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女老板成纯情糙汉的心尖宠》 第1章 一睁眼,成了嫂子 沈雪梅是被两个女人的吵架声惊醒的。 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感觉哪儿都不舒服,尤其是胃部,火辣辣的一张口都能喷出火来! 这是咋回事? 自己不是刚参加完哥们的婚礼吗?怎会躺在这里? 沈雪梅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婚礼上的情景历历在目—— 为了跟现场气氛搭调,婚礼上,她破天荒地穿了一条露背连衣裙,因为这条连衣裙,她还搭配了一双尖头高跟鞋。 沈雪梅从来没这样打扮过自己。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舒适主义者,t恤、牛仔裤加平底鞋是她的标配。 冷不丁改头换面了,大伙看她的眼光都怪怪的。 那些爱嚼舌根的八婆们,聚在一起好奇地哔哔着: “快看,那不是沈老板吗?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了?她平时从来不穿裙子的”。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寻找目标脱单呗!30岁的大龄剩女了,再不捯饬捯饬,啥时候才能把自己嫁出去”? “谁说人家要急着嫁出去?我可听说,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赚钱,是个十足的钱串子”。 “拉倒吧!人家才不是钱串子呢!我听说她花起钱来可有意思了,对自己抠搜地像个吝啬鬼,对身边人慷慨地像是家里开了银行”。 “快看,性感连衣裙穿在她那女汉子身上,好像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哦!嘻嘻......嘻......” “小声点!你不知道她那暴脾气吗?当心她听见了揪过你去胖揍一顿”! 八婆们鸡一嘴、鸭一嘴的窃窃私语,沈雪梅听了觉得很搞笑。 她是嫁不出去吗?是特么的没遇到个正常男人好不好! 那些本事不大,挣钱不多,却整天牛气哄哄,浑身油腻得能挤出十升油来的妈宝、娘炮,她看了就倒胃口。 再说了,嫁人有什么好? 嫁人要给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哪有赚钱来得痛快?! 沈雪梅觉得,那些以嫁人来评判女人的八婆们活得好可怜! …… 算了,不和这些无聊的脑残们计较了!事业成功的女人,总要被人嫉妒。 沈雪梅甩了甩她那头清爽利落的短发,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喝了个净光,今天这场合得保持风度,不能和无聊的脑残们一般见识。 八婆们的瞎哔哔沈雪梅虽然没往心里去,不过,她还是趁去洗手间的功夫,对着镜子照了照。 还别说,性感连衣裙搭配一张硬邦邦不化妆的“哥们”脸,看上去是有点不怎么地道! 看着镜子里自己不喜欢的别扭装扮,性格豪放的沈老板恨不能将她的新郎官哥们一脚踹翻。 都是他出的馊主意:“雪梅,我结婚那天你要打扮的隆重点,穿得要像个女人”。 像个女人!难道老子不是女人??? “......” 婚宴上,沈雪梅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同桌的宾客们。 打扮成一副别别扭扭的小女人模样,大气、不拘小节的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找罪受! 她那双穿惯了平底鞋的脚,被尖头高跟鞋夹得生疼。 身上那条紧绷性感的连衣裙,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感觉浑身不自在。 为了放松神经,让自己的身体舒服点,沈雪梅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杯红酒。 婚礼结束,站上酒店的扶梯准备离开时,有了醉意的她脚下一歪,顺着扶梯一路滚落下去...... 失去知觉前,沈雪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完了!沈老板挂了! ...... 两眼一闭的沈老板以为自己去了阴曹地府,谁知道,却被两个女人的吵架声惊醒了。 “马凤英,你这块滚刀肉,给我出来!我孙媳妇就是叫你霍霍的,你那张茅坑嘴到处瞎咧咧,不怕老天爷劈了你”?! “那小浪货不就是喝了几口农药吗?死不了!你在这像个蚂蚱似的蹦跶啥”? 门外的吵架声震天动地: “到处搞破鞋,还怕别人说?她喝农药管老娘屁事!又不是我逼着她喝的”! “你......你......你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人揍的吗”? “你他娘的才不是人揍的呢!你他娘的全家都不是人揍的”! “......” 吵架声步步升级,荤素搭配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激烈,听得沈雪梅眼皮狂跳,如坠云雾。 她挣扎着坐起来,想出去看看自己这是在哪里,顺便瞅瞅那两个骂人不用打草稿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二嫂,你醒了”? 看昏睡不醒的沈雪梅从炕上坐起来,守在她身旁的小男孩飞快跑出屋去: “奶奶,奶奶,俺二嫂醒了”! ......二嫂? 这是几个意思? 沈雪梅一个激灵,“噌”的一下从炕上蹦了下来—— 她虽然年已三十,但仍然待字闺中。 身为一家连锁装修公司的老板,她天天忙成狗,至今连场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一睁眼,竟然成了“嫂子”?! 这怎么可能...... ??? 大概是见鬼了吧?! 打量着四周的陌生环境,沈雪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到了阴曹地府—— 眼前的屋子黑咕隆咚,硬邦邦的土炕硌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纸糊的顶棚上,两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像眼睛一样盯着自己。 一只落满苍蝇屎的灯泡,被一根看不出颜色的电线吊着,诡异地从顶棚上垂下来…… 房间里,除了那个破旧的大衣橱,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这不是阴间会是哪里? 沈雪梅重重地倒在炕上。 ...... “谢天谢地,总算醒过来了!雪梅,你吓死奶奶了,咱不能再做傻事了,那农药可不能再喝了,昂”! 沈老板正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着急忙慌地来到她身边。 老太太身体微胖,虽然穿戴又土又旧,却难掩身上若隐若现的贵气,那张刚毅、不怒自威的脸上,有种洞穿世事的豁达气势。 这老太太,看上去不像个简单人物!刚才应该就是她在外面和别人骂战,沈雪梅满眼探究地打量着胖老太太。 “雪梅,你好点了没有?哪里不得劲要告诉奶奶”!老太太紧紧攥住沈雪梅的手,生怕她再出差错。 怎么又多出个奶奶来? 沈雪梅抽出被老太太攥疼的手,别扭地把头歪向一边。 眼前的一切,让她越来越糊涂…… “雪梅,你躺着别动,奶奶去给你熬小米粥暖暖胃”。 看孙媳妇安然无恙地活过来了,胖老太太一边念叨阿弥陀佛,一边颠儿颠儿地忙活去了。 老太太一离开,沈雪梅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她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哎哟,好疼”!沈雪梅用力太猛,掐得自己叫出声来。 原来她没死,死了感觉不到疼。 敢情,这是重生了…… ??? 沈雪梅有点难以置信,重生这种瞎子捡马灯的事,还能被自己撞上? 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相信重生的事实。 目光看向墙上时,一本小学生作业本大小的月份牌吸引了她。 月份牌这种东西,沈雪梅小时候见过,为了方便查看日期,农村人家家都用钉子把它挂在墙上。 她凑近一看,立马呆住了。 月份牌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当前的日期——公历1984年10月13日,星期六,农历九月十九。 此刻,意识混沌的沈雪梅完全清醒了。 因为滚了一次扶梯,女汉子沈老板已经挂了! 重生在80年代喝农药自杀的村妇身上,变成了同名同姓的另一个“沈雪梅”。 第2章 她是小浪货? 各种不属于沈雪梅的记忆不断地涌进大脑...... 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搅合得她脑袋快要炸裂。 成了嫂子,哦不!还成了孙媳妇的她,不仅有爷爷奶奶,大伯哥,还有两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外带一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夫。 一个连男人是啥滋味都没尝过的“单身狗”,转眼间成了别人的嫂子和孙媳妇,想想这复杂尴尬的身份,沈雪梅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开局就是一手烂牌,自己这重生,也特么的太没技术了! 人家别人重生,要么成为皇后或太子妃,要么成为侯府嫡女,最次也是个将门庶女,或者倍受宠爱的千金大小姐。 而她...... 沈雪梅的心中五味杂陈,再死一次的心都有! “雪梅,小米粥熬好了,快点起来喝”。 沈雪梅正在寻思有没有重生回去的可能,贾老太太的招呼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老太太把加了红糖的小米粥放在沈雪梅身边,卷了根纸烟一边眯眼抽着,一边温言安抚她: “雪梅,奶奶知道你被人埋汰诬陷心里委屈,可你是个高中生,也算是个文化人,怎能一遇事就想不开?万一有个好歹......”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抽烟的手在微微颤动: “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向我那孙子交代?雪梅,答应奶奶,你得好好活着,那农药一定不能再喝了,昂”! 老太太的紧张情绪,沈雪梅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又不是原主,她是沈老板,是换了芯的“沈雪梅”,连原主为什么要喝农药,她都没弄明白。 为了让老太太放心,沈雪梅只得胡乱得朝她点了两下头。 一边点头,沈雪梅还一边叹气—— 这原主也是,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要这么想不开?不知道喝农药是一种最受罪、最没技术含量的自杀方法吗? 要不是她穿得及时,这条小命早就兮兮了! 沈老板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弄明白她为啥要“想不开”。 不停地梳理着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沈雪梅慢慢弄懂了原主“想不开”的原因—— 天生丽质的“沈雪梅”,是个闻名十里八乡的大美人。 这个多愁善感,性格柔弱的腼腆姑娘,不仅腹有诗书,气质出众,还生就一副“惹是生非”,遭人嫉妒的花容月貌。 未婚夫贾文越去深圳淘金跟家里失联后,村里人看她没了撑腰的,便纷纷挤兑、踩贱她。 有人说,亲眼撞见她大白天脱光了衣服,跟光棍汉在苞米地里滚成一团,还有人信誓旦旦,经常看见她在村外的小路上,和野汉子搂抱在一起亲嘴。 辣眼睛的传言,通过马凤英那张茅坑嘴,在十里八乡到处传扬。 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听了,都不免脸红心跳:“这有文化的小媳妇,怎么这样开放?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们,一见到沈雪梅就朝她吐唾沫: “男人一年没回来就熬不住了,不光是个浪货,还是个骚货......” “连光棍都不放过,呸!下作,不要脸”!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沈雪梅”即使不被唾沫星子淹死,那纤细的脊梁骨,也快被流言蜚语戳断了,百口莫辩之下,便决绝地喝了农药。 ...... 能被挤兑地喝农药,原主到底长成一副啥“惹是生非”的模样? 沈雪梅的脑海中,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她撑起快要散架了的小身板从炕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想找个镜子求证一下——既然重生到原主身上,继承了她的身体,自己现在的模样,就是原主以前的模样。 站在炕脚下,沈雪梅一抬头,被大衣橱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女孩留着童花头,体态轻盈,五官精致,看上去仙气飘飘的,美得如同芭比娃娃。 沈雪梅站着不动时,镜子里的女孩眼神雾蒙蒙地看着她,如同姣花照水,她举手投足时,镜子里的女孩体态袅袅婷婷,好似弱柳扶风。 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孩? 沈雪梅被原主留给自己的模样惊呆了——明明长得不像狐狸精,却眉眼盈盈,给人的感觉胜似狐狸精。 看着镜子里我见犹怜,勾人心魂的绝色佳人,沈老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沈雪梅”为啥会被挤兑得喝农药了—— 同为女人,同样生在蓬门,见了这样的蓬门绝色,若是不嫉妒,那就不是正常女人了! 沈老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惊呆的同时,还伤心地流下泪来。 原来的自己就这样消失了,没在这世界留下一点痕迹,镜子里的女孩不仅美得离谱,连身高都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了。 重生前的沈老板快一米七的个头,镜子里的美人身高最多一米六五。 从女汉子变成弱不禁风的娇美人,沈老板说不出是种啥心情,她骨子里有男人的刚毅豪放,从来不愿做柔弱女人。 …… 咦?怎么还有一股香味呢? 沈雪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时,一缕花香夹杂着药香的淡雅气味,时隐时现地钻入她的鼻孔。 她四处嗅了嗅,发现这缭缭绕绕,丝丝缕缕的香味,好像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难道原主是个自带体香的女人? 这就太不公平了! 由女汉子重生成绝色佳人,沈雪梅没啥可说的,可同样是女人,待遇却大不一样,她就觉得老天爷有点不厚道了。 又是花容月貌,又是自带体香的,这样的颜值和身体优待,上辈子为什么不属于她? 前世的她,如果有这样的颜值优待,还用得着那么辛苦地打拼吗?还会为了实现财务自由,过上想要的生活,拼着小命把自己的装修公司开成连锁店吗? 凭借这“静如姣花照水,动似弱柳扶风”的绝世美颜,再加上她的手段和能力,那些只看颜值,不管智商的傻逼富二代,分分钟就会被她拿下。 不必付出太多努力,她就能轻松实现财务自由,过上人人羡慕的舒适生活。 …… “老刁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是吧?告诉你,甭想把屎盆子扣到老娘头上!小浪货就是死了,也不关老娘的事!不是个破鞋,她能跟人私奔,能到处勾搭男人”? 沈雪梅正在抱怨老天爷不公,一阵雄壮的吼叫声破门而入,她冷不丁被吓了一个哆嗦。 马凤英不愧是块滚刀肉,她的骂人模式一旦开启,一时半会儿很难关闭,即便贾老太太撤出了骂战,她仍然在外面嗷嗷叫骂着不算完。 “这个熊玩意,是看文越不在家,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老太太被马凤英的吼叫声气得满地打转。 她扔掉手里的纸烟,一个高蹦到门口:“马凤英,你个熊玩意,像头叫驴一样没完没了地吼什么?不怕蹦跶掉裤衩”? 为了压倒滚刀肉,老太太的分贝提高了至少八度: “你那张茅坑一样的臭嘴,到处喷粪,到处霍霍人,是不是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你等着,等俺家文越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老太太坚信,她那一年多不见动静的孙子,只是暂时跟家里失联了,他早晚会回来。 “他回来我也不怕,一年多没见动静,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等他回来,那小浪货说不定早就跟着野汉子跑了”。 小浪货?野汉子? 这两个在马凤英嘴里像家常便饭一样来回出溜的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沈老板被刺激得脸皮烧臊,血压也在突突飙升...... 清纯娇弱,小白兔一样腼腆害羞的“沈雪梅”,是个勾搭野汉子的浪货? ??? 第3章 杀死人的不白之冤 暴脾气的沈老板心中窝了一把火。 刚重生过来就被骂成“小浪货”,还背上一口“偷汉子”的黑锅,这特么的也太叫人脸上挂不住了! !!! 上辈子,她洁身自好,冰清玉洁,顶着一张“国泰民安”的哥们脸,不管在行业内,还是亲朋好友面前,口碑那都是杠杠的。 来到80年代,岂能一开局就活得不清不楚,让别人随意指指戳戳! 再说了,她现在不仅继承了原主的身份,还接受了她的大部分记忆,印象里,原主并非轻浮之人呀! 芳龄20岁的原主,不仅花容月貌,气质出众,还是个高中毕业,爱好文学的文艺青年。 来到这个叫大官庄的村子,名义上,她是跟着贾文越私奔来的,实际上是为了逃避包办婚姻。 爹娘贪图高额彩礼,非要逼着她嫁给镇长家缺心眼的傻儿子,一怒之下,她才跟着两情相悦,正好要退伍返乡的贾文越跑路了。 在外当兵领回一个气质罕见的美貌姑娘,贾文越和沈雪梅一出现在村子里,就惊呆了所有人。 “我去,这小娘们长得不一般呐!那模样,那眼睛,还有那小细腰,越看越像林妹妹”! 大官庄村的男人们,看着袅袅婷婷,勾人心魂的沈雪梅,哈喇子流得满嘴都是。 女人们则嫉妒地恨不能把她拉过来暴打一顿:“你瞧她那副浪样,眼珠子长在头顶上,一看就是个会勾人的破鞋,妈蛋,真能让她活气死”! 无知的八婆们也太没文化了,“沈雪梅”那是“浪”吗?那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吗? 那是姿色出众,气质脱俗好不好! “嫉妒心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女人们对“沈雪梅”的偏见,让沈老板愤愤不平—— 虽然人称“小赵子龙”的贾文越长得像港台明星,是大官庄村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但你们也不能因为得不到他,这么糟蹋沈雪梅呀! 村里流传的,关于“沈雪梅”偷情光棍汉,约会野男人的传说,都是出自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之口。 沈老板上辈子天南地北到处飞,啥怪事没见过?她早就知道这世上有太多不白之冤。 如果说“沈雪梅”勾搭野男人有待考证的话,偷情光棍汉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这是马超英导演,黄媚春做内应,马凤英实施栽赃陷害的一桩冤案。 黄媚春、马凤英和马超英姐妹俩,是大官庄村的三个害人精。 黄媚春是沈雪梅的妯娌,睚眦必报的她,因为被小叔子贾文越修理过,便恨上了沈雪梅,每时每刻都想给她下绊子。 马凤英和沈雪梅是邻居,丈夫对她不冷不热,她便疑神疑鬼,以为是沈雪梅勾走了丈夫的心魂,她整天两眼紧盯着沈雪梅,一心想着怎样才能把她搞臭。 马超英一直暗恋贾文越,她曾对外发誓,这辈子非贾文越不嫁! 沈雪梅截胡了她的结婚对象,她气得差点憋出乳腺癌,恨不能把沈雪梅千刀万剐了。 马超英这朵大官庄村的白莲花,论段位,远超她那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姐姐十条街。 马凤英办事,全靠那张茅坑嘴到处瞎哔哔,从来不知道用脑子;马超英办事则全凭心机,姐姐马凤英就是她指哪儿打哪儿的一杆好枪。 听说贾文越跟家里失联了,马超英立马有了主意——利用姐姐和黄媚春毁了沈雪梅的名声,让她无法抬头做人,等贾文越回来休了她! 奸懒谗猾的黄媚春,外号“黄老邪”,她做事从来不顾底线,为了讨好马超英,屁颠屁颠地做了她的耳目。 有了黄媚春里应外合,心机腹黑的马超英,要对付小白兔一样的沈雪梅,简单得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 村里的二癞子李狗蛋,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他整日和县城的一帮无赖混在一起,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事,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人。 自从见过沈雪梅,李狗蛋便害起了相思病,一天不看见沈美人他就心痒痒。 为了能看上美人一眼,他挖空心思地往沈雪梅跟前凑,见了沈雪梅就像苍蝇一样围着她嗡嗡转。 李狗蛋的爹看不惯儿子那副下作样,天天气愤地大骂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一副啥熊吊样?真是扳着驴腚亲嘴儿,不知道香臭......” “长成什么啥熊吊样都是随了你,不给我说个像沈雪梅一样的娘们,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尽管老爹一再讽刺怒骂,李狗蛋始终石头蛋子腌咸菜——油盐不进。 见儿子是烂掉底的破鞋不值一提,爷俩根本尿不到一把壶里,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气死。 老爹一死,李狗蛋不仅成了没人管的浪荡鬼,还对外放出风去,非沈雪梅这样的娘们不娶。 本来媒人们就躲得他远远的,见他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见了他更是绕道走。 贾文越去深圳前,李狗蛋忌惮他的霸气和威慑力,只能眼馋地看着沈雪梅流口水。 贾文越与家里失联后,他便蠢蠢欲动,整日对沈雪梅虎视眈眈。 一日,沈雪梅独自一人在苞米地拔草时,李狗蛋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苞米地里:“雪梅妹子,哥哥帮你干活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李狗蛋一边色迷迷地凑向沈雪梅,一边要对她动手动脚。 被贾文越保护得像小白兔一样的沈雪梅,哪见过这样的阵仗。 看着李狗蛋流着口水凑向自己的恶心样,她吓得哇哇大哭着拔腿就跑。 “小亲亲,哪里跑?哥哥想死你了......” 煮熟的鸭子就在眼前,哪能让她飞了!李狗蛋一把拽住沈雪梅,胡子拉碴的脸硬往上凑。 “臭流氓,滚开,不然我喊人了”!沈雪梅一边哭,一边和他厮打起来。 撕扯中,沈雪梅的上衣扣子被欲火中烧的李狗蛋一把扯掉了,里面淡粉色的内衣全露了出来。 这时,马凤英和几个长舌妇“恰好”出现。 沈雪梅羞愤地捂着脸跑了,李狗蛋看着她的背影朝马凤英骂骂咧咧。 ...... 半天功夫,“沈雪梅”袒胸露怀和李狗蛋在苞米地搞破鞋的消息,就通过马凤英那张茅坑嘴传遍整个大官庄村。 流言越传越邪乎,最后成了“沈雪梅”脱得光溜溜和光棍汉在苞米地打滚。 明明是李狗蛋想耍流氓,然后自己被栽赃陷害,为什么却成了自己与他偷情? 从来不会与人吵架的“沈雪梅“,涨红着脸要去找马凤英讨说法。 一见面,还没等开口,她就被马凤英那张茅坑嘴喷得差点背过气去: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袒胸露怀的样子,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看见了......干出这样的丑事,还有脸出门?呸!要是换成我,一头撞死算了”! 被人亲眼撞见“偷情”光棍汉,又有马凤英的“亲眼所见”铁证如山,沈雪梅就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 尽管贾老太太为了挽回她的名誉,堵着李狗蛋家的大门,跳着高一连骂了好几天,小叔子贾文赞为了替她出气,见了李狗蛋就追着打。 可不堪流言打击的沈雪梅,最后还是决绝地选择了轻生。 冤案!这分明是一桩杀死人的冤案! 沈老板拍案而起。 她既然成了“沈雪梅”,就不能置身事外! 不然,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她还怎么在80年代混?! 第4章 谁让我不痛快,我会让他更加不痛快 沈老板的暴脾气上来了,没人压得住。 马凤英扯开嗓子像驴一样又在外面吼叫时,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外:“闭嘴!口气比脚气还臭,再在这里学驴叫,老子让你满地找牙”! 暴怒之下,沈雪梅连“老子”的口头禅都带了出来。 “嗬!小浪货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太岁头上动土”? 柔弱腼腆的沈雪梅突然画风大变,竟敢在人前跟自己叫板,马凤英大吃一惊后嘴巴跑了偏,她把自己喊成了“太岁”。 这身板滚圆,肥猪一样的娘们好大的口气啊! 马凤英口吐狂言,把自己比作“太岁”,差点把沈雪梅气笑,她真正见识了一回——什么叫“母牛踩电线,牛逼加闪电”。 “我没吃熊心豹子胆,也敢在你头上动土,不信试试”? 看着在自己面前张狂地忘了姓什么的马凤英,沈雪梅的表情十分轻蔑——认为自己很牛逼是吧?那老子就和你斗斗法,看看谁能拿下谁! 沈雪梅铆足了劲。 她今天要硬碰硬地和马凤英较量一番,不然,原主的仇啥时候替她报?自己上辈子的武功岂不是白学了! …… 前世,沈雪梅的身份有些尴尬。 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从小到大,她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姥爷,是个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民教师,女儿未婚生子,活生生揭了他的脸皮。 沈雪梅上小学那年,郁闷成疾的姥爷,撇下老伴和外甥女,一蹬腿走人了。 女儿直到闭上眼睛,都没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沈雪梅的姥爷就明白了,她不是被人辜负,就是被人欺负了。 所以,去世前,他拉着老伴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雪梅学武功,有功夫傍身,才能好好活着,不然吃了亏,都没地方说”。 8岁起,沈雪梅就跟着村里的王爷爷练拳脚。 虽然是女孩,但王爷爷教她功夫时却没有男女之分,她的拳脚,三个男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收拾马凤英这样的泼妇,她连脚趾头都不用动。 原主柔弱可欺,她可不是好惹的! 她又不是浪货,干嘛要背上一口“偷汉子”的黑锅?! 瞟了一眼马凤英,沈雪梅脸上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她目光犀利,一步步走向眼前的母老虎。 “这小浪货莫不是喝农药烧成傻子了,要来摸自己的老虎屁股”?看沈雪梅似笑非笑地向自己走来,马凤英有点懵逼。 “贾家小媳妇抽得哪门子风,竟敢戳弄母老虎”? 看热闹的人群里,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见沈雪梅背脊挺直地走近马凤英,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 “没死成,丢光了面子,出来找脸呗”!几个年轻女人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兴奋地等着看热闹:“马凤英一会儿就会把这个小浪货打趴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老板真是搞不明白,“沈雪梅”一没挖这些八婆们的祖坟,二没抢她们的男人,为何会让她们揪住尾巴不放? 看来,做人不能太柔弱,该刚强时且刚强! 她鄙夷地瞥了一眼围在一起瞎哔哔的长舌妇,懒得和段位低的女人费口舌。 “雪梅,好鞋不踩臭狗屎,你回来,别戳马凤英那个马蜂窝”。贾老太太怕沈雪梅吃亏,连忙追出门来。 “麻痹的,你说谁是臭狗屎”?马凤英挺肚叉腰,一边骂着下三路的话,一边朝老太太举起拳头。 “说你呢!说你这泡臭狗屎,老子今天就捅了你这个马蜂窝”! 没等马凤英动手,沈雪梅飞步冲到她身边,一拳给她把眼封上了。 孙媳妇这是喝农药烧坏脑子了?还是......沈雪梅突然间爆发的彪悍,差点惊掉贾老太太的下巴。 看着便宜奶奶狐疑的目光,沈雪梅暗自提醒自己:斯文点,你现在是小白兔沈雪梅,不是女汉子沈老板。 “你......你......你个小浪货竟然敢动手”? 马凤英做梦也想不到,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的沈雪梅,敢打自己一个乌眼青。 她丢得像被人当街扒了裤衩一样,“嗷”的一声,一头撞向沈雪梅。 那动作,如同一头发情的老母猪。 沈雪梅没有躲闪,马凤英快要撞到自己时,她飞起一脚踹向她像母猪怀崽一样的胖肚子。 “哧啦......” “砰......砰......” 马凤英被沈雪梅突如其来的飞毛腿踹得站立不稳,踉跄着倒退几步后,一腚跌坐在地上。 人们顺着“哧啦”声看过去,发现她的裤裆处裂开一条大口子,灰不溜秋的花裤衩赫然露了出来。 那“砰......砰......”的响声,是她摔到地上时跌出的两个响屁。 “哇,好辣眼!” 看着马凤英裂开的裤裆,人群里好像炸开了锅,荤的素的说什么的都有: “嘻嘻,马凤英走光了......” “哈......哈......春光外泄呀” “拉倒吧,就她这材料,还有春光? “……“ “沈雪梅,你......你个小浪货,老娘我跟你拼了”! 人们的嘲笑声让马凤英恼羞成怒,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裂开的裤裆有没有露出私处,又像肥猪一样撞向沈雪梅。 “扑哧”! 沈雪梅轻盈地一闪身,脚下用力一扫,马凤英一下子扑了个猪拱地,裤裆的裂缝越来越大。 “啊......啊......麻痹的小浪货,老娘今日非要杀了你......” 耍活宝一样的马凤英,在人们的哄笑声中,一边杀猪似的嚎叫着,一边爬起来又要撞向沈雪梅。 这次,沈雪梅不打算和她继续玩小儿科了,她要来狠的。 这种蠢笨如猪,把自己比作太岁的女人,不让她长点脑子,她会认为自己永远是好欺负的小白兔。 “马凤英,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掉没掉了裤衩”? 马凤英快要撞到自己跟前时,沈雪梅一边嘲弄她,一边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用力朝她砸过去。 “啪”! “哎吆......” 砖块不偏不正,正好砸中马凤英的头顶。 马凤英被砸懵了,她摸了一把头顶。 血?! 黏糊糊的血沾了一手。 这时,围观的人们眼珠子惊得掉了一地。 人群里传出阵阵窃窃私语: “这绵羊一样的小媳妇怎么了?以前连架都不会吵,今日突然敢打人了,还一口一个老子”。 “喝农药烧坏脑子了呗,要不怎么敢摸马凤英的老虎屁股”? “早该有人收拾马凤英这块滚刀肉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欺负得人家都喝农药了,早就该打了”! “搞破鞋还搞出理来了?呦,你是不是和这小浪货也有一腿?要不怎么替她说话?小心我告诉你老婆”! 八十年代没啥娱乐活动,人们看沈雪梅“太岁头上动土”,就像欣赏了一场精彩的电影,高兴之余,什么八卦的话都往外出溜。 贾老太太被那些狗屁一样的混账话气得肝疼,正要上前理论时,被沈雪梅一把拉住了:“您别生气,我的事,自己处理”。 安抚好老太太,沈雪梅款款走到看热闹的人群前,先是斯文地一笑: “各位街坊邻居,不好意思,今天的事,让大家见笑了”。 然后,她画风大变,脸上的表情神圣不可侵犯: “我沈雪梅自从来到大官庄,没招谁,也没惹谁,可有些人却变着法地毁我名声。我越忍,她们越蹬鼻子上脸......今天我把话撂这里,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惹我不痛快,我会让她更加不痛快”! 沈雪梅冰雪罩面,看热闹的一脸懵逼...... 第5章 接受现实,规划未来 “谁要是再毁我名声,我保证,她的下场会比马凤英更加不堪......” 看着眼前一脸懵逼的围观者,沈雪梅撂下一句狠话后,昂头挺胸地回到家里。 一进门,她一头倒在炕上。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又喝农药又洗胃,刚刚又出去撒了一把野,折腾得她快要撑不住了。 “雪梅,你没事吧”? 看沈雪梅一头扎在炕上,贾老太太连忙凑到她跟前,眼里既充满关切,又带着疑惑—— 孙媳妇今天折腾了一出又一出,搞得她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头雾水。 把眼前的孙媳妇和以前的孙媳妇对比了一下后,她怎么看都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的孙媳妇腼腆爱面子,连大声说话都脸红,更别说与人吵架了。 可今天,上一秒还是个柔弱的小白兔,下一秒她就成了大杀四方的女汉子,还口口声声自称“老子”。 这是喝了一回农药转性了?还是一直深藏不露? ??? 贾老太太虽然一肚子狐疑,但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孙媳妇——管她呢!只要她还是贾家的孙媳妇,若能一直这样,岂不是更好! 贾老太太不是那种没见识的迂腐老太太,她凡事很看得开。 ...... “我没事”! 沈雪梅简单回应了一句老太太,没喊出那声“奶奶”。 重生到这个陌生的农村家庭,一睁眼既当了嫂子还成了孙媳妇,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眼前这户人家就像一个深坑—— 父亲去世,母亲跑路,年近70岁的爷爷奶奶支撑着整个家。 小姑子高中还没毕业,两个小叔子一个正在读初中,另一个眼看着就要小学毕业,日常生活全靠老太太的娘家人和两个女儿帮衬着。 大伯哥一家虽然单过,但那个外号黄老邪的操蛋大嫂,时不时地就会闹出幺蛾子。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沈雪梅接受不了的是,兄弟四人只有一处房子,还被大伯哥一家霸占了。 眼下,她只能屈居于妯娌黄媚春的屋檐下,住在和她一个院子的破南屋里,老太太则带着孙子孙女和老伴挤在老宅里。 一想到住房,沈老板立马坐不住了。 “沈雪梅”有情饮水饱,为了贾文越,可以心甘情愿地忍受别人适应不了的居住环境。 她一个住惯了高楼大厦的女强人根本做不到! 还好眼下酷暑已经过去,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不然待在这憋屈的趴趴屋里,这日子怎么过呀? 不发疯,也得郁闷死! 沈雪梅烦躁地从炕上爬起来,拿起一只马扎坐到院子里。 ...... “吱扭......嘎吱”。 沈雪梅刚坐下,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妯娌黄媚春领着女儿小泥走进院子。 “呦,在这观天呐”! 黄媚春朝沈雪梅翻了一个白眼,扭着丰腴的屁股一拽一拽走进正屋。 沈雪梅没搭理这个捡来的妯娌,只是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好风骚的娘们啊!粉面凤目,体态丰腴,看上去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那双眼睛斜眼看人时,里面透着魅惑。 “雪梅,我热好了小米粥,快进屋喝”。 贾老太太看大孙媳黄媚春回来了,不屑地往正屋瞥了一眼,大声招呼沈雪梅。 “哗......” “呸”! 沈雪梅刚回到南屋,黄媚春端着一盆水,用力泼在地上,然后狠狠地朝南屋吐了一口唾沫。 “你吃屎了?满口喷粪”! 没等沈雪梅明白捡来的妯娌是啥意思,贾老太太一蹦三个高从南屋窜了出来,她最看不惯黄媚春的小人做派: “没教养的熊玩意,一天到晚人事不干,就知道去城里浪歪,你还有脸回来”? 在老贾家,黄媚春就怵两个人——老婆婆贾老太太,小叔子贾文越。 看贾老太太双手叉腰,威风八面地站在院子里朝自己怒吼,她悻悻的缩回脑袋。 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是个有涵养的女人。 家丑不可外扬,为了长孙,她平时对自己看不上眼的黄媚春一直一忍再忍。 沈雪梅被马凤英和李狗蛋败坏名声,她不是没怀疑黄媚春。 李狗蛋怎会知道沈雪梅一个人在苞米地拔草?马凤英怎会带着人“恰巧”路过那里? 这些事她在心里想过很多遍,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才没出手整治黄媚春。 借着今天的机会,她正好敲山震虎: “把你那张簸萁嘴收溜得严实点,别东南西北满村撒风,不害臊地霸占了家里的房子,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还是个人吗”? 贾老太太越说越上火,气得满院子转圈。 “奶奶,您别生气了,当心气坏身子”。 看贾老太太气得不轻,沈雪梅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不知不觉中,她叫出了那声“奶奶”。 老太太对自己的照顾和维护,让沈雪梅生出一种孺慕之情。 重生到这个陌生的80年代,老太太现在是她唯一的依仗,她可不想让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奶奶,您劳累一天了,回老宅歇息歇息吧”。 这时的沈雪梅,大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不想一直吵闹下去,更不想把有限的精力都浪费在婆婆妈妈上。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静下心来好好规划一下,怎样才能在80年代更好地生存下去。 “我走了,黄媚春欺负你咋办”? 贾老太太虽然知道,沈雪梅醒来后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柔弱可欺了,但还是不放心。 “没事奶奶,我能应付”!沈雪梅看了一眼正屋:“我不和她一般见识”。 “那好吧,别忘了喝小米粥,喝完了好好歇息”。贾老太太走出大门时,又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 沈雪梅心中一热,这个家庭有老太太这根顶梁柱,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肯努力,日子还是有奔头的。 她慢慢接受了眼前的现实,也坚定了和这个家庭同甘共苦,一起生活下去的信念—— 这个家庭就算是一个深坑,她也要跳下去,把里面的人都捞上来! 贾老太太离开后,沈雪梅仔细打量着原主生活过的南屋,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赤手空拳重生到80年代,如果手无分文,她将寸步难行。 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在一张写字台抽屉里,沈雪梅发现了一本笔记本和一个信封。 笔记本里有日记,还有原主写得一些酸诗,信封里,装着32块6毛5分钱。 沈雪梅把笔记本重新放好了,有时间她要认真拜读拜读,看看在原主眼里,让大官庄村大姑娘小媳妇日思夜想的贾文越是个怎样的男人。 沈雪梅隐约觉得,这个叫贾文越的男人只是暂时与家里失联了,他某一天肯定会回来! 她和这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之间,将来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点什么,既然重生在这个家庭,有些事她无法躲过! 放好笔记本,沈雪梅又收起了信封里的钱。 32块钱虽然不多,却让身无分文来到80年代的她大喜过望,有了这笔钱傍身,她就有机会翻身! 摸着信封里的钱,沈雪梅躺在炕上开始规划未来。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远离黄媚春。 如果一直和这个操蛋娘们共居一个屋檐下,不被恶心死,也得憋出内伤来。 要远离黄媚春,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搬离这低矮狭窄的破南屋。 安居才能乐业,有了安稳的住处,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接受了嫂子的身份,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尽自己的能力扛起原主撂下的烂摊子,带着小叔小姑子在80年代活出个人样来。 “死瘸子,怎么才回来?除了下地干活,你还知道啥?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雪梅正在安抚自己,规划未来,黄媚春的怒骂声咯噔一下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扒开窗帘往外一看,大伯哥贾文超一瘸一拐地下地干活回来了...... 第6章 这个妯娌很难缠 被老婆指着鼻子骂,贾文超似乎并不生气。 他不停地搓着两只手,讨好地朝黄媚春嘿嘿笑着。 天啊!这还是个正常男人吗? 看着大伯哥窝囊懦弱的样子,沈雪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他是个不扛事的男人。 ...... 贾文超小时候贪玩,上树掏鸟窝时掉下来摔坏了一条腿,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最后成了瘸子。 屋漏偏逢连阴雨,18岁那年,正到了娶妻年龄的贾文超,又经历了一场意想不到的人生变故——父亲去世,母亲抛下他和弟弟妹妹跑路了。 虽然爷爷奶奶拼尽力气帮他扛起了烂摊子,但因为兄妹众多,没有人家敢把闺女嫁给他。 “别说他还是个瘸子,光是那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人家姑娘一听就吓跑了,老嫂子,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你孙子这条件......” 一向傲气十足的贾老太太,为了给长孙娶媳妇,放下脸面求过若干媒人,可每次都被人家说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没有父母扛门户,身后跟着一串兄弟姊妹,家里还只有一处房子,贾文超成了婚姻市场上的老大难。 直到25岁,才有人给他介绍了黄媚春。 这个时候的贾文超,已经有点饥不择食了。 虽然贾老太太托人打听过,名震江湖的黄媚春名声有点太那个......但他还是坚持要娶回家: “奶奶,我都二十五了,再等就成光棍了......” 自打见了黄媚春,贾文超就像丢了魂,天天心急火燎的。 “文超,这女人不是个善茬,你可要想好了”。 对体格风骚,长着一双桃花眼,比孙子大两岁,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三婚女人黄媚春,骄傲的贾老太太打心底里没看上。 ...... 黄媚春初中没毕业就开始闯荡江湖,在外面交了不少狐朋狗友,17岁时,肚子稀里糊涂怀上了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 娘家是要面子的人家,她爹知道后,先是气得差点一命呜呼了,然后,又指着老婆的鼻子捶胸顿足地骂: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托亲告友也好,低三下四也罢,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尽快把这个丢脸丧德的玩意给我打发出去”! 黄媚春的娘怕女儿连累儿子们的名声,被丈夫臭骂了一顿后,没敢耽搁,连忙像铲除臭狗屎一样,匆匆忙忙把女儿嫁了出去。 黄媚春的第一个婆家,虽然是一户老实巴交的人家,但当她结婚不到七个月,就生下一个足斤足两的女孩时,全家人都傻眼了。 一种被愚弄了的耻辱,让这户老实人家愤怒之下,还没等出月子,就把她像送瘟神一样送回了娘家。 黄媚春嫁的第二户人家,婆婆是个厉害的主。 看着她嫁过来不到半年,就露出奸懒谗猾的本性,先是将她的名声十里八村地到处传扬,然后又像她的娘家人一样,把她当成臭狗屎,毫不留情地铲了出去。 遇到贾文超时,黄媚春因为名声太响亮已经无人敢问津。 虽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可看着贾文超那饥不择食的着急样,她又有了一种奇货可居的感觉。 谈婚论嫁前,黄媚春提了一个霸道条件——结婚后要分家单过,小叔小姑子统统扫地出门。 为了早点美人在怀,贾文超不顾家里的条件,一口答应了黄媚春。 贾文超结婚时,二弟贾文越正在外面当兵。 长孙软弱无能,能扛事的次孙不在跟前,缺少助力的贾老太太,只得带着孙子孙女搬进老宅,把房子让给了黄媚春。 “黄媚春这个狐媚子,太贪婪霸道了!村里谁家不是弟兄几个挤在一起住?可她非得自己独霸房子,文越回来住哪儿?总不能让他和咱挤在老屋里吧”? 一想起次孙退伍回来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贾老太太就在老伴面前大骂黄媚春。 “到时候再说,文越回来先住南屋,她还能连南屋也不让住”? 贾老爷子的话一语成谶! 贾文越退伍回来,要把沈雪梅安顿进南屋时,被黄媚春一口回绝了。 “说好了分开住,大伯哥和兄弟媳妇挤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算怎么回事”? “嫂子,雪梅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找好住处她立马搬出去”。 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贾文越不想和霸道的嫂子一般见识,他和颜悦色地商量黄媚春。 “不行,谁知道她驴年马月能搬出去?我结婚要下的房子,谁也休想抢走”。黄媚春咬口不松。 “嫂子,我再跟你说遍,没人和你抢房子,雪梅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贾文越依旧是商量的口吻。 “那也不行,她住下不挪窝了咋办”?黄媚春嘴撅得能挂住油瓶,饱满的胸部上下颤动着。 “爹娘留下的房子,你凭什么独占”? 贾文越那高挺的鼻子,差点被黄媚春气歪,他伸出胳膊,一把将黄媚春扒拉到一边:“谁惯得你这身臭毛病,走开,我媳妇今天就要住进来”! “嗬!你个小兔崽子,想抢是不是?领回个不要脸的浪货,还想和我住一块,没门”! 黄媚春见小叔子态度强硬,开始满嘴喷粪。 “管住你那张破嘴,再胡说八道,别说我不尊重你”。 黄媚春竟然辱骂自己的媳妇儿,血气方刚的贾文越一把揪过她来,刚想暴揍一顿,抬头看见自己的瘸腿哥哥时,他又忍住了。 “呦,看把你心疼的,不是个浪货能跟你跑了”? 黄媚春以为眼前的小叔子和自己的丈夫一样,也是个怂货,所以嘴上失去了把门的。 “闭嘴,再满嘴喷粪,我把你提溜到街上去,让大家看看你这副臭德行”。 贾文越不想和如此恶俗的嫂子胡扯,他一伸胳臂,厌恶把黄媚春从身边挡开。 一个趔趄,黄媚春差点跌倒:“你......你竟敢放肆,我......” 恼羞成怒的黄媚春邪劲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贾文超,你这个窝囊废,老婆被欺负,你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是个男人吗?呜呜......呜呜......” 躲在屋里的贾文超,伸头看了一眼干打雷不下雨的老婆,再看看压着怒火的弟弟,一声没敢吭。 弟弟的脾气他知道,若是雷霆一怒,他这个瘸腿哥哥就是不尿裤子,也得赶紧溜。 见丈夫缩着头不吱声,黄媚春气急败坏地扑上来,对小叔子又抓又挠:“贾文越,你个小兔崽子,长嫂比母,你竟然为了个小破鞋打嫂子,我跟你拼了”。 “别在我面前提长嫂比母,就你这德性,也配”? 贾文越鄙夷地看了一眼让人倒胃口的黄媚春,对她的撒泼打滚一点不感冒。 黄媚春又要上前胡抓乱挠时,贾文越不管嫂子不嫂子,揪起她的衣领,像拖死猪一样,一把将她拖到了胡同口。 “黄老邪被小叔子拖到街上了”! “活该!这样的操蛋娘们,就得有人修理她,摊上贾文越这样的小叔子,以后有她好看的......” 街坊邻居看黄媚春丢丑了,纷纷拍手称快。 知道小叔子不好惹,黄媚春最后虽然勉强让沈雪梅住进了南屋,但心中也因此种下了仇恨。 贾文越为了早点给媳妇儿一个安稳的住处,南下深圳淘金后,她便把气都撒到了沈雪梅身上,不是对她阴阳怪气,就是想着法儿给她穿小鞋。 直到联合马凤英姐妹俩,让沈雪梅名声尽毁后喝农药自尽。 原主这个妯娌很难缠啊! 想想黄媚春的过往表现,再看看她双手叉腰大耍淫威的母夜叉样,沈雪梅隐约感觉到,她遇到强敌了。 第7章 这样的女人她喜欢! “雪梅,该吃晚饭了”。 沈雪梅正在考虑,以后要用怎样的手段对付黄媚春这个难缠户,门外响起贾老太太的吆喝声。 贾文越去了深圳后,怕孙媳妇一个人不好好吃饭,老太太便一日三餐都让她跟自己一起吃。 刚重生过来的沈雪梅,忘了这一点。 她原本不打算吃晚饭了,胃火烧火燎地疼,什么也吃不下,可为了不让老太太生疑心,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勉强应付。 ...... 去老宅的路上,沈雪梅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些眼睛里,有审视,有嫉妒,更多的是狐疑。 今天的沈雪梅,给了村里人太多的惊喜和震撼,人们好像不认识她了。 见她施施然走在街上,那些已经吃过晚饭的女人们纷纷凑到一起,咬着耳朵小声喳喳: “老贾家今天这一出一出的,闹得挺有意思”! “哎,马凤英说她和李狗蛋脱得光溜溜在苞米地里打滚,还嘠伙野汉子,到底是不是真事”? “谁知道呢?反正马凤英说她亲眼撞见了”! “小声点,没看见她今天像母老虎一样给马凤英开瓢了吗?当心她脾气上来给你也开了瓢......” “可不是嘛,人家还当众说过,谁要是再让她不痛快,她会让那个人更加不痛快”。 “吹牛吧,就她那一阵风能刮倒的样,你也信”! 农村女人向来嗓门大,她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像蚊子嗡嗡,别人听不见,岂不知,那些对话都清晰地传到了沈雪梅耳朵里。 若不是被贾老太太一把拉住了,沈雪梅真想把这些长舌妇们统统拉过来修理修理—— 记吃不记打,都是属鸡的吗?“沈雪梅”哪里惹你们了,要不停地作贱她? 拉住孙媳妇,贾老太太自己却大着嗓门朝长舌妇们开火了: “石头和大壮家的,净说些没有影的话,不怕闪了舌头?是不是没看见马凤英的裤裆是怎么裂开的”? “婶子,俺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随便说说,其实......其实也是为您家雪梅抱不平......” “俺家雪梅的事,不劳烦别人瞎操心,都听好了,从今天起,谁再瞎嚼舌头惹火了她,没准就能当街掉了裤衩,说不定还会开了瓢”! 贾老太太掷地有声的警告,窘得长舌妇们一边吐舌头,一边灰溜溜地四散走开了。 看着威风八面的老太太,沈雪梅满眼都是星星,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她真想抱住老太太吧唧吧唧亲上两口。 这个非同一般的老太太,不仅智慧豁达,还如此强势不怕事,这样的女人她喜欢! …… “奶奶、二嫂,你们回来了,我和爷爷已经把饭做好了,正等着你们呢”。 老宅门口,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那里,一见到沈雪梅,立马搀住她的胳膊,眼里充满了关切。 女孩是老太太的孙女,叫贾文美,今年18岁,在家中排行老三,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小姑子乖巧懂事,和她很贴心。 沈雪梅拍了拍她纤细的小手,友好地冲她笑了笑。 “奶奶咱们快点吃饭吧,吃完饭二嫂好给我讲故事”。 听她们走进院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欢快地从屋里跑出来,蹦蹦跳跳地奔向沈雪梅。 小男孩活泼阳光,他是老太太最小的孙子,名叫贾文卓。 “二嫂,你今天给我讲什么故事”?贾文卓拉住沈雪梅的手,仰着头看她。 讲什么故事?沈老板有些懵...... “文卓,你二嫂今天累了,吃完饭要早点歇息,明天再给你讲故事”。 没等沈雪梅回答,贾老太太一把将不谙世事的小孙子揽到自己身边。 “雪梅,快洗手吃饭”。 堂屋里,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正在锅台旁忙活,看沈雪梅站在那里发懵,一边招呼她,一边往饭桌上摆放碗筷。 这个和蔼可亲的男人,是贾家的另一根顶梁柱——贾老爷子。 孙媳妇出事时,老爷子比谁都着急,可他身为老公公,有些事不方便出面,看孙媳妇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悬着的心放下了。 被一家人真心实意地关爱着,沈雪梅有种被团宠的感觉。 “好的,爷爷”。 她朝老爷子莞尔一笑,紧接着又飞快地打量了他两眼—— 这个60多岁的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身板硬挺,刀刻般立体的面庞上,纵然布满皱纹,也难掩年轻时候的风采。 沈雪梅感叹了一声:难怪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能让大官庄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日思夜想,原来老贾家不光地好,种子也不一般呐! 沈雪梅在原主的笔记本里,见过贾文越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那岂止是一个“帅”字能形容了的。 ...... “文赞上哪去了?怎么不出来吃饭”?贾老太太坐到饭桌旁,发现少了一个孙子。 “三哥说他不饿,不吃饭了”。贾文卓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急等着开饭。 “饭哪能说不吃就不吃?文卓,叫你三哥去”。 “我都说不吃饭了,干嘛还要叫我”!贾文赞耷拉着脸,很不耐烦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个排行老四的小叔子有点轴啊! 看着面前眉头紧锁,正处于叛逆期的英俊少年,沈雪梅的眉头皱了皱。 贾老太太的四个孙子,一个孙女,因为基因好,论外表,个个都长相不错,论性情,却各有不同。 老大贾文超,长相脾性基本上随了母亲,模样没得说,但胆小懦弱,遇事没主见,是个就会瞎叨叨的二货。 老二贾文越,贾家的优秀基因全占了,他不光是个走到哪里都能迷倒女人一大片的帅哥,还是个性格刚毅霸气,有主见,有担当的血性男儿。 老三贾文美,温婉娴静,乖巧懂事,处处事事为别人着想,有时候懂事得有点过头。 老四贾文赞,性格直率,容易冲动,正处于叛逆期的他,是个桀骜不驯,让人头疼的主。 老五贾文卓,人小鬼大,嘴巴甜,脑瓜灵活,学习上极有悟性和天赋,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替儿子拉扯大五个孩子,贾老太太到底付出了多少辛苦,沈雪梅不敢想象。 ...... “文赞,快坐下吃饭,别惹你奶奶生气了”。 贾老爷子看老伴面露不悦,一边和颜悦色地劝说孙子,一边笑眯眯地给她备下了小酒:“喝两口吧,劳累一天了”。 老爷子不仅是家里的和事佬,还是个暖男。 饭桌上,他一会儿给老婆子倒酒,一会儿给她夹菜,态度既温柔又殷勤,全然不顾孙辈们都在场。 老爷子的表现,让沈雪梅乍看时有点不能理解,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雪梅上辈子的记忆里,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都是老太太伺候老头,像贾老爷子这样惯老婆的,她还是头一回见识。 老两口的相处模式十分有意思:贾老太太不仅喝酒,还时常烟不离手,贾老爷子则烟酒不沾,有了好东西先想着老婆子。 看贾老爷子那么心甘情愿,理所当然地伺候老婆子喝酒,沈雪梅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如果不是从内心敬爱一个女人,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一顿饭下来,沈雪梅对这个农村家庭,除了原主留下的记忆外,又多了一份真切的感受—— 威风八面,外冷内热的贾老太太,拥有这个家庭的绝对话语权,敦厚善良,慈祥温和的贾老爷子,是老伴的忠实拥趸者。 沈雪梅不仅喜欢威风八面的贾老太太,也对敦厚善良的贾老爷子心生敬意。 重生到这样一个和谐温暖的家庭里,她觉得未来可期! 第8章 嗅到商机 “雪梅,把这个带上”。 沈雪梅吃完饭准备离开老宅时,贾老太太把一个竹篮递到她手上:“鸡蛋是刚下的,睡觉前用开水冲个喝,养养胃”。 “这竹篮好漂亮呀”! 看着老太太递过来的竹篮,沈雪梅两眼放光,鸡蛋她没兴趣,而是被竹篮惊艳了! “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又不是没见过竹篮,不就是个盛东西的家什吗,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比这更漂亮的,你爷爷也能编出来”! 沈雪梅夸张的表情,让贾老太太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换了芯的孙媳妇是第一次看见竹篮,所以呛白了她两句。 沈老板虽然性格泼辣豪放,但偶尔会有点小呆萌,这一点倒是和原主有点相似。 被老太太呛白,她一点没往心里去,她的心思此刻都在竹篮上。 摸着手中光滑温和,毫无毛刺感的竹篮,她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 一个盛鸡蛋的竹篮都能编织的如此精美别致,贾老爷子这手艺,如果在后世,不知得碾压多少竹编名人?创造出的财富那不是得老鼻子去了?! 上辈子在装修行业扑腾了那么多年,沈雪梅对各种家居和装饰品都很有研究。 她喜欢纯天然的东西,对竹制品和各种竹编器具更是情有独钟。 竹制品在后世很受追捧,竹编在后世不仅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还被那些有艺术情调的人,做成了一种高端文化产业。 竹博会上,一幅用竹子编织成的乡间风情画,不仅惊艳了无数老外,还能卖出二三十万的价格。 有些竹编工艺品和竹编画,因为炙手可热,购买者要先交一半订金,艺人才能动手编织。 同样的东西,因为所处时代不同,待遇却天差地别。 看来,时代的局限性真是不容小觑啊! 贾老太太对竹编的冷漠态度,让沈雪梅很难理解,在后世被追捧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不把它当回事? ...... 原主的记忆里,大官庄村曾经是墨水县有名的“编制村”,大官庄竹编已经传承了600多年。 竹编兴盛时,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竹编生意。 那时候,连孩子们都喜欢竹编,白天上学,晚上做完作业再在灯下跟父母学手艺。 凌晨三四点钟,村里就有人挑着竹编到县城去卖。 那些结实耐用的竹编产品,不仅在周边县市畅销,还远销东三省。 竹编从50年代后期一直到70年代中期,曾经一度发展成大官庄村的致富产业。 70年代后期,因为社会制度的影响,大官庄的竹编产业才被迫中断了。 虽然生意不做了,但大官庄的竹编手艺一直还在,随便拉出个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来,都有几十年的编织经验。 贾家是竹编世家,祖上的竹编手艺在墨水县曾经闻名遐迩,靠着竹编生意,他们一代代都过着殷实富足的日子。 世代传承的竹编手艺,到了贾承祖贾老爷子这里,已经传了13代,他独成一绝的编织技艺,一直无人能及。 贾文越曾多次对原主说起大官庄竹编,还给她讲过很多贾家的竹编故事。 作为竹编传人,贾老爷子12岁时,就能用竹子编织出各种别人意想不到的物件。 是竹编,成就了他和贾老太太的美好姻缘。 贾老太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娘家当年财大气粗,不仅在乡下拥有很多田产,在县城也有若干买卖。 她的父兄都有过科举功名,都曾经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乡绅。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仅生得雍容华贵,气质天成,而且性情刚毅,为人豁达。 待字闺中时,她的美貌和才情,不知让多少男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过。 当年那些前来求亲的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平了。 可年轻时候的贾老太太性情高傲,眼高于顶,是出了名的挑剔之人。 对那些油头粉面,顶着一副好皮囊,其实多半是草包,或薄情寡义之辈的达官贵人和富家子弟,她一个都不感冒。 她心中爱慕向往的,是那种温润如玉,有情有义的谦谦君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自从在一次庙会上见到玉树临风,气质卓然的贾老爷子后,她不仅被那些精美绝伦的竹编惊艳了,也被他“尘埃之外,卓然独立”的风采吸引了。 年轻时候的贾老爷子,不仅气质卓然,还有一双目若秋波,深潭一样的双眸,贾老太太当年只看了一眼,就被这双美目摄走了心魂。 从此,年轻时候的贾老太太,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不顾父母和亲朋好友的一致反对,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没有任何功名的手艺人。 下嫁给贾老爷子后,虽然后来遭受了一些坎坷和磨难,但贾老太太的内心一直是满足和惬意的。 在贾老爷子的体贴和宠爱下,她没受过任何委屈,50岁之前,她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日子。 靠着自成一绝的高超手艺,即便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贾老爷子也没让爱妻饿过肚子。 如果竹编生意不被迫中断,贾老太太也许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生活的艰难。 ...... 想想贾家的竹编故事,再看看眼前精美别致的竹篮,上辈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沈老板,突然开心地笑了。 她嗅到了商机! 贾老爷子能凭借精美的竹编赢得美人心,最后抱得美人归,自己为什么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竹编生意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一跃而起? 当过老板的沈雪梅比谁都明白,社会变革越快,这其中越是充满了商机。 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她自信自己不是猪,在这个改革开放的80年代,只要牢牢抓住一两个机会,她就能咸鱼翻身,一飞冲天。 她不但要靠竹编改善居住环境,还要靠它带着小叔小姑子在80年代打下一片江山! 打定主意后,沈雪梅决定明天去县城转转。 原主的记忆里,县城逢五排十有个城关大集。 墨水县因为地理环境的优势,交通运输极为方便,每逢城关大集,周边很多县市的人和商品都会汇集过来。 “奶奶,我明天想去趟县城”。 明天就是县城大集,沈老板想去探探路,看看竹编产品在80年代能不能找到市场。 “你身子不舒服,去县城干啥?不买东西,也没要紧事”。 因为担心孙媳妇的身体,贾老太太不想让她一个人出去瞎转悠。 “我一直在家里待着,很久没出门了,想去县城转转,顺便散散心”。 沈雪梅没实说去县城的目的,她心中刚有想法,有些事,没计划好之前,还是先别说出来。 “你这孩子,想出去散心怎么不早说”? 听沈雪梅说要出去散散心,贾老太太这才想起,自从孙子去了深圳,孙媳妇还真是好久没出过门了。 年纪轻轻天天在家里蹲着,憋屈着,任谁也受不了,她要去县城就让她去吧,出去散散心,人就舒畅了。 “出去散散心也好”。 “沈雪梅”对贾文越坚贞不渝的爱情,贾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十分佩服,她也年轻过,孙子跟家里失联一年多了,孙媳妇能不着急吗? 可她一直默默等待着,不仅从没动摇过,更没说过一句二话。 摊上这样的孙媳妇,老贾家不知哪辈子烧了高香! “县城挺乱的,明天是星期天,让文卓和你一块去吧”。 虽然知道孙媳妇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柔弱了,但贾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给她派了一个跟班的。 第9章 长得好看是件麻烦事 一听可以跟二嫂去县城,贾文卓欢呼着,在院子里狂奔了好几圈。 沈雪梅则回到低矮狭窄的南屋里,身心疲惫地躺在炕上,把这一天的遭遇,像电影一样回放了一遍。 她有点哭笑不得。 昨天,自己还是财大气粗的沈老板,住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出门开着豪车。 一睁眼,就成了屈居在妯娌黄媚春屋檐下,衣兜里只有32块钱的“沈雪梅”。 这真是云和泥的差别!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沈雪梅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糊里糊涂地当了嫂子,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别扭。 上辈子,她连场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和男人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这辈子,却凭空多了个未婚夫。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怎么会让她摊上? 她还是只“单身狗”,没有任何应对男人的经验,如果哪一天那个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突然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是接受?还是拒绝? 接受,她不一定做到。 那个走到哪里都能迷倒女人一大片的男人,虽然长相气度看上去很对她的胃口,但心理年龄比她小了好几岁,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谈场姐弟恋! 拒绝,何来的理由? 贾文越那么爱“沈雪梅”,如果哪一天他回来了,想“那啥”咋办?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换了芯的沈雪梅? 再说了,就是告诉他,他会相信吗? 沈雪梅越想头越大,越想,贾文越的音影笑貌在她面前变得就越发清晰。 ......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人的事,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沈雪梅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二嫂,你醒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县城”?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沈雪梅的房门就被小叔子贾文卓拍得“哐哐”响。 好久没出远门了,这孩子大概昨天晚上高兴得连觉也没睡着吧?沈雪梅打开房门:“一会就走,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这还早呀?奶奶把馒头都蒸出来了”! 贾文卓提着一饭布袋馒头一蹦一跳地窜进屋来:“奶奶让我们吃饱了再出发”。 缓了一晚上,沈雪梅感觉身体恢复了很多,胃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贾老太太现蒸的白白胖胖的软乎馒头,她一口气吃了两个。 吃饱喝足后,沈雪梅拉着小叔子上路了。 路上,贾文卓像头欢快的小鹿,一路蹦蹦跳跳,又说又笑。 沈雪梅在他的感染下,一扫昨晚的烦恼和郁闷,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叔嫂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城关大集。 一走近集市,沈雪梅感觉有点发懵。 小时候她跟着姥姥赶过不少大集,但从没见过这么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 1984年,农业和工业都在迅速发展,农副产品和日用品日益丰富起来,各种商品价格也在逐渐放开,老百姓的观念越来越开放,市场也跟着迅速繁荣。 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东西多的出乎沈雪梅的意料。 来到这80年代的县城大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沈老板,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不够使了。 拉着小叔子走在人头攒动的集市上,被人群挤来挤去,她竟然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挤来挤去中,沈雪梅发现不时有男人交头接耳,对她和小叔子指指点点。 两个烫着鸡窝头,穿着喇叭裤,手里还提着录音机的青年,一直追着贾文卓套近乎: “小弟弟,你们住哪里?是哪个村的”? “小弟弟,那是你姐姐吧,长得真俊啊!她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 “小弟弟,跟你姐姐说说,和我们交个朋友吧”! 80年代的男人也这么直接大胆?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鸡窝头的纠缠,惹得沈雪梅差点上来暴脾气。 她有很多事要干,这些无聊的臭男人没眼力见的添啥乱?上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欠揍了? 沈雪梅真想给鸡窝头一人两个大嘴巴子,然后一脚踹翻他们,可想想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她又压下了暴脾气——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耽误了正事。 这次逛大集,沈雪梅有两个任务,一是看看集市上有没有卖竹编产品的,二是了解一下竹子的价格。 集市这么大,她又不熟悉,为了寻找目标,得到处转悠,她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翻了鸡窝头两个白眼,沈雪梅拉着小叔子挤进人群里。 见沈雪梅没理睬自己,两个鸡窝头以为她害怕了。 两人一边扒拉着众人:“闪开!给老子闪开”!一边追上前,色迷迷地截住了沈雪梅: “小妞,长得这么漂亮在集上瞎挤什么,走,陪哥哥玩玩去”。 鸡窝头的得寸进尺,吓坏了小男孩贾文卓,他紧紧拉着沈雪梅的手,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要离开集市回家: “二嫂,我们不逛大集了,赶紧回家吧”。 “文卓,咱们还有事没办,不能急着回去,别怕,有嫂子在”。 看着小叔子害怕的模样,沈雪梅压下的暴脾气被点燃了,她瞟了一眼鸡窝头,冷哼一声:“真让我陪你们玩玩”? “对对对!走,哥哥有钱,陪哥哥看录像,喝啤酒、跳迪斯科去”。 鸡窝头以为沈雪梅心动了,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一个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机,一个上来就要拉她的手。 看着凑上来的猥琐男人,沈雪梅轻蔑地笑着没有躲闪。 在他靠近自己时,用力抬起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裆部,然后,又快速给了他一拳。 “啊!哎呦......呦......” 鸡窝头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向身后的人群倒去......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沈雪梅仰起脸,一甩头发,拉着小叔子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看二嫂三下五除二收拾了纠缠他们的鸡窝头,贾文卓满脸崇拜:“二嫂真棒”! 再有人和他搭讪时,他不但不再害怕,还大胆地朝对方狂吐唾沫:“臭流氓,不要脸”。 ...... 1984年,是个春潮涌动的年份,也是个人心骚动的年份,墨水县因为邻近沿海城市海城,年轻人不仅穿戴打扮都很新潮,骚动的心情也甚于内地青年。 集市上,什么奇形怪状的男人都有,那些烫着鸡窝头,穿着喇叭裤,手提录音机的年轻人,更是随处可见。 这些骚动不安的青年逛集市,大多不是为了买东西,也不是来卖东西。 他们在集市上四处招摇,有的是为了偷鸡摸狗,有的是为了招惹女人。 被骚动不安的男人追着看,沈雪梅的心情厌烦到了极致。 看着他们不停地吞咽口水,恨不得把自己吃进嘴里的猥琐模样,她暗暗骂了一句: “长得好看真特么的是件麻烦事”! 刚重生到原主身上,沈雪梅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绝色佳人,她还没适应眼下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更没想到漂亮的脸蛋会这样“惹是生非”。 前世,顶着一张“国泰民安”的哥们脸,沈雪梅女汉子一样闯荡世界,不管走到哪里,既安全又省心,从来没有这么多麻烦事。 现在,她是袅袅婷婷的绝色佳人,不管走到哪里,一不留神,就会成为明星一样的焦点人物,不是被指指点点,就是惹来麻烦事。 如果有可能,沈雪梅真想把这张漂亮脸蛋给原主还回去。 漂亮有啥用?既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钱花! 第10章 对创业充满信心 顶着一张“惹是生非”的漂亮脸蛋,沈雪梅在集市上白白浪费了好多时间。 快到中午了,她才在集市的西北边,看见两个卖竹编的。 卖竹编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眼前摆着的东西大同小异。 女人卖的是竹筐和淘米篮,男人卖的是竹篮和蒸笼。 拿起两人的竹筐竹篮看了看,沈雪梅发现他们编的东西,和贾老爷子的手艺差太远了,不仅造型笨拙,还编织粗糙。 两相比较,简直就是美女和糙汉的区别! “姊妹,要竹筐还是淘米篮?你看这淘米篮多好,结实又耐用,才4块钱一个”。 见沈雪梅反复端详自己的竹编,女人以为来了买主,态度十分殷勤。 “妹子,这里还有蒸笼,买回去,保证你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胖,模样俊,味道还好!来一个吧,不贵,5块钱卖给你”。 男人的态度比女人还好,不仅殷勤还很幽默。 沈雪梅被他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我不会做饭,只是随便问问”。 “便宜点吧,4块钱卖不卖?卖的话,我们两个一人要一个”。 沈雪梅正不好意思时,两个穿戴齐整的城里女人打破了她的尴尬,她们一边挑选着蒸笼,一边跟男人讲价钱。 “不卖!5块钱一个已经够便宜了,低于5块钱,要再多也不买”。 “不卖就不卖,就这死脑筋还做买卖”? 看男人咬口不松,两人又来到女人摊上,讨价还价想买淘米篮:“别4块钱了,3块5一个卖不卖”? “大姐,您别讲价了,凭手艺挣钱不容易,4块钱一个,少一分我也卖不着数”。女人和男人一样坚持不讲价。 两个城里女人看讲不下价来,只得一边嘀咕着“农村人就是死脑筋”,一边极不情愿的付上钱,拎着蒸笼和淘米篮悻悻而去。 城里女人离开不久,男人又做了两单大买卖。 一个外地商贩从他这里蒸笼和竹篮各拿了20多个,还顺带着从女人那里挑选了10个淘米篮。 集市快结束时,男人和女人的竹编都销售一空。 看着两人高兴而去的背影,沈雪梅开心地笑了。 这趟大集没有白来,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让她对创业充满了信心——竹编产业虽说在当地中断了,但并不代表没有前景! 沈雪梅为发现商机心情振奋! 能不能走出眼前的困境,未来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只要能把竹编生意做起来,她就能让全家人脱贫致富。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燃起希望,心中有底的沈雪梅越想越有信心。 她一扫重生后的诸多不适,高兴之余,大方地掏出一毛钱,给小叔子买了两支奶油冰棍。 贾文卓长这么大,虽然吃过冰棍,但一次吃两根还是头一遭。 他一边满足地舔着冰凉的奶油冰棍,一边开心地对沈雪梅笑着:“二嫂真好”! 看着小叔子心满意足的模样,沈雪梅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小男孩一岁时,母亲就抛下他们兄弟姊妹不辞而别了,虽然爷爷奶奶对他极尽疼爱,哥哥姐姐也都宠着他,但到底代替不了母爱。 也许是前世有缘,“沈雪梅”来到贾家后,年幼的贾文卓,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腼腆善良的嫂子。 有事没事,他都爱凑到二嫂身边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沈雪梅”也非常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叔子。 贾文卓一凑到她身边,她就会调皮地刮一下他的鼻子,然后摸着他的头,温柔、不厌其烦地听他说话。 空闲时,还会给他讲各种好听的故事。 “文卓,别总缠着你二嫂,没看见谁家的小叔子这么黏嫂子,这孩子真是怪”! “我发现你对小叔子的感情比我还好,我都有些吃醋了......” “沈雪梅”和小叔子亲密和谐的叔嫂情,贾老太太和贾文越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受原主残留的情感影响,再加上贾文卓性格活泼阳光,沈雪梅也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小叔子。 前世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姊妹的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和和美美,热热闹闹一家人,现在,自己的愿望不是实现了吗? 她不但有一个智慧豁达的奶奶,一个敦厚善良、技艺超群的爷爷,还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叔子,看来这次重生不算太鸡肋! 看着活泼阳光的小叔子,沈雪梅又变得和原先一样乐观起来。 ...... 贾文卓吃完冰棍后,叔嫂两人开始四处寻找卖竹子的。 “大叔,集市上有没有卖竹子的”? “大哥,您知道卖竹子的在哪里吗”? “你们去木材市场看看吧,那里说不定能有”。 在热心人的指点下,转到木材市场时,沈雪梅终于找到卖竹子的商户。 上前问价时,一家商户的老板娘看她是个年轻姑娘,以为她是瞎打听。 “快收摊了,要买下集再来”!老板娘对她爱搭不理。 另一家商户的年轻小伙子看见沈雪梅则眼睛一亮,十分热情地招呼她: “要买竹子吗?5块2一根,多要价格可以商量”。 一根竹子5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淘米篮能卖4块,蒸笼卖5块,那一根竹子能编几个淘米篮?或者是几个蒸笼? 沈雪梅的脑袋在飞快地转动。 可因为她是门外汉,即使再聪明,也算不清其中的帐。 签过上百、上千万合同的沈老板脑子忽然不够用了,她觉得自己的算数得重新回炉! ...... “嘣、嘣、嘣”。 沈雪梅正在为算数懵逼,卖竹子的小伙子重重地敲着竹子问她:“你买竹子不”? “买”! 被扯回神的沈雪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暂时不买,要下一次”。 “原来你是瞎打听呀”!看着沈雪梅的漂亮脸蛋,小伙子的眼神黯淡下去。 “我以后真的要买,大哥你什么时候再来”?沈雪梅看着小伙子,漂亮的脸蛋态度诚恳。 “逢五排十,如果没有要紧事,我每个大集都来”。 “哦,那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问完竹子的价格,沈雪梅又问了小伙子一些关于运输和储存的细节问题。 赶大集这么久,小伙子很少跟漂亮姑娘谈生意,面对花容月貌的沈雪梅,他毫不保留地作了回答。 一趟大集下来,沈雪梅圆满完成了该干的事,她如释重负地做了个深呼吸。 “咕......咕咕咕......” 沈雪梅刚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一阵饥饿的叫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顺着声音看过去,她发现,小叔子贾文卓正看着不远处的油条摊不停地吞口水。 “文卓,你是不是早饿了,走,咱们吃饭去”。 沈雪梅的心中有些谦然,光顾着忙自己的事了,忘了身边还有个没吃饭的小跟班。 “二嫂,我不饿,咱回家再吃吧”。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为了省钱,贾文卓还硬说自己不饿。 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叔子,沈雪梅的鼻子有些发酸。 都是缺钱闹的!不然一个10岁的孩子饿得眼睛都快发绿了,怎会说自己不饿? 小叔子的乖巧懂事,给了沈雪梅压力和紧迫感—— 既然人家的当了嫂子,就有责任让小叔小姑子衣食无忧。 她不但要创业,还要加快创业的步伐! 第11章 她走到哪里都无所畏惧! 城关大集跟别的集市不同,因为南来北往的人多,下集比较晚。 两点多钟的集市上,人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多了,但还是熙熙攘攘的,各种小吃摊前坐满了人,饭菜的香味一阵阵往鼻子里钻。 小叔子虽然懂事,也不能让他饿肚子呀! 沈雪梅牵起贾文卓的手,笑着问她:“文卓,你想吃什么?二嫂带你吃去”! “我......我......” “我什么”! 为了打消小叔子的顾虑,让他放心吃饭,沈雪梅豪气地拍了拍衣兜: “二嫂有钱!走,二嫂带你吃油条去”! ...... 油条摊前,几张简易的饭桌都被人占据了。 一看没地方可坐,沈雪梅便拉着小叔子要去别的摊点。 “姑娘等等,要吃饭是吧?到这里坐”! 沈雪梅刚要离开,老板娘热情地喊住了她,随后,又把自己吃饭用的矮桌子搬了出来。 老板娘粗门大嗓的叫声,惹得吃饭的食客们把眼光一齐看向沈雪梅: “呦!哪来的姑娘,长得这么好看”。 “能娶这么个小娘们搂着睡觉,那才带劲呢”! 沈雪梅这张“惹是生非”的漂亮脸蛋,在油条摊,又惊艳了一波男人。 “这小妞长得挺斯文,看上去很有文化的样,哥,你不是喜欢有文化的娘们吗?要不要兄弟上前套套近乎,替你拉拉关系”? “滚开!我喜欢的娘们还用你套近乎,这种事老子自己不会”? 三个烫着鸡窝头,提着录音机到处瞎溜达的二流子,一看见沈雪梅,就像上辈子没见过女人,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不停地打转。 真特么的扫兴! 沈雪梅眉头一皱,顶着一张漂亮脸蛋,连饭都吃不清闲,她厌恶地把脸别向一边,没理睬二流子的挤眉弄眼和调笑。 已经饿得快要虚脱了,她不想再招惹是非,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要赶呢,得攒点力气。 “大婶,油条多少钱一根”? 沈雪梅按捺住暴脾气,大声招呼老板娘。 油条摊是夫妻档,老板忙着炸油条,老板娘脚不沾地的招呼食客。 一听沈雪梅招呼自己,老板娘连忙跑过来,一边大声回答:“油条4分钱一根,豆浆3分钱一碗”。 一边压低声音嘱咐她: “姑娘,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大集上什么人都能遇到,别理那些无赖货,赶紧吃饱喝足了好赶路”。 老板娘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是个善良心细的人,她看沈雪梅年轻,怕她不知深浅招惹是非,暗中提醒了她几句。 “谢谢大婶!我知道了,给我来6根油条,1碗豆浆吧”。 这世上,不管哪个时代,还是好心人多啊!老板娘的善意让沈雪梅很感动。 ...... 油条这种油腻东西,前世的沈雪梅对她很排斥,一来,它不利于健康,二来,它影响减肥。 可来到这经济落后的80年代,因为手头紧张,沈雪梅却不知不觉间和它握手言和了。 炸油条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沈雪梅闭着眼睛和小叔子一样,接连吞了好几下口水。 人在饥饿时,什么都成了人间美味,此时的沈雪梅,觉得油条一点都不油腻。 她肚子里正缺油水呢! 油条端上桌时,沈雪梅却傻眼了,这80年代的油条个头也太小了吧?小到她一口能吞下一根! “大婶,这油条一根什么分量”? “一根油条半两,每家的都这分量”。 一根油条只有半两?6根加起来才三两,还不够自己一个人吃的。 看着眼前的油条,沈雪梅觉得肚子更饿了:“大婶,再来10根”。 怕小叔子吃不饱,她又狠狠心加了10根。 “再加碗豆浆不”? 老板娘看沈雪梅又要了油条,以为她会再加碗豆浆。 饥肠辘辘的沈雪梅很想给自己要一碗豆浆,可想想现在的经济状况,她又忍住了—— 衣兜里的钱不经花,能省一分是一分,一碗豆浆3分钱呢。 “大婶,有开水吗”?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沈雪梅给自己要了一碗不花钱的白开水。 “年纪不大,还挺会过日子”。老板娘给沈雪梅端水时感叹了一句。 自己这是会过日子吗?这特么的叫虎落平阳,英雄气短! 沈老板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大婶,脸上露出罕见的窘迫。 ...... “呦,妹妹,这么会过日子,连碗豆浆都不舍得喝?要不要哥哥给你叫两碗”? 刚刚对沈雪梅挤眉弄眼的三个二流子,一个嬉皮笑脸地坐到她对面,另外两个凑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挤到一个老大爷身边。 沈雪梅正急着吃饭赶路,没功夫在这些娘炮们身上浪费时间。 她厌恶地朝坐在自己对面的二流子翻了一个白眼,骂了声:“滚远点”! 二流子被骂,一点也不生气。 他一边死皮赖脸地和沈雪梅搭讪,一边不时地将眼光瞄向一旁的老大爷。 看着二流子的异常表现,沈雪梅瞬间明白,老大爷被小偷盯上了。 老大爷看上去是来集市卖农产品的,身边独轮车的筐子里还有卖剩的菜叶子,他只顾着埋头吃饭,丝毫没觉察到有贼手要伸向自己。 一边吃油条,他还一边不时地摸摸裤兜。 老大爷你没事摸裤兜干啥?是在告诉别人钱放哪里了吗?沈雪梅着急地看着老大爷,就差喊出声来。 老大爷一遍遍摸裤兜的动作,让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二流子高兴地差点笑出声来。 两人一个为了转移老大爷的注意力,没话找话地和他瞎拉家常,一个将贼手悄悄伸向了他。 “老大爷,当心你的钱包”。 二流子正要得手时,沈雪梅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大声提醒他。 “好你个小娘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敢坏老子的好事”。 见同伙偷窃不成,坐在沈雪梅对面的二流子突然变了脸色,他两眼喷火,愤怒地举起了拳头。 面对怒火中烧的二流子,沈雪梅毫无惧色,拳头快要落向自己时,她身子一闪,右腿横扫而出,直击二流子的双腿。 二流子根本想不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漂亮小娘们会这么威猛,他来不及躲闪,膝盖一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见同伴被一个娘们干趴下了,另一个二流子也举起拳头、呲着呀扑向沈雪梅。 沈雪梅朝他轻蔑地一笑,身子微微后倾,一番闪避夹击后,“咔嚓”、“咔嚓”,痞子的两条胳膊瞬间脱臼了。 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二流子都折在沈雪梅手里。 剩下的那个一看情势不好,一声没敢吭,连忙扶起疼得哼哼唧唧的同伙,三个人一溜烟跑了。 “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这个集就白赶了,家里还急等着钱给老人看病呢”。 摸着裤兜里安然无恙的钱包,老大爷一个劲地向沈雪梅道谢。 “老大爷,不用谢,以后赶集警觉点”。 沈雪梅没好意思说,老大爷,以后身上带着钱别一个劲地摸裤兜,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姑娘,那三个人是这大集上的混混,你怎么敢随便惹他们,再来大集可得注意点”? 沈雪梅的神勇无敌,让油条摊老板娘为她捏了一把汗。 “没事,大婶,我不怕”! 沈雪梅有什么好怕的?! 有一身的武功和过人的胆识傍身,她走到哪里都无所畏惧! 上辈子无处施展的功夫,在这陌生的80年代能派上用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12章 钱不经花 “姑娘,等等......” 沈雪梅正要离开油条摊时,已经走远了的老大爷,突然推着独轮车转了回来: “姑娘,你是哪个村的”? 打听自己是哪个村的,啥意思? 这是要登门感谢?还是...... 看着走得头顶冒汗的老大爷,沈雪梅一头雾水。 “我们是大......” 贾文卓刚要抢着自报家门,沈雪梅用力拽了他一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小时候练武功时,王爷爷经常教育沈雪梅:功夫不仅是用来防身的,还要用来帮助别人。 老大爷的事,她既然撞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老大爷,我们村离县城很远,没有要紧事,咱们各自上路吧”。 沈雪梅大体猜出了老大爷的意思——人家帮了自己,心里感动,要想办法报答一下嘛。 从小在农村长大,庄户人的心思,沈雪梅自然懂得,她没给老大爷机会,不等老大爷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小叔子一溜烟跑远了。 看沈雪梅被自己吓跑了,老大爷念叨了一句“真是活雷锋”啊,推起独轮车一步三叹的走了。 “这老大爷真是的,多大点事呀!害得我这一通跑,不知道我没吃饱吗”? 见老大爷走远了,沈雪梅停下脚步,捂着肚子,看着大集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这时候的城关大集,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远远看着卖油条的大叔大婶在忙活着收摊,沈雪梅突然想起,没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带回去。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文卓,咱们去趟城里的百货店,给家里买点东西”。 大集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买了,沈雪梅连忙拉着小叔子赶往城里。 叔嫂二人老巴子进城,愣头愣脑的对道路根本不熟悉,转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县城的百货大楼。 一走进百货大楼,沈雪梅忽然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可她衣兜里的钱却少的可怜。 看着牛气哄哄,态度高高在上的售货员,沈雪梅眼里有种掩饰不住的窘迫,她真想拔腿离开这里。 可沈老板毕竟是沈老板,她向来不掉架子. 来都来了,还跟小叔子说了要买东西带回去,她只得硬着头皮打肿脸充胖子,穷大方一回。 贾老太太喜欢抽烟喝酒,沈雪梅花7毛钱给她买了两盒大前门烟,又花1块5毛钱给她买了两瓶白酒。 贾老爷子烟酒不沾,给他花1块6毛钱买了两斤白糖。 正值花季的小姑子干净爱美,花1块零5分给她买了两块香皂,一盒雪花膏。 贾文卓紧盯着柜台里的一个三开铅笔盒,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沈雪梅一咬牙,花1块9毛5分钱给他买了下来。 这个三开铅笔盒好贵啊,都快抵得上一双球鞋钱了!可是不买咋办呀?小叔子眼馋得都拔不动腿了。 轮到叛逆少年贾文赞时,沈雪梅有些犯难了。 想花2块钱给他买双球鞋,但不清楚他穿多大的码,便宜东西买回去又怕他嫌弃,选来选去,最后花1块1毛6分钱,给他买了一个能装两节电池的手电筒。 已上初中的贾文赞有时候要上晚自习,手电筒正好能用上,他应该会喜欢。 走到生鲜柜台前,沈雪梅又一咬牙花2块1毛钱割了两斤肉。 离开商店时,见小叔子看着柜台里的糖果直舔嘴唇,她又掏出1毛钱给他买了10颗水果糖。 一趟城关大集下来,沈雪梅一共花了10块9毛3分钱,原先的32块6毛5分钱,变成了21块7毛2分。 花出去的10块9毛3分钱里,沈雪梅在自己身上只花了2毛4分钱,那还是为了填饱肚子,卖的油条钱。 这钱也太不经花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80年代,一向出手大方的沈老板,感觉自己穷得心里发慌。 赚钱!赶紧想办法赚钱!她感觉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 只有赚到钱,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才能消除眼前的窘迫,才能在这个时代更好的生活下去! 抱着赶快赚钱的信念,沈雪梅恨不得一步跨进家门。 她要从贾老爷子那里弄明白,一根竹子能编几个竹篮和蒸笼,竹编产品的利润空间到底有多大? ...... 沈雪梅和小叔子带着大兜小包的东西赶回村里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不少人家已经吃过晚饭了。 大街上,东一堆,西一簇,聚着不少拉闲呱的男女。 看沈雪梅远远地走来,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凑在一起,不时地对她指指点点。 沈雪梅懒得瞅她们,也不想知道她们在哔哔啥,她正在考虑谋生大计,没空搭理长舌妇。 “奶奶在门口等我们了”。 走到村中心,贾文卓老远就看见贾老太太正站在大门口不停地张望。 “怎么才回来?你们两个干啥去了”?没等叔嫂二人走近自己,老太太的埋怨声就传了过来。 “我们去城里买东西了”,贾文卓一边回答着,一边跑上前,把一块糖塞进奶奶嘴里。 趁小叔子给自己解围的空挡,沈雪梅连忙走进屋把东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雪梅,你啥时候学会不过日子了”? 看着桌子上堆着的东西,贾老太太不但没露出高兴之色,反而加重了埋怨。 “你这老婆子,雪梅孝顺,你怎么还那么多事”? 贾老爷子看孙媳妇神色有些尴尬,一边替她解围,一边笑嘻嘻地扯了老伴一下。 “我这不是心疼孙媳妇花钱嘛,文越一直没有音信,就凭她平时绣花,手里能有几个钱”? 贾老太太心里明白,孙子当兵时的津贴和退伍费,都交给自己贴补家用了,沈雪梅手里那俩钱,是农闲时跟着邻居李婶子绣花挣下的。 桌子上的东西,少说也要10块钱,这些钱,靠一针一线地绣花,要绣多长时间才能挣回来? 刚重生过来的沈雪梅,还搞不懂不80年代的收入水平。 可老太太清楚呀! 农村人风吹日晒地里刨食,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连200块钱也难以赚下,钱赚得不多,用钱的地方却多了去了。 买种子和化肥要花钱,学生上学要花钱,老人孩子生病了要花钱,一家人过日子,哪儿不等着花钱?! 一月6个大集,手这么松散,得花多少钱? 孙媳妇这种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做法,贾老太太不能接受,也决不允许。 老贾家早已不比当年。 她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田地,土改时上交公家了,那些值钱的家具和古董,破四旧时,被红卫兵砸的砸,抢的抢,几乎没留下什么。 儿子为了改善家境,倒腾点小买卖时,被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接受劳教后精神崩溃意外去世,家中从此塌了天。 老贾家世世代代赖以为生的竹编生意,也在70年代被迫中断了。 出门挣钱的孙子不仅没捎回钱来,还跟家里失联了。 一提起钱,贾老太太就会想起家里的糟心事,平时豁达大度很少唠叨的她,也不免唠叨几句: “雪梅,钱不经花,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了,日子长着呢,你绣花挣的那几个钱,多么不容易,得紧着花”!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沈雪梅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很不服气——钱不经花,想办法使劲赚呗! 她上辈子当过老板,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和超越时代的眼光,难道还不能让一家人在80年代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 挣钱,对女汉子沈老板来说不是难事! 第13章 竹编生意不能做! 吃过晚饭,沈雪梅向爷爷奶奶表达了想赚钱的迫切想法。 她先把白天的见闻大体说了一遍,然后就和贾老爷子探讨起竹编来: “爷爷,我今天在集市上摸准了竹编的行情,淘米篮卖4块,蒸笼卖5块,我还打听了竹子的价格,一根竹子要价5块2,多要价格可以商量”。 “奶奶说您是竹编高手,爷爷,一根竹子能编几个淘米篮?或者几个蒸笼”? “好手放料,一根竹子淘米篮能编10个左右,蒸笼至少编6个8寸的”。 贾老爷子平时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可只要有人和他谈竹编,他就会两眼放光,话也跟着多起来。 看他高兴,沈雪梅越发来了精神,问得更加详细: “那爷爷您来编的话,一天能编几个蒸笼或者是几个淘米篮”? “做竹编要先放料,再劈篾、刮篾,这些工序提前两天做好了,我晚上熬熬夜,一天能编七八个蒸笼,如果换成淘米篮至少编十个”。 一根竹子5块钱,可编6个蒸笼,一个蒸笼卖5块,刨去不到1块钱的成本,不计人工,一天编八个蒸笼,就能收入30多块。 如果编成淘米篮,利润比蒸笼还要高。 怪不得贾家世世代代以竹编为生,原来竹编的利润空间这么大! 沈雪梅那颗做过生意的大脑又在飞快地转动。 农村都是五天一个集日,这五天抛去两天的放料准备,三天下来,老爷子至少编20个蒸笼,能纯赚80多块钱。 如果换成淘米篮的话,赚得还要多。 沈雪梅粗粗地估算了一下,一个月如果能赶六个大集,老爷子的竹编都能卖出去的话,就能收入400多块。 这生意虽然来钱不快,但它长远啊! 沈雪梅注重的是竹编的长远利益,和它做成高端产业的附加值。 看孙媳妇对竹编感兴趣,贾老爷子眼里露出欣喜之色:“雪梅,你想做竹编生意”? “竹编生意不能做”! 没等沈雪梅回答老爷子,贾老太太嘴角猛然抽搐了两下,脸色阴沉地发话了。 老太太异样的神色,让沈雪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这不是她的风格呀! “奶奶,竹编生意为啥不能做”?沈雪梅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说不能做就不能做!没有为啥”!贾老太太看着沈雪梅,脸上的神色不容置疑。 然后,她又瞪了一眼老伴:“你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老婆子,别上火,我和雪梅只是说说,又不是非要做”。 贾老爷子见老伴情绪激动,一边给孙媳妇使眼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抚她: “家里的事,不都是你说了算吗?你说不做就不做,别生气”! 老太太是因为竹编受刺激了吗?不然一向开明大度的她,怎会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看贾老爷子像哄孩子一样安抚老伴,沈雪梅隐隐感觉到,贾老太太心中,肯定藏着不想提及,且不愿言说的隐痛。 ...... 贾老太太这辈子,一共生养了三个孩子。 儿子贾耀竹,大女儿贾修竹,小女儿贾如竹。 贾耀竹是家中老大,也是个标准的暖男,他不仅长得像父亲一样玉树临风,俊秀挺拔,性格也像他一样温润如玉。 大女儿贾修竹是父母的综合体,长相清秀温婉,性格沉稳坚毅,处事柔中带刚。 小女儿贾如竹不仅长相脾性酷似母亲,还胜似母亲,她聪明洒脱,大气豁达,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别样女子。 老贾家的一子二女长大成人时,像三棵挺拔秀美的翠竹,惊艳了十里八乡的男男女女。 暖男贾耀竹谈婚论嫁时,好多人家都费尽心思想把闺女嫁给他。 媒人和纷至沓来的提亲者,都快把老贾家的门坎踏破了,可贾老太太却一直不慌不忙。 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挑选夫婿时眼光极高,挑选儿媳妇时眼光更高,挑来挑去,不仅她挑花了眼,也把儿子挑的没了主意。 娘俩正举棋不定时,贾老太太的娘家大嫂托人捎话来,要把自己的亲侄女许配给外甥,来个亲上加亲。 娘家大哥是贾老太太从小最敬重佩服的人,她出嫁后,大嫂也对她多有照顾。 大嫂要联姻,她没有推辞的道理,况且,大嫂的亲侄女,论家世和才貌,都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三媒六聘地给儿子娶亲后,贾老太太以为自己完成任务了,可谁知道,娶回家的儿媳妇,却是个“活祖宗”! 婚后不久,贾耀竹就发现,妻子王梅香和舅妈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不仅头发长,见识短,还是个三五不着调的奇葩女人。 拉起东家长西家短来,她比谁都有精神,谈如何持家过日子,她立马就傻了鼻子。 和一个三五不着调的女人,过着对牛弹琴般的日子,贾耀竹觉得自己分分钟都活在痛苦里。 都说女人心细如发,可王梅香干什么都粗粗拉拉。 胸大无脑的她,心思全用在下地干活上,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第二个孩子生下不久,王梅香夜里喂奶时只顾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孩子竟然被自己用奶头活活堵死了。 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死在儿媳妇的奶头下,贾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背过气去。 被人掐醒后,她捶胸顿足:“谁的话也要打个问号!娶回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愧对祖宗啊”! 贾耀竹则一拍屁股闯了关东。 ...... 在东北辗转了几年后,贾耀竹怀揣800元钱返回老家。 农村人有了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盖房子,看着逐渐长大的儿子,贾耀竹决定用手里的钱盖两处房子。 六七十年代,人们盖的大多都是土坯房,盖房前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才能开始动手。 钱暂时用不着,贾耀竹便打算藏起来。 看着家里忽然多出来的钞票,王梅香激动地好几宿没睡着觉。 丈夫放钱时,她偷偷在一边看着。 为了宣示自己的女主人身份,刷一下存在感,趁丈夫不在家,王梅香把已经放好的钱挪了窝。 她把800元钱分成几份,用油纸包着藏到了家中的炕洞里。 把钱藏到一个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地方后,马大哈王梅香转眼忘了这茬事。 两年后,丈夫准备盖房时,她差点没想起钱放哪里了,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把钱藏炕洞里了。 “什么?你把钱藏炕洞里了?你......你......你个败家娘们”! 贾耀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长脑子的败家娘们会偷偷把钱挪了窝,打开炕洞看到钞票已经化为纸灰的那一刻,他两眼一黑差点晕倒。 撇家舍业,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贾耀竹欲哭无泪。 再闯关东吗? 已经不可能! 文革期间,到处动荡混乱,哪儿也去不了,去哪里也不容易。 为了尽快赚钱弥补损失,他偷偷做起小生意。 文革快结束时,农村阶级斗争的弦绷得越来越紧,谁只要偷偷做生意,就会被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不是被批斗,就是被劳教。 往外地倒腾竹编的贾耀竹,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 他被“民兵小分队”带到公社农田基建工地上,和一帮“村盖子”、“母老虎”一起,劳教了很长时间。 那年头,人人都看重政治名誉,这种精神耻辱和折磨,让贾耀竹一度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他开始用酒精麻醉自己。 一天晚上睡觉前,贾耀竹喝下两瓶高度白酒。 第二天一早,王梅香喊他吃饭时,他已经没了呼吸。 ...... 一想起这些前尘往事,贾老太太就痛苦到难以呼吸。 竹编虽然给过老贾家殷实富足的日子,也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她怎能让孙媳妇再做竹编生意? 第14章 且慢慢来吧 怪不得一提及竹编,贾老太太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来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老贾家,有这么多让人心酸的前尘往事。 看着脸色阴沉,一边眯着眼抽烟,一边沉思不语的贾老太太,沈雪梅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原主的记忆里,老太太一向说一不二,有些事,除非她本人想通了,不然,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此时自己还坚持己见,那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了。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沈雪梅,如果没有一点眼力见,不懂得如何斟酌人情世故,怎能当好老太太的孙媳妇? 原来80年代也不好混啊!沈雪梅无声地感叹了一句。 有些事不能急,且慢慢来吧! 洞达世情,经见过大世面的老太太,是个开明女人,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地做事,把能力和本事一步步证明给她看,她总有解开心结的时候。 沈雪梅胸有成竹,她自信会等到老太太松开口,同意自己做竹编生意那天,而且这一天还不会让她等太久! “奶奶,对不起!是我对这个家缺乏了解,惹您生气了”。 为了缓和气氛,沈雪梅乖巧地给贾老太太点了一根烟,开始示弱并表决心: “以前,我不仅胆小软弱,还有些不懂事,让您跟着担惊受怕操了不少心。以后,我会坚强起来,不再胆小怕事,也会学着懂事。不做竹编生意,咱想其它办法,您放心,我早晚会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让您和爷爷晚年享福......” 趁今天这个机会,沈老板代替“沈雪梅”深刻检讨了自己。 她不仅表明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也要让全家人明白,“沈雪梅”已经脱胎换骨了。 “你这个孩子,谁说你不懂事了?奶奶心疼、感激你还来不及呢!都怪奶奶不好,刚才有些过火了,你别往心里去,昂”! 向来心硬的贾老太太,被孙媳妇的一番表白惹得鼻头发酸,手微微抖动着,指缝里的烟没夹住掉在地上。 贾老爷子低头不语,长叹了一口气。 小姑子贾文美则贴在沈雪梅身边安慰她:“二嫂,我今天晚上到你屋里睡觉”。 因为家庭原因,贾文美不仅乖巧懂事,还从小就会替人分忧,二哥贾文越去了深圳后,她经常晚上陪伴“沈雪梅”。 “好”!沈雪梅摸了摸她的头发,痛快地答应了。 此时的沈老板,很需要有人陪伴,忍着身体不适,费心费力打探、摸索到的商机,就这么搁浅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生意可做,她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房子?何时才能远离黄老邪? 刚刚还在贾老太太面前夸下海口,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不重新找到赚钱门路,说出来的话岂不是等于放屁! 贾文美已经是高中生了,很多事她都能理解,跟她倾诉一下,心情也许会轻松一些。 心情好起来,才能有灵光闪现的时候,才能思路开阔重新觅得商机。 ...... 回到低矮狭窄的趴趴屋,心情不爽的沈雪梅没有一点睡意,她拉着小姑子坐在院子里,看着秋日的夜空,幽幽地问: “文美,你喜欢现在的二嫂,还是之前的”? “当然是现在的”!贾文美没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她虽然弄不明白,是什么让二嫂忽然变了,但她希望二嫂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永远也不要变回去。 “文美,你相信二嫂会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吗”?沈雪梅又问。 “我相信”!贾文美再次脱口而出。 如果两天前的二嫂这样问她,也许她不相信,对今天的二嫂,她深信不疑! “谢谢你,文美!有你这句话,二嫂肯定会重新找到致富门路”。 得到肯定,沈雪梅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她亲密地搂住小姑子的肩膀。 ...... “不睡觉在院子里瞎喳喳啥,吃饱了撑的”?! 看沈雪梅和小姑子亲热地坐在院子里聊天,黄媚春嫉妒得屋里屋外出溜了好几趟。 自从把贾老太太和小叔小姑子赶到老宅后,黄媚春就成了孤家寡人,大家都把她当做臭狗屎,没人愿意搭理她。 贾文美和奶奶一样,从没拿正眼瞧过她。 二哥贾文越与家里失联后,她更是恨死了这个霸道难缠的操蛋大嫂。 如果不是她霸占了家里的房子,二哥怎能撇下二嫂去深圳打工?二嫂怎会被人欺负得差点丢了命? 一想起二哥,贾文美就会伤心流泪。 父亲去世不到一年,母亲就撇下他们兄妹五人跑路了。 那时,大哥18岁,二哥12岁,她8岁,大弟6岁,小弟才1岁。 虽然爷爷奶奶收拾起父母撂下的烂摊子,扛下了养育他们兄妹五人的重担,但缺爹少娘的他们,还是没少挨欺负。 每当有人欺负他们时,不扛事的大哥就成了缩头乌龟,都是不怕事的二哥,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们。 二哥为了兄弟姊妹跟别人打了多少架,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父亲去世后,还没上初中的二哥俨然成了家中的保护神。 他经常和一帮爱欺负人的“熊孩子”,在外面打得昏天黑地,直到把对付都打趴下。 每次,他挂着彩从外面回来,奶奶就会心疼得摸着他的脸流泪。 如果二哥不去深圳打工,没有人敢欺负贾家! 二哥跟家里失联后,爷爷奶奶天天寝食难安,奶奶一年抽的烟,比之前三年抽的还多,爷爷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二嫂虽然一直默不作声,可忧虑和思念时刻挂在脸上。 贾文美永远忘不了二哥去深圳前,和二嫂分别时的画面—— 二哥久久抱着二嫂,一直不肯放开,二嫂挣脱开他的怀抱,让他赶快走时,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二嫂,反复叮嘱她: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到深圳,就给家里报平安”。 二哥对二嫂情深意重,依依不舍的模样,让贾文美一想起来就哭的稀里哗啦。 可二哥去了深圳后,家里至今没收到他的一封来信,虽然全家人都坚信二哥一定会回来,但每个人担心着他的下落。 这一切,都拜这个操蛋大嫂所赐。 黄媚春又一次扭着丰腴的屁股,一拽一拽地从屋里出来时,贾文美厌恶地朝她连吐了好几口唾沫,然后拉着沈雪梅回到南屋,重重关上房门。 “你个死妮子,敢嫌弃我,长本事了是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还有你,得瑟啥?信不信我连你也收拾了”? 年纪轻轻的小姑子竟然如此厌恶自己,黄媚春感觉脸上很是挂不住,她回到屋里,朝着女儿和丈夫指桑骂槐地破口大骂...... 黄媚春的叫骂声,气得贾文美小脸通红:“二嫂,我出去骂回来......”。 “她又没指名道姓地骂,你生什么气?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能咬回去”?沈雪梅拉住小姑子: “权当狗在瞎汪汪,早点睡觉吧”。 沈雪梅没功夫搭理黄媚春,她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如何另觅出路,重新寻找商机上。 忍住暴脾气,安抚好小姑子,沈雪梅坐在写字台前,双手托腮沉思起来—— 大官庄村土地资源有限,地里那点收入,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土里刨食肯定不行。 开个小卖部?缺少本钱,一个不起眼的小卖部,少说也得几百元。 跟着李婶子学绣花?就她这性格,没准得急出病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再说,绣花那点可怜的收入,还不够点灯熬油钱,绣十辈子花也脱不了贫! 要想找到可行快速的赚钱门道,乡下肯定没指望了。 只有去城里才能找到机会...... 第15章 姑妈相信你 第二天早饭后,沈雪梅主动揽下了刷锅洗碗的家务活。 创业激情被浇灭,虽然她有些心灰意懒,但还得打起精神来面对生活。 这几天,她得好好表现自己,把贾老太太哄高兴了,才能争取到去县城的机会。 再说了,如果不找点事占着手,老太太肯定会让她去李婶子家绣花。 从小到大,她连根针都没摸过,一去不就露馅了? 李婶子不仅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还是个绣花高手,原主被替代前,一直跟着她学绣花,那三十几块钱的家底,就是绣花赚下的。 从昨晚到现在,沈雪梅心中就像揣了一只兔子,如果贾老太太让自己去绣花咋办?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换了芯的沈雪梅吧? 绣花这种活,是那些性格安静,不紧不慢的人才能胜任的事,这种考验坐功的活,她这急性子,根本做不来。 她又不是原主那种柔弱娴静的女孩,让她拿着绣花针一坐半天不动弹,还不如要了她的小命。 ...... “娘,雪梅好点了吗”? 沈雪梅正站在一堆锅碗瓢盆前,为躲过绣花暗自高兴,一个女人温婉轻柔的声音飘进灶房。 “好多了,到底是年轻人,没什么大碍,正在刷锅洗碗呢”! 走进院子的,是贾家的大女儿贾修竹。 “沈雪梅”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后,住在乡政府家属院的她当天就听说了。 原本她打算当天就回娘家看看,可婆婆生病住院需要人伺候,直到今天她才脱开身。 “呦!娘,你啥时候舍得让宝贝孙媳妇干家务了”? 看很少做家务的沈雪梅在笨手笨脚地刷锅洗碗,贾修竹觉得很好奇。 重生到原主身上,沈雪梅最欣慰的,是摊上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奶奶。 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即便日子过成现在这般境地,也没有舍弃心中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她始终觉得女孩应该富养,即使不能富养,也不能让她们陷进柴米油盐的琐碎里。 不论是女儿、孙女还是孙媳妇,老太太很少舍得让她们干家务。 她宁肯让丈夫“骑锅夹灶”地围着锅台转,也不愿意让孙媳妇在锅碗瓢盆里变得一天比一天俗气。 “不是我舍得,是人家自己抢着干的!这孩子自从醒过来后,也不知咋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是吗?我看看,变成啥样了”? 贾修竹一听侄媳妇变了一个人,急忙走进灶房,上下打量她—— 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人却真的变了,过去的胆小柔弱全然不见了,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淡定从容,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和刚毅的姑娘。 人一旦经历过生死,想不改变都难——看着脱胎换骨了的侄媳妇,贾修竹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她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如花似玉的孙媳妇自从来到老贾家,过得真不容易! 看姑妈神色异样的打量着自己,沈雪梅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擦干手,找了一个凳子递过来: “姑妈,您坐”。 “雪梅,既然想开了,以后就不能再做傻事了,文越肯定会回来,有些事等他回来再说”。 贾修竹拉过沈雪梅的手,温柔地叮嘱她。 “好的姑妈,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我会勇敢起来!我对奶奶说了,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不管贾文越什么时候回来,我都要做到”! 沈雪梅的一番表白,惊得大姑妈半天没合拢嘴巴——这侄媳妇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雪梅,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贾修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侄媳妇了,她有些有些半信半疑。 “是的姑妈,我一定能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奶奶不让做竹编生意,我会重新寻找商机,只要肯动脑子,办法总会有的”! 沈雪梅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姑妈,神情十分笃定。 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有些事还要姑妈您帮忙,要寻找商机,就得多跑县城,农村肯定没有机会,到时候,希望姑妈您能帮我说服奶奶”。 “不用到时候,我这就说服她去”! 沈雪梅的自信笃定打消了大姑妈的疑虑。 “娘,咱到你屋里说会儿话吧”?! 贾修竹走出灶房,拉着老娘坐到炕上,一边拉家常,一边开始了说服工作。 ...... 贾老太太的两个女儿,年龄相差18岁。 生大女儿贾秀竹时,老太太伤了身体,原以为自己从此不会再生养了。 谁知道,18年后,她又老蚌生珠,让人大跌眼镜地生下了小女儿贾如竹。 十几年身下没有弟弟妹妹,贾修竹不仅一直被家里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受到了那个年代最好的教育和培养。 贾老太太是一直把她往大家闺秀方向培养的。 在母亲的精心呵护培养下,贾修竹不仅长得温婉娴静,婷婷玉立,还出落得端庄沉稳,落落大方。 谁见了都会夸赞她,不仅知书达理,还有大家闺秀风范。 贾老太太的付出没有白费,大女儿不仅被栽培成了大家闺秀,还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作为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贾修竹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老太太心坎上。 “娘,雪梅说她会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你信吗”? 为了搞定老娘,贾修竹绕了一个弯。 “我信!她还说要让我和你爹晚年享福呢,以前她这么说我不一定信,现在我信她”! 贾老太太态度诚恳,说的不是违心话。 “信她,你为啥不让她做竹编生意?咱家一代代不都是靠着竹编才衣食无忧的吗”? 绕了一个弯后,贾修竹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为啥不让她做竹编生意,你不明白吗?咱不能好了疮疤忘了疼”! 发现被套路了,贾老太太嗔了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一眼。 “好,就算你不让她做竹编生意,那如果她要做别的生意,你一定不会阻拦吧”?! 贾修竹言归正传后,又开导起老娘: “娘,时代变了,现在做生意不丢人,光靠土里刨食,怎能过上好日子”? 是啊,女儿说的没错,光靠土里刨食,别说过上好日子,就是养活一大家子都困难,这些年,如果没有娘家和两个女儿帮衬着,自己恐怕连孙子孙女上学都供应不起。 贾修竹的话,像一瓢凉水,一下子泼醒了贾老太太。 老太太原本就是个豁达开明的女人,她才不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娘家、婆家都曾经是生意人家,到了孙子这代,为啥不能靠做生意发家致富?! “既然你成了传话的,那就告诉雪梅,除了竹编生意不能做,其它的,她爱干啥就干啥,我不拦着”。 老太太虽然被女儿说服了,但是底线不能破! 咦?好像不对啊! 这才多大点功夫,20岁的孙媳妇,就把自己40多岁的女儿用嘴皮子收买了? 沈雪梅能说动大姑妈,让贾老太太对她刮目相看——看来这孙媳妇还真是脱胎换骨,长本事了。 ...... 说服完老娘,贾修竹又提点安慰了侄媳妇一番: “雪梅,别把眼光都落在大集上,有时间可以到县城各处转转,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肯动脑子,肯定会柳暗花明”。 “谢谢姑妈,您说得太对了,等我创业成功了,一定好好报答您”! 沈雪梅打心眼里感激这个给力的大姑妈,受原主残留情感的影响,她觉得和这个姑妈越来越亲了! “好吧,雪梅,姑妈相信你!世上无难事,加油干,如果需要本钱,姑妈可以帮你”! 沈雪梅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让贾修竹觉得无比欣慰—— 看来,老贾家要改换门庭了! 第16章 再觅商机 大姑妈贾修竹就像一场“及时雨”。 她的适时出现和给力表现,不仅让沈雪梅那颗快要冷却的心重新活了过来,也浇灭了贾老太太心中的担忧和疑虑。 女儿走后,贾老太太把孙媳妇叫到身边,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雪梅,你大姑妈说得对,光靠土里刨食,过不上好日子,做生意不丢人,今后你想干啥尽管干,只要不做竹编生意,奶奶不拦你”! “好的奶奶,我都听您的”! 老太太这颗定心丸,听得沈雪梅差点飞起来。 只要没人拦着,凭她这颗智慧的脑瓜,什么脱贫致富的办法想不到?! 上辈子,她出身低微,又无外力可借,不是照样创业成功了吗?! ...... 又一个城关大集日,沈雪梅早早就出发了。 赶到集市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这次,她没带跟班的,所以行动起来比上次方便多了。 虽然还是有很多双眼睛在上下打量她,可这次她调整好了心态——爱看就看!权当自己当了一回明星。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美貌,她也没办法,又不能用手捂住人家的眼睛,只要那些无聊的男人没有过分举动,她懒得搭理。 逛大集前,沈雪梅估算着手里的本钱,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干什么。 她衣兜里只有二十块零几毛,眼下能干的只能是那些不起眼的小本买卖。 所以,她没去那些卖衣服鞋帽和大件商品的地方瞎挤,而是在集市的边缘角落,寻找适合自己的机会。 来到陌生的80年代,竟然落魄到只能做个抠抠搜搜的小本买卖,上辈子财大气粗的沈老板,觉得自己穷得都快没脸见人了。 幸亏,前世她也是从无到有,吃了若干苦,受了很多委屈,才成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要不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她不落荒而逃也得疯掉。 寻寻觅觅中,沈雪梅转悠到集市的西南角。 这里是卖农产品的地方,在这里卖东西的都是当地的农民,有卖蔬菜瓜果的,还有卖粮食和鸡蛋的。 沈雪梅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农产品上寻找到机会,可转了一圈,打听完价格后,现实却让她很失望—— 她手里的本钱,只能在蔬菜和鸡蛋上做做文章,连倒卖粮食的可能都没有。 总不能真跟大姑妈借钱吧? 做不感兴趣,且没有把握的买卖,借钱并不是明智之举。 “姑娘,买捆韭菜吧,你别看它有点蔫,味道好着呢!自己种的,便宜卖给你”。 沈雪梅正在考虑是倒卖蔬菜?还是倒卖鸡蛋?卖菜大嫂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看了一眼大嫂跟前摆着的韭菜,沈雪梅忽然想起小时候姥姥说过的一句话:“人再精,也不敢卖韭菜葱”。 这句话啥意思? 就是告诉你,卖菜的生意,不是谁都能干的,手稍微一松散,秤杆子如果不严谨,一天下来,就是不赔本,也得白忙活。 不敢卖菜,那就倒卖鸡蛋? 沈雪梅刚才打听过,鸡蛋按个卖,一毛五分钱一个。她记得贾老太太说过,有人到村里收鸡蛋,出的是一毛二分和一毛三分钱的价。 这样算来,卖一个鸡蛋,能赚两三分钱,如果一天能卖100个鸡蛋,就能赚两三块钱。 这对她来说,倒是个本小的好买卖! 可是鸡蛋从哪里来? 一想起得走村串户收鸡蛋,沈雪梅瞬间泄了气! 就她现在的名声,不用说大官庄村的女人,就是十里八乡其他村的,也不一定把鸡蛋卖给她。 80年代,鸡蛋金贵着呢!谁家的鸡蛋不是女人管着? 那些骂她“浪货”、“破鞋”的女人,恨不能扒了她家的祖坟,能卖给她鸡蛋才怪呢! ...... 在西南角没找到门路,沈雪梅又转到集市的西北角。 这里,一男一女的竹编生意正做得热火朝天,沈雪梅看了,眼热地差点喷出火来! 算了,算了,还是别看了,看多了回家睡不着觉!老太太的底线不能破! 在集市兜兜转转了一上午,沈雪梅没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做的买卖,她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难道真要靠绣花养活一大家子?那样不但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还和杀了自己没啥区别! “雪梅,别把眼光都落在大集上,有时间到县城各处转转,东方不亮西方亮”。 心里失望到快要放弃时,大姑妈的声音忽然在沈雪梅耳边响起。 是呀,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沈雪梅打起精神,走向上次的油条摊。 大姑妈的话,让她重新燃起希望,吃了饭,去城里转转! “呦,姑娘来了,怎么没带你弟弟?快坐下,今天吃几根油条”? 油条摊的老板娘一看见沈雪梅,眼角笑出两朵灿烂的菊花。 “还要6根吧,再给我一碗热水”? 沈雪梅没解释“弟弟”是自己的小叔子,她的心思都在寻觅商机上。 “好嘞”! 老板娘看沈雪梅有些心不在焉,没继续和她闲聊,转身拿油条去了。 油条上桌不久,就被沈雪梅一扫而光,重生到这落后的80年代,她发现自己的饭量竟然变大了,有种总是吃不饱的感觉。 “这特么的都是缺钱闹得”!沈雪梅舔舔嘴唇,心中暗骂了一句。 “姑娘,走的时候别忘了拿这个”。 沈雪梅要离开油条摊时,老板娘把一个包装严实的蛇皮袋子交到她手里: “这是上次那个卖菜的老大爷托我送给你的东西”。 “老大爷送我东西”?沈雪梅有点懵圈。 “对,他让我替他谢谢你,还一再嘱咐,一定要让你把东西收下,要不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原来,老大爷一直没忘了沈雪梅两肋插刀那件事。 “哦,是这样啊!这......” 要接过蛇皮袋子时,沈雪梅心中犹豫了一下,贾老太太不喜欢家里人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可是,老大爷的盛情难却,也不好随便拂了啊! 沈雪梅有点左右为难,收下老大爷的东西,怕惹贾老太太不高兴,不收下,她又怕老大爷总是惦记着这件事。 利弊权衡后,沈雪梅硬着头皮接过了蛇皮袋子,即使被老太太埋怨几句,也好过被老大爷追着跑! 接过蛇皮袋子,沈雪梅没来得及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就提着它去了县城汽车站。 一走近汽车站,沈雪梅感觉眼花缭乱,这里买什么的都有——眼镜、服装鞋袜、烟酒糖茶、食品水果,各种爆米花...... 人来人往的墨水县汽车站,简直就是个花花世界,在这里摆摊卖东西,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赚钱。 见识了汽车站的热闹后,沈雪梅又去了墨水一中。 这所历史悠久的县级中学,校门口也有摆摊的,但是没有汽车站多。 也许是靠近学校的缘故,商贩们在这里都很安静,卖的都是食品和零食一类的东西。 离开墨水一中时,时候已经不早了,怕回家晚了让贾老太太担心,沈雪梅没敢再去别的地方转悠。 紧赶慢赶回到家时,正好赶上吃晚饭,老太太这次没有埋怨她,只是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蛇皮袋子: “雪梅,你手里提的是啥东西”? 啥东西? 从油条摊老板娘手里接过袋子后,沈雪梅光顾着一门心思寻找赚钱门路去了,在县城转悠了半天,也没想起要看看袋子里装的是啥。 “一个老大爷给的,我还没看是什么东西,奶奶你看看吧”。 沈雪梅把袋子交给老太太,等着她问自己,老大爷的东西是咋回事。 可等了半天,老太太也没开口问。 她只在打开袋子时,惊讶地说了一句: “呦,是油炸地瓜干呀”!然后拿起一片放进嘴里:“还炸得这么酥脆”! “油炸地瓜干”? 贾老爷子凑过来,露出好奇的表情...... 第17章 东方不亮西方亮 “雪梅,送你油炸地瓜干的老大爷是哪里人?知道他是哪个村的吗”? 不是应该问“油炸地瓜干是哪里来的”吗?怎么换成“老大爷是哪里人”了? 贾老太太面对油炸地瓜干的反常态度,让沈雪梅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还毫不客气地带回家,她正等着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挨训呢,结果老太太却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 “我没问老大爷,也忘了问卖油条的老板娘”。沈雪梅如实回答。 “你这孩子,吃人家的东西也不问问人家是哪里人”? 老太太看了一眼孙媳妇,眼里没有责备,语气还挺温和。 “那人会不会是你娘家村里的”? 贾老爷子笑嘻嘻地看着老妻:“能把地瓜干炸得这么酥脆,只有你娘家村里的人才有这样的手艺”。 “是呀,我怎么忘了这茬事?肯定是俺娘家村里的”!贾老爷子的话,听得老伴满脸得意。 错误就这么原谅了,不用挨训了吗?老太太可是很反感家里人随便要别人东西的。 沈雪梅被老太太的反常搞得有点心情忐忑..... ...... 其实,今天的事,沈雪梅有点想多了,她误会了老太太。 上次赶大集回来,人小鬼大的贾文卓把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全都秃噜出来后,老太太当时是有点生气。 可想了一晚上,她又看开了。 孙媳妇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把握和道理,她自己都不怕,别人替她瞎操那份闲心干啥? 从那天起,贾老太太就知道,沈雪梅已经脱胎换骨,真的变了。 虽然对孙媳妇的变化充满疑惑,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彻底改变了,但老太太并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 贾老太太最让人佩服的,就是她活得比一般女人豁达通透——儿孙的事,该管的,她必须管,不该管的,她很少过问。 孙媳妇是变好了,又不是变坏了,她为什么要管? 这样的孙媳妇才真正对她的胃口呢! “你们都看着我干啥?来,都过来吃地瓜干,雪梅,快过来吃”! 贾老太太一边品尝着油炸地瓜干,一边亲切地对眼神怯怯的孙媳妇说: “这地瓜干又甜又脆,和我小时候吃过的一样”! ...... 油炸地瓜干,是墨水县的特产,它曾经是墨水县的传统美食。 这种又甜又脆,吃到嘴里让人停不下来的特色食品,是老墨水人舌尖上难忘的记忆。 老墨水人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走进墨水地儿,踩着两脚泥儿;吃着地瓜干儿,听着柳腔戏儿”。 被老墨水人当成美食的油炸地瓜干,80年代却难得一见,不管在集市上还是商店里,都没有它的身影。 原因是:一来,它很费油。 炸一斤地瓜干,和炸一斤油条的耗油量差不多。 二来,地瓜在80年代不值钱。 谁家的饭桌上也少不了它,家家户户都多到用它喂猪。 虽然地瓜因为富含膳食纤维和多种微量元素,在后世被人们炒成了稀罕物,但当时的人因为天天吃,根本不把它当回事。 “奶奶,这油炸地瓜干好甜好脆啊!真的很好吃”! 吃完一块油炸地瓜干,沈雪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贾老太太看到它会眼睛一亮。 老太太的娘家清泉村,不仅有享誉十里八乡的泉水,还有一片得天独厚,生产优质地瓜的土壤。 那片土地上长出来的地瓜,不仅表皮光滑,颜色鲜艳,还香、软、粘、滑,口感极佳。 这么好的东西,村里人一直以来都是把它煮着、烤着,或者晾干后磨成地瓜面吃,没想到它还会有别的吃法。 有一年,贾老太太家新换了一个厨子,那厨子看这么好的地瓜蒸着、烤着吃有点暴殄天物,就发挥天赋,闷头琢磨了几天后,鼓捣出一种好吃的零食——油炸地瓜干。 香甜酥脆的油炸地瓜干出世后,让墨水县多了一种传统美食。 可是,这种甜而不腻,又香又脆,大人孩子都喜欢吃的美食,随着三年自然灾害的到来,却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那时候,人们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心情和闲钱鼓捣零食吃,即便后来生活好转了,有些人家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才会炸上一些解解馋。 老大爷这是因为沈雪梅帮了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才炸了自己最拿手的美食感谢她。 东方不亮西方亮,吃着酥脆香甜的油炸地瓜干,沈雪梅的大脑忽然灵光一现——这不是一条赚钱门路吗? “奶奶,您知道地瓜干怎么炸吗?工序繁不繁琐”? “不繁琐,当年厨子炸给我们吃时,我在边上看过几次,备好油和地瓜,再有一把擦子和一口锅就行了,心灵手巧的人,鼓捣几次就会了”。 “是吗?那炸一斤地瓜干要用多少油?能耗多少油”? “炸一斤地瓜干得用两斤油,能耗油二两左右,你问这个干啥”? “我觉得可以把油炸地瓜干当成买卖做”! 前世,沈雪梅手下的女员工,经常把油炸地瓜干带到公司,一边当零食,一边代替主食,有些男员工也经常买来吃。 她问过价格,买一斤油炸地瓜干要花十几块呢。 虽然所处时代不同,但人们在饮食上并没多大差别,谁不愿意享受美食? 80年代生活刚刚好转,人们肚子里大都亏空着,谁不想买点可口又便宜的零食犒劳一下自己? 既然油炸地瓜干曾是墨水人舌尖上的难忘记忆,为啥不用它唤起人们的回忆? 沈雪梅越想越觉得这个生意可做,而且,这是现阶段最适合她做的生意——因为油炸地瓜干不需要太多本钱。 已是金秋十月,过几天地瓜就要开始收获了。 大官庄村每家每户每年都栽很多地瓜,贾家的地窖里,去年的地瓜还有不少。 地瓜是现成的,不需要本钱。 油也不成问题,炸一斤地瓜干用两斤油,一斤油7毛5分钱,她手里的本钱买成油,能炸十五六斤地瓜干。 实在不行,油可以去张富贵家先赊着,他家的油坊可以赊账。 早些年张家有难时,是贾老太太出手帮他们度过了难关,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至于锅嘛,她不是不做饭吗?那口锅先用着。 “奶奶,卖油炸地瓜干现在正是时候,也是最适合我做的买卖,有您和爷爷帮衬着,我觉得这买卖一定能行”! 沈雪梅热切地看着贾老太太,希望得到她的肯定。 “你知道一斤油炸地瓜干要卖多少钱吗?计算过成本和赚头吗?想好要去哪里卖了吗”? 贾老太太一连抛出三个疑问。 “我打算一斤卖3毛5分钱,地瓜是咱自家产的,不用算成本。花生油7毛5分钱一斤,炸一斤地瓜干耗油二两,不计人工,一斤油炸地瓜干能赚2毛钱,奶奶您看可以吗”? “至于去哪里卖我也想好了,逢五排十去城关大集,其余时间去县城汽车站或者学校门口”。 “你这小脑瓜转得够快啊!早就想好了吧”! 看了一眼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条理,越来越有章法的孙媳妇,贾老太太脸上浮起欣慰之色: “明天我和你爷爷就开始动手,先炸几斤看看能不能成功”。 地瓜是现成的,花生油张富贵家答应开着用。 有这些方便条件加持,贾老爷子在老伴的指点下,不到两天时间,就弄出了酥脆香甜的油炸地瓜干。 这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啊! 看着贾老爷子忙碌的身影,沈雪梅觉得她那句“我会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不是痴人说梦的屁话。 她早晚会让那句话变成现实!!! 第18章 初战告捷 生意开张的第一天,沈雪梅天微微亮就醒了。 大官庄村到县城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得早起早上路。 家里没有自行车,她把油炸地瓜干装在两个袋子里,用扁担挑着出发了。 今天不是城关大集,贾老太太本来让她大集天再开张,可她等不及了,要先去汽车站和一中门口小试牛刀。 第一天做生意,沈雪梅没抱太大希望,她只带了20斤油炸地瓜干。 上辈子做过生意的她比谁都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等摸索出门道来再大干。 84年的墨水汽车站,坐落在县城中心,因为南来北往客流量大,从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 沈雪梅赶到那里时,已经有不少乘客在进进出出。 一个大妈的食品摊前,三三两两的顾客一直没断。 “大婶,我能不能把东西放您边上卖”? 沈雪梅试探着问看上去不怎么面善的大妈,态度温顺的像只小猫。 做生意就像卖房子,讲究的是地段,她向来深信不疑!大妈的食品摊靠近车站门口,是做生意的最佳地段,能在她这里占个地儿,最合适不过。 自从成了接替了原主的身份,受她残留性格的影响,沈雪梅学会了在关键时候示弱。 能轻松愉快地达到目的,为啥不表现的温顺乖巧一点? 打死人得偿命,哄死人不偿命,没有眼力见地跟别人硬碰硬,那是笨蛋、傻子才会做的事! “你卖的是啥东西,还用蛇皮袋子装着”? 大妈用她那双又圆又大,眼球外凸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沈雪梅,看她还算乖巧懂事,态度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我卖的是油炸地瓜干,和您卖的东西不冲突”。沈雪梅友好地冲她一笑。 “是吗”?沈雪梅的话,让大妈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 大妈那双又圆又大,眼球外凸的眼睛有种天然的凛凛气势,这样一双眼睛,让她给人一种人很厉害的感觉。 沈雪梅倒是没被大妈的气势吓倒。 上辈子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她什么人没见过?越是这样的人,说不定越好相处,和这样的人相处久了,没准还会处出牢不可破的交情来! 把袋子放下,沈雪梅连忙从里面抓出一大把油炸地瓜干放在大妈手上: “您尝尝这东西怎么样?能不能好卖”? 沈雪梅的嘴甜懂事,让上了年纪的大妈很受用—— 这姑娘顶着一张仙女一样的漂亮脸蛋,没想到说话办事这么乖巧伶俐! “好吧,放边上吧,不过,别耽误我做生意”。 大妈被沈雪梅的温顺乖巧拿下了,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一些。 人类是种视觉奇怪的动物,不管男女老少,大都喜欢美色。 沈雪梅长得好看,还乖巧会来事,让她把摊摆在自己旁边,不仅赏心悦目,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买卖呢! 大妈人老成精,有些账比谁都会算。 “谢谢大婶,我不会耽误您的生意”! 沈雪梅一边答应着大妈,一边把油炸地瓜干亮了出来。 大妈的算盘打得真准,上午八九点钟,汽车站上的人越来越多时,她的买卖变得出奇的好。 沈雪梅站在她旁边,身姿袅袅娜娜,脸蛋勾人心魄,引得那些原本不想买东西的男人,纷纷往外掏腰包。 “姑娘,我要个面包”。 “姊妹,给我拿包饼干” “小妞,给哥来瓶汽水”。 “......” 男人们不吝啬钱包,大妈喜得眉笑颜开,她收钱,沈雪梅递东西,两人忙得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你这姑娘,还挺招买卖,长得俊就是好,我让你在这里摆摊还真是摆对了”。 看着忽然间爆棚的生意,大妈乐得嘴都歪到耳朵后了。 大妈的生意兴隆地一塌糊涂,沈雪梅的买卖却一直没开张。 “姑娘,你这油炸地瓜干虽然酥脆好吃,可人家都不认啊,这都半天时间了,怎么连个问的都没有,能卖出去吗”? 看着沈雪梅面前无人过问的油炸地瓜干,大妈有点替她发愁。 是呀,东西再好没人知道顶个屁用! 沈雪梅一急,站到路口大声吆喝起来: “油炸地瓜干,又甜又脆又好吃!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当主食,大家都过来尝尝吧,免费品尝”! 一声声又娇又糯的叫卖声响起,引得正在等车的乘客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地朝沈雪梅这边张望。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一听有好东西可以尝鲜,人们纷纷跑过来争相品尝: “姑娘,你这油炸地瓜干怎么卖?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3毛5分钱一斤,半斤2毛钱,也可以按两卖,一两4分钱,好不好吃您自己尝尝”。 “油条才8毛钱一斤,你这地瓜干卖这个价也太贵了吧,谁还没吃过地瓜吗”?! “我这不是地瓜,是地瓜的升级产品,我这地瓜干也不是普通地瓜干,是用纯花生油炸出来的,香味浓郁还咯嘣脆!不信您尝尝”。 “......” “嗯,就是那个味道!比那时候的还香甜酥脆!姑娘是清泉村的吧”! 沈雪梅正在卖力说服顾客,一个和贾老爷子年龄相仿的老大爷,尝了一块油炸地瓜干后,勾起了难忘的记忆。 “我奶奶是清泉村的”。 “我就说嘛,不是清泉村的,炸不出这样地道的地瓜干!姑娘,给我称两斤,回家给老婆子解解馋”。 老大爷这么给力,沈雪梅也很大方,她足斤足量地秤好重,又顺手给老大爷往两个袋子里各加了一小把。 然后,又顺便告诉他: “大爷,我不一定每天都在这里,有时候还会去城关大集,或者一中门口,您吃好了还想买的话,可以去这两个地方找我”。 看沈雪梅既热情大方,还这么会做生意,加上老大爷活广告一样的说服力,刚才还嫌油炸地瓜干价格高的顾客,纷纷围上来,你一斤我两斤地争着买起来。 有了好的开头,接下来的生意就顺多了,还不到中午,沈雪梅就把20斤油炸地瓜干全卖光了。 当然,她肯定要给大妈留下点解解馋,做生意嘛,不但要有办法招徕顾客,还要懂得笼络人心。 以后她还要依仗大妈占的这块地发财呢。 “你这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没想到这么会做生意,今天赚钱不少吧”?! 沈雪梅又是帮大妈招呼顾客,又是送她东西,大妈原本不怎么和善的脸,竟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明天还来不来?我好给你留着地方”。 “大婶,我明天不来,后天再来”。 明天,沈雪梅要去一中门口,看看她的油炸地瓜干在那里有没有销路。 做生意,广开财路才是硬道理! 有了上次被训的经历,沈雪梅这次没在外面耽误时间,也没敢大手大脚地买东西。 她连中午饭都没舍得在外面吃,花1块钱买了10个包子,急匆匆地回了家。 贾老太太一看孙媳妇回来的这么早,带去的东西一点不剩全卖了,高兴地接过她手里的扁担: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油炸地瓜干会这么好卖,雪梅,你吃饭了没有?我锅里还给你留着饭”。 “奶奶,我也没想到这么好卖,我给你和爷爷买了包子”。 沈雪梅把赚来的钱和十只包子放在桌子上,祖孙二人开心地笑了。 20斤油炸地瓜干能赚4块多钱,一个月下来就是100多块,比绣花强多了,贾老太太嘴里吃着包子,心里高兴地盘算着—— 要是一天能卖50斤或者100斤呢?那岂不是赚得更多! “雪梅,明天去一中卖要不要多带点”? 在汽车站不到半天就卖了20斤,贾老太太觉得,一中那么多学生,应该卖的更多。 “那就再加10斤吧,带多了万一卖不了,第二天就没有那么脆了”。 沈雪梅认为,一中的学生还是孩子,消费能力肯定比不了汽车站的大人,带30斤未必都能卖掉。 可是,这次她误判了...... 第19章 油炸地瓜干真要卖火了? 第二天,沈雪梅没像昨天走得那么早。 学校不比汽车站,去早了没用。 她又不是没上过学,知道在学校门口卖东西,最好是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 其余时间就是杵在那里,也卖不了多少货,还不如在家里帮爷爷奶奶打打下手。 既要炸地瓜干,还要兼具庄稼活,对两个60多岁的老人来说并不是件轻松事。 上辈子,因为不知道父亲是谁,沈雪梅从没享受过来自爷爷奶奶的抚爱和温暖。 重生到80年代,摊上一个智慧豁达的奶奶和一个慈祥敦厚的爷爷,她觉得老天爷还是厚爱自己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仅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和睦的家庭,也渐渐喜欢上了家里的每个人。 她很愿意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和一家人生活下去,那个不知所踪的陌生男人最好别回来。 “雪梅,收拾收拾早点上路吧,那些家务活不用你插手,等文越回来了,看见你那双小手变粗了,还不得埋怨爷爷奶奶”?! 又来了!又提她那宝贝孙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雪梅正想着贾文越最好别回来,老太太却盼着她的孙子赶快回来,两人之间的心理冲突,让沈雪梅顿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因为上辈子太孤独,沈雪梅渴望融入一个热闹温馨的家庭,所以她可以接受这个家庭,爱上这个家庭的每个人。 可她无法接受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男人! 尽管,那个男人高大英俊,长得像港台明星。 一提起“未婚夫”贾文越,想到他说不定哪一天会回来,沈雪梅就有种要赶紧逃跑的冲动。 她看了一眼贾老太太,挑起装好的两袋子油炸地瓜干,一溜烟上路了。 ...... 来到一中门口,找好摆摊位置后,正好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一群群学生又说又笑的涌出校门。 “油炸地瓜干,又香又甜又酥脆的油炸地瓜干,欢迎品尝”。 沈雪梅这次没有傻站着干等,她直接进入主题,清脆悦耳的叫卖声一响起,立刻引来一群学生驻足观望。 “同学,品尝一下吧,这油炸地瓜干不仅能当零食,又能当主食,吃了还能美容养颜,让皮肤变白”。 沈雪梅前世上大学时学的是市场营销,所以,在如何推销商品上,招数层出不穷。 面对年轻学生,她制造了一个商业噱头——地瓜能美容养颜!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听油炸地瓜干能当“零食”,多吃还能“让皮肤变白”,一群女生立马围过来。 哪个女孩不喜欢零食?哪个妙龄少女不希望自己皮肤白皙,尤其是这些穿着肥大的校服,正在由丑小鸭向白天鹅过渡的高中女生。 “当然啦,姐姐不骗人”! 沈雪梅用前世学过的知识,给这群可爱的女生做了一次科普: “地瓜虽然不比大米白面,可它富含膳食纤维、胡萝卜素、维生素以及多种微量元素,多吃不仅能美容养颜,还对身体有益,主要是......它还能通便”! “通便?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好可爱!好幽默呀”! 女生们被沈雪梅的科普逗得笑了弯腰,纷纷开始掏腰包: “姐姐,我要半斤”。 “姐姐,我要三两”。 “姐姐,给我称两斤,带回家让我妈也吃,让她也皮肤变白”。 女学生围着沈雪梅又说又笑,争着买东西的快乐场面,引得一群男生也纷纷围拢过来: “姐姐,你这油炸地瓜怎么卖”? “姐姐,我们可以品尝一下吗”? “姐姐......” 男生们挤在沈雪梅跟前,看着天生丽质,落落大方的她,一边询问油炸地瓜干好不好吃,一边露出被惊艳了的呆愣模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值青春妙龄,哪个男孩不爱美女? 沈雪梅娇美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让这些整天跟书本打交道的啃书虫们,见识了什么是绝色美人。 “姐姐,这油炸地瓜干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一个男孩一边嘴里嚼着地瓜干,一边用余光瞄着沈雪梅。 男孩既想多看又不敢和沈雪梅对视的青瓜蛋模样,逗得沈雪梅哧哧笑:“你不是吃进嘴里了吗,感觉怎么样”? “噢,真的是又甜又脆爽”! 男孩回过神来,朝一起来的同学使劲点头:“太好吃了!你们都过来尝尝呀!午饭我们不吃别的,买它吃好了”。 “好吃同学们就多买点,3毛5分钱一斤,半斤2毛钱”。 沈雪梅今天的售价跟昨天的一样,虽然面对的是学生,她也不打算便宜卖,她这油炸地瓜干现在是县城独一份,如果卖出两样的价格,岂不就乱套了? 在商言商,她做生意是为了赚钱,又不是做慈善。 再说了,她定的价格不算高,如果有人讲价,在秤重上让让步就行了,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都不缺钱,她没必要装圣母。 ...... 墨水一中创建于清光绪年间。 它不仅历史悠久,盛名在外,还有雄厚的师资力量,因为教学成绩突出,不管在前世还是后世,它都是一所受人追捧的学校。 周边很多县城的家长,稍微有点门路的,都争相把自己的孩子往这里送。 墨水一中的学生,个个都不缺钱,父母不是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就是县城工人。 能在这里读书的乡下孩子,要么学习成绩突出,要么家庭条件优越。 学生们和成年人不一样,只要东西是自己喜欢的,吃的合自己口味,他们才不在乎价格高低,更不管东西贵贱。 一会儿功夫,沈雪梅带来的30斤油炸地瓜干就销售一空。 那些没买到的学生,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 “过两天吧”。 沈雪梅说不准哪天再来,明天要去汽车站,后天要去城关大集,她要把这三个地方对比一下,看看哪个地方销路最好。 本来以为要到下午才能卖掉的油炸地瓜干,一个中午就卖光了,沈雪梅心情大好。 她慷慨地下馆子吃了一碗馄饨。 填饱肚子后,看时间还早,沈雪梅为了熟悉县城的道路,便拿着扁担在城里四处转了一会儿。 “快看,那姑娘怪漂亮的,手里拿着根扁担在街上转悠啥”? “谁知道呀?明明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偏偏要装出一副女汉子模样,拿着根扁担装女侠吧......” 一个漂亮柔弱的绝色美女,手里拿着一根扁担,身上别着两个蛇皮袋子,袅袅婷婷地走在县城的街道上,不用说别人,就是沈雪梅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 看了看手里的扁担,她哑然失笑了—— 真成了女侠,自己特么的早就劫贫济富暴富了,还用得着做这种抠抠搜搜的小买卖?! 扁担这种农用工具,沈雪梅前世见识过、也使用过。 姥爷去世后,姥姥为了供她上学,几乎天天在集市上做生意,一根扁担,成了她和姥姥的生活依仗。 虽然“扁担是条龙,一生吃不穷”,但两天下来,沈雪梅真正尝到了用它挑东西的沉重和不便。 “远路没轻担”,用它挑着东西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即使只有二三十斤的重量,也很考验一个人的承受力。 如果沈雪梅小时候没吃过苦,如果换成个白富美,根本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转到县城百货店时,看着里面摆着的自行车,沈雪梅想,得赶紧赚钱,给自己买上一辆。 抱着快点赚钱的急切心情,“女侠”沈雪梅扛着扁担回到家时,还不到下午4点。 “呦,今天怎么又这么早回来了,货都卖上了”? 虽然沈雪梅拿着的蛇皮袋子里什么也没有了,贾老太太还是有点疑惑: 这买卖真就这么好做?油炸地瓜干真要卖火了? 第20章 三管齐下,广开财源 油炸地瓜干的确卖火了! 它的销量,在沈雪梅的努力下,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增加。 汽车站和一中门口,每天的销量都稳定在100斤左右,城关大集则每个集日都能卖200多斤。 沈雪梅第一次带着油炸地瓜干去城关大集时,是在卖农产品那里摆的摊。 虽然她使出了和在一中门口同样的招数,像王婆卖瓜一样卖力吆喝,但效果并不理想。 沈雪梅那天带了60斤油炸地瓜干,原以为能轻轻松松地出手,谁知道,直到快下集时,还剩下十几斤没卖掉。 可能是油炸地瓜干在大集上“水土不服”吧?沈雪梅在为销量不好找原因。 大集上的农产品应有尽有,人们挑选的余地大,地瓜吃腻了,谁还会把油炸地瓜干放在眼里?! 既然水土不服,沈雪梅不想在大集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她准备先去油条摊吃饭,然后带着剩下的油炸地瓜干去一中或汽车站,就是连连晚,也得把它们全卖出去。 ...... 油条摊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 看沈雪梅挑着扁担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老板娘连忙笑着和她打招呼: “呦,姑娘你这是......袋子里装的啥”? “婶子,我开始做生意了,咱都彼此熟悉了,以后别叫我姑娘,喊我雪梅好了”。 “雪梅?这名字怪好听的!我男人姓刘,以后你也别婶子、婶子的,前边加个刘,叫我刘婶子好了,这样听了亲切”! “哦,对了,你做的是啥买卖,袋子里装的啥”?刘婶子一边给沈雪梅拿油条,一边好奇地问她。 “我卖的是油炸地瓜干,不过在大集上销路不怎么样,还剩下一些没卖掉,一会儿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在大集上不好卖?这远近闻名的热闹集市,还有卖不了的东西?是你没选对地方吧”? 刘婶子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一眼沈雪梅,然后,拿起一块地瓜干放进嘴里: “这么好吃的东西能卖不掉?我还真不信”! 她把油炸地瓜干往案板上一放,和她的油条摆在一起,大声吆喝起来: “各位,别光吃油条啊,我这里还有更好吃的东西!既可以充饥,还可以当零食。吃饱喝足了,走的时候带上点,给家里的老婆孩子解解馋”。 刘婶子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粗枝大叶,但她嘴巴骨利索,在集市上很有号召力: “这东西又香又甜还咯嘣脆,比油条好吃,还不贵,一斤只卖4毛钱,大家都过来尝尝,保证让你吃到停不下来”。 一听说还有比油条更好吃,还能当零食的东西,正在吃油条的男人们都大声招呼: “老板娘,光说不练,咧着嘴瞎咋呼啥?拿过来尝尝,好吃我们买两斤带回去,好哄家里的母老虎开心”。 男人们轰笑着和刘婶子寻开心。 这些赶大集的男人们,不管是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兜里都多多少少揣着钱,好不容易来趟大集,能买点巧头带回去哄老婆孩子开心,谁还在乎块儿八毛的? 刘婶子为什么买卖做得这么好?因为她熟知人性。 尤其在揣摩男人心理方面,四十多岁的她比沈雪梅高明得多。 男人的手大都比较松散,来她这里吃油条的,又大多是男人,油炸地瓜干在她这里,销路肯定错不了。 说说笑笑间,刘婶子就把十几斤油炸地瓜干,推销给了那些没把块儿八毛看在眼里的男人们。 “我说你没选对地方吧!卖农产品那里,去的大多数是妇女和上了年纪的老人,鲜地瓜便宜的没人要,他们怎能舍得花钱买你的油炸地瓜干”?! 刘婶子一边把卖得的钱交到沈雪梅手里,一边用人生经验给她上了一堂课。 “婶子,这钱我不能全要”。 刘婶子帮自己卖东西虽然是举手之劳,但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况且她还把油炸地瓜干的卖价提高了5分钱。 沈雪梅硬是把3块钱塞给了刘婶子。 刘婶子热情好客会招揽生意,沈雪梅大方乖巧会来事,两人组合在一起,堪称一对完美搭档。 接下来的两个大集日,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销量,从50斤直接跳到100斤,然后又从100斤跳到200斤。 刘婶子还要让她再增加销量时,沈雪梅见好就收了。 虽然她心理学方面,没有“自学成才”的刘婶子过硬,但是市场营销方面,远超她十条街。 作为曾经的市场营销专业的高材生,沈雪梅懂得,若要让自己的产品在市场上获得足够的关注度,如果想保证产品销售的持续性,只有通过一种办法—— 饥饿销售法! 她的油炸地瓜干现在是墨水县的独一份,只有通过饥饿销售法,才能继续提升人气,紧紧抓住消费者的眼球,从而赚取更多利润。 汽车站和一中门口,沈雪梅用的也是饥饿销售法。 在汽车站,她每天带去的油炸地瓜干都不超过100斤,一中门口,她把销量也一直控制在100斤以内。 饥饿营销,只是沈雪梅销售模式的第一步,她的目标不仅仅是脱贫致富,她的终极目标,是“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所以,接下来,沈雪梅还要广开财源。 既然已经找到这么好的赚钱门路了,她要抓住机遇,想出更多的法子。 眼下她这油炸地瓜干生意村里人都没看在眼里,等秋收过后,人们回过味咂摸出门道来,就会纷纷跳出来和她抢买卖。 到时候,油炸地瓜干的价格就会一跌再跌。 沈雪梅知道,眼下这生意,不出三个月,就会有人跟风做。 只有趁村里人还没眼热的时候广开财源,才能在大家都挤进一条道上时抢占先机。 要抢占先机,就要双管齐下,不!要三管齐下——汽车站、一中、城关大集都要有人卖自己的油炸地瓜干。 沈雪梅又想到另一种销售模式——代销。 老贾家现在劳动力严重不足,爷爷奶奶除了炸地瓜干,还要兼顾地里的农活,两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都在读书,销售的事,只能她一个人孤军奋站。 顾此失彼,是沈雪梅眼下最大的困境。 赶大集,就不能去车站和一中卖货,去一中又丢了车站的生意。 最后,还是见识和胆识帮了沈雪梅的大忙。 大集上,炸油条的刘婶子,为人爽快活络,人缘极佳;汽车站,买食品的大妈占据有利地段,让她们代销油炸地瓜干,然后按时间结算,这应该是一桩互惠互利,两全其美的买卖! 三管齐下,广开财源的思路和销售模式,让沈雪梅很快尝到了在80年代当个体户的甜头。 代销模式形成后,她把油炸地瓜干统一定价,每斤不准超出也不能低于3毛5分钱,利润则刨去成本价后,双方四六分成。 一个月六个大集,一个集日刘婶子销售200斤油炸地瓜干,按照利润四六分成的约定,沈雪梅每个月就能从她这里分得140多块。 大妈在汽车站,每天销售100斤,一个月去掉下雨天,按照四六分成的约定,沈雪梅能从她这里获利300块左右。 一中那里,沈雪梅亲自蹲守,每个月去掉周日和下雨天,每天销售100斤,她又能净赚400多块。 沈雪梅仔细算了一笔账,照这样干下去,一个月下来,她能净赚800多块,到过年的时候,她就能为将来创业挖下第一桶金。 “钱真的有这么好赚?又能过上以前的日子了”? 清点着每天的收入,贾老太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夜里,她常常担心地想: 孙媳妇这抢钱一样的赚钱速度,会不会让人眼红? 第21章 黄媚春又开始闹妖了 肯定会有人眼红! 看到沈雪梅大把赚钱,第一个坐不住的是操蛋娘们黄媚春。 广开财源后,沈雪梅每天要往城里带200斤油炸地瓜干,逢城关大集时,一天要带400百斤,这样沉重的体力活,她根本胜任不了。 怕孙媳妇累着,贾老太太便寻思着给家里雇个人帮忙。 “雪梅,咱买辆平板车,再雇个人帮你送货吧!这样,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贾老太太小时候金尊玉贵,一直过着使奴唤婢的日子,直到现在,她仍然深信两句话:“钱是穷种,越花越涌”,“宁可让钱受罪,也不能让人受累”。 人是种奇怪动物,有些事一旦深入骨髓,就很难改变。 贾老太太没钱的时候吃糠咽菜也能接受,手头一旦宽裕了,就会变得很大方,能用钱解决的事,她决不会亏待自己和家人。 十月底盘点收入时,看着手里大把的钞票,她高兴地心里乐开了花—— 既然赚到钱了,而且数目可观,为何不雇个人帮家里做事?!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家里雇个人,既可以帮孙媳妇往城里送货,还可以送货回来帮老伴打打下手,或者干干地里的农活。 84年的农村,雇个人一天花不了多少钱,重点学校的老师,一个月也就几十块的工资。 过过富日子的人,思维方式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既懂得借力,还知道把钱花在刀刃上。 贾老太太视金钱如粪土的慷慨心态,让沈雪梅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 商量雇谁时,沈雪梅和贾老太太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雇你李婶子家的二哥吧,那孩子诚实可靠,聪明勤快,还做事靠谱”。 老李家和老贾家是对门邻居,两家交好了一辈子。 李婶子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丈夫在世时是村委会干部,两个儿子初中毕业,一家人都人品可靠。 “还是雇大哥吧”!沈雪梅“以下犯上”,想雇大伯哥贾文超。 也许是上辈子没有兄弟姊妹的缘故,沈雪梅对贾文超这个大伯哥并不反感,虽然他没主见、不扛事,在老婆面前还怯懦地有些窝囊,但人其实并不坏。 “雇他?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能靠得住”? 老太太对长孙很没信心: “一个连老婆都管不住的二货,你能指望他干啥?还是算了吧,别让黄媚春那个败家玩意再闹出啥幺蛾子来”。 “奶奶,和大哥住一个院里,看他经常被大嫂指着鼻子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雇别人,还不如照顾一下自家人”。 沈雪梅很希望大伯哥能在母老虎黄媚春面前直起腰杆来,如果手里有钱了,也许黄媚春就不会那么小看他了。 “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想拉你大伯哥一把,那就让他来吧”! 贾文超再怂,也是自己的孙子,沈雪梅真心想拉拔他,老太太不好继续拦着。 “亲兄弟明算账,不管雇谁,都要事先讲好工钱,要给你大哥多少钱,你自己掂量着”。 自从沈雪梅展现出能力和赚钱的本事,贾老太太便不再干涉她的想法和决定,雇人的事,她是为沈雪梅好,才提了一嘴。 “那就先一天给大哥2块钱吧,等买卖好了,再给他往上加”。 ...... “啥?一天2块钱”? 贾老太太去征求长孙的意见时,贾文超一听差点乐歪鼻子。 他扳着指头算了一下,一天2块钱,一个月就是60块钱,一年下来,自己就能挣700多块。 一天往城里送一次货,再帮爷爷打打下手,自己地里的农活还不耽误,就能赚这么多钱,这样的好事,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贾文超笑得牙不见眼! 想想自己土里刨食,一年到头连200块都攒不下,给弟妹打工能赚这么多钱,他干起活来很卖力。 窝窝囊囊地憋屈了好几年,贾文超很想借这个机会打个翻身仗。 她要让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自己并非窝囊废,一个月能拿回家60块钱,他的腰杆子以后也要硬挺起来。 可是,还没等贾文超翻过身来,搅屎棍黄媚春就闹起了幺蛾子: “瘸子,别光傻乎乎地帮那小浪货赚钱,瞪起眼珠子来,记住她都在哪里卖货,等从你老爷子那里学会手艺,咱也做油炸地瓜干生意”! 为了让丈夫另起炉灶,拆了沈雪梅的台,一天晚上,黄媚春早早钻进被窝里,对贾文超连哄加挑唆: “沈雪梅那个胆小怕事的小浪货都能发财,我黄媚春还能不如她!文超,小浪货给你那点工钱还不够塞牙缝的,不给她干了,咱自己单干不是赚得更多”? “你别一口一个小浪货,雪梅给的工钱一点不少,一个泥瓦匠大工一天也就赚2块钱,你还不知足?生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做”! 和沈雪梅深入接触后,贾文超发现这个善良能干的弟妹不是等闲之人,她的能干和大度,远甩黄媚春这样的娘们一百条街。 “嗬!一口一个雪梅,死瘸子你是不是对那个小浪货有意思了?别给她干了,赶快滚回来,不然以后别进这个家门”! 狗改不了吃屎,尿罐子刷破也是骚的,一看丈夫不顺着自己,黄媚春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来,指着贾文超的鼻子破口大骂。 在黄媚春这根搅屎棍的搅动下,一向没有主见的贾文超招呼不打就撂了挑子。 第二天一早,迟迟不见他来上工,贾老太太急了,亲自上门喊他: “文超,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来,再晚就耽误时间了”。 “他病了,起不来炕了”。 黄媚春倚着门框,斜眼看着急匆匆的贾老太太,一副幸灾乐祸的奸猾模样。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起不来炕了,哄谁呢!肯定是黄媚春这个熊玩意又要开始闹妖了”! 见叫不动孙子,贾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当初就不该让这个怕老婆的窝囊废来帮忙,这下可好,被他闪了吧”? 为了不耽误赚钱,老太太只好让邻居李婶子的儿子帮忙把货送到了城里。 ...... 拆了沈雪梅的台后,黄媚春又软硬兼施地天天催促贾文超赶快自己做生意。 “我还没学会怎样油炸地瓜干就被你叫回来了,这生意咋做”? 油炸地瓜干,看起来简单,实则是门技术活。 要炸出香甜酥脆的地瓜干,一要擦片厚薄适中,二要舍得用油,三要掌握好油的火候。 有一个环节把握不好,炸出的地瓜干不是颜色难看,就是焦苦不好吃。 贾文超虽然给贾老爷子打了好几天的下手,可他并没掌握油炸地瓜干的要领,鼓捣了两三天,也没鼓捣成功。 直到第四天,他才炸出十几斤勉强过关的油炸地瓜干。 看着丈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鼓捣出的油炸地瓜干,黄媚春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觉。 迷迷糊糊中,她梦见自己卖油炸地瓜干发财了,大把大把的大团结涌进她的腰包。 这一迷糊,黄媚春不知不觉中睡过了头,直到贾文超下地回来,她才从发财梦中醒来。 一看快9点了,老婆还没起床,贾文超气得差点跌个四仰八叉。 大官庄到县城步行要花一个多小时,这时候起床,到那里差不多就11点了,还做什么买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懒觉,像你这样做买卖,吃屎也接不着热的!光眼红人家雪梅发财,你知不知道人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 豁上本钱,鼓捣了三四天才炸出来的地瓜干,眼看着就要砸在手里,一向懦弱的贾文超也忍不住发起火来。 他一把掀开黄媚春身上的被子,指着她白花花的身子恨声骂道: “你这个奸懒谗猾的败家娘们,除了闹妖,还能干啥”? 从不发火的丈夫竟然恨声骂自己,黄媚春知道她这次的妖闹大了。 急匆匆穿上衣服后,脸都没来得及洗,背起袋子里的油炸地瓜干直奔县城而去...... 第22章 差点尿了裤子 一溜小跑赶到县城,黄媚春先去了城关大集。 和贾文超钻被窝时,她已经问明白沈雪梅的销售地址,一到大集,便直奔刘婶子的油条摊。 黄媚春早就想好了,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在哪里卖,她也要在哪里卖。 不是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照着沈雪梅的路子走,谁也管不着! 就是沈雪梅本人,也拿她没办法! 黄媚春挑唆贾文超拆了沈雪梅的台,一来是见不得别人好,二来纯粹是为了使坏。 “油炸地瓜干,3毛钱一斤”。 黄媚春在刘婶子的油条摊旁边一放下袋子,就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为了压倒沈雪梅,黄媚春打起了价格战,她把油炸地瓜干的价格咔嚓一下降了5分钱。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一听黄媚春的油炸地瓜干便宜5分钱,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绕过刘婶子,在她那里买了半斤。 见自己的价格战一出手就占了上风,黄媚春心里乐开了花:“大哥,吃好了下次还买我的啊”!她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朝他抛了个媚眼。 为了招揽生意,黄媚春使出了看家本领。 ...... “呸......我呸......这油炸地瓜干啥味道?又苦又涩的,还一点不脆,你卖的到底是毒药还是胶皮”? 黄媚春正在为自己的不要脸暗自得意,买她油炸地瓜干的男人招呼都不打,一口喷了她个满脸花: “就你这手艺还特么的想做买卖?怪不得比人家的便宜,这么难吃的东西,不要了,退钱”! 男人啐了黄媚春一口后,又用力把手里的油炸地瓜干摔在她饱满的胸前。 “你......你......” 看着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黄媚春“你”了半天,也没敢吐出半个多余的字来。 她那张早晨没来得及洗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说不出有多么难看。 这时候,被她胡乱压价气得直跳脚的刘婶子,也在一旁大着嗓门开骂了: “从哪块石头缝里蹦出这么个骚娘们,到底会不会做买卖?东西不好就压价,想找抽啊”! 长得五大三粗的刘婶子双手叉腰站在那里,不用动手,气势上就压倒了黄媚春。 找抽?黄媚春吓得哆嗦了一下。 东西像毒药,还胡乱压价,自己不是在找抽,是在干啥? 黄媚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油炸地瓜干,低着头一声没敢吭,任凭刘婶子跳着脚地骂。 原来生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折腾了半天,不仅没卖出一斤油炸地瓜干,还惹来一身难堪,黄媚春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她收拾起摊子,在刘婶子的骂声里,灰溜溜地走了。 ...... 离开城关大集,黄媚春又去了汽车站。 在汽车站,她又开始故伎重演。 明明知道卖食品的大妈是在代销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她还是厚着脸皮挤到大妈面前。 “你谁呀?不声不响就挤过来,问过我了吗?真是拿着自己不当外人!走!走!走!赶紧走开”! 大妈一看黄媚春卖的是油炸地瓜干,又圆又大,眼球外凸的眼睛朝她一瞪,直接撵人。 自从代销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大妈的收入翻了两倍,原先,她一天最多能赚八九块钱,现在光是油炸地瓜干,她就能净赚八九块。 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她怎能允许别人跟自己抢买卖: “赶紧带着你的东西走人,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大妈是县城的坐地户,夫家姓汪,大家都喊她汪大妈,汪姓家族在墨水县盘根错节,影响力不容小觑。 不然,汪大妈的摊位怎能占据汽车站最好的地段那么多年?她怎敢说话那么冲? “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撵我走”? 一向在自家人面前霸道难缠的黄媚春,并不知道汪大妈的底细,看她是个上了年纪,一点也不起眼的女人,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油炸地瓜干,3毛钱一斤”。 明明知道大妈的油炸地瓜干卖3毛5分钱,黄媚春为了抢生意,挑衅地降了5分钱。 “我卖一斤地瓜干才赚8分钱,你他娘的咔嚓一下降了5分,这不是在断老娘的财路吗”? 黄媚春胡乱压价,汪大妈气得本来就外凸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谁断你财路了,人家吃肉你喝汤,有本事你怎么不自己炸”?黄媚春说着说着跑题了。 啥叫吃肉喝汤? 沈雪梅让汪大妈代销油炸地瓜干时,把其中的成本和利润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己不用任何本钱,每天动动嘴,就能净赚八九块钱,这还叫喝汤?这样的汤,汪大妈情愿一直喝下去: “别再这里顶着张破嘴瞎哔哔,再不滚蛋,老娘让你好看”! 本来就硬气,又有夫家撑腰,向来吃软不吃硬的汪大妈一旦被惹恼,啥事都能干出来。 “我不滚你能咋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又老又丑像个什么东西”! 嘴欠惯了的黄媚春这下不仅看走了眼,还戳了马蜂窝,汪大妈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她有人撑腰托底呀。 “你等着”! 汪大妈气呼呼地奔到电话亭,一连拨了好几个号码。 不一会儿,两个自称是工商所工作人员的男女来到汽车站,板着脸挨家询问:“是谁刚才打电话举报,说有人用不正当竞争手段扰乱市场”? “是我”! 汪大妈天不怕地不怕地站起来,用那双眼球外凸的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黄媚春: “是我打电话举报的,有人不仅恶意压价,还想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 “谁欺骗消费者了?你才以次充好呢”!没等工商所的人训问自己,黄媚春就急吼吼地抢过话头。 “谁以次充好尝尝不就知道了”。 人精一样的王大妈,早就发现黄媚春的油炸地瓜干炸得不地道,焦不拉几的,一看就不能好吃,不然,她不会来这一招。 “对,尝尝,一尝就见分晓了”。 执法人员很赞成王大妈的建议,分别拿起两人的油炸地瓜干品尝起来。 “好吃,又甜又酥脆”!女工商执法人员尝过王大妈的油炸地瓜后,连竖大拇指。 “呀!你这油炸地瓜干这是啥味道?又焦又苦的怎么吃?赶紧拿走,别在这里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了”! 男的尝完黄媚春的油炸地瓜干,就像吃了毒药一样吐舌头。 他板着脸,态度严肃地警告黄媚春: “赶紧带着东西走吧,不然,我们就要以保护经营者和消费者合法权益为由,罚你款了”。 一听要被罚款,黄媚春立马怂了,到现在一斤油炸地瓜干都没卖出去,还要被罚款,她窝囊地跳河的心都有了。 在工商所执法人员的驱赶下,黄媚春白了一眼王大妈,满心不甘地背起油炸地瓜干,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汽车站。 “慢着,把事掰扯明白了再走”! 离开汽车站没多远,黄媚春就被两个烫着鸡窝头的青年给拦下了。 其中一个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后,又向她举起拳头: “你这骚娘们有没有点逼数?汽车站这地儿,是谁爱来摆摊就随便来的吗?这次便宜你了,下次再来,老子拳头伺候”! 刚刚被执法人员教训了一顿,现在又有拳头对着自己,黄媚春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不来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满脸惊恐地看着鸡窝头,连袋子都没敢拿,哆哆嗦嗦倒退两步后,拔腿就跑。 ...... 刚跑出没几步,黄媚春咯噔一下停住了——她面前站着一个人。 沈雪梅正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眼神玩味地看着她...... 第23章 这都是你出的招数吧 “大嫂,你着急忙慌地跑啥?大白天撞见鬼了”? 看着神情慌张,像夹尾巴狗般一溜小跑的黄媚春,沈雪梅一脸的幸灾乐祸——你黄老邪不是能闹幺蛾子吗?我让你闹! “你......你......你才见鬼了呢”? 被沈雪梅撞见自己的倒霉相,黄媚春那张脸羞得活像个紫茄子,她恨不能用脚抠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黄媚春不愧是脸皮厚的黄老邪,短暂的难堪后,她立马换回以前的泼货嘴脸: “好你个小浪货,这都是你出的招数吧!给老娘下绊子,你等着,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 “能想到是我的招数,可以,还不算太蠢!记住了,以后我这样的招数会层出不穷,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得住”? 黄媚春能想到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是沈雪梅的招数,让沈雪梅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个蠢女人,还没笨到家。 黄媚春闹幺蛾子,挑唆大伯哥放自己鸽子后,沈雪梅心中很是不爽。 她十分后悔当初没听老太太的话,雇了贾文超这么个耳根软、怕老婆的窝囊废,如果不是为了拉拔他,黄媚春没机会闹幺蛾子。 沈雪梅第一次看见黄媚春时,贾老太太就告诉过她: “黄媚春这个熊玩意有红眼病,她最见不得别人好,你以后得注意她”。 整天忙里忙外地做生意,沈雪梅忘了这茬事,再次想起老太太的话,她多了个心眼,也警惕起来—— 有红眼病,还见不得别人好,看自己赚钱了,黄媚春会不会打歪主意?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果不其然,贾文超辞工没几天,黄媚春就软硬兼施地逼着他鼓捣开油炸地瓜干了。 善心用错了地方,想当圣母却被“啪啪”打了脸,沈雪梅没想到,她会用善良给自己挖下一个坑。 想想当初不听老人言,过于自信的一意孤行,她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 大伯哥帮她往城里送货,对她的油炸地瓜干卖价和销售地址都了如指掌,黄媚春一番“被窝攻势”进攻下来,他张本来就不严实的嘴,准保秃噜得一清二楚。 沈雪梅不怕黄媚春和自己抢生意,她担心的是黄媚春这个蠢货断了自己的财路。 摆摊卖油炸地瓜干,是她在80年代起航的支点。 这个本小利大的买卖,是现阶段最适合她的谋生手段,也是她挖得第一桶金的最好机会。 如果这个别人还没回过味来的买卖让黄媚春搅了局,她那句“要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承诺,岂不是成了一句屁话? 沈雪梅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着急。 眼下秋收还没结束,村里人只知道她卖油炸地瓜干,并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钱。 等秋收结束,村里人腾出手来,发现卖油炸地瓜干是个本小利大的买卖后,就会一窝蜂地涌向市场。 那时候,油炸地瓜干的价格就会一跌再跌,直到跌至无钱可赚为止。 沈雪梅仔细算过,她的油炸地瓜干能保持现在的利润,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她想为自己将来创业赚下一笔像样的起步资金,必须保证这段时间买卖畅通无阻。 黄媚春若是此时横插一杠子,不仅会搅乱市场,还会断了她的财路。 为了不让黄媚春这根搅屎棍在市场上瞎搅和,她只得狠下心来,不仅要把黄媚春清理出市场,还要让她不敢再染指油炸地瓜干这桩生意。 贾文超开始鼓捣油炸地瓜干时,沈雪梅就想好了对策。 她知道,以黄媚春的厚脸皮,肯定会自己在哪里有摊位,她就去哪里卖。 所以,贾文超鼓捣出油炸地瓜干的前一天,她就分别向刘婶子和汪大妈交代好了如何对付黄媚春。 城关大集上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是刘婶子的亲戚。 他喷了黄媚春满脸花,骂她卖的油炸地瓜干是毒药,是刘婶子按照沈雪梅的吩咐,提前安排好的。 沈雪梅知道,黄媚春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有,心慈手软,只有嘴皮子功夫的刘婶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要对付她,必须另请高明,以毒攻毒,才能拿下她。 要不,难缠户黄媚春怎能灰溜溜地离开大集? 汽车站那里,工商所执法人员的及时出现,是沈雪梅考虑了半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汽车站不比城关大集,既然它在城里,就要使用文明手段,用和大集同样的招数,不仅动静有点大,也未免有点下作。 “那个臭娘们要是敢在我面前耍横胡来,我一个电话就叫来人,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汪大妈听沈雪梅说黄媚春会来搅局时,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雪梅,你一百个放心,我肯定让人把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娘们收拾地服服帖帖”! “婶子,汽车站在城里,打打杀杀动静太大,咱要来文明的”。沈雪梅知道汪大妈背后有关系,所以就让她把工商所的人请了过来。 上辈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沈雪梅深知,有些时候脑袋比拳头管用,用智慧解决问题要比用暴力高明得多。 当然了,要吓唬住黄媚春这样的霸道货,光靠文明行事不一定彻底解决问题,关键时候,拳头还是要适当亮一下的。 那两个烫着鸡窝头的青年,是汪大妈的儿子找来的。 他们高高举起的拳头,不仅让黄媚春乖乖求饶,还让她差点吓尿了裤子。 沈雪梅在黄媚春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修理她的招数都是自己出的时,黄媚春差点当场吐出血来,她嗷地一声扑过来: “你这个小浪货,本事不小啊,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野汉子了,没人撑腰你敢这么作弄老娘”?! “大嫂,你能不能格局大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要靠男人活着吗?我没有闲功夫逗你玩,你如果不像根搅屎棍一样到处瞎搅和,我懒得理你”! 沈雪梅一闪身躲开扑过来的黄媚春,她没兴趣和这样的女人过招,刘婶子和汪大妈那里还等着她去结算货款呢。 “黄媚春,我再警告你一遍,如果你像搅屎棍一样继续搅和我的油炸地瓜干买卖,我还有若干招数等着你”! 震慑完黄媚春,沈雪梅头发一甩,袅袅婷婷地扬长而去。 看沈雪梅把自己鄙视到尘埃里,黄媚春气得差点昏死过去:“小浪货,老娘和你不共戴天”! 本想靠油炸地瓜干发财,结果却栽在沈雪梅手里,黄媚春越想越窝囊,越想越不甘心。 她恨不能立马找个好帮手,把沈雪梅扳倒、踩扁、然后再跺上几脚。 ...... 黄媚春一路骂骂咧咧地赶回家里时,已经是炊烟袅袅时分。 贾文超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盼着老婆发财归来。 “回来了,东西都卖了?这买卖还真挺好做的,下次咱多炸点”。 见黄媚春空着手回来,贾文超以为她把油炸地瓜干全卖光了。 “多炸点,炸你娘个头!你这个死瘸子,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炸得什么狗屁地瓜干,害得我被人家指着鼻子骂,还差点挨上揍”。 黄媚春没说自己像搅屎棍一样在市场上乱压价,胡搅和,她把被修理的原因都怪罪在丈夫和沈雪梅身上。 “还有沈雪梅那个小浪货,她现在长本事了,我今天被人修理,全是她出的招数”。 一提起沈雪梅,黄媚春牙咬得咯嘣响: “小浪货,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老娘就是不过了,也要把你整趴下......” 第24章 马凤英被洗脑 黄媚春在外面被沈雪梅修理得像条夹尾巴狗,回到家面对瘸子丈夫时,立马抖起了威风。 “死瘸子,我快一天没吃饭了,还不快去弄点好吃的,打两个鸡蛋下碗面条,犒劳犒劳老娘”。 出门做买卖,钱没赚到,还把本丢了,黄媚春不但没感到害臊,还好意思让丈夫好吃好喝伺候自己,这脸皮,真是厚到姥姥家了。 “跟你说买卖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做,你偏不听,非要闹妖,这下好了,不但丢了丑,还赔了本”。 明明给弟妹打工打的好好的,每天能赚2块钱,还不耽误自家地里的活,可让见不得别人好的败家娘们这么一闹腾,什么都黄了。 贾文超一边气呼呼地给败家娘们做饭,一边嘟嘟囔囔地埋怨着。 “你瞎嘟啦啥,不就是每天2块钱吗?有啥了不起的?没有它也饿不死!等我收拾了小浪货,再帮你想办法赚,没准比这赚得还多呢”! 黄媚春吃饱喝足,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吹完一通牛皮后,扭着屁股一拽一拽地去了马凤英家。 厚着脸皮嫁到大官庄后,黄媚春很快就和马凤英成了好姐妹。 她看好马凤英,除了两人臭味相投,是墙东墙西的邻居外,还因为马凤英的身份—— 马凤英的父亲马建刚是大官庄的村书记。 父亲是村里的土皇帝,马凤英便把自己当成了公主,虽然她生性粗鲁,从小胖得像猪,但向来掐尖要强,爱出风头。 闲来无事就搬弄是非,看谁不顺眼就作贱一番,是她的一贯作风。 没结婚前,为了找个好夫婿,马凤英还要点脸面,有些时候说话做事还上点路数。 结婚后,她就像马车筛掉轮子,直接没挡了,不管和谁,一言不合就开撕。 掐着腰骂大街,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马凤英这副狗嫌猫憎的滚刀肉德性,人人见了都退避三舍,在大官庄村,她没有一个朋友。 所以,黄媚春向她一示好,两人便沆瀣一气了。 ...... 黄媚春扭着丰腴的屁股拽到马凤英家时,已经吃过晚饭的马凤英正坐在院子里剔牙。 一看好朋友来了,她立马来了精神:“买卖做得咋样?油炸地瓜干好不好卖? 如果黄媚春的买卖做得顺利,马凤英也想插上一杠子。 “快别提了”!黄媚春满脸涨紫:“没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别说赚钱,连本都丢了”。 “你说啥?惹了一身骚,还丢了本”?马凤英乐得前仰后合,像鹅叫一样嘎......嘎......笑着:“你黄老邪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黄媚春当年也曾闯荡过江湖,卖个油炸地瓜干还能惹出这样的笑话,马凤英以为她在糊弄自己: “哪个狐狸精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你连本丢了”? “沈雪梅这个小狐狸精呗”!一提起沈雪梅,黄媚春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小浪货如今比狐狸精还难对付了”。 “哦,这样啊......”一听到“沈雪梅”三个字,马凤英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 自从被沈雪梅开了瓢,她的精神头减掉一大半,骂街的次数也比以前少多了。 “怎么?你怕了这个小浪货?瞧你那点出息,只打了一个回合就败了,真是丢死个人!你还是马凤英吗”? 为了扇起马凤英的仇恨,黄媚春使出了激将法。 “不是我怕她,而是......而是......”马凤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那次被沈雪梅开了瓢,还裂开裤裆在大街上丢了丑后,她被父亲马建刚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街上丢人现眼,你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啊?!怎么不跟你妹妹学学?养了你这么个蠢货,老马家的脸真是丢到姥姥家又丢回来了”! 马建刚用笤帚疙瘩把炕沿敲得山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样吓得马凤英气都不敢喘。 土皇帝马建刚生有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和长女马凤英都已成家立业,只有小女儿马超英还待字闺中。 四个儿女中,马建刚最满意、最看重的是头脑灵活,城府深沉的小女儿。 马超英高中一毕业,马建刚就通过关系把她安排进村小学,让她成了一名人人羡慕的人民教师。 在妹妹马超英的比衬下,狗嫌猫憎的马凤英成了娘家的万人嫌。 如果她不知收敛继续作索,老爹马建刚就会拿出整治村里人的手段收拾她。 马凤英即使再没脑子,也不敢在老爹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看以前滚刀肉一样的马凤英,现在一副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又奸又滑的黄媚春煽风点火,继续使用激将法: “既然你不怕那个小浪货,那就找人收拾她呗,让人家开瓢了,都不知道报仇,你就不怕村里人笑话你?再不教训她,小浪货就要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了”! “找谁收拾她?谁敢收拾她?我可不想再戳弄她了”。一想起被沈雪梅当众开了瓢,马凤英就心有余悸。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雪梅那句“谁以后再敢惹我不痛快,我会让她更加不痛快”,经常在马凤英的脑海中回响。 “不是有李狗蛋吗?让他在县城找人收拾那个小浪货”。 耍奸使坏的鬼点子,黄媚春肚子里藏着一箩筐。 “你直接去找李狗蛋好了,我找他肯定没戏,上次咱们利用完他,没帮他和沈雪梅弄成好事,他早就恼上我了”。 那次在苞米地,李狗蛋眼看着沈雪梅跑了没得手,还被马凤英宣扬成他和沈雪梅脱光了滚在一起,一开始,他很得意。 事后,他又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味——是不是被马凤英和黄媚春这两个臭娘们涮了? 李狗蛋虽然是个懒汉无赖,但他并不傻,从那次开始,他不再愿意搭理马凤英。 马凤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指使动李狗蛋,所以便让黄媚春自己出面。 “李狗蛋哪会听我的?这个狗玩意嫌我是个二手货,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一听马凤英让自己去找李狗蛋,黄媚春连连摇头。 “那咋办”?马凤英一副没招了的消极态度。 “不是有你妹妹吗?让她去找李狗蛋,那个狗玩意肯定上”。 “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让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妹妹不惦记我那小叔子了”?黄媚春蛇打七寸。 “你小叔子不是跟家里失联了吗”? “他只是失联,又不是死了,我敢断定,他只是暂时没有消息,肯定会回来的,这个小鳖羔子命大着呢!如果能扳倒沈雪梅那个小浪货,把她彻底搞臭,到时候你妹妹不就有机会了吗”? “也是哈”! 黄媚春一番洗脑下来,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马凤英最终打消了顾虑:“我现在就去找我妹妹,看她愿不愿意”。 ...... 马凤英的娘家,父亲吃完饭在喝茶,母亲在洗刷碗筷,妹妹马超英坐在写字台前,看着高中毕业时的合影照在出神。 见狗嫌猫憎的大女儿回来了,马建刚白了她一眼,懒得和她搭言。 母亲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回来了”?没再理她。 知道自己在娘家不受待见,跟爹娘打过招呼后,马凤英羞答答,灰溜溜地来到妹妹房间。 “超英,在干啥呢”?见妹妹拿着毕业合影发呆,她一把夺到自己手里:“在看贾文越呐!又想人家了”? “谁想他了!他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我想有啥用”?马超英被姐姐说得羞红了脸。 “怎么没用,真想他就用办法把他夺回来,反正他和沈雪梅那个小浪货还没领证”。 看妹妹对贾文越一直念念不忘,马凤英觉得黄媚春出的主意肯定有戏! 第25章 心机腹黑的白莲花 “超英,你要是想嫁给贾文越,姐姐有办法”。 被黄媚春洗过脑的马凤英,为了报一己之仇,决定豁出自己的妹妹: “沈雪梅这两个月一直在县城做买卖,你去找李狗蛋,让他在县城找人收拾那个小浪货,先搅黄了她的买卖,再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好滚回娘家!那样,等贾文越回来,你不就有机会了”。 “又是利用李狗蛋,我还以为是啥好办法呢”。听了姐姐的话,马超英失望得差点把头摇下来:“还是你和黄媚春去找他吧,让我去找李狗蛋,恶心”! 上次利用李狗蛋,马超英只负责出谋划策,是黄媚春和马凤英跑的腿,这次要让她亲自出马,简直就是笑话! 李狗蛋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人?姐姐的话,让马超英觉得她不仅好笑,而且是在扯淡! ...... 自从气死老爹后,李狗蛋就成了一条丧家犬。 他整日混迹县城,今天跟在一帮地痞无赖屁股后混口饭吃,明天给一帮混混当狗腿子讨点吃喝。 都混成这副德性了,李狗蛋还改不掉他那颗猥琐的花花心,看见漂亮女人他就像坐地生根了,吆上三头牛也拉不动。 让自己去找这样的男人,马超英觉得姐姐那脑子不是白长了,就是让驴踢坏了: “我就是不嫁给贾文越,也不会去找李狗蛋”。 “又没让你去找他干别的,不就是让他找人收拾沈雪梅吗?上次利用他,因为没得到好处,他现在都懒得看我和黄媚春一眼”。 马凤英搬出黄媚春给她洗脑的招数,也想给马超英洗脑: “不去找他就算了,扳不倒沈雪梅那个小浪货,你一辈子只能看着贾文越的照片干想他”。 马凤英虽然无脑,可惯于搬弄是非的她,用黄媚春的手段照葫芦画瓢,一番煽火点风,竟然也让马超英低头沉思起来。 ...... 贾文越是刻在马超英心头的一道白月光。 童年的时候,贾文越是马超英的小哥哥,她最喜欢跟在贾文越屁股后面打闹嬉戏;青春萌动时,贾文越成了马超英的梦中情人,一见到贾文越她就心花怒放。 高中时期,马超英给贾文越写过无数封情书,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贾文越始终对她不来电。 贾文越当兵后,看着一身戎装回家探亲的梦中情人,马超英激动地好几宿没睡着觉,她哭着对爹妈说: “这辈子,女儿非贾文越不嫁”! 老爹马建刚心疼女儿,放下身段去贾家提亲时,却被性情高傲的贾老太太一口拒绝了:“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 以村书记的身份碰了一头软钉子,马建刚虽然恼羞成怒,但又不好发作,回到家后,他耐着性子对女儿说: “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绝了,你为什么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马建刚的话,在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女儿面前根本不起作用,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马超英始终忘不掉贾文越这道白月光——只要他不娶亲,自己就有希望。 马超英像狗皮膏药一样,不沾上贾文越,她决不死心! 然而,打脸的是,马超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贾文越退伍回来时,会带回如花似玉,气质出众的沈雪梅。 看着贾文越拉着沈雪梅的小手,卿卿我我地走在大街上,马超英脸上的表情就像自己的男人被抢了一样,她银牙咬得咯嘣响,恨不能拉过沈雪梅来,当着贾文越的面和她撕扯一番。 既然现在有个收拾沈雪梅的机会,马超英不想失去了。 不就是去找李狗蛋吗?他又不能咬自己一口,有老爹这个土皇帝撑腰,给李狗蛋十个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马超英放下心中的傲气,屈尊降贵地去找了李狗蛋。 她找到李狗蛋,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李狗蛋先是拿捏了一番,然后又开出条件: “找人收拾沈雪梅,我有啥好处?上次白被你们利用了,不但没和沈雪梅弄成好事,还差点被贾老太太那个老刁婆子骂死,贾文赞那个小兔崽子见了我就追着打,害得我一直东躲西藏不敢回家,这次要先讲好条件再说”。 “啥条件?你说吧”。马超英厌恶的翻了李狗蛋一个白眼:“但是不能过分”! “不过分”。李狗蛋那双花痴眼色迷迷地盯着马超英:“你让我亲一口就行”。 “你......你......你别乱来啊”! 一听李狗蛋这样的下三滥竟然要亲自己,马超英一边躲闪着,一边搬出老爹: “你要是敢乱来,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那就算了吧,没好处谁给谁办事?我也得求别人,你另请高明吧”。 沈雪梅搬出老爹,李狗蛋也不是吃素的,没好处的事他为何要干?他虽然不务正业,但却不是傻子。 “你那么急干啥?不能事成了再说别的吗”?马超英毕竟是马超英,关键时候机警善变。 见李狗蛋不是省油的灯,她娇媚地一笑,安抚他道: “等你收拾了沈雪梅,有若干好事等着你呢!黄媚春不是和沈雪梅住一个院吗,她什么办法没有”?! “也是哈”!被马超英一哄唆,李狗蛋立马忘了自己姓什么。 他挠了挠散发着油灰味的头发,爽快地答应了:“我一切都听你的,事成之后,你可得说话算数”! “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马超英一边对李狗蛋抛了个媚眼,一边心里暗骂道: 去你妈的吧,事成之后,你说的就不算了!沈雪梅你爱咋地就咋地,老娘的吻是留给贾文越的,岂能让你这样的下三滥占了便宜! 马超英不愧是一朵心机腹黑的白莲花,略施小计,就让李狗蛋乖乖顺了她的心意。 ...... 一中门口,沈雪梅忙完中午那波生意,还没吃完手里的火烧,就被三个穿着喇叭裤,披着长头发的二流子缠上了: “呦!小妞,你这买卖挺兴隆啊!使了什么美人计,招来这么多人”? 一个二流子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一边色迷眯地盯着沈雪梅,一边大把抓着油炸地瓜干塞进嘴里。 “你这油炸地瓜干味道怎么样?给哥哥秤上两斤,让哥哥尝尝,别刷秤杆子,要足斤足量,要不别怪我掀了你的摊子”!另一个二流子满脸凶相,一看就来者不善。 沈雪梅心里咯噔一下子,凭借上辈子走南闯北,征战商场的经验,她立刻预感到,今天要摊上事了。 黄媚春被修理后,肯定不会善甘罢休,她定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 沈雪梅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不过,她没想到黄媚春会动作这么快。 “你放心,我从来不刷秤杆子,向来足斤足量”。 有些事,该来的总要来,沈雪梅沉着镇静地应付着面前随时就要大动干戈的二流子,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趁着递油炸地瓜干的机会,她在满脸凶相的二流子手上暗中用力,狠狠扭了一下。 “哎呦,你......你......”满脸凶相的二流子呲牙咧嘴地喊叫起来:“你想干嘛?我......我......” 二流子的手关节不知不觉脱臼了。 “哥,怎么了?出啥事了”? 听到叫喊声,二流子的同伙急忙跑过来,莫名其妙地问。 “啥事也没有”。 满脸凶相的二流子呲牙咧嘴地看着沈雪梅,给同伙使了个眼色后,像见了鬼一样,急匆匆地溜了...... 走到离一中不远的一条小巷里,三个人才停住脚步。 “这小娘们看来不好惹,你他妈的也不事先打听一下她是啥来路,哎呦......哎呦......我这手腕......” 满脸凶相的二流子狠狠踹了同伙一脚: “再回去叫几个人来,就咱们三个,恐怕不是小娘们的对手,哎呦......我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第26章 扁担女侠 “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动,等那个小娘们过来了再动手”。 回去叫人的同伙又找来两个二流子后,五个人组成了一支流氓小分队,准备在小巷里拦截沈雪梅。 下午四点多钟,卖完最后一斤油炸地瓜干,沈雪梅收拾好摊子,带上扁担施施然上路了。 她早就知道,半路肯定有埋伏在等着自己,这时候,她很庆幸身边带了一根扁担。 原本,沈雪梅很不愿意把扁担带在身边,像个扁担侠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根扁担,她觉得很碍事。 贾文超撂挑子后,家里又另雇了李婶子的儿子往县城送货,扁担对她来说,就成了多余的。 沈雪梅几次都想把扁担放在家里,可贾老太太不让:“别看它碍事,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沈雪梅第一次去县城卖油炸地瓜干时,贾老太太看着她满脸担忧:“雪梅,你一个人去城里摆摊能行吗”? 让才20岁的孙媳妇养家,贾老太太很是于心不忍,她经常难过到晚上睡不着觉。 虽然孙媳妇变得刚强勇敢,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她还是不太放心,所以,才坚持让她随身带着扁担。 今天,这根扁担还真派上用场了。 ...... 五个二流子占据着的小巷,是沈雪梅离开一中的必经之地。 看她顶着一张勾魂摄魄的漂亮脸蛋袅袅娜娜而来,二流子们好像丢了魂,他们甚至忘了自己等在这里的目的。 “都她妈的像傻逼一样地傻站着干嘛?没见过女人吗?还不快动手”! 二流子中刚刚被沈雪梅伤了手腕的那位,看同伙都像痴了一样地傻站着,一边气愤地大骂,一边拦住了沈雪梅: “你这臭娘们,连老子都敢下手,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哥,少跟她废话,早点收拾了她,晚上好让她陪咱们乐活乐活”。 “是啊,这小娘们一年多没被男人碰过了,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二流子们越说越放肆,表情越来越下流。 “闭上你们的茅坑嘴!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收拾谁”! 没等话音落下,沈雪梅操起扁担,劈头打向冲在最前头的二流子头上,二流子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吆?臭娘们你想下死手啊”? 后面几个二流子看沈雪梅下手挺狠,忽啦一下子围上来,企图将她制住。 没等他们出手,沈雪梅外拨前戳,先将扁担向后摆动,用力捣向一个二流子的腹部,紧接着又将扁担向前拨击,狠劲戳向另一个二流子的胸部。 一根扁担,被沈雪梅耍得像行云流水一样,在她手里虎虎生风。 两个二流子没想到沈雪梅的身手能这么快,而且这么狠准,他们被打得连反扑都忘了。 一个像煮熟的虾一样弯腰捂着肚子,一个像狗熊一样弓腰抱着胸膛,呲牙咧嘴地躲到一边哭爹喊娘去了。 那个小个子二流子见同伙都被干翻了,心里很不服气,嗷嗷叫着向沈雪梅扑来:“臭娘们,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好呀!不怕死就过来”。 沈雪梅不慌不忙,转身躲过小个子,然后快速回过身来,随即将扁担直接插向他的两腿之间,用力向上一撩时,小个子大叫一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被沈雪梅伤了手的二流子,一看同伙们有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有的在一边哭爹喊娘,吓得啥也没敢说,拔腿就跑。 刚跑出两步,沈雪梅一扁担朝他横扫过去,等他扑腾一声跌倒时,又用扁担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一眨眼的功夫,沈雪梅就用一根扁担快、准、狠地干翻了想收拾她的五个二流子。 她的身手之快,让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男人骑自行车路过小巷,听到里面有打斗声,掉过头来想看看情况时,恰好见到沈雪梅把一根扁担运用到出神入化的一幕。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娇美柔弱的女孩,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轻松收拾了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这位女同志,请手下留情”! 怕沈雪梅打伤扁担下的二流子,年轻男人连忙上前劝阻她:“有什么事可以到派出所处理,打伤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汪公安来了,快跑”! 二流子们一看见满脸威严的年轻男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开了。 “汪公安?你是警察”? 沈雪梅仔细打量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极为精神,小平头干净清爽,脸上棱角分明。 “你们警察是干什么的?良家妇女被流氓欺负,你竟然让我手下留情?还告诉我打伤人要负法律责任,你这警察当得有点意思哈”! 沈雪梅一只手扶着扁担,另一只手叉着腰,神情嘲讽地看着一脸正气的汪公安。 “你......我......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是为你好”! 汪公安被沈雪梅嘲讽地有点语无伦次了,那张棱角分明,一脸正气的脸涨得通红。 “为我好?为我好你为什么让那些二流子跑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沈雪梅看着汪公安,脸上的神情嘲讽中带着嘲笑。 “既然你们警察不作为,这些扰乱治安的二流子,我看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打得他们服软了为止”! 怼完汪公安,沈雪梅轻哼一声,抄起扁担扬长而去。 “哎......你......” 年轻帅气的汪公安被沈雪梅怼得张口结舌,他有些哭笑不得,话还没说完,意思还没表达明白,这女孩就...... 汪公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美若天仙,身手不凡,嘴巴还不饶人。 看着沈雪梅袅娜远去的背影,他喉结抖动,心跳得有点厉害。 ...... “一中门口出了个扁担女侠”! 沈雪梅用一根扁担干翻五个二流子,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后,她的威猛和神勇,很快便在墨水县家喻户晓。 县城里,到处都是沈雪梅的传说: “那扁担女侠不仅身手不凡,还是个貌若天仙的绝色美人”。 “她卖的油炸地瓜干香甜酥脆,是县城一绝”。 “哪天咱们抽时间去见识一下她的风采,品尝一下她的油炸地瓜干”。 凭借一根扁担,沈雪梅不仅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女侠的美名,还让她的油炸地瓜干火遍了全城。 原先定下的销量,已经满足不了人们的购买需求。 “雪梅,再不增加销量,婶子我就被那帮臭男人喷死了,他们买不到油炸地瓜干,就臭我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做,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雪梅,我这里的油炸地瓜干不到一上午就卖光了,再不增加销量,城里人就把我当成油炸地瓜干吃了”。 沈雪梅每次去大集和汽车站结账时,刘婶子和汪大妈就嚷嚷着要增加销量。 实在应付不过去,她不得不破了规矩,放弃饥饿销售法,把三个销售点的销量都按比例增加了。 刘婶子那里,每个集日增加100斤,汪大妈那里,每天增加50斤,一中那里,她也给自己增加了50斤。 这些多出来的销量,让沈雪梅的腰包又鼓出一圈。 凭借“扁担女侠”的美名,沈雪梅在县城稳稳站住了脚跟。 她那句“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豪言壮语,眼看着就要实现了...... 第2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手里握着大把的钞票,沈雪梅偶尔会发发烧。 对自己,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抠搜,对家人则大手大脚,花钱从不心疼。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为了给他们增加营养,隔三岔五,她不是割两斤肉,就是提两条鱼回来。 小姑子正是爱美的年纪,她经常不声不响地买好雪花膏放在她的枕头旁。 两个小叔子正是费鞋的年龄,她会事先量好尺寸,然后买来新鞋交到他们手里: “文赞、文卓,鞋要是挤脚了,要提前告诉二嫂啊”。 今天卖完货路过百货店时,她又给贾老太太买回一条大前门烟: “奶奶,以后别自己卷旱烟抽了,那烟劲太冲了,卷起来还费事”。 老太太平时抽的是自家种的旱烟,卷烟纸用的是孙子写过字的作业本,沈雪梅认为那样对健康不利。 所以,她隔三岔五就买回香烟来孝敬老太太。 “天天这样抽,那得花多少钱”?老太太一边享受着孙媳妇的孝敬,一边心疼得心直抽抽。 “奶奶,您不是说‘钱是穷种,越花越涌’吗?一包烟才3毛多钱,您又不舍得花了?等钱挣得更多时,我还要买高级烟给您抽呢”! 为了不让老太太心疼钱,沈雪梅一边和她开玩笑,一边哄她开心。 “雪梅,别光给家里人买这买那,给自己买两身衣服,年纪轻轻的要好好打扮自己”。 抽着沈雪梅买给自己的香烟,贾老太太对眼前的日子心满意足,也对这个能干的孙媳妇越来越喜爱。 “奶奶,我有什么好打扮的?这样挺好的”! 沈雪梅不打扮自己,一是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女为悦己者容,她又没有男人要取悦,还不如省下钱来留着创业。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话?不好好打扮自己,等文越回来了,还不得埋怨我没好好看待你”? 又是贾文越!沈雪梅一听,立马头大。 “奶奶,我给爷爷打下手去了”。她逃也似地离开老太太。 “这孩子,一提自己的男人就害羞”,贾老太太轻声笑着:“等他回来,你就不是这个样了”。 “奶奶,奶奶,小泥说,她妈被人家打了......我大哥也被打了”。 贾老太太正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想自己那个不知所踪的次孙,小孙子贾文卓大声喊叫着跑进屋来。 “什么?你慢慢说,谁被打了?你大哥?他怎么会被打了”?贾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小孙子,一头雾水。 ...... 沈雪梅用一根扁担干翻五个二流子的第二天,李狗蛋差点被人打死。 “你他妈的谎报军情,那小娘们会功夫,你怎么瞒着不说”? “你这狗玩意是不是成心让我们挨打?你和她一个村的,会不知道她的底细”? “我看这个狗玩意是在借刀杀人,拿我们当猴耍,等我们收拾了那小娘们,他好从中捞好处”。 “别和他瞎啰嗦了,打死这个狗玩意,出出心中的窝囊气”! 二流子在沈雪梅的扁担下像狗熊一样,见了李狗蛋,纷纷逞起能来。 五个人围着李狗蛋,你一拳,我一脚,一会儿功夫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直到李狗蛋哭爹喊娘地跪地求饶,二流子们才停了手。 “把这个狗玩意扔到臭水沟里,让他尝尝臭水的滋味,省得他整天胡说八道”。 二流子打完李狗蛋还不解恨,把他拖着扔进臭水沟里,才悻悻离去。 李狗蛋在臭水沟里像条落水狗一样扑腾了半天也没爬上来,在路人的帮忙下,他才一身臭气的爬上沟沿。 明明想找人收拾沈雪梅,自己反而被收拾成了落水狗,闻着身上的臭气,李狗蛋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都他娘的是马超英这个小婊砸挑弄的,当初别听她的哪会有今天这副惨相?! 这下好了,以后还怎么在县城混? 李狗蛋越想越气,马超英这时候肯让他亲一口,他都没兴趣,他恨不能把马超英千刀万剐了。 为了找二流子收拾沈雪梅,李狗蛋豁出了老本—— 他把家里的一副绞花银手镯当了50块钱,请二流子们在饭店狠狠撮了一顿,最后,又买了两条大前门烟,二流子才答应帮忙。 偷鸡不成蚀把米,李狗蛋当掉的那副银手镯,是他死去的娘留给未来儿媳妇的。 当手镯时,李狗蛋愚蠢地认为,只要他替马超英把事办成了,马超英必然会出钱帮他把手镯赎回来。 可现在,不仅没收拾了沈雪梅,还让她风光了一把,马超英会认账吗? 那个小婊砸外表看起来单纯善良,其实比谁都心机腹黑。 在家里养伤的那几天,李狗蛋内心十分纠结。 事情就这么算了,不声不响地吃下哑巴亏,他觉得很不甘心,这他娘的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他可是下了血本的! 去找马超英讨说法,他又惧怕土皇帝马建刚,惹火了那个老杂碎,他利用手中的权力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可李狗蛋毕竟是李狗蛋,内心斗争了几天后,他决定豁出去,连自己的亲爹他都能气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惹火了马建刚那个老杂碎又能怎样,大不了今后不在村里混了,反正自己也游手好闲从来不下地。 打定主意后,李狗蛋径直去了村小学,他要去找马超英,让她兑现承诺。 马超英找他办事前,许诺有很多好事等着他,他想知道都是啥好事?最不济也得把当手镯的钱要回来。 ...... 村小学里,马超英正在给学生上课,看李狗蛋贼头贼脑地找到教室,她急忙迎出来: “你到学校来干啥?没看见我在上课吗?赶紧滚”! “什么?你让我滚!好,你兑现承诺我立马就滚”。李狗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你......你......你事没办成,还好意思说”? 马超英支支吾吾,李狗蛋这样的货色来学校找自己,她感觉是种耻辱。 怕李狗蛋继续纠缠下去,引起其他老师的误会,马超英使出了调虎离山计: “是我姐姐让我找你的,你去找她吧,她会兑现承诺”。 “你姐姐”? 一听马超英让自己去找马凤英,李狗蛋调腚走了,只要有人给钱,找谁都行。 马凤英那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蠢娘们,肯定比马超英这个心机腹黑的小婊砸好对付。 李狗蛋闯进马凤英家时,马凤英正在坐在炕上生闷气。 沈雪梅没被二流子收拾,还成了“扁担女侠”的消息传回村里时,妹妹马超英指着鼻子把她好一顿数落: “这下好,不仅没收拾了那个小浪货,还让她在县城出尽了风头,都是你出的骚主意,让李狗蛋去找人,那个蠢货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人?照这样下去,十辈子也扳不到那个小浪货”。 当姐姐的被妹妹指着鼻子数落,马凤英就是脸皮再厚,想想也觉得窝囊。 可她又对付不了那个满肚子鬼心眼的妹妹,所以,只能干生闷气。 “马凤英,你给我出来”。 李狗蛋来到马凤英家,没看到她的丈夫张国强,胆子便大了起来: “你妹妹让我来找你兑现承诺,你把我当镯子的钱赔给我”。 “什么当镯子钱?你麻痹的是不是脑子有病”? 马凤英一看见李狗蛋,火腾地一下子上来了,不成事的狗玩意,还好意思提钱! 她抄起一把铁锨,愤怒地朝李狗蛋劈了过去...... 第28章 狗咬狗一嘴毛 “你......你......你他娘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李狗蛋被马凤英的母老虎样吓得拔腿就跑,跑出大门时,正好和下地回来的张国强撞了个满怀。 “吃错药了?跑什么”?张国强推了一把李狗蛋。 咦?不对啊! 正要进门时,看老婆举着铁锨追出门来,张国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把她怎么了”? 张国强一把揪住李狗蛋,用力将他按在墙上。 “我敢把她怎么了?是她要把我怎么了!没看见她要劈了我吗”! 李狗蛋看着高举铁锨的马凤英,吓得浑身哆嗦。 “她要劈了你?我还要杀了你呢!整天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狗玩意,没事往我家跑什么”? 张国强是个忠厚老实,勤快能干的庄稼汉,他最看不惯李狗蛋这样游手好闲的烂人。 虽然他对自己掐尖要强,整天疑神疑鬼的老婆反感到白眼珠子都不愿意看,但决不允许别人侵犯她。 “呦,怎么动起手来了”?一听马凤英家传出打斗声,戏精黄媚春连忙跑出家门。 “都快住手,凤英你把铁锨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动手伤了和气”。 黄媚春一边夺下马凤英手里的铁锨,一边把按着李狗蛋的张国强拉到一边。 一看见黄媚春,李狗蛋立马血涌头顶。 这个倒来倒去,已经不知道是几手货了的骚娘们也不是个好玩意,如果不是她,自己不至于被马凤英姐妹俩套路了。 李狗蛋使劲挣脱开张国强,调转风向,把矛头指向了黄媚春: “你他娘的别在这里放屁拉臊地装好人,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吗”! 趁黄媚春劝说马凤英的空档,李狗蛋朝着她丰腴的屁股狠劲踹了两脚,黄媚春始料不及,一头撞在墙上,血瞬间从她的鼻子里滴落下来。 “爸爸......爸爸......妈的鼻子被打出血了”。 黄媚春的女儿小泥一看妈妈的鼻子撞破了,哇哇大哭着跑回家去喊爸爸。 李狗蛋踹向黄媚春那两脚,大概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惹不起马凤英姐妹,他还惹不起黄媚春? 他把这些天遭受的打骂和屈辱,一股脑地发泄到了黄媚春身上。 “你这个狗玩意,竟然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黄媚春也不是好惹的,看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她大叫一声扑向李狗蛋,揪住他散发着油灰味的头发,拼命厮打起来。 ...... “好你个李狗蛋,竟然打女人”。 贾文超下地回来还没等喘口气歇歇,听见小泥的哭叫声,急忙跑出门来。 见老婆满脸是血的和李狗蛋厮打在一起,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转了三个圈,才操起一根棍子犹豫着要打向李狗蛋。 “你他妈的少在里瞎掺和,这个臭娘们早就该打了,整天挑弄是非,不是她我能这么倒霉”。 不等贾文超出手,李狗蛋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打不过膀大腰圆的张国强,还收拾不了个瘸子?李狗蛋踹翻贾文超后,又结结实实地踩了他两脚。 看着风向大变,把矛头指向黄媚春的李狗蛋,马凤英乐得差点笑出声来,她撇下满脸是血的黄媚春,一把将丈夫拽进院子,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谁说马凤英只长年龄不长脑子,有些时候,她那颗猪脑袋转得比谁都快。 李狗蛋现在成了一只扎手的刺猬,她正好扔给黄媚春,收拾沈雪梅的主意都是她出的,锅由就得由她来背。 丈夫被踹翻在地,好姐妹翻脸不认人,黄媚春一看自己烧香引了鬼来家,懊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小泥,快找你老奶奶和二婶去,就说你妈和爸爸被人打了”。 李狗蛋欺软怕硬,大白天欺负到自己门上,这是看老贾家没人了吗?贾文超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刚强女人——奶奶和弟妹。 “我......我......” 小泥一听爸爸让自己去找老奶奶和二婶,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表现得十分为难。 她是个拖油瓶,因为妈妈和老奶奶合不来,平时很少去老宅,也很少和那边的人来往。 和二婶,她几乎不怎么说话,因为妈妈不让。 她担心去喊老奶奶和二婶,自己会碰一鼻子灰。 “快去啊!小泥”!怕李狗蛋继续耍横,贾文超大声催促女儿。 “嗯......嗯......” 在爸爸的催促下,小泥硬着头皮往老宅跑去。 路上,她碰见小叔叔贾文卓,听她红着脸把妈和爸爸被打的事说完后,贾文卓立马跑回家把事情告诉了奶奶。 “这俩熊玩意这时候想起自己人来了,没脸没皮的!文卓,叫你二嫂去”。 毕竟是亲孙子,贾老太太一听贾文超被打了,立马忘了被他放鸽子的事。 沈雪梅一听黄媚春和大伯哥被李狗蛋欺负了,轻蔑且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他们这不是在狗咬狗吗”? “狗咬狗,一嘴毛”!她懒得管这些破事。 再说了,李狗蛋那货外强中干,纯粹窝囊废一个,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弄出人命来。 既然出不了大事,更不必管,大不了让贾文超跟着老婆受点皮肉罪。活该!谁让他是个耳根软的软蛋呢! “奶奶,这件事咱们别去掺合了,李狗蛋不敢把大哥他们怎么样,他这是在和黄媚春狗咬狗。黄媚春活该被打,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免得她以后老闹幺蛾子”。 沈雪梅在贾老太太面前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又不是圣母,更不是二逼,为何要给一个事事给自己下绊子,处处跟自己作对的人撑腰? 让黄媚春和李狗蛋、马凤英姐妹俩互相咬去吧,谁有本事就把对方咬死,她正好去掉块绊脚石。 沈雪梅摆明道理后,贾老太太不好多说什么,她只能让小孙子把小泥叫进屋来安慰了一番。 小泥愁眉苦脸地回到自己家时,李狗蛋已经吓跑了。 一听贾文超让女儿去搬救兵,他差点尿了裤子,沈雪梅那个扁担女侠要是打过来,他这小身板恐怕就报废了。 还管它什么兑现不兑现的,保命要紧。 “你这个死妮子,叫你去喊个人都喊不来,死老婆子和小浪货见死不救,想看笑话是吧”?李狗蛋一走,黄媚春又来了精神。 “闭嘴!你这个惹事精,对孩子什么话也能说出来,什么叫见死不救?不是雪梅,李狗蛋那个狗玩意能吓跑了”? 贾文超一边数落自己的操蛋娘们,一边把小泥拉到身边,那条瘸腿看上去更瘸了。 ...... 小泥大名叫贾春妮,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因为是黄媚春嫁人前不慎怀上的野种,再加上生下她不到一个月,黄媚春又被第一任丈夫退货了,所以,她一直不受黄媚春的待见。 黄媚春都懒得给她起名,直接用了个“泥”字。 对这个小拖油瓶,黄媚春的态度还不及后爹贾文超。 她张口闭口“死妮子、死妮子”的叫着,动不动就对她又打又骂。 嫁给贾文超三四年了,黄媚春一直没有生养,她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毛病。 一会儿把原因怪罪到丈夫身上,大骂他是个革毛绝代,只会打鸣不会下蛋的老公鸡。 一会儿又怪罪女儿,骂她是个丧门星,害得她一连嫁了三个男人,也没遇上个好东西。 骂完女儿,黄媚春感觉还不解气,她又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骂起马凤英来...... 第29章 心脏承受不了 黄媚春向来有奶就是娘。 她觉得对方有利可图时,就上赶子巴结,一旦双方有了矛盾冲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马凤英关键时候弃她于不顾,对她来说就是深仇大恨: “什么玩意儿?翻脸不认人,拿老娘当猴耍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副啥熊德性”? 黄媚春恨透了马凤英!她在院子里转着圈地指桑骂槐。 马凤英咣当一声关上大门,撇下她和李狗蛋在外面狗咬狗时,她就知道,自己和马凤英的关系走到头了。 “我他娘的是擦腚的石头,拉噶腚的砖?你说扔就扔,说掀就掀”。 马凤英翻脸不认人的薄情寡义,让黄媚春有种被抛弃的挫败感,她越想越觉得窝囊,越骂越难听。 这么多年,为了讨好马凤英姐妹,她鞍前马后地给她俩出过多少力?到最后却像块破抹布一样被马凤英随手扔掉了,这简直是种奇耻大辱! 不狠狠骂马凤英一顿,怎能对得起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她今后还怎么拽着屁股在村里混? “既然翻脸无情,那就撕破脸好了,有啥了不起的?谁他娘的怕谁呀”! 被假闺蜜“啪啪”打脸,黄媚春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她指桑骂槐,没完没了地在院子里谩骂着,全然不顾大门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嗖!“嗖”! 黄媚春正骂得起劲时,两块砖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院子里。 紧跟着,马凤英那张黑里发紫,紫里发红的脸就出现在墙头上: “你麻痹的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李狗蛋揍你揍得轻了?再骂,信不信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马凤英脚踩梯子,一只手扒着墙,一只手指着黄媚春,如果不是身子笨得像猪,早就翻墙过来了。 作为土皇帝的闺女,向来只有她骂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这么骂她。 “黄媚春,有种咱两个出去骂,看谁能骂过谁?老娘不把你骂死就不姓马”! 马凤英站在墙头上无所顾忌地大耍威风。 “你给我下来,打架都打到墙上去了,还要不要脸了?不快点下来,我扳倒梯子跌死你这个熊玩意”。 马凤英正骂到兴头上,老爹马建刚背着手走进她家院子。 ...... 马凤英戳弄是非,惹得李狗蛋找上门来,气得丈夫张国强眼珠子直冒火: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学好,越来越没有人样了,李狗蛋这样的烂人,你都能跟他搅和到一块,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国强摔门而出,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后,窝着火去了老丈人家。 他把老婆招惹李狗蛋之事一五一十说明白后,老丈人气得差点一头从炕上栽下来: “这个熊玩意,脑子长到狗身上去了......你先走吧,我一会儿替你收拾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送走女婿,马建刚抽完两支烟,稳了稳心神后,背着手出了家门。 走在大街上,他脸色阴沉的很可怕,那些平时一见他就点头哈腰的马屁精,看了都躲得远远的。 马建刚走进女婿家,正好看见不长脑子的女儿站在墙头上大耍威风,把她从墙上喊下来后,一甩手赏了她俩大嘴巴子: “我让你骂!刚训了你才几天,你就忘了?就你这样的,能对付了贾家那小媳妇?看把你能耐的”! 马建刚恨铁不成钢,他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个没脑子的蠢货闺女: “黄媚春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啊?整天和她咬着尾巴搅合在一起,你不觉得丢人,我们还觉得丢人呢!再继续和她拉扯不清,老马家就没有你这样的闺女了!我明天就去登报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为了让女儿长脑子,马建刚使出了杀手锏。 马凤英最怕娘家对她弃之不顾。 她这副狗嫌猫憎的滚刀肉德性,能在婆家待下去,靠的全是老爹的威望,张国强事事忍让她,看得也是老丈人的面子。 如果不是惧怕老丈人,膀大腰圆的张国强能天天打得马凤英哭爹喊娘。 老爹要跟自己脱离父女关系,马凤英一听立马慌了神,她一再保证,今后绝对不和黄媚春有任何牵扯。 为了让老爹相信,马凤英还写了一份保证书。 在马建刚的威逼下,滚刀肉马凤英和操蛋娘们黄媚春从此成了陌路人。 间接收拾李狗蛋,让他和马凤英、黄媚春搅在一起狗咬狗,瓦解了黄媚春和马凤英姐妹的三人同盟,沈雪梅不知不觉中替原主报了一半的仇。 ...... 掀掉绊脚石,沈雪梅的日子过得舒服多了,不仅生意顺畅,心情也舒畅了。 自从她被五个二流子拦截,一中门口,经常有穿着制服的公民警来她的摊前嘘寒问暖: “最近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人过来捣乱”? “这两天还好吧?遇上事尽管说,有派出所给你撑腰”。 那个长得极为精神帅气的汪公安,会时不时地骑着自行车在一中门口溜一圈,经过她面前时,看她的眼睛里有种异样的神色,仿佛带着小勾子。 汪公安名叫汪启平,是东城派出所的副所长。 那天在小巷里被沈雪梅怒怼后,他不仅没生气,而且还很好奇——原来墨水县城里还藏着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长得娇娇弱弱,却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的女孩,他从警五六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 美若天仙,身手不凡,嘴巴还不饶人的沈雪梅,让年轻的汪副所过目难忘。 因为二流子拦截事件,汪副所和沈雪梅“不打不相识”,因为汪大妈,他又对沈雪梅多了一层了解。 汪大妈是汪启平的大伯娘,那天,沈雪梅去汽车站和汪大妈结账时,恰巧遇见娘俩儿站在一起说话。 “咦,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是你”? 彼此视线相撞时,两人都表现得有点反常,沈雪梅神色谦然,汪副所眼里有种异样的东西在荡漾。 “你们认识”?汪大妈看着眼睛亮晶晶的侄子疑惑地问:“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大伯娘”。汪启平狡黠地看了一眼沈雪梅:“不信你问问这位扁担女侠”。 听汪副所喊自己“扁担女侠”,沈雪梅瞬间满脸绯红。 那天,二流子跑了,她不留情面地朝汪副所发完一通彪后,就有点后悔了。 人家其实是为她好。 汪副所说得很对,把人打坏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虽然她收拾二流子是正当防卫,但正当防卫也要有一定的限度,如果过了那个度,就不好说了...... 二流子跑了,也不能怪人家汪副所,毕竟那天挨打的是二流子,打架斗殴,如果没造成啥严重后果,警察只负责对当事人进行批评教育。 总不能她打了二流子,公安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二流子弄进派出所吧? 既然错怪了人家,那就道个歉: “婶子,我们的确是不打不相识,不过,那天我表现得有些冲动”。 沈雪梅态度诚恳地看着汪启平:“对不起,我那天误会你了”。 “不!不!你没有冲动,也没有误会,是我做得不够好”! 看着大方检讨自己的沈雪梅,汪启平心跳加速,深沉坚毅的眸子里闪动着罕见的柔情,那眼神,都快把沈雪梅看化了。 “呦,你们两个这是当着我的面开批判大会啊”? 汪大妈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扯了侄子一把:“看上人家了?人家可是有主的人了”。 “大伯娘你,你......你说啥”?汪启平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您别跟我开玩笑啊,我心脏承受不了”! “臭小子,谁跟你开玩笑,人家真有主了”! 汪大妈说着说着,神色黯淡下来:“只不过,她那未婚夫去深圳打工,跟家里失联快两年了......唉!这姑娘,真不容易”! 有主了?未婚夫还失联了? 汪副所被大伯娘弄得一头雾水。 他呆呆地看着沈雪梅,眼神失落又复杂。 第30章 不想考虑情感问题 “启平,想什么呢?眼都瓷了”! 看侄子眼神复杂地盯着沈雪梅,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汪大妈从背后戳了他一把。 “噢,没想什么,大伯娘”。 在大伯娘面前走了神,汪副所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臭小子,魔怔了”? 看着被扯回神的侄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走开的迹象,汪大妈不停地摇头:“完了!他这是看上人家沈雪梅了”! “雪梅,启平他......他......” 一向嘴巴骨利索的汪大妈,神色尴尬地看着沈雪梅,她被丢了魂一样的侄子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汪启平汪副所不仅人长得精神帅气,还是墨水县标准的官二代。 父亲是墨水县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母亲是县医院的副院长,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18岁高中毕业后,在父亲的安排下,他如愿以偿地成了一名公安民警。 下基层,去乡下,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后,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办案能力强,他被提任东城派出所副所长,成为墨水县公安局最年轻的所领导。 为人如松,从警如剑,家庭条件更是没得说,汪副所这样的潜力股,不知迷倒县城多少姑娘? 那些胆大脸皮厚的,不是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追着跑,就是缠着爹娘托人去汪家提亲说媒。 对这些绣花枕头一样的庸俗脂粉,汪启平从没拿正眼瞧过她们。 大家都以为,年轻有为的汪副所不近女色呢! “启平,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了你的法眼?你倒是告诉我们啊!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一向威严的刑警大队长,为了让儿子早点娶上媳妇,不得不放低姿态,表情温和地与他交流。 “儿子,你李阿姨家的闺女多好呀!才貌、人品、家世都和你般配,你怎么就不和人家接触接触?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媳妇啊”? 清高傲慢,向来架子十足的副院长,被那些前来提亲说媒的搞烦了,不时地用一种近乎央求的口气追问儿子。 “我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等哪天遇见,就知道了”!汪副所不急不躁,他心仪的姑娘是等来的,不是找来的。 “听听,这说的都是些啥话?你哪天才能遇到个心仪的啊”? 刑警大队长和副院长大眼瞪小眼,两人就是本事再大,也拿眼高于顶的儿子毫无办法。 不管父母如何着急,性格倔强的汪启平始终不为所动,有些事可以商量,有些事不可以商量。 找媳妇这件事,他得自己说了算! 在小巷里遇见沈雪梅,被她毫不客气地,连珠炮一样地连番呛白后,大家都以为年轻气盛的汪副所肯定会生气,可他却偷着乐了—— 这不就是自己在等的那个姑娘吗?! 娇而不媚,不世故,不做作,即便是怼人,都表现得气定神闲,坦荡大气,这样的姑娘,才是他想要的! 自打见到沈雪梅,从被她怼得哭笑不得那天起,汪副所就情根深种。 他对沈雪梅一点都不掩饰的情感,不仅让大伯娘汪大妈感觉为难,还打了沈雪梅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被追求了吗? 看着年轻帅气的汪启平,沈雪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多亏她是性情豪放,脸皮厚实的沈老板,这要是换成单纯腼腆,对贾文越痴情不改的“沈雪梅”,说不定早就吓跑了。 对汪副所的追求,沈雪梅既感到新奇,也感到为难。 上辈子因为赚钱上瘾,她满脑子都是事业,很少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以至于30岁了还是个光杆司令。 这辈子,她原本想好好谈场恋爱,把个人问题早早解决了,可偏偏又凭空多了个未婚夫。 虽然那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和她未曾谋面,还不知所踪了,但他的的确确摆在那里,她和他的关系早就印在大伙心上了。 沈雪梅很想在80年代趁着年轻好好谈场恋爱,可她又怕对不起自己的嫂子身份。 一个有未婚夫,成了嫂子和孙媳妇的女人,怎能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有牵连?她这辈子恐怕和恋爱无缘了! 再说了,有些事一旦被误会,她原本就被毁了的名声,岂不是更难听了?! 不行!必须跟汪副所把事情讲明白,让他断了心中的念想,大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然,说不定哪天会惹火烧身。 “汪副所,我的身份汪大妈刚才已经说明白了,我不仅有未婚夫,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沈雪梅看着汪启平,神情庄重,态度诚恳。 “我身为嫂子,上有快70岁的爷爷奶奶,下有正在上学的小叔子和小姑子,必须想办法挣钱,才能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也知道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但是请原谅,我现在没有资格,也不想考虑情感问题,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沈雪梅话说得再委婉,那也是一种毫不客气地拒绝,汪启平听了,心中失落地泪水滂沱——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姑娘,她怎么就有主了呢? 汪副所怅然若失地看着沈雪梅,心中五味杂陈。 不就是名义上的嫂子吗?既没领证,未婚夫还不知所踪了,用得着这样付出吗? 沈雪梅的坦荡大气和侠义心肠,让汪启平始料未及。 对这个有情有义又有担当的姑娘,他不仅刮目相看,而且更加欲罢不能了。 汪启平的警察身份,让他做事讲究实证。 沈雪梅和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不是还没领证吗?没领证那就不是合法夫妻,他现在追求沈雪梅不算违法。 汪启平觉得,自己和沈雪梅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夫有公平竞争的权力!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们刚认识没几天,我的表现过于急切,可能吓着你了。这件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不会逼你,我可以等!接下来,我们像朋友一样,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好吗”? 汪启平目光深沉地看着沈雪梅,眼里依然带着勾子,只是那勾子藏起了锋芒: “时间不早了,我执行公务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临走前,汪副所不好意思地朝汪大妈一笑:“大伯娘,今天的事让您见笑了,改天侄子请你下馆子”。 “快走吧,臭小子”! 汪大妈笑着推了侄子一把:“两个人把话说开了,比什么都好,要不,大伯娘也跟着为难”! 汪大妈岂止是为难,她还怕引火烧身,侄子那个副院长妈她可惹不起! ...... 汪启平的母亲张兰,是个清高傲慢,目下无尘的主。 丈夫是刑警大队大队长,自己是县医院的副院长,儿子年纪轻轻就当了派出所副所长,这样的家庭条件,让她整天牛逼得鼻孔朝天。 县城好多有头有脸的人家,拐弯抹角,变着法儿的想跟她攀亲家,都被她挑挑拣拣后,轻哼一声拒绝了。 她要是知道儿子看上一个有未婚夫,还干个体户的小商贩,那不是戳翻天了吗?谁知道她会怎么闹腾? 不敢惹自己的儿子,她就会想法折腾沈雪梅,那样,沈雪梅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如果她知道汪大妈和沈雪梅有生意上的来往,还会把事情怪罪到汪大妈头上,怀疑是她给儿子牵的线。 到时候,汪大妈就会和沈雪梅一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汪大妈虽然是个不怕事的人,但她不想招惹麻烦。 张兰那个眼高于顶,牛气哄哄的妯娌,她没兴趣搭理! 第31章 被狐狸精带歪了 汪大妈一共妯娌四个,她排行老大。 妯娌四人中,汪大妈和老二、老三关系都不错,唯独和老四张兰不对付。 作为城里人,张兰从来没瞧得起汪大妈这个“乡下婆”,汪大妈则一直看不惯张兰这个“势利眼”。 虽然张兰和汪大妈不对付,但汪启平却对勤劳能干,善良实诚,任劳任怨的大伯娘十分敬重。 他知道大伯娘虽然乡下出身,看上去有点凶,其实是个通情达理,做事有底线、有分寸的厚道人。 风趣幽默,刀子嘴豆腐心的大伯娘,在汪启平心里,比他那个清高傲慢,目下无尘,说话做事从来不顾及别人情面的亲妈强多了。 汪副所性格为人都随父亲,父子俩那颗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自从被沈雪梅毫不客气地拒绝,第一次遭遇情感挫折的汪启平,虽然伤心难过到一度茶饭不思,但他仍然默默关心着沈雪梅。 担心二流子们再次骚扰沈雪梅,一中周边,他每天照样安排警员在那里加强治安巡逻,空闲时,他仍然还会骑上自行车去一中门口溜一圈。 作为副所长,他这么做并没超出职责范围,也没给派出所带来什么不便,可是,却不知不觉中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谁说汪副所不近女色?他那是没遇见心仪的,有看上眼的,他一样见色起意”。 “你们说好不好笑?汪副所竟然被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个体户迷住了”! “那女的是个扁担女侠,曾当着若干人的面把汪副所怼得哭笑不得”。 闲话很快传进刑警队,进了大队长的耳朵。 “老张,你最近有没有关心过启平?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些啥”?汪大队长下班回家后,态度严肃地询问夫人。 “不知道啊,他怎么了”?张兰被丈夫问得心里有些发毛:“你听说啥了”? “前几天不是出了个‘扁担女侠’吗?你儿子大概被她给迷住了!那姑娘在一中门口卖油炸地瓜干,你儿子为了她,不仅把警力往一中周边倾斜了,还经常骑着自行车在那里溜达”。 汪大队长越说态度越严肃:“好好管管他,别让他为了一个女人犯错误”。 “啥?你说啥”? 汪启平那个清高傲慢的副院长妈,被丈夫的一番话说得就像裤裆着了火,一下子从沙发上窜起来: “我儿子看上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天啊,这是他这是啥眼光?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姑娘,得油腻俗气成啥样呀”? 张兰被儿子气得忘记了身份,拍着腿大声嚷嚷道: “县城那么多家世好,工作好,和咱家门当户对的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个体户,哎吆喂,丢死了!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张副院长越说越来气,就差哭爹骂娘了。 看老婆方寸大乱,连体面都不顾了,汪大队长急忙安抚她: “你先别冲动,没弄明白情况有什么好紧张的?先和儿子好好谈谈,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有些话,你当妈的说起来比我方便”。 “不过,要有分寸的和他谈,这小子向来吃软不吃硬,别把他惹毛了。实在不行,有些事可以去问大嫂”。 汪大队长知道,儿子和大伯娘的关系比亲妈还好,从她那里也许会打探到实情。 “去问那个乡下婆?和她有什么关系?问她还不如去问南墙”! 张兰从没把那个做小买卖的个体户妯娌放在眼里。 “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这件事大嫂可能比谁都清楚,那姑娘很会做买卖,她的油炸地瓜干是县城独一份。我听说她为了让买卖兴隆,使了很多招数,她的油炸地瓜干满县城就三个销售点:一中门口,城关大集,汽车站,大嫂在汽车站卖的就是她的油炸地瓜干”。 “啥?那乡下婆和这件事真有牵连?怪不得启平能被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迷住了,原来有内鬼啊”! 张兰恨不能立马就去找汪大妈,然后挠花、撕破她那张老脸——敢联合狐狸精套路她的儿子,也不看看她是谁?! “这件事不能冲动,得静下心来解决!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启平这么大了,做事能没有分寸”? 汪大队长看老婆越说越离谱,心中有些不悦。 “啥?不能冲动?你儿子被套路了,我能不冲动吗?不赶紧出手,儿子就被狐狸精带歪了”! 张兰不想和丈夫继续掰扯下去,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对付狐狸精。 儿子那里,肯定问不出狐狸精的底细,去汽车站找乡下婆,也许能问出个一二。 第二天,张兰打扮收拾一番后,屈尊降贵地来到汽车站。 “大嫂,在忙啊”? 张兰压住心中的火气,使出吃奶的力气,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这生意挺兴隆呀”! “兴隆啥?挣碗饭糊口罢了”。 汪大妈正在给顾客秤油炸地瓜干,看很少和她搭腔的妯娌,皮笑肉不笑地找到汽车站,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启平和沈雪梅的事这是传出去,让这个势利眼知道了。 汪大妈明白,势利眼来找她,不是打探底细,就是兴师问罪: “呦,弟妹你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怎么能屈尊来这种人挤人的破地方?找我有事吗”? 汪大妈气定神闲,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的表现。 两个年轻人的事,已经当面鼓,对面锣地说开了,沈雪梅不想和汪启平拉拉扯扯,汪启平也说好以后两个人就像朋友一样相处。 再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汪启平正是荷尔蒙爆棚的年纪,他喜欢漂亮姑娘是件很正常的事。 是他中意人家沈雪梅,又不是沈雪梅看上他了,人家沈雪梅躲他还来不及呢。 你张兰又不是没年轻过,这些事还要人家教你? 汪大妈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心底坦荡,她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势利眼怎么问,她就怎么回答。 势利眼如果想兴师问罪,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呦,大嫂你这油炸地瓜干还挺好吃的,从哪里进的货”?张兰拿起一块油炸地瓜干尝了一口,不阴不阳地挑起话头。 “从一个乡下姑娘那里进的”。汪大妈如实回答。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那姑娘叫沈雪梅,长得人见人爱,像天仙一样!不过人家有主了,未婚夫是退伍军人”。 汪大妈的油炸地瓜干生意那么忙,她不想和势利眼浪费时间,有本事去找沈雪梅呀!在这里瞎哔哔啥? 为了杀杀张兰的威风,汪大妈用一句痛快话,毫不客气地轧住了她。 小样的,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势利眼,都争着要高攀你儿子,人家有主了,你想攀还攀不到人家呢! “啥?她有未婚夫了?有未婚夫她还......你......” 一听儿子被一个有未婚夫的乡下姑娘套路了,张兰气得差点一头撞向汪大妈。 这个乡下姑娘,哦不!这个小妖精,骚狐狸精,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算计自己的儿子,也不瞪大眼看看,她算计的是什么家庭。 不行,不能让狐狸精勾搭、带歪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得赶快想办法对付她。 稳了稳心神后,张兰不管汪大妈拿什么样的眼神在看她,招呼也不打,气呼呼,牛哄哄地走了。 她要去找帮手,要想办法狠狠收拾那个叫沈雪梅的狐狸精。 让她赶紧滚蛋,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最好是远远地滚出县城! 第32章 会会那个狐狸精 “玉琴,你赶紧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从汽车站回来后,张兰越想越气,差点气出个好歹来。 一个有未婚夫的村姑,竟然能把她几乎不近女色的副所长儿子迷得快要犯错误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副院长拉响了最高警报! 她很想亲自会会那个叫沈雪梅的狐狸精,当面戳穿她的阴谋,可她又认为自己身份高贵,有些事不方便出面,所以,只好搬出好朋友李玉琴。 “张姐,什么事这么急”? 一听到张兰的召唤,李玉琴就穿不迭鞋地往她家赶,一进门她急吼吼,连珠炮似的发问: “是不是启平的事?他真叫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小商贩迷住了”? 李玉琴的丈夫是县乡镇企业局局长,她在银行上班,家里有两个宝贝女儿,大的名叫赵芳芳,小的叫赵菲菲。 赵芳芳是县医院的会计,家世好,工作好,人也长得挺漂亮,在张兰和李玉琴眼里,她和汪启平门当户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玉琴原本以为,像自己女儿这样家世、才貌都一等一的姑娘,要嫁给汪启平是件很容易的事。 谁知道,汪启平对赵芳芳这种娇生惯养,不思上进,见了他就忸忸怩怩,惯会矫揉造作的女孩打心底里反感。 无论李玉琴怎样上赶着,张兰怎样撮合,他对这桩利益捆绑的拉郎配都无动于衷。 妾虽有情,郎却无意,汪启平以为,只要自己对赵芳芳母女的死缠烂打没有反应,时间久了,娘俩就会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 可他想错了,赵芳芳偏偏是个性格执拗的主。 “我哪里配不上他了,他要这样嫌弃我”?赵芳芳常常在爹妈面前发脾气。 汪启平越是躲着她,她越是上赶着,大有一副不嫁进汪家誓不休的意志和决心。 为了达成宝贝女儿的心愿,李玉琴没有少讨好张兰。所以,一听见张兰召唤自己,她便马不停蹄地小跑而来。 “张姐,那个小商贩的底细我都打听明白了,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小浪货,她是私奔到婆家的,跟那个未婚夫还没领证,她那未婚夫去深圳打工跟家里失联快两年了......” “行了!行了!快打住!再说我就挺不住了”!还没等李玉琴哔哔完,张兰就听不下去了。 私奔到婆家,还没领证,未婚夫又跟家里失联了,怪不得把自己儿子迷得都要犯错误了,原来这小狐狸精还真是个阴谋家,她这是要借儿子这条船上岸啊! 李玉琴的话,惊得张兰出了一身冷汗——再不出手,儿子就要毁在这狐狸精身上了。 “玉琴,你家芳芳还想不想嫁给我家启平了”? 张兰被狐狸精气得咬牙切齿,她要使用三十六计,“借刀杀人”,“围魏救赵”。 “怎么不想?想得都快茶饭不思了!要不能瘦成那样”! “既然她那么想嫁给启平,那咱们还等着干啥,还不趁这个机会把他俩撮合到一起”?! 张兰双手抱在胸前,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后,像指挥手下一样对李玉琴说: “启平这边我来对付,抓住他眼看着就要犯错误的把柄,他不想就范都难!小妖精那里,你亲自出马去会会她,使劲羞辱她,让她没脸在城里摆摊,然后再想办法让她滚出县城。这样你闺女不就如愿以偿了?咱两家不就欢欢喜喜地做亲家了”?! 张兰不愧是朵老白莲,她虽然为人傲慢清高,有时候趾高气扬,但做事很少张扬。 她想做成一件事,或者达到某种目的,很少自己动手,不是交给手下,就是推给别人。 她和李玉琴成为好姐妹,是看好了她那咋咋呼呼,一点就然的炮仗脾气。 关键时候,李玉琴就是张兰又好把握,又顺手的一杆好枪。 “对呀!这真是个机会!我把小狐狸精赶出县城,你在背后使把劲,两个孩子的事不就成了”?! 李玉琴一拍巴掌:“我下午就去会会那个小狐狸精”。 ...... 下午两点多钟,李玉琴从头到脚精心收拾打扮一番后,叫上自己的姐姐李玉芬,心情激动地准备去会狐狸精: “姐姐,到了那里你看我的眼目行事,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能轻饶了那个狐狸精,如果不是她,芳芳早嫁给汪启平了”。 女人一旦鬼迷心窍,就失去了思考能力,沈雪梅和汪副所认识才几天,李玉琴就把闺女嫁不出去赖到她头上了。 这真是太监开座谈会——无稽之谈! 来到一中门口,李玉琴姐妹俩直奔沈雪梅的摊位。 沈雪梅在这里的辨识度太高了——她卖的油炸地瓜干是县城独一份,没有人比她长得更出挑。 “这小狐狸精长得太惹眼了”! 李玉琴一看见沈雪梅,心里咯噔一下,这哪里是狐狸精?这简直就是专吃汪启平那唐僧肉的妖精!她使劲戳了姐姐一把: “你看她那张小脸,比城里姑娘还精致好看,那一掐就断的杨柳细腰,男人哪个看了不心动?还有她那双水汪汪,会勾人的眼睛,天啊,怪不得汪启平那小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不行,不行,得赶紧把她收拾了,让她远远地滚蛋,要不芳芳永远不可能嫁进汪家”! 看着沈雪梅那张勾魂摄魄的绝美脸蛋,李玉琴恨不能一把给她抓成麻脸。 两个精心打扮过的城里女人,装模作样,趾高气扬地站在沈雪梅面前,并没引起她的格外主意。 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干翻五个二流子,成了县城的名人后,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摊位前,什么样的人都会出现。 人们既想见识一下扁担女侠的风采,也想品尝品尝她的油炸地瓜干有没有传说的那样好吃,工农商学兵,她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 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各色人等,沈雪梅已经见怪不怪。 “两位阿姨,想买油炸地瓜干吗?要买多少?要不要先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每位买自己油炸地瓜干的顾客,沈雪梅都是一样的态度——文明礼貌,笑脸相迎! “谁要买你的油炸地瓜干了?这乡下的破东西谁稀罕吃!我们是来抓狐狸精的”! 李玉琴的姐姐李玉芬是个比妹妹还沉不住气的女人,没等李玉琴开口,她就口不择言直奔主题: “你这个小狐狸精,有未婚夫了还到处勾搭男人,也不瞪起眼来好好看看,你勾搭的是什么人,就你这样的乡下小商贩,还想高攀城里人”? “行了,行了,别和她废话了”! 李玉琴嫌姐姐说话抓不到重点,一把将她扒拉到一边,要对付狐狸精得直截了当: “你一个有主的乡下女人,不在家安分守己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跑城里来折腾啥?折腾就折腾吧,看上好男人还要套路狐媚人家,就你这样的作风,早晚还不得把县城的男人都勾搭坏了?!赶紧收拾摊子滚蛋,要不有你好看的......” 李玉琴姐妹俩一番放屁拉臊,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让沈雪梅不用想就明白,她这是又要被人泼脏水了。 她和汪副所之间肯定被人误会了。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沈雪梅想想就觉得好笑。 是汪启平对自己有好感,又不是自己招惹他,再说了,她不是已经快刀斩乱麻,斩断了汪副所对自己的念想了吗? 冤有头,债有主,两个蠢女人不从事情根源上找原因,来她这里抓狐狸精,还要让她滚出县城,这特么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这要是换成腼腆怕羞,脸皮薄的原主,说不定又得哭着回家喝农药。 不行!不能受这种不明不白的窝囊气! 稳了稳心神后,沈雪梅进入战备状态...... 第33章 让县长记住自己 “你们放完屁了没有?放完了赶紧滚蛋!别在这里恶心人”。 上辈子,沈雪梅打脸从不隔夜,有仇当场就报,这辈子,她外甥打灯笼——照旧! 既然别人满嘴喷粪,她也绝不客气: “跑我这里抓狐狸精?昏头了吧!要抓狐狸精去你们自己家,我这里只看到两条没长脑子的疯狗”! 沈雪梅本来打算和李玉琴姐妹就狐狸精一事掰扯掰扯,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跟两个脑残女人有啥可解释的? 她们没资格让她解释! 再说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和汪副所之间什么也没发生,纯属一场误会。 有些事没法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不如直接开撕: “别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在这里乱咬人,我有未婚夫了,既不想高攀谁,更没勾搭谁。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会在别人的威胁下轻易离开县城,谁再跟我提‘滚蛋’二字,老子扁担伺候”! 沈雪梅拿起身边的扁担,在地上重重地创了两下。 这时候,她忽然觉得那个不知所踪的未婚夫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至少可以用来做挡箭牌。 “你......你......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搭人还有理了你”? 李玉芬见她和妹妹不但没唬住沈雪梅,反而被她严词警告了,气得变成了结巴。 ...... “说人家勾搭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一口一个狐狸精,我看你们两个才是狐狸精呢!满嘴喷粪的骚狐狸”! “再在这里胡搅蛮缠瞎哔哔,就把她们赶走,别耽误咱们做生意”。 李玉琴姐妹俩的胡搅蛮缠,惹得商贩们愤愤不平。 天天靠在一起,沈雪梅是什么人他们不清楚吗?人家本本分分地做买卖,对谁都态度和蔼,文明客气,哪里像个狐狸精? 不管谁有困难和麻烦,人家能帮则帮,从不袖手旁观,狐狸精能这样吗? 再说了,沈雪梅“扁担女侠”的名声,让商贩们跟着沾了多少光?谁家现在的买卖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这样的姑娘,他们怎能容忍别人平白无故地侮辱!不把李玉琴姐妹俩暴揍一顿,已经算是够客气了。 看商贩们义愤填膺,纷纷帮沈雪梅说话,李玉琴急了,她一边护住姐姐,一边又喷起粪来: “管你们啥事,一群不知道丢人的小商贩,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什么叫一丘之貉?有你这么骂人的吗?小商贩怎么了?有什么丢人的? 商贩们被李玉琴姐妹惹怒了,纷纷围上来,要让她俩说明白,小商贩哪里丢人。 “大家都不要冲动,有话慢慢说”! 气氛正紧张时,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走进人群,她朝大伙微微一笑,然后态度庄重地说: “干个体经营不丢人!小商贩不仅对弥补国有商业不足,方便人民生活起到了拾遗补缺的作用,也帮政府解决了很多民生问题,所以,不要瞧不起小商贩”! 女人一边肯定着商贩们做出的贡献,一边神情严肃地对李玉琴姐妹说:“你们这两位女同志以后说话要注意点,要学会尊重别人,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这不是周县长吗?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检查工作吧?一中最近不是有个什么研讨会吗”? 商户中,有人认出气度不凡的女人是墨水县县长周若男。 周县长的确是来一中开会的。 开完会,检查完一中的教学情况后,刚走出校门,她就看见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吵吵嚷嚷。 于是,便过来看看是啥情况。 对李玉琴姐妹做完思想教育工作后,周县长又对身边陪同的工作人员说: “这里不是有个扁担女侠吗?听说她很会做买卖,卖的油炸地瓜干也很好吃,走,咱们过去看看”。 周县长早就听说,一中门口有个貌美如花的扁担女侠在卖油炸地瓜干,她一直想过来看看,但总是抽不出时间,今天正好顺路见识一下。 “你好!扁担女侠!听说你的油炸地瓜干又香又甜,还咯嘣脆,给我们秤两斤尝尝”。 一来到沈雪梅的摊位前,周县长就笑吟吟地招呼她。 “您太客气了”! 看着气度不凡的周若男,沈雪梅莞尔一笑:“我叫沈雪梅,长治乡,大官庄村的,您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了”。 刚刚,听商贩们说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女人是墨水县的县长时,沈雪梅心中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推销自己,让县长记住自己! 上辈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沈雪梅最懂人脉的重要性。 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才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想干大事的人,不可能仅靠自己一人单打独斗,有好的人脉加持,才能通向成功的桥梁! 要在这陌生的80年代混出个人样来,孤军奋战根本不行,必须抓住一切对自己有用的机会。 沈雪梅的人生目标不是当个摆摊的小商贩,她要在80年代当富翁,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如果没有人脉支撑,怎么可能! 有些事总要试试,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抓住,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必须牢牢抓住。 沈雪梅早就想好,即便周县长不到她的摊位来,她也会想办法给她留下印象。 “你是长治乡的”? 听沈雪梅介绍完自己,周县长眼睛一亮,她当年下乡锻炼时,在长治乡工作过两年,对那里很有感情。 因为“长治乡”,周若男对面前这个眼睛清澈刚毅,神态落落大方的姑娘,又多了一份好感: “国家从81年就开始鼓励民众从事个体经营,所以,不要对当个体户有任何顾虑,现在有些人可能看不起小商小贩,过不了几年,他们都会羡慕你们”! 王若男临走时拉着沈雪梅的手,用力握了握: “大胆干,沈雪梅同志,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向政府反映,也可以直接找我,我叫周若男,是咱墨水县的县长”。 拉着沈雪梅的手,周县长又对身边的陪同人员说:“小郑,你给沈雪梅同志留个联系电话”。 让工作人员给自己留联系电话,那就是默许了有事可以找她,或者是可以通过工作人员联系她了。 接过小郑递给自己的纸条,沈雪梅虽然心情激动,但她并没失态。 她不卑不亢地看着周若男,气定神闲地说:“谢谢您!周县长!我一定会使劲努力,证明给您看”! “我相信你!沈雪梅同志”。 周若男坐上小车后,回过头来对沈雪梅和蔼地一笑,那笑容慈祥得像一个老母亲。 “这小狐狸精是走狗屎运了?能让县长看上”?周副县长对沈雪梅的态度,让李玉琴姐妹面面相觑。 作为一名女县长,两袖清风的周若男在墨水县威望极高。 她正直无私,勤政爱民,不仅是老百姓心中的好县长,也是老百姓的贴心人,沈雪梅能被她青睐,以后谁还敢轻易得罪?! “完了,今天不仅没收拾了狐狸精,还让她出了一把风头,回去怎么向张兰交代?看来芳芳要嫁给汪启平,这下真没戏了”! 李玉琴垂头丧气地看着姐姐,懊丧地恨不能撞墙。 两个脑残女人过街老鼠一样的窘相,让沈雪梅看了喜不自胜: “记住,谁再来我这里胡搅蛮缠,满嘴喷粪,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你个......” 李玉琴姐妹俩大眼瞪小眼地“你”了半天,终究没敢再说出“狐狸精”仨字。 “刚才还耀武扬威,这会儿又成了结巴,真是笑死个人,哈哈”! 在众人的嘲笑和哄笑声中,李玉琴姐妹俩灰头土脸地走了。 离开一中的路上,李玉琴走得十分艰难。 没赶走狐狸精,张兰不把她鄙视致死才怪呢! 第34章 这个狐狸精不好对付 “张姐,那小狐狸精太难对付了”! 张兰正在家里等好消息,李玉琴像夹尾巴狗一样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什么?难对付?没把狐狸精赶走”? 张兰面露不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乡下女人有啥难对付的?是你本事不够吧”?! “不......不是,你知道今天遇到谁了”? “遇到谁?不会是遇到天王老子了吧”? “跟天王老子差不多,周若男今天去一中检查工作,正好碰上我们了”。 李玉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斗不过沈雪梅,她把原因说成是运气不好: “也不知那个小狐狸精使了啥迷魂法,一下子让周若男看上她了”。 “区区县长大人,能看上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个体户?别开玩笑了”! 张兰眼睛长在头顶上,她以为周若男和她一样,眼睛也长在头顶上。 “没开玩笑,那周若男不仅握着小狐狸精的手鼓励她大胆做个体户,还给她留了联系电话,让小狐狸精有事就去找她”。 想起周若男和沈雪梅握手的场面,李玉琴就气得肝疼。 “啥?周县长让小狐狸精有事去找她”? 张兰重重地倒在沙发上:“完了,这狐狸精怕是赶不走了,我儿子咋办呀”? 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收拾不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的乡下姑娘,李玉琴姐妹在张兰眼里,简直就是愚蠢透顶,哦不,还有点脑残。 她用失望的眼神不屑地看了一眼李玉琴,然后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李玉琴离开后,张兰歪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围魏救赵”的办法失败了,她欲哭无泪。 张兰收拾狐狸精的目的是让她离开县城,她滚蛋了,儿子也就死心了,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有王若男撑腰,小狐狸精一时半会儿是滚蛋不了了,那她儿子还有救吗?不被狐狸精带歪才怪呢! ...... “妈,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张兰正闭着眼瘫在沙发上想办法,儿子汪启平下班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早”?张兰觉得儿子有些不对劲。 自参加工作后,汪启平没怎么休过假,几乎每个休息日,他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担任副所长后,更是以所为家,今天突然回来的这么早,肯定有事! “我回来是有话要问你”!汪超看着母亲的眼光有些犀利。 李玉琴姐妹在一中门口闹得那一出传到派出所后,汪副所立马想到,这肯定是他妈的计谋。 自己的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眼里揉不得沙子,打脸从不隔夜。 她这是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后,瞒着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嗬!你还好意思问我”? 张兰“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地上:“你为了一个乡下来的,有未婚夫的狐狸精都快犯错误了,还有脸问我”? 狐狸精?还是个来自乡下,有未婚夫的,看来母亲这是把一切都侦察好了,所以便派出精兵强将搞事情。 汪启平觉得自己得跟母亲好好解释一番,不然对不起人家沈雪梅。 “妈,你不能这么侮辱人,什么狐狸精?是我招惹人家的,有火你冲我发,别冤枉人”。 “什么?你竟然先招惹那个狐狸精......天啊!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从小到大,张兰从没这样骂过儿子,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玩意儿”仨字。 “妈,您别生气,听我好好解释”。 看母亲气得连身份都不顾了,汪启平的态度缓和下来: “我承认,在把握个人情感上,自己确实有些冲动,这件事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沈雪梅是个为人坦荡的姑娘,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喜欢她,知道后,立马跟我表明了态度,毫不客气地把我拒绝了。我俩已经说开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只做普通朋友,你不要再和别人一样疑神疑鬼,精神紧张了”。 “紧张你个头啊,还做普通朋友?以后和她连面也不要见了,否则,你妈的心脏承受不了”! 儿子敞开心扉说了实话,张兰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说话也不再剑拔弩张。 她和沈雪梅之间其实并无仇恨,只是怕她把宝贝儿子带歪了,只要儿子不再被这个小狐狸精迷惑,她懒得多管闲事。 ...... 张兰这一搞事,给汪启平提了个醒——今后他和沈雪梅之间,要有距离、有分寸地相处。 人言可畏!虽然他不怕什么,可沈雪梅身份特殊啊!如果自己说话做事不注意,就会连累她。 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要事事为她着想,汪启平思来想去,决定把他对沈雪梅的所有希望和幻想,都扼杀在摇篮里。 这辈子,他和沈雪梅大概率上是有缘无份了,他只想把沈雪梅放在心底,默默守护她。 “儿子,既然你和那小......哦不对,和那沈雪梅不来往了,那就和赵芳芳处处呗,那姑娘挺好的,家世,才貌,工作都和你很般配”。 汪启平正在费尽心力斩情丝,母亲的话把他扯回了神。 “妈,你还是少操心吧,赵芳芳那样的,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她”。 赵芳芳能和沈雪梅比吗?不努力,不上进,仗着家世好,有份好工作,成天游手好闲,还好吃懒做。 让汪启平和这种年纪轻轻就混吃等死的女人过日子,还不如杀了他。 汪启平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赵芳芳,赵芳芳却一定要这辈子非他不嫁。 李玉琴被这个一根筋的女儿弄得天天左右为难,她恨不能倒过来喊赵芳芳一声妈。 人家别人家的闺女二十三四岁大都结婚生子了,可她家的闺女却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偏偏,这棵树她又攀不上。 大女儿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小女儿的婚事弄不好也就被耽误了,总不能小的嫁在大的前头吧。 被张兰嫌弃地赶出门来后,李玉琴没想过要怎样规劝教育自己的女儿,她一路走一路大骂沈雪梅。 都是这个小狐狸精,要不汪启平能对她那满县城一等一的姑娘视而不见? 不行!还得另想办法,赶紧把狐狸精收拾了,让汪启平那个小兔崽子断了花花肠子。 李玉琴越想越来气,一进门,看见丈夫窝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看电视,她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上头顶: “大白天的看什么电视,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啪”的一声关上电视后,李玉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冲丈夫赵显亮发起威来: “明天联系人去一中门口查税,想办法给小狐狸精按个罪头上,好让她赶紧滚出县城去”。 “咦?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什么狐狸精?查什么税”? 赵显亮被老婆的河东狮吼惊出一身冷汗,他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了:“你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汪启平那个小兔崽子为啥不待见咱家芳芳吗?他被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小商贩迷住了,那个小狐狸精在一中门口摆摊,你明天联系人去查查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早说清楚啊,吓得我这......” 见河东狮不是针对自己,赵显亮精神不再紧张: “你长不长脑子?一个在路边摆摊的商贩需要交税吗?我凭什么去查人家?再说了,我一个乡镇企业局的局长,去查人家的税,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你真是盲人做拉面——瞎扯”! 丈夫的话,让李玉琴瞬间泄了气,她像个瘪茄子一样焉了: “没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看来这小狐狸精还真不好对付”。 第35章 贾文赞摊上事了 李玉琴在为狐狸精难对付发愁,沈雪梅却乐得不行。 今天是她重生到80年代最开心的一天!不仅把两个满嘴喷粪的脑残女人怼得落荒而逃了,还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喜悦—— 认识了县长周若男,还让她记住了自己! 收摊后,沈雪梅满心欢喜地去农贸市场大方地破费一把,不仅买鱼割肉,还买了小叔子们爱吃的排骨。 看着满载而归的孙媳妇,贾老太太一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合不拢嘴地问:“雪梅,今天又遇到啥高兴事了”? 老太太知道,孙媳妇只要一高兴,就会大手大脚地往家里买好吃的,今天这架势,遇到的高兴事肯定不小。 “奶奶,我今天遇到县长了!那个叫周若男的女县长,她不仅跟我握手了,还鼓励我大胆当个体户”。 沈雪梅只告诉老太太遇到县长了,没告诉她自己和两个脑残女人怒怼的事,自从去县城做买卖,她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种破事干嘛要告诉老太太呢? 让她知道自己被人骂成狐狸精,老太太不仅会气得一蹦三尺高,还会第一时间想到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孙子。 有些事扯起葫芦连着瓢,沈雪梅不愿意提起那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她现在只想一门心思赚钱,一切有关贾文越的事,她尽量免谈。 自从替代原主成了另一个“沈雪梅”,沈老板又多了一样工作——配合贾老太太“演戏”。 贾文越与家里失联后,贾老太太虽然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可一提起他,还是会忧伤难过。 作为一个换了芯的替身,沈雪梅自然感受不到“未婚夫”不知所踪带来的思念和痛苦,所以,每次提及贾文越,她都要努力装出一副忧思重重的模样来配合老太太。 她费好大劲才挤出来的忧伤表情,对老太太是种安慰,对她来说,则是种折磨,有些事能瞒则瞒,她才能活得轻松些。 “奶奶,周县长人可好了,她对我说有啥困难可以直接去找她,还给我留了联系电话”。 为了让贾老太太相信自己没说假话,沈雪梅又补充了一句。 “县长让你大胆当个体户,还让你有困难去找她,雪梅,你这是要交运了!看来你进城做生意这步走对了”! 县长这么赏识孙媳妇,那就证明她不仅能干,还有不凡之处,贾老太太高兴地整张脸笑成了怒放的菊花。 ...... “贾文赞,你个小王八羔子,给我滚出来,敢对我闺女耍流氓,我和你没完”! 沈雪梅正在和贾老太太收拾买回来的东西,大门被人从外面拍得山响。 “谁吃错药了?在外面满嘴喷粪”! 贾老太太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看见一个头发凌乱,浑身上下脏不拉几的女人站在外面。 “这不是孙二楞家的吗?大花妈,你没凭没据的在这里骂啥?俺家文越怎么惹你了”? 贾老太太是个体面人,一般情况下,她不愿意和别人大动干戈,对大花妈这样的浑不吝,她一向敬而远之。 “他没惹我,惹俺闺女了!他对俺家大花耍流氓”! “耍流氓?俺家文越一天都在学校上学,他放学回来就在家写作业,怎么对你家大花耍流氓?你家大花不是也在上学吗”? 孙二楞媳妇没头没脑的混账话,贾老太太感觉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大花妈,耍流氓可不是小事,老贾家教出来的孩子,从来不会做那些下三滥事,你说话要负责任”。 “那个小兔崽子他......他......他摸俺家大花屁股了,大花还流血了”。 大花妈被一身气势,威风八面的贾老太太震慑住了,说话变得吞吞吐吐。 “啥?摸你家大花的屁股”? 贾老太太差点被气笑,学校那么多老师学生,她的孙子脑子有毛病才会干那样的蠢事。 “快来看,快来看,贾文赞摊上事了”! “啥?老贾家的孙子也会耍流氓?这下有热闹看了”! 大花妈这一嚷嚷,半个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就好像贾文越真耍流氓了一样。 “文赞,你告诉二嫂,这是咋回事?要说实话”。 听完老太太在外面和孙二楞家的掰扯,沈雪梅回到家里态度严肃地询问小叔子。 “我没耍流氓”! 贾文赞被大花妈的无中生有气得小脸涨紫:“我只是在放学的路上看孙大花肚子疼,把她背回家了”。 “你背孙大花回家都有谁看见了”? “我们一起放学回家的同学都看见了”。 “你和同学们的关系咋样?他们能给你证明吗”? “我和同学的关系都很好,他们会给我证明的”! 沈雪梅给贾文赞买的那只手电筒,让他不仅在同学面前很有面子,也给和他一起上晚自习的同学提供了方便,自从有了那只手电筒,大家不用摸黑走路了,自然对贾文赞满心感激。 “文赞,你现在就出去把和你一起放学的同学找来”。 通过和小叔子的问答,沈雪梅已经明白了大花妈为什么要满嘴喷粪。 “找同学来干什么”?贾文赞有些不理解,他又没耍流氓,他怕什么! “别问那么多,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孩子,还是年轻了,不知道人心的复杂险恶,沈雪梅看着青涩、桀骜不驯的小叔子,长叹了一口气。 ...... 孙二楞的媳妇大花妈,自从嫁进婆家,一憋气生下五个闺女。 面对五个赔钱货,婆婆经常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生不出儿子的贱人,母猪生崽一样秃噜下那么多赔钱货,你这不是要让老孙家断后吗”? 本来就愣头愣脑的孙二楞,对媳妇的态度更加恶劣,整日里不是对她骂骂咧咧,就是对她拳打脚踢。 在农村,生育压力向来被强按在女人头上,生不出儿子都是女人的错! 女人生不出儿子,那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让婆家绝后的罪魁祸首! 大花妈一憋气生下五个赔钱货,不仅被婆家当成罪人,她自己也觉得愧对婆家的列祖列宗。 在婆婆的谩骂和丈夫的打骂下,大花妈一直逆来顺受,日久天长,她活成了一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 刚嫁过来时眉清目秀,要头要脸的小媳妇,在生活的搓揉、碾压下,变成了一个整日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还有些浑不吝的邋遢婆娘。 对自己的五个闺女,大花妈从没用心教育过。 她“哪里晌天,哪里卸牛”式的放养式教育,让已经十五六岁,上了初中的大女儿,连女孩长大了要来“大姨妈”都不知道。 前一晚上,孙大花睡觉时一直觉得肚子疼,早晨起来,她告诉母亲时,母亲不仅一点也没当回事,还呛了她一句:“就你事多”。 在学校上课时,孙大花的肚子疼得更厉害了,上厕所时,她发现内裤被血染红了。 孙大花慌了神,女孩要来“例假”一事,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起过,她害怕地以为自己生大病了。 越是精神紧张,肚子疼得越厉害,下午放学时,孙大花疼得连路都不能走了。 看着孙大花痛苦难受的模样,心思单纯,善良厚道的贾文赞说了一声:“我背你吧”,将孙大花一路背回了家。 贾文赞把孙大花背回家后,转身就走了。 见闺女是被贾家小子背回来的,大花妈觉得有些不对劲:“有腿有脚的,你怎么好意思让男人背你回来”? “娘,我肚子好疼,还流血了”。 孙大花羞红着脸,她把女孩的生理期当成了一种丢人可耻的事。 “你个死妮子,来例假了还让男人背,完了!让男人摸了屁股,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大花妈捶胸顿足,她这时候才想起,女儿长大了。 “去找贾家那个小兔崽子,就说闺女让他摸了,看他家怎么办?就是不让他家脱层皮,也得赔咱俩钱”! 王大花母女的对话,孙二楞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老贾家最近不是做生意发财了吗,让他家放点血,自己就此手头滑溜滑溜。 孙二楞打起了小算盘...... 第36章 告你诬陷诽谤罪 “别在那装模作样瞎磨叽了,秃噜下一串赔钱货,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找补找补”。 孙二楞生性好赌,老婆生下五个赔钱货后,他更是破罐子破摔,越发不可收拾了。 他最近手气不好,输得连裤衩都快保不住了,所以便逮着这个机会想讹老贾家一把。 “我......我......还是你去吧”。 虽然逆来顺受惯了,丈夫的话不敢不听,但拿女儿的名声讹人之事,大花妈还是做不出来。 人家贾文赞只是把女儿背回家来,又没干什么出格事,没脸没皮的去讹人家,还算个人吗? 大花妈犹豫着不肯出门。 “你不去是吧?不去你们娘几个就三天别吃饭,不行就拿大花顶账”! 孙二楞欠下赌债,债主天天跟在屁股后头追,他都快要被逼疯了。 好不容易逮着个来钱的机会,生不出儿子的贱女人还拉不下脸皮去老贾家闹,孙二楞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在老婆头上。 “别打,别打,我去......我这就去”。 大花妈被打怕了,只要不挨打,她哪里还顾得上名声不名声,面子不面子的。 再说了,生在她家的闺女,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她这生不出儿子,只生赔钱货的女人,还有什么面子? 为了不让自己挨打,也为了不让女儿们挨饿,大花妈只得厚着脸皮拍响了老贾家的大门。 一口咬定贾文赞对女儿耍流氓后,她又大起胆子冲着贾老太太大声说: “俺闺女让你家孙子摸了屁股,你们贾家就要负责任,要么让你孙子答应将来娶了大花,要么赔我们名誉损失费”。 嗯?还有这种操作? 大花妈的一番话,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谁说孙二楞家的浑不吝?她那糨糊脑子关键时候很好使嘛”! “这是赖上人家了,老贾家这下麻烦大了”!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老贾家门口成了戏台子。 见老婆按自己的指派,在老贾家门口闹得有模有样,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孙二楞心里乐开了花—— 老贾家这次不放血才怪呢!一张张大团结一会儿就会进入自己的腰包。 “要我们家文赞娶你们家大花是吧?还想要名誉损失费?那好吧,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贾文赞出去找人后,沈雪梅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施施然从家里出来,气定神闲地走到大花妈跟前,大大方方地对她说。 沈雪梅知道,以大花妈的性格,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虽然她在生活的碾压下,变得有些浑不吝,但还没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这肯定是孙二楞在作怪。 李婶子前几天来串门时就说: “孙二楞这个王八犊子赌钱输了一屁股债,穷得钱兜比脸还干净,这些日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孙二楞这是把老贾家当成一块流油的肥肉,想趁机啃上几口,所以,便赖上了贾文赞。 沈雪梅被孙二楞的的无耻行径恶心得直想吐。 这无赖男人太让人可恶了,带歪了自己的女儿不打紧,影响了小叔子的三观咋办? 看同学肚子疼,好心好意豁出力气把她背回家,这本来是件该受到表扬的好人好事,到了贾文赞身上却成了耍流氓,这让他以后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这不是在颠覆他的三观吗?! 不行!这件事不能忽忽弄弄的过去,必须掰扯出个是非曲直来! 作为嫂子,沈雪梅除了要保证小叔、小姑子衣食无忧,不被外人侵犯外,还有责任帮他们树立起正确的三观,让他们健康、充满正能量的看待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大花妈虽然可怜,但她触犯了做人的底线,那就怨不得别人对她不客气: “大花妈,你把文赞耍流氓的时间,地点,还有目击证人说出来,如果你能证明真有此事,你的要求我们都答应!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对不起,我就要告你的诬陷诽谤罪,你就回家收拾收拾,等着坐牢去吧”! “我......我......” 大花妈在沈雪梅义正言辞的震慑下,浑身哆嗦,“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利索话。 真要把她抓去坐牢,她的女儿们咋办?就是赔钱货,也是自己亲生的呀! 见沈雪梅如此咄咄逼人,躲在一边偷听动静的孙二楞,吓得一溜烟跑走了,主意是他出的,真被老贾家告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你......他......” 见丈夫像夹尾巴狗一样偷偷溜了,大花妈方寸大乱,支支吾吾更不知该说啥好了。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在装着来自后世的灵魂,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沈雪梅面前,没用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她刚要坐到地上放声大哭,孙大花跌跌撞撞从家里跑来,一把将她拉起: “娘,你和爹还要不要脸了?贾文赞只是看我肚子疼得不能走路了,把我背回来而已,人家又没干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人家呢!你们怎么能这样?有你们这样的爹娘,我真是丢死了”! 见亲妈在亲爹的淫威下,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不顾了,孙大花一番痛诉后,捂着脸哭着跑了...... “贾文赞没耍流氓”! 孙大花刚跑开,贾文赞又把一起放学的同学找来了: “孙大花说得一点没错,是她肚子疼走不了路,贾文赞看她可怜才背她的。一路上,贾文赞啥也没做,我们和他是同学,看着他一路把孙大花背回家的,这件事,我们到了派出所也可以作证!做好人好事不应该被诬陷,婶子,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有孙大花的慷慨陈词,有贾文赞的同学当面作证,想要讹人的大花妈羞得恨不能抠个地缝钻进去。 为了不去蹲班房,当着那么多看热闹人的面,她扑通一声跪在沈雪梅脚下: “弟妹,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俺家的情况你知道,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大花妈死死抱住沈雪梅的大腿,声泪俱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看着被大花妈鼻涕眼泪弄脏的裤腿,沈雪梅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能怨我吗?是你自己不争气好不好!生不出儿子又不是你的问题,干嘛要逆来顺受,想讹人也不看看对手是谁!当老贾家还是原先那么好欺负吗? 费了好大的力气,沈雪梅才挣脱出被大花妈抱住不放的双腿。 她也不是真想把大花妈怎么样,只是想吓住她,让她和那个赌鬼丈夫断了讹人的念头,这件破事如果惊动了派出所,对小叔子没啥好处。 既然大花妈知道自己错了,那就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至于她和那个赌徒丈夫的家务事,就不是沈雪梅该管的了,她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不了那么多! 看着大花妈抽抽嗒嗒蹒跚而去的身影,沈雪梅真想叫住她,给她科普一下生育知识,可想起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又觉得还是算了吧。 大花妈如果自己不把脑子里的水挤出来,别人说再多,对她来说全等于放屁。 “原来大花妈是想讹人啊!没影的事说得那么玄乎,脸皮真厚”! “孙二楞赌钱连裤衩都要输掉了,还管什么脸皮,这种货就得有人好好教训教训他”。 “今天的事,多亏了贾家的小媳妇,如果不是她,贾老太太再能耐,我看也掰扯不明白这件事”。 “是啊,明明做好事,还硬要赖人家耍流氓,若告他们诬陷诽谤罪,一告一个准,人家这是手下留情了,要不,孙二楞两口子得吃不了兜着走”! “贾家这小媳妇也真是,变化这么快!以前柔柔弱弱的,现在说话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看来,以后得对老贾家恭敬客气点”! 沈雪梅吓跑孙二楞夫妇,打消了他们的讹人念想,引起一片叫好声...... 第37章 套路一下老太太 “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都回家该干啥干啥去”! 贾老太太面对街坊邻居的叫好声,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神情却云淡风轻. 孙媳妇的变化和本事,她比外人清楚,她相信,孙媳妇会一天比一天更加有能耐。 “雪梅,文赞,事情掰扯明白了,关上门回家,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轰走了看热闹的,贾老太太“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奶奶,二嫂真棒”! 贾文卓一看沈雪梅吓跑了孙二楞两口子,还了三哥清白,拉着奶奶不住嘴地恭维她。 “雪梅,喝口水歇歇吧”! 贾老爷子脸皮薄,他不擅长处理街面上的事,他的心思都花在研究怎样过日子上,和外人打交道,应对外面的是是非非,大都由老伴出面。 为此,他一直觉得愧对老伴,现在,有孙媳妇帮老伴撑腰,他心里很感激。 “你这孩子脑瓜活泛,够聪明!像我”! 沈雪梅三言两语就震住孙二楞两口子,保住了孙子的名誉,还为老贾家挣足了面子,贾老太太喜不自胜,她破天荒地开了一次玩笑。 老太太王婆卖瓜,沈雪梅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抿着嘴笑。 自卖自夸后,老太太拍了拍手:“我今晚上做几个拿手菜,犒劳犒劳雪梅,你们都跟着沾沾光”! 一听说要跟着二嫂沾光,吃奶奶的拿手菜,贾文卓一个高蹦到石碾子上,高举双手大声欢呼。 “哇偶,二嫂万岁”! “看把这孩子高兴的,文卓,快下来,别摔着”!一家人都被贾文卓的调皮捣蛋逗乐了。 贾文赞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又拍马屁”。 沈雪梅刮着他的鼻子说:“你这张小嘴跟谁学的,作业写好了没有?拿来我检查检查”。 沈雪梅给小叔子检查作业的功夫,贾老太太忙活出来六个菜——红烧排骨,猪肉大白菜炖粉条,油煎带鱼,油炸花生米,夏天腌下的脆黄瓜,自家生的绿豆芽。 贾老太太的红烧排骨和油煎带鱼堪称一绝。 排骨软而不烂,油汪汪的颜色红亮,带鱼外皮酥脆,鱼肉鲜嫩,每吃一次,都会让人感觉幸福顺着舌尖一直流到骨头里。 “奶奶,今天的饭菜就像过年一样”! 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贾文卓的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 “奶奶,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毕业后赚若干若干的钱孝敬您和爷爷,还有二嫂”。 “好!奶奶就爱听这样的话,你和你三哥都要好好学习,文赞,你多吃菜呀,耷拉着脸干啥”? 贾文赞大概还没从差点被大花妈赖上的虚惊里回过神来,他有些恹恹的,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也提不起他的精神。 沈雪梅若有所思地看着饭桌对面青涩稚嫩的小叔子,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善良”虽然是个好品质,更是华国的传统美德,但你在做善事前,要看准人,要考虑到自己有没有能力驾驭这种“善良”。有时候,盲目、没有眼色的“善良”,会给自己和家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话在沈雪梅心里盘桓了很久,怕影响一家人吃饭的心情,她又咽了回去。 这边沈雪梅咽下了想说的话,那边贾文赞却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奶奶,我不打算继续上学了,我想帮二嫂做买卖”。 嗯? 贾文赞的话,让一家人都停下筷子,张大了嘴巴。 “什么?你不想继续上学了?就因为今天这点小事”?沈雪梅看着小叔子,心想:你就这么点出息? “啥年龄干啥事,上学的年龄就要一门心思好好学习,你初中还没毕业,能做啥买卖”? 贾文赞没头没脑的话,气得贾老太太差点摔了筷子。 儿孙的读书大业,在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让孙子孙女多读书,读好书,一向清高骄傲的她,不仅能放下面子接受娘家和两个女儿的帮助接济,还不得不让才20岁的孙媳妇去城里做买卖。 再苦再难都熬过来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向好了,孙子却不想上学了,这万万不能! “文赞,奶奶说得对,什么年龄干什么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以后不许再提不想上学的事了,如果你觉得今天的事对你有影响,明天二嫂去学校,跟老师解释清楚”。 “不,不用!我不怕影响,我是觉得二嫂你一个人在城里做生意太辛苦,想帮你”! 贾文赞连忙打断了沈雪梅,他其实早就不想继续读书了,今天的事,只是个导火索。 虽然还是个青涩少年,但贾文赞对沈雪梅的付出,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二哥跟家里失联了,他就应该帮二嫂扛起重担,让她不那么辛苦才对。 小叔子的一番话,感动得从来不会哭的沈雪梅眼泛泪花,也让她若有所思—— 生意选择的好像不对!光急匆匆地想着赚钱了,若干事考虑的并不周全。 油炸地瓜干这买卖虽然看起来本小利大,其实不仅做起来辛苦,还没有长远性。 它的辛苦程度,连年纪轻轻的小叔子都能感受到,长远性更无从说起。 眼看着就进入腊月了,村里那些闲着无事的人,看她卖油炸地瓜干赚钱了,肯定会争相去做。 这买卖太没技术含量了,聪明人一学就会,如果不注重油炸地瓜干的质量和口感,大部分人都能做成。 鲁东省人做事向来爱跟风,大家都一窝蜂地进城卖油炸地瓜干,到时候价格就会呼呼地往下降。 人人都能做的买卖,那还叫生意吗? 想想很快就要利润锐减的油炸地瓜干买卖,沈雪梅的大脑突然蹦出一个主意——趁机在老太太面前把竹编生意推动一下。 一想起竹编,沈雪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才叫真正的买卖! 竹编不仅是种长远生意,凭借先知先觉和上辈子积累的商业经验,她还可以把它做成一种有附加值的高端产业。 为了推动竹编生意,沈雪梅决定套路一下贾老太太。 老太太外冷内热,表面上看起来硬刚,内心其实很柔软,在她面前装装可怜,她看了肯定会心疼。 借着小叔子不想上学搞事情的机会,沈雪梅实实在在地装了一把可怜: “文赞,你别管嫂子辛苦不辛苦,只管上学好了!嫂子辛不辛苦自己知道,家里现在就这么种情况,没办法!嫂子暂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生意可做,就是想到了,也有很多限制,不能随心所欲”。 沈雪梅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没有了先前的喜悦。 咦,孙媳妇这是咋了?好像话里有话啊! “雪梅,怎么不高兴了,文赞就是那么一说,又不是真不想上学了,你别往心里去”。 贾老太太试探着劝孙媳妇。 “奶奶,我没怪文赞,我是在担心买卖的事”!沈雪梅面带忧虑,看起来连饭都吃不下了。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 贾老太太非常气恼: “这些日子,不少以前和咱家没啥来往的人,动不动就往咱家跑,起初我还没当回事,以为是猫冬了,他们闲来无事瞎串门。后来才明白,他们是来咱家偷师学艺的,这些不要脸的,还真能想得出来”! “奶奶,这也不能怪人家,油炸地瓜干成本太小,地瓜家家都一堆一堆的,不用计算成本,花生油张富贵家可以赊账,那些头脑灵活的想做这买卖很简单。再说,马上就到腊月了,谁家不想挣俩钱过年”? 沈雪梅看着老太太,脸上愁云密布:“哎,咱这买卖,挣钱的时候眼看就要过去了”。 “雪梅,别叹气,车到山前必有路”! 人怎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村里人都往一条道上挤,那就另想办法,重新开辟条财路。 贾老太太心疼孙媳妇,不忍心看她为生意发愁,使劲掐灭手里的烟头后,一拍巴掌站起来: “活人哪能让泡尿憋死!咱都好好想想,除了这个买卖,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 第38章 贾老太太释怀了 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买卖? 轻松赚钱的买卖需要本钱、人脉和帮手,沈雪梅现在靠油炸地瓜干赚了一点钱,算是有本钱了。 可人脉呢?难道真去找周县长? 不可能! 她就是脸皮再厚,也不会那么做!这样的人脉,不到关键时候她绝对不会触碰,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它会越用越薄,。 至于帮手,除了爷爷奶奶,她还能指望谁?小叔、小姑子以学业为重耽误不得,大伯哥和妯娌黄媚春不添乱就算是烧高香了。 思来想去,沈雪梅觉得,她眼下该做的,是等贾老太太开口。 有些事急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老太太不是说都想办法吗?看看到时候她有啥说法。 卖油炸地瓜干这段时间,沈雪梅一直没忘了竹编生意,每个城关大集,她都会抽空去看看那里的生意如何。 大集上卖竹编的,已经由原来的两个人发展成五个。 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原先那一男一女的生意都拓展了不少。 两个人都已经由零卖改为批发,周边县市不少商贩每个大集都会来他们这里拿货,有时候,他们带来的竹编少了,还会引起商贩们的争抢。 80年代,塑料制品还没大肆泛滥,人们不管去集市还是去商店买东西,都是着挎篮子或者提着布袋。 和用处受限的布袋比起来,啥东西都能盛的篮子更受人欢迎。 篮子分竹编的、草编的、柳条编的、芦苇杆编的很多种,最受欢迎的,当然是结实耐用又好看的竹篮。 沈雪梅用她活了两辈子的眼光敏锐地捕捉到,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沉寂了几年的竹编产品,在80年代,正在慢慢恢复它以前的地位。 如果能抓住机会把竹编生意做起来,前景会无可限量。 每次看着大集上一男一女红火的竹编生意,沈雪梅就会着急地想——贾老太太到底啥时候才能对当年的事情释怀,不再一提起竹编就嘴角抽抽? ...... 重生到80年代,沈雪梅最欣赏的是贾老太太,最感激的则是贾老爷子。 没有这个心灵手巧,悟性极高的老人,她根本做不成这本小利大的油炸地瓜干买卖。 没有老爷子的帮助,她即使本事冲天,现在也可能正坐在家里以绣花为生,根本没有机会在外面施展才能。 靠着油炸地瓜干这个不起眼的小买卖,沈雪梅已经为将来创业挣下一笔起步资金。 她大体估算了一下,从10月底到现在,三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刨去家里的吃喝用度,还有给李二哥的工钱,她赚了2600多块。 2600块,后世的人根本没放在眼里,但在人均工资40几块的80年代,还是很顶用的。 这笔钱用来做竹编生意绰绰有余。 刚打算做竹编生意时,沈雪梅根本没敢奢望用这么多本钱,那会儿手里有1000块,她就心满意足了。 一下子握着这么多钱,沈雪梅恨不能立马开启竹编生意,可贾老太太那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不是说了一齐想办法吗?老太太到底要想到什么时候才能松口? 沈雪梅知道,贾老太太肯定是对当年的事很难释怀,凭她的冰雪聪明,岂能不知道孙媳妇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雪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时间已经进入腊月,大官庄村有十几户人家已经开始做油炸地瓜干生意了。 庄户人做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那些进城卖油炸地瓜干的女人没有一点经商头脑,为了多买点货,她们根本不考虑价格问题,更没有做生意的长远打算。 今天卖3毛5分钱一斤,明天卖2毛8分钱一斤,后天又卖3毛钱一斤,心血来潮,一天一个价。 这还不算什么,有几个脸皮厚,不讲究的女人,和黄媚春一样,专门和沈雪梅作对。 去汽车站摆摊被汪大妈连打带骂赶走后,她们便结伙跑到一中这边瞎搅合。 沈雪梅对她们,没法使用对付黄媚春那样的手段,毕竟一中是墨水县的一方净土,在这种地方大动干戈,吵吵嚷嚷的,对不起那些天天照顾她买卖的学生。 无可奈何之下,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价格,被迫从3毛5分钱降到3毛一斤,然后又降到2毛8分钱一斤。 沈雪梅这边的价格降了,刘婶子和汪大妈那里的价格也跟着一路降下来。 “雪梅,这价格降得这么低,我们还有啥赚头”? 刘婶子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那些乱压价的女人们打个半死。 “雪梅,别管那么多了,用扁担把那些臭娘们一个个打跑算了!价格再降,我们这买卖不是白干了”? 商人重利,在商言商,沈雪梅很懂刘婶子和汪大妈的意思——她们不会做没有赚头的买卖。 “婶子,油炸地瓜干的价格降了,你们的利润不降,结账时,我还是按以前的价格和你们结算”。 沈老板一向豪爽大气,她不会让任何与她有利益关系的人吃亏。 乱压价是经商大忌,在那些不按套路出牌女人的瞎搅合下,沈雪梅的油炸地瓜干买卖不仅价格大跌,销量也一路下滑。 到腊月中旬时,刘婶子在大集上的销量每天不足200斤,汪大妈和沈雪梅那里直接跌破100斤。 每天都有卖不掉的油炸地瓜干,这些卖剩的货,沈雪梅第二天都不会再拿出去卖,她觉得那样对不起顾客。 卖不掉的油炸地瓜干,除了留给自家人吃外,沈雪梅又让贾老太太分给了街坊邻居。 “这样下去哪能行?雪梅,这油炸地瓜干买卖咱不能继续做了,得换条路走了”。 看着卖不掉的油炸地瓜干,贾老太太心疼的坐卧不安。 一天,她终于松口了:“雪梅,奶奶想好了,过完年咱就做竹编生意”。 “奶奶,您终于想通了,太好了!谢谢您”! 沈雪梅高兴地差点欢呼起来,她感觉自己都要起飞了。 贾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她不同于那些愚昧迂腐的乡下老太太,受限于时代,她和沈雪梅那颗来自后世的灵魂比,可能见识不够,但她并不固执。 大家闺秀的经历和见识,赋予了她与别人不一样的眼界和格局,为了儿孙,为了家庭的未来,她一切都可以豁上,有些事一旦想开了,她什么都可以放下。 沈雪梅知道,她一定能对当年的事情释怀。 她之所以迟迟从当年的事情中走不出来,是因为是失去儿子的过往,对她来说太痛苦深重了。 “奶奶,您放心,等竹编生意做起来,肯定比现在这油炸地瓜干买卖赚钱多,咱们很快就会过上好日子!您好好的,使劲活!到时候,我会好好孝敬您和爷爷,让你们住楼房,坐汽车”! 沈雪梅抱着贾老太太的肩膀,一边和她展望未来,一边安慰她。 和聪明且开明的人打交道,沈雪梅觉得很开心! 重生到80年代,贾老太太是第一个和她交流无障碍的人,她总能在关键时候给沈雪梅带来希望和惊喜。 沈雪梅有时候觉得,老天爷其实对她挺偏爱的,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宝藏奶奶。 “雪梅,奶奶相信你,我一定好好活,等到你让我住楼房,坐汽车那天。看准了方向就大胆干,县长不是都鼓励你了吗?你一定行”! 贾老太太拍了拍沈雪梅的手,心里有种从来没有过的安慰和熨帖。 第39章 情谊都是帮出来的 开辟了新财路,沈雪梅也没立马撒手油炸地瓜干生意。 她做事一向有始有终,只要刘婶子和汪大妈还想做这门生意,她就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干了闪了人家。 再说,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买卖就这么撒手不干了,她觉得有些可惜。 这买卖也不是不赚钱,它只是赚得比之前少了,满足不了沈雪梅越来越大的胃口。 能不能找人接手这个买卖?沈雪梅陷入沉思。 如果有人接手,一来,闪不了刘婶子和汪大妈,自己也算是有始有终了,二来,也可以给别人提供一条赚钱门路。 思来想去,沈雪梅觉得可以把这个买卖交给李婶子的儿子做。 李婶子有两个儿子,老大李大江,沈雪梅喊他李大哥,老二李大海,沈雪梅喊他李二哥。 李大哥为人老实厚道,老婆王兰花伶牙俐齿,能说善道;李二哥为人活泛勤快,老婆张秀芝好吃懒做,样样比不过妯娌。 好汉无好妻,摊上不如意的老婆,李二哥除了认命,没有其他办法,为了把日子过好,他只有加倍努力。 对李二哥的为人和办事效率,几个月下来,沈雪梅十分满意,明年,她还打算让活泛勤快的李二哥帮忙做竹编生意。 油炸地瓜干这门已经铺好路的生意,沈雪梅想问问李大哥愿不愿意做,不管别人怎么掺和,只要用心做,这门成本小的生意还是有钱可赚的。 李婶子是个实在人,她和贾老太太娘家是一个村的,虽然论辈分她比贾老太太小了一辈,但两个人很能合得来。 两家做邻居这么多年,彼此都多有照顾。 贾文越与家里失联后,李婶子时不时的就会来安慰贾老太太,人前人后常帮她说话。 她的两个儿子,一到农忙季节,就会帮贾老爷子干些庄稼地里的活。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不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一次次帮出来的吗? “奶奶,咱这油炸地瓜干买卖做到今天不容易,就这么撒手不干了有些可惜。不知道李婶子家的大哥想不想做?如果他想做,咱让他接手吧,我铺下的那三条路,他只要顺着走,肯定能赚到钱”。 沈雪梅征求贾老太太的意见。 “雪梅,你这个想法好,够大方,像我”!贾老太太又开始王婆卖瓜。 “人与人之间就得互相帮衬,我去告诉你李婶子,让她问问你李大哥想不想接手”。 见孙媳妇这么大方,贾老太太高兴地牙不见眼。 沈雪梅与人为善的豪爽大气,让贾老太太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年贾家日子过得富足的时候,村里人谁家有难处,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帮。 当年张富贵的娘生命垂危,躺在医院无钱救治的时候,是她让贾老爷子及时把钱送到张富贵手里,才救回老太太的一条命。 为了报答贾老太太当年的救母之恩,张富贵开油坊后,没少照顾贾家。 沈雪梅做油炸地瓜干生意没钱买油,贾老太太只说了一句话,张富贵当天就提来50斤:“婶子,油开着您用,账不用急着结,什么时候您手头方便了再说”。 与人为善,是贾家的传统,没想到到了孙媳妇这里,还要发扬光大了,贾老太太乐颠颠地去了对门老李家。 “那敢情好,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也就是你们家的人善良厚到才能这么做,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俺家大江正愁找不到赚钱门路呢!不用问他,我替他做主了”。 一听沈雪梅打算让儿子接手她的油炸地瓜干生意,李婶子乐得一蹦三尺高: “你家雪梅真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她现在变得村里人好像都不认识了,有这样的孙媳妇,伯娘您光等着享福行了”! 有好事送上门,李婶子高兴地嘴上就像抹了蜜。 别人家为了做油炸地瓜干生意费了多少心思,她不是不知道,要炸出香甜酥脆的地瓜干哪有那么容易,就是勉强炸出来了,进城去卖也未必能赚到钱,卖货也是一门学问。 有贾老爷子和沈雪梅指点儿子儿媳,这门生意不赚钱都难! “伯娘,明天就让大江夫妻俩开始学买卖咋样”?李婶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中!明天就开始,快过年了,让他两个赚俩过年钱”!沈雪梅大方,贾老太太比她还大方。 “好嘞,那就说定了,谢谢伯娘”!李婶子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贾老太太。 第二天,李大江夫妻两个就开始学徒了。 李大江兴高采烈地跟贾老爷子学油炸地瓜干,他那个能说善道的老婆,则跟着沈雪梅去县城卖货。 寒冬腊月,贾老太太怕冻坏孙媳妇,劝她带王兰花两天就行了,不必陪她到年底。 “奶奶,王大嫂子以前没做过买卖,我再多带她几天吧!多穿点衣服冻不着”。 王兰花没做过买卖,缺少经商意识,沈雪梅怕她像村里那些蠢女人一样不按套路出牌,决定豁上挨冻也要带她到年底。 ...... 李大江夫妻都不是笨人,刚过小年,两人就出徒了。 李大江炸的地瓜干虽然达不到贾老爷子的水平,但口味和颜色都已经像模像样了,嘴不是太叼的人,根本尝不出和贾老爷子炸的有啥两样。 能说善道的王兰花很有悟性,在沈雪梅的悉心帮扶下,很快就掌握了做生意的要领。 她不仅很会招揽顾客,还把刘婶子和汪大妈摆弄得既高兴又熨帖,这两个扑腾了半辈子的商场老手,都对她赞不绝口: “雪梅,你这嫂子不仅是把做买卖的好手,还是个会来事的明白人,你真有眼光”! 会来事吗? 王大嫂子在沈雪梅手把手的教导下,真的是太会来事了! 不用和村里那些蠢女人压价格,她就能把生意做得强过她们十倍。 一中门口,没用几天的时间,她就能叫出一大半学生的名字,每个来买她油炸地瓜干的男孩和女孩,她都找出人家的优点,然后夸上两句。 谁不愿意被重视,哪个不想听好话,一中的学生们对王兰香和沈雪梅一样的喜爱: “这个大嫂真会说话,她和沈姐姐一样可爱”! 对那些本着沈雪梅“扁担女侠”名号慕名而来的,王兰香会坦然大方地告诉人家: “沈雪梅那扁担女侠是我小姑子,她开拓新生意去了,这买卖还是她的,你们放心吃,货还是原先的质量,我这是给她打工”。 刘婶子和汪大妈那里,她自己赚得再少,也绝不让她们吃亏。 “夫妻两个,一个勤恳能干,一个为人活络,雪梅,你这买卖算是找对接班的了”! 看李大江夫妻上道这么快,贾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奶奶,人和人之间的情谊都是帮出来的,能帮到李大哥一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看李大江夫妻俩都能独当一面了,沈雪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为自己来到80年代做得第一桩生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腊月二十六那天,沈雪梅把最后十天赚到的300块钱全部交到王兰花手里: “嫂子,这是这几天赚的钱,你拿着采买年货吧。你和李大哥已经出徒了,过了年,就大胆的干”! “雪梅,这钱我不能拿,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赚的!你这么帮我们,我再拿你的钱那算什么”? 王兰花死活不接沈雪梅手里的钱。 “嫂子,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两家不是一直都在你帮我,我帮你吗?情谊是帮出来的,这钱你必须拿着”! 沈雪梅把钱塞进王兰花衣兜里,拍了拍她的手:“嫂子,祝你们明年大发财”! 摸着衣兜里的300块钱,王兰花眼角有些湿润...... 第40章 大把花钱,豪横地消费 把买卖正式交给李大江两口子后,沈雪梅才觉得自己应该喘口气了。 来到这1984年,自重生那天起,她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一刻也没停下来,她都忘记这世上还有“休息”二字了。 趁着年前这几天,沈雪梅要一边置办年货,一边放松一下。 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她想让一家人风风光过个好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社会无论哪个年代,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要风光,首先得体面。 家里人的衣服都太土太旧了,沈雪梅早就想好,过年时,给家里每个人都置办身新衣服。 腊月二十六这天,沈雪梅带着已经放了寒假的小叔、小姑子欢天喜地进城买衣服。 墨水县因为临近沿海开放城市海城,进入80年代后,人们的穿衣打扮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照样学样,海城有的时髦衣服,县城里也能买到。 百货大楼里,冬装不再仅限于那些样式沉闷单一的蓝灰色棉服,各种颜色好看,款式新颖的防寒服和鸭绒服也摆上了柜台。 防寒服的尼龙面料很抗风,里面的填充材料轻快又保暖,它最大的优点是颜色鲜亮,穿在身上和那些普通棉袄根本不是一回事。 鸭绒服比防寒服颜色更鲜亮,保暖程度也远超防寒服,它蓬松贴身的感觉,让人穿在身上就不愿意脱下来。 除了防寒服和鸭绒服,还有洋气摩登,不显臃肿的毛呢大衣,搭配这些外套的,是花样繁多的毛衣和新潮前卫的牛仔裤、喇叭裤。 看着这些城里人过年首选的时髦衣服,沈雪梅让小叔、小姑子一人选一套: “文赞,你和文卓每人挑件防寒服,再挑条牛仔裤穿上试试”。 “文美,你挑件鸭绒服,也挑条牛仔裤试试,你是女孩子,牛仔裤要挑条带喇叭,那样显腿长”。 时隔三个月再次走进百货大楼,沈雪梅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窘迫和慌张。 钱包鼓鼓的,她说话很有底气: “文美,防寒服的厚尼龙外表显得衣服大气,适合男孩穿,鸭绒服柔软贴身,女孩穿合适,你帮弟弟慢慢挑,慢慢试,直到合身为止”。 趁小叔、小姑子试衣服的空档,沈雪梅去了别的柜台,她还要给爷爷奶奶买衣服。 “喂,同志,防寒服一件38元,鸭绒服一件45元,牛仔裤23元一条,想买就快买,不买就算了,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看贾文美带着两个弟弟不紧不慢地试衣服,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买还是假买,售货员的态度不耐烦里夹杂着嫌弃—— 一群农村土包子,这么贵的衣服能买得起吗?莫不是只想滑溜滑溜眼珠子吧?! 售货员撇着嘴,斜愣着眼,那架势,就差把姐弟三人赶出去了。 “姐姐,咱不买了,走吧”?贾文卓一听衣服这么贵,售货员还这么凶,吓得一边吐舌头,一边拉着贾文美要离开商店。 “衣服这么贵,谁稀要”!贾文赞被数落的脸色涨红,为了掩饰尴尬,一把将衣服扔在柜台上。 “谁说我们不买?要两件防寒服,一件鸭绒服,三条牛仔裤”! 售货员狗眼看人低,沈雪梅更不是啥好脾气。 一看售货员小看小叔、小姑子,沈雪梅把19张大团结“啪”的一下甩在柜台上: “把他们三个刚才试好尺码的衣服包好!就你这态度还当售货员,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让你妈回回炉,教你怎么做人吧”! 若不是怕吓着小叔、小姑子,沈雪梅手里的大团结早甩到售货员脸上了。 什么玩意儿! 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又不是受气包! 沈雪梅虽然一身乡下村姑打扮,身体里装着的却是一颗见多识广,内心强大的老板灵魂,售货员态度不好无所谓,她大不了怼回去。 可没见过世面,敏感、谨小慎微的小叔、小姑子能和她一样吗?他们的自尊心受打击了咋办? 沈雪梅觉得,没把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揪出来暴揍一顿,她已经客气得有些过分了。 “对不起!不好意思,对不起......” 习惯装逼的售货员,遇到不用装逼也很牛逼的沈老板,只一个回合,气势上就输了。 她一边收拾着柜台上的大团结,一边鸡啄米式地赔礼道歉。 80年代的商店售货员大多都是城镇户口,他们以为自己有份正式工作就高农村人一等,所以,一见到农村人就鼻孔朝天。 她没想到今天踢到钢板上了,被一个打扮土气的乡下村姑,好一顿“啪啪”打脸。 售货员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平息了沈雪梅的暴脾气。 “走,咱们到卖大衣那边看看去”。 沈雪梅一甩童花头,带着小叔、小姑子径直去了旁边的柜台。 为了给爷爷奶奶买衣服,沈雪梅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她本来想给贾老太太买件鸭绒服,可又怕她那微胖的身材穿上显臃肿,毛呢大衣就不一样了,它不仅不显胖,穿在身上还显得贵气,有风度。 冬天穿毛呢大衣,是县城女人最时髦的打扮。 贾老太太那微胖、带着富贵气的身材,穿上一件藏青色的毛呢大衣一定很有范,决不会逊色于城里女人。 “同志,毛呢大衣怎么卖”? “男款138块钱一件,女款128块钱一件,你要男款还是女款?选什么颜色的”? 80年代,百货店里的服装就是贵,但是贵有贵的有道理,它们款式好,质量过硬呀! “女款,藏青色,要大码的”。沈雪梅对大衣的料子和款式很满意。 ”好的”! 售货员挑好大衣递过来,沈雪梅用手一量,尺码正合贾老太太的身材:“就要这件了,有没有和它搭配的毛衣”? “有,厚的比薄的贵20块钱,45块一件,你要哪种颜色的”? “给我拿件枣红色的”。 沈雪梅觉得藏青色毛呢大衣配枣红色毛衣肯定适合老太太的气质。 “两样一共173块,你......” 一件毛呢大衣加上一件厚点的毛衣要花一百七十多块,城里人都不一定舍得买,一个乡下姑娘竟然眼都不眨两样都要了。 真的假的? 售货员有点难以置信,她怕沈雪梅付不起钱。 “两样都包起来,快点”! 沈雪梅“啪”的一声将180块砸在柜台上:“别磨叽,我们等着赶路呢”! 售货员质疑的神色,让沈雪梅很不爽。 不就是173块吗?老子又不是花不起! 第一次来百货店时,沈雪梅衣兜里只有32块钱,那时,她什么都不敢买,缺钱的窘迫,让她都不好意思看售货员的脸。 今天,她腰包鼓鼓的,想买啥就买啥!看上啥就买啥!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了! 给贾老太太买完毛呢大衣,沈雪梅又花50块钱给贾老爷子买了一件羊剪毛背心,顺带着又花20块钱给他买了一件军大衣。 本来,沈雪梅想给老爷子也买件毛呢大衣,可担心买回去他不好意思穿,想想只好作罢了。 贾老爷子一向脸皮薄,他没有老伴那么开明豁达,贾老太太可以不顾及别人的眼光,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老爷子始终做不到。 好吧,有些事不能急,等家里的条件好转了,再慢慢改变老爷子! 抱着买好的衣服走出百货店时,沈雪梅的心情很舒爽,为家里人大把大把地花钱,她感到很骄傲。 从刚开始衣兜里只有32块钱,到打拼三个月后,可以豪横地在百货店眼都不眨地消费370多元,沈雪梅觉得自己其实挺牛逼的。 哦不!这还算不上牛逼。 她将来还会更牛逼! 总有一天,她会让整个百货大楼都成为自己的!!! 第41章 试穿新衣服的快乐 在百货店豪横地消费,牛逼了一把后,沈雪梅又带着小叔、小姑子去饭店吃了县城有名的包子——大柳树炉包。 吃饱喝足后,四个人又去市场买了过年吃的糖果和糕点。 带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贾老太太正在帮贾老爷子拾掇猪头。 上午村里有户人家杀猪,老太太让老伴去割了肉,还买了一整只猪头和整套的下货。 农村人过年,家家都要敬神祭祖。 除夕中午,每家都要把宗谱请出来挂在堂屋的正北方,供桌上,一猪、二鱼、三猪头,这三样供品一样都不能少。 敬神祭祖,鸡必须是鸡冠又红又大的公鸡,鱼必须是全须全尾带着鳞的新鲜鱼,至于猪头嘛,看各家的条件。 条件好的,用整只猪头,条件差点的用半只,再差的,意思意思就行。 老贾家前几年过年时,最多就是去集市上割上一小块摆在供桌上点到为止,今年,贾老太太打算奢侈一把,最少也用半只猪头。 她让贾老爷子去买猪头时,老爷子一开始不舍得: “一整只猪头也太破费了吧?别摆阔了,还是去集上买块回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这个老抠门,雪梅说了今年要过个肥年,你抠搜啥?把祖宗和神仙敬奉好了,好让他们保佑咱明年的竹编生意多赚钱”。 自从对当年的事释怀后,一想起竹编生意,贾老太太心里就美滋滋的。 老贾家靠着竹编生意兴隆了一辈又一辈,孙媳妇那么能干,她把竹编生意做起来,家里还怕没钱花? 会花钱,才能会赚钱,贾老太太一直信奉一句话——“钱是穷种,越花越涌”。 家里没钱时,她只能抠搜着花,如今赚到钱了,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她从来不会装穷。 沈雪梅要带着小叔、小姑子去县城买新衣服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吃个猪头又算啥? ...... “奶奶,我们回来了,买了新衣服,还买了糖果糕点”! 贾老太太正在数落老伴抠门,沈雪梅带着小叔、小姑子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进堂屋。 贾文卓一进屋就把自己的防寒服拿出来穿在身上:“奶奶,好不好看”? 橘黄色的防寒服穿在贾文卓身上,显得他皮肤光亮,看上去更加阳光活泼了。 “呦,这是什么棉袄,穿上这么好看”? 贾老太太摸着孙子身上的防寒服,外面的料子滑溜溜,里面装的不像是棉花: “雪梅,这棉袄不是棉花的吧?穿着能暖和”? “奶奶,这不是棉袄,这叫防寒服,外面的尼龙面料能防风防水,里面用的太空棉轻便又保暖”。 “噢,是这样啊”! 老太太有点疑惑,但衣服是孙媳妇买的,她又深信无疑了,自从沈雪梅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在贾老太太眼里,她干什么都是对的。 “奶奶,我的衣服更好,是鸭绒服,穿在身上保暖还贴身,你摸摸”。 显摆完鸭绒服,贾文美又拿出牛仔裤给贾老太太看:“奶奶,二嫂还给我们每人买了一条牛仔裤”。 “呦,雪梅你可真舍得,这得花多少钱?他们还在上学,哪里用得着穿这么好的衣服”? 贾老太太摸着颜色鲜亮,柔软蓬松的新式棉服,嘴上心疼钱,心里却美得像喝了蜜—— 嫂子能当到这个份上,除了她孙媳妇,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奶奶,您不是一直说‘钱是穷种,越花越涌’吗?怎么又心疼钱了?你看,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呢”。 沈雪梅笑嘻嘻地把毛呢大衣和毛衣摆在老太太面前:“奶奶,您看看,喜不喜欢”? “雪梅,你......你......你这孩子,我一个乡下老太婆穿什么毛呢大衣?这毛衣还是红色的”! 贾老太太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眼前的毛呢大衣,一边连连摇头: “我这身材穿上这样的衣服,还不得让人家笑死?狗腚也能笑出个屁来”! “奶奶,你才60多岁,怎么不能穿大衣?县城像你这般年龄的,人家早就开始穿了”。 上辈子,沈雪梅周围的老年人,70多岁了照样连衣裙高跟鞋的捯饬自己,时空不同,难道老太太就得亏待自己? 老太太对毛呢大衣是满心喜欢的,沈雪梅一眼就看得出来: “奶奶,您跟别人不一样,您这身材和气质,穿上毛呢大衣肯定比城里女人还贵气,还有风度,不信您穿上试试”! 才60多岁,穿件大衣就能笑死人? 沈雪梅还真不信了,后世那些六七十岁,身材胖得都快拽不动的老太太,大衣连衣裙的武装自己,也没见她们笑死谁! “对,奶奶您穿上给我们看看”! 贾文美一边把老太太推进里屋,一边给她解身上的围裙。 “哇!咱们是不是换了个奶奶”? 贾老太太穿着毛呢大衣从里屋出来时,孙子孙女们好像不认识她了。 ...... 虽然已经60多岁,可因为年轻时候底子好,贾老太太一点都不显老。 她背不驼,腰不弯,身板看上去比四五十岁的女人还挺直,脸上的皱纹也没有同龄老太太那么多。 除了皮肤没有城里女人白皙外,其他地方她一点都不逊色。 藏青色的毛呢大衣和枣红色的圆领毛衣穿在她身上,有种别人穿不出来的气派和大气。 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当年的气度不凡,如今还依稀可见! 沈雪梅没想到老太太能把毛呢大衣穿出这种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由得在心里为她喝彩。 “这老太婆还越活越年轻了”! 贾老爷子本来就是个老婆奴,看老婆子穿着毛呢大衣气度不凡地站在堂屋里,喜得搓着手不停的嘿嘿笑。 “爷爷,我还给你买了新衣服,你也试试吧”! 贾老爷子难得这样高兴,沈雪梅趁热打铁,连忙把给他买的军大衣和羊剪毛背心拿了出来。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穿什么军大衣?这背心不便宜吧”?孙媳妇大手大脚,贾老爷子心疼地一抽一抽的。 “你这个不懂事务的老头子,刚刚说了不让你抠搜,你怎么转眼就忘了!孙媳妇费事八卦地给你买来新衣服,你还不领情了?军大衣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过来,穿上给我们看看”。 贾老太太用命令的口气招呼老伴。 “我......我还没拾掇完猪头......” 贾老爷子被老伴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借自己还有事想赶紧开溜。 “爷爷,穿上给我们看看嘛”! 没等老爷子走出屋子,贾文美和贾文卓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贾文赞趁机把军大衣披在爷爷身上。 “呀!爷爷穿上军大衣像老干部一样”! 看爷爷穿上军大衣像变了一个人,贾文卓欢喜得拍着手又蹦又跳。 贾老爷子的身板本来就像年轻人一样硬挺,在军大衣的衬托下更加高大挺拔。 “看看,穿上多好看!还嘴硬不穿,等大年初一那天里面再穿上羊剪毛背心,真就像个老干部了”! 老伴穿上军大衣的挺拔模样,让贾老太太想起年轻时候的夫君,她眉开眼笑,就像年轻了10岁一样。 不是每一笔钱,都要攒起来,也不是每一笔钱都要用在投资未来上,能让家人因为花钱变得开心快乐,是件比赚钱更快乐的事! 看着因为试穿新衣服快乐无比的一家人,沈雪梅突然觉得上辈子只知道赚钱,存钱的她,好像白活了! “雪梅,你自己的新衣服呢”? 一家人的新衣服都显摆完,贾老太太突然想起,孙媳妇怎么没给自己买衣服? 第42章 不一样的春节 沈雪梅压根就没想过要给自己买新衣服! 上辈子,她是个不爱打扮的极简主义者,这辈子,她打算沿袭上辈子的风格,现阶段,她的主要任务是赚钱,哪有心思打扮自己。 再说了,她不是还有个对身边人慷慨,对自己抠门的老毛病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毛病她怕是改不了了! 还有,就她现在这颜值,还需要新衣服打扮吗? 不用打扮就已经被长舌妇们骂成“小浪货”、“狐狸精”了,穿上鲜亮时髦的新衣服,还不得被她们喷成“妖精”? “奶奶,新衣服不耐折腾,我在外面做买卖穿着不方便”。沈雪梅用假话搪塞老太太。 “就这料子的新衣服会不耐折腾”? 贾老太太岂是个好糊弄的?摸着防寒服厚实的面料,她满脸问号。 “你这孩子,给家里人花钱从来不抠门,怎么一给自己花钱就心疼了”? 沈雪梅的老毛病贾老太太其实早就发现了,不过她没想到孙媳妇会抠门到,连过年都不给自己买件新衣服: “你不给自己买新衣服,我们也不穿了,明天就给人家退回去”! 嗯?还有这一说? 沈雪梅快无语了,这老太太真想得出来! “奶奶,商场里的东西是不退货的”! “退不了就一把火烧了,反正你不穿新衣服我们都不能穿”! 贾老太太说着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雪梅,奶奶知道文越一直没有消息,你心里不是滋味,可他不在家你也不能这么委屈自己啊”! “奶奶,不是你想的这样......”沈雪梅欲言又止,有些事她无法表达出来。 不用说贾文越不是她的未婚夫,就算是,她也不能因为他连件新衣服都不穿吧? 她又不是贞节烈女,就是换成原版沈雪梅,也痴情不到这种程度。 沈雪梅真想告诉老太太,咱都省省心吧,我这张漂亮脸蛋已经够招摇的了,再打扮的光鲜亮丽,说不定又要招惹是非了。 “雪梅,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县城吗,去的时候给自己买套新衣服,就算奶奶求你了,好不好”? 贾老太太看不懂沈雪梅的心思,她只知道不能委屈了孙媳妇,忙了一年了怎能不买件新衣服? 熬不过老太太的软硬兼施,沈雪梅只得去百货店给自己买了一件颜色暗沉的防寒服,搭配了一条便宜牛仔裤。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现阶段,她必须低调行事,那些洋气时髦的服装,等她变强大了,等她足够有钱了,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想买几件就买几件! 沈雪梅把新衣服买回来后,贾老太太看了看颜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是20岁姑娘穿的颜色吗?她这60多岁的老太婆穿还差不多! 不过,老太太没再说什么,有些事强迫不得,孙媳妇不愿穿新衣服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不想啰嗦个没完没了。 快过年了,一家人安安稳稳,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贾老太太的豁达开明,每到关键时候就能发挥作用,沈雪梅最欣赏的,就是她这个别人学不来的优点。 ......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大年三十熬一宿。 1985年的春节就在眼前。 从腊月二十八那天起,贾家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开始热热闹闹地忙年。 贾老爷子负责杀鸡、宰鱼煮猪头,准备敬神祭祖的贡品。 贾老太太负责发面蒸馒头。 这项工作在贾太太眼里既神圣又隆重!在她看来,面发得好不好,馒头蒸得成不成功,直接影响着明年的财运,她不敢有半点疏漏和马虎。 贾文美的工作是负责给奶奶打下手。 沈雪梅则带着两个小叔子打扫卫生。 把老宅抹灰扫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后,沈雪梅又找出事先准备好的报纸,和小叔子一起把她那黑咕隆咚的趴趴屋重新糊了一遍。 虽然那趴趴屋只是她晚上用来住宿的地方,也得收拾的干净利索。 她可以不买新衣服,不打扮自己,但住的地方必须得讲究卫生。 大年三十,一家人早早就起床了。 吃过早饭,贾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贴对联,贾老太太负责把贡品一一摆在碗盘里,沈雪梅和小姑子一起准备中午饭。 全家人各司其职,个个忙得团团转。 上午11点,贾家的敬神祭祖仪式正式开始。 贾老爷子先指挥两个孙子在院子里用纸箱搭好敬神用的天地棚,然后又亲自动手请出宗谱挂在堂屋的北墙上,最后,祖孙三人又在供桌和天地棚里一一摆放好香烛。 老爷子把一切准备停当,贾老太太就开始按顺序一样样摆放贡品——一鸡、二鱼、三猪头、四肘子、五豆腐。 贡品摆好,老太太恭恭敬敬地点燃一炷香后,全家人挨个磕头。 沈雪梅这个头磕得很艰难,不磕说不过去,磕又觉得别扭,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她才学着小姑子的样子勉强应付了一下。 祭祖完毕,一家人开始正式过年。 腰包充实的年就是好过,吃完中午饭,祖孙六人围在一起嗑着瓜子,吃着糖果说笑了一会后,又开始忙活起来。 贾老爷子忙里忙外地准备年夜饭,其余人都围在一起帮贾老太太包饺子。 今年的饺子,老太太下足了功夫,她用的是纯肉馅,硬币也提前准备好了,放硬币的饺子,她还偷偷做了记号。 天刚擦黑,贾老爷子就七盘八碗地弄好了年夜饭,这时候,贾老太太也比着赛似的把饺子包好了。 “哇,今年过年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菜呀”!看着摆在炕上的年夜饭,贾文卓的口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你们都上炕坐着,今天咱们在炕上吃,我把炉子烧得旺点”。 除夕要守岁,贾老爷子为了让一家人暖暖和和地过年,把年夜饭搬到了炕上。 吃着丰盛的年夜饭,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地从贾家的老宅里传到大街上。 “老贾家这个年过得跟以前不一样啊”! “人家这是要翻身了”! “有那么能干的孙媳妇,老贾家的日子噌噌就起来了”! 欢声笑语惹得街坊四邻议论着,羡慕着...... 1985年这个春节,不管对沈雪梅还是贾家人来说,都是个和以往不一样的新年。 刚重生过来的沈雪梅,对一切既感到陌生,又觉得新奇。 上辈子,姥爷去世后,每个春节,沈雪梅和姥姥都呼呼弄弄就过去了,她既没体会到过年的隆重,更没感受到过年的热闹。 姥姥去世后,沈雪梅的春节过得更简单了,每个春节,她不是在旅游,就是在旅游的路上。 今年这个不一样的春节,不仅圆了她热热闹闹一家人的夙愿,也让她体会到了生活的仪式感。 老贾家老老少少今年这个春节,完全摆脱了去年的沉闷气氛,全家人都一扫脸上的凄惶和忧伤。 1984年的春节,老贾家老小和原版沈雪梅,因为接受不了贾文越与家里失联的打击,每个人脸上都乌云重重。 贾老爷子唉声叹气,一言不发,贾老太太阴郁着脸一个劲地喝闷酒。 贾文美和原版沈雪梅低着头默默流泪,贾文赞和贾文卓则愁眉苦脸地坐着发呆。 大过年的,家里连挂鞭炮都没放,一家人默默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饺子,就算是过年了。 今年的除夕,不仅年夜饭从来没有过的丰盛,贾老太太还吩咐老伴做了一件震动全村的事...... 第43章 抖起老贾家的威风 贾老太太觉得,这个新年老贾家有两件事值得高兴和庆祝。 一是,全家人都已经从贾文越失联的慌乱无措里回过神来了,每个人都坚信他只是暂时遇到沟坎迈不过来,才与家里失联了,一旦他迈过那道坎,肯定会回来! 人一旦有了信念,心情就会平静下来,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二是,孙媳妇不再像原先那样胆小柔弱了,出事后,她脱胎换骨地变了一个人,不仅扛起了家庭重担,还越来越有本事,越来越会赚钱了。 老太太相信,摊上这样的孙媳妇,是老天爷对老贾家的怜悯。 有这样的孙媳妇,老贾家不仅能过上好日子,将来还会改换门庭。 孙子肯定会回来,孙媳妇越来越有能耐了,老贾家眼看着就要翻身了,这样的好事一定得庆祝,还要大张旗鼓地庆祝! 不弄的动静大点,别人怎能知道?弄得动静越大,越能抖起老贾家的威风! 腊月二十九那天,天还没亮,贾老太太就把老伴从被窝里喊了起来:“老头子,你今天去县城办件大事”。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还要办啥大事”?贾老爷子两眼懵懂地看着老婆子。 “去买鞭炮,买上10挂200响的”。 嗯? “你说啥”? 老爷子眼瞪得比鸡蛋还大,这老婆子怎能这么烧包?她以前不这样呀!又不是没见过钱,赚了一点小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别啥啥的,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啰嗦干嘛”? 贾老太太一眼就看明白了老头子在想啥: “让你去买鞭炮,不是烧包,是要使劲震动震动,不仅去去晦气,也要弄出点响动,让村里人知道,咱老贾家要翻身了”! “噢,是这样呀!你明说就是了,还要拐个弯”。 迎新年放鞭炮是农村人千年不变的习俗,放鞭炮的多少不仅体现着一户人家的家境,也可以从中看出这户人家来年是否兴旺发达。 领会家长的意思后,贾老爷子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拉上平板车就直奔县城去了—— 老婆子说的没错,是该弄出点动静来了! 贾老爷子买回10挂鞭炮,拉着平板车走在大街上,大官庄村的人都伸直了脖子,老贾家这是又要闹哪一出? 全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除夕夜的到来! ...... 还没到半夜12点,贾老爷子就和孙子们把10挂鞭炮分成两排,沿着家门口的路头尾相接地铺开了。 12点一到,老爷子准时点燃了鞭炮。 那10挂200响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时,贾家人都笑逐颜开地奔向大门口。 贾文赞和贾文卓兴奋地直蹦高,沈雪梅和贾文美捂着耳朵躲到贾老爷子身后,贾老太太和老伴对视了一眼后,开心地笑了。 “老贾家真是发财了,看这财大气粗的”! “这炮仗真够厉害,多少响的”? “至少得10挂200响的吧?老贾家这阵仗真让人羡慕”! 能不羡慕吗?! 老贾家去年连一挂鞭炮都没放,今年10挂200响的造,大官庄村差不多家家户户,都被震得跑到大门口伸着耳朵听动静。 “老贾家那失联的孙子肯定没事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要不人家能这么高兴”。 “不光孙子没事了,人家那孙媳妇也越来越有能耐,越来越会赚钱了”! “腊月二十六老孙家杀头猪,贾家一下子买走一大半,村里人有几家能这么阔绰”? ...... 贾老太太不愧是个英明的当家人,她用10挂200响的鞭炮,不仅震动了大官庄村,也震出了老贾家的威风。 闹出这场动静,大官庄村以后谁还敢小瞧老贾家?! “吃饺子喽”! 鞭炮声结束后,贾老太太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了炕上。 老太太给每个人都捞了一碗:“都使劲吃,饺子里有元宝,谁吃的元宝多,谁就有福气,明年准会发大财”。 “哎吆......” 沈雪梅把第一个饺子填进嘴里,牙就被咯了一下,她吃到了元宝。 “哎呀......” 吃第二个饺子时,沈雪梅的牙又被咯了一下。 “二嫂明年肯定发大财”! 贾文卓和贾文美看着沈雪梅异口同声地说。 “真会说话!你二嫂明年不发财谁发财”!贾老太太被孙子孙女说得眉开眼笑。 老太太捞给沈雪梅那碗饺子,沈雪梅一憋气吃出6个元宝。 看着眼前堆着的元宝,沈雪梅笑了,怪不得老太太在饺子上做了记号,原来是有目的呀! 当然,不只是沈雪梅自己吃出了元宝,贾老太太捞给每个人的饺子里都有元宝,只不过是元宝的数量不同—— 贾老爷子吃出4个,老太太和孙子孙女每人吃出2个。 每个人都知道,沈雪梅能一憋气吃出6个元宝,肯定是贾老太太从中做了手脚。 可小叔、小姑子们谁都没有觉得老太太偏心,二嫂就该特殊对待,二嫂任劳任怨为家庭付出,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们才不会和二嫂争宠! 放完鞭炮,吃过饺子,除夕就过完了。 沈雪梅没回她那趴趴屋,一家人围在炕上热热闹闹的守岁,每个人都得了一个贾老太太塞进手里的红包。 当然了,沈雪梅那个肯定是最大的。 ...... 大年初一,拜年开始了。 农村拜年的习俗是,先给同姓没出五服的长辈磕头问好,然后再和平辈,以及平时关系亲近的街坊邻居间互相拜年。 贾老太太带着穿戴一新的一家人走在街上时,惹来全村人羡慕惊艳的目光: “这一家老少穿戴的也太时髦了吧”?! “是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便宜,防寒服和鸭绒服少说也得四五十块钱一件,我一直想买,可又觉得太贵,一件防寒服顶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贾老太太身上的毛呢大衣更贵,一百二三十块钱一件呢,这衣服,只有城里女人才舍得买,她可真敢穿”! “啧!啧!都快赶上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真舍得花钱啊”! “可不是嘛!你看,沈雪梅和小姑子打扮的更时髦洋气......” 沈雪梅和贾文美今天很是亮眼,姑嫂二人走在大街上,就像两朵灿烂夺目的姐妹花。 贾文美的水墨蓝色鸭绒服搭配喇叭牛仔裤,再配上一双皮靴,超凡脱俗的时髦感,让她看上去和城里姑娘没啥区别。 沈雪梅本来想低调一点,可那件暗紫色防寒服不仅没逊了她的颜色,反而衬托得她那张漂亮脸蛋白皙的有些发光。 简简单单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回力运动鞋,让她看上去更加婷婷玉立,青春活力逼人眼球。 大过年的,村里那些长舌妇嘴巴也变得干净了。 她们看着沈雪梅光彩夺目,袅袅婷婷的从身边走过,虽然嫉妒地眼珠子都快脱框了,可谁也没敢瞎哔哔。 “伯娘过年好!呦,您这件毛呢大衣太好看了,穿在身上真气派”! 李婶子带着一大家子给本家长辈磕完头后,又来老贾家拜年,一进门,她就看好了贾老太太身上的毛呢大衣。 “伯娘,这大衣不便宜吧”?李婶子摸着毛呢大衣,眼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不便宜,一百多块呢,是雪梅孝敬我的”!贾老太太挺了挺腰板,心里美滋滋的。 “娘,您别眼馋,我今年赚了钱,也给你买一件”。王兰花看着馋得两眼四直的婆婆,拽了拽她的胳膊。 沈雪梅把油炸地瓜干买卖给了她,她家今年发不发财还不敢说,日子肯定会过的不错,给婆婆买件毛呢大衣,应该没问题! “老奶奶!我妈......我爸......” 两家人正说说笑笑,小泥泣不成声地跑进门来: “我妈和我爸吵架,把碗和盘子摔了一地,我爸还跌倒了......” 第44章 大过年的打架,还要不要脸了 “啥?你爸跌倒了?要不要紧”? 一听大过年的,孙子被黄媚春那个熊玩意欺负了,贾老太太差点把鼻子气歪: “文赞、文卓,走咱们看看去,再不管管,这个败家玩意儿就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了!大过年的给我来这么一出?哼!当老贾家管不了她是吧”? 贾老太太把身上的毛呢大衣一抖,那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雪梅,你和文美在家陪你李婶子说话,我去看看那个败家玩意儿到底想干啥”? 想干啥? 想让全家人都不好过,要给丈夫戴绿帽子呗! 黄媚春最近大概率是红杏出墙了。 沈雪梅在县城发现她和一个脑门锃亮,头顶秃得像地中海的男人,手挽手地出双入对,已经不止一次了。 这件事,憋在沈雪梅心里很久,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又不好随便说出来。 贾老太太若是知道黄媚春不守妇道,不但能把鼻子气歪,说不定还会气出个好歹来。 大伯哥再窝囊,也是个男人,知道自己被绿了,就是气不歪鼻子,也得喷出几口鲜血来!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沈雪梅想等黄媚春作到一定程度,再找机会下手揭穿她,那样,她就是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自己作下的丑事。 贾老太太要借着今天的机会收拾黄媚春,沈雪梅心里一百个叫好! 最好能让贾文赞把黄媚春这个不要脸的胖揍一顿,大伯哥打弟媳妇理上说不过去,小叔子打嫂子没理可说,况且还是黄媚春这样的操蛋娘们。 ...... “你俩吃饱了撑的?大年初一就打架,还要不要脸了”? 这边沈雪梅正在寻思着怎样收拾不守妇道的黄老邪,那边贾老太太已经带着两个孙子杀到她跟前。 一进门,看脸和脖子都被抓花了,裤子还湿了一大片的长孙,正在打扫地上被摔碎的碗盘,老太太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贾文超,你能不能出息点?被打成这样了还屁颠屁颠的忙活啥?谁摔碎的东西谁打扫”! 贾老太太一把夺过长孙手里的笤帚,狠狠地扔在一边。 “我......我......” 贾文超被满面怒气的奶奶吓住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我什么我?说说,大过年的,为啥打架”? 贾老太太嘴上骂着自己的孙子,两眼却斜呲着黄媚春。 “我嫁进你们老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人家过年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跟着死瘸子吃的是什么?大过年的,连顿肉饺子都吃不起”。 看老婆婆来者不善,为了给自己欺负丈夫找借口,黄媚春胡搅蛮缠地装可怜。 真是因为吃不上顿肉饺子吗? 根本不是! 黄媚春又不傻,即便再不要脸,她红杏出墙搭上别的男人也不会倒贴,她怎么着也得变着法儿,从男人裤兜里抠搜出几个钱来,吃顿肉饺子的钱还是有的。 让黄媚春气不顺,大年初一和丈夫打架的真正原因,是她看不得老贾家和沈雪梅好。 凭什么老贾家一家都能穿上时髦的新衣服,而她一家三口却要干瞪着俩眼看着? 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年纪那么大了还浪歪的穿起了毛呢大衣,沈雪梅那个小浪货,凭什么走在大街上,会让全村的女人羡慕得要瞪出眼珠子来。 年前,看着贾老爷子买走了老孙家的半头猪,沈雪梅带着小叔、小姑子一趟趟的往家买东西,黄媚春就嫉妒得恨不能撞墙,她一遍遍的骂贾文超这个死瘸子无能。 大年初一,看着贾老太太带着全家一身新衣的在外面显摆,惹得村里人不停地叫好,她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实在憋不住了,黄媚春便把邪火都发泄在瘸子丈夫身上。 “小泥,早点吃饭,吃完饭,咱去给你老爷爷老奶奶拜年”。 贾文超平时再二货,再不孝,过年了,也不能不带着老婆孩子给爷爷奶奶磕头拜年,他不敢亲口对老婆说,只得以催促女儿为名提醒她。 “拜你娘个头,去给那两个老不死的拜啥年?小泥,不准去!去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黄媚春这句话,听着是在呵斥女儿,其实是在警告贾文超。 大过年的,母老虎竟然骂自己的爷爷奶奶“老不死的”,贾文超听了挺窝火: “大年初一,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谁家过年不给老辈磕头问好,你们不去我去!我可不想让人家笑话”! “笑话?谁笑话我骂他八辈子祖宗”! 贾文超刚要往外走,黄媚春拿起一个碗用力砸过去,贾文超头一偏,碗落在地上,“喀哧”一声摔得粉碎。 黄媚春这一招够狠,若不是贾文超躲得快,直接就被开瓢了。 大年初一差点被开了瓢,接下来这一年还能有好?贾文超被母老虎气得失去理智,他拿起一个盘,用力摔在地上: “砸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发过?没发过就离婚”! 见一向逆来顺受的瘸子丈夫竟然敢反抗自己,黄媚春拿起饭桌上的碗盘,一个个摔得粉碎。 “你......你......你个败家娘们,看我打死你”! 黄媚春的疯狂举止,气得贾文超向她举起了拳头。 “你敢打我?打呀......打呀......” 没等贾文超出手,黄媚春一下子扑上来,对他又撕又抓,然后又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地上的残羹剩汤又粘又滑,贾文超拖着条瘸腿,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是小泥看他可怜,上前帮忙把他拉了起来。 ...... 黄媚春的胡搅蛮缠和苍白狡辩,不仅没压下贾老太太心中的怒火,反而让老太太更加鄙视她了: “吃吃吃!你除了吃穿浪歪,还知道啥?文超帮雪梅做生意干得好好的,你非把他拽回来,这也能怪别人?就你这德性,还想吃肉饺子?依我看,吃屎还差不离”! “你......你......你才吃屎呢”! 黄媚春这种没底线,嘴巴不饶人的泼货,不管面对谁,无论什么时候,嘴上永远不能吃亏。 她不管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老婆婆,更不管过年不过年的,什么话也敢往外秃噜。 “你说谁吃屎?反了你了!是不是以为没人敢管你”? 贾文赞见大嫂不但欺负大哥,还敢以下犯上顶撞奶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赏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你......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打嫂子”? 被小叔子打了两个嘴巴子,黄媚春恼羞成怒,她嗷地一声扑向贾文赞,要和他开撕。 贾文赞不管嫂子不嫂子,正值青春期的他,有若干烦恼无处抛洒,正好借此机会练练手。 见黄媚春又要撒泼,他飞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然后指着鼻子警告她: “再敢欺负我大哥,惹我奶奶不高兴,我他妈的打死你”! “大过年的,你们全家欺负我,我......我......我不活了”!黄媚春跑到厨房拿起菜刀,比划着要抹脖子。 “你......你......你别这样!奶奶,你赶紧......”贾文超一看老婆要寻死,立马慌了神,跑上前紧紧抱住她。 “我赶紧什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她这样的人能去死?别吓唬人了”! 活了快70岁,贾老太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黄媚春这样的人能寻思,老母猪就能上树。 见老太太对自己寻死觅活不感冒,黄媚春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她跑到里间关上门,没好意思再伸头。 治住了黄媚春这个败家玩意儿,贾老太太见好就收。 大过年的继续闹腾下去,影响一年的心情,她还要攒着劲帮沈雪梅赚钱呢! 第45章 提了一个小要求 贾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子威风八面地回到老宅时,李婶子一家已经走了。 看老太太脸上没有了怒气,沈雪梅知道,黄媚春已经被降服了。 “奶奶,您喝口水歇歇”! 沈雪梅狗腿子似的给老太太斟了一碗茶,她按捺住好奇心,没打听黄媚春被降服的过程,那样显得自己不厚道。 只要黄媚春能消停点,不一出又一出的闹幺蛾子侵犯她,沈雪梅暂时还不想动她。 “奶奶,大哥没事吧?大嫂,哦不对!黄媚春,她消停了吧”? 沈雪梅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小姑子贾文美却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大哥那个没出息的,没啥大碍,就是脸和脖子被抓花了,估计他这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了,黄媚春那个败家娘们被文赞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了”。 贾老太太一仰脖喝下一杯茶,长长地舒了口气。 “文美,摆放好碗筷,一会儿吃饭”。 贾老爷子不擅长处理家庭矛盾,做饭是他的拿手戏:“老婆子,这几天忙着过年累得不轻,中午好好喝两口,解解乏”。 是呀,是得喝两口! 农村过年是个累差,不管前世后世还是现在,过了小年就要开始忙大年,一番折腾下来,哪个家庭主妇也会累得筋疲力尽。 多亏贾老太太是个不会啰嗦的主,如果换了其他女人,照顾这一大家子,还不知得唠叨、埋怨成啥样? “喝两口,好好歇歇”! 贾老太太把毛呢大衣脱下来仔细放好,一边盘腿坐到炕上,一边招呼沈雪梅:“雪梅,来,你也喝两口”! “我也喝呀”? 沈雪梅有点犹豫,贾老爷子滴酒不沾,两个女人端着杯子喝小酒,她有点不好意思。 “雪梅,别不好意思,你爷爷滴酒不沾,那是他和酒无缘,咱们该怎么喝就怎么喝,只要能管住自己,不发酒疯就行”! 豁达开明的贾老太太,从来不被世俗所累,更不会拘泥于那些陈规旧俗。 谁说女人不能抽烟喝酒? 女人不仅要生儿育女,还要和男人一样顶梁扛柱,为什么要比男人矮三分? 不知道对自己好的女人,都是傻瓜蛋! 沈雪梅虽然是外姓人,但贾老太太从没把她当外人看,自己刚嫁进老贾家的时候,不也是外姓人吗? 老太太让沈雪梅喝酒,一是心疼她,要让她学会对自己好点,而是想看看她酒量如何。 她相信孙媳妇肯定能将生意做大,生意大了,免不了要在酒场上应付,如果没有酒量,那怎么行! 贾老太太不知道,沈雪梅其实是有酒量的。 上辈子,为了拓展生意,沈雪梅在酒场上喝过不少酒,喝酒的次数多了,她不仅练出了酒量,也练出了胆量。 在酒场上,沈雪梅几乎没醉过,更没让男人占过任何便宜。 她那张英气的哥们脸,不仅让她免除了许多麻烦,更没有人敢图她色的,所以,她经常喝到嗨。 重生到这陌生的80年代,因为占了原主的身体,换了一张“惹是生非”的漂亮脸蛋,沈雪梅原本是不打算喝酒的。 顶着这张让男人挪不开眼的漂亮脸蛋,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再喝酒喝到嗨,那岂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雪梅不想因为喝酒把自己置于险境。 可今天,老太太却非要招呼她喝酒,那好吧!她就放肆一把,好让老太太知道,她是有酒量的,免得她以后为自己担心。 坐在暖烘烘的炕上,喝着热乎乎的小酒,沈雪梅觉得她这次重生不但不鸡肋,而且还很幸福。 有豁达开明,威风八面的奶奶,有斯文儒雅,慈祥厚道的爷爷,还有那么懂事可爱的小叔小姑子,沈雪梅觉得,这是老天爷在补偿她上辈子的缺憾。 如果老天爷不给她安排个未曾谋面,不知所踪的未婚夫,她会更幸福! 咦?怎么又想起那个不知所踪的男人了? 一想起贾文越,沈雪梅就头大,她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雪梅,慢慢喝,这酒度数大,喝快了上头”! 贾老太太以为沈雪梅又想起她那宝贝孙子了,看她的眼光充满怜惜和疼爱。 “我没事奶奶”! 嘴上说没事,沈雪梅脸上的表情却凝重起来,她又在老太太面前演了一回戏。 酒足饭饱后,沈雪梅跟贾老太太提了一个小要求: “奶奶,我跟您商量件事,过完年我想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我不想和黄媚春住一个院里了,一见她,我就别扭”! 沈雪梅似醉非醉地看着贾老太太,小脸绯红。 自从发现黄媚春红杏出墙后,沈雪梅一眼都不想看她,她怕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污染了自己纯洁的心灵。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愿意搬过来,奶奶还求之不得呢!只要你不嫌弃奶奶就行”! 贾老太太其实早就想让沈雪梅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了,孙媳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黑咕隆咚南屋里,她一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搬过来正好,晚上有人说话拉呱,她就不会孤单了。 孤单吗? 沈雪梅是有点孤单! 她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女人,每天晚上独自一人躺在黑漆漆,冷冰冰的小趴趴屋里,说不孤单,那就奇怪了! 午夜梦回时,孤零零一个人睡在炕上的沈雪梅,会经常胡思乱想,贾文越的音影笑貌,这时候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对这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沈雪梅情感上是拒绝的。 虽然重生在80年代,但她身体里装着一颗来自后世的灵魂,她无法和一个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尽管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对她的口味。 可自己为什么又会经常梦见他呢? 是因为和一家人生活久了爱屋及乌,还是...... 沈雪梅时常陷入自我纠结和怀疑中—— 难道自己将来真要和这个英俊帅气,堪比赵子龙的男人捆绑在一起?可是不在一起又能怎样?她对这个家已经充满感情,难以割舍。 ...... “雪梅,想什么呢”?看孙媳妇在那里出神,贾老太太轻声喊了她一句。 沈雪梅要搬过来和自己一起住,正对老太太的胃口,能白天晚上的看着孙媳妇,她心理上会得到一些安慰。 老贾家的老宅虽然被称为老宅,其实并不破旧,它是贾老太太夫妻俩在家庭经济繁荣时期建的。 当年房子建成时,气派程度曾轰动了十里八乡。 这栋老宅不仅有宽阔的院子,房子的布局结构也很讲究,它住起来比那些六七十年代建成的土坯房要舒服得多。 睡觉的房间里,炕盘得很大,每铺炕睡四五个人绰绰有余。 贾文越当初把“沈雪梅”安顿在南屋里,是觉得她和爷爷奶奶,小叔小姑子住在一起不方便。 可沈老板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她已经把爷爷奶奶,小叔小姑子都当成自己人,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什么不方便的? 到哪山,砍哪柴,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沈雪梅现在一门心思盘算着怎样赚钱,她没时间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雪梅,今晚上开始你就在这里睡吧,我一会儿给你铺被窝,你美美地睡一觉!你那些东西过了正月初三再搬”。 为啥要等到初三才搬? 沈雪梅恨不得立马就搬过来,赶快远离黄老邪。 哦对了,想起来了,正月初三是闺女走娘家的日子。 鲁东省的风俗是,只要父母还在,正月初三不管远近,不管穷富,闺女都要带着全家回娘家磕头问安。 老贾家的正月初三,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不仅老太太的两个小棉袄都要拖家带口的回来,远嫁省城的小女儿,还要在娘家住上两天。 老太太让沈雪梅过了初三再搬过来,原来是有自己的打算。 第46章 老丈人家今非昔比了 正月初三早晨,沈雪梅一觉醒来时感觉有点懵。 这是在哪里? 她使劲转动着晕沉沉的脑袋,四处打量了一番,才猛然记起——自己这是挪窝了,睡在老宅温暖的大炕上。 昨天,1985年的大年初一,是沈雪梅重生后过得最放松舒服的一天,她放肆地喝了一回酒,然后在贾老太太铺好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这一晚,沈雪梅破天荒的没有做梦,她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的十分香甜,一闭眼就睡过了头。 贾老太太醒来时,看她像只小猫一样偎在被窝里甜睡,轻声嘱咐了孙女一句: “文美,你起来时动静小点,别惊醒你二嫂”。 为了迎接闺女回娘家,除了昨天喝高了的沈雪梅,全家人都早早就起来忙活开了。 屋外,贾文赞和贾文卓兄弟俩,正在一边挥舞着扫帚打扫院子,一边说笑着打闹。 “三哥,爷爷说撒下这些喂马草,是为了喂神仙和老祖宗过年时骑回来的马,你看见马了吗”? 贾文赞只顾着扫院子,没理会满脑袋鬼点子的弟弟。 “三哥,我问你话呢!你有没有看见”? 贾文卓拨拉着地上被当作喂马草的谷杆子,不停地追问哥哥。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又想说你看见了?快干活,没人听你瞎掰扯”!贾文赞举起扫帚朝弟弟舞动了几下。 沈雪梅被两个小叔子逗笑了,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有!鲁东省农村过年,风俗多了去了。 除夕那天,怕饿着神仙和老祖宗骑回来的马,不仅大门口和院子里都要撒下喂马草,这些草和屋里吃下的瓜子、糖果皮,还不能随便打扫。 据说那样会惹神仙和老祖宗不高兴,容易破财。 稍微讲究的人家,都要等到初二晚上送完年,神仙和老祖宗都走了,初三早上才能清扫卫生。 贾文赞兄弟俩在外面打扫院子,贾老爷子和孙女在屋里也没闲着。 老爷子要把宗谱放下,再仔细卷起来放好,然后把敬神祭祖用完的香烛贡品撤掉,贾文美则要紧跟其后,把桌椅条凳擦拭干净。 贾老太太要一边做指挥工作,一边忙活着做早饭...... 起晚了的沈雪梅看着大家都在忙碌,她老脸微红,有些讪讪的。 “雪梅,快去洗脸,一会儿就吃饭”,看沈雪梅起晚了有点不好意思,贾老太太连忙替她解围。 “好的,奶奶”!沈雪梅洗完脸,简简单单擦了一点蛤蜊油,就跑来帮老太太摆放碗筷。 不到早晨8点,一家人就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净又清爽,饭也吃完了。 “奶奶,大姑妈和小姑妈什么时候能到?我快等不及了”! 贾老太太正在和老伴商量,要准备什么饭菜招待闺女和姑爷,贾文卓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两个姑妈了。 “你那么急干嘛?大姑妈住在乡上能早点到,小姑妈家在省城,那么远得下午才到,没事写作业去!别在这里瞎叽歪”! 贾文赞装出一副大人样教训调皮捣蛋的弟弟。 “你不是想两个姑妈,是想她们的压岁钱了吧”?贾文美笑着刮了一下弟弟的鼻子。 “才不是呢!奶奶刚给了我一个大红包”。 小心思被戳破,贾文卓不好意思地朝大伙做了个鬼脸,一吐舌头进屋写作业去了。 ...... “爹娘过年好!姥爷姥姥过年好”! 一家人正在和调皮鬼说笑,贾家的大女儿贾修竹带着丈夫、儿子、女儿女婿走进门来。 一进门,贾修竹就跪下来给爹娘磕头,丈夫王鹤清见状也照样学样要跪下。 贾老爷子一看女婿要给自己和老伴磕头,慌得连忙要拉住他。 “让他磕!女婿给岳父岳母磕头天经地义,我把那么好的女儿嫁给他生儿育女,他给咱们磕个头一点不亏”! 贾老太太稳稳当当坐在那里,心安理得地享受当丈母娘的快乐。 带着一家大小给爹娘磕头问安后,贾修竹又拉着沈雪梅嘘寒问暖:“雪梅,听说你生意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姑妈,不辛苦,有爷爷奶奶帮着呢”! 沈雪梅很会拿捏分寸,她知道今天这场合自己该怎么表现,举止沉稳,大大方方就够了。 如果因为一句夸赞就飘飘然,那她岂不是个二逼?! “雪梅这姑娘,真的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气定神闲,落落大方的沈雪梅,王鹤清悄声跟妻子嘀咕了一句。 “这下你信了吧?我原先跟你说,你还摇着头不相信”!贾修竹得意地看着正在泡茶的侄媳妇。 “修竹,和鹤清快过来喝茶,有啥悄悄话晚上回家再说”。 贾老太太不知道女儿女婿正在夸赞她的孙媳妇,还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呢。 “......” 亲情相聚,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 贾老太太要张罗菜肴时,贾修竹跟进厨房。 “娘,中午简简单单做几个菜就行了,等如竹一家来了,晚上再多做”。 贾修竹知道娘家的日子过得不容易,她真心实意地替老娘着想。 “说啥呢”? 贾老太太嗔了女儿一眼:“女婿一年总共来不了几回,怎么能简简单单的糊弄?中午晚上都一样”! 老太太指了指满满的一大盆猪下货,还有坛子里腌着的肉和已经剁好的排骨,美滋滋地说: “去年雪梅做买卖赚钱了,我让你爹买了半头猪回来,你不用担心,今年你们就可着劲吃,家里准备了若干年货”! 看过娘家厨房里备下的丰盛年货,贾修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摊上沈雪梅这样的孙媳妇,老贾家要时来运转了! 贾老太太和女儿在厨房炒菜时,沈雪梅几次想过来帮忙,都被老太太赶了出去:“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你来凑啥热闹?去,陪你大姑父喝茶去”! 陪大姑父喝茶? 陪就陪!这没啥难的! 沈雪梅虽然对喝茶没啥研究,但她能踩对大姑父的点,两个人很能聊到一块。 作为乡中学的教导主任,大姑父王鹤清可谓学识渊博,但沈雪梅也不是文盲,她上辈子可是实打实的本科生! 况且,她还有重生带给自己的优势。 沈雪梅超越时代的思维模式和对大环境发展的先知先觉,王鹤清就是学富五车,自然也比不过她。 这边沈雪梅在云淡风轻的和大姑父聊天,那边贾老太太和女儿弄出了一桌子好菜—— 蘑菇炖鸡,土豆烧排骨,干煸大肠,红烧肉,猪肉炖粉条,炸里脊,香菜炒猪肝,大葱拌猪肚,油煎带鱼,熏鲅鱼。 80年代的春节,绿色蔬菜还不多见,老太太只能一憋气整出十个全是荤腥的硬菜。 饭菜上桌时,王鹤清看着眼前的十个硬菜,再看看落落大方,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斟茶的沈雪梅,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有这样的孙媳妇,老丈人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心中有数了,王鹤清吃得很畅快! 前些年,因为忧心老丈人家的经济状况,他每次来都不敢敞开了吃,这次他要敞开肚皮吃个痛快! “吃,你们都使劲吃!全吃光了,晚上好另做”! 看女婿吃得开心,贾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 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在老太太的招呼下,被吃得一个没剩,全部盘子见底。 吃饱喝足后,贾文赞和贾文卓兄弟俩捂着肚子连连喊撑。 “吃撑了就出去消化消化食,去火车站接你小姑妈去”。 贾老太太这一提醒,众人忽然想起,贾如竹一家下午两点就到火车站了。 “姥姥,我和表弟一起去接小姨吧?我们有自行车,来回快”! 贾修竹的儿子王焘争着要去火车站接小姨。 “不能用自行车接,得拉着平板车去,去的时候带上两条棉被”。 嗯? 大过年的拉着平板车去接人? 这是几个意思? 小姑父可是高干子弟,能愿意坐吗? 沈雪梅满脸问号,嘴里没敢说出来...... 第47章 投胎是门技术活 大官庄村所属的长治乡,有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乡政府的西南边,是大名鼎鼎的长治火车站。 这个位于两条铁路交汇处的火车站,在1985年,是个一等站,很多经过这里的列车,都要在此停靠,而且最少停靠十几分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后世随着公路运输的发达,以及动车地铁的普及,长治火车站已不复昔日的辉煌,但它在1985年这个时间点的地位,比那些位于地级市的车站还高。 鲁东省的省会齐都,离长治火车站大约7个小时的车程,贾如竹一家早晨7点就坐上火车,下午2点才到达目的地。 寒风里,贾文赞和表哥王焘在站台上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小姑妈一家乘坐的那班列车进站。 “小姑妈、小姑父过年好!小姨、小姨夫过年好”! 表兄弟两个看见贾如竹一家走下火车,大声呼唤着迎了上去。 “文赞,王焘,你们过年好”! 贾如竹兴奋地回应着侄子和外甥,一年没回家了,她看见娘家人心情很激动。 “你们怎么来的?带没带交通工具”? 小姑父吴秉轩用大衣拥紧一对双胞胎儿子,火车站到老丈人家20多里路,没有交通工具,他怕冻着孩子们。 “我们......我们是拉着平板车来的”。贾文赞怕小姑父嫌弃平板车,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平板车,好啊!在哪里?走,我们过去”! 吴秉轩一听来接他们一家的交通工具是平板车,不仅没嫌弃,还挺高兴。 平板车他当年下乡时拉过也坐过,是个不错的农用工具。 看小姑父好像不嫌弃平板,贾文赞不再纠结:“小姑父,平板车在站台外,我们帮你抱着小表弟吧”。 贾如竹的双胞胎儿子还不到三岁,看他们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有些不跟趟,贾文赞和王焘一人抱起了一个。 抱着神情萌萌,奶声奶气的小表弟,贾文赞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让他们拉着平板车,带着棉被接小姑妈一家,原来她怕冻着两个小外甥。 站台外,贾文卓正披着棉被坐在平板车上,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小姑妈一家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他就挺不住了! 贾文卓拥紧棉被,心里不停地埋怨三哥——耍我是吧?坐在平板车上挨冻和在站台上等人有啥两样? 一看见小姑妈一家走出站台,贾文卓一把掀掉身上的棉被,像兔子一样跳下车,一边大喊着“小姑妈过年好”,一边扑了过去。 贾老太太不愧是人老成精,她让孙子拉着平板车接拖家带口的小女儿,是眼下最好的交通工具。 吴秉轩和妻子一人用棉被包着一个儿子,坐在干干净净的平板车上,此时的心情和坐小车没有二致。 老丈人家就这么个条件,这样的待遇,已经是接待他这个来自省城的女婿和小外甥的最高规格。 吴秉轩坐在平板车上很是心满意足——丈母娘想事一直这么周到! 贾文赞拉车,小姑妈一家开心的坐在上面,王焘和贾文卓跟在两边,几个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没等贾如竹一家下车,贾文卓就欢呼着跑进院子:“奶奶,小姑妈到了,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有没有冻着你小姑妈和小表弟”? 贾老太太一听小女儿回来了,第一个跑出屋来。 “爹娘,过年好!姐姐、姐夫过年好”! 贾如竹一进屋,放下行李箱拉着丈夫就给爹娘磕头问安。 贾老爷子又要上演先前的戏码时,被贾老太太再次制止住,她才不管小女婿是不是高干子弟呢! 高干子弟怎么了?只要娶了她的女儿,成了老贾家的女婿,就得按该老贾家的规矩来! 给爹娘磕头问安后,贾如竹没看见侄媳妇,便四处张望: “雪梅呢?怎么没看见她”? “小姑妈,我在这儿呢”!沈雪梅正在厨房烧水,听见小姑妈找她,连忙来到堂屋。 “雪梅,快过来,让小姑妈看看,你哪里变了”? 贾如竹把侄媳妇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着。 “小姑妈,我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沈雪梅笑意融融地看着她,目光清澈,眼神坚定。 还说没变呢!不用看别的,就看你那小眼神,就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贾如竹打量着沈雪梅,心中感叹了一句—— 那个柔弱腼腆,一说话就脸红的侄媳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定从容,胸中自有乾坤的大气姑娘! 去年正月初三,贾如竹回娘家时,因为贾文越与家里失去联系,“沈雪梅”看上去是一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神情。 她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就像一朵鲜花刚刚被霜打过一样恹恹的。 那时候的“沈雪梅”,哪有现在这样的神采奕奕和气定神闲? 看着眼前不慌不忙地给两个姑父斟茶,偶尔还会落落大方地和他们说笑几句的沈雪梅,贾如竹完全相信了姐姐在信里跟她说过的话:侄媳妇脱胎换骨了! 在小姑妈的热切打量下,沈雪梅心里毛毛的,她都被看得有点招架不住了 贾如竹那双清澈如水,目光炯炯的大眼睛太有神了! ...... 小姑妈贾如竹今年27岁。 她是贾老太太40岁时老蚌生珠诞下的孩子。 年龄上,贾如竹和两个侄子相差无几,比大侄子贾文超小两岁,比二侄子贾文越只大四岁。 贾如竹一走进院子,沈雪梅凭借上辈子累积的识人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妈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非凡女性! 从一进门那刻起,她就成了整个家庭的焦点,大家都被带动着,围着她的人还有她的思想不停地转。 其实,论心理年龄,沈雪梅比这个小姑妈还要大上两三岁,可她却觉得,自己在有些方面和她有不少差距。 差在哪里呢? 沈雪梅努力想了想,应该是差在投胎上吧?! 投胎是门技术活! 沈雪梅投胎时选错了肚皮,她投胎在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女人身上。 这个大概是为情所困的女人,不但害了自己,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如果没有姥爷姥姥,沈雪梅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成人,也许早就夭折了,也许已经长歪了。 而小姑妈贾如竹虽然投胎时比别人晚了半拍,但她技术好呀! 贾老太太老蚌生珠40岁上生下她时,不仅轰动了十里八乡,也让她从小就成了焦点人物。 老贾家整个家族都把她视若掌上明珠,村里的孩子们人人都知道她惹不得,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横着走路的,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贾老太太的娘家人,更是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一读完小学,她就被舅舅家接进城里。 在城里读书的那几年,从初中到高中,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像颗耀眼的明珠一样,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因为选对了肚皮,投胎在贾老太太肚子里,贾如竹既像一株娇养的牡丹,享受了千宠万爱,也像一棵肆意生长的玫瑰,不受一点限制。 这样的生长环境和成长方式,养成了贾如竹肆意洒脱,敢爱敢恨的大气性格。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知道脸红是啥玩意。 她也从来不想当什么温顺贤良的人,遇到不顺眼的人,或者不顺眼的事,她想怼就怼,从不委屈自己。 如果说沈雪梅要用一辈子治愈童年,那贾如竹的童年,则支撑起了她顺风顺水的一生。 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被爱着长大的女孩,会形成这样一种思想—— 我值得最好的东西,我也能留住最好的东西! 这种思想在贾如竹遇到高干子弟吴秉轩时,被她运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第48章 儿子能看上的姑娘,肯定错不了 “饭菜好了,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雪梅正在为投胎一事大发感慨,贾老太太和大女儿又忙活出一大桌子菜。 晚上因为小女儿一家的到来,老太太多加了四个菜——红焖猪脸,酱肘子,白菜心拌海蜇,麻婆豆腐。 红焖猪脸上桌时,贾如竹的双胞胎儿子不仅看了没害怕,还高兴得手舞足蹈。 来到姥姥家,两个小家伙对眼前的一切感觉很新奇。 人之初,性本善,姥姥姥爷家的农村房屋和爷爷奶奶家的二层小洋楼,在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眼里,是没什么两样的,只要爸爸妈妈在,只要里面充满亲情,对他们来说都是乐园。 “平平,凡凡,来,到姥姥这里”! 贾老太太看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外甥,乐得眼睛鼻子都在笑,她一只手揽着一个,不停地给他们夹菜吃。 看着母亲和小外甥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享受天伦之乐,贾如竹心中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和惬意。 ...... 小姑妈贾如竹,是个妥妥的人生赢家。 来自遗传基因的美貌,会投胎和成长环境带来的诸多优势,让落落大方,性格洒脱的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从小学一直到大学,学霸级别的光环,让她更加耀眼夺目。 她和丈夫吴秉轩,都是恢复高考那年考入东山大学的,吴秉轩读的是行政管理专业,她读的是工商管理专业。 东山大学不仅是鲁东省最好的大学,也是华国“双一流”大学。 这所华国近代高等教育起源性大学,不管在前世后世还是现代,都人才济济。 能考上这所大学的学生,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 在东山大学这所人才济济的大学里,贾如竹凭借学霸的光环和难得一见的肆意洒脱,不知吸引了多少羡慕和爱慕的目光? 校园里,到处都有贾学霸的传说—— 很多人非常肯定地说,她不是京城人,就是沪市人!也有人到处传播,她是某个电影明星的女儿,甚至还有人说,她是高干家的千金。 对周围人的议论和猜测,贾学霸从来不感冒,她懒得解释,更无心搭理。 她永远是那个肆意洒脱,特立独行的女孩,她不需要出身、门第等外在的东西标榜自己。 她的优秀,她的努力,还有她的真性情,足以支撑起她的骄傲,让她气定神闲的面对一切。 吴秉轩正是被这样的贾如竹深深吸引了。 大一学生会上,24岁的吴秉轩对19岁的贾如竹一见钟情。 吴秉轩身高一米八零,长得高大英俊,斯文儒雅,虽然他平时穿戴朴素,话语不多,但学习成绩却相当好,每次考试,他大都和贾学霸不相上下。 学习成绩好的吴秉轩还是校足球队的前锋,而性格洒脱,活泼好动的贾如竹恰好也是个足球迷。 优秀的人总是互相吸引,两个旗鼓相当的年轻人,一旦走到一起,很快就碰撞出灿烂的火花。 贾如竹从没在意吴秉轩比自己大5岁,吴秉轩更不在乎她是个农村姑娘,正式恋爱后,两个人情投意合,如鱼得水。 也许是经历过上山下乡,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了解,爱上贾如竹后,吴秉轩越发觉得她和别的女孩有太多的不同。 她肆意洒脱的性格,像阳光一样照亮吴秉轩的生活;她不染世故的真性情,让吴秉轩和她在一起时,感觉那么轻松愉快。 虽然年龄上相差了几岁,但两人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吴秉轩已经认定,贾如竹就是他未来的媳妇。 “明天是星期六,我想带你去我家,见见我的父母”。 相爱了一段时间后,吴秉轩觉得是时候把女朋友隆重推出了,早点确定关系,他好早点心安。 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对贾如竹虎视眈眈呢! “这有点太急了吧”? 贾如竹觉得两人恋爱的时间有点短,还不到见家长的时候。 此时的贾如竹,还不知道吴秉轩是高干子弟。 为人低调的吴秉轩,从来没在同学和恋人面前显摆过自己的家世,父亲是鲁东省副省长,学校很少有人知道。 贾如竹和其他同学一样,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呢! 直到吴秉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家世和父母的身份和盘托出时,贾如竹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逮了个官二代。 然而,贾如竹并没因为无意间逮了一条大鱼而喜出望外,对吴秉轩是副省长的儿子,她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从一开始,她爱的就是吴秉轩这个实实在在的人,其他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秉轩,我爱的是你这个实实在在的人,其它的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要不要见你父母,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等我的回复吧”。 嗯?还有这种事? 如果换成别的女孩,能当省长家的儿媳妇,说不定会兴奋地飞上天,你却要考虑考虑? 吴秉轩觉得这个小自己5岁的女朋友,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怕怕的,莫不是贾学霸想打退堂鼓? “如竹,你不必有心理压力,我爸妈都很开明,他们都没有门第观念”!吴秉轩赶紧解释。 门第? 贾如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她从没在乎过这玩意! 吴秉轩想多了,对嫁给他这个副省长的儿子,贾如竹根本没有一点压力。 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贯横着走路,她连天王老子都不怕,还会在乎门第? 她只是对吴秉轩一开始没跟她说实话有些不高兴,对吴秉轩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她内心深处甚至还抱有一丝遗憾。 好好考虑一下,只是她对吴秉轩没早点说实话的一种抗议。 回到宿舍后,贾如竹把男朋友的家世,和他要带自己见家长一事,写信告诉了母亲。 看完女儿的来信,贾老太太表情淡然,一点也没大惊小怪。 副省长有啥了不起的?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吃三顿饭,睡一张床吗?! 她回复女儿: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但要记住,你是优秀的,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也能留住最好的东西! 母亲的回信,让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贾如竹,更加底气十足。 再次和吴秉轩见面时,她主动出击:“啥时候见你父母?我考虑好了”! “啊?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吴秉轩喜出望外,他一把抱住贾如竹,大笑着转了三个圈。 ...... 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吃饭是件大事,吴秉轩的父亲吴远征接到儿子的电话后,立马把消息告诉了夫人。 吴副省长早就知道儿子有女朋友了,他很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 吴秉轩的母亲郭爱珍接到丈夫的电话后,则气得好一通嚷嚷: “你儿子这是啥眼光?找了个农村姑娘,难道我们将来要和农村人做亲家?不就是当了几年知青吗?他怎能这么没底线?农村那种犄角旮旯,能出多么优秀的姑娘?不用见面,我也能估计到,你儿子带回来的会是个啥样的人?我都闻到她身上的土味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农村姑娘怎么了”? 吴远征也是农村出身,他最看不惯夫人拿农村人说事:“儿子能看上的姑娘,肯定错不了!你赶紧准备去吧”! 儿子找了个农村女朋友,郭爱珍内心极不情愿。 她耷拉着脸,吩咐保姆很简单地准备了一桌晚餐。 看着餐桌上简单的饭菜,再看看夫人耷拉得越来越长的脸,吴远征为未来儿媳妇捏了一把汗—— 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了今天晚上这场合? 第49章 一切皆有可能 吴副省长想多了,随着贾如竹的到来,事情出乎意料地来了个大反转。 内心一百个不情愿的郭爱珍,看到儿子拉着女朋友的手站在自己面前时,好像傻了一样。 丈夫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儿子带回来的哪里是个农村姑娘?这简直是个比城市女孩还出类拔萃的姑娘好不好! 郭爱珍揉了好几次眼睛,上下打量完未来儿媳妇后,脸上由阴转晴,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面对未来婆婆那张阴晴不定,保养极好的脸,贾如竹神态自若。 她端端正正地站在吴家像小会议室一样的客厅里,看着就差把眼睛贴到自己脸上的郭爱珍,没有半点羞涩和拘谨。 “叔叔阿姨好”! 她落落大方地问候完吴远征夫妻,就被吴秉轩拉着坐到沙发上喝茶去了。 这姑娘很能撑得住场面,看来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看着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贾如竹,吴副省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贾如竹并没为见吴秉轩的父母刻意打扮自己。 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下身搭配了一条及膝牛仔裙,衬衣的下摆利落地塞进裙子里。 这身朴素大方的装束,不仅显得她身材修长健美,还让她看上去充满朝气。 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则被她梳成马尾高高扎起,清爽利落的马尾,让她看起来不仅潇洒大气,还格外的神采奕奕。 吴远征看着落落大方,朝气蓬勃的未来儿媳妇,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郭爱珍打量完贾如竹,则有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 眼前这个明眸皓齿,潇洒漂亮的姑娘,没有半点儿农村人的土味道,她的长相,她的气质,还有她那逼人的青春气息,能远甩城市女孩十条街! 郭爱珍有点讪讪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老脸微红,为自己事先的态度感到很愧疚。 为了掩饰尴尬,吃饭的时候,郭爱珍不仅吩咐保姆临时加了四个菜,还抢着坐到贾如竹身边,不停地给她往碗碟里夹菜: “小贾,别客气,多吃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要常来啊”! “谢谢阿姨!有时间我会经常来”。 贾如竹客气的应答着郭爱珍,脸上的神情云淡风轻,既没有受宠若惊的激动,也没有要攀上高门的惊喜。 贾如竹平静自若的态度,让郭爱珍很是失落。 她原本以为,面对他们这样的高干家庭,贾如竹会小心翼翼的,走起路来亦步亦趋,说起话来唯唯诺诺,听到让她常来,会激动到不知所措。 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这样的家庭当回事。 失落归失落,郭爱珍还是从内心认可了这个未来儿媳妇。 晚餐结束,贾如竹陪着吴远征夫妻聊了一会儿天后,便起身告辞了,吴秉轩自然是跟着她回了学校。 “这姑娘不仅性格洒脱,还不卑不亢的,待人接物是那么的坦然大气,这下你放心了吧”!一顿饭下来,吴副省长对未来儿媳妇越看越喜爱。 “我就奇了怪了,农村家庭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姑娘?她父母不都是普通人吗?难道说山沟里真会飞出金凤凰”? 郭爱珍一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 吴副省长没搭理夫人。 贾如竹走进吴家的客厅,吴远征第一眼看向这个洒脱的姑娘时,就感觉她那双目光炯炯,富有生气的眼睛和别人很不一样。 吴副省长在那双眼睛里不仅看出了聪慧灵秀,还看出了一丝凛然傲气。 这种刚柔相济,带着凛然傲气的眼睛,习文可以治国安邦,习武则可以统领千军万马! 吴远征当时便断定,这个肆意洒脱的姑娘非平庸之辈! 他不由得对儿子骄傲起来——这小子识人的眼光挺准嘛,不比老子差! “别在那里转圈了,再转我的脑袋都要被你晃晕了,别管人家孩子是怎么教育出来的,想那些有什么用?你应该感谢儿子,给我们找回来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媳妇”! 吴副省长不想细究未来儿媳妇是怎样教出来的,他只想让夫人知道,儿子的眼光不错。 对那些有目的的政治联姻,吴远征从来不感兴趣。 他一点没觉得,儿子找了个农村女朋友会丢了他副省长的脸,他更不认为贾如竹能嫁进吴家是高攀了。 在他眼里,贾如竹这个未来儿媳妇,比那些一心想嫁给儿子的同僚家的女儿强太多! “秉轩和女朋友的关系确定了,你要赶紧做好善后工作,让那些还惦记着儿子的姑娘早点死心,免得误了人家的青春”! 吴副省长知道,省里市里,一直有人在打儿子的主意,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都是夫人张罗的,她得亲自去善后。 “这事简单,我明天就办”。 郭爱珍对丈夫的话大多时候都是言听计从的,谁让人家的官比自己大呢! ...... 带贾如竹回家见父母,对吴秉轩来说可谓是一举两得—— 确定了恋爱关系,贾如竹以后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媳妇了,有她做挡箭牌,母亲就不会再拿政治联姻烦他了。 没有烦心事的日子过得既惬意又飞快,一晃,吴秉轩和贾如竹就大学毕业了。 两人都没有继续读研究生,而是服从分配,各自走上了工作岗位。 吴秉轩被安排在齐都市办公厅秘书处工作,贾如竹进了齐都商务局。 参加工作不到一年,两人就组建了家庭,一年后,贾如竹生下了双胞胎儿子。 通过五年的努力,夫妻两人在事业上都有了很大的拓展和进步。 32岁的吴秉轩现在的职位是齐都市市长秘书,行政级别正处级,27岁的贾如竹是齐都商务局党组成员,行政级别副处级。 一个农村姑娘通过自己的努力,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而且家庭事业双丰收,贾如竹不愧是从农村飞出来的金凤凰。 饭桌上,沈雪梅看着心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贾如竹,内心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眼前的小姑妈不仅是个妥妥的人生赢家,还是一只耀眼的金凤凰! 沈雪梅打量着贾如竹,不禁想到了她自己。 如果上辈子她有小姑妈的投胎技术,又会怎样? 也许,从小有亲人呵护着,被爱着长大的她,不会重生到这个开局就抓了一手烂牌的80年代吧? 她还会生活在上辈子,做着她的连锁公司老板,住高楼,开豪车,一边努力赚钱,一边享受赚钱的快乐。 沈雪梅一边羡慕着小姑妈,一边胡思乱想着。 “雪梅,想什么呢,都走神了,是不是又想文越了”?看沈雪梅想事想得都忘了吃饭,贾如竹悄声问她。 “哦,没想什么,小姑妈”。被扯回神的沈雪梅不好意思地朝贾如竹笑了笑。 “想就想吧,姑妈能理解”! 贾如竹满眼怜惜地看着侄媳妇:“雪梅,你放心,文卓肯定会回来,我最了解他”! 怎么又扯到那个人身上了? 被小姑妈误会,沈雪梅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可笑——既然重生已成既定事实,还有什么好纠结的?难不成老天爷还能让自己再重生回去? 沈雪梅收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这个陌生的80年代,她才20出头呢!她这么年轻,有啥可怕的?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挽起袖子大胆干! 时势造英雄,在这个遍地都是商机的80年代,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她没有小姑妈那好到爆棚的运气,达不到她那样的人生高度,但她照样可以通过自身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的要求不高,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带着小叔小姑子在80年代打下一片天,这个小目标,应该可以达到。 小姑妈贾如竹的到来,像一座灯塔,不仅带给沈雪梅奋斗的动力,也照亮了她前进的方向。 有小姑妈这个人生赢家做参照,沈雪梅对未来更有把握了! 第50章 这姑娘不是平庸之辈 小姑妈贾如竹只在娘家住了两天,初五一大早,她就拖家带口地要返回省城了。 临上火车前,她拉着沈雪梅的手一再嘱咐: “雪梅,遇到事就写信或拍电报告诉姑妈,一定不要自己硬扛”。 “是啊,雪梅,我和姑妈都是你的后盾,趁这个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大干一场,姑父相信你,你肯定行”! 吴秉轩接着妻子的话给沈雪梅加油。 从正月初三见到沈雪梅那刻起,吴秉轩就在默默观察她。 虽然他和所有人一样,不明白沈雪梅为什么变了,但他却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侄媳妇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腼腆柔弱,一说话就脸红,在两个平时不怎么见面的姑父面前,她可以神情自若,落落大方的侃侃而谈了。 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澈,眼神却是刚毅果断的。 在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里,吴秉轩还看见了一丝和自己妻子一样的凛然傲气。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女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吴秉轩觉得,妻子这侄媳妇将来不会比她差。 这样的沈雪梅,是刚强、不可侵犯的,她不但能成全自己,还能给家人撑起一片天! 这次跟着妻子回娘家,吴秉轩这个市长秘书感受颇多。 老丈人一家的穿戴,那一桌子一桌子的丰盛菜肴,还有一家人那前所未有的精神头,让他对这个家庭不由得另眼相看了。 坐在火车上,吴秉轩一直盼着能快点到家,好把在老丈人家的所见所闻分享给父亲。 他那个农村出身的副省长父亲,对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一直牵肠挂肚,他最愿意倾听来自底层人民的真实心声。 到家后,吴秉轩夫妻稍事休息,便带着儿子和丈母娘给的一大包东西来到父母的二层小楼。 吴副省长没有女儿,他和夫人只养育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吴秉衡,小儿子吴秉轩。 两个儿子成家后都各自居住,偌大的二层小楼平时就住着他和夫人郭爱珍还有保姆。 吴秉轩带着老婆孩子来到父母家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保姆都开始准备晚饭了。 吴远征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郭爱珍在厨房里指挥保姆煲汤。 知道儿子刚从丈母娘家回来,吴远征夫妻礼节性地向他们询问了亲家的身体状况。 “如竹,你爸妈身体还好吧?要让他们平时多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郭爱珍年年都是这句话。 “秉轩,有时间接你岳父岳母来省城住几天,平平和凡凡都这么大了,我们亲家之间还没见过面呢!都怪我,工作太忙”! 吴远征对没去拜访亲家一直心存愧疚。 ...... 鲁东省的风俗是,男女双方确定关系后,到了谈婚论嫁环节,男方父母要带着礼品到女方家登门拜访,帮儿子求亲以示诚意。 吴副省长老家也是鲁东省农村的,这些传统规矩他自然懂,可惜因为职位和身份的原因,他没能做到。 贾老太太是个豁达大度之人,这些陈规旧俗她自然不会讲究,贾老爷子一切都听从老伴吩咐,当然也没意见。 对亲家没登门拜访一事,贾老太太很想得开。 省城到大官庄村这个穷乡僻壤,一个直趟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来回要十几个小时,亲家公那么忙,来趟不容易! 再说了,如果亲家公和亲家母真来了,她和老伴也没有那么多话跟他们聊。 当然了,老太太也从没想过要去看他们。 她一辈子不愿意攀附别人,副省长亲家在她眼里没啥了不起的,女儿能嫁进高门,那是她教育的好。 老太太始终觉得,吴家能娶了她这么优秀有出息的女儿,是他们家的光荣呢!自己没必要倒过来去看他们! 真去看了他们,岂不是显得自己比他们矮了半截? 贾老太太身上那股傲气,不论啥时候一直都在,“高干”二字在她心里没啥分量,她从没看在眼里! 女儿嫁给了省长的儿子,老太太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显摆过。 村里人只知道贾如竹嫁进了省城,没有人知道她是副省长家的儿媳妇。 有其母必有其女,在母亲的影响下,贾如竹在婆家人面前向来都是昂首挺胸走路的,她从没为自己的农村出身自卑过。 即使在那个以高干女儿自居的妯娌面前,她一直都是骄傲的,从来不丢份。 趁丈夫和公爹聊天的功夫,贾如竹把母亲送给亲家的东西拿进厨房: “妈,我娘让我们带了点土特产回来,给你和爸爸尝尝”。 贾如竹打开袋子,一样样拿出里面的东西:精心挑选的地瓜,煮熟晒干的地瓜枣,油炸地瓜干,腌猪肉,风干鸡...... “如竹,你母亲都带来了什么好吃的?拿过来我们尝尝”。 吴副省长一听亲家给带来了土特产,就知道肯定会有他爱吃的地瓜枣,亲家母知道他好这一口,每年都会给他带来。 “好的,爸爸”。 贾如竹拿着地瓜枣和油炸地瓜干走出厨房后,就不管里面的事了。 她知道婆婆其实不喜欢这些乡下东西,只是碍于她的面子,不好说出口。 这些事她又不便对母亲说,所以,每次过年带回来,当着婆婆的面放进厨房后,她就不管了,婆婆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母亲的心意她捎到了。 “如竹,每年都要吃你母亲捎来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要替我多谢谢她”。 吃着亲家捎来的香甜酥脆的油炸地瓜干,吴远征心里越发地愧疚。 “爸爸,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喜欢吃就好”。 贾如竹明白,公爹除了对没登门拜访亲家感到愧疚外,还经常担心他们的生计问题,他一直觉得亲家生活得不容易。 “爸爸,我娘家现在的生活好多了,您不用担心”!贾如竹给公爹吃了颗宽心丸。 “是啊,爸爸,如竹说得没错,这次去老丈人家,我发现他们一家人的变化很大”!吴秉轩从老婆嘴里抢过话茬。 “噢?都有什么变化,说来听听”!吴副省长来了兴致,亲家日子过好了,他心里能宽慰一些。 “他们一家不管从穿戴,餐桌上的饭菜,还是精神头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说起老丈人家的变化,吴秉轩的话滔滔不绝: “特别是如竹那个侄媳妇沈雪梅,变化更大!去年她进城做生意,才三个月就赚了将近三千块,听说她今年还要转行做竹编生意”。 吴秉轩拿起一块油炸地瓜干递给父亲:“雪梅就是卖这个赚了钱,她在城里把油炸地瓜干卖得很火”! “这不起眼的油炸地瓜干都能做成生意,还赚钱不少?你们这侄媳妇脑瓜聪明,不简单啊”! 吴副省长连吃了两块油炸地瓜干。 嗯?不对呀! 卖油炸地瓜干这么赚钱,为什么不做了? 吴副省长满脑子问号:“不是说这油炸地瓜干卖火了吗?那她为什么又要转行”? “是这样的,爸爸,雪梅说油炸地瓜干这生意虽然赚钱,但起点太低了,人人都能做的买卖没有发展前景”。 吴秉轩往父亲身边凑了凑,详细地跟他解释沈雪梅为什么要转行: “雪梅要转行做竹编生意,是看好它的长远利益,竹编在大官庄村已经传承了六百多年,如果用心做,可以把它做成一种有附加值的高端产业”。 是吗? 儿子的话,让吴副省长眼睛一亮,这的的确确是个好想法! 在这个大家都摸着石头过河,个体户还不被认可的时代,能有这样大胆超前的想法,这姑娘不是平庸之辈! 吴副省长陷入沉思,他很想见见这个叫沈雪梅的农村姑娘,看看她那小脑瓜里还装着什么好点子? 第51章 被省长邀请了 “如竹,你这侄媳妇很不错嘛!年轻有为,敢想敢干,和你的性格差不多!有时间请她来省城玩!年轻人多见世面,思维会更加活跃”! 深思熟虑后,吴副省长决定见见沈雪梅。 啥? 堂堂副省长要见一个不认识的农村姑娘? 贾如竹满脸疑惑地看向公爹,若不是亲自在场,她不一定相信这话是从公爹口里说出来的。 自从嫁进吴家,她还没见过公爹对哪个亲戚家的小辈这么上心过,也没听说他亲自邀请过哪个小辈来省城。 不管是婆婆的娘家亲戚,妯娌的娘家人,还是妯娌的娘家人,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贾如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竹,平平和凡凡都这么大了,我和你父母还没见过面,你也该多和娘家人走动走动了”! 见儿媳妇坐在沙发上发懵,吴副省长又追加了一句。 惜才爱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必备的官德。 吴副省长向来就是个惜才之人,遇上聪明有想法又肯上进的年轻人,他会适当关注一下,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是儿媳妇的娘家人。 “呦,你可真会开玩笑,这么远的路,一个农村姑娘能跑省城来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郭爱珍剜了丈夫一眼。 纵容儿子找了个农村姑娘当媳妇就算了,还要把她的娘家人往这划拉,怎么没见你邀请我娘家人来玩? 这些话,郭爱珍嘴里不好说出来,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这副省长丈夫脑子大概是进水了。 “爸,改天就让如竹给娘家写信,雪梅知道您邀请她来省城玩,肯定很高兴”! 听出母亲话里有话,不想让媳妇的娘家人上门,吴秉轩怕他那一身傲气的媳妇,自尊心上来了不领公爹的情,连忙替她答应下来。 见儿子处处维护老丈人家,还讨好地帮媳妇说话,郭爱珍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揉太阳穴去了。 “爸爸,能得到您的夸奖,雪梅知道一定很高兴,您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过完年她就要转行做竹编生意了,一定很忙,能不能有时间来省城,还不好说”。 贾如竹知道公爹是个爱才之人,她很感激公爹对沈雪梅的赏识,但也很懂婆婆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她的娘家人借着公爹的话攀附上吴家吗? 她娘家人可从来没想过要靠吴家人赏饭吃,公爹以前多次邀请她的父母来省城见面,她父母来过吗? 没有! 娘家以前没沾过吴家半毛钱的光,以后更不会!婆婆这是着得哪门子急? 看了眼坐在沙发上装头疼的郭爱珍,贾如竹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婆婆这心眼也太小了吧?还没有她那农村老娘格局大呢! 为了打消婆婆的顾虑,贾如竹的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是想替侄媳妇拒绝公爹。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嘛!她什么时候方便了,随时都可以来”。 吴副省长很明白,夫人刚才的话,让儿媳妇不爽了,不是每个人都想抱大腿,他想见,人家还不一定来呢! 有些事要慢慢来。 “好的爸爸,我会写信告诉雪梅的”!公爹都这样说了,贾如竹也不好继续矫情。 ...... 吴副省长看好沈雪梅,除了惜才爱才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听真话! 坐在副省长的位置上,他看到听到的,大多都是被粉饰加工过的人和事,能和他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如果不花点心思,他很难听到真话,也很难对某些事做出正确判断。 他现在的职位,又不能带着司机下基层四处走访,想微服私访,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既然儿子说沈雪梅是个心思单纯,不染世故,并且有思想有看法的姑娘,那么和这样的年轻人聊聊天,也许会听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还会让他对一些问题产生新的想法。 吴副省长深知,现在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若干事没有旧例可循,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做出的决定对还是不对。 在把控大方向的时候,他常常会迟疑,会举棋不定,即使慎重又慎重,有时候也难免会出差错。 初生牛犊不怕虎,吴副省长很想多接触一些和沈雪梅一样单纯有为的青年,通过他们,了解底层民众的心声,为自己在工作上打开思路,找准方向。 ...... 省城里,吴副省长正在对沈雪梅寄予厚望,大官庄村,沈雪梅还不知道自己被省长邀请了。 她像吃了满嘴苍蝇一样,正陷入一桩烦恼里。 送走小姑妈的第二天,家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贾老太太那个多年不互相走动的小姑子贾翠云,突然回娘家了。 “哥哥嫂子过年好”!贾秀云人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了。 “哎呀,这乡下的路还是这么难走,累死我了!文赞,快给我倒碗水喝,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真是的”! 贾翠云不愧是回娘家,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贾文赞耷拉着脸从暖壶里倒了一碗水,重重地放在贾翠云面前,连声姑奶奶都没叫。 “你这熊孩子,连人都不会叫了”? 贾翠云咕咚咕咚喝下一碗水,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大过年的,连口茶水都没有,这日子,都过成啥样了”? 贾老太太了解小姑子的臭德性,没和她一般见识。 等她车倒铃铛响地抖擞完了,才板着脸不咸不淡地和她打了一句腔: “都这把年纪了,大过年的,不在家里招待客人,出来瞎窜啥?忘了娘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嫂子,你......你......我这……这......” 贾翠云被嫂子呛白的老脸绛红,站在那里尴尬的“这这”了半天。 ...... 姑奶奶贾翠云年轻的时候,是个掐尖要强,本事不大,却心比天高的主。 仗着自己是家里的独女,加上长得还算漂亮,她一直想和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争个高下。 为了压嫂子一头,到了婚嫁年龄,她求了若干媒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在县城找了个男人,嫁过去成了城里人。 嫁进城后,贾翠云得瑟的不行,在她看来,只要是个城里人,就比乡下人高一头。 虽然她嫁的那户人家并不富裕,家风还不咋地,但每次回娘家,她都鼻孔朝天,回回都是一副母牛踩电线,牛逼加闪电的咋呼样。 时间久了,娘家人一见她就烦得要死,每次见她回来,恨不能当场就把她轰出去。 狗嫌猫憎的不被娘家人待见,贾翠云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把问题一股脑地怪罪到嫂子头上,认定了是她在背地里使坏。 有事没事的,她就要回娘家蹦跶蹦跶,惹贾老太太气不顺。 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刚开始,贾老太太不想和这个满脑子进水的小姑子计较。 可时间久了,小姑子蹦跶的回数多了,贾老太太就不想忍让了。 她从小是被千宠万爱着长大的,先前的忍耐,那是看丈夫的面子,一旦不管不顾了,小姑子在她眼里算个屁! 一年正月初三回娘家,贾翠云那个酒鬼丈夫在大舅哥贾老爷子面前大发酒疯时,被贾老太太抡着木棍,打得抱着头满院子鼠窜。 打完了,老太太还不解气,她指着贾翠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贾家没有你这样的闺女,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小姑子,从今往后,你再敢带着这个酒鬼踏进娘家的门,棍子伺候”! 自从丈夫被乱棍子打出娘家,贾翠云再也没敢回来,两家就此断了来往。 好多年不走动了,小姑子不声不响,忽然间涎着脸回娘家,肚子里不知道憋着啥坏呢? 贾老太太狐疑地看着狗嫌猫憎的贾翠云,眼里全是警惕。 第52章 你说的是人话吗 姑奶奶贾翠云突然回娘家,虽然没憋着坏,但说出来的话比憋坏还戳贾老太太的心窝子。 她一进门就开始打量沈雪梅,半天功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打量了多少遍。 越打量,她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啧啧!这姑娘长得真俊!像仙女一样,哎呀呀,不对!比仙女还漂亮”! 贾翠云喷天吐沫,拉着沈雪梅越说越热乎,唾沫星子都快把沈雪梅的脸打湿了: “怪不得我孙子天天念叨你,啧啧!不但长得好看,一双眼睛还像会说话一样,哦不对,像是会勾人一样”! 嗯? 这是人话吗?什么孙子,什么会勾人? 贾老太太满脑袋问号,这神经病满嘴胡话,怕不是早晨出门前吃错药了吧? 她真想把这个放屁拉臊的神经病小姑子轰出去,大过年的,又怕让不知情的邻居们笑话。 算了,就当是狗汪汪吧,老太太压下了火气。 沈雪梅则用力挣脱姑奶奶,掏出手帕没命地擦脸上的唾沫星子,都快把皮搓破了。 她像吃了苍蝇一样,一阵阵恶心,一阵阵别扭——你孙子是哪根葱啊?念叨我干嘛? “雪梅,没事教文卓写作业去”! 怕神经病继续缠着孙媳妇,贾老太太把沈雪梅支开了,她自己则坐在炕上眯着眼抽烟。 姑奶奶贾翠云被尴尬地晾在一边。 见没人搭理自己,贾翠云又来到院子和哥哥搭讪:“哥哥,我好几年没回娘家了,你也不进屋和我说会儿话”。 “有啥好说的?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贾老爷子正低着头在院子里整理做竹编用的工具,对这个咋咋呼呼,失心疯一样的妹妹他懒得多看一眼。 一进门就不受待见,孩子们没喊她一声姑奶奶,哥哥嫂子冷漠地把她晾在一边,贾翠云一点都没在意。 看快晌天了嫂子还没有要招待自己的打算,她厚着脸皮催促道: “嫂子,我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你怎么还不做饭?怎么着也得弄两个菜伺候伺候我吧”! 贾翠云的厚脸皮,差点把贾老太太气笑。 罢了!大过年的和气为贵,就不和这个神经病计较了,她掐灭烟头,扎上围裙去了厨房。 趁嫂子去做饭的功夫,贾翠云又缠着贾文美问东问西: “文美,你个死丫头,连声姑奶奶都不叫我。过来,跟我说实话,人家说你二哥失踪了,是不是真事”? “你别听人家胡说,我二哥没失踪,他很快就会回来”! 姑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怎能这样说话?贾文美气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奶奶听了会生气的”。 “她生啥气?外边的人都这么说,我早就知道了,还想瞒着我!雪窝能埋住死尸”? 贾翠云狠狠戳了侄孙女一指头:“你个死丫头,一句实话都没有”。 贾文美被姑奶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跑进房间,哐当一声关上房门。 恶心走了沈雪梅,又气跑了贾文美,姑奶奶贾翠云没觉出自己讨人嫌,她盘腿坐在炕上嗑起瓜子来 ...... 贾老太太是个讲究人,虽说小姑子三五不着调,可好歹也是老头子的妹妹,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她像模像样地弄了六个菜。 饭菜上桌时,贾翠云两眼直冒贼光: “哎呀,嫂子,你家的饭菜不错嘛!肉呀,鱼呀的挺丰盛嘛!咋比城里人吃得还好”? “谁说城里人就一定比乡下人吃得好?乡下人只要肯卖力气,有地有粮食,永远饿不着!城里人就不好说了,若是不着调,能不能吃饱肚子还不一定呢”! 贾老太太早就听别人说,因为家风不正,小姑子儿女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咋地。 两子一女,只有女儿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两个儿子家吃了上顿不管下顿,日子勉强能将就。 儿女混得不好,她和老伴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来来来,赶紧吃,怎么都不动筷子?我是客还是你们是客?真是的”! 明明嫂子是在嘲讽自己,可贾翠竹见了好吃的就像没听见一样。 看着满桌子菜肴她反客为主,不等有人招呼,拿起筷子就开吃了。 贾翠云的吃相实在是太不够看。 吃起鱼来,一个嘴角进,另一个嘴角往外吐刺,速度快得都要赶上粉碎机了。 满满一盘子油煎带鱼,不一会儿就被她吃得快要见底了。 “嫂子,有酒吗,这么好的菜,不喝酒多没意思?你平时不是总爱喝两口吗?今天我来了,怎么不喝了”? 贾翠云不光要吃的,还想喝两口。 我的个天,这脸皮得有多厚呀?十锥子也扎不透吧? 看着姑奶奶不知羞臊地赖吃赖喝,沈雪梅仰天长叹了一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 “文卓,拿酒去”! 贾老太太被脸皮厚的小姑子搞败了,她想赶紧打发了这个吃错药的神经病,让她吃饱喝足了早点滚蛋。 “给你,喝吧,又吃又喝的,真难伺候”!贾文卓早就看不惯这个像八辈子没吃饱饭的姑奶奶了。 一盘油煎带鱼,她一个人包圆了,那盘炸酥肉,眼看着又要被她吃光,这还让不让别人吃饭了? 贾文卓两眼瞪着倚老卖老的姑奶奶,恨不能立马赶走她。 “你个小鳖羔子,瞪着我干啥?你会不会说话?不知道我是你姑奶奶吗”? 贾翠云见酒红了眼,她一把夺过贾文卓手里的酒瓶,满满地给自己倒上两盅,“嗞拉,嗞拉”两口喝干了。 两盅酒下肚,姑奶奶贾翠云老脸红得像是要下蛋的母鸡,说话更不上路数了: “嫂子,我和你商量个事,你家文越快两年没回家了是吧?人家都说他失踪了,回不来了。我寻思着,他回不来了,那也不能占着茅房不拉屎,耽误了人家孙媳妇,是吧”?! 酒遮着脸,贾翠云话说越来越离谱,她一把攥住沈雪梅的手: “这么好的姑娘,不能白瞎了,跟了我家大福去城里享福吧!哦对了,跟了大贵也行,我那两个孙子随便你挑”! “啥?你说啥?你再说遍”! 小姑子竟然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贾老太太气得肺管子都要炸裂了。 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指着小姑子破口大骂: “你会说人话吗?好歹你也是个姑奶奶,大过年的,跑娘家来放这种屁,不怕天打雷劈”?! 贾老太太被神经病小姑子气得浑身颤抖着,要不是孙子孙女扶得及时,直接就倒地歇菜了。 一看老婆子气得差点歪楼,一向温和的贾老爷子忽地站起来,“啪,啪”甩了妹妹两个大嘴巴子: “不会说话就闭嘴,越说越不像话了,谁说文越回不来了?就你家那俩孙子......你这不是拿话戳你嫂子心窝子吗”? 别看贾老爷子平时沉默寡言,斯斯文文的,一旦发起火来,谁见了也得腿肚子哆嗦。 被哥哥扇了俩嘴巴子,贾翠云的酒劲消了一大半,沈雪梅以为她会拍拍屁股赶紧走人,谁知道,她却不到黄河不死心: “孙媳妇,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待在这个穷家里有啥意思?去城里享福多好”! “不用想,我觉得这个家很好,我的事,以后你不必挂念了”!沈雪梅厌恶地打掉贾翠云的手。 真是无耻者无畏啊!姑奶奶贾翠云的厚脸皮,刷新了沈雪梅的认知。 多亏她是换了芯的沈雪梅,如果这是原主,听完这样的话,看了被她弄得鸡飞狗跳的场面,不被气死,也得捂着脸找条地缝钻进去。 姑奶奶这是把她当成啥了?可以倒来倒去,任人挑选的商品吗? 虽然不是原主,沈雪梅也觉得这吃错药的姑奶奶实在是欠揍! 她得赶紧想法让这个神经病滚蛋! 第53章 不跟没脑子的人计较 “姑奶奶”! 沈雪梅神色庄重,目光犀利地看着贾翠云: “我尊称你一声‘姑奶奶’,是把你还当个人看,趁着事情还能收场,你赶紧走吧”! 她拿过贾翠云带来的竹提篮,在那两包揉搓地往外掉渣子的桃酥上,放上两包饼干后,递到她手里: “带着东西走吧,你刚才说过的话,我们权当没听见,以后别再提了”! 沈老板虽然暴脾气,但关键时候很会把握火候。 大过年的,家里吵吵闹闹,又得让长舌妇们嚼舌根,能心平气和解决的事,还是用和平手段处理吧,何况眼前这个脑子进水的老女人,还是爷爷的亲妹妹。 “你......你......你就这样打发我了”? 贾翠云很不满意自己就这样被打发了,她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姑奶奶”! 沈雪梅有些不耐烦了,她加重了语气,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贾翠云时,里面带着愤怒。 她是当过老板的人,上辈子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脸上自然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 在沈雪梅的注视下,姑奶奶贾翠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尴尬、羞愧、更多的是不甘。 不行,不能走!这是她的娘家,事情没办好,她为啥要走?! 贾翠云抱着胳膊坐在炕沿上,一副十头牛也拉不走的架势。 “雪梅,别和那个吃错药的神经病客气了,文赞、文卓,她再不走,你们拿棍子替我把她打出去”! 贾老太太在孙子孙女的捶打抚摸下,已经顺过气来了,看神经病坐在炕上赖着不走,她又要动武的。 “就知道打人!行了行了,我走还不行吗”?! 贾翠云一直没忘了丈夫被嫂子打得满院子抱头鼠窜的狼狈样,大过年的,自己可不能等着挨棍子。 她拿起那瓶还没喝完的酒,没好气地塞进提篮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到大门口,还不忘恶心沈雪梅一句:“孙子媳妇,我那俩孙子都惦记着你,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托人捎话给我......” 我的天! 一个人的脸皮怎能厚到这种程度?打不死的小强吗? 沈雪梅差点被气晕。 如果不是贾翠云跑得快,她真想敲开这个神经病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到底灌进多少水? ...... “雪梅,你大人大量,别和这个吃错药的神经病计较,就当她放了个狗臭屁”! 小姑子走后,贾老太太赶紧安抚孙媳妇。 老太太看向沈雪梅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紧张。 虽然她知道孙媳妇对孙子情深意重,对这个家从来没有二心,但架不住有人挑唆呀!她不紧张才怪呢! “奶奶,我不跟没脑子的人计较,您和爷爷也别生气了,大过年的,咱们都心情好好的”。 沈雪梅感觉到了老太太的紧张,想上前安慰她,却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些话,还能说什么? 作为曾经的沈老板,沈雪梅身上虽然有不少缺点,但她有一个突出的优点—— 责任感强,有担当! 她说过的话一个萝卜一个坑,向来都是掷地有声的,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她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一大家子。 如果别人挑唆一下,她就不声不响地撂下一家人走了,那叫“遗弃”,她永远干不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来! 这些话她不能对老太太说,只能自己心里明白。 “雪梅,奶奶感谢你的大度,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爷爷把饭菜重新热了,来来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安顿饭”。 沈雪梅的话,脸上的坚定态度,给贾老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 ...... 贾老太太这边在招呼着一家人吃饭,姑奶奶贾翠云那边在匆匆赶路。 回了趟娘家,不仅事情没办好,还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她越想越窝囊,越走越生气。 哎呀,不对!怎么忘了一个人? 贾翠云走到半路时,想起了娘家的另一个孙媳妇——黄媚春。 沈雪梅这个小贱人不待见自己,看不上自己的宝贝孙子,那就找她想想办法,听说那个女人办事很有道道呢! 贾翠云掉过头来,直奔黄媚春家…… 黄媚春无精打采地外在炕上。 自从大年初一被小叔子胖揍了一顿后,她一直没出门。 黄媚春不是不好意思出门,而是觉得窝囊。 凭她名震江湖的黄老邪,找了个死瘸子不说,还要受小叔子的气。 贾文越那个小兔崽子修理过自己,贾文赞这个毛还没长全的鳖羔子竟然敢打自己,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这样的人家。 黄媚春气不顺地歪在炕上嗑瓜子,贾文超闷声不响地坐在炕沿上抽烟。 “你他娘的能不能少抽点?想呛死老娘啊”! 贾文超抽的是自家种的旱烟,那烟抽起来劲大,闻起来呛人。 被母老虎嫌弃,贾文超吓得连个屁都没敢放,只是往一边挪了挪,反正他逆来顺受惯了。 “抽不起烟卷就别抽,嫁给你这个穷光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死瘸子不发火也不争辩,十杠子打不出个屁来,黄媚春看着更来气了,她“呸”的一口将嘴里的瓜子皮吐到丈夫身上,紧接着又朝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一句话说了一千遍,老是重复这句话,能不能变个花样”? 母老虎总是把“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挂在嘴上,贾文超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他大着胆子顶撞了一句。 “嗬!你个死瘸子大了胆了,敢和老娘犟嘴”! 黄媚春直起身子,拿起炕上的笤帚疙瘩,没头没脑地打向贾文超。 “呦?你们这是干啥?哎呀呀,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贾文超被母老虎修理的尴尬场面,被一头闯进门来的姑奶奶迎面撞见。 贾翠云还真是说对了,她来的真不是时候,此时出现,简直就是在找喷。 一看三五不着调的姑奶奶来了,黄媚春都懒得瞅她:“半晌不夜的,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没走错,刚从你爷爷奶奶那里出来,过来看看你们”。 贾翠云被黄媚春揶揄地讪讪的:“你们两个过得可好啊”? 贾文超没好意思接姑奶奶的话,自己的狼狈相被撞见,他觉得太丢人。 “好个屁”! 黄媚春根本没把贾翠云这个姑奶奶放在眼里,她从小闯荡县城,姑奶奶是什么人,家里是什么光景她还能不知道? 她没给贾翠云这个“尊长”留一点情面。 “好了!好了!孙媳妇你消消气,我有事跟你商量”。 黄媚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贾翠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她又不傻,可她根本没当回事,她是来求人的,身段自然要放低点。 “商量啥事”? 一听姑奶奶找自己商量事,黄媚春立马来了精神,态度也比先前好多了,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最怕没有事,就喜欢别人出事。 “我那俩孙子你知道吧?不是都没有媳妇嘛!他们听说你那个二小叔子失踪了,回不来了,都惦记着你那个长得漂亮的妯娌,可那个小贱人不愿意,用两包饼干就想把我打发了”。 贾翠云亲热地拉起黄媚春的手:“我那俩孙子的事就看你的了,你给我出出主意,看看怎么才能让那个小贱人答应”。 “嘎......嘎......嘎......” 姑奶奶贾翠云的话,听得黄媚春发出三声鹅叫一样的大笑: “拉倒吧!就你家那俩孙子,歪瓜裂枣的,那小贱人,哦不,那小浪货能看上”? 黄媚春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她觉得这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姑奶奶,实在是太好玩了! 敢打小浪货的主意,有点意思! 第54章 让那个小浪货不得安生 “你这是啥笑法?我孙子怎么成歪瓜裂枣了?真是的”! 贾翠云被黄媚春嘲笑得老脸涨紫,她那俩孙子是没啥出息,但在她眼里也算不上歪瓜裂枣呀。 “好,好,不是歪瓜裂枣,我说错了”。黄媚春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了,她一拍大腿突然憋出个坏主意——歪瓜裂枣好呀!正好配沈雪梅这个坏了名声的小浪货。 十里八乡的人,谁不知道大官庄村的沈雪梅是个脱光了衣服和光棍汉滚过苞米地的破鞋?谁没看见她嘠伙野汉子? 黄媚春觉得这件事值得掺和掺和,有她暗中推波助澜,何愁姑奶奶的孙子赖不上沈雪梅。 沈雪梅能被歪瓜裂枣赖上,她就有好戏看。 “找媳妇这种事不能光指着别人,要自己主动才行,你得让你孙子亲自来找那个小浪货”。 黄媚春开始点拨姑奶奶。 “我孙子怎敢主动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老婆婆好几年没走动了,我名正言顺地回趟娘家都差点被她打出去,我孙子来了,恐怕连门也进不去”。 贾翠云连连摇头,这个办法使不得。 “活人还能叫泡尿憋死?不敢来家里,不会在外面想办法”? 黄媚春翻了姑奶奶一个白眼。 “在外面?在外面去哪里找她”? 贾翠云一把拉住黄媚春:“孙媳妇,你跟我说明白点”。 “去城里嘛!那小浪货不是一直在城里做生意吗?让你孙子天天去缠着她,缠烦了,你看她答不答应”? 沈雪梅能答应吗? 她能答应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这点黄媚春自然知道,就小浪货现在那臭脾气,姑奶奶的孙子要是把她缠烦了,她说不定能把人家给废了。 这些话,黄媚春当然不会说给姑奶奶听。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姑奶奶的孙子就是被小浪货打死关她啥事? 她关心的,是怎样才能让小浪货不痛快,如何让她过不安生。 贾翠云哪能看懂黄媚春的花花肠子,被她一忽悠,乐得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 她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好孙媳妇,你快点告诉我那个小贱人都在哪里做买卖”? “今年她能去哪里,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们说是妯娌,其实跟仇人一样,我和她根本搭不上话”。 黄媚春不是卖关子,沈雪梅今年想干啥买卖,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现在像泡臭狗屎一样,早被老贾家凉到一边了。 “说不上话你再想想其它法子,你这样有道道的人,肯定有办法”!贾翠云觍着老脸狂拍黄媚春的马屁。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有道道?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黄媚春粉脸微嗔。 “呸呸呸,都怪我这张臭嘴不会说话,不是有道道,是有本事,有能耐”! 贾翠云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一看黄媚春要变脸,赶紧自打嘴巴子哄她开心。 “这还差不多”! 黄媚春被哄高兴了,肉嘟嘟的粉脸上有了笑模样。 两个年龄相差三十多岁的女人,为了对付另一个女人达到各自的目的,非常奇妙地达成了和谐。 “孙媳妇,其实也不用那么急,只要那小贱人能答应嫁给我孙子,等个一年半载,三年两年的也行!谁让我孙子看上她了呢”。 贾翠云看着黄媚春,不达目的誓不休,她赖定了沈雪梅。 “世界上的女人又不是死绝了,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有的是,你们为什么非得认定了那个名声不好的小浪货”?! 黄媚春想不明白,姑奶奶贾翠云为啥要那么一根筋? 贾翠云真是一根筋吗? 其实不是! 她非要赖上沈雪梅,是因为她那两个孙子已经成了婚恋市场上的老大难,根本没人愿意嫁,她想捡沈雪梅这个便宜货。 ...... 贾翠云当年找婆家时,只图丈夫是城里人,根本不了解他家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是个酒鬼。 整天酗酒的男人,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都说外甥随舅,按理说,有娘家那么好的遗传基因,贾翠云的儿女都应该长得不赖。 可她的两子一女,除了女儿长得还算周正外,那两个儿子,根本不够看。 人类不管男女,都是视觉动物。 那些颜值高,有魅力的男人,就是家徒四壁,照样有女人哭着嚎着想嫁。 歪瓜裂枣们,就是家财万贯,女人见了也会躲得远远的,何况是,贾翠云家不仅没有万贯家财,还穷得叮当响。 她的两个儿子,当初是求爷爷告奶奶,仗着是城里人,才好不容易娶上媳妇的,两个媳妇还都是乡下人。 俗话说,“叫驴变成土蚂蚱——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贾翠云孙子这一代,连乡下女人都不愿问津了,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家的女儿愿意嫁给歪瓜裂枣,而且还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歪瓜裂枣。 贾翠云求了无数媒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的两个孙子——姜大福和姜大贵,还是被剩了下来。 姜大福今年26岁,是贾翠云大儿子家的孩子,姜大贵25岁,是小儿子家的。 两个已经过了娶妻年龄的孙子,眼看着就要加入光棍行列,贾翠云急得呀,天天油煎火燎的,就差从大街上强行抓两个女人回来塞给他们了。 听说哥嫂的孙子失踪,回不来了,她便不知轻重地跑回娘家,厚着脸皮要把沈雪梅捡回去给孙子当媳妇。 被赶出娘家后,她又想起肚子里有若干弯弯绕的黄媚春,以为她能帮自己。 那小娘们名气大着呢!肯定本事不小,但愿她能给自己想个好办法。被嫂子赶出门来,贾翠云又把希望寄托在黄媚春身上。 为了孙子,即使被黄媚春轻视嘲笑,她也一点不在乎。 “孙媳妇,我拜托你的事,你一定要费心办,事成了,我肯定会好好感谢你”。 贾翠云抓着黄媚春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感谢我?黄媚春斜楞了一眼穿戴寒酸的贾翠云,穷得叮当响,你能拿出什么来。 其实,贾翠云并不了解黄媚春,能扳倒沈雪梅,让那个小浪货不得安生,黄媚春就是什么感谢也不要,哪怕再倒贴点什么,她也十分愿意。 她巴不得姑奶奶家的歪瓜裂枣早点赖上沈雪梅,好让那个小浪货滚出老贾家,省得整天戳她眼珠子。 自己在外面干得那些花花事,万一让小浪货抓住小辫子...... 黄媚春有点后怕。 她恨死了沈雪梅,小浪货就是她的克星,是专门来对付她的! 姑奶奶把对付小浪货的机会送到自己面前,她就是豁出老命也得抓住,即便扳不倒小浪货,能看场好戏也好嘛! 本着看好戏的心态,黄媚春要吊着这个有点脑残的姑奶奶,等看准了机会,再联合她的孙子狠狠恶心死沈雪梅。 “姑奶奶,你先回去吧,我心里有数,火候到了,我会提前告诉你”。黄媚春破天荒地喊了贾翠云一声姑奶奶。 “好!好!孙媳妇,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我回家等着去了”。 姑奶奶贾翠云连声道谢,点头哈腰地走了。 走到大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孙媳妇,你要抓紧啊”! “姑奶奶家的事,你别瞎掺和,掺和出麻烦来,奶奶饶不了你”! 贾翠云走后,贾文超怕惹事精老婆戳弄出麻烦来,大着胆子提醒她。 “放你娘的狗臭屁,死老婆子饶不了我能咋的?大不了让贾文赞那个小鳖羔子再打我一顿”! 黄媚春咬牙切齿:“能让那个小浪货不得安生,挨顿打我也愿意”! 我的娘呀!这是什么逻辑?这还是个正常人吗? 贾文超看着惹事精老婆,就像看怪物一样—— 这个败家娘们,脑袋啥时候被水灌了?要不要帮她挤一下?! 第55章 雇人把竹编做成规模经营 贾文超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败家娘们,气得黄媚春眼珠子差点脱框。 “看什么看?嫁给你这个死瘸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们老贾家没有一个好人......呸”! 骂完丈夫,黄媚春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她歪在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想象着沈雪梅被歪瓜裂枣赖上的精彩画面。 想到高兴处,黄媚春乐得恨不能跑到大街吼上两嗓子——小浪货咱们走着瞧,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黄媚春刚老实了没几天,被姑奶奶贾翠云撩拨的又来了精神头。 ...... 那边黄媚春又在憋坏,这边沈雪梅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沈雪梅对黄媚春那些暗戳戳的坏心思根本不在乎,见招拆招,她从来没把这个捡来的操蛋妯娌放在眼里。 来到这陌生的80年代,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带给她比金钱更好的安全感。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有很多事要做,赚钱才是她的头等大事,那些鸡毛蒜皮,跟赚钱无关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她分心。 她要把精力和心思放在规划自己的竹编大业上。 “奶奶,明天是城关大集,我想和爷爷一块去看看有没有卖竹子的,如果有,直接买回来”。 正月初九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聊天时,沈雪梅跟贾老太太商量,要早点把竹编生意做起来。 “你这傻孩子,不过正月十五,大集上哪能有卖竹子的?咱这里的风俗是,耍正月,闹二月,过了三月再拾掇。过了正月十五,正经买卖人才能行动起来,这时候,大集上卖的都是吃的、耍的那些小玩意”。 啊? 要过了十五呀!那不就是要等到正月二十吗?这得浪费多少时间? 农村人过个年也太奢侈了,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沈雪梅觉得,窝在家里蹲到正月二十,她弄不好会憋出病来。 还好,她可以趁这段时间和爷爷商量规划一下,怎样才能把竹编生意做好做大。 这次做竹编生意,沈雪梅不想和卖油炸地瓜干那样小打小闹了,她准备大干一场,凭借竹编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闯出一片天地来! 最初打算做竹编生意时,沈雪梅已经仔细算过,贾老爷子一个人一个月编出的竹编产品,都卖掉的话,能赚400块左右。 那两个人,三个人,或者是五个人,六个人,甚至是更多呢? 沈雪梅一直在考虑规模经营这件事。 经济增长是靠资本和劳动力增加,以及技术创新实现的,沈雪梅手里现在有本钱2000多块,资本算是增加了,如果再增加几个劳动力,不就能让经济增长了吗?! “爷爷,咱院子里的厦屋做竹编时,里面能容纳几个人”? “六七个人没问题”。 老宅的院子里,有个面积不小的厦屋,贾老爷子当年就是带着徒弟在那里面编织竹编产品的。 沈雪梅早就观察过,如果加上院子,十几个人一起开工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就要春暖花开了,春天、夏天、秋天,这三个季节只要天气好,在外面做活其实比在屋里更舒服。 有这样现成的有利条件,如果不把竹编生意做好,沈雪梅都觉得对不起这处老宅。 “爷爷,咱今年大干一场吧!雇几个人帮咱把竹编生意做大好不好”? 沈雪梅大胆地亮出了自己的想法。 “雇人”? “嗯!雇人”! “你想雇几个”? “先雇六七个吧,过两个月,等买卖好起来,生意扩大了,再适当增加人数”。 “这......这......” 生意还没开始做,就想着要雇人,孙媳妇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贾老爷子目光移向老伴,想看看她的反应。 “你看我干啥?雇几个人怎么了?独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单凭你一个人,一辈子成不了大事,能赚到的都是小钱”。 贾老太太嗔了老头子一眼:“一群人聚在一起,才能把事情做好,才能赚到大钱!当年你不是就那么干的吗?怎么老了就没胆量了”? 啊? 老太太也太拽了吧?! 这话真不像是从一个80年代的农村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此时是不是应该有点掌声? 沈雪梅真想“呱唧,呱唧”地给老太太鼓掌——老太太这脑瓜,若是在后世,妥妥的大boss思维呀! 沈雪梅觉得贾老太太这样的人才,生活在80年代真是太屈才了。 “爷爷,奶奶说得很对,单凭我们两个,一个月累死累活最多能赚四五百块,要是十个人或者二十个人呢?你仔细算算这笔帐”。 沈雪梅觉得,有时间得给老爷子上堂团队合作课,让他懂得团队的重要性,明白团队的力量远远大于个人力量。 “雪梅,别和你爷爷啰嗦了,雇人的事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合计合计,雇个人一个月要给多少工钱”。 贾老太太独裁专制惯了,一点都没理会老头子的想法。 要给多少工钱? 沈雪梅现在已经对80年代的收入和工资水平有了具体了解——工人工资平均在40块左右,一个泥瓦匠大工,一个月下来,顶多能赚六七十块。 在农村,谁要是一个月能赚到70块以上,家里人会把他当菩萨供起来。 “奶奶,一个人一月上满26天工,给他们发100块工资,多出来的天数,在原工资的基础上多加三分之一,你看怎么样”? 沈老板在自己身上惯会抠搜,在别人身上大方着呢! 虽然她是个爱钱的钱串子,但也不想过分压榨别人,雇个工人一月干满30天,给100多块的工资应该可以了。 “给多少钱你自己做主,你觉得合适就行”。 自从沈雪梅展现出赚钱的天赋,证明了自己的本事和能耐后,老太太从来不干涉她的决定。 她又不是慈禧太后,干嘛要垂帘听政,惹孙媳妇厌烦? “那好吧”!得到奶奶的首肯,沈雪梅悬着的心放下了。 在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80年代,她的想法的确有些大胆,她还担心老头老太太都不同意呢! 谁知道,老太太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和开明有见识的人交流就是容易。 不过,在事情拍板前,老爷子的面子还是要适当照顾一下的。 虽然他对老伴的话向来唯命是从,但也不能降低他的存在感,以后还指望着他“统领三军”呢! “爷爷,奶奶的话您有没有意见?没意见的话,咱就这么定了吧”? “咱家的事,都是你奶奶说了算,她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贾老爷子最男人的一点—— 是从来不跟老婆争高下,论输赢,所有话都听老婆的,一切事都按老婆的路子走,是他对老婆子最大的尊重和体贴。 再说了,老婆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庭好,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为啥要呛着她? “雪梅,你确定一下,要先雇几个人?趁着这几天没啥事,我出去联络联络,把人给你领回来看看,具体事你跟他们讲”。 贾老爷子从老伴同意做竹编生意那天起,就默默开始做准备了,收拾厦屋,整理工具,这些他都想在沈雪梅前头。 有生之年,能拾起当年的手艺,重操旧业,再圆心中的竹编梦,对他来说是世界上再开心不过的事! 他没想到沈雪梅要雇人把生意做成规模经营,要不他早就考虑好该雇的人选了。 老爷子知道,大官庄村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大多都有竹编手艺,但真正的好手并不多。 他能看中的都是自己当年带出来的徒弟。 那些徒弟都是周边村庄的,离大官庄并不远,从他们当中挑选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 第56章 工钱定的太高了 “爷爷,先雇6个人吧”。 “雇这么多人能都用上?编出来的东西能都卖掉?要是压下货卖不掉咋办”? 贾老爷子对眼下的竹编行情不了解,一下子雇6个人,他心中没有底。 当年他编制的产品供不应求,那是因为他的手艺名声在外,那时候,不用说不愁销路,很多人还找上门来,排队等着抢他的货。 今非昔比,现在恐怕早就没人知道他了,万一编出来的东西没有市场...... 老爷子觉得孙媳妇的谱摆得有点大,心里不免替她担忧起来。 “爷爷,您不用怕编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我早就联系好了买主!要不也不敢一下子雇6个人”! 自从看好竹编生意,沈雪梅就开始做功课了,她经常往城关大集跑,并不是瞎跑。 除了默默观察,她还经常厚着脸皮和那些外地来进货的商贩们私下接触,以便了解捕捉他们的进货信息。 她已经和其中的几个联系过,他们都说,如果她的竹编质量好,他们可以从她这里拿货,并且多进点。 潍县的那对夫妻跟她说过,如果她的竹编真比别人的好,竹蒸笼一个大集他们能要200个,还可以顺带着捎点淘米篮、竹筐、竹篮啥的回去卖。 沈雪梅之前听贾老爷子说过,一个竹编好手,从放料到劈篾、刮篾,五天时间最多能编20个竹蒸笼。 一个大集间隔五天,五天时间六个人加起来,最多也就能编一百二三十个蒸笼,就是加上贾老爷子,也编不够200个。 这还不算编淘米篮和竹篮、竹筐耗费的时间。 雇6个人已经是沈雪梅的保守做法了,她其实可以再多雇几个,只是考虑到老爷子好长时间没染指竹编这一行当了,怕人多了,他应付不过来。 “哦,原来你早就把什么都打算好了”! 贾老爷子脸上的担忧褪去,孙媳妇不是个不靠谱的人,她做事很有规划,很有谱气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 正月初十,贾老爷子出去了一整天。 次日上午,家里便来了六个年龄在60岁上下的男人,这些人个个看上去都和贾老爷子一样,朴实善良,温和忠厚。 “师父师娘过年好”! 农村不出正月十五,不算过完年,一进门,他们就大声给贾老爷子和贾老太太问好,有两个还要给师父师娘磕头。 “磕啥头,能见到你们我就很高兴”! 看着这些当年跟老头子学过手艺的人,贾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雪梅,赶紧过来沏茶”! 一番寒暄后,老太太把沈雪梅叫了过来:“这是我孙媳妇,是她请你们来的”。 老太太隆重且得意地介绍起自己的孙媳妇: “你们别看她年纪小,能耐大着呢!跟着她做事,保准错不了,你们就放下心来,等着发财吧”! “您和师父看好的孙媳妇,哪能错了!不放心我们就不来了”。 贾老爷子这六个徒弟,年龄和他差不了太多,最小的也顶多和他差个七八岁。在农村,他们这个年纪,能找到份活干已经很不错了。 能重操旧业赚钱养活自己,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他们哪会在乎带着自己做事的人年龄大小。 再说了,还有师父师娘在后面做后盾呢,他们一百个放心! “师娘,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们这代人已经老了,脑子跟不上趟了,做大事得靠年轻人”! 六个年龄说老不老的男人目光看向沈雪梅,对她的能力没有半点怀疑——贾老太太何许人也,她夸口称赞的年轻人,本事一定大着呢! 沈雪梅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她一边不停地斟茶,一边小声问贾老太太:“奶奶,我该怎么称呼他们”? 是啊!怎么称呼好呢? 按年龄,这六个60岁以上的男人都是爷爷级别的了,沈雪梅应该喊他们爷爷,可论他们和贾老爷子的师徒关系,沈雪梅应该喊他们叔叔伯伯。 贾老太太抽着烟沉思了一会儿,朗声对孙媳妇说:“雪梅,你应该喊他们爷爷”。 啊? 这不是乱辈分了吗? 不行!不行! “还是叫叔叔或者伯伯吧”! 六个男人纷纷看着师娘,一副受宠若惊的紧张模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岂能失了礼数! “别争了,就这么定了,叫爷爷”! 贾老太太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行不行自己说了算,她一锤定音: “到哪山看哪柴,都啥年代了,还讲究什么辈分?你们顶着满脸皱纹,半头白发,雪梅喊你们叔叔伯伯,心里能得劲吗”? 对那些陈规旧俗,豁达开明的贾老太太从来没放在心上。 各亲各论,老头子的徒弟们该称呼师父师娘还照常称呼,沈雪梅喊“爷爷”,是对这六个老男人的尊重。 六个老男人一开始还百般推辞,在贾老太太的坚持下,最终接受了“爷爷”的称号。 见他们不再推让,沈雪梅便一本正经地发表了工作讲话: “几位爷爷,我爷爷去请你们时,大概已经把事情跟你们说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在这里还要再重复一遍,一月上满26天工,给你们发100块工资,多出来的天数,在原工资的基础上多加三分之一,每天上午7点上工,中午1个小时的吃饭休息时间,午饭我奶奶做什么,咱们吃什么,下午5点下工,你们有没有意见”? “我们已经跟师父说了,生意刚开始,工钱不用这么高,再少点也行,师娘中午还要管我们吃饭呢”。 六个老人纷纷表示工钱定的太高了,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 沈雪梅没想到老人们会这么高风亮节,看着他们皱纹纵横,敦厚朴实的面庞,她心中一阵感动—— 80年代的民风真淳朴啊!实心实意为别人着想!后世的人,真应该跟这个时代的人多学习学习。 “雪梅说给你们多少工钱,都是她提前考虑好了的,你们就不必再谦让了!我管你们一顿饭,因为是你们的师娘,再说了,你们多出点力,多编几个筐子篮子不就啥都有了”?! 没等沈雪梅开口,贾老太太抢先发话了,论大方,她不比孙媳妇弱。 “拿这么多工钱,时间上就不必固定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觉少起得早,早晨不用等到7点才上工,6点多钟我们就到了,下午也不用走得那么早,天黑能到家就行。多点时间,能多编几个篮子筐子”。 既然师娘都这么说了,工钱的事,徒弟们也不好再继续推辞。 人都是感情动物,你对我好,我当然得想办法回报你,六个老人私下达成一致,用时间回报师父一家。 “谢谢爷爷们,工钱这么定只是暂时的,等生意好了,还会给你们再往上加”。 啊? 还要再加呀? 那就必须得把师父家这买卖当成自己家的了! 六个老人被沈雪梅激励得眉毛胡子都在笑,个个看上去都年轻了好几岁:“雪梅,咱们哪天开工?开工那天我们每人拿挂鞭炮来,好好庆祝庆祝”。 “正月二十一开工吧”! “好!二十一那天是植树节吧?是个好日子”!几个爷爷一齐夸沈雪梅会选日子。 “是的,是植树节”! 沈老板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她提前查过日子,植树节那天开工,等于她把事业的根基牢牢打下了。 资金提前赚下了,工作场地自家就有现成的,劳动力也找好了,只要把竹子买回来,沈雪梅的竹编大业就可以开启了。 只是,正月二十那天,城关大集会有卖竹子的吗?先前那个朴实的卖竹子大哥会来吗? 他会不会“耍正月,闹二月,过了三月再拾掇”呢? 第57章 现在去省城还不是时候 “奶奶,正月二十城关大集上,大部分做买卖的是不是都应该正式开业了”? 沈雪梅一直担心着竹编材料一事。 开工时能不能把竹子买回来?万一正月二十大集上没有卖竹子的咋办? “雪梅,你不用担心买竹子的事,正经生意人正月二十都就开业了,只有那些三五不着调的懒汉子,才会耍正月,闹二月”。 是吗?但愿那天卖竹子的大哥能来! 他说过的,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个大集都会来。 老太太的话,给沈雪梅吃了一颗定心丸。 ...... “沈雪梅,你的信”。 沈雪梅正坐在炕上思虑她的竹编大业,邮递员在门外大声喊她。 我的来信?沈雪梅一愣,难道是那个捡来的、不知所踪的未婚夫有消息了?他这是要回来了? 天呀!自己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呢! “从哪里寄来的信”?沈雪梅连忙跑到大门口。 “从省城寄来的”。 小姑妈的来信?难道她打听到侄子的消息了? 完了,那个人肯定快回来了! 沈雪梅无奈地接过邮递员手里的信,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那个人要是回来了,她见招拆招,见机行事呗。 哎?好像不对啊! 小姑妈每次寄信来,信封上写的都是老爷子的名字,这次怎么会写她的? 沈雪梅把信拿在手里,想打开看看,又觉得不妥,还是交给爷爷奶奶吧。 “奶奶,小姑妈寄信来了,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沈雪梅把信放在贾老太太面前。 “写你的名字?是不是文越有消息了?快打开看看”! 贾老太太和孙媳妇想到一块了,肯定是孙子有消息了,这孩子出去闯荡都快两年了,也该有消息了! 沈雪梅磨磨蹭蹭地撕开了信封。 其实她不想收到这封信,她重生过来还不到4个月,很多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也许再过几年,那个捡来的未婚夫回来了,她还能淡定从容地应付,现在,如果他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肯定会紧张,会六神无主,甚至会手足无措! “雪梅,还愣着干嘛?快看看你小姑妈在信里都说了啥”? 贾老太太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恨不能宝贝孙子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的”。 沈雪梅慢腾腾地展开信纸...... 咦?怎么信里没提及那个人? 贾如竹信写的很简短,里面的话全是关于沈雪梅的: “雪梅,我们到家后,直接去了你小姑夫父母那里,你小姑夫在父亲面前狠狠表扬了你。省长大人听说你的事情后,对你很赏识。正值改革开放之际,他可能想通过你了解一些农村的真实情况。所以,邀请你有时间来省城玩。要不要来,什么时候来,你自己决定”。 从前车马慢,书信很远,小姑妈的信是正月初七寄出的,辗转了一个礼拜才到沈雪梅手里。 看完小姑妈的来信,沈雪梅呆呆地坐在那里,傻愣愣的,看上去有点懵逼——省长大人赏识自己?还邀请自己去省城玩? 如果不了解小姑妈的为人,沈雪梅一定认为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雪梅,快跟奶奶说说,你小姑妈都跟你说了啥?文越啥时候能回来”? 见孙媳妇看完信后表情愣愣的有点反常,贾老太太以为信里说得肯定是宝贝孙子的事,孙子要回来了,孙媳妇这是高兴傻了吧? “奶奶,小姑妈在信里没提您孙子”。 “啥?她没提文越的事,那她都说了些啥”? 一听女儿的信里没有孙子的消息,贾老太太那颗热盼盼的心失落得哇凉哇凉的,老脸呱嗒一下拉长了十倍。 “小姑妈让我去省城玩,说是省长邀请的”。沈雪梅语气平淡。 作为一个冒牌货,沈雪梅体会不到老太太思念孙子的心情,捡来的未婚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啥?吴远征让你去省城玩”? 一听亲家公邀请孙媳妇去省城,贾老太太拉长的老脸又缩回去一半: “他这个人还算有点心!之前也多次请过我和你爷爷,我们没去,又想起请你了?看来,他这个副省长架子还不算大嘛”! 副省长亲家公放下身段邀请自己的孙媳妇去省城玩,冲淡了贾老太太的失落心情,孙子反正早晚会回来,她也不急在那一时半会儿,还是先关心一下孙媳妇的事吧。 “雪梅,吴远征邀请你,你小姑妈啥意见”?老太太想先知道小女儿的想法。 “小姑妈让我自己决定”。 “那你啥想法”? 啥想法? 沈雪梅还真没有啥想法! 上辈子,她虽然事业有成,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但打交道的大多都是商业人士,很少和大领导接触,像副省长这样的官员,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这辈子,托小姑妈的福,他竟然被省长邀请了,难道说人真有气运一说? 先是被县长记住了,还给自己留了秘书的电话,允许自己有事去找她,紧接着又被省长看好了,沈雪梅觉得,重生到80年代,自己的运气都要爆棚了! 她突然对重生有了新的认识——老天爷这是在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 虽然老天爷这辈子给了沈雪梅上辈子没有的偏爱,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去省城还不是时候。 以沈雪梅的性格和脸皮厚度,见大领导当然没啥障碍,她不怕去见吴副省长,何况是,还有小姑妈和小姑父在背后给自己托底。 对周县长和吴副省长这样级别的领导干部,沈雪梅不敢说要把他们发展成自己的人脉,但她知道,能被他们青睐赏识,对自己以后开拓事业肯定会有所帮助。 上辈子沈雪梅能把事业做大,得益于不少长辈的提携。 她非常明白,越是那些层次高修养好的长者,越是愿意提携自己中意的晚辈,日子久了,他们还会对那些有思想,有能力的晚辈产生一种子侄般的情感。 沈雪梅之所以不想急着去省城,是觉着自己能力不够,重生过来的时间太短,她还没做出一点能值得看的成绩,拿什么去见领导? 她还没达到被省长召见的条件。 再等等! 等她变得足够优秀,足够有能耐时,再考虑要不要去见省长。 再说了,她对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了解的还不够,很多事情只是摸索到了一点皮毛。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虽然她有对大环境发展的先知先觉,但她对这个所处的时代还缺乏客观认识。 在心中没底气,且对这个80年代的社会现象,以及具体的人和事没有深刻了解的情况下,就冒然、急吼吼地跑去省城见省长,然后在他老人家面前胡说八道一通,那不是给小姑妈和小姑父丢脸吗? 沈雪梅觉得,她如果这样做,不是个大傻子,就是个不识时务的二逼。 “奶奶,我暂时不想去省城,我还没有见省长的资本,等我把竹编生意做好了,对我们这里的真实情况充分了解后,再去也不晚”。 沈雪梅对贾老太太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的事,你自己说了算,这样也好”!沈雪梅能有这样的想法,贾老太太始料未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老贾家的孙媳妇,够清醒!够大气!老太太不由得在心中对沈雪梅竖起了大拇指。 决定暂时不去省城后,沈雪梅给小姑妈写了一封回信。 第二天,她带着信去了一趟乡邮政所,亲自把信放进了信箱里。 寄完信,沈雪梅又在乡上到处转了转。 一重生过来就天天忙着去县城做买卖,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有火车站的地方。 这个在全县很有名的乡政府所在地,不仅街道宽阔,路况也还好,沈雪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回村的路上,沈雪梅遇到一个不熟悉的“熟人”...... 第58章 绯闻男友送书来了 “沈雪梅......” “沈雪梅同学......” 沈老板走到村口时,被一个推着自行车,站在路边上的男人叫住了。 “沈雪梅,你走得这么急,干啥去了”? 见沈雪梅闷着头急匆匆地赶路,连自己这个大活人都没看见,男人有点纳闷。 “你......” 沈雪梅刚想问你是谁,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沈雪梅”的那个绯闻男友,贾文越那个在乡政府上班的高中同学周宇吗? “沈雪梅”的记忆里,上次见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半年前,自己光顾着赶路了,愣是没认出他来。 “沈雪梅,我......” 半年多没见面,周宇不知道该跟这个老同学的媳妇儿说啥好了。 ...... 周宇是贾文越高中时候的同桌,也是他最要好的同学。 学生时期的周宇长得像棵豆芽菜一样,很瘦弱,有时候会被人欺负,为了他,贾文越经常和那些校园霸凌者打得不可开交。 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各奔东西了。 贾文越到外地当兵,成了一名军人,周宇则通过父亲的关系进了乡政府工作。 贾文越退伍回来后,老同学之间又频繁走动起来。 周宇初见沈雪梅时,一眼便惊为天人,交谈了几句后,又发现她是个和自己一样爱好文学的文艺青年。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周宇从此便把沈雪梅当成了文学道路上的知音。 两人一见面就互相交换读书心得,谈论诗词歌赋。 周宇借工作之便,经常把从县文化馆买来或借来的《十月》、《收获》、《花城》、《诗刊》等杂志诗刊送给沈雪梅阅读。 周宇是周家庄村人,周家庄在大官庄东南面,两个村之间隔的不算太远。 周宇的父母都在村小学教学,父亲还是校长,他上班时吃住都在乡政府,周六周天才回一趟周家庄。 贾文越没去深圳前,周宇都是每个周五回家路过大官庄时,把杂志诗刊送到老同学家里,有时候,贾老太太还会强行留他吃饭。 贾文越去了深圳后,周宇每个周五还是照样给“沈雪梅”送杂志,只是他不再送去家里,而是他等在村头,“沈雪梅”来拿。 贾文越临去深圳时郑重地托付周宇,让他帮自己多照顾“沈雪梅”。 周宇一直没辜负老同学的嘱托,除了每周给“沈雪梅”送杂志,偶尔还会去老同学家坐坐,看看有没有事情需要帮忙解决。 马凤英嘴里的野男人,说得就是周宇。 在马凤英和村里那些长舌妇脑子里,男女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女人和自家丈夫或者未婚夫以外的男人来往,就是嘠伙野汉子,就是搞破鞋。 明明沈雪梅和周宇之间是贾文越批准了的,正常的男女交往,却被马凤英和长舌妇们说成是乱搞男女关系。 马凤英还捕风捉影地到处胡咧咧,说自己亲眼看见他俩在村外的小树林里抱着亲嘴。 谣言传得满天飞时,周宇并不知道,他照样每个周五来给“沈雪梅”送书刊。 “沈雪梅”不好意思把被人诬陷的事告诉周宇,每次见了他,都像做贼似的,拿了杂志书刊,说不上几句话,就赶紧开溜。 周宇是个男人,没有女人的细心,“沈雪梅”的反常表现,他没往心里去。 他知道自从老同学贾文越与家里失联后,“沈雪梅”便开始绣花赚钱了。 绣花是个很费时间的活,每次“沈雪梅”拿了杂志书刊,和他说不上几句话转身就走了,他还以为“沈雪梅”怕浪费时间耽误绣花呢。 “沈雪梅”和周宇之间的正常交往,贾老太太作为老婆婆,不好多说什么。 孙媳妇的为人她知道,冰清玉洁的,一说话就脸红,她怎能做出对不起未婚夫的事。 周宇那孩子,为人正派着呢! 人家是受孙子之托照顾孙媳妇的,孙子失联后,人家还经常跑到家里来,对她这个老婆子和家人嘘寒问暖的。 两个清清白白的年轻人,被马凤英和长舌妇们谣传成乱搞男女关系,贾老太太听说后,骑着马凤英家的大门,连着骂了她两三天。 走在大街上,一听到有人嚼孙媳妇的舌根,她就会走上前去,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臭屁!两个年轻男女说说话,见面拿点东西就是乱搞男女关系,那咱大官庄村岂不是早就乱套了?以后咱村里的男人和女人也不用打招呼了,都变成哑巴算了。我孙媳妇的事,谁再敢在这里嚼舌根,瞎哔哔,看我撕烂了他的狗嘴”! 贾老太太虽然威风八面,伶牙俐齿,但她单枪匹马一个人,怎能敌得过村里那么多长舌妇? 况且还有马超英那个心机腹黑的阴谋家在背后搅弄风云。 贾老太太的强势和怒骂,并没阻断谣言的传播。 在黄媚春和李狗蛋的掺和下,谣言步步升级,最后演变成——“沈雪梅”不仅嘠伙野汉子,还脱光了衣服在苞米地和光棍汉光溜溜地滚成一团。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来清清白白,很正常的男女关系,却被说成是嘠伙野汉子。 明明是李狗蛋想耍流氓,却被谣传成自己和他在苞米地搞破鞋,柔弱腼腆的“沈雪梅”不堪流言打击,委屈得一怒之下寻了短见。 沈雪梅出事的前几天,周宇刚好被借调到县政府工作,在那里工作了两个月后,紧接着又去党校培训了三个月。 前几天他刚回到乡政府,趁着周五回家,正好给沈雪梅把杂志书刊送来。 “沈雪梅同学,我前段时间被借到县政府,然后又去党校学习了几个月,所以,没来给你送杂志书刊”。 周宇面带歉意地看着沈雪梅,好像自己没来送杂志书刊,有点对不起她似的。 沈雪梅被周宇眼里流露出来的谦虚和诚恳感动了。 她觉得面前这个瘦弱高挑,文质彬彬的男人,是个忠厚可靠的主。 “绯闻男友”送书来了,沈雪梅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在沈雪梅的注视下,周宇更加不好意思了,他觉得半年没见,老同学这个媳妇儿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模样还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神情却和之前大不一样了,不仅脸上多了一份肆意洒脱,眼睛里还有了种坚定犀利的光芒。 那个腼腆害羞,一说话就脸红的娇弱姑娘不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泼辣豪爽的刚强女人。 老同学南下深圳已经快两年了,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周宇原本想安慰一下他的媳妇儿,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一副不必自己挂心的表情。 “周宇同学,谢谢你总是给我送杂志书刊,有时间到我家吃饭吧,我奶奶一直念叨你呢”。 沈雪梅正月初三听大姑妈说过,周宇从党校培训回来后,就会被提拔成乡宣传干事,她想把两人之间的友谊再巩固一下。 重生的时间太短,她在这个陌生的80年代需要多认识人,多积攒人脉。 她又不是原主,根本不在乎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 谁要是再用污言秽语亵渎她和周宇同学的纯洁友谊,她不拉过来暴打一顿,也得给她们把脑子里的水挤干净。 “好吧,沈雪梅同学,改天我就去你家吃饭,我已经半年多没去看奶奶了,她做的油煎带鱼,我好久没吃过了”。 “那就说定了啊!我回去告诉奶奶”。 沈雪梅大大方方地接过周宇手里的书刊杂志,说了声“谢谢”后,袅袅婷婷地走了...... “沈雪梅,我以后还会每个周五给你送杂志,你在这等我就行”。看着沈雪梅远去的背影,周宇大声对她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宇”!沈雪梅回过头来朝他莞尔一笑。 两个青年男女“送来迎往”的画面,被一个躲在树后的人一一看在眼里...... 第59章 一见沈雪梅误终身 “雪梅,周宇又来给你送书了”? 看沈雪梅拿着一摞书刊杂志高高兴兴地回来,贾老太太就知道是周宇送给她的 。 自从孙媳妇喝农药后,周宇这孩子一直没来过。 老太太还以为他被谣言吓坏了,是在躲着她这一大家子呢!原来是自己小心眼误会人家了。 “是的奶奶,我寄信回来走到村口时,正好看见周宇在那里等我”。 沈雪梅把那摞书刊杂志放在炕头上。 “他被借去县政府工作了两个月,又去党校学了三个月,前几天才回来”。 “是这样啊,那你有没有让他有时间来家里吃饭?那孩子挺有心的,一直照顾着咱这一家子”。 “我跟他说了,奶奶,他说哪天有时间就来,好久没见你了,想吃你做的油煎带鱼了”。 “好,那你得提前买回带鱼来准备着”!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说来也巧,沈雪梅在和贾老太太谈论周宇时,回到家的周宇,正躺在炕上想沈雪梅和老同学贾文越的事。 半年不见,沈雪梅脱胎换骨一样变了一个人,不由得让周宇替老同学捏了一把汗—— 这家伙,到底在外面发生啥事了,一直没有消息?再不快点回来,沈雪梅她会不会...... 这次去党校学习,周宇学到了很多东西,头脑和思维也得到很大提升。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是一切都在变! 沈雪梅精神上的变化,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 周宇和贾文越不仅是一对无话不说的铁哥们,两个人还一直互相攀比着成长。 除了在胆量和与人对打方面周宇不敢跟贾文越比,别的方面,他一直不想输给老同学。 沈雪梅的出现,直接拉高了周宇的择偶眼光。 在婚恋市场上,周宇不管从家庭条件还是个人条件而论,都是一只不错的潜力股。 父母是公办老师,他是乡政府的通讯员,领导跟前的红人,虽然长得有点瘦弱,不算太英俊,但却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很招女孩子喜欢。 说实话,如果他愿意,找个长相不错,工作好,有共同语言的姑娘共度一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周宇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偷偷去相了几回亲,并且已经有了中意对象。 谁知道,一见“沈雪梅”,他却误了终身。 中意对象和如同“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沈雪梅”两相比较,让周宇觉得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果断地和对方断了联系。 周宇觉得贾文越这个家伙太不“厚道”了。 替他照顾媳妇儿没什么,肝胆相照的铁哥们,他当义不容辞,可这家伙也不能阴天翻跟头,一去就不见影儿吧? 周宇心里常常有这种想法—— 老同学再不回来,他不但要误了终身,说不定还会犯错误,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柳下惠,更不是圣人。 “小宇,起来吃饭了,一回来就躺炕上,瞎寻思啥呢?寻思二十多年了,也没给我们找回个儿媳妇来”! 周宇的母亲做好饭后,溺爱地拍了拍儿子的屁股。 “哦,马上”!周宇扯远了的思绪被母亲拽了回来。 “儿子,明天和妈去趟你大姨家,她给你码了个好姑娘,那姑娘细溜高挑的个子,高鼻梁,双眼皮,一笑两个好看的酒窝,人家还是个初中老师呢,和你正好般配!把她娶进门来,咱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了”。 饭桌上,周宇妈又开始了每周雷打不动的相亲课题。 “又来了!妈,你有完没完?明天我没空,要去你自己去”! 周宇放下筷子:“好不容易回家趟,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嗨,一提相亲就翻脸,有本事你赶明儿给我们带回来个儿媳妇,堵住我的嘴”! 周宇妈不吃儿子这一套,不赶紧说上媳妇,就要打光棍了,让她这个人民教师,怎么在人前说嘴? “小宇,做人不能太自私,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责任!你是周家的独苗苗,担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周家三代单传,不能在你这辈断了后”。 作为一名校长,周宇的父亲在家里说话向来很有分量,他不说话便把,一说便直击要害。 “我......我不是自私,是还没遇到合适的”。 周宇又想起沈雪梅那张清纯娇美,不染尘埃的漂亮脸蛋,他这辈子怕是遇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儿子,啥叫合适的?能凑在一起过日子就是合适的!你看我和你爸爸,合不合适?不是照样过得挺好”! 周宇妈笑眯眯地看向丈夫。 “行了!行了!说儿子的事,怎么又扯到咱俩身上了”? 周宇爸看了眼姿色平平的妻子,心中嘀咕了一句: 若不是当年找了你这个像豆芽菜一样的黄毛丫头,我儿子还会长得再帅点。 周宇的父亲周运渤年轻的时候,英俊帅气,相貌堂堂,长得那是一表人才。 周宇的母亲则长得身材瘦小,模样寡淡,像棵豆芽菜似的,没啥女人味。 周宇的母亲家世好,看上周宇的父亲后,她便让家里人给他施压,周运渤最后没扛住压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这个像豆芽菜一样的黄毛丫头。 娶了个豆芽菜一样的黄毛丫头当老婆,周宇父亲一天天,一年年,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即便当了校长,他也没觉出有啥幸福来。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而且还是校长,周宇父亲并不迂腐,儿子早点结婚晚点结婚,其实没啥大碍。 他真怕儿子娶个不合适的老婆回来,走上自己的老路,影响婚后的生活质量。 “小宇,你想娶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姑娘做妻子,这无可厚非,爸爸支持你!但你也不要把战线拉得太长,那样影响家庭和睦!有些事要适可而止,明天和你妈去你大姨家看看吧,听说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周宇爸既不想得罪由黄毛丫头变成黄脸婆的妻子,也不想惹毛儿子,他和颜悦色地下达了命令。 “好的,爸爸!我明天一定去”。 长得挺好看,能怎么好看? 再好看还能有沈雪梅好看?周宇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种被胁迫的感觉。 第二天,他哭丧着脸和老妈去了大姨家,那姑娘见了他眼前一亮,他瞟了人家一眼后,便耷拉着脸,就像人家欠了他八吊钱一样。 往回走的路上,周宇妈在儿子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多么好的姑娘,你眼里就像没看见一样,我看你这段时间像是中邪了!怎么的?是不是被哪个上不了台面的狐狸精迷住了”? 周宇妈越说越来气,又在儿子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我叫你轴,你要是敢和我耍花样,让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啥花花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不是不知道你妈的手段”! “行了,行了,不敢了,我败了!你自己的儿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能有什么花花事?我真能做出什么花花事来还好了呢!你就不应天天拉着我相亲了”! 相完亲后,周宇又没了下文,差点把他妈气出个好歹来。 他老妈先是拉着丈夫大吵大闹了一顿: “都是你纵容的,这下好了,再继续拖下去,就成光棍了!找个合适的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还是能让他成了校长?我早晚得让你们爷俩活活气死”! 吵闹完了,周宇妈又对丈夫说: “我看你儿子有点不对劲儿,你最好找人打听打听,看看他肚子里有没有藏着啥花花肠子”。 “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没事找事好不好?小宇那么正直的孩子,能有什么花花肠子?真是无聊透顶!庸俗至极”! 周运渤觉得自家的黄脸婆脑袋简直就是进水了。 “你不管是吧?那我管”! 周宇妈一定要弄明白,儿子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要那么轴! 第60章 竹编大业终于开启 正月二十那天,沈雪梅如愿以偿,在城关大集上买到了竹子,竹编材料搞定,所有准备工作宣告完成。 正月二十一日,沈雪梅的竹编生意正式开业。 一大早,六个爷爷就每人拿着一挂鞭炮来了:“雪梅,我们特地去买了红纸鞭炮,放起来喜庆红火”。 “谢谢爷爷,我也买了两挂,也是红纸的”。 沈雪梅把鞭炮交给李二哥:“二哥,你看看这些鞭炮要怎么放”? “放在门口的路上,一字排开,就像你们过年时那样放”。 “好!那你就准备放吧”。 李二哥把8挂红纸鞭炮首尾相接,长长的铺在老贾家大门外的路上时,惹得街坊邻居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老贾家这又是要干啥”? “要做竹编生意了呗,你没看见人家昨天买回那么一大车竹子来”? “人家还早就雇好人了,你看那六个老头,都是贾老爷子以前的徒弟”。 “有贾老爷子把关,有沈雪梅在外面跑销路,老贾家这竹编生意又要红火起来了”! “可不是吗?贾老爷子那竹编手艺,满墨水县有几个能比的?还有人家那孙媳妇,本事大着呢”!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羡慕着,嫉妒着。 “都闪开,躲远点,我要点火了,别炸着”。李二哥一边吆喝着街坊邻居闪到一边,一边点燃了鞭炮。 鞭炮声炸响时,又一次震动了大官庄村。 看着围观的人群,听着震天动地的鞭炮声,沈雪梅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竹编大业终于开启了! 贾老爷子不愧是个人才,作为家族的第13代竹编传人,他不光技艺超群,名震墨水县,还是个带兵高手。 别看他平时温文尔雅,沉默寡言,一接触竹编,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精神气倍增,说话也有了气势。 老爷子指挥着六个徒弟干活时焕发的奕奕神采,让他看上去颇有大将之风。 六个徒弟在他的安排、指挥下,把一根根竹子,从放料到刮节,再到劈篾、刮篾,一道道工序进行的如行云流水一般。 作为贾老爷子的高徒,这六个老男人不仅每个都有自己独特的技艺,而且个个刀工了得。 凭借一把刀,他们让那些细细薄薄,纵横交织的竹篾,在手里翻飞穿梭着,看得沈雪梅两眼放光,不住嘴的“啧啧”称奇。 “简直太神奇了!一根七八米长,直径10公分的竹子,几道工序下来,就被分割成一根根粗细均匀的竹篾,爷爷,你们的手艺太棒了”! 沈雪梅一边两眼放光地看着爷爷们干活,一边小嘴抹了蜜一样地拍马屁。 哦,不对,她不是拍马屁,是真的被爷爷们的超凡技艺惊艳了。 这哪里是在干活,分明就是一场竹编技艺大比拼嘛! “雪梅,别站在那里两眼放光了,这才哪跟哪儿呀!你爷爷这些徒弟,当年哪个手艺不是响当当的?等他们编出东西来,你看了还得高兴”! 贾老太太把看傻了眼的孙媳妇叫进屋里。 “要编什么东西,编多少,你都想好了没有?要说个具体数出来,你爷爷他们放料时好心中有准备”。 要想会,跟着师父睡,贾老太太和贾老爷子夫妻这么多年,在竹编这行,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她除了编不出东西来,料理打算比老头子还要周到。 “奶奶,先编蒸笼、淘米篮、竹筐、竹篮这几样吧,多编蒸笼,到大集天能编多少是多少,越多越好,其它的可以少编点”。 刚接触竹编,沈雪梅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她现在想到的,只能是在大集上看到的这几样。 墨水县的竹编行业在70年代后期被迫挣断后,各种竹编用品便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虽然这两年有些脑袋活泛的人又开始鼓捣竹编,但他们都是小打小闹,编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些普通的大路货。 在大集上观察了那么久,除了竹蒸笼和竹篮竹筐一类的东西,沈雪梅愣是没发现还有别的新奇玩意儿。 外地商贩在大集上拿货,都是跟着货主的路子走,货主有什么,他们就带什么回去卖。 商贩们卖的最多的是竹蒸笼。 鲁东人都喜欢吃面食,所有面食都要上锅蒸,用竹蒸笼蒸出来的面食,在保留原来味道的基础上,还会带着点淡淡的竹子清香味。 除了竹蒸笼,他们还会带点竹筐和竹篮回去卖,淘米篮他们也要,但卖的不多。 潍县那对夫妻竹蒸笼卖的最多,他们已经跟沈雪梅说好了,如果她的竹蒸笼编得比别人好,他们就包圆了。 掖县那兄妹俩竹筐竹篮卖的多,但他们总是埋怨货主,说他们编的东西不精致。 经济增长的关键点是技术创新,在资本和劳动力都具备的情况下,设计编织出新花样的产品,才能真正赚到钱。 这一点沈雪梅早就想到了,但她刚涉足竹编,还是个门外汉,不可能马上就设计出新花样来,一切还得慢慢摸索。 现阶段,她要先根据市场需求来,什么好卖,哪样东西卖的多,她就编什么。 这样做,虽然有点抢别人买卖的尴尬,难免会让同行觉得自己不厚道,但沈雪梅又不是圣母,她也没有道德洁癖。 如果非要拿赚钱和道德洁癖比,她更倾向于前者。 沈雪梅现在最在意的是赚钱,在不偷不抢,不犯法,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只要能赚到钱,她不在乎别人用什么眼光看她。 等她成了富翁,再为别人考虑。 ...... “雪梅,你看看这个东西咋样,拿到大集上,能不能好卖”? 下午收工后,贾老爷子把一个像淘米篮一样的家伙什放在沈雪梅面前。 “爷爷,这是啥东西,怎么和淘米篮挺像的”? 老爷子放在沈雪梅面前的东西,模样看上去和淘米篮差不多,没有提把,体积却比淘米篮大很多。 “这是竹筛子,农村人淘麦子用的,这东西是你爷爷研究出来的,它以前很有名,很受庄户人欢迎,因为它,咱大官庄村还赢了个“筛子官庄”的美名呢”! 淘麦子用的竹筛子? 沈雪梅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大家伙,脑袋豁然开窍了。 80年代,鲁东人大多以面食为主,大米这种南方人天天吃的主食,在人们眼里还是稀罕物,只能偶尔吃上几回,所以,淘米篮在大集上才没啥市场。 土地包产到户后,农村人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鲁东省作为产麦大省,到了80年代中期,家家户户的饭桌上都有了白面馒头。 这时候的农村人,家家都是自己磨面蒸馒头吃,他们不像后世那样,馒头都是买着吃。 要吃面了,每家都是把麦子淘洗干净,晒干后送到磨坊加工。 这样加工出来的面粉,麦香味浓郁,吃起来筋道。 “爷爷,咱不编淘米篮了,竹筐和竹篮也少编点,多编蒸笼和竹筛子吧”。 贾老太太一语点醒梦中人,沈雪梅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主意—— 既然大官庄村有“筛子官庄”的美誉,既然竹筛子能用来淘麦子,为何不抓住机会把竹筛子推向市场? “雪梅,现在这些年轻的外地商贩,从来没见过竹筛子,他们能认吗?编多了没人要咋办?零卖一个大集可卖不了几个呐”。 竹筛子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贾老爷子怕没人识货。 “没关系,爷爷!你们只管编好了,我有办法,肯定能卖出去”! 摸着面前的竹筛子,沈雪梅信心满满。 她上辈子学的是营销专业,怎么把东西卖出去,还能被难倒? 第61章 这姑娘挺有道道! 1985年农历正月二十五,公历3月16号,沈雪梅的竹编产品正式走向市场。 天刚放亮,沈雪梅就已经和李二哥拉着满满一平板车竹编来到城关大集上。 还没等他们把东西从平板车上卸下来,几个外地商贩就“忽啦”围了上来。 “姑娘,你来的挺早啊!我和我家那口子还以为你不一定能来呢!快点把你编的蒸笼拿出来,我们看看质量咋样”? 潍县那对夫妻抢先发话。 “姊妹,我们要的竹筐竹篮你带来了吗?你说肯定编得比别人精致,拿过来我们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样”? 掖县兄妹俩一向凶巴巴的,他们把别人扒拉到身后,挤上前来要看货。 “大家都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带来的东西肯定让你们满意!来,你们一个个慢慢看”。 沈雪梅一边卖关子,一边把蒸笼递到潍县夫妻手里: “大叔大婶,你们看看我这蒸笼质量怎么样?不比别人的好十倍,我不要钱白送你们”! “这......这......” 潍县夫妻看着竹蒸笼,眼瞪得比鸡蛋还大。 他们没把话说完整,沈雪梅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啥了,肯定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呗! 潍县夫妻被沈雪梅的竹蒸笼惊艳了! 在大集上拿了这么长时间的货,他们竟然不知道蒸笼还能编成这样,这么好的手艺,两人第一次见识! “姑娘,这竹蒸笼多少钱一个”? 东西太好了,夫妻俩怕价格太高,拿回去卖不着数。 “比别人的一个贵8毛钱,竹蒸笼做成这样,肯定要比别人多费时间,所以,要稍微贵点”。 沈雪梅大大方方报出价格,贵有贵的道理,但也不会贵太多,贵的让你心服口服,贵的让你既能接受,还说不出别的来。 这么好的竹蒸笼,比别人的贵8毛钱,一点不算多,夫妻俩还以为会贵个一两块呢。 “姑娘,你一共带了多少蒸笼?我们都要了”! 潍县夫妻恨不能立马把沈雪梅的竹蒸笼,全部搬到自己车上去。 “不行!不行!好东西凭什么你们都要了?妹子,不能全给他们,我们也想要”。 另外几个商贩见潍县夫妻想吃独食,坚决不答应:“妹子,俗话说‘见面分一半’,都是客户,你可不能厚一个薄一个啊”! “是呀!我们不光要竹筐竹篮,也想要竹蒸笼”! 掖县兄妹只看了竹蒸笼一眼,就知道沈雪梅带来的竹筐竹篮质量如何了,这么好的东西不拿回去卖,他们岂不是大傻子? “各位,别急,也别吵吵,都听我说,我今天不光带了你们想要的,还带来了一样你们之前没见过的好东西”。 沈老板要开始发挥她的营销特长了。 “啥好东西?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我们看看”? 几个商贩急得直跳脚。 “都看看吧,就是这么个东西”。 李二哥把竹筛子拿出来亮在商贩们面前。 “这不就是个大点的淘米筐吗?我还以为是啥稀罕物”。 两个年轻的商贩连连摇头,淘米筐在鲁东省没有市场,他们不感冒。 “姑娘,你这竹筛子多少钱一个?一共带来多少个”? 潍县夫妻比其他商贩年纪大,他们一眼就看出李二哥手里拿的是竹筛子,这种东西现在几乎没人认识了,但以前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农村人现在生活好了,哪家不吃白面馒头? 想吃馒头就得磨面,要磨面就得淘麦子,有了竹筛子这种方便家什,麦子淘起来不仅省事省力,还可以淘得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人老成精,上了年纪的人都比年轻人识货,潍县夫妻已经看出竹筛子的市场潜力。 而沈雪梅这时候,已经摸准了夫妻俩的心理,她要通过他俩用提前想好的营销策略,让自己的竹编产品迅速打开,并占领市场。 “大叔大婶,竹筛子9块5一个,我只带来20个”。 竹筛子比淘米筐大许多,价格自然要高,而且竹筛子是沈雪梅的独有产品,别人没有的东西,不定价高点,对不起爷爷的高超手艺。 物以稀为贵,既然潍县夫妻已经看出竹筛子的市场价值,沈雪梅就要利用稀缺效应,抬高它的价格。 “大叔大婶,虽然你们之前说过,竹蒸笼有多少要多少,但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我带来的东西不多,见面有份,如果把竹蒸笼全给了你们,我以后就没法做买卖了。这样吧,如果你们想要竹筛子,我可以都给你们,竹蒸笼只能给你们60个”。 “啊?这样呀”? 这姑娘挺有道道! 潍县夫妻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连忙答应下来:“那好吧!不过你以后要给我们多带竹蒸笼”。 竹筛子就20个,不一口答应下来,难道还要像蒸笼一样等着别人来瓜分? 夫妻俩算盘打得很精,他们要指着竹筛子赚大钱呢! “怎么,20个竹筛子你们都要了”? 潍县夫妻往车上装货时,其他商贩好奇地问他们。 商贩们都知道这上了年纪的夫妻俩很识货,这东西挺贵的,他们一下子包圆了,拿回去肯定很好卖。 “唉,刚才忘了要两个了,没准这竹筛子比别的东西挣钱多呢”! 商贩们都觉得自己失算了。 “妹子,你这竹筛子下集多带些,我们也要带回去卖”。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稀缺效应在商贩们身上见效了。 “下个大集不一定带多少,人手就那么几个,编不出来”。 稀缺效应奏效后,沈雪梅又把她惯会利用的饥饿销售法搬了出来,有些话虽然她没明说,但意思摆在那里——我的竹编供不应求,你想要多少我说了算! “不管带多少,也要给我们留几个,不能都给了一家”。 沈雪梅越说编不出来,商贩们越想要,饥饿销售法立竿见影。 用稀缺效应玩完饥饿销售法后,沈雪梅又诚信了一把: “大家都别不高兴,竹筛子没给你们留下,给你们都留竹蒸笼了,想要的话,每人都有份”。 沈雪梅一共带来100个竹蒸笼,60个卖给潍县夫妻,余下的40个,她平均分给了其他商贩。 “谢谢妹子,我们还以为你见钱眼开,把竹蒸笼都给了潍县那两口子了呢”。 没抢到竹筛子,能拿到竹蒸笼也行啊!商贩们觉得沈雪梅这个卖主还可以,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不用客气,各位只要知道我是个讲诚信的人就行,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照顾我的生意呢”! 客户就是上帝,沈雪梅可以和他们玩营销策略,但不能得罪每一个客户,生意刚开始,她要在外地商贩面前立起诚信的招牌来。 早晨8点多钟,沈雪梅的竹编销售一空时,其他竹编卖主才陆陆续续来到大集上。 见自己的主顾被沈雪梅拉走了一大半,那个最先在大集上卖竹编的女人,扯着和她一块摆摊的男人,不停地唠叨: “怪不得那个死小嫚儿经常往这跑,原来她是看好竹编这行了,提前来探路啊”。 女人斜眼看着沈雪梅,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死小嫚这是在户口夺食呐”! “大集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谁爱来卖什么随便卖,只要交了市场管理费,谁也管不着人家,你瞎哔哔啥”? 男人倒是很能想得开。 女人的表情,沈雪梅在一边看得真真的,她很庆幸,多亏自己能起早,如果和别人一样,七八点钟才来到大集上,黄花菜早凉了。 这女人要是看自己的买卖比她好,不气出个好歹来,也得把鼻子气歪。 “二哥,东西都卖光了,咱们回家吧”。 沈雪梅没把女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大江大河她都淌过,还会在乎一条小水沟? 她向女人挥了挥手,乐颠颠地消失在大集上...... 第62章 竹编一炮打响,得好好庆祝庆祝 竹编在大集上一炮打响,沈雪梅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二哥,咱去趟农贸市场吧”? 在农贸市场,沈雪梅买了若干东西,有烟有酒,有肉有鱼,还有鸡蛋和豆腐等,最后她还买了三斤排骨。 “雪梅,排骨除了骨头没啥肉,还这么贵,你多买点肉就行了,买它干嘛”? 沈雪梅大把大把地花钱,李二哥心疼地一抽一抽的,不年不节的,卖这么多排骨干啥,真不会过日子。 “二哥,肉是肉,排骨是排骨,吃起来味道不一样,今天咱们的竹编第一天走向市场,而且一炮打响,就应该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哦,是这样啊”。 跟着这么能干还这么大方的老板做事,李二哥打心底里感到满意,他乐得眼睛眉毛一齐笑。 李二哥还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有个一直改不掉的毛病——对自己死抠门,对身边人贼大方。 她一高兴,就会扒心扒肝地对别人好。 “雪梅,你在平板上坐稳了,把东西看顾好了,我要加快脚步了”。 一想起中午有烟有酒,还有一顿好饭好菜等着自己,李二哥回家的路上恨不能飞起来。 “呦,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嗬,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刚过完年,怎么又像要过年似的造”? 沈雪梅一到家,直接把贾老太太搞懵了。 “奶奶,不早回来不行啊!咱们的竹编今天在大集上火得不得了!你没看到,那些外地贩子围着雪梅就像要抢似的,多亏雪梅机灵,才把他们都摆平了!雪梅说,生意一炮打响,中午要好好庆祝庆祝”! 李二哥不愧能说会道,还没等沈雪梅开口,他就像放机关枪一样,把大集上的事秃噜了一遍。 “啥?像要抢似的?还一炮打响了”? 贾老太太看看李二哥,又看看沈雪梅,满脸问号。 虽然她知道老头子和徒弟们的手艺无人能及,但没想到他们编出来的东西会这么抢手。 毕竟若干年没摸过竹编了,老太太还担心他们手艺生疏了,编出来的东西人家看不上眼呢。 “奶奶,爷爷他们编的东西真的是太抢手了,我看咱们还得雇人,要不根本招架不下来”! 看奶奶也有发懵的时候,沈雪梅赶紧给她扯扯神。 “真像你们说得那样,生意一炮打响了,那真得好好庆祝庆祝”。 老太太回过神来后,喜滋滋地帮两人把东西拿进厨房,然后扎上围裙招呼李二哥: “大海,回家把你妈叫来,让她帮我做饭,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奶奶,我也帮你做饭吧”。 沈雪梅自告奋勇,生意红火,她想找点事做,释放一下亢奋的心情。 “光买卖就够你操心的,做饭的事用不着你跟着瞎掺和,一边歇着去”! 贾老太太把沈雪梅撵出厨房,不到实在忙不过来,她很少让孙媳妇下厨房。 女孩子得富养,虽然自己没条件富养孙媳妇,但也不能让她烟熏火燎的,泡在厨房里和柴米油盐打交道。 况且她的孙媳妇还是个聪明能干,要干大事的人。 隔代亲,真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特别是婆媳之间,老婆婆和孙子媳妇一旦看对眼,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比婆婆和儿媳妇亲。 这种亲,不掺杂一点利益关系,没有半点杂质。 沈雪梅在贾老太太眼里,有时候比孙女贾文美还重要。 如果不是家庭需要,不是沈雪梅自己非要做生意赚钱,老太太不一定舍得让她出去抛头露面,吃苦受累。 “伯娘,今天又要摆酒席”? 李婶子一听贾老太太让自己帮忙做饭,乐颠颠地跑来了,自从沈雪梅把油炸地瓜干买卖让给了大儿子,她还没得及感谢呢。 “伯娘,以后家里有啥需要帮忙的,您只管叫我,雪梅那么帮大江两口子,我有机会得好好感谢你们”! 李婶子做事向来风风火火,她一进门就挽起袖子,洗菜、择菜、掌锅颠勺,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帮贾老太太十盘八碗的弄出满满一大桌子菜来。 “雪梅,饭做好了,叫你爷爷他们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看着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贾老太太心中感叹了一句:孙媳妇大方起来,连自己都比不上。 “师娘,这也太破费了吧?不年不节的,弄这么多菜干啥”? 贾老爷子的徒弟们走进堂屋时,都不好意思坐了。 红烧排骨,油煎带鱼,猪肉炖粉条,大葱炒鸡蛋,麻婆豆腐,糖醋鲤鱼,边上还摆着烟和酒,这么丰盛的一桌子酒和菜,他们家过年时都没吃过。 “师娘,这......这......” 几个人搓着手,推让着,不肯坐下。 “赶紧坐下呀,都站着干嘛?再不吃,菜就凉了,都坐下,坐下,一会儿我有好话对你们说”。 贾老太太把徒弟们挨个儿按到凳子上。 “是呀,爷爷们,你们赶紧坐下吃菜,这桌酒菜你们应该吃”。沈雪梅挨个儿把爷爷们跟前的酒盅倒满。 所有人都上桌后,贾老太太代表老伴讲话了: “今天这桌子酒菜是雪梅准备的,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咱们的竹编在城关大集上成了香饽饽,一炮打响了!雪梅说得庆祝庆祝,更得好好感谢各位爷爷,所以,你们都别拘束,都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一听竹编在城关大集上一炮打响了,几位爷爷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夹菜的动作也自然了。 无功不受禄,既然竹编在市场上打出名声了,那他们就算有功之臣,这桌酒席他们吃得心安理得,他们得多吃,敞开了吃。 吃饱了,就甩开膀子大干,这样才能对得起师父全家的一片心意。 酒酣耳热之际,六个爷爷纷纷对沈雪梅伸出大拇指: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饭吃,这姑娘那么早就起来赶大集,能吃苦的人,肯定能成事”! “这姑娘不光能吃苦,还有脑子,要不是她什么都提前打算好了,咱们编的东西再好,也不一定能一炮打响”。 “不光能吃苦,有脑子,还有胆量,年纪轻轻一个人能在大集上闯出路子来,不简单”! “不光能吃苦,有脑子,有胆量,还善良大方,今天这桌子酒菜,少说也得小20块吧?这姑娘是个有心人,跟着她做事,心里舒坦”。 爷爷们的夸赞,羞得沈雪梅差点钻到桌子地下,这算多大点事呀? 这和她上辈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用过的脑子比,根本不算什么。 爷爷们的话,也让沈雪梅觉得,自己还得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他们对自己的期望。 “雪梅,爷爷们都这么夸你了,还不敬他们酒”? 徒弟们对孙媳妇赞不绝口,贾老太太心里美滋滋的,有这样的孙媳妇,她不仅心里得意,脸上也很有面子。 “好吧,我敬各位爷爷一盅酒,谢谢你们的帮助和支持,希望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能把竹编生意做强做大,也希望我们能借竹编生意共同发财”! 爷爷们不吝赞美,沈雪梅则不惜激励。 一桌酒菜,沈雪梅不仅拉近了和爷爷们之间的关系,也让他们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扑在竹编生意上。 “雪梅,如果竹编实在供不应求,我们就晚上加加班,能多编几个是几个”。 几个爷爷已经把生意当成自家的了。 “那怎么行呢,你们都上年纪了,身体要紧”。 沈雪梅虽然很想发财,但她不愿意当个压榨工人的黑心资本家。 竹编供不应求,那就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再雇人。 第63章 咱这是不是在抢钱? “奶奶,这是今天卖竹编的钱,您数数看,一共有多少”? 吃过晚饭后,沈雪梅把装钱的布兜子交到贾老太太手里。 “一共是876块零5毛,一个早晨你卖了这么多钱”? 数着手里的大团结,老太太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奶奶,这些钱不是纯利润,里面还包含着本钱,材料钱,六个爷爷和李二哥的工钱都还没去掉呢!我大体估算过了,这些钱里面,成本得有175块左右”。 沈雪梅赶紧给老太太的脑袋降温。 “这些我都知道,也就是说,去掉工钱,不算场地钱还有你和爷爷的工钱,今天一共赚了720块,是吧”? 算起账来,贾老太太的脑瓜比年轻人转的还快。 “嗯,奶奶!不过,这720块里,还没去掉我今天买菜和烟酒花的那18块5毛钱呢”。 “那俩钱是小钱,就是去掉你买东西花的,咱今天还纯赚了702块呢”! 老太太掐着指头,脑瓜在飞快地转动: “一个月6个大集,照这么个赚法,咱家一个月下来,能赚4200多块,雪梅,咱这是不是在抢钱”? 贾老太太不是没见过钱,她这辈子见过很多钱,也见过大钱,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在眼下这个收入和工资都不高的80年代,一个月能赚四千多块,她简直难以相信。 “奶奶,这赚的不算多,接下来我还要想别的办法,以后咱赚的钱要比这些多得多!咱现在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再雇人,雇几个合适”? 嗯? 这赚的还不算多?还要再雇人? 孙媳妇这野心够大的! 贾老太太把眼光移向老伴:“再雇人咱家里这点地方够不够用”? “再加三四个人,挤挤也能对付,再多就安排不下了,干起活来碍事”。贾老爷子实话实说。 “雪梅,你爷爷的话你也听见了,最多能再雇三四个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老太太很重视孙媳妇的意见。 “那就再雇四个人,爷爷您看行吗?咱现在的竹编供不应求,手里的本钱买竹子也绰绰有余,不能眼看着能赚到的钱不赚,是吧”! 能赚到的钱必须赚,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沈雪梅坚持己见。 “好,就按雪梅说得办,有钱不赚咱岂不是成傻子了”。贾老太太一锤定音。 “那从哪里雇人,雇谁你可得想好了”。 贾老爷子向来不违背老婆子的意愿,老婆子说太阳从西边出来,那就是从西边出来,他从不怀疑! 可他的徒弟就这么几个,他可不能再变出几个徒弟来。 “爷爷,雇人的事好办,从自己村雇几个也行”? 为了能早点雇到人,没等贾老太太开口,沈雪梅抢着接过了话茬。 “从自己村雇?不行,自己村的人不好打交道”!贾老太太一口否决了孙媳妇的提议。 自从沈雪梅展现出做买卖的天赋和本事,老太太很少干涉她的决定,她的建议和想法,大多时候老太太都会采纳,唯独雇村里人这件事,老太太反应强烈。 其实,仔细想想,老太太的心情可以理解。 大伙儿都穷的时候,人心很朴实,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嫌弃谁,彼此间也没有什么好眼热的。 可一旦你赚钱了,发达了,对方还过着穷日子,人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就会有人嫉妒你的发达。 一样的人,凭什么他能赚到钱,而我不能?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对方就会跟你攀比,就会跟你较劲,最后想着法儿算计你,跟你对着干。 贾老太太是个经见过大世面,而且洞达世情的人。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遇到?什么亏没吃过?世事已经把她磨练成一个市井哲人。 这世上,还没有她看不透的人和事。 她可不愿意因为雇村里人,给老贾家养出几个冤家来。 “雪梅,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雇村里人做事,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像你爷爷的徒弟们这样回馈你。再说了,他们知道钱这么好赚,会不会生出二心来和你抢生意”? 老太太是真的被村里人搞怕了,油炸地瓜干买卖不就是让村里人搅合的不好做了吗?也不知道大江两口子今年能不能赚到钱? 孙媳妇太实诚了,这不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吗?! 贾老太太说的想的都很在理,可沈雪梅不怕应对村里人,她有自己的思路和策略。 “奶奶,竹编赚钱,村里人哪个不知道?可他们就是知道钱好赚,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80年代虽然遍地都是机遇,可沈雪梅重生过来好几个月了,也没见身边有几个富翁。 很多时候,机遇来了,要有胆识,还得加上运气才能抓住。 竹编这门生意,村里人肯定都想做,可他们一来因为手里没有资金,二来没有沈雪梅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所以,只能干瞪着俩眼,看沈雪梅发财。 村里人都不傻,他们肯定知道,做生意向来有赚就有赔,竹编这门生意虽然赚钱,但并不是没有风险。 编出来的东西质量不好咋办?拿到市场上卖不出去咋办?几百元的本钱,如果经营不善,就会血本无归。 沈雪梅就算没有先知先觉的优势,就算一不小心赔本了,但她还年轻,大不了重新来过。 上辈子能把公司做成连锁企业,这辈子就算跌倒了,她也有能力很快爬起来。 可对80年代土里刨食的农村人来说,一车竹子五六百元的本钱,他们大概得两三年才能攒下,一不小心赔光了,家底不厚的还不得哭死! 沈雪梅朝贾老太太笑笑: “奶奶,你只管从村里雇人就好了,我们不必怕他们生出二心,就算他们有能力另起炉灶,也抢不走咱的生意”。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不必瞎操心了,雇人的事,让你李婶子帮着办,她和村里人的关系比咱熟”。 孙媳妇胸有成竹,贾老太太卸下了心里的包袱。 李婶子是妇女主任,在村里说话做事一向很有分量。 第二天,她就风风火火地找来四个人:“伯娘,人我给你领来了,具体事你们双方当面谈,行不行你们自己决定”。 沈雪梅仔细打量了几眼站在堂屋的四个男人,内心挺满意。 他们的年龄都在60岁上下,一个个沉默寡言的,一看就是朴实厚道人,只是那个年龄稍微小点的有些油腔滑调。 贾老太太对四个人很客气,冲茶,递烟照顾得很周到。 “都是一个村的,我们家的情况大伙儿都了解,李家婶子把该说的话,大概也跟你们说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们没有意见,明天就来上工吧!工钱待遇和前头那六个人一样......” 贾老太太做事向来不藏着掖着,虽然这四个人手艺比不上老头子的徒弟们,但工钱待遇她不想弄出两样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一样的工人弄出两样的待遇来,不但显得她偏心不厚道,还容易让雇工们心生嫌隙,那样会动摇军心。 老头子的徒弟们把生意当成自家的,她心里有数,逢年过节的偷着奖励他们,谁也不知道。 “那咱就定好了 ,明天我们就开始上工”。 新雇的工人一听工钱和待遇跟贾老爷子的徒弟一样,个个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 “奶奶,这四个人中有一个看上去挺油滑的,也不知道他人品怎么样?以后会不会闹幺蛾子”? 沈雪梅一向对油滑的人有成见。 “那人是马建刚的亲戚,两人是姑表兄弟,既然他已经来咱家了,就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以后有些事上点心就行”。 贾老太太留下村书记的表哥李大柱,肚子里别了一个心眼。 第64章 想租下村里的竹编作坊 沈雪梅一眼就看出赵大柱是个油滑人,人老成精的贾老太太怎能看不出来? 嫁到大官庄村50多年了,老太太对村里的人和事明镜似的。 赵大柱是个啥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心灵手巧,有点小聪明,但是没有主心骨,属墙头草的,腰里别着个转葫芦。 这样的人可以利用,但不能委以重任,有时候,得多个心眼提防着他。 贾老太太留下他,是想通过他办成一件事。 孙媳妇胃口大,变着法儿想赚更多的钱,家里就那么点地方,不赶快解决场地问题,耽误她赚大钱咋办? 是亲三分向,贾老太太想利用赵大柱和马建刚的表兄弟关系,通过他租下村里闲置着的竹编作坊。 70年代初期,大官庄竹编兴盛时,村里组织起一帮人,专门替外贸公司代加工竹编产品。 70年代中期,竹编生意被迫挣断后,那个占地三四亩的作坊就闲置下来了,如果能把它租下来,就是再雇上二三十个工人也不成问题。 贾老太太明白,想租下村里的竹编作坊,如果自己家的人出面,能搞定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只有借助外力,关键时候自家人再加把力,才有可能拿下。 老太太正考虑怎样借力时,李婶子恰好把赵大柱领来了。 好歹也是姑表兄弟,而且李大柱年龄还比马建刚大了差不多有十岁,由他去疏通马建刚的关系,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雪梅不是贾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会知道她还别了这么个心眼。 再说了,刚重生过来不久,她还不知道老贾家和马建刚之间有很多恩怨呢。 ...... 马建刚和贾耀竹是同年同岁的发小,年轻的时候,两人好得跟一个头似的,善良厚道的贾耀竹,平时总是处处谦让、照顾着马建刚。 贾耀竹年轻的时候,老贾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红火。 那时候,贾老爷子带着六七个徒弟,凭借着世袭的高超手艺,天天大把大把地往家里赚钱,贾老太太的娘家还不时地在财力和物力上支援他们。 而那时候马建刚家的日子,却过得苦哈哈的。 马建刚的父亲手拙,老马家是大官庄村唯一几户不会竹编手艺的。 光靠土里刨食,没有一点经济收益,老马家不仅日子过得苦,还经常被村里人瞧不起。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青少年时候的贾耀竹知道马建刚家里穷,每当自己有了好东西,都要拿出来跟他分享。 而心思重的马建刚根本不领他的情。 一次,贾耀竹把舅舅从省城带来的糕点送给马建刚时,马建刚表面上高兴地接下了,一转身,他就把糕点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后,又在上面撒了一泡尿。 随着年龄的增长,马建刚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觉得贾耀竹对他的帮助,是一种变相的施舍。 表面上他和贾耀竹一直是好哥们,内心里却把这个善良的发小当成了敌人。 因为一个女人,马建刚对贾耀竹的敌视步步升级。 马建刚看上邻村一个漂亮姑娘,可那个姑娘却对他不来电,姑娘看上的是斯文儒雅,温润如玉的贾耀竹。 “那姑娘是我先看上的,朋友妻不可欺,你离她远点,不要夺人所爱”! 妾虽有情,郎却无意,贾耀竹根本就没看上那姑娘,马建刚却不明就里,差点跟发小翻脸。 贾耀竹很能体谅马建刚的心情,家庭条件堪忧,能说上个媳妇不容易,所以,一点都没跟他计较。 第二天,贾耀竹就对中意他的姑娘表明了态度: “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打算,你还是考虑考虑马建刚吧,他人挺好的”! 不能嫁给谦谦君子贾耀竹,马建刚看好的姑娘最后答应了父母给定下的婚事,转头嫁给了别人。 心心念念的美人嫁做他人妇,让马建刚很受伤——难道自己连发小不愿吃的剩菜都捞不着?这他娘的活得也太窝囊了吧?! 马建刚对贾耀竹的恨深入骨髓。 “老子一定要寻找机会出人头地,不胜过贾耀竹,搓圆他,捏扁他,老子就不姓马”! 马建刚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 人性中最大的恶,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坏了良心的马建刚,自此跟贾耀竹较上了劲,费尽心机想给他下绊子。 而为人坦诚的贾耀竹对发小的变化毫无觉察,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掏心掏肺。 文革时期,马建刚通过钻营,当上了大官庄村的民兵队长,手中握着点小权,他便暗戳戳地动起心思,一定要抓住贾耀竹的小辫子,趁机整倒他。 贾耀竹把自己想往外地倒腾竹编的事告诉马建刚,听取他的建议时,马建刚没有阻止他。 此时,阶级斗争的弦绷得正紧,谁要是敢偷偷做生意,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一旦被抓住,即使不吃牢饭,也得丢掉半条命。 这么好的机会,马建刚为啥不抓住?阻止贾耀竹走“资本主义道路”,那他不是大傻子吗? 贾耀竹第二次倒腾竹编时,还没等上火车,就被几个民兵在长治火车站当场抓住。 然后被带到公社农田基建工地上,和一帮“村盖子”、“母老虎”一起,被劳教了很长时间。 颜面扫地后,贾耀竹养成了酗酒的毛病,一次大醉后一命呜呼了。 马建刚整治贾耀竹,自己从没露面,他把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马建刚偏偏遇到了贾老太太这样的女人。 老太太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彻底看清了马建刚的阴险嘴脸。 从此,她和马家的恩怨仇恨便深深结下了。 马超英非贾文越不嫁后,已经当上村书记,稳坐大官庄村“土皇帝”宝座的马建刚,为了宝贝女儿,厚着脸皮到老贾家提亲时,贾老太太头不抬眼不睁地回了他一句: “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起”! 被贾老太太态度傲慢地打发了,马建刚气得三天没进食,自从当上村书记,他还没受过这种憋肚子气。 两家的恩怨从此越来越多,越来越掰扯不明白了。 不过,贾老太太知道,虽然两家人有这么多的恩怨,但马建刚这个人也不是不可攻破的。 虽然是村书记,可马建刚这个土皇帝身上却有个十里八乡无人不知的毛病——爱贪小便宜。 小到三把韭菜两把葱,大到烟酒糖茶,只要有人送上门,不管以后能不能给人家办成事,他都照收不误。 马建刚这样又奸又贪的小人,如果不是为了孙媳妇的竹编大业,贾老太太十辈子也不会求到他跟前,就是穷死饿死,她也不想和老马家打交道。 她这是看在孙媳妇为老贾家打拼不容易的份上,才不惜折腰。 既然马建刚爱贪小便宜,那就用烟酒糖茶砸到他。 想好主意后,贾老太太特意在赵大柱面前提起村里的竹编作坊,并流露出想租下它来的意思。 “嫂子,你想租村里的竹编作坊,我去给你问问马书记,我们是姑表兄弟,这点面子他还能不给我”?! 在老贾家上工,一个月不用出大力,就能拿到100多块工钱,这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工作,赵大柱不想轻易失去。 有个能讨好贾老太太的机会,他还不赶紧抓住? “那敢情好,那我就拜托大兄弟了”!贾老太太就等着赵大柱这句话。 下午收工时,老太太把一个布兜交给赵大柱: “大兄弟,你去马书记家带上这个,求人办事不能空着手”。 “这......这......这东西也太多,太贵了吧”? 赵大柱看了眼布兜里的东西,有点不敢接...... 第65章 你没问问她,想不想上天 贾老太太装在布兜里的,是两瓶盒装的老白干,两条大前门烟,还有两袋糖果。 给马建刚送这么厚的礼,不是老太太爱显摆,而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登天难,求人更难,她求的不是别人,是大官庄村爱贪便宜,且一手遮天的土皇帝。 贾老太太想出手大方点,用厚礼一下子砸晕马书记,好让他痛痛快快把竹编作坊租给自家。 “大兄弟,东西不多,也不贵,勉强能拿得出手。劳烦你今晚上跑趟马书记家,多说好话,看看他能不能把竹编作坊租给我们”。 贾老太太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把赵大柱送到大门口,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就得客气点。 晚饭后,赵大柱提着厚礼来到表弟家。 这时候,酒足饭饱的马建刚正坐在炕上喝茶,老婆王秀娥坐在一边嗑瓜子。 “建刚,你们吃饭了哈”? 赵大柱一边讪讪的跟马建刚两口子打招呼,一边把布兜放在炕上。 “刚吃完”。 马建刚老婆不咸不淡的应答了一声,马建刚则头没抬,眼没睁,像没看见赵大柱一样,只管自顾自地喝茶。 赵大柱虽然年龄比马建刚大了快十岁,但在这个土皇帝一样的表弟面前,始终有种矮了半截的感觉。 赵姓是大官庄村的小门小户,在村里说话不硬气,赵大柱一家平时都得仰仗娘舅家照应,所以,马建刚从来没把这个比自己年龄大的表哥放在眼里。 “黑灯瞎火的你来我家有啥事?还带这么厚的礼”? 马建刚扒拉开赵大柱放在炕上的布兜看了看,拉的跟驴一样长的脸上有了笑模样。 “这......这......这礼不是我送的,是老贾家托我送来的”。 赵大柱在“土皇帝”面前,说话总是缺少底气。 “啥?老贾家托你给我送礼”? 马建刚的表情就像是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老贾家怎么不能给你送礼?他们不是在做竹编生意吗,想让你照拂着他们呗”!马建刚的老婆脑袋转的比丈夫快。 “嗯,你说的也对”! 马建刚喝下一口酽茶,咂吧了一下嘴,觉得老婆在厚礼面前突然变聪明了。 老贾家竹编生意开业那天,鞭炮放得震天响,却连声招呼都没跟他这个村书记打,这是把他当啥了?以为他是聋子的耳朵,没用处了是吧? 马建刚想想就来气。 这要是前几年,他非得想办法给老贾家安上个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名不可。 看看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还怎么在他面前张狂! 登门求亲被据一事,马建刚一直耿耿于怀,自己那么优秀的宝贝女儿,死老婆子竟然没看在眼里,他这个村支书当得也他娘的太窝囊了。 “不是那个意思,建刚,贾老太太托我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村里闲置着的竹编作坊租给他们”。 老贾家还需要你们照拂吗?人家从来没想过!别拿自己太当根葱——看马建刚两口子想歪了,赵大柱连忙说明了贾老太太托他送礼的真实用意。 “啥?死老婆子想租村里的竹编作坊?你没问问她,想不想上天”? 马建刚“噗”地一声,口里的茶水喷了赵大柱一身:“真是叭狗子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见丈夫差点被呛出个好歹来,王秀娥一边在他的后背上连锤加拍打,一边埋怨赵大柱: “老贾家给了你啥好处了,你觍着脸来帮他们说话?真是的”。 “他现在在老贾家干活,想讨好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才来装这个好人呗。哎,我说表哥,老贾家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为他们鞍前马后”? 马建刚想知道,贾老太太施了多大的恩惠,能收买了他这个油滑的表哥。 “老贾家给的工钱不低,一个月100多块呢”。提起老贾家给自己的工钱,赵大柱有点得意洋洋。 “啥?一个月100多块”?马建刚神色郑重地看着赵大柱:“你少跟我开玩笑啊”! 作为村书记,马建刚对时下的工人工资和农村人均收入比别人清楚。 一个正式工人,一月才挣40块左右的工资,一个二十年教龄的老师,工资才40块出头,农村的人均收入,使劲说一年能有300块。 老贾家雇个工人一月给100块的工钱,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雇个工人都给这么多工钱,那他们自己一个月能赚多少? 马建刚觉得,老贾家人的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挤了。 不行,不能把竹编作坊租给他们,就是闲置一百年,也不能如了死老婆子的愿。 “竹编作坊是村里的,公家的一草一木,都不能租给个人,再说了,那么大一个竹编作坊,能不能租给个人使用,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马建刚满脸“正义”,一本正经地告诉赵大柱。 “咱村里的事,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那竹编作坊一直闲置着,年久失修,都要房倒屋塌了。租给老贾家不仅给村里增加收入,他们还能把房子修整修整,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已经夸下海口了,事情若是办不成,赵大柱觉得自己没法给贾老太太回话,所以,他极力说服马建刚。 “好什么好?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马书记刚要发火,一看老婆正喜滋滋地收拾赵大柱带来的东西,态度缓和了一些: “你回去告诉贾老太太,能不能把竹编作坊租给他们,我得跟村委会的人商量商量,等商量出结果来,你再捎话给她”。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商量好了就告诉我”。 商量啥呀?谁不知道村里的事都是你一手遮天自己说了算。 往家走的路上,赵大柱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这个土皇帝表弟,不知道又要憋啥坏,可别因为他,把自己的工作给踢蹬掉了。 赵大柱走后,王秀娥铺好炕,躺进被窝对丈夫吹起了枕边风: “老贾家送这么厚的礼,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是做竹编生意赚钱了。村里的竹编作坊不能租给他们,留着咱自己用。他们能靠竹编发财,咱为啥不能?你也雇几个人回来,他们编,我去大集上卖”。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次咱俩总算是想到一块了”。 看了看躺在身边的王秀娥,马建刚觉得这个黄脸婆今天好像变聪明了,步调也和自己一致了。 可真要做竹编生意,马建刚又有点犯愁:“做这门生意得有个懂行的,我啥都不会咋指挥别人”? “你咋这么死脑筋?不是还有你表哥吗?赵大柱的竹编手艺不是挺不错的嘛!要不老贾家怎么会雇他?让他辞了老贾家那边,给你干不就行了”。 王秀娥的脑袋今天出奇地聪明。 “也是哈,表哥虽然人有点油滑,手艺那是没得说。不过,他在老贾家干得好好的,能同意来咱家”? 马建刚为刚才怠慢了赵大柱感到后悔。 “他敢不同意?靠舅家门上照顾了大半辈子,让他帮忙做点事咋了?又不是白用他,工钱和老贾家一样给他不就行了”? 王秀娥这脑瓜,今天都快赶上诸葛亮了:“明天就告诉你表哥,竹编作坊不能租给老贾家,他也别去老贾家上工了”。 “明天先别急着跟表哥把话说死,也别不让他去老贾家上工”。马建刚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水:“那么急干嘛?先吊着死老婆子”。 “为啥要吊着她?跟她说个痛快话,让她死心算了”! 王秀娥觉得,没必要跟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绕弯子。 “不为啥,我有自己的打算,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马建刚深吸一口烟,吐出一溜长长的眼圈...... 第66章 你怎么来了? “表哥在家吗”? 第二天晚饭后,赵大柱正在家里等“土皇帝”的回话,王秀娥大摇大摆地上门了。 “弟妹,快坐下,黑灯瞎火地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赵大柱连忙给王秀娥递过一个凳子来,王秀娥落座前,他还用袖子使劲擦了擦。 书记夫人亲自登门,赵大柱点头哈腰地有点受宠若惊,他忘了两家是亲戚,自己还是表哥。 “建刚商量好了?是不是要把竹编作坊租给老贾家”? 赵大柱心里热盼盼地,但愿事情能办成,要不他怎么有脸在老贾家继续干下去。 “他不是正在跟村委的人商量嘛,能不能成还没定下来。建刚说有些事要私下跟贾老太太谈谈,让她明天晚上去我家一趟”。 王秀娥弄不明白丈夫葫芦里装的是啥药,不租就不租,照实说得了呗!还要跟死老婆子私下谈谈,有啥好谈的? 哼!麻烦! “那我明天就告诉贾老太太,让她晚上早点去你家”。 赵大柱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好事多磨嘛!不管啥事,只要能谈谈就有可能成,私下谈谈更有希望。 表弟如果能把竹编作坊租给老贾家,他就成了有功之臣,以后在老贾家,他的腰杆子就能硬起来,贾老爷子那几个徒弟也得让他三分。 ...... 第二天,赵大柱兴高采烈地把马建刚要私下谈谈一事告诉了贾老太太: “嫂子,租房子的事八九不离十了,马书记让你今天晚上去他家一趟,有些事他要当面跟你谈谈”。 八九不离十了?还要去家里当面谈谈? 贾老太太没想到马建刚能这么痛快。 她眯着眼一边抽烟,一边沉思着:这个贪财的土皇帝啥时候变好了?还不计前嫌了,难道真是被自己送的厚礼砸晕了? “奶奶,您晚上真要去马建刚家吗”? 赵大柱干活去了,沈雪梅坐到贾老太太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说呢?我去还是不去”?贾老太太想听听孙媳妇的意见。 “我看还是别去了,马建刚真想把竹编作坊租给我们,不会这么痛快。再说了,他想租给我们,也不用晚上去他家里谈呀!大大方方在村委签合同不就行了,去他家里谈,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沈雪梅虽然没和马建刚面对面的打过交道,但想想他的为人,再想想两家人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她觉得马建刚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有点不合常理。 “咱不是急等着增加人手吗?得赶紧把场地问题解决了!我今晚上就去趟老马家,看看马建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着他家里的人,他还能把我咋的”? 贾老太太心里急呀!只要能把竹编作坊租下来,她私下里去会会马书记又有何妨? “奶奶,要不我替您去吧!您上年纪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出去不方便”。 沈雪梅担心马建刚耍花招,万一两人一言不合冲突起来,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咋办? “马建刚点名让我去他家,你去是不是不合适”? 贾老太太恨不能立马把竹编作坊租下来,她担心自己不去,马建刚会变卦。 “奶奶,马建刚如果真想把作坊租给咱家,谁去都一样,他若不想租,谁去也没用,还是我去吧”。 沈雪梅觉得,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家里的事让她操心受累就罢了,哪能再让她觍着老脸出去抛头露面地求人。 既然自己当了她的孙媳妇,就要替她分忧解难。 “好,听你的,晚上咱早点吃饭,你早点去,看看马建刚到底别着啥心眼” 孙媳妇的脑瓜和能耐,贾老太太心里早就有数了,应付马建刚这个土皇帝,应该没啥问题。 ...... “马书记在家吗”? 天还没黑透,沈雪梅就敲开了土皇帝家的门。 马建刚一家正在吃饭,看来的是沈雪梅而不是贾老太太,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变,先是从惊诧到失落,然后又从失落到不爽: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奶奶来吗”? “我奶奶今天突然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所以就让我代替她来”。 沈雪梅气定神闲地朝马建刚笑了笑。 “不吃了,你们真是的,什么人也往家里划拉? 马超英一见沈雪梅,“啪”得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白了一眼老爹老娘,把门一甩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雪梅像没看见马超英一样,她不想和腹黑女一般见识。 沈雪梅一进门,马建刚就在偷偷打量她,这个小媳妇长得还是那么柔弱,但脸上却多了种气定神闲的神采,看上去那么坦然大方。 怪不得大家都说她喝农药没死成,活过来后就变了呢! 小媳妇今天好像有点来者不善,马建刚不由得警惕起来,脸上露出威严的神色: “我叫你奶奶来,是私下有话跟她谈,你来算个啥?赶紧回去!等你奶奶身体好了,我们再谈”。 “马书记,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你来算个啥’?我既然到你家来了,就能代替我奶奶。你说句痛快话吧,那竹编作坊到底能不能租给我们”? 沈雪梅目光犀利地看着马建刚,并没被他装腔作势的官威吓到。 “你......你年纪不大,怎么说话这么不知轻重”! 马建刚被沈雪梅怼的火冒头顶,这小媳妇伶牙俐齿的挺难对付,得狠狠给她个下马威。 “公家的地方,你一个个体户想租就租,你怎么不上天?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看你们老贾家的人,个个都是脑袋被驴踢了”! 马建刚想从精神上击败沈雪梅,所以,说话便连打击加讽刺。 个体户? “个体户咋了?个体户不仅对弥补国有商业不足,方便人民生活起到了拾遗补缺的作用,也帮政府解决了很多民生问题,你作为一个村干部,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我看你这个村书记还是别当了,赶快让贤吧”! 马建刚不留口德,沈雪梅更不是吃素的,竹编作坊反正租不到手了,她不如来个心理痛快。 “你......你个不要脸的,敢跑我家来撒野?也不想想自己是啥名声”? 见沈雪梅竟然没把自己的村书记丈夫放在眼里,王秀娥便想拿名声说事。 名声? 沈雪梅轻蔑地看了一眼王秀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沈雪梅”的名声不就是坏在她的两个女儿手里吗?自己现在忙着赚钱,还没腾出时间来掰扯这件事,等哪天得空了,一定把这件事掰扯明白,顺便把原主的仇给报了。 再说了,沈雪梅现在根本不在乎啥名声不名声的。 名声既不影响她吃饭,也不影响她赚钱,爷爷奶奶,小叔小姑子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我要不要脸,是啥名声,不劳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那两个女儿吧。别一个天天有事没事就骂大街,另一个整天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夫”。 沈雪梅不是受气包,更不会忍气吞声,她向来打脸从不隔夜,有仇当场就报。 “你......你......你个小浪货,我......” 王秀娥被沈雪梅不软不硬的话顶住了,语无伦次的,半天没缓过劲来。 “够了,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大街上,你们有完没完......”看老婆把话题带偏了,马建刚朝她大吼了一声。 “爹,你有没有搞错?是这个小浪货在咱家撒野,你朝我娘吼啥”? 马超英知道,和沈雪梅面对面的交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所以她躲了起来。 可一听老爹被沈雪梅气得乱了阵法,她在里屋坐不住了,连忙跑出来大声纠正他。 “我......这......” 马建刚气得不知道说啥好。 王秀娥一看丈夫被噎住了,拔腿跑出门去...... 第67章 撒野也不看地方 “赶紧走!别在这里撒着欢地蹦跶了,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马建刚缓过神来后,想赶紧撵走沈雪梅这个煞星,让她继续在这蹦跶,自己不气个半死,也得气歪鼻子。 煞星临走前,马建刚还要把实话说出来,让她带回去气气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 “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把竹编作坊租给你们”。 马建刚吐出一串烟圈,洋洋得意地看着沈雪梅: “你们以为我真想和贾老太太当面谈谈,谈个屁!让她来我家,我是想借着她有求于我的机会,报了当年被她拒亲那一箭之仇”! “我也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把竹编作坊租给我们,到你家来,是为了看看你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沈雪梅看着面前的土皇帝,脸上浮起鄙夷的冷笑: “不过,马书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公报私仇,你这格局让我大跌眼镜啊!幸亏我奶奶没来,她若来了,不知道会怎么鄙视你呢”! “你......你......” 马建刚没想到,沈雪梅不仅伶牙俐齿,还刺猬钻进蒺藜堆里,敢和他这么针锋相对。 马书记一时无话可说。 “谁公报私仇了?你赶紧滚!不然......” 老爹堂堂的村书记,竟然被一个小浪货堵得哑口无言,马超英气得牙根痒痒,她恨不得上前抓花沈雪梅那张狐狸精脸。 “不然怎么了?要我走可以,收了我家的礼,事情没办,得还给我们吧”? 沈雪梅似笑非笑地朝马超英伸出手。 “你......你......” 这下轮到马超英哑口无言了,老贾家送来的糖果,已经被她吃掉了一大半,她拿啥还? “收了你家的礼,事情没办咋了?你他娘的一个小骚娘们竟敢在这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沈雪梅正想看马超英怎样应对自己,一个粗壮的男人站到她面前。 “这是啥地方?不会是金銮殿吧”? 沈雪梅一看来人的长相,就知道他是马建刚的儿子。 “老二,别和这个狐狸精瞎哔哔,赶紧让她滚蛋,不然就把她拖出去”! 王秀娥一看丈夫拿沈雪梅没办法,便不声不响地跑出去搬来了救兵。 二儿子马强一进门就骂沈雪梅骚娘们,大儿子马威则骂她狐狸精,跟在后面的马凤英还没骂出声,就被丈夫张国强伸出大手堵住了嘴巴子。 “怎么?想打群架”? 沈雪梅轻蔑地看了一眼快要站满院子的马家人:“看来我今天是闯进了金銮殿,要走出好像不容易”。 “大哥,别听这个小骚娘们瞎啰嗦,赶紧把她拖出去算了”。 马强一边说着,一边扑上来想抓沈雪梅的头发。 沈雪梅把头一偏,然后牢牢抓住马强的手臂,用手腕反关节的功夫,迅速将他的胳膊用力扭住。 马强疼得呲牙咧嘴,无法动弹时,沈雪梅又一弹腿顶向他的裆部。 “你......妈呀!疼死我了......” 马强捂着命根子退到一边,他的媳妇赶紧跟过来:“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马强的媳妇担心丈夫的”老二“以后不好使了。 “你个小狐狸精,敢出手这么重,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威看沈雪梅竟然敢朝弟弟的命根子下手,抡起胳膊就朝着她的头部打过来。 巴掌快要打向自己时,沈雪梅低头从马威的胳膊下躲过,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趁马威捂着肚子发懵,沈雪梅又在他的胯骨上狠狠踹了一脚,马威被踹得踉跄出好几步,最后跌在地上。 马建刚的两个儿子,沾父亲的光,个个都吃的脑满肠肥,在沈雪梅面前,他们根本不经打。 被干翻在地后,两个人躲在一边一个劲地哼哼唧唧,再也不敢说要把沈雪梅拖出去了。 马凤英看两个哥哥都不是沈雪梅的对手,夹着尾巴站在丈夫身后,屁也没敢放一个。 自从被沈雪梅开了瓢,她心中就留下了阴影。 心理障碍让她一看见沈雪梅就打怵,加上丈夫张国强还跟在身边,她只能眼看着娘家人成了怂包。 张国强作为女婿,老丈人家的热闹他根本不想凑。 上次老婆被沈雪梅修理地裂了裤裆,他羞得半个多月没好意思出门,这次他坚决不能让老婆再出头。 看儿女们在沈雪梅面前都成了缩头乌龟,马建刚悲哀地长叹了一句:我他娘的这是养了些啥熊玩意? 儿女们在沈雪梅面前成了怂货,马建刚这个村书记不想输了气势: “你蹦跶够了没有?蹦跶够了就赶紧滚,要不我打死你这个难缠玩意”! 马建刚朝沈雪梅伸出巴掌。 “马书记,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啥叫‘赶紧滚’?合着你们家走路都叫‘滚’啊?来来来,你滚一个让我开开眼界”? 沈雪梅迎着马建刚的巴掌,浅笑着,没有一点惧怕。 “你......你......” 马建刚终究没敢将巴掌落在沈雪梅脸上。 眼前的小媳妇,看上去是在笑,眼底里却有种不怒自威,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这种气势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是不多见的。 “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如果你还要点脸面,就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马建刚被沈雪梅怼的快要找不到北了,他不想和这个煞星继续纠缠下去,想赶紧把她打发了。 “谁不要脸面?谁胡搅蛮缠了”? 马建刚话音刚落,贾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子杀到了。 沈雪梅自告奋勇来老马家,前脚刚走,老太太就派孙子跟了上去。 老太太不放心孙媳妇一个人去老马家,她让孙子等在外面,一旦听见有啥动静,好回来报告她。 贾文赞一直站在马建刚家的后窗外。 听到二嫂和马建刚吵吵起来,还有马建刚秃噜出来的那番大实话后,他撒腿跑回家去,把情况告诉了奶奶。 贾老太太听完孙子的话,气得差点从炕上跌下来: “大意了,我还以为马建刚要学好为人了,谁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老太太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老马家,正好听到马建刚说的那番屁话。 “马建刚,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人,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个人”! 贾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指着马建刚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你们家这德性,还想把闺女嫁进我老贾家?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闺女就是给我孙子提鞋,我孙子都嫌脏”! “你......你......你无耻”! 一听贾老太太说自己给贾文越提鞋都不配,马超英哭着跑进屋里,“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你个死老婆子,嘴巴吃屎了,不干不净的”。 马凤英一看妹妹被气哭了,要扑上去和贾老太太干架。 “你给我回来,闭上你的臭嘴”! 张国强一把拽住马凤英,自从马凤英三番五次的惹事后,他不再像原先那样惯着她了,偶尔还会对她发发脾气。 贾老太太不想搭理马凤英,她气的是马建刚:“快50岁的人了,好意思觍着脸欺负一个女孩子,马建刚,你让人恶心”! “你是不是眼瞎了?到底谁欺负谁?你没看见这个母夜叉都把人打成啥样了?你看看,你仔细看看”! 马建刚指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两个儿子,斜眼看着沈雪梅,眼珠子差点快脱框。 “你儿子不欺负我孙媳妇,能挨上揍?我孙媳妇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人,人不犯她,她绝不会犯人”! 贾老太太看着那两个蹲在地上猪哼唧的窝囊废,心里乐得直想笑,嘴上却在帮孙媳妇开脱。 啥? 你孙媳妇是个讲道理的人?马建刚差点被死老婆子气得口眼歪斜,她和你一样,根本就惹不起,好不好! 罢了,就算自己今天倒霉,开门没看黄历,一脚踩在钉子上了。 马建刚朝贾老太太摆了摆手: “赶快带着这个煞星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 第68章 就叫它气死猫吧 “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沈雪梅和贾老太太昂首挺胸地离开后,马建刚冷眼看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失望地差点摇下头来。 “没啥大碍就赶紧滚,别杵在这里戳我的眼珠子”!他恨声喝退了儿子。 两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媳妇收拾得像瘪孙子一样,马建刚觉得,有这样的儿子,老马家的脸真是丢到家了。 不对!是他娘的丢到姥姥家又丢回来了。 “谁让你不声不响的把那两个窝囊废叫来的?他们不来,我还不至于这么被动”! 喝退儿子,马建刚又开始数落老婆王秀娥。 两个儿子如果不来瞎掺和,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也不会对小女儿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毕竟,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对付一个小媳妇有点说不过去,就算是小媳妇没吃亏,吃亏的是自己的儿子,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回事。 以多欺少,谁看了也会炸毛。 “还不去看看超英咋样了?好好哄哄她,别让她继续哭了,哭坏眼睛咋办”? 想想死老婆子骂的那些难听话,马建刚气得都快要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自己这么优秀的女儿给她孙子提鞋都不配,死老婆子张狂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本来他是想把死老婆子叫来,狠狠羞辱她一番,出了当年被拒亲的窝囊气。 谁知道,竟然被她倒过来羞辱了。 死老婆子不仅口口声声骂自己“不是人”,还把自己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了又摩擦,这他娘的真是没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过去!马建刚咬牙切齿,手里的茶杯重重顿在炕上。 可是,不行又能怎样? 马建刚想起小媳妇收拾儿子时的身手,就知道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向来威风八面,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她的孙媳妇又像个母夜叉一样不好惹,而自己养的那几个熊玩意又都是窝囊废。 马建刚想想就觉得头大,以后要想和老贾家较量,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被沈雪梅撒着欢地闹腾了一番后,老马家人人都垂头丧气,马建刚也暂时对竹编生意失去兴趣。 而老贾家这边,因为沈雪梅的英明决断和威武,不仅看清了马建刚的卑鄙嘴脸,还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全家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心情美得要冒泡。 “雪梅,多亏你想得周到,要是今晚上我去了老马家,正好就如了马建刚的愿,让他的诡计得逞了,这时候,我说不定已经被那个熊玩意气死了”。 贾老太太觉得孙媳妇做事越来越有章法,越来越有脑子了。 “奶奶,二嫂把马威和马强那两个坏蛋打得蹲在墙根不敢动弹,我看了真解气”! 贾文卓看着沈雪梅,就像在看一个大英雄。 “奶奶,马超英以后再也不会惦记着我二哥了”!贾文美上前抱紧沈雪梅的胳膊。 “看马建刚那个烂人以后还敢不敢惹咱们”!贾文赞攥紧了拳头。 “可是,竹编作坊咱们也租不到了呀”!沈雪梅看着一大家子人,心里有点愧疚。 “死了嘎啦照样哈鲜汤!村里那个破竹编作坊租不到,咱不会去乡上,去县里租?不急了,慢慢找,总会有地方的”。 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过自己差点被马建刚涮了一事,贾老太太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不能急,急了容易让人钻空子。 如果自己不那么急切地想租村里的竹编作坊,马建刚哪来的机会要报被拒亲的一箭之仇? 幸亏孙媳妇脑瓜灵活,会考虑事,没让自己私下去跟马建刚谈谈,若是真不明就里的去了,就自己这脾气,不被马建刚气出个好歹来,也得回家吐两碗血。 虽然租作坊的事泡汤了,但贾老太太一点也没觉得不高兴,她反而觉得很开心—— 能指着鼻子大骂马建刚这个阴险小人一顿,出了这么多年积在心中的那口恶气,她心中美得想哼小戏。 “雪梅,今日高兴,来,陪奶奶喝两口”! 老太太把酒盅倒满,就着老头子端上来的小菜,连干了两盅老白干。 ...... 正月三十城关大集上,沈雪梅被外地商贩吵吵的有点头大。 工人增加了,竹编的数目也增加了,可商贩们还是嫌她的竹编产品不跟趟。 “姑娘,你那竹筛子下次能不能别给其他贩子了?你能编多少,我们就能要多少。还有那竹蒸笼,之前说好了一集给我们200个,这每次连一半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你就是不讲信用了啊”。 潍县夫妻对沈雪梅货不跟趟颇有微词。 “就是,以后我们也不光卖竹筐竹篮这一类东西了,也要多买竹筛子和蒸笼,卖这两样比卖竹筐竹篮赚钱多了去了,你再编不出来,我们就要卖别人的了”。 掖县兄妹说话口无遮拦,看上去意见很大。 “你们可以卖别人的,卖两次就知道他们的质量咋样了”。 沈雪梅的竹筛子,大集上已经有了仿品,看上去模样差不多,可仔细端详差别就出来了。 沈雪梅根本不怕贩子们拿别人的货。 贾老太太说过,贾老爷子的竹筛子,谁也学不去,即使别人能编出来,也不顶用。 竹筛子看上去简单,编起来门道多着呢! 贾老爷子的竹筛子能用个十年八年,别人的最多用个一年半载,“筛子官庄”的美名可不是随便得来的。 不过,掖县兄妹的话,倒是给沈雪梅提了个醒,他们要卖赚钱多的东西,那自己为什么不能编出赚钱多的东西来? 商贩们的销售理念是:卖的多,不如卖的精。 作为生产者,沈雪梅的理念同样如此:编的多,不如编的精,只有推陈出新,编出别人没有的东西,才能多赚钱。 “爷爷,今天在大集上,有个老大娘一直在唠叨,她买回去的竹篮子,装东西时常常会被猫偷食,要是能买到既能盛饭,又能不被猫偷食的篮子就好了”。 吃晚饭时,沈雪梅跟爷爷说起大集上的见闻。 “这种东西我琢磨琢磨肯定能编出来,不过要比编别的费时间,明天我编的时候,你在边上看着,咱两个一齐琢磨琢磨”。 只要沈雪梅能拿出创意,贾老爷子就能编出来,老爷子这双巧手,还没有编不出来的东西。 先做底,再向上围身,然后圈边编盖,最后再编提手,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个形状独特的饭篮子在贾老爷子手里成型了。 “爷爷,给这个模样与众不同的饭篮子取个名字吧”? 沈雪梅看着饭篮子,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 “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你读书多”。 在老爷子眼里,高中毕业的孙媳妇是个妥妥的文化人。 说沈雪梅是个文化人,一点都不过分,在80年代的农村,一个高中生就是个标准的文化人,毕竟那时候一个村没有几个高中生。 “爷爷,就叫它‘气死猫’吧!饭菜装进这里边,猫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捞不着吃了,还不得气死呀”! 沈雪梅笑笑,她其实很有才的,尤其是在竹编这行,简直是无师自通。 “这个名字起得好,我孙媳妇不愧是高中生,就是聪明有才”! 贾老太太看爷孙俩有说有笑的,也赶过来凑热闹。 “气死猫”拿到大集上,造成的轰动效应让沈雪梅始料未及。 不光是外地商贩打破头地抢着要,当地人也你争我夺,抢在手里就不放下。 “姑娘,下个大集一定给我留两个,这东西太好了,早知道有这种东西,就不用天天和猫生气了”。 “就是,给我们也留两个”。 “我们也要......” “好,好,都要,都要,停!” 沈雪梅被一群家庭主妇围在中间,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第69章 把乡办竹器厂租下来行不行 费了好大的劲,沈雪梅才挣脱出家庭主妇的包围圈。 “雪梅,咋办?咱带来的竹编每回都被一抢而空,继续这样下去,那些外地贩子就急眼了”。 竹编成了抢手货,老板被人围着好不容易才脱身,李二哥急得团团转。 “二哥,你说能咋办?咱就那么点地方,就那么几个人,打死也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量呀”! 沈雪梅满脸无奈地看着李二哥,她也不想让商贩们失望,可她无能为力,场地问题解决不了,只能这么维持下去。 “雪梅,村里的竹编作坊租不下来,咱去乡上租,你看行不行”? 李二哥向来心眼活泛,知道的也比别人多: “乡里有个竹器厂,闲置若干年了,它比咱村里那个破作坊大了两三倍,要是能租下来,雇再多的工人也没问题”。 “二哥,我听爷爷说过,长治乡那个竹器厂是50年代成立的,属集体企业,曾经很红火,要租下它来,得和乡政府打交道,不知道乡政府能不能租给个人用”? 想租个大地方的心情,沈雪梅比谁都迫切。 真能把乡上的竹器厂租下来,所有问题都就解决了。 场地太小,给沈雪梅带来两个困扰。 一是不能满足外地商贩的进货需求,每回被他们追在屁股后头催,沈雪梅都被催得喘不过气来,二是浪费了她若干宝贵时间。 一个月6个大集,一个集空5天时间,现在这种状况下,她一个月只有6天的时间能创造价值,剩余的二十多天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如果这二十多天时间,她能和大集天一样,天天有竹编卖,那得额外创造多少价值? “气死猫”的火爆销售,给了沈雪梅新的启发。 只有设计编织出新花样的竹编产品,才能赢得市场,才能真正意义上赚钱。 后世的人能把竹编做成高附加值的文化产业,而且还能牵手国际奢侈品牌,编织出各种包袋进军时尚界,她为什么不能开动大脑,设计构思出一些独具特色,又兼具使用功能的竹编工艺品? 贾老爷子秉承祖辈的技艺,当年在带着徒弟红红火火开作坊的过程中,已经对竹编技艺做出了质地的细化和品相的改革。 要不为什么老贾家的竹编看上去那么精致,造型上那么独特,在市场上一眼就可以和别人的区分开来? 老爷子承前启后,为老贾家的竹编传承尽心尽力,如果自己不能在此基础上,给竹编增加点有活力的改变,让老贾家的竹编因为独具特色,产生高附加值的利润,岂不是对不起老爷子的手艺和技艺传承? 要消除这两大困扰,只有把场地问题解决了才能做到。 有了足够大的场地,再适当的增加人数,沈雪梅就可以把竹编产品的编织,在现在的基础上细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仍然编织成生活用具,在城关大集上批发,另一部分编织成独具特色的工艺品,寻找合适的销路。 “二哥,长治乡那个闲置着的竹器厂,咱可以考虑考虑”。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沈雪梅不怕和乡政府的领导打交道,上辈子练出来的胆识,让她在这辈子足以应对一切的人和事。 往家走的路上,沈雪梅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李二哥。 “雪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脑瓜真聪明,也够有胆量”。 李二哥听完沈雪梅对竹编大业的规划和设想,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贾文越那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摊上这么个聪明又能干的媳妇儿? 沈雪梅能干又有想法,李二哥觉得跟着这样的老板,自己不想过上好日子都难,他身上的干劲越来越足。 “雪梅,‘气死猫’又一炮而火了”? 贾老太太看沈雪梅和李二哥早早就从大集上回来了,知道今天的生意肯定又很红火。 “奶奶,‘气死猫’不仅又火了,雪梅还被一群老娘们围着,费了好大劲才脱开身”? 李二哥故意在贾老太太面前卖关子。 “咋了?她们为啥要围着雪梅”?贾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孙媳妇:“雪梅,你没啥事吧”? “奶奶,没啥事,那群家庭妇女围着我,是让我下个大集多给她们带‘气死猫’”。 沈雪梅朝贾老太太笑了笑。 “哦,是这样啊!那咱得编多少个才够卖的”?贾老太太点上一根烟,一边眯眼吸着,一边着急地问。 “就咱现在这几个人手,怎么编也不够卖的”!李二哥无奈地摇头。 “还是地方小了啊”!贾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 “奶奶,您别叹气,要租个大地方不是不可能,乡里不是有个竹器厂吗?咱想办法把它租下来,您看行不行”? 沈雪梅一边开解老太太,一边征求她的意见。 “乡里的竹器厂?那可比村里的竹编作坊大多了,租下它来,你想雇再多的人都没问题!不过,人家能往外租?能租给咱”? 被马建刚恶心了一回,老太太还没缓过神来,她少了从前的底气。 “能不能往外租,先找人问问,问明白了,咱再去跟乡政府的领导谈”。 沈雪梅觉得,这件事真想办其实也不难,阎王好见小鬼难求,乡政府的领导,多半会比马建刚好办事。 “找谁问?谁能跟乡政府的领导搭上话”?老太太有点犯愁。 “奶奶,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吗?您忘了,不是还有周宇吗”? 周宇从党校培训回来后,已经由乡通讯员,提拔为宣传委员,整天在领导面前晃悠,什么话他跟领导说不上? “你看我这脑子,叫马建刚那个熊玩意气糊涂了,连周宇都忘了”。 贾老太太脸上的愁云散去:“明天是礼拜五了吧?你叫周宇来家吃饭,把事情跟他好好说说”。 “好的,奶奶”。 周宇被叫来吃饭,沈雪梅把想租下乡竹器厂,扩大竹编经营一事,详细地给他说了。 “我下周一就跟领导说,国家现在倡导个体经营,竹器厂反正一直闲置着,这件事领导应该会同意”。 周宇沉思了一会儿,痛快地答应了,能为沈雪梅鞍前马后,他求之不得。 一个礼拜后,周宇给沈雪梅回话说:“乡长想见见你,有些话想当面跟你沟通”。 “见乡长可以!那他说没说竹器厂能不能租给个人使用”?沈雪梅觉得周宇的话有点不对劲。 “这......这......”周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别‘这这这’的了,有话就明说,竹器厂租不租都无所谓,但得有个准话”。 沈雪梅啥事没经历过,周宇一说乡长有话要当面跟自己沟通,她就知道租竹器厂的事没那么容易。 “刘乡长很想把竹器厂租给你们,他觉得这是件好事,可以盘活闲置资产,增加政府收入。可竹器厂当初是政府出资成立的,属集体企业,能不能往外租,能不能租给个人,要征求县乡镇企业局的意见,局长点头了,事情才能定下来”。 周宇停顿了一下,很有点难为情: “刘乡长说,你可能得罪人了,他把事情汇报给赵局长后,赵局长一开始说问题不大,局里研究研究就给他答复,可到现在刘乡长一直没听到回话,打电话问赵局长时,他说还要继续研究......” “赵局长?你说的那个赵局长叫赵显亮是吧”? “对,是叫赵显亮”。 “好,那我知道了,我明天去见刘乡长可以吗”? “可以,刘乡长明天正好没有其他安排”。 赵显亮,墨水县乡镇企业局的局长,李玉琴的丈夫,沈雪梅冷“哼”一声。 她对这个人早有耳闻...... 第70章 上面不回话,我也没办法 沈雪梅是从汪大妈嘴里听说赵显亮的。 汪启平被沈雪梅“迷住”,李玉琴领了张兰的旨,去一中门口赶“狐狸精”一事,沈雪梅当笑话说给汪大妈听时,汪大妈笑出了鹅叫声。 “嘎......嘎......嘎......抓狐狸精,这事你不告诉我,我也早知道了!不过,你这姑娘就是有本事,不但没被当成狐狸精抓了,还把李玉琴姐妹俩怼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汪大妈笑着捶了一下沈雪梅: “婶子乐成这样,不是笑话你,是佩服你!李玉琴那样的势利眼,就得有人给她个下马威”! “快别说了,都是你那个好侄子给我惹来的祸,要不是我脸皮厚,抗打击,早被骂得哭着跑回乡下了”。 沈雪梅尬笑。 汪大妈讪讪:“不说那小子了,还是说李玉琴吧”。 沈雪梅把自己的事当笑话说给汪大妈听,汪大妈又把李玉琴夫妻的事当笑话告诉了沈雪梅。 “哎,你不知道吧,张兰一听李玉琴没把你赶出县城,气得当场摔了茶杯,还嘲笑她是个脑残,现在都不稀理她了”。 80年代住房紧张,大家挤住在一栋楼里,谁家有点异常动静,马上就传开了,汪大妈听说俩个势利眼的事后,乐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李玉琴那蠢货回到家后,让丈夫抓个把柄收拾你,赵显亮说没有把柄可抓,他一个乡镇企业局局长,为难不了一个个体户,一言不合,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 汪大妈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喷了沈雪梅一脸,沈雪梅往外闪了闪,后悔没带把伞来。 “赵显亮那货和我一样,也是农村出身,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政府工作,李玉琴是城里人,父亲有点小权,她贪图赵显亮有文化,长相好,便让老爹略施小计,逼赵显亮“嫁”给了她。别看两口子人前人模狗样的,关起门来就成了乌眼鸡”。 通过汪大妈这个县城的百事通,沈雪梅对赵显亮夫妻的事,了解的门儿清。 她初步判断出,赵显亮迟迟不给刘乡长回话,肯定是因为老婆李玉琴。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会准到让你怀疑人生,沈雪梅考虑的一点没错,李玉琴别的本事没有,给人下绊子她倒是本事不小。 周宇为了帮沈雪梅租下竹器厂,在刘乡长面前把她夸了又夸,还把她怎样靠卖油炸地瓜干挣下一笔创业资金,说得绘声绘色。 刘乡长听了宣传委员的话,为了把竹器厂早点租给沈雪梅,在赵局长面前把她当成励志榜样,一个劲的往死里夸。 赵显亮听了沈雪梅的励志故事,觉得应该讲给两个女儿听听,让她们跟这个农村姑娘学着点,别就知道躲在父母的翅膀底下混日子。 “你们天天就会吃喝玩乐,一点都不知道上进,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等着父母照顾,能不能跟人家那些有出息的姑娘学学”? 赵显亮看着两个二十多岁了还在家啃老的女儿,嫌弃得眼都不想睁。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二十来岁的姑娘,能有几个有出息的?真是的”! 李玉琴的嘴都快撇到耳朵后了。 “怎么没有?人家一个卖油炸地瓜干的乡下姑娘,没有任何人帮助,不仅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还要租乡里的竹器厂扩大经营,这还不叫有出息”? 赵显亮对老婆的头发长见识短向来嗤之以鼻。 “卖油炸地瓜干的乡下姑娘”? 赵显亮不过是想通过聊天,刺激一下两个不争气的女儿,李玉琴听了他的话,全身的雷达瞬间全打开了。 卖油炸地瓜干的乡下姑娘,除了沈雪梅,还能是谁? 李玉琴的脑袋里,一下子跳出沈雪梅那张“狐狸精”脸。 “不能让乡里把竹器厂租给那个小狐狸精,你要是敢批准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李玉琴“嗷”地吼了一嗓子,吓得赵显亮和两个女儿同时一哆嗦。 “你那么大声吼啥?动不动就跟叫驴似的吼上两嗓子,你不嫌丢人,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赵显亮白了一眼“河东狮”,眼里全是鄙视: “你以为乡镇企业局是给你家开的,我这个局长想干啥就干啥?扯淡也不讲究点分寸”! “谁扯淡了?我不管那些,反正不能让那个小狐狸精的想法得逞”! 李玉琴双手掐腰,吆五喝六,对丈夫颐指气使的模样活像一头母老虎。 小狐狸精? 人家一个一门心思做买卖的农村姑娘,怎么成狐狸精了?这母老虎是不是又疑神疑鬼了? “你没头没脑的都说了些啥胡话?扯淡都快扯到天边去了,别整天这个狐狸精,那个狐狸精的,好不好”? 老婆一提狐狸精,赵显亮就有点心虚。 “不是狐狸精她能把汪启平那个臭小子迷得五迷三道?让咱家芳芳二十三四岁了还嫁不出去”? 一提起沈雪梅,李玉琴感觉肺管子都要气炸。 “妈......你......” 赵芳芳被老妈的口无遮拦羞得满脸通红。 看着女儿张口结舌的窘样,赵显亮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能干有出息的农村姑娘是女儿的情敌呀! 母老虎之前跟他提过这个姑娘,只是他当时没往心里去,也没把母老虎的话当回事。 不明就里的赵局长陷入沉思。 一边是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任何人脉的乡下姑娘,一边是自己快要成老姑娘了的宝贝女儿,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赵显亮会怎么做。 赵局长不发话,沈雪梅租竹器厂一事,就被卡了下来。 刘乡长想找沈雪梅当面沟通,无非是觉得事情没办成,想安慰她一下,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的沈雪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白,有些事她比谁都懂。 正是因为懂得多,沈雪梅才会气不愤。 马建刚一个村书记公报私仇就罢了,土皇帝嘛,政治素养低,一手遮天惯了,可以理解。 可一个堂堂的乡镇企业局局长,竟然也公报私仇,沈雪梅就不能理解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雪梅不干了。 每个人都把她当成软柿子捏固,那她岂不是啥也干不成?她还怎么在80年代混出个人样来? 明天见刘乡长,沈雪梅想给周县长打个电话,郑秘书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一直记在脑子里。 那天,周县长拉着她的手,和蔼可亲地告诉她,有困难或者遇到麻烦,可以直接找她,这句话她一直记得,但从来没敢尝试。 一来,她还没遇到啥大不了的困难和麻烦事,二来,她知道做事要懂得掂量轻重。 如果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打电话找周县长,第一次也许她会帮忙解决,第二次恐怕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沈雪梅同志,你是个敢想敢干的年轻人,想租乡竹器厂扩大经营是件好事,但你也知道,竹器厂是乡政府投资创办的,能不能租给个人,要上面同意才行。上面一直不回话,我也没办法......” 刘乡长沉思着吸了几口烟,然后用商量的口吻问沈雪梅: “事情我跟你解释清楚了,沈雪梅同志,你好好考虑考虑,是想等等看呢?还是......” 刘乡长没说出来的话,沈雪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还是算了吧,别等了,等也没啥用”。 可沈雪梅向来不信邪,渣男不足惧,风雨不足忧,有些事能定风波的是自己,她为什么要失去可以抓住的机会? “刘乡长,您的电话能否借我用用,我想往县长办公室打个电话”。 沈雪梅气定神闲地看着刘乡长。 第71章 周县长露出慈母笑 “啥?你要往县长办公室打电话”? 刘乡长一脸懵逼地看着沈雪梅,这姑娘是租不到竹器厂气糊涂了?还是...... 难不成这个漂亮的乡下姑娘还有啥来头? 周宇脸上全是狐疑,没听说贾文越家县政府有啥当官的呀!沈雪梅这是......? “好,你打吧”。 懵逼归懵逼,刘乡长还是把电话给了沈雪梅,他想看看这个要往县长办公室打电话的姑娘,到底有啥后台? 嘟......嘟......嘟...... 沈雪梅拨出一串号码后,电话筒那端传来一个男性很官方的声音,一听这声音,沈雪梅就知道是周县长的秘书小郑。 那天在一中门口,郑秘书跟在周县长身边,跟她说了不少话。 “您好!郑秘书,我是沈雪梅,有事想找周县长”。 电话筒这端,沈雪梅落落大方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沈雪梅?......?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周县长留给你电话号码的扁担女侠,你稍等一下,我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等郑秘书电话的时候,刘乡长脸上的表情来了个360度大转弯: “沈雪梅同志,你坐,坐下等电话”。 刘乡长一边给沈雪梅让座,一边态度和蔼地递给她一杯水。 周宇看着沈雪梅,好像不认识她了,老同学这个媳妇儿不简单呐!啥时候跟县长拉上关系了? 叮铃......叮铃...... 电话响起,刘乡长连忙拿起听筒递给沈雪梅。 “沈雪梅同志,周县长正在开会,她让你明天来县政府找她,有什么事当面跟她说”。 郑秘书的声音很温和,不像开始那样官方了。 “谢谢您,郑秘书!我明天上午去可以吗”? “可以,那就这样定下了,周县长很忙,你明天早点来”。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沈雪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能见到周县长,她就有办法把竹器厂租下来。 “刘乡长,谢谢您,前几天麻烦您了!租竹器厂的事,不劳您费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到时候您给我开绿灯就行了”。 谢过刘乡长,沈雪梅施施然离开乡政府,有人想利用手中的权力给她下绊子,那好吧,那就各自斗法,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沈雪梅......沈雪梅同学,你等等”。 周宇追上沈雪梅:“你啥时候认识周县长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老同学的媳妇儿啥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周宇摸着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也忘了啥时候,机缘巧合吧”。 沈雪梅笑笑。 她很想告诉周宇,机会来了就要毫不客气地抓住,她认识周乡长,除了机缘巧合,还有她的刻意主动。 如果那天在一中门口,她不主动推销自己,通过拉老乡关系让周县长产生亲近感,周县长也许不可能让郑秘书给她留电话,更不会让她有困难就去县政府找自己。 可是话到嘴边,沈雪梅又咽了回去,交浅言深,是她上辈子就不喜欢做的事,更何况,她不是原主,和周宇的关系没有那么近。 “周宇,谢谢你的帮助,我先走了,明天我去见周县长,就把租竹器厂的事告诉她,听听她的意见。别看这件事有人使绊子,能不能租下来,还说不定呢”! 沈雪梅满脸自信地看着周宇。 “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沈雪梅同学”! 看着老同学的媳妇儿,周宇喉结抖动,小心脏“咚咚”地跳了两下。 ...... 第二天上午,沈雪梅被郑秘书领着走进县长办公室时,周若男一看见她,就亲切地打招呼: “沈雪梅同志,我们又见面了,如果我不邀请你,你是不可能来找我的,是吧?来来来,快坐,说说看,遇到什么困难了”? 人与人的不同就在于,有些人当了干部,哪怕是再小的官,也会觉得比别人高出一等,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用强权和阴谋欺压别人。 在这些人心里,普通老百姓嘛,一没有背景,二没有人脉,胳膊肘还能扭过大腿? 而有些人,即便当了再大的官,也从不认为自己比老百姓高级。在他们心里,当官不给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周若男就是个爱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她看着沈雪梅,脸上露出慈母笑。 眼前的姑娘,不仅漂亮的让人赏心悦目,还聪明有头脑,乖巧会来事,她不知不觉间对这个姑娘生出一种子侄般的好感。 “沈雪梅同志,有什么困难就赶紧对领导说,领导下午还有会议”。 看沈雪梅傻坐着不开口说话,郑秘书在一旁提醒她。 “不急,让她慢慢说,你先忙别的去吧”。 周若男以为郑秘书在,有些话沈雪梅不好意思开口,便打发走了他。 “沈雪梅同志,你这次遇到的困难肯定不小吧?要不肯定不会给小郑打电话,说给我听听,是什么难事”? 周县长脸上的笑很和蔼。 “是这样的,周县长,我已经不做油炸地瓜干买卖,转行做竹编生意了,因为场地太小,编出来的产品一直满足不了市场需求,所以,想把我们乡闲置着的竹器厂租下来,多雇些工人扩大编织规模”。 “可乡政府向乡镇企业局请示,能不能把竹器厂租给我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却被卡了下来。我扩大经营的心情急切,就想起来麻烦您了”。 沈雪梅明明知道赵显亮卡她的原因,但她不想在周县长面前说破,没有证据的事随便说出口,会影响县长大人对自己的看法。 “你想租乡里的竹器厂”? 周若男听完沈雪梅的话,一边在办公室踱步,一边陷入沉思。 县长大人沉思不语,沈雪梅在背后又加了一把火: “周县长,现阶段农村很多乡镇和村庄都有不少闲置厂房,就连我们大官庄村都有个闲置多年的竹编作坊,这些厂房或者作坊闲置久了,是一种很大的经济损失,如果租给个人利用起来,不仅能增加政府收入,还会帮政府解决劳动力问题”。 看周县长一直在沉思,沈雪梅停顿了一下,继续发表她的看法: “虽然国家一再强调让”经济归位,把农村搞活”,可经济体制改革已经由农村转向城市了,农村有若干东西其实并没搞活,不把该利用的东西利用起来,不仅是一种经济损失,还是一种资源浪费”。 沈雪梅并不是想在县长面前高谈阔论,她是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对不起县长大人对自己的赏识和厚爱。 周县长作为一县的父母官,她就是再勤政爱民,也不可能做到事事亲力亲为,事必躬亲,有些事她听到的,很有可能与事实不符。 所以,沈雪梅索性把自己知道看到的,一股脑儿说给她听。 沈雪梅的“高谈阔论”,让周若男对她刮目相看——这姑娘不仅聪明有头脑,还真诚坦率,敢讲实话,是个不错的人才! 周县长把郑秘书叫了进来: “小郑,你把长治乡那个竹器厂的事搞清楚,再和乡镇企业局沟通一下,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把竹器厂租给沈雪梅同志”? 周县长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郑秘书离开后,沈雪梅紧跟着起身告辞: “我的事麻烦您了周县长,谢谢您的关心,您那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80年代不同于网络发达的后世,想查点东西在电脑上一扒拉就出来了,郑秘书要把事情弄明白,需要一点时间。 沈雪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郑秘书的消息。 沈雪梅要告辞,周若男紧紧拉着她的手: “去食堂吃了午饭再走吧,一会儿让郑秘书带你去,听你这个丫头说话,让我对一些问题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有时间可以通过郑秘书常来找我,我很愿意和你聊天”! 周县长拍了拍沈雪梅的手: “你的事别着急,等郑秘书弄明白了,会给你个满意交代”。 第72章 竹器厂可以租给你了 去了一趟县政府,沈雪梅收获不小。 一是租竹器厂的事有望解决,二是拉近了和周县长的关系。 她告辞的时候,周县长把对她的称呼,由“沈雪梅同志”改成了“你这个丫头”,称呼上的改变,证明周县长已经从内心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再次被县长大人赏识,沈雪梅并没觉得自己有多牛逼。 凭借着重生的先知先觉,她可能比普通人厉害一点,但她并不是天才。 来到这陌生的80年代,她要保持谦虚的心态,边学边干,才能尽快融入这个时代,才会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乘风破浪,抓住自己想要的。 ...... 郑秘书不愧是周县长的得力干将,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把长治竹器厂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也搞明白了沈雪梅的事到了乡镇企业局卡在哪一环。 “长治乡那个竹器厂是50年代后期成立的,由政府出资创办,属集体企业。刘乡长觉得租给沈雪梅是件好事,一来可以增加政府收入,二来可以解决劳动力问题,他汇报到乡镇企业局后,赵局长一开始说问题不大,局里研究研究就给他答复,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赵局长卡了下来”。 郑秘书把了解到的情况,客观公正地汇报给了周县长。 “这个赵显亮,又想搞什么鬼名堂”? 听完郑秘书的汇报,周县长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国家正在大力推行承包制,在所有权不变的情况下,国有企业都可以承包,乡镇企业闲置着的厂房,为什么不能租给个人使用? 改革开放这么久了,一个乡镇企业局的局长竟然还这么死脑筋,办事还这么拖沓,周县长真是不能理解。 如果领导干部都像赵显亮这样不作为,墨水县的老百姓以后还怎么信任政府? “让赵显亮马上到我办公室来”!周县长神色凝重地吩咐郑秘书。 赵显亮接到郑秘书的电话时就有点心虚,走进周若男的办公室时,腿肚子都有点打颤了。 面前这个勤政爱民,公正无私的女县长,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铁面人物,她轻易不发火,一旦发起火来,就够人喝一壶的。 今天把他请到办公室来,想必是知道他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的事了,那个叫沈雪梅的乡下姑娘,原来有点来头。 赵显亮肠子都悔青了,真是家有恶妇,夫祸不远,如果不听母老虎的话,今天不至于这么战战兢兢。 “赵局长,长治乡那个闲置已久的竹器厂,要租给一个叫沈雪梅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周县长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她喜欢开门见山,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沈雪梅的原因之一。 “这......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局里正在研究”。 赵显亮支支吾吾。 “这么点小事,你们要研究多久?这样的办事效率,你们乡镇企业局的那帮人,是不是该拍拍屁股回家卖红薯了? 周县长差点在赵显亮面前拍了桌子: “国家一直倡导‘让经济归位,把农村搞活’,作为一个乡镇企业局的局长,你知道农村有多少长期闲置不用的厂房吗?不知道就罢了,有人要租用,你还研究来,研究去,一直拖着不办,我真不知道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周县长雷霆一怒,沈雪梅的事便顺利解决了。 周宇又给沈雪梅捎来消息,刘乡长让她再去一趟乡政府,有些事还要再沟通。 再次见到沈雪梅,刘乡长客气地有些过分: “沈雪梅同志,竹器厂可以租给你了,都是我们乡政府办事不周到,给你带来若干困扰。这几天我们安排人把竹器厂打扫清理干净,下周一你就来签合同吧,厂房的租金是一年4000块,合同一年一签”。 “谢谢您,刘乡长,不过,租金我可以先交半年的吗”? 这段时间卖竹编,沈雪梅赚了不少钱,手里的大团结交一年的租金绰绰有余。 但她不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她不仅要多雇人扩大编织规模,还要买竹编材料,手里不能缺钱。 “先交半年的也可以,签合同前,我跟会计交代一下”。因为周县长,刘乡长对沈雪梅一路绿灯。 “沈雪梅,一年4000块的租金不是个小数目,你可要考虑好了”。 周宇听到刘乡长报出租金数目时,吓得狂吐舌头,4000块也太多了吧?他一年的工资还不到500块,4000块他得挣8年。 “4000块不算多,那么大的厂房呢”! 沈雪梅真心觉得刘乡长报出的租金不算贵,她努努力,一个月就赚回来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租下这个厂房,她才有用武之地。 “租,不但要租,还要多租几年,最好能租个十年八年的”。 沈雪梅回家把租金的事说给贾老太太时,老太太和她的想法出奇的一直,她一点都不觉得贵。 4000块对于80年代大多数人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个国有企业的厂长,两年也不一定挣到这个数。 在这个年代,买台进口的14寸彩电,不过才1000块左右,而电器已经是时下最昂贵的消费品了。 沈雪梅和贾老太太都觉得4000块不贵,是因为她们一个曾经是连锁公司的老板,一个曾经是金尊玉贵的大家闺秀。 “雪梅,钱要是不够的话,你把这个拿去当了,等钱赚多了,再赎回来”。 老太太翻箱倒柜地捧出一个木匣子,十分仔细地放在沈雪梅面前。 沈雪梅打开一看,眼睛立马放光,木匣子里是一对难得一见的翡翠手镯,而且这个雕刻精美的木匣子,还是紫檀材质的。 对于首饰一类的东西,沈雪梅没啥研究,上辈子生就一副女汉子性格,她后来即使有钱了,也没给自己买过一件装饰品。 虽然对首饰没啥研究,但沈雪梅一看就知道,老太太这对手镯价值不菲。 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形状光素,用料厚实,这对翡翠手镯具有非常高的收藏价值,如果在后世,恐怕得值一套房的价格。 “奶奶,您把这东西收好,租金的事我已经跟刘乡长说好了,先交半年的就行”。 沈雪梅不用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那一环清润的翡翠镯子,戴在老太太当年那纤纤玉臂上,会是怎样的高雅华贵。 那简直是一种视觉上的唯美享受。 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老太太出嫁时的陪嫁之物,沈雪梅岂敢造次。 如果真拿去当了,在这个年代也当不了多少钱,而且还不一定能赎回来。 在这个经济形势一时松,一时紧的时代,一些操权握柄的人,每月领着比普通老百姓高出三四倍,甚至四五倍的工资,房子车子由国家分配,待遇是国家提供,看病由国家报销。 这些人的高工资委实没有地方可花,于是他们会通过关系,把当铺里那些昙花一现,寻常看不见的宝贝,用低价弄到手,谋求将来发横财。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贾老太太当然不会懂得这些,可活了两辈子的沈雪梅,却明白其中的套路。 真把老太太的镯子当了,那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雪梅,钱真够用的话我就把手镯收拾起来了,等你和文越结婚时,我让他亲自给你戴上”。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把木匣子放好,这对手镯大概是她唯一保留下来的嫁妆。 这么贵重的东西要留给沈雪梅,看来她真要被那个叫贾文越的人绑定了! 沈雪梅头大。 有老太太这根线牵着,她想不嫁给那个捡来的,未曾谋面的未婚夫都难! 第73章 营业执照被卡住 沈雪梅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要被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套牢了。 虽然原主并没真正嫁给他,虽然自己和他未曾谋面,但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印在大伙心上了,就算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哪怕她想不承认,又有何用? 板上钉钉的事,她想赖也赖不掉,况且,她也没有赖掉的理由。 贾文越这个捡来的未婚夫,一直是沈雪梅心头的一大困扰。 她是换了芯的“沈雪梅”,能和这个捡来的未婚夫有啥感情?即使别人看上去有感情,那也是她为了蒙蔽身边人极力装出来的。 先天无感,后天没培养,她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这个男人突然回来了,她该怎样面对? 逃跑?还是拒婚? 逃跑,能往哪里跑?她又不是原主,还能跑回娘家。 拒婚,那个人肯定不同意,他说过要爱“沈雪梅”到地老天荒。 “雪梅,又在那里想啥呢?饭好了,快来吃饭”。 沈雪梅正沉浸在情感的烦恼里,贾老太太帮她扯回了神。 “没想别的,在考虑下个星期一签合同的事”。 沈雪梅坐到饭桌旁,一家人说说笑笑吃饭,暂时驱散了她的烦恼。 “雪梅,合同签好了,你打算啥时候搬过去”? 贾老太太寻思着,往竹器厂搬的时候,要找人查个好日子。 “奶奶,什么时候搬过去还不能确定,得把营业执照办下来才行。凡事有利就有弊,咱在自己家里做竹编拿到大集上卖,那叫小商贩,不用办证,不用交税,也没啥大碍”。 喝了一口粥后,沈雪梅继续说:“咱把竹器厂租下来,就成了个体户,就得依法经营,不仅要办营业执照,还要交税”。 沈雪梅上辈子是当过大老板的人,她最知道依法经营的重要性。 想把生意做大做强,就要证件齐全,要经得起市场监督部门的各种审查,如果在没有营业执照的情况下急吼吼地开张,那岂不是成大傻子了”? 没有营业执照就开业,在80年代属非法经营,不仅会被取缔,没收非法所得,还会被罚款。工商局随便一查,就能把自己的生意查垮了,弄不好还会被按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虽然这是在80年代,但沈雪梅想让自己和上辈子一样,成为一个履历清白,根基牢固的合法商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漏洞,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钻空子的机会。 合同签下来后,营业执照的事,沈雪梅没有亲自去跑,她托付给了周宇。 谁让他是贾文越的老同学呢!他当时可是答应了贾文越,要帮他照顾家人的。 见缝插针地利用身边的人脉和关系,是沈雪梅的强项。 再说了,周宇在乡政府上班,和工商所的人能说上话,事情由他办最合适。 乡镇工商所是县工商局的派出机构,所内的人员编制,经费开支,干部管理和业务工作,都由县工商局直接领导管理。 乡镇工商所只负责受理、初审辖区内个体工商户的设立,变更、歇业等申请事项,初审完成后,要呈报到县工商局。 周宇替沈雪梅办理营业执照,在乡工商所办得很顺利,可是到了县工商局却被卡住了。 他托人情去问,人家的回复是:“不合格,办不了”? 哪里不合格,为什么办不了,没有具体回答。 两次替沈雪梅办事中途都被卡住了,周宇觉得很窝囊,老同学的媳妇儿会不会笑话自己? 周宇硬着头皮把营业执照被卡住一事告诉沈雪梅时,沈雪梅银牙咬得咯嘣响: “赵显亮,肯定又是那个家伙在作怪”! 周县长雷霆一怒,赵显亮不仅腿肚子打颤,还差点丢掉乌纱帽。 本来经此事件后,他应该深刻反思自己,不再和老婆沆瀣一气,听从她的指派。 可他不但没怪罪老婆拖累了自己,还把自己挨批评的原因都按在沈雪梅头上: “我不找机会收拾那乡下姑娘,就不姓赵!让你妹夫瞪起眼来,那乡下姑娘租下厂房开业前,肯定要办营业执照,到时候想办法卡卡她”。 赵显亮一口一个“乡下姑娘”,忘了自己也是乡下人,他不思悔改,想再次给沈雪梅使绊子。 “请好吧!收拾不了别人,还收拾不了一个穷酸的乡下姑娘”。 一听说要收拾沈雪梅,李玉琴立马来了精神。 “你不要高兴地太早,那姑娘不是善茬,她好像和周县长关系不错,告诉你妹夫,事情要办得漂亮点,不能牵扯到我头上”。 赵显亮很看不惯母老虎的得瑟样。 虽然是乡下人“嫁进”城里,可赵显亮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局长,老婆李玉琴又在银行上班,论关系和人脉,他还是很能拿得出手。 他随便往哪个部门和单位打个招呼,那些不明就里,手里握着点小权的人,都不会拒绝他。 何况是,李玉琴的妹夫还在工商局工作,有他暗中帮助,卡一卡沈雪梅这个个体户的营业执照,这种小事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 周县长不可能啥事都罩着她吧?! 沈雪梅很佩服赵显亮的本事,申请营业执照自己没出面,都能被他卡住,真是个人才! 送走周宇后,沈雪梅开始考虑,要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 把赵显亮揪过来暴打一顿,让他服软后不再作妖?还是再去找周县长,用强权镇压那些以权谋私的人?或者是抓住赵显亮的把柄,把他拉下马来,让他以后没有机会给自己使绊子。 这三个办法的执行难度,第一个最容易,这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不用麻烦别人,也不必费脑筋,自己动动拳头就能办到。 可沈雪梅不想使用暴力,暴力是把双刃剑,收拾了别人的同时,也可能伤了自己,所以不打算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二个办法也很容易,现在她和周县长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这也不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肯定会帮忙解决。 可沈雪梅不想再麻烦周县长,人情用一次薄一次。 如果她不能掂量事情的轻重,觍着脸一次又一次地跑去打扰周县长,一次两次的可以,第三次,弄不好就没有第三次了。 第三个办法虽然要花费点时间,动用点脑筋,但沈雪梅觉得这是个最好的办法。 这个办法不但能把赵显亮拉下马来,沈雪梅还觉得玩起来很有意思,把自己变成硌脚的石头,让赵显亮一想起来就头疼,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沈雪梅凭什么确定自己能把赵显亮拉下马来? 因为她了解赵显亮的为人! 她早就从汪大妈嘴里听说过,赵显亮外表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色心很重,可能是在母老虎那里得不到满足,所以,他总想在外面得到补偿。 汪大妈说,赵显亮最喜欢那种看上去风流,骨子里风骚,长得丰腴饱满的成熟女人。 从汪大妈对赵显亮的描述里,沈雪梅连想到一件事——年前黄媚春红杏出墙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赵显亮! 那天在县城的一家饭店门口,沈雪梅看到黄媚春浪里浪气地挽着一个男人走进去,那个男人身材魁梧,头顶秃成地中海。 现在想起来,那个秃头男人不就是赵显亮吗?! 赵显亮和黄媚,一个是县城的局长级人物,一个是乡下的普通婆娘,他们两个能苟合在一起,看似不正常,其实很正常。 赵显亮想在那方面得到满足,黄媚春的“被窝”功夫了得,两个色欲熏心的人一旦碰撞到一起,那就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沈雪梅觉得,因为黄媚春的红杏出墙,她要把赵显亮拉下马来,就容易多了。 第74章 她为啥要选择硬碰硬? 在动用第三个办法前,沈雪梅决定再等等。 这一招虽然能出奇制胜,但杀伤力未免太大。 贾老太太知道黄媚春红杏出墙咋办? 老太太骄傲要强了一辈子,若是知道孙媳妇在外面与人勾搭成奸,不气得七窍生烟,也得病上几天。 大伯哥知道老婆给自己戴上绿帽子咋办? 他可以天天挨骂,也不在乎脸上时常挂着彩,但他绝对扛不住被人绿了的当头一击。 沈雪梅虽然暴脾气,性子直,可她身上有江湖气,她做事喜欢留一线。 顾及老太太和大伯哥的感受,她愿意耐心等等,只要营业执照能办下来,她暂时不想对赵显亮使用下作手段。 她想尝试着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有些事能和平解决最好。 沈雪梅和周宇一起去了工商局。 “同志,我要办营业执照,听说被卡住了,你们能告诉我,哪里不合格吗”? 沈雪梅神色淡定,大大方方地询问办事员。 来工商局办事的个体户,个个都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生怕惹办事员不高兴,沈雪梅却不! 她响应国家政策,愿意自己养活自己,在冒着风险当个体户的同时,既能为国家的改革开放累积经验,又能帮政府解决劳动力问题,还能顺便给国家交税,不偷摸着做事,她为啥要看别人的脸色? 办事员没搭理自己,沈雪梅也不生气,她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办事员。 被沈雪梅看久了,办事有点心虚,于是不耐烦地呵斥她: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这么难缠”? “我难缠”? 沈雪梅被办事员气笑了。 “我询问自己的营业执照为什么一直没办下来,就是难缠?这位同志,请问你知道什么是‘人民公仆’吗?如果不知道,请你好好请教别人,认真理解一下这四个字的含义”。 沈雪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态度,把趾高气扬的办事员怼的张口结舌:“你......你.....” “你”了半天,办事员冒出一句话:“你......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沈雪梅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看来你真理解不了‘人民公仆’这四个字的含义,你如果真心为人民群众办事,谁愿意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愿意把话说得太难听,请你认真审核一下我的材料,告诉我哪里需要改正”? 这姑娘敢对办事员这样说话,怕是吃错药了吧? 来工商局办事的其他人,都觉得沈雪梅的营业执照肯定是办不下来了。 沈雪梅浅笑了一下,办不下来她还有别的办法,反正她这次来不过是试试看,她也没指望着真能办下来。 周宇看沈雪梅像只好斗的公鸡,竟然跑到工商局“闹事”,还一本正经地给人家上政治课,丢得恨不能把头扎进裤裆里。 老同学的媳妇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先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腼腆的一说话就脸红,如今却这么伶牙俐齿,说话做事一点不管乱子大小,营业执照她是不是不想要了? 这事其实和人家办事员没有多大关系,不是人家特意为难她,是有人打了招呼,办事员才敢这么做。 她这样搞,不是要把想整她的人往死里得罪吗? 周宇觉得沈雪梅应该再忍耐一下,等想整她的人把气消了,营业执照不就办下来了? 可她偏偏要顶着来。 沈雪梅这么硬刚,让周宇很难理解,为了对得起老同学的托付,他不得不提醒沈雪梅: “你和想整你的人疙瘩不解,就算这次把事情闹大,营业执照办下来了,以后你还要继续做生意,人家有的是办法整你”。 继续整我? 周宇的话让沈雪梅陷入沉思。 赵显亮之所以屡次给她下绊子,一是因为老婆在背后指派,二是看她一个没根基的农村姑娘好欺负。 治病要治本,刨树要刨根,只有狠狠收拾赵显亮夫妻,把赵显亮拉下马来,他才能乖乖地老实,再也没有机会给自己下绊子。 在收拾赵显亮夫妻的过程中,还能让其他人掂量一下她沈雪梅的分量。 那些听从赵显亮安排的人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知道她沈雪梅不好惹,今后谁还会帮他找场子? ...... 沈雪梅在工商局搞得这一出,让赵显亮夫妻俩有点懵逼。 “她这么做是啥意思”? 沈雪梅不按常理出牌,李玉琴搞不懂她的路数。 “她这是没人替她出头,没人给她撑腰,急眼了,想弄个鱼死网破吧”? 赵显亮觉得沈雪梅倒是有点小聪明。 她可能已经想到了,自己的营业执照被卡,工商局的主要领导不一定知道此事,小鬼偷偷摸摸扇阴风,阎王哪能知情? 她如果把事情闹开,就会传到领导耳朵里,领导肯定会过问这件事。 沈雪梅这么一闹腾,让赵显亮猜测到,她背后肯定没啥后台,要不她为啥会选择硬碰硬? 赵显亮放下心来,硬碰硬就是没有靠山。 他还以为沈雪梅和周县长关系不错呢,还寻思着两人大概有啥亲戚关系,周县长才会罩着她,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这个农村姑娘没有后台也没有靠山,赵显亮觉得她的营业执照还得继续卡着,一直办不下来,说不定她就没了心劲。 没有心劲了,她还做啥生意? 只有让这个没有根基和靠山的农村姑娘在乡下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到处蹦跶着闹腾,他才能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局长。 赵显亮想给沈雪梅点颜色看看,不免又托了人情。 沈雪梅的营业执照便被卡得严严实实,一直办不下来。 合同签了,租金交了,外地商贩不停地催货,因为一纸营业执照,租来的厂房却不能用,沈雪梅急得起了满嘴燎泡。 沈雪梅不想再等了,她要深挖赵显亮的把柄,把他一举拉下马来。 赵显亮这种好色的男人,手里握着实权,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会不择手段的侵犯别人的利益。 沈雪梅觉得自己一定会找到对付赵显亮的同盟。 沈雪梅愿意等等,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也不想鱼死网破弄得事情不好收场,可赵显亮非要不死不休的,她也没办法。 要把赵显亮拉下马,肯定要牺牲黄媚春,她红杏出墙的丑事就会暴露于人前。 暴露就暴露吧,谁让她不守妇道! 沈雪梅最看不惯那些不贞洁的女人,要不就别给人家当老婆,当了老婆就要讲究点,给男人随便戴顶绿帽子,太不厚道。 她又不是圣母,为啥要因为黄媚春放过赵显亮? 吃里扒外,联合别人陷害“沈雪梅”,让她丢了一条小命,黄媚春这样无底线的女人,早就欠收拾了。 把她拿下,权当替原主报仇了! 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收拾黄媚春,让她夹着尾巴做人,老贾家的人都会被她连累。 “婶子,你说赵显亮不是个东西,知道他都干了啥缺德事,经常和什么女人勾搭在一起吗?你能不能费点心,帮我多打听一些他的事”? 沈雪梅想通过汪大妈这个万事通,好好调查一下赵显亮。 虽然她亲眼看见黄媚春和赵显亮勾搭在一起,但还是想通过汪大妈仔细确定一下。 黄媚春可以昧着良心败坏“沈雪梅”的名声,沈雪梅必须证据确凿才能出手整治她。 “还用打听?赵显亮那个好色玩意儿,看见有点姿色的女人就像入了定,十头牛也拉不动......” 汪大妈喷天吐沫,把赵显亮的事在沈雪梅面前抖搂了个底朝天…… 第75章 尝到偷腥滋味的赵显亮 赵显亮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年轻时候的他,是个志向远大的有为青年。 赵显亮出生在一个偏远贫穷的农村家庭,家里姊妹众多,他是老赵家唯一的男丁。 父母生下五个闺女后,人到中年才迎来他这个“带把儿”的宝贝蛋子,所以,他从小是千宠万爱着长大的。 虽然被家里人往死里溺爱,但赵显亮并没有长歪。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他都是人们眼里最优秀的孩子,村里的大人们都把他当作自家孩子的学习榜样。 因为聪明优秀,赵显亮的父母和姐姐都对她给予厚望。 父亲有军人情结,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人人羡慕的军官,好为老赵家光宗耀祖。 母亲和姐姐则希望他考上一个好大学,将来能成为吃国家粮的干部,她们好跟着沾点光。 赵显亮虽然没达成父亲的愿望,成为一名军官,但他却考上了一所好大学。 60年代的大学生有多么吃香金贵,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到。 赵显亮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县政府工作,成名副其实的公家人。 踏上工作岗位的赵显亮,为人谦虚谨慎,工作勤勉努力,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是领导眼里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赵显亮刚参加工作时的顶头上司,是李玉琴的父亲。 李父是个慧眼识珠的人。 他觉得这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农村小伙很有发展前途,将来肯定是一只不可多得的潜力股,所以便对他青睐有加。 每天晚上吃饭时,李父都会在餐桌上狠夸赵显亮。 那时候的李玉琴正待字闺中,她知道父亲是想把自己和赵显亮撮合到一块。 撮合就撮合吧,李玉琴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她喜欢文化人。 “文化人智商高,智商这东西代代相传,将来生下的孩子,脑子肯定差不了”! 李玉琴在闺蜜面前这样评价赵显亮。 李父把女儿介绍给赵显亮时,看着长得膀大腰圆,粗门大嗓的李玉琴,赵显亮十分抗拒。 他怎能找这样的女人为妻? 赵显亮心目中的妻子,不仅要如花似玉,温柔甜美,还要像小鸟依人那样乖巧懂事。让他娶没有一点女儿味的李玉琴为妻,还不如要了他的小命。 赵显亮以不想早结婚为由,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李父很不高兴,挺聪明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这样不懂人情世故? 自己的女儿虽然长得有点虎,但她是城里人呐! 城里的千金小姐嫁给你一个乡下土包子,这是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不赶紧依了这件事,真是一点都没眼力见。 李父利用手中的权力,让赵显亮吃了一点苦头后,把仕途看得比命还重的赵显亮,便乖乖认怂了。 斯文英俊的乡下小伙,为了仕途顺畅,内心憋屈地“嫁”给了虎虎生威的城里姑娘。 和李玉琴结为夫妻时,正是赵显亮荷尔蒙爆棚的年龄,两人因此过了几年相安无事的日子。 可生下两个女儿后,李玉琴的虎脾气越发严重了,有事没事,她就会“嗷”的一声吼上两嗓子,一言不合时,还会对赵显亮动手动脚。 李玉琴越来越不讲究的言行举止,让赵显亮觉得自己的枕边人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晚上睡觉时,赵显亮看着膀大腰圆的李玉琴想睡到另一头,每回都会被她一把揪回来:“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 每天晚上李玉琴要“夫妻恩爱”时,对赵显亮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 这种毫无感情可言的夫妻生活,让赵显亮有种憋屈到快要爆炸的感觉。 物极必反,在母老虎身上得不到满足,赵显亮便开始在外面寻找快乐。 刚开始,他只敢和单位里那些年轻的女下属眉来眼去,随着职位的不断上升,他的胆子慢慢变大。 为了满足生理需求,他瞧准机会就会和那些想往上爬的女人进行权色交易。 男人往往都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心理,尝到偷腥的滋味后,赵显亮便一发不可收拾。 青涩的年轻女孩,已经满足不了他急待宣泄的生理欲望,他把眼光看向了那些深谙男女之事的已婚妇女。 可成家立业的已婚妇女,并不像单纯青涩的女孩那样好摆弄,一来要防备事后被她们敲诈,二来要担心东窗事发后,被她们的丈夫告发。 为了保险起见,赵显亮把眼光移向了乡下。 有些生性风骚,向往城里生活的乡下女人,很容易被他这种有权有钱的男人搞到手。 因为见识少,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打发,吃顿饭,买两件衣裳,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满足她们。 赵显亮和黄媚春不期而遇后,两个人蛤蟆看绿豆,一瞅便对上眼了。 赵显亮需要宣泄生理欲望,黄媚春想从他身上捞好处,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快便打得火热。 黄媚春虽然是乡下女人,可她十几岁就闯荡县城,而且嫁给贾文超后,她从来不下地干活,再加上爱打扮,会浪歪,稍微收拾一下,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城里女人。 “雪梅,赵显亮那货最近搭上一个乡下女人,那女人长了一双桃花眼,浑身上下丰腴得像棵水蜜桃,走起路来屁股蛋子还一拽一拽的,浪得像要出水一样”。 一提起赵显亮那些花花事,汪大妈就特别来精神。 长了一双桃花眼,丰腴得像棵水蜜桃,走起路来还一拽一拽的,这不是黄媚春还能是谁? 沈雪梅百分之百确定,她没看错黄媚春,那次和赵显亮挽着胳膊走进饭店的是她没错了。 想起贾老太太骂黄媚春的那句“就爱出去浪歪”,沈雪梅恍然明白,原来黄媚春早就出去打野食了。 确定赵显亮和黄媚春勾搭到一块后,沈雪梅又问汪大妈:“婶子,赵显亮除了新勾搭上一个乡下女人,还有没有其他桃色新闻”? “啥叫桃色新闻”? 汪大妈文化程度不高,对文绉绉的词理解能力有点差。 “就是赵显亮还有没有别的花花事”? “花花事?有,怎么没有?去年他把七集乡一户人家弄得差点家破人亡”。 …… 七集乡马家屯村有个叫马振山的个体户,开了一家生意红火的制砖厂。 马振山娶了个很有姿色的媳妇儿。 那个叫苏小惠的女人不仅姿色出众,还胸大屁股翘,走到哪里都十分惹眼。 赵显亮到马家砖厂检查工作时,一眼就被苏小惠迷住了。 晚上睡觉时,看着像男人一样呼呼大睡的李玉琴,再想想胸大屁股翘的苏小惠,赵显亮夜夜百爪挠心。 为了把苏小惠搞到手,他以到马家砖厂视察为借口,不时地对她嘘寒问暖。 赵显亮以为,长得肤白貌美的苏小惠会像有些女人那样,架不住他的权力攻势和情感诱惑,最终和他暗渡陈仓。 可苏小惠虽然长得惹眼,却是个很正经的女子,不管赵显亮怎么对她放电,也不管他许诺给自己多少好处,始终固守着自己的清白不为所动。 见来软的打动不了美人心,赵显亮便打起了歪主意。 今天说砖厂的制砖机轰隆轰隆的吼叫声太大,影响附近的学校上课,要停产整改。 明天嫌砖窑点火时,冒出的滚滚黑烟有毒,对周围村庄人的健康有影响,要减少烧窑的时间和次数。 赵显亮指手画脚给马家砖厂规定的条条框框,严重影响了砖厂的正常生产。 80年代的制砖机都是那样的声音,马振山又不是机械师,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让制砖机不发出声音。 减少烧窑的时间和次数,无异于让砖厂破产。 一窑砖要烧多长时间,是有标准的,烧的时间短了,岂不是成了废品?减少烧窑的次数,砖厂还怎么盈利? 赵显亮为了一己私欲,对砖厂的恶意干涉,让马振山几乎愁白了头。 第76章 活得太窝囊了 “振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我去求求赵局长,让他放咱们一马吧”? 看着愁得满头白发的丈夫,苏小惠决定豁出自己。 老马家的砖厂投入很大。 建烧砖窑和添置相应的制砖设备,马振山从银行贷款一万元,每月要还近百元的利息。 今天整改,明天停产,一个刚开业不久的砖厂根本招架不住这么折腾。 制砖厂生产不出砖来,还叫什么砖厂? 长期这样下去,不仅那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爷爷告奶奶才拉来的客户都就跑光了,连雇来的工人也会走得一个不剩。 失去客户,没了工人,砖厂还怎么赚钱盈利? 一个老实普通的农民,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硬着头皮创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任何一个偶然或者人为的因素,都可能让他处于垮台的境地,尤其是在事业还不抗浪头的初创阶段。 苏小惠是个贤惠的妻子,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丈夫刚开创的事业就这么黄了。 只要赵显亮能高抬贵手,不再对砖厂使绊子,她愿意吞下所有屈辱。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找赵显亮那个狗玩意!他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人”! 马振山早就看出赵显亮的鬼心思,他又不是傻子,赵显亮对自己媳妇儿垂涎三尺的花痴相,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若不是建砖厂投入太大,为了躲避赵显亮,他真想就此不干了。 马振山两手哆嗦着卷起一根旱烟叼在嘴里,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看上去痛苦又绝望。 “振山,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你不敢太煎熬,万一急出个病来,咱更没活路了......” 啪、啪、啪...... 苏小惠一边安慰丈夫,一边在自己水灵迷人的脸蛋上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都是她不好,如果不长成这副模样,如果胸再小点,屁股别这么大,也许赵局长就不会像个发情的公狗一样,一有时间就来缠她。 “媳妇儿,你别这样,这跟你没啥关系......”马振山紧紧抱住苏小惠,不让她继续抽打自己。 美貌不是罪,胸大屁股翘更不犯法,都是自己倒霉,遇上赵显亮这个变态的渣男,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马振山觉得真是倒霉透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他拿赵显亮这个狗玩意一点办法都没有。 “振山,忍一时风平浪静,咱贷了银行那么多钱,如果不想办法赶紧开工,啥时候能还上啊?继续这么拖下去,不用说本钱,光是利息咱也还不起啊”! 苏小惠躲在被窝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劝说丈夫:“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找赵显亮”! 马振山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媳妇儿默默流泪,他一个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的小老百姓,不在权力面前低头,又能怎样? 一夜煎熬后,苏小惠第二天满脸憔悴的站在赵局长面前。 见到日思夜想的美人儿,赵显亮高兴地好像回到了20岁,他围着苏小惠转了三个圈: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女人!细皮嫩肉的,还胸大屁股翘。马振山那个穷酸,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天天搂着这样的美人儿睡觉”。 转完圈,赵显亮又两眼紧盯着苏小惠的胸部,笑嘻嘻地问她: “想通了?要是早点来找我,我不必跑那么多腿,你们也不用耽误赚钱。春风化雨,你好我好的事不办,非要等到吃够了苦头才来找我,你傻不傻啊?嗯”? 赵显亮轻佻地拍了拍苏小惠的脸颊。 苏小惠表情僵硬地仰着头,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走吧,别哭丧着脸在这杵着了,就像我会吃了你一样,把泪擦干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赵显亮把苏小惠带到了他在外面的“行宫”。 ...... 折腾了一下午,欲望得到极大满足后,赵显亮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 他决定放过苏小惠夫妻,但是有个附加条件,苏小惠每周都要抽出一天的时间,来这里陪他。 为了丈夫的事业,为了不让那一万元贷款压死,苏小惠泪流满面地答应了赵局长。 从县城返回的路上,苏小惠一路走一路哭。 哭够了,她擦干眼泪默默发誓——就是累死累活,她也要和丈夫一起使劲赚钱,等把银行的贷款还上,砖厂她就不干了。 没有贷款和砖厂的羁绊,她就能逃出赵显亮的掌控,到时候,她要想办法报仇雪耻。 苏小惠在路上一直磨蹭到天黑,才硬着头皮回到家里。 马振山一看见媳妇儿失魂落魄,躲躲闪闪的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夫妻两人一声不吭地吃完饭,然后默默无语地睡下了。 一连好几天,马振山都闷着头干活,没和苏小惠说过一句话,他知道,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会触及媳妇儿那摇摇欲坠的尊严。 ...... 一个星期后,砖场出事了——精神恍惚的马振山把一窑砖烧砸了。 千辛万苦烧制出来的成品砖,出窑的时候,无一例外地布满了裂缝,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品。 自苏小惠从城里回来后,马振山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她被赵显亮霸占的画面。 那一幕幕画面像利刃一样,不时地切割着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夜幕降临的晚上,马振山常常会仰着头,像精神病人那样,对着灿烂的星空怪笑上几声。 苏小惠一听到丈夫的怪笑声,心里就毛毛的,她担心丈夫的脑袋出啥毛病。 强加在头上的绿帽子,谁能承受得了? 马振山的脑子真的出了毛病。 那一整窑砖烧砸了的砖,证明他的精神不再正常。 烧窑失败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苏小惠粗略估算了一下,直接损失大概在五六千元以上,这几乎等于他们已经破产了。 那些雇来的工人,看着烧出来的一堆废物,灰心丧气地走了。 临走前,他们一边咒骂着别人也咒骂着自己,一边给苏小惠留下话: “你们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们把工资开了,家里急等着买化肥种地呢”。 人走空了,苏小惠看着满地狼藉嚎啕大哭。 马振山精神出了毛病,把一整窑砖烧砸的事在马家屯掀起大喧哗。 村里人叹喟着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说怪话撇凉腔者有之。 看着精神萎靡,一蹶不振的丈夫,苏小惠快要崩溃了。 她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睡觉,天天一筹莫展地坐在一堆破砖头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马振山的父亲马老汉,自砖厂出事后,精神也完全垮了。 他愁的整夜合不上眼,天天在心里祈祷,希望万能的老天能发发慈悲,把他的儿子从灾难中解救出来。 马家砖厂的事闹得不小,不仅马家屯村和周围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风声还传到了赵显亮耳朵里。 赵显亮吓得不轻,他没敢再纠缠苏小惠。 一个乡镇企业局的局长,竟然滥用职权,放纵情欲到了这种程度,让沈雪梅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沈雪梅同情苏小惠家的遭遇,更惊叹于赵显亮的大胆狂妄—— 马家砖厂的事刚发生不久,他竟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按理说,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应该低调做人,可他却听从老婆的指派,不知死活地三番两次给沈雪梅下绊子。 他这样做,不就是认为沈雪梅没啥根基,欺负了也不会对他造成啥影响吗? 就像苏小惠一家,他都欺负成那样了,不是也没敢采取啥报复行动吗? 沈雪梅觉得,老马家都快被赵显亮欺负得家破人亡了,苏小惠如果再不采取报复行动,活得也太窝囊了! 沈雪梅决定去趟马家屯...... 第77章 你愿不愿意配合我 “二哥,咱俩明天去趟七集乡吧”? 打定主意后,沈雪梅决定趁热打铁,去马家屯见见苏小惠。 “去七集乡干嘛?咱那里又没有客户”。李二哥搞不懂老板这是啥路数。 “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别问那么多”。 沈雪梅让李二哥和自己一起去马家屯,一来是为了有个照应,二来是为了让她和苏小惠混个脸熟。 如果能和苏小惠达成同盟,李二哥以后可能要不时地和她联系一下。 “好吧,七集乡离咱这儿不算近,明天咱得早点出发”。 老板的话,李二哥虽然脑子里画了个问号,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自从跟着沈雪梅做事,李二哥觉得她的脑子,要比自己这个老爷们大十倍,考虑事的周到和长远,要远甩他十条街。 “嗯,吃完早饭咱就出发”。 沈雪梅恨不能现在就赶到马家,看看他们到底被赵显亮欺负成啥样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雪梅就醒来了。 “雪梅,怎么醒得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自从搬过来和老太太一起住,沈雪梅夜里做梦少了,睡得也比以前安稳了。 可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贾老太太知道她肯定心里有事。 孙媳妇不容易,为了把竹编生意做好,她今天租厂房,明天办那个啥执照,天天忙里忙外,没有一天不费脑子的。 为了办那个啥执照,她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贾老太太虽然已经权力下放,不再过问外面的事,但她知道,那个啥执照肯定挺难办:“雪梅,那个啥执照是不是不好办?能办下来吗”? “奶奶,那叫营业执照,咱搬到乡竹器厂前,必须有那张纸,您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它办下来”。 沈雪梅想早点办下那张营业执照其实很简单,但她不想走捷径,也不想随便麻烦人。 她擅长的是商业竞争,喜欢用光明正大的“阳谋”取胜,可她的对手是各种老油条,根本不和她正面比拼。 所以,她就得费点脑子,耽误点时间。 沈雪梅觉得,现在耽误点时间把赵显亮拿下,比以后天天费时间和他比拼合算多了。 “哦,是这样啊,你别着急,慢慢办”。 贾老太太心里明白,在孙媳妇这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不管事情多难办,都难不倒她。 孙媳妇能耐着呢! “奶奶,我今天要出趟远门,所以得早点吃饭,早点出发”。 去见苏小惠的事,沈雪梅不便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上年纪了,有些事能瞒则瞒,知道的多了,她会跟着担心事。 “哦,那我早点给你做饭吃”。 老太太很快就给沈雪梅下好一碗面条,里面还打了两个荷包蛋,外面的事她帮不上忙,生活上她要照顾好孙媳妇。 沈雪梅现在的饮食待遇,是老贾家最好的。 贾老太太隔三岔五就会给她开个小灶,不是给她在面条里打上俩荷包蛋,就是煮上几个鸡蛋塞进她的衣兜里。 在老太太看来,鸡蛋是时下这个年代,最有营养的东西。 享受如此奢侈的待遇,沈雪梅很不好意思,她抗议过好多次。 可老太太嘴上答应着,私下里却一直不肯改正——孙媳妇的身体比什么都要紧,她等着孙子回来时,早点抱重孙子呢! 吃完热乎乎的面条和滑溜喷香的荷包蛋,沈雪梅从家里拿了两包桃酥和两袋白糖,就和李二哥上路了。 路上,沈雪梅讲完了苏小惠的遭遇后,又告诉了李二哥去她家的目的。 李二哥听完沈雪梅的讲述,气得拳头都要攥出火来: “赵显亮这个狗东西,真不是个人种,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来,他对得起裤裆里那玩意儿吗”? ...... 沈雪梅和李二哥赶到马家屯时,才早晨八点多钟。 两人一路打听着找到马振山家,敲开他家的门时,一家人刚吃完早饭。 “你好,请问这是马振山家吗”? 沈雪梅看着面前神色憔悴,但是依然胸大屁股翘的女人,不用问就知道她是苏小惠。 “是马振山家,你们是......是来买设备的吗”?苏小惠看着沈雪梅,眼里有了一点活色。 老马家现在已经破产了,一家人都在混日子,她想把制砖设备卖了,银行的贷款能还多少是多少。 “我们不是来买设备的,是来看你的”。 沈雪梅态度诚恳地看着苏小惠,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马振山一看家里来了陌生人,低着头惊恐地躲到里屋去了。 “你们是来看我的”? 苏小惠警惕地看着李二哥,仔细打量着沈雪梅:“我们又不认识,你们为啥来看我”? 苏小惠警惕的态度和犀利的眼神,让沈雪梅心中一喜。 谁说女人胸大无脑?眼前这个女人并非花瓶,也不是庸俗无能之辈,只要用心说服,肯定能和自己达成共识,然后结为同盟。 “苏姐姐,我叫沈雪梅,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们肯定能成为朋友”。 苏小惠年纪30岁左右,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沈雪梅亲切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沈雪梅?这个名字我好像听别人说过。哦,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一人打翻好几个二流子的扁担女侠”。 苏小惠的眼睛亮了一下:“雪梅妹子,你找我有啥事”? “雪梅,你们有话慢慢说,我在门口等着你”。 见沈雪梅拉近了和苏小惠的关系,李二哥连忙退到了一边,女人之间的话,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方便听。 “苏姐姐,我是因为赵显亮才来找你的”。 苏小惠是个聪明女人,沈雪梅觉得没必要和她绕圈子。 “赵显亮”? 一提起赵显亮,苏小惠细皮嫩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痛苦羞愤交织在一起,银牙咬得咯嘣作响: “那个狗玩意,他就不是个人,总有一天,我会找他报仇雪耻”! “苏姐姐,你如果想报仇,机会就在眼前”。沈雪梅目光坚定,胸有成竹地看着苏小惠。 “怎么?你和那个狗玩意也有仇?你也......” 苏小惠没说出口的话,沈雪梅不用想就知道是啥意思。 如果赵显亮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如果她是苏小惠,她早就让赵显亮做不成男人,赵显亮裤裆里那玩意儿,早就成摆设了。 “苏姐姐,我和赵显亮没啥深仇大恨,他是我赚钱路上的绊脚石。人家都说我是个钱串子,谁要是敢阻挡我赚钱,我一定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沈雪梅对苏小惠说这番话,是想让她知道,做人不能逆来顺受。 你越软弱,别人越想欺负你,你不给欺负你的人点颜色看看,他就会把你踩在脚下任意摩擦。 苏小惠听完沈雪梅的话,眼圈发红,低着头陷入沉思。 “苏姐姐,你愿不愿意配合我,把赵显亮拉下马来”?沈雪梅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始鼓动她。 “把赵显亮拉下马来?这事能成吗?他好歹是个局长,你有这样的把握”? 苏小惠对沈雪梅的话多少有些怀疑,想把赵显亮拉下马来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他不是还照样当他的局长? “苏姐姐,事情有没有把握,要看自己会不会把握,你要是肯配合我,我一定把赵显亮拉下马来”。 “妹子,我配合你”! 苏小惠把心一横,都被欺负的快家破人亡了,她还顾虑个啥?有扁担女侠帮她撑腰!她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能把赵显亮那个狗玩意拉下马来,丈夫听到他倒台的消息后,精神说不定就恢复了,病情也就不治而愈了呢! 和沈雪梅结成同盟后,苏小惠当天上午就和她还有李二哥一起去了县城。 把赵显亮进行权色交易的肮脏之地指给了沈雪梅。 第78章 你们两个算哪根葱 沈雪梅没想到苏小惠会这么痛快地配合自己。 这真是兔子急了会咬人,况且苏小惠还不是只小白兔,她是只被逼到绝境的母羊,要用自己的利角绝地反击了。 “二哥,好好记住这个地方”。 找到赵显亮藏污纳垢的“行宫”后,沈雪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让赵显亮倒台。 “苏姐姐,你回去后,好好安抚马大哥,制砖设备也别卖了,等我把赵显亮拉下马来,会帮你想想办法,让砖厂重新运转起来”。 和苏小惠分手时,沈雪梅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老马家的制砖厂要“重起炉灶”其实也不难,只要马振山精神正常了,再有一笔资金支持,它就可以重新运转起来。 马振山的精神异常并不是天生的,他是受了刺激,又无处说理憋出来的。在后世,这种情况被称为抑郁症,只要有人开导,心情放松了,就会慢慢自愈。 马振山的心结在赵显亮身上,赵显亮一倒台,他的心结就会自动打开。 资金也不是大问题,有个千儿八百的,暂时还可以支撑下去。 银行的贷款不必急着还,咬咬牙每月扛利息就是了,工人的工资先欠着,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把人逼上绝路,等重起炉灶后,再加倍还他们。 沈雪梅打算帮苏小惠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资金现在对她来说不成问题,“气死猫”的成功推出,让每个大集的竹编收益翻倍增加,拿出个千儿八百的难不倒她。 “二哥,你明天还要再去趟七集乡,给苏小惠送点钱去,帮她度过难关”。 “好”!老板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李二哥佩服不已。 ...... 沈雪梅的雪中送炭,让苏小惠家的日子起死回生。 在妻子的安抚开导下,马振山的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转,他没事就在烧砖窑旁转悠,眼神开始活泛起来。 ...... 在为营业执照烧脑的同时,沈雪梅一刻也没敢疏忽自己的竹编大业。 每个大集,她照样天不亮就起床,总是赶在其他商户的前头来到市场。那最早在市场上摆摊的一男一女,怎么赶也跟不上她的脚步。 沈雪梅做买卖讲究各凭本事,合理竞争,她从不强抢别人的客户,更不乱压价,所以,没对任何在市场上摆摊的商户造成威胁。 她的竹编产品在市场上畅销,那是因为造型别致,编得精致。 那一男一女即使想挑她的毛病,也找不出来。 男人一直和沈雪梅相安无事,女人找了几回茬,都被沈雪梅轻松化解了。做买卖和气生财,只要别人不触及沈雪梅的底线,她一般不会撕破脸。 沈雪梅做事喜欢留一线,可有些人偏偏要触及她的底线。 黄媚春听说沈雪梅的竹编生意红火后,红眼病又犯了,为了给沈雪梅添堵,她想起了姑奶奶贾翠云的两个孙子。 那两个歪瓜裂枣不是被沈雪梅馋得涎水肆流吗?那就让他们找到大集上,死死缠上这个小浪货,看她还怎么发财。 黄媚春把沈雪梅在城关大集上卖竹编的消息传递给贾翠云后,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犯难了。 都是自己的孙子,让哪个去找沈雪梅?若是厚一个,薄一个,自己肯定要挨埋怨。 罢了,不想那么多了,让他们都去找,谁有本事,谁就把媳妇弄到手。 贾翠云那颗猪脑袋越老越糊涂,她才不管两个孙子能不能为了沈雪梅打得头破血流呢。 姜大福和姜大贵堂哥俩,一听说沈雪梅在城关大集上卖竹编,先是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然后又差点打起来。 “那个小娘们是我先看好的”?姜大贵觉得堂哥应该把沈雪梅让给自己。 “快拉倒吧!不是听我说,你能知道她长得有多么漂亮”?姜大福真想给这个没脑子的堂弟一拳头。 “是我先看好的”! “少在这里瞎哔哔,再哔哔我拍死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 姜大福和姜大贵斗得像乌眼鸡一样不可开交时,贾翠云赶了过来:“吵吵啥?两个没出息的小鳖羔子,谁有本事谁把媳妇领回来”。 领了奶奶的命令,姜大福和姜大贵便跑到大集上各显神通去了。 两人第一次去大集时,早晨起晚了,扑了个空。 第二次,他们只跟沈雪梅打了个照面。 两人赶到大集时,沈雪梅已经卖完货,正准备离开,他们没来得及献殷勤,沈雪梅就撒丫子了。 扑了两次空,姜大福和姜大贵学乖了,第三次,两人一大早就来到大集上。 “雪梅妹子,我是你表哥,我帮你点钱吧”? 见沈雪梅一边忙着点货,一边忙着点钱,姜大福笑眯眯地凑到她跟前。 “你是谁呀?不认识就喊妹子,还表哥,还要帮数钱,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李二哥像赶苍蝇一样驱赶姜大福。 外地商贩抢命一样的抢货,沈雪梅既要给他们分类点货,还要忙着点钱,她忙得连说话都要省略字数,哪有时间搭理闲人? 李二哥负责给商贩们送货,有时候要送到停车场,有时候还要送到汽车站。 他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姜大福和姜大贵这样的闲人在他面前晃荡,他岂能不烦? 被李二哥轰到一边,姜大福眨着两只斜眼,不停地骂骂咧咧。 姜大福的眼睛是小时候发高烧时烧坏的。 他发高烧需要送医院,他那个不着调的爹却在别人家关门堵窗的耍钱,等贾翠云好不容易找回儿子,打骂着让他把姜大福送到医院时,姜大福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虽然后来保住了一条命,眼睛却落下了残疾,要不为什么黄媚春会笑话他是歪瓜裂枣? 见堂哥被赶到一边,姜大贵又颠颠的凑到沈雪梅身边: “弟妹,看你都忙成啥样了,我不帮你数钱,帮你点货吧”? 这时候,李二哥给商贩送货去了,姜大福一见堂弟觍着脸对沈雪梅大献殷勤,扑上前一把将他推到一边: “一边耍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见妹子忙着吗?雪梅,表哥能帮你干点啥”? 能干点啥?别在我面前烦我就行了! 沈雪梅忙得都没顾得上抬头:“什么表哥?你们两个算哪根葱?别在这里瞎攀亲戚”! 哦,不对,好像是亲戚。 沈雪梅想起正月初五姑奶奶贾翠云说得那些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人高马大的,斜愣着两只眼睛,一个五短身材,丑的让人不敢睁眼看,这两个歪瓜裂枣一样的男人,就是姑奶奶的孙子无疑了。 沈雪梅从不以外貌评判别人,模样是爹妈给的,自己说了不算,但眼前这两个男人很让她倒胃口。 他们让沈雪梅想起姑奶奶贾翠云喷着唾沫星子说得那些胡话—— 什么长得会勾人,什么贾文越失踪了,什么占着茅房不拉屎,还有什么跟着她的孙子去城里享福。 沈雪梅虽然从情感上暂时接受不了未曾谋面的贾文越,但她从没想过要跟着哪个男人去享福。 和爷爷奶奶,小叔小姑子同甘共苦地生活在一起,是她心甘情愿的,和贾文越没有半毛钱关系。 姑奶奶用“占着茅房不拉屎”形容贾文越,不仅不厚道,还太让人恶心! “我不认识你们,也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请你们离我远点!要不我就要对市场管理员说你们在这耍流氓了”。 沈雪梅想赶紧打发走了这两个让她心情不爽的歪瓜裂枣。 “你......你......你等着”。 姜大福和姜大贵被“耍流氓”仨字吓住了,一边威胁沈雪梅,一边骂骂咧咧离开大集,要回去搬救兵。 第79章 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俩咋这么早回来了?那小贱人是不是不好对付”? 姜大福和姜大贵灰头土脸的一进门,贾翠云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沈雪梅的对手。 那小贱人伶牙俐齿的,不是个善茬呢! 两个孙子怕是中邪了,非得看上她。哦,不对,要是不看上这个没啥根基的外地姑娘,还有谁肯嫁给自己的孙子。 贾翠云看好沈雪梅,是抱着一种捡漏的心态。 “奶奶,那个小娘们漂亮是真漂亮,可看上去不好惹,我们跟她说说话,她就要告我们耍流氓,你说气人不气人”? 姜大福眨巴着两只斜眼,看上去气得不轻。 “就是奶奶,那小娘们还说我俩算哪根葱,根本就不愿意瞅我们”。 姜大贵那张丑得吓人的脸,看上去更丑了。 “不好惹能咋地?她再有能耐,不就是个女人吗”? 贾翠云把嘴一撇,老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下个大集我和你们一块去,看看那个小贱人还有啥能耐”? 贾翠云真是想不通,有机会当城里人,小贱人为啥不愿意?非得在乡下拖泥带水地过苦日子。 看着两个二十五六了还舞弄不上媳妇的孙子,贾翠云决定,就是豁出老脸也要把沈雪梅拽进老姜家,让她随便跟了哪个孙子都行。 ...... 又一个大集天,沈雪梅和李二哥正忙得昏天黑地时,贾翠云带着两个孙子赶来了。 “呦,孙媳妇你这买卖挺红火呀,大福大贵,快给你们弟妹帮忙”。 贾翠云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厚脸皮神功,关键时候开始发挥作用了。 有奶奶豁出老脸撑腰,姜大福和姜大贵不管三七二十一,厚着脸皮跑上前,围在沈雪梅身边没头苍蝇一样瞎转悠。 “闪开!闪开!别再这里碍手碍脚地耽误我发货”。 李二哥被两个歪瓜裂枣转悠地有些头晕,不耐烦地将他们扒拉到一边。 “哪来的野男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我们亲戚间的事,你跟着掺和啥”? 贾翠云又像吃错药一样,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你......我......谁是野男人”? 李二哥被贾翠云气得都分不清你我了,恨不能上前扇她两个嘴巴子。 贾翠云其实知道李二哥是谁,娘家村里的人,她还能不认识?说他是“哪来的野汉子”,是为了恶心沈雪梅。 小贱人看不上我孙子是吧?那我就好好埋汰埋汰你。 “不是野男人整天跟在我孙媳妇腚后头干啥?真不是野男人就离我孙媳妇远点,在这癞蛤蟆上大路,冒充小吉普做啥”? 贾翠云别的本事没有,耍起无赖来,一套一套的。 “你......你......我打死你”。 平白无故被骂成野汉子,李二哥气得眼珠子鼓得像牛眼一样大,他朝贾翠云举起拳头。 “二哥,别冲动”!沈雪梅一把拉住他。 “好啊,你竟敢打老人,大贵,快上,揍死这个碍事绊脚的兔崽子”。 李二哥刚放下拳头,姜大福和姜大贵就扑了上来。 “怎么,想撒野”?沈雪梅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臂:“撒野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趁姜大福和姜大贵没回过神来,沈雪梅将他们的胳膊用力一扭,两人同时“嗷”得嚎了一嗓子,胳膊瞬间脱臼了。 两个孙子站在那里哭爹喊娘,贾翠云一看急眼了:“好你个小贱人,敢为了个野男人打我孙子,我和你拼了”。 贾翠云一头撞向沈雪梅,沈雪梅轻轻一闪身,她“哎吆”一声扑在地上。 “二哥,你忙去吧,别耽误了给客户发货,这三个人我来对付”。 赚钱要紧,沈雪梅不想把两个人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恶心人的事情上。 “小贱人,你以为让野汉子躲了就没事了?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答应跟了我孙子,就别想清闲地做买卖”。 贾翠云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沈雪梅的裤脚,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她今天赖定了沈雪梅。 “姑奶奶,你有没有拿镜子照照你们一家人都是啥德性?我痛快地告诉你,天下的男人就是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孙子,你这副为老不尊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癞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也要看看自己是啥等级,这样等级的癞蛤蟆,连天鹅屁也甭想闻到。 沈雪梅一把打掉贾翠云的手:“你如果还要点脸面,就赶紧带着孙子滚蛋,要不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告他们耍流氓”。 “谁在这里耍流氓”? 沈雪梅的话音刚落下,市场管理员领着几个戴红袖章的人走了过来。 1983年到1987年,是全国性严打年,墨水县因为警力不足,成立了警民联防队。 这些戴着红袖章的联防员,平时干的是配合公安巡逻执勤等工作,他们的任务是预防和制止违法犯罪活动。 李二哥为人活络,在大集上人缘极好,沈雪梅被贾翠云和两个孙子纠缠骚扰,自己还被骂成“野男人”,他便找到市场管理员,把联防队的人请了过来。 “怎么回事,听说你俩要对这位女同志耍流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子不小啊”! 联防队的人捅了捅站在那里呲牙咧嘴的姜大福和姜大贵。 “公安同志,你放过他们吧!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他们耍流氓,哦,不对,来纠缠这个女同志的”。 贾翠云毕竟上了年纪,她分不清啥是公安,啥是联防队,一看戴着红袖章的人站在面前,还以为是公安要抓自己的孙子呢。 “你这个老大娘,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干这种事,放不放过你孙子,得这个女同志说了算”。 联防队的人看沈雪梅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涌起怜悯之心:“看把人家欺负的,人家一个女同志做买卖容易吗”? 市场管理员也替沈雪梅说话:“欺负人也不看对象,人家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女孩子,你们欺负她,心里能过得去吗”? “别和他们罗嗦了,问问这位女同志想怎么办,是把这两个人带到派出所,还是......” 联防队的人忙着呢,他们不想在这两个歪瓜劣枣身上浪费时间。 “我......我们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为了不让自己进派出所,姜大福和姜大贵连被沈雪梅弄伤胳膊的事都没敢说,一个劲地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惹祸她了。 “不敢了就快滚,以后再让我们看见你俩欺负这位女同志,那就等着进派出所吧”! 联防队的人看沈雪梅没说啥,知道她不想和这两个歪瓜裂枣计较,民不告官不究,他们也正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朝姜大福和姜大贵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后,他们便到别的地方巡逻去了。 一看“公安”饶了自己的孙子,贾翠云没敢继续在大集上耽搁,连忙带着两个孙子灰溜溜地走了。 三个脑子进水的神经病走远了,沈雪梅感觉身上的包袱终于卸了下来。 她再也不用被姑奶奶和两个歪瓜裂枣恶心到了。 沈雪梅送走三个瘟神后,李二哥也把带来的竹编批发完毕。 两个人收拾好摊子要走时,那个一直对沈雪梅有意见的女人小声嘀咕道: “原来是一对狗男女,还成天装模作样的,真不要脸”! “你......” 李二哥放下平板车,要过去和女人理论,他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碰上的全是嘴欠的。 “二哥,走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就当听了一个响屁”。 沈雪梅没有闲工夫搭理嘴欠的女人,她接下来要干一件大事...... 第80章 不能轻饶了赵显亮 沈雪梅和贾翠云祖孙三人撕逼时,无意间在大集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那身影,沈雪梅不用想就知道是黄媚春,除了她,谁会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大老远就透出一股骚味。 除了她,谁走起路来会那么浪里浪气,一拽一拽的活像一头发情的母猪。 黄媚春在大集上探头探脑地出现,加快了沈雪梅要让赵显亮倒台的速度。 正月初五贾翠云半路折返跑到黄媚春家,恰好让李婶子看见了,她对贾老太太说起这事时,老太太曾提醒过沈雪梅: “贾翠云那个吃错药的神经病,被黄媚春一戳戳,说不定会干出更没脑子的事,你在外边做买卖要心里有数”。 沈雪梅一心扑在赚钱上,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有点脑残的老太太,加上一个就知道浪歪的蠢女人,量她们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头。 可雪梅这次大意了,她低估了黄媚春的能力。 黄媚春最擅长的就是背地里搅弄风云,她给贾翠云出的骚主意,不仅能让自己跟着看几场好戏,还能狠狠恶心沈雪梅,搅得她没心情做买卖。 黄媚春的下三滥招数确实管用。 若不是沈雪梅脸皮厚实,会两下子功夫,还有联防员的及时出现,贾翠云和两个歪瓜裂枣那一闹腾,不仅能恶心死她,还会让她无法脱身。 想起黄媚春这个操蛋娘们,沈雪梅恨得牙根痒痒。 如果一直被贾翠云祖孙三人缠着,她还怎么做买卖? 在大集上发现黄媚春的身影时,沈雪梅真想追上去一脚踹翻她,然后再在她丰腴的屁股上狠狠踩两脚,看她以后还怎么拽?! 沈雪梅刚开始打算牺牲黄媚春时,内心还有点小犹豫,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像个阴谋家。 可让贾翠云和两个歪瓜裂枣这一闹腾,她不再纠结了。 黄媚春这个做事毫无底线的女人,不仅是她赚钱路上的绊脚石,还是她的一大克星。 只有在把赵显亮拉下马来的同时,连她一并收拾了,她才会老实,才能知道收敛,自己以后的路才能走得顺畅。 “二哥,咱今天不急着回去了,把该办的事早点办了它!不早点让赵显亮倒台,营业执照啥时候才能办下来?继续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对,不能再等了,再等我都要急死了,雪梅你说咋办咱就咋办,二哥绝不含糊”。 营业执照被卡住,李二哥和沈雪梅一样急,他现在和沈雪梅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板发财了,他才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李二哥都快被赵显亮气成个嘴碎的女人了,我呸!什么玩意儿?欺负一个农村姑娘,也不怕遭报应! “二哥,别生气了,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把赵显亮拉下马来,得牵扯出一个人”。 “......” 沈雪梅把黄媚春红杏出墙的事告诉了李二哥。 “这......这个......”李二哥张口结舌:“卧槽!黄媚春这娘们也太不讲究了”。 黄媚春以前的风流事,李二哥多少知道些,霸道就霸道,风骚就风骚吧,那都是过去式了。嫁进老贾家好几年了还这样,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李二哥不仅骂娘,他还想揍人,他真想把赵显亮揪过来暴揍一顿,然后把他裤裆里那玩意儿割下来喂狗! 李二哥从小和贾文超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不知不觉被戴上绿帽子,他愤怒得快要爆炸。 有些事能忍,有些事绝对不能忍。 “雪梅,这件事你想咋办就咋办,不必考虑那么多”。 李二哥从他男人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觉得黄媚春不守妇道就应该被惩罚。 这件事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绝对不能当作没发生,要不那娘们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扎煞呢? “好,二哥,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再顾虑啥了”。 沈雪梅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李二哥: “你拿着这个去趟农业银行,把它交给一个叫李玉琴的女人,记住,一定要交到她本人手里”。 沈雪梅在采取行动前,做足了所有功课。 和苏小惠结成同盟,从她那里得知赵显亮进行权色交易的“行宫”后,她又开始留意黄媚春的行动轨迹。 黄媚春每个城关大集必去县城,而且一去就是一整天,这点她早就知道。 跟了黄媚春两次,沈雪梅就摸准了她和赵显亮苟合的准确时间—— 每个大集天的中午,两人在饭店吃完饭后,就一前一后赶往赵显亮的“行宫”,在那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掌握了黄媚春的行动轨迹后,沈雪梅又从汪大妈那里打听好了李玉琴在哪家银行上班。 然后她精心构思了一封信,把赵显亮的花花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最后又在信中注明了他与黄媚春苟合的时间和地点。 沈雪梅和李玉琴打过交到,知道她是个属爆仗的,脾气一点就着。 如果她知道丈夫竟然偷偷在外面租房子玩女人,她不气得炸掉自家的房子,也得把自己气炸。 李玉琴在农行上班,李二哥很容易就找到那里,把信亲手交给了她。 看着手里的信封,李玉琴有点狐疑:“我怎么不认识你?这是谁给我的信”? “你这样尊贵的人,没必要认识我,赶紧看看信里都写了些啥吧”! 把信交给李玉琴,李二哥转身走了,没继续听她废话。 李二哥最让沈雪梅佩服的,是他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事情交到他手里,你不必一遍遍地交代他怎么办,他总有办法搞定。 拿着李二哥送来的信回到办公室,李玉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没等看完,她就感觉轰得一下,身上的血直冲脑壳。 李玉琴笨重的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歪楼。 反了,赵显亮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要翻天了!他眼里还有没有自己?当自己是死人还是摆设? 李玉琴抚着胸口,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她不是不知道赵显亮有花花肠子,男人嘛,哪个不见色起意,有几个不偷腥的? 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李玉琴很想得开。 可就算男人可以偷腥,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也不能这么搞啊,还在外面弄一个“行宫”,当自己是皇帝吗? 李玉琴真想回家拿把菜刀,去把赵显亮和那个骚女人的狗头一并砍了。 喘完粗气,李玉琴给姐姐李玉芬打了个电话,把赵显亮在外面租房子搞女人的事说了。 她还告诉李玉芬,自己要么现场捉奸,要么打电话举报这对狗男女卖淫嫖娼。 赵显亮那些花花事,李玉芬早就有耳闻,她对男人偷腥一事,和妹妹想法一直,沉默了片刻后,她在电话那头冒出一句话: “我怕你把事情闹大收不了场”。 收不了场? 李玉琴冷哼一声,就是收不了场,她也要让赵显亮这个王八蛋好看! 狗娘养的王八蛋巴掌都打到自己脸上了,还不还手的话,她就不是李玉琴! 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李玉琴决定不能轻饶了赵显亮,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手上有了把柄,她就能死死捏住这个狗娘养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花花? “有了把柄是能拿住你家那个王八蛋,但你要想好了,万一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咋办”? 李玉芬毕竟比妹妹大两岁,她担心妹妹冲动之下把家闹垮了,所以便打过电话来,让她三思而行。 “行了,行了,净说些没用的”! 李玉琴“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她懒得跟胆小怕事的姐姐费口舌。 她李玉琴啥时候受过别人的窝囊气? 王八蛋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都不知道反击,那不是她的风格。 李玉琴黑着脸走出办公室,直奔路边的电话亭,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东城派出所的电话...... 第81章 赵叔叔,请到派出所走一趟 李玉琴在打给东城派出的电话里,举报了有人卖淫嫖娼,并说明了详细地址。 打完电话,李玉琴没回银行,直接回家了。 推开家门时,李玉琴内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打量着温馨整洁的客厅,看着相框里的全家福,她想起姐姐那句“万一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咋办”,突然感到后悔了。 卖淫嫖娼是要被拘留的,现在正是严打年,万一赵显亮那个王八蛋被判了刑,这个家真就垮了。 冲动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李玉琴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她甚至怀疑,刚才那阵儿,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还有,她怎么会把电话打到东城派出所? 虽然王八蛋与人苟合的地方在东城派出所辖区,那也不能把电话打到那里呀! 汪启平那小子是东城派出所的副所长,若是他去现场办案,看到那王八蛋的丑事后,两家以后还怎么来往?女儿芳芳更别想嫁进汪家了。 李玉琴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姥姥家又蠢回来了。 她想给派出所另打个电话,就说自己刚才脑子糊涂了,那是胡说八道瞎咧咧。 可是,这可能吗? 别说派出所不是自家开的,就是自家开的,也已经大年三十喂肥猪——来不及了! 一接到李玉琴的报警电话,东城派出所立马行动起来。 卖淫嫖娼是严打时期的重点打击对象,李玉琴正在家里追悔莫及时,县城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汪启平已经带着手下把赵显亮的“行宫”围住。 赵显亮不愧是老油条,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进行权色交易的“行宫”,安置在一处租来的民宅里。 汪启平带人闯进去时,赵显亮正和黄媚春忙活得满身大汗,看着从天而降的公安民警,他惊骇得内裤穿了足足有5分钟都没穿上。 汪启平一看“嫖娼”的竟然是道貌岸然的赵叔叔,窘得不知道说啥好,他满脸羞红的躲了出去。 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赵叔叔被举报了,汪启平就是再难为情,也得请他去派出所走一趟。 派出所所长一看被带回的是大名鼎鼎的赵局长,再看看他和黄媚春的神色,立马明白两人不是卖淫嫖娼,而是通奸。 幸好不是卖淫嫖娼! 所长摸着胸口长长得舒了一口气,真是那样的话,赵局长岂不是在难为自己?! 看了眼耷拉着脸不好意思看人的赵显亮,所长摇着头,十分不解地走出审讯室。 这赵局长是不是脑袋搭错桥了?都啥年纪了还这么生猛? 虽然赵局长不是嫖娼,但所长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按照平时的处理办法,通奸被抓,应该打电话让单位来领人,可赵局长是单位的一把手,这个电话该打给谁? 思来想去,所长最后把电话打给了赵局长的直接上级——常务副县长丁拥国。 丁副县长和赵局长是高中同学,一听老同学干出这种事,眼睛鼓得比牛眼还大,他摇着头不停地叹气。 叹完气,丁副县长才黑着一张脸来派出所把赵显亮弄了出去。 通奸被抓后,赵显亮的乡镇企业局局长职位,第二天就被撤掉,丁拥国沾他的光,被周若男狠狠教训了一顿。 赵显亮那些花花事,周县长不是没有耳闻,可她没想到这家伙会不检点到这种程度。 “赵显亮的事不能就这么轻易过去了,要深挖一下,看看他还干了哪些违法乱纪的事”! 周县长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男人,作为一县之长,赵显亮的事她绝不会姑息。 从周县长的办公室回来后,丁拥国气得把办公室的一张椅子一脚踢得粉碎: “连自己裤裆里那玩意儿都管不住,赵显亮这小子真特么的有出息”! 赵显亮是丁副县长力主提拔的,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却让他在全县人民面前丢脸,丁拥国气得七窍生烟—— 你他娘的拿“命根子”不当回事,让老子跟着丢脸,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丁拥国开始深挖赵显亮违法乱纪一事。 ...... 沈雪梅用计谋把赵显亮拉下马来后,并没就此放过他,她答应过苏小惠,要帮她报仇雪耻,那就不能食言。 沈雪梅又去了一趟马家屯村。 再次来到苏小惠家,沈雪梅发现她家的日子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马振山的精神状况大有改善,他举止正常,眼神明亮,不仅不再躲着沈雪梅,还热情地和她寒暄。 沈雪梅感觉到,用不了多少日子,他的病情就能彻底康复。 “苏姐姐,赵显亮已经倒台了,你想不想痛打落水狗,为马大哥和你自己报仇雪耻”? 沈雪梅看着精神头十足的苏小惠,等待她的回答。 “妹子,怎样才能痛打落水狗,如何做才能报仇雪耻”?苏小惠拿不定主意。 “苏姐姐,你真想报仇很简单,写封举报信,把赵显亮怎样以权谋私欺压你们,以致马大哥精神出现问题,导致你们的砖厂处于破产状态,还有赵显亮为了满足私欲怎样要挟你,统统写出来,我帮你交到有关部门,让赵显亮受到该有的惩罚,你看怎样”? “举报信我可以写,可是写出来交到谁手里,他看了能管用吗”?苏小惠犹豫不决。 “苏姐姐,你只管写,写好了我自有办法”! 沈雪梅已经想好了,苏小惠的举报信她要直接交到县长办公室。 把赵显亮拉下马她不愿意麻烦周县长,深挖赵显亮违法乱纪一事,她可以在周县长面前添把火。 “好,那我现在就写”。 苏小惠是高中生,写封举报信对她来说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苏姐姐,有你这封举报信,赵显亮就彻底倒台了,他这辈子再也别想支楞起来!你今后就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赵显亮永远没机会再来纠缠你”! 拿着苏小惠写好的举报信,沈雪梅直奔县城。 在县政府附近,她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郑秘书的电话。 接到沈雪梅的电话,郑秘书态度亲切地告诉她:“周县长正在办公室,你赶紧过来找她吧”! 第二次走进县长办公室,沈雪梅已经不像上次那么拘谨了。 “周县长,您好”!她大大方方地问候周若男。 “沈雪梅,你这丫头怎么有空来找我?竹器厂租下来了,你的竹编生意扩大到什么程度了”? 周若男见到沈雪梅,笑得很开心。 “竹器厂是租下来了,可营业执照被卡很久了,我这次来,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沈雪梅把苏小惠的举报信放在周若男办公桌上。 周若男看完苏小惠的实名举报信,雷霆震怒,她“啪”的一声拍了桌子: “赵显亮这家伙太狂妄了!滥用职权不说,还强迫妇女与其发生不正当关系,这真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周若男让郑秘书把苏小惠的实名举报信交给了丁拥国,让他尽快把赵显亮滥用职权,违法乱纪一事调查清楚。 ...... 赵显亮被撤职调查后,李玉琴被父亲“请”到家里。 一进门,李父就赏了女儿两个嘴巴子: “愚蠢!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长到狗身上了?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话还要别人教你吗”? 赵显亮与人通奸被抓的消息传开后,李父把大女儿李玉芬叫回家询问情况时,李玉芬把妹妹要举报妹夫的事告诉了父亲。 李父一听,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 女儿这一犯浑,不仅女婿从此完蛋了,李家人今后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最要命的是,那两个还没成家立业的外甥女也得受牵连,有这样的爹,正经人家谁敢娶? 李父杀了蠢货女儿的心都有。 第82章 最有成就的一件事 周若男一向以“铁面包公”着称,赵显亮遇到这样的顶头上司,这下彻底完蛋了。 有苏小惠的实名举报信和她的亲口供述,县政府对赵显亮的处分,从原来的撤销职务,留党察看,变成了后来的开除党籍,调离原单位。 赵显亮倒台后,从乡镇企业局调到了县工具厂,整日在车间里跟那些满是锈迹的铁家伙打交道。 墨水县工具厂以生产铁撬棍,铁凿子之类的民用工具闻名。 在这里上班是个累差事,天天除了搬就是抬,一天下来,工人们个个累的腰酸背痛。 不仅工作累,厂里的工人素质还一般般,很多人都是没啥学问的大老粗。 赵显亮被调到这里后,不再像以往那样派头十足,神气活现,他天天灰头土脸,精神萎靡,看上去就像个活死人。 车间里那些大老粗说话从来不讲究,想到啥就说啥,常常口无遮拦地拿通奸一事寻他开心。 “老赵,你搞的那个女人床上功夫如何”? “还用问吗?听说那个女人浪里浪气的,屁股蛋子走起路来一拽一拽的,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是吧老赵”? “快闭上你那臭嘴吧,没看见人家老赵脸都红成啥样了?老赵,不行就说出来听听,让大伙开开荤”。 大老粗们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管赵显亮害臊不害臊,只顾自己寻开心。 说到高兴处,一群人声震屋瓦地哈哈大笑着,牙床都快要掉下来砸到脚背子上了。 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赵显亮和这些人在一起,多一分钟都觉得难受,一下班,他就像兔子一样往家赶。 回到家,赵显亮的日子更难过。 通奸被抓,他从没想过是李玉琴打电话报的警,他因此还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母老虎一样的黄脸婆,所以,不管李玉琴怎么刁难指责他,他都低眉顺眼,屁也不敢放一个。 天天夹着尾巴做人,赵显亮的内心开始异化。 李玉琴做的饭再难吃,他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稍微露出点不想吃的意思,李玉琴就会“嗷”的一声大着嗓门数落他: “嫌我做的饭不好吃是吧?那就找外面的野女人做给你吃去”! 因为通奸被抓,赵显亮平时连电视都不敢看。 电视剧里总有些风流男女在一起不干不净的事,一看到这些画面,李玉琴就会斜楞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显亮,鄙夷地问他: “那个野女人也是这么勾引你的吧”? 每当这时候,赵显亮都恨不能把头扎进裤裆里,一直藏在里面不想抬起来。 通奸,成了赵显亮一辈子也愈合不了的伤口,他一直想让伤口尽快结疤,李玉琴偏偏不让。她每天都要变着法儿撕开这伤口,然后探头看上一看。 这种凌迟般的精神折磨,让赵显亮一见到李玉琴就头皮发麻。 最要命的是,因为被抓时惊吓过度,赵显亮裤裆里那玩意儿不怎么好使了,晚上李玉琴想和他成好事时,他每次都是干折腾,有时候一个月都成功不了一回。 李玉琴气得不仅骂娘,还几次要跟他干架:“你他娘的非要弄个野女人,那玩意儿才能管用是不是”? 通奸被抓,不仅让赵显亮活得生不如死,还让他成了县城里的笑话。 张兰听说他的花花事后,拍着汪启平的肩膀说:“还是我儿子有眼光,要是娶了赵芳芳,还不得被她这个花花爹丢死”? “妈,管好自己就行了,说人家干嘛”? 自从亲眼目睹了赵显亮被捉奸在床那一幕,汪启平一想起赵家人,内心就堵得慌。 李玉琴当时为了把沈雪梅赶出县城,一口一个“狐狸精”的辱骂人家,现在好,丈夫在外面找“狐狸精”,让全家人都成了县城的笑话。 一想起沈雪梅,汪启平的内心不由得突突跳动了两下,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汪启平永远也想不到,让赵显亮倒台的会是沈雪梅,他更不会想到,赵显亮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夫人,会成为沈雪梅的枪手。 其实,沈雪梅完全可以自己打电话举报赵显亮卖淫嫖娼,可她为什么却要费上一番周折,让李玉琴亲自举报自己的丈夫呢? 原因很简单,她想把赵显亮家的水搅浑,一旦赵显亮知道是李玉琴打电话报的警,他和李玉琴的夫妻情分就到头了。 赵显亮为了这个家庭,为了两个女儿,可以忍受李玉琴的“河东狮吼”,甚至可以不在乎她的拳脚相向,可他绝对承受不住老婆亲手把他送进派出所这一打击。 不然李玉芬那个脑残为什么会一再叮嘱妹妹: “有句话你必须听我的,任何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你打电话报警的!更不能让赵显亮知道”。 连姐姐都能想到的事,李玉琴却满不在乎。 她举报赵显亮那个王八蛋怎么了?像她这样的条件,赵显亮“嫁”给她,是他的福分。 既然他敢让自己成为墨水县的笑话,那他就得受到惩罚,她李玉琴才不会在乎那个王八蛋会不会知道是她报的警呢! 在赵显亮面前,李玉琴之前一直掌握着婚姻的主动权,现在这个王八蛋犯事了,她又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像猎人对待猎物一样,牢牢攥住了赵显亮的尾巴,想什么时候抖一抖就抖一抖,想什么时候扯一扯就扯一扯。 有一天,李玉琴又口无遮拦地数落赵显亮时,一不留神把自己打电话报警的事说漏了。 赵显亮一听是李玉琴报的警,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枕边人竟然举报自己卖淫嫖娼,他从此万念俱灰,再也没和李玉琴说过一句话,有些话非说不行,他都是通过女儿传递。 整天和个哑巴一样的男人过日子,李玉琴憋屈的随时都要爆炸。 一不顺心她就会“嗷、嗷”的吼上两嗓子发泄一下,实在憋不住了,还会赏赵显亮两拳头。 打电话举报丈夫,李玉琴的愚蠢行为,让她和赵显亮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在她眼里,赵显亮连条狗都算不上,在赵显亮眼里,她连头猪都不如。 能操纵李玉琴举报赵显亮,把她家的水搅浑,沈雪梅觉得,这是她重生后做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真正的狐狸精发现不了,非要把她当成狐狸精,还三番两次指派丈夫给她下绊子,既然李玉琴这么愚蠢不识时务,那她为何不像“狐狸精”那样玩死这个脑残女人? ...... 赵显亮在沈雪梅的设计下,不仅丢了乌纱帽,日子还过得生不如死,黄媚春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看黄媚春平时在丈夫面前嚣张跋扈,可到了派出所,她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那天和赵显亮被带到派出所审讯时,她满脸狼狈,走起路来屁股也不那么拽了,一路贼溜溜地活像个小偷。 “姓名,年龄,户口所在地,家庭地址”。 办案民警录口供时,她老老实实,乖乖地把该说的都秃噜得清清楚楚,半个字也没敢隐藏。 根据黄媚春提供的户口所在地和家庭地址,民警把电话打到了长治乡政府。 80年代的农村,大多数村庄都没安装电话,大官庄村这个被马建刚“治理”的兔子不拉屎的破村子,肯定更没通电话。 刘乡长接到东城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后,把事情记录下来,让通信员骑自行车去大官庄村,书面通知了马建刚。 马建刚接到刘乡长的书面通知后,“嘿......嘿......嘿”地发出三声怪笑。 贾老太太你个死老婆子,这下看你还怎么抖威风?你孙子的绿帽子都戴到县城去了,我看你的老脸往哪儿搁? 马建刚乐得心花怒放,他真想跑到大街上哼唱几首歌。 “去,赶紧去老贾家,把贾文超那个王八给我叫来,还有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也一并叫上”! 第83章 你没资格处理这件事 老贾家出了这样的丑事,马建刚乐得差点把牙床掉下来砸伤脚背子。 接到刘乡长的书面通知时,他激动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老天爷把机会送到自己面前,他一定要好好羞辱一下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 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老贾家的孙媳妇与人通奸被抓进派出所了。 村委的人去叫贾文超时,没好意思告诉他黄媚春与人通奸被抓了,只说派出所的人打电话找他。 “县城派出所的人找我”? 贾文超战战兢兢,吓得腿肚子差点朝前,自己又没犯啥事,派出所这是......他怀里揣了个兔子一样去了村委。 村委的人去叫贾老太太时扑了个空,老太太被沈雪梅哄到李婶子家喝茶去了。 李二哥把信送给李玉琴后,沈雪梅就和他赶回村里了,李玉琴能怎么收拾赵显亮,她已经想到个大概。 对赵显亮在外面沾个花惹个草啥的,李玉琴可以不计较,但他在外面长期与人通奸,李玉琴肯定不干。 沾个花惹个草是小事,在外面租房子和女人乱搞,那是原则问题,那是把她李玉琴的尊严踩在脚下,想让她成为墨水县的笑话。 现场捉奸的事,李玉琴不一定干,一来有失她的脸面,二来她怕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沈雪梅笃定李玉琴百分百会打电话举报这对狗男女,一旦她打了举报电话,赵显亮和黄媚春就会被带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即使这对狗男女不被认定为卖淫嫖娼,但肯定会被定性为通奸。 派出所对通奸的处理方式一向简单又粗暴。 有单位的打电话让单位领导来领人,像黄媚春这种没有单位的无业游民,只能让家长来把人领走。 沈雪梅早就想到,派出所肯定会把电话打到乡政府,刘乡长接到电话后,肯定懒得管这些破事,他会弄个书面通知,派人送到大官庄村,至于马建刚想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 马建刚接到书面通知后,肯定会幸灾乐祸地把贾文超和贾老太太叫到村委,然后狠狠地羞辱一番。 贾文超皮糙肉厚的被老婆搓揉惯了,知道黄媚春给他戴上绿帽子,也不会有啥大碍,马建刚耻笑他,他大不了装哑巴不吭声。 而贾老太太知道黄媚春丢了老贾家的面子后,事情就大了,马建刚一旦出言不逊挫伤她的骄傲,她啥事都能干出来。 所以,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沈雪梅便买了半斤茶叶交给李二哥: “二哥,回家后你把茶叶送到婶子那里,到时候让我奶奶去她那里喝茶”。 把老太太打发出去喝茶,沈雪梅就可以代替她去村委见马建刚,马建刚如果在她面前说出难听的话,她自有办法对付。 “我奶奶不在家,有什么事我代替她去村委吧”。沈雪梅装做啥也不知的看着村委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出屋子。 “你去也行”。 村委的人不知道马书记肚子里憋着鬼心眼,他才不管谁去呢,这又不是啥好事,有个人去就行。 沈雪梅走进村委时,马建刚正指着贾文超的鼻子羞辱他: “你们老贾家的女人真有能耐,当鳖养汉都当到县城去了,干出这样的丑事,让全村人都跟着丢脸,你说怎么办吧”? 老婆不做人样,不仅给自己戴上绿帽子,还丢了全村人的脸,贾文超被马建刚骂得像个三孙子一样,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马建刚如果继续羞辱他,他就得把头扎进裤裆里。 “马书记,打破锅说锅,砸了盆说盆,黄媚春做出丢人的事,你把老贾家的女人一竿子划拉上,也太不厚道了,我可是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呢”! 马建刚嘲笑黄媚春不要脸,沈雪梅说不出别的来,他侮辱老贾家其他女人,沈雪梅坚决不答应。 “你......你......谁叫你来的?你奶奶怎么不来”? 马建刚一看沈雪梅来了,说话有点张口结舌,这个女煞星的伶牙俐齿他算是领教过了,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奶奶没功夫来,她让我全权处理这件事”。 沈雪梅气定神闲地看着马建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能处理这件事?好,你说吧,怎么处理”? 马建刚以为沈雪梅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白,唬一唬,她就没招了。 今天这事,他怎么着也得让老贾家在村里人面前丢丢丑,看看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伸不伸头管这件事。 “马书记,这件事派出所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还要怎么处理”? 沈雪梅不吃马建刚那一套。 “处理好了?你说处理好了就处理好了?难道说大官庄村的脸就叫那个骚娘们白丢了吗”? 为了拿捏老贾家,马建刚搬出大官庄村来说事。 “马书记,我再说一遍,黄媚春的事派出所已经处理过了,它跟大官庄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件事我们自家人会关起门来解决,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雪梅扯了贾文超一把:“大哥,别再这里杵着了,走,我和你一起去派出所把大嫂弄回来”。 “马书记,派出所只不过是借你的嘴用一用,你一个村支书,没有资格处理这件事,你想的太多了”。 沈雪梅岂能给马建刚羞辱老贾家的机会,走出村委后,她又转过头来刺激了马建刚一把。 贾文超跟着沈雪梅走出村委后,如获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马建刚则气得差点把桌子拍碎: “反了,真特么的要翻天了”! 马建刚的咆哮声,沈雪梅像没听见一样,她轻蔑地一笑后,施施然走了。 “雪梅,你嫂子的事咋办”? 走出村委,贾文超站着不动了,败家娘们再丢人,也不能撂在派出所不管了吧?总得弄回家来。 “能咋办?去派出所领人呗,你要亲自去,你是家长,去了要签字,别人去不管用”。 “啊?还要签字啊?这个败家玩意儿......” 贾文超挠着头叹了一口气,恨不能扇自己俩嘴巴子。 “你不用愁,让李二哥和你一起去”。 看着大伯哥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沈雪梅觉得他好可怜,男人做到这份上,真特么的有出息! 怕大伯哥一个人去派出所镇不住黄老邪,沈雪梅只好麻烦李二哥陪他走一趟。 李二哥痛快地答应了沈雪梅,虽然不是啥好差事,但发小一场,他担心贾文超路上想不开,别干出什么傻事来。 再说了,他陪着贾文超去捞黄媚春,能给她增加点羞耻感,要不那娘们怎能知道什么是丢人现眼? 李二哥陪贾文超去捞黄媚春时,沈雪梅独自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雪窝埋不住死尸,黄媚春的丑事,贾老太太早晚会知道。 有些事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贾老太太从李婶子家喝茶回来后,沈雪梅跟她说了黄媚春与人通奸被派出所抓了一事。 并且连自己先斩后奏,让李二哥陪大伯哥去派出所捞人一事,也一并交代了。 “啥?你还让李二陪那个窝囊废去派出所捞人?干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还把她捞出来干啥?那个不要脸的破烂货,就应该让她一辈子待在派出所里,永远别回来”! 贾老太太一听黄媚春竟然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一连把两个茶杯摔得粉碎。 老太太雷霆震怒的样子,吓得沈雪梅腿肚子乱颤。 “浸猪笼,骑木驴,仗刑,一定不能饶了这个破烂货”。 老太太气得都快失去理智了,连古代惩罚不贞女的办法都想到了。 “奶奶,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这些办法?真这么做,你就犯法了”! 沈雪梅怀疑,老太太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第84章 把黄媚春的爹娘请来 贾老太太没被气糊涂,她是怕老贾家的名声毁在黄媚春手里。 “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个不要脸的破烂货!要不咱老贾家的人会被人家戳断脊梁骨”。 老太太用笤帚把炕拍得“砰砰”响,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人这一辈子创出个好名声不容易,可要臭了名声不费事,她不能眼看着老贾家的名声就这么毁了。 “雪梅,黄媚春这个不要脸的,把咱老贾家的名声当成擦腚纸扔到茅坑里了,咱就是把它捡回来,洗净了,晾干了,晒上几个伏天的太阳,再拿起来闻闻,说不定还有臭味儿呢”! 贾老太太眯着眼一连抽了好几根烟,怒火才暂时平息下去,大脑也恢复了理智: “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算了,咱老贾家的脸往哪儿搁?你小叔小姑子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你得想个妥善办法,既能收拾了黄媚春那个不要脸的,还能给老贾家挽回点面子”。 挽回点面子?没听说谁把脸丢了还能捡回来! 在沈雪梅看来,这件事眼下有两个处理办法:一是干脆利索地休了黄媚春,把她像臭狗屎一样从老贾家铲出去,永绝后患。 二是下狠手整治整治她,让她尝到苦头后长点记性。 第一个办法看似简单,但不一定行得通,贾文超已经被黄媚春拿捏的两头不剩,根本离不开她。 当事人不点头,黄媚春就没法休。 第二个办法倒是很可行,沈雪梅已经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接下来就看老太太的手段了。 “奶奶,我暂时想不出啥好办法,您是一家之主,还是您想办法吧”! 沈雪梅把惩罚黄媚春的事,踢给了贾老太太。 “唉!也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碰到这样的事,能有什么好办法?还是我自己想吧”!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孙媳妇正经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让她为这样的破事操心,自己这不是在难为她吗? 先把水搅浑,又把难题抛给老太太,沈雪梅觉得自己活像个阴谋家。 对付赵显亮也是这样,明明自己可以打电话报警,却要操纵李玉琴当枪手,让他们夫妻二人互相仇视,从此形同陌路。 黄媚春这事有点棘手,它牵扯到老贾家的颜面问题,怕自己处理不好,她又把球踢给了老太太。 一边开足火力施放技能,一边又暗戳戳地让别人当枪手,沈雪梅感觉自己有点不厚道。 不厚道就不厚道吧! 她又不是圣母,难道能看着别人暗戳戳地欺负自己不还手? 合理地施放技能达到目的并不丢人,死要面子,让别人一次次踩在脚下摩擦,那才真丢人! 沈雪梅觉得,整治黄媚春对贾老太太而言,是小菜一碟,老太太有的是办法。 是的,沈雪梅想的没错,贾老太太几支烟的功夫,就想好了怎么收拾黄媚春。 …… 贾文超和李二哥赶到派出所时,黄媚春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忐忑不安。 她猜不透谁会来捞自己,如果是贾老太太那个老刁婆子,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如果是死瘸子,她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看到走进派出所的是贾文超,黄媚春不再忐忑,她像没事人一样朝丈夫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黄媚春脸皮厚得像城墙。 可还没等她舒口气,一转头,看见李二哥又走了进来。 面对李二哥,黄媚春即使脸皮再厚,也有些讪讪的,签完字,办好手续,她老老实实的跟着贾文超和李二哥回了家。 一走进家门,还没等黄媚春站稳脚跟,贾老太太就一口喝住了她:“站住!你个不知廉耻的,还好意思回来,脸上蒙了几张狗皮”? “啪!啪”! 没等黄媚春回过神来,老太太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那两个嘴巴子怕是用尽了老太太的洪荒之力,她趔趄了两下,差点摔倒。 “奶奶,你没事吧”?贾文赞急忙扶住贾老太太。 “我没事,文越,把这个不要脸的破烂货关进南屋,免得她再出去丢人现眼,败坏咱老贾家的名声”! “你......你......” 黄媚春慌了,老刁婆子这是要下狠手了:“贾文超,你......”她目光看向丈夫,指望着他能帮自己。 贾文超没吭声,一缩脖子躲进屋里。 “你什么你”? 领了奶奶的命令,贾文赞一把揪住黄媚春的衣领,连拉带拽地将她拖进南屋,然后“咣当”一声锁上了房门。 “不准给她开门,给我好好看住她,不然我饶不了你这个不争气的”! 怕贾文超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架不住黄媚春的骚情,偷偷放了她,贾老太太收起钥匙后,又诈唬了他几句。 …… “老二,明天你去趟黄家庄,把黄媚春的爹娘请来”。 把黄媚春关进南屋后,贾老太太的气消了一大半,回到老宅,她叫来李二哥,安排好了明天的事。 “好的,奶奶,我明天一早就去”。 李二哥不知道老太太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但他知道,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动怒了,黄媚春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二天一大早,李二哥就来到黄家庄。 见到黄媚春的爹娘后,他没好意思说黄媚春的事,只告诉他们,贾老太太请他们去做客。 “平白无故的请咱去做什么客”? 黄媚春的爹满脸问号地看着一头雾水的老婆子:“莫不是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惹下什么祸了”? “谁知道呢”? 黄媚春的爹娘稍微收拾了一番后,满心疑虑地跟着李二哥上路了。 一走进大官庄村,他们就觉得不对劲,村里人看他们的眼神怪怪的。 都是邻村的,沾亲带故的谁不认识谁,黄媚春的爹娘跟着李二哥走在街上,引来不少人指指点点: “那不是黄媚春的爹娘吗?闺女做出那样的丑事,还好意思出门?和她闺女脸皮一样厚”! “怕是贾老太太请他们来的吧?那老婆子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这是要兴师动众地处治黄媚春了”。 “那个骚娘们就得好好整治整治,跑到县城搞破鞋,让全村人都跟着丢脸,我呸,丢死个人”!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他们的唾沫星子差点把黄媚春的爹娘淹死。 还没走到亲家门上,黄媚春的爹娘就已经猜到贾老太太为啥请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一进门,夫妻俩就看见老太太黑着脸坐在炕沿上,表情阴得好像能掀起一场暴风雨。 黄媚春的爹娘很了解贾老太太的为人。 老太太威名在外,向来把名声看得比天还大,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做出丢人现眼的丑事,她肯定气得快承受不住了,不然不会找人把他们“请”来。 “婶子,您老身体可好啊”? 黄媚春的爹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进门就向贾老太太问好。 “凑合着吧,摊上不争气的子孙,好不到哪里去”! 论辈分,黄媚春的爹娘比贾老太太小了一辈,老太太不好在晚辈面前轻易发火,所以给他们留了面子。 “侄媳妇,我为什么请你们来?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吧”? 老太太说话从来不绕弯子,她喜欢开门见山,黄媚春的爹娘走在大街上没少被人指指戳戳,她早就想到了。 “这......这个......我......我们......” 想起大街上那些议论声,黄媚春的爹羞得老脸涨成了紫茄子,这会儿要是眼前有个耗子窟窿,他肯定“嗞溜”一声就钻进去了。 “婶子,您消消气,千万别和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一般见识”。 黄媚春的娘讪讪的,那张老脸都快埋进胸脯里了...... 第85章 黄媚春这下老实了 “侄媳妇,你这话说得真轻巧,有些事它不是消消气就能过去的”! 贾老太太神色威严的看着黄媚春的爹娘: “老贾家的脸面都快被你们家闺女丢光了,她这是把婆家的名声当成擦腚纸往茅坑里扔啊,我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可老贾家丢不起这个人”! “婶子,都是我们教女无方,那个丢脸丧德的玩意儿已经做下这号见不得人的事了,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绝无二话”! 黄媚春的爹是个要头要脸的庄稼汉,生下这样丢脸丧德的玩意儿,他觉得对不住老亲家。 “她爹,你......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闺女再不好,也是亲生自养的,已经嫁了三回了,万一被老贾家退货咋办? 黄媚春的娘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家男人。 “你闭嘴!都是你小时候把她惯的,既然她做下窝囊事了,要打要罚就得听人家的”。 黄媚春的爹厉声喝住老婆。 “行了,你俩别吵吵了,老贾家虽然没本事没能耐,却是清白人家。我今天请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黄媚春与人通奸败坏了我老贾家的名声,她这样的女人我们不想要了,我孙子要和她离婚”! 啊? 要离婚呀? 贾老太太不急不慢,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吓得黄媚春的娘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她先是掩面哭泣,然后又一把抓住贾老太太的胳膊乞求道: “婶子,我求求你,饶了那个不争气的吧,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两口子的面子上,您给她个改正的机会......” “就是奶奶,您饶了她吧”! 贾文超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真让沈雪梅说中了,他真心离不开黄媚春,即使全县人民都知道黄媚春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也没想过要休了她。 “你给我闭嘴!饶了她?饶了她让她再出去与人通奸,继续败坏老贾家的名声?瞧瞧你那点出息,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你也得和她离婚”! 贾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当着黄媚春爹娘的面,狠狠扇了贾文超两个耳光: “当初我就说过,这个不要脸玩意儿不是个善茬,你非要娶,娶回来你又看不住,老贾家的脸真要被她丢尽了才算完吗”? “老奶奶,别打我爸爸,求求你”! 一看贾文超捂着脸一声不敢吭,小泥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抱住贾老太太,仰着脸恳求她。 小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贾文超待她比黄媚春还好,将心比心,她也一直把贾文超当成亲爸爸。 “泥子,乖,老奶奶不打你爸爸了,你别哭”。 对小泥这个拖油瓶,贾老太太从来没另眼相待过,只可惜黄媚春心眼小得像针鼻,不准她和老贾家的人来往。 小泥一直和老贾家的人保持距离,老太太想疼爱她,也没有机会,只能眼看着她被黄媚春呼来喝去地,不当孩子看待。 “老奶奶,你把我妈放出来吧,她以后再也不会做错事了”! 小泥已经十几岁了,妈妈的所作所为,她隐隐约约知道是咋回事,虽然心里替她害丢,可黄媚春毕竟是她的亲妈,她不想看着妈妈一直被关在南屋里。 “呐,给你钥匙,把那个不要脸的放出来吧”。贾老太太把钥匙扔给贾文超。 小泥的及时出现,让老太太的怒火平息了一些,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把黄媚春放出了南屋。 “爹,娘,你们来了”? 黄媚春走进正屋,看爹娘灰头土脸地坐在那里,骚得低着头想往里屋跑。 “站住”! 黄媚春的爹没还等女儿抬腿,就抡开膀子左右开弓朝她的脸上扇了过去: “你这个丢脸丧德的玩意儿,做下那样的丑事,就该浸猪笼,骑木驴,仗刑!你还有什么脸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黄媚春躲避不及,被打的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傻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姥爷,别打了......别打我妈妈了......” 小泥一看妈妈被打傻了,抱着姥爷一个劲地替她求情。 “爹,别打了,再打就出毛病了......” 贾文超一看老婆被打的坐在地上像滩烂泥一样,心疼地上前护住了她。 “她爹,别打了......媚春,还不快给你奶奶赔不是”? 黄媚春的娘一看女儿快被打傻了,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连忙上前把她拉了起来。 “她不用给我赔不是,她要是能答应当着老贾家所有人的面道歉,并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做人,这婚就不用离了”。 贾老太太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稍微松了松口。 “你这个熊玩意,还不快答应”! 看丢脸丧德的玩意儿站在那里不说话,黄媚春的爹又朝她抡起胳膊。 “我……答应,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再也不干丢人显眼的事了”。 黄媚春被老爹两巴掌打怕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贾老太太的要求。 其实,黄媚春虽然瞧不上贾文超,但她从没想过要离婚。 她红杏出墙和赵显亮通奸,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满足自己那颗好逸恶劳,爱慕虚荣的心。 她知道赵显亮只是觊觎她的身体,贪恋她的“被窝”功夫,那个王八蛋根本不可能娶她,她也不指望他娶自己。 黄媚春清楚的很,男人都是好色的王八蛋。 虽然死瘸子唯唯诺诺的在她面前不像个男人,但他起码对自己忠诚。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死瘸子这样的男人其实并不好找,他是死心塌地地对自己好。 再说了,黄媚春又不是傻子,就她这样的名声,除了死瘸子,谁还会要她? 连李狗蛋那样的烂人,都嫌弃她是个倒来倒去的三手货,要是被死瘸子休了,她就亏大发了,她上哪儿再去找这样听话又顾家的男人? 快要被休了,黄媚春又想起贾文超的好,所以,她不得不在贾老太太面前低头。 “好,既然你答应今后老老实实做人,那今天晚上就要去老宅,先给全家人道歉,再写份保证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整治黄媚春的目的达到了,贾老太太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做事喜欢留一线,总得给黄媚春的爹娘一个台阶下吧? “婶子,谢谢您给了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您的大人大量,我们记下了”! 女儿没被退货,黄媚春的爹娘一边感谢贾老太太高抬贵手,一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丢脸丧德的玩意儿要是真被休了,他们的老脸不仅没处放,家里还要多出俩累赘。 夫妻俩谢过贾老太太让他们留下来吃饭的客套话,像躲避瘟神一样逃离了大官庄村。 晚上,老贾家的人都聚齐了时,黄媚春垂头丧气,灰溜溜的来到老宅,满脸羞红地检讨完自己后,又写下一份保证书交给了贾老太太。 “这次的事,看你爹娘和小泥的面子,大家就不和你计较了,要是你再干出不检点的丑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的脾气和手段你是知道的,你就等着被休回娘家吧”! 拿着黄媚春写下的保证书,贾老太太对她摆了摆手,像驱赶瘟神一样示意她赶紧离开。 “奶奶,您别生气了,黄媚春尝到苦头后,会长记性的!营业执照已经办下来了,我自作主张取了个名字,您看看合不合适”? 黄媚春灰溜溜地离开后,沈雪梅把那张得来不易的营业执照放在贾老太太面前...... 第86章 嘉美竹编工艺厂正式开业 “嘉美竹编工艺厂,这名字取得好”! 贾老太太看着营业执照,眉毛鼻子都在笑,刚才还能夹死苍蝇的眉头,瞬间舒展得一马平川。 “‘嘉’代表咱老贾家,‘美’代表着二嫂和姐姐,哎呀!二嫂你太有才了”! 贾文卓马屁精上身,他琢磨着“嘉美”两个字,围着沈雪梅直打转。 “文卓,你理解错了,‘嘉’是代表咱老贾家,但‘美’并不代表我和文美,它象征着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美好”。 沈雪梅微笑着纠正小叔子。 “拍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去,到里屋写作业去!不会说话就别在这里瞎哔哔”! 贾文赞伸出手指头在弟弟脑门上猛弹两下,把他轰走了。 “嘉美......” 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老爷子,琢磨着这两字欣慰地笑了。 ...... 树倒猢狲散,赵显亮倒台后,沈雪梅的营业执照很快就办了下来。 赵显亮也许想不到,是沈雪梅暗戳戳的摆了他一刀,但周若男不用想就知道,是沈雪梅把他拉下马来的。 “你这丫头,营业执照一直被卡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雪梅为办营业执照费了那么多周折都没麻烦自己,一直在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周若男知道后,把她请到办公室埋怨了一顿。 县长大人关心自己,沈雪梅并没忘乎所以。 人家和她又没有啥特殊关系,只不过是机缘巧合遇到她,看她还算顺眼,才给她留了电话号码。 如果她不识时务,有事没事就跑到人家面前刷存在感,动不动就让人家关照自己,那岂不是成大傻子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虽然沈雪梅很想抓住周县长这个人脉,但她不想表现得太着急,太功利。 人和人的关系要慢慢相处,精心维护。 沈雪梅觉得,要真正被周若男这样灵魂高洁的人赏识,她还要努力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只有让别人发现你的优秀,人家才会高看你。 沈雪梅想用自己的优秀,和周县长处出亲情来。 “周县长,您那么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县长,芝麻大的一点事我就跑来麻烦您,您还用不用工作了”? 沈雪梅事情干得漂亮,话说得更漂亮。 “你这丫头年,小小年纪还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沈雪梅让人舒服的说话技巧,听得周若男浑身舒坦。 作为一名日理万机,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周若男每天有那么多事要操心,如果能多几个人像沈雪梅这样替她考虑,她身上的担子还会那么重吗? “营业执照被卡住,赵显亮屡屡给你下绊子,这还不算小事?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用不着和他斗智斗勇的费那么多脑子了”。 周若男态度和蔼,目光关切地看着沈雪梅。 这姑娘不仅聪明有脑子,还乖巧懂事,和这样的姑娘多说几句话,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不知不觉中,周若男对沈雪梅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她甚至开始心疼起这个敢打敢拼的姑娘来。 那天,沈雪梅把苏小惠的举报信放到周若男办公桌上时,她就已经猜到,那个让赵显亮倒台的人是谁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周若男就对这个生机勃勃,什么困难都不放在眼里的农村姑娘刮目相看了。 外表文静柔弱,骨子里刚强果断,敢于蔑视权贵,不畏惧任何困难,这样的姑娘,未来的路会越走越宽,前途将无可限量。 眼前的沈雪梅,让周若男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雪梅,营业执照办下来了,你的竹编工艺厂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开业那天我过去参观一下,给你庆贺庆贺”! 啊? 县长大人要亲自到场庆贺自己开业。 真的假的? 沈雪梅差点惊掉下巴。 “你这丫头,瞪着眼看我干嘛?中午在不在这里吃饭?不吃饭就赶紧回去准备开业的事吧!最好准备得热闹点”!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克服那么多困难,独当一面成立一家竹编厂,周若男不仅想给她撑撑腰,还要把她树立成墨水县个体户的学习榜样。 无工不富,农村的改革开放,不仅要在经济上做文章,还要大力发展乡镇企业。 周若男希望在沈雪梅的带动下,让农村越来越多的有为青年,都走上乡镇企业的快车道。 提起乡镇企业,周县长打内心里感激沈雪梅,如果不是她施放技能扳倒赵显亮,墨水县的乡镇企业可能会一直停滞不前。 离开县政府,沈雪梅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路哼着歌奔回家里。 “奶奶,竹编厂开业那天,周县长要来,她让咱准备的热闹点”。 一进门,还没等喘口气,沈雪梅就把周若男开业要来的消息,报告给了贾老太太。 啥? 县长要来? “雪梅,你不是糊弄奶奶吧”?老太太激动得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奶奶,我啥时候糊弄过你”? 沈雪梅笑笑,她很少跟老太太开玩笑,老太太这是听说县长要来高兴过头了,才这么问她。 “你看我这张嘴,都不会说话了”。 老太太讪讪,自己怎么也会失态?她赶紧转移话题:“雪梅,周县长让咱准备的热闹点,怎么才算热闹呢”? 是啊!怎么才算热闹? 沈雪梅陷入沉思。 这要是在后世,要把开业搞得气氛热闹点,她有的是办法,弄个什么剪彩活动啊,请人舞个狮子啊,或者是让电视台来录个像宣传一下啥的都可以。 可这是80年代呀!这种事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雪梅,开业要弄得热闹点其实也不难”。 贾老太太眯着眼抽完两根烟后有了主意: “既然要刮风下雨,那咱就先来个吼雷打闪!把咱圈里养的那头肥猪杀了,办上几桌酒席,再多买些鞭炮放放,这样不就热闹了”! 老太太是个享过富贵的人,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该大方的时候,她决不会小气: “热闹就是花俩钱的事,咱现在又不是出不起那几个钱,老贾家的脸面差点被黄媚春那个不要脸的丢光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冲冲晦气,把面子找回来”! 是啊,不就是花俩钱的事吗? 贾老太太的话让沈雪梅豁然开朗,要热闹就使劲热闹热闹。 “奶奶您想得真周到!不过,咱不能光杀猪,晚上再包两场电影吧,那样更显得热闹”! “好,杀猪的事我安排人办,放电影的事你想办法”。 贾老太太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 5月26号,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5月27号(农历四月初八),嘉美竹编工艺厂正式开业。 上午9点,长治乡的领导干部陆续来到竹编厂。 刘乡长是第一个到场的,他虽然不清楚沈雪梅是啥来头,但他知道这个姑娘肯定和周县长关系不一般。 沈雪梅租竹器厂的事,是周县长亲自过问的,她的营业执照被卡后,赵显亮倒台了。 刘乡长很庆幸自己在沈雪梅租竹器厂一事上没难为她,不然自己这顶乌纱帽能不能戴得住还不一定呢! 刘乡长到场后,副乡长、派出所所长紧跟而来。 10点多钟,一辆小车停在嘉美竹编厂门口,小车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 从小车里下来的,是周县长和郑秘书,面包车里下来的,是几个局级干部和县委通讯干事。 沈雪梅一直气定神闲,落落大方地站在竹编厂门口迎接乡县领导。 周若男走进厂子里,看着井井有条的秩序,抚摸着一件件精美的竹编产品,频频点头称赞。 上午11点,嘉美竹编工艺厂开业仪式正式开启。 人们纷纷围在竹编厂门口,想看看铁面无私的县长大人长什么样。 第87章 优秀是一种冒犯 “快看,那就是周县长”。 周若男被乡县干部簇拥着走到嘉美竹编厂大门口时,人们纷纷围拢过来。 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和土疙瘩打交道的乡下人,能见一回县长大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这将是他们一生中的重大经历,至少能让他们在亲戚朋友中炫耀个一年半载的。 “父老乡亲们,国家的改革开放已经被全世界所瞩目!自1983年以来,全国各地的乡镇企业已经星罗棋布般发展起来,一部分敢做敢为,有头脑、有能力的人,纷纷申办起各种工厂和公司,他们不仅发家致富了,还为改革开放积累了很多宝贵经验,就像你们乡的沈雪梅同志”。 “来,雪梅,站到前面来”! 周若男笑吟吟地把沈雪梅拉到自己身边,先是在乡县干部面前把她狠狠表扬了一番,接着又热情洋溢地对围拢在一起的老百姓说: “希望大家以后多跟沈雪梅同志学习,以她为榜样,大胆开工厂或者办公司,在发家致富的同时,为推动乡镇企业发展多做贡献”。 “好!我们以后都要向沈雪梅同志学习”! 周县长话音一落,刘乡长立马带头鼓起掌来。 周县长表扬完沈雪梅,随行的几位局长也各自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新上任的乡镇企业局局长还把苏小惠夫妇叫到跟前,安慰鼓励了一番: “能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奋然跃起不容易,希望你们用顽强的意志度过难关,尽快让砖厂起死回生,重新上马”。 最后,新任局长还特地加了一句话:“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通过沈雪梅同志告诉我,我会尽力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领导们讲完话后,李二哥点燃了10挂200响的鞭炮。 噼噼叭叭的鞭炮声炸响时,嘉美竹编工艺厂的开业仪式推向高潮。 这时候,贾老太太带着人把酒席也准备停当了,席开三桌,有那头肥猪的加持,席面被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大老远的来了,各位领导吃了饭再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没啥好吃的,就杀了一头自家养的猪”。 开业仪式完毕,周县长一行要打道回府时,被贾老太太拦了下来。 啊? 杀了一头猪? 这还叫没啥好吃的? 领导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周县长,不停地咽口水。 “好,吃了饭再走!咱们尝尝大娘的厨艺去”!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再说这也不是公款吃喝,周若男把手一挥,带着一行人坐到饭桌旁。 吃饭时,周若男一直亲切地和贾老太太闲聊着,老太太知无不言,把自己看到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乡县的领导们没想到沈雪梅会把开业仪式搞成这样的阵仗。 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的同时,内心都在猜测,沈雪梅到底和周县长是啥关系? 尤其是周宇,他被沈雪梅惊着了——老同学这媳妇儿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周县长这么高看她? 乡县领导们吃饱喝足后,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态度亲切的和沈雪梅握手,言辞间带着讨好和恭维。 乡上的电影放映队趁领导们吃饭时,已经在厂里的空地上撑起一面白色的幕布。 “怎么,你们还要放电影”?周若男好奇的看着沈雪梅。 “是的,周县长!我包了两场电影,想让大伙儿晚上再热闹热闹”。 “好!想得周到”! 周若男欣慰地笑了,这姑娘不仅聪明有脑子,还是个大手笔的人,将来肯定能成大事,自己没有看错她。 周县长亲自带人庆贺嘉美竹编厂开业,让长治乡的领导干部和普通老百姓,都对沈雪梅的“来头”多了一份想象。 ...... 老贾家把开业仪式弄得阵仗这么大,有人羡慕,也有人愤怒嫉妒恨。 马建刚听赵大柱说,老贾家的竹编厂开业时,周县长要亲自来,如丧考妣般耷拉着脸,三天没开口说话。 他当初以为,不把村里的竹编作坊租给老贾家,他们就没辙了。 守着自己家那腚大的一点场地,沈雪梅那个煞星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手脚。 她只能小打小闹的做买卖,一辈子也成不了气候。 可谁知道,那煞星没租下村里的竹编作坊,却掉转头租下了乡里的竹器厂,折腾来折腾去,不但引起县长的注意,还成了县长眼里的红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马建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真是愚蠢到家了,非但没绊住沈雪梅那个煞星,反而还成全她,让她长本事了。 如此一来,他那宝贝疙瘩一样的小女儿,和贾文越那个小兔崽子之间更就没戏了。 马建刚虽然一直和老贾家较着劲,但贾文越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知道那兔崽子能耐着呢! 他和贾老太太一样,始终坚信贾文越有一天肯定会回来,小兔崽子只是暂时跟家里失联了,又不是失踪了。 如果他当初把村里的竹编作坊租给老贾家,女儿说不定还有嫁给心上人的机会。 一个工作文明的人民教师,和一个被人瞧不起的个体户,如果公平竞争的话,不一定谁输谁赢。 人心善变,时隔几年,贾文越返乡后,说不定心里已经没有沈雪梅了。 他这个村书记使出点手段,帮女儿争取一下,那兔崽子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丢弃沈雪梅,娶自己的女儿呢! 毕竟贾文越和自己的女儿曾经青梅竹马过,沈雪梅那个煞星不过是个远道而来的外来户。 贾文越从来没看上马超英,老贾家根本就没想过要高攀他这个村书记,马建刚却有种闺女被别人抢走女婿的愤怒。 马建刚的思维逻辑简单且粗暴,在大官庄村,谁家的日子也不能好过老马家,谁家的闺女也不能超越自己的宝贝女儿。 沈雪梅比马超英优秀有出息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沈雪梅不按马建刚的剧本设定来,让他愤怒嫉恨的同时,还感觉到一种威胁。 这种威胁不仅撼动了他的权力,还让他的宝贝女儿未来堪忧。 沈雪梅如今已经租下乡竹器厂,而且还有周县长撑腰,一旦她把生意做大了,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女儿就失去竞争优势。 小打小闹,让人瞧不起的个体户可能干不过人民教师,但事业有成,钱包鼓涨的大老板要打败钱包干瘪的人民教师却很容易。 在马建刚的认知里,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贾文越那个小兔崽子也不会例外。 想起自己干的蠢事,马健刚肠子都快悔青了。 在他看来,自己的小女儿是个宝,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土疙瘩。 可现在沈雪梅这个土疙瘩用不了多久就要变成金疙瘩,马建刚怎能顺过这口气来? “爹,都是你,考虑事情不周到!不仅没绊住沈雪梅,还让她越发能耐了”。 马超英听说沈雪梅得到周县长的赏识,被树立为全县人民学习的榜样后,气得三天没进食。 什么玩意儿? 她沈雪梅还想超过自己?也不看看她马超英是谁! 在马超英这种绿茶女心里,沈雪梅的优秀和能耐是对她的一种冒犯,不仅会让她感到扎心,还会对她的人生构成威胁。 她不跳出来指责沈雪梅,一来因为当面锣对面鼓的明打明敲,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二来她想给村里人留个好印象。 她还指望着,有一天贾文越回来后,村里人能帮她说好话呢。 不打败沈雪梅,和贾文越结为夫妻,马超英誓不为人。 哼! 走着瞧! 别看你一时得意,我早晚会让你看看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马超英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了沈雪梅。 第88章 放飞商业想象力 马家父女的愤怒和忌恨,对沈雪梅没造成半毛钱的影响。 她把心思都放在如何开拓自己的竹编事业上,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搭理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卑鄙小人。 过度敏感是弱者的表现。 沈雪梅又不是真正的乡下村姑,她是两辈子为人的老油条。 她应对世事的最好武器,是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沈雪梅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议论自己两句,或者是听到啥流言蜚语就吃不好睡不着,她已经磨练得意志顽强,而且心性坚定。 任何人都别想操控她的人生。 “爷爷,现在地方宽敞了,咱再雇10个人吧”? 嘉美竹编工艺品厂一切按部就班后,沈雪梅打算增加人手,她答应过刘乡长,要帮政府解决劳动力问题,那就要说话算数。 “好!不过雇来的人要仔细挑选,每个人都得手艺好,啥也不懂,或者是略懂皮毛的,咱不能要”! 老爷子对雇人一事已经没有任何顾虑。 他原先一直担忧,雇人做工会不会被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看待,现在有周县长的鼓励和支持,他心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雇来的人手艺好,雇多雇少他不管,跟外界打交道,那是孙媳妇的事。 他只管抓好质量,编好每一件竹编产品,对得起老贾家的竹编传承就行。 老爷子的要求不难达到,长治乡周边的村子有很多竹编好手。 刘乡长一听沈雪梅要招人,很快就给她划拉来三四十个。 这些人年龄都在40岁上下,竹编70年代在当地挣断后,年轻人会这门手艺的,几乎没有了。 贾老爷子和徒弟们从这些人里面挑选出10个后,那些没被选上的,站在厂子里一直不肯走。 他们早就听说,沈厂长虽然姑娘家家的,但是为人厚到,待人不薄,她给工人的工钱定的不低。 在这里上工,一个月比那些城镇职工两个月挣得还多。 “沈厂长,能不能再多雇几个”? 刘乡长对沈雪梅的称呼,已经由“沈雪梅同志”改为“沈厂长”,他恨不能把自己划拉来的这些人,统统塞给沈雪梅。 “刘乡长,办这个竹编厂,我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事不能急,雇人的事得慢慢来”。 沈厂长很理解刘乡长的心情,她也想多雇人,但不能盲目。 她一个平凡、没有根基的乡下姑娘,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孤身扑腾,稍微有点闪失,就会被浪潮淹没。 创业不容易,一旦思虑不周全,跨下台来就是朝夕之间的事。 “刘乡长,您别急,我会结合竹编的销售情况,一步步调整厂子的发展规模,您放心,国家改革开放的力度会越来越大,只要我的竹编厂能持续发展下去,雇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送走刘乡长和挑剩下的那些人,沈雪梅仔细算了一笔账。 她的竹编生意从阳历3月21号,农历正月二十一开业到现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赚了多元。 从最初的每个大集收入七八百块,到后来每个大集都稳定在1000块以上,沈雪梅用2000块的本金,以别人想象不到的赚钱速度,让老贾家成了万元户。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成了万元户,在1985年是普通城镇职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沈雪梅觉得这点钱其实不算啥。 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哪个不是腰缠万贯,赚得钵满盆满?自己赚的这点钱和人家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沈雪梅是个有野心,不容易满足的人,上辈子是,这辈子更是。 重生到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她的目标不仅仅是当个万元户,她要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哦不对,她要成为亿万富翁,不仅要让爷爷奶奶,小叔小姑子都过上好日子,还要带着他们在80年代拽爆。 算完账,沈雪梅又开始放飞她的商业想象力。 她非常清楚,周县长把她树立成学习榜样,就会有若干人紧跟其后,也尝试着涉足竹编这一行业。 竹编是一种传统工艺,在服务范围上,一般都是本地和周边县市的受众,一年的销售额是有数的。 而且竹编产品的使用寿命又比较长,市场在达到一定的饱和度后,销售额就会慢慢下降。 销售额下降,收入就会跟着锐减。 要突破这个即将到来的现状,不耽误自己的赚钱速度,沈雪梅就要带着她的嘉美竹编厂,从拥挤的赛道,跃入宽敞的立交。 创新思维,是商业竞争的不二法宝。 沈雪梅知道,想让自己的竹编厂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像鲨鱼那样思考,而不是学孔雀鱼。 鲨鱼吃别的鱼,孔雀鱼被别的鱼吃。 想成为一条鲨鱼,就必须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 考虑问题要全面,而不是局部,要学会引导别人,而不是去跟随,要学会如何创新,而不是去复制。 在放飞商业想象力的同时,沈雪梅像一条凶猛的鲨鱼,开始了她的创新之路。 和贾老爷子商量好后,她把现有的工人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人还是编织竹筐、竹篮、竹筛子等农村生活用品,每个大集拿到市场上批发。 另一部分人则编织果盘、花篮、花瓶等城市生活用品,利用大集以外的时间,带到海城去寻找销路。 沈雪梅仔细计算过,如果能把大集以外的时间利用起来,这二十多天的时间,她会赚比大集天更多的利润。 她至少会确保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一万块以上。 姥爷在世时,沈雪梅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所以,她是有一定的审美能力和设计能力的。 虽然80年代没有电脑,沈雪梅设计不出啥效果图,但她会画画,而且她画出来的东西,心灵手巧,悟性极高的贾老爷子一看就能领会。 爷孙俩一个一点就透,一个创意无限。 没用几天时间,就研究出多种适用家居摆设和艺术欣赏的工艺品——动物造型的果盘、果篮,观赏价值极高的孔雀花篮,荷叶菜篮等。 带着这些有工艺品属性的竹编产品,沈雪梅和李二哥踏上了长治乡到海城的火车。 沈雪梅之所以费尽周折也要租下乡竹器厂,除了看好它拿来就可以用的厂房,更看好它临近长治火车站。 大名鼎鼎的长治火车站,不仅有通往省城和全国多个城市的班列,还有那种专门通往海城市的,既可以载人,也可以载货的箱式火车。 那种火车只在两边有一长排座位,中间的空闲地方很宽敞,周围村庄的人每天都会通过它,把自家的农产品带到海城售卖。 “雪梅,咱这些竹编到了海城能好卖吗”? 第一次带着沈雪梅设计的竹编工艺品出去寻找销路,李二哥内心没有把握。 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城市人能认吗? “二哥,有些事试试才能知道结果,这些东西城市人认不认,卖上几次不就知道了”。 李二哥受限于时代,不知道竹编工艺品在后世有多么受人追捧,但沈雪梅知道呀。 沿海城市海城,是一座带移民性质的城市。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大多见多识广,他们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也追求生活质量。 提着一个荷叶造型的竹编菜篮子出去买菜,不仅会显得自己有品位,还会让别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客厅的茶几摆上两个造型独特的竹编果盘,不仅会让家人赏心悦目,还会提升家居品味。 如果家里再摆上一个观赏性极高的孔雀花篮,那这家人不被亲戚朋友羡慕死才怪呢! 沈雪梅有信心让她的竹编工艺品被城市人接受...... 第89章 日子咋这么快就过成这样了 “呀!这动物造型的盘子好漂亮啊”! “这孔雀模样的篮子更漂亮”! “还有这个带提把的荷叶篮子,也很好看”! 沈雪梅和李二哥把他们的竹编工艺品摆在一栋居民楼下时,引来一帮老头老太太的围观和惊呼声。 “姑娘,你们这竹子编的盘子、篮子是干啥用的”? 老头老太太们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里的竹编,一边围着比盘子和篮子更漂亮的沈雪梅问这问那。 “大爷大娘,这些动物造型的盘子是盛水果的果盘,这个孔雀造型的篮子是花篮,这个带提把的荷叶篮子是菜篮子”。 沈雪梅不厌其烦地跟大爷大娘介绍自己的竹编工艺品。 “雪梅,这些老人只看不买,咱这些东西今天能卖出去吗”? 老头老太太们在叽叽喳喳的把玩果盘和花篮,李二哥在为没有买主发愁。 “二哥,你别发急,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等到了下班的时候,才能知道咱这些东西好不好卖”。 沈雪梅知道,老头老太太都上了年纪,对这些没啥大用场的东西,他们虽然喜欢,但不会舍得买。 再说了,他们平时只管买菜做饭,不是城市的消费主力。 ...... “老王,你看这动物造型的竹编果盘多漂亮呀,咱买两个吧”? 一到下班时间,居民楼下便热闹起来,一中年男人看见沈雪梅的竹编眼前一亮,他叫住妻子,打算买俩个果盘。 “李姐,这荷叶菜篮子挺别致的,我想买个,你买不买”? 两个30多岁的少妇看见荷叶菜篮子,急忙停下自行车,拿在手里反复端详。 “大姐,我们设计的这款荷叶菜篮子不仅造型独特,还很有观赏价值,拿着它买菜能让人赏心悦目”。 沈雪梅又开始使用她的营销套路——我的菜篮子不仅可以用来买菜,还有艺术价值,你不买多亏呀! “姑娘,别夸你的菜篮子了,你这孔雀造型的篮子是花篮吧,多少钱一个”? 一中年女人拿着花篮,被栩栩如生的孔雀造型惊艳了。 “大婶,这个孔雀造型的花篮8块钱一个,您真有眼光!这花篮即使没有鲜花点缀,只要摆放在家里,都会让您的家显得品位不俗”! 沈雪梅笑吟吟地把花篮递到大姐手里:“您想要的话,我再送您一个盛糖果的盒子”。 “买花篮还送糖果盒子?那我要一个吧”。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沈雪梅的嘴甜大方,让大婶非常痛快地掏出钱包。 “我也要一个”。 “我买两个果盘”。 “我们一人要一个荷叶菜篮子”。 下班时间一到,沈雪梅的竹编被一群中年男女团团围住。 这些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人,是城市的消费主力,买花篮的大姐一开头,他们也纷纷掏腰包买下自己看好的东西。 一个中午的时间,沈雪梅就把带来的竹编工艺品全部卖完。 “雪梅,城市人和农村人就是不一样哈,真没想到,他们这么喜欢这些工艺品。以后咱们除了大集天,也可以天天来海城做买卖,这样竹编厂的利润就会大幅提高”。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李二哥一路笑得合不拢嘴。 城市人的钱真好赚啊!老板定价那么高的果盘花篮,他们眼都不眨就买下了。 “是的二哥,以后除了大集天,只要天气好,咱俩就要来海城,多劳多得,你放心,工资我会给你往上加的”。 还要再加钱啊? 李二哥笑得牙不见眼。 那好吧,那就扑下身子当地种,老板的买卖就是自家的买卖。 李二哥有的是力气,就是一天跑十趟海城他都不会嫌累。 一趟海城之行,不仅让沈雪梅看到竹编工艺品的巨大潜力,也让她改变了思维方式—— 想在竹编这一行当胜出,要做市场和产品的引导着,而不是跟随着,要赋予竹编产品的独特性,而不是去复制。 “雪梅,你们这么早就回来,带去的东西都卖了”? 看沈雪梅和李二哥两手空空,有说有笑地早早回来了,贾老爷子满脸惊讶。 孙媳妇设计出的这些新花样,他年轻的时候也编过。 那时候,这样的东西只有达官贵人才买得起,普通老百姓根本没人问津。 孙媳妇刚开始设计这些工艺品时,他一直担心会没有市场,谁知道它们竟然会这么受城市人欢迎。 时代在变,看来他已经老了,跟不上社会发展的步伐了,贾老爷子内心唏嘘着:以后竹编厂的事都要听孙媳妇的,这姑娘是个做买卖的天才! “爷爷,带去的东西在海城很畅销,看来,咱还得再雇人,以后咱们的竹编厂要以编织实用兼观赏性的竹编产品为主”。 竹编工艺品在海城畅销,让沈雪梅对嘉美竹编厂的未来走向有了清晰定位。 “好!以后竹编厂的事全由你说了算,爷爷都听你的”!贾老爷子很痛快地附和孙媳妇。 得到老爷子的认可,沈雪梅大胆创新的想法更坚定了。 ...... “奶奶,今天去海城,我们带去的果盘、菜篮子还有花篮,那些城市人眼都不眨就买下了,我把价格定的比普通竹编高了两倍,他们根本不在乎”。 晚饭后,沈雪梅把钱包放在炕上: “这是今天卖的钱,去海城我和李二哥带了20个孔雀花篮,20个荷叶菜篮子,40个动物造型的果盘,这些钱去掉本金和工人的工钱,我们今天赚了差不多400块”。 “去趟海城一天赚了400块,那一个月下来不是能赚一万多块”? 贾老太太有点不敢相信的摸着钱包里的大团结。 “奶奶,这点钱不算多,我们还要再雇人,再雇10个人编工艺品拿到海城去卖,我们赚的还要多”。 沈雪梅在爷爷奶奶面前仔细算了一笔账: 10个工人编的工艺品一天可以赚400块,20个工人一天就可以赚800块。一个月30天,去掉6个大集天的时间,再去掉刮风下雨天,按照一个月20天的时间算,仅竹编工艺品这项,一个月就能赚块。 再加上10个工人每月编织农村生活用品,拿到城关大集上批发赚取的利润,老贾家的嘉美竹编厂,一个月就能赚两万多块。 “日子咋这么快就过成了这样”? 听完沈雪梅给自己算得细账,贾老太太感觉像是在做梦。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老贾家就成了万元户,眼看着老贾家一个月又要成为两万元户,孙媳妇这赚钱速度也太快了吧?! 贾老太太不是没见过钱,她这辈子除了这十几年日子过得艰难,其他时候从没缺过钱。 可老贾家日子最好过的时候,也没这样赚过钱呀! “奶奶,我整天在外面忙,咱嘉美竹编厂以后得有个专门管钱的,咱家的钱必须得交给你管”。 看贾老太太一边眯着眼抽烟,一边在沉思,沈雪梅笑着扯了扯她的衣袖——老太太这是被吓着了,还是有其他想法? “不行,不行,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把管钱的事交给我,你还让不让我享清福了”? 老太太嘴上推脱着,心里却美滋滋的——孙媳妇能耐再大,还是照样高看自己,她知足了! 不过,推脱归推脱,沈雪梅的话老太太记在心上了。 孙媳妇那么忙,是得有个贴心人帮她管钱,老太太开始不动声色地给孙媳妇物色管钱的。 对竹编厂的业务做出具体规划后,沈雪梅通过刘乡长又雇了10个工人。 到6月份,嘉美竹编工艺品厂加上沈雪梅和贾老爷子,一共拥有员工33人。 沈雪梅的竹编大业,开始有模有样。 第90章 打开新思路 30人的小厂子,在沈雪梅眼里就像小孩过家家。 所以,对初创时期的嘉美竹编厂,她采用的是粗放式管理。 贾老爷子的6个徒弟,一直是厂子里的骨干人员。 沈雪梅把他们6个人分成了三组。 一组带着10个工人,专门编织农村生活用品,编出来的产品拿到城关大集上批发。 另一组带着20个工人,专门编织带工艺品属性的城市生活用品,编出来的产品带到海城零售。 还有一组则和贾老爷子一起,根据沈雪梅的创新思路,设计编织各种新样品。 厂子里的事,有老爷子和他的徒弟们把关,沈雪梅基本上不用费心,她只需要做好营销工作。 众所周知,对一个初创时期的小厂子来说,营销不仅关乎着厂子的生存问题,还是件又苦又累的活。 产品跟市场不对路咋办?产品无人问津,卖不出去咋办?产品的质量有问题咋办? 大多竹编商户可能都会面对这样的难题,可沈雪梅根本就没有方面的烦恼。 老贾家的竹编在大集上不仅是抢手货,还是外地商贩眼里的摇钱树,从来就不存在卖不出去一说。 让沈雪梅闹心的是,她的竹编产品一直满足不了商贩们的进货需求。 每个大集他们带来的竹编都会被一抢而光。 那些没抢到货的商贩,会像跟屁虫一样追着李二哥不停地哔哔,一边埋怨他不讲信用,没给自己多留货,一边让他保证,下次一定要把货留给自己。 既要忙着帮商贩们送货装货,还要听他们瞎哔哔,李二哥每次来城关大集都会觉得头大。 “雪梅,反正咱有了海城那边的销路,我看咱们干脆不编农村生活用品了,全改成竹编工艺品算了”。 李二哥想让沈雪梅放弃城关大集。 “二哥,城关大集是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在城关大集站稳脚跟有多么不容易,李二哥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外地商贩对老贾家的竹编一直很忠诚,那些别人模仿老贾家的仿品,就是价格再低,他们连鼻子都不哼一下。 人家对你忠诚,你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就甩了人家,那叫不厚道。 沈雪梅从来不做不厚道的事。 “二哥,城关大集上的批发买卖,咱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 既然能创新出实用又兼具观赏性的竹编工艺品,为什么不在批发一事上动动脑子? “有什么好办法,要不咱再雇人,每集多带些货去”?李二哥觉得只有增加供货量才能解决问题。 “二哥咱眼下的烦恼不是雇人多少,带货多少的问题,而是减少肩膀上的压力”。 沈雪梅不是没想过多雇人增加供货量一事,那样不仅能缓解供不应求的难题,还会增加收入。 但她不想那么做,钱是赚不完的,有些事要量力而行。 她和李二哥每个大集能带多少货,能卖多少货是有数的,现在这个量刚刚好。 吃多了嚼不烂,如果为了满足商贩们的进货需求,盲目增加编织量,那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谁都知道,墨水县的城关大集虽然好赶,但集上小偷太多。 李二哥已经被小偷划破裤兜好几次了,最厉害的那次,他差点被小偷割伤屁股。 有一次,看他裤兜里空空的没装钱,小偷还狠狠地朝他屁股上踹了两脚:“特么的穷光蛋一个还来赶大集,真没点逼数”! 就连沈雪梅都被小偷惦记过好几回,多亏她眼疾手快,每次都把小偷不动声色地拿下了。 沈雪梅的最终目的,是把嘉美竹编厂经营成一家与众不同的,能编织高附加值产品的工厂。 城关大集上批发的这些农村生活用品,她会随着厂子的不断发展,慢慢调整,最后完成农村生活用品到城市生活用品的改变。 现阶段,还是农村竹编用品的红利期,城关大集上的销量,沈雪梅打算继续保持下去。 “雪梅,二哥脑子笨,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压力,说给二哥听听,你打算怎么办“? 见沈雪梅沉思不语,李二哥急得直挠头皮。 “二哥,我是这样打算的,咱以后可以不去城关大集批发了,谁想要咱的竹编,让他们自己到厂里来提货”。 沈雪梅目光闪烁: “也可以让他们先预付定金,想要哪种竹编,能要多少,双方根据情况提前定好,到时候直接来提货就行”。 酒香不怕巷子深,花香自有蝶飞来,有贾老爷子和徒弟们高超竹编技艺的加持,沈雪梅根本不怕那些外地商贩们不按自己的设想来。 果不其然,城关大集上,李二哥把沈雪梅的想法一说出来,外地商贩们没有一个持反对意见的。 “那每个大集我们都要定200个竹蒸笼,100个竹筛子,100个气死猫饭篮子,这点你们必须先答应我们”。 潍县夫妻抢着要交定金。 “我们每个大集固定要200个气死猫饭篮子,100个竹蒸笼,200个竹筐,200个竹篮,100个竹筛子,这次先把定金交了”。 掖县兄妹卖“气死猫”尝到甜头,生意扩大了,要起货来财大气粗。 “我们也可以去厂里提货,也要先交定金......” “我们也是......” 外地商贩把李二哥团团围住。 “别急,先别急,你们要这么多货我得问问老板,看她能不能答应你们”。 商贩们这么个要货法,供不应求的难题还是解决不了,10个人根本编不出这么多货来,李二哥头皮发麻。 “二哥,答应他们吧,别的事我们回去想办法”。 只能回去再雇人了,没办法,谁让老贾家的竹编像摇钱树呢,沈老板不得不在这些商贩面前让步。 沈雪梅通过刘乡长又雇了10个竹编工人。 刘乡长乐得眉毛鼻子都在笑: “沈厂长,你的竹编厂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到年底再帮乡政府解决百八十个劳动力,肯定没问题”。 “好吧刘乡长,借您吉言”。 沈雪梅笑笑,但愿如此。 ...... 不用每个大集跑县城,沈雪梅和李二哥肩上的担子减轻了很多。 “二哥,接下来我们就得好好想想,如何开拓海城的市场了”。 海城作为一个沿海地级城市,没有墨水县那样的城关大集。 它只有一些海鲜市场,以及解决市民菜篮子和日常生活的农贸市场。 沈雪梅不想把自己这些带着高雅气息的竹编工艺品,带到农贸市场上去销售,她还是青睐那些人员密集的居民小区。 80年代像沈雪梅和李二哥这样在城市做生意的,被称为流动商贩。 他们像游击队一样,哪里适合摆摊就摆在哪里,只要没人撵,一点也不耽误做生意。 那时候的人都习惯在街头巷尾买东西,只要你的东西抓眼球,没有卖不了的。 沈雪梅已经尝到在居民区卖东西的甜头。 “二哥,你去找刘乡长,让他帮咱们雇几个年轻人,有你带着他们去海城开拓市场,你看怎么样”? 人才是企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 国以才立,政以才治,业以才兴,不管在哪个时代,一个企业要长远发展,都不能忽视人才。 嘉美竹编厂虽然只是个40人的小厂,但它以后要发展壮大。 竹编产品的编织可以雇用那些上了年纪的手艺人,但产品销售,必须由年轻人来完成。 沈雪梅想招几个聪明伶俐会来事的年轻人,让他们组成一支营销团队。 先让他们跟着自己和李二哥学会在城市做买卖的技巧,然后再让李二哥带着他们去开拓海城的市场。 沈雪梅作为一厂之长,要抓大放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91章 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厂长”。 “我给你找的这几个小年轻,都是高中毕业生”! “你看看怎么样”? 刘乡长一听沈雪梅要雇年轻人搞营销,立马给她找来6个小伙子。 “谢谢您,刘乡长”! 沈雪梅对朴实憨厚的小伙子们很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市场营销不是件容易事”。 “你们既要带着商品满城市跑,还要天天和陌生人打交道,什么人都会遇到,什么事都能碰上”。 “这工作你们愿意干吗”? 沈雪梅简单明了地把工作性质和工作难度对小伙子们做了说明。 “当然了,工作虽然累点,但我这里的工资高,基本工资每月60块,其余的根据销量提成”。 为了留住人才,给他们增加信心,说完工作难度后,沈雪梅又把这份工作的好处亮了出来: “根据我自己平时的销售量,我给你们预估了一下”。 “如果你们肯吃苦,能找对地方,态度殷勤点,嘴巴甜点,一天下来,至少销售三四十个竹编产品”。 “每个提成3毛钱的话,你们一天就能提成十几块钱,一个月下来,工资是很可观的”。 一个月能赚四百多块? 刘乡长飞快地算了一笔账后,惊得眼珠子差点脱框。 这样的好事他都想干! “沈厂长,我们不怕累”。 “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一听一个月可以赚四百多块,小伙子们跃跃欲试。 这可是1985年呀! 在城镇职工人均工资才几十块的80年代,一月能赚四百多块,回家说给父母听,他们还不得高兴坏了? 像他们这样的高中生,在80年代虽然也算个文化人,但又能怎样? 国家又不包分配。 比别人多读了好几年的书,最后和人家一样待在农村地里刨食,他们心里有太多不甘。 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施展抱负,还能多赚钱的机会,他们怎能不紧紧抓住? “如果你们愿意,明天就可以上班”。 “我先带你们去海城跑几天,然后你们自己单干,一个礼拜的试用期”。 “试用期过了,双方都觉得满意的话,你们就留下”。 是骡子是马得先拉出去溜溜,沈雪梅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小伙子们上班后,沈雪梅和李二哥带着他们跑了三天海城,就基本上看明白了,谁是做买卖的材料,谁不是那块料。 果不其然,一个礼拜的试用期过后,有两个自动打退堂鼓了。 人家一天轻轻松松就能卖出去三四十个竹编,他们卖出去十个八个的都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要做好营销,没有经商天赋根本不行。 沈雪梅看着那两个有文化的蠢材,无奈地摇头。 留下的4个小伙子,和李二哥组成了5个人的营销团队。 他们的加入,给嘉美竹编厂注入了新的活力。 每天从海城回来,小伙子们都会和沈雪梅聊聊当天的见闻,和他们的聊天中,沈雪梅有时候会得到很多启发。 “沈厂长,现阶段我们的销售方式挺好的,不用租场地,不用交市场管理费,找个居民小区就可以把带去的东西卖掉”。 “可海城再大,也有转遍的时候”。 叫赵勇的小伙子脑瓜灵活,思维敏锐: “再说了,竹编产品的使用寿命很长,特别是那些竹编工艺品,在家里摆上一两辈子都没问题”。 “这样的销售方式,一年两年的还行,继续下去,市场总有饱和的那天......” “你的话说到点上了,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赵勇能想到的,沈雪梅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油条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 她重生到这个陌生的80年代,最大的优势就是别人没有的先知先觉。 沈雪梅何尝不知,眼下这种销售方式是在钻空子。 80年代还没有城管一说,只要没人撵,看好哪个居民小区,就可以在哪里摆摊做生意。 可过不了几年,城管就出现了,城管的作用就是驱赶城市的流动摊贩。 那时候如果还在路边和居民小区摆摊做生意,简直就是找死。 活了两辈子的沈厂长比谁都明白,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改革的浪潮一直都在。 只有在新浪潮中找准方向,然后冲击,前进,才能达到新的高度,创出一番事业。 赵勇的话,给了沈雪梅新的启发。 作为一厂之长,她不仅要大胆创新,还要快速调整思维方式,考虑问题要全局而不是局部。 虽然现在这种销售模式省时省力,也能让竹编厂在短时间内赚取满意的利润,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嘉美竹编厂要发展壮大,必须有稳定健康的销售渠道。 怎样才能找到一条稳定健康的销售渠道,沈雪梅从打算开竹编厂那天起,就在思考这件事。 嘉美竹编厂的前身,长治乡竹器厂,当初是以外贸加工为主要业务的。 既然当初乡竹器厂能依靠外贸公司这棵大树存活下来,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棵大树上做文章? 这个想法在沈雪梅脑海中酝酿了很久。 重生的最大优势,就是知晓社会发展方向。 沈雪梅上辈子就记得,80年代中后期,外贸行业发展的很快,国家已经将外贸权下放,出口市场和贸易伙伴日益多元化起来。 因为海城沿海城市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鲁东省外贸公司在这里设立了分公司。 鲁东省外贸公司海城分公司,八九十年代在海城是屈指可数,很多人打破头都想挤进去的好单位。 在这里上班的员工不仅工资高,福利待遇好,公司还给他们建了档次很高的家属楼。 在海城,只要一提及鲁东省外贸公司海城分公司的家属楼,几乎无人不知。 长治乡竹器厂当年能和海城外贸公司挂上钩,是得益于它是集体性质的工厂,由乡政府出面,县对外贸易局牵头,事情就好办的多。 沈雪梅的嘉美竹编厂,一家个人开办的小厂,想和海城外贸公司这样的牛逼单位搭上关系,难度系数肯定很大。 “雪梅,人家海城外贸公司那样的大单位,能理咱这个人办的小厂子吗”? 沈雪梅把想借助海城外贸公司这棵大树,扩大竹编厂的销售规模告诉贾老太太时,老太太大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 “奶奶,人家能不能理咱,试试不就知道了”? 事在人为,有些事不尝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试人家永远不会理你,试了说不定人家愿意理你呢。 有些事可以用迂回的办法办成,“曲线救国”更容易成事。 沈雪梅不打算去海城外贸公司碰灰,她想去公司的家属楼碰碰运气。 打听到海城外贸公司家属楼的地址后,沈雪梅便带着她的竹编工艺品出现在那里。 来这里之前,沈雪梅做了若干功课。 她先通过在齐都商务局工作的小姑妈,对海城外贸公司做了详细了解,然后又把公司经理高大伟好好研究了一番。 高大伟是个孝子,他的老娘寡母带大两个儿子,作为长子,他一直对老娘很恭顺。 可侍母至孝的高大伟,偏偏摊上个娇生惯养的傲娇老婆。 他的老娘和娇气不会过日子的儿媳妇不对付,强烈要求自己单过,眼不见心不烦,老太太觉得一个人住心里才舒坦。 拗不过老娘,高大伟只好把她安置在外贸公司的家属楼里,带着一家三口住到老婆单位分的房子里去了。 沈雪梅来外贸公司家属楼转悠,是为了寻找和外贸公司搭上关系的机会。 高大伟这个总经理不好见,那就从他老娘身上打开缺口,通过她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 带着目的做事,事情就好办的多。 在家属楼蹲了两天,沈雪梅就和这里的人混了个脸熟,从他们嘴里把高大伟老娘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高老太太身体健康,为人和善,独自一人住在3号楼一单元202户。 高大伟这个总经理工作忙,不能天天陪伴老娘,只能隔三岔五来看她一回。 摸清高大伟家的情况后,沈雪梅打算一步步接近他的老娘,慢慢笼络高老太太的心...... 第9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世上的事,有时候很奇妙。 心心念念想办成的事,老天爷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第三天,还没等沈雪梅向高大伟的老娘施展厚脸皮功夫,老太太就自动送上门来。 “这孔雀花篮真好看呀!编得真精致”! 高老太太下楼遛弯时看到到沈雪梅在卖竹编,一边拿在手里端详着,一边喃喃自语。 老太太70岁左右的年纪,满脸慈祥,长相富态,穿戴打扮也很体面,虽然脸上布满皱纹,但年轻时候的风采仍然依稀可见。 “奶奶,花篮好看您买一个吧,我另外赠送您一个果盘”。 看高老太太端详着自己的竹编挪不开眼睛,沈雪梅笑吟吟地和她搭话。 “姑娘,你是墨水县的吧”?高大伟的老娘没急着买花篮。 “是的奶奶,我是墨水县的”。 “那你还是长治乡的吧”? “是的奶奶,我是”。 “你一定是大官庄村的,你爷爷是不是叫贾承祖”? 高老太太紧锣密鼓的一连串问话,问得沈雪梅一头雾水:“您怎么会认识我爷爷”? 沈雪梅警惕起来。 “我......” 老太太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您不妨直接说出来”。 沈雪梅被高老太太搞得有点精神紧张,难道老爷子...... “姑娘,我不用你赠送,你的果盘我每样都要一个,还有这孔雀花篮我要两个”。 没等沈雪梅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高老太太一张口要了她六七个竹编。 “您要这么多呀”? 沈雪梅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阔绰,自从来海城卖竹编,她还没遇见这么出手大方的老人。 “您这么喜欢竹编,我送您一个猫窝和一个竹编花瓶吧”。 为了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沈雪梅又设计出一批以猫窝和花瓶为主的竹编工艺品。 城市人大多喜欢养猫,一个造型独特,编织精美的猫窝,肯定会抓住他们的眼球,一个造型别致,古香古色的竹编花瓶,摆在家里不仅让人赏心悦目,还很抗摔打。 这样的竹编,城市人不喜欢才怪呢! 沈雪梅觉得,她这些独具特色的竹编工艺品,就是打进国际商场也肯定受欢迎。 “姑娘,你送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帮我把买的东西送到楼上就行了,我住3号楼,一单元202户”。 高老太太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这么贵的东西不花钱拿了人家的,她心里过意不去。 3号楼一单元202户? 这不是高大伟老娘的住处吗? 沈雪梅喜上眉梢。 “好的,奶奶!您先上去吧,我马上给您送到”。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雪梅激动得都快变声了,自己还没费工夫,竟然和高大伟的老娘认识了。 看来,外贸公司这棵大树她非攀上不可了。 “姑娘,你进屋坐坐,喝口水吧”。 沈雪梅把竹编给高老太太送上楼后,老太太非要拉着她进屋喝水。 “谢谢奶奶,我不渴,水就不喝了,楼下还有东西呢”。 沈雪梅进屋放东西时,看见高老太太客厅的五斗橱上摆着两三件竹编,这些竹编一看就有年头了。 原来老太太是个竹编控啊!怪不得一下子要了这么多果盘和花篮。 沈雪梅跑下楼去,不声不响地把猫窝和花瓶放在老太太门口,悄悄溜了。 虽然和高大伟的老娘认识了,但沈雪梅并没把有求于她的事说出来。 拉关系的事不能心急,要慢慢来,想让老太太在儿子面前帮自己说好话,不能表现地急吼吼,要施展水磨工夫。 沈雪梅收拾好没卖掉的竹编产品,一路哼着歌坐火车回家了。 路上,想起高老太太提起贾老爷子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雪梅一直在想,这两个老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这会不会影响她和老太太拉关系? …… 沈雪梅想的没错,高老太太和贾老爷子之间的确有故事。 沈雪梅离开后,老太太抚摸着那些编织精美,手感细腻的竹编,眼里浮现出一缕缕柔情。 高老太太的娘家,是离大官庄村三里路的小官庄村。 年轻时候的高老太太是个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一次在河边洗衣服时,她一不小心落入水中,是贾老爷子不顾生命危险,跳下河把她救了起来。 从被救上岸那刻起,高老太太那颗年轻的心就被贾老爷子占据了。 尽管贾老爷子对她没啥感觉,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心上人不娶亲,她愿意一直等着他。 提亲的人踏破家里的门坎,女儿一个没相中的,高老太太的爹娘不干了。 “女大不中留,得赶紧把这个死心眼的玩意儿嫁出去”。 看女儿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等一个对她没想法的男人,老两口便天天算计着,怎样才能把她远远地打发出去。 高大伟的爹年轻时候是个病秧子,算卦的说,要想保住小命,就得赶紧给他娶亲冲喜。 一个天天抱着药罐子的病秧子,城市女人谁肯嫁?无奈之下,他的爹娘只好把目光看向乡下。 只要姑娘人品好,长得模样周正,花再大的价钱他们都愿意娶进门。 媒人把对方开出的条件说给高老太太的爹娘时,老两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只要能把赖在家里不走的死心眼快点嫁出去,还能落一笔丰厚的彩礼,对方是不是个病秧子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 高老太太的爹娘得了一大笔银子后,便把她锁进屋里,不管她怎么哭天抢地,硬是逼着她嫁给了城市的病秧子。 高大伟的老娘是个有福之人,被迫嫁给病秧子丈夫后,还真起到了冲喜的效果,病秧子不仅身体慢慢好转了,还和她生下两个儿子。 高大伟的爹一直活到大儿子8岁那年,才一蹬腿走人的。 被爹娘逼嫁后,高老太太便和娘家断了来往,她再也没回过小官庄村,更没踏进娘家半步。 虽然和娘家断了联系,可老太太一直没忘了心上人贾老爷子,即使和病秧子丈夫生活了快10年,并且生下两个儿子,也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老太太对贾老爷子的思念一天甚似一天。 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晚年,自己还能在家门口遇到心上人的后辈。 “那个招人喜欢的姑娘是他的孙女吧?不然怎会长得那么漂亮,漂亮得都让人眼晕”! 高老太太一边抚摸着手里的竹编,一边喃喃自语。 老太太知道,她都这把年纪了,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所幸,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能让她再次拥有心上人编织的东西。 能天天看到、摸到这些精美的盘子篮子,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心灵慰籍。 “呦,妈您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竹编”? 高大伟出差回来,第一站先来看望老娘,一进门他就被家里的竹编惊艳了: “妈,这些动物造型的是果盘吧?造型很独特嘛”! “这孔雀造型的花篮栩栩如生,往桌子一摆,很能提升家具品味嘛”! 高总经理一边对果盘和花篮啧啧称赞,一边又拿起猫窝来端详: “这东西也挺精致好看的,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是猫窝,你家那口子不是养猫吗,拿回家送给她吧”。 儿子对自己买来的竹编爱不释手,高老太太不仅高兴还很得意——自己当年没看错人,那人的手艺一直没变。 陪老娘说了一会儿话,高大伟要告辞回家时,老太太叫住了他: “把猫窝拿上,再把那个花篮带上,还有果盘也拿上两个”。 高老太太知道,这些精致不俗的东西,她那个傲娇的儿媳妇肯定喜欢。 儿子平时没时间买这些东西,让他带回去讨好一下媳妇吧。 第93章 事情进展得比预计的还快 “朵朵,快来,看爸爸给你带回什么了”? 高大伟一进门,就呼唤女儿。 “这是什么呀?爸爸”。朵朵看着猫窝满脸惊喜。 “猫窝,快把你的猫咪抱过来,看它喜不喜欢”。 高大伟是个女儿奴,女儿都20岁出头了,还把她当个孩子。 “爷俩在干什么呢,高兴成这样?怎么没有我的份”? 高大伟的夫人毛茜茜看丈夫和女儿在一起又说又笑,急忙跑过来凑热闹。 “哪敢少了你的”! 高大伟赶紧把果盘和花篮拿给老婆:“看看,喜不喜欢”? “呀,这是果盘和花篮吧?竹子编成的东西也这么好看?这孔雀编得也太传神了吧”? 毛茜茜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编,一边询问丈夫:“老高,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作为外贸公司的总经理,高大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很少见他给家里买东西,今天竟然有时间买回这些商店里见不到的竹编产品,毛茜茜觉得不对劲。 “是妈买的,她知道你们肯定喜欢,让我带回来的”。 高大伟如实交代。 “我说嘛,你哪有时间买这些东西,哎?你别说,妈还挺有眼光的,这些东西摆在家里很有品味嘛”! 毛茜茜和婆婆之间其实没啥大矛盾,老太太就是看不惯她的大小姐脾气。 虽然嫁进城市那么多年,无论从生活习惯和穿衣打扮上,高老太太都和城市人没啥区别了,但她骨子里乡下人的传统观念还是没变。 “我妈其实很不错的,她心里一直想着你”。夫人夸赞老娘,高大伟脸上很有面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妈不好了?我又不是傻子,她疼我,我还能不知道?我俩就是思想观念上不对付,其他地方没啥矛盾”。 毛茜茜娇嗔地翻了丈夫一眼,脸上的笑容得意且满足。 高总经理没想到,几件品味不俗的竹编工艺品,竟然成了粘合剂,一下子拉近了夫人和老娘的距离。 ...... 高大伟在拿着沈雪梅的竹编讨好老婆孩子,沈雪梅在想办法怎样搞定他。 “奶奶,咱家里还有鲜地瓜吗”? “有,地瓜窖子里多着呢!你是不是想吃油炸地瓜干了?想吃就让你爷爷炸上些”。 “奶奶,不是我想吃,我想拿它送人”。 沈雪梅想用油炸地瓜干拉近和高老太太的距离。 老太太在城市生活了四五十年,还有个当总经理的儿子,不能说山珍海味都吃够了,大鱼大肉肯定吃腻了。 带点家乡特产给她,不仅能让她回忆起舌尖上的难忘记忆,还能让她对自己产生亲近感。 想用迂回的办法攀上外贸公司一事,沈雪梅没告诉贾老太太,她打算等事情办成了再汇报。 反正老太太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由着她可着劲地折腾。 再说了,高老太太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一直心存疑虑,万一...... 沈雪梅得划着圈转着弯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说。 …… 贾老爷子炸好油炸地瓜干后,沈雪梅装了两大包,连同她的竹编工艺品,又出现在海城外贸公司家属楼里。 “姑娘,你又来了,昨天你没来,我还以为你不一定来了呢”。 高老太太一看见她,就笑吟吟地走上前来打招呼: “你放在我门口的猫窝,我送给了儿子了,我孙女养猫,她一定很喜欢,那猫窝和花瓶多少钱,我一并给你”。 送给儿子了? 看来高大伟这两天来看望过老娘,事情进展地很顺利呀!比自己预计的还快。 沈雪梅笑得像朵花。 “奶奶,那两样东西是我送给您的,您一下子买了那么多竹编,我送您是应该的,您别提钱的事了”。 沈雪梅一边和老太太推让着,一边拿出油炸地瓜干放在她面前: “前天回家后,我跟奶奶说在这里遇到了老乡,我奶奶很高兴,她让我带点老家的特产送给你尝尝”。 “老家的特产,是不是油炸地瓜干”?高老太太欣喜得打开袋子。 “还真是”! 老太太连忙拿起一块填进嘴里:“又香又甜,还咯嘣脆,这才是小时候的味道啊”! “姑娘,你的油炸地瓜干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奶奶”。 礼轻情意重,高老太太没跟沈雪梅客气,痛快地收下了她的东西。 什么东西该收,什么东西不该收,老太太心里门儿清。 人家大老远的给自己带来家乡特产,这是把自己当成亲近人看呢!如果客气着不要,不仅伤了人家的面子,还显得太生分了。 高老太太收下东西后,便拉着沈雪梅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沈雪梅说还有竹编要卖,老太太也不管那一套:“先放我那小副房里,吃了饭再拿出来卖”。 好吧,那就去楼上坐坐。 反正沈雪梅也没带多少竹编,她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是拿下高大伟,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 “姑娘,你是老贾家的孙女吧?你爷爷奶奶身体都好吧”? 一到楼上,高老太太就拉着沈雪梅询问她的家庭情况。 “奶奶,我不是老贾家的孙女,是孙媳妇,我爷爷奶奶身体都很健康,我爷爷还在天天忙着编竹编呢”。 “你爷爷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你奶奶能嫁给他,真是好福气”! 提起贾老爷子,高老太太的双眸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脸颊还浮上一抹红润。 老太太羞涩的神情,让沈雪梅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对自己欲言又止,原来她当年对贾老爷子情有独钟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沈雪梅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白,老太太的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 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个重感情的性情中人! 高老太太好像和沈雪梅特别对撇子,她拉着这个聪明伶俐,又会来事的姑娘一直说个不停。 老太太这么喜欢自己,沈雪梅当然求之不得,她帮老太太做好了中午饭,然后又陪着她说说笑笑地吃完了。 下午,沈雪梅索性连买卖也不做了,她一直陪伴着老太太,听她说年轻时候的事,差点耽误了赶火车。 和沈雪梅度过的这一天,高老太太若干年了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沈雪梅要走的时候,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直送到楼下:“雪梅,这么晚了,你干脆住下吧”! “奶奶,我住在你这里,家里人会睡不着觉的”。 沈雪梅谢过老太太,心里哼着歌,一路小跑赶到火车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她和高老太太的关系就已经胜似一家人了。 沈雪梅走后,高老太太打电话把儿子叫了过来:“你拿回去的竹编,老婆孩子喜不喜欢”? “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高大伟没有夸张,那些竹编老婆和女儿不仅自己喜欢,还想再买几个送人。 “不知道那个卖竹编的会不会再来?朵朵想让您帮她再买几个猫窝,茜茜想让您帮她再买几个孔雀花篮”。 “肯定还会来,人家今天这不是又来了吗,还给我带了老家的特产,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带点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老太太把油炸地瓜干递给儿子:“你尝尝怎么样,保准你从小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很好吃昂,又甜又脆”! 高大伟吃了一块油炸地瓜干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雪梅在豁出时间和精力,“曲线救国”笼络高大伟的老娘。 老太太则拿着沈雪梅给她的东西,在不知不觉地“绑架”儿子。 任何事到了沈雪梅这里,都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只要她肯出手,任何人都能为她所用。 第94章 成了老太太的娘家人 任何事到了沈雪梅这里,都会从不可能变成可能. 只要她肯出手,任何人都能为她所用。 和高老太太拉近关系后,沈雪梅一连三四天没去海城。 一来,作为厂长,她还有别的事要做,二来,她在吊老太太的胃口。 人和人相处需要一定的技巧,尤其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拿捏好分寸,把握好距离,才能达到目的。 沈雪梅觉得,要进一步拉近和老太太的关系,就要和她保持恰当的距离。 远香近臭,如果她天天在老太太眼皮子地下转悠,老太太很快就会对她失去新鲜感,用不了几天,很可能就不把她当回事了。 如果要隔三岔五的才能见上她一回,老太太说不定还能把她当把牌出呢! “距离产生美”,不仅仅适应男女关系,在任何一种关系上都是通用的。 果不其然,四天后,沈雪梅再次出现在外贸公司家属楼时,高老太太大老远就乐颠颠的迎了过来: “雪梅,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便宜奶奶忘了,再也不来了呢”! 老太太像见到久违了的亲孙女一样,一把拉住沈雪梅的手。 “哪能呢,奶奶,忘了谁我也忘不了您! 老太太拿自己当把牌,沈雪梅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内心乐得好像开了花——她这招“欲擒故纵”,还真是吊起了老太太的胃口。 “三四天没来这里,你都干啥去了?人家好多人要买你的竹编呢”。 老太太跟沈雪梅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奶奶在埋怨亲孙女呢! “我这不是在到处找销路吗?整天带着一大堆竹编东奔西跑地打游击,看上去不像回事,你说是吧?奶奶”。 沈雪梅皱着眉,满脸心事地看着老太太。 “哦,你说的对!还真是这样,那你找到销路了没有”?老太太有些着急。 “还没有呢,奶奶”。 “那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上哪里找销路”? 高老太太心里急得慌,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整天东跑西颠的到处找销路容易吗?万一遇到坏人咋办? “雪梅,那个啥销路非得你东跑西颠的找,它没有现成的”? “有啊,奶奶,外贸公司就是现成的销路,如果能和外贸公司挂上勾,通过他们就可以把竹编卖到全国各地,还能卖到外国去”。 外贸公司这么有本事? 咦,儿子不是就在外贸公司吗? 高老太太一拍大腿,儿子是外贸公司的总经理,这事还不好办吗? “雪梅,你早说外贸公司,哪还用费这么大的劲?我儿子就是外贸公司的经理,这事好办,奶奶替你问问他”。 高老太太是个厚道人,她心思简单,不会考虑利益啥的。 但她知道,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互相帮助,能帮上沈雪梅这半个娘家人的忙,她乐意,她心里高兴! “走,咱上楼去,我给你叔叔打个电话,让他来这里,那个啥销路的事,你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高老太太不仅心眼厚道,还是个急性子,能帮上娘家人的忙,那就赶紧办,还墨迹个啥? “奶奶,不用这么着急,现在是上班时间,您打电话让叔叔来,不是耽误他工作吗”? 沈雪梅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仗义,她怕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着急,惹起高总经理的反感。 上辈子在商海里扑腾了那么多年,沈雪梅比谁都明白,人与人相处最舒服的关系,除了要拿捏好分寸保持好距离外,还要说话做事不让人为难。 这么急吼吼地把高大伟叫来,他不反感才怪呢! 可老太太却不管这些,一进屋,她就拨通了儿子的电话:“你赶紧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接到老娘的电话,高大伟一点没敢耽搁,立马让司机把他送了过来。 高老太太是寡母带大两个儿子。 她不仅供高大伟读了大学,还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在高大伟心里,老娘可谓是居功至伟。 所以,高大伟对老娘向来是言听计从。 “妈,什么要紧事不能等到晚上说,非得白天把我叫过来”? 高大伟气喘吁吁地走进屋。 “不是要紧事我能大白天把你叫来”? “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姑娘叫雪梅,我娘家那边来的,那猫窝是她送的,油炸地瓜干也是她大老远带来的”。 老太太把沈雪梅拉到自己身边:“雪梅,这是我儿子,你得叫叔叔”。 “叔叔好!我叫沈雪梅,打扰您了”! 沈雪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朝高大伟笑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 高大伟看了沈雪梅一眼,老太太把自己紧急招来,就是为了这姑娘?这姑娘是她娘家人? “妈,您有什么要紧事,说来听听”。 高大伟打量着沈雪梅,这个漂亮的姑娘不仅嘴甜机灵,连头发丝都透着聪明。 对这个漂亮聪明的姑娘,他虽然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她接近老娘是有目的的。 高大伟担心沈雪梅跟他提荒唐要求。 农村人来到城市,大多是想在这里谋份工作,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不就是为了在城市找份工作,然后再嫁个城市人吗? 海城外贸公司那么好进吗? 有多少人四处托人请,求爷爷高奶奶的都挤不进来,老娘竟然要把一个乡下姑娘往里塞,这不是在难为自己吗? 这事很难办,哦不,是根本办不了。 “姑娘,海城外贸公司招工要求很严格,农村户口根本不用考虑......” 如果是别的事,老娘下旨了,在不损害单位利益的情况下,高大伟可能会考虑考虑,能帮则帮,谁让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呢。 可挤进外贸公司一事,根本不用考虑,他虽然是总经理,但外贸公司又不是自家开的。 高大伟板着脸,模样不怎么好看。 “看你这话说的,和户口有啥关系”? “雪梅又不是要去你们公司上班,人家自己有竹编厂。她是想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给自己的竹编找条销路”。 老太太一听儿子想歪了,连忙把叫他来这里的目的亮了出来。 “高经理,我没打算进你们单位,事情是这样的”。 沈雪梅怕吓坏高总经理,急忙解释道: “我们的竹编厂以前大多编织农村生活用品,现在想往城市生活用品方向发展,多编织一些实用兼观赏性的竹编工艺品”。 沈雪梅摸了摸老太太摆在五斗橱上的孔雀花篮: “虽然我们的竹编工艺品在海城卖的很好,但像打游击一样,今天这个家属楼,明天那个居民小区到处跑着卖,我觉得不是个长久之计”。 “我想给我们的竹编产品找一条健康稳定的销售渠道,奶奶知道我在忙着找销路,就想到了您这里”。 沈雪梅滔滔不绝地说着,高大伟认真倾听着。 “这些果盘、花篮、还有猫窝和花瓶,都是你们工厂编织的”? 考虑良久,高大伟板着的脸变得平和了。 “是的高经理,除了这些,我们还在不断地设计一些有独特性的竹编工艺品”。 “只要客户能提供大体花样,我们就能根据对方的思路,编织出他想要的东西”。 有贾老爷子和徒弟们高超的竹编技艺加持,沈雪梅向来底气十足。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来”? 高大伟眼睛一亮:“如果外贸公司接下一笔订单,你们就能根据对方的要求,在规定时间里按标准交付产品”? “是的高经理”。 我们的竹编厂有编织工人40多个,而且个个技艺精湛,只要有订单,我们就敢接,并且保证按时交付”! 沈雪梅目光闪烁: “长治乡是个竹编之乡,最不缺竹编手艺人,如果有大笔的订单,我们随时可以再招人”。 沈厂长气定神闲地看着高总经理。 只要他肯点头,自己就能像鲨鱼一样,带着嘉美竹编厂杀向国际市场...... 第95章 攀上大树,名扬海外 沈雪梅的话,听的高大伟一愣一愣的。 这姑娘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啊! 看上去聪明伶俐,像个能办事的人,可外贸公司做的是出口生意,一旦接下订单,那就马虎不得,她能行吗? 作为外贸公司的总经理,高大伟责任重大。 虽然国家为了配合外贸企业改革,采取了一系列配套改革措施,为外贸企业利用市场机制,自主经营创造了很多宽松条件。 外贸公司在经营业务上,已经打破了单一经营传统,建立起了以国际市场为导向,贸工农结合,内外贸一体化的新机制,公司可以和私人工厂签订供销合同,可他对这姑娘和她的工厂并不了解啊! 高大伟心思凝重,坐在沙发上沉思不语。 “怎么不发话呀”? “人家雪梅又不是求你办啥大事,她的竹编你也见过了,这么精致好看又耐用的东西,你在哪里能买到”? 高老太太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儿子这个外贸公司的总经理权力大着呢! 自从嫁进城市就和娘家断了联系,她这一辈子没为娘家人办过一件事,好不容易有个在娘家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老太太已经把沈雪梅当成了娘家人。 再说了,能帮这姑娘一把,在那个让自己惦记了一辈子的男人面前,也能挣回点面子。 “怎么,这事不能办”? 见儿子不吭声,老太太面露不悦: “我看你给丈母娘家办事本事大着呢!怎么给我娘家人办点事你就这么磨叽?是嫌人家没给你送礼还是咋回事?用着人家没要钱的东西,吃着人家送的家乡特产,你连一点说法都没有”? “奶奶,你......” 沈雪梅不停地朝高老太太摆手,她被仗义的老太太搞得脸皮发烧。 老太太才不管这些呢: “你是不是看雪梅这姑娘脸皮薄,不会奉承讨好你,你就不把人家的事当回事”? “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这孩子,打心眼里喜欢她,能不能让她攀上你们公司那棵大树,你给个痛快话”! 高大伟的老娘使出了当家长的威风。 “妈,事情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皇帝还有天下黎民管着呢”! “我虽然是公司总经理,有些事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这件事得回去开会商量,征得大家的同意才行”! 高大伟虽然不敢违拗老娘的话,但知道她是个讲道理的人。 “沈雪梅同志,你坐下,咱俩好好沟通一下”。高大伟拍了拍沙发,让沈雪梅坐得靠自己近点。 80年代的外贸企业已经走向市场化、多元化和国际化的阶段,而且已经实行出口承包责任制,外贸公司和私人小厂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沈雪梅的竹编他已经亲眼见识了,那是真的好。 那些竹编既实用还兼具观赏性,既能当生活用品,还是提高居家品味的工艺品。 高大伟不得不承认,那些竹编看上去很抓眼球,即使拿到国际市场上,也很有吸引力,连他那个搞艺术的夫人都称赞的东西,外国人肯定喜欢。 沈雪梅的竹编虽然很有市场前景,但在与她合作,签订购销合同前,外贸公司必须要对她的工厂有个具体了解,才能做出正确评估。 “沈雪梅同志,你的工厂证件都齐全吗?工厂面积大小,规模如何,我们要做详细了解”。 高大伟严肃认真地看着沈雪梅: “回去开会讨论一下后,我们会派人前去实地调查,看看你是不是具备和我们合作的条件,有些丑话我们要说在前头,如果你们不符合我们的签约条件,那对不起,谁说话也不管用”! 高大伟看向老娘,目光里有种不可撼动的坚定和倔强。 “雪梅,你那厂子人家去看看不要紧吧”? 高老太太担心沈雪梅的工厂是那种作坊式的小厂,万一去的人看不上,自己在儿子面前说再多话也不顶用。 “没事奶奶,他们随时可以去实地调查”。 占地七八亩地的嘉美竹编厂,在墨水县应该不算小了,别的同行连个竹编作坊还没有呢! 沈雪梅庆幸自己当初没在赵显亮的阻挠下打退堂鼓。 如果还窝在老宅的院子里,如果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办下营业执照,她拿什么和外贸公司签购销合同? 高老太太就是把刀架在儿子脖子上,恐怕他也不会做出让步。 重生最大的好处,还是先知先觉和对大环境的熟知和把握,对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以及破釜沉舟的决断,沈雪梅感到一丝小确幸。 高总经理对合作的事松口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办,沈雪梅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指日可待了。 场地,规模,爷爷和工人们的编织技艺,在沈雪梅眼里都不是问题。 如果真和外贸公司签订了购销合同,有了订单,或者是来了大订单,大不了她再雇上一批工人,反正长治乡最不缺竹编手艺人。 ...... 通过开会、讨论和实地调查,然后再开会、再讨论,确定一切符合合作要求后,齐都外贸公司海城分公司和沈雪梅的嘉美竹编工艺品厂签订了购销合同。 所谓外贸公司,就是把别人的产品销售到世界各地去,借助外贸公司这棵大树,沈雪梅的嘉美竹编厂规模迅速扩大。 凡是外贸公司能触及到的地方,都有嘉美竹编厂的产品。 沈雪梅的竹编根本不愁市场。 在她的大胆创新和贾老爷子及徒弟们的巧手设计下,嘉美竹编工艺品形成了结构古朴素雅,造型新颖美观,质地轻巧玲珑,色泽光彩照人的特点。 那些工艺细腻精湛,秀雅宜人,富有浓郁装饰趣味的竹编产品,通过海城外贸公司名扬海外。 猫窝,成了养猫人士的心头爱。 那些造型各异,花色斑斓的猫窝,深深俘获了世界各地铲屎官的心,一些喜欢养猫的国家,比如:美国、英国和意大利,都有嘉美竹编厂的猫窝。 香港和新加坡人,对嘉美竹编的“气死猫”饭篮子和各种动物果盘情有独钟。 浪漫的法国人则对嘉美竹编厂各种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花篮爱不释手。 广交会上,嘉美竹编只要一摆出来,就会获得国外客商的高度赞扬。 一个企鹅造型的果盘被美国商人拍照,刊登在一家工艺美术画报上后,成为最受美国人欢迎的工艺品。 在市场的刺激下,嘉美竹编的发展势如破竹,各种订单也纷至沓来。 从六月中旬到七月底,嘉美竹编厂的外贸收购额达到2.5万美元。 1985年,一美元可兑换人民币两块九毛钱,40天左右的时间,嘉美竹编厂毛利润突破7万人民币。 得找个管钱的了,看着厂子里的流水账目,沈雪梅决定找个人好好管理财务。 她天天有好多事要忙,把钱放在抽屉里她觉得不安全,天天背回家又太麻烦,所以,她只能隔三岔五地去银行存钱。 去银行存钱时,沈雪梅差点被柜员气笑。 看着数目不菲的存款,柜员先是问沈雪梅是什么性质的存款,沈雪梅说是私人性质的,柜员眼瞪得比鸡蛋还大: “私人咋能有这么多钱”? 存钱时,柜员又用惋惜的的眼神看着沈雪梅: “为什么不存定期?定期利息是一年8.28%,活期的才4.32%”。 沈雪梅知道柜员是处于好心才劝她,可她没听柜员瞎哔哔,把钱放在银行吃利息,她还是沈老板吗? 她的目标是把厂子做强做大,手里攥着大把流动资金,才能在订单涌来时稳操胜券! “奶奶,咱们现在真该有个人专门管钱了”! 晚饭后,沈雪梅把厂子里需要个管账的财务告诉贾老太太时,老太太笑嘻嘻地告诉她: “管钱的人,我已经替你找好了”! 第96章 没电话岂不是个笑话 贾老太太给沈雪梅找的“财务总管”,是刚高中毕业的贾文美。 肥水不流外人田,贾文美高考落榜了,正好给家里派上用场。 中考时,贾文美考上了墨水一中,可她嫌一中在县城,离家远花销大,所以就去了离家近的墨水三中。 鲁东省不管前世还是后世,一直都是全国高考大省,每年高考,都是考生多,录取率低,考生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 像墨水县这种小县城,大名鼎鼎的墨水一中能考上本科的都寥寥无几,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墨水三中。 贾文美原本学习挺好的,老贾家的孩子哪个脑瓜都不笨。 就连烂泥扶不上墙的贾文超,都有点小聪明,他之所以那么没出息,是因为找了黄媚春那个不着调,没脸皮的糟烂老婆。 贾文越没考上大学,是他不想考,他从小有个军人梦。 本来贾文美即使考不上大学,考个中专应该没啥问题,可自从二哥跟家里失联后,她的学习积极性受到严重影响。 因为担心二哥的安危,她上课听讲时,脑子总是开小差,慢慢的,学习成绩就落了下来。 高考结束后,自知上大学无望的贾文美打算去竹编厂帮二嫂做事,可她刚放下书包,就听说大姑妈伺候卧病在床的婆婆时扭伤了腰,急需有人照顾。 还没来得及跟沈雪梅打招呼,贾文美就着急忙慌地赶去照顾大姑妈了。 现在大姑妈的腰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贾老太太便给她安排了个“管钱”的重要工作。 一听老太太给自己找的财务总监是小姑子,沈雪梅没持反对意见,她早就巴不得小姑子能来帮自己。 通过快一年的相处,沈雪梅看出,小姑子不仅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做事还有板有眼的十分靠谱,这样的姑娘可以委以重任。 “二嫂,我没学过财会,管财务能行吗”? 贾文美怕辜负了奶奶和二嫂对自己的期许和厚望,对管钱的事她觉得没把握。 “怎么不行?不会就多学多问,多请教别人!谁不是边干边学的?二嫂以前什么也不会,现在不是照样开厂子”?! 贾文美的小脑瓜很聪明,在沈雪梅的帮扶下,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把竹编厂的账目理得明明白白。 沈雪梅夸赞她:“可以呀文美,你这个财务总管当得有模有样嘛”! 贾文美羞涩一笑:“和二嫂比差远了,奶奶让我好好跟你学习”。 8月底账目盘点时,之前的销售额加上8月份的进账,嘉美竹编厂共有流动资金13.6万元人民币。 销售额稳步提升,沈雪梅寻思着,该给厂里安装电话了。 和海城外贸公司签订购销合同时,高经理唯一不满意的,是沈雪梅的厂子里缺少一部电话。 没有电话怎样开展业务? 若不是有老娘压着自己,再加上嘉美竹编的确抓眼球,吸引人,高大伟都不想和沈雪梅签合同了。 “高经理,我们厂还没来得及安装电话,不过没关系,您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跟我联系,这是我们乡的乡长办公室电话,接到您那边的电话,刘乡长会很快派人通知我的”。 沈雪梅急中生智,把刘乡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报给了高大伟。 “你确保乡长接到电话会马上通知你,肯定耽误不了事”? 高大伟看着沈雪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能让乡长的电话为自己所用,而且还这样笃定,不是至亲,就是有后台。 怪不得自己的老娘见了她没几回,就待她比亲孙女还亲,看来这小姑娘不一般,好像有点来头。 “那就先这样吧,不过这只是个权宜之计,想把生意做好,没有电话岂不是个笑话”?! 沈雪梅搬出乡长的电话,高大伟的不满意被打消。 只要不耽误开展业务,就别对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正待起步的小厂子吹毛求疵了。 看在老娘的面子上,给这姑娘一个机会,就算是拉她一把了。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小职员一步步做到总经理的位置,高大伟看明白这样一件事—— 任何一个漂亮的女同志都不能轻视,你别看她现在投胎不好是乡下人,等到第二次投胎时,说不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像沈雪梅这样漂亮有脑子,还敢想敢干的姑娘,说不定不用等到第二次投胎,就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高经理,谢谢您的理解,我会立刻想办法安装电话,不会让您失望的”! 签完合同后,沈雪梅一再向高大伟保证,会尽快让嘉美竹编厂用上自己的电话。 因为沈雪梅和周县长的关系,也因为嘉美竹编厂帮乡政府解决了不少劳动力问题,刘乡长对沈雪梅使用自己的电话联系业务,不仅没表示反对,还非常支持。 虽然有刘乡长的热情支持,沈雪梅没因为缺少一部电话而影响和外贸公司的业务,但长期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刚和外贸公司签订购销合同时,既要操心订单的事,还要记账管钱,抽空还要跑银行,有若干事要亲力亲为地忙活,沈雪梅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安装电话一事。 现在小姑子帮她挑起若干担子,她能分开身了,安装电话的就要提上议事日程。 “刘乡长,我们竹编厂安装电话一事,您得帮我想想办法”。 沈雪梅上辈子在网上看到,80年代,个人想在乡镇安部电话不是件容易事。 这几天,她通过各方打听了解到,这时候的农村大多都没通电话,乡政府召开村干部会议,要靠通信员骑自行车逐村逐人挨个通知。 “沈厂长,这事你不说我也替你想过了,不过,这件事需要上报。咱们这里没机房,信号都是从县里传来的”。 刘乡长烟雾缭绕地抽完两支烟后,挠着头皮十分为难地看着沈雪梅: “你也知道,咱乡里总共没几部电话,我想去趟县邮电局,看看能不能在咱乡里建一个电话机房,到时候,谁想安电话,怎么安,咱自己就能说了算”。 挠完头皮,刘乡长又笑呵呵地继续对沈雪梅说:“当然了,电话机房如果建好了,肯定第一个给你们接上线”。 “那好吧,刘乡长,我等你的好消息”。 走出乡政府,沈雪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天呀!建个电话机房,花多少钱不说,那得费多长时间呀”! 沈雪梅这个上辈子被互联网和先进的通讯设备惯坏的人,在为80年代的落后条件无限感叹的时候,刘乡长在县邮电局碰了一鼻子灰。 县邮电局经费紧张,让他们下乡建个电话机房,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安装电话要购买新设备,电线杆、电缆等杂七杂八的材料和人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些支出若是让县邮电局出,还不如杀了他们。 “沈厂长,咱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农村安装电话不是件容易事,是个比种地还要难的大工程”。 刘乡长把一本从县邮电局带回来的,安装电话的书递给沈雪梅:“你先看看,装电话的事,咱考虑考虑再商量”。 看完刘乡长带来的书,研究透彻电话原理,神沈雪梅终于明白,为什么80年代安部电话这么不容易。 它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可是,不容易就算了吗? 长期这样下去,高经理会怎样看自己?业务还怎么开展? 总不能一直觍着脸去蹭刘乡长的电话吧? 上次去海城看高大伟的老娘,老太太还问电话什么时候能安上。 沈雪梅决定坐下来和刘乡长好好谈谈。 活人难道还能让泡尿憋死? 第97章 我答应了的事,肯定能做到 沈雪梅决定干件大事。 她想联合乡政府,让城里的电话机房在农村落户。 “刘乡长,您想不想在乡里建个电话机房”? 深思熟虑后,沈雪梅一本正经地坐在乡长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刘乡长。 “想啊,怎么不想?太想了”! 刘乡长觉得沈雪梅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他哪天做梦不在想,怎样才能破解农村安装电话难这一问题? 有了电话机房,村村通上电话,他开会或者传达上级任务,就省去太多麻烦。有了电话,老百姓就会增长见识,开阔思路,农村经济也会随之搞活。 “刘乡长,如果你真想建电话机房,我有个好办法”。沈雪梅卖了一个关子。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刘乡长早就知道沈雪梅脑瓜活,有能耐,不知道她这次要憋个啥大招? “咱两个合伙,我掏腰包解决资金问题,你出人提供劳动力,这事不就好办了”! 沈雪梅想,县邮电局之所以不能让电话机房下乡,无非就是没钱,缺人。 钱和人的问题都自己解决了,县邮电局只出技术支持,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厂长,出人的事我没问题,掏腰包的事,你......” 农村最不缺劳动力,给公家办事,刘乡长要召集部分人,那是小菜一碟,可以随手划拉。 知道是为了建电话机房召集劳动力,村干部们还不得乐歪鼻子。到哪个村划拉,他们也得屁颠屁颠的响应,随便哪个村划拉三五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出人的事对刘乡长来说不是问题,他担心沈雪梅的腰包能不能掏得起买材料钱? 县城到长治乡距离可不近,光是电线杆,电缆就不是一笔小钱能解决了的。 “刘乡长,掏腰包的事你不应担心,我答应了的事,肯定能做到”。 沈雪梅何尝不知道,建个电话机房不是一笔小钱能解决了的. 但她能怎么办? 厂里的电话一直安装不上,不仅对开展业务有影响,还会让高经理怀疑她的能力。 沈雪梅已经想通了,不是每笔钱都要花的能看到回报才可以出。 拿出个万儿八千的帮乡上建个电话机房,不仅对自己有利,也能方便别人,就算自己学习雷锋同志,做好人好事了。 在来找刘乡长前,沈雪梅已经商量过贾老太太了,老太太一听她竟然这么大手笔,不仅没反对,还拍着巴掌支持她: “好!这是积德的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奶奶一百个赞成”! 早年间,老太太娘家有钱的时候,父兄不仅经常修桥铺路造福乡邻,还出钱捐过学,孙媳妇掏腰包帮乡政府建电话机房算个啥。 老太太这境界和格局,沈雪梅若是赚大钱了,要帮村里修建学校,她眼都不会眨一下。 有贾老太太的大力支持,掏腰包的事,沈雪梅才会做的这么漂亮有气势。 “沈厂长,谢谢你这么慷慨大方,那这件事咱们就说定了”。 刘乡长紧紧拉着沈雪梅的手,没想到她的思想觉悟会这么高: “我和乡里的其他领导商量一下后,还得再跑趟县邮电局,看看这件事他们有什么说法?那边同意后,咱马上行动”! 刘乡长说出沈雪梅的想法时,长治乡的其他领导差点全体蹦起来。 这还用商量吗? 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个人掏腰包给乡政府建电话机房,全墨水县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刘乡长第二次去县邮电局,待遇和上次大不一样。 第一次他碰了一鼻子灰,这次他被奉若上宾—— 乡政府自己出人出钱,邮电局只出技术支持,这件事如果能在全县推广开,县邮电局得减去多少负担啊? 邮电局的领导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了,拉着刘乡长一个劲的握手: “刘乡长,你这个办法太好了,是一套非常可行的方案,谢谢你对邮局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刘乡长抽出被握疼的手,老脸微红,他有什么可谢的?要谢大家都得谢谢人家沈雪梅同志,好不好! 要在乡上建电话机房,不是个小动作,虽然不用县邮电局出钱,但也得向上汇报。 周若男知道这件事后,觉得很纳闷——长治乡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她吩咐郑秘书搞清楚这件事。 “周县长,长治乡自费建电话机房,是乡镇府出劳动力,沈雪梅出钱,双方谈妥后才决定的”。 郑秘书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那丫头本事越来越大了,还能操纵乡政府干这么大的事,看来她的竹编厂发展的不错”! 周若男看着郑秘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件事知道就行了,别插手去管,由着那丫头折腾去吧”! 周若男想看看,沈雪梅这姑娘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通过县邮电局一番详细论后,长治乡建电话机房的方案终于落地。 刘乡长从各个村划拉来精壮男性劳动力五六十人,沈雪梅的第一笔买材料钱也交到乡政府。 动工前,沈雪梅问县邮局的技术员:“电话机房要建成,大概要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材料能跟上趟,就现在这五六十个劳动力,四个月差不多就建成了”。 啥? 要这么长时间? 再等四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不行,自己大把大把的花钱,不能拖这么长时间! 只有五六十个劳动力,电话机房建成后就是阳历1985年的年底了,再过两个月天气就变冷了,到时候冻得伸不出手来,谁还有心思干活? 四个月就能建成鬼才信呢! 沈雪梅想让工期缩短到两个月。 “刘乡长,劳动力还要再增加,至少再增加五六十个人,这样才能缩短工期”。 “这......好吧”。 沈雪梅没给刘乡长留面子,刘乡长也说不出别的来,现在沈雪梅是出钱的东家,他就是个跑腿的。 东家如果不按设定的剧本来,撂挑子不砸钱了,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第二次,刘乡长一下子划拉来七八十个人:“沈厂长,这下人手够了吧”? “够了,一百二三十个人刚刚好,再多邮局没有那么多技术员现场指挥”。 ...... 工程启动后,沈雪梅几乎每天都会拉着刘乡长在施工现场转悠。 不转悠不行呀! 刘乡长投入的是人,他没啥压力,这些人只要能把活干好就行。沈雪梅投入的是钱,真金白银的投入了,她不敢有半点马虎。 挖坑、立杆、打拉线、做吊线、架电缆,工程在邮局技术员的指挥下,进行得非常顺利。 两个月过去后,电话机房终于按沈雪梅的设想在长治乡建起来。 各个村的干部们纷纷争着先给自己村安电话,沈雪梅不想管这些闲事,只要自己的嘉美竹编厂先通上电话,刘乡长爱给谁安就给谁安,他看着折腾去吧! 电话开通仪式上,郑秘书打来电话,代替周县长把沈雪梅和刘乡长狠狠表扬了一番。 “周县长也知道这件事了”?沈雪梅感到很惊讶。 “这么大的一件事,县长能不知道吗”?刘乡长笑得脸上好像要开花。 “刘乡长,蹭了您那么长时间的电话,我自掏腰包建个电话机房送给乡政府,这个谢礼够意思吧”? 看着刘乡长,沈雪梅满脸得意。 重生到80年代,她竟然干成了一件别人不敢想的,于己于人都有利的大事。 这件事不仅让她在周县长面前又露了一把脸,还可以为她以后做更大的事积攒了经验。 沈雪梅觉得自己很牛逼! 第98章 有望成为农民企业家的女能人 厂里安装好电话,沈雪梅又给老宅安了一部。 一把年纪了,还能过上有电话的日子,贾老太太乐得天天合不拢嘴。 家里有电话,她可以经常和远在省城的小女儿,还有在外地的娘家人聊聊天。 “奶奶,您愿意给谁打电话就打给谁,别心疼那点电话费,咱家现在不在乎那俩钱,钱不怕花,花了才有再赚的动力”。 虽然有了电话,老太太心疼电话费,并不舍得经常打,沈雪梅便很豪气地开导她。 沈雪梅说的没错,老贾家现在是不必心疼那点电话费了。 如今的老贾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 从5月27号到12月底,这7个月的时间,是沈雪梅重生后过得很舒心的一段时光。 黄媚春被她收拾得瘪茄子了,马建刚父女俩再心机腹黑也拿她没办法,赵显亮倒台后,李玉琴也跟着失去了威风,没本事再一口一个狐狸精的恶心她了。 没人给自己使绊子,不用天天虐渣,沈雪梅把心思都用在如何拓展生意上。 她施展出鲨鱼特性,带着嘉美竹编厂,毫不费力地走上了快速致富的赛车道。 沈雪梅丰富的商业想象力,以及胆略过人的远见和创新意识,在贾老爷子和徒弟们高超竹编技艺的加持下,让嘉美竹编从越来越多的同行中胜出。 自从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打开国际市场后,嘉美竹编厂在产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发展势头越来越猛。 到1985年12月底,工厂账面盘点时,财务进账共计30多万人民币。 去掉人工成本和各种开销,还有建电话机房花掉的1万多元,嘉美竹编现有家底接近25万元。 1986年元旦那天,厂里搞了个员工聚餐。 沈雪梅特地从县城请来一个有名的厨子,他掌勺,3个平时在厂里做饭的妇女打下手,又叫上4个人帮忙,8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做出9桌菜肴。 嘉美竹编厂现在有工人80几个,他们坐了8桌,另一桌,坐的是以刘乡长为主的乡政府领导。 沈雪梅能请动乡政府领导,肯定有周县长的面子。 周若男在对待沈雪梅这件事上,从来不在乎别人是否误会什么。 沈雪梅头脑灵活,做事有分寸,从不让她丢人,只给她张脸,别人误以为她是沈雪梅的后台和靠山,她从来不解释。 自己一身正气,那丫头也行事端正,周县长不怕别人说什么。 当然了,领导们肯给沈雪梅面子,更多的是欣赏她的优秀和能耐。 嘉美竹编厂现在是长治乡最引人注目的农民个体企业,它不仅带动起一批个人小厂,还帮政府解决了很多劳动力问题。 对沈雪梅这个既有靠山,还有望成为“农民企业家”的女能人,乡政府领导们怎能不高看一眼? 请来的厨子不愧是名厨,菜肴做得色香味俱佳,工人们吃得尽兴,乡政府的领导们吃得高兴。 刘乡长破天荒地喝高了: “沈厂长,你够......意思!帮乡政府安排了这么多劳动力,还掏......腰包给乡里建了个电话机房,我......我代表乡政府感谢你”! 刘乡长一边表扬沈雪梅,一边嗞拉一声干了酒盅里的酒: “不......不过,你还有一事没办到,你答应我到年底至......少安排百八十个劳动力,现在还差......差20个吧”? 刘乡长人醉心不醉,一直没忘了沈雪梅说过的话。 沈雪梅被他的憨态逗笑了: “刘乡长,这不还没到年底吗?我说的是农历年底”。 “我不管,反......正你说话得算数,要不你......你就不是沈厂长了”。 刘乡长酒遮着脸,对沈雪梅不依不饶。 “好吧,我答应你,过几天再给你解决20个劳动力,这样行了吧”? 本来沈雪梅也打算再招20个工人,自从安装上电话后,和外贸公司联系起来方便了,订单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大单。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沈雪梅觉得明年再增加两倍的工人也有可能。 ...... 中午在厂里聚完餐,晚上回家,贾老太太又准备了一桌更丰盛的晚餐。 老太太不仅把她的拿手菜都端上桌,还特地备下了小酒,要好好犒劳一下孙媳妇: “雪梅,咱今天也时髦一把,过个阳历年。你东奔西跑忙活了一年,今天晚上放松放松,奶奶陪你喝一壶”。 “喝吧雪梅,是该好好歇歇了”! 贾老爷子亲自给孙媳妇倒满酒,眼里全是感激和慈爱。 沈雪梅被老两口搞得很不好意思,她有点受宠若惊: “爷爷奶奶,其实我没觉得有多累,这样挺好的!有事做,有钱赚,活得踏实又充实,累点也没什么”! “二嫂,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生活”! 没等沈雪梅端起酒盅,机灵鬼贾文卓就以水代酒要和沈雪梅干杯。 “去去去,又抢话说!说完了赶紧坐下”! 贾文赞扯了弟弟一把,没等他坐下,就站起来给沈雪梅鞠了一躬,他嘴巴永远比不过弟弟,只好以实际行动表达对二嫂的敬重: “谢谢二嫂对我们的照顾”! 贾文美没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劲的给沈雪梅夹菜,这几个月下来,她比谁都清楚二嫂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姐弟付出了多少心血。 贾文美已经是19岁的大姑娘了,这个时空的沈雪梅,论年龄只比她大3岁。 她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能表达自己对二嫂的敬重和爱戴。 叮铃铃...... 一家人正在和和美美的吃饭,电话响了。 贾文卓抢着接起电话:“小姑妈你好”! 电话是贾如竹打来的。 “文卓,把电话给你二嫂,我找她有话说”。电话那端的贾如竹语调亲切,听上去心情极好。 “雪梅,你什么时候来省城玩?省长大人又问起你”。 贾如竹的电话是从公爹家里打来的,沈雪梅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有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那大概就是小姑父和省长大人。 “小姑妈,过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很忙,麻烦您替我谢谢省长”! 忙吗? 沈雪梅是很忙! 但再忙也不会忙到连去趟省城的时间都没有吧? 忙是沈雪梅的借口! 沈雪梅觉得,现在还没到见省长的时候,她还没做出啥亮眼的成绩,要见省长,至少得挣下百万以上的家当吧? 有了成绩和身家的加持,她才能底气十足地站在省长大人面前。 “雪梅,有志气!你这孩子真像我”! 沈雪梅自强自立,不依附别人,不攀附权贵的独立精神,最让贾老太太佩服。 老太太一高兴,又王婆卖瓜了一回。 老太太王婆卖瓜,沈雪梅跟着嘻嘻笑——孙媳妇像老婆婆不是很正常吗?要不为什么会婆媳关系隔辈亲? 沈雪梅觉得重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她上辈子没见过奶奶的面,不知道奶奶是啥滋味,这辈子老天爷让她遇见这个豁达大度的老太太,就是要加倍补偿她吧? “奶奶,我向你汇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和打算吧”? 酒饱饭足后,贾老太太老脸舒展,沈雪梅小脸微红。 借着酒后的放松,沈雪梅想和一家人畅想未来。 接下来的一年,她不仅有若干新想法,还有若干大动作...... 第99章 不想在农村建房 “雪梅,你是不是想过完年盖房子”? 在村里盖上几处宽敞明亮的红砖大瓦房,是贾老太太眼下最梦寐以求的事。 四个孙子就一处房子,还被黄媚春那个不要脸的霸占了,老太太想想就闹心。 如果家里不缺房子,她最爱的次孙还用为了多赚钱,撇下孙媳妇跑到深圳去投奔战友?两年过去了,到现在音讯全无? 贾文越把“沈雪梅”带回家后,得知唯一的房子被大哥一家占据了,他当时非常气愤。 后来,看在大哥腿瘸,过日子不容易的份上,他只能委屈求全,让沈雪梅和黄媚春共居一个院子,住进低矮狭窄的南屋里。 心上人为了爱情,千里迢迢跟随自己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里却连个正经住处都不能给她,贾文越难过地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家在深圳的战友何弘晖得知他的处境后,多次邀请他去深圳帮自己开拓业务。 何弘晖和贾文越战友三年,对他的了解如同手足. 何弘晖知道,品行高洁,刚毅果断的贾文越是个做事靠谱,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所以三番两次的邀请他南下。 为了早点给心上人挣下个属于自己的安稳住处,贾文越强忍着离别的痛苦,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深圳。 可谁知道,他到了深圳后,不仅一直没给家里写信,也从来没跟何弘晖联系过。 两年过去了,他好像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宝贝孙子为了赚钱盖房子南下深圳,到最后不仅没赚回钱来,还把自己弄丢了,一想起这件闹心事,贾老太太就会伤心落泪。 虽然她坚信孙子一定会回来,人前总是强颜欢笑,可背后哭了多少场,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孙媳妇能赚钱了,老太太就想盖几处房子,哪怕是先盖上一处也行,等宝贝孙子回来了,好有个落脚地。 “奶奶,盖房子的事不急,可以先等等”。 沈雪梅第一次没和老太太想到一块: “奶奶,文赞在三中读高中,文卓在乡上读初中,爷爷、我和文美在厂子里忙活,白天就你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就不说了,我们每天还要大老远的跑回来,如果全家都搬到乡上,所有问题不都就解决了”? 沈雪梅小脸绯红的朝老太太笑笑: “而且搬到乡上还有一个好处,大姑妈一家都住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愿意,就可以什么时候见她”! 沈雪梅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她对土地并不热衷,她觉得在乡下建房子没啥大意义。 刚重生时,因为被黄媚春恶心得够呛,急于搬出那个被她的邪气污染了的院子,沈雪梅才一心想着要盖房。 现在手里攒着大把的钱,她的想法又变了。 人往高处走,她的最终目的是带着全家人过好日子,要过好日子,就得离开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大官庄村,先搬到乡上,再搬到县城,慢慢地还可以搬到风景宜人,时尚舒适的海城。 再说了,一直窝在村里,有马建刚那个土皇帝加搅屎棍在,他永远也不会让老贾家过清闲日子。 “全家都搬到乡上咱住哪里”? 在村里住了快50年,要搬离这儿的事,贾老太太从来没想过。 土地是让老太太心安的存在,如果哪天国家政策变了,不允许个人办厂子了,只要有土地,一家人就有退路。 “奶奶,咱可以先在乡上租房子”。 租房子花的那俩钱,对现在的沈雪梅而言,就像十亩地里刮跑一个豆叶,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管怎么说,乡上的房子也要比农村的房子强,而且在乡上买点东西啥的,也比在村里方便的多。 “租别人的房子住,还不如自己盖”。老太太的观点一时转变不过来。 沈雪梅无语,有些话她没法对老太太说,就是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 毕竟她和老太太不是同一时代的人,受限于时代,老太太即使再智慧豁达,见识上也有差距。 现阶段在村里盖处红砖瓦房,至少也得花个五六千元,盖上三处房子就得花费将近2万元。 沈雪梅觉得,以投资的眼光来看,在大官庄村花2万元盖房子并不划算。农村的房子,再过多少年也没啥升值空间,除非遇到拆迁。 可是拆迁那么容易吗?城市再怎么扩张,要拆迁到大官庄村,还不知得猴年马月? 在农村盖房子毫无意义。 而在城市买房子,意义就不同了,现在如果能在城市买到福利房或者个人祖产,将来可以卖出去,遇到拆迁,还可以获得大笔补偿。 “奶奶,咱不会一直租房子住,搬到乡上租房住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们要买自己的房子,而且要去县城或者海城买房子”。 买房是沈雪梅的长远打算。 虽然现在墨水县和海城都没有真正的商品房,不过已经是1986年了,再过个一年两年的,商品房就会出现的。 沈雪梅很清楚地记得,前世她给一个客户设计装修图纸时,那个人看着眼前2万多元一平米的房子,无限感慨地告诉她,自己80年代入手的第一套房子,才200元一平米。 200元一平米的房价,买套100平米的商品房,总价不过才2万块,就沈雪梅现在的家底,如果不继续在生意上投资的话,卖10套这样的房子也绰绰有余。 等到有商品房的时候,她的家底会更加丰厚,说不定她那时候早成百万富翁了,要买个三套四套的房子,动动脚趾头就能办到! “雪梅,你说的都是真的,咱家以后真能在城市买房”? 贾老太太在沈雪梅的刺激下,眼皮耷拉的双目炯炯有神:“这样咱全家以后都就成城市人了”? 沈雪梅描绘的未来太动人了,搞得老太太很是纠结,她不敢相信,但又觉得应该相信。 孙媳妇从来不说假话,她说过的话最后都成了真事。 “我看,咱还是听雪梅的,搬到乡上去吧”! 看老婆子表情纠结,一直沉默不语的贾老爷子发话了。 老爷子支持全家搬到乡上,一来是心疼老婆子,不愿意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二来是他相信孙媳妇。 通过这一年多时间的观察,老爷子知道,虽然孙媳妇爱兵走险招,但跟着她走,保证错不了! “好,那咱们就都搬到乡上去,不过要等到过完年再搬,日子过得再好,也不能忘了老祖宗”。 乡下人过年讲究多,要杀鸡摆供,敬神祭祖,租来的房子到底是别人家的,这些事不能在别人家完成。 贾老太太最后还是被说服了。 享过荣华富贵的人更容易被美好打动,她比别人更向往舒适的生活。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以前她只是听别人说说,现在眼看着就要变成现实了,她乐得轻声哼起了小戏。 说服贾老太太同意自己的想法后,沈雪梅就开始着手租房子的事了。 大姑妈贾修竹的腰伤已经痊愈,沈雪梅把这件事委托给了她。 一听说娘家全家都要搬到乡上来,一向端庄持重的贾修竹乐得差点蹦起高来。 人往高处走,娘家的日子火箭一样往上窜,她怎能不高兴? 自从婆婆中风瘫痪在床,贾修竹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没怎么照看娘家,侄媳妇在乡上办起竹编厂,她也没时间光顾。 她只知道嘉美竹编厂生意红火,没想到侄媳妇会让它红火到这种程度。 “雪梅,你安心忙厂里的生意去吧,租房子的事,姑妈会给你办得妥妥的”。 别的事帮不上娘家,这点事再不用心办,贾修竹觉得愧对侄媳妇对老贾家的付出。 第100章 这房子挺好的,我们租下了 大姑妈选好的房子,沈雪梅看了很满意。 它虽然不在乡中心位置,但离竹编厂很近。 房子四间正屋,外带两间东厢房,布局和宽敞度正好适合一家六口人居住。 “谢谢您,大姑妈!给我们租到这么好的房子”。 能租到这样的房子,贾修竹费了不少心,她是看好这家人的品行和为人,才选定这里的。 房主是一对退休教师,老两口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县城工作,娶了个城里媳妇,现在县城百货大楼的总经理,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外地工作,找了个外地媳妇,直接留在当地。 两个儿子上大学时,老两口拿出多年积蓄,盖下了8间带东西厢房的房子,准备一分为二,给他们每人4间当婚房。 为了显得院子宽敞,盖房时中间没砌界墙。 老两口是这么想的:如果儿子们合得来,有没有界墙无所谓。 没有界墙显得热闹和睦,有界墙反而显得冷清生分。 谁知道,两个儿子没按照父母设定的剧本来,弟兄两个结婚后都成了倒插门的,老两口盖下这8间房子,最后没派上用场。 儿子双双成了倒插门的,老两口刚开始很是生气窝火。 老爷子是个暴脾气的,一听见儿子当着老伴的面称呼岳母妈,就会火冒三丈: “你说的是哪个妈?丈母娘还是你亲娘”? “以后说妈时,要分清楚你在说谁的妈。岳母她就是丈母娘,在她家你叫妈我没意见,但是在咱家你一口一个妈,我就不愿意了”。 “你妈在我身边坐着呢,别把亲妈和丈母娘搞混了”! 儿子每次回来看望他们,老爷子都要阴着脸给他们上堂政治课: “我提醒你们别忘了,你们只是住在丈母娘家,这与倒插门不同”! “我可没说过同意你们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倒插门和住在丈母娘家,这是原则问题,必须区分清楚”! 老太太脾气绵软,她倒是很想得开: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儿子住在哪里也姓周,他们永远是咱的儿子,倒插门不倒插门无所谓”! 自古儿大不由爷,既然儿子被媳妇和丈母娘套牢了,老两口最后只能接受现实。 房子没派上用场,也不能总是空着。 怕空着的房子坏得快,老两口自己住了四间,另外四间打算往外出租。 可老两口偏偏都是挑剔人,房子倒是有不少想租的,他们却一个没看上,不是嫌这家没素质,就是看那家缺教养。 他们之所以愿意把房子租给老贾家,一来是因为大姑父王鹤清,老两口都是乡中学的退休教师,知道乡中学教导主任的老丈人家肯定错不了。 二来是因为沈雪梅,老两口早就听说,嘉美竹编厂的厂长是个聪明有本事的姑娘,他们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贾修竹带着沈雪梅来看房子时,老两口上下打量着沈雪梅,眼里全是欣赏和惊喜。 这姑娘不仅聪明有本事,人还长得漂亮,这漂亮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是一种外表和灵魂相得益彰的漂亮。 外表看上去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骨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豪爽大气,刚强果断,外加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气定神闲! 老两口觉得,能和这样的姑娘住在一起,是件赏心悦目的开心事。 “大婶,这是我侄媳妇,叫沈雪梅,是她想租你们的房子”。 贾修竹见老两口只顾着打量沈雪梅,连招呼都忘了打,只好拿话给他们扯回了神。 “哦,我知道”。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朝沈雪梅笑笑:“我也姓沈,咱们一个姓,你以后叫我沈奶奶吧”。 “沈奶奶好!给您添麻烦了”。 沈雪梅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在她的注视下,内心莫名地泛起一丝母性的柔情。 “不麻烦,今后住在一个院子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介绍完自己,沈奶奶又跟沈雪梅介绍了自己的老伴:“这是我老头子,姓周,你叫他周爷爷就行了”。 “周爷爷好!以后请多关照”。沈雪梅乖巧伶俐地朝老爷子浅浅一笑。 “不必客气,咱们互相关照”。 老爷子板着的脸因为沈雪梅那莞尔一笑,慢慢舒展开来。 老两口在上下打量沈雪梅,沈雪梅也在云淡风轻地打量他们。 老爷子气宇轩昂,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却是一副博学多才的斯文样,很有长者风范。 老太太秀外慧中,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样子,一看就个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贤妻。 沈雪梅觉得,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不仅心情舒畅,还能陶冶情操,她从心底里感谢大姑妈。 “周爷爷,沈奶奶,这房子以后我们要一家六口人住进来,我,爷爷奶奶,两个小叔子,还有一个小姑子,我能不能先进屋去看看”? “可以,先看看,看好了,觉得合适,咱们再谈房租”。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老两口经常打扫。 沈雪梅偷偷一乐,老两口不仅有学识,还是对干净讲究人。 四间屋子,一间是堂屋,是一家人吃饭和招待客人的地方。 堂屋的东边有两间房,一间连着东厢房,里面有铺土炕,另一间放着一张双人床。 连着厢房那间房得让爷爷奶奶住,土炕下面和烧火灶通着,人睡在上面舒坦。 有床的那间让两个小叔子住,沈雪梅和小姑子住堂屋西面那间。 “姑娘,这房子怎么样?够住的吗”?沈奶奶担心房子不够住。 “这房子挺好的,够住了”。 沈雪梅很想有自己单独的空间,但是没办法,这是80年代,谁家不是兄弟姊妹挤在一起住? 真要提高居住质量,有自己单独的房间,那得等进城后多买两套房,或者是小叔小姑子各自成家立业后后。 沈雪梅觉得,现阶段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很好了,这处房子最让她中意的,是南墙根有两个独立的厕所。 虽然厕所没有通水,也没有铺地砖,但它有门有窗,地面和蹲坑都是水泥抹的,污物可以用水桶里的水冲到外面的化粪池里。 看来老两口很注重生活质量,80年代的农村,有这种厕所的人家不算多。 重生成80年代的农村姑娘,沈雪梅别的都能忍受,唯独忍受不了农村那苍蝇满天飞的旱厕。 老宅里那用木板挡起来,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连个门也没有的旱厕,沈雪梅一想起来就头大。 每次解决五谷轮回时,对她来说都是件麻烦事,不下雨还好,遇到下雨天,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沈雪梅很多次想提个建议,把老宅的旱厕改造一下,可她没法说。 从前的“沈雪梅”能忍受的事,现在她为啥忍受不了了? 一个换了芯子的人,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口,一说不就露馅了? 沈奶奶家的房子,沈雪梅是真满意:“沈奶奶,您这房子挺好的,我们租下了,您说说房租是多少?怎么个交法”? “一个月20块钱吧,租金半年或者一次性交够都行”。 老两口不差钱,房子租出去只是为了有人住着,图个人气旺。 “这样吧,沈奶奶,我一年给您300块,一次性交够”。 四间正屋带两间厢房,一个月20块租金太少了,沈雪梅不愿意占老两口的便宜。 一年300块的房租,对刚重生时的沈雪梅来说,可能有点多,那时候她穷得钱兜比脸还干净,让她拿出300块钱租房子,杀了她也办不到。 今时今日,300块钱对沈雪梅来说,那就是毛毛雨,她不用半天时间就能赚回来。 一下子交够一年的房租,还自愿多给人家60块,贾修竹看着沈雪梅,好像不认识她了。 这侄媳妇,什么时候这么大手笔了? 第101章 遇到女财神爷了 “雪梅姑娘,房租一个月20块,你一年给我们300块干嘛”? 沈雪梅的大手笔,不仅让大姑妈吃惊,也让沈奶奶老两口发懵。 “沈奶奶,大大小小6间屋子,您一个月收20块的房租太少了,我不能让您和爷爷吃亏,一年300块一点不多”。 沈雪梅看着老两口满脸诚恳和感激。 “婶子,既然雪梅已经这么说了,你们就别推辞了”。贾修竹在一边打圆场。 她只听说别人租房子,房东恨不能把租价要上天,租客恨不得一分钱不交白住房,没听过还有租客嫌房东钱要少了,房东嫌租客钱给多了这一说。 ...... 客气谦让中,房租最后谈妥了。 先君子后小人,文化人办事讲究有板有眼,在周爷爷的提议下,由贾修竹当证人,沈雪梅和沈奶奶写了字据。 一次性交了300块后,沈奶奶把房子的钥匙给了沈雪梅。 “沈奶奶,我们要过完年才能搬来住,钥匙你先拿着,等我们来的时候再跟您要”。 沈雪梅把钥匙还给老太太,她指望着老太太能帮她把房子经常打扫一下。 “好吧,你这姑娘真有打算,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呢,这不是白交一个月的钱”? 怎么能白交钱一个月的钱呢? 时间对沈雪梅来说就是金钱,她现在租好房子,年前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过完年直接就可以搬过来。 那时候两个小叔子正好放寒假,搬家的事就不会占用她和小姑子的时间。 小姑子贾文美,现在是嘉美竹编厂的重要人物,管财务,帮李二哥打理订单,很多事她都干得有板有眼。 沈雪梅想好好培养她,将来好让她独当一面。 周县长把沈雪梅树立成全县的的标杆人物,她得抽出时间帮助、带动一下那些和她一样想发家致富的人,做出点成绩来让县长大人看看。 乡政府的领导把沈雪梅说成“农民企业家”,那她就得向企业家的方向发展。 沈雪梅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离“企业家”的标准还差的很远,但她会努力。 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既然有对大环境发展的先知先觉,眼界和格局就不能只局限于竹编这一行业。 她还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沈雪梅决定这几天再去趟马家屯,看看苏小惠的砖厂现在是什么状况。 赵显亮倒台后,沈雪梅已经拉了苏小惠夫妻两把了。 第一次,为了让苏小惠一家能生活下去,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沈雪梅让李二哥给她送去了1000元。 沈雪梅还给苏小惠夫妻想了一个办法: 制砖设备不能卖,留着等待东山再起,银行的贷款不必急着还,每月只还利息,工人的工资先欠着,等重起炉灶后,再还他们的,实在不行可以答应加倍还他们。 有了沈雪梅的头脑援助和资金支持,苏小惠一家才得以顽强地支撑下来。 第一次,沈雪梅能支援苏小惠1000元,已经很不容易了,那时候她的竹编大业刚刚开启,还没有多少家底。 沈雪梅第二次支援苏小惠,是在嘉美竹编厂开业后。 苏小惠亲自出面指证,配合她把赵显亮拉下马来时,她答应过苏小惠,要让她的砖厂重新运转起来。 沈雪梅答应别人的事从来不会食言,她向来说话一个萝卜一个坑,说到哪里做到哪里。 “苏姐姐,你的砖厂要重新上马需要多少钱”? 沈雪梅第二次见到苏小惠时,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她。 沈雪梅这一问,让苏小惠精神一振。 她知道,沈雪梅这是要对她慷慨解囊了,只要有她的帮助,砖厂就能起死回生: “雪梅妹子,砖厂重新上马需要的钱不是笔小数目,我估摸了一下,大约得四千多块......” 四千多块? 沈雪梅眉头一皱,这对苏小惠夫妻来说不是笔小钱。 原先从银行贷的那一万元至今没还上,银行不可能再贷款给她们。 欠下一万元的债务,砖厂还不冒烟了,再贷款给她,银行行长是她们的亲爹,也不一定干这样的傻事。 “苏姐姐,你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想在银行继续贷款肯定不容易,这样吧,我借给你们五千元,这笔钱你们不用急着还我,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说”。 沈雪梅第二次来马家屯,是为了让老马家的砖厂起死回生的。 苏小惠需要四千元,她借五千,是为了让她们手头宽裕点,好早点投入生产。 “哎呀妹子,你这等于是救了我们全家一命......” 沈雪梅慷慨解囊,苏小惠激动得一把拉住她的手,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妹子,你借给我们的钱,砖厂一盈利,我们连本带利立马还给你”。 “苏姐姐,我不要你们的利息,钱也不用急着还,等盈利了,你们先把欠工人的工资还上,砖厂要发展少了工人哪能行”。 沈雪梅是真心想帮苏小惠夫妻。 再说了,她现在财大气粗的,五千块对苏小惠夫妻来说不是笔小钱,对她来说不算啥。 “雪梅妹子,你一次次帮我们,不要利息我们过意不去,要不算你入股吧”? 马振山的精神已经恢复如初,他不再是一副蔫儿吧唧的灰败样子,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大能人。 入股? 沈雪梅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是真心实意要拉苏小惠夫妻一把,心中没有任何杂念。 “马大哥,入股的事我从来没想过,借钱的事你不用太当回事,人谁没有个难处?既然我们认识了,就应该互相帮扶拉扯一下”。 ...... 沈雪梅离开马家屯后,立马让李二哥把五千元给苏小惠夫妻送了过来。 拿着沈雪梅借给自己的五千元,马振山仰天大笑—— 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生活将重新开始,狗娘养的赵显亮给他们一家带来的厄运,也该有个尽头了。 因为沈雪梅的无私帮扶,老马家的砖厂起死回生。 当制砖机轰隆隆的吼叫声再次响起时,马家屯人被震惊了——滚到黑水沟里的马振山怎么又爬起来了呢? 马振山苏小惠夫妻和他们的砖厂,再次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 “马振山爬起来咋了?人家遇到财神爷了”! “对,对,还是个女财神呢”! “那女财神还长得像天仙似的,小脸白嫩嫩的,大眼水汪汪的,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样好看”! 被马家屯人说成是解救老马家砖厂的女财神,沈雪梅大概不知道,她只知道马振山在接受了失败的教训后,奋发图强,终于让他的砖厂活了过来。 财神爷沈雪梅把钱借给苏小惠夫妻后,一段时间内没再过问他们的事。 一来,她相信夫妻俩的能力,马振山烧砖技术过硬,苏小惠聪明伶俐会来事,他们既能烧出成品砖,也肯定不愁销路。 二来,沈雪梅太忙了,苏小惠夫妻让砖厂起死回生时,她正在挖空心思搞定高大伟,想攀上外贸公司这棵大树。 攀树成功后,她一点都不敢松懈,天天殚精竭虑地为一笔笔订单操心。 紧接着,她又豁出时间和钞票,帮乡政府建了一个电话机房。 好几个月没关心一下苏姐姐,沈雪梅很是过意不去。 春节前,她怎么着也得去趟马家屯,看看苏小惠夫妻俩把砖厂弄成啥光景了? 沈雪梅第三次来到老马家时,恰巧碰见马振山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用手抠鞋帮子。 苏小惠一边抹泪,一边安慰丈夫: “振山,你别急躁窝火,要不,我去求求雪梅妹子,看看她能不能再帮咱一把”? 第102章 这简直是作死的节奏 “苏姐姐,又遇到啥事了”? 马振山蹲在地上用手抠鞋帮子的着急丧气样,让沈雪梅预感到,他们家又面临着一场危机。 这夫妻俩也真是倒霉,按下葫芦浮起瓢,麻烦事一茬接一茬的,怎么总是没完没了的? 难道砖又烧坏了?还是找不到销路? “雪梅妹子,你来了?快坐”! 看沈雪梅站在自家门口,苏小惠眼前一亮,这姑娘莫非是神仙下凡,怎么每到关键时候就会出现? 马振山抬头看了一眼沈雪梅,没好意思吭声,低下头继续抠他的鞋帮子,眼看着就要抠出洞来了。 “苏姐姐,马大哥这是咋了”? 沈雪梅疑惑地看着马振山,遇到事就解决事,抠鞋帮子管啥用?! “妹子,你大哥这不是被逼得急眼了吗”? 苏小惠像遇到救星一样拉着沈雪梅的手: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那笔一万元的贷款到期了,银行说再贷要走程序,得先把钱还上才能重新贷出来,你大哥一听,就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啥?他借高利贷了”? 沈雪梅看了一眼马振山,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高利贷是可以随便借的吗? 这不是明摆着在给自己挖坑吗? “你大哥借来高利贷把钱还上后,银行那边却说他脑子有毛病,还说砖厂早就破产了,怕我们没有还款能力,跟我们解除了贷款合同”。 苏小惠边说边抹眼泪: “银行的款贷不下来,高利贷那边又天天催着要钱,你大哥就变成了这样,雪梅,还好你来了,姐姐求求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想办法?这有什么办法可想? 唯一的办法不就是再借钱给你们吗? 沈雪梅头大,眉心皱出一条深沟。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在别人危难的时候,你给他一定的帮助,他会感激你。 可如果你给他的帮助多了,就会让他形成依赖感,一旦停止对他的帮助,他就会埋怨,甚至忌恨你。 苏小惠是帮助过自己,没有她,赵显亮不一定倒台地那么快,可沈雪梅觉得,就算自己欠老马家的,她不是已经偿还了吗? 她已经先后两次借给苏小惠6000元,还给她想了那么多办法。 沈雪梅有点怕了这家人! 她又不是圣母,更不会像观音菩萨那样,有普渡众生的能力。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重生的优势,赚了一点小钱而已。 再说了,她的那点家底也不能一个劲的往马振山造下的这个窟窿里填呀! “沈姐姐,这种事我也没有好办法想,当时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银行要解除贷款合同时,如果苏小惠去找自己,沈雪梅怎么着也会帮她想想办法,大不了再借给她们一万块,或者是帮她去找找新上任的乡镇企业局局长也行。 马振山不计后果地去借高利贷,事情的本质就不同了。 这简直是作死的节奏! 80年代的农村,高利贷以一个月为期,利率大多是4到5分,高的可以达到6到7分,甚至更高。 如果过期不还的话,利率还会按数学级数增加。 马振山借高利贷给家里造下的窟窿有多大,沈雪梅这个家底不菲的人想想都头大。 马振山这个“大能人”,已经踩到了沈雪梅的红线。 “妹子,你大哥是瞒着我去借高利贷的,他没想到银行会变卦,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小惠恨不能拿头撞墙:“好妹子,看我的面子,你再拉我们一把吧?不然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苏小惠既担心丈夫旧病复发,还要应付催债的人,她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雪梅妹子,你再出一万元吧,加上之前借你的六千元,我们算你入股,砖厂以后的利润,咱们对半分”。 马振山把鞋帮子抠出俩窟窿来后,想出了主意。 入股的事,马振山上次提出来后,沈雪梅睡不着觉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她曾经动过这个念头。 可被马振山借高利贷这一惊吓,她完全不敢再想这件事了。 再说了,就算她再帮马振山挺过这一关,以后的事她也没把握。 砖厂就算将来很赚钱,沈雪梅也不看好它。 凭着对大环境发展的先知先觉,沈雪梅早就预感到,制砖行业并不是朝阳产业。 后世对空气质量的重视,对环境污染的治理,会限制制砖行业的发展。 不管是制砖机轰隆轰隆的吼叫声,还是砖窑点火时蘑菇云一样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都会被政府严格治理。 砖厂的利润马振山就是给沈雪梅百分之六十,她也不会心动。 “马大哥,入股的事咱不谈了,一来我是外行,二来我不想占你们的便宜,咱还是商量一下,你借的高利贷怎样才能还上吧”。 沈雪梅不好意思对马振山说,她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可能一次次帮他填窟窿。 想是这么想,可沈雪梅偏偏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她骨子里一直带着几分江湖气,既然曾经答应要帮苏姐姐,那就再帮她一次吧。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砖厂已经重新冒烟了,还没完全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 再拉他们一把,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沈雪梅一直记得嘉美竹编厂开业那天,新任乡镇企业局局长陆啸声当着周县长的面,对苏小惠夫妻说过的那句话: “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通过沈雪梅同志告诉我,我会尽力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既然自己不想再出钱帮马振山填窟窿,那就去找陆局长,看看他有什么说法,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马大哥,你还记得我家竹编厂开业时,新任乡镇企业局局长对你和苏姐姐说过的那句话吗”? “记得,他说有困那可以通过你去找他,他会想办法解决”。 马振山死鱼一样的眼睛里,有亮光闪烁了一下。 “那你就别抠鞋帮子了,打起精神来,明天咱们就去县城,直接去找陆局长”。 ...... 第二天一早,沈雪梅就和苏小惠夫妻冒着寒风等在乡镇企业局门口。 陆局长一见到沈雪梅就喊出她的名字:“沈雪梅同志,你们怎么在这里,等人吗”?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陆局长对沈雪梅印象很深。 这姑娘不仅有来头,还长得漂亮,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 “是的陆局长,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 沈雪梅朝陆啸声大方地笑笑,被寒风吹红的小脸上,两只清澈的眸子泛着水光。 “等我啊?那赶紧到办公室坐”! 在办公室坐下后,陆局长给三个人往杯子里倒满热水:“大冷的天,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看三个人暖和一点了,陆啸声关切地问他们。 “是这样的,陆局长”。 “......” 沈雪梅把苏小惠一家的遭遇,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沈雪梅的叙述,陆局长背着手在办公室转了三圈,然后拿起电话来拨出一串号码。 陆局长的电话是打给农业银行的。 在他的斡旋和协调下,农业银行派人到马家屯实地调查后,放弃成见,和马振山又重新签订了贷款合同。 看在陆局长的面子上,银行还给马振山比上次多批了3000元。 “马大哥,以后眼里要有老婆,独断专行容易惹下是非”! 被马振山这一折腾,沈雪梅不仅有点后怕,还摸透了他的为人。 马振山在沈雪梅心里,已经排进不靠谱的人设队伍里。 第103章 请客送礼皆学问 “忙”,是沈雪梅重生到80年代,一直绕不过去的一个字。 一睁开眼,她就忙着各种虐渣,然后又忙着赚钱,再然后就忙着为一家人的未来做打算,抽空还要忙着学雷锋。 时间在沈雪梅这里总是不够用。 帮苏姐姐收拾完烂摊子,她又开始忙着给租来的房子添置生活用品。 全家搬到乡上住,不仅是为了方便做生意,还是为了改善生活质量。 上辈子,沈雪梅享受惯了各种生活便利,这辈子她要尽可能地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地舒服些。 刚重生时手里没钱,她只得事事将就凑付,现在有资本了,她不想继续委屈自己和家人。 沈雪梅给每个房间都准备了厚厚的褥子和两床新棉被,还给她和小姑子还有小叔子的房间里都买了写字台。 老贾家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读书学习,这是贾老太太一直强调的,也是她一直推崇的。 周爷爷和沈奶奶看着沈雪梅不时地添置进来的新东西,羡慕得不行。 “雪梅,你们家的日子过得真不错”! 沈奶奶摸着柔软蓬松的新棉被,啧啧咂嘴。 “雪梅,你们家是书香门第呀”? 周爷爷看着簇新的写字台,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不爱读书学习,费钱买写字台干嘛? “周爷爷,应该算是吧”。 自己是不能明说的本科生,小姑子是高中生,两个小叔子,一个正在读高中,一个正在读初中,爷爷和奶奶也都识文断字,沈雪梅觉得,说老贾家是书香门第,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了,在帮苏小惠收拾烂摊子和置办生活用品时,沈雪梅一点也没耽误生意上的事。 赚钱是她的第一要务,更是她的人生大事,她不敢有半点马虎。 ...... 忙忙碌碌中,年关临近了。 每到这个时候,贾老太太便成了家里最忙碌的一个。 “雪梅,你年前是不是得去趟周县长那里?人家那么赏识你,别的没有,咱总得有句感谢话吧”? 老太太眯着眼抽完一支烟后,把沈雪梅叫到厨房,指了指一个用包袱盖着的竹篮子,又指了指一个圆滚滚的瓷坛子: “去的时候你不用买别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都是些啥? 沈雪梅打开两样东西一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竹篮子里装的是用馒头榼子做的各种花样的馒头,坛子里装的是香味扑鼻的腌猪肉。 馒头榼子做的馒头和腌猪肉,是贾老太太最拿手的东西。 馒头是自家淘洗的麦子,晒干后找人加工的,不仅麦香味十足,吃起来还非常劲道。 沈雪梅每次吃它,从来不用就菜,她觉得若是就菜吃,会对不起馒头本身的浓郁味道。 老太太的腌猪肉堪称一绝。 做腌肉时,老太太要挑上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先用盐腌一晚上,把里面的血水全部煞出来,然后加入调料腌制2小时,再放进锅里用猪大油慢火炸透、炸熟。 五花肉炸到表皮红亮时捞出来晾凉,然后放到坛子里,一层层撒上盐,最后再把炸出来的猪大油倒进去。 这样腌出来的猪肉,能保存一年,不管是直接切着吃,还是炒菜、包包子、包饺子,或者是烙肉饼,都是舌尖上的美味。 “奶奶,让您费心了”! 看着白胖胖的馒头和香味诱人的腌猪肉,沈雪梅直流口水。 她觉得,重生到80年代,摊上老太太这样的奶奶,不仅是自己的福气,还是老天爷对自己的奖赏。 老太太做的若干事,让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无比佩服。 过年要给周县长送礼,沈雪梅不是没想过,可她一直没想好该送什么。 周县长向来以清廉出名,谁也别想用送礼拉拢她。 在她这里,根本就没有送礼这一说。 她一个女人,还是个单身女人,烟酒这类东西拎到她面前,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沈雪梅觉得贾老太太准备的这两样东西,周县长没准会收下。 ....... 周若男不是墨水人,她的老家是鲁东省齐河县。 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墨水县工作,然后就在这里嫁人生女。 周若男是个天生的工作狂,工作起来,经常会达到忘我的境地。 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顾此就会失彼,妻子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感觉被忽视和冷落了的丈夫,就会从别处寻找慰籍。 周若男去外地出差时,她的丈夫竟然把别的女人带到家里厮混。 出差回来的周若男撞破丈夫的丑事后,毅然提出了离婚。 两人离婚时,他们的女儿已经8岁了,在爸爸和爷爷奶奶的撺掇下,小姑娘对妈妈一直冷眼相向,坚决要求跟着爸爸生活。 女儿不待见自己,周若男对她即使有万般不舍,最后也只能含泪离开。 家庭破裂后,周若男把全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从小科员开始,一步步成长,最后坐到县长的位置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县长不再对婚姻抱有奢望,她成了一个彻底的独身主义者。 周县长一共姊妹5人,她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 哥哥和弟弟们原以为家里出了个县长,大家都会跟着沾光捞油水,可周若男偏偏是个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的人。 作为一方父母官,她勤政爱民,一心为老百姓谋福利,从来没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亲戚朋友谋私利,即便是自己的兄弟姊妹和子侄辈,她也没特殊关照过。 周若男一直抱有这样的观点: 自己的亲戚朋友和子侄辈,如果优秀有能力,根本不需要她关照,如果他们都是平庸的无能之辈,自己即使费尽心思拉拔他们,仍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所以,从政这么多年,周若男只对中年丧父的大姐和她的孩子们有过照拂,哥哥和两个弟弟家,都没沾过她的光。 没有光可沾,娘家人便很少和她来往,只有周县长的寡母,逢年过节时会来她这里住些日子。 周县长的个人信息和家庭状况,沈雪梅都是和周宇闲聊时,听他八卦的。 一个被亲情疏远了的单身女人,对烟酒之类的东西不感冒很正常,老太太准备的这些带着亲情和温暖的东西,没准她能接受。 给周县长送礼,沈雪梅肯定不会把东西直接送到她的办公室。 她把竹篮和瓷坛子交给了司机小夏:“麻烦您帮我把这两样东西送给周县长,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一点家常吃食”。 “这......” 小夏有点为难,周县长从来不收礼的,她连高档烟酒都没看在眼里,怎会收这些东西? 不过,他最后还是收下了,沈雪梅大老远的骑自行车把这些东西带来不容易,不忍心让她再带回去。 沈雪梅着急忙慌地离开后,小夏偷偷打开东西看了看,差点被腌猪肉的香味馋出口水来。 他不得不佩服,沈雪梅这个连头发丝都透着聪明的姑娘很会揣摩人心。 周县长虽然两袖清风,但她不是圣人。 她是个需要吃饱喝足的正常人,吃腻了食堂的饭菜,早晨或者晚上在家里吃饭时,来上一块腌猪肉,岂不是一件美事! 小夏很快把东西交到周县长手里:“领导,这是沈雪梅送给您的,她说是一点家常吃食”。 “家常吃食”? 周若男打开东西看了看,脸上露出笑容:“那丫头人呢,她怎么不自己送来”? “她把东西交给我就走了,说是还有别的事要办”。 这真是请客送礼皆学问。 看周县长高高兴兴收下沈雪梅送来的东西,小夏暗自嘀咕—— 原来领导并不是不收礼,是那些蠢货都没像沈雪梅这样送到她心坎上。 第104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沈雪梅的礼,的确是送到县长大人心坎上了! 晚上回到住处,周若男从坛子里夹出一块腌肉,简单地切了切,就着热好的馒头,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这世间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美食不仅能给人带来味觉体验的满足,还能给人带来愉悦感,让人暂时忘记责任和烦恼。 对周若男来说,没人为自己立黄昏,有人问自己粥可温也是一种温暖,她感动于沈雪梅带给自己的这份无声的温暖。 有了馒头和腌猪肉,这个春节过她可以过得省事些,她这个不爱做饭的人,不必为每天吃什么费脑筋。 对沈雪梅这个懂人心、能理解人的聪明姑娘,周县长又多了一份喜爱。 给周县长送完礼,沈雪梅又去了一趟海城,高大伟的老娘帮了竹编厂这么大的忙,她那里也得送份礼过去。 “你这孩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抽空往这里跑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甭总惦记着”。 老太太一见到沈雪梅就眉开眼笑,这孩子没忘本,自己帮了她牙大小一点忙,她一直记在心上。 “您别和我客气,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奶奶让我给您送点不值钱的东西来”。 沈雪梅把带来的馒头、腌猪肉、炒花生还有小咸菜,一一拿出来摆在老太太面前。 “你......这......这怎么好......” 高老太太看着这些在城市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感激得不知道该说啥了。 高总经理那里,沈雪梅不打算送礼了,这些乡下人爱吃的东西,他那个傲娇的夫人不一定喜欢,对一个孝顺男人来说,让他的老娘满意,比让他满意更重要。 处理完各种人际关系,就是小年了,在农村,一到小年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忙年。 1986年的春节肯定与1985年的不同。 去年春节前,沈雪梅已经把油炸地瓜干买卖转给李大江夫妻俩,准备明年转战竹编行业,所以过年时,她无事一身轻。 今年春节,她不会再像去年那么轻松。 嘉美竹编接的是外国人的订单,外国人又不过年,春节再重要,也不能耽误生意呀! 在对待国外订单这件事上,沈雪梅不敢有半点马虎,她必须缩短春节放假时间。 沈雪梅已经和爷爷奶奶商量好,今年过年要低调点,不必像去年那样大张旗鼓地抖威风了。 全家每人置办两套新衣服,打扮得体面阔气点,备足年货该吃吃,该喝喝,两个姑妈走完娘家后,正月初六全家人就得搬到乡上去。 1986年的春节,老贾家虽然没像去年那样鞭炮放得震天响,但仍然让大官庄村人议论纷纷: “老贾家怎么不像去年那样抖威风了”? “人家的威风早就抖起来了,你没看见人家那日子像火箭一样,在“噌噌”得往上窜吗”? “是呀,人家过完年就要全家搬到乡上去了,老贾家这次是真发了”! “能不发吗?咱村里有几个贾老太太那样的神人?贾老爷子那竹编手艺,全墨水县能找出第二个来吗?还有人家那孙媳妇,咱全村的年轻媳妇绑成把,也没她一个人顶用”。 “你们不知道吧?沈雪梅那小媳妇太会做买卖了,赚起钱来像印钞机一样,人家连海城外贸公司都能攀上,现在是在赚外国人的钱”!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怎么就摊不上个会赚钱的媳妇儿”? “......” 村里人的羡慕嫉妒恨,没对老贾家造成半毛钱的影响。 一家人欢天喜地过大年,不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把小泥也叫了过来。 让小泥来老宅过年,是沈雪梅提出来的: “奶奶,今年过年让小泥和咱们一起过吧?黄媚春一直把她当成累赘,那孩子没人撑腰,活得怪可怜的”。 对小泥这个拖油瓶,沈雪梅一直很怜惜。 一看见她,沈雪梅就会想起自己那糟糕不堪的出身,如果她小时候没有姥爷姥姥撑腰,活得比这个小姑娘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同病相怜,沈雪梅很想关心照顾一下这个小侄女,她不想看着小姑娘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的,更担心她在黄媚春的影响下长歪了。 小泥之前不敢和老贾家的人来往,是因为黄媚春那个小心眼的一直拦着。 黄媚春现在瘪茄子了,在老贾家人面前低眉顺眼的不敢犯歪歪,贾文卓去喊小泥时,她屁也没敢放一个。 去年过年时,黄媚春正和赵显亮勾搭着,手里头多少有俩钱,年过的还不算艰难,至少还能嗑上个瓜子。 被捉奸后,赵显亮倒台了,她也失去了经济来源,单凭贾文超一个人土里刨食,这年就不好过了。 1986年的春节,沈雪梅重生后认识的人,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周县长把母亲接到了自己身边。 有老娘的陪伴,有沈雪梅送给她的实惠礼物,她这个春节过得温暖又轻松,工作上的烦恼和压力,全被她抛到脑后。 高大伟是带着老婆孩子在老娘那里过的年。 虽然夫人和老娘还是脾气上合不来,但毕竟一家人能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了,高家这个年过得很是有滋有味。 而老马家这个春节,过得就有点压抑和不爽了。 马建刚最不能接受的,是沈雪梅这个煞星越来越有本事,自己越来越不是老贾家的对手。 他一直不能容忍别人比自家过得好,老贾家的日子却比火箭窜得还快,明年搬到乡上,后年说不定就搬到县城去了。 马建刚心情郁闷到要发疯。 两个儿子大年初一带着孩子来拜年,他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胡乱给孙子孙女包了红包后,就黑着脸把他们打发走了。 马超英的心情比老爹还郁闷。 她原本想着把沈雪梅这个小浪货扳到后,踩在脚下摩擦再摩擦,直到把她摩擦到不成人样,谁知道,不仅没扳到她,还让她越活越旺醒了。 再这样下去,小浪货就成精了,自己还怎么和她抢贾文越? 过完年,马超英就成二十四五岁的老姑娘了,村里那些比她年龄小的,早都生孩子当妈了,她到现在还一直单着。 继续单下去,她最后就得嫁老鳏夫,或者是李狗蛋那样的光棍汉。 大过年的,马凤英这个大官庄村的公主,天天哭丧着一张死人脸。 丈夫如丧考妣般无精打采,女儿像死了男人一样怨天恨地,马建刚的老婆被两个活祖宗吓得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过个年都大气不敢出。 土皇帝家这个年,过得没有了往年的热闹张扬,死气沉沉的活像造了丧。 家里有黄金,街上有秤盘,马书记家的春节过得愁云惨雾,没有半点红火样,大官庄的村民说什么的都有。 “马书记家也有今天?以前的扎煞得瑟样哪去了”?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他做的那些缺德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可不敢这么说,人家当了这么多年村书记,有的是门道,当心你说的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给你穿小鞋”。 “怕什么!他整天想着法整治人家老贾家,不是也没治了人家吗?老贾家的日子如今不是强过他家十倍”! 村里人这些议论声,如果传到马建刚耳朵里,他不气歪鼻子,也得气个半死—— 曾几何时,这些贱骨头竟然敢拿他和老贾家比了? 两家人有可比性吗?! 马建刚家的年,是在被人指指戳戳中度过的。 而赵显亮家的年,则过得更加糟糕,更加丧气...... 第105章 全家搬到乡上住 除夕晚上,李玉琴连饺子都没包,更别说守岁了。 赵家已经成了墨水县的笑话,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 她李玉琴已经被踢出县城的闺蜜圈,以前的好姐妹,哪个见了她都绕道走,还过个屁年! 像平时一样吃完饭,李玉琴就开始骂骂咧咧,摔摔打打。 以前每到年关,家里送礼的排成队,收到的礼物堆成山,今年人影见不到,毛都没有。 强烈的心理落差,让李玉琴一看见赵显亮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是头牲口,她早把这个没用处的玩意儿牵到集市上卖了。 自从做下丑事后,赵显亮成了家里不花钱的保姆,他承包了所有家务。 刷锅洗碗,扫地抹桌子,如果有一样干得不符合要求,李玉琴就会“嗷”的一声吼他两嗓子: “你他娘的除了在外面胡搞,还会不会干点人事了”? 一听到老婆的河东狮吼,赵显亮就会哆嗦两下,他已经不敢和李玉琴共居一室。 赵显亮在家里的处境江河日下,他早就混到睡沙发的光景。 80年代住房普遍都不宽敞,赵家能住上两室一厅,已经很不错了,李玉琴独居一间卧室,两个女儿占着一间,赵显亮能有沙发睡就很阿弥陀佛了。 平时吃完饭,只要天不下雨,他就会像个游魂一样在外面转悠,估计着老婆孩子都睡下了,才从外面回来。 大过年的,再出去转悠,人家真就把他当成游魂了。 不能出去转悠,老婆孩子又占着沙发看电视,赵显亮杵在一边不知道干啥好。 “爸,你杵在那里干啥?还让不让人看电视了”? 看赵显亮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赵芳芳不耐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自从父亲爆出被派出所捉奸在床的丑闻,而且捉奸的还是汪启平,赵芳芳便恨死了他。 她等了汪启平那么久,费尽心思要嫁给他,这下好了,还嫁个屁!就算是能勉强嫁进汪家,也得让张兰那个凤凰眼加势利眼鄙视致死。 被老爹这一折腾,赵芳芳彻底死了嫁给汪启平的心。 妹妹赵菲菲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姐姐,有这么个花花爹,加上那样一个脑残娘,咱两个这辈子甭想嫁出去了,在家混吃等死当老姑娘算了”。 赵家这个年,过得像开水煮白菜一样寡淡无味,没有一点过年气氛。 距离不远的汪家则是另一番景象。 除夕晚上,汪启平以身作则在所里值班,初一一大早,张兰就打电话把他喊了回来。 县城同一级别的干部们初一都要互相拜年,张兰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儿子在伯父伯娘、叔叔阿姨们面前刷刷存在感。 赵显亮倒台了,他家的闺女就是带着金山银山嫁过来,老汪家也不能要. 儿子找对象的事,得赶紧解决了,夜长梦多,以免他脑袋一冲动做出傻事来。 张兰心里清楚,儿子一直没放下那个叫沈雪梅的乡下姑娘,他只不过是控制力强,在一直压抑着自己罢了。 “儿子,一会儿跟着爸妈出去拜年,嘴巴要甜点,今年要争取把个人问题解决了,看看伯父伯娘、叔叔阿姨们能不能给你介绍个中意姑娘”。 张兰一边给儿子整理衣领,一边嘱咐他。 “妈,我的终身大事说好了不让你操心,你怎么又变卦了”? 汪启平对母亲的话很不以为然。 上哪去找个中意的姑娘?除了沈雪梅他还能中意谁? 汪家连过年都在为儿子的婚姻大事操心,周家也在上演和汪家同样的戏码。 周宇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年内没少给他介绍对象,而他却不是以工作忙,没时间为借口不跟对方见面,就是根本不搭理人家。 要不就是干脆住在乡政府不回家,让她妈干着急。 儿子老大不小了还单着,周宇妈能不着急吗?好不容易逮住过年的机会,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能去,在家给我乖乖待着,有相亲对象就赶紧去相看,你不怕打光棍,我还怕丢人呢”! “儿子,做人不要太自私,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别忘了,你有传宗接代的责任”! 周宇爸在一边给老婆帮腔。 有了丈夫的支持,周宇妈就差把儿子绑起来,锁进屋里了。 “妈,整天相亲,相亲,你烦不烦呐?你给我介绍的那些姑娘,我一个也看不上!今后你还是别操闲心了”。 周宇心中早就住进一个姑娘,那就是做事总给他惊喜,让他看不透的沈雪梅。 通过快一年的相处,周宇对沈雪梅越来越了解,自然是越来越被她吸引。 他之所以能克制住自己,一来是觉得自己没有沈雪梅优秀,二来是因为老同学贾文越。 “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他时常谨记在心。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周宇没有重要事一般不和沈雪梅见面,他怕管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出溜出不该说的话。 本来活得已经够憋屈了,过个年还要被逼婚,周宇巴不得这个春节快点结束,他好赶紧逃离爸妈。 1986年的春节,在沈雪梅的蝴蝶翅膀煽动下,凡是和她沾过边的人家,家家都过得跟往年滋味不同。 沈雪梅当然不会知道,更不会在乎这些,她心里装着她的竹编大业,想的是如何才能接到更多订单。 心里装着事,日子就过得快,送走小姑妈一家后,就是正月初五了。 “雪梅,我蒸馒头,然后剁肉包饺子,你指挥小叔小姑子把衣服和随身带的东西提前整理好,咱明天一早就得搬家”。 正月初六是事先定好的搬家日,农村人搬家有很多讲究,要蒸面鱼压锅,要下饺子温锅,还要放鞭炮庆祝。 “好嘞!奶奶,我们整理好东西就帮你包饺子”。 明天早晨8点前就要搬到沈奶奶家,面鱼要提前蒸好,饺子也要提前包好,不然第二天来不及。 一家人对搬到乡上住都很期待,热热闹闹地忙活到半夜,第二天早晨5点,全家人都醒来了。 说是搬家,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要搬,贾老太太说家里的东西最好不动,不管搬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根,每年过年都要回来敬神祭祖。 沈雪梅听了,便把租来的房子里,从铺盖到锅碗瓢盆和其它家伙什都买了新的。 全家人的衣服和随身用品,加上压锅的面鱼和温锅的饺子,一平板车就拉了。 沈雪梅事先告诉过沈奶奶初六要搬家,老太太一大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一听到大门外有响动,连忙拿着钥匙跑过来。 “沈奶奶过年好!这是我们全家人”。 沈雪梅一边问沈奶奶好,一边跟她一一介绍了家里人。 相互问好寒暄后,一行人走进屋里。 “哇,奶奶,新家真好 ”!贾文卓一走进屋,就喊出声来。 “是挺好的”! 贾老太太摸摸炕上的新褥子新被,再摸摸崭新的写字台,笑得嘴巴半天没合上。 “老姐姐,你真有福气,摊上这么能干的孙媳妇”!沈奶奶在贾老太太面前,由衷地夸赞沈雪梅。 “可不是吗?不仅我有福气,全家人都有福气”。老太太对沈雪梅向来不吝赞美。 “饺子好了,赶快洗手吃吧”! 贾老太太巡视房间时,贾老爷子已经温好锅,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饭桌。 老爷子还让孙子给房东屋里送去两碗饺子。 看着元宝一样圆鼓鼓的饺子,再看看穿戴整齐体面,彬彬有礼的一家人,周爷爷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这一家人文明着呢,咱们没看走眼......” 第106章 马超英也想去乡上 摊上老贾家这样的租客,沈奶奶老两口晚上睡觉笑醒好几回。 租金给得漂亮不说,孩子们还个个颜值高,说话做事也很有教养,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得老两口心里乐得好像开了花。 他们虽然孙子孙女都有,可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有也等于没有。 沈雪梅和小叔小姑子在院子里又说又笑地进进出出,给老两口孤独寂寞的生活增添上一抹亮色。 他们忽然觉得,这热热闹闹,有老有小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快乐日子。 “沈奶奶,周爷爷,我奶奶请您今天中午过去吃饭,我们两家一起庆祝乔迁之喜”。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老两口就接到邀请。 贾老太太是个做事讲究,注重仪式感的人,请房东吃顿饭,不仅表示尊重,还可以增进彼此间的感情。 “好呀!我们一定过去,你奶奶真是个讲究人”! 看着蹦蹦跳跳跑过来邀请他们的贾文卓,沈奶奶乐得合不拢嘴,既然住到一块了,以后两家人免不了礼尚往来,他们就不必客气了。 气度不凡的贾老太太给沈奶奶老两口留下的印象很好,和她说了没几句话,沈奶奶就感觉出她不是个一般人。 果不其然,一上来她就这么讲究。 中午的酒席,贾老太太准备的很丰盛,12个拿手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酒席上,房东和租客两家人其乐融融。 周爷爷爱喝两口,由贾老太太推杯换盏地陪着,喝得很尽兴,沈奶奶不喝酒,便由贾老爷子和孩子们陪着聊天吃菜。 都是坦诚实在人,一顿饭下来,两家人处成了一家人: “老姐姐,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尽管开口,能办到的,我们老两口会鼎力相助”! 不苟言笑的周爷爷,老脸笑得像菊花。 “谢谢大兄弟,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我自然会开口”。 贾老太太也不和周爷爷客气,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怎么拿捏分寸。 应酬上的事,贾老爷子很少掺和,他的任务是做好家里的后勤工作. 吃完饭,他又去了竹编厂,那是一家人的命根子,他得帮孙媳妇看紧了。 全家搬到乡上住,既方便了家里每个人,还提高了生活质量,开阔了眼界,贾老太太非常佩服沈雪梅这个英明决定。 “雪梅,搬到乡上来真好”! 自从搬到乡上,贾老太太的日子过的悠哉悠哉,她有好些年没这么开心舒坦过了。 首先,买东西要比在村里方便多了。 她每天会挎着菜篮子到乡上的菜市场转转,有看好的东西就买上点,时间来得及还会去竹编厂巡视一番。 其次,她的精神世界得到极大满足。 嘉美竹编厂生意红火,长治乡和周围村庄的人哪个不知? 孙媳妇是长治乡漂亮又有能力的“农民企业家”谁不晓得? 凭借竹编厂和孙媳妇的名声,贾老太太俨然成了菜市场的“明星”级人物,她挎着竹篮子在那里一出现,就会有人互相指画着说: “看,那就是沈雪梅她老婆婆”。 她到肉摊上割肉,卖肉的会一边堆起笑脸大老远就招呼她:“大娘,您又来了”!一边在最肥最好的那块肉上,狠狠割下一刀口递给她。 在人们无比羡慕的议论声中走过菜市场时,贾老太太虽然表面上平静如常,内心却感慨万端——老贾家啥时候这么出人头地了? 贾老太太做梦也没想到,她能有今天这等荣耀! 而这样的荣耀,却是那个漂亮能干,为老贾家默默付出的孙媳妇带给自己的。 ...... 沈雪梅带着全家在乡上过着让人羡慕的生活,马超英在村里还没回过神来:“老贾家这么快就搬走了”? 马超英很失落。 情敌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了,她和自己的土皇帝爹再想对他们做点啥,就没有那么名正言顺了。 马超英非常后悔,沈雪梅喝农药前,自己没对她下手再狠点。 唉,别提了! 都是姐姐和黄媚春还有李狗蛋那三个蠢货办事不力,再加上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太难对付,才让那个小浪货没死成。 小浪货当初如果喝农药死了,贾文越那个冤家根本不用抢,他早晚会成为自己的男人。 可小浪货偏偏命大,喝了一整瓶农药都没死。 没死不说,醒过来后还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再胆小怕事软弱可欺,还越来越难对付了,自己原先的设想和算计,都被她一步步打乱。 小浪货越来越有本事,一天比一天有出息,贾文越那个冤家哪天回来了,不得更稀罕她?眼巴巴地看着心上人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自己还不得活活气死。 沈雪梅搬离大官庄村,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马超英郁闷地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马超英觉得,她对沈雪梅使用点不光彩手段根本不算啥,谁让她是个没有根基的外来户,还不要脸地抢走自己心爱的男人。 马超英这思维逻辑让人很无语。 人家贾文越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更没和她谈婚论嫁过,可她却认准了那就是自己的男人。 自己的男人被抢了,她就自己必须有所动作。 即使做出点牺牲,也要把沈雪梅这个小浪货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看牢她,攥住她,然后找机会揉圆搓扁她。 “爹,我不想待在村里了,想去乡里的学校当老师,你得给我想办法”! 马超英也想去乡上,沈雪梅走到哪里,她就要跟到哪里,这样才有机会给她找麻烦。 “去乡里的学校当老师哪有那么容易?得托关系走后门才行”。 马建刚觉得女儿想法太多,一个不列入国家教员编制的民办老师,哪有资格去乡里的学校当老师?在乡里学校教学的都是公办老师。 “我不管,反正你得给我想办法”。马超英恃宠而骄,在老爹面前耍起了无赖。 “哎,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和咱乡的党委书记徐文昌关系很好吗?怎么不去找他”? 耍完无赖,马超英又灵机一动,给老爹支起了招。 “徐文昌那个鳏夫,他......”提起乡党委书记徐文昌,马建刚直摇头。 “我知道他是个鳏夫,这和求他办事有关系吗”?老爹一个劲地摇头,让马超英很无解。 马建刚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女儿,有些话他不想说出口。 本来,徐文昌这个乡党委书记并没把马建刚这个村书记放在眼里,可老婆刘春花两年前去世后,徐文昌对马建刚的态度忽然来个180度的大转弯。 他经常态度暧昧地和马建刚拉拉扯扯,不时地给他一点小关照。 徐文昌那点小心思,老奸巨猾的马建刚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到,不就是看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吗? 要不他能这样屈尊降贵? 徐文昌是啥玩意儿,长治乡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哪个不明白? 一个因为婚外情气死老婆的鳏夫,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我呸!做梦去吧! 马建刚虽然人品不咋地,但他没有花花肠子,他看不惯徐文昌这种花心萝卜,何况是,这个花心大萝卜不仅是个鳏夫,年龄还比自己的女儿大了一旬多。 这样的男人,是乡党委书记有啥了不起,自己的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超英,徐文昌那人名声不咋地,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别求他了”。 马建刚抽完两支烟,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对女儿说: “他......他......他在打你的主意......” “打我的主意“? “好啊”! 马超英听完老爹的话,不但没觉出有啥不好,还有点小兴奋...... 第107章 嫁谁还不是嫁 马超英的反常表现,把老爹马建刚吓了一大跳——女儿这是和徐文昌那个花心萝卜对上眼了,想嫁给他? 马建刚脑袋嗡嗡响,他摸不准女儿这是啥路数。 该不是让沈雪梅那个煞星刺激傻了吧? “超英,有些事你要想好了,婚姻大事可不敢儿戏”! 马建刚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女儿:“徐文昌虽然是个干部,可他那人品......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马建刚急得直搓手,搓完手,又倒背双手在院子里直打转—— 女儿要是真嫁给那个鳏夫,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自己这张老脸今后往哪儿搁?是别在裤腰带上,还是藏进腚沟里? 平时聪明伶俐,人精一样的女儿,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啥时候被驴踢了? 马建刚很想找个人劝劝这个昏了筋的傻蛋,可他又找不出个能劝她的人。 大女儿那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就知道惹是生非的蠢货,连自己都理正不明白,有什么脸说别人? 两个窝囊废一样的儿子,小女儿根本瞧不上,能听他们瞎哔哔? 老婆就更不必说了,头发长见识短,井里的蛤蟆一样,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爹,你别转悠了,我觉得徐书记挺好的,你找人给他捎个话,看看他是啥说法”? 看老爹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瞎转悠,马超英心里烦的要死。 她嫁给徐文昌怎么了?人家大小也是个乡党委书记,别人想嫁,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徐文昌的老婆被丈夫气死了又能怎样?那是她没本事,她马超英敢嫁,就不怕徐文昌是个花心萝卜。 沈雪梅一步步打乱马超英的算计后,不仅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还成了人们眼里的“农民企业家”,看着情敌越来越牛逼,马超英早就预感到,她们之间的距离会无限拉大。 对抢回贾文越那个冤家,马超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既然不能嫁给心上人,她嫁谁还不是嫁?只要那个人能帮她掣肘沈雪梅,是谁并不重要。 为了对付沈雪梅,马超英开始破罐子破摔。 反正她这辈子和贾文越之间没啥希望了,只要能和沈雪梅死磕到底,牺牲自己又算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马超英决定豁出自己的清白之躯,嫁给手握实权的徐文昌。 马超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嫁老鳏夫,马建刚即使能耐再大也无计可施。 在女儿的一再催促下,他托人试探了徐书记。 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向自己伸来橄榄枝,徐文昌乐得好几晚上没睡着觉。 自从死了老婆,徐文昌在长治乡的名声一落千丈。 有人说,徐文昌的老婆是因病死的,她从小就有癫痫病。 有人说,徐文昌和老婆感情不和,两个人经常打架,老婆是被活活气死的。 还有人说,徐文昌的老婆是知道丈夫在外面搞女人,一怒之下上吊死的。 面对这些无端猜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觉得这是瞎扯淡。 徐文昌的老婆有病不假,可没听说过癫痫病还会死人。 徐文昌和老婆感情不和这倒是真的,但她老婆能被活活气死,就有点夸张了。 很多人都偏向于第三种猜测,徐文昌的老婆是上吊死的。 刘春花是个烈性子,这样的女人一旦知道丈夫有外遇,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乡党委书记的老婆死的不明不白,这事儿发生后,在长治乡疯传了好一阵子,但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民不告,官不究,即使全长治乡的人都知道徐文昌在外面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如果没人揭发,那也只是口说无凭,没啥实际证据。 没人告徐书记在外面搞女人,徐文昌死老婆的事,只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上级也无法真正处理他,只能对他诫勉谈话警告一下。 徐文昌被上级警告后,那个只想和他玩玩,并不想嫁给他的女人便和他撇清关系,转身搭上了别的男人。 成了孤家寡人的徐文昌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晚上孤枕难眠时,又开始春心萌动。 知道大官庄村的马书记有个姿色不错女儿还没嫁出去,他便动起了心思,想方设法也要抱得美人归。 一个老婆死得不明不白的鳏夫想娶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马建刚内心一百个不答应,所以,徐文昌的鬼心思他一直瞒着马超英。 可女儿为了对付沈雪梅那个煞星,明知道徐文昌的为人,竟然满不在乎地要嫁给他,马建刚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一个是老牛想吃嫩草,一个是嫩草心甘情愿被老牛吃,马建刚有啥办法?他想棒打“鸳鸯”,可他没那个能力。 徐文昌和马凤英,一个为了满足生理欲望,一个为了和情敌死磕,双双坐到一起时,差点戳瞎马建刚的眼。 第一次见面,徐文昌的眼睛在马超英身上停留了很久,这姑娘虽然满脸精明,连头发丝都透着算计,但长得真心不错。 比她那个死去的豆腐渣婆娘,和那个和他胡搞过的女人强太多。 徐文昌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马超英有点不高兴——把老娘当成啥人了?待估价的牲口还是要买断的商品? “那么看着我干嘛?没见过女人吗”?马超英朝老鳏夫翻了个白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马超英虽然没给自己好脸色,但她秀色可餐,徐文昌不但没和她一般见识,还被她激发起雄性本能。 他一边自诩为君子,一边拉过马超英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若不是当着未来老丈人马建刚的面,他真想把马超英放倒,让她试试自己那方面的功夫。 徐文昌不加掩饰的动物本能,让马超英更加看清他是个什么货色。 徐文昌越是渴望得到她,马超英越想损损他。 马超英不愧是朵白莲花,她不但心机腹黑,还很会揣摩男人的心,她知道男人都有征服欲,特别是有点小权的男人。 驯服烈马的过程总是很有趣,她若是讨好迎合徐文昌,对他千依百顺,这个老鳏夫说不定就会对自己失去兴趣。 马超英想吊足徐文昌的胃口,让他欲罢不能,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和别的女人不同。 “就你现在这处境,我嫁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马超英不想把自己的私欲藏着掖着,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一旬多的老鳏夫,不图他点什么,没有人相信。 “你嫁给我,我不仅会好好待你,还会帮你达成所愿”! 马超英不就是想来乡里的学校当老师,然后由民办老师转成公办的吗?这点小事在徐文昌眼里不算啥。 虽然被上级警告后,徐文昌这两年的工作热情大减,他把大多数工作都压在刘乡长身上,但作为乡里的一把手,他说话还是管用的。 再说了,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徐文昌上面多多少少也有关系,要达成美人的心愿,他不是吹牛逼。 “你们两个扯些没用的有啥意思?既然愿意结合到一起,就把结婚日子定下来”。 徐文昌当着自己的面,对女儿不加掩饰地释放荷尔蒙,让马建刚尴尬又难堪,他想拂袖走人,又怕对不起宝贝女儿。 就是嫁给鳏夫,也得让他办场像模像样,热热闹闹的婚礼,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这个花心大萝卜。 “结婚的事,听你们父女俩的,哪天结都行,越快越好”。 美人自动送上门,徐文昌美得要冒泡,他巴不得现在就把马超英抱回家。 看着徐文昌恨不能把马超英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急迫样,马建刚仰天长叹—— 嫁给这个花心萝卜一样的老鳏夫,女儿往后的日子咋过呀...... 第108章 打掉牙和血吞 马建刚的担心并不多余。 还没等马超英嫁给徐文昌,风言风语就差点把她淹死。 一个正值妙龄的黄花大闺女,要嫁给气死老婆的老鳏夫,马超英这朵白莲花的大胆开放像一场八级地震,震得全乡的人都有点懵圈。 “马超英这是咋了?平时不是挺骄傲吗?怎么能看上徐文昌那个老鳏夫? “是呀,马建刚整天牛逼的不行,咋不管管自己的闺女?这不是让闺女往火坑里跳吗”? “老鳏夫怎么了?人家徐文昌好歹也是个乡党委书记,你这样的想嫁,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娶呢”! “马建刚一个村书记有啥牛逼的?他还不是看好人家徐文昌手中的权利了,豁出闺女去上赶子巴结人家”。 “徐文昌的老婆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吧?这个马超英可真大胆......” “......” 面对人们的纷纷议论和指指戳戳,一向趾高气扬的马建刚垂头丧气,威风不再。 每次去乡里开会或者办事,他都恨不得缩着脑袋走路,见了老熟人,他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把头扎进裤裆里,一副活不起的丧气样。 女儿嫁给老鳏夫,马建刚始终气不顺,他丢不起这个人。 是呀!谁不觉得尴尬呢。 连马凤英那个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脑残,都觉得没脸去乡上赶集。 马建刚的老婆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徐文昌,只比她小十几岁的徐文昌喊她一声妈,她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马超英的两个哥哥,如果没有老爹压着,真想把厚脸皮的妹妹胖揍一顿,然后让她赶紧滚蛋,一辈子也别再回娘家。 马超英嫁给徐文昌,不仅要遭受风言风语的暴击,还要忍受结婚后的一地鸡毛。 对徐文昌这种尝过女人滋味的中年男人来说,和马超英结婚,不过就是换个人过日子。 每天太阳升起时上班工作,太阳落山时钻进被窝,为了满足生理欲望,重复着各式各样的老动作。 两年多没碰女人的徐文昌,在和如花似玉的马超英重复各种床上动作时,可谓是全身投入,尽情燃烧。 他想把两年来对自己欲望上的亏欠,都从马超英身上找补回来。 一个如狼似虎,一个初为人妻,徐文昌在马超英身上每晚重复的那些动作,对马超英来说犹如一场灾难。 为了迎合徐文昌,她纵然是对那些动作万般厌恶,也得打起精神来配合。 每次徐文昌在自己身上卖力地折腾时,马超英都会紧闭双眼,然后把他想象成贾文越,不然她就会崩溃大哭。 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徐文昌太能折腾,马超英怀孕不久又流产了。 流产一事,马超英没觉得有多么痛苦,她本来也没打算给徐文昌生孩子。 马超英以为坐小月子期间,徐文昌会放过她,让她好好歇息歇息,谁知道,一星期不到,徐文昌就让她配合自己“开工”。 马超英对徐文昌发情动物一样的纠缠,又打又踢坚决不从: “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把我当什么了?牲口还是泄欲工具”? 徐文昌哪管这些: “你进了我家的门,就成了我家的地,我想怎么犁就怎么犁”! 马超英怎么也没想到,徐文昌肯娶她,是看好她年轻健康的身体,她在这个老男人眼里,就是一块想怎么犁就怎么犁的地。 马超英欲哭无泪,徐文昌不管三七二十一,扳倒她就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以爱之名,心不甘情不愿地行世间丑事,婚姻对马超英来说,好比人间炼狱。 如果仅仅是这些就算了,马超英打掉牙和血吞也就认了,谁让自己为了和沈雪梅死磕,非要嫁给这个饥饿了两年的老鳏夫呢。 可还有很多事,是马超英根本忍受不了的。 徐文昌和前妻刘春花育有一儿一女,刘春花撒手而去后,两个没娘的孩子暂时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徐文昌娶回马超英后,他的爹娘便天天催着他把孩子接走:“你娶了新老婆,就得让她照顾俩孩子,要不娶她干啥”? “这......我们刚结婚,不太方便吧......” 徐文昌不想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他还没在马超英身上享受够男欢女爱的滋味。 再说了,马超英还没从结婚那天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呢。 ...... 徐文昌和刘春花是姨表姊妹。 徐文昌的爹娘很能生,老两口生下俩闺女后,又一憋气生下五个儿子。 在经济不发达的年代,靠土里刨食拉扯7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可想而知。 生活困难,缺衣少穿,老徐家糊口都难,孩子们自然都读书不多,7个孩子中,唯有徐文昌读到高中毕业。 徐文昌高中毕业后,正赶上乡政府通过考试招收通信员,刚毕业的他以最高分被录取。 儿子成了在乡政府工作的体面人,徐文昌的爹娘以为他找媳妇的事,肯定不用发愁了。 老徐家住房紧张,徐文昌的爹常年有病,没能力给成家立业的儿子们盖新房,全家人挤住在四间正屋和两间南屋里。 虽然两个女儿已经嫁人了,但一家人住在一起还是太拥挤—— 大儿子和老婆孩子住在南屋里,二儿子和刚结婚的媳妇占着正屋的西间。 正屋一共四间房,一间是一家人做饭吃饭的堂屋,一间住着新婚夫妇,另两间一间住着老两口,一间住着徐文昌和两个弟弟。 住房紧张成这样,尽管徐文昌工作体面,临到婚姻大事上也没有人家敢问津。 谁家敢把闺女嫁进这样的人家,结婚后住哪里?倒插门还是住大街上? 徐文昌的爹娘一筹莫展时,刘春花来到大姨家——她愿意嫁给表弟。 徐文昌的娘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眉头舒展开来,这姑娘虽说小学没毕业,模样长得很一般,但是身体壮实,是把庄稼地里的好手。 最主要的是,儿子娶了她,不仅亲上加亲,住的地方就不用发愁了。 刘春花家人丁单薄,爹娘就生养了她和哥哥两个孩子。 哥哥中专毕业后成了吃国家粮的城镇工人,一家人住在县城。 刘春花20岁那年,父亲遭遇了一场车祸,在医院挣扎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 父亲去世后,刘春花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半年后也一蹬腿走人了。 爹娘相继去世后,只剩下刘春花孤家寡人地住在他们留下的房子里寂寞度日。 徐文昌的娘觉得,妹妹和妹夫都不在了,儿子结婚后住过去也不算是倒插门,她很看好这门亲事。 可徐文昌一听说要让自己娶表姐,惊得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不行!不行!要娶你们娶”! 让他娶长得粗枝大叶,大字不识几个,就知道下地干活的表姐,不如痛快地给他来一刀。 “不娶咋弄?就咱家这光景,除了你表姐,谁还能嫁给你?你不快点结婚,你那两个弟弟咋办?你好意思看着他们打光棍啊”? “咳咳咳......” 徐文昌的病秧子爹训完儿子后,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咳嗽。 “文昌,你个不孝子,还不赶快答应你爹”! 徐文昌的娘一边拍打着老伴的后背,一边拿眼瞪着不孝子。 “就是呀,弟弟,你不赶快答应,是想把爹气死呀”? 徐文昌的大嫂恨不能让小叔子一个个都赶紧滚蛋,她好过得清闲点,不用天天挖空心思地攒钱盖房子。 “三弟,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你读书,你连这么点方便都不给我们,也太不厚道了吧”? 徐文昌的二哥板着脸用道德绑架弟弟。 看着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爹,再看看一个劲抹眼泪的老娘,徐文昌在哥嫂的冷眼相向中,一脚踢翻面前的凳子,抱着头蹲在院子里...... 第109章 自作孽不可活 徐文昌抱着脑袋在院子里蹲到半夜,最后终于想通了。 娶了表姐,他才能对得起全家人,不娶她,自己就是让全家人日子难过的罪魁祸首。 迫于家庭压力,文弱书生徐文昌硬着头皮娶了壮实姑娘刘春花。 刘春花比徐文昌大三岁,结婚后,她把自己当成了万能的机器人。 下地干活,烧火做饭,喂猪喂鸡,打扫卫生,甚至挑水那样的体力活,她也一个人包圆了。 徐文昌想吃饺子,刘春花明明已经在蒸馒头,也会立马停下手里的活满足他的要求。 刘春花包好饺子了,徐文昌又想吃面条,她二话不说,会赶紧煮好面条端到徐文昌面前。 刘春花对徐文昌既像姐姐又像母亲的宠爱和纵容,弱化了她的妻子身份。 本来就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凑合婚姻,刘春花的过度讨好和迎合,让徐文昌对她越发地轻慢和不待见。 徐文昌从来没对刘春花有过一丝夫妻情分,也没给过她半点好脸子。 他不是嫌弃刘春花面粗皮黑,就是嘲笑她长得丑: “皮糙肉厚的,你哪里像个女人样”? 丈夫的嫌弃和嘲笑,笨嘴拙舌的刘春花一点都不在乎,她从小就喜欢这个小表弟,能和他结为夫妻,是老天爷的恩赐。 没有感情就不知道珍惜。 虽然徐文昌对皮糙肉厚的妻子没有好感,但他的生理欲望需要宣泄,刘春花在他眼里就是个泄欲工具。 为了享受做男人的快活,徐文昌照着书本学了很多那方面的新方法. 每天晚上,他都会变着花样折磨刘春花,身体压迫着她,嘴里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刘春花当然知道丈夫嘴里叫的是谁,不就是村里那些长得鲜嫩妖艳的女人吗? 每当这时候,刘春花就会又怨又恨,她虽然稀罕这个男人,但也不能这么作贱她呀! 满身力气的刘春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真想一肚皮把这个不要脸的瘦猴男人弹下炕去。 婚姻不如意,徐文昌便把时间和精力都转移到仕途上,由通信员到宣传干事,从副乡长到乡长,然后到乡党委书记,他一路提升很快。 没有感情的婚姻,把心思都用在仕途上,让徐文昌在两个孩子身上也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 他只管撒种收获,从来不知道耕耘,两个由母亲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叫他爸爸,但对他没啥感情。 随着职位的步步提升,徐文昌的心态在一天天发生变化——他和一些风流女人从眉来眼去开始,慢慢发展到迎来送往。 职位提升后,徐文昌明明可以让老婆孩子跟着他住进乡政府家属院。 可他却以刘春花没文化,无法安排工作为由,一直让她和两个孩子住在村子里。 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干部,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方便自己搞婚外情。 把老婆孩子撇在村里,徐文昌在外面过得开心又快活。 偶尔回家一次,晚上不得不应付刘春花时,他的动作更加粗野且让人恶心。 不许刘春花开灯,不许她睁眼看自己,他叫一声别的女人的名字,刘春花就得应答一声,刘春花不从,他就要动手打人。 “她是她,我是我,你再这样不要脸,我就不客气了”! 刘春花反身一抱,把弱鸡一样的徐文昌光溜溜地抱起来,丢粪筐一样狠狠扔到炕底下。 老虎不发威,不一定是病猫。 刘春花即使再稀罕徐文昌,也是个正常有自尊心的女人,她发起凶来,也不是好惹的。 刘春花其实早就知道徐文昌在外面有女人了,可为了孩子,为了心中的那点期盼,她一直隐忍着。 男人对自己再不好,可他是国家干部,还是孩子他爸,有些事闹开了,刘春花怕丢了徐文昌的面子,让他无法做人,让孩子失去爸爸。 刘春花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善良女人,她曾经撞破丈夫的丑事,但她没有大吼大叫,也没又哭又闹。 她知道那女人是个没结婚的货,怕勾搭男人的名声传出去,那货脸上挂不住,担心她上吊投河,寻死觅活地丢了性命。 刘春花只想戳散眼前的狗男女,让丈夫羞愧,让那女人胆怯,囫囵自己一对夫妻。 看着衣衫不整的狗男女,刘春花善心大发,临走时撂下一句话: “我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我只求你们,别把一个家活活拆散了,事情真闹大了,于我不好,于谁也不会好”。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刘春花的隐忍善良,不仅没打动徐文昌,反而让他越来越轻视自己。 在外面和女人明铺暗盖,已经不能满足徐文昌日益膨胀的欲望,他向刘春花提出了离婚,并时常对她拳脚相向。 丈夫提离婚,对刘春花来说就像当头一棒。 她那颗热盼盼的心,在徐文昌的辜负冷落和一次次打压下,慢慢变凉了,原本不经常发作的癫痫病,在不断的精神刺激下频频发作。 癫痫病发作时的痛苦和尴尬,让刘春花的身体和精神都倍受折磨,又一次发病过后,她趁家里没人,用一根绳子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刘春花上吊自杀,是儿子徐乐先发现的。 妈妈挂在房梁上的恐怖模样,徐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恨死了爸爸,如果爸爸对妈妈好点,妈妈怎会撇下他和妹妹上吊自杀? 徐乐不仅恨爸爸,也恨奶奶他们。 妈妈的死奶奶根本没当回事,明明妈妈是被气死的,奶奶竟然和爸爸还有处理丧事的人商量好,对外说她是犯癫痫病死的。 刘春花上吊自杀时,徐乐已经是十岁的孩子,他已经懂事并知道记仇。 听说徐文昌要娶新老婆时,他把仇恨都记在马超英身上。 徐乐以为马超英就是那个勾搭爸爸,气死妈妈的不要脸女人,所以,徐文昌和马超英结婚那天,徐乐让马超英尝够了当后妈的苦头。 徐文昌拉着新娘子马超英跨进大门时,徐乐偷偷放开了那条养了好几年的大黄狗,他一声令下,大黄狗汪汪叫着扑向马超英。 马超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控制地瘫软在地,徐文昌扶了她好几次,才把她像烂泥一样扶了起来。 徐文昌和马超英拜天地时,徐乐又戳弄着妹妹抱着爸爸的腿,声嘶力竭地哭着要妈妈,弄得马超英手足无措,满脸羞红,草草结束了婚礼流程。 马超英被送入洞房时,屁股往炕上一坐,被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吱吱......吱......”的尖叫声。 徐文昌掀开被子一看,两只被绑住腿的大老鼠正躺在被窝里。 老鼠呲牙咧嘴的恐怖样,吓得马超英“啊”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参加婚礼的人掐人中,拍后背,好一顿折腾,才让她缓过气来。 徐文昌揪过儿子来要胖揍时,徐乐大哭大叫,一边哭“妈妈死得好惨啊”!一边大喊“爸爸娶了后老婆不要他了”。 被徐乐这一闹腾,婚礼变成了闹剧。 洞房花烛夜,马超英打死也不肯上床,那两只呲牙咧嘴的大老鼠让她产生了心理障碍,也成了她的噩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马超英肠子都悔青了,她从来没想过和沈雪梅死磕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徐文昌在爹娘面前说她还没从结婚的惊吓里回过神来,一点都不夸张。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刘春花养大的一双儿女,是横跨在徐文昌和马超英之间的一道深坎。 第110章 死磕到底 面对忤逆、处处搞破坏的徐乐,徐文昌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他是自己的亲儿子呢! “超英,把乐乐和悦悦接过来吧”? 徐文昌对没感情的刘春花可以硬起心肠,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没丧了良心,他硬着头皮恳求新妻。 结婚后,徐文昌和马超英把家安在乡政府家属院。 徐文昌的老娘看儿子又娶了新老婆,便三天两头催他把孩子接过去,如果一直不接,她就要打上门来理论一番。 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从来没把儿媳妇当回事。 在她眼里,媳妇都是“糊窗纸”,该揭掉就揭掉,该扔就扔,没有啥可稀罕的。 刘春花是她的亲外甥女,结婚后没占她家一片瓦,她都没好生待见,何况是她没看上眼的马超英。 她不能为了俩熊孩子累坏自己,让小贱人过舒坦了。 老太太让儿子接走孙子孙女的理由一大堆—— 她既要照顾病秧子丈夫,还要料理家里那一大摊子事,根本没时间照看俩孩子,再说了,俩熊孩子对她有意见,一点也不听管教,她想赶紧甩开这两个破包袱。 “哼!想得美!把他们接过来,我就回娘家”!马超英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绝了徐文昌。 结婚那天的遭遇一直让她惊魂未定,大黄狗扑向她的身影,两只老鼠呲牙怪叫的声音,天天像噩梦一样纠缠着她。 一提起徐文昌的儿子,马超英就头皮发麻,腿肚子哆嗦,把那个小克星接到身边,还不如杀了她。 “那咋办呀?总不能把他们一直扔在村里不管吧”? 没娶新老婆时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别人说不出啥来,有老婆了,还不把他们接到身边,徐文昌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爱咋办咋办!把他们扔在哪里关我啥事”? 马超英接连对徐文昌翻了好几个白眼,嫁给这个拖泥带水的老男人,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 马超英在为结婚后的一地鸡毛生气骂娘,沈雪梅正在为人生的下一步做打算。 嘉美竹编厂已经走向正轨,生产经营蒸蒸日上,财务报表每个月的销售额都没低于5万元人民币。 一切越来越顺风顺水。 生产编织方面,有贾老爷子和他的徒弟们把关,沈雪梅一点都不用操心。 采购和对外业务方面,李二哥现在已经轻车熟路,不用沈雪梅插手,他就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所有事务。 外贸公司的订单有赵勇和另外三个跑业务的小伙子盯着,从来没出过差错。 贾文美是沈雪梅的重点培养对象,她成长得很快,不仅能账目清晰的管好厂里的钱袋子,还能帮李二哥处理一些对外业务,订单方面,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嘉美竹编之所以能这么健康快速的发展,全得益于沈雪梅的未雨绸缪。 从竹编厂开业那天起,沈老板就在考虑规划很多事—— 如何让生意不占用自己的时间?自己不在场时,生意是否可以正常有序地运转?工厂的收益是否能够长期稳定? 通过10个月的努力,这些问题现在都已经不是问题! 只要沈雪梅能把握好大方向,就算她把权力下放,嘉美竹编厂照样生意红火,正常运转。 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定来,而且达到了预期效果,沈雪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可以抽出时间来开拓更有挑战性的事业了。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沈雪梅的奋斗目标并不仅限于一个小小的竹编厂。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不能辜负这份恩赐。 她既要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还要带着小叔小姑子们,凭借80年代改革开放的东风,打造一个稳固的商业帝国。 小小的嘉美竹编厂,只是沈老板打造商业帝国的铺路石。 她心中早就有规划,要抓大放小,把已经走上正轨的嘉美竹编厂交给李二哥和贾文美打理,她则抽出时间和精力寻找更赚钱,更有前景的生意。 目标远大,野心勃勃的沈老板整天忙得像陀螺一样脚不沾地,马超英的事,她根本无心搭理。 马超英想跟她死磕到底,她奉陪就是了。 对马超英这种心机腹黑的女人,沈雪梅从来没放在眼里,就马超英那智商,将来要是能比她混得好,沈雪梅保证她可以抹脖子删号重练。 “二哥,以后和乡政府打交道要多个心眼,也要谨慎点,特别是徐书记,要多关注他的动静,马超英嫁给他,就是针对咱们的”。 “是吗”?李二哥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知道了”! 沈雪梅的话,李二哥虽然暂时不能理解,但他从不反驳,老板这么想,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李二哥向来相信沈雪梅的判断力。 “文美,你有时间可以常去大姑妈家走动走动,从她那里打听一些马超英的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好的二嫂”。 贾文美脸上虽然挂上好几个问号,但她没问出口,二嫂的话她向来深信不疑,都会照单全收。 作为一个重生者,沈雪梅身上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更多的是别人没有的优点,她不仅思维敏锐,反应迅捷,还有准确清晰的洞察力。 她做事向来会想在对手前头,行动上会比对手提前一步。 马超英要嫁给徐文昌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时,她立马明白是咋回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内心早就拉响了警报。 马超英为了对付她这个假想情敌,竟然这样牺牲自己,沈雪梅无比佩服的同时,也看清了她的腹黑和阴险。 贾文越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什么,贾老太太嫌她给孙子提鞋都不配,明明是她要抢“沈雪梅”的男人,可她却倒打一耙,说“沈雪梅”抢了她的男人,马超英这思维逻辑,真是流氓又粗暴。 从重生到现在,沈雪梅从来没把贾文越这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当作自己的男人,马超英真想嫁给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争取嘛!干嘛要搞得这么复杂——搭上自己,还要麻烦别人。 沈老板很不愿意和马超英撕逼。 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既要抓紧时间赚钱,还要继续开拓事业,她哪有心思陪马超英玩? 马超英的时间不值钱,沈老板的时间值钱着呢! 可是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沈雪梅不想和马超英撕逼,马超英偏要和她死磕到底。 为了死磕沈雪梅,马超英不仅豁出自己,关键时候也能做出让步。 晚上躺进被窝里,她不再摆出一张死人脸,她会卖力地配合徐文昌重复各种床上动作。 本来她坚决抵制徐文昌把那俩熊孩子接到身边,可为了让他帮自己对付沈雪梅,马超英只得忍气吞声,同意徐乐和妹妹住到乡政府家属院。 “老徐,沈雪梅租竹器厂和乡政府签了几年合同?一年的租金是多少”? 为了对付沈雪梅,马超英想了很多办法,做了若干功课。 一开始她想从工商和税务上找沈雪梅的麻烦,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 嘉美竹编厂的营业执照合理合法,该年检时年检,该缴费时缴费,在对待工商管理这件事上,沈雪梅从不马虎。 想从工商管理上打击沈雪梅,找不到任何漏洞。 税收方面更是没有空子可钻,80年代,个体企业每位纳税户的税款都是预先定好的,每月定税多少,一年缴纳多少,税务所都会提前通知纳税户,没有结算和汇算清缴一说。 思来想去,马超英觉得只能从沈雪梅租竹器厂一事上下手。 小浪货租不成竹器厂,没地方施展拳脚,就会失去外贸公司这棵大树,看她还有什么本事得瑟! 第111章 娶了一朵白莲花 沈雪梅?她和竹器厂的合同?一年交多少租金? 徐文昌被马超英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自从被上级诫勉谈话,感觉升职无望后,徐文昌慢慢失去工作热情,乡政府的工作他能推则推,大多都压在刘乡长身上。 他只知道沈雪梅租下乡竹器厂开了家个人竹编厂,其他事从来没有过问。 不过他听说这个叫沈雪梅的姑娘好像和周县长关系不错,她的竹编厂开业那天,周县长亲自来过,刘乡长那家伙对她的关注度,好像还调高了等级。 嘉美竹编厂开业那天,徐文昌恰好外出办事去了,失去了在周县长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你问这些干啥?你们两个是不是关系很好”? 徐文昌以为,他这个连头发丝都透着精明和算计的新妻,是想让自己关照一下沈雪梅,她们是一个村的嘛! 这倒是件好事! 他关照一下沈雪梅,沈雪梅替他在周县长那里多美言几句,没准他在仕途上还会有进步。 “谁和她关系好了,我们两个是死对头”! 马超英咬牙切齿,我和这个小浪货关系好?和她关系好我还用嫁给你这个老鳏夫! “那你问这些干嘛”?徐文昌一听马超英的话,瞬间泄了气。 他这个喜怒无常的新妻真是麻烦,一个教学的,又不做买卖,和人家关系还不好,打听这些有啥用?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回事? “问这些是为了让你帮我对付她”! 马超英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大实话: “我看着她混的比我好心里憋屈,她混不下去了,我才能心里舒坦”! 嗯? 原来是这样啊! 你他娘的那么痛快地嫁给我,是有想法有目的呀! 徐文昌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人家不偷不抢,合理合法,本本分分地做生意,我凭什么对付人家?我没有那本事”! 徐文昌不仅没答应马超英,脸上还有点鄙夷,我一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岂能听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挥!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还胳膊肘往外拐呀”? “让你对付个小浪货你没本事,晚上钻被窝你怎么那么多本事”? “没本事不要紧,让你儿子和女儿赶紧滚蛋,别在我面前碍眼”! 马超英拉下脸来,让徐文昌见识了她的另一面——原来自己娶了一朵白莲花啊! 马超英拿钻被窝和两个孩子对徐文昌施压,徐文昌立马瘪了茄子。 他娶回个比自己小一旬多的媳妇,不就是为了享受晚上钻被窝的快活吗?让两个孩子滚蛋,滚哪去啊? “你想让我怎么办?说句痛快话”! 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个体户耽误钻被窝,不要孩子了吧? 徐文昌觉得,他一个堂堂的乡党委书记对付沈雪梅不是问题。 “把竹器厂收回来,不租给她了,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 马超英认为,沈雪梅的竹编生意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就是因为有竹器厂这块宽敞的风水宝地,把竹器厂收回来,她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领了老婆的旨意,徐书记便找来刘乡长,过问了一下沈雪梅租竹器厂的事。 “租金一年4000元,合同签了一年,还有一个月,合同就到期了”。 刘乡长如实地做了汇报。 “刘乡长,这么大的竹器厂,一年收4000元的租金也太少了吧”? “共产党的干部做事要大公无私,不能掺杂私人情感,今年再和嘉美竹编厂签合同时,租金要上涨”! 徐文昌以为,刘乡长一年收沈雪梅4000元租金是因为周县长,所以便旁敲侧击,话里有话地敲打他。 他根本不知道,刘乡长要租金时,根本没对沈雪梅手下留情。 刘乡长说出4000元的租金时,原本以为沈雪梅会嫌多,会跟他讨价还价,结果人家眼都没眨就一口答应了。 对这件事,刘乡长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平心而论,一个闲置多年的破竹器厂,一年收4000元的租金已经很不少了。 也就是碰上人家沈雪梅这样大方的姑娘才不计较,如果换了别人,肯定会骂他见钱眼开,还要再涨租金,刘乡长觉得自己开不了口。 “徐书记,这租金还要再怎么涨?4000元已经不少了”。 刘乡长很为难,他怎么跟沈雪梅开口?还有一个月合同就到期了,他是不是得提前告诉沈雪梅?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 刘乡长想把沈雪梅叫到办公室,和她面对面地好好谈谈,可他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找到人。 沈老板忙得很,她在寻找开辟新财路的机会。 对竹编厂抓大放小后,沈雪梅大部分时间都在往县城跑,最近她又和汪大妈打得火热。 汪大妈已经不在汽车站摆摊了,积累了部分资本后,她现在改行卖服装了。 墨水人素有经商传统,除了由来已久的城关大集外,在墨水河的河滩上还有一个河滩大集。 1985年,河滩大集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服装市口。 这个露天服装市口,专门经营服装鞋帽和围巾毛脖,衣服扣子等商品。 汪大妈向来消息灵通,听说卖服装鞋帽赚钱容易时,她便撤出汽车站,转战河滩大集。 沈雪梅第一次在河滩大集上见到汪大妈时,她正喷天吐沫地和顾客讨价还价。 4月的天气一点都不热,汪大妈却忙活地满头大汗,她摆在钢丝床上的童装和围巾毛脖,一会儿就被抢光。 汪大妈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性格豪爽,心眼活泛,服装市口的人没有一个和她不熟的。 凭借一张钢丝床和好人缘,她不用任何本钱,每天都能赚到比在汽车站多好几倍的利润。 “雪梅,不行你也来卖服装吧”。 “你看我这买卖做得多容易,不用出去进货,每天把钢丝床一摆,随便从他们那里拿些货过来就能赚钱”。 汪大妈指了指几个搞批发的服装摊贩:“你那么有本事,像他们一样去外地进货回来,婶子帮你批发,肯定赚大钱”。 服装市口的衣服都是摊贩们从南方批发回来的。 80年代,服装是最赚钱的行业。 沈雪梅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比谁都明白,服装这行是有暴利的,别说80年代,再往后推30年,服装的出厂价、批发价到终端零售价,都差了好几倍。 服装行业最赚钱的不是生产厂家,而是批发和零售商,很多90年代的百万富翁,都是靠批发服装发家的。 从县城回来后,沈雪梅考虑了好几天,汪大妈说的没错,如果她去外地进回服装来,再批发给别人,肯定赚钱。 可沈雪梅觉得现在进入服装这一行,机会还不成熟。 一来,河滩大集上的服装市口环境太差,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在这样的地方摆摊做买卖,沈雪梅不太适用。 什么好衣服用块雨布摆在地上,或者是摆在钢丝床上,都成了不值钱的地摊货。 二来,沈雪梅觉得服装市口的衣服很低端,它们吸引的大多都是农村人。 沈雪梅不是瞧不起农村人,她觉得如果自己要进入服装这一行,必须提高档次,不能只赚农村人的钱,要让城里人抢着掏腰包才行。 沈雪梅虽然很看好服装这一行,但她不想盲目地进入,她现在已经不像刚重生那会儿,有个赚钱的机会就行。 有竹编厂托底,她现在做事不必太急躁。 “叮铃铃......叮铃铃......” 沈雪梅正纠结于什么时候进入服装行业才是最佳机会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二嫂,是刘乡长的电话,他让你抽时间去乡政府找他,说有事情要当面和你谈”。 “他打电话找你好几次了”。 电话是贾文美接听的。 沈雪梅眉头微蹙:“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还要当面谈”? 第112章 天价租金 “刘乡长,听说您找我好几次了,有什么重要事非得当面谈”? 沈雪梅端端正正坐在乡长办公室。 “是......是这么一件事......” “咳咳......” 刘乡长清了清嗓,搓着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哪件事?您尽管说”! 刘乡长的反常表现让沈雪梅觉得莫名其妙,她合理合法地做生意,不偷不抢,也没招惹谁,能有啥事? “是竹器厂和租金的事”。 刘乡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话说出口:“你的租赁合同不是快到期了吗?徐书记嫌去年的租金收少了,今年要往上涨”。 “哦,是这样啊,涨就涨呗!多大一点事呀,看把您难为的”。 沈雪梅知道合同快到期了,涨租金的事她已经想到了,占着竹器厂这块风水宝地,她赚得钵满盆满,涨点租金是应该的。 “可是,租金涨幅不小啊”! “徐书记说再签合同的话,租金就要从一年4000涨到一年2万,我找你来,就是想提前告诉你,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刘乡长低着头摆弄手里的钢笔,没好意思抬头看沈雪梅。 徐文昌为了把竹器厂收回来,达成老婆的心愿,让沈雪梅的生意做不下去,可谓费尽心机,他研究了好几天,最后把孙子兵法都用上了。 他听说沈雪梅性子硬,是个有脾气的人,知道和这样的人交锋不能正面“硬攻”,所以使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 为了让沈雪梅知难而退,徐书记把租金提高了5倍: “刘乡长,那个沈雪梅如果想继续租用竹器厂的话,租金要提高到2万元,一年4000元太少了,说不过去”! 啥? 一年2万元的租金,这是抢钱还是杀人? 刘乡长当时惊得眼珠子差点脱框,他真想找把锤子敲开徐书记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 1986年,像徐文昌和刘乡长这样的科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才80元,2万元他们20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够。 “一年2万元的租金,这涨的也太多了吧”?刘乡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觉得徐书记的做法太脱离实际了,租金上涨是应该的,但要在合理范围内,这样狮子大张口,他怎么和沈雪梅解释? “哎,我说刘乡长,你和沈雪梅是啥关系?怎么处处维护她”? “2万元租金还算多吗?你告诉她,租金少了一分都不行,她能租得起就租,租不起就搬走,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官大一级压死人,刘乡长被徐书记数落地老脸涨紫,无言以对,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呢! 他总不能以下犯上吧? 为了把租金涨了5倍的事提前告诉沈雪梅,刘乡长做了若干心理建设,他在沈雪梅面前开这个口真是太难了! 租金一年2万? 沈雪梅听完刘乡长的话“哈哈”大笑:“徐书记想抢钱也不能这么个抢法呀”! 虽然是1986年了,但2万元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仍然不是个小数目,再过个一两年,商品房出现时,2万元在城里可以买套楼房。 沈老板觉得,徐书记在马超英的摆弄下简直是昏了头,脑袋被驴踢了也没这样的。 他这不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力一手遮天,鱼肉百姓吗?! 沈雪梅不是拿不出2万元,2万元现在对她来说不算啥,但她不想让徐文昌当成案板上的肉,可以任意摆弄。 “刘乡长,一年2万元的租金不是个小数目,我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谢谢您提前告诉我这件事,合同还有20多天才到期呢,我们商量好了,会及时告诉您”。 沈老板知道租金的事跟刘乡长无关,乡长受制于党委书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往回走的路上,沈雪梅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要在长治乡站稳脚跟,就得把马超英和徐文昌这两坨臭狗屎一并收拾了。 不然,嘉美竹编厂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发展下去。 徐文昌把租金提高到2万元的天价,肯定是领了马凤英的旨意,想收回竹器厂,把自己赶出长治乡。 如果她这次忍气吞声地把租金交了,马超英就会认为她好拿捏,以后还会想出更多骚主意来对付她。 沈雪梅有很多事要做,她不可能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和马超英撕逼上,也不想和徐文昌这个乡党委书记明枪暗箭的对垒。 只要徐文昌坐在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她就没有清闲日子过,马超英会时常搬出丈夫来给她下个绊子,或者制造点麻烦。 不把这夫妻俩一并拿下,她怎能安安稳稳,一心一意地赚钱搞事业? 沈老板打定了主意,既然徐文昌为了迎合老婆,不顾死活地硬要往作死的路上奔,那她就在背后推一把,让他快些到达终点。 “二哥,我前几天让你打听徐文昌和他前妻的事,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一回到厂里,沈雪梅就开始行动。 “雪梅,我都打听明白了,徐文昌的老婆刘春花不是犯癫痫病死的,她是发现徐文昌在外面搞婚外情,一气之下上吊自杀的”。 李二哥为了调查徐文昌,费了不少心思。 他先去刘家洼村找到自己的亲戚,然后又让亲戚带着他,去找了村里替人料理丧事的马大婶。 马大婶收了李二哥的烟酒后,把徐文昌的事抖搂了个底朝天: “那刘春花是个老实人,她早就知道丈夫在外面胡搞”。 “有一天晚上,她还在徐文昌的宿舍里抓了他搞女人的现行”。 “不过,为了家庭和孩子,刘春花没对外声张,她以为自己的忍让会感动丈夫,谁知道,那徐文昌根本不在乎,他不仅狗改不了吃屎,还跟老婆提出离婚”。 马大婶说起徐文昌的八卦来,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外面的人都以为刘春花是犯癫痫病死的,我呸!那是老徐家的人怕刘春花的哥嫂找事,编出来的瞎话”。 “我也不是啥好人,怕得罪徐文昌那货,明知道刘春花是上吊死的,也跟着在外面放风,说她是犯了癫痫病脑子缺氧死的”。 刘春花吊死后,老徐家的人怕传出去影响不好,便让马大婶想办法掩盖她的死因。 马大婶一开始也没咒念,吊死的人别的不说,脖子上那条勒痕谁也给她抹不去。 后来,被老徐家的人逼急了,马大婶才想出一个办法—— 把枕头垫高,让刘春花的头和胸膛紧靠在一起,只要没人动她的头,就看不出她是上吊死的。 刘春花的哥嫂接到妹妹去世的消息,从城里回来吊丧时,没看出啥异样,她们以为妹妹真是犯癫痫病死的,人死如灯灭,他们也说不出别的来。 欲盖弥彰,徐文昌虽然想尽办法掩盖老婆上吊自杀的真相,但他没想到刘春花临死前会留下一张纸条。 在这张纸条上,刘春花写了她怎样撞见徐文昌在宿舍和别的女人搞婚外情,还写了徐文昌为了逼她离婚,如何冷落打击她,甚至还对她拳脚相向。 这张纸条是马大婶子发现的。 老徐家的人对刘春花上吊自杀手忙脚乱时,她把纸条偷偷揣进了衣兜里。 马婶子对配合徐文昌隐瞒刘春花的死因一直很自责,李二哥找到她时,她一边骂自己不是好人,一边把纸条给了李二哥: “这张纸条揣我在身上,我一直觉得不是个事,可又不知道该交给谁”。 “交给徐乐吧,他还是个孩子,想交给刘春花的哥哥,又不知道他住哪儿,交给你,我就没心事了,晚上就能睡着觉了”! 马婶子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心里有杆秤,也懂得是非曲直。 刘春花被丈夫搞女人气死了,她巴不得能有人替她出头讨公道。 “你要是有啥事需要我出面,就再来找我,我愿意帮忙”。 常年替别人料理丧事,马大婶不怕事大! 第113章 打蛇要打七寸 李二哥办事从来不让沈雪梅失望。 他不仅把徐文昌气死前妻的事打听的明明白白,还拿到了徐文昌搞婚外情,家暴老婆的证据。 有刘春花这张纸条,再加上不怕事大的马大婶子,沈雪梅要拿下徐文昌,扫除他这块绊脚石,简直是易如反掌。 “二哥,你真厉害,什么事都能办得这么漂亮”! 沈雪梅最佩服的就是李二哥的办事能力,他这样的人才如果在后世,当个执行总裁都绰绰有余。 “二哥,你这两天要把手头上的重要事情提前安排好,过几天你还得跑趟县城,去找刘春花的哥哥,说服他站出来举报徐文昌,只要他肯站出来,徐文昌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好,只要能找到刘学军,我就有办法说动他”。 李二哥和沈雪梅一样,跟陌生人打交道从来不打怵,他那张嘴,死人也能说活了。 “二哥,拿下徐文昌要动作快点,一定要在租赁合同到期前完成,赚钱要紧,咱不能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一想起要在马超英和徐文昌这两坨臭狗屎身上浪费时间,沈雪梅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其实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如果别人一惹着她,或者是遇上点屁一样的小事,她就千方百计地报复回去,那她就活得太辛苦了。 可这次的事不是小事。 别的事沈雪梅可以不计较,谁要是敢耽误她做生意,挡了她的财路影响她赚钱,那就是比天还大的事。 她不报复回去,就不是沈老板了! 她又不是圣母,别人明目张胆地给她下绊子,不择手段地算计她,她不可能当作啥也没发生。 “雪梅,去找刘春花的哥哥没问题,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上班,家住哪里呀”? 李二哥问过马婶子,她也不知道刘春花哥哥家的具体情况,兄妹俩平时走动得不勤。 “二哥,不急,有个人能打听到刘春花哥哥家的情况”。 徐文昌的儿子徐乐和贾文卓是同班同学。 徐乐和妹妹住进乡政府家属院后,被父亲安插在乡中学读书,别的同学因为他是插班生,纷纷孤立他,只有家教好的贾文卓不嫌弃他。 贾文卓多次在家人面前提起徐乐,说他没人疼好可怜。 “文卓,我经常听你提起班上的同学徐乐,你和他关系咋样”? 晚上吃完饭,沈雪梅把小叔子叫到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他拉家常。 “徐乐?我和他关系很好啊!他经常对我说他家的事,他说他在乡上没有朋友,没人愿意搭理他,他都快憋死了”。 贾文卓人小鬼大,二嫂从来不打听别人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二嫂,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是,你明天问问徐乐,他舅舅在县城哪个单位上班?家住哪里”? “好,这个容易,徐乐前几天还说星期天要带他妹妹去县城找舅舅呢,他说舅舅现在是他最亲的人,比他爸爸还亲”。 能给二嫂办事,贾文卓很开心。 第二天晚上,他就把徐乐舅舅家的详细情况报告给了沈雪梅——徐乐的舅舅刘学军在化肥厂上班,一家三口住在化肥厂的家属院里。 有贾文卓“刺探”来的准确情报,李二哥很快就找到了刘学军。 刘学军和刘春花兄妹两个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平时不太愿意和别人打交道。 刘春花是个闷葫芦,啥事都憋在心里,很少跟哥嫂说自家的事。 一个住在城里,一个住在乡下,因为走动起来不方便,刘学军对妹妹家的事了解不多,他只知道那个当官的妹夫不怎么待见妹妹。 刘学军虽然性格内向,但他毕竟是个中专毕业生,看上去通情达理的,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 李二哥在化肥厂找到他时,他刚开始很警惕,听李二哥说明来意后,他思考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来: “有些话在厂里说不方便,你在这里等着我,下班后到我家里说”。 中午,刘学军的老婆孩子都在外面吃饭,家里只有他和李二哥。 “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刘学军虽然平时和刘春花走动的不勤,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血脉相连,妹妹被丈夫搞女人气死,他岂有不管的道理。 看完妹妹留下的纸条,刘学军愤怒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差点把桌子砸出洞来: “这个狗娘养的徐文昌,也太欺负人了,还有我们那个虚情假意的大姨,也太不是东西了,以为老刘家没人了吗”? 刘学军越想越气愤,一股黑血在肚子里不停地翻涌—— 既然你们能不顾亲戚情面,干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来,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把纸条放好,刘学军又问李二哥:“那个马婶子能出面证明我妹妹是上吊死的吗”? “能!她已经说了,愿意出面帮忙”! 李二哥拍了拍刘学军的肩膀:“只要你能写封实名举报信,证明徐文昌生活作风不良,婚内出轨,乱搞男女关系,还经常实施冷暴力,打骂老婆逼她离婚,并把写好的信交到纪检部门,就能让徐文昌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雪梅之所以让刘学军写封实名举报信,是为了便于纪检部门调查核实举报信息的准确性。 打蛇打七寸,才能击中要害。 县纪委收到刘学军的实名举报信后,对徐文昌的生活作风问题展开了严格调查。 徐文昌婚内出轨,乱搞男女关系一事,长治乡的干部群众谁人不知?之前大家装作不知道,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现在县纪委展开调查,大家纷纷出来作证: “徐书记,你晚上让我给那些来找你的女人开过多少次门,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我说出那几个女人的名字来”? “徐书记,嫂子那天晚上来捉奸的事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替她感到不值,如果换成别人,绝不会饶了那女人”! 徐文昌刚开始还一个劲地抵赖,面对大家的纷纷指责,他不得不乖乖低头。 对老婆实施冷暴力,又打又骂逼她离婚,致使她一怒之下上吊自杀,属于严重违反社会公德和家庭美德的恶劣行为。 刚开始徐文昌矢口否认刘春花是上吊自杀的,一口咬定她是犯了癫痫病才危及生命的。 徐文昌不见棺材不落泪,李二哥只好请来马婶子。 马婶子被徐文昌的狡辩气得有点情绪失控,她“呸”的一声喷了徐文昌一脸唾沫: “放你娘的狗臭屁,刘春花从小就有癫痫病这话不假,可你听谁说过癫痫病会死人?她不是上吊死的,你为啥让我把她脖子上的那条勒痕遮住”? 马婶子越说越来气,最后把指头直接戳到徐文昌脑门上: “老娘替人家料理丧事这么多年,也没碰上比你们姓徐的再脸皮厚的人家,你们老徐家阎王开会——都不是人”! 有刘学军的实名举报信,有乡政府工作人员的指证,再加上马婶子慷慨激昂的陈词,徐文昌这次没像上次那么好运。 根据法律规定,婚内出轨,与他人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情节严重的,应给予撤销党内职务和开除党籍的处分。 有严重违反社会公德和家庭美德行为的,应视具体情节给予警告或者是开除党籍处分。 徐文昌两样都占全了,他自然要受到严惩。 经县纪委研究决定,徐文昌被撤销党内职务,并开除党籍。 徐文昌在作死的路上奔到终点后,马超英翻脸比翻书还快: “嫁给你这个革毛绝代的无用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白莲花马超英露出了冷酷无情的一面...... 第114章 自愿把租金涨到2万元 徐文昌倒台后,马超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她不仅失去公办老师的资格,连民办老师也做不成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马超英可谓是王麻子中牛痘——悔之莫及。 当初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嫁给徐文昌这个老鳏夫,不就是想利用他手中的权力掣肘沈雪梅吗?谁知道,这个没用的窝囊废不仅啥事都没办成,还反过来让那个小浪货给收拾了。 徐文昌做的那些缺德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忽然又被翻了出来,马超英即使没长脑子,也知道是沈雪梅干的。 除了她,谁会有这样的本事和手段? 马凤英银牙咬得咯嘣响,恨不能把沈雪梅千刀万剐了。 马超英恨死了沈雪梅,徐文昌却恨不能一巴掌将她拍死。 “怪不得人家都说,听老婆的话把窝戳,老子能有今天,都他娘的是拜你这个丧门星所赐,不听你瞎哔哔,我他娘的能这么倒霉”? 徐文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觉得自己这么倒霉,全是因为马超英这个害人精,如果不为了讨好她,狮子大张口的涨租金,怎能惹毛沈雪梅? 徐文昌已经想到,让他倒台的,肯定是沈雪梅那个煞星。 可他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听老婆的话,非要不自量力的把人家赶出长治乡呢! 被撤销党内职务,开除党籍后,徐文昌被贬到乡政府食堂,成了一名整天烟熏火燎的伙夫。 虎落平阳被犬欺,从乡党委书记跌落成一名伙夫,食堂里的工人哪个都可以使唤徐文昌,他稍有不满,大家就会拿他乱搞女人,气死老婆说事: “你他娘的得瑟个啥?我们又不是刘春花,谁还怕你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是副啥熊吊样”? 曾经大权在握的徐文昌,现如今成了一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把所有罪过都怪罪在马超英头上。 在外面被人欺负嘲笑,晚上回家他就要在马超英身上宣泄不平。 马超英嫌弃他是个满身油腻的伙夫,拒绝和他钻被窝,他一边怒骂着:“我他娘的娶回你来就是为了睡觉的”!一边扳倒马超英就霸王硬上弓。 马超英稍有反抗,就会被他左右开弓赏两个大嘴巴子。 为了跟沈雪梅死磕,马超英把自己送进了地狱。 她不仅被徐文昌当成了一块随便犁的地,还成了继子徐乐泄愤的对象。 徐乐是个记仇的孩子。 爸爸得势时,他不敢招惹后妈,爸爸倒台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他就要给后妈颜色看。 马超英晒在院子里的衣服,经常会被他抹上黑黑的墨水,他经常会从外面弄只死耗子回来,偷偷放进马超英的衣服口袋里,为了让马超英睡不好觉,他还会捉些毛毛虫放进她的被子里。 徐乐这些不加掩饰的报复,让马超英精神紧张到随时都会崩溃。 她把这些事告诉徐文昌,想让他管管儿子时,徐文昌不是爱搭不理的,就是板着脸呛白她两句: “你整天怎么那么多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和孩子一般见识,有意思吗”? 在不下蛋的后妻和亲生儿子之间,徐文昌更偏向于自己的儿子,他对马超英已经失去兴趣,维持着两人夫妻关系的,是最后的那点脸面。 “你不管自己的混账儿子,还嫌我事多?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马超英原本就没打算和徐文昌做长久夫妻,不如趁机离开这个老鳏夫,和他做个彻底了断。 离婚? 徐文昌冷哼一声:“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都混到这种地步了,离了婚谁还会嫁给他?马超英现在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女人,虽然不指望她生儿育女,但至少可以用来钻被窝。 他又不是个傻蛋,为啥要离婚? “安分守己的和我过完下半辈子吧!别再提离婚二字了,我不嫌弃你,你就算是烧高香了”。 徐文昌没耐心听马超英诉苦,路是你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到底。 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婚还离不成,马超英欲哭无泪。 趁徐文昌不在家时,她简单收拾起几件衣服,灰头土脸地回了娘家。 “我当初那么劝你,不让你嫁给那个死鳏夫,你非要嫁,现在好了,没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吧”? 女儿两手空空地跑回娘家,马建刚的老脸耷拉的比驴脸还长。 自从徐文昌那个该死的被处分,老马家都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任性自私的女儿这时候跑回来,不是更让村里人笑话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自己选的路,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不然咱老马家非让人戳断脊梁骨不可”。 面对老爹的数落和埋怨,马超英一声没吭,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霉,不离婚,她就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离了婚,再嫁人时她就成了二婚头。 不知不觉中,马超英把自己下成了一盘死棋,她寻死的心都有。 马超英灰头土脸的硬着头皮在娘家混日子,沈雪梅则心情大好,正在满面春风地和刘乡长商量签合同的事。 “沈厂长,下一年的租金你觉得交多少合适?8千还是1万”? 被徐文昌这一搅和,刘乡长拿不准该怎么收沈雪梅的租金了,8千和1万之间应该还算合理吧?让沈雪梅吃点亏,总比被人说三道四的强。 “刘乡长,别8千还是1万了,我自愿把租金涨到2万元”!沈雪梅笑吟吟地看着刘乡长:“既然徐书记已经提前定好了,那就成全他的心愿吧”。 “这......这......这有点过分了吧”? 刘乡长疑惑地看着沈雪梅,以为她在开玩笑。 “刘乡长,不过分,这次是我自愿交的,没人逼着”。 一年2万元的租金沈雪梅是可以接受的,但要看是用什么方法让她接受,强权相逼在她这里根本行不通。 徐文昌把租金一下子翻了5倍,是想收回竹器厂,把沈雪梅挤出长治乡,他这种小人搞法,让沈雪梅很不爽。 沈雪梅做事最反感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她又不是案板上的鱼,为啥要任人宰割? 别人逼着自己干的事,即便这件事是合理的,沈雪梅也会坚决抵制,她自己愿意干的事,就是吃点亏她也乐意。 徐文昌这块绊脚石已经被拿下,马凤英的枕边风即使吹得再猛,他也没机会兴风作浪了。 没人使绊子,沈雪梅就能在长治乡站稳脚跟,她的嘉美竹编厂就可以在这里长远发展下去。 沈雪梅觉得,要在竹器厂这块风水宝地上继续发财,就不能太小气,多舍多的,不舍不得,这点道理她懂得。 一年2万元的租金对沈雪梅来说根本不算啥。 外贸公司在不断发展,订单越来越多,嘉美竹编厂自春节后又招了100多个工人。 现在工厂每个月的营业额都保持在8到9万元之间,这笔钱她付得起。 “刘乡长,您别犹豫了,咱们赶快签合同吧!今年交2万元,明年说不定我会交的更多,您把竹器厂租给我,我不会让乡政府吃亏,也不会让您为难”。 沈老板态度大方,财大气粗地催促刘乡长,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为了一纸合同浪费时间。 “好好好!签!签”! 刘乡长嘴都笑裂了,徐文昌这个傻蛋真不会办事,如果当初不急吼吼、暗戳戳地逼着自己给沈雪梅涨房租,哪能把她惹毛? 他那些摆不上桌面的老账也不会被重新翻出来。 他要是知道沈雪梅自愿把租金涨到2万元,还不得悔断肠子?哦不对,他的本意不单纯是为了涨房租,他是想收回竹器厂,把沈雪梅从长治乡挤走。 偷鸡不成蚀把米,徐文昌这真是咎由自取。 刘乡长一边笑眯眯,喜滋滋地和沈雪梅签了合同,一边十分关切地问她: “沈厂长,合同的事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你有啥大动作”? 第115章 举足轻重的人物 沈老板还真有大动作。 这段时间她撕逼工作两不误,已经打算好了下一步该干啥。 在河滩大集的服装市口,沈雪梅又交了一个新朋友——做服装批发的朱展华。 朱展华时年34岁,也是农村人,这个很有头脑的农村汉子,和沈雪梅性格很相似——豪爽大气,有侠义心肠,敢拼能吃苦,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他媳妇儿赵春玲在沈雪梅面前这样夸他: “我嫁给你朱大哥,是看好他脑子活泛,心眼好,能吃苦,还天不怕地不怕”。 脑子活泛的朱展华很有经商天赋。 大多数人都觉得干个体户丢人时,他就萌生了经商的念头。 在做买卖上,朱展华这个农村汉子从来不吝啬投入,为了节省时间,他东拼西凑借来178元,托关系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 靠着那辆由凤凰、大金鹿等好几个品牌零件插接成的自行车,朱展华开启了经商之路。 最初两年,他每天骑着自行车把豆子、花生等农产品带到海城售卖,有了积蓄后,他又开始贩海鲜。 贩海鲜虽然利润高,但是有风险,那时候没有冰箱和冰柜,进回来的鱼虾嘎啦如果当天卖不出去,第二天就会变质甚至坏掉。 “整天捣鼓腥鱼烂虾的,今天赚,明天赔,还不如改行干别的”。赵春玲对贩海鲜颇有微词。 在媳妇儿的提议下,朱展华丢弃腥鱼烂虾,开始在河滩大集上卖扣子、拉链、围脖、袜子等小百货。 去年春天,河滩大集上形成一个服装市口后,脑子活泛的朱展华看准机会,又开始倒腾服装。 刚开始卖服装时,朱展华赔了个血本无归。 因为对服装这一行不了解,啥也不懂的他,第一次进货时,不仅连服装型号都弄不明白,还连衣服的前襟后片都分不清。 批发商看他像傻冒一样不懂行,就把卖不出去、压在库房里的旧货和过时货全塞给了他。 “买卖不懂行,瞎驴撞南墙”,朱展华进回来的过时货肯定不好卖,进价20块的衣服,降到10块5块都没人买。 做了两个月生意,求爷爷告奶奶借来的5000元,最后打了个水漂,全赔光了。 “这可怎么办呀,赔了这么个大窟窿,啥时候才能赚回来”?赵春玲天天哭天抹泪,一副活不起的模样。 “好了,你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咱再豁上1万块试试,我朱展华跌倒了没有爬不起来那一说!我吃亏已经吃出经验来了,非把服装这一行干精了不行”! 凭着不服输的精神,朱展华在连襟和小姨子的帮助下又东拼西凑来1万元。 带着这来之不易的1万元,朱展华再次进货时,便不再像头傻驴一样,东一头西一头的瞎碰乱撞了。 这时候,他已经摸索出一些经验,进回来的衣服,在市场上很对路子。 沈雪梅认识朱展华时,他的生意已经做得非常火红,在服装市口,他是摊位最大的一家。 一些像汪大妈这样的摊贩,自己不用出去进货,都直接从他这里拿货卖。 “雪梅,这是朱展华,朱老板,他不仅买卖做得好,人也很好”! 朱展华? 汪大妈介绍沈雪梅跟朱展华认识时,沈雪梅脑子里突然蹦出很多记忆。 她上辈子虽然不是鲁东人,但对大名鼎鼎的墨水县并不陌生——墨水服装市场在国内非常有名。 沈雪梅的记忆里,墨水服装市场是80年代中期起步的,历经四次迁建,到2017年的时候,它已经发展成为国内单体面积最大的现代化大型专业服装批发市场。 不仅综合实力和竞争力稳居全国十大服装市场第三位,还是江北地区最大的服装集散地。 沈雪梅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对墨水服装市场的商业和新闻报道里,都有朱展华的名字。 在墨水县服装行业,朱展华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提起他,很多人都不陌生,墨水服装市场的每次变化,他都起到过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一名开拓者,朱展华不仅见证了墨水服装市场的日益壮大,还获得过很多荣誉和头衔。 沈雪梅记得,2015年的时候,他已经被推举为墨水服装市场商户协会会长,还担任国际商贸城总商会党总支书记一职。 上辈子,沈雪梅虽然不是搞服装的,但她是个生意人,是生意人就要学习先进的市场经营理念,研究别人的成功案例,在对墨水服装市场的详细研究中,沈雪梅自然不会错过朱展华这个大能人。 上辈子,沈雪梅通过互联网“认识”了传说中的朱展华,这辈子,她通过汪大妈认识了朱展华这个真人。 沈雪梅再次感谢老天爷对自己的恩赐,能认识80年代的朱展华,她就有了能在服装行业闯出一番天地的契机。 她想拉上在这个时空才三十多岁的朱展华,把墨水服装市场的发展往前推上几年,至少也要先想办法把这个“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的服装市口搬到一个条件好点,能提升衣服档次的地方。 服装市口如果能有个好的去处,沈雪梅就会趁机进入,然后联合朱展华,把墨水服装市场一步步往更高起点推进。 跑了一个多月的服装市口,沈雪梅对朱展华越来越了解—— 这个皮肤黝黑,精神抖擞的男人,不仅头脑灵活,有号召力,还能吃苦,肯钻研,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看着朱展华忙碌的身影,沈雪梅暗自感叹—— 难怪他以后会成为墨水服装市场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出色的男人,如果不干出番成绩来,老天爷都不答应。 通过一个月的观察和思考,沈雪梅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大哥,你想不想扩大你的服装生意,想没想过找个好点的地方卖服装,愿不愿意成为服装大佬”? “想,怎么不想!你大哥做梦都想把生意做大,要是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摆摊那最好了!你看我跟着他整天风吹日晒的,都成啥样了”。 没等朱展华开口,赵春玲抢着接过话头。 赵春玲原本是个脸蛋漂亮,细皮嫩肉的姣好女人,当年朱展华追她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可自从跟着朱展华在市场上做买卖,原本细皮嫩肉的美人,被火辣辣的太阳晒成一个皮肤粗糙的非洲人,说她是黄脸婆那都是抬举她。 “谁不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做买卖,要是能有个干净宽敞的地方卖衣服,不光咱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能多招揽顾客,那样咱赚得不是更多”? 汪大妈不怕太阳晒,反正她那张老脸再晒也就那样了,她心里想的是找个好地方,能多挣钱。 “雪梅,你脑子活,心眼多,你帮大家想个办法,看看怎样才能把服装市口从这里挪走”?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个服装市口能自发地在河滩大集上形成,为啥不能自发地搬走? 汪大妈虽然没啥学问,但是脑袋出奇得聪明,沈雪梅愿意和她交往,就是看好她这一点就透的脑瓜,还有她那无人能敌的交际能力。 汪大妈一边撺掇着沈雪梅想办法,一边“嘎嘎”笑着: “雪梅,你没看看你那张小脸,都晒成啥样了?再晒上几个月,就赶上婶子和赵姐了”。 沈雪梅怎能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 在服装市口蹲了一个月,她原先吹弹可破,凝脂一样的皮肤,不仅不那么光滑了,还显出一些淡淡的晒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怀孕了呢! 服装市口不搬到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算服装行业再赚钱,沈雪梅也不想进入。 她可不想把自己变成非洲人。 “婶子,办法我倒是想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配合”? 沈雪梅打断汪大妈的说笑,要和她谈正事。 第116章 你这脑子是咋长的 “你想出来啥好办法?快说给我们听听”! 汪大妈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差点把沈雪梅抱起来转两个圈。 “雪梅,你的办法如果可行,我一定说服服装市口所有的摊贩一齐响应”。 朱展华没像汪大妈那样亢奋,他还不太了解沈雪梅,不知道她的话是随口说说,还是真能办到? “妹子,你大哥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快说说看,你有啥好办法”? 赵春玲巴不得沈雪梅像神仙一样,吹口气就把服装市口从河滩大集上搬走。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不必花一分钱就能办到”。 沈雪梅看着朱展华,态度十分笃定:“朱大哥的号召力我早有耳闻,只要你肯出手,事情肯定能办成”。 沈雪梅知道,这个时候的朱展华虽然不能和后世的那个朱展华比,但凭借他不服输的精神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干劲,很多事只要他想做,都能办到。 有朱展华这根杠杆,沈雪梅就能撬动墨水县服装业的发展,让墨水服装市场一步一个台阶。 “哎呀,雪梅,你别卖关子了,你想急死婶子呀!快说说是啥好办法”? 汪大妈被沈雪梅不急不慢的态度急得像老牛踩瓦泥一样,团团打转。 “婶子这个办法能不能管用,也要看你的本事,你得帮着朱大哥”。 “还有我的份呀?中,没问题,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能把服装市口搬到个好地方,豁出我这张老脸也没啥”! “婶子,不用你豁出老脸,你这张脸留着还有大用处呢,你只需要动动嘴就行”。 “动嘴?那敢情好!婶子别的本事没有,这张嘴能把活人骂死,也能把死人说活了”。 “好,婶子,有你这句话,我想到办法肯定能管用”! 沈雪梅从兜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信纸放在朱展华和汪大妈面前: “我写了一份申请书,里面把服装市口的经营情况和生意繁荣做了详细介绍,也把环境脏乱差对服装市口的影响做了具体描述,我想以服装市口全体摊贩的名义,向县政府提出申请,请求政府给我们提供一块场地,帮我们建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服装市场”。 沈雪梅目光清澈地看着朱展华和汪大妈,脸上有种稳操胜券的自信: “咱墨水县商道文化传承流远,政府对民众经商进取一直很提倡,也很关注,如果服装市口的全体摊贩都能在这封信上签上名字,并按上各自的手印,这份申请书交到县政府有关部门后,肯定能引起领导的重视,领导重视了,给服装市口挪个新窝的事不就解决了”? “哎呀!我就说嘛!你这姑娘脑瓜活,有本事,这种办法你都能想出来,你这脑子到底是咋长得”? 汪大妈听完沈雪梅的话,一边把大腿拍得“啪啪”响,一边唾沫星子满天飞地夸赞她。 朱展华很冷静,他没像汪大妈那么激动: “雪梅,签名的事没问题,不必麻烦婶子,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可信怎样才能送到领导手里?由谁来送,你想过吗”? “朱大哥,你只管把签名的事搞定就行,信怎样送到领导手里,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为了给朱展华吃颗定心丸,沈雪梅又加了一句话:“相信我,朱大哥,我沈雪梅从来不说大话”! 不说假话,不说大话,在沈雪梅看来是做人的最低标准。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自信,是因为她想到了县长周若男——周县长不是多次说过,有事可以直接找她嘛! 和徐文昌撕逼那样的事,沈雪梅不可能麻烦周县长,但推动服装市场发展这件事,她觉得找周县长肯定没错。 让市场繁荣,推动经济发展,这样的申请书交到周县长手里,她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朱展华拿着沈雪梅写好的申请书让摊贩们签字时,大家都很配合。 谁不想在一个宽敞整洁,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地方做买卖?沈雪梅的想法和摊贩们不谋而合。 “朱老板,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后续还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大家都会尽力配合你”。 “是呀,老朱,麻烦你了,大家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朱老板,这件事如果办成了,我大家会好好感谢你的”! 摊贩谁都没想到,眼前的朱老板,会在沈雪梅的游说下,将来会带着他们凭借改革开放的东风,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攀越。 因为他们的这次配合,墨水服装市场将开启规范化的发展之路。 当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开事,有部分摊贩不相信一封申请书就能打动政府,这么大的服装市口要搬到个新地方,哪有那么容易? 这部分人不用朱展华出面,汪大妈一个人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们这帮人咋回事?牵着不走,拉着倒退,都是属犟驴的?我可告诉你们,不签字不要紧,等服装市口搬到新地方,你们一个也别想去”! 汪大妈本来长得就很有“气势”,她用那双又圆又大,眼球外凸的眼睛看向那帮“犟驴”,并大着嗓门诈唬他们时,“犟驴”们乖乖地去找朱展华,老老实实地签了字。 ...... 拿着那份写满二百多个名字的申请书,沈雪梅没直接去找周县长,她先联系了郑秘书。 郑秘书一见看见沈雪梅,眼睛眉毛都在笑: “雪梅,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过完春节都快半年了,你这是第一次来县政府,周县长念叨你好几次了”。 自从正月初一给周县长拜完年后,郑秘书对沈雪梅的关注度调高了好几个等级,连对她的称呼都改了,原先称呼她“沈雪梅同志”,现在变成了“雪梅”二字。 郑秘书对沈雪梅的态度转变,源于正月初一周县长母亲的一句话。 正月初一郑秘书给周县长拜年时,周县长中午留他吃了一顿饭。 公务繁忙的周县长平时对吃的不太讲究,这次却做了好几个菜,一盘酸菜蒸腌猪肉吃得郑秘书满嘴流油,不停地夸她厨艺好。 “我哪有这么好的厨艺?这腌猪肉是雪梅那丫头年前送来的,我这是借花献佛”。 吃饭时,周若男在老母亲和郑秘书面前不停地夸赞沈雪梅,一口一个“那丫头”的称呼她。 “若男,我看你是真喜欢那个叫沈雪梅的姑娘,你这么喜欢她,认她当干闺女多好”? 周县长的老母亲从被接来过年那天起,就一直在听女儿说沈雪梅的事,这么多年了,老太太还没见过女儿对谁这么上心过。 “娘,有些事不是您想得那么简单,我想认,人家雪梅还不一定肯不肯呢”! 周若男朝老母亲笑笑:“那丫头傲气着呢”! 从周县长谈起沈雪梅的语气里,郑秘书听出若干信号,他很少看见铁面无私的县长大人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她对沈雪梅分明就是母亲对女儿的欣赏和喜爱,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谁会把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挂在嘴上? 周县长对沈雪梅的态度,让郑秘书感到意外,郑秘书对沈雪梅的称呼,则让沈雪梅感到受宠若惊——一下子由“沈雪梅同志”变成了“雪梅”二字,郑秘书这称呼,跨距有点大。 沈雪梅已经猜测到,郑秘书称呼上的改变,肯定和周县长有关。 沈雪梅心中大喜。 有周县长这个强大的后盾,她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郑秘书,我有一事请您帮忙,麻烦您把这样东西交给周县长”。 沈雪梅把用信封装着的请愿书,放在郑秘书的办公桌上。 第117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丫头又要折腾啥”? 看着办公桌上的请愿书,周若男内心嘀咕了一句。 虽然请愿书上没有沈雪梅的名字,但她不用想就知道,请愿书肯定是沈雪梅写的,签名也是她发起的。 敢上书县政府,并申请政府为个体户建服装市场,除了那个敢想敢干的丫头,谁能有这样的奇想和胆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周若男欣慰地笑了,她没看错这丫头,大胆,有魄力,是个干大事的人。 哎?不对呀! 这丫头的竹编厂不是生意很兴隆吗?怎么又插手服装这行了? 欣慰过后,周县长又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前些日子刘乡长来县政府开会,她问起沈雪梅的竹编厂生意如何时,刘乡长还说竹编厂的生意兴隆着呢,外贸公司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从没间断过。 不好好打理竹编厂的生意,插手服装这行是几个意思? 周县长要把沈雪梅找来问个明白。 “小郑,你打个电话给沈雪梅,让她到我办公室来,有些事我要当面问她”。 “好的领导,我马上打给她”。 “......” 接到郑秘书的电话后,沈雪梅麻溜地来到县长办公室:“周县长您找我?不好意思......给......给您添麻烦了”。 县长大人召见自己,沈雪梅一路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她累的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添什么麻烦?看你都累成啥样了?这是飞过来的还是咋的?还不赶快喝口水歇歇”。 周若男把一杯水递给沈雪梅,语气听上去是埋怨,实则全是疼爱。 “谢谢您的关心,我不累,就是车骑得快了点”。 沈雪梅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慢点,别呛着”! 看沈雪梅渴的像棵缺了水的庄稼,周若男老母亲似的一边嘟囔着,一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这个丫头,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来去一阵风,年前年后你来了县政府两次,我都没见你的影,我就那么难见吗?还是你不想见我”? 对沈雪梅来县政府两次都没见自己,周若男很有意见。 “我这不是怕耽误您的工作吗?如果不是重要事,我不好意思麻烦您”! 周若男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让沈雪梅看到了她温情慈祥的一面——县长大人其实很和蔼可亲的,没有想象中的刻板严肃! 沈雪梅忽然间觉得她和县长大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我其实很想见您的,总是怕打扰您,所以才......” 看着和蔼可亲的周若男,沈雪梅笑得像个调皮纯真的孩子。 “你这丫头,还和我客气上了!说吧,申请书是咋回事?你的竹编生意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啥又要插手服装行业”? 做完慈祥的老母亲,周若男开始言归正传:“莫非你又想做服装生意”? “是的周县长,我打算竹编和服装两不误”。 在明察秋毫的周若男面前,沈雪梅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竹编厂现在已经走向正规,做的全是外贸订单,占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不想把大好青春白白浪费掉,厂里的大小事务我都安排好了,接下来想在服装行业试试身手”。 “所以你就写了这份请愿书?还发动了这么多人签名”?周若男的目光看向办公桌。 谈到工作上的事,周若男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怎么知道服装行业将来会有发展前景?凭什么保证这个自发成立的服装市口,以后就能发展壮大”? 周若男是个大公无私,克己奉公的领导干部,在没做调查研究和开会讨论前,她不会因为对沈雪梅的偏爱,就轻易做出有损政府利益的事来。 作为墨水县的父母官,她虽然很想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锐意进取,大胆创新,但受限于时代,她对大环境的发展和经济的未来走向,此刻远不如沈雪梅这个活了两辈子的重生者看得远。 服装从现在开始,在未来的几十年,将是墨水县最赚钱的行业,将来的墨水服装市场会历经四次迁建,它不仅会发展成国内单体面积最大的现代化大型专业服装批发市场,还将成为江北地区最大的服装集散地,这些对墨水服装市场未来走向的先知先觉,沈雪梅这个换了芯的人没法对周县长明说。 在有些事上,比别人多看三步是有本事,比别人多看十步那是神仙。 沈雪梅不想在周县长面前秀大脑,更不想在她面前装神仙,所以只能尽量说服她: “周县长,我写这份请愿书之前,已经在服装市口观察了很久,是经过详细了解,认真分析后才做出的决定”。 “我觉得,服装批发将来不仅会带动全县的经济发展,还会成为咱们县的支柱行业”。 凭借自己对大环境发展的先知先觉,沈雪梅十分笃定地对周若男说: “只要政府能给服装市口提供一个宽敞干净,遮风挡雨的固定地方,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发展成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服装市场”。 “我敢百分之百对我的承诺负责任!如果事与愿违,我甘愿受罚,您怎么处置我都行”!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早就知道你这丫头能耐着呢!只要你看准、想做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不过这件事我不能独断专行,一个人说了算,要开会研究一下,听听县政府其他成员的意见再做决定,最后的结果,我会让郑秘书通知你”。 和沈雪梅的一番谈话,让周若男对有些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干也有了头绪—— 建一个服装市场,把服装这一行业在墨水县做大做强! 沈雪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给一直想大胆创新的周若男增添了动力,她那些举棋不定的想法,在慢慢成型。 ...... “中午饭在这里吃吧!你这个大忙人我见一回不容易,过年前你送的那些东西,让我和老母亲过了个丰盛的春节,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周若男看了看手表,快到午饭时间了,便留沈雪梅吃饭。 周若男从来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沈雪梅的后台和靠山,在对待和沈雪梅的关系上,她不怕别人误会。 沈雪梅这丫头做事有分寸,从来没丢过她的脸,她愿意关心这姑娘,也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她。 周若男很想让别人知道,她看重这个叫沈雪梅的姑娘。 可沈雪梅却谢绝了县长大人的好意: “谢谢您,周县长!午饭我不在这里吃了,下午竹编厂还有事,我要早点赶回去”。 沈雪梅是个办事滴水不漏的人,和周若男的关系她拿捏的很到位。 她自然懂得周若男的好意,跟着县长大人在县政府的食堂一亮相,以后和有些部门打交道,人们自然会高看她一眼。 可这也会给她贴上一个标签,她是在靠县长做事。 如果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人们表面上会抬举她,背地里并不一定佩服她。 重生的意义,就是要活出真正的自我,靠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证明自己,那样别人才能真正高看你。 沈雪梅不是圣人,她有意无意的靠近周县长,不排除是想找个靠山的意思,但她找周若男这个靠山,只是想关键的时候,能从她这里得到助力,并不是想每时每刻都抱她的大腿。 “你这个丫头,简直就是个工作狂!有事就赶紧走吧,我不留你了,路上慢点,别那么着急忙慌的”。 周若男嘴上嘱咐着沈雪梅,心里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被县长邀请在县政府食堂一起吃饭,这样露脸的事,如果换成别人,还不知得高兴成啥样呢? 这丫头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够牛气! 周若男再次对沈雪梅刮目相看。 第118章 雷厉风行的父母官 “小郑,明天有没有重要安排”? 沈雪梅走后,周若男把郑秘书叫到了办公室。 “领导,明天没啥重要事,有个小会可以推迟一下”。 “好,那明天咱们去河滩大集的服装市口逛逛”。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周若男决定去服装市口转一圈,等开会讨论沈雪梅的请愿书时,她可以用事实摆平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官僚们。 墨水县的河滩大集不同于城关大集。 城关大集只是每个月的逢五排十才能赶,河滩大集类似于后世的农贸市场,可以天天赶,只是每逢一六三八人会更多些。 第二天一大早,周若男一行三人就来到河滩大集,郑秘书让司机小夏把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大集上人声鼎沸。 因为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泥泞的土路走起来很不方便,人们你挤我,我撞你,显得大集更加拥挤不堪。 周若男的脚被赶集的人踩满了泥,裤腿也筛上很多泥浆,郑秘书一看,小声问她: “领导,要不咱回去吧?等天好了再来”? “不能回去,看来雪梅那丫头说的一点没错,这大集环境是不咋地”。 周若男使劲甩了甩脚,想把上面的泥甩掉,可不管她怎么用力,还是有若干泥甩不掉。 走到服装市口时,周若男才真正明白了沈雪梅为什么要写那份请愿书。 这个自发形成不久的服装市口,比大集上别的地方都要拥挤,除了当地的老百姓,还有一些操着各种口音的外地贩子。 外地贩子们背着蛇皮袋子,一边和卖衣服的商户们讨价还价,一边骂骂咧咧: “他娘的,这是个什么破市场!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这墨水县的泥还真怪,粘在鞋上就筛不掉”。 骂完市场,外地贩子又嘟嘟囔囔地嫌弃商户: “老板,你这衣服就不能找个东西垫起来,搞块破雨布放在地上,这不都弄湿了吗?我们拿回去怎么卖”? “爱要不要,别在这里瞎哔哔,就这么个条件,我有啥办法?我还能为了你变出个市场来”? 当地商户看着眼前被来来往往的赶集人踩脏了的雨布和衣服,心里郁闷地连生意都没心情做了,他恨不能和外地贩子干上一架。 “这位同志,你消消气,别激动,做生意和气为贵,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解决”。 周若男从服装市口一路走过,看见卖衣服的商户们,讲究点的把衣服放在钢丝床上,不讲究的弄块雨布堆在地上,再好的衣服这样摆放,看上去也是不值钱的地摊货。 眼前的经商环境,让周若男这个勤政爱民的父母官内心非常自责。 她已经打定主意,即使所有人都反对,她也要力排众议,给这个生意兴隆的服装市口搞个讲究点的固定经营场所。 “哎,这不是周县长吗”?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周若男。 “周县长向来说话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说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那就是我们的请愿书起作用了,她要给服装市口找个好地方了”。 “周县长,您快点给我们找个单独的经营场所吧!这服装生意挺赚钱的,有了好地方,我们不怕租金高”。 “就是,周县长,你看这个破环境,我们想进点好衣服都不敢,就怕遇到这样的天气,你看,你看,这衣服都踩上泥了,拿回去用水一洗就不值钱了”。 想和外地贩子吵架的商户,看着雨布上被踩上泥的衣服,摇着头直叹气。 “对不起大家了!都是我们政府部门办事没为老百姓着想,才给你造成这么多不便,这件事我会尽快回去落实,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坏了,坏了,又下雨了,快点找雨布......” “我的娘啊,我忘了带雨布了,这可咋办呀......” 周若男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上又落下一阵急雨,六月天小孩的脸,老天爷打了商户们一个措手不及。 商户们哭爹喊娘地乱成一团,衣服放在钢丝床上,带了雨布的还好点,那些把衣服用雨布堆在地上的,直接没救了。 泡在水里的衣服,洗过晾干后,只能便宜处理。 “领导,您没事吧,衣服有没有淋透”? 幸亏郑秘书想得周到,出门的时候带了雨伞,要不周县长就要被淋成落汤鸡。 看着商户们愁眉苦脸的沮丧样,再看看地上那些被淋湿了的,沾满泥巴的衣服,周若男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安慰他们。 周县长踩着满脚泥泞,默默离开了服装市口。 回到县政府,周若男没处理裤腿上的泥浆和鞋上的泥巴,到饭点的时候,直接去了食堂。 “周县长这是咋回事?到农村视察工作来”? “她平时很注重仪表的,到农村视察工作也不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呀”! 食堂工作人员搞不懂周县长这是唱的哪一出。 几名副县长看着周县长裤腿上的泥浆和鞋上的泥巴,默默地交换眼色——上司这是有话要说呀! ...... “小郑,下午一上班就通知县政府领导班子全体成员开会”。 吃完中午饭,周若男马不停蹄地安排好了下午的工作。 开会时,周若男还是上午的那身打扮,走进会议室,她裤腿上的泥浆和鞋上的泥巴是那么地刺眼。 “大家看着我身上的泥巴觉得很奇怪是吧?今天下午这个会议,咱们就从泥巴说起”。 周若男神情凝重地看着在座的同僚们: “各位,河滩大集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那里从去年春天开始,自发的形成了一个服装市口,经过一年的发展,在那里做服装生意的商户已经发展到200多家”。 “而且他们的生意都很兴隆,现在商户们面临的困境是,河滩大集的环境已经严重制约了服装市口的发展”。 周若男低头看了一眼裤腿和鞋上的泥巴,继续说: “我前天收到服装市口全体商户们的一份联名请愿书,他们向县政府提出申请,请求政府给他们提供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场所,帮他们推动服装行业的持续发展”。 “为了落实情况是否属实,我今天上午去服装市口转了一圈,真实情况比请愿书上描述的还糟糕”。 “我裤腿和鞋上的泥巴你们都已经看见了,让老百姓在一个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的环境下做生意,是我们领导干部的失职和不作为”。 周若男越说越激动,她把带来的请愿书放在会议桌上,示意同僚们都仔细看看: “同志们,改革开放好几年了,老百姓响应国家号召,不给政府添麻烦,他们自谋出路,自发的形成市场做买卖,我们是不是应该顺应形势的发展,给他们提供一处固定的经营场所”? 周若男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在场的县政府领导们坐立不安。 看完联名请愿书,他们纷纷表示,应该尽快建一个单独的服装市场,满足商户们的要求和市场发展。 周若男原本以为这些官僚们有的会跳出来反驳她,没想到他们竟然全票通过了她的提议。 “丁副县长,建服装市场的事就交给你了,先和商户们交流沟通一下,然后尽快动手,争取让商户们早点搬到新市场”。 周若男把建服装市场的事交给了副县长丁拥国。 “周县长,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赵显亮的事,让丁副县长在周若男面前丢尽了脸面,这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将功赎罪。 沈雪梅初生牛犊不怕虎,周若男办事雷厉风行不拖沓,两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联手让墨水服装市场的建设提前了两三年。 郑秘书把服装市场已经准备开建的消息告诉沈雪梅时,沈雪梅高兴地嘴都笑歪了。 她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朱展华,好从他那里获取一些资源。 第119章 互通有无,强强联合 “雪梅,你真厉害!我们不敢想的事,你都能办成”! 听到县政府已经决定建设服装市场的消息时,朱展华这个七尺男儿,不由得对沈雪梅伸出大拇指——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能量不小呀!用一份请愿书就能换来一个服装市场,这样的姑娘绝非等闲之辈! “雪梅,我得把服装市场准备开建的事告诉商户们,让大家好好感谢你”。 朱展华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给县政府写请愿书是沈雪梅的主意,推动服装市场建设也是她一直在出力,他不能让商户们以为这些事都是他做的,把功劳记在他身上。 “朱大哥,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我们只要能争取到一个固定的服装经营场所就好,无所谓谁的功劳”。 沈雪梅知道,现在的朱展华正是扬名立万,树立威信的时候,墨水服装市场的发展,将来需要他的带动,自己只需要跟在他身后,给他出谋划策,赚自己该赚的钱就行。 树大招风,尤其是长成她这样的,本来就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再急吼吼的到处出风头,还用做买卖吗?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守着她的竹编生意,一直吃老本算了。 再说了,沈雪梅帮大家申请到一个服装市场,也是为了她自己好嘛! 她现在有点钱了,觉得自己身娇肉贵了,既想进军服装行业,又不愿在服装市口风吹日晒,才会突发奇想的。 沈雪梅不让朱展华对外宣扬主意是自己出的,还憋了一个小心思。 生意场上最好的相处模式是强强联合,单打独斗不容易成大事,利益交换,互通有无才能一起发财。 沈雪梅把好名声让给朱展华,想和他做个利益交换,从他那里获取进货渠道。 服装市口的衣服都是商户们从南方进回来的。 虽然沈雪梅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几个服装市场的名字,但商户们的衣服具体来自哪座城市的服装市场,她还摸不准。 后世沈雪梅记忆中的那些服装市场,经营的服装档次肯定和现在的不一样,如果她想进回和市场对路子的衣服,就离不开朱展华的帮助。 朱展华的进货渠道和进货经验,是用5000块买出来的。 沈雪梅觉得,自己要进入服装行业,刚开始必须由他带着进场,才能少走弯路,不用交学费。 “朱大哥,你要感谢我可以用其他方式,下次进货时,你可不可以带上我?我没接触过服装这一行,今后我就拜你为师了”! 沈雪梅早就想好,服装市场投入使用前,她必须熟悉各种进货渠道,才能在开业后,根据市场需求迅速组织货源。 “拜我为师不敢当,带着你进货没问题,只要你能吃苦,不怕累就行”。 朱展华之所以后来能成为墨水服装行业举足轻重的人物,全因为他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他痛快地答应了沈雪梅的要求: “出去进货时,我会提前告诉你,不过你要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 “好的朱大哥,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受累,只要你肯带我这个徒弟就行”。 吃苦受累怕什么,沈雪梅又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富二代。 上辈子把装修公司做成连锁企业,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别人根本想象不到,这辈子,刚重生那会儿,她吃过的苦,受过的累还少吗? 决定进军服装行业时,沈雪梅就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她不能忍受糟糕的经营环境,但她从来不怕吃苦。 沈雪梅为了在墨水县的服装行业开疆拓土,做好了吃苦受累的打算,副县长丁拥国正在为建设服装市场,马不停蹄地奔忙。 遵照周若男的指示,丁拥国同志来到服装市口,十分耐心地询问了商户们对服装市场有什么要求。 80年代的个体户都非常朴实,政府能答应给他们建个固定的经营场所,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商户们没提过分要求,只要服装市场能遮风挡雨,有个可以摆放衣服的柜台就行。 他们只是按照朱展华的想法,跟丁副县长提了两个小小的建议: 一、为了不流失原先的顾客,服装市场最好建在河滩大集附近。 二、建成后的服装市场最好单独经营,不能和小百货等摊贩混在一起。 当然了,这两个建议都是沈雪梅同志想出来,通过朱展华赶在丁拥国同志展开民意调查前,告诉商户们的。 丁副县长把商户们的要求反馈回去后,周若男感慨到: “老百姓太朴实了,他们这是不愿意给政府添太多麻烦啊”! 因为政府财政吃紧,县委领导反复研究后决定,服装市场可以建在河滩大集附近,也可以单独经营,但是市场建设时要一切从俭。 有了具体的建设规划,丁副县长工作干劲更足了,他把服装市场选址在离河滩大集不远的水秀街附近,拆除了那里一处闲置多年的破旧厂房后,便开始动工建设了。 丁副县长承诺商户们,服装市场9月底就可以完工并交付使用。 服装市场建设期间,沈雪梅没有闲着,她投石问路,跟着朱展华去苏南省的虞城服装批发市场转了一圈。 在虞城,沈雪梅见识了80年代的服装批发市场是个啥样子。 80年代的服装批发市场还没有被统一管理,既没有户外广告,也没有路牌指引,如果沈雪梅自己一个人来,要找到这里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幸亏有朱展华这个引路人。 跟在朱大哥屁股后头走进服装批发市场时,沈雪梅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市场是大棚式的,柜台是水泥砌的,里面的摊位一个紧挨一个,因为光线昏暗,里面还扯了电灯照明。 大多数摊位上,衣服都是一堆堆的冒着尖放在那里,进货的人连看都懒得看,抓起衣服就往蛇皮袋子里装。 “衬衣大减价,全部5元一件,快来选,快来看”, “西裤跳楼价,8元一条,要多少有多少”。 “牛仔裤按‘打’卖,一打80元......” “短裤汗衫多要论‘斤’称,白菜价卖了......”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吵得人脑仁疼。 看着这些胡乱堆着的廉价衣服,沈雪梅直摇头,她实在是看不上这些太过便宜的地摊货。 难道自己将来就要把这些廉价衣服卖给别人?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衣服不仅仅是用来遮体和御寒保暖的,它可以愉悦自己的心灵,也可以愉悦别人的眼睛。 现阶段,沈雪梅不求自己卖出去的衣服能提升顾客的形象,但至少要让顾客穿在身上有模有样的。 就眼前这些小山一样堆在摊位上的衣服,沈雪梅宁肯不进入服装行业,也不会把它们带回去糊弄顾客。 “朱大哥,这批发市场上只有这些衣服吗”? 沈雪梅看着朱展华,满脸失望。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衣服太廉价了”? 朱展华知道沈雪梅肯定看不上这些地摊货,他当时也不愿意把这些地摊货带回去,可河滩大集那样的经营环境和消费人群,好衣服根本没有市场。 他不是没进过质量好的衣服,那些衣服进回去摆在雨布和钢丝床上,质量再好顾客也把它们当成了地摊货。 因为进货一事,朱展华和老婆赵春玲没少吵架。 后来,是赵春玲的一句:“如果你非要和市场对着干,到最后就得把老本赔上,那咱两个还不如卷铺盖回家种地算了”!才让朱展华改变了初衷。 沈雪梅的失望表情,让朱展华看见了希望,如果能多个人和他一起挑战地摊货,墨水县服装市场才有发展前景。 “雪梅,这个市场上有一家批发好衣服的,走,我带你去看看”。 朱展华想和沈雪梅强强联合,让墨水县服装市场一步步走向正规。 第120章 做生意要有长远眼光 “雪梅,你看这家的衣服怎么样”? 沈雪梅跟着朱展华把服装市场快要转遍了,才看见一处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摊位。 同样是搞批发,这家摊位上的衣服,一部分整整齐齐地摆在水泥柜台上,一部分一件件挂在衣架上。 衣架上的衣服都是熨烫过的,挂在那里看起来很特别,沈雪梅摸过衣料后,朝朱展华满意地笑了笑。 这才是她想要的衣服。 “老板,这衬衣多少钱一件”? 沈雪梅指着一件做工精细,针脚齐整的衬衣问摊位老板。 “你零买还是批发”? 老板是个细心男人,看上去挺斯文的。 “刘老板,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大客户,别磨叽了,说个批发价”。 朱展华和老板一看就是老熟人,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你们是一块的”? “我的衣服质量好,价格贵你是知道的,你们那市场,这样的货能卖出去吗?可别进回去砸在手里,过季的衣服我是不退货的”。 摊位老板叫刘文益,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他一直记得好衣服朱展华那里没有销路。 “刘老板,你别管我们能不能卖出去,只管报价行了”。 沈雪梅没时间和刘老板瞎哔哔,别人卖不出去的东西,她沈雪梅不一定卖不出去! “这衬衣料子好,版型好,做工也好,批发要10块钱一件”。 “人家别的摊位才5块一件,你这比别人翻了一倍,也太贵了吧?进回去谁要”? 刘老板要价10块一件的衬衣,听得朱展华两只眼睛整整大了一圈。 一件衬衣批发价的利润在两块左右,进价10块一件的衬衣比人家的卖价还贵了两三块,这样的货进回去,能卖掉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就是朱展华明知道刘老板这里有好货,而不敢问津的原因。 “朱大哥,这衬衣你现在进回去可能卖不掉,等服装市场建成了,我觉得应该好卖”。 沈雪梅并不觉得这衬衣贵,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要比80年代的朱展华理解的深刻。 “就是,还是这妹子识货”! “朱老板,做生意要有长远眼光,你现在进便宜货可以,等服装市场建好了,我建议你还是进点好货回去卖,我的货保证比那些廉价货有赚头”! 刘文益并不像别的摊主那样,见到个人就急吼吼地非要把衣服塞给人家,上赶着不是买卖,他对自己的衣服很有信心。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这些版型好,做工精细的衣服总有识货的,这不,眼前这个漂亮得让他都不敢多瞅一眼的美女,就很欣赏他这些衣服。 “妹子,你也想做服装生意”? 看沈雪梅是个识货的,刘老板就像遇到了知音: “如果你真想干这一行,最好不要和别人一样,卖那些便宜货,廉价衣服看上去卖的多,其实没有我这样的衣服赚钱,关键是,卖地摊货你的生意永远做不大”。 “我知道了,谢谢刘老板的提点”。 沈雪梅朝刘文益笑笑,这些道理她早就懂得,摆摊卖廉价货,她还不如不干服装这一行。 进军服装行业,沈雪梅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她想在这一行业里闯出一片新天地,把经营服装做成一份长久的事业,而不是一锤子买卖。 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沈雪梅非常认可刘老板的衣服质量。 ...... 沈雪梅一边和刘老板磨牙,一边观察着他的生意,和那些批发廉价衣服的摊位相比,刘老板的生意似乎没有那么好。 可沈雪梅根据他的报价估算出,他批发的总量虽然没有别人多,赚得并不一定比别人少,别的摊位批发一件衬衣只有一两块的利润,他批发一件能赚四五块。 如此看来,在80年代选择做中高档服装批发虽然挺不容易,但只要能长期坚持下去,就有做大做强的可能。 “刘老板,我这次只是跟着朱大哥来熟悉一下市场,等我们那边的服装市场建好了,我肯定来批发你的衣服,到时候你要给我优惠价哦”。 踩好点后,沈雪梅又帮着朱展华去别的摊位进了一些便宜衣服。 “朱大哥,这样的衣服你真想继续卖下去”? 看着朱展华一打一打塞进沙皮袋子里的西裤和牛仔裤,沈雪梅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看出,这个头脑活泛的男人不仅能办大事,在经商方面的天赋点也很高。 沈雪梅不能看着朱展华同志被廉价衣服埋没了天赋。 上一世没有她的参与,朱展华都能成为服装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辈子她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朱展华同志变得更牛逼! 沈雪梅想试试看,她究竟能怎样影响朱展华,两人加在一块到底能走多远。 “朱大哥,等服装市场建成后,你别卖这些便宜衣服了,咱们都从刘老板那里拿货,你批发男装,我批发女装,咱们联手提升服装市场的档次,你看怎么样”? 沈雪梅的记忆里,墨水服装市场最初建成时,生意红火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商户们经营的都是廉价衣服,生意曾衰退过。 一些眼光长远,想把生意做强做大的有识之士,为了振兴服装市场,做了很多努力。 他们舍弃廉价衣服,带头把那些裁剪规矩,做工精细的服装引进市场,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生意扭转过来。 沈雪梅觉得,既然自己想进军服装行业,必须一开始就拉上朱展华带个好头,让服装市场躲过那段衰退期。 她做服装生意是要长远发展的,又不是想玩梭哈。 “雪梅,我也不想进这些廉价货回去,这不是叫市场逼得吗”? 朱展华一边整理着他那些地摊货,一边抱怨着: “大家都卖便宜货,就我自己卖好货,那不是瞎驴撞南墙吗?不管怎么说,得先填饱肚子吧”? “再说了,现在的市场吸引的都是乡下人,也就能卖这些便宜货,那些想买好衣服的,都去百货大楼了”。 朱展华的话,沈雪梅想想也有道理。 他已经赔过一次本了,而且还是赔得差点没爬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必朱大哥有些后怕了。 朱展华说去服装市口买衣服的都是乡下人,这话一点不假。 沈雪梅每次去那里,看到的大多都是穿戴不怎么讲究的农村人,偶尔有几个城里人,他们也是拿起衣服来看看,然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朱大哥,你说的那都是服装市口的事,这不是快要搬到新服装市场了吗?等到了新市场,环境好了,情况就会改变”。 沈雪梅真想对朱展华说,做生意要有长远眼光,也想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将影响着墨水服装市场未来的走向,你还要和我一起,把服装市场的衰退期扼杀在摇篮中呢! 可她又无法开口,总不能亮出自己重生者的身份吧? “好吧,雪梅,先给我点时间,让我把这些廉价衣服处理掉”。 朱展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沈雪梅: “处理掉这些地摊货,搬到新市场后,就是一开始不赚钱,我也会咬着牙坚持”。 “你说的没错,必须提高衣服的档次,服装市场才能一步步发展壮大,别人不干,咱两个先带头干”! 朱展华同志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在沈雪梅的煽动下,做出的这一破釜沉舟的决定,不仅让快要建成的服装市场躲过了衰退期,也让他自己走上了财富积累的快车道。 若干年后,当他腰缠万贯,成为墨水县家喻户晓的名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被人高看时,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沈雪梅了。 沈雪梅的出现,不仅让墨水服装批发市场提前两年建成,也让朱展华提早走上了发财成名的路...... 第121章 三个小屁孩都长大了 虞城之行,让沈雪梅对80年代的服装市场有了具体了解。 丁拥国同志指挥建设的第一代墨水服装市场,大概会和虞城服装市场,哦不对,应该说和华国80年代所有服装市场一个模样。 沈雪梅也没期望丁副县长能建出个与众不同的市场来,毕竟政府财政有限嘛。 如果没有周若男这样愿意为民着想,敢于为民做主的父母官,还不知道服装市口要在河滩大集上“晴天一身土,下雨天一脚泥”的待多久呢? 沈雪梅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对服装市场没有过高的奢望。 跟着朱大哥探好进货的路,对所有事都了然于胸后,沈雪梅心中就有底了。 下一步的设想和规划,已经在她脑袋里迅速成型。 服装市场建成前这段时间,沈雪梅不想继续在外面窜了,她要把精力用在竹编厂的管理和业务上。 在她进军服装行业前,竹编厂的所有事务必须钉是钉,铆是铆,以后不必她插手过问,竹编厂也得能照样正常有序地运转,轻轻松松地赚钱。 生产编织上,沈雪梅一点都不用操心,只要有贾老爷子和他的徒弟们在,出不了一点差错。 贾老爷子现在就像一名精神抖擞的将军,生产编织上的事,谁都别想糊弄,任何一点疏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人际交往和对外业务上,李二哥早就能独挡一面了,很多事不用沈雪梅开口说,他都能想到,也能办得很妥贴。 沈雪梅和李二哥能和谐愉快地合作共事,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脾气相投,还因为他们都是心胸坦荡的人。 沈雪梅跟李二哥说过好几次,如果他想单干就开口说,自己不仅不会拦着他,还会给他资金上的帮助。 李二哥不是没想过要自己单干,可见识过沈雪梅创业的不易后,他已经死心了。 虽然他脑瓜还算聪明活络,可他自知没有沈雪梅的智慧和本事。 如果碰到赵显亮那样的人算计他,给他下绊子,他可没有沈雪梅的能耐和手段与之抗衡。 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碗,李二哥觉得跟着沈雪梅比自己单干有更好的前途,看不见发展的天花板,让他每天浑身都是干劲。 关键是,沈雪梅给他的工钱,他自己单干也不一定赚那么多,一年就成为万元户,他每天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沈雪梅对李二哥是一百二十个放心,让她不放心的是小姑子贾文美。 如果论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贾文美没得说,她是个严谨细致,能认真对待每件事的姑娘,任何工作到了她手里,都会干得漂漂亮亮。 沈雪梅担心的是,正处于恋爱状态的贾文美会不会分散精力,毕竟管理财务,捂紧钱袋子的事马虎不得。 ...... 贾文美谈恋爱的事,家里人起初都不知道。 没谈恋爱前,她每天都待在竹编厂里,星期六和星期天都不肯在家休息,县城更是很少去,可最近,她一到星期天就往外跑,回来时总是神采飞扬的。 以前,贾文美很少打扮自己,现在,她每天都要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才能出门。 贾文卓每回看见贾文美打扮的光彩夺目的,就会跟在她屁股后头拍马屁: “姐姐越来越漂亮了,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对贾文美忽然间变得爱打扮了,贾老太太没往心里去,女大十八变,孙女爱打扮是好事,总比整天清水寡淡的强。 “文卓,快歇歇吧,别拍马屁了,你姐姐那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一听见小孙子拍马屁,贾老太太就笑着招呼他。 贾文美谈恋爱的事,是沈雪梅先觉察到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虽然上辈子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沈雪梅可是心理年龄三十好几的人了。 “文卓,二嫂给你安排个任务,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一天,沈雪梅悄悄地问贾文卓。 “二嫂,啥任务?我保证顺利完成”! 贾文卓拍着胸脯打包票,她很愿意在二嫂面前表现自己。 “你每个星期天都要悄悄跟踪你姐姐,看看她都干啥去了,任务完成的好有奖励哦”。 “行,这个简单”! 贾文卓恨不能一天24小时跟在姐姐屁股后头。 “二嫂,二嫂,我的任务完成了”。 跟了姐姐两个星期后,贾文卓发现了她的秘密: “我姐姐每个星期天上午9点多钟,就会去乡中学那里”。 “乡中学门口有个骑摩托车的青年在那里等着她,我姐姐一到,两个人就骑上摩托车往县城的方向去了,那个骑摩托车的青年挺帅,挺威风的”。 说起摩托车,贾文卓眼里露出羡慕的神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文卓,别眼馋了,快擦擦口水吧,你还是个学生,不到骑摩托车的年龄,好好学习,等你够年龄了,二嫂给你买一辆,呐,这是奖励你的”。 沈雪梅从衣兜里摸出10块钱放在贾文卓手里,贾文卓咽了下口水,接过钱笑着跑了。 有贾文卓当“间谍”,贾文美谈恋爱的事曝光了。 “文美,那青年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爹娘都是干啥的?兄弟姊妹几个?他是干啥工作的”? 贾老太太像查户口一样,连珠炮似的一连问了五个问题。 “姐姐,你们两个都去县城干啥了?看电影还是......”贾文卓当完间谍,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贾文赞没说话,只是看着姐姐抿嘴笑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文美,谈恋爱不要紧,但要问明白对方的底细”。 家长里短的事,贾老爷子很少发表意见,孙女子谈恋爱的事,老爷子特地嘱咐了一句。 在一家人的“逼问”下,贾文美红着脸承认了自己的恋情——那小伙子是她的高中同学,家是城里的,别的她没问。 高中同学? 想必是互相了解的。 小姑子已经是20岁的大姑娘了,谈恋爱是正常的,不谈恋爱就不正常了。 知道贾文美是在正正经经谈恋爱,沈雪梅放心了,她没有急吼吼地追问对方家里的其他情况。 以沈雪梅后世的眼光看,两人就是谈个恋爱而已,成不成都没啥大碍。 ...... 自从搬到乡上住,全家人都变化很大,尤其是小叔小姑子。 之前一直沉默寡言,桀骜不驯的贾文赞,最近也变得开朗顺和了,嘴里天天哼着歌,走起路来步子轻盈地好像要飞起来。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嘱咐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硬梆梆的贾文赞竟然唱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而且是一天到晚不停地唱。 贾文卓听哥哥天天重复一首歌,都快听哭了: “我的妈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换首别的歌唱?要不你干脆杀了我吧”! 贾文卓这样说话,要是在以前,三哥的手指头能敲爆他的脑袋。 可现在,贾文赞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过了没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文卓,你知不知道你三哥和谁永不忘”? 正在恋爱的贾文美被弟弟唱得一头雾水,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好姑娘? 贾文卓咧咧嘴:“我怎么知道?他爱和谁不忘就和谁不忘,管我屁事”! 贾文卓被哥哥唱得像吃了老鼠药一样捂着嘴跑了,他一个小屁孩懂得什么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看着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笑的小叔小姑子,沈雪梅忽然发现,三个小屁孩都长大了。 小姑子今年20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姑娘了,两个小叔子,老三18岁,已经是个正正经经的小伙子,连老四这个马屁精都13岁了。 沈雪梅觉得,她这个当嫂子的肩上的担子好重。 不对!是越来越重了! 第122章 身边没个男人还真不行 莫非贾文赞也谈恋爱了? 这三个长大了的小屁孩,让沈雪梅有了心理负担。 作为嫂子,她不仅要照顾他们的生活,也有从精神世界上引导、调教他们,让他们健康成长的责任和义务。 沈雪梅十分庆幸,自己重生时不是个啥也不懂的年轻小白,幸亏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有余,不是真正的22岁。 不然,她还真扛不起为人嫂子的重担。 看着一天到晚哼着歌,荷尔蒙快要爆棚的小叔子贾文赞,沈雪梅隐隐有点担忧,这小子还是个学生,真谈恋爱,这不是早恋吗? 沈雪梅记得,80年代的在校生,不管大学生还是中学生,是禁止谈恋爱的。 高中生男女同学之间,平时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少有单独说话的,贾文越这小子,要是真谈恋爱了,那可不是小事。 沈雪梅想想到了青春期的小叔子,脑仁有点疼。 唉,算了!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这小子就是恋爱了,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拉拉小手,没啥大不了的,顶多被老师发现了克一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沈雪梅再有能力也干预不了,总不能天天跟在小叔子屁股后面,不眨眼地盯着他吧? 沈雪梅还有大事要干,她不能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脑力和时间。 “雪梅,小叔小姑子的事,你不必太费心思,买卖上的事就够你忙的了,哪有时间再管他们”? 孙媳妇的心理压力,明察秋毫的贾老太太已经觉察到了。 这孩子不过才22岁,比自己的孙女和孙子大不了几岁,因为担着嫂子的名声,就得事事处处为他们考虑,老太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要是文越能早点回来就好了,他回来了,你就不用这么操心,这么辛苦了”。 看着既要忙竹编厂的事,又要担心小叔小姑子,插空还要为服装生意做准备的孙媳妇,贾老太太不时地会在她面前念叨上几句。 提起那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沈雪梅现在不知道该说啥好。 虽然她一直拒绝去想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也没时间考虑和他之间的事,但只要她生活在这个家里,就不能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存在,也不得不接受两人之间的关系。 重生醒来后,沈雪梅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原主没和贾文越生米做成熟饭。 刚开始的时候,她曾天真地以为,既然两个人没那啥,她就可以一身轻松地把这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甩掉,即便他以后回来了,自己也可以随时撤退。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上辈子的事,在沈雪梅身上已经慢慢变淡,她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和她现在的身份。 受原主残留情感的影响,面对和一家人越来越深厚的感情,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个沈雪梅? 是那个深爱过贾文越的?还是那个一直想逃避他的?沈雪梅有时候越想越糊涂。 贾文越的形象,在沈雪梅的胡思乱想里一天比一天清晰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那么抗拒这个凭空得来的未婚夫了。 沈雪梅曾经坚定地认为,这辈子有没有男人对她来说意义不大,现在她已经不那么坚持了。 在这个时空里拼搏奋斗了不到两年,她越来越觉得,身边没个男人还真不行。 尤其是长成她这样的,别的不说,有个男人傍身,她至少会避免若干麻烦。 一提起麻烦,沈雪梅就会想起贾文越的老同学周宇。 沈雪梅越来越不敢见周宇了。 面对周宇时,她这个有厚脸皮神功的人,都会经常不知所措。 周宇对沈雪梅有意思,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只有刘乡长厚着老脸警告了他几句:“你小子咋回事?沈雪梅是你老同学的媳妇儿,你可别有啥花花肠子”! 岂止是刘乡长担心周宇生出花花肠子,贾老太太更怕这孩子管不住自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幸亏老太太对沈雪梅的人品信得过,要不她真会吓出毛病来。 老太太不时地念叨孙子能早点回来就好了,除了心疼孙媳妇为了这个家太过辛苦操劳,也是因为周宇。 在贾老太太心里,周宇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孙子不在家,人家一直力所能及地帮家里干这干那的,没少出力,孙媳妇租竹器厂,办营业执照,这孩子忙前忙后的帮过不少忙。 可他这...... 一想起周宇,贾老太太心里就七抓八挠的,她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 为了稳住周宇,贾老太太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雪梅,我明天弄桌子好菜,你让周宇来家里吃饭”。 老太太想趁着请周宇吃饭的机会敲打敲打他,给他提个醒,让他别忘了那句“朋友妻不可欺”的老话。 沈雪梅一听老太太的话,眼睛瞬间大了好几圈。 当着全家人的面,她可接受不了周宇眼睛里射出来的一支支小勾子,她脸皮再厚,也抵御不了周宇那掩饰不住的荷尔蒙。 “奶奶,请周宇吃饭的事,还是免了吧!我很忙,明天要去县城办事”。 沈雪梅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贾老太太,兔子一样一溜烟跑得没影没踪了。 以准备做服装生意为借口,沈雪梅一直在躲着周宇同志,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解决这件事。 沈雪梅恨死了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让男同学照顾自己的媳妇儿,也不看看自己媳妇长成啥样儿? 真特么的傻蛋一个! ...... 沈雪梅恨死了贾文越,周宇妈恨不能生吞了她。 沈雪梅躲来躲去,虽然躲过了周宇,却没躲过他的母亲。 周宇“一见沈雪梅误终身”,周宇妈没事就琢磨儿子为啥不愿意找媳妇。 又不是想当和尚,那方面也没有问题,这小子那么多好姑娘看不上,肯定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周宇妈正在为儿子不找媳妇生气窝火时,有人给她送来消息——他的儿子被一个叫沈雪梅的个体户迷住了。 来人不仅把怎样才能找到沈雪梅,很详细地告诉了周宇妈,还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沈雪梅的名声有多差: “婶子你不知道吧?那沈雪梅连光棍汉都不放过,她那名声,顶风臭不出十里,也得臭出二十里”。 听完来人的话,周宇妈气得差点一命呜呼了: “天啊,儿子这是咋了?十辈子没见过女人也不带这样的!怪不得那么多好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原来口味这么重啊”! 如果周宇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周宇妈非得拿把锤子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灌进几吨水不可。 费了好大的劲,周宇妈才缓过劲来。 她一刻也不能等了,得快点打电话给那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让他快点滚回来,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然后再把丈夫叫回来,让他帮自己好好修理修理那个脑袋进水了的混账玩意儿,就是给他打断条腿,也不能让他把狐狸精娶进门。 拿起电话后,还没等拨号,周宇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不行!这种事不能全怪儿子不好,有些事得从源头上找原因,如果不是狐狸精迷惑儿子,她那么乖的儿子怎会这样? 不拿下狐狸精,就是把儿子拴在家里也没用。 周宇妈不想给儿子打电话了,那样会打草惊蛇。 她要瞒着儿子和丈夫,去会会那个叫沈雪梅的狐狸精,问问她有男人了,为啥还要缠着自己的儿子? 第123章 不准再纠缠我儿子 周家庄。 周宇妈一大早就瞒着丈夫出发了。 有了沈雪梅的具体地址,一打听嘉美竹编厂,要找到她太容易了。 周宇妈信心满满,一边赶路,一边准备着见到沈雪梅时要说的台词。 ...... 长治乡。 沈雪梅早晨一起床,右眼皮就开始狂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坏,她小时候经常听姥姥这样说,难不成今天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不会!不会!最近自己也没招谁惹谁。 沈雪梅笑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这么迷信了? 她甩了甩童花头,若无其事地走出家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沈雪梅是个不信邪的人,她施施然去往竹编厂。 “雪梅,外面有个大婶找你”。 沈雪梅来到竹编厂没多久,李二哥就跑来告诉她,厂门外有人找她。 “那大婶长什么样”? 沈雪梅挺高兴,莫不是汪大妈或者是刘婶子有事来找自己? “长得不怎么样,身材瘦小,像棵缺水的豆芽菜一样,不过打扮的挺体面,看上去挺精神”。 嗯?不对呀! 李二哥的话让沈雪梅很纳闷,她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的人? 汪大妈和刘婶子都是五大三粗式的人物,精神倒是精神,体面就谈不上了。 “让她进来吧”。 既然点名要见自己,管他是谁呢,先见见再说,没准人家找自己有啥重要事。 “你就是沈雪梅?哦,长得是挺不错的”! 周宇妈见到沈雪梅,从头到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用老师对学生的口气评价了她。 “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周宇妈愣头愣脑的两句话,虽然让沈雪梅感到愕然,但沈雪梅还是很客气地和她打了招呼。 “小姑娘,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做事检点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周宇妈没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开始发难了。 做事检点些?我招谁惹谁了?沈雪梅被周宇妈说得越来越懵逼。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这里”! 沈雪梅没闲工夫听一个神经有毛病的人瞎哔哔,如果她能赶紧滚蛋,她刚才说过的话,沈雪梅全当没听见。 “装聋作哑是吧!找错人了我会直接报出你的名字?敢做就要敢当!明明有男人了,你为啥还要像狐狸精一样缠着我儿子不放”? 周宇妈不愧是当老师的,她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很溜地背了出来。 “你儿子?我认识你儿子是哪根葱”? 当着李二哥和小姑子的面被别人骂做狐狸精,沈雪梅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她觉得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女人简直是在找揍。 “再不走,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 沈雪梅看着周宇妈,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充满愤怒,她这个当了两辈子老板的人,生起气来,脸上会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周宇妈在她的注视下,没有了一进门时的颐指气使。 “你......你......你放肆,竟然敢对我这样说话......” 周宇妈被沈雪梅噎得张口结舌,“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她一路上想好的台词,这时候忘了一大半。 “我放肆?你又不是天王老子,只许你骂人不许我赶你走”? 沈雪梅本来就不是啥好脾气,遇到别人给她添堵时,她就会亮出獠牙:“再不走,我就要让人把你轰出去,或者是把你拖出去”。 “你......” 周宇妈被沈雪梅噎得差点没顺过气来:“我是周宇他妈,你敢对我放肆,我儿子饶不了你”。 “你......你是周宇的母亲”? 这下轮到沈雪梅张口结舌了,我的娘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周宇妈这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沈雪梅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死机了!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纠缠我儿子”! 看沈雪梅一听到周宇的名字,不再尖牙利嘴地和自己怒怼了,周宇妈以为她害怕了,又恢复了一进门时的傲慢: “我们周家是要头要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你这样名声顶风臭出二十里的女人,就是再有能耐,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会让你进门”! “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做人,非要当狐狸精迷惑男人,你对得起你男人吗”? 周宇妈这番居高临下,横眉立目地警告和斥责,不用动手动脚就能把人鄙视致死。 如果换成是原来的小白兔“沈雪梅”,不一怒之下喝农药,也得“哇哇”大哭着去投井或者跳河。 多亏换了芯的沈雪梅有厚脸皮神功,才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 “她婶子,你捕风捉影说的这些放屁拉臊话,是从哪里听来的?能拿出证据来不”? 沈雪梅正准备亮出獠牙时,贾老太太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这......” 面对不怒自威,派头十足的贾老太太,周宇妈的嘴巴不那么利索了。 “别‘这这这’的了,说话得有根有据,你一个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红口白牙,无凭无据地乱嚼舌根,我听了都替你害臊”! 贾老太太很有范地坐到椅子上,不急不躁地点上一根烟,一边眯眼抽着,一边驳斥周宇妈: “看在你是周宇妈的份上,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 “我孙媳妇是什么人,我们老贾家人心里清楚,你儿子周宇也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是要头要脸的人家,要头要脸能往别人头上乱扣屎盆子”?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她狠狠掐灭烟头: “你这么做,不仅是在恶心我孙媳妇,也是在糟蹋你儿子的名声”。 “他们两个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周宇的确是个优秀孩子,可我孙子比他优秀十倍,我孙媳妇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去找别的男人”。 “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你再敢说我孙媳妇是狐狸精,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 “我......我这......” 周宇妈被贾老太太数落地老脸涨紫,嘴巴越来越不溜了,结结巴巴地不知该说啥好。 “妈,你怎么跑这来了?你都胡言乱语说了些啥?咱还要不要脸了”? 周宇妈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周宇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奶奶,雪梅,对不起”!他一边陪着不是,一边拉过母亲:“我求求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继续丢人显眼了”! 儿子的突然出现,给周宇妈解了围,要不她还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该怎么收场。 周宇妈其实应该感谢贾老太太,如果老太太不打发人把周宇找来,她今天肯定会来的时候容易,去的时候难。 贾老太太已经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去市场买菜时,都要顺便来竹编厂转一圈。 今天一走进竹编厂,她恰好撞见了周宇妈埋汰沈雪梅的那一幕。 周宇妈骂孙媳妇是狐狸精,老太太差点被气歪鼻子。 她没有立马上前和周宇妈撕逼,她觉得这是个敲打周宇,让他远离孙媳妇的最佳机会,所以,便打发人去乡政府把周宇喊了过来。 “周宇,先别急着走,有些事今天要当着你妈的面说清楚了”。 贾老太太态度平和地叫住了周宇。 “奶奶,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和我妈都听着呢”。 周宇耷拉着眼皮,没敢看贾老太太,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心里很清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沈雪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盯在她身上就不想挪开。 多亏刘乡长警告过他,让他别有花花肠子,他才收回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小心思。 “周宇,你妈今天是来竹编厂兴师问罪的,她骂的那些难听话我就不说了,你要实话告诉她,你到底是咋回事”? 治病要治本,刨树要刨根。 贾老太太要借着周宇妈来竹编厂发彪的机会,彻底铲除周宇对孙媳妇的那些小心思。 第124章 让你妈给我赔礼道歉 “奶奶,我......” 周宇站在那里,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有些话他开不了口。 “我什么?你个没出息的,快点说,到底是咋回事”? 周宇妈狠狠地在儿子腰上拧了一把,不是这个小兔崽子,自己怎会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来?丈夫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样耻笑数落她呢! “我.....我......” 周宇被母亲拧的呲牙咧嘴,他看向沈雪梅,眼睛里露出求救的信号。 他其实也没咋地,就是动了点小心思,这不是已经被刘乡长给压下去了吗?! 沈雪梅没看周宇,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原本想冷处理这件事,谁知道,周宇妈却不问青红皂白地掺和了进来。 沈雪梅知道,周宇本质上是个谦谦君子,要不贾文越也不会傻到把媳妇托付给他照顾。 沈雪梅相信,周宇同志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动了不该有的小心思,自己先躲着他,等过去这一阵,他头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快越界了,也许就自我反省了。 可现在他妈忽然蛮不讲理地横插一杠子,张口说自己的名声能顶风臭出二十里,闭口骂自己是狐狸精,让沈雪梅感觉很不爽。 “周宇,你别看我,事情由你而起,是你妈闹大的,奶奶说的没错,你得自己解释清楚,并且要让你妈给我赔礼道歉”! 沈雪梅把脸转向周宇,她并非冷酷之人,她可以善良,也能够原谅别人,但这个时候不行。 一旦她心软了,会让周宇误会自己,万一他那刚压下去的小心思再抬头咋办?在他没把事情解释清楚前,她妈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满嘴喷粪。 “妈,你误会了,是我......是我对人家沈雪梅有那个意思的,这件事跟人家没有一点关系,你别再听别人挑拨了”。 沈雪梅不肯帮自己,周宇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实情。 “你......你......你呀”! 儿子都这么说了,周宇妈还能咋的?她长叹一声,低下了那颗自以为很高贵的头。 “好了,周宇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她婶子,你也知道是咋回事了,看在周宇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别的了”。 贾老太太神色严肃地看着周宇: “周宇,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容易犯糊涂,这次的事到此为止了。你以后要记住了,贾文越是你的老同学,奶奶希望他回来的时候,你们仍然是好同学,好兄弟”。 “奶奶,您放心吧,我记住了”! 周宇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恨不能当着贾老太太的面狂扇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真混啊,差点弄丢了和贾文越的同学情谊。 周宇又想起当年他被同学霸凌时,贾文越仗义出手,拼命保护他的情景。 “记住了就赶紧走,你这个没出息的”。 周宇妈被儿子丢得恼羞成怒,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还不觉得解恨后,又朝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别介呀,婶子,你还没向我赔礼道歉,这就走了”? 沈雪梅叫住了周宇妈。 “你......我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想干嘛?不要得寸进尺”! 被沈雪梅止住脚步,已经偃旗息鼓的周宇妈差点被激怒,自从成为校长夫人,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我不想干嘛!你总不能往我身上扣完一通屎盆子后,连句道歉话都没有,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吧”? 沈雪梅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宇妈,一副你不道歉就别想走的架势。 “沈雪梅,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沈雪梅不依不饶,周宇只好弯腰向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替我妈向你赔礼道歉”。 “雪梅,得饶人处且饶人,散了吧”。 看周宇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贾老太太心软了。 “奶奶,我不是在胡搅蛮缠,这次的事就这么轻易过去了,下次如果再有人挑拨,周宇妈说不定还会跑来发彪”。 沈雪梅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母,被别人不问青红皂白地“啪啪”打脸,她不可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即使没有男人为他撑腰,她也要有火就发,有话就说,她不会将不满和愤怒憋在心里,然后以满腹委屈的样子示人。 没福气活成一朵被人呵护的花,难道还不允许她活成一把锋利的刀子? 周宇领着他那个豆芽菜似的妈走了后,沈雪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一点都不后悔失去周宇这个朋友,择友的最高标准是可以最松弛、最随意地做自己,不用藏着掖着什么,也不用表演人设。 她和周宇已经不能松弛、随意地相处,为什么要彼此添堵? 至于周宇以后和贾文越怎样相处,那是他们的事,她自己都没想好将来要如何面对贾文越,哪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 “雪梅,周宇妈肯定是听了别人的挑唆,才跑来满嘴喷粪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周宇娘俩离开后,贾老太太一直在寻思,嚼舌根的人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 沈雪梅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不是马超英就是黄媚春,说不定还是这两个害人精一块干得好事。 重生到80年代,沈雪梅遇到的两大劲敌:黄媚春和马超英,一个毫无底线,一个心机腹黑。 这两个渣女加在一起,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沈雪梅还真不一定玩过她们。 挑唆周宇妈给沈雪梅扣屎盆子,是马超英出的主意,黄媚春跑的腿。 马超英因为丈夫徐文昌被撸官,气得跑回娘家后,更加恨透了沈雪梅——一个没有根基的外来户,凭什么比自己优秀,凭什么比自己过得好? 为了打击沈雪梅,让她过不清闲,马超英日思夜想,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 周宇从党校学习回来,给沈雪梅送书那天,两个人站在村口说话时,恰巧被马凤英看见。 “沈雪梅”当初喝农药自杀,就是因为马超英姐妹诬陷她在村外和野汉子私会才做出来的傻事。 这次,马超英还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借机搞臭沈雪梅。 打定主意后,马超英找到了黄媚春:“我有个办法能搞臭沈雪梅,你愿不愿意干”? 一听要搞臭沈雪梅,黄媚春的桃花眼里立马冒出贼光:“我愿意干!你说吧,啥办法”? 马超英和黄媚春当初因为狗咬狗已经闹翻了,可为了对付沈雪梅,两个人又成了朋友。 黄媚春别的本事没有,让她在外面联络人,她比谁都会来事。 在马超英的指挥下,她很快就找到了周宇家。 “婶子,你儿子叫周宇是吧?小伙子长得真好,一表人才的,谁见了都喜欢,不知道哪家的闺女才有福气嫁给他”? 一见到周宇妈,黄媚春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厚着脸皮把周宇猛夸了一顿。 见黄媚春把儿子夸成一枝花,周宇妈乐得嘴巴都咧到耳朵后了,她得意地笑着说:“哪家的闺女这小子也没看上,还不知道他想找个啥样的呢”? “婶子,你儿子是没有看上的,还是被别人缠住了”?黄媚春挑唆人的本事无师自通,从小就会。 “你说啥?我儿子被别人缠住了”? 周宇妈眼珠子差点脱框后,忽然恍然大悟了:“怪不得这个小兔崽子谁也看不上,原来在外面有人了”。 被气昏头的周宇妈,连黄媚春挑唆她有什么目的都顾不上去想了,她一把抓住黄媚春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那个纠缠我儿子的狐狸精,她的底细你都知道吧?快告诉我”! “......” 马超英以为这次肯定能把沈雪梅搞臭,谁知道,她最后还是失算了。 沈雪梅不是谁都能欺负了的,贾老太太更不好惹。 周宇妈不但没打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如果没有儿子解围,她恐怕连场都收不了。 第125章 原来这娘俩有事瞒着自己 周宇妈去找沈雪梅兴师问罪一事,最终还是没瞒过丈夫周运渤。 当了那么多年校长,周运渤的观察力还是很在线的,下班后,他一进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夫人的脸拉的比苦瓜还长,嘴撅得能挂住油瓶,儿子罕见的在下厨做饭。 “今天这是咋回事?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刮回来了?还做上饭了,太阳明天是不是得从西边出来”? 为了缓和气氛,周运渤没话找话地巴结儿子。 不巴结不行呀! 儿子把家当旅馆,不到星期天不回来,回来趟,扎一翅子就走了,根本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 父亲的巴结话,周宇像没听见一样,他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在下面条。 “甭搭理他,这个没出息的就会在家里耍横,在外面就成了个瘪茄子”。周宇妈冷哼一声,朝厨房翻了个白眼。 “你俩咋了?又为相亲的事闹翻了”? 看老婆乌眼鸡似的和儿子斗气,周运渤以为娘俩又为相亲杠上了。 “你也真是的,儿大不由娘,管那么多干嘛”? 老婆整天为儿子的婚事生气窝火,周运渤看着就心烦。 周宇妈有苦难言。 能不管吗?不管儿子打光棍咋办?可一管又管出事来。 周宇妈真想在丈夫面前大骂沈雪梅一顿,可一想又觉得不妥,是儿子对人家动的心思,人家压根就没看上这个没出息。 不骂沈雪梅吧,周宇妈又觉得出不了心中那口窝囊气。 那姑娘太难缠了,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非得逼着自己给她赔礼道歉,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周宇妈一想起沈雪梅叫住她,让她赔礼道歉的样子,就憋屈的难受,她不停地拍打胸口,想把那口憋肚子气顺出来。 “小宇你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娶媳妇就娶媳妇,一直拖着算咋回事?看把你妈气成啥样了”? 看老婆气得要死要活的,周运渤不怕得罪儿子了,板着脸数落他。 周宇还是一声不吭,把三碗面条端到桌子上,闷着头吃他那碗。 “老周,你儿子的事,我今后不管了,爱谁管谁管,我丢不起那个人”! 儿子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差点犯错误了,还甩头拨拉角的不服气,周宇妈气不打一处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丢不起人?小宇给你丢人了”? 周校长觉得夫人话里有话,信息量还挺大。 “周宇,你过来,到底咋回事?你妈这是怎么了?你做啥丢人事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运渤好像回过味来了,怪不得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原来这娘俩有事瞒着自己。 “爸......我.....我妈.....这......” 面对父亲的质问,周宇吞吞吐吐,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要在父亲面前再说遍自己喜欢沈雪梅的事? 那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这话要是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他不一巴掌扇死自己,也得给自己打断条腿。 周宇的腿肚子有点打颤。 老妈找沈雪梅兴师问罪的事更不能说,这种不过脑子的事说出来,父亲不仅会骂她脑残,说不定还会拉着娘俩去给沈雪梅道歉。 周宇现在一点都不想见沈雪梅。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翻脸不认人,一点情面都不讲,她是不是忘了当初自己每周给她送书看的事了? “怎么不说话?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真犯啥错误了”? 周宇磨磨唧唧不肯开口,让周运渤以为他犯啥大事了:“不说是吧?再不说,别怪我家法伺候”! 周运渤从小对儿子管教很严,要不周宇怎么会老实到被校园霸凌。 从小到大,周宇都是个听话的乖乖仔,除了在择偶这件事上敢和父母对抗,其他事都不敢违拗他们。 “老周,你别责问儿子,这件事都怪我不好,不关儿子的事”。 一看纸包不住火,再不说实话丈夫就要对儿子动家法了,周宇妈只好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 “你......你......你简直是胡闹,愚蠢,听见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那脑子长到狗身上了”? 周运渤被脑残婆娘气得浑身哆嗦。 “还有你,朋友妻不可欺,贾文越对你那么好,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却......” 如果不是周宇躲得快,周运渤那一巴掌扇过去,少说也得给他扇掉两颗门牙。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儿子......” 周运渤老脸气得涨成紫茄子,他哆嗦着手,指着周宇让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赶紧滚蛋。 “爸,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对沈雪梅就是喜欢而已,又没对她做什么,你也是个男人,你没年轻过吗”? 周宇硬挺着脖子朝父亲怒吼,他怎么不知廉耻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 沈雪梅那样的女孩,他爸年轻的时候如果遇见,说不定比自己还“不知廉耻”呢! “砰......砰......” 周宇把门摔得山响,然后奔到院子里,骑上自行车狂奔而去...... “你会说人话不会?我儿子怎么忘恩负义,怎么不知廉耻了?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她沈雪梅长成那样儿,能怪咱儿子吗”? 儿子摔门而去后,护犊心切的周宇妈把错误一股脑儿怪罪到了沈雪梅身上,那个难缠的货如果不长成一副狐狸精模样,她儿子会那样吗? “你闭嘴,你还有脸埋怨人家?你去找人家兴师问罪前有没有想过,那个给你送信的人和你不认不识,为什么会跑来挑唆你?那个人你都不认识,你就轻易相信了她的话,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掉了脑子”! 周宇妈被丈夫训斥的哑口无言,难道自己真掉了脑子? 不对,是那个挑唆自己的女人太会说了。 周宇妈想起黄媚春那张添油加醋,死人都能说活了的嘴,忽然找回了脑子—— 她掉进别人的坑里了!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走起路来屁股一拽一拽的女人,是想利用自己把沈雪梅搞臭。 找回脑子的周宇妈肠子都快悔青了,她没搞臭沈雪梅,却差点把自己的儿子搞臭。 多亏她闹得那一出,除了老贾家的人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要不儿子的脸往哪儿搁?还怎么在乡政府混? ...... 周宇妈因为自己做下的荒唐事,后悔得恨不能撞墙,马超英因为没达到目的在阴沉着脸埋怨黄媚春: “是你不会办事还是周宇他妈不会办事?怎么周宇妈去了一趟沈雪梅的竹编厂,啥动静也没弄出来”? 马超英原本以为,周宇妈被黄媚春挑唆,大闹竹编厂后,沈雪梅名声不好,勾搭男人的事就会传遍长治乡。 顶着狐狸精的名声,沈雪梅走在长治乡的大街小巷上,即使不被戳断脊梁骨,也会像过街老鼠一样遭人唾弃。 可她却听表叔赵大柱说,周宇妈去找沈雪梅兴师问罪时,不但没搞臭沈雪梅,还差点收不了场。 “真是两个无用的废物”!马超英对黄媚春和周宇妈失望透了。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谁知道是咋回事?那个小浪货有死老婆子撑腰,哪有那么好对付”? 干不过沈雪梅,黄媚春从来不认为自己本事不够,她一直认为是贾老太太在作怪。 死老婆子太狠,太偏心,自己的保证书还在她手里攥着呢。 一提起贾老太太,黄媚春恨不能生吞了她。 自从被她扇了两巴掌,黄媚春在老贾家人面前再也抖不起威风,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像看泡臭狗屎一样。 连死瘸子都没有原先听话了,女儿妮子看她的眼光也怪怪的。 沈雪梅那个小浪货更不用说,都懒得瞅她一眼。 黄媚春现在不敢太作,万一被休了,谁还要她? 第126章 回趟村里,打探消息 黄媚春的担心并不多余。 贾老太太手里攥着她的保证书,随时都可以拿捏她一把,敲打她一下。 这不,老太太又要治她了。 “雪梅,周宇他妈来竹编厂蹦跶,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周家庄离大官庄那么远,她那些混账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太太一边眯着眼抽烟,一边沉思着: “肯定是黄媚春跑去跟她说的,那个不要脸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耍奸使坏她在娘肚子里就会”。 老太太没想到是马超英出的主意,她认准了是黄媚春捣的鬼: “那个不要脸的从来就见不得别人好,看咱一家人发财了,她能不眼气?我明天就回趟村里,看看她在干啥”? “奶奶,你回去看看有啥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也没损失什么,你去找那些闲气生干嘛”? 沈雪梅觉得,现在没必要跟马超英和黄媚春一般见识。 这两块货,一个和老男人快过不下去了,一个随时都有被休的可能,两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人,已经对她构不成多大威胁。 她还不如把跟这两块货撕逼的时间用在做买卖上,或者是多关心关心小叔小姑子。 沈雪梅其实挺感谢马超英和黄媚春的。 如果没有她两个的挑唆,周宇妈就不会找她兴师问罪,贾老太太也不会趁机把周宇那些小心思扼杀在摇篮中。 提起周宇,沈雪梅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周宇同志也许会觉得她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可这有啥办法?如果不过河拆桥,周宇同志说不定就会犯错误。 人生有时候真是福祸相依。 马超英和黄媚春这一挑唆,周宇妈这一闹,不仅挽救了周宇,还让沈雪梅解脱了。 虽然周宇在沈雪梅面前丢了面子,但总比他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好太多。 “雪梅,我觉得还是得回趟村里,咱虽然住在乡上,村里的事多少也得了解些”。 搬来乡上快半年了,老太太一直惦念着村里的事,那毕竟是她生活了快50年的地方。 “好的奶奶,您真想回村看看,明天让李二哥把您送回去,中午您在李婶子家吃顿饭,下午我再派人把你接回来”。 沈雪梅知道,老太太是担心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长孙。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伯哥再不争气,老太太也不能一点不管他。 第二天,贾老太太换上沈雪梅给她买的新衣服,烟酒糖茶,水果点心的带了两竹篮,十分阔气地回了村里。 李婶子一看老邻居回来了,声震屋瓦地迎出门来: “伯娘,一大早我听见喜鹊在树上喳喳叫,就知道今天有喜事,这不,您回来了!快进屋坐,呦,您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李婶子的大嗓门在十里八乡有名,她在村东头说话,村西头的人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扯开嗓子这一通张罗,惹得左邻右舍的人都跑出门来看热闹。 “呦,那不是贾老太太吗?半年没回来了,她现在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模一样的”! “老贾家真是发财了,老太太那竹篮里装的全是好东西,啧啧,真大手”! “这算什么,人家那竹编厂雇了二三百号人,买卖兴隆着呢”! 邻居们看着打扮阔气,出手大方的贾老太太,羡慕地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婶子,你回来了?一会儿到我家喝茶,我烧好水在家等着你哈”! “大娘,晌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回去让媳妇弄两个好菜”! “谢谢,谢谢大家了,今天我还得急着回去,下次再去你们家喝水吃饭”! 贾老太太态度客气得回应着街坊邻居们的邀请。 “去去去!都该干啥干啥去,伯娘说好了中午头在我这儿吃饭,你们跟着凑啥热闹?要请下次早点请”! 李婶子看不惯戏精们的拙劣表演,一边驱赶着他们,一边把贾老太太请进门: “伯娘,中午饭我都准备好了,别理这些玩意儿,一帮马屁精”! 贾老太太何尝不知道村里人大多都是戏精,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她这个曾经的大家闺秀,比谁都懂。 当年老贾家落难时,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有些人还想尽办法要把他们往泥里踩,现在看他们发财了,过好了,个个又上杆子巴结他们,村里人这些把戏,在洞达世情又藐视世事的贾老太太眼里,就好像三岁小孩玩过家家。 “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干啥?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贾老太太豁达地笑笑。 “他婶子,中午饭简单弄点就行了,早点吃完了,咱娘俩好拉拉呱,聊聊天”。贾老太太回村不是为了吃饭,她的目的是了解情况,打探消息。 “好,伯娘,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婶子是个实在人,相比于做饭招待老太太,她更喜欢陪老太太拉呱聊天。 简简单单下了两碗面条,弄了两个菜后,万事通李婶子开启了聊天模式:“伯娘,您想打听啥”? 李婶子有两个绰号:一个叫“广播电台”,一个叫“新闻中心”,相比于“广播电台”,她更喜欢“新闻中心”。 人们称呼她“新闻中心”,证明她说话有水平,喊她“广播电台”,则显得她有点像长舌妇。 在贾老太太面前,李婶子不在乎那么多,她可以任意换台。 “伯娘,您是不是想打听文超和他媳妇的事”? 李婶子也是当奶奶的,她知道贾老太太虽然恨孙子不争气,但心里肯定惦记着他。 “嗯,你知道啥就说啥,咱娘俩之间,你甭对我藏着掖着”。贾老太太来找李婶子,就是知道她肯说实话。 “好的伯娘,那我就有啥说啥,实话实说了”。 老太太信任自己,就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李婶子把黄媚春这半年的表现,一五一十地抖搂在老太太面前...... 与人偷奸的事曝光后,黄媚春老实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她对丈夫和女儿的态度比之前有所改变,也不每个大集天都往县城窜了。 可自从马超英跑回娘家后,她又变得不安分起来。 马超英执意要嫁给老鳏夫徐文昌,让娘家人丢尽了脸面,徐文昌被撸官后,娘家人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拿她当把牌出。 在家里当姑娘时,因为有老爹马建刚撑腰,两个嫂子在马超英面前都低眉顺眼的,跑回娘家后,嫂子们一看见她,嘴巴就会撇到耳朵后: “我当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呗!嫁个老男人还被撸了官”。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如果换做以前,嫂子敢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马超英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她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姐姐马凤英不仅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便被她当枪使了,有时候还对她爱答不理的。 老爹马建刚更势利,以前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现在则把她看成碍眼的草。 娘家人对自己的轻视,马超英一笔笔都记在沈雪梅身上。 为了报复沈雪梅,她把眼光看向了黄媚春。 蹲在家里好几个月没动弹,快要憋出病来的黄媚春,一听见马超英召唤,立马精神起来。 她不仅干脆痛快地和马超英结成了统一战线,还非常听话地成了她指哪儿打哪儿的一杆好枪。 ...... “伯娘,那文超媳妇最近往外跑得挺欢,也不知道她跑出去都干了些啥”? 李婶子转播完新闻,又做了一下总结。 “还能干啥,耍奸使坏呗”。 贾老太太被黄媚春气得头顶冒火,这个不要脸的什么人都能嘠伙,还和仇人搞到一块了。 不行,今天非得治治她! 要不她不知道马王爷脑袋上长了几只眼! 老太太“腾”得一下站起来:“他婶子,咱改日再拉呱,我得去找那个不要脸的算账”! 第127章 贾文超要摆脱母老虎 贾老太太最恨吃里扒外的人。 明明知道老贾家和老马家势不两立,黄媚春这个不要脸的,还要和马超英那个坏心眼的勾结到一块,这不是在戳自己的肺管子吗? 老太太恨不能一步奔到孙子家,把黄媚春赶出老贾家,让她去和老马家搅和着过日子算了。 路上,有人和老太太打招呼,她都没停下脚步,只是“嗯”、“啊”地回应了几声。 急匆匆地一拐进胡同,老太太发现有不少人围在孙子家的院门口,一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一边窃窃私语: “黄媚春这个骚娘们,像个起了性的牲口,这是在家里憋不住了?没看见这么骂自己男人的......” “最近她不是和马超英打得火热吗?你没看见马超英经常往她家跑......? “两个人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勾搭在一块还不知道要憋啥坏呢”? “还能憋啥坏,又想暗戳戳地对付沈雪梅呗!前几天我去周家庄走亲戚,在路上碰见黄媚春,看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她去那里干啥”? “别说了,别说了,贾老太太回来了”。 围观的人们一看见贾老太太那张阴沉地眼看着就要下雨的脸,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悄没声地散开了。 “我嫁给你这个死瘸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家找个男人都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我跟了你,除了被人家耻笑看不起,还有什么”? 还没等贾老太太走进院子,黄媚春尖厉的骂人声又响了起来。 周宇妈没搞臭沈雪梅,马超英便耻笑黄媚春没能耐: “在外面偷人你挺有本事的,让你干正事,你就傻鼻子了,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黄媚春这样的女人,马超英和她说话时,爱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从来不给她留面子。 因为忌惮马超英书记女儿的身份,黄媚春在她面前始终矮了三分,马超英一再把她的尊严扔在地上摩擦,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里,黄媚春便把邪火都发泄到丈夫身上。 贾老太太一听黄媚春又在骂自己的孙子,怒火腾得窜到头顶。 这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把老贾家的脸丢尽了,还有脸骂人?真是脸皮比腚巴子还厚! 贾老太太快要气疯了,脖子上的青筋蹦的老高,她一脚踹开大门,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在地。 “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骂人?老贾家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呢!被人家耻笑看不起,那是你不做人样,关我孙子啥事”? “你不是爱和老马家的人勾搭到一块吗?那你赶紧滚到他们家,和他们过去吧”! 贾老太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黄媚春,指头眼看着就要戳到她的脑门上。 也许是被老太太打怕了,黄媚春耷拉着脸,一声没敢吭。 “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不偷不抢,也没偷人,为啥要让别人骂来骂去的?窝囊成这样,我到底不知道你随了谁”? 呵斥完黄媚春,贾老太太又数落起不争气的孙子。 “奶奶,我......我......” 贾文超唯唯诺诺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什么我?有啥话大胆说,谁还敢把你吃了”? 贾文超软弱无能的怯懦样,让贾老太太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我没有本事,还是个瘸子......” 贾文超一把抱住头,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不就是看我腿瘸老实没本事吗?呜......呜呜...... 贾文超越哭越伤心。 “你......你呀”! 看长孙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贾老太太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孙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黄媚春欺负死。 “行了,赶紧起来,别哭了,明天到乡上去,让雪梅给你找个事做,离开这个不要脸的,看她还怎么欺负你”。 那么大的竹编厂,还能没个孙子能干的活? 贾老太太要把贾文超弄走,让黄媚春成为孤家寡人,看这个不要脸的还怎么蹦跶? “在家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规规矩矩做人,要是再闹啥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别忘了,你的保证书一直在我手里攥着呢”! 贾老太太鄙夷地瞥了一眼黄媚春,凛凛然地走了。 回到乡上后,老太太一直在考虑,自己那不争气的孙子,会不会舍不得离开黄媚春? 老太太这次多虑了,贾文超一听奶奶要让自己去乡上,并让弟妹给自己安排个工作,立马止住了哭泣。 自打从派出所里领回黄媚春,贾文超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个男人了。 一顶绿帽子戴得无知无觉,让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戳他的脊梁骨,不对,是在戳老贾家列祖列宗的脊梁骨。 一开始,贾文超只知道生气,后来他越想越觉得滋味不对。 人家别人家的老婆娶进门,不仅都能本本分分,勤勤恳恳地持家过日子,还个个都不停地开枝散叶。 他娶回来的败家娘们倒好,不仅奸懒谗猾在外面偷人,还是只不下蛋的鸡。 结婚这么多年了,这个败家玩意儿连只小老鼠都没给他生下来,害得村里人纷纷嘲笑他裤裆里那东西不管用。 贾文超自觉自己那方面还行,生理上根本没毛病,他开始怀疑黄媚春这只不下蛋的鸡,是因为“被窝功夫”太强亏了身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贾文超可以不在乎黄媚春的奸懒谗猾,也可以不在乎她给自己戴的绿帽子,但他不能让自己这一门绝了后。 不然谁给自己养老送终?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贾文超真后悔当初没听奶奶的话休了黄媚春,沦落到现在这种光景,他觉得太丢人了,简直是丢到姥姥家又丢了回来。 所幸奶奶现在肯理他了,他得赶紧抓住机会,摆脱黄媚春这头母老虎。 贾文超急着脱离苦海,贾老太太在盘算着如何拉他上岸。 “雪梅,你那个大伯哥太不争气了,我今天回村,正好碰见黄媚春那个不要脸的在骂他”。 “那个窝囊废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被黄媚春骂,屁都不敢放一个,门口还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我到现在想想就来气”。 贾老太太想看看沈雪梅面对大伯哥的处境有什么反应,毕竟她是竹编厂的主事人。 “奶奶,大哥要是肯离开黄媚春,那就让他来竹编厂上班吧,现在厂里正好缺个做饭的”。 前几天一个做饭的女工回家生孩子了,沈雪梅觉得大伯哥应该能胜任做饭的工作: “如果大哥嫌来回跑麻烦,晚上可以让他和值班的王大爷住在一起”。 沈雪梅早就想让贾文超远离黄媚春了。 和那样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也就是大伯哥这样性子软,没脾气的人能受得了,如果换成别的男人,不被她逼疯了,也得少活个十年八年的。 “雪梅,你能这么不计前嫌,奶奶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今晚上让李二给你大伯哥捎个信,让他明天就来上班吧”? 贾老太太没想到孙媳妇会这么大方痛快,当兄弟媳妇的,谁愿意管大伯哥家的破事,黄媚春那样不要脸的货,躲还来不及呢! “好的奶奶,咱家的事,您说了算,只要您高兴就行”! 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种“被坚定的支持”,小时候是父母,长大后是朋友,然后是爱人。 如果他们可以做到坚定的选择支持你,不因为利益衡量而放弃你,就会让你成为一个活得有底气的人。 沈雪梅从小没见过父母,重生到这个陌生的80年代也没啥朋友,那个凭空得来未婚夫他连面都没见过。 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老太太不仅给了她比母亲还厚重的爱,也是她最坚定的支持者。 沈雪梅有啥理由不让她高兴? 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大伯哥虽然不扛事,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心不坏,还心灵手巧的。 沈雪梅觉得,敲敲打打,修修补补的,他还可以一用。 如果他表现得好,帮他换个新老婆也不是没可能。 第128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贾文超决定再次给弟妹打工。 这次他打定主意,无论黄媚春怎么施展“被窝功夫”,自己也绝不会再听她的挑唆。 土里刨食,手头没钱的日子他过够了,如果兜里有钱,黄媚春那个奸懒谗猾的娘们,肯定不敢对他呼来喝去,拿他不当人待。 一想起黄媚春不知不觉给自己戴到头上的绿帽子,贾文超就恶心得够呛,可他又不敢反抗。 论嘴巴,他说不过黄媚春,论动手,他从小就胆子小,因为瘸着一条腿,他更不敢招惹黄媚春,只能任由她拿捏得两头不剩。 现在奶奶肯为自己撑腰了,贾文超决定反抗一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贾文超难道还不如只兔子? 一听可以住在竹编厂,晚上不用回来,贾文超偷偷乐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厌烦了黄媚春的“被窝功夫”,晚上一看见黄媚春脱光衣服,像一堆白花花的肉躺在自己身边,他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给我找条面单,我明天要带上,晚上睡觉好盖着”。贾文超第一次大着胆子跟母老虎说话。 “晚上睡觉盖?你晚上要在哪里睡觉”? 黄媚春这么多年形成了一套霸道逻辑,她可以给贾文超戴绿帽子,贾文超别说搞女人,敢有根花花肠子,门都没有! “奶奶让李二哥捎话来,我去竹编厂上班,不用每天来回跑,可以晚上住在那里”。 能摆脱母老虎,贾文超看上去很得意。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把老娘撂在家里不管了”? 黄媚春有点慌,死瘸子真不管自己,她该咋办呀?娘家早就不准她上门了,死瘸子这一走,她还能指望谁? 可黄媚春又不敢拦着贾文超,贾老太太那个死老婆子要是知道她敢拖后腿,拦着自己的孙子不放,说不定又得打上门来。 “面单在柜子里,自己找”。 黄媚春气鼓鼓地翻了个身,有些事要从长计议,先放死瘸子一马,孙悟空那么大的本事,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这个软蛋一样的窝囊废,还能翻了天不成? “妮子,你过来帮爸爸找面单”。 为了拦住贾文超,黄媚春把女儿搬了出来,她不停地用眼神向女儿发功,妮子知道母亲想让她说啥,只好硬着头皮对贾文超说: “爸爸,你走了不回来我咋办”? “我......这......”妮子的话让贾文超有些为难。 这闺女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在黄媚春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父女两人同病相怜,贾文超已经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妮子,爸爸只是去你二婶那里上班,又不是出远门不回来了,你有啥事可以去找我,我也会经常回来,你快初中毕业了,爸爸要赚钱供你继续读高中”。 妮子是个聪明女孩,学习成绩很好,考上墨水一中应该没问题。 见丈夫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媚春也不好继续拦着。 “文超,早点歇了吧,明天好早起......” 晚上睡觉时,为了让丈夫别撂下自己不管,黄媚春使出“被窝功夫”,对他百般挑逗撩骚。 有奶奶撑腰,感觉日子有了奔头,贾文超这回硬气了一把:“别闹了,我累了,没那心情......” 贾文超要做一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用床单紧紧裹住自己。 “去你娘的吧,假正经啥?老娘还不知道你是个啥玩意儿”! 恼羞成怒,欲火烧身的黄媚春,气得一脚踹向贾文超的裆部,贾文超捂紧“老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没搭理她。 夫妻二人背对着背,一夜无眠,各自想着心事。 第二天,看着丈夫招呼不打地离开自己,黄媚春有点被抛弃了的感觉。 都是沈雪梅那个小浪货,要不是她开了那个大把大把赚钱的竹编厂,死老婆子哪有地方安顿死瘸子? 黄媚春咬牙切齿,她和小浪货势不两立。 小浪货最好不得好死,有她没自己,有自己没她,她若不死,这辈子两个人之间的疙瘩就是神仙插手也甭想解开! 黄媚春在咬牙切齿地诅咒沈雪梅,沈雪梅则和大伯哥在办公室里谈工作: “大哥,伙房里现在缺人,你要先在那里干段时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让我干啥都行”。 只要能摆脱家里的母老虎,让贾文超扫大街刮茅坑他都不在乎。 “那好吧,既然你同意了,咱再说说工钱,伙房里那三个妇女每个月的工资是60块,大哥你上工后,有些体力活就需要你来干,你的工资每个月按90块开吧”。 “这么多啊!好,好”。 一个月90块,快顶城镇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贾文超乐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搓着两只手嘿嘿直笑。 “该说的都说好了,走,大哥,我带你去伙房看看”。 沈雪梅怕伙房里那三个女人看大伯哥是个瘸子小看他,要给他扎扎架。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伙伴,叫贾文超,是我的大伯哥,以后你们要互相关照”。 沈雪梅隆重地把贾文超介绍给三个女人。 “呦,沈厂长,你大伯哥一个大老爷们儿,能会干伙房里的活?可别顶着名不干活,让我们跟着多出力。 “关大姐,你可别小看人,我大伯哥虽然是个大老爷们儿,厨房里的活干得比女人还漂亮,不信你们比划比划”? 关大姐名叫关美兰,是刘乡长的外甥女,沈雪梅是看在她娘舅的面子上才把她招进厂的。 沈雪梅一开始不了解关美兰,认为她是个初中毕业生还算有点文化,便让她管理伙房。 这关美兰刚开始工作还算认真勤恳,可过了没多久,她仗着自己是乡长的外甥女,不仅经常欺负工作伙伴,外出采购时,还动起了小心思。 贾文美在财务管理上非常心细称职,发现她的账目有问题时,马上告诉了沈雪梅: “二嫂,关美兰外出采购的账目漏洞百出......” “先别声张,关美兰的事关系着刘乡长的面子,得妥善处理”。 刘乡长帮过自己,沈雪梅不想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弄僵和他的关系。 要拿下一个人,不仅要用事实和证据说话,还得先挫败她的气焰,沈雪梅想让大伯哥挫败关美兰,然后清理掉这颗老鼠屎。 “大哥,关大姐担心你一个大老爷们干不了伙房里的活,那你就跟她比试比试”? 沈雪梅知道,大伯哥别的能力没有,若论厨艺,关美兰即便是个女人也得甘拜下风。 这么多年伺候黄媚春吃喝,他早就练出一副好厨艺,发馒头、蒸包子、擀面条、包饺子、煎炒烹炸,他样样都不比女人差。 “怎么比”? 贾文超跃跃欲试,他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在老婆面前窝囊就罢了,在弟妹面前,他不能输给一个娘们儿。 “那就先比揉馒头吧,把那块面分成两份,看看你们谁先将馒头揉好”。 沈雪梅看着关美兰:“关大姐,你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 关美兰把嘴一撇,眼睛斜看着贾文超,小样!老娘玩不过别人,还玩不过你个瘸子?! “来,赶紧点,你把面分开吧”! 每天蒸二三百个人吃的馒头,这活不轻松,这些出力的活,关美兰平时是不干的,她都推给了别人。 “看你是个女人,我来块大的,给你块小的吧”。 贾文超不愧是在贾老太太手下长大的孩子,关键时候不丢份。 他这一举动,让沈雪梅眼前一亮——原来大伯哥没有想象中那么窝囊,他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雪梅觉得大伯哥是块璞玉,如果用心雕琢,可以成为一块温润的美玉。 第129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面团在贾文超宽大的手掌里,不停地变换着形状。 不一会儿就像一个柔软的小媳妇,变得匀和又细腻。 大伯哥抡开膀子干活时,看上去很男人嘛!沈雪梅看着贾文超,想起一句话——天生我材必有用。 上天创造了你,总有你的用处,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价值,不成“方”,则可以成“圆”,这方面不行,那方面补上。 贾文超面对伙房,好像有了用武之地。 “我的馒头做好了”。 沈雪梅正在魂游精神世界,大伯哥的声音把她的神扯了回来。 “呀!大哥,你这揉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啧啧!这馒头不用吃,看看就知道肯定很筋道”。 “做馒头这点小事,太简单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贾文超被弟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搓着手上的面屑,一边“嘿嘿”笑着。 “关大姐,你咋回事”? 大伯哥手上的面已经成了一个个细腻光洁的馒头,关美兰手里的那块却还是原来的样,继续揉下去,就皴成干巴老太太的脸了。 “关大姐,你在家里是不是从来不做饭?怎么这面在你手里揉来揉去总是一个模样?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媳妇打趴下才能听话,面揉好了才能好吃筋道,怪不得咱平时吃得馒头一点都不筋道,原来是你们没揉好面呀”! 连块面都揉不好,看你还怎么有脸诈唬?说说笑笑间,沈雪梅让关美兰认识到自己根本承担不起伙房的管理工作。 “我这......平时的面都不是我揉的......” 关美兰被沈雪梅揶揄地说出了实话:“都是她们揉面做的馒头,是她们唬弄人”。 关美兰指着小胡和小姚,把责任一推六二五地按到了她们身上。 “那关大姐平时除了外出采购,伙房里的事,你一点都不干是吧?让你管理伙房时我可是规定好了的,你的工作不光是管采购,还要帮着伙房干活,你当时点头同意了,怎么说变就变了?我可养不起闲人”! 沈雪梅步步追问,态度越来越严肃。 “你起开,这面还是我揉吧,再不揉就皴得没法弄了”。 贾文超从关美兰手里接过面团,轻轻撒上一点水,哼哧哼哧揉了起来,不一会儿,皴得干巴裂纹的的面团就变成一个个细腻光洁的馒头。 “关大姐,你输得服不服”? 看着贾文超做得漂亮馒头,关美兰无话可说。 “关大姐,馒头做好了,再比试一下炒菜的功夫吧”? 中午的菜是土豆芸豆烩猪肉,西红柿炒鸡蛋,小胡和小姚已经把菜洗净切好。 “这两个菜你做哪个”? 贾文超今天很有男人范,处处让着关美兰。 “我做西红柿炒鸡蛋”。关美兰肯定要做简单的菜。 “那好吧,我先做土豆芸豆烩猪肉”。 贾文超拿起关美兰买回来的猪肉一看,眉头皱得夹不死苍蝇,也能夹死蚊子,怎么把猪身上最不值钱的那块肉买了回来? “这槽头肉是猪身上最差的肉,里面有淋巴结,吃了对人不好”。 贾文超一边切除猪肉里的小结,一边念叨着:“这块肉肥瘦不分,肉质差,吃起来一点都不香”。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工人们经常嫌咱们炒出来的菜不好吃”? 小胡和小姚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 “这块肉要好吃得使劲炒,先把它炒干水分,等炒出油来再放菜,要不这肉放了也等于没放”。 贾文超一边把槽头肉放进锅里炒着,一边看着关美兰,不停地唠叨着...... 关美兰听了贾文超的话,脸红的像快要下蛋的母鸡,不用沈雪梅开口说啥,她也丢的恨不能把头扎进裤裆里。 花最多的钱,买回最便宜的肉来,她这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对待。 轮到关美兰西红柿炒鸡蛋时,她哆哆嗦嗦地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算了,我不炒了,还是你炒吧”。 “关大姐,你这样也太没意思了,怎么还没动手就败下阵来了”? 关美兰这么快就认栽,让沈雪梅没想到。 “沈厂长,你......你这分明是在和我过不去”。关美兰急眼了。 “关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和你过不去的人是你自己吧?槽头肉是猪身上最不值钱的肉,你却用最贵的钱把它买回来。我让你管理伙房是看在刘乡长的面子上,可你为了点蝇头小利,都干了些啥”? 沈雪梅眼神玩味地看着关美兰,然后又看向小胡和小姚: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起好作用,她们也跟着事事糊弄,你知道工人是怎么评价你们做的饭菜吗?连猪食都不如!我听了这话都替你们害臊”! 沈雪梅一边数落关美兰,一边把目光移向贾文超: “我把大伯哥叫来伙房上班,你一见面就嫌他是个大老爷们,不会干伙房里的活,现在服气了吧,到底是谁不会干”? 沈雪梅越说越来气: “我掏钱管工人们中午一顿饭,是为了回馈他们对工厂的付出和贡献,你们做的饭像猪食一样,让大家怎么看我?这样的饭我还不如不管!工人们之所以硬着头皮吃你们做得饭,是大家都是勤俭过日子的人,不愿意看着花钱做出来的饭菜白白浪费了”! 沈雪梅看了看手表问大伯哥:“大哥,快到饭点了,馒头蒸得咋样了? “快熟了,弟妹你放心,我有数”。 贾文超不用看表,闻闻味就知道馒头有几成熟了。 “好的大哥,你把西红柿炒蛋也做了吧,一会儿开饭时,让工人们尝尝你的厨艺”。 开饭的时间到了,工人们懒洋洋的走进伙房,饭再难吃,他们也不愿意违拗了老板的一片心意,毕竟是不花钱吃饭,他们没那多要求。 再说了,二三百号人吃饭呢,老板节省一下,买点槽头肉啥的他们也说不出别的来。 就是那馒头蒸得太硬了,硬的扔到猪圈里能砸断猪腿。 “不知道今天中午吃啥”? “还能吃啥?硬梆梆的大馒头呗”。 “不是说馒头,我是说吃啥菜”? “啥菜也一个味,别讲究了,填饱肚子不饿就行了”。 几个工人边说边往伙房走,一抬头看见沈雪梅正站在伙房里,表情有些讪讪的。 “没关系,你们想说啥尽管说,话要说在当面,那样我才有改正的机会,快去打饭吧,尝尝今天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沈厂长面对工人时,笑吟吟的,态度很和蔼。 “咦?今天的馒头怎么不硬了?喧腾腾的还很筋道”! “就是,这菜炒得也很好吃,肉香着呢,鸡蛋也很嫩”! “今天伙房的人这是咋了,吃错药了,还是换人了”? 工人们七嘴八舌,吃得不亦乐乎:“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 “大家放心,以后保证让你们天天都能吃上喧腾又筋道的大馒头,猪肉要吃好的,不会再让你们吃槽头肉了”。 沈雪梅端着饭碗,一边吃着,一边对工人们说: “都是我不好,前段时间忙别的事去了,没顾得上关心大家的伙食,从今天起,以前的事决不会再发生了”。 “大哥,你过来一下”。 沈雪梅叫过大伯哥,向工人们做了介绍:“这是贾文超同志,今天的饭菜都是他做的,从明天起,他会天天给大家做饭”。 “一个大老爷们能做出这么可口的饭菜,真不简单!沈厂长,原先那几个做饭的赶紧让她们回家抱孩子去吧!别在这里糟蹋东西”! 贾文超同志在工人们的夸赞下,觉得腰板硬挺了起来,脸上也焕发出自信的光彩。 关美兰则躲在一边没好意思伸头。 她想赶快离开伙房,饭碗没准要砸了,她得去找娘舅想办法。 第130章 文超好样的! “关大姐你要去哪里”? 关美兰刚想溜出伙房,被沈雪梅叫停了。 “我......这......” “别‘这这’了,去办公室把工资结了,明天就不用上班了。刘乡长那里,我会亲自去跟他解释,如果你好意思的,去跟他把事情解释清楚也行”。 沈雪梅是个宽阔的女人,她的体内有浩荡的长风,她不想和一肚子心机,满身负能量的人搅合在一起。 天天脑补着和跟小人斗心思,她还用赚钱发财吗? 对付给自己添堵的人,不管她是谁,或者是谁的谁,沈雪梅都会毫不客气地让她赶紧滚蛋! 关美兰讪讪地走了,沈雪梅又把小胡和小姚叫了过来:“你们两个还想不想在这里继续干了”? “想!沈厂长,你别开除我们,我们找个工作不容易”。 小胡的丈夫生病去世一年多了,她有个3岁的孩子要养活,小姚刚说上婆家,如果这时候被开除,会让婆家瞧不起。 “那好吧,既然你们愿意继续在这里干,以后就要好好配合贾文超同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偷懒耍滑”。 沈雪梅做事喜欢留一线,只要不涉及底线,她都不会撕破脸。 这种行事方法,既有上辈子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养成的圆滑,也带着几分“快意恩仇”的江湖气。 “雪梅,我刚来,恐怕担不起这份工作,让我干活可以,去外面采购东西,我能行吗”? 长期被母老虎打压,又不知不觉戴上一顶绿帽子遭人耻笑,贾文超的自信需要重建。 “大哥,怎么不行?米面油一类的,粮油店里有现成的,菜和肉每天到市场上去买,酱油醋啥的,商店里都有,实在不行让李二哥带着你出去转一圈,长治乡就这么大,哪里卖什么你很快就熟悉了”。 以前是李二哥管伙房里的采购,现在人际交往和对外业务上就够他忙的了,为了给他减压,沈雪梅便把采购权给了关美兰。 谁知道那关美兰却在采购上玩猫腻,为了点蝇头小利,以次充好,弄得工人们到了饭点就头疼。 一听可以让李二哥带带自己,贾文超不再纠结。 他和李二哥是发小,以前两个人天天混在一起,无话不说,自从娶回母老虎,两个人才慢慢生疏了。 现在母老虎不在眼前,他和李二哥的关系又可以恢复到从前了。 “那好吧,弟妹,采购的事,我试试看”。贾文超深吸一口气,腰杆挺了挺。 他是老贾家的儿孙,为什么要让自己一直怂下去? 弟妹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他要借此活出个人样来,让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也让那些耻笑他的人闭嘴! 有奶奶和弟妹撑腰,有李二哥可以帮着自己,贾文超觉得一股雄性之风在体内涌动、鼓胀,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重振雄风的贾文超,走起路来腿好像没有那么瘸了。 “小胡小姚,整理完锅碗瓢盆,要把面板和菜板都刷洗干净,伙房的卫生也要仔细打扫一遍”。 他一边给小胡和小姚分配工作,一边清点着伙房里现有的东西...... 看着大伯哥一副当家做主的派头,沈雪梅欣慰地笑了,这个男人其实很内秀,只不过是黄媚春那个蠢货发现不了罢了。 “大哥,以后伙房这一亩三分地就归你管了,需要再加人的话你随时告诉我,如果你们三个能忙活过来,省出来的那份工资,我月底会当奖金发给你们”。 人多了乱,龙多了旱,伙房里的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一样干,无非就是多出点力的事。 没准少了一个人,他们三个干劲更足。 奖罚分明,沈雪梅上辈子玩得很溜,这辈子她正处在“土八路”阶段,上辈子的管理手段,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等她让一切都走向正轨了,再重新制定规章制度。 “贾大哥,不用再加人了,咱们多出点力,三个人够用了”。 沈雪梅话刚出口,小胡和小姚就急着表态。 小胡要养家,小姚要攒嫁妆,她们两个都需要钱,能一个月额外拿20块的奖金,她们一个人当俩用也愿意。 “那好吧,只要你们肯出力就行”。 贾文超更想多赚俩钱,母老虎不能扔在家里就不管了,只要两个人还有夫妻名分,他就得养着她,妮子还要继续读书,没有钱咋办? “大哥,晚上下班后,你和我们一块回家,奶奶说要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大伯哥第一天来乡上,怎么着也得带他去周爷爷家认认门。 “好”! 贾文超喜笑颜开,因为不做人样的母老虎,他都快被全家人边缘化了,能再次被接受,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 长孙能硬气一把,敢摆脱母老虎出来赚钱,让贾老太太喜出望外。 晚上,老太太又弄了一大桌子菜。 沈雪梅领着大伯哥一进门,老太太就迎了上来:“文超,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能适用吗”? 孙子一直窝在家土里刨食,没怎么见过世面,老太太担心他不会和人打交道。 “奶奶,挺好的,有雪梅照应着呢”。 通过一天的锻炼,有弟妹给自己撑腰,贾文超看上去精神很好,腰杆子好像比以前硬挺了。 “雪梅,你大伯哥这是咋了?看上去好像变了,有精神头了”。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贾文超,有点不认识他了。 “奶奶,我大哥今天表现的可好了,第一天上班,他就帮我把伙房里的‘老鼠屎’清理掉了,从明天起,大哥就成伙房里主事的了”。 清理老鼠屎?还成主事的了?贾老太太被孙媳妇搞糊涂了。 “雪梅,你的话奶奶没听明白,你好好跟我说说是咋回事”? “奶奶,是这样的......” 沈雪梅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贾老太太细说了一遍。 “我就知道我的孙子错不了,文超好样的!奶奶高兴”!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长孙,心里对沈雪梅充满感激——是这孩子大度,有担当,自己的孙子才能有今天! 不然他一直在村里窝憋下去,最后还不知会成啥样呢。 “别光顾着高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不容易,来,都快点上桌吃饭”。 贾老爷子看长孙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了,喜得合不拢嘴:“雪梅,你陪奶奶喝两口吧”! 伙房里的事,老爷子早就听李二哥说了,他为长孙的表现感到欣喜,也十分佩服孙媳妇的智谋和手段。 一开始,老爷子还担心关美兰的事不好处理,那毕竟是刘乡长的外甥女。 谁知道,孙媳妇趁大伯哥第一天上班的机会,轻轻松松,不动声色地就把事情漂亮地解决了。 老爷子心里美着呢! 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对家里的事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但他啥事都明镜似的,这个家若是没有孙媳妇,根本到不了这一天! “大哥,你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来家里吃饭哈,是吧奶奶”? 贾文卓对大哥的到来非常兴奋,自从大嫂嫁进门,他很少和大哥一起吃饭,长兄比父,他其实很依恋大哥,他希望能天长日久地和大哥在一起。 “那还用说吗?大哥不来家里吃饭去哪儿吃?净说废话”! 贾文赞翻了弟弟一个白眼。 “你们俩着啥急?大哥晚上在厂里住着,不到家里吃饭,能去哪里吃”? 贾文美不停地给贾文超往碗里夹菜:“大哥,你有要洗的衣服,拿回来我给你洗”。 “不用,我在村里都是自己洗衣服”。 贾文超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哽咽。 “爷爷、奶奶、还有弟妹,你们放心,我这回不会再犯浑了,一定认真工作,把伙房管好”! 贾文超很有信心,他这次一定闯出个人样来给大家看。 第131章 刘乡长想装聋作哑 “雪梅,那关美兰被开除后,会不会记恨你?她要是跑到刘乡长那里恶人先告状咋办”? 长孙的事安顿好了,贾老太太又担心孙媳妇会不会被人算计。 周宇妈不分青红皂白跑到竹编厂那一闹腾,回村时从李婶子那里听来的那些话,让老太太一直有种孙媳妇身边不太平的感觉。 老太太很担心,关美兰会不会也像马超英和黄媚春那样闹幺蛾子,或者是偷偷给孙媳妇下绊子? “奶奶,您放心,关美兰那点小事不算事,我能应付得了”。 关美兰算个屁,沈雪梅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舅是乡长有啥了不起的?她还有县长撑腰呢! 沈雪梅在安慰贾老太太,刘乡长在大发雷霆。 被沈雪梅开了后,关美兰恼羞成怒,她一路小跑去了乡政府,想在娘舅面前狠狠参沈雪梅一本。 可她跑到乡政府,却被告知刘乡长去县里开会了。 回家煎熬了一宿后,第二天一见到娘舅,关美兰就像放机关枪一样,摁不住把不住地数落起沈雪梅的不是。 “舅,那沈雪梅是鸡蛋里挑骨头,专门和我过不去,我看她根本就没把您这个乡长放在眼里”! 关美兰不仅添油加醋地歪曲事实,还像长舌妇一样使出了挑拨离间的功夫。 “你说够了没有,一大早跑来蹦跶个没完,你把这里当啥了?这是乡政府,国家的办事机构!我没功夫管你那些破事”! 刘乡长被不长脑子的外甥女气得脖子粗了一大圈。 沈雪梅是啥人他能不知道吗? 人家是个心胸宽广,做事坦荡的姑娘,有啥话说在当面,从不藏着掖着。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外甥女开了,肯定是这个没脑子的触及她的底线了。 “你说的这些话,里面得有十吨水分,你先回去吧,等我问明白是啥情况再说”。 刘乡长朝外甥女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舅,你怎么能这样?我是您外甥女,您不给我撑腰还向着别人?我不走,您得给我向沈雪梅讨个说法”? 关美兰把嘴一撅,抱着胳膊赖在娘舅的办公室不走了。 “你......你混账!你被人家开了,还有脸来找我?那沈雪梅是个做事不讲究,翻脸不认人的人吗?不抓住你的把柄,她能让你滚蛋”? 刘乡长被做事不过脑的外甥女气得差点拍了桌子: “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我工作!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请出去”! 自从徐文昌被撸官后,乡政府的所有工作都落在刘乡长一个人头上,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听外甥女胡搅蛮缠。 “哼,我走,我找我姥姥去”! 关美兰一看娘舅大动肝火了,怕他一怒之下真把自己请出去,那样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再来乡政府? 她只好搬出姥姥来当个台阶下,然后灰头土脸,嘟嘟囔囔地走了。 送走了外甥女这尊瘟神,刘乡长点燃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吐出一长串烟圈后,心情才平复下来。 他觉得很愧对沈雪梅。 对关美兰这个外甥女,刘乡长一直拿她没办法。 姐姐守寡带大她不容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亲戚朋友都惯着这个从小没爹的熊孩子,让她养成了掐尖要强,爱耍心眼的臭毛病。 听说嘉美竹编厂工资高,待遇好,关美兰便缠着娘舅,非要让他把自己安排进去上班不可。 被外甥女缠烦了,刘乡长只好厚着脸皮把她塞给了沈雪梅。 沈雪梅决定收下关美兰时,刘乡长没告诉她外甥女是个啥德性。 他原本是想让外甥女跟沈雪梅学学怎么为人行事,没想到沈雪梅看在他的面子上,一上来就对外甥女委以重任。 不仅让她管理伙房,还把采购大权交给了她。 刘乡长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沈雪梅开了关美兰,肯定是因为她外出采购时,手脚不干净耍了花招。 在对待沈雪梅开除关美兰这件事上,刘乡长无话可说。 沈雪梅现在不仅是长治乡的女能人,香饽饽,还是乡政府的财神爷。 财大气粗的沈厂长不仅帮乡政府解决了二三百个劳动力,还把竹器厂的租金自愿提高到2万元。 2万元呐!刘乡长没想到沈雪梅会这么大方,会如此大度! 那个闲置了不知多少年的破竹器厂,如果换成别人,一年交4000元租金也会嫌多,人家眼都不眨就一把交了2万元。 关美兰被沈雪梅开了一事,刘乡长打算装聋作哑。 他为啥要为一个不长脑子的外甥女,去得罪财大气粗的女财神?他的脑袋又没被驴踢了! 刘乡长巴望着沈雪梅能常驻“沙家浜”,好让政府持续增加收入,多给乡里解决几个劳动力,如果把她戳弄火了,她一怒之下拍拍屁股走人了,那才得不偿失呢! 那姑奶奶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倔着呢!傲着呢! 人家有的是本事和能耐,离了长治乡这一亩三分地,人家照样可以开工厂发大财,长治乡缺了她,到哪儿再去找这么个财大气粗,出手大方的财神爷? 刘乡长不问关美兰的事,沈雪梅自然不会去找他解释,自己走的正,行得端,刘乡长爱咋想就咋想。 屁大点事也要跑去跟别人哔哔着解释,那不是她的风格。 如果刘乡长连这点事都想不开,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快就走到头了。 沈雪梅觉得,用实力说话,比言语的解释要省事的多,她现在又不是离了长治乡这一亩三分地就不用吃饭了。 人往高处走,她沈雪梅的人生舞台又不是要一辈子局限在这个小小的长治乡。 刘乡长和沈雪梅都在权衡利弊,贾文超则把全部身心都扑在伙房里。 贾文超要借这小小的伙房,开启他人生的新篇章。 一个人只要找对了方向,什么事都会变得很容易。 贾文超是个很有悟性的男人,通过一个星期的努力,不仅伙房的事很快就理顺了,采购上也摸索出了门道。 除了米面要从粮店里购买外,其余的他都和别人谈好了要送货到门。 每天一大早,卖菜的会先推着车子到他这里,筐子里的好菜任他挑,卖肉的会把他前一天定好的肉,打发人早早送过来。 卖鸡蛋的,也会按时把新鲜鸡蛋送到伙房:“都是刚下的,新鲜着呢!你老婆坐月子时,也不一定吃上这么新鲜的鸡蛋”。 “少说废话!是不是刚下的,我打眼一看就知道,甭想骗我”! 卖鸡蛋的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媚春要是能坐月子,老母猪肯定能上树!公鸡说不定会下蛋! 贾文超现在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黄媚春。 自从开始管理伙房,他根本没时间去想和黄媚春的事,他要使劲晾晾母老虎,压压她的嚣张气焰。 大伯哥的出色表现,不仅让沈雪梅感到惊讶,也让她感到欣慰。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前人后的,沈雪梅不停地夸赞大伯哥: “二哥,你和我大哥是发小,是不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能干”? “我真没想到,你还说要让我带带他,这还用带吗?人家比我想得还周到”! 李二哥连竖大拇指。 “奶奶,您不知道我大哥有多么能干吧”? 晚上吃饭时,沈雪梅在贾老太太面前卖开关子。 “怎么个能干法?快说给我听听”!老太太就愿意听有人表扬她的孙子。 “大哥这个采购员现在都不用出去买东西了,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把伙房里要买的东西送上门来了,好菜好肉,鸡蛋啥的,都开着让大哥挑捡,厉害吧奶奶”! “是真的吗?文超,你啥时候脑瓜这么活泛了?这倒是有点像我”! 第132章 黄媚春又要耍花招 贾老太太一高兴又开始王婆卖瓜。 老太太很少开玩笑,唯一的笑点是开心的时候王婆卖瓜自吹自擂一下。 贾文卓被奶奶逗得哈哈大笑:“我奶奶一高兴就成王婆了......” “闭嘴!你敢这样说奶奶”!贾文赞唬着脸在弟弟头上一连弹了三个响爆。 “奶奶,三哥真狠!头好疼......” 贾文卓疼得快掉下泪来,捂着头,瘪着嘴凑到贾老太太身边告状。 “文赞,看你,把弟弟都弄快哭了”。 “他这么说没错!那王婆有瓜卖,才能自夸,没有瓜卖,她夸啥?你大哥有出息了,奶奶才能夸他,要不奶奶想夸他,也没啥可夸的”。 贾老太太看着从她这根藤蔓上延续下来的“瓜”,一口气吐出两长串烟圈...... “奶奶,我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贾文超被奶奶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搓着两只手“嘿嘿”傻笑。 “大哥,你已经很了不起了,照这样努力下去,给你个大酒店,你也会管理得妥妥的”。 沈雪梅觉得,大伯哥也许是个酒店管理方面的人才,等机遇到了,就弄个酒店让他大展身手。 *** 贾文超在弟妹的关照提点下,有了用武之地,黄媚春在村里日子难熬得快过不下去了。 以前,有死瘸子在,她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一天到晚就知道拽着屁股到处浪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 现在,她不仅要料理一日三餐,还要操心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连浪歪的心思也没有了。 黄媚春觉得眼下的日子太难熬了,可她又不敢再出去胡出溜。 老太太严重警告过她,如果听说她在外面胡作鼓,就要休了她。 马超英那个心机女利用完了她,看她没啥价值了,再没搭理过她,村里的女人们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就好像她有传染病。 思来想去,黄媚春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死瘸子。 没有他,自己不仅会成为孤家寡人,日子也很难过下去。 为了让日子好过,黄媚春决定放下身段,挽回瘸子丈夫。 “二哥在家吗”? 一天晚饭后,黄媚春敲响了李二哥家的门。 一听黄媚春找自己,李二哥非常警惕,他怕这个不要脸的娘们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找我有啥事”? 李二哥只把大门开了一条缝,他没敢让黄媚春进门。 “二哥,麻烦你给贾文超捎个话,我有事找他,让他这两天回家趟”。 黄媚春最会演戏,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李二哥以为她真出了啥事: “好吧,我明天把话捎给他,不过,他回不回来,我可说了不算”。 回不回来? 我就不信死瘸子能不回来! 黄媚春被李二哥一句话呛得差点没上来气,都小看我是吧?那我就让你们看看老娘的手段,死瘸子这次回来,说不定就不回去了呢! “二哥,不管贾文超回不回来,你都要把话捎给他”。 黄媚春收起恨意,装出笑脸。 “好,你回吧”! 李二哥“咣当”一声关上大门,他不敢和这个骚娘们多待一分钟,万一让人误会了,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黄媚春很有自知之明,李二哥对她的冷淡态度,她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只要能抓住死瘸子,别人爱怎么看她就怎么看。 第二天,李二哥把话捎给贾文超时,贾文超愣了一下:这个败家玩意儿能有啥事,是不是又想闹啥幺蛾子? 贾文超很不想回去见母老虎,可又担心家里真有啥事,不是还有个妮子吗?那孩子把他当亲爸爸,他不能不管。 贾文超决定晚上回家看看。 “雪梅,你大嫂说家里有事,让我回家趟,我打算今晚上回去,明天一早就回来”。 贾文超搓着手,有些难为情地跟弟妹请假。 家里有事? 不老不小,没病没灾的能有啥事? 莫不是黄媚春那个不要脸的又想耍花招? 沈雪梅很不想让大伯哥回去,这才刚顺过劲来,又要回家趟,万一被黄媚春的枕边风吹软了耳根子,撂挑子不干了咋办? 可她一个当弟妹的,又不好拦着大伯哥回家。 “好吧,大哥,你骑上厂里那辆自行车,下午早点走,明天早点回来,别耽误了工人中午吃饭”。 黄媚春这个骚娘们离开男人就没法活了,丈夫才出来几天,就往家勾弄他,沈雪梅恨得牙根痒痒。 “咦?文超呢?雪梅,你大哥干啥去了?是不是回家了”? 晚上吃饭时,贾老太太一看长孙没回来,就知道他肯定被黄媚春勾弄回去了。 老太太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黄媚春这个不要脸的还阴魂不散了?雪梅,你就不应该让你大伯哥回去,万一他被那个不要脸的说晕了,撂挑子不干了,你岂不是白费心了”? “奶奶,教的曲唱不得,大哥要有出息,得他自己能不受黄媚春的操控和摆弄才行,我们替他着急没用”。 沈雪梅觉得,自己一个冒牌弟妹,能对贾文超这个捡来的大伯哥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如果他非要让黄媚春拴在裤腰带上,自己也没办法。 贾老太太和沈雪梅的担心并不多余,黄媚春为了拴住贾文超,使出了看家本领。 知道丈夫要回来,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把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又描眉画眼地把自己捯饬了一番。 晚上,黄媚春还备下酒,炒了两个贾文超爱吃的小菜。 贾文超一走进家门,她立马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文超,你回来了”? 黄媚春第一次没喊丈夫“死瘸子”,贾文超听了觉得很不适用。 “把我叫回来有啥事”? 贾文超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第一次没在母老虎面前低三下四。 咦?死瘸子好像变了? 黄媚春仔细打量着一个多星期没见面的丈夫—— 身上的打扮和原先不一样了,灰不溜秋的汗衫换成了白色的短袖衬衣,皱皱巴巴的棉布裤子,换成了一个褶都没有的的确良西裤,衬衣还扎进裤子里。 这身城里男人的打扮,让贾文超看上去不仅比以前精神,也比以前帅多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贾文超本来长得就不赖,在衬衫西裤的装扮下,让黄媚春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文超,你这身衣服真好看,谁给你买的”? 黄媚春眼神谄媚地看着自己大变样的丈夫,声调越来越温柔。 “奶奶给我买的”。 贾文超没说谎,贾老太太看着他那一身比乞丐好不到哪儿去的衣服,气得一边大骂黄媚春拿汉子不当人,一边带着他去乡上的商店买了一身新衣服。 “文超,大老远的跑回来怪累的,喝点酒解解乏吧”? 吃饭的时候,黄媚春一边殷勤地给丈夫夹菜,一边劝他喝两口。 “奶奶不让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贾文超没接黄媚春递过来的酒盅。 儿子因为喝酒过量丢了性命,贾老太太有严格规定,老贾家的孙子孙女都要和酒断绝关系,谁破了规矩,家法伺候。 当然了,老太太自己和孙媳妇沈雪梅除外,她们是外姓人,不必受规矩约束。 丈夫自走进家门就板着脸没个笑模样,让黄媚春很受打击。 以前都是死瘸子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几天没见,事情来了个大反转,黄媚春觉得有些不对头。 死瘸子这是要长本事了,这次不牢牢抓住他,没准再就没机会了。 吃完饭,连锅碗瓢盆都没顾得上收拾,黄媚春又把自己洗刷捯饬了一番。 然后,她铺好被窝,一边用那双桃花眼频频朝瘸子放电,一边柔声召唤他: “文超,没别的事早点歇了吧” 第133章 母老虎其实没啥可怕的 贾文超喉结抖动。 看着两眼放电,面若桃花的黄媚春,他搓着手,不停地吞咽口水。 这个败家娘们别的地方不行,浪起来还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这要是在以前,黄媚春这样对自己,贾文超的骨头早就酥了,可这次,他的骨头却像注进了钢筋水泥,硬了起来。 “你先睡吧,我想去老宅看看”。 为了抵挡黄媚春的骚情,贾文超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在街上溜了一圈,贾文超没敢回家,一个多星期没回来,他怕自己躺进被窝里经不起黄媚春的折腾。 母老虎的“被窝功夫”太厉害了,简直是花样百出,贾文超怕自己招架不住她的攻势,万一第二天不想回竹编厂上班了咋办? 那样他会被弟妹笑话死,奶奶不气死也得把他骂死,爷爷和弟弟妹妹会怎样看他? 还是去老宅凑合一晚上吧! 贾文超没回去跟母老虎打招呼,径直去了老宅。 死瘸子怎么还没回来? 黄媚春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等到半夜,也没见贾文超的影,她的身子慢慢凉了下来,心也渐渐变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贾文超从外边拨开大门,蹑手蹑脚地推着自行车想悄悄开溜。 “死瘸子,你给我站住!昨天晚上放了老娘的鸽子,你说溜就溜了”? 黄媚春一夜没睡,睁着眼到了天亮,一听到贾文超的拨门声,她翻身坐起来,披上衣服,鞋都没穿就窜到院子里。 贾文超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那里没敢出声。 完了,怕是走不了了!送菜的一大早就会去伙房,被母老虎拦下啥事都就耽误了。 “我就是不想和你睡在一个炕上,你说咋办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一个女人之下?贾文超豁出去了: “要打要杀赶紧的,给老子来个痛快”! 贾文超已经想明白了,他不能继续被母老虎拴在裤腰带上,一辈子窝在村里土里刨食。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要趁还算年轻出去闯荡一番。 “你......你......” 黄媚春没想到死瘸子能对自己来这么一句,她一时被噎地不知道该说啥好。 以前若是死瘸子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耍横,黄媚春早就一脚把他踹翻了,可今天他变得硬铮铮的,黄媚春有点胆怯了。 踹翻死瘸子,摁着他胖揍一顿是很解气,可然后呢? 然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死瘸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再有出去闯荡的非分之想,蹲在家里土里刨食守着自己。 第二种,贾老太太知道孙子被打了,一怒之下休了自己。 黄媚春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大。 死老婆子向来说一不二 ,自己的保证书一直在她手里攥着,如果被休了,就她现在这名声,谁还敢要? 娘家回不去,婆家不要了,那她就会成为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思前想后,黄媚春决定放死瘸子一马。 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找到下家,或者能养活自己了,再和老贾家的人算账。 “算了,你走吧,老娘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要知道,只要我还是你的老婆,你就得养活我”。 母老虎肯放过自己,贾文超如获大赦般骑上自行车走了。 回到竹编厂,还没到上班时间,他便赶往奶奶那里,想让她知道自己没被黄媚春的裤腰带拴住。 “呦,大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见大伯哥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沈雪梅高兴地招呼他。 看来,大伯哥是真长进了,能扛住黄媚春的“被窝功夫”,不简单,让人刮目相看! 沈雪梅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 她担心贾文超被黄媚春的枕边风吹晕,脑袋一发热撂挑子不干了,那她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管伙房? “文超,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赶紧坐下吃”。 贾老太太没想到贾文超这么快就回来了,能抗住黄媚春的挑逗撩骚,她的长孙终于像个男人了! 贾文超在弟妹和奶奶赞赏的目光下,这顿饭吃得很痛快,他像抽水机一样呼噜呼噜地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两个软溜喧腾的馒头。 能在母老虎面前硬气一回,他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母老虎其实也没啥可怕的嘛!只要能硬挺起来,她也有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 “奶奶,我吃饱了,先走了”。 吃完饭,贾文超没敢在家里耽搁,送菜送肉的早早就来了,他得赶紧去伙房等着。 大伯哥没被老婆的裤腰带拴住,沈雪梅松了一口气,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 昨天,沈雪梅接到外贸公司高经理亲自打来的电话: “沈厂长,有个订单不知道你敢不敢接?一个澳洲客户要定制部分鸟笼,要求比较高”。 鸟笼? 一听“鸟笼”二字,沈雪梅想起一句民谣:大河村的簸萁,稻香村的升,凤凰庄的笼子进北京。 墨水县有个专门编织鸟笼的村子——凤凰庄。 沈雪梅听贾老爷子说起过凤凰庄的鸟笼,那可是华国鸟笼北笼的起源地。 凤凰庄鸟笼始于明代,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 清朝时期,凤凰庄鸟笼不仅引得京城的王孙贵族和八旗子弟争相购买,还曾作为贡品进过宫廷。 “高经理,客户对鸟笼和订单有啥具体要求”? 沈雪梅想知道,澳洲客户对鸟笼的尺寸、形状和编织工艺有没有特殊要求?订单有没有时间上的限制? 如果两者都没有,她可以想办法试试。 “客户对订单没有时间上的限制,鸟笼的尺寸和形状你们可以提供”。 “但他对鸟笼有个特殊要求,他希望进回去的鸟笼能有收藏价值,这个澳洲客户是个华侨,对竹编一知半解多少了解点,有点难搞”。 电话那端,高经理的口气听上去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沈雪梅能不能接住这份订单? 如果她能接住,这是份很有赚头的长远买卖,挑剔的澳洲客户对鸟笼的价格不在乎,只要货好,能让他满意就行。 “高经理,只要客户没有时间上的要求和限制,这份订单我可以接下来试试”。 电话这端的沈雪梅听上去很有底气: “您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我把样品交到您手里,您看行吗”? “行,沈厂长,我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那端的高经理最后又加了一句:“只要你沈厂长相干,没有干不成的事”! 高经理这话说得一点不假,沈雪梅做事,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会想办法去努力,在她这里,很少有干不成的事。 一放下电话,沈雪梅就跑到贾老爷子那里: “爷爷,外贸公司那边有个鸟笼订单,高经理问咱敢不敢接”? 鸟笼订单? 贾老爷子没立马接孙媳妇的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鸟笼咱们不是不能做,但做起来肯定没有现在这些竹编工艺品顺手”。 “制作鸟笼的步骤非常繁琐复杂,要制作出一个完整的鸟笼,要经过10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简单点的,一天时间可以成型,工艺复杂的,需要两三个星期才能初具轮廓”。 “是这样呀”?沈雪梅有些失望。 工艺简单的,挑剔的澳洲客商肯定看不上,工艺考究的,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做出来,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她可是答应了高经理,一个星期后就要给他看样品的。 “雪梅,你别着急,咱马上做不出来,有个人也许能,要不爷爷明天带你去找他”? 第134章 觉得愧对祖宗 贾老爷子说的那个人,是凤凰庄的胡长顺。 胡老爷子是凤凰庄鸟笼的第19代传人。 同为竹编技艺传承人,贾老爷子和胡老爷子自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交好。 前些日子,胡老爷子还来看望过贾老爷子。 看着生意兴隆的嘉美竹编厂,胡老爷子赞不绝口: “老哥哥,还是你有本事啊!看把这生意做得,小弟眼馋啊”! “哪里是我的本事?老咯!不顶用了,我只在编织上把把关,指导指导,别的事都是我那孙媳妇在操心”。 一提起孙媳妇,贾老爷子就笑得合不拢嘴: “她和外贸公司签订了购销合同,订单一个接着一个,竹编厂的产品不愁销路”。 “我能有你这么个孙媳妇就好了,不用窝憋在家里做鸟笼,也不用让儿子挑着鸟笼,去海城走街串巷的沿街叫卖。 胡老爷子跟着贾老爷子在竹编厂转了一圈,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自己的鸟笼啥时候才能做到这样的规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大官庄回来后,胡老爷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同样是竹编技艺传承人,人家贾老爷子能把竹编产品卖到国外去,而他的鸟笼只能穿街走巷地沿街叫卖。 胡老爷子觉得愧对祖宗。 为了给鸟笼找个体面些的销售方式,老爷子把儿子和孙子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大官庄,人家老贾家不仅办起了竹编厂,竹编产品还卖到了国外”。 “人家都赚外国人的钱了,咱爷们儿还在穿街走巷,像游击队一样东躲西藏的沿街叫卖鸟笼,惭愧啊!咱凤凰庄的鸟笼可是作为贡品进过宫廷的......” 作为鸟笼技艺的传承人,胡老爷子不求自己的鸟笼能卖到国外,但他要求儿孙们能开动脑筋想办法,打破现在这种沿街叫卖的销售方式。 “你们都说话呀!怎么都像哑巴一样”? 胡老爷子说了半天,儿子和孙子们都一声不吭。 只有小孙子胡继业憋了半天才哼哧出一句话:“鸟笼在外面零卖太难了,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天也买不了几个”。 鸟笼不同于其它竹编,它不是一种大众消费品,要有钱有闲的人才能买得起,眼下的华国,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刚刚好转,谁有功夫和闲心思玩鸟? 除了那些上了年纪,有退休金的老人会买回去打发时间外,大部分人对它都不感冒。 再有钱的年轻人也不可能花几十上百元买个鸟笼回去,真买回去,不被别人笑话成不务正业才怪呢! 儿孙们闷着头一声不吭,胡老爷子也不好说别的,他只能让凤凰庄进过宫廷的鸟笼继续游走在海城的大街小巷。 老友的鸟笼沦落到沿街叫卖,贾老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听说外国客商要定制鸟笼,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没准有能耐的孙媳妇会让凤凰庄鸟笼也卖到国外去呢! “爷爷,凤凰庄会做鸟笼的人多不多”? 沈雪梅担心,如果她把订单拿下来,胡老爷子赶不出货来咋办?她想知道凤凰庄在鸟笼制作上有多大的潜力。 “凤凰庄和咱大官庄一样,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都会做鸟笼,胡长顺和我一样,当年也带了不少徒弟,他那些徒弟个个都技艺不凡”。 贾老爷子想了想又说: “70年代初,墨水县的竹编生意红火时,凤凰庄还成立了一个鸟笼作坊,胡长顺当时带了几十个工人,制作的鸟笼曾经出口过”。 “是吗?太好了”! 沈雪梅眼睛一亮,看来胡老爷子和自己的爷爷一样,也是个竹编行当的人才。 “爷爷,咱明天一早就去凤凰庄找胡爷爷吧”。 沈雪梅恨不得立马就见到胡老爷子,见识一下鸟笼传人的精湛技艺。 “好!明天见到胡爷爷的鸟笼,你保准不会失望”! 对老友的鸟笼制作技艺,贾老爷子这个闻名墨水县的竹编传人都有点自愧不如。 “你爷孙俩这是要干件大事呀!雪梅,那胡老头不仅鸟笼做得好,人也很威风,不像你爷爷闷葫芦一个,那人能成大事”! 贾老太太对能说会道,性格开朗的胡长顺印象很好。 ...... 第二天一大早,沈雪梅和贾老爷子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上路了。 大热的天,两人才骑车走到半路,沈雪梅就发现贾老爷子已经大汗淋漓了。 “爷爷,咱停下歇歇吧”! 看着老脸热成关公的贾老爷子,沈雪梅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她决定年前买辆面包车,让一家人出行方便些。 “别歇了,一会儿就到了”。 能帮上老友的忙,贾老爷子累点也觉得高兴。 爷孙俩赶到胡老爷子家门口时,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老头子,快点,老贾大哥来了”。 胡老太太正要出门,迎头撞上贾老爷子和沈雪梅,欢喜地连忙大声吆喝老伴。 “哎呀,老哥哥,你怎么来了?快点屋里请,继业,冲茶去”! 老友远道而来,胡老爷子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打量沈雪梅:“老哥哥,这是你孙媳妇吧”? “嗯,是老二文越的媳妇,叫沈雪梅,雪梅,这是你胡爷爷”。 “胡爷爷好”! 沈雪梅笑吟吟地和胡老爷子打招呼。 “好!好”! 看着气定神闲,落落大方的沈雪梅,胡老爷子连声喊好。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南闯北过,他很会识人。 眼前这姑娘年纪轻轻,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眉眼间却有种掩饰不住的沉稳和刚毅,这样的姑娘肯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主,怪不得老贾家能把生意做到国外去,原来人家有个不同凡响的孙媳妇! 贾老爷子带着孙媳妇突然造访,让胡老爷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又不好多问,只能一个劲的客气寒暄。 沈雪梅这个老油条一眼就看出胡老爷子心中的疑惑,爷爷淳朴憨厚不善与人打交道,只能由她说明来意。 “胡爷爷,我和爷爷今天上门打搅您,是有件事要和您商量”。 “外贸公司那边有个鸟笼订单,客户是外国人,对方很挑剔,对鸟笼的要求很高,但是如果这单生意做成的话,以后就会是笔长远买卖,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啥? 客户是外国人? 胡老爷子两眼放光,自己的鸟笼要卖到国外去了? “姑娘,咱不怕客户挑剔,对方要求再高咱也能满足”! 胡老爷子对自己的鸟笼很有信心,老祖宗能把鸟笼卖到宫廷里去,他卖到国外那不是小意思? 再说了,他的鸟笼也不是没出过国,当年外国人见了都连竖大拇指,只不过因为时代的原因,凤凰庄的鸟笼才门前冷落鞍马稀了。 “继业,你带着雪梅姑娘去看看咱的鸟笼,让她估摸估摸能不能被外国人看中”? 胡老爷子打发孙子带沈雪梅去看他的杰作。 走进胡家的鸟笼作坊,沈雪梅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艺术殿堂,高高挂起来的鸟笼大小形状各异,个个都是精品。 “呀!这鸟笼太棒了!设计灵巧,工艺精湛,真是比艺术品还艺术品”! 上辈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沈老板不由得惊呼连连。 “里面还有更好的”。 胡继业看着沈雪梅也像在看一件艺术品,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 在沈雪梅面前,还没有媳妇的胡继业显得有点笨手笨脚,他一脚踩翻了地上的工具箱。 沈雪梅“噗”地笑出声来,这年轻人也太腼腆了,和原来的小白兔“沈雪梅”有一拼。 “继业,你今天咋了?心不在焉,慌里慌张的,怎么把工具弄了一地”? 胡老爷子担心孙子不能把鸟笼详细地介绍给沈雪梅,只好亲自上阵。 他推开里间的门时,沈雪梅和贾老爷子都惊呆了...... 第135章 叹为观止的艺术创作 “老弟,你这是个藏宝间呀”! 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贾老爷子,看着一屋子的鸟笼口齿竟也变得伶俐起来。 “胡爷爷,您这是一座艺术殿堂呀”! 沈雪梅看着一屋子工艺精湛,雕刻精美的鸟笼,眼珠子瞪得比鸡蛋还大 ——怪不得澳洲客商要求鸟笼有收藏价值,原来鸟笼真可以成为收藏品呀! “胡爷爷,您是不是学过绘画”? 胡老爷子制作的这些鸟笼,竹片上都刻有古代宫廷、人物、山水、花木、禽鸟等图案,每只鸟笼都是古典雕刻与现代设计思维相结合的杰作。 一只画眉四脚笼上,胡老爷子精心雕刻了50多个栩栩如生的人物,不仅每个人物的形象都生动有趣,而且笼门和四个笼脚都刻画了单独的故事场景。 最让沈雪梅震撼的,是胡老爷子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制作完成的,一只全留青雕刻京装相思鸟笼。 这只鸟笼笼顶由可拆分的四块留青山水拼接而成,上面的雕刻山势连绵,树木枝叶细腻繁茂,画面虽小,却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各不相同,整个雕刻图案看上去意境幽远。 笼身则分为上、中、下三部分,每部分的竹片上都有古诗词和相应的人物场景环绕,连笼底的纸压,都雕刻的细腻生动,情趣盎然。 面对胡老爷子炉火纯青的雕刻技艺,和一屋子精妙绝伦,让人惊艳的鸟笼,沈雪梅就像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 怪不得后世的鸟笼最便宜的也要几百元,价格高的能卖到上万元,甚至几十万元,那些出自名家之手的孤品,上百万元的价格都有人收藏,原来真正的鸟笼制作是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创作。 胡老爷子这些以文心雕琢,精巧见雅,方寸之中处处见精彩的鸟笼,不仅仅是具有艺术价值的收藏品,还是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延续。 这样的鸟笼,除了能带给人一场视觉盛宴外,还会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精神滋养。 沈雪梅觉得,胡老爷子的鸟笼,澳洲客商看了肯定会欲罢不能。 ...... “我们这代人学都没怎么上过,哪有学啥绘画的”。 面对沈雪梅的惊讶和好奇,胡老爷子神情平淡地笑了笑。 老爷子从没接受过专业的绘画教育,也没学过雕刻啥的,他全凭自己的想象力,以及对竹料的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情感,才把各种人物和画面刻画地那么生动传神。 “老弟,您这些鸟笼有的年岁不小了吧?用料真讲究”! 贾老爷子从鸟笼的颜色变化上一眼就看出,老友这些鸟笼有的已经放置三四十年了,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老哥哥,您不愧是行家,这些鸟笼是有年头了,用的都是上等料”。 从十几岁跟随长辈学做鸟笼开始,胡老爷子就想在他这辈子搞出点名堂来,让祖传的技艺更上一层楼。 于是,成为鸟笼第19代传人后,他不仅潜心研究鸟笼雕刻,而且还严格控制竹料的选材,不断改进完善制作技艺。 胡老爷子制作的鸟笼,选用的都是上好的竹料和梧桐木。 竹子都是产自安徽、浙江等地的楠竹和慈竹,且都是竹龄三年以上,色泽好,无疤痕的老竹。 这种竹子竹丝细密,结实耐雕,不易崩裂,还不易生虫,用它们做出来的鸟笼,颜色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耐看,越来越有内涵。 “胡爷爷,您这些鸟笼岁数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结实”? 沈雪梅抚摸着这些年岁不小的鸟笼,觉得它们个个比那些新作的还要美观瓷实。 “姑娘,这是因为我肯精益求精地下功夫,别人家制作一个鸟笼有100多道工序,我的工序比他们还要多出一半”。 胡老爷子制作的鸟笼,在框圈和防腐方面极为讲究。 为了让鸟笼抗腐耐用,竹子被劈成粗细均匀的竹条后,要先放在加入杀虫水的锅内蒸煮,然后再将蒸煮好的竹条盘在钢圈上定型。 这样做出来的鸟笼,永远不会干裂,也不会变形。 胡老爷子严谨考究的鸟笼制作技艺,外人很难复制,在这种工艺下制作出来的鸟笼,随着时间的变化,结构也会变得越来越紧密结实。 这种匠心独运,一丝不苟的制作技艺,让胡老爷子做出来的鸟笼既美观又耐用。 “胡爷爷,这压纸的竹子您都雕刻得这么精美呀”? 胡老爷子制作的鸟笼,无一处不讲究细节,就连底部的纸压,都是精心雕刻过的。 “这笼底的纸压,是为了防止风吹动纸响,惊动笼中的鸟儿设计的,雕刻再精美的鸟笼,如果鸟住在里面不舒服也算不上好笼子,养鸟要根据不同种类的鸟的习性,来制作相应的笼子”。 胡老爷子制作的鸟笼不仅工艺精湛,雕刻精美,种类和形状也非常齐全。 沈雪梅一个个看着,老爷子一个个给她介绍着: 这种笼顶或拱或圆的笼子是百灵笼,内设的凤凰台是供鸟儿鸣唱的。 这种高约30公分,笼底25公分见方,笼内两端置雀食水罐儿的是点颜笼,适合饲养红蓝点颜。 外套笼罩,顶置笼钩的是画眉笼,这种笼子竹条间隔有序,既适合观赏,又适合驯养生鸟。 “制作鸟笼跟给人做衣服一样,要量鸟而做”。 胡老爷子谈起鸟笼的种类来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清朝时的京城,玩鸟是看身份的,什么身份用什么样的鸟笼,鸟笼一拿出来,别人就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了”。 胡老爷子不厌其烦地给沈雪梅介绍有关鸟笼的讲究: “为官的人,买鸟笼都买三条腿的,‘三足鼎立’寓意自己在官场上能挣得一席之地,做生意的,鸟笼都买四条腿的,寓意四面八方都来财,一般老百姓没啥讲究,他们买的鸟笼是没腿的单笼”。 “原来养鸟有这么多讲究呀”! 一趟凤凰庄之行,让沈雪梅不仅见识了胡老爷子高超精湛的鸟笼制作技艺,还让她对传统文化和工匠精神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和认识。 “这些都是我爷爷几十年来没舍得卖的珍品,我爷爷每制作出一个满意的鸟笼,就会自己收藏起来”。 看着一屋子工艺精湛,雕刻精美的鸟笼,胡继业不仅没觉得有啥可炫耀的,他的眼里还闪过一丝忧虑: “其实我们这几年制作鸟笼没怎么赚过钱,还没有人家做竹编的利润高,我爷爷对每一个鸟笼的制作,用料太讲究,工艺的要求太完美了”。 胡继业担心自家的鸟笼生意一直这样做下去,会赔本赚吆喝: “这是生活条件刚刚好转的80年代,那些养鸟的人又不是王孙贵族和八旗子弟,谁买个鸟笼会在意用的是啥材料?那些精美的雕刻,也不是人人都会欣赏,肚子里没有墨水的,看了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你闭嘴!在人家面前说这些干啥?人家雪梅姑娘是来看看咱家的鸟笼能不能被外国人相中,又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胡老爷子叫停了孙子的满腹牢骚。 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几年做鸟笼没赚到钱,老祖宗当年那么兴隆的传世手艺,到了他这里却成了个勉强糊口的营生,他心里能不急吗? 可他有啥办法? 他也想寻求突破,可眼下就是这么个现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锲而不舍的坚持初心,把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鸟笼制作技艺传承下去。 技艺传承,已经成了胡老爷子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些收藏起来,没舍得卖的鸟笼,既是他对老祖宗的一个交代,也是他重整旗鼓,蓄势待发的底气和资本。 第136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胡老爷子身上的工匠精神,让沈雪梅非常敬重。 如果没有执着专注,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追求卓越的精神,老爷子制作不出那一屋子的鸟笼藏品。 不把鸟笼制作当成一门纯粹的生意,无论收入如何,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不改初心,始终心系技艺和文化传承。 胡老爷子这种锲而不舍,永不言弃的精神,在改革开放的80年代,是种难能可贵的品德。 沈雪梅很想尽自己的能力帮老爷子一把。 “胡爷爷,您的鸟笼外国客商肯定能相中,不过,客商有要求,他要亲眼看到样品鸟笼才会确定能不能下单,如果您有兴趣做这笔生意,我得拿几个鸟笼送到外贸公司,让外国客商挑选”。 沈雪梅打量着满屋子的鸟笼,征求老爷子的意见。 “姑娘,只要外国客商能相中咱的鸟笼,怎么着都行!这些新作的鸟笼,还有那些藏品你随便挑”。 胡老爷子不怕客商挑剔,褒贬的是买家,喝彩的是闲人,这年头识货的人少,他巴不得能有人对自己的鸟笼评头论足。 “胡爷爷,那些藏品都是您的心血,我真不舍得拿去给外国客商,我只从里面挑两个当样品,其余的您留着往下传承吧”。 沈雪梅把那个雕刻着50多个人物的四脚画眉笼,和一个刻有十八罗汉的百灵笼,从胡老爷子的藏品室里挑选出来,然后,又在他新制作的鸟笼中挑选了几个有代表性的样品。 沈雪梅之所以这样挑选,是参考后世的眼光,为胡老爷子的鸟笼利润最大化考虑的。 她觉得澳洲客商肯定会选中那个四脚画眉笼,那样她就会在澳洲客商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内,为老爷子争取到一个最高价。 对这只刻有多个故事场景的四脚画眉笼,胡老爷子的心理价位是四五百元,沈雪梅想给他争取到2000元以上的价格。 “姑娘,2000元的价格不会吓着外国人吧”? 胡老爷子不敢奢望自己的鸟笼能卖出2000元的天价。 “胡爷爷,您放心,2000元的价格外国人肯定能接受,不会把他吓跑”。 沈雪梅记得,她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鸟笼,工艺没有这么精湛,雕刻也没有这么精美生动的,标价都在2万元以上。 她在这个时代跟外国人要价2000元很正常。 澳洲客商要的不是单纯的鸟笼,他寻求的是一件可以用来慰藉乡愁的艺术品,2000元的价格一点都不过分。 这种工艺精湛,雕刻精美,且有故事场景的鸟笼,对胡老爷子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鸟笼制作,它是老爷子的艺术创作。 老爷子创作这样一件艺术品,差不多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艺术是无价的,定价2000元沈雪梅都觉得有点少。 如果不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凭沈雪梅的市场营销能力,说不定会把它炒到20万甚至30万。 其余的几只鸟笼,如果澳洲客商相中的话,沈雪梅也要给它们争取到一个合理的高价。 “胡爷爷,鸟笼送到外贸公司后,有什么反馈,我会及时派人告诉您”。 胡继业把鸟笼在沈雪梅和贾老爷子的自行车上绑好后,沈雪梅起身告辞:“爷爷,咱们走吧,家里还有很多事”。 “吃了饭再走,我都准备好了”。 一听沈雪梅要走,胡老太太急忙上前拉住她。 “老哥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不吃饭就走”? 胡老爷子紧紧拉住贾老爷子的手,不让他走。 “胡爷爷,我跟外贸公司说好要早点把样品送过去,外国人做事讲究效率,早看到样品,他们好早点确定能不能下订单”。 沈雪梅要急着回去,不仅仅是客套,她真的有很多事要做,来到这个改革开放的80年代,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那好吧,既然你们忙,我就不强留了,姑娘,太麻烦你了!老哥哥,谢谢你的关照”! 胡老爷子没想到好运会不知不觉地落到自己头上,也没想到沈雪梅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这么大度,这么有魄力。 ...... “高经理,鸟笼的样品我已经搞定,明天就可以送到您那里”。从凤凰庄一回来,沈雪梅就把电话打给了高大伟。 “这么快啊”! 高总经理有点不敢相信,不是说要一星期才能后才能看样品吗?什么手艺两天就能做出好几个鸟笼来? “沈厂长,澳洲客户很挑剔的,要的是有收藏价值的鸟笼,你这么快做出来的,能行吗”? 电话那端的高经理,语调里满是疑虑。 “高经理,我做事啥时候让你失望过?明天看到样品后,您肯定会赞不绝口”! 电话这端的沈雪梅胸有成竹,听上去自信满满。 “二哥,你明天就把这几个鸟笼送到外贸公司,要直接去找高经理,看看他的反应”。 给高大伟打完电话,沈雪梅又找来李二哥,安排好了第二天的工作。 “雪梅,凤凰庄有的是会做鸟笼的,把他们雇到厂里来给咱们做多好?你把订单让给胡老爷子,这不是在给他人做嫁衣裳吗”? 赚钱的买卖拱手让给别人,李二哥搞不懂老板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二哥,鸟笼制作起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制作鸟笼的步骤非常繁琐复杂......” 沈雪梅先把贾老爷子说给自己的那番话,重复给了李二哥,然后又把自己在胡老爷子那里看到的告诉了他。 沈雪梅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凭借重生的先知先觉,她可能比普通人厉害点,但她并不是天才,不可能世上的事样样都玩得转。 沈雪梅虽然是个钱串子,但她知道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她心里门儿清。 鸟笼的钱她用点心可以赚到,但那样贾老爷子会跟着操很多心,受很多累。 老爷子已经快70岁了,沈雪梅不想让他太辛苦。 原本,沈雪梅这么热心的为鸟笼一事奔波,是想从中赚一笔的,可看了胡老爷子为了老祖宗的技艺传承,精益求精,锲而不舍的坚持精神,她被深深感动了。 沈雪梅放弃了从中赚钱的想法,她真心想帮胡老爷子一把,让他既能把老祖宗的传世手艺传承下去,还能从中赚到该赚的钱。 ...... “沈厂长,你的鸟笼澳洲客户一眼就相中了,第一笔订单,他先每个样品要20个,订单交付日期是一个月,你觉得能不能接受”? 高经理接到李二哥送去的鸟笼后,立刻通知了澳洲客户。 澳洲客户飞来海城见到鸟笼后,差点惊掉眼珠子,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雕刻精美,技艺精湛的鸟笼。 他把这些鸟笼弄回去,肯定会成为抢手货。 华国人在国外,住的时间就是再久,也会一直想着在国内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那些养过鸟的,会对记忆中的鸟笼情有独钟,他们买回鸟笼子,大多不是养鸟,而是用来当作装饰品承载乡愁的。 澳洲客户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决定倒腾鸟笼的。 “高经理,订单我这边能接受,但有两点必须事先说明:一、那个四脚画眉笼,不敢保证在订单交付期内能做出20个来,二、鸟笼的价格不能低于我这边的报价”。 澳洲客户一眼就相中鸟笼,早就在沈雪梅的预料之中。 胡老爷子能不能按时交付订单,沈雪梅替他捏了一把汗。 那个雕刻着50多个人物的四脚画眉笼,一个月内能制作出几个,沈雪梅心中没数。 那样的鸟笼除了胡老爷子外,别人能不能做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第137章 这不是活雷锋吗? “沈厂长,你们的报价公司接受了,但你要确定一下那个四脚画眉笼,一个月具体能做几个”? 高经理的电话,让沈雪梅喜出望外—— 不愧是财大气粗,掌握着进出口权的外贸公司,眼都不眨,这么痛快就接受了鸟笼的报价。 沈雪梅不想去揣测外贸公司给澳洲客商报价时加了多少利润,她能给胡老爷子争取到最高价,对得起他的艺术创作就很满足了。 沈雪梅给鸟笼的定价分别是: 刻有人物和故事场景的四脚画眉笼2000元,刻有八仙过海和山水图案的四脚花鼓笼400元,刻有十八罗汉的三脚百灵笼300元,雕刻精美考究的点颜笼200元。 在80年代,敢把鸟笼卖到这种价格,也就沈雪梅有这样的胆量,换成别人连想都不敢想,胡老爷子一直担心要价高了把外国人吓跑。 让鸟类卖出别人不敢想象的天价,沈雪梅再次体会到重生带给自己的优势和爽感—— 是上辈子的见多识广,以及超越时代的眼光和思维,给了她这样的魄力和胆量。 鸟笼的价格是很美丽,也很诱人,但这些雕刻精美,要求严苛的鸟笼,仅凭胡老爷子和家人,一个月不可能制作出来。 为了把有些事和胡老爷子当面敲定下来,沈雪梅又亲自跑了一趟凤凰庄。 “胡爷爷,送到外贸公司的鸟笼样品,澳洲客商都相中了,鸟笼的定价,外贸公司也接受了”。 一见到胡老爷子,沈雪梅先把喜讯告诉了他。 “是吗?太好了!雪梅姑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自己的鸟笼能卖到国外去了,胡老爷子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胡爷爷,您先别激动,澳洲客商的订单不知道您一个月内能不能完成”? 沈雪梅把她写在纸上的订单数目交给了胡老爷子。 “这订单不小啊”!胡老爷子惊喜过后,陷入沉思。 凤凰庄是有不少鸟笼高手,他们制作订单中的其它鸟笼都没问题,可这雕刻着50多个人物和故事场景的四脚画眉笼,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胡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在他的指挥下可以做,他的几个徒弟也能做,别人能不能做出符合要求的,老爷子不敢保证。 “胡爷爷,您不用着急,订单还没签合同,外贸公司想让您确定一下,一个月后,订单上的货,您能交付多少”? “是这样啊”! 胡老爷子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一定要按订单来呢,原来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姑娘,花鼓笼、百灵笼和点颜笼都能按照订单来,就是这四脚画眉笼不能,这种雕刻复杂繁琐的鸟笼,不但要求刀工好,还考验一个人的悟性”。 胡老爷子无奈地看着沈雪梅,他也想多赚钱,但不能为了赚钱就忘了初心,他绝对不会拿次品糊弄客户。 “我现在只敢保证,一个月能做成10只四脚画眉笼,如果做多了,不一定能保证质量”。 在精雕细琢方面,胡老爷子只相信儿子和徒弟,别人他都信不过。 “胡爷爷,您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真让人感动,做多做少没关系,只要您能确定下数目来,按时交货就行”。 确认完订单后,沈雪梅又和胡老爷子在其他方面做了探讨。 “胡爷爷,鸟笼制作是个慢工出巧匠的活,您制作四脚画眉笼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其他的鸟笼,您打算怎样安排人做”。 沈雪梅担心胡老爷子顾此失彼,万一有些地方考虑不周,订单交付时出现问题,会影响她和外贸公司的关系。 “姑娘,这你不用担心,我把鸟笼分给别人做时,会严格挑选人手,都是一个村的,谁是啥样的手艺,我心里很清楚”。 “我打算让他们都用我的竹料,框圈和防腐方面我亲自把关,竹子用杀虫水蒸煮好,框圈在钢盘上定好型后,再让他们各自拿回去雕刻制作”。 “胡爷爷,您这个办法太好了,不仅耽误不了订单,还能保证鸟笼的质量,高明”! 沈雪梅很佩服胡老爷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领导能力,八字刚有一撇,他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胡老爷子的办事能力,可能和他的婚姻有关。 他的老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围着锅台转的老实人,娶了这样的女人,胡老爷子一辈子啥事都要靠自己料理打算。 所以,他便养成了能言善道,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 他不像贾老爷子,娶了个威风八面,智慧豁达的女人,这一辈子几乎不用动啥脑筋,所有事老婆都想在他的前头,他只需要躲在老婆的身后,做个善良斯文的好男人就行。 “姑娘,你高看爷爷了,没有你帮忙,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处施展啊”! 胡老爷子看着沈雪梅,态度诚恳: “这鸟笼的利润你想怎么分配?把你应得的那份留出来,剩下的,我安排别人做鸟笼时,好提前跟人家说好”。 我应得的那份? 沈雪梅朝胡老爷子笑笑: “胡爷爷,我是真心实意帮您的,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我帮您争取到最高价,是因为你的手艺值那么多钱,鸟笼的利润和别人怎么分,您说了算,您觉得合适就行”。 啥? 什么也不要?这不是活雷锋吗? 不为了自己赚钱,忙里忙外地瞎跑跶个啥?胡老爷子看着沈雪梅,有点难以置信。 老爷子只看到沈雪梅羸弱的外表,不知道换了芯的她,内心有多么的豪放大气。 “姑娘,一个鸟笼你该赚多少钱就赚多少钱,这鸟笼的价格已经高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能让你白忙活”。 胡老爷子说得都是大实话,他制作的鸟笼,在海城穿街走巷地叫卖,大多都卖几十元,最高的卖价也没超过200元。 沈雪梅给他的鸟笼卖出这样的价格,自己一分钱不拿,让他于心何忍? “胡爷爷,我说了是心甘情愿的帮您,您就不要再客气了,您和我爷爷是好朋友,帮您就等于在帮我爷爷”。 为了让胡老爷子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帮他,沈雪梅不得不找话安慰他。 “那好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老胡家不知道啥时候烧了高香,能碰上你这样的贵人”? 大恩不言谢,沈雪梅这样无私地帮助自己,胡老爷子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只有把鸟笼做到最好,不给沈雪梅丢脸。 “胡爷爷,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是您锲而不舍,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让我敬佩,我才愿意帮您的”! “您制作的鸟笼,已经超出了工艺品的范畴,它是一种艺术创作,这样精湛的技艺赚不到钱,还谈啥文化传承”? 沈雪梅的身体里,装着来自后世的灵魂。 她有宽广的心胸,她的体内有浩浩荡荡的长风。 既然命运让她重生了,她就要抓住一切机会,既要让自己过得比上辈子好,也要在能力范围内拉别人一把。 沈雪梅觉得,胡老爷子借着这次机会,肯定能打个翻身仗。 贾老太太说过,他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沈雪梅相信,凭老爷子难能可贵的工匠精神,他肯定能让凤凰庄鸟笼再创辉煌。 沈雪梅替胡老爷子估算了一下,这笔订单他要是做下来,收入应该不错。 鸟笼的材料老爷子提供,前期的基础活他都做好了,如果利润和别人四六分成,他占六成的话,这一单他差不多能赚2万块。 澳洲客商是个长远主顾,只要胡老爷子的鸟笼能保证质量,供货及时,银子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腰包。 让胡老爷子的腰包先鼓起来,只是沈雪梅的第一步打算。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接下来,沈雪梅还要帮胡老爷子谋划一下,怎样让鸟笼生意持续发展下去。 第138章 咱好有钱呀! “胡爷爷,如果您想把鸟笼生意做大,最好有自己的工厂”。 沈雪梅知道胡老爷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她不妨开门见山: “您这笔订单签合同时,要用我们嘉美竹编厂的名义和外贸公司签,汇款也要走佳美竹编厂的账”。 “我不怕麻烦,但一直挂靠在别人名下,您的鸟笼很难闯出名声,这会制约您拓展生意”。 沈雪梅态度诚恳地看着胡老爷子: “成立自己的工厂,单独和外贸公司签订购销合同,您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姑娘,你说得对”! 胡老爷子听了沈雪梅的话频频点头。 可没一会儿他又害起愁来: “姑娘,开工厂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我这还没起步,哪有能力开工厂?再说了,开工厂得有场地和厂房,我上哪儿去找”? “胡爷爷,开工厂其实也没啥难的”。 “您这笔订单交付完成了,就会有一笔钱进账,这笔钱作为您的起步资金足够了,我当时还没有您一半的资金,不是也把工厂开起来了吗”? 一想起当年开工厂,沈雪梅不由得感慨万端。 她那时候不仅资金有限,还有赵显亮那坨臭狗屎不停地挡道,在那样的条件和境遇下,她一个姑娘家家的都能把工厂开起来,贾老太太眼里能成大事的胡老爷子,要开工厂还不是小事一桩。 “胡爷爷,一个月后,资金对您来说不是问题,场地和厂房也不难解决,我听爷爷说,你们村不是有个鸟笼作坊吗?如果这个鸟笼作坊闲置着,您可以把它租下来”。 “是呀!姑娘,听你这么一说,这开工厂真没啥难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胡老爷子把大腿拍得“啪、啪”响: “雪梅,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脑瓜咋这么活泛?还这么有能耐!老贾家有你这样的孙媳妇,真是烧了高香,贾文越那孩子,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 胡老爷子夸起人来,连沈雪梅这样有厚脸皮神功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胡爷爷,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么好”? 谦虚归谦虚,被胡老爷子这么一夸,沈雪梅心中不免有些得瑟 ——老贾家捡了她这么个孙媳妇,不能说烧高香了吧,但至少是稳赚不赔。 她虽然还没让一家人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至少能让他们衣食无忧,过得安康快乐。 那个未曾谋面,不知所踪的未婚夫捡了她这个未婚妻,是真的有福分,不是她硬着头皮扛起这个烂摊子,仅凭贾老太太一己之力,老贾家说不定早就散架了。 一提起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沈雪梅心里就说不出是啥滋味。 刚开始,她盼望着他永远别回来,现在她有时候又希望他早点回来。 重生后,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将她的生活填充得满满的,上辈子的一些细枝末节在慢慢遗忘,两个沈雪梅重叠在一起,让她不再那么抗拒那个叫贾文越的男人。 “姑娘,中午饭做好了,你这次一定要吃了再走”。 胡老太太招呼吃饭的声音,把正在对贾文越想入非非的沈雪梅扯回了神。 “走,雪梅,咱吃饭去”。 胡老爷子对沈雪梅的称呼越来越亲切,像一家人一样的招呼她。 “好,吃饭去!尝尝胡奶奶的厨艺”。 胡老爷子不拿自己当外人,沈雪梅也不那么客气了,两个人又说又笑地走进堂屋。 胡老太太的中午饭做得很丰盛: 筋道滑溜的手擀面,配了西红柿炒蛋和芸豆肉末两个卤子,外加一盘红烧肉,一盘清蒸咸鲅鱼,一盘肉末烩豆腐和一盘炸茄盒。 “姑娘,没有啥好饭,你凑合着吃点,使劲吃”! 胡老太太不会说啥客气话,只是一个劲的劝沈雪梅多吃饭。 沈雪梅没客气,她“吸溜、吸溜”吃了一大碗面条,上次没留下来吃饭,是她觉得事情还没办成,吃起来不气势,现在事情办好了,她吃得既气势又心安。 吃饱喝足后,沈雪梅又对胡老爷子说: “胡爷爷,我奶奶说您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我也相信鸟笼生意在您手里会越做越红火”。 “开工厂的事您要抓紧,村里的鸟笼作坊,在办营业执照前就要想办法租下来,营业执照办下来后,我会想办法让您和外贸公司签订购销合同,那样您的鸟笼生意才会持续发展下去”。 “好的雪梅,一切都听你的,我会尽快把鸟笼加工成开起来”。 ...... 和胡老爷子把事情敲定后,沈雪梅匆匆赶了回去。 马上就到8月份了,在服装市场建成前,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首先,她要把竹编厂的账仔细盘点一下,看看账面上有多少钱?计算一下她一共有多少家底? 然后,她要在城里租间房子当仓库,服装市场建成后是开放性的大棚已经确定无疑,没有仓库根本不行。 租好仓库,在服装市场开业前,她还得花好几天的时间去虞城把衣服进回来。 这期间,她还要找人做几个牢固的挂衣架,她要在服装市场开业时,把衣服的样品都像虞城服装市场老板刘文益那样一件件挂起来。 “文美,咱好有钱呀”! 账面盘点时,沈雪梅没费太多功夫。 贾文美这个管钱的把账目整理的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到1986年2月底,竹编厂共有家底29万5千元。 春节后随着工人的不断增加,从3月份开始,竹编的销售额也在不断增加,到5月分,每个月的销售额都在8到9万之间。 截至1986年7月底,账面上显示,嘉美竹编厂共有家底49万7千元。 “二嫂,这都是你的功劳”! 贾文美对钱没啥概念,她不知道50万在80年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些钱是二嫂辛辛苦苦赚下的。 重生不到两年的时间,在爷爷奶奶的帮助下,为老贾家挣下接近50万的家底,沈雪梅觉得自己对得起这次重生。 80年代,一张10元的大团结可以买很多东西,能成为万元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手里攥着50万,是件让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看着账面上站着的50万,沈雪梅欣慰地笑了。 重生两年,她兢兢业业地奋斗了两年,这期间,她从来没敢松懈过,才有了今天的收获。 从重生后到现在这段时间,是沈雪梅为未来的商业帝国打基础的时间,到86年底,等她在服装行业站稳脚跟后,应该是收入井喷增长的时候了。 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让沈雪梅豪情万丈,信心大增。 下班后,她是哼着歌走进家门的。 “雪梅,今天咋这么高兴,遇到啥好事了”? 饭桌上,贾老太太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喜笑颜开地问她。 “二嫂今天盘账了”。 贾文美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子最懂嫂子的心,二嫂这是看账面上站着那么多钱,心里高兴呗! “怪不得从进门就不停地哼歌呢,原来是查看金库来”! 贾老太太一口喝干了盅里的酒,她没问孙媳妇和孙女账上有多少钱,有些事,沈雪梅不说,她从来不问。 老太太知道沈雪梅是个胸怀远大的人,心中向来自有乾坤,她不愿意跟在孙媳妇的屁股后头瞎啰嗦。 再说了,她年轻的时候啥钱没见过?孙媳妇赚得这点钱入不了她的法眼,她等着孙媳妇赚更多的钱呢! “二嫂,咱家有很多钱吗?姐姐,你快说呀,咱家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贾文卓早就听乡上的人说,老贾家的竹编厂自从攀上外贸公司那棵大树后,就像印钞机一样。 “有多少钱关你啥事,吃饱了撑的”? 贾文赞翻了弟弟一个白眼。 他其实也想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但他有自知之明,钱都是二嫂赚的,他有啥脸问? “文卓,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问这些事干啥”? 沈雪梅觉得小叔子的脑筋有点不对劲...... 第139章 徐乐把贾文卓卖了 沈雪梅的感觉一点没错。 不仅她觉得贾文卓这个小戏精有点不对劲,贾老太太也觉得小孙子最近怪怪的。 “文卓,家里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你二嫂把咱们照顾得好好的,你小孩子家家的,问家里有没有钱干啥”?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对家里有没有钱这么上心?贾老太太心里很纳闷。 贾文卓其实早就不对劲了,只不过是一家人各忙各的,没觉察到罢了。 自从和徐文昌的儿子徐乐成为朋友后,小戏精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乱。 作为徐文昌的儿子,徐乐这孩子也真够倒霉的。 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徐文昌像某些雄性动物一样,只管撒种,不管养育,他是标准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型的父亲。 前妻刘春花活着时,两个孩子有母亲照顾着,看上去还有点人样。 刘春花去世后,徐乐和妹妹徐悦成了没娘的孩子,整天缺衣少食的,活成了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徐乐在乡中学插班后,同学们看他整天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都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只有心底纯良的贾文卓不嫌弃他。 徐文昌是乡党委书记时,徐乐的同学知道他爸是长治乡的顶头上司,虽然瞧不起他,但不敢当面耻笑他。 徐文昌被撸官后,一些人品差的学生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嘲笑他: “你小后妈是不是从来不管你?整天穿的像个要饭的一样,丢死个人”。 “他小后妈嫌他爸是个乱搞男女关系的老流氓,早跑回娘家了,亲娘上吊死了,后妈跑了,这没娘的玩意儿身上臭烘烘的,都离他远点”!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爸乱搞男女关系,这小子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都别和他玩”。 因为有个到处“耍流氓”的爹,徐乐在学校成了众矢之的,不仅遭人嘲笑,还被孤立起来。 贾文卓看他像个夹尾巴狗一样,连走路都要贴着墙根,便生出怜悯之心。 每当有人嘲笑欺负徐乐,他都会站出来帮他说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你们不要拿徐乐的爸爸说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又不是你家的亲戚,你干嘛要帮他”? 同学们都嫌贾文卓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虽然好人难当,但贾文卓并没就此远离徐乐。 他不仅顶着压力一直和徐乐交好,替他说话,还经常趁中午家里人少,把徐乐带回家吃饭。 贾老太太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知道徐乐的遭遇后,掏心掏肺地待他像亲孙子一样。 徐乐每次到家里来,她都会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他吃:“孩子,以后常来吃饭昂!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贾文卓第一次把徐乐带到家里时,老太太一边招呼他吃饭,一边找出孙子的衣服让他换上:“孩子,来,把这身衣服穿上,身上的旧衣服脱下来,奶奶给你洗洗,缝补缝补”。 贾文卓把徐乐当成亲兄弟,贾老太太待徐乐像亲孙子,让徐乐感激不尽的同时,也生出极大的心理落差。 同样是没妈的孩子,贾文卓有奶奶、嫂子、姐姐照顾着,整天吃的是大鱼大肉,穿的整洁又体面,日子过得像阔少爷一样。 而他摊上个不着调的爹,活得连棵草都不如。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见识了贾文卓少爷般的生活后,徐乐不知不觉地生出嫉妒心。 同样是人,你凭啥过得比我优越?在嫉妒心的啃噬下,徐乐把贾文卓对他的好当成了一种炫耀。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啥来,但他的内心却开始妒恨贾文卓。 徐乐不但不再感激贾文卓对他的帮助,还把他当成了敌人。 为了寻求保护,不被班里的同学嘲笑欺负,他开始向高年级的校园霸凌者靠近。 校园霸凌者都是些来自不良家庭,缺乏父母关爱的学生,这样的孩子往往会通过欺凌他人来获得自己的存在感和优越感。 他们专爱和同龄人攀比,有强烈的支配欲和侵略性,想靠近这种人,要有钱财的支持。 刚开始,徐乐每天中午饿着肚子,用省下来的饭钱巴结讨好他们。 一个月后,瘦成麻秆的徐乐实在扛不住了,于是,他打起了老爹的主意。 徐文昌习惯把平时的买菜钱放在写字台抽屉里,以便随时取用,徐乐瞅准机会后,便动起了手脚。 由乡党委书记降为食堂伙夫,徐文昌除了工资没有半点外来头,手里总是紧巴巴的,他对那点买菜钱,自然会很在意。 发现抽屉里的钱经常不翼而飞后,徐文昌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家贼。 于是,他把徐乐摁在地上好一顿胖揍,直到打得他像杀猪一样嚎叫,保证再也不敢了才住手。 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抠不出钱来后,徐乐便打起了贾文卓的主意。 “我们班有个叫贾文卓的很有钱,他家在乡上开竹编厂,钱多的是”。 为了能和校霸继续混在一起,徐乐把贾文卓卖了。 “开竹编厂的?我听说过,家里钱老鼻子了”! 能逮到贾文卓这条大鱼,今后就不愁零花钱了,校霸朝徐乐屁股上猛踹一脚:“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一天放学后,贾文卓走到一条小巷时,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截住去路: “你叫贾文卓是吧?我是强哥,听说你家很有钱,拿出几个来,给哥们花花”? “你......你们想干啥?我......我……我没钱......” 莫名其妙地被不认识的人拦下,贾文卓有点惊慌失措,他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钱?你说你没钱?是不是欠收拾了”! 没等贾文卓回过神来,强哥便和同伙将他团团围住,对他一通拳打脚踢。 “别……别打了,别打了,我把钱给你们……” 从小没被人戳过一指头的“贾少爷”,被打的差点尿了裤子,他一边抱着头告饶,一边把衣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这小子还真有钱哈”! 数着手里的钱,强哥的嘴都快笑裂了,他朝藏在胡同里探头探脑的徐乐打了个响指,然后带着同伙扬长而去。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缘无故遭人勒索,贾文卓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 说出来,他既怕三哥笑话自己无能,又怕奶奶和二嫂跟着担心,不说,他又怕那几个凶神恶煞继续勒索他。 心情纠结,提心吊胆地过了没几天,贾文卓又被围截在小巷里。 上次,他一把掏给强哥十几块,让这个校霸尝到了甜头,这次他开口就要二十块: “拿二十块来,保你在学校畅通无阻,不然,你会寸步难行”。 强哥把贾少爷逼到墙根。 二十块? 贾文卓吓得心里一哆嗦。 他一个学生,上哪里弄二十块? 贾老太太在教育儿孙方面很有一套,她一直信奉“穷养儿子,富养闺女”这句话,虽然现在家里有钱了,但她从不允许孙子乱花钱。 她给两个孙子的零花钱是有数的,并且一再叮嘱沈雪梅,没有她的允许,不准随便给小叔子钱花。 贾文卓上次掏出来的钱,是他过年的压岁钱和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二十块,他的零花钱一分不花,半年也攒不出来,让他一把拿出来,还不如杀了他。 狗逼急了能跳墙,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看着狮子大开口的强哥,贾文卓脱口而出: “别说二十块,两块我也没有,要打要杀随你们的便”! 贾少爷把眼一闭,豁出去了...... 第140章 一再妥协的贾少爷 “咦?你小子还挺硬刚”! 看贾文卓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强哥觉得很搞笑。 这小子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看上去像个无能的大少爷,也敢和自己叫板?真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揍他,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强哥一发话,同伙们一拥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贾少爷被逼到墙角,又挨了一顿胖揍。 这次,贾文卓没像上次那样一挨揍就告饶,他抱着头一声不吭。 看贾少爷亮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软功夫 ,强哥一时没了主意。 继续打,他怕惹出事来,这小子跟弱鸡似的,根本不抗打,万一打出个好歹,那可是要进局子的。 强哥这个自己都不知道蹲了几年级的初中生,年龄早过了14周岁,同伙的年龄大多也都和他不相上下。 满14周岁打架斗殴构成轻伤的,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强哥在乡政府工作的老爹经常掐着耳朵警告他,所以,他不敢对贾少爷下死手。 不过,强哥总归是强哥,在学校和社会上混久了,他自有办法对付贾文卓这个书呆子。 “你不拿钱是吧?不拿不要紧,我有别的招数对付你,你嫂子和姐姐我们都认识,我社会上还有一帮哥们,让他们跟你嫂子和姐姐要......” 强哥的一句话,让贾文卓豁出老命硬撑着的那口气,瞬间泄得无影无踪。 贾文卓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对人要有礼貌,做人要有教养,要尊老爱幼,以温和友善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每个人。 所以,这个温和纯良的少年做事总是先想到别人。 家人是他的软肋,他不能让亲爱的二嫂和姐姐因为自己受牵连。 “我身上真的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搜看,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弄钱给你们”。 破财免灾,为了二嫂和姐姐,贾文卓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强哥这个校霸加混子的贪婪要求。 强哥把贾少爷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一个子也没摸到后,狠狠地朝他屁股上踹了两脚: “家里那么有钱,还穷成这个熊吊样,真他娘的没劲”! 没勒索成功,强哥很生气,他在贾少爷的裆部用力掏了一把: “三天后拿钱来,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小子要是敢耍花招,老子把你的‘老二’割下来喂狗”。 因为20块钱,连自己的“老二”都被侵犯了,贾文卓气得差点流下泪来,他羞红着脸跑了。 为了弄到钱,贾文卓想了若干办法,最后,他惦记上了奶奶的荷包。 80年代的农村老太太有个相同的习惯,她们大多数都喜欢把钱用手绢包起来放在炕席下,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带在身上,用完放回老地方。 贾老太太别的地方不同于其他老太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未能免俗。 每次买菜回来,她把手绢里的钱往炕席下一放就完事,下次再用的时候拿上就走,很少看看里面的钱少没少。 贾文卓从小就知道奶奶有这个习惯,所以他很容易就弄到了钱。 三天后,他按时把钱交给了强哥。 “这钱是我从奶奶的买菜钱里偷偷拿的,我奶奶知道会打死我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们以后不要再逼我了”。 偷拿奶奶的钱,贾文卓有种负罪感,他犹豫了无数次才把手伸进炕席下,那两张大团结拿在手里时,他紧张地浑身冒汗。 “别把话说得太绝,你家那么有钱,你奶奶会在乎十块二十块的?我听徐乐说,你奶奶很疼你,她怎么舍得打死你”? 看着轻易到手的大团结,强哥乐得手舞足蹈,贾文卓的要求他根本没听进耳朵里。 就是听到了,他也不会在乎,好不容易逮到一条大鱼,他岂能轻易放跑了,他还指望着靠贾少爷吃香的喝辣的呢! “一个星期后,再给我们弄30块”。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更快,尝到甜头的强哥胃口越来越大。 “你......你无赖,你得寸进尺”。 贾文卓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没想到强哥这么不讲道理。 他以为满足了强哥的要求后,事情就结束了,谁知道,他还没完没了了。 “别说废话,得寸进尺怎么了?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办,我就去老师那里告你,说你是小偷,在外面偷钱,这20块就是证明”。 强哥一边朝贾文卓晃了晃手里的钱,一边得意地坏笑着。 “你......你......” 贾文卓没想到强哥还有这一手,如果他真去老师那里告自己是小偷,事情就麻烦了,大姑父王鹤清是乡中学的教导主任,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因为大姑父是教导主任,贾文卓平时对自己要求很严格。 他礼貌待人,刻苦学习,一直是大姑父眼里温和纯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如果他和校霸混子搅和到一起的事情传出去,大姑父的脸往哪儿搁? 教导主任是自己的大姑父,贾文卓从来没在同学面前炫耀过,奶奶一直叮嘱他:“别把你和大姑父的关系挂在嘴上,要凭自己的本事好好学习”。 贾文卓不是没想过要把自己被敲诈勒索的事告诉老师,可他知道,一旦把事情告诉学校,换来的可能是比忍气吞声更恶劣的后果。 80年代社会风气有点乱,校霸大都和社会混子串通一气。 老师如果在学校批评了坏学生,或者是惹恼了校霸,在外面就会遭社会混子骚扰,甚至被无辜打骂。 在那种特殊的生态环境下,学校面对校园霸凌,大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贾文卓这个温和善良的孩子,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大姑父为难受牵连,他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贾老太太放在炕席下的买菜钱,又被他顺走30元。 接过贾文卓孝敬给自己的三张大团结,强哥差点把鼻子乐歪。 “你小子简直就是个财神爷”! 强哥用手摸了一下贾文卓俊秀的脸蛋,接着又在他的裆部猛掏了一把:“十天后给老子弄100块来,反正你家有的是钱,要不当心你裤裆里的老二”。 啊? 再弄100块? 贾文卓绝望地倚在墙上,身子慢慢滑落:“你杀了我吧,老二我也不要了”。 每次从炕席下拿钱,贾文卓就觉得自己跟个十恶不赦的小偷没啥两样,他现在都不敢跟家里人对视,生怕自己的眼睛露了馅。 人心不足蛇吞象,强哥并没因为贾文卓的绝望心生怜悯。 “你们都站着干啥?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强哥一声令下,混子们一拥而上,把贾文卓摁在地上又是一顿胖揍。 这些打架斗殴惯了的校园混子们,打起人来很有技巧,他们一般不会让挨打的人脸上和显眼处挂彩,都是往暗处打。 要不贾文卓被霸凌的事,家里人不会一直没发现。 那些打在暗处的伤,比名伤更让人难以忍受,贾文卓常常疼到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 他又不是铁打的,一个月被胖揍了好几次,他实在受不了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给你们弄钱”。 贾文卓抱着头,流着泪,又一次对校园霸凌低头。 这次,贾文卓没有像上两次那样很容易地拿到钱。 贾老太太发现放在炕席下的钱不对劲时,便装进衣兜里,天天带在身上。 老太太心里很纳闷,家里人没有一个缺钱花的,谁会动她的买菜钱? 难不成是自己记错数了,或者是买菜时多给人家钱了? 这不可能! 她的脑子又没糊涂,还不到记错数的地步,市场上的人和她都很熟,人家不可能多收她的钱。 难道是...... 老太太觉得小孙子最近有些怪怪的,所以便把钱收了起来,决定静观其变。 第141章 嫂子会为你讨回公道 大家闺秀出身的贾老太太,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 发现孙子不对劲后,她并没像别的老太太那样,咋咋呼呼,要打要杀地把事情嚷嚷地满大街都知道。 在沈雪梅面前,她也没表现出什么。 她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孙子的一举一动。 从发现买菜钱少了几张,再结合那天提起竹编厂盘账时,贾文卓问家里有多少钱的不正常表现,贾老太太断定,她的小孙子肯定有事瞒着家里人。 老太太虽然很有智慧,但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她没想到孙子遭遇校园霸凌了,她只是担心小孙子会不会长歪。 孙子一旦长歪了,老贾家不但会被人笑掉大牙,她十几年付出的心血也白费了。 借着去闺女家看望亲家的机会,老太太侧面问过当教导主任的大姑爷,王鹤清拍着胸脯告诉丈母娘,她的小孙子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没啥不正常的。 王鹤清这个当姑父的,没让学校师生知道自己和贾文卓的关系,并不是对他不关心,是骄傲的丈母娘不让他对妻侄给予太多关照。 世上的事向来都是福祸相依。 如果贾老太太不那么骄傲,王鹤清早把他和贾文卓的关系亮出来,强哥这个校霸在勒索贾文卓前,也许会掂量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 贾少爷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也不会承受那些足以把他压趴下的精神压力。 没从大姑爷那里问出啥来,贾老太太也不好对小孙子妄下结论。 她想把心事告诉孙媳妇,让她帮自己出个主意,可看沈雪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她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贾老太太被孙子的不正常表现困扰着,贾文卓则天天活在焦头烂额和提心吊胆里。 十天的限期很快就要到了,如果到时候弄不到钱,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挨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强哥那个无赖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去老师那里诬陷他是小偷。 事情闹大了,不仅会让大姑父丢脸,也会传到家人耳朵里。 奶奶知道了不打死他,也会气个半死,三哥肯定会指着鼻子笑话他是怂包、软蛋。 随着时间的临近,一直无处弄钱的贾文卓,有点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心理压力其实越来越大,他不停地又说又笑,是在掩饰巨大的精神紧张。 姐姐提起竹编厂盘账时,他之所以急切地想知道家里有多少钱,是觉得只要家里有钱,奶奶就会不在乎那点小钱。 他从家里抠个三十五十的,奶奶也不会发觉。 谁知道,奶奶最近却把买菜钱挪了窝,还天天揣在衣兜里,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贾文卓再怎么聪明,毕竟还是个孩子,奶奶为啥不在炕席下放钱了,他根本没去想。 为了尽快弄到钱,他趁奶奶午睡的时候,把手伸到了她的衣兜里。 贾老太太并没睡沉,贾文卓正要掏出包钱的手绢时,她突然醒了。 “文卓,你......” “奶奶,我......” 祖孙俩四目相对时,贾老太太惊讶的大张着口说不出话来,贾文卓羞得恨不能用脚抠个地缝钻进去。 “文卓,你这是想干啥”? 回过神来后,贾老太太浑身哆嗦着问正瑟瑟发抖的孙子。 “奶奶,我......我......” 贾文卓把头埋进裤裆里,那神情,如同天塌了一般,做出这等丢脸的事,他觉得没法活了。 “你这孩子,有啥事快说呀”! 贾老太太看着孙子一副活不起的可怜样,既疼又恨,她的孙子以前不是这个样啊!这是咋了? “奶奶,对不起......” 贾文卓“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着扑进奶奶怀里:“有人敲诈勒索我,我......我......我才偷您的钱”。 “有人敲诈勒索你”?贾老太太眼珠子差点脱框:“这是啥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报告老师,告诉家里人”? “报告老师我怕连累大姑父,告诉家里人我怕你们担心”。 贾文卓哭得一噎一噎的,疼得贾老太太心一揪一揪的。 “好了,别哭了,咱不能让人这么欺负,我把你二嫂叫回来,看看她想怎么办”? 宝贝孙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敲诈勒索,贾老太太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就是豁出自己这条老命,也要为孙子讨回个公道。 接到贾老太太打到竹编厂的电话,沈雪梅立马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文卓,你是不是被人校园霸凌了”?一进门,沈雪梅就问小叔子。 校园霸凌?贾文卓好像还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二嫂,是有人敲诈勒索我,逼着我拿钱给他们”。 “雪梅,校园霸凌是啥意思?别拽文了,你小叔子被人欺负了,你要赶紧想办法替他讨公道”。 贾老太太恨不能立马把欺负自己孙子的歹人给办了。 “奶奶,您别着急,先让文卓把事情讲明白再说”。 校园欺凌是一个长期性的话题,也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沈雪梅要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确定该怎么去解决。 “文卓,你知道他们是为啥找上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忽然找上我,一开始,我不想给他们钱,可是......可是他们一群人打我,我打不过,就把钱给了他们......” “他们第一次打你,你给了钱,然后就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敲诈勒索,是这样吗”? “嗯,是这样”。 “......” 在二嫂面前说出那些不堪的遭遇,贾文卓有种脸皮被撕裂的感觉。 “文卓,不用害怕,也不用精神紧张,这件事你要勇敢面对才能解决”。 沈雪梅凭经验知道,对待校园霸凌者,最好的办法是做一个坚定的受害者。 当一个受害者面对霸凌,能展现出坚强和勇敢,并且积极寻求帮助和支持时,才能打败霸凌者。 80年代的学校,尤其是位于农村的乡镇中学,因为学校管理不规范,不严格,校园欺凌屡见不鲜。 很多像贾文卓这样的学生,即使被欺负了,大多都不敢吭声。 他们既不敢把被霸凌的事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家长,因为告状不但没用,还会被揍得更惨,毕竟老师和家长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这个年代的老师大多管不了霸凌者。 那些被欺负的学生找老师和学校根本不管用,所以,便出现了经常有学生被欺负到辍学的现象。 这个年代的农村家长,对校园霸凌基本上是无能为力的。 他们一天到晚蹲在田间土里刨食,每天累死累活的,心情一不好就会拿孩子练手出气,哪里还有心情关心你在学校过得如何? 沈雪梅很明白,要解决校园霸凌,需要多方面联动。 家长要对孩子进行正确引导,社会要营造良好的环境,学校要出台规范的规章制度,老师则要提高观念意识。 然而,这些办法就像趴在窗户上的苍蝇,能看见光明,却没有出路。 思来想去,沈雪梅觉得,小叔子被霸凌这件事,找谁都不能得到妥善解决,只有自己想办法才能讨个公道。 “文卓,敲诈勒索你的混子让你啥时候给他们送钱”? “明天下午放学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你今天该怎么上学还怎么上学,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要有任何精神压力”。 沈雪梅抚摸着小叔子的头,轻拍他的后背: “都是二嫂不好,没好好照顾你,让你这段时间身心都受到了伤害,不过,嫂子会为你讨回公道”。 正义不会迟到,但很多时候会缺席,在眼下的80年代,正义是不值得期待的东西。 沈雪梅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把小叔子被敲诈勒索一事摆平了。 第142章 非常时期,要采取非常手段 安抚好小叔子的情绪,沈雪梅又亲自把他送到学校。 下午的时间,她放下手头上的其他事,把接下来要做的都一一安排好了。 首先,要把事情告诉大姑父王鹤清,让他再把整件事的经过陈述给校长,看看校长是啥反应。 这份工作由贾老太太去完成。 沈雪梅特意叮嘱过老太太,一定不要埋怨姑爷朝他发脾气,这件事就算王鹤清这个教导主任事先知道了,仅凭他的一己之力,也无能为力。 那些校园霸凌者,背后都有人撑腰。 他们的父亲,有的在政府部门工作,有的是村里的土皇帝,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权,要不他们怎敢这么嚣张跋扈? 对付这样的学生,要有策略和手段,不能一上来就硬碰硬。 贾老太太见到姑爷时,虽然言语上没说出啥不好听的,态度肯定是极为不满的。 王鹤清听完丈母娘的话,丝毫都没耽误,起身就去了校长家。 “咱们学校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老王,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太失职了,惭愧啊”! 老校长听王鹤清说完事情的经过,捶胸顿足: “你为啥不让师生们知道自己和侄子的关系?大家要是知道了,贾文卓不一定受这种委屈,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温和纯良,品学兼优,竟然被欺负成这样”。 老校长恨不能把那几坨臭狗屎立马处置了: “这件事一定得严肃处理,明天就把那几个害群之马的父母叫到学校,让他们代替儿子给贾文卓赔礼道歉,然后再让他们领着儿子滚蛋”。 “校长,您消消气,先别打草惊蛇,捉贼见赃,等明天那帮混子再敲诈勒索时,把他们当场拿下,再另行处理这件事”。 老校长雷霆震怒,王鹤清怕他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打乱接下来的安排,连忙把沈雪梅的设计告诉了她。 “你说啥?那帮熊玩意儿明天还敢再作案”? 老校长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他从药瓶里倒出一把药喂进嘴里,抚摸着胸口呼哧呼哧直喘气。 “对,他们限贾文卓10天内孝敬他们100元,明天是最后的期限”。 “那我们用啥办法把他们当场拿下?那些熊玩意儿学习上狗屁不是,打架可是一个顶俩,咱总不能全体师生一齐出动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老校长研究起学问来精神抖擞,一听说打架斗殴就头皮发麻。 “校长,这件事不用您费心,明天的事我侄媳妇都设计好了,咱们照她的安排行事就行”。 “你侄媳妇?就是那个长治乡人嘴里常说的女企业家?她一个年轻女孩,能对付得了一帮混子”? 老校长面带疑虑。 “校长,您忘了吗?我那侄媳妇可是县城有名的扁担女侠呀!她一个人曾经把好几个二流子打得哭爹喊娘”。 “对对对,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还想写篇文章报道报道她,被你制止了,你说你那丈母娘不愿意家里人做事太张扬”。 有人出面帮学校修理校霸,解决麻烦,老校长自然是求之不得: “老王,咱俩明天亲自出马,看看你那侄媳妇怎样处置那帮臭狗屎”。 “好,那咱俩明天就好好配合,听从我侄媳妇的命令,服从她的安排”。 王鹤清把明天该做的事跟老校长说定了,回到家对丈母娘一番言语安慰后,又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把她送回了家。 第一步计划安排落实好了,接下来的第二步是把事情提前告知派出所。 这些校霸都是蹲过若干次级的老油条,不停地蹲级赖在学校不走,是他们的父母想给自己找个哄孩子的地方。 这些父母认为有学校约束着,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走歪路,岂不知,他们省心了,学校的师生却跟着遭殃了。 这些害群之马不仅在学校霸凌同学,还和社会上的混子勾搭在一起,经常连老师都敢欺负。 非常时期,要采取非常手段,沈雪梅认为,要一举铲除这帮校霸加混子,得击中他们的软肋。 这些害群之马因为连续蹲级,年龄差不多都超过了14周岁,已满14周岁的学生,有殴打、言语羞辱、敲诈勒索行为的,都应该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上辈子沈雪梅好歹也是个本科生,对法律法规她比这个时代的人懂得多。 80年代的法制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健全,但处罚条律应该差不多。 通知派出所的事,刘乡长,哦不对,刘书记是最合适的人选。 徐文昌被撸官后,刘乡长替代他的职位,已经“鸟枪换炮”成了刘书记。 沈雪梅觉得,这两年她出钱给乡政府建电话机房,自愿把租金提高到2万元,也算是帮了刘书记不少忙。 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应该管这件事。 沈雪梅有两个多月没和刘书记打交道了,第二天去找他的时候带了一条“双马”烟。 “双马”烟是海城卷烟厂生产的,它因为烟劲大,口感好,深受烟民欢迎。 80年代的“双马”烟分“一马”、“二马”、“三马”。 “一马”为出口烟,是馈赠亲友之佳品,“二马”香味醇厚,劲头特大,“三马”则因为价格低廉很受欢迎。 沈雪梅送给刘书记的,是一条“一马”烟。 这条烟是她去看望高大伟的老娘时,老太太非要塞进她兜里的:“带回去给你奶奶尝尝,她好抽烟,能抽出好歹来”。 这两条“一马”烟是高老太太特地跟儿子要的,老太太为了在娘家人面前显摆一下,就送给了贾老太太。 80年代的出口烟,普通老百姓有钱也买不到,贾老太太一直没舍得抽,为了给小孙子讨公道,她忍疼割爱送给了刘书记。 “沈厂长,哪阵风把你刮来了?呦,还送这么重的礼”? 看着桌子上的“一马”烟,刘书记眼冒绿光,他是个老烟油子,见了好烟比亲爹还亲。 “沈厂长,有啥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别客气”。 从认识到现在,沈雪梅从没送过自己礼,今天这是第一次,刘书记知道她肯定遇上了棘手事,需要自己帮忙处理。 “刘书记,我小叔子被校园霸凌了,好几次被敲诈勒索,还遭受殴打和言语羞辱,事情发生在您管辖的地盘上,您看该怎么处理”? 沈雪梅一本正经地看着刘书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小叔子被敲诈勒索”? 刘书记屁股上像按了弹簧,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谁他妈的不长眼,敢惹祸长治乡女财神的小叔子? “沈厂长,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我怎会来找你”? “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让派出所的人出面,协助处理这件事”! “对,敲诈勒索,打架斗殴的事就应该让派出所管”。 刘书记一个电话拨出去,派出所的钱所长一溜烟赶来了:“刘书记啥事这么急着召见我”? “啥事?敲诈勒索的事!受害人是沈厂长的小叔子,这不,人家找上门来了”。 刘书记怒气冲天地看着钱所长,把水杯“咚”的一声顿在桌子上,杯子里的水溅了钱所长一裤子: “你他娘的这个派出所所长是怎么当的?社会混子和校霸勾结在一起,惹是生非,扰乱社会治安,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刚升官不久,自己的地盘上就出了这种丢脸的事,刘书记气得爆了粗口。 “多少知道点,那些学生都是初中生,年龄小,派出所拿他们没办法”。 钱所长在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 “钱所长,你怎么知道那些学生年龄小?我怎么听说,他们蹲级都不知道蹲多少回了,年龄早就超过14岁了”。 沈雪梅看着钱所长,眼神睿智,言辞犀利。 “我......这......” 钱所长被呛得吞吞吐吐,无言以对。 “别这这了,说说该怎么办吧,人家沈厂长还等着讨公道呢”! 刘书记没心情听钱所长瞎哔哔。 他想的是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妥善解决了,给沈雪梅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143章 运筹帷幄 该怎么办? 钱所长很为难,“强哥”钱小强是他的侄子。 他觉得侄子很可能就是这帮校霸加混子里的头。 一提起侄子,钱所长就头皮发麻。 人家别的孩子小学升初中都是往上走,学习成绩好的农村孩子,有的还考进了县城中学,而这个熊玩意儿却往下行。 被县城的几所中学“退货”后,家里人怕他辍学在家长歪了,便把他打发到了乡下的中学,权当是找了个哄孩子的地方。 钱所长当初根本不想把这个操蛋的侄子弄到长治中学来,可他的老爹却天天给他施压: “老钱家蝈蝈腚上一根毛,就小强这么一个带把儿的,你当叔叔的不好好看顾他,他要是长歪了,我以后指望着谁传宗接代?你生不出带把儿的就是不孝,还不赶紧将功折罪”。 为了让孙子有学上,钱老爷子也是豁上了,啥话都往外秃噜。 没生个“带把儿”的,本来就是钱所长的一大心病,老爹动不动就揭短,很让他吃不消。 为了堵住老爹的嘴,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操蛋的侄子塞进了长治中学。 狗改不了吃屎,尿罐子刷破也是骚的,钱所长知道侄子到哪里也成不了啥好鸟,所以懒得严加管教他。 侄子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还和社会混子勾勾搭搭,钱所长多少有些耳闻,他恨不能赶紧把这个操蛋玩意儿退回去,可又怕老爹拿他生不出“带把儿”的说事。 无法“退货”,以钱所长的境界,也做不到“大义灭亲”那一步。 所以,他只能对钱小强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眼不见心不烦的方式对待。 刘书记脚踩着脖子让他表态,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啥办法。 这个沈厂长年纪轻,弱不禁风的,说起话来却咄咄逼人很有气势,好像对法律法规还懂得不少。 她那句“年龄早就超过14岁了”,话里有话呀! 侄子再混账,再怎么不着调,钱所长作为亲叔叔,也不想眼瞅着他进局子。 钱所长抓耳挠腮地看着刘书记和沈雪梅,进退两难。 “钱所长,被他人敲诈勒索,受害人报案后,公安机关是不是有义务通过侦察获取证据,然后确定案件的性质,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 钱所长一直闷声不响,沈雪梅只好主动出击。 “那肯定是”。 钱所长没想到,沈雪梅竟然对法律法规如此了解,这样的人开厂子太屈才了,应该去当律师才对。 “既然这样,那钱所长我小叔子被敲诈勒索一事,我现在正式向您报案”。 沈雪梅目光如炬地看着所长大人:“不过,我不需要你们侦察,作为受害人的家属,我可以帮你们获取证据,只是,获取证据的过程中,需要您派人协助我”。 “你有什么办法获取证据”? 侦查取证不是件容易事,钱所长觉得沈雪梅这海口夸得有点大。 “钱所长,怎样取证不劳您费心,到时候您能及时配合我就行”。 沈雪梅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模样:“该您出马的时候,刘书记会提前通知您”。 “是吧!刘书记”。 沈雪梅笑吟吟地看着新升官的刘书记,眼神充满探究——你是长治乡的一把手,谁敢不听你的?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上,你不管谁管? “是是是!钱所长,我通知你的时候,你得赶紧行动,别磨磨唧唧的”! 靠!这是不知不觉被拿住了? 刘书记摸着脑袋,自己今天这是咋了?一步步被沈雪梅牵着鼻子走,嘴里还说不出别的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书记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条“一马”烟,这沈雪梅从来不送礼,忽然用烟“贿赂”自己,原来是别有用心呀! 她肯定知道自己不一定指使动钱所长,所以便使出了“连环计”。 沈雪梅这一招简直是老谋深算。 她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互相呼应地把刘书记和钱所长套在一起,是早就想到了,在长治乡这个地盘上,只有让这两个人联手,再加上自己的推动,才能一举拿下校霸和混子,还小叔子一个公道。 其实,按理说刘书记是调度不动钱所长的。 作为县公安局的派出机构,乡派出所理论上是由县公安局直管的,它只接受县公安局的领导。 钱所长之所以肯服从刘书记的调度安排,一来,因为他是长治乡党委班子的成员之一,像他这种情况的派出所所长,就要听从乡党委书记的安排和调度。 二来,钱所长也有他的老谋深算,他那个操蛋的侄子在长治乡的地盘上混日子,如果不好好配合刘书记的工作,万一侄子哪天捅娄子了,他不好开口说话。 合作才能共赢,老钱同志当了这么多年所长,这点道理还是想得通的。 “那好吧,那我就回去等你的通知”。 回派出所的路上,钱所长的怀里就像揣了个兔子,万一娄子是侄子捅的,他该怎样面对? 如果这时候钱所长把肚子剖开瞧瞧,肠子肯定是青色的。 当初他要是能扛住老爹的压力,别把侄子弄到自己眼前,哪来的这么多麻烦事? 钱所长后悔地恨不能去找老爹干一架,沈雪梅则把下午的安排,一一跟刘书记敲定好了。 走的时候,她又叮嘱刘书记: “下午学生放学前,您就要叫上钱所长,最好让他带着几个民警,在说好的地方等着,一定要隐藏好了,不能打草惊蛇,等我出手时,你们才能采取行动”。 捉贼见赃,沈雪梅要让钱所长和所有的人都亲眼看见,校霸混子是怎样敲诈勒索的。 她要安排一场大戏,在大戏的高潮处,把那些嚣张跋扈的校霸混子都一并解决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雪梅又安排好了小叔子下午要怎么做: “文卓,这件事是你交友不当引起的,男孩子要有担当,你下午给他们送钱时,不要因为害怕一见面就给他们。他们拿上钱就走了,嫂子所有的安排都就泡汤了,下次他们还照样敲诈勒索你”。 “我知道了二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要激怒他们,给他们钱时勇敢地告诉他们,没有下次了。不过,这样你免不了还要挨一场揍,你不怕吗”? 沈雪梅怜惜地看着小叔子,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话用在他身上一点不假。 “我不怕,二嫂”! 贾文卓攥紧了拳头,有二嫂给自己撑腰,他有啥好怕的? 再说了,挨场揍比偷奶奶的钱滋味好受多了。 “好,二嫂相信你”! 沈雪梅拍了拍小叔子的肩膀: “文卓,你下午面对那帮校霸时,我、大姑父、你们的校长,还有乡政府和派出所的人都会在背后支持你,你不必害怕,过了这一劫,就没事了”。 “嗯,我知道了”。 贾文卓挺直了后背,目光坚定,神色坦然地去了学校。 “雪梅,下午我也要跟着你去,我要看看那帮鳖羔子到底长了几个胆子,敢欺负我孙子”? 贾老太太这两天肺管子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沈雪梅拦着,她早就打到学校门上去了。 “王鹤清这个怂包,连自己的妻侄都看顾不好,还当啥教导主任?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沈雪梅不让老太太当面朝大姑爷发脾气,她把肚子都憋大了,在家里不知道骂了王鹤清多少遍。 “奶奶,您去了能沉得住气吗”? 沈雪梅担心老太太身临其境,看见孙子被欺负的真实画面时,会喊打喊杀的坏事。 “能,不就是别出声吗?我能做到”。 贾老太太铁了心地要跟着去。 好吧,去就去,沈雪梅没理由一再阻止老太太。 不过,但愿她到时候千万别嘴上说得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第144章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快到下午放学时,沈雪梅分别给刘书记和大姑夫王鹤清打了电话,跟他们确定好了都在哪里“埋伏”。 一切安排就绪后,沈雪梅和小姑子陪着贾老太太来到一家小卖部。 老太太和小卖部老板没话找话地闲拉呱,沈雪梅则两眼紧盯着胡同口。 所有人都各就各位,等着“瓮中捉鳖”时,贾文卓背着书包出现在胡同里。 他看上去若无其事,眼神却十分慌乱。 “你小子像兔子一样窜得那么快干啥?躲了初一能躲了十五?站住!带钱了没有?赶紧拿出来”? 校霸混子们把贾文卓围住,每人推搡了他一把。 “这些小鳖羔子翻天了!我......” 贾老太太一看孙子被人推来搡去地唬住了,忽地站起身来,抄起小卖部的拖把就要往外冲。 “奶奶,您忘了要沉住气......” 沈雪梅一把拉住她,夺下了她手里的拖把,果然是理论培训再丰富,实践起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边沈雪梅刚安抚住老太太,那边钱所长一看见侄子咋咋呼呼拦住贾文卓,差点一个箭步蹦到胡同里。 刘书记一看不好,急忙一把抱住他,一个趔趄,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钱所长那沉重的身子压得刘书记差点憋过气去。 老校长一看自己的学生一副土匪德行,气得张口就要骂娘,被王鹤清一把将嘴捂住了。 贾文卓虽然是个文弱少年,骨子里却是有担当的。 沈雪梅叮嘱他不要一上来就把钱拿出来,他还真做到了:“钱我带来了,但你们得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才能给你们”。 “啥?最后一次了?你想得倒是挺美,先把钱交出来再说”! 没等钱小强开口,两个20岁出头的社会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贾文卓身边,一人扭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钱小强趁机和同伙一起,把贾文卓浑身上下,连同他的书包摸了个遍后,从他的书包里摸出10张大团结。 “呦,这小子还真有钱哈,老子今后不用穷哒挲的了”! 社会混子一把夺过钱小强手里的钱:“见面分一半,咱们各50块”。 钱小强瘪了瘪嘴。 明明贾文卓这棵摇钱树是徐乐推荐给他的,到手的钱却要被分走一半,他疼得心一抽一抽的。 可他又没办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不敢和年龄比自己大的社会混子叫板。 娘的,要是不穷得瑟哪有这样的事?! 钱小强后悔地把手伸进裤裆里,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 每次从贾文卓手里成功勒索到钱后,钱小强就会叫上社会混子一起胡吃海喝上几天。 社会混子打听出钱小强的来钱门道后,立马红了眼珠子。 卧槽,原来钱这么好搞呐?! “哪天给老子引见引见,老子要亲自会会那个贾少爷”。 半路截截道,说几句诈唬话,再亮亮拳头,就能轻松搞到这么多钱,游手好闲的社会混子哪能放过这条生财门路。 “这......这......我......” 钱小强吞吞吐吐,他不想让社会混子插手自己和贾文卓之间的事,万一贾少爷被他们半路截胡了,自己以后去哪里搞钱? “这这啥?是不是想让我们把你干的这些事抖搂到你叔叔那里去”? 混子是地头蛇,要拿捏钱小强这个外来户就像大人对付三岁孩子。 “别别别,别告诉我叔叔,星期五下午贾文卓要给我们送钱,我带你们去胡同截他......” 钱小强很不愿意和社会混子分享贾文卓这块肥肉,但他又没办法,在社会上混久了,丛林法则他还是懂得的——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两个社会混子以为,搞定了钱小强,要拿下贾文卓这个谦谦“贵公子”,把他变成自己取钱的银行,是瞎子擤鼻涕——把攥着的事。 “小子,一个星期后,再给老子送100块来”! 混子拧了一下贾文卓的耳朵,紧接着又猛地在他的裆部掏了两下:“到时候要是敢不拿钱来,小心你的老二”! “你......你们无耻、流氓......”贾文卓被揪疼了,一咧嘴差点流下泪来。 “你俩别拦着我,我打死这些鳖羔子去”! 一看孙子的“命根子”被人掏骚了,贾老太太抄起拖把就要和鳖羔子拼命。 “奶奶,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不用您出手,我就解决了”!沈雪梅好不容易才劝住老太太。 钱所长看到侄子从贾文卓书包里翻出钱来,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脖子鼓得粗了一圈又一圈。 刘书记差点气炸了。 如果不是沈雪梅事先交代好了,他早和钱所长吵起来了——把这么一坨臭狗屎安插进乡中学,你他娘的安得什么心? 老校长则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幸亏他事先带了药,不然能把王鹤清吓出病来。 ...... “站住,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敲诈勒索”? 钱到手后,钱小强一伙和社会混子正要喜滋滋地离开时,被沈雪梅厉声喝住了。 “咦?哪来的小娘们,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混子被沈雪梅叫停后,转过头来,看她是个弱不禁风的绝色美女,一边惊艳于她的美貌,一边凑上前想动手动脚: “诈唬啥?你他娘的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怎么着?就你这小身板,也想和老子比划比划”? “比划你个头”! 没等混子靠近自己,沈雪梅出其不意的一拳打在他脸上。 “你......你......你敢打老子”? 被弱不禁风的小娘们赏了一拳,混子感觉很丢面子,捂着脸后退一步后,又呲着牙扑向沈雪梅。 沈雪梅没有躲避,她冷哼一声,在混子快要靠近自己时,使出一个360度的后旋踢,一脚踹在他的头上。 “啊......哎呦妈呀......” 混子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头像一头待宰割的猪一样,哼哼唧唧的好久没爬起来。 “好你个小娘们,还敢下死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混子的同伙一看同伴被打得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嗷嗷叫着扑向沈雪梅...... 第145章 踢到钢板上了 沈雪梅连看混子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杀鸡焉用宰牛刀,和这种段位的人交手,她觉得有些丢人。 “文卓,你的任务完成了,去那边的小卖部找奶奶吧”。 沈雪梅喊了一声愣愣地站在一边的小叔子,指了指小卖部,示意他赶紧离开。 “哦,好的,二嫂”。 贾文卓回过神来后,朝抱着头趴在地上的混子“呸!呸!”吐了两口唾沫。 原本他也想在混子的裆部狠狠地掏上两把,可怕脏了自己的手,他又作罢了,在混子撅起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后,他才解气地走了。 尖叫着扑过来的混子看沈雪梅只顾和小叔子说话没理自己,以为她害怕了,伸手就要揪她的头发。 沈雪梅微微低头把身子一偏,躲过他的臭手后,用肘部狠狠捣向他的胸口,紧接着又猛然抬腿用膝盖顶向他的裆部。 趁混子“嗷”的一声弯腰捂住裆部时,沈雪梅又用肘部狠狠砸向他的后背,混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命根子”一个劲的哭爹喊娘。 钱小强一看俩混子一个抱着头趴在地上直哼唧,一个倒在地上捂着裆部嗷嗷叫,吓得拔腿就跑。 刚跑出两步,沈雪梅飞步上前拦住他,朝他的膝关节和小腿骨各用力踢了一脚:“想跑是吧?把事情交代明白了再说”! 钱小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早干啥去了?看我怎么打死你”! 见侄子捅下这么大的篓子,钱所长不由分说,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又把他揪起来,左右开弓甩了他两个大耳瓜。 老钱同志恨恨地想,这种“带把儿”的还不如没有,有了也是祸害,他气愤地指着侄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明天就给我滚回城里去,你就是我亲爹,我也不会再管你了......” “钱所长,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让他滚回城里去是啥意思”? 沈雪梅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老钱同志: “钱所长,敲诈勒索轻者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500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要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1000元罚款,我一个小老百姓都知道的,难道说你不知道”? “这个......我......这......” 老钱同志被沈雪梅怼成了结巴。 “这这个啥?钱所长,你们派出所是干啥的?长治乡出了这样的事,我他娘的真替你感到害臊”! 钱所长修理侄子的时候,刘书记带人把钱小强的同伙一一拿下了。 “你们这些害群之马,臭狗屎,学习上傻鼻子,为非作歹一个顶俩,我现在就把你们的老子叫来,让他们知道你们干得好事”。 老校长朝害群之马的屁股上挨个踹了一脚:“我让你们不学好,我让你们不做人样”! 王鹤清紧紧跟在老校长身边,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你们这俩鳖羔子,都给我过来,给我孙子赔礼道歉”! 贾老太太一看孙媳妇把校霸混子都收拾了,一溜小跑来到两个社会混子跟前,揪着他们的头发,一人扇了两耳光: “我让你们作!敢欺负我孙子,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在场,老太太真想把混子的裤子扒下来,看看这俩鳖羔子到底长了几个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掏骚她孙子的“命根子”。 俩混子看着气势凛然,威风八面的贾老太太,屁都没敢放,一个抱着头,一个捂着裆部,战战兢兢地挪到贾文卓身边,弯腰给他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们下次不敢了”。 俩混子一边道歉,一边要把勒索来的钱还给贾文卓。 贾老太太没让贾文卓接钱。 她孙子受的身体和精神创伤岂止是钱能治愈消除的?她要像孙媳妇说的那样,让混子受到法律制裁,给孙子讨回公道。 修理完社会混子,贾老太太又揪着钱小强和他同伙的耳朵,让他们排成一排站到贾文卓身边给他鞠躬道歉。 对这些比小孙子大不了几岁的半大孩子,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 “你们这些小鳖羔子,不学人样,不好好读书,成天就知道为非作歹,能对得起你们的爹娘吗”? 老太太的思想很朴素,学生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能对得起每天忙里忙外的爹娘。 校霸混子们一看贾文卓有这么多撑腰的,都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钢板上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是夹尾巴狗一样。 大戏快到结尾处,看钱所长一直闷葫芦一样不发表意见,沈雪梅只得开口问他:“钱所长,这件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老钱同志把眼光看向刘书记和老校长,指望着他俩开口说话。 “你别看我,这种事该你们公安管,我今天只是看在沈厂长的面子上配合你”。 刘书记不吃老钱同志那一套。 “钱所长,法不容情,这件事你们派出所该咋办就咋办,我全力配合”。 老校长的意思是希望钱所长秉公执法。 “那就把这俩社会混子先押到派出所,这几个学生让他们各自回家,明天我们再研究个办法处理他们”? 老钱同志使完“苦肉计”后,又使出了“缓兵之计”。 “钱所长,让他们各自回家后,你明天研究出处理办法来有啥用”? 沈雪梅心中冷哼一声,老钱同志玩起三十六计来比自己还溜呀!一招“金蝉脱壳”就可以让他的侄子逃脱法律制裁。 还用等到明天吗? 一离开这里,这些校霸们一个个都就跑得没影没踪了,给小叔子讨不回公道,自己这两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沈厂长,那你说咋办?他们虽然已满14周岁了,但是未满18周岁,对这个年龄段的未成年人,可以给予行政拘留处罚,但可以不执行行政拘留处罚”。 老钱同志看上去是在征求沈雪梅的意见,眼光却瞄向了老校长: “再说了,派出所不可以随便拘留人,只有警告和处500元罚款的权力,要对违法者采取行政拘留,得报请县公安机关批准”。 “钱所长,你的意思是拿这几个校园霸凌者没办法了? 沈雪梅强忍着暴脾气,用犀利的眼神,咄咄逼人地看着老钱同志: “如果今天就这么轻易放走了这帮霸凌者,他们以后岂不是就无法无天了?还不得爱欺负谁就欺负谁,想啥时候敲诈勒索就啥时候敲诈勒索”? “法律是用来保障社会秩序,给老百姓撑腰的,如果公安机关面对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违法犯罪都无能为力的话,这不是在为虎作伥吗”? “这......这......沈厂长,要不你来当这个所长吧,我不敢为虎作伥,但真的无能为力”。 老钱同志焦躁地挠着头皮:“我的职责范围内,就能对他们予以警告,并罚他们的款”。 “钱所长,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这件事可以这样处理”。 看老钱同志一副快被沈雪梅逼死的可怜样,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鹤清发话了...... 第146章 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王主任,你有啥办法快说出来”! 老钱同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对法律法规多少有点研究,我看应该这样......” “吭......吭......” 王鹤清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一脸庄重地继续说道: “派出所虽然没有行政拘留的决定权,但面对正在实施违法犯罪,或者犯罪后即时被发现的,有权留置他们,对违法犯罪人员的留置时间,只要不超过24小时就行”。 王鹤清虽然在丈母娘贾老太太眼里是个文质彬彬的书呆子,但他并不呆,他做事向来有板有眼,喜欢摆事实讲道理。 看沈雪梅和钱所长各持己见,谁也不让步,他只好把法律的细节扒了出来。 为了对付这帮校霸混子,王鹤清私下做足了功课。 他连夜查看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等法律法规,所以才能有理有据地站在老钱同志面前说话。 王鹤清这么做,是在争取时间,只要能把这帮害群之马先看管起来,自有处治他们的办法。 作为一名教导主任,王鹤清早就看不惯这帮小校霸们了。 仗着老子有点小权或者关系,自己又是不满18岁的未成年人,学校不好把他们怎么样,便整天横着走路,不时地扰乱校园风气。 如果继续听之任之,不狠狠整治他们,老师还有啥心情教学,学生怎能安心学习? 老校长用不了一年就要退休了,他卸任后,校长一职大概率会由王鹤清接任。 王鹤清想趁今天这个机会,把这几个害群之马一并收拾了,为自己将来走马上任扫清道路。 “王主任,你说的没错,派出所是可以留置违法犯罪者,像这两个社会混子,不用你说,我也会把他们扣押在派出所,等明天再报请上级拘留他们,但对这几个未成年人,派出所不想留置他们,万一出个啥岔子,我可担当不起”。 不满18周岁的未成年人,如果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可以给予行政拘留处罚,但可以不执行行政拘留处罚,老钱同志拿准了这一点。 “你......你......” 看老钱同志石头蛋子腌咸菜油盐不进,王鹤清差点把“你这不是徇私舞弊,为虎作伥吗”喊出口来。 老钱同志拼命拿法律条款说事,不用说王鹤清拿他没办法,就是刘书记也说不出别的来。 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逼人家就范吧? “钱所长,如果今天轻易放走了这帮害群之马,以后他们真就无法无天了,他们会以为法律不过如此,会从此对法律法规失去敬畏心。派出所只要今天晚上能把他们看住,这件事怎么处理,明天我会想办法,绝不让你为难”。 县官不如现管,看大家都拿老钱同志没办法,老校长放低了姿态。 “这个......” 老钱同志沉吟了一会儿:“老校长,很对不起!这件事我的职责范围只能对他们予以警告,加以罚款,别的真的无能为力”。 钱所长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老校长,求人不如求己,这件事您如果想管的话,只有自己想办法”。 沈雪梅知道,单靠钱所长,这件事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自己开动脑筋,恐怕很难给小叔子讨回公道。 “雪梅同志,你有啥办法”? 钱所长不配合,老校长只好寄希望于“扁担女侠”。 “把这些霸凌者的家长叫来,让他们陪着自己的孩子在学校教室待一晚上,第二天我帮您找个说理的地方”。 派出所不敢留置未成年人,让他们由家长陪着在学校待一晚上不犯法吧?! 沈雪梅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办法好”! 刘书记高兴地朝沈雪梅竖起大拇指,这样做不仅能看住这几个熊孩子,还能让他们的家长尝尝教子无方的滋味。 “老校长,雪梅的办法可以考虑”。 王鹤清赶忙附和,他没想到侄媳妇还有这样的路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种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和贾老太太有一拼。 “还考虑个啥?你赶紧想办法把这几坨臭狗屎的老子叫到学校来”。 养不教父之过,老校长觉得沈雪梅这个主意太好了,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既能处置了这些臭狗屎,还能让他们的老子看看自己的家庭教育有多么失败。 ...... 校霸们的老子到齐后,天都快黑了。 老校长一直拉着刘书记和钱所长没让他们离开,由他俩跟这些家长把发生的事情陈述明白,比出自谁的口都有说服力。 家长们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干出敲诈勒索的事来,不是差点惊掉下巴,就是差点眼珠子脱框。 “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想活了?老子今天打死你”! “麻痹的,老子啥时候缺你钱花了?你他娘的干出这种事来?赶紧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都是你那个蠢娘把你惯坏了,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钱所长,这小子不会进局子吧?进去了你只管好好收拾他,往死里收拾”! 这四个小校霸的老子,除了其中一个是乡政府干部外,其他三个都是村里的土皇帝。 儿子捅出这样的篓子,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着众人的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对儿子一顿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大家都消停消停”! 老校长叫停了三个土皇帝: “今天叫你们来,除了要让你们知道儿子犯了啥事,还要你们配合学校的工作,你们今天晚上都不能走,要在这里陪儿子一晚上”。 啥?要在这里待一晚上,这是几个意思? 四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敲诈勒索是违法犯罪行为,我明天要去县里征求上级的意思,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学校,等我回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校长表情严肃,四个男人看了看刘书记和钱所长,大气没敢出,事关儿子能不能进局子,他们不敢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