫夫和谐在你眼里就是有辱斯文,你爹娘要是有辱斯文的人都生不出你来,孔夫子都能被你气活了。” “你问我笑什么,你一口一个读书人,一口一个斯文,你刚才跟脚底安了弹簧似的,上蹿下跳口水乱飞的,让我想到:一身绿衣裳,凸眼大嘴鼓肚皮,四肢细短有力气。” 声音脆脆的,甜甜的,丝毫不让人生厌。 说完了,陆时摊开双手,心里默念,青蛙莫怪,我真不是侮辱你。 这样浅显得谜语让场子里的气氛到达了一个高潮,学子们本就喜欢对个对子,猜个谜,无事都能掀三尺浪。 何况是现在,纷纷都对着五短指指点点,还都拿出陆时的第一句来让五短发作不得:这可是你自己问人家哥儿的,人家能不回答你吗。 吴旺财整个人都炸了,不过就是问这个贱人为何要嗤笑他,目的是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哥儿对待读书人多么的无礼。 谁让他一五一十回答这么详细了! 是没仇没怨,可他就是看不惯不行吗?还有他跳来跳去,还不是....... 还不是因为他矮吗? 这里站着的学子个个都比他高出一个头,他不跳一跳,都没露脸的机会。 他自身高停在了十三岁,就习惯了跳一跳。 吴旺财气的浑身发抖,他不恨此刻正在嘲笑他的一群学子,就直勾勾的瞪着陆时夫夫。 眼神里的小刀子不知道飞出去多少个了。 裴清晏将这样的眼神看在眼里,除了提醒自己更加要堤防警醒这个人之外,就是微微叹口气,宠溺的看了看自己促狭的夫郎,真是调皮,这样明艳耀眼还要强的性子让他如何不发奋,只有更高的位置和身份才能更好的护夫郎周全。 坐在裴清晏一侧的许父,除了笑意褪去就是觉得畅快,这个“五短”刚才还瞧不起自己这个秀才呢,真是岂有此理。 照他看,吴旺财这个五短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在科举界不分年龄,七十岁的老童生也要尊称十七岁的秀才一声前辈、老爷、秀才公。 同样七十岁的秀才遇到十七岁的举人也是一样的。 同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的,那就比年份,早一年早一天那都是前辈。 所以像吴旺财这样的,也不知道这个书是怎么读的,童生是怎么中的。 陆时不知许父的想法,要不然肯定感叹,这已经是第n个人质疑五短的学历了。 许父心里对五短的鄙视感过去之后,又被震惊充满了,从没见过口齿这样凌厉,又自信不畏缩的哥儿,就是一般小富之家的男儿都比不上。 他想起之前跟着妻子一起去拜访陆时的场景了。 他一向都有些瞧不起妇孺和哥儿,这可倒好。 将这么厉害的一个哥儿给得罪了,他的那个在狼牙县做出点建树的计划得泡汤了吧。 许父满腔的震惊又成了懊悔。 这且不提,曹知府老神也在在的摸着自己的胡子,他虽然对学子们他都是一视同仁,可是陆时不是学子啊,他自然是要偏心的。 今天还好他凑热闹的来了,看了这一出好戏,可惜老妻没来,要不然定然要将时哥揉进怀里去,怎么就偏生了这一张小嘴。 可是见吴旺财快憋出了内伤,还是适时的开了口。 “既然是让在场的学子一起评定,那大家就说说这轮论诗是谁更胜一筹?” 随着曹知府的话音落下,学子们都认为是陆时小哥儿的诗文更胜。 又引来五短一顿牢骚,对着众学子也抨击起来。 什么连童生都没考上的哪里能听得懂好坏诗文。 什么不过是被美食收买的无风骨之人。 什么刚才酒肉吃多了,脑袋都不清楚之类的。 这不分亲疏,无差别的指责谩骂,真的是将所有学子都得罪了。就连原本保持中立态度的几个学子,也纷纷摇头。 众学子更加看清五短为人,不但学识不够,还非要雇人来凑,心胸还极狭隘。 “可没人请你来,是你舔着脸带着人非要过来比试,愿赌就要服输。” “不要因为人短而志短,莫学孩童一般,尽显无赖。” 都是文人,哪个是好惹的,这下可好,几十张嘴同时骂向五短。 口水都能淹死他。 “我不服,论个诗做个对,还有对子!我要比对子!”五短就不信了,家里一贫如洗的穷学子,自己走运考上童生就罢了,他的夫郎是万万不可能会对子的。 对子可要学识丰富,同时还需机敏灵活才行。 看着唾面自干又扬起得意欠扁的五短,裴清晏看向身旁的夫郎。 虽然对小夫郎的聪明文才有信心,刚才用自己的机智将五短比的众叛亲离,但他可舍不得让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儿再次被这样无赖无耻之人攀咬。 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他准备这轮自己上。 可是屁股一动还没离开凳子,就被夫郎一把按了回去。 陆时的小眼神坚定的递了过来:你坐着,我能行。 其实陆时正心中暗喜,刚才的确是被自己相公赶鸭子上架,但是一个哥儿能跟文人学习一起论文比试的机会着实是不多的。 所以相公才会让自己出战吧,可是这轮比对子,他的强项啊。 唐诗宋词是考试必背,可对子就是他个人爱好了。 从古到今所有的疑难杂对,都在他的小脑瓜里存着呢。 本以为永无用武之地呢,今儿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陆时眼睛亮亮的,摩拳擦掌的样子,也让裴清晏心里彻底放心下来。 看来他的夫郎是想出了如何再次将五短打击下来的办法了。 这自信的小模样怎么那么招人疼呢? 趁着五短那边还在他带来了的十数人里面挑擅长对子的人时,许父凑到裴清晏耳边,又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整话来。 “伯父有事?”裴清晏拿起桌上的茶盏,撇去浮沫,啜了一口。 自打知道许长平的爹,去自家拜访过小夫郎还是一副看不起哥儿的样子,裴清晏就想好让许父吃点憋。 许父其实就是想出份力,看还能不能将两家关系重新拉近了,弥补自己之前目光短浅的过错。 再者作为一个老秀才也有有些技痒的。 “清晏啊,你看那个吴旺财带了那么多人来,等下只有时哥儿一人恐怕是会有些力所不能及,你看……”许父先是低低的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拐个弯说了这些。 “原来是这事,伯父莫要忧心,不是还有我吗?”裴清晏漂亮的薄唇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在许父凑近的时候他就猜到定然是想要上场比试。 不过就是等着许父说出来,没想到许父却如此的拐弯抹角。 那就别怪他听不懂了啊。 许父有些失望的缩回了自己的身体,这好大儿回来总是说裴清晏如何如何的聪慧,如何如何的善解人意,如何如何的洞察人心。 这看来儿子是有所夸张啊,还是他刚才表达的不对?许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了当的说自己也要去比对子。 这时五短那边已经选好了人,这次直接五个人上场。 真是吃相……难看。 在场的学子里也有几个平时好对个对子的,当成娱乐一般也上场,自然是现在陆时身边,这样倒也不晓得五短那边人数上碾压陆时了。 五短还真是一秒钟不做焦点都不行,斜眼眯着陆时, “别说我不提醒你,一个哥儿跟着凑什么热闹,刚才的诗文可以事先背,此刻可是现对,可作假不得!” 话虽然是看着陆时说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裴清晏,尤其是最后作假不得几个字。 恨不得就直接说,裴清晏你的童生假不假,他可是心里门清。 可惜他这番坐念唱打连裴清晏的一丝眼角余光都没得到。 可是却得到了曹知府的目光,感觉到曹知府看自己的眼神中明显充斥着不喜,吴旺财心里可不惧。 他靠的可不是曹知府,这老儿如何看他不打紧。 曹知府也看出了吴旺财的“与众不同”,这次来参加院试的学子,对自己这个主考官都是尊敬不已,态度之恭敬,都不在话下。 像吴旺财这样的偶尔倒是也有,比如那些旷世之才,总是多一些不羁的,但是显然这个吴旺财不属于这样不羁的旷世奇才。 第270章 向星爷致敬 不过曹知府是什么人,那是在京城波云诡谲的官场里浸润了一辈子的,就算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如同吴旺财一般的形于脸上。 “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吴旺财跟他带来的五人算一组,时哥儿跟其他五个学子一组。刚才既论诗既然是时哥儿胜了自然是有时哥儿先出对子。”曹知府一语定音,将现场嘈杂之声都静了下来。 一般这种众人都不会有异议的时候,必然有跳梁小丑反派角色出来提出异议。 五短不负所望的跳出来:“我反对,上一局本来就存在很多的疑点,根本不做数,就算非要算这个哥儿胜出,也应该一轮归一轮,哪有在这轮先出对子的道理。” 环顾一下众人,接着喷屎,“哥儿地位本就低下,也就是我们知府好说话,才让他有了今天这个场合的一席之地,还不知退让吗?自然是我们先出对子。” 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这样就是胡搅蛮缠,而且是不要脸的胡搅蛮缠,不说其他未参加这轮作为评审的学子们发出唏嘘声。 连他带来的十数人都有些脸上臊的慌,他们是收了吴旺财的银子过来的,又不是卖身给吴旺财做奴才的。 本以为就是帮着谈诗论对,可没想到会这样的丢人。 真是……钱不好赚啊。 而且还公然的顶撞知府大人,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文人圈子里的,纵使今天不考院试,以后也是要去考的。 将主考官兼任地方父母官都得罪了,还混个屁。 真是悔不该贪那个十两银子。 曹知府虽然不会跟五短一般见识,但是这人一再蹬鼻子上脸,他不给点颜色,让人觉得他是人老心糊不成。 刚要开口,就看到前头的陆时转身做了个口型,大概意思曹知府自己理解的是:知府伯伯看戏,时哥儿来办他。 就见陆时跟曹知府报备后,迅速再转回身对着五短就是连珠炮似的输出,他只说自己,不牵扯曹知府。 “你说我是哥儿低贱,我是煤球你是金子行了吧,一般情况下我不搭理你,你再敢惹毛了我,小心我融了你!” 众人哈哈大笑,五短抖着手指着陆时半天也没憋出反驳的话来。 这样刁钻的话语都是上下五千年的中华怼人文化的累积,哪里是笨嘴拙舌的五短能想出应答的。 裴清晏速来知道自家小夫郎嘴上不吃亏,可也没曾想怼人功夫一流,待看到身旁许父许母都悄悄比出大拇指后,心里还真是与有荣焉。 曹知府的一口茶正巧喝在嘴里都来不及咽下去,喷也不是,极力的控制着。 只能抖着肩膀,好容易将茶水咽下去,又听陆时道,“这对子本来就是你来我往,既然旺财你不遵守胜者先对的规则,我们几个让你一回也无不可,毕竟我们可跟你不一样。” 陆时这一组临时凑了五个学子点头赞同,这是好事。 这样一来既显得自己大度同时又踩了对方一脚,何乐而不为。 对面除了五短脸皮厚到看不出囧来,其他五人脸上五官都囧到一起去了。 “哼,算你识相,我先来。”五短将两只袖子一甩,撩起青色长袍的下摆,学着曹植七步做诗的模样。 边踱步边出对,陆时还在想这架势,出来的对子定然是想要难住自己的。 “穷秀才做官,想必十分受用。” 五短得意的说完,且不说众人反应如何,许父先拍案而起。 “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许父怒目圆瞪,胡子都吹的翘起来,许母在许父拍完那一掌后立马也反应过来。 一边替夫君抚胸顺气,一向和善的许母也是难得的动气。 话说五短可是跟许父许母无冤无仇的,这个对子对许父可是精准打击啊。 面对许父的暴跳,五短心里着实小委屈了一把,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这个里正也想做评审有点自不量力。 但也没有想要用对子去打击这个老秀才,他可以非常专一的,针对的从始至终都是裴清晏,还有他夫郎。 至于为什么不是穷童生,而且穷秀才,那不是一切为了押韵嘛。 陆时那边五个学子里有一个倒是想出了下联,不过说出来后,几人都觉得不够好。 这个学子想的是:俏佳人上轿,自然万分得意。 对是对上了,只是达不到那个意思,尤其是没能还击五短。 陆时想了想,又看了看曹知府和许父,里正的官再小,好歹也算是编内人员。 他想出的对子,低声说与了其他五人,得到五人肯定之后。 陆时向着曹知府和许父的方向作了一揖,朗声道:“活菩萨出世,总有一片良心。” 这既是借着对子致敬了曹知府和许父,又表明了,穷秀才也好,富举人也罢,为官凭的是良心,穷秀才也能是百姓的活菩萨。 许父带头鼓掌叫好,不停的夸赞陆时,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瞧不起哥儿时的样子。 裴清晏见了也只能微微摇头,看来不用自己出手,夫郎已然收服了这个固执古板的许里正。 五短一甩袖子,从众人的反应来看,算是这个哥儿对上了。 现在该由陆时出对子了。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陆时说完,心里默念星爷,借用一下,莫怪莫怪。 其实不是后世才有这样的疑难杂对,大晋 朝也是有这样的对子的,陆时选这个对子,一是因为试探一下,看对于大晋朝的学子们这个对子算不算难。 再者就是讽刺一下无短,刚才五短借穷秀才对子将许府气的半死,但是其真正想要暗喻的是自己的亲亲相公,旁人一时看不出来,陆时当然能看出来。 所以他也来个暗讽和借喻。 就是不知道五短的智商不会听不出来吧。 陆时盯着五短的神情,看到对方的瞳孔地震了一般,然后又明显的焦急起来,没有气恼和羞愤。 得了,还真没听出来。 不过其他的学子有机敏的,听出了陆时对子的意思,互相再传递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轰然大笑。 陆时的“队友”们更加喜欢这样促狭的哥儿了,真是有趣。 纷纷拱手低声将自己做出的对子说与陆时听,这可让裴清晏心里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走到陆时旁边,将自己的夫郎跟其他的男子隔开。 在场未参加比试的学子们也都暗自猜想这个对子的下联系。 陆时也差不多摸清了大晋学子们的小脑开发程度,然后对着不知何时就在自己身边的相公低声说道:“相公,这个对子算难吗?” 他觉得应该算了,刚才几个学子做出的下联都不怎么样。 “为夫不擅长对子,不过也可以试着逗夫郎开心。”裴清晏用宽大的衣袖做掩饰,不着痕迹的握住了陆时的手。 两人的脸上都神色平静,只是陆时的耳尖已悄悄的成粉色。 “先别说,看看五短他们怎么做的。”陆时对着五短的方向努努嘴。 其他的学子也催促起来,“好了没啊,刚才我们时哥儿也没用这么久的时间,吴旺财你的下联出来没有,堂堂童生不会再次输给一个哥儿吧。” 有同样看五短不爽的学子用起激将法。 五短已经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乡巴佬没见过失眠,尽出些这样不入流的对子。 他一时还真没有想到合适的,然后他转移焦虑和怒火,对着自己请来的五人低声威胁,“你们还不使把劲,银子都收了事儿今天可没办好。” 要知道这做文章跟生孩子一样,是催不得的。 五人中只有一人在五短不停地谩骂和催促之下表示已经想出了下联,赶忙在五短的示意之下大声的说了出来, “一妻两妾有三子四女食五谷不认六七八大姨九敢分家十在狂妄。” 这个对子出来,众人也如同刚才陆时的对子出来时那般大笑,不过却是嘲笑。 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泪,都是读圣人书的,怎么连妻妾都出来了,还完全对不上意思,有些还是取巧用的谐音。 “旺财,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斯文?我看斯文都被你侮辱没了吧。以后别整天将有辱斯文挂在嘴边哦。”陆时善意的友情提醒。 他将旺财两个字故意的加重发音,别人只以为他是有礼之人。 却不知陆时心里快笑翻了,旺财啊,人类忠诚的好朋友呢。 “你的对子出的这么刁钻,自然只能如此的对。难不成你有更好的,那就说出来听听,要是还不如我们这个,那可是我们胜出了。” 五短自己想不出下联,觉得同伴的这个下联已然算是不错的了。他敢断定这个哥儿就是为了赢比试故意凑的这个复杂的对子,定然是没有想好下联的。 不如让陆时现场出丑一下。 他这样一说,身边的同伙们都符合起来,有些学子也参与进来,他们倒不是站到了五短那边。 而是求知欲爆棚,的确想要听听更好的下联。 “盛情难却啊,相公。”陆时不怀好意的看着裴清晏,眸光闪动,细白的脸上尽是恶作剧一般的坏笑。 “你刚才不是想好了下联吗?现在就是说的时候啦。”刚才没让他说,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哼,谁让这人一开始让他代劳呢? 陆时的话不但让自己队伍的队友很是期待,曹知府和许父等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更是让五短激动不已,叫嚣着说裴清晏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不躲着夫郎的身后了,可惜除了他自己带来人之外,根本就没人去搭理他。 “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裴清晏说罢,现场的气氛又再次沸腾起来。 做的十分的工整,而且逻辑严密,两上联的正序又反了过来,的确是个好下联。 陆时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知道自己的相公不是池中之物,可是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对出这个上联官配的下联。 是要说自己相公的文采好,还是他的脑回路跟上联的作者是一样的呢。 “怎么?做的不好?”裴清晏微微低头,怎么夫郎一副呆滞住的模样。 “不是不是,是太好了,真的。”要不是确定相公是土着人,陆时都怀疑裴清晏是不是也是老乡穿过来的了。 这根本就不用现场去投票,也将之间五短那边的下联给比下去了,任由无短心里再不服气,也敌不过悠悠众口。 又轮到陆时出对子,这次他决定加大难度,从自己的脑容量厘搜刮出一个,“烟锁池塘柳。” 这个上联一出来,众人先是诧异,时哥儿这次出的对子不难嘛。 五字对子是最好对的了。而且意境也不复杂。 可是众人再仔细的想想才回过味来,这上联哪里简单了,简直是太难了。 可不嘛,陆时有点小傲娇的环顾四周,再看看自己“完美”的相公,果然连从没难住的裴清晏都皱起了眉头。 这可是天下第一难联呢。 陆时优哉游哉的走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站这么久,脚底板很疼的好吗?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 这个对子看着容易,其实五个字里每个字都嵌了五行为偏旁,而且不是随意的拼凑在一起的,是却又意境的,这就很妙了。 陆时记得这个对子还是乾隆年间流传下来的。 曹知府那颗混迹于官场早就淡漠的文学之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当年科举的时候虽然没有高中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但也是二甲的头几名。吟诗作赋,对对子也是常有的事,而且对对子不枯燥,又可以设定彩头,更让人来兴趣。 他如今已是多少年都没这个闲情逸致的对对子了,也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让他觉得有挑战的。 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自己都做不出的下联。 “这个上联有点难度,大家不妨多想想,不急。”曹知府也是惜才爱才之人。 第271章 猫腻 众学子纷纷点头哦,难得遇到这样绝妙的好联,也难得这么多的学子共聚一堂。 可不能随意胡乱对对就敷衍过去。 陆时的这个上联可真是将所有胸有点墨的人都如同老饕见美食一样的,勾出了馋虫。 众学子有的坐下锁眉苦思,有的不停踱步,有的拉着旁边的人不停试对。 陆时见自家的相公怎么也跟个小书呆子一样的站着就不动了,站起来将人牵回来,还是第一次看到相公失神呢,陆时反而涌出点点的心疼来。 “对不出来也没关系的。”剩下的话他不能说,其实当年很多的大才子都对过这个上联的下联。 几百年下来也不过就两三人能对出来,能对的好的。 所以他觉得对不出来着实是正常的,要不是自己事先知晓答案,他怕是用上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对出来。 今天将这个对子拿出来,就是想要打打五短嚣张的气焰。 裴清晏神情专注,没注意小夫郎跟自己说了什么,他倒是心里想出了一两个下联,只不过确实是没什么意境。 只不过强凑的五行偏旁的字。 在场的也就陆时轻松了,看到每个学子都像入了魔一样,就连许父都入定了。 陆时也不欣赏自家认真思考的美少年了,因为他看到许母正在跟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时哥儿,我之前看这个吴旺财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后来他自报家门后我才慢慢的想起来,这人我竟认识。”许母将走到她身前的陆时一把就拉到了自己近前。 陆时也吃了一惊,这也太巧了吧,他觉得许母还有话没说出来,要不然仅仅是认识也不会如此的惊奇。 “伯母接着说。”陆时露出八卦狗仔的闪亮眼神。 让许母都有些发笑,这个时哥儿还真是事事都这么......有热情。 随即也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原来五短是她姨母家的邻居,是个有钱土财主的儿子。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每次去姨母家做客的时候,姨母也总会说起这个邻居,总是怕家里的公子会跟着学坏。” “学坏?难不成这个五短还品行不好?”陆是想岔了 ,他认为这个学坏定然是指去烟花柳巷那些地方。 谁知许母居然摇头,“除了这点,还有就是这个土财主的儿子不但是长的不好,跟三寸丁枯树皮似的,还不好读书,早年竟然打跑了好几个夫子,直掉十岁上还是目不识丁,后来是土财主想了办法,请来了女夫子才将将教会了认字,至于说是四书五经,大学中庸的根本就不指望。” 说到这儿,两人相视的看了一眼,彼此都懂了。 “伯母,你别是弄错了吧,确定是真的?”陆时嘴巴张张合合的,也就问了这一句。 换来的是许母坚定的点头。 好吧,那这五短的童生是怎么来的。 虽然童生是科举考试的初级门槛,但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考过的。 没看有两鬓斑白还未考中童生的吗? 再有那个裴青山虽然人品更为垃圾,但读的书好歹比五短多些,不也是屡考屡败吗? 那五短的童生可就值得去深究了。 陆时想着等比试结束将这事告诉自家相公,跟许母道了谢,起身看着场内已经有不少人将自己的下联做了出来相互交流,曹知府跟裴清晏也低声的在议论。 就看曹知府招手让他过去,陆时知道这是下联出来了。 待走近了发现曹知府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底都掩不住得意之色。 “时哥儿啊,先问一下你这个上联是绝对,还是有下联的?” 有些非常复杂疑难的对子是没有下联的,或者说是没有完美的下联,就称为绝对。 “知府伯伯,自然是有下联的,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下联?”陆时态度恭敬又不失亲近,让曹知府十分的舒坦。 这对夫夫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性格都是合他心意的。 伸手指了指裴清晏和蔼的说:“这个下联不能说我做出来的,还是你相公帮着一起想出来的。” 这样一来,陆时更加来兴趣了,不过还是一样,先听听在场众学子的,尤其是无短那边的。 “知府伯伯,您先等等可否?”陆时调皮的对着曹知府眨眨眼。 这其中的意思作为人精的曹知府又怎么会猜不到,含笑点头,他自然是乐于配合陆时的小心思的。 陆时走到中央清清嗓子,朗声询问众人,“各位学子是否已经有了下联。” 众学子早就按耐不住了,“有了,有了,小哥儿先听我的。” “凭什么先听你的,你脸大还是屁股大,小哥儿别听他的,先听我们的。” 几个学子可能平时就有些看对方不顺眼,这时候都抢着想要先说。 这倒不是先说的肯定赢,而是深怕他人先说的下联就是自己哭想出来的。 那可就跟吃苍蝇一样恶心了。 “都闭嘴,都有你们什么事儿,这场原本就是我跟姓裴的夫夫两的比试。你们瞎掺和什么。都一边凉快去。” 这样肆无忌惮的声音和肆意妄为的个性,除了在自己家乡横行惯了的吴旺财还有谁。 估计这平江城里也只有四大家族的赵家能让他看在眼里了。 当然被众学子嗤笑了几句,若是做不出啦看你如何的收场等等。 这样不疼不痒的话哪里能入五短的心,他拨开众人,自己站到了陆时的面前,别人都是居高临下,他则是居低临高,还能将傲慢不屑的表情都做全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先来。” 架势十足的也不等陆时回应,就自顾自的将下联说了出来,“锦桐凉炎峰。” 五短很有把握,不过这可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他带来的人集思想出的下联,他连三字经都没完整的念下来,更别说什么湿啊干啊对子了。 他没文才可是有银子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别说童生了,秀才举人进士都不在话下。 哪像这些穷学子,穷酸样整天就只会以清高的姿态示人。 熟不知他自己才是整日道貌岸然,口口斯文的那个败类。 在场的学子虽然大多自己做不出下联,但是品鉴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这,除了对上五行了,金木水火土之外,根本就词不达意,全无意境。 “丢不丢人啊,就这个也配拿出来说,下去下去。”前头的一个高个子学子率先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其他学子也都纷纷开口,“就是,下去下去,说出去都丢我们平江学子的脸。” “做的什么狗屁不如,不如狗屁的东西。” “是啊,要是随便凑齐带五行的字,在场哪个做不到,就是那些市井摊贩都能说出好几个来。” 在众人的口水声中,五短灰溜溜的夹起尾巴躲到了自己队伍的后头。 他哪知道这个下联好不好,压根就不懂,只不过听着是那么回事才抢着去说,丢了这么大的人,五短当然心里不舒服,指着那个作此下联的队友就是一顿国粹输出。 陆时看着鼎沸的人声,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店里的伙计拿来笔墨纸砚, “为了公平起见,请众位学子将自己的下联写于纸上,署上姓名,交由曹知府。大家意下如何。” 众学子都不是五短那样的夯货,自然对曹知府恭敬有加的,都表示赞同。 接下来就是曹知府率先写好,折叠起来放在一旁。 等到众人都写好之后,再由陆时依次打开读出来。 其实也就六七人想出了下联。 可是读了好几个都差强人意,虽然比五短的下联要好些,但也属于生拉硬凑起来的。 直到手中还剩下最后一张纸,这是曹知府写的,有自己相公的一份智慧贡献。 陆时有些小激动的打开之后,念了出来。 “曹知府所作下联:炮镇海城楼。” 然后飞了一个媚眼给自家的相公,这个下联着实优秀。 其他的学子原地感慨一番之后,直接就到曹知府跟前去献殷勤去了,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既能让主考官有个好印象又可以显示自己的虚心和阔达的胸怀。 五短一帮人则是不说话,阴着脸就这么站着,心里却疯狂辱骂这些学子的狗腿子行径,真是让人不齿,文人圈子的耻辱。 不过他的想法并没人在意,都围着曹知府恭贺。 要知道像今天这个天下第一难的对子必定会流传开,传到大晋的各个角落,传颂千百年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不仅是文坛的一大喜事,更是曹知府的一大亮点。 许父起身对曹知府恭贺之后就坐着跟自己的老妻叹息一句,“我自不如,我自不如啊,悔不该看轻时哥儿。” 他也看的出来,哥儿也能参加科举,陆时可不会比裴清晏差。 可惜,可叹啊。 许母嗔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事后诸葛亮。” 就在这样热闹的时候,曹知府却起身示意众人安静,他可不能独占鳌头。 “这个下联乃是我与白鹭书院的学子裴清晏共作,后生可畏啊。” 曹知府一直都不是固步自封的酸腐儒,但是这样的胸襟再次引得在场的学子一番赞颂。 “不敢当,学生不过是给大人打下手而已,大人万不可太过自谦。”裴清晏适时的站出来,表示曹知府你太客气啦,这样的荣誉就不要顾着我了,这是你应当的啦。 好一副和谐的场面。 但是也有学子好奇,问道裴童生是如何帮忙的。 曹知府倒也实话实说,原来他原本想出来的是“炮堆镇海楼”,裴清晏沉思良久之后改动了一下,成了最终的“炮镇海城楼”。 陆时品着两个下联,几乎是一字之差,可是工整和意境上就完全不一样了,要顺口很多。 不亏是自己的天命相公,不用回眸也知道自己相公炙热的视线一直都粘在自己身上。 陆时还有了种跟男朋友一起参加高考的紧张和刺激感,十分的美妙。 众人这才真的感受到裴清晏的实力,这样的童生自然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出来的。 之前五短嘲讽污蔑裴童生是走运取巧真是纯纯的喷屎了。 本来是曹知府出风头,五短冷落在一旁也就算了,心里倒没有太多的不甘,他不靠着曹知府,但也不至于现在就交恶。 可是怎么画面就演变成了裴清晏出风头了呢。 让他看着裴清晏出风头,成为众人夸赞的对象,五短打心里不舒服,必须做点什么。 “还比不比试了,不过就是改动了一字有什么了不得了,真是肤浅的很。接着比!”五短这回说的是心里的大实话,他的确是看不出改动一个字有什么区别,同样他也看不出这个下联有什么好的。 怎么就让这群人跟吃了五石散一样,不跟他刚才说的下联差不多嘛! 有什么值得得瑟的,真是乡下人没见识。 可是众人都不但是酒足饭饱,而且还精神富足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纷纷有了告辞之意。 五短更是急了,他今天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呢,倒像是送上门来找羞辱的。 他就不信了自己带来的都是各个县里的优等学子,怎么就比不过穷山里爬出来的这对夫夫了尤其是这个裴清晏一表人才的样子真是刺眼,“这轮要胜也算是知府大人胜了,跟你们夫夫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又想做那缩头乌龟了,只要你给我磕头长揖承认自己不如我,考上童生纯属走运,我今日便放过你。” 他觉得陆时就是个哥儿,再聪明也不能科举,还是将裴清晏搞臭了,一了百了。 一段话让在场所有的人的都觉得无语,这一开始只觉得吴旺财有些急功近利, 本来觉得差不多了本想跟曹知府告辞,风头一次性都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还有其他的事要跟相公说呢。 可是这个五短居然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放,他想了想对着五短道, “论诗你落下乘,对子也是下乘,不管事实如何就只会攀咬不放,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你怕是不比到你胜出都不让我们在座的回家了吧。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给你个破筐你趴下就下蛋。” 第272章 心意交融 今日五短也算是犯了众怒了,陆时的这一通骂基本达到了在场学子人人拍手称快的效果,而众人嬉笑过后也不再搭理五短。 纷纷拱手跟曹知府告辞,同时也跟裴清晏相互见礼,言语之间无不羡慕裴清晏能娶到这样才貌双全的夫郎。 五短看着络绎离开的学习,再看裴清晏跟陆时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也知道今天找茬让他们丢人是难以实现了。 跟曹知府不算恭敬的行礼之后,也就甩了袖子带着自己那十数个人走了。 待送众学子都走后,在广聚轩平江分店的门口,陆时拉着裴清晏的手,这要是现代,女朋友或者老婆在人前这样的出风头老公都未必会高兴。 何况这还是礼教封建的古代,他想知道自家相公会不会有些介意。 只不过这话也不好开口,正有些犹豫的时候,没想到裴清晏先开口了, “夫郎不必有什么顾虑,你相公我不是那样不开化的腐儒,我想看你自信出彩的样子,哪怕风头超我盖我又如何。有夫郎如此,夫夫何求。” 什么是你心知我心,我心亦欢喜,最好的爱情不是宠着和占有,而是愿陪你一路前行,甘为配角看你绽放,不离不弃。 陆时的脑中只有这句话,而且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介意自己的另外一半是否足够优秀,是否超越自己。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跳到亲亲相公的身上用力的拥抱。 然后大声告诉他,自己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哦。 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正过来的许父许母的时候,理智瞬间回笼。 四人相互道了告辞之后,许父看着陆时,有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被许母给拉走了。 陆时看破却不说破,等着下次许父上门的表现吧。 店里的伙计过来告诉两人,曹知府正在雅间,让裴清晏夫夫过去有事相问。 这倒是也提醒了陆时,刚才许母说的事情,何不现在就告诉相公,是否要去弄清楚,就需要裴清晏拿主意。 是以他将五短的家世和不学无术之类的都告诉了裴清晏。 “这事兹事体大,还是禀报给曹知府比较好。” 裴清晏听了并没惊讶的反应,反而是跟他心中说猜到的不谋而合,看来之前跟师兄杨朝峻谈论的都是事实。 “要说吗?若是五短从此不来招惹我们,倒也不关我们的事。告诉曹知府会不会有蓄意挑拨报复之嫌。”陆时觉得这事吧,就属于考试的时候发现别人作弊,说出来也无不可。 对大家都公平,惩罚了破坏规则的人。 可是一般人的选择都会使不关己事不糟心,没想到相公竟要现在就告诉曹知府。 可是裴清晏却没有跟陆时解释,只是牵起他的手,往雅间走去,“一会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倒是为何曹知府不走,还要在雅间等我们?” 所有的场合到结束的时候都是官位最大地位最高的先离场,然后依次。 可是今天一开始曹知府就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众人这才纷纷先行告辞。 陆时若有所思,的确是应该这样。 也不怪他不知道,平时接触的人和事也没像今天这样的场合,那么相公的意思就是说曹知府留下来还要见他们也是跟五短有关?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裴清晏轻笑,“答对了一半。” 陆时压根磨了磨,这人又开始吊人胃口说话也是一半了。 “还有一半是什么?”陆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曹知府留下,还要见自己的。 可是两人已经走到了雅间的门口,也只能进去再说了。 “现在也没有外人在,坐下说话吧。刚才就看见时哥儿揉腿肚子了。”曹知府呵呵的笑,还如同以前一样对陆时格外的亲近。 说的应该是刚才比试的时候,陆时觉得站的时间长了,脚后跟都有点麻所以才揉了揉腿肚子,没想到就被曹知府瞧见了。 陆时不好意思的笑笑,两人拱手道谢后入座。 还不等陆时做好,曹知府已是急切的问出口,“时哥儿,最后的那个对子的下联定然不是原先的官配,是否还有更适合的?” 裴清晏跟陆时互看了一眼,有情人之间的默契。 让陆时看懂自己相公眼中的意思就是:你看,这就是另一半的答案。 曹知府也是个文痴,对于好的诗文可以千金一求,对于疑难的对子若是想不出下联也是寝食不安。 这些都是裴清晏在白鹭书院时,因为要弄清院试主考官的喜好而打听出来的,看来的确是这样。 所以他才猜想曹知府留下来,定然有一半的原因是要问下联的。 不过他也很好奇,原本的下联是什么,若是今天曹知府不问,自己晚间床榻缠绵的时候也是要问的。 陆时本不想说出更好的下联的,因为曹知府跟自己相公想出的下联着实已经算很好了,但是敌不过曹知府这样的热情。 “知府伯伯想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陆时也不卖关子了,将最优的下联说了出来,“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曹知府跟裴清晏听完眼睛都亮了,这真是完美的下联啊。 “好!好!好一个桃燃锦江堤。果然是意境和格律都完全的对上了。”曹知府满是对这副下联的溢美之词。 陆时也没有掠美,心里过不去啊,就跟曹知府说了这个对子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前人留下的手迹无意被他看到的。 不过曹知府只当是陆时谦虚,毕竟以陆时从小的生长环境,去哪里能看到什么前人的手迹呢?能跟着裴清晏认字已经是难的,若不是天泽聪颖,又如何想的出无烟碳和火锅呢。 裴清晏则是想起之前自己让陆时有些事不用说明的事了,应该夫郎有过什么世人不能接受和理解的奇遇吧。 世间之大,裴清晏是很能接受无奇不有这个说法的。 曹知府高兴之余,说了很多感叹的话,喝完一盏茶之后,意犹未尽的问:“时哥儿,还有这样的难对子吗?每日下衙无趣,也过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倒是想有难对子可以寥以慰藉。” 然后就期待的看着陆时。 让陆时很是有些压力,妈妈咪呀,他这是不小心又打开了一个盲盒吗? 继解锁了广聚轩王掌柜的吃货体质之后,今天是又解锁了知府大人的文痴体质吗? 还好他肚子的存货不少,不至于让曹知府失望而归了。 看着陆时点头,曹知府笑的更是满意。 叫来门口的店伙计,要来笔墨纸砚,让陆时写下来,他回去还可以跟几个孙子孙女们一同的讨论。 陆时从善如流,只不过他的毛笔字就不那么好看了,让裴清晏都觉得有些眼睛疼。 看来自己闲暇时的闺房之乐,得要添上教夫郎练字了。 曹知府倒是不奇怪,时哥儿没有上过学堂,能会写字已是难的。 感受相公辣眼的目光,陆时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毛笔字他就没学过啊。 咱们不比毛笔,有本事比硬笔书法,钢笔字他可以拿过全市冠军的。 不过现在他还得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控制好手里的这支毛笔,尽量让自己的字看着舒服。 同时他也留了个小心思,只写了两个对子的上联。 什么叫细水长流,什么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一次性他将脑中的存货都给了曹知府。 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江郎才尽了,陆时表示这不是心机,跟自家相公学会的叫城府。 曹知府看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对陆时更加喜欢了,将纸对折收于袖中。 陆时想起今日曹知府是五短来闹事要比试的时候才来的,应该是已经在府里用过膳食了,陆时道:“知府伯伯,改日您再过来尝尝广聚轩的美食,这里面有很多我的创意呢。” 并没有邀请曹知府今天就留下来吃饭。 曹知府会心一笑,真是个心细的哥儿,他并不是个饕客,对各类的美食倒爷不是多么的上心,加上之前时哥儿的火锅他也是尝过的。 今日不过是正好有事路过广聚轩附近,听着街头巷尾的百姓议论开业的热闹,又听此刻里面有学子正在挑战临城县的童生,他就猜会不会是裴清晏。 “好啊,那就等你相公这次院试高中后在广聚轩摆宴本官再来了。”曹知府也见过裴清晏在白鹭书院的几篇文章,对他此次科考的还有很有信心的。 “一定一定,谢师宴定然是要摆的,到时候还要请知府伯伯大驾光临呢。”陆时知道古代科举高中都是会尊主考官为师的。 曹知府自然是欣然点头,然后问起陆时,是否跟吴旺财之前有什么过节。 陆时就讲进城那日的事说了,“本以为不过就是两三句口角,没想到他竟然会自此就纠缠上了。” 曹知府听罢看向裴清晏,“听说那日文会上赵公子向你发难也是受了这个吴王才得挑唆。” 虽然那日的文会曹知府没有参加,但是既然是平江城世家大族和学子们的文会,其中发生的事也自然有人禀告给他。 再加上杨朝峻的提醒让曹知府也注意到了吴旺财。 “还有这事?他竟然三番五次的找我们的麻烦。”这件事陆时不知道,一定是相公参加文会回来不想他担心,所有没有告诉他。 他幽怨的小眼神瞟向了自家相公,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哦,还真是改不掉。 面对夫郎这样的眼神,裴清晏无奈的回了个安抚的眸光,意思是回去一定好好的请罪,现在说正事要紧。 随即裴清晏看向曹知府,准备切入正题,神情也认真了几分,“知府大人,吴旺财为何就是针对学生夫夫,这背后定然也是有缘故的,只不过正重要的是他这次来参加的院试。” 他觉得五短为何因为针对他跟夫郎倒是小事,倒是五短的童生资格倒是引起整个平江府,乃至整个江南科举和学子。 此时热闹的广聚轩也静了下来,中午的喧嚣过去了,下午的比试也过了,而晚市的客人还没到,是酒楼一天最为清净的时候了,就连大厨都找个舒服的地儿猫着休息去了。 伙计也是打盹的打盹,闲聊的闲聊,为晚市做准备。 所以雅间内外都安静的不得了,曹知府看着裴清晏十分认真的样子,表情也不由得郑重起来,那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连他都不知的内情不成。 “你好好说说,怎么就关乎到这次的院试了?那个吴旺财到底什么来头。”这次院试虽然是选拔秀才的,但也是十分的重要。 这批科考的学子里,有好几个都是他看好的未来人才,都是日后可以帮助三皇子的贤臣。 曹知府对这次院试的看中也是在裴清晏的意料之中,自从三皇子微服去了白鹭书院时,他就想到了这点。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他站队的时候。 这天家的自古都是变化莫测的,等级最高处的几个人之间的权力斗争,到最后不管是谁输谁赢,下面都是连到一片。 如果他现在没有成亲,就自己一个人倒是可以选一个伸到面前的橄榄枝攀着。 可是现在有了夫郎,他必须为家庭负责,为夫郎负责,这就不能轻易的下决定。 再说了自己现在不过就是童生,还没有到曹知府跟三皇子必须拉他入营的地步,尚有时日可以去思考决定。 “方才时哥儿无意中打听到,吴旺财乃是不学无术,略识得几个字而已的草包。这样的人却是一举通过了府试拿到了童生的资格。曹大人细想想。” 裴清晏将许母隐去,也只是不想讲许长平牵扯进来。 说到底这个事有可能牵扯到大人物之间的拉锯了,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要不是影响这次的院试他自己也不会卷入此事的。 “他的童生试是在........”曹知府喃喃低语。 却让裴清晏眼神中划过一丝欣赏,曹知府果然洞察敏锐。 而陆时还是一头雾水呢。 第273章 原来如此 他轻轻拉了拉相公的袖子,上扬的眼位满是疑惑,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裴清晏这个时候哪里能好好的跟陆时解释清楚,匆匆丢了个稍安忽躁的眼神给了夫郎,接着出言提醒曹知府, “豫北府。” 说完他自己倒是愣怔了一瞬,随即苦笑一声,俊逸非凡的脸上尽显无奈,看着陆时道, “你不是好奇为何吴旺财会盯着你我不放吗?这根由可能在这了。” 此时夕阳的光辉正好照进了这间雅房。 将房内静寂的气氛渲染的如暖如春,也让陆时发上新绑的红色绸带更加衬的皮肤白皙,不过唇红齿白的陆时却还是不明白自己相公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他的聪明才智也就能做做生意,吵吵架了,也设计到仕途和官场的他是触角全无啊, 反应迟钝的一批。 看看对面的曹知府听到裴清晏说的话后,虽然不形于色表情未变,但是地震的瞳孔里则是恍然大悟。 豫北府! “陈家!陈最,是他。”曹知府垂下眼皮,他自然也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系,吴旺财是走通了陈最的路子,科举舞弊才考中的童生,那自然是跟陈家上了一条船了。 而陈最之所以拉吴旺财上船则是看中了...... “吴旺财的家世.........”曹知府看向裴清晏。 裴清晏看向陆时。 陆时:“.........”你们在说什么哑谜,问他问题之前能不能好好的说话啊。 这么永远说半句的,他真不想搭理。 心里这么腹诽,嘴上老老实实,“财力雄厚,豫北首富。” 这可是许母的原话,当时他还还和许母嘀咕,这吴老爹家财万贯,美妾成群的,奈何只有五短这一个儿子,还长成这样。 裴清晏很曹知府相视,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曹知府觉得他能想到这些不难,毕竟他也是在做相同的事,比如在平江城拉拢赵家等四大家族,比如跟陆时一起经营无烟碳,交好不凡的学子等等。 可是裴清晏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呢? 如果没有人提点他,那只能说裴清晏的政治嗅觉比他想的还要强。 “那你看这次的院试,那边的想法是.........”曹知府还没回去跟自己的幕僚师爷相商,但莫名的就想知道裴清晏对此事的推测是什么。 又是半句话,得了,陆时索性不听了,不猜了,他还是发呆做个美男子比较好。 “应该是顺水推舟,若真的事发,这平江城这么多的学子可就........” 这也是裴清晏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的原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给夫郎好的日子,能不能护的住他的小夫郎。 如果不能走科举的路子,谈何守护,谈何珍视,谈何将来。 曹知府深吸一口气,这恐怕还不只是裴清晏说的这些,怕要是真的出事,那边的手段之狠厉,估计他也要戴罪入京了。 这平江怕是重新要回到陈家的手中了。 陈家不亏是在平江盘根错节,居然能将吴旺财的学籍弄到平江来。 这事可容不得他不去细查了。 裴清晏见曹知府已经是什么都想到了,接下来也不用自己再去提醒什么,便拉着陆时站起身告辞。 想必曹知府也会尽快的赶回去派心腹之人去调查处理此事。 出了雅间之后,见小夫郎的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裴清晏宠溺一笑,低低的安抚,“乖,上了马车再说。” 陆时听到清冷如松的相公嘴里那声乖的时候,就已经如同被最温柔的闪电击中一般,酥酥麻麻的电流游走全身。 他也便顺势乖巧的点头,“嗯。要好好说。”再不可半句话半句话的让人去猜,累。 两人的亲密举止全部落在楼梯处刚出雅间的大妹眼里。 要是换成小妹定然是虎虎生风的朝着两人就跑了过去,要大哥抱抱二哥亲亲的。 已经十五的大妹早已懂的男女之情,虽然大哥二哥在家里也是这样黏黏糊糊的,可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身体,提醒两人, “大哥二哥,时辰不早了,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了。” 陆时回过神,看到大妹的神情之后,用力的嗔了裴清晏一眼,丢下刚才热乎的相公,就快步的走到大妹的身旁一起下楼往客栈门口走去。 在五短过来挑事之前大妹一直跟他他们夫夫在一起的,不过后来陆时想出了让现场学子作诗,优异者可以获得美食券和银子时大妹就让伙计引路去了雅间等候。 她既不是小孩又不是已婚妇人,未婚未定亲的年龄,自然是不好混迹于全是男子的场合。 可是没想到后来五短过来闹了一场,生生耽误了一两个时辰。 陆时觉得有些对不住大妹,让大妹独自在雅间等了那么久,一定很无聊。 谁知大妹却捂嘴笑,望着陆时调皮的说:“二哥,我那雅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比试的情形,你刚才怼的那人好生厉害。” 陆时想起刚才的情形也笑起来。 等三人都上了马车之后,大妹知道大哥二哥有话要说,索性体贴的跟车夫一起坐在了车辕上,将空间都留给了两人。 随着车夫挥起了鞭子,马车向东安巷驶去。 车里的陆时不顾自己家相公含情脉脉的眼神,迫不及待的就拉着裴清晏问出自己的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着你跟知府大人说的话,好像还牵扯到什么,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啊。” 裴清晏失笑,本来他还想先好好的赞扬小夫郎的才学,后来写出的对子也是惊艳的不得了。 “船载石头石重船轻轻载重” “东庙阚西厢房 东西两厢 门户相对 方敢并坐。” 这两个对子可不比烟锁池塘柳要容易,虽然不用嵌入五行,但是想要格律规整,意思逻辑严整也是不容易得。 所以刚才曹知府看着这两个对子时甚是满意,应该可以拿回去好好的考教子孙们了。 不过现在看着夫郎急切的模样,裴清晏觉得那些夸赞和自豪的话也是可以留着夜幕之下的帷帐里再慢慢的述说。 现在还是给夫郎解惑的好,“豫北知府是陈最,陈耀宗之父。而五短能考中童生,背后助力之人就是陈知府。” 这点陆时刚才就基本猜到了,只不过听到相公完整的说出来,还是难免有些气恼的,想起那个陈耀宗下流不自知的嘴脸,他觉得火锅都不香了。 “真是晦气,你在书院里已是被那个陈耀宗纠缠不已,现在到了平江城又来了个吴旺财,我们是不是跟这个陈家犯冲。” 陆时想着是不是要问问许母,平江城的那个寺庙灵验些,他也去拜拜。 “怎么阴魂不散的。”又小声嘀咕了句,要是陈家只是咬着他不放,他倒是可以一直应付着,自己又不是每日寒窗苦读的要考科举。 就是心疼自家的相公,多少次了不止是在书院里给四人帮添乱,就连自己在村里也逃不掉陈家的手段。 整个陈家就陈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不成。 “这陈知府虽然不在临城县,但是他身边的亲信倒是时常回来跟陈耀宗交代什么,所以陈知府听了亲信随从转述的话肯定是将你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裴清晏想起之前在书院外爷是见过陈耀宗跟几个随从小厮打扮的人避着人说着什么。 “那五短就是受了陈耀宗他爹的指使。”陆时可没有自家相公的肚量,对一心想要找自己麻烦的人还尊称一声陈知府,陈大人。 没想到裴清晏却没有符合,而是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观念,“我觉得倒不至于,陈知府怕是有其他的计划和打算,甚至是不想让吴旺财这样的挑事出风头,这么快就进入曹知府的眼中。” 他楼主陆时的腰,将陆时的手把玩起来,继续道:“定是吴旺财为了讨背后的主子开心,自作主张,他作为陈知府的人定然是知道陈家跟我们的恩怨,既然在平江城遇上了,若是在科举之前就将我们的名声给弄臭了或是间接导致我无法参与院试,定然会让陈知府开心不已。现在他却事与愿违的自己先出尽了洋相,那么........” “那么陈耀宗他爹知道了五短的所作所为,不会高兴反而会大大的责怪。”陆时有点兴奋的接过话头。 见到裴清晏点头,继续问,“那陈耀宗他爹会有什么计划呢,就是你跟曹大人说的那些是什么?” 他想起在广聚轩雅间的时候,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 可是裴清晏却不书了,而是看着陆时,等着他自己去想。 陆时当然看得懂这样的眼神,也懒得去跟他纠结,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最的计划难不成是要借五短这次院试,将科举舞弊的大锅栽赃到曹知府头上?他们之间是有世仇不成。” 陆时知道在古代,科举舞弊可是大事,牵连非常的广,不只是当届主考官要罢官获罪,就连本次所有参与科考的学子全部都消除成绩,永无出仕的可能。 鼎鼎有名的唐寅唐伯虎就是牵连到了一桩科举舞弊里,仅仅是传言有人提前泄露了考题,就从此没了参加科举出仕为官的资格。 所以唐伯虎后来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什么唐伯虎点秋香,什么风流才子不过就是戏说,真正的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这个陈耀宗他爹是为何非要害曹知府呢。 对了!“我知道了!” 陆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激动的反握住裴清晏的手,屁股也不安分的在马车的坐凳在扭了扭。 裴清晏知道夫郎这是想到了答案,肯定的点点头。 “你猜的不错,陈知府针对的应该不是曹大人本身,而是曹大人背后的那位。”他伸出的三根手指,因为两人是坐着马车行走于闹市,自然还是要注意隔窗有耳的。 陆时点点头,知道有些话可以在外说,有些人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在公共场所肆无忌惮的说的。 “可是,他图的什么。”说真的,他平时关注的点,还有思想范畴还没有远到豫北府。 裴清晏看着自家小夫郎的样子,有时候还真是呆呆的很可爱,他之前做无烟碳的时候初次拜访曹知府,就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和坊间的消息推断出曹知府背后之人。 现在却........ 也难怪,豫北府跟裴家村之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也难怪夫郎没有去联想。 陆时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没转过弯来,想起之前相公说的那些话, 也就能猜出个大概了,试探的问道:“豫北府身后是老几?” 大晋朝现在有九个皇子,成年的,有希望有能力夺嫡的也就前面四个,而四皇子志不在此,二皇子的生母出身不高,就算有心估计也没有能力去让一个知府如此的提前站队效忠吧。 那就剩下,“是老大?” 那就只剩下大皇子了。 裴清晏没有说话,而是满是激赏的眸子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下陆时慌了,自己私下跟三皇子的“孽缘”还没来得及告诉相公呢,而且自己救的那么勉强和敷衍,似乎也得罪了那位贵人。 现在三皇子 还没弄明白呢,又出来了一个大皇子。 他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就怕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这说小了是天下权力顶尖的兄弟明争暗斗,说大了可是死人都不见血的夺嫡,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们此次不管斗个谁输输赢。 倒霉的都是无辜的底层人民。 他这边对还在担忧呢,整个人就被抱着腾空而起了,陆时赶紧捂住差点就叫出声音的嘴。 要是被外面的车夫和大妹听见了,一会他还怎么下车,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好吗。 接着屁股稳稳的坐在裴清晏的大腿上后,陆时抡起拳头就砸向了眼前的胸膛。 “也不说一声,知不知道我刚才就叫出来了,讨厌讨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在某人眼里像极了打情骂俏。 第274章 夫夫婚后共同财产 而那些陆时用了力气砸出去的拳头在裴清晏看来也不过就是几计粉拳,无关痛痒。 “你......你说话啊。”陆时见自己手都有些疼了,某人还都出一点声音,这才停下来质问某人。 还有,“还有你在书院里都练什么了,硬邦邦的,我手都疼了。”陆时嘟嘴抱怨,这白鹭书院以习文为主,有骑射课也不过是让学子们能有个强壮一点的体魄可以应付九天六夜的乡试和会试,也就是秋闱和春闱。 况且君子六艺里也是有骑射的,可有些学子要么是混日子的,文都不用心学,何况是武。而大多数的学子则更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背书文章和制艺上。 这人怎么隔段时间没见就硬一分,难不成以后还要从戎不成。 “硬不硬的,都几晚了你没数了?倒是说喜不喜欢。”裴清晏压着声音,俯首靠近夫郎细嫩的耳垂。 真是恨不得马车能插上翅膀的飞到东安巷的家中。 陆时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怎么好好的就开起车了呢,干脆不说话来表示,真的不高兴了。 裴清晏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像村子里的傻狍子,更是搂紧了,不准备放开了。 不过嘴里倒是能正常的说话了,“你方才说的小鬼不就有你家相公。” 原来是那句阎王打架,小鬼遭殃,陆时恍然大悟,这腹黑的男人哦。 “那你倒是说说,这局曹知府能破吗?我们还参加今年的院试吗?”他觉得这事要是真的照着那样发展,震动的可是整个江南,整个天下,连曹知府都保不住,何况他们。 要不暂避,等后年再来就是了,反正三年两次,也不像是乡试要三年才一次。 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 “若是今年不通过院试,就赶不上下半年的秋闱,更是要错过明年开春的春闱,你可知我们这一避可就要多花上数年时间。”裴清晏腾出夫郎腰上的一只手,根节分明的手指掀马车窗帘的一角。 示意陆时看看。 外面的市井喧闹之声立马传了进来,平江城虽然是江南的大城,可是也不是天天都如这些日子一般的热闹。 大街上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原因就是今年可是大比之年。 所有学子都是谋划着跟裴清晏一样的打算,院试、乡试、会试,所以平江城空前的繁华起来。 因为还有一部分学子的家眷,如同他跟许家一样,都是来了平江城暂住。 陆时犹豫了,数年时间,尤其是最好的年华,的确是耽误不得,如同要是放在后世,明明成绩可以考上清华北大两大学府,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生生的要多等上五六年。 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他很是能理解。 他倒是无所谓,这样的小日子过的就很开心幸福了,小声的劝了句,“像现在这样也很好啊,说不定你高中后,我还像悔教夫婿觅封侯呢。” 裴清晏当然了解自己的夫郎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担心他为官之后见异思迁,不过还是想要逗逗他,装作很是苦恼的说; “我如今读书吃饭宅院都是夫郎辛苦所赚,若不能高中,岂不是还要夫郎养我数年,养我一辈子。” “什么养不养,我乐意,再说了,我们这可是夫夫婚后共同财产。”陆时情急,都没能听出裴清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是强忍着笑的。 当然换来的就是热烈的,热情的,一片温润的薄唇。 直到陆时感觉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裴清晏才罢手,两人均喘着粗气,不禁让陆时想到, 这开过荤的少年人这是精力无穷,惹不起,惹不起啊。 “我相信曹知府既然现在知道了,定能好好的部署。再说这也只是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就是陈知府并不是如此打算,而是让吴旺财顺利的出仕,这样将来不只是整个吴家的财力都是大皇子的政治资金,吴旺财在官场上也能有拉拢一些官员投入大皇子的旗下。” 裴清晏把玩着陆时的红色发带,淡淡的说。 可是陆时想到五短做官的样子,抿嘴嗤嗤的笑起来,面对相公询问的眼神,忍住笑意道, “就五短那样的,脑子都不够使的,能做什么官。而且陈耀宗他爹就能保证,五短接下来的乡试和会试都可以用银子去谋得?” 那要是真的成功了,大晋的官场可真的黑如夜了。 “不管他是如何的打算,我们不去猜,不去防,直接给他断了,省的忧心。”最后裴清晏霸气的发声。 陆时看着自家相公,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裴家村走出来的影子了,反倒是隐隐有些威压,这人要是真的以后位极人臣了,该是什么样的气场和气势。 不过陆时想起了陈景,有些迟疑的说:“陈家的那个小叔现在就在平江府,你是不是要去跟他谈谈。” 这说到底陈景也没有跟陈家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解不开的节,到底是陈家人,之前裴清晏跟陈家还属于小打小闹的程度,陈景可以冷眼旁观。 而现在可是涉及到陈家的根基,要是最后查出来陈知府府试舞弊,那陈家的基业可就要垮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景还能无动于衷吗? 这个问题裴清晏刚才也想到了,“先等曹知府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去跟他谈谈,看他做出如何的选择。”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现在就去说,难免陈景不会给他打个通风报信,那么裴清晏就是致自己和夫郎于危险之地了。 两人说着话,前头大妹的声音传进来,“大哥二哥,我们要进东安巷了。” 陆时跟裴清晏止住了话头,大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一句,定然是外面有什么异常。 两人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就看到巷口的那家贼汉子夫妻正挡在巷子中间手掐腰骂着什么。 陆时低声的跟裴清晏大概说了两句,这家人的品行,本以为不管自家的事,等两人让开后,他们自回自家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那对贼难悍女见马车前坐的是大妹和车夫,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身子非但不让,还往中间又挪了挪。 那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贼头贼脑的缩在那妇人的身后探望。 “两位还请让一让,让我家马车过去。”大妹还是耐住性子,好好的说话,都是街坊真的闹起来都不好看。 “都是邻居,撞见了还不下来聊聊?”那妇人以为车里也就是那个漂亮哥儿了,便想起来昨天听说他们家今天要去广聚轩来着,再看看这马车的规格和装饰可是不便宜。 眼珠子一转,本来想要讽刺挖苦谩骂的话就成了想要拉家常。 她觉得没准还能跟这家走近点捞点好处。 大妹刚要拒绝,车里的陆时连脸都没露,就先开口拒绝,“今天早出忙了一天,很是疲惫,改天再跟这位嫂子说话。” 哪知道那妇人居然嗤笑一声,凑近了几步,嘴里啧啧不停,“莫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邻居,我说呢,你们家可是将对门都盘下来的二进宅院,看马车看排场也不至于昨天的礼那样的寒酸。今天好心的邀你说说话,却还要推三阻四的,莫不是今天你带着你小姑子双双去幽会情人了吧。”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声音越大就越是事实似的。 这都扯到名节上了,要是传出去,周围的人家还怎么看待自己跟大妹,人们不会管事实的真假,而都会指指点点。 大妹还没有定亲说人家呢,陆时对于大妹小妹是非常看中的,这妇人弄到他的逆鳞了。 腾的一下就要掀开帘子下车。 却被一只大手稳住了腰,“平时你带着大妹小妹遇到这样的事,都是你辛苦扛着,今天我在,交给我。” 自己的夫郎和妹妹都被诬陷谩骂了,能坐的住的就不是男人了。 “闭嘴!何人如此猖狂。” 裴清晏冷脸怒目的时候,身上凌厉的气势全然迸发,哪里是个泼妇能抵挡的。 看到马车上居然下来个俊美如神仙般的男子,那妇人先是愣住了,直到这就是新搬来那家的主君了,此次来考秀才的。 没想到长得这样好看,妇人将自己的扭曲嘲讽的嘴脸不自觉的收了起来。 被自家贼汉子从后头拉扯了一下袖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手了什么,她可是说人家姑嫂两去搞破鞋了。 微有些尴尬的呢喃一句,“看错了,看错了,都是邻居。” 本来就是欺软怕硬之辈,看到人家有男人在场,也就怂了,想着不动声色的溜回自己家院门。 可裴清晏哪能就这样的放过她,心里对夫郎一直以来的内疚和心跳都化成了此事的怒气。 “大晋律,无故挡人马车者视为寻衅生事,杖责十棍,无故陷害辱蔑她人名声者,杖责二十。这位“邻居”还是去衙门走一趟吧。” 他既要为夫郎和大妹出口气,也不能跟个妇人当街对骂,也看的出来,这对贼汉夫妻不过就是外强中干,只敢欺凌弱小之辈。 定然绝无可能敢去衙门的,果然那对夫妻听对方竟然如此的懂大晋律,再想到此人可是童生,肯恩不久后就是秀才。 说的一定不会有错,自己这久在河边走,终究湿了鞋,遇到个难缠的。 这秀才见了官可是不用跪的,自己这三十棍子铁定是要丢了半条命了。 对视了一眼,那贼汉子率先朝着裴清晏弯腰拱手作揖,嘴里连连道歉,恨不能就跪下了,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这妇人胡说,还请裴童生放过她这次。我们以后不敢在随意的辱蔑令夫郎和令妹了。” 竟然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妇人身上,不过那妇人也同样道歉。 看的出来是真的怕裴清晏真的将他们送去衙门。 “都是邻居,无意中的口角哪里没有,你们就高抬贵手吧。这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呢,我不过就说了两句,你们也没啥损失不是?” 除了道歉还有的就是东拉西扯。 裴清晏也不过就是吓唬,为这点小事着实也犯不着去趟衙门。 “既然知道是邻居,那就不要欺凌他人,再有一次,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松了。”裴清晏说着眼睛像,旁边紧闭的那户院门看去。 刚才在马车里听到这对贼夫妻,对着他们家对面那户人家叫骂,言语也是十分难听。 鉴于这对夫妻的品行,裴清晏有理由相信肯定是这对夫妻欺压那户人家。 “以后不说就是了,见了你们家都躲着点。”那妇人见不用去衙门了,嘴上又开始尖酸起来,好在那男人是怕事的。 又连连对着马车上的大妹和陆时说了几句对不住,才将那个妇人拖拽进自家的院门了。 看着没几步就到自家了,裴清晏索性也不上车了,自己就在前面走着。 马车上的陆时跟大妹说话,就是以后也躲着点这家人等等,若是出门遇上了再听那妇人说些不要脸不好听的,也不能怕事,直接拖着去衙门。 陆时总觉得那妇人没那么容易安分,自己在还好,有时是大妹一个人出门,脸皮薄哪里是哪个凶悍泼妇的对手。 大妹也觉得有道理,有这样的邻居也是挺糟心的,什么都没做,也能被泼一身的脏水。 这边他们一行人到家,那边五短也回了自己家在平江城的院子里,好巧不巧的跟许父许母同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都是去往城东。 一路上吴旺财就对走在自己豪华马车前的不起眼小马车看不顺眼,不过今天在广聚轩已经吃瘪了,倒也没多话。 不过等到许父许母的马车进了一处都是一进院子的巷口时,吴旺财才扬起了声音,朝着许父的方向讽刺出声, “还真是寒酸的很,做了一辈子的穷秀才,也就只能置办的起这一进的宅院了。这辈子怕是没机会考上举人喽。” 说完也不等许父反应过来,就让车夫一鞭子将马车往前驶去了。 第275章 老娘们太能想 (先看昨天的一章哦,添加了内容,今晚尽量再更一章。) 要说为什么吴旺财要来这么一出,还是看出来许父跟裴清晏关系匪浅,应该是世交,这裴清晏跟陆时的朋友都是他吴旺财的仇人。 这要不是在平江城,如果是在豫北,他能直接让人将许父的小马车给砸了,这样的事他可没少干。 心里被陆时气出的老血也发泄出了不少,又得意非凡起来。、 许父倒是被气的不轻,他虽然只是个秀才,可也是整个狼牙县,学历最高的几人之一了。 作为里正走到哪不是一群拥护者,这秀才也要看放在哪里。 这要是放在京城,那真的是不够看的,在大把大把的进士举人面前,秀才就是最低的,连个一官半职的都混不上。 没看根正苗红的两榜进士,有多少一辈子窝在翰林院做一辈子的穷翰林。 自己这个秀才,就算放在平江府虽不能让人崇敬,但也不寒颤,但是在每个县里,秀才就算是难的一见的了。 县里学堂的夫子也不过就是屡考不第的童生,除了县令外,秀才可算的上是凤毛麟角。 小老百姓那个见了不尊敬一声秀才公,再说了他还是个里正。 置办下这份家业已算是非常的成功了,许父可是对自己一生的评价算高的。 听了四十年好听话的许父差点没让车夫直接追上去,跟五短当街对骂起来。 还是时哥儿说的对,这三寸丁枯树皮还真是跟老天借来的自信,自己都没考上秀才呢,居然就敢瞧不起前辈了。 之前许母跟陆时说起吴旺财家世的时候许父并没有听到,如果知道五短的童生都是作家弄来的,更是气不顺了。 好在许母在一旁赶紧给他拍后背摸前胸的顺气,让他不要跟一个无知之人去计较。 不过许母却没有将五短几乎目不识丁的事说出来,自家相公什么尿性她清楚,最是好管事,有些刚正,说不得知道了这件事就会去豫北闹起来。 这还不知五短背后是哪些势力呢,闹起来岂不是自找苦果。 许父到底对着五短的马车输出了一通,心里爽快后才进了自家。 “你且等等,这次院试他要是没中,还轮不上你去,自然多的是人的口水将他淹死。你就好好的关心自家好大儿就成了。”许母看许父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想着是不是让车夫去白鹭书院将儿子提前接过来,他们房舍的裴清晏都过来几天了,自家儿子也该来了。 听到许母说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父心里又有些堵了。 没好气的瞪了许母一眼,好大儿,好大儿,“都是你慈母多败儿,都是你从小就惯着宠着,他志向都没我大。我费了多少的心思才将他弄进了白鹭书院,可你看看,哪次不是拖后腿,别人进去时读书的,你儿子就是去度假的,一点不经心。对童生的资格就已是十分满意了,就等着回来接手做个里正。” 也许是刚才被五短激起来的怒火没完全的消下去,许父难得敢怒斥许母。 可下一秒,耳朵都被许母提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许父,一边“嗷嗷,哎呦,轻点。”叫着,一边眼睛四下看看。 看到的确已经进了自家小院子,院门也关好了,新买的下人也都没看见这一幕。 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又求饶起来,“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且放手,好好说话。” 夫纲呢?夫纲呢? 自打成亲以来就没有振过。 之前许母在牙行买的那对粗使夫妻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扫地的工具。 见着主家回来了,忙要上前行礼。 许父脸上赶紧恢复一本正经,挥手让那对夫妻自顾去忙。 “夫人,我们进屋说话,进屋说话。” 等下人走开,许父又换上笑脸,拉着夫人的手往堂屋走去。 刚进去,许母就用十几年来惯用的一招,翘着兰花指就对着许父的胳膊不停掐。 疼的许父原地不停的闪躲。 “我慈母多败儿?这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儿子都是爹教养的,女儿才跟着母亲学绣花管家,你不说说是你的原因,还赖我?那孔子还说过,子不教,父之过呢!” 一边掐着一边骂,别的就罢了,许母就是听不得自家相公没事用贬低儿子。 照她看,儿子就好的很,小时候可爱,长大孝顺懂事。 许父还能说什么,除了夫人说的没错,是我的原因,是我的错。 可许母却没就这样算了,“再说了,做里正有什么不好,也一样能丰衣足食,受人尊敬,再娶个媳妇或者夫郎回来,给我们生几个孙子,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虽然许母也是想着自家好大儿能够像裴清晏那样聪明不凡,又自律上进。 若是高中了,到时候给她弄个诰命,她也算是在娘家一众姐妹里扬眉吐气了。 “真要是儿子出息了,以后要不在京城为官,要不外放不知道什么偏远的地方,我还能见他几次!”说到这里许母声音都伤感起来。 也没心思收拾许父了,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圈椅上,唉声叹气。 许父心里嘀咕,这怎的就像儿子已经高中进士,就等着做官似的。 秀才还没考上呢,这老娘们太能幻想。 女人啊,不管是刚成亲时的少女还是已经能抱孙子的年纪,想法都一样,跳跃的太快。 第276章 五短自食恶果 心里腹诽完毕,还是得好生去哄,许父慢步走到圈椅的后面。 伸手扶住许母微微有些发福的肩膀,语气温柔的道: “我自然是希望他能比我强的,但若是他就此止步于童生,也没什么不好,在我们跟前尽孝,承欢膝下。我们也就他这一个儿子。小富即安,家里的宅院田产也够他做个闲翁。” 许父觉得自己儿子就是还没开窍,这男人要是开窍了那个不爱个功名利禄,甘愿一辈子窝在一个县一个镇一个村。 就会如同裴清晏那般上进上心,不过这裴清晏会如此好像也是成亲之后才改变的。 “话说这成家立业的,是不是该给儿子相看人家了。” 许父话题的突然转变让许母都忘了伤感,茫然的回过头看自家相公。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说到儿子的亲事上了。 “你想给他说人家了?” “年纪也不小了,你看看他们一个房舍的有两个都已经成亲了。”许父点头,本来突发奇想,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挺好。 “而且那两个成了亲的还都是书院里最优秀的,你不是一直想儿子跟他们一样吗?” 许长平每次回去必定免不了说起书院的事,自然许父许母也都对薛正跟裴清晏的家事略知一二。 可是许母却不赞同,嫌弃的看了许父一眼,看的许父都觉得是不是自己脚上踩到屎了。 不然老妻怎么这样的表情。 “你儿子多大,四个人里咱儿子最小,薛正都已过弱冠,成亲早也是家里条件不甚好,父母皆病弱需要人照料。” 许母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一个眼神提过去示意许父。 许父了然,从善如流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他的确是不知道四人帮其他三年的年岁,这么一说,自家大儿是不用太急。 “咱们长平今年才满十七,比朱逢春都要小一岁。急什么,再说了现在正值院试,要是中了秀才,说亲的人家都不一样。” 对于儿女亲家这方面,许父自然是门外汉,不如许母懂得多。 至于是不是要让车夫去白露书院接儿子过来,许母表示这两日去拜访时哥儿的时候问问。 两人说好挑个时间再去东安巷,许母威胁,若是许父这次还端个架子,可别再想着自己再帮忙。 许父也早从前面碰的钉子了解到,裴家还真是一个哥儿当家做主。 作为相公的裴清晏完全不插手家中生意之事,加上今天又见识到陆时的才学和胆识见识也绝非一个乡下哥儿可以比的。 他自然对许母的话连连点头啊,他可没脸再喝一次冷茶。 东安巷的裴清晏已经哄着陆时进了闺房,耳鬓厮磨,烛下情话,准备探讨人生大事。 城东的羊皮巷内一处四进宅院里还是灯火通明,推杯换盏。 吴旺财喝的满脸通红,左手搂着一个香肩半露舞娘,右手正举杯,谄媚的笑向对面的客人, “卢兄啊,卢兄,陈大人让你来这平江城坐镇,我心里又踏实不少啊。” 对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留着两撇胡子的白净面容的男子,穿着看的出来应该是大户人家体面的管家或者亲随一类的。 面对吴旺财的热情,倒是也举杯附和,不过脸上的笑意可未达眼底,略清高的态度看的出内心是瞧不上吴旺财的。 奈何吴旺财可看不出,依旧热情的招呼,见对方似乎对女色不感兴趣,琢磨了一下,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厮,抖动眼皮,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那小厮会心,闪身就去了后堂,不多时就领来了两个长相颇为精致的哥儿过来。 吴旺财心想,大多数的文人还是喜欢哥儿的,像那个讨厌的裴清晏就是。这卢兄虽然没有入仕,也是有秀才功名的,尤其是跟在陈知府的身边多年。 女色应该是见了不少,还是哥儿能合他的胃口。 哥儿的人数本来就不多,长的好看漂亮的更少,他能弄来这两个哥儿都是费了功夫的。 “卢兄,你看看这个可还满意?”顺手将其中一个哥儿向前推去。 那个哥儿本来就紧张,有些手足无措的,又冷不丁的被推一下,这左脚绊右脚的就直直的往卢长风的怀里栽去。 不得不说吴旺财常年混迹于后宅之中,还真就给他猜中了。 卢长风还真就不喜女人,只喜欢哥儿,但是不像吴旺财那般的没有下限,本想开口拒绝,可是这身娇体软的哥儿往怀里一倒。 真就舍不得再推出去。 想着这也没什么,受用了也就受用了,从善如流的楼主这个哥儿的腰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举杯感谢吴旺财的好意。 这下气氛比之刚才更好了几分,卢长风脸上的笑也更真切了几分。 吴旺财心里高兴之余,赶走原本的舞娘,将另一个哥儿拉入怀中吃起嘴来。 “吴兄,大人令你交好赵家,不知进行的如何了?”卢长风偏头吃了一口怀中哥儿夹的菜。 微微有些口齿不清的问。 “自然,自然,大人的话,我岂敢不听,我自来平江城的第一天就已经去拜访赵府。奈何........”吴旺财想起自己第一个登门的情形,话也说的有些丧气。 卢长风听着话音不对,忙问:“怎么?” “赵家实在是眼高于顶,居然将我晾在门房半个时辰,然后又晾在待客的花厅侧厅一个时辰,待到时辰不早,居然只出来一个管家说是主家不得空,让我改日再来。哼,真是不识好歹,看我日后不好好的整治赵家。” 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掷,吴旺财没好气的抱怨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的冷待。 果然这平江城跟他的八字不合,自己在豫北威风八面的,到这儿就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卢长风见吴旺财那咬牙切齿说日后报复的狠话时,心里的鄙夷不禁又冒了出来,这纨绔就是纨绔,狗肉上不了筵席。 就他这样的还敢妄想日后能整治赵家,赵家可是百年世家,根基极深,京城为官的赵氏三兄弟,那个拎出来单独说,不得将吴旺财压死。 不过心里再怎么看不起,嘴上还是要安抚一二,“你也莫要介怀,当初你来平江城之前,陈大人就交代了,赵家不是那么容易就攀上的。你一个只有童生身份的普通学子,哪能第一次就见过赵家的老太爷,要知道这平江城所有来参加院试的学子哪个不想攀上赵家这艘大船。你还是要坚持多去几次,想办法从别处入手。” 卢长风知道吴旺财有的是银子,这有银子就好办事。 吴旺财大笑,他就等着卢长风这句话呢。 第277章 五短的客人 卢长风见状心里一动,忙问,“看吴兄这样,定然是已经有所收获?” “卢兄不知,赵家有个小公子,是赵老太爷的嫡幼孙,酷爱参加一些酒会文会,还喜欢各类的名家字画,狼毫砚台。我也是花了银子从别的学子口中打听出来的。然后包下了平江最大的客栈,办了三天的文会,终于将这个小公子套了进来。” 吴旺财颇为得意,什么不得了的百年世家,还不是出了个见钱眼开的小公子。 都说了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不过他也是砸了不少银子在赵景然身上了,一向挥金如土的吴旺财都有些心疼。 “哦?是赵家大房的幼子吧,听说他可是赵老太爷的心肝肉啊。这事你做的不错,拿下他就是拿下了半个赵家。哈哈哈。” 卢长风笑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这是个好消息,听陈知府说起过,本来赵家在四五十年前都已经快要像其他三个家族一样有下坡路了。 可是出了一个振兴家族之人,赵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可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不仅文武双全。 还高中了一甲第二名,金殿上被皇上点位探花郎。 随后考上了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当时多少京城的世家嫡女都对这个一表人才的探花郎倾心不已。 就当众人都以为赵探花会娶自己座师的女儿或者顶头上司翰林院掌院的女儿之时。 赵探花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娶了吏部尚书府的庶女。 赵家的家世不低,赵探花又是如此的出色,众人皆摇头觉得那庶女配不上赵探花。 不过一向都是抬头嫁,低头娶的,想必小姐也是面容出色,都还是感叹一句才子配佳人。 可等两人成亲之后,众女眷才看到探花夫人相貌平平。 可就是这桩亲事让赵探花从此平步青云,三年翰林院观政之后,就进了岳父大人的吏部。 从主事做起,然后员外郎,侍郎,再调外任几年,资历有了,经验有了,政绩有了,回京后顺理成章的入了内阁。 成为最年轻的阁老。 而赵探花一生也既未纳妾,也没有同房,更从不踏足烟花柳巷。 守着相貌平平的妻子生了四儿两女,四个儿子全部都高中两榜进士,自己则是年老致仕衣锦还乡。 这才是大智慧,大格局,当年会选那吏部老尚书庶女也是眼光独到。 皆因为提前了解到尚书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子,且资质平平,根本扶不起来。 而女儿也只有一个庶女。 那老尚书手上的资源肯定是要全部都给唯一的女婿的。 女婿有出息了,自然也能照拂自己的儿孙。 可是聪明冷静一辈子的赵探花,年老了却是如同大部分人一样,对孙子非常的宠溺。 这也都是抱子不抱孙的规律所致,几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孙子也都在京城读书。 只有一个小孙子在老家承欢膝下,难免娇纵了些。 “赵公子今年也会参加院试,与我也已是至交好友,不如明日我便随礼递上帖子,邀他过几日参加品酒宴,卢兄到时也可跟赵公子详谈。” 吴旺财急于在卢长风面前表现,恨不得立刻里就将人拉去赵府才好。 “如此甚好,若是陈大人知道我们将赵家拉过来了,必定十分的欢喜,这件事就拜托吴兄了。” 卢长风举手又敬了一杯酒,仿佛看到日后自己的从龙之功。 赵老太爷虽然致仕,可是根基还在,京城的人脉关系都在,还有四个儿子为官。 老东西太聪明,一直就不肯站队,四年前就是想要避开越来越白热化的夺嫡才果断的上书致仕。 “卢兄,还有一事也算是我替陈大人效忠了。说起来今日我便是去找那人的晦气了。” 吴旺财趁着气氛这么好,就想着功上加功,将自己为陈大人出气的事也给说了。 顺带着还能让足智多谋的卢长风给自己出出主意,怎么才能压下裴清晏,让自己出口气。 卢长风哪里能猜到吴旺财说的是什么,不过也不影响他好奇,这头脑简单的家伙又做了什么事,“效忠陈大人?你何事又效忠了呢?今天进城的时候但是听百姓们议论说是广聚源在平江城开分店了,就这么好吃?” 好吃到一个酒楼开张而已,全城百姓大多都在讨论这个事。 陈家就在临城县,卢长风作为陈最的幕僚亲随自然是知道广聚轩的。 不过一向只听说大城镇的酒楼开分店,还没听说一个县里的酒楼还能去府城开分店。 这以前去吃过,虽然味道不差,倒也没有到惊为天人的地步。 吴旺财摇头叹气道:“卢兄有所不知啊,这原来的广聚轩是没那个能耐,现在的广聚轩可是得了高人指点,一飞冲天不得了了啊。” 一番装腔作势将卢长风弄的更加好奇,“广聚轩东家不是临城县令吗?哪里还有什么高人。”连连催促吴旺财讲下去。 “那个狗屁高人就是陈大人的宿敌,裴清晏夫夫俩。” “什么?是他们!” 卢长风日常是帮着陈知府处理衙门里的事,还有跟各级官府之间的来往。 倒是听说过陈大人的公子在白露书院跟一个同窗不睦,且跟那个同窗的夫郎也是多次有过摩擦。 陈家也好几次出手想要给这对泥腿子夫夫两一点教训,可都竟然没有成功。 反而是现在陈家祖宅混乱不堪,庶务也成了一团麻。 产业大多亏损,还惹上不少的事。 陈知府最近也为这事烦恼,责怪自家儿子没本事之外就是痛恨那对夫夫了。 “可不是他们,前几日在平江城外的时候我就领教了那个哥儿的厉害。因为没有准备,措手不及,倒是让他好一通的奚落。” 想起那时被奚落的囧境,吴旺财还是一肚子气。 又滔滔不绝的将后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也就是他三到四次找裴清晏麻烦,但是都未成功的事。 本以为跟他颇为交好的卢兄肯定会安慰自己两句,然后给他出出主意,再回去禀报陈大人替他邀功。 可是没想到…… 第278章 五短被骂,街坊回礼 想到卢长风脸上的笑都没了,手中的酒杯都因为生气不停的抖动,里面的酒都溢了出来。 怀里的哥儿也不香了,兴致也没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怀里的哥儿都被掀翻在地,然后赶紧起身退到了一旁。 “蠢材,蠢材,你还以为自己做了好事?” 真是气死卢长风了。 可是吴旺财除了呆住,根本就不知道为何卢兄会这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做错了。 虽然没成功,他也丢人了,可是一心向着陈大人的心是好的啊。 “卢兄,莫气。这陈大人也不止一次想要找裴家里麻烦,还说若是让裴清晏从此止步于童生是最好的。你怎么还说我错了。” 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很。 卢长风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事还得问清楚,看看是不是已经被裴清晏跟曹知府察觉了。 重新又坐了下去,看着吴旺财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问道: “那裴清晏跟陆时是可恨,日后也的确是要想办法打压和惩治他们,但不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裴清晏就坏了陈大人的计划!” “我就是找找他的麻烦,怎么就坏事了,你是没看到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有他那个夫郎的伶牙俐齿,要不然你也咽不下那口气。” 吴旺财其实根本就不清楚陈知府的计划是什么,他们并不会跟自己说,也许是怕说了自己也听不懂。反正他就是照着陈知府的吩咐行事,让他来平江城考院试他就来,让他结交赵家他就去做。 总之跟着陈知府,以后的好处大着呢。 他来平江城之前也就是记住了裴清晏这个名字,想着要是遇见了定然就让那小子出丑,可是就那么巧的让他直接就撞上了。 几下交锋下来,自己还都输的难看,那这就不是替陈知府出气的事了,是他吴旺财自己的事。 “小小蚂蚁也能啃食大象,千里堤坝毁于蚁穴,不要小看裴清晏,他虽然就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童生,可是他那个夫郎却是搭上了曹知府的路子。”卢长风跟了陈最多年,自然对江南的官场比较熟悉。 曹知府夺了平江府,那么深的资历却甘愿做一个四品知府,且能力十分的出众,陈大人明里暗里的这么多年也没能将曹知府赶回京城去。 “曹知府算什么,都是知府,陈大人还能怕了他不成。”吴旺财心底没把曹知府当回事。 可是卢长风横看了吴旺财一眼,没将曹知府背后的三皇子说出来,显然这个吴旺财就是个棋子。 关键时候都是可以丢弃的,不需要知道的那么多,而且此人粗鄙狂妄又愚蠢,知道太多了还不知会狂成什么样子。 “你仔细跟我说说今日的情形,刚才听你话语中,曹知府也去了?”卢长风不想跟吴旺财扯太多,只想知道这个吴笨蛋有没有露馅,让曹知府察觉到什么 。 这人真是没脑子到极点,明明堪堪认识几个大字,也敢去挑战真正的童生,还当场比试,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如果要是裴清晏或是他那个夫郎看出了吴旺财的底细,告知了曹知府,那可就......... 就吴旺财的学识哪里经得住细查的。 拉着吴旺财又问了许久,吴旺财看卢长风的样子不像是捉弄他,也就不敢实话实说了,说起假话,称自己今日只是略输。 卢长风这才险险的平复怒气。 一顿接风宴,最后各怀心思的退场了,一夜没有睡好的卢长风第二日面容憔悴。 东安巷的陆时也同样面容憔悴,直到日上三竿都没从床上挣扎起来,皆因某些人不知节制,胡闹了一夜。 都只睡了三个时辰,他就跟被马车撞过似的,怎么某些人还能精神奕奕。 一大早,鸡都没起呢,就去院子里练长拳去了。 陆时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眯一会,绿芽的声音就怯怯的传了进来,“大夫人,您还没起来吗?” 这是躲在窗棱外,探着脑袋问的。 “怎么不进来说话。”陆时哼哼唧唧,呜呜咽咽了一夜,嗓子都是哑的,一开口就让窗外的小丫头,羞红了脸。 话说完,陆时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嗓子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用心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才想起之前裴清晏不喜房内有人伺候,将春芽赶了出去。 所以这丫头不敢进来吧,看着自己看中的红柚是被大妹长期的霸占借用了。 “你进来吧,我不睡了。”陆时想着裴清晏现在不在屋里,自己又浑身酸疼,有人扶着去洗漱也好。 买下人就是为了自己舒服点的嘛,虽然他也没有被伺候习惯,还是要适应适应。 春芽高兴的“哎”了一声,脆生生的嗓音简直将陆时的公鸭嗓音比到不知哪里了。 可陆时眯眼等来的不是绿芽细细的手臂,而是强有力的臂膀,“让为夫来服侍你梳洗吧。” 陆时睡意全无,睁开眼就看到火热的眸子,也不起身了,赶紧用被子自己裹严实了,像极了恶霸遇上良家妇女。 “你别过来。” 不是他对自己太自信,实在是昨晚每次都哄他是最后一次,可是那火热的眸子一出来还是食言, 他可折腾不起了。 总不能在床上一整天,让下人门怎么看自己,自己这是以色侍人? 裴清晏憋住笑,一本正经的再三保证,也能将陆时身上的被子被哄下来。 “老爷,夫人。”绿芽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事!”裴清晏是最不喜,他跟夫郎独处的时候有人打扰,声音也十分的冷冽。 绿芽刚才还脆生生声音,已然是抖的像风中柳叶了,“那.......那个门房的冬青叔说街坊来打招呼了,过一会过来给夫人回礼。” 要不是真有急事,就是给绿芽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往老爷面前凑。 她不来禀报,一会街坊都来了,夫人还在床上,肯定是要责罚她的。 可怜的绿芽真是难做啊。 “知道了,你将打好的水提进来。”陆时对着内室的门外说完,又看着裴清晏,“一会有人要来,且放过我这次可好?” 学着绿芽刚才那可怜发抖的声音。 逗的裴清晏都笑出了声,本来他不可能再下人面前白日宣淫的,那让陆时以后怎么做人,怎么立威,不过就是吓吓夫郎而已。 第279章 相公出门,夫郎收礼 被自家相公拦腰抱到净房的时候,刚要就着裴清晏手里的湿巾蹭脸,就听绿芽走过来回禀说是,门口有个杨公子在等。 “是你说的那个白露书院的师兄杨朝峻?”陆时含了一口水将嘴里的牙粉吐掉,没想到古代的牙粉也不比后世的牙膏差多少。 就是味道上差一点,要是能有薄荷的清新就更好了,不知道在这时候有没有薄荷,改天琢磨一下。 然后又用拿了湿巾胡乱的擦了脸,想着一会挑身什么衣服穿。 “是他,前几日说好今日一同去赵家拜访的。”裴清晏点头,看着陆时都已经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师兄这么早过来,本想让绿芽将杨朝峻请到堂屋奉茶。 但绿芽说那位杨公子不肯进来,甚至都没有下马车,还让门房催促裴清晏快点出来。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陆时将见客的衣服穿好,正了正腰带。 脚上也换了穿厚底簇新的云鞋,跟今天穿的月白色衣袍正好相衬,见自家相公没有动,还欲伸手去推推。 “你跟我一同出去,正好也见见他。” 裴清晏拉起陆时伸过来的手,心里很是有些舍不得,又是一天陪不了夫郎,能多待一会也是好的。 “不要不要,我还要趁着街坊邻居都没过来的时候,垫巴两口早饭呢。而且我昨晚没有睡好,今天眼睛都是肿的。以后再见吧,你就快出去吧,别让那位白衣知府等急了。” 陆时有些撒娇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这些日子养的好,皮肤细白,眉间的哥儿痣鲜艳欲滴,宽宽的腰封将细柳条一般的腰肢束的十分好看,虽不是很高,但是身材的比例却是正好。 乌黑的发只用了一根大红色的发带。 站在英气逼人,如玉俊朗的裴清晏身侧都丝毫不被掩盖光芒,裴清晏看着自己小夫郎貌美的样子,真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本还想开玩笑说,哪里就眼睛肿了,明明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好看的紧,还偏狡辩。 不过也敌不过绿芽再次来回禀,门外的那位杨公子等急了。 只能掐住陆时的腰,蜻蜓点水般的在粉唇上啄了一下,依依不舍的往大门口而去。 等到裴清晏走远了,绿芽才敢进内室,笑着跟陆时行礼, “夫人,厨房的巧嫂子做了胡辣汤还有那个什么肉馍,您不是说喜欢西北风味的吗?” 陆时想起来了,知巧的厨艺好,他还问过会不会四川菜、湖南菜、还有西北的胡辣汤还有肉夹馍。 他爱美食,虽然也能自己弄好吃的,可是有人做好了,自己等着吃不是更香吗? 没想到知巧还真的做出来了。 “走,我正饿着呢。” 陆时大步的往堂屋旁的宴息室走去,二进的宅院就是好,地方真的够宽敞。 客房也多,就是四人帮其他三人来了,也能一人一间。 每间房除了都有净房之外还都带一间小耳房这是备着客人会带贴身伺候的人。 去了宴息室看到大妹吃完了还没回房,见到陆时进来赶忙的让红柚将桌上用厚棉保温起来的一个小汤盅拿出来,自己接过来倒进了小碗里。 “二哥,还热乎,快过来吃。”虽然早已开春,可是没过五月端午节,早晚都还是凉的。 做好的饭菜不用棉斗捂起来,不一会就凉了。 陆时看着大妹用起红柚来很是顺手,猜想应该还是大妹不好意使唤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家吧。 问了大妹吃的什么,陆时坐下先是一口气喝了一小碗的胡辣汤,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才拿起切成两半的肉夹馍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肥瘦相间,不像瘦肉柴肥肉腻,比列恰好,吃起来才香。 “绿芽,一会跟知巧说一声,以后再做胡辣汤时可以再辣一点,胡椒也可以多放一点。”陆时口味重,觉得胡辣汤差了一点。 本来大妹、裴清晏都是不吃辣的。 可是被陆时各种美食带了现在也都很能吃辣,茱萸的辣味不重是一种鲜辣。 绿芽点头表示记下了。 陆时将最后一口的肉夹馍吃完,绿芽没反应,都是红柚反应迅速的递过来一个湿帕子。 这是见陆时因为拿肉夹馍时手上沾了些油腻。 陆时满意的擦了手,赞善了红柚一句,只注意看红柚腼腆的样子了,没注意身后的绿芽脸上苍白,咬紧了下唇。 绿芽知道这就是夫人会买罪官家眷的原因了,这些罪官子女以前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在夫人吃完之后要递上帕子。 而自己就不知道,之前虽然被卖过一次,也不过就是一般的富户没那么多的讲究,而且她也没能近身伺候,还没能学点规矩就又被退回去了。 虽然此刻眼下的裴家还只是童生老爷的府邸,以后可就是秀才老爷,举人老爷。 自己日后肯定还是跟着大小姐的,这些规矩如果还是不会,那等夫人再买下人回来后,自己肯定只能去做粗使丫头了,大小姐出嫁都未必能跟过去。 绿芽暗自下决心,要找机会好好的跟红柚请教一二。 这些小心思就不是陆时要关心的了,他关心的是大妹,“大妹今天不出门吗?你的果树忙的如何了?” 他想放手让大妹去做,可又怕大妹遇上什么困难不说。 “有红柚帮忙介绍,比之前我自己瞎忙要好多了,今天不是邻居来回礼嘛,我自然是要陪着二哥的。”大妹娇嗔,她跟陆时平时也十分亲近,性子内敛乖巧。 虽然没有小妹可爱,但也是文静宜人的,陆时的爪子又不自觉的伸向大妹的头顶了。 “二哥!我又不是小妹,等会发髻都乱了,我还得重新绑。”大妹躲开陆时的手,嘟着嘴抱怨,人也是不等陆时,自己先跑去堂屋。 “夫人,街坊到了,冬青正领着人去正厅。”院子里洒扫的粗使琵琶婶子过来禀报。 陆时跨进堂屋正厅的时候,正好冬青也带着几个妇人到了。 第280章 街坊八卦 “裴家的,我们几个就这样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打扰了。”一个圆脸胖婶子的妇人,见了陆时就开口笑道。 一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看样子性格很是亲切。 陆时认出来这是靠着自己家最近的一户人家,随即笑着说不打扰,让几个妇人入座。 “红柚,绿叶,去上茶。”虽然自己穿过来就是在一穷二白的村户里,没有接触过大户人家的待人接物,但是还好没吃过猪肉,总归见过猪跑的。 等到五个妇人入座只有,一个瘦一点身着青色细棉布的妇人,轻轻拍打了那个圆脸妇人。 “喊裴家的,生分了,以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人家相公马上就是秀才了,怎么不能提前喊一声秀才夫郎了,还有秀才妹子。” 后面那个妹子说的就是大妹了,大妹听了脸都有些羞红了,跟不熟悉的人这样的亲密说话,她还是有些放不开。 陆时觉得无论是裴家的还是秀才夫郎都挺别扭的,看着绿芽、红柚将茶都上齐了,他自己先端起茶盏,吆喝众人喝茶。 啜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才笑着说:“几位嫂子就别太客气了,什么秀才夫郎的也不顺口,我叫陆时,以后就喊我时哥儿吧,喊她大妹就成。” 大妹也在一旁拼命点头,被人在外面一口一个秀才妹子的喊,她真的都不敢出门了好吗。 几个妇人见陆时一家这么好说话,自然是欣喜的应了。 她们几家都是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本来只以为这最里头的二进宅院不过是卖给了普通的商户。 没想到竟然是家读书人家,虽然平江城的读书人很多,秀才也不稀奇,但是百姓们还都是更愿意亲近这样的读书人家。 是她们这东安巷里唯一用下人的人家了。 而且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哥儿很是会来事,一来就给她们街坊备了乔迁礼,虽不贵重,但诚意十足。 那肉干着实让人口齿生津,回味不已。 这哥儿还和广聚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们可是听过传闻,广聚轩是临城县令的产业,跟她们平江知府也是有亲戚关系的。 昨日广聚轩开业,她们也去门前看了舞狮舞龙,凑了热闹,那场面还真的是大。 圆脸的胖妇人先做起自我介绍,“时哥儿、大妹,以后家中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天生我闲人一个,就叫我马嫂子吧,这是你于嫂子,王嫂子,李嫂子.......” 将六个妇人都介绍了一遍,顺带着也说起了各自家中的营生。 马氏家中的男人是平江城最大的镖局的镖师,瘦脸的于嫂子相公是生药铺的郎中,还有的家中做小生意开杂货铺的,还有的是做账房的。 陆时也都一一的打了招呼,他原本就十分擅长与人交际,倒是大妹完全成陪衬的了,“这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不愁了,这隔壁就住的是郎中呢。” 一句话让于氏脸上有面子,也让两人亲近了不少。 陆时随后又说起其他几个妇人家中的营生,让几人心里都十分得用。 几个妇人又将自己准备好的回礼拿了出来,都是用精致的点心纸盒包起来的,看的出也是用心了。 “时哥儿,我们也没有你那做肉干的手艺,也没有你府上厨娘的做的好吃,你不过就是尝个新鲜。”于氏拿出自己做的一些点心。 她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过丫头,也就学了一些精致点心的手艺,这也是她最为拿手的了。 马氏则是拿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缸,不好意思的笑笑,“时哥儿,你别介意啊,我啥都不会,就只会酿酒,你是喝惯了好酒的,只当我献丑了。” 马氏的性格在几人里最是爽快的,嘴上说的是献丑,可是脸上却是很得意,让陆时心中一动,手里也不自觉的接过了小酒缸。 靠近鼻子闻了一下,即使是他这种不懂白酒的,也能闻出不同于其他酒的醇香来,“这真是太醇厚了,我虽然是不胜酒力,可是我相公却是很喜欢饮酒作诗,正好给他留着。” 陆时想起自家的亲亲相公,说起话来都没注意到几个妇人的神情。 “哎呦呦,到底是新婚夫夫,就是跟我们这些老菜帮子不一样,我们啊看到那口子又喝上了,恨不得摔了酒杯才好,免得喝饱了就发酒疯。”王氏李氏等都捂嘴笑。 她们都早已儿女成群,有的儿女都成亲了,自然是没有陆时跟裴清晏那种的腻乎劲,这样说也没有恶意。 不过马氏还是维护起陆时来了,“你们家男人粗人一个,哪里能跟人家裴相公比,人家可是文人公子。” 说着还跟陆时说,别心疼酒,让裴相公喝,喝完了她那还多着。 大妹就奇怪了,没忍住就开口问道,“前日去马嫂子家时未曾看到有很多的酒槽,马嫂子难不成还是开酒铺的?” 马氏倒是没有介意,呵呵的笑起来,只是摇头摆手,表示自己可不是开酒铺的。 旁边的于氏帮着跟大妹解释起来,“大妹有所不知,我们马嫂子酿的酒可比平江城最大的酒楼酒肆的酒都要好,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什么嫁妆都没有,可就只有一张酿酒的方子。凭着这张方子,马嫂子开了酒肆,生意好的不得来,当真应了那句......叫什么来着。” “酒香不怕巷子深。” 陆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能这么准确的接上了。 于氏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句,要不是后来出了事.......” 不过在看到马氏已经快要挂不住的笑的脸时, 话越说声音越小,神色也越暗淡,陆时跟大妹对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往下继续问。 于嫂子也知道是自己多话了,赶忙将话题就扯开了,神秘的看着陆时跟大妹,悄声的道: “昨日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在巷子口跟那朱家的贼难泼妇吵起来了?” 其他几人的注意力也立马从马氏的酒转移到新的八卦之上。 第281章 赵府门前的孽缘 其他几个妇人顿时来了兴致,她们大多昨日并不在家,或是在屋里有事没有听到巷子里的动静,所以还不知道这事。 就连一向爱凑热闹的马氏都好奇,“时哥儿,昨天是怎么回事?” 陆时才知道巷口那家人姓朱,然后就将昨天的事大概讲了,说完之后才想起来, “昨天朱家两口子好像正在骂对门,可是对门没有人应声,前天好像听说住的是个寡母跟一个哥儿?” 陆时不自觉了加入了八卦阵营,探听起来。 “嗨,她们两口子一向欺软怕硬,你问问巷里哪户人家没有跟她吵过。不过崔寡妇家里没有男人,朱家两口子盯上了人家的宅院。” 说起这事,几个妇人都纷纷摇头,她们虽然都讨厌朱家两口子,也同情那对寡母,可是也没有道理去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看上人家宅院?他家在巷口,还能跟我们一样改成二进院不成?”大妹对那朱家两口子印象十分的不好。 “所以说啊,崔嫂子是怎么都不肯将宅院卖给他。这不这朱家两口子竟还想出了馊主意,逼的崔嫂子去了乡下剁了两天,哦就是你们送礼的那日也不在家。”马氏说起这事,脸上难得的没了笑容。 胖胖的身体也随着生气一鼓一鼓的。 在陆时跟大妹八卦好奇的眼神下,给两人彻底的解了惑。 “原来这崔嫂子也是个富户的儿媳妇,只不过相公体弱,这么多年她也就生了一个哥儿,很是不得公婆的喜欢。没成想两年前相公去世后,公公婆婆居然将崔嫂子跟哥儿赶了出来,这自家的血脉都能不要了。” “幸好啊,这嫂子的相公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死后,寡妻跟孩子过不下去,提前置办了这处宅院。可那公公婆婆眼红,说是父母在无私产,三番四次的来闹要将这处房子要回去。崔嫂子为了孩子一直也没将地契交出去。” 这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下,陆时跟大妹一个时辰就将这巷子里的人家都了解了七七八八。 只是陆时没想到这崔嫂子居然还能跟他有点渊源关系,这个是后话了。 今日陆时本来起床的就迟 ,眼看着日头已经要正中了,马氏于氏等人也都站起身来告辞。 陆时跟大妹将众人送到了门口,方才往回走,商量着让知巧今日中午做什么菜。 而裴清晏自打上了师兄杨朝峻的马车后,耳朵就被炮轰了。 无非是师兄埋怨他,广聚轩开业众学子作诗这事怎么能没有他在场,怪裴清晏没有提前告知邀请他。 再者就是五短去闹了那么大的一场,裴清晏的夫郎大放异彩,他也居然错过了,没有看到。 裴清晏也是看到这个洒脱不羁的师兄私下居然很是有些许长平跟朱逢春两人的性格结合,这样的.......率真。 只能再三的解释,他自己都是沾了夫郎的光,这广聚轩就是他夫郎的人脉关系,跟他可是没什么关系。 最后答应在广聚轩请一顿火锅,才将杨朝峻的嘴给堵上了。 去赵府的一路上,杨朝峻又将赵老太爷的事跟裴清晏细说了,虽然之前裴清晏就有所耳闻。 不过到底不如杨朝峻知道的多,作为后辈,两人对赵老太爷还是非常的崇敬的,能高中探花,能振兴家族,能一辈子洁身自好,能从身居高位时急流勇退,能在皇帝心中有一席之地简在帝心。 可不是一个看中妻子家世和背景的势利小人可以做到的。 即使的确是离不了岳父的扶持,这也无可厚非。 朝堂之人的百官,除了个别寒门出身的,其他不都是靠着族里的资源或是父亲的扶持。 裴清晏觉得君子坦荡荡,举贤不避亲,本来就没必要在乎一个清高的名声。 两人到了赵府的大门口,大户人家都时大门旁的侧门进,大门非接圣旨或者大人物是轻易不开的。 裴清晏先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听到前面嗤笑了一声, “卢兄啊,真是大好的日子见晦气,这就是那个临城县姓裴的。” 居然是五短,还真是“孽缘。”裴清晏并没有理睬这样的口舌,转身跟后下车的杨朝峻一起,正了正衣襟。 就要越过五短,将手中的名帖递给侧门的门房。 五短见这脸憨皮厚的裴清晏居然是自己如无物,心里的气又被激起来,一下就忘了卢长风昨晚交代的。 双目一瞪就要破口大骂,还好被身侧的卢长风及时拉住。 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就让五短当场收住了口。 改成弱弱的奚落一句,“这赵家也是你想进就进的,没看见我先来的,还要等着吗?” 五短说的自然是裴清晏,他对杨朝峻的名声还是了解的。 “这位就是白衣知府杨公子吧,在下豫北卢长风,有礼了。”卢长风脸含笑意,拱手对着杨朝峻就是一个长揖。 他昨晚听吴旺财说了裴清晏来平江城之后的事,反应快的一下就猜出了杨朝峻的身份。 并且也没有对裴清晏露出什么不友善的神情。 “卢先生客气了。”杨朝峻自然是没有伸手去打笑脸人的道理,也回了一礼,卢长风比他要年长些,所以叫声先生。 卢长风接着说起来,跟吴旺财这次来赵府是拜访赵公子的,有幸的话也想见一下赵老太爷。 “你们等着吧,几个时辰之后肯定是失望而归!” 五短因为卢长风的暗示不敢言语太过分,不过他还是要刺一句,他之前就是在赵府的偏厅里面坐了几个时辰的冷板凳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光茅房就去了四五次,今天让裴清晏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他话刚说完,侧门内脚步急匆的来了个中年管家打扮的人,五短跟卢长风心里一动,上前一步刚拱手正要开口。 就看到这管家直接的越过他们走到了裴清晏跟杨朝峻的面前。 十分有礼的请二人去正厅,老太爷已经在等着了。 这下可不止是五短绷不住脸上失控的嫉妒表情了,就是卢长风也短暂失去了表情管理。 第282章 拉着我一起丢人 卢长风心想赵家忽略吴旺财,可是自己好歹是半个官身,在豫北府也是能说的上话的。到最后还不如一个白身的裴清晏。 可没人在乎五短和他的想法,那管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交代了一句,“公子有事,让你们将帖子留下,他后日若是有空便去。” 说完后就前头引路,带着裴清晏跟杨朝峻进赵府,一路往正厅而去。 杨朝峻走的时候还不忘跟卢长风点头示意,裴清晏则是目不斜视,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吴旺财。 他心里也诧异于师兄的名气这么大,连一向以难见一面的赵老太爷都这么的给面子。 是的,他心里清楚地很,自己是沾了师兄的光,要不然这赵府的门还真进不去。 门口的卢长风一直端着的谦谦君子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了,脸一下子就拉的老长,劈头盖脸的就将吴旺财骂了一顿, “你不是说已经跟赵公子成为至交好友了吗?不是说已经拿下了半个赵家吗?怎么连赵家的门都进不去,自己丢人还嫌不够,还将我也带过来丢人。” “卢先生别生气,别生气,这赵公子平时不是这样,今日肯定是真的有事才会如此。我们先回去,后日的酒会他一定回来。不成我再送一幅前朝名士的真迹,一定将他哄过来。”吴旺财只能点头哈腰拼命的解释。 “无用的东西,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以为你送了礼引的赵公子来酒会了,就是给你面子了?废物,那是给银子面子呢。”建立在金银之上的关系是最不牢靠的,卢长风比吴旺财更明白。 被骂的一脸唾沫,灰头土脸的吴旺财心里也是冤枉的很,不停地咒骂赵景然就是个白眼狼,自己都送出去多少东西了。 这收礼的时候是一副嘴脸,怎么转头就给自己这么大的难堪呢。 被吴旺财一直嘀咕的赵景然此刻正在自己院子的书房里,将手中的书都扔在了小厮的脸上,“这都已经是滚瓜烂熟的书,还让我读。爷爷这是要做什么,为何今日不让我出府?” 小厮自然不知道赵老太爷的想法,只能哄自家的主子,“老太爷让公子读书也是为了没几日就要院试了了,您还是跟吴公子混在一处就怕.......” 后头的小厮没敢说下去。 但是却将赵景然激的更气,又抄起一本书就砸过去,“就怕什么,就怕落榜是吗?本公子会落榜?” 小厮闪躲过了一本书,地上已经是好几本了,跪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捡起来,嘴里讨好道:“公子定会高中,怎会落榜,本次院试的案首非公子莫属。” 其实赵景然也的确没有把吴旺财那种人当成好友,不过就是觉得祖父不该干涉他的行动自由,气消了之后,打听了今日裴清晏跟杨朝峻居然拜访他祖父。 决定过一会也去打声招呼,他也更愿意跟这两人多亲近。 裴清晏两人路过前院的一处花房的时候,见到一个布衣妇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锄头给花盆里的茶花松土。 杨朝峻正和管家说着话,没有注意到。 等到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清晏已经对着布衣妇人行礼作揖了,那妇人笑着点头摆手。 紧接着杨朝峻跟管家也行了一礼。 “你怎么看出来这是赵老夫人的。”杨朝峻边走边悄声的问。 他之前就来过赵府,自然是认识赵老夫人的,可是第一次来的裴清晏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今日赵老夫人头上并未佩戴任何的贵重的发钗头面,只用了一块酱紫色的布将发髻裹了起来,身上穿的也是布衣,并不是绫罗绸缎。 这小子是怎么在一瞬间就判断出那是赵老夫人的。 裴清晏脚步放慢,贴近杨朝峻的身边,眼睛还直视前方,简短的回答了师兄的疑问, “老夫人虽然是身着布衣,容貌寻常但气质非凡,且身上的布衣也是比市面上最好的细棉布还要好的,娟布。十分昂贵而且很少,平江府的布行应该都没有这样的娟布,应该是从京城买的。老夫人虽然做着粗活,神色却恬淡。已是古稀之年,面容却看着不过五十。” 其实裴清晏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有个爱美臭美的夫郎,曾经跟他嘀咕过几句,说是这上等的娟布可是比绸缎还要贵的。 京城的贵人们都已经不时兴穿绸缎了,都以能做身绢布的衣服为体面。 这娟布乍看是跟普通的布衣相似的,但是摸着却如云朵般的柔软,比之孩童的皮肤都不为过。 且在阳光之下还能有光泽,随着穿着之人的行动而闪耀。 用自己夫郎的话来说,这就是“低调的奢华。” “好小子!” 杨朝峻低低的赞了句,白鹭书院在自己之后,终于有了个人才。 这天下会读书的人不少,但是会做官,会识人,能通过细微之处辨人的却是非常之少。 他自己就算一个,这么多年白鹭书院终于有第二个了。 心情大好的杨朝峻走路的步子都更加的轻快起来。 “二位,里面请。”管家将两人带到正厅的台阶下,就做出请的手势。 同时正厅门口打帘的两个丫头,也已掀开了门帘。 大户人家的门帘子跟百信家不一样,百姓家是冬天生火盆子的时候,用来挡风保暖的。 而大户人家一年四季都是有门帘子的,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夏天则是十分透亮透气的绡纱,既能挡蚊虫又能通风。 一路上看到的赵府的布局也是一般世家大族的基本规格,不过因为平江是江南园林最盛的城镇,所以赵府的房屋还有庭院中,还是非常精致的。 后院的布局看不到,想必肯定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 进了正厅,就看到赵老太爷并没有坐在最上头的圈椅上。 竟然空无一人,裴清晏并没有四下的探望,不过很快声音从正厅西边的次厅传了过来, “朝峻啊,快过来,过来看看老夫的这两幅画,哪幅更优?” 第283章 赵老头的小陷阱 裴清晏这才看到西次厅放了一张大大的书案,赵老太爷正站在书案后低头看着上面平铺的两张画。 两人赶忙拱手行礼,尊称一声赵阁老。 赵老太爷致仕前是吏部尚书,入内阁。两人这样称呼也是表示对赵老太爷的尊敬。 赵老太爷的脸上还能看出年轻时俊逸不凡的影子,身姿也自然挺拔如年轻人。 也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模样,笑呵呵的对两人摆手,“老夫早已致仕,既不是什么阁老,也不是什么大人。” 裴清晏顺势称呼赵老太爷,杨朝峻跟赵老太爷更为熟悉,已经走了过去,看起书案上的两幅画来。 只不过几眼便看出了些问题,眼中闪着狡黠的看向赵老太爷。 心想这老头这么多心里这口气还是过不去啊,刚要开口说出这两幅画的问题,又想起来今天他来赵府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裴清晏铺路。 让裴清晏走入赵老太爷的视线,得到赵家的赏识,这对他以后的科举之路甚至日后为官都大有帮助。 之前考童生不过是一个县的事,自然谈不上家世背景,可是裴清晏想再往上有一层,就不能没有助力和后盾了。 有些学子自己本身要么是世家大族的嫡支,要么是旁支,就是远的不能再远的都能攀扯上些关系。 而完全没有任何助力的寒门学子则会非常的艰难,就是真考中进士,不论是翰林院还是外放。 既没有好的缺,也无人提点和提携,这就是为什么真正能站在京城金殿里三品以上的大员会如凤毛麟角。 他这个学弟什么都好,各方面都很优秀,就差在家世上了,若是能得赵家相助,像五短那样的小人自然不会随意的招惹。 而且科举中都有自己的圈子,大圈子小圈子,最大圈子就是南北学子。 南方学子看不上北方学子,尤其是南卷跟北卷的难易程度也是不一样的。 其次小圈子就多了,有以省分的,有以几个相交好世家抱团的。 就是以后乡试和会试时的考官也都是出自这些大大小小的圈子。 有时候对主考官人生经历和性格有所了解,那自己的策论便倾向于那样的风格,自然是更容易取中的。 更不用说官场上那些明的暗的大大小小的漩涡是非,若是有人提点一句可真的胜过十年经验。 不得不说杨朝峻不愧跟裴清晏是师出同门了,两人在这方面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杨朝峻觉得其实若是学弟以后仕途顺畅,对赵家也是一种回馈。 这应该是双赢的事。 然后就引着赵老太爷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师弟,招了招手顺道:“清晏过来看看,我今日倒是选不出来。” 他虽然有意要给师弟出头的机会,但是也不能将旁人当傻子,总得让赵老太爷真正看出师弟的才学能力才行。 话刚说完,赵老太爷眸中暗芒一闪,随即就恢复了一贯的沉寂。 裴清晏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对着书案上的画仔细的端详起来。 也只不过几眼就看出了问题,他诧异的抬头看向师兄跟赵老太爷,不过什么也没问。 从师兄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这两幅画的玄机师兄也是看出来的。 那不说破就是要让自己说了。 裴清晏低头重新又细细的看了起来,心里也大概清楚师兄这是要自己在赵老太爷面前显露了。 即使他并无意去攀附赵家,不过也不至于清高到无视师兄的美意。 杨朝峻见裴清晏刚才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师弟果然跟他一样君子六艺,都非常精通。 妥了。 他这厢已经信心满满,那厢房赵老太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师兄弟之间的眉眼官司。 为官五十年,真正的阅人无数,早在杨朝峻开口唤师弟看画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杨朝峻的意思了。 此时的裴清晏也肯定了心中所想,说话也不怯懦,“这两幅画应该只有一幅出自赵老太爷之手,方才赵老太爷是说两幅画皆出自您之手,而现在这样学生则不好评了。” 师兄是跟赵老太爷熟识的,自然也看过赵老太爷的画作,也自然能从这两幅画里分辨出哪幅是出自他人之手。 他则只能看出,两幅不是同一人画的,可若是要让他评出哪幅画更优的话…… 自然是那幅出自他人之手的画了。 本来赵老太爷隐瞒不说就意味着他是很介意自己的画是否最优,他评出来岂不是得罪人。 所以他也用了点小心思,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随着杨朝峻面露赞赏之色,赵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师兄弟都是心思玲珑之人,你尽管说,老夫岂是那等小气之人。” 他觉得就看出两幅画并不是一人所画也并不是难事。 只要是稍微精于丹青之人应该都不难看出来。 光靠一点还不足以让他惊艳。 杨朝峻心里可有点急,这赵老太爷的确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奈何今日这画里有故事啊,若是评诗或者书法,那师弟就算是说赵老太爷不如他人,也没什么。 赵老太爷的确不会介意,可是这……赵老头可是个画痴,一生除了为官十分擅长就是醉心于作画了。 尤其还有个一生的死对头。 师弟又不知道哪幅才是赵老头画的,而师弟在白露书院求学这段时间,那死对头正好又不在书院中,云游去了。 这可怎生是好。 也许是他目光中微露出的焦急被赵老太爷捕捉到了。 “怎么,直抒己见就好,老夫还能跟你一个晚辈较气不成。”这就是催了。 赵老太爷笑着斜眯了杨朝峻一眼,意思是,你的小心思今日怕是成不了喽。 “那学生可就直说了。”裴清晏拿起其中一幅。 第284章 强取豪夺,谋财害命 他虽然没有见过赵老太爷的画作,但是真是太有幸了,另外一幅的画风手法居然让他想起白露书院中一位老夫子的画来。 因为房舍中其他三人都不喜作画,所以他每次都是自己去书院的画房中去观赏临摹。 倒也能因此静下心来,因为听管理画房的管事说过了,当今天下画艺最高之人就是我们书院的夫子。 虽然这位夫子不擅策论,不精于制艺,科举上也只止步于举人。 但在作画的造诣上却是极有天赋,还曾被皇上召见过,画过一幅戎装图。 夫子姓白,因为天生性格拘谨胆小不适合京城复杂的人际圈子,不愿留在皇宫的集贤苑,还是请辞回到了白露书院教书。 当时裴清晏听管事如此说了,自然是借阅了这位白夫子的画作。 回想起白夫子的画风和下笔的着色力度等,他也确定了。 书案上的另一幅画应该就是白露书院的白夫子所画。 只不过他面临的并不是能否猜出哪幅画是谁作的。 而且要评。 不用眼睛去看,他几乎能感受到师兄莫名的周身空气凝结住了一些。 若是细心一点,还能听出师兄的喘息声比平时要略粗一些。 这说明师兄紧张了,是怕他评错! 能让师兄这样,那就代表了,不能实话实说。 虽然他不相信赵老太爷真的会容不下别人评他所画属于旁人。 但是出于对自家师兄的信赖还有自家小夫郎说过的什么第六感,裴清晏决定,真话也可以换一种说法。 “学生以为这幅画更优,因为意境更为深厚。且这幅画的下笔毫不犹豫,看得出作画之人心胸之大,性格洒脱。而另外一幅则是另外一种风格,细腻且藏意境,像害羞少女左顾右盼行止犹豫,虽然也是绝佳好画。” 裴清晏随意说着的每一个字手指都恰时的点在相应之处,评的也是入木三分,看得出不是敷衍,更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有意去说什么。 最后,他手指在了不羁胆大之画作,“但是学生更喜这幅。” 杨朝峻几不可闻的吁了一口气,不过赵老太爷现在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这个裴清晏着实是说在了赵老太爷心中的点子上。 让他舒心不已,居然做了一件让杨朝峻都意外的事, “既然你喜欢,老夫便赠与你,看得出清晏也是爱好丹青之人。莫因科举而废了画艺。” 这是裴清晏见到赵老夫子之后,赵老夫子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而且不连姓,这说明已经接受了这个晚辈,至于其他的还要进一步的去相处。 “多谢老太爷,学生定然好好收藏保存。”裴清晏也回以亲密,关系也就由陌生成了长辈晚辈。 杨朝峻也故意装作酸溜溜的,胳膊肘撞了撞裴清晏的胸膛,语气颇为委屈的对着赵老太爷道: “老太爷太过偏心,喊我多次来评画,也未曾赠我一幅老先生手迹,我倒是不如我的师弟了,哎。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老先生。” 然后又对着裴清晏道,“师弟,你手上的可是赵老太爷之画。老太爷的画可是不轻易送人的。我记得当年薛阁老想要一幅,您都没给,他一直记恨着呢。” 然后裴清晏装作不知,又是感慨一番。 杨朝峻耍宝一通也是让赵老太爷大笑不止,更是缠着赵老太爷也送了一幅给他才作罢。 赵老太也是对杨朝峻不肯继续科考,不肯出仕颇为惋惜,杨家虽然不是江南望族,但也是百年书香,耕读传承的世家。 但是杨朝峻却表示自己也是不适合官场,不过他十分的看好这个师弟。 这样明目张胆的推荐搞得裴清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倒是让赵老太爷觉得裴清晏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人。 “昨日广聚轩,你那夫郎出了风头,没想到清晏还是如此开明之人。”现下男人们基本都是不愿自己的夫人或者夫郎有什么众人皆知的过人之处。 更不用提抛头露面的出风头了。 但是赵老太爷心里是不认同的,他跟夫人琴瑟和鸣一辈子,也是同样欣赏尊重夫人跟夫郎的男人。 “若不是夫郎相帮,哪有白露书院的裴清晏,此生只要是夫郎所喜所愿,清晏甘为绿叶。”裴清晏说起自己的心肝小夫郎,脸上我不自觉带了些柔情。 至于昨日五短闹事一事。裴清晏没有提,赵老太爷也没有问。 这也属于年轻人之间一种文斗,赵老太爷自然不好去做评判。 随后又问起裴清晏的学问,三人也是畅谈甚欢。 几盏茶喝完,裴清晏看向师兄,表示时辰也差不多了,他初次拜访不宜时间太长。 有点赖着不走的嫌疑。 杨朝峻微点头,这事本来心急不成,不过今天已是比他所想的十分好了。 正准备起身跟赵老太爷告辞之时,刚才给他们带路的管家进来,在赵老太爷身后站定,低声在赵老太爷耳边回禀。 这么一来,杨朝峻没了说话的时机跟裴清晏两人只能暂做等待。 可是等管家回禀完毕之后,赵老太爷却重重的将手上的茶盏扔在了茶几之上。 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没了。 裴清晏跟杨朝峻面面相觑,赵家家事他们是不方便多问多打听的。 “学生打扰多时,就先行告辞了。”两人站起来对赵老太爷长揖到底。 “没几日院试了,等考完了,你们再来我们一同赏画。”赵老太爷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倒也没有留二人。 他的确也有事要处理。 赵老太爷主动伸出橄榄枝,杨朝峻自然欣喜接下,能让老太爷亲自开口邀请上门,是曹知府都没有的面子。 之前的管家再次带着二人准备出府,可外面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小厮,神色慌张。 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对着赵老太爷就直挺挺的跪下去, “老太爷,少爷……少爷他。” 赵老太爷不怒自威的呵斥一声,“莫急,好好说!” 那小厮拼命的咽下两口口水,稳了稳再次开口:“有个男人喊着赵家小少爷强取豪夺,谋财害命。然后就一头撞死在了少爷的马车上,少爷……就被扭送衙门了。”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赵老太爷一下都愣住了,只是觉得这事有内情,他的孙儿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 这样事绝不可能是他赵家人做出来的,所以心里倒不是很慌张。 第285章 演戏还是真心 “更衣,老夫去一趟知府衙门。”赵老太爷照顾自己的贴身小厮。 今天他在家待客,见的又都是小辈,自然穿的是半新不旧的常服。 不适合去正式场合。 心里已经是想过无数可能,这是偶然事情,还是有人针对的是他赵家。 裴清晏跟杨朝峻这时也还没有出正厅的门,自然是也听到了小厮回禀的事情。 刚才要回避是因为不好介入赵家家事,现在如果还要离去就是不妥,毕竟这事已经不是赵家家事了。 二人当然是拱手表示自己也要一同前去关心此事,毕竟二人跟赵景然也是有过交往的,朋友出事,理应帮忙。 就在正厅等赵老太爷更衣的时候,裴清晏端坐,目不斜视,没有说话。 但是杨朝峻坐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的屁股往裴清晏身边挪了挪,低声凑近了说话, “你怎么看这事。” 裴清晏看了一眼杨朝峻,看到杨朝峻眼中的好奇之色,他知道师兄问的是什么意思。 怕是现在赵老太爷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不简单。 一个平江城最大的世家里最小最得宠的小公子,虽然比之几个兄长略微活泼娇纵了一些,但是为人品行却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即使是裴清晏跟赵景然还算不得十分的熟悉,也断然不可能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门外还有赵府的下人,两人自然是不方便细说的,不过几息的功夫,赵老太爷已经换好了衣服。 匆匆的跟两人打了招呼,便出了正厅,可是还没走到角门,就看到之前的布衣妇人急急的朝三人走过来。 “夫君,定要把景然接回来。” 是赵老夫人,显然也是听说了赵景然的事,急急的赶过来。 不像赵老太爷那般喜怒不形于色,赵老夫人的脸上已经焦急不已, 满是担忧之色。 望向赵老太爷的眸中,隐隐有了泪光。 因为有外人在场,看得出老夫人已经是极力的控制情绪了。 赵老太爷看到自己的老妻这般担心,却是顾不上还有两个外人小辈在场了,上前一步如苍松一般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了老妻的手, “阿蛮放心,有我在。” 这是一个夫君的承诺,也是一个祖父的承诺。 赵老夫人含泪点头,这才回身往府中走去。 赵老太爷就带着杨朝峻跟裴清晏从赵府的角门坐马车去了知府衙门。 因为赵府离知府衙门并不远,所以路上三人也没有说话,赵家无论是人脉还是势力都是平江城第一,所以他们连宽慰赵老太爷的话都说不出口。 自己的乖孙孙出了事,赵老太爷再也不可能让车夫慢悠悠的驾车,还好赵府就在平江城的中心地带,离着知府衙门不过就是半柱香的路程。 加之车夫用了最快的速度,所以很快便到了。 以往都是曹知府去赵府登门拜访赵老太爷,也有赵老太爷应邀去曹府做客的时候,都是曹知府亲自出门迎接。 但是此次不一样,这是公堂,曹知府是父母官,身着官服,就是再崇敬赵老太爷,也不能在衙门外等着。 这也是裴清晏第一次来衙门,外面都是有衙役把守的,知府审案并不是百姓们都可以进来围观的。 门外停了辆马车,上面有赵府的标志,应该就是赵景然今天出门坐的那辆了,而且车前的车辕上还有大滩的血迹。 裴清晏跟杨朝峻看到这个出血量,心里暗想那人应是凶多吉少。 赵老太爷更是脸色暗了几分,刚才小厮回禀之时,虽然是说了有人装死在车前,但是后来已经被附近医馆给拖走,生死不知。 现在看来,活的希望不大。 三人没有做停留进了公堂之后,曹知府已经端坐上首,下面跪着的是赵景然。 因为赵景然还没考取秀才,见官当然是要跪的,平时傲气的小公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一头撞在自己眼前。 赵景然被吓的不轻,脸色都是惨白的,今日身上穿的还是松青色的长袍,也是喷溅了不少的血迹十分的显眼。 另外一边就是捂脸哭泣的两个妇人,一老一少,听她们口中哭泣的内容,一个是撞车之人的老娘,一个是撞车之人的娘子。 嘴里更是不停地乞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将赵景色绳之以法。 见了身后有人过来,认出了为首的赵老太爷之后,哭声更大了,好似来的是催命的阎王似的。 “要命啊,赵家就可以逼人去死吗?还有没有王法啊。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那个年老的妇人,嗷嗷的一嗓子,连哭带唱的嘴里不停,虽然没有明说,大概意思就是知府大人啊,你可不要因为赵家的势力就包庇罪犯赵景然啊。 那年轻一点的妇人,没有这样的泼辣,只不过看样子惊惧和忧伤的快要哭晕过去了。 曹知府见到赵老太爷之后,赶忙站起身来,拱手致意。 赵老太爷爷也还了一礼,“曹大人不必客气,今日我来,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祖父。大人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曹知府点头。 那年老的妇人见状,也顾不上这是公堂之上,就冲到了赵老太爷的面前,“赵家有权有势,你孙子逼死了我儿子不算,你现在是要来逼死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不过并没有贴近赵老太爷的身就被一旁的衙役给拦了下来。 裴清晏跟杨朝峻因为不是这个案子的直接关系人,就是准许进来旁听了,也是不可以步入公堂之中的。 只能站在一旁观看。 赵老太爷看了一眼那个老妇,想从老妇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是做戏,还是真的伤心欲绝。 看样子应该是真的害怕官官相护,所以情急之下,激发了小老百姓的胆量,因为被衙役拉下去的老妇已然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既然不是做戏,赵老太爷也是能将心比心的,自己的孙子是孙子,别人的儿子自然也是宝贝的。 他抬手让那名的衙役放开这个老妇,然后平和的对老妇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曹大人施压,老妇人尽可以放心,且等曹大人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第286章 到底死没死 曹大人也适时的开口,“本官定然会秉公执法,老妇人也休要再胡闹。” 他之前在京城做官的时候,各种的势力盘根错节,自然是少不得考虑到方方面面,但做的不是父母官,皆是朝政六部的事宜。 倒是给旁人一些面子,大家都好看。 方便他人也就是方便自己,要是这点灵活都没有,那这官路根本也做不长。 就被上峰、同僚、下属给孤立了,什么事都办不成。 可是他自从来了这平江城做起一方的父母官之后,还真是没有徇私枉法过,今日之事,如果查下来,确实是赵景然逼人致死,那么他也不会因为赵家就网开一面。 这事已然闹大,不过赵府如果能安抚住死者的亲属,自然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曹大人一直以来的人品和官德还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那老妇人在儿媳妇的轻声安慰之下也平静了下来。 表示不再干扰知府大人办案。 曹知府这才重新端坐好,将桌上的惊堂木拿起,重重的拍下 “赵景然你可认罪?”,惊的跪在地上的赵景然一哆嗦,也让赵景然回了神。 他自从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之后,就被衙役给押着来了知府衙门。 然后就一直跪着,脑子都没有转过弯来。 主要也是赵老太爷将这个小孙子保护的太过,一直都是成长于温室,没有受过一丁点的惊吓与磋磨。 就连刚才赵老太爷进了公堂,赵景然都没能魂魄附体,还是游魂的状态。 “爷爷,我没有做过,爷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啊。”魂魄归位的赵景然也不面相曹知府了,直接就转身抱住了赵老太爷的大腿。 从小受的良好的教养还在,并没有哭的不成样子,即使双眼通红,也没有半滴眼泪,只不过急急的去跟祖父解释。 嘴唇都已经是紧张害怕到干的发裂,抱住赵老太爷的双手也是不停的发抖。 看到自己的娇娇乖孙被吓成的这副样子,赵老太爷心疼不已,大手就摸上了赵景然的头顶。 声音算不得轻柔却是十分的有分量,“不是你做的,你就拿出赵家人的样子来,青天在上,谁也不能冤枉你。你自己首先要稳住,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任谁见了不都会觉得你是做贼心虚?” “爷爷,我........我没做过,真的。” 赵景然重重的点头,虽然还是说的同一句话,但是嗓音已经是稳了下来,坚定的述说。 说完这句后,人也重新的跪好,回答曹知府的话,“曹大人明鉴,学生不认罪。” 那老妇人的哭嚎声又大了起来,曹知府不得不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赵景然沉着下来之后,知道爷爷是来了,可是爷爷不可能扰乱公堂去说什么,他要想办法自证清白,他努力的回想跟那撞车之人相关的事。 裴清晏看似关心则乱的低低问了身侧的杨朝峻一声,“咦?不是说那个人生死不知,拉去医馆了吗?不知救活了没有。” 这样小声的话,曹知府跟两个妇人听不到,杨朝峻肯定是不需要回答的,因为他知道师弟这是说给赵景然听的。 自己不过就是个幌子。 因为裴清晏站的位置正好是赵景然的侧耳,这句话让赵景然耳尖一动,抬手就拱手问向曹知府, “曹大人,不知那人在医馆可救活了,若是他还能说话,学生一定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就是到了现在,赵景然都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就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会撞死在他的马车上。 而且之前见的那一面,还是他苦苦想了很久才想起的。 可是那两个妇人不会觉得赵景然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当是赵景然猫哭耗子假装慈悲。 “我儿刚才已经是没了气息,你说他还活着吗?他还能活着吗?你还我儿子命来!”老妇人再次的控制不住的爬起来,冲向了赵景然。 不怪她会如此的肯定自己儿子已经去了,就是曹知府也没见过撞的头破血流当场就没了气息的人还能救回来。 这除非是遇到神仙了,否则那人定是已经死了。 “曹大人派人去医院一问便知,就算是人已经死了,那他在撞车之前就未曾说过为何要如此吗?为何会认为是我逼他,我逼他什么?” 赵景然不笨,相反遗传了祖父聪明的脑子,现在理智和冷静回笼后,开始弄清楚这事情的原委。 虽然曹知府慢慢的详查最后也能查出来这事跟他并无关系,可是少则几日,多则月余。 他就只能在知府大牢里度过,这是赵景然不能接受的。 他既然没有做过此事,那今日在公堂之上他就要弄清,证明自己,当堂释放。 否则一个进过大牢的学子,如何再去科考,即使是被冤枉的,也会让人诟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有些事不是因为你做了你错了才是罪,就是被冤枉了也是一种无形的罪。 若是自己不能科举,那在赵家他就是个无用之人,无论是父辈还是堂兄弟中,是唯一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人。 他这辈子可以不做官,但是不能没有功名。 赵景然问像老妇人的这番话,让老妇人神情更加的激动, “我儿子怯懦不善言语,遇到什么事回来也不敢说,他要是之前就跟我说了,不用他去撞车,我老婆子的命给他,我去替他撞。你现在就是在狡辩,要是你没有欺负我儿子,没有逼迫他,他好生生的能不要命了去诬陷你吗?”她充满恨意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赵景然。 说到诬陷,赵景然低下眸子,然后看向了赵老太爷。 但是赵老太爷却是微微摇头。 曹知府再次喝斥了老妇人,让她安静,正准备着人去医馆问话,就听衙门外通报, “平江城东安巷于氏与临城县裴家村陆时求见。” 这下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最为震惊的就莫过于裴清晏了。 他本想今日上午一别,再见夫郎应该是在家中,却不想在这公堂之上也能偶遇自家小夫郎。 第287章 让男人抱了还了得 曹知府诧异于他所认识的陆时可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哥儿,没有充足的理由定然不会闯上公堂,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需要报官? 这有些猜疑的目光就看向了裴清晏,上下打量着,但是也没看出来这夫夫两是不是闹矛盾了,然后朗声的对禀报的衙役道, “让他们进来。” 公堂之上一下变得十分的安静,赵景然跟赵老太爷心中还是想着眼下的这个案子,如何才能今日就能干净的脱身,不用受牢狱之苦,倒是对突然而来的陆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虽然知道裴清晏有个夫郎,但是却不知道陆时就是裴清晏的夫郎,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奇跟诧异了。 “你夫郎怎么来了,你给他传信了?”杨朝峻肩膀抵了一下裴清晏,他今日上午没有见到弟妹,现在就见到了,还真是缘分。 裴清晏苦笑摇头,嘴里搭着杨朝峻的话,眼睛却已经看向了公堂的大门,“自然没有,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怎么会叫他过来。” 一般人都还是惧怕上公堂的,死不入地狱生不进公堂,这就是现在的小老百姓一生信奉的宗旨,所以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谁也不想往公堂跑。 这个时代的小老百姓的思想自然是不包括陆时了。 衙门外,跟于氏一同往里走的陆时,可不是自己要来这衙门的,而是被人三清四催的好吧。 可是快要走进公堂的时候,于氏两条腿就迈不动了,连声音都打着哆嗦,舌头也捋不直了,“时哥儿啊,我.......我不成,不成啊。” 神情就好像是要去刑场一样,头摇的像拨浪鼓。 前面的衙役还以为这妇人是哪里不舒服了,很是有些烦躁的催促,“知府大人可在里面等着呢,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得忍着点。” 语气也凶,这让于氏的身体更加的抖了,非但没有往前再走一步,反而大大的退了一步。 衙役见状就要过来拉扯,陆时赶紧的笑道,“这个官差小哥且稍微等等,我来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衙役并不认识陆时,要不然知道眼前的哥儿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哥儿,也不会如此的态度,但还是点头站到了一边。 陆时这才转头看向于氏,柔声的问,“于嫂子你这是..........” 他能看出于氏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害怕了,不过这来的路上于氏还宽慰他来着。 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还说知府衙门如何如何,就好像来过似的。 以为自己这个柔弱的哥儿到了衙门会吓的栓腿发软,自己当时还不好说什么。 他后世的法院都去过,古代的公堂在他心中并没那么可怕。 “时哥儿,你跟官差大哥说说我就不去了吧。你进去就成,我....... 我真的走不动道了,腿软的厉害。话、话都说不利索了,啊?你就帮帮你嫂子吧。” 于氏揪着陆时的手来稳住自己就要往下坠的趋势,然后眼睛还滴溜溜的看向衙役,好像随时就要撒腿逃跑似的。 让陆时差点想笑出来,此刻他真想将一路上于氏用来给他壮胆的话都还给于氏,可是现在不是慢慢疏导和开解的时候,哪有让知府大人在里面空等,她们在外面侃大山的道理。 只能快刀斩乱麻的,直接一句,“那我让官差抱你进去,这事我只是帮忙,无法替代你们的。” 那于氏心里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进去是要被知府大人怪罪的,她哪里敢得罪,只不过她就是指使不动自己的腿。 心里真是怕的不行。 可是当听说陆时要让前头那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来将自己抱进去,于氏立马腿也不抖了,腰也不弯了,说话的语气也不虚了,中气十足起来, “不不,不敢劳烦衙役大哥,我能走,能走。” 要是让家里男人知道她今日因为害怕走不动道,让衙役给抱了,铁定是要将她打一顿给休了。 心里这么想着,抬头一看这知府衙门也不那么害怕了。 还回头拉了陆时一同大步的迈进去。 陆时嘴角忍不住的就弯了弯,这人都是有弱点的,用最怕的事来刺激,那真的是可以激发很大的潜能啊。 等两人进了公堂之后,陆时秉持着从容坦然的风格,规规矩矩的给知府大人行了个礼,因为没有左顾右盼,都没有发现侧后方那个眼睛都要抽抽的自家相公。 “小民,民妇见过知府大人。”陆时跟于氏给曹大人跪下行礼。 没有功名上公堂自然是要跪下的,陆时还是不习惯使用自己的膝盖,可惜他是个哥儿,无法考取功名,注定了见官就要跪,只是以后自家亲亲相公牛批了自己应该除了皇上之外不用再跪了吧。 多年后的陆时的确是不用再给人下跪了,只不过靠的也不是亲亲相公,这是后话了。 曹知府也不清楚这两人是为何要来,通晓内情的衙役刚要走上前去回禀此事。 就又被妇人尖锐的一嗓子给怔住了,以为会是刚才那个老妇,却不曾想是于氏。 只见于氏匍匐在地上,声音因为紧张而特别的洪亮,“知府大人,您是平江城的青天大老爷,您老肯定不会冤枉好人的,这可不关民妇两口子的事啊,大人千万也可能不能怪罪我们啊。” 陆时都想扶额了,这还不如让于氏就坐在衙门外等自己算了。 这是扯的什么八辈子不相干的话啊。 曹知府更不解了,这是怎么回事,谁冤枉她们两口子了。 他知道这妇人可能说不出什么,直接就问向了陆时,“时哥儿,你们来此是为何事。” 若是其他的事以后稍后再说,等他先审完赵景然的案子。 且如果时哥儿只是来帮于氏述说的,那也不用跪着。 说起来,这还是时哥儿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呢。 “回禀知府大人,这位哥儿跟于氏就是救治许光祖的人。”曹知府身边的衙役先一步将事情回禀了。 杨朝峻没想到自己的师弟夫郎还能治病救人,轻咳了一声,目光捉弄般的看向裴清晏,这一声咳倒是让陆时惊觉原来公堂的角落处还站了两个人。 裴清晏却皱起了眉,怎么自己的夫郎还卷入了这件事里,他可是不会医术的。 第288章 他懂个屁 r 第289章 整条街都是你家的? 此话让曹知府放下手上刚要拍下退堂的惊堂木。 公堂上除了三个妇人,没有傻的,心里都清楚这来人这是要跟赵家杠上了。 曹知府跟赵老太爷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显然是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的。 裴清晏跟陆时就不知道了,心想这平江城还有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赵家作对的人吗? 不过杨朝峻小声的给二人解惑了,“是孙家老太爷,孙志。” 原来如此,是平江城四大家族里的孙家,不过早已落寞,现在家族里不过就还有一个出仕为官的,还是在沿海的县里做县令。 只不过和孙家跟赵家的恩怨,几人就不知了,就连杨朝峻都是不知道的。 随着那人走进来,应该是跟赵老太爷差不多的年纪,却明显沧桑很多,头发胡子都是花白的,身体也佝偻了。 还气喘吁吁的,看样子就是得知赵家出事了,着急忙慌赶过来的。 “曹大人,您应该不会因为惧怕赵家的权势而枉顾律法吧。”孙志走进公堂拱手对着曹知府行了个礼。 然后扬起头,不屑一顾的用眼神斜斜的瞥了赵老太爷。 他有秀才的功名,之后就屡试不中了。 “这其中未牵扯到孙家,公堂之上便没有你的一席之地,曹大人还是请不相干的人出去吧。”赵老太爷声音发冷,身上多年上位者的气势也释放了出来。 “你凭什么让我出去,你赵庭轩再有本事,官再大你也致仕了,今日坐在堂上的可不是你赵家的人。还以为这是你六部大堂不成?哼,真是可笑。” 孙志气鼓鼓的如同妇人一般掐腰对着赵老太爷就骂了起来,气质和形象还很是像极了五短。 跟赵老太爷一比,还真的是高下立见,陆是心里悄悄的给赵老太爷点个赞,赵老太爷的气质和气场跟自家亲亲相公是一挂的。 “真是胡闹,这里是知府衙门,不是你孙家的正厅。” “我当然知道这是知府衙门,这要是我家正厅,哪里能容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进,还有卑贱的哥儿居然也能站在公堂上了,曹大人你还真越来越好说话了。” 孙志是典型的从娇惯的小少爷一步一步成为纨绔子弟然后又成了老顽固,还认为孙家是百年前的世家大族,目空一切。 然后还看着陆然,从鼻孔里鄙夷的哼了一声,迅速转移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弃。 殊不知已经是狠狠得罪了裴清晏了,孙家!他记住了。 无辜躺枪的陆时更加讨厌这个老五短了。 哥儿怎么了,真想回一句关你屁事,本来想这是赵孙两家的恩怨,他这个外人不便参与。 现在看来,舍我其谁啊,他还就要多管闲事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孙志看看哥儿有没有用。 曹知府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或者说孙志居然在公堂之上就这么大放厥词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孙志,你跟本案无关,且先退下。”曹大人也不叫孙老太爷了,这人除了年纪大一点,真和小混混没什么不一样。 让人尊敬不起来。 谁知道孙志居然笑了起来,看的出来是有备而来了,“我不走,这事就出在我的街上了,怎么能说跟我没有关系呢?” “那条街是你家的?” 众人都诧异极了,陆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孙家不是败落了吗,还可以这么豪的吗? 平江城一整条街的产业算的上巨富了吧。 “休得胡说,那街怎么就是你孙家的了。”曹大人明明记得自己府上还有两间铺子在那条街上呢。 “我可没胡说,那条街叫什么?”孙志依然自信。 “牌坊街。”赵景然自然是非常的清楚。 “这牌坊街的由来就是我孙家的祖宗得到皇上御赐的贞节牌坊才得名的,怎么不算我家的?即使那些铺子不是我孙家的,可是那路可是吧,在那条街上发生的事自然就关我孙家的事。” 还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么牵扯的事也能说的出口,照这样说那京城的皇宫还是前朝,前前朝皇室的旧房子和祖田呢! “那牌坊街的牌坊早都没了,百年前的事也拿出来说,赐你家牌坊的是前朝皇帝,我怀疑你怀念前朝,曹大人这你可要好好的审问了。” 陆时见众人在道理上君子都说不过小人,那他就小人一回,这古代的统治者最为忌讳的莫过于自己的前朝。 参考反清复明的那些人,还有有名的明史案,牵连死了多少人。 不过他没想要这个孙志死,不过就是报一报刚才这人侮辱自己的小仇。 也是得益于杨朝峻刚才给他的小声科普,陆时对着杨朝峻投去感激的一眼,就看到自家相公默默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看来某人有点小醋意了。 “你放屁,你胡说,我可是本朝的秀才,对本朝也从无异心,一个哥儿不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却走于人前指指点点,真是不可教也。”孙志先是被那句四年前朝给吓懵了。 然后反应过来就是一通狡辩加否认,气的是满脸通红。 “老夫可以休书飞鸽送往京城的刑部,而且老夫虽也致仕,想必再上一道请安奏折,皇上也不会不给老夫这个情面。曹大人,老夫带人回去,若是有任何的差错,老夫一力承担。” 赵老太爷一锤定音,因为跟无赖之人说不通道理也讲不通话,与其在这闲话扯皮,还不如将孙子先带回去。 让府中的管家带人好好的将整件事给弄清楚。 而他之所以说什么刑部的信,给皇上的奏折,都是不想让曹大人为难。 他这样说,姓孙的就不好再乱攀咬曹知府是徇私枉法了。 自从致仕回祖籍,赵老太爷还从没有这样高调的说过话,不过这时候不拿出强硬的态度,留着回家过年吗? 孙志指着赵老太爷,“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同样有分量的话,毕竟他的能耐也就是在小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了,实际上什么底气都没有。 第290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着自己被这个赵庭轩压了几十年抬不起头,做了那么多年的王八,好不容易逮到赵家出了事。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虽然这赵家的小子犯了事毁了。 也撼动不了整个赵家的根基,但是孙志觉得心里爽快。 瞧着赵景然已经站起来,曹知府准备退堂了。 无计可施的孙志眼睛瞄到那老妇,有了。 他不是苦主没办法留人,但是那老妇人可以。 冲过去一把就拽住了老妇人的胳膊,“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害死你儿子的人逍遥法外?” 本来因为得知自己儿子没死已经平静下来的老妇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拽,也没意识到拉扯自己的是贵人。 随口就顶了回去,“我呸,你儿子才被害死了呢。我儿子还活着呢。” 然后被儿媳妇用力的掐了一把才看清这不是自己能随口怼回去的邻居婆子,又畏畏缩缩的不说话了。 孙志没成想居然被一个妇人给骂了,一时也没转过弯来。 等到公堂之上的人都走了才恨恨的跺了两脚。 许光祖的老娘和妻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跟着于氏去了医馆,赵老太爷也让自己的随从跟过去,看看除了银子还有什么能帮的忙的。 陆时几人觉得赵老太爷这个人,能处。 出了衙门,赵老太爷对着陆时道谢,“这事解决之后,让清晏带你来赵府坐坐。” 这是很大的面子,陆时笑着应了。 赵景然也对着裴清晏跟杨朝峻点头,今天这一折腾,他平时的精气头都没了,整个人也是萎靡的。 看着赵家祖孙上了马车之后,裴清晏才得空开口问自己的小夫郎, “你怎么会在那家医馆里,刚才跪着膝盖疼了?” 前一句还挺正常的,后一句就心疼的语气柔和起来。 让离两人极近的杨朝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告辞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师弟还真是个疼夫郎的。 “是疼着了,那个先不说,我有事要告诉你们。”陆时说的是你们。 指的就是裴清晏跟杨朝峻两人了。 “那个许光祖身上还有口中吐的血中都有五石散。”见两人都做好聆听的动作了。陆时这才神情认真的说。 “五石散?你确定?这可是禁药。”说话的是杨朝峻,这服用和售卖五石散都是犯法的。 尤其是大晋朝更是重罪。 陆时郑重的点头,这个朝代的五石散相当于后世的毒品之类的了,极其的危害社会,还会引起动乱,家破人亡都是轻的。他知道这个五石散,还是因为裴清晏说过一次,说是价格还不菲,服用后会有幻觉,能获得极致的感觉。 这五石散已经是历经多少代改过配方之后的,完全没了一点益处的,反而是成为彻底的迷幻药物。 能提神,让人不会累。 前朝最后的昏君服用五石散,可以夜夜御九女而不泄。 从大臣,贵族,到文人骚客,都吸食五石散,等遇到边关战事的时候,将军上马都稳不住,更是提不起刀枪。 可以说前朝就是亡于五石散。 所以大晋的开国太祖才将五石散给彻底的禁了,并且下了大晋律法,吸食者如同重罪。 这才开国几十年,怎么会在一个普通的百姓身上出现。 “而且于氏的相公说,近日来已经有两三个学子都是服用过量连夜敲医馆的门的。还有一个意识模糊从自己的阁楼上一跃而下当场摔死的。只不过百姓都不愿意沾事,所以都没有报官。” 陆时接着说,他也觉得这事奇怪,如果只一个,那可能好好的问问许光祖从何而来的五石散即可。 可是........ 裴清晏知道陆时不会弄错,那就是真的了。 他跟杨朝峻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觉得这事要禀告曹知府。 正好曹知府下衙了,也正准备坐轿子回府,就看到三人还没走。 “曹大人,我等三人有事回禀。”杨朝峻自然是三人之首,由他来说话。 最后曹知府想着,回府还有段路,不如折返去衙门的后堂说话便利了。 等曹知府听完了之后,也想到这事可能挺严重。 这应该是趁着平江城院试,大量的学子都聚集,所以那黑心之人才在学子中秘密售卖五石散。 这些学子为了提神更好的读书也好,还是为了追求那极致的癫狂也罢,吸食一两次后就会上瘾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曹知府立马意识这是件大事,虽然现在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事件,但是还是必须立即就让人去处理。 否则要是真出了大乱子,平江府跟自己都要名扬天下了。 后果影响恶劣不属于科举舞弊,曹知府觉得最近老天似乎给他安排了不少的事,这今日的撞马车寻死案子也还没查清楚。 “这没个具体的目标,总不能盲目的抓些学子过来盘问。”曹知府有些犯难。 那郎中虽然能将找他医治的学子说出来,可是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还有一个怕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源。 而这个事又急,院试没几天了,曹知府有预感,如果不在院试之前将这五石散的事还有下县舞弊的事查明白了,院试就得出事。 这次他是兼任了平江学政的,所以也是他做了平江知府后第一次做院试的主考官。 “曹伯伯,你忘了还有一个现成的人吗?”陆时见后堂没有外人,对曹知府的称呼又变成了曹伯伯。 曹知府知道陆时素来有些好点子,期望的看向陆时,等着他说下去。 杨朝峻见自家师弟好像跟自己夫郎心意相通已经知道是谁似的, 便自己开口催促,“哦?弟妹快说。” “就是那个许光祖,正好两个案子一并问他了。他连死都不怕,想必也没有什么顾虑不敢说出来的。” 陆时当然不在这种时候卖关子。 曹知府跟杨朝峻眼前一亮,“对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杨朝峻拍手叫好,又问了许光祖的伤势,看何时能清醒过来。 “师兄,你的影响力大认识的学子也多,我们两也可以私下再多寻几人。”裴清晏想着这样证据口供也更多一些,尽快的处理好。 第291章 除了造人还能干啥 几人说好之后,便跟曹知府告辞了。 杨家的车夫驾着马车等在外面,见天色也不早了,杨朝峻准备先送师弟夫夫回府,自己再去找相熟的学子私下去问这事。 三人一路上在马车说的无非都是今天的案子以及许光祖的事。 不过连杨朝峻都没听说过这个许光祖,就不用说裴清晏跟陆时了。 马车到了东安巷,陆时要请杨朝峻一起吃个晚饭。 “弟夫郎不用客气,改日就算你不请我,我也是要来蹭饭的,哈哈。今日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我就不叨扰了,就此别过。” 杨朝峻觉得陆时身上有种自信乐观的气息,让人舒服,说话间也亲近。 陆时没有多坚持,便在家门口跟裴清晏下了马车。 看着杨家的马车出了东安巷才转身进门。 刚一进门就看到大妹一瘸一拐的急急走来。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原以为回来的是二哥,刚想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裴清晏看到大妹走路的样子,却是看向陆时。 两人在马车里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陆时嘿嘿一笑,将今日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在马氏几人都告辞之后,大妹就拉着陆时去逛集市了,想着朱逢春他们这两日也过来了。 需要添置点东西,其实是想给朱逢春做两身衣裳。 没想到就遇到了撞马车事件,当时两人在人群后面,倒是没有看见血腥的场面,只不过被收到惊吓百姓挤的差点摔倒。 大妹就扭伤了脚,当时那条牌坊街上正好有个医馆。 热心的百姓已经催促着郎中带着伙计跑过来救人。 见大妹的脚踝也肿的老高就一并带回来医馆,没想到那郎中竟然就是于氏的相公。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陆时满脸写着就是这么巧合。 裴清晏自然不会去责怪,只是叮嘱自家夫郎和妹妹,以后莫再凑热闹。 “老爷,夫人,饭菜已经好了。”绿芽从厨房过来,跟知巧一起抬着大大的食盒。 后面还有红柚,手里却是端着一盆热气直冒的开水。 “你先去宴次间吃饭,我去帮大妹热敷,一会就来?”陆时推着裴清晏。 还不忘让绿芽将饭菜都用碗分出一半拿去大妹的厢房里。 “这两天吃饭你就在屋里吃,脚崴了就不要折腾了。” 陆时上前就要扶着大妹回房间。 没想到却被裴清晏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买下人是做什么的,让她们去做,你跟我去吃饭。” 裴清晏除了对陆时是温柔的,其他时候都是清冷的,他这样一说,红柚跟绿芽都急忙忙的表示让夫人安心去吃饭,她们一定把大小姐照顾好。 陆时没办法被自己相公拎去吃饭了。 到了饭桌上,虽然她们家现在还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大多时候吃饭是不闲聊的。 顶多就是互相夹菜还有陆时满足的哼哼声。 今天是真的饿了,加上知巧的手艺很合陆时的口味。 吃饱之后陆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自制力极强的某人,真是遇到自己爱吃的也是浅尝几口。 “吃饱了今晚可要卖力消食。”裴清晏眸光幽幽的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人儿。 陆时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他刚才心里还夸赞某人有自制力呢。 但是在床笫之上,某人有屁的自制力啊,跟饿狼似的,怎么都吃不够。 他觉得自己后腰又隐隐作痛了,“不行不行,昨儿我就被你折腾了一夜,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现在房间多了,你再不克制,我就跟你分房。” 一定要据理力争,好歹歇一晚。 裴清晏听自己的夫郎居然要和自己分房睡,好看的眉尾上挑,站起身。 走了两步就到了陆时面前,然后俯下身,两只手臂就撑在陆时的圈椅之上。 高大的身形将陆时完全的笼罩起来,声音也极致诱惑, “夫郎竟然如此狠心,让夫君我独守空房?你再说一次,嗯?” 陆时本来坚定今晚“茹素”的心在亲亲相公附身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晃动了,脸也控制不住的红了,这该死的壁咚,太有魅力了。 相公真是这方面的高手,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让他越来越招架不了,嗫嗫的还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只能低低哼唧了一句, “那你轻点,就一次!”说着嫩乎乎的爪子还比出了一根手指。 他真想唾骂自己,怎么又被美男计给拿下了呢。 裴美人满意的弯腰将那个手指含进了口中。 “一起去洗澡?”裴清晏不觉得自己是欲求不满,跟自己的合法夫郎做合法的事,自然是正常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跟陆时独处就忍不住的想那事。 “这么早就……不好吧,马上院试了,你不用静下心再去看看书吗?临时抱抱佛脚绝对是有必要的。” 陆时吃撑了根本不想动弹,只想静静在坐着消食,也都怪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消遣,除了造人天黑了还适合干啥? 不过说起来自己这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动静,之前他觉得是因为跟裴清晏聚少离多,偶尔才同房,自然不易有孕。 那现在两人同吃同住的,该不会还是空空如也下去吧,不过他觉得现在也不是时候。 相公院试过后没几个月就要去金陵城参加秋闱。 再接下来立马就要动身赶在年前去京城,早点安置下来准备开春的春闱。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他真有了,肯定是不能陪着相公一起去京城了。 瞬间的念头,只要想通了,陆时也就不纠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去看书嘛,我不想动。”他干脆瘫在椅子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等明日他们三个到了,再看书。今天为夫就好好的看看你。”裴清晏觉得陆时像极了白鹭书院夫子的那只纯白色的长毛猫。 慵懒又灵动。 嘴里说着正经话,手臂却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 “他们明日过来?那不如先让马车去裴家村接上小妹……啊!裴清晏你干什么” 第292章 红烛昏罗帐 陆时发现自己突然悬空了,本能的赶紧圈住裴清晏的脖子。 裴清晏大多时候抱陆时都是掐腰抱,很少这样打横着抱起来。 顺带着还颠了颠,轻轻蹙眉,“不是说吃撑了,怎么份量还之前少了呢?”他想着怎么才能把夫郎养的白胖起来。 现在天气暖和了,换春装薄的长袍将腰封一束,那细腰长腿,在大街上还不被登徒子骚扰? 陆时阴阴的冷笑两声,某人心里没数吗?吃的多有什么用,夜里全部都给消耗了,这样爷爷睡不好的,哪里长肉去。 门外红柚子跟绿芽已经给大妹热敷完抹上郎中给的草药了。 陆时还不能做到在下人面前堂而皇之的跟自己相公亲密举动。 更不用说像真正的古人一样接受通房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活春宫。 将头埋进裴清晏的胸膛,装起了鸵鸟。 “打水,我与夫人要泡澡。”裴清晏对着两人交代了一句,就直接抱着陆时回房了。 晚上厨房灶上的火是不熄的,知巧也就顺带着烧水,这晚上主人家是新婚夫夫,定然是需要开水的。 所以红柚和绿芽一人两桶,两三趟就将净房里的大浴桶放满水了。 “老爷、夫人,水已经放好了。”绿芽是穷人家的孩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浴桶。 她们家除了夏天用河水随便洗洗,冬天都是用干布沾了水将身上擦擦,这么一大桶水得要烧多少柴火。 她知道裴清晏不喜欢有人在屋里伺候,说完话就要退出去。 还拽了一把,木桩子似的想要留下来伺候主子的红柚。 “再单独准备一桶开水用盖子盖了,放着备用,你们就早点去歇了,明日早上再来收拾。”陆时的声音从内室里传出来。 他也没脸夜里再叫水,还是让她们提前先备下吧。 绿芽跟红柚应了一声去提水了。 等人出去了,陆时才抡起一个小粉圈砸过去,不过中途就被一个大掌给拦住了。 “不是不让你打,是担心你手疼。” 裴清晏憋着笑,眼里尽是万千柔情。 陆时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加怀疑了,挣扎着就要去照镜子, “你到底弄了多大的东西,不行,我要去看看。” 因为刚才两个人倒在床上胡闹时,裴清晏发现陆时的脖子极敏感。 轻轻吮吸就会留下印子,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留下了一片罪证。 等到陆时跑到铜镜前看到之后,气的真想把镜子砸了, “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嘛!”还不被朱逢春取笑死。 那社死的场面陆然都能想象的到。 刚才裴清晏还骗他说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这叫不怎么看得出来?这别人的眼睛得比这铜镜还模糊数倍。”陆然用手拼命搓着脖子上大大的草莓。 脑中已经想着明天是设计一条小巧别致的围巾还是将衣领加高。 罪魁祸首却是满眼的得意,不过看到陆然将脖子都搓的更红了,还是心疼的上前搂住安抚道: “这次是夫君情不自禁,以后一定克制,等会我们睡前抹上消肿的膏药,明日能好上七七八八。” 消肿药膏也有化瘀的效果,这也提醒陆然了,今日大妹的脚崴了,拿了好几瓶的药膏,他自己也留了一瓶备着以后不时之需。 没想到今晚就用上了。 裴清晏又连哄带骗的将陆时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掉,等陆时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水里才回过神。 可是对上的又是熟悉的眸子,情欲翻涌如饿狼般的眼神,刚想开口拒绝,已经被堵上了嘴说不出话了。 陆时心里拼命腹诽,这人在房里真的不是在嘿咻就是在嘿咻的路上。 他就知道一起洗澡准不简单。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等陆时泪眼朦胧的求饶时才知道会这样的不简单。 水浪翻飞,满满的浴桶,居然大半的水都被晃在了地上,净房的地上全湿了。 因为水凉了怕着凉,他几次想要逃离都被捉了回来。 中途将备用的开水加了进去,可是这人的姿势变换和不停,而且力气也大。 他几乎都是在悬着根本够不着桶底,全程只能紧紧攀附某人。 陆时眼中波光粼粼,看不出是水还是泪,但是有种破碎的美感,我见犹怜,唇也是被磨的艳红无比,用力将头扭向后面,看着自家大狗, “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好累,你看膝盖都红了。”原本今天就跪出了一片粉紫,再这么跪在桶底摩擦,几乎都要破了。 “为夫如此,皆因夫郎有话,今晚只能一次。”裴清晏俯下身,噙住了那张诱人的小嘴。 将陆时剩下的娇嗔都尽数吞咽了下去。 不过裴清晏也知道,小夫郎体力不支了,而且多日也未曾睡好了,他这才做出最后的一击。 帮已经几乎晕睡过去的娇人儿清理干净,然后用大大的干棉布将人抱起来擦干。 塞进了床上的被子里。 晒的松软的被子瞬间就将陆时带进了梦想,等到裴清晏上床的时候,就看到夫郎已经恬美的睡颜。 “小没良心的,也不等等夫君。” 宠溺的搂过陆时的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一同会周公去了。 罗帐内温馨暖人,院墙外有人心烦。 赵家就不用说,赵老太爷问清孙子后,知道这事赵景然的确无辜,且不认识许光祖。 看着孙子被折腾的没了傲气,也心疼不已。 更加心疼眼睛都哭肿的老妻。 赵景然这边全是没什么大事了,就等着衙门将整件事弄清楚便好。 可是从赵家门口丢尽脸面的足旺财也在烦心中。 在赵家门口被卢长风骂了一炷香才做罢。 接着回来的马车上,卢长风气的就要回豫北,跟陈知府交代此事。 这说明吴旺财连赵家的门槛都未能进去,更不用说是拉赵家站队了。 回到吴府的院子后,吴旺财用了美酒美哥儿还有字画好不容易才将卢长风稳住了。 所以今日平江府的大事,赵景然出事了他还不知道。 他正和卢长风一起喝的烂醉,直接就睡到了次日的下午。 第293章 五短遭殃 直到被下人叫醒,说知府衙门的官差上门拿人。 吴旺财酒气冲天的脑子才回神。 接着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就被衙役扭送到了知府衙门。 原来多亏了昨晚赵家送去的百年人参,今日一早那许光祖就醒了。 得知自己居然没死,而且惊动官府之后,也就不想再寻死了,衙役们没费多少功夫就将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原来因为吴旺财为了讨好赵景然就投其所好的,送一些名家字画跟古砚。 那日吴旺财在古玩店内就遇到了前来保养古砚的许光祖,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方砚台不是凡品,这样的古砚市面上不多见。 想着赵公子必定喜欢,就上前豪横的说要买下此砚,可是那许光祖说这是祖传的不愿意出售。 没想到一个穷酸书生居然敢拒绝自己,吴旺财咽不下那口气,可自己吴家的名声在平江城可不管用。 所以一路尾随许光祖到了偏僻的小巷,让自己的随从将人打了一顿。 然后强行将古砚夺走,还扬言这是赵家的赵公子看上的,势必要弄到手。 还将许光祖外衣都扒了来羞辱,那这个赵光祖还不将“赵公子”恨死。 后面就是许光祖一直蹲守在赵府门外等机会,本来也想着要去告官,可是赵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许光祖又是一根筋的人,觉得自己很是无用很是丢人,所以回去连老娘和妻子都没提及这事。 许光祖知道自己居然弄错了人,根本就不是赵公子看上了他的传家之物要强取豪夺,都是吴旺财这个小人自作主张。 也是羞愧不已,还挣扎着要起来去赵府赔罪。 赵老太爷让管家将那方古砚送去了医馆,并一百两银子让许光祖好好的养伤,赔罪就不必了。 说到底也是赵景然交友不慎,下令让赵景然在院试之前都闭门读书,不许再外出。 吴旺财直到知府衙门还嘴硬想抵赖,可是人证物证都在,直接就被曹知府打了二十板子,收到了大牢里。 因为许光祖性命无碍所以也就没了革了吴旺财的功名。 但是吴旺财在公堂之上还有大牢里都不断的咒骂抗议,声称自己上头有人。 这一开始还让牢头十分纳闷,这上头有人是屋顶上?莫非有人要劫狱不成。 没想到这个五短身材的人说得是官场上有人捞他。 “你们等着吧,卢先生一定会来救我出去。”吴旺财十分自信,自己对于陈大人可是大作用的。 可是嗓子都嚷嚷哑了,也没见卢长风的影子,吴旺财有点忐忑了。 其实卢长风早在吴旺财被抓到衙门的时候就已经气的大骂一通,然后迅速的写了封信飞鸽传书到了豫北。 这个吴旺财已经没有保的必要了,只不过要怎么做才能不牵连到陈大人就要仔细的商量一番了。 那边陆时上午起床后就让马车先去裴家村接上小妹后再去书院接上朱逢春等过来。 又让红柚去一趟城东告诉许母一声,省的去接重了。 陆时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廊下晒太阳,看着略空荡的前院,想着是不是弄一缸金鱼养养,然后在另外一边再搭上个葡萄架。 这样马上天热了,还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吃饭。 想到了就顺口交代了正在洒扫的枇杷。 然后就看着绿芽纳鞋底,“你这是给谁做的?” 陆时纯属好奇,随口这么一问。 倒是让绿芽紧张的都有点结巴了,忙解释, “这不是给老爷做的,是给夫人你做的。”绿芽又想起之前那个广聚轩掌柜说的话了,害怕陆时误会她真有那样的心思。 “给我?”陆时侧身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他的鞋之前都是姑姑和大妹做的。 尤其大妹绣的一手的好活,做出来的鞋也舒服的紧还好看。 后来他也在成衣铺买过鞋,就不如大妹做的舒服了。 不过也不能总让大妹做,现在大妹的事也多了,明年要是出嫁了哪还能整日给娘家的人做鞋子衣裳。 “这个难吗?教教我怎么做。”陆时也想像大妹给朱逢春做鞋一样,给裴清晏也做双。 主要是看到朱逢春拿到鞋的那乐傻的模样想象自家相公要是收到他做的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绿芽又低头做起来,嘴里也说着一些技巧,可是她没想到夫人居然真的一点都不会针线。 看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夫人手指上就已经扎了七八个针眼,她都觉得疼。 “没想到这活计这么难啊。” 陆时撇撇嘴,放弃了。他之前看大妹做的十分的容易,还以为也不会难成什么样,看来他就是手残党。 “夫人,您还是回屋去喝茶吧。”绿芽见自家夫人已经兴致缺缺了,赶紧将手里的针线都收了起来,万一夫人还是尝试,这手怕是就不能看了。 等老爷看到估计又要责骂自己。 陆时太阳也晒够了,吸吸鼻子就看到大妹一瘸一拐的出了厢房,往大门口走。 “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这一上午都来回多少趟了。”陆时赶紧上去搀扶,嘴里也数落着,昨天大妹伤的不轻,细细的脚脖子都肿成了馒头还青紫一片。 大妹支支吾吾了一阵,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屋子里闷的慌,就出来透透气。” “闷的慌你让红柚给你讲讲话本子,出来透气怎么不去院子里找我?”陆时将大妹搀到刚才自己晒太阳的廊下,又让绿芽跟红柚回屋将罗汉床拿出来。 扶着大妹,两个就坐到了罗汉床上,“你的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不就是等着朱逢春?” 陆时将自己刚才坐的小凳子放在了大妹的脚下,撸起裤腿看了看,“肿倒是消了一些,不过更紫了。” 回头想起自己昨天昨晚脖子用的消肿药膏挺不错,“你等我下。” 就起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出来,一边给大妹涂药一边揉,疼的大妹龇牙咧嘴。 “哎呦,二哥轻点,疼。我才不是去等朱逢春的,我是在等小妹。”大妹的脸色自刚才被陆时揭穿之后就是红的。 “行,行,行,你是等小妹的好吧,那你一会就回房,等小妹到了,我让她去你房里找你如何?”陆时一副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的神情。 然后斜斜的眯了大妹一眼。 第294章 仰天长啸 这下看大妹还嘴硬,还不急。 朱逢春可是男子,怎么也不可能进未出阁的女儿家闺房,那岂不是今日就见不着了。 大妹果然急了,鼻尖都微微出汗了,挣扎着就要从罗汉床上下来,证明自己的脚没大问题,可以走路。 不需要再回房间静养了,“再说了,知巧一个人在厨房也忙不过来,今日要做一桌子的菜。小妹还小帮不上,我哪能在房间里躲懒。” 看着大妹忍着疼,就要在自己面前正常的走几步。 陆时赶紧将她拉下来重新坐好,“不惹你啦,跟你开玩笑呢。这相思之苦最是难熬,我懂。”之前他跟相公就是这样。 “只是他们可没这么快到,虽然白鹭书院离的不远,可是从裴家村打一个来回得要午后才能到了。”陆时觉得快的话,约莫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能见到四人帮的其他三人。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到影壁后的门房那里有行礼说话的声音。 大妹又忘了自己的脚伤了,忽的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低下了头,两只手将自己簇新的罗裙和小衫拉了拉。 陆时不禁也跟裴清晏学上了叹息一声,真是吾家有女已长成,留不得了啊。 看来相公想要多留大妹两年应该是不可能了。 难不成那三个是给马车插上了翅膀不成,这么快就到了。 陆时扶着大妹往院门口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从影壁后现身的裴清晏。 手上还拿着几个锦盒,见到两人还不解的说了句,“怎么等在这里。” 随后看到大妹难掩失望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哼,看到大哥就这么失望,大哥在你心里都比不上朱逢春那家伙了?”裴清晏还真是嫌弃起自己未来的小舅子了。 “你说说他有什么好的,要是他这次考不中,以后就不准见他了。” 自家好好的白菜都被.......算了,不说了。 “大哥!你乱说什么呢。”大妹扭捏了几下身体,刚想要跺脚才意识到自己脚正疼着呢。“二哥,我还是先回房了,午饭我还是出来跟你和大哥一起吃。” 用手捂着羞红的脸,就要闷头回房。 陆时赶紧让红柚扶着,然后又瞪了自家相公一眼,“你看你,女大不中留不是你说的嘛。” 他知道裴清晏不是真的嫌弃朱逢春,就是见不得自的妹妹就要被好兄弟娶回家的事实。 有点爹控了,也不知道以后面对他们的女儿有了心上人的时候,自家相公会是个什么反应。 陆时悄悄的凑到裴清晏的耳边问了句,得到的回答是, “哪个狗崽子敢招惹,打不断他狗腿。” 陆时替自己还没影子的女儿点跟蜡,有个控制欲极强的爹不是个好事啊。 想要接过裴清晏手上的锦盒,却扑了个空。 “有点重,去书房再给你看。”裴清晏很自然的牵过小夫郎的手,进了书房。 这几个锦盒是买给薛正、许长平和朱逢春三人的文房四宝。 正好院试的时候可以放在考篮里。 陆时看着手里的这些墨条还有狼毫笔,又想起刚才裴清晏说的话,“要是朱逢春真的考不中怎么办?” 还真的不让大妹见了? “那大妹还不哭死,我可舍不得。”他也不信自家相公能这么的狠心。 说起朱逢春,真的是让裴清晏有点头疼,其实三人里面薛正是耿,许长平是懒,朱逢春是滑。 但是滑有滑的好处,文章和制艺的风格可以多变,倒是可以揉和多家的优点。 不容易固步自封,像薛正的文章就过于古板无趣,可是想要扭转也是不可能的。 “按照我之前的制定的计划,这次应该是没问题。但是这几日我不在书院,就不知道薛正能不能压制住那两个了。” 夫夫两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城郊官道上飞驰的马车里,朱逢春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许长平立马就用袖掩鼻,另外一只手还嫌弃的在空中挥了挥,“叫你这几夜发疯似的,对月嚎叫,我说你作死要着凉,你看着凉了吧。” 无视于朱逢春的怒目,许长平一把将小妹也搂进了怀里,用手捂上小妹的口鼻,“快捂上,别被传染了。” “你、你、许长平你居然嫌弃我,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着凉,不是有人在惦记我呢?”朱逢春说到最后一句时又范起了花痴样。 “你来评评理,薛正。”朱逢春见许长平怀里的小妹都笑开了花,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拉个人同一阵线,不然架势上就输给了这家伙。 “呃,你应该是着凉了。”顾青人老实,想起自己相公跟他说的,朱逢春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自从裴清晏先去了平江城后。 每日夜里完成裴清晏留下的学习计划后就出了房舍对着平江城的方向望月长叹。 时不时还来两嗓子,连书院里的狗都被叫醒了,跟着一起呜呜。 被隔壁房舍的告到了夫子跟前,害的他们两人跟着一起做了几日的洒扫活计。 “别理他。”现在不止是许长平了,就是薛正也默默地别过脸,用身体挡住了夫郎顾青的视线,真是辣眼。 “顾青我真不是着凉,你看我身体好着呢。”朱逢春从薛正身体的侧面去对着顾青说话,还用自己的两只拳头对着胸膛捶了几下,以 证明自己是康健男子。 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我呸,还有人惦记你,你是今早洗脸的时候没有对着盆里的水照照吗。你赶紧下车去跟着马车跑,别把我跟薛正传染了,我这次要是坐不上秀才,都是你的事。”许长平见赶不走赖皮的朱逢春,又伸出脚去踢了一脚。 “哎,你干嘛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让我这谦谦君子跟着马车跑?眼瞎了你。”朱逢春先是对着许长平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对着小妹龇牙咧嘴一笑。 屁股不挪地方,还用力的蹭了蹭,反正让他下车时没门。 “对对,你今日的样子绝对是可以去宫里参加琼林宴了。一会到了城门口,你别说认识我们。” 第295章 临城县陈耀宗是也 许长平跟朱逢春一路上斗嘴不断,倒是也让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不那么无聊。 小妹肯定是帮着许长平的,以往每次三人到裴家村,都是许长平带着她玩,薛正不善言辞就罢了,哪像这个朱逢春就知道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 “小妹,你怎么也不向着我,我可是你未来的姐夫。”朱逢春实在是说不过许长平的毒舌,只能大喊冤枉,向小妹求助。 小妹却嘟起嘴怼了回去,“我大哥说你还没跟我姐姐定亲呢。” “小妹真聪明。”许长平满眼骄傲的夸赞了怀里的小人儿一句,还伸出爪子将小妹梳的好看的双丫髻给揉乱了。 被小妹气恼的扒下,惹来朱逢春一阵魔笑。 等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却慢了下来,这让归心似箭的朱逢春大为不满,为什么是归心呢? 朱逢春十分自觉地认为他已经不是老朱家的人了,而是裴家的上门女婿,这有大妹的地方就是家啊。 日后还不知被朱父朱母揍成什么样,且不提。 “朱公子,不是我有意慢下来,您看看这根本就走不动了啊。”车夫被朱逢春一通责怪之后,委屈的解释,还扬起鞭子指向了前方。 马车里的几人掀开窗帘,往外一看, 呵,好家伙,离城门还有好几里的路,居然都已经被各大大小小的马车、牛车都堵满了。 都是来平江城参加院试的的学子还有家人。 都是第一次考院试没有经验,想着提前几日过来,没想到还是被堵在了城门外面。 也不知道这平江城里的客栈还有没有空房间。 人群车群也不止是学子们还有不少的商贩,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推着平车,还有些有底子的商贩是将货物都放马车上的。 早知道院试不止是考前人多可做的生意多,考后学子们大多数都是在平江城不走等着放榜的。 听着周围都是各种嘈嘈嚷嚷的声音,朱逢春急得在马车上上蹿下跳的。 嘴里不停的埋怨夫子,“要我说还是嫂夫郎有远见,早些时候就将裴清晏接过去了。可夫子偏偏不放我们同去,看看现在堵成什么样子了。” 屁股下面更像是有钉子一样,简直坐不住,一直往马车门前张望, “这前面的人做什么呢?快走啊。耽误本公子读书。” 朱逢春冲着马车门外吼了一嗓子,引来无数人回头看,他自己还不觉得有啥,还想拉着许长平一起发牢骚,“许长平你也……啊!” 一声惨叫响起! 两声,三声,然后就是跳脚怒骂:“许长平,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他居然被许长平一脚踢了下去。 “你赶着进城是为了读书吗?我呸!你不嫌丢人,我们还要脸!” 马车上的许长平优雅的收回那只脚,无奈的耸耸肩,对马车上其他的几人解释, “他要是还待在马车上,我们人还没进平江城,名声就传开了,还是让他在外面丢人吧,别连累我们。” 薛正跟顾青表示十分理解,并且十分赞同。 小妹将小脑袋探出了窗外,看了看然后回头告诉许长平,“他骂了一通,无人理他。” 然后又伸出头继续观察,“他在扒马车。” 这时候人群队伍并不是完全堵住不动的,已经开始流动了。 两条腿的朱逢春肯定没有马车走得快,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气,扒上了马车的车缘。 车夫一鞭子抽过去,马儿快了一些。 朱逢春又被甩开了,生怕许长平真的不顾他“死活”了,所以也就不敢再骂了,改成了深情的呼唤, “许、许长平你忘了我陪你去偷夫子的茶叶?薛正你忘了冬日我们一个被窝取暖……” 马车上的许长平和薛正的脸都黑了。 “一个被窝?”顾青诧异的看着自家相公,那是什么画面,他都不敢想。 “冬天最冷的那几天,时哥儿送来的无烟碳才起用光了,冷的冻脚疼,所以……” 薛正干巴巴的解释,他都不愿去想朱逢春的臭脚插进他被窝来的情景。 这厮居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的叫嚷出来。 “还是让他进来吧。”薛正无力闭了闭眼。 许长平深有感触的点头,“他在外面,我们更丢人。” 就这样,气喘吁吁的朱逢春又回到了马车前。 看着自己本来一早起来捯饬的玉树临风都已经成了讨饭逃荒的模样,心里就更气了,一会到了地方一定要好好的跟未来大舅哥告状。 哼! 朱逢春冷哼着就要踏上马车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一阵讥笑声。 “还真是丢人,作为一个读书人不但私下做过那样龌龊的事,还居然敢在这郎朗乾坤的说出来。” “是啊,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也好记下来,告诉其他朋友莫要跟这种人说话,降低自己的格局。” “就是,就是,他要是考中了,岂不是跟我们是同年了。想想就晦气!” 朱逢春眯眼看向旁边的一个马车。 上面坐着三个学子一样打扮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也来平江城参加院试的。 “快上车,不要跟一些长舌妇一般的见识。”许长平也听到了那三个人的嘲讽,很是气恼的瞪了隔壁马车一眼。 然后迅速的将手伸给了朱逢春,好让朱逢春借力磴上马车。 他欺负朱逢春可以,但是别人不行。 他们几个一个房舍的同窗同床情分,他绝对不允许旁人这样的侮辱朱逢春。 朱逢春也感觉到了许长平的相护之情,感动的吸了一下鼻子,就在登上马车的同时,对着朱逢春挤眉弄眼小声呢喃了句, “看我的。” 然后就对着旁边的马车大吼一声,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临城县陈耀宗是也!你们三个龟孙子敢在背后诋毁老子,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吼完之后,也不理会那三个人是如何反唇相讥的,一屁股就钻进了马车。 两耳不闻窗外事也! 马车里的目瞪口呆的几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还可以这样操作? 不过薛正表示,这小子说他是陈耀宗时,怎么那么痛快呢? 第296章 薛正的心思 这是薛正和许长平第一次觉得朱逢春可爱,连小妹都忍不住的夸了一句朱家哥哥好厉害,好聪明。 这下一吹捧,朱逢春头脑又不清楚了。 开始尾巴翘上天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在外面怎么可能丢人。你们以后还不对我好点,我刚才可是一箭双雕。” 许长平一看朱逢春本性不改的死样。 本来掏出给朱逢春擦汗的手帕立马揣了回去,得了。 人家天才根本不需要。 随着人群的移动,马车也终于过了城门口。 进了城门,发现里面的人更多,更加的热闹。 之前过年来过平江城的几人都诧异极了,这城门是在城郊,这里住的多是下九流。 什么地痞混混,什么打手黑帮,什么短工杂工,什么野窑子和戏班子的聚集地。 本是平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来的城郊。 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不到道上的商贩多,居住的学子也多。 小妹一路上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才六七岁的孩子又是活泼的性子。 所以进城后许长平干脆就抱着小妹坐到了车夫边上,朱逢春想要讨好小妹,也跟着出了马车。 倒将车夫挤到一边去了,还好王掌柜借马车够大。 “你说这些考生怎么都住到这一片的客栈来了,之前这片的客栈可都是来往的小行商们住的。”薛正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和许长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顾青依偎在薛正的肩膀上打个哈欠,马车走的不快他都困了,“来来往往的人多,十分嘈杂,这些考生还如何备考。” 他虽然不读书不识字,但是每次自己相公读书的时候都是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的。 许长平拿过车夫的鞭子,让小妹拿着,握着小妹的手轻轻的抽在马儿的屁股上,看着小妹玩在兴头上,才回头接话, “听嫂夫郎说过,应该是平江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这样考生来的迟,客栈定的迟,没办法只能住这么远的城郊了。” 眼睛看着小妹没轻没重的一鞭子就要落下,许长平赶紧用手拦了一下,柔声的告诉小妹道: “小妹不能太用力,马儿会受惊。” “嗯,长平哥哥,你还会驾马车。”小妹甜甜的声音让许长平十分的受用。 然后又抽空跟薛正说了一句,“就连这片的客栈比平时的房价都翻了三倍,不要说是城里靠近考院的了。” 其实许长平不知道的是,有些其他县城来的考生家里富足,干脆就赁一个院子或者包下客栈跟自己房间相邻的两间房,以保证自己住的舒服安静。 所以这样一来,可不是所有客栈都满了吗? 薛正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了,缩回马车里,一言不发。 知道他心事的顾青,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都还是忍住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夫郎的这副样子自然逃不过薛正的眼睛。 顾青抿抿唇,看着相公的眼睛生怕自己说的惹他生气,“这片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住这里你每日如何温书。还是……” 他们来之前说好了到平江城后,还是去找间客栈住。 薛正说毕竟他这次来还带着夫郎,两口子住人家家里那么多天,吃别人的住别人的,他怎么好意思。 再说了陆时已经在很多方面都给了他们家很大的照顾。 要不是过年前时哥儿想出的主意让他写春联,帮着卖。估计别说这次来平江院试的银子拿不出,就是前段时间他老爹又病了一场的汤药钱都没有。 所以他这次才想着找一个便宜一些的客栈,就不去打扰裴清晏夫夫了。 可是没想到…… “都怪我不好,非要跟着过来。要不然你一个人正好跟他们一起住在时哥儿那里。”顾青看到相公这个模样心里莫名的就委屈。 白着一张脸,紧紧的咬着下唇,泪珠都在眼睛里打滚了,这几日公公的身体好转了许多。 他才能抽出空子陪相公来平江城,也是因为他着实太想相公了。 薛正原本只是脑中盘算着自己带来银两够不够住价钱翻倍后的客栈,就没注意顾青的神情。 现在听顾青这个哽咽的语气才赶紧将人搂进了怀里伯父, “胡说什么呢,你我聚少离多,我也是想和你一处的。其实时哥儿早就说过要我带上你,一起住过去。是我死要面子,让你受委屈了。” 薛正心想最后还是要去打扰陆时了,因为他身上银子确实不多,除了应付这次的院试。 还有平常的日用,就是今年秋闱的乡试他都不知道银子去哪里凑去。 叹息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许长平又跟朱逢春日常斗嘴了,两人并不知道马车里薛正的烦恼。 马车一路走过了城郊,开始进入了外城区,这里住的大多就是普通百姓跟小富之家。 再往中心走就是上城区了,长城区又分城东城南。 看到一处水泄不通地方,许长平还纳闷呢,小妹就大喊, “这是二哥他们的美食节!你看那个红色横幅。” 许长平干脆抱着小妹就站在了马车上看,果然一条街都是大大小小酒楼还有现搭的大棚子。 火锅的香味都飘出了三里地,还有那个烧烤滋滋润冒烟。 食客们都吃的酣畅淋漓,好不热闹。 “明天我们也来吃。”许长平跟怀里的小妹说。 小妹重重的点头,从怀里的油纸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肉干塞进了许长平的嘴里。 一旁的朱逢春长大了嘴,说着好话,等着小妹投喂。 可小妹却将油纸包叠好了重新放怀里还拍了拍胸脯,撅着小嘴说: “朱家哥哥,我肉干剩的不多了,你且忍忍等到了家,让大姐给你做。” 她剩下的肉干还要留着给长平哥哥吃呢。 护食扒家的小模样引的许长平哈哈大笑,将小妹的双丫髻彻底的揉散了。 “许长平你这厮进城不去找你爹娘,跟着我们干什么。”朱逢春很自觉的将东安巷二进院当自己家了。 赶着许长平快滚。 第297章 死不要脸 “你管我,我还就住这儿了,还要跟你一间房。”许长平摆出老子就是不走,你奈我何的模样。 激的朱逢春在马车里乱蹦,差点就将马车给拆了。 一番动静可不小,裴府门房的冬青早得了吩咐,出门探望了一下。 就赶紧进去禀报了。 马车停在裴家门口的时候,裴清晏跟陆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先是看到小妹直接就从许长平的怀里跳了下来,陆时还是心提了起来,连声嘱咐, “慢一点,慢一点小妹。这野丫头,要是伤了怎么办。” 马车虽然看着不高,但是跳过头可就撞上院墙了。 小妹一点不在意,直接就扑到了陆时的怀里,“二哥,你怎么才接我过来啊。我在家天天都盼着呢。” 对着陆时一通撒娇后,才对着裴清晏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哥。” 裴清晏对于自己的两个妹妹都跟自己的夫郎更加亲近这件事,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家里姑姑还有清雨还好吗?村里最近没有出什么事吧。”陆时搂着小妹,刚要伸手去揉小妹的头顶,发现两个小揪揪早就散的不成个样子了。 不用说了这肯定是许长平干的。 “没什么事,姑姑按照香酥斋每次的定量卤肉干,雨哥儿每日就是照看照看洞子菜。村里没啥事,就是族长和里正最近总是跑到隔壁村山头上的那个道观里面求签去。”小妹回答着陆时的话。 其他几人下车,跟裴清晏也打着招呼说着话。 其实裴清雨每五日的送洞子菜,所以村里的情况广聚轩那边都能及时的通过王掌柜告诉陆时。 再说了,村子里正常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哪家的鸡又丢了,哪家的狗又生一窝等等。 陆时听说族长和里正的行为之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隔壁村倒是因此还多了些香油钱。” 裴家村没有寺庙,周围的五个村里,只有王家村有个道观。 不过里面也就一个老道士,两个小道士,平时接一些几个村子里的活计。 有人梦魇了,有人说是撞鬼了,有人走背字了,都要找这些道士装模作样的驱邪一通。 顾青最后一个下马车,薛正扶着夫郎,只是匆匆的跟裴清晏和陆时招呼了一声。 许长平走到陆时身边,说起刚才看到美食节盛况的事。 家门口一派重逢后的喜悦。 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嗓子,“大舅哥,嫂夫郎,你们也得给我评评理。” 朱逢春本来以为一下车就能看到大妹呢。 结果他一把拽住许长平,借着力第一个下了马车之后。 伸长了脖子,也没从门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不免是有些失望的。 可是再一想说不定大妹不在家,出去有事了。 他还是先跟大舅哥诉诉苦吧。 裴清晏听到那声大舅哥之后,就似笑非笑的搭上了朱逢春的肩膀,稍稍的用力,语气却是和气的很, “来,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了?让你在我家门口败坏我妹妹的名声?” 陆时看到自家相公的这个表情,心里给朱逢春叹息一声,然后助攻的补了一句,“就是啊,我家大妹还没说人家呢,哪来的什么大舅哥。” 然后带着许长平跟小妹先跨进了门。 薛正在最后,自然是绑着车夫拿着几人的行礼。 路过裴清晏的时候,无视朱逢春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跟顾青有说有笑的进去了。 “疼,清晏兄,裴兄,行了吧。我不过就是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提前先熟悉一下称呼嘛。”朱逢春扭了好几次,想要将裴清晏的手臂给甩开,都没成功。 “以后在外面好好的管住你这张嘴,不然早晚给自己惹事。”裴清晏也不捉弄他了。 一直守在堂屋正厅廊下的大妹,脖子都撑酸了。 先是看到一蹦一跳的小妹,问她想不想自己。 接着又是许长平和薛正,最后就连顾青都进了堂屋了。 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朱逢春跟在自己大哥身后过来了。 这人,跟在大哥的后面,还怎么好说话。 大妹一气,干脆不理会朱逢春了,在红柚的搀扶下先进屋了。 朱逢春看到大妹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大妹就在里面等着。 当时下了马车他就应该先跑进来,干嘛想着要先告状呢。 不过, “大妹的脚怎么了?大妹.......” 朱逢春顶住裴清晏钉子一样的目光,还是追着大妹上前问。 恨不得立马就掀开大妹的裙角看看到底伤的如何了。 屋内几人又说了这几日书院里面的一些事,陆时也说了平江城遇到五短的事。 顾青羡慕极了,他也想跟陆时一样,可以跟着自己的相公经历这么多的事。 “没想到,赵家公子出事的时候,你和大妹居然也在现场。”许长平听了这些事之后,觉得自己来迟了。 平江城还真是有意思。 接着陆时又说起,院子里有几间客房,薛正自然是跟顾青一间房的。 剩下的房间许长平跟朱逢春一人一间其实也够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许长平强烈要求跟朱逢春住一间房,美其名曰要监督朱逢春读书。 朱逢春打死都不同意跟许长平一间房,理由是许长平打呼严重影响他睡觉。 两人从晚饭前就吵,吵到了饭桌上。 其实朱逢春想的是,时不时的可以溜出去跟大妹说说话,他都多久没有见到大妹了,可是死不要脸的许长平偏要跟自己一起睡。 裴清晏见饭桌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不得安生,只能强制的做了决定。 就是两人睡一间房,“许长平打呼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书院跟他一个房能睡,在这也能睡!” 朱逢春嘴里正啃着鸡爪子呢,听到大舅哥的这句话。 叼着鸡爪子就满脸苦相,让裴清晏的冷脸都摆不出来了。 “许长平,你爹娘能同意你住这?他们可是为了你院试特地买了个一进的院子,还是在城东的好地段,靠着考院也近。” 陆时往小妹的嘴里塞了一个藕圆子,不经意的道。 第298章 有孕了吗 许长平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成不成,我要是跟我娘一起住,她一天能关心我八百次,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我还怎么安心读书。” 要是他没有在书院没有遇上这几个好友,院试他都不来参加。 直接在书院里混个几年,混到他爹对他彻底失望,就回家成亲接手做里正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裴清晏的高压政策,习惯了跟朱逢春的日日斗嘴,所以他坚决不跟他爹娘一起住。 小妹对于许长平留下住更是高兴,“长平哥哥就住这里。” “你这么喜欢长平哥哥,以后他娶媳妇了怎么办,看你还能这么粘着他。”大妹知道朱逢春的媚眼一直往自己身上扫,可是她怎么好意思抬头回视。 不过脸已经是染上一层粉色了,只能逗逗小妹,找点话说。 小妹知道成亲就是跟大哥娶了二哥一样,有什么亲近不得的,还多了一个二哥疼自己。 成亲不是坏事,可是一想到许长平以后要是成亲了。 怎么心里就不乐意起来了呢。 一向没心没肺的小妹撅起嘴,气鼓鼓的菜也不吃了。 陆时看着奇怪,又拿起一个奶香的小馒头,这个以前他不常做,这时候要弄奶还是有点麻烦的,今天是因为小妹要来。 他才特地做的,“小妹最爱吃奶香小馒头了,快吃,不然都被你朱家哥哥吃光了。” 可是小妹却不接过去。 许长平刚才没有听到大妹说的话,他正和裴清晏还有薛正讨论今晚的酒呢。 一扭头看到小妹正气呼呼的看着自己,很是奇怪, “小妹怎么不吃了?这么快吃饱了不成?” 以往小妹跟他最亲了,可是这次小妹却没有温顺的回他的话。 “长平哥哥,你要成亲了吗?”小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许长平嘴里的一口酒都差点喷出去。、 他赶紧的问陆时,“嫂夫郎,是不是我娘已经找好了人家?是姑娘还是哥儿,嫂夫郎你赶紧告诉我,我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之前吃饭前,许长平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爹娘跟裴清晏夫夫的巧遇了。 小妹这一问,他直接就认为是他娘要逼着他尽快成亲了。 饭桌上随着这一问,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朱逢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扒着薛正的袖子不停地求证,“许长平这厮最小,居然抢在我前头成亲?” 顾青心细,他看小妹的样子好像是不愿意许长平成亲似的。 不过小妹今年七岁还不到,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小妹应该是把许长平当成哥哥的。 陆时看许长平误会了,摆摆手让他别紧张,“伯母可没有透露出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又皱眉看着小妹,“小妹,谁跟你说许长平要成亲的。” 小妹就指向了姐姐。 大妹尴尬的都想自己当场醉晕过去,不过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还是得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我就是看着小妹很粘许长平,就说了句,要是以后许长平成亲了怎么办。” 听到并不是自己的娘逼着自己成亲,许长平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挺羡慕裴清晏能有陆时这么好的夫郎,但是他还是不想这么早的成亲。 他笑着着哄小妹,“长平不会那么早成亲的,小妹想去哪儿玩,长平哥哥都带你去。” 这样的保证才让小妹紧绷的小脸放松下来,但是还不够,小妹添了一句, “长平哥哥不可以跟别人成亲。” 许长平自然是点头应是,众人也都以为小妹不过就是小孩子的一种占有欲。 等小妹再大一点,怎么还粘着许长平。 众人继续吃饭,期间也说好了,还有六日就要院试了,这几日就不出去闲逛了。 火锅还有烧烤都等到院试之后吧,这几日还是好好的读书,别心散了,到时候落了榜。 四人帮整整齐齐的去乡试才行,少一个多遗憾。 饭后,顾青拉着陆时说着私房话,两人之前的感情就不错。 顾青也就没藏着将他和薛正原本不好意思打扰陆时,想去客栈的想法说了。 “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平江城的客栈已经是爆满到这种程度,价格都翻了好几倍。” 顾青想要,就是早知道客栈难定,早些时日过来的话,多住半个月也是要不少的银子。 最后还是感慨的说了句,“科举就是不断的烧银子。” 陆时深有同感,所以他才一开始就努力的赚钱,不然怎么让相公安心的读书和科举。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秋闱和春闱才是最要银子的,路上一走一两个月的盘缠,还有京城的物价更是比平江城要高,平时还有一些学子之间的人际往来,哪样不用银子。不过你家薛正学问好,不用三年又三年。” 陆时听自家相公说过,薛正的学问扎实不够灵巧,但是稳扎稳打的话,应该秋闱都没问题的。 自古很多人家,几房人一起供一个读书人,一家人勒紧裤腰带三年省下的银子都不够去京城一次春闱的。 顾青听着清秀的脸上愁云密布,他没时哥儿的本事,没能力供相公读书,“这可怎么办,我帮不上他,还拖累他。” 看着顾青的样子,陆时也猜到了薛家的家境,他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影子了。 哪怕就是拿出几十两,一百两给薛正,借也好,赠也好,他和裴清晏都是愿意的,可是薛正必定不会收的。 这点之前就已经试过了,陆时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去帮顾青。 眼下只能安慰道,“谁说你是拖累了,给他操持家务,服侍爹娘不是帮?不辛苦?” 陆时知道自己反正不是个能够伺候人的料子,顾青的脾气性格真是好。 两人会心的一笑,然后陆时凑近问了句,“青哥儿,你也还未有孕吗?” 天啊,他只能问顾青了。 他身边没有适合的哥儿可以问了啊,让他问红柚,他也不好意思啊。 顾青脸都羞红了,不过眉眼间也看的出有些失落的,摇摇头, “我们哥儿生育不像女子那般的容易,而且还极容易流产、难产,我也急,我相公还比你相公大几岁呢。” 第299章 烟雨蒙蒙 陆时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的原因这么久还没有动静,原来哥儿都在子嗣上都是比较艰难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看到前面薛正跟裴清晏已经说完了正在等着他们。 陆时让绿芽将他们带去一早就安置好的客房。 “刚才跟顾青说什么呢,看着顾青越说越低落似的。”裴清晏好奇,刚才他虽然跟薛正聊着但是眼睛却是一直瞄着自己的小夫郎。 陆时耳朵一红,怎么可能告诉他,“不告诉你,都是哥儿间的悄悄话哪里是爷们应该知道的。薛正刚才说什么了?” 陆时不答反问,两人一路说着话,回了自己的卧房。 原来薛正就是感谢裴清晏,说自己这段时间要打扰了,不好意思云云。 路上看到对大妹不断作揖讨好的朱逢春,裴清晏重重的咳了一声,吓的一对鸳鸯赶紧散了开。 朱逢春逃命似的丢下大妹,就窜不见了身影。 像极了偷情时不负责任的渣男,陆时暗骂这个朱逢春。 大妹腿脚不方便,根本就不能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刚才对自己卑躬屈膝的男人就这么丢下自己逃了。 红着脸低头,好在裴清晏是不忍心说自家妹子的。 这时候就需要陆时出面做好人了,“大妹入夜了,许长平已经送了小妹回房等你了。你带小妹早些睡啊。” 大妹忙不迭的点头,转身慢慢挪着走。 这一夜裴清晏倒是没有折腾陆时,让他睡个饱觉。 没想到第二日竟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天色也是灰暗暗的,点着蜡烛都不是很亮。 几人一起吃了早饭,陆时发愁,“这江南的梅雨季节不是要五六月份嘛,怎么现在就下了,要是院试那天不停地话,太影响发挥了。” 这时候人人都穿着累赘的长袍,到时候就算是提前坐着马车过去,也免不了要下车走几步的。 鞋袜肯定都要湿了不说,衣袍的下摆都得遭殃。 拖着湿淋淋的衣服怎么能做好文章。 大妹和顾青也想到这点了,叹口气。 老天爷的脾气不是人可以揣测改变的。 吃过饭,裴清晏干脆让其他三人去他的那个大书房里,大书房两扇大窗,再多点上几盏灯,总比他们房里亮堂。 下雨了,小妹也无法出去玩了,就缠着陆时给她讲故事。 大妹和顾青赶紧拿出细棉布,给几人多缝制几双替换的鞋袜,陆时就吃着蜜饯给小妹讲童话故事。 倒是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边是岁月静好,那边的卢长风就觉得日子难熬了。 吴旺财被关进了知府大牢,每日在牢里嚎叫,就怕什么时候就会把不该说的事给说出来。 所以他等着陈知府的回信,看到底是想办法将吴旺财救出来还是…… 想到这里卢长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回了神,眉头也皱的更紧了,这雨下个不停,鸽子该怎么飞。 本该今天就到了回信,不知何时才能收到了。 其实卢长风担心的事情,曹知府的确是调查,吴旺财这一关肯定是要关到院试结束了。 不过为了防止还有其他的考生跟吴旺财一样,就要将负责考场所有的衙役跟差兵中跟舞弊有关的都找出来。 只不过这样的事必须要先找到个突破口,才能将一根藤上所有的人都揪出来。 到现在为止曹知府还没能找到这个突破口,加上还有五石散的事,曹知府急的嘴角都起了两个燎泡。 上次时哥儿说的那个办法就是从许光祖的嘴里说出五石散的来处,可是没想到许光祖居然绝口不提,不承认此事。 曹知府也看着窗外的雨发愁,将杨朝峻找过来商量了许久也没什么头绪。 一贯洒脱的杨朝峻也是难得的一本正经,如果今天江南考场真的臭了,那曹知府肯定不能留在平江城连任了。 不但失了军粮的线,而且连累三皇子脸上都不好看。 最后两人只能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让衙门里负责车马还有刑民的衙役和考场里的调换。 而且加强考生入考场的检查。 可不只是查看有无夹带小抄,还要看精神状态是否正常,有没有低迷或者异常的亢奋。 还有五日不到,也只能先这样了。 杨朝峻从曹府出来的时候,车夫问是否回府。 “听说白露书院其他三个师弟也过来了,去东安巷吧。” 这几人虽不如裴清晏有能臣的潜质,做一方父母官还是可以的。 作为师兄他理应去拜访一二。 因为下雨平江城热闹了许久的街市上也安静了不少。 除了有店面的商家还开着门,那些摆摊的和出来逛的人都在家中不出门了。 这个天气脏了衣袍,洗了都晒不干。 偏偏衣袍的料子也经不住多次的洗,洗旧了穿出去也不体面。 所以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行色匆匆往家赶的刚下工的男人们,穿的也都是短打。 这场雨可苦了那些想来平江城赚一笔的小商贩们,不但赚不到银子反而倒贴银子住宿吃饭。 马车晃晃悠悠,杨朝峻的思绪也飘远了,以裴清晏的聪明,应该不难看出他跟曹知府还有三皇子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裴清晏却只字未问,这说明什么,说明裴清晏清高到不屑于攀附三皇子这样的权贵,还是对自己这个表面看淡官场其实暗中跟随三皇子的师兄不认可。 想到这儿,杨朝峻有些苦笑,他其实一开始的确是不想为官,不为官他可以云游天下,畅所欲言,横眉怒怼权贵。 如果做官,不免要跟从派系,还要站自己的座师和房师的队,不胜其累。 他宁可做个布衣知府,逍遥自在。 只不过当今陛下年纪渐老,朝政上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大皇子又是那样的人。 如果继承江山的是大皇子,那对于刚建立几十载的大晋朝就是毁灭的打击。 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如果天下又乱起来,这烟雨三月的平江城也再也没有这样的岁月静好了。 第230章 猪队友 杨朝峻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是读着孔夫子的圣人书长大的。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下百姓还是在他心中的。 自然这从龙之功也是不小的诱惑。 马车进了东安巷,门房也已经认识了杨朝峻,直接就领着进了待客的堂屋正厅。 正好裴清晏几人也乏了,从书房出来。被陆时喊到了正厅,让他们试试鞋袜。 杨朝峻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几个读书人光着脚丫子的场景。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这是……”杨朝峻笑道,不提前打招呼或是送帖子就直接上门的确是有些不妥的。 “师兄说笑了,快坐快坐。”裴清晏赶紧套上鞋子,站起来跟杨朝峻作揖。 虽然才认识,也知道了杨朝峻不拘小节的性子,怎么会介意他突然到访。 接着介绍许长平、朱逢春、薛正三人给杨朝峻认识。 许长平和薛正还算正常,拱手作揖叫声杨兄。 朱逢春就显得很兴奋了,“杨师兄,在书院里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我,很是如雷贯耳啊,还想着什么时候要是能见上一见就好了,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没想到杨师兄这样的年轻,看样子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啊,就是不知有没有成亲啊,没有的话……” 前面说的还行,后面就离谱了,裴清晏真是没眼看这个丢人的货,伸手就将朱逢春拽了回来, “你是衙门的来查户籍的?还是家里有嫁不出的姐姐等着你牵线,说的这是什么话。” 裴清晏就差没有粗鲁的讲,人家杨朝峻成没成亲关你屁事。 朱逢春还是呢喃着把话说完了,“就是没成亲的话,清晏兄还是将家中妹妹回避吧,这样的青年才俊哪个大姑娘不喜欢。”表情还委屈的紧。 “啊?” “噗嗤。” “哈哈……” “放肆。” “混蛋。” 一炮五响,朱逢春觉的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引来了这些。 杨朝峻是没明白朱逢春的意思,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朱逢春的沙雕性格和尿性,还真以为小师弟是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噗嗤笑出声的是陆时,虽然笑了,多少还是给朱逢春留了几分的面子,捂着嘴收住了。 比许长平的哈哈大笑要厚道多了。 裴清晏看朱逢春是魔怔了,居然说起大妹和杨朝峻来了,真是放肆极了。 朱逢春不在乎别人的笑或者骂,但是骂他混蛋的大妹就让他紧张害怕了。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我就是见着个青年才俊就扑上去的?”脸皮涨红的大妹哪里还好意思再继续待在正厅里,“大哥,二哥,我回房了。”丢下这句,就要起身回房。 因为陆时怕红油绿芽在,其他几人会不自在,都打发出去了。 所以大妹心急还走不快,脚脖子更是锥心的疼,鼻尖上都沁出汗了,朱逢春恨不能自己扇自己两个耳光,上去搀扶。 “大妹,我扶你回去。”顾青自从杨朝峻进来之后,就缩着肩膀低头不语减少存在感,他做不到跟陆时一样,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谈天说地。 “大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朱逢春好像见到掌管自己姻缘的红娘和月老对他摇头了。 意识到大妹真的生气了,有可能就真的不要他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追上去。 被裴清晏一把按住了,“你给我站住。” 杨朝峻多聪明,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小儿女之间的情事,只是还未定亲,不好拿出来说。 只当不知道,说起刚才一进来看到的光脚之事。 裴清晏内心颇有种猪队友拖后腿的感觉,大妹怎么就看上朱逢春这只猪了,许长平不比朱逢春好不知多少,还满意的看了一眼许长平。 看的许长平莫名其妙。 殊不知现在裴清晏有多看不上朱逢春,几年后就有多看不上许长平。 听到杨朝峻的疑问,指着陆时解释,“我夫郎想起若是院试鞋袜弄湿影响考试,便让大妹还有丫头们多做了几双鞋袜,备着到时候换。” 杨朝峻一听还真是个事,夸赞了句陆时之后,又讲起了他当时院试的场景。 他当时老天是给面子的,没有下雨,不过这考院前面的路可是不好走。 陆时来了兴趣,催促着杨朝峻讲下去,裴清晏等人也都很好奇这路为什么不好走。 他们可是去看过的,青石板街平整的铺着,怎么就不好走了。 “这你们那日定然是坐马车过去吧,可知道要提前一个时辰不止就要出门,路上马车之多你们难以想象,是以马车走的还没有两条腿走的快。等马车到了考院前面一条街的时候,就有第一道关卡。便是要考生们都下车步行。” 杨朝峻晃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回想着一边说, “可是人太多,又是天黑无灯的,你推我,我推你的,脚后跟打脚后跟,不是他的帽子掉了,就是你的鞋子掉了一只,要么就是我的衣裳被扯出个大口子,又或者连考篮都撞翻了。” 这还真不是他夸张,这样的事凡是参加过一次院试的都知道。 只不过眼前这四个师弟还都是大姑娘上花轿,第一次,不知道也正常。 “那杨师兄你是撞翻了考篮,还是.......”朱逢春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痛,脱口就问。 杨朝峻笑着道,“我是丢了一只鞋,这衣冠不整可是不得入考院。这寒窗苦读不就白费了,我是急的穿着夹袄就是一身的汗。” “还好当时我家的书童陪着一同过去,最后我是穿着一双挤脚的小鞋考完了第一场。” 所以杨朝峻觉得陆时的做法好,这不但可以替换弄湿的鞋袜,更可以以防鞋子被踩掉。 而陆时眼睛亮晶晶,他想到了可以帮顾青和薛正的法子。 此刻暂且不提,裴清晏知道杨朝峻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给许长平几人接风,肯定有事,而且洒脱的杨朝峻眉宇间也有化不开烦愁。 他大概也能猜到,便主动的询问,“师兄是不是还在担心五石散的事?” 第231章 陆时出主意,许朱扮嫖客 杨朝峻叹口气,将自己跟曹知府商量出来的办法说了,不过这个方法只能预防,这防贼就怕防不住。 在座的几人都沉默了,这其实跟他们甚至每一个这一届的学子都息息相关,要是院试放榜之后爆出来五石散,那会影响到所有人以后的发展。 如果朝廷为了慎重起见,直接将这一届院试所有人的功名作罢,不知多少人要疯了。 连一贯没心没肺的朱逢春都难得的郑重起来。 “那个,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也没把握,可以试试。”陆时是真的没把握,时间这么短。 杨朝峻早就知道陆时是有些急智的,急急的问,“时哥儿说出来听听。” 裴清晏也鼓励的点头,每次遇上困难了,夫郎总是能想出办法。 像个小太阳,让人觉得踏实温暖。 “你们可知人吸食了五石散之后是什么状态,会需要什么吗?”陆时不答先问,毕竟有些话他一个哥儿不好先说出来。 薛正是个老实人,君子非礼勿听,这关于五石散的事,他也就知道个名字了,其他是一无所知。 许长平跟朱逢春是听说一些的,不过细想一下,耳尖就微微发红了。 裴清晏跟杨朝峻对视了一眼,清咳一声,不理解夫郎为何会这样问。 “听说是精神异常的亢奋,可以几日几夜不眠,而且.......需要房事来疏散。”杨朝峻见裴清晏没说话,只能自己说出来了。 陆时点头,其实这五石散就跟后世的毒品差不多了。 吸食后的反应也是一样,会乱交。 “如同许光祖这样有妻子的自然是有地方发泄,那么那些没有成亲的学子会去哪处?”后世就是各种的夜场,当今的朝代嘛。 “青楼!”许长平跟朱逢春异口同声。 陆时点头。 杨朝峻拍掌而起,阴郁几日的眉心都解了,“时哥儿提醒的是,我立马就让人去青楼查查。” 可是刚说完,神情又迟疑起来,“可是这去青楼的人何其之多,怎么能知道哪些人是吸食了五石散的,就是找出来了他也就是不说来源可怎么办。” 又不可能用强。 杨朝峻刚想完,朱逢春就说了句,“套上麻袋,打到他说。” 而且这个活他想做。 陆时摇头,这都是下下策,“这老鸨不知,可是青楼里的姑娘们必定知道哪些人是吸食过后去疏散的,哪些客人是正常去消遣的。只需要暗里收买几个姑娘,一问便知。” “这个容易,不过是费些银两的事,我这就让人去问。”杨朝峻拱手就要告辞,也不管外面还下着雨,就要跨门出去。 “杨公子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陆时没想到白衣知府还是个急性子,将人唤回来。 自己拿起茶几上的小茶壶,给杨朝峻满上,“杨公子准备问出人后如何让那些人开口?” 这不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吗? “通过花娘们问出了吸食五石散的人后,不要打草惊蛇,抓人抓脏,让他们无可抵赖。” 杨朝峻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微微点头,等着陆时继续说。 “知道是哪几个学子之后,再找几个面色发白,身子发虚的形容萎缩的人去青楼冒充客人,跟这几人套近乎,让他们觉得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会分享自己的来货源头。” 陆时耸耸肩,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手就指向了许长平跟朱逢春,忍住笑说, “杨公子你和我相公算是平江城的熟脸了,学子大多都认识你们。可是你看,他们两个才刚来平江城,无人认识他们,而且他们的形象很是符合吧。” 其实这就是古代版的无间道啊,只不过可没有多少危险性,只是丢些人罢了。 薛正不行,一看就是书呆子老实人,演戏也需要演技的好吧,许长平跟朱逢春正好有用武之地。 杨朝峻听了陆时的话,顺着陆时的手就看向了许长平跟朱逢春。 这一看还真的挺适合的,许长平俊俏看着也算是个风流才子,朱逢春贱嗖嗖的表情必定是很容易打入敌人内部。 “还真是现车的人选,不知两位师弟可否献身帮忙?” “不同意。”许长平跟朱逢春可是难得的意见保持一致。 直接就开口拒绝,朱逢春更是跳起来退后了一大步,差点将椅子都给撞翻了。 “你为什么不同意?这可是好事,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喝花酒,你不是应该屁颠屁颠的同意吗?”许长平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先将朱逢春推出去保全自己。 “清晏兄,杨师兄,朱逢春一人就能完成,不需要两个人,你们看朱逢春无论是气质还是能力都是最优秀最合适的。” “放你娘的屁,许长平你怎么不去,我还看你适合呢,你那俊俏的小脸不定多招姑娘们喜欢呢。就他就他........”朱逢春见自己就这么被卖了,立马不干了。 这个死许长平,以往跟他对着干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推自己下水,真是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我哪里能比得上你,你自己瞅瞅你那油光瓦亮的发髻,还有花里胡哨的衣袍,身上还有香味,你是将一瓶花露都倒身上了吧。只要眼没瞎的,看你都是刚逛了窑子出来的。” 许长平凑近了朱逢春一下,立马就捏着鼻子拉远了距离,又用手指戳了戳朱逢春的衣襟。 这可不能怪他,谁让朱逢春只要是见了大妹就发浪,把自己打扮的像小倌馆的卖身郎君。 看着两人咬来咬去的,陆时早就笑倒在裴清晏的肩膀上了,这两个活宝,有他们两在就不会无聊。 也不知道自家相公跟薛正每日在书院是怎么做到安心读书的。 杨朝峻也没想到这两个师弟这样有趣,不过正好是其他满口圣人言的书呆子比不上的。 假扮嫖客去青楼妓院这样的事,还真就非眼前二人不可了。 据理力争想要保住清白的朱逢春再向大舅哥求救都无果之后,被迫在杨朝峻欣赏和委以重任的眼神中答应了此事。 不过他可能不让放许长平独善其身, “要我去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朱逢春拿起乔来。 第232章 准嫖客 “什么条件?”杨朝峻的心事解了大半,人也轻松起来,他以为朱逢春肯定是要提出要自己为他引荐一些当世大儒之类的要求。 只要是不过分的,他都会同意。 也就是杨朝峻还不够了解朱逢春,在朱逢春的心中,什么当世大儒还不如跟大妹逛逛集市。 “他肯定是要拉许长平一起。”陆时压低了声音跟裴清晏耳语。 裴清晏点头,他自然是知道朱逢春会说什么,不过正好朱逢春提的要求跟他想的一样,所以也就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了。 “你有资格提条件,这是你作为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为百姓为朝廷出一份力还敢提条件。麻溜的赶紧回去准备,别烦扰杨师兄了。” 许长平觉得朱逢春的眼神太不友好了,歪嘴邪笑的瞅着自己,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所以干脆就不让这厮提什么条件,不管什么条件都给压下去。 搂过朱逢春的肩膀就要连拖带拽的弄出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的条件就是必须要许长平陪我一起逛青楼。”朱逢春不停扭动身体,挣脱许长平的大手,到底是将自己的条件对着杨朝峻说出来了。 如果是换成其他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好友说必须邀请自己一起去逛青楼,估计都是开心不已,狂谢知己。 可是这不是那回事啊。 许长平的脸都绿了,刚才只顾着扯这厮的衣裳了,怎么忘记干脆把他嘴给堵上呢。 看着自己簇新的嫩黄色的衣襟都被许长平扯出褶子来了,朱逢春心疼的双手抚着自己的胸膛。 想将这褶子给抚平了。 许长平自然是没能逃的掉,事不宜迟,青楼的生意大多是晚上,择日不如撞日。 杨朝峻决定就今天吧。 许长平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只能从命,威胁的看着朱逢春冷笑连连,“跟我一起去青楼一定会是你一辈子最难忘的回忆。” “可不要乱来啊,今晚我们两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整幺蛾子对付我,不能抛下我!”朱逢春也说着狠话,语气却不是那么强硬,说到最后还像个小媳妇似的是怎么回事。 还两只手攀上了许长平的衣袖摇了摇。 “去你的,说话归说话啊,别动手动脚的,老子不喜欢男人。哎呦,行了行了,今晚好好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朱逢春这副模样是不是跟大妹学的,许长平也真是服了。 甩开朱逢春四处游走的走,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裴清晏却看着许长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上下打量着。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直盯着许长平看。”陆时顺着裴清晏的视线看过去,不过就是几眼他大概猜到了, “是不是觉得许长平穿的不如朱逢春跟像个纨绔子弟?” 听自家小夫郎说出来,裴清晏才一拍脑门,他说怎么看许长平不对劲呢。 杨朝峻正在将囊中的银票分成两份,这青楼可是个烧银子的地方,没有足够的银子老鸨都没个好脸色。 听了陆时的话,也转头看了看许长平跟朱逢春,还是没忍住笑了。 “朱逢春你拿身颜色鲜亮的衣裳给许长平,我记得你做了好几身,嫩黄色你穿了,那就拿亮粉或是翠绿色的。” 裴清晏想起朱逢春前段时间得知院试的时候,要在平江城见到大妹,骚包似的跟夫子告了假。 冲下山就找他娘给裁制了好几身。 做好之后他家小厮送到书院的时候,房舍里的三人眼睛都受到了冲击,没想到现在想想还是好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我可不穿这油头粉面的衣裳,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戏子。”许长平表示抗拒,那些颜色的衣裳若是接上水袖,戏台子上的戏子都没他鲜亮。 朱逢春撇嘴,“什么油头粉面,你想穿我还不借呢,可都是新的。” 他是留着自己穿给大妹看的,才不想被许长平给糟蹋了。 不管这两人乐不乐意,裴清晏说出的话,他们还是得做。 陆时又让绿芽去大妹的房里,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拿过来,他觉得要给两人稍微的上上妆,显得更加像脂粉堆里混的小公子哥。 绿芽回来的时候,不但拿着胭脂水粉,还将大妹也扶来了。 大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离开了半个时辰都不到,朱逢春怎么就要去青楼了。 刚才绿芽说的也不清楚,大妹就有些发急,还不如自己过来看看。 然后朱逢春就在陆时给他上妆的过程中,对大妹赌咒发誓,自己真的是被逼的。 “大妹你可要相信我啊,我发誓啊,我进去后一定目不斜视,不会让任何女人近我的身。” “你当你今晚是和尚进了女儿国了是吧,你是去干嘛了你,还目不斜视。你做柳下惠还怎么问出五石散。” 朱逢春满嘴的誓言刚落地,就被许长平当空泼了一桶冷水。 急的朱逢春坐不住了,就想拉着大妹的手让她别听许长平喷粪,但是被陆时一把按住了,让他别动。 大妹也忙出声安抚,让他今晚要好好的完成任务。 朱逢春浓眉大眼,两颗小虎牙笑起来十分可爱,让人看了不反感,经过陆时的手之后。 脸白了,眼下还有了一片乌青,原本健康的唇色也被盖住了,活脱脱从一个英气逼人的小伙成了每日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 陆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许长平看了可笑话不出来了,接下来就轮到他了,干脆眼睛一闭,“嫂夫郎手下留情啊。”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天色也暗下来了。 阴雨天本就黑的早,两个准嫖客就这么在众人期望的眼神中踏上了去往平江城最大青楼捧月楼的马车。 杨朝峻、裴清晏等人则是坐了陆时的马车跟在后面,守在离青楼不远的巷子里。 从马车里能看到捧月楼每一层的露台。 这样如果朱逢春跟许长平有任何事,不管在哪一层,只要跑到露台上挥手发出信号,他们就能看见。 第233章 抱你妹 前面的马车到了捧月楼的门前,外面迎客的老鸨一看马车的大小心里就有数了,来的是个公子哥。 赶忙堆上了满脸的笑,凑到马车跟前,邀请着里面的人下车进楼。 可是马车里面的朱逢春跟许长平两人却在你推我让的往后缩,不为别的,就是害怕。 他们活到如今,说过最多话的女人也就是自己的老娘了。 等到朱逢春再次被许长平一脚踢出来后就落到了一个香气扑鼻软绵绵的怀抱里, “哎呦,我的公子哎,可小心着点,猴急啥里面姑娘都等着呢。奴家这就带你进去。”香粉味太熏人,朱逢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觉得自己身上那点子花露完全不是个事。 人还没站稳,就被老鸨一把薅住胳膊往里拽。 “等等,我......” “姑娘们都等急了,快跟奴家走。”老鸨根本不给朱逢春说话的机会,送上一个媚眼就接着拽。 “我说马车上还有人!这银子可都在他身上,他才是想找姑娘的正主,我就是个陪衬来玩玩。” 随着朱逢春的话落,老鸨的手也丢开了他。 转头又朝着马车而去。 许长平咒骂一声,刚才朱逢春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老鸨一看果然后面这个公子更加的贵气,看看这打扮,这气色,就是日日流连于花街柳巷的。 今晚的大金主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所以拿出了比刚才对朱逢春更加热情的态度,让许长平的一双手都无处安放。 等到两人进了楼,一楼大厅可谓是处处春色,姑娘们袒胸露乳,男人们色情毕露。 许长平跟朱逢春对望了一眼,两人装出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豪横的摆出目中无人的姿态,让老鸨将楼里最漂亮的几个姑娘都叫过来。 至于为什么两人能演的如此出色,还不是因为在书院里整日的看陈耀宗现场教学嘛。 漂亮的姑娘一个就价格不菲,还要好几个...... 老鸨有些迟疑,没有动作。 许长平从怀里就拍出了一张银票在桌子上,然后又从袖中摸出了五两银子丢到老鸨的怀中。 “小爷有的是银子,你这里到底有没有漂亮姑娘。没有的话,小爷可就去隔壁的万花楼了。” 老鸨看到那一百两银票的时候就已经两眼放光了,再等那五两银子砸过来的时候,忙不迭的揣进了荷包里。 吩咐楼里的丫头上酒上菜,肥圆的身体就往楼梯方向跑了, “二位公子稍等,奴家这让姑娘们过来。” 青楼里面的酒菜都是现成的,老鸨才走没一会,粗使丫头们就将各色的酒菜上齐了。 朱逢春卷起袖子,先撕了一只鸡腿啃起来, “这鸡腿不行,跟嫂夫郎的手艺差远了,不过酒还行。咦?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许长平忍了忍,这时候需要两人团结,所以他没有说朱逢春的吃相太难看。 但是他的肚子却十分诚实,咕噜噜的动静让朱逢春差点将嘴中的酒喷出来。 等到五个姑娘们站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朱逢春都已经打了饱嗝了。 找青楼里最漂亮的几个姑娘,还是陆时临走时告诉两人的。 能买的起五石散的人,来青楼也肯定是找最漂亮的姑娘。 朱逢春一壶酒下肚,胆量也大起来,将老鸨打发走后就将包间的门关起来。 转身还想着怎么开口去问,没想到就看到颇为香艳的场面, “好你个许……狗东西!还左拥右抱上了。” “抱你妹啊!还不来帮我。” 五个姑娘里也有比较高冷的,也有两三个十分热情的,已经整个身体都贴到了许长平的身上了。 “不好意思,这几个姑娘可不是吾妹,我瞧着你不是挺享受的嘛。” 说归说,朱逢春还是上前解围。 两人一通威逼利诱之后,姑娘们倒也配合,这不用宽衣解带伺候男人就能有银子。 没用多久就问出了十几个吸食五石散学子的名字。 “可巧了,那苏公子今日不就在楼上嘛?” “是啊,我刚才还去打了声招呼。今日是他邀请,一大帮子人呢。” 许长平跟朱逢春眉毛一挑,好机会啊。 “你快喝壶酒,身上没一点子酒气,哪像来逛青楼的。这事要是办不成,责任就都是你一个人的!” 朱逢春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往许长平嘴里灌。 许长平好不容易将酒壶夺了过来却没有喝,反而是把酒壶里的酒倒在手上。 然后甩到衣襟上,看的朱逢春目瞪口呆。 “想要浑身酒气,也不一定非要喝进去,学着点。” 许长平让房里的姑娘们各自散去,他跟朱逢春勾肩搭背,装的七分醉,踉踉跄跄的上了楼。 就是还没想到找个什么理由借口可以进那个苏公子的包间。。 “我有个主意。”朱逢春贱笑。 “有屁就快放!”许长平看到朱逢春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好屁。 果然,“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就直接冲进去指着苏公子就骂,说他抢了你相好的姑娘,而我则进去给你一拳,制服你给苏公子赔礼,这样一来苏公子一定会承我的人情,这样一来我想问什么不都好说?” 朱逢春觉得自己的主意再好不过了。最关键的是还可以揍许长平一顿。 “不错不错,是个好主意。不过既然主意是你出的,就由你做吧。” “许长平你想干什么……啊!你他娘的又偷袭我……” 朱逢春又被一脚踢了出去。 直接撞开了包间的门,里面的苏公子正在享受美人以嘴喂酒呢。 其他人也都沉浸在温柔乡里,冷不丁有人闯进来。 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闯入者。 “你谁啊?哪来的黄口小子!”为首的苏公子率先回神。 将手里的酒杯扔到来人的脸上。 朱逢春心里骂了许长平的祖宗十八代,闪身躲过了飞来的酒杯。 怒指苏公子,破口大骂, “我是你爷爷!你居然敢抢老子的女人,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吗?信不信今天爷爷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边骂还边往后看,许长平这死狗怎么还不出现! 第234章 他说他叫陈耀宗 再不出现他就只能真的冲过去打这个姓苏的了,或者被姓苏的打。 显然对方几个人也不是好惹的,都是酒气上头的年轻人,看着冲进来骂骂咧咧的朱逢春,就要上去群殴。 “且慢,不好意思各位,我朋友喝多了认错人了,得罪了得罪了。”许长平最后一刻出现,陪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又是作揖又是赔罪,照着朱逢春的后脑勺就医一巴掌,“还不快给各位公子认错?” 朱逢春心里不乐意,还得按照自己写的剧本继续演。 “咦,这不是苏兄吗?别来无恙啊。” 许长平看着苏公子的眼神突然一亮,然后丢下朱逢春就直奔苏公子而去。 苏公子看着这个一脸久别重逢喜悦的男子,就在对方离自己一步之遥,快要拥抱他的时候。 伸手拦住了,“什么苏兄,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他虽然纵情声色,最近也五石散吸多了,读书方面脑子是不够用了。 可是也不至于连相熟之人都记不得的地步。 许长平捂住胸口,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苏兄,上次我们就在这个房间,还有王兄几个喝的那叫一个尽兴,怎么转眼就不认识我了呢?” 许长平睁眼说瞎话,义愤填膺。 虽然是瞎掰的,但是刚才青楼的几个姑娘说了,这个苏公子每次过来都是带好几个朋友。 而捧月楼的包间就数这个最大。 果然只要你坚定不移,那别人就会陷入自我怀疑。 苏公子果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好像他的确是跟一个姓王的喝过几次花酒。 而且姓王的每次也都会带一两个朋友过来。 莫非眼前这人真是认识自己的。 “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今日怎么王兄没过来。”苏公子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脑子不够使,就借坡下驴了。 “嗨,自从上次苏兄将那好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兄弟们服用了之后,王兄就迷上了,现在每日都离不开那东西。可惜这东西太难弄到了,恰好今日遇到苏兄你了。” 许长平慢慢将话题引到了五石散上去,就等着苏公子接话了。 苏公子听了这话心里最后那点疑虑也就没有了,能知道跟他一起服用五石散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肯定是自己那次服用过量了,居然没记住眼前这位兄弟的名讳,对许长平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哈哈,原来是找不到货了,王总为何不早来找我,在这平江城别的不敢说,但是弄那个玩意,还没人有我的本事。”苏公子洋洋得意。 许长平接着出击,“那就要麻烦苏兄帮忙了。” “不妨事,我给你们对接上家,你们以后就不用再担心断了货,没的享用了。哦,对了,你是叫什么来的,我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苏公子是真想不起来了,倒不是还对许长平有所怀疑。 可是许长平可不想将自己大名说出来,刚想着编个什么名字去糊弄呢。 就听到苏公子旁边的几人突然指着朱逢春大喊, “这人我见过!” “对,在城门外辱骂我们的那人,他说他叫陈耀宗。临城县人。” 许长平刚要说出口的化名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 只手抚额,真是倒霉他娘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怎么就这么巧呢。 朱逢春也没想到,他随意栽赃抹黑陈耀宗,居然还能再遇上那几个人,怪不得他一进来就觉得眼熟呢。 现在要怎么办。 朱逢春眼珠咕噜噜直转,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啊。 那就继续用陈耀宗的名字好了。 打定主意,一个眼神递给了许长平。 许长平秒懂,“对,他就是陈耀宗,平日里就是猫狗都嫌的性子,没想到居然得罪了几位,我再带他给各位赔个不是。” 那几人见许长平跟苏公子是旧识也就不介意朱逢春那日的事了。 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许长平继续跟苏公子交流对接五石散上家的事。 可是没想到苏公子却正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他就是陈耀宗?临城县的陈耀宗?” 苏公子一手指着朱逢春,一手拽住了许长平,眼睛瞪的老大。 许长平心里暗叫不妙,难道这人之前见过真正的陈耀宗。 这下露馅了,怎么圆过去。 “苏兄,你听我说,他其实……”许长平觉得,能让苏公子有这个反应的,那定然是知道朱逢春是冒名的了。 与其被揭穿,还不如先承认,找个好一点的理由,说不定揭过这茬,还能继续套话。 可是苏公子却激动的猛一甩手,推的许长平一个踉跄,直奔朱逢春而去。 “陈公子你怎么到平江城了,你过来也不提前让贴身小厮过来说一声,我也好安排妥帖。一直书信往来,没想到陈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苏公子热情的拉着朱逢春到桌上入座,话里话外十分熟悉。 朱逢春的脑子跟不上了,这是什么鬼。 他应该怎么办,怎么说,他事先想好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许长平也同样意外,听苏公子话里的意思就是跟陈耀宗是朋友,但是却没有见过面。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呃,那个我就是来平江城寻友的,就住在他的府上,你就不用客气了。”朱逢春找回自己舌头,勉强干巴的接了两句话。 朝着许长平招手,让许长平赶紧过来,别弄穿帮了。 幸好陈耀宗不是这苏公子的仇家,要不然今晚别说套出话来了,不被打一顿丢出去都是好的。 “今日还真是巧,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哈哈那苏中你更要将好东西的来处分享给在下了,实不相瞒,断了数日很是难受啊。” 许长平想速战速决,脸上皱眉痛苦,装出上瘾的样子。 心想赶紧说出来,今晚的事就算成了。 可是苏公子却没有回答,只是原本浑浊热情的眸子一下变的质疑起来。 “你莫非是在故意戏弄我!”苏公子语调也冷了下来。 许长平莫名其妙,“苏兄为何这样说,我何时戏弄你了。” 他想是不是苏公子不相信他五石散上瘾的事。 第235章 幕后大佬 “还说不是戏弄我,你都与陈公子是好友了,还弄不来那玩意儿?” 苏公子愤怒了。 许长平跟朱逢春懵了。 听苏公子的意思是五石散这事陈耀宗居然是有份的。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准备问个明白。 配合默契之下,又捧着苏公子多喝了几壶酒。 事情也弄清楚了。 等到许长平跟朱逢春找了借口先行告辞,出了捧月楼,坐上了回去的马车后,将事情说与了杨朝峻等人。 陆时怎么也没想到五石散幕后大佬居然是陈耀宗。 “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了,看不出能操盘这么大的事。”他还以为陈耀宗就是个无耻没脑子的纨绔呢。 “这事在告诉曹知府之前要先通知山长。”裴清晏听了陆时话后,想到了陈耀宗他爹陈知府。 不知道这儿子贩卖五石散,当爹的知不知道。 不过他觉得陈知府定然是不知道的,陈知府还指望陈耀宗可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呢,看看陈耀宗的名字就知道了。 贩卖五石散跟吸食五石散不同,是直接革除功名下狱判刑的。 这点陈知府不会不知,而且也直接会连累整个家族。 陈家在士林圈子也就臭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陈耀宗被身边之人怂恿做了这事。 “天亮后我亲自去一趟书院,白鹭书院留不得他了。”杨朝峻跟裴清晏想到一起了。 在这事被爆出来之前,肯定先要将陈耀宗赶出书院,否则白露书院多少代人累积起来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此时时辰已经快要入夜,可许长平和朱逢春回去之后还是让厨房烧了热水,全身洗了两遍。 才将那厚重的脂粉香花露香给洗净了。 第二日朱逢春等在大妹的厢房在,指天发誓自己昨晚在捧月楼里可是什么都没干。 而且还说里面的姑娘都不如大妹好看云云。 本来没当回事的大妹一听这话,居然拿她跟青楼里的比起来了,气不打一处来。 猛的一推开房门,重重的门扇就撞在了朱逢春的鼻梁上。 热气腾腾的两管血就流了出来。 朱逢春忙拿袖子堵住了鼻子,还以为是大妹不相信他,自己心仪的女子为自己吃醋。 这感觉……美。 朱逢春也不觉得鼻子被撞的疼了,这血也没白流。 可是许长平刚要去裴清晏的书房,看到一幕尤嫌不够,风轻云淡的经过朱逢春的身边。 摇头叹息,嘴里啧啧不停,“我证明某人昨晚的确什么也没干,不过就是四五个姑娘围着,左拥右抱了,酥手亲喂酒,美人膝上座啊。羡慕,羡慕!好一个风流不羁的朱公子……” 留给朱逢春的,是大妹用力的跺脚,正好跺在他的脚面上。 还有重新紧紧关上的房门。 气的朱逢春追着许长平骂。 本来安静的院落倒是有生气不少,院子里洒扫的下人也都嘴里憋着笑。 陆时觉得没有朱逢春跟许长平的斗嘴,日子着实再过安静无趣了。 刚要跟身边的相公说两句,就看到裴清晏已经大步走过去,一手一个的将许长平跟朱逢春“搂”进书房了。 话说到临城县的白鹭书院。 陈耀宗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从将管理家族庶务的权力从小叔手上夺走给了二房三房,就没停过出事。 不是庄子上起火了,佃户都不交租子退田了。 就是租出去的店铺到期,人家不续租了,要么就是陈家大部分赚钱的产业都开始亏本了。 那些做了十几年的老掌柜居然都要辞工。 就连他爹在豫北需要每年从家中拿的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 为了这事,他跟他娘已经被他爹信中骂了多次,无非就是他爹当初用尽了办法才将小叔的仕途之心给断了,让小叔能够甘愿的留在家中处理庶务。 家里也只有小叔有这个能力能管好。 结果却被他这个败家子给坏了事。 二房三房不但没有能力经商管理田产铺子,更是短短的时间就中饱私囊,能捞的油水全部都捞了。 留下了个巨大的烂摊子。 陈耀宗他娘不得不接手,可是也没能力恢复到陈景在时候的样子。 这没银子的紧巴日子,陈耀宗可不习惯,光是他书院里那些跟班哪个不是为了从他身上得点好处才人前人后捧着他的。 要是知道他再也拿不出银子了,也就不会再跟狗腿子一样的跟着他了。 那他岂不是成了.......裴清晏那样的穷酸文人。 这样的落差是陈耀宗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恨死二叔三叔这两个草包了。 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给他们差事都办不好,活活的连累了自己。 回去几次跟陈夫人要银子,都被驳了回来,陈耀宗气不过,难不成他靠着自己就弄 自己想要赚银子可以用的人脉就是一些不愁吃不愁穿的小少爷们或是读书不成的半吊子。 于是跟几个狐朋狗友一合计,什么来银子最快,又没什么本钱。 就想到了五石散,正好其中一个纨绔说他家中祖上有一位是前朝御药房掌管秘药的太医。 将那能让人欲生欲死,吸一口就离不得的秘方传了下来。 不过家中长辈一直也看的严,这秘方百年来都一直压在祠堂里。 陈耀宗当即就想出了办法,用火攻,只要祠堂不小心走了水。 就有机会将那张秘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 几人商议好,就由陈耀宗做大股东,开始这门生意。 因为制作这五石散所需要的各类药物各药铺也都是管的严的,不但购买之人要留下姓名住址,而且还不能超过一定的量。 而那一点点的量要是入药治病自然是够的,但是想要做五石散就远远不足了。 好在陈家自己就有药铺,所以这事自然就由陈耀宗来领头了。 五石散制好了之后,再由这些狐朋狗友的往外销售。 没想到才不过一个月就已经赚了几千两银子,陈耀宗拿着自己那份银子回家的时候。 看着陈夫人满脸的意外,心里得意不已。 这还只是在临城县和平江城小范围的售卖,要是能卖到全天下......... 陈耀宗觉得当朝首辅都要非自己莫属了。 银子多了,书院里吹捧他的人就多,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好大的气派。 被捧的高了,陈耀宗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白鹭书院居然敢开除他? 一早他还没醒就被书院里的小童子叫到了山长的书房。 一进去居然所有的夫子都在,好像专门在等他似的。 急忙起床没洗脸的陈耀宗听了山长的决定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自己还在梦里没醒呢。 要不然他怎么听到山长严厉的让他收拾东西一炷香之内离开书院。 从此永不得进书院的门,对外也不可自称是白鹭书院的学生。 陈耀宗根本就没联想到自己卖五石散的事,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高调了,所以这是给自己一个警告不成。 于是低姿态的请求山长再给次机会。 可是得到的却是山长坚定的回绝,以及众夫子眼中的鄙夷。 尽管陈耀宗心里诸多不服,想要将他爹的名号拿出来震慑一二也无用,白鹭书院可是江南学子心目中最崇高的存在,素来有储相摇篮一说。 山长更是被当今陛下称赞过的,一个陈知府根本就压不动整个白鹭书院。 两个护院不由分说的拉了陈耀宗回去,简单的将所有的东西包好,就推出了书院的门外。 这边陈耀宗失魂落魄的下山,那边匆匆赶回平江城的杨朝峻已经将此事禀告了曹知府。 知府衙门的差役在陈耀宗刚进陈家大门的时候就将人当场捉拿了。 气的陈夫人大骂,“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儿可是秀才,见官不跪,你们几个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上我陈家拿人。难道不知我夫君是豫北知府吗?” 陈夫人以为来的应该是县衙的差役。 摆出了世家大妇的派头,顶着夫君的官职出来。 可是来的一对差役眼睛都没眨,连行礼都不曾, “陈夫人,这里可不是豫北,而是平江城治下的临城县,我等是奉平江知府曹大人的令,捉拿陈耀宗进知府大牢。” 为首的差役说完,就给陈耀宗带上了镣铐。 陈耀宗心里大慌,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所做之事已经被揭发了,他也是读书人,也熟读过大晋律法,自然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逃不掉的了。 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他爹了,所以用力的挣扎,想要将身旁的差役给甩开。 心想只要骑上快马到父亲身边,父亲一定可以先将他藏起来,再想办法给他脱罪,到时候他依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前途无量。 “放开我!娘,你快想办法啊,不能让他们将我带走啊,娘你快让我们府里的护院都过来。” 陈耀宗叫嚷的声音很大,二房三房的人都寻着声音赶过来了。 他们看到这一幕,自然是抱着看戏的姿态,大房仗势欺人这么久,也该倒霉了。 下人们也都议论纷纷。 “我儿可是秀才,刑不上大夫没听说过吗?你们先放了我儿子再说!”陈夫人看到那重重的铁链子,已经是十分的心疼了。 “陈夫人,令公子还不是士大夫吧,再说朝中百官犯事皆可入狱,怎么令公子就不行了呢。” 可陈夫人从没遇到这样的难堪,眼见陈家的底蕴还有陈最的官位都压不住人,儿子就要被带走了,没办法只能下令人护院们一起上,务必要将公子留下来。 一声令下,护院们却都没什么反应,手上的确是拿着棍子,可谁也不敢第一个先冲上去。 “混账东西,你们吃的哪家饭不知道吗?现如今公子有难,如果你们不帮就是背主之奴,我定将你们按上个欺主之名,流放北疆。” 陈夫人手里有这些护院们的卖身契,她自然知道这些卑贱的下人最怕的是什么。 果然她说完之后,护院们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但是二房三房的人却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了句, “大嫂,你这是要害死全家人啊,让我们二房三房给你们大房陪葬呢吧。” “你放屁!”陈夫人现在也急的顾不上什么宗妇的仪态了,破口大骂。 “你们可想清楚了,殴打官差,阻拦办案,这可罪同谋反,不要命的就上!”二房三房是都一窝子草包。 可也是陈家的草包,不是一般无知的妇人。 这事要是说大了,闹大了,也不就是跟劫狱,劫法场一个道理吗? 他们也不想被清算,被连累。 这陈耀宗犯了什么事,跟他们可无关。 护院们哪个是不要命的,又不是得了陈耀宗多大的恩惠,纷纷扔掉了手上的水火棍,后退了一大步。 差役们冷冷的看了陈夫人一眼,“你等好自为之。” 就将不停大叫咒骂的陈耀宗带走了。 就是陈家的护院们真的要打起来,他们几个也不怕。 曹知府早猜到了陈家可能要死保陈耀宗,所以派出的是知府衙门功夫最好的几个人。 除非陈家有隐藏的江湖高手,不然就一二十个的护院,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要是这些护院真的动手了,那今日带走的可就不是陈耀宗一个人了。 到了平江城天色都渐黑了,曹知府连夜升堂,审问陈耀宗。 可陈耀宗在人证物证面前死活不认,只能先压入牢中。 等到消息传到裴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杨朝峻带着消息过来,让裴清晏几个可以安心的院士。 “那考场中跟五短苟且的人找出来了吗?”陆时问及狱中的五短。 杨朝峻摇头,“这吴旺财跟陈耀宗一个比一个嘴硬,不过也算是解决了一桩事,考场那日,只能是调换其他的人进去了。” 接下来裴清晏几人也进入了,院试之情最后的佛脚阶段了。 这还是陆时给起的外号。 临时抱一抱,极其有必要啊。 因为这不是后世的高考,基本都是客观题有标准答案,这科举属于主观题呀。 第236章 贴补家用 (上一章补了三千字哦) 虽然之前针对于出卷的曹知府,几人都已经有了了解。 曹知府为人性格,喜好的文风,会考到的时政等等,都是有准备的。 所以,最后的三天,裴清晏让薛正着重练习誉抄,因为薛正的字实在是算不得秀美,已经失了印象分了。 科考中还有很重要的一步就是最后的誉抄,有些考生尽管做的出的策论和制艺有多么的好,内容多引人入胜,可只要最后誉抄的时候,滴上了一滴墨迹,或者是一个字错误,那整张卷子就废了。 这一场成绩也没了。 之前薛正虽然也跟着许长平练字,但都是在普通的宣纸上,普通的宣纸的厚度大小都是跟院试时用的文闱卷纸不一样。 如果不提前练习熟悉,院试的时候很有可能导致卷面不洁,而不取。 至于朱逢春和许长平就好办了,跟着薛正一起练字。 朱逢春嚎叫问为什么,因为两人需要精心。 大考之前一定要沉淀,之前该学的该恶补的都已经在白鹭书院的时候秉烛熬夜的学了,这时候需要的就是不能心浮气躁了。 陆时也将裴清晏赶出了房,让他暂时就委屈委屈睡书房吧。 省的某人夜半三更的还在耕耘,虽然院试不需要在贡院里熬个九天六夜,是一天一场,共三场。 大晋朝的院试不同于前朝的五场,分别是正场和覆试还有大复。 其实最主要的就要第一场正试,想想要是第一场的考卷做的极差或是弄脏了考卷,那覆试也就不用去想了。 相反如果正场的考卷当晚便被主考官和巡考一同取了,则第二天的覆试和第三天的大复都不用去了。 这几日东安巷的裴家尤其的清净,陆时想起杨朝峻那天说起院试当天的情形。 拉着顾青就说起自己的主意。 “这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给他们丢人?”顾青听了陆时的话之后,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也还是有顾虑。 陆时自信的摆手,“这有什么丢人的,他们若是这次考不中都不丢人,何况你这又不是成了商贾,而是助人之余贴补家用。薛正他敢嫌你丢人。” 对于顾青的这个顾虑还真是陆时从来没有想到的,自己嫁给裴清晏之后就各种捞银子,什么点心方子,什么洞子菜,还有无烟碳、美食节等等。 他都从来没有害怕裴清晏会觉得丢人,或许因为裴清晏一直都是给足他安全感的吧,而且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是无条件的支持。 陆时心里美美的想着,眼睛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大妹瘸着脚,手上还拿着绣绷子跨进门就问,“二哥你和顾青说什么呢,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了。” “时哥儿说我可以趁着这三天,多多的做一些鞋袜帽子还有去书肆买几个墨条在院试那天卖。”顾青站起来将大妹扶到椅子上坐好。 他觉得陆时说的可行,这次院试他们吃住都在裴家,没有花银子。 可是等到乡试的时候,总不好连客栈的银子都要时哥儿出,若是真的能赚些银子,也好给相公置办两身新衣。 大妹现在早就在陆时的培养之下有了些乡村女企业家的魄力。 听了这话,非常的认同,点头说道:“这主意不错,这几日的小雨下下停停的,院子那日就算是不下雨,路也没全干,到时候湿了鞋袜总有人要买新的。那买帽子和墨条是为什么?” 那日杨朝峻说话的时候,大妹被朱逢春气的避了出去,并不知道。 顾青也不知道。 两人都看向陆时。 “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听我的就成。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做了三十双鞋袜了嘛,你们再赶赶多做些出来,不要多么的结实,样子好看就行。” 陆时没去解释到时候人山人海的场面,反正三日后她们也就知道了。 他还想到一点,“顾青你不是做肉馅饼很拿手吗?院试那日我们支个小炉,你顺带卖肉馅饼,我和大妹都给你帮忙。” 顾青神采飞扬,脸上都是自信的光,不像平时那么的萎缩和内向了。 三人说好后,大妹脚不方便就留下来去厨房让知巧先准备起面粉和小炉。 陆时则是让院子里紫李去门房通知,车夫将马车套好,他跟顾青要出门。 “这还下着雨,我们出去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顾青手里撑着伞,头转向了书房,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陆时却说不用,为了不分心,几人连吃饭都是让知巧直接端进去的。 免得吃饭的时候,众人一起说话,泄了那股气。 特别是朱逢春见了大妹,那心就不知荡漾到何处去了。 薛正见了顾青还好,只是顾青那欲语还休,眉目传情的样子总会扰了些薛正的注意力。 晚上干脆薛正就留在书房跟裴清晏一起睡了。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陆时吩咐车夫去下城区。 那就是城郊。 车夫听令,挥鞭子马车出了东安巷。 顾青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城郊,“这附近就有文房四宝的店,何必要去那么远。” “城东为贵,虽然我们城南不像城东一样非富即贵,但是在这里的书肆里面买价格肯定不会便宜,那你再卖出去利润也不会高。而下城区住的都是一文银子都掰开用的人家,如今也住了不少银两拮据的考生,那边的东西肯定卖的便宜。” 陆时提顾青算了算,院试三天,鞋袜帽子墨条还有肉馅饼,生意好的话应该可以赚一百两银子以上。 救急不救穷,他没办法直接给顾青他们银子,只能想办法帮顾青去赚。 “时哥儿说的是,怎么我就没想到啊。”顾青心情好,嘴也甜起来,挽着陆时的胳膊,就说起他自己的打算。 “我们之前的鞋袜,本来就是要给他们四人替换的,现如今要卖估计是不够。不如我们找个成衣铺........”顾青举一反三,想到了鞋袜。 “是啊,我们可以去批发墨条毛笔,自然也可以批发鞋袜,顾青你也聪明的。” 陆时觉得顾青说的不错,因为没时间了,还有两三天,就是大妹跟顾青没日没夜的忙也做不了多少来。 这都是手工细致活。 他自己又帮不上忙,顶多给两人倒倒茶,拨拨油灯了。 四人帮的身高差不多,裴清晏最高,脚也是差不多大小的。 这时候的男子的鞋子基本都是四方鞋,不像后世的,码数分明,大一点小一点都没法穿。 因为下雨路上行人很少,马车半个时辰不用就到了城郊。 这里的街道明显没城东城南那么的宽敞,路上的店铺的规模也没那么气派。 陆时让马车停在了街头,跟顾青就撑着伞下了马车。 没走多久就看了一家成衣铺子,进去之后掌柜的是个中年妇人。 雨天没想着还能有客,妇人正扫地准备今日早些关门呢。 “两位小哥儿慢慢看,我将这一角扫了再来。”妇人倒是迎客脸,笑的热情。 陆时嘴里说着,不急,大嫂先忙之类的话。 就在店里逛了起来,他穿过了之后还没有逛过成衣铺子呢。 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妹跟姑姑缝制的,没想到这成衣店里女子的襦裙这么好看。 男子的衣袍大多是道袍的式样,只不过收窄了腰间,有些加了腰封。 “时哥儿,你看。”顾青指着另外一面墙上的衣服,让陆时看。 陆时看过去,这面墙上的衣服多是用的绡纱和粉缎,都是女子衣裙的用料,但是式样却是与男子一样的长袍加宽宽的腰封。 “这是哥儿的衣裳,有些女子出门喜欢扮男装,可男装偏大不美观,就买哥儿的衣裳穿。”妇人将笤帚搁在了门后。 净了手,过来招呼陆时二人。 “哥儿们也是来看衣裳的?” 她笑着看向陆时,心想这样好看的哥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皮肉细白粉嫩的,眼含秋水朱唇艳红,身段也好看,哥儿痣点在似水柔情的眉间,真是应了那句,人间尤物。 妇人看痴了,陆时很是无语。 顾青却捂嘴偷笑,他平日里都喜欢多看时哥儿几眼,就是好看。 难怪裴清晏爱不释手。 “大嫂子,我们不是来看衣裳的,嫂子这里有鞋袜卖吗?”陆时赶紧说正事,他不喜欢被姐姐一样人的盯着瞧。 “哦对了,要男子的鞋袜。”想了想,又补了句。 那妇人自然点头,转身就去架子上拿了双过来,“成衣店里哪能没鞋袜,哥儿是给自家相公买的?” 妇人心里微微遗憾,这样美的哥儿却不会女红,相公的鞋袜居然还要来成衣店买。 这样遗憾的眼神陆时没有看懂,不过他觉得掌柜的可能是误会了,他可是要很多鞋袜,不是一双。 “嫂子铺子里有多少?” 先不问价格,看看数量,要是只有两三双就没必要了,也无法还价。 顾青不擅长与陌生人说话,就拿起那双鞋前前后后的看了起来。 做工算不得精致,但也并不是完全的粗糙。 比他跟大妹的手艺还是要差一些。 “这样的鞋袜应是有好几双的,库房里还有几双官靴,哥儿是要几双呢?”妇人看陆时身上穿的不差,虽不是绸缎,也是布里面最好的细棉布了。 能给夫郎都穿细棉布的家世应该相公也穿得官靴吧。 所以妇人才推荐铺子里也有官靴。 没想到陆时却摇头,兴致不大了的样子,脚步也往门口挪了挪。 妇人见陆时有想走的意思,不想错失雨天难得的客人,赶忙留人,“哥儿是看不中,还是?” “嫂子店里鞋袜太少,我们要的多。”陆时抛出大诱饵。 妇人一听这可是笔大生意,追问到底要多少。 陆时比出了一根手指,“一百双。掌柜的可有?” “要这么多!这不是我店里没有,任这条街上的成衣铺子都没这么多的啊。我这店就算是这一片最大的了,哥儿你们喝杯茶,稍等等,我去后头的库房里看看。” 一百双鞋袜,这大生意可不能放过。 妇人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自家库房里到底能有多少双鞋袜。 因为平时鞋袜大多女子跟哥儿都会自己做,有银子的人家下人丫头也就做了,所以来成衣铺买的很少。 她也不清楚还有多少的库存。 招呼陆时跟顾青坐到了店内的圆桌前,又从柜台上拿了茶叶,泡上了开水。 看的出这是好茶叶,不是大生意都不会拿出来。 圆桌上本来的茶叶桶子里可都是些碎沫子。 “你们二人先喝着,我后头去去就来。” 将茶水递到了陆时二人跟前,便转身进了库房。 “时哥儿,一百双会不会太多了。”顾青觉得院试就三天,卖不完的话,就得砸手里了。 陆时摇摇头,喝了一口茶,眯眯眼还不错,不是明前的,但也不差, “男子鞋码的尺寸大多就三个,我们每种码子起码要备三四十双。而这次的科考学子可有一两千人。” 他还觉得一百双少呢。 要是他自己的生意,必定是要两百双的。 不过顾青比较保守,那就一百双吧,一定稳稳的能卖光。 到时候顾青可不要后悔鞋袜备少了,陆时心里揶揄的想着。 顾青心里算着大概能有多少需要鞋袜的,边想边点头。 他都有点希望院试那天能下雨了。 两人喝了半杯茶,掌柜的就出来了,脸上笑的有些迟疑,手上也拿了几双鞋袜。 跟之前的那双有些不同,鞋面的料子颜色发了些。 应该是陈货了,而且可能还因为积了灰,有些旧旧的。 “哥儿看看,库房里今年的新鞋袜也有,不过三十来双。我倒是翻出了去年剩下的鞋袜,倒是有八十来双。压在库房久了些。” 顾青皱眉,“像是旧的。” 那妇人忙用手拍了拍,好大的一股灰杨起来,“这可不是旧的啊,就是放的时间长了,鞋面的纹路颜色淡了。” 陆时跟顾青一手捂住口鼻,一手在空中挥了挥,将灰尘散开。 他知道这掌柜的说的不错,后世的布料工艺经过了几百年的加工,还有高科技的加持才能做到几年颜色如新的。 但是洗一洗也还是会显旧。 第237章 还价套路 可是古代的布料,不论是棉布还是绸缎,都是娇贵的不得了。 穿几次,下几水,这颜色就不鲜亮了。就是不穿,放着,也会掉色。 所以成衣铺还有布庄最怕的就是积压,这今年的货没卖掉,到了明年就不值钱了。 所以陆时知道这去年前年剩下的八十双鞋子,要是他不买,掌柜的多半是要全部烂在手里了。 有点小钱的人看不上这颜色不鲜亮的鞋子,真的没钱的穷苦人、下地的做农活的要么是草鞋,要么就是自家纳的千层底,结实! “除了这颜色不亮眼了,可正常穿可是没问题的,二位哥儿看看。”掌柜的往陆时跟顾青每人手里塞了一双。 嘴里还颇为心痛的道:“这批鞋袜还是去年京城里的新式样,想着在平江城定然受欢迎,我才跟那边的绣坊定了几百双,没想到一年都没全卖掉,这不砸手里了,也怪我这店开在了城郊。” 陆时倒是不懂什么新式样旧式样的,所以他也就外行看个热闹,看向顾青。 顾青算是内行,将鞋子前后看了看,再摸了摸鞋面,捏了捏鞋底。又抽出袜子对着亮堂一点的门口看看。 还能看到袜口处的暗绣,是好东西。 他对陆时点点头,这掌柜的倒是没说假话。 陆时心里有数了,要是顾青都看不上那就起身去往别家再看看。 既然这东西可以,接下来就是价格了。 不过也没先开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让掌柜的有些看不透,试探了说了句, “要是二位哥儿看中了,价格是好说的,去年我是卖三百文一双的,现在今年的新鞋跟去年的,都按两百文算,如何?” 她这也就是赚个几个小钱了,真没要价。 为了将将去年的鞋子卖出去,今年的新鞋她都让价了,要是她的铺子开在了城东,新鞋这旺季的时候起码两百五十文。 不赚几个几倍怎么成。 说完了就期待的看着陆时跟顾青。 顾青听了这个价格,努力控制自己才没有现场倒吸一口气。 相公跟自己的鞋袜都是他自己做的,多年不曾买鞋了。 临城县的物价也不高,没想到这去年处理的鞋子还要两百文。 那她要是将这店里的全买了,本钱就要两三十两银子,其他的帽子和墨条什么都还没算。 他跟相公的积蓄根本就不够全部买下的。 顾青面露犹豫,这样的决定太大了,要是卖不出去,相公买笔墨纸砚的钱可都没了。 陆时自然从顾青的微表情和急剧收缩的瞳孔里猜到了原因。 他十分能理解,当初裴家不也是这样,家徒四壁,大妹饿的跟没发育似的,小妹也饿的面黄肌瘦。 家里做菜连油都没有,衣服也都是补丁加补丁。 “大嫂子,你这样说,我们可就要走了。其实我们也是可买可不买,不是等着用。”陆时连价都没还,直接就起身拉着顾青要踏出门去。 他一开始就让掌柜的知道他是笔大生意,现在眼看着大生意要走,掌柜的肯定会开口留人。 这样还起价格来,他们就占上风了。 “二位哥儿留步,这买卖哪里是一家言了,要是我说的价格不合适,哥儿尽管说什么价格能收。”掌柜的是挺急的。 这雨都下了好几天了,街上也没个人。 库房也开始返潮了,这新鞋再卖不出去,也要跟去年的一样不鲜亮了。 顾青一听可以还价,激动的拉了陆时的手,可又不知道应该开口还多少。 陆时赶紧跟顾青耳语一句,免得顾青贸然说出了个不好的价格,“你别说话,我来。银子也是我先垫上,等你都卖了再结给我就成。” 又安抚的拍了几下顾青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顾青从小在家里就是兄弟姐妹中,吃的最少,干活最累,最不得爹娘喜欢的哥儿。 嫁人之后,相公性格古板严肃,公婆身体又不好,他也是一头扎进了无边的家务中不得自拔。 没有人像陆时这样愿意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还顾虑着自己和相公的自尊。 顾青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头,将涌上来的酸热憋了回去,现在不是感动落泪的时候。 朝着陆时点点头,静下来等着陆时去谈判。 “掌柜的,你这明摆着是看我们年轻糊弄我们呢,这还怎么谈下去。”陆时语气不好,虽然被掌柜的叫住,停下了脚步。 可是身体还是朝着店门口的,随时一脚跨出去的样子。 “二位哥儿,我这已经是让了不少的价了。你们去别家打听打听,都是这个行情价,我可没宰客啊。” 那妇人拍着胸脯,口里的话十分的自信。 可这宰没宰客的就她心里清楚了。 “掌柜的,我出去打听,这行情价肯定也是两百文左右,可这两白文的价格是一双鞋的,我可是要一百多双的。我相信其他的铺子定然会给我个批发价。” 陆时看那妇人有把握的神情,知道这她是什么意思,可是自己过来不是零买的,是批发。 那妇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批发这词,陆时又解释了一下,就是批量购买,量大价低的意思。 “哥儿别走,我刚才也是一时忘了哥儿要的量大,哥儿你看新旧一起全拿了,一双一百八十文如何?” 妇人心想,再会还价的哥儿,也顶多再往下降个二十文,到时候一百六十文成交,自己的利润还是翻倍的。 赚着银子还能将去年的旧鞋给全卖了。 这是个大馅饼。 顾青就进了这样的还价套路,心里默默的觉得要是一百六十文能卖的话,自己院试时卖个两百六十文,就能一双赚一百文。 一百双都卖了,就能赚十两银子。 这三天鞋子就赚十两银子,顾青觉得再好不过了。 平时他自己做些绣活拿出去卖,一年也就赚个十来两。 陆时当然知道这样的还价套路,他直接没跟着掌柜预想的说。 比出一只手,朗声道,“一双五十文。” 顾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紧张的看着那妇人。 别被掌柜的赶出去。 第238章 老板敢要两百,我敢还二十 “时哥儿,我们还是......”顾青想说,被人赶出去也太丢人了。 咱们要不还是自己先出去吧。 他从没见人这么还价,这跟来砸场子有什么区别,时哥儿莫不是不懂这鞋子的市场价。 “掌柜的,我们不要了。”拉了拉陆时,“时哥儿,你莫不是跟掌柜的开玩笑?” 陆时知道顾青的胆子小,丢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看着同样呆若木鸡的妇人,挑着眉,神情自在的问,“掌柜的,可行?” 对,他的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强大,这是大妹小妹不在。 要不然都见怪不怪了,二哥当时买油盐酱醋还有布料的时候,比这还要生猛。 那妇人可是真没想到,这个比女子还要美上百倍的白嫩哥儿怎么还起价来连市井上的大娘都要自愧不如。 这直接就还在了她的本钱之下。 让她一文都赚不着。 “哥儿,你这就不是诚心想要了,那小妇人耍乐罢了。要知道好一点的草鞋还要二三十文呢。”掌柜的有些讪讪,觉得这馅饼似乎也不香了。 陆时不急,笑着摇头,指着去年的旧鞋道,“掌柜的,自打这鞋开始不鲜亮了,你怕是也已经低价跟客人推了一阵了吧,可也没能卖出去。” 妇人睁大了眼,的确是这样,她以成本六十文搭着成衣往外卖。 可是也没人肯要。 “而且这鞋你要是再放下去,等过了这烟雨时节,颜色就更暗了,到时候就五十文,也是没人要的。何况你新鞋也跟着返潮掉色。” 陆时像知心大姐一样,慢慢的开导着妇人,这个时代的人不像后世的服装批发市场,掌柜的心里接受能力不行,脑子也没那么灵活。 后世的批发城,老板敢要两百,逛街的妹子就敢还二十。 主打一个宁愿被老板骂和轰走再慢慢加钱上去,也不能还个一百之后,老板居然同意卖了。 那可以说是比吃个苍蝇还难受。 妇人顺着陆时的话想了想,的确是这样,自己要是现在不卖给眼前的两人,怕是八十双就要拦在库房里,扔大街上了。 “去年的鞋五十文,我一下买八十双,相当于帮掌柜你清库存了,你还不得感谢我。那新鞋就算是人情了,五十文掌柜的不赚,我再买些帽子如何?” 陆时的声音就像是催眠,将妇人说的连连点头,还真的谢了陆时。 一旁的顾青都要捂着脸蹲下去了,时哥儿的催眠对他无效,他觉得时哥儿真是口才太好了。 以后他要出门买点啥,得抓着时哥儿一起,多少都能省下银子。 可是妇人还存留点理智,犹豫的说了句,“这人情也太贵了,我新鞋还是不愁卖的.......” 陆时乘胜追击,小手一挥,“哎?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新鞋趁着雨天都清了,还不知这雨下到什么时候呢?” 这一说,妇人不迟疑了,对!这雨天是烦人。 粮食和布料最是放不住。 清了好,清了等天放晴了,她可以再去绣房定。 “我这可真的是亏大了,二位哥儿在帽子上还是让小妇人赚些个吧。”妇人觉得自己怎么就求上了呢。 顾青还是过意不去,抢在陆时说话之前开口,“肯定让掌柜的有的赚。” 陆时耸耸肩。 最后是一共买了八十双去年,四十双今年的新鞋,还有二十顶帽子,一共八两银子拿下。 让掌柜的打包好,包上了一层油布,这样就是淋到了雨也不怕弄湿里面。 两人先将东西放在了街口的马车上,然后又去了书肆。 买了墨条跟砚台,这次陆时不要便宜的次货了。 因为墨条的好坏直接决定写出来的字。 便宜的墨条,平时在家自己练字可以,到了科举的时候就不好看了。 再说卖不出去,四人帮自己就消耗了。 顾青觉得有道理,平时买墨条贵的舍不得,相公都是用的便宜的淡墨。 所以他第一次拿主意,一口气拿了三十跟墨条,十方砚台,这样也好跟掌柜的一起讲价。 这次陆时妖魔性的发挥,顾青不再大惊小怪了。 最后也是以几乎是成本的价格拿下。 回去的马车上,顾青看着大包小包,大小锦盒,心里充实期待的不得了。 抵了抵还价还累了眯眼打盹的陆时, “时哥儿,你说鞋袜帽子这些,到时候卖多少银子合适。鞋袜我们买才五十文,卖个一百几十文可以吧。” 一下翻好几倍的事,顾青做不出。 陆时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句, “去年鞋袜卖三百文,今年的四百文。帽子五百文,墨条跟砚台,四两银子一个。” 说完继续睡了。 烟雨蒙蒙惹人困啊。 春困嘛,没毛病。 顾青的脑子宕机了,直到马车进了东安巷口,陆时让门房还有粗使的洒扫一起从马车将东西搬进去的时候顾青都没能回神。 大妹脚不方便,下着雨,守在正厅的廊下没出来。 薛正几个正好乏了,出来让眼睛松散松散,就看到了魂不守舍和哼着小曲美滋滋的陆时一道进门的样子。 裴清晏习惯性的去牵夫郎的手,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时哥儿出一趟门是为了将顾青给卖了。 “顾青这是怎么了?” 像极了夫君高中后被抛弃的糟糠。 陆时抿嘴忍着笑,瞅了自家相公一眼,“巨大的喜悦他还没消化。” 没消化的顾青其实还有深深的质疑。 虽然时哥儿做生意的本事他佩服,无烟碳还有美食节那么大的摊子都能盘起来。 可是这鞋袜墨条的价格是不是也定的太儿戏了些。 虽然按照时哥的价格,这次他跟相公可以赚两百两银子。 可是那些考生们真的会买吗? 薛正也学着裴清晏的样子,去牵顾青的手。 换平时顾青早就羞怯激动的低头了,今日眼睛还空洞的直视前方,茫然不知牵自己的人是谁。 “咳!”薛正清了清嗓子,用力的捏了顾青的手掌。 顾青吃痛的呼了一声,终于回神了。 “已经下车了啊。”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被相公牵着的手。 “想什么这么入神。” “相公.......” 第239章 去捞儿子 他将陆时想出的生意还有垫银子,跟掌柜的还价等事情都跟薛正说了。 薛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面裴清晏跟陆时的背影,心里默默了决定了一件事。 这是后话了。 平江城门处,几匹快马冒雨进城。 直奔城东吴家。 本来只是愁吴旺财之事怎么去处理和解决的卢长风,还没能得到豫北那边的消息呢。 自家大人的公子也被捉进了平江知府大牢。 卢长风急的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可也无从下手去帮。 陈知府可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 等到几匹快马出现的时候,卢长风惊讶的甚至忘记了行礼。 “陈大人,您过来了,那豫北那边?”朝廷是有规定的,在任的官员,在任上的时候,是不得擅离职守的。 所以陈大人也是好几年都没回临城县的家中。 这次冒险来平江城,要是被人发现了,这官帽可就戴不稳了。 陈最点头,示意卢长风快点将门关上,边向正屋走边道, “豫北我已经安排好了,师爷会说我身染急病,不能见风,不能见人,应是能拖些日子。” 官位固然重要,也没有比儿子重要的道理。 “大人辛苦了。”卢长风见到马儿都累的口喘白气,陈知府的官靴上更是布满尘土。 应该这一路都没有停歇。 “不妨事,现在耀宗那边怎么样了。” 进了正屋,卢长风让里面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他亲自拿了茶壶给陈知府倒了杯茶,这事他没有办好,“大人,我们在平江知府衙门没有得用的人,所以无法给公子传递消息。吴旺财还能探监,但是看守公子的就十分的严密,不让探监也找不出空子。” 所以他都未能见上公子一面。 陈最的脸色阴了下来,好一个曹鸿业,如果没有想象的理由。 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捉拿秀才,就能在文人的士林圈子里掀起巨大的浪。 文人最是要面子,喜欢抱团的了。 “可知捉拿公子的由头是什么?公子所犯何罪啊?”陈最心里将曹知府唾骂了一遍之后,不经心的问着卢长风。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从小骄纵了些。 但绝不可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而且小小年纪就已经考中秀才,陈最还一直以这个儿子为荣的。 无非就是看一些人不顺眼,气不过欺负了一二。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卢长风听了就知道陈知府应该还不知道公子被白鹭书院开除的事。 只能低头轻声的告知陈知府,“公子这次应是所犯之事小不了,白鹭书院已经将公子开除出去。并通晓了整个江南所有的书院。” 能让白鹭书院做的如此果断决绝,怎么可能是小事。 “什么!白鹭书院居然!”陈最重重的将手里的茶盏砸在了地上。 瞬间瓷片飞溅,茶水也洒了一地。 这可比被曹知府抓起来,更严重更坏。 曹知府那边,不论耀宗犯了什么事,都是可以商榷的。 哪怕他的面子不管用,想必大皇子也会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出手救跟三皇子要人。 耀宗自然可以无罪释放,只需要外出游历个几年,等到无人在意的时候再去考科举就行了。 可是现在白鹭书院开除的学生,不是整个江南,整个天下还有那个书院会收。 还有哪个夫子愿教。 算的上是名声臭完了,文人士林圈子里人人都瞧不起。 要想逆转名声,除非是白鹭书院几百年的声望全部作废。 事情到了这份上,只能想想办法将人从牢里捞出来再说了。 “这是我的亲笔信和名帖,还有礼单,你拿着去一趟曹府。” 陈最现在不能自己去,要是姓曹的将他擅离豫北的事写了奏折给皇上,白白的惹一身骚。 自己跟姓曹的平级,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陈最摸着胡子,老谋深算的眸子深不见底。 事实上他的面子在曹知府面前还真不管用,卢长风继赵家之后,又吃了一次闭门羹。 连曹知府的面都没见到,将陈最的名帖和信送进去之后,就被打发回来了。 曹府里前院的大书房里,曹知府悠闲的喝着茶。 看着手中的名帖和信,随手的丢在了一边,这个陈最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 想着凭着一个四品知府的名帖和一封信就能把儿子捞出来,真是天真。 他们父子两还都是平江府的祸害,一个想着让平江府的科举出舞弊事件,一个直接就让平江府的学子自绝于天下。 连日来烦躁压力大的曹知府,踱步到了窗前,看着外面还淅淅沥沥的细雨,猜想这个陈最应该已经是悄摸的进了城了吧。 这次事情处理了,平江府安全了,他最后的目的可不是陈耀宗,而是陈家背后的势力。 陈耀宗可不是吸食,而是制作贩卖五石散,是死罪!陈最一把年纪了也就这么一个独苗,必定是要倾全族之力救出去的。 想要将儿子全须全影的救出去必定要求助于大皇子。 大皇子要是出手相救,那就要让出一个重要位子,比如兵部侍郎。正好三皇子那边还没有兵部的人。 要是手里有了兵部侍郎,那自己这边又有军粮线,实力就会大大的加持。 就是皇上有个万一,大皇子突然发难,三皇子也不至于被动挨打了。 可若是大皇子不想用那重要的位置去救陈耀宗,自己自然不损失什么,就是那些跟随大皇子的人都要移心了。 说道这个,还真是要谢谢白鹭书院的那几个学子。 要不然这事估计要拖到院试之后了,这其中就有不可控的因素了。 现在不适合去嘉奖,等到院试放榜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奖励那二人。 曹府门外的卢长风如丧考妣的回了城东吴家的院子。 陈最看到手下幕僚的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没有办成,亦没有进展。 这姓曹的还真是不将他陈家放在眼里,只让卢长风先把吴旺财那边稳住,千万不要承认舞弊事件,至于殴打许光祖抢夺财物这都是小事,姓曹的不给他面子,难不成一个小小的许家还不给自己面子不成。 “就没别的法子可以探出风声了?” 卢长风想起一人,急急的吸了一口气,抬眉拱手的说道:“有一人定然有法子。” 第240章 逆子找死 “谁?”陈最问。 “这个.......”卢长风支支吾吾,倒是没了刚才的干脆。 陈最挥手,现在什么都没有弄出儿子重要,“但说无妨,到底是谁?” “属下在平江城听说了小叔在忙这美食节的事。”话说的没头没尾。 “陈景?”自打陈景离了陈家便没了踪迹,没想到居然就在平江城,呵呵,还以为他离了陈家,会去苦读考科举。 没想到居然自甘堕落到给广聚轩还有那个哥儿忙活了。 陈最嗤笑一声,这个弟弟看来也不会威胁到自己什么了。 可是这节骨眼上卢长风怎么好好的说起了自己的弟弟。 “怎么说起他来了。” “大人,这美食节本就是那个叫陆时的哥儿牵的头,背后承接无烟碳的商行就是曹知府的产业。” “你让本官低头去求那个哥儿!”陈最气的拂袖就要走,那个哥儿在临城县的时候就处处的跟陈家作对。 那哥儿的相公在书院里也处处为难耀宗。 自己就是亲自求到曹知府面前,也断不可能去求那对夫夫。 卢长风知道陈知府跟陆时结怨已久,他并不是让大人去陆时裴清晏夫夫去,“大人,属下说的是您可以找您的弟弟。” 既然陈景现在是给陆时做事,那么打听点什么不过分吧。 听到这里,想了想确实如此,陈最才点点头。 让卢长风去打听陈景的所在了。 陆时还没想到这点,可是裴清晏却是在杨朝峻去白鹭书院的时候,就让冬青跑了美食节一趟送了一封信给陈景。 那时裴清晏并不知道陈知府会来平江城,只不过想着到时候审理陈耀宗的时候,一手将陈耀宗带大的陈景心里必定不舒服。 所以还是找个由头,先让陈景暂时离了平江府。 卢长风自然是扑了个空,主仆两是急的吃不香睡不着的。 还是那个提供五石散方子的纨绔听说陈耀宗被抓了,还被白鹭书院给除名了,害怕陈耀宗将自己供出去。 想着先下手为强,也为了给自己戴罪立功,直接就冲进了平江城,在知府衙门外面击鼓了。 还没等进衙门,就大喊冤枉,嘴里更是将他跟陈耀宗所做之事叫嚷了出去。 声称都是陈耀宗逼迫自己的等等。 曹知府看着堂下跪着的纨绔,真是怒极反笑,这陈耀宗都是交的什么朋友。 本来这事可以私下进行审问,也让上面的人所有操作,现在被他这么一嚷,一传十,十传百的,只能公开去处理这事了。 五石散的事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陈最的耳里,除了一开始震惊呆愣了半柱香。 之后就是将手头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逆子!这个逆子!他是哪来的狗胆子,居然做这样的事,我陈家百年的声誉就被这个逆子给毁了,真是废物,蠢不可及!” 陈最爱儿子,可是现在儿子犯的错,可不是抢了一个民女或是打伤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他做的可是为读书人不耻的事,传开也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官声和前途的。 要是陈耀宗此时站在自己的面前,陈最都想将这个逆子乱棍打死。 不过气归气,还是要想办法救的。 卢长风知道这个事大,屏声静气的等在一旁,等陈知府发完火之后的下一步指令。 “只能去求大皇子了,正好他跟三皇子一起奉皇令,正在金陵城,不写信了,你亲自快马去禀报此事,求大皇子救救公子。”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而且要快,不然等到曹知府判刑之后,案子的卷宗送进京城的刑部,就来不及了。 最好就是在平江城就处理妥当。 卢长风应是,回房拿了两身衣裳就赶在城门关闭前,穿上蓑衣顶着雨飞马出了平江城,往金陵而去。 至于这城东吴家院子发生的事,包括卢长风连夜赶路去金陵,都在曹知府的掌控之下。 打从卢长风递名帖去曹府的时候,曹知府就知道姓陈的过来了。 在杨朝峻的建议之下,让衙门里身手好的差役们盯紧了这个院子。 有任何的动静都要上报。 “明日就要院试了,今晚你们都早点歇下,精力充沛也是很重要的。”杨朝峻是来送自己的名帖的。 拿着他的名帖,四人帮明日到了考场之前的检身环节,可以省去排长队的一个时辰了,能够早些进去抽到个好一点的考棚。 这也是曹知府为四人帮破例开点小路。 “等到放榜之后曹大人还要嘉奖逢春和长平二人。”杨朝峻看向两人。 想起那日两人的装扮就止不住想笑。 又说起卢长风应该是去搬救兵了之事。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金陵快马往返需要两三日,等拿着大皇子的手信回来,这边院试也结束了。现在天还没黑,还有一晚上可以做些事。” 裴清晏想着可以用那个五短做些事。 “清晏快说,什么事?”杨朝峻大概知道肯定是可以让这次院试彻底没有危险的事。 裴清晏觉得这到底是个计,有失君子之风,凑近了杨朝峻后附耳说起来。 杨朝峻听了连连点头,大赞妙啊。 看的书房里另外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朱逢春吸吸鼻子,心里腹诽,这两个聪明人总是这样神秘,不告诉许长平跟薛古板就算了,自己怎么也算未来妹夫,自己人都不说。 哎。 “师兄这就去回禀 曹大人着手立马去办,明日就不来送你们入考院了,在这里先祝四位师弟都能榜上有名。” 又不是进士、举人,不能说是高中秀才。 潇洒的甩了甩宽大的袖口,单手撑伞,快步出了裴家大门。 陆时还在厨房里,指挥知巧忙着今晚的大餐呢,今晚不能吃的太油腻,免的明日肠胃不好总是要去出恭。 还有明天早上的三更天就要起来了,吃的要管饱,还不能是稀食,不能带汤。 别在进靠院之前,或者等待检身的时候就尿急。 嘴里吃着顾青烙好的肉馅饼,两只手不停地拍着饼换手。 “嘶,好烫。” “你慢点吃,别烫着,味道怎么样,行不?”顾青双手擦在腰间的围布上,用个小碟子将陆时手上的烫饼盛了起来。 第241章 临考前戏(一) 陆时点头如捣蒜,顾青的做肉馅饼的手艺本来就好,再加上陆时的建议,七分瘦三分肥是最好的比例。 做出来的果然适口性更好。 这边裴家吃上了温馨的考前晚饭,为着明天的院试,自然是都没有喝酒的。 众人以茶代酒,也是推杯换盏的其乐融融。 本来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许长平形单影只,可这不有小妹粘着,许长平倒也一点没觉得自己多余。 那边知府衙门却是连夜上演了一出好戏。 之前陈耀宗刚抓进来的时候并不认识吴旺财,两人的牢房对对门。奈何吴旺财每天的叫嚷自己上头有人,不日就会将他救出去。 陈耀宗被吵的不胜其烦,就怼着问了句,到底谁会过来救他。 吴旺财自信满满的指着豫北的方向,说出了知府陈最的名字。 两人就这么在狱中相识了,吴旺财对陈大人的公子非常的热情,不停询问公子是犯了何事。 这点陈耀宗还是比吴旺财要有点脑子和城府,只说自己是受人连累,没什么大事。 直到陈耀宗的狐朋狗友来衙门鸣鼓自首,吴旺财才知道陈公子原来比他胆子还大,玩的更狠。 陈耀宗在牢里几日都不见父亲前来救自己,早已已经是忐忑不已,看见有个师爷模样的人进了大牢,直奔自己的牢房而来。 心里一个激灵,莫非是救自己出去的。 “公子受苦了,小人是陈大人派来的,已经跟曹知府交涉好,这就接公子出去。”那人样子陌生,陈耀宗并不是认识。 不过父亲身边除了一两个亲随经常会临城县陈家替父亲办事之外,其他的幕僚也好,师爷也好,他的确不怎么认识。 这人既然说是父亲派来的,应该没错了。 “我爹呢?他没来吗?曹大人真的将我无罪释放?”陈耀宗问道,看曹知府那秉公执法的做派,差点就对他用刑,他还以为必定是要父亲亲自过来,才能救自己出去了。 那师爷一边让狱中的牢头打开牢门,一边将手里带来的斗篷披在了陈耀宗的身上。 “公子无罪,自然要释放,即使有罪,也自然有人顶着,公子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 说话的时候还似有若无的看了对面的吴旺财一眼。 吴旺财早就已经在对面的牢房里来回踱步了,他也是陈知府的人啊,这师爷既然是奉了陈大人的令而来。 肯定也顺便救自己出去的。 在陈耀宗跟那师爷说话期间,吴旺财已经插了两次嘴,喊了几句。 可是那师爷就像聋了一样,根本不理他。 后面再说有人顶罪的时候还看向了他,吴旺财是蠢,但是不傻,这眼神里包含的意思是什么? “喂,站住,陈大人真的没有提到我吗?他不可能不救我出去的,是不是你忘了啊,喂!你最后说的那话什么意思啊,你别走啊!”吴旺财看到那人带着陈耀宗出了牢房,越走越远了,急的用力晃着围栏。 而一直对他们横眉冷目的衙役们居然都对那师爷跟陈耀宗和颜悦色起来。 “陈公子,你将我一并带出去啊,跟曹知府说一声,喂!卢长风呢?我要见卢长风。” 在陈耀宗被抓进来之前,卢长风来看过他两次都是让他稳住,不要乱说话。 现在怎么不管自己了。 吴旺财心里慌了,之前他觉得自己这事犯的不大,现在看到陈公子那样大的事都放出去了,怎么自己还在这牢里。 那师爷没有回头,只是冷嗖嗖的说了一句,“卢先生办事不利,已经回豫北了。怕是不能来牢里见你了。” 吴旺财听说卢长风都不在平江城了,那代表真的没人来救自己了吗? 那他爹呢,他爹在豫北应该也知道了他被抓的事了吧,肯定会想办法的。 吴旺财想要安慰自己,可是细想想他爹能找的不就也只有陈知府吗? 瞬间又泄了气。 如果没人救自己,那会是个什么下场,吴旺财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的罪责来。 那许光祖没死,自己不过就是打了人,至于那东西,自己当时也是丢下些银子的。 不算抢,顶多算是强买强卖。 怎么都不是充军流放革除功名的大罪,这样一想,吴旺财的心又强自定了下来。 殊不知一会还有一场戏为他而上演。 就在吴旺财愣神的功夫,那师爷带着陈耀宗已经出了知府大牢的铁门了。 出了大门,就上了一早等候在外的马车。 “我们这是去哪?”陈耀宗对平江城熟悉,看着马车的方向居然是知府衙门的那边。 紧张的问那个师爷。 这么晚了,天都黑下来了,这时候去知府衙门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去跟曹知府道谢。 可就是道谢也该去曹府。 “公子到了就知道了。”那师爷没有过多的解释,这样的态度让陈耀宗十分的不满。 不过想着这是父亲的人,而且是来救自己的,暂时先忍下来。 等以后再做打算。 陈耀宗没有继续问,马车很快就到了衙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曹知府还真的没有下衙,大堂之上灯火通明,衙役们也都在。 像是要审问自己的架势。 陈耀宗再也憋不住了,拽着那师爷的袖子就不肯往里走了,“都已将我释放了,还来这做什么,我们去城门口找家客栈,天亮就出城。” 他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公子别怕,里面请,这公堂不是为公子而设,公子我们去后堂。” 那师爷被陈耀宗往后拽,却纹丝未动,手里做出请的手势。 陈耀宗听说是去后堂,心下稍安。 都到了这里,只能跟着那师爷进了后堂。 曹知府在上座,态度到是比之前公堂审问的要好,见陈耀宗进来,微笑指着下首的圈椅, “陈贤侄请坐,看茶。” 后堂的衙役给陈耀宗上了茶盏。 曹知府又拿出了陈最的名帖递给了陈耀宗,“这是爹跟一封亲笔信一起让这个师爷送来的。” 陈耀宗看了的确是父亲的名帖,又见曹知府这个态度,居然叫自己贤侄。 就什么疑虑都没有了。 第242章 临考前戏(二) 的确是父亲给曹知府来了信才救了他,陈耀宗怎么也是世家子弟,赶忙从圈椅上站起来拱手对着曹知府就是深深的一揖,满脸感动感激的道: “晚辈在此谢过曹大人,大人的恩典晚辈永生不会忘。以后只要是曹大人有什么吩咐,晚辈一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耀宗对于朝廷现在的局势并不清楚,他日常也不关心这些。 而陈最也不可能跟自己的儿子说太多,现在的夺嫡之争,所以陈耀宗不知道曹知府是三皇子的人,跟自己的父亲其实算的上是水火不相容。 还以为从此这曹知府跟自己家就成了世交了。 陈耀宗这声感谢的确是有心而发 ,真情实意的。 这样的态度也是让曹知府脸上的笑更加慈爱了些,连连摆手让陈耀宗不必如此客气,快快坐下, “哈哈哈,贤侄是个知恩的,本官颇为欣慰,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如果是熟悉曹知府人就会发现,曹知府的笑意并未到眼底。 脸上虽是带着笑,眸子里却暗藏不屑与厌恶。 低头啜了一口茶,抬眼去看陈耀宗,笑着叹了口气,问, “贤侄可知你是怎么无罪释放的吗?” 问的成耀宗一愣,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细想想在牢狱中的时候,师爷说的那几句话。 然后看向了自己身侧的那个师爷。 迟疑的开口,“顶罪?” 那师爷垂下眼皮默认。 曹知府点点头,“看来你爹的师爷没有跟你细说。” 那师爷听罢,身子微微的倾斜,更加靠近了陈耀宗,轻声细说, “公子,陈大人的意思是就让那吴旺财顶下五石散的罪名,公子再将这次参加院试中吸食五石散的考生都说出来即可。” 说完看到陈耀宗有些抗拒和不理解的神情之后,背过曹知府的视线,又对着陈耀宗挤眉弄眼一番。 可是陈耀宗完全没有理解那些挤出来的眉眼。 他知道父亲让他说出那些人必然有缘故,可是是什么样的缘故就不知道了。 那师爷只好用只有两人能见的声音说了句,“公子你不为曹知府做点什么,人家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了你。” 这样一说就再明显不过。 陈耀宗也懂了,是这个道理。 那些吸食五石散的考生中虽然大多都是没有真材实料,肯定落榜的。 但也有一两个有希望中秀才的,若是真的中了,日后再被人爆出来,那负责监考的平江知府兼学政的曹大人肯定是有失察之责。 算了,自己都险些出不来,还想护着那些人做什么。 “曹大人,晚辈愿意将那些人名字全部写出来。” 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些人跟他可是连道友都不算。 曹知府满意的点头,让屋内伺候的下人去拿了笔墨纸砚。 陈耀宗微微回想了下,提笔就写了出来。 “曹大人,参加院试的就这三十六人,更多的人是屡试不中的或是纨绔子弟吸食后寻乐的,那些名字晚辈暂时记不住,只能写出个七七八八。” 陈耀宗之所以能将这次参加院试的人名记得这么清楚,就是想着这些人里若是有考中秀才的,日后再进一步中举人进士的,那可就是个人脉。 他就可以用五石散的事作为要挟可以做不少的事情,这些手段还是他爹曾经教他的。 曹知府示意他不用急,慢慢写就是。 那些不参与院试的人的确是不急,日后慢慢的查找都行。 眼下急的是这三十六人,招手唤来了等在门外的贴身小厮,将这名单递给杨朝峻。 前堂的杨朝峻身后两排穿着捕快服饰的二十名差役,整装待发,神色肃然。 接到小厮手上的信后,立刻就分出了十个小分队,两人一组,尽快将人全部带到衙门。 等到后堂的陈耀宗将自己所能记得人名都写出来之后,曹知府看到其中很多都是平江治下的县城。 临城县最多,还有其他十几个县的。 这些等院试后分由各个县的县令去做吧。 “贤侄,时候不早了,就在后衙的客房里暂住一晚吧,城门现在关了,你也出不去。”曹知府站起身,跟那个师爷打了个眼神。 就朝着前堂走去。 陈耀宗虽然不想住在衙门里,衙门总让他感觉有些忐忑害怕,不过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起身拱手道谢。 送曹知府到门口。 屋里的下人就引着陈耀宗跟那师爷往后衙而去。 “这么晚了,曹大人还要升堂办公?”陈耀宗看着灯火通明的前堂,问向给他们带路的小厮。 哪有这么辛苦劳累的官。 他爹就从不这样,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不到明日,非赶着夜里去审问。 就是江洋大盗和杀人放火的,也不至于急在几个时辰。 小厮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下人并不知道知府大人的事,他只负责后衙,无事不得随意去前衙走动。 陈耀宗只能作罢。 “师爷,我这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他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师爷,还是将自己的直觉说了出来。 黑暗中看不清师爷的表情,不过却能听出话音里的放松和随意,:“公子不必忧心,这城里所有的客栈都已经被赴考的学子住满了,曹大人也是为你我着想。公子就好生的歇一晚上,明日就可上路。” 前面的话让陈耀宗听的觉得有道理,最后上路这两个字,让他心里一惊。 上路! 等到再想好好的跟师爷说两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客房的门口了。 “陈公子,客房到了,您请进。”小厮在门前站住了。 陈耀宗却指着那师爷道,“我家师爷就跟我一间房就行了。” 小厮继续摇头,“知府大人有交代,师爷另有住处。” 那师爷也拱手跟陈耀宗告辞。 陈耀宗还想再坚持一下,可是小厮已然带着师爷走入夜色之中。 可能师爷的身份还不配住知府后衙这么好的客房,而是去后面的倒座房去了吧。陈耀宗心里给自己做解释。 人一旦最大的烦忧解决了,瞬间紧绷的精神就放松了,睡意也就席卷而来。 上了床铺,衣服都未脱,陈耀宗直接就睡着了。 第243章 临考前戏(三) 曹知府去了前面的公堂之上。 正了正官帽,端坐身姿看着下面跪着的吴旺财。 这时的吴旺财跪在地上,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和耍赖,更不自视甚高的觉得自己是稳稳的秀才老爷了。 跪坐在地,眼神迷茫,嘴里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 方才陈耀宗出去之后,他还想着陈知府不念旧情,居然不肯搭救自己,好在自己所犯之事也并不大。 等他爹来了,多多的花上些银子总可以解决的。 可就在陈耀宗跟那个师爷走后不久,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差役,打开牢门后就说了一句带他去看场戏,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他都来不及问个究竟就被臭袜子塞住了嘴,两只手被扭在身后押去了衙门后堂的窗外。 开始他以为这是要秘密的处死自己,然后对外宣布一个暴毙。 所以拼命的挣扎,临死的恐惧差点都让他失禁,好在押着他的差役低声说了句,“听听里面的人说话。” 他才安静的竖着耳朵听起来。 就听到了原来自己一直信赖仰赖的陈知府居然不但没有想着救自己,反而要自己做他儿子的替死鬼。 吴旺财被堵着嘴骂不出来,但还是呜呜了两声,额上青筋凸出,整个眼睛充血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气的整个胸膛一鼓一鼓,真是气死他了。 想那陈知府拿了吴家不知道多少银子,居然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枉自己还一直当自己是陈知府的得意心腹,原来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后面陈耀宗默写名单的时候,他就被差役押去了公堂上跪着。 直到曹知府来了,他都没能消气半分。 “吴旺财,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痛快的画了押,今晚就送你上路了。”曹知府一副夜升公堂,极其不耐烦的样子。 挥手让衙役拿了红泥给他画押。 这里的上路就没有别的意思了。 真的是要他去死,就今晚,就现在,画了押之后就私刑处死! 吴旺财从极度的愤怒转化成了极度的恐惧,将那认罪的状子撕了,又扑腾的讲红泥给甩飞。 指着曹知府就大骂官官勾结,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好似他之前是多么奉公守法一般。 曹知府冷笑连连,看吴旺财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前几次提审你,你你不是都说上面有人,定然会施压本官,将你释放吗?这就算不是官官相护了?” 说罢用力一拍惊堂木, “大胆,吴旺财居然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本官是不忍你做个糊涂鬼,才让你死前知晓到底是谁要你死!” 这一声惊堂木将吴旺财浮躁的三魂震掉了两魂。 也让他由大声的谩骂咆哮改成了哀戚求饶,不停地磕头,求曹知府莫要听陈最的,饶他一条命。 他明白就算自己不画押,也一样得死,衙门公堂之上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他乖乖画押。 “哼,你在本官治下做出这等事,还有脸让本官冒着得罪同僚而放了你?” 曹知府将话题转到了陈最的身上。 “曹大人,学生有话要说,有话要说,您就给小人一个机会。”吴旺财的确是如曹知府所想的一般。 恨死陈最了,也从曹知府的话里听出来一丝希望。 对啊,他有办法可以自救,他有办法可以让曹知府不跟陈最同流。 至于说出来之后,自己会不会被牵连革除功名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如果不说的话连命都没了,要个童生的功名还有什么用。 下辈子投胎用吗? 曹知府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还是冷着脸,不耐烦的让一旁的衙役抓着吴旺财的手画押。 “你能有什么话说,之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你想说了,本官也不想听。” 吴旺财奋力的挣脱着衙役的手,大呼,“曹大人,陈最要害你啊,你万万不能听他的,这次院试就是个陷阱。” 果然曹知府来了兴趣,抬手阻止衙役,“慢着,让他好好说。” 又看着吴旺财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不要诬陷朝廷命官,若是所言有虚,本官定不饶恕。” 见曹知府愿意听自己往下说,吴旺财忙不迭的磕头,赌咒发誓绝无假话。 就将自己如何如何的大字不怎么识却能过了府试三场成了童生,又如何如何的听从陈最之命令来平江城考院试事无巨细通通说了出来。 曹知府心想果然如此,真被时哥儿说中了。 “那陈最如何能操控我平江城的院试,如何使你一定中榜?” “别的小人不知,不过却知道平江考院里有人会跟小人接头,自有办法让小人得中秀才。” 吴旺财这时候巴不得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曹知府追着继续问,“你以为这些事本官事先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告诉你,这次院试考场中的号兵全部都换了,我不信从我知府衙门跟平江边防调来的人中还有他陈最收买的人。” 这一番话,让吴旺财惊出了一身冷汗。 曹知府居然早就知道,早有打算。 可是这事,就几乎只有几人知道,自己又不曾跟那几个号兵还有同来赶考的学子联系过。 曹知府是怎么看出端倪的。 也就是说如果许光祖的事情,没有陈耀宗五石散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安稳的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或者再给曹知府几天,说不定就用刑将号兵里面的暗鬼找了出来,岂不是一样供出自己。 吴旺财抖着声音,又是一个磕头,“曹大人真是明察秋毫。” “不用急着拍马屁,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还有没又跟你一样的考生?”曹知府的声音极冷,冷的吴旺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敢拖延,忙将那几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曹知府让一旁的师爷记下,即刻派人去捉拿。 “押回大牢,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判刑。”淡淡的最后看了吴旺财一眼,打发人拖走。 地上衣裳都湿透的吴旺财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 被他深恶痛绝的牢房,也成了他期待归处。 第244章 临考前戏(四) 因为连日的细雨,让春日的温暖都凉了几分。 整个平江城都进入了院试前最黑最静的时刻。 可是城中各个大小无人的街道上,却有四处飞奔的捕快差役。 不过半个时辰,所有曹知府需要的人都已经进了衙门。 三十六个学子考生或是从被窝里被叫醒带走,或是从书案前被带走,居然还有从青楼妓娘的酥胸上被提走的。 不过人人都是衣衫不整,腰带松松斜斜的搭在身上,全然没有平日里干净从容的模样。 因为去带走他们的捕快并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被带来这知府衙门。 倒是一个个的义愤填膺,嘴里不停地嚷着,有辱斯文...... 责骂捕快们手重无礼。 等到三十六人一同被推进了空旷的房里之后,居然还有人命门外看守的差役烧壶好茶来。 得到自然是差役一记冷眼。 等到大门紧紧关上的时候,那群脑子糊涂的学子们才拍门要见知府大人。 好在这间房是在衙门后院最偏的角落里,平时也是空着,里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今夜的曹知府十分的繁忙,哪里有时间去见这些败家玩意儿,抓他们过来,只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明日溜进考场。 不如聚在一起省事。 等他这两日主持好院试之后,再好好的将这三十六人的童生资格革掉。 另外几个捕快带回来的号兵和几个跟吴旺财一样不学无术指望这次靠着舞弊得功名的学子。 曹知府让人将这几个学子跟之前那三十六人关在一处。 然后就要对几个号兵用刑。 谁曾想这几个号兵居然都还没开始用刑,就竹筒倒豆子的全部都说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有气节的人,而且也只是被银子收买,没什么对主忠心的成分。 杨朝峻看着供词跟曹知府相视了一眼。 之前他们也讨论过,这考卷都是朝廷发来的,到了明日考前拜过孔夫子之后才会当场拆封泥。 就连曹知府本人也无法提前看到考题。 这吴旺财等人是怎么能提前背好答案呢,毕竟进考场之前都是要检身的,只言片语都不可能夹带进去。 而且就凭着五短那样的脑子,就是让状元提前做出来的考卷,给他一年也未见得能背上。 所以两人始终想不通,他们到底是如何去舞弊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准备调换考卷。 就是将一些做的好的学子的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给吴旺财几个人。 也是因为大晋朝院试的卷子上并不署名,这样主考官和阅卷官们也不可能事先被收买。 才给了这些号兵有乘之机。 这几个号兵自然是按照大晋律严惩,不管如何的求饶都是无用的,被拖了下去。 “只不过,这些人的口供不足以直接将陈最给送进大牢。” 杨朝峻叹息一声,因为无论是吴旺财的口供,还是号兵的,都没有物证,而且也没有陈最的亲笔信。 只要陈最一句,都是诬陷,无凭无据,就可以抵赖。 曹知府点头,舞弊之事的确没办法给他定罪,可是幸亏陈最还生了一个好儿子。 陈耀宗的事上倒是可以逼的陈最后退一大步,豫北知府的位子可就要空出来了。 “时候不早了,大人也忙了一夜,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动身去考院了,回府早些歇息。明日学生会在衙门里,看着后面的那群人,大人只管放心。” 曹知府毕竟上了年纪,忙了这一场,脸上已经是疲惫不堪,杨朝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拱手让曹知府快些回去休息。 “辛苦朝峻了,本官这就回去了,现在就等着陈最那边能不能让大皇子介入了。”曹知府拍了拍杨朝峻的肩膀,也不多做客气,便起身出了公堂。 上了轿子,曹知府就眯眼小憩,现在三更天不到,回到曹府还能再睡一会,他是主考官,不用跟考生一样需要提早一两个时辰出发,排队检身。 等到四更天末,平江城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的屋子都亮起了灯火。 东安巷的裴家也是,陆时头一晚就准备好了管饱的干食,四人吃饱之后,又最后再检查一遍考篮。 每人再用油布包裹了一个无油肉饼。 这是陆时发明的,大概就是后世肉夹馍的冰皮,干的但是吃起来又不噎人。 这样中午四人在考场里饿的时候,吃起来不会弄脏了手,污了卷面。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已经五更天开始了。 白天的时候许母让家里的车夫将那辆小一些的马车送去了东安巷。 想的就是人多,院试的时候怕不够坐。 她跟许父两人就不送许长平进考院了,两口子不急不忙的在家里吃了早饭,等到考生都进场了再出门去等考院门口等着。 所以裴清晏四人坐了王掌柜借的大马车。 陆时、大妹、顾青就坐了许家的小马车,两辆马车就出了东安巷。 看着马车外的人潮涌动,一辆马车接着一辆马车的,陆时心里嘀咕,还是出门的迟了些。 应该再早半个时辰出门的。 平江城除了知府衙门门前的那条街十分的宽敞,有一些后世双向车道的宽度。 其他的都只有单行线那么宽的感觉,所以马车也走不快。 顾青有些急,不停地向外张望,就怕到时候来不及摆摊子卖东西。 好在虽然路上马车多,但也并没有挤的停下来。 还是缓慢的往前移动,他们离着考院也不是很远,用了平时两倍时间也就到了考院前的那条路。 马车不动了。 陆时撩起帘子,站在马车上问前面的四人,“怎么不走了?” 朱逢春嗓门大,勾着头扯着嗓子,“前面的马车都停了,车上人都下来了。” 他们四人也正准备下车,应该是考院前面的路窄,若是马车进去,那走路的考生就没路了。 陆时听了跟大妹和顾青说了句,“我们也下车走进去。”,就先跳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前接过顾青和大妹递过来摆摊的东西。 第245章 院试(一) 还好老天爷还是眷顾平江城的,一连多少天的细雨终于在夜里彻底的停了。 要不然穿着蓑衣还真的没办法拿东西。 一个像后世摆摊那种可以折叠起来的摊子,然后几个大包袱。 大妹的脚这几天恢复的差不多了,帮着顾青提着小泥炉和墨条砚台,顾青则是拿着平底锅跟生的肉馅饼。 陆时让两个马车的车夫找个空地歇着,省的回去之后,再过来就麻烦。 裴清晏几人见状就要过来帮忙,却被陆时跟顾青坚定的谢绝,“你们还背着考篮,衣裳别弄脏了。我们几个可以,没问题的。” 而且从这边到考院门口也不远了。 但是人却非常的多,拥挤不堪。 裴清晏四人只能前后左右的将女人和哥儿围在中间,慢慢的往前挪动。 到了路口的时候,看到有两名兵丁拿着长枪守着。 这就是第一道关卡,不让马车入内。 几人过去之后,就进入考院门前的小路了。 “时哥儿,要不摊子就支在这儿吧。”顾青看着前面几乎走不动的人潮,觉得不知何时才能挤到最前面。 陆时踮起脚尖往前面看了看,却摇头。 “这里不好,到这儿的人还基本没有狼狈呢。” 然后又四处的看了看,看到贴近墙根的路边松一点,没有那么挤。 且赶考的学子,或是三两结伴,或是家人护送,都是并肩走的。 所以才走不快。 陆时喊停了身边的四个男人,让他们一起都去墙边去,大家排成一条队,往前走。 “大妹,你走最前面。”陆时往前一努嘴,他走第二,然后让四个男人走中间,顾青走最后。 朱逢春心疼大妹,想跟大妹换换。 却被大妹翻了一记白眼,她对二哥的话都没有质疑,只有服从。 二话不说的走到了最前面。 这样的环境下,陆时也没办法跟其他几人解释什么,等一会他们就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了。 大家排好之后开始移动,边走陆时就边嚷嚷, “接过了各位,小心脏污,小心蹭油,可小心泥炉脏了衣袍。” 声音清脆悠扬,还带着点小调调,不让人反感。 前面的学子听了回头看一眼,还真的怕被小泥炉蹭脏了,纷纷的稍微躲着点,避让开了。 而最后的顾青手里提着锅,更不用说了,自然没人贴上来。 所以他们的这支队伍就像是堵塞的高速公路上的应急车道,畅通无阻起来。 而且队伍的四周还像是有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无人靠近。 再看看旁边其他的人几乎都是脚打后脚跟,人贴着人走了。 朱逢春这才知道为什么要让大妹走最前,顾青走最后了。 对陆时的崇拜就更胜一层楼了,对着未来大舅哥猛拍马屁,“嫂夫郎是有大智慧的呀。” 如果拍的是裴清晏的马屁,那肯定只能得到一个脑崩。 但因为夸的是自己的小夫郎,裴清晏难得的赞了朱逢春一个眼神。 朱逢春浑身的鸡血瞬间被打满,情绪高昂的一直持续到第一场结束。 比别人快了还几倍的速度,让他们很快就到了第二道关卡。 第二道关卡再往前走一段就是考院的大门了,只有赴考的学子才能进去了,其他来送考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 此时考院大门还没开,众人自然是都堵在了第二道关卡之前。 “就是这儿了,我们去那边的角落里把摊子支起来。”陆时对这儿很满意,指着离关卡几米的角落。 他都已经听到各种抱怨和惊呼声。 有人挤到关卡前才发现帽子不知丢在哪了。 有人则是鞋子少了一只,只能踩着袜子蹲下满地找。 少数也有考篮被撞翻了,里面的墨条或不见了,或断了。 砚台更不必说了,不经摔,不论是少了一角还是裂开了,都无法使用。 更多的则是衣袍下摆都拖在地上脏了一大片。 还好雨停了,众人衣服都是干爽的,要不然别说考中秀才了,回去不生病着凉都是好的。 裴清晏几人的衣袍都是比平时穿的要短上几指头,乍看也是不明显的,但好处就是一点不拖地,一点都不脏。 也是陆时让大妹临时改的。 裴清晏留着朱逢春在关卡前排队,其他三人都去帮着支起摊子。 “大妹,不是我不过去帮你啊。”朱逢春自然不愿意留下排队,完全是屈服在未来大舅哥的“淫威”之下。 伸长了脖子,配上后背的考篮像个乌龟似的,四个爪子挥舞,脖子探了出去。 眼睛还跟抽风一样的瞟向裴清晏。 意思就是大妹啊,不是我不帮你啊,都是你哥他不让啊。 陆时拉了拉大妹的袖子,让满脸羞红低头的大妹回应一下朱逢春,“别再撑着脖子了,一会没法低头写字。” 大妹咬牙,“那也活该,不管他。” 当初怎么就被朱逢春的殷勤给骗了呢,大妹真是没眼看去看。 其实这时候的天色还没大亮,不过也快了,天气晴朗起来,东方的鱼肚白都出来了。 几人一起帮忙,不过就是几个喘息的功夫,摊子就摆好了。 陆时跟大妹帮着吆喝鞋袜跟墨条砚台,让顾青就专心的烙饼。 其实还没开始吆喝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学子眼尖,凑了过来。 都是来买鞋子的。 陆时看的出来,几人是一起的,为首的还是个中年男子,其他几个是少年郎。 脚上不是鞋袜尽湿,就是少了一只鞋。 陆时好奇,给他们几人找出大概合适的鞋码时问了一嘴。 原来这几人是一个夫子带着几个学生一起来赶考的。 因为住的比较远,在城郊的下城区,又没有赁到马车,只能提早出发,步行过来。 为首做夫子的还直夸陆时几人聪明,这考院们口就他们想出来摆摊子的。 当场换上干净的鞋子之后,又被顾青锅里肉馅饼的香味儿勾住了,几人比裴清晏他们要早出门一个多时辰,又是走过来的。 不闻肉香味还好,闻到了就立马觉得饥肠辘辘了。 虽然考篮里也备了干粮,但是这哪里能和香喷喷的肉馅饼相比。 第246章 院试(二) 忍了忍,还是没抵住诱惑一人买了一块。 顾青人实在,肉馅饼做的也是用料十足,成年男子一人吃一块也管饱。 几人吃完了手里的一块,又都买了一块想着带进考院。 薛正帮着都用油纸包好了。 顾青没想到摊子刚刚支起来,还没吆喝就做成了生意,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手里烙饼也更加有力了。 那边正在排队的学子们,本来看到有人卖肉馅饼还能忍着食欲,可看到那个夫子和几个学生吃的那般的香。 还是破防了。 顾青卖的又不贵,陆陆续续来买饼的人就没断过。 那些穿着富贵和清流世家矜贵的学子也让贴身的小厮过来买上几块。 大妹这边也有过来买帽子或是墨条的。 因为当时墨条挑的都是上等货,就是卖的贵也有识货的学子买。 裴清晏就负责收银子,看管好财物。 陆时见有许长平帮忙,大妹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就溜到了顾青的身边,神神秘秘的道, “顾青,做六个肉馅饼给我,加倍多多的放肉馅。” 顾青没有犹豫,手上当即就做了起来,他以为是时哥儿饿了,或者是给四人帮吃的。 自己人要吃,顾青自然是舍得用料。 揣的饼皮薄的都能看到里面鼓鼓的肉馅。 但是做好之后,陆时却让薛正用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在了一起。 接过手后,就绕过了排着的长队,走到负责第二道关卡的兵丁前面。 “差役大哥,你们也辛苦了,想必上一顿还是夜里吃的,这时候也该是饿了,大家尝尝味道怎么样。”陆时笑的真诚,让本来对有人摆摊不满的某些个兵丁也无法说出赶他们走之类的话出来。 毕竟这考院门口摆摊子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没想到生意还能这么好,吃人的嘴短,尤其还是这么好吃又满满的肉馅,三个兵丁咬了一口,整个人都暖和了。 眼前的哥儿不但聪明还懂事,这银子该人家赚。 对着陆时脸色也好的很,还给予了陆时他们一些方便。 “等中午再给几位大哥送几个来。”陆时挥手走回了摊子。 顾青刚才看到陆时的行为,才真觉得自己的脑子永远都跟不上时哥儿,怎么自己就想不到这点呢。 到底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遇上那些不好说话的,真的是能将他们赶走的。 “时哥儿,这锅也出来了,要不要来一块。”顾青早上看到时哥儿吃的并不多。 陆时摇头,伸手将顾青耳边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我还不饿,先忙着。” 顾青的锅并不是非常的大,来买饼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已经不少人在等着下一锅了。 他其实就是把那几个兵丁想成后世的城管了,跟这人打好关系只有好处。 裴清晏一把将陆时的腰带勾住将人拖到自己身边,压低嗓子在陆时的耳边问, “怎么想到的。”自己这个小夫郎真是心思玲珑,面面俱到。 等以后他为官的时候,与上级下属家眷打交道,时哥儿必定也能游刃有余。 属于裴清晏的冷冽气息钻进陆时的耳朵里,痒的他缩了缩脖子,歪着头耳朵蹭了蹭肩膀, “我会的还多着呢。”他自命不凡的仰头,鼻子朝着裴清晏吸了吸。 裴清晏脸上随之荡漾开了一抹宠溺的笑,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时哥儿就像是一本很厚的书,不翻到下一页永远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 大妹看着大哥二哥如此的恩爱和谐,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队伍里的朱逢春。 发现朱逢春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心里也是一阵甜蜜涌上来。 顾青都已经忙出了汗,他最累卷起袖子手上不停地忙着。 刚要抬起手臂去擦额头上的汗,一只大手拿着手帕已经帮他擦了。 “我来。”是薛正。 顾青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关卡这边排队靠前的学子该买鞋袜肉饼的都买了,顾青摊子这边渐渐地人也少了下来。 不过就这一会也已经消耗了接近三分一的物资了。 因为有些来买的人是排着队伍后面的人闻着味儿跑过来的。 考院开门的时辰到了,第二道关卡也打开了。 裴清晏搂住陆时的腰,趁着没人注意,迅速的印下一吻,“等我出来。” 薛正做不出这样的事,眼神郑重,用力握了一下顾青的肩膀,“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不劳累辛苦。” 说完就转身了。 顾青一只搭在了被相公抚过的肩膀,心里默默:不辛苦,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这些一点也不辛苦。 朱逢春的媚眼就不用说了,源源不断的飞向了大妹。 奈何大妹已经关闭接收了。 许长平成了孤家寡人,走的极其潇洒,平时都有小妹陪着。 今天陆时担心考院门口人太多,万一小妹被人群冲散了可怎么办。 虽然不一定会遇上拍花子的强行拐走小妹,但是小妹小小的身体却非常容易摔倒被踩踏。 那就是要了命了,所以不顾小妹的强烈要求,还是没有带她出来。 让红柚跟绿芽在家里陪着玩翻绳。 这时队伍开始通行,裴清晏、许长平、薛正三人也回到了队伍里准备去考院门口等待检身。 随着后面的队伍的考生走过来,因为走丢鞋子,弄丢帽子而心情坏到极点,害怕检身的时候,因为衣冠不整而不让进的考生,发现了居然有卖鞋袜、帽子墨条的摊子。 全都涌了过去,买到东西之后再折回关卡。 因为那几个兵丁吃了陆时送过去的肉馅饼,自然是不会为难去买东西的考生。 小路狭长,后面的考生源源不断走过来。 又没了裴清晏三人的帮忙,陆时跟大妹也都忙的转起来。 又要收银子,又要给来买东西的人找合适的鞋袜。 好在考生们只图能凑合的用一天就行,看上去不要缺这少那的,有辱斯文就成。 所以鞋袜只要不小,不合脚也将就。 家底厚的学子都要今年的新款,家底普通的则是要去年的。 第247章 院试(三) 这时候没人去在意去年鞋面的颜色鲜不鲜亮。 更没人去质疑这价格贵。 毕竟你不买,后面有人买。 可是你不买难不成真的光着一只脚去科考? 等到队伍还有一小半没进第二道关卡的时候,帽子和墨条就都已经卖完了。 鞋袜剩的也不多了。 顾青看着锅里最后的几个饼,后悔没有将厨房里备好的面团和肉馅都拿过来。 不过当时要是全拿过来,也拎不动。 “顾青,今日带了多少鞋袜出来?”大妹面前的墨条和砚台都卖完了,她边收拾包袱边问。 她知道顾青的墨条和砚台备的不多,全带来了。 鞋袜留了一部分在家里。 “家里只只留了五十双,其他都带来了。”顾青没想到真的如时哥儿所说。 这个价格真的没人还价。 鞋袜剩下的几双,也被跑过来的几个学子买下了。 这下他们的摊子空无一物了. 想想当时买鞋袜的时候,他还觉得时哥儿买多了,可能根本就卖不完呢。 结果才第一天就全都卖了。 那接下来两天卖什么。 虽然还没有清点银两,但是看到那鼓鼓的大荷包,顾青算着怎么也有三百两银子。 这是大大的超出他的预料的。 鞋袜的利润大,卖的多。墨条跟砚台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因为单价利润很高。 所以加上肉馅饼,一共卖了三百多两。 扣除所有东西的成本,也净赚两百多两。 顾青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就赚这么多银子的时候,本来还以为今天只能赚个三四十两。 肉馅饼卖不掉,拿回去几天也就吃完了。 没想到经过时哥儿改进后的肉馅饼会这么好卖。 “时哥儿,除了家里的五十双鞋袜,没有别的存货了。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们要不要再去其他的成衣店找找?” 顾青将锅里的肉馅饼拿出来,将小泥炉的火关上些。 递给了大妹,“大妹,别站着了,坐那边趁热吃。”,指着摊子后面不远有个石墩子。 大妹的脚才好,走了不少的路,又一直站着卖货,的确脚踝处又有些发酸了。 接过肉馅饼,就过去坐下吃起来。 “二哥,留两个给你。”她一人也吃不完这好几个。 想着给顾青跟陆时留着。 陆时摆手,让大妹尽管吃,他还有话跟顾青说。 “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又有几个学子过来,有想买墨条的,有想买饼的。 陆时打着招呼,答着顾青的话, “不能再去补货了,不光是鞋袜帽子,就是墨条砚台也不补货了。” 顾青点头,他都听陆时的,不过却不太懂。 “是因为没有成衣店有这么便宜的鞋袜了吗?那墨条跟砚台还是可以找到便宜的啊。” 鞋袜费功夫,就是绣坊,不提前预定的话一天之内也赶不出多少来。 可是文房四宝铺子,平江城有很多,不愁买不到又好又便宜的墨条和砚台。 陆时却回头冲着大妹说了句,“大妹你看着泥炉别让熄了,我一会就回来。” 然后拉着顾青的手,就往第一道关卡走去。 这时路上就已经没有考生了,都已经进了考院在门口处等待检身。 但两人依然不太好走,路上还是站了不少的人。 有小厮,有管家,有护院,有爹娘,有兄长。 这些人都是跟陆时他们一样,等着里面的自家考生出来的。 裴清晏跟陆时说过,这一场是考四书五经的经意还有试贴诗,最好做完可以率先交卷离场,不过最早也要到申时初了。 最晚第一场结束时酉时。 所以这些人都基本要在这路上等一天了。 “时哥儿,这是要去哪?”顾青猜想时哥儿是不是拉她去找书肆去补墨条砚台之类的了。 可时哥儿刚才不是说不能补吗? “我送你去找我们的车夫,你回东安巷,家里肉馅准备的多,面团不够就让知巧用最快的速度和出来。尽可能的多带一些过来。” 陆时拉着顾青躲闪着路上或站或蹲的人群。 “今天我们能卖出去这么多,卖的这么好,价格这么高,都是因为一个词,出其不意。”陆时觉得好像这个词也不贴切。 接着说,“不能再去补货,是因为再补货就卖不出去砸手里了。今天赶考的学子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第一次,不太有经验,并没有准备多余的墨条砚台鞋袜,可是你想想他们明天会不会还缺这些东西?” 陆时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老师说过,做生意就是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转。 顾青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要是自己今天真的又去补货了,卖不出去等于将今天的利润都分薄了浪费了。 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这做生意还真是要思虑清楚。 见顾青明白了,陆时又说道,“而且今天很多人看到我们的生意这么好,肯定眼红有想法。今天他们来不及了,可是明天肯定不只我们一个摊子,你就看着吧。” “他们会学着我们今天,卖些鞋袜帽子墨条。”顾青觉得要是自己今日没有摆摊子,见着了还有如此赚钱的路子,肯定也会跟着学。 陆时点头,“对,但是明天不但没多少的人买了,而且他们摆摊子的人之间还会打价格战,根本卖不出高价。” 两人找到了车夫,正在马车上打盹呢。 交代好顾青之后,陆时就回去找大妹去了。 马车回东安巷可比过来的时候快多了,马儿都能小跑起来。 路上除了平江城的百姓,其他外地过来的都挤在考院那边呢。 顾青很快就到了东安巷,院子里翻绳起劲的小妹见状丢下花绳就跑了过去。 “青哥哥,怎么就你回来了?我二哥和大姐呢?” 顾青心情好,难得没有羞涩的规矩的说话,将跑过来的小妹一把就抱起来 亲了一下。 捏着小妹被时哥儿养的粉嫩的小脸,“你大姐跟二哥还在考院门口等着呢,估计要傍晚才能回来,你大哥他们才进去。” “那青哥哥不继续等薛正哥吗?” 小妹歪着头捂着嘴笑,青哥儿多喜欢薛正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第248章 院试(四) 顾青凑近小妹的耳边将早上他们带过去所有东西都卖掉的事说了,小妹欢呼起来。 “青哥哥好棒。” 顾青顺势就抱着小妹进了厨房。 没想到知巧正好在揉面,一问才原来知巧看着今日的天气放晴了,想着明天考院门口扥等的人也必定多。 不如将明天的面团多揉些出来,也可以多做一些饼。 “我们这三天准备的肉馅,让冬青全搬到马车上去。”顾青看着还剩一半的肉馅,估摸着今天应该是够了。 从袖中拿出银子让知巧一会去集市上再买些肉回来,“剁肉馅太累,我们买的多,就让卖猪肉的帮着多剁几遍,要细一些。” “哎,薛家夫郎放心。” 知巧笑着应下了,又从面缸里舀起了好几瓢的面粉和着。 等到和好的面跟肉馅都搬上了马车之后,顾青看着一步一跟的小妹。 想着一大早去的时候人虽多,但是现在倒不是那么的危险了。 就弯腰问小妹想不想一起过去。 这还用说,小妹直接用行动表示,不用车夫搭把手,自己就爬上了马车。 “青哥哥快走。”小妹的性子要比大妹活泼很多,脾气像陆时,跟个小炮仗似的。 顾青很喜欢,心想要是以后他生孩子,如果女儿也像小妹这样可爱就好了。 巷子里的人家听到马车的动静,也都好奇的张张。 关系好的几家都知道裴家今天有四个去考秀才老爷呢,四更天出发的时候太早,邻居们都没起来。 现在看到马车前面坐着的顾青,都打着招呼,说着吉祥话。 唯独巷口的朱家两口子,朝着马车就是一口唾沫。 “我呸,还想中秀才,这般的张杨,倒是要看看落榜的时候这脸皮该往哪里放!” 要是马车上坐的是陆时,这两口子必然不敢。 就是看顾青腼腆好欺负是个好摆弄的,才这么出晦气。 要知道讲究的人家,在学子科举前都要到寺里烧香的,有些还斋戒几日。家中更是提前几天就不说落第和不中这样不吉的字了。 偏这朱家的婆子嘴臭,顾青气的浑身发抖。 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反击,他从没与人在外面对吵过,任由着脸憋红了,也没说出话来。 “一趟一趟的车轱辘声,吵死个人,不知道还以为你这是要去奔丧呢,跑的这么勤。也就是你这样的贱种哥儿!” 朱家泼妇见顾青果然不敢还嘴,更加的得势了。 甚至还出了家门,想要扒着马车。 小妹气不过,哪里能忍,从大盆的肉馅边行,抓了一把,掀起帘子冲着朱家门口就砸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就砸在了朱婆子的面门上。 朱泼妇那狼狈样,逗的小妹呵呵的笑起来。 “你个小娼妇,小贱人,狗娘养的,居然敢......”话还没说完,又被砸了一嘴。 “你骂谁呢!她可是裴童生的小妹,你再敢骂一句试试。”兔子急了咬人,这姓朱的泼妇把顾青这个老实人都逼急了。 顾青能忍下骂自己的,可是这样的骂小妹他还能忍,真就窝囊到家了。 “是不是你家的夜香都进你的嘴了,不然怎么满嘴的喷粪!”小妹接着说。 自从上次大妹小妹被狗子娘诬陷之后,陆时就经常的拿出周星星吵架王的架势教小妹。 因为有些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是,你不去惹事,那事也找上门来。一味的躲闪忍让只会让人觉得可欺。 可是也没有为着几句口角就去报官的,更是拦不住那些口德不修的人三五不时的言语侮辱中伤一下,所以学会骂回去非常的有必要。 小妹得意的朝着朱家泼妇撇嘴,这句就是二哥教的,见朱泼妇将脸上的肉馅扒下。 还舍不得甩开,拢在手心里,淬毒一样的眼睛瞪向小妹又要说什么。 小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都得了肉了,怎的还不见走?” 这话浅白,顾青觉得小妹是继时哥儿之后,他第二个佩服的人了。 简直就是得了时哥儿的真传啊。 “你居然骂我是狗,你个小骚货,你给我下来,看不撕烂你的嘴。”朱婆子也不扒拉脸上的肉馅了,就想上前将小妹给扒拉下来。 被车夫的一鞭子正好打在了手上。 其他几家邻居也都出来,不跟朱泼妇废话,就要拉开她。 想让顾青她们的马车赶紧过去。 “关你们几家什么事,放开我,不然这屎盆子我就倒你们家门口去。”她泼辣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真是能干出扔屎的事来。 马氏和于氏就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小妹爬到顾青的身边,拿过车夫手里的鞭子,让马嫂子跟于嫂子让开,她不想邻居们被牵连。 然后就对准了朱泼妇扬过去,小妹的劲儿小,不至于伤人,也就是迫使朱泼妇让开。 “你脸比屁股大,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是走兽。真是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小妹的鞭子成功的让朱泼妇缩回了自家大门里。 车夫又给了马儿一鞭子,马车就出了巷子口,小妹的话还是中气十足的传进了巷子里。 马氏于氏对视一眼,眼底是忍不住的笑。 真是好,来了裴家一家人,总算是有个能治的了朱家两口子的人了。 姑嫂两个都是这个,两人在心里比出了个大拇指。 朱泼妇满腹的骚气无处释放,拿起刷马桶的竹篾子就追打自家贼眉鼠眼的男人。 两人满院子你追我赶,都是一身的屎尿味儿。 以往都是他们俩将别人气的吐血,这次也终于尝到被人气的滋味了。 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通。 那边因为小妹漂亮的反击,顾青的心情又恢复了。 一路上两人哼着小曲,很快就到了考院前的第一道关卡。 因为马车不让进去,又没有其他几人的帮忙,小妹力气小,顾青舍不得。 看出一大盆的肉馅,还有一大盆的面团发愁。 巧的很,后面就有人说话了, “可是东安巷裴家的?” 第249章 院试(五) 顾青跟小妹转身就看到说胡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有些些面熟,女的则是一脸善意。 可是顾青却不认识,难不成是认识小妹吗? 他疑惑的看向小妹,可是小妹眼里也是迷茫,显然不认识这对夫妇。 但是不妨碍小妹自然熟,“是的,我是裴家的小妹,请问你们是?” 说话大方,丝毫没有女孩子的羞怯,自信的都不像是小村子里出来的,说是平江城里的富户人家的孩子也没人怀疑。 许母对小妹的印象极好,脸上的笑也更大了些, :“我们是认识这辆马车,之前看到时哥儿用过。” 要不然她还真的不敢贸然的就上前打招呼,许母指着身旁穿的一身簇新的许父介绍, “我们是许长平的爹娘。” 她已经知道小妹的身份了,看向顾青道,“这应该是薛正的夫郎吧。” 原来是许父许母,顾青忙点头应是。 又解释了为何会跟小妹两人在这里云云。 “长平哥哥,这几日十分用功,必定能给伯父伯母拿个秀才功名回来。”小妹嘴甜,几句话就说的许母爱的不行。 “伯父伯母,要不我先带你们进去,时哥儿在摊子那边。”顾青也想着,喊陆时出来跟他一起搬运肉馅和面粉。 谁知道许母却指着两个大盆,一个眼神就递给了许父。 “都是妇孺,你个大老爷们的好意思?” 许父其实还是有些做官的包袱在身上的,不过被许母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 心甘情愿的抱起装肉馅的大盆,朝前走。 顾青捂嘴笑,看许长平乐呵的性子就知道许父许母感情不错。 肉馅的盆重,面团盆就顾青跟许母两个一起搬着。 小妹手里拿着一壶香油跟在后面。 这时候路上等的人们,都已经自动的分到了路两边坐着蹲着了。 顾青他们就走中间,没什么阻碍,很快的就到了第二道关卡前。 陆时跟大妹已经看到步子大的许父了。 “伯父,在这边。”不用开口问。 陆时也能看出来许父肯定是在前面跟顾青他们遇上了。 陆时跟大妹都站起来,迎着许父许母,帮忙将肉馅和面团盆子放到小炉子摊子边上。 “伯父、伯母,没有带凳子过来,你们将就一下。”陆时指着刚才他和大妹休息的石墩子。 许父现在见到陆时早就没了之前的对哥儿的瞧不起,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前几天儿子到了平江城,陆时让家里的小厮过来递了消息。 他就想着过去看儿子顺便再提一提狼牙县美食节的事,可是老妻偏不让,说什么美食节不如自己好大儿重要。 不许他去打扰。 说等到院试之后再去说也来得及。 “你们这是.......”许父并不知道陆时他们居然还在考院的门口摆上摊子了。 刚才看到顾青需要帮忙,也没有多想。 陆时就解释了一遍,他们都是来给顾青帮忙的,带来的几百双鞋袜、帽子都卖完了。 许父听说他们居然还想起来卖墨条跟砚台,回想起自己当年考秀才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一场狼狈的。 也有不少的考生不是丢了鞋袜就是墨条砚台破损。 以至于在跟主考官一同拜孔夫子像时那些考生都是极其尴尬和丢人的。 来摆摊的主意一定是时哥儿给顾青出的吧,因着时哥儿现在已然不缺摆三天摊子赚的银子了。 许母接过大妹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手,就拉着陆时夸他们脑子活泛。 “长平他爹当时来院试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亲了,这场面我可也是经历过的,可我就楞没想出来还能摆个摊子。” 陆时跟许母投缘,自然说话也是十分的亲热。 两人聊了一会,许母说那日广聚轩的事之后,他们也知道曹知府必然是要查查五短的。 可巧后来就出了赵家小公子还有那五石散的事。 “知道你们也忙,既要备着给他们四人赴考的东西,又有这些个事要协助衙门,说起来我这个做娘的反而都没为儿子忙活。” 许母对陆时可是很放心,看看时哥儿将大妹小妹都照顾的花朵一样的,自己大儿在裴家绝对差不了。 加上自家相公也说了,让儿子回城东他们的小院子反而没了四人一同读书备考的气氛。 她想想也是,反正不过几天,又不是以后见不着儿子了。 “哪里的话,平时忙的时候,我家小妹可都亏了许长平带着。”陆时看向梳着双丫髻的小妹正在顾青的锅前等着第一锅肉馅饼出锅。 许母又问了句,“不知今年赵家小公子参不参加院试。” 陆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觉得会,因为赵家需要一个好消息来去除五短带来的晦气。 而且赵老太爷可不是窝着委屈自家小孙子的人。 “伯父伯母,你们也尝尝,我青哥哥烙的肉馅饼可香了。”小妹举起手臂高高的用油纸捧着热气腾腾的肉馅饼递到了许父许母面前。 “哎呦,我的乖乖,小妹真是懂事,要是我生的可就好了,奈何我这肚子也不争气,就只得了长平一个孩子。”许母说的可不是客套话。 她之所以这么喜欢陆时,也是因为陆时的性格跟小妹一样活泼讨喜。 她当年也是想再生个女儿或是哥儿的,还能跟娘说说体己话,可生许长平的时候难产伤了身体,往后这么多年都没能怀上过。 “小妹真棒。”陆时也夸赞了一句,刚才他以为是小妹自己的嘴馋呢,没想到居然是给许父许母拿的。 小妹被夸了也不羞涩,笑嘻嘻的又跑到顾青的摊子前帮忙了。 这时摊子前又排起了队,顾青忙着做饼,大妹就帮着将锅里的饼翻面,小妹别的不能做,包包油纸收收银子还是可以的。 考院外那些等待的人,本就是都起了个大早,现在又无事可做闲的慌,都愿意买个饼垫垫肚子。 陆时看了看已经关上的考院大门。 想着裴清晏几人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写策论了。 第250章 院试(六) 之前第二道关卡打开之后,裴清晏几人就随着队伍往考院大门走。 没想到进了考院大门之后,里面还有一个门,而就在两个门之间,分了四五个长队。 这就是要检身了,并且是事先根据每个县抽取的顺序来的。 一问才知道他们临城县居然还排在了后面。 这次白鹭书院除了四人帮,还有几十个学子来参加院试,加上其他小书院和书堂的,足有一两百人。 而且号兵们的态度都是十分的恶劣,哪里管你是不是读书人,将那些考生推来搡去的。 嘴里也不客气,“让你脱就脱,废什么话。” 很多的号兵遇上看不顺眼的考生或是他们认为形迹可疑的就不止是检查考篮和搜身了。 而是让考生直接将衣服脱了。 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可是个不小的侮辱。 不少第一次来参加院试的考生都忍受不了,大声的嚷嚷,“岂有此理,你们!你们这是有辱斯文,我等都是读书人,天子门生。岂能受你们这些粗人的侮辱。” 这样的情况在每个队里都发生了。 薛正僵直了身体不说话,许长平跟朱逢春忙的紧了紧自己的腰带。 都在想一会要是排到他们的时候,让脱衣服怎么办。 不可能不脱,没听那些号兵怼考生吗? “什么天子门生,现在就将自己当成两榜进士是不是太早了!” “不脱就离开,不得进考院!” 所以那些考生骂骂咧咧的还是顺从将衣袍给脱了。 “还好,没连亵裤一起要脱了检查。”不得不说朱逢春的这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 许长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要不是时间和地点不对,他肯定要嘲讽几句。 “对了。”裴清晏这才想起来昨日杨朝峻给的那封信。 带着其他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递给了负责检身号兵的队长。 虽然他们有了这封信,也还是要低调行事,要是引起民愤来也不光彩。 那队长接过了信,且之前上面的确通知过这事,所以很快就将信收进自己的袖中。 因为裴清晏等人是不可以将信带进去的。 亲自的检查了四人的考篮,吃食,贴身的衣物等等,确定没有问题后就让四人从另外一处无人排队的地方进去了。 这样可以先行抽考棚的序号。 院试的考棚都是露天的,其实就是个座位号,不像秋闱和春闱那样有个小小的号房,吃喝拉撒全在里面解决。 但这露天的座位也是大有讲究的,同样有好座位,也有差的。 所有的座位都是隔了有一米的距离,整个场地被分成了若干的小方块,要是座位正好在这些小方块的边上,则在科考的过程中,一直都有巡视的号兵来回监察。 非常的打扰思虑,除了监察的号兵之外,还有那些出来如厕的考生也要经过,自然又是一层打扰。 心不静,能做好文章才怪呢。 这样的座位号还不是最差的,最差的还要说靠近茅厕的座位号。 因为防止考生作弊,所以茅厕搭的非常简陋,相当于你在里面蹲着,外面人就能看着你拉。 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曾将还有坐在茅厕边上的考生直接熏晕过去的。 就算没有晕过去的,也不可能不受干扰的答卷。 而最好的座位号并不是最前前面的,因为最前的一排,尤其是中间的几个座位号,那就直接在主考官的眼皮底下了。 一举一动都在主考官的眼中,就是抠个鼻屎伸个懒腰都是不能的。 这得要多好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旁若无人的。 所以最好的就是每个方块中间的那几个座位了。 他们四人早点抽,相当于机会也大一点,总比剩下全是不好的座位时再抽了。 这点曹知府不可能给四人帮放水。 就是皇子来了,也要乖乖的抽签。 “我的手气一向最差,可怎么办。”朱逢春哭丧个脸,他有直觉他会抽到臭号。 “叫声哥哥,我替你抽。”许长平一脸平静,他的心态比朱逢春要好。 “去你的,你比我还小呢。” 每人只能自己抽,这是规矩,所以朱逢春知道许长平这就是打嘴仗。 第一个抽的人是裴清晏,拿出来一看,不好不坏,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 比第一排好些,但也是主考官的视线之内。 薛正第二个,抽出来看了一眼后脸就白了,本来他就是四人里面最紧张的。 他的座位号正好就是方块的过道边上。 “你只要让自己静心,不要抬头去看经过你身边的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裴清晏也只能这么安慰,不过也不是没有坐在走道边,也能考中的。 说到底,还是看个人对自己的一种自控和心理。 轮到许长平和朱逢春了。 一个是第一排,正中间,主考官的正下方。 许长平之前并没有见过曹知府,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坐哪都行。 一个就是真正的好座位了。 朱逢春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也没有开口刺许长平两句,因为这厮皮厚还真不在乎。 也没有炫耀,瞥到薛正的脸还白着呢。 他们要等其他的学子检身进来都抽取了自己的座位号,所以站在了一旁还能说几句话。 裴清晏想起之前时哥儿早上贪睡懒觉,嫌鸡打鸣太吵时,用东西塞进耳朵里,说是叫耳塞。 就问薛正考篮里有没有软和一些可以搓起来塞进耳朵的。 薛正想了想摇头。 许长平倒是想起,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小妹不能跟着来委屈的掉了两滴泪。 他帮小妹擦了之后,手帕就顺手揣袖子里了。 抽出来给裴清晏,问:“这个行不行?” 裴清晏点头,接了过来,然后就用力的撕下了细细的一条,又断成了好几截。 “你到时候可以搓成小球塞进耳朵,这样可以帮助静心凝神。”将那些手帕条都给了薛正。 薛正满眼感激,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必须要好好的考,青哥儿太苦了,还等着自己呢。 还有他也必须跟上裴清晏的步伐,这样才能找到机会去报答时哥儿几次的相帮之情。 第251章 院试(七) 没有等太久,其他的考生就都通过了检身抽取了座位号。 曹知府穿着官服出现在众考生眼前的时候。 众人行礼,“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曹知府自然是让众人免礼,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然后带着众考生走到孔夫子的石像前参拜。 接着众考生各自入座,院试才算是正式开始。 裴清晏不急不忙的先将所有的考题都看了一遍让心里有数,然后就是将试帖诗写了。 这诗不用做的多么的出色,只要意思正确,韵都压上了就行。 毕竟都是冲着做官去的,而不是想做大文豪大诗人。 接着就是经子题,这些题就需要写出特色来,不然都是千篇一律的见解也不可能被取中。 这就需要平时的积累功底还有灵活的思维了。 但是最能突出成绩的还得是策论。 裴清晏准备留着最后写,他要的不是考中秀才,而是要靠着策论当上案首。 一连两个时辰,全场都是鸦雀无声,只有少数的考生因为一早吃了汤食去茅厕小解之外。 就只有来回巡考的监察号兵的脚步声了。 还有曹知府喝茶的,杯盏声。 但是能听到曹知府喝水的也只有前两排了。 许长平做题之前看了看左右的考生,见他们都跟薛正一样脸色刷白。 不过有的是因为紧张,嘴角都抿成直线,呼吸都是急促的。 有的人则是兴奋,手指头尖都在微微颤抖,为什么兴奋?能在知府大人面前考试自然是种荣幸。 许长平微微摇头失笑,看来还是他最正常了,既不紧张也不兴奋。 平时的一些小习惯小动作也没有刻意改掉,该做还是做。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就是在自家书房里伏案读书呢。 反而他这样的才是第一排中的异类,让曹知府尤为注意。 虽然不知道这个考生姓名,但是第一印象已经是不错的了。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帮他深入青楼,打探出五石散的人。 许长平可能真的是有考神加持,发挥的居然比平时要好很多。 他这边是发挥出色,坐着绝佳位置的朱逢春就更加的春风得意了,简直就是下笔如有神。 写完了策论之后,还拿出陆时给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无油饼啃了起来。 不过也是十分小心的,将考卷用布盖上了。 这可是一点都弄污不得的,不过这个无油饼还是干了些。 加上一早为了不出现满世界找茅厕的窘境,吃的也是干的,没喝一口水。 所以才吃了两口就已经难以下咽了。 朱逢春用力的将嘴里的碎渣吞下去,抬起一只手朝着一个巡考的号兵挥了挥。 这样的动作,让周围的考生莫名其妙,心里都难测难不成这个人已经做完了,要提前交卷? 这不可能啊,就是给了文章直接抄也不可能现在就写好了。 那就是失心疯了直接放弃了这场院试了。 周围考生都是这样想的,不禁都对朱逢春流露出鄙视或是同情的目光。 巡考的号兵自然走了过去,“何事?”他也是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个考生肯定是考不下去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曹知府的注意。 因为出现了第一个举手召唤号兵的考生,就连裴清晏都难得分心的看了一眼。 侧回头一看,居然是朱逢春那厮。 裴清晏真想扶额,别人会误会,他知道这货不可能是要退场出去不考了。 看看那货脸上春意盎然的模样就知道了。 果然全场都听到朱逢春问了一句,“这饼太干了,能不能端杯茶来。” “什么?”那个巡考的号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人说什么.......居然让自己给他去端杯茶来。 他以为自己是知府大人主考官吗? 还要茶,怎么不说抬张床过来呢? 真敢提要求,他负责巡考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院试的考场之上听到有考生要茶的。 “我说我很渴,想要一杯茶。”朱逢春最大的优点就是被许长平平时讽刺打击惯了,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而且就是他不觉得这个巡考的号兵神情有什么不对。 既然人家没听清,有可能就是自己刚才说的声音太小了。 所以朱逢春的声音就扬高了些。 全场的人都听清了,倒吸一口气之后就是憋住笑等着看知府大人如何的训斥他。 不过让众人都大跌跟头的是曹知府因为所有事都在院试前解决了,心情很好。 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让巡考的号兵去端杯茶来。 巡考的号兵又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砸吧砸吧的站在了原地,半晌才转身去给朱逢春拿茶水去了。 朱逢春的这一通操作可谓是在这次院试中出了名了。 后来还得了一个讨茶秀才的外号,这时后话了。 也有不受这般动静干扰的人,比如薛正。 考卷一发下来的时候,他就用了裴清晏教的法子,将极小的布条塞进耳朵,然后专心的做题。 他虽然聪明天赋不如裴清晏,灵活变通不如许长平跟朱逢春,可是底子扎实,勤学苦练。 倒也是笔峰不停,挥洒自如。 童生不算什么,只有考中了秀才才算是踏入科举的门。 以后也可以见官不跪了。 寒门子弟还可以给家中的田地省下些赋税。 考的好的秀才,做了禀生,每年还可以去衙门领一份禄米。 多一份口粮。 虽然也有其他的考生口渴难耐,也想学着朱逢春那样,跟巡考的号兵要杯茶喝,但也都只是想想。 谁也没那个脸,豁得出去。 等到晌午过去,大部分的考生都做完一半的考题了,不过还没有往考卷上誊抄了。 场中就不像上午时那样寂静和严肃了。 毕竟坐了那么久,腿麻和后背都有些酸痛,所以伸伸懒腰,站起来去茅厕活动一下。 不一会茅厕旁边的几个座位上的考生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有个直接吐出来了。 曹知府让号兵将坚持不下去的考生扶了下去。 科举历来都是如此,运气不好的只能再考一次了。 裴清晏看着他留到最后写的策论,沉下心闭目。 第252章 院试(八) 他今天在过来的马车上,将自己的猜测就跟其他三人说了。 就是关于今天策论的考题。 大晋朝初立,太祖太宗都是刚毅勇武之人,朝廷上也是一派新气象,不但收复了前朝弄丢的失地,还将边关那些鞑子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可太宗年纪已经大了,却迟迟没有立太子。 今年的院试跟秋闱,还有明年的春闱其实就是太宗在给下一代的君王挑能臣贤臣。 从考题上大概也可以看出太宗更倾向于哪位皇子。 裴清晏猜这次的策论必定是问对于朝廷九边用兵的见解。 大皇子的老师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张正清,娶的皇子妃也是张正清的孙女,而首辅张大人可是个主和派。 是不同意边关用兵的,也有些看不起武将。 “而三皇子的母妃是梁国公府千金,曹知府也是梁国公府亲眷。”裴清晏说完之后就看着薛正等人,他自己自然有自己的立场,但是却不能替朋友去做决定。 马车上的许长平跟朱逢春听的云里雾里的,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 薛正平时心思细,想的多,之前裴清晏给他们分析过现在朝堂之上最为敏感的就是储位之争了。 “什么意思,这跟梁国公又有什么关系。”朱逢春最烦大舅哥的就是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非要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 这是要打击谁! “现在就要做出选择了吗?”薛正想起之前裴清晏说过,他们一步一步的考到最后,再从微末小官升上去,到时朝廷也早就明朗了。 根本就不需要这时候去急于表态。 “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不过如果策论题是问用兵,那么现在的我们的观点就是以后的站队。” 除非他们这次都没考中,那自然不必说。 如果这次考中了,秋天再中举人,明年殿试的时候,他们院试时的卷宗都会被翻出来,这时他们策论的观点就意味着他们的选择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我听你的。”薛正对于大皇子三皇子都没什么了解,边关用兵还是主和他也无所谓,他不是个有天赋的政治家,科举就是为了光宗耀祖,改善生活。 他早已打定主意,是要跟着裴清晏的,不论形势如何。 裴清晏的观点就是他的观点。 裴清晏点头,“按照我们在书院里分析的那样去写。” 之前他们就分析过,首先他们四人帮虽是文人读书出身,但心中也是有团不容欺负的火,前朝重文轻武,被边关的鞑子打了多少年。 民不聊生,边关更是十室九空。 甚至都能长驱进中原,无数的哥儿和女人被掳走。 甚至失去了幽州这么重要的城镇。 这样的屈辱终于被太祖太宗改变了,夺回了幽州,保卫了家园。 才几十年,就要忘记之前的屈辱吗? 主和的背后就是利益勾结,主和的后果就是再过十年,等鞑子休养生息好了必定会卷土重来。 所以裴清晏一直以来的主张都是主战,必须战。 天下大家不安,何以安小家。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夫郎都说过一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虽然这中华的意思裴清晏不懂,但意思是明白的。 不过他的想法和主张,从没与外人说过,只有四人帮知道。 薛正点头,“都听你的。” 主战的策论,他们早有准备。 听到这儿朱逢春跟许长平还有什么不懂的,“我们四人自然是要同心同向的。” 他们都已经是正样的关系了,政见自然是一致的。 尤其是朱逢春,就算是大舅哥想求和,他也愿意跟着,要不然以后就是不同的阵营了,哪里能娶到大妹。 裴清晏心里也有压力,如果选错了,以后是大皇子登基,那他们四人可能一辈子只能过偏远地方的旅居七品小官生涯了。 只是人生有时候不选不行,必须要做出抉择。 不过裴清晏想着太宗跟着太祖打了一辈子的仗,戎马一生,亲手将鞑子的首领大王的头颅斩于马下,难不成还甘愿求和? 如果太宗真的这样想,那么都非中宫正出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何不直接就立了大皇子为储君。 考场上裴清晏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拂袖提笔,挥毫泼墨落笔。 毫不犹豫,一篇激情昂扬的策论跃于纸上。 并且心里有信心,案首应该也是稳了,这篇策论无论是观点还是用词,或是文章的风格都是曹知府心仪的。 裴清晏细心的将考卷上的墨迹吹吹干。 才长舒一口气,先是将桌上的笔墨都收于一旁的考篮之中,但是却没有第一个就去上交考卷。 院试里,第一个交考卷的考生是有能被当场取中进士的荣誉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第一场第一个交考卷又被当场取中的,则不用参加接下来两天的院试了。 正常的考卷都是由巡考号兵统一的收,然后再有专门负责的人将姓名全部遮盖住,才会上呈给主考官批阅。 这是院试,而秋闱春闱还会多一道程序,就是将考生的考卷用馆阁体重新抄一遍,再将抄好的卷宗拿给主考官和副考官一同批阅。 抄好的考卷就是朱卷。 这样是为了防止根据笔迹而出的舞弊。 每次院试都有考生第一个交上去,这份考卷不用遮名,直接就到了主考官手中,而主考官也当场批阅。 取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毕竟能有这个自信这么早交考卷的定然有信心有把握。 而现在纵观全场也就一个裴清晏露出了这样的自信和架势,巡考号兵已经在离裴清晏不远的走道等着了。 曹知府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知道自己为三皇子挑的人才到底是不是不负自己的所望。 其他也快要写完的考生看到有人已经连考篮都收拾好了,心想完了,这第一个交考卷的轮不到自己了。 就在很多人都等着裴清晏交考卷的时候,裴清晏却不急不忙的从考篮里拿出了大大的油布。 铺在了考案之上,将考卷挡个严严实实。 第253章 院试(九) 这是不准备交考卷的意思了,曹知府有些失望,巡考的号兵也离开继续监察。 几个也快要写完的考生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裴清晏将油布铺还之后没有再继续闭目养神了,而是拿出了跟朱逢春一样的无油饼。 他并没在之前跟众人一起吃,因为不习惯自己的做考题的思绪因为吃东西而被打断。 既然现在他无意做第一个交考卷的人,闲做无事,那不如将小夫郎给自己准备好的饼拿出来吃。 至于他不愿意做当场被取中的人,则是因为他的自尊和自信。 自尊是因为他跟曹知府之前有过接触,不愿意自己的成绩有一丁点的人情水分在里面。 加之自己的文章不弱,自然是肯定会被取中的,但是却不会当场被定为案首。 案首可是对于一个府至关重要的,曹知府绝对不会草率的现场就决定。 必然是将所有的考卷都批阅完之后才会选出来的。 所以他要的并不只是秀才功名,而是案首。 他斯文优雅的小口吃着饼,后面隔了好几人之后有个考生满脸的鄙视。 觉得裴清晏一定是知道自己考的极差,怕当场被主考官定个不中,就连后面两场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才不敢第一个交考卷的。 真是可笑,做出这番做派出来也不嫌丢人,不过正好给自己这个机会。 这个考生奋笔疾书,一边还不时的那眼睛瞟着有无其他考生站起来交考卷。 誊抄完最后一个字,这个考生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朗声对着曹知府的方向拱手道, “府台大人,吴中县学生袁子寒交考卷。” 犹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立马炸开了。 不过也就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叹气声,遗憾声,啧啧声。 从这些声音就知道主人是何心情了,是惊讶,是夸赞,是羡慕,是后悔,是看热闹。 巡考号兵用托盘将袁子寒的考卷收起盖住,即刻就准备拿给曹知府。 那袁子寒眼角余光扫视了一遍全场,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得意,就像是再说:尔等就慢慢的考吧,接下来两场本秀才就不奉陪了。 真是要多狂妄就有狂妄。 曹知府接过袁子寒的考卷,不过一瞬间就扔还给了巡考号兵。 “不中!” 这两个字又是引起全场的倒喝声,还属朱逢春的声音最大。 没办法,谁让这个袁子寒刚才得意狂妄的眼神被他捕捉到了,还以为是个锤子,没想到却是个棒槌。 刚才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丢人的袁子寒在听到曹知府说不中的时候。 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退下去,就这么愣住了,然后就满脸涨成了猪肝色。 不可能,自己在吴中也是远近有名的才子,县令大人都多次夸赞过的。 书院的山长在他过来参加院试之前,就已经断言他必定会考中秀才。 况且这份考卷他做的十分有自信的,虽不至于让曹知府眼前一亮的惊世之作,但也不可能直接落榜的。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后两场都来不了了。 就这么落榜了? “府台大人,学生......”袁子寒的胆子着实也没有大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对着曹知府发出质疑。 但这可是自己的前途和功名啊,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落榜。 “学生、学生不服。”袁子寒这样就是对主考官的大不敬还有冒犯官威了,任凭曹知府性格再好,也不由的冷下脸。 “知府大人,学生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只是学生自认为这场考的还可以,而知府大人却只看了一眼就说了不中。” 袁子寒咽了咽口水,还是鼓起勇气,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曹知府根本就没有认真的阅卷,刚才的不中,也没有可信度。 要不是考场纪律严明,估计现在下面的考生们都已经四处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了。 这可算是这场院试的大新闻了,居然有考生跟主考官杠上了。 所有的考生心里都对袁子寒这样的做法不以为然,因为这是当场,还可以看到曹知府阅卷时的神情,可若是所有人的考卷都蒙上了姓名退场之后。 再由主考官批阅,那主考官是认真批阅也好,随意的看看也罢,还不是没人知道。 而且向来科举的考卷基本都是要看主考官的喜好和心情的。 这个袁子寒也太自视甚高了,居然说自认为自己写得好,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文人相轻,在座的考生无一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已经有号兵请示曹知府是否将袁子寒直接架出去,这让袁子寒更加的慌乱和觉得囧破丢脸。 语气低弱了很多,但是坚持觉得自己的文章不可能落榜。 曹知府对着请示的号兵摆摆手,他做主考官自然是想着要朝廷取些有用之才,所以只要不是字迹过于潦草的考卷他都是认真的批阅的。 尤其这还是第一个交上来的考卷,按照惯例,就是写的平平,不好不差,他也都会取个好兆头,当场取中。 奈何....... “你先好好看看自己的考卷再与本官说话。”曹知府让号兵将考卷递给了袁子寒。 这话里有深意,袁子寒接到考卷就低头看起来。 都不用细看,就看到了最后一个字旁边有个大大的墨滴。 他的考卷污了! 因为最后几行字的时候他实在太赶了,生怕就有人在他之前递交了考卷,所以分心的时不时抬头去看。 袁子寒的脸从紫红色一下褪变成了惨白。 就像是被夏日的雷劈中了,整个人都失力的瘫在了座位之上。 有了这个事情,其他的考生也都歇了第一个交考卷的心思,都安安稳稳的慢慢誊抄,等着一起交吧。 显眼包朱逢春几次都想抬屁股了。 他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当场取中,这样就可以得意的做四人帮中的第一人了。 但又怕万一曹知府被这个什么猿猴的气的心情不佳了,岂不是连累自己也被不中了。 犹豫之际,就看到最前面熟悉的身影好像就要站起来了。 第254章 院试(十) 是许长平那厮! 绝对不能让他抢了风头,朱逢春赶紧刷的一下就站起来。 可是许长平居然不是想要交考卷,而是转身去了茅厕。 此刻同样站起来的朱逢春就尴尬了,电光火石之间他也立马转身跟着去了茅厕。 考生之间不能说话,许长平跟朱逢春就一前一后的走。 许长平心里想,朱逢春这是喝了多少茶,不就一杯吗,至于几趟的跑茅厕,是不是那玩意不行,他还是得要提醒一下清晏兄,别让大妹嫁了守活寡。 朱逢春想的是,自己真是高看了许长平了,就这厮的水平说不定都是落榜的命,哪里会有自信第一个交考卷。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的去了茅厕。 考院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铜锣声,这是代表所有已经完成的考生可以交考卷,提前出考院,而那些没有完成的考生则是可以继续考,直到最终的时辰。 只不过先行写好的也就三分之一不到的人。 四人帮自然都是交了考卷的,然后背上考篮往考院的大门走去。 此时考院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等着里面先行交考卷出来的考生有没有自己的人。 因为第二道关卡在那声铜锣响起来的时候就撤了。 大妹跟许父许母也跟着人群去了考院门口等着,陆时带着小妹还在帮着顾青的忙。 这饼摊的生意确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以为到了院试快要结束的时候,生意也就不多了,该买的人都买了啊。 但是很多人中午吃了两块饼,可是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自然腹中又饿了,这边又没有其他吃的。 不如再买几块,等到自家的考生出来也可以吃上一块。 所以这生意还是忙个不停,也亏得顾青回去拿的面团跟肉馅足够多。 “时哥儿,你带着小妹也去吧,我这边一个人能行。”顾青很是不好意思,时哥儿已经帮自己太多了,现在还不能亲自去迎接相公出来。 陆时摆摆手不介意,古代读书人将院试看的十分重要。 在他看来,只不过就是后世的小升初,连中考都算不上。 等到了秋闱的时候应该可以算是中考吧。 而且他对自己的相公有信心,也就没有多紧张的要去考院门口等着。 小妹却一直踮脚往考院门口张望,她倒是想去,可二哥不让。 只能在饼摊等着了。 反正大哥跟长平哥哥出来可要过来的。 考院大门里面,裴清晏的神情淡定看不出喜怒,步子轻盈看的出考的应该是不错。 薛正也觉得自己是拿出了最好的状态,一个秀才应该是没问题了,并肩跟裴清晏走着,讨论起一道经子题。 但是两人身后的许长平跟朱逢春就明显是一脸的少年得志的样子。 考院大门外的许父紧紧的攥着拳头,整个人都崩的笔直,像极了一根弓箭,就差一个助力就飞出去了。 许母一手挽着大妹,极不待见的看了许父一眼,无奈的摇头。 这男人到了关键时候,就是没有女人中用,看看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儿子这是考进士去 了。 “你能不能放松一点,等会长平出来了,要是考的不好,看到你这样子岂不是心里压力更大。”许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而且你那脖子再伸的长些该断了。” 许母话说完,大妹顺势看了一眼许父的状态,然后就低头抿嘴,藏住嘴角的笑。 许父丢了一个无知妇人的眼神给许母,“你个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等到考院大门开了,有了第一个人走出来之后,门口等的人群更加的沸腾了。 许父也撇下许母跟大妹,自己挤到了最前头去了。 气的许母原地跺脚,数落个不停。 许父一边用力的抵住身后的不断拥挤的人,一边推搡旁边的人,眼睛却一直盯着大门口,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 “清晏,长平,这里。” 对着结伴出来的四人帮招手。 朱逢春跟薛正是第一次见许父,自然不认识,但听到许长平喊了一声爹之后,也明白过来。 跟着许长平过去,跟许父拱手打招呼,叫声伯父。 人群太多,不好说话。 几人只能先挤出去,回到饼摊子再说话。 可等到裴清晏都拉住陆时的手了,朱逢春也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倩影。 “嫂夫郎,大妹呢?” 朱逢春一直高昂的心情忽的低落下去,难不成是大妹觉得等的辛苦,先行回去了。 “大妹?不是跟着许伯父伯母去等你们出来了吗?”陆时莫名其妙,他还真没注意到大妹居然没有跟着几人一起回来。 “爹,我娘呢?” 许长平的一句话才让许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老妻居然不在。 “坏了。”许父一拍大腿,他将老妻跟大妹都留在了考院门口的人群里,接到儿子后也没说一声,恐怕现在她们俩还在那里等着呢。 赶紧又要过去,寻找老妻跟大妹。 “小妹看看,二哥不让你跟着过去有道理吧。”陆时问完裴清晏几句之后,就想起之前小妹非要去考院门口的事。 小妹刚要点头,就眼尖的看到人群外自己的姐姐跟许母一起搀扶而来了。 “快看,姐姐回来了。” 许长平本来是要跟着他爹一起去找他娘跟大妹的,一听这话,往前一看。 果然是他娘,只不过形容有些狼狈。 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头上的发簪也歪了,还一脸的怒容,走起路也有些崴脚,大妹正扶着慢慢的走过来。 “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许父小跑过去,从大妹手上接过老妻的手。 没想到却被许母一把推开了,杏目圆睁,狠狠的瞪了许父一眼,然后就无视的直接绕开了。 肠子直到底的许父根本就不知道许母是在气什么,三两步的追上去, “哎呀,你的脚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换成你被一个高大的圆胖子踩一下试试!哪有你这样的,居然丢下我们就跑了。” 第255章 院试(十一) 本来因为见到儿子而开心的心情都被许父给破坏了,现在许母别的心思都没有,就只想好好的将许父骂上一个时辰。 “什么叫跑了,我那是见到儿子了,你自己没跟上。” 许父见着这么多的小辈在,还是强撑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许长平似乎对爹娘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笑呵呵的上前挽住了许母的手,“娘,我们不跟他说了,回去你再好生的教训他便是。” 还是儿子贴心,许母的脸上瞬间就乌云散尽了。 这时出来的考生越来越多,有些是累的一天直接回去了,也好休息之后,再准备明日的第二场。 有些则是赶紧抱着家人或者小厮递上来的水壶,猛灌了好几口,可渴死他们了。 喝了水解了渴之后,闻着肉馅饼的香味,也都想来上一块。 所以顾青的摊子前又热闹起来,顾青只能一边忙着一边抽空跟薛正说话。 薛正接过陆时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放下考篮就卷起袖子就要来帮忙,“夫郎辛苦,为夫来做。” 以前的薛正还有一些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后来在裴清晏的影响之下也就没了那种思想,跟着体谅起夫郎来。 可是顾青却不让,他这个不过是体力活,哪像相公一坐就是一天胡思冥想答题来的累,而且薛正今天穿的是家里最新的一身衣裳了。 若是蹭了油,回去可洗不掉。 小两口就这么你推我让的,一起忙着。 陆时早在裴清晏一过来的时候,就递上了水,现在两人一起坐在了石墩上说话等着顾青忙完一起回去。 看到大妹围着朱逢春嘘寒问暖,裴清晏再次无奈的感觉女大不中留,不知道自己还能留大妹到几时了。 主要是朱逢春这狗一样的性格太不稳定,怕以后大妹跟着会吃苦。 陆时却觉得朱逢春不坏,性格跳脱单纯,而且家中人口也简单,而且大妹嫁过去之后,可以跟朱逢春一起在外科举为官,不用在临城县伺候公婆。 就这点就胜过很多人家。 “我不用喝水,还是给许长平吧。”朱逢春拿过大妹手里的水壶,直接就丢给了后面的许长平,还不小心差点就砸到了小妹的头上。 亏的许产品接住了。 “你又发的什么颠。”那水壶的塞子是木头做的,真是砸在小妹白嫩的头上,还不得起个大包。 不止是许长平不满,大妹也哼的一声,责怪了一句。 “那个、那个我不是不渴嘛,所以才给他。大妹你别生气,我.......”朱逢春小意的哄着大妹。 “你不渴,难道成了骆驼了?”陆时坐着不嫌事大的插了一句。 小妹立马附和,“对啊,大家都渴,你怎么就不渴了?” 这真是瞌睡的遇到递枕头的,正中朱逢春的下怀,还愁着没人问不好说呢。 他清清嗓子咳了一声,就要发表自己在考院之内的壮举。 就被许长平先发制人了,“不就是厚着脸皮跟知府大人要了一杯茶吗?跟个讨茶的似的。” “许长平!你懂个屁啊,这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哪像你啊,坐在主考官的眼皮子下面吓的连口气都不敢喘!” 朱逢春的话虽没能让许长平生气,但是却让许父的脸色变了变。 “长平,你今日的座位号是在第一排?”那个位置可不是好事。 “可不是?不但是第一排,而且是正中间。”朱逢春继续火上浇油,唯恐许父不够担忧。 大妹都看不下去了,拽着朱逢春的腰带将人拽到另外一边了,这欠抽的嘴迟早要惹祸。 “爹,坐第一排中间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是觉得挺好,总比坐茅厕边上强吧。”许长平知道他爹很是看中这次院试,怕自己名落孙山。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抬头去看主考官,这是不敬.......”因为第二场,第三场都是按照今日的座位号。 所以事情无法改变,许父只能多教儿子一些科举考场上的知识。 这些之前都没有说过,因为许长平没遇到裴清晏之前的水平,就是在白鹭书院再读上五年十年也未必就能来参加院试。 许母插不上嘴,只能逗着小妹说着话,问朱逢春的一些事,她看着好像这两人不对付。 不过经过小妹的嘴一说,许母也就放心了,心想要是朱逢春是个女孩或是哥儿,这样的每日斗嘴都成了欢喜冤家了。 慢慢的考生们都回去了。 顾青的面团和肉馅也见底了,今日真是个大丰收。 众人开心的收拾好东西,往马车走去。 陆时邀请了许父许母一起回东安巷吃个饭,不过许父却婉拒了,他认为今日回去四人还是要好生的准备明天的。 吃饭可以等到第三场结束再说。 裴清晏十分的支持许父的话,回到家之后,简单的吃了晚饭。 四人便关在了书房,讨论今日各自的答题以及明天可能会考的内容。 晚上自然还是陆时独守空房,不过陆时倒是很享受偶尔没有男人折磨得舒服夜晚,可以好好的睡个饱觉。 只不过叮嘱顾青明天的面团和肉馅都不要准备太多。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所有考生都有了经验,也就没有第一天那样的狼狈和拥挤。 只不过才刚过了第一道关卡的时候,就看到了各种的摊子摆上了。 顾青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卖鞋袜的摊子,卖帽子的摊子,卖文房四宝的摊子,居然还有也是卖饼的摊子,还有推着车过来卖馄饨面的。 这全部都被时哥儿说中了。 “二哥真厉害,今天果然全是摊子。”小妹从不吝啬对自家二哥的崇拜和夸奖。 顾青在一旁猛点头。 裴清晏却不知道小妹在说什么,这些事昨天陆时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家相公。 “嫂夫郎料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摊贩?”朱逢春收了一把从肩膀上滑下去的考篮,嘴里问着陆时,眼睛却看着大妹。 顾青就将事情说了出来,还道陆时料事如神。 裴清晏也夸赞了一句,夫郎乃是后院的诸葛丞相。 第256章 院试(12) 夸的陆时难得的红了脸,等到了第二道关卡的时候,裴清晏等人就去排队准备进考院。 但是顾青跟陆时却发现昨日他们摆摊的地方被人占了。 要是那人已经摆开了摊子也就罢了,但是那人也是卖的肉馅饼,所需要地方并不大,但是却将一些杂物推的老远。 占据了这边所有的地方。 就导致顾青的摊子没有地方摆了,“时哥儿,我们今日来的不是昨天更早些吗?” 陆时点头,想着该怎么办。 其实摆摊子这种事,就算是在后世都有一言不合打起来的,因为都是没有固定摊位的,属于谁先到就是谁的。 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想到了,所以今天出来的更早些,只是没想到其他的摊贩比他们还要早。 “我看这个摊子空余的地方还很多,我们过去说说,看看能不能匀出来一点地方给我们。”大妹想着今天她们只有最后的五十双鞋袜,跟顾青的肉馅饼小炉子了。 用不着多大的地方。 而且顾青还将四人帮能穿的大小的鞋袜都收起来不卖了,最后也就三十双鞋袜。 “我去说说,你们等我一会。”陆时将手里的东西给了大妹。 自己去了石墩前面的,带上大大的小脸,摆摊的是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女的五大三粗,男的矮小瘦弱。 但是两人的面相都不是好惹的。 “大叔大婶,在忙着呢?”陆时想着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好点去协商,应该可以交流的。 可是他却想错了。 “眼瞎莫不是瞎了?没看见?”那个老妇嗓音尖利,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又指桑骂槐起来, “他爹,你眼睛也瞎了不成,皮厚无耻的,没看到我手上都是活计,居然还敢挡着我的光!” 陆时脸上的笑也收了,那老头明明就在老妇的身后,而自己才是站在老妇身前的人,明明就是自己。 这老妇好爆的脾气,好厉的口齿。 他身体挪开了几步,这黎明前的黑,都是被号兵的火把点照出的一些光亮,自己怎么就挡着她的光了。 不过总不能这样就离开,“大婶,你看你这摊子也用不上这边的一大片,能不能将那几个破框收了,让那个我们也摆个摊子。” 陆时指着旁边,老夫妻两个用三四个破框占据的超大的地方。 话音才刚落,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猛的往后拉去,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陆时惊慌了一瞬,待闻到身后那个胸膛所带有的松竹冷清气息时就安定下来了。 头也没回,“相公?” 不是说好今天不用他们帮忙,让他们安心排队的吗? 跟他的话同时响起的很大的泼水声。 陆时就看到他之前站的地方已经被人泼了一地的水,而且那水的高度可不是冲着他的脚去的。 明明是对着他的头身而来。 那老头见居然没有泼到陆时,从鼻孔里狠狠地哼了一声。 收起双臂,将手上的木盆重重的丢到了一旁。 “长没长眼,大清早的就耽误人做生意。” 真是恶人先告状,不想让出地方可以直接说,居然直接就动手。 要是真的被这盆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他的衣裳可就湿透了,就是急忙回去换衣服也肯定是要着凉的。 三四月的天气早晚还是很凉的。 而且他是哥儿,跟女子一样如果在外面湿了身,也一样名节受损,被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说闲话。 这老头的心居然这样的坏。 陆时想起了后世在公交车和地铁上,有些年轻人因为工作太累没有给老人让座,居然被老人殴打的事情来。 果然古今中外都不是老人突然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大妹跟顾青也跑过来,他们看到时哥儿差点就被泼一身水都惊呆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就是故意的,哪有对着人这么泼水的。” “今天你要是敢泼湿了他,我就跟你拼了。”顾青气的发抖,他不善言辞,只不过绝对不能让一直帮助自己的时哥儿受辱。 “不要与他计较,我们走。”裴清晏淡淡的看了那对老夫妇。 又对着队伍里想要过来的三人挥手,让他们安生的排队,这边无事。 这里本就是临时的摊子,没有章法,所以就算是他们与那对老夫妇吵起来,也不完全占理,还尽失脸面。 做无谓的争执。 裴清晏的眸子四处看看,寻找其他可以摆摊的地方。 “那个哥儿,到我这里来摆吧。” 众人望过去,是个跟裴春杏姑姑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摆的是茶水摊。 支了几个凳子。 边说着,还动手将几个凳子都聚拢了些。 挪出了一块地方,笑呵的问,“该是够了吧。” 她看到大妹跟顾青手上的东西了,不多,其实也就是放个炉子跟两个大盆。 “多谢大姐,够了够了。”陆时忙应话,在这种时候有人伸出了援手,也相当于雪中送炭了。 顾青跟大妹把东西提了过去,对着那个大姐又是谢了谢。 “别客气,也就是这两天的生意,就叫我方姐吧。” 裴清晏也拱手说了句,有劳方姐照应着,然后回了队伍里继续排队。 所有的摊子其实都是在一起,在第二道关卡跟第一道关卡之间。 今天考生们没有昨天的狼狈慌张,也都静静地排队,号兵也多次过来巡视让不得喧哗。 所以刚才陆时跟那对老夫妇的事,众人都看见了。 都是出来摆摊讨生活的,那对老夫妇明显做的太过了,看看他们的摊子比其他所有的都要大上好几倍。 纷纷摇头不耻起来,有些唏嘘声就朝着那对老夫妇而去。 就连守第二道关卡的号兵都忍不住的瞪了两眼,昨天陆时给了好几块 肉馅饼,里面的用料都是十足的。 这些号兵自然是愿意帮助陆时,只不过他们不负责管摊贩,刚才也就没有多说话。 可是没过一会,那对老夫妇就又开始惹事了。 嘴里抱怨个不停,他们家里是没有子孙过来赶考的,昨天只不过来凑凑热闹,就看到顾青的鞋袜帽子跟肉馅饼卖的那么好。 他们蹲在不远差不多一天,细算算,可是一天能赚个几百两。 第257章 院试(13) 他们俩回去之后就饭都吃不下,心里嫉妒的冒烟,五脏六腑都跟被猫抓挠的一般不得安生。 这样的银子赚的可真是容易,凭什么都让那两个哥儿赚去了。 于是两人赶在天黑前,四处去收买鞋袜帽子跟文房四宝,也和面做肉馅,忙了一整夜,三更天前早早的就过来将顾青摊子周围所有的一大片都给占据了。 等到考生陆陆续续的都来了,那对老夫妇眼睛都要冒光了,银子银子要飞来了。 可是现实却让他们大失所望,怎么今天就没几个考生丢失鞋袜的,而且因为昨天就放晴了,地面的雨水也都干透了,今天连弄湿弄脏鞋袜的考生都没有。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过来问问,可都被那对老夫妇开出的价格给吓退了。 走到对面顾青的摊子前问价格。 顾青早就听陆时说过了,今天的价格不要高,稍微赚点就卖。 考生们自然就在顾青这边买了,本来就不多,三十多双没一会就都卖了。 对面的老夫妇一看顾青带过来的鞋袜居然卖完了,嘲讽了两句没脑子的呆笨货,就吆喝自己这边鞋袜管够。 但是哪里还有需要买鞋袜的考生,人家都衣裳整洁,帽子四方的排着队呢。 老夫妇的脸越拉越长,怎么今天是撞鬼了不成,昨天明明十人中有五人都是狼狈不堪的丢这丢那的,怎么今天就通通的不缺了。 他们不买了,那自己这一摊子鞋袜可怎么办。 收来时的价格就不便宜,又不能放时间太长,这不是砸手里了吗? 算算这亏的本钱,老妇人一口浓痰差点就憋死过去。 只能指望肉馅饼能赚钱,弥补鞋袜帽子的亏空了。 而其他的摊主心里倒是还好,虽然也有落差,但他们原本就是货郎,四处卖货的。 手上的东西也不是特意的进过来卖的,今日这里卖不出,他日走街串巷便是。 只不过他们的货品种类多,娘子们的头绳,梳篦,木簪,口脂,男子的腰带,话本子,多的不得了。 所以考生们不买,可是送考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娘子的,还都是感兴趣的。 这些摊子前还是不停围着些人。 陆时也想过去看看,而且小妹是最喜欢货郎的,以往村子里一个月也会来一次货郎,每次一进村子就被村里的女人和哥儿们围住了。 货郎也多是脑子灵活之人,见着孩子都会给几块糖,要么给女孩个头绳之类的小玩意。 “二哥,我想去看看。”小妹眼巴巴的抬头看着陆时。 “去吧,二哥,鞋袜不多,我一人就行了。”大妹看的出二哥也想去,笑呵呵的推着两人走。 陆时没有心理负担的拉了小妹过去,买了好些个小玩意。 小妹看中了一对瓷娃娃,憨态可掬,手掌大小十分的可爱。 还没跟陆时开口呢,宠妹狂魔已经付了银子。 两个人包着好几样东西回来,顺道还买了几个刚摘下的果子,跟这边的几个摊贩都有说有笑。 其乐融融的场景让那对老夫妇看了心里更不舒服了,可是他们敢阴阳怪调的讽刺顾青两句,可也不敢犯众怒,一人指着众人骂。 于是加快手里做饼的动作。 那边陆时跟大妹将鞋袜清掉就没事做了,想帮着顾青打打下手。 “你们坐着,我这一个人就行,今日不会那么忙。”昨日是只有他一个卖饼的。 今天卖糕的卖馒头的都有。 所以顾青的心态也好,反正今天准备的肉馅饼并不多。 陆时跟大妹也闲不住,就在方姐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倒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也就一波一波的,你们两坐,我也给你们倒些茶来。”方姐从另外一个大铜壶里倒了两碗给了陆时跟大妹。 “我估摸着你们不爱喝茶水,尝尝这个。”方姐自己也喝了一口。 陆时和大妹好奇,这不是茶水,还能是什么。 大妹喝不出所以然,就是觉得甜甜的,像是糖水可又不是糖水。 “方姐,真好喝,这像是广东那边的凉茶了。”陆时喝了几口,觉得应该是凉茶没错了。 这也是广东的特色,街头也到处都是各种的凉茶,喝了清热解火,口感甜甜的。 可不是糖兑的,而是由一些罗汉果、菊花、夏桑、茯苓、灯芯草、栀子之类的煮开的。 大妹正好昨天帮着顾青买东西,吆喝的嗓子有些哑,觉得喝这个茶滋滋润润的非常的舒服。 方姐没想到陆时居然能尝出这是广东凉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手里忙着给客人倒茶,嘴里说着话,“哥儿真有见识,江南地区知道这个凉茶的可不多,我祖上就是广东那边的” 见陆时跟大妹碗里的喝完了,忙又续上。 多聊几句之后,才知道方姐的相公这次也来参加院试了,已经是第三次来参加了。 “大哥这次一定能中榜,方姐等着享福便是。”陆时自然是要说些吉祥话的。 顾青手里不断忙着肉馅饼,有很多都是昨天吃过的人,今日再来买的。 而且陆时跟顾青说,这肉馅饼跟鞋袜不一样,靠的是顾青的手艺,所以不用降价。 对面的那对老夫妇的肉馅饼也出锅了,陆时闻着香气就知道用料必定不足,估计就是薄薄的涂了一层的肉糜。 第二道关卡开了,考生们都进了考院。 来送考的人自然就想着买个饼吃吃,不过光是闻着味也都更愿意来顾青的摊子。 那老妇吆喝半天也不见几个人来买自己的饼,更是将脸拉的老长。 气鼓鼓的看着顾青摊子前围的人,指桑骂槐的道,“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卖个饼都跟妖精似的勾引人。”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陆时不想忍了,大声的怼回去,“您老有手段也尽管使出来,我们不懂什么是勾引,您来给示范一个?自己占了那么大地方也没用,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大妹听二哥连屎都骂出来了,伸手拉了拉陆时的袖子,这边顾青还做着饼呢。 对面的老妇没想到陆时居然是个不好惹的,嘴秃了,暂时不吭声了。 其实就是欺软怕硬的人。 不过眼珠一转又想出个主意,就对着顾青摊子前的食客喊,“肉馅饼便宜卖,五文一个。” 第258章 院试(14) 人都是贪便宜的,就不信她的价格比对面的低,还能没生意。 陆时撇撇嘴,顾青的肉馅饼是八文钱一个,比肉包子贵,因为毕竟里面的肉放的多,加上香油还有葱花这些都要成本。 对面卖五文,就是有生意也是薄利了。 什么时候都不能打价格战,好在大妹跟顾青都没有把价格降下来的意思。 果然有几个人听了那老妇的话转身就去了对面的摊子上。 陆时怕顾青心里不舒服,想要安慰两句,没想到顾青并不介意, “昨日赚钱的银子已经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了,就是今天明天一文都不赚了,都足够相公去参加乡试跟会试了。” 而且顾青还想着不能让陆时跟大妹白忙活,可是陆时不缺银子,不如给大妹小妹还有陆时做身衣裳,他的手艺还拿的出。 正好人少了,他还能歇歇。 将手上的面粉拍了,又在腰间的围布上蹭了蹭,接过了方姐递过来的凉茶, “你一直忙着我也不好打扰,来,也喝上一碗,润润嗓子。” 顾青笑着谢了。 陆时赶紧将自己的屁股往边上挪一挪,“一起坐。”让顾青挨着自己坐下来。 顾青趁机就问起陆时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我二哥穿红色、白色都好看。”小妹吃了一口肉馅饼喝了一口凉茶,含糊不清的替陆时回答。 顾青想着也是,时哥儿的皮子白,红色白色都衬的出来。 又看了看方姐的茶水摊子是给客人提供瓜子的,就掏出一百文给方姐要买些瓜子来给陆时他们说话嗑着玩。 今日不忙,干坐着等到下午也无趣。 方姐自然是不肯收钱,跟顾青推搡了半晌,最后还是陆时假装起身说方姐若是不肯收下,这茶水他们都不好意思喝了。 陆时懂顾青是不想白占了方姐的好处,人家将自己的茶水摊子范围缩小了,匀出地方让他们摆摊不说,还给了凳子给了茶水。 “方姐,我们尝了你的茶水,你也尝尝我们的肉馅饼味道怎么样。”顾青又从锅边抓了两块饼用油纸包了塞给了方姐。 方姐见他们也都是直爽的人 ,就不多客气了,接过饼一口就咬下去。 没想到这饼里居然还能一口咬出汤汁来,瞬间口齿全是肉香味,肉的汤汁在嘴里润着饼皮,方姐连连点头夸赞好吃。 顾青看了一眼对面,那老妇的肉饼必然不会一口下去就爆汁。 这是他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厨娘的时候学的一招,就是将肉皮跟猪脚一起小火煮上一个时辰,冷了之后成了冻冻。 再切成拇指大小,包包子,做肉饼都可以跟着肉馅放进去一块。 这样等到包子跟饼加热熟了之后,里面的肉皮冻就会胡成鲜香的肉汤。 方姐吃完了一个饼,用袖子一抹擦了嘴,跟顾青陆时几个一起嗑瓜子说说话。 顾青抓了一把瓜子还没嗑完,就有来了人要买饼,原来是方姐摊子上喝茶的人,两碗茶水下肚,自然想再来块干的垫垫。 而之前买了顾青肉馅饼的人,饼吃完了,肚子不饿了,也想花个几文钱喝点茶水。 就这样顾青跟方姐的生意居然相辅相成了。 虽不至于排队,倒也是络绎不绝,顾青跟方姐忙的也乐呵。 约好了明日还要一处摆摊。 那边老妇的摊子上却吵翻了天。 “我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死猪肉了,烂舌头的黑面鬼,给我滚一边去,别影响老娘做生意。” 老妇掐着腰,中气十足,姿态像极了河东狮。 这样的热闹陆时跟小妹最是不想错过了,觉得坐着看的不得劲。 干脆站起来,凑近了些。 还将小妹直接抱起来,让她也看的更清楚些。 那被老妇骂成黑面鬼的是个同样魁梧的妇人,不过皮肤较黑而已。 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那老妇的一口痰啐在了地上。 黑面妇人就一口啐在了老妇的脸上,“我烂舌头?你让别人评评理看看你的肉馅是不是死猪肉,闻着都一股臭味!你才是烂了心肝的,居然用死猪肉来做饼,你是想吃死人哪!” 被她这么一说,那些买了老妇肉饼的人也都纷纷觉得那饼是有些问题。 “是啊,不说不觉得啊,还真是味道怪怪的。” “嗯呐,姜蒜也放的特别多,原来是为了盖下死肉味儿。” “别说,我这肚子都不舒服了。” 本来百姓们就容易人云亦云,也特别容易因为共同的利益或者矛盾而共情,就出现了这样人人质疑的场面。 那些饼已经吃完人恨不得扣嗓子眼,全都吐出来。 那些才吃了一两口的人,看看手上的饼,哪里还敢继续吃。 纷纷闹着老妇要退钱。 还有些看热闹好事的,已经进了摊子后面放肉馅的木盆前,想要看看这肉馅是不是不新鲜。 可真没想到,看似瘦弱的老头却还是个有把子力气的。 一手一个将来人都推开了去,“我看谁敢过来!动了我家的肉馅必然让你双倍的赔。” 老妇嫌恶的擦了脸上的唾沫,指着黑脸妇人的鼻子连祖宗八代都骂出来了, “你个黑娼妇,黑心黑肺的贱人,满嘴喷粪敢污蔑老娘,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关你屁事,你就来多嘴,大家别听她胡说,我这肉没问题,只怕是这个黑贱人想吃霸王餐吧!” 老妇手指戳在黑脸妇人的鼻头上好几下。 可是周围那些买过饼的人却不相信她的说辞,“什么霸王餐,你当你这个是什么山珍海味,想吃霸王餐的不去酒楼,会来你这儿?再说了你这儿不是先付了钱才能拿到饼吗?” 百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去去去。一边去,一群无知的蠢货,跟着起什么哄,你们不过就是花了五文钱,还想当祖宗不成。爱吃吃,不吃就给我滚。” 老妇这样的态度可谓是将所有人都骂了。 这下就连看热闹的都帮着黑脸妇人了,也不知是谁在老妇的身后推了一下。 老妇不断挥舞的手好巧不巧的就打在了黑妇人的脸上。 第259章 院试(15)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敢打人!我跟你拼了!” 黑脸妇人的身材完全不输老妇,两人直接就厮打在一处了,加上黑脸妇人的年纪小些,身子也更粗壮些,很快就占了上风。 一旁看热闹的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架,还有一些趁着老妇扭打到他们前面的时候还补上一脚。 谁让这老妖婆居然卖死猪肉。 陆时刚才因为手臂力气不够,抱了一会小妹就抱不动了,也不是一岁的小宝宝,小妹还吃的圆乎乎的。 就将小妹放在了地上,牵着。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小妹就不见了,陆时习惯性的手在大腿周围的摸摸,没有摸到小妹。 立马顾不上看热闹了,四处找起小妹来。 “二哥,我在这里。”小妹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来,笑眯眯的拱进陆时的怀里。 “你去哪儿了?”陆时知道在这条街上,小妹丢不了,人群也没有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不会踩踏,只是好奇这小妮子做什么了。 “二哥,之前我觉得这老太婆面目可憎,所以刚才我就小小的推了她一下。”小妹抱着陆时的脖子,小声的在陆时的耳边说话。 陆时的眼睛都睁大了,看了看怀里的小妹,又看了看已经被黑脸妇人和吃瓜群众打的鼻青脸肿的老妇。 眼神认真,神情郑重的对着小妹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好。” 说完就哈哈的笑起来,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姑娘,善恶分明,有仇必报。 什么紫薇那套八不打,他可看不惯。 主打一个快意恩仇。 那老头倒是想冲进去拉开黑脸妇人,但是他还得守着肉馅的盆子,抽不得身,只能干着急。 这样的动静十分的大,小打小闹的吵架巡逻的号兵可以不管,可是这都打成这样了,没有再放任的道理。 “都让开,都让开,别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驱散了围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 号兵问着地上的老妇还有双手叉腰的黑脸妇人。 “官差大人,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人捣乱砸场子。还无故的打人,你们一定要将她抓起来。” 地上的老妇见到有人过来做主了,一咕噜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行动之迅速,让陆时和小妹遗憾的觉得这黑脸妇人下手不重啊。 “官差大哥,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卖的肉馅饼有问题,我不过是要讨个说法,她就直接动手打人了,是她先动的手。” 黑脸妇人见着号兵,气势也收敛起来了,不过她自觉占理并不害怕。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说我先动的手,谁看见了,我还说是你先动的手呢。”老妇估计是在自己的村子里横行惯了。 蛮不讲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陆时觉得怎么那么眼熟。 哦,对了,像极了牛翠花。 号兵刚才站的远,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又看向了黑脸妇人。 “你才是胡说,有种做却没种承认,我呸,你以为就没人看见吗?”黑脸妇人看到老妇居然还能再次颠倒黑白,气的不行,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道,“这里的人都可以做主,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这倒是,我们都看的真真的,就是你先动的手。” “且不说你那肉是不是干净,动手确实是你先打的人。” 周围的人无一不指着老妇的。 “胡说!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吃了老娘的饼,还帮着这黑贱人,安的什么心。”老妇主打一个,不管谁说,我就是不承认先动的手。 号兵来了,她的老伴自然是不用再继续守着木盆了。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脸的凶气没有了,换上了老实巴交的模样。 哆哆嗦嗦的跟号兵行了一礼,“官差大人,小人夫妻可都是本分人,不过借着院试想做点小生意。就遇上个想讹银子的,小人夫妻不肯给,这就动起手来了。” “我家老妻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替她赔礼道歉,小本生意银子实在是没有,我们愿意多赔偿几个肉饼您看意下如何。” 后面这一句那老头又面向那个黑脸的妇人低声下气的说。 因为这老头比较瘦弱,比女子还要矮几分。 此时站在粗壮的黑脸妇人身边活脱脱就是一副受苦受难可怜人儿的样子,显得那黑脸妇人极其的不讲理和仗势欺人。 黑脸妇人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她不怕人横,就怕人软。 尤其还是这样软给官差看,实际这么做却是显得她才是无理的人。 可是她这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说您自己其实是占理的吧,人家都道歉了。也说没银子,愿意赔偿了,她还能怎么说。 号兵们看到老头一脸的哀求和忐忑,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见黑脸妇人还不肯罢休的样子,也有些烦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将这老妇打成这般严重,她老头都道歉了,这事就算了。” 因为那老妇的伤多数是在脸上,眼圈乌青了一个,鼻血都糊了一脸干了。 嘴角也打紫了,头上包着的头布更是不见了,整个发髻都是散乱的,看着的确是挺严重的。 周围看戏的人纷纷都不说话了,她们的心理节奏此时也都被这老头给带偏了,居然忘记了刚才这老头可是单手能提起一个壮汉的。 黑脸妇人眼见孤立无援,就要惨淡收场的时候。 陆时知道这老头比起老妇才是高手,老妇只是个如同李逵一样冲动暴力的莽妇,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手段。 但是这个老头就不一样了,看似不经意的就两句话,却让所有人都舍本逐末起来。 虽然黑脸妇人的确是凶悍了些,但是如果那肉馅真的有问题也该让这对老夫妇付出点代价。 他在小妹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孩子的童真言语更能让官差不反感和相信。 就如同老头装弱装可怜一样的效果。 小妹听后眼睛亮亮的松开了二哥的手。 就跑到了号兵的面前,“官差叔叔,我有点糊涂了,这事原不是两个妇人打架的事,不是老妇人的肉馅有问题该查查吗?” 第260章 院试(16) 她的话让号兵都愣住了,的确是,这黑脸妇人是因为肉馅有问题才起的争执。 小妹说完并没回到陆时身边,反而是对着那老头露出一脸的崇拜,天真无邪的道, “老爷爷,你真的好厉害哦。你是不是会功夫,我看官差叔叔都不是你的对手呢。” 那老头眉心一动,脸上慈善的表情差点没有维持住。 小妹见官差听了这话有些不愉,解释道,“刚才有几个壮汉子想去掀开肉馅盆的盖子,老爷爷可是一手一个将人提起来扔出去了。” 她的话一下将周围看戏人的回忆拉了回来。 是啊,这老头刚才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怎么眨眼又成了这风吹吹都能倒的样子呢? “我刚才就是被他扔出来的,一瞬间我都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是自己脚滑。” “我也是,他不过是扭住了我想要去掀盖子的手,你们看看,我这手腕都发青了。” 安静下来的环境再一次热闹起来。 议论纷纷。 老头急了,他本以为这事就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都被这小女孩给破坏了,真是可恶。 万万不能让官差去查看肉馅,大晋律,用发臭的死猪肉可是要打二十板子,做苦役的。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装什么慈善人了。 一脸凶相的瞪着小妹,“哪里来的小孩子,就尽会胡说,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官差可是要将你带走的。” 明晃晃的就是吓唬孩子。 可惜小妹可不是被吓大的,并没有如同老头预想一般的害怕哭泣的道歉,说自己是胡说的。 反而笑嘻嘻的看着老头,还吐了个舌头。 转头就眼泪汪汪的扯了扯号兵的衣摆, “官差叔叔,我不是乱说的,你们听听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说真话也会被关进大牢吗?” 小妹的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陆时嫁过来之后,每天吃的又好,配上乖巧的双丫髻,像年画上的胖丫丫。 其中一个号兵家中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见到小妹委屈害怕的样子,自然是不忍心的。 加上本来这老头说的就不对,还敢当着他们的面去吓唬一个孩子。 “妞妞别怕,叔叔不会抓好人去牢里的。” 号兵安慰完小妹之后,就怒视老头, “我看你才是乱说,这孩子胡说,难不成这所有的人都是胡说吗?这肉馅有没有问题,让我们查验一下便知。” 老头有些慌了,直接就拍着胸脯赌咒发誓自己的肉馅没有问题,就是不让人靠近那肉馅。 “你这样阻拦,莫不是心虚?”号兵见惯了做贼之人,越看这老夫妇越不像好人了。 那老妇人眼见今日这生意是不可能做下去了,说不定还要倒霉,将炉子的火一下熄了,故意将炉膛里的灰烬盒子掏出来扬在了空中。 众人都被扑的一身一脸的灰。 “真是晦气,出来尽遇鬼,你们没这个口福就罢了。我还不卖了呢,这就走,想查看我的肉馅?没门。” 老妇人鼻子里尽是哼哼声,不理会老头的挤眉弄眼,骂骂咧咧的收拾东西。 号兵还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妇人,居然将他们也给骂了,还朝着他们扔灰。 能将这口气忍了,他们就不是吃公粮的了。 正要发难,之前几个肚子疼跑去找茅厕的几人回来,真是去的时候好汉一条,回来的时候一条软男。 “官差大人,抓住他们,肉馅真的有问题。” “我们几个是又吐又拉,腿都拉没力气了。” 周围看戏的人中也有几个是吃了老夫妇肉饼的,此时被那几人一说,顿觉自己的腹中也开始绞痛起来。 陆时招手让小妹回到自己身边,看来那黑脸妇人确实没有怪错这对老夫妇,后世食品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死猪头可是有不少细菌感染的,健康的人吃了都肯定是会恶心、呕吐、腹泻全身无力的。 抵抗力低的老人和孩子吃了则送命都有可能,这时候又没有洗胃和抗生素来救命。 还好考院外大多都是等里面考生的,并没有老人和孩子。 这时负责第二道关卡昨天吃过陆时肉馅饼的号兵,也忍不住过来说了两句, “这两人就不是本分人,不但是一人占据很大的地方,还不断地挑衅生事。”这说的是刚才老妇人见不得对面顾青和方姐生意好,嘴里不停阴阳说酸话。 这下老夫妇无话可说了,任凭他们再不愿意,也拦不住号兵直接掀开了肉馅盆的盖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后悔,不该为了多些利润,拿回这些被杀猪匠扔掉的死猪肉。 他们只以为顶多就是味道不好吃,多多的放些姜蒜大料盖住味道就行了,没成想还真的能把人吃出问题来。 现在他们是逃脱不掉了。 盖子掀开,对猪肉了解的百姓上去一闻一看,就会号兵,这的确是已经臭了的死猪肉。 号兵听了直接就将老头跟老妇两个绑了,连同那臭肉一起准备押去衙门。 并让看戏的百姓都散了。 还好这老妇的肉饼生意并不好,也就是降价之后才卖出去几人。 陆时让那些又吐又拉的人,赶紧去医馆找郎中看看,还有回去喝上几碗绿豆汤解毒。 然后刚要带着小妹回顾青的摊子,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扭过头一看,是那个黑脸妇人。 “我就是想谢谢这丫头,今日要不是她,就让那害人的老夫妇蒙混过去了。”她黑黢黢的脸上还能看出些红来。 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 陆时见是来跟小妹道谢的,他朝小妹看过去,意思让小妹自己回话。 “不用谢,婶婶你才厉害,不但勇敢还打的坏人落花流水。” 小妹的话让黑脸妇人更加不好意思了,挠挠头就要告辞了。 “这位大姐,你算是为百姓除害了,要不然今天不知道多少人要吃坏肚子。我们的摊子上也有肉馅饼,我送你几块可好?” 陆时看的出黑脸妇人的穿的料子并不好,还打了几处补丁。 而且也不像是来等考生的,就想感谢一下这位“女战士”。 第261章 院试(17) 至于人家的来处陆时没想过多问。 黑脸妇人先是拒绝,她知道顾青摊子上的肉馅饼八文一个,怎么好意思平白无故的拿走几个。 但是拗不过小妹的坚持,谢了半晌,也只肯收下四个肉馅饼便告辞了。 这个插曲过去,考院外的小路又恢复了平静。 顾青刚才忙着烙饼对整件事情的过程并不清楚,小妹就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 大妹跟顾青都知道小妹古灵精怪的性格,并不太意外。 方姐则没想到看着乖巧的小妹居然这么胆大, “这丫头要是个男孩,可不得了,该跟他大哥一样的考科举出来做官。” 至今还未生育的方姐很是喜欢小妹,摸着小妹头上小小的发髻感慨。 “其实女子跟哥儿也一样可以有自己的领域发挥自己所擅长的。”陆时心里其实想的是,除了性别不一样,这人的脑袋智商可是不分男女的。 哥儿和女子也一样可以做官。 不过这样的言论在这个朝代还是太过于大胆,只不过多年之后陆时的确是有了一番作为大大提高了哥儿的地位。 此事暂且不提。 几人嗑着瓜子喝着茶时间过得也快,没了那对老夫妇,几个摊贩之间也是和谐的很。 互相也都串个场子聊两句,买些彼此的东西。 时间过得也快,第二场也不比第一场还讲究个头一名交卷什么的。 裴清晏写好之后自然就将考卷递给了巡考的号兵,然后对着主考官曹大人揖了一礼,背上考篮第一个出了考场。 前一天那个弄污考卷的袁子寒听他的同乡说一早就回了吴江县继续苦读,以等后年的院试再来。 考院的门开了,还是如同昨天一样涌上了很多人。 今日许父许母没来,陆时让顾青看着小妹,他自己拽着大妹早早的就等在了考院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门里面看。 他对自己的相公有信心,今天必定是第一个出来。 等到大门打开之后,半晌只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考生。众人嘴里齐齐发出失望的唏嘘之声,还以为是自家的考子出来了呢。 只有陆时捂住嘴惊呼了一下,出来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果然是自己的相公。 激动的拉了拉旁边大妹的手,“是你大哥!” 大妹却只干巴巴的应了一声,陆时却 没有在意。 裴清晏出来的时候就想着昨日是没法子第一个交考卷,自然不能让夫郎第一个瞧到自己。 今天一出来应该是可以见到了,就是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心有灵犀。 出来一看果然,人群中最漂亮最耀眼的人儿,哪怕今天只穿了水蓝色窄袖收腰的直裰也是鹤立鸡群。 乌黑的长发跟马尾一样绑在了头顶,因为激动而愈加红润的脸颊和肉嘟嘟的粉唇。 裴清晏加快步子,快速的走到陆时的身前,“夫郎站的辛苦,为夫出来迟了。” 虽是说着普通的话语,但是那声调中的柔情还有眼眸中都要溢出来的宠爱满满的将陆时整个人都给罩住了。 让他一时都忘了跟相公回应一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周围等的人有一些也是成了亲的妇人或是哥儿在等相公,见到裴清晏这样一个风姿不凡的考子居然肯当众毫不吝啬的这样宠溺自己的夫郎。 可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也都纷纷觉得这个哥儿的运气真好,遇上这样好的一个相公。 “不辛苦,等多久都是心甘情愿的。”半晌沉迷于美男姿色中的陆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在裴清晏的胸前应了一句。 两人这几日分房,早已是想对方想的紧。 裴清晏嘴角无尽的笑意,拉着陆时的手就要穿过人群到顾青的摊子上等其他三人。 “大妹?走了。”手里牵着小夫郎,却见自家大妹的眼睛从他出来后就没移开过考院的大门。 “哦........大哥,你出来了。”大妹就像是一直走神似的,人都被陆时拉着往回走了,才想起跟自家大哥打声招呼。 裴清晏哪里不知道大妹在想些什么,除了心里感叹女大不中留之外,还能说什么。 “大哥,其他几人啥时候出来。”大妹还是没忍住的问出了口。 裴清晏想都没想,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估计许长平跟薛正也快出来了,朱逢春早着呢。” “相公!”陆时看大妹的脸色都发白了,低低的责怪了一下裴清晏。 等三人都到了顾青的摊子上,裴清晏再次跟方姐道了谢,就被热情的小妹跳了个满怀。 二哥身子单薄,经不起她圆墩墩的一跳,可是大哥可以。 所以小妹很喜欢直接跳到大哥身上,“太棒了,大哥第一个出来。” 裴清晏稳稳的接住小妹,这才是自家妹妹的正确态度嘛。 “小妹乖。”说着还瞥了大妹一眼。 陆时忍俊不禁,这男人有时候就是个小孩子。 不知道这少女的心思都是那朱逢春了吗,居然还跟朱逢春吃醋,哎。 大妹扭捏的好一会,时不时就勾着头看向考院大门的方向。 “大妹,你在勾着脖子都要扭了。”陆时靠着相公的肩膀,善意的取笑大妹。 “二哥!”大妹跺脚,咬咬牙觉得这不是害臊的时候,丢下句:“我去门口等着。” 就像被人追似的,小跑进了考院门口的人群里。 陆时跟小妹都笑出了声。 裴清晏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夫郎,自己怀里的小妹,幸福的也弯了唇。 事实就如同裴清晏说的那样,大妹在考院门口,先后都等出来了薛正和许长平。 可就是不见朱逢春的身影,心里焦急的不行。 已经暗自猜想莫不是今日的考题太难....... 这场考砸了,秀才功名肯定是没指望了,那两人之间说好了,等拿了秀才功名就上门提亲的事也要作罢。 大妹急的眼圈都红了。 终于在考院里一大半人都出来之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看朱逢春的脸色就没有昨天的得意飞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等到朱逢春小跑到面前的时候,急急的问,“怎么才出来?” 第262章 院试(18) 朱逢春见到大妹都没啥喜悦,苦着个脸,为大妹挡住左右拥挤的人,用身体避让出一空,带着小妹先出了人堆。 两人如今还没有到牵手的地步,朱逢春只能连连作揖赔小心,“明日考策问,我擅长,不就是对着朝廷民生一通胡诌嘛,可是今日考的是官场应用,之前你大哥找来的那些邸报跟公文让我们模拟去撰写司法判文我就没有许长平那厮做的好。” 说了一通大妹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最后才了一句,“第二场应是考的不行。” 看着大妹急的水汪汪的眼,朱逢春也后悔了,在书院的时候大舅哥提醒过他的官场应用不扎实,要多多的磨炼。 可是他将功夫都用在了八股和策问上面。 “你别急啊,我虽然想的时间长,写的慢,但是没准主考官欣赏我那篇应用呢。秀才功名还是不怕的。” 其实朱逢春比大妹更急,要是考不中秀才。 不只是不能上门提亲,而是有可能就见不到大妹了,他得在书院里再读两年。 而清晏凶则是夏末就动身去金陵了,考完秋闱直接去京城了,他和大妹的姻缘可就断了。 “先回去吧。”大妹吸吸鼻子,科举如同生孩子,急不得。 她心里打了主意,要是这场朱逢春考不中,她就回裴家村帮着姑姑料理生意,等后年朱逢春再来考。 这样大哥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两人也到了方姐的茶水摊子。 这时候已经没有客人了,大多数人等到了考子出来就回去了或是还在考院门口等着呢。 所以方姐热情的招呼几人都进来坐,给他们都倒上了浓浓的茶水, “渴了一天了吧,怪是乏累的,快坐下喝两碗。” 大妹心里还有些别扭,就去帮顾青收拾摊子了。 朱逢春大大咧咧的谢了方姐,一屁股就坐下来,拿起茶碗咕噜咕噜就喝了。 “怎么了,渴了?你今日怎么不跟主考官大人要水喝啊?”许长平抓了把瓜子,朝着朱逢春的头扔了一个。 朱逢春闪身避开,两只爪子伸过去,想要从许长平的手里抢些瓜子来嗑。 “今天爷爷做考题的时候不渴不行吗?”嘴里也不闲着,“拿些过来。” “去去去,那边盘子里多的是,自己拿去。”许长平将拳头收紧,就是一个也不给朱逢春。 “别抢了。”薛正看着两人跟小孩似的,将自己面前的瓜子递了过去,仰头将碗里的茶喝完,就起身去帮顾青了。 顾青今日的东西少,跟大妹两个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我这边都好了,方姐的相公应该师爷快出来了,你们帮着把茶水摊收一收。”顾青解下腰上的围布,我窝起来塞进了空掉的肉馅盆里。 反正回去也要一起洗的。 裴清晏几人也都休息差不多了,听了顾青的话,一起动手帮着将简易的小桌折叠,并着烧水的小炉子还有茶碗跟铜壶一起,又将所有的小板凳全部堆在了平车上。 方姐倒是没能插上手,只能是将剩下的瓜子多多的塞进了几人的手里。 “咦,娘子,东西已经全都收好了?”一个穿青布学子服,头戴四方帽的中年男子小跑过来。 陆时知道这应该是就是方姐的相公了。 “这就是我家相公方大由。”方姐拉着男人就跟众人介绍,又跟自家的相公说了陆时等人是跟自己一同摆摊的,东西也是那几个考子帮忙收拾的。 方大由一看就是那种每日苦读的老实人,脸上也是一派本分样。 听说自己的娘子受人帮助,赶忙弯腰作揖,感谢众人。 裴清晏等人也回礼,说出本来一开始还是方姐让出了地方,要感谢也是他们感谢方姐。 “哎呦,你们就别谢来谢去的了,认识都是缘分。”方姐直爽,见不得文人之间过分客气的那一套。 朱逢春看清方大由的脸之后,指着人家就结巴了,“这人......是坐在我旁边的。” 许长平跟裴清晏是第一第二排的,所以对于一同科考的学子们并无印象,而薛正又是个两眼不移考卷的自然没见过。 方大由此时也看清了朱逢春的脸,开心的应是,“我正是坐你隔壁的,你就是昨天大跟主考大人讨茶喝的那人。” 不得不说还是朱逢春有名,有了这样一个插曲,几人说话又更自在了些。 顾青跟方姐约好明天还在一起摆摊之后,众人挥手告别。 方大由将考篮放在了平车上,人在前头拉车,方姐就在后面推着。 薛正帮顾青拿了炉子跟锅,剩下的木盆跟油壶都交给了朱逢春。 几人去第一道关卡上马车。 第二场考完人就更轻松了,一路回了东安巷之后,四人也不窝在书房吃晚饭了。 众人一齐又在饭厅吃了团圆饭。 饭桌上许长平哪壶不开提哪壶,问起朱逢春今日官场撰写判文写的如何。 得了朱逢春一通的白眼,“老子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别以为你就闻闻是秀才了。” 见盘中的烧鸡还有一只腿,就想着夹给大妹吃。 可是朱逢春的筷子才刚伸出去,就被许长平捷足先登。 “小妹爱吃鸡腿,你个大男人抢什么。”不过许长平也不是自己吃的,而是放在了小妹的碗里。 得了小妹甜甜的道谢。 朱逢春嘴巴动个不停,无声的骂了许长平,他又不能当着大舅哥的面就说这鸡腿他是想夹给大妹的。 算了小妹也算是他自家人,不计较了,只要不进许长平这狗肚子就行。 薛正等人还不知道今日考院外那对老夫妇的事,只是心疼顾青辛苦,就想着晚上帮顾青一起准备明天要用的肉馅和面团。 顾青却推着他进书房,读了十几年了,不差最后一天,“别分了神,只三天哪里就累着我了。” 又不是一直摆摊,顾青真没觉得累,今天赚的少,也足有二十几两银子了。 他满足的很。 吃完饭,小妹拿出今日陆时给她买的一对瓷娃娃,朱逢春见了觉得十分可爱,就想跟小妹讨了来。 第263章 院试(19) 送给大妹一个,自己留一个。 嬉皮笑脸的还没开口,就被许长平推开了,“把你那张脸拿走,免得辣坏了我们小妹的眼睛。” “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哪里辣着小妹了,许长平你就是嫉妒!”朱逢春摸着自己的脸,丝毫不相信许长平说的。 “好了,你跟小妹要东西作甚,还不回去看书,明天第三场不考了?”大妹今天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看到朱逢春没心没肺的样子更不顺眼。 朱逢春点头哈腰跟个奴才似的,跟许长平一起回房。 路上眼尖的看见许长平胸前鼓鼓的,趁其不备就伸手掏了出来,是刚才那一对瓷娃娃中的一个,朱逢春瞪大了眼睛, “你!你居然.........”手指指着许长平不停地抖,反而是结巴的没说出个整句子。 许长平顿时脸色有些紧张起来,小妹现在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谁就送谁东西,但要是被朱逢春的臭嘴说出什么来,那就变味了。 虽然小妹还小,没有名节方面的问题,但也还也不能扯到那方面。 可是他一时还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堵上朱逢春的嘴。 “好你个许长平,你她娘的不让我拿这瓷娃娃,你却哄的小妹给你,不行,老子看到了就是老子的了。” 朱逢春终于不结巴了,但是说完了许长平却也是长吁一口气。 “一边凉快去。”许长平从朱逢春手里抢过了瓷娃娃,心里想着朱逢春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单纯,不会乱想。 不错,今天就不骂他了。 朱逢春也不介意,依旧乐呵呵的跟着许长平回了屋。 那边陆时却在将裴清晏推出屋子,双手都使上了劲也敌不过男人逼近的胸膛。 “你、你干什么呀,薛正还在书房等着你呢。”也不知道是因为用了劲还是裴清晏的气息太过醉人,陆时的双腮和双眼都晕染上了驼粉色。 眸光也变的迷离,像极了每次两人情欲之后累及的模样。 裴清晏只觉得小腹发紧,实难控制,本来只想逗逗小夫郎,现在却是不想就这么抽身了。 干脆用脚勾住了门,一踢将陆时推开的一条门缝都给关上了。 “薛正在厨房还是在书房还未可知,夫郎可否跟为夫赌一把?”裴清晏不似白天时的清风明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整个人都有强烈的侵略性和魅惑力。 陆时觉得自己的抵抗力慢慢的减弱,就要让这人得逞了,“我才不赌,哪次跟你赌了都没赢。” 他嘟嘴,却不知道这样正好将肉唇送到了裴清晏蓄势已久的口中。 被撕膜吮吸了好一通,才得以松开。 “夫郎的味道越来越好吃了,真是一日不睡如隔三秋。”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陆时都没耳去听。 “明天还是三更天要起,不能........而且他们都等着你呢,你不要脸我可要........求求你了.........且再等等,我一定好好的补偿你,可好?” “怎么补偿?” 两人的情话伴随着屋内的烛光不断地摇曳,荡漾出无限的春思涟漪。 等到陆时答应完那些床榻上丧权辱国的条件后,裴清晏才满足的放开了怀中刺毛的人儿。 从容的出了房门,正了正衣襟,又成了那个清雅高洁的禁欲书生。 要是陆时看到,又得心中腹诽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了一团烂泥,抖着腿站不起来,摸着红肿的唇想着刚才的情动。 一夜自然是无话。 第二日,顾青还是跟方姐一处摆摊子,这样生意上还能相互照应。 只不过他们的摊子换到了顾青第一天的地方。 今天顾青就带了肉馅饼,并没有卖其他的东西了。 小妹大妹无事做,就给方姐端个茶碗,送碟瓜子。 考院门口人又多了起来,这是最后一场,所有家中有考生的都来了。 许父许母是下午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得时候过来的。 出来的时候依然是裴清晏第一个,其他几人都是跟着第二波、第三波人出来。 大妹急急的拉着朱逢春的袖子问考的如何。 待看到朱逢春眼中得意不改的光芒时,心里也定了,这中榜还有戏。 许父也将许长平拉到了一旁,让许长平干脆将今日的策问直接背出来。 听完之后,难得没有皱眉, 而是连连点头。 在书院之时,裴清晏就给几人都提前模拟了无数考卷可能出的考题之后,许父心里无比遗憾。 他再想要是自己当时科考的时候,也能遇上个这样的同窗,那他也不可能止步于秀才。 不过现在遗憾也是无用的,只要儿子能考出来也一样的光宗耀祖。 等到方大由也出来了,方姐便跟顾青一道将摊子都收了,各自回去了。 相约放榜之日再见。 陆时邀请许父许母一同回东安巷小聚。 晚上这顿饭如何的热闹就不用说了,期间许母拉着许父找了机会,也跟陆时说了这个美食节在狼牙县也办的事情。 陆时本来就没意见的,只不过那时许父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起女人和哥儿让他心里不舒服而已,所以才没搭话。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倒是发现许父也有可爱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拒绝。 而且这事本来就有利于自己的无烟碳生意,还有跟王掌柜的火锅底料的生意,狼牙县虽然不如临城县那么繁华,但是却很大。 面积和人口都是临城县的两三倍,弄个比平江城规模小些的美食节完全没有问题。 说定了之后,许父激动了多喝了几杯,成功将自己喝多了。 最后是许长平跟许母一起坐着小马车将许父弄回城东。 离着放榜还有十几日,薛正不放心家中老父,想着回去一趟,然后就直接回书院等放榜,反正这中不中的都会有通知。 在平江城一直吃喝住都在东安巷,夫夫两实在也不好意思。 陆时跟裴清晏也不好多留,只说等放榜之后书院再见。 而朱逢春则是心安理得的继续住着,比自己家还要自在。 第264章 又遇泼妇 每日都盯着陆时的屁股后面转,一会说平江城外有处十里桃林,一会说是临江阁此时可以远看风景。 总之平江城但凡是有点名头的地方全都说了一遍。 心里想的无非就是单独带大妹出去,裴清晏必定不准许。 还不如劝了嫂夫郎,几人一同出去玩。 正好陆时最近也无事忙,平江城的美食节结束了,各个酒楼的无烟碳的订单都去了曹知府名下的碳行,火锅底料的订单都是王掌柜负责。 卤肉生意,从生产由到销售也不用自己亲自去忙。 这样的模式正是陆时最满意的,有钱有闲才是生活,如果被生意拖累的忙个不见天日,那就没意思了。 敌不过朱唐曾的碎碎念,加之他觉得大考之后是要放松一下奖励自己的。 便说好次日就去城外看盛开的桃花。 到了次日,车夫刚将马车套好,裴家大门就进来了一个人。 朱逢春瞪着这个不速之客,直接就下逐客令, “你真是属狗的吗?哪里有香味儿闻着就来了,这里不欢迎你,回你的城东去。” 话刚说完,就被裴清晏强行打脸, “我还不知道裴家如今是你当家做主了。” 陆时跟大妹不准备参与他们兄弟日常的诋损中,默默的绕过去走到马车边上。 “长平哥哥你来啦,正好跟我们一起去城外看桃花。”小妹蹦跳进来人的怀里。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许长平。 “清晏兄,这里自然是你跟嫂夫郎做主,但是你也说说这厮,没事跑过来作甚。”朱逢春拢了拢肩膀上背的包袱。 “这里面带的吃食跟水都没有准备你的份。” “看把你能的,大妹是怎么看上你这个抠搜样的,起开。”许长平抱着小妹跟裴清晏打了招呼,撞开了朱逢春,一步就跨上了马车。 “好狗可不挡道!” “你!许长平大清早的你嘴里吃屎了?熏的整个巷子都臭了!” “都给我闭嘴,我跟夫郎以后还得住这里。丢人的货,给我上车。”裴清晏真是觉得自己爹娘没能给自己生两个弟弟,倒是多了两个朱逢春跟许长平这两个日日都欠抽的便宜弟弟。 马车够大,几人也坐的开。 陆时心里想好了,院试结束了,这马车也该还给王掌柜了,美食节的分成昨日广聚轩的伙计也送来了。 自家家底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买个马车了。 买也要买个大的,以防随时随地朱逢春跟许长平都要一起上来。 走到巷口的时候就又冤家路窄的遇上朱家两口子骂街了。 好巧不巧的又将巷子给堵上了,马车过不去。 “嘿,我这个暴脾气.......”朱逢春撸起袖子就伸出了脖子,正要开嘴大骂。 “闭嘴,回来。” 陆时今天心情好,不想节外生枝,让朱逢春将探出去的头缩回来,“看什么,管她又作什么妖,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朱逢春“哎”的一声老老实实的又将身子坐好了。 “这女人上次说我是没人要的小娼妇.........”小妹却讲起了院试第一天顾青回来拿肉馅跟面团时朱家泼妇骂的话。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马车上六个人,陆时跟裴清晏是多么的妹控不说了,许长平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可爱的小跟班被人辱骂,当即就跳下了马车。 朱逢春当然也气,只不过远没有其他几人那样的程度。 奈何被大妹推下马车帮忙,“骂的可是我妹妹,不就等于骂我吗?”大妹这句话让朱逢春打满了鸡血。 必须保护我方小姨子呀。 最后除了大妹搂着小妹,其他人都下了马车。 “你男人在,还用得着你?”陆时被裴清晏的一句话又逼回了马车上,只能从车窗里往外看。 这朱家两口子今日骂的是对门的寡妇。 还有几个看着像大户人家家丁模样的人在一旁起哄。 “不过生了一个赔钱货,还真敢就这么霸着这处院子了,早就劝你快快的将这院子低价卖了我。不也省的被婆家的人逼上门吗?” “这是我相公生前置办下给我儿的,凭什么要低价卖了你!”崔寡妇声音早就已经嘶哑,怀里搂着瘦的如小猫一样的哥儿,明明阳春三月的好天气,却抖的像寒冬的枝条。 “我们家少爷生前并未跟府里分家,父母在可无私产!这处宅院说起来还是我们府上的,今日来就是赶你们走的。”那几个家丁小厮一点都尊重曾经的少夫人,跟着朱家两口子一起造势。 崔寡妇恨极了眼前的几个人,委屈的不能自已,真是哭求无门,只能仰天呼喊亡夫, “相公啊,你怎么就去了啊,你睁眼看看我们孤儿寡母的都快要没活路了啊。你唯一的骨血都不能认祖归宗了啊。” 说实话,就是路人看了这样的一幕也都是于心不忍的,崔寡妇的绝望和无助让朱逢春跟许长平都红了眼睛。 可是那朱泼妇却阴阳怪调的笑了几声,斜眼冷哼道,“什么唯一的骨血,那二爷常年卧床,病体孱弱,哪里能生儿育女,也不知你是哪里弄来的野种,赖到了二爷的头上。” 说着还朝崔寡妇呸了一声。 那几个家丁更是起哄,说要回去让老爷好好的查查,二爷的子嗣可不能有假。 若是骂她别的还好,可居然连自己的名节都要被她们冤枉,崔寡妇本来就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了,现在更是了无生趣。 “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好,今日我便不活了。”扬起早就被朱家泼妇挠的满脸花,发髻也散了。 双眼通红,推开怀里的哥儿,大喊一声就要去撞门柱子。 “娘,娘!”那哥儿被推在地上,都顾不得先站起来,就朝着崔寡妇爬过去。 还好,裴清晏动作迅速的将崔寡妇拦了下来,没让她真正的触柱。 “崔嫂子,平江城有王法,无人可以颠倒黑白,为了哥儿也不能去寻死。”裴清晏之前听陆时说起过街坊的八卦,知道巷口的寡妇是崔嫂子。 第265章 抽她 崔嫂子跌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那个哥儿爬过来,瘦的跟竹竿一样的身体像是风都能吹断的小嫩芽。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我与娘亲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估计是父亲在世时跟着读过几年的书,一脸的书卷气,也颇为知晓礼数。 只不过那脸瘦的有点吓人了,大大的眼窝凹了进去,颤颤巍巍的行了一礼后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剧烈的程度让朱逢春几次都想着,这哥儿会不会就咳死过去。 “不必客气。”裴清晏应了一声,心中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出手了,也不可能再看着自家的门口就有人被逼死。 该怎样去帮崔嫂子。 “公子贵姓,我叫娇哥儿。”那哥儿好容易喘匀了气,抬眼看了高大俊逸的裴清晏,又瞬间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咳嗽咳的还是其他原因,病态的脸上还泛起了潮红。 后面马车里的陆时看了这场景,心里真是有种夫君太帅了好苦恼的感觉。 “他不是什么公子,早成亲了,就是巷尾的裴家。”朱逢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不喜欢眼前这个瘦成一具骸骨的哥儿。 福至心灵的就来了这一句。 陆时感动的吸吸鼻子,没头没脑的跟大妹说了一句,“我以后要对朱逢春好点,这孩子真不错。” 是不错,知道护着嫂夫郎,看着大舅哥了。 大妹一脸茫然,小妹却捂着嘴笑。 马车外朱逢春说完了,娇哥儿恍然的看了马车一眼,低头又唤了一声,“多谢裴公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是人家的家事,裴公子莫说还不是秀才,就是考中了秀才也管不着吧。”朱家两口子嘴里说着酸话。 但态度却没有多么的嚣张,毕竟他们平时也都是习惯性的欺负妇孺跟哥儿,跟有前途的读书人还是不敢硬碰的。 裴清晏冷哼,“既然是人家家务事,不知你们这两个外人是不是也管的宽了。” “我们只是邻里看不惯这寡妇私霸房产,才多说了两句。”朱家两口子心里还是记恨裴清晏的,要不是他多管闲事,这崔寡妇就一头撞死了。 她只要一死,那个跟他爹一样是个病秧子的娇哥儿也差不多了了。 这房子可就成了无主的,他们就就可以跟崔寡妇的婆家极便宜的买下来。 他们也成了有两个宅院的,若是其他邻居们再敢对他们不敬,他们就打通了两处院子成二进院,让多事犯嫌的邻居都自己想办法挖后门走其他的路吧。 偏偏就出了个裴清晏拦下了这个崔寡妇。 朱家两口子看着到嘴的肉又飞了,别提多心疼了,越发的看裴清晏不顺眼。 那几个家丁一开始不敢出声,就怕是哪来的惹不起的人物,后来一听不过就是巷尾的童生家。 当即便不放在眼里了,抬出了自家的名头, “既然是读书人,就不可能没听说过我们陈家吧,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多事了,陈家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许长平眉心一动,问了一句,“哪个陈家?” “还有那个陈家,临城县的陈家!”那几个家丁的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朱逢春却不捧场的呵呵笑了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那几个家丁一听这话,赶忙收敛了傲慢的神情,莫非这几位会是大房老爷的朋友或是学生? 裴清晏跟许长平斜眯了朱逢春一眼,这厮是乱打的什么比喻。 朱逢春又呵呵笑了两声,才继续说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看到家丁立变的脸色,又像霸王似的撂了一句,“小爷几个就是你们陈家的克星!” “就凭你们几个,怎么可能跟陈家做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骨头几两重,在这充大头。” 几个家丁更是什么顾虑都没了,原来是跟陈家不对付的。 “几位小哥别听他胡说,他们就是几个穷童生,没家世没背景,顶多算是个商户,平日里就是一个哥儿带着两个赔钱货四处卖弄风骚,抛头露面,不知羞耻。 ”朱家两口子是看陆时跟顾青做点小生意猜测,裴家就是刚经商起来的新户。 他们今天就是要借着陈家几个家丁的手,好好的教训裴家人。 报一报几次三番在陆时跟小妹处受的窝囊气。 “抽她!” “????” 突然出来的严厉命令声,让全场人都静音了,就连拍腿大哭没活路的崔寡妇都哑了声。 “抽她!” 朱逢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许长平正在对自己说话,“抽谁?”他有点懵。 许长平的头往朱泼妇的方向一歪。 朱逢春立马秒懂,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用尽了全力的,打的朱泼妇眼冒金星,四下踉跄了几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几人,不是读书人吗? 动口不动手的呢? “你、你怎么打人!”朱泼妇发出灵魂质问,主要是没被读书人打过。 朱逢春面对这个问题更懵啊,他回头看看许长平,发现自己刚才问错问题了,不应该问打谁,而是应该问为什么让他打。 “你为什么让我打!” 许长平真诚和善的拍了拍朱逢春的肩膀,“因为我不想打女人。” “啥?那你就让我打!”朱逢春气的一把推开了许长平的手,往后面马车看看,大妹不知道看见了没。 不过却从未来大舅哥的眼里看到了赞赏,朱逢春来劲了,自己这是打的对了。 打在了未来大舅哥的马屁上。 马车上陆时再次扭头对大妹说,“以后都得对朱逢春好点,”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居然打人,童生打人不犯法的吗?我们绝对不会罢休的。”朱家两口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还真没被打过,这事没完....... 那几个家丁幸灾乐祸的看着,反正老爷只是让他们过来捣乱,越乱越好。 朱家那猥琐的贼汉子,以为裴清晏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提起一口气,使出一身的蛮力挥拳冲了上去。 反正他这是自卫反击,一切都是这几个读书人先动的手。 第266章 谁仗谁的势 裴清晏轻松的闪了过去,对着贼汉子的后腰就是一脚。 陆时趴着窗棂看着,心想这虽然不如西门庆踢武大郎的那一记窝心脚,但是威力也不差多少了。 随即又呸呸呸的三声,他这是被朱逢春传染了,瞎比方什么,自家清风朗月般的相公怎么能跟西门庆作对比。 那贼汉子的后腰发出咯噔一声,清脆的很,整张脸直接就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看着就疼,听着......更疼。 “哎呦,这........这是要杀人了啊,哎呦我的腰啊,断了断了。”那贼汉子扭过头,门牙掉了两颗,满嘴的血,加上鼻子也撞歪了,不停地流血。 还真是惨不忍睹。 朱泼妇也顾不得继续捂着脸了,扑到自家贼汉子的身上就嚎,“报官,一定要报官。” 几个家丁也纷纷想要上前扭住裴清晏几人,嘴里直嚷嚷,要捉几个人见官,这时朱逢春就感激大舅哥的先见之明了。 在书院里的练武场,他们四个人可是钉子户,身子骨可都不差,骑射就算了此时用不上,但是几下拳脚和一身子力气都不是虚的。 比不上真正的练家子,但是对付几个面黄肌瘦,仗势欺人的家丁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几个家丁就都被打翻在地了。 见了这样的情形,那贼汉子眼珠子一转,跟贼婆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真是比裴清晏跟陆时都要心有灵犀一点通。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是误会了一场,打的也不是很重,报什么官,人家又不是不赔偿银子。”这是朱泼妇说的。 贼汉子就像是忽然被感悟一样的,不住点头,“都是邻居,不能多要,百八十两的医药费就行。” 两个人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起来。 让看戏的人都不禁觉得尴尬。 说了半天,见裴清晏几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无半点接话调和的意思,朱泼妇演不下去了,本来就是泼辣的性子。 也不扶起自家贼汉子了,自己站起来叉着腰,蛮横道,“这银子你们必须赔,要不然闹到公堂上你们的功名可就要受影响了。” “哼,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我们想讲理的时候你耍赖,我们耍赖的时候你倒是讲理了。”裴清晏觉得自己是要为这东安巷清清毒瘤了。 “就是,你们这一片的名声就不用说了,单你们对这孤儿寡母的所作所为也够得着二十板子。”朱逢春永远跟大舅哥站一处。 “你们不想去报官,崔寡妇还要去呢。你们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许长平指着崔寡妇,毕竟自己几个人没有报官的立场。 崔寡妇跟娇哥儿听了这话,知道有人给自己做主了,也都表示愿意去衙门。 “裴公子,我们这处院子虽然是我爹生前购置的,我爹的确也未跟陈府里分家,但是这院子的契却是算在了我娘的嫁妆之内,就防着会有一天那陈家人会赶我们走。” 娇哥儿强撑着说完这一大通话,说完就气喘吁吁了。 真是林妹妹都要说声不如不如,陆时腹诽。 “你们是陈家哪一房头的?”裴清晏想着不像是二房三房的。 “不是嫡支,是旁支,靠着陈家的势力存活,住在陈府后头的小院子里。”崔寡妇的情绪也平定了,搂着自家哥儿说道。 裴清晏点头,陈家真的要完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就连自家守寡的儿媳跟子孙都容不下了。 看着地上几个家丁,“你们旁支果真不知就连你们陈府的嫡支长房长孙都出事了,现在被关在知府的大牢里,你们还敢狗仗人势!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若是再来这东安巷捣乱,这贪图儿媳嫁妆的名声也就满平江城的传开了。” 他知道这几个不过就是听人使唤的奴才,就是送去衙门也无用,还是让他们带话回去吧,相信陈家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从五石散脱身,嫡枝受损,旁枝更是会夹起尾巴了。 旁人的家事他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那几个家丁听了裴清晏前段话的时候就已经是白了脸了,再也管不了什么崔寡妇跟朱泼妇了,一个扶一个的逃命似的跑了。 至于朱家那两个东西,“去将巡街的衙役官差请来,将这两人带走。” “看看我们的这巴掌是打得打不得。” 裴清晏对许长平两人说话,这两人确实应该受点教训,可并不是自己将两人打一顿了事的。 长久以来这两人虽然讨厌,到底也没有杀人放火,无大事普通百姓就是被欺负了,至多是背后骂几句,万不可能闹到公堂。 所以才导致这两口子越来越嚣张觉得人人皆可欺。 “不用,大哥,官差我和姐姐已经请来了。” 是小妹! 牵着大妹的手,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跨刀衙役。 刚才陆时夸过自家相公身手不凡的时候,就让大妹小妹下马车悄悄的倒巷子口等着路过的差役。 他们这东安巷也算是城南的中心了,每隔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必有差役经过。 所以当初曹知府才购置下了东安巷的二进宅院。 见到真有衙役官差过来了,朱家两口子才真正的怕了起来。 本来几个陈府旁支的家丁仗的是陈家嫡支的势,而朱家两口子就仗的是陈家旁支的势。 现在这靠山都跑了倒了,朱家两口子哪里还横的起来,他们自己有数,这衙门去不得呀。 自己平时日招猫逗狗的就没消停过,大姑娘小媳妇的也没少骂过。 这欺负寡妇绝户的事,要是上了公堂,这是个人都要唾弃他们。 “都是街里街坊的,不过口角两句,如何要闹上衙门。”衙门的大门,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不想进去,朱家两口子也一样。 朱泼妇还能抖着嘴再说上两句,那贼汉子都已经是要哄到妇人的胯下藏着了。 “街里街坊你们也好意思说,你们想要逼死我跟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街里街坊的了?”娇哥儿知道这次有裴清晏等人的帮忙,要是自己立不住。 没能将这朱家两口子压下去,以后这麻烦可不少。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哦?” 第267章 有人出城有人进城 冲着两个差役说朱家两口子是罪魁祸首的居然是娇哥儿。 这两个差役之前是帮忙在美食节上维持秩序的,所以都认识陆时,也都知道陆时跟曹大人关系匪浅,所以当大妹小妹找到他们的时候。 才二话不说的跟了过来,听到陈娇的话后自然是来了兴趣,这朱家两口子在这一片的事他们之前也听说过得。 平江城里能有多大。 不论是世家大族后院的腌臜事还是三教九流泼皮无赖,他们这些巡街的最是知道了。 所以朱家两口子惶惶不安的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满心都是如何抵赖掉,逃过这劫。 对着两个差役点头作揖的,好话说尽,可两个差役并未搭理。 “就是他们.......”陈娇还欲继续说,却被他娘一把拽了回去。 “娇哥儿.........要不算了.........”崔寡妇的性格天生就懦弱怕事,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到娇哥儿居然站出来对着差役告状。 心里先是怕的不行了,想着万一这朱家两口子日后再行报复,那自己跟孩子还有什么活路。 用力拉着娇哥儿的手臂,伸手还想去捂嘴。 陆时走到裴清晏的身旁,看着胆小的崔寡妇,心想如果她的性格泼辣些,根本不可能沦落成这样。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娘俩刚才都差点去见阎王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陈娇性子里还是有些陈家人的特点,自己的身子太弱,五日里有三日是躺着的。 一年里有三百天是要吃药的,要是身体强健也不至于帮不上娘亲,被陈家老不死欺负成这样。 娇哥儿神情激动,连着又是喘了半晌,才接着对众人道, “本来我们净身出了陈家,什么都不要了,避居到了这里,也安生的过了些时日。就是他们俩!”他指着朱家两口子,本就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的脸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是他们见我们是孤儿寡妇,又没有婆家娘家的来往走动,就生了贪念想要霸下我们这处院子,几次三番的上门想要强买强卖,都没能如愿,居然心思恶毒的.........” 这次说的话多了,猛的咳了一阵,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半晌才直起身子,擦掉眼角咳出来的泪,继续说, “恶毒的去将陈家的人找了来,还说我们就是不卖给他,也别想在这东安巷里安稳的住着。” 在娇哥儿说话和咳嗽喘息之间,朱家两口子多次想要打断都被两个差役给瞪了回去。 陈娇将事情说完了,剩下的其他事也不用多说了。 “看着裴公子夫夫是要出门,不值当为这两个人耽误,先去忙着。”差役看着穿戴整齐的裴家几人。 又看到了一旁等着的马车,猜到了这是要出行。 许长平跟朱逢春各自带了大妹小妹已经上了马车,的确是耽误挺久的了。 裴清晏拱手道声多谢,就要牵着陆时走,却被一个七分弱三分怜的声音喊住了, “裴公子.......”是陈娇。 裴清晏回头,以为他不过就是害怕,所以安抚了一句,“这两个差役大哥定能处理妥当的。” “可是,我.......”陈娇咬唇,想说什么,但又含了半句。 朱逢春在车上等不及了,他除了大妹,其他的人别想得他一丁点的温柔,“可是啥,这不都将差役请来了吗?你还想要我们陪你做啥。” 说完无视陈娇乌黑的脸色和差点就喘不上来的气,冲着裴清晏跟陆时热情的喊道, “清晏兄,嫂夫郎快点,再耽误到了地方都晌午了。” 那一声嫂夫郎就像是忽然撞上了陈娇的心,他这才正眼看了刚才他一直忽视不去看的陆时。 没想到裴公子这样的人物不但已经成全了,娶的居然也是个哥儿........ 但是陆时的身段和长相可比女子还要漂亮明艳。 “好了,好了,你就带着你娘回家吧,这两人我们就先带去衙门了,打了板子或是关上几天或是送去江边的采石场去做苦役。” 两个差役也看不得陈娇那扭捏的样子,比个大姑娘还要作几分。 跟车夫招呼声,让马车先出巷子,他们再押着朱家两口子走。 朱家两口子哭丧了半日也无用,跑是不敢的,这差役的腰间可是挂着刀咧。 等到门口的人都走光了,崔寡妇久不见自家哥儿回身,犹自叹了一口气,上去拉了拉娇哥儿的手,却没能拉动, “你的心思娘懂,可那是不可能的,回去吧。” 看刚才的样子裴公子几人跟陈家可是有着不小的仇怨,虽然她们已经被陈家赶出来,到底也是陈家人。 娇哥儿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之前的黯然和失望全没了,挽着崔寡妇的手就回了家门。 “听说裴家的公子这次是参加院试的,中榜了就是秀才老爷了,我们受人这样大的恩惠,自然是要想着去答谢的,明日娘陪着我去庙里拜拜吧。” “哎,你究竟是去拜什么,娘能不知?”崔寡妇的叹息随着关门声音戛然而止。 那边马车上裴清晏不自在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没什么不妥之处啊,怎么小夫郎一直盯着自己瞧, “看什么呢。” 陆时收回上下扫描的视线,笑嘻嘻的说,“相公还真是受人欢迎。” 虽然没有指明,但是裴清晏哪能不明白。 可是马车上小妹大妹也在,又不是在房里,可以将有点吃醋的人按在身下,身体力行的去解释。 只能用眸子去传达千言万语。 不过陆时只是想要逗逗自家相公,如果这样的飞醋自己真的要吃,那以后估计都吃不完了。 小妹也跟许长平说着话,表示自己上一次也没吃亏,骂的那朱泼妇都快要冒烟了,引得许长平跟朱逢春直竖大拇指。 裴家的马车出城,同时一辆豪华的马车进城。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裴清晏从扬起的车帘子外看了一眼,眉心微动。 第268章 屎尿臭人走,尊贵皇子来 那辆豪华的马车直接往知府衙门而去,马车里坐的男子身穿四爪团龙吉服,已经弱冠的年纪,只是阴沉的眸子透出主人此刻不愉的心情。 而知府衙门里,曹知府悠哉的处理着那些吸食五石散而不准参加院试,而被关留在衙门后院的学子。 那些人都是院试前的夜里被差役带到了衙门,原以为只不过来走个过场,便各自放回去。 有几人还不慌不忙的指使衙门后院的下人去上好茶。 后来发觉不对劲,因为门居然被杨朝峻命人从外面给锁了,将他们如同鸡鸭一般的合养在了一间板凳桌椅都无得破败厢房里。 任凭他们拍门嘶吼都无济于事,这衙门的房屋制造的结实,这处厢房又是最偏僻的,门一关,出了小院子,在外根本听不到。 这些学子慌了,眼看着窗外的天气都亮了起来,还是没人过来给他们开门。 院试是肯定来不及,都气的破口大骂,骂累了才想起,这房里连口水都没有,还是省着点力气和口水吧。 本来这众多的男子在一处不通风的屋里,气味就不太好闻。 有人想要出恭了也只能忍着憋着,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当众;拉屎有辱斯文的人。 可其中有几个是五石散已经很上瘾的,到了时辰没吸上,就开始了各种的不舒服,一开始是控制不住的口水,然后是疯狂的出汗,浑身颤抖,到最后就是屎尿横流。 那些原本还能憋着的人也都破罐子破摔了,跑到角落解决了起来。 这样屋子里别说是人了,就是老鼠都得熏晕过去。 这些学子都是家中殷实的,从小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处处妥贴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才一天的工夫,就个个衣衫如咸菜,人如病鬼了。 好容易熬过一夜,第二日天亮的时候,杨朝峻让后衙的下人将钉死的窗棱开了一个小缝,可以传递些水囊进去。 人几天不吃饭可以,几天不喝水估计不成。 才开了个缝,屋子里的味儿就喷涌而出,负责塞水囊进去的下人,没忍住差点吐了。 屋子的斯文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上去就抢那水囊,根本做不到公平的每人喝上几口。 身体高大的抢了水,先自己喝个够,然后对着窗外一通骂。 杨朝峻既没解释,也没骂回去,先让群人瞎琢磨去吧,还不到解谜题的时候。 他们能选择吸食五石散,就不要怪衙门待他们如猪狗。 让后衙的下人又塞了几个水囊进去,就离开了。 等到这群人再次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院试结束的次日了。 杨朝峻带着人将封住窗户和门的木条拆掉,整间屋子都是呕吐和屎尿混合的味道。 全部的人都是浑身骚臭难忍。 这些人此时也没了继续叫嚣的力气了,三四天没吃,就喝了些水,本就是虚空的身体,已然是半清醒半梦幻了。 除了坐着躺着傻了的,就是扶着门框软着腿走出来的,嘴里就一句,“学生知道错了,知府大人饶过这次。” 杨朝峻沉吟,这应该是想通了,知道为什么衙门要关着他们不让去院试了。 曹大人今日升堂要审这群人,可是这些人都臭成这样了,总不能污了曹大人的口鼻。 也没条件和必要给每人都去沐浴更衣一把。 索性让差役们提了十几捅水,放在了厢房的院子里。 “想出去的,想回家的,都站过来用水净身吧,曹大人还等着。”那些躺着动不了的都是吸食时间最久用量最多的。 多关几天也正好给他们戒戒这瘾,到时候让他们的家人过来领人吧。 等到大多数的人都冲洗干净冻的发抖之后,也都去前堂见到了曹大人。 曹知府还能说什么,先是用平江学政的身份,将这些人的童生功名革了,发还本家,就不用发配和徭役了。 这对读书人来说,惩罚是致命的,革去功名意味着以后都无法再参加科举了。 但不过这些人多半也是酒肉堆里混的,其中就有苏公子一群人,继续考,终身也未必能考上秀才,更别说举人了。 听了宣判,哭嚎求情还是要的,只不过心里更想的尽快能离开这衙门,回去好好洗个三天的热水澡。 一身的屎臭都已经是腌入味了。 曹知府没有理会,让差役将这群人轰出了衙门,大晋律对吸食五石散的平民定的徒刑,对读书有功名的则是革除,终身不让入仕。 至于那个制作和贩卖的........ 曹知府摸着胡子,那就等着那位了。 那位人物也没让曹大人跟陈最久等,次日便坐着豪华的马车到了平江城的知府衙门外。 曹知府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规规矩矩的按品级行足了大礼,马车上才缓缓的传出了一声,“免了,起来吧。” 曹知府起身,陈最也得了消息坐着马车赶了过来。 给自家的主子请了安,候在了一旁静等。 两个侍卫上前掀开了马车门帘。 大皇子才从里面走下来,眼角余光都没给曹知府,径直的进了衙门。 杨朝峻也是跟着曹知府一同出来迎接的,此时不免为曹知府捏了一把汗, “大人,您.......”他想问是三皇子也正在江南一带,会不会过来。 若是三皇子不来,这大皇子要是对曹知府发难,曹知府定然是要吃亏的。 曹知府没等杨朝峻说完,就摇摇头,意思是他心里都有数,“朝峻啊,你先回去,事情处理完之前就不要过来了。” 没等杨朝峻反应过来,人已经大步的迈进了衙门。 杨朝峻神情郑重的看着曹知府的背影,他知道曹知府这是要护他。 他就算在士林圈中颇有声望,可不过就是个白身,大皇子不敢随意的发落三皇子母族势力的曹知府,但是虽然罗织一个罪名要了自己的命或是打压自己还是容易的。 他此刻就算是跟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大皇子一个令下就可以锁他进大牢。 杨朝峻满怀心事的上了马车,让车夫去东安巷,他还是想跟裴师弟聊聊。 可却扑了个空,整个裴家就只有几个下人在。 第269章 失礼又失理 按理说,主人不在,客人自然没道理进府去等。 但是杨朝峻却不想走,让门房的银桦带着去了待客的正厅里坐着。 其实这件事上曹知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想要达到想要的效果,让大皇子吃瘪无功而返就要费些功夫了。 知府衙门里的大皇子自然是没有去前堂,步入了后堂上首大马金刀的坐下。 曹知府忙让人上了茶。 大皇子端起茶盅不过浅浅抿了一口,便皱眉放下了,沉声问,“那个陈家的小子呢,你弄哪儿了?” 他是云端上的尊贵人物,哪里记得住陈最儿子的名字。 能过来一趟也不过是手下幕僚的相劝,说什么他要是做事不管,以后恐是无人依附等等。 他这才纡尊降贵的来这一遭。 没想到这姓曹的还真是不长眼,对他的来意必定心知肚明,却还要他来开这个口询问。 老三手下尽是这些蠢人。 陈最拱拱手先是对大皇子道,“小儿陈耀宗。”然后又直起身板面无表情的对曹知府道, “想必还在大牢里吧。” 仿佛是大皇子来了,他也高了曹知府一等似的。 曹知府不卑不亢,拱手回答大皇子,“有罪之人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将大皇子噎了一道。 “你!哼!呵呵,好啊,那就等曹大人将陈耀宗从大牢里提过来吧。”大皇子气恼于曹知府居然这样说话,后又皮笑肉不笑的吩咐。 “不知大皇子这是要提审陈耀宗吗?还是作为故人只是探望一二的。”曹知府佯装根本不懂大皇子跟陈最的用意,主打就是一个,我为什么就应该懂。 我不懂,你们又能怎么样。 有什么就撕开直接说吧,来这儿了还端个什么架子。 陈最已经是气愤的瞪圆了眼,这个曹知府真是态度恭敬的说着拒绝的话,回头看了看自家的主子。 大皇子还是一脸的不知所以然,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本皇子让你将人带过来你就将人带过来。”大皇子本就不多的耐心有点见底了。 高冷的姿态也不端着了,嫌弃的看着曹知府。 觉得这人的脑子实在是不灵活,都听不懂他的意思。 曹知府心里却又骂了大皇子一句棒槌,不过这个棒槌可是个狠毒的棒槌,之前三皇子遇刺就是败这大皇子的手笔。 堂上的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还是曹知府先开口,“回大皇子,您要是提审那就得去前堂升堂,如果您只是探望,那还是请您降贵的去一趟大牢了。” 这话就已经是十分不给大皇子面子了,曹知府还老神在在的加了一句, “虽然身为皇子也不得插手地方刑民政务。” 这可是大晋开国太祖留下的话。 身为孙儿的大皇子岂能不知! 大皇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他不相信曹知府居然会这样明摆着说他压根就没有来平江知府衙门指手画脚的权力。 除了在父皇那里,大皇子还极少受到过这样直接的质疑和阻拦,气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 愣了半晌才将手表的茶盏拂在了地上,清脆的撞击在打磨的发光的大理石上,霎时间瓷片四溅。 这个茶杯冲着曹知府而去,只被浅浅抿了一口的茶水自然是大多泼在了曹知府官服的下摆上。 不过大皇子是愣了一会之后发的火,无形中就大打了折扣。 反倒将这个摔杯子的动作变成了一个滑稽。 陈最心里有点打鼓了,本以为大皇子亲临就势如破竹,一个眼神,一个威压,一声令下。 四品的曹知府不情不愿也得放人。 这难道不是为官者的圆滑和世故吗?怎么到了这平江府就不管用了呢。 曹知府看自己官服的下摆,反而嘴角起了一丝旁人察觉不出的笑意思。 伸出手弹了弹衣摆的茶渍,朗声呼来自己的贴身小厮, “去让师爷过来好生伺候着大皇子殿下,没看见我这官袍脏了吗?快快回府给拿身干净的过来。” 曹知府满脸歉意的看着大皇子,好像这茶水是自己不小心泼上去似的, “下官衣衫不整,脏污官袍可是有犯律法的,下官知罪,等换了干净的再来聆听大皇子的示下。” 话里虽然自我责怪,可是谁没长耳朵谁又没长脑子? 还不就是说大皇子故意弄脏朝廷命官的官服,这既失礼又失理。 大皇子自然是听出来了,可这天下是他家的,朝廷是他爹的。 弄脏个官袍算个什么,自己正事都没说,去换什么衣裳,就脏着能如何?就欲开口留曹知府。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那进来的小厮也机灵,“哎”的一声, “大人,您快去偏厅将这湿官袍换下吧,免得着凉了。” 引的曹知府眨眼间就跨出了门。 大皇子的嘴都没来得及合上,曹知府的人影就没了? “着凉?那一盏茶水都没浸湿里衣,顶多下摆处湿了,如何着凉。” 大皇子恨恨的拍了拍桌子,可是他怎么能降身份的去跟一个下人计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看看你连儿子都没教好,连累着本皇子受这样的窝囊气!” 大皇子只能将自己不顺的气,撒在了陈最身上。 陈最只能又一遍的自省过错,吹捧一番大皇子,最后请求将自己的儿子捞出来。 “你放心吧,既然本皇子亲自来了,岂有空手而归!” 这话陈最听着别扭,大皇子自己说着也别扭。 以往他去哪个地方哪个府,都没有空手而归,可指的都是财宝佳人。 这次居然是为了一个男子! 门口的下人立马进来打扫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又迅速给大皇子重新上了一盏茶。 曹知府不在,大皇子干坐着也是干坐着,接连喝下了好几杯刚才他不屑一顾的茶水。 直到第三次去净房方便,才彻底来了火, “你们曹大人人呢?” “回禀大皇子,曹府离着衙门有点距离,这一来一回的……我们大人换上干净的官袍自然会立马过来请见大皇子的。” 下人抖着说完,大皇子目光越发的阴沉。 第270章 大皇子的面子 “让他换好了官袍快给本皇子滚过来。”大皇子咬牙,可这里不是京城,不是他的大皇子府,他总不能让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将曹知府硬拖过来。 那下人嘴里应是,屁滚尿流的退下了。 出了后堂,神色一变,闪身进了一条小道通往偏厅的厢房里。 “大人,那边已经是耐心耗的差不多了。您是不是该........”那下人低头跟曹知府禀报。 正在悠哉喝着茶的曹知府,放下茶盏,捋了捋胡须,让下人过来给他更衣,“那就去吧。” 他这样做倒不是为了无聊的消遣一下大皇子,只不过是要先让大皇子跟陈立看清眼前的局势。 现在人证物证可都在自己的手里,大皇子不妥协点什么光凭着皇子的威风就想行事,也太不将他的平江府放在眼里了。 等到慢悠悠的穿戴整齐的曹知府出现在大皇子眼前的时候,又是一炷香过去了。 “曹知府,这官袍换的可真是时候。”大皇子还没开口,陈最先忍不住的呛了一句,瞎子都能看出来姓曹的就是想拖延。 拖延什么,难不成是想等三皇子过来。 曹知府对大皇子依旧是恭敬随和的样子,“这官袍什么时候脏污可不是本官说了算的。”对平级的陈最,他无须太客气。 “哼,现在你该将人带过来了吧。”大皇子今日路上就已经是车马劳顿,又在这后堂耗了两三个时辰,没精力再兜圈子。 “大皇子殿下您要见陈耀宗,自然可以。下官这就让人将他带过来,只不过皇子审犯人,这卷宗肯定是要照实做的,会送呈刑部和大理寺。” “放肆!本皇子何时说要开堂审理此案了。”大皇子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拿出强硬的态度,还不知道姓曹的要装聋作哑到何时,“本皇子现在就要见到人,你应还是不应?” 最后一句已经满是威胁。 曹知府心里冷哼,本来自己是三皇子一系,夺嫡是多么危险你死我活的事,若是将来大皇子上位,自己整个家族怕是都要不保。 就现在大皇子的人也没有不想拉他下来的,平江可是个好地方。 比如陈最不就一直盯着平江这块肥肉吗? 都已经是对立的关系,曹知府又怎么会惧怕大皇子的威胁。 明面上大皇子拿他无可奈何,私下若是敢动他,那大皇子也绝无进驻东宫的可能了。 京城里他们之前操作的事,影响可还在。 光凭着大皇子的岳父大人,可不可能笼络住天下所有的文官。 所以曹知府面对大皇子的话,也干脆摆出就是要公事公办的态度出来,“如大皇子不欲升堂,恕下官无法将犯人提出大牢。” “大胆!” 陈最跳出来指着曹知府的鼻子厉声道:“大皇子的话你居然敢不听,难不成是藐视皇家,无视朝廷!” 太宗靖武帝至今不但没有立太子,就连成年的皇子也都没有封王,这样做既是给了众皇子皆有可能得储位的希望,但又没给儿子能分权。 封王不但有封地税收,还有私兵,实权,自然要比皇子的权力大多了。 如果现在的大皇子已经是王爷,那么要将犯人提出来曹知府还真没拒绝的立场和可能。 “那就请大皇子移步大牢吧。”曹知府装作无奈的模样,表示按公办就升堂,行文送至京城。按私办就请您自己去大牢见见吧。 “大皇子,不能升堂啊。”陈最双手握成了拳,枉他之前还修书了一封给这姓曹的,还以为能看自己的面子将儿子放了。 没想到就连大皇子的面子,姓曹的都不给。 现在案子还只是在平江府,最好的就是将这案件抹了,他带儿子回去消失个三年,再让儿子去秋闱,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要是真弄到皇子插手地方事务,升堂审案,那卷宗何止是会送到刑部大理寺,恐怕直接就放在了靖武帝的御案上了。 那儿子的罪名可就是相当于公告全天下,不但这辈子科举无望,还有可能流放九边,甚至若是靖武帝一个朱批,直接就要了小命。 这大皇子来平江城就不是来救他儿子的,而是来催命的。 陈最脑子转的飞快,既然姓曹的死活不肯将耀宗带到后堂来,那他就劝大皇子去一趟大牢,也好问问具体情况。 “你想让本皇子去那等阴暗晦气的地方?”大皇子对陈最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本以为这个陈最有点聪明,以后不论是吃下了平江府还是调入京城都是能好好的帮自己的。 现在看来对自己的忠心远远不够。 自己是什么身份,可是龙子凤孙,居然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儿子,想自己去大牢,大皇子满脸的绝无可能。 陈最闭了闭眼,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若是大皇子手下重要的高官进了大牢,并且还有利用价值,才有可能让大皇子不顾天家尊严的去一趟。 “那下官先去看看情形,大皇子殿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议。” 大皇子点头。 曹知府自然是满脸的欢迎,表示平江府不像金陵城,虽然没有皇家的行宫,但是驿站和衙门都随大皇子选。 那驿站就不用说了,供来往上任回京述职的官员住宿,条件一般,比不得豪华一点的客栈。 大皇子没有微服过来,客栈自然也不太方便去。 那就只能是后衙了。 “殿下,您放心,这后衙虽然很少有人住,但是客房的东西一应都是齐全的,您的侍卫们也都住的开。” 大皇子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他已经后悔听那些个幕僚的话,来这一回。 曹知府让人收拾出后面的两个院子,就是之前关着吸食五石散学子的破落院子的前面,让大皇子好好的歇歇。 又着人带着陈最去了大牢。 自己则是住在了厢房,皇子亲临,他自然是要侍候左右的。 大皇子看着曹知府所谓后衙最好的院子,屋内的陈设还不如他的马车,他真是从出生都没有住过这样简陋的房间。 第271章 互咬 大皇子心里想着将就一晚上,明日尽快的将事情都处理了,就离开。 侍卫就要退出房间的时候,大皇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那临城县就是平江府治下吧。” “是,陈知府就是临城县人。”侍卫拱作答。 “哼,这整个平江城都与本皇子八字不合!上次居然让他侥幸逃脱了,以后就没那样的机会了。”大皇子冷飕飕的看着那个侍卫。 “属下知错。”不解释,不求饶,侍卫就短短四个字。 上次三皇子只带了一个贴身的暗卫去了临城县,他们几个人一路跟踪,好不容易调虎离山的引开了三皇子的暗卫。 可也没能一举击杀了三皇子,居然让他受重伤的情况下还逃了。 “下去吧。”大皇子不是个宽容的人,相反是个睚眦必报的。 之所以任务失败,还留着那几个侍卫,自然是难以再找到功夫这么好的。 只能先留着,等日后再说了。 那边陈最跟着衙役一路到了知府大牢的门口,居然进不去。 “陈大人,小人忘了,之前我们曹大人改了牢房的规程,任何人进出探望犯人都必须要曹大人的令牌方可通行。” 衙役赔着小心,带着笑,眼里却精光一闪的狡黠。 陈最愣住了,“你是何意!” “刚才走的匆忙,小人忘记跟曹大人要令牌了,眼下是进不去了。”衙役态度恭敬却并不害怕,自己是平江知府的衙役,又不属豫北管辖。 “岂有此理!你莫非是戏耍本官!”陈最的脸都黑了,这要是他手下的衙役,早就让拖下去乱棒打死。 “方才可是你们曹知府亲口吩咐你带本官前来的,这可有假?”他猜想是不是姓曹的想阻止他进这大牢。 那衙役点头如捣蒜,“不假不假,小人是听曹大人亲口说的,但是那看守牢房大门的差役可没能听曹大人亲口说啊。” 不等陈最发飙,那衙役快速的跑到跨刀立于平江大牢门前的两个差役边,手脚比划了半晌。 那管大牢的差役却只有坚定的摇头。 衙役只能灰着头土着脸的,跟陈最回禀,“陈大人,您也看到,不是小人说谎,是真的只认令牌,就是小人想要进去都不行。” 陈最用尽了毕生的修养和力气,没有一巴掌甩过去,强忍怒气的发问,“那你是想让本官就这么回去?还是要本官再去跟曹知府将令牌要到?” 衙役拱手连称不敢,“大人您只需在这里稍等,小人回去跟曹大人领令牌。” 这话说的还像个样子,好事多磨,陈最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 姓曹的不就是想多弄些细碎的折磨给他吗?那他就忍着,拒绝衙役引路进大牢的门房里等,陈最久双手抱胸的立在了一旁。 摆手让衙役快去快回。 大牢里面的陈耀宗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就在外面等着,披头散发的跟吴旺财对骂着,之前他在后衙的厢房睡了一晚。 本以为睁眼就可以出城去豫北找他爹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也是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将他直接从床上给提了起来,他只穿个里衣,连外面的衣袍都没有机会去拿,就被一路提出了衙门,直到牢门前。 他才意识到这两人不是放自己出城的,而是重新将他打入大牢了。 他自然是拼命的挣扎,以为只不过是衙役们搞错了,没有接到曹知府的通知,并不知道他爹已经写信跟曹知府说好了,他可以无罪释放了。 可任凭他怎么喊叫,怎么解释,根本就没用。 最后那两个衙役将他推进牢房这时只说了一句,“有人咬着你,不想你出去。你就跟他做个伴,好好说说话吧。” 还要说吗,陈耀宗看着对面牢房里得意洋洋的吴旺财。 “是你!本公子本已无事,是你跟曹知府胡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过一夜的时间,又将本公子给关进来了?” 他觉得肯定是吴旺财见自己就要得救,所以往他身上泼脏水,想要拉他一起倒霉。 “嘿嘿,我的确是跟曹大人说了些东西,那可不是胡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爹一肚子数,你们黑心肝的父子俩想要让我替你们背了黑锅,想得美!” 吴旺财将陈最卖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就又被带回了牢房,可是他彻夜不眠,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陈耀宗何时回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曹大人果然是青天大老爷,真的没有依从那陈最的意思。 “我告诉你,你们父子俩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我死你们也别想活!”吴旺财狠恶的目光像是吃人。 倒是让陈耀宗哑口无言了,曹知府的确是说过他父亲有让吴旺财背锅的意思,可是这吴旺财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都已经睡了一夜的后衙客房了,还被重新关进了牢里,应该就是吴旺财知道了他爹的意思,所以反水了! “你不要胡说,我爹远在豫北,怎可操控平江衙门的事,你不要听了他人的胡言乱语,就胡乱攀咬。若是我爹出事了,更没人能救得了你!”陈耀宗跟吴旺财不一样,他可不是暴发户商贾家里的纨绔。 立即想吴旺财定然说了很多他爹的事,而这些事既然可以让曹知府都不顾同僚之情都要将他重新下狱,那吴旺财说的事就不会小。 会是什么事?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稳住吴旺财,最好是让他再度改了供词。 “去你娘的,日你祖宗十八代的胡言乱语,老子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你个小狗日的现在还想要拉拢老子,是看自己没能出的去,所以又想着其他的歪心思了吧。” 吴旺财头脑的确简单,根本就不顺着陈耀宗的话往下想,而是一个劲的骂娘,“你个狗娘养的,缺德没屁眼儿的小嫩吊,信不信老子花银子雇人废了你,老子什么都说了,你爹也跑不掉,你就别指望还能让老子给你抵罪了,歇歇吧。” “你骂谁呢!就你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要不是家中有几个臭钱,跟我陈家结交的资格都没有,更是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 陈耀宗被人这样骂还能忍得住那也就不是陈耀宗了。 第272章 院外有人枯等,院内有人闻屎 陈耀宗嫌恶的看着五短三粗的吴旺财,心想这真是极品蠢货,脱口而出,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称老子,在我爹眼里,在我们陈家眼里连条狗都不如。” 虽然自己又被关进来了,可是自己跟对面的癞皮狗可不一样,自己身后有整个家族,有他爹,自然会想出其他的办法救自己出去的。 等他出去,再想办法弄死这个矮树皮。 陈耀宗骂完想静下来想想眼下处境,可对面的吴旺财却不知哪来的力气,除了拉屎吃饭睡觉的几个时辰,其他时间全对着他骂,轮着各种词日娘日爹日祖宗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陈耀宗精神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比用刑看着还要惨,眼是无情的,脸颊是凹陷的,嘴唇干裂,头发干枯的像草,几天瘦了十几斤。 可那吴旺财却是吃着馒头梆子咸菜也能有滋有味,接着骂。 大牢外的陈最站着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不过就是拐个弯回衙门里找曹知府去拿令牌,哪里至于要这么久。 因为站的直挺挺,也没挪过地方,好似脚下都发麻了。 整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心里将曹知府骂了几百遍,打定了主意,今日他就一直等,倒看何时那令牌才能拿来。 一个时辰不行,他就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行,他就等到天黑。 看看姓曹的还连自己说出的话都不认了? 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陈最进入打定状态。 可日后很快就西落了,霞光四溢的傍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周围越来越暗,直到牢门前的火把都点了起来。 陈最终于忍无可忍了,抬着发麻的脚走到看守牢狱大门的差役面前,吩咐将那个引他过来呃衙役找过来。 他来这平江城本就是偷偷摸摸的,自然不可能穿官服,哪怕身上衣衫的料子再好,也没官服好用。 看守的大门的差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陈知府,本不想搭理这个杵在门前空站两个多时辰的人,可是看陈最的脸色实在难看,而且身上的气势不弱。 差役害怕自己无意中真的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只能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跑去衙门找那个衙役。 陈最心里反而一点都没有松口气,控制不住的想,该不会连这个差役也有去无回吧。 不过还好,一炷香之后差役跑回来了,但是却没带来好消息,“您说的那个衙役根本就找不到了啊。” “那你不会找其他人说一下情况吗?”陈最都快要说不出话了,想自己堂堂一个知府,在这牢狱之外跟最末等的差役交涉这些事。 “或是去找你们曹知府去要一块令牌。” 陈最有些后悔,今天应该让卢长风跟着一起过来,这些事便不用自己亲自去做了。 差役不满的咕噜两句,“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但还是转身又去了衙门。 这次的时间长了一点,有小半个时辰才折返回来,依旧臊眉耷眼。 陈最不用问了,也知道依旧是无功而返,“总不能是那曹知府出尔反尔后悔了吧。” 这可是曹知府当着大皇子的面下令的,居然真的拿他耍着玩! 陈最也不想着进大牢看儿子了,就要去找曹知府理论。 但是那个气喘吁吁的差役却摇头,“不是,不是.......” 陈最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我压根就没能见到知府大人,我这.......不过就小差役,比不得在衙门里伺候的衙役得脸.........”劈里啪啦的说了一通,意思无非就是解释是因为地位低下,去了衙门也见不到知府大人。 等于这两趟都是白跑。 陈最知道在这里跟这些低贱如牛屎的差役说不出什么了,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便不再多说,朝着衙门而去。 心里也是有些后悔,自己这种时候要的哪门面子,在下午见那个衙役未回来的时候就应该自己去找那姓曹的。 也不至于浪费了两三个时辰。 可是到了衙门口的却连门都进不去了,因为知府衙门的大门已经落锁了,此时都已经是进入夜幕了,已经是戌时了。 陈最又走到角门,想要从后衙进去,可是却被带刀的衙役拦了下来, “什么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擅闯知府衙门!” 陈最没好气说自己要见曹大人。 那衙役上下打量了陈最几眼,话里嘲讽的道,“又一个想来找我们家大人办事的吧,我们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到的吗?去去去,再不走,将你捉拿起来。” 此时并没有认识陈最的人,且他也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号,不能丢人丢到这份上! 只能缓和了语气,“我与你们曹大人确实是旧识,他也知道我,你要通报一声,他必定让我进去的,如何?” 衙役却直接了当的将他推了出来,“今日衙门里有贵人,曹知府特意吩咐了,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请见都不见,以防混入了刺客,伤及贵人。” 这贵人说的就是大皇子了。 角门砰的一声关上,撞的陈最鼻头生疼,独自站在了夜色里。 衙门里的大皇子也是一夜折腾,后衙的灯火一会就亮一次。 房内的大皇子,根本睡不惯这硬邦邦的床榻,没有云锦丝柔的被褥,怎可入睡。 翻来覆去的都无法睡着,若是说床榻能将就一下,那么一阵一阵令人作呕的屎臭味儿是无论如何都让大皇子接受不了的。 “怎样,院子找遍了吗?那屎臭味儿哪来的!”大皇子的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空拳挡在了鼻前。 侍卫拱手,“找了好几遍确定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院子外面的话,那他们也不方便去搜了,更何况还有可能是衙门外传进来的。 侍卫们倒不觉得屎臭多么的难闻,房里也点上了他们自己带来的熏香。 哪里还闻得到什么屎臭味儿。 “姓曹的是个白痴吗?自己衙门外面有个粪坑都不知道?每日就伴着这冲天的屎臭味审案升堂吗?”大皇子简直忍无可忍,再浓的熏香都盖不住。 闻着还不像是新鲜的人屎,像是发酵多日的。 第273章 桃花坞 这个话侍卫就没办法接了,低头不语。 大皇子心里更加的烦躁,指着屋内的香炉,“多放些香料。”然后坐到了床榻上,怎么也要讲究一晚,现在也不及出去找客栈了。 再说大皇子心里还有点一些小人之心,自己既然能暗杀老三,那老三就不会想着除掉自己? 这个姓曹的也是老三的人。 住在知府衙门里,他出任何的事,老三都脱不了干系,反而是不能出去住客栈。 主要是他来平江城只带了几个侍卫,其他的卫队都还在金陵。 侍卫拿些装香料的荷包,走到香炉前,拿开盖子一看里面已经的香料已经很多了,再放的话........ 太浓则会有迷药的作用,侍卫悄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大皇子。 还是选择闭嘴不言,迷药就迷药吧,让大皇子睡过去,否则不知要折腾到几更天。 就这样后衙安静了。 城南的东安巷可不算怎么安静。 今日陆时他们的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却堵在了一向空旷甚少有人的乡路之上。 都是各色的马车,无一例外的都是一些文人公子。 少部分也有刚成亲的年轻夫妇或者夫夫,而未成亲的少女则是换上了男装,手拿折扇。 看样子都是去桃林赏花的,很多还是从其他的城镇过来的。 大妹看着那些身着男装,别有一番姿色的女子,兴致勃勃拉着陆时,“二哥,下次我也整一身男子装扮穿穿。” 朱逢春大方的表示自己的衣袍就可以借给大妹。 陆时想到那些辣眼的颜色,忍住脱口而出的损话,谁让小朱同志刚才在巷子里时候表现的不错呢。 可是徐许长平就没顾忌了,嗤笑一声,“你那些衣袍就省省吧,除了你,别人都穿不出那不要脸的气势来。” “去你的。”朱逢春知道自己有可能说不过许长平,抬起胳膊肘朝着许长平的腹部撞去。 两人打成一团,难解难分,大妹叹口气,继续跟陆时说着悄悄话。 小妹跑到裴清晏的怀里,趴着窗户往外看。 下了马车,几人都被眼前十里桃林的盛景惊呆了。 就见后世见过不少大世面的陆时都连连的哇哇哇的感叹,怪不得诗人钟爱桃花,逃之夭夭,宜室宜家。 这身临花海的感受是真的能让人满心都是浪漫和想要抒发的赞美之情。 每年的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平江城外的桃花坞都是人山人海,都以文人为主。 今年因为院试,平江治下十几个县的学子都来了,自然来桃林的人更多。 其他人要么走走看看,要么汇聚在亭子里当场作诗对比。 只有陆时不走寻常路,本来他只是想着后世的春游是什么,就是野餐啊,带着厚油布铺在草地上,再带了各色的好吃的,这才不辜负美景嘛。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清晏捏捏陆时的脸,眼里尽是宠溺,“只管做你想做的事,管那些人做什么。” “就是,嫂夫郎的主意好,那些人只不过没有脑子想到而已,等他们渴了饿了累了,就只剩羡慕我们了。”朱逢春送上马屁。 许长平抱着小妹去够枝头的桃花,对朱逢春的话点头附和。 陆时收下朱逢春的彩虹屁,让他将油布铺到不碍着人走路赏花的小溪边上。 正好小溪的尾处有一个尤为粗壮的桃树,枝叶开的也大,朱逢春刚将油布铺下,就已经有点点的桃花瓣飘落而下。 几日脱鞋上了油布,吃着炒货点心,喝着陆时坐的奶茶。 倒是也有一些文人公子路过,指责几人是牛嚼牡丹,不懂美景,只是俗人。 不用陆时出口,自然有小妹和朱逢春这两个炮仗将那些酸腐文人给怼走。 “你们三人的文采也不差,要不要也去那边的亭子里做个诗去?”陆时喝了一口手中知巧准备的桂花酿,幸福的味道让他眯了眯眼。 “不去,不去凑那个热闹。”朱逢春不住的劝说大妹起来,两人去走一圈,赏赏花。 “长平哥哥,我要去那边玩。”小妹自觉地将大哥留给二哥,拉着许长平四处玩耍。 “夫郎你的才学更胜为夫,元宵灯会的诗为夫还记得呢。”裴清晏坐直了身体,好让陆时歪在自己身上,什么有伤风化,这时夫夫恩爱。 看着自己的小夫郎,眸光炽热。 陆时酒量不好,桂花酿的度数不高,但还是让陆时红了脸,醉了眼,靠着宽大厚实的肩膀,嘻嘻笑出声。 “既然夫君喜欢,那我就再送你一首桃花的诗如何?”他不想靠着古人的智慧成为才子才女追捧的对象。 但是撩拨撩拨自家男人还是可以的。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来个诙谐的。 这个诗句乍听浅显,可是却是极好的诗句。 陆时得意的瞅着夫君骄傲的神情,心想这可是惹祸狂魔苏轼的诗,自然好,绝好。 “夫郎才学尽耽误于闺阁之中。”裴清晏说这话是认真的,自己的夫郎若是男子,哪怕不做官,也会跟杨朝峻一样,是个文采斐然的白衣知府。 暖暖的春风吹在脸上,阳光也像是被过滤了一层纱般,柔和惬意,陆时闭眼哼起了春歌。 “阳春三月初,满枝头迎春花析木。天留片片白云风上住........三月来百草开,盈香满袖万物苏......” 浅浅的歌声就只有亲近之人能听到,裴清晏第一次觉得有夫郎在的地方,是眨眼呼吸之间都是浓香醉人的。 两人面对着淙淙的小溪,并不知道身后站了两个华服玉容的哥儿,盯着裴清晏跟陆时看了许久,才在仆从的催促下,转身离去。 在桃林玩耍到了夕阳西下,陆时几人才回城。 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就看到银桦上前禀报,“老爷,杨公子在正厅等您大半天了。” “师兄怎么来了?”许长平跟朱逢春想着杨朝峻不会是因为院试结束了,来拉他们去喝酒的吧。 小妹疯玩了一天,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就睡了,陆时让冬青抱进去交给红柚, “等她醒了再吃晚饭。” “你们去见杨公子吧,我跟大妹去厨房看看。”陆时从裴清晏的眼中看出了些忧虑,估计几人要谈上一会。 自己还是去帮着知巧多准备些酒菜吧。 第274章 不吃馒头赌口气 结果四人从正厅谈到了饭厅,从饭厅谈到了书房。 直到月头高挂,裴清晏都没回房,陆时都已经眯了一觉了,醒了一摸旁边的床铺,还是冰凉一片。 再起来从窗户看过去,书房的灯还亮着,叫来耳房的绿芽, “你们进去添茶也不方便,直接拎一个小炉进去烧了水,再去厨房端两盘点心。” “哎,奴婢这就去。”绿芽轻轻关上房门,沿着廊下往厨房走过去。 陆时打了个哈欠,困的眼皮直打架,抱着被子就继续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有个熟悉清冷的胸膛揽了自己入怀,陆时也只是呢喃了一句“怎生这样晚。”眼睛都没睁。 耳边是一句安抚“嗯,睡吧。” 吹灯熄蜡。 直至天色大亮,曹知府睡了一个好觉,小厮就过来禀告,那个陈大人可是生生的在衙门外面呆坐了一夜。 曹知府忍着笑,“还不快将陈大人请进来?” 小厮得令而去。 等到陈最一身露水将上好的绸衣浸的皱巴成一团,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站在曹知府面前的时候。 曹知府大惊,“哎呀,陈大人如何故此狼狈?” “何故如此狼狈?姓曹的你还有脸问出口!我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给我等着,一会我自然会禀报大皇子,你是如何出尔反尔的。” 陈最浑身都抖,是气的也是冷的。 小看了江南的春天,真是中午穿单衣不冷,夜晚穿棉袄不热! 夜里他都以为自己会冻死过去,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说什么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曹知府满脸的愕然,看着陈最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这到底是何意思,怎么就拜我所赐呢?昨日你不是去大牢去看令公子了吗,看完之后没有回去,怎的反而会坐在衙门的外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会一些演技。 陈最自然不会相信曹知府不知情,转身不欲理会,现在不是跟姓曹的撕开脸的时候,“我要请见大皇子。” 他奈何不得曹狐狸,自会有人给他做主。 “陈大人准备就这样去见大皇子吗?恐是会冲撞了贵人,不如让小厮带去先洗漱一番........”曹知府像极了无辜的且热情的东道主。 可是人家却不领情,“哼,你以为我会再上你的当吗?若是我洗漱干净了,还怎么证明你戏耍了我一整夜?” 他这副样子自然是要给大皇子看的。 曹知府没办法,无可奈何的说了句,“陈大人自便,本官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慢着,让人带我去大皇子的院外!”陈最此刻倒是像极了跟相公闹矛盾的小媳妇,委屈和气愤。 曹知府没有异议,招手唤来了小厮给陈大人带路。 心里却想着让陈最慢慢等着吧。 陈最跟着小厮一路走到了一处院子前,“大皇子歇在此处?” “是的,但是大皇子还未醒,陈大人在院外等会吧。”小厮将人带到,就转身去跟曹知府复命了。 陈最现在就怕听到的就是“等”这个字,他忍着这副模样不吃不喝不梳洗的是为了堵在胸口的一团气。 可气再大也敌不过一夜的饥寒交迫,站在院子外都忍不住的颤抖。 但是看到院子里面站着的确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看来大皇子确实还没醒。 那他还是再忍一会吧,现在天色也还早,估计大皇子养尊处优不似普通人那样早起。 院中的侍卫心里都有数,大皇子吸了一夜的浓香,又折腾到了接近子时才睡。 今日不睡到晌午是起不来了。 可是院外的陈最不知道啊,等到太阳慢慢的升高了,他觉得大皇子该起来了,可是院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无奈只能继续等,院里的侍卫们不会管他。 院外后衙的下人们也都绕着走,一上午陈最一口水都没喝到,许是因为久不锻炼的身子实在是虚,加之夜里霜重着凉了,不肯换下湿衣。 就在大皇子日头正中幽幽醒来的时候,陈最两眼一黑栽了下去。 后衙铺的都是青石板,头骨跟石板的撞击声连屋内才醒的大皇子都听到了。 “什么声音?”大皇子看了看时辰,没想到都已经中午了,这一觉也睡的太沉了。 可是却没有睡饱之后香甜满足的愉悦,反而脑子昏沉沉的,好似被人打晕了一般。 “属下不知,不过从一早开始昨天那个陈大人就等在了院外了。”大皇子没有带贴身伺候的人来,只能是侍卫们上前服侍更衣。 大皇子点头,“一会让他进来说话。”估计是昨天见了儿子,心里更加急切想要救出来了。 只要想到曹知府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样子,大皇子就有些牙疼,不能凭着威严压人,那该怎么去救。 思忖间,四爪蟒袍刚穿戴好,门外另一个侍卫就隔门禀报, “殿下,那个陈大人晕过去了。” “什么?”大皇子惊愕,难不成刚才那一声竟然是陈最摔倒的声音,“快快将人抬进来,让曹知府去请郎中。” 然后一通忙乱,等到郎中给陈最包扎和把脉的时候,曹知府看着那失血过多,面如金纸的陈最。 心里真是唏嘘不已,这本来只是体力不支血糖低晕倒,可是生生把自己给作成了重度外伤,就跟许光祖撞马车的伤差不多了。 曹知府找来的郎中正是给许光祖医治的郎中。 于郎中也是有了经验,先是给陈最灌下了一大碗的糖水,又灌了一大碗的盐水,头上的伤口止血包扎了。 然后就是用些提气补血的汤药,可是这些汤药都有安神催眠的效果,让陈最晕的更沉了。 大皇子看着陈最头上的血洞,觉得这要是一直昏迷不醒了可怎么办,或者要是昏迷个几天难不成自己要在平江府的后衙照顾这陈最几天不成? “他何时能醒来?” 于郎中就是再没见过世面,看着大皇子胸前绣着的金龙也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连眼睛都不敢抬了,“这个小人不知啊。” 这除了神仙知道,他哪里敢保证病人何时醒。 万一要是说错了,人没醒来,岂不是要拿自己下大狱! 第275章 推心置腹 “混账!你不是郎中?连人什么时候醒都不知道,曹大人,这平江城就没有有能耐的郎中了吗?”大皇子觉得平江当真是处处都不好。 连个土郎中都是庸医,他将气转向了曹知府,“曹大人,你知道为何陈大人会晕在本皇子的门前吗?” 曹知府先摆手让自己的小厮将于郎中带出去,给了银子。 然后才回大皇子的话,可怎么看都是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样子,“陈大人跟下官既算不上朋友,也没有交情,他如何会晕倒,下官就不知了。” 但是大皇子却从曹知府的眼睛里看出了另外一句话:您是他主子,您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 大皇子一噎,没话说了。 现在陈最没醒,大牢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大皇子焦躁不已,这个破地方他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等到下午,若是这陈最还没醒,那他离开,不管那个什么耀祖耀宗的事了。 既然可能要再住一晚,有些事就要跟曹知府说说了。 “你就没闻到什么味儿吗?” “啊?”曹知府没反应过来,诧异于大皇子这个话题转的巨大程度,“味儿?下官没有闻到。” 其实心里有数,特意安排的这个院子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屎!有屎味!曹大人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这么大的臭味都能闻不到?昨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是何地方传来的,今日你必须给我解决了。” 大皇子绝对不能忍受再闻上一夜了。 曹知府颇为为难,“大皇子,您不打一声招呼的就来了平江城,不是微服私访,也不是代御驾视察,我们这知府衙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摆出了长谈的架势,继续:“捕快都在外追捕盗贼,衙役都在助下官审案,也就后衙的几个粗使下人可以帮您找找了。” 大皇子气个仰倒,居然还跟他哭起穷,道起没人来了。 好!那他就让侍卫自己找,总能找出臭味的来源。 这边曹知府迈着四方步悠哉的出了大皇子的院子。 那边东安巷的于氏就溜进了裴家的院子,拉着院子里谋划在哪处种葡萄架的陆时,就八卦起知府衙门的贵人来。 昨夜裴清晏等人跟杨朝峻几乎谈了个通宵,上午起来的也迟。 在裴家用过了午饭,杨朝峻也不好再继续打扰,就要告辞,裴清晏自然是要送到门口,就见自家小夫郎神神秘秘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裴清晏会意,让杨朝峻稍等片刻。 “出了何事?”下夫郎无事不会在他送客的时候,无故的使眼色。 陆时就将于氏的话说了,“于郎中所说的,后衙里晕倒撞到头的应该就是陈知府了吧,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还有这样的事,杨师兄正是担心衙门里情况呢,我家夫郎八卦还能八卦出衙门最新的消息,真是有本事。” 裴清晏摸着陆时的手,就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将身体微微靠近了些,暧昧的气息笼罩住了陆时, “昨夜为夫欠你的量,今夜定足足的补上。” 说完就成了清冷禁欲的模样,转身去跟杨朝峻说衙门的事了。 陆时红着脸贴着墙站着,都没好意思立即回院子里,洒扫的下人枇杷都看着呢。 这人越来越没个正行了,还补上量,他这是想要精尽肾衰吗? 院门口杨朝峻听了裴清晏转述的话,反倒是抚掌大笑,“我就知道曹大人对付那姓陈的父子必有妙招,虽不知是怎么做的,但居然能有此效。” “可是现在若是大皇子见陈知府都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了,便放手不去管陈耀宗的事了呢?”裴清晏的话让杨朝峻大笑的神色收了起来。 拉着裴清晏让他一起上马车,“走,你与我一同去衙门。” 昨夜他们彻夜长谈,基本上许长平跟朱逢春只负责听,都是裴清晏跟杨朝峻在说。 杨朝峻本来是想等裴清晏秋闱之后,去京城了再推心置腹的拉他站队三皇子,可现在既然遇上了三皇子派系跟大皇子的一次正面势力交锋。 他就想听听裴清晏的意思和意见。 一开始他也只不过是拉着三人喝酒消愁,只说些风花雪月和官场险恶之事,到了晚饭之后进了书房。 才带着酒意问三人院试的时论如何答的。 这就是投石问路了,若是三人的政见是跟首辅以及大皇子一致,那就没有袒露心声的必要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后便各自为政了。 许长平跟朱逢春都看裴清晏,反正三人的题观念是一致的,那就由清晏兄说吧。 裴清晏轻笑摇头,原本等院试放榜,自己四人的考卷都会公开,所以现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点头,不但说出了用兵九边的必要,还说了该如何用兵,不只是科举上大晋需要人才,大举提拔寒门子弟。 将才上也是如此,跟着太祖太宗打江山的国公爷跟侯爷们都老了,家族中可有得力的后起之秀?军中可有潜力巨大的少年将军等等。 说的杨朝峻热血沸腾,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白鹭书院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懦弱求和苟且之人。 也不瞒着几人,将自己跟曹知府的关系,还有投诚三皇子的原由都说了出来。 只不过就连朱逢春都没有惊讶,看来裴清晏早就猜到了自己身后的身份。 这般如此的推心置腹,才一直谈到了后半夜。 所以此刻在马车上,裴清晏也不拐弯了,说出了问题的根本所在,在他的私心自然是更想大皇子撒手不管这事。 那陈耀宗自然是要按大晋律判刑,陈家进一步败落,陈知府贬官。 可是这样不过是他个人欢喜,陈家受挫,无关乎朝堂。 要想借着陈耀宗的案子,让大皇子出血,还是不能将大皇子就这么的气走。 “陈知府可以不醒,但是大皇子却不能不管此事。” 杨朝峻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本来就是陈最想救出唯一的儿子,才哭求来了大皇子,现在陈最晕了,谁来管陈耀宗呢。 第276章 祥瑞来拜 “就怕曹知府没想到这一点,我们去衙门探探。” 杨朝峻觉得曹知府支走自己,担心大皇子会对自己起杀意,应是杞人忧天了。 “一会去了衙门之后,你我直接去后衙。”裴清晏正了正宽大的袖子,脑子想着一会去了之后要怎么说。 “嗯,啊?去后衙......见大皇子?”杨朝峻有点吃惊,“你要去见大皇子!”还不敢置信的加了一句。 裴清晏摇头,又点头,急的杨朝峻伸手去拉裴清晏刚理好的袖子。 “不是我去,是我陪着你去。”裴清晏无奈又整了一遍袖子,“大皇子知道我是谁?但是你的名头可是大江南北无人不知。” 杨朝峻可是难得的小三元,大三元也就差一个春闱和殿试了。 自小就是神童一般,所有人都知道要不是杨朝峻不爱功名利禄,不再继续科考了,那连中六元必定不是问题。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个,连靖武帝都颇为惋惜,称杨朝峻为本朝的祥瑞。 外人也并不知杨朝峻已经站队了三皇子,那么杨朝峻出现在大皇子前,必定说的上话。 对于自己的盛名在外,杨朝峻并没多少的骄傲,他可是脑子清楚的很,知道文人都信奉追捧什么, “我这就是留点遗憾才让众人心中总是惦记着,要是真的继续考,拿到了小三元大三元,顶多被世人夸赞一阵子,皇上将我放入翰林院做个祥瑞,然后便被遗忘了。” “没想到师兄能有如此的远见,能放下传颂千古的美名。”说实话裴清晏是佩服的,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杨朝峻却恢复潇洒的模样,“过奖过奖,美名也不定非用六元及第的方式嘛。” 一代贤臣同样可以千古留名,可是古来多少的状元和三元及第的却基本是无人记得了。 马车停在后衙的角门边上,守门的都对杨朝峻十分熟悉了,自然不会有阻拦。 杨朝峻带着裴清晏穿过小路,直达后院。 见到了却是人仰马翻,喧闹不已的景象。 几个皇家侍卫打扮的人,将后衙最边上原本破败的小院子给拆了,尘土飞扬,破瓦残垣。 还有一股刺鼻的....... “这是什么味儿!”裴清晏来不及屏住呼吸,呛了一口。 杨朝峻赶紧附耳跟他解释了一通,这一茬裴清晏还没说呢,不由的瞪大了眼。 那小院子里的破厢房中竟然是三十几个人三四天的屎尿和呕吐物! 大皇子用白色丝帕捂住了口鼻,不顾曹知府再三想要解释的动作,就要让人去套马车。 “住口,本皇子不听你任何的言语,你后衙竟然又如何藏污纳垢之处,回京本皇子便会参你一本!” 身旁的侍卫挡开曹知府就要护着大皇子出去。 裴清晏猛地用力一推,就将杨朝峻推到了大皇子的身前。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还是布衣布鞋一副不染凡尘的洒脱高人打扮,大皇子停了脚,有些好奇。 “何人!居然敢挡大皇子的路,可知什么罪!”侍卫横刀挡在杨朝峻身前。 “学生江南杨朝峻。” “那个名声鹊起的布衣知府?”大皇子挥手让自己的贴身侍卫退下,这人他听岳父说过。 还说如果将这人收于麾下,那天下大半个士林读书人的心就收住了。 本来他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居然今天碰上了。 “不敢当,学生才听说大皇子殿下来了平江城,特来请见。”杨朝峻的态度说不上谄媚,嘴上说着奉承的话,但是透出的气息却是有气节的。 曹知府见状,虽然心里疑虑,不过看到裴清晏的眼神之后,便不多说的在一旁看着。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大皇子满意,要是一见面就马屁不停,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来的他才懒得驻足。 想想这可是天下的大才子,父皇都夸过的祥瑞,却主动的来拜见自己。 大皇子心里已经十分舒坦了。 “不必客气,只是本皇子已经要走了。不如杨先生跟本皇子回京城吧。”大皇子有心想要收服杨朝峻。 “这个地方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去前衙的后堂吧。大皇子衣裳都染上了尘土,自然先去干净的地方略作休整。” 说话的是裴清晏,他踱步到杨朝峻旁边,拱手作揖,自己介绍,“学生白鹭书院裴清晏。” “白鹭书院的。”大皇子打量裴清晏,气质不俗,清冷绝尘的气质甚至还有点像当朝的首辅,自己的岳父,白鹭书院是江南第一书院,那他就是杨朝峻的师弟了,想必也是个有前途的才子,大皇子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和了些。 “说的对,这样上路确实不愉,曹大人就用一下你的地方了。”说完就邀着杨朝峻、裴清晏二人一同去了。 曹知府心里打鼓,刚才他差点就戏耍陈最戏耍过头了,着实没有想到大皇子对自己得力的追随者会这样的不负责任。 居然见陈最迟迟不醒来,准备启程离开平江府了。 到了后堂,刚准备进去的曹知府眼角瞥见裴清晏的一个眼色,福至心灵顿住了跨门的腿,只是吩咐门口的衙役好茶好水的伺候。 他自己则是转身避开了。 后堂中端坐上首的大皇子故做谦虚的跟两人说了些士林文人之事,然后便话里话外的想要杨朝峻跟着自己回京城。 还暗暗的许诺以后一个东宫洗马跑不了。 杨朝峻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不迎不拒的回应着。 看着气氛也差不多了,才皱眉似关心的问,“大皇子,前段时间陈家那小子的事可是闹得整个平江城沸沸扬扬,您来此想必也是为了此事,不知为何还未解决便要离开。” 大皇子见这个厌俗避仕的文人果然不简单,不但耳目灵通的知道自己来了平江,还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端起茶盏,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精光,低头啜了一口,才缓缓的说道, “本皇子非常向往江南风光,平江城无论如何也是要来一趟的,至于那陈家小子,不过是怜悯小小年纪得饶且饶吧。” 裴清晏一直暗自观察大皇子的神情,对大皇子的性格也粗粗的有数。 便知道接下来怎么去激了。 第277章 攻心计 “没想到曹大人如此的有谋算,现在应该是已经准备好恭送您离城了吧。”裴清晏的话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大皇子拿着杯盏的手却突然收紧了,严重的厉光直视裴清晏。 但是却没有接话,这时候杨朝峻知道要自己登场说话了, “清晏兄话中的意思难不成大皇子现在还不应该出城,或者说所有的事都是针对大皇子而来?” 大皇子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自己问出来岂不是显得太愚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学生不知,不过大皇子可以仔细想想,为何您刚才差点就出了平江城了。”想要人相信别人提出的意思,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劝说或者告知他,而是引导他自己去想,自己将自己带进胡同里。 就像现在,大皇子不由的就顺着裴清晏的话去回想了。 自己昨日来后本就打算快刀斩乱麻,打个曹知府措手不及,怎么拖到今日的?是曹知府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直拿着皇子审案需呈交朝廷来迷惑他,后又猜到他必定不可能亲自去牢狱,而支开陈最, 那今天陈最的状态好似也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不知曹知府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折腾的陈最一头栽倒,昏迷不醒。 而他睡到中午,错过陈最的禀报,也是昨晚因恶臭而吸入大量浓香......... “真是好缜密的心思,只不过他为何.......”大皇子不难想到这一切都是曹知府有意为之的。 只是裴清晏巧妙的将曹知府的本意给带偏成了不想大皇子过问此事。 “自然是不想您救出陈耀宗。” “哦?”大皇子眉毛一挑,看着昨日曹知府多次阻挠的样子的确摆明了是不想自己救陈家那小子的。 裴清晏听杨朝峻说起过大皇子生性多疑,自然有话可以让他深信不疑, “陈知府考进士时的座师是首辅大人这个您知道,可是他还有个同年,因家贫没银子差点就无法去京城赶考的周必生,陈知府当年是雪中送炭帮了周必生一把。” “是他?”那个人大皇子有印象,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穷翰林,一直在翰林院做侍讲学士,给小皇子小公主们上上课。 因棋艺不错,父皇也常常召进宫对弈。 “周大人实则简在帝心,除了淡泊名利之外还因为周大人站队任何一个皇子.........”裴清晏知道这些还是陈景告诉他的。 只不过当年殿试完,周必生跟陈最同在翰林院的时候感情是好过一阵,后来就因为政见不合以及还有一些私人原因,陈最放外任之后就不联系了。 这个就没必要让大皇子知道了。 “这简在帝心的人,有口无心的一句话,虽不能当大用,却也能坏事。若您袖手旁观,岂不等于将周大人暗里推向了三皇子。” 裴清晏该说的说完了,便找到了一边,表示您信与不信,怎么做都是您自己的选择。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人不由的相信。 杨朝峻眸子里都是震惊之色,只不过掩饰的很好,翰林院周大人简在帝心的事,连自己都不知道,恐怕曹知府也没注意。 靖武帝喜欢下棋,翰林院多位大人都常进宫伴驾,谁也没注意到不起眼的周大人居然简在帝心了。 这皇子们都不确定不知道的事,裴清晏是怎么知道的,他就说自己这个师弟极适合官场。 不由得心里又庆幸师弟跟自己政见一致,没有走向对立。 “何况大皇子您连心腹忠心之人的爱子都未出手施救,怕是落个凉薄的名声。”杨朝峻添上一句,这本来也就是大皇子来此的原因。 “做他的春秋大梦,想要如此的算计本皇子,也得问问本皇子答不答应。”大皇子从小就将储位视为囊中之物,既然父皇没有嫡皇子,自古立嫡立长,本该就是他的太子之位。 没想到老三居然也心逐鹿,大皇子狠厉的眸子迸射出阴毒的光。 “曹知府怕是不会放人。”裴清晏轻声提醒。 “哼,就凭他也能拦得住本皇子!”大皇子嗤之以鼻,“今日我就要带那个陈耀宗走,我看谁敢拦着。” 裴清晏跟杨朝峻都脸色一变,对视了一眼,一个皇子若是执意就是要将小小一个知府大牢里的囚犯带走,知府的确是阻拦不了的。 可是这样,那他们费力去捉陈耀宗,还有费心引来大皇子都没有意义了。 这强行带走犯人对于一个皇子也算不得大事,连靖武帝也不会说什么,更对大皇子的名声无害。 “不妥,难不成大皇子要的只是那陈耀宗的命,以后便是让他如蝼蚁一般的苟活?”不是裴清晏觉得这样救出来没有意义,怕是陈最要的也不是这个结果。 杨朝峻点头附和,“清晏说的极是,身上背着罪名,就算大皇子给他弄个假户籍,日后也不能光宗耀祖了。” 看着陈最给儿子起的名字,就知道其心意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如何,你们说说。”大皇子觉得救陈耀宗,只有两条路,一是曹知府识趣,迫于自己的身份,主动的放人消案。二就是自己强行让侍卫去大牢提走人。 除了这两个办法,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裴清晏给了一个余光给杨朝峻,自己接下来也不适合说太多了,杨朝峻说比较合适。 毕竟这曹知府的盘算,杨朝峻定然知道,自己贸然开口然而坏了事。 杨朝峻颔首,上前一步,对大皇子揖了一礼,有些迟疑的开口,“皇上不喜欢看到皇子们争来斗去 ,喜欢看其乐融融的一派和气。所以大皇子何不以和为贵,不撕破脸也能办了这件事。” “以和为贵,不撕破脸........” 这两个词新鲜,大皇子心中暗忖,自己跟老三私下早已是你死我活,不过在京城的时候两人可还是皇兄长皇弟短的。 自己倒是不在乎撕不撕脸,但是这个杨先生说的对,让父皇有个兄友弟恭的印象也是好的。 第278章 要一个从五品小官 “有意思,若是能不伤和气解决此事,解我心头之忧,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一来陈家小子就能全身而退了,说说怎么个以和为贵法。” 大皇子想明白之后对杨朝峻口中的办法十分感兴趣。 陈最在豫北也给他捞了不少的银子,而且也甚是得用,他想施恩陈家。 可如果只是保住了陈耀宗的命,也只能算是救了一半。 想要陈最感恩戴德,自是要完完整整的弄出陈耀宗来。 “学生虽然不知曹大人心中所想,不过世间万事皆可谈,世间万物也皆可换。说白了,眼下这事就是个买卖交换。” 杨朝峻擅长的就是辩论,口灿莲花,这点从每次的文会上从无对手就能看出来了。 用买卖交换来形容眼下形势,新鲜!大皇子觉得有道理,点头让杨朝峻继续说。 “大皇子能想救人,对于曹知府来说是一个价。这还想抹除罪名,消案撤宗这又是另外一个价了。”杨朝峻将大皇子说成是买卖中的乙方。 这样的思想非常的超前,裴清晏都不甚了解,如果陆时在场一定会给杨朝峻鼓掌,大赞不愧是白衣知府杨朝峻。 甲方乙方的思想可是后世才有的。 因为在一桩生意买卖中,双方总有占据主导的一方一般为甲方,而乙方则是被动弱势的一方。 那么乙方想要做成这桩买卖自然就要满足甲方的条件。 不过大皇子的思想没这么超前,也不会发散联想,只是有些怀疑的问杨朝峻,“价?难不成曹知府还是个贪财聚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个发现让大皇子莫名有些兴奋,就好像揭开了一个名声正直的好官的假面目。 老三曾经就嘲讽过他手下那些大臣都是巨贪。 而他也曾经查过老三的银子哪里来,却不想还真都是不是下面的官员贪来的,居然是生意上赚的。 杨朝峻心中暗骂蠢货,嘴上给大皇子解释,“学生口中说的价并不是金银俗物。” “不是金银,那是什么?总不能是美人和俏哥儿吧。”这买卖也好 ,收买也罢,不就是这两样吗? 大皇子的神情都不能说是兴奋了,都有些惊恐了。 曹知府那个年纪还玩的动嘛! “咳咳......咳.......”裴清晏被大皇子惊奇的脑回路闪到了。 口水呛得直咳。 杨朝峻心里再次暗骂了一声蠢货,大皇子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皇子府后院的姬妾都成群了。 强忍着脱口而出的鄙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学生猜曹知府两样都不缺, 倒是学生之前听人提及过曹知府有个族侄一直想进兵部做个员外郎,可未能如愿……” 直接就放出了试探的话,看大皇子如何反应。 提到兵部两个字的时候,大皇子方才取笑曹知府为老不尊的神情立马僵住了。 六部里面父的户部、吏部、工部从上到下都是父皇的人,绝不站队。 剩下的三部里只有兵部好不容易让他拿下了,成了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现在姓曹的居然一开口就是将他的兵部撕开一个口子! “真是痴心妄想!让他省了那条心吧。”大皇子觉得自己要不是疯了,绝对不可能拿兵部的员外郎来换一个陈耀宗。 摆出免谈的架势,拒绝付出这样的条件。 杨朝峻微微一笑,大皇子这样的反应自然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买卖讲价也自然是要博弈的,没几个来回哪能谈好生意。 他不接着说了,垂手站到了一旁,似乎刚才的真是只是一个建议,他可不在意大皇子会做什么决定。 大皇子复杂的情绪过去之后,见无人劝说自己,反而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想想现在自己又不能拂袖而去,不然来了一趟平江城传出去都是一个笑话,连个小小的知府都拿不下来。 思来想去看着杨朝峻,也想着讨价还价,“如果只想进六部,那礼部却也是个好去处,本皇子倒也能说上些话。” 礼部的尚书邱阁老跟自己的岳父可是一系的,下面的左侍郎也是自己的人。 若是让曹知府的族侄进礼部倒无所谓,让他就去负责各类宫宴即可。 哪想到自己的这个提议才说出来,杨朝峻竟然笑了,“你笑什么?莫不是本皇子的话这么好笑?” 大皇子的脸色不太好,刚愎自用的人都这样。 杨朝峻边笑边摇头,“岂敢,学生笑不过是人人都是曹知府是梁国公的亲属,便算是三皇子的外家人。若只是想进六部,那刑部进不得?进去在员外郎的位置上做个几年,就是刑部侍郎也不在话下。还有那工部........” 他的话再明显不过了,意思就是大皇子您别忘了,三皇子同样掌控刑部。工部尚书虽然是皇上的人,但左右侍郎可是都出自梁国公势力一系。 大皇子脸色更加不好,有点发黑了,要是那刑部在自己的手上,昨日曹知府提出皇子审案卷宗要上呈刑部时他就不惧了。 卷宗到了刑部自然就会消失了,不会出现在父皇眼前。 他跟岳父大人一直以来也不断尝试过,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刑部,只是那刑部尚书把极严,别说一个员外郎了,就是一个刑部郎中都插不进去。 “既然如此,还想着我的兵部做什么!” 大皇子明知故问,曹知府想将自己的族侄弄进来,以后兵部的一些事可就瞒不住老三那边了。 “大皇子您想想不就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吗?在都是您的人的兵部,着实也做不了什么,这往上爬也总得一步一步的过兵部郎,兵部参军,您自然有办法让他永远只做个兵部员外郎不是吗?” 杨朝峻开始劝说乙方,将本来难以接受的条件说的让乙方心里舒服并且觉得自己付出的也没有想象中的大。 见大皇子进入了自己给的思维里,并且眼中都划过了自信,杨朝峻心中一喜,这是已经成功了一半了,接着又貌似是站在大皇子角度看问题, 第279章 完美解决 “且那个族侄听说就是一个莽夫,就好兵部那些事,让他去刑部断案里卷宗根本不是那块料,让他去工部监管水利就更不成了。” 这样说让大皇子更加能接受条件。 最后杨朝峻胸有成竹,面有恭喜之色,“这样一来,陈耀宗无罪释放,且这事自然有个说法,陈家以及周大人对大皇子自然是感恩戴德,首辅大人也会觉得大皇子断事利索。在皇上看来,这兵部不再是一家之言,心里岂不更加舒服?这结党总是忌讳.......” 前朝后期不就是各种党争严重祸害到朝纲了,而且每个皇子也都加入党争里面了。 别看现在靖武帝没有出手,这位可是马上皇帝,不会是前朝那种无能之君。 杨朝峻也并不是担心大皇子才这样说,他心里忧的是全天下,党争祸国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大皇子神动,内心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条件,只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跟杨朝峻又掰扯了几个来回。 才算是点头应了,正要让杨朝峻去跟那曹知府谈放人,“我不想见那个老东西,就麻烦先生去说了。” 杨朝峻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拱手转身退出了后堂。 大皇子心中丝毫没有怀疑杨朝峻不是真心帮自己的。 事情得以解决,今日便可动身离开平江,心情不错的大皇子看向许久不说话的裴清晏,问了几句家世跟学识。 得知裴清晏虽然是白鹭书院的,可是也仅有童生的功名,还是不知名的乡野村庄里的农户寒门子,不像杨朝峻好歹出身名门,能给自己添脸面,招揽天下读书人和英才。 便对裴清晏不感兴趣了,脸上都冷了几分。 裴清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要辅佐的明主绝不会是上首坐的这个草包。 待两盏茶下肚,还不见杨朝峻回来,大皇子有些坐不住了。 眼下房中能跟自己说话的只有看不上的裴清晏了。 “去了这么久好没回话,难不成那曹知府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这哪里是问话,明明是不满。 裴清晏恭敬依旧,“坊间听闻曹知府跟陈知府素来不和,大皇子虽是答应曹知府的族侄进兵部,但想必曹知府也不想这样的轻松的就当过陈家,这可是陈家的长房嫡孙呢。” 他这样说,是给大皇子先打个预防针,以免一会杨朝峻还有什么要求,大皇子直接炸毛。 大皇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裴清晏这番解释不满意,还是对曹知府有可能还有要求不满意。 又过了一会,才见杨朝峻进来。 “如何?该不会是曹知府得寸进尺吧。”大皇子还没等杨朝峻站稳就急急的开口询问。 杨朝峻感激的瞥了一眼裴清晏,又给大皇子不着痕迹的下套啊。 是的,就在刚才裴清晏说了之后,大皇子心里已经认定了曹知府必定还不满足。 现在他再说出什么大皇子就不会勃然大怒不能接受了。 “曹知府倒是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陈知府怎么也是教子不善,儿子没事了,老子总要付出些什么,不能只让大皇子替他为过呀。” 这话听着没毛病,且让大皇子心里舒服。 “呵呵,没想到曹知府居然还这样的小气,他想这陈知府如何代子受过呢?” 大皇子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为了这个陈耀宗自己可是连兵部员外郎都舍得了,陈最难不成就坐享其成? “曹大人想让陈知府挪挪位置。” “降职?这有些过了吧。”大皇子还不彻底的糊涂,一个四品知府怎么也算的是一方大员父母官了。要是降成了五品那就对自己无甚大用了。 杨朝峻跟曹知府商量时就考虑到这些了,“自然不是让陈大人降,而是挪。要不然这豫北靠着金陵平江,曹知府心里也别扭不是。” 大皇子眉毛一挑,“接着说。” “宿州知府,这是平调,吏部那边应不会为难,大皇子修书用印就行。” 杨朝峻有把握这样的事大皇子自然会同意。 宿州的现任知府也是三皇子的人,这样豫北也就能跟平江成一片了,那边的土木山林资源可是丰盛。 而宿州在北,物资匮乏,民风彪悍些,陈最要是过去了,不花个好几年弄出政绩来怕是就要在四平知府的位置上致仕了。 没有机会调任京城了。 “本皇子要是同意了不会再有其他的要求了吧。”大皇子耐心用的差不多了。 “自然不会。” 杨朝峻让堂外的衙役拿了文房四宝摆在了书案前。 大皇子两封书信就写好了,也用上了他的专属印章。 等着这两封信到了京城进了吏部,再通过三皇子那边的人使使劲,不过都是四五品的小官不用禀报靖武帝就办成了。 写好之后,大皇子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大步跨出了后堂,看到衙门外恭送的曹知府,连连冷笑了几声。 大概意思也不难猜,不就是等他日后登基再跟曹知府算账之类的意思。 “大皇子留步。”曹知府就像没看出大皇子多不待见自己似的,端着笑开口:“您不等着陈大人一同走吗?” “他还昏迷着,如何跟本皇子走?”大皇子一甩袖子,就要踏上马车。 身后就传来疾步和喘气的声音,“下官已然无事了,大皇子慢步。” 大皇子停了身子,收回了那只脚,往后一看,居然是陈最。 头上还包着白纱布,连官帽都带不下了,只能抱在手上。 另一只手提着脏乱不堪的衣袍,追了上来,显然已经得知了大皇子完美解决了自己儿子的事。 跪下来好一通的感激,然后就是表示自己要好好的送大皇子出城。 但是出城之前,他有笔账要跟曹知府算。 昨夜衙役说是得了知府的命,有贵人在不让外人进也就罢了。 今早他自己拒绝换下湿衣,不吃不喝不梳洗在大皇子院外摔倒也怪不得曹知府。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昨日给他引路去牢狱的衙役造成了,所以他必须出了这口气。 第280章 打一场戏 就请大皇子上马车稍等,自己处理一下事情。 陈最非逼的曹知府交出那名衙役,否则他闹个没完,像极了市井的泼妇。 杨朝峻小声跟裴清晏说了一句,“莫不是真的摔坏脑子了,摆明就是整他的,还要揪出人来作何。 “就是奈何不得曹大人,所以报复一下小鬼也解气。” 陈最吵闹不休,曹知府没办法,只得将昨日的衙役押了过来,质问为何昨日将陈大人晾在了牢狱门口。 那衙役呼天抢地的求饶,说是自己跑肚子了,一直蹲在茅厕里出不来,拉的脑子都糊涂了,将陈大人给忘了。 裴清晏想捂脸,这样的理由小妹都不会相 陈最自然也不信,就要让曹知府重重的罚,这是人家的衙门,大晋律不是那么容易就判人斩首死刑的,各地的死刑犯都要等年底刑部的批准。 所以陈最就是恨死了曹知府,恨死了这个衙役也没办法要了人家的命。 曹知府也不二话,让人拖下去就是五十板子。 陈最想着这五十板子下去,半条命没了不说人也废了,才算是出了这口气。 为了防止曹知府糊弄,居然要亲自观刑。 最后就在衙门口打了起来,衙役惨绝人寰的叫声也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 连马车里的大皇子听到都不由的皱眉,这陈最搞什么鬼,这样打死一个衙役有什么用。 等到五十板子打完,那衙役满嘴是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陈最才得意看着曹知府,觉得自己这是完胜了。 几番折腾之后,最后就是大皇子带着陈家父子一同去了城门口。 而曹知府也带了杨朝峻跟裴清晏要转身回衙门。 杨朝峻面色如常,但是裴清晏却是心里不舒服。 他虽是知道有时候做大事不得妇人之仁,但毕竟自己属下忠心耿耿的一条命,曹知府现在轻松的样子是不是也太无情了些。 “清晏兄这是怎么了?” 杨朝峻发现裴清晏的脚步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到裴清晏脸上的神色冷然了些还一直看着地上的那个小厮。 他是聪明人,不用多想,便知道了自己的师弟大概是为何了。 低头笑笑,刚要去跟裴清晏解释。 刚才挨打的那个小厮便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跑到曹知府面前讨赏,“大人,小人这活做的如何?” “做的漂亮,去找师爷领赏去,回家避个十天半个月再来上衙。”曹知府哈哈大笑,他也不怕周围百姓看到了,日后陈最再找事,反正就是糊弄一时的。 “得令!谢谢大人。”小衙役高兴一蹦三尺高,跳着就飞奔进去找师爷去了。 哪里有一点点被打之后的样子,可是明明那嘴角的血都没擦干净呢。 裴清晏知道这是用了障眼法了,是自己不够了解曹大人才误会了。 “师弟,那衙役挨打的时候,裤子里垫了厚厚的猪皮,别说五十板子了,就是一百板子也无事,嘴里含口鸡血适时的吐出来便可。妙的是那猪皮带了血肉,板子打多了,还能打出血水来。” 杨朝峻把玩手中折扇,与裴清晏说了清楚。 这也是刚才他听曹知府说了昨日之事后,想出来以备万一的。 要是陈最不醒也用不上,可是没成想,临到大皇子要走之前,居然醒过来了。 果然这陈最的为人定然不会放过那日戏耍他的衙役,所以也就有了这出戏。 裴清晏了然,看着刚才陈最解气的模样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得救的条件是什么。 等知道之后不知会有什么表情。 曹知府见杨朝峻跟裴清晏站住了脚说话,没进门,也折转过来。 “幸好有你们啊,没想到本官用力过猛,居然差点坏事啊。”曹知府摸着胡子,满嘴的都是对二人赞不绝口。 “今晚你们就去我府上,好好的庆祝一下。”曹知府已经从杨朝峻那里知道了裴清晏的抉择,自然是当成自己人,比之前更加的亲热了。 但是裴清晏却是在衙门口停住了脚步,“多谢大人美意,今日之事学生不过是个辅助,还是杨师兄的口才了得。院试还未放榜,这时就去知府大人的府上饮酒,很是不妥。等到放榜之后,学生自然是要摆谢师宴的,到时候还要请曹大人一定要光临。” 院试放榜前,主考官跟考生之间的确是要避避嫌的。 这话没错,杨朝峻也点头。 不过杨朝峻就不用避嫌了,被曹知府拉了走。 裴清晏则是自己回了东安巷。 平江城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不快不慢的走着。 在衙门外陈最上了马车之后就惊讶于儿子的惨状,大惊失色的捉了儿子的手,“难不成那姓曹的对你用刑?”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只要陈耀宗一点头,他就能冲下马车跟曹知府拼了。 可是陈耀宗痴呆了好一会之后才缓缓的摇头,不敢相信眼下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爹?你怎么.......”这副样子,就好像是豫北地震天灾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样子。 不但身上的绸衣干巴皱成一团,胡子拉碴,头怎的还撞破了。 “爹这样是......说来话长,你先见过大皇子殿下,是殿下救了你。”陈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让儿子给大皇子行礼。 陈耀宗第一次见这样大的人物,激动鼻孔都要冒烟了,身上多日不洗的腌臜味冲的大皇子头晕。 连连摆手,让陈耀宗不用多礼,“马车上不便,免礼吧。” 他对陈耀宗在牢狱里受什么苦不感兴趣,倒是对陈最的狼狈很是好奇,“曹知府是怎么将你弄成这样的?” 说起这个,陈最的委屈翻上心头,尤其在自己的主子跟前更是难忍心头的苦,站了两三个时辰的腿麻,那被拒门外的羞辱,那漫长的寒春冷夜,红着眼睛都说了出来。 说的是听着伤心闻着流泪。 陈耀宗没想到他爹居然昨天就在知府大牢的外面,还吃了那么多的苦,一把就抱住了陈最大声嚎哭。 “行了,闭嘴!” 第281章 晴天霹雳 是大皇子。 他原本听了陈最的话,也有六分的情绪,三分是同情陈最,三分是气恼曹知府。 可是被陈耀宗震天刺耳的哭声给搅和的什么也不剩了。 看到陈耀宗就想起为了救这个无用的家伙,付出的可不少。 自然满脸都是陈耀宗的不满和嫌弃。 陈耀宗被这一声吓的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这样的满是鼻涕眼泪的样子更让大皇子倒胃。 想着要不将两人赶下去,省的弄脏自己的马车。 陈最比儿子会看脸色,知道大皇子这是烦了,赶忙不再提及自己那堆委屈事儿。 问起陈耀宗狱中可有交代什么事。 陈耀宗便将曹知府诓骗他招供的所有事都说了。 陈最一听这个曹老不死的,居然拿了自己的信去使计,真是老奸巨猾,这件事上他栽了。 可是没完,以后定然要找出曹老不死的短处,也逼的曹家人身陷囹圄,求生不得。 看到时候三皇子是不是也会如同大皇子一般的去救人。 “我们之前准备的事,你没跟你儿子说吧。”大皇子忽然问了一句,怕陈耀宗嘴上没个把门的,将不该说的都说了。 “下官未说,犬子并不知道。”陈最此时也庆幸自己所做的事,并没有告知儿子,只不过当时想的并不是儿子参与这件事安不安全,反而是陈耀宗屡次被书院那几个人整,他觉得这个儿子着实不聪明,根本就难当大事。 所以才没说。 就在大皇子跟陈最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陈耀宗又开口了, “哦,对了爹,那个吴旺财也在大牢里。” 这个事陈知府是知道的,并不意外。 大皇子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也没留意陈耀宗说的话。 但是........ “爹你想让他帮我顶罪的事被他发现了,所以他就投诚了曹知府,好像将什么科举舞弊什么的都说了。”这些都是吴旺财每日喋喋不休谩骂自己的时候,一字半句带出来的。 陈耀宗听的也不全,大概的意思还是知道的。 听了这话,陈最脸色大变,“什么顶罪!我何时要他帮你顶罪了!” 虽然也是个好主意,可是并不是最好的主意。 而且他也并没有这样打算,吴旺财留着还是大有用处的。 吴家可是豫北第一财主,那银子......... 曹老不死的怎会如此聪明了,身边难不成有了厉害的幕僚出谋划策? 那自己在平江衙门和考场号兵里收买的钉子岂不是都被拔了出来,这次的院试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了,那些自己安排的考生也定然不可能中榜了! 来不及惋惜和遗憾,更来不及去想吴旺财该怎么办,就觉得额头凉飕飕的。 大皇子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眸光里是一丝温度都没有,凉的让人心惊。 陈最赶紧解释,“殿下,下官并没有跟吴旺财提及殿下您,这次不行,我们还有其他的机会........” 只要他还是豫北知府,就一定会想办法将曹老不死的拉下来。 新仇加旧恨一起,跟他好好算算账! “还未感激大皇子救犬子出来,昨日那姓曹的还油盐不进,今天为何会如此的爽快。” 他刚才还没沉下心想这事,现在想想昨日姓曹的那般为难自己,甚至阻拦自己去牢中,难不成是因为害他如此受伤,心怀有愧? 陈最摸上自己包成发面馒头的脑袋,都是官场摸爬打滚的,心早就硬如磐石,这个可能性不大。 “说起来,还是亏了有两个人帮忙。”大皇子想起杨朝峻还是颇为满意的。 “你以为只有你受了姓曹的磋磨?本皇子昨夜就如同置身于茅坑旁边。” 想起自己后面院子里居然那么多屎,大皇子胃里就翻江倒海。 “两个人?敢问大皇子是哪两人。”陈最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杨朝峻,还有他那个师弟裴什么的。”大皇子从不记得无用之人的名字。 裴清晏此时对于大皇子就是个无用之人。 “裴清晏!”陈最诧异的一时忘记是在马车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砰”的一下又撞在了马车的顶上。 “爹,爹,你没事吧。”陈耀宗赶忙扶住,他心里的诧异一点也不小于他爹。 裴清晏,怎么哪里都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为何如此激动,有什么不妥?”大皇子没想到一个籍籍无名的童生居然也能让一个知府失态。 “殿下,他们是如何相帮的?”陈最自然知道杨朝峻,只是杨朝峻会已经站了三皇子了吗? 大皇子便将所有经过都说了一遍,最后的结果自然也告诉了陈最。 “殿下啊殿下,糊涂啊,怎么能答应他们,兵部员外郎可不止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啊,这员外郎可是掌管兵籍和军械的啊。” 三皇子的后台梁国公已经是有了大晋一半的兵权,平江又有运粮线,现在加上兵部里还有个管军械的。 岂不是如虎添翼。 “若不答应,绝不放人!本皇子还不都是为了救你儿子!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大皇子经过陈最这么一说,心里已然知道这样做是极大的不妥,但是他可以做错,却不容旁人指出来。 再说了,兵部里尚书,侍郎,参军都是自己的人,还怕压制不住一个员外郎? 那就真是笑话了。 “曹知府说因与你有私怨,所以加了一个要求,你马上就调任宿州去。” 大皇子再度扔下一个重磅惊雷,看陈最已经僵硬无法动弹的样子,安抚了一句: “你放心,还是知府之位。” 这声惊雷将陈最从里到外是炸的外焦里嫩,头上的血窟窿好似又锥心的疼起来。 万根钢针扎一样,越发疼的喘不过气,两眼一翻,直接往后仰倒了。 还好陈耀宗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接住了。 喊了十几声爹之后,见陈最没有反应,使劲的掐了人中,才让人幽幽的醒来。 “呜呼哀哉!”醒之后的陈最还不能接受自己只不过晕倒在知府后衙里,醒了之后自己的豫北知府就没了。 第282章 刺杀(一) 说是晴天霹雳也不为过了,睁开眼,看到的是陈耀宗那张欠抽的脸。 既然欠抽那就抽! “你这个逆子!” 抬手就正反两个巴掌抽在了陈耀宗的脸上。 要不是这个逆子惹出来的事,他那至于连经营多年的豫北都丢了! 他不能怪大皇子,还不能打这个逆子吗? 陈耀宗平时再横,这时候还哪敢哼一句。 “要不是那裴清晏,我也不至于想这个法子弄银子。”陈耀宗也没想到,大皇子出面将自己弄出来,也要付出这么大。 要是早知道五石散能闹的这样严重,说什么他也不会去做。 陈耀宗这句话让陈最找到满腔怒气的发泄口了,“对,那个裴清晏!还有杨朝峻,这是他们的诡计,这是阴谋!” “让开!”陈最一把推开了陈耀宗,跪扑在大皇子跟前,将他陈家跟裴清晏所有的恩怨都说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清晏怎么可能会帮忙,“再说那杨朝峻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下官怀疑早已站了三皇子那边。” 陈最越说越肯定,这就是裴清晏、杨朝峻,伙同曹知府一起演的一出戏。 “他们这是做了套子,让您心甘情愿的钻进去了啊。” 随着陈最的话,大皇子脸色越来越发青,最后已经是乌云密布。 “好一个杨朝峻,好一个裴清晏居然敢戏耍本皇子。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脖子够不够硬,真的不怕死!” 大皇子还是第一次有种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 这是将他视为了笨蛋,看做什么傻子,可笑他居然还以为自己收服了江南第一才子。 还想着回京城在岳父面前长回脸,现在可好,真是丢的一点脸面都不剩了。 满心满脑子的怒火和羞愤烧的大皇子双眼充血通红,对杨朝峻跟裴清晏的恨意远远超过了曹知府。 “调头!”大皇子怒吼一声,要是不出这口气,怕是从此吃神仙肉都不香了。 马车急急的被勒停,又杨回头走。 周围骑马的几个侍卫对看了一眼,知道主子又要对什么人动手了。 平江城傍晚的最后一抹晚霞退下,全城都暗淡了下来。 从城东出发了两拨人马,一队是奉命去除掉杨朝峻,一队去了城南的东安巷。 杨朝峻跟曹知府把酒言欢之后,就出了曹府,准备回自己的府邸。 坐在马车里晕乎乎的正想着先睡上一会,昨日跟裴清晏几乎谈了一整夜,今日虽然也睡了一上午,但还是有些困倦。 丝毫没有察觉到马车后面有两个黑衣人靠近。 幸好车夫是个灵敏了,看到旁边墙上映出的人影,不假思索的猛的抽了一鞭子,让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狂奔起来。 马车里的杨朝峻重重的撞了一个包之后,听车夫颤抖的声音。 掀开帘子都没有回头看,直接让车夫往右转弯,进了赵家的巷子里。 这附近只有赵家有不少的家丁护院,如今想要保住一命只能试试了。 也许真的是杨朝峻命不该绝,赵老太爷正好跟友人小酌回府。 还没进府门,就看到了飞驰而来的马车,还有大声呼救命的声音。 这样的事发生在曾经的一品大员的府邸之前,断不可能袖手旁观,赵老太爷忙让门房的小厮将府中的护院叫出来。 杨朝峻的马车离赵府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黑衣人追上。 其中一个黑衣人将车夫踹飞了,另外一人就一剑刺进了马车之内。 不过剑拔出来的时候居然没有见血,“没人!” 这不可能,一路追来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人喊救命呢。 再四处一看,原来杨朝峻在车夫被踢飞之前就从马车的窗户爬了出去,跌滚在了路边。 自然躲不过黑衣人的眼睛,立马脚下一蹬就飞了过去。 杨朝峻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只能闭上眼,绝望无比,心中不惧怕,倒是满腔的遗憾,自己还没能辅佐明君登基上位呢,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没有等到自己脖子或者胸口处的冰凉,倒是耳边响起刀剑相击的声音。 杨朝峻睁眼一看,原来是赵府的护院赶到了,挡下了黑衣人的剑。 赵老太爷也走了过来,杨朝峻忙爬了起来迎了上去。 “是朝峻啊,怎么会是你。”赵老太爷走近了才发现被人追杀的居然是自己一向颇为欣赏的杨朝峻,但是谁会刺杀百无一用的文人书生。 “多谢老大人救命之恩,朝峻没齿难忘。”杨朝峻死里逃生,对着赵太爷就长揖到底,久久不起来。 还是赵老太爷硬是扶了才肯直起身子。 那边两个黑衣人的功夫十分的高强,赵府的护院根本就不是对手。 地上已经倒了四五个护院了,而黑衣人却毫发无伤。 就在杨朝峻想让赵老太爷赶快回府,以免被连累的时候,赵府里又冲出来十几个护院。 身手比之前的护院要好很多。 勉强可以跟两个黑衣人打成平手,形成对峙的局面。 也许两个黑衣人觉得这样打下去,已经没有刺杀杨朝峻的可能了,就想要撤走。 其中一人飞入夜色之时被赵府的护院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巾。 “老大人,可否借您的护院一用,去救另一人的性命。” 杨朝峻看到那黑衣人的脸之后,就认出了这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看来是大皇子是知道自己跟裴清晏联手诓了他。 既然派人来杀自己,那肯定也不会放过裴清晏。 “可以,但是朝峻啊你要多小心啊。”赵老太爷知道刺杀杨朝峻人肯定不简单,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的。 他相信杨朝峻的为人,自然也相信今晚还可以救下另一条命。 杨朝峻来不及多感谢,带上十几个护院,让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车夫,快快赶到东安巷。 赶到东安巷的时候,正好黑衣人刚好破门进了裴家。 整个裴家除了书生就是女人和哥儿,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就是裴清晏书院学的功夫,对付普通的蛮汉子足够,可是面对以暗杀刺杀为生的死士侍卫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第283章 刺杀(二) 门房的小厮直接是被踢进院子的。 听到动静,屋里的众人出来就看到两个执剑的黑衣人,裴清晏的脑中瞬间分析,这是平江城,不可能是匪徒。 而且功夫如此的高强,更不可能是一般的流氓。 那就只可能是今日刚走的那位了。 这是他惹的祸,而且这两个黑衣人也是来杀他的,裴清晏来不及多想。 就将身边的陆时推到了大妹那边,大声喝到,“许长平、朱逢春,进去将厅门关好,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陆时懵了,cpu别说是烧了,是全身的血液都不流通了。 明明刚才他们几人还围着圆桌吃着饭,热热闹闹的,一眨眼就要生死离别了。 不像以往经历的那些事,都是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他的相公,他想要厮守一辈子的人,他最爱的男人,就要死在自己眼前了吗? 陆时不知道自己的早已是满脸的泪水,嘶吼的嗓子都哑了,他什么都听不见,眼里只有快要关上的厅门。 他拼命的挣扎,如果没有裴清晏,那么这个陌生的朝代并不吸引他继续走下去。 如果没了这个男人,自己要怎么活。 不行,就算是要死,他也要跟裴清晏死在一起。 可是许长平和朱逢春在裴清晏凌厉果断的注视下,死死的将陆时拽了回去,又双双的抵在了门上。 小妹早就被吓的大哭,缩在大妹的怀里。 大妹也吓呆了。 陆时满头的青丝都披散开了,一口就咬在了朱逢春的手掌上,对着许长平就是拳打脚踢, “你们让开,你们可以不出去,可是我怎么能躲着。不要让我恨你们!”陆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不能接受自己这么躲着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外面。 许长平跟朱逢春咬咬牙,动作一致的开门,跟陆时一起冲了出去。 此时裴清晏已经不敌两个黑衣人,被打倒在地,剑光临空而下。 陆时跑的最快,就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那一剑。 裴清晏睁大了眼睛,根本就来不及推开压在自己身前的人儿。 “住手!” 杨朝峻赶到,他带来的赵家护院也都冲了进来,跟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 “清晏,你怎么样。”杨朝峻跑到裴清晏的身边蹲下。 心里是大大的松了,他就怕来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师弟尚带余温的尸体。 “相公,有没有哪里受伤?啊?”陆时的嗓子已经如破锣,刚才就喊脱音了,声音抖的像风中的蜡烛。 由于刚才的情形算是千钧一发了,激发的身体的潜能,居然跑的比许长平他们还要快。 不过现在已经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只能跪坐在地上,双手摸着夫君沾血的衣襟。 “我没事,没受伤,幸好杨师兄带人赶过来。”裴清晏用大拇指擦了嘴角的血给陆时看,说明衣襟上的血只是从嘴角滴下去的。 让他不要担心。 将陆时扶了起来,这小夫郎真是傻,刚才要不是杨师兄赶到,他就要替自己挡剑而死吗? 是不是要让他心疼死,感动死,害怕死! 院外又飞进来三个黑衣人,其中就有之前在赵府门口刺杀杨朝峻的那两个人。 院子里本来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赵家的护院哪里抵得过五个顶尖的高手,不出五招就就都受伤无法再战。 杨朝峻没想到,自己就算赶过来也还是没能救得了裴清晏他们。 他自己参与了夺嫡,参与了派系,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裴清晏完全是自己拉进来的。 此时再说什么抱歉都已经是无济于事,只能下辈子再好好的弥补这个师弟了。 杨朝峻不再抵抗,昂首准备赴死。 裴清晏也将不断挣扎的陆时藏于自己的身后。 可是五个黑衣人将他们围了起来,却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杨朝峻跟裴清晏对视了一眼,不出手难不成还要折磨他们再杀吗? 五个黑衣人身后的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华服锦衣,手上的宝石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本以为本皇子只能亲手杀一个,没想到杨大才子居然送上门来。” 大皇子玩弄着手上的匕首,脸上还带着猫捉老鼠的笑意。 杨朝峻冷哼,全无白天时的文质彬彬,而是赤裸裸的鄙视跟嘲讽,“堂堂皇子心胸狭窄,本来就是兵不厌诈,你自己没脑子误信他人。若是不服气,尽可大大方方的找我的错处,却暗地里做这种小人行刺的手段,真是让人不耻。” “你给本皇子闭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本来看在你对朋友也算是有义气的份上想给你个痛快,现在看来不让你活活的疼上几个时辰再断气都是便宜你!” 这些阴暗的刑罚一般都是处决十恶不赦的犯人的。 大皇子居然用在了无甚过错的读书人身上,俗话说刑不上大夫。 不要说裴清晏跟杨朝峻了,就连身后的许长平等人了都难以相信,堂堂的皇子居然会这样做。 “哈哈,尽管放马过来,我杨朝峻要是哼一声疼,就枉为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裴清晏只不过是被我硬拉去衙门的,跟他无关。我跟你们走,还请放院子里的其他人。” 杨朝峻早就后悔不已,为什么他今日要带着裴清晏一起去知府衙门,明知道大皇子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皇子听了杨朝峻的话后,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跟本皇子提条件,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坏主意都是这个裴清晏出的,我先杀了他,让他死在你面前,看你如何的痛苦,哈哈。” “大皇子,你这样夜闯百姓家,虐杀百姓,就怕纸包不住火,被天下人知道吗?皇上怎么可能将江山交给你这样一个狠毒疯狂的人。” 陆时脑中一瞬间已经想了无数的办法,三十六计里,有没有现在这个场景能够自救。 可是都刷了一遍,也没有适用的,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不知道大皇子会忌讳天下人的口舌,还有对储位的影响,而收手放过他们。 第284章 刺杀(三) 但是显然对于大皇子这样的人来说是异想天开了。 他现在的声音不好听,人又被藏在了裴清晏的身后。 所以大皇子并没看见说这话的人,以为不过就是裴清晏的弟弟,根本就毫不在意. “天下人不会知道这灭你们裴家的满门的是本皇子,既然你们都认出本皇子了,本皇子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就算是曹知府知道是他做的,可是只要处理的干净,不留下蛛丝马迹。 没有证据,谁敢传他的闲话。 陆时没想到这个大皇子这么的疯狂,照这么说,正厅里的大妹小妹岂不是也难逃。 朱逢春跟许长平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可是他们就算不要命的一起上,也不够其中一个黑衣人砍的。 根本就救不了大妹小妹。 “让本皇子看看,是先杀你们哪个好呢?”大皇子的目光从院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裴清晏死死锁住陆时的手腕,在他断气闭眼之前是绝对看不得小夫郎受一丁点的伤,自己还没能让小夫郎过上不看人脸色,被人尊敬的好日子,这辈子他对不起陆时。 众人都绝望的时候。 院墙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年轻悦耳的声音从院门口由远及近, “大哥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来找我两个小友谈诗说赋?” 大皇子一听这个声音,脸上胜利的得意没了,转身生硬的道“” “老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三皇子,不过没有像大皇子那样穿着金光灿灿的蟒袍,而是一身劲装,风尘仆仆。 一看就是策马赶过来救人的。 “大哥来此,弟弟我怎能不奉陪!我这不是来的正是时候吗?” 三皇子在大皇子面前站定,嘴里说的是轻松的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认真。 杨朝峻已经难掩激动了,“三皇子!” 又跟旁边的裴清晏等人介绍,“师弟,这就是三皇子殿下。” 这种时候不适合行礼请安,众人点头并未说话。 陆时偷偷的从裴清晏的腋下看过去,月光清晰的照在三皇子的脸上。 正是自己当时救的那个人。 自己那时救的是心不甘情不愿,还十分的粗鲁。 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这一大家子包括下人十几口人,都是被三皇子救下的。 陆时现在再也丝毫都没有对三皇子的傲娇了,反倒是感激不已。 “你觉得你来了,就能阻止我?还是你觉得我不敢送你跟他们一起上路?”大皇子见院门口久久不见三皇子的其他侍卫。 觉得老三肯定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上次没能杀了你,这次你居然自己送上门,哼。”大皇子觉得似乎平江城也不是那么跟自己不合了。 除掉老三,老二出身太低,就没人跟自己争储君之位了。 三皇子听了这话一点都不惊讶,他早知道上次的暗杀出自自己的好大哥之手。 但是杨朝峻却听出了一身冷汗,大皇子对亲手足都能如此的狠毒,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太子,大晋朝就完了。 “三皇子,您不要管我们了,快走。”他知道三皇子的功夫不差,如果只身一人应该是可以逃出去的。 裴清晏跟陆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陆时悲催的心想,不会吧,三皇子你不会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吧,那还来个屁啊。 “想走?没那么容易。”大皇子递了一个眼色给自己的侍卫,黑衣人将包围圈又缩小了些。 三皇子让杨朝峻不用担心,自己既然敢来肯定是有万全的准备的。 他的话音刚落,东安巷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讲起,众多火把将夜色都照亮了。 大皇子听着那些脚步声,骑马有一两百人,要么是老三的府兵,要么就是老三私下养的私兵了。 “你的人?不可能,皇子进城不准许带皇子府的府兵。” “谁说这些是我的府兵了?”三皇子心里也是微微的后怕,还好大皇兄素来喜欢猫逗老鼠,如果他一进来,大皇兄不多话的直接上来扑杀,那真的是要去黄泉路了。 不过外面的人来的也不迟,很是及时。 “属下参见三皇子。” “下官参见三皇子,下官来迟了。” 院子里进来了足有几十个人,还有一百多人将整个东安巷都围起来了。 为首的的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跟曹知府。 原来三皇子自从上次被暗杀之后,就让贴身侍卫留意大皇兄所有的举动,得知大皇子来了平江府。 他就往这边赶了,本来想着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再进城。 可是在城外就听打探消息回来的侍卫说,大皇子让自己的手下穿夜行衣去刺杀什么人。 他这才连夜进城,本是想先去衙门的,可是却在赵府门外遇上了赵老太爷。 询问一番之后,赶紧让自己的侍卫去曹府叫知府大人,带上平江城所有的兵士去东安巷的裴家。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将东安巷全部的人家都吵醒了。 可是大家透过院门的缝隙看到的全是腰间挎刀,手举火把的兵士,哪里敢出来。 忙吹了蜡烛,躲回了屋里。 曹知府官服都来不及穿,只穿了里衣,随意的披了件外袍急急的就过来了。 “曹大人来的正好,大皇兄跟杨先生、裴公子已经谈完经子,准备走了。”三皇子笑着看向大皇子, “对吗?大皇兄。” “呵呵.......”大皇子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眼里一点笑意都无,全是一片冰冷,今天又让老三躲过去了。 没能出了这口气,他看了看杨朝峻跟裴清晏,这两个小角色也不值当他此时就冒着父皇的不喜,跟老三正面撕破脸,这才接着三皇子的台阶下来, “自然,夜深了,打扰各位了。本皇子这就走了,以后再行请教!” 大皇子转身,就要带着几个黑衣人侍卫离去。 陆时一听三皇子话里的意思是要放大皇子走,顿时就急了,他心里还残留着一些后世人只要做错事被抓住了就肯定会得到惩罚的观念。 第285章 刺杀(四) “别出声。”裴清晏脸上划过一丝紧张,他看出了小夫郎眼中不服的怒火,知道这是不想让大皇子就这么走了,可是这时候却不是能随意说话的时候,赶紧捂住了陆时的嘴,在陆时耳边低语。 他知道曹知府跟三皇子比他们更想要大皇子付出代价,可是别说今日没有人伤亡,就是大皇子真的杀了他或者杨朝峻。 都是无事的,就连皇上也是顶多训斥两句,也会因为皇家的脸面将此事掩盖下。 除非大皇子丧心病狂到公然的杀害朝中重臣,才会被皇上处罚,而处罚也必定不会是送命。 所以现在无论从哪一点来说,曹知府都没有权力关押一个皇子。 这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欲杀他全家的人就这么全身而退,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将这个高高在上不将人命当回事的大皇子重重的跪在他的面前。 裴清晏唇角抿直,眼中燃起的火焰印着火把,将这院子里照的更亮了。 大皇子一行人走出院子,裴清晏也松开了陆时的嘴,正厅的门打开,大妹小妹都跑了出来,“大哥, 二哥。” 小妹的眼睛都哭肿了,整个小襦裙的前襟上都被眼泪浸湿了。 直接就跑进了陆时的怀里,“二哥,快吓死我了。呜呜,二哥,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呜呜.........” 大妹因为刚才不敢哭出声音,咬着下唇,都咬出了血痕,裴清晏将大妹也圈了过来。 是他冲动了,没有考虑清楚,轻易的得罪了位高权重之人,差点害了家人。 “对不起,是大哥不好。” 在场的人除了曹知府跟三皇子,其他的都是鬼门关走了一回,都是心肝俱颤。 朱逢春跟许长平也围了上来,一个接过陆时怀里摇摇欲坠的小妹,一个掏出帕子递给了大妹。 “这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残暴无良的大皇子。”朱逢春虽然还没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猜的差不多了。 许长平跟陆时也点头,让裴清晏不要自责。 三皇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既不能替自己大哥道歉,因为他自己跟大哥就是对立的。也不能空口去保证以后大哥绝不会再找麻烦。 只能先去让曹知府带人先回去。 “三皇子,这以后大皇子会不会.......”曹知府担心,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是大皇子有心,随时随地的派高手过来刺杀。 裴家这几个人早晚都是要丧命的。 三皇子却摇头,“不会的,大皇兄虽然心胸狭隘,但是有勇无谋,凡事都听首辅大人跟座下幕僚的,这次也是身边没有合适的人规劝看着,加上一时气极。等他回去之后,必定不会再让人过来刺杀。他也还是在意名声的,也瞧不上两个白衣书生,现在既然被我们撞上了,成了明面上的事,他便不会再动手给我们把柄了。” 至于以后的事,就要看裴清晏是止步于童生秀才,永远在平江。还是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了,到了京城,自然大皇兄还是会想办法找裴清晏麻烦的。 曹知府点头,夜也近深了,一条巷子的人家全部受惊,他的确不适合久留,便让手下带着兵士们先撤了。 他自己则是在院外等三皇子一同回衙门。 院子里,杨朝峻恭恭敬敬的又给三皇子行了礼,正准备好好的介绍一番自己的几个师弟,尤其是裴清晏, “殿下,这几位.......” 刚开口,就被三皇子抬手打断,“朝峻,我们之前就见过了,尤其是清晏夫夫。” 那个贪财无礼的哥儿,后来发现这个哥儿也许不是那么坏。 而且除了许长平跟朱逢春非常的意外,裴清晏跟陆时看到他就是三皇子时并没有吃惊的神情。 难不成他们两个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裴清晏看三皇子好像认识自己的夫郎,低头看向怀里的陆时,眼神询问:你是何时认识三皇子的。 陆时真想捂脸,往事不堪回首啊,只能眼神回答:说来话长。 “多谢三皇子。”裴清晏转身示意许长平跟朱逢春都来参见三皇子殿下。 “不要多礼,说来此事也是因为我,你们才有了无妄之灾。”三皇子本来隐瞒身份在白鹭书院的时候就对裴清晏的印象极好,与其说今晚是他过来救了众人。 还不如说这些人都是因为想要支持他才会被大皇兄记恨的报复的,他怎可能不救。 “三皇子言重了。”裴清晏只觉得自己这次行事太粗糙,以后做事定然不可能将自身跟家人放在明面上。并不觉得是因为三皇子的缘故。 但是现在还真不是众人说话的时候,大妹小妹的情绪还没彻底的平复下来,下人们也都受伤的受伤,吓傻的吓傻。 又接近子时了,所以三皇子跟裴清晏说了两句之后,便让他们今晚好好的休息,明日再详谈。 带了杨朝峻就出院门了。 等人都走后,朱逢春没心没肺的已经不怕了,只是好奇原来大舅哥跟嫂夫郎早就认识三皇子,“嫂夫郎,你是怎么认识三皇子这么大的人物的。” 许长平怀里的小妹哭累了,正昏昏欲睡,听了朱逢春的话,眼皮掀掀,朝自家二哥看去。 裴清晏也好奇,倒要看看小夫郎怎么说。 陆时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将自己无意中救了三皇子的事说了,只不过没有说自己那时本想见死不救,而且十分粗鲁的将三皇子扔进麦穗嫂院子的事说出来。 “嫂夫郎太厉害了,随便救个人都是皇子。”朱逢春对陆时更加的崇拜了。 “你别贫了,你们俩将大妹小妹送回房去,也各自睡了,明日再说。”陆时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指挥起来。 又让受伤的下人也回去休息,没有受伤的去门房值守一夜。 院子里的狼藉等天亮再收拾。 红柚会点拳脚功夫,刚才帮着裴清晏一起抵挡黑衣人,受了伤。 陆时干脆让绿芽不用来正房值夜了,去照顾红柚吧。 他自己跟相公回房,“快睡吧,还能再睡两三个时辰。明日你还要去拜会三皇子。” 陆时打了哈欠,但是没往床走。 先去了净房,他刚才哭的眼泪鼻涕一脸,绷的难受,得先洗洗。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裴清晏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第286章 次日 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陆时正弯腰洗脸呢,也不及闪躲,只能任他乱摸。 等擦了脸,才推着裴清晏也去擦洗擦洗,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嘴里含糊的答着方才的问题, “不就是之前救他的时候,有点得罪他了估计。” 的确是估计,因为三皇子也没明说啊,今天看着应该是没有生气要计较的意思吧。 裴清晏也不多问了,两人洗漱过后,就相拥沉沉的睡了。 次日,天刚亮,裴清晏就醒了,书院里养成的习惯。哪怕是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么的事也改变不了。 看到陆时粉白的脸上满是困意,眼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心疼的并没有弄醒他。 而是轻轻的下床,穿好衣服开门出去练拳。 顺带着将许长平跟朱逢春也叫起来了。 院子里洒扫的下人已经都收拾好了,朱逢春睡眼惺忪软手软脚的比划着,嘴里可不敢有一句抱怨。 “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参见三皇子?”许长平也没睡够,打了个哈欠,心想要是去见三皇子,一会可要好好的净面,穿体面一点。 裴清晏点头,“自然要去,他跟我们书院也是渊源极深的,你们不用紧张。” 他想起在书院的时候,自己还故意给三皇子难堪呢。 三皇子的性格脾气还是挺好的,将来想必是个明君。 三人练完拳,各自将汗擦洗了,知巧将早饭做好了端了过来,陆时她们还没起来,所以也就不等了。 才吃完放下碗,门房的冬青伤了腿还在修养,银桦过来禀告:“老爷,杨公子坐了马车在门口等。” “这么早?杨师兄也太积极了。”三皇子对朱逢春可没什么吸引力,他只听裴清晏的。 裴清晏瞟了一眼朱逢春,让银桦出去回话,他们这就出去。 又让绿芽等夫人醒了说一声,三人便出门跟杨朝峻一同去知府衙门了。 陆时自从穿来了之后,还是真正的第一次有性命之忧,免不了昨夜吓坏了全身的神经,所以沉沉的直睡到了大中午。 还是大妹小妹看着日头正中,再睡下去都下午了。 “姐姐,二哥没吃早饭,午饭也吃了吗?”小妹睡了一夜,性格爽朗,情绪已经恢复,昨天她也不是怕死,是怕大哥二哥出事。 大妹牵着小妹的手,抬手看了看廊外的日头,微微的皱眉,“睡多了也不是好事,你去将二哥喊起来一起吃午饭。” 小妹应了一声,小跑去了正房。 大妹转身去了厨房,让知巧多做两个二哥爱吃的菜。 被小妹喊起床,冷水洗了脸漱了口之后,看着铜镜里惨若桃花的面容时,心情大好。 年轻真是好,那么大的事睡一觉,面色就恢复过来了。 眼下的黑眼圈没了,睡的白皙的脸颊上还带了两坨粉红,眉间的哥儿痣映衬的整个人像极了贵公子哥儿。 小妹都看痴了,“二哥好漂亮。” 虽然大哥也好看,不过大哥冷冽的气息总让人忽略他的容貌。 还是二哥不但好看,而且亲人。 陆时也是喜欢被人夸的,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小妹真有眼光。”跟她大哥一样,顺手捏捏小妹软乎乎的小脸。 “走,我们吃饭去。” 两人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院门口有哭哭戚戚的声音。 还有大妹有些发急的说话,“真的没事,我大哥真的不在家,你还是回去吧。” 陆时跟小妹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好奇,步子变了方向,朝着院门口走过去。 “大妹,是谁?” “二哥,你带小妹先去吃饭,我就来。”大妹的声音更是有些急促了,而且还侧身想挡住院门口站的人。 “是我,陆小哥儿。”一道中气不足弱弱的声音从大妹的身后传出来。 陆时眉心一跳,这个声音他有些熟悉,是.......巷口的崔寡妇家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哥儿! 不过这人对自己的称呼也很奇怪,不叫裴夫人,不叫裴童生家的,居然喊他陆小哥儿,有点小心思。 陆时脸上不显,嘴里淡淡的回应,“你是谁,哪家的?” 呵呵,自己非得记得吗? 这个体弱的哥儿有点后世白莲花的既视感,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时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不会傻白甜的热情。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陈娇的玻璃心。 一句简单的询问,竟然让陈娇瞬间红了眼眶,瘦的凹下去的脸颊也更加的惨白,单薄的身体抖的像风中的纸片。 美人娇弱指的是林妹妹那一卦的,这陈娇可就没什么美感了,活像是戒毒所里跑出来的不良少年。 头发也是枯黄开叉,但是却自我感觉挺良好。 听闻陆时居然不认识自己,陈娇委屈的啪嗒掉了一颗泪,将干裂的唇也咬出了痕,“陆小哥儿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娇哥儿啊。” 这句话不是自我介绍,倒像是责怪陆时不该不记得他似的。 陆时无语的翻翻白眼,这人在自己家门口又哭又急的做派,邻居看了像什么样子, “哦,原来是崔嫂子家的哥儿,你来我家有事?”陆时想要赶紧打发这个豆腐做的人走,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昨夜那番的动静,我担心的一夜未睡,不知裴公子可还好?”陈娇觉得自己关心的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关注一个有夫之夫的羞耻感。 昨夜他先是听到裴家有打斗的声音,害怕是江洋大盗,所以根本不敢开门去看看,反倒是跟娘亲两个将院门又上了好几道锁。 后来打斗的声音没有了,巷子里又燃起冲天的火把,他这才将门开了一丝小缝看到是官兵之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担忧裴公子是否受伤。 一早想过来又怕万一裴公子在睡觉,岂不是打扰了,还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强忍着才耗到了中午过来,没想到门房居然连进去通报都不肯,就连后来出现的裴公子的大妹妹也不肯放他进去。 这么一想陈娇就更委屈了,哭的也是上气都要不接下气了。 “如此有心,为何要做那马后炮呢?”陆时又不是脑中一团浆糊的后世言情霸总,对这样的喜欢自我陶醉又自我可怜的人很有抵抗力。 第287章 以身相许 陆时的声音更冷了些,让大妹不用挡着门口了。 大妹看了陈娇一眼,已经有些厌恶这个不知进退的邻居了,走到小妹身边,发现小妹眼中也有促狭的光芒。 “什么?”陈娇之前在陈家的时候,因为体弱常年卧床在房,所以并没有跟其他的堂兄弟姐妹们一处相处过。 每日除了看些酸词话本子,也无事可做。 后来跟崔氏一起被赶出来,更是几乎没出过家门。 还以为裴公子娶的这个哥儿不过就是姿色出众了些,肯定没什么别的本事,他在陈家的时候也见过其他几房妻妾宅斗的。 所以以为自己这样说,陆时心里不乐意,嘴上也是会好生回答自己的话,将自己请进去喝茶的。 没想到这个哥儿居然还阴阳起自己来。 陈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透过泪眼看到陆时的俊脸,一看就是日日都活在福窝里,心里不禁又开始自怜起来。 同样都是哥儿,眼前这个陆哥儿能嫁给裴公子这样的温柔有风度的才子,而自己却因为体弱容颜枯萎。 老天是何其的不公平。 陆时喜欢绑高高的马尾发髻,额前会垂下些许的刘海,将哥儿痣挡的若隐若现,一阵春风拂过,荡漾起无限的风情。 看的陈娇心里更酸。 可是陆时却不惯着他,轻哼了一声,“你说你担心了我家相公一整夜,真不知这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居然可以让你如此的挂心。” 陈娇顿时满脸羞的通红,勉强争辩道:“裴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 这样说看这个陆哥儿怎么接,因为他可不是说自己对裴公子有私情,只是报恩而已。 人家话本子里报恩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若是陆哥儿够贤惠,都应该主动的去给自己跟裴公子张罗,若是不主动张罗,裴公子也能看清这个陆时的善妒。 陆时开眼了,还有如此奔放的哥儿,这崔寡妇的教育有问题啊。 这样的哥儿放在哪里都挺是祸害的。 大妹眉头皱的死紧,心里恼恨自己刚才为何不直接让门房将门关上,要与这个病歪歪的人啰嗦什么。也省的现在居然敢搅和她大哥二哥的感情来了。 “你还知不知羞耻,说出这样的话,见着个男人就论起终身来了。”大妹甚少说这样严重的话。 小妹也不甘示弱,要是大哥敢做对不起二哥的事,她宁可不姓裴了,也要跟着二哥。 看着陈娇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跟个小猎犬似的,“我大哥救的人不知多少,个个都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贴上来,我们村都不够住的了。” “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想着报恩。”陈娇羞红的脸被大妹小妹气的又瞬间刷白了,不过她不想得罪裴公子的两个妹妹。 “既然是想着报恩,就先不论以身相许了,至少也该以命相许吧,昨晚您哪去了?怎么不见过来相救?也不帮着呼救!这你的恩人裴公子都命悬一线了,你不出现,在自家窝着。裴公子没事了,你倒是出现了,口口声声要以身相许了。感情你的报恩只能用色相相抵,不能回以其他呗。” 陆时见巷子里的其他人家陆陆续续开了院门,故意声音放大,不然万一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吊着一口气人在他们家门口被欺负的直掉眼泪,还不知道怎么传闲话呢。 说完之后,看着陈娇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的样子,又加了一句, “只想还以色相,至少先买个铜镜好好的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色相。你想以身相许的时候羞答答中气十足的,不会拒绝你就要晕倒在我家门前了吧。为免你讹人,我只能喊邻里作证了啊。” 没什么话是陆时不好意思说的,他又没偷没抢没见不得人的心思,才不怕人听见。 陈娇就不同了,再怎么不通人情世事,沉醉于话本子也是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哥儿。 不是装的,是真的差点就一头晕过去了,或者是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但是被陆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连晕都不敢晕了。 要是晕了岂不是真成了想要来讹人的了。 那些开了门张望的邻居,无不觉得陆时说的有理的。 尤其是王氏、李氏也对着陈娇的身影摇头叹气,跟陆时关系更亲近的马氏跟于氏更是连连往地上啐了几口。 “呸呸呸,于嫂子你可要仔细着点了,你家相公每日治病救人的,要是哪家小媳妇大姑娘的都上赶着报恩,以身相许什么的,你就是哭都没地儿。” 马氏嘴里对着于氏说话,嘴巴眼睛却朝着陈娇身上拐。 于氏当时知道马氏的意思,两手插腰,狠狠的骂了句,“我看哪个不要脸的骚货敢,老娘不撕了他的皮!” 这天下的夫人和夫郎们,哪个不讨厌陈娇这样的人。 真真是比窑姐还可怕,这男人去逛窑子,无非是多花上几个银子,但却不至于被缠的脱不开身。可要是被借着报恩名义的女人或者哥儿缠上了。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脑子清楚的男人回绝了,也要落个狠心无情不长眼的名声。 脑子不清楚的真的受用了,纳回去了,就等着家无宁日吧。 一直躲在自家门口听情况的崔寡妇,一听这话,赶紧出了门。 朝着巷尾跑去,“娇儿,你不过是去道声谢的,怎的还不回来。莫不是不会说话,惹的人家不高兴了。” 心里直疼惜不已,她的娇娇儿,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是他爹不死。 自己的娇娇儿还在陈家做着小公子哥儿呢,哪里至于被一群街头巷尾的泼妇们嘲笑。 不过她倒是比自己的哥儿懂事,知道这事是自家不占理。 所以冲到裴家门口的时候,就拉扯陈娇,对着陆时几次弯腰,“裴夫郎见谅,我家哥儿自小不出门,不懂世故,我定好好说他,今日是打搅你们了。” 陆时摆手,也没得理不饶人,说白了,这都是小事,不是昨晚那种要死要命的大事。 “崔嫂子,不必如此客气,也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我就不多留娇哥儿了,慢走。” 这也算是给了台阶,给了面子。 第288章 出事了 崔氏点头,又道了几句打搅了,便拉着陈娇转身。 “娘.........”陈娇想要开口说什么。、 一向十分宠溺她的崔氏却瞪了他一眼,重重的打断他的话,“回去再说。” 陈娇瘪瘪嘴,扭捏着跟着崔氏回了自家的院子。 刚关上院门,崔氏就点着自己哥儿的额头,“我说什么来着,那陆时不好惹,对门那朱家两口子霸王似的人物,都被陆时几次三番的怼了。你还要去惹他,我都说了不妥不妥。” 崔氏的脑子是清楚点,但是架不住耳根极软,又没有主见。 被陈娇几声哼唧就什么都从了。 要不是这样的性格,拎不清道不明的,也不至于跟公婆妯娌的关系搞成这样。 现在好不容易陈家有难了,对门的朱家也进了牢狱。 日子就要好过起来了,可偏生娇哥儿又不安生了。 “娘,谁能知道那个陆时居然跟个母老虎似的,这样的护食,一点体面都不要了。今日裴公子不在家,要不然陆时怎么敢这样。” 陈娇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裴公子如果在家,肯定会有礼的与自己说话的。 “我们不了解裴家的事,而且听着陈家跟裴家还有旧怨,娇哥儿,你听娘的,还是不要再去裴家了啊。” 崔氏虽然也非常的满意裴清晏,可是她的生活阅历还是告诉她,裴清晏对自家的娇哥儿并无意思。 人家家里放着比女子都要明艳漂亮的夫郎,哪里能看的上枯瘦干巴的娇哥儿。 “娘,我始终是要嫁人的,可离了陈家的名头我还能嫁给什么样的好人家,不是卖菜的小商贩就是卖肉的屠户,要不就是一身泥巴的泥腿子,嫁过去操持家务,下田喂猪的,我宁可不嫁。” 陈娇自有股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傲气,十分的看不上底层那些人。 “之前不是也有媒婆说过有读书人........”崔氏还想继续劝,其实娇哥儿的亲事很是艰难,别说他自己心气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的。 能愿意娶个药罐子的男人也不多,不说娶回去一年一大半的时间病着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药钱也能压垮一个家,多是死了原配的鳏夫或者是想养在外头的才愿意。 只不过也都是未见着娇哥儿本人的,若是见了娇哥儿的模样,怕是也要黄。 “那些都是呆子,考了多少次童生都不过的庸才。嫁过去还不是一辈子受苦。”陈娇不想再跟母亲说下去。 他能看上的人,就是要裴公子那样的长相和学识,其他的一概入不了眼了。 崔氏看着进房爬上床就端个话本子看的娇哥儿,无奈的叹口气,去厨房操持午饭去了。 陆时午饭吃的开心,吃完了就跟小妹晒太阳,跟小妹两个翻花绳。 大妹就一会过来绕一趟,一会过来送个茶递个水的,陆时看她没个消停,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妹,你鞋底破了。” “啊?”大妹呀的一声,忙找个凳子坐下,抬起一只脚看看。 “二哥唬我,我这鞋是新的,怎会磨破。”大妹放下脚,端详陆时的神情,想知道二哥是真不介意了,还是装的。 “你来回多少趟了,还不把新鞋磨旧了?”陆时给小妹绑了个复杂的双丸子头,戴上小小的珠花,很是可爱。 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让大妹也看看。 大妹哪里有心思,敷衍了两声好看,就看着陆时问,“二哥,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大哥对你可是忠贞不二的。” 大妹没有读过书,会用的成语不多,想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词。 意思对就行了。 陆时正好喝了一口茶,差点就喷到大妹脸上了,呛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忠贞不二?大妹,你也太会说了,不过也没毛病。但是也可以说成一往情深,矢志不渝。” 他的爱情观,婚姻观就是必须要一夫一夫,绝对不可能有明的暗的第三者,不过他觉得跟裴清晏似乎是有这样的默契的。 所以一直也没摆出来说过。 大妹小妹齐齐上手帮陆时拍背顺胸的。 “不用拍了,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哥儿,哪里呛口水就能要了命了。”陆时让大妹小妹不用拍了,坐下说话。 “二哥,不要说那个那个人了,那天我就觉得他看我大哥的眼神像村口的大黄狗看到屎似的。”小妹皱鼻子哼。 这下好了,才脸不红气不喘不咳的陆时,跟大妹一同喷了一口水咳了起来。 “大哥连狗都不是了,在你口中成了屎了?” 裴清晏三人一回来,进了院子就听到小妹高昂的比喻。 许长平跟朱逢春笑的前仰后合,裴清晏黑着一张脸。 小妹捂上嘴就躲到陆时身后了,“二哥,二哥,快救救我。” 大哥虽然从小就没有打过她和姐姐,但是她犯错后却有其他的办法惩罚她。 “小妹别怕,屎是好东西,有用的东西,庄稼可离不开,甚至能入药,所以你大哥不会生气的。是不是?相公。” 陆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招人喜欢的相公,还真是好一坨的牛粪啊,滋养鲜花嘛。 裴清晏的黑脸怎么舍得对自己心尖上的小夫郎,朝陆时讨好的笑笑,又无奈的叹口气,指了指小妹,“你一个姑娘家整日嘴里屎啊屎的,像个假小子。” “我才不是呢,长平哥哥你看二哥给我梳的新发髻好不好看?”小妹从陆时身后躲开蹦到许长平的面前,手里拿着花绳。 许长平认真夸赞了小妹的发髻,陪着一边去玩花绳了。 在门口的时候,门房就已经大致了说了今日那崔寡妇家的哥儿过来哭了一通的事,裴清晏还不清楚具体是为何。 不过态度要先放正,给陆时端端方方的作了个揖,“夫郎说的极是,这屎也有屎的用处。” 陆时指着小妹又指了指自己,“女子跟哥儿就不能说屎?” “能,能,说什么都成。”裴清晏毫不犹豫,果断的样子逗的陆时噗嗤笑了出来。 朱逢春就坐在了大妹的旁边,扭动几下腰肢,屁股撞了几下大妹,努努嘴做贼似的低声说, “看到你大哥刚才变脸的速度没?以后啊我有事都找嫂夫郎罩着。”、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大舅哥这样的人物居然也惧内,朱逢春心里好一通的幸灾乐祸。 大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的抿抿唇角,压着忍不住上翘的弧度。 春色盎然,小院清幽。 可是还是有人有事想要打断这份宁静美好。 “时哥儿,我的时哥儿呦。,出事啦,出事啦。” 第289章 又来了贵人 院子里的众人都惊讶的看向门口。 陆时猛的站起来,差点勾着凳子,裴清晏伸手扶住,“别急。” 门房跟王掌柜是一起跑进院子的,看的出是真的阻拦不住王掌柜,“老爷夫人,这.......” 陆时点头,“没事,这是王掌柜,自己人。你回门房吧。” 然后看着王掌柜气喘如牛的样子,忙让大妹端一杯茶来。 “出什么事了?把您跑成这样。”朱逢春给王掌柜递了个凳子,他想不出平江城里的广聚轩还能出什么事,“难不成又是谁吃坏肚子了?”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大妹真是恨不得将朱逢春的嘴堵上。 让王掌柜坐下说话,“您别理他,他胡乱说的。” “我这个乌鸦嘴,王掌柜别介意。”朱逢春赔笑,可是他真没想到自己真是乌鸦嘴说中了。 王掌柜哪里坐的下去,急的额头都冒汗了,想去拉陆时的手,却被裴清晏先一步的挡了。 “是吃坏人了,可是这次不仅是吃坏人这么简单。”王掌柜也是急了,知道自己刚才越矩了,忙收起无处安放的双手。 “您把事情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时知道广聚轩后厨是干净的,他也曾跟王掌柜说过,从大厨到帮厨都要注意,不能让进嘴的东西脏污了。 而且天气也没到炎热的夏季,火锅底料是重盐的,放在地窖的库房里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其他的菜式都是现点现抄的,不太可能将人吃坏。 王掌柜一口将杯盏里的茶水喝光,才开口说这事, “今天一早广聚轩才开门,便有两个金陵过来的巡抚衙门的官吏说是要封门,说是有人昨日在我们广聚轩吃了东西出了城后,就倒在庄子里了。” “巡抚衙门?这事就是真的,也不是大到让巡抚衙门过问的,从金陵过来也要时辰,难不成这巡抚衙门的差役昨日就在平江?” 那真是巧了,大皇子就是从金陵过来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陆时也是这么想的,他第一时间想到得就是会不会是大皇子这么快就实施报复了。 可是要报复也不该是冲着广聚轩去啊,他跟广聚轩不过就是合作了个洞子菜,跟火锅底料。他又不是广聚轩的掌柜和东家。 “可不是,说是昨日便是陪着两位京城过来的贵人哥儿来咱们平江赏桃,跟尝尝最近很是有名的火锅烧烤。能让巡抚衙门派官吏护送,肯定不是普通人。昨日我也是有印象的,特意让厨房对那一桌上心一些,且昨日在广聚轩吃饭的其他人都无事,怎么就单单是京城来的贵人出事了。” 说里面没鬼,打死王掌柜都不信。 裴清晏颔首,这就说的通了,如果是普通人自然惊动不到巡抚衙门,这两个京城的贵人哥儿才是重点。 “他们确定是吃了我们的火锅才出的事吗?是拉肚子还是......”陆时知道巡抚的权利很大,要还是证据确凿,曹知府也不能强行违逆上司。 “说是夜里在庄子上又吐又拉,郎中去了开了药喝了就是吐,现在人的神智都不清楚了。巡抚衙门的人要封了广聚轩,将我跟时哥儿你带到金陵受审。” 王掌柜是反应的快,从广聚轩的后门出来坐上马车赶紧过来通知陆时的。 他话才说完,几个身穿穿巡抚衙门小吏衣服的人就已经找了过来,“这里就是裴家吧,陆时何在。” “凭什么要抓我二哥,又不是我二哥昨日给他们两个做饭的。”小妹不服气,照这样说的话,吃饭拉肚子要去抓种稻的,吃菜拉肚子要抓种菜的,还有没有天理。 “就是,这关嫂夫郎什么事。”朱逢春跟许长平跟裴清晏一起将陆时挡了起来。 “贵人说有关系就有关系,要不是这个陆时弄出什么火锅来,我们贵人能出事吗?” “到底是什么贵人,居然这样蛮不讲理,大晋朝的巡抚衙门竟是帮人徇私的不成!”陆时觉得有必要给这个朝代也弄个食品安全法。 既能管束不良的商家也能保护守纪的商家,不至于总是被莫名之人给讹上。 “哼,有事没事,去巡抚衙门去说,我们只管拿人。”那几个小吏态度十分不好,态度也十分强硬,动手就要将王掌柜跟陆时锁上。 裴清晏神色严肃的挡住小吏的动作,“你们来拿人,可有巡抚衙门的手令。” 刚才听王掌柜说,昨日这些小吏不过是陪着京城的贵人来平江游玩的,事出突然,应是来不及回金陵去拿巡抚衙门抓人手令的。 “手令跟我们回去自然就会给你看。”小吏很是不耐烦,这平民还挺有气势,一般人见到巡抚衙门的官服都吓抖了。 “那就是没有了,既然没有,那你们就无权抓人。”要是让这些人带走王掌柜跟时哥儿,还不知路上出什么事。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不会让夫郎离开自己的视线。 得要想办法将这事情留下平江知府衙门弄清楚。 “我们虽然没有巡抚的手令,听的可是京城贵人的指示,你莫不是想阻差办案!就凭你?呵呵,还不够贵人一个手指的,想活命的奉劝你不要多事,不然连你一同抓回去。”小吏以往狗眼看人低也习惯了,看这二进的小院子放在金陵连个富户都算不上。 他们俩要是能将广聚轩的掌柜的跟这个陆时抓回去,贵人哥儿一高兴,赏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什么进城的贵哥儿,身份能有多尊贵,尊贵到居然可以指挥巡抚衙门无凭无据的上门拿人!今天人你们肯定是带不走了,等什么时候拿了巡抚的手令过来再说。” 裴清晏给许长平跟朱逢春使个眼色,三人将那几个号称巡抚衙门的差役推到了院门口。 “你们几个敢对官差动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我们是哪个衙门的, 连你们知府大人都不敢如此无礼!就等着去巡抚衙门吃牢饭吧。” 第290章 被动为主动 几个小吏没想到看着像读书人的三人力气这样的大,他们虽然也都带着刀,可是青天白日的,他们又不是强盗,且确实没有巡抚衙门的公文,如何敢真的拔刀伤人。 “我呸!”朱逢春好大一口浓痰直喷那人的面门。 “说谁是狗呢!你们先撒泡尿照照,你们算个屁!就是当今的大皇子都没能在我们这个院子里讨到好!还京城的贵人,有多贵,比大皇子还贵?比三皇子还贵?告诉你孙子,老子中午还跟三皇子一同喝酒呢!” 许长平担心这样说,会更加的招惹上事,想要拉拉朱逢春的袖子让他收敛些,别瞎咧咧。 “让他说。”裴清晏朝着许长平摇摇头,若是几天前,他也不会放任朱逢春这样高调。 可是现在该得罪的大皇子已经狠狠的得罪了,他们也站稳了三皇子一派,再面对这从京城来的贵人哥儿也没必要再示弱了。 朱逢春话的确有效果,本来满脸傲慢不服的巡抚小吏,听了之后几人面面相觑,再看看朱逢春的神情又明显不是说大话。 人肯定是带不走了,先回庄子去复命吧。 裴清晏三人回院子,让门房守好门,谁来也不雅开了。 “朱逢春你这厮也太不要脸了,中午三皇子跟你喝酒了?人家殿下是跟清晏兄喝的,关你什么事。”许长平就是看不得朱逢春得意的样子。 “三皇子跟我大舅哥喝了,我大舅哥跟我喝了,那就等于三皇子跟我喝了,我爹娘要是知道我居然能跟皇帝的儿子喝上酒了,还乐出屁来,我朱家的祖坟都冒烟了。” 朱逢春不想跟许长平南掰扯,丢给许长平一个屁股,就大步领先跑进去了,他还没告诉大妹,自己跟三皇子喝酒了呢。 真是没心没肺的祖宗,天大的事都不愁。 “这事可能不会这么完。”许长平没有朱逢春的心态,有些担忧。 “他们想要拿到巡抚的手令公文,起码要明天,我们要先弄清楚那所谓的贵人到底是什么人。”裴清晏觉得要主动的去解决这件事。 不然明天等到巡抚衙门的手令到了,他们是不可能再拦着不让拿人的了。 家里又有事了,朱逢春大妹带小妹去后院了,好让大哥二哥好生的商量如何处理。 陆时跟王掌柜迎着裴清晏走过去。 “裴公子,这个事是因广聚轩而起,我这就出城去临城县衙找东家商议吧。”王掌柜心里说不出的愧疚,这客人在店里吃坏了肚子,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时哥儿的身上。 全是自己连累了时哥儿。 如今他能找的也只有东家戴县令了。 陆时不这样觉得,“我觉得我们先去知府衙门吧,这事发生在平江城,且涉及到巡抚衙门跟京城那边的人,戴县令怕是........” 他想说的是戴县令的面子跟权力够不上。 裴清晏点头,让琵琶去马房通知车夫。 “时哥儿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是回临城县还不如去找曹知府,别忘了三皇子现在就在知府衙门。曹知府奈何不得巡抚衙门跟京城的贵人,三皇子还奈何不得吗?” 陆时跟王掌柜连连点头,“我回房去换身衣服。” 今天陆时不准备出门,所以穿的是半新不旧的衣衫,这样去衙门就不庄重了。 王掌柜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不慌乱了,之前也是听通风报信的店小二说,巡抚衙门的人不但封了店,还要捉拿他跟时哥儿去大牢里问罪。 这才让他乱了方寸,倒是还没有少年郎稳重了。 等到陆时换好衣服之后,裴清晏留下了许长平跟朱逢春,带着陆时跟王掌柜去了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的后堂里曹知府正跟三皇子对弈,就听衙役回禀裴清晏跟陆时过来了。 “他不是才回去吗?时哥儿怎么也过来了,想必是有什么事,殿下?”曹知府知道陆时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这时候急吼吼的过来,应是出了什么事。 刚才他也将无烟碳是陆时想出来做出来和牵线的事都跟三皇子说。 “将他们带到这里吧。”三皇子现在对陆时已经大大改观了,无烟碳才做了不到半年,收入就已比其他生意都要多。 等到今年冬天的销量必定是更大。 这个陆时可是个功臣,只不过这个哥儿的脾气着实是不太好。 衙役领命去了,三皇子让人将棋盘收下去,想起无烟碳又多了一句,“既然能卖到建州去,就能卖到京城,直接走水路。” 曹知府眼前一亮,“京城的市场的确大,宫里的采办处........” 三皇子摇头,“四皇弟精于算术,父皇将一般的户部都交给他,他抵得上几个计相,正是炙手可热之时。” 曹知府了然,这时候贴上去太过于显眼。 四皇子不爱江山,不喜政治,只爱做生意,皇上用起来也才放心。 裴清晏跟陆时进来,按规矩给三皇子跟曹知府行了礼。 待三皇子问及来意之后,便将广聚轩之事说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平江城治下的酒楼出了事,不报我这个知府,居然直接就去拿人了。”曹知府听了之后第一反应是愤怒。 各省的巡抚从没有直接去管这等鸡毛蒜皮小事的,且他跟巡抚大人的关系向来还是不错的。 巡抚石惊涛既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是三皇子的人,中立也好,至少不是对手。 这次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在平江城如此行事。 “知府伯伯,巡抚大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不过那几个小吏回去禀报之后会如何就不知了。”既然是在后堂,陆时就跟着之前的称呼叫曹知府,更显亲近。 “当真是无关广聚轩的事吗?”曹知府问王掌柜,其实就是酒楼的东西不洁净吃坏了肚子,只要不是恶意投毒,他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那两个贵人哥儿,没有点炒菜烧菜,连酒水都没点,就吃了鸳鸯火锅,这您是知道的,火锅的食材都是生的端上去客人自个涮,要是不新鲜一看就看出来了啊。”王掌柜觉得十分的冤枉。 这平江城大大小小的茶楼酒肆哪年不发生几件吃坏肚子闹事的,所以这件事的最主要是谁吃坏了。 “殿下,不知您是否知道那京城来的两个贵人哥儿是什么身份。”裴清晏问向三皇子。 第291章 探病 三皇子之前听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两个哥儿的身份了。 “今早收到探子汇报,昨夜大皇兄连夜出城之后便是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天亮之后便回金陵了,这两人应该就是跟着大皇兄一道出京城的。” 陆时跟裴清晏同时心想,果然跟大皇子有关。 可是大皇子的出手都是直接要命打人的,还会这样迂回的手段吗?且就算是成功,也不是大罪。 “他们是大皇子府上的后院人吗?”陆时觉得既然是跟大皇子一起出来的,只能是大皇子带着受宠的妾室了。 “不是。”三皇子摇了摇折扇,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才解惑,“一个是首辅张大人家中年纪最小的哥儿,他长姐就是大皇子妃,我的大皇嫂。” 说完又不说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给陆时急的,怎么这个三皇子总是这么的欠抽呢。 现在知道了三皇子的身份了,裴清晏也不好再像书院时那样的对三皇子不敬了。 所以也没人催,可是众人的目光都快要喷火了。 三皇子叹口气,有些苦笑道,“还有一人,还是我的亲戚,姑母长公主唯一的孩子。” “长公主?”曹知府眉头皱起来了,首辅张大人倒还好,但是长公主就难办了。 陆时对长公主没什么了解,看向自家相公,目光是问,这个公主很得宠吗? 裴清晏在书院时,夫子曾讲过大晋的开国之事,所以他知道长公主的特殊。 低声的说给陆时听,“长公主跟当今皇上一母同胞,大皇上四岁,皇上从小便是长公主带大,后来征战的时候,长公主也披挂上阵,立下汗马功劳。若是男子,这江山就是长公主的了。” 陆时知道这的确是不好惹的人物了。 开国长公主啊!戎马一生,不输男儿,而且还跟当今皇上感情甚好。 皇上见了都要喊一声长姐的人。 “我那姑母最好的年华都在战场上,身体也多有损伤,三十岁上才好容易生了一个哥儿,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个哥儿有多宝贝了。” 三皇子揉了揉眉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怎么就跟首辅家那个哥儿玩到一处去了。 裴清晏也没想到京城的贵人哥儿还真是连三皇子都要忌讳几分的人。 “知府伯伯,不管是长公主的哥儿还是长公主本人,都没有冤枉人的道理,如果当真是吃了广聚轩的火锅出问题,那我们该负什么责任都负,但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也要查清楚啊。” 反正听巡抚衙门的人说也就是上吐下泻,没有性命之忧,总不至于让王掌柜跟自己去赔命吧。 王掌柜在三皇子这么大的人物面前,已经是有些说话困难了,只能不住的点头赞同陆时的话。 裴清晏也对着三皇子拱手,“殿下,知府衙门的人去庄子上估计是进不去的,还得麻烦您陪着我们去一趟了。” “这个三皇子还记得吗?”陆时将当初救下三皇子时候的玉佩拿了出来,现在他就让三皇子还这个人情吧。 三皇子用折扇陆时捧着玉佩的双手推了回去,拿定了主意站了起来,脸上还是一贯的轻松表情, “这个还是留着吧,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这事说起来也是本皇子的家事,表弟病了,自然要去探望一二的。” “本官这就去安排。” 曹知府命手下去准备好人手,一会出发。 一队人马出城,过了桃林之后就见着了一处极大的庄子门口。 “这个地方,真像是个世外桃源,又在江南风景最好的地方。这处庄子是长公主的吗?”陆时下了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 这个庄子真是建在桃花坞之后,翠林清水之旁。 他没见过皇家园林,但是应该也不会比这个庄子更加幽美了。 裴清晏也环顾了这个庄子,眸光却是冷的,“是首辅大人的。” 陆时吐舌,首辅大人真是巨富。 有了三皇子,庄子里的主人自然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进了花厅,正中坐着的是个身形消瘦高挑的哥儿,见着众人进来也并没有起身相迎。 只是淡淡的跟三皇子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句:“三表哥好。” 正是长公主的哥儿宋如饴。 三皇子见怪不怪,说了声,“如饴在江南也不找三表哥。”就坐在了宋如饴的右手边。 如果宋如饴是个男子,长公主肯定是要请皇上给个爵位的,那曹知府都要行礼称呼一声世子。 可现在也就只能拱手说句,“宋公子。” 裴清晏有些目光复杂,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怎么觉得这个宋如饴身上有些地方有些像自己的夫郎。 “听说三表哥是来探望我的,大可不必了,病的是淮哥儿。” 宋如饴面对曹知府跟裴清晏的行礼,眼皮都没抬,他口中的淮哥儿就是首辅张大人的哥儿张淮了。 “哦,也是熟人,既然是大嫂的幼弟,我也理当探望一二,正好我带来了京里的太医,也好给他把把脉。” 本来陆时想将于嫂子的相公带来诊断一下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可是三皇子却知道自家表弟是看不上乡野郎中的。 所以将自己随行的太医带来了。 宋如饴没有拒绝的理由,嘴角扯了一下,算是是同意了。 便让下人带太医先去张淮的房中。 “宋公子请问我可以跟着太医一起去看看张公子吗?” 对身份比自己高的哥儿,都以公子尊称。 裴清晏微微皱眉,内心里就是觉得陆时不该是这样位卑的人。 “你就是那个想出火锅害了淮哥儿的陆时?”宋如饴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优雅的放下手上的茶盏。 一脸的矜贵清冷,仿佛跟陆时说话都是一种恩赐。 “正是在下,不过火锅是我想出来的,张公子可不是我害的。”陆时自信,虽然如今的地位比不上这个高贵的长公主之子。 但也不需要顾影自怜的,后世的教育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皇汉武死后还不是枯骨一堆。 所以他面对宋如饴的高冷时,不卑不亢。 第292章 异样 宋如饴冰霜般冷傲的脸仿佛是裂开一样,京城的勋贵公子还有哥儿们哪个不想跟自己交好,就连皇子公主见了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这个低贱的农家哥儿居然这样跟自己说话。 惊愕过后就是勃然的怒气,重重的拍了手边的茶几。 “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想出了火锅,淮哥儿怎会出事!我就说你胆大包天,不仅巡抚衙门的人带不走你,而且还敢登我的门!” 那日在桃花林里的时候,他看到陆时依偎在相公身边幸福的神情时,就觉得不舒服。 怎么会有哥儿比他幸福! 他才是那个应该幸福的,皇帝舅舅只有皇子公主没有哥儿。 所以他应该算是天下最尊贵的哥儿了。 可是那日他觉得似乎自己并没有眼前这个农家的哥儿幸福,他们夫夫相依相拥的画面让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出了桃林之后,他让自己的随从打听出了那对夫夫的身份,男的是来参加这次院试的童生,夫夫两都是从临城县裴家村来的。 只不过这个哥儿似乎很有本事,弄出了无烟碳,创办出了美食节跟火锅。 恰好淮哥儿吃火锅出事,他不趁机找这个哥儿岂不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他以为这样的怒气肯定会吓的这个哥儿语无伦次,或者是跪下求饶。 可是陆时要让他失望了,“我来这里单纯就是为了搞清楚事情,你让巡抚衙门抓我既不占理又无证据,哪有人写不好字怪造纸的蔡伦,读不好书考不上科举怪孔夫子的呢?” 陆时可不准备将自己摆在有罪的角度去求饶。 这样的比喻让宋如饴都哑了口,正要强行的断定陆时就是有罪的时候。 又被裴清晏一句话堵住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大晋的律法定不会公然的冤枉无罪之人。” 宋如饴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也没无法反驳出来,最后只能恨恨的看着一旁悠哉喝茶的三皇子,“三表哥,是带他们过来气我的不成。” 三皇子自然是好生的一通安抚,然后起身带着陆时跟裴清晏一同随着太医去了张淮的院子。 出了正厅,穿过抄手游廊,两边都是名家设计的江南园林,小桥流水,庄子里的景致着实不错。 裴清晏转头看自己的小夫郎时发现,这人的哪里有一点紧张焦虑不安的样子,正两眼闪闪亮的左顾右盼的欣赏这园林。 看到陆时朝他勾了勾小拇指,他略停了一步,跟陆时靠的更近了些,“怎么了?”声音低柔。 众人都在走路,陆时不方便做出其他大的动作,只用手背来回蹭了蹭裴清晏的手,眼睛看着前方:“相公,以后我要多多的赚银子,给你也盖一座这样的园林庄子。” 他对自家的相公有信心,肯定是可以一路高中的,以后必定也是位极人臣,入内阁,掌天下大权。 裴清晏没想到夫郎居然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这是公然的要求自己一辈子都吃软饭靠夫郎养吗? 问过他愿不愿意吗? 他当然........愿意。 “咳.......那以后相公我负责英俊如花,夫郎负责赚钱养家。” 陆时就是喜欢这样的裴清晏,没有那些大男人莫名的自尊,也不在乎那不值一文的面子,就是处处都好,他处处都满意。 “嗯,我养你。” 陆时跟裴清晏的动静不大,但是前面跟三皇子并肩走着的宋入饴莫名的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又被喂进去不少甜的发腻的狗粮。 看到陆时眼角都含春色和媚意,他心里的嫌恶感更甚,“真是不要脸。” 三皇子听到这声骂,摇摇头劝了句, “如饴你跟陆时的年纪相仿,姑母给你相看了多少人家了,还是没有满意的?” 他想说这夫夫相爱本是世间寻常之事,他们大晋的民风也算是开放,这算不得什么。 宋如饴没有顺着台阶下,反倒是呛了三皇子一句,“三表哥就管好你自己后院的人就行了,省的以后三表嫂进门后,后院不宁。” 他母亲看好的人不是国公家的小儿子,就是将军家的粗鲁莽夫。 都是一身的汗臭味儿,还有蛮牛似的腱子肉。 他喜欢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读书人,曾夸下口,要嫁就嫁个状元。 可是不巧的是三年前殿试的状元非但已经有妻子,而且是个四五十岁的小老头。 为此他还被京城里的贵女们笑话过。 想到自己的亲事,宋如饴的心情更差了。 众人进了张淮的院子,一个丫头端了个木盆从厢房里出来。 陆时眼尖看到木盆里软绸里裤上有血迹,心里便有一丝异样感,不过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只是跟裴清晏说了句自己内急,先去茅房。 裴清晏从陆时不安分的眼神里看出了自家小夫郎肯定有什么发现,便不多问。 三皇子跟裴清晏都是男子,自然是只能在内室的门外。 宋如饴带着太医进去,看到张淮的气色更差了,脸色苍白不已,歪在红锦绣金线的迎枕上,气若游丝的样子。 也有点惊了。 这早上听张淮的贴身丫头过来说,不就是吃坏了,上吐下泻吗? 怎么转眼人成这样了。 “淮哥儿,三表哥带了太医过来,你爹这庄子上的郎中怕是不管用,你瞧你没半分好转的样子。” 宋如饴坐到床头,伸手去探张淮的额头,没有发烧,不过却是一片冰凉。 招手让太医过来诊脉。 可谁知张淮却十分的抗拒,推着宋如饴的手,然他将太医赶出去, “饴哥儿,我已经好多了,只要多休息两天定然就可以下床了。只不过拉了好几次,实在是没劲,不碍事的。” 声音慌乱,神情闪躲。 内室外面的三皇子跟裴清晏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感觉到了张淮情绪的异样。 宋如饴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来了。 更何况在三皇子带太医过来之前,淮哥儿还说自己如何如何的严重,如何如何的不舒服,现在就成了不碍事了。 “既然太医都来了,就让他把把脉,开副药也好。” 第293章 就是针对 宋如饴也有自己的心思,淮哥儿看上去状态的确是不好。 若是让太医看过的确实很严重,岂不是更有理由好好的教训那个陆时了。 所以他按住张淮的手,就让太医把脉。 太医面静无波的脸皮下却是已有了初步的判断,望闻问切,虽然还没搭上脉,但是这房间里的血腥之气还未散去。 明显就是有人大量出过血了,且张小公子的脸色不像是吃坏东西的样子。 听从宋如饴的指示,坐在床前的小凳上,将手指搭在了张淮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张淮的反应会如此的剧烈,明明已经虚弱至极,还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抽回自己的手,还差点将宋如饴给掀翻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还把什么脉!你们都出去!都出去!”还惊恐的大喊。 宋如饴看到这样反常的张淮,却以为是张淮不信任三表哥带来的太医,毕竟三表哥跟大表哥的关系,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两个表哥再怎么面和心不和,也不至于对淮哥儿如何,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想要安抚张淮, “淮哥儿,你别怕,有我在,三表哥跟太医不会害你。” 可是张淮根本就不领情,这次不但是只要他们出去了,而且还连宋如饴都骂上了。 “有你在?你总是自以为是,不过就是仗着长公主的尊贵和功劳,在京城横着走,你当你身边围着的那些人都是真心想跟你交往的吗?那些人背后都说你是目中无人,浅薄无知的蠢货!我就不用你多管闲事了,你快带着太医出去!” 张淮一直跟宋如饴走的近,一是因为京城贵族圈里的哥儿很少,庶出的他们也看不上。 二是自己的爹跟姐姐多次提醒他要跟宋如饴关系好些,长公主在武将心中还有朝堂之上都有一席之地。 皇上很多时候都要做决策都要请长公主进宫,请教长姐。 其实他早受够了宋如饴的臭脾气,眼高于顶的傲慢。 宋如饴气的浑身发抖,他将张淮视为最好的朋友,没想到........ “你胡说,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才情出众,多少的公子贵女都想结交!” 他觉得是不是张淮病糊涂了才会说这样的话,宋如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窘迫的境地。 外面的三表哥还有裴清晏肯定也听到了,不定心里会怎么嘲笑自己。 太医趁着二人不注意,已经退出了内室。 刚才他搭脉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足够把到,这个张小公子并不是呕吐和腹泻的症状了。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跟三皇子禀报。 陆时掀帘子进来,看到裴清晏关心的目光,微微点了下头。 内室里两人来回吵了一通之后,就陷入诡异的沉默,这时候三皇子就不得不说话了。 对着内室,先是关心张淮, “淮哥儿,大嫂说过你自小身体就弱,旁人吃坏肚子不是大事,听饴哥儿说你挺严重的,为何不让太医诊治呢?就如此的不相信本皇子吗?” 后又责怪了宋如饴两句,“淮哥儿身体不适,饴哥儿你怎么能跟病人计较。” 陆时心里给三皇子竖了大拇指,果然是能跟自家相公处的来的。 一样的腹黑,两句话就挑拨的里面两人更加不合了。 这样一说,内室里宋如饴对张淮的气更盛了,一甩袖子便冲了张淮一句,“既然你不稀罕我这个朋友,那我也不必帮你出这口气了。” 这说的就是他让巡抚衙门的小吏去封了广聚轩跟抓掌柜和陆时的事。 谁知张淮一点也不留后路了,冷笑哼了几声,他并不知外面除了三皇子还有其他人。 嘲讽道:“帮我出气?呵呵,你当真是为了我?你存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别人不知,我可知道。” “我当然是为你出气,否则我去惹这身骚?且我都没怀疑你,为何我们两一同吃的火锅,我无事,你却有事。” 外面的三人都不知说什么了,尤其是陆时。 他都查出蛛丝马迹了,可以洗清广聚轩跟自己的嫌疑,怎么里面的原告就自己撕上了。 什么情况。 裴清晏跟三皇子想法一样,先看戏再说。 “你怀疑我什么?我不过就是说有些许不舒服,你就借机想要封了人家酒楼,不但要抓掌柜的,还想抓那个陆时,你想对付陆时尽管自己找了理由,不要拿我做幌子。广聚轩吃食不干净害我生病的事,我父兄跟姐夫自然会管,还轮不到你!” 张淮的话,让宋如饴脸色大变。 外面的裴清晏也皱起了眉,难不成这个宋公子目的竟然是自己的夫郎。 可自己跟夫郎并不认识他。 要是说身为大皇子妃之弟的张淮有不平的,想要给大皇子出口气还好说,这宋如饴对陆时的敌意是什么来的。 现在不是问的时候,里面又有人说话了。 “我会跟一个农家的平民哥儿过不去?张淮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看你不是吃火锅吃坏肚子了,而是吃坏脑子了。看回京之后,首辅大人怎么教训你!” 宋如饴知道大皇子跟首辅都想要拉拢自己的母亲,张淮敢这样的谩骂辱蔑自己,首辅大人定然绕不过他。 他说完,就居高临下的瞪了一眼张淮,走出内室。 “你们也看到了,张淮已经是病的不轻,开始说胡话了。把脉就不必了,原由也自然是因为火锅。” 宋如饴绷着一张脸,抬起一只手臂,直直的指向了陆时。 就算是刚才张淮都说出了他是故意针对陆时又如何,他根本就不需要忌讳,他就是针对了又能如何。 三皇子用折扇压住裴清晏,示意他,自己来处理。 裴清晏现在的身份,跟宋如饴对上,没有优势。 陆时真是想笑了,这就是浅薄之人仗着自己的身份高,根本就不管事实如何,就能轻易的去给普通百姓强加罪名。 “饴哥儿想要如何?”三皇子幽幽的问。 “陆时是罪魁祸首,理应被休出众,游街示众,发配边关或是充入教坊司。广聚轩封店,火锅这种害人的东西列为禁品。” 第294章 下身出血 宋如饴在京城被众星捧月惯了,以往一些小任性,长公主也多是宠着。 他也就当自己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能力可以如此的发落陆时。 “宋公子要禁了火锅?真是不怕四方笑掉大牙。我大晋第一个冤案就要出自宋公子之手了吗?”陆时想说还有可能犯众怒呢,这样的小的事居然想要给他安那么重的罪! 三皇子再也忍不住自己对这个表弟的失望,姑母那样一个睿智英武的女性怎么教养出宋如饴这般无知狠毒的哥儿。 要不是自己正好在平江城,这救了自己一命的哥儿岂不是真的要沦落到教坊司被人玩弄了。 不过,也不尽然,宋如饴身份尊贵,但是非官非吏的,并没有这样的权利。 知府衙门曹大人绝不会如此判刑,而巡抚石惊涛是个滑头,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能继承爵位不能为官的哥儿做下这样为人诟病的事来。 “天下无论何人都不可能让裴某休弃夫郎,且若是衙门不论事实的冤屈裴某得夫郎,就算是赔上命,裴某也会去京城告御状,宫门口击登闻鼓!”裴清晏看宋如饴的眼里满是杀意。 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这样的气势不说宋如饴呆了,就连三皇子都一怔。 要说能激起裴清晏如此的恨意和杀意,只有意图伤害陆时的人。要是这事冲着他来,他虽是气愤,但不至于这样的痛恨。 “饴哥儿!胡闹也要有个度,你要是一意孤行,那本皇子只能替姑母管教你了。”三皇子总是风流带笑的脸上难得的严肃。 对宋如饴说的话也不容拒绝。 三皇子真的认真起来,宋如饴还是有些怕的,只是又不想自己计划了一场,草草的丢人收场,尤其他不懂这个陆时有什么好的,除了脑子灵活能想出稀奇生意还有长得俊俏些。 居然能让他相公这样豁出命的护他爱他。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时看着宋如饴不甘不服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尊贵如斯的宋如饴这样针对自己居然是因为嫉妒。 而且不是因为看上了裴清晏,居然是因为见不得世上还有哥儿比他活的还要幸福。 不过他也必须要让这个宋如饴歇了抵制火锅的心思,而且刚才里面的那个什么张公子也说了。 这事在宋如饴这儿完了,在大皇子跟首辅大人那里也没结束。 眼前姓宋的不是好东西,里面那姓张的也不是好东西。 跟那个大皇子就是一丘之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陆时眉毛一挑,给裴清晏投去一个看我表演的眼神,然后问宋如饴:“你就这么确定,张公子是吃坏了肚子?” 宋如饴立马回道:“当然,你是否想说为何我会没事。本公子昨日吃的少,许是才躲过一劫。” “那若不是吃坏了肚子,是否就跟广聚轩和火锅无关了呢?”陆时接着问。 宋如饴皱眉,他感觉到陆时应该是有什么阴谋,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可能扯出其他的回答来。 只能点头啊,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内室里听着外面动静的张淮却紧张的拽紧了手中的被角,伸长了脖子听。 “这里虽然是张家的庄子,但是既然宋公子身份如此之高,想必自然可以审问一下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吧。” 陆时小小的激将了一下宋如饴。 “我自然有这个权力,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如饴虽高冷,但确实不聪明。 陆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破:“张公子的房中没有呕吐的气味,反而里衣亵裤都染血,哥儿的下身出血会是什么情况,不用我说,宋公子自己也应该知道吧。” 哥儿没有月事,只有生子和落胎的时候下身才会出血。 这点宋如饴怎会不知,可是淮哥儿还未出嫁,怎会...... “启禀宋公子,刚才虽然把脉时间很短,但下官也能断定张公子绝非吃坏了东西引起的。”太医把到的是张淮小产大出血,但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我们的火锅有问题,应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会呕吐腹泻症状了,怎么会今早才有,而且火锅在怎么也无法让一个健康正常的哥儿下身出血吧。”陆时本不想说,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只要他们放过广聚轩跟自己,他才懒得去说。 宋如饴难以置信,朝着内室看了一眼,随后大声的吩咐让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过来。 他不信陆时说的,淮哥儿就是上吐下泻,不是什么下身出血,肯定是陆时编出来骗他的。 所以他要好好的审问这院子的下人,证明自己没错,陆时说谎。 “慢着!我张家的庄子还轮不到外人做主,我的下人谁都不可以审问!” 众人循声望过去。 是张淮。 抖着腿,弓着腰,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的倚在内室的门口。 “张淮你不要任性,现在是人家都攀扯上你的清白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暂且放放吧。”宋如饴觉得现在首要解决的不是张淮跟他之间的关系,而是陆时。 所以他的话软和了些,因为要是张淮死活不配合,自己还真就指挥不了这些下人。 “不、不必了。”张淮下腹又是一阵坠痛,光洁的额头已结了豆大的汗珠。下面的热流又一次流出来,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 “淮哥儿见过三皇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广聚轩也好,陆时也罢,我都不会追究下去可好?身子不适,恕不招待了。” 张淮软软捂着肚子,无法行礼,只能草草的对三皇子福了福。 三皇子点头,对张淮身旁的丫头道:“还不扶着你们公子进去躺着。” 张淮倒进了丫头怀中,虚弱的被搀扶进去。 刚才站的地上已有点点血迹,宋如饴自然也看见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饴哥儿,江南玩够了就早日回京城吧。”三皇子跟裴清晏和陆时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这次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张淮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不是重点了。 到正厅叫上曹知府一道,赶在太阳落山进了平江城。 第295章 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日子三皇子拜访江南的一些名士大儒,还有赵家的赵老太爷,感谢赵老太爷救了杨朝峻。 不得不说大皇子这次刺杀的昏招让本来中立的赵老太爷的立场微微变动,虽然嘴上没有表态。 赵老太爷的门生除了散在各地做父母官的,京城六部的也不少。 曹知府跟杨朝峻基本都是作陪,偶尔也会来东安巷喊上裴清晏。 但让陆时意外的是,相公竟然都拒绝了。 自上回从张公子的庄子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拉着朱逢春跟许长平整日的关在书房内苦读。 倒不至于睡在书房,只是每次都是陆时梦乡睡熟的时候才摸上床。 而天还未亮就已经是床铺冰凉了。 所以这几天陆时都有种夜夜春宵不知是何人的错觉。 短短几日朱逢春就叫苦不迭,多次找机会溜到陆时身边求救。 陆时也觉得这样有些反常了,虽然离秋闱也就五个月左右了,但也不至于如考前抱佛脚一样一丝不松懈。 所以今晚他决定强撑住瞌睡虫,一定要等到裴清晏回房,好好的问个明白。 都怪这古代没有消遣,作息太正常了,困意一阵阵的袭来。 眼皮都打了无数次架了。 陆时干脆不在床上等了,拿起已经快要落灰的绣绷坐在烛火下,继续绣起荷包来。 又是一针入肉,疼的陆时赶忙往嘴里含。 但却有人抢先了一步,“怎的做起这劳什子?” 裴清晏一进来就看到了陆时生生的将针扎进了自己的手指,嘴里吸着,眼神却是责怪。 陆时不自在,想要抽出来自己吸就好。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全身都像被人触摸,太麻了。 可霸道人吸的更紧了,根本不让抽走。 “我就是为了提神,只有这个法子有效了。”陆时撸起裤腿,指着大腿上的一点淤青道:“你看,掐大腿都不管用,还是困。” 裴清晏看到白嫩的大腿上掐痕,心里疼惜的不得了,很是不理解夫郎的这种自残的行为。 将娇人儿抱进怀里,却是让人趴在了大腿上。 陆时正要问这是要做什么,在床下就来吗?他还有话要问呢。 显然他想错了。 裴清晏手起掌落,“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了陆时的屁股上。 不过也就只一下,他就下不去手了。 “以后不准再拿绣花针,十指连心你看看你都戳了几针了,嗯?”裴清晏拎起陆时细长如葱的指头,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小血孔。 “也不允许再掐自己,你的身子是我的。” 裴清晏眸光深不见底,呼吸越来越沉重,手已经不安分的从陆时的后腰探进去。 “我等你到现在,可不是为了这个,哎呀,手拿走,我有话要问你。”陆时从相公的腿上跳开,揉了揉屁股。 其实裴清晏打的那一下并不重,但是他就是要揉了又揉,苦着脸摆出小生气的模样。 “打疼了?不比你掐自己掐的轻?过来我看看。”裴清晏搂过陆时。大手就覆了上去。 陆时扭着小腰躲着裴清晏的手,这让他一模,没一个多时辰是停不下来了。 “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啊。”陆时有些急了。 裴清晏抱起陆时一起歪到了床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最近几天不对劲,比院试前还要刻苦,都不见你人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时觉得是跟上次宋如饴的事有关,他看着裴清晏的眼神十分认真。 裴清晏没想到陆时要说的是这个,随即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缘由,便说了出来。 “以前我们在村里,在县里,遇到的不过是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也大不过天。遇上难处了,你有本事聪明不用我大多时候都能自己处理。” 裴清晏伸手摸了摸陆时的嫩脸,一向稳如山,不见底的眸子显出了一丝无力和破碎感。 “可是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多,我也卷入了夺嫡的漩涡,遇上的事也变得凶险,遇上的人也都是身居高位的。我……” 说到最后裴清晏的嗓音抖了抖,让陆时听出了他话里的害怕和担忧。 陆时一下就懂了,明白了,裴清晏就是害怕他保护不了自己。 所以内疚自责加上无力和担忧的情绪相互矛盾,有交杂。 “你担心护不住我,担心我会出事,所以你觉得都是你害的我,所以你就不顾身体的日夜苦读,想要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对吗?” 陆时语气很急,说的很快,他就知道相公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这人就是责任心太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几天还不定心里怎么难过怎么自责呢。 “大皇子的事怪不得你,他那样的岂是明君,虽然圣贤曾说君子不党,但是下一句就是其祸无援也。而且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有各之错。” 陆时从来都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生活中要是事事都冷静分析,也完全没有了冲动和热情。 对相公跟三皇子之间的事,无论以后有什么结果他都不会后悔。 不过也会想办法留好退路,带着裴家众人隐居山林或者坐船出海。 当真逃不掉也不枉此生。 陆时一番激情的演讲后发现自家相公刚才短暂的迷茫和优思早就不见了,又成了清冷内核强大的裴清晏了。 只不过眼中忍不住的笑意是怎么回事,自己哪里说的好笑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好吧,再加一句,能体现出自己的三观跟相公是一致的了吗? 裴清晏抖着肩膀直接笑出来了,最后一句话也就他的夫郎能想得出来了。 不过的确应时应景,说的极好。 但是还有一句,“你漏了一句最重要的。” “什么重要的话?” 裴清晏欺身压上面露不解的人,在他耳边清晰的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良才择妻而娶!你就是我万千人海中唯一想娶的人。” 陆时轰的一声,脑中炸开了,裴式浪漫不是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可就是能戳中他心湖的最深处。 第297章 各忙各的 红被翻浪,暖帐浓羞。 情与欲最好的结合是真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次日,裴清晏依然天不亮起床,练拳读书备考秋闱。 陆时尊重裴清晏的想法,也支持他的行为。 只不过让他们每隔半个时辰要出来溜达一下,向远视物,休息半柱香。 还用心的写了几张食谱,让知巧去做。。 都是一些清心明目,提神补脑又去火的汤类。 朱逢春没辙了,嫂夫郎非但没有劝动大舅哥,还一起沦陷了。 他现在每日只能对着清晨和夜晚对着大妹紧闭的窗户练就透视眼。 这期间许父许母过来一次,送来不少吃的用的。 无非觉得自家儿子长住裴家实在打扰了。 许父建功心切,要不是因为等放榜,早就飞回去弄他的美食节了。 一来就拉着陆时探讨美食节的细节,陆时干脆陪着许父去了广聚轩。 让两个同样打了鸡血的男人互相琢磨去吧。 王掌柜一见陆时,就拿出一个小账本,“时哥儿,这是清雨送洞子菜时递到临城县广聚轩的。” 陆时知道这是肉干的银子跟香酥斋结了。 “还有这个。”王掌柜又拿出一封信。 是族长家裴书墨写的,说了些村里现在无烟碳的情况,基本没有出什么事,还有就是平江碳行因为美食节的成功,淡季的销量也惊人,问陆时是否可以加大无烟碳的烧制。 信的末尾还替姑姑问了句,卤肉干的生意大到她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尽管有雨哥儿日常帮着,还是紧。 陆时看完信揣进怀里,抬头看到王掌柜都已经递过来的笔墨这纸张。 “时哥儿,可以就在这里回信,这样下午我这里有伙计正好要回临城县。” 王掌柜也是好心,不想陆时再跑一次,哪知陆时提起笔后,一字没写。 “谢谢掌柜的,这没两天就放榜了,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信就不回了,我自己回去说。”陆时笑嘻嘻的将笔墨纸砚推了回去。 王掌柜点点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许父是科举过来人,一听这话就便知道陆时这是对自己相公中榜信心满满啊。 他正是求着陆时的时候,自然是要说说吉利话的,拱手先恭喜,“看来时哥儿是要做秀才夫郎了,清晏必定中榜。” 这话提醒了王掌柜,他一拍脑门,连连笑着道:“是了,我怎么糊涂了,这中榜的喜报就有一份是送到乡里的,理应回去祭祖,哈哈哈......” 王掌柜比许父更要高兴的真心实意,这夫夫俩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起来的,他怎么能不高兴。 陆时之前不想高调惹人闲话,不过许父和王掌柜都是自己人,也就不谦虚了,顺便在广聚轩定了后天的包间。 又说了狼牙县美食节规模不大,用到了铜锅不会很多,广聚轩现在除了承接各个酒楼的底料订单,还有定制铜锅的订单,所以铜锅不用现去打,都有现成的。 其他的桌椅板凳还有搭棚子都容易,不需要大厨,只需要十几个伙计就行了。 这个两个地方的广聚轩都能抽调出来。 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狼牙县美食节赚钱怎么分,陆时本意想的是既然什么都是由广聚轩承担的,那三七,二八都是应该的。 不过没想到的许父大手一挥,直接说所有的利润都让给广聚轩。 “我不懂生意,不过是想着带动狼牙县的民生,劳动广聚轩一场出人出力的,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跑几趟,哪里要分什么银子。”许父说的是心里话,他就是想着有点政绩,不然在这里正的位置上就要坐到老了。 若是他拿了这银子,这不是中饱私囊嘛。 陆时跟王掌柜诧异的看了一眼,没想到这许父也是性情中人,想想许父的身份拿银子的确是不好,但是不拿银子的话,有些东西的确也是要狼牙县去准备的。 不说别的,这维持巡街的衙役要多给一分的月钱,这洗菜采买等等还有很多。 王掌柜表示要是许父不要银子,这事还真的不太好办。 最后还是陆时想出了办法,逼着许父同意的二八分,因为许父说什么都不肯三七,那利润的两份就给狼牙县里修缮书院,请个老秀才回来坐镇。 这才是长久之道。 只有狼牙县读出来几个读书人,出了一个进士,就不一样了。 陆时的提议戳中了许父的心里,许父自然点头应允,他怎么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自己没有拿银子,还给县里又做了贡献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比什么修缮祠堂,修桥铺路的还要有用,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也能改变家族,家乡的运势。 许父不由的口口夸赞陆时想的周到。 跟王掌柜就按照陆时提议的暂定下来,他也好尽快的回狼牙县去准备起来。 陆时又托王掌柜定制一个马车,他觉得还是自己家有马车方便,总是借用别人的也不好意思。 再说了以后他不管是回村里还是去书院都用的上,马车也比牛车快,路上能节省好几倍的时间。 平江城里有车马行,他也去看过,多是一些跟许父那辆差不多的小马车。 两三人坐着没问题,他还是想一步到位弄个大的。 王掌柜曾经说他有门路,那就拜托他了。 “时哥儿放心,给你做精细点,得要十来天,我那辆你先用着,等你的做好的再还,不急。”王掌柜很是欣赏陆时的魄力。 有多少过惯了穷苦日子的有了银子,也不舍得享受。 拿出不菲的银子去做马车,日后还要供养一匹马,也是一样支出,难得时哥儿有远见。 “好嘞。”陆时又谢了王掌柜,就挥手告辞了。 就这样裴清晏三人忙着读书,陆时也忙着收拾行李,放榜后读书的三人就要回书院了。 不过陆时心里倒是没有分别的酸楚。 不说这平江城离书院更近,他坐着马车出了城一炷香就能到,而且一月一两次的沐休也能去接了相公回来住。 这么一想哪里还有离愁。 第298章 绑了一夜 到了放榜那一天,裴清晏依旧按着惯例起床练拳,并没有因为今天要放榜就有什么改变。 但到了书房却不见朱逢春跟许长平两人,又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 出去一看,只见朱逢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臭着一张脸跟在许长平的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陆时今天是准备去知府衙门门口等着放榜的,所以跟着裴清晏的时辰就顺势起来了。 看到朱逢春的样子,心想这家伙不会是紧张的失眠了吧。 可是也不至于啊,院试前也没见他如此。 “嫂夫郎----”这一声喊出了万般的委屈,好朝着陆时就哭丧个脸奔过去了。 裴清晏一把拦下了朱逢春,拎住了他的后领子嫌弃的甩到一边,“说话就说话,期期艾艾个什么劲儿。” “你问问他,都是他干的好事!”朱逢春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指着许长平,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 陆时好奇,问许长平:“你踩他尾巴啦?” “嫂夫郎,他......”朱逢春张嘴就要告状,被裴清晏接过话头,“定是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陆时深有同感,不得不说这妹夫真的是过分沙雕。 “我不但是踩他尾巴,我还想踩他的肺管子!”许长平抹了一把脸,还瞪了一眼朱逢春,要说朱逢春的是熊猫眼,那他也不轻,眼下也有乌青。 “哼,你敢,这是可是我们裴家。”朱逢春早就想好了,倒插门都无所谓。 裴清晏又开始觉得太阳穴凸凸的跳。 自家已经这么多张嘴等着他的夫郎来养,还要再来一个能吃的,想都没想就打了朱逢春的脸,“我家不缺上门女婿。” “到底怎么回事?”这话问的是许长平。 “这厮也不知道发的什么颠,昨日半夜二更都没到就点了烛火对着铜镜忙上了,出门打水再进门,吵的我就没睡好。他倒好,居然还掀开我的被子,扒开我的眼皮问我他身上穿上的湖蓝色长衫好不好看,我看他哥球,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这几日白天苦读都是耗费心神的,就指着晚上好好的睡一觉了,换谁被这么折腾都得生气。 “那不是应该你生气吗?怎么他还气上了,还冤屈委屈的成这样。”陆时想起刚才朱逢春见着自己就好像被打的孩子见着家长一样的状态。 “逼的我没办法,就绑了他。”许长平伸出手背,“看给我挠的。”上面像被女人抓过似的,都是抓痕。 “我真后悔没抓你脸上!嫂夫郎,他居然将我绑在了床上,还用袜子塞我嘴里。”朱逢春着实是委屈,并且表示再也不要跟许长平睡一个房间了。 害的他憋了好长的一泡尿,差点就尿床上了,要真是.....还不被这死狗传出去笑死,他还哪有脸再见大妹。 陆时听了,很不厚道的笑了,质问许长平,“是干净袜子还是脏袜子?” “干净的。”许长平跟朱逢春闹归闹,也还是有数的,“塞住嘴才安生了,又睡了两个时辰。” 裴清晏觉得陆时每次关心的点都跟别人不一样,想想还真是,如果要是臭袜子,呃....... “好了,先去吃饭吧。放榜什么时候?”陆时跟裴清晏并排走。 “可能也要到晌午,你别去,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挤不进去再被人踩了。”裴清晏没见过,但也能想象出那场面。 “那怎么成,我还想第一时间看到你们几个的名字呢。”陆时想去。 朱逢春也想去,他半夜折腾就是为了能在榜下一展风姿,一听裴清晏居然不准备去整个人都急了,“咱们不去?清晏兄,嫂夫郎说的对啊,我们怎么能不去啊,就算许长平怕考不中丢人,可我们两个必须去啊。” 裴清晏一个眼风都没扫给他,继续哄劝夫郎,“你听话,凡是上榜的都会有衙役长门报喜信的,你就准备好打赏的钱就行了。” 陆时想想等吃过早饭过去,说不定还真的是挤不进去了,只能看到人头。 算了,还是在家里等着吧。 大妹小妹也起来了,她们也是想着去看榜的,听说不能去都有点扫兴。 朱逢春依旧不放弃,吃早饭的时候都还一直哔哔,最后说的裴清晏烦不胜烦,让许长平跟他一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主要是怕朱逢春过于激动,在人群里出个什么事。 许长平也觉得自己绑了朱逢春有点过分,二话没说点头同意了。 朱逢春心满意足的将碗底的一口粥喝了,便催着许长平尽快的出门了。 裴清晏进了书房,大妹小妹拉着陆时猜测他们几人的名次。 就听门房处有动静,小妹跑过去,不时就开心的叫起来,“青哥哥,你怎么来了。” 陆时和大妹站起来,顾青来了。 “快,进屋试试,我给你们都做了新的夏衫。”顾青同以往也不一样了,才十来日没见,更加自信豁然了。 身上背了大大的包袱。 “青哥儿,这个点你进城岂不是天不亮就等在城门口了,薛正也不拦着,他们过两日就回书院了,你还跑这一趟。”陆时觉得太辛苦,顾青没有马车,肯定也不舍得租车。 那为了赶路,半夜就要起来。 “不碍事,我跟着隔壁做干货的大娘的牛车一同去城门口的,进了平江城大娘先送我来东安巷了。”顾青打开包袱。 “做春装也穿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就直接做了夏衫,大妹小妹的是抹胸襦裙,我打听了现在最时新的款式。你们快去试试,时哥儿你看看我给你做的宽袖收腰对襟长衫好不好看。” 顾青拿出月白色的长衫在陆时身上比划,他觉得时哥儿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不过白色更显人。 陆时的确喜欢白色,摸着料子知道顾青是用的好的,这个时候说什么推拒和心疼银子的话就太见外了。 索性笑着谢谢顾青,将自己外面的长衫脱了,试穿上。 顾青的手艺好,衣服裁剪的很是合身,而且还特别花了心思。 第299章 送喜报 现在市面上哥儿穿的衣服基本都是男子的款式,只是颜色会鲜亮些,更加的收腰贴身一些。 富贵人家的哥儿穿的料子好一些,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花式了,不像女子的襦裙和挑线裙和小袄那么的式样繁多,还可以绣花。 但是顾青给他的长衫领口前襟和袖口都用银色跟绸白的线绣了暗纹。 这样整件长衫在阳光下就会熠熠生辉,在屋内的暗处也能看出细致和不凡。 “你花了这么多功夫啊,才这几天,你是熬了几个通宵才赶制出来的?”陆时拉了顾青的手坐下,他觉得他帮顾青的就是费了一点点的脑子。 而顾青回报他的是实打实的心意。 “我手快,这些用不了多久,你喜欢我以后给你多做几件。”顾青高兴。 他知道公婆之所以替相公跟自己提亲,只是为了家里多一个做事的人,可以伺候公婆两人。 虽然平日不会故意的折磨他,但是也没太多的好脸色。 相公以前对自己也是没有太多的话,为人很是古板严肃,后来也是看了裴清晏对时哥儿那样的温柔小意才慢慢的改变的。 可是这次回去真的就不一样了,他赚了好几百两银子。 这可是公婆连想都不敢想的,之前家里都已经窘迫到变卖家中值钱的物件了,就这样都没凑够相公乡试和会试需要的银两。 现在他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些问题,还给公婆买了好些的润肺滋养的补品,都是以前郎中让吃却买不起的。 公婆一改之前对他的态度,变的亲切可人,也不再不停地指使他做这做那了。 邻里间更是逢人就夸,相公倒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和善,不过细微之处也能感觉到更加的温柔了。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家中做饭照顾公婆无用的夫郎,他变的有用了。 是时哥儿帮了他,时哥儿真的是他的贵人。 顾青心里澎湃不已,拉着陆时的手,“时哥儿,我也要跟你一样,可以养相公,养一家人,也让相公有面子。” 正在美滋滋欣赏自己的新衣的陆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看顾青眉眼飞扬的,陆时眨眨眼,点点头,“好啊,哥儿当自强,这是好事。” 大妹小妹也换上了新裙子,宛如大家小姐,身上可是一点的乡土气都没有了,“青哥儿你做的衣裳比我姐姐做的还要好。” 小妹最是嘴甜,送上彩虹屁。 “顾青你是来看今日放榜的吗?”大妹也高兴,要不是现在穿着还有些冷,她都不想脱了,这穿给朱逢春那个傻子看,还不将他的眼看直。 顾青接过陆时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眼若星辰的道:“相公说中榜的都会有人去临城县家里和书院报信的,只不过我想更早的知道,顺便也来送衣服。” 陆时哎呦一声,“要是早知道你要来看榜,就让朱逢春跟许长平迟些出门,他们俩已经去了。” 再看看天色,这时候顾青就是去,也挤不到前面了。 顾青是没想到陆时大妹都不去看榜,他以为这么大的事会全家一起去呢。 既然时哥儿都不去,那他就等朱逢春他们回来吧,“反正他们也会帮我相公看,我就不去了。我们说说话,等他们回来了我就要出城回去了。” “你住两天,跟我们一起回临城县吧。”陆时不想顾青这样赶路。 顾青却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家里还有事。”说完又悄悄的靠近了陆时耳边,“时哥儿,以后你再要做什么,我也一起成吗?” 他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时哥儿之前的生意,洞子菜、肉干、无烟碳跟火锅这时候他如果要参与岂不是明摆了想要占便宜。 所以他只想以后万一时哥儿再有什么主意的时候,也可能参与一份子,哪怕就占个小零头。 他没有时哥儿的脑子聪明,自己可想不出什么点子出来。 “好啊,我们以后待一处的时间可长着呢。”陆时本就有心想要帮薛正跟顾青,救急不救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顾青能主动的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几人说着话,就听到巷子里敲锣打鼓震耳欲聋的声音传进来。 陆时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这应该是来报喜的衙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的动静。 “二哥,二哥,肯定是放榜了,要不要去书房喊大哥一起。”大妹也想到了。 陆时刚点了一下头,小妹就箭似的飞出去了。 等到裴清晏在院子里跟陆时等人碰面之后,看到门房的冬青跟银桦齐齐的跑了进来,“老爷、夫人,是来送喜报的。” 他们也都很激动,家里的老爷就要是秀才了,他们出去腰杆子都硬几分。 身后跟的衙役手中的铜锣还在敲着,这样的动静别说是东安巷了,就是隔壁巷子的百姓也都过来凑热闹。 裴家门口早已是挤的水泄不通了。 陆时、大妹、都紧张不已。 衙役笑着问,“朱逢春朱老爷在吗?恭喜朱老爷这次院试取中第五十九名。” 陆时脸上难掩失望,虽然也替朱逢春高兴,但是他还以为是自家相公的喜报呢。 大妹则是愣住了,忘了做什么反应了,心里就一个念头那个呆子中秀才了,通过了她大哥设定的条件。 没有辜负她的希望。 衙役见没人搭话,心里有点没底了,难不成是这喜报送错了? 他看向裴清晏,“朱老爷是在这吗?” 裴清晏拱手客气道,“正是,不过现在人不在,喜报交给我就好了。” 顾青也拉了拉大妹的衣袖,小声提醒一句打赏。 大妹才回过神忙从袖中掏出备好的荷包,塞进了衙役的手中。 那衙役掂了掂分量,脸上笑的就更大了,说了好几句的吉祥话便告辞一路小跑回去了。 抓紧点还能多跑几家,多拿几分赏钱。 裴清晏看出陆时的失落,觉得很是想笑,夫郎不懂其中的规则。 走过去牵起陆时的手,忍着笑道: “别急,一会还有喜报要送来,这送喜报是从最后一名开始送起。” “啊?” “啊!” 两声同时响起。 第300章 榜单前 一声是陆时发出的,他惊诧于还有这样的规则。 还有一声是大妹发出的,她是没想到朱逢春的确是中秀才了,只不过是倒数的。 刚才满心的欢喜又消退了一些,主要不是别的,谁让这呆子这几天异常的兴奋,逢人便说自己考的如何好,发挥的如何如何。 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不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书。 差一点就......落榜了。 要是落榜了,自己还要等上两年,想到这处大妹捏紧了拳头跺了一下脚,心想等朱逢春回来就好好的削一顿。 裴清晏拿着手上朱逢春的喜报,扬眉看出大妹的心思,没有出声安慰。 反而轻飘飘的说了句,“也好过名落孙山啊。” 大妹一听脸色更不好看了。 顾青抿抿嘴,又不好意思笑,拉扯着大妹进正厅继续说闲话。 陆时不理解为何听着自家相公是安慰的话大妹却更不高兴了,“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典故?” “这不知曾几何时的科举放榜,有两个考子互相看不顺眼,都认为自己考的更好,结果其中一人是最后一名,名叫孙山。另一人的名字在榜上却找不到,意味着在孙山之后,名落孙山。” 裴清晏看着时辰,还有院外嘈杂的吵声,想着一会还得有喜报来,索性跟陆时在院中坐下,不回书房了。 陆时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在安慰大妹,而是暗讽朱逢春差点就在孙山之后,差一点朱逢春就娶不到大妹了。” 他可真是替朱逢春捏了一把汗。 可是裴清晏还是哼了一声,“现在也没说他肯定能娶到。” 陆时无语了,看也不看自家相公,丢了一个背影给他。 东安巷里的挤不动的人还没走,都在窃窃私语,赌着这裴家住了好几个读书人,说不定一会还有喜报。 等喜报都送完了,裴家肯定会散喜钱,所以都等着,天生也无事可做。 话说,之前非要出门自己去看榜的朱逢春,嫌弃许长平走的慢,一路上嘴巴没停过催促。 又后悔没跟嫂夫郎将马车套出来,这两条腿怎么跑的过四条腿。 后来见许长平不搭理自己,干脆拉着许长平在闹市上就跑起来,不是撞了大娘的菜篮子,就是撞了小媳妇的豆腐摊。 朱逢春还时不时回头抱怨,“哎呀,你快点呀,你再不快点,我今晚还不让你睡!” “你是猪啊!乱放什么屁!走走,快跑。”许长平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正常了,真想一头撞在小媳妇的豆腐上。 脚底也不软了,生了风一样甩开朱逢春的手,越了过去。 朱逢春满意了,“你等着我啊,今晚让你好好睡。” 他们俩跑走之后,这街上的到处是两人的传说,刚才跑过去的两个少年看着没?竟然一对儿,啧啧啧,也不知道是那圆脸在下,还是那个白净斯文的在下。 世风开放啊,都不避讳了,这满大街的就你追我赶起来,还讨论今晚睡不睡。 朱逢春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许长平拒绝再让自己牵手了,还不跟他一同走。 等到了公示榜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让你一路慢慢吞吞,连个影子都瞧不着。”朱逢春扒拉前面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许长平也没想到他们出来的时辰不晚,居然都已经这么多人。 要是不想个办法,那岂不是白来了,还不如在家里等着。 没有喜报,就是没有考中,这过程的确是有些难熬。 还在想着办法呢,肩膀就被人一拍,许长平回头一看,脸上笑开了,“方大哥,你也来看榜?” 是方大由,方姐的相公。 方大由点头,“我都考了多少次了,这次再不中就不考了,好生的陪着娘子做些营生。”他不想跟那些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学子一样。 考了几十年都没能考上秀才。 一辈子一事无成都耽误在读书和不断地浪费银子科考上了。 许长平点头,他知道方大由的事,知道他肯定比自己更想早点看到榜单。 朱逢春跟方大由也打了招呼,然后还是伸长脖子不停地跳,可是很快体力不支,气喘如牛的扒着许长平的手臂道, “这样不成,等榜单贴出来根本就看不到。”不说前面的人了,他们来了之后没一会,身后立马又是几层的人围上了。 方大由也没法子,前几次考完他就回去了,没有留下来等放榜。 早知如此,天不亮他就应该来榜前守着。 许长平看了看前面的人头,再看看朱逢春的腰间,舒展了眉头将胳膊上朱逢春的爪子拍掉,胸有成竹的说:“你们放心,等到榜单贴出来,我自有办法。” 说完就气定神闲的站着了。 方大由问朱逢春知不知道是什么法子,朱逢春摇头,他觉得许长平装神弄鬼,“他能有办法,我跟他姓。” “你莫要食言,方大哥可作证。”许长平逮着机会就抓住,这以后朱逢春不是入赘裴家姓裴了,而是跟着他姓许了。 方大由紧张的心情被两人一言一语逗乐了,心情也轻松了。 三人并肩站如同小山丘一样,后面的人再怎么挤都岿然不动。 等时辰一到,衙门里出来几个衙役敲锣打鼓,为首的一人捧着新鲜出炉的榜单走过来了。 最前面的人群自然的让出一条路,让衙役们用浆糊将榜单贴上。 衙役这边刚贴好,许长平瞅准机会,一把就拽下了朱逢春腰上的荷包。 将里面三两碎银子跟一大把铜板通通的洒向天空,在朱逢春愕然的目光中大喊,“捡银子啦,几十两银子谁捡到就是谁的。” 现场所有的人一听说居然有几十两银子,谁能不心动,也管不上什么榜单了,都蹲下身去捡银子去了。 “楞什么呢,还不赶紧去看榜单!”许长平扔完了手里最后一小把铜板就窜到榜单前了。 方大由服了,三十六计里面的围魏救赵,兵不厌诈,还可以这么用。 他跟着许长平的步子一起到了榜单前。 朱逢春想杀了许长平的心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的坚定过! “许长平我跟你没完!” 第301章 中了 “现在是哔哔的时候吗?你还看不看榜单了!”许长平头也没回,眼睛盯着榜单。 紧接着就是跟方大由两人一起的发出“啊!!!”长刺耳的喊声。 朱逢春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废话,这都是他的银子啊,凭什么不看。 “怎么了,怎么了,喊什么?”他不懂这是看到什么了,许长平不至于啊,中了也不会这样疯癫的。 方大由指着榜单第一个名字,不停地抖,“你看、看、看。” 朱逢春不信邪的看过去,刚要嗷一嗓子,就被许长平及时捂住了嘴。 “时间不多,赶紧找自己的名字。”他提醒两人。 方大由跟朱逢春点头,顺着顺序看起来。 许长平觉得从第一名看已经刺激了一回,不如现在从最后一名看吧。 一眼看过去,又是一嗓子。 被朱逢春猛的一拍后脑勺,“你她娘的不让老子叫,你叫个甚?” 许长平没计较,而是揪着朱逢春的耳朵去看最后的榜单上倒数第二的三个字:朱逢春。 “我中了,哈哈哈...... 我中了。”朱逢春不觉得丢人,除了第一名案首之外,这第二和倒数第二说出去不都是秀才? “别笑了,赶紧找找其他人的。”许长平没心思这时候跟朱逢春一起乐,他还没看到自己名字呢。 朱逢春嘴咧到耳根,笑的都能数得清嘴里多少颗牙,合都合不上,但还是听话的从榜单前开始过滤名字。 方大由越往下看,额头上的汗珠就越多。 嘴里将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反复念了几十遍,保佑他这次一定要中。 不然真的只能培养儿子了,可是儿子还没影子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朱逢春名字前面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没有大笑,没有激动,而是不住的傻乐,目光还有些呆滞。 方大由这样的动静引得朱逢春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继续看榜比较重要。 他先是在十几的名次找到了薛正两个字,再往下看。 然后在二十八名的时候视线跟许长平的视线撞上了,然后就看到了三个大字:许长平。 朱逢春顿时不开心了,许狗的名次居然比自己高出这么多。 当即就垮下一张脸,看到许狗放亮的双眼跟合不上的嘴,朱逢春跟糟心了。 推开许长平伸过来的手,将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前辈的?”许长平贱不溜溜的声音环绕在朱逢春的耳边。 “去你的前辈,你脸比屁股大。” 科举考试里面,不同科的是先考中的是前辈,同科里面自然是按照名次来定。 想到这以后许狗就是自己的前辈了,朱逢春就想将榜单给撕了。 不过现场可没时间给他消化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些蹲下捡银子的人都逐渐的站起来了。 一窝蜂的往榜单前面涌,许长平跟朱逢春差点就站不住。 两人一看旁边还坐着发呆傻乐的方大由,赶紧将人拖拽了出去。 这要是被踩踏了,方大由就成了第一个死在榜单前的秀才了。 挤出人群的方大由也回过神了,拱手道谢。 周围太过嘈杂,不适合说话,三人约定好八月乡试的时候在金陵城见便分开了。 回去的路上,就换成了许长平春风满面的走在前面。 朱逢春半死不活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干嚎两嗓子。 想起刚才许长平还抢了自己的银子,朱逢春就一直想办法想要抢许长平袖中的荷包。 两人一路上拉拉扯扯,衣服都在身上乱成了一团。 很是有种一身不整的感觉,让街道上还在说两人闲话的大娘们又多了不少的谈资。 那些大娘们,小媳妇们纷纷跟自己身旁的人说,“看看,我没有骗你吧,就是这两个少年,也不知在哪个无人的巷子里弄了,衣裳都没穿好就出来了。” 许长平听懂了,耳尖都红了,一把拖着朱逢春的衣襟想要尽快的离开这个街道。 可是朱逢春只听了个只言片语,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还回头冲着街边的人抱怨,“不是无人的巷子,是衙门的榜单前,这个混蛋光天化日的就欺负我!” 他想借助人民群众的力量来谴责许狗,顺便让许狗还银子。 可是为什么路边的大爷大娘们听了之后,非但没有露出气愤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了然和怪笑。 这是怎么回事。 “快走吧,还嫌不够丢人吗?”许长平见拖不动朱逢春,干脆丢下他自己跑了。 “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给钱啊!”朱逢春也不管路人了,直接就追上去。 吃瓜的路人们等两人走后立马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 “太大胆了,居然在衙门前面。” “听着好像还不是你情我愿。” “前面那个完事了不给银子,没见后面那个一直追嘛!” ........ 许长平被朱逢春追到在路上又是一番的拖延,回去的路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而东安巷里已经是送走三波衙役了,不说东安巷了,就连整个城南都炸开了。 东安巷以后估计要改名秀才巷了,这一巷一科出了三个秀才,是哪朝哪代都没有的事。 太稀奇了。 东安巷的百姓更是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跟秀才公们是邻居呢。 裴家里面陆时有些没底了,他是对相公有信心,知道相公一定中,尤其是另外三人都中了之后。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听外面百姓传的,喜报都已经是送到了第二名了。 就只剩最后一个案首了。 陆时不想往坏的方面去想,可是这第一,真的有可能吗? 外面的百姓也都觉得,三个秀才到头了,第一名的案首不可能再落在东安巷了。 陆时看向自家悠闲品茶的相公,“你就这么有把握?” 这也太自信了吧。 “莫急.....”裴清晏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又传来熟悉的铜锣声。 这次的声音比前三次都要大,而且是好几面铜锣一起敲。 整个东安巷都沸腾起来了。 “案首!第一名案首裴清晏裴老爷!” 第302章 喜钱 不止一个衙役的声音一起传进来。 大妹欢呼的跟顾青抱在了一起,陆时将小妹举了起来,相公是案首,整个平江城的第一名。 他不但是秀才夫郎了,还是案首的夫郎。 真是太有面子了。 冬青跟银桦带着三个衙役进来,“恭喜裴清晏裴老爷,高中平江城院试的案首!” 裴清晏双手接过喜报,拱手致谢。 陆时忙给出大大的荷包,而且每个衙役手中都塞了一个。 案首的打赏要是少了,可是不吉利,还让衙役们说闲话。 衙役们没想到裴案首家的夫郎这样的大方,直说了半晌好听的话,什么一举拿下桂榜等等。 陆时自然是笑不拢嘴的全都应下了。 等到衙役走后,裴清晏本想让门房将大门关了,可是陆时跟大妹还在兴奋之中,走到了院门口跟认识的不认识上门道贺的百姓一一致谢。 “二哥,我听说,这考中了第一名是可以给邻居和街坊发红鸡蛋或者散铜钱的。”大妹想起之前村里老人提过的话。 她很是替大哥高兴,这要是在村里她都要跑去爹娘坟上烧纸了。 陆时一拍脑门,这些古代的民俗他根本就不知道啊,还以为只有生孩子才发红鸡蛋,成亲才散铜钱呢。 现在做红鸡蛋也来不及了。 铜钱嘛,他赶紧问帮他收着账本的绿芽,“快看看家中的账上有多少的铜板。” 绿芽从怀中掏出了账本可她还不识多少字啊,又递给了旁边的红柚。 红柚迅速看了之后,在陆时耳边回道,“银票和银锭子不算,家中现有九两银子的铜钱,就是九千文。” 因为平日里采买东西,还有发放月钱等等都需要用到铜钱。 所以陆时备了很多,现在听了赶紧让洒扫的枇杷去拿出来。 冬青说枇杷一人可搬不动,他跟着一起去库房抬了出来。 小箩筐满满当当的。 裴清晏劝了句,不必如此的浪费,却被陆时推去了书房,“这事你得听我的,赚钱是干什么的,要是这时不热闹一下,就如同锦衣夜行了。” 裴清晏没办法,也不想扫陆时的兴,又怕有人趁机闹事。 没个男人撑场子不行,干脆帮着陆时一起将散银子。 大妹小妹顾青都加入了,这散铜钱可不是天女散花,让街坊邻居们满地的捡了。 而是来一个人随意的抓一把塞过去。 东安巷附近的百姓也都愿意沾沾这样的喜气,尤其是家中有读书的孩子,更是拿了喜钱高兴不已。 讨个好彩头,祈祷家里的孩子以后也能考个秀才回来。 有些胆子大的街坊们还伸手摸了一下裴清晏的袖子和手背。 这是好事,但是也有不少是街上的混混过来想要拿上十几文铜线的,陆时跟大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高兴。 给谁不是给,都是散喜气的。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过来都可以得到陆时好脸色的,比如巷口的陈娇。 可能是对门的麻烦跟陈家本家的麻烦都解决了,近来陈娇的身子虽然还是弱,但是也不至于风吹吹就倒了。 放榜之前他又过来两次,要不就是被大妹堵回去了,要不就是小妹直接甩了一个闭门羹。 连陆时都不知道。 所以陈娇可是许久都没见过丰神俊朗的裴公子。 今日送喜报的衙役来了一波又一波,陈娇的心就悬了一波又一波。 不过他对裴清晏到底知之甚少,根本就没想过裴清晏能考到平江府的第一名,所以等第三波衙役过来送了十三名薛正薛老爷的喜报之后。 他就满心失落的揪紧了心,裴公子不中秀才他也不看轻。 可是没想到他的裴公子居然是这样俊杰,少年之身居然成了平江城的第一,让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兴奋。 之前他被他娘拖在了自家门口,现在想要去裴家门前拿一把喜钱摸一把案首,还得到巷子外面去排长队。 因为这些凑热闹没眼色的百姓们居然不让他插队。 所以等到陈娇终于排到了裴家门前的时候,刚才筐里最后的一把铜钱已经散完了。 陈娇身后还有不少的人,也不失望,人家没铜钱了也不能闹事不是,说了两句恭喜的话也就散了。 可是陈娇却不愿走,他本也不是为了那一把铜钱,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裴清晏。 陆时几个直接被他忽略了。 捏着帕子青筋暴瘦的脸还泛起红晕,刚要开口说没喜钱了无所谓,摸一下秀才公沾沾喜气吧。 陆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相公,处理不好以后就打地铺吧,别想上他的床。 裴清晏根本就不用看夫郎也知道这个陈娇的出现是多么的糟心,这么个好日子非登门找不自在。 皱着眉转过身就不看陈娇,对着门房的冬青吩咐,“不相干的人以后直接打发了。” “夫郎我们回家,为夫已是饥肠辘辘,很是想吃一口夫郎亲自下厨的小菜。”裴清晏毫不避讳的将全部的柔情释放出来。 他的教养是不好面对面的去打击一个并没有害人的哥儿,但是不代表他就要给这个哥儿一丁点的希望和暗示。 搂着陆时的小细腰看都没看摇摇欲坠的陈娇。 门口人都散了,所以顾青带小妹先进去了,现在陆时跟裴清晏也往里走,大妹却站着没动,因为朱逢春跟许长平衣衫不整的回来了。 刚才两人一进巷子就看到了陈娇堵在了门口,虽然来那个人并不知道陈娇三番四次上门的事,但是谁让陈娇正碰上心情极度不好的朱逢春呢。 “你说你想摸摸秀才公沾沾喜气,盯着我嫂夫郎的相公做什么,这儿有个现成的秀才公,任你摸个够!”朱逢春抓起陈娇的袖子就塞给了许长平。 “哼,前辈可莫要辜负!”冷哼一声,拉着大妹进院子。 许长平哭笑不得,不过他喜欢的是活泼机灵的哥儿或者女孩,这么个矫揉造作的他可没兴趣。 万一摸上了再要他负责就完了。 朱逢春塞过来的手,许长平直接一个下腰扭身躲开了,同样看也没看陈娇,大喝一声:“朱逢春你这厮瞎了吗?本前辈是什么人都能摸的不成。” 追了进去。 第303章 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门房冬青很有眼色的将大门关上。 院内院外的悲喜并不相通,陈娇抖着肩膀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咬着唇折回了自家院子。 朱逢春的心情倒是可以媲美陈娇,可是再不好的心情也不敢对着大妹发泄。 大妹倒是后来想通了,考中就是最好的结果,二哥嫁进来之前她还一个大字不识呢,而且她也没有二哥的本事。 就想过过小日子,要是朱逢春像大哥那样的优秀她更愁。 这一想她就不纠结了,也不觉得朱逢春倒数第二难堪了,不是还有一个人垫底吗。 朱逢春偷摸摸的瞧了大妹好几眼,确定大妹没有生他气的意思,脸上的乌云才散开些。 刚才朱逢春说的话,陆时也是听见了,当时知道朱逢春是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就好比是两个成绩差不多的同学,忽然之间一个考的特别好,那另外一个就会有浓浓的被舍弃和背叛的感觉。 这个比方不适合,但却挺贴切的。 所以陆时还是安慰了朱逢春一句,“今日我让厨房做了好几道你爱吃的菜。” 朱逢春吸吸鼻子,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陆时,“谢谢嫂夫郎,许长平的呢?”这个谢说的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 陆时:“呃,没给他特别准备。” 朱逢春:“谢谢嫂夫郎。”这声谢就真情实意多了。 陆时心想,这许长平又不挑嘴,什么都喜欢吃,朱逢春爱吃的不就是许长平爱吃的? 不过换了一个说法,把孩子给乐的。 裴清晏自然是看的出来,无声的笑了笑,阳光打在他的侧上,高高的鼻梁印出了些倒影,迷的陆时眯了眯眼。 看到夫郎的眼睛都直了,裴清晏好心情的点了点陆时的鼻子,“以后咱们的孩子你肯定能带好。” 这么会哄人,孩子们之间肯定没有矛盾。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时着迷的神情立马冷却了,揉上自己的肚子,裴清晏都在里面留了多少次的种了。 为什么还不怀孕。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孕不育的病,是不是该找个郎中把把脉。 于氏大嘴巴,陆时可不想自己怀不上的事情传的满东安巷无人不知。 “我都怀不上,你哪来的孩子。”陆时虽然觉得现在要孩子也不是好时机,但说不想是假的。 看到陆时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灿若星辰的眸子都黯淡了。 裴清晏在心中将自己骂了无数遍,好好的提孩子做什么。 天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想要孩子,小夫郎这个年纪最是可爱,两个人亲亲密密还没两年。 要是有了孩子,小夫郎肯定整日满心的都是孩子,他这个相公倒是要排到后面去了。 赶紧温柔小意的将陆时哄了又哄。 才让陆时暂时忘记孩子的事,一起进了宴次间。 席上众人的情绪都很高,就算是没有饮酒,以茶代酒也喝了不少。 他们房舍这次四个人全部都中,真的算得上是大圆满,什么遗憾都没了,接下来就是努力在乡试的时候也一起齐头并进。 按理说,今日下午或是明日上午裴清晏是要去衙门拜谢曹知府的,不只是裴清晏,前三名都是要去的。 许长平跟朱逢春这个名次本来没有资格去谢师,但有裴清晏这个案首带着也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因为陆时之前就已经在广聚轩定好了包间,而且裴清晏决定明日一早就回白鹭书院。 所以干脆邀请曹知府去广聚轩参加今晚的谢师宴。 中午的团圆饭结束,美中不足的就是薛正不在,顾青是替薛正喝了好几杯茶才让朱逢春跟许长平放过。 吃完饭,顾青就要出城回临城县。 陆时也不多留了,知道顾青回去还有一家子事呢,给他包了好些平江城特有的果子面点还有两匹老人家用的深色绸缎并两匹浅色绸缎。 因为陆时提前买下了好些,准备带回裴家村孝敬族长跟里正的,没有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和放手支持,自己绝对做不成无烟碳这么大的事。 可是顾青怎么肯要,不过还是让陆时劝下了,“薛正是秀才了,你以后也是秀才夫郎了自然腰板子得挺起来,给自己也做几身好衣服,别好的都给薛正。还有你公婆实则都是极要面子的,儿子成了秀才,你立马给他们做了绸衣,不定心里多美呢。” 这些话的确是说在了顾青的心坎上,跟陆时说好以后常去临城县看他,才出门坐上陆时吩咐银桦雇来的马车上。 下午到出发去广聚轩的这一个半时辰里,许长平跟朱逢春被叫到书房。 好好的复盘了院试,为什么许长平跟朱逢春这次都能发挥的好,皆中秀才? 裴清晏喝了口茶,还没开说呢,朱逢春就造反不干了, “大舅哥,你骂我!” “谁骂你了。”裴清晏挑眉,自己这个舍友,有时自己都搞不清他在想些啥。 “你说许长平发挥好就罢了,这狗东西哪里配得上二十八的名次。可是我怎么能叫发挥好呢?我这应该是发挥的不好啊。” 朱逢春怀疑是不是当时自己非要喝那一杯茶,得罪考神了,得罪孔夫子了。 太不敬了,太不庄重了。 早知道他就不厚着脸要那一杯茶了。 裴清晏鼻子里喷了一声气,懒得用正眼,斜着眼角瞅着朱逢春,“首先别喊大舅哥,其次你的水平自己心里没数?这参考的两千学子里面你水平真的在上等?要不是考前针对性的分析了主考官还有考题,你怕是连前三百名都进不去。” 主要是之前朱逢春在白鹭书院里摆烂躺平的不像话,底子是真的太薄弱,不用巧劲再考三次都不可能中秀才。 所以裴清晏才勉为其难的说让朱逢春中了秀才方有资格提亲,就是料想他根本中不了。 谁知就中了,这不是发挥好了是什么。 让他来分析,这许长平考的好是因为心态太平和,一点不紧张;朱逢春考的好是因为心态太不平和,一点都不谦虚,十分的得意。 算了,这也算的是好状态,总比那紧张提笔都发抖脑袋空空的好太多了。 “不让我喊大舅哥,我就直接喊大哥好了。”朱逢春无所谓,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 第304章 隔壁包间 把裴清晏整的都无语了,好一会才找回刚才的话头,教今晚见了曹大人如何的说话。 因为谢师宴上曹知府必然是提到个人的考卷的,这立意就要说清楚,因为许长平跟朱逢春大多是取巧,所以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以免到了晚上说的四不像。 同时也提到了之后回书院里,几人的学习方向。 毕竟乡试时的主考官是皇上临时从京城任命来的,事先根本就无法知晓是哪几个。 所以无法取巧提前知道主考官喜好的文风还有政治见解。 但是裴清晏想着现在朝中的局势,他应该可以判断出主考官会出自哪几个人中间。 不妨这几个人,每个他们都多一番功课,有备无患。 然后朱逢春跟许长平的底子要扎牢些,薛正不能再死背而不会创新自主立意和拆题。 这些到了书院之后自然有时间慢慢的梳理开。 几人在书房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房换上簇新得体的衣衫。 今晚的谢师宴,大妹小妹就不适合参加了,按理说陆时作为裴清晏的夫郎也是不适合的,但因为陆时跟曹知府早就相识有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他们应该比曹知府到早到等着,所以众人也就提前出门了。 到了广聚轩之后发现晚上的生意异常的火爆,“怎么这么多人,每天都是这样吗?”陆时边往店里走,边问。 门口迎客的伙计认识陆时,笑着答道:“之前生意也好,可没今日这般不但是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外面还有不少等的人。” “应该是今日放榜了,中榜的宴请好友来庆祝,落榜的来借酒消愁。”裴清晏看里面大多都穿着文人学子的衣衫,觉得大致不会错了。 店伙计忙点头应是。 引着众人去了二楼最里侧的大包间里,王掌柜的就小跑上来招呼了,“这是最幽静的包间了,你们在此也不怕被人打搅。” 毕竟宴请的是平江府的父母官,王掌柜还是有些激动的。 陆时见王掌柜的鼻尖都忙出汗了,连忙让他先去忙,这里不用招呼有店小二就行了。 生意好,王掌柜的脸上笑的全是褶子,听了陆时的话,也就不多虚礼客气了,转身出去之前想起一事,转头对着裴清晏等人道: “几位秀才公,隔壁定的几人说是这次院试的前几名,还跟我打听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想要拜会一下案首。” 这事王掌柜肯定是要先跟裴清晏他们说好,要是裴清晏无意结交,他有办法去回绝掉。 朱逢春听完不开心了,“只拜会案首?不见。”等这一屋子站的都是名列前茅的几人,他这个倒数可往哪里站。 “小家子气,人家又没说来拜会你,你激动个什么。”许长平踩了一下朱逢春的脚尖,这厮在外实在丢人。 裴清晏看了一眼陆时,觉得既然人家都特意定包间都定在了他们隔壁,那就算是自己不同意,人家也会想办法进来的。 陆时也想到这点,让王掌柜将人请进来吧。 “你们一会不要失礼,都是要一起去参加乡试的,没准以后还一起会试呢,入仕后也是同年同窗,官场人脉很重要。”裴清晏重点是交代朱逢春。 这家伙脸上的不欢迎和不屑瞎子都能看出来。 许长平自然点头,朱逢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这次院试的第二名是赵景然,第三谢同书、第四彭印、第五徐怀良都是平江城乡绅世家的子弟,裴清晏心想赵景然上次撞车的事还没多久,赵老太爷应该不会让他出来喝酒应酬。 那就肯定是其他的三人。 等到隔壁三人进来之后,果然没有赵景然。 “裴贤弟,我等三人都对本次院试的案首十分好奇,都想着是何等人物,之前也并未听说过贤弟的名号,也不知道临城县居然还有如此的人才。一打听才知道是白鹭书院出来的。”为首谢同书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也颇为倨傲。 如果这次的案首是赵家的赵景然,那他是心服口服。 可是没想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个裴清晏,一个土包子而已,也配高居榜首。 裴清晏几人又怎么看不出来人家话里话外的瞧不上,也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人的不服气。 而且他称呼裴清晏为贤弟就不妥,如果是本来就十分熟悉亲近的关系喊一声贤弟也没有错。 只不过不熟悉的人论科举里的辈分,哪怕第二名是四五十岁的老秀才,也要尊称一声案首或者师兄。 何况这谢同书只跟裴清晏打招呼了,完全没有跟许长平和朱逢春结交的想法。 “临城县向来都是人杰地灵,白鹭书院更是人才济济,谢公子怕是久而闭门读书,知之甚少。”裴清晏在自己的主场之上要是还能让人欺在头上? 毫不客气的回了句。 谢同书脸上疏离的假笑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乡巴佬有点脾气,不过他可是府城的人天生自带优越感, “呵呵,虽同为平江府人,可在下还真的从未去过临城县这样的小地方,要说这平江城里的人和事,还真没有不知的。”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这个府城的贵公子可不认识你们这种乡下来的。 陆时看着这个自大的公子哥,吸吸鼻子不开心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都是开开心心来吃饭的,他费劲巴拉的进来就是为了居高临下的摆大城人的嘴脸? 那幸好不是京城人士,要不然还不得眼珠子挂到脑门上,他伸出脚勾了旁边的凳子,干脆坐下来。 既然人家都不客气了,他还站着笑脸迎人干嘛,顺便送一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谢公子只是闭门造车可不好,有空还是多出来走走的好。” 谢同书的脸有些黑了,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是不出门不见世面的人吗?他只是表达看不起临城县的意思,这个哥儿是听不懂吗? “这位是裴贤弟的夫郎吧,没想到也是识字断文的。” 第305章 有意图 他觉得裴清晏既然能娶一个哥儿做夫郎必然是家里拮据的很,那这个哥儿肯定也是乡野粗鄙之人 这两句大概是听戏听来的吧。 “谢公子说的极是,我这夫郎不但识文断字,而且他要是能参加科举,我这个案首就要拱手相让了,阁下就不是第三,要退居第四了。” 同行而来的其他两人倒是没有开口帮腔,而是都努力的压制上扬的嘴角。 “可不是?你但凡再优秀一点,不也能进白鹭书院了吗?还平江城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那你倒是说说西街上的俏寡妇夜里给哪个汉子留的门?还有城郊打铁铺家的大郎心悦哪家的姑娘?东安巷的于郎中家的鸡又是怎么死的?来来来,你给说说。” 朱逢春憋坏了,来之前大舅哥打过招呼不让他胡咧咧,好在刚才嫂夫郎暗里对他点了头,给他解了禁口令。 真是舒畅,看到谢同书瞬间涨红如猪肝的脸,朱逢春哼笑的又加了一句,“考个第三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说完还对着嫂夫郎比了个耶的手势,这也是前几天嫂夫郎刚教他的。 陆时微微点头,悄摸摸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谢同书看着如此野蛮粗鄙的朱逢春,根本不能相信这人居然也是过了院试的秀才,跟自己是同年同科。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你........”他先是对着陆时,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个哥儿竖起了大拇指,什么意思!可是陆时眼睛看向桌上的茶水,根本不理他。 好好,他谢同书不跟一个哥儿计较。 又指向朱逢春,手指都有些发抖,他是倨傲不假,可是却说不出怼回去的话,君子不善口角,胸膛起伏不停也没利索的说出个所以然,“你真是.......” “真是什么?真是说的太对了,太好了,太妙了?”添堵二人组怎么能少了许长平,跟朱逢春两人平日里闲着无事给对方添堵。 遇到对手时那必须团结一致。 谢同书放弃,他觉得自己还是跟同为优秀文人的裴清晏能说清,嘴角向下一撇,两个鼻孔撑得老大,目赤欲裂, “裴贤弟就看着你的同窗好友跟夫郎这般的辱人吗?白鹭书院我要是想进还能进不去?还拿些平江城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堵我是何道理!” 摆明了一副裴清晏要是清醒就不该得罪他,应该立即训斥夫郎以及同行的许长平跟朱逢春。 那他可真是错看了裴清晏了。 “谢公子,裴某对夫郎敬重有加,且夫郎对裴某也向来护短,这遇到有礼之人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只有遇到无礼之人才会教教对方什么叫自取其辱。” 裴清晏端起茶盏,这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没有不懂的道理。 “好一个自取其辱,谢兄你来拜会裴案首便不该贬低人家,换谁都不高兴。”谢同书身后的彭印跟徐怀良站了出来。 之前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谢同书吃瘪觉得很是有趣。 现在若还不站出来表明立场就要跟谢同书一起被下逐客令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哪头的?”谢同书觉得自己是腹背受敌,前面几个还没解决,身后又着火了。 “甭管我们哪头的,我们可没瞧不起临城县和白鹭书院,谢兄你也别端着了,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来结交还是结仇的?”徐怀良拉扯谢同书的袖子,这刚进来就将人给得罪完了。 今日真是不该跟这个谢同书一起,跟彭印一起将人拉到一边之后。 拱手对着裴清晏等人道, “裴兄,我跟彭印是同一个族学的表兄弟,我们三人过来就是想认识一下今科的案首,以后得了空也好一同探讨诗文制艺。还有我也代谢兄给嫂夫郎和两位同科赔礼了。” 徐怀良长得一张娃娃脸,虽然看着年龄比裴清晏几个都要大一些,但是一笑两颗小虎牙还是十分可爱亲人的。 就连爱挑刺的朱逢春还有许长平都反感不起来。 裴清晏跟陆时岂是得理不饶人之辈,皆笑着回礼,互相认识一番。 谢同书虽然僵着脸,到底也没有拂袖而去,跟着彭印和徐怀良一起坐了下来。 可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却还不见这三人有告辞之意,裴清晏知道这过来拜会自己这个案首是假,而是想借着他拜会曹知府才是真。 只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小气的将人赶出去,只能干巴巴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陆时凑近了裴清晏低声的说,“我们现在这个包间里的气氛也是尬聊。” 正在喝茶的裴清晏含了一口茶在嘴里差点呛了。 从平江城的大小书院说到了临城县的风土人情,茶都喝了一壶,朱逢春都去了一趟茅厕了,回来还不见这三人离开。 终于忍不住的嘟哝了一声,“隔壁包间的菜怕是都要凉了吧。” 徐怀良立马接了一句,“还未上菜,还未上菜,能认识几位心里属实是高兴,有说不完的话。” 脸上不见丝毫的尴尬之色,脸皮之厚也足可以媲美朱逢春了。 “呜!” 许长平皮笑肉不笑的捂上又要开口的朱逢春,这几人的企图他也看出来了。 怕是等的就是朱逢春无意一句,难不成你们是在我们一起吃? 这句说出来,恐怕就徐怀良真的就借坡下驴了,可得捂好了朱逢春的嘴。 “呵呵,许贤弟这是......我等没有打扰各位吧。”彭印脸皮薄,觉得自己几人的意图早被人家看出来了,有些坐不住了。 这话许长平还真不好接,说打扰吧,他反正还说不出口,说没打扰吧,这三人正好继续坐着了。 心里一思量,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被朱逢春挣脱了开。 “呼,可闷死我了,我说你捂着我干嘛呀。”朱逢春大力的呼吸了几口,然后转身对着彭印道: “打扰了。”切,他是没有大舅哥跟嫂夫郎聪明,可是不能比许长平还笨吧,这三个厮憋的什么屁,他又不是不知道,许长平还担心他说出祸来。 怎么可能,绝不给一点可乘之机。 “啊?什么?” 第306章 一墙之隔 彭印没落回去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哪有人会这样的回答,一点的人情世故都不顾及? 可是朱逢春的确就是这样的人,这回可让彭印开了眼界了。 “你们到底还要说什么,我这茶喝的肚子都涨了,你们真有说不完的话是不是找个机会去一趟白鹭书院,要促膝长谈一夜都没问题啊,现在卡着饭点说个没完能不打扰人吗?”朱逢春已经尽量的客气了。 什么同科同年的,他又不认识,之前院试考试的时候没注意,说起来今天不过就第一次见面。 谢同书腾的一声站起来,有种不堪受辱的模样,只不过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彭印跟徐怀良都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到底也没开口说出来。 陆时觉得他们三人想见曹知府本不是一件说不口的事,只不过今日自己几人宴请曹知府,事先没有说好还有旁人,若是临时的还要给曹知府介绍这三个人是对来做客之人的不尊敬。 何况这三人既然能出此下策,肯定是因为求见曹知府或是宴请曹知府没有成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说明曹知府不愿意见他们。 他不想让裴清晏开口下逐客令,就抢先一步站起来说道,“今日确实多有不便,我们要宴请的客人马上就要来了,日后有机会我相公定会好生的款待各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素来都要脸的文人自然是要立马告辞的,可是徐怀良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站起来,犹豫着开口, “请问宴请的客人是否是曹知府?我等也想拜谢恩师。” 裴清晏捏了捏陆时的手,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夫郎永远的冲在前方护着他,这事还得他来解决,于是他对着三人郑重的道: “不如三位先回隔壁,等曹大人到了之后,我等询问一下看曹大人的意思看是否要见,这样既不失礼于曹大人,也可以满足三位的来意,如何?” 徐怀良还是有些犹豫,谢同书则是一张臭脸没有吭声,只有彭印站起来拱手道声麻烦了。 在朱逢春和许长平的灵魂直视中,这三人还是出去回了自己的包间。 三人前脚刚走,后脚曹知府跟杨朝峻就进来了。 众人忙站起来行礼,曹知府穿便服更是没架子,笑呵呵的夸赞了裴清晏的考卷,又因近来碳行的无烟炭生意好而不住的说陆时机灵有法子。 等到杨朝峻介绍朱逢春跟许长平就是夜探青楼诱问出五石散幕后之主的两人时,曹知府定睛一看许长平,这不是一个坐在自己眼皮底下还悠哉做考卷的人吗? 然后再一看朱逢春,嘿! “怎么,今日渴不渴,要不要我再准予你一杯茶啊?哈哈.......”曹知府很是喜欢大胆的朱逢春和淡定的许长平。 没想到给自己破案入青楼的两个少年居然都中了此次的秀才。 朱逢春见曹知府这么平易近人,将裴清晏交代的少说话,稳重些都给忘了,拍拍自己溜圆的肚皮就抱怨上了, “茶就不要了,今日酒菜都吃不下去,喝茶给喝饱了。”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还将大肚子往前顶了顶。 逗的曹知府大笑。 可是裴清晏跟许长平却是想抚额,朱逢春这是把曹知府当成书院里伙房里的大爷了吧。 “怎么就在饭前喝了这么多茶水呢?”曹知府有些不解,难不成是自己来迟了,所以这少年等的不耐就多喝了几杯吗? 朱逢春头摇的像拨浪鼓,根本就没有瞧见许长平拼命递过来的眼色, “还不是隔壁的几人非是耐着不走,说是要等您过来,拜会一下。”朱逢春说完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话多了。 这话就让曹知府更来兴趣了,看向陆时跟裴清晏,目光询问这隔壁想见自己的能是谁。 杨朝峻也好奇,“隔壁的是谁?” 话都被朱逢春说了,裴清晏也就照实回明了,并且将这三人很想拜会曹知府的请求告知了。 本以为曹知府今天这么开心,不过就是见一见这三人,应该也就顺势同意了,没想到曹知府却摇头, “今日说是你们摆的谢师宴,实则也是我在考前说的,要好生犒劳一下许长平跟朱逢春两人,还有时哥儿上次文会还欠我一顿呢。所以今日就我们自己人,旁人嘛日后再说吧。” 这就是今日不见谢同书几人的意思了。 裴清晏虽然心里还有些疑虑,不过看到杨朝峻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这顿饭有陆时在曹知府面前伯伯长伯伯短,有朱逢春活宝一直逗趣,曹知府的笑声就没间断过。 隔壁的三人听着传过来的笑声能想象出那热闹的场景。 谢同书的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就闷了,之前脸上装着的文人气质全都没了,戾气十足的等着对面的两人, “我说什么来的,这个裴清晏闻所未闻,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寒门小子走了狗屎运了,得了案首。怎会真如此大方的为我们引荐曹知府。” 听到这样的话,彭印跟徐怀良都有些脸色不好,倒不是因为裴清晏,毕竟换成他们的话也不可能不顾待客之道的擅自带了外人。 他们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个谢同书,原本他们俩跟谢同书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因着平江城里的文会才见过几次面。 这次是因为大家都考中了前五,谢同书下帖子邀他们一起来广聚轩,还说可以跟曹知府共饮,他们才来的。 没想到谢同书见了裴案首会摆出那样高的姿态,而且性格也尖锐浅薄。早知道这样他们宁可多去曹府碰壁几次也不跟谢同书掺和。 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罪裴案首。 彭印的性子更直些,当下便有些坐不住了,“谢兄不该背后非议他人,不是君子所为!” “你是君子?若是君子就不该在这等了!”谢同书愤然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掷在了桌上,刚才被陆时跟朱逢春奚落的怒火一下就激发了出来。 第307章 宽容大度 “你当我跟你一样是那等势利之人,走就走。”彭印站起来就大踏步的往门口而去,徐怀良赶紧上前拦住。 “都已经到了,不妨再等等,坐下。”徐怀良还是有些不甘心,主要是这秀才不像是举人,考完了有鹿鸣宴。 他没有其他的门路可以见到曹知府,他们家族已经势微,又不是平江城的赵钱孙李四姓。 要是投靠曹知府,那接下来的乡试会试都会有人照应,日后为官也有个靠山。 徐怀良虽然圆滑脸皮厚,但却不是无礼势利小人,所以他也是非常看不惯谢同书的行径,必须要好好的说道一二, “谢兄不知不代表裴案首就寂寂无名,院时前平江城的几场文会很多的学子文人都认识了裴案首,只不过谢兄去乡下静心苦读不在城中所以不知罢了。” 谢同书没想到以为跟自己同一阵线的彭徐两人居然都站在了裴清晏那边,心里像堵上了一面墙,酒不香了,菜也不吃了。 就这么阴着脸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朱逢春跟许长平也的确如裴清晏之前预料的那样,完美回答了曹知府关于院试考卷的问题。 桌上烧着大大的铜锅,个人自己伸筷子涮菜,这样的应酬方式曹知府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感叹火锅的确是好吃。 而且很是能拉近桌上之人的关系,比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热络多了。 是不是等他回京述职的时候,宴请上峰和同僚也来上一份火锅,还不是一下就亲近起来了。 曹知府涮了两片羊肉,在陆时为他调制的蘸料里滚了一圈,满足的送进嘴里。 自己动手还真是更香! 杨朝峻也是吃的顾不上说话,什么翩翩风度都抛在脑后了,之前美食节的时候他没有去凑热闹,没想到味道真是如此的美味。 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 因着陆时已经在平江城安了家,以后跟曹知府还多的是见面的机会,所以也没什么临别赠言之类的。 包间里没有让伙计伺候,所以朱逢春跟许长平机灵的去开了门,众人一起起身簇拥着曹知府准备离开。 曹知府已经是酒意微醺,看陆时也越发顺眼喜欢,这个小哥儿也算是个小福星,一是给三皇子带来光明正大的银两进项。 二是他相公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比杨朝峻更加的冷静更加的果决更加的适合官场,等到开春的会试殿试之后就可以入翰林院了。 十年之后,说不定在三皇子关键的时候帮上最为重要的一把。 他原本还想这裴清晏会是院试的第几呢,没想到居然是第一,自己果真是有眼光! 满意的摸着胡须,刚踏出了包间的门,就被突然窜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学生谢同书见过曹大人。” 是谢同书三人,只不过徐怀良跟彭印有点分寸,守在过道上并没有拦在曹知府的身前。 裴清晏跟陆时这时不好说什么,不过杨朝峻就直言不讳了, ““一般这拦门求见知府大人,要么是有天大的冤情要么是有天大的才能,不知谢公子是哪一样啊?” 谢同书当然哪一样都不是,所以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心里却是将杨朝峻骂个透。 不过就是一个举人,仕林皆给面子起个白衣知府的雅号,还真当自己是一方知府四品官了,不知所谓。 不过他今天要见的又不是这个杨朝峻。 谢同书调整好心态表情,露出茫然不知何错的样子来,“曹大人,学生原也不想挡您的门,不过方才学生请求裴案首代为转达学生的求见之意。可裴案首贵人多忘事,想来是没有提及了。学生恳请曹大人莫要与裴案首计较,” 真是好一个宽宏大度,以德报怨的温润公子。 不过曹知府可不是谢同书平时遇到的头脑简单的腐儒,世家大族出身官场经营多年、又站队夺嫡的曹知府怎么可能看不穿谢同书的精亮眸子。 就算是裴清晏在酒桌上没有跟自己说隔壁有人要求见的事,他也不会怀疑。 陆时夫夫俩的人品他还是有数的。 陆时的小暴脾气不是个能忍的,当即就用不高不低,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绿茶真是不分男女。” 只可惜除了自家相公知道绿茶的意思,别人还真听不懂。 不过曹知府还真是想看看这个谢同书还有什么想说的,所以佯装不快的道:“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谢同书脸上欣喜不已,转头就对着彭印跟徐怀良挑了一下眉。 无非是说,看看我就说这个裴清晏定然是个小气的,不会告诉曹大人的,你们两个相信他,也是一样的蠢货。 彭印和徐怀良略有些迟疑,他们还是觉得裴清晏既然说了,就不会无故的食言。 所以暂时也未说话,并没有走到谢同书身边,而是在原地没有动,这也是告诉曹知府,虽然他们三人一同吃饭,但谢同书此时的言语跟他们俩并无关系。 “曹大人莫要生气,这小地方出来的自然是有些小家子气的,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想要独美。空有一肚子文章却是无容人之雅量。” 谢同书本想将以德报怨的形象装下去的,可还是没忍住,寒酸带讽的一通。 他也想提醒曹知府,裴清晏这样的品行根本不是值得提携相帮之人,还是自己可以成为曹知府的得意门生。 可惜他所期待的曹知府对裴清晏失望怒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曹知府一行人都笑了出来。 这就让谢同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而机灵的徐怀良则是一下就看明白了。 扯着彭印又退了几步。 杨朝峻笑了几声之后,用手中的折扇指着谢同书连说了三声:蠢货、蠢货、蠢货。 见谢同书脸上似有不服,又加了一句,“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谢同书!我不见你自有原由,你回家想想就是。”曹知府根本就不想费口舌去跟一个新晋的秀才解释什么。 直接越过谢同书就出了回廊,走向楼梯。 陆时走到谢同书身边问了句,“太祖是同洲出身,难不成也是小地方来的小家子气?” 谢同书听完杨朝峻的话之后就煞白的脸都发青了。 第308章 非偶遇 曹知府走的时候,彭印跟徐怀良没有上前多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心里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们就不该应邀过来,本来是想跟谢同书一起能拜会曹大人,没想到竟然被谢同书给连累了。 听着曹知府话里的意思,对谢同书是极为不喜的。 以后还是离这个傲慢的谢同书远着些。 两人打定了主意,也不理会脸青僵直的谢同书,便结伴下楼出了广聚轩。 次日,当东安巷的裴家门房收了一小篓请帖、拜帖、赏花会、品酒会、赋诗会等等邀约的时候。 裴家的众人都已经坐着马车出了城门。 用裴清晏的话来说,这些邀约都是借着汇文赋诗的名头饮酒作乐,没什么意义,反而是容易让人沉迷和自得,误了读书。 所以与其每一个人都拒绝,还不如直接釜底抽薪的离开。 马车先去白鹭书院,裴清晏三人下去之后陆时带着大妹小妹还要回裴家村,所以出发的时辰很早。 没想到还有比他们还早的人等在城门之外,是一辆中型大小的马车,不过雕花精致,一看就是大家之物。 车旁站着一个身穿酱紫暗纹长衫的少年,见着裴家的马车招手拦停。 待裴清晏等人下来之后,才作揖一礼: “裴兄,还未恭喜得中案首,小弟是心服口服。”来人姿态放的很低,态度也非常的好,一声裴兄中自有尊重和亲密。 “赵公子!”裴清晏有些意外。 是赵景然,自从院试前那次事件之后就被赵老太爷关在府中闭门思过,平江城的众学子还猜测赵景然会不会参加这次的院试呢。 结果果然是赵老太爷探花郎亲自教养出来的,取了院试第二的成绩。 就是不知道等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感谢之前衙门公道之上的相帮?要说谢,自己跟杨朝峻才是应该好好感谢赵老太爷倾全府护卫抵挡大皇子派来的刺客之救命之恩。 朱逢春跟许长平是后来才到平江城的,所以并没有见过赵景然,有些好奇。 赵景然看得出裴清晏的疑虑,笑了笑没有立马解惑,而是拱手对着朱、许二人也作了一揖, “这两位就是朱兄跟许兄吧。”其实赵景然完全可以称呼朱贤弟跟许贤弟。 这让裴清晏也是有些意外的,以前的赵小公子可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看来经历了事情之后真的变化很大。 身上没有浮气了,沉稳很多。 “这位就是赵家的小公子赵景然。”裴清晏给朱、许两人介绍。 “赵公子。”二人拱手作揖。 赵景然笑着摇头,连连摆手,“公子喊着太见外,以后就喊赵景然吧。” 显然是真的一点贵族世家公子的架子都没有了。 朱逢春跟许长平觉得眼前这个赵小公子十分的合眼缘,人家伸出友谊之手了,哪能不接着。 “那好,以后你也喊我朱逢春。” “喊我许长平就行。” 赵景然都一一应了,看了看裴清晏依然不解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我被祖父赶出来了,他老人家说无法继续教我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白鹭书院。”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他写给山长的信,以后我可跟你们是同窗了,还请裴兄照顾一二。” 裴清晏恍然,原来是这样,随即答应一同去。 赵老太爷应该也是觉得赵景然继续在平江城跟一群文人公子厮混了,所以想到了白鹭书院。 陆时在马车的窗户都看到了,让小妹催他们快点启程。 朱逢春显眼包特质又出来了,非要坐赵景然的马车,气的大妹一记记小刀似的眼神嗖嗖的飞过去。 奈何朱逢春心头上根本就没注意,就这样裴清晏陆时他们的马车在前,赵景然的马车在后,一同驶在了官道上。 等到了白鹭书院山脚下的时候,裴清晏说什么也不让陆时送他上去,拿了装着换洗衣裳的包袱还有一些送给山长和夫子的平江特产就要上山。 朱逢春看到大妹将包袱塞给他之后就背过去不理他了,才发觉大妹好像生他的气了。大家伙等着他上山又没时间去哄,急的直跳脚。 陆时拉着大妹小妹就回了马车,说好了过几天带着姑姑卤的肉干再来看他们。 裴清晏等人回了书院,何等的热闹不用说了,白鹭书院虽然每年不少的秀才和举人进士,可是这案首还是大晋开国后的第一回。 尤其这次不光是案首,还来了个第二名的赵景然,这可是平江城赵家探花郎的小孙子,底蕴不用说了,又是个两榜进士的好苗子。 山长都亲自召见了两人。 朱逢春跟许长平则是迅速汇合了薛正,将平江城带来的各色好吃的好玩的,都分送给交好的一些同窗。 白鹭书院就不用说了。 倒是陆时那边回村正好赶上了一件事。 陆时她们的马车到了村口的时候就挤不进去了。 每个村的村口都相当于牌坊那么大,一是为了能更好的管理一个村子,二是因为前朝战乱,很多的村民自发的护卫村子,所以村口就不适宜太大,太大了不好防守。 见马车进不进去了,陆时就跳下马车看看。 有眼尖的村民一下就叫嚷起来,“是时哥儿!是时哥儿!时哥儿回来啦。” 立马村口的人群沸腾起来,不少村民更是将陆时他们的马车给围了起来,“真的是时哥儿,那秀才公是不是也回来了。” “什么秀才公,是案首,裴案首。” 看得出来村民们都很高兴。 陆时看了看大妹小妹,抓了抓头发,要不是对裴家村已经知根知底,被这么多人给围上了,还真的是有点怕。 自己要回来也没提前说好日期时辰啊。 不过看着村民们热情的样子,应该是好事,定然是听说了这次院试自家相公的事了。 只不过要让他们失望了,陆时刚要解释回来的只有自己,裴清晏并没有回来。 刚要开口,就看到围着的村名们自动让开另一条道,走过几个人。 陆时眯眼一眼,里正跟族长都咧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簇拥着......戴县令走过来了。 戴县令居然亲自来了裴家村! 陆时赶忙让大妹小妹都下马车一起去给戴县令行礼。 “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啊。”陆时跟戴县令还是比较熟的。 “哈哈,我怎么就来不得了呢,清晏能得案首可少不得时哥儿的功劳啊。”戴县令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当初他就看好裴清晏跟陆时两个人。 果然真是一个善财一个通政。 都是临城县的福气啊,出了案首,今年自己的吏部考绩可查不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夸,陆时就是超级社牛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彩虹屁可少不得,吹了一通什么都是戴县令雪中送炭,在裴清晏无处读书的时候写了推荐信进了白鹭书院,以及族长跟里正对裴家一直的帮助跟扶持,才有了今天的案首之名。 一番话说的戴县令跟里正族长三人都满足的很,老脸上笑的都全是褶子。 族长见话都说了这许多了,大妹小妹都下来行礼了,还不见裴清晏,就知道人没回来,心里还是有不少失落的, “清晏怎么没回来看看啊。” 陆时赶紧解释,“本来考完之后就应该会书院继续念书的,只不过在平江城又出了一些事耽搁了,今天也不知戴县令亲临裴家村,相公他就直接回了书院,准备苦读备考今年的秋闱了。” 戴县令是曹知县一系,自然是知道平江城之前的风起云涌,多么的惊险,十分理解的点头,直道无妨无妨,改日叫裴清晏娶县衙相见也是一样的。 “时哥儿说的是,我真是老糊涂了,这回村跟考举人比起来算什么,瞧我,让清晏安心好好的读书啊。” 族长跟里正一听陆时说,裴清晏不准歇三年,今年就要接着考,既意外又惊喜。 裴家村出了第一个秀才就够稀奇的了,已经是十里八乡的头一份了,要是再中个举人,那真是祠堂都要冒烟了。 “时哥儿,那就一起陪着戴县令去族长家坐坐吧。”里正早就没有哥儿跟女人不能主事的想法了,这时哥儿一人可比一百个男人还有用。 陆时自然没有不肯的,拉着大妹小妹也不用坐车了,看到姑姑也来了,让车夫一会跟着姑姑先将马车赶回去。 他则是陪在了戴县令的左右,说一些院试时候平江城有趣的事情逗乐。 村民们也不聚在村口了,跟着陆时戴县令一起往村里走。 有几个村子里素来尖酸刻薄的妇人,以前是眼馋陆时能想出那么多赚银子的法子,然后是看着裴家二房青砖大瓦房的盖起来。 连和离娘家都不收的裴春杏都穿起细棉布,粗糙的脸也白嫩红润起来,那些妇人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陆时不在村里,每每的遇上裴清雨跟裴春杏都要刺上几句酸话,要不是家里的男人指着上山参与无烟碳万分叮嘱她们不要多嘴,她们还要更过分。 这就是典型的嫉妒型人格,不去想陆时给村里带来了什么,家里这隔几天就能吃上回肉的日子是怎么来的,却是盯着比她家过的更好的人家嫉妒。 此时看着陆时不止是家中有银子能在平江城里买了宅院还能买得起马车,现在居然还成了秀才案首的夫郎,真是想想心里都酸出沫子来了。 这样的妇人也好区分,就是跟着人群后面行动迟缓翻着三角眼,两边的嘴角都向下扯着。 刘氏就是其中之一,看着陆时出风头心里真是难受,小声嘀咕,“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就是没用,养不熟!” 这话说的小声,她又走在最后,要不然前面的村民听了少不得就是冷嘲热讽外加吐沫星子淹过来。 但是现在刘氏身边的同样是眼馋心酸的几个妇人,倒是附和起来,“谁说不是呢,自己家的银子多的都淌出来了,也不说救济救济你这个养母,一日为母终身都是娘,也就是你性子好,说断就断了。要是我,死活也不放过。” 这话是说到了刘氏的心眼里去了,想着脸面又不值几文钱,还是找个时间好好的去打打秋风,但是嘴上还是要逞强, “他大小就气性大,哪里就能跟我这个娘真心断绝了,看着吧等他气消了,还不定对我多好呢。” 几个妇人尖酸,可不是心盲,这陆时对刘氏什么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 刘氏这想着做人家秀才夫郎的丈母娘呢,下辈子吧。 不过挑拨刘氏去找陆时的麻烦,她们还是乐于的,又说了几句刘氏爱听了,怂恿着刘氏上门去找陆时闹。 前面的陆时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跟着众人有说有笑。 可是众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头的村口几声凄厉的哭丧声,紧接着就是漫天的纸钱洒下来。 村民们纷纷的回头,看到的就是三个一身白衣的人,只不过脸看不清楚。 可不管是谁,也没有在人家村子里又大喜事的时候,出这样的晦气。 这不是成心的嘛! 何况今天还有戴县令在,里正的脸都快要气歪了,指着几个年轻的后生道,“快去看看,是哪家的,敢到我裴家村来闹事。” 他直觉认为不是本村的人。 首先裴家村这几天没死过人,其次就算是死了人了,也只有从村里往外后山的坟地发丧的,哪有从村口进来的。 再说了本村的谁不知道今天县令大人到的事,敢触县令大人的霉头? 陆时只是觉得哭声有点熟悉,但是裴春杏却白着一张脸走到陆时的身旁,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大妹小妹心头一跳,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时哥儿,是他们!”裴春杏没说出名字,但是陆时也瞬间猜到了。 果然,那几个后生跑回来回里正的话,“是裴铁柱一家,好像是谁死了,从外面发丧回来。” 一听说是裴铁柱一家,族长跟里正的脸同时都黑了,这叫什么事。 亲生的小孙子高中案首,做爷爷奶奶的却是纸钱发丧。 第309章 损人不利己 “县令大人,真是失礼了,这裴铁柱一家之前一直在村外,所以不知道今日您过来的事,多有冒犯了。”族长跟里正先是跟戴县令解释。 戴县令本身就是随和之人,这样的事说起来虽有些不敬倒也不是什么忌讳,不在意的摆手,“无妨,哪能不让人家发丧,我们走我们的,去裴氏的祠堂吧。” 听戴县令确实没有生气,族长跟里正才吁了一口气,让裴清恽跟裴清辉去拦住发丧的一家人,让他们从村后头进去,不要冲撞了县太爷。 本来已将进了村口的裴铁柱跟哭的几次晕死过去的牛翠花一听村里居然来了县太爷,悲伤的情绪收了收,他们胆子还没大到能无视县令的地步。 刚要扶着两口棺材,让抬棺材的人转身去村后头就听到人群后面的有几个妇人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过来。 “还真是可怜啊,这边家破人亡的,那边大红灯笼高挂。“ “就是啊,一个家族就一个运,那个走运了,这个可不就倒霉了吗。” ....... 虽然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也没指名道姓。 可是就让蓬头垢面,不似人形的马玉芬忽然抬起凹陷又肿大的眼泡,发出幽幽的阴毒寒光,问裴清辉, “村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县令大人会过来。” 她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那个县太爷会贵脚踏贱地下来过村子里,不光是裴家村,就是周围的村子都没听说县太爷能亲临的。 除非是什么大事,要么天灾人祸要么就是村子里出了了不得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到了裴清晏跟陆时来。 这问也问的寻常,裴清辉也没有在意,想着反正是好事还能藏着掖着? 就说了出来,是裴清晏院试中了秀才,还是案首。 可是话刚说完,马翠芬就一嗓子嗷了上去,飞扑在了一口棺材上嘴里大叫, “儿啊,我的儿啊,你真是苦命啊,你枯骨黄泉了,人家却是榜上提名啊。可怜你都没成亲,没留个后啊,以后娘走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了啊。可人家却越活越旺啊。” 不得不说马玉芬永远改不掉的就是凡事喜欢让旁人做马前卒去冲锋陷阵,这话哪里是哭死去的儿子,而是哭给牛翠花这个棒槌听的。 牛翠花本来跟裴铁柱一样都沉浸在裴清辉说的话里,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大孙子裴青山是顶顶聪明的。 样样都好,二房的裴清晏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冻猫子,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大孙子,可是现在这个小冻猫子居然真的中了秀才了。 还是案首,连县令大人都来村里了。 心里除了震惊之外,倒是没什么反感抵触的情绪,说到底也还是自己家的血脉。 可是一听马玉芬的话之后,就不是味儿了,看着眼前的两口棺材,不觉得心里就泛起了对裴清晏的怨恨来。 “我的乖孙孙哦,我的好大儿啊。”牛翠花一辈子偏心偏的很。 莫名的很,对偏的那个儿子是实打实的疼爱,抖着树皮一样的手背摸在两口棺材上,恨不得走的是自己。 好将乖孙孙跟好大儿的命给换回来。 然后突然头也不抬的就冲着前面飞奔过去。 连近在咫尺的裴清辉都没拦得住。 “坏了。”说话的是裴清恽,他比憨厚老实的裴清辉多点细心,知道这个牛翠花这个奶奶可不是一般普通的奶奶。 说完就赶紧追上去。 可是任谁都没想到身强力壮的裴清恽居然跑不过一个小老太。 牛翠花跟发疯的牛似的一路冲到了陆时面前。 陆时当然不怕她,新社会的好孩子不怕一切牛鬼蛇神。 可是大妹小妹可能是从小受过牛翠花的虐待,平时还好还能刺两句,可是真看到想要吃人的牛翠花的时候还是想起了小时候。 竟然迈不动步子,嘴唇微白。 最怕的还是裴春杏,她可是没少被牛翠花打骂,但是自己身边的可都是小辈,都是二哥的子女,她这个做姑姑的已经是受了陆时天大的恩德和照顾。 这时候哪里能躲着,所以裴春杏后槽牙咬的死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双腿,拦在了陆时的身前。 挡下了牛翠花的一抓。 好不容易被陆时养的白嫩红润有肉的脸颊瞬间四道血痕,破皮破肉。 不止是陆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所有的村民也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牛翠花冲过来居然就动手。 “姑姑!你发什么疯!她可是你女儿。”陆时猛的推开牛翠花,拿出帕子按在裴春杏的脸上,心里后悔不已。 刚才他注意到牛翠花冲过来。 还以为跟以前一样,肯定是看不惯二房现在过的好,又要酸言酸语,要么就是想要讹些财物。 所以并没有起防备之心。 要不是姑姑挡着...... 牛翠花想要伤的是自己! 不用族长跟里正说话,村里的汉子们见到这个疯老妇居然想要伤小财神,那还得了。 上来两个人就将牛翠花给控制起来了。 这时马玉芬跟裴铁柱也过来了,看到牛翠花被扭住不停地挣扎。 裴铁柱还有些不高兴,自己一家可没有被赶出裴家村,怎么就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问的是族长跟里正。 马玉芬走过来,看到地上打滚挣扎的牛翠花,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等抬头看到受伤的人居然只是裴春杏。 而不是陆时的时候,心里遗憾的不得了,暗骂了牛翠花一通。 连打个人都能打错,真是没用。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会睁眼看看,要不是她冲出来伤人会被拿住吗?”陆时最是护犊子,姑姑也一样,对着裴铁柱没好气。 这个男人脑子糊涂的不行,不但不阻止自己婆娘偏心对待每一个孩子,自己还跟着一起,好好的一个家弄成这样。 裴铁柱这才看到裴春杏脸上的伤,想来是老妻想要打陆时的,女儿挡在了前面。 觉得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胳膊肘一直向外拐,“春杏,你娘还打不得你了?你也不是咱裴家的人了?还不让人放了你娘。” 裴春杏早就对这对爹娘失望,所以裴铁柱问都不问她脸上的伤,反而指责起她来,她一点都不意外和伤心。 但是陆时不能让姑姑吃这个闷头委屈,立马怼回去,“之前姑姑被欺负,你们不是不管了吗?不是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吗?后来更是不准姑姑回家住,这相当于你们抛弃了这个女儿,怎么现在又跑过来认一家人了!” “我呸!用得着你个不下蛋的哥儿多嘴!我生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不光是这个赔钱货,就是裴清晏那个白眼狼我也是照打不误!谁能管的着?” 牛翠花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双手挣脱不掉两个汉子,就用小腿勾着脚去踢人家的下身。 用力不收敛,不考虑这一脚下去的后果,幸亏两个汉子躲得快才没被踢着。 不过牛翠花也成功的挣脱了,又要张牙舞爪的冲着陆时而去。 戴县令看不下,直接一个眼神,身后的衙役出来一个人,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轻松就制住了牛翠花。 直接反绑推到了地上。 裴铁柱在牛翠花伤人的时候一言不发,等到牛翠花被打了几巴掌反绑在地上又哭天抢地起来。 以前还能有些理智,管着些婆娘,现在是彻底的跟着一起胡混了。 族长跟里正都摇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县令大人的面前就敢公然的行凶,我看你们一家子都是活腻了。是想进衙门的大牢里不成?” 这话才总算让裴铁柱跟牛翠花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傻,刚才虽然听裴清辉说了县令大人来了,可是一时气冲上头,也顾及到,想着县令再怎么也不会管村里人家的家务事,不会帮着陆时。 但着现在县令明显是生气了,让官差出手了。 两人顿时就怂了,牛翠花连衙役的脸都不敢去看,别说是戴县令那边了。 裴铁柱也不喊冤枉了,收着尾巴跪在了牛翠花旁边。 “竟然还有如此的刁民泼妇,你们这口口声声的要打谁,打本县的案首,打天子门生?好大的胆子!”戴县令平时接触不到像牛翠花这样的人。 一时也没搞清楚眼前这个老泼妇跟他的娇娇案首之间的关系。 县令大人发怒,气场都不一样,不是平时族长跟里正可以比的,上位者的威压牛翠花跟裴铁柱总算是见识到了。 牛翠花在地上拼命的打挺,身上白色丧服早就污脏不堪,好容易将身体正过来了,直接趴在了地上跟裴铁柱一起磕头。 嘴里是一句求饶辩解都说不出来,只是呢呢喃喃的什么青天大老爷饶命。 马玉芬心里也怕,不过现在她既没了儿子也没了男人,往后的日子都不想过了,还有什么怕的。 歪歪的给戴县令跪下了,就哭哭戚戚的诉苦, “县令大人,您说的是,这秀才公上了公堂都不用下跪,还能有人能打他了。只不过........”话说了一半,呜呜了两声。 戴县令倒也不催,等她继续说。 “只不过,谁都打不得,这亲爷亲奶还打不得吗?都说皇上陛下是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大过天去。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马玉芬其实现在就想着她儿子没了,最好是裴清晏也死了才好。 就算不死,也要他臭了,烂了,她才能心理平衡。 “可是裴清晏跟陆时两个不但不奉养爷奶,还恶语相向,这就是大不道!我们正要去衙门告他呢,县令大老爷您正好来了,给评评理,将那个裴清晏抓起来。” 马玉芬这一套一套的,都是以往村口戏台子上听来的,不过这戏文总不会乱唱,孝的确是可以断一个文人的前程。 她儿子到死都没能当上童生、秀才,裴清晏也别想。 牛翠花听着也觉得满腹都是委屈,的确是,这二房的小冻猫子可不就是不孝顺吗? 要是孝顺,这赚来的银子应该先送上给爷奶享用,可是他呢,却伙同这个丧门星的夫郎,巴的死死的。 一丝一毫都漏不出来! 牛翠花本就没有什么眼界和心胸,被马玉芬几句话就引导了思绪,趴在地上吃了两口土,都要磕磕巴巴的说, “是啊,青天大老爷,我要告裴清晏这小子不孝。” 不过这次裴铁柱没跟着起哄,他虽然很是不满这个小孙子,但还是拎得清小孙子做秀才比不做秀才的好。 他这个做爷的不能亲手毁了小孙子的前程。 只不过他也没有开口去替裴清晏解释。 陆时冷笑,看着三个坐念唱打的人,之前看着三人都身穿丧服,又是两口棺材猜到了裴青山跟裴老大死了,他还是有些唏嘘的。 没有血海深仇的话,还是人死为大,准备送走戴县令后好好的送些银子过去也算是份心意。 没想到,这就是不该软这个心肠。 看看,这三个豺狼干的什么事,这时存心的要毁了自家相公。 他们难道不知道,若是真的被衙门冠上不孝的罪名,不止是功名作废,而且还流放千里,不得善终。 就是沿路百姓的石头砸也砸死了。 他们居然想要自己血亲的性命,天啊! 陆时都想不出要是裴清晏在场,心里是多么的痛苦难受。 他能想到的,在场不少人都想到了。 大妹小妹直接哭了出来,不是怕,而是寒心。 族长跟里正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是对着皇天后土磕头不已,真是祖宗保佑,裴氏祖上积德。 幸好之前时哥儿有远见,早早的将裴清晏过继了,要不然今天的事,就算是戴县令有心相帮,也无济于事。 总不能众目睽睽杀人灭口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三个无耻小人真能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可是戴县令不知道这过继的事,心里着急万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裴清晏跟陆时绝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他也看的出来,这爷奶还有这个妇人不是好人。 “县令大人,民妇还要告裴清晏陆时夫夫杀人!” 第310章 什么事儿 村民日常闲来无事是最喜欢凑各种热闹的,凡是村里有点西家长东家短的事他们都要去起哄一番。 今日这老裴家扶棺归来,大闹村口的这一出,如果当事人换成村里其他的人家必定现场是各种言论不一。 有帮着老裴家说话起哄的酸人,有帮着被闹之人叫冤的,有袖手旁观两边不帮光起哄的。 但今天这事发生的是在陆时的身上,他现在可是绝大多数裴家村人心里的小财神,就跟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谁受欺负,陆时也不能受欺负。 所以除了后面刘氏周围个别的几个妇人有些挑拨和落井下石之语,不过都被淹没了,也没能传到前面。其他的村民们都一致的站在陆时这边,牛翠花跟马玉芬什么品行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加上有县太爷在场,所以不用族长维持,也没有人声鼎沸的哄闹声。 这马玉芬突然高昂起来的状告声就显得十分的突兀。 裴家村平日里就偶尔有个鸡鸭被杀之类的事,杀人? 这两个字可将朴实的村民给震慑的都愣住了,杀人啊,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陆时难得的动了大气,俊脸崩的紧紧的,全身都僵直了,努力的控制自己。要不然真的怕自己也会跟泼妇一样的上去厮打这个毒妇。 真是恨不得现在将马玉芬毒哑了扔到狼群里去,什么叫人在家中坐,屎盆子从天上来。 “别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随口诬陷,你说我跟相公杀人,我们杀什么人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胸中的怒火。 因为裴春杏的脸伤了,所以刚才陆时让大妹小妹先带着裴春杏回去清理伤口上药粉,再说了这里的事也不适合大妹小妹跟姑姑在场。 免得她们怼裴铁柱跟牛翠花还落个不敬不孝的名声。 族长跟里正则是赶紧小声的跟戴县令解释裴清晏早在年前就已经过继出去了,跟眼前这对老夫妇没有关系了。 裴家村好不容易出来了一个读书人,眼看着这个裴氏家族都要起来了,决不能让戴县令误会。 里正也是裴氏族人,而且他也算是最底层的朝廷命官,比族长更要知道裴清晏绝对不能有一丝丝的污点。 口齿清晰有条理的将裴清晏兄妹三人从小失了爹娘,而大房的伯婶不容人,爷奶又刻薄虐待。 要不是族长跟里正偶尔关照一二,裴清晏又是个懂事争气的,将两个妹妹拉扯起来,说不定这原来的二房就要绝了户了。 不亏是做里正的,口才还是有的,说的戴县令的眼眶都微涩了,他说怎么时哥儿的脑子能想出无烟碳跟洞子菜呢。 敢情是一家子被人欺负怕了,裴清晏这孩子小时候竟然过得这般的苦。 别说戴县令了,就是对老裴家这些过往之事十分清楚的村民都热了鼻头,可怜啊,真是可怜。 再看看地上的裴铁柱跟牛翠花两个,真是可恨! 这些就发生在陆时发问之时,等陆时问完,马玉芬捂着脸抽抽噎噎的正想要说话。 戴县令就咳了一声,打断了马玉芬,接下来的话堵的她更开不了口。 “家务事本官断不清,可是你们的族长跟里正就有处罚你们的权力。可是涉及到你状告本县案首,你可想好了再开口,无故冤枉他人,尤其是情节严重损害了一个秀才的名声,可是要刺字流放或是充军千里的。” 直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震慑。 戴县令平生最恨无知妇人,随口的造谣诬陷,挑拨离间掀云搅浪,若是自己不压住她的话头,让她开口说出来,这里的人也多。 一传十,十传百的,君子深陷谣言之中,无人在乎谣言是否真实,但都当做谈资,广为相传,这可不是好事。 所以他要的不是通过刑民手段来判案裴清晏无罪,而是将这事扼杀在这妇人的喉中。 马玉芬是个聪明人,她听出了这个县太爷对裴清晏的信任,没想到裴清晏只不过得了一个案首就得到县令的这般相护。 气人的很,她就是想着靠诬陷先泼裴清晏两口子一身的屎,哪里有什么证据。 她喉咙里的话也只能咽下,变成了呜呜的哭声,哭她的男人跟儿子,哭出了调调来。 伤心是真的,这些天天马玉芬圆润肥硕的身材也消瘦的不成人样,配上她的哭腔也着实让不少的村民觉得可怜。 那几个心思不纯的妇人围着刘氏,让刘氏带头出声问, “裴家大嫂子哭成这样,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县太爷定为你做主。” 马玉芬的哭嚎一顿,是啊,县令大人只说了不可以平白无故的诬陷裴清晏,可没说她自己有冤屈不能诉苦啊。 肿成核桃的眼睛怨毒的扫了一眼陆时,五体投地的给戴县令磕头, “民妇苦啊,大人。” 族长跟里正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怎么就没把这一家子跟二狗一家一同的赶出去,真是裴家村的一大祸害。 这是要闹的裴家村一起完蛋不成。 “马氏,你家有丧事就赶紧回去好好的操办,不要再打扰县令大人了。若是你接而在的做有害裴氏宗族的事,可是要将你们一家出宗的!” 族长这时候分量比里正要大,出宗比赶出村子更加的严重。 田地没收,没有宗族,就是流民。 可是要换成之前马玉芬绝对不敢再造次,但是现在, “族长您也别吓我了,出宗也好,没活路也罢,不过就是一条烂命了,我们老裴家都绝了后了哪里还怕什么。” 马玉芬说到绝后两个字,用力的撞了一下牛翠花。 两个人就一起的哭, “我家青山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怜他都没成亲,一个后都没留下,让我这个寡母可怎么活啊。” 牛翠花就一口一个乖孙孙,好大儿。 “你死了儿子死了孙子,你死了男人死了儿子,却是惨事,那就说说这其中有什么冤屈的地方吧。” 戴县令本可以拂袖而去,但倒要听听这两个刁妇要说什么。 牛翠花先开口,“都怪这个丧门星,自从他进了我家,就在没好事!”手被反绑着,用力扬起头也要用嘴努着指向陆时。 “是啊,清晏这孩子从来都对我这个伯母挺敬重的,可这哥儿嫁进来之后就跟我们要这要那,然后断绝了关系,划清了界限!” 她们俩就像是说好似的,心有灵犀的转移了一下目标,炮轰陆时。 裴清晏现在是裴家村唯一的秀才,是临城县第一个案首,不只是族长跟里正要保,县令也护着。 那就说陆时,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哥儿,还能说不得了。 族长跟里正都被气的想笑了,这婆媳俩想的什么一看就看出来了,那她们就算计错了。 时哥儿可是跟清晏一样的重要,他们可不是忘本负义的人。 其实都不用族长开口,自由三观正的村民率先反驳道: “你说时哥儿是丧门星?那怎么他嫁了清晏之后,整个村子日子都好过了,不只是每年树上结的桑葚红枣有了销路,不至于烂手里了。还带着大伙一起做无烟碳吗,让一个村子的人家都有肉吃有新衣穿,他简直就是裴家村的福星,他嫁给清晏之后,用洞子菜养活一家子,大妹小妹都不再面黄肌瘦,也是裴家的福星。” 众人附和,“就是啊,我们一村子的福星却是你们老裴家的丧门星,那说明什么?” 立马有村民笑着接话,“说明老裴家才是烂根烂叶的霉窝,心术不正的一家。” 众人哄然大笑。 陆时看着所有的村民都这样的向着自己,为自己说话,哪能不感动,眼睛都湿润了,用力的吸吸鼻子。 咽下堵在胸口的闷气,跟村民们道了谢,然后看着马玉芬反问, “相公兄妹三个一向敬重你?你也好意思说,二房的地你们种着,却连口吃的都不给,你们锅里烧着肉,我相公兄妹三个啃树皮。赶上门找你,就是一顿谩骂殴打,大妹小妹身上没挨过?这笔账我都没跟你算!” 陆时觉得现在全部说出来也好,要不然虽然村里的人都听说了大房过分的一些事到底不知道具体的,反而以为自家相公不近人情。 “小妹生病高烧都快不行了,还年幼的相公跟大妹一起跪在了你们面前哀求给几文钱去找郎中,你们是怎么做的?做奶奶的恨不得小赔钱货赶紧死了,做婶婶的算计着小妹死了又能省一口粮食!” 这些事就是村民不知道的,裴清晏兄妹也不会到处逢人就去说,现在陆时说出来,族长跟里正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的确做的不够好,没有发现裴老二死了,三个孩子活的这样艰难,这换谁也想不到啊。 毕竟这三个孩子还有亲大伯亲爷奶在呢,哪里是无家可归无亲人的孤儿呢。 在场的汉子们都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怜的人很多,可是被自家的爷奶伯婶欺负成这样就真的太可怜了。 “至于我去找你们要东西,我要是什么,你说出来!说啊!”陆时这句话已经是冲着马玉芬喊了。 真是不要脸,自己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居然一点都没数! 马玉芬这个时候哪里会实话实说,就挑着对她有利的开口,“要什么!要米要面连那碗肉也端走了!” “那是我们应得的,二哥是带着我们去找你们要田,我们自己的田!” 是小妹! 刚才陪着大妹将姑姑送回家,不放心陆时,又跑了过来。 陆时将小妹搂在腰间,冷眼的看着身穿丧服的三个人。 现在村民就更是一边倒了,就连之前眼馋心酸的那几个妇人也都说不出话了,马玉芬跟牛翠花做的也是太过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冤屈?本官看在你服丧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退下。”戴县令觉得说到这个份上也不需要再问下去了。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马玉芬的脸皮。 “还有,大人,民妇还有话说,虽然我对他们兄妹三个不好,但是我儿子跟我男人确实是因为陆时才死的。” 马玉芬跟裴清晏兄妹三个没有血缘关系,恶毒就恶毒了,这牛翠花跟裴铁柱就惨了,自己的血脉,自己的亲孙子居然也能这样的作贱就让村里的大娘大婶大嫂们唾弃了。 纷纷转身去旁边的土沟里拿着烂泥或是牛粪往牛翠花跟裴铁柱身上砸。 族长已经让村里的汉子们,将这三人嘴堵上,跟棺材一起扔到村口外面,铁定是不准备再让这一家子奇葩祸害进村了。 可是陆时却拦着了,“让她说。”他倒是要看看这马玉芬怎么将裴青山跟裴老大的死跟自己挂钩。 而且他还有个王牌没用呢。 族长点头,汉子这才放了马玉芬。 “我家青山自幼读书,我们一家辛苦赚的银子都用在青山身上,他本就比裴清晏更加的聪明,学识也更加的好。只不过没有机会进那个什么白鹭书院而已,我求到他门前,他却连这个忙都不帮!” 马玉芬觉得如果当时陆时搭把手,儿子现在哪里会死,也会是秀才了,哦不,一定是案首! 比裴清晏强。 “你当白鹭书院是我开的吗?你怎么不说裴青山没能进京城的国子监也是因为我不帮忙呢!”陆时真无语,就像后世人人都想进清华北大的。 那是任何人想想都能随便进的吗? 戴县令点头,白鹭书院进去要推荐信要考学识的,都是好的苗子才会收。 个别学识弱点的,也是家中有积德之祖,书院照顾先人之后而已。 “我记得裴青山去考过白鹭书院吧,根本就没考上啊,还说什么天资聪颖!”里正对于裴青山了解,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马玉芬炸了,疯狂的乱叫,“你胡说,肯定是陆时跟裴清晏收买了白鹭书院的夫子,才让我家青山没进的。” “白鹭书院的夫子跟山长怕是连皇子们都收买不了,时哥儿虽然讨喜,但还不至于能撼动一个白鹭书院!”戴县令的耐心有些用完了。 这泼妇根本就没道理可讲,这得说到什么时候。 第311章 自作孽,不可活 “你家青山童生试都考了几场了,都没中还说什么天资聪颖,居然还说比清晏聪明,人家是案首,青山呢?” “青山是炕头呗,案首对炕头。” 马玉芬全是激起民愤了,村民们都在怼她。 气的马玉芬浑身发抖,牛翠花也不顾张嘴脸上的牛粪就掉嘴里,还是开骂。 说她乖孙孙就是不行。 “童生试那有问题,要不然我家青山怎么可能不过!定然是主考官有鬼!” 总之马玉芬跟牛翠花都是这么认为,可是她们没注意身旁的裴铁柱脸色非常的不好。 “真是作死,作死啊!祖宗在上,我裴氏一族居然出了这样的祸家祸族的妇人!我有罪啊……”族长重重捶打自己的胸口。 跟里正都已经是急的抓心挠肺了,要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就将这两个无知蠢妇给千刀万剐了。 裴家村到底哪里得罪她们了,她们要这样嚯嚯。 要是戴县令是心胸不阔达之人,那以后裴家村日子就不好过了。 戴县令当然生气! “大胆刁妇!”气的怒吼,他还以为自己官场修炼了半辈子,早就已经是水火不侵呢。 马玉芬跟牛翠花傻眼了,这县太爷怎的如此生气。 她们说那童生试的主考,又没说县太爷的不是。 不过很快她们就知道县太爷为何如此了。 “本官就是童生试的主考,你们这是在空口污蔑朝廷命官科举舞弊吗?该当何罪!”戴县令眯起眼。 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邻家爷爷形象,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威慑力。 马玉芬跟牛翠花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怪到了县令大人的身上。 现在她们不觉得童生试有鬼了,只不过县令大人说的文绉绉的,她们还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多大的罪。 没事,陆时贴心的为她们科普。 “这民告官先打三十大板,可是扒裤子打哦,你们俩这身板估计二十大板都扛不住。” 看到马玉芬跟牛翠花又变了几变的脸色,还以为她们两真的因为裴青山跟裴老大的死痛不欲生,绝望无生趣,看来还是惜命怕死。 他接着道:“何况你们是空口无凭的污蔑父母官,打完之后直接当街带铐游行示众,然后发配到边关给将士们为奴为婢。这样还是轻的。” 马玉芬跟牛翠花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后悔和惊惧。 她们不想死也更怕被打三十板还有游行发配,这……定然是会被当街砸死或死在路上的。 她们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而且后悔没有搞清楚这县令大人居然就是童生主考。 “大人饶命啊,民妇知错了,民妇知错了啊,求大人就饶了我吧。” 两人反应过来拼命的求饶,之前是儿子孙子的死悲伤壮了胆子。 现在理智回笼了,小村民天生对衙门和县太爷的惧怕和敬畏通通重新占据了脑子。 牛翠花被反绑着动不了,马玉芬也是跪行想要去抓戴县令的官服下摆求饶。 被里正挡开了。 她们是真怕了,别的不说,就光扒裤子打板子就够没脸活着的了。 陆时其实就是故意吓唬这两人的,但是大多时候男人被打板子都是扒下裤子的,为了防止打的皮开肉绽,裤子跟血肉粘在一处,揭不下来。 这是他穿来之后才知道的,之前他在电视剧上看到的都是穿着裤子打。 犯了大错的妇人也有被扒裤子打的,不过真正犯大错的妇人也少。 吓吓她们就行了,陆时知道戴县令也不会真的跟两个村妇计较,真将她们关进大牢处罚了,自己也丢人。 不过她们确实不能继续留在裴氏宗族了,因为她们从心里就坏透了,烂透了。 陆时了解戴县令,可是族长跟里正不了解,有些慌张的想要戴县令消气。 被陆时拽了拽衣服示意不要多说,等着戴县令好好的改掉她们喜欢胡乱攀咬人的习惯。 马玉芬也不了解戴县令,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当场扒裤子,她不是牛翠花一把年纪没人看。 她才四十不到啊。 跪在戴县令面前不停的磕头,眼角余光看到后面躺在地上求饶的牛翠花,心上来计。 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她跟这个牛翠花向来就只是利用,没有婆媳之情。 现在儿子也没了,再也不用巴结讨好这个死老太婆了,干脆再利用最后一次。 于是她梗起脖子,指着牛翠花将一切都推了过去, “县令大人,民妇真的是冤枉的,民妇哪里知道什么童生是有鬼没鬼的,都是民妇的婆婆,是她说的,民妇无知就信以为真,大人你要抓就抓她吧。” 马玉芬知道没有了儿子跟男人本来回村子里,还有田还有地还有无烟炭的一份子,日子还能过活。 公婆也不会赶自己走,可是经过今天这一出,怕是裴家村没了容身之地了。 没田没银子,她难不成还要想办法养活这两个老不死的吗? 注定是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了。 可是牛翠花哪里是好惹的,听到马玉芬的话,咬牙卯足了劲,后腿一蹬朝着马玉芬撞过去。 将满脸满身的牛粪都蹭到了马玉芬的身上还有……一脸一嘴。 牛翠花得逞大笑,“放你娘的屁!屎盆子想让我一个人顶了,你想得美!” 然后就这么压在马玉芬的身上,求戴县令, “县令老爷,她说的不对,我才是不懂的那个,都是她说给我的……” 两人就这么咬来咬去。 怕也是怕了,只不过想让她们改好,从此心术不歪是不能的了。 陆时是彻底冷了心,不愿也不会管这三人接下来的事。 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戴县令没有耐心继续跟这两人耗了,让族长跟里正处理。 结果自然是让村里的男人们押着三人回去收拾东西,赶出裴家村也从裴氏宗族出宗。 裴铁柱跟马玉芬苦苦求族长,她们出宗可以,让裴老大跟裴青山就葬在裴氏的墓地吧。 牌位也放进祠堂。 这怎么可能,里正听族长的,族长是怕自己的心软以后再给裴氏带来麻烦。 要是裴老大跟裴青山的牌位在祠堂里,这三人就能时不时厚着脸皮要看祭拜。 以后清晏万一去了京城做官,这三人又眼热不甘心了,再千里迢迢去京城去恶心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好就是远远打发了,省的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不止是族长,裴氏的族人没一个同意的。 “马玉芬你也好意思!我们裴氏一族,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姓大族,虽没出过宰相王爷,但也几百年来都没出过伤风败俗之人。” “就是,裴青山德行有亏,绝不能埋在我们村。” “他不只是慌私窑子惹的一身大疮,还强行勾搭邻村寡妇,丢尽裴氏的脸。” 马玉芬跟牛翠花哪里说的过众人,也抵不过全村的力量,哭哭啼啼没有用。 骂骂咧咧又不敢了,好容易县令大人不计较了,鬼门关走了一圈,哪里还敢骂。 这么着闹剧结束,三人跟抬棺材的人扶着两口棺材又出了裴家村。 临走牛翠花已经是一身狼狈,老命丢半条了,马玉芬用袖子擦了眼角的牛粪,露出恨意十足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陆时。 就像是暗处随时会爬出来咬你一口的毒蛇。 让陆时想起为什么所有电视剧跟小说都要让坏人死,因为这些人不死,就会一直作妖。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还不能就因为马玉芬几次三番的找事而轻易去要了一条人命。 对生命敬畏是新社会人人都应该有的基本品德。 算了,还是将那王牌告诉她吧,让她有点事做有个寄托,不至于整天就想着如何拉自己跟相公一起陪葬。 于是陆时让小妹跟着戴县令去祠堂,他去跟马玉芬说句话。 小妹虽然根本不理解二哥还能跟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有什么话说。 但二哥的话他还是听的,点头乖巧的跟在族长的身边。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顺势踩我一脚吗?”马玉芬不觉得陆时是来假好心的。 估计是有什么坏主意坏点子要背着人使出来,她就说这个哥儿坏透了,一肚子坏水。 一会不管这个哥儿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要大声叫出来。 “踩你一脚我还嫌脏了鞋子。”陆时指的是马玉芬一身的牛粪。 马玉芬冷哼一声,她等着陆时拿出真面目。 可是当陆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后转身去追戴县令族长他们了,马玉芬都没回过神。 就这么定定的站着。 可是眼睛里的一片死寂却稍稍流动起来,慢慢汇成了活泉。 牛翠花在前面被裴铁柱拿鞋底抽了几下,真是一肚子火没处撒,她平时也只是对着其他人凶蛮,自家男人还是怕的。 只不过裴铁柱的心也不正,不然也不至于管不好媳妇,拎不清自家的儿孙,弄的家破人亡。 这段时日接连死了大儿子跟大孙子,原本还硬朗的裴铁柱一下子就够喽了,胸也含了,背也驼了。不过打了牛翠花几下,就大口喘着气。 牛翠花就趁机推开了裴铁柱,冲着发愣的马玉芬撞过去。 “你个克夫克子的扫把星,都是你!我裴家才落的如今这样,要不是你命里晦气,我儿子孙子也不会死。”牛翠花没头没脸的对着马玉芬拳打脚踢。 可马玉芬居然没躲没闪,这样克夫克子的话都没气的对骂。 脸上还渐渐的有了一丝笑意。 牛翠花打着打着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了,还笑起来了。 难不成是刚才陆时那哥儿对她许诺了银钱? “你少给我装疯卖傻,是不是老二家那个哥儿给了你什么好处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独吞,我就用麻绳勒死你信不信。” 一家子一辈子的积蓄,之前就基本拿出来供裴青山读书考童生,后来裴青山得了杨梅大疮又找了不少的郎中偏方的去救治。 家底早就光了,这次找人抬棺材都差点掏不出钱来。 所以牛翠花绝对不是开玩笑,要是马玉芬真的能拿到陆时给的银子私藏,她就真能要了马玉芬的命。 “你个骚货刚才想让我去给你顶罪,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将我们老两口甩了重新找男人去,我呸,你也不瞧瞧自个儿。” 牛翠花的眼睛通红,跟看死仇一样的盯着马玉芬。 马玉芬却从一开始唇边扬起一丝弧度到慢慢的放大,直到仰头哈哈大笑。 这疯癫的模样让牛翠花跟裴铁柱都看呆了,这莫不是被陆时给吓疯了。 “谢谢老天爷,谢谢。”马玉芬笑完之后突然又猛地跪了下去,对着老天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咋了?”牛翠花觉得不对劲,老大家的看着不像是疯了。 马玉芬现在对牛翠花根本就没有其他什么心思,实在是人在彻底绝望的时候突然知道自己还有很大的希望。 所以心情好到哪怕是对着自己讨厌和不喜的人都厌烦不起来。 马玉芬凑近到了牛翠花跟裴铁柱的身前说,“刚才时哥儿告诉我,之前青山在城墙那边的私窑找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怀上了,我们快点找过去,迟了就怕一碗汤药给打了,这可是我们青山的后啊。” 这一番话让牛翠花跟裴铁柱都忍不住的老泪纵横,这哪里只是青山的后,是他们的命,是裴家的后啊。 三人赶紧上路,来不及找个地方埋棺材了,让先抬到义庄去,等他们找到了那个私窑的女人,在回来好生的安葬裴老大跟裴青山。 要是这裴老大死的也突然,裴青山满身大疮的活不下去,还传人,可是这马玉芬跟牛翠花都没传上,偏他这个做爹的传上了。 然后又看着独子死在眼前,一口气没上来,跟着儿子前后脚的去了。 陆时跟上了戴县令的队伍,小妹悄悄的问,“二哥,你去跟她说了啥?” 陆时笑着摇头,他觉得小妹还小,这样的事不太好直接的告诉小妹,想了想说道, “我去给她们一个继续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 说的玄乎,可小妹似懂非懂的也没有继续问,既然二哥不明说,肯定是为她好。 第312章 不能扩大 戴县令在裴氏的祠堂里感叹了一番,裴氏祖上有德才保佑了裴清晏能光耀门楣,给县里争光。 又勉励了一番里正跟族长,让他们继续努力,有余力也带动带动周围几个村一起富足起来等等。 族长跟里正自然是骄傲的很。 接着又慈祥的问了陆时,裴清晏近来如何,接下来打算如何。 陆时也都一一说了,裴清晏已经去了书院准备苦读,今年的秋闱势必是要去的。 戴县令又说了两句让裴清晏莫要骄傲自得,沉下心,乡试可不是院试,是整个江南的学子汇聚,想要得中怕是不那么容易。 陆时也都应下了。 戴县令又喝了两杯茶,就起身要回去了。 众人将戴县令的马车送到了村口,族长看着陆时有些欲言又止的,但还是被里正给拽走了。 “时哥儿从平江城一路劳累,今日早些回去休息休息,春杏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去县里请个好一点郎中的,就让清辉去。” 族长临走交代了一声,又约好陆时明日去山上看看无烟碳的两个窑。 陆时心里狐疑,还是应下了。 带着小妹小跑回了自家,进门之后就直奔姑姑的房间。 今天裴清雨正好去广聚轩送洞子菜不在家,大妹已经帮姑姑处理好的伤口,索性只是看着流血吓人,其实就是划破点皮。 陆时不放心还是想着去找个郎中看看,被裴春杏一把拉住了, “哎呀,这伤浅的很,不会落下什么疤,快坐下歇着。再说姑姑这样的年纪还要这脸做甚。” 裴春杏根本不将自己脸上的伤当回事,反而是有段日子没见陆时怪想的。 拉着陆时的手就上下打量瘦了没。 陆时觉得好笑,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一段时间不见还能长高了不成,坐在裴春杏身边吃着从平江城带回来的绿豆糕, 指挥大妹,“将我们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明天一早就送去里正跟族长家里。” 又指着好几匹花布还有细棉布道:“这些姑姑你跟清雨也做几身新衣,还有这个糕点快尝尝,跟香酥斋做的不一样,好吃。” 陆时往嘴里又塞了一块,催着裴春杏也吃。 “时哥儿,村口那事……”裴春杏能猜到自己回来之后,那三人定然有的闹。 今天县令大人在场,怕是不会善了,虽然没什么感情,到底也生养了她一场。 要是看着亲生爹娘进大狱怎么也无法无动于衷。 陆时从姑姑眼神里看出了矛盾的情绪,安抚裴春杏,“姑姑放心,他们也不是杀人放火之人,哪能看着他们被抓。” 小妹刚才连吃了三块绿豆糕,干巴的喝了一整杯水才顺过来,也忙不迭点头。 她对裴铁柱跟牛翠花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嘴一撅: “姑姑你都不知道刚才他们是怎么诬陷完大哥又诬陷二哥的,要是你在场你都恨不能让她们好好的到大牢住住才好,可是二哥还是网开一面了。” 小妹快人快语,裴春杏听说她爹娘居然还诬陷清晏两口子。 一点都没有半点顾念血脉之情,心里那份担忧也就淡了。 问了小妹几句具体情况,气的扔下手里的绿豆糕, “时哥儿,你受委屈了。” “小妹乱用词,网开一面那是戴县令,我哪有那个资格。我委屈啥,姑姑不用自责内疚,你又没跟她们掺和,以后啊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 陆时想着一时半会的,那三人不会再来捣乱了。 裴春杏不住点头。 等大妹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夕阳照在裴家院子里,陆时懒洋洋的歪在堂屋门口。 坐七叔牛车送完洞子菜回来的裴清雨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笑着让陆时进屋坐,“你这也不是晒太阳的,怎么坐在门槛上了,进屋来有事跟你说。” 裴清雨拍了拍身上的灰,临城县到裴家村之间都是土路,下雨天泥泞的没法走,晴天的灰尘又大。 坐着牛车身上的衣服就肯定是沾上一些。 现在的裴清雨不像以前那么胆小内向了,见着熟悉的人都能笑着打招呼。 陆时仰头看着眼前的裴清雨,没有起身,笑眯眯的。 让裴清雨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这是,我脸上有什么,你盯着瞧。” 陆时伸出手臂,借着裴清雨递过来的手撑着站起来,嘴里不忘调戏一二, “我就是看痴了,你脸上的确有东西。” 这话说的裴清雨将信将疑的又摸上了自己的脸,还想着是不是去房里照照铜镜去,可是要是自己脸脏了,七叔不会不说的啊。 “你脸上啊,不是脏了,而是有光!”陆时表情夸张,将裴清雨都逗笑了。 “什么光,我脸又不是油灯还能亮不成。”裴清雨不信,觉得时哥儿肯定又是打趣自己。 陆时活动了一下小腿,坐久了有些麻,然后跟裴清雨进了堂屋坐下来才继续说, “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看人都畏畏缩缩,头都不敢抬起来。看看现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好看。” 陆时心里满满的成就感,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裴清雨第三次摸上自己的脸,被时哥儿救下之后是他这辈子最安生踏实的日子了,而且自己也不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可以帮着时哥儿帮着家里。 倒是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变好看了。 “我要好看做什么,时哥儿才好看。”裴清雨看着陆时的脸。 他总觉得时哥儿长得就不像是村里的人,白净贵气,就算是穿灰扑扑的衣衫都掩盖不住气质。 “你倒是跟姑姑一样,都不在乎容貌了,你们才多大。”陆时本还想着劝劝裴清雨遇到可靠本分的男人也可以再嫁。 不然以后自己跟相公去京城了,清雨整日跟姑姑两人忙着,也还是孤单的。姑姑那边估计暂时说不通,没想到清雨也好像没这个意思。 “你刚才说有事找我说,啥事?”陆时想想还是算了,这成亲过日子他不好多干涉,日子是要清雨自己过的。 说到正事了,裴清雨更不在意自己的脸了,眼睛亮亮的坐在陆时的旁边, “时哥儿,香酥斋那边的卤肉干销量越来越好,不只是平江城的十几个县,就连金陵那边的人都喜欢吃。” 陆时点头,这点自信他有,古今中外哪有人不爱吃美食的,吃货还是很多的,骄傲不已,“那当然,我让姑姑做的都是适合江南这边人口味的甜口,其实还有适合蜀地还有湘地的香辣口味的,不过在江南就卖不起来了。” 这个朝代的人不像后世的人那么爱尝试爱挑战,后世江南的湘菜和麻辣火锅卖的可好了。 但是裴清雨却急急的摇头,认真的看着陆时道:“时哥儿,江南也有人喜欢辣口,已经有不少的人问了,香酥斋的掌柜让我回来问问你,要不要也做些辣口的一起销出去。” 现在说到生意裴清雨比陆时还要上心和激动。 陆时看着干劲十足的裴清雨有种小秘书太积极,他这个做老板的懒散的感觉,虽然清雨对生意这样的感兴趣是好事,自己去京城后,清雨可以帮姑姑将生意继续好好的做下去。 但是....... “雨哥儿,你这身衣裳还是你刚来家里我给你置的吧,都洗的发白了,家里还有不少的料子跟新衣,你也不穿,你光想着生意做大了,可是做生意图的什么,还不是能越过越好。” 陆时就这样的价值观,赚钱就是花的,后世的工作其实就是人在体现自我价值还有社会价值的同时一种谋生的手段。 他不明白雨哥儿不爱财物,不图打扮,这么拼命的干啥。听姑姑说,雨哥儿近来一刻也闲不下来,洞子菜按理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可是他宁愿早起贪黑的,也不要人帮忙。 每个月洞子菜还有卤肉干赚的银子,陆时都是按比例分给姑姑跟雨哥儿的,可是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推辞的快。 实在推脱不过收下了,也都收着不见花销。 裴清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旧吗?他觉得穿着很舒服啊,不好意思的蹭了蹭胸前发白的料子道, “呵呵,有可能是我以前穿的都是满补丁的衣裳,这对于我还挺新的呢,平时就在家里忙,外出就是去送货,穿新衣岂不是弄脏了。” 雨哥儿还真是现在一没心思再次陈家,他觉得不成亲真是再好不过了,二是不想打扮,就想着帮陆时把生意做好。 在裴家村跟姑姑一起过日子。 拉着陆时的手追着问,“你就说这事能不能成,做些辣口的。” 还想着卤肉干做辣的事呢。 陆时苦笑,本想直接摇头,不过难得清雨主动的提回意见,不能这样打击了去,所以还是试试吧, “现在没有安全食用的防腐剂,也没有真空包装,即使我们的肉干脱水做的干,春秋冬季的保质期可以有三个月,但是夏季就短了,一个月左右。所以是没办法卖到远一点的地方的。江南这边吃辣的人毕竟少,不过我们可以少做一些尝试一下,说不定还真的改一改江南人的口味。” 陆时心里倒是有了另外的想法,裴家村做出来的卤肉干卖不到北方跟湘蜀去,但是自己去了京城之后不就可以了。 他这么一说,也是肯定了的意思。 裴清雨开心的笑起来,“走,今天你们回来了,姑姑肯定做了好吃的。” 两人起身去厨房,正好遇到过来喊两人去吃饭的小妹,“二哥,清雨哥,快吃饭了。” 陆时笑,“你刚才都吃了那么多的绿豆糕了,还饿啊。” 小妹摇头晃脑,“长平哥哥说我正在长身体呢,要多吃。”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陆时现在懒了,能不进厨房都不自己做饭了,在平江城的时候有知巧,回道裴家村有姑姑。 虽然姑姑做菜不如厨娘出身的知巧,但是更有种小家过日子的滋味,陆时吃了个大饱。 瘫在椅子上都不想动了,嘴里还埋怨裴春杏:“姑姑,你做的都是我爱吃的,看看我才回来吃了一顿都胖了。” 裴春杏跟大妹一边收拾一边嗔了一眼,“你着小腰我两只手都拢的过来,胖啥,就要跟小妹似的,多吃些。” 指了指脸都圆乎乎的小妹。 陆时赶紧摇头,他可不要吃成小妹那样,小妹抽条子长个子还会瘦下来,他要是胖了可就难减了。 拉着小妹去院子里走几圈消消食,然后一头钻进了自家相公的书房。 裴清晏的书房基本不用收拾,因为他的习惯非常的好,永远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 陆时刚要磨墨将麻辣味的卤肉干方子写出来,才想起姑姑跟清雨都不识字,写出来还不如明天当面教她们做一遍。 村里比平江城更没消遣,除了炎夏睡不着村民爱去河边或者大榕树下乘凉外,这个时节还是春天呢,早晚还是有些寒意的。 所以天黑之后整个村子就沉寂下来了,很多人家现在日子好了也是舍不得点油灯的。 陆时一个人睡在大床上,摸着空着另外一边,想着裴清晏在书院里肯定还在等下苦读,为了他们的将来而努力。 心里就满满的,一点都不空虚。 不过说回来,自己的公公婆婆去的早,古代很多读书人家,公婆在世的,相公进京赶考或是外放做官,媳妇夫郎都要留在老家中侍奉双亲。 夫夫夫妇俩都是几年不见一面的,在外照顾相公的自然都是些妾室姨娘。 东想西想的睡着了,一夜无梦。 起床之后陆时走到院中吸一口裴家村无污染的新鲜空气,真是神清气爽,姑姑做了早饭喊几人过去吃饭。 是浇头面,陆时立马笑嘻嘻的拍马屁,“姑姑真好,知道我不喜欢吃阳春面,还给我现抄了浇头。” 裴春杏还就是喜欢宠着这个侄夫郎,将碗放在了陆时面前,“喜欢吃,姑姑以后常给你做。” 陆时应了,挑起一筷子面吸到嘴里,满足的很。 第313章 不跟他们玩 大妹小妹起来早,已经吃过了跟着裴清雨去洞子菜的屋棚里了。 陆时跟姑姑说,生意做不完,这次就休息几天跟他一起回平江城的宅子去住几天。 吓的裴春杏连连摆手,直呼不去不去,“我连临城县城都没去过,去平江城还不发怵啊,再说了你那宅子里还有伺候的人,我可不习惯别闹笑话。二哥这小院子已经被你扩建的非常不错了,村里除了祠堂还有族长跟里正的家,就没有比咱这院房更宽敞漂亮的了。” 裴春杏指了指屋顶又指了指院子外,住这里她就十分的知足了。 陆时知道古人很多不喜欢出门,见姑姑的确不愿意去,也不勉强了。 一碗面下肚,整个人吃了暖洋洋的,擦了嘴就听到了族长家的小孙子在院门外喊, “陆时哥哥,我阿爷让你去山脚下汇合呢。” 陆时走出厨房,也对着院门回了一声,“哎,我这就过去。” 那小孙子好嘞一声,跟着村里其他几个孩子疯跑玩去了,村里孩子平日里不是打狗就是斗鸡的,要么就是爬树摘果。 下河摸鱼,没有不干的。 陆时想起小妹也是爱玩的年纪,之前不是还和二狗玩的挺好吗?现在二狗一家走了,小妹会不会无聊。 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去洞子菜的屋棚外喊小妹,“小妹,你咋不出去跟村里的小孩玩,这洞子菜不用你帮忙,你去玩吧。” 没成想小妹人都没出来就回绝了,“二哥,我不去。村里男孩女孩玩在一处,尽是玩些烂泥巴牛屎蛋子,我以后要学着文雅些,跟他们玩不到一处去。” 陆时站在门外,砸吧砸吧眼睛,小妹这是去了一趟平江城性子都改了,之前谁是假小子来着。 不爱跟女孩玩,就爱跟男孩打成一处。 这么早就有了少女的觉悟了?她才多大,不过陆时想着小妹到底也出去见识了一些世面,有可能是真的对上树掏窝,下河摸虾的事不感兴趣了吧。 他交代了里面的雨哥儿跟大妹一句,自己去山上看无烟碳去了,中午可能就不回来吃饭了。 里头的人应了。 陆时一路脚下轻快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过的村民见着都笑呵呵的打声招呼,闲话两句。 昨日老裴家三人闹的那一场,并没有啥影响。 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看到族长跟里正已经等在那里了,陆时小跑几步过去,“族长伯伯,里正大叔,等了多久了。” 族长跟里正同时笑出来,这都喊的什么辈分。 “前段日子正好是春前种树的时候,清恽带着人,将之前砍掉的地方都重新种上了,我们等你一起过去看看活没活。” 里正年轻些,走在前头。 “走,去看看。”陆时想起一句俗话,树挪死,人挪活。 跟族长两个跟在里正的后头走。 不过爬了几步却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是脚下不一样了。 陆时惊奇的看着脚下,停住了步子。 一旁的族长更乐呵了,“怎么样,这是里正家的清恽小子弄的。” 里正颇有些不好意思,替儿子谦虚,“他能有啥好点子,还不是时哥儿的窑造的好。” 陆时蹲下摸着本来的土坡路,现在是大小不等的青石块组成的上山路。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清恽哥真是有聪明,这是咱自己烧出来的?” 要知道这时候也有专门烧砖的窑,只不过跟烧炭的窑不一样有些区别,而且砖比较贵。村里的房子用砖的很少。 更不要说用砖来铺路了,这简直是太浪费了,也不可能拿着无烟碳赚的银子去铺上山的砖路。 但是自己村里的窑,烧炭的时候,顺带着烧些没有卖相,没有质量的乱砖块混合着垫巴垫巴山路倒是挺好的。 “可不是,清恽说我们这江南的土不像西北那边的土,不粘烧不出好的砖,不能搭房子,但是混合着无烟碳烧出来的渣利用起来,烧了一窑试了试,就成了这些丑砖块。”里正本来是不赞成自己儿子的主意的。 认为就是瞎折腾。 这上山的路虽说不好走,大家伙也都走多少年了,有什么不成的。 可还是拗不过清恽的坚持点头答应了。 陆时听了里正的话不住的点头,他能懂清恽的想法,“这样的砖块虽说卖不出去,可是没什么成本而且对村子非常的好。二位伯伯想想,江南多烟雨,每次下雨后要晒个几天上山的泥路才干透,十分的不方便。这垫上了碎砖块可好走多了。” 而且陆时还想到了村口,进村的主路要是也能铺上碎砖块就更好了。 等会见了清恽哥好好说说。 三人继续往上走,看到裴氏的年轻汉子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麦穗嫂正在太阳底下摘菜,一抬头就见着陆时了。 笑开了脸,放下手里的菜就走过来,“时哥儿来了,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还想着今天下山去看看你。” 麦穗嫂对陆时是真心的感激,自己有了这份工,再也不怕寡妇独身养不活孩子了。 陆时当然回一热情的笑,“不用下山,我这不是上山来看你了吗,最近还有没有什么人挑事找事啊。” 这话不是问麦穗嫂的,而是问给麦穗打下手的两个妇人,还有周围经过的一些男人听的。 也是敲打敲打,怕这些人趁自己以后不在村里,又动了心思。 陆时深知道古代寡妇没有亲人作为后盾会有多么的艰难,麦穗嫂没有亲近的家人了,裴氏一族之前也都挺穷,顾不上她。 也就是开始烧无烟碳了才好一点。 麦穗嫂实诚以为陆时这真的是问自己,赶忙的摇头,“自从上次之后,每次族长跟里正过来都很关心我的,就是清辉也是时时的照应。” 闲话说着,曹操就到了。 裴清辉跟裴清恽两人从窑那边过来了,老远就招手喊时哥儿了。 昨天大家伙都没能好好的说说话,撇下族长跟里正就拉着陆时就去了搭建的屋房里,倒上一碗茶水递给了陆时, “时哥儿现在可是秀才夫郎了,可别嫌弃我们这茶叶沫子啊。”裴清辉自己也喝了一碗,他是老实人。 现在都有种觉得自己不配再跟陆时一同坐着的感觉了。 陆时跟清恽两个直笑, “怎的?我就去了一趟平江城就不是裴家村的人了?这茶叶沫子以前喝得,现在就喝得。清晏见了你都要本分的喊声大哥呢。” 陆时说的可不是真的?族谱上老裴家的二房,可是都过继给了族长过世的二叔一脉的。 真真的就是跟族长没出五服呢。 不喊裴清辉哥哥,喊什么。 裴清辉也爽快,当下便也什么包袱都没有了。 陆时又跟裴清恽说了,可以慢慢的不着急,等到碎砖块多了,可以将进村的路铺了。 这也是十里八乡,整个平江城的头一份啊。 裴清恽激情满满,被陆时肯定可是比他爹夸他都要好。 他定要给裴家村铺出一条好路来。 裴清辉搓着手,凑近了些,有些犹豫的问了陆时一句, “时哥儿,你以后跟清晏两个估计回来的少了,我这心里没底,就想问句,这无烟碳最近销量不少,村民们也都干劲十足。不过我都还是收着点的,没让窑里烧满。” 这就是现在的产量并不是最大的产量的意思。 陆时懂,他点头示意裴清辉接着说。 “要是没有大雨天,接连着烧,满满的窑,挖出来的山洞就能堆满,我就是怕万一入秋了,这没能卖到建州可......全砸手里了。” 裴清辉说的比较小心,无烟碳的主意是时哥儿想出来的,而且还带着全村一起干。 而且销路也是时哥儿找的,为了淡季的销量还费心费力的去弄美食节。 结果他帮不上什么忙,还质疑时哥儿的决定,不过不问清楚了,他这不敢啊。 本以为时哥儿怎么也会生气,不生气也会不高兴的。 裴清辉不安的看着陆时,没成想时哥儿还是笑眯眯的。 一点都没不高兴。 “清辉哥,你能这样想说明了你个负责任非常的称职,不但能吃苦,亲力亲为,还心细,会考虑长远。”陆时先肯定了裴清辉的工作。 他的确不生气,毕竟有些事是他跟曹知府说好的,族长都知道的很少,不要说清辉哥了。 有些话不能跟族长和清辉哥说,因为就算他们裴家村不急,村民们够吃饭就成了,可是曹知府想要赚银子啊。 三皇子的政治活动金呀,不想跟大皇子那样的偷偷找寻银矿企图瞒着皇上私采以及动扬州的盐帮的主意。 曹知府是想将无烟碳做强做大的,现在裴家村就好好的抱着曹知府背后商行的大腿,乘东风。 他要给裴清辉吃颗定心丸,不知道昨天族长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是不是这个原因。 “清辉哥,你放心。之前怪我没交代清楚,你就放心带着大伙烧炭,这能烧多少烧多少,十月前应该就要发建州那边了。” 听了这话,裴清辉黑黢黢的大脸上都能看出红潮来,拼命点头。 时哥儿这样说就肯定是没问题了,今年一个冬天的炭,应该可以让裴家村每户人家都过个杀鸡宰羊的富足年了。 族里公中的银子还能翻新祠堂。 这真是太好了。 说完了话,又带着陆时去看了两个窑,问了问一些他不太清楚的烧炭上的事。 整个山头逛下来也不早了,麦穗嫂的食堂烟囱里也飘起了炊烟。 肉香盖不住的四散开来。 陆时平时懒散惯了,今天爬了山,逛了这许久山路,早上姑姑做的浇头面早就消化掉了。 现在肚子闻着肉香都咕噜噜起来了。 “我们分开吃饭,时哥儿你进去跟我爹还有里正先吃,我跟清恽盯着。”裴清辉送陆时走到食堂门口,就跟清恽转身了。 陆时知道这山上不少的村民,安全问题还有苹果木的放置和搬运是要人盯着看着的,所以也没多说,自己进去了。 麦穗嫂刚才见着陆时之后,现杀了一只小公鸡,这算是特别加菜了,其他的两大碗做工的村民今日的菜式,一碗是青菜烧豆腐,一碗是豆角咸肉。 陆时一进来,族长就招手,“我们先吃,他们还要忙一会。” 以前村子里的男人们不上山做工,去地里,都是一天两顿。 中午要是从田里回来吃饭,岂不是费时费力。 家里的婆娘农忙的时候也是要一起下地的,哪来的人做饭。 早晚吃两顿,只不过晚上那一顿吃的很早,天不黑就上床睡了。 现在山上都是体力活,自然是要吃一顿的。 不过每日的饭点还没到,族长有意要跟陆时说说话,就提前进了食堂。 要不然几十个做工的村民一起,吵闹的很,哪能说上什么话。 陆时从容地坐下,他怎么看都觉得族长还是有啥事。 难不成刚才裴清辉说的,不是族长想的事? 不管了,先吃饭吧。 可是族长跟里正这干看着,不动作是要弄哪样啊....... 有长辈在,又是族长跟里正,自然没有小辈先动筷子的道理。 陆时眼巴巴的等着,“族长,您最年长,您先起筷吧。” 族长这才一拍脑门,提筷吆喝里正一起吃起来。 就是吃饭,不是有酒有茶的宴席,自然吃起来也快。 半炷香不到,三人就都吃饱了。 陆时忍不住了,先开口道:“族长还不说,我可下山了啊。” “啊?哈哈哈,你啊,时哥儿还真是机灵。”族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看来自己这个老城府还不如一个年轻的哥儿稳的住。 “是有件事,想要问问时哥儿的意思。”族长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 陆时奇怪,“是村里的事,还是我们家出了什么事?” 他最先想到的不可能是无烟碳,要不然裴清辉绝对忍不住就说了。 然后就是担心他跟相公都不在家,是不是姑姑跟清雨那边....... 里正见陆时想歪了,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族长家的私事。” 第314章 族长有事 族长家的私事? 陆时更是好奇不解了,按理家家的私事都不会往外去说。 里正跟族长沾亲带故又走的极近,知道也无可厚非,可是自己是小辈,又是个哥儿。 族长居然如此的信任自己。 陆时端正了一下态度,收起刚才卖乖玩笑的神情。 郑重的看着族长,将洗耳恭听的姿势摆好。 族长老脸微红,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冒了一句, “时哥儿,在临城县有没有听过张家。” 张家,陆时皱眉想了想,没什么印象,“族长,这姓张的人家何其多,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我听过印象最深的就是京城那个首辅大人了。” 大皇子妃跟张淮的爹。 族长神情一变,陆时倒是愣住了。 跟京城的张首辅有关? “临城县里的张家,几十年前也就是个小破落户,不过最近这十几年慢慢的起来了,平日里与陈家走的极近,家中没有做官的,有些薄产对外声称自己跟京城的首辅大人是同宗旁支。”族长接着说。 陆时听说跟陈家走的近,脑中好像有什么飘过,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抓住。 又听族长说,是首辅张大人的同宗旁支,难道是惹上了这家姓张的? “族长别担忧,天底下大姓的宗族旁支何止几百几千人,说是旁支,其实同一个祖宗都要几百年前了,哪里有什么情分。京城那个张大人,怕是谁都想要贴上去。” 他的意思宽慰族长,就是真的惹上了这张家也别怕。 首先临城县不是恶县令当家,官绅勾结一手遮天,这张家不敢做什么。 其次是告诉族长,京城那个首辅大人不见得会管远在平江临城县旁的不能再旁的族人。 不过他这么一说,族长的神情就矛盾了。 似乎又得到宽慰,又似乎有些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陆时有些猜不透了,试探着问, “难不成是得罪了他家不成?” 族长跟里正虽说连九品芝麻官都不算,但也不是毫无能力的普通村民,应该不可能摊上什么可怕的事。 不过真要是有了什么事,自己一定是要想办法帮的。 族长向来对自家相公不错,就连过继,也不怕麻烦,不怕裴铁柱闹,不怕别人说闲话,是贪图一个读书人,过继到了自己家来。 因为族长有盘算,要是将裴清晏过继到其他裴姓人家去。 第一普通的裴姓人家,压不住牛翠花那样的泼妇,三番两头的上门去骂去闹,他这里牛翠花决然是不敢来的。 第二就是想着裴清晏日后要是有了出息,过继过去的人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穷亲戚都跟吸血鬼一样的依附上去,生生的就将清晏两口子吸干了。 为了杜绝这样拖后腿的可能,所以族长过继到自己家。 陆时知道族长绝对没有私心。 他也听相公提过,有些寒门子弟就算是八辈子祖坟冒烟考中的进士,也难有作为,不止是没有好的家族好的资源人脉,还有就是考中之后,能有几十口子亲戚张嘴等着。 那些亲戚根本就不知道也不相信,进了翰林院一个月的俸禄,在京城存活都是不易的,哪有余钱再寄回去养活那么多的亲戚。 就算是外放了,不贪不拿的做个小县丞,俸禄也没多少。 可要是不给了,那些眼巴巴盼着自己科举高中的亲戚就会翻脸过来骂自己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等等,到处说当时哪家给了一碗饭,哪家给了一捧白面........ 真就是能拖垮一个寒门小官。 想到这些陆时更加的感激族长当时的,英明决断。 也对族长永远都有一份尊重跟感恩。 可是族长开口却不是说得罪了那临城县的张家,而是, “那个.......我家书墨你知道的,从小没有让他吃一点苦,娇养着也没甚本事,识得几个字便瞧不上裴家村里的少年郎了。尤其是看到你嫁给清晏之后两人携手共进相敬如宾的样子就更是发愿也要嫁个读书人。” 族长说的磕磕绊绊,眼神也是躲躲闪闪,似乎非常的不好意思和难为情的样子。 陆时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不是他总把人往歪了想,而是族长说这样的话又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看上自家相公了。 自己跟相公虽然都非常的感激族长,愿意在其他的方面满足族长的任何条件,唯独这......他不是不愿意书墨进门,他是不愿意也不会跟任何人去分享自己的男人。 但是这话要怎么说呢? 裴书墨跟自己平时的相处也不错,挺腼腆的,总是羞涩的样子,不是一直都跟自家的相公没什么接触吗? 陆时紧张了手心都出汗了,脑中又有一丝的侥幸万一是自己想错了呢,所以忐忑的问了一句, “书墨是族长家唯一的哥儿,总不能委屈了去,找个能当家做主的人嫁过去才配得上啊。” 他觉得以族长的为人应该不会愿意自己的哥儿给别人做妾夫郎的吧。 族长听罢,悠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下大腿,有种无能为力的摇头道:“书墨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可就这事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我这个做爹了该劝的也劝了,实在是拦不住。所以就想着时哥儿你能帮帮忙。” 族长充满期望的看着陆时,让陆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让自己帮忙?是帮忙去劝书墨歇了给自家相公做妾的心思,还是帮忙让书墨进门。 能言互道的嘴,第一次哑住了,脑中千转百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绝此事才不伤族长的颜面,也不失和气。 以后在村里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僵了就是让别人看笑话了。 “族长,这事我也算是当事人了,这忙怕是帮不上。”陆时觉得不需要再周全了,直接拒绝的比较好。 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族长的怒气或者责备。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怒火,反而是族长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时哥儿,你不是说不认识那张家吗?怎么又说是当事人,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的这句话,又提到了张家,陆时才反应过来,这书墨要给人做妾不假,但不是裴清晏,是张家? “族长,我刚才可能理解错了,您说的是书墨跟张家的.......”陆时这次不敢乱猜了,只问了半句话,让族长自己去说吧。 族长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 “前段日子,就是你们去平江城才没两天,清雨去县城送洞子菜,书墨闲着无事偏要跟着说是去县城里逛逛。” “可是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呆呆痴痴的一个劲的傻笑,还拼命照镜子。我跟他娘问了半晌才说,清雨去广聚轩后,他一个人在街上遇到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族长用的是裴书墨的原话,其他的词都还没说呢,什么谈吐不凡,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等等,听的族长的牙疼。 这事可不是小事,书墨这花痴样,要是传出去可是要让整个裴氏一族都跟着丢人,以后也不跟说什么好人家了。 所以族长让书墨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要说。 就连自己的大儿子裴清辉他都没有告诉,只是私下跟里正说了,因为里正常有事去县城的衙门找县令大人。 有机会打听那位翩翩佳公子。 陆时听明白了,就是书墨遇到喜欢的人,“那个公子就是张家的?” 族长点头,“是张家这一代的独子,听说也在读书,只不过还未考的什么功名,其他的就打听不出了。” 陆时颔首,古代就是这样,没有自媒体,除非是大事才能传的人尽皆知。 这县城里的富户家中的具体情况还真的不容易打听仔细。 “您别急,龙有龙的道,鼠有鼠的洞,您跟里正这样的端方人士自然是打听不出什么的,要打听大户人家的事还得去找闲帮问问。”陆时觉得他过几日去书院看自家相公的时候,就可以将这事给办了。 只不过现在到底到了哪一步,如果只是书墨的单相思,一厢情愿,那陆时觉得张家大概是不会同意自己的独子娶农村的哥儿。 这张家不是标榜自己是首辅大人的同宗嘛,可是刚才族长的意思好像说的不是嫁,而是纳妾的意思。 果然,族长听说陆时有办法打听具体了,放松了神情,也将书墨跟那个公子的现状给说了出来, “我也不可能日日的锁着他,一个看不住他就坐了村里的牛车独自去县里跟那个张公子见面。”族长实在是说不出幽会两个字。 实在是太丢人了。 陆时当然看得出族长的迥然,这样事放后世,其实就是两个人一见钟情相爱了,可是这里毕竟是古代。 他刚想安慰族长两句,如果书墨真的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挺好的。 可是他还没开口,就知道族长为何会这样了。 “那张家放话了让书墨做妾,哎,我这个孽障啊!”说实话不管这张家是不是世家望族,族长也没有拿自己的孩子去攀龙附凤的想法。 哥儿本来就不容易,生在他这个族长的家中,不至于像时哥儿之前差点被刘氏卖入小倌馆,也不至于像清雨嫁的不好日日被打骂。 他想着给书墨找个本分的好儿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在他的面子。 公婆都不会为难书墨,他跟清辉两个定能护的书墨一生平稳。 可是偏巧就出了这事! 哪怕就是嫁入张家他都是不放心的,更何况现在是做妾。 族长苦恼不已,关键是书墨一头已经扎下了,要不然就是张家有意,他也会拒绝。 “您现在想让我做什么呢?是否要我去跟书墨谈谈,说不定他就是一时冲动。”陆时特别能明白年轻人的想法,越是家里人不同意就越是执着。 可是不去劝说难不成真的看着书墨给人做妾去。 还不知根知底,以后日子那么长,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你侬我侬,而是日复一日的深宅大院的枯燥日子。 “时哥儿就帮着打听打听张家跟那个张公子的为人吧。”族长的心事都说完了。 看着时辰也到了大伙吃饭的时候了,颓然的站起来,满脸都是对儿女的担忧。 陆时看到陆续已经有不少人进来了,不方便继续说话了,麦穗嫂进来布置,问陆时吃饱没有,口味如何。 陆时点头称好吃,然后跟麦穗嫂辞别。 族长跟里正没有下山,留在山上四处看看。 陆时一人下山回村,去的时候是精神抖擞,回来的时候满腹心事。 走到拐弯处,前头就是族长家,陆时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 还是朝着族长家去了。 家里就书墨带着几个侄子侄女教大字,见着陆时放下手里的东西,碎步就跑上来。 “时哥儿,你咋来了,我爹不是说今日跟你一起上山的?” “他们还在山上呢,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留着也没用,就早点下来了。” 陆时就坐在院中的石臼上,扒拉着族长家晒的干货,随意的答着话,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引到张家这个话题。 没想到书墨自己提到了。 裴书墨四处瞧瞧,从袖中拿出两块糖,让侄子侄女都去屋里玩去。 他则是起身将院门关好,然后神秘的坐到了陆时的身边,眼里星光璀璨道, “时哥儿,你喜欢我清晏哥吗?那种喜欢。” 陆时嘴角弯弯,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 然后又加了一句,“他也喜欢我,这种双向奔赴才是幸福的,可不能只有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裴书墨没听出陆时话背后的意思,白皙清秀的脸荡出腼腆的笑,他长得不像族长,像他娘, 细眉秋水眼,比不上陆时精致,但在哥儿里也算好看了。 眉间的哥儿痣从之前的浅淡色,越发浓郁红润了。 咬着唇,扭捏了几下,“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处,不说话就看着天空都是开心的。” “你跟那人是怎么相识的,是他主动撩拨的你吗?”陆时看着裴书墨一副恋爱脑的模样,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单刀直入了。 第315章 一见钟情 “不是不是,他人很好的。”裴书墨显然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不过只是问了一句,时哥儿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还是....... “是不是我爹说了什么,时哥儿,你可别听他的,张公子人很好,没有故意的接近我,反而还救了我一次。” 裴书墨看陆时的神情就猜到了肯定是他爹已经都说了,便急急的为自己的情郎解释。 说到张公子三个字的时候,还猛的脸红起来,平平的胸膛起伏的厉害,骨节分明的手已是无处安放了。 “他救了你?什么情况,你跟我仔细说说。”陆时听着就觉得不靠谱,这朗朗乾坤的书墨去临城县城,会有什么需要救命的事。 裴书墨看陆时问的认真,抿了抿唇就说了出来, “那日雨哥儿进了广聚轩,我就想着自己逛逛,有什么好玩的新鲜的小玩意买些回去哄侄子侄女玩,无烟碳生意好,我也分了些银子一直也没个花销的地方。” 裴书墨咽了口口水,继续, “可是之前没去过几次县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抬头一看居然走到没人的巷子口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问路人,就被几个流氓拦住了要拖我进巷子,我吓的大叫。” 陆时了然,这怎么跟电视剧似的,他接过裴书墨的话头,“然后那个张公子就出现了,打跑了那些流氓救了你,将你送去了广聚轩对吧,一路上你们就聊上了。你就动心了是吗?” 说前面话的时候,裴书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难不成时哥儿当时在场不成。 可说到后面话的时候,也许是陆时太直接了,裴书墨有些恼羞,涨的脸由红都到紫了。 “他也是个读书人,一身的气度很是不凡,而且也很.......中意我。”裴书墨越说声音越低。 陆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按理说他是新社会的人,应该是支持书墨的。 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爱情不是错,但是有几种情况是不可以的,比如那人不能是有妇之夫,不能是个渣男等等。 “他是不是已经成亲了。” “没有。”裴书墨摇头,然后又黯然的低下头,喃喃的道,“不过早就定亲了,是金陵城的一户贵女。” 他有些自卑,要是自己的出身高一些就好了,就可以跟张公子谈婚论嫁了。 张家不可能退掉门当户对的亲事,来娶他这个小小的裴家村族长的哥儿。 陆时看到裴书墨细长的眸子都红了,盈满了泪水,有些不忍,挪了挪地方。 紧挨着裴书墨坐下,他不能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什么他如果喜欢你,就应该不顾家族的反对,不顾自己的名声等坚持去退亲。 将你八抬大轿的娶回去。因为这样的话十分的没脑子,人在世上哪能不顾家族不顾爹娘,去做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舍弃家族所有而私奔的,最后都是没有好结局的。 最后陆时只能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你知道他已经定亲了,也无法退亲,何必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好男人可多的是,咱们村就有好几个不错的少年。” 说完后再看裴书墨的脸色居然发白了,嘴唇都在发抖。 “我爹他不懂,可是时哥儿你怎么能不懂呢?你喜欢清晏哥,如果现在让你去嫁给其他的少年郎,你可愿意?” 裴书墨难掩眼里的失望,他本以为时哥儿肯定是能懂自己,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 陆时一时无语,可是这根本是不一样的情况啊,如果一开始自家相公是定亲了的或是已经成亲了,他肯定是不会喜欢的。 只是这个时候拿后世的婚姻道德一夫一妻去劝说裴书墨肯定是不行。 那就给裴书墨讲讲这样选择会有什么后果吧,“书墨你想过吗?你进了张家的门,等到他成亲,主母进门。你就要在后院磋磨了,要是主母是个性子好的不为难人的还好。可是如果是个面冷心狠的,日日的给你立规矩,就是张公子也是无法插手主母调教妾室的,族长更无法援助你了。” 裴家村的哥儿不多,数裴书墨的出身最好,本是稳稳的人生却选择去探险,将出身带来的优势给抹去。 奈何这番话还是没能让裴书墨听进去。 “不会的,他说绝不会让我受委屈,会护住我的,绝对不会让人欺负我。”裴书墨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丝毫不相信陆时所说的。 时哥儿跟自己的爹一样,都是吓唬他,都是想阻止他的。他是去张家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说的那样龙潭虎穴。 陆时见状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裴书墨已经陷进去了。 而且自己不是裴书墨的亲哥,不可能强硬的管束和阻止,若是这事发生在大妹小妹身上,他就是关着大妹小妹一年两年也不会同意她们去做妾的。 对于朋友之间,他能劝的能说的都尽力的说了。 现在只能是帮着族长去打听清楚了,然后由族长跟裴书墨自己决定了。 陆时又说了两句然后便告辞,裴书墨恍恍惚惚的点头,送了陆时出了院门。 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三四点了,年轻的青壮力都在山上,下田去忙活的都是家中的妇人和老人,这时也从田里回来了。 见着陆时个个都扬着大大的笑,打着招呼。 有些跟陆时同路的,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大妹来,大妹的确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村里女孩大多十三左右就会定亲,早一些的也有十四就成亲的,晚的到十七的也有。 陆时嫁进去之前,一个上门想定大妹的都没有,现在倒好家中有几个儿子的没有不打大妹主意的。 私下也都猜着时哥儿会给大妹多丰厚的嫁妆,而且还能跟时哥儿攀上关系,洞子菜跟卤肉干都能分一杯羹。 陆时自然都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虽然这些人的心思都不是太纯,但是也无可厚非人们会这样想,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不过她们有意,自己可没那个心。 陆时装作不懂这些妇人的意思,打着哈哈,也就将这事带过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进了院子就看到大妹在夕阳下绣着什么,抬头看到陆时回来了甜甜一笑, “二哥回来啦,山上的无烟碳没啥事吧。” “没什么事,都挺好的。看到麦穗嫂都胖了一圈了,想来也是过的不错的。”陆时走过去蹭着大妹的身边坐下。 然后看着大妹的侧脸,又看了看大妹手上绣的荷包。 一看款式就是不是女子跟哥儿用的,那就不是要送给姑姑跟自己的, “你这荷包绣的真好看,我是怎么都学不来了,你大哥收到肯定很喜欢。”陆时幽幽的说了一句。 然后看着大妹的脸僵了僵,又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道:“呃,是吗?” “当然啊,你的手艺可是绣坊里最出色的绣娘都比不上的,你大哥一向都满意。”陆时故意加了一句。 他当然知道这荷包不是绣给自家相公的。 他又没瞎当然看到了荷包上面的图案,大妹有分寸,自然不可能还没定亲就绣什么两只鸳鸯之类了。 而是绣了蝶恋花。 这谁是蝶,谁是花,就不用说了。 而且是大妹用心绣的,看着蝴蝶和花都是活灵活现的。 大妹艰难的呼吸了一下,然后像是作了一番心里斗争一样,肯定的点头, “我就知道大哥会喜欢。” 刚说完,就看到她的好二哥哈哈大笑起来。 大妹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后来再一想就明白了,顿时就有些羞赧,脸红是肯定的了。 嘴里一直,“哎呀,哎呀,二哥!你就会拿我取笑逗乐!我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主要是大妹想到了刚才自己那样小家子气的样子,居然不舍得送给亲哥,这还是什么妹妹。 真的是羞恼的很。 陆时笑着安慰大妹, “你别生气啊,我要是有亲哥哥,做个荷包啊鞋子啥的肯定也是不给大哥的。哈哈........” 大妹听了可是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是看着笑的都停不下来的二哥,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二哥你就笑吧,我以后不给他做就是了。”大妹把荷包丢进了绣筐里,赌气的道。 陆时也笑的差不多了,又回头哄,几句话就让大妹乐了。 这要是真的以后都不给朱逢春做荷包和鞋子衣服了,朱逢春还不在心里埋怨死自己。 裴清雨带着小妹也过来了,见两人都笑的乐呵呵,好奇的开口问道;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姑姑说你回来了去找她说一声今晚想吃什么。” 陆时笑着摆手,回到家又不是去了酒楼还点菜不成,再说了裴家村吃的东西有限,家家户户都是地里有什么家里就吃什么。 “小妹你跟姐姐去跟姑姑说,吃什么都成,我跟清雨说说话。” 小妹本来要留在陆时旁边的,大妹硬是拉着去了厨房。 大妹心想二哥要跟清雨说话,小妹留下来肯定不太好。 陆时眯眯眼,大妹就是乖巧贴心。 “时哥儿,是今天去了山上有什么事吗?”裴清雨坐在了刚才大妹坐的凳子上,拿起绣框里的其他绣了一半的帕子,有一针没一针的绣起来。 简单的针线是从小就学的,不过不会复杂的花样,也不如大妹绣的那么好看。 陆时一边看着清雨下针,心想还是自己手笨,雨哥儿都会的自己怎么都学不会,一边问起来, “之前有一次你去广聚轩送洞子菜,族长家的书墨不是一个跟过去的嘛。” 裴清雨手上不绣了,点头,“嗯,他日日在村子里,现在族长跟他哥都忙山上无烟碳的事,他闲的无趣。” “那上次书墨跟你出去,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陆时有点怀疑这事雨哥儿知不知道。 裴清雨略想了想,就摇头了,“没什么不对劲的,我到了广聚轩的后门,他不愿一起跟进去,就说四处逛逛。” 回想着那日的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对了,我们本来约好了,半个时辰后就在广聚轩的门口见,一起坐牛车回去。可是我却等了他快两个时辰。” 裴清雨接着回想道:“我以为他就是难得来县城一趟,逛的忘了时辰,就没多说什么。那日回到村里都天黑了。” 陆时点点头,又问了句,“那他回来的路上神情如何,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不过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还一直发呆。” 裴清雨之所以觉得这样不对劲,主要是去的路上,裴书墨都是兴奋地很,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话。 “怎么了,是不是书墨出了什么事?”裴清雨露出担忧的神情,他担心万一是因为自己那次带书墨出去才有事的,那岂不是族长会怪罪自己。 陆时没有说实话,虽然清雨可靠,但是裴书墨的事现在还八字没一撇,还是少一人知道的好。 所以他随意的说了理由,说是书墨在临城县掉了个东西,不打紧,之类的话。 裴清雨没有怀疑,也就不去想了。 “三天后,你送洞子菜,我正好要去一趟书院跟县城。”陆时觉得裴书墨的事也不是急事,再说了托几个闲帮去打听也要点时间。 不如就等裴清雨去送洞子菜的时候,一起搭伴吧。 可是去被清雨摇头拒绝了, “呵呵,时哥儿我跟你同路却不同乘呢,洞子菜现在多,堆的七叔的牛车满满当当的。你那马车虽然也大,用来堆洞子菜岂不是埋汰了。你要去找清晏哥还要去县城去办事,还是坐马车快一些。” 清雨是好心提醒,要不然坐着牛车,现在洞子菜一辆牛车都快装不下了,时哥儿坐的肯定不舒服,也容易脏了衣服。 陆时愣住了,还真是! 牛车太慢了,时间上就比较赶,不用想了,他还是坐马车去吧。 第316章 进城 在裴家村的时间过得比较漫长,主要是村里不像平江城那样的繁华热闹,每天就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陆时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城市的生活,没办法,他喜欢热闹啊。 等帮着族长问清了张家的事,他大概就回平江城自己的小院子了。 三天后,陆时跟大妹一起帮着清雨将洞子菜搬上七叔的牛车,清晨的露水喜人,第一缕阳光也透着温柔。 不过却让陆时想到了夏天。 洞子菜虽然已经算是不容易变质的蔬菜了,但是夏天的话如果没有妥善的运输跟储存还是会氧化变老,口感也会差很多。 所以就问裴清雨, “现在洞子菜还是广聚轩一家做,量就要的这么大了啊。” 裴清雨点头:“这里面的大半今日下午就有马车直接送去平江城的广聚轩分店了。” 看来还是平江城的广聚轩生意更好,也难怪,毕竟平江城可是江南大城,自然更加繁华。 “清雨,等到暑天到了你就改成三天送一次吧,我到时候提前跟平江城的冰行说好,每三天送一批冰过来,这样路上用些冰也洞子才更加的新鲜,多余的冰你跟姑姑在家热的难忍也用得着。” 陆时想起电视剧里,有钱的大户人家夏天用冰盆,冬天用炭盆,洞子菜不怕冬天,可是夏天的确要花些钱买些冰回来。 这样的话可让自小贫苦日子过惯的裴清雨震撼了,这洞子菜居然比人还娇弱,直觉就想要劝时哥儿,不能这样的浪费。 花着白花花的银子买了冰,这太阳一晒不就化了,活生生就是拿了银子扔水里。 可是再低头看看这洞子菜,不得不承认夏天的时候牛车一路过去,等到了广聚轩怕是都晒蔫了。 还的确是需要些冰的,到时候再支上个遮阳的棚子,就能水灵灵的送到广聚轩的后厨了。 想通了,也就点头附和了一声,三天送一回他不觉得委屈,哪怕是天天送都行。 现在洞子菜也都是阶段的种植,每隔两三天都出棚一批。 “我们到时候提醒广聚轩一声,让他们送去平江城的时候也用些冰。”清雨提议。 陆时笑了,“你啊,这方面做了一辈子生意的王掌柜还能想不到?他们的地库里就有冰。”这也是无意中听王掌柜提起的。 两人说笑着将牛车装满了,裴清雨熟练的坐上了车尾不大的位置,仿佛整个人都被洞子菜围住了。 七叔坐在院门口,大烟锅子也抽完了,卷了烟袋插在后腰上。 跟陆时笑呵的打了招呼,就吆喝一声,牛车就动起来,往村口去了。 陆时走进院子先用井水洗了手,才进房换了身衣服,刚才的衣服都沾了洞子菜的水渍些许泥土了。 一切准备妥当,出来就看到大妹小妹守在马车边上。 “二哥,你要出去不带我们吗?”小妹这一声真是撒娇里带埋怨。 陆时装的一脸淡然,丝毫没有被小妹的话影响到, “你啊,心都不在裴家村了,才回来几天就待不住啦,二哥这次去是有事。你乖乖跟姐姐姑姑在家啊。” 其实陆时的确是想着让大妹小妹多陪陪姑姑的,再过些天他们又要回平江城了。 八月乡试,到时候肯定也是要提前一个月去金陵的,接下来就是要赶在冬天来之前到京城安顿好准备开春会试。 以后再回裴家村就真的不知何年何月了。 以后肯定会想念,不如现在多陪伴。 小妹直性子,一听陆时是真的不准备带自己,急的直跳脚。 松了大妹的手就冲到了陆时跟前,“二哥,好二哥,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陆时伸手去揉小妹毛茸茸的头顶,“今日是真的有些不方便,过几日我还去。到时候再带上你好不好?” 他想了想,今日他要去城墙根下面找闲帮,带着两个女孩子不是太好。 小妹还是非常听陆时话的,而且也的确回来没几天,还没有那么向往临城县,也就不吵闹了。 跟陆时约好回来要带,一盒松子糖,一盒蜜饯,她才罢休。 陆时跟小妹拉了勾,就看到大妹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袱,递了过来。 “二哥,小妹不去,我也留下帮着姑姑做肉干,这个……是给他的。” 大妹还没能练就陆时的厚脸皮,说到朱逢春的时候总有些遮遮掩掩,不提名字。 陆时是知道大妹的意思的,不过装成不懂的样子,疑惑的问:“他?他是谁?这是给谁的?” 大妹总是被陆时这样逗弄,也多少有些免疫了,稍微有些羞涩还是说了出来。 “朱逢春,这是我做的几双袜子还有一个荷包。” 回来的时间太短,再说之前院试顾青卖鞋子给了四人帮每人都好几双。 鞋子不缺,朱逢春汗脚厉害,大妹就多做了几双袜子。 陆时笑着将小包袱放在了马车上,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跟大妹小妹挥了挥手,让她们回院子。 他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白鹭书院而去。 因为马车比牛车快多了,路上有看到了七叔跟裴清雨的牛车。 陆时让车夫慢下来,不然马蹄子扬起的灰尘太大,扑的七叔跟清雨一身一脸的。 在车窗里跟清雨扬了扬手。 牛车每次停在白鹭书院的山脚下,但是马车的脚力就不同了。 车夫将车顺着盘旋的山路驾上了半山腰。 陆时下车,只不过走了几十节台阶就到了白鹭书院的后门口了。 照例给了看守后门的小童子些小吃并上一把子铜钱。 小童子们欢乐无比的接下来了,分出一个去书院里叫裴清晏了。 话说裴清晏几个回书院后,可是风光极了。 本来这一个房舍四个人都中了秀才就是特大的巧事。 更不用说还出了一个平江府十八县的案首。 所以不止是童生们个个敬仰膜拜,同为秀才的上届同窗也是热情相交。 就连举人们都纷纷走下神坛,第一次对秀才主动示好,抛出橄榄枝了。 裴清晏对于这些基本都是不失礼貌客套的微笑,看着跟谁都好,到实际跟谁都一样没有走心。 他想尽快的沉浸平复到苦读的环境里去,没有谁天生就是神童,都还是要苦学的。 他有意平息这样的“喧嚣”,奈何有个堪称移动的免费说书人朱逢春。 将平江城大小事添油加醋,夸张润色的讲了又讲。 自己收获了一批路人缘,还更将四人帮吹上天了。 搞的书院里的学子有事没事就去他们的房舍坐坐,名约拜访。 其实就是想要沾沾这房舍的幸运之气。 最后还是裴清晏勒令朱逢春消停下来,每日除了去上课,吃饭,就不准与人说话。 房舍也挂上了谢客牌。 这才安稳下来,这谢客牌可不针对赵景然。 赵景然的身份也就山长跟几个夫子知道,对所有的同窗都是只称自己是商贾之家的小儿子。 低调到不像话,住在了四人帮房舍前头一排。 巧的很,那间房舍原本住的是陈耀宗跟自己跟班。 现在陈耀宗已经是被白鹭书院开除了学籍,几个跟班平时跟着陈耀宗耀武扬威的,得罪了不少的同窗。 现在没了陈耀宗庇护,一个个原本也没心思读书,又害怕陈耀宗的事万一牵扯到自己,就都找了理由回家去了。 想等事情彻底过了,一年后再回书院重新读书科考。 所以那间朝南宽敞的房舍就空下来了,正好赵景然住进去。 还是独住的单间。 他再是性格变了,也是从小娇养的,真要是跟别的不相熟的三人共住话,也难以接受。 而且来了白鹭书院才知道,这里都是天蒙蒙亮就闻鸡起舞的,朗朗读书声让赵小公子从此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读书的习惯彻底改了。 一大早大多数的房舍都是窗户大开,里面四人都是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 然后才去饭堂吃早饭,夫子的课也就一个时辰。 剩下的就是自己完成夫子布置的任务。 现在四人帮升级到五人帮了,上完了课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 要么就是留在上课时的书堂继续读书打磨策论跟制艺。 要么是有些喜好琴艺、棋艺、茶艺、画艺的去找相关的夫子去讨教学习。 要么去练武场活动一下筋骨。 裴清晏是想着去练武场的,他对骑射感兴趣,他从小的环境哪里有条件骑马射箭。 这时候不努力多学些,以后如何保护夫郎跟孩子。 赵景然对骑射就没兴趣了,赵府自己就有练武场跟马场,骑马他从小就会。 拉着裴清晏要去竹林里的石桌上下棋,口里劝着: “你们几个别总是盯着书本和练武场啊,君子六艺,这棋艺还是重要的,不然以后入了翰林院和官场与同僚手谈一局都做不到。” 除了朱逢春屁股上像是有钉子,唯一能耐着性子坐的住的也只有夫子的课了,要是再坐着下棋那估计要石化。 可是薛正跟许长平还是可以发展发展棋艺的。 赵景然说完,看着四人帮。 “我可不去啊,你们四个正好两局棋,我这臭棋篓子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去饭堂为你们打探打探中午吃什么啊!” 朱逢春一秒都不想的就坚定的拒绝,脚底抹油,一阵烟似的就跑了没影了。 剩下的三人都被赵景然拽到竹林去下棋了。 竹林那里静幽,没什么学子经过,所以小童子在书堂里找了一圈,又去了裴清晏的房舍里,还是没人。 最后还是在饭堂门口遇上了朱逢春才算是知道裴清晏人在竹林里。 “你说来的就只有裴师兄的夫郎,裴师兄的妹妹没来吗?就是那个瘦瘦斯文的少女。” 小童子一路上被朱逢春问了八百遍。 从一开始有礼的回答,到后来无视朱逢春的啰嗦。 好在去竹林的路不是特别远,要不然小童子能捂上耳朵。 跟裴清晏交代完之后,小童子就先跑回去了。 裴清晏站起身来,正了正衣襟,就对上了赵景然戏谑的眼神,指了指才下了一半的棋局,就是在控诉裴清晏重色轻友。 “还是清晏有福气啊,这么早早的就成了亲,不像我是个孤家寡人啊,好生羡慕啊。” 薛正跟许长平坐在隔壁的石桌上了,抬眼看过去,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裴清晏拱手跟赵景然讨饶了几下,然后双手按在失魂落魄的朱逢春的肩上,将人按坐在了石凳上。 “朱逢春你替我接着下,我去去就来。” 也不待朱逢春有什么反应就抬脚走了。 朱逢春幽怨的看着棋盘,后看了看让他走棋的赵竟然,仰头干嚎了一声。 大妹啊大妹,嫂夫郎都能想着过来看看清晏兄,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不过他的伤心,可没得到其他几人的半句安慰。 裴清晏飞快的出了后门之后,看到了身穿竹青色站在迎客松下面的夫郎。 悄悄的走过去,趁着陆时都没反应过来,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发呆的人。 陆时惊慌了一瞬,随即就想到了来人是谁,便不挣扎了。 裴清晏将人抱到了树干的后面。 这棵迎客松的树干足有两三个人合抱粗,后面是个无人看见的角落。 四下又没人,裴清晏低头噙住了梦里都在诱人的红唇。 双手环着陆时精瘦又柔软的腰肢。 直到陆时的脸都憋红了,才松开。 “你也不怕被人看见。”陆时喘着粗气,脸颊上红彤彤的,眸光似水。 裴清晏看的直觉的下腹发紧,赶紧移开了眼,这妖精即使穿的再正常不过的长衫束腰,莹白的脸上也不像有些哥儿还用些香粉跟脂粉修饰一二,可就是勾人的紧。 “若不是还顾着会有人过来,我站着就想弄了你。”努力压制这下面窜上来的火。 说的话也不那么斯文有礼,可是手上的动作还有眼里的温柔小意却无微不至。 刚才情之所起,将夫郎的衣襟领口都扯开了些。 细心的捋平了,万不能让其他的登徒浪子看了去。 “正经些,我来找你是有事。”陆时任由裴清晏帮自己整理衣衫,尽量忽略那一处炙热的源头。 “不是想我才来,是有事啊。”男人话中无不失落。 第317章 不放心 裴清晏的语气里无不是失落,但是陆时知道自家相公只有私下跟自己在一处的时候才会这样。 也不去哄,而是嘟嘴将头扭到了一旁,不去看假装矫情的男人。 “你到底听不听我说的事啊,不听我可走了啊。”陆时觉得自己这个可不是威胁。 但对裴清晏却是十分的有用 ,虽然他是个是一个聪明、机智、勇敢的人,也明明知道夫郎就是在故意这样说。 可是他还是忍不了去在乎。 如果换成别的人,别的事,他都能做到运筹帷幄,淡然自处。 “乖,不闹了,之前在平江城日日相处都习惯了,这冷不丁的又分开,还有些不适应。”他伸手去揽住陆时的肩膀。 陆时笑着挑眉看向裴清晏,得意的不得了。、 一副我又胜利的样子,让裴清晏忍不住的笑,觉得自己的夫郎就该是这样的开心,这样的得意。 “我虽是来临城县有事的,但也确实是来看你,这几日的床榻空了一边我心里也是空落落的。”陆时得意的劲头过去了。 人也顺势歪在了相公的怀里。 陆时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在后世的时候,也是个棱角分明的愤青,不说钢铁爷们也是豪迈的很,怎么对上裴清晏就自然的成了娇妻那一挂的了。 不过自家相公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哪哪都喜欢。 “所以我日日苦读一是为了早日出头好为你遮风挡雨,二是可以以后夜夜都守在你身旁再不分开。”裴清晏的声音低沉好听。 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坚定,给人无比信任的感觉。 陆时心里荡起软绵绵的泡泡,轻轻柔柔的却又五光十色,在这样一个春日的晌午。 在书院的后门外的古松下,两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 自己的头靠在相公的肩上,以后若干年回想起来都是十分美丽缱绻的画面。 “嗯,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是不同的心路历程,有不同的风景,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所以现在的小小分离也是小别胜新婚。”陆时厚着脸皮说完他自己的情话。 却又得到裴清晏情不自禁的一个吻。 “哪里是小别胜新婚,我看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生都如此。”裴清晏的唇落下去就像是盖上了两人今生今世的契约。 “今天来临城县是为了什么事?” 每次亲完,陆时都是缺氧的,大脑空空,眼神迷离,裴清晏爱极了夫郎的这副模样。 所以次次都故意将时间拖长,好让陆时喘不上气。 “呃.......哦是族长家书墨的事。”陆时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舔了下唇才说起正事。 这件事就算是族长想必也没有想瞒着自己的相公,而且陆时相信自家的相公绝不是大嘴巴之人。 就没必要瞒着。 裴清晏听完没有什么吃惊的神情,只不过关心的是, “你要自己去临城县找闲帮去打听?” 什么闲帮,其实就是流氓的头头,倒不是所有的闲帮都没有好人。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不安好心的混混。 这个事完全可以让清辉或者是清恽两个去,自家的夫郎长的还是这副水灵的模样,去了闲帮混混那堆里还不太惹眼。 陆时当然看出了自家相公的想法,赶紧出口解释, “这事哪里是能大张旗鼓去打听的事,族长就告诉了我跟里正,清辉哥跟清恽哥根本就不知道。而且他们俩对着临城县基本是两眼一抹黑的,去了闲帮堆里再给人骗了。” 裴清晏听完觉得的确也是这么回事。 时哥儿对临城县自然是村里最熟悉的,不过: “那你等我,我回去跟夫子告个假陪你一起去。” 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夫郎一个人去,刚要转身就被陆时拉住了。 陆时跟裴清晏其实想的是一样的,他也不愿意让相公跟闲帮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这时候裴清晏还有四个多月就要去参加秋闱了,读书人高洁,不能让人看到跟闲帮混混在一处。 “真的不用,你还不相信我吗,要是有危险请我去,我都不去的。你放心,之前王掌柜介绍了一个闲帮我熟悉的。” 陆时也没想自己直接就冲进那全是下九流的混乱场所。 可以用几个同伴让小乞丐去递个话,将之前那个闲帮喊出来。 拉着相公说了许久,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事,只是将人喊到广聚轩去谈,一定安全,这才让裴清晏点了头。 “我办好事就直接回村里了,到时候雇个送信的过来给小童子递个口信,让你放心。” 陆时知道自己下山后,自家相公就得悬着心了。 又跟裴清晏磨了一会之后,想着书院里也差不多开饭了,推着裴清晏进了书院,自己才下山坐着马车走了。 陆时让马车直接停在了广聚轩门口。 迎客的小伙计眼尖看到了一辆大马车停到了自家酒楼的门口。 忙不迭的迎上去,脸上挂了大大的笑。临城县里的马车不少。 但是这么大的马车可就不多见,一看就是大客户。 陆时下车就看到了这个无比热情的店伙计,还有些被冲天而来的热情给弄迷糊了。 这还是自己常来常往的广聚轩嘛。 “客官您是大堂还是包间啊。” 可自己也不是来大大消费的啊,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热情,不过自己好像也的确是要一个包间的,大厅人来人往的也不好说话。 “呃.......那个,包间。” 店伙计的嘴笑的更大了,自己就是没看走眼吧,果然是大客户。 带着陆时就进了广聚轩。 陆时端详着面前这个小伙计,感觉有些陌生。他的目光在小伙计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看来是新来的,所以不认识自己。 不过自己挑广聚轩也不图什么免单,而是图个熟悉安全。 走进大堂之后,穿梭其中传菜引客的伙计们就都认识陆时了。 一个个的都点头,尊称一个:“陆小公子。” 这就是王掌柜交代过了以后见着时哥儿可要尊敬点,不能再喊时哥儿了。 陆时当然感受到了这样不同的变化,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 也点头跟这些伙计回应。 前面带路的迎客伙计有些尴尬了,回头嬉笑的道: “是我没认出来,您原来是常客啊。” 陆时笑笑没说话,他应该也算是个常客吧。 只不过每次来吃饭好像都没有给银子。 “陆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一道忠厚而洪亮的声音朝着陆时就过来了。 王掌柜现在常驻平江城的分店,临城县的广聚轩就交给了原来帮王掌柜打下手的账房先生。 巧了也姓王。 “小王掌柜的,好久不见了,我今日约人谈点事情。” 小王掌柜自然没的说,低头跟那个迎客的伙计交代了一番,然后指了楼上最清静的包间, “我们王掌柜交代多次了,就怕您不来,您只要来了,就是最好的包间酒菜全免。” 陆时知道这是王掌柜感谢自己提醒和帮助他在平江城开起分店还有美食节后大量的底料订单。 所以也就不虚道的客气了,拱手谢过就上楼了。 进了包间之后,此时的小伙计已经是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显然将陆时当成了一个大人物。 “那个,陆小公子,包间到了,我就下去喊人进来伺候。” 他是负责迎客的,一般新来的伙计都是从迎客做起。 毕竟夏晒冬冷都要在外面笑脸迎人,老伙计大多不愿吃这个苦。 “你帮我去跑个腿吧,我会跟你们小王掌柜说一声。”陆时看着这个小伙计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来讨生活减轻爹娘担子。 自家相公十三四岁的时候也是这样清瘦孤苦。 陆时不想这个小伙计紧张,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是富家望族,只不过是跟王掌柜交情好,给面子儿子。 他可不能自抬身价。 从荷包里拿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他不喜欢用铜板,腥臭还重,不如用碎银子方便。 让小伙计直接傻眼了,他不是没有见过比这多的多的银子,广聚轩里很多客人吃了一桌好酒好菜的少的一两银子不到,多的十两银子一桌也是有的。 可是那些银子都是给掌柜和账房先生的。 但是眼前这角碎银子是给自己的,足有半两那么多。 他一年的工钱都不到半两银子啊,他家里穷年纪小又什么都不会。 传菜的力气都不够,只能做做迎客的伙计。 还是掌柜的可怜他才同意的,他吃喝都在店里,家里就省下一口吃食,每年还能拿些铜板回去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不,陆小公子您客气了,你有什么吩咐直接说,给客人跑腿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哪里能要您的银子。” 小伙计激动的满脸通红,看银子的眼睛都发直了,却还是坚定的摇头。 品质不错,不是见钱就眼开的,陆时心想。 但他还是劝说小伙计将银子收下了,最后还打消了小伙计的后顾之忧,“你放心,这银子我会跟小王掌柜说清楚,是我给你的,不用上交。” 这样小伙计才千恩万谢的将银子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怀中。 陆时对小伙计道:“你去城中的鱼市街找一个叫魏五的男人,让他跟着你来广聚轩,就说时哥儿找。” 小伙计虽然心里有疑虑,但是什么都没问,应下了,就小跑出门了。 一路上小伙计就想,陆小公子干净漂亮的很,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哥儿,怎么会跟鱼市街那边的闲帮混混有关系呢。 猜不到,想不到,也就不想了。 进了鱼市街,鱼腥味扑鼻而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小伙计差点没吐出来。 临城县的鱼市街就是所有闲帮混混们聚体的场所,本来卖鱼做鱼市生意的也都是些正常的小商贩。 但是鱼不同于朱牛肉,太过腥臭。 不仅周围住的街坊百姓有意见,就是衙门里的衙役也多次来管理。 鱼市还有个特点就是三更天,夜深之时就灯火通明的热闹起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天一亮,就能将新鲜的鱼送到各大酒楼跟鱼摊子上。 夜里行动,不如白天时光天化日,久而久之慢慢的就会有其他的交易裹挟在鱼市交易里面。 还有些大家斗殴的,寻思报复的,都是三更天在鱼市街进行。 白天要是将人打死打残了免不了官府是要抓人判刑的。 夜里大家都心照不宣,被打死了只能怪技不如人,命不好。 用草席子一裹扔到了乱坟岗子,无人去问,无人知晓,鱼市街也不会有人去官府告密。 除非是不想继续在一片混了。 所以慢慢的正规的鱼贩子做不下去了,鱼市街就成了闲帮混混的天下,他们白天做着鱼市的生意兼收钱办事的打手。 夜里这里就是地下赌场还有地下违法交易的场所。 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伙计进来,还面生。 自然是被鱼市的闲帮们嬉笑,有的故意往小伙计的脚下倒上一盆杀鱼的血水,有的手一滑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溜到了小伙计的脚下。 把小伙计滑了个四脚朝天。 然后就是所有闲帮的哄堂大笑。 “我,我是来找人的,我找魏五。”小伙计有点被吓坏了,还是赶紧把来意说了,不想办不成事,怀里的这半两银子就没了。 周围的混混们听了魏五的名字,都不笑了。 显然魏五在这一片还是有些威慑力的,有个面相和善点的蹲下去问,“是谁让你来找魏五的?” 小伙计抖着肩膀,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拼命的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人只是给了我几个铜板让我过来喊人。” 小伙计虽然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好是坏,但是直觉还是不要将陆小公子给说出来比较好。 那人倒也没有追问,示意小伙计赶紧站起来跟上,他带小伙计去找魏五。 顺利的在鱼市街找到了魏五之后,小伙计将陆时的话带到。 魏五不爱说话,全程一个字没说,让小伙计心里有些发毛,这人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第318章 魏五 魏五将手里的鱼篓重重的放在地上,比小伙计高出两个头的身高慢慢的蹲下去。 将满手鱼鳞和血的手用地上的盆子洗了洗。 随手就拿起一旁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布就擦了擦,就往外走了。 小伙计看到人已经走出去了,才反应过来。 这人是要跟自己一起去,可是自己问了好几句,为啥就不吱声呢。 难不成是哑巴不成吗? 可是就这一身,走到哪都是避人三里地的味儿啊。 “魏五大爷,您是不是换身衣裳,不急我等你。”小伙计抖着胆子追上去说话,自己叫一声大爷准没错。 实在他身上这衣服实在是太臭了。 魏五停下脚步,低头看小伙计。 小伙计的腿都软了,这人看着好像是要下一秒就要打死自己的样子。 好在魏五只是停了一瞬,然后就抬起一只袖子闻了闻。 “很臭?”他没觉得啊。 这身衣服还是几日前刚换的,看着还挺干净的。 没有婆娘操持,每次衣服还要自己洗,魏五懒的很。 小伙计见魏五大爷说话了,不是哑巴。 而且虽然看着吓人,但是魏五大爷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还问自己臭不臭,小伙计赶紧诚实的回答,“很臭很臭,就这样走在大街上,肯定是处处有人捂鼻子嫌弃的。” 他没好说,这副样子进了广聚轩,还不熏跑客人。 到时候小王掌柜不怪陆小公子,还不怪自己? 平时自己做迎客的时候,遇上满身臭味的客人是绝对不允许进广聚轩的。 本以为魏五这样的人就算是自己实话实说了,也不会去换衣服的。 可是魏五居然扭头回去了。 这是要.......换衣服? 小伙计赶紧跟上,就在魏五的小作坊门前等着。 等的时间不长,魏五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认真的洗了脸洗了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了。 虽然凑近了闻,还是能闻到鱼腥味,但是隔个几步已经不明显了。 “就这身干净的了。”魏五说话就像是要钱。 绝对不多说。 这意思小伙计懂,点点大大的笑。 “没味道了,魏五大爷我们走吧。” 两人到了广聚轩,小伙计将魏五带到包间之后,跟陆时交代了一下,就准备下去到门口去了。 陆时又喊住了, “你就守在门口,不准人靠近。” 自己说的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不过一个未婚女子或者未婚哥儿的清白,也算的上是机密了吧。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小伙计点头,拍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偷听。 等小伙计出去之后。 魏五还是直挺挺的站着,既没跟陆时打招呼,也没笑一下。 陆时觉得好笑,这人还是这样。 他自己先开口吧,“魏五,你坐下说话吧。” 魏五不推辞,走了几步,坐在了陆时的对面。 “你又有事找我?又是盯梢?” 陆时摇头,“这次不是盯梢,而是打听一个人。” 魏五没有反应,因为他知道陆时不是坏人,也不会吩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他等陆时继续的说。 “城里的张家你应该听说过吧。”临城县以陈家为最大的世家,其次都是一些已经彻底没落的空壳子,要么就是才起来的商贾之家开始让小辈读书的,成为新的世家。 张家就是新的世家。 作为闲帮,魏五一定知道。 “嗯。”魏五点头。 陆时接着问,“那你对张家了解吗?” “不多。” “那就将你现在知道的说出来。” 魏五看了一眼陆时,然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起来, “张家本就是开了几家药铺积攒了一点钱财,十年前开始对外号称是京城内阁张首辅的同族,跟陈家才走动起来。成为临城县能说得出口的人口,人口简单,家主除了一个夫人还有几房妾室,但是子嗣不丰,只有一个儿子。” 他并不知道陆时需要知道些什么,就先将张家的基本情况说一遍。 “说说张家那个唯一的儿子。”魏五说的跟族长现在知道的也差不多,陆时问起他感兴趣的。 说到这个张家的小公子,魏五倒是有些微微皱眉了,他本来面无表情倒是看着还不吓人,可是一皱眉就显得眉心的一道疤痕像一把锋利的剑快要将整个脑门都劈开两半似的。 加上魏五的个子很高,身材也魁梧,身上的气息也生冷。 普通人见了没有心里不发怵的,就是陆时第一次见了也有些见着后世黑社会老大的感觉。 认识魏五还是之前,当时因为牛翠花跟马玉芬将裴青山也送到了临城县的一个小书院读书,他当时担心裴青山会不会去白鹭书院捣乱。 让自家的相公在白鹭书院被人嘲笑。 所以就跟香酥斋的掌柜的抱怨了两句,正好被香酥斋的掌柜的听见了,就给他介绍了一个闲帮,出点钱。 可以让这个闲帮可以盯着点裴青山。 他也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接触闲帮,毕竟两世为人他都没有跟黑社会跟小混混接触过,心里有些担心会不会被混混反过来给缠上。 但是香酥斋的掌柜说,他介绍的这个闲帮很是有些原则,就是伤天害理跟杀人放火缺德的事他不接。 这就让陆时想见见掌柜口中有原则的闲帮魏五了。 记得他还问过掌柜的,既然魏五这么有原则,想必本人也不是狠人,那是怎么在鱼市街存活下来,还打出一些名声的。 香酥斋掌柜就说了四个字,“身手了得。” 陆时明白了,魏五不是一般靠蛮力去争地盘做生意的,有些功夫在身,将鱼市街那些不服的找茬的都给打服了而已。 跟魏五见面之后,约定好的多少银子,和做什么事。 他让魏五只要大概得盯着裴青山的行踪,除了裴青山去白鹭书院犯浑需要阻止之外,其他事不用干涉,只做壁上观。 好在裴青山的胆子还没他想象的大。 根本就没有去白鹭书院,只不过后来没考上童生后去野窑子睡了几个女人,得一身脏病。 自家相公在平江城院试前,魏五就托人给自己带了一个口信。 就是前几天在村口他告诉马玉芬的事,裴青山有后了,那边有个野妓怀孕了,而且确定是裴青山的。 思绪回到包间里,陆时看魏五居然皱眉了,“怎么了?那个小公子是有什么不对?” 魏五点头,“因张老爷就这一个独苗,从小甚是宠爱,就养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 这个小公子的事魏五还是听说了一些的,尤其是前段时间的大事。 陆时心里也猜到了,这家中独子没有不惯得,不过如果只是不爱读书,不能吃苦,也还能接受。 安安稳稳的做个二世祖,吃着爹娘留下的粮,也不是不能让裴书墨进张家。 “就只是不学无术?没有其他的恶习之类的?” 陆时觉得有必要打听清楚,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问仔细,又加了一句,“有没有经常去青楼日日夜夜的饮酒作乐,或者欺男霸女之类的。” 因为这样的公子哥也不是没有这样恶习的,这两样沾了一样都不行。 可是魏五却摇头,让陆时心里顿时有些宽慰,看来这个张家的小公子还是可以的。 但是魏五接下来的话,又让陆时刚宽慰一点的心不淡定了。 “鱼市街上前段日子流出一些五石散,听说就是这个张小公子跟陈家那小子弄出来的。” 陆时眼珠子一下瞪的溜圆。 五石散的事,他在平江城全程经历了的,那时曹知府将陈耀宗抓回来之后,陈耀宗拒不招供。 还是临城县一起贩卖五石散的一帮子狐朋狗友因为怕死怕被连累,一股脑的去知府衙门敲鼓,竹筒倒豆子的全都说了。 原来那几个棒槌里面就有张家的小公子。 这曹知府也的确没有另外几个纨绔计较,只拿为首的陈耀宗问罪。 算算时间这张小公子认识裴书墨的时候,应该五石散事情还没发酵。 后来五石散的事闹大了,这张小公子居然还有心思继续跟书墨盘旋。 要么没心没肺要么确实深情一片。 “你们鱼市街现在还有五石散吗?”陆时知道鱼市街就是一个地下违法东西的交易场所。 也算是帮曹知府问问。 魏五摇头。 就是没有的意思了,然后就不说话看着陆时。 等着陆时接下来交代要去做的事。 陆时拿出一锭小银元宝,是二两重的。 这是上次就说好的价格,魏五自己定的。 “上次盯梢几个月开价二两银子,这次不用这么久,只要将那个张家的小公子的事,事无巨细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就行。”说完陆时就将银子抛给了魏五。 魏五眉梢都没动一下,眼珠子也没有看向飞过来的银子,只是右手挥动了一下。 那银子就进了袖中。 “嗯,三日就够,还来这里?”魏五起身,就要走了。 陆时想了想,相公是五日后沐休,自己要去书院接人回裴家村。 自中了案首之后还没回去看看。 “不急,五日吧,不在这里见了,去白鹭书院的山脚下。” 陆时觉得到时候让裴清晏也听听,做决定更好。 魏五点头,出了包间。 陆时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一桌子的菜,这一筷子都没动呢。 “陆小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小伙计一直守着门口,见魏五走了,立马进包间问道。 陆时指着桌上的几个菜,“去拿个大食盒装起来,我带回去吧。” 小伙计应了去准备了。 小王掌柜送陆时到马车旁,还请陆时过几日再来。 陆时笑着婉拒了,过几日自己应该就住平江城了,倒是可以去那边的广聚轩找大王掌柜的说说话。 然后当着小王掌柜的面,又给了小伙计半两银子,“这孩子能吃苦会办事,再一两岁可以进去跑堂传菜了。” 陆时自己没去过,可是听说过鱼市街的情况,这孩子估计吓了一番。而且魏五今天见自己穿的可是正常多了。 第一次见面满身鱼鳞,臭气熏天的就来了,自己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个银子还是请你跑个腿,去一趟白鹭书院后门让小童子进去报个平安。”陆时小声的交代了裴清晏的名讳。 然后上了马车。 小王掌柜也挺喜欢在这个孩子,自然是点头顺着陆时的话应下来。 小伙计红着眼眶接过银子,目送陆时的马车离开,久久的说不出一个字。 小王掌柜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转身进了广聚轩。 陆时的马车直接回裴家村,进了村口之后,让车夫去族长家中。 可巧正好族长从山上下来了,刚走家门口。 “族长伯伯留步。”车夫还没将车停稳,陆时就跳了下去。 “哎呦,小祖宗。你可不能急,这地上都是硬疙瘩,摔了可是要破皮流血的。” 虽然陆时觉得自己刚才跳下车的身手敏捷,身轻如燕,但是在族长眼里可是危险的很。 高头大马族长就没怎么见,这大轱辘的马车那么高,哪能这么跳下来。 “嘿嘿没事,习惯了。族长,书墨在家里我就不进去了,我们一旁说话就行。” 陆时拉着族长避到了马车后面,将今日的事说了,主要就是让族长不要心急,这几天看好了书墨。 等那边的消息。 族长听了五石散的事后,已经觉得这个张家的小子靠不住了。 再一听这小子居然毫不道义,害怕的自己跑过去卖了朋友,虽然陈家那小子不是好人,但还是人品有损。 直摇头叹息自己哥儿眼瞎。 然后就是问陆时,找闲帮去打听事肯定不便宜,不论多少银子也应该是他来出,怎么能让时哥儿出力又出银子。 陆时两只手摆到飞起,自家现在不是揭不开锅了。 现在每样生意都是极稳定的,每个月都有不少的进项。 就说无烟碳,他本来就是想着让裴家村一起富足起来,但族长却是将无烟碳的利润分了三份。 一份平摊给村里参与无烟碳烧纸的村民,按劳所得,裴姓族人做的多是核心事自然多拿些,外姓人打打下手抬抬搬搬的也能给家里挣些银子。 第319章 回村 一份是留在族中作为公中的资金,以后翻新祠堂,修路挖河还有要是建学堂请夫子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最后一份就是族长、里正跟陆时三人分。 陆时想的是他算是就出了主意,找了销路,平时日日上山盯着炭窑的都是里正跟族长,自己自然是拿最小份的。 可是族长跟里正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陆时一人拿一半。 族长跟里正两人分剩下的一半。 当时陆时跟裴清晏就说什么都不同意,可也奈何不了族长跟里正的坚持。 所以这点小事小钱的陆时绝对不可能跟族长要钱去。 话都说完之后,陆时转身去马车上将大食盒拿下来, “族长,总是跟您说广聚轩,但也没机会请您去县城里吃一回,这次就算是我借花献佛了。里面的菜都没动过,您跟清辉哥尝尝。” 里面的凉菜热菜加起来也六七道了,在村里都算的上是大席面了。 “这坛酒也是广聚轩自己酿造的,您尝尝跟我们村自己酿的有啥不一样,好喝不。” 族长心里愁着裴书墨的事,见时哥儿居然体贴的还带了菜回村给自己尝,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再加上有自己无法拒绝的酒。 “成,我就尝尝大酒楼的饭菜滋味如何,一会喊上里正过来,一起喝酒。” 族长见天色也不早了,催着陆时快点上马车回家去。 接下来几日,陆时无事可做,每天都是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带着小妹去池塘钓鱼摸螺蛳,要么就是教大妹做好看的风筝。 趁着风季,去空旷的地方去放风筝。 吸引了全村的孩子围着看,要说玩才是陆时的强项。 还有多少好玩的他没展示出来呢。 每日过得倒是繁忙,一眨眼就五日后了。 又是清雨独自去送洞子菜,陆时坐马车去白鹭书院去接裴清晏。 为了让裴清晏早点回村多待上一回,陆时特地早早的出发。 白鹭书院里不少是江南其他地方的学子,回家的路程远的可要好几天,沐休的这一天的时间根本就够回家的。 所以大部分学子要么就留在书院里继续读书,要么就去临城县或者平江城里逛逛,一天也够回来的。 想逛逛平江城晚市的可以在城中住一晚,明天一早出城门回书院。 薛正跟许长平住的都不远,自然都是一早就回家了。 陆时到后门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亲亲帅帅的相公在门口等着了。 旁边还有一个......朱逢春。 “你怎么在这。”陆时冲到自家小相公怀里,冲着不识趣的灯泡瞥了一眼。 朱逢春嗷的一声,双手捂在了胸口上,一副受伤心痛的样子, “嫂夫郎,我们十几日没见,我日日惦记你,你却无情至此。” 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裴清晏弹击了一下。 “瞎说什么,我夫郎也是你能惦记的。” 朱逢春本来做戏装委屈的脸上真委屈了,这.....大舅哥啊,你还是榜首的头脑吗。 怎么理解的。 他不就是为了烘托气氛嘛,他怎么可能惦记嫂夫郎。 他惦记的是大舅哥的亲亲大妹子。 “我们走吧,山下应该还有一人等着呢。”陆时挽着相公的手,就要抬脚。 大尾巴朱逢春不用人吩咐,自动的跟上。 到了半山腰的马车前,裴清晏先将陆时抱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了马车。 无视一路尾随的朱逢春。 “喂!我说你们真的就这么无情?扔我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噗嗤,你敢不敢去山长面前这么说去。”陆时觉得只要是见着朱逢春,心情就不会差。 朱逢春连忙讨好嬉笑道, “不敢不敢,嫂夫郎你就发发慈悲吧,我这都求了清晏兄一早上。”其实是骚扰了裴清晏一早上。 陆时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自家相公,然后一招手喊朱逢春:‘’上来。” 朱逢春欢呼一声,连跳带爬的上了马车,没想到却听到他嫂夫郎一句, “相公,那我们就辛苦一下先送朱逢春回家吧。” “嗯,这样甚好。”裴清晏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朱逢春没想到他求了半日求来的居然只是送他回家。 这要是回县城的家,他要人送做什么,下了山雇个车不多时也就到了。 他想去的不是朱家啊。 “不不不,我不回朱家,我爹娘都忙着,我就回去也是添乱,我就去裴家村看看吧。” 裴清晏淡淡的瞥了一眼,无语问道:“所以你就去裴家村去添乱?” 朱逢春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还给自己挖坑了,顿时脸都绿了,急的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好了好了,你坐着吧,跟我们回去可是要做苦力的。”陆时车夫先下山。 让朱逢春赶紧坐下来,别到时被甩出马车去。 “谢谢嫂夫郎,嫂夫郎真是风华绝代,善解人意,慈悲心肠........”朱逢春不要钱的将所有好听的词都用在了陆时身上。 拍马屁有了方向,一个巴结的眼神都没给裴清晏。 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陆时的耳朵都快要受不了了,想要让朱逢春住嘴却被裴清晏拦住了, “让他说个够,可不是白让他上车的。” 陆时只能放任朱逢春将自己都快要吹成天仙下凡了。 到了山脚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巨人一样的黑面男子抱胸在石阶旁等着。 “停车,朱逢春你就别下来了,那人是来我的。”陆时拉着裴清晏下车,交代车夫将车赶到前面岔路口去等着。 朱逢春当然没有异议,他本来就不是多想的人。 这时候满心都是一会就能见着大妹的狂喜,就连陆时说了什么都没太听清楚。 陆时先是给裴清晏跟魏五两个人互相介绍一下,然后才问, “打听出什么了呢。” 魏五在读书人面前还有微有些不自在的,拱手一礼之后,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张家的小公子倒是没有打听出除了五石散之外还有什么荒唐的事,也就是些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的毛病。身边的通房有几个,但还没有妾室,听说张母对这个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成亲之前都是给通房灌药的不许留种.......” 接着又了说了一些张家的事,都是小事,或许是怕陆时不相信自己打听的,最后又保证了一句, “要是真有什么我没打听出来的,别的也没人能打听出来了。” 陆时看了裴清晏一眼,这么个情况不好不坏的,怎么去跟族长说,还是裴清晏拿主意。 “多谢,日后有事还要再麻烦魏五兄弟。”裴清晏对人一向不分贵贱,以礼待之。 魏五手忙脚乱的应了一声,被读书人尊敬,尤其还是秀才案首,他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他是临城县的百晓生,自然很容易就知道了陆时跟裴清晏的身份。 双方告辞了之后,裴清晏搂着陆时往马车走去,“让族长跟书墨自己决定,我们实话实说就好。” 陆时点头,张母给通房灌药,就肯定也会给书墨灌药。 这不能说不对,有点靠谱的世家大族都不会让家中儿子成亲之前就有了庶长子,所以给通房灌药知道嫡子出生之后才准通房跟妾室生孩子也是一种正确的做法。 毕竟宠妾灭妻,或者庶子比嫡子年长,是乱家的根本。 可是站在裴书墨的立场去看,就有些残忍和不公道了,所以陆时才有些矛盾。 马车的轮子再次转起来,就直奔裴家村了。 到了裴家村也还不到中午呢,裴清晏让车夫直接将躁动不已的朱逢春送到裴家,自己带着夫郎去了族长家。 今日族长知道陆时跟裴清晏过来,就没有去山上盯着无烟碳。 迎着两人进了堂屋,先是对着裴清晏贺喜,“前些天村子还想摆上流水席来庆祝,你可是给我们裴氏一族长脸了。下午一定去祠堂里好好的上几炷香,谢谢祖宗保佑。” 族长的意思,还是想今晚村里几个重要的长辈好好的给裴清晏接风洗尘的庆祝一二,可裴清晏还是推拒了。 他不过沐休才能回来一日,明日一早就要去书院。 晚上吃了酒肉,明日一身酒气的也不好跟夫子交差,还是等着他秋闱有了好消息到时候再一起庆祝。 族长自然是不停的点头,也觉得还是不要打扰裴清晏近来的苦读备考比较好。 说完了这些话后,族长就有些局促了,手掌放在膝头上磨了又磨,想着如何开口去问关于张家那个小公子的事。 陆时自然看出来了,不想族长这样为难,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族长,书墨人呢。” “嗨,我怕他在家里听了会激动,打发他跟着他娘去田里了。有什么时哥儿尽管说。” 族长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时觉得自己后世的灵魂有些不客观,因为他始终就是认为书墨不能进张家的门,应该找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能过的好。 与人分享一个夫君,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所以这话就不好他来说,陆时用眼神示意自家相公开口。 裴清晏看待张家就比较客观,基本上是将魏五所有的话都告诉了族长,怎么选择就要族长跟书墨自己去衡量了。 族长听完,脸上都能沉出水来。 他就说能当街勾搭一个哥儿的能有什么好人,自己的哥儿虽不是锦衣玉食,也是一家子宠着长大的,难不成去张家受那份委屈和苦楚去。 一掌拍向桌面,“让书墨歇了那个心,我铁定不同意!” 族长已经表明了态度,陆时大为赞同,书墨现在的确还小,又陷在其中,以后定然是会醒悟的。 时辰也不早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陆时跟裴清晏起身告辞,婉拒了族长留他们吃饭。 两人肩并肩的往家走,这时候村里的人大多不是在山上就是在田里。 一路上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妇人也没遇上其他的人,倒是也省了一番客套的恭贺了。 可走到裴家前的小路时,裴清晏就觉得不对劲了。 前面好像闹哄哄的,噪杂不已,好像还有黑烟! 难不成是大房的那几人回来了....... 想到了随即脸色大变,就要大步跑回去,陆时看着裴清晏的神情,一下就猜到了。 跟裴清晏一起小跑回去,一边三言两语的将回村那日的事情说了。 裴清晏听完,脚步慢下来,不是那几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爷奶是这样糊涂又心狠之人,当真是只认大儿子大孙子,不将他视为骨血了。 还想要拖自己下地狱,想着心里就发寒。 拳头也不自主的就握上了。 “你别想这么多了,你又不是银子,哪里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喜欢你,族长喜欢你,还有很多人喜欢你。”陆时能想象被至亲抛弃陷害的滋味。 他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裴清晏紧握的拳头外。 裴清晏看向比自己爱一个头的夫郎,正在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在自己穷的都揭不开锅的时候嫁给自己,帮自己去大房出气要地,帮自己照顾两个妹妹,赚银子让自己能去白鹭书院读书。 要不是这个小小的夫郎,自己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地。 裴清晏两眼模糊了,一下就将陆时拥进了怀中,“没有你,可怎么好。” 一句道尽心中万千。 陆时双手环过裴清晏的腰,抚上了他的后背,“永远都有我。” 这样的时刻本该是花前月下的,可前面嘈杂之声越来越大,两人也顾不上沉浸在这暧昧温情的气氛里了。 “快回去看看,按方向来说,好像就是咱们家。” 陆时垫脚往前看了看,被几家矮房子挡住了,看的不真切,但是他看着就像是。 裴清晏点头,眸中已经不复刚才的伤痛了,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温情地拉着陆时的手,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靠近了一看,确实是在他们家,院门口挤的一圈人小媳妇跟孩子,都在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 一个孩子回头看到了陆时跟裴清晏,扬声叫道: “秀才公跟秀才夫郎回来啦。” 第320章 秀才变山贼 众人纷纷回头,还让出了一条道。 陆时跟裴清晏往前又走了几步,看到院门口的人散开之后,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全身乌黑被五花大绑的人。 “时哥儿,你们可回来了,快去找里正,你们家进强盗山贼了。”平时跟陆时关系不错的一个小媳妇,抓着陆时的手臂,就指着地上不停咳嗽的黑人。 “是啊,这个人可是大胆的很,居然进来就放火,还好被我们发现了。”一旁有人补充。 “强盗?山贼?”陆时诧异不已。 这个朝代的治安不如后世,他是知道的。可是光天化日的他家里就进山贼了? 这山贼是打听好了,全村就他家的银子多不成。 “别急,仔细看看。”裴清晏稳如老松的声音在陆时的耳边响起。 陆时点点头,反正就算是山贼,现在也被村民们绑起来了,看样子还被折腾的不轻。 他就俯身下去,认真的看起来。 可是越看越不对劲啊,这黑乎乎的人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看着有点像。 陆时回头看向自家相公。 两人一起开口:“朱逢春!” 这两人才说完话,身后就传来姑姑跟小妹的惊呼声, “这是怎么了,清晏、时哥儿,地上的是谁。”姑姑一手牵着小妹,一手还提着两斤猪肉。 她刚才也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被人告知说家里进了山贼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不过才离家一会就出事了吗? “不对!大妹,大妹还在家里!救人啊……”姑姑突然大叫起来。 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看到陆时跟裴清晏了才想起大妹还在家中。 围着的村民们一听这话,又要冲进去找大妹的,有安慰姑姑别急,山贼已经抓到的。 裴清晏看着越来越乱的场景,抬起手臂,洪亮的喊出声: “大家静一静,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地上这个人不是山贼。” 陆时也不停的点头附和,“这人是今日跟我相公一起从书院回来的同窗。” 姑姑愣住了,她想起来了,她去村里的屠户家中割了两斤猪肉不就是因为朱逢春来家做客了嘛。 在场所有的村民跟孩子也都愣住了,愣了一会之后又是纷杂的议论声。 “大家静一静。”裴清晏只能再次高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地上黑乎乎绑成一团的人还在不停的咳,还时不时有点黑烟从嗓子眼里喷出来。 “咳……咳……” 陆时见状赶紧对着众人道:“水,快拿水。” 然后院门里的一个年轻村妇,转身就将院中水井旁的小桶端来。 一桶冷水全部浇在的地上黑人身上。 “呃……”陆时想说,他说的水意思是朱逢春咳的厉害,想给朱逢春喝点水,缓口气好说话。 没想到居然直接一大桶水浇上去了,算了,形式不一样,好像效果是一样的。 朱逢春身上的黑灰被冲掉,露出了圆乎乎白白的脸,身上的学子服也说明了适合读书人。 将嘴里的一口黑水吐出来之后也能开口讲话了, “大妹……没事,刚才我、把她从厨房抱出来、放在后院了。”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了。 “朱逢春!到底怎么回事,我家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跟大妹怎么也成这个样子了。” 陆时跟裴清晏从认出地上的人是朱逢春之后,心里就不担心大妹了。 不过听朱逢春的意思,大妹还是有点事。 “我…想着跑出来喊人,结果刚出院子,就被人打晕绑起来了。”朱逢春答非所问。 还愤愤不平的看着在场的村民们。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哦,你这副样子黑不溜秋、鬼鬼祟祟的从院子里冲出来,不像山贼像什么?”裴清晏替村民们怼了朱逢春。 然后拱手谢谢在场的村民们,让大家都散了,误会一场。 众人一看,的确是秀才公的同窗,确实是误会了,也都摆手称不用谢,就都各自回家了。 陆时心想,要是她们知道自己绑起来的也是和秀才公,不知道会不会嘴巴都合不上了。 先不管朱逢春了,陆时跟姑姑小妹先跑去后院看大妹去了。 到了后院才看到大妹也是浑身黑灰的趴在石凳上。 陆时忙抱起大妹用袖子将脸上的黑灰擦了,又用点力的拍了拍大妹的脸。 “大妹,大妹。” “姐姐,你醒醒啊。”小妹也不停的喊。 “咳……咳咳,二哥?你怎么在这。”大妹幽幽的醒过来。 姑姑看人没事了,就交代了一句自己回厨房烧水去了,大妹跟朱逢春这模样都得洗澡才行。 “刚才好大的黑烟,你俩没给厨房烧了吧。” 姑姑问了句,要是厨房烧了也完犊子了,烧不了水也做不成饭了。 就是喊村里的瓦匠现翻修,没个两三天也好不起来。 大妹坐直了身子,摇摇头,“没有,厨房没事。” 刚才她就是呛了口浓烟,其实跑出来就没事了。 结果朱逢春非要抱起她逃,慌不择路的将她的脑门撞上厨房的门框,这才磕晕过去。 姑姑一听厨房没事,还是先烧水重要。 陆时也没急着问大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大妹缓缓。 “咱先回房,一会姑姑的水烧好了,你先个澡,再慢慢说。” 陆时跟小妹一边一个扶起大妹。 往前面的厢房走。 正好遇上了,提着朱逢春后领子的裴清晏。 “大哥。”大妹有点心虚的低头。 “大妹……”朱逢春哭腔的看着大妹,也不知是心疼大妹,还是想让大妹替自己求情,一会让大舅哥下手轻一点。 “嗯,你先回去休息。”裴清晏看到自家花一样的妹子被朱逢春嚯嚯成像是从窑洞里爬出来似的,心里就心疼。 手上力道加重,拎着小鸡仔朱逢春往客房走去。 “大……”朱逢春又嚎了一声。 “大你妹啊!”陆时忍不住了,这家伙还真是在哪儿都不安稳。 姑姑动作快,收拾了厨房后,不一会水就烧好了。 大妹跟朱逢春洗完了,都去了堂屋。 姑姑的那边的菜也烧的差不多了。 “说吧,怎么回事?” 裴清晏刚才将朱逢春扔进客房之后就没管了。 后来除了提水进去,又拿了自己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朱逢春,还没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逢春不停的跟陆时还有大妹赔不是,陆时倒是没有怪朱逢春,他觉得只要人没事,其他都是小事。 但是大妹随手拿起长几上的鸡毛掸子就抽在朱逢春的身上, “你来说说,告诉大哥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朱逢春满屋子逃窜,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我就是想表现表现,看姑姑太辛苦了,想着我来先烧火做两道简单的菜。”朱逢春无比委屈。 “你做两道简单的菜就能差点把厨房也点了?”裴清晏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止住了话头。 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他认识朱逢春以来,这家伙可是生火都不会,扔到野外就是只能吃屎或者饿死的结局。 “他才不会做饭,生火都不会!”大妹说的就是裴清晏心里所想。 陆时觉得也是,要是会生火也不能才一会就将厨房霍霍成这样。 “他该不会是将将湿柴拿进去烧了吧。”陆时问大妹。 大妹点头,“我说烧火不用他,不用他,我来就好。他让我去看着锅,然后就跑出去了。” “抱回来一堆柴,一股脑的全都丢进了灶膛里。还不让我看,结果灶膛被塞满了,我都没反应过来,黑烟就熏的人睁不开眼睛了。” 说完了话,手里的鸡毛掸子也没闲着,一下一下的抽朱逢春,不过也就是架势吓人,力道是收着的。 加上朱逢春灵活的逃窜,也没打到几下。 陆时想起自己前天弄好的一筐松木枝,心里顿感不妙。 “湿柴?朱逢春你拿的是什么湿柴,我们家的柴不都堆在柴房吗?” “就是柴房外面的一个大筐啊,我看既然外面就有,还要进去拿干啥,就顺手都抱进厨房了。”朱逢春缩着脖子说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闯祸了,那个筐里的难不成还是有其他作用的柴? 陆时长叹一声,一手捂脸,心累啊。 “那筐里是什么?”裴清晏见自己的小夫郎这个样子,问向朱逢春。 “我不知道啊,我看着就是普通的柴啊。”朱逢春有点呆若木鸡了。 大妹扔掉了鸡毛掸子,坐在了陆时边上,替二哥说道,“那筐里是二哥前日挑出来的松木枝,用药酒浸泡了,需要在背光的地方阴干一些。” 裴清晏点头,之前夫郎说过,姑姑的身子早些年伤了,江南又湿气重。 每到了阴雨天和冬天都会全身关节疼痛,松木枝是去除风湿效果最好的东西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看着像是柴,还以为是柴房放不下了,所以才放外面的。”朱逢春一口一个嫂夫郎莫怪罪。 “没事没事,你也是好心,松木枝不值钱,我再弄些就是了。”陆时还是挺喜欢朱逢春的,看着他都被大妹跟裴清晏说了一通。 也不忍心继续骂他。 还好,就是起了黑烟,其他并没什么。 等姑姑将烧好的肉端上来,朱逢春已经自我调节好了,吃的比谁都多。 姑姑一开始还笑呵的让朱逢春多吃点,后来就悄悄的问了裴清晏:“你们书院饭堂都不给肉吃?那明天你们走的时候,姑姑给多多的包上些肉干。” 裴清晏一头的黑线。 最后肯定是光盘行动了,朱逢春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就主动提出来要去刷碗。 被大妹跟裴清晏厉声阻止了。 “你可别进厨房了,明天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夫郎还要吃饭呢。”裴清晏丝毫不给朱逢春留颜面,让朱逢春去刷碗,肯定会都给砸了。 “我去,你待着。”大妹也下了命令。 正要卷袖子跟姑姑一道去厨房,却被姑姑拦了下来。 “你们都不用去,这才几个碗,我顺手就洗了,你们带着朱秀才去村里逛逛去,村后头开春了好玩,去玩去吧。” 姑姑总是将裴清晏大妹等人还当孩子一样。 “谢谢姑姑,姑姑真好,姑姑以后不要喊我朱秀才,喊我逢春就好。”朱逢春的小嘴抹上蜜了,好听的话不要钱往外说。 哄的姑姑心里舒服的很。 陆时都不得不佩服,就没有朱逢春拍不好的马屁。 不过村后头还真是挺适合踏春的,冬天下雪可以猫在家里打牌烤地瓜,开春了自然没有闷在家里的道理。 带上小妹,几个人就去了村后头。 几个人一直玩到了夕阳西下。 族长家里不平静了,下午裴书墨就跟他娘从田里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他爹的脸色不对劲。 裴书墨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事,心里一抖。 “爹,这是怎么了?”小心翼翼的开口。 族长没有说话,而是让书墨他娘去厨房做饭,他跟书墨说话。 等老妻走了之后,族长才撂下一句话, “你就断了念想,那张家去不得!” 裴书墨急了,想要去拉族长的衣袖,可是脚下一个打软,就跪倒在地上。 “爹,为什么啊,之前你不是都说可以让我自己做主了嘛。怎么好好的,又不同意了。” “那姓张的不是什么好人,那张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就歇了这份心思吧,以后都不准出村子。”族长将陆时打听的那些关于张家的事大致的跟裴书墨说了说。 但是裴书墨一句都听不进去,一听说他爹不准他再去临城县了,当场就慌了。 他不能想象要是从此见不到张公子,以后怎么活。 “爹,就算我求你啊,儿真的离不开张公子啊,我不怕张家是龙潭虎穴,我不怕去吃苦受罪,我会好好的孝敬张老夫人,还有以后的主母,会让她们喜欢我的。你关着我是不对的,我就是要去城里,就是要去张家。” 裴书墨苦苦哀求,哭的满脸泪痕。 族长没想到一直乖巧听话的哥儿,居然敢这样的顶自己的话。 气的胸口疼,脑子也越发的嗡嗡作响,一个没控制住,巴掌就落在了裴书墨的脸上。 “真是一点羞耻都不顾了!” 第321章 不知羞耻 “爹,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怎么就不知羞耻了啊。”裴书墨绝望的大喊。 他爹居然说他不知羞耻,他爹一向最疼他了,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族长气的浑身发抖,连连跺脚,手指点着裴书墨: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瞒着爹娘跟人私通,私定终生,摆在前朝是要浸猪笼的,就算你爹是族长都保不住你,要被赶出村子!” 族长这回是铁了心,他本想着这张公子要是个好儿郎,跟裴清晏一样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功名。 他家书墨做了如夫郎,也不算是给祖宗丢人了。 可是没想到张公子竟然是这么的不靠谱,五石散可是让人倾家荡产的禁药。 任由裴书墨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嚎,族长也丝毫没有心软。 “你就安心在家等些天,我尽快的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嫁了人你心就踏实了!” 族长本来想多留自家哥儿在家多两年,到了发情期再嫁人。 可是现在这样子是不能再留了,留来留去留成祸。 这就是最后通牒了,裴书墨抬起哭的红肿不堪的眼睛,看着族长。 好像是分辨自己的爹说的是不是真的,难不成真的就随便找个男人将自己嫁了! “爹,你当真不成全孩儿吗?”裴书墨不哭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冷静的问了一句。 得到的也不过是族长哼的一声。 裴书墨苦笑了一下,将整个身体五体投地的跪趴在了地上。 族长见状心里一沉。 “爹,你就将孩儿出宗出族赶出裴家村吧。孩儿是非张家不去的,宁可死也不嫁其他男人。” 裴书墨说着给族长又磕了一个头。 还没等族长怒斥又接着道:“我已经不是干净身子了,爹你让我嫁给别人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说完就低着头等待族长的狂风暴雨,可是好一会过去了也不见预料之中的责骂 裴书墨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了看。 就见族长脸色铁青,额头的经脉都暴起来了,捂着心口,喘不上气的样子。 吓的裴书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扶, “爹?爹你怎么了,爹你说话啊。” 他有点慌了,他是喜欢张公子可是他也爱自己的爹啊。 如果将自己爹气病了,他岂不是万死都难以恕罪了。 赶忙又是伸手去揉族长的心口,又是摇晃着族长的手臂,见这样做根本就没有用。 裴书墨急急的又要出去喊郎中,好在族长的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面对这样败坏家风,败坏整个裴家村生育的逆子,族长一脚就踢了上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想着出族出宗,我今天就打死你,省的活着丢了我整个裴氏一族的脸。”族长四下找着趁手的的东西。 眼睛瞥见了长条板凳,犹豫了一下,不行,这万一真的给打死了,可怎么好。 又看见了长几上摆放的瓷瓶,那就更不行了,这一砸下去,脑袋可就开花了。 最后是看到门后放着的扫帚,这可打不死人了吧。 抄起来,就没头没脸的朝着裴书墨打下去。 裴书墨倒也憋着一口气,不喊不叫。 生生得挨打了好几下,单薄的身体哪里扛得住,没一会就被打倒在地了。 就算是裴书墨咬着牙没有嚎叫,但族长这样的动静必定也不小。 裴书墨的娘在厨房听着好像是有什么声音,再一想想刚才回来的时候,自家男人的脸色不太对劲。 放下手里的菜,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出了厨房,往堂屋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声。 “坏了!”书墨娘赶紧推开了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说着就看到惊掉下巴的一面,自家男人正拿着扫帚对着地上自己最小的哥儿猛打。 顾不上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书墨本能就是死死地将族长的手抱住,用身体挡住地上的书墨。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孩子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骂几句,他平时最是乖巧听话不过啊。” 书墨娘还对着地上的书墨使眼色,“你到底哪里惹你爹这样生气,还不跟你爹认错!快啊。” 族长被自家婆娘拉住了,也正好下了台阶看着书墨,等着这孩子表态。 裴书墨闭了闭眼,他知道这时候要是服软了,那自己跟张公子的缘分就真的到头了。 他也想过恩爱缱绻的日子,所以必须坚持到底。 “娘,你就劝劝我爹,成全孩儿吧。”裴书墨跪直了身体,对着爹娘二人俯身下去又磕了一个头。 这让书墨娘更加搞不懂了,也彻底让族长怒火冲天。 振臂一推,将书墨娘攘到了一旁,举起扫帚就挥下去,气的直骂:“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跟你娘,成全我裴氏的名声?今天我就打死你,打死了就清净了!” 这下打的就比刚才重多了,裴书墨身上也多了好些伤痕。 书墨娘大叫着,知道自己力气小拉不住自家男人,可是万一这老头气头上真将孩子打死了,可怎么得了。 飞身扑到了裴书墨的身上,张开手臂将孩子护在身后,“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族长举的高高的笤帚哪里落的下去,跟老妻对峙好一会,才将笤帚扔了。 重重的唉了一声,颓然的坐在了条凳上。 书墨娘见自家男人已经歇了火,回过身查看书墨的伤势。 “你这孩子,被打就求饶,疼不过就喊出来,你这逼自己是作甚啊。”书墨心疼坏了。 这个哥儿是她大岁数生出来最小的孩子,从小娇养着,没让破过一点油皮。 没成想脾气倒是遗传了他爹,犟种一个,挨打都不叫。 看看,疼的将唇都咬破了,满头满脸的冷汗,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再撸起书墨的袖子一看,全是条条块块的青紫,后背就不用说了,肯定更是严重。 书墨娘眼泪直掉,抱着有气无力的书墨,娘俩就坐在地上哭。 “到底为了啥!你要这么打他!什么了不得的事能比我儿的命还重要!”书墨娘怪起自家男人。 “名节重不重要?你问问他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若是不打死他,我跟你都没脸活了!”族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不愿意开口说那丢人的事。 让老妻去问那逆子去。 书墨娘听到族长这样说,心里就已经隐隐的猜到大概是啥事了,大概就是自己的哥儿情动了,喜欢上那个少年郎了? “孩子别怕,告诉娘,到底咋了。”书墨娘倒是觉得真要是喜欢什么人不是什么大事。 莫非是其他村的,跟裴家村死对头的人家? 裴书墨在他娘怀里休息了一阵,也好多了。 发白的唇色也有了些红润,他知道自己的事想要成,就必须要有他娘的支持。 都小声的将前因后果都说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娘的神色。 “娘……” “神天菩萨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下这么个孽畜啊,你还让不让我活了,让不让你小侄女活了啊!” 书墨娘自认为不是自家男人那样的固执和古板。 可是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儿能这样的大胆! 难怪将他爹气的要打死他! “你居然好好的日子不过,正头夫郎不做要去给人做妾,大户人家做小过得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跟你爹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们卖子求荣!” 书墨娘小腿发软,也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骂还得压着声音。 “你就是一门心思要去做妾郎,好歹也要知道羞耻,哥儿在这世间多难你不是不知道,还失了身子,这要是传出去,裴氏一族的哥儿还有女孩都难找好人家!你哥的小闺女更别想嫁人了!” 这话说的没错,要是真的流传出去,想要平息流言,挽回裴家村的声誉就只能逼的族长大义灭亲。 书墨娘骂完之后就担忧害怕的看向了自家男人, “他爹,这事怎么办啊,你可要想办法救救孩子啊。” 族长怒气还没消,一甩袖子道:“你让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本来还想给他找个好人家,可是现在你看看,哪有人家肯要他。” 族长有些心力交瘁,不明白自己作为一族之长,一直都是严于律己,对孩子的管教也都是注重品德的。 老天怎么会让他家出这样的事。 也许是刚才打骂裴书墨用了大力气,现在这股气卸下了,族长疲惫的垂下头。 不发一言。 书墨娘却抓住了族长话中的意思,有了些期望,拉着书墨的手又扭些头问族长: “这事不能声张,好人家嫁不得了,去找那本分老实家贫的,难不成还敢嫌弃我们家书墨不成?那些被休的,和离的哥儿也不是没有再嫁的。时哥儿救回去的清雨,现在不也有人动了想娶的心思吗?村里家贫的哪个不想有个族长祖父?” 书墨娘觉得自己哥儿,哪儿都好,就是没了清白的身子,配村里那些愣头青都是绰绰有余的。 族长听了没有说话,像是也默认了书墨娘说的。 只不过还没等书墨娘进一步的表态,书墨就腾的一下从地上起来,要往外跑。 书墨娘都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拉一把手在捞空了。 “你要去哪!”族长一声怒吼,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裴家村,我要去临城县。”裴书墨心里最后一丝期盼没了。 原以为他娘会帮他劝服他爹,可是没想到他娘也想将他嫁给旁人。 村里家境不好,人又木讷的汉子,总是一身臭汗,一个大字都不识,他怎么可能嫁过去。 要是嫁过去了还不是每日都生不如死。 “给我站住!你还快把他给我捉回来,他这样跑出去要被全村嘲笑吗?” 族长急急跨出堂屋的门,喊上发呆发愣的书墨娘。 想要去追惊慌的裴书墨。 可是他们毕竟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追得上,眼看着裴书墨又哭又叫的开了院门。 跑了出去。 族长跟书墨娘面如死灰,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刚跑出去的裴书墨光顾着回头看他爹娘有没有追上来,就没有留意门外的情况。 一头就撞翻了一个人。 “妈呀!哎呦喂,谁啊这是,看都不看……” 朱逢春坐在地上龇牙咧嘴,村里的地不平,都是坑坑洼洼的硬土疙瘩。 猛的被撞翻屁股硌的生疼,不停的揉着屁股。 “怎么样啊,很疼吗,要不要紧?”大妹蹲在朱逢春的旁边,秀气的眉毛都要打结了,怎么朱逢春总是遇上各种各样的事。 这次又伤了屁股,她一个女儿家又不好仔细的问。 裴清晏见朱逢春屁股应该是撞的不轻,伸手帮着大妹将朱逢春拉起来:“应该没大事,这地比青石板还是软些。” 朱逢春还“哎呦,哎呦”个不停,指着地上撞翻他的罪人道:“这人是谁啊。” 那边陆时看清撞过来的人居然是书墨,赶紧去将人扶起来。 也对,这地方就是族长家门口拐出来。 “书墨,你怎么着急忙慌的就跑出来了,身上这衣裳是怎么了,还有伤……” 将裴书墨扶起来,陆时又帮着拍了拍灰才发现书墨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脏兮兮的。 上面笤帚打的痕迹明显,还有露出来皮肤的地方都是伤痕。 陆时瞬间就猜到大概是被族长打了,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时哥儿你要救救我,我爹要打死我,我要赶紧逃。”裴书墨知道不能停歇。 一眨眼他爹就追出来了,来不及跟陆时多说两句话,就玩继续跑。 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拉着陆时的手,“时哥儿你有马车,借我一下好不好,送我出村子,求你了。” “给我站住!” “时哥儿,清晏,赶紧给我拦住他,拦住!”族长跟书墨娘已经冲出来了。 裴书墨也顾不上继续跟陆时借马车了,拔腿就要跑。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点上陆时跟裴清晏想法是一样的。 族长可以自己拦下书墨,他们不好去拦啊。 要是前面是洪水猛兽,他们拦住书墨是救人。 可是现在这情况…… 第322章 妾郎 裴书墨刚才摔了一跤,脚崴了一下,所以根本不用陆时跟裴清晏有什么动作。 他自己刚一跑就又摔了下去。 刚好族长三两步的就追上了,拧着裴书墨的后领子,想要将人弄回去。 “放开我,爹你就让我走吧,就当没生过我……”裴书墨的声音不大,可是也引来的好几个村民探头过来看。 这时候又都是该下山的下山了,该回村的回村了。 村里哪哪都是人。 看到族长家的书墨居然摔在地上哭,都好奇不已。 族长脸色大变,真想将书墨打晕了捂上嘴扛回去。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朱逢春的好奇心也冒出来了。 可被大妹一眼就瞪了回去,“闭嘴!” 朱逢春闭嘴。 大妹看出族长脸色不对,知道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所以怕朱逢春乱说话。 给族长家找事。 可大妹的瞪眼对其他村民就没有效果了。 “族长,这是出啥事了,需要帮忙吗?” “是啊,族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言语一下。” “墨哥儿该不是病了吧,怎的哭成这样?” 七嘴八舌的,真心假意的都来问几句。 族长老脸都快要绷不住了。 陆时赶紧想了一个说法解围, “嗨,族长你就放心吧,书墨想跟我去平江城玩玩,这也没啥。”把事情说成是族长不同意书墨出去玩。 然后又对书墨道:“瞧瞧你,急什么,你爹不同意你去,好好说就是。一着急没看脚下,摔疼了吧,眼泪都疼出来了。” 这样一来,村民们就明白怎么回事呢。 他们说呢,族长家的墨哥儿这么大个人了,哭啥。 原来是摔着了,再一看清晏同窗朱秀才也是揉着屁股摔疼的样子,也就不怀疑什么了。 笑着跟族长打了招呼就各自散了。 族长赶紧把裴书墨推进院门,让书墨娘带回房洗把脸。 这事陆时跟裴清晏本就知情,想跟二人说说如今的局面,可是又鼓励朱逢春跟大妹。 裴清晏看族长欲言又止,左顾右盼的,立马懂这是为何,让大妹扶着朱逢春先回去。 “我书房里有药酒,擦擦明日就好了。” 看朱逢春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裴清晏忍不住还是心软了。 又加了一句,“让他自己滚回房里擦。” 大妹咻的一下脸通红。 陆时抬起脚就跺了自家相公,大庭广众……呃,族长一人在场,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也还是要注意些。 不过陆时这样也是掩耳盗铃了,这次朱逢春能跟着一起回裴家村,加上今日几人出去玩耍也有不少村民看到。 哪个猜想不到,这是大妹中意的人。 不过族长倒是因为裴清晏的这一句,更加对眼前二人交心。 这清晏跟陆时就是自己看对眼的,而且还能准许大妹自个挑选相公,夫夫俩题男女之事还是看的开明些的。 “咱们进去说话。”族长就不跟小辈客气了,先进了院门。 陆时跟裴清晏跟着去了堂屋。 堂屋里一片狼藉,还能看得出刚才有过一番激烈的动作。 族长也没想到这点,摇摇头让两人坐。 “也来不及收拾,你们也不是外人,就不来虚的了。” 如果族长不够疼爱书墨,也大可不必跟裴清晏与陆时商量,直接找个男人远远的将嫁了,任谁都不会知道这桩丑事。或者将书墨在家关个一两年,等他死心了再找个村里人嫁了。 可族长嘴上喊着要打死,心里哪里舍得。加上之前就托陆时去打听张家的事,算是知情人。 裴清晏又过继给了自己的二叔,算是近亲的家里人了,加之他信的过他们夫夫两人。 所以就将裴书墨死都要去张家做妾郎的事说了,还有已经失身也说了。 他现在着实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想听听陆时跟裴清晏怎么看。 本来陆时一直都是不赞成书墨去张家做妾的,可是刚才看到书墨的样子,像是为了那个张公子命和爹娘都可以不要了。 有一个后世的灵魂陆时并不觉得失身是什么大事,可是这里不是后世,而是十分看重清白的古代。 那似乎书墨只能有一条路了,因为按照族长说的,将此事按压下来给书墨远远的找个不计较的男人嫁了,估计也是难有好男人愿意。 人与人不是随便一个都能看入眼,看对眼的。 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看不起,甚至是厌恶的人生活一辈子是非常痛苦的。 “族长,这件事如今并没有传开,书墨若是能放下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放不下的话,就要去跟那张家去协调一二,妾也是分贵妾贱妾的。” 贵妾贱妾的地方不一样,贱妾通买卖,可以任意发落,就是被杀害了,主人家找个借口理由,报一个暴毙也就过去了。 可是贵妾都是在衙门有归档的,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有政府保护的合法合规的。 族长的神色松弛了一些,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想着既然书墨要死要活的,不如就依了他。只不过传统的观念还有族长的脸面一时拉不下来。 “那张家现在自视甚高,怕是不能如愿。”族长深深的叹息,在裴家村他说话还有用,可在张家面前就显得无力了。 裴清晏在院门口就分析了族长的心态,进门之后又看到族长的神情,知道族长定然是舍不得书墨的。 就是需要旁人递过去一个台阶,还有帮着分析分析。 他也觉得这件事主要还是看裴书墨的想法,牛不喝水强按头的话,是行不通的。 “书墨的性格看似柔和,其实还是有些认死理的,就怕是嫁去普通人家一口气顺不过来,抑郁成疾。又或者男人压不住他,他又跟张家那边.......” 这是族长气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经裴清晏的分析提醒后也才想到这些问题,刚才就光顾着生气了。 点头不已,“说的是,说的是啊。他从小就是被哥哥宠大的,不顺心如意的话定然是要伤根本了。”族长也是怕,书墨的身体不太好。 要是抑郁的糟蹋自己,抑郁成疾是肯定的,怕是要抑郁而亡了。 “张家的风声并不是很好,书墨去了张家也不是好出路。只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裴清晏必须要跟族长说清楚,张家也绝对不是好过日子的。 三人商量了好一会,陆时跟裴清晏将张家的事也都分析了,书墨去了肯定也是有委屈的。 最后族长站起来诚恳的托付裴清晏,“清辉不会说话,去了张家一言不合怕是会吵起来。你也是书墨的堂哥,就帮着去张家说说吧。” 族长这辈子还没跟什么开口求过什么, 他这个做爹的又不适合亲自去张家。 裴清晏赶紧站起来,作揖到底,他受了族长不少的照顾,去张家对于他不过就是动动嘴跑一趟,哪里是什么为难的事。 “族长您放心,按照族谱,我叫您一声大伯,书墨就是我的妹妹,本就是分内的事,您尽管放心。明日回书院前我就去张家拜访。” 有了裴清晏这句话,族长算是安下一颗心了。 陆时看着族长也是衣衫有些凌乱,脸色憔悴。便拉着裴清晏告辞回去了。 “相公,你去张家会不会不太好。”陆时开口,出了族长家的院门两人又在小路上,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 裴清晏拉过夫郎的手,两人之间已经是心有灵犀,“你是担心平江城那件事?” 陆时点头,微微蹙眉道:“张小公子就是知府衙门门前敲鼓的张固,他跟陈耀宗关系十分要好,自然是将你视为仇敌的。” 经过平江城一系列的事,现在陈家估计恨死曹知府跟裴清晏了。 “要不还是我去张家吧。”陆时觉得要是他被赶出来,没什么可丢人的。 他不想自家清风朗月的相公去低头受委屈。 裴清晏摇头,捏了捏陆时软乎乎的手,眉眼之间却是自信跟有把握。 “你去不合适,你放心张家是聪明人知道如何做对自己家好。再说了,张固既然都选择了背弃陈耀宗,自然没必要因为五石散的迁怒于我。” 对付张固那样不学无术,到处惹事的纨绔小公子,裴清晏现在已经算是有经验了。 陆时见自家相公信心满满的样子,还能说什么,支持呗。 晚上自然是芙蓉帐暖度春宵,夫情郎意的好不情迷。 次日,天刚亮,裴家村的村口就驾出了一辆大马车。 陆时跟大妹还在理着姑姑给裴清晏跟朱逢春准备的卤肉干。 “这是药包,拿回去记得要悬挂在门后和窗户上,天气慢慢热起来就会有蚊虫了。”陆时不怕蛇鼠,就怕蚊子。 叮一口后痒的能抓皮破肉,还嗡嗡的扰人清梦,读书也大大受影响。 这时候没有灭蚊灯跟止痒药,只能用草药包预防。 “这次我跟大妹去临城县的布庄扯些大户人家用的门帘子,透光透气。虫子还飞不进来,你们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蚊帐也是必不可少的,陆时暗自记上。 裴清晏点点头满眼都是幸福,有了夫郎家像个家了。 “嫂夫郎真好,想的真细致。”该拍马屁的时候朱逢春从不落下。 陆时可不能独占了功劳,拍拍大妹的肩膀对朱逢春道: “我可没那个手艺,这些药包可都是大妹亲自做的,我也就是帮着挑选药材而已。” 只有裴清晏他家大妹从小到大哪里懂这些,以前怎么不见大妹给自己做个药包,还是夫郎想的周到。 朱逢春笑嘻嘻的用屁股挤了一下大妹,“大妹最是会疼人。” 脸上的油腻之色,让人不忍直视。 大妹真想捂脸,用力推开了朱逢春,凶道: “你坐那边去。” “哎。”朱逢春听话照办。 趁着人都在,朱逢春想得个准话,这次回村他可都听姑姑说了,村里打大妹主意的人不少。 自己又在书院,没办法日日的防着那些个一身子力气的庄稼汉。 万一哪个对大妹起点邪心可怎么好。 他到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去了。 偷偷瞄了一眼裴清晏,觉得大舅哥的心情还不错。 朱逢春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一肚子的话,还有对未来生活的畅想,这才起了个头。 还没说到他老爹老娘早就急的要来裴家村提亲的事就被大舅哥大巴掌捂住了。 “呜……”朱逢春的话全部闷在了嘴里,满脸的不解,委屈的看向陆时。 “抄哭浪,揍我。” “啥?”陆时蒙圈了,朱逢春这是说啥。 还是大妹懂,“他说的是,嫂夫郎,救我。” 大妹说完,朱逢春拼命点头。 忘了闭上嘴,哈了裴清晏一手的口水。 恶心的裴清晏赶忙抽回手,往朱逢春的背上蹭干净。 “流什么哈喇子。”嫌弃,真心嫌弃,让夫郎拿出牛皮水袋倒点水,简单擦洗一下。 朱逢春想说的话没说出来,也顾不上大舅哥的威严了,弱弱的反抗, “是你冷不丁的就捂上了人家的嘴,还怪人家有口水。” 大妹也目光盈盈的看着自己大哥,为什么大哥不让朱逢春把话说完呢。 “我知道你中了秀才,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你这性子稳不住,得过且安的,还是加把劲考过举人吧。” 裴清晏觉得如果压上朱逢春一把,逼到极致也不是不可能中举人。 秀才到举人算是质的飞跃,一个举人在临城县足可以让朱逢春跟自家大妹受人尊敬了。 以后子女婚嫁也选择也不一样。 朱家原是商贾之家,若朱逢春中举,那可彻底的改换门庭了。 说一声耕读之家都使得。 这一番打算,陆时明白都是都是大妹,所以他也只能对不起朱逢春一次了,坚定的点头,现在自家相公这边。 大妹低下头不说话,片刻再抬起头已经是神色如常,她没有忘记爹娘走后,大哥是如何从一个少年孩子,一夜长大用稚嫩单薄的肩膀扛起了二房。 “我都听大哥二哥的。” 就胜朱逢春苦着脸了,到嘴的媳妇就飞远了。 呜呜呜…… 第323章 朱逢春是驴 “清晏兄,呜呜,你不厚道,呜呜……” 朱逢春还真是哭腔出来了,考中秀才他爹娘都已经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还举人,他做梦都没敢去想。 “你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自己跟嫂夫郎每日思来想去,恩恩爱爱的,就放任我这样形单影只的。” 朱逢春真是急眼了,啥话都不过脑子直接说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饱汉子。饿汉子的!”大妹羞的脸通红,啐了朱逢春一口,将她说成什么了! 而且还这样编排自己大哥二哥,真想抽上那张乱说的嘴。 不用大妹用手,裴清晏刚洗干净的手已经咚的一下敲上了朱逢春的后脑勺。 “是不是皮又痒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朱逢春没有被吓住,心想反正这次又不能成了,那个什么举人还不知考到猴年马月的,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继续嚷嚷,“哎、哎、哎呦,疼,疼……是嘛,我没说错啊,我就是个驴。” “你怎么是驴?”陆时觉得朱逢春发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这好好的还说自己是驴了呢。 朱逢春苦着脸,朝着裴清晏哀怨的瞅了一眼道: “总是在我眼前前吊一根胡萝卜,可就是让我吃不到,让我不停不停的转圈,不停不停的考科举。这不是驴是什么?” 也许是朱逢春形容的太贴切了,或者这生无可恋的语气配上一张五官乱飞的脸。 逗的陆时跟大妹捧着肚子笑起来,裴清晏努力绷着的脸都裂开了缝,跟着站起来。 朱逢春更急了,“嫂夫郎,大妹你们不但不同情我,怎么还笑。” 陆时觉得还是要给朱逢春一些鼓励的,万一这孩子觉得自己考不上,又娶不到大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那可不成,不能泄了那口气,得让他得希望大。 “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就是不愿下苦功夫,要是你早起贪黑的努力,不要总想着偷懒出来玩,今年肯定能中举。”陆时对于如何鼓励人最是拿手了。 后世人人都会的嘛。 朱逢春脸不那么苦了,有了一些精神。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自命不凡的。 但是还真就没怎么受过鼓励和夸奖。 之前在白鹭书院是垫底的存在,还被退院过,哪有夫子会夸他。 他爹娘就更不可能夸他了,每天不骂他几句都是好的。 所以陆时这话一说,朱逢春心里就暖和和的,差点没跟陆时结拜为知己了。 “好了好了,留着这份激动,今晚开始秉烛夜读。”裴清晏直接将朱逢春的时间表定下来了。 看到朱逢春张嘴就想要叫苦,又加了一句, “吃了这几个月的苦,也让大妹做做举人娘子。” 这是继陆时之后的又一记大大的鼓励。 陆时听了这话,怎么觉得这就是根巨型胡萝卜啊。 朱逢春成功被洗脑,目光炽热的盯着大妹。 是啊,自己不比旁人差,这次不就已经考中秀才了嘛,成为老朱家第一个读书人。 就听大舅哥的,吃几个月苦头,为了大妹。 要不然许长平这厮万一中了举人,自己以后永远都要低一头了。 “好,那咱可说好,我要是真中举了,清晏兄你可不能再遛我了。”朱逢春壮志满满,但是也不忘跟裴清晏要句保证。 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直到见到裴清晏点头了才放心的吸一口气。 马车先到了张家的门口,裴清晏下车。 让朱逢春顾书院帮自己跟夫子寒假一个时辰。 “那我跟大妹将朱逢春送到书院以后就回这儿等你。”陆时指着张家前面的路口。 裴清晏点头,挥手让车夫出发。 “清晏兄神神秘秘的这是去做什么大事去了。”朱逢春好奇的很。 大妹其实能大概猜到,可能是村里有什么事,还跟族长家有些关系。 但大哥二哥既然没说,说明这事还不能对外宣扬开。 就打岔把话题绕开了。 马车一路到了白鹭书院的山脚下。 那边裴清晏到张家门房递了一张名帖,考中秀才之后书院给他们做了名帖。 门房的两个小厮跟主人家一样有些傲慢,看着裴清晏穿的并不是锦罗绸缎,而是学子袍。 就有些漫不经心的,待看到裴清晏递过去的名帖之后,才收起一脸蔑视。 郑重的看了裴清晏几眼,其中一个拿着名帖进了院子禀报老爷去了。 张继正在新纳的小妾房中吃早饭呢,听到门房的说有个姓裴的秀才递了一张拜帖。 心里便有些了然,这段时间儿子跟裴家村一个哥儿有些牵扯。 回来提过,但是只不过是族长家的孩子,还是和哥儿,让进门做妾已经是他张家厚道了。 “将人请到花厅,奉茶。”张老爷接过小妾手中的帕子擦了嘴,吩咐了门房。 门房小厮应声退下。 张老爷伸开双臂任由小妾周到贴心的服侍,将衣襟整理好。 心里却在盘算着,裴家村来的是个秀才,这次上门怕是不好打发。 这个秀才又是何身份,跟那个哥儿是什么关系。 张老爷踏出小妾的房门,想了想转去了儿子张固那里。 将这小子从床榻上拉起来,“还睡!都什么时辰了,也不去书房读书,怕是到死都看不中童生!起来起来,裴家村来人了。” 张老爷进了张固院子之后就听下人说少爷还在睡,就来了火。 等冲进房间之后,嘴上虽然骂着可是手上可没舍得打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的祖坟风水不好,怎么他不管怎么在女人身上使劲,那些女人的肚子都没个动静。 这把岁数了就只有张固一个儿子,为了这唯一的儿子能安安稳稳的长大,特意起名为固,取意稳固。 所以张固的学业也并没有给予期望,就想着日后能多多的生几个孙子,给张家开枝散叶就行。 张固本来昨夜喝了一整夜的花酒,天亮才回来也没洗漱,就一头扎进了床上。 正睡的迷迷糊糊呢,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想起,别说什么裴家村来人了。 “什么裴家村王家村的,关我什么事,不去不去。”张固眼睛都没睁开,呢喃了一句,伸手将被子拉上来蒙住头。 张老爷来了点火气,一把将张固头上的被子掀开了,“你说的什么混话,还有哪个裴家村,你那个相好哥儿村子里来人了。” 说到相好哥儿,张固的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皮,大脑还在混沌中,打了个哈欠问他爹: “裴书墨他们家来人了?这有什么可见的,想进门就从后门直接进来,不想进门就一拍两散。” 他早就腻歪了,原是看裴书墨清秀修长,文质弱弱的,起了要弄上手的心思。 谁知这哥儿也太好哄了,不过三四次就在破庙里,趴在他身下宽衣解带了。 得手了还哪有珍惜的,张固无所谓的紧。 进来了也无非就是后院多个人,多张嘴而已。 “你个兔崽子,青楼里的姑娘跟小倌馆里的哥儿还不够你玩的?非要去招惹清白人家的哥儿,看看现在都甩不掉。”张老爷年轻的时候也不比张固好多少。 只不过他知道哪些人可以玩,哪些人最好不要去招惹。 张固却不以为然,支着手坐起身子道:“爹你就去打发了就是了,看他们是要银子还是送人进门,你拿主意就好,我要睡觉。” “我呸,这还要你个兔崽子教我,只不过这次裴家村来的是个秀才!那么好打发的?”张老爷见儿子不肯起来,他干脆上手去拽。 张固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张着嘴看着他爹, “秀才?临城县人有几个秀才,裴家村居然也有秀才?”大脑开始慢慢运转着,突然想起平江城的事, “哦不对,裴家村出了一个秀才,叫什么裴清晏!” 张固咬牙切齿,他想起来了,之前陈耀宗就总是提到一个死对头,就是裴家村的裴清晏。 这次五石散的事能找到陈耀宗,吓的他连夜赶去平江城自首去,完全就是这个裴清晏多管闲事。 “我都没去找他的麻烦,你居然还又敢多管闲事,跑到我家来了!”张固不想睡觉了。 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立马精神抖擞的就要下床穿衣服。 被张老爷一把拉住了,他这个儿子就是头脑简单。 “你都已经算是跟陈家那小子闹掰了,我们跟陈家也不来往了,陈家眼见着都倒霉了。这时候你还去跟这个裴清晏去提什么五石散做什么,不是打听出来这个裴秀才跟知府大人关系也匪浅吗?” 自家混小子跟陈耀宗一起去搞五石散的事他并不知道,要不然就是打个半死也绝不会允许。 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跑去做会流放杀头的事,他虽说总是借着京城里张首辅的名头。 可实际上他哪有陈家的势大,儿子连夜去平江城还是他出的主意。 这时候再旧事重提,不是给自家找不痛快,找事嘛。 “哼,我见了他可没有好脸色。”张固一身纨绔之气。 跟着张老爷一起去了花厅。 裴清晏端着茶盏,细细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茶色茶汤口感一般,可以推断出张家没有太看重将裴家村、族长、跟自己。 不知道张固对裴书墨的感情如何,张家的态度倒是看出来了。 若自己没有一个秀才的功名,怕是连张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让裴秀才久等了啊。”张老爷带着儿子进门,见着裴清晏也是微微吃惊。 县城里多少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出来几个秀才,陈家不同,那是前朝的大世家。 小小的村子里还能出来个秀才公,还是案首,这事稀奇。 今日一见,阅人无数的张老爷一眼看出裴清晏的气度不凡。 日后绝不是池中之物。 适当的交好也是可以的,万一呢…… 裴清晏也自然客套一番,也介绍了自己是裴书墨的堂兄,受族长所托。顺便同张固也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可是张固却冷哼一声,不但不回礼还倨傲的昂头不去看裴清晏。 堂兄而已,哪怕是亲兄长又如何,想做自己的大舅哥还不够格。 一个妾郎的娘家,跟夫主是论不了亲戚的。 对于张固的表现,裴清晏并不在意,能跟陈耀宗混在一起的,想必不是有能之辈。 他抬眼扫了一下张固,眼圈乌黑,面上浮肿,满身的酒气,脚下虚软。 一看就是常年沉醉于酒色之中。 着实不是良配,尤其还是进来做妾。 不动声色先将来意说了,然后就等着张家父子的反应。 张固倒是没什么意见,贵妾贱妾都是妾,横竖翻不到天上去。 张老爷就想的多了点,自己儿子自己清楚,换了都不知多少女人了。 要是腻了扔在后院可就是自生自灭了,如果是贱妾的话死就死了,不会有什么牵扯。 但是若是贵妾,就不能随意处之了。再加上未成亲前就纳妾本就已经难以跟亲家交代。 还进个贵妾,金陵城的亲家肯定是不依的。 他是想交好裴清晏,可是哪头大哪头小,孰轻孰重还是晓得的。 所以张老爷只是面带微笑,却不说话也不应承。 张固会看他爹的脸色,知道了这事他爹没同意,便开口回绝了, “贵妾?他又不是什么千金贵体,也不是世家出来的,哪里配得上上家谱的贵妾。” 一脸鄙视瞧不起。 就好像之前跟裴书墨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不是他一样。 既然瞧不上,既然嫌身份低,何必去招惹。 裴清晏来之前还对张固抱有一丝的期待,想着也许张固就是被宠坏了,有些娇纵而已,本性是不坏的。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狠心无情滥情的无赖。 若是他可以做主,直接就拂袖而去了,不管裴书墨如何要死要活都不会同意进张家的门。 不过,他既做了裴书墨的堂兄就不准许有人如此的轻贱书墨,唇边绽开一抹冷笑, “张家现在的名头出了临城县吗?家谱加上贵妾之名无甚要紧吧。若是书墨大家出身,千金哥儿,你张家八抬大轿都不配妄想他。” 第324章 贵妾 门当户对四个字。 既然要看门当户对那就是要看双方的,他就是要提醒这爷俩,你们张家也不是显赫的门庭。 听了裴清晏这话,张老爷的眸色动了动,微重的呼吸一下,看得出不太高兴。 而张固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火冒三丈,拍着圈椅扶手就跳起来嚷道: “我们张家在临城县可是人人都知道的。” 裴清晏淡淡地接上,“嗯,人人皆知张家家风不严,公子花名在外。”他已经说的客气了。 没有说张家想攀附权贵,一厢情愿,给张老爷留了脸面,以免真的谈崩了,辜负了族长的嘱托。 “什么!我、我那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需要跟你一样早起贪黑的读书,想要搏一个出路,我们可是跟首辅同族的。”张固抬出张家最大的王牌。 可是这王牌唬的住别人,唬不住裴清晏。 “同族之人遍天下,同宗才分出没出五服呢。” 裴家村几辈人了都是同族,难不成跟自己都是亲戚不成。 尤其是大家族是真的族人遍天下,想当年的琅琊王氏,清河崔氏,等等。哪里会认什么同族人。 要跟嫡枝嫡脉同一祖宗才行,就这还的分个旁支远亲,有没有出五服呢。 他这样说等于直接掀开了张家的遮羞布,说他们跟京城的首辅并没什么关联。所以道行差的张固气的鼻子都歪了。 道行深点的张老爷脸上的笑意也没了,眼睛也瞟向了手边的茶盏。 眼看着下一步就要端茶送客了。 想想也是自己这十几年精心的在临城县营造出了世家大族旁支的印象,就这么被裴清晏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戳穿了,换谁谁能高兴。 裴清晏看得出气氛冷到极点了,想让张家同意让书墨做贵妾,首先是要撕下张家世家的伪装,拉下神坛,然后就是让他们看到跟裴家村跟自己结亲可能会有的好处。 “前段时间张首辅家的哥儿随着大皇子回平江城郊的张家别院,怎么没有多走一步来临城县坐坐?” 他本不是喜欢狐假虎威的人,可是想要发动张家,给裴书墨一个好一点境遇,他不得不这么做。 张固脸色大变,就连一直情绪不形于色的张老爷都忍不住的跟儿子眼神交汇了一下。 他们的确跟京城的首辅大人并无亲戚关系,更无来往。 所以什么大皇子,什么张家的小公子哥儿来平江城,他们一概不知。 要是知道了就是守在张家别院的门外好歹也要求见一面。 这个裴清晏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听着好像还接触过似的。 “你见过大皇子?还见过张家的小哥儿?你不过就是一个秀才……”张固做梦都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真的跟首辅家攀上交情。 也可以进跟京城的上流圈子,还能见到大皇子,自己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奈何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他爹一个瞪眼给憋回去了。 张老爷怕的是儿子说话会太难听,阻止了儿子之后他看向裴清晏。 等着裴清晏继续说。 “不过就是个秀才,秀才之上还有举人,举人之上还有进士。内阁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血,皇子也并非一个。”裴清晏借着张固的话,意思已经是很明确了。 不过张固却还是没有听懂,不屑一顾的道:“那你也要考的上再说啊。” 然而又被张老爷踢了一下腿,让他闭嘴,张固只能意犹未尽的不说话了。 “裴公子说的老夫明白。”张老爷已经从刚才的裴秀才到现在的裴公子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看裴清晏胸有成竹的样子。 日后定然是会有大出息的,这时候交好等于是在裴清晏微末的时候,而且沾亲。 “好,那就说定了,以贵妾之礼纳进门。”张老爷下定决心,一锤定音。 又商量了一下何时进门,需要准备哪些等等,张固见自己的老爹都已经做主了,他也没什么说的了,反正他对裴书墨也还是喜欢的。 裴清晏见事情已经办妥,便起身告辞。 他刚才等于已经是告诉了张家,朝廷现在微妙的局势变化,张老爷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是懂的。 要不要赌一次,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张固臭着一张脸送裴清晏到了门口,心里还埋怨他爹非让自己来送。 “慢走,不送!”还不等裴清晏出张家的大门,张固就转身回去了。 裴清晏出了大门,就看到前面路口停的马车了。 事情已经办成了,可能没几日裴书墨就要一顶小轿子进张家了,所以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瞒着大妹了。 “怎么样?”裴书墨进张家做妾郎是已经定的了,陆时问的是什么样的身份。 裴清晏点头,“贵妾之礼,上家谱。” 大妹听的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她就震惊的直到车马再次停在了白鹭书院的半山腰都没回过神来。 送完裴清晏,陆时让车夫去再去临城县,他要去逛逛布庄,多买些绡纱和门帘子。 让姑姑跟大妹多做一些出来,除了陪裴清晏他们房舍里需要,他还要带些去平江城的宅子里呢。 还有姑姑跟清雨留在裴家村,蚊虫更多,她们也需要。 大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还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抓住陆时的手又问了一遍, “二哥,族长家的书墨真的要去张家做妾郎?” 裴书墨跟自己差不多大,从小还一起玩过的·。后来大了,哥儿跟哥儿们玩,她们女孩几个玩在一处,才淡了些。 村里倒是也有一些女儿不想留在裴家村吃苦种田,想过锦衣玉帛的好日子,去城里给人做妾。 但是族长家的哥儿怎么可能,族长是她们村条件最好的了。 大妹不理解,陆时点点头,“书墨看上这姓张的了,族长也没办法。” 等到了街上的布庄之后,大妹才不去想裴书墨的事,不过陆时却想到去成衣铺给裴书墨买两件好看时新的衣裳。 出嫁的话是要准备大红的被套床褥的,但是妾郎的话应该就不适合了。 问了掌柜的,最后买了几件次红的衣裳跟被套。 逛到中午的时候,回村去吃饭赶不上,看着路边的馄饨摊子不错,勾起了陆时的馋虫。 拉着大妹坐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了两碗馄饨。 回村后,陆时先去把好消息跟族长说了,又将自己给书墨买的东西拿过去。 族长脸上愁了多日的黑云总算是消退了,胸口的一口浊气也终于是吐了出来,自己的哥儿虽是去做妾郎,好歹是个贵妾郎。 说出去也好听点,他的老脸也不至于掉在地上拾不起来。 这事他当然知道都是裴清晏的面子,对陆时夫夫俩是感激不已。 躲在堂屋门外偷听的裴书墨直接就冲进来对着陆时又哭又笑,要不是陆时拉住了,就要跪下去了。 接下来就是没两日张家的管家带着媒婆大张旗鼓的来了裴家村。 按照贵妾的礼还带了四辆牛车的定礼,给足了族长家的脸面。 沿路还给所有的孩子每人一把糖,让整个裴家村都沸腾了,所有人都跑去族长家门口去看热闹了。 裴书墨要去大户人家做妾郎了,村事太突然,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张家如何如何的豪气,如何如何的有排场,宅院如何如何的大。 说得好像是去张家亲眼看过了一样。 也有说裴书墨贪慕虚荣,宁愿给人做妾郎也不去做正头夫郎,嘴里全是酸话闲话的。 还有几个早就相中了族长家的哥儿,想找个合适机会替儿子去提亲的人家,撇着嘴料定裴书墨以后必定受罪。 不管旁人怎么去说,裴书墨是十日之后就从裴家村一顶轿子天不亮的出发了,到了张家之后由后门进去。 从此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陆时跟姑姑和清雨交代好了,带着大妹小妹回了平江城。 每逢书院沐休,都去接上裴清晏回东安巷。 渐渐地到了穿薄衫都要打扇的时候,裴清晏更忙了,连沐休都取消了,一头埋进了书堆里。 爹娘死后,他为了生计书本放下了几年,隔壁村的学堂夫子水平有限,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底子也不深厚。 八股取试除了需要悟性和灵活,还是需要深厚的功底的。 所以一个房舍的四人,行动是出奇的整齐,除了吃饭就是读书,睡觉都是压缩到只睡两个多时辰。 蜡烛是全书院用的最多最快的。 吃饭都是轮流去饭堂打回房里吃,为了路上省下点时间。 学习的气氛是会传染的,薛正就不用说了,连朱逢春都为了大妹拼了这一场了,所以许长平也只能跟着。 夜里熬到撑不住的时候,拿出陆时去药铺配好的清心爽脑的药膏抹在眉心和太阳穴,就还能继续熬上一个时辰。 赵景然刚适应了书院里的日子,就看着四人帮慢慢的连面都见不到了。 他喜欢跟四人帮在一起,就只能日日夫子下学之后跟着四人帮一起回房舍。 除了睡觉之外,吃喝读书都跟四人帮一起了。 几人之中,原本就属他跟朱逢春是圆润些的,随着这段时日地狱般的苦学,夏季刚做的学子袍都宽松了。 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回平江城赵老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赵老太爷却是欣慰的点头。 这样的状态就对了,哪个科举出来的进士不是闷头苦读出来的,这个小孙子打小就自负聪明,不愿下功夫苦读。 要知道聪明可能顺利的有秀才的功名,可是大省之内所有的秀才一起考举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自己送小孙子去白鹭书院真是对了,听孙子说每日都是跟着裴清晏几人一起学习的。 忙让管家备上多多的谢礼送去东安巷。 陆时自然是要回礼的,一来二往的,少不得要去赵家拜谢。 跟赵老太爷跟赵老夫人也是相谈甚欢。 陆时说话风趣,见识不凡,很多的言论就连学识渊博的赵老太爷都没有听过。 一开始是时不时下帖子邀陆时过去坐坐品茶说话,后来熟悉了就直接让管家去请了。 赵老夫人也带着陆时认识了平江城顶级的几个大世家的主母,算是结交到了平江城的上流社会。 陆时忙于社交之余还经常的被王掌柜叫去广聚轩,因为洞子菜的名声传的越来越大,很多的客人不满足于只有临城县跟平江城的广聚轩才能吃到了。 毕竟很多的饕客住的比较远。 之前陆时想出了,客人们可以来广聚轩定,不是非常远的话,广聚轩每日可以让一辆马车去周围城郊或者县城的每个府上送菜。 洞子菜保鲜的好,一次送个十斤过去,也可以吃个几顿的。 但是这个方法对于远一点的县城就实现不了了。 王掌柜想要将洞子菜做做大,可也没有精力一下开很多家的广聚轩分店。 陆时也不赞成,因为饭店不像是服装店,分店可以多多,饭店的灵魂在于大厨。 好的大厨,放心的主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能好高骛远,万一广撒网的开分店没有成功,或者亏了几家,可是会让广聚轩大伤元气的。 最后陆时跟王掌柜商议定了,可以像火锅底料一样,让洞子菜也接受江南所有酒楼的订货。 陆时给广聚轩的价格不变,广聚轩加上一成的利润拱货给其他的酒楼。 但是这样做也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会让广聚轩流失顾客。 因为现在两个广聚轩,每日门庭若市,除了火锅烧烤之外,就是想吃到洞子菜,就只能来广聚轩。 若是其他的酒楼也能吃到洞子菜,那有些客人就不一定来广聚轩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王掌柜一下就被难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物以稀为贵,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只有广聚轩有洞子菜。要么您实在想要扩大生意,就只供货给远一点的县城。比如两家广聚轩方圆多有里之内的酒楼不卖。” 这样一来的话,就是原本广聚轩的客人大部分还是广聚轩的。 而且广聚轩加了一成的价格拱洞子菜,大大节约了地方跟人员的成本。 第325章 入夏 那些从广聚轩进洞子菜的酒楼,卖给客人的价格肯定要比广聚轩要贵,所以广聚轩还是有优势的。 其实陆时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洞子菜不是能长远安稳卖下去的。 不过卖个稀奇,若是被人洞察了种植的方法,那就不值钱了。 这个年代又没有知识产权这回事,不过对于赚钱,陆时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他没有过想要成为这个朝代的首富。 广聚轩的事商议好了,已经是炎热的大暑天了。 扇子是越摇越热,陆时就无比的想念后世的冰淇淋。 早上知巧出去买菜时,带回来两个大西瓜,陆时就让大妹冰到井水里去了。 “二哥,西瓜还不能吃吗?”小妹伸长脖子看着院子里的井口。 陆时怕热,他可忍受不了像那些文人一样,什么时候都是三件套,在家里就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薄纱道袍。 坐在里房离冰盆最近的地方不挪动。 “没呢,才放进去半个时辰,还没凉透。”陆时摇头。 他也想尽快吃到冰镇西瓜啊,入夏之后他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又掉下去了。 上次裴清晏回来还不满意,捏着他的腰狠狠的撞了几下,“你怎么比朱逢春瘦的还多,他每日苦读,你呢?” 完事后,抱着他的细腰,大手还游移个不停。 陆时被折腾的狠了,干脆不睁眼扭到床里头睡了,回了一句,“我苦夏!” 让裴清晏低沉的笑个不停。 夏日陆时觉得裴清晏读书不回来也好,因为每次回来夜里都几次,每次都是让他大汗淋漓的。 不洗又难受,黏答答的。 可是洗了,还没等身上的水干,那只大手和熟悉的炽热感又来了。 这开荤的少年真是惹不起,本来他就热的什么都吃不下,还要做这样剧烈的体力活动,这个夏天都不可能长肉了。 眼睛看到了角落里的冰盆,陆时觉得也不是不能试试冰淇淋,可能卖相不好,但是自家吃还是可以的吧。 做的好的话,还能给赵老夫人和四人帮送点过去。 午后陆时跟小妹痛痛快快的吃了冰镇西瓜,大妹就眼馋的看着,她月事来了,沾不得凉。 吃完之后,陆时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伏案画图纸。 让银桦拿着图纸去找打铁铺,尽快的做出来,“最好明日后日就做好。” 这东西不复杂,他就是做了个简易的冰箱,只不过不插电没有氟利昂。 大大的铁箱,有四个夹层,每个夹层里都能放冰块,最里面的大一点的空间就可以当冰箱用了。 做做水果冰沙,牛乳冰沙之类的。 铁匠从没有做过这种东西,一时根本看不明白这是个啥。 可是陆时的图纸画的清楚,就连尺寸都标记好了。 所以不明白归不明白,但不妨碍去做。 夏天打铁铺子也是淡季,没什么生意,师徒两个一起打,也就一天功夫就做好了。 陆时将西瓜葡萄都切成小块兑上蒸馏水,用大碗装在了最大的里层,然后冰块塞满了几个夹层。 让大妹找了冬天的厚棉被捂上,等了一个时辰再打开,里面就是水果冰沙了。 小妹跟陆时抢着吃,“二哥,这样的好东西怕是就连皇宫的娘娘都没吃过吧。” “混说什么呢,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大妹赶紧打断小妹的话。 陆时吃完之后一口,才满足的舔了舔嘴唇,“不一定,天下的奇人都在京城,为皇家服务,不是说嘛,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嘛,所以皇上跟娘娘们说不定吃的比这个还要好。” 古人的确是有很多的智慧是后世的科学都解释不了的。 大妹拿湿帕子帮小妹把嘴巴上的冰沙擦了,看到小妹兴奋的小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就这么好吃?” “好吃,二哥我还要吃。”小妹点头,讨好的看向陆时。 大妹心里有点惋惜,自己要是没来月事就好了,她也想吃。 陆时看出来大妹的心思,点了一下小妹的鼻子道:“好吃也不能多吃,吃多了要拉肚子的。” “那明天呢?”小妹不死心,冰沙多好吃啊。 “明天多做一点,还可以给你大哥他们送点过去。”陆时觉得这个简易冰箱的效果还是挺好的。 主要现在的铁多是生铁,有厚度加上夹层,外面又有厚棉被挡着。 完全是可以送去白鹭书院的。 倒是冰沙用大碗装着勺子挖着吃不太雅观。 要是能做成冰棒,拿在手上吃就完美了。 “大妹,我记得后院有几节竹子,让冬青他们去砍成一个一个的小竹筒,再做几十根比筷子短的竹签,我有用。” 陆时改不掉吃货本质,说到吃便也不觉得热了,摇着蒲扇带着小妹出了堂屋。 让绿芽吩咐银桦出门。 他觉得可以再多做几个简易冰箱,送人都是好的。 这世上可买不到,陆时心里美滋滋的。 大妹“哎”的一声,就去后院了,她看出来了,二哥又有什么新奇的点子了。 次日一早,新定做的简易冰箱还没好,先给自己做一波吧,看看效果。陆时先用竹筒装了各种口味的甜水,有牛乳味的,有西瓜汁,还有葡萄汁。 在竹筒里放上一根竹签,这次不在夹层里放冰块了,而是第一层的夹层里放了一颗小小的硝石,加了些许的水。 大妹小妹不认识硝石,看着跟昨日的做法不一样,“二哥,你不是要做可以吃进肚子里的冰块吗?为什么只放水?” 小妹觉得其实昨天那样的冰沙就挺好吃的,没必要再折腾新的。 “这才是关键呢,大妹快盖上。”陆时将硝石放好之后,拍拍手,让大妹将厚厚的铁皮盖盖好。 “像昨天那样吃冰沙,在夹层里放点冰就行了。但是想要吃冰棒那就不成了,需要制冰才行。”陆时也没有做过,只不过化学课上是学过的。 还好硝石这种东西并不难买。 给大妹小妹讲了讲硝石制冰的原理,听的大妹小妹瞠目结舌。 对二哥的崇拜再一次到达一个新的高点。 二哥真的太厉害了,老天爷才能下雨下雪结冰的,结婚二哥也能。 “二哥,你莫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然怎么能懂那么多的东西呢?”小妹自从跟了陆时之后,本来灵巧的嘴更是会说话。 陆时听的心花怒放,好听的话听不够嘛,当场奖励小妹可以多吃两根冰棒。 冰棒的滋味不用说了,在炎热的暑天是能让人从嘴巴一路凉快到心里的存在。 第一次实验成功,隔天银桦将新做好的两个简易冰箱拿回来了。 陆时便给裴清晏和赵家合做了一一箱冰棒。 可巧赵府来了请帖,邀陆时去参加避暑宴。 陆时接过门房冬青递过来的请帖,跟大妹说:“以前就听说世家大族春夏秋冬都有办不完的各种宴会,就没有她们想不出的名头。” 眼神瞟向大妹,火热的鼓励让大妹脖子都缩了起来,直摇头摆手。 “二哥,你饶了我吧,我可不去,说不什么都不去了。”上次听二哥的,带着小妹一起,三人去了赵府。 二哥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的,跟平江城各个府的老夫人,少奶奶都能打成一片。 小妹也凭借着跟贵女小姐们的矜持不一样的活泼朝气,让在场的老夫人们喜欢不已。 倒是也有人跟她说话,有年长一些的妇人问她有没有定亲,也有年龄相仿的小姐们邀她一同作诗作画。 她哪里会什么湿啊干啊的,连字都是二哥教的,还没认全。 更多的是不带善意上下打量她的人,看几眼她,然后几个人窃窃私语的。 自己坐在那里,横竖不舒服,感觉自己实在太丢人。 陆时叹口气,大妹性格已经养成,不容易改变,只不过他有意让大妹提前进入这种社交圈子。 现在的社交圈子里都是大户人家,而自己家现在还名声不显,虽然有赵老夫人当自家晚辈一样的带着,还是会有不少人目中无人说一些讽刺的酸话。 这样的话陆时也听过,比如说他只不过一个哥儿,身份地位都是远远不够来这样的宴会的。比如他只不过是个秀才夫郎,无官无职的不配跟她们平起平坐等等。 如果是被人欺负到眼面前他自然是不会忍,要反击回去。 但是这样的酸言酸语多的是,不论去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能幸免,哪怕是以后自家相公高中了,入仕了。难道就没有人瞧不起和说闲话了吗? 所以陆时的心态很好,完全将那些人的话当成耳旁风,他才不会往心里去。 “朱逢春要是中了举人,就是不去考进士,也可以做个小县丞和主簿之类的。你以后这样的社交是必不可免的,现在多跟平江城的这些妇人们多接触,学学待人接物对以后是有帮助的。”陆时觉得自己有点像老妈子。 谁让大妹这丫头不开窍呢。 大妹苦着脸,写满了抗拒,嘴硬道:“他那样能中举?连秀才都是吊车尾,我觉得悬。” 她不怕因为朱逢春没有考上举人,大哥就不同意她跟朱逢春的婚事了。二哥跟她说过,大哥是趁着自己还在临城县逼朱逢春一把,若实在是逼不出来,也就点头让朱家上门提亲了。 大妹心不高,秀才娘子已经是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了。 这话说的陆时反驳不了了,看了看手上的请帖,在去书院和赵家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让冬青跟银桦将一箱的冰棒送去赵府,跟赵老夫人告个罪。 他带着大妹小妹坐着马车去了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里的举人们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自成一派,不与其他的秀才跟童生多说一句话。穿的也是松松垮垮仙气飘飘的道袍。 走起路来是四方步,不急不慢的,尽显文人的孤傲。 可是最近这样的恬然却被打破了,以裴清晏他们房舍为中心,一开始只是四人帮在卷。 后来赵景然加入,住隔壁前后的几个房舍也加入,跟着一起熬夜点灯的苦读。 这样一来,范围又进一步的扩大,渐渐地整个书院都有一种,今天不努力,明天就哭泣的敢死队精神。 竟然传染到举人那边了。 先前这些举人们,看到书院里夫子跟山长那般的器重一个小小的秀才,就是案首又如何。自己还是举人呢,还明里暗里的跟裴清晏较劲,使绊子和做对时不时的就来。 看到秀才跟童生那边都疯了一样的读书,这些举人心里是很不屑的。 也不知是哪个举人率先开始一样秉烛读书到深夜,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所有举人都加入了。 没别的,明年开春就是会试了,自己要是不加把劲。 他们瞧不上的裴清晏可就追上了,说不定明年春天他们还是举人,裴清晏就已经是进士了。 以后见面就要弯腰行礼了。 山长跟夫子倒是乐于见到书院里学习的气氛如此的好,看来白鹭书院又要再创辉煌了。 陆时为了不打扰裴清晏读书,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每五日就去书院见一面以解相思,他是许久都没来了。 所以后门的小童子见到陆时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看什么呢?不认识了?那总认识瓜子蜜饯吧。”陆时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两个油布包。 这些贿赂小童子的小食,他哪回过来不带着。 “自然认识了,陆夫郎来找相公了,您等着我去通报。”小童子正换牙,缺了门牙的嘴笑开了,有点可爱中带着滑稽,大妹跟陆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一会裴清晏身后缀了个朱逢春就过来了。 看来是小童子说了陆时不是一个人来的,朱逢春没有裴清晏个子高,有点跟不上,步子走的急了些,就有些气喘吁吁的。 “怎的瘦成这样了。” 陆时跟大妹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朱逢春。 可不怪她们,朱逢春本来可是娃娃脸,圆乎乎的脸很是白嫩有肉,现在都瘦的幽尖下巴了。 男人瘦成瓜子脸可不好看,尤其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更显得憔悴。 要不是知道朱逢春每日都在书院里读书,陆时还以为是去青楼被榨干了呢。 第326章 迷之自信 再看看自家的相公,除了有一点点的瘦,不过肉眼可见身上的肉更结实了,而且精神奕奕,双目有神。 一点都没有朱逢春吸大烟的憔悴样。 大妹也是被吓了一跳,上个月见朱逢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你这个月是每日还要清扫整个书院吗?不然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朱逢春很是委屈,他这样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大妹,“上个月夫子给我们考了一场,我居然又没有许长平那厮考的好,你大哥说我应该是中不了举了。” 说着幽怨的朝裴清晏投去一眼。 “然后呢?”陆时想知道朱逢春被打击之后是如何刻苦,把自己刻苦成这样的。 裴清晏代为回答道:“然后他就每日都去烦扰夫子,连夫子吃饭睡觉都不放过,所以夫子就给他每日都布置两篇制艺跟八股文。这家伙比我们睡的还要晚,什么头悬梁锥刺股的都用上了,每日就睡两个时辰不到了。” 听的出来裴清对这样是不赞成的。 大妹急了,这样下去怎么行,离着乡试还有两个多月呢,上前就推了朱逢春一把, “你这样岂不是坏了身子,你是成心的是不是,让我着急。”朱逢春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忧心,别说是大妹了。 急的眼眶都红了,心疼的不得了。 朱逢春觉得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大妹不是应该心疼的各种哄着和宠着吗?怎么还骂上他了呢。所以一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 “行了行了,大妹也是心疼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陆时看不下去,帮了朱逢春一句。 “谁心疼他了,他自己都不心疼。”大妹赌气,嘴里更是没有厚爱话。 “我还不是想着这次一定要考中.......我今天回去我就多吃点,早点睡,不要三日就恢复往日丰神俊朗的风采了。”朱逢春最大的好处就是坚决不跟女人对着干。 替自己解释了一句,看着效果不大,赶紧又描补。 这样一来,大妹满肚子的气都被逗笑了。 陆时被那四个字“丰神俊朗”雷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自家的相公。 放到后世的娱乐圈也是影帝级别的颜值,好看的形容不出来,这才是丰神俊朗吧,朱逢春是不是对自己太迷之自信了。 可看看大妹还一副朱逢春说的没错的样子,哎,真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啊。 “就你还替他急,他那嘴还用得着你替他说话。”裴清晏摇头,他是早就习惯了朱逢春时不时就冒出来的绝对自信。 陆时无话可说,用手擦了擦鼻尖的汗。 他们几个站在大大的榕树下,树荫极大,已经遮挡刺眼毒辣的阳光了。可六月的暑天还是让怕热的陆时出了一身汗。 莹白俊逸的脸颊都蒸的微红,头发也不再像冬天和春天的时候只束一半了,而是全都束了起来。 有点像后世女孩的马尾,不过古代是将头发束在头顶的,陆时不喜欢用冠或者是簪子。 所以用月白色的棱绸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玉块,将鞭子绑的高高的,头顶偏后的位置,这样不管如何的甩头低头,也不会晃到脸前。 看着还十分的精神,更显得高挑帅气。 第327章 神仙都不换 裴清晏看着自己比盛夏阳光还要耀眼的夫郎,连日以来埋头苦读的烦躁都化成了一股淌入心肺的凉爽。 一时竟忘记了询问,夫郎跟妹妹大热天的过来是为何。 现在看着陆时额头上豆大的汗不停的冒出来,才想起问一句,“这样热的天,你不是最是怕晒?不在冰盆里旁边纳凉,大老远的过来做这么?” 陆时没有带帕子的习惯,用手掌往脸上扇了扇,摇摇头道:“从平江城过来不远,就是出个城门的事。” “有什么话让车夫带过来不成?”裴清晏看着心疼,用自己的袖子忍去夫郎额头跟脸上的汗珠。 “不成,我还想看看你震惊的神情呢。” 陆时眯眯笑,他其实想要当面听相公是如何夸自己的。 裴清晏一时没明白,那边已经和好跟大妹腻歪在一起的朱逢春倒是福至心灵, “嫂夫郎,是不是又做出了什么稀奇之物?” 说着话,眼睛已经东望西瞟了。 陆时心里不得不赞了一句,论到好吃好玩的,朱逢春天生的灵敏洞察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兴许鼻子还天赋异禀。 都已经被朱逢春说开了,陆时也就不继续卖关子了,迎着夫君充满期待的眼神,指了指高挂的艳阳道: “这样的天,你们最想的是什么?” “冰!” 裴清晏跟朱逢春笑了,异口同声。 大妹已经转身去马车边,跟车夫两个合力一起将“冰箱”搬了出来。 “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冰棒,什么口味的都有,你们先尝尝。要是特别中意某一种口味,我以后只做那一种。” 陆时把“冰箱”外面的棉被解开,打开了顶门。 大概介绍了一下什么是冰棒,该怎么吃之类的。 霎时冰凉的白雾腾出。 站在周围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朱逢春两眼发光,如久旱逢甘霖般直接扑了上去, “就只听说过拿冰盆降暑消热,拿来做吃的顶多就是冰镇一下绿豆汤一类的冰碗。” 朱逢春闭眼猛吸一口凉气,多日来熬夜的燥热通通压了下去。 “快盖上,要不然里面的冰棒容易化”大妹担心冰棒,想把朱逢春扒拉开。 朱逢春噢噢地答应了两声,从里面拿出四根,现在正热着吃一口冰最是舒坦。 将两根递给大妹跟陆时。 大妹却摆手推开了,“我们在家早吃过了。” “嗯嗯,你们吃吧。”陆时这几天冰的吃多了。 虽然这时候日头正中,但还能抵御冰棒的诱惑。 朱逢春见大妹和陆时都不接,将手里的冰棒又放回去两个。 跟裴清晏一人一个吃起来。 刚一进口,就感叹不已,太震撼了,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相公,这冰棒解暑怎么样?”陆时眯眯眼,看着自家帅相公。 连吃个冰都这么好看呢。 裴清晏满腔的溢美之词还没来得及说,朱逢春将手中冰棒咔咔嚼碎,咽下去之后抢着道, “舒坦,舒坦啊。嫂夫郎,你何止可以解暑啊,简直就是甘霖啊。” 刚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合适,而且还夸轻了,又补充道: “不,不只是甘霖,是天山雪莲。” 第328章 舍不得 表情之享受,语言之夸张逗的陆时跟大妹都笑了出来。 裴清晏难得没有嫌弃朱逢春的油嘴,这说的可是自己的能干小夫郎。 夸,再猛夸夸才好。 “说的不错,着实是天降甘霖。”裴清晏吃完了手上的冰棒通体舒畅,浑身的暑气都散了。 再幽幽的看着玉树临风站在自己身旁的夫郎,恨不能抱在怀里好好诉诉相思。 陆时感受到自己身上那道比天上太阳还要炽热的视线,挪了挪脚步更加贴近了自家相公。 指了自制的冰箱道:“这个虽然吃的凉爽,可也不能一次吃太多。这个冰箱你们抬进去,给夫子跟同窗分分。” “夫郎为我想的周到,为夫的就厚颜乘夫郎之荫了。”裴清晏拱手作揖,一副柔弱书生吃软饭的样子。 这本来是两人私下才会有的一些小情趣,还没有在人前这样过。 陆时俊脸一愣,随即淡淡的一红,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秀恩爱自然是目中无人的。 大妹跟朱逢春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裴清晏一般,这还是从小刚正的大哥吗? 朱逢春倒是觉得这同样的招数怎么他说出来就那么油腻十足被大妹嫌弃呢?这家伙怎么一句话就让嫂夫郎受用不已。 不愧是大舅哥,以后还得多多的观摩学习才是。 不对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的,而是, “嫂夫郎这么好的东西,不是应该咱们一家人吃吗?分点给薛正也罢了,就连许长平那厮都吃不着,怎的还要给夫子跟同窗们分。” 朱逢春说的好不心疼,瞅着冰箱仔细的打量好几圈,这个冰箱刚才他看过里面了。 虽然箱子看似挺大的,但是却有好几层,四壁很是厚。 中间装冰棒的地方并不大,好像也就三四十个冰棒。 他们一个房舍的都不够吃两三天的,书院的夫子就有不下十几人,同窗就不用说了。 也不够分啊。 要是许长平在场,听到朱逢春居然都不舍得分一根给自己,根本立马就要卷袖子挥拳揍过去了。 大妹翻了个白眼,路上二哥就说了这事,所以她事先就知道,拉了朱逢春一把凶道: “你听二哥的,别这么小气。” “我这哪里是小气,若是寻常东西,哪怕是钱财我都舍得,可是这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朱逢春无比委屈。 他是那种小肚鸡肠,一毛不拔的人吗?好吧,的确有点是。 但是重点是这个箱子的东西太稀奇了,物以稀为贵嘛。 这次朱逢春话刚说完就被裴清晏敲了一下头,“好东西孝敬师长,是为人子弟应该做的。” 大妹也连连点头,她们村里以前也出过老夫子,虽然一辈子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但是教了村里的几个学生识字。 人家学生也是将家里最好的吃食都奉给老夫子。 所以她觉得大哥说的对。 朱逢春不敢跟裴清晏顶嘴,但还是呢喃了一句,“你倒是不心疼嫂夫郎辛劳所做。” “我夫郎哪次辛劳做出的吃食拿过来,没被你吃掉大半?你吃了我就不该心疼我夫郎了?”裴清晏哼了一声。 “是我短视了,嘿嘿。”朱逢春立马换了张笑脸,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第329章 飞奔回去 对于朱逢春这样的变脸,陆时跟大妹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朱逢春说完话,转身就往书院门口跑了,话都没留下一句,急的大妹还以为朱逢春开始耍小性子了, “哎,朱逢春你给我回来,这刚才不是都已经认错了嘛,我哥说你两句怎么还跑了呢?” 大妹提脚就要去追,心里想的却是大哥对她和朱逢春的事刚管的松一点,可还没真正点头呢。 “大妹,别急。”陆时刚要伸手拦下大妹。 听到自己身边的相公也正好出声,“大妹,别追了,他这是回去喊人了。” 裴清晏说的云淡风轻,手掌挡在眼前看了看头顶的艳阳,拉着自家夫郎往树下阴凉的深处挪了几步。 陆时听了裴清晏的话后瞬间就知道了朱逢春是去干什么了,他顺手也将大妹拉了回来。 “大哥,他回去喊什么人。”大妹还一头雾水呢。 “他那滑不溜手的性子,能使唤别人的,哪里会累着自己。”裴清晏眼睛瞥向了地上的冰箱。 大妹懂了,深以为然。 那边朱逢春也不嫌天热了,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所到之处只能见到惊鸿一瞥的曼妙身姿。 凉亭里面赵景然正跟自己同窗纳凉下棋呢,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又重重的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人:“刚才跑过去的是朱逢春那厮吧。” 几人点点头。 最近书院里朱逢春也算是名人了。 赵景然站起身,跟几个同窗告辞,准备跟过去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最后出现在书院门口的就是,朱逢春身后带着许长平跟赵景然。 “你还真的是去喊人了!”大妹看着朱逢春满头的大汗,还有腋下印出的月儿形,摇头叹气。 朱逢春笑嘻嘻的道:“我倒不是怕自己辛苦,主要是心疼你大哥不是?” 让他吭哧吭哧抬回去给许长平吃?门都没有! “就是这个,嫂夫郎说叫冰箱,你俩去抬吧。”一副包工头的架势,指挥起身后的两人。 赵景然家教好,先是跟陆时大妹拱手作揖,然后就去研究冰箱去了。 许长平可没那么客气,白了朱逢春一眼,“一边呆着去,要不是想着你近来瘦巴的弱不禁风,我才不来帮你。” “帮我?许狗你有本事别吃,我可告诉你,这冰棒可是捧着银子都买不到的!还有你说谁弱不禁风呢,我这是玉树临风!” 朱逢春跳脚顶回去,两人日常互怼的画面实在是不稀奇,在场的没一人看他俩。 裴清晏见着亲亲小夫郎的喜悦已经化为浓浓的不舍,手里牵着的修长柔软的手更是放不下了, “你也是,就不能挑着清早或是傍晚过来,非要这大中午的来回赶,让为夫怎么不心疼。” 陆时耳根红了红,瞅了一眼大妹,发现大妹的注意力全在了朱逢春跟许长平身上。 这才迅速的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亲了一下自家相公的俊脸。 “马车上有冰盆子,不热。”要知道情人眼里不只是可以出西施,也可以出冰泉呢。 第330章 大尾巴狼 这样的两地相思确实是别有一般的滋味,陆时也深深体会出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看着裴清晏的目光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 这边柔情万千,那边热火朝天。 朱逢春俨然一副夫子的模样,给许长平跟赵景然科普像柜子一样的冰箱。 还打开厚厚的铜皮夹心盖子,拿出一根冰棒递给了赵景然。 等许长平伸手时,却啪的一声将盖子盖上了,嘚瑟欠抽的说道:“没你的份,想吃把这冰箱抬回去才有。” 赵景然虽然已经日常习惯了朱逢春跟许长平的互怼,但现在他被夹中间了,手里的冰棒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想要不递过去让许长平先吃,自己等回书院自然也是能吃到的。 可是还没开口,就看到许长平动作飞快的趁朱逢春得意洋洋的时候,开了盖子自己拿了一个。 “不吃一个哪里有劲抬,姓朱的你别屁股上装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 朱逢春气的吹胡子瞪眼,真想骂许长平是小偷,可是想想自己又没这个资格有,只能默不作声。 冰棒入口,让许长平跟赵景然啧啧称奇,时不时伸手摸一摸冰箱。 “往日家里夏日用不少冰,却从没想过还能吃冰食。”赵景然想到自己的祖父,若是也能吃上这冰棒肯定也非常惊奇。 陆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能猜到赵景然心里所想,说了一句: “赵老夫人那里,我已经让人送去一个冰箱了,现在应该已经吃上了。” 赵景然听了这话,先是差异无自己并没有说出来,陆时便能猜到他的所想。然后就是感激,这虽不是什么贵重的金银玉器,却是真正的心意。 深深作了一揖,“有劳嫂夫郎了。”他现在也跟着朱逢春他们称呼陆时。 陆时忙摆手,这冰棒做起来其实特别容易,用料也不名贵。他决定暑天里面他还是多多的做上,隔几天就让车夫过来送一趟。 朱逢春已经吆喝着,指挥许长平该怎么抬,怎么用力了。 “别光动嘴,杵在那儿。”其实冰箱两个人就可以了,但是许长平可不准备放过朱逢春。 就这么三个人用奇奇怪怪的姿势往书院大门挪去。 “我也过去搭把手。”裴清晏觉得自己闲庭信步的看着三个同窗好友做苦力,实在不厚道。 松手放开那个让他留恋不已的手掌,微微低头贴了一下自家夫郎光洁的额头,低沉着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这次沐修回去。” 语气里压都压不住的暧昧,陆时却假装没听懂扬头问:“不是临近秋闱,需在书院用功吗?” 语气轻松揶揄的很,可换来的却是屁股上挨了一下。 “再不回去,怕是已无法专心读书了。” 裴清晏觉得自己所有的定力只要是见了自家夫郎都土崩瓦解了。 “快点回去,不然马车上的冰盆也都要化了,路上小心些。” 离别在即,陆时也没了玩笑的心情,心头很少出现的多愁善感一下涌出来,只觉得眼睛一下就酸热了,滚了滚喉咙千言万语却只应了一声,“嗯。” 裴清晏坚持让夫郎跟大妹上了马车,才放心的转身跟上已经等候在书院后门内的三人。 “裴兄你看许长平这厮!” 第331章 四角俱全 朱逢春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自己迟早是裴家的姑爷。那就是自己人,自己的嫂夫郎做的吃食还不是自家的东西。 偏这个许长平心里没点数。 说着话还拖长了尾音,像极了撒娇中的小女儿姿态,不仅直接让许长平翻出了一串白眼,让一直中立自居的赵景然都觉得心中一麻。 自愧不如,能屈能伸能告状能撒娇这才是人才,大才! “你给我好好说话!”裴清晏本来心中因为跟夫郎相别的惆怅在朱逢春发出的靡靡之音中消散一空,随之就是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朱逢春在鬼叫什么,让书院里的同窗或是夫子听到了还以为他们两人断袖了呢。 “许长平是看你近来不思活动筋骨,让你运动一下。”裴清晏对于断朱、许两人之间的纷争已经是驾轻就熟,不过看着眼前三人搬运的姿势实在是别扭好笑。 “知我者清晏兄也!”许长平手里抬着冰箱的一角,仰头对天长叹一声。 “我呸!知你者唯有大厨房后面养的鸡鸭。”朱逢春哼了一声,又掉头看着裴清晏道:“哪有三个人抬的,不像个样子。” 他当时喊了两个人出来,而不是一个人,不就是想着自己不用动手了吗? 没想到他的大舅哥非但没有开口让他免于劳作,反而是....... 裴清晏卷起了袖子,加入了其中。 “四个人抬总像个样子了吧。”四角俱全了。 赵景然诚然点头,朱逢春没话可说。 一路上说到冰箱抬到哪的时候,朱逢春生怕裴清晏会直接抬去书院的学堂中央,硬是以一己之力拖拽着其他三人往房舍的方向。 “朱逢春你别慌,放到房舍你的床铺之前,让你吃个够。”裴清晏无奈。 其实他没想抬去众人面前,因为这个冰箱里面的冰棒数量并不够每一个学子的,而且到时候被一抢而空,吃不到还埋怨。 同窗众多,除了一些眼酸刻薄之辈,大多数裴清晏也是点头之交,没必要去拉拢讨好或者加深情谊。 倒不如拿出一半多的冰棒送去给山长和几个夫子,还有一些志同道合交好的同窗即可,剩下的就给赵竟然还有房舍里的其他三人消暑。 朱逢春得了保证,心神定了,乐呵呵的朝着许长平投去一个:怎么样?我大舅哥心里是宠我的。 可惜许长平没鸟他。 四人从书院后门一路将冰箱抬去了房舍,倒是也没有多人看见。毕竟这大暑天的中午谁没事在外面晃悠。 有几个学子看见了也都猜想是家中稍来的衣物用具等。 到了房舍门口,正好撞上湿淋淋的薛正。 “这是什么?”薛正左看右看,看不出四人抬的是什么,四四方方的,又不像是柜子什么的。 “刚才我回来没见你人,快过来搭把手。”朱逢春示意薛正接替自己,他这段时间用功太过,又吃的少,已经是头晕目眩了。 俩人交换了之后,朱逢春进了房舍就躺床铺上摊平了。 “刚才觉得热的不行,就去打水冲了个凉。”薛正头上的水还没绞干呢,他知道陆时带着大妹过来,裴清晏跟朱逢春去书院后门的事。 可是不知道朱逢春中途回来喊人出去抬箱子的事。 几人将冰箱抬进来放好后。 第332章 孤芳自赏 从书院的后门到房舍可是一路都没有树荫的,四人回来已经是热出了一身汗。 来不及跟薛正科普,便开了冰箱,拿出了五根冰棒。 边吃边介绍更舒坦不是? 薛正看着手中的冰棒半天都没舍得下去嘴,家里没银子,夏日连冰盆子都没用过,何况是大暑天的还能吃上冰食。 心里想要是能让顾青也尝尝就好了,等来年若是高中了,一定要跟时哥儿也订个冰箱,让自己的夫郎也能吃上。 几人一根冰棒下肚之后,又休息了一刻钟。 才从柜子里翻出冬日的棉被,用两个大茶壶各装了十来根冰棒,用棉被裹上去了下午的书堂。 不过半日的功夫,关于裴案首那个聪明会赚银子夫郎又弄了新奇东西的风已经吹遍了整个书院。 大部分的人就是好奇跟羡慕想着去讨个冰棒来吃吃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那么消暑,不过也有红眼病犯了的。 要说之前白鹭书院里陈耀宗的“名气”大,是因为陈家的影响跟他本人的作风。 而还有一个人要比陈耀宗的名气更大,就是致德院的举人胡自芳。虽然院试不是案首却是白鹭书院最年轻的秀才。 秋闱也不是解元,但又是江南最年轻的解元。 三年前的会试却没有去参加,憋着一口气,想要一举拿下状元。 这三年都在闭关苦读之中,比较的低调,所以风头名气就被陈耀宗给盖下去了。 胡自芳可从来没有将陈耀宗看在眼里,可是白鹿书院居然出了一个案首,这就引起他的注意了。 因为无论是夫子还是同窗们似乎都对这个裴清晏十分的看好,尤其山长对裴清晏的期待都超过了自己。 这就让胡自芳不能接受了。 还好裴清晏现在再出风头也不过就是个秀才,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未可知。 就算是考上了举人,也定然不可能是解元,顶了天也会跟自己一样。 可是这裴清晏居然还让自己的夫郎送新鲜稀奇的什么冰棒来要买人心,简直过分! “哼,真是哗众取宠,心思不纯!我看那案首也不知是走什么狗屎运得来的。”胡自芳对着身边几个正用小茶盅分食冰棒的几个举人也是嗤之以鼻, “真是眼皮子浅,与一个秀才厮混在一处,丢人!” 胡自芳本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的孤芳自赏不合群,往日大家都有些敬着他是最年轻的秀才和举人而礼遇几分。 但实际上文人最是相轻,其他的举人心里根本就不服气。 听了胡自芳的这话,哪有忍气不回的道理,一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让胡自芳气的没话说。 不过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在书院并未引起什么涟漪。 那些酸言酸语,别说是裴清晏了,就连朱逢春都没往心里去。 一冰箱的冰棒两三天就吃完了,到第三天的时候冰棒已经有些化水了,不过也已经非常的难得了。 又过了两天,得了冰棒“滋养”得朱逢春精神了不少,吃的香睡的早。 脸上的肉回来了一些,黑眼圈也没了,开始念叨陆时了,“嫂夫郎那日说吃完了就再送一箱过来,是不是给忙忘了?” 第333章 日常嫌弃 薛正跟裴清晏去饭堂打饭了,四人轮流,天热的很。与其四人都晒过去还不如拿回来慢慢吃。 剩下的就是朱逢春跟许长平了。 朱逢春见对面貌似苦读的许长平理都不理自己,就伸出腿,踢了一下道:“你这厮是不是耳朵聋了,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啊。”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脚。”许长平抬起头,慢条斯理的拂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待看到朱逢春居然没有穿鞋袜,是光着脚丫子。 淡然的脸色瞬间切换成嫌弃,抄起手边的书本就打了过去,“你大爷的朱逢春,你脚丫子多臭你自己不知道吗?” 朱逢春左右躲闪也还是挨了两下,不过也不疼,他这几天心情好,就不跟许长平这厮计较了。 嬉皮笑脸的继续叨叨起他的冰棒,让许长平根本的拿朱逢春的袜子堵住朱逢春的嘴。 门外打饭回来的薛正看到屋里两人又扭成了一团,憨厚一笑劝和两人。 本来朱逢春跟许长平也就是日常的打打闹闹,有了台阶也都顺坡下驴了。 “清晏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许长平接过薛正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盖子,他在人到齐了一起吃。 还啪的一下,打掉了朱逢春伸过来的手,“急吼吼的,等等。” 薛正用湿毛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指了指门外道:“把菜拿出来吧,今天饭堂煮了锅绿豆汤,他拿着汤走不快。” 走的慢就意味着要多晒一会,大中午的。本来薛正想由自己拿绿豆汤,让裴清晏能快点回来。 话刚说完,裴清晏就已经进了房舍。 “这么快就回来了?”走的快汤不得全洒干净了,怎么跟自己差不多时间回来呢。 裴清晏笑着将手上的大铜壶往地上一放,“原本是用大碗盛汤,但是走路端着太不方方便了,我看饭堂后的厨房烧水的铜壶不就正好可以将绿豆汤提回来?” “清晏兄越来越像嫂夫郎了,头脑灵活的很。”朱逢春日常马屁送上,手上没闲着,已经将几个菜都摆好。 书院里吃的都比较清淡,夏日里不会有红烧肉这样的大荤,都是些清爽的小炒。 都是青春少年,四人就着菜,一海碗的米饭瞬间就下肚了。 薛正拿四个碗,从大铜壶里倒出绿豆汤,第一碗就给了朱逢春, “刚才吃饭前拦着不让你喝,虽说这绿豆汤没有冰镇过,你昨日刚拉了肚子,还是饭后喝的好。” 朱逢春高兴的接过碗,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让许长平嫌弃不已,房舍里平时严肃安静的读书气氛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能借着朱逢春放松一二。 几人正说笑着,门外有人来访。 “裴师兄,你家的马车来了。”是书院后门每次给陆时传口信的小童子。 裴清晏跟朱逢春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朱逢春还显得更加的激动,又能见着大妹了,还再能吃上冰棒了,怎么能不兴奋,赶紧的从床铺上拿了袜子,着急忙慌的套上, “我俩这就去。” 第334章 夫郎很忙 裴清晏自然也一样的高兴,只不过他情绪内收,不易外露。 “人家清晏兄家里来马车了,你跟狗闻着肉骨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大妹已经成亲了呢。”许长平就是看不惯朱逢春一副裴家女婿得意样。 “你一边去,你就是是羡慕嫉妒,大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你不成........”朱逢春甩起一只还没穿好的鞋子朝着许长平扔过去。 “啊。” “哦。” “越说越不成个样子了,我妹妹尚未出阁,你们在这一口一个嫁人的。”裴清晏忍不住给两人脑门各拍了一下。 “朱逢春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正了正衣襟,裴清晏就要跨出门。 朱逢春哭丧个脸,恶狠狠的瞪了许长平一眼。 谁知道小童子却是拦住了裴清晏,“裴师兄,今日来的是车夫送上次那个冰箱的,裴师兄的夫郎和妹妹并没有来。” 小童子的话给裴清晏泼了一头冷水。 倒是让朱逢春跟许长平高兴了,本来朱逢春正沉浸在不能见大妹的痛心里,一听说大妹并没有来,一下心里就舒坦了。 何况他最心心念念的冰棒又来了。 这时候朱逢春跟许长平的默契来了,两人情投意合的将上次那个冰箱抬起来。 “清晏兄,天热你刚从饭堂回来,就别跑一趟了,我们两去将冰箱抬回来就好。” 许长平说完就眼神示意小童子跟上,朱逢春配合的点头。 可裴清晏还是想去问问车夫家里是不是一切都好,为何今日陆时没自己过来。 所以没搭理朱逢春跟许长平,跟在后面一起往书院后门走去。 薛正想着上次自己没出力抬冰箱也吃了不少,这次说什么也要出份力的,也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门外,裴清晏问了车夫才知道,近来赵老夫人常常让陆时过府说话,自己的夫郎每日应酬很是忙碌。 对于陆时忙起来还记得给自己送冰箱过来,裴清晏哪里会埋怨,反倒是心疼起陆时来。 比起出门应酬,这么热的天,自己的小夫郎肯定是更愿意每日衣衫不整的歪在树荫下乘凉。 看来自己是要找个时间回去一趟了。 知道家里跟陆时一切都好之后,裴清晏刚准备过去帮着一起抬冰箱。 谁知朱逢春跟许长平两人已经抬了冰箱早就进了书院的门。 薛正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裴清晏的身边,“这一眨眼,两人就.......” 平江城的赵家此时也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本来世家夫人小姐们来往交际的诗会酒会赏花会都是春秋天的多,夏日炎热跟冬日的酷寒让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夫人跟小姐们几乎足不出户。 但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各大小世家基本都有些嫡子庶子旁支或是亲属的生员要去应试的。 离着秋闱也就三个月左右了,要赴考的学子们自然都是闭门读书,可是家中的女眷们却是要出门交际互通消息。 累积人脉,如果家中的子弟中了,自然跟同科举人们的家族要多多走动为日后在官场上增加助力和便利。 第335章 赵府宴会 如果家中的兄弟或者子弟没有考中,那么这时候在考前多结交一些准举人也不是坏事,这科不行还有下一科。 富庶的人家吃喝不愁,有人伺候,家族的男人们可以一直考,直到考中或是年纪大了考不动为止。 而寒门小户的读书人,多数要么是举全家之力、要么是举全族之力才能供养一个读书人,或是连着三次考不中。 就要把机会让给家中或家族中年轻的后辈,自己则要放下书本要么经商要么务农了。 因为赵老太爷探花出身,阁老致仕,儿孙们也都出仕为官,所以赵家在这炎夏里也是门庭若市。 若是三年前赵老夫人不喜欢应酬,能推的都给推了,可今年她最疼爱的小孙儿赵景然也要秋闱,她自然是躲不了懒了。 赵府用来待客的敞厅四面的门都开着,倒是不闷,前门外是露田的戏台。 只不过这样的烈日自然是不好让戏班子进来唱戏,不说戏子们能否顶得住,就说那大花脸怕是刚画上就被汗水糊掉了。 好在夫人小姐们的心思也不在听戏上,未出阁的小姐或是哥儿跟在母亲身边,心里想的是哪家的儿郎高中的几率大,家中的权势地位如何,能否结亲。 每次赵府的宴会,赵老夫人会让下人们在敞厅的四个角放上大大的冰山,以供客人消暑。 只不过客人们有了冰山也依旧是热的拼命摇动手上的团扇,时不时拿绣帕吸去额头的汗,陆时觉得主要是古代的衣服不好。 不像后世可以穿短袖短裤,女人还能穿吊带裙子,这时候再是轻薄的料捂的严严实实也不凉快。 而且古代人夏日也是要穿两件的,里衣外衣。 只穿一件的那是苦力或是下田的农夫,陆时可受不了穿两件衣服,要出痱子了。 还好他聪明,让大妹将他的外衣改造了一下,弄了一个假两件,就是从领口看他也是穿了两件衣服的。 真是机智如他。 “时哥儿,出神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连日的应酬累着了?”赵老夫人很喜欢陆时,每次宴会都要将陆时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坐着。 陆时回过神,对上赵老夫人关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老夫人,我哪里累了,每日不是新鲜的瓜果就是珍馐美味,坐着听女生先说书,这都能累着,我还能干啥。” “那就是清晏许久没有回来了,我们时哥儿想夫君了。”赵老夫人跟赵老太爷一辈子相敬如宾,很是恩爱,思想比其他的老夫人更加的开明些。 换成其他人定要扭捏一番,陆时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方的承认, “是有点想,着距离产生美嘛。” 这句话让赵老夫人豁然大笑,连连称是,的确是距离能产生美,远香近臭嘛。 刚才两人正说到大妹跟朱逢春亲事什么时候办,因为赵景然也去了白鹭书院,时常也有家信写回来,所以赵老夫人对四人帮的其他的三人也比较了解, “你家小妹性子像你,聪明活泼之余不失谨慎。倒是大妹还是要经常的出来走动才是。” 第336章 破费 这里还有一个故事,因为大妹一直也没有跟朱逢春定亲,赵老夫人看大妹也不小了本想着给大妹说户清流人家的子弟。 被陆时婉拒了,又通过赵景然的信才知道原委。 陆时看向一群萝卜头里的小妹,笑的欢快又明亮,跟这些世家的千金小姐在一起一点都没有拘谨和自卑的模样。 暗暗点头, 回赵老夫人道:“大妹性子腼腆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应酬,就随她吧。” 赵老夫人微微叹口气,想起自家老太爷说的话,以后就算朱逢春止步于秀才,可裴清晏必定是要考中进士,有所作为的。 有裴清晏这样的兄长,大妹成亲后是一定要跟其他的女眷交际的。 敞厅中间说书的女先生已经结束了,在等着打赏。 陆时本来是不懂这些的,也是赵老夫人暗地里教他的,大户人家不论是请戏班子还是说书的。结束之后都会由主人家带头进行打赏。 赵老夫人对着身后的嬷嬷点点头。 “老夫人赏银四十两。”那嬷嬷端着小托盘,上面放着八个银锭子走向女先生。 接着就是其他人跟着打赏一些,意思意思。 陆时随波逐流不多不少,不出格的跟着打赏了八两。 “哎呦,我们这些人出出银子也就罢了,裴秀才家的陆夫郎就没必要破费了。”秀才两个字还加重了音调,说话的是李氏,身穿暗紫色秋波横纹襦裙的妇人,三四十的年纪,容长脸眉心深深的褶皱。 看着就是不易亲近,眼角眉梢总是吊着似的,因为公公在京城六部里做了个五品官,平时就自觉高人一等。 在座的夫人们多多少少,夫君或者父兄都是为官的,六品的知县不说,四品的知府都有好几个,只不过大部分都是地方官。 京官自然是更金贵些。 李氏可看不上裴清晏一个秀才出身,就算是能考中进士一步步的做到五品还不知多少年。 腿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就算是靠着小聪明做点生意赚点钱,秀才的夫郎居然就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跟她平起平坐了。 也不知道赵老夫人看上这陆时什么了,这么抬举,她就偏偏看不惯。 她的话没有骂人的字眼,可是字字都是瞧不起看不上的暗讽,让在场的热闹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在场的其他夫人们在赵府跟陆时也交往过几回,跟陆时的关系也都不错,听了这明显是打人脸的话,自然是要说两句, “李氏,人家出的银子可没有盖过你去,怎么你还急上了。” “就是,人家陆夫郎每次送来的冰棒我见你吃的也是很欢喜的呢。” 陆时还没说话,李氏就已经被人说的拉下了脸。 可见她平时的人缘真不怎么样。 小妹看向陆时,小脸崩的紧紧的,不过还是稳稳的坐着。她记得二哥教过的遇事不能慌,一惊一乍才是小家之气。 陆时投去个安抚的眼神,这点小场面可一点伤不了他那比城墙还要厚的自尊心。 “李夫人此言差矣,我家银子或多或少都是在我手里管着,当家主母主持中馈赏出去的银子那不叫破费。”陆时云淡风轻说的也是慢条斯理,丝毫见不着一点火星子。 第337章 这才是破财 陆时知道这个李氏不就是看不上他们裴家是村里穷人家出身吗? 觉得裴清晏就是穷秀才,自己这个夫郎完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但是他可不准备去争辩自家的家底到底如何,证明了他有银子又不能气到李氏。 打蛇打七寸嘛。 只不过这到底是赵家的宴会,主人家的脸面还是要顾着的,陆时侧头看了一眼赵老夫人。 没想到一向庄重的赵老夫人居然一手遮眼,俏皮的朝陆时眨眨眼,意思是这个李氏肤浅的很,我也很不喜欢,你教训她就是了,不用顾及我的脸面。 立马就有人不解了问陆时:“时哥儿,那什么是破费啊。” 有些知道李氏家中情况的夫人大概明白陆时的意思,已经忍不住的捂嘴笑了。 让那些不明白内情的夫人们更加好奇了。 “这出来用了银子回去还要跟管家报备记录在案的才是破费呢。”陆时还是给李氏留了一点面子,没有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李家老爷人虽然在京城,但是平江老家的管家权可没交给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儿媳没有主持中馈的本事还是怕自己的儿子、李氏的相公在外会惹什么事。 听说李氏的相公早年间沉迷于赌场,一场就输掉了李家一小半的家产。 其他夫人们自然有人知道李家的事,纷纷小声议论。 这让酷爱面子的李氏恼羞成怒,虽然她的相公不争气,这辈子估计也无法高中进士。但是也轮不到一个哥儿这样羞辱她。 李氏紫涨了面皮,拍案而起,还没开口就被人打断。 “李家夫人许是酒多了,贪杯倒是无妨,不胜酒力就该去歇着了。” 是赵老夫人! 随后便有两个健硕的婆子强行搀扶着去了客房小憩。 赵老夫人话说柔和却不失威严,让李氏一个不字都说不出。 李氏这时心里也是懊悔的不得了,自己这可真是昏了头了,明明知道那个陆时得了赵老夫人的欢心,这时候跟他计较什么。 这下倒好,还惹的老夫人生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自家公公在京城不过是个五品官,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致仕的赵老太爷一句话就能让自家公公·处境艰难。 想到这儿,李氏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才好。 李氏一走,敞厅的气氛恢复如初,众人也都从李氏的事情中看出了赵老夫人抬举陆时的意思来,也愿意卖赵老夫人面子。 再说了跟陆时相处的也舒服,不像其他世家夫人之间都是端着。 “陆夫郎我家老爷苦夏,这每年到了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都要瘦一圈,房间里放了冰盆也不管用。我吃着那个冰棒倒是个消暑开胃的好东西。想跟你要些,又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我最是喜欢牛乳味和薄荷味的,那叫一个浓香和清凉,若是能时常吃到这夏天也就不那么热了。” 说话的是江宁县令跟县丞的夫人,她们跟陆时坐的近,平日里关系也不错。 两人的相公虽为上下级,但两家的关系十分的不错。 出席平江跟金陵各种宴会也都是焦不离孟的,性子都是爽朗型的。 她们可不是市井里爱贪小便宜的妇人,也知道跟生意人家要秘方如同断人家财路一般,所以她们是想能包上一些冰棒回府让自家的相公尝尝就行。 没想到陆时的回答让她们大为意外。 第338章 主考之人 “这冰棒不比旁的吃食,就是用食盒装了裹上厚厚的棉被拿回去也差不多化了。明日我将制作铜皮冰箱的图纸跟冰棒的方子让人送到你们府上去岂不好?” 陆时说的很是真诚,让江宁县令跟县丞的夫人倍有面子,连连称好道谢。 其实陆时想要是能让所有百姓都能吃上后世普及的冰棒就好了,可并不实际。他也没有推广冰箱做大做强的想法。 见陆时已经能在世家夫人们之中游刃有余,赵老夫人暗自点头。 等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赵老夫人悄悄的在陆时耳边说了几个字。 “多谢老夫人,您真是人美心善,菩萨一样。”陆时听了之后笑的见牙不见眼,拱手弯腰致谢,甜腻夸张的马屁不断奉上。 引的老夫人佯装瞪了陆时一眼,却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老婆子一个了,还什么美不美的,再扯到菩萨身上,看我不打你。” 一天应酬下来,赵老夫人也累了,客人都走差不多了。 陆时也适时的起身告辞,带着小妹上了从白鹭书院赶回来的马车。 “二哥,刚才赵老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把你高兴的跟捡了银子一样高兴。”小妹早就想问了,憋到了马车上,屁股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陆时的袖子。 陆时拉过小妹在自己身边坐好,才开口解释:“这比捡了银子还高兴,乡试的主考官肯定是皇上从京城指派过来,人选嘛你大哥跟杨朝峻讨论过几回,不过也没能确定。” 话说一半,聪明的小妹立马眼睛亮晶晶起来,“赵老夫人知道?” “是赵老太爷在京城的势力打探出来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吧。”赵老夫人不过是后院的妇人,怎么会如此了解朝堂上的事,这事还是要承赵老太爷的恩。 人家有消息可以只告诉自家孙儿的,这样来看赵老太爷也是变相的跟三皇子投诚站队了。 陆时随着马车颠婆闭上了眼,虽然每届乡试的主考都是到考前半个月一个月,皇上才会突然下旨。 让被选中的官员立马动身,行李都不让回去收拾,随后让府中下人追上去。 但毕竟皇上想要选谁,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这就要近身服侍的公公或者是善于揣测君心的堂官才能看出来了。 “曾永年。”陆时小声念出这个名字,看来他还是要去白鹭书院一趟,将这事告诉裴清晏。 赵家也会让管家去告诉赵景然的,因为这个事可不能信上说。 陆时撩起马车的帘子,夏日的夕阳威力依然不减,让平江城大街上的青石板都晒的发烫,路上行人跟摆摊的都非常的少。 进入大暑了,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秋闱也不远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裴家大门,小妹踩着脚蹬下了车,回头催促陆时道:“二哥,你快些,快些,今日我们在赵府听的书讲一遍给姐姐听。” 小妹已经将什么秋闱主考官的事忘到了脑后,满心想的就是将今日在赵府见到的吃到的跟大妹分享一二。 第339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妹可对你今日吃的水晶糕跟豆腐卷不感兴趣。”陆时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身姿轻盈的跳了下来。 “哎呀,二哥我不是要说这个,今日不是还有女先生说的书嘛。”小妹等不及,撇下陆时先跑进了院子。 陆时看到正在卸马的银桦,才想起还没问问今天去书院相公那边的情况呢,“白鹭书院那边都好吧?” “夫人,老爷说这几日他会回来。”银桦毕恭毕敬的回答。 陆时的心情顿时更好了,乐滋滋的哼着小曲跨进门,对着小妹跑的不见的身影喊:“小妹等等我,你哪里能说的清楚,二哥来说。”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美,美得很......... 接下来的几日陆时就不出门了,先是给江宁县令夫人跟县丞夫人各定做了个冰箱又详细写了冰棒的制作还有各种口味的方子。 没想到两位夫人给的回礼却让陆师傅呆愣了好一会。 等到三日后裴清晏回来,除了陆时特别开心之外大妹小妹都有些失落,一个因为朱逢春被他爹娘揪回家了,一个因为没有许长平陪着出去玩乐。 裴清晏对于自己两个妹妹的女生外向都已经习惯了,好在他的亲亲夫郎还是欢喜非常的。 吃过午饭,陆时将人拖进了书房,刚关上门就被一个急不可耐的“歹人”抵上了门框。 “夫郎如此贴心,知道为夫等不到晚间了,只不过应该将为夫拖进卧房内室,怎么拖进书房来了。”在书院的时候裴清晏潜心准备秋闱,倒是能做到心无旁骛。 如今夫郎修长的腰肢在握,哪里还能忍得住。 “呜.........我.........唔.........” 陆时一转身就被揽进了怀里,想要推开敌不过“歹人”的力气,刚想开口嘴就被堵住了。 挣扎了几秒,陆时脑子就混沌了,将刚才想要说的都给忘了,这个吻细腻而绵长有道不尽的相思和情爱。 缠绵悱恻。 等到许久之后裴清晏的唇离开之后,陆时的神智才慢慢回来,发现自己居然腿脚发软的整个人都挂在裴清晏的身上。 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已经染上情欲的眸子瞪了裴清晏,这人接吻的技术也是一次比一次进步,指尖摸了摸被吸的红润润的唇还是埋怨了一句: “还让不让人喘气了.........哎哎,我有话跟你说。” 陆时本想矫情两句,可是看着作势又要压过来的唇赶紧用手捂住嘴,往后缩。 “呵呵,多日未亲近夫郎,滋味哪里一次就能满足了。”裴清晏见陆时瞪的圆圆的眼睛,只觉得某处已经炙热的不行了。 这家伙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诱惑不已。 不过不急,晚上可是跑不掉了,他牵着陆时的手坐到书桌前的圈椅上,“夫郎要说何事?” 陆时从书桌上的一个礼盒之中拿出了一本册子,然后问道:“你们几个觉得这次江南考场秋闱的主考官会是谁?” 第340章 圣心难测 裴清晏眉毛一挑,游移在夫郎细腰上的手停住了,他知道陆时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应该是有了什么确定的消息, “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朱存异跟魏敏忠,最近你去赵府频繁,赵府得了京城那边的消息?” 因为现在朝堂众臣基本都催着皇上国本早定,该立太子了,大皇子跟三皇子的暗流涌动也是越来越明面化了。 所以这个时候秋闱的主考官还有明年春闱的主考官可以看出皇上的心思,每年的进士多出江南,江南科场可是重中之重。 这两人都是资历很老,但是不站队的。 陆时摇头,低语了一个名字。 裴清晏微微有些诧异,“曾永年。” 本来曾永年他们几个也私下猜测过,会不会是这次的主考官。 “皇上不愧是皇上,圣心难测啊。”裴清晏感叹了一句。 见陆时目露疑惑,解释道:“要是不站队的主考官说明皇上还不想现在就立太子。” “那这曾大人呢?他站队?站谁?大皇子?”陆时觉得有些不妙,急急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裴清晏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接着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啊,”陆时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家相公这是故弄玄虚。 裴清晏伸手搂过夫郎轻声道:“曾大人是首辅大人的门生。” “那就是大皇子那边的,皇上莫非更倾心大皇子?”陆时本来觉得皇上只要是没有眼瞎心盲都肯定是会更喜欢三皇子。 “但曾大人又是三皇子开蒙之师。”所以裴清晏才会说圣心难测,他是看不懂皇上的意思了。 虽然皇子们的日常读书是由翰林院的饱学之士轮流侍讲,但是开蒙之师是固定的五年,之后才由翰林学士轮流侍讲。 五年的师生情,应该也非常深了。 陆时也晕了,这曾永年的关系这么复杂的吗? “那他本人到底是站老师那边还是学生这边?”太有意思了,皇上也是个妙人啊,这不就是逼着曾永年做选择吗。 裴清晏摇头,他虽然对京城的官员有所关心,毕竟没有家族支持并不能详细的掌握每一位重臣真实的性格和偏好。 流露于人前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按理说曾永年能在首辅和大皇子前行走又能尽心教导三皇子,这样的游刃有余应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心思剔透,性格灵活。 陆时将手中的册子拿到裴清晏的眼前,“看看这个。” 裴清晏只看了几眼,便惊喜不已,“这东西在此时此刻是无价的啊,哪里来的。” “你猜?”陆时俏皮不说。 “若是赵府,之前就会拿出,也会先给赵景然,让赵景然借给我抄阅。”这样裴清晏必记赵景然之情。 陆时觉得无趣,他这个相公很是聪明,能猜到不是赵府给的就已经不错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跟那两位夫人私下的关系。 于是就将自己给江宁县令和县丞两位夫人送冰箱跟冰棒方子的事说了。 “所以她们就回了这份礼?”裴清晏晃了晃手上的曾永年诗词册子。 陆时点头,他也疑惑。 第341章 此生不离 这到底是两位夫人的回礼还是江宁县令跟县丞的意思,不过他们只不过是七品八品的官,怎么会知道曾永年这次会是江南的主考官。 赵府都是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打探猜测出来的。 若是不知道,那为何会送这份册子,而且是在秋闱前的关键时期。 裴清晏跟陆时对望了一眼,这江宁县令不简单........ “不管江宁县令县丞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但是这册子确确实实是好东西,没道理放着不用啊。你带到书院去跟他们一起研究研究,投其所好,不管曾永年是那一派系的都错不了。”陆时打开册子翻了翻,而且他第六感这两人不坏。 “这位曾大人的文风性格跟相公你说的似乎不一样啊。”虽然他对古代的这些科举文章和诗词不太懂,但是跟印象中那些豪放洒脱一派的不太像。 裴清晏听了这话接过夫郎手中的册子认真看了几页,忽然笑了起来,看的陆时莫名其妙。 “这又不是笑话跟话本子,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我只是没想到曾大人在长袖善舞的背后居然是个古板固执的性子。”裴清晏放下了册子,这册子是要拿回去跟其他几人好好的翻阅,现在可不是看这个的时候。 俏夫郎在怀,若是只谈文章岂不是大煞风景。 一把从圈椅上捞起陆时就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他近来也没忘了拳脚骑射,更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夫郎颠来倒去。 不过,“你怎的又瘦了似的,这腰肢........”两人成亲的时候陆时的身姿修长,宽胸细腰可是也没现在这样的细。 陆时扭了扭屁股,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双手自然的挂上了裴清晏的脖子,近来他眉心的哥儿痣颜色越发深了,艳红艳红的。 夜里也时常有些觉得燥热不已,本来还以为是天气炎热的原因。 但是随着燥热跟哥儿痣变红,他的身材也有了些变化,以前他瘦的结实而现在却有些像女子的腰肢那般柔软,皮肤也更加的白嫩。 这应该就是,“我应该是到发情期了。” 陆时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哥儿都会有发情期,但是陆时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刚才夫君的一个吻都让他迷情不已。 他看向裴清晏的脸, 却看到裴清晏满眼都是心疼跟自责内疚。 “是为夫不好,这次隔了许久才回来,若是.........”裴清晏心里堵的难受,单手摸上陆时的眉心,那颗娇艳欲滴的红痣在提醒他,他为了读书差点就让夫郎陷入危险之中。 他居然忘了陆时的年纪已经是随时会进入发情期了,发情期的哥儿每日都是燥热难受的。 发情期得不到交合,要么夫郎被情愫烧心而亡,要么夫郎忍不住找了其他男人。 是他的疏忽差点毁了陆时,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好日子。 “以后再也不会了,秋闱之后此生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裴清晏郑重起誓。 第342章 朱家风波 陆时倒是没想那么多,每夜燥的难受就起来吃根冰棒,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非常的危险了。 不过相公这样的承诺,他是不是应该回应几句话。 “清晏,我.......”有一次话被堵在喉咙里。 “为夫欠了许久,这就还上。”裴清晏抱着陆时走向书房屏风后的内室。 不同于每次裴清晏如狼似虎般的热情狂野,这么久没有肌肤之亲的他这次反而极尽温柔,陆时的内衫亵裤都是裴清晏用嘴给叼开的。 陆时舒服的一阵阵的颤抖,发情期的情欲让他比之前更加的敏感,浪潮也更加的激烈。 陆时翻身跨坐在上,一把拽下了大红镶嵌玉片的发带。 一头丝滑的长发泼墨一般的倾倒在裴清晏的身上,如同白雪红梅又如同名家之手的水墨美人图。 裴清晏倒吸一口冷气,再也控制不住谦谦君子的轻柔了,狂风骤雨在夫郎身上释放。 书房外两个压低的声音丝毫没有打扰到书房里掀海翻浪的两人。 “姐姐,我们最近跟二哥学的字还要拿给大哥看吗?”小妹手上捧着一沓纸仰头看向大妹。 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有点奇怪。难不成大哥竟这样困倦。 回来吃过饭就在书房睡下了? 虽然没一点声音动静但是大妹怎么不知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 鹅蛋俏脸上爬上红云,一边拉着小妹转身,一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想必秋伟近了,大哥在书房每日彻夜苦读,午后睡会也是有的。” 哄着小妹回房自己玩后,大妹让红柚吩咐厨房多备些开水。 自己则是想着朱逢春,说起来这几个月也就见了两次,每次都匆匆忙忙的。 临城县朱家 朱逢春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里嘀咕是不是大妹想他了。正美滋滋的嘴角要上翘。 冷不丁的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朱母的吼声就迎面而来了。 “臭小子!你老娘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朱母双手叉腰,两个时辰内从儿子一回来瘦了一圈的心疼到现在恨不得多打几巴掌。 朱逢春依旧嬉皮笑脸,抹了一把脸却是丝毫都不嫌弃,“娘你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能听不到嘛!” 朱母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 不论她说什么骂什么,朱逢春都笑眯眯的。 远远一看就是一副母慈子孝……哦不,母不慈但子孝的画面! 朱母拿儿子没办法。便把气转移到一旁正端着茶盏喝茶的朱父。 扭身过去一把将茶盏夺了下来,重重的放在圆桌上,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不是喝茶就是喝酒,你还管不管了!” 越看这父子俩越生气,都一个德行。 她当年真是应该多生几个,总有一两个孩子是听自己话争气的吧。 朱父没想到战火这么快就蔓延到自己身上了,茶盏被朱母夺下之后,他立马拍案而起。 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气呵成,气势十足。 “混账东西!”怒指对面罪魁祸首。 真是太过分了! 第343章 哪来的勇气 朱母都被怔愣住了,呆在当场。 朱逢春笑容满面的脸也僵住了,他爹这是怎么了,吃过药了?还是喝错茶喝错酒了。 居然敢反抗他娘,朱逢春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爹点根蜡。 不过眨眼之间,他立马知道自己错了。 朱父愤怒的手指居然绕过了朱母,径直朝着朱逢春来了。 “坐!你给有脸坐,给老子起来,供你吃供你喝得,你连个功名都考不回来.......哦不媳妇都娶不回来,你娘骂的对,你不诚心的忏悔就知道气你娘,看把你娘气成什么样了!” 朱父前几年骂儿子的话有固定版本,骂的顺口一时都难以改过来。 临时反应过来儿子已经不是白身了,是他们老朱家出了第一个秀才,为此他还将祖坟都修缮了一番。 好好跪谢了祖宗。 “哎呦,爹,你刚才吓坏我了,原来你要骂的人是我,那没事了,你继续骂、慢慢骂。”朱逢春长吁一口气,替他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就说他爹是哪来的勇气呢。 朱父又继续输出了半个时辰,方才悠闲喝得茶水都消耗光了,口干舌燥的。 最终还是朱母收尾,撂下一句, “秋闱不管你考不考中,要是娶不回裴家大妹,你从此就别回来了。” 其实朱母素来最是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本来想着家里的产业以后都是朱逢春的,就是养儿子一辈子,供一辈子读书也绰绰有余。 要是考中个秀才对家中产业更好,所以对于朱逢春能不能考上举人,朱家夫妇还真是没敢奢想。 朱家人丁单薄,到了朱逢春这一辈,堂兄弟都没有,日后若是遇上个什么事,连个帮衬投靠的亲戚都没有。 只是朱母自从见过大妹之后,就满意的不得了。 模样俏而不妖,性子又沉稳能持家,关键是能镇得住她儿子。 她看中还不止如此,而是大妹有个好娘家,长兄就不必说了,看着都不是池中之物,十年二十年之后不可限量。 关键是有个好的嫂夫郎,有这样的大舅哥跟嫂子在,自家儿子就是无能也好闯祸也罢,总有个依靠。 可是眼看着朱逢春往平江城去的勤,人家硬是没松口。 清晏跟时哥儿都不是眼高于顶的势利小人,想来就是自家儿子吊儿郎当不成个正行,没个靠谱的样子,让朱母跟着着急上火的。 这边朱逢春被下了最后通牒,狼牙县的许家正门庭若市。 许父赶在交暑之前办完了美食节,规模跟效果跟平江城的自然不能比,但还是狼牙县百年难得繁荣景象。 不过今日络绎不绝登门可不是冲着许父去的,而是冲着许长平来的。、 许母乐呵的眼睛都笑眯了,送走最后一个媒婆后,招呼门房再来媒婆就不用通报了。 这些媒婆之前就来通过风,今日是知道许长平从书院回来,过来送画像的,都是狼牙县跟周围几个县村的小富之家替女儿说亲的。 家境基本跟许家也对的上,有些还是颇有家底的大富户,看中的则是狼牙县多少年才出一个的秀才郎。 “怎么样,可有中意的?”许母走到儿子的书房,目光瞥到那几张画像在书案尽头就没移动过。 第344章 回书院 这说明儿子压根就没看,虽说她也不是很急,但是提前相看相看也是好的。 “娘,朱逢春都比我大,他还没成亲我急什么。”许长平还是觉得自由自在的最好。 “朱逢春跟大妹眼看着早就秋闱之后,最迟明年定然是要下聘的,到时候你们四个里可就只有你没成亲。”许母想要是儿子真有造化能考到京城去。 那趁早成亲,给她生个孙子孙女的也好。 不然许父整日忙碌,她一人实在闲得慌。 不过最后也没说通儿子,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管许长平跟朱逢春在家是水深火热还是火热水深,裴清晏跟陆时则是琴瑟和谐的很。 陆时的发情期也过去了,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透着愉悦,容光焕发。 等到休沐结束裴清晏踏上马车准备回书院的时候,陆时还想再坚持坚持道:“真的不要我跟大妹小妹一起送你过去吗?” 一旁的大妹小妹也充满期待的附和,“是啊,大哥这一去书院,又是月余不能见着。” 小妹是因为贪玩,夏日炎热除了跟着陆时去了赵府几次,就几乎没有出门了。以往在裴家村小妹乐趣可比这平江城多的多。 大妹则是想去见见朱逢春,实在是上次见着朱逢春的模样实在有点吓人,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将肉吃回来,不过这话她能跟二哥说,却还是不敢跟大哥说。 可惜此刻变的不善解人意不解风情的裴清晏还是无情的拒绝,“太热,一来一回你们白白的受苦受热,我又不是小孩子去进学,还要送作甚。”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陆时放弃,平常大事小事裴清晏都是听他的,不过前提是不许自己太累。 自己畏热,今日肯定是不会让他送了。 “临考了再频繁回来,恐怕就是山长跟夫子都要觉得我流连闺房之乐了。”裴清晏靠近自己越来越美的俏夫郎耳边,说了最后几个字。 陆时没工夫害羞,忙问:“下次见就是去金陵了吗?” “嗯,我定不让你失望。”裴清晏转身又看了这个自己也没住多久的院落一眼,以后再回这里长住怕是不知多少年之后了。 少年意气风发,壮志踌躇,让还未弱冠的裴清晏如同利竹破空,天纵潇洒临风俊逸。 陆时看着亲亲夫君,裴清晏看着亲亲夫郎,万物失色只有彼此。 大妹大妹偷偷抿嘴笑,只是她们都没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着她们。 裴清晏上了马车,银桦挥了鞭子,车轱辘转动起来。 陆时的心里却并不失落,因为这不是相别离,而是为了此生长相守的短暂相思。 “二哥,外头热我们回去做冰棒吧。”小妹不是伤感的性子,不等大哥的马车出了巷口就拉着陆时转身进院门。 “你个小馋猫好没吃够啊,二哥今日想想给你换个花样.......”陆时带着欢天喜地的小妹进门往厨房走。 大妹有点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咬着下唇犹豫的几息,想到二哥跟自己说有话就要说出来,不能闷在心里,还是开口问道: “二哥,你说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朱逢春。” 第345章 性子没歪 大妹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大哥从小就是个有责任有担当,对人谦和有礼又勇毅的人。 而朱逢春则是相反,终日嬉笑没有正行。 大哥一定是看不惯,不喜欢的。 就算准了朱家的提亲,也是因为她的坚持。 可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大哥能喜欢自己以后的夫君。 小妹疑惑的回头看着姐姐,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她觉得姐姐说的不对, “姐姐,大哥对朱家哥哥挺好的啊。” “小妹你先去厨房让知巧准备一点牛乳跟糯米面粉,我跟大妹一会再过去。”陆时觉得有必要开解一下大妹。 要不然这小小的心结可能就会是一辈子的疙瘩了。 不过他开解人的方式着实让大妹吃了一惊,待小妹一蹦一跳走远之后陆时开口: “大妹,若是你大哥真不喜朱逢春,你欲如何?” “啊!” 大妹低低的惊呼一声,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用手轻轻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时。 她本以为二哥肯定如小妹一般否定,然后劝劝自己不要乱想。 怎么会…… 不过她对陆时的感情和信任使她没有质疑这个问题,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大妹眼神逐渐清晰坚定,依照她原本的性格若是大哥不喜欢的人,她一定不会嫁过去。 而她跟大哥的感情跟性格也不可能罔顾大哥想法,违逆大哥非朱逢春不嫁。 但是她内心只要想想要是二哥遇到这样的困难是怎么办的,是消极躲避还是积极的处理,所以大妹又回到了那个恬静的心态, “二哥,要是大哥真的不喜欢朱逢春,那我一定会分别跟大哥和朱逢春谈谈,若是两人之间有误会是肯定可以化解开的,若是朱逢春有什么确实不对的地方他也一定愿意改掉这些缺点。” 她从二哥身上学到的就是幸福是要自己去努力争取的,不是天上掉馅饼。 陆时静静的等大妹思考,等大妹说完,他才骄傲的点头,“这才是裴玉珠,有自己思想有自己主意的裴家大妹,不是单纯的是某人的妹妹跟某人的娘子。” 他确实高兴,看得出大妹跟他刚进裴家认识的样子,已经变了很多,不再是懦弱胆小没主意的少女了。 有这样的主意跟性子,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处境跟嫁什么样的人都能将日子想办法的过下去过得好。 得到陆时夸奖跟肯定的大妹不好意思的咬唇,她都恍惚了,从小村里人家里人都是叫她大妹,她都忘了自己的名字是玉珠了。 “二哥!”大妹回想爹娘在自己脑中的印象已将模糊了,好像自己真正活出人样都是眼前这个嫂夫郎给的,裴玉珠眼睛酸热的紧上前一步抱住陆时的腰。 将头顶歪在陆时的肩膀上,晒落感伤的泪珠。 “好啦,你本就是敏感多想了,这个问题压根不存在,他们四个的感情在书院是日日夜夜相处出来的自然是好的。因你跟朱逢春的缘分,你大哥只会更看中喜欢他。对他要求高一点不过是想让他进步些以后给你好的日子,更是让他知道求娶你的不容易,日后也更加的珍惜。” 既然大妹的性子没歪,陆时也就细细地将裴清晏心底的想法说出来,省的自家亲亲夫君的一番苦心无人知晓。 大妹不住的点头,呜呜咽咽。 院墙之外,巷口尽头也是万般柔弱的呜呜咽咽。 第346章 呜呜咽咽 裴家的马车停在了崔寡妇门口,裴清晏人却没有下车,只是撩起车帘满脸的冷峻。 车外尽是碎碎的抽泣,“为何裴公子竟这般的无情。” 陈娇觉得自己的一片心都被辜负了,他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裴家所有人都不欢迎他。 就连门房都能直接婉拒了他的拜访,甚至都不进去通报,更不用说对他视而不见的裴大妹跟陆时。 还有每次都冲他扮鬼脸的裴小妹,陈娇委屈的紧。 可是他见不着裴清晏,想过去书院找他,自己这个身子怕是中暑会晕在半路上,加上入夏后他又病了几场,就这么几下耽误他都好几个月不曾见到朝思暮想的救命恩公了。 昨日他听邻居于氏跟马氏闲聊什么裴家秀才夫郎弄出的冰棒,他不感兴趣正要去关了院门免得这些个聒噪妇人吵的人头昏。 没想到接下来居然说起了裴家的秀才公从书院沐休回来了,还说什么这次乡试后可能一家子就去京城了。 于氏跟马氏说起来只是有些唏嘘,觉得一个好邻居才相处没多久就要举家搬走了。 但是听在陈娇耳里就是晴天霹雳了,原还想着时间一长陆时没有生养,恩公肯定是要为子嗣着想纳妾什么的。 要是恩公去了京城,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昨晚陈娇就坐立不安了,又不敢登裴家的门,陆时那个母老虎肯定会吃了自己。她在裴家大门口附近徘徊半晌也终是没有勇气叫开大门。 今早便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他在抓不住,此生就要跟恩公无缘了。 “裴公子走后,陈家要是再来人,我跟娘亲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裴公子怎能一走了之,救人救到底........”陈娇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懂什么科举什么仕途前程。 他就想裴清晏就待在东安巷的裴家,跟他比邻,时时相见,日久生情。 要是真的要走,也得带上他一起去京城! 平妻就罢了,妾夫郎就妾夫郎吧,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哥儿,要不是父亲早亡跟母亲被赶出来,给裴清晏做妻夫郎都是下嫁。 可惜他想的很美,被他想的人却打断了这份美。 “何处为底?”有陆时在场,裴清晏心情愉悦,对待陈娇还能有些礼貌客气。可是陆时不在场,他对这样对自己有企图的哥儿很是没耐心。 “啊?什么。”陈娇识字之后看的最多的就是话本子,脑子跟985毕业的陆时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救人救到底。”加深了裴清晏的不耐烦。 “就是........”陈娇扭扭捏捏,他一个还未出阁的哥儿直接说出来我想给你做妾这样的话来,还是有些开不了口的。 他以为不用挑明,裴公子应该是知道的啊,“要想永远摆脱陈家,不被他们逼死,怕是要跟在.......” “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妾,这样才安心。”裴清晏替他说完。 反而让陈娇语凝了,不过机会到眼前了,怎么能因为羞涩而错过,他拼命点头。 巷子后却有了两个不该出现的人。 第347章 要让他后悔 “正好裴公子的夫郎不能生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娇的这些话,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会笑掉大牙。 不说哥儿本来生育就不如女子,就说他这个身子,整日整年的药不离嘴,一年三百六十日,三百日都是病着,五脏六腑都是中药味,还哪来孕育子嗣开枝散叶的自信。 裴清晏冷笑,“进了裴家就是底了吗?会不会因为上头有主母而觉得委屈,让我宠妾灭妻?会不会因为没有中馈权而觉得没有安全感,让我将家中交于你打理?日日燕窝补品的养着,有点不顺心的就是我救人不彻底?” 他本来只是不耐烦,不准备毒舌,现在却是生气了,敢背后说他的天下最好的小夫郎不能生养! “那日救你的可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人,其中就有我的夫郎。看来我们救人还救错了,倒是救了个拿着报恩做幌子意欲拆散我与夫郎,行私心之人。” 陈娇脸色刷白,身体也是摇摇欲坠,怎么会如此,裴公子是最最温柔最最好的男人,怎么会对他这样的冷酷,肯定是他没有说清楚, “裴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拆散你们,只是想要加入你们,想要陪在你身边,以身相许。” “住口!”裴清晏皱眉,他都说了当时救陈娇的人也有陆时,但这个哥儿还纠缠,看来他要将话说的明白些, “首先我本来是个书都读不起,书院也进不去的穷小子,娶了我家夫郎之后才成了你口中的裴公子,不是他不能生育,而是我不想让他经受生育之苦,就是一辈子无子嗣我也不会纳妾。更不会将一个将报恩挂嘴上实际上却恶心伤害我夫郎的人收到身边!” 裴清晏说完就放下了手中的车帘,吩咐车夫去书院。 “人贵自重,就是尚未娶妻之人救了你,也不是非得接受你的以身相许。” 马车走了,车里人的话却还回荡在巷口,陈娇再也撑不住的,扶着门框慢慢滑到了地上。 眼神空洞的看着马车,身后的门里一直听着外面动静的崔氏心疼的出来抱起了陈娇, “娇儿,你这是何苦呢,娘都说了行不通行不通,你偏要.......” 今日天不亮,陈娇就让她守在院子不准出去,崔氏觉得自己的确是笨嘴拙舌不会说话,怕坏了娇哥儿的事,也就听话的在门里面听着。 “娘,你说他日后会不会后悔。”陈娇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的有了一丝执念。 可是崔氏只顾着伤心全然没有发现,嘴里不停安慰道:“我娇儿这么好,他有眼无珠定然会后悔的。”心里却想着,以后等裴清晏高中科举为官,地位更是悬殊。 人家怎会后悔。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娇哥儿说。 “他一定会后悔的,对,娘,他一定会后悔的,要让他后悔,让他后悔!”陈娇不断地重复后面两句,在崔氏的搀扶之下起身。 进门的刹那,听到巷子里两个妇人的唾弃声。 “我呸!真是不要脸!” 第348章 大事不好 陈娇一愣,侧过身体去看。 原来是于氏跟马氏俩人,看样子她们是将刚才自己跟裴公子的谈话都尽数听去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都尽收她们眼底。 而且还居然这样说他,不要脸? 就算是不要脸,也轮不到她们来说,一群嚼舌根的妇孺! 陈娇怒不可遏,想要转身去理论几句,但手被崔氏拉住了。 “娇哥儿,忍忍吧,嘴长在人家身上,你还能管到别人说什么。”主要是崔氏觉得这事自家做的的确有些不厚道。 再说了,巷子里的几户人家就属于氏马氏能说会道,这时忍下了便可能无事了。 要是吵嚷起来,那丢人的还不是自家。 “哼!”陈娇心里也掂量了一番,觉得他娘说的有理。 往门外于氏马氏的方向重重的啐了一口才由他娘扶着进门。 那边于氏马氏也进了门,裴家的大门,她们骂完陈娇就转身了,可没在原地等陈娇的反应,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啐的一口。 银桦赶车送裴清晏去书院,门房是冬青看着。 引着于氏马氏进了门,便让院子里洒扫的琵琶去通报。 “裴家夫郎,哎呦,时哥儿,可不得了喽,你人呢。” “就是啊,琵琶你倒是快点啊。” 于氏马氏急的不行,干脆走在了琵琶的前面,裴家现在的二进院也不大,所以两人喊第一声的时候陆时就听见了。 他刚跟大妹交心准备去厨房给小妹捣鼓小吃,就听到急促呼唤声,听着就是亲爱邻居的声音。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大妹拧眉疑惑。 陆时让她去陪着小妹先去多篦几次牛乳,自己去问问。 “两位嫂子来啦,这大清早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屋里去坐,一边凉快一边说话。”陆时大步往院子里迎去。 见于氏马氏的手上还提着礼盒,更加不解。 难不成是这两家遇上什么麻烦 ,所以给自己送点礼请求帮忙? 若真是这样,倒用不着客气,邻里之间本就是该互帮互助的。 “别急,慢慢说。”陆时满脸的知心关切。 “还不急,真要等到人家偷到你榻上了才急不成。”于氏一屁股坐下,又拉着陆时坐在了自己边上。 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这时也无暇品尝和夸赞这特别冰凉的果茶多么的可口解暑了。 “跟我有关?”陆时一听这事还关乎自己,可是细想想近来他可没什么事。 “可不是跟你有关,要不然我们俩能这么急?”于氏自觉跟是陆时一起上过公堂,情分更厚一层,对自家汉子被人盯上是感同身受。 马氏也不住点头,觉得于氏说话啰嗦,干脆抢过话头给陆时答疑解惑, “你之前给了我们一些冰棒,那东西当真是好,尤其我家整日在镖局里头忙活回来吃了暑气都没了。我们就想着拿什么给你回礼,这不我就只会酿酒,给你拿了两坛子。” 马氏指着两个礼盒中的另外一个,“你于嫂子让她当家的配了几个药包,带在身上提神醒脑还能防蚊虫,你家秀才公秋闱的时候带进贡院最好不过了。这可是祖传的方子,就是皇帝老爷的太医也不见得能做出更好的。” 第349章 多另一重保障 马氏说完,于氏满是骄傲自豪,对自家的药包十分有信心。 陆时忙点头道谢,他之前就去药铺抓了几味药自己配过,不过效果都不是非常的好,还是会有蚊虫叮咬,而且药味也不持久。 这药包来的还真是时候,不过接下来马氏的话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们才出门,结果你猜看到了什么?” 陆时茫然......好在马氏是自问自答也没指望陆时回应。 “我们看到你家秀才公的马车被那个病歪歪的狐狸精拦下了........”接下来于氏马氏配合将当时的情况演绎了一遍。 就连陈娇的表情都做的惟妙惟肖。 最后于氏收尾:“你此刻也不用出去了,要说你命好,嫁了个好男人。换成旁人哪里能经得住似水柔情不停的勾引。” 给了裴清晏高度的认可,还安慰了陆时几句,类似别气坏了身子同时以后要看紧了别让狐狸精有可乘之机。 因着那个陈娇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在巷口等着,陆时是有些来气的。 不过因为于氏马氏学的太像,他仿佛亲身见到自家相公是如何冷面无情回应不给野花一点沾染的机会,所以倒是心情一下舒爽了,还有些想笑。 “我命好可不只是有个坐怀不乱的好相公,这不是还有两个好嫂子替我留神嘛。”好话暖人心。 陆时的话让于氏马氏两人大夏天像喝了冰水般熨帖,又是说说笑笑一番。 没几日,就听说崔寡妇跟陈娇回了陈家,好像是跟陈家和解了,巷口的宅子也空了下来。 白鹭书院里,裴清晏几人在房舍里也是夜夜密谈。 在裴清晏回书院那日,就将赵景然一并喊过来,当着几人的面将那本江宁县令县丞夫人所送的曾永年合集跟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为何要看这个。”朱逢春看到厚厚的一册,头都大了,他虽然近来用功学识已经是突飞猛进。 不过那都是为了能让大舅哥满意,顺利迎娶美娇娘,可不是他自己酷爱读书。 现在大舅哥还跟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一册让他攻读,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许长平难得跟朱逢春想法不谋而合,所以颇为抵触这本册子。 薛正虽然不明白但也没有什么异议。 还是赵景然敏锐,一下就联想到了乡试主考,脱口而出道:“难不成竟是他?” “六七分的可能。”裴清晏点头,再扫了一眼自家未来的妹夫,榆木疙瘩真想敲一敲。 没头没尾的话让朱逢春一头雾水,未来大舅哥的一眼更是让他倍感压力。 不过接下来裴清晏也不打哑谜了,给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自然几人听后非常的激动,这等于这次的秋闱他们比旁人多了一重的保障。 赵景然则是感激,拍了拍裴清晏的肩膀,他发现自己以前在平江城跟花蝴蝶一样每日不停穿梭在各种的诗会酒会上结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 来了白鹭书院后,生活清苦了,人却踏实了,尤其是交了几个德行上好的朋友。 “还不止如此。”赵景然突然说。 第350章 磨牙打呼 将众人的好奇心又勾了起来,原来赵家自上次院试刺杀事件之后就放弃中立,暗中站队三皇子了。 京中的人脉自然是将这次主考背后跟三皇子的渊源给探了出来。 虽然考卷到时候都是密封起来,并不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高中。但是几个阅卷副考官选出最顶级的几份考卷之后。 会由主考拆封,选出解元之人。 再加上几人熟悉主考官的文风跟观点,就能很大程度的让许长平跟朱逢春不至于落榜。 “江南的解元可是含金量很重,就说当今的首辅大人不就是几十年前的江南解元吗?”赵景然自然也想成为下一代赵家的领军人物。 科举中有太多的主观因素和不可知的意外。 殿试选状元,皇上可能会结合文章学识跟地域家世年龄等原因,所以并不一定探花就比状元差。 但是解元绝对是一个地域的魁首。 话题有些过于严肃了,搞的众人都觉得临考前的压力来了,朱逢春觉得有必要活跃一下气氛了, “解元我跟许长平就不奢望了,你们几个努力吧。有了这个册子,我保证铁定不落榜。”说着还猛拍胸脯。 可是薛正却连连摆手,他自己得的分量还是知道的, “上次院试我就差点弄砸了,说什么解元呢,不落榜就是对得起爹娘跟夫郎了。”他大考时的心态太差了。 所以难以发挥好,想想秋闱时的场景他都紧张。 众人眼睛就落到了裴清晏跟赵景然的身上,要是白鹭书院能再出个解元,这江南第一的百年书院更加的屹立于整个天下了。 “江南人才济济,金陵更是古都,文人世家书香门第多不胜数,说不准的。” 赵景然跟裴清晏的想法一样,尽力而为,不给自己绝对大的压力。 几人说完,就自觉地开始备考了,这册子几人传看也费时间,薛正写字好看,自告奋勇的给几人都抄了一份。 可是三日之后,几人之间还是有了些矛盾。 不到一个月就要提前动身去金陵了,白鹭书院里准备这次秋闱的秀才们个个房舍都是秉烛到天亮,饭堂里连夜都有个炉子准备着消暑的绿豆汤。 夏夜短暂,蝉鸣烦扰。 今夜又多了一声吼叫几声争吵,众秀才探出脑袋,居然是裴清晏他们那间。 连前排房舍的赵景然都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们评评理,我有错吗?这打呼是我能控制的吗?”朱逢春将书案拍的砰砰响,气的想一口吞掉眼前之人。 “你打呼你没错,吵的我睡不着,好容易睡着还被你喊醒,我磨牙也没错啊。”许长平也是多日没睡好,又跟朱逢春吵出一身的汗。 烦躁的很。 比起其他秀才的房舍基本不睡觉的通宵读书,裴清晏觉得身体熬垮了更不利于考试,再加上自家夫郎说过极度缺眠的情况下脑袋会自动关闭不吸收知识。 所以他们房舍每日都必须睡两个时辰。 至于什么打呼磨牙的,薛正跟裴清晏虽然也听见了,不过压力之下休息不好,难免会有些。 他们困极了倒头就睡,倒也无所谓。 不知今日朱逢春跟许长平怎么就吵起来了。 第351章 赶出去 两人就在深夜里吵的不可开交,一个都不让。 许长平受不了朱逢春打呼。 朱逢春说许长平磨牙。 吵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许长平跟朱逢春两人一起被赶出了房舍,跟赵景然交换。 让他们两人单独到一个房舍吵去吧。 原来的房舍里就是裴清晏、薛正跟赵景然了。 朱逢春抱着自己的凉席衣衫跟一些笔墨纸砚生活用品,一路骂骂咧咧。 “别叨叨了,不够丢人吗,明日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我们俩被赶出来了你信不信?”许长平脸色不比朱逢春好多少。 接下来日子要跟这厮单独相处了,怎么觉得离乡试还有那么久呢,恨不得明日就考。 如许长平所愿,日子还是过的很快的,虽然早已经立秋了,但是日头不减暑天,幸好陆时隔五六天就让银桦送一箱冰棒过去,也就不难熬了。 这段时间几人也将曾永年的文册给研究透了。 平江城那边陆时已经让绿芽收拾起自己跟裴清晏一应衣物行李,让红柚给大妹小妹也收拾包袱。 “夫人,天气还热着,收拾些轻薄衣衫就够了,那些冬日的棉袍子就不带上了吧。”绿芽边收拾边问。 陆时摇头,“到金陵是只用带几件轻薄的就成,但是冬日的厚衣服也打包收拾好,相公考完之后我们回平江住不了几天就要上京了。” 肯定是要赶在入冬前到京城的,听说京城的冬日可比平江城冷多了。 早点过去,好好找个便利的宅子租下,应该是要在京城住很长时间的。不知道京城的房价比平江城高多少。 相公要是从翰林院三年观政之后留京为官,那还是买个小宅子比较划算。 自己的宅子也好打理。 绿芽点头,虽然不太懂,但是听夫人的话没错,手上收拾的动作加快。 第二日一早,陆时起来洗漱后到正厅吃早饭,就发现大妹小妹已经在了,不过表情有点怪怪的,好像是在等自己? “二哥,你来了。”小妹跳下凳子,将陆时拉到桌边。 大妹将一碗才拌好的凉面推到陆时面前,“二哥,这是我照着你的口味拌的,你尝尝。” 陆时老神在在,这两个小妮子能有什么大事,他且吃了早饭再说。 平时大妹小妹对他也亲昵只不过没有这样的刻意,“嗯,谢谢大妹,你们吃过了吗?” “我们吃过了,二哥你吃吧。”小妹笑嘻嘻的又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去。 “小妹真乖。”陆时夸赞,低头吃面,眼角余光却看到外面有几个脑袋探来探去。 心下有数了,凉面的分量不多,陆时早上胃口不是很大。 几口吃完了,喝了点水,才开口,“让外面的几人进来吧,你们俩今天这么热情就为了说这事?” 大妹没想到二哥居然早就看出来她们有事相求了,而且还猜到了是什么事。 论脑子她跟二哥真是差的多,有些不好意思让小妹出去喊人。 “二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大妹好奇。 第352章 考虑清楚 陆时指了指门外,“知巧不在厨房,琵琶跟紫李不扫院子,银桦冬青不在门房,就是瞎子都能猜出来。” 大妹吐舌头,老实交代。 “昨晚他们几个找到我,知道你跟大哥从金陵回来之后不久就要动身去京城,他们........”大妹说的有些犹豫。 陆时干脆替她说出来,“他们担心我们都去京城了,这里没人住了,也不需要门房跟洒扫厨娘了,怕我找人牙子来发卖了,是不是?” 有些举家上京或者去任上的大家族,祖宅会留下人打理看守,只不过这里既不是祖宅又不是需要人打理的大宅子。 实在不放心留一个洒扫或者门房便足够了。 也难怪这些人会担心,很正常的,大妹跟小妹心软自然是不忍心他们几个继续被卖的。 大妹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二哥,他们进来了。”小妹身后站了几个人。 个个都有点局促不安,陆时没有高人一等的基因,但是入乡随俗他也不可能跟自己买来的粗使门房交朋友,但是起码对人的底线原则他还是有的。 “你们也知道,这宅子以后会多年都无人住,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将你们的卖身文书发还给你们,不会发卖,日后你们如何生活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第二就是跟我一起去京城。” 陆时不绕圈子,快速进入主题,没必要让他们几人继续担忧,他说完低头喝了口茶。 这几人不是几十年的老仆也不是祖祖辈辈给裴家做活的家生子,他发还身契已经是这朝代少有的做法了,陆时想着多还可以补几个月的月钱让他们有点傍身钱。 听说不会被卖,.站着的几人先是松了口气,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他们大部分也都是被卖来卖去好几回的了,有些主人家动不动就不给饭吃,拖欠工钱,犯了一点小错就抽一顿也不是没有,就属在裴家过的最好了。 不说吃喝住没有苛待了,老爷夫人随和,两个小姐也没架子,活计不重,工钱还多。 但是这些虽好,跟自由比起来,还是自由更加的吸引人。 “不用急,暂时也还没去京城了,算起来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动身,你们回去慢慢考虑,等我出发去金陵前决定好告诉我就行了。”毕竟是人生大事,陆时知道不是瞬间可以决定好的。 就让他们好好考虑吧,也算是主仆一场了。 几人千恩万谢的出了正厅。 “二哥真好。”小妹对陆时奉上彩虹屁都是及时的。 “二哥这么好,你还害怕二哥卖了他们?”陆时想起刚才两姐妹热情小意的模样,就想逗逗他们。 大妹小妹眼睛双双睁大了,头摇的像拨浪鼓,齐齐否认, “我们才没有,只不过受他们所托来求求二哥。” 陆时不过开玩笑,可不准备深究,再说大妹小妹单纯,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他们在正厅说着话,熟悉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 “门开着,门口怎么没人看着了?” 第353章 有客来访 “青哥哥。”大妹小妹面朝着门口,先看到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是顾青。 “顾青,你怎么过来了,这天还热着呢,快进屋凉快。”陆时起身,笑着让顾青进来。 “我体寒倒是不觉得多热,每年夏日汗都出的少。”顾青变了很多,说话落落大方,也不似一开始认识时那么内向畏缩了。 将手里的大包袱塞到大妹怀里,“我给你们做了几件秋衫,都是新式样,还有云头鞋快试试怎么样。” 坐到了陆时旁边,指着包袱让大妹打开看看。 陆时只当是顾青来平江城采买什么东西,哪曾想又给做了这么多的功夫活计,嘴里便是埋怨, “上次你来就给我们一人做一身衣裳,这次又做了,做这些最是费神费眼睛费功夫,你每日家里做不完的事,还要照顾老的。我们这里不缺衣衫,大妹能做,街上成衣铺跟绣房也都不贵。” 他是真的心疼顾青,薛正读书这么些年,家里上上下下都是顾青一人忙。 再说自己其实并没有给与顾青多么大的人情跟帮助,这几件衣衫价值不是买多少银子的事,而是顾青灯下一针一线的心意。 “不妨事,上次我赚了那么多银子回去,现在公婆什么都听我的,日子好过了。平日里家里忙不过来的粗活我给街坊些散银子,请她们过来帮着一二,不累的。这不我去跟绣娘学了新的样式,你们保准没见过。” 顾青知道陆时是真心拿自己当朋友的,自己别的不会,陆时也不缺银子不缺吃喝,只有这女红方面是他拿手的,也能拿的出手。 陆时没办法,只能收下,并且再三嘱咐顾青以后不要再给她们几人做衣衫鞋子。 有了陆时点头,大妹小妹才开心的打开包袱,尤其是大妹。 她更加的好奇新式样是什么样,她的绣工也是一等一的,平日里也喜欢做个衣衫做个鞋子,所以跟顾青更有共同话题。 “这绣法我倒是也会,不过这走线和配色却没见过。”大妹拿起自己跟小妹的齐胸襦裙摸着上面绣的花蝶。 “还有这云头鞋,怎的看着这样的小巧,不似以往云头鞋笨重。”大妹简直就是眼前一亮。 陆时也去看了看,摸了摸,不好意思,他外行不懂,只能看出来确实好看。 他的束腰宽袖衣袍是最喜欢的月白色,但却用银白色做绣,同色系配在一起,静则显贵动则灵动闪闪,确实好看。 顾青从几人脸上看出了惊喜,加上遇上大妹这个懂的内行免不了得意的介绍了一番。 “我隔壁巷子里最近来了一个老绣娘,听说是宫里放出来的,我拿着自己的绣活去请教过两次,见着她院里有些活计顺手就给做了,可能得了她的眼缘就教了我京城里最新流行的式样。” 接着给大妹解释了走线是怎么走的,配色要如何的配,还有云头鞋怎么做可以小巧等等。 小妹对这些不感兴趣,没一会就待不住了,大妹想着顾青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跟二哥说,就带着小妹去了葡萄架下乘凉去了。 陆时跟顾青就从衣衫说到了秋闱,“这次秋闱你跟着一起去吗?” 第354章 怕的是 顾青点头又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院试的时候平江城有你跟清晏的宅院,房间多。这次我若不去的话相公且可以跟其他几人同屋,我去了就要单独住。”他不想给大家增加麻烦。 而且近来薛正回去的少,他还不知道去金陵秋闱时他们几人要住哪里。 “本来我打算提前去金陵赁一处小院子,这样清净又方便。但是赵老夫人盛情难却,因为赵家在金陵正好有离贡院近的大客栈,将天字房一排都空下来给我们,倒不好拒绝。他们一人一间都住不完的,你自然可以跟过去啊。” 陆时本不愿意去占这个便宜,人家的客栈地理位置那么好,秋闱时住店的价格也肯定是要翻上几倍,又是天字号房,还整整一层。 这人情有点大了,自己对赵家也没什么贡献,不过赵老夫人再三邀请,他要是铁着头拒绝那也太夹生了。 顾青听了都咋舌,平江城院试时客栈的盛景他是见识过的,不要说金陵城了,他跟陆时想的一样,不好意思这样白住。 “这不太好吧,而且跟赵家有交情的是时哥儿你啊。”他指的是当时赵景然被人冤枉的事。 陆时看出顾青的心思,拍拍他的手道:“要说交情,那赵家小公子跟他们四人现在在书院里每日一同吃睡,同窗情谊不是更深,你就安心的到时候跟薛正一起去吧。如果实在想感谢赵老夫人,你手艺好,不如给老夫人做身衣裙一双鞋子?” 他觉得顾青的手艺真的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了,要是放在后世可是价值不菲的。 “嗯。”顾青爽朗的点头。 然后也不绕弯子,他这次来还有点事跟陆时商量商量,“我们家情况你是知道的,之前一直都是入不敷出,欠了亲戚邻居不少银子才供的了相公读书,还好院试时你出主意赚了那么些银子。现在虽说过日子是足够了,但是秋闱过后上京的盘缠还有日后在京城的花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男人们一般都是不知生活艰辛的,薛正也是如此。 总觉得只要是他高中了,就可以做官,家里就不用受穷了,但是他却不知道上京赴考的盘缠跟住客栈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这点陆时知道,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是古代考科举的,远一点地方的上京城考一次路上两三个月事常事,因为不是靠腿走就是驴车牛车之类的慢速交通工具,那么考一次就要两三百两银子,少说再省也要一百多两把。 京城食宿都是最贵的,还不说与同届贡生之间的来往应酬,以及考上了要给坐师房师谢礼。 所以对于寒门子弟来说,落榜不仅仅是意味着精神上受打击,经济上的打击也是非常重的。 陆时点头,让顾青继续说,他猜想顾青应该有想赚银子的想法,只要是自己能帮的肯定是要搭把手的。 “若是考上了,从此就要住京城了,翰林院三年是俸禄很低,出了翰林院哪怕外放做官不贪不占的,也不过就够温饱。可是相公他一旦为官怕的就是........”顾青有些迟疑,他怕这样说时哥儿会觉得他太过计较。 第355章 出主意 没想到陆时居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怕的就是几年十几年都不来往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来打秋风对吧。” 说到这个顾虑,陆时倒是没有,之前唯一怕的就是大房一家子来抹黑自己的亲亲相公,幸好有族长坐镇都已经解决了。 可不要小看了这些七绕八拐沾亲带故的人,他们会络绎不绝的上门住上一阵子然后带吃带拿,有些还有各种的奇葩的事想要请求帮着解决,在他们的认知里,做官了就是万能的,什么都可以解决。 而且成官老爷了,那银子都是花不完的。 顾青像是遇到知音一般的,猛点头,“所以目前家里这点底子是完全不够的。”他知道时哥儿大方,到时候上京肯定是邀请其他几人一同。 马车跟吃住都是全包了,但是他跟相公怎么能厚着脸皮永远的占时哥儿便宜呢。 赵小公子就不用说了,而许长平家境富裕盘缠肯定是足够的,朱逢春就是半个裴家人了,所以顾青打定主意一路上是要自己承担费用的。 并且他已经有了计划,只不过他以前不懂营生,怕万一失手将仅有的家底都给赔进去,要是时哥儿说行那就错不了。 “顾青你有什么打算说说看。” “我想到了京城开个绣坊跟成衣铺。”顾青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两个店铺吗?而且绣坊的话要招很多绣娘,一开始铺面跟绣娘们的工钱可不是小数。”对于女红陆时不懂,但是做生意他还是懂些的。 这就相当于后世在北京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上开个服装专卖店一样,都不是普通一般的百姓可以开的起的。 更何况还是两间。 做生意也没那么简单,不是所有人开店做生意就肯定都能赚钱的。 陆时担心顾青的步子是不是跨的有点大,可怕泼人冷水的事......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顾青一听陆时说两间店铺赶紧就摇头否认了,“不不,哪里能两间,在京城人少不那么繁华的地段就行,成衣铺带做点绣活。这个只是我的想法,时哥儿,是不是不太行?” 越说越没底,顾青紧张的看着陆时的表情。 陆时拧眉认真的呃想了想,才说道:“我第一直觉是不太行,毕竟京城那种地方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很多,你的成衣铺又开在人少的地方,这生意肯定是会少。再者有钱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绣娘,或自家的丫头们都能做些绣活。百姓们多数是去大绣坊,这样出活快选择的花样也多。” “我就知道会很难,时哥儿你分析的对,我还是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可以做的营生。”顾青的肩膀都耷拉下来了,但是他要是有其他的本事早在临城县就做了。 这点陆时也想到了,“你也别太快灰心啊,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京城的成衣铺多,既然别人能干你也能干,至于赁不起最繁华的街道,次一些的街道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做出自己的特色,不能太大众化。” 第356章 私人订制 顾青一听事情还有希望,立马充满希望的看着陆时。 “大众化?”不过他听不懂什么大众化。 陆时解释:“你也去过平江城里的成衣铺,说说你的感受。” “嗯,好像每一家都差不多,颜色都是偏老成些的。男的以长袍短打为主,女的就是马面裙短袄长褙子。”顾青想了想,他好像有点明白时哥儿的意思了。 陆时点头,“对,平江城里的成衣铺跟京城的肯定也是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这些成衣铺就是没有特点,太平常,款式都是一样的,每一家也就是颜色跟价格上的区别。所以你的成衣铺可以规模小可以地方偏一些,但是要做出自己的特色,跟他们都不一样,打造精品。” 就像在后世在一堆工厂流水线货品面前,精品才有属于自己的市场。 顾青有些小激动,拉住了陆时的手,他就知道有事来问时哥儿准错不了,“时哥儿,我本来还想着对照别人成衣铺里的衣衫去做,以为这样不会出什么大错,可是却忘了,如果卖的衣衫都一样,那客人肯定是去大的店铺里买。” 做特色方面他还有些信心的,他私下没事做的时候也喜欢琢磨一些新的样式新的配色,尤其是哥儿们的衣衫,他做的更好。 但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着可以接一些绣活在做,一开始肯定是请不起绣娘的,我自己做就好了,不过就比较慢了。” 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相当于是一个人的小绣坊了。 “一开始来找你的活计肯定也少,大多比如是绣个帕子之类的,这些的绣活赚的很少还费功夫,大绣坊的活计自己做不完也不会外包给别人去做。”这里面有利润差,所以陆时有个大胆的想法。 “顾青你做过嫁衣跟吉服吗?难不难,你能做吗?” “我没有做过,不过成亲时女子的凤冠霞帔跟男子穿的状元服,都不难。银子多的就是满绣,银子少的就绣的少些。”顾青见过不少的喜服,自己也是能做的。 陆时一拍手掌,将自己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 “那你除了成衣铺以外,就接私人订制怎么样,就是根据成亲的双方身高体重,给他们做喜服。这样以来你的手艺很好,一定能有不错的口碑,等到生意多的忙不过来了,就可以招绣娘了啊。打造出喜服届的一块招牌。” 同样的道理,大户人家喜服都是自家绣娘做的,本来顾青的店铺就是以京城的百姓为主,而百姓嫁娶多是去买现成的,这样一来顾青就可以发挥自己所长。 打造有特点的成衣铺跟定制喜服。 “嗯,时哥儿你说的太对了,我有信心能做好那个私人订制的喜服。就这么办,上次赚的银子我几乎都没怎么动,加上我近来帮临城县成衣铺做了不少的鞋袜又存下了一些应该是够了的。” 顾青摩拳擦掌,只要在京城的生计能解决了,就能在京城立足下去了。 “顾青哥,你忙不过来我也能去帮忙啊。”一个俏丽的声音打断他们。 第357章 不要工钱 二人往门口一看,是大妹。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小妹呢?”陆时喊大妹进来,顺便问一下家里的那条火龙。 大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知巧出去买菜,带回来几条小鱼苗用木盆养着,小妹正玩的起劲呢。我就过来问问午饭要不要让知巧早点做。” 她想着顾青来平江城不会坐牛车,肯定搭的顺路的牛车或者是起了个大早赶路走过来的,那早饭肯定没吃,午饭就要早点备上了。 陆时差点把这点忘了,自己睡到日上三竿顾青可还饿着呢,连连点头,“顾青上次说我做的那个东坡肉好吃,你让知巧中午做一道。” 获得一致好评的菜他都教授给知巧了,这样他就可以享福了。 大妹笑着道,“我记得呢,已经跟知巧说过了。” 顾青颇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刚才大妹说可以的话很是让他心动,“大妹你刚才说帮忙的意思是?” “就是我去了京城也没事做,家里的一应大小事都有知巧红柚她们,我闲着也是闲着,绣活上也懂些,给你帮忙打下手,省的你忙不过来。”大妹近来就有些闲的慌。 以前没有二哥的时候,她每日不但吃不饱穿不暖,也有做不完的事。照顾小妹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喂猪,还得抽空捡野菜去山上看看没有撞死的兔子之类的。 晚上舍不得点油灯,借着月光给大哥小妹做衣裳,还有给邻居偶尔做些绣活换点米面。 现在有二哥在,日子好过了,她像个大小姐每日十指不沾阳春水了,但确实无事可做。 顾青听大妹愿意跟他一样忙自然十分的开心,高兴的屁股都坐不住了,“那太忙了,大妹你的手艺可是你娘教的,比我好太多了,你要是能来帮忙我还愁什么。到时候你做的绣活银子都是你的。” 他的手艺严格说起来是野路子,是自己不停跟不同的人学来的练出来的,大妹可是真正的顶级绣娘从小教出来的。 绣出来的花真真是活灵活现的。 大妹一听顾青还要给她分银子,怕顾青以为她是想要去分杯羹赶忙的摆手拒绝,“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不过是闲着无事,哪里能要你的银子,不要不要。” “那怎么成,不要银子难不成白白让你劳累。”顾青也不退步。 两个人说来说去,都没达成共识。 “时哥儿,你快说说大妹,不要银子怎么成!”顾青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在呢,可是时哥儿怎么看着像是在发呆。 准确的说陆时的确是在走神,本来没往大妹身上去想。 既然大妹也对绣坊的生意挺有兴趣的,他之前一直有些纠结苦恼的事儿倒是能一起解决了。 回过神的陆时盯着大妹,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跟顾青说: “大妹说得对,你不用给她工钱。” 此话一出,大妹倒是没什么,顾青彻底的懵了,这姑嫂俩....... 刚想反驳回去,就听陆时继续说。 第358章 家底 “这话本来该避着大妹说的,也是我跟清晏商量过的,就是秋闱之后不管朱逢春能不能中,朱家的提亲都会应下来。” 裴清晏用秋闱激励朱逢春,无非就是怕秋闱前答应了亲事,朱逢春就没心思读书了。 “这是好事啊,大妹倒是还小不急,可是我看朱逢春可是等的急。”顾青虽然不知道这大妹的亲事跟要不要工钱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打心底里为大妹高兴。 毕竟知根知底品行好的儿郎可不多见。 “哎呀!”大妹咻的脸通红,呢喃道:“你们俩,说绣坊的事呢,怎么扯到朱逢春身上了。” 自从二哥跟她谈过之后,她就豁然开朗了,只是没想到大哥二哥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二哥,就算是成亲,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朱家不同意那我就不嫁了。” 大哥二哥去京城,她也不想跟朱逢春的爹娘一起住,朱逢春这次不中也还是会继续考,总会去京城。 还不如跟着大哥二哥去京城找个书院继续读书,这样她就能跟二哥小妹继续在一处了。 “现在说起嫁不嫁的也不害臊了?”陆时调笑大妹,然后正面回答问题, “不只是你,你大哥肯定是要将朱逢春带在身边的,这点你日后自然会明白。但既然朱家要上门提亲,那二哥怎么能不给你准备好嫁妆呢。我本来就犹豫是给你在临城县买个小铺子还是置些水田,再添上些压箱银子让你好傍身。” 说的口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准备继续说,可是没想到大妹反应如此大,直接就站了起来。 大妹的确是惊了,自家从前可是进一趟县城都难得的,二哥要给自己买县城里的铺面?这得要多少银子,而且现在虽然日子好过了。 可是大哥还要继续科举,小妹还没长大,以后大哥二哥还会有孩子,去了京城还要安家。 家里纵使有点积蓄了,也不能全部都给她陪嫁了,“二哥我不要什么水田和铺面,咱们村出嫁的女儿或是哥儿也就陪嫁几抬箱子就可以。要是因为我成亲就要把家里掏空,我还嫁人做什么。” 大妹是认真的,自家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她坚决不允许二哥这样做。 顾青也颇为震惊,一直都知道时哥儿对两个小姑子好,没想到会这么好,别说做嫂夫郎的,就是亲生的爹娘也未必拿出一大半的家产给女儿做嫁妆。 “你别急,先听说说完嘛。”陆时放下茶盏,拉着大妹重新坐下。 无烟碳是大头,还有每个月洞子菜、卤肉干的银子,源源不断。再加上他将银子放在曹知府那边的钱庄里,放印子钱。 利息都够开支生活用度的,给大妹添置像样的嫁妆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我之前想的是给你一些产业让你嫁人之后,不看婆家脸色。现在想想还不如给你一个可以不断生钱的嫁妆,还能让你有事可做。” “你且听我说完。”大妹又要打断,被陆时给摁住了。 第359章 合伙 顾青大概有点明白了,应该是跟自己要在京城开铺子有关,不过看大妹着急的样子,看来还不知道她二哥要给她什么惊喜呢。 不错,陆时的确是这么想的。 “大妹,我想让你跟顾青一起合伙开铺子,正好不论是绣活还是成衣也都是你的擅长。这样的嫁妆你喜欢吗?” 陆时又转头跟顾青说,“顾青,这样以来你就可以在繁华一点的地段找个比较大一点的铺子,前期你跟大妹两个人也能忙得过来了,后面生意好了你们再招人。” 主要最重要的是,大妹也不用天天闷在家里无事可做。 简直就太好了这个想法。 大妹听了先是有点意外,然后仔细的想了想,二哥说的还真是个好主意。 想到自己以后可以做喜欢的事,而且还能靠着自己喜欢的事赚银子养活自己,大妹内心的激情满满。 “谢谢二哥。”大妹不推辞了,心里更多的是感动,二哥什么事都帮自己打算的好好的。 然后关于一些细节三人又说了一些,知巧带着大妹将饭菜都端了过来。 吃饭的时候小妹说了一句,“那顾青哥哥这次去金陵不顺道卖东西吗?” 让三人都愣住了,陆时和大妹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说以后去京城之后的事了,眼前还有机会呢。 俩人都眨眨眼,看着顾青。 “这次,住着赵家的客栈,可能不太方便吧。”顾青本来是想着可以复制院试时那样卖点鞋帽笔墨还有肉饼之类的。 但是之前院试住在时哥儿这里,还累的时哥儿跟大妹好几个人帮着自己这才能顺当的做做生意。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想想。”陆时心里盘算上次顾青赚的银子,扣除生活开支到了京城还预备开铺子肯定很紧。 而且薛正要带着顾青一起旅居京城,薛父那边定然要请邻居多加照顾,人情之外也要给些银子的。 最好是趁着这次秋闱让顾青的家底再厚上一些。 “这次鞋袜什么就不用准备了,一是赶考的秀才们都有经验了必会备上的。二是金陵的商贩不必平江自然是更多更精。三是秋闱跟院试也不一样,秀才们进去就是九天七夜才能出来。鞋袜费功夫到时候还无人买,就卖些肉饼跟消暑的冰棒吧。” 大妹跟顾青觉得陆时分析的在理,顾青之前也这样想过,只是卖肉饼的话, “肉饼需要炉子跟锅,还需要馅料现做,在客栈上上下下的可不容易啊,而且考生们都在贡院里,我们每日过去摆摊卖给谁呢。” “大妹,你说说呢?”陆时看向大妹,以前他没想过让大妹懂一些生意上的事,现在开始还是要试着让她多去动动脑袋想想。 大妹习惯了从小听大哥的,现在听二哥的,已经不习惯自己主动的去思考问题了。 一时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去说,“我?” “是啊,大妹你想一想呢,我们帮着顾青秋闱的时候卖肉饼跟冰棒,可不可行,怎么去做呢?” 陆时引导大妹,他家大妹很聪明的,只不过这段时间太过于依赖自己了。 第360章 说定 大妹低头想了想,然后有点迟疑的开口道:“到时候我们住在赵家的客栈里,小泥炉跟锅具馅料这些抬上搬下的的确有些不方便,不如花点钱在一楼定一间专门放置东西,想来馅料什么的借用客栈的厨房赵家肯定不会问难。” 陆时点头,赵家既然都已经是给了很大的人情了,肯定也会人情做到底何况这点小事。 “然后他们几人进了贡院,虽说几天不出来但我们这些陪考之人总是不放心的,想来肯定是要等候在贡院门外的。” 赴考的秀才们九成都是外地去金陵的,陪考之人与其在客栈苦等还不如在贡院门口候着,万一呢。 以防自家的考生有个头疼脑热坚持不下去了,又或者晕倒在贡院里被抬出来的。 大妹继续分析,“既然贡院门口有人,而且人还不少那顾青哥的生意就有的做。” 她跟陆时想的一样,之前她可以过过苦日子,知道钱财来之不易,不会因为自己现在靠着二哥日子过得好了。 就觉得顾青不放过一丝机会的去想尽法子去赚钱。 毕竟供一个读书人有多难她是知道的。 “大妹分析的太对了,顾青你现在没什么顾虑了吧。”陆时向大妹投去赞善的一瞥,然后看着顾青。 顾青早在大妹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坐不住了。 他虽不指望可以跟院试时那样赚几百两,但是能少赚些也是好的,不然在金陵那么些天,空等也是空等。 等到一些细节都说差不多了,顾青还要赶着回临城县便告辞了,而且说什么也不肯坐陆时安排的马车。 送走了顾青,陆时便带着大妹一头扎进厨房。 因为突然由顾青烙肉饼产生了一个灵感,可以大大的方便自家相公在贡院的伙食。 “二哥,你盯着这几个炉子做什么?”大妹有些不理解,这炉子有什么好看的。 陆时嘿嘿的笑两声,跟大妹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然后问知巧,“会不会做比我们日常吃的再细上很多的面条。”他本来想说龙须面,可是历史上龙须面也是到明朝中期才出现。 所以这个朝代肯定还是没有的。 “细上很多?”知巧想了想,“要多细呢?” “大概就是铁丝那样的程度。”陆时伸手比划了一下。 知巧点头,“能做倒是能做,只不过我这手艺可能做不出太好看的。”她一个女人手上的力道不够,拉出来的面,均匀上估计不是太规整。 陆时摆手,又不是拿去卖,让知巧放心大胆的做,可以多做一些。 明天上午他有用。 然后又去了自家相公的书房去画图纸了,大妹小妹帮着磨墨。 “大姐,二哥难不成又做冰箱?”小妹记得上次二哥在书房捣鼓半天,就出现了冰箱。 大妹摇摇头,“应该不是,家里跟书院里的都够用了,而且都立秋了。” 两人说话很是小声,怕打扰了聚精会神的二哥。 陆时画了好几张都觉得不太好,地上的纸团子已经十来个了。 他得多画出几种,才知道到底哪种好用。 第361章 咸的 就这么画画揉揉,都点灯上蜡了还没完成。 小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陆时才发觉这姐妹俩一直等着自己呢。 赶紧让大妹带着小妹去洗洗快点睡。 他自己则是忙到了快三更天才胡乱冲个澡草草的睡了。 第二日,大妹小妹都吃了早饭了,陆时才迷迷瞪瞪的醒了,拿了昨夜画好的几张图纸交给银桦。 “你让铁匠铺的师傅看看,我这几种小炉子哪种能做出来,不易熄火又安全。” 他昨晚画的就是很小很小可以放进考篮的迷你小炉子,历来进贡院的考生都是带的干粮。 水不用带,贡院里都有。 大家那九天七夜的一日三餐都是吃着硬疙瘩一样的干粮就着水凑合着,那硬疙瘩为了在还炎热的秋闱不腐坏,就不能放油,还得压的板实。 就是行军打仗,兵士们腰里揣的那种。 咬上一口,都能蹦掉两颗牙,再喝上几口水,管饱倒是能管饱,但是这营养跟口感就实在是太差了。 偶尔吃上几顿还行,连续九天都啃这个,难怪每次科举贡院总要抬出来几个人。 毕竟文人士子跟打仗的兵士 们的体质还是不能比的。 所以陆时就想着是不是能做个很小的炉子,既可以放进考篮里带着进了狭小的号舍也不会占地方。 有了小炉子可以吃的东西就多了,还能吃上热乎的,吃的好了自然发挥的更好。 反正陆时觉得自己吃到美食时心情和脑袋都是非常美滴。 所以他设计的炉子轻巧还带了一个小机关,只需要带上几块无烟碳就行了,用的时候点上,不用了可以很轻松的灭掉。 银桦拿着图纸就跑去了南市口的铁匠铺,上次的冰箱也是这铺子里的老铁匠打的,自然这次还找他。 陆时这才转身进屋吃起了早饭,今天吃的是豆腐脑。 “怎么样,今天的早饭好吃吗?”豆香在唇齿之间肆溢,陆是一连吃了小半碗,才抬头问看着自己吃饭的大妹小妹。 小妹是只要好吃的,没有任何的意见,自然笑眯眯的点头,要不是大姐拦着她还能再吃一碗。 大妹今天在知巧将早饭端过来的时候就奇怪了,“好吃是好吃,但是二哥,这豆腐脑不是甜口的吗?” 她从小村里人家自己会磨豆子,什么豆腐,豆皮,豆浆什么的都是会做的。 只不过大家喝豆浆也好,吃豆花也罢,都是放白糖的。 实在是家里穷,吃不起白糖,什么也不放,也不会在豆花里放上咸口的酱菜啊。 问题问完,陆时的一碗吃完,擦了擦嘴道:“豆腐脑有两种吃法,南方一般是放白糖吃甜的,北方则是放盐酱油酱菜吃咸的。不论甜的还是咸的都好吃各有各的滋味。” “南北方很多事情都不一样,就比如南方睡床,北方用炕,南方多雨,北方多风沙,我们以后去的京城也是北方。” 大妹小妹互看了一眼,原来南方北方的差异这么大,就着豆腐脑都能分甜的和咸的。 “二哥,甜的咸的我都喜欢吃。”小妹拉着陆时的手臂撒娇,她去京城肯定还会吃到更多的美食。 “好,那明天就吃甜的豆腐脑好不好?”陆时哄着小妹,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知巧的面做的怎么样了。 第362章 方便面 到了厨房看到两个圆圆的扁篮里已经铺满了细细的面条。 “夫人,你看着这样做的成不成,要是不成,我再重做。”知巧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在围裙上擦了擦,将扁篮递到了陆时面前。 陆时挑起一根,还是很满意的,这时候没有机器,知巧也不是专门做面食得拉面师傅,能将面做到这样的细的程度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虽不如后世的方便面那样,但也可以用了。 “知巧,将这这些面条都放进笼屉里蒸熟,然后再下油锅炸出来。”对,陆时要做方便面,让裴清晏带进贡院用迷你小炉子煮着吃。 其实将面条蒸熟后,高温烘干会更加的健康,这样避免了油炸。 只不过现在没有烘干机,自然晒干就太慢而且脱水也不好容易糊掉。 油炸也不一定就不健康,又不是天天吃吃个几年。 应付着几天就可以了,没办法带绿叶菜,但是可以带上卤肉干,水开后将肉干跟面饼放进去,出来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啊。 不过大妹小妹跟知巧全都傻眼了,二哥这又是哪里的做法。 面条不都是下锅煮出来吃吗,怎么却要上笼屉蒸熟还下油锅炸。 不过知巧只不过愣了一瞬就照着陆时的话做了。 陆时大概给大妹小妹解释了一下方便面的原理用处,然后想着用牛皮纸包上几包作料。 脱水蔬菜就没办法了,但是粉料包还是能高度还原的。 等那边知巧将面条炸出来晾凉之后,晚上陆时就带着大妹小妹先尝起了陆氏方便面了。 油炸过的面吃起来的确是更香,大妹小妹不住的点头。 “二哥,你做了那么多,给朱逢春也包上几包吧。”大妹想着上次朱逢春瘦的跟一阵风能吹跑似的,有些心疼。 “大哥跟逢春哥哥都有了,长平哥哥多可怜,二哥也给许家哥哥一些吧。”小妹嘴上的汤汁都没擦干净,就凑到了陆时跟前。 陆时赶忙拿起帕子先把小猪猪的油嘴给擦了,才点了小妹的鼻子说: “小屁孩你还知道惦记人了,好啦好啦,知巧做了那么多呢,给他们几人都包上些。”陆时本就备着其他几人的量。 有好东西只给自家相公,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被人惦记的朱逢春跟许长平每日从书堂回房舍后都要吵上几句,然后背对背谁也不理谁,就是睡觉都是背对着。 “你们俩磨蹭什么呢,都等着你们呢。”房舍门外薛正又催了一句。 屋里的许长平跟朱逢春才揉着手臂揉着腰慢步踱出来。 “之前每日清晨天刚亮的时候打一套拳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现在每日太阳下山还得去跑马场跑两圈。”朱逢春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 在跑马场可不是骑着马跑,而是马儿在马棚里看着他们用两条腿跑。 累死个人,热死个人。 “歇上一天吧,明天再跑行不。”许长平这两日累的跟朱逢春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提前两三个月早起练拳已经强壮体魄了,可以应付秋闱了。 第363章 回家 “你们别发牢骚了,还不快点跟上。”薛正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们几人从没有试过在贡院那么狭小敝塞的号舍里待上几天,不过听也听说是要掉半条命的。 体力不好,身弱多病的,一半时间都是支撑不过去的。 赵家老太爷叮嘱再三,让赵景然带着他们几个加强些体力耐力锻炼,也是以防万一。 如此早晚训练,不过大半个月,几人都明显壮实了一些, 离着秋闱还有七八天的时候,书院就已经放他们各自回家收拾了,也有学生东西都已经备齐家中也无人陪考,就直接套马车去了金陵。 裴清晏几人说定,各自回去住上一晚,第二日从平江城集合一起出发。 “你怎么自己过来,来回的路上颠簸劳累,让银桦来接不就好了。”裴清晏帮陆时揉着腰,满脸的心疼。 陆时打了个哈欠,顺势就倒在了相公的腿上,“累都是不累,就是屁股坐的疼。” 马车再好,官道再平也比不上后世的小轿车跟水泥柏油路啊。 “那你睡会,这两日忙什么了。”裴清晏十分的了解陆时。 看着眼下挂着几乎看不出来的乌青色,就知道这两日又迟睡了,陆时皮肤白,熬一夜就能看出来。 想到陆时一掐就红的皮肤,裴清晏想到了这人在自己身体下面娇气的模样,手微重一些都喊疼。 不由的呼吸就加重了几分,下腹也发紧了。 赶忙转移注意力,单手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外面,偏打盹的某人丝毫不知道此时的情况,趴在大腿上不停地磨蹭想要找个最舒服的地方。 呼吸跟柔软的发丝就这么荡在裴清晏的胯间。 怕自己动一下,会惊醒陆时,裴清晏就这么生生的忍了一路。 等马车到了东安巷裴家门前的时候,陆时才迷迷糊糊醒了,一看自家相公的脸怎么憋成了关公一样, “相公,你这是想要如厕?”陆时觉得除了这个还能咋地。 “一路上你欠为夫的,晚上要跟你好好算算。”裴清晏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胯间,确认无异样了才下了马车。 心想这次着实是素了太久了,被这个妖精稍微磨一磨就按耐不住了。 大妹看着大哥二哥下了马车之后,银桦就准备去喂马了,知道马车上没有人了。 朱逢春不是每次都厚着脸皮非得要跟过来吗,怎么近来倒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别看了,他明日过来。”裴清晏都能看出自家妹妹眼底的失望了。 大妹脸一红,嘴上不承认,“大哥,我才没有问他。” “他是谁,你怎么知道大哥说的是哪个他?”裴清晏心情不错,好久也没跟大妹玩笑一二了。 “哎哎呀,大哥你怎么跟二哥学了,越发不正经了。”大妹觉得自己这恨嫁的模样实在太羞人了。 脸像煮熟的虾一样,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 小妹跟陆时可不帮她,只顾着偷笑。 还是帮着搬马车上行李的冬青跟紫李打断了大妹的尴尬,“老爷夫人,马车上的行李全拿下来了。” 第364章 逃不掉 因为这次没有意外的话,裴清晏是不用再回白鹭书院了,所以书院房舍里的东西全部拿回来了。 也不过就是平日读的书还有几方砚台,几身衣裳。 “东西全部放到正屋耳房去。”陆时跟着过去想要整理一下,有些书院的学子服以后也穿不着了,就留在平江的宅子里。 不用带去金陵跟京城了。 大妹小妹欢快的跑去厨房,帮着知巧一起多做几个大哥爱吃的菜。 陆时在耳房跟书房之间忙忙碌碌,裴清晏看着生活气息十足的小院,真想一辈子守着夫郎过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 晚饭过后,小妹还想赖着大哥多说一些奇闻轶事还有书院里有趣的事,却被大妹用翻花绳给哄走了。 陆时无语的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大妹,再看看自家得意的相公,自己今晚是逃不过了。 下了马车之后他回想了一下相公说的什么意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天啊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本来还想着还有几天乡试了,这时候怎么也得分房睡才是。 可是看看自家相公冒光的双眼,拒绝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呢。 “那个,明日要动身去金陵,今晚就早点睡吧,书房.......”他想说书房他都收拾妥帖了,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可惜叫不醒装睡的人啊。 “夫郎在马车上睡饱了,此刻不想消消食?”裴清晏就如同天下的雄鹰见着地上的黄羊了,哪里能撒嘴。 “消食?不不不必了,我晚上没吃多少。”陆时想溜,却被人从后面直接握着腰肢抱起来。 然后就这么一路被裹挟着回了卧房,“相公,人生大事当前,需静心。” 嘴被堵上了,哎,不是他不想那个,他这些日子也时常做春梦来着,但是这人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人。 每日都弄到三更半夜,折腾的全无力气才肯作罢。 如此一来,他明日又要挂着黑眼圈在马车上睡一路了。 不过随着一吻加长,什么理智什么黑眼圈什么快要科考的顾虑都荡然无存了。 裴清晏新发现陆时身上的开关,原来自家的小夫郎也有那野性的一面。 屋角的冰盆都息不掉白皙脸上潮热的粉色,还有混合着皂角香气的汗珠滴在裴清晏的脖间。 他搂着夫郎的红唇,贴近自己,嘶哑着嗓子问,“好不够?” 陆时这时已经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只知道他好想要,还想要...... “为夫便多给你些。”裴清晏温柔深情的吸住红颜似火。 手臂下撑,反客为主。 疾风劲雨,巫山相逢。 待两人昏沉的睡去,三更鼓早就过了多时了。 陆时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全身都散了架,就是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才眯了这么一会,怎么身边的人就起床了。 “什么时辰了?”眼睛都睁不开,本能的问了一句。 裴清晏看看窗外,天色都没有大亮,赶忙将床帐放下来遮住晨曦的曙光,俯身下去在小夫郎的脸颊上啄了一下安抚道: “早着呢,你再睡会。” 第365章 嗓门 他则是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又将卧房的门合上。 在书院里读书也是每日深夜才睡,早起练拳脚,都已经习惯了。 好在今日几人约好的时辰是晌午,可以让自家夫郎多睡一会。 后面小小的院子被陆时种了些花花草草,裴清晏就在前院打了两套拳,让洒扫的琵琶轻声些。 大妹小妹起来的早,将各自收拾好的包袱先拿去了马车上,跟裴清晏一起吃了早饭。 “大哥,二哥今日怎么又赖床了。”小妹不明白昨晚大哥二哥回房不是挺早的嘛。 “你二哥累了,让他多睡会。”裴清晏俨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 但是大妹就道行不够了,低头将碗中的粥拼命的吸进嘴里,掩饰住发热的脸蛋。 裴清晏的宠妻之心,在一声洪亮的嗓门之下打破了,连宁静的小巷都振动了一二。 “清晏兄!” 朱逢春可是起了个大早,可谓是星夜外出,城门没开前就等在进城的队伍里了。 等他坐的马车进了东安巷口就跟凯旋归来似的放声大喊。 所以他人还没进裴家的大门,整个巷子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门房的东青跟银桦自然不会拦着未来的姑爷,而且也没通报的必要了。 这还有谁不知道的? “清晏兄,嫂夫郎,大妹,小妹。” 朱逢春一个主人家都没见着,在院子里就喊了个遍。 裴清晏真是恨不得用手里的馒头将朱逢春的大嘴给堵上,“大清早的几哇鬼叫个什么。”怕陆时被吵醒,他第一时间冲到院子里。 大妹小妹紧跟爱身后。 “逢春哥哥,你来的好早啊,是先早点看到我大姐吧。”小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里会理睬大妹羞恼朝自己瞪眼。 大妹羞了,朱逢春可不知道什么是羞,冲着小妹竖起大拇指得意无比道:“要不说小妹最像嫂夫郎了,真是聪明,怎么样?没人比我来的更早吧。” 说着还四处看了看,万一许长平这个兔崽子跑的更快呢。 都没注意到未来大舅哥的脸色都快黑了,更没看懂大妹为啥一直对着他眨眼睛。 “大妹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抽抽了,是不是风沙眯了眼,要不我帮你吹吹。”朱逢春作势就要上去扒拉大妹的眼皮。 人还没靠近大妹,就被一股蛮力拖走了,还捂上了他的嘴。 “呜呜呜.......”朱逢春傻眼了,他还以为是又进来了歹人呢。 “你还是帮帮你自己吧,谁会跟你一样大清早的就从临城县过来,闭上嘴去我书房里等着。”裴清晏连拖带拽的将朱逢春往书房带。 可是朱逢春之前的大嗓门还是将陆时吵醒了,加上天色着实也不早了,晌午还要出发,就是再困倦也不适合再赖床了。 陆时胳膊酸痛的都抬不起来,胳膊就算了,两条大腿宣告着昨夜有多么的疯狂,穿上衣裳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自家相公捉着朱逢春的滑稽模样。 “相公,你们这是做什么。”陆时哈欠连天,果不其然眼下又是乌青一片。 第366章 出发 裴清晏心疼的不行,可是他不会怪自己昨夜孟浪了,而是低头瞪了朱逢春一眼,咬着牙道:“朱逢春赶路累了,我带去歇歇。” 朱逢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嘴自由了,他可以说话了,“我不累啊,清晏兄你太客气了,我不要歇歇,让大妹给我倒杯水就好。” 这时候陆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相公这是拧巴上了,觉得是朱逢春吵醒自己了,所以看朱逢春上下不顺眼了, “相公,我饿了,你陪我再吃点吧。”陆时心里甜甜的,但是算起来大妹跟朱逢春也许久没见了。 等到其他几人都到了,就要起身出发去金陵,没什么让他们俩独处的机会了。 这时候还是让少男少女说说悄悄话吧。 陆时的话对裴清晏一直都非常好使,听自己娇娇小夫郎饿了,裴清晏果断的放开朱逢春,这货哪有陪夫郎吃饭更重要。 “小妹。”陆时还不忘回头对小妹使个眼色。 还好小妹比朱逢春机灵,立马就懂二哥的意思,“大姐,我也去陪二哥了,逢春哥哥就交给你陪了啊。”说完吐了吐舌头跟上了大哥二哥。 等到陆时吃完了早饭,几人都坐到葡萄架下乘凉说话,围着小石桌喝着茶。 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其他几人也都到齐了。 陆时让大妹带着包袱坐上了朱逢春的马车,小妹则是非要跟许长平一辆车,薛正跟顾青是坐牛车来的,带的东西也多,好在赵景然的马车最大。 就这样四辆马车依次出了平江城。 其实从平江城到金陵最舒服的是坐船去,这样还能沿途欣赏湖光山色,江南的风景最美就是苏松了。 可是坐船要三五日,而且几人里面多数都没坐过船,大致会晕船。 且到了金陵没有马车也不方便,索性决定直接坐马车去。 坐马车走官道,路平好走一天也到不了,何况马车不同于骑马,速度没那么快。 还要停下来吃饭休息如厕,干脆就不急了,慢慢走。 许长平的马车在最前,小妹一出平江城小脑袋就探出了车窗,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第二辆是朱逢春的马车,也不消停,不过听不着大妹的声音,俨然是朱逢春一人在激情演讲。 赵家的马车在最后,薛正不是个多话的,顾青跟赵景然不熟更没话说,一路上多是沉默,不过赵景然的马车宽敞,倚在车窗前看看书也是不错的。 裴清晏的马车在赵家之前,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夫郎会如此高兴,以后定要抽出时间带着夫郎游历天下。 “之前也外出过,也没见你这样的欢喜。”他宠溺的将陆时耳边的碎发抚平。 陆时闭眼对着窗外深呼吸一口,这时候没有工业雾霾没有汽车尾气,空气真是新鲜,就是官道两边风景着实没有坐船那么好。 光秃秃的,除了有些大树,就是远处一些小村落。 “以前也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啊,等我们上京城的时候也是坐马车吗?”陆时有点想体验坐船的感觉。 裴清晏想了想路线,还真走不了水路,只能点点头。 “相公我们到金陵之后一定要去吃吃当地有名的盐水鸭烤鸭。”陆时不知道这个时代金陵是否已经流行吃鸭了。 后世可是有句话,没有一只鸭子可以游过长江。 第367章 口渴吗 裴清晏失笑,他早猜到自己贪吃美食的小夫郎去了一个新地方必定是要想尝尝当地小吃的,还好早有准备。 “我在书院就跟金陵的同窗打听过了,金陵的鸭子可做成十八道菜,道道口味都不同,还有那卤猪头肉也非常的入味。” 待看到小夫郎亮晶晶的双眼,裴清晏直接轻笑出声,从马车的小几上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夫郎嘴里,宠溺的哄他吃下,才又说道: “这次秋闱过后,我们直接从金陵去扬州,吃吃淮扬菜。” 平江跟扬州虽然是不远,但是菜色上还是有非常大的不同的。 这话果然让陆时眉开眼笑,顺势依靠在裴清晏的胸膛上,闷声说了句谢谢相公。以往就他带着大妹小妹在家,做家长习惯了。 在裴清晏身边则可以做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 相处的时光是如此的美好,还好他们还有一辈子,还好他们再也不用分开。 裴清晏跟陆时是相看两不厌,哪里会去看窗外的风景。 不过相依相偎的时候,耳边就隐约听到前面马车上朱逢春高昂的声音,还有大妹细弱的应答声。 “这个朱逢春哪里来这么些个笑话还有哄人的故事。”陆时断断续续的听了一路,虽然不真切,但也能听出来那是一个一个的故事跟笑话。 “他在书院每日除了读圣人书,就是到处搜罗些话本子,书院里的藏书楼就不说了,连夫子的房间都被他借着洒扫的名义进去找过。”想起朱逢春床底下木盒子里的那些奇异书籍,裴清晏会心的一笑。 一开始他还只当是朱逢春心思不在读书上,移了性情。哪有男子尽看些杂书的,长此下去可不是好事。 后来从朱逢春支支吾吾的解释里才知道这些都是给大妹准备的。 “大妹文静不爱说话,要是我话再少些,岂不是让大妹太无聊了。”这是朱逢春的原话。 只不过此时裴清晏跟陆时都觉得朱逢春话委实太多了些。 “银桦,你驾的快些,将这袋水囊递到前面朱家的马车。” 想必朱逢春激情的说了一路必定嗓子冒烟,借此让他闭嘴。裴清晏撩起马车帘子,给了银桦一个任务,他不能任由朱逢春聒噪下去了,自家妹妹的耳朵不要,自己跟夫郎一路的郎情妾意还得要呢。 只不过他这样隐晦的做法,对别人都有用。 而对兴头上的朱逢春可就是对牛弹琴了。 手上拿着银桦递来的水囊,朱逢春立马就将头探出了马车之外,朝着旁边裴清晏的马车又是拱手作揖又是感恩万分的道: “多谢清晏兄,我与大妹相谈甚欢,还真忘了喝水了。还是清晏兄关心我,我这马车上还能少了水不成。” 朱逢春的神经还不算太大条,想想在书院里的时候,就是自己一天不喝水渴的跟大狗似的,清晏兄也会心疼一分的啊。 看来这水囊另有内情。 聪明的朱逢春觉得自己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不止是头,连大半个身体都伸出了窗外。 笑容也更加的灿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