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别来沾边》 第1章 转机之象 黑暗中，一只保养得宜的玉手攥紧榻旁的扶手，声音带着隐忍的颤抖： “婆婆，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暗处被问话的老妇人心里叹息，前段时间观星，就已察觉帝星暗淡，远处天狼和天狗星越来越亮，大有取而代之的迹象。 本已十分防备了，岂料有些事情连高座上的女子都无法阻止，现下两人还能在这里商量对策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今帝星陨落，星河一片混沌，倒似应验了如今京城的局势，乱象环生，现状错综复杂。 再观天象，却如迷雾蔽眼，一时间竟看不出任何端倪。 面对座上那位的问话，她竟然无言以对。 座上女子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有些焦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婆婆大可不必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老妇人理着思路，带着些不太确定的语气： “这两天老奴天天守着占星台，却并无太多天象变化，想是纷乱繁杂，暂时看不出什么变化……” 座上女子玉手已经攥出青筋： “天意这般，是要灭我一族？” 老妇人听得女子语气突然凌厉，蓦然抬头，却见一颗流星划过，直奔南方而去。 老妇人大惊失色，竟顾不得宽慰女子，举手开始掐算，右手和左手交错计算，竟是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两眼也随之闭上，跟着手指的动作吟唱起来。 女子知道老妇人定是发现有什么异象，脸色更露焦急，却不出声打扰。 半晌，那老妇人终是放下双手，眉间出露出一丝喜色： “主子，有转机之象了。”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 “天象预示，有流星落地，瞧这方向，正是江州，只要小主子能够安全抵达，逆转之局即成。只是……” 女子眼神示意老妇人继续，这些天遭遇的变故还少了吗？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老妇人见女子如此坚定的眼神，也不再犹豫，上前几步，附到女子耳边，女子听老妇人说完，神色变幻： “必须如此？” 老妇人笃定地点点头，女子唉了口气，自己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只有这个小儿子暂时还算安全，这老婆婆，还怕自己舍不下些俗物来救儿子？ 挥手招出一位影卫，吩咐了几句，座上女子拿出一物交于影卫，交待道： “你该知此物的重要性，一定依所言行事。” 暗卫知道情势紧急，抱拳一揖，随即避开外面的耳目，直往南方而去。 女子将放在影卫远去身影的目光转而投向老妇人： “婆婆，此举把握几何？” 老妇人躬身行礼：“既已有逆转之相，老奴必将尽力施展修为，定圆主子心愿。” 女子想到自己儿子觅得一线生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婆婆，你知我心意，只要旭儿能得安全，那我就可以放心谋划了，我刘家，世代旺族，岂容践踏！” …… 就在流星划过的那一瞬间，照亮了这片望不到头的树林。 粗壮的树前斜倚着一个年龄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身形瘦弱，左肩有一大片衣服已经被血浸透。 少女头歪向一边，双目紧闭，胸部似无起伏，她的身边蹲着一个锦衣小孩，扎着双髻，刘海遮额，脸圆圆的。 正和身旁一脸紧张、年纪看上去稍长的灰衣少年说着什么，灰衣少年一边恭敬地搭着话，一边四周瞟着，似在防范着什么。 在三人的周围，零星地散落着一些尸体，姿势各异，有的胸上插着刀，有的脖子处流出大滩的鲜血，相同的是尸体附近都有散落着刀剑一类的兵器，有些尸体手里还握着刀，从服装上可以判断出是两批人马，整个一场厮杀过后的现场。 就在一盏茶之前，锦衣小孩子一行又遭到一次攻击，是的，又，这一路上，已经不下五次的袭击了。 锦衣小孩带出来的护送人员，已经所剩无几，幸好在最后一刻，这少女护住他躲过一剑，并击杀最后一个袭击者，这才让锦衣小孩子再次逃过一劫。 但少女却因为伤情严重而昏迷过去，锦衣小孩和灰衣少年帮她清理了伤口，也上了药，但少女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就在刚才，少女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灰衣少年想劝锦衣小孩放弃，却在流星照亮树林的同时，锦衣小孩分明见到眼前的少女，睫毛微动，似有醒转的迹象。 沈清楠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小孩脸怼在自己面前，脸上和衣服上都有些许污渍，表情有些焦急，一双手也抓住她的袖角，隐隐有些颤抖。 见她睁开眼睛，小孩喜形于色：“明礼，快看，鹭姬好像醒过来了！” 旁边的灰衣小孩赶紧走过来，蹲在锦衣小孩的侧面，也把脸凑了过来，确认眼前的少女确实苏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的沈清楠有点懵，谁，谁是芦鸡，是我知道的那种鸡吗？看着两人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感觉好像这是她的名字。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一大段的记忆涌入脑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芦鸡，啊不，鹭姬。 自己前一秒还在办公室加班，忍不住睡着了，后一秒就在这里。 而眼前这两个小孩，一个是当今四皇子，一个是四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明礼，呵呵，呜呜，沈清楠的情绪完全无法控制。 虽然想冷笑，但身上剧烈的疼痛又让她难忍，一时间，整个面部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四皇子直面鹭姬的面部表情，只觉得是鹭伤口疼痛： “鹭姬，你能说话吗？什么药可以用，你给我说，我找出来。” 沈清楠还在接受原身记忆当中：自己穿书了，还穿到了自己正在追更的一部连载了一半的网文里，自己现在这个叫鹭姬的身体里面，而真正的鹭姬，已经因为保护四皇子重伤死去了。 沈清楠想不明白，这个网文都还在连载，作者多半都还没想好情节后续是怎么发展的，自己现在穿到一个领盒饭的路人甲的身体里。 这好似打游戏，创建了一个角色，系统什么都告诉你了，也预告了剧情，但就不告诉你本人会发生什么，这是哪位神仙大佬攒的局啊，这可真是坑啊，巨坑啊。 第2章 置于死地而后生 心思百转，沈清楠都想让这四皇子摸一瓶毒药出来自己吃了继续穿回去睡觉。 不过沈清楠没有行动，毕竟是看过好几百本穿越小说的老书友了，还真少有看到有写穿过来还能穿回去这样来去自如的情节，咱还是稳妥为上，别试。 看着眼前观察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沈清楠抓紧时间回忆，恩，现在的情况是这个鹭姬，在原文里本来应该重伤死去。 而这个四皇子，现年八岁，是当今皇后的次子，当今皇上有四个儿子，皇后育有两子，一个是太子，一个就是四皇子了。 作者设定的是架空时代，现在的皇帝是大尚朝的第三任皇帝，尚谨帝。 尚谨帝整个皇帝生涯无功无过，就是在自己要驾崩的时候脑袋抽抽了，非要见见自己在封地的两个儿子。 徐州王和青州王都是妃子的儿子，大尚朝有祖制，年满十六岁就得到自己封地生活，一是帮皇帝看住边境大门，二是远离权力中心避免像前朝一样多王夺嫡，惨烈收场。 本来这么多年也是执行得好好的，结果这两个儿子现下知道皇帝要嗝屁了，本来山高水远的，对帝位不报什么希望，皇帝这一突发奇想，两个儿子也就跟着幻想起来。 反正要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来，干脆一合计，都费劲跑回来一趟了，就只看一下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爹有点资源浪费。 干脆合作起来，直接发动了宫变。皇宫没有任何防备，尚谨帝被自己蠢死了，还带着太子一起走了。 四皇子倒是在皇后的掩护下匆匆逃出宫外，但皇后却因为掩护四皇子而被困皇宫，目前不知所终。 徐州王和青州王得知四皇子逃出，都分别派人来追，在击退了几批追兵之后，四皇子身边的人马也所剩无几了。 而在这次的袭击当中，四皇子身边的人也基本上交代了出去，鹭姬因为善用毒，武技一道，在这队伍里不算高手，没有冲在最前面，反而是最后剩下的。 然后为了挡四皇子面前的一剑，用银针反击弄死了偷袭者，也燃尽了自己的生命。 啧啧，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的奋力一搏啊，沈清楠自问没法做到，第一时间怕是先跑为敬。 好巧不巧的，晕死过去以后，她穿过来了，根据穿书定理，既然让她穿过来，大概率是不会让她再死一死的。 沈清楠看着自己眼前还在琢磨自己伤势的小朋友，叹了口气，因为皇后已经有个当太子的大儿子了，按储君规格教养多年，被皇后尽心培养得挺不错，时年，不对，现在应该是享年二十六岁，才刚被自家兄弟给咔嚓了，唉，白培养了。 而这个小儿子，因上面本来就有个不错的太子哥哥，又是皇后娘娘中年得子，想着有太子在前面撑着，小儿子的日子必定很好过，所以可劲儿娇养。 所以这个四皇子，沈清楠的记忆里是个单纯可爱没心机的孩子，平日里也十分善待宫中诸人。 如今被逼到现在这副境地，居然都还在关心一个下人的安危。这也是他能一路被众人豁命保护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现在的鹭姬已经不是当时的鹭姬了，沈清楠记得书里对这位四皇子的描述，本来是奔着皇后的母族江州刘氏的地盘去寻求庇护的。 可不知为何，在进入江州之后人就失去了踪迹，后续刘氏花费很多人力财力也没有找到，书里并没有具体的描述，但从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应该是没能活着了。 可怜年纪这么轻，平日里也是受尽恩宠的小娃娃，最后还落得个早早领盒饭的结局。沈清楠心里颇觉同情。 可是…… 沈清楠念头一转，不禁苦笑一声，自己在现代不过是按部就班，九年义务教育的平凡学生，大学毕业后也不过做了个普通打工人，一做就是好几年，除了对加班有些心得，其他都不过是平平无奇。 最大的成就也不过就是为了放松一下自己，在网上以美食会友，当了一个小小的美食博主，粉丝也不过万余人，纯属兴趣爱好。 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能退休躺平而已。 而现在所处乱世，如果跟着这短命小皇子，那以后会面对多少凶险，谁也不知道，沈清楠心里不是不害怕的，那可都是些可以搅动风云、逐鹿中原的人物，自己看了个什么鬼文，自己何德何能，这根本就是融不进去的圈子，如何硬融啊。 看着面前的四皇子和明礼，她思考片刻，自己自身难保，小皇子也小命难保，这个开局，可真是直接一招死棋啊，这是哪位大聪明要我玩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戏码啊！ 沈清楠压下普世救人的慈悲心。最多最多，给小皇子一点小建议，就是小建议，不能再多了，毕竟原文中小皇子的着墨也并不多。 而同行这事，真的不熟，就别再组团求死了。来都来了，总得在乱世求生才不枉此行啊。 “殿下，鹭姬自知时日无多，无法再保护殿下了，求殿下尽快离去，鹭姬拜别！” 沈清楠顺势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手上无力，只是虚撑了一下，手是反抓住四皇子的手了，人还是在原地。 四皇子见沈清楠说这话，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鹭姬姐姐，只是伤重，到了我舅舅地盘好好休养。” 沈清楠内心深处撇撇嘴，皇后知道这个娃这么善良，怕是要悔死了，这丢出来也是被人拿捏的主儿啊，干脆戏精上身，脸上表情带着100%的忠贞和感激涕零： “殿下信我，属下善药，这个伤势已经无法救治，只求殿下让明礼将属下移至稍远处，让属下可以静静离去。” 再次做想撑起之状，声音有些沙哑： “求殿下速走，不要负了护卫们一路守护之心！” 话音刚落，一口污血从嘴角流出，时间刚刚好，这种伤势，嘴角必然带点红，沈清楠很满意这个戏剧效果，顺势又瘫了回去。 第3章 别一条道走到黑 四皇子被提醒了，是啊，自己身边就只剩下明礼了，还没有见到舅舅前来接应自己的人，无法保证安全，在此地久待必有变故。 可是……鹭姬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明礼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心里还是有些焦急的： “殿下，鹭姬姐姐说得对，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再往前十几里就是国舅爷的地盘，咱们把鹭姬姐姐移得远一些，以免被人发现。等与国舅爷的人汇合，再回来接鹭姬可好？” 鹭姬斜了一眼明礼，你小子还挺上道，也趁机加把柴： “殿下，鹭姬感怀殿下的爱护之心，但明礼公公说的颇有道理，请殿下速速离开。” 嘴角再次涌出新血，戏剧效果拉满，沈清楠借此痛哼一声，头一歪，一直喘息，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皇子见此情景，还是有点犹豫，这几天的逃亡日子，对他这么个小孩子来说，直如噩梦一般，天天提心吊胆的，可却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只知道母后给自己说一定要往江州舅舅的地盘跑。 自己身边，只有明礼和鹭姬了，现下鹭姬又为了自己，可能也会死去，不觉悲从心中来，哇哇大哭起来： “鹭姬，鹭姬，母后和太子哥哥已经丢下我了，明寿和明福两个人也死了，现在身边就只有你和明礼了，如今你要离我而去了！” 沈清楠觉得这孩子感性了点，其实原主也才被自己的师父嬷嬷派到四皇子寝宫不过两个月，平时不过在宫里点点卯，制制毒，调调药。 偶尔也接点四皇子调皮时候要捉弄人的小活儿，话都没咋说几句，实不值当四皇子如此厚待。 有点愧疚，自己心里是存的是想要和这四皇子一刀两断，从此逍遥快活的想法的。 现在看四皇子这副凄凄切切的样子，沈清楠心里有些动摇的，可一想到书里的情节，心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对不起啊，小朋友，姨姨虽然真的喜欢萌小孩，但现在这副境地，我自己能不能从书里活出来都不一定，你还有舅舅，可赶紧的上路吧，啊呸，赶路。 明礼在旁边看得真切，鹭姬确实一副伤重不治的样子，自己把她搬到树前靠着的时候，鹭姬就有一小段时间是没有呼吸的，因为时间很短，他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怕是救不回来了，再耽误下去，也不知道下一波追兵什么时候就会到。 想及此，明礼不再纠结，弯腰托起鹭姬的手臂，费力地将鹭姬瘫软的身体扶到几十米外一个很茂密的小树丛深处，再去找了一件死去侍卫的披风盖在鹭姬的身上。 明礼做完这一切，还是觉得这样就走有些不厚道：“鹭姬姐姐，我还记得你给明礼治病的恩德，可明礼要保护殿下，等那厢事毕，明礼定会回来给姐姐重新找个好地方安葬。” 捏，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感觉带点诅咒性质，你说安葬我就得死是吧。 你还是别回来了吧，我真不一定在这里了。 沈清楠心里有些堵，这孩子看来不会说话，怪不得以前都只能被明寿和明福两个太监给压着，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住明礼的手： “明礼，我是没用了，你带着殿下，可别实心眼，一条道走到黑，最好绕开道路，钻小树林子，费点事不要紧，但安全得多，切记切记。” 沈清楠想着，也许，可能，稍微躲过事发的时间段，四皇子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目前她能做的全部了。 说完这些，她大口地喘着气，不能再多说一个字，这倒不是演的，伤势确实很重，这些话把她剩下的一丝力气都用完了。 明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快步回到四皇子身边，四皇子也已经把自己身边仅有的信物和一些重要物品整理了一下。 在进这片树林之前，四皇子乘坐的马车轮毂就已经被破坏，无法使用了，马匹也在这次的战斗中损失殆尽了。 主仆二人只能靠步行完成最后这十几里的路程，不得不丢弃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明礼把沈清楠的话给四皇子复述了一遍，四皇子连连点头： “鹭姬说得对，咱们听她的。” 主仆二人辨认了一下方向，动身徒步向西南方走去。 沈清楠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虽然鹭姬确实是伤重而亡，但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却莫名地开始慢慢恢复生命力。 等待四皇子二人离去的时间，沈清楠抽空感觉了一下这具身体，只感觉到全身到处都痛，特别是肩头的那处原来的致命伤，现下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如何治疗的方法。 自己身上带的瓶瓶罐罐里哪些药是可以用的，还直接推断出需要花七日静养基本可以恢复5成，剩下的靠药物慢慢调理三个月即可痊愈。 完全是刻在记忆里，连调用的念头都不需要动，沈清楠不禁有些感谢原主的师父，您当年对鹭姬的严厉教导，却让我受了益。 等等……师父？对了，当时离宫时师父嬷嬷曾经嘱咐鹭姬在需要的时候要告诉四皇子一些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沈清楠回忆片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三天三夜被连续追杀，鹭姬这傻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四皇子就殒命了。 而自己接手的时候，为了不想被扯进剧情，只想着假死，却忘了把这个事情在假死之前告诉四皇子。 沈清楠心里生出浓浓的内疚，这个情绪一时半会儿地压不下去。 师父嬷嬷交给她这么大件事情，可是她却没能完成师父嬷嬷的嘱托。感觉被带入了鹭姬的情绪一般。 沈清楠心里默默压下内疚感，安慰自己： 别急，我找到安全的地方，找人送信过去吧，也并不耽误什么。 沈清楠试着动一下，却根本就动不了，还因为牵扯了伤口又痛得呲牙咧嘴，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疼痛，挣扎着在自己怀里找药，那边四皇子和明礼也急匆匆地往西南方向赶。 …… 第4章 赶尽杀绝 刘皇后的母族乃江州大家世族，在四皇子离宫之前，皇后也只来得及塞给他一个信物，让他去找舅舅刘方瑞——江州刘氏家主，协助他伺机返京拨乱反正。 被袭击的时候大概是在戌时，也就是现代的晚上8点多钟，两人又在现场耽误了一会儿才出发，走了没多久，天色更加暗了，但四皇子也不敢稍做休息，连火把都不点，只借着一点昏暗的月光加快前行。 本就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走和大小数十次袭击，主仆二人早已疲惫不堪，强打精神，埋头按照沈清楠的嘱咐只找树林子，不断地往前辨认着方向，麻木地赶路。 整个路上两人心里都有些沉重，四皇子脑海里居然又回想起宫变的那个晚上，自己躲在母后的寝宫，不敢相信自己的二皇兄、三皇兄居然联手，带兵冲进皇宫，母后第一时间派人将自己接进坤宁宫，虽有皇后的威仪镇着，但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喊杀声震天，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神色中还是透着些惶惶之色。 母后正在安慰他说太子哥哥正在处理此事，母后身边的大太监李怀安冲进来匍匐在地，声音带着颤抖，告知太子哥哥已经殒命的消息，母后那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能感觉到母后拉着他的手也止不住在微微颤动。 怕吓着他，刘皇后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温和地对着他说： “旭儿不怕，你是真龙天子的血脉，赶紧出宫，母后给你掩护，到时候在江州咱们再聚。” 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呢？四皇子偏头想了一会儿，当时太害怕了，现在回忆，竟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只记得母后让护卫抱着他快速离开，而自己在护卫怀中不断挣扎喊着母后。 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前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与母后汇合。 …… 沈清楠听着脚步声远去，一下子放松了呼吸，狠狠地深呼吸了几次，虽然按照原主的医学素养，她已经可以判断这条小命是保住了，但伤口是真实存在的，那是真的痛啊，刚穿过来的时候脑子被接受信息占用了，现在因为松弛下来，疼痛感再次占领整个大脑，尤其是肩胛骨那处的致命伤，失血过多加上疼痛，再也忍不了，哼哼起来，人家穿越大都躺在被窝里，自己则是这个草丛换到另一个草丛里躺，人比人气死人啊。 现在又疼又虚弱，刚才还因为不想卷入剧情把人也诓走了，这下子没人帮忙，自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倒是知道怀里一大堆药瓶里有止痛的药丸，已经想象了无数次从怀里拿出来吃点，却是梦幻泡影，全靠想象力续命。 在沈清楠终于攒出了一点力气掏出药丸硬咽下去正在缓神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凛，原主超好的耳力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现在天已经全黑了，这种疾行的马蹄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又一波追杀的人过来了。 沈清楠现在的位置倒也不容易看到，但挡不住“万一”二字，身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但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还是无法动弹。 咬咬牙，沈清楠没有埋怨那个装死的自己，因为自己要装死，所以四皇子两人拿走了所有可吃的，沈清楠陷入没有吃的，人还没有力气但又没有吃的死循环中，有些绝望，可能，也许，应该，沈清楠心想，我的穿越时限只到今天吧，所谓的“快穿”？ 好不容易从怀里又掏出一瓶夏枯吃了一颗，这是原主以前自己研究的假死药，吃一颗可以让人把整个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一颗大概能够维持假死状态一个时辰。 因为这个特性很像中药里的夏枯草，夏季枯萎，等到季节适应的时候又焕发生机，所以原主给这药取名夏枯。 沈清楠不禁赞叹，果然是不愧是医痴，连假死药也备上了，沈清楠感动地想哭。 慢慢地，沈清楠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痛觉了，整个人也动不了了，呼吸也缓得仿佛没有，正是因为这样，五官的感知更加敏锐，人声和马蹄声更加清晰，她知道这不只是因为感官敏锐，还因为这行人已经离她更近了，希望这群人不会搜查到自己这里来吧。 马蹄声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大概有十多个人在树后空地处停留了下来，停止的声响整齐划一，训练有素，过了好一会儿，沈清楠感觉有不少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最近的离她也不过一米，明礼把她藏在很深的草丛里，披风又是玄色，并没有引起人注意。 没多久，就听到对话声： “大人，已经全部探查过，此地已无生还者，四皇子未在其中。” “观痕迹，应是往西南方逃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西南方？那是往皇后母族方向，果然不出殿下所料，继续追。” 沈清楠暗撇嘴，这还用料吗？亲戚关系不是明摆着吗？ 心想这些人还真是要斩草除根，还好自己服了夏枯，能够逃过这些追击者的耳力，否则，以这些人的身手，自己现在又是这种状况，必定逃不过搜查。 听着对方开始准备离开，沈清楠暗松一口气，赶紧走吧，自己再积攒一些力气就可以去找点吃的补充一下能量了。 这时，一个老成的声音传来，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急，在此地休整一下再走，反正殿下也在江州地界布置了人手，咱们能追上就追，追不上自有后手。” “可是，如果咱们没办好这事，殿下怪罪下来……” “怎会怪罪，那刘皇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会给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留下后路，殿下既然已经在江州地界布下埋伏，自然也没指望着咱们真能成事。 不过是拖延一下脚程，消耗一下四皇子的助力罢了。” “将军所言及是，末将还是短视了。” 沈清楠在脑子里不禁想着，这个殿下是老二还是老三呢，真是好手段好计谋啊，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第5章 不是我，不是我 看来在江州城里，四皇子这是真活不下去啊。 这个将军又是谁啊，这些人都是原书里的小角色吗？怎么没一个自己听着熟悉的。 不管了，反正这声音还是得记着，以后真遇着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别被发现自己是条漏网之鱼了。呸呸呸，最好的当然是，根本就没有遇见的机会。 她又开始思考，自己让四皇子捡树林子走，倒是也能错过一些时间，但如果真有人在江州守株待兔的话，那自己这个主意就有点聊胜于无了。 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那么一个小男孩，身边就只有一个小太监，再遇到刺杀性命真是堪忧。 可想想自己这一身的伤，沈清楠觉得自己今天叹气都快把周边的氧气给叹完了，这种高端局是我一个现代普通打工牛马能打的吗？ 沈清楠静下心来，先治伤吧，得自己先支棱起来才能想其他事，她听听树那面的动静。 那些人大概也就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出发继续追杀任务了。 沈清楠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夏枯的功效也慢慢褪去了，身体开始可以动了，止痛药的效果奇佳，疼痛感虽然再次袭来，但比之前还是好了很多，原主的师父夸得没错，鹭姬的医学天赋很强。 只要是不痛了，沈清楠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天已经变黑了，这个时候待在树下是比较凶险的，沈清楠慢慢起身咬着牙关颤颤巍巍地爬上了离地约有四五米高的树干上，躲在了一众树叶当中。 狠狠地喘息了好几口，天已经黑透了，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沈清楠挣扎着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沈清楠给自己做了一大堆心理建设，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呲牙咧嘴、无限悲凉地检查伤口，想着现代的自己哪有过这样倒霉透顶的经历，终于撑不住晕睡过去。 却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一个黑影飞掠而来，还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在发现她伤情如此严重却并无生命之忧，松了一口气。 缓了缓，这才往她怀里塞了一个物件后离开，沈清楠睡得跟猪一样，完全没有察觉。 等她再次醒来，差点一下子从树上掉下去，还好选的树干比较粗壮，十二岁的小姑娘也不甚高大，直接抱住树干，稳住了身形。 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沈清楠抱着树干，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环顾周围的环境，悲从心中来，好吧，还是在这个鬼地方，并不是一场梦。 过了半晌，虽然已经春天，沈清楠也有一件披风，但身上没有吃的，又失血过多，急需补充能量，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个天才少女，这么会做药，就没做点什么吃一颗饱一天的药放包里嘛，害我还要去找吃的。 回想一下书里的情节，这个时间段徐州王和青州王还在京城收拾残局，等两人忙乎过来，就得打起来了。 毕竟夺嫡这事两人是一起做下的，一个老大，一个老二，现在是都想当老大。 可当时商量的时候太匆忙，只是定下共同起事，但谁来坐这个位置，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直没有商量。 但现在大局初定，两边都按捺不住了，谁也不服谁，最终天下大乱，青州王有一个嫡子，正是本书金光闪闪的男主角。帮助父亲出谋划策，扳倒徐州王，平乱六州…… 啧啧啧，虽然没有写完，但主角必有光环，咱这种小虾米，可千万一个都别碰上，该躲躲，该藏藏，平安是福啊。 可是…… 沈清楠脑子里又想起那个软软萌萌的四皇子，这孩子才八岁，家国天下的，也太残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自己真是个天才，晚上黑灯瞎火的，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现在感觉身上居然有了不少力气。 那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沈清楠眼睛瞟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打了个抖，不好意思啊，各位大哥，咱这小体格，初来乍到，也不太适应这里说躺一片就躺一片的现状。 你们看这里鸟语花香的，各位原谅则个，你们就和大自然共存吧，我实在没法帮你们处理后事。 这兵荒马乱的，不安全，着实不安全。沈清楠在树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慢慢溜下树，往四皇子离开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是要去救四皇子？不是，沈清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救不了，根本救不了，先救自己吧，往回走那是个憨憨，谁知道派了多少批杀手出来，迎面碰上那是凶多吉少。 换个方向？不好意思，地图都被四皇子拿走了，最近有人烟的地方都不知道，选个走一百里都找不到村落的方向，那也是寻死。 而四皇子离去的方向，那是江州啊，大尚王朝的富庶之地，越走越繁华，傻子也得选那个方向啊。自己再把握一下速度，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问题不大。 走了大概几里路，沈清楠走不动了，拄着树枝准备休息一下，太渴太饿了，身上什么吃喝都没有。 沈清楠以为撑着再走一会儿，怎么也得找到一家住户，却忘了这古代人口跟现代根本没法比，就连村落之间都隔着几十里山路。 真不该当时害怕死人就不去搜搜还有什么吃的，这种时候矫情个什么劲啊，沈清楠暗骂自己。 所以，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快撑不下去了。 忽然听得距离好几米远的草丛里有异响，脑子没有反应过来，手却自己动了，朝那个方向抬起。 只听得“咻”的声，草丛里却是一阵活物倒地的声音，惊得沈清楠一跳。 不是我，不是我。 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举起来的右手，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应激反应，忘了原主这袖子里还藏了银针。 她举起手的同时就控制住了，银针并未射出。 从不远处走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弓，为啥是自制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弓的手艺可真是糙得很啊。 沈清楠眼神移到少年手里的弓，那上面还用手挂着一支箭呢。 第6章 这位壮士，行行好 看来这个少年对自己很是戒备，眼神也证明了这点，沈清楠并不介意，毕竟自己的眼神估计也透着各种防备呢。 手动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一个身影射出一箭，目标就是是那个草丛，所以沈清楠压住了出针的冲动。 沈清楠习惯性举起双手，高于耳朵，一动不动，眼神示意那少年，你看，我什么也没拿，你别动那支箭，我没有敌意。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多糟糕，在树上爬上爬下的，披头散发的，早就没有本来面目了，衣服还扯破了不少地方，和这少年比可真是邋遢多了，肩上还带着大片血渍。 少年眼光闪动了一下，好家伙，这少女的脸比他还脏。 刚才分明看见少女手扬了一下，并没有放下戒备，还是保持一手握着弓、一手拉着箭的姿势，眼神盯着她，脚却慢慢往那个有动静的草丛走去。 错了一眼，再次看了一眼沈清楠，见她确实没乱动，从草丛里提溜出一只硕大的野兔，肥美得很，上面还插着一只木制的箭。 当沈清楠见少年这一系列动作，也都完全没有动，就怕这小子丢下兔子给自己一箭。 少年确实很防备沈清楠，他花费时间自制了弓箭，在树林里找了好一阵了，好不容易射中一只野兔，而这个少女，衣裳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什么来路。 估计是这周边农户家的儿女，跟自己并无甚关系，也不愿多理会。 陌路相逢，自己的情况也不适合横生枝节。 于是，少年依然用眼神余光关注着沈清楠，左手提着兔子，右手拿着弓箭，慢慢往来时方向退去。 看见沈清楠并没有追过来的打算，正准备松一口气，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等等……”，吓得他一激灵，差点想拔腿就跑，自己实际上就学了点骑射功夫。 刚才近处打量过沈清楠，一身脏兮兮的，肩上还带着血。 脸上也一片污秽，完全看不清面貌，少年觉得自己判断错了，这怎么看都不像良民。 本来是故作镇定，却被沈清楠的一声招呼吓得破了防，瞬间想逃是怎么回事，沈清楠在后面接了一句： “这位壮士，行行好，分我一些吃的。” 沈清楠回想了一下自己读的那些小说的对话，这样说，应该没错吧，我这个落难之人，语气上这么谦卑。 沈清楠看出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抬手要做什么，早已饿得不行的她，没看见兔子还好。 现在看见了，那种饥饿感一下子涌上了脑门，再也装不下其他，只想乞食。 面子算什么，这个书里的世界，谁认识谁啊。 本来她想着自己既然自己有银针这技术，再去寻找下一个野味也未尝不可，但是…… 她脑海里不但已经循环播出了红烧兔、尖椒兔、姜丝兔……各种美味的制作画面，而且…… 同时循环播出的还有剥皮清理内脏等各种前期准备工作，可是，做为一个城市人，她只会在超市里买半成品，自己动手，她不会啊！ 卑微打工人，要什么脸啊，开口要呗。 少年诧异地望着沈清楠，所以，他以为这少女是要抢兔子，没想到她要求这么低？ 这野兔个头很大，提在手上也很有分量，兔腿倒是问题不大，倒也不必带着一谄媚的语气。 少年思考了片刻，沈清楠的肚子也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沈清楠不尴尬，但少年却释怀了，看来是真的饿了，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可，你随我来。” 少年放下些戒心，一是看她年纪和自己也差不多，二是少年家教使然，实在是无法拒绝。 随后，朝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捡着一些树枝，沈清楠知道这荒山野岭的，只能烤兔子，其他做法那是肯定实施不了的，也跟在少年后面边走边帮忙捡些树枝。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眼前忽然一亮，居然出树林了，一片草地里蜿蜒着一条小溪，溪面不宽，最深处约1米左右，清澈见底。 沈清楠满意极了，做为一个现代人，已经养成了很多奢侈的习惯，包括天天洗澡，沈清楠还从未尝试过，整个人脏成这样。 什么，你说古代人也天天洗澡，想屁吃呢，那是世族富户家里才这样，一般老百姓能天天洗脸脚就已经很好的卫生习惯了。 古代可不知道什么病毒啊，细菌啊之类。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这些树枝一股脑丢在少年堆放树枝的地方，快步走到小溪旁边，直接把手洗洗干净，就着手开始大口喝水起来，水不错，没有工业污染，跟以前奶奶家里水井里的水一样甘甜解渴。 少年看她这样也不奇怪，毕竟自己和弟弟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就副场景。 坐到一边，少年拿出随身的小刀开始处理野兔，以前经常有些家族间的活动就是狩猎，少年心性，也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处理猎物。 所以剥皮、清理内脏、清洗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沈清楠把自己身上的污渍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距离少年不远处还搭了一个小小的草棚，而少年已经把火堆点燃，上面架着处理好的野兔，正在专心地翻转着兔肉。 沈清楠看着少年的动作，放下了心来，很好，这是个行家，看来兔兔死得其所。 喝了水，虽然并没有解决饿的问题，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是好了不少。 沈清楠站起身，走近火堆，才发现那小小的草棚里，居然还躺着一个小小孩，沈清楠目测，这个小小孩，大概三四岁左右，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正睡得香甜。 少年看沈清楠走近，动了动手，指给沈清楠一个离草棚稍远的石块，示意她可以坐在那里。 沈清楠看出他的保护姿态，并不反对他的提议，直接坐上了那个石块。 观察了一下，少年就很专心地烤肉，除了撒了些盐，并没有其他动作。 她开始整理自己怀里的瓶瓶罐罐，从里面挑出几个： “来，给你些佐料。” 第7章 真是开了大眼了 她伸手把几个小罐子递给少年，少年有些迟疑，不愿接过的样子，沈清楠撇撇嘴： “我也要吃的，你且放宽心。” 少年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问题，那这人怕是连自己也都不放过了。 他却不知，真正的用毒高手，就算没挨着你，你也得被放倒。 少年干脆接过这些小瓶子，一个个地打开，用鼻子嗅嗅，各种味道扑鼻而来。 沈清楠用手指着这些瓶子给少年解释这些是花椒、八角、丁香和小茴香籽的粉末，指导少年或多或少地混合在一起，就着烤兔出来的油搅拌一下，涂抹在兔肉上面。 看着少年在火堆旁不停地给野兔涂抹着瓶子里的佐料，沈清楠大概地猜测着，这怕是哪里来的落难公子吧。 和自己以前的男同事相比，高下立判，优雅，着实优雅，有种看翩翩公子坐在烧烤摊作画的即视感。 看这少年的作派，怕也是从京城逃出来的富家子弟，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落得和自己一样狼狈。 但沈清楠并没有多问，因为她看出少年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甚至感受到沈清楠偶尔瞄向他的的目光还有些不自在。 少年以前也不是没有和世家女子打过交道，但那些女子都是循规蹈矩，倒也不至于这种直勾勾的盯人，想来是乡野女子，不懂男女大防，心里不舒服但也并不声张。 沈清楠要知道他的想法，那定是个大大的白眼，瞅你咋的，新时代女性，我这算是小儿科，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多聊，一个不留神怕说出些个网络流行词吓着古人。 两人都不约而同默默地看着火里翻滚的兔肉，那兔肉越烤出油越多，油滴到火上还发出滋滋的声音，直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哥哥，好香！” 两人同时抬头，一个头发乱成鸡窝，满脸黑黄灰混在一起的小男孩坐在小草棚里，一又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火堆上的兔肉。 沈清楠这才看清楚这小小孩，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那圆圆的小肉脸，出卖了他本来养尊处优的环境。 沈清楠本来对少年的富家子弟猜测在这一刻也实锤了，这个时代，基本还是务农，农人的孩子大多早熟，很小就帮家里做农活，咋可能养出这种胖乎乎的娃娃。 不过沈清楠也不在意，自己本来就是因为不会处理野兔过来蹭吃的，对方是个什么情况并不影响兔肉的香甜。 待会儿吃完了说几句客气话就走人了，管他是猫是狗呢。 别说这小屁孩觉得香，沈清楠也觉得真是太香了，这原主喜欢医学，所以身无长物，就全是各种药物的原料或者炼制品。 从里面挑出能够调味的药，对继承了原主记忆又从现代穿过来的沈清楠来说，小菜一碟。 少年也觉得比他之前狩猎时烤的野味都要香上好多倍，甚至超越了以前他吃过的各种酒楼。 心里也很诧异，他对沈清楠更有些看不透了，一个人身上为什么揣了这么多佐料小瓶却不放干粮？ 殊不知，没过多久，他就对沈清楠带了这些小瓶子而感到宽慰。 少年站起来，走到小小孩面前，用手揉了揉他的乱鸡窝头发，伸手从地上抱起了小小孩，走到了火堆跟前，坐下。 小小孩一直盯着烤兔肉，嘴角流出了口水，他和哥哥这一路上还真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不对，是以前也没闻到过这种好味道。 沈清楠好笑的看着这个馋嘴的小娃娃，忍不住用刚洗过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办法，看到小娃娃才感觉到，自己的口水也快下来了。 古人就是讲究，怀里都揣根帕子，倒是方便沈清楠用来擦手、擦嘴。 少年把小小孩放在自己旁边的石块上，用刀开始剔兔肉，首先就把兔腿先割了一个下来递给沈清楠。 沈清楠倒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就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才慢慢张口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一是因为太烫，二是因为现在人很虚，得慢慢补充营养。 旁边的小小孩一直被烤兔肉吸引着，顺着少年递兔腿的动作才看见对面还坐着一个少女，有点嫌弃，什么人啊，又脏又丑的，长兄为什么要把这么香的兔腿先给她呢？ 是的，沈清楠只是喝了水、净了手，并没有把脸上身上的污渍去除，就跟这少年的想法是一致的，出门在外，年纪还不大，谨慎些，别引来贼人。 少年其实看到沈清楠的手，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那双手，不像是普通女子，看上去保养得宜，显得十分光洁，所以这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但小小孩却没有这个认知，他也没有镜子照自己，对自己的长兄又有滤镜，就觉得丰神俊朗的哥哥居然把兔腿先给这个丑八怪，而不给软萌可爱的自己。 好伤心，哥哥不喜爱自己了，可也不好从丑八怪手里把兔腿抢回来，于是小心思就起来了： “阿兄，我也要兔腿！” 抱着少年的胳膊撒娇，少年宠溺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把另一只兔腿割了，并用刀在兔腿上划了几下，使肉更好撕扯： “阿志，小心烫！” 小小孩用小胖手接过兔腿，嘴里呼呼地吹着气，急不迭地就要上口，又被热气给吓退，一时又想吃又怕烫的样子逗笑了沈清楠。 阿志，那这小子名字里怕是带了一个志，也不知道是哪个志，原主记忆里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恕她眼拙，看不出这两兄弟是哪个士族的。 这大尚朝分士族和庶族，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望族”，等级壁垒森严，行事各不相同，所以沈清楠一眼就看出这两兄弟绝不是寒门子弟。 少年喊了小小孩后，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虽不至于通过一个昵称就了解自己的来历，但还是有些不谨慎了。 有些懊恼，但也表面不显，自己取下一块兔肉，修长的手指捻着兔肉，慢慢地吃着，仿若捻着一朵鲜花轻嗅。 把沈清楠给看愣了，这……怎么又变成吃牛排的高级氛围了，真是开了大眼了。 第8章 身体不好? 少年在嘴里咀嚼兔肉，也是震惊，原以为自己在香气中已经窥见这兔肉的香甜，没想到入口的味道更是回味悠长。 一口兔肉咽下，满嘴留香，馥郁不散，忍不住再试一口，人间美味啊。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少年把眼光投到自己弟弟身上，弟弟把自己的感叹给吼了出来，看来是真好吃了，别看弟弟还小，但是在家时，山珍海味也吃了个遍，养到现在，挑嘴得很。 昨日少年猎的一只山鸡，弟弟是皱着眉眼吞下去了，还是因为自己给他讲了一番卧薪尝胆的故事后才勉强下肚的。 可这才一会儿工夫，好家伙，弟弟居然已经吃了大半下去，忍不住提醒： “吃慢点，别噎着自己。” 把手边的水囊喂了小娃娃一口，又顺手给他擦了一下嘴。 “阿兄太厉害了，就隔了一天，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肉肉。” 少年有些脸红，瞥了一眼沈清楠，倒是不隐瞒： “是这位姑娘给我的佐料，你该谢谢这位姐姐。” 阿志怀疑地看了看沈清楠，不会吧，这丑八怪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又看了看哥哥确定的眼神，是真的。 阿志突然觉得沈清楠顺眼了起来： “姐姐，你好厉害，这个肉肉好吃极了！” 沈清楠听不得小娃娃这献媚的童音，有点飘了，没听说过十三香吧。 这么说吧，给我一个厨房，我能给你整出满汉全席来。 咱现代的时候，可是立志吃遍全国美食的呢。 “阿志是吧，好吃是吧，但这还不算什么，别客气哈，姐姐会做的吃食可比这强多了！” 前面就说过了，这小娃娃，挑嘴得很，但真有好吃的，那也贪嘴得很，听到沈清楠说起还有更好吃的，立马做出了一个决定： “阿兄，再给姐姐切一块肉肉嘛，姐姐肯定不够吃的。” 给阿兄安排的明明白白，自个儿还挪着屁股就往沈清楠那边蹭。 “姐姐，你这肉肉里面放了些什么佐料啊，一下子就比阿兄平时给我做的好吃太多了！” “姐姐，你还会做什么啊？” 这是一个安全的话题，沈清楠喜欢小娃娃，于是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这些佐料的用处起来，沈清楠甚至还直接追根溯源地给小娃娃讲起这些佐料是什么植物生成的。 “这些都算是药材，但也可以用作食材。” “药材？是我生病时候吃的那些苦苦的药材吗？” 小娃娃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的，那些药好难喝的，怎么可能有这么美味？” 沈清楠看着小娃娃一惊一乍的样子，脸上居然控制不住姨母笑： “你可别以为药材只能治病，有些药材用来调味也是一绝，煎煮炸炖，放点进去，风味更佳。 而且和食材结合，不只味道好，还能治病。” 小娃娃觉得沈清楠有骗小孩子的嫌疑，沈清楠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伸手从少年旁边的岩石上拿了一瓶用剩下的花椒粉：“来你闻一下这是什么？” 小娃娃凑过去，闻了一下，一脸嫌弃，忙捂住口鼻：“好臭！” 沈清楠有点好奇：“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少年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过来，“这个粉末确实不好闻，但是抹在肉上却吃不出来，这是……？” 沈清楠想了一下，明白了，这个时代，花椒因为闻起来有点怪，而且吃进嘴里还麻麻的，吃得多了，整个嘴都会被麻得像肿了起来。 更像是一种毒药，所以大尚朝人都有些害怕，更不会种植，所以只有野花椒。 而原主，也是把它做成粉末，拿来做为散寒止痛、止呕止泻的辅药，倒真还没有人用在吃食里，甚至很多人都根本不认识这东西。 原来如此，沈清楠想明白了这个事情，人都兴奋起来了，看来自己在现代学的烹调技能可能会在这个时代大赚一笔养老金啊，想想都开心。 于是她起了作弄之心：“你要不要尝一下？” 小娃娃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在家里吃的药够多了，我才不要尝。” 说话间已经提及两次吃药了，身体不好？沈清楠打量着这个胖娃娃，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少年看着自己弟弟自来熟地和沈清楠聊了起来，知道弟弟打的什么主意，倒是也不惊讶，但从沈清楠的话里却隐约猜到，这个少女懂得不少药材的知识。 一般老百姓都是在地里刨食的，没有财力时间来学习这些，看来她和医学世家是脱不了关系的，可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在京城交际广泛，倒没有听说过京城有这样的家族。 少年猜测沈清楠从京城而来也不是没有依据，这里距离京城虽然超过二百多里，但看沈清楠的现状，和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事，倒也可以猜出个七八分。 那可就得防着点了，从京城里出来的人，都有着各自的阵营和不同的目的。 弟弟虽然想和沈清楠套近乎，骗人家的吃食，但现在最大的事，还是安全抵达禹州，再把自己父亲的话带给伯父。 可不能因小失大，多生事端。看着兔肉吃得差不多了，招呼弟弟： “阿志，还有些兔肉，你还能再吃些吗？” 他打断了弟弟的聊天，准备和沈清楠客气一下就继续赶路。 沈清楠看出这少年的疏离，倒也理解，这野兔确实肥硕，自己吃了一只兔腿，就吃撑了，坐了这么一会儿，力气可恢复了不少。 倒也不因少年的疏离生气，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野炊伙伴啊。 小娃娃倒是胃口极好：“阿兄，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少年宠溺地看了他一眼，“可，但不能再要了，吃慢点。” 少年再次给小娃娃喂了口水，才把手里的肉递过去： “吃多了也不好，留下来的我们可以带走。” 小娃娃接过少年给他新割的一块兔肉，却举过来沈清楠面前，“姐姐，你再吃一块啊！” 沈清楠用手轻轻捏住小娃娃胖乎乎的小脸，笑着说：“姐姐可是吃撑着了，阿志你自己吃吧。” 第9章 一次都不敢用的金手指 推拒过去，笑得却有些挂不住了，刚才她趁机把了一下小娃娃的脉，原主的经验马上告诉她，这个小娃娃有哮症，而且是胎里带来的，在不久前才发作过一次。 哮症这病，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大病，但也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才能有一定的成效。 在这个科技落后的古代，那就是绝症，治不了，只能慢慢养着，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病人给喘死过去。 沈清楠不禁看了一眼少年，是什么危急的情况，居然让这么小年纪的哮症病人出来风餐露宿。 看着眼前这个快乐吃肉的小娃娃，沈清楠想起自己刚才号脉时发生的诡异事情。 一股气流缓缓地从小娃娃的身体里往她体内钻，那股气流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禁松开了手，在这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悟到这是小娃娃的病气。 所以，这就是她的金手指了？可以吸纳病人的病气？这么神奇的吗？那这小娃娃的哮症，自己可以把病气吸纳过来，小娃娃就会好了？ 那自己呢？自己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自己就变成哮症病人了？那可要了亲命了？谁要这种一次都不敢用的金手指啊！ 少年和小娃娃都看见沈清楠盯着小娃娃手里的兔肉发呆，还以为她后悔自己没有接受那块兔肉。 少年正准备割一块肉递给她，小娃娃却开口了： “姐姐，你可不能跟阿志客气。 我跟你说，太客气就会饿肚子哦。来我分你一半。” 沈清楠被小娃娃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再琢磨刚才的事情了，笑着拒绝： “真吃饱了，只是看你吃东西觉得很有意思。” 小娃娃很骄傲：“是吧，我奶奶也喜欢看我吃东西，常说我吃东西让她都有食欲了！” 沈清楠又被小娃娃逗笑，干脆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痛得呲牙咧嘴，但力气倒是恢复了不少，看来自己一直这么虚弱，除了肩头的伤口，多半还是因为饿闹的。 “我去活动一下，回来再给你讲其他粉是些什么东西？” 小娃娃不愿意尝那些味道很怪的粉末，但很喜欢听沈清楠说话，重重点头： “嗯嗯，阿志等你。” 少年也不置可否，反正阿志还在吃肉，自己也会在这里等着弟弟。 沈清楠走到溪边，洗手喝水的时候她就看到溪水里有鱼在游动，看着个头虽然不大，但最大的应该也有一斤多吧。 自己啥都不做就吃了别人一顿，总得投桃报李一下。 她集中精神，盯着水底，看到个头最大的鱼就是一银针刺过去，功夫真是不错，三根银针三条鱼。 被她刺中的三条大鱼没过一会儿就从水里浮了起来。 不错不错，个个都有七八两，拿过去交给少年再烤一下，后面的干粮也不愁了。 沈清楠把鱼从水里都捞出来，取下银针擦拭干净，本是用来救人的工具，还可以用来捕猎，真是好东西啊，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再把三条鱼提溜回火堆前。 又接收到小娃娃的小星星眼： “姐姐，这鱼是你抓的？” 小娃娃昨天和哥哥其实也试图在水里抓鱼，可惜自己还是个娃娃，哥哥脱了鞋在溪里掏了好半天也一无所获了。 于是，沈清楠在小娃娃的眼里变得更加厉害了。 沈清楠知道小娃娃对自己的喜爱，点点头，也不谦虚： “对啊，姐姐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路程还远不远。 这鱼我抓了三条，咱们三人一人一条，就是需要先把它烤一下，可以做为干粮带在路上的。 就当是我吃了烤肉的报答了。” “姐姐真好，姐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姐姐！” 少年听她这话，心里也是妥帖，这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戒备心更是放下不少，脸有笑意： “姑娘客气了。” 小娃娃太喜欢这个姐姐了，“姐姐要去哪里？我和阿兄是往禹州去寻亲，你跟我们一起好不好？” 阿志心里想着，沈姐姐这一身的打扮比他们还不如，怕是更窘迫，还不如跟着他们哥俩，只要到了禹州，就可以大大改善了。 他转头过去看向少年：“阿兄，好不好？” 少年看沈清楠拿过来的鱼，知道沈清楠这是为了报答他的兔腿之恩，他不知道沈清楠的本事，但这一手抓鱼的功夫，自己倒是不及。 乍一听自己弟弟的请求，觉得有些冒昧： “阿志，这要看顺不顺路的。” 沈清楠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求个安稳度日，其实到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州再往南就是禹州，禹州也是个富庶之地，盛产海盐，离京城也更远，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自己这么一路走下来，没有高德和百度，整个就是路盲。 小娃娃正拉着她的袖摆，“姐姐姐姐，你去哪儿啊？和阿志一起可好？” 沈清楠笑着拉起他的小胖手：“倒也顺路，就不知道会不会麻烦你们，毕竟我有伤在身。” 小娃娃的眼睛瞟向了少年，眼里透着哀求：阿兄，不麻烦，对不对？对不对？ 少年见小娃娃一副被美食迷了心志的样子，哭笑不得，但又不忍扫兴： “倒是并不麻烦，只看姑娘自己。” 沈清楠倒是不纠结，“我有些不识路，能同行当然最好。” 少年见她豁达，幼弟又满眼期望：“不妨事，我带着舆图。” 说完跟两个打个招呼，拿起匕首，又把鱼提到溪边刮鳞和清理内脏去了。 小娃娃牵着她的手又坐回火堆旁边： “姐姐，你是如何抓鱼，教我好不好？” 沈清楠伸出双手，“喏，你看，就是这样……这样……再这样。” 两只手凭空乱抓，惹得小娃娃咯咯直笑。 小娃娃也跟着沈清楠乱抓，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沈清楠还告诉他，眼明手快是第一要诀。 小娃娃狠点头，想去试试，沈清楠却拦住了他，可别，你这小身板，倒不至于淹着，但肯定得把衣裳弄湿。 这谷雨时节，小娃娃身上有病，再被寒气侵体，那非得犯病不可。 “你先别急，我得检查一下你学习的成果如何。 这样，你先在这里练习一下，姐姐给你指导一下。” 第10章 汹涌而至的病气 小娃娃觉得有道理，站起来，嘴里念叨着：“眼明、手快……” 手上伴随着动作，一下一下的伸手空抓。 沈清楠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不错不错，有那架式了，假以时日……” 沈清楠假装闭眼思考了一下：“就是个捕鱼高手了。” 小娃娃听得高兴，直跳起来：“我是高手，我是高手。” 看他蹦蹦跳跳很开心的样子，沈清楠也跟着开心起来，“行了行了，快别跳了，我看着累得慌，不好……” 沈清楠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阿志脸色一变，开始大口喘息，还伴随着激烈咳嗽，一个小人儿一下子不呼吸不上来，整个人瘫软到地上，不断抽搐。 沈清楠心一紧，忙扑到小娃娃身边，不假思索扒开娃娃的衣物，银针就刺向小娃娃的定喘穴、风池穴和孔最穴，在百会、印堂也各扎一针以镇静。 见小娃娃的喘息有些缓解，又探手摸向手腕脉博，脉象沉而无力。 这孩子看来是虚胖啊，身体如此虚弱，这哮症怕是胎里带来的，每次发作都会加重病情，导致小娃娃有些伤了根本。 而那汹涌而至的病气似乎感受到她的触碰，变得疯狂起来，直想往她的身体里钻。 沈清楠也不管其他了，主动引导病气往自己身上流动，大概也就一盏茶功夫，病气就被沈清楠吸收地干干净净。 小娃娃的喘息更是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就只是躺在沈清楠怀里大口喘气，但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再抽搐。 沈清楠再次探脉，神奇，平脉，有些虚，问题不大，后期再调养一下即可。 可以确定小娃娃身体里再无哮症隐患，沈清楠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担心起自己了。 刚才是一时情急，想尽快解决小娃娃的病痛，却忘了自己承受这些病气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现在救回了小娃娃，沈清楠感受自己的体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就很不舒服，整个人变得虚弱起来。 只来得及将小娃娃身上的银针收回，沈清楠就晕了过去。 少年本在溪边剖鱼，听到这边的动静，早就急忙赶回，正看到沈清楠在给小娃娃下针，沈清楠熟练的手法让他停在一边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焦急地看着正在发病的弟弟。 好不容易看到小娃娃情况好转，沈清楠收回银针，少年刚想开口，就见沈清楠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小娃娃本来在沈清楠怀里，刚缓过来，就感觉沈清楠的异常。 小娃娃转身看着倒地的沈清楠，不知所措，只声声喊着姐姐姐姐。 少年快步走近，扶起沈清楠的肩膀，查看情况。发现沈清楠虽然晕倒，但却呼吸和缓，面色平静，想是累极。 少年宽慰小娃娃，“阿志别急，刚才我试过她的呼吸，应该没有什么。” 把沈清楠安置在草棚里，少年拿出些衣物垫在沈清楠的头下，让她睡得更加舒适一些，他不懂医理，但见沈清楠的呼吸尚算平稳，也只能等待。 小娃娃却是有些焦急，小孩子就这特点，要不对陌生人睬都不睬，但一旦他认可了你，而且认可的点还很奇怪，那就完全不设防的要对你好了。 他看着沈清楠的面色： “沈姐姐……真的没事吗？” 在两人交谈当中，沈清楠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阿志，反正如今来看，真名更像化名，无所谓遮掩。 少年也不确定，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 “阿志别担心，咱们守着她，保护她。” 小娃娃耐不住性子，觉得自己离沈姐姐太远，还是想爬过来守在沈清楠身边，少年看过了这么一会儿，小娃娃居然变得生机勃勃的，也不拦他。 小娃娃没了少年的阻挡，赶紧屁颠颠地跑到沈清楠身边坐下，乖乖地看着沈清楠。 “阿志，你自己没什么吧？” 小娃娃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刚才犯病了，但现在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长兄，我好了。” 少年只当他是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年幼不懂表达。 少年叹了口气，这下子可算欠了大恩情了，这少女为了救自己弟弟把自己给累趴下了，必须得一起同行，等到禹州，再给她找个好大夫，仔细瞧一下有什么问题。 禹州，那是自己家族的地盘，得好好报答她一番才是。 看着小娃娃守在沈清楠身边，少年转身还是去把鱼清洗回来，把兔肉换下来，继续烤着鱼，希望等鱼熟之时，沈清楠就能够醒过来。 …… 沈清楠在一阵烤鱼的香气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沈清楠就赶紧观察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异常。 居然，就，还挺好，那股子病气找不到了，自己也没有落下哮症的病根，甚至，沈清楠动了一下，咦，肩膀也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疼痛，就是肚子感觉有什么重物，被压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沈清楠撑起手，低头一看，好嘛，那个小家伙，头都枕在自己肚子上，身上还盖了一件衣服，看来是睡着了。 这一起身，惊醒了小家伙，睁着迷茫的双眼看到沈清楠，转为惊喜： “阿兄，阿兄，沈姐姐醒了。” 沈清楠转头看去，那少年听到小娃娃的呼声，也起身往这边走来，居然还有些激动： “是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沈清楠感受到他完全卸下了戒心，反而有些亲近之意，也明白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救了小娃娃，对自己心存感激。 少年走到她身边蹲下，“需要我扶你起来不？鱼烤好了。” 沈清楠摆摆手，“我缓缓，我缓缓，阿志太重了，我先适应一下。” 小娃娃一下子想起自己本来是来守着沈姐姐的，结果却睡着了，很不好意思： “沈姐姐，对不起，阿志不应该睡着的。” 沈清楠哈哈大笑，“我逗你呢，你大病初愈，身体有些虚弱很正常的，是应该好好睡一觉的。” 少年的肃穆了脸色，初愈？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家里的府医都说这病是治不好的，会跟阿志一辈子，只能以调养为主。 第11章 吏部侍郎林大人 他并没有给沈清楠透露过小娃娃的病情，不是小娃娃告诉她的就是她自己诊出来的。 这么说来，这小女子不仅通医术，医术还出乎意料的高？少年试探着问： “姑娘刚才说初愈？” 沈清楠才醒过来，脑筋也没咋转： “咋了，阿志还是不舒服？” 忙抓起了小娃娃的手仔细诊脉。没错啊，是好了啊，整个人的身体虽然虚弱一些，但已经摸不到病灶了，不是愈了是什么？她松了口气： “没错，应该就是好了，只需再调养一些时日，就是个正常小朋友了。” 说完又把魔爪伸向小娃娃的胖脸，再掐一下，很棒的触感啊，爱了爱了。 少年听到她这句，这一下子站起身来，对着沈清楠深深一鞠：“林若轩感谢沈姑娘对舍弟的救助之恩，恳请沈姑娘一定与我们一起去禹州，在下须尽地主之谊，方才安心。” 林若轩把自己的家世实言相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家？禹州？沈清楠倒是想起来，朝堂中好像有一位，可那位吏部侍郎林大人，已经50多高龄了，不像有这么小两个孩子，那是孙辈了？ 沈清楠摇了摇头，这原主对朝中之事并不了解，能知道林大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林大人府上是个什么情况，那真是一问三不知了。 而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沦落至此，沈清楠用自己强大的脑补能力，难道，林大人是皇后一派，所以把这两个孩子提前送出京城了？ 也不知道路上遭遇了什么？难道也遇到了追杀，然后…… 然后，当然是变成如今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既然送出京城，肯定不会不管不顾，当然会给他们谋后路，那他们肯定有投靠之处。 …… 沈清楠的猜测其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这两人还真就是当今林侍郎的宝贝孙儿，林大人虽不是皇后一派，但也不是两个皇子那边的人。 只是洞察先机，提前把人送出而已，去的方向正是林老夫人的母族，禹州洪氏。 这禹州洪氏倒没有皇后的母族那样显赫，但也是富甲一方，做的酒楼生意遍布大尚朝的各大省城。 这禹州离京城比之江州稍远，来往京城还需得经过江州。其地理位置虽比不得江州那种江南水乡，但也在东南沿海，海产丰富，这个时代也有海盐产出。 林氏一族靠盐发家，但并不高调，转而经营酒楼，贩盐倒成了副业，倒也看上去不显山露水，因着士族间相互守望，相互联姻，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林老大人官场几十年，也算是朝中重臣，自己的家族也是名门，庶族不少，但自己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两夫妇鹣鲽情深，林老大人也没有想过要纳妾。 林大人的儿子娶了尚书大人的嫡女，次年就有了长子林若轩，可惜因林大人的儿子哮症救治不及，在林若轾，就是沈清楠以为的阿志，才出生不久就撒手人寰。 儿媳得知此事，本就因生产而虚弱的身子一下子垮了，没撑多久也随着自己夫君去了。 林老大人夫妇在极度伤心之下担起照拂两个孙儿的责任，林老夫人更是因为林若轾如此年幼便失去双亲，倍加溺爱。 林若轩倒是好好的，但林若轾却是遗传了哮症，养得更加娇宠。 担心朝中变故会直接动摇林氏一族，稳妥起见，就让两个孙辈出发去禹州，出发的比四皇子还早一天，并未说朝堂有变之事，只说让两兄弟去禹州去游玩一段时间。 但聪慧如林若轩，早已从祖母的紧张神色中猜到了几分。 本来在学苑里求学，各位朝中肱骨之臣之子云集，什么消息都在同窗的交谈中有所泄露。 林若轩明白现在的朝堂风云变幻，也担心祖父祖母的安危，但他知道祖父朝堂几十年，老执稳重，而自己年纪尚幼。 唯一能为祖父祖母分忧的法子，就是远离风暴中心，不让两老有后顾之忧，林若轩按下心头不安，带着弟弟出发去禹州。 可为什么会在这里和沈清楠碰见了呢？ 也是百密一疏，林老大人虽然在进深上窥得这一危机，却是因为林老夫人舍不得自己的幺孙，硬是千叮万嘱送出十里开外，生生拖了行程。 又遇上大雨，林若轾因为气候原因突发哮症，服药后没能缓解，林若轩情急之下命令雨夜赶路，导致马车冲进泥潭，损失了大部分人手。 林若轩心里着急，只能丢下一丛随从互相救助，相约在江州汇合，只带了一名随身小厮，背着弟弟往江州赶，毕竟，哮症在古代可是凶险之症，自己父亲又是因此病身死。 眼看弟弟难受，林若轩又把身边这个唯一的小厮派往江州，想着如果能把江州的大夫请到，往自己的方向赶。 或许路上能够碰见，这也省了不少时间。 没曾想，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若轾的运气好，哮症居然有所减缓。 特别是昨天，除了不能剧烈活动，林若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若轩也松了一口气，于是，更加不敢赶路，让林若轾多休息一下。 谁料刚才，又突然发作，林若轩隐隐担心，若轾这病的发作间隔是越来越短了。 想及此，沈清楠再次看向林若轩，既然对方已经表明身份，那也就是对自己全无戒心了： “阿志这次病发，是因为离火堆太近，烟气诱发，我刚才用祖传针法帮他引出了病气，但还需要随时观察，不能大意。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和你们同行，就不会改变主意，林公子无需如此大礼。” 沈清楠说是祖传针法，意在林若轩不好追问，这大尚朝这点就挺好，一边提到家传、祖传什么的，旁人都知道这是不能再继续追问的。 低头伸手过去摸了摸阿轾的乱鸡窝，“何况，阿轾如此乖巧，我可舍不得他受此病痛，总得看着他安好才算圆满。” 沈清楠觉得自己一定是网文看多了，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还真能应景。 第12章 我想用饼换烤鱼 林若轾笑嘻嘻的，“我就说了，沈姐姐会跟我们一起的，阿兄还不信。” 沈清楠不知林若轩的戒心，但自己在办公室上班时也懂点人情世故，因此虽没有明说自己的来历和去往哪里，但刚才露的一手医术也让林若轩看出自己的能力。 如若中途离去，林若轩的哮症又发作起来，林若轩担心得很。 也顾不得沈清楠的来历，只求弟弟平安了。 现下自己的弟弟活蹦乱跳的，有听说有祖传针法，林若轩更加确信沈清楠的医术，希望可以把阿轾彻底治好。 沈清楠其实一早就有了要与这两兄弟同行之心，去抓鱼的行为其实也是为了博得两兄弟的好感，本来吧，人家已经答应要一起走。 可阿轾这一犯病，却让沈清楠的同情心爆发，忍不住出手救上一救。 于是，逃难三人行成功组队。 林若轩去看着烤鱼，沈清楠又再次给林若轾把了一下脉，果然，病气全被自己吸走了，小娃娃身体现在不能说好得很，只要调理得当，不出三个月，就是一个健康强壮的娃了。 林若轾轻声问沈清楠：“沈姐姐，我以前多活动一下就会觉得很累，想睡觉，可刚才你帮我扎了针，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我是好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若轩也紧张地看向沈清楠。 沈清楠点点头：“刚才我用银针帮你驱赶了病气，但因是陈年旧疾，这身体还有些弱，需得调理才好。” 林若轾有些失落：“啊？还没有好吗？” 沈清楠轻刮他的小鼻梁，“你当姐姐是神仙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好好养着。 须得注意，只要你不要激烈运动，情绪也保持稳定，姐姐保你，三个月时间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林若轾高兴坏了，打小家里就因为他这个病，全方位照料，都还是受了四年的病痛折磨，听到沈清楠说三个月就可以完全好，他只觉得沈清楠就是仙女姐姐： “那我可以像清风一样玩蹴鞠了？” 沈清楠虽然不知道清风是谁，但听名字也猜出应该是和阿轾同龄的近侍： “可。” “那我可以去凫水吗？” “可。” “那我可以骑马吗？” “可。” …… 沈清楠和小娃娃一问一答的，完全不觉厌烦，林若轩也微弯了嘴角。 幼弟这些年受了不少哮症的苦，如是真能痊愈，沈清楠可是真的帮了大忙了，到时候不止自己，祖父祖母怕是会喜极而泣吧。 “如此美味的烤鱼，不知可否用我的大饼换来吃些？” 三人同时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市井打扮的青年男子从树林的那方过来，站得不远不近地拱手询问。 林若轾只当这人跟自己一样，被烤鱼的香味所吸引，满眼好奇地看着对方。 但沈清楠和林若轩却起了警惕之心。沈清楠是从宫变中杀出来的，林若轩是从侍郎府出来的嫡公子，两人都不会随便信任其他人。 沈清楠甚至心想：这是剧情npc出来了吗？好熟悉的画面感，好熟悉的对话场景。 林若轩和沈清楠对视一眼，然后站起来礼貌回礼： “可，请过来坐。” 青年男子走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拿出几张饼，放在靠火堆最近的石头上： “多谢多谢，这饼就着火烤热更好，就着你这烤鱼，必定好吃。” 沈清楠看着这青年男子的一番操作，倒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想想自己，只要不跟四皇子在一起，也就没什么让别人图谋的。 倒是这两兄弟的家世颇有些引人觊觎，难道是来图谋他们的？ 林若轩看到沈清楠眼里的询问，摇了摇头，不应该的，林老大人在朝堂上虽有政敌，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份儿上。 眼下这两兄弟邋遢的样子，可不像什么世家子弟。 林若轩拿起架上的烤鱼递给青年男子，青年男子倒是豁达，伸手接过就开吃，边吃还边赞叹： “香味已经闻得让人流口水了，这一口，果然美味！” 林若轩点点头：“确实不错，鱼虽然是一般鱼，但这佐料可真是一绝。” 他没有说连鱼都是沈清楠抓的，说了不好解释。 青年男子愣了一下，咦，难得看到有人这样自夸，林若轩解释： “佐料是这位姑娘分给在下的。” 青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他向沈清楠抱抱拳，“姑娘这佐料可是让我李昌福开了眼界了。” 恩，好吧，这人姓李，可真是自来熟得很，还顺手拿起一张烤热了的大饼，“姑娘尝尝在下这饼，那可是在城里苏家饼铺买的。” 青年男子见三人好奇地看着自己：“看来三位不是咱江州人氏，连苏家饼铺都不知道。 这苏家饼铺可是在我们这里有名气得很，用料足，烤制的火候够，又可以存放，咱们普通人家外出一般都会带点当作干粮。” 谨慎起见，沈清楠拿过大饼，自己先尝了一口，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平常味道，便放心地掰下一半递给林若轾： “阿轾，味道不错，但别就烤鱼吃，会被鱼刺卡到。” “李兄，你这大饼味道确实很好，麦香味十足，谢谢！” 李昌福大手一挥，“说啥谢不谢的，我这还在吃你们烤的鱼呢。 话说看着你们年龄不大，现在世道可不太平，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刚说完就看见沈清楠和林若轩两人一副不太好说的样子，连忙找补： “不用说不用说，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有时候说话没过脑子，你们出门在外，可不得有些防备心嘛。 我可是对不住你们了，别理我，哈哈！” 李昌福打着哈哈把这事给带了过去，随后就一直夸着这烤鱼配着大饼那是真好吃。 幸好自己昨天买得多，以为会在外面耽搁几日，结果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回城的时候闻到烤鱼香，就忍不住厚着脸皮来交换了。 林若轩也非常客气的搭着话，沈清楠还是跟林若轾两个讨论什么药粉放烤鱼里会很增加什么风味，听得林若轾一脸的向往，直说找机会要沈清楠弄给自己吃。 第13章 伤口不见了? 李昌福也听到沈清楠的话，也很感兴趣： “小姑娘，你这佐料我三里外都闻到香了，虽然咱江州是省城，我也在江州生活这么多年了，可真没吃到你这个风味的烤肉，更别说其他小地方了。 你要是到江州开个烤肉店，我保证客似云来，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沈清楠听他说住在江州，心里一动：“李大哥是江州人氏？” 李昌福一脸小骄傲，阶级观念也是根深蒂固，“那是，我虽然是走乡串户的小商贩，但我在江州那也是有房子户籍的人。” 林若轩奇道：“我看李大哥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如何买卖？” “怎么没有，我的骡车在树林那边道上，本来卖了货想趁着天早往回走，这不就闻着味走不动道了嘛。 这边树木太密，骡车过不来，不过你们仔细瞧瞧还是看得到的。” 顺着李昌福的手指方向，确是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骡车的轮廓。林若轩脸上露出喜色，看向沈清楠，发现表情分外的一致。 林若轩望向李昌福：“李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李昌福还没等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有话就说，别拽文，难受。” 突然，他眼睛亮了一下：“你别说，我猜猜，你们也是去江州的吧？是想让我顺道捎你们一程吧？” 林若轩欲言又止，事是这么个事，但是被人直接这么说出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沈清楠却是笑意盈盈，自己在现代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主儿，出门一公里都得骑共享单车，现在沦落至此，又走了一早上的路，早就苦不堪言。 现在突然出现了交通工具，虽然比不上汽车，可是比自己腿着去江州方便得多，何况这李昌福一听就是熟门熟路，那更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李大哥，就是这么个事，不知道李大哥方不方便，我可以给路费的。 我们三个的路费。” 怕李昌福不同意，沈清楠还重点说了一下报酬的问题。 李昌福倒不是很在乎：“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我自己也要回城，货也卖得差不多了，车厢里宽敞得很。 话说这次卖货可真是顺当，才走了两个村子，我带的一些杂货就销得七七八八了，我这次可真是来了运道，等下次再出门，我还得加上几样东西，这次带少了，还真是可惜得很。” 李昌福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唠叨起自己的生意经来。 沈清楠三人却是十分高兴，只要到了江州，离禹州可就不远了，不用走路，林若轾和沈清楠也能多休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赶了巧了。 沈清楠虽然一开始觉得李昌福是个npc，但是可以坐车这事让她抛开了对李昌福的怀疑。 四人没歇一会儿，就收拾收拾，一起坐上了李昌福的骡车，正如李昌福所说，车厢里的杂货所剩无几，林若轩又坚持要坐在赶骡车的李昌福身边。 车厢里就只有沈清楠和林若轾二人，显得宽敞得很。沈清楠知道林若轩是为了避嫌，但也不反对，路程不远，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坐到骡车里，随着李昌福“驾”的一声，一行人往江州城里出发了。 …… 沈清楠坐在骡车里，说实话，还真是种难受的经历，古代的路并不平整，骡车轮又是木制的，坐在里面颇为颠簸。 林若轾倒是因为病气被释放后，整个身体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沈清楠却被颠得肠胃难受，用手按压着合谷穴，稍微缓解了一些。 按压了一会儿，沈清楠突然想起，自己因为骡车摇来摇去的，肩膀上的伤却并没有被牵扯疼痛，怎么回事呢？ 看了看倒在一旁酣睡的林若轾，沈清楠背过身去，解开上衣，检查自己的伤口。 这一检查不要紧，吓了沈清楠一跳，那个被剑剌了一个偌大的口子，现下却不见了。 沈清楠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救治林若轾之前还会时不时因为拉扯到伤口而疼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痛的呢？ 对了，是自己救治完晕倒后清醒就不痛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吸收了林若轾的病气，过到自己身体里转换成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物质，从而修复了自己的伤口。 沈清楠用手按了按曾经受伤的地方，一点都不痛，只有些干涸的血迹还残留在上面，提醒自己曾经确实受过伤。 沈清楠把了一下自己的脉，脉象平和，正常之极。 按照原主的记忆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真气，也是一副气血畅通，毫无阻塞的现象，甚至内力还有些增强的趋势。 可惜眼下没有什么可以拿来试验的机会，否则，沈清楠还真想再找个病人来过一下病气试试。 运行一周之后，沈清楠的晕车症状也减轻了不少，但只要一停止，沈清楠又被骡车摇得快吐了。 干脆，沈清楠盘起腿，准备把真气从头到脚好好运行几次，忘记晕车的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李昌福的声音：“妹子，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上有很些破烂，我正好在车厢底板下面准备了一套换洗衣物。 本来想着这次出来用，结果没用上，还是新的，没穿过，你换上。 用不了多久就该进城了，你这个样子，可别被守城的兵爷给当成匪贼了。” 沈清楠看看自己的衣物，李昌福说得客气了，这一身的烂布襟，在树林里倒还能将就，但如果要进省城，确实是有些不妥，她也不再客气： “多谢李大哥，我这就换上，银钱一会儿一起给您。” 李昌福有些调侃：“我哪能啥钱都要啊，你可别给，要不给你赶下车去。” 沈清楠笑笑，再不多说，拿起底板下的衣物，换下自己这身烂布襟，又揉成一团打开车帘，远远地往树林深处丢去。 李昌福的衣裳是日常的普通男人短款，沈清楠穿上松松垮垮的撑不起来，还好有腰带，整理整理，卷一下袖子裤脚，倒也是穿得出去。 第14章 隐形小富婆 沈清楠干脆解散自己的头发，用手抓抓顺，其实也抓不顺，不管了，全部搂起来，直接在头上拢起盘上，用一根布带扎成一个丸子头，一下子就变成寻常人家的小小少年郎了。 沈清楠倒是没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她伸手轻摇了摇林若轾的小肩膀，“阿轾，醒醒，快要到了。” 进了城，就该下骡车了，总不至于还跟着李昌福回他家吧，早点把小家伙叫醒，整理一下，刚才收拾衣物的时候也从怀里摸出了银票和碎银金锞子。 这本来是皇后担心明礼一个人揣着所有财物太不安全，所以也分散到她那里了一部分，现在，倒是方便了沈清楠。 沈清楠回忆了一下大尚朝的物价，1000文等于1两银，100两银等于1两金，早点铺子的包子也不过两文一个，一桌汴京最高档的席面也不过二十多两银。 扳起指头算一下，1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1000块，三七二十一，四九三十六…… 这一合计，哇塞，这几万两的银票，不算金锞子，自己已然妥妥的是个隐形小富婆了。 沈清楠拿起夹杂在金锞子里面的小玉块，不是很懂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但雕工实在是一般，都看不出雕了个啥，很贵重吗？ 和金锞子放在一起，肯定也很值钱，沈清楠小心翼翼把玉块放回金锞子里。 财不可露白，沈清楠只拿出不到三两的碎银和几张小额的银票，其他的还是妥善地放回到自己怀里，轻拍一下，恩，满满的安全感。 林若轾这个时候被沈清楠摇醒，睡眼惺忪，望着沈清楠： “姐姐，到了吗？” “对啊，过会儿，我们进城了就要下车，你可先起来缓一下，一会儿估计还得找客栈呢。” 林若轾恩了一声，翻个身双手环住了沈清楠的细胳膊： “姐姐，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这一打扮，好像个小哥哥。” 沈清楠低头看他：“如何，看着还行吧？” 林若轾再打量一下：“我觉得姐姐这样打扮也是很好看的。” 沈清楠轻笑：“小鬼的嘴里可是吃了蜜的，这么甜。” 林若轾诚恳至极：“我说的是实话，姐姐，你本来就很好看。” 沈清楠知道小娃娃很会哄人，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好看，这身衣裳很是宽大，谈不上好看，只是听着小娃娃的睁眼说瞎话，心里还是很妥贴的。 再次搭了一下林若轾的脉，感慨的很，年少真好，就这么一个坐车的功夫睡了一觉，小娃娃的身体又恢复不少了。 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用不了三个月，这孩子就跟平常小孩子的身体状况一般无二了。 如果再多加锻炼，那还能变得更加强壮呢。 和林若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骡车也开始走走停停。 过了大概一顿饭功夫，就听见李昌福停车和与人搭话的声音，沈清楠知道，这是要进城了，正在进行安检吧。 没一会儿，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士兵模样的青年探头看了看里面。 见里面一个少年，一个儿童，倒是寻常，也不甚在意。 转身就挥手让李昌福进城了。 这时还没有到正午，正值春分，江州这里已经到处岸柳青青，莺飞草长，端得是处处成景。 沈清楠借着打开的车帘看到骡车后面都还排着些人在等待进城，队伍虽然不长，但也井然有序。 有背着包袱的，应该是远道而来；有些推着独轮车，上面堆着麻袋，应该是进城来交换货物的；还有些马车也在其中，估计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 沈清楠早已拿出1两碎银放在手边，准备到时候用来感谢李昌福。 计划没有变化快，等骡车了城门，李昌福也没有停车的迹象，反而是林若轩的声音传来： “沈姑娘，刚才李大哥说，城北这方平民居住的多，所以市集也比较热闹，但是如果要住宿的话，城北多为脚店，比较简陋。 还是城南的客栈比较干净，周边也有各种商铺，需要的东西都可以置得到。 我刚才已经拜托李大哥将我们送到他相熟的城南客栈，你看如何？” 虽然沈清楠早已经说了一切听指挥，不用讨论，他还是觉得应该给沈清楠说一声好。 城北和城南的客栈区别大概就相当于现代的快捷酒店和五星级大酒店的区别吧，沈清楠才数过自己的家当，感觉腰杆直直的。 直觉林若轩的决定特别符合自己的心意，咱现在有钱了，想住好一点的酒店怎么了。 再说了，一穿过来就一直跟个流浪汉一样，在树林里摸爬滚打的，整个人又是血又是泥的。 本来受伤也不能沾水，可这不是伤好了吗？沈清楠已经开始幻想着泡在浴缸里那股子舒服劲了。 “林兄安排即可，我没啥意见。” 沈清楠回过林若轩的话后，这才挪到车窗边上，打开帘子，向外看去。 昨天晚上才来这里，一直都没见什么人，就连碰见林家两兄弟和李昌福，沈清楠都还宛如做梦，内心深处都不太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在城门口那会儿排队时，看见队伍里的人们带着各种表情，做着各种动作，互相交谈着，沈清楠才隐隐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因为她们是从北边过来，所以在城北这边入的城。一进城门，外面就开始越来越热闹起来，叫卖声，幼童的欢笑声，远处还有一些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应该就是些杂耍之类的吧。 沈清楠看着车窗外的熙来攘往，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时代感。自己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来到了这个原文中的古代城市——江州。 江州，位于大尚朝的中心位置，商业发达，人口密集，商铺鳞次栉比，美食佳肴飘香，整个城市繁华热闹非凡。沈清楠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来都来了，华人最不能拒绝的一句话，在沈清楠这里得到了体现。她已经开始和挤到窗边和她一起观望的林若轾边到处张望边热烈地讨论起来。 第15章 悦来客栈 两人指指点点，兴致勃勃地互相替对方记着，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吃这个，买那个，还为了是先吃馄饨还是先吃拌面争论起来。 林若轩听着车厢里的动静，嘴角不禁带着微笑，初见沈清楠时，双方都一副落魄的模样，如今来到他熟悉的省城环境里，林若轩也莫名有些心安。 李昌福却大笑着插嘴：“沈姑娘，我给你们介绍的客栈旁边有很多吃食，等你们安顿下来，可以自己去吃，也可以叫店里的伙计代买。 其实客栈的饭菜也值得一试，特别是那道糖醋鱼，肉质鲜美，醋甜可口，他家的厨子听说请的是宫里出来的御厨，可别错过。” 林若轾听得口水都要下来了，这几天一路上风餐露宿，全吃的干粮，现在身体没有了病痛，胃口一下子也好了很多。 看着街上的这些吃食摊子，他迅速做了一个决定：“沈姐姐，要不，咱们一到客栈就先吃饭好不好？” “这……” 沈清楠看着小娃娃满是泥垢的小脸，笑道： “可别，我们现在这样子怕是影响其他食客的胃口。这样，咱们先垫一下，还是得先沐浴。” 沈清楠拿出烤鱼和一些饼和林若轾分食，还拿了些给外面的林若轩和李昌福。 虽然只有十几里路，但这骡车速度确实一般，这一路把吃的烤肉都颠得消耗完了，可得先吃点什么才行。 沈清楠看看天气，赶到客栈，再洗个澡，怕是也快到晚膳时间了吧？ 沈大夫表示，我是一个对生活有要求的人。 林若轾边啃着饼，边提高声音问林若轩： “阿兄，我们到了客栈稍微洗漱一下就吃饭好不好？” 林若轩听他声音，满是期待，自己幼弟，出门在外，身子也开始好起来了，有什么不可以答应呢？ “好，到了客栈就先点菜。等沐浴完，就可以吃了。” 林若轾在车厢里高兴得快跳起来了，被沈清楠拉来坐下，“你忘了你身子才好不久吗？给我老实坐着。” 林若轾赶紧乖巧坐好，不再乱来。 林若轩也挺安慰的，自家幼弟在家里那可是小霸王的存在，本是家中幼子，身子又有病，全家人都把他当心肝宝贝，祖母更是把他疼到心坎里，少见阿轾乖乖听话的时候。 江州很大，大概又往南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到了客栈门口。因为进城后的路还比较平，连带沈清楠都跟着林若轾一起睡了一觉。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沈清楠和林若轾都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得很。沈清楠抬头一看，哎呀，老熟人了，以前经常在网文里看见“悦来客栈”这四个字，这下子看见活的了，还是个正常营业的大客栈。 沈清楠还没有进门就自动代入了角色，进门就是一个满面笑容的小二迎上来，自己很豪迈地开口说到：“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大爷定了。” 正想着，就看到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小二，点头哈腰的请四人进去。李昌福却摆摆手： “我就不进去了，我家住址我已经给林兄弟说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就来找我即可，我还得回去盘点一下货款，告辞！” 林若轩其实在车上就已经邀请过李昌福一起用餐，但李昌福也是这样说的，林若轩也觉得麻烦李昌福甚多，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锭一两的银子递给李昌福，诚恳说道： “李大哥，身无长物，只有些许银两，感谢李大哥一路相送之恩，来日必定找李大哥喝酒听书。” 是了，李昌福爱听书，这在骡车上也给林若轩说了，李昌福推拒： “林兄弟这就见外了，我早就说过不收你们银钱，拿回去拿回去。” 林若轩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因身在官宦之家，这些人情世故倒也明了，早知李昌福会拒绝，他把银锭再推回去： “李大哥，我身上带得不多，所以只给你拿了这些，您可别嫌少，您对我们的恩情，银钱远远不够。” 李昌福听林若轩这样说，更是拒绝：“说什么恩情不恩情，这钱我不能收，就是帮个小忙，受之有愧得很。” 林若轾在旁边奶声奶气的：“李大哥哥，阿志能够不用走路就到这里，真是天大的福气。谢谢李大哥哥。” 李昌福本也是个年轻人，也不比林若轩大多少，看见林若轾这样讨喜，甚是喜爱，摸着他的头： “你这么一说，那李大哥可不能被你白夸，今天太晚了。 明儿个，我晚上过来找你们，请你们一起逛逛我们江州有名的夜市。” 林若轾听说有玩的，都来不及问询哥哥的意见，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太好了，一言为定哦李大哥哥。” 见李昌福肯定地点点头，笑嘻嘻地催着李昌福快走。 “李大哥哥，你赶紧回去，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早点去了。” 李昌福想说，夜市的话，这会儿还有一天的工夫呢，什么事都处理的完，不着急。 但看三人都疲惫不堪的样子，哈哈笑道： “好好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向着林沈二人一拱手，转身赶着骡车先行离开了。 …… 店小二本来看着三人蓬头垢面，衣裳也破破烂烂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但是悦来客栈是大客栈，规矩甚严，要求小二们不能以外貌取人。 来的都是客，只要付钱，就会得到悦来客栈的礼貌接待。所以店小二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打起鼓来，这三人能拿出房费吗？ 等林若轩拿出一两的银锭给李昌福，店小二都瞪圆了，这人不可貌相啊。 那一两的银锭可是胖乎乎的，大个的很，而且听说是车费，这得从多远的地方过来啊？怪不得三人看上去都很邋遢，估计是赶路，一路上没什么时间换洗。 这还没有住店呢，就掏出一两银锭给一个车夫了，虽然没收，可把店小二给羡慕坏了。 如果住进来，自己再好好伺候着，随便一点赏钱也能抵得过十天工钱啊。 第16章 上房两间 店小二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连忙把三人迎进客栈大堂，边走边问： “三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呢？” 刚顾着看那个银锭去了，没听到几人的谈话，有没有说是干嘛呢？看这三人手边上也没有行李什么的。 小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那就问呗，别会错了客人的意，让客人不高兴。 林若轩回道：“先写下房间，再说吃饭的事儿。” 小二赶紧询问：“客官是想住哪种呢？” 林若轩淡然道：“上房两间。”说着眼神看了一下沈清楠，沈清楠微点了一下头，心里补充一句：俺也一样，哈哈！ 沈清楠很满意，看来抱着林若轩的大腿是没错了，你看看人家，只要有条件人都选最好的，不会委屈自己。 沈清楠差不多知道这两兄弟的来历，倒也不替他们省着，侍郎大人啊，禹州世族啊，这点用度算什么！ 小二笑容是收不住了，知道有钱，不知道这么有钱，看来这赏钱怕是少不了了。 招呼着三位往楼上走，还不忘给掌柜的吆喝一声： “掌柜的，两间上房，我先带上去勒！” 不免引来其他小二的艳羡目光，能住上房的，那可都出手大方啊，没想到这一行人看着普普通通，却如此豪气，这小子的运气真不错。 掌柜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刚才看见了这几人的服饰，心里还有些担心收不到房钱。 但大堂里也有其他客人，不好表露什么，毕竟大客栈的掌柜，那素质是相当好的。表面上倒也不显露什么，可不能让别的客人觉得自家店大欺客。 沈清楠倒是观察到了大堂里各种眼神，心里暗笑，林若轩怕是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走进这种地方就马上摆起了他的世家派头了。 林若轾看来是没少见这种场合，拉着沈清楠的手，嘴里却给店小二巴巴个不停： “听说你们店里的饭菜很有特色，给小爷推荐一下。” 沈清楠差点破防，你这才几岁就学大人摆谱，还小爷上了？ 店小二倒不介意，反而殷勤地开始介绍起来：“这位小爷您还真是说对了，我们悦来客栈特色菜不少。 最有特色的当属红烧鲤鱼，还有酱排骨、水晶肴肉、桂花蜜藕，白斩鸡，都是客官们吃了伸大拇指的。” 店小二绘声绘色，说到后面还自己翘起了大拇指。把三个人听得心痒痒的。 林若轩惯着林若轾：“你看着给咱们安排几个，我们沐个浴就出来吃。” 店小二答应一声，殷勤地把三人送到两间挨着的上房门口：“既然要沐浴，我马上着人烧水给三位提到房间。 不知道客官可有换洗衣物，小的可需要给各位安排一下？” 林若轩这才想起，自己三人可真是两手空空地来到江州，身上除却银钱，竟是什么行李都没有。 他也不纠结，从怀里拿出碎银：“就麻烦小哥让人尽快把水送到房间，再跑一趟，给我们一人买一套衣物，剩下的就算是给小哥的跑腿费了。” 店小二一掂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现在的成衣，不过几百文一套，已经算是普通民众穿的上好品质了。 这快要2两碎银，买三套衣物，其中还有一套是小孩子的，算下来自己能落不少赏钱。 连忙应是，把三人分别带到房间，用手里提着的热水壶给桌上的茶壶里泡了新茶，赶紧地退出房间去张罗了。 林若轩和林若轾进了一间，沈清楠进了另一间，不提林家兄弟那边，沈清楠这边倒是好好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上房，相当于现代的高级套房了吧。 进门是一间外室，正对门分主次的桌椅都是红木，后面挂着一幅山水横画，画的是江南雨景，透过水墨，烟雨飘渺，端得是栩栩如生。 旁边是一个圆形的餐桌，在左边的一排博物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陶器、木雕。 博物架中间开了一个门，用珠帘作隔断，里面便是古色古香的内室了，倒也和沈清楠想象中的差不太多。 一架拔步床基本占据了大半空间，床上整齐地码着干净的被褥，旁边一个挂衣服用的衣桁，再过来就是一个竹榻，全乎。 沈清楠参观完，很想直接倒在床上，可惜这一身污垢，让她心里非常膈应，于是返回外室，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抿了一口。 香，真香，这才泡出来的茶叶，有些微苦，但又回出一些甘甜，非常柔和，两杯茶下肚，沈清楠长舒一口气。 这一路的颠簸，是觉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人这种社会动物吧，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就突然有种松弛感。 就像现在的沈清楠，在这种五星级大客栈的宾至如归环境里，一旦放松，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咚咚咚……”伴随着敲门声，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客官，小的送浴桶进来。” 沈清楠应了一声，也不想动，就看着店小二指挥着人把浴桶搬进内室，再回头把门带上。 浴桶放在内室靠衣桁的位置，正好避开了通道，把客房门一锁，珠帘一放，整个隐私度还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又进来人把浴桶里的水加满，店小二拿了一套衣物过来，因为沈清楠年纪尙小，体格较小，店小二没有看出她男扮女装，还是给她买来了男装，从里到外一整套。 等到沈清楠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浴桶里，又长舒了一口气，舒服啊，水温合适，旁边还有一桶热水备用，要不是肚子饿，沈清楠估计自己要在浴桶里睡着了。 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隔壁的公子请您沐浴完了，可至二楼客堂一起用饭。” 沈清楠一下子清醒过来：“好咧，请他们先用，我一会儿就过去。” 店小二应了一声离开，沈清楠赶紧起身，收拾一下，把衣物拿起才发现，本以为是普通衣物，却没想到还要研究好半天才知道从里到外怎么穿，真是好一阵手忙脚乱。 第17章 你真该找个人来帮你 总算凭着些原主的记忆才算穿戴整齐，再想把头发挽起，可头发又没这么快干，沈清楠用帕子胡乱擦了一下，披着头发匆匆出门转弯来到二楼客堂。 沈清楠目光扫描一番，二楼因为多是住店的客人，客堂的面积不大，只摆了六张不到的桌子，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 零星坐着些食客，沈清楠一时没有找到人，再扫描一次，就听到小若轾软萌的声音：“沈姐姐？” 就见靠窗的位置那里一个素衣少年快步走到她旁边： “沈小姐？我家公子正在等您。” 沈清楠打量了一下这个素衣少年，不认识，谁啊？ 跟着他来到靠窗位，眼前一亮，桌前正坐着一大一小，大的眉目清秀，一身的书卷气，小的唇红齿白，憨态可掬的样子，正是林若轩两兄弟了。 果然是大家世族子弟，这一收拾，也就恢复了平日的仪态，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看起来赏心悦目。 林若轩眉目疏朗，温文尔雅，林若轾圆润只是不知道这个领路的少年是谁？给她安排了位置，就站在了林若轩的身后。 看见沈清楠眼睛一直往那少年身上瞄，林若轩开口答疑： “这是司棋，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先前出去寻找大夫，正好在这里碰上。” “司棋，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救了小公子的沈小姐。” 司棋听着公子的介绍，深深向沈清楠抱拳行礼： “小的多谢沈小姐援救之恩。” 本来自己不愿意丢下公子和小公子，但因为事出紧急，他紧赶慢赶找到江州一位大夫。 结果在约定地点看到公子留下的记号，这才又忙着跑回江州城，按照公子的记号找到了客栈，正好遇见公子和小公子沐浴，赶紧伺候，这就比沈清楠动作快得多了。 公子在沐浴时给自己讲了沈清楠救助小公子的情节，司棋当即就松了一大口气。 要知道司棋可是林家的家生子，给公子当近侍，差不多是和公子一起长大的，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这小公子是一家人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宝贝，发病时自己可真的急死了，眼下看见小公子活蹦乱跳的，心下对沈清楠那是感激万分的。 沈清楠见司棋行此大礼，忙不迭地伸手阻止：“你可别这么客气，恰好是我所长而已。” 林若轩看着沈清楠走过来落座，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艳，沈清楠披散着湿发，衬着一身男装青衫，起身伸手拉起司棋，倒是有些洒脱。 林若轾这个嘴替一见沈清楠就叫了出来：“沈姐姐？你居然是沈姐姐！沈姐姐，你真是太好看了！” 小孩子词汇缺乏，说出来的话也特别简单，但这一声却引得沈清楠笑出了声，林若轩看见沈清楠笑靥如花，呆愣住了，这一笑，灵动可爱，真是太好看了。 沈清楠却坐了回来，伸手轻捏了一下林若轾的小肉脸：“彼此彼此，咱们都洗刷干净，真是都好看极了！” 沈清楠没看见林若轩瞬间脸红的样子，她正伸着脖子欣赏着桌上的菜肴，用力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咱们这群好看的人，赶紧动筷吧！” 司棋见状赶紧过来伺候，沈清楠却挥挥手，“别管我，我自己来，你照顾阿轾就行了。” 说完就伸手举筷，看着林若轩，主人家要先动筷这个礼仪她还是懂的。 林若轩看着沈清楠和林若轾两双眼睛都巴巴地盯着他，嘴角带着笑，也举起筷子： “林小姐不必客气，请！” 说完自己拿着筷子先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两小只看见林若轩已经动筷了，也不再客气，沈清楠率先对酱排骨下了手，鱼肉有刺，会影响她吃菜的速度。 林若轾也不甘示弱，指挥着司棋夹他喜欢吃的菜。 沈清楠自己吃着，也不忘提醒司棋给林若轾夹些青菜，要求林若轾吃下，必须营养均衡。 林若轩看着林若轾乖乖听话的样子挺安慰，这小子，在家里就不喜欢吃青菜，沈清楠一说，他倒是听话得很，完全不反对。 大家吃了一阵，速度才缓了下来，林若轩也开口向沈清楠咨询意见： “我见沈小姐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这一个人在外面可是不大方便，一会儿我让司棋去找一个丫鬟，沈小姐可带在身边使用。” 沈清楠觉得自己一个外来人口，如果真带个人在身边才是真不方便，便想拒绝，林若轾却在旁边帮腔：“沈姐姐，你真该找个人来帮你，你看看你那衣衫的结，好像都没有对上。” 呃，沈清楠低头看去，自己是每一根带子都没放过，怎么会有没对上了，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问题，只是觉得衣衫是有些扯不平整而已。 再看看两兄弟，好嘛，人家头发不仅干了还盘在了头上，一丝不紊，清清爽爽的，只有自己，披头散发的，感觉还散发着水汽。 转念一想，如果有个人跟在身边，倒也可以避免自己在一些生活细节上露馅，何况自己是个隐形富婆，这在现代当牛马，来到古代得瑟一些肿么啦。 便笑着对林若轩说：“那可麻烦一下司棋大哥了，我没啥要求，但这买丫鬟的银钱我自己出，否则我可不能要。” 林若轩本来想着买丫鬟这事自己一手操办了即可，也算是对沈清楠的一点小小的谢礼，等到了禹州再好好报答一下。 可沈清楠却不接受，有些尴尬：“沈小姐对舍弟的救命之恩甚重，可不是送一个丫鬟就能抵消的，沈小姐千万不要拒绝。” 沈清楠知道林若轩对自己的感恩之心，对于林若轩来说，林若轾的病是大事，但在沈清楠看来，就是举手之劳。 买个丫鬟对林若轩来说是小事，但在沈清楠看来，这可是买人啊，活了小半辈子没干过这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大事，绝对的大事。 “林公子，你可别把这事看得这么重，身为医者，这是本份，何况我救了阿轾，你不也给我烤了兔子吃嘛。你老是提这事，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18章 能麻烦将这位少年带上来吗? 林若轩觉得自己的弟弟的命可比兔子值钱多了，奈何沈清楠说得坚决，他也不好硬送： “就依沈小姐所言，我让司棋领了人回来让沈小姐挑选。” 沈清楠笑了：“这就对了嘛，你老是想着让我占便宜，我跟你们来往也不自在。 放心，我知道你们家财大势大，我真有困难我再来找你。” 林若轩见沈清楠说得这么直白，反而松了一口气：“那一言为定，沈小姐有事，林家必定倾力相助。” 沈清楠点点头，“放心放心，我这人吧，脸皮厚得很。有事一定开口。” 林若轾却不满意了，“沈姐姐脸皮可不厚，吹弹可破。” 沈清楠绷不住了：“你可真是人才，这词用得真好！” 林若轾觉得沈清楠在夸他，笑得可开心了：“我阿兄可是长柏书院的首席弟子呢！” 林若轩又觉得脸热了，他可没有教过小若轾用这种词语，连忙观察沈清楠的脸色，感觉笑得很自然，并无羞恼之意才放下心来。 心下暗暗打算，等弟弟病情大好，一定得约束在府里找个品格端直的夫子加以教导。 阿轾房里的丫鬟也得清理一下，有些真不能要的，打发出府吧。 沈清楠倒是没有关注这词的不合理制，反而在吃饱喝足后回味起来，所有菜好吃是没错，但总觉得缺了些滋味。 是什么原因呢？结合原主的记忆，她发现这里的人们似乎药食分离，还没有进化到把药和食物结合起来食用的阶段，所以有些用作香料或者食补的药材都还没有发现和应用起来。 沈清楠的美食博主属性蠢蠢欲动，原主的药理知识丰富，而自己做食物的经验丰富，如果再结合现代的药食同源，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个时代创立一个药膳体系，然后发扬光大呢？ 沈清楠想及此，兴奋起来，这个时代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物资极大丰富，但各种药材和食材的天然性也是现代无法比拟的。 只要自己能够制作出些符合大众口味的药食同源佐料包拿来售卖，再按照书里的内容避开主线剧情，那绝对可以把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活安排得舒适安逸的。 说干就干，沈清楠右手捏着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搅动着却不吃，合计起如何筹备起来。 林若轩感觉沈清楠在盘算些什么，却也不好开口询问，林若轾却不忌讳，直接开口：“沈姐姐，还是感觉没有你做的烤野兔好吃。” 沈清楠听到林若轾的话语，从自己的思虑里出来，答道： “那是肯定的，少了些东西，口感不甚丰富。” 林若轾使劲点头：“我在家里也没有吃过，难道好吃的东西只有沈姐姐能做出来？” 沈清楠喝了口汤，“只要有我手里的佐料，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能做出来，就连鞋底子都可以好吃到飞起。” 林若轾不知道鞋底子还可以吃，崇拜地看着沈清楠，在他眼里，这位姐姐医术好还会做好吃的，真是太完美了。 但林若轩却听出沈清楠只是形容好吃程度，只是林若轾似乎忘了，那野兔是他兄长烤的，沈清楠只是提供了佐料。 他叹了口气，倒也不计较这些，吃过晚饭，也不急着回房，让司棋叫小二收拾了桌面，重新上了壶茶，给林若轾切了些水果。 三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慢慢地喝着聊着。 林若轩少言，只静静地品着茶水，沈清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若轾说着话，眼神在街上走过的人群无焦距地晃着。 有牵着孩子慢慢行走的妇人，也有挑着担子急匆匆小跑着的男子，还有些马车骡车间或经过。 看来这江州果然是富庶之地，城南更是繁华之极，奔驰宝马满街跑啊。 这些，沈清楠被一个清瘦的身影给吸引住了，说是被身影吸引，倒不如说被那身影背上硕大的背篓给吸引了。 那背篓里，装了冒出背篓很高一截的各种绿叶菜，正缓缓地向客栈走来。 越来越近了，沈清楠看得清楚，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背篓里那些绿叶菜，基本上都是野菜。 沈清楠心想，这是给客栈送菜的？这里的气候水土都比现代好得太多，野菜也长得特别鲜嫩水灵，看着倒像是才从野外采来的。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走近客栈，一个小二走了出来，两人正好在沈清楠座位窗户的下面，声音不大但沈清楠在上方听着，却是清清楚楚。 店小二的声音里透着埋怨：“小舟，今天来得太迟了些。” 少年的声音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吴哥，今日家里小妹受了些伤，所以耽误了时间。” 店小二听说少年的妹妹受伤，也带些关心：“哪个小妹，是果果、笑笑还是苗苗，不妨事吧？” 少年回道：“多谢吴哥关心，是苗苗，大夫说手折了，包扎好了，就看之后恢复情况如何。” 店小二提醒少年：“这小孩子手折虽然容易好，但也不能大意思啊。” 少年多谢了店小二的提醒：“吴哥，我省得，这些菜您看看，看能不能多收些，我好还大夫诊费。” 店小二叹口气，小舟这孩子，真是不容易：“你跟着我把菜拿到厨房，我帮你说说。” 少年恩了一声，跟着店小二进去了。沈清楠觉得奇怪，这少年的小妹居然还有三个之多，三胞胎？ 又听得少年用野菜换诊费，手里连现钱都没有，估计家境不太好，不觉多了几分关心。 过不多时，那少年背着背篓出来了，里面只余了些根茎类的野菜还放在底层。 他正在楼下跟店小二告辞，沈清楠却忍不住好奇地伸着脖子向下看去，想看清楚那背篓里剩下的是什么？ 这一看，却把沈清楠的馋虫给勾出来了，是折耳根，折耳根的味道，有人爱极，有人恨极。 沈清楠就是属于爱极的那一种，站在希望能把折耳根种遍全世界的阵营。拌着吃、煮火锅、当佐料，那真是怎么吃都好吃。 她开口叫了声小二：“小二哥，能麻烦将这位少年带上来吗？” 第19章 这个叫臭草 下面的店小二听到楼上叫声，忙抬头看去，见沈清楠正看着他，明白是对他说话。 上面二楼，住得都是些有钱的主儿，这窗户他也知道，也是二楼最好的吃饭位置，见沈清楠有此要求，忙点头回道： “这位客官稍等，我马上带人上来。”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专业素养还是有的，何况还是自己能办到的事儿。 林若轾好奇地伸着小脖子往下看：“沈姐姐，什么事啊？” 沈清楠笑着坐回来：“就是看见了些自己喜欢的吃食，看看是不是能买些回来。” 林若轾一听是吃食，那兴致可就高了，“什么东西啊？沈姐姐能看上的，那一定极好吃。” 沈清楠想起在网络上那些吃不惯折耳根的吐槽，失笑：“那可不一定，你瞧瞧再说。” 林若轾更好奇了，还有沈姐姐喜欢我不喜欢的东西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若轩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三人都望着楼梯口，看着那背背篼的少年来到身边。 店小二一拱手：“客官，给您把人带上来了，这是给咱们店里提供食材的段小舟，客栈的野菜都是他带人在山里挖的。 这是我们客栈的贵客，小舟，你好好回话。” 店小二提点了一句段小舟，段小舟见三人衣着干净素雅，又是坐在客栈二楼上，心知这三人怎么看着都比自己身份高多了，脸露谦卑，拱手深深地弯下腰去： “三位贵人，小人段小舟见礼了。” 沈清楠见他行如此大礼，有些受不住，忙制止：“别多礼了，敢问段小哥，你背篓里的野菜是叫折耳根吧？” 段小舟并不知道沈清楠的想法，听沈清楠一说，解下背篼拿出里面的一把野菜： “这个叫臭草，有时候我们会拿来做菜吃，但是气味有些古怪，很多人不喜。 不知道小姐说的折耳根是不是此物？” 段小舟见沈清楠披散着头发，一副女儿态。又听她声音软糯，心知这是一位女子。 沈清楠见他把野菜递了过来，一眼就认出来了，笑眯眯的：“正是此物，不知段小哥可否卖给我一些。” 林若轾在旁边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鱼腥臭，捂住了鼻子： “沈姐姐，太臭了，果然叫臭草。” 沈清楠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是吧，我就给你说了你不一定喜欢。” 段小舟听沈清楠要买下臭草，也是高兴。 本来客栈没有收臭草，因为这东西味道独特，确实不太好卖，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小姐随便给点就行，难得遇到喜欢吃的。” 沈清楠见他为人实诚，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十文钱，“你看这些可够？” 段小舟吓到了，哪里值这些钱，刚才自己一背篼的野菜也没有卖到这个价钱： “小姐，太多了，小人拿1文钱即可。” 他虽然急用钱，但是却不愿意胡乱报价。 沈清楠想了想，拿回五文钱：“千金难买我喜欢，我好这口，很久没有吃到了。 终于在这里看见，十分欢喜，五文钱你可必须得收了，我可感谢你得很。” 段小舟见沈清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确实也需要钱，使不再拒绝了： “小姐喜欢就好，那小人就收下了，多谢小姐。” 林若轩让司棋过去收下臭草，虽然他也不爱闻这味道，但沈清楠喜欢就行。 段小舟却把背篼里一共六把臭草全部塞给了司棋，给司棋差点熏得晕过去，连忙屏住呼吸。 见自家公子也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赶紧下楼去往客栈厨房走。 沈清楠没有拦段小舟，她知道自己是给得多了，但就是看不得勤劳的人受苦。 以前在下班途中见到有在街边摆摊的老年人，沈清楠也是多少会买些回去的。 沈清楠问了段小舟自己心里的疑问：“这臭草这里会有人种植吗？” 段小舟回答：“这种植物一般都是野生的，我也没地方种，种了也不好卖。” 沈清楠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大尚朝的粮食亩产量和现代没法比。 有田的地方都拿来种稻米了，农户都只会选些边角地种点蔬菜，多了拿去卖，少了都是留着自己吃。 这城里居住的人，更是没地可种，就算有，怕是也优先考虑种些大众都能接受的蔬菜。 沈清楠又问：“那这些野菜你们都是从哪里采的？” 段小舟回道：“江州城出去二十里就有山地，我们一般在那里采回来再卖给客栈和酒楼。 这个季节山里野菜长势不错，很多人都去挖的。” 段小舟也不怕告诉沈清楠她们地点，这江州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要去挖的人比较下来也是很少，那些山没什么路，草丛里蛇多，再往山里走走，还有些吃人的野兽。 林若轾在那里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姐姐，他们每天都要走那么远去挖野菜？” 沈清楠嗯了一声，二十里地还只是山脚，爬上山，挖菜，再下山，这一个来回估计就是一天。 现在是野菜的生长季，虽然野菜多了，但价格也因此而降了下去，每天全部卖完也不超过十文钱。 段小舟等着沈清楠继续问他，却见沈清楠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多谢解惑，不知道段小哥明天可有时间，我想去看看你们挖野菜的地方。” 段小舟吃了一惊，自己可受不起这礼，连忙还了个更深的礼：“看小姐方便，我随时恭候。” 沈清楠思考一下：“明日午时你来找我吧。” 段小舟应是，心里却踏实不少，看来这位小姐多给的钱是因为有其他事有求于他。 他没有多问，也不敢多问，应该不至于给他难题吧。 沈清楠不再多说，知他家里有事，也不多留就放他离开了。 但却留下了店小二，“这段小舟的事小二哥可方便告知一些吗？” 林若轩对沈清楠如此注意段小舟这种贱民很是纳闷，只知道她喜欢那个味道难闻的臭草，可她已经买下很多，根本吃不完。 第20章 为您服务的殷勤劲儿 却听得店小二回道：“说起段小舟这孩子，唏嘘得很，父母早逝，奶奶前两年也走了。 只留下一间破旧的房子在城北，他从小就就能干得很，一直在外面找营生做，还时不时往家里带些孤儿回来……” 店小二有些被自己的话给感动到了，“这孩子就是仗义，这些个年，家里已经养了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靠他组织起来挣些银钱度日。” 沈清楠听得店小二这么一说，联想起刚才在窗前听到的小姑娘名字都有一串，想是家里人口多，但却是没有想到全是段小舟这些年收集起来的。 “我们老板也是看他这些年的辛苦，所以野菜都只收他采来的，其他全部拒了。 街坊邻居也时时帮衬一些，但这孩子有志气，大多时候都是靠自己。” 沈清楠听着店小二的介绍，有些动容，成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这段小舟居然坚持了这么些年。 林若轾问林若轩：“长兄，这段小舟好厉害，带那么多孩子。” 林若轾觉得自己一个孩子，侍郎府里都得二十几个人围着自己转，这段小舟家里居然还有二十几个孩子，不可思议。 林若轩悄悄给林若轾说：“自己都没有过好，还去帮助别人，阿兄觉得不可取。” 沈清楠在旁边听了，也没有说话，林若轩不了解这段小舟，这样分析，无可厚非。 给了店小二几文钱，沈清楠也起身和林家兄弟道晚安了，说自己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再会。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刚才自己的突发奇想有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林若轩也不挽留，毕竟林若轾的身子也需要休养，这会才坐了一个多时辰，就看见林若轾有些打瞌睡了。 沈清楠跟小二要了纸笔，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就抵不过浓浓的疲倦，沉沉睡去，进入梦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翌日辰时才醒，一看窗外，天都大亮了，沈清楠看看自己床上散落的纸张，啥也没写。 环顾四周，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拍拍脑袋，一跃而起，这是几点了哦，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 招呼小二进来加了热水，洗漱得差不多了，出门抓着林若轾跟她去外面吃早饭，昨天看见的那些小吃，早就在想了，林若轾也起床不久，当然是心甘情愿跟着跑。 林若轩因为起来得早，倒是早已经吃过了，就没有随她们出去。 没有看见司棋，沈清楠顺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司棋早就就出去找伢行去了。 沈清楠一拍脑袋，才想起昨日和林若轩说起的买丫鬟一事。 见司棋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就拉着林若轾出门在客栈附近逛了一小圈，大尚朝的民众普遍上工得早，这个时候也不过8、9点钟。 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开门迎客，小吃摊上人却是不多，大多已经开始忙自己的生计去了。 因着昨天林若轩提起这两天休整一下就会继续往禹州出发。 沈清楠和林若轾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就去逛了两家商铺，给三人添置了些换洗衣物和干果糕点，这才返回客栈。 沈清楠刚回房门把东西放下，就听得敲门声，“沈小姐？” 沈清楠过去打开房门，司棋正在门外，“司棋大哥，有什么事吗？” 司棋躬身，“这可真是折杀小的了，沈小姐叫小的名字即可。 公子吩咐让给沈小姐找的丫鬟，小的刚才出门寻了个伢行，先挑选了几个，由伢婆带着在公子房间等候小姐定夺。” 沈清楠顺口问了一句：“找了几个？” 司棋继续回道：“现在候着的有六人，府里选人都是这样的，咱们都是选寻几个备选，沈小姐看中的留下即可。” 沈清楠明白了，六个，挺好，她改变主意了，她现在不止想买丫鬟，还想着多买几个了，有六个备选，那挑选起来就更容易了。 “好的，司棋大哥，咱们过去。” 司棋一脸坚决：“司棋。” 沈清楠愣了一下，咧嘴一笑，“好的，司棋大哥。” 由司棋带着往隔壁走去。 一进门，好嘛，人都快堆满了，感觉这房间都小了好多，林若轩安然在上首椅子上坐着喝茶，林若轾在右下首笑咪咪地吃着点心。 而左右空地上站了两排小丫头，一边三个。看上去有大有小，沈清楠心里默念：真刑，都是未成年。 “哟，这就是要买丫鬟的公子吧，咱们就等着您来挑选呢。” 伢婆，完全是刻板印象，怎么都长那样，略胖的中年女人，还化个浓浓的妆容，一脸媚笑。 沈清楠赞叹，果然三姑六婆中的六婆之首，妥妥的现代销售精英打扮啊，衣着整洁，笑容职业，除了腮红有点浓，整个人都透着一副为您服务的殷勤劲儿。 沈清楠一拱手，“久等久等。” 抬脚往林若轩左下首的椅子走去。和林若轩互相点了一下头，林若轾见沈清楠来了，跳下椅子，小短脚就往沈清楠旁边的椅子上爬。 司棋很有眼力劲地把林若轾抱上椅子，又把右下道的那几盘点心换到了沈清楠和林若轾中间的茶桌上。 王若轾拿起盘里的一个点心，伸着小胖手递给沈清楠：“沈姐姐，这个金乳酥，阿轾刚才吃了一个，很好吃的，你尝尝。” 沈清楠接过金乳酥尝了一口，浓浓的牛乳味，看来是把牛乳进行凝固，用工具压出形状，加了些蜂蜜在里面，所以整个酥看起来金黄金黄的。 “挺好吃的，也不腻，阿轾选的不错。” 王若轾得到表扬，很是得意，还想给沈清楠介绍别的点心，王若轩在上首轻咳一声： “阿轾，别耽误沈小姐忙正事。” 沈清楠倒是不在意，边吃边说：“不耽误不耽误，我边吃边选。不过阿轾，你可少吃点，别忘了晚上李大哥还要带咱们逛夜市。” 转头过去看着伢婆：“这位姐姐，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她们的情况。” 第21章 她叫我姐姐啊 伢婆笑得嘴都歪了，这原来是位小小姐，嘴还这么甜，她叫我姐姐啊，原来我这么年轻吗？ “你看我这眼神，光看着是个俊俏公子，没想到是位小姐。” 招呼着那些少女：“来来来，你们都先自己介绍一下自己，从你开始。” 她指着左排的第一个小姑娘，让她站到中间回话。 小姑娘怯怯弱弱地上前跪拜：“小人名唤阿花，年十一，给公子小姐请安。” 接着出来一个个自我介绍了一下，从11岁到十四岁都有，都瘦瘦的，有高有矮，基本上都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沈清楠知道，这些小姑娘，既然带到她面前，估计个个都有一个可怜的身世，也不多问，只是看着虽然都穿着粗布衣服，但也都干干净净，看着也舒服。 笑着对伢婆说：“姐姐这里的人倒是个个都不错，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选了。” 伢婆倒不谦虚：“小姐好眼光，咱们顺兴伢行，可是在官府里备了案，江州最好的伢行，坏了信誉的事咱可不做。 这些个丫头的身世背景都调查过，全都清清白白，决不会给主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沈清楠听了这话，望向了司棋，司棋躬身回道：“伢婆说得没错，公子要小的一定要选可靠稳当的，小的多方打听，这家伢行确实信誉不错。” 沈清楠这才回头看向伢婆：“既然这样，那这六个小姑娘我都要了，不知贵伢行有没有什么售后？” 全要？伢婆吓了一跳，她来时初看林若轩兄弟，老辣的眼光就让她发现这两孩子非富即贵，司棋小哥也说主家只要一个丫鬟，还好今天带了六个姑娘，怎么也能挑中一个吧。 结果，全要！这泼天的富贵今天终于轮到我王伢婆了吗？王伢婆虽然在这行也有好几年了，但也很难得有这么爽快的主家，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售后？伢婆听不懂了，沈清楠一不小心飙出一句现代话，马上找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买下来发现有你们没有说明的一些问题，会不会找你们伢行就不认了？” 王伢婆连忙回道：“那不能啊，小姐，顺兴伢行可是正规伢行，进了伢行咱们就立了规矩，如果这些小丫头片子胆敢作奸犯科，欺上瞒下。 做出那等不利于主家的事情，咱们承诺银钱全额退还，还要让她声名狼籍，影响她一家子人的生计，更不用说她自己的小命了。” “这些个规矩，这些个丫头进了咱伢行那就是说得明明白白的了。你们说，你们知道规矩不？” 王伢婆转身看着这些低垂着头的小姑娘们，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严厉起来，这些个小姑娘本来年纪就小，早在伢行就已经被管制得服服贴贴，个个吓得小脸煞白，连声说知道。 沈清楠一看这阵仗，倒也了解了几分古代伢行的行事作风，虽然自己不会做威胁别人的事，但不代表自己会不自量力想去扭转这些人的观念。 沈清楠并没有拦着王伢婆立威，以后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这些小姑娘去做，或许，有着一丝敬畏也不是坏事。 王伢婆转过身来，笑容又堆在脸上，沈清楠点点头，“那就麻烦姐姐给我说一下需要做些什么，这些姑娘我就留下了。” 王伢婆笑得更灿烂了，“好叫小姐知道，这六个丫头本来每个人的价格也有高低，司棋小哥专门嘱咐选些身家清白、机灵点的，所以我过手时也是挑过的，合起来总得有个32两银子。 我给小姐把零头抹了，30两可好？至于后面的手续，老婆子我去官府办理即可，无需小姐出面的。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把身契全部送来给小姐。” 王伢婆看不出来沈清楠和林若轩兄弟的关系，这30两银子她也喊得有点心虚，还真怕沈清楠听了嫌贵改变主意。 沈清楠却是点点头，人可以被买卖在现代是不存在的，所以她真心觉得，30两银子换算到现代，也不过5000元一个人，简直就是物超所值。 她看了一下林若轩，林若轩微点了一下头，平时府里买人比这个价格也是差不多的，何况这些女子这么年轻。 沈清楠惊讶人的卑贱，王伢婆却惊讶于沈清楠的大方，两种极端的认知居然在这一刻达成了和谐，促成了交易的成功。 沈清楠回房从怀里点出30两银票拿过去给王伢婆，王伢婆先写了个字据留在这里，仔细问了沈清楠的姓氏。回去得忙乎一阵。 把这些姑娘的身契全部换成主家的名字，在官府备案，争取明儿下午把身契全部给沈小姐送过来。 这种主顾难遇，王伢婆不介意把服务工作做得更到位一些。 沈清楠收下字据，王伢婆再跟小姑娘们训了最后一次话，由司棋引领着下了楼。 林若轩一直没搭话，只悠闲地喝着茶，才回过神来，自己当初提议的时候，感觉沈清楠并不是很愿意，怎么一下子就买了六个，给别人全包了。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提议一个丫鬟沈清楠嫌少了？林若轩不禁重新推测着沈清楠的身份，这份豪气看来是那个大商户家的宝贝女儿吧？ 大商户家的宝贝女儿拜师学医，好像也不违和，林若轩对自己的逻辑表示满意。 却见沈清楠看着这些小姑娘有些愁眉苦脸，小姑娘们也被沈清楠的打量整得有点手足无措。 林若轩表示不解：“沈小姐可是有什么疑虑？” 沈清楠苦笑一声：“这一下子整了一屋子人，我才想起，在江州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下子可好玩了，带着一群人流浪。” 林若轩不禁宛尔，原来买人是一时兴起嘛，更坚定了沈清楠是大商户之女的猜测。 “倒也不必如此担忧，明日多找几辆大车，一起前往禹州，那里我有一处宅子，你可暂时安置下来。” 沈清楠好想答应，不过自己现代独立女性的潜意识有些抵触，可都穿到书里，要那些个现代思维毛用没有。 第22章 如此善举，大义! 沈清楠也就两个呼吸的时间就答应了下来，有大腿不抱，那是有病，何况林若轩从来不问自己来历，这份信任也让她可以放心来往。 不过她也有自己最后的倔强：“那可先说好，我付你租金，不许拒绝。” 林若轩对她这种细节处较真的思维倒是习惯了，笑笑：“好好好，你去看了觉得合适咱们再说。” 两人正说话间，司棋就回来了，进来就说：“公子，昨晚那个段小哥来找沈小姐了。” 沈清楠眼睛一亮，段小舟果然守信，怕迟到，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清楠选了两个年纪最大的留下，林若轩吩咐司棋把这些姑娘都带到楼下去写一间通铺安身，顺便把段小舟叫上来。 小姑娘们被王婆训过话，都明白眼前这个眼睛明亮、带着温暖笑意的姑娘就是自己以后的主子，举止更见拘束。 沈清楠见众人如此，宽慰了几句：“先下去休息一下，我今儿有事，晚些时候我再和你们说规矩。” 司棋离开，沈清楠问了一下两个姑娘的名字，较大的那个叫许春妮，较小那个叫常燕，很好，这个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时，段小舟上来了，跟三人见了礼，告知司棋正在安置那些姑娘，所以要晚些上来。 段小舟对沈清楠也是好奇的，这一买丫鬟就是好几个，手笔颇大，完全猜测不到这位贵人为什么要去看野菜。 沈清楠见段小舟疑惑的表情也不解释，没有问他吃过午饭没，只让他一起吃午饭。 段小舟本想说自己吃过了，可看这时辰，一听就是推辞，想到沈清楠昨日给的五文钱，段小舟还是老实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司棋安排完下面，又开始张罗起午饭，没过多久，午饭也准备妥当了。段小舟在等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有感觉被冷落。 因为沈清楠问起了他的家庭现状，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隐私的概念，段小舟也猜到沈清楠应该是找人打听过自己的事情，倒是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林若轾想法很朴素，就觉得很佩服段小舟照顾流浪儿的事迹，也间或插些话。 段小舟告诉三人，一个没有父母依仗的孩子在这个世道存活不容易，但是一群孩子，大家互帮互助，总是会比一个人谋生好上许多。 还给三人说了一下自己家里二十几个孩子的分工。 一些负责做家务，一些负责在外面接活，一些负责做手工活。更大的孩子还能够在外面打些零工。 说话间，林若轩也感觉到段小舟的眼界和见识似乎并不那么浅薄。忍不住也开口问道： “段小哥可念过书？” 段小舟点点头，“以前父母尚在时也读过几年私塾的。” “学了哪些书？” “只读到论语就没读了。”段小舟的眼神有些黯然，看得出来他的遗憾。 林若轩无意引起段小舟的伤心事，转移了话题： “段小哥小小年纪，如此善举，大义！” 段小舟摇摇头，“已经十五有余，哪还算小；不敢说大义，不过是同病相怜而已。” 沈清楠觉得段小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自己淋过雨，所以想替别人撑伞这句话。 听段小舟自谦，脱口而出：“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抱成团。段小哥已经做得很好了。” 段小舟被夸得遭不住了，低头一个劲儿吃饭，林若轾叫着司棋使劲给段小舟布菜。 一顿饭下来，段小舟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吃得这么撑了。 本想着等三人歇息一下，却听得沈清楠说道：“段小哥，我去换件外出的衣服咱们就出发？” 段小舟连忙应道：“听小姐吩咐。” 林若轾跳起来，“我也要去！” 林若轩倒是也想去，可惜下午洪氏这边的酒楼管事听说他过来了，早早地就约了见面。 也没有拦着林若轾，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听沈清楠的话。 让司棋带着林若轾也去收拾一下。 沈清楠带着两个新丫鬟回到房间，请常燕给自己梳了个简单方便的发髻，换上一件新买的常服，依旧是男款。 沈清楠觉得女款差不多都纷繁复杂，走路都困难，下午外出太不适合。 看看两个新丫鬟，很满意，大家都穿得很普通，在外面行走，不像主仆，反而舒服一些。 过不多时，沈清楠带着两个丫鬟和林若轾，司棋赶车，段小舟坐在司棋旁边给他指路。 这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还好沈清楠让丫鬟带上了零嘴和水，林若轾在车厢里睡了个午觉，还起来吃了些零嘴。 到了山脚下，众人刚下车，却见路边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远远见他们过来，都围了过来。 ?里却是叫着：“段大哥，你过来了。” 沈清楠看向段小舟，段小舟忙给沈清楠介绍：“沈小姐，这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听说今日沈小姐要来看看。我让他们都等在路边。” 昨日沈清楠并没有说自己想干什么，但她给了五文钱，段小舟回去就跟大伙儿说了，大伙儿也不清楚这位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最后一致决定，不管这位小姐想做什么，咱们都在山下等候差遣。 别到时候人不够，事情做不好，让沈小姐扫兴。 沈清楠倒是没有想到，这迎接的阵仗这么大。那些孩子穿的不好，人均身上补丁四五处，也都长得瘦瘦小小的，有个小姑娘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奶娃。 虽然面有菜色，但整个精神面貌都挺好。 看着每个人眼神里的清澈，沈清楠感慨，能把这些孩子组织起来，让生活充满希望，段小舟果然是个有能力的人啊。 沈清楠连忙向众人拱手：“耽误各位了，我不过是想来看看这山里有些什么野菜，需要人带个路，这样吧……” 她数了一下，背在背上的就算了，一共有8个人，忖量了一下： “大家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可否一同带我进山，看看你们平时挖野菜的地方。 我也不亏待大家，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按三文钱的带路费算可好？” 第23章 擅擅擅，特别擅 众人脸上都浮出惊喜，只有段小舟连忙拒绝：“沈小姐，不用，我们一边带路一边也可以挖野菜，无需另外付钱。” 沈清楠环顾了一下，众人听了段小舟的话，也都没有怨怼之色，还纷纷点头。 “段大哥说得对，不用收钱的。” “我们可以挖野菜卖，不要钱。” “苗苗的诊费全靠沈小姐，哪里还能再要沈小姐的钱。” 沈清楠看着这些人，有些感动，一点小恩就让这些孩子掏心掏肺，这些孩子，都还是少年心性，没有被这世道风气所染。 “各位无需要再说，既然不要带路费，那就当我是买下了今日所有的野菜吧。 要不，我可就回去了。” 见沈清楠作势要走，众人有些慌张，段大哥交待过，这沈小姐是苗苗的恩人，那就是大家的恩人，把恩人给气走了，可不是什么报恩之举。 段小舟也发现沈清楠的态度很坚决，都花了大半个时辰来到山脚下了，总不能让沈清楠白跑一趟，这才勉强同意： “沈小姐莫走，就按您说的办。” 林若轾在旁边最急，开头听说沈清楠要爬山，自己从小就被关在府里，外出都极少，今天居然有机会爬山，还能挖野菜，高兴得很。 见沈清楠居然要走，也帮着劝：“沈姐姐，段大哥都同意了，咱们赶紧上山吧，我想去挖野菜。” 沈清楠见林若轾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莞尔，我这是吓他们呢，倒把这个小娃娃给吓到了： “好好好，上山，但是可别逞强，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呢。” 林若轾雀跃得很：“司棋，快跟着我。” 司棋见他兴奋，便想把马车找个地方停好。段小舟也喊了个年纪相若的过来：“阿牛，你会赶车，你把这车守着。” 那个叫阿牛的人如其名，长得挺壮实，忙跑过去在司棋手上接过鞭子：“这位大哥，我来守着，您放心上山，保证给您守得好好的。” 司棋知道自己必须看着林若轾，也不推辞，把鞭子递了过去：“麻烦这位小兄弟了。” 段小舟又招呼了两个最识路的孩子走在最前面，沈清楠带着两个丫鬟，林若轾带着司棋走在他后面。 其他孩子就全跟在他们后面，做出保护状。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山上走。 沈清楠挺感动的，太暖心了，这些孩子还有比自己小的，全都想着要保护自己这几个人。 这个时节，山上草长莺飞，从山脚往上看，入目一片绿色，大片红的、黄的、白的，都是些花儿，在这一片绿中，反而显得不是很注目。 走在半腿高的草丛中，段小舟和另外两人都拿着长树枝，先在草里挥舞几下，再往前走。 林若轾好问：“沈姐姐，他们在干什么？” 沈清楠边走边回答他：“阿轾听说过打草惊蛇没？这是告诉草里的那些危险的动物，我们过来了，赶紧离开。” 林若轾有些明白：“司棋，帮我找一根，我也要用。” 司棋赶紧到附近去寻了三根，分发给两人，沈清楠觉得这个当手杖也挺合适的：“阿轾，走不动了可以用来撑地，实在不行了，必须要司棋背你。” 段小舟在前方边走边给沈清楠介绍：“这是前山，一般人基本都再往上爬个一百多丈，所以这一片基本上已经被挖得不剩多少了。剩下的也都没有长好的。 我们一般还要往上多走个一百多丈，那里人更少，挖到的野菜卖相也会更加好些。” 沈清楠拉着林若轾的手，紧跟着段小舟，段小舟继续介绍： “如果时间够的话，我们再往上走过山顶，到后山那边，还会收获更大。 只是不能再继续往前了，怕会遇到野兽。” 沈清楠仰头望着这山，她以前也爬过山，很多山，高是其次，最累人的是，如果要爬到最高峰，那可得先翻过几个小山。 等把这些小山翻过，开始登峰时，人已经累懵了。 这山的后面也是群山，一眼望不到尽头。现在看着不高，只有几百米，但如果翻过这座山，那后面怕是还有好几座山等着。 这跟着名人物猪八戒曾经的感慨一样：“山连山，路弯弯，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些山啊？”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那山里的猛兽可谓是品种齐全，种族兴盛。 除了一些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一般人都不会往深山里冒进。 不过，虽然这个时代的山里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但好处也不少。 就像现在，上山没多久的沈清楠就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全是野生的，都能入药，只是一般人不懂，也就留在了那里。 沈清楠跟段小舟商量，跟在后面的孩子们把她指到的植物都留根挖出来放在背篓里。 这些孩子虽然不懂，但既然沈清楠要求了，大家也就严格执行，把沈清楠需要的植物连根挖起。 沈清楠的潜意识有些兴奋，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基因看到这些药材后被激活了。 脑子里不自觉得就冒出各种药材的名字和用途，沈清楠一边跟孩子们指着，一边往前走着。 嘴里还回答着林若轾的问题：“这些都是草药，可以做进菜里，也可以炮制好做为药材使用……” 没过多久，林若轾就已经混迹进了那些挖草药的队伍里去了，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铁锹和铲子。 沈清楠看着林若轾跟那些孩子一起欢声笑语的，充分体会到了社交悍匪的含义。 本来拘束的孩子们被他带着一个个喜笑颜开的，可欢腾了。 把司棋吓得一步不离地跟着他，生怕他把自己给挖到了。开始还想着他身子弱，一个劲地给他把脸上的土擦干净，再到后来，搞不赢，根本搞不赢，这小祖宗，就快在这山上打滚了。 司棋放弃了，只是盯着他别出意外就好。 段小舟听到沈清楠说着这些草药，眼睛一亮，半晌，才试探问道：“沈小姐擅医？” 沈清楠还没开口，在她旁边跑来跑去的林若轾就抢答：“擅擅擅，特别擅，沈姐姐治好了我的病。” 第24章 像是她的跟班 段小舟有些彷徨：“不知…… 沈小姐能看看我家小妹否？” 沈清楠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手折了的苗苗，但她没有看到人，虽然身怀异能，也不好打保票，瞟了一眼话多的林若轾： “当然可以，不过，别听阿轾吹牛，我只是略懂医术而已。” 段小舟很高兴，提出这个要求他自己都觉得很冒昧，沈清楠居然答应了。 只是……沈清楠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说好，能治再说诊费的事，现在别提。” 段小舟见沈清楠答应，已觉幸运，当下不再犹豫，又深深鞠躬：“感谢沈小姐。” 沈清楠回他一礼：“客气，继续爬山。” 段小舟见沈清楠对草药的兴趣比野菜更甚，想到她擅医，就告诉她这里平时也有人采药，都是卖给药铺。 所以和野菜一样，也是越往山里面走越多。 一群人一直往山上走了一百多丈，段小舟也沿路给沈清楠指了很多他们平时挖的野菜，孩子们也一路挖着走。 因为还采了很多草药，每个人的背篓也堆了一大半了。 沈清楠看看天色，一声令下，大家往回走。 林若轾这时已经累着了，再也不像上山时那么神气活现了。 司棋直接把他背在了背上，这小祖宗，他情愿背着他，也不愿意放他下来到处乱跑，累了就好。 到了山下，阿牛远远看到众人的身影，赶紧把马车赶了过来。 司棋安置好睡着的林若轾才接过马鞭，感谢阿牛。 阿牛这孩子看着憨直，直说应当的，不必谢。 沈清楠让丫鬟帮着众人把草药稍微得规整了一下，堆满三个背篓，挂在马车外面。 段小舟也让众人回去，自己把沈清楠她们送回客栈。 沈清楠看看时间，因为段小舟来得早，所以午饭吃得也早，爬山花了两个时辰，这个时候差不多申时，也并不算晚。 她跟段小舟说：“不急，我先和你去看看小妹。” 段小舟本来想着等沈清楠有时间再说，谁想沈清楠这一下山就要去： “沈小姐，这时间上……？” 司棋在旁边搭话：“沈小姐，公子说晚上和李昌福大哥可是有约的。” 沈清楠记得晚上夜市的事：“那都是入夜后的事了，来得及。 你先把我送到段小哥家，再把阿轾送回去休息和吃饭。 等我回客栈，应该赶得及。” 段小舟局促：“要不改天再诊病？” 沈清楠却说：“不用，花不了多少时间，先去你那里。” 夜宵可以耽误一会儿，病情可耽误不得。 沈清楠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着呢。 司棋是下人，提醒沈清楠可以，但却不会自作主张，回了声是也不再说话。 等到了车上，沈清楠和丫鬟也小憩了一会儿，从北城门进城，先来到段小舟的家。 沈清楠指挥常燕把背篓取了一个下来，让春妮跟着马车回去，交代她把草药都放在房间里散开，别捂坏了。 再带着那四个小丫头先吃饭休息，春妮点头，跟随着司棋的马车往客栈去了。 沈清楠这才有时间打量眼前这个破败的小院子。 斑驳的泥墙只有半人高，从外面可以直接看到全貌，院子以前应该是有大块青石板的，但现在已经破裂成了小块，中间生出了些杂草，院子角落里有个缺了大口的水缸，里面盛满了清水。 水缸旁边牵了两根很长的草绳，上面晾晒着大大小小的衣物，无一例外全是补丁，院子中间有个小石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围坐在那里做针线活。 院子里还有几个年幼的小孩子也没有闲着，正在那里忙着收拾柴火，看样子像是今天才刚打回来的。 整个院子里一间孤零零的半瓦半草的土砖房子，可以看出这房子的一半曾经垮塌过，后又用草和泥土将就修整了一下以遮风雨。 房子的烟囱正在冒着清烟，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做晚饭了。 整个环境虽然简陋，但因着这些人的存在，却莫名有些温馨感。 段小舟招呼沈清楠进院子，沈清楠却从怀里掏出碎银悄悄拿给常燕，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跟着段小舟一起穿过那个等同于无的大门进入院子。 院里的人听到门外的响动，都转过头来看，一时间，“段大哥！”“小舟！”“段大哥回来了！” 声音此起彼伏地传进了屋里，屋里也有了动静，出来了些大娃小孩。 更有那种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跌跌撞撞地要往段小舟怀里扑。 段小舟也不自觉地笑得露出了牙齿，大声应和着大家，顺手抱起两个小娃娃，转头对着沈清楠： “沈小姐，请！” 院里的人这才看到，今日段小舟回来带回了外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沈清楠的身上。 这女子年龄尚小，但肤若琼脂、鹅蛋脸带着些许婴儿肥，有些娇憨。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灿若星河，亭亭玉立于段小舟身侧，虽个子上比起段小舟差一个头，却把段小舟衬得像是她的跟班。 大家都充满了好奇，这种平日里跟他们绝无交集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段小舟的身旁。 段小舟跟大家介绍：“这位是沈小姐，擅医术，来给苗苗看病。” 大家更好奇了，这女子，可跟平日里见过的白胡子大夫形象完全不一样。 甚至围着段小舟的其中一个少年还悄悄拉了拉段小舟的袖口：“老大夫都看过说没什么办法，这女子像是个贵人，这么年轻，能行？” 段小舟也没什么信心，只是听林若轾说沈清楠能治病，又看沈清楠对山上的草药如数家珍，觉得是苗苗的机会，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只轻抖了一下衣袖，悄声制止：“说什么呢？沈小姐应该能行。” 声音虽小，沈清楠却听到了，她装作没听到，只跟大家笑笑，对段小舟说：“带我去见一下苗苗吧。” 段小舟放下怀里的小娃娃，拍拍他让他跟自己的同伴一起去玩，挥挥手让大家散开。 这才引领着沈清楠往屋子里走。 第25章 手上有热气 段小舟给沈清楠大概指了一下，这屋子里也就三个房间，一个是厨房，其他两个房间，从地上的床铺能看得出来，外间是给男孩子住的，那内间应该是给女孩子住的。 中间都没有门，就只有满是补丁的布帘进行划分。 这个时间没人睡觉，段小舟进来时也请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进内间先看了一下，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她进了内间。 在一堆横七竖八的床铺边缘，好不容易找到苗苗躺着休养的身影，被段小舟称为小妹，苗苗确实很小，看起来不过二三岁的样子。 右手包扎着纱布，缠得很厚，厚到无法弯肘的那种。 沈清楠绕过复杂的床铺，尽量踩在地上，跟着段小舟好不容易才来到苗苗的身边。 小女娃没有睡觉，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沈清楠，段小舟轻声说： “苗苗，今天还疼不疼？” 小女娃乖巧地点点头：“还疼，苗苗勇敢，不怕。” 段小舟有些心痛，“苗苗，疼要说出来，别忍。” 苗苗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不行，她不怕痛，但她怕段大哥哭，昨天段大哥的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沈清楠蹲坐在苗苗的枕头旁边，提醒段小舟：“要不……我先看看？” 段小舟想起沈清楠是来看病的，忙侧身让过，“不好意思，沈小姐，您请。” 沈清楠往前坐了坐，拉起苗苗没受伤的那只手，默默地把起脉来。 苗苗看着沈清楠认真的脸，这个姐姐好香，特别象画里的人。 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清楠，沈清楠对她笑笑，专注地把完脉，又把手放在伤手上轻轻来回抚摸。 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病气往自己手尖汇聚，病气的浓郁程度跟林若轾的相差不多。 在摸的过程中，沈清楠甚至能隐隐看到骨头的结构，这小臂可是真折了，生生的断成两截，整个手臂也肿得两倍大。 沈清楠暗暗称奇，昨天医治林若轾的时候，可是看不到里面的。 医馆的大夫用药敷了厚厚一层，看不出来是什么药，沐清楠干脆把小手轻轻举起，拿到鼻尖轻嗅。 恩，是有些消炎的成份在，但也仅限于此。 看了看段小舟递过来的药方，也多是些消炎的药材，别说止痛了，就连带些营养的药材都没有在上面。 想来是因为段小舟付不起药费的原因吧。 怪不得这小女娃会痛，这治了跟没治有些差别，但差别不大，只要不痛死，过些时日，身体的自愈机制也会慢慢修复。 只是这右手怕就没有那么灵活了。 既然到了这里，又知道段小舟的情况，沈清楠也不再犹豫了，闭目在苗苗的手臂上轻抚，还输了些内力过去探一下经络。 苗苗惊呼：“姐姐，苗苗手上有热气。” 沈清楠本就是用内力转移她的注意力，笑着答她：“是啊，姐姐有些功夫，这是用内力引导你伤势周围的气机呢。” 其实沈清楠是在吸引病气，不过用些内力当障眼法罢了。 但段小舟却是眼神越来越亮，看不出来，沈小姐居然还会用内力疗伤，这可是只在各个茶馆打零工的时候听过说书而已。 苗苗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那热气很舒服，让手臂慢慢地不再疼痛了。 越发觉得眼前的漂亮姐姐像是一个仙子。 看着苗苗的小脸不再有痛苦之色，段小舟对沈清楠的信心更甚，连话都不敢插了。 一盏茶过后，病气吸引完毕，沈清楠这才收回了手，做出一副收回真气的样子。 看着两人表情：“看着我，呼……吸……” 带着两人做了一下深呼吸，这两人也太紧张了，怕是再憋会儿就晕倒了： “差不多了，这些时日手臂不能乱动，过几日我来给苗苗再换几次药，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好的差不多了？沈小姐，苗苗可以治好？” 段上舟满脸欣喜：“苗苗，你感觉如何？” 沈清楠已经吸收了病气，也暗自查探了一番，因为小孩子的自愈能力强，在病气消失以后，断骨处已经呈现愈合现象，手臂也消肿不少。 沈清楠不让折开纱布，也是不想让段小舟看到伤势恢复情况太好被吓到。 收回诊脉的手，这次吸收病气，沈清楠感觉没有上次那么难受了，只是小坐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时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 出屋后，沈清楠跟段小舟说：“苗苗现在的伤势基本无碍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只是医馆大夫见你给不出诊费，所以也没有尽心治疗而已。” 沈清楠故意把伤势说得轻微，这样苗苗痊愈也显得平常。 段小舟这下是真信服了沈清楠，频频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沈清楠接着说：“今晚把以前的药再喝一次，我换个方子，明日让常燕把药给你送过来。” 段小舟连忙问：“沈小姐，诊费多少，我拿给您。” 沈清楠淡笑：“我又没行医，要什么诊费，不用。” 段小舟不愿意了：“沈小姐，虽然家贫，但小人绝不是那等贪图便宜的人。” 沈清楠见他认真：“既然如此，那我有事请你帮忙，来抵诊费可好？” 段小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帮上沈清楠的地方，但既然沈清楠这么说了，自己又确实没钱，知恩图报，再难的事情自己也接了。 “放心，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 沈清楠见他脸色，觉得他应该是想岔了，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得门外一声“小姐！” 常燕回来了。 随着她回来的还有一个推着独轮车的中年人。 那独轮车上装着几个大麻袋，麻袋上面又放着几大块猪肉。 常燕指挥着中年大叔把独轮车推进小院：“小姐，您吩咐的事儿我办好了。” 然后对着段小舟说：“段小哥，麻烦你叫几个孩子帮大叔卸一下东西，这些都是小姐给你们买的。” 段小舟和院里的孩子们都看愣了，大家都能看出这是一车的吃食，虽然麻袋里看不出来装的什么，但不外乎米面之类的。 第26章 衣食无忧即可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不仅给苗苗治病，还送了这么多吃食给他们。 段小舟更是脸色更不好看了，这沈小姐怕不是太善良那就是图谋甚大，心里暗暗认为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沈清楠给常燕递了个眼色，常燕看了看周围，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招呼了几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孩子过来搬东西。 几个孩子都望向段小舟，段小舟自己也晕，别看我，我都没在状态。 沈清楠见段小舟没动，知道他还想拒绝，干脆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段小哥，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坐着聊聊吧，那些东西让人搬进去吧，我家常燕可搬不动。” 段小舟忙招呼几个女孩把院子里的石桌腾出来，去烧水煮茶。 几个孩子见段小舟没有拒绝，更没理他们，常燕又催得急，那位中年大叔也帮腔，让他们快些把独轮车给他腾出来，还得家去吃晚饭呢。 也就七手八脚地赶紧把东西都搬了下来。 沈清楠和段小舟坐在了石桌旁边：“段小哥可别害怕，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能麻烦你的事左右也不过是些琐事，我自己不爱做罢了。” 段小舟不敢大意：“沈小姐还是直说吧，无功不受禄，我这心慌着呢。” 沈清楠见他紧张，也不拐弯抹角：“段小哥该知道医不离药的说法。我今日见这山上草药品种多，数量大，特别欢喜。 我近日将去禹州，恐到时会开医馆行医，但身边的药材不多了，就想着把采药和制药的事儿交办一个可靠之人。 正好遇到段小哥，不知段小哥是否可托附之人？” 沈清楠见段小舟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些：“放心，我会付钱的。” 她指了指院里的那些吃食：“这些，就当做我的定金。” 段小舟站起身来，一躬到底：“沈小姐的信任，小人很是感激，但素昧平生，沈小姐此举，小人有些惶恐。” 沈清楠欣赏地点点头，这人心思还算缜密，听到自己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知道先搞清楚是什么原因才接受。 但沈清楠怎么会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只淡淡说道： “段小哥也知道我在来之前是专门打听过你的来历的吧？ 既然我开口请求，必然是相信你的心性。在你，院里这么多人都需要养活；在我，这些人都是可以办事的人手。咱们各取所需，互不拖欠。” 段小舟见沈清楠说话坦率，也不遮掩：“沈小姐，这采药制药大多都是父传子、师传徒。 沈小姐此举，可曾与家人商议。” 沈清楠心里一个白眼，原主就是一孤儿，哪来的父母。师父倒是有一个，不过，这都生不见人，那啥不见啥的，当然是我自己做主。 “你无需担心这些，我家都是我作主，至于你怕没有名分这事嘛…… 你想有也是可以的。” 段小舟觉得沈清楠这话有些别扭，但也没有细想，直觉问道： “所以……沈小姐是想收小人为徒？” 沈清楠差点坐地上，这领悟力杠杠的，自己原本只是想说两个人当商业合作伙伴，这么一来，都差辈儿了，这商人思维还需培养啊！ 沈清楠稳稳心神：“段小哥说笑了，需知这世上还有行商之道。 只是，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只是，就这样改行，可能会觉得我的提议有些草率。” 段小舟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沈清楠是想跟他谈合作。 这些年，为了养这一大家子人，段小舟可谓各种零工都做过了，所谓士农工商，行商是最底层，加上自己也没什么本钱，年纪又小，倒是从未往从商这个方向想过。 他试探着问道：“从商？沈小姐的意思是我可以和您合作药材生意？” 沈清楠忍不住笑出声来，“段小哥果然一点即通，就是这个意思，我出技术，你出人力，我需要的药材你按市面五折卖于我。多出的部分咱们五五分账。” 段小舟心里一合计，沈清楠有这个技术，本可以直接雇自己一家人做工，但却让出利润跟自己谈合作。 “沈小姐，不不不，应该是叫东家，要不您发工钱给我们吧，我们给您做工，不敢和您分账。” 沈清楠知道他是不想占自己便宜，也就换个方式诱导： “我这样做有自己的理由，你既知道这制药是不外传的手艺，当知我委你重利，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手艺不被外传。” 段小舟虽然没有经过商，但也是聪慧之人。经沈清楠这样一点拨，立刻明白了沈清楠的意思。 与沈清楠合作，既可以解决自己一家人的生计，为了利益，自己也断不会将这技术外传。 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段小舟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下了决定： “蒙沈小姐不弃，愿意相信小人，小人愿意一试，只是这利润，二八或者三七，能保我们衣食无忧即可。 断不敢与沈小姐五五分账。” 沈清楠摆摆手：“这事一旦做起来了，杂事颇多，我不耐烦做这些，全权交给你才好。 五五确不算公平，算起来我还占了些便宜。 你也无需着急回我，这事操办起来也并不简单。 天气已晚，我还急着回客栈，你想好了明日可到客栈找我。” 沈清楠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衫，招呼常燕，这时常燕从里间出来，正在整理衣衫。 段小舟见沈清楠急着走，也没有挽留，他听司棋说过沈清楠晚上还有约。 连忙将沈清楠送出门外，外面正等着一辆马车，是常燕采购的时候顺便替沈清楠叫的。 段小舟看着沈清楠上车，拱手道别：“今日多谢小姐，小人想好尽快会到客栈回复小姐。” 沈清楠知他多半都会同意，也不多言：“那我就静候佳言，告辞。” 马车动起来，朝着客栈方向而去。 段小舟看着远去的马车，这才有工夫琢磨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看来这沈小姐找他合作是真，治疗苗苗，不过是随手为之。 提出的建议非常有利于他，一时间倒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图之处。 第27章 甜水街 沈清楠愿意跟他合作，对于现在的段小舟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 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清楠会选上他？ …… 沈清楠上了车，在马车里想着原书中说起这段小舟，倒不是现在这个一穷二白，还拖着一大家子人的段小舟，而是大尚朝首富段小舟。 原书中并没有提及段小舟是如何发家的，只说这段小舟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后投到男主麾下，成为男主登基最大的财力支持。 可以想见，此人必定富可敌国、精于识人、长袖善舞。 昨晚沈清楠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观察了这么久，直到给苗苗治了病，她才比较确定现在认识的段小舟应该就是以后的首富段小舟了。 既然如此，那交好于他，给谁赚钱不是赚啊，这么大一棵摇钱树，没得便宜别人，自己与他合作对自己的未来计划百益而无一害。 何况，现在她也正在用人之际，就算是认错了，但自己和他合作的项目，沈清楠也坚信，培养出另一个首富段小舟也不是没有可能。 来到客栈，李昌福已经和林若轩两兄弟坐了一会儿了，见她回来，李昌福起身拱手： “沈小姐的事情办完了？” 沈清楠回了个礼：“让李大哥和林公子久等了。” 林若轩也站了起来：“无妨，时间差不多。” 李昌福也连忙站起：“我也才来不久。” 沈清楠往窗外一望，好嘛，这会儿天色又暗了几分，还不赶紧出门，林若轾的眼神正好和她交汇，两人的眼神都充满渴望。 夜市，我们来了。 几人跟着李昌福就出门了，据李昌福说，客栈再往东北方向走几个街口，那就是江州最有名的夜市街——甜水街了。 所谓江州，正是因为城中有一条河流穿过，名为首阳河，甜水街正在首阳河边。 所谓甜水，意指这河水的味道甘甜，一到这个点儿，街边全是买小吃的，买小玩意儿的，玩游戏还可以得奖励的，除了天桥下的各种杂耍，还有各个茶馆酒坊的戏曲表演。 沈清楠想着，这夜市倒也和现代的夜市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卖的东西有些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一行六人快步向甜水街走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往那个方向走去，多是以家庭为主。 间或有一两个挑着担子的，看来是去摆摊的，走在后面还闻到了香味儿，国人爱凑热闹，从古有之。 林若轾更是跟在挑担的后面，生怕错过了什么，还拉着沈清楠一起跟着撵，林若轩跟在后面和李昌福也紧赶慢赶地跟着。 好在这时街巷周边的铺子民房都开始点起了门前的灯笼，李昌福也和其他走在街上的人一样，手里提着个灯笼，整条街上倒也明亮得很，挑担的在担子前面还挂了一个小型灯笼，倒也不怕跟丢。 沈清楠和林若轾猜着担子里的食物是什么，一路上欢声笑语的，夹杂在路人们的谈笑声中，倒也不显突兀。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甜水街口，人更加多了，沈清楠怕林若轾走丢，抓着他的手更紧了，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阿轾，咱们可得慢慢走，别错过了好吃好玩的。” 林若轾兴奋极了，觉得沈清楠的提醒很对，自己因为哮症老是被关在府里，祖父祖母总担心人多的地方会诱发自己犯病。 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可不能放过每一个摊位。 两人放慢脚步，其他几人也来到了身后，李昌福大几岁，又长年在外行走，这些场面见得多了，显得沉稳。 林若轩在京里也时常和同窗一起外出聚餐，京城的夜市繁华如斯，与李昌福一样比较平静。 司棋只关心着小公子可别摔着了，也不怎么注意其他人。 常燕跟着沈清楠寸步不离，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着。 沈清楠早就跟她说过，出来玩不用拘礼。 林若轩见他慢下来，提醒了一句：“司棋，可看好了小公子。” 司棋连忙应是。沈清楠知道林若轩的意思，他在担心幼弟的病情。 “别担心，我看着的，他现在病灶已除，不影响的。” 给林若轩吃了一颗定心丸，沈清楠继续跟蹦蹦跳跳的王若轾叽叽喳喳。 “姐姐、姐姐，你看你看，那个是不是面人，捏得好威武！” “阿轾，你别光看面人，这里还有糖葫芦。” “这个馄饨闻起来好香！” “等等，我看上这个炒板栗了，你先让我买一袋。”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还随手给同行的几人递吃的。 旁边的林若轩和李昌福跟在后面也被他俩感染得满面笑容，都没怎么交谈，一开始是怕两人走丢，一直盯着，现在是各种被投喂，六个人都吃得很满足。 等李昌福把大家带到福星茶楼的包间，常燕和司棋的手里大件小样的，每个人都拿了不少。 现在放在包间的一角，本打算休息一下，结果窗户一开，沈清楠和林若轾就齐齐扑到窗口。 吓得林若轩差点没绷住，直呼小心，别掉下去了。 窗外，正是甜水街正街，对面就是首阳河，再过去一些就是首阳桥了，正是李昌福所说的天桥。 两人往桥下看，那里正乌泱泱地几堆人，正在看杂耍，顶缸的，碎大石的，走索的…… 这个窗户开得正好，可以直接从上往下越过人群，看到里面的表演。 两人又开启话唠模式： “啊啊啊，火火火，他嘴里吐火了！” “咦～～～，这么长的刀往嘴里塞，太吓人了！” “那里那里，那个人把酒坛子踢得好高！” “快帮我数数，那个手里耍了几把刀？” …… 司棋和常燕也给众人把茶水倒上，沈清楠和林若轾捧起杯子就喝，口渴极了。 沈清楠还让常燕也来看热闹，林若轾毫不示弱地叫来司棋。 林若轩、李昌福两人陪着走了这么久，对这两人的行为已经免疫，坐在桌前开始闲谈起来，完全不理这两个疯狂的小孩子。 第28章 不是烟火，是走水了 “不知道李兄家距此地还有多远？” “离这里还隔着好几条街，离北门倒是不远。” “李兄今日可是为了送我们绕了很大一段路啊。” “这有什么，谁在外面不会遇到一些难处，你可别再客气，生份得紧！” 林若轩还是非常感谢：“李兄为人豁达，让人心生亲近之心。” 李昌福摆摆手：“本来想着明日请你们来家里做客，但听说你们明日就要离开？” 林若轩恩了一声，“确实，我们还要赶往禹州，路上本已有耽误，所以江州倒是不能久留。” 却见李昌福往他这边靠了一些，声音也小了些： “我就不留兄弟了，你从京城出来，当知现下是多事之秋，明日你们能赶往禹州也是好事。” 林若轩在坐骡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李昌福主要是把江州周边村里的一些农作物和手工艺品倒腾到江州转卖，从中赚点差价。 见李昌福能说出这些，也是心里了然。李昌福本就做的是走街串巷的生意，能比其他人提前知道一些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做为侍郎大人的孙儿，他还是知道目前的局势不稳，有可能会波及江州，到时多半会影响李昌福的营生，心生提醒之意，试探问道： “我们确实是为避祸，李兄有何打算？” 李昌福见林若轩这么坦诚，也并不隐瞒： “我也就不说哪里来的消息了。别看这夜市繁华，其实有些富户阖府这两天开始陆续离城了。 不过我一介平民，家无长物，倒也不着急。” 李昌福望了一下窗外，说完这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若轩见李昌福也是个明白人，直接说道： “李兄还是早做准备吧，如暂无去处，可随小弟一起前往禹州。 总不至于待在这里担惊受怕。” “不至于麻烦林兄弟，我还有亲戚可以投奔的。” 林若轩也不再劝，只是将腰间玉佩交于李昌福，“这是我的随身物件，李兄如来禹州，可凭此到天下荟酒楼寻我。” “天下荟？可是那个开遍十二州的大酒楼？” 林若轩点点头：“正是。” 李昌福激动地站了起来，深深一躬：“没想到公子如此家世背景，竟会和我这种小人物结交，小人惶恐。” 林若轩连忙站起来扶起李昌福：“李兄说哪里话，再过些时日，说不定都是乱世浮萍，又分什么贵贱。” 沈清楠倒是一边看着外面的杂耍，一边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想着倒也乱不了几个月，秋天就要到了。 那个时候，北方的匈奴就该越境抢夺过冬物资了，江州还没来得及被宫变影响，反而成为了抵御匈奴的大后方，物资源源不断往江州聚集，成为供给线上重要的一环。 沈清楠并没有说自己知道的这个情况，自己现在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红口白牙地说给谁听，谁信啊。林若轩本要去往禹州，李昌福一介小民，影响不大。 坐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李昌福介绍起了这甜水街夜市的来历，甜水街以前叫甜水巷，本是江州刘氏的地盘。 刘氏本就是望族，如今有女不仅进入皇室，还成了当今皇后，一时间风头无两。 因着规制，刘氏族人搬去了城南世族聚集之地，居住环境更好但也更加深居简出。 这些年刘氏并不因自己家出了皇后而嚣张跋扈，反而还时常做些善事。 几年前还将甜水巷沿河的房子全部推掉，扩宽路面，改名甜水街。 还引进了不少买卖人，出钱策划了些活动，几年时间把甜水街打造成了方圆百里都知名的夜市街。 首阳桥对岸的刘氏大祠堂不宜迁动，由家族旁支留在此处日常维护。 每年刘氏祠堂的几次大祭，那都是江州城最热闹的日子，刘氏家族在那几天族人云集于此，祭拜祖宗，还会举办些施粥、施书、施衣物等活动，周围十里八乡都闻讯前来，热火朝天。 就算不是刘氏大祭之日，甜水街也会有些固定的活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是土曜日，正是盛放烟火的日子。 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开始了。 却听得林若轾指着远处问道：“李大哥哥说得可是那边在放烟火？” 李昌福也走到了窗前，观察了一下远处房顶上的一片红光遮天，有些疑惑：“不应该啊？那边可是刘氏祠堂，周边是禁了明火，怎么会在那里燃放？ 以前也不过就是在河面上开阔的水域进行燃放。” 突然，他脸色一变：“林公子，你来看看，那好像不是烟火，是走水了！” 林若轩本来站在他身后，听得李昌福对自己的称呼改变，没来得及更正，也忙上前一步。 看见李昌福所指方向的黑暗处透出大片火光，这一瞬间，火势明显变大，远处的房屋都被映得红火一片，真真就是走水了。 下面的民众也发现了远处的异样，纷纷往刘氏祠堂望去，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来： “走水了，是走水了！” “那是刘氏祠堂，刘氏祠堂走水了！” “快去通知附近的火兵营，这火可是大得很！” “二丫啊，你在哪里，快跟娘回去！” “狗蛋狗蛋，别乱跑了，家去，我去提个桶！” 玩耍的民众一下子都乱了套，开始东奔西跑，各种声音从窗户下方传了上来，嘈杂至极。 林若轾本来欢乐的小脸蛋一下子转换不过来，失去了表情，吓得扑到了林若轩的怀里： “兄长，兄长……”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 林若轩本来也被这一片混乱惊得心里一慌，但幼弟这一扑，倒是让他镇定了下来，他一手轻按住林若轾的小脑袋，一手在林若轾的背上轻轻拍着： “别怕别怕，那是对岸，离咱们远着呢！” 沈清楠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刚开始看着火光还在想，这怕不是烟火那么简单。 现在听李昌福说是刘氏祠堂，瞳孔一缩，这是剧情么，书里也没说啊。 第29章 发烧昏睡的四皇子 毕竟是经常看新闻的现代人，对这种情况有着天然的心理免疫，自己也不是真的只有十二岁，她也安抚着林若轾的情绪： “没事，阿轾，看看情况先。” 李昌福心里倒是有些佩服沈清楠的淡定，小小姑娘，处变不惊，知道先观察再做打算，嘴里也赞同沈清楠的话： “正如沈姑娘所说，先看看情况，这茶楼离人群还算远，等人散去咱们再出去更安全一点。 咱们江州的火兵营每十条街有一处防隅，这么大的火情应该早就看到了，估计不多会就能赶往扑救。” 果不多时，就见多支官兵队伍扛着水袋、唧筒、麻搭等消防器材从首阳河两岸快步向刘氏祠堂奔去。 对岸河边也有百姓提桶汲水往刘氏祠堂赶。 街边一辆马车缓缓朝茶楼过来，赶车的正是客栈的马夫，旁边坐着许春妮。 春妮早就回到客栈，安排了六个小丫鬟把药草整理了一下，又安排了晚饭，再嘱咐了几句，这才要了客栈的马车来接沈清楠她们。 这个时间，民众都散得差不多了，马车也好不容易才走到首阳桥边。 沈清楠想到春妮应该是不知道她们在这茶楼里，忙伸出脑袋大声喊着： “春妮、春妮。” 许春妮抬头，看见沈清楠，忙向自家小姐挥手，让马夫将马车赶到茶楼侧方停车处，这才进茶楼里找到包间进来。 林若轾这时已经缓过神来，不久前沈清楠也给他把了个脉，表示就是一个小小的惊吓，没事。 林若轩也放下心来，毕竟幼弟以前曾在府里因为被一只猫惊到导致病发，条件反射，真担心阿轾又会病发。 这时见许春妮进来，众人也再无停留之心，常燕和许春妮帮着司棋把夜市所买的物品放至车上，跟李昌福告别： “谢谢李大哥今晚陪了我们这许久，明日我们还要往禹州去，这便告辞了！” 李昌福也抱拳：“李公子客气了，我看小公子也累着了，早些回去歇息。” 沈清楠跟着抱了个拳：“李大哥，那就后会有期。” 李昌福也对沈清楠一抱拳：“今日不够尽兴，有机会咱们再聚。” 几人在茶楼门口告别，林若轩三人也上了马车往客栈行去，司棋、许春妮和常燕在车外面跟着。 一路上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几个归家的人，再看刘氏祠堂的火势，倒是不像之前那般猛烈了，沈清楠不禁松了口气。 这刘皇后老公、大儿子都死了，小儿子不知所踪，自己也身处险境，这会子自家祠堂又被烧了，如果不是人为，那真是有些气数已尽的兆头了。 唉，这网文里的配角们啊，挡了主角的路，就没有资格幸福。 三人一时无话，马车还是要快上许多，不多时就回到了客栈，已经有些晚了。 沈清楠看林若轾神情恹恹的，知道他这是累得狠了，给林若轩交代了一下照顾事宜，也打算回房睡觉了，掐指一算，今儿个怕是走了五万步以上了吧，累！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房间里透出明亮的光，沈清楠倒不惊讶，要不是小二给自己留的，那就是留下守夜的小丫鬟了。 看着这满室灯火，心里居然对这个时代又多了些归属感。 伸手推开了门，却意外看到两个小丫鬟都俯头在外室的桌面上，感觉是睡着了。 也是，都还是孩子，哪就能真的撑得住，这个时候又没有手机可以玩。 沈清楠笑笑，提醒要上前叫醒两人的许春泥： “别吓着她们，叫醒让她们回去睡，我这里没多的床铺。常燕在这里就行了。 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许春妮点头，过去轻轻摇醒两个小丫鬟，小丫鬟半天才缓过神来，忙起来给沈清楠行礼。 沐清楠摆摆手，让许春妮带她们下去。 常燕也跟着下去找小二要床被褥准备铺在外室。 沐清楠走进内室，想先把头发解开，束了一天的发了，解开松快一些。 抬脚来到内室，内室也是灯火通明的，沈清楠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床上被子里似乎裹着个东西。 妈吔，刚才还动了一下。 沈清楠啊的一声还没到嘴边，忙自己捂住了嘴巴，是人是鬼是动物？沈清楠心都到嗓子眼了，最好是我看花眼了。 她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外室，别慌，先看看什么情况，不行再大叫，别是今天自己玩得太累了，虚惊一场。 给自己打了打气，她缓步走到床前，眼睛都瞪大了，这可真是比见鬼还精彩啊！ 她居然看见四皇子正盖着被子闭目躺在自己床上，头发凌乱，面上还有一些黑灰，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地动一下子。 沈清楠鼻子还闻到了一股子木炭的焦味。 难道？那刘氏祠堂的火是四皇子放的？ 怎么回事，书里那个已经失踪的四皇子，所以其实是在祠堂里被火烧死了？那…… 她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外室，拿起桌上的茶杯嗅了嗅。 呵呵，居然是下了药，怪不得那两个小丫鬟好不容易叫醒，行礼时还有些站不稳。 沈清楠这才走进内室，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摸了一下四皇子的额头，果然是在发烧，把手拉出来把了一下脉。 脉象沉，有受惊的因素，没有中毒的迹象。沈清楠把四皇子的手放进被子里。 不过才一日不见，什么事情把四皇子吓得都发烧了，成功进入江州就是刘氏的地盘了，怎么会在刘氏祠堂，又怎么会起火，怎么会跑到自己床上了？ 几个怎么会问得沈清楠头有点痒，所以把人放到自己这里是想要怎样？ 明礼呢？对了，明礼不在身边，那明礼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沈清楠现在身体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有精力来管这些事情了，就越发地想搞清楚这些事。 明明自己是想要远离这个人的，可现在却在自己的床上，可惜床上发烧昏睡的四皇子根本无法回应她。 听见外室有人进来的声音，她快步走出去，看见常燕抱着被褥进来了，准备要在内室床边搭个临时的睡处。 第30章 赤橙黄绿青蓝紫 想了一下，沈清楠说：“常燕，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去你床上睡吧，被褥放在这里就行。” 常燕觉得不合适：“小姐，我还是守着您吧，万一您有什么需要？” “不用……” 沈清楠柔声道：“太晚了，我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睡觉，你把这水壶添满就下去吧。 明儿一早再上来伺候就行。” 常燕也不好多说，只得听小姐的，下去把水换了，再打了一盆热水上来。 沈清楠看着她把这些事情做完，反手把房间门锁上，再凝神听了一下动静，没什么异常。 这才又返回内室，给四皇子喂了些退烧安神的药，用热水绞了帕子，给四皇子擦了一下脸手。 见四皇子睡得比之前安稳了，这才到外室把被褥抱进来，自己在内室竹榻上随便铺了一下，将就睡下。 现在的情况不明，沈清楠虽然已经知道四皇子的后脑有伤，却并没有轻易运用自己的异能，能做的并不多，只能等四皇子自己醒来再观察才行。 沈清楠合眼躺在榻上，却也睡不安稳，一晚上起来了三四回，观察四皇子的情况，终于在确定四皇子退烧后才沉沉睡去。 心里有事，睡得也不踏实，沈清楠惊醒的时候，天也不过刚亮，还是困，但也必须得起来了，她走到外室给杯子添了水，喂了四皇子一些，自己也喝了一些。 门外已经有些响动了，想必是那些早起的住客吧，在外面来来往往。 舒展了一下身体，刚端着水盆打开房间门准备去下面重新换些热水，却发现门外站着许春妮和常燕，许春妮手上还提着热水壶和小桶，常燕手里端着一套新茶具。 两人见沈清楠开门，都福了一福：“小姐，您起了？” 沈清楠惊讶道：“你们等在门外多久了？” 外面因为有些人的走动，倒是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辰候在这里的。 两人走进门，许春妮把昨天的水倒进小桶，重新换成热水，笑着回答： “常燕昨晚回来就跟奴婢说，小姐怜惜我们，让都不用伺候。我们就想着早点过来等着。” 常燕递给许春妮一个干净茶杯，也点点头：“小姐，起来了就洗个热水脸吧。我再给您把头发挽了。” 沈清楠心想，我确实是怜惜，我是真怕有人在暗处想要做些什么，把你们给连累了。 许春妮把水换完，给沈清楠泡了新茶，就准备到内室去把床铺收拾一下，被沈清楠阻止了： “春妮，你先下去帮我叫个早饭，顺便让小丫头们帮着拿上来，我现在有点时间可以跟大家熟悉一下。” 许春妮听这话，知道这是主家要给大家分派事务了，忙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常燕本就接过了沈清楠的许春妮手里的水壶，把帕子重新洗了一下，给小姐兑一些洗脸的温水，伺候起沈清楠洗漱。 没过多久，几个丫鬟由许春妮带着，在桌子上摆了些早饭，站在了旁边。 沈清楠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馒起就开吃： “你们吃过早饭没？” 见大家都点头，边嚼着嘴里的馒头边说话：“我叫沈清楠，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我这人没什么大规矩，就是喜欢办事能力强还老实的人。 这是在我这里做事的原则，一旦违反，我会直接退回伢行，昨天给王伢婆也说了后果，你们都在场。 昨天因着有其他事，也没有给你们分派事情，今日趁着这会儿有空，就把事情给你们交待了，各人按着章程办就行。 有什么不懂的，必须问我，记住，是必须。 要不事情办砸了，我又不知道，不好替你们收拾。” 昨天初相处，大家都看出来了，自家这位主子没什么架子，都也松了一口气。 这会听沈清楠一说，六个人一愣一愣的，有种被罩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沈清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前自己也是一个小部门的主管，手下管着几号人，对下属照顾的话也说得多了。 沈清楠咽下嘴里的馒头：“那个……春妮。” “算了，还是给你们都重新起名吧。” 沈清楠倒是也没觉得燕啊花啊的名字不好听，往前捯三代，谁还没个泥腿子的太公太奶。 就是往后出门要是也这么叫，想想画面太美。 看着博物架上的竹雕，沈清楠也不想费脑筋，她指着许春妮和常燕： “你以后叫玉竹，你叫雪竹，你们……” 沈清楠一一指了过去，其他四人分别按年纪叫白竹、青竹、蓝竹、紫竹。 赤橙黄绿青蓝紫，只用了三，都还有四个颜色没用，不错，以后再添人也无须动脑筋了。 见几人听她说完，都纷纷应是，“把你们买下来是因为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人手，倒也不需要全部伺候我。” 见众人低头称明白，沈清楠也没在立规矩这事上多费口舌，还给了些鼓励： “我不是那种薄待下人的，好好办事的人，每个月都会有半两银子的月钱可领，做的好的另外有赏。” 众人脸上已带喜色，这个时代，仆人的价格其实很低，有些大主家能给到3钱银子一个月的，那都是管事娘子。 而自己主家，一来底薪就比一个半管事娘子还多，这一算来，前途可期啊，六个丫鬟大多都有家人在，能够贴补家里用度，既能起到帮家里的作用，还给家里添脸。 众丫鬟连忙都跪下，齐声道：“小姐仁善，奴婢必定忠心办事。” 沈清楠对这种动不动就跪下的情况还不是很适应，连忙把众人叫起来，怎么，自己给得多了？半两银子差不多500文，算算购买力，也不过250个大包子而已。 可沈小富婆也不差钱，没打算收回这半两银子的月例，还开玩笑： “这就高兴了？差事办得好了我还另外给，那不是得把头磕破不成。” 你们哪些是识字的？哪些会针线？哪些有会些种植？” 沈清楠让她们分开站，白竹识些字，站在一边，青竹会针线，站在另一边，蓝竹和紫竹在家里帮忙种过地，又站作一边。 第31章 我不和你们去禹州了 问了一下玉竹和雪竹，玉竹也识些字，考较了一下，比白竹还识得多些，玉竹也是会做农活的，这下沈清楠心里有数了。 待人都站了起来，沈清楠开始分派起任务： “我这昨天才来江州，你们都是江州和江州附近县乡长大的，比我熟悉。 我现在给你们些任务，你们一会儿分别下去完成。玉竹就留在我身边，帮我处理日常事务。 雪竹带着白竹，去找王伢婆，挑一套宅子，咱们一家人得搬过去，对了，顺便再买一辆马车。 青竹等到天亮成衣铺开门，采买一些衣物，咱们现在都没有换洗衣物，全得置办。 蓝竹和紫竹一会儿留一下，我教你们认几种草药，然后你们再出去各个药铺寻访一下看看有没有。” 言罢，沈清楠想起还在内室里躺着的四皇子。 沈清楠昨晚边照顾四皇子边思考，是谁把四皇子给送到她这里来了。 这人应该是知道她和四皇子的关系的，所以放到她这里也是为了安全起见，那这人大抵是皇后一方的。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把四皇子放自己这里，何德何能，如此信任？ 扶了扶额头，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放下。 她喝了一大口玉竹给她泡的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六人交待： “办差之前，我有个重要的事情告诉大家。 屋里睡着的是我胞弟，昨晚才从外地赶来与我汇合，但病情有点重。 出门在外，我年纪不大，不想太引人注意，你们知道就行，没人问就算了，有人问起就说主家没说，你们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有谁在外面嚼舌根，别怪我直接跟伢行说个最重的罪名让你们一辈子都无法做人。 切记切记！” 这事可是最重要了，全天下都在寻这四皇子，既然在自己这里，那就得保护好了，别出什么幺蛾子。 沈清楠有自己的小九九，原书里可是说了，四皇子失踪了，后面也没有任何提及，本就是不甚重要的配角，总感觉四皇子这点情节就是作者拿来水文的。 既然自己来了书的世界，那就顺应情节发展，四皇子就别再出现节外生枝了。 以后就当她沈清楠的弟弟吧，再调教一下，妥妥多一个免费劳动力。 至于四皇子后面那人，既然自己把四皇子送到自己手里，那可能好好利用起来。 等利用完了，咱就远走高飞。 沈清楠想及起，心里美美的，自己可真是个商界小奇才。 可惜她不知道，自从她穿到这本书里，整个天下天势已经因为她这个变数而改变。 六个小丫鬟见小姐说得这么慎重，都连忙回道：“奴婢们知道了。” 最后，沈清楠留给丫鬟们时间问问题，宅子要多大的，衣物需要些什么衣物，草药长什么样子，各种细节也都有问必答，务必要丫鬟们提高做事效率。 沈清楠算算时辰，这一顿操作，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已经大亮了，沈清楠这才分了一些碎银给这些丫鬟做备用，打发众人出门。 玉竹这时才开口说：“小姐，我给您把头发打理了吧。” 沈清楠这才想起自己还披着头发，之前是自己还带着现代的习惯，喜欢把头发披散着，可现在不是有行家了嘛。 “行，今日还是简单即可。” 玉竹人长得清清秀秀，挽发也挽得很细致，帮沈清楠把头发理顺，依旧给盘了个髻，说话声音轻轻柔柔地： “小姐，刚才奴婢去还水桶的时候，遇到司棋大哥也端着水盆出来倒水，说是林公子他们也起来一会儿了。” 沈清楠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挺好，知道帮自己主子关注着周边的动静及时汇报：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林公子他们？” “昨晚司棋大哥给咱们说话的时候提到奴婢们要同您一起去禹州。 可奴婢看您今儿早上又在吩咐雪竹她们去买宅子，虽然不知道主子有何打算，但应该还是会跟林公子他们交待一下的。” 沈清楠点点头，看来给自己挑的这个秘书不错，心细，会观察，是个好苗子： “阿栖这里你看着点，我过去瞧瞧。” 既然是自己的胞弟，沈清楠就给四皇子取了名字：沈清栖，挺对衬的。 玉竹点头应是，“我看小公子出了不少汗，要不奴婢再给他抹一下身子，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来，等青竹把衣物拿回来直接就可以换上。” 沈清楠奇怪地看了一眼玉竹，这四皇子再小也是个男子，这里的小女娃这么开放的吗？ 玉竹见沈清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脸通红地解释道：“奴婢有个弟弟，和小公子年岁差不多，父亲在码头上帮忙，从小都是我在照顾。” 沈清楠了然，那行，民间没有这么古板，我这里也没什么三岁不同席的规矩，四皇子这里确实浑身臭得这内室都有味道了。 “那你再叫小二把床上被褥都换换，注意别让阿栖吹风，其他你自己安排，我去林若轩那边一趟。” 玉竹应是，昨儿个负责上房的小二换了个人，比之前那个还要机灵，一早就说让她有什么事找他便是。 沈清楠转身去向林若轩那边的上房。 不提玉竹如何照顾四皇子，只说沈清楠敲开林若轩这边的门，两人正在吃早饭。 林若轾连连叫着沈清楠一起用餐，沈清楠坐在他的旁边，却笑着说： “我可早就用过了，这会儿过来，是来给你们说一声，我不和你们去禹州了。” 林若轩和林若轾听她这话，同时放下了筷子，都没有想到沈清楠临时改变了主意，林若轾有些委屈： “沈姐姐明明跟我说好了，到禹州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怎么就变了？” 沈清楠一脸抱歉：“对不起啊，昨晚深夜我胞弟找到了我，感染了风寒，这会儿还在我房里躺着起不来呢！” 林若轩没想到沈清楠还有个胞弟，关切问道：“沈小姐胞弟情况如何？” 沈清楠叹了口气：“本是普通的风寒，结果在路上拖了病情，发起烧来，现在还昏迷着的。” 第32章 不来是小狗 林若轾跳下椅子：“那可是需要请大夫，我让司棋去找。” 沈清楠拉着林若轾的手：“你忘了沈姐姐是干什么的了吗？大夫倒是不至于，昨晚吃了些药，烧已经退了，只是这身体，需要休养，不宜挪动的。” 沈清楠把着林若轾的脉，无任何病气传来，脉象也无异常，她转向林若轩： “阿轾的病已经好了，只是久病让身体有些亏损，本来我是想跟着你们一起，给他调理一下。 但如今也只能先开个药方，请司棋给他买来，按着药方服用一个月，应该就无大碍了。” 沈清楠不知道林若轩认不认识四皇子，但她不能冒这个险，虽然大家是在危难中相遇，但交往不久。 林若轩的人品虽然靠谱，但这涉及到朝堂之争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清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昨晚就改了主意，不再同这两兄弟去禹州了。 林若轩本想再劝几句，但想到姐弟情深，自己也没有立场劝说沈清楠，可京城的变故不久就会波及到江州，到时的江州是否安全，谁也不能保证，于是问道： “沈小姐可知京城变故之事？” 沈清楠心想：知道，怎么不知道，原主就是从宫中逃出来的，你隔壁还躺着四皇子。 嘴里却说着：“我大约晓得，可幼弟这个情况，也是无奈之举。” 林若轩见她已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话，只是林若轾在那里哼哼唧唧： “阿兄，要不咱们等着沈姐姐她们嘛。” 林若轩有些意动，京城的影响再快应该还要再过好几日，自己本就是到禹州避祸，也没其他什么要紧事，不若在此等着沈清楠，林若轾也可以受沈清楠照拂。 沈清楠看出些苗头，暗道不好，自己留下来除了想窝藏四皇子，还想着在江州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路，开展自己的商业规划。 这两皇子争位，怕是再过几日全天下就都知道，江州离京城也不过几百里，这段时间正是各家富户暗中贱卖房产出逃之时，正是收购宅子的好时机。 等再过几个月，那些个富户发现江州并没有受到波及，再往回返，有了这几个月的准备，可就是自己赚大钱的好时候了。 到时候人人都淡忘了四皇子，天高海阔任鸟飞，自己也可以继续躲到更安全的地方逍遥快活。 是的，作为一个当代牛马，沈清楠脑子最深处想的都还是提前退休。 可林若轩两兄弟也陪在这里，成什么事啊？买六个丫鬟那是自己确实需要人手。 一个四皇子她就已经有点头痛，身边还得带着这两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是在江州地界，时时担心事情败露，太心累了。 沈清楠当即打消他们这个念头：“阿轾，你兄长已经说了这里并不安全，你身体也在恢复期，可不能如此任性。 过些日子，等舍弟身体好些，我自会到禹州来找你，可好？” 林若轩也看出了沈清楠的拒绝，也帮着劝林若轾：“你沈姐姐说得对，我们先到禹州，你先让族里兄弟带你打探好周边的好东西，等你沈姐姐来的时候，你可以当她的向导。”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终于让林若轾放弃了留在江州的想法，林若轩也问了一下沈清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见沈清楠已经给丫鬟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也是放了些心。 闲聊几句，司棋已经将随行物品都收拾妥当，上来给主子回报，林若轩让他下去退了预订的两架马车。 沈清楠也就着桌上的纸笔写了一个药方拿给林若轩，大概再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等到司棋再次回来，就是林若杆兄弟该起程的时候了。 沈清楠看着林若轾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很不忍心，就牵着他一直把人送到马车上，林若轾拉着她的手不放： “沈姐姐，你答应阿轾要来禹州的，你可不能骗阿轾。” 沈清楠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沈姐姐说话算数，不来是小狗。” 林若轾见沈清楠发这么大个誓，也破涕为笑，伸手和沈清楠拉了个勾才好好坐进马车。 林若轩给沈清楠郑重说道：“我会叮嘱洪家门房，只要是你上门，直接可来找我，保重。” 沈清楠点点头，“放心，禹州，洪家，我记住了。” 林若轾早就给她说过，目的地是祖母的娘家，祖母姓洪。 司棋也向沈清楠一抱拳：“沈小姐保重。”扬起马鞭，“驾”的一声，马车往南边城门驶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沈清楠拍拍手，转身走进客栈。 就见店小二迎了上来，“沈小姐，林公子走的时候帮您付了七日的房费。” 沈清楠愣了一下，这林若轩，还真是暖男一枚，倒是不言不语地让她感受着温暖。 她嗯了一声，顺手递过去几个铜板，“知道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店小二接过银子，连连道谢，这次可真是遇到豪客了，这才住了一天，已经给了自己几次赏钱了。 送沈清楠回房后，连忙跑到后厨去亲自关照沈清楠的饮食去了，务必不能出一点纰漏。 沈清楠回到房间，玉竹已经给收拾好换下的脏衣物，里面的物件也都拿出来放在床边茶几上，正准备拿出去浆洗，却听沈清楠说： “去找店小二要个火盆，就说内室还有些冷，等要上来了，把这些衣物烧掉。” 玉竹有些诧异，这衣物虽脏，但玉竹却看得出来用的都是上乘的布料，好好浆洗，是可以再穿的，但她也并没问什么，小姐一人孤身在外，指定有些什么避讳，自己照做便是。 不过这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的，要个火盆也不突兀。 就应了一声，下楼去要火盆去了。 沈清楠走进床榻，观察着四皇子，玉竹确实细致，连头发都给四皇子用水擦洗拭干理顺了的，这张小脸也弄得干干净净，换了新被子，整个人看起来也算是清爽了。 可能是收拾得清爽了，四皇子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不再眉头紧皱，眼看就快要醒转了。 第33章 我是你的长姐啊 沈清楠干脆坐在旁边，随手拿了博物架的一本地方志，准备打发一下时间。 玉竹也要来了火盆，把外室的窗户打开，衣物拿到外室去焚烧，内室也并无什么烟气。 没看两页，就听得床上的人哼哼了两声，动了一下，沈清楠喊了一声玉竹，玉竹在外室应了一声。 沈清楠吩咐她：“你到门外去守着。” 玉竹答应一声，出去关了房门，守在了房外。 沈清楠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探头过去，见四皇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四周： “你是谁？这是哪里？” 沈清楠想到四皇子醒来会认出自己，也想好了如何说服四皇子当自己的弟弟，甚至把玉竹支到了房外，就怕四皇子激动地喊自己芦鸡，倒不是怕身份暴露，单纯觉得这名字拴q。 结果，这……给沈清楠整不会了，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不记得我了？” 四皇子看看她，“你是？” “你再仔细看看，不行，你等我把烛火拿过来。” 等沈清楠把烛火拿过来，移到两人之间，四皇子认真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四皇子辨认的同时，沈清楠也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手上搭着他的脉，脸上表情稳定，脉相还是很沉，没有大的波动，不似作伪。 那就行了，她放下心了，不认识就对了，她知道有一种失忆可能由于外伤，四皇子的后脑上确实有个肿块，失忆的时间可长可短，端看受刺激的轻重程度。 她也感觉到了病气。但现在，沈清楠觉得，对于四皇子来说，这病不医才是最好的。 现在，沈清楠整理了一下思绪，四皇子，您听我给你编。 等四皇子再次询问她是谁的时候，沈清楠这才叹了口气，把烛火放回桌上，自己坐在床边的小几上，一副后怕的样子： “阿栖，我是你的长姐啊！” 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沈清楠开始给四皇子讲述自己现编的故事。 为了不讲两遍，她甚至还把玉竹唤了进来，让玉竹给自己和四皇子都倒杯水来，站在旁边： “我叫沈清楠，你叫沈清栖，我们姐弟是一起往南边去寻行医在外的爹娘的，不曾想路上失散了，我原本还想着到处找找，没曾想昨晚外出时遇到昏迷在路边的你。 你要是再晚一天过来，我可就离开江州了，咱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阿栖啊，你受苦了！” 沈清楠说完就哭倒在床边，听得玉竹心酸不已，原来小姐挺不容易的，这么小的年纪还带着幼弟，还得去南边寻找父母，怎么感觉比自己艰难多了。 却忘记了昨晚她是和小姐一起回来的，并没有在路边捡到什么人。 沈清楠倒是没想到把玉竹给说感动了，还暗暗发誓要多多给小姐分忧，这上哪说理去。 沈清楠假哭了一会儿，见四皇子没有动静，抹着眼泪坐起来：“阿栖是不是还没有想起姐姐？没事，你受了风寒，又退烧不久，多休息一下，说不定身体好了，就想起来了。” 还顺手给四皇子压了压被角，姐弟情深的即视感。 这场景惹得玉竹又一阵心痛，也不知道小公子什么时候能够想起来，可别想不起来再伤了小姐的心。 四皇子躺在床上愣愣的，这是长姐，我是沈清栖，我们是一起去寻亲的。 沈清楠说得生动，信息进入大脑，大脑开始自行脑补出很多画面，可是……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沈清楠看着四皇子迟疑的样子，加深了一下印象： “阿栖，想不起来没有关系，长姐就在你的身边，只要咱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事情，以后再慢慢回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把身体养好。 长姐已经着人去看宅子了，等你大好了，咱们再出发，可不能像这次一样，再把你弄丢了。” 说完，再次抹抹眼角。你就乖乖听我的吧，你是姐上流社会唯一的人脉了。指着你套点现呢！ 玉竹也忍不住了，这小姐父母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找到幼弟，结果幼弟又失忆了，太痛苦了，也跟着劝起来： “小公子，别想太多，好好养病才能对得起小姐这番劳累。” 沈清楠暗道，玉竹这丫鬟说得真好，四皇子你就别再想了，跟着我，可比你出去面对的刀山火海好太多了，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丢我这里的，但我有个预感，你在我这里，对你我都不是坏事。 见四皇子还是恹恹的，沈清楠让他好好休息，带着玉竹来到外室，写了一张药方，嘱咐玉竹先给四皇子用些粥食，再去药铺抓药回来煎给四皇子喝下。 因为没有休息好，其他丫鬟也没有回来，沈清楠决定就在内室的榻上补个觉，把照顾四皇子的事全权交给玉竹。 玉竹领命开始忙活，沈清楠在榻上看着地方志，承接了原主的记忆，不但对这些文字不觉得晦涩，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今儿个派了人马出门，想起昨天说过要给苗苗送药过去，又让蓝竹拿着药方先去把药给段小舟那边送过去再去办事。 正好就让蓝竹她们去带消息，自己不走了，让段小舟今日不必着急过来。 自己也忙着安定下来，可以明天再过来回话。 看得睡意来了就睡，中途只是被玉竹叫起来用了午饭，又接着躺平。 这两天可真是过得精彩纷呈，沈清楠这一放松下来，再次睡到了傍晚时分。 丫鬟们也陆续回来了，吃过晚饭后，玉竹给四皇子再用了一次药，就把人都叫到了上房外室，等着沈清楠验收今日的工作成果。 沈清楠看着玉竹把药喂了，再给四皇子把了把脉，轻声说道： “阿栖，长姐就在外室，你想睡就再睡一会儿，不想睡让玉竹给你讲讲故事，可好？” 四皇子睡了这么一天，精神也好了些，点头应是： “长姐先去忙，我和玉竹说会子话。” 第34章 开工作会议 沈清楠给四皇子掖好被角，心里想着，这小子，难道不相信自己，还想从玉竹那里套话？ 不过玉竹也是昨天才来的，跟他了解的情况半斤八两，也套不出什么，口中答应着四皇子，眼神示意玉竹照顾好四皇子，这才缓步走出内室，来到外室。 招呼着丫鬟们自己找座位，自己先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 雪竹懂事地递过来一杯才掺的茶水，沈清楠轻抿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口，看着丫鬟们差不多都坐下了，有的还把餐桌旁的凳子搬过来坐在下首。 小姐说过，不准太拘礼，所以小姐说什么她们照办就是。 见沈清楠放下茶杯，都要起身作礼，却被沈清楠伸手制止： “都坐着别动了，有些礼节就免了吧，正事要紧。青竹先说说你今天的情况吧。” 青竹听到小姐开口让自己先说，连忙站起来行礼，沈清楠没拦着，这就像开工作会议，发言的人站起来说话能更集中注意力，旁人也能听得仔细些。 青竹行礼后，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今日奉小姐之命去成衣铺购置衣物，出门时着急了些，倒是忘了先量一下小姐和公子的尺码，还拿了些布料回来请小姐挑选，所以又返回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小姐的尺码倒还好，奴婢从小跟着阿娘，倒是能猜到个七八分，小公子这边我专门回来了一趟，请玉竹姐姐帮忙给大概量了一下。 现在给小姐购置了两套春季的内衣和三套春季的常服，给小公子购置了三套内衣和两套常服，已经交给玉竹姐姐了，听玉竹姐姐说，小公子内衣穿上还算合身。 没敢多买，只是这几日小姐和公子暂时用着，还和布庄的娘子商定，等小姐有时间，再约着来见您一面，多拿些时节的布料来给小姐再仔细裁剪。 我们的衣服奴婢倒是没有决断，只是拿了几件款式的内外衣物和几种样式的面料，还想请小姐定夺一下，奴婢再去购置。” 一番话说完，沈清楠有些惊讶，这是捡到宝了，青竹头脑清楚、发言有条理，倒是让她刮目相看，忍不住问： “青竹家里是做什么的？” “奴婢家里本是有个小小的布庄，只是爹爹走得早，膝下无子，大伯拿了布庄，还将我和娘赶了出来，虽然现在卖身为婢，但之前跟在爹爹身边，还是见了些生意来往。” 沈清楠可真是开了眼界，这就遇上吃绝户的案例了，但看青竹语气淡淡，好像也不是太在意，难道大家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不想再追根究底，转移了话题： “那会算些账吗？” “以前爹爹也教过一些算术，会算盘，也做过账。” 沈清楠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喜，依旧语气平稳：“不错，你今天的差事办得挺好。去找小二要一付笔墨纸张，把今天你的支出都计算一下。” 她又望着下方其他人：“到时候大家汇报自己差事的时候也顺便把银钱支出都说一下，青竹来记录。” 趁着青竹下去拿纸笔的时间，沈清楠让雪竹给众人都添了一杯茶水。小丫鬟们纷纷站起来自己去端水，等大家再次坐下，沈清楠问道： “昨日大概听一下大家的情况，这也有一日了，我竟还没有记住大家的岁数。 你们可曾私下里对比过年龄，谁最大谁最小呢？” 雪竹站起来，被沈清楠招呼坐下：“这会儿闲聊，不用站着回话。” 雪竹又坐下：“回小姐，奴婢年岁最大，虚岁已经十五了，下个月一过，奴婢就足十四了。最小的是紫竹呢。” 说话间她指了指坐在凳子上的脸圆圆的小丫鬟。沈清楠脸转向紫竹。 估计是年岁小的原因，有些怯怯的：“回小姐话，奴婢正是年岁最小的，虚岁十一，下半年满十岁。” 沈清楠点头，这些丫鬟最大十五，最小十岁，在这个时代，未成年打工不犯法，还是减轻家中负担有效的法子，无可厚非，只是…… 都想着生女子没用，这识字的覆盖率堪忧啊！看着一屋子如花少女，在现代本应是求学的年龄。 沈清楠看这群团队下属，这可不行，以后可能用得上她们的时候很多，必须对她们有更高的期望。 她缓缓开口：“玉竹和白竹识些字，看刚才青竹的样子，应该也是识些的，但远远不够。 我以后还有很多差事要交给你们，以后有机会，我会找一个老师，雪竹、蓝竹和紫竹，你们也要跟着学。 既然是学习，那肯定也是有奖有惩，学得不好我不打你板子，但学得好我这里另外有奖励。 大家伙儿可听好了，这是我很看重的地方，想在我这里做得久，可得跟着我的喜好走才是。” 沈清楠知道这个时代很多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转变的，那就顺应着来。 这些小丫鬟们最怕的也不过是丢了这份差事，最想的也不过是多挣些银钱，再大的愿望那是她们现在这个阶层万万想不到的。 那就她来替她们想，总有一天，她们会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 丫鬟们齐齐称是，面露喜色。需知大尚朝虽然不推崇女子读书，但女子们也都清楚得很。 这读不读书，赚到钱的多少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青竹拿着纸笔上来了，沈清楠简单地把刚才宣布的政策给她说了说。 问了一下她的识字情况，果然也是识些字的，只是局限在布庄的账本上的字，对数字更加熟悉，真是个账房的好人才。 沈清楠让她坐在餐桌前准备好，就点了雪竹和白竹的名，让她俩来说说今天看宅子的情况。 两人见沈清楠并没有指定某一个人，互望了一眼，雪竹给了白竹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让白竹上，白竹有些犹豫，却见雪竹先起身跟沈清楠回报： “回小姐，可否让白竹先行汇报，有遗漏之处我再补充？” 沈清楠带着赞许轻颔首，愿意把机会让给比自己小的同伴，品性不错。 第35章 需要3000两 目光看向白竹，白竹这小丫鬟，长得白晳，这一羞怯，红晕布满双脸，见雪竹直接坐下，自己连忙站了起来： “回小姐，今日跟着雪竹姐姐去找了王伢婆，那王伢婆见我们找她是为了买宅子之事，高兴坏了。 直言这几日江州各处放出来不少宅子，而且都是急出手的，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沈清楠暗想，果然，富户都在收到风声了。 “她带着我和雪竹姐姐看了好几处宅子，按照小姐的吩咐，都是些中等大小的三进宅子。 咱们看了一天，有两处最符合小姐的要求，其中的差别就是一个后院大些，一个小些。” 说完看着沈清楠，沈清楠奇道：“完了？” 白竹不过十一岁，能回报成这样她已经鼓着很大的勇气了，见沈清楠问她，一时慌了神，竟不知道还要说啥： “回小姐，奴婢说完了。” 沈清楠见她一副吓到了的样子，一时失笑： “不着急，你给我讲讲那两个宅子在哪个方位？” 白竹这才想起自己连位置都没有给小姐回报，更加局促： “一个在……” 在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看来是紧张得都忘完了。 雪竹在旁观察了一会儿，见沈清楠并没有责备之意，连忙站起来走到白竹身边，轻拉她的手臂： “你当时不是用纸记了一下嘛，拿出来看看。” 白竹这才想起，哦了一声，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看着念： “一个在城南马家巷子，是米商周老板的宅子，听说是要全家搬去南边做生意，这几日转了宅子就要出发，他家就是我说的那个后院比较小的宅子。 另一个是在城南刘家的空闲宅子，后院可就比较大了。” 说了这么多，白竹逐渐放得开了，声章也开始稳了点： “周老板的宅子要小些，也没有后院，但价格也要少些，听王伢婆，按她的经验，虽然报价是2000两银子，但能谈到1800两出手。 另一处刘家的宅子，加上后院大了三分之二，拿下来需要3000两。” 沈清楠有些讶异，这大尚朝的房价还挺亲民的，一套独栋也不过相当于现代的一套平层。 “刘家？不会是那个世族大家，刘皇后的母家？” 白竹就不懂了，一时间没有开口，雪竹连忙回道： “小姐说的没错，正是那个刘家。王伢婆今天还说，这么大个家族居然也会有宅子出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清楠想着，看来刘家也知道京城里的事儿了，这是在为未来做准备了吗？还是…… 她看了看内室的方向，也有可能，是为他准备的。 这个瓮，自己是入还是不入呢？ “白竹，你再给我说说这两个宅子的具体情况。” 她见雪竹把机会让给白竹，那自己也配合一下雪竹吧。 白竹见小姐问自己，连忙又看了看纸张，正是因为自己没住过那么大的宅子，所以她把自己没听说过的词儿都记了下来，免得自己忘掉： “周家的宅子有正房一间，厢房两间，倒坐房三间，后罩房四间。 刘家的宅子正房一间，厢房两间，和周家一样，不一样的是，刘家的正房还有暖阁，倒坐房有五间。 后罩房虽然也是四间，但有两层，算起来共有八间，再加上后罩房后面的院子，真比周家大得多。 我和雪竹姐姐上二楼看了看，整个园子看上去好看极了。” 白竹一口气念完自己手上的纸张文字，又顿在了那里。 沈清楠坐得累了，侧身在椅子上托起了下巴： “听你这么一说，那刘家的宅子可是比周家好得太多，售价也不过多了1000两而已，不是很划算吗？” 雪竹这才开口：“就是因为太划算，所以我和白竹才不能定夺。小姐，您没去看，那宅子收拾得干净极了。 还带着家具，真买下来，直住进去就行了，这么好的宅子，卖得如此便宜，我们两个都觉得不对劲。” 沈清楠哦了一声，就连这两个小丫鬟都看出蹊跷了，“那你们有什么想法没？” 雪竹和白竹互看了一眼，都摇摇头：“奴婢们想着明天再多看几处，再对比对比。” 沈清楠点点头，再看看别处，或许暗处有没有人就会慢慢明了了： “行吧，今日你们出去的支出给青竹报一下，明日继续去看，银钱不够的话…… 青竹，这是十两的银票，你明天去兑换些碎银，她们的所有用度都先在你那里支取和记账。” 沈清楠拿出银票交给青竹，青竹谨慎地放入自己怀中，再向雪竹和白竹询问今日的用度。 沈清楠不想成为棋子，但现在自己实力太弱，只能步步为营，走一步看一步。 她倒是不着急，毕竟，书里，她是已死的鹭姬，床上那个是失踪的四皇子，对主线剧情来说，无关紧要。 当前重要的是蓝竹和紫竹带回来的情报了，之所以放在最后，也是她知道会有很多细节询问。 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除了玉竹在照顾四皇子，所有的人都在场，她也不避讳谁，她更希望每个人都能了解互相的差事，真有需要的时候都能及时地补上。 所以直接就让蓝竹和紫竹说说今天她们跑药铺的情况。蓝竹比紫竹不多大了些月份，都是一副小小巧巧的样子。 蓝竹倒是比紫竹大方些，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沈清楠见状，有些好笑，不错不错，识字的不识字的，都懂得做笔记，全都儒子可教啊。 就是特别想知道，这不识字是怎么做笔记的。 就见蓝竹一本正经地拿着纸张，开始给沈清楠汇报： “好叫小姐知道，这一日，我和紫竹跑了十家药铺，按照小姐的吩咐，只说是大夫开的几张方子，想在一家配齐所有药材。 十家铺子都不能配齐，都缺着几味药材。店家也问过我们这方子是治什么的，我们也只说是用来平日里调理的。 还有药铺里看病的大夫拿着方子直说方子配得很是奇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我们按照小姐的吩咐，只说是番邦带回来的保养密方，他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第36章 真忙起来了可别哭 说到这里，蓝竹还学起了一个老大夫不屑的语气： “小小番邦之方，也敢拿来用，不怕吃了出事！” 蓝竹当时回道：“出不出事也不是我们这些丫鬟管得了的，我们只是按吩咐行事。” 这不是暗指那老大夫不过一个外人，没资格管人家的家事嘛。 看着蓝竹学得惟妙惟肖，忍得一屋子少女都不禁笑出声来。 沈清楠也直叹这孩子性格好，是个不受欺负的主儿： “方子里哪些药是没有的，你可有记录？” 紫竹赶紧从怀里掏出药方，这些都是出发前沈清楠写给她们的： “小姐，这是您早上给我们的药方。” 她把药方还给沈清楠，“那些药铺没有什么药材，我们都记在蓝竹那张纸上，只是可能小姐看不明白，还是由蓝竹姐姐给小姐说吧。” 沈清楠忍不住了，“蓝竹，你把手里的纸拿给我看看？” 蓝竹突然有些扭捏：“小姐啊，看了能不能不要笑我？” 沈清楠接过蓝竹递过来的纸，展开看了半天：“这是……” 纸上到处是圈圈勾勾叉叉等各种图形，她一个字也没有找到，更别提看不看得懂了。 蓝竹凑近她，指着圈圈，“这是袁记药铺，他那里有木香和白芷，其他都没有，这个是周记药铺，有肉桂、小茴香、良姜和干姜，其他没有，这个是……” 沈清楠见她一一指来，大概有些明白了，袁记就是圈圈，周记就是方块，勾勾她知道，就是有，叉就是没有，可这一横横的是什么意思啊？ 蓝竹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姐说的那些需要记住的药材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给它们编了号，一横就是一，代表紫叩，二横就是二，代表砂仁，其他就是……” 沈清楠这下子有些佩服了，这小妞子虽不识字，却记性极好，这一张纸上的图形，她都可以全部翻译出来，也是个人才了。 蓝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记不全，和紫竹妹妹一人记了一半，应该没有记错的。” 沈清楠笑着说：“好好好，不过我这看着有些头疼，这样，一会儿你们找玉竹姐姐。 让她给你们用文字誊抄下来，我再看，已经很不错了，小小年纪，会动脑筋。” 蓝竹和紫竹听得沈清楠的赞扬，喜悦溢于言表，站在一起向沈清楠行礼答是。 沈清楠给她们的药材正是现代十三香的配料，经过几千年的沉淀研究出来的调味品，不仅能让食材更加美味，还有解腻增鲜、除腥去膻的效果，在现代几乎家家都备用。 沈清楠想着如果这个时代没有，那就可以增减成份和用量，制作成各种调味包，投向各个城池售卖，薄利多销，开这个时代的药食同源先河。 这种焙制过的调味品，存放时间长，运输时间再长也不打紧，倒是个商业好模式。 这是沈清楠最先想到的赚钱路子，毕竟原主本身就是学医的，自己以前又是美食博主，强强联合，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不过…… 沈清楠想起段小舟那边，问蓝竹：“段小舟那边什么情况？” 蓝竹见小姐问起：“我们把药送过去，也给段小哥说了药的用法。把小姐早上交待的事儿也给段小哥说了。” 她回忆了一下段小舟当时的表情：“段小哥好像挺想跟我们一起过来的，不过听说我们还要在外面办事，也就说明日来拜访小姐。” 沈清楠哦了一声：“你看他有些着急么？” 蓝竹想了想，肯定地说：“是的，我们过去的时候，段小哥就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奴婢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想往客栈这边来。” 沈清楠倒没有说什么，挥挥手让两人去找其他姐妹。 看着两小只往内室走的身影，沈清楠却想到了几个月后的匈奴南下。 给蓝竹和紫竹的方子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准备做些佐料拿来兜售的。 但是遇见了段小舟，又收留了四皇子，沈清楠的想法有些改变了。 看来，还得写几个方子，这几个方子可能就需要大批量囤积了。 段小舟那里人手够，也熟悉江州，可比自己两个小丫鬟势单力薄强得多了。 她大概能知道段小舟看起来比较着急的原因，估计是发现自己让常燕在苗苗枕头底下放的那几十文钱了。 那是她说过要给他们上山的酬劳，怕段小舟不接受，所以直接给塞枕头底下了。 跟段小舟的相处，她基本了解到段小舟这人秉性不错，所以她不断的施恩，让段小舟有些承受不起了。 不急，沈清楠想着，姐的视线可不止放在那一座山上，段小舟啊，等你真忙起来了可别哭。 屋子里的丫鬟们忙忙碌碌，沈清楠本来把自己定位于老板，这时却觉得自己更像个老师，先教后考再解惑。 这些女孩子因为年纪尚小，多少保留着纯善，沈清楠叹了口气，累虽然累了一些。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这个时代，希望她们能在未来也能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也希望自己能够护住她们一辈子吧。 虽然是书里的世界，沈清楠却因着自己身边的这群女孩子，开始当真了。 第二日，段小舟早早地就过来了，沈清楠起得晚，段小舟还等上了一会儿。 果然，段小舟一进房门，就直接向着沈清楠行了一个大礼： “小姐，段小舟拜谢您的恩情。” 沈清楠把段小舟当商业伙伴，段小舟却把沈清楠看作恩人。 但这不妨碍两人商量合作事宜，沈清楠知道段小舟的意思，扶起他，让他不要太多礼。 沈清楠给段小舟说了自己会在江州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起草了一个简单的合作协议，中心思想就是沈清楠出资出技术，段小舟出人出力。 段小舟对药材确实不熟悉，沈清楠也不急，拿了一本大尚朝的本草经，这里面都有图画。 第37章 呵护之心 沈清楠把书里的折页指给段小舟：“我需要的药材都在折好的页里，你先带人学习一下，然后试着在山上去找找，蓝竹和紫竹我也会让她们有时间就跟你们一起去。 这几日我会把各种药的炮制方法写个小册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你得选一个妥当的人保管，然后再试验如何制作。 这些流程大概会费个十天左右的工夫。如果能顺利进行，咱们再说下一步的事情。” 沈清楠顺手拿了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给段小舟：“这就当是我第一个阶段的投资，你安排着用，但得账目分明，我会监督。” 段小舟一看沈清楠直接拿出的银票，有点傻眼，这么草率的吗？直接就给自己了？ 沈清楠并不多言，她本也是存着继续考验的想法的。 段小舟却拿着手烫，沈清楠本来给苗苗治病就分文不取，还抬了一大堆吃食给他，就连当时上山时的报酬也是一分不差地放在苗苗枕头底下。 昨晚沈清楠走后，同伙们纷纷询问，他也把认识沈清楠的经过经大伙儿都说了一下。 一群年轻人，心思并不复杂，听得沈清楠如此厚道，想起下午站在院子里的女子虽然年纪尚小，但那通身的气度让人心生亲近之心。 又听得沈清楠的提议，几乎一边倒地想让段小舟接下这笔交易，不为赚钱，更多的是报答之心。 年长的柏兰，比段小舟只小一岁，和段小舟待的时间比较长， 思虑得更加周全，“小舟，这位沈小姐是看上你了吗？” 在柏兰看来，段小舟为人赤诚，面容俊朗，个头高，人也挺壮实，被人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闹段小舟一个大红脸，“柏兰，别乱说，沈小姐只是为人很好罢了。” 柏兰心想，如果是这沈清楠，自己还真竞争不了，差距太大了。 但看段小舟没往那方面想，恩，那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心下稍安。 段小舟这边接过沈清楠给的银票，这可是他一家子几十个孩子一年都用不完的钱财。 沈清楠却如此轻易就给了自己？ 段小舟想推拒：“沈小姐，实在用不了这些。” 沈清楠却不在意：“拿着吧，以后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这边最近在找宅子，忙起来可得你自己作主，手里可不能缺了钱。 我家青竹管账，我给她打个招呼，以后账目与她核对清楚方可。” 沈清楠在段小舟这里更像是主子，段小舟逐渐开始适应沈清楠的说一不二。 这生意是沈清楠主导的，自己说的好听是合伙，实际什么都不懂。 听说还有账房先生，段小舟心下稍安，这才将银票妥善放入自己的内包里。 “我知了，那我现在就回去挑选些机灵的，先把草药背下来，再到周边的山里去找找，看能不能这几天就给您拿些回来鉴别一下。” 果然是作者严选，这段小舟虽然没有经商经验，但这做事的条理性，那可真是具备了一个优秀商人的基本素养，只需稍加引导，进步指日可待。 沈清楠对段小舟的想法完全赞同，只是加以补充： “段小哥想法不错，最好再把各种草药的分布情况用地图的方式记录下来备查更好。” 段小舟觉得不错，“沈小姐说得不错，我会注意记录，到时还请沈小姐指导一二。” 沈清楠又和段小舟说了一些细节，让段小舟受益不少，直聊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还在心里记下。 下次可得带个小本本来，这沈小姐的好多话得记下来，以后还需向沈小姐多多学习才是。 接下来的日子，青竹忙着操持衣食住行中重要的一环——全家人的衣，所有衣物全部从头添置，这春季的衣物刚确认好，又马不停蹄开始挑选夏衣。 宅子那事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定下，到时全家人的被褥等必须用品也得列入计划，早早筹备起来才行。 青竹仿佛回到了当年爹开布庄那个时候，虽然没有爹在身边，但小姐却是一直提点着她，让青竹的心里暖暖的。 雪竹和白竹依旧每日跟着王伢婆去看宅子，好宅子居然又冒出来一些，每天看完就回去向小姐详尽汇报。 她俩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可是小姐也不置可否，于是两人也不多话，第二天继续勤勤恳恳地满城转悠。 蓝竹和紫竹拿着小姐给的方子，走向更多的药铺，因为怕小姐看不懂，两人闲时也向玉竹请教识字。 玉竹识字是因为自己弟弟在一个秀才开的私塾里读书，自己跟着弟弟学的，倒也不吝于教授她俩。 不过小姐并没有让她俩采购，只是让她们去拿着方子去问价格，不跑不知道，原来江州城里药铺可真多，竟然还让她们摸到了一些药材经营的门道。 每每和沈清楠回报时开始带了一些自己的观点，让沈清楠惊叹于新脑子果然好用。 这两小丫头还太小，采购的差事沈清楠还是不敢交给她们，一是怕她们受骗，更多的原因是她们是女性，在这时代，经商本就是士农工商最后一名，女子经商会更让人诟病。 沈清楠不是穿过来整顿古代的，她只想退休，那当然是要另寻稳妥的法子，只是现在手边的人都还在学习当中。 不过还有几个月，沈清楠其实最初确实想在这群小丫鬟里挑选出得力的人，但现在看来有些不切实际，孩子都还太小。 沈清楠现在更希望段小舟那边能多培养些人才出来，毕竟四皇子也不过八岁，还需要时间成长。 …… 这几天四皇子跟玉竹交流了很多，却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渐渐接受沈清楠给他灌输的信息。 毕竟，不止他会脑补，玉竹也会脑补，两人的日常交流弥补上了所有沈清楠没有讲到的环节，让沈清楠的故事慢慢坐实了。 比如今儿早上，玉竹刚给四皇子喂完药，就又提醒了四皇子一句：“小姐这边又给公子换了药方，说是公子以前身子骨还行，可惜这一病给弄垮了不少。 想来小姐看到现在公子的样子又伤怀了，公子可得好好喝药，姐弟情深，公子可别辜负了小姐一片呵护之心。” 第38章 你我本无缘 四皇子，不不不，现在是沈清栖了，答应得可快了，“你说得对，虽然我记不起以往了，但姐姐都没有弃我于不顾，不是亲姐弟，谁能这么劳神，我会好好休养的。” 看吧，现在你说他不是沈清栖，他怕是要跟你急了。 沈清楠在内室门外听到这个对话，捂嘴憋笑，你我本无缘，全靠大家编，你们干得漂亮，加油。 大家都在忙，沈清楠呢，却在看着让玉竹搜罗回来的各种志啊传啊什么的，美其名曰：有利于思考。 反正这个团队里她说了算，加上每个人的差事她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大家也都信服她，何况她是主家，刷刷书肿么啦，需要向谁解释啊！ 只是看书看得累了，她还是会想一下，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是的，这都四天了，就连沈清栖都差不多能自己下地了，宅子那边她依然没有定下来，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看来得推波助澜一下了。 等到傍晚雪竹和白竹回来了，沈清楠听了她们今天看了些什么宅子，随手指了一间售价3300两银子的宅子， “你们明天问问王伢婆，我看中了这家的宅子，看能不能再少点银钱，随便讲讲价，咱们就把它拿下吧。” 雪竹和白竹倒是长出一口气，这差事，终于快要结束了。 两人虽然是年轻人，也没见过什么大型宅子，初看还有些新鲜，可这天天到处看，都看了好十几套了，审美也都疲劳了。 终于，小姐决定下手了，买下来，那宅子还得收拾整理。 后面的事情虽然更多，做家务虽然累点，但真不想再去看宅子了，求做家务。 沈清楠挺心疼两个小丫头的，一天怕是三四万步的路程吧。 看看两人的小脸都瘦了一圈，虽然她的原意是做给别人看的，可也不能太累着自己人。 “去休息吧，明儿个好好把这事办了，小姐有赏。” 雪竹和白竹当然求之不得，两人赶紧退下了。 玉竹却有些奇怪：“小姐，这宅子可没那刘家的宅子好，银钱方面也没少多少，小姐不再思量一下？” 沈清楠神秘一笑，“知道声东击西不？……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 玉竹一脸慒，但见沈清楠但笑不语，知道小姐心里有成算，也不多话。 最近蓝竹和紫竹缠着她想识点字，她除了照顾小姐和少爷，其他时间还要当这两小只的老师。 虽然玉竹的字也识得不多，但教蓝竹和紫竹也是绰绰有余了。 好在沈清栖少年人爱热闹，还让她们就在内室里教学，自己也看到津津有味，沈清楠看他这副模样，倒像是也想学习。 青竹在旁边做着针线活，也竖着耳朵听；白竹和雪竹不多时也加入进来，几个少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几个少女这几天但是摸到了些自己小姐的脾气，只要差事办完了，倒也不拘着她们玩乐。 沈清楠在榻上斜倚着唉了口气，既然都这么好学，等搬了宅子，找个夫子来家里教吧，都给我学，我才能休息。 学好了都给老娘添砖加瓦，看你们还能这么活泼不？沈清楠捂着嘴偷乐着，就像个偷了灯油的小老鼠。 …… 第二天还没到晌午，雪竹和白竹就赶回来了。沈清楠见她们进门，悬着的心好歹下去了一些，问了一句： “这么快就办好了吗？” 白竹反应有点慢，雪竹见小姐问得急，也不等着白竹回答了： “小姐，还没，不过王伢婆给我们说了一个情况，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更划算，就想着还是回来再给小姐汇报一下，小姐再思量一下。” “哦，可是刘家的宅子有什么变数？” 白竹惊讶地看着小姐，雪竹啊了一声，直接叫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知道？” 沈清楠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故作高深莫测，“我不但知道是刘家的宅子还没有卖出去，我还知道王伢婆给你俩说。 见你们诚心，卖家那边虽然不少价，但是附送了一些东西且让你们心动了。” 雪竹竖起大拇指：“小姐厉害！” 沈清楠心情颇好：“虽然我掐指算出了大概，但你们还是把事情详细地给我说说吧。” 玉竹也出来给两人倒了杯水，雪竹一口喝尽，开始讲述她们这趟的经过。 原来雪竹和玉竹一大早就赶到王伢婆，指了沈清楠认定的宅子，让王伢婆再去给卖家讲讲价，就定这宅子了。 王伢婆一听有门了，当即让两个小丫头等在原处，自己出门就去找卖家商议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王伢婆就回来了，两个小丫头都想着再给小姐省些银子，和王伢婆再熬一下价。 却不料王伢婆却带回另外一个消息，据王伢婆说，她出门没一会儿就遇到刘家宅子的卖家，那刘家肯定不会是主家出面。 但王伢婆也认得此人，当时自称是王家旁支的一个主事，到伢行挂出房源，带王伢婆看房的也是此人，这会儿遇到也就闲聊两句，听说王伢婆是帮沈清楠去找另一个宅子的卖家说价。 那人打听了一下那个房源的情况，就告知王伢婆自家的宅子虽然实在降不了价，但愿意再送两套松木家具，兼送一个门房和两个下人。 当然，从王伢婆嘴里说出的却是王伢婆巧言善辩，据理力争，这才说服刘家主事让了一大步，增加了赠送项目。 然后连另一家宅子那边的卖家那里都没去，就赶紧回来找雪竹和白竹了。 雪竹和白竹一听，就买卖划算极了，也就赶紧回来给沈清楠回报了。 沈清楠听着雪竹的汇报，这什么偶遇，什么讨价还价，就是走个程序。 本想着那宅子位置和格局都好，沈清楠肯定一眼看上，谁料这几天沈清楠着丫头还在到处相看，这又得知沈清楠居然想订其他宅子。 这刘家主事果然是急了，赶紧顺着王伢婆这个坡下个驴，促进自己下决心拿下刘家宅子。 第39章 咱爹腿摔断了 好好好，果然是请我入瓮，沈清楠虽然还没琢磨透四皇子本是投靠刘家，但又送到自己这里。 然后刘家又借着伢行非要把宅子卖给自己是什么意思？方便监控？那没问题，沈清楠大方着呢，请便。 思考了一番，吩咐两人：“这样的话，刘家的宅子倒是又比其他宅子的优势大多了，咱们也看了这么些天了，这客栈我也是住得够够的了。 你们晚些用过晌午休息一下再去找王伢婆回话，就说如果是这个条件，这宅子那我就定下了。 你们把订金先去缴了，再把过户文书拟一下，记得把房价和卖家的赠送项目列明，其他就自己把握。” 沈清楠想，雪竹虽不识字，但挺通人情世故的，白竹识些字，两人配合，加上这宅子人家又是故意要给她的，倒不怕卖家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连王伢婆都不太需要防着，毕竟上次在她那里买人的时候已经接触过了，是个敬业的职业女性，不会为了一两套宅子占便宜而砸了自己招牌。 沈清楠琢磨了一下，没什么其他需要提醒的，就让雪竹和白竹下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办事。 内室，玉竹扶着沈清栖慢慢走了出来，沈清楠连忙站起来，哎呀我的祖宗啊，你可是我的送才童子啊，咋不好好在床上养病呢？ 伸手过去扶着沈清栖，有些责备：“怎的，好一点就开始造了？” 沈清栖这几天被沈清楠管得服服的，可怜兮兮回道：“长姐，躺久了骨头都快发霉了。” 沈清楠暗忖：你当我想让你躺在这床上吗？可你顶着这张脸，我也不知道这江州城人有多少人认出你，如何放你出来？ 今天是想从外室走走，明天怕不是就想去客栈大堂上看看了，不行不行。 沈清楠关切道：“阿栖，长姐寻到你的时候，都不知道你高烧了多久，守了你一夜，好不容易退了烧，可是这风寒却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养好。你说……” 沈清楠声音都哽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叫我怎么给爹娘交待！” 沈清栖想及这几日沈清楠无微不至的照顾，愧疚起来：“对不起，长姐，玉竹，扶我回内室躺着吧。 是我糊涂了，我得快快把病养好才是。” 沈清楠欲言又止：“阿栖，没人比长姐更想你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可是……” 沈清栖快哭了：“都是我不好，长姐，阿栖知道错了，阿栖都听长姐的。” 连忙让玉竹扶着去床上躺着，沈清楠这才放下心来，“阿栖没有错，阿栖只是病了，会好的，相信长姐。” 见pua沈清栖成功，沈清楠还是再叮嘱了一下：“可别再下床了哈。” 只要不下床就不会想出内室，不会出内室就不会想到大堂，暂时就是安全的，等到时搬宅子里就可以稍微放下一些心了。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白竹回来询问小姐想什么时候过房契流程。沈清楠想了一下，问白竹是否可以请刘家主事来客栈签文书。 白竹这段时间跑宅子把流程倒是跑得贼溜，“当然，小姐，那刘主事本就只是刘家仆人，以小姐的身份，大可以让他过来的。” 哦，那可就方便了，沈清楠让白竹把时间订在明日午后，再简单问了一下买宅子那边的进度，也就放白竹离开了。 看着自己手上的几页纸，也是亏得蓝竹和紫竹了，开始都是玉竹代为抄写的各大药铺的药材存量情况，慢慢看到后面，就开始有些不同的字迹加入。 挺丑的，但沈清楠却感到开心，员工肯为老板花心思，这态度就值得表扬，只是…… 沈清楠心里思索着如何购进药材的问题，购药材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如何大批量购入还不引起注意。 是的，沈清楠自四皇子到了自己这里，对于做调味包的生意念头就被囤药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毕竟调味包这种生意在和平时期可能有很好的销路，但是沈清楠知道，再过几个月，整个中原都不太平了，那这锦上添花的商品销路如何就打个问号了。 而先前她并不敢碰的伤药药材，只要四皇子在她这里，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从中发点小财，何乐不可为呢。 所以她已经开始让段小舟着手伤药的收集和炮制，就等着有用的那一刻到来。 君请我入瓮，我请君散财，孩子可不是那么好带的，共赢之局。 沈清楠自从慢慢接受这书里的世界，也着手调整起自己的养老筹备计划了。 博一博，三轮车变马车，还有可能是八匹马拉的那种。 沈清楠思索着细节，估算着风险系数，一拍大腿，再次坚定信心，风险不大，干了。 她又把左手边的一摞纸张拿起来开始整理，上面正是各种药材的炮制方法，详尽至极。 沈清楠再次检查整理，激情满满，一直干到深夜，玉竹在旁边伺候着沈清栖睡了好久，给沈清楠续了几杯茶，也熬不住，倒在一旁睡了过去。 …… 第二天沈清楠醒来已经晌午了，洗漱一番，再吃个午饭，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就坐等刘主事过来签约。 再刚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正在看的书，就听见门外小二的敲门声，有些急促。 玉竹过去开门，声音带些责备：“小哥，平时见你也没有这么毛毛躁躁的，这会主家都在休息，你这是……” 小二没有说话，从小二身后钻出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娃，见到玉竹就哭：“阿姐……” 那男娃眼睛肿肿的，拉住玉竹：“阿姐，咱爹腿摔断了！” 正是玉竹的幼弟常盛，玉竹心慌耳鸣：“你说什么？” 常盛以为自己姐姐没有听清楚，声音大了一些：“咱爹腿摔断了！”也不过十岁的孩童，说完这句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 “我中午从学堂回来，本想着等爹回来一起做饭，谁知道爹是被卫叔叔他们抬回来的，说是在码头上扛着麻袋没看见脚下，从高处摔下来了。 卫叔叔他们先去了医院，说是爹的左腿骨断了，就算医好也不能正常走路了，哇～～～～” 第40章 你待会再哭 常盛悲中心中来，又开始大哭起来，玉竹心里慌乱，一边安抚着弟弟，一边给小二道歉，脑子一片空白。 本来两姐弟的娘就死得早，全靠爹在码头搬包养家，为了弟弟的学业，自己坚持出来当丫鬟，也是想减轻一些家里的负担。 听此噩耗，玉竹觉得自己头上的天都快要垮了。 “那谁守着爹呢？” “我请舅舅看着，可是你也知道，舅舅……” 常盛欲言又止，玉竹更慌了，她们那个舅舅，真是一言难尽。 …… 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的沈清楠默念： 早走的娘亲年幼的弟，现在还要加上残疾的老爹，破碎的她！ 啧啧啧，这玉竹也真是不容易啊，全占齐了。 玉竹看见小姐走过来，蠕动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沈清楠看她也没什么主意，直接安排起来： “去叫青竹带上针线箩到内室去做活计，顺便照看着公子。 你，去把我的药箱找出来带上，我换身衣服，跟你去看看你爹。” 玉竹听得沈清楠这么说，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对哦，小姐会医，万一呢？总还有点希望。而且，小姐居然还自己提出来，她一下子跪在地上： “小姐，玉竹感激您的大恩大德，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 沈清楠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也不和她解释这腿伤她不一定看得好，没得让玉竹更加无措： “你先起来，别耽误我换衣服，把青竹叫上来了，就带你弟到下面去吃点东西，我一会儿下来找你们。” 玉竹连声应着，抓起常盛就往楼下跑，被沈清楠叫回来： “别慌，下去了让小二给准备一辆马车，算在房钱里。” 玉竹哽咽：“小姐……” 沈清楠瞪眼：“是为了你吗？是因为我不想走路，快去。” 玉竹又开跑，跑了一半又想起什么，回来又把药箱背上。 这药箱是沈清楠让丫鬟随便买的，里面补充了些常用药装装门面，药材当然是这几天蓝竹和紫竹买的，不多，每天都带回来几包。 基本都是为了拿回来让她看看质量的，她捡了些需要的放在里面，还放了少许自制的无菌纱布和棉花等常用工具。 沈清楠等青竹上来，选了件衣服让青竹帮她穿上，戴上帷帽，边整理给青竹说，让蓝竹去找一下王伢婆，说有要事，这签转让契约的事得缓缓。 约到傍晚再签，如果傍晚自己还没有回来，让蓝竹陪一下，尽快回来。 沈清楠笃定，刘主事一定会答应，并嘱咐沈清栖身子弱，不宜见外客，就别把刘主事带进房间了。 青竹应了，沈清楠赶紧下了楼找到玉竹，带着姐弟二人马不停蹄往玉竹家赶去。 玉竹家在城北，马车过去需要一个多时辰，可想常盛能找到客栈也是拼了全力跑过来的。 玉竹拉着常盛，坐在马车里，车厢不大。玉竹开始坚决要跟着马车腿着去的，沈清楠用不去看伤威胁玉竹坐进来的，两姐弟蜷缩在角落，尽量不占空间。 沈清楠也劝不动了，干脆不管她们，整理起自己的药箱起来。好在自己平时无事时就装一些，现在药箱满满当当的。 沈清楠把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和工具拿到了上方，也不打扰两姐弟忧伤，自个儿闭目复盘昨晚想的计划，开始查缺补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得马夫“吁”了一声，“客人，到地方了。” 沈清楠睁开眼睛，玉竹已经把她手边的药箱背上，跳下了车，车夫支好了脚凳，玉竹打开了帘子，把沈清楠扶下了车。 沈清楠抬头一看，一排小平房，破旧不堪，玉竹家就在其中。 也不细看，沈清楠紧跟着玉竹往其中一间走去，过一个小院子，来到左首一间用破布帘挡着的屋里。 帘子一打开就是扑面的血腥声，沈清楠脸色微变，不是说腿骨折了吗？怎么会有出血，难道是整条腿都断掉了？ 沈清楠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完了，感觉很严重，开始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心虚。 自己这过病气的本事不知道能不能解决这事？不行的话，就只有努力回忆原主的治疗办法了。 门帘打开，昏暗的屋里透出一丝光来，沈清楠眼睛适应过来，才看到狭小的屋里只有一个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 头发估计是因为搬过来搬过去，已经散得满脸都是，加上胡子拉碴，看不到本来面目，盖着一床薄薄的满是补丁的被子。 受伤的左腿露在外面，厚厚地包了一层破布衣服，沈清楠还继续看着，却见玉竹一下子扑到床前：“爹……”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虽然沈清楠知道是她情绪的发泄，倒也不必如此失态吧，只是腿不好，有她好不好？ 治得好是好事，治不好，自己请他做些不费腿的差事不就行了，左右不会让这个家失去主心骨的。 沈清楠轻声开口：“要不……玉竹，你待会再哭，去外面烧些热水？” 玉竹久不见老爹，再见却是这副模样，一时接受不了，经沈清楠提醒，连心站起身来，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去烧，阿盛，你待在这里，小姐有什么吩咐你赶紧过来叫我。” 玉竹再望望沈清楠，沈清楠朝她摆摆手，表示知道了，赶紧走。 玉竹走出房门回头看时，沈清楠已经直接伸手过去直接放在那满是布条包裹的腿上，她刚才已经看出这常远山昏睡着，正好不用互相介绍。 沈清楠这手一搭上小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门儿！这种居然也可以过病气？ 本来沈清楠对于病气的实操仅限林若轾那个小娃儿的哮症和苗苗的小手臂骨折，经验不足导致信心缺失。 这常远山不仅骨头折了，整个小腿上半部分有四分之三都断裂开了，像是落下时磕到了什么很锋利的东西，所以出血很多。 沈清楠心里莫名的笃定，只要有病气，那就可以治，刚才她手一搭上常远山的小腿就感受到浓烈的病气冲着手心而来。 第41章 哪来的庸医 好好好，希望一切顺利，从药箱拿出剪子，沈清楠让常盛把常远山的左腿再拿些东西垫高一点，她要看看是什么部位在流血。 拆开后，整个小腿呈折断状，怪不得会被医堂的大夫确诊无法恢复，怪不得这么重的血腥味。这就差人腿分离了，常人看了都得摇头。 但沈清楠却有了信心，她再把了一下常远山的脉，说实话，常远山的脉博虽然无力，但从脉象上看，除了失血过多，内脏表现正常，并无损伤。 沈清楠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治疗步骤，从药箱里挑了两瓶药丸出来，让常盛喂给常远山。 这才见到常盛在那里默默流泪，刚才自己专注于诊病，倒忘了常盛就在旁边看到自己爹的伤情。 沈清楠决定作一个保证，作为对这个被自己打开伤口给吓到的小男娃的补偿。 她声音放缓，稳定极了：“阿盛对吧？别怕，你爹这个伤在沈姐姐眼里，小菜一碟。 最多一个月，还你一个活蹦……孔武有力的爹。” 常盛听沈清楠这么一说，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沈清楠坚定的眼神再次确认：“对，真的。” 玉竹提起烧开的一壶水进去，正好看见常盛欣喜的脸，心中一动：“小姐？” 沈清楠还没有说话，常盛就连忙告诉玉竹：“沈姐姐说她可以治好爹。” 玉竹差点没把稳手里的水壶，她连忙把水壶放到地上，往床前走去，正好看见常远山的伤腿。 骨肉分离，触目惊心，顿时眼泪又下来了。 转而看向沈清楠，有些不相信：“真的可以吗？小姐？” 沈清楠不想玉竹着急，如实告知：“这伤势确实严重，但如果打断重接，倒也不是个难事，就是要耗些时间……” 沈清楠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哪来的庸医？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沈清楠回头看去，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从外面钻了进来，首先就对着玉竹两姐弟大声呵斥： “这是你们亲爹，怎么什么人都能相信？那骨头打断了还能接上？这种话你们也信？” 等人走到面前，沈清楠看见这人不修边幅的面貌，也闻到了这人身上浓浓的酒气，她刚把目光转向玉竹，就听得常盛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爹伤成这样，舅舅你还出去喝酒？” 明白了，不用问了，这个兔头獐脑的家伙就是常盛当时说的请来守他爹的人，也就是两姐弟的舅舅。 “我是你舅舅，喝点酒你管得着吗？还真没有见过，自己亲子女不来床前尽孝，让长辈来操这份心。” “你……” 把常盛说得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吴华有些踉跄，在屋里寻了个椅子坐了上去。以前姐姐在世的时候，常远山就拉着自己跑码头扛包，和姐姐哭诉一下，倒是能偷点子懒。 自己姐姐过世后，常远山就可劲地折磨自己，非说要给他攒老婆本，天天累死累活的，这下好了吧，把自己的腿给折进去了。 人家刘三爷都说了，看上常燕了，就是如今的玉竹，要抬回去做妾，给常家十两银，这常远山不识数，这么大笔银钱楞是不干。 现在机会来了，常远山这腿伤是铁定好不了了，自己再去刘三爷那里说项一下，常燕这小妮子随便拿捏。 只要轿子一进刘家，银钱一到手，这常家一家残的残，小的小，还不是由他一手把控。 吴华想及此，越发觉得自己主意不错，望着玉竹： “燕啊，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刘三爷家财万贯，你一旦进了门，不旦自己吃香喝辣，还连带着你爹在刘家找个轻省的事儿做，你弟也能交得起学堂的束修，多好的事儿啊！ 那天我说的时候还把我打出去。你看看现在，你爹这样个情况，早答应不就没这趟事了吗？” 他还不知道玉竹已经把自己卖给沈清楠，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沈清楠脸上了。 玉竹脸涨红：“舅舅，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是你亲侄女，你要把我送去给别人家做妾，还要我全家感谢你吗？” 吴华却觉得玉竹有些不识抬举：“那刘三爷什么身份，那可是当今皇后母家的亲戚，家中殷实，咋了，还委屈你了？” 玉竹不想在小姐面前掰扯这些，有些难堪，想跟小姐解释一下，沈清楠摆摆手，谁家没些糟心亲戚，玉竹是，刘皇后亦然。 吴华却顺势看见了沈清楠，刚进门，屋子有些暗，吴华又一心想着刘三爷这事儿怕是有着落了，倒也没有注意坐在床边的沈清楠。 这一眼看过去，倒是有些惊艳了，年轻又漂亮，这就是常燕两姐弟在外面找来的大夫？ 想起自己进门前听到的对话，吴华忍不住大笑出声，指着沈清楠问两姐弟： “你们这是在哪里找来的人，还敢冒充大夫？她怕是不知道家里根本没什么银钱用来付诊费吧？ 还打断重接，咱江州城里的祥德医馆的钱大夫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吧！” 吴华喝了些酒，说话越发没有轻重，“这样的小姑娘，倒不如去醉玲珑做个倌人，来钱还快些。” 玉竹见他越发放肆，再也顾不得什么辈份了，厉声呵叱：“舅舅慎言，这是我家小姐，把你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收起来。” 回头向沈清楠跪下：“小姐，我舅舅言语无状，冲撞了您，请您责惩奴婢。” 醉玲珑？沈清楠略想一下，也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吴华还真是口无遮拦，好生无理。 玉竹这边在请罪，吴华那边却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什么时候去当了人家的奴婢？那刘三爷那里我如何交待？ 这还从哪里钻出来的主子，你们一家人真的是贱到了骨子里，好好的一家姨娘不当，去当人家的奴婢。” “要不是舅舅你在外面欠下赌债，我爹也不会使劲地去扛包，我姐也不会去卖身为婢，现在帮你把欠债还了，我爹也这样了，倒成了我们家的不是了！” 第42章 至少不是奸佞小人 吴华梗着脖子：“谁要你们这么做的，明明刘三爷那边只要答应了，我的赌债还了，你爹也轻松了，你姐也能过上好日子，一举三得的事儿不做，非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清楠冷眼旁观，倒也看清楚了这一家子的形势，这常家就被吴华这个吸血蚂蝗给附上了呗。 自己什么家庭条件心里没点数吗？还要帮助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助人情结真是害死人啊！ 这事过后可得给玉竹好好上上课，有些人是帮不得的。 沈清楠并不理会胡言乱语的吴华，只是伸手将玉竹扶起： “今日放下其他事情过来，并不是来听这些闲言碎语的，你爹的伤拖不得一刻，你做个决断吧！” 沈清楠念着玉竹这些日子帮助自己颇多，不想同这种无赖计较，只提醒玉竹，常远山的伤是大事。 但吴华却不放过她：“你可知道刘三爷的本事？敢给刘三爷下绊子，你胆子可真大。 今日你把常燕的身契交出来也就算了，不交出来，刘三爷让你在江州无立足之地。” 沈清楠看着吴华一口一个刘三爷，差点笑出声来，要是几日前，她可能会躲一下，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大不同了，还是刘家的亲戚，那可真是巧的很。 她那客栈上房里还住着一位刘家人，也不知道这吴华知道会不会被吓尿啊： “刘三爷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去给刘三爷当姨娘呢，这就仗起势来，真是可笑极了。” 沈清楠脸色一肃：“常家人爱你敬你助你，你却寡言廉耻，想把常家吃干抹净。 也罢，你这等人也入不得眼，玉竹，我就问你一句，是要惯着他还是救你爹。” 沈清楠已经看出这人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无需讲理。 玉竹也不是那等拎不清的人，连忙开口：“小姐，还请救救我爹，我的家事不值得小姐费心的。” 沈清楠见玉竹如此说，也不多言，能动手那就不想bb，直接一根银针射出，直取吴华的印堂。 吴华见玉竹如此说，还想教训几句，被一针撂倒，直接昏迷过去。 玉竹和常盛吓了一跳，沈清楠安慰她们，“救治你爹刻不容缓，我可不想在这个档口上被你舅舅叫来一群不相干的人影响我的治疗。” 沈清楠走到吴华身旁，观察了一下： “这人会昏睡很久，放心，等我把你们爹的伤情处理完了，再来弄醒他，你们先把他抬到外边去，别妨碍我行事。” 玉竹和常盛都愣愣地听沈清楠吩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门外，还随手把昏睡的吴华一起抬了出去。 沈清楠却把门帘放了下来，接骨嘛，还是需要挡些风的，细菌越少越好，这门帘，倒也……聊胜于无。 玉竹赶紧拉着常盛，向里面喊了一声：“小姐，我们就在外面，有事你叫一声就能听见。” 沈清楠回应了一个恩，也没理她们，从药箱里拿出几根蜡烛，在常远山伤腿周围布置了一下，争取尽量照到伤处的各个角落，但又不妨碍自己手术。 她就知道，这个时代没啥手术条件，幸好自己有准备。 这些光亮足够自己把断骨和断了的皮肉连接起来，就是费些时间。 但细致的操作确实能让常远山以后正常走路的可能性增大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楠换了三轮蜡烛，整个从内到外的缝合工作才算基本完成。 整个过程，中间，沈清楠还让玉竹搬了个炉子进来，把水放在上面保持沸腾消毒，毕竟第一次用吸收病气的方式来治疗外伤，自己能做的步骤里尽量减少些风险，成功率或许会更高。 这些事情做完以后，沈清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又坐下，伸手在伤腿处停留，感受着病气的渡入。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工夫，病气被沈清楠吸收得干干净净。 再次试探着捏了一下伤处，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收了封穴的银针，人放松下来，感到席卷而来的疲倦。 沈清楠开口叫玉竹进来，指导着她清洗伤腿的血污，用药箱里的纱布把伤处重新包扎了一遍。 等玉竹换了一壶新的开水进来，沈清楠又清洗了手部，把所有药材和器具整理进了药箱。 药箱放在一边，沈清楠这才开口说道：“常叔的伤已经处理完了，我承诺了阿盛，一定要让常叔正常行走，所以……” 她知道玉竹不愿太麻烦她，可是事关常远山，玉竹也无法拒绝她提出来的要求。 “再过两日，我们应该就会搬进新宅子，前院还有房子，就把常叔移到那里，你腾出一个房间让他好好休养。” 见玉竹想开口，她示意玉竹听她说完： “我可不是白帮忙，等常叔好了，可得给我做工还医药费的。” 玉竹本要说的话也被这句话给堵上了，不知道说些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清楠吸了病气，又忙了这么半晌，着实有些累了： “你也别太感动，我正需要人手，听说你爹以前当过几年兵？” 玉竹点头：“对，我爹当时确实在军里待过两年，回来后才生下阿盛，可惜我娘在阿盛两岁时就生病去世了，一直都是我爹到处帮工带大我们姐弟。” 沈清楠估摸着，看来常叔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当兵的经历让他身体健壮。 回来尽做些力气活，也算是阅历丰富，看他被工友抬回家，人缘应该也不错，加上自己治好了他的腿伤。 这个人以后可堪重用啊，自己一屋子花朵似的小姑娘，外面跑的的事儿倒是可以着落在此人身上。 就是现在人还昏迷着，探不出人品如何。不过从玉竹姐弟身上也可猜到此人至少不是奸佞小人，先预订上，又不是不能改。 沈清楠站起身来，“今日你便在家照顾常叔，晚些时候我让青竹带些银钱和药方过来，你去药铺买回来煎给你爹喝。” 玉竹哭得多了，声音带些抽噎：“小姐……” 她今日可是情绪起伏得狠了，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第43章 黑色劲装 沈清楠指指药箱，“送我出去吧，有些累，我就先回客栈了，家里还有宅子的事需要处理。” 出门顺手收了吴华额头上的银针，告诉玉竹这舅舅估计要再缓一会儿才会醒来，让常盛防着他去妨碍常远山养伤。 玉竹想起今日本是小姐和刘主事签契约的日子，结果小姐抛下这么重要的事务过来帮她，又绷不住了，抹着泪送沈清楠离去。 走了一会儿，沈清楠才想起当时气急，封了吴华的印堂穴，这穴封得久了怕是会出事。 不过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个腌臜小人，脑子坏了正好，免得张嘴就惹人生气。 收针入箱，坐上马车，来回两个多时辰，医伤一个多时辰，回到客栈，不出意外，王伢婆和刘主事一团祥和地等着她。 沈清楠在车上休息了一些时间，恢复了些精力，也不拿乔，回房换了件衣服。 快到雅间前，管理一下面部表情，沈清楠一脸微笑地给王伢婆和刘主事赔了不是： “真是对不住了，王姐姐、刘主事，我这临时有事给绊住了，让您俩位久等。” 刘主事普通相貌，举手投足间带着些管理者的气度。 王伢婆还是那副职业女性装扮，一脸的笑意。 两人抬眼一看，确定是正主儿回来了，连忙起身作揖： “沈小姐无需客气，还请先坐下喝品茶再叙。” 青竹传达给王伢婆和刘主事今日小姐临时有事耽误，并请小二开了个雅间，领着王伢婆刘主事在雅间喝些好茶，吃些糕点。 两人除了水喝得有点多，上了几趟茅房，对青竹的安排倒是颇为满意的。 王伢婆还打听了一下沈清楠的事情，青竹本就知道得不多，也得了沈清楠嘱咐，有些事都含糊带过。 沈清楠坐在主位，拿起茶杯就喝。确实渴了，出门忘带水了，玉竹也因为担心自己爹，也没想起自己小姐根本没有喝过水。 沈清楠差不多一大口把茶杯给喝到了底，放下茶杯后才给刘主事笑笑： “刘主事见笑了，这趟确实忙得没顾上喝一口水。” 刘主事见她喝水的样子，料想确实是有急事绊住了，连说不妨事。 沈清楠本想请刘主事先吃过晚饭再说契约的事，刘主事却婉拒了： “沈小姐太客气了，家有老妻，这个点应该已经做好了饭菜还等着我回去。 这契约都是按惯例的，只是改了几个关键的字词，沈小姐核对一下。 花不了多少时间，小人赶紧办完，也好尽快给主家回复，沈小姐也能尽快收拾宅子住进去。” 王伢婆倒是不着急，但刘主事都说了，她也不好腆着脸留下，忙附和道： “刘主事说的是，把事情办妥才是最重要的，沈小姐可不要客气了。” 沈清楠见刘主事态度坚决，也不勉强，望了望窗外，本来还在纠结如何能把刘主事留到天黑，可今天玉竹她爹那事很自然地就给自己创造了条件，现在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沈清楠爽快地让王伢婆拿出契约，认真看了一遍，上面还把刘主事提出的送人送家具也全部写在补充项里，夸赞道： “王姐姐果然是专业人士，这契约我竟是半分问题都没有看出来，咱们这就签了吧？ 只是不知刘主事还有什么补充的？” 刘主事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在下已经看过，并无什么异议，这是我从主家请出来的印鉴，是在官府备过案的，可全权代表主家签约。” 沈清楠没有怀疑，利落地在契约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盖上手印，刘主事亦然。 沈清楠拿起契约看了看上面印鉴，“刘立仁”，没多想，不认识。 一式四份，买卖双方各一份，伢行一份，官府备案一份，齐了。 契约签得极快，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两人就跟沈清楠告辞了。 起身再次表达了歉意，请小二送王伢婆和刘管事出门，沈清楠出门左转往上房走去，未进房间，却是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处。 打开窗户，下面正好是一排稍矮的房屋。沈清楠回头仔细观察，天色已晚，走廊上虽有蜡烛却略显昏暗，侧耳听听，也无任何可疑的声音。 沈清楠转身跳出窗外，躲在隔壁房顶与客栈的阴影处，迅速脱下外衫，里面是一身黑色的劲装，再从怀里掏出一根黑巾覆住面部。 这下子，整个人都隐入黑暗，完全看不见了。 沈清楠算着时间沿着墙根来到客栈侧面，正好遇见王伢婆和刘主事从客栈出来，小二抱拳相送。 客栈门口无马车，刘主事是腿着走的，在客栈门口与王伢婆说了两句说抱拳辞别。 沈清楠小心地隐在黑暗里，在房顶悄悄地尾随着走过几条街巷。 刘主事终于在一个不大的院子外停了下来，伸手一推就打开了院门。 沈清楠暗道：这次跟踪得值了。 沈清楠昨儿个就一直在想，如何能在刘主事不察觉的情况下了解到背后的指使人到底想干嘛。 本来打算见机行事在刘主事的言语间进行试探的。不想玉竹爹这事给了她一个机会，于是沈清楠在双方签约的时候并不多言，打的就是跟踪这个主意。 专门提前准备的一套黑色劲装也派上了用场。 这法子还真有效果，刘主事果然一办妥了此事，就会找人交差。 刘主事虽然在客栈说是要回家与老妻吃饭，但现在进的这个院子，并没有什么生活痕迹，门还特意给刘主事留着。 沈清楠猜，看来这宅子的主人倒是心急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宅子接手了。 沿着各个房屋的对接处，沈清楠悄悄地摸到了刘主事进去的那间房的屋顶，找了一个合适的横梁，一个倒吊，正好眼睛就在一扇窗户外面。 用唾沫沾开一个小洞，沈清楠就看见了刘主事和另外一个人。 夸一下自己，这个角度真好，正看见那个人的正面。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人，表情还挺严肃。 可惜，还是不认识，得，听听说什么吧！ 习武的人，耳力不错，两人的对话清晰得很。 第44章 谢谢沈小姐 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你没有见到四皇子？” 刘主事回道：“是的，那沈小姐一直让老奴在雅间等待。” “恩，看来这小姑娘也挺谨慎，本来怀汀推荐我并不太看好，不想还有惊喜。” 沈清楠心道，不谨慎的是你们俩吧，屋外挂着个人都不知道。 中年人转回话题，“既然已经签了，明日尽快过户，让他们可以早点搬进去，这宅子虽是刘家的，但却是旁支的名义，更隐秘些。” 沈清楠心里哼哼，我就知道，那宅子肯定是假借别人的名义。所以这背后的人，是刘氏嫡系，这刘主事，怕也不是什么旁支的主事吧。 刘主事恭敬得很：“是的，老爷。只是……” “有话直说。” “家主那边的福生这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跟老奴套话。” 中年人哼了一声：“大哥以为，只要把四皇子交出去了，青州王就会放过我们刘家。 还想着从我这里探些消息，真是家主当得太久了，脑子当坏了不成。” 刘主事知道主家只是在发泄不满，并不需要自己的意见，低着头只是不作声。 中年人有些痛心：“我们刘家和皇后休戚与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岂会因为我们交出了四皇子就能苟活的！” 刘主事继续沉默，中年人也觉得自己感叹多了些，又嘱咐起宅子的事：“宅子那边派去的人都是清理过了？没有问题的吧。” 刘主事躬身：“老奴找的是自己的远房子侄，也是专门吩咐过的，直接送去的宅子，还让他们把宅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沈小姐可直接入住，无需添置大件。” 中年人挥挥手，“你去吧，这事你办得甚妥，切记做事小心，别被人抓到了马脚。” 刘主事连忙应道：“老爷，老奴省得，全都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 老奴先不打扰老爷了。”拱手退出院子。 在两人说到宅子的时候，沈清楠就早早一个鱼跃，翻身上房顶，又悄悄地返回客栈去了，不用想那宅子留下的人也是特意安排的，不用白不用。至于怕不怕刺探到她的什么秘密。 笑话，她的秘密她都不会拿出来说的，除非对她严刑逼供，可惜她不会给这个机会。 回到窗户底下，沈清楠套回放在原处的罩衫，取下面巾，再仔细听了听动静，没事，一个翻身又回到了走廊，再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 玉竹专门找人算了日子，非说两日后是个吉日，宜入宅。 沈清楠没什么异议，只天天窝在房里画草药图，段小舟中间来过一次，拿了些草药请沈清楠辨认。 还带来了苗苗，沈清楠检查了一番，伤势恢复相当不错，重新给她换了夹板，苗苗奶声奶气： “谢谢沈小姐。” 沈清楠见她乖巧，讨人喜爱，“叫沈姐姐即可，让玉竹姐姐给你拿些糖果。” 苗苗从那日就喜欢沈清楠得紧，在沈清楠面前也是尽量展示自己的优点，这时被玉竹拉着去吃糕点。 沈清楠把蓝竹和紫竹都叫过来，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当然能一次说清楚最好。 段小舟还给沈清楠带来了一幅地图，那上面是他们这几日翻了好几座山记录下来的草药集中地域。 沈清楠边看边向段小舟询问一些情况，还把草药仔细辨认，遇到有些长得像草药但却不是的植物。 沈清楠也不厌其烦地再次让几人重新好好辨认一番： “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你们一定要辨认清楚，一旦用错，轻则当然是无法对症下药，如果吃到有毒性的，反而会害人性命。” 几人也是虚心受教，段小舟更是掏出他准备好的小本本，写写画画起来。 蓝竹和紫竹见状，忙依葫芦画瓢，也找些纸张来记。 沈清楠不禁好笑，所以……两个丫头这是又要画象形字了吗？ …… 再过了两日，沈清楠带着众人，结清了房费，收拾了行装，一行人离开了客栈。 段小舟听得沈清楠真在江州购了房产还搬了过去，心里也是高兴的，少年命运多舛，见惯了尔虞我诈，一直担心着沈清楠并不是真的要在江州定居。 搬家那天，段小舟就早早地来到客栈帮忙，还带了几个年长的男娃。 沈清楠给自己和沈清栖都准备了帷帽，大户人家出门有这么个习惯，所以当两人出来坐马车时，也并没有什么人觉得奇怪。 沈清楠一行人就这样安静平淡地从客栈来到了新宅——顺泰居。 …… 前两日雪竹就问起小姐给新宅子取什么名字的时候，沈清楠随口就说叫葫芦居吧，惹得一众丫鬟失笑。 还把沈清楠给笑慒了，青竹解释：“小姐，民间大家都流传葫芦可是繁衍生息的吉祥物件，您这作为家宅的名字，怕是以后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得踩坏！” 沈清楠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本来是想取悬壶济世里的壶字，觉得不太好听，才说是葫芦。 此葫芦非彼葫芦，沈清楠想给丫鬟们解释一番，自己先觉得好笑，也和丫鬟们打趣起来： “对啊对啊，我就是要好好挑选一番，在新宅子里面把你们一个个地风风光光嫁出去。” 这下把众丫鬟给整不会了，怎么转了个圈把自个儿给套了进去，都羞红了脸，直说小姐别太离谱。 玉竹更是忠心耿耿地发誓，自己可得伺候小姐一辈子，绝不出嫁。 常远山这两天还是下不了床，但是沈清楠走后不久就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常远山得知沈清楠给自己医治的伤腿，有些诧异，医馆的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沈清楠居然能够办到，常远山心里打鼓。 又听说自己的小舅子当着沈清楠的面胡闹了一番，心里更是郁闷。 但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充满希望的眼神，也不忍心出言打击，只是顺着玉竹的意思休养着。 不过这伤处的疼痛倒确实减轻了不少，让常远山潜意识里还是存着些希望。 第45章 阿栖觉得如何 沈家小姐还给了玉竹一些银钱，完全足够一家三口的日常用度，常远山感激莫妙却又觉得受之有愧。 再听得女儿说了沈小姐对自己的安排，在心里感激的同时非要玉竹把自己移到新宅子去，说是得提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己先料理着才安心。 玉竹拗不过常远山，请示了小姐。沈清楠倒是觉得常远山现在的居住环境不好，影响休养。 先去新宅子那边，有利于伤势，自己过去换药也方便，也能随时照应，挺好的事。 大概问了一下常远山的情况，也就应承了下来，直把玉竹感激地无以言表。 以至于听沈清楠说要把她们嫁出去，最着急的莫过于她。 见玉竹这么一说，小丫鬟们纷纷应和，都劝着沈清楠还是改个名字吧。 沈清楠看着这些慌了神的小丫鬟，这才正经起来，告诉她们自己真正的用意。 沈清栖在床上躺着看医书，倒是被沈清楠的话给吸引了过来。 这段时间沈清楠叫青竹去书局搜集了一些医书来看。 虽然原主在医学上的造诣已然很高，但沈清楠觉得既然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在哪个阶段。 结果书是买回来了，却是些基础知识，完全没有可参考性。见沈清栖无所事事，索性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让沈清栖先看着玩。 自家长姐吩咐，沈清栖自是欣然应允，何况沈清楠又对他胡编了一番，说是沈家及医学世家，沈清栖就算失忆也要补上医学上的空缺，哄得沈清栖甘心当阅读者。 结果沈清楠后来才听说，沈清栖十分着迷，看得废寝忘食，心里也更加认可自己这个沈世后代的身份，否则，如何解释自己对医书莫名的亲切感。 沈清楠也是不知道，知道的话高低得夸奖自己还有心理医生的潜质。 听到沈清楠提到悬壶济世，好奇问道：“长姐是想在这江州行医？” 沈清楠暗赞四皇子只是失了忆，脑子并没有坏掉：“有这个想法，阿栖觉得如何？” 沈清栖想了想，只提出了一个疑问：“我都支持长姐，只是……爹娘那边？” 唉，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进行弥补，沈清楠认命地编： “爹娘那边也是居无定所，我们在江州等一下家书，确定一下他们的行踪，再写信告知我们的情况，再确定接下来的行程。” 这个时代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不知道要过几个月才能收到一封来信。 沈清楠这一决定也属寻常，沈清栖点点头，失忆以后，他对爹娘的印象全无，对沈清楠的话深信不疑。 “不过，长姐，葫芦居确实引人误解，不若另取一个吧。” 沈清楠听了几个小丫鬟的说辞，也觉得这名字有些欠妥。 见沈清栖也不赞同，当然就此作罢，顺便让沈清栖费脑筋，取了个名字叫“顺泰居”。 听起来不突兀，也有些祝福自家顺和安泰的意思。 这不，雪竹办事利落，用了一天多时间，就把这门牌挂上了新宅的门头上。 自从房子的事情定了下来，雪竹和白竹就怕沈清楠搬过去不方便，抓紧时间去新宅子那边天天查缺补漏，也和宅子那边的下人混了个脸熟。 回报沈清楠的时候也会说些那边下人的情况，门房是个中年汉子，名叫刘成，两个下人挺年轻的，一个十二，一个十五，十五的那个，是刘成的儿子，名叫刘强，另一个叫刘明，倒和刘家父子没什么亲戚关系，都挺能干的。 沈清楠没在意，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是那刘主事的子侄，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伺候四皇子的，怎能不能干。 雪竹却是有些话要说：“这刘明我看着可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说话做事也比刘成父子强得多，那刘成父子倒是也听他招呼。” 沈清楠哦了一声，看来刘主事果然挑选上很是精心，连四皇子身边还没人伺候这点都照顾到了。 …… 等到沈清楠下了马车，抬头看见寻常大小的门上挂着圆润地三个大字：“顺泰居”，长呼了一口气，客栈真是住得想吐了。 怪不得现代有很多人一放假就到处旅游，改变居住环境让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 门前站着先到的众丫鬟们，一溜排开，后面还跟着三个低着头的男子，沈清楠知道就是买宅子的赠品，也不奇怪，心情愉悦地看着沈清栖也下了马车。 却看见常远山拄着拐，常盛扶着他，躲在另一个中年男子身后，沈清楠有些不高兴，这才第三天吧，这人胆子肥的，都敢下地了。 转念一想，人也是为着自己乔迁新居，特意在此等候的，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玉竹，让她看着点自己老爹。 玉竹点头表示明白，沈清楠带着沈清栖一起走进大门。进门在影壁面前左转来到外院，一排五间倒坐房在自己的左手边。 顺着倒坐房对面的垂花门走进正院，两边是东西厢房，正对着正房，旁边有个耳房，通过正房的右侧连廊，就进入了最里面后院的后罩房了。 从进门开始，到处都挂着红布，白竹专门带着沈清楠去了一趟前后院的厨房，两边都堆放着几个大大的米袋，两大缸水。 橱柜里搬放着整齐的炊具，都挂着红布，厨房门口更是放着一对绑着红布的扫帚，显得喜气洋洋。 沈清楠满意地点点头，这宅子的布置她没怎么操心，只是雪竹拿给她的图纸，她确认了众人的住处。 几个下人住前院倒坐房，几个丫鬟住后罩房，自己则和沈清栖住后罩房的二楼。 其他事宜，沈清楠都丢给雪竹、白竹、青竹她们去商量着打理，没想到整挺好，自己不懂这个时代的规矩，这几个丫鬟倒是弄得明明白白的。 现在，她只需要坐在自己房间柔软的藤榻上，喝喝茶看看书，等着丫鬟们叫吃饭就可以了。 后罩房二楼有四间，中间两间分别为沈清楠两姐弟的寝室，挨着的那间就作为两人各自的书房。 第46章 美滴很，美滴很 玉竹打开沈清楠房间的窗户，外面正是多出来的那片园子，说是园子也不尽然，这个宅子应该有些年代了，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大树，一片生机盎然。 这园子更是种了几棵桂花树，枝叶茂盛但又各处成景。低矮处可见草地上间或穿插的小径，春季的各种花儿也是竞相开放。 窗户一开，各种花香扑鼻，沈清楠只觉得：美滴很，美滴很。 可惜休息只是一种幻想，她还是起身来到了正房，坐在首位，着雪竹去将几个外院的男丁叫了进来。 这搬进来第一天，人还要认识一下的，规矩还是要立一下的，虽然，规矩不多，但这么大个院子，后面还住着一位堪比不定时炸弹的存在。 有些事情，还是提前支会的好。 我这劳碌命啊！沈清楠完全罔顾自己在客栈每日不过是看书的闲暇之余才会指点一下宅子的布置这一事实。 认命地看着下人挨个儿走了进来，好嘛，常远山也跟着过来了，常盛还是跟在身边。 沈清楠倒奇道：“阿盛不在学堂，跑我这来凑什么热闹？” 常盛和玉竹姐弟情深，听姐姐说起，也知道沈清楠的性格随和，倒也不怵，笑回道： “小姐今日乔迁是大喜事，我跟先生请了假的。” 沈清楠笑骂：“怕是想要偷懒拿我这里当借口吧！” 常盛嘿嘿笑着，默认这一事实。 常远山赶紧找补：“是我叫他请假的，怕小姐这里人手不够。” 沈清楠还是忍不住唠叨起他：“常叔，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虽然是先让您过来，但还是以养伤为重的。” 常远山连忙回道：“小姐勿怪，我身体好，小姐医术高明，今日已觉大好，才敢起来活动的。” 沈清楠知道劝不住，“也罢，待会儿吃了乔迁饭，您还是回去躺着，我再帮您看看。” 常远山知道沈清楠好意，感激不尽：“多谢小姐，我一定注意。” 说罢退到一边，沈清楠这才把眼光扫向另外三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询问： “你们三人也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其实沈清楠在这几人一进门就看见了刘明，嘴角抽了一下，如假包换的明礼。可也不能当着众人提起。 所以故意先跟常远山唠嗑，表示自己和明礼一点都不熟，然后再让三人自我介绍，显得随意一些。 三人分别上前见礼，明礼也乖觉，知道此时不是相认的时机，都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用工经历。 刘成和刘强的经历多半都是真的，明礼的描述大半就是自己编的了，沈清楠听得很难绷，借着喝茶的时机掩饰自己的笑意。 明礼这小子，编故事也是一把好手啊。 她又随意问了一下三人的特长，听说刘明识字，也就顺水推舟说道： “我幼弟正缺个随身小厮，刘明既然识字，就先在他身边试试吧，做得好有赏，做不好我也会换人。” 本来刘成父子听得刘明得了主家青睐，脸色本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跟在主家身边机会多，风险也大，两人都不识字，就把这争夺的心给打消了。 明礼躬身应是后，沈清楠又把目光投向刘成父子： “我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来想着有常叔帮着看家护院也就行了，不过今日搬过来了才发现这地方挺大，我当时的决定还是有些草率了。 既如此，常叔就专管后院和后面的园子，刘大叔主要在门房上，刘强这边就负责整个前院和正院的维护。 至于月钱吧，就暂定每人半钱银子吧。对了，青竹，今日是个好日子，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丫鬟的月钱都涨到七钱吧。” 众人应是，脸上都带着笑意。 刘成父子的脸色随着沈清楠的话语变化不定，本来想着这么大的院子都是两个人管，谁知道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心里忐忑，生怕主家觉得两人多余。 现在沈清楠这么一说，院子少管一半，但月钱可比以前在家里做农活的时候多了不少，心里也是高兴得紧。 常远山想说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还领月钱有些不妥，却见沈清楠专门看向他： “常叔，你的腿伤还没有好，做的事情也不能太多，所以你的月钱会比其他人少一半，等能正常做工的时候再提上去，没有异议吧？” 常远山嘴唇蠕动了一下，也不再拒绝，反而是拉着常盛要给沈清楠跪下，雪竹和白竹在厨房里忙活，这会儿青竹先沈清楠一步上前拉住常远山： “常叔，可别再叫小姐担心了，您早日把伤养好，早日全力以赴就算是领了小姐的情了。” 常远山不再勉强，连连点头：“我省得，我省得。” 沈清楠见常远山不再坚持非要跪给她看，也松了口气： “后罩房里住的是我幼弟，还在静养，勿要惊扰。 有什么事可通过玉竹通报给我定夺。都散了吧，有什么不详之处，先相互协商着，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沈清楠重点嘱咐的意思有二，一是幼弟很重要，大家别往上凑；二是自己只管大事，小事勿扰。 “刘明等一下，公子的情况我要给你吩咐几句。其他人各司其职吧。” 众人躬身退出，沈清楠让丫鬟们也出去，只留蓝竹守门，自己和刘明有话要说。 等到正房里人都退尽，沈清楠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明礼，你还好吧？” 她是打心眼里觉得明礼这人不错，以前和原主也是有几分情谊在的，见到四皇子的时候，还以为明礼出事了。 现在明礼也被安排到了自己身边，说明自己这里，暗处的人是死死护住的，那可真是安全感满满的啊。 明礼也上前一步，“鹭姬姐姐，我没事，你也还好吧？” 明礼其实早就知道沈清楠就是鹭姬，心里还是担心她会对四皇子和自己在树林里抛下她的事耿耿于怀。 但见到沈清楠还是这样和颜悦色，明礼才稍稍放了点心，看来鹭姬并不在意那事。 第47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楠却脸色一暗，“往事不要再提，我现在姓沈，外人面前可别喊岔了，惹人注意。”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名字可不可以消失。 明礼忙改口：“对对，小姐，我应该谨慎的，四……公子可是安好？” 他刚才在众人身后，沈清栖戴着帏帽一路进去，进了后罩房就不再出来。 他也没看清是个什么情况，但心里觉得谁都可以不认识他，但四皇子居然走过也并没有停一下，心里也是有些伤怀。 沈清楠知道他心思，“他没啥事，就是很多往事记不得了，不记得我了，也不认识你了。” 明礼惊道：“这是什么病？能否痊愈？” 沈清楠暗道：在我这里可是别想好了。 嘴里却说着：“无妨，只是受刺激过大，一时缓不过来。你也别提往事刺激他，顺着他些，别让他病情加重。” 明礼是了解沈清楠的，那一手医术，是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曾经叹息过的：“可惜是个女子，否则……” 院首虽没说完，明礼却是知道，这是院首对沈清楠医术的最高认可。既然沈清楠这么说了，那自己肯定在四皇子面前也是需要瞒着的。 他点点头：“小姐吩咐，刘明记住了。” 沈清楠很满意，这孩子挺上道，跟四皇子一样好说话。这就好了嘛，好好养病，好好生活，跟着她有肉吃，别一天国仇家恨的，多累。 “以后你就在公子身边近身伺候，你也是服侍他惯了，我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只要别刺激他，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即可。” 明礼当然从善如流，连连称是，沈清楠看出他是想见沈清栖得很，倒也不留他，自己和沈清栖的寝室都有内外室，让玉竹帮着收拾一下，明礼就常驻那里照顾沈清栖，挺好。 沈清栖唤了蓝竹进来，让她带明礼去后罩房见过沈清栖，让她帮着玉竹收拾出沈清栖寝室的外室给明礼，一楼也给明礼留一间，再让玉竹把手里的活计跟明礼交接一下。 然后……然后当然是等着开饭啊，第一天在新宅吃饭，那肯定得是在正房里啊。 蓝竹领着明礼去了后院，沈清楠想想，今儿个是白竹展现厨艺，也不知道白竹自告奋勇地下厨忙活，会是惊吓还是惊喜。 还是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出一个糕点，就着茶慢慢吃着，今儿这个日子，就算白竹的厨艺不咋的，自己也尽量不要因为饿极而生气的好。 紫竹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声音里带着愉悦：“小姐，东西厢房都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沈清楠看着这个年纪最小的丫鬟，被她的喜悦感染：“辛苦你了，我听蓝竹说，这几日你都是在厢房里打的地铺。” 紫竹不好意思：“不辛苦的，我看着这些所有的东西慢慢地理顺，我心里挺高兴的。” 本来正院的房间都是拿来给主人家日常居住的，沈清楠却反其道而行之，只前院后院住，正院除了正房打扫出些样子，东西厢房却是空着的。 大家都不明白沈清楠的意思，直到沈清楠把蓝竹和紫竹叫到跟前吩咐她们把东厢房布置成药房，西厢房布置成工作间的样子，大家才隐约猜到小姐怕是想要做医馆济世救人。 结果沈清楠淡笑，浅薄了，我是那等勤劳致富的人吗？我这是想发一笔横财，医馆得挡在前面当幌子罢了。 但她也不解释，只叫蓝竹和紫竹布置，倒没想到这两个小丫鬟挺尽心，这就归置得差不多了。 她迈出正房，招呼紫竹一起：“走，小姐验收一下你的劳动成果。” 紫竹倒是谦逊，“蓝竹姐姐才是出了大力，我可不敢居功。” 沈清楠笑道：“蓝竹那妮子还真是有一把子力气，不过审美可得需要你才行。” 几日相处下来，沈清楠把这几个丫鬟的优缺点摸得清清楚楚，蓝竹家里是务农的，从小就跟着自家爹娘和哥哥种庄稼。 要不是自家哥哥娶媳妇差钱，爹娘把她卖了，现在估计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小就做农活的小姑娘，力气自然比其他人要大些。 沈清楠所在的时代不能理解这种卖女的行为，但和丫鬟们闲聊时才发现，在这个地方，这种事情还真是司空见惯。 大尚朝本就是男子为尊，女子地位很低，更像是个物件，可以随意赠送买卖。 活在大尚朝的女人们从小也被灌输着这种理念，全民洗脑，丫鬟们都觉得自己被送被卖都是应该的，还能给家里减轻负担，何乐不为。 沈清楠换位思考，这就像是一个邪教利用教义控制教众思想的行为一样，让人身在其中，不知其外。 也不多言语，慢慢潜移默化吧，真把自己时代的理念强行灌输给这些丫鬟，怕自己得被五花大绑示众了。 想起古代的各种刑法，沈清楠抖了一下，觉得这快接近夏日的气温带着有些刺骨的凉意，可别作死，活着不好吗？ 而紫竹呢，她爹虽然是个秀才但却死得早，全靠自己娘给人打零工养到10岁，结果也一病归西，去见她爹了，紫竹只能卖身葬母。 虽然她的秀才爹没来得及教导她什么，但她娘却是经常怀念她爹在的时候，潜移默化当中，紫竹心里隐隐有着对知识的渴望。 正好也就被沈清楠给捡回了家里，又被派着考察药铺，整理药房，采购药材，如今对中药材可是兴趣盎然，一心只想把药房收拾到最完美。 再加上段小舟那边也是在做和药材有关的差事，紫竹多跟着段小舟学习，又从段小舟那里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事。 期间还和段小舟讨论过如何才能把药房布置到又美观又实用，还找沈清楠定夺了很多布置设计的主意，用心确实比蓝竹更多。 东西厢房是主人房，房间面积是宅子里最大的，又特意打开了门窗透气，更是显得敞亮。 沈清楠走进东厢房，左边离门远的地方设计了一排排的药柜，主要用来分门别类放置需要的药材。 第48章 四季歌 临门的窗户那里做了一张桌子，齐平窗户，跟沈清楠设计得没啥差别，就是一个药房的布置，这个窗口就是用来取药的。 有些药柜已经装上了些药，都是段小舟这些日子炮制出来的，还有些需要晾晒的，也被紫竹拿到外面院子里在扁簸箕里铺平晾晒着。 没放柜子的一片空地，放了一些制药的工具，倒也摆放得井然有序。 紫竹给沈清楠介绍：“墙上还暂时空着，想着小姐想要挂些什么上去。” 沈清楠反问：“紫竹有些什么想法没有？” 紫竹没想到沈清楠会问她，斟酌了一下：“奴婢前日听公子念四季歌，倒是挺适合的。” 沈清楠想想，确实很适合：“说得不错，那就把四季分为四联并排挂在这药房，倒是应景。” 紫竹继续问道：“那药房这里小姐可要取个名儿？” 沈清楠苦笑，别闹了，想名字很辛苦的：“不取，到时候竖个指示牌就行。” 两人又去到西厢房，按照沈清楠的指示，西厢房空着，只先在一个角落堆放了些原先其他屋子里腾出来的旧物件。 紫竹听小姐说过，这里是多功能厅，可以当仓库也可以拿来做些别的，不过现在还没有想好。 她听不懂但不明觉厉，小姐很强，虽然年纪尚小，但医学上教了自己不少东西，紫竹简直就是把沈清楠当先生一样尊敬。 这几天布置药房，紫竹更是徜徉在药材的知识海洋里，一发不可收拾，蓝竹说得毫不夸张，紫竹已经把药房当成自己家了。 听说小姐想要做医馆这门营生，紫竹斗志昂扬，誓要替小姐分担一些琐事而努力。 “小姐，既然是医馆，您是坐堂大夫，那把诊桌放在哪里？” 紫竹心中，沈清楠的形象高大，这西厢房收拾出来，那必须得是给小姐看病用的。 沈清楠看着紫竹在西厢房里比比划划，吓了一跳，怎么这小妮子比我还积极呢？ 我说要坐堂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只是我的借口，紫竹你劲头这么足，是上赶着你家小姐去当上班族？ 沈清楠心里打着退堂鼓，心想决不能回到过去那种996的生活节奏当中去，嘴里却说得漂亮： “紫竹，你可高看你家小姐了，这西厢房这么大的地方腾出来让我坐堂可是浪费得紧，真要看诊，也不过是在前院挑间房子而已，倒也不必搞这么大。” 沈清楠随口一说，讪讪地转移了话题：“这都快到晌午了，紫竹你去看看饭食准备得如何？今日这一顿忙活，我倒是有点饿了。” 紫竹听得小姐饿了，那可怎么得了，屁颠颠地就去厨房查看进度。 沈清楠松了口气，正准备自己顺着回廊前往园子看看。 现代的时候沈清楠就特别喜欢家里有个园子，只是房价太高，直到穿越前，沈清楠也不过是租住着单间公寓的普通打工族。 才走到后院，就见雪竹快步走到沈清楠身前：“小姐，紫竹说您在过问午膳的事儿，差不多了，这会儿白竹已经把菜都端去正房了。 我叫紫竹去请公子了，我就来先请您过去正房了。” 沈清楠看着就快要到了的园子，也罢，这乔迁饭可得先吃，美丽的园子，我晚些时候再来宠幸你。 两人又顺着回廊来到了正房，房中央已经布置好了一个大圆桌，上面热气腾腾地摆了一桌子菜，远远闻着就菜香扑鼻。 沈清楠有些期待，白竹平时少话，原来暗地里还是个厨神啊，自己这是又发掘出一个人才？ 她可不知道，这大尚朝富家千金学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那些平民女子从小多学的是针线、烹饪、农活和日常家务。 而白竹说自己在家里经常做饮食，自告奋勇来掌勺，这香味闻着，雪竹也笑着给沈清楠当讲解： “小姐您看，这红烧鲤鱼和水晶肴肉可是眼熟？” 沈清楠眼睛一亮，这两道菜可是当时在客栈时自己最喜欢的两道菜，难为白竹居然做得似模似样。 “这两道菜可是白竹私下里求了悦来客栈的主厨，主厨见她是个女子也才勉强答应下来教授的，待会儿小姐尝尝味道。” 沈清楠坐下，再看其他菜色，烩鸭丝、软炸里脊、炒竹笋，炒丝瓜、拌三丝外加一品锅，凑了一桌八菜一汤。 “看着挺有食欲，常叔那边也都安排了吧？” 雪竹点头：“小姐放心，外院那边给他们另起了一桌，菜式要少些，但也很丰盛的。” 沈清楠觉得自己在躺平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这些丫鬟虽然都是十岁出头的样子。 但在大尚朝，十一二岁就能定下婚约，十三岁就可以嫁人的现实下，个个都出落得思想成熟、办事利落。 想起自己在现代时的小侄女，这会儿还奋战在小升初的路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 等了一会儿，青竹领着沈清栖进来了，刘明紧随其后。 等到沈清栖给沈清楠见过礼坐下，沈清楠这才拿起筷子，“今日乔迁之喜，虽只有我们姐弟二人，但也要吃得开开心心的。 来，阿栖，尝块里脊。” 她夹了一块里脊放进沈清栖的盘子里，沈清栖谢过长姐，举起筷子开吃。 沈清楠也将筷子伸向鲤鱼。刘明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向都是四皇子坐在首位吃，自己在旁边布菜，沈清楠都不会出场的。 可这该死的和谐画面，真如亲姐弟一般，相当的不真实。 沈清楠没想到白竹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每道菜的色香味居然都还吃着不错。 沈清楠感叹，自家的丫鬟都这么能干，可真是……太爽了！ 刘明殷勤地给沈清栖布着菜，玉竹见刘明这样做，也有样学样，要给沈清楠布菜。 沈清楠拦下她：“阿栖身体不好，刘明这么做是照顾他，我健康得很，自己来就行了，你们都没吃吧，一起坐下来吃吧。” 玉竹她们连连摇头，哪有丫鬟们和主家同席吃饭的道理，她们一会儿伺候完了去厨房吃就行了。 沈清楠也不再劝，早就说过要循序渐进，中午这顿就算了，晚上差不多就可以叫到一起吃了。 第49章 无法形容的感觉 以前在客栈是因为房间小，施展不开，现在自家宅子这么大，全部人围起来也占不了什么空间。 沈清楠继续跟沈清栖边吃边聊着，顺便还问了一下他这几日怎么消遣的。 沈清栖的劲头一下子就上来了，忙着把自己看医书的心得汇报给长姐，沈清楠听得很认真，特意表扬沈清栖：“果然是我沈家的血缘，你对一些医学上的观点很有见地。 加油，长姐很看好你。” 沈清栖沉浸在长姐的表扬声中不能自拔，刘明却在旁边干着急，这可是皇后唯一的嫡子，以后可是要杀回京城的。 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沈家的子孙，还学起了医术？如何对得起暗处保护他、伺机准备扶持他夺回皇位的一干人等啊！ 沈清楠瞄了明礼一眼，看得出来，这孩子也是被洗过脑丢到我这里的啊，我今天没有时间，得另找机会和明礼深入交谈一下才行。 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回答沈清栖在看书时的疑问，还给他的书目提了一些建议，让雪竹有时间时到书局去找来给沈清栖阅读。 沈清栖听得长姐如此支持，也是欣喜得很。听得沈清楠问他刘明用得趁手不？沈清栖回答道： “长姐找的这人甚合我心意，机灵懂事，玉竹都不用多说，他就能接下所有差事。” 那当然，也不看看他伺候了你多少年，沈清楠却是一笑： “合心意就好，看来院里都是些趁手的，大善！” 两人欢欢喜喜地吃过乔迁饭。沈清楠嘱咐雪竹：“晚膳就吃锅子吧，只是味道大，可得移到正院中庭方好，在前院也给支一个，男丁们在那里吃。” 雪竹应是，只是有些不太懂：“小姐可能仔细告知一下，这锅子要如何做？” 沈清楠只想着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丫鬟们也上桌，这才想起，大尚朝好像还没有火锅的吃法。 于是笑道：“我倒是忘了，这锅子的吃法是爹娘从南边带回来的，咱中原还不曾流行，味道鲜美，营养颇丰，真真是上好的佳肴，现在想起，还回味无穷。 也罢，你叫白竹到我房间，我写个单子你带着她出去采买。” 说起火锅的味道，沈清楠就有些流口水了。 雪竹奇道：“这锅子还有些什么讲究不成？” 沈清楠解释：“讲究不多，只是里面用料颇多，还夹杂些药材，怕是要列单子才说得清楚。” 沈清栖在一旁用过刘明递过来的帕子，听说里面还有药材，也来了兴趣：“长姐，我以前也吃过吗？” “这……倒是不曾，你那时候年纪尚小，吃不了这些个辛辣的食物。” 沈清栖反正无事，就要同长姐一起，去看沈清楠写单子，对于药材能用在饮食里，沈清栖觉得新鲜。 沈清楠知他最近很迷医学，倒也不拦着，又不见外人，不妨事。 白竹来到沈清楠的房间，被沈清楠狠狠地表扬了一番中午的菜肴，白竹称谢不已， “那中午吃的鸭子可是段小哥带人抓过来的，说是自家养的，很是新鲜。” 沈清楠愣了一下：“段小哥人呢？” 她确实今天没有看到段小舟，按照段小舟的为人，送点东西过来倒是合理。 “段小哥说小姐今日应该很忙，不便打扰，说是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跟小姐谈事情，我留他吃饭都不肯。” 白竹喜爱研究吃食，段小舟这鸭子可以送到她心里去了。 话里都有些帮着的意思。沈清楠笑道：“他倒是客气得很，显得我失礼了。也罢，这两天有时间给他回礼。” “来，先把晚上的锅子解决了。” 听说沈清楠还要教做南方的锅子，白竹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那学习劲头可与沈清栖比肩。 沈清楠写好单子，雪竹和白竹相约出去采买，又应付完好奇宝宝沈清栖，沈清楠这才带着玉竹踱步来到常远山的住处。 来到常远山房前，玉竹快走两步，提高了音量：“爹，小姐来看您了。” 再打开房门，先行进入，进屋后见爹和弟弟穿着还算整齐，才侧身让过，请沈清楠进屋。 常远山听说是沈清楠过来了，趴着床沿就想起身。却听得沈清楠出言阻止：“常叔再这样乱动，我可就不能给常盛保证您这腿能好得了了。 且躺着吧，别下来。” 沈清楠说着话，走到了常远山的床前，不过也就包扎了三日，本是再过几日再看也不迟，但沈清楠想着自己把病气过了，这腿伤可就不能像寻常那样需等七日后。 要知道，阿轾那小娃娃可是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就是个正常人了。 第一次治外伤，沈清楠还是挺紧张的，招呼常远山回到床上，沈清楠让常盛掀开常远山的裤脚，把伤处露出来。 用玉竹打来的水净了一下手，再缓缓地把手放在伤腿上，轻捏了伤处的各个部位，逐一询问着常远山的感受。 常远山很是敬重沈清楠，要知道他以前从军的时候，自己受过伤，也见过别人受伤。 有些人伤太重，还没加救治就死了，有些虽然包扎了也没躲过感染也死了。 还有些虽然救回一条命，但也变成了一无是处的残疾。 自己那个时候运气还好，受过几次伤，但也都不重，完整回到了家乡。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疼是真疼，一个伤兵营到处都是痛得直叫唤的同袍们，军医们也是束手无策，能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疼算什么啊！ 这次受伤，常远山以为自己还会像那时一样，疼得连觉都睡不着，结果并没有。 断骨重接的腿，疼痛居然轻微到自己有时都忘了自己受过伤。 这几天，常远山经常在想，就算这条腿到最后还是废了，但没遭过在军营里那种罪，自己也是满足的，对沈清楠心存感激。 沈清楠却是借着手上的动作检查着伤骨的恢复情况，内心无比震惊。 随着手的移动，自己居然能够比上次更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块血肉、经脉和骨头的愈合情况，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第50章 让她干这么重的活 就像是以前黑白b超机，虽然没有颜色，但基本能够推断出伤情的发展进度。 好好好，沈清楠心里暗喜，这难道就是病气过到自己身上发生的转化吗？想想之前吸收林若轾的病气，好像就恢复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再想想给苗苗治疗那次，已经依稀能够感觉到一些身体内部的运转了。 现在这么一看，所以这是透视能力又升级了？ 如果再多吸收些病气，那自己就成了彩超了吧，想想未来有一天，所有人在自己的能力下穿了衣服就跟没穿一样，沈清楠有些好笑，有用是挺有用的，就是感觉有点儿……耍流氓？ 检查完毕，沈清楠收回手，再次洗了洗：“常叔，骨肉经络都生长得不错，本来还需要七天再看情况拆线，但今日看过，明天应该就可以拆了。” 玉竹和常盛都一副惊喜的样子，常盛更是雀跃：“小姐，您的意思是，明日我爹就好了？” 沈清楠好想给他一个脑蹦儿，“想什么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才新长出来的血肉可不得都适应一下吗？” 常盛有些失望：“啊，还要一百天啊？” 玉竹却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忍住自己又快要流出的眼泪：“小姐，你是说我爹只要休养的日子够了，就全好了？” 沈清楠叹息，要不说这常盛是个傻小子呢，还是我家玉竹聪明，听出了我的意思： “对啊，我刚才检查了一下，恢复得挺好，只是等拆了线，还暂时不能正常行走，得养着，休养也很关键。” 沈清楠转过头严肃地看着常远山：“常叔，这一百天您可别给我添麻烦，只能慢慢走，不能干重活。 按照我的话严格执行，可能好的更快，如果想着要报恩就乱来，那我宁可不让您在我这里做工。” 沈清楠需要常远山配合治疗，语气上也就重了些。随便提了一嘴：“吴华那起子小人，以后就别来往了，我眼睛里容不得。” 她看得出来，这一家人重情重义，可别惹得吴华上门，引来麻烦那可不得了。自己不得已挟恩图报一回，降低一些风险。 常远山有些迟疑，常盛却说道：“爹，舅舅想把姐姐卖到刘三爷家做妾，还让我也去找事情做，说我脑子笨，读书没用。” 常盛对吴华可是积怨颇深，打小这个舅舅就没干过什么好事，游手好闲，没钱了就伸手找常远山，还经常在娘面前说爹的坏话。 常远山是知道刘三爷这事的，心里对这个内弟也是有些不满的，自己现在又伤了腿，又听得常盛这么说，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说：“我省得。” 沈清楠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也不多说，只又嘱咐了几句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带着玉竹离开了。 回到房间，沈清楠重新写了个方子拿给玉竹：“你照这个方子去给常叔抓药，以前的方子不用了。 玉竹，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带着阿栖，家里没什么依仗，你爹那边你要多劝，吴华那人真不能再来往了，出了什么事小姐我人生地不熟的，都抵挡不了。” 常远山与吴华的关系，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对着玉竹，沈清楠还是把利害关系说破了，我这里就只能帮你们一家平安度日，可别惹麻烦，我解决不了。 玉竹这些天跟着沈清楠，也清楚这家里的情况，倒是看得通透：“小姐放心，我爹那里我会多看顾着，绝不会让小姐为难。” 沈清楠让她去抓药，自己也小憩一下。 崭新的床褥让沈清楠沉迷其中，一下子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起来就看见玉竹在旁边插花：“玉竹，雪竹她们回来了吗？” 她可还惦记着晚上的锅子，也不知道雪竹她们准备得如何了？ 玉竹连忙给她端上茶水，笑道：“小姐快去看看吧，雪竹和白竹买了一大箩筐回来，刘成叔他们还帮着抬进厨房的。” 沈清楠听说男丁都去帮忙了，那今儿晚上的菜色可真是丰富得紧。虽然白竹中午那些个菜式都挺可口，可比不住得火锅这个餐桌上永远的神啊！ 沈清楠收拾收拾就出门带着玉竹往厨房去，一出门就遇到刘明：“可等了小姐好一会儿了，公子说只要小姐去厨房，一定叫上他，他想去看小姐如何做锅子。” 沈清楠没想到沈清栖的兴致这么高，“去吧，我先去厨房，叫他快些，我可不等他。” 那火锅料炒制起来可有些费时，自己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时间上可是有些紧了。 刘明连忙应是，回房去叫他的四皇子去了。沈清楠下楼直往厨房而去，心下有些兴奋，今儿晚上展露一手，顺便观察一下众人的接受度，作为制作药膳的参考。 来到厨房，雪竹和白竹叫来青竹、蓝竹和紫竹，五人正在厨房里清洗各种食材。 紫竹年纪小，负责换水，蓝竹力气大，负责提水，其他三人身边一堆肉菜和素菜，洗得不亦乐乎。 见沈清楠过来，众人忙起身见礼，沈清楠让她们继续忙：“你们都在欺负蓝竹，她才多大点个子，让她干这么重的活。” 蓝竹连忙解释：“我喜欢提水，不爱做这些个清洗的细致活。” 雪竹也凑趣：“小姐，让她洗菜，她听说要一根根洗干净就抢了我的水桶，跑得老远。” 青竹也笑：“我们这几个人洗菜，都没她一个人动作快，嫌我们水怎么老是用不完。” 后院有一口井，用水都从那里打，离着厨房有些距离，所以厨房里放了水缸，水缸原本就有水，蓝竹整了几趟就休息好久，不乐意了，嫌这些人洗菜的动作慢，自己都快无用武之地了。 沈清楠觉得这蓝竹的力气可别白费了，改天给她找个课上吧，就那种武师级别的，消耗消耗她这无处释放的精力。 虽然沈清楠自己也有武艺在身，可沈清楠懒啊。就像现在，玉竹给她在厨房空地摆了一张小几，放上茶水和糕点。 第51章 大尚朝无人能及 她坐那喝着茶水吃着糕，指挥着玉竹把买回来的佐料和药材有序地排列在灶台上，让蓝竹暂停提水，先烧火。 蓝竹拍手笑道：“这活计我也喜欢，小姐想要火大火小，直接安排。” 紫竹插嘴：“都烧了一上午了，我说人跑哪里去了，结果从厨房抓出一只花猫。” 蓝竹翘嘴：“别管花不花吧，就说我烧得好不好吧。” 白竹确认：“火烧得极好，我能做出那一大桌子菜，蓝竹功不可没。” “哦，是吗？”沈清楠放下茶杯，在盘子里选糕点：“那可看你表现了，烧得好奖励今晚多吃一块肉，如若不然，今日上午紫竹帮你干的活，你可得把月钱找给紫竹。” 众丫鬟听出沈清楠在开玩笑，都纷纷给蓝竹加油： “吃肉还是扣钱，蓝竹你可得把握好了。” “咱们终于可以慢一点了，一直被催着洗菜，我眼前都一片绿了。” “紫竹把钱算好，等着蓝竹拿给你。” …… 蓝竹雄纠纠气昂昂地坐在灶前，拍着胸脯：“看我的吧！” 玉竹换下正在洗菜的白竹，要开始炒料了，这活计自己可比不上白竹，就别添乱了。 白竹整理了一下衣裳，站到了灶前，听着沈清楠的指挥。 这当儿，沈清栖也来到了厨房，和沈清楠一起坐在茶几前，参观制作过程。 听着沈清楠一声声指令，沈清栖对长姐的敬佩更甚。长姐怎么什么都会啊？跟长姐比起来，自己像个废物。 沈清楠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欣慰，废物最好，你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确，我倒希望你就是个废物。 操作了好一阵子，火势也调节了好几次大小，终于从厨房里传出一种火锅特有的香味，里面还带着些香料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垂涎欲滴，成了，一锅特别制作的火锅底料终于完工。 白竹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一脸兴奋地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不少笔记。 沈清楠走近灶前，用碗装了些汤水，浅尝了一下，恩，不错，就是这个味儿，好久没吃了，太想念了。 沈清栖也是伸着脖子，甚至还走到灶前观摩着这些食材和药材在锅里翻滚，闻着这独特的香味，让沈清栖觉得稀奇极了。 看着白竹炒得热火朝天，沈清栖都想把锅铲抢过来自己操作一下，怎能如此神奇，自己平时喝的药都是苦的，为啥丢了那么多进大锅里，居然同化出这样一种奇妙的香味。 能想像到，味道铁定不会是自己喝的那种苦味，那该是什么味道呢？ 不止沈清栖，厨房里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唾沫开始疯狂分泌，期待值拉满。 为了能保持火锅的热量，沈清楠下午还画了个图纸，让刘成父子用宅子里剩下的木料做了个简易的可折叠中空圆桌。 刘成父子虽然不是专业木匠，但这种样式简单的桌子倒也是能够应付，哼哧哼哧干了一下午。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中庭早已做好的圆桌中央放上了用炉子煨着的大铁锅，周围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肉片肉块、洗净的内脏、新鲜的各种蔬菜。 在厨房里沈清楠就宣布了政策，今儿晚上是欢聚一堂，不分主仆，大家围炉烫火锅，都不许反对。 于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顺泰居里火锅飘香，欢声笑语。众人都被火锅的味道给征服了。 爱吃辣的不爱吃辣的，都赞不绝口。沈清栖是怕辣的，边吃边流着眼泪：“长姐，我小时候居然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锅子。 要是我从小吃到大的话，也不至于辣成这样！” 呦呦呦，这还怪上了，“现在练习还来得及，你可把你的鼻涕给收拾一下。” 沈清楠嫌弃地说着，还一边给自己烫了块毛肚。 刘明早被沈清栖硬拉下来坐着一起吃了，这会儿看着沈清栖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麻溜地拿着帕子给沈清栖擦拭。 其他人也基本这种状态，喜欢辣的边吃边大呼过瘾，受不住辣地边喊着好辣边搜索着自己烫在锅里的食材。 现场好不热闹，沈清楠暗爽，这火锅就是全人类通杀，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坐下来夹两筷子。 “这种锅子再配上冰镇的酸梅汤，好吃不上火，绝配啊！”可惜，今日事太多，倒忘了让雪竹买点酸梅汤的原料回来。 沈清栖不懂，但一听到说酸字，突然觉得自己很渴，茶水都解不了的那种渴：“长姐，现在做来得及吗？” 沈清楠很遗憾，“那可不成，别说没买回原料，就算原料齐的，这东西得花时间熬制，还得放水井里镇着，来不及的。” 青竹安慰沈清栖：“公子，我以往喝过，特别酸，还有些涩，解渴倒是不错，就是不太好喝。” 沈清楠没答腔，这也得配桂花和冰糖才行啊，别再说得大家口水流了，等下次吃火锅，可得提前把酸梅汤准备好，吃得更尽兴。 这顿晚饭吃到很晚，一大箩筐买回来的食材竟吃得所剩无几。大家都是捧着肚子离开。 沈清楠嘱咐丫鬟随便收拾一下，早点休息。 结果大家都说要消食，让沈清楠先去休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要把中庭收拾干净了再去休息。 沈清楠见大家都这么勤快，也不再劝，带着沈清栖到园子去散步消食。 进园子不久，沈清楠就脸色一沉，这一棵棵桂花树挂的都是“蝙蝠”吗？零零散散的，好不热闹，是生怕外人不知道自己家里藏了个宝吗？ 不用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清楠不动声色，边散步边给沈清栖讲述火锅里辣椒的燥、牛油的油脂，还有盐份较重对身体都是有危害的。 所以放了哪几味药材，来减轻这些危害。还放了一些提味增鲜的药材，再加上一碗放了蒜蓉的香油碟，让火锅既好吃又营养。 沈清楠甚至夸口：“我做的锅子，是后来自己改进过的，那可是大尚朝无人能及的。” 沈清楠本身就是美食博主，对于火锅也是情有独钟，当博主那会儿可是下了工夫研究自制过的。 第52章 咱们不是要捣乱的 沈清栖本就尊崇长姐，听姐一席话，自是点头不已。却没有注意到头上有着轻微的吱溜声。 沈清楠却知道，闻了那么久的香气，又听自己说了这么久如何调制，上面的“蝙蝠”馋了，也不理会，继续给沈清栖讲解着火锅的多样性，两姐弟在园子里逛了有大半个时辰。 这才一同回转，分别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 翌日一早，沈清楠就把刘成父子叫进正房：“昨晚和阿栖去园子逛了一下，发现园子里蝙蝠有些多。 阿栖是有病在身的，这些蝙蝠不但影响他休养，也会传播病毒，让阿栖病上加病，请刘成叔想办法清理了吧。” 刘成父子愣了一下，没听说园子有成群的蝙蝠啊？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 “既是小姐吩咐，我们定当好好查看一番，看能不能清理。” 沈清楠很坚持：“必须清理完，否则阿栖会很不舒服。” 刘成父子没再迟疑，“小姐说得对，我们下去就办。” 离开正房，刘强小声问父亲：“爹，小姐指的难道是……” 刘成制止：“回去说。” 刘强噤声，跟着刘成走进前院。 过了一会儿，蓝竹就进来回禀沈清楠：“小姐，刘成叔从正房出来不久，就出门去了，我跟了一会儿，怕他发现，就给跟丢了。” 蓝竹很是懊恼，沈清楠正在吃玉竹给她削好的梨，并不在意，甚至让玉竹给蓝竹倒一杯茶过去：“跟丢了就跟丢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看来刘成是明白自己意思了，她还担心刘成听不明白，还把两父子叫来一起吩咐的。 丫鬟们这里她也没有明说，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何况，如果大家知道换衣洗澡出恭都有人监视着，那得多膈应啊。 按照那晚她听来的情况，这刘成父子不是无缘无故被刘主事找来送给自己的，肯定是有职责在身的。 用他们来传话是最稳妥不过的，希望背后的人能够听懂自己的警告，她可不想每天生活在一片“蝙蝠”的园子旁边。 果然，用不了多久，刘成就来回话了，“小姐，园子如果清理了，可防不住鼠辈进入了。” 沈清楠知他是替人传话，直接说道：“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去清理便是。” 刘成并没有立即答应，还硬着头皮回道：“小姐，可否告知防止鼠辈进入的法子。” 沈清楠明白，这是背后的人不相信自己呢。也不气恼： “有何不可，你且等到明日看看。” 沈清楠回房关门闭户了半个时辰，才开门叫玉竹进去：“今日去那园子散步消食，发现那园子里草木颇多，恐有蛇虫鼠蚁，阿栖身弱，怕吓着他。 你可让常叔明日收拾后园时多浇点水，水里放些驱离的药，我这里正好有，你去提醒一下常叔。 这药粉有些厉害，让常叔别直接用手，手上套个东西，倒在水桶里也不用太多，一桶水一小包即可，我已经分好了。 对了，这药粉可隔三日用一次，这里有三十包，用完了让常叔再来拿。” 玉竹不疑有他，这花草多了，引些个蛇虫那也是寻常的事，小姐的医术了得，用药也是了得的，只管照吩咐做就是。 于是到了翌日下午，园子就有了些不寻常的动静。沈清楠让玉竹去查看，回来笑说： “小姐这药还真是厉害，我爹说晌午前浇的水，这下午时分，可是爬出来不少蛇和老鼠，不久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沈清楠不在意地笑道：“那就是有效了，可得让常叔养成习惯，这些日除完了怕会再有。” 玉竹当然连忙应道，一定让她爹牢记这事，自己也会时时提醒。 沈清楠把眼神投回书本，玉竹也识趣地给小姐加了一杯茶水就退下了。 到了晚上，沈清楠再次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上眺望园子，看着顺眼多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大家都各司其职，进入五月，天气更加暖和，青竹这段时间的繁忙也出了成果，穿在沈清楠身上的轻衣罗衫，越发衬出少女的单薄。 沈清楠心里可以欢喜得很，现代时打工整出的虚胖体质，在这里算是痊愈了。 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持住，为了不引人注意，坚持天天早起，在房间里打坐、练拳。 这本是给女儿家修的闺阁，却被沈清楠变成了练功房。 …… 这日，锻炼结束的沈清楠正从玉竹的手里接过棉帕，准备洗漱吃饭，却听得外面隐约有些热闹，好奇问道： “前院出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 玉竹也不明就里，忙回道：“奴婢不知，这就去看看。” 玉竹有些恼怒，搬过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不懂规矩的人，声音吵得后院都听见了。 匆匆赶到宅门，却见门前堵了一堆人在那里吵嚷，常远山在那里竭力叫嚷着什么，刘成父子也一脸懵逼地才赶过来。 玉竹忙从人堆里把自己的老父亲拉到影壁侧面，刘成父子赶紧上前把那些拥过来的人给拦在门外了解情况。 刘成甚至还大声嚷嚷，“挤什么挤？这是私宅，我看谁敢闯进来，我马上去报官。” 大尚朝的百姓对官还是敬畏的，好些人都停住了脚步，更有些人伸长了脖子，七嘴八舌想给刘成解释： “咱们不是要捣乱的！” “对对对，咱们可是要求见神医的！” “还请这位管家能传一下！” 刘成有气势地这一嚷嚷，倒是让人误会了，以为是这宅子的管事。 刘成连忙否认：“我不是管事，大家可别误会，有事说事。” 这要是被小姐听了往心里去了，自己还能干下去嘛，那可是一个月半两银子月钱的差事，这玩笑可开不得。 刘强也忙着辩解：“各位，我们父子只是这宅子里做工的，话不能乱说的。” 外面的众人可不在意这些，有人就说道：“咱们错了，给您赔不是，可这宅子的主人，今日可否求见一下？” 第53章 一传十，十传百 刘强奇道：“为何非要见我家主人？” 这小姐要是人都能见的，这还不乱套了。 人群里有人答话：“沈家主人可是神医，我们这些人家里都有病人，江州城都传开了，咱城里来了个沈神医，专治疑难杂症。” “可不是嘛，我家婆婆卧床多年，如能得神医救治，也是全了我们子女的一片孝心。” “我家儿子也是起不了床，神医如能出手，那对我家来说可是大恩德。” 刘成父子面面相觑，他们倒是知道小姐会医，也把常远山的腿伤治得差不多了，可他们见到的都常远山已经被救治过后的样子。 并未见过常远山当时血肉模糊的样子，对自家小姐的医术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小姐这段时间要开个医馆，正在筹备药材。 可也没见小姐做什么宣传啊？门口这阵仗，倒真像这些人说的一样，江州城都传遍了。 刘成父子也只能敷衍应付：“各位，我们只是这宅子的下人，做不得主。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已经有人去通传了。” 众人听说去能传了，都喜形于色，但都自觉得把声音放低了，这可是神医啊，如果出来看见大家都乱哄哄的，一生气给门关上了，那可怎么是好。 玉竹这会儿也听完了自己爹干的好事，一脸没好气地看着常远山：“这都是谁出的馊主意呢？”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常盛那小子，爹，你就等着吧，这事我可收拾不了。” 玉竹问出后才想起，这还用问吗？她爹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肯定是常盛给出的主意呗。 她叹了口气，“我先去回禀小姐，看小姐怎么处置吧。”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再瞪了她那一副可怜相的爹，赶紧回后院去找小姐了。 等玉竹把来龙去脉给沈清楠说完，沈清楠一杯茶都快惊得离了手，惊叹道：“玉竹，你爹和你弟都是人才啊。” 原来，那日整理药房时，紫竹更加确定小姐是要悬壶济世的，才会置办这么大的药房，自己也暗下决心要帮小姐一把。 可小丫鬟能干些什么，她是热爱药材知识，也很好学，可这也帮不了小姐许多啊！紫竹就开始为这事给犯起愁来。 特别是小姐如果真的开了医馆，这病人会不会来这事，紫竹可真是怕打击到小姐的信心。 这不，自己想不出来，就拉个人帮着想，好巧不巧的正是常盛，紫竹和常盛岁数接近，两人玩得到一起，常盛又在学堂念书。 紫竹觉着，常盛肯定比自己有办法，就拉着常盛帮着想如何帮小姐发展客户。 常盛脑瓜子确实灵，听紫竹一说，马上想起自己老爹的伤腿不是让小姐给救回来了吗？小姐还给自己保证，一定能够正常行走。 常盛从小在江州城里长大，常远山做工时不是个计较的人，朋友也颇多。 于是，常盛就回去给自己爹说了，还添了油加了醋，把这个事儿把说得特别严重： “爹你想想啊，小姐对咱一家人多好，姐在小姐身边伺候，平时事做好就行，也没什么其他那些个家里的糟心事儿。 小姐不嫌弃爹你是码头上搬包的，还亲自为你治伤，让咱住到这里，花费的药材全欠着小姐，说是让以后做工再还。 您就说吧，这样好的小姐，咱不帮谁帮？” 常远山也是感恩得很，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深以为然：“你说得对，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也时常在想，就算是再努力做工都还不了小姐一分一毫啊！” “所以啊……”常盛见爹和自己思想一致：“这小姐忧心医馆的事，旁的事咱也帮不上忙，可这揽客的事儿，不就出在咱们手上吗？” 常远山奇道：“这是要你爹在外面去拉病人来？” 常盛消遣他：“爹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一身的力气那是够大，可这嘴笨得很，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拉客，怕是一个都拉不回来的。” 常远山一拍他脑门：“你有主意你就说，老在这里埋汰我做什么，我是你亲爹。” 常盛狡黠一笑：“那当然是用你的腿来拉啊。” 常盛靠近自己老爹：“你看过了这么几日了，小姐又帮你换了一回药，还说你的腿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只要注意别太用力就行了。 既然如此，咱就找个热闹的时候专挑那些个热闹的地方，见一见朋友啊！” 常远山一思索，常盛这主意不错，自己虽然嘴笨，但这腿能走路就是个活招牌啊。 就是先走一趟码头，给工友们看到了，那可都是散落在江州城各处居住的，就是个一传十，十传百的事儿。 常远山很认可：“你这主意不错，不过，你可得去学堂，我自己去就行。” 常盛却认真得很：“爹，夫子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陪您去，给学堂请两天假，夫子听说我要做这事，肯定也会同意的。” 常远山怀疑，真的？常盛却点点头，确定。 常远山虽然觉得儿子不太靠谱，但这事能对沈清楠有帮助，他自己斟酌了一下，也是觉得可行。 于是两父子就联合行动，先是常盛扶着常远山去码头看望工友，还送些糕点，感谢那日受伤时工友倾力相助的恩情，还特意邀请大家下工后一起去甜水店有名的食肆小聚一下。 工友们都惊诧于常远山的现状，那日大家都是都看见了的，常远山摔得七晕八素的，伤处已可见骨，血肉模糊那惨状，现在都还历历在目的。 大伙儿顶着工头的呵斥，把常远山抬到医馆，连走几家医馆，都说铁定不能治了，只能截肢。 可谁敢做这主啊，只能又给抬回家去，这一路上，可是好些人跟着看了场热闹。 不知道的人在叹息：“这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残了，真是可惜。” 知道的人也在叹息：“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常远山后面的日子可是真难了。” 今日见到，常远山虽然拄着拐，旁边常盛还搀着，可看这恢复情况，那腿可还稳稳地留着，而且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来回左右地画圈。 第54章 仙女治病 大家都盼着下了工，好好问一下是怎么个情况。 常远山因腿伤未好，先带着常盛去食肆等着大伙儿，工友们相互打听着也没打听出个名堂，也在下工后着急忙慌地赶到食肆。 吃喝当中，常远山给众人讲述了自己治伤的情况，又引得大家的声声惊叹。 全都庆幸常远山运气好，遇到这么一位心善的神医，不仅治伤，还给提供住处养伤。 大家边吃边聊，常盛更是绘声绘色地说起那日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跑去找姐姐，也不知道找到姐姐又能干什么，谁想小姐见义勇为，救常远山于危难之中。 间或还回答一些叔叔们提出的问题。 干力气活的，声音也大，这间食肆本就生意极好，这会儿又是饭点，人声鼎沸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一些桌子的食客也被吸引过来，常盛更是舌灿莲花，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一个好用的脑子全放在添油加醋上，跟说书似的，把食客们都给听愣住了。 常远山自知嘴笨，也不掺言，就只是时不时地抬抬腿活动一下，以证实自己儿子所言非虚。 这下子，大家都知道了，常远山的腿，本来在医馆已经被众多大夫判定为不能留的，结果被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给救了，还是个女子。 在大尚朝，这可算是惊世骇俗的大新闻了，坊间传闻那是想象不到的流传程度。 等到这事情已经整个江州城都知道的时候，整个事件已经被口口相传地面目全非了。 据说，江州城里来了一位仙女。 据说，仙女不但能续骨接筋，还能起死回生。 据说：仙女治病就是一口仙气的事，根本无需普通大夫的手段。 …… 于是，家里有病人的，都给惦记上了，到处打听，都知道了顺泰居，更是听说这位仙女还要在江州悬壶济世，搭救世人。 奔走相告之下，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了顺泰居的门前，想要一睹仙女真容。 但是两父子都忘了一件事，给玉竹先说一声，所以玉竹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事，也没拉得住这父子俩。 玉竹和小姐相处这段日子，可真没听小姐说过近期就有行医的打算，一天天悠闲自在的，只让蓝竹和紫竹在不断地收集着药材，花了不少银子。 也许，小姐也是在筹备这事，只是无需向她这种丫鬟报备而已。玉竹心怀侥幸地给自家小姐汇报完此事，也就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小姐。 看着沈清楠差点打翻茶杯，玉竹心里暗道坏了，这事小姐还真是始料未及，给吓到了。 玉竹连忙跪下：“小姐，奴婢的爹和弟弟虽是一片好心，但这自做主张给小姐添这么大的麻烦，奴婢是省得的，求小姐责罚。” 沈清楠确实被这爷俩的骚操作给惊到了，行医这事，她其实是报着打掩护的心态，并不怎么上心，但今日这事。 必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怕是背后得罪了不少医馆丈夫吧。这些都是小事，这么大声势，会不会引来关注四皇子的人呢？ 沈清楠确实有些发愁了，可做为现代牛马，沈清楠的脑子自动开始运行解决程序，快速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一突发事件。 玉竹这一跪，把她从思考中惊醒过来，上次这样下跪的，好像也是玉竹吧，沈清楠有些好笑，玉竹家里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玉竹这都跪两回了吧。 沈清楠没有立马叫玉竹起来，有些事，还是得记着点教训，她故作严肃： “兹事体大，捅这么大蒌子，只你一个受罚，那可不行。” 玉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可真后悔得紧，虽是知道自家爹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怎么就没防着常盛去串掇常远山呢？ 这常盛平日里也看不出来有这么会惹事啊？这捅出来的大篓子，自己可怎么扛得起？ 玉竹听小姐如此说，一咬牙：“奴婢自知对不住小姐得紧，奴婢这就下去把自家爹和弟弟赶回去，以后不再往来，然后奴婢自己去找王伢婆过来，任由小姐发卖。” 沈清楠有些无语，倒也没有如此严重，那常远山休养了大半个月了，在现代，7天就拆线回家了，也挺正常，只是在大尚朝没这种先例而已。 自己本来也打算开个医馆，就是懒懒散散，计划一直无限期推后。现在倒好，只能被迫营业了。 “这些处置先放着，你先去回了那些门口的人，主要就三层意思： 一是常叔伤情没外面传得那么严重，本就是可以医治的，只是我这里有家传的秘方，所以好得稍微快些。 二是我确实打算行医，过几日就会开诊，需要的话可以先行预约。你把雪竹叫上吧，让她安排登记，不过她这段时间习字不多，让青竹也去帮忙看着。 三是我其实擅长妇科更甚于外伤，我又是女儿身，阿栖还年幼，以后医馆也只接待妇人，男子就算了吧。 或许有些人会不依，你就说非要医治的话，我也会视情况予以医治，但要说清楚，秘方也是因人而异，并不是仙方，不是谁都可以治愈。” 沈清楠想了想，也就暂时想到这些了，首先把自己去神化，把常远山的痊愈速度归结为家传秘方民众更能接受，也能减轻那些同行的忌惮之心。 让这些人先作登记，只要登记上了，民众心里就不会慌了，也就能安心回家了。 至于四皇子，自己也不能一直藏着他，总归要想个办法让他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或许，反而不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你就照着我这个说辞先把门外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吧。” 沈清楠手里还端着茶杯忘了放下，有了解决方法，她才想起。又把茶杯放回茶几，让玉竹起身。 玉竹暗道小姐果真是独自照顾幼弟长大的人，思虑如此周全，这几句话完全可以平外面的混乱。连忙应是，出门办事去了。 沈清楠这才瘫在椅子上，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本来自己拖着不想做的事，这下子被人赶鸭子上架，来督促自己进步了。 第55章 没有挥霍无度的愉快 沈清楠想及此，突然坐直了身子，在书里，自己和沈清栖都是领了盒饭下线的路人甲，常家父子这一操作，自己一下子无法低调，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别影响剧情的进展啊。 她默默复盘，只要自己只医治妇科，再把病愈的时间拉长，正常一些，应该慢慢地就会淡出民众的视线。 看来，得好好做个行医计划才行。 沈清楠伸伸懒腰，舒服了这么些日子，也该走动走动了，要不人就真的懒死了。 玉竹照着小姐的吩咐，叫上雪竹和青竹，来到宅门前，正眼都不给常远山。常远山自觉理亏，今日看到这么多人也是吓到了，再看玉竹的脸色，默默向后退到大门的阴暗处，不再展示伤腿。 玉竹递了个眼色给刘成，刘成也是机敏，忙对着门外喊道：“各位街坊，我家小姐有话要说。” 见分散在门口三三两两聊着天的人又汇聚到门前，才开口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家小姐的丫鬟，她给大家说两句。” 玉竹其实也没经过这么大场面，但这是自己老爹和弟弟搞出来的事，自己不上又怎么办，硬着头皮把声音提高： “各位，常远山是我爹，我是这家的丫鬟，我家小姐说了，沈家是游医世家，老爷和夫人均在外四处游历行医。 我爹的伤腿是用沈家的家传秘方医治的，伤愈要比寻常好得快些，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只是不能外传而已。” 刚说完下面人群说有些躁动，秘方啊，普通民众哪里听得有什么秘方，都激动起来了。 玉竹只能把声音再提高：“我家小姐说了，过几日就会开医馆行医，但她只是在老父子和夫人那里学了些皮毛，更擅长妇科，自己又是闺阁中人，所以只会接待妇人治病。” 刚静了一下的人群又骚动起来，玉竹不管这些，赶紧地把第三句话也说了：“我家小姐还说，等一切准备做好，会通知各位街坊邻居。 至于秘方一事，大家别太过神话，也是要看病症的。大家可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时间。” 这下子，下面的人群更加热闹了，大家都疑问颇多： “还要再等几日啊？” “只看妇人？那我家男人怎么办啊？” “在哪里啊，到时候我先来排队。” …… 玉竹把话带完了，喘了口气，也不管这些人的吵吵嚷嚷，指着雪竹和青竹继续高声喊着： “需要的人请到这里登记，到时候我家小姐会根据各位登记的情况接诊。” 众人听说可以登记，都一下子往雪竹和青竹那里拥去，玉竹这才缓了口气，就见有人上前询问： “这位姑娘，这沈小姐只接诊妇人，那男子有急症可会救治？” 大夫在各个时期都普遍受人尊敬，所以听完玉竹的话，众人虽有疑问也还是特别有礼貌。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没有生病的时候。 玉竹行了个礼：“刚才我也说了，我家小姐只是习了些皮毛，有些急症重症可不能拖，江州城里有名的大夫可尽快前往救治。” 这时一位妇人又上前询问：“可是，我家小儿这病几个医馆都说无法，我才求到这里来的。” 说完就哭了起来，玉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姐也没说啊。连忙说道：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并问了小姐，给大家回复。” 大家七言八语，多还是针对男子的病症怎么办的问题，玉竹收集好，请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再去问问小姐。 沈清楠听了玉竹的询问，随口说道：“这好办，十二岁以下男子的病我也看吧，但我的原则一定给外面的人说清楚，不接急症，理由就说我要制药，需要火候，无法脱身。至于其他年龄段的…… 这样吧，我每个月开一次专诊，只接待男子的疑难杂症。” 坚决不接急症，那现代的医疗剧沈清楠可是没少看，一大堆医生天天轮班，都忙得焦头烂额。 她就一个人，这个忙法，那不得直接因公殉职，连报销的地儿都找不到。 玉竹赶紧把话传到宅门，有好些人顿时喜笑颜开地去雪竹那边排队去了。还有些人虽然并未如愿，但也一时间无法可想，只能等着看看什么时候有专诊再说了。 听说沈清楠要开诊，江州城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奔走相告。于是，雪竹和青竹忙了一天，后面都还有人陆续前来。 逼不得已，玉竹再次请示沈清楠写了个告示，贴在了宅门上。 然后让蓝竹在排队后面截住再加入的民众，请各位先去看告示，上书： “已登记的病人请关注医馆开业时间，届时请自行咨询具体就诊时段。 今日不再接受登记，未登记病人在医馆开业后关注后期预约时间。” 登记人数众多，登记好的自然欢喜，未登记上的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还有机会，也带着些期待离去。 忙瘫了的一群人终于回到沈清楠身边，身体虽然说累，但精神一个比一个好，都不想坐着，都站着给沈清楠回话，雪竹首先汇报： “小姐，今日一共登记了一百人，按照小姐的要求，姓名、年纪、住址，病情，都罗列在上面了。” 她把自己手里的册子递给了沈清楠，有些小兴奋，在青竹的帮助下，她今日可是又认识了不少字。 青竹也很兴奋，这小丫头自从接管了沈家的账目，就天天忧心忡忡，每天都是开支，从来没有进账，特别是小姐的药房弄好之后，蓝竹和紫竹到处收罗了很多药材，开支就更大了。 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这么多人，只要小姐一开始诊病，这就算是有收入了，只有开支的时候，青竹并没有挥霍无度的愉快，只有心慌。行了，这下子睡得安稳了。 “小姐打算如何收诊金呢？” 沈清楠可不想思考这些问题，她有更重要的事呢，“你问问蓝竹她们，药铺她们跑得多，参考着来吧。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所有的收费项目你都整理一下吧，到时你也能上手快些。” 第56章 在我身边当助手 青竹听小姐这么一说，并不觉得自己又多了事情，想到过不了几日，自己就是往回收银钱，那滋味，可真是太美了。 沈清楠无法感同身受，她所谓重要的事，是在考虑如何在未来的行医路上偷奸耍滑。 这家里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什么事情都抢着想做，有时候，她也挺无语的。 能骂吗？不能。那多打击这些花季少女们的积极性啊。 喜欢做事就多做点吧，小姐我一个人想办法偷懒就行。 等到白竹来叫吃饭，沈清楠赶紧吩咐：“把菜都上到正房，你们跟我一起说，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边吃边说，别耽误我饭后散步。” 这几日，她和沈清栖养成了饭后散步的习惯，沈清栖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本就是长身体的阶段。 因着沈清楠的精心照顾，个头和体重都有所增加，沈清楠经常拉着他散步。 沈清栖也喜欢和长姐散步，边散步边探讨些医学问题，他沉浸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 刘明虽然在后宫见过四皇子也是被照顾得无忧无虑的，但总感觉缺了些心气。 这些日子自己在身边看着，现在的沈清栖可真是浑身散发着朝气，有种找到目标就要一直努力的劲头儿，刘明真是倍感欣慰。 听说沈清楠要在晚饭时和大家讨论开医馆的事儿，沈清栖也是早早地就到正房去等候了。 见沈清楠带着众丫鬟全过来围坐在大圆桌旁，也不惊讶，刘明也不觉得奇怪。这些日沈清楠经常和丫鬟们共吃共玩，给大家整习惯了。 而且这次还是要讨论大事，忙着呢，倒也不必太拘泥。大家伙帮着白竹把菜全摆上桌，盛上饭，都坐了下来。 沈清楠起筷，“先吃先吃，好饿。” 没做啥事，光动嘴了，还比谁都饿得慌，沈清楠把这归咎为长身体阶段。 沈清楠让玉竹去坐着吃，不让她伺候，沈清栖也有样学样，让刘明也坐着吃，别顾自己。 围了一桌子长身体的孩子，谁都别饿着了，整了几口后，沈清楠才开口： “阿栖，过几日长姐要坐诊了。” 这事沈清栖也通过刘明知道了个大概，前院当时热闹的时候，刘明也去看了回报过他。 “你准备准备，过段时间在我身边当助手。” 沈清栖没听懂什么是助手，等沈清楠给他解释就是让他在自己看专诊的时候在旁边帮忙，他差点把嘴里的饭一口喷了出来： “长姐，我恐怕不行吧？” 自己也不过看了十几日医书，长姐就想把自己当助手？这可不是胆子大了，这是要人命啊？ 沈清楠却不这么想，“我记得有位名人说过，实践出真知。你现在有些基础了，如今有这机会，那就多实践，我也觉得你可以。” 沈清栖还是心虚，“长姐，我不过看了十几日医书。” 沈清楠开始忽悠：“可不止这十几日，你从小博览群书，还跟在我和爹娘后面陪我们出诊，只是你不记得了。 但你是咱沈家的血脉，有这天赋。长姐不会看错的，放心，长姐在呢。” 沈清栖心底深处也是想试试的，听沈清楠这样一打气，顿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厉害，点点头不再拒绝。 刘明也是觉得挺好，这段时间沈清栖天天只能拉着自己练习诊脉，一惊一乍的，自己天天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都快被诊得神经衰弱了。 这下好了，外面那么多人的手可以诊，自己可算是解脱出来了。 沈清楠转而给大家说：“等明儿我再具体分工，大家本来就很忙，这下子可更忙了，这样吧，每个人的月钱改成一两银子吧。 外面常叔他们也涨到七钱吧。” 沈清楠觉得本来自己就给每个人都分派了很多差事，如果开了医馆，宅子里的各位怕是都要忙得脚不沾地的，可得好好补偿一下。 众人却觉得，小姐吩咐的差事好少，自己拿着比其他宅子丫鬟更多的月钱，本就心有不安，总想着找点事做。 这下好了，医馆一开，又可以帮小姐分担更多事务，怎么小姐还涨月钱啊，真是受之有愧啊。 沈清楠是没想到，大尚朝的丫鬟还会自我pua，也是不能理解。 一顿饭吃得主仆尽欢，各丫鬟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日的热闹场景。沈清栖脑子里满是自己将要当长姐助手的信息，又开心又惶恐，晚上还把刘明叫来反反复复地练习了好几遍诊脉。 还叹息：“刘明啊，你这身体怎么就不出点问题呢？” 搞得刘明心里翻白眼，小人这身子要是出了问题，谁照顾得了您啊！ 只有沈清楠，陷入类似五一假期最后两天的恐惧中无法入睡，干脆起来起草看诊指南，看能不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福利。 只恨沈清栖失忆得晚，要是能把自己的医学知识全学了去，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坐堂了。 再想想，那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好像怎么都靠不太住，叹息的声音更大了。 玉竹在外面听着，觉得小姐挺操劳的，又在心里埋怨起自己老爹，转弯下去和白竹商量给小姐看是不是再来点什么汤汤水水的补一下吧。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宅子都处在一种紧张筹备的状态当中，雪竹负责迎来送往的登记工作。 玉竹除了负责沈清楠的日常起居，还得上传下达，跑得不亦乐乎。 白竹负责后勤饮食，青竹负责钱银收支，蓝竹负责收购药材，紫竹负责整理药房。 大家都各自忙碌，只有蓝竹，倔得很，非要把药房堆满，见天的往外跑。沈清楠见她一个人跑太辛苦，怎么办，自己的丫鬟自己宠着呗。 干脆把段小舟也叫来帮忙，把马车批给蓝竹，让刘强赶车，一是可以多跑几个地方，二是保证蓝竹的安全，三是还能多装些药材。 段小舟见沈清楠有事，当仁不让，还找了几个机灵的孩子一起帮忙。 沈清楠想了想，把前院后坐房临街那面选两间打出门来对外，作为诊室，请段小舟全权负责处理装修事宜。 第57章 这妇道，不必守 沈清栖看着整个家里热火朝天，给沈清楠请示了一下，带着刘明非要去跟着段小舟帮忙。 虽然沈清栖只有八岁，段小舟知他是沈清楠的弟弟，也没有拒绝，就让他跟着阿牛打下手，这下把刘明忙得团团转。 装修这活儿看着一句话，要做的事情可真是不少，这下子刘成父子和常远山都加入了进来。前院也同步忙碌起来。 几人都知道沈清楠涨了月钱，干活卖力极了，常盛爱凑热闹，到处找着事情帮忙，美其名曰看着常远山，不让他干伤着腿的事儿。 …… 这日午憩后，沈清楠打算闲逛一下，美其名曰视察一番，喊了两声没有玉竹的回应。 沈清楠想她应该是去传达什么事情没来得及回来，就自个儿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却听得前院传来叫好声。 甚是好奇，怎的，这装修房子，还装出一朵花来了吗？能有多好？引人赞叹。 也不声张，背着手慢慢踱到中庭，却见垂花门那里趴着几个小丫鬟，都伸着脖子往前院看。 沈清楠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好嘛，都到齐了。 而那些叫好声也是从前院传过来的。 沈清楠心下疑惑，也瞅了个缝隙凑过去，好家伙，前院一群荷尔蒙爆棚的少年郎，正在那里蹴踘。 前院不大，但也正好是长方形样式，两边各三个少年，正追着藤球辗转腾挪、跑动起来健步如飞。 正规的蹴踘用的是皮球，这藤球可比皮球轻多了，质量也差得远了，导致这些少年们不用过多用力。 因着地方不大，少年们借助着灵活的身法左躲右闪，展示着各自的技巧，都奋力想把球踢进对方球门。 看样子已经玩了一会儿，几个少年已经热得脱掉了外衫，赤膊上阵了，段小舟和刘强也在其中。 其他几个沈清楠就不太认识了，大抵都是段小舟带来的帮手们吧。 旁边还站着常叔和刘成叔，常盛和沐清栖也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惜年龄太小，上不了场。 这叫好声里，倒是常盛的声音最大，沐清栖也高兴得满脸通红，捏着拳头，目不转睛的，常叔和刘成叔也看得颇有兴致。 沈清楠再看看这些小丫鬟，明白了，少女情怀呗，情窦初开呗，一个个眼睛里都快滴出水了，那目光就紧随着少年们的跑动，都不带眨眼的。 而且少女们的大多数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是刘强，也不是段小舟。 这人沈清楠是真的连眼熟都算不上了，年纪倒是与段小舟他们相仿。 惹得沈清楠多看了好几眼，不错，这些丫头眼光不错。 如果说段小舟是仪表堂堂的话，那这个少年就真的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了，再加上那一身的健子肉。 不怪这些个小丫头，老阿姨看得都赏心悦目啊。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此人啊？” 沈清楠开口问道。把一众丫鬟都吓跌到了地上。纷纷起身给沈清楠行礼。 “小姐……” 看她们一副偷鸡摸狗的心虚模样，沈清楠本来想装严肃也装不下去了。 她笑嘻嘻地说：“食色性也，无需害怕。” 一句话把众丫鬟的脸都说红了，可一开口也都只有那句：“小姐……” 沈清楠可不管这些丫鬟的局促：“只是……都只看上一个，全嫁过去不太现实。” 众丫鬟只能低声再唤：“小姐……” 还好玉竹知道沈清楠的禀性，“小姐可莫要再戏弄我们了，奴婢们马上去做事。” 听玉竹一说，大家都想着四散，沈清楠连忙喊住： “你们倒是先告诉我那人是谁啊？” 雪竹带着小丫鬟们一哄而散，只留下玉竹，边逃边说：“小姐，你问玉竹吧，我们都还忙得很。” 沈清楠心想，你们这会儿倒是忙了，刚才趴那我可都瞧真了，悠闲得不得了。 但也没有再阻止她们，小姑娘脸皮薄，不如她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大方。 玉竹被雪竹推到沈清楠面前，见沈清楠把眼睛只看着她，慌张看看身后，已经没人了，强撑着红着脸说：“小姐，这是段小哥那边带过来的，名字叫魏江。 听说是在山上采药时救回来的，因为伤得不重，所以休息了几日就来帮咱们装房子了。” “哦？” 玉竹当时可是看得挺起劲的，果然，雪竹丢下她是活该的……啊不对，是正确的。 魏江吗？好像没有记忆有这个人的存在，沈清楠追问道： “可知道段小哥是怎么救回来的吗？” 玉竹摇摇头，有些不确定：“听说是受了些伤吧？” 她们这些丫鬟除了与段小舟有些差事上的交集，确实也不太好意思细问这魏江的来历。 沈清楠见她不知，也不多言，抬手推开了垂花门，迈步走进了前院。 玉竹连忙跟上：“小姐……” 虽然沈清楠平时行事有度，但毕竟是闺阁女子，需要什么吩咐即可，前院现在这个光景，玉竹直觉不该这般直接进入。 沈清楠眼神制止她的劝阻，这妇道，在自家院子里，不必守。 身后传来刘明的声音：“小姐，想看蹴踘？” 以前在四皇子府经常有些蹴踘的比赛，沈清楠倒有十有八回都在现场。 刘明是见怪不怪，帮着侍卫都不知道问沈清楠要过多少次伤药了。 沈清楠回头见着端着茶水的刘明，知道他是给沐清栖送水的，点点头： “是啊，一起过去吧。” 这边动静不小，引起了前院里众人的注目，见是沈清楠过来了，少年们都忙不迭地找自己的衣衫。 沈清楠笑容可掬：“不必，我只是个观众，别拘束，你们继续。” 这热烈活跃的气氛可是好得很，自己就是冲着这份活色生香来的，可别坏了兴致。 走到沈清栖旁边，玉竹已从旁边的房间里搬了把椅子过来。 沈清栖身后也有一把，只是沈清栖看蹴踘看得兴奋了，也就和常盛都站着。 沈清楠慢慢坐下，见那些少年都愣在原地，还有些慌乱，段小舟也来到她面前， 第58章 研究老狐狸 “沈小姐，我们就是忙里偷闲玩耍一番罢了。” 沈清楠笑着答道：“我觉着挺好，劳逸结合，你不用觉得抱歉。” 段小舟确实担心沈清楠认为他们在偷懒，毕竟才过来帮忙没多久，沈清楠就吩咐青竹每人一天20文的工钱。 不收还不行，宁愿不要让他帮忙。 段小舟无奈之下觉得沈清楠很仁义，和兄弟们干活也挺卖力，就是魏江觉得大家休息时间有些无聊。 今儿个专门做了一个藤球来邀约大家玩耍，这就被沈清楠给看到了。 沈清楠还接着说：“都是年轻人，就是要活泼些才好，我倒觉着这蹴踘很有意思。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再赛一场吧。” 段小舟有些惊讶，都是姑娘，其他姑娘能够偷偷看着就不错了，沈清楠倒是大方，直接表示很喜欢。 看她这样子，要不是女儿身，怕是要亲自下场了。 沈清栖和常盛听到她这话，倒是开心得紧，连连拍手赞成：“段大哥，再赛一场呗！” 段小舟见沈清楠脸色不似做伪，也就松了口气：“只要沈小姐不嫌粗陋，那我们可就献丑了。” 沈清楠微笑点头，视线看向场内，她能感觉到那个魏江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她干脆直望过去。 见魏江果然看着自己，颔首打个招呼，倒是把魏江给整不会了，脸上浮现一个僵硬的笑容，目光也躲闪开来。 沈清楠暗笑，小小年纪，居然想研究我这只老狐狸，哈，没想到吧，我脸皮这么厚。 段小舟回身招呼小伙伴们，继续刚才的比赛。 赛场上又热火朝天地奔跑起来，沈清楠也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观看起来。 沈清栖凑近长姐：“长姐，这蹴踘可真是好玩极了，我刚才还跟常盛商量。 等段大哥有时间了，把他那里年纪相仿的人叫些过来，我们也玩一场。” 沈清楠看着场里的比赛，漫不经心：“哦？你们懂规矩？” 沈清栖摇摇头，“不是很懂，但可以请段大哥教我们。” 沈清楠点点头，这样说的话，这沈清栖根本记不起自己以前在四皇子府里经常玩蹴踘，挺好，那就从初学者开始吧。 想到沈清栖到时候可能会发现自己蹴踘很厉害，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也很高。 沈清楠偷笑，她才不会傻得去提醒他呢。 不过，这魏江，蹴踘可真是踢得极好，藤球在他脚下，如同被驯服一般，带球过人，轻转越线，倒挂金钩。 啧啧啧，没个几年的训练很难达到如此水平。 只是…… 沈清楠不觉得会凭空出现一个让自己关注的人，所以，魏江，你又是什么人呢？ 魏江似乎察觉到沈清楠的注视，控球更加花里胡哨，就快把这场蹴鞠演变成他的个人表演赛了。 沈清楠叹了口气，少年情怀总是诗啊，一开始在门外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些少年是知道丫头们的偷窥的。 所以个个都表现得可圈可点的。 只是现在，魏江这只孔雀，开屏开得掩盖了其他人的所有光辉。 而这么卖力地开屏，让沈清楠莫名有些尴尬。 少年不过十五左右，沈清楠的内在已经快三十了，又怎么会被这种毛头小子所吸引。 你这媚眼怕是抛过瞎子了，虽然大尚朝十四五岁成亲比比皆是，但从对于沈清楠而言是没法接受的，就一初中生，再开屏也不过是看给那些小姑娘看的。 不好意思，姨姨看你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六一上台表演一毛一样。 但脸上不露丝毫端倪，看到精彩处也和沈清栖他们鼓掌叫好。 一场球很快就打完了，这个季节已经有些炎热了，少年们更是汗流浃背中带着些酣畅淋漓。 沈清楠看着这些个欢脱的少年，想起网上的一句话，没有什么是一场踢球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踢两场。 沈清楠早就吩咐了玉竹带着几个小丫鬟去打了些水过来，还把井水里冻着的西瓜也拿了过来。 见段小舟他们结束比赛，沈清楠就招呼着丫鬟给他们送过去。 段小舟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沈清楠却不理他，笑着给其他人说：“那你们别管他，你们自己吃。” 段小舟一下子梗住了，这个迂回打法，上次沈清楠也用过，他有种熟悉感。 众少年也是都愣住了，只有阿牛傻笑着接过青竹拿过来的一块西瓜，张大嘴啃了一口才说： “甜，真甜，老大，你快尝尝。” 也不管段小舟愿不愿意，直接给他手里塞了一块，西瓜壈红艳欲滴，让人垂涎。 段小舟咽下口水，还想说什么，却被魏江将手中的西瓜一下子塞到他嘴里： “没得如此扭捏，吃便是了。” 其他人也都被逗笑了，都抱着西瓜啃了起来。 沈清楠笑容满面：“段小哥，先吃，晚些时候我还有事与你商议。” 段小舟咽下嘴里的西瓜，忙说：“不妨事，您的差事要紧。” 沈清楠有些嫌弃，让玉竹递了毛巾过去：“那不行，汗干了一身的味儿，那边上的水缸里都装上了水。 你们赶紧去清洗一下，可别薰得我无法思考了。我到正房慢慢等你，不着急。” 说着起身往正院走去，没走几步，转身对沐清栖说： “阿栖你先跟我过来，我考较一下你最近的功课。” 沈清栖也是啃了一嘴的西瓜汁，刘明在旁边拿着帕子给他擦拭。 听得沈清楠叫他，忙挥开刘明的手，蹦跳到沈清楠身边。 沈清楠见他嘴角还有西瓜汁的残留，从怀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拭了一下，再把他的手也拿来擦拭了一下。 顺手把用过的手帕拿给玉竹，牵起沈清栖的手慢慢走过垂花门。 留在前院的人，有一窝蜂冲去水缸那边准备要冲一下的，也有还留恋那几片西瓜的还围着青竹。 阿牛连声夸着青竹人美心善，把青竹给整了个大红脸。 段小舟看着这些少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管都管不住，忍不住吃口西瓜唉口气。 第59章 保密协议 魏江却一脸兴味地望着沈清楠离去的方向，想着这几日天天过来。 今天终于见到段小舟口里的那个天上有人间无的合作伙伴。 原来却是个柔美的小娇娘，看着样子怕是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气度在里面。 而她身边的这些人，也对她言听计从，这个顺泰居，处处和谐美好。 段小舟每每提及此都面露羡慕之色，“我能有沈小姐半分能干就知足了。” 魏江和段小舟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足以了解段小舟这人的果断干练，精明强干。 能被他如此吹捧，此女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今日一见，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 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些小姑娘看向他的目光，虽然都躲躲藏藏，但多少都透着些掩饰不住的爱慕。 可这沈清楠，眼神里带着欣赏但又仅此而已，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魏江不动声色地接过雪竹递过来的毛巾，连连称谢，抹了一把段小舟的脸，两个打闹着跑向水缸处。 魏江不是不知道这些丫鬟们的心思，可惜，他接受不了。 雪竹她们也是被小姐叫出来搞服务工作，又被小姐在垂花门那里抓了包，心知小姐的意思是让她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的。 只是习惯使然，见少年们都在水缸那边打闹，几个丫鬟把手里的西瓜和毛巾分完就赶紧的回了正院。 常远山和刘成起初见沈清楠出来，还心里有些不安，结果沈清楠倒是尊重他们的很。 一来就先跟他们打了招呼，才去和段小舟他们见礼。 就知道小姐是不介意他们旁观的，这会儿见球赛结束了，两人也走开去忙自己的去了。 常盛却是没有尽兴，还跑到水缸那里和几位大哥哥厮混在一起。 尤其是魏江，那球场上利落的身手，早就把常盛给收服了。 围在魏江身边叽叽喳喳，魏江也不烦他，还把水往他身上浇，惹得常盛东跳西躲，欢笑声连连。 然后水缸旁边又变成了水仗战场，少年们再赛一场，才又尽兴。 段小舟却提前离开，抹干身上的水滴，穿上衣衫，整了好自己，这才向正院走去。 魏江冷眼见他离去，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逮着常盛从头给他淋了一瓢水下去，常盛惊呼连连，却又觉得开心不已，咯咯笑着。 …… 段小舟走进正房时，沈清楠正在和沈清栖两个轻声低语，整个画面温馨和煦。 段小舟又想起自己初见沈清楠时的情景，那时的段小舟，为了给苗苗治病，心里焦急万分。 走上客栈二楼，看到的也是沈清楠带着同样的表情跟另一个小孩子聊天，让他有些恍惚。 沈清楠什么也没有问他，只是买下他手里剩余的药材，让他得以交清诊费。 带着一群孩子，段小舟不是没有过绝望困难的时候，但几乎都是自己扛过来的。 沈清楠这一小小举动，却让段小舟记了一辈子。 愣神一会儿，段小舟才迈步进去，向沈清楠行了个礼： “沈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沈清楠见段小舟进来，也就不再与沈清栖闲聊，转而示意段小舟坐下。 玉竹也赶紧沏了一杯清茶过来，段小舟接过茶水，倒没有先喝。 沈清楠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见到你了，正好问问这几日药材的情况。” 段小舟也猜到几分，倒也不意外，连忙汇报起这几日的药材收集、晒制情况，随后接道： “紫竹甚是仔细，药材交割上她都是记录在案，还给我駦了副本，我也带在身上。” 从怀里掏出账册递给沈清楠，沈清楠拿过账册，一看便知是紫竹的字，这小姑娘，本不识字，学得倒是挺快。 因为师傅是青竹，所以数字上面基本没有出错。 只是……沈清楠咦了一声，“这才多少日，竟然基本没有什么错字，难看是难看些，但也恁不容易了。” 段小舟笑道：“魏江兄弟的功劳，我忙起来可教不了紫竹姑娘多少。” 沈清楠奇道：“哦，哪个魏江，我见过没？” 沈清栖忙提醒沈清楠：“长姐，就是蹴踘很厉害的那位哥哥。” 见沈清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又补充道：“就是我和常盛一直在喊的那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哥哥，比段大哥还高的那个人。” 沈清楠自是明白魏江是谁，当时沈清栖和常盛快在她旁边把她耳朵给震聋了。 只是假装不识：“这人我以前从未在段小哥这里见过。” 段小舟自然提起魏江的来历：“这魏江，可不是我家里人，只是暂时落脚在我家，我前两日在山上遇到的。 说是外出游历的，路上把包袱给弄不见了，迷路了，所以误入山里。 这不，我就给带回来了，他已经写信联系家人了，可能过几日就会有家里的回信了吧。” 说起魏江，段小舟有点滔滔不绝了：“魏兄弟和我年纪差不多，经历见识更胜于我，学识方面更是我拍马所不能及。 我这两日可是受益匪浅，连着紫竹也受了他不少指导。” 沈清楠插言：“可知这人是何方人士？” 段小舟以为沈清楠也起了爱才之心，他的性格爽朗，乐见其成，回道： “说是青州人士，去京城游历返回，结果给耽误在了咱们江州城。” 青州么？沈清楠轻抚着衣衫上的香囊，正红色带着些草型的暗纹。 那是青竹这几日给她定制出来的，说是马上要到端午了。 挂在衣衫外驱虫避邪，里面放了雄黄、朱砂、熏草、艾叶。 沈清楠特别喜欢艾叶的香味，不仅好闻还宁神静气。 见段小舟对魏江特别亲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提点了两句： “咱们这药材的制作可是有保密协议的，段小哥在这方面还是需谨慎些，切莫疏忽。” 段小舟脸色一肃，魏江自带一种让人亲近的气质，让他忽略了其实魏江只是个外人这一事实。 如果真因为魏江而让这生意出了岔子，自己可真是对不住沈小姐了。 段小舟一脸内疚：“沈小姐，是我思虑欠周全，现下记得了，我会注意。” 沈清楠也不追究：“段小哥知晓就好，这两日时间倒不至于让人窥得全貌，往后小心些就行。” 段小舟连连点头，“小姐说得是。” 第60章 小姐，求您 心里也是暗暗盘算，怎么能在魏江不察觉的情况下让他远离这些有关药材的事务。 越盘算越觉得须尽快安排下去，心里着急，连忙拱手告辞。 沈清楠也不留他，段小舟是聪明人，只是年纪尚轻，又是初次经营此道，有些大意也情有可原。 沈清栖反应过来了：“长姐，那魏哥哥可是有些什么问题？” 沈清楠欣慰于沈清栖的敏锐，“倒不是有问题，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在这江州，人生地不熟的，谨慎些总是没错。” 沈清栖点点头，长姐说得没错，只是……“那魏哥哥对人真的很好。” 沈清楠知道这魏江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极好，不意外沈清栖的疑惑。 “阿栖，看人不能看表面，还是需要时间观察的。” 沈清栖明白这道理，但望着已经走远的段小舟，长姐并没有用很多时间就确定下来要合作了啊？ 沈清楠见他目光，知他想法，有些无奈，这书里的事没法给他讲：“你见到的是我与段小哥不过见面三两回就定下了合作事宜。 但你没有见到的是我在暗处也请人打听过很这段小舟的来龙去脉，分析了一番确实可靠才确定下来的。” 沈清栖并不知其中细节，听沈清楠一说，这才知道原来长姐也是考察过后才做的决定，心悦诚服：“长姐，阿栖记下了，不能随便信任他人。” 沈清楠见沈清栖神色，知他听了进去，也不再多言，又继续考察起沈清栖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 又过了十日左右，玉竹急冲冲地来找沈清楠，脸有窘态： “小姐，求您帮一下阿盛。” 阿盛怎么了？玉竹这句话没头没尾，沈清楠能看出她的焦虑，“阿盛又跟谁打架了？” 常盛这孩子，正是鸡嫌狗厌的年龄，惹出什么事沈清楠倒也都不惊讶。 这段时间又常围着魏江他们转，小跟班实锤了。 “这……我爹今日被叫到学堂去了……” 玉竹就不把话说完，沈清楠更是奇怪：“这么难启齿？把人给打坏了？要我去治治？” 玉竹缓了缓，直言相告：“常盛经常逃学，钟夫子说，朽木不可雕，别在他那里求学了，让我爹领回家，做点别的营业。” 沈清楠却松一口气，还好，不是打架，可看见玉竹那焦急的样子：“你爹就把常盛带回来了？” 玉竹恨恨：“小姐也知道，我爹那个人，最是憨直，听夫子这么说，就拉着常盛求了老半天，那钟夫子也是强硬得很，怎么都不愿意再留下阿盛。 气得我爹把常盛带回来，现在正在前院追着阿盛打。” 玉竹真心觉得自家人又丢脸了，但又劝不住，只能来找小姐了。 沈清楠看玉竹这副样子，也知道她着急：“走，先去前院把常叔劝住再说。” 在大尚朝，重男轻女，且士农工商，以士为尊，科举是一个普通人唯一向上的阶梯。 常远山本身就是一个莽汉，玉竹又是女子，常家唯一有希望能够改变阶层的就只有常盛。 可想常远山对常盛的期望之重，家里再怎么困难还是要拼尽全力让常盛读书。 沈清楠虽然觉得常盛是有错，但常远山这种行为其实于事无补。 来到前院，常远山早已经因为伤腿坐在台阶那里按着胸口喘气了，常盛则是跪在前院青石地面上，一脸的小倔强。 沈清楠快走两步，抓起常远山的手查看了一下脉象，还好。 由于常远山之前对沈清楠医术的宣传太过到位，这几日，沈清楠只能把药的剂量调小，让常远山恢复的速度变慢。 虽不至于影响到整体治疗效果，但在外人看来，常远山的恢复情况就变得正常多了，沈清楠神乎其神的医术传闻也渐渐偃旗息鼓了。 沈清楠见常远山喘息，怕他有什么意外，也就第一时间先查看他的情况，待到诊脉后发现常远山只是病后虚弱，并无大碍，这才开口： “常叔您可是我的活招牌，可别为了些个小事影响了恢复。” 听沈清楠这么一说，常远山刚才是一时气极，这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小姐面前这般样子也实在不成话。 常远山连忙想站起来，却被沈清楠制止，让他坐着别动。 这时玉竹也搬了一把竹椅过来放在廊下，沈清楠坐了下去，看了看常家各人的表情。 这事的症结，就在于常盛，常远山没读过书，他只知体力劳动的辛苦，却不知道读书也是件很费脑力和体力的事情。 单纯认为只要能读书，就一定能博个好前程，与常盛都不在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怎么沟通结局都是个“崩”字。 玉竹作为女子，只知为家里出力和听爹娘的话，现在再加个听小姐的话， 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沈清楠开口对常盛说道：“刚才已经听玉竹说了，学堂那边说是不愿再收你，所以我想听听你是什么想法。” 常盛没想到小姐第一个问的是他，看了看常远山，正瞪着他，再看看自家姐姐，担忧地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沈清楠笑笑：“你且放宽心，既然我问你，那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想好了，我都会支持你，不必担心你父亲和长姐会反对。” 沈清楠没有避讳常远山和玉竹，她需要他们在场。 “你只管说来听听。” 常盛见父亲欲言又止，晓得他在小姐面前是不会斥责自己的了，便向沈清楠说道： “小姐，我不想读书了，读书的话再过三年才会才参加童生考试，就算我次次都能过关，也要花上好几年工夫，我想现在就能找些差事，给家里减轻负担。” 沈清楠奇道：“哦！那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 常盛回道：“小姐宅子里有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做。” 第61章 我都听小姐的 常远山急了：“你……小姐收留我们是好意，你怎好意思……” 沈清楠制止常远山：“常叔，你让阿盛说完。” 常盛继续说道：“刘成叔和刘强哥能做的事，我都能做。更不用说我姐和雪竹姐她们能做的。” 沈清楠失笑，是啊，那些活倒是都能做，只是……这是在她的宅子里，所以众人看上去虽然辛苦些，但月钱比其他宅子高上一大截，自己也把这些人当家人一样。 所以在常盛这孩子心里，帮人做事都是如此光鲜亮丽的，就完全忘了他爹以前在码头上扛包累得跟狗一样，他姐还卖身给自己舅舅还账的事来。 沈清楠想了想：“我这里做事的人已经够了，如果你确实想要做事，我倒是有个建议，你想不想听一下。” 常盛很感兴趣，他现在满心的想法就是赚钱贴补家用，而不是去读那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的书： “小姐请讲。” 沈清楠悠悠说道：“我可以劝服常叔让你不去读书，但你需要在一个月内找到一份差事，月钱不说和你爹比吧，有你爹一半月钱即可。 如若不能，你就乖乖回去读书……” 常盛信心满满，“如若我办到了，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做工了？” 沈清楠不顾常远山的眼色，径直答应：“当然，我说到做到。” 常盛虽然娘去世得早，但属实没吃过什么苦，常远山不仅在码头扛包，有机会还会去打些临工，就连玉竹，以前也是除了照顾他，还给人浆洗和做些小手工赚些小钱。 常盛学堂家里两点一线，真是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听到沈清楠这么一说，常盛当即应承下来，“那好，小姐，我必然能达到您的要求，一个月后你就看我表现吧。” 常盛信心满满，沈清楠也表示鼓励，“加油，我等你好消息。” 转身看向常远山：“阿盛也跪了这么久了，我给他求个情，就别再罚了，小心把腿给跪出毛病来。 常叔，请移步到正房，我想和您谈一下。” 常远山忍得难受，可沈清楠是他一家的恩人，他也只能忍着，听沈清楠说要和他谈，估计也是常盛的事，对着常盛恨恨地说道：“算你运气好，有小姐帮你说项，你起来吧。” 然后随着沈清楠往正房走，玉竹却稍微留了一下，看着常盛，本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常盛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只叹了口气： “你先进去换身衣服我一会儿给你洗了。” 忙着追赶沈清楠离开的脚步了。 走进正房，沈清楠让常远山找个椅子坐下，斟酌了一下开口： “常叔可怪我多管闲事？” 常远山忙又起身：“小姐说哪里话，让您费心了。” 沈清楠摆摆手：“常叔也别客气，这次我有些指手画脚了，不过玉竹求到我这里，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沈清楠叫常远山过来就是要解释一下自己的做法：“俗话说，堵不如疏，常盛性格单纯，这些年又只在学堂念书。 你们把他保护得太好，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世道远没有他想得如此简单。 如若只是一味地逼迫，只会让他更加厌弃读书。” 所以……当然是让他去直面惨淡的人生，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学就会。 “让他去尝试一下和学业不同的事物，他会自己进行比较，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他真能找到差事还干得不错，自己也喜欢，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找不到或者干得不好，他也会反思自己，或会有比打他骂他更好的教育效果。” 这大尚朝的科举制度挺开放的，没年龄限制，只是常盛能开窍，晚几年也没什么耽误。 常远山没有文化，更不懂教育，只听沈清楠说得有理有据，竟是自己以前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以前只想着不让常盛受自己的苦，所以让他去学堂读书，但其实适不适合常盛他也没有想过，人嘛，总是会对自己没有走过的人生道路充满幻想。 常远山理所当然的认为，读书就是更好，但刚才听得常盛的话，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了解过常盛。 想起自家以前的街坊一个孩子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秀才，都二十几岁现在还在家里苦读，门都不怎么出，什么都帮不了家里。 也知道常盛其实也是一心想着这个家，就是自己嘴笨，没法说服常盛努力读书。 现在小姐出手了，常远山认为小姐的医术高、见识多，肯定比自己想得更周全，当然全听小姐的： “一切但凭小姐安排，我都听小姐的。” 沈清楠见常远山想通了，也不再提其他，反而说道： “至于学堂那里，我看看有些什么规矩，让青竹备些薄礼，再去找一下夫子，看能不能说服夫子只休学一段时间，而不是退学吧。” 常远山感激莫名，“怎好让小姐置办，我自己去买些礼物再去给夫子跪上一跪吧。” 沈清楠瞧这情形，常远山再去求也没用，这人的方法就只有下跪，根本不管夫子受不受用： “还是我带玉竹去吧，或许换个人去求，夫子指不定就同意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常远山踌躇得很，这又让小姐置办礼物，还要小姐亲自去找夫子，这恩情可大得自己都没法还了。 沈清楠笑着说：“常叔，我这么做也是要让您安心养伤，要知道，我过段日子有个差事还须得您去帮着办才放心，您可别再多想了。” 常远山就才安了点心，但凡有事小姐吩咐就是，自己这一家子都是小姐在照顾，常远山觉得肝脑涂地都还不完小姐的恩情。 常远山忙抱拳：“我指定能早些养好伤，早些办差事。” 沈清楠见转移了常远山的注意，只说让他回去好好休养，做些轻省的活儿，常盛那边也别再提读书的事儿，就打发他回去了。 等玉竹进来，沈清楠细细地问了学堂的地址和教学的情况，让玉竹去找青竹商量着备些礼物。 第62章 给夫子赔不是 见玉竹也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笑骂道：“才劝好你爹，可别让我劝你了，你只照我吩咐的办就行了。” 玉竹见小姐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出门就去找青竹去了。 翌日，沈清楠带着玉笔，让刘强赶着马车，直奔学堂而去。 大尚朝，乡里有乡学，城里就是些学堂。学堂有大有小，师资比较强的就是些富户资助的大型学堂，请些秀才，招得都是富户家的孩子。 常盛就读的学堂在城北，是个私塾，招收的也都是些城北的普通家庭孩子，收费也比较亲民。 大尚朝的规矩，只要是秀才，都可在官府申请备案，在自己家宅子里招收一些学子，多则二十个左右，少则几个，也就是所谓的私塾。 沈清楠来到学堂门口，看着门匾若有所思，上书“钟氏学堂”四个大字，“玉竹，你说这家学堂的夫子叫什么来着？” 玉竹轻声答道：“夫子姓钟，全名钟逸兴。” 沈清楠呼出一口气，是自己多想了，不是那个钟青云就行。 沈清楠记得书里青州王世子有个幕僚，姓钟，人称青云先生，虽说青州王世子是后来登基之人，但这钟青云那可是书里大书特书之人，青州王世子能成为九五之尊，此人出谋划策，出力颇多。 既然是想当闲云野鹤，自然尽量避免接触主线人物，这钟青云可是青州王世子的得力干将。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我佛慈悲，可千万别遇上，触及什么剧情发展。 沈清楠提醒玉竹：“礼物都带上了吧？” 玉竹回道：“小姐放心，奴婢都提在手上了。” 沈清楠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上台阶，这宅子没有看门的，门也大开着。 沈清楠左右看了一下，宅子挺小，一进来就可窥全貌，左右都有一排房子，正前方最大的房子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清楠转身，见门外走进一个年轻妇人，青色的衣裙微微发白但不失整洁，梳着个利落的妇人发式，相貌清秀还带着些温润，手里挎着竹篮，里面装着些蔬菜，想是才采买回来。 “这是钟夫子的娘子，赵氏。” 玉竹凑近沈清楠的耳朵低语。沈清楠省得，轻轻躬身： “钟夫人好，我是学子常盛的家人。” 玉竹来给常盛送过几次吃食，钟夫子的学生只有十几个，所以赵氏倒是了解常盛的家庭情况，也识得玉竹，只是没见过沈清楠。 又见玉竹和沈清楠的行事，自觉沈清楠并非如她说的那般寻常。见她礼貌行礼，自是侧身回礼： “姑娘客气，叫我钟娘子就好了，夫人二字担不起，请进屋再说。” “夫人过谦了，您是钟夫子的家人，当如此才守礼。” 沈清楠见赵氏手里提着买来的食材，给玉竹递了个眼色，玉竹忙上前抢过赵氏的菜篮。 沈清楠却和赵氏说着话，让赵氏一时间忙不过来拒绝。 三人站在门口，屋里又在教学，不便打扰，便引着沈清楠往屋里走。 赵氏知道常盛被钟夫子赶出学堂的事儿，大概知道沈清楠到来所为何事，但这事她也作不得主，只先安排沈清楠进屋稍坐。 “姑娘可先小坐片刻，等我去把东西放在厨房，再给姑娘沏茶。” 沈清楠使了个眼色给玉竹，玉竹会意：“钟夫人，我陪您去吧，怎好意思让您操劳。” 赵氏拗不过，也就带着玉竹下去了。 沈清楠坐在这偏房里，打量了一下，家里陈设陈旧得很。 结合刚才在门口所见宅子的情况和赵氏的穿着，钟夫子家的生活也是清贫。 那更不可能是那青云先生了，这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地位嘛，沈清楠总算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脑子里思索着钟夫子秀才之身，必定清高，做出的决定应该不好扭转。 如何请求钟夫子饶过常盛，还想休学，还想看看能不能让钟夫子把自己家里的人也收作学子。 过了一会儿，就见玉竹端着一杯茶进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意，沈清楠奇道： “钟夫人呢？” 却听玉竹凑近她放下茶杯：“小姐，好消息，刚才钟夫人趁着烧水的空儿跟我说。 其实阿盛平时学业不错，夫子对他寄于厚望，所以这次逃学，夫子才气得想要把阿盛赶出学堂。 就是我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夫子本来只是在气头上的一句话给坐了实。” 玉竹的声音带着恳求：“小姐，钟夫人刚给我说了，只要咱们说些软话，钟夫子全了面子，应该可以商量的。 奴婢怕是不行，嘴笨得很，就要麻烦小姐多多美言了。” 玉竹自知自己也是个不善言辞的，干脆就把希望都寄托在沈清楠身上了。 沈清楠一听，好事啊，我这人啥都不行，说软话在行啊，以前可是在领导面前没少讨巧卖乖，这等小事，轻松拿捏。 “恩，我尽力为之。” 正在松口气的当儿，就听得外面童声笑语，看来这堂课结束了，孩子们都走出屋子，玩耍来了。 沈清楠连忙站起身的时候，赵氏也打门帘进来了，“沈姑娘，刚在准备午饭，怠慢你了。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我家夫君说一声，让他过来一趟。” 沈清楠知道赵氏也是故意给她们留下说悄悄话的时间，哪能如此拿乔：“不敢不敢，我去拜会先生才是。” 赵氏浅笑：“我家就这么大点地方，沈姑娘再客气就要转不过来了。” 沈清楠喜欢赵氏这性子，直接改了称呼：“那就有劳姐姐了。” 赵氏也觉着沈清楠可亲，这一叫姐姐更觉亲昵，“稍等稍等。” 转身去找钟夫子去了，也没等多久，一个清癯男子打帘而入，面有不善之色。 沈清楠省得，这夫子还在生气呢，也不知道常叔到底说了什么，把夫子气到现在。 沈清楠站起行礼，夫子虽然不高兴，但礼数不废，还礼入座。 这要求人，可不得先开口嘛： “打扰夫子教学了，我家常盛不成器，枉顾学堂规矩，小女今日给夫子赔不是。” 第63章 青云先生! 钟夫子却是站起来，侧身避过：“钟某不才，当不得如此大礼。” 这一般人怕是就觉得臊得慌，沈清楠何等人也，领导马屁都拍得的人，哪在意这些： “夫子饱读诗书，自是当得起小女一礼。 常听得常盛在家中说起，夫子学识渊博，言传身教，堪比孔孟。 如今惹得夫子生气，常盛也是懊恼不已，如今也是羞见夫子了。 小女今日只是来谢过夫子教导之情，可不敢奢望夫子原谅。” 见沈清楠如此说，钟夫子有些好笑，这小女子一番话倒把自己给架上去了。 读书人多自诩清高，本就受不得几句吹捧。 刚才赵氏已经说了，这沈小姐举止优雅，不像一般人家，何况人家本就是来道歉的，让自己不能太过分，别把人得罪死了。 沈清楠这几话下来，倒是说得钟夫子心里妥帖，教导学生哪有不尽心尽力，自己也是教书赚点家用准备科考，又怎会轻易赶学生出门。 常盛连续几日逃学，他也只是想着把家长叫来家校联动一下，谁曾想常远山一进来就给自己跪下了，一个劲说是自己的错，当时一众学生在场，搞得自己难堪之极。 一怒之下才激出退学之语，后来自己也后悔得紧，这常盛虽然平日是活泼了些，但在学子当中，学业也算得是佼佼者。 现在沈清楠这么一说，钟夫子的气也是顺了许多，有台阶也就顺着下了： “我也不是不知道理之人，常盛一直逃学，对学业无益，但其父却不加约束，反而代之受过，属实可恼。” 沈清楠虽未见过当时的情形，但听钟夫子一言，也大概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钟夫子教训得是，这也是小女今日登门的缘由，常叔虽爱子心切，方式却欠妥。所以小女还有一求。” 钟夫子奇道：“你还有要求？” 沈清楠笑道：“夫子此言差矣，错在己方，小女能有什么要求，只是请求而已。 常叔希望常盛学有所成，常盛却是在叛逆的年纪，两人想法格格不入。 这论语有云：不教而杀谓之虐，小女想在先生这里请假一月，希望能扭转常盛的想法。 如此子幡然醒悟，还请夫子网开一面，留下继续求学，如若不能，小女便再不打扰。” 钟夫子更加好奇了：“不知道沈小姐请假这一月是要做甚？” 沈清楠跟钟夫子讲述了自己和常盛的约定，钟夫子心中称奇，这小姑娘看来年纪尚小，却能说出这般话语，她又唤常远山为常叔，怕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吧。 钟夫子倒也不是事非之人，对常盛也有些惜才，又见沈清楠谈吐不俗，也生不起厌恶之心，于是也不再多想，直接答应： “沈小姐甚有诚意，教育方式也颇有新意。教书本应先育人，钟某非常愿意配合。” 沈清楠见钟夫子应允，矮身一礼：“如此就多谢夫子了，那小女就不耽误夫子教学，就此告辞。” 钟夫子站起身，将沈清楠送至门外，招呼自家娘子：“娘子，你送一下沈小姐，我这边还要上课。” 说完微微躬身，沈清楠也还了个更深的礼。钟夫子就往正屋去了。 赵氏笑着：“谈得可还好？” 沈清楠微笑：“多谢姐姐提点，妥了！” 沈清楠对钟夫子的印象甚好，能接受自己这套现代教育理念的古人，做学问上不至于迂腐。 沈清楠打算徐徐图之，再观察观察，看是不是把自己的人全送来当学子。 赵氏听说谈妥了也替她家夫君高兴，“那就好，那就好，不用谢！” 沈清楠和赵氏说着说着就到了宅子门口，却听得里面有孩童叫声：“青云先生！” 沈清楠脚下一崴，差点摔一跤：“刚才是叫了什么？” 赵氏听了一下，笑着回道：“哦，那是在叫我家夫君的字，青云，夫君常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赵氏说着这话，一脸的倾慕，听得沈清楠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穿书就是风险大，一不留神就掉坑了，早知道就不来见钟夫子了，直接劝常远山再找个学堂也不是不行。 沈清楠心里吐槽，玉竹却在关心她的脚是否有事：“小姐，有没有伤到？” 沈清楠心理阴影面积正在扩大中，也顾不得和赵氏多话，急急告辞上了马车。 玉竹坐在马车里，看着小姐阴晴不定的脸色也不敢打扰，这一趟下来，她又佩服了小姐许多。 以前自己见到钟夫子都是远远看着就躲开，生怕自己听不懂夫子的话惹得夫子不高兴。 今日见小姐的话一套一套的，把夫子从面色难看聊到和颜悦色，直看得目瞪口呆，小姐说的话她可是真的大半都听不太懂啊。 沈清楠却想着这鬼书是想硬拽自己进剧情的节奏啊，前有四皇子，又有段小舟，后有钟夫子，就算自己再怎么躲，怕也会冷不丁地就入了剧情。 怎么办呢？四皇子她是打算改造成名医沈清栖的，段小舟她也打算拐带到另外的路子上。 这钟夫子又如何处理呢？ 一旦走得近了，谁知道青州王世子什么时候就跳出来了，这书里也没有描述啊！ 躲呗，能不见面以后就尽量别见了，等常盛这一个月的约定过了，要不就支持他出去创业吧？ 这么想想，沈清楠有些唾弃自己，常盛才十岁呢，创个屁业啊。那就换个学堂吧，掐断这一联系再说。 可是就算换学堂，又会牵扯进什么情节里？ 这原书怎么没有把枝枝节节全写出来啊，感觉头皮又开始痒了，沈清楠大声告诉玉竹： “我回去要先洗个头！” 玉竹心想，小姐这一路出来没做什么脏头发的事啊？ …… 医馆的筹备工作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沈清栖也多了很多外出露面的机会，刘明也曾有些担忧地跟沈清楠提出过，会有人认出不？ 沈清楠让刘明安心，让他给沈清栖改变发式，把以前留的孩童刘海别再修剪，全梳到后面去。 第64章 诊所规则 衣着上尽量接近普通人家的素净，本来有些婴儿肥的四皇子因为伤势也不过渐好，这些日子清瘦不少。 加上这段时间的休养和研读医书，沈清栖倒是与以往多出了很多不一样的儒雅气质出来。 一般人也不太认得出这和以前的四皇子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沈清楠在赌，四皇子一般在后宫，文武百官就算见过，也不能直视。 身边能记住他相貌的的人，基本这次宫变除了还在京城的，也死得死，躲得躲。 就连他那两个逼宫的哥哥，也不过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见过。 大尚朝是没有相机的，记人相貌一般靠画像，画像相似程度很难评。 基于以上各种原因，沈清楠才决定让沈清栖出来见人。就是想玩“灯下黑”这招，只要这江州城背后帮忙的人别乱来，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记得自己有一次拿着手机给朋友打电话，说得正热闹，突然想起，手机呢？我的手机哪去了？ 朋友还在手机那边冷笑：“你猜你用什么在和我说话。” 异曲同工之妙，自己真是机智，夸完自己，沈清楠决定奖励自己。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全宅子忙得热火朝天，沈清楠却是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几天。 又过了几日，忙得差不多了，沈清楠才拿出她精心编制的诊所规则： 顺泰居诊所规则 为保障诊疗工作顺利进行，特制定本规则： 1、诊疗时间： 本诊所定于每个日曜日、月曜日、火曜日进行诊疗服务，具体时间为申时和酉时，请按照上述时间到诊。 2、诊疗预约： 本诊所为预约制，设专人进行预约登记，请按诊疗时间自行选择就诊时间并按时到诊。 3、诊疗病人范围： 本诊所优先为妇人和零至十岁孩童提供诊疗服务。如有不符以上范围的病人，请自行到其他医馆就诊。 4、诊疗费用： 本诊所诊疗费用按照病情轻重和诊疗时间的长短，具体诊金由本诊所规定，请提前了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银钱纠纷。 5、用药须知： 本诊所设有药房，请严格按照处方用药。 6、注意事项： 诊所内禁止高声讲话，如有不遵守者，取消诊疗资格。 请严格遵医嘱，否则，取消后续诊疗资格。 其他未尽事宜，另行补充。 有严重干扰诊所环境者，一律列为不再往来户，再无诊疗资格。 特制定本规则，望周知！ 顺泰居诊所 本规则最终解释权为顺泰居诊所所有 大家相互传阅了一下，都对沈清楠的偷懒行径深有体会了，这七曜日倒有四日在休息，三日诊疗时间还都是下午，小姐大概是不知道预约的名单有多长吧。 这什么诊所规则，先从时间上就把工作量减轻不少，上三休四，病人性别年龄范围限制再次缩减工作量，不用猜等小姐诊不过来了，怕是连预约的名额都会有限制了吧。 沈清楠心里偷笑，你们都小看自家小姐了，我还会在诊金上做文章，想轻松的时候就提高诊金。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本规则最终解释权为顺泰居诊所所有”，在没有消保的大尚朝，那可真是好用得很。 众人又问了一下诊所、工作、不再往来户的具体意思。沈清楠给大家说了一下诊所的名字，显得地方小，特意和那些医馆区别一下。 就是先伏个小，告诉那些医馆，自己就是个小地方，接少量病人，不是竞争关系。 沈清楠不过十二岁，出来行医没有背景，这样取名大家倒是觉得妥贴。加之看诊病人范围也小，对于一些大医馆来说，不足挂齿，也就不会关注。 小医馆又因为沈清楠以诊疗妇人为主，也不会感觉竞争太大。 都是连连赞同，赞沈清楠想得周到。 沈清楠表示谦虚，几千年的智慧，稍加借用而已。 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怀着各种目的的打探，这江州城里鱼龙混杂的，沈清楠也提醒了众人多加注意。 一一询问了各人的准备情况，沈清楠十分称心，自己并没出力多少，就动动嘴，这事就准备得差不多了，真是人多力量大啊！ 沈清楠把诊疗规则丢给沈清栖，让他找张大纸誊抄下来提前贴到新开的门外。 诊所规则一经贴出，也是震惊街坊。从来没见过如此新颖的医馆告示。 有些人高兴，有些人叹息。高兴的人很多，有病者也有大夫。江州城里女医寥寥无几，就只有最有名的祥德医馆里有两个医女。但也只是协助男大夫检查女性病患身体，更像是现代的护士。 只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里会养着医女，但也只为主人调养看病，并不为普通大众所能拥有的。 有些游医倒是会夫妻同行，遇到妇人病也就顺手救治了，但也可遇不可求。 所以大尚朝的妇人一般有疾都忍着，很少有主动求医的事情发生。这诊所一开，妇人们真的是欢欣鼓舞，以后可算是有自个儿看病的地方了。 医馆大夫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常远山那番宣传，可是整个江州城的大夫都知晓，沈清楠手里有家传秘方，对治外伤有奇效。 后来观常远山的情况，虽然并不是立竿见影，但这在大尚朝也算是奇迹了。好几个大医馆都在思考着如何买下沈清楠的家传秘方。 可惜沈清楠不怎么出门，家里又没个主事的男子，宅子的下人们也很难突破，医馆也是都在家里抓耳挠腮，生怕有同行捷足先登。 听说沈清楠主要看诊妇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妇人本来就不是医馆的客户，沈清楠要医就医呗，反正自己也医不了。 叹息的人有之，有些男病患是冲着常远山的伤腿治愈来的。这一看，心都凉了，这告示就把自己拒之门外了。于是有放弃另寻他处的，也有思考着如何找门路的，各怀心思。 …… 现场验收了各环节的完工情况，仲夏的一天，宜搬家、开业、结婚、入宅、开工、动土……吉得不能再吉了，顺泰居诊所披红挂绿，门前龙腾狮跃，人头攒动，甚是热闹。 第65章 大大的地图 街坊们早已提前知道，争先恐后，想来一睹开业盛况，本来沈清楠想低调行事，后来一想，真低调了也是有些异常，还不如随大尚朝的传统，开业时该做的都做到位，反而显得不那么扎眼。 但还是小瞧了大尚朝民众看热闹的劲头，今日，不仅很多病患家属来了，还来了些医馆的人道贺。 其中居然还有一两家大医馆，沈清楠也来者不拒，带着所有家人在门外笑盈盈地感谢各位到场人士，请大家多看诊所规则。 还给那些跳脱的孩子分了糖果，惹得孩子们欢声尖笑，整个场面更显热闹。 至此，医馆正式开业。 开业第一天，沈清楠对外宣布，正式坐堂从明日开始，今日公布明日预约到诊人员清单和就诊时间，贴于门前。 今日，为庆祝诊所开业，沈清楠宣布，确实人手有限，无法面面俱到，就将把医治伤腿的药方公布于众。 话说得很漂亮，自己爹娘是游医，怀济世救人之心，从小教导自己，医者仁心。 这一决定，震惊四座，所有医馆都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前来打探。 沈清楠年纪尚小，不足为众多医馆所惧，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清楠懂这个道理，开诊第一件事，先把方子公布出去，既然人尽皆知，也就无需惦记着自己了。 至于缝合之术，大尚朝也是有的，只是这个技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积累，拿不了偷不走，就沈清楠自己有这手艺，但没法送人，对不住了。 还请大家互相转告，可别跑了空趟。 …… 这一忙就忙到了午后，沈清楠的脸都笑僵了，生活不易，开业先卖笑。 沈清楠轻拍着自己的脸，用玉竹准备好的温水洗了把脸，却见沈清栖带着刘明满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这一上午了，沈清栖陪在身边，笑得甚是开怀，沈清楠都替他累得慌。 沈清栖完全不觉得累，这一段时间，他从客栈到家里，可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感觉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人。 失忆就是可怜，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也是参加过皇家盛宴的天之骄子。 明礼却是累得要死，毕竟，他精神紧张，看见谁多看一眼沐清栖，他都觉得会被认出来。 沈清楠看着沈清栖这副样子，突然想起几日前刘成来请她借一步说话的场景。 刘成神神秘秘地：“小姐，听刘明说，小姐有意要培养公子行医？” 沈清楠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话不是刘成自己想问的：“有这个事呢，怎么啦？” 刘成低头，自己本是刘主事家的远房亲戚，被叫到这宅子伺候，小姐人好，对下人也是宽厚，现在月钱还涨到七钱了，自己以前在乡下，这可是大半年的收入啊。 可不可以只认小姐一个主子啊，刘主事这些弯弯绕绕的话，自己就算是硬搬也是生份得很：“公子久病初愈，怕是不方便学医吧？” 沈清楠见刘成这般姿态，猜到又是传话来了：“且放心……” 沈清楠停顿了一下，给他讲自己找手机的事估计都听不懂，也就换了一个故事： “给刘成叔讲个故事吧，听了这个故事，也就明白我的想法了。” 刘成竖着耳朵，小姐您慢些讲，我把它背下来才好。 “话说《西游记》里有一章讲的是六耳猕猴假扮孙悟空的样子，想要伤害唐僧，还做出了很多恶事，都被唐僧算在了孙悟空的头上。 孙悟空回来之后，两只猴王站到大家面前，观音、玉帝、阎王、猪八戒、沙僧等人都分不出真假。 一直闹到佛祖如来的面前，如来佛祖一口道出六耳猕猴的来历，这才吓得六耳猕猴显出真身逃跑。 后被孙悟空一棒打死。” 小姐的故事通俗易懂，又是坊间流行的话本，刘成听得津津有味： “这六耳猕猴本事真了得，居然连观世音菩萨都分辨不出。可它是怎么混进取经队伍的呢？这孙悟空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吗？” 沈清楠斜睨了刘成一眼，怎么着，还真在我这里听上故事了？ “刘成叔，这个以假乱真的故事你可听全了？”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小姐，我记住了。” “那就好，就照我讲的记好了，其中细节不必深究。” 刘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是传话，忙回道：“明白了，小人打扰了。” 转身去找另一个主子去了。 沈清楠感觉这个故事差点意思，但也解释的过去，大意就是假沈氏真皇子，但只要做得像了，以后就只有沈清栖没有四皇子了。 就像这个真假猴王的故事一样，又焉知打死的到底是孙悟空还是六耳猕猴呢？ 大尚朝可没有个能识得真假的如来，就算有，那也是凭身上的印迹，自己可是在玉竹帮沈清栖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探查过了，四皇子手臂上只有一块稍大的胎记，早就用药给祛除了。 六耳猕猴也是心虚才会逃跑，可沈清栖失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四皇子。 要是有人找他掰扯，跑是根本不会跑的，怕是他当场还会啐一口唾沫，骂那人胡说。 沈清楠再次复盘，书里的这段时日是两王争权，再过几个月就是应付外邦入侵，上面的人忙得很。 风险就只有那个暗中的人了，但他跟自己是一条船的，那晚听得真切，大概率是不敢声张的。 刘明也是个风险点，不过现在已经都快忘了自己是明礼了，怎么着吧？ 这个伎俩，虽然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但沈清楠要得这一时，可没指望一世。 只要把这一时躲了过去，沈清楠可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和沈清栖闲聊几句，目送沈清栖离开，沈清楠转身进了书房，玉竹连忙收拾好了书案。 沈清楠把目光投向书案上那张大大的地图。 从搬进宅子，沈清楠就安排玉竹在外面给自己淘回来不少舆图。 只是这民间舆图多是商户使用，精确度不高，相当简陋，更多是靠经常行走的向导人肉引路。 第66章 孤掌难鸣 花了些时间逐一对应，把各种舆图拼凑在一起，虽说不够详尽，但大致绘出了自制舆图。 沈清楠又让玉竹搬回来一大堆各种游记，原主这学霸的脑子就是好用，沈清楠不仅能读懂书，记忆力还超好，还能举一反三地形成一些自己的见解。 和在现代时废寝忘食整一宿第二天又忘光光的情况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特质倒是让沈清楠凭着记忆在各种资料里找到了不少舆图里的缺漏之处，边看边补在自己的自制舆图当中。 游记中对于山川河流的描述可比舆图中详尽多了，沈清楠依着游记里的描述把一些地形特点也标注了上去。 就连玉竹都连声惊叹，小姐这舆图做得可算是非常仔细了，里面还有些她不明白的点线圈圆。 沈清楠骄傲，那可不就是相当厉害嘛，高德百度都没咱这么细节。 现代已经习惯依赖电子地图的沈清楠，来到这大尚朝，根本就是完全找不到方向的路盲。 自己看似清闲地天天在屋里待着，可不就在这里构思逃亡路线嘛。 如今自制地图还需要断续补充，沈清楠倒也不急，饭得一口口吃，时间不是还有几个月嘛。 沈清楠让玉竹把舆图收好，这可是自己保命的工具，可不能外泄。 所以在众人都以为沈清楠在房间里躺平时，只有玉竹知道，小姐做着一件虽然她看不懂但很厉害的事儿。 她也曾经问过小姐，可小姐神秘兮兮地，只说是有游历四方的打算，所以要整理舆图，但又让她不可外传。 玉竹是不太识字，并不是脑子笨，总感觉小姐是个干大事的人，小小年纪，胸有成算。 不仅待她如家人，还把她一家人都帮了，玉竹早已是沈清楠的铁杆粉丝，小姐说做啥说做啥。 …… 门外，挨着诊所规则又补贴了一张纸，正是伤药秘方，纸前聚集着拿着纸笔的人群，都仔细地抄写着。 沈清楠不知，自己这一举动，不仅让所有医馆对她不再戒备，更是让追踪四皇子的人越发地不再注意她了。 …… 刘家大院的某一处主院内，刘主事正在向某人汇报情况。那人诧异道： “你说那小姑娘给刘成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刘主事躬身：“是的，老爷，刘成还说，沈姑娘只说让他全背下来回报，其他啥也没说了。” 这老爷，正是那晚沈清楠挂房梁上看到的人，也正是这江州刘氏的三老爷刘方玮。 那日见到四皇子，是在大哥的书房，门外有四个家丁守候，气氛分外紧张。 大哥正是刘氏家主刘方瑞，先让两人看完皇后的密信。 四皇子这一路艰险，自己身边只得明礼，好不容易安全到达，这才悲从心中来，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方玮看着心疼，虽然这个小侄子远在京城，自己也就见过一回，还是在满月宴上。但自己和刘皇后年纪相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格外亲厚，对这个侄子也是自然的亲呢。 忙掏出手帕给四皇子擦脸：“四皇子不要过于悲伤，如今到了江州，可安心住下。” 刘方瑞却是不多话，见众人都已见过，直接着人带四皇子先去安歇。 见四皇子走出院子，才开口说话：“你们都看了信了，已知京城变故。这四皇子留不得！” 刘方玮一惊，刘方瑞作为家主，此言一出，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大哥，那可是清欢的孩子，我们的侄子。” 刘方瑞见他着急，知他兄妹情深：“你只知这四皇子是我们的侄子，你不知的是昨日冯知府来找过我。” 刘方琰和刘方瑞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冯知府告诉我，京里来了个传讯官，让驻城将军王志回京述职？” 两人听得此话，联想起皇后密信，脸色都一变。 “不是年终更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冯知府还给我说，京里那人只带了宫里的印鉴，说是口谕。 王志觉得事有古怪，所以找冯知府商议。” 刘方瑞顿了顿，更是严肃：“调军才需虎符，只让王志一人上京，口谕即可。你们可知道何意？” 刘方琰思索了一下：“这是要挟所有将官在两王手里，以防有变？” 刘方瑞点点头：“二弟所言是我所想，既然两王已拿下京城，怎可能放心各地驻军，肯定是要全部召回京城。 如我猜得不错，皇后如今孤掌难鸣。” 两人脸色巨变，所以两王现在将军队首脑招回京城，要不归顺，要不羁押，全部换血来稳住军心？ “所以大哥是想……” 刘方琰怕自己说错，不如直接听刘方瑞怎么说。 “我已着冯知府回去劝王将军称病了，但是最麻烦的事情是青州王麾下的沈将军也找到我这里来了。 还许给我们刘氏众多好处，特别提出让我们刘氏出一位嫡女为青州王世子妃。” 两人又是一惊，都差不多猜到了青州王的企图，看来青州王的手段比兖州王更胜一筹。 “我倒是有些心动了，让你们过来也是要你们明白，现在政局大变，旁支暂且不说，但我们正房一脉这个时期不得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安排。 特别是三弟，切莫意气用事。” 刘方琰倒是没说什么，只拱手一句：“一切但凭大哥作主。” 刘方玮却是不忍：“大哥，清欢是咱们的妹子。” 刘方瑞摆摆手，并不多言，只让两人出去。 刘方琰拉着刘方玮走边劝，“三弟，大哥身为家主，担负一族命运，自有分寸，你且容大哥想想。” 刘方玮回到自家院子，却是越想越心惊，二哥说得没错，自家大哥作了多年家主，有目共睹，做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为了家族利益。 就连当年清欢被选为太子妃，继而成为皇后，这里面又何尝不是大哥为家族利益一手操控的。 既然可以为家族利益让清欢当皇后，当利益大过清欢能带来的好处，又怎知大哥不会舍了清欢。 第67章 常居江州城 大哥没有明说两王许了什么好处，但那句“有些心动”，让他辗转反侧，刘方玮还是决定在大哥思考好之前行动，把四皇子藏起来。 本来祠堂走水，换出四皇子和明礼，送出江州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却在行动中出现了各种问题。 先是四皇子被烧断的横木砸得昏迷过去，救助耽误了一些时间。 再是出城路上救火的城防军进城，夜市上的民众到处乱跑。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明礼就看见了沈清楠正在茶楼窗户那里伸着脖子叫司棋的样子。 明礼也是福临心至，连忙让身边的暗卫去查探那马车上的客栈与沈清楠是什么关系。 暗卫办事效率极高，不多时明礼就知道了沈清楠是住在悦来客栈。 想起城里的混乱，再看看四皇子人事不醒的样子，明礼向刘主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刘主事也是病急乱投医，觉得明礼说的法子居然还不错。于是，四皇子就出现在了沈清楠的房里。 回报刘方玮，想想也是无奈之举，并未苛责。 只是吩咐刘主事散布一些祠堂走水的各种谣言，引民众往些高深莫测的鬼神之事方向猜测，倒是转移了不少注意。 这四皇子今日不出城，又出了祠堂走水这事，大哥那里也被惊动了，后面要想再出城，可真是不好办了。 今日听得刘主事给自己讲了沈清楠说的故事，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果然是宫里培养出来的，心机不输于人。 本来得到消息，沈清楠要让沈清栖跟着她去熟悉如何诊治病人，刘方玮心里不安。 听说沈清楠在找宅子，自己示意刘主事把宅子找机会卖给沈清楠，也是想着那宅子不在自己名下，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旁支名下，又是让刘主事去办的事儿，也能掩人耳目。 还派了些暗卫在园子守护，结果却被沈清楠退回。本就担心，但沈清楠却给他露了一手。 也没见她出手，所有暗卫身上都奇痒无比，纷纷撤离回来，用了好些药材也不见好，平日里严格训练出来的健壮汉子全都痛苦万分，甚至还有人昏迷了过去。 后来还是让刘成去找沈清楠要了一个药方，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这些暗卫才算缓了过来。 刘方玮这才知道沈清楠的手段颇高，不是个自己可以拿捏的主儿。 从这几日明礼的汇报来说，四皇子倒是被沈清楠保护得很好，又在明礼那里多问了些沈清楠的事儿，知道沈清楠多半也是四皇子阵营的。 也罢，那就把人交到她那里，不引人注目也能随时看顾四皇子身子。刘方玮把人手撤得更远，只远远地护着，也不轻易出手干涉了。 如今暂时也出不了城，自己就在暗处给她布些迷阵让那些追踪的人跑断腿吧。 谁想这小姑娘居然要把四皇子带到世人面前，这怎么能行啊，刘方玮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让刘成去阻止，却带回来一个故事，这猴子跟皇子，能是一个事吗？ 本来听得心乱如麻，却听得刘主事又说：“对了，刘成汇报时说小姐称这故事叫以假乱真。” 刘方玮眼睛一亮：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妙啊！ 刘方玮手指敲击着桌面，又再细细思量了一下，不禁开口赞道：“有趣有趣，这小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大胆。” 他已经明白沈清楠的想法了，把四皇子放在公众耳目下，大方展示，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只是，他还是觉得沈清楠有些过于大胆了。诊所开业，他派人混在人群里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也没出什么问题。 刘方玮这才放下心来，只让宅子周围布防的人员不要掉以轻心，以防万一。 …… 于是，沈清楠在刘方玮的各种掩护下，又是买丫鬟又是买宅子，现在又开了一所医馆，大有常居江州城之势。 加上常远山父子的一番乌龙宣传，反而让寻找四皇子的人放下了戒心。一个想在江州城谋事的人，还有无法作伪的医术。 种种迹象都让探查之人疑心渐去，沈清楠都感觉自己身边少了很多探究的目光，就连刘成，也是埋头自己的事，再不来找自己聊天，沈清楠也是松了口气。 沈清楠愉快地想着，咱也不想当天下霸王，也不想当王的女人，只要把四皇子死死按住，别让他还魂。 她就还是那个快乐的npc，赶紧地忙完退幕，静享晚年。 沈清楠却不知，她那药方差点被抄得江州纸贵，也不知道她那个贴出去的规则，也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 翌日巳时，沈清楠才从梦中醒来，玉竹也差不多适应了她这个点才起床的习惯，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就等着她起来梳洗了。 玉竹边给她梳头边念叨：“小姐今日还是只把头发盘在头顶吗？” 昨日开业，玉竹就强烈要求发式复杂一些，毕竟是个好日子，被她拒绝了，今日仍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沈清楠在自己抽屉里选着簪子，她对这大尚朝的发饰还挺感兴趣的，可惜如果用在自己头上，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沈清楠还是选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玉簪递给玉竹：“别闹，要诊治病患，可不是赏花赏月，盘起来吧，用这簪子。” 玉竹不甘心地拿过簪子，自己还背着小姐偷偷去找了街坊里善挽发的婆子学了几手，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沈清楠见玉竹遗憾的样子，解释道：“你想想，万一遇到需要扎针的，你小姐我一俯下身去，万一掉下个什么花啊蝶啊的，多不专业啊。” 玉竹脑补那情形，不禁笑出声来：“小姐总是有理由。” 沈清楠见玉竹不再纠结在挽发上，也陪着笑脸：“玉竹姐姐的手这么巧，普通盘发也是好看的。” 玉竹被沈清楠巧言迷惑，也就仔细地盘起发来，可别真的让小姐的头发在诊治的时候散开，那可真是自己的错了。 第68章 怀了鬼胎 等到梳洗完吃了早饭，玉竹顺口说那门口早上就有人来排着了，现在已经是很长的队伍了。 沈清楠也随口问道：“排到哪里了？” 玉竹想了想：“从咱们诊所门口围着咱们宅子快排到园子外面了。” 沈清楠大惊：“快去叫雪竹过来。” 那日雪竹和青竹登记了名册，还拿给沈清楠看过，这几日也几经修改。昨日又根据诊所规则再次进行了修改。 沈清楠算过，自己每日不过工作四个时辰，就算十分钟看一个病患，也不过只能看二十四个人，为了让自己喘口气，和雪竹和青竹争取了很久，每日看二十个，难道是自己算错了。 雪竹过来的时候，沈清楠还惊魂未定，雪竹还不知道什么事，虽然沈清楠下午才开诊，但雪竹和青竹早就在诊所外面维持排队的秩序了。 她们按照小姐的吩咐，给登记为今日诊治的人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发号，让大家不必排队，只需听叫号就行。 昨晚小姐说起这个法子，两个丫鬟还表示钦佩，也只有小姐才想得出如此的法子。 沈清楠连称跟人学的，不是自创的，拾人牙慧而已，别赞要脸。 两个丫鬟细细问了流程记了下来，今日可不就派上了用场，为了防止有人冒领还必须人和号对应才可以就诊。 错过了的可以再登记一次，排在两个号之后。 病患们听得如此新颖的排队方式，都觉得合理，不像在其他医馆，那是必须得排队才行，遇上好一些的大夫，那不是三更半夜就跑来排队，还不一定排得上。 昨日就私下里问过这里的丫鬟了，前些日子登记的都在名单上了，还根据轻重缓急都给排好序了。 这家新医馆还真是亲民，丫鬟们年纪轻轻做事却也妥当，早早地就把三日诊疗的名单就公布出来了。 还做了一个详细的排号说明，可大家都担心有什么意外，早早地都来到了诊所门口。雪竹她们见了，还给拿了些长凳出来。 人太多长凳太少，有些人就坐在台阶上，更有人直接席地而坐。 雪竹她们解释良久，大家都不愿意离开队伍，颇有种今儿个必须把鸡蛋抢到的坚持。 雪竹和青竹也不再费口舌，直接拿出名单开始发号，却发现大多数人都没有在名单上。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前些日子没有赶到的病患家属，昨儿个没有开放登记，今儿个又来碰运气了。 雪竹和青竹干脆分工协作，一个人给今天就诊的病患发号码牌，一个给那些远道而来的人登记。 所以玉竹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这会儿雪竹上来给沈清楠解释清楚了，沈清楠的小心肝才回到原位。 每日二十个已是极限，青竹都拿出帐簿提醒她了，再不开工，这支出的账簿都快写满了，这收入的账簿还是崭新的。 沈清楠欲哭无泪，这小丫鬟们都是自己买回来的小祖宗，每个人都可以管她。 关键是她还挺服管，知道丫鬟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不想管事。 这几日丫鬟们倒反天罡，遇到不明白的事儿都先自己整，实在不会了才来找沈清楠。结果沈清楠几句话就让她们茅塞顿开，打开新世界大门。 都是学习能力强的年纪，一个个按照沈清楠的思绪走，青出于蓝胜于蓝。就连沈清栖装修前院房子也不过问了一下她什么颜色。其他的事儿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草台班子就搭好了。 就等她这个主角上台唱戏了。沈清楠也给自己留出时间研习医书。有了原身的底子，绝大多数医书已经入不了她的眼。 渐入佳境后，沈清楠爱上了医学，更求上进，这是后话，放下不表。 …… 第一日开诊，沈清楠挑选了些妇科病明显有些严重的病患，但并没有明言，尊重病患隐私，这点常识必须有。 因此宣传的时候也只说是按轻重缓急来排序，并未提及病症名称。 因大尚朝习俗，妇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避讳，所以第一天，沈清楠选得多是年长的妇人，一是因为年长的多拖延较久、比较严重，二是因为这些老妇人就是自己的潜在的活广告。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挺着比篮球还大的肚子，面黄肌瘦，由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扶着慢慢走进来。 沈清楠看过病案，这个妇人姓张，三个月前去过两家医馆，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张氏其实育有两子，大的那个也比沈清楠年纪还大些了，小的也快十岁了。 所以对怀孕还是很有经验，一开始吃不下睡不好也没有在意，过了两个多月，有些显怀，人也越来越消瘦，连家里的事都做不了了，这才去到医馆看病。 谁料这一看，却被四家医馆否认怀孕，而是体内有病灶，一致认为张氏估计是有腹水，而且日益严重，但什么原因也一时无法看出。也开了些药祛除腹水，但效果不佳。 大尚朝的民众崇尚多子多福，这娘子怀了孕，家里添丁，这是好事。 可不是怀孕却是有病，让张氏的男人慌了神，连续不断喝药，肚子不见小反而大，周边的街坊也开始了闲言碎语。 说张氏的样子不像有病，倒像是中了邪，你看那人瘦成啥样了，眼神看谁都一副阴森的感觉。可别是冲撞了什么，怀了鬼胎。 张氏男人作为张氏朝夕相处的亲人，想起张氏经常看自己那直勾勾的眼神，给这些个流言给吓到了，更加害怕了。 干脆以七出之由——恶疾，把妇人送回了娘家，要求休妻。 妇人身上有病，自是忧心忡忡，现又被自家相公嫌弃，一时间竟生无可恋，还好娘家有点小钱，父母也是疼爱自己的。 一听说沈清楠治好了常远山的伤腿还要开医馆，早早地就来给张氏登记排队了。 沈清楠倒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看了进来的张母带着张氏坐在自己面前，也挺震惊的。 第69章 病因在哪里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显得肚子更大，沈清楠一下子想起以前看的索马里难民照片。 伸手搭脉，这手瘦骨嶙峋的，快赶上自己在现代看到的那些个厌食症的患者了。 沈清楠搭脉半晌，旁边的张母耐不住了，自己女儿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啥都吃不进，人也恹恹的，这肚子又反常地一个劲儿大，张母都快从女儿身上看出死气了。 她都快相信外面的传言了，这真是个鬼胎，会吸人阳气。 可这女儿是自个的，自己不心疼还有谁心疼，那该死的蒋四，好歹自己女儿还给他生了两个娃，平日里也是贤良淑德。 这一遇到事儿了，就把女儿给撵回娘家，真是万万不可靠啊。 张母想着，眼泪都又要下来了，这小姑娘看着还一脸稚嫩，那其他医馆的白胡子大夫都确认不了的病症，她能行吗？ 张母也是病急乱投医啊，听说这小姑娘很厉害，报名来排队。 可这脉摸了这么久，怕也没啥办法吧。我女儿命苦啊！ 这边沈清楠也是把着脉，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这可真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吗？当时咋就没想着选些轻症放在首日啊？ 这脉诊着可真是离奇得紧，弱得似有还无，病案上也说其他医馆诊断是有些腹水的。 形成腹水的原因很多，基本上都是体内脏器的病变导致。这腹水都比篮球大了，说明脏器已经到了腐败不堪的境地了。 可这张氏的脉象，整个脏器确实非常虚弱，但却探查不出具体病变位置。 看着确实像是生病，但从张氏身体里并没有传出病气非常弱，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沈清楠一时间还不太好判断，可别第一诊就给砸了招牌。 沈清楠倒是没什么，想着自己宅子里的人可是忙乎了好多天才开的业，真给砸了招牌，那可是对不住得很。 沈清楠再次感受病气，还是弱，脉象也显示张氏真的就只是虚弱，问题出在哪里呢？这……就很费脑子了。 张母见沈清楠一直诊脉不说话，心里更是慌张： “小大夫，我女儿不会真的怀着鬼胎吧？” 鬼胎？沈清楠听到这个说法，怔了一下： “这是什么说法？” 张母恨恨说道：“我女儿现在这模样，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乱传的。” 沈清楠脑子里灵光一闪，“可是怎么传的？” 张母见沈清楠居然会感兴趣，也就把那些个坊间流传的关于张氏撞了邪，怀上了鬼胎，吸人精气长大，最后还成型为鬼怪为祸人间的传闻给沈清楠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声音里带着颤抖：“那些人还逼着我们，说是家里出了这种祸害，还不赶紧请和尚道士作法。 实在不行怕是得用火烧死我女儿，免得四邻受害。” 张母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这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嫁人了也恪守妇道，现在病成这样，怎么容得如此轻贱。” 张氏见自己母亲情绪激动，只是淡漠地看着，并不弹动。 沈清楠安慰张母：“只是暂未查出病因，倒不至于就上升到鬼神之说了。” 但心里还是有些困惑，自己都穿书了，这鬼神什么的，可不敢说没有就没有的。 不过张母的话却提醒了她，既然诊脉没诊出什么，那就再看看肚子是怎么回事，肚子是病发最显着的地方，从结果再去推导起因，也未尝不可一试。 沈清楠请张母将张氏扶到内室，那里设有一张检查床，让张氏躺在上面，沈清楠说明了一下，自己要看看肚子，需要解衫。 张氏依旧如木偶般，只任由张母的动作躺到床上。张母又忍不住流泪。 沈清楠让张母协助一下自己，只解外衫，内衫还是遮住肚子，在旁边净了手。 伸手放在张氏的肚子上，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好家伙，这新得来的b超能力又加强了，内观更加清晰，能够探查到张氏肚子里有个小小的人形轮廓，周围是水纹。 沈清楠懵了一下，这怕真是怀孕啊，可她从这个胎儿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病气。 不会真是个鬼胎吧，沈清楠的手缩了一下，缓了缓，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别受张母的话影响。 再次把手覆了上去，默默感受那股汹涌至极的病气。她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给张氏诊脉的时候摸不出喜脉也查不到病因在哪里。 张氏这胎虽然怀到现在，整个胎儿也在成长，可惜胎儿的情况却非常不好，胎心的博动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沈清楠试着吸收了一些病气，果然，明显感觉到病气是从胎儿身上传过来的。 沈清楠边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边思索着，看来，得多问一些情况才行。 沈清楠没有声张，转身请张母给张氏整理好衣物，再次回到外室。 沈清楠细细问起张母在其他医馆看诊的时间、经过以及和大夫之间的对话。 前两次张母没去，后几次张母都是跟着的，她一边整理着张氏的头发，一边把自己能想起的看诊经历都告知了沈清楠。 间或还恨恨地说起那些街坊的传闻，气得牙痒痒。 沈清楠大概从张母没什么条理的回话中理出了一条时间线。 看来这个胎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正常发育，以至于根本诊不到喜脉，沈清楠再次给张氏搭脉。 边诊边问张母：“婶子之前的月事可有什么异常？” 张母想了想：“我女儿生了小孙子之后，月事就有些不准了，她也看过，说是可能会经断，所以没什么大不了。” 明白了，张氏这个年龄，都快绝经了，导致医馆大夫诊了脉后很难往妊娠的方向想。 自己现在算是知道结论再去验证，更加有目的性，这才搞清楚症结所在。 沈清楠松了口气，这五个多月了，从肚子的大小看上去其实胎儿发育得非常不好，继续还是终止，自己也必须让张氏自己作决定。 只是张氏因为各医馆的结论给吓到了，导致身子垮了下去，再加上大夫们也没看出是什么脏器的问题，所以用的药多是消炎、安神方面的。 第70章 留下还是不留 不知道胎儿的发育是否受到了影响，但胎儿现在的情况，沈清楠心里其实更加倾向于早期干预，停止妊娠。 如何开口说张氏是怀孕，几家医馆的诊断都不是，自己这一说出去，可真会捅了马蜂窝，沈清楠已经想象得到那些医馆会如何跳脚大骂自己了。 主打低调的沈清楠，不想看到如此的画面。 可如果不说，那就是说谎，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而这张氏怕是会受到致命打击，最终郁郁而终。 沈清楠觉得这第一个病患是来要她命的，我太难了！ 她的手过久停留在张氏的手臂上，引起了张母的恐慌，这难道比以前医馆的诊断还难吗？ 难道自己女儿无法避免病死这个结局吗？ 她不禁失声痛哭：“我苦命的女儿啊～～～！” 吓了沈清楠一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张母误会了。 看向张氏更加绝望的眼神，沈清楠嘴巴比脑子快：“阿婆、婶子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啊？ 张母嘴张着还没合上，张氏眼睛也有了些焦距。 张母连忙问道：“沈大夫刚才说什么？” 沈清楠感叹自己嘴可真快，但也没有后悔：“我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婶子这个情况主要因为郁结在心，缺乏营养，导致身体迅速被拖垮。” “只是……” 沈清楠还在斟酌如何把怀孕这事能够顺畅地说出来不至于突兀。 张母和张氏一听又转折了，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沈清楠连忙说话：“别担心，只是需要你们做个决定罢了。” 两人有点承受不住了，张母也着急说道：“小大夫，你直接说，这些日子我们母女受的罪多得去了，不怕什么打击了，只要能治。” 沈清楠见两人心理建设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嫂子是怀孕了，但不是什么鬼胎，是正常怀了一个孩子。 因为孩子发育得并不好，非常虚弱，导致喜脉非常难诊。 我也是在刚才检查肚子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这话才说完，张母和张氏都面露惊喜，张氏直接晕倒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只有张母还强撑着：“是怀孕？是正常怀孕！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老天不会眼瞎，我女儿是怀孕，哈哈哈哈！” 沈清楠有些无语，合着就听到怀孕二字了，我说的风险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吧。 她赶紧站起来，走到张氏面前查看张氏的情况。 “阿婆，现在最重要的是婶子现在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怀孕。 雪竹～～～～ 赶紧把婶子抬到里面床上去。 阿婆，您先别激动，先让婶子醒过来再说。” 既然不是恶疾而是怀孕，这天大的喜讯差点冲晕张母，听沈清楠又是叫人进来又是让她别激动，她才反应过来开始一连串地追问。 “沈大夫，您能确定不？ 沈大夫，我儿情况如何？ 沈大夫，如我儿真是怀孕，那些个天杀的大夫为何骗我们。 我要出去打烂那些长舌妇的嘴。 沈大夫……” “打住。”沈清楠阻止张母的胡言乱语，“您先等等，我先看看嫂子的情况，她太虚了。 您在外面，我一会儿出来还有话给您说。” 沈清楠先用银针护住张氏的心脉，再用银针刺激她的人中，不一会儿，张氏悠悠醒转，开口就是：“大夫，我这怀的是……” 沈清楠听了张母的病情陈述，知道张氏还是担心自己真的像街坊说的一样怀的鬼胎，那一样是生不如死。 “确实是个正常怀孕，只是胎儿身弱，其他大夫一时诊不出来也属寻常。” 张氏有些疑惑：“但沈大夫却能诊出？” 沈清楠苦笑，自己这是b超查出来的，不能说：“我是诊脉还结合了检查，所以诊得出来。 婶子不必担忧这些，您先休息一下，再听我把话说完。” 张氏有些怀疑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这肚子的动静，真不像以前怀孕的时候。 雪竹可容不得谁不信任她家小姐：“你既然到此诊病，想必也是打听过常叔治疗伤腿的事儿，我家小姐说你是怀孕那就必定是，不必怀疑。” 沈清楠虽觉得雪竹这话有些霸道了，却奇迹般地安抚了张氏的情绪。 虽然这些日子自己过得浑浑噩噩，但也依稀记得父母为了给自己打气，在自己耳边说过的常远山伤腿完全复原的事儿。 对沈清楠的医术也增加了信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就要给沈清楠跪下。 雪竹倒是想她道歉，但也不必如此大礼，连忙上前把她扶住。 “嫂子您别这样，我家小姐不喜。” 这些日子她和小姐接触多了，也大致了解了一些小姐的脾性，不是那种闺阁女子的作派，反而洒脱得很，没什么规矩。 而且她也很信任小姐的医术，常叔天天在宅子四处溜达，看着伤腿恢复得甚好。 这些日子，沈清楠安排白竹做了好些吃食，里面虽然透着药味但味道极好，吃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整个宅子的人气色都好了不少，雪竹都觉得自己比以前身体好了许多。 雪竹对沈清楠那是绝对的信任，根本不给沈清楠打退堂鼓的机会。 还好沈清楠也没打算打鼓，反而附和雪竹：“她说得对，既然到了我这里，当然得给您治好。 雪竹，去叫张阿婆进来。” 既然张氏现在已经恢复神志，有些话还是要和这张氏母女说清楚的，见两人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这才开口： “两位，婶子这个情况，我刚才也说了，胎儿非常虚弱，而且妊娠的表象不明显。 喜脉诊不到实属正常，我也是结合检查肚子才发现的。 一般男大夫很难做到我这样的全面检查。” 见张母和张氏听她说完微微点头，这才继续： “这个胎儿，胎心几乎没有，按照妊娠月份来讲，发育得也相当不好。 所以需要你们做个决定，是留下还是不留。” 第71章 龙鳞粉 张母和张氏对望一眼，她们也很为难，张氏望向沈清楠： “小大夫，如果不留，是不是就没法证明我这孩子并不是鬼胎？” 沈清楠表示，这张氏的思维她有些跟不上，你管别人怎么说呢，你自己身体要紧好不好。 但她知道杀人诛心，如果没有办法能够证明张氏的清白。 以大尚朝的风气，张氏估计会被唾沫淹死，也决计不可能再回到夫家。 叹了口气，沈清楠还是点点头：“确实很难澄清，怀到这个月份，孩子本来就长得不好，落胎的话，那样子也是不太成形的。” 张氏明白沈清楠的意思，落胎是不能解决外面的流言蜚语，还得搭上自己肚子里孩儿的性命。 “那小大夫，我这孩子您能帮我保住吗？” 沈清楠刚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也试过吸收病气，心里还是有些把握，但她并没有告诉张氏：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没法保证。” 张氏一下子向前抓住沈清楠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沈清楠还觉得有些痛， “小大夫，求求你，我一定要保住他，我要足月生产，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的孩子是正常的。” 张母在旁边心痛地看着女儿，她想阻止女儿，但想起外面那些流言，同为女人，她没法阻止。 沈清楠觉得她把自己的清白看得比孩子还重要，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赞同的。 沈清楠作为难状：“嫂子，你要知道，还剩下的妊娠时间不足5月，要保你们母子平安，难于登天啊，除非……” 张氏追问：“除非什么？小大夫，您说，我都听您的。” 沈清楠还在思考，如何回答这张氏，感觉她更在乎的是清白而不是孩子。 张母忍不住了：“女儿啊，你这是不要命了啊？” 张氏却摸着肚子，脸上浮出一抹微笑，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说道： “母亲，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我受的苦， 可是，尽管这样，这孩子却并没有离开我。 我是在乎外面的流言，但我也舍不得这孩子啊。 我能感觉到，他是愿意来到我身边的。” 张母听她这么说，感同身受，张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沈清楠这才下定决心：“除非配出六甲汤，而且在这5个月里持续服用，或可有二成把握。” 张氏急道：“我一定坚持服用。” 沈清楠轻拍张氏的手：“我知道你一定能坚持服用，这药也不贵。 里面有几味药也用量不大，但不太好找，我这里也只有两味。而且…… 估计整个江州，不对，是整个大尚朝都不一定找得到。” 张氏整个手有点抓不住沈清楠的衣角了，她知道，沈清楠口中都难得的药材，怕是自己更加找不到。 沈清楠见她有些灰心，“要不，我先开出来您看看？” 张母倒是想得开，“小大夫，你开出来我们看看？” 沈清楠拿笔在纸上写了几味孕期养身体的寻常药，再后面又添加了三味药后才拿给张母。 张母不识字，沈清楠帮她指着字读过去。 前面的张母都听懂了，可是这五年石榴籽、4粒籽的花生、龙鳞粉是什么意思？ 张母迷茫的眼神看向沈清楠。 沈清楠解释道：“前面两个就是字面意思，石榴籽，要存放五年的，花生要里面有4粒籽的，不过这两味我这里有。 主要还是这龙鳞粉……” 张母听到这两味药有点咂舌，但听沈清楠有，倒是松了口气。 “这龙鳞粉是什么？怎么找，我去找。” “这龙鳞粉倒不是真的龙身上的鳞片磨粉，而是种鱼，叫六角龙鱼。 此鱼全身只有腮边有一排鳞片，经过九蒸九晒，研磨成粉，称龙鳞粉。” 什么鱼？张母和张氏都没有听过这个鱼的名字，两脸迷茫。 沈清楠有些叹息，“这六角龙鱼是最能滋补胎儿的，但确不好找，早年间我父母曾在最南方的溪水里见过。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更不知道哪里会有。” 张母和张氏瘫坐在椅子上，别说见过，她们今儿个第一次听说。 “不过……” 两人觉得沈清楠说话大喘气，这一起一伏地，实在让人受不了，但又禁不住盯着沈清楠。 沈清楠见两人又燃起一点希望，“这个方子没有龙鳞粉也是可以用的，就是效果要打个折扣。 嫂子可先用着这个方子，至于龙鳞粉，还得尽快找到。 我可给两位指点一下方向，六角龙鱼全身金黄，最喜肉食，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 最好去那些个乡下一寻，万一有缘，碰上了也不一定。” 张母和张氏双手握到一起，张氏更是坚定，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既然有了法子，那必定是天无绝人之路。 张母也知张氏现在这样迟早被熬死，不如支持她放手一搏，也比这样生不如死的强。 两人都表示同意，她们也清楚以张氏的身体情况，就算年轻也不一定能保住胎儿，沈清楠这么说也在情理当中。 沈清楠这才把药方递给雪竹，让雪竹拿去给紫竹抓药。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但张氏的精神面貌却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已经能自己略微走些路了。 和母女二人定下复诊的时间，两人离去。 雪竹看着张氏母女离开的样子，忍不住赞道：“小姐真是神医，这张婶子出去完全跟进来的样子不一样了。” 沈清楠看着张氏的背影：“哪有这么神奇，这不过是张氏自己有了生的希望，整个人就振作起来了而已。” 雪竹可不管，她家小姐就是厉害，只是低调得很，否则，这江州城里没人医术比得上小姐。 只是…… 雪竹还是忍不住问沈清楠：“小姐，如果找不到龙鳞粉，那张嫂子会怎么样？” 沈清楠微笑：“会找到的。” 雪竹看着沈清楠神秘的微笑，觉得小姐好乐观，行吧，您说能找到就能找到吧，这样张嫂子也有救了。 沈清楠不知道雪竹的心里所想，只让她出去叫第二个病人进来。 第72章 江州父母官 还好接下来的病患大多是妇科病，也都比较好诊治，沈清楠还能从一些病患身上吸收一些病气。 怕好得太快显得不正常，也不敢多吸。 这病气的好处倒是很明显，沈清楠的功力见涨，只有一个缺点，就是会比较疲惫，沾床就睡。 醒来就会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沈清楠觉得这哪里是病气，就像是自己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里的传功一样，这病气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补品嘛。 沈清楠对穿书这事唯一感到还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了。 …… 江州府衙后花园，凉亭，轻风袭来，轻纱舞动，内坐一人，面对水面，手里玩着鱼食，盯着面前的小池塘里，已经有群鱼在争夺洒在水里的鱼食： “刘方瑞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他问的是站在他背后的官服男子，赫然正是江州父母官，冯知府。 冯知府低头回话，语气谦卑：“下官派人监视至今，刘氏那边一直在到处寻找四皇子，也让下官在帮忙，目前为止，确实没有一点找到人的迹象。” “你推断这四皇子现在何处？是死是活？” 冯知府思索片刻，“现在各种消息显示，这四皇子确实是在刘家失踪，下官私下派人去刘氏祠堂探查几次，确实没有什么收获。 下官也亲自试探过刘方瑞，他倒是对四皇子依旧存活不抱太大希望。 现在都还在四处寻找，也不过是抱着万一希望所做的一些努力罢了。” 喂鱼那人哼了一声，“江州刘氏能够绵延这许多年，还出过两任皇后，朝中官员多有交好之辈，绝不可小觑。 你觉得他对你信任有加，又何尝不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世子说得有理，所以下官都是谨言慎行，应该不会有什么让刘方瑞察觉的地方。” 喂鱼那人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鱼食残渣，“小心驶得万年船，刘氏那边多盯着些，有四皇子的消息第一时间回报给我。” 转身面对冯知府，赫然正是那日蹴踘的魏江：“刘方瑞可有什么其他动向？” 冯知府倒有些疑惑：“刘方瑞早就知道京城变故，但除了找四皇子外，倒未见得他有什么其他举动。 只有前段时间按住王将军，未让他受召回京。 下官认为他并不想涉入纷争当中。” 魏江倒是没有意外：“刘氏家族并不只依仗皇后才有今天的地位，静观其变倒也属正常。 时势一变，这皇后成为弃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知府没有说话，做官多年，深知官场规则，有些事情，不能全身而退时，也不妨卸下些累赘。 突然想起一事，冯知府斟酌一下，还是觉得倒也不必上报世子，于是按下不提。 魏江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冯知府：“这是你儿子写给你的家书，我先走了，有事你知道如何联系我。” 冯知府感激接过，十年前他升任江州知府，一家老小就全待在青州地界并未带出，身边的夫人其实不过是青州王派来协助他的，也兼监督之责。 冯知府不敢也不能妄动，只一心交好刘氏，使得自己能够接触刘氏的权力中心，帮青州王监视着这个世家大族的一举一动。 现在京城政变，正是自己这颗棋子需要出力的时候。 冯知府当年还是青州王麾下一介幕僚，得青州王赏识才能取得如此机会，倒也是忠心耿耿。 只是这世子周维将，当年不过五岁孩童，虽然跟在青州王身边得见几次，也只不过知道这青州王只得此子，疼爱有加。 至于这世子的品性，冯知府接触甚少，确实不好揣摩。 今日得见世子，从容不迫，言简意赅，竟颇有几分王族的气势在。 世子送来这封信，旨在提醒自己，别东想西想，好好办差。 但冯知府忍不住激动，自己的儿子已经可以给自己写信了，信封上的字正板方圆，自是有不错的老师教导。 “多谢世子，下官感激涕零。” 魏江摆摆手，随便点着桌上的点心：“这几样给我打包带走吧。” 冯知府哪有不应之理，转身走出后花园，不多时就提着几个纸包进来，魏江接过，一转身蹬脚就越过围墙而去。 冯知府望着远去的身影，摸不准这位小主子的想法。 朝堂乱成一团，大尚朝何去何从。 周维将此来江州，只是为了刘氏？ …… 常盛在街边的台沿坐着，从来都没有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愁。 自从那里和小姐定下赌约，他就兴致勃勃地到处找事情做，十岁这个年龄成了做工的绊脚石。 一般的店铺招人，都愿意招些更加年长的，一是力气大些，二是腿脚快些。 常盛跟这些人比起来，完全不占优势，何况他一听说待遇，也不太愿意。 那可比沈小姐那里的月钱少得多了，再去找那种文字类的差事，月钱倒是要多了些。 可因为自己不过学了几年私塾，连县试的经历都没有，也被很多商家拒绝。 更不用提那些需要算术的差事，就连青竹对他的算术能力都是只能摇头。 这么多时日过去，竟是一个合意的差事也没有找到。 常远山受了沈清楠的提点，也不在他面前抱怨，甚至还给他打气，让他坚持再找找，还给他介绍到码头上。 常盛跟着卫叔去了一日，重的背不动，轻的轮不到他。 常盛累到趴下，一天的工钱，也不过堪堪几文而已。 坐在台沿上，常盛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一无是处，有些欲哭无泪。 正在这个时候，魏江提着点心路过，看到了一脸苦瓜相的常盛。 魏江在冯知府那里看到点心还不错，竟第一时间想着给顺泰居这边拿些过来。 现在提着点心走到路上了，才发现自己还真没有什么理由去送点心。 当时只想着沈清楠可能会喜欢，毕竟那天蹴鞠时他瞄到沈清楠吃点心吃得笑眼弯弯。 就不自觉地让冯知府给备着了，这下看见常盛。 魏江眼睛一亮，也许这是个机会，慢慢踱到常盛面前：“阿盛？” 第73章 见鬼了 常盛听见有人叫自己，放飞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抬眼一看。 “魏大哥！” 魏江轻按了一下常盛的头，挨着他也坐在台沿上： “怎么？坐在这里发什么愣啊？” 自从那日沈清楠提醒过段小舟后，段小舟有意在处理很多事务上都尽量避开魏江。 魏江也是识趣，并未故意凑近。 算算时日，已是好些日子没有去顺泰居了，只是听说沈清楠把医馆开了起来。 见段小舟也并没有专门去祝贺，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积极。 所以并不知晓常盛被夫子赶回家的事情。 这些日，家里的人都有事情忙，所以也没有人特意和常盛聊起他的事情。 还真不知道常盛这样忧伤是为了哪般。 一见到自己的偶像魏江挨着自己坐下，还这种语气问他。 常盛一下子觉得自己委屈极了，“魏大哥……！” 常盛把这些日找差事的经历用自己的语言诉说了一遍，也不管魏江是不是想听。 魏江倒是一脸认真，并不嫌弃常盛这会儿鼻脓口水的，还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常盛。 听着常盛说的这些事情，魏江有些欣赏沈清楠，想当年他上房揭瓦的时候，父亲可是一顿好打。 惩跪了祠堂不说，还饿了整整两天。 就连亲生母亲都不敢劝阻，虽然也并没有悟到特别多的道理，但也从此知道。 有些事情是父亲不允许的，那就不能做，才这样慢慢成长起来。 但这沈清楠采用的这法子，倒是能让人明白一些道理，虽然时间会用得稍长一些，但让人印象深刻，还能学到更多东西。 听常盛讲完，魏江问他：“那你现在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办？” 常盛回道：“离一月之约还有十几日，可我实在是不想继续找差事了，我太没用了！” 魏江笑笑，轻拍常盛肩膀：“你忘了，你还可以回去读书。” 常盛吸溜鼻涕的动作一顿，对啊，他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以前读书的时候夫子可是夸过他是个学习的料。 假以时日，在科举上必有斩获。 只是……就这样回去，会不会有点太快承认失败了。 魏江看出常盛的犹豫，“不打紧的，常叔本就希望你读书，你愿意回去，他求之不得。” 常盛腾得一下站起来：“魏大哥你说得对。” 往前快走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去拉起魏江，“魏大哥，跟我一起回去嘛？” 魏江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是想借着常盛去顺泰居看看。 刚走过来的时候也是不自觉地存着这份心思。 可常盛这样一主动，他反而有些不太自在了。 为什么会老想往顺泰居跑呢？他待在这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跟段小舟交往也是因为他看到了段小舟身上的经商天赋，可沈清楠…… 魏江一时间竟有些分析不出自己对沈清楠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又想见但又放不下自己的骄傲。 常盛才不管他心里的纠结，只想着能把魏江拉回顺泰居去当自己的说客，承认失败的时候也有个人帮自己说说话。 自己一个人，害怕。 于是，在常盛的一鼓作气下，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想法的魏江就被拉回了顺泰居。 …… 雪竹刚好送完一个病人出来，遇到魏江两人，有些没掩饰住的惊喜，她也好几日没有看见魏江了。 见魏江过来，竟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 倒是魏江见到她，带笑打了个招呼，雪竹一下子就脸红了，忙胡乱应了一声就要往回走。 结果又没有看到台阶，差点把自己绊倒。 惊呼一声，把内里正在稍作休息的沈清楠给吓了一跳。 怎么，出现医闹了？家里的男丁呢？ 算了，自己离得近，还是自己出去看一下吧。 结果，一出门，雪竹又差点撞上她，那惊慌的样子让沈清楠一时口快： “雪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见鬼了吗？” 沈清楠说完这句话才看见魏江和常盛站在门前的道上望着她。 呃，不是见鬼了，雪竹看来是见到魏江了，沈清楠也有些尴尬： “魏江大哥，好久不见。” 魏江也没料到沈清楠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脑子里居然只有一句话在叫嚣：“她知道我，她记得我的名字。” 再也想不出其他东西，一时间傻在了那里。 常盛一时冲动就往回跑，也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沈清楠，这骤一见到，也是没有心理准备。 于是沈清楠就看见两个小男生站在自己面前傻傻愣愣的，连招呼都不知道打，不禁笑出声来： “常盛，是带魏江大哥过来玩吗？常叔在前院，你们去找即可。” 看来肯定是常盛去找了魏江，又见魏江手里提着点心盒子，料想是魏江要去看望常远山。 她很有理解这种小男生，自己这个年纪见到长辈也不太知道该如何搭话。 但是没关系，作为长辈，她可会理解人了。 回头笑骂雪竹：“注意点儿走路，今儿个就看最后一个了，你清醒些，看完大家就都休息了。” 她也知道雪竹对魏江是有些感情在的，魏江来路不明，逗留时间未知，但沈清楠没有提醒雪竹，谁年轻时没遇见几个惊艳的少年。 就算不成，以后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有何不可。 雪竹哦了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自己是该去叫病人而不是回屋，又返身回去叫人。 前几日，因为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沈清楠干脆让雪竹她们在诊所对面的墙那边临时支起了一个茶棚。 让白竹熬些凉茶免费供候诊的人稍作休息。 看着雪竹走向茶棚。 沈清楠回头对魏江再颔了颔首，转身打帘进屋，赶紧的，这都累了一下午了。 诊完收工，今儿个是火曜日，接下来的四天，都是自己的假期。 魏江望着进屋的娇俏身影，这才回过神来。 常盛见沈清楠不再管他们，想起自己的事，连忙拉着魏江去找常远山。 得先看看爹的态度，最好魏大哥能帮他说点情。 晚点沈小姐忙完了，自己就有两大助力了。 常盛觉得自己在沈清楠面前还是有些心虚。 …… 第74章 我可就不会再帮你了 常远山正在前院扫地，常盛看见，连忙跑过去抢过扫帚，放在一边： “爹，我有事想找您商量。” 常远山这些日很少见到常盛，知他在外面找差事，都是天擦黑才回家。 今日见常盛回来得早，还带着魏江，以为是魏江帮常盛找到了差事。 虽然心里还是想常盛能够回去读书，但小姐说了，自己不能插手。 也就尽量不提读书这茬，眼睛往魏江那边看去。 魏江也上前一步拱手：“常叔。” 常远山连忙扶手，“别客气，来，进屋里坐。” 带两人至自己的住处，又给魏江沏了茶：“多日不见，魏小哥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魏江还未开口，常盛就抢答：“爹啊，魏大哥是我叫来的，是我有事找爹。” 常远山一听，果然是魏江帮常盛找到了差事，他也不知该喜该忧： “你有什么事找我？可是在外面闯了祸，魏小哥帮你处理了？” “爹啊，能不能念我点好，不是什么坏事。” 常盛有些忸怩：“我想回钟夫子那里读书。” 常远山一惊，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吓得常盛连忙扶住他：“爹，你小心腿。” 常远山的腿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还在恢复阶段。 沈清楠让他尽量少用左腿，所以走路也是尽量右腿承力，看上去还有些瘸。 外人看着却感觉正常多了，这才是伤了骨头应该有的样子嘛。 常远山反手抓着常盛的胳膊：“你说真的？” 常盛看见老爹这个样子，心里有了些底，老爹好像还是愿意他回去读书的。 常盛点点头：“爹你没有听错，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回去读书。 怕您不相信，我才把魏大哥也拉来帮我说项。” 常远山老泪都要出来了，常盛自己想回去读书，魏江也不是来帮常盛找差事的。 这个惊喜也太大了，小姐也太厉害了，说是一个月为期。 这才半个月，常盛这小子就回心转意了。 常远山稳了稳神，想起小姐的叮嘱： 常叔，阿盛这孩子，一直被您保护得很好，只有等他碰壁，他才会有自己的思考，保护过了对他没有好处。 常远山样子变得有些为难： “可是……钟夫子那边已经不要你了，其他学堂你中途进去。 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常盛一听急了：“爹，我要读书，求您了，求您请小姐想个法子，我一定努力上进，争取一年后的县试名列前茅。” 常远山没有松口：“你要知道，你和同窗差了十几天的进度，钟夫子因为你的事情咱们也得罪得紧了。 其他的私塾束修我们家庭又承担不起。” 常盛拉着他爹不放手：“我努力，我争取跟上进度，求爹了。” 常盛干脆跪在了他爹面前。 刚进屋的时候，常盛还觉得有些碍口识羞。 但听他爹这么一说，又看了一眼魏江，联想起这些日自己找差事的苦楚。 一下子就觉得，原来学习才是最容易的事，可惜自己现在才明白。 要是书也读不了了，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常远山也不忍心见常盛着急，魏江见常远山的脸色，明白这个时候需要自己出马了： “常叔，可否给常盛一个机会，替他向沈小姐求求情，向沈小姐讨个法子。” 魏江有的是办法让常盛重新读书，但这一路看下来，他明白这个事情无需他插手。 只有常盛自己明白其中利害，才能达到沈清楠想达到的目的。 魏江本能地不想给沈清楠添乱，于是递话给常远山。 收到魏江的提示，常远山叹了口气，扶起常盛： “儿啊，需知小姐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平时也待我们不薄。 真要求到小姐面前，那往后就不能做对不起小姐的事儿，你可明白？” 常盛这些日已经历了太多，今日是想得明明白白的： “爹，我明白，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我现在就很后悔自己自以为是，经历了这些才知道，不读书，我啥用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鼓掌声：“好好好，你有如此觉悟，我心甚慰。” 挑帘进屋，竟是沈清楠。 原来玉竹想着时辰差不多了，想来接小姐回后院。 路过前院，见扫帚放在一边，却没有看见常远山。 才走近屋子，就听见屋内的对话，连忙去向沈清楠汇报。 沈清楠才想起刚才两人打招呼时的神情，正好自己这边的事也差不多结束了。 赶紧带着玉竹过来看看是个什么事儿，刚听到常盛的最后几句话。 三人见沈清楠进来，连忙让出上位。 沈清楠倒也不拘，走过去坐下，招呼常远山和魏江也坐下： “阿盛，你能信守承诺否？” 常盛坚决地点点头，沈清楠继续说道：“那好，我们再做下一个约定可好？ 我去帮你劝钟夫子留下你继续读书，但你也要证明给我看你真有向学之心。” 常盛想了想，虚心问道：“小姐，我如何证明？” 沈清楠轻笑：“倒也不难，再过一年就是县试，如能一步步地走下去，我希望你能拿到前十。” 常盛有些为难，这对于他来说，有些难。 沈清楠宽慰他：“这只是目标，你努力即可，安知不能成功？” 常盛咬咬牙：“小姐，我努力。” 沈清楠点点头：“这个约定就不做什么保证了，但你要知道，如果这次你还是坚持不下去，我可就不会再帮你了。” 常盛觉得羞愧，“如果我还是不上进，怎好意思让小姐一帮再帮。” 常远山又想开口帮儿子说话，被沈清楠眼神制止了。 学习这事是常盛自己的，旁人都帮不了，只能他自己坚定了信念。 常远山再怎么帮也没有用的。 “那行，过两日就是端午了，我找时间去找钟夫子求个情，看能不能在端午后去上学。” 沈清楠顿了顿：“这几日，你就多陪陪家人，对了，记得和阿栖多玩玩，他可是念了好久。 盛哥哥忙得不见人影，都好久不找他玩了。” 常盛深深鞠躬：“多谢小姐，小姐的话阿盛谨记在心。” 第75章 现在谈论婚嫁还尚早 沈清楠很满意，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你们随意。” 魏江本是来给常盛当说客的，这会儿却一句话也没插上。 只是忍不住地去瞄沈清楠，小小年纪，说话头头是道，把常盛安排的妥妥贴贴。 心中只胡思乱想着，没曾想，沈清楠却对他说：“魏江大哥也是许久未来，今晚就在常叔这里吃个便饭吧。” 沈清楠见常盛是和魏江一起回来的，一回来就说起复学这事，料想其中也有魏江的功劳。 于是就客气一下，也提醒常远山他们应该谢谢魏江。 听在魏江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她还想得起我在旁边，还留我吃饭。 其实就是在常远山房里吃，但架不住魏江会脑补啊。 心里暖暖的是怎么回事，嘴比心快。 “多谢沈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常盛高兴地拉着魏江：“魏大哥，小姐答应我了，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庆祝一下。” 常远山的心情也很好，“魏小哥不用客气，就是吃个便饭。” 说完才反应过来，呃，人家魏江也没说不愿意啊。 沈清楠走出屋子，魏江却一时收不回目光。 等到沈清楠都走了很远了，魏江才发现，自己手上提着的点心。 本来是打算找机会拿给沈清楠尝尝的。 这下可好，机会倒是出现了，自己却没有把握。 伊人已远，却已经没有借口拿给她。 想起要在常远山这里吃饭，只好把点心递给常远山： “常叔，我在街上买了些点心，你平日可以吃着玩。” 常远山经过刚才的事，心里高兴得紧，接过魏江手里的点心。 连声谢道：“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魏江但笑不语，心里还在可惜，刚才明明可以拿给她的。 玉竹跟在沈清楠身后偷笑，沈清楠边走边不解地问她：“你咋了？” 玉竹悄悄近前：“小姐没看出来那魏江大哥心悦于你？” 玉竹的倾心对象那是段小舟，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却支撑了一个几十人的家庭。 这是玉竹安在段小舟的光环，那是谁也比不了的。 所以魏江在沈清楠走后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被旁观的玉竹捕捉到，第一时间就赶紧给沈清楠八卦。 沈清楠笑道：“你可真是会胡说，仔细被雪竹听到了，晚上觉都睡不着。” 玉竹吐吐舌头：“那可真不能让她知道，这魏江可是入了她的心了。 不像小姐，人家都快把你盯化了，你都没感觉。” 沈清楠提着裙摆，低头看路：“哪里学来的虎狼之词，你这年纪，在外面可不兴这样口无遮拦。” 玉竹却觉得小姐是害羞了，赶紧捂住嘴巴：“小姐，我错了。” 沈清楠倒没发觉玉竹的想法，只是往前走着， “小姐我就会点医术，不会相夫也不会教子，可没打算把自己嫁出去。” 玉竹听沈清楠这么一说，有些接受不了：“小姐，女儿家不嫁人怎么可以？” 沈清楠回头看她一眼，是啊，大尚朝的女儿家，不嫁人，怕不被人把脊梁骨给戳断哦。 “我问问你，玉竹，我赚钱的能力如何？” 玉竹仔细想想，小姐虽然年轻，但一身的医术，这几日诊所一开，她可是见过雪竹手上的那堆清单的。 上次青竹只是略盘了一下帐，这些时日进帐银两百来十两了。 已经是她家三口人好多年的收入了。 更别提等待就医的人怕是排到了两个月后。 小姐毋庸置疑是自己活这么大遇到的赚钱能力最强的女子，没有之一。 “小姐医术高明，非常厉害！”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还缺什么？” 玉竹不懂沈清楠的意思，但仔细回想一下，小姐除了父母不在身边，其他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买了宅子，家里事有她们和常叔、刘成父子，人手绰绰有余，也根本轮不到沈清楠自己动手。 甚至还和段小舟合作药材生意，这里面的门道她虽然不懂。 但自从小姐公开了常叔的腿伤药方，这方子里的几味药就成了江州城民众访友会客必备佳礼。 有病没病家里都想备着，江州城各大药铺都小赚了一笔。 要不是小姐让紫竹挂出缺货的牌子，就凭这些药，小姐都可以赚得不少。 她可是知道的，并没有缺货，只是小姐说自己诊治还需用药。 药房里已经堆不下药材，就往右厢房堆，可不兴这样直接卖出了。 不过小姐开诊以来，蓝竹和紫竹每天进药出药忙得不亦乐乎。 这里面怕也赚到不少，她可不会告诉小姐，这几日段小舟来得频繁。 她是偷瞄段小舟顺便看到的。 那小姐缺什么呢？看着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沈清楠，玉竹想不出来。 她摇摇头：“在奴婢看来，小姐自得其乐，安逸自在。 实在是想不出小姐还有什么缺的。” 沈清楠继续问她：“那如果我嫁人了？还能过现在的日子不？” 玉竹只是稍微一想，就发现了问题， “如果小姐嫁人，这要是遇到好说话的夫家还好。 要是遇到讲规制的，那这诊病的营生是肯定不能做了。 高嫁的话，小姐倒是就在后院养尊处优…… 不对，得对公婆晨昏定省，不能向现在一样可以睡醒了再起。 一旦有了孩子……” 玉竹想得不禁抖了一下，“小姐，您还是别嫁人了！ 玉竹也不嫁，陪着小姐。” 沈清楠见她一副自己吓自己的样子，噗呲笑出了声。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宁可不嫁而已。 像段小舟那样的，我也只能保证他会对家人极好，至于他是不是能经常陪伴， 是不是会纳妾，我也是不清楚的。 不过你现在无须考虑这些，先喜欢着吧，现在谈论婚嫁还尚早。” 玉竹被沈清楠说红了脸，心里却暗暗记下沈清楠的话，怎么想都觉得颇有道理。 只有段小舟没有想到，这主仆二人的一段闲聊。 让自己在追求玉竹的道路上变得异常坎坷。 …… 第76章 气势汹汹 沈清楠今日正是休息，却起得挺早。 青竹帮她约了浣溪沙绣楼的裁缝，昨日提起本想叫到家里来。 沈清楠昨日本来想说找机会去见钟夫子，想起端午快到了，倒把自己的兴致给勾上来了。 上次和林家兄弟逛了夜市过后，还一直没有怎么出门。 自己现在定居下来，也没有给李昌福说一声。 沈清栖除了失忆，也没什么大碍了。 这马上就要端午了，也算是自己来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节日。 那不得好好得过上一过？ 她仔细问了问端午的习俗，倒也好记，和后世都差不多，挂艾草，赛龙舟，送节礼…… 于是大手一挥，决定今日直接去绣楼挑选面料，再好好逛一下江州城的商业街。 可惜青竹、蓝竹和紫竹她们天天都在往外跑，对此提议无甚兴趣。 青竹这几日也跟着放假，但她得把这几日的账给盘了，所以宁愿在家理账做绣活。 蓝竹天天在段小舟那边跟着上山采药，心都野了，一听是去逛街，头就有点疼，宁愿跟去跑山。 紫竹更是觉得，理药材和晒药材才是自己兴趣所在，这么好的太阳，不拿来晒药材，那是可惜得紧。 沈清楠对这些个小丫头是没什么脾气的，也不勉强，只说回来给她们带好吃的。 员工争着要加班，老板也是很无助。 沈清栖到底年纪小些，很是期待，早早地就收拾妥当到长姐房里巴巴地候着了。 玉竹正在给沈清楠梳妆，一贯的素衣丸子头，沈清楠望着镜子里沈清栖的影子。 这孩子，最近倒是又长高了一些，人也变得清清瘦瘦的，想起以前宫里的小胖子，已然判若两人了： “阿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清栖歪头想想：“想去书局，盛哥哥说墨香书局里很多书。 我想去见识一下。” 沈清楠奇道：“你想看什么书？” 沈清栖有点兴奋：“盛哥哥说那书局里专门有一层楼叫孤本阁。 里面有些孤本，是不卖的。听说有医学方面的，我心向往之。” 别说沈清栖了，沈清楠听得都有兴趣了。 “哦？真有此事？” 后世有很多书都失传了，沈清楠觉得很惋惜，听说书局有孤本，那可是孤本啊，现代得在博物馆才能远远望着一眼。 “当然，盛哥哥说钟夫子告诉学生的，就是那孤本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钟夫子倒是进过一次，可惜只能在孤本阁看摹本，不能抄录，听盛哥哥说钟夫子说起时都回味无穷。” 沈清楠更好奇了，这听着就是私人博物馆嘛。 只不过现代的博物馆要门票，这里的博物馆需要资格，而且全是书。 “那如何才能看到？钟夫子都不过只看过一次，你可以？” 沈清栖坐过来挨着长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听说是不论年纪学识，只要有书局主人能入眼的物品可换得一观。” “这还真是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这能入眼的物品是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以前有过画作和书法，也有一些玉石、扇面之类的新奇玩意儿。” “那钟夫子是拿了什么东西做交换呢？” “钟夫子拿了一幅偶得的前人画作，经过墨香主人的鉴定，可入孤本阁一日。” 这可挺划不来的，就为看一天那些孤本，就得把自己的东西给人，沈清楠觉得不值。 沈清栖解释：“长姐，我没说明白，书局主人只是赏玩，并不是要留下这些东西。” 沈清楠觉得这墨香主人花样还挺多。 本是孤本，设置一些关卡，倒是双元素结合，引起民众的好奇心，把孤本的价值利用到了极限。 而且无本万利，啥损失没有，还让墨香书局有些和其他书局不一样的特色。 沈清楠想想，把端午需要的物品购置以后，有时间倒是可以去见识一番。 “好啊，一会儿先把你送到书局，我再去办其他事情。 然后再到书局来找你。” 沈清栖高兴得很：“那我把盛哥哥一起叫上。” 玉竹也笑着插嘴：“那可真好，他昨儿跟小姐说完，就一直在房里找书， 今早听我爹说，昨儿看书到很晚，别的地儿怕是不肯去的。 小公子把他叫上去书局，他应是愿意的。” 沈清栖忙叫刘明去找常盛一会儿一起出门。 白竹这次倒是很积极，一听说是为了端午的采购，就赶紧地先来跟沈清楠报了个名。 这些日子在沈清楠的指引下，白竹对厨艺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兴致高涨。 出门能够采买一些应季的食材，加上还有小姐从旁提点，白竹觉得又能长很多知识。 雪竹跟玉竹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这么久的相处，两人已经基本是沈清楠的左膀右臂了。 虽然沈清楠说过很多次自己可以处理，但雪竹和玉竹还是乐此不疲地想要操心完沈清楠所有的杂事。 日子久了，沈清楠也实在抢不动了，员工积极还被老板说，确实也不太合常理。 收拾妥当，常盛听说去书局，也很快出来和刘强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出发，沈清楠一行人来到了江州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 沈清栖对逛街的兴趣不大，在车里再次和沈清楠确认好了。 先把他放到墨香书局，让常盛、刘明陪着，只叮嘱他帏帽可别到处乱丢给弄不见了。 看着几个少年轻快地走进墨香书局，沈清楠再坐着马车去办其他事。 沈清楠带着一家人去街上逛一下，因为是端午节了，朋友不多，但有几个，想给李昌福，钟夫子，段小舟一大家子备点端午节礼，毕竟是她穿书过来以后的第一个节日。 这一逛就逛了将近二个时辰，马车里也堆起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沈清楠算了一下，买得差不多了。 这才去的浣溪沙，和老板娘愉快地确定了接下来要添置哪些衣物过后。 这会儿，沈清楠站在浣花溪绣楼门前，刚从绣楼里出来。 正好准备上车就看见从楼旁边巷子里冲出来几个男子， 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了，领头的正是有一面之缘的玉竹舅舅吴华。 第77章 又见吴华 沈清楠微眯双眼，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吴华一上来就指着玉竹对着自己带来的人喊道： “就是她，各位助我拿下。” 一群壮汉冲上前去，就想把玉竹从沈清楠身边拖走。 沈清楠见势不对，自己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当即抓着玉竹的手急往后退。 看似被吓得后退，却隐隐化解了几个壮汉扑上来的招式。 吴华见壮汉半晌都没有得手，有些急了，在旁边直跳脚。 还一边干嚎着指挥助威。 眼看着把沈清楠她们逼到了一个角落，吴华这才准备抬步向前。 眼前却一花，直接被掀翻在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边掠过，直冲角落而去。 沈清楠也眼尖地看见那个身影是向她们这方冲过来，本来她都快忍不住动手了，但看到这个身影。 沈清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反而惊声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来者正是魏江，魏江很迅速地冲至这些壮汉身后， 在这些壮汉快要抓到沈清楠的时候，一手一个地往后面丢。 沈清楠看得真切，来的正是魏江，这魏江一手功夫怕是好得很哦。 姿势优美，动作利落，十分赏心悦目。 不多时魏江便来到沈清楠面前，打量了沈清楠没有什么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沈小姐没事吧？” 沈清楠摇摇头：“我没事。” 回头看看玉竹：“玉竹，你也没事吧？” 玉竹被沈清楠好好地护在身后，都没怎么看得见前面的情况，这会儿听到沈清楠问她。 才反应过来，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玉竹发现自己都有些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自己和小姐站到这里来了，怎么面前又是魏江。 听见沈清楠再次问她，才慌忙点点头：“没事，我没事。” 沈清楠见玉竹只是精神有些紧张，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 这时绣楼前已经聚满了看客，沈清楠也就回头望向魏江： “麻烦魏大哥帮我把这些人给控制起来，特别是那人。” 她玉指遥点，正对着被摔在一边的吴华，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吴华，总是主谋没错。 上次这人惹了自己，看在他和玉竹一家亲戚的份上，没有多加责难。 但这次，沈清楠有些怒了，是怎么样的亲戚会做出这等当街掳人的事情来。 管得住常远山一家人不去招惹吴华，却管不住这吴华要惹事生非。 沈清楠本来觉得吴华这厮不是什么好鸟，但也觉得这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提醒了常远山一家，倒是没有在意这人后面的动向。 没想到啊，居然还能整这么一出。 今天必然是放不过了，否则，再低调下去可被人认为是好欺负的了。 魏江听得沈清楠如此说，见她脸色还好，这才把这些人挨着卸了手臂，特别是吴华，魏江的手力气用得更大一些。 这些人嗷嗷叫着，被魏江全部赶进刚才他们出来的巷子。 沈清楠见绣楼的老板娘被惊动也跑了出来。 俯身给绣楼老板娘道了个歉。 老板娘刚已看见魏江的身手，知道是个自己惹不起的，沈清楠又是个大方的客人。 老板娘连声说没关系，还问沈清楠有没有事。 沈清楠谢过老板娘的关心，并未在门口多停留，也带着玉竹往巷子里面走去。 离去前给雪竹和刘强使了个眼色。 雪竹和刘强也是才反应过来，连忙和老板娘一起在绣楼门口赶着人： “各位，这是做生意的门面，可别都堵在这里了。” 老板娘也笑着对这些看客：“各位客人，我家绣楼的衣料才进新货，有兴趣的可进来看看。” 路人本以为会看一场大打出手的戏码，谁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也有好事之徒想跟进巷子但又畏惧魏江的身手。 再加上老板娘的吆喝，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边走边还比划着议论刚才的事。 …… 沈清楠来到巷子里时，魏江已经指挥这几人蹲在一边了。 看着那些人手无力地垂着，满脸痛苦之色，嘴里都哼哼着，沈清并不同情。 魏江还怕她看着这些人觉得自己残忍，但看沈清楠脸上并无不忍之色。 魏江暗暗称奇，这小妞子怎么一副经验老到的样子？ 沈清楠往前一步，更加靠近这些壮汉，居高临下看着吴华。 吴华因为被魏江特别招呼了一下，此时已经疼得快厥过去了。 看着沈清楠的眼神更加恨恨，说话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死丫头，上次放过了你，这次居然还有个野男人帮你。” 沈清楠无语，这吴华是如何生存到现在的，一开口就可以把人得罪死。 看来是真不想善了，正好，自己也不想善了。 她伸手拦住欲出手的魏江，语气淡淡的： “吴华，你倒是很会说话。” 吴华并没听出沈清楠的反话，反而哼了一声：“你现在知道怕了？可知道我身边这些人是谁的人吗？你今日怕是得罪得狠了。 现在哭也来不及了。” 沈清楠惊讶了：“所以……你来抢我的人，还应该我害怕，是这个意思吧？” 吴华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个壮汉就叫了起来：“你抢了咱家三爷未过门的小妾，还把我们打成这样，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 几个壮汉也纷纷应和，都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魏江本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听得这些人的话越说越难听，怕沈清楠听着难受，一脚就踹了过去： “嚷嚷什么？什么三爷？敢在沈小姐面前放肆，活腻歪了是不是？” 那人顺着魏江一脚倒了下去，压倒了身后几个壮汉，碰到了脱臼的手，都疼得大呼小叫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魏江顺势又要抬脚，吓得那些壮汉全都噤声了。 沈清楠没有拦魏江，她是觉得这些人的态度确实嚣张了些。 应该得到一点教训才是。 歪着头看着这些人忿忿不平的样子，平时怕都是欺负人的主儿，那位三爷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过这人的话真有意思，未过门的小妾？这吴华真把玉竹给卖给人当小妾了？ 第78章 姑娘可认得 等这些人不再叫唤，沈清楠才开口： “三爷？刘三爷是吧？我倒是知道有个刘氏家族在江州城里家喻户晓，不知道这三爷是不是我知道的刘家的爷呢？” 听得沈清楠这么一说，那几人又有了些胆气，“你既然知道，还敢如此对我们。” 沈清楠冷笑一声：“看来果然是刘家的人，看你们这装束这么统一，怕就是刘家的下人吧。 你们主子没有教过你们出门办事得带着脑子，先搞清楚状况再动手吗？” 见那些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也不和你们多说，这玉竹的卖身契我这里有一份。 上面有官府和伢行印鉴，也有备案。 你们又有什么凭据证明我强买了呢？” 几人面面相觑，老爷让出门的时候也没有交代有什么凭据，但老爷的话大过天，那肯定是正确的。 平日里办事也是顺顺当当，哪像今日这样，被人如此对待。 但这魏江的功夫他们是尝试过了，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几人有些怕了，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都不愿回话。 吴华以为几个壮汉有退缩之意，连忙忍着疼立起身子：“各位大哥，可别被她骗了，常燕明明是被她强买了去，三爷可是和我早就谈好的。” 沈清楠见吴华还在煽动这些人：“既然如此，那就对簿公堂吧，我倒要看看这三爷如何歪曲事实。” 一听要对簿公堂，吴华第一个慌了。 他本来想着借刘三爷的势，把人抢了就抢了，就算他在中间做了什么。 以常家目前的情况，也无法与刘三爷抗衡。 以后玉竹得了宠，说不得常远山还得感谢自己。 谁料中途杀出个沈清楠，现在还要把事情往大了闹。 这一闹，自己在刘三爷那里说的那些话可就全得抖露出来。 刘三爷就是刘氏的旁支一族，三十多岁，自诩风流，喜欢些年轻女子，家里妻妾成群还不满足，乃是青楼常客。 吴华本就是攀附权贵、好逸恶劳之人，在醉玲珑里一首歪诗入了刘三爷的眼，两人一拍即合，互生惺惺相惜之感。 在吴华的刻意讨好下，这刘三爷竟也把吴华引为知己了。 和刘三爷交往久了，慢慢摸到了些刘三爷的脾气。 为了投其所好，吴华旁敲侧击引导刘三爷去见过玉竹一面。 吴华再花言巧语一番，让刘三爷以为玉竹也喜欢他这样的男子。 自信心爆棚的刘三爷就给了吴华订金，把玉竹给定下了。 谁曾想，玉竹又心善为了自己舅舅先吴华一步把自己给卖身为奴了。 吴华虽然知道，但刘三爷给他的钱早就被他输在了赌坊中。 现在还等着把玉竹送进刘三爷的家门，补了欠账，以后还能多个长期收入。 那玉竹抬到了刘家，不得感谢自己给她了一份光明前途。 那常远山不得感谢自己让常家光宗耀了祖。 刘家在江州城的势力庞大，就算是把玉竹抢去了刘三爷那里。 吴华也料沈清楠不会声张，应是会忍气吞声。 那天救治常远山的时候，吴华虽然被沈清楠放倒，但总也认为世间人都跟自己一样。 觉得自己没啥权势，所以沈清楠敢动手， 吴华很笃定，如果换成刘三爷，沈清楠就肯定不敢动手了。 吴华虽然人不上进，歪脑筋转得很快，否则怎么又会把刘三爷哄得团团转。 转身就跟刘三爷说玉竹被人强行留下，还要当童养媳，玉竹现在的生活，那是水深火热。 听得怜香惜玉的刘三爷心疼不已，连忙派了几个自己的家丁陪吴华去救人。 甚至，刘三爷觉得自己排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吴华听得沈清楠说要报官，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自己玩得这手把戏，那可是万万不能双方对质的。 何况，在那公堂之上，以刘三爷的家世，官府那是万万不愿得罪的。 最后只能自己全盘担下。 吴华这个时候脑子居然还清醒了几分。 想及此，吴华有些色厉内荏：“你敢？” 沈清楠不理他，反而看着那几个壮汉：“你们几个也要跟他一样嘴硬？ 官府里备案是物证，刚才那些围观民众是人证，一上堂，你们逃不过一顿板子。不过……” 沈清楠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这些人的脸色俱是一变，料想说到这些人的痛处了。 作为豪门下人，在官府挨了板子，那可是丢不起脸的事儿。 这办事不力的罪名一旦压在身上，以后在其他下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沈清楠这才抛出自己的问题： “我今天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说得清楚，我也可以酌情处理。” 沈清楠这一说，又让壮汉们升起了一些希望，仿佛有些转圜余地。 又有魏江在旁边，虽然并未开口说话，但气势骇人，有人就扑了出来： “我说我说，这吴华早些时候给我们三爷说，他家里有个侄女，颜色极好，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家境不好，给生生地委屈了。 我家三爷去看过一回，就想着抬回家里做妾。 给了吴华些钱做为订亲礼，让吴华回去办事。 结果前些日，吴华来回三爷，说是玉竹被人抢先一步强行买去做童养媳了。 三爷气不过，这几日派小的几个跟着吴华来找人。 找了几日，今日才在大街上遇见，看见您送一位小公子去了书局。 吴华说就是做那小公子的童养媳。 我们就更加相信吴华了，这才商量着等人少的时候出来把这小姑娘抢了就走。” 为了撇清责任，他又加了一句： “吴华说你本就理亏，必不敢阻拦。” 这一顿竹筒倒豆子，说得明明白白，沈清楠也基本上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你们口中的三爷是刘氏哪一位？” 上次就已经听吴华说过刘三爷了。 在江州城里住了这么久，沈清楠倒是知道这刘氏确实有三兄弟。 她不清楚暗中帮自己的人排行老几。 但想来也不是会做出此事之人，那这个三爷又是哪里的三爷呢？ “我家三爷是刘氏旁支，全名刘立仁，姑娘可认得？” 第79章 看一个死人 沈清楠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对了，自己买的那个宅子，卖家名字正正好就是刘立仁。 这可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竟以这种方式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旁支就好，沈清楠心里有了计较，也不回答这些壮汉，转身吩咐刘强： “你回去把刘成叔找来，这里问清楚刘三爷家在哪里，再把这几位大哥送回去。” 刘强跟在后面进的巷子，他也是看对方人多，怕沈清楠吃亏。 就正好听到了那个壮汉的话，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把自己爹叫来。 抱拳应是离开。 至于吴华，沈清楠倒是不好处理，问玉竹： “他……如何处理？” 玉竹这会儿听了这么多，知道小姐说的他就是吴华，对这个舅舅已是失望透顶。 见小姐还是尊重自己的意见，也是果决，冲着沈清楠一躬身： “全凭小姐处理，我和他再无关系。” 沈清楠见玉竹表态，反而有些踌躇，这吴华确实可恶。 留在常家也是个祸害，自己也说过让常家自己要处理明白。 但现在看来，常家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多不过断绝来往。 但自己还要在江州城待上一段日子，也是防不住他暗中使坏。 沈清楠是起了杀心的，但又不能告诉玉竹。 吴华听到玉竹这话，反而挣扎着想站起来： “你个不尊长辈的死丫头，我是你的亲舅舅，你妈是我姐。 老子给你享福的机会，你还不知好歹，连亲戚都不认了。” 听得他如此说，沈清楠也不恼，对着魏江说： “一事不烦二主，麻烦魏江大哥再帮我给他几个耳光吧。” 魏江不假思索，上前提起吴华就是几个大耳光扇了上去。 直打得吴华嘴角带血，两颊红肿。 吴华没想到沈清楠会真的动手，再不敢张嘴也张不了嘴。 只能瘫在地上吱吱呜呜呼痛。 以魏江的脾气，这种腌臜之人，都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眼神就有人上去把他给剁了喂狗。 可惜现在他是魏江，不是周维将。 手虽然下得重了些，但魏江还是觉得很惋惜，居然还能出声。 这会儿，沈清楠也想得差不多了，沈清楠才开口： “既然是这样，等刘强回来，就把他送交官府吧，罪名就是…… 强抢民女？还是其他什么呢？” 沈清楠居然和魏江讨论起对这吴华的处理方式来了。 魏江也很自然地接口：“就按沈小姐所说的办，只是有些便宜他了。” 魏江很少和地方官府打交道，到了他这个层面，生死不过在他一句话之间。 觉得这个处理法子不太能解恨。 沈清楠却摇摇头：“我们只是良善小民，送官法办才是正当。” 把吴华在地上听得背上直冒冷汗，这怎么能算是便宜自己，进了官府几板子下来，自己还不知道有命在没。 看着那些壮汉，现在被一窝端了，这些家丁也不能帮他带信给刘三爷。 也不知道刘三爷会不会到官府去救他。 一时间吓得连哼都不会哼了。 玉竹倒是单纯，只是以为沈清楠要把吴华送进官府大狱，达到不再打扰他们生活的目的。 但魏江发现沈清楠看吴华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魏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沈清楠是个自立的小姑娘。 但应该不敢做出些杀人灭口的事情……吧？ 沈清楠可没管他怎么想，她反而对魏江俯身行了个大礼： “多谢魏江大哥今日出手，这会儿也快到晌午了。 不知道魏江大哥可否有空，帮我再守一会儿。 一会儿等刘成叔过来了，把这些人交给他。 事情办完，清楠想请您到香满园酒楼小酌一杯。” 魏江被沈清楠的话打断思绪，听得沈清楠请他吃饭，乐意之至。 要知道昨日魏江没有什么机会把点心送给沈清楠，很是懊恼。 让暗中保护他的亲卫给瞧得明明白白。 亲卫对沈清楠的动向也就稍微上了点心。 果然，今日沈清楠就要出门，亲卫打听到沈清楠是出门采买，可能会在外面待一整天。 这样的机会如何能错过，连忙传信给魏江。 魏江也不扭捏，赶紧出门打算偶遇，再找时机和沈清楠拉近距离。 见沈清楠送了沈清栖，又采买了些东西，进了绣楼。 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的魏江正好遇见吴华和那些壮汉尾随沈清楠。 魏江一直跟到绣楼旁边巷子里，发现吴华和那些壮汉在窃窃私语。 听到他们的密谋，魏江心情大好，自己正愁如何接近沈清楠。 这些人就给自己送机会过来了。 等这些人从巷子里冲出来，把沈清楠逼到墙角。 魏江发现沈清楠虽然躲得灵活，但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迅速出手将这些人解决掉。 本以为会看到沈清楠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她却安排起自己来。 魏江还想着安慰一下，拉近一些关系。 不曾想，这一番下来，回忆起来，自己更像个打手。 不过，自己还挺享受的，魏江不禁失笑。 自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被很多人视为少年英才的，居然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 听得沈清楠请他吃饭，心里挺雀跃的，想着得先婉拒一下，一开口却是： “没有问题，我也不能让你们一群小姑娘来守这。 听闻香满园可是江州最好的酒楼，看来我今天是有口福了。” 沈清楠笑弯了眉，这魏江还挺豁达的，她还真怕他客气一番，想想就累得慌。 “那可真是太好了，雪竹，赶紧去订位子，听说晚了可没有了。” 雪竹本是被这些人吓得魂不守舍，魏江在她眼里又如天神降临，整个人就一直不在状态。 这会儿听到沈清楠喊自己：“啊？哦！好的，小姐，我马上过去。” 玉竹看见她这样子，暗暗摇头。 这雪竹平日里冰雪聪明，一遇到这魏江就有点傻傻愣愣的。 她都看出来这魏江是心悦小姐的，雪竹身在其中却是看不出来。 看来，她得找机会暗示一下雪竹了。 沈清楠还以为雪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失态也很正常。 第80章 香满园酒楼 沈清楠见雪竹走出巷子，这才问魏江： “这些人的手臂还能接得回去吧？我不太想结怨太深。” 她还是得小心谨慎，整治一个吴华不难。 在不知道刘三爷和自己背后的人关系是否亲厚之前，她不想惹麻烦。 魏江不甚在意：“沈小姐放心，随便找个跌打大夫就接回去了。 我只想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并没下重手。” 那些个壮汉听得欲哭无泪，这手还不重，大家伙都痛得遭不住了好不好。 沈清楠放下心来，和魏江闲聊了几句。 一开始魏江作为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她周围，让她心生警惕。 今日魏江这一出手，沈清楠更加明白，这人不简单，至于不简单到哪一步。 沈清楠不想知道，她不想做npc，也不想入剧情。 今日这恩情还完，自己还是要与这人远一些的好。 所以聊天内容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过了好一会儿，刘强带着刘成叔匆匆赶到。 在路上，刘强就给刘成叔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刘成叔虽然并未怎么接触刘氏一族的事务。 毕竟有个在刘氏当差的刘主事，所以对刘氏的一些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倒也是清楚。 听刘强说了以后，第一反应就差不多知道这刘三爷就是刘氏旁支一个不成器的子弟。 只不过平日里也没有捅什么大篓子。 这次，刘成叔心想，这刘三爷可是惹了大麻烦了。 端看小姐想要如何处理他了。 这刘三爷和自己也没什么交情，犯不着自己做些什么。 一会儿只听小姐吩咐就是。 来到巷子里，刘成叔给沈清楠行了个礼，见魏江和玉竹也在。 礼数周全地都见了礼。 还没等沈清楠说话，刘成叔就开口了： “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清楠明白刘成叔这是要让自己指示如何处理这事。 跟魏江抱了个歉，两人走到一旁去低语去了。 环顾四周比较安静，刘成叔才小声说： “那刘三爷就是以前老太爷的妾室所生的庶子，早在多年前就分家了。 平时里也不过喜欢沾花惹草，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不知今日之事小姐打算如何处理？” 沈清楠问刘成叔：“这刘三爷与你家那位关系如何？” 刘成叔想了想：“平日里也不过年节时走动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关系。” 听刘成叔的意思，那就是不怎么亲近了，那就好办了。 “刘成叔，麻烦你找些人把这几个人送回去，顺便提一嘴今日之事。” 刘成叔一字一句的记下，他明白沈清楠让送回去的地方并不是刘三爷那里。 “好的，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小人一起办了。” “那个脸肿得老高的人刘成叔可看到了？” 刘成叔侧脸确认了一下，挺好认的，就吴华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看到了，小姐。” “好，你叫刘强把他送到府衙，今日的事情必须要把他送进大牢。” 沈清楠故作沉思：“我今日受到不小的惊吓，也不知道什么罪名才能让他被判流放。 这方面就麻烦刘成叔帮我想想了。 事成之后给我大概说一下情况即可。” 刘成叔听得明白，这人怕是不能留在江州城了，小姐是要让这个人正常消失。 “好的，小姐，事情办完我再来给小姐汇报。” “那就麻烦刘成叔了。” 刘成叔连忙拱手：“小人应该做的，小姐无需如此客气。” 沈清楠眯眼笑笑，远处竖着耳朵想偷听的魏江差点被这笑给淹死。 再也不能集中精神听他们说话。 望着刘成叔转身离去，沈清楠才踱步到魏江身边。 她知道魏江会偷听，所以离得稍远，就算听到也不过只言片语。 “魏江大哥，不好意思，有些事是家事，所以不太方便。” 沈清楠还是宽慰了一下魏江，面上也过得去才是。 魏江故作大度，心里怅然，自己还是个外人呢。 心里暗想着回去让人查查这小姑娘都做了啥，嘴里却说着： “不妨事，我倒是肚子真有些饿了。” 沈清楠轻笑：“好巧，我也是呢。” 刘成叔和刘强去料理吴华这堆人的事儿去了，雪竹刚回来就告诉沈清楠，自己顺便去书局问了一嘴沈清栖。 沈清栖觉得吃饭耽误他看书，正好常盛也如是想。 于是就在附近吃点东西即可，就不过来了。 玉竹在旁边叹气，看吧，雪竹只要没看到魏江，做事就挺有章法的。 沈清楠听了雪竹回报，点点头，也不强求。 这么好学的娃，还强求什么。 一行人来到香满园酒楼，那洪掌柜就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洪掌柜是认识是雪竹的，更加认识沈清楠。 因为香满园酒楼就是林若轩外公家的。 洪家除了禹州的酒楼叫天下荟，其他地方的酒楼都各有名字。 这也是洪家的聪明之处，不显山不露水地赚着银子。 而洪掌柜认识沈清楠，是因为林若轩刚到禹州就派人送信给洪掌柜，让洪掌柜带了封信给沈清楠。 这林若轩，当朝吏部侍郎的孙儿，禹州洪家的外孙，洪掌柜平时巴结都找不到门。 这天大的好事砸在自己头上，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当然尽职尽责地充当起了信差。 林若轩在信里详细地给沈清楠说了一下自己的住处，让沈清楠在江州忙完就赶紧来禹州。 话里行间都是担心林若轾的恢复情况。 自己同样也挺关心沈清楠在江州的情况，那是只字不提，只是顺便写写禹州的风土人情。 沈清楠也在回信里给林若轩写了一些自己在江州的情况，还有哮症恢复期的注意事项，还随信附了些药材过去。 林若轩也顺势又写一封信回去。 这一来二去的，洪掌柜在沈清楠那里混了个脸熟。 当时段小舟的情况，也是洪掌柜派人去帮沈清楠收集回来的。 沈清楠才下定决心找段小舟合作药生意的。 这会儿洪掌柜看见沈清楠过来，那必须是热情地迎接上去。 他可太知道沈清楠在林若轩那里的地位有多高。 雪竹过来就带了句话，他就忙不迭地开始收拾起雅间来了。 第81章 情伤这种事情 洪掌柜和沈清楠见了个礼，领着众人往楼上走。 边走还边说着：“雪竹姑娘来说沈小姐今日要来用餐，可把小老儿高兴坏了。 平时里虽然经常走动，可您也总不来我这楼里吃饭，让人期待得紧。 终于盼到您来了，可是要好好替主家好好款待一番才是。 今日这楼里客人多，但是咱平时就专门给尊贵客人有预留的雅间。 这雅间，平日里也时常收拾。 知道沈小姐要来，我又招呼伙计们把那雅间又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 沈小姐慢些，小老儿带您去。” 沈清楠听着洪掌柜喋喋不休地说着，嘴角稍弯，随时应和两句，并不嫌烦。 魏江走在沈清楠身后，有些好奇，这香满园的掌柜与沈清楠怎么如此熟络。 他前些日子在这酒楼来吃过一回，是刘氏家主请的客。 倒是别让这掌柜给认出来了。 他可真是想多了，洪掌柜这会儿的心可全在沈清楠身上。 脑袋里转的都是刚才那几句话有没有把重点全部说进去，等会儿沈小姐会有什么要求，自己要如何满足。 何况，那日的世子穿着光鲜，气势压人，又是刘家家主领着来的，谁敢直视啊。 洪掌柜打开门，雅间很大，正中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缠枝纹的桌布，整个房间布置得极好，一看全是用的上好的材料。 窗户极大，窗门对外开着散气，窗外风景也是极好。 正对首阳河景，岸边的风微微吹来，让人十分舒适。 旁边给客人稍作休憩的矮几上燃着檀香，这时已经把整个房间给熏得恰到好处。 河风带着檀香味，轻轻淡淡的，好闻极了。 沈清楠让洪掌柜上些香满园的招牌菜，招呼着众人坐下。 魏江坐在沈清楠的左边，雪竹和玉竹挨着沈清楠的右边坐下。 魏江知道沈清楠家的规矩甚少，见雪竹和玉竹也坐下并不惊讶。 他在段小舟那里一大堆人吃大锅饭习惯得很。 何况以前到军中历练，也是没什么世子的架子可摆。 见魏江的眼睛盯着洪掌柜离去的身影，沈清楠笑着解释： “这酒楼是我治过的病人家里的，所以和这洪掌柜也是认识。 倒是不知道他如此客气，留了这么好个地方给咱们。” 只一句微微带过，不再多说。 沈清楠现在正式行医，医过不少病患。 里面不乏富户家的夫人小姐，认识这么一个酒楼主人也并不奇怪。 这一解释，魏江觉得挺合情理，也并未放在心上。 等到菜都上了，大家动筷之后，沈清楠却对魏江更加生疑。 虽然一身麻布衣衫，但魏江的动作却让沈清楠想起了林若轩。 一样的姿势优雅，一样的举止端正。 林若轩是官家子弟，这魏江呢？哪里熏陶来的这身气派？ 不不不，和林若轩相比，这魏江混身还透着股子矜贵的气质，那是上位者独有。 以沈清楠两世的眼光来看，这魏江是真不简单。 沈清楠虽然暗自揣测，面上却不显，还热情地招呼魏江不必客气。 魏江却另拿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很自然地放到沈清楠的碟子： “听说这鱼叫首阳鱼，鱼刺极少，正是这窗外首阳河所产，味道极其鲜美。 沈小姐不若尝尝？” 雪竹和玉竹惊掉了下巴，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沈清楠从这举动中也察觉出了魏江的情意。 干什么啊？玉竹说得真没错，这少年还真是心悦自己吗？ 沈清楠表示接受不了，但也不好说什么： “魏江大哥不必如此，我自己可以，您请多吃些。” 魏江做出如此亲昵之举，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见沈清楠并未拒绝，又从心里升起了几分欢喜，赶紧找补： “你比我小些，我与段小舟是好兄弟，照顾你些也是应该，尝尝吧，该凉了。” 沈清楠也没那些大尚朝的臭规矩，自己坦荡就好。 点点头，夹着鱼肉便吃，果然鲜美。 这边雪竹心里惊涛骇浪，所以……魏江大哥是心悦小姐的？ 自己这一份情意算是错付了。 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连沈清楠让她尝尝那松茸的味道都没有注意到。 还是玉竹用手靠了靠她，雪竹才反应过来，强作欢笑地夹起松茸，放在嘴里。 味同嚼蜡，少女的一腔心事憋闷在心中，无从排解。 玉竹一边看看沈清楠和魏江边吃边说着话，一边看看雪竹魂不守舍地胡乱夹菜吃饭，这饭……非吃不可？ 沈清楠也注意到了，但魏江就在面前，又与自己一直在闲话，无暇顾及雪竹那边的情况。 也罢，情伤这种事情，总是要自己慢慢消化，如果消化不了，那也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因为想不通而怪上了自己，那这人，也是不能要了。 魏江却似无所觉，只是和沈清楠没话找话，一见到沈清楠，他就有很多话题想聊。 又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倒也时时警惕。 沈清楠并无试探之心，魏江与她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一顿饭，沈清楠倒是吃得很满意，香满园不愧是江州第一酒楼，味道和白竹有得一拼。 可惜今日白竹没来，那姑娘可真跟菜场大妈一般，见不得有什么新鲜食材。 这不，买了好些，跟着刘强就回家去了。 这会儿，怕是看着满厨房堆满了，正在傻呵呵的开心呢。 魏江也吃得很满意，第一次和沈清楠坐这么近，还说了好些话。 虽然自己很多经历都是编的，但情意却是真的。 雪竹是肝肠寸断，食不下咽，玉竹是担心太过，食不知味。 结账时，却被洪掌柜拒绝，沈清楠也没有多说。 自己给林若轾治病也没收诊金，这人情可不只这顿饭。 谢过洪掌柜便走，魏江这才反应过来，听说，香满园可是禹州洪家的产业。 那沈清楠是医好了洪家的哪一位，才能得到如此厚待。 要知道，上次刘方瑞请自己也是付了饭钱的，并不便宜。 魏江没有声张，只和沈清楠分开之后着人去查。 沈清楠却打定了主意，下次段小舟过来的时候，需要跟段小舟说好。 这魏江自己是万万不能再往来了 。 …… 第82章 凑热闹体质 因为遇到了吴华的事，耽误了些时候，吃饭本就往后延了些。 再去接沈清栖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来到书局门口，好嘛，这里面也是围了一圈人。 沈清楠都不知道是凑热闹体质，还是这江州城里的热闹事本来就多。 今儿个这是第二次看到这样人头攒动的场面了。 几人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想挤进书局去找沈清栖。 却发现沈清栖根本不用找。 这人群的中间，留了一大片区域，里面赫然站着沈清栖，另外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倒是坐着的。 两人正在对话，白胡子老头一脸姨母笑，对着沈清栖 沈清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在听老头说话。 周围虽然人多，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两人，也没有人说话。 沈清楠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场景。 因为才到，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沈清栖清朗的声音响起： “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逆之则伤肝，夏为寒变，奉长者少。 ……” 这是《黄帝内经》的“素问篇”的第一段，沈清楠倒是知道的，可这沈清栖为什么要在这老者面前背呢？ 那老头边捋着胡子，坐在椅子上，听着沈清栖的背诵频频点头。 等沈清栖把整个“四气调神大论”全部背完，沈清楠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一向是知道沈清栖失忆后突然对医学着作颇感兴趣。 也知道沈清栖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平时考校沈清栖医学时，也时不时会抽他背诵。 只是…… 这老头是谁？为什么沈清栖要在这老头面前背诵？ 这身后站了很多人，沈清楠观察了一下，基本上都是文人，想来应是来这书局看书买书的。 等沈清栖背诵完，周围的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好好好！” “小小孩童，如此厉害！” “这书我没看过，这小孩背得如此顺畅？” “这是医学，我等学子很少涉猎。” “别吵，听文奇先生点评。” 文奇先生？这又是哪冒出来的？沈清楠和雪竹、玉竹对视了一眼。 雪竹、玉竹混进人群中去打听了，沈清楠继续看着场内的一老一小。 “不错不错，一字不差，小小年纪能达此境界，孺子可教也。 不知小友可能给老夫诊脉看看？” 沈清栖一听可以诊脉，有些兴奋，这么久了，家里能让自己诊脉的就只有刘明他们。 长姐的病人多是妇人，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下手。 最气人的是，刘明他们个个身体倍棒，吃饭倍香。 竟是连小感冒也难得一见。 只有常远山的腿还在休养，可人脉象那也是平各得很。 身上一点毛病都无。 这老者居然让自己诊脉？沈清栖不相信： “可以吗？” 老头点点头，笑着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自己身侧的小几上。 沈清栖赶紧走过去，生怕老头反悔。 现在情况不明，不好出言打扰。 沈清楠也不作声，端看他能摸出个什么来。 摸脉半晌，全场一点声音都没有。 雪竹和玉竹悄悄回到沈清楠身边，还把刘明也给带来了，刘明跟沈清楠低语： “小姐，这场中的老者是大尚朝的名医苟文奇。 大家都尊称他为文奇先生，行医四十多载，救人无数。” 刘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再继续说： “在书局与小公子遇见，见小公子在看医书，觉得有趣，就随口问了个问题。 小公子对答如流，又说了几句，不知为何，就开始抽背他医书了。” 刘明又看了一下周围，声音放得更轻： “引得这书局里的人都不看书了，看小公子背书了。 在小姐来之前，文奇先生已经摘选了好几本医书了，包括《脉经》、《神农本草经》、《难经》…… 小公子基本都背下来了。” 刘明是知道底细的，引起围观这事，他有点慌。 更怕沈清楠会因此生气，边说边拿眼去瞧沈清楠。 雪竹和玉竹却是不知道深浅，听得刘明如此说，眼里都透着欣喜。 自家小公子聪明家里人一直都知道，全家上下都喜欢得紧。 这下子更多人知道了，雪竹和玉竹与有荣焉。 “小姐，这是好事啊，您说这文奇先生怕不是看上我家小公子了哦？” 沈清楠手不自觉地捂上了额头，这一天天的，尽想着让沈清栖多学点医学知识，以后能帮上自己也能自立。 却是忘了教他，得学会韬光养晦，低调做人，两个应该早就死掉的npc，得有默默无闻的自觉。 现在好了，这一下子堆这么多人，估计明天就得传得街知巷闻了。 沈清楠在这里苦笑，沈清栖却是缩回了手： “老先生虽然年事已高，但脉象平稳，和缓有力。不过…… 稍重按之，有些冲撞之力，老先生可是有些积食之状？” 沈清栖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诊脉，声音没有刚才背诵时的坚决。 反而有些带着询问的语气。 老头习惯性用手抚须，听得沈清楠如此说，手停了一下，随即笑道： “好小子，果然不错，我昨日确实晚膳吃得过饱，今日确有些积食。” 周围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小童，这一会儿，已经被文奇先生夸了几回了，可见真的是个医学人才。 “我好像在南大街那边的医馆见过这个小孩。” “可不是嘛，我就是觉得眼熟。” “能得文奇先生欣赏，真让人羡慕得紧。” “坊间传闻，文奇先生五十岁后不再收徒，最小的徒弟现在也是三十有余。 听说在宫里当御医呢！ 如果这小孩子能得文奇先生青眼，破例收为弟子。 那可算得上一段佳话，别说是江州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尚朝，这小孩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大家都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沈清楠却是头痛得紧。 别人都以为的好事，在沈清栖身上可不见得。 第83章 文奇先生 沈清楠的计划可没打算在江州待多久的，沈清栖的身份在大尚朝任何地方都是太过敏感。 远走高飞才是正经，可别因为这种事情徒生变故。 否则，她这段时间不是白忙乎了。 本来沈清楠一人，无足轻重，怎么计划都可以。 沈清栖既然进入她的生活圈子，她也不是那种利己主义严重的人。 当然得保护着啊，唉，我这操心的命啊！ 连忙拉着雪竹低语了几句，雪竹点头表示明白，往沈清栖身边去了。 只见她在沈清栖身后轻扯了一下沈清栖的衣衫。 沈清栖本来还在听着苟文奇说着什么，感觉衣衫被扯动，转头看见雪竹。 猜想长姐应该来了，连忙抬头四望。 看见沈清楠正在人群前面，喜形于色，开口就唤“长姐”。 沈清楠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抬步向他走去。 沈清栖一声“长姐”把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沈清楠身上。 好在沈清楠想到书局里应该男子较多，帏帽并未摘下，其他人也看不清她的面目。 围观人群全都左右打听，竟是无一人能看出这是何人。 于是，好奇的眼光全盯着沈清楠。 沈清楠苦笑，这孩子，要不回去打一顿吧。 抬手摸了一下沈清栖的头，见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不忍心斥责。 “你可知你面前是谁？” 沈清栖看看老头，又看看沈清楠，摇了摇头。 “那可是誉满天下的名医苟文奇，文奇先生。 你可是有些逾矩了。” 转身向着苟文奇躬身行礼：“小女见过文奇先生，舍弟失礼了，小女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苟文奇听出了两人是姐弟关系，也听到沈清楠说出自己的名字。 站起来拱了拱手，“无须多礼，都是些虚名，不须放在心。 不过今日得见小友，老头子可是欢喜得紧。” “舍弟顽劣，文奇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苟文奇客气道：“无妨无妨，令弟实在惹人喜爱……” 沈清楠打断苟文奇的话，可真怕这老爷子下一句就要冒出收沈清栖为徒之类的话来。 “家父母都是游医，舍弟也从小耳濡目染，没什么天份，只是比别的孩童早接触些罢了。 当不得文奇先生如此爱护。” 苟文奇一句话被沈清楠打断，倒有些诧异了。 自己行医几十年，不说手到病除，但在自己手里救回的疑难杂症也不少。 遇到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找着关系都要与他认识。 自己确存在着和这孩童更亲近之意，但这小姑娘却是听出了自己的意图。 先行婉拒了，可恼得很。 “令弟年纪尚小，璞玉尚需雕琢，不使明珠蒙尘才好。”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父母游历四方，现以寻找他们为重，其他也不强求。” 苟文奇看着沈清栖，这孩子在医学一道上得天独厚，比他其他所有的弟子都有天赋。 实不愿放弃这颗好苗子： “小姑娘可知，白驹过隙，光阴似箭。” 这是提醒她，错过他这个机会，以后说不得会荒废光阴，最后一事无成。 沈清楠也没法子，如果沈清栖是个普通孩子，这师父那是求之不得。 可这是四皇子，是在逃的四皇子，我这是救你一命啊，文奇先生： “先生的教导，小女谨记，在此谢过先生。” 这小姑娘的话里话外虽然客气，但却是要告诉他，跟他不太熟，别来沾边。 苟文奇一生阅人无数，见沈清楠如此说话。 也没有因为自己年长而取下帏帽以示尊敬，有些生气，也就顺着沈清楠的话： “小姑娘客气得很，苟某也是一时兴起，倒是多有打扰。” 沈清栖听长姐说这是个名医，也没往心里去，自家长姐那是看得见的厉害。 这位名医么，不认识，不觉得厉害。 苟文奇与沈清楠客气两句便告辞离去。 书局里的众人有机灵的已经看出苟文奇对沈清栖青睐有加。 可这最后怎么没成了，可惜可惜。 大家见没热闹可看，也都各自散去。 沈清栖这才拉着沈清楠的手：“长姐，这位老爷爷考了我好多背诵，阿栖都全部答出了。” 沈清楠赶紧夸他：“我家阿栖自是厉害，看来长姐平时教的东西，阿栖都记下了。” 沈清栖很骄傲：“那是，老爷爷都不知道，长姐平时考我的那些，可比这些背诵难多了。” 沈清楠平时考查沈清栖，都让他从内容里分析出如何用药，用量多少，如果出现一些症状，又需要如何更换药材配比。 沈清栖这样一对比，可是觉得自己长姐比这老爷爷高明出一大截。 沈清楠心想，这才初识，又见你是小孩子，自是不会拿这些实际应用来问你。 否则就显得故意刁难了。 但她也不用扫沈清栖的兴，整理了一下沈清栖的衣衫： “阿栖这么聪明，自是不会被这些基础的东西考倒，不错不错！ 那么，这么聪明的阿栖，时间不早了，能不能跟长姐回家了。” 沈清栖得沈清楠表扬，更是高兴：“当然，长姐的事情都办完了？” 沈清楠点点头，本来还想去另一条街看看，但因为吴华的事，也没什么时间了： “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沈清栖唉了口气：“可惜我还是没找到能看孤本的机会。” 沈清楠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边让刘明给他把帏帽戴上。 “你既已来过此处，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不着急。” 还没有走到门口，书局的伙计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位稍等，我家主人想见两位一面，不知可否？” 沈清栖一愣：“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 沈清楠却是看着伙计身上墨香书局的标志，这是又触碰到了什么npc剧情啊。 “我家主人正是这书局的主家，今日正好在此。 见到这位公子与苟老爷子的对话，很是欣赏，想邀两位闲话两句。” 沈清栖一下子反应过来，墨香书局的主人？ 自己刚才还在说无缘得见孤本，自己这一背诵可就引起那位的注意了。 第84章 好大一屋子书 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沈清栖连忙轻摇沈清楠的手臂。 沈清楠当然知道沈清栖的想法，思考一下，见见也无妨： “当然可以，还请小哥带路。” 书局伙计在前引路，沈清栖还在后面拉着沈清楠的手臂轻晃，嘴里轻叫着： “长姐，长姐……” 沈清楠知道他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无奈道： “待会到了可别失了礼数。” 沈清栖使劲点头：“我会的，长姐。” …… 上楼，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开阔的屋子，只有一个感叹：好大一屋子书。 进门对面全是门窗，外接一个露台，两面全是书架，直达屋顶，旁边还放着一个梯子。 看来上面的书也经常被翻阅。 室内有个巨大的书桌，上面也是堆满了书籍，里面露出一个黑白相间头发的脑袋。 也看不见再干什么，全被书籍给挡完了。 伙计领着两人停下，弯腰行礼道： “主人，您想见的人来了。” 这才听到一阵椅子搬动的声音，一个清瘦的老人站了起来。 比苟文奇还是要略年轻些，但看上去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面容儒雅，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转出书桌，这老人走到了沈清楠面前两步的距离，有些高，沈清楠估摸着。 自己这个身体估摸着有162左右，这老人比她可是高出了一个头那么多。 应该有180左右吧，穿着宽大的儒袍，倒是看起来有些洒脱的气质。 “两位小友，打扰了，今日看到这位小童与文奇先生的一番交流， 忍不住好奇，才让人请两位过来，请勿见怪。” 沈清楠眼角瞟了一眼沈清栖，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有些挑剔的书局主人？ 沈清栖也挺意外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常盛口中那位高高在上的书局主人竟然如此谦和有礼。 沈清楠忙躬身一个大礼：“先生客气，能得书局主人一见，荣幸之至。” 沈清栖也赶紧在沈清楠身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连忙伸手虚扶：“勿需多礼，快快坐下。” 转头朝伙计说道：“快把我最好的那罐君山银针拿来泡茶给两位贵客。” 伙计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老人引着沈清楠两人坐在书桌前面的右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清楠暗忖：就算沈清栖再怎么聪明，也当不得如此厚待。 其中有什么缘由一时还看不出来，静观其变吧。 也就与沈清栖一起取下帏帽，交于伙计放在一旁。 再侧身坐下，静候老人的下一句。 “老夫姓周，单名一个湘字，两位小友年纪尚轻，叫我一声周爷爷吧。” 咦，叫得这么亲近吗？沈清楠还想着称他为先生，结果人家让叫爷爷。 素不相识的，怕不太合适吧。 沈清楠面露难色，周湘见此，忙解释道： “我见令弟伶俐聪慧，倒是想起了我一位多年不见的好友。 起了爱乌及乌之心，这才唐突。 倒不知两位小友是何方人士，可否告知？” 这是以为他乡遇故知了？可单凭沈清栖这一场背诵也不至于如此吧。 何况咱异姓姐弟，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医女，完全不沾边。 这算哪门子的故知啊？ 但沈清楠还得应付，还好，这来历是早就编好的。 “我们姓沈，小女清楠，舍弟清栖。 自我懂事以来，一直在京城郊外生活。 父母多年在外行医，所以我们也就跟着学点医术。 舍弟对医学也是痴迷，所以才会背诵。 要是考较其他学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沈清栖在旁边连连点头，那确实，看其他书籍能把他看睡着。 老人连声说：“像，像，太像了。 我那位好友也是从小痴迷医学，几岁年纪已经能通背好几本医书，在这方面与令弟简直一模一样。” 沈清楠满头问号，哪里像了，沈清栖这孩子是失忆了才点开的医学技能树。 你那朋友也失忆过？ “老人家客气了，舍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哪能与书局主人的朋友相提并论。” 周湘却像没听到似的：“我该如何称呼两位小友。” 沈清楠笑道：“老人家换我们名字即可。” 别套近乎了，赶紧进入正题吧。 “不知道老人家唤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周湘听沈清楠这句问得直接，一时还不知如何接口。 沈清栖却着急了，“周爷爷是否见我如见故人，所以看我几眼，觉得合适，就会给我看珍藏孤本？” 沈清栖倒是适应得挺快，这会儿已经开口就叫爷爷了。 沈清楠知道沈清栖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些个孤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听他如此说，沈清楠已经伸脚开始抠户型了。 这小孩，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只能脸上带着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想着如何解释。 周湘听到，却是哈哈大笑：“小孩子心性纯善，倒是童言无忌。”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坦率说出自己的心声，周湘觉得新鲜。 何况沈清栖居然给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这一会儿功夫，他倒把托词给想好了。 这下子，还不把两个孩子给拿捏了。 沈清楠感到很抱歉，“老人家见笑了！” 周湘却摆手：“无妨，倒是心有灵犀，老夫请两位小友上来，也是正有此意。” 沈清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周爷爷，真的吗？” 沈清楠拉都没拉住：“阿栖，失礼了！” 审慎行事这方面，回去还得好好教教。 沈清栖讪讪回到座位上，眼睛却盯着周湘，确认他是不是认真。 转头对周湘说：“老爷子的规矩我们是清楚的，我们两姐弟确实身无长物，怕是无福得见老爷子的收藏。” 沈清楠仿若未听到刚才周湘所言。 沈清栖大为着急，人家周爷爷都没说不行，长姐就先给推拒了。 沈清楠却是小心谨慎得很，怕周湘看出沈清栖的底细。 周湘听得沈清楠所言，倒是一呆，遇多了得寸进尺之徒，难得见到拒绝得如此断然之人。 第85章 来日方长 周湘反而更有兴趣了，他方才看到沈清楠对苟文奇虽然客气但也并不唯唯诺诺。 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不好应付的主儿。 但他周湘可不是苟文奇那种心气高的人，看出沈清楠又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轻声一笑：“实则不然，规矩是我定下的，自然我说了算。” 沈清楠没绷得住，捏？这老大爷可随意得很。 更觉得周湘必有所图，“家里还有些事，这厢就和老爷子告辞了。” 站起来就要走，沈清栖虽然舍不得，但却也不愿忤逆长姐，也随着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周湘见状，也连忙站起：“倒是老夫冒昧了，沈姑娘请留步。 既来到这里，听老夫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不听不听，左右不过是陷阱，多听一句都是坑。 沈清栖却拉住她：“长姐，周爷爷很有诚意的样子。” 沈清楠回头一看，周湘正朝拱手作揖，大有自己不听他就不结束的架势。 好烦，沈清楠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到了这大尚朝也是改不了。 以往领导好言好语骗她多少回了，回回上当。 转身深深躬下身去：“老爷子这样，小女生受不起。” 这周湘倒是挺逆来顺受的，这样的人沈清楠最对付不来。 说吧说吧，左右不答应就是，早知道连来都不来。 沈清楠认命地坐回座位。 “老爷子请讲，小女洗耳恭听。” 沈清栖却一副想笑又要憋着的表情，他看出沈清楠的勉强，但比不上他对孤本的向往。 “沈姑娘可是也在学医？” 周湘见这沈清楠很有自己的主见，也不敢托大直呼其名。 怕一不小心又把人给得罪走了。 沈清楠点点头，活到老学到老，虽然自己已经在行医了，但知识嘛，学不完。 “令弟已如此优秀，沈姑娘必定更胜一筹……” 周湘话还未完，沈清栖就接道：“长姐已经开医馆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周湘本来还以为沈清楠可能比较平庸。 如果能说服她协助也是不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周湘听得欣喜不已：“如此甚好，那老夫确有事相求。” 沈清楠已经懒得说话了，这老爷子，老是说不到正事上去。 周湘看着沈清楠的脸色，也不等她回答：“老爷这几十年，一直在收集一些医学着作，现在专门腾出一间房子摆放。 这些书籍对老夫至关重要，老夫也曾起心想深入研究。 可惜老夫一生在学问一途涉猎太广，反而无法静下心来整理。 以至于那些书虽然有专人打扫，却一直放得毫无章法。 今日见到令弟背诵，料想应是有些医学天赋在的。 老夫确有些想法，想请令弟来帮忙整理，本来还想着如何给令弟一些回馈。 刚才听说他想看孤本，倒是正好交换。 现在听说你也在行医，想必在医学之道上更胜令弟，不知可否一起整理。” 周湘见沈清栖喜悦之色浮于脸上，沈清楠居然也有些意动，心里踏实了些： “作为回报，我的孤本阁可为两位永久开放。” 这下子沈清栖彻底坐不住了，他使劲给沈清楠眨眼睛。 周爷爷这个书房而已，就已经这么大了，专门的书库，那不知道有多大？ 沈清栖向往不已。 知道了知道了，沈清楠都不想看他： “老爷子是书局主人，这么多年又岂会找不到整理医书之人。” 看来这小姑娘疑心可真重，不好应付啊，周湘连忙找理由： “找过的，有些如你们般年少的，没有你们这般优秀；再年长些的，要不就是忙于开诊赚钱，要不就是欺世盗名之徒。 真没有合适的。” 周湘加重语气，务必使这两姐弟看到自己确实为难。 优秀？沈清楠有些飘了，那确实挺优秀的，这老爷子也算慧眼识珠。 她这经历，一般年纪里还真找不到。 再看看沈清栖，恩，他这种莫名其妙打开记忆宫殿的也怕是天下仅此一人。 飘归飘，沈清楠还是隐隐觉得周湘有事瞒着自己。 可惜她身体里的那个医学天才因子听到几十年一屋子的医学书籍早已蠢蠢欲动。 何况还有那些医学孤本，这真的……很难拒绝。 “我因为平时要行医，所以只能在闲暇之余来帮忙。 阿栖倒是平时事少，他的记忆力也比我好多了，可否让他主要负责？” 这天上的馅饼太大了，沈清楠选择放弃挣扎，直接跟周湘对接起工作来了。 周湘喜出望外，“当然可以，阿栖过目不忘，又从小研读医学，由他主要整理，阿楠有空时常来检查一下就行。 我这就吩咐下去，墨香书局的所有书籍均向你们开放，无需任何凭证。” 这人真的，听说愿意帮忙了，直接连称呼都亲热起来了。 沈清楠忍不住嘴贱：“您就不怕我们偷摸拿了您的宝贝？” 周湘看了眼沈清楠，笑道：“我不会看错人的。 喜欢什么给我说，我送给你。” 啊？咦？捏？这周湘藏在心里的秘密挺大的，居然这么大方。 好奇心真的起来了，沈清楠还观察到周湘对自己的兴趣比对沈清栖高多了。 这也是她最后答应周湘的理由。 只要他不打沈清栖的主意，想在她这里占便宜。 那可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沈清楠就不在怕的。 “那倒不必，能看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清栖也是非常同意：“周爷爷，长姐说得对，我们能看就已经很满足了。” 盛哥哥的夫子也不过能看一回，沈清栖却是永久会员。 他觉得回去后自己可以在常盛面前吹一辈子。 周湘却不以为然：“老夫说话一向算话，你们记在心里便是。” 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沈清楠姐弟对望一眼，沈清栖明白长姐的意思，不能贪得无厌。 跳下椅子，振臂高呼：“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沈清楠伸手轻敲他的头： “出来一天了，得回家了，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沈清栖吐了吐舌头，好像是这个理儿，转头对周湘行礼： “周爷爷，今日确实太晚了，我明儿个一早就过来可好？” 见他们对自己的承诺不置可否，周湘也不着急，来日方长。 只要他们答应下来就好。 第86章 三思而后行 周湘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常年戴在身边的物件儿。 拿着它，书局的任何地方都可去，任何人都不会阻拦。” 沈清栖接过玉佩，沈清楠也瞄了一眼，碧绿光滑，做工精美。 雕刻成书本的样子，上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墨香”。 周湘能随手拿出，可见时常带在身边。 “阿栖可得好生收着，别弄丢也别整坏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见了老夫重新再给就是。” 听得这些过于豪气的话，沈清楠跟逃似的带着沈清栖离开了书局。 所图到底有多大，才会如此交好于她们。 这周湘，一副长辈的样子，沈清楠记忆里可没有他的印象。 是装出来还是真的，沈清楠不得而知。 虽然出门就后悔答应周湘了，但见沈清栖一副高兴的样子，也只能这样子了。 只是一定得给沈清栖说清楚： “今日之事可不兴到处去说，这玉佩也得藏好了。 免得有宵小之辈盯上你，出了大事就麻烦了。” 沈清楠啊了一声，有些失落，不能回去吹牛了。 但想起长姐一肩扛起整个家，自己也不能让她操心。 点点头答应下来，拍着胸脯表示，回去绝不声张。 路上，沈清楠让雪竹去打听一下今日书局之事的流言传播的情况。 雪竹还觉得奇怪，小公子如此优秀，但看起来小姐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但她还是谨遵小姐吩咐，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去打听一下今日书局之事的传播情况。 回到家后，沈清楠想到明日沈清栖就要去书局做事，便把他叫到书房。 想到今天周湘的行为举动，倒是好好地嘱咐了沈清栖了一番。 特别是两人的来历： “你要知道，我们只是暂居江州，这江州城中关系错综复杂，不是我们短时间能了解的。 我们也不需要去介入，重点还是去找爹娘。” 沈清栖点点头：“长姐，我记得了。” 沈清楠还不怎么放心：“那书局主人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虽然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别人可图之处。 但你年幼，今日这一场背诵，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这能有什么影响，沈清栖眨巴着大眼睛。 沈清楠叹了口气，又得讲故事了：“在很久以前，有个姓江的学子，因为他刻苦自学。 写出了许多精彩的文章和诗篇，世人读了，个个称赞。 他的名声就传扬开去，最终受到朝廷的器重。 可惜在他享有盛名以后，地位变了，生活富裕了，也就不再刻苦学习。 于是，才思大大减退，写出的文章平淡，没有文采，诗篇也再没有佳句出现。” 沈清楠问沈清栖：“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再也写不出以前的精彩文章了吗？” 这突然的一个故事让沈清栖思索半晌： “我明白了，长姐是想告诉我。 学问这种事情没有尽头，钻研学问，应当是循序渐进，不能中止。 学习应该贵在有恒心、有毅力，不能急功近利，急躁冒进。” 沈清栖聪慧这点沈清楠是非常清楚的，她赞许地点点头： “你可知长姐为什么给你说了这么一个故事。” 沈清楠回想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豁然开朗： “长姐是担心我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围观，还有那个名医文奇先生的赞赏。 会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进而不识进取，安于现状，让自己的学识停滞不前。 最终落得如这位江学子一样的下场？” 这孩子就是反应快，沈清楠点到为止，也不再啰嗦： “你既知其中道理，长姐也不多言了，今日在外一天。 肯定累着了，叫刘明给你打水洗澡，早些休息。 明日一早，你可就得去书局了。 只记得做什么事都三思而后行，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及时和我沟通。” 沈清楠回头对刘明说： “你先伺候阿栖休息，等妥当了你到我这边再来一趟。 有些事情我怕阿栖年幼还不能处理好。 多嘱咐你几句，也好帮着阿栖。” “长姐放心，阿栖一定记得在书局帮忙的同时也会更加努力，潜心学习。” 刘明也跟着应下，和沈清栖一起回去了。 沈清楠能答应书局帮忙的事，沈清栖可是感激得很。 生怕有些没做好的地方，倒是一字不漏地把沈清楠的话给背了下来。 “刘明，长姐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 刘明在他身侧：“小公子今日是有些招摇了，小姐必然是担心了。” “那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在众人面前背诵。” 那是肯定的啊，您什么身份您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小人可是清楚得很。 您可不知道，您被那人围一圈，小人可是把这辈子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小人觉得着吧，这种事情还是不宜太多的。” 您还是悠着点吧，这江山姓周现在还能确定，但是不是您的还确定不了呢。 刘明送沈清栖回去，把一切安排好后，这才往沈清楠那边走去。 等刘明来到书房的时候，沈清楠还在书房看她的图呢。 画舆图这事吧，沈清楠慢慢地也不再遮掩。 找爹娘这事现在已经在众人的脑海里形成了刻板印象。 自己研究舆图，是为了日后找人方便，这理由怎么都是说得过去的。 现在这舆图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就等合适的时机，沈清楠就要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了。 刘明进屋站在一旁，见沈清楠想得认真。 没有打扰，只静静地等沈清楠想完。 这段日子沈清楠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她把四皇子保护得很，刘明内心深处是很感谢的。 见沈清楠在看舆图，他也是觉得沈清楠是想把沈清栖藏得更好。 更不愿打扰，想起今日之事，刘明还是有些内疚的。 当时就应该拦着些，也不至于后面被人围观。 虽然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刘明还是禁不住怪自己。 “刘明，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沈清楠从舆图中抬起头来，就看见刘明神不守舍的样子。 “没事，我等着便是。” 第87章 你是否能独力承担 沈清楠笑着站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份了。 别说以前，就是现在，我也没把你当什么下人看待。” 刘明讪讪笑着，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只是一时半会自己也说不明白。 这还没有接上话，就听沈清楠又说道： “所以，今天在书局，你欲言又止，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刘明脸色一变，这都被沈清楠看出来了，他实是不知，这都被沈清楠看出来了。 可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样子，沈清楠打出感情牌： “你要知道，在这个院子里，我们两个互相清楚底细的。 一旦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出了差池你是否能独力承担。” 刘明以前也不过是四皇子身边最低等的近近侍。 很多重要的事情他也没怎么处理过。 一听沈清楠如此说，他思量一下，自己根本扛不起任何责任。 反而是沈清楠，做得比他多，做得比他好： “是有个事情，但是那边让我还是要避着你些。” 那边，就是刘方玮那里，也就是沈清楠曾经见过的那个与刘管事会面的人。 更是把沈清栖送到自己身边的人。 “是他？他做什么事情还得避着我？” 原以为上几次背后的人试探了几次都被自己给处理好了。 没想到，还有个刘明在这里等着自己。 她早就打听过了，这刘氏家族嫡系就三兄弟，一个妹妹。 老大刘方瑞是现任家主，老二刘方琰是个闲人，而站在四皇子背后暗地里帮着自己的。 沈清楠早已猜出是老三刘方玮了。 据坊间传闻，当年这个妹妹出嫁皇室，刘方玮可是巴巴地送到京城。 更在京城待了5年时间才回转江州，就是为了不让妹妹被皇室给欺负去了。 “前几日三老爷专门把我叫去问了一下小公子的病情。 听说还是想不起来以往的事情。 又详细问了小姐对小公子的诊疗情况。 我都一一给他汇报清楚了。” 刘明想起这事有些头痛，“我倒不知道三老爷就记在心里了。 今日小公子去书局，刘管事就瞅了个空把我叫出书局。 告诉我三老爷专门去请了文奇先生。 让我制造机会让文奇先生给小公子看看。” 听到这里，沈清楠是真不高兴了，大家相安无事，平安顺遂不好吗？ 这一出整的，万一被有心之人查觉，能出多大乱子谁也不知道。 这刘方玮真是关心则乱，竟然走这一步臭棋。 还不给自己商量，哦，好像也不能给她商量。 真商量了，这不就是明摆着不把她的医术看在眼里了吗？ 所以就偷摸着安排了？ 沈清楠想及此，哭笑不得，这三老爷，是不相信她呢。 “所以今天那文奇先生在书局并不是巧合。” “听刘管事说的，三老爷假托故人之子，因以前有误会，所以不方便出面。 请文奇先生诊治的时候不要太明显。 谁知道文奇先生一见到小公子，就忘了自己目的。 反而一心想要考较小公子的学识。” 当时刘明还觉得文奇先生还挺高明的，借着讨论医书。 再引导小公子诊脉，一开始计划得都挺好。 谁知道这文奇先生会一时兴起，一本接一本地和小公子考起背诵了来。 等刘明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就已经站了一圈人了。 这文奇先生可是大名医，自己要如何提醒他岔了，事情给办岔了。 这小公子也背得很开心，自己也不能给小公子任何提点。 转头再找刘管事，好嘛，也看不到人影了。 正在他心焦到没边的时候，被雪竹和玉竹给找出来了。 那时他可还什么都还没想好呢。 也就是给沈清楠回话那时，被沈清楠看出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才被提到这书房里来问话。 所以，沈清楠拒绝文奇先生要收沈清栖为徒的时候。 文奇先生脸面挂不住，拂袖而去，压根就忘记了刘方玮的拜请了。 就……挺难评的，这真是好心办坏事。 还得罪了沈清楠，不知道刘方玮知道这事后，会不会后悔得撞墙。 沈清楠当然不会阻止他撞墙，但她得阻止刘方玮因为妹妹的原因，做出些头脑发晕的事。 他发晕不要紧，沈清楠可不能让他牵连到自己。 “刘明，我想你也清楚，小公子的事，咱们心知肚明。 他争不过谁也抢不过谁，说不定还会丢了小命。 你不过是他的近侍，而我不过就是个行医的。 你不会认为我们两个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吧。” 刘明摇摇头：“我以前也不过是个守在屋外的低等近侍，帮不了小公子多少。 唯愿他平安无事罢了。” “所以你也是想他的失忆症尽快好起来？” 刘明这些日子陪着沈清栖，心里早就暗暗对比过了。 这可比以前的日子轻快多了，小公子看看书，研究研究病案。 偶尔还一起蹴鞠，小公子对他也挺依赖。 比起在宫里被高等近侍支使欺负。 在刘明心里，现在的日子实比在宫里开心太多。 他更希望小公子就这样快快活活地过完这辈子。 而不是回忆起过去，想起自己父兄被戕，母后失踪，朝堂混乱。 小公子一旦回去收拾这些烂摊子，面对的可是骁勇善战的徐州王和奸诈狡猾的青州王。 刘明怎么想都觉得小公子胜算全无： “其实……我倒觉得，如今甚好。” 不错，刘明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这些相处的日子，已经被她潜移默化得不错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沈清楠连忙肯定刘明的想法： “他现在实力尚弱，空有复仇之心，并无复仇之力。 真的要按照刘方玮的计划走，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刘明当然不愿意看到，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听从刘管事的话。 把文奇先生引到沈清栖身边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一路的逃亡他见多了死亡。 他不愿死，但善良又让他不愿小公子死。 那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第88章 竹，生而有节 “小姐，我错了。” 刘明诚恳道歉：“我从小就伺候小公子，一向习惯了言听计从。 但和您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才感受到一些正常人的生活。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后只听小姐的，再不会听他们瞎安排了。” 沈清楠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把刘明留在这宅子里，她就一直在改变刘明的奴性。 让他慢慢生出自己的主见。 虽然这次他不能立刻做出有利的决定和动作。 但这次，他能意识到错误，并能选择最有利自己的一方。 以后遇着事了，他应该会更懂得先用脑子想一想的。 短短的一次交谈，效果还是挺好的。 “我很赞同你的想法，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才会买了这宅子，开了这诊所。 在阿栖还不能承担这些责任的时候，我更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刘明深以为然，小姐说得没错，小公子现在恢复了记忆又如何。 出去送人头吗？那他和小姐这么久的细心呵护就这样轻易地浪费了。 以后等小公子真正成长起来，那时候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也不需要自己瞎操什么心，他只有这一个主子。 什么都听小姐和小公子的就行了。 刘明暗下决心，以后可别再听那些外人胡乱出主意了。 得全听沈清楠的，她的安排对自己、对小公子都是顶顶好的。 至于那个什么三老爷，被刘明丢进了敷衍清单中。 “明天阿栖要去书局做事，那书局的底细我今日还没有看出来。 你明日跟在阿栖旁边帮忙，也帮我盯着些。 今日这一番热闹，不知道会引出什么事端。 小心些总是好的，可别再犯今天的错误了。” 沈清楠认为，是错就明确地指出来，才能有利于人改正。 不能就这样儿戏，等以后出了大事，可麻烦着呢。 刘明心悦诚服，沈清楠还是把自己当自家人的。 还是让他继续办差事，自己可得注意着些。 别再犯傻了，何况那书局，可是真的两眼一抹黑： “我记着了，一定时刻盯着。” 沈清楠见刘明已经意识到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个道理。 “快回去吧，明儿一早还得伺候小公子起床。” …… 今日之事让沈清楠对刘方玮的任意为之有了更深的理解。 怪不得这人做不得家主，做事还是过于急躁了。 怕是整个家族都得被他带累。 没法合作，沈清楠也没打算长久合作。 倒也能暂时忍受。 她也没打算去找刘方玮质问，倒显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自己治不好还拦着别人不让治。 给刘方玮瞧出什么了，也不太好。 只要刘明这边别再掉链子，她还是可以掌控的。…… …… 叫来玉竹，问了一下今日买的东西分配得如何。 沈清楠购物之前就给了雪竹和玉竹自己的端午节礼清单。 两人也是刚刚把买的东西分类整理了一下。 这会儿听着小姐问自己，玉竹倒是回答得利落： “小姐，都分出来了，买得有些多了，不过不打紧，有些余留挺好。” 沈清楠点点头，“辛苦你们了，把给钟夫子的单独拿出来，明天我们去学堂那边一趟。” 听沈清楠这么一说：“小姐，这节礼怕应该是我准备吧。” “你准备啥啊？你人都是我的，明日跟我走就行了。” 沈清楠不容她争辩，逗弄起玉竹：“不让我送节礼，明日你想自己去？” 玉竹有些急：“小姐，我……” 她一见钟夫子，话都说不利索，自己去的话，真怕跟常远山一个下场。 “不行不行，小姐，我可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话语。” 见沈清楠面带笑意，知她是在逗自己；“好吧小姐，我给您提节礼。 跟着你去总行吧，你也知道我，除了下跪我真没什么本事。” 沈清楠见她居然自己调侃自己起来，想她也是看出自己在开玩笑： “哈哈，说真的，这么一个大美女真要跪我，那可比这些个节礼隆重多了。” 玉竹想起自己一急就跪，也是不好意思： “就……真的嘴笨，膝盖不听使唤，小姐可莫再笑我了。” 沈清楠正色：“你可记得，玉竹可是玉做的竹子。 玉，谓之高洁，竹，生而有节，可别白费了这个好名字。” “玉竹明白。” 她看到小姐平日里对谁都一个样，从来不因为病人的贫富贵贱而有不同对待。 只是，她要做到小姐这个境界，她不像白竹，有一手厨艺，也不像雪竹，待人处事颇有一套。 那些小的，自不好对比，她还得努力学习，才能跟上小姐的步伐。 …… 第二天，沈清楠是被雨吵醒的，今夏的第一场大雨，下得酣畅淋漓。 打在屋顶，打在草木上，打在地面，声音居然错落有致。 听得沈清楠为之一振，怪不得昨日略感闷热。 推开窗户，雨如银线般从屋檐倾泻而下，绸缎般铺陈开来。 倒像是给窗户装上了一幅纱帘，透过雨幕看去。 整个园子烟雨迷蒙里，散发着绿色的生机。 沈清楠再也睡不着了，今儿这天气，可是出门的好时机。 一直都喜欢雨里的夏天，这还不得早些出去看看街景。 可惜得很，没有相机，画画也不咋的。 只能饱饱眼福了。 跳下床叫来玉竹，换衣服，挽发，洗漱，吃早饭，一气呵成。 结果问问才知，沈清栖早就顶着大雨去书局了。 这小子，难不成昨晚一夜未睡的吗？ 玉竹憋笑，“小姐，现在已经快巳时了，再晚点您可得请钟夫子吃饭了。” 呃，这小丫头是想说自己其实很懒是吧。 沈清楠舒展一下身体：“那不去了，舍不得午饭钱。” 玉竹哭笑不得，“小姐可别再逗我了。” 沈清楠见玉竹倒是会接茬了，“那就你出钱请客呗。” 玉竹推着沈清楠出门，一手去拿靠在门旁边的油纸伞： “我的好小姐，我请，我请还不行嘛？” “你这么着急，也是舍不得钱吧？” “我……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玉竹也是无奈得很。 两人打打闹闹地出门了。 第89章 客随主便 在沈清楠出门不久，段小舟就冒着雨上门了。 开门的是常远山，见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也没办法： “就前后脚的事儿，要不你追上去看看？” 段小舟却想了想，“还是不了，等小姐回来，麻烦常叔给她说一下。 通知我一声，我再登门。” 说完直接又冲进了雨幕中，一会儿功夫，就快拐角了。 常远山见他走得急，在身后大声喊着： “放心，小姐一回来我就给她说。” 见段小舟已然行远，也不知道听到自己说的话没。 常远山边关门边嘀咕着： “这孩子，身上怕是会被淋透吧。” 虽然段小舟穿着蓑衣，但这个雨势，还是不能遮完。 …… 沈清楠来到钟夫子家门口，雨势已经小了很多。 这夏日的雨，终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这会儿不过零星几颗，连伞都不用打了。 但这气温，倒是让这场雨降低了不少。 下马车那会儿，沈清楠觉得空气清新极了。 院子里传来孩子的欢笑声，这是课间休息了吗？ 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钟夫子这个时候应该是有空闲的吧。 沈清楠提着裙摆走上台阶，这青绿色的衣裙真是太适合雨天了。 沈清楠对今天这衣裙的颜色可是满意极了。 回去可得使劲表扬一下青竹，让她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这不瞧着，自己的心情也是美丽得很。 玉竹快走几步，拍着门上的门环，等了一会儿。 门吱呀一声，正是钟夫人。 钟家厨房就在门旁边，听得门环响，钟夫人赶紧出来看看。 不想正是多日不见的沈清楠。 今日这乍一眼，钟夫人还是感叹，上次就觉得这小姑娘长得钟灵毓秀。 今日一身青衫，倒是衬得人更清雅了。 那日钟夫子还在给自家娘子说，这沈家小娘子，挺有意思。 还把沈清楠和他的约定简述了一下。 钟夫人深以为然，这小姑娘当日可是乖巧明媚，让人一见心生欢喜。 “沈姑娘，好久不见，是来找我家相公的吗？快快请进。” 听自己相公说，与沈姑娘有一月之约，这算算还没有到吧。 今日沈姑娘上门是为何呢？ 不过想归想，钟夫人一向不插手钟夫子的事务。 沈清楠一笑：“这不好久不见姐姐了，想念得紧。 快过端午了，就找着理由来看看姐姐呗。” 钟夫人听着沈清楠明显讨好的话，一点都不反感。 反而觉得挺暖心，这小姑娘，咋这么会说话呢。 “你这小嘴啊，可真如抹了蜜，听着让人觉着甜得紧。” “早知道这样就能哄姐姐开心，我还拿什么礼节。” 钟夫人笑骂：“是不该拿，没得累得慌。” 三人刚走到东厢房，就见钟夫子匆匆走出。 见到沈清楠，脸上也有几分诧异，但也顾不上多说，只点点头，就往堂屋去了。 那些在院子里的孩子，本来看到有客人到。 还是个好颜色的女子，个个都瞅着这方，更有甚者，还想凑近些看热闹。 见钟夫子出来，也赶紧都往堂屋跑去。 钟夫人见状，也只能抱歉笑笑： “我们家就他一个夫子，这是又要开始上课了。” 沈清楠笑笑，挽起钟夫人的手： “那可正好，上次与姐姐倒是没来得及亲近。 今日倒是机缘巧合，姐姐可愿陪我一会儿？” 钟夫人倒是也想陪一陪这位娇客，可是…… “我还真想和你叙叙，只是我还有厨房那堆活儿。 不做完，今儿这院里的人可没饭吃。” 原来钟夫子这里的学生都在他家里吃午饭。 等到下午再上两堂课才会各自回家。 沈清楠黑眼珠轱辘转了一下，“您一个人吗？能给这么多人做饭，姐姐也太能干了。 那我们一起去厨房打打下手，倒是可以学学姐姐的手艺。” “这……”钟夫人有些踌躇，看着沈清楠一身的轻衫罗裙。 寻常人家，也不会在厨房待客。 更没有让客人去厨房帮忙的：“不可，万万不可。” 沈清楠却不管这些，拉着钟夫人就往厨房走。 钟夫人被拉着走，嘴里还没放弃：“不妥不妥，被我家相公看到了怕是要责怪我不懂待客之道。” 沈清楠却嘟起小嘴：“我可与您家相公不熟 ，今日主要来看您的。 当然是客随主便，咱们厨房里继续聊。” 玉竹在身后紧紧跟着，心里偷笑，小姐这磨人的功夫可真没几个人受得住。 钟夫人莫名其妙被带到厨房，沈清楠却在心里惊叹。 这钟夫人也太能干了吧，这厨房里好几大堆食材。 也没个帮忙的人，“这些活，全是姐姐一个人做啊？” 她忍不住把想法说了出来。 钟夫人却不以为然，自打自家相公开始教授学子，孩子从少到多，她早就慢慢地适应过来了。 “没事，我现在做熟了，快得很。” 她忙收拾了一下两个竹凳，用抹布想仔细擦干净。 沈清楠给玉竹了一个眼色，玉竹忙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 过去和钟夫人抢起了抹布。 沈清楠在旁边帮腔：“姐姐快收手吧，咱们可不是过来麻烦您的。 快说说需要做些什么，我给您打下手。” 这边说着，那边已经开始盯着一堆蔬菜准备要动手了。 钟夫人给忙的，又要和玉竹抢抹布，又不想沈清楠择菜。 放弃了与玉竹争抢，瞋了玉竹一眼，玉竹回她一个憨憨的笑容。 蹲下去把竹凳抹抹干净，真的，小姐身上的衣衫可贵了。 别被这竹凳上的刺给拉了，回去又得被青竹抱怨了。 小姐这性子有些欢脱，衣衫上的物件也经常不见了自己都不知道。 钟夫人又转过去跟沈清楠抢菜：“我的好妹子，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不兴做这些个琐碎的事儿。” 沈清楠却是阻止她：“好姐姐，你就让我做吧。 我家白竹现在把家里的厨房给霸占了，我都进不去。 手痒得紧，再不操作一下，怕是都快成废人了。” 钟夫人惊讶得很，信息量很大啊。 这孩子，不仅和家里下人抢事情做。 好像还被家里下人管得死死的。 第90章 我自有主意 钟夫人这一分析，倒是忘了沈清楠正在招呼玉竹把竹凳拿到菜旁边来。 眼看也是挡不住了，钟夫人也佛系了。 “你们就帮我择择菜就行了，其他的就别做了。” 沈清楠和玉竹相视一笑，没有反驳。 反而催着钟夫人赶紧做其他的，边做还边聊着： “姐姐真是勤快人，这一屋子的食材。 让我一个人做，怕是要做到晚上都端不上桌。” 钟夫人虽然知道沈清楠说得有些夸张，但谁不喜欢恭维啊： “寻常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我家夫君能吃上口热饭，我也就算是安心了。” 话语里俱是以钟夫子为重的样子。 沈清楠随口道：“闻得姐姐说话倒不像其他女子，更文雅些。姐姐是否读过书的。” 钟夫人边切肉边回道：“早年姑娘时候也是上过几天学堂，只是女子终要嫁人。 早早地就回家学操持家务，也没有再读了。” 听这话语，倒是有几分遗憾。 “嫁得钟夫子，姐姐也可与他讨论学问，倒也算是弥补上了些。” 钟夫人有些恍惚，是吗？嫁于钟夫子，父母亲友都是满意的。 这些年跟着钟夫子，虽然也吃了些苦，但自家夫君还算体谅。 倒也是把她的辛苦看在眼里，时常关怀。 只是……不曾与她讨论过学问。 估计是觉得自己这点见识，实在天差地别，谈论起来无甚意思吧。 被沈清楠这一说，钟夫人莫名有些委屈。 自己当年在学堂时，思维敏捷，胜过同岁的男娃。 夫子也曾说过，如是儿郎，前途无可限量。 可惜身为女儿身，封侯拜相与自己无缘。 与钟夫子成亲多年，见他秀才加身，有些学问在身。 心里也是暗自欢喜的，就跟自己得了功名一样。 可扪心自问，好像心里总感觉缺了一块似的。 “我可再无此想法，只愿我家夫君能够考取功名，我跟着沾些光也就好了。” 沈清楠正色：“姐姐可不能这样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钟夫子就在您的身边。 这样的便利，其他家里可是没有的，钟夫子那么多学生。 多你一个也不嫌多的。” 钟夫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笑道： “你可真是会想，我如果当了夫君的学生，那谁来做饭。” “这好办，我给姐姐出个主意，保管这菜做出来大家都满意。 还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样，时间不就腾出来了吗？” 沈清楠拍着胸脯打包票。 钟夫人心里有些意动，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年年月月这样操持家务，有时候她确实觉得这样的生活望不到头。 可这做饭还能省时间，靠不靠谱啊？ 沈清楠把手边没有择完的菜移到玉竹那里，站起身来。 走到钟夫人旁边，用手指着那些备菜和佐料，默默观察起来。 钟夫人失笑，这小姑娘，挺认真的。 “其实做饭菜，最耗时间的就是备菜，想要种类多，又要买又要洗还得切。” 沈清楠望向学堂：“姐姐啊，你不觉得劳力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你却没有发现吗？” 钟夫人也随着她的眼神看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说那些学生？不可，这些孩子都是来求学的，夫君不会答应。” 沈清楠神秘一笑：“姐姐不管，我自有主意。” 钟夫人有些怔愣，这小姑娘给她一种莫名的笃定。 让她竟想不起来反驳。 居然想不起其他反驳的话：“你可真是会哄人得很，先去旁边歇歇吧。 我这里油烟大着呢。” 沈清楠见钟夫人没再说这事儿，也不再提及，反而扯着其他话题。 一边偷摸地继续做些事情。 钟夫人看着时辰不早了，加快了动作，麻溜地开始炒菜。 也没有注意到，沈清楠和玉竹不但没给她添麻烦。 还能在适当的时候给她合适的帮助。 这顿午饭，在沈清楠的轻言笑语当中度过。 钟夫人比以往都更提前结束了厨房的忙碌。 这才反应过来，这沈清楠，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娇滴滴的。 甚至还在一些关键步骤还能给自己一些建议。 钟夫人尝了一口炒出来的菜，眼睛都亮了。 这么多年，怕是自己也吃腻了自己做出的菜味。 沈清楠这么一建议，这菜居然又有了一些独特的风味在。 钟夫人赞道：“真没看出来，你刚才说的是真话。” 呃，哪句？ 哦，想起来了，就是自己想进厨房被拒那话。 沈清楠捂嘴，我就知道没有人信： “现在知道了吧，我家白竹还是我教出来的，结果现在教出徒弟打死师傅。 完全没有地位了。” 玉竹想起白竹拿着锅铲叉腰赶沈清楠出厨房的场景，也是忍不住抿嘴笑。 小姐说的可是事实，一点都没有虚构。 钟夫人看着沈清楠在那装委屈，也憋不住笑： “那沈大厨今日就在我家吃个便饭吧，这可是你亲自指导出来的饭菜。” 沈清楠当然愿意，和钟夫人接触两次。 书香门第的当家媳妇，没有一般妇人的粗鄙，但也没有那股子文人家属的清高劲儿。 沈清楠特别喜欢钟夫人身上的那股子人间烟火气。 “那必须的，我还没有尝过姐姐的厨艺呢。” 钟夫人望了望窗外，往外撵沈清楠了： “好了好了，别再哄我了，这会儿他们也快下课了，我这里还有几个配菜要弄。 也没什么好帮忙的了，我赶紧带你去厢房喝点茶，歇口气。 再和我家夫君聊几句，也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 还是怕她们太累，沈清楠这次没有拒绝： “好好好，您别管我，我自己过去。 玉竹，你整点茶过去，钟夫子也要喝的。 我正好带了些茶叶，就用那个泡。” 玉竹净了净手，一边答应着，一边去缸边提了些水烧。 沈清楠拦住钟夫人，自个儿往东厢房走去。 坐在东厢房没多久，玉竹就端着茶盘过来了。 钟夫子也前后脚地进来了。 他刚才虽然和沈清楠打了招呼，但因为要上课。 倒是没有多说话，这时远远看着玉竹往东厢房走。 知道沈清楠还等着，也没有去厨房看钟夫人，就直接过来了。 第91章 一无是处 沈清楠一见钟夫子，赶紧起身行礼： “问钟夫子安。” 钟夫子对沈清楠印象还行，也没有拿乔： “客气，请坐。” 两人分别坐下，钟夫子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沈姑娘当日说的一月为期？这是……” “这不是约定提前结束了嘛，所以赶来告知。” “哦？” 钟夫子来了兴趣，这可才半个多月：“可否细说？” “当然，小女来此就是要与夫子仔细讲来的。” 沈清楠喝了口茶，从常盛这段时间找差事的艰辛到找自己求复学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钟夫子听得很认真。 “小女一想，正好在端午节前，借着这节日拜会就来与夫子践当日之约了。” 钟夫子听沈清楠这样说完，倒是一时有些感慨。 这常盛在学堂里成绩不错，自己也一向疼爱这个学生。 却不想这孩子会突然厌学，自己倒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这短短十几天，常盛这孩子就能够回心转意。 钟夫子未置可否，倒是问起沈清楠来了： “当时是一月之约，现在不过十来日。 沈姑娘如何确定这常盛确实有了向学之心，而不是好逸恶劳。 又如何能保证他回来学习能坚持下去？” 这是想考考她了？不过这事倒也难不住沈清楠： “常盛是个赋性善良的孩子。 不愿读书也是因为想要减轻一些家里的负担。 如果能够赚些钱贴补家里那就更好了。 这些日子他出去碰了很多壁，才意识到学习其实是最容易的事。 夫子这是想跟我再做一个约定吗？ 我非常愿意，甚至……我还想跟夫子再做一个约定。” 这小姑娘说得倒是不错，只是怎么约定还能买一送一的。 “你倒是说说看。” 听玉竹说，常盛这两天可是埋头在书里。 昨天因为沈清栖一事，一群人全都忘了常盛。 玉竹后来想起，才从书局把人给领出来。 那常盛当时蹲在角落里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连沈清栖出的风头都不知道。 今日也是天不亮就开始看书了。 玉竹也怕他是一时兴起，还给沈清楠提起过。 “小姐，你说他这样子能坚持几天啊？” 沈清楠却不担心，还告诉玉竹： “玉竹，你记住，常盛就算是一时兴起，咱们也得在他身边给他多些引导。 让他真正对学习产生兴趣。”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玉竹这想法就不对。 “孩子的性情本就没有定型，指望他自己能够管好自己。 什么都不做，还指望他以后可以显亲扬名。 那就太想当然了。” 玉竹听得不是很懂：“那小姐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做什么呢？” “适当的关心和表扬非常重要，但也不能把他像以前一样供起来。 家里的事情也得做，家里有什么计划也得跟他商量。” “这些琐事，不是影响他学习吗？” “怎么会，一天十二个时辰，哪里影响得完。 总得留些时间陪陪家人，否则培养出一个四体不勤的书生有何用。” 玉竹都被震惊到了，这寻常百姓家，有一个能读书的孩子。 那可真是往死里宠的，再考点功名。 简直就是整个家里的宝，得供起来。 要知道，大尚朝的科举制度和历史上都差不多。 一旦成为举人，就会被人称为老爷了，声望极高，还有免税特权。 小姐这话说的，怕是不太实际吧。 沈清楠知道玉竹接受起来挺难，也不与她多说： “反正你记住，常盛这孩子就得这么教育，否则，他还真不一定坚持得下去。” 玉竹当然都听小姐的，只要常盛能坚持。 可这钟夫子却不是容易应付的，所以沈清楠只能把利害关系分析给他听。 “其实常盛这段时间到处找事做，我虽然没有时时关心。 但我却派人专门跟着他，给我汇报他的所有行踪，包括什么地方、什么差事、被拒的原因。 其中有两个差事让我印象深刻。” 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钟夫子明白她为何如此肯定常盛可以坚持求学。 “有一日，他去了一个脚店，那里在招店伙计。 可能他觉得这个差事没有什么技巧可言，自信满满地就去自荐了。 结果后来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我派去的人回来跟我说，他专门进去问了店老板。 为何没有招常盛，店老板说，我这个店虽然不大。 但是每日客人往来频繁，他这个年纪，力气太小，很多重活都做不了。 总不能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板来做。 这都算了，常盛恳请老板让他试试。 老板心善，也就答应了。 这一试工，常盛摔了两个茶碗，少收了五文钱，还因动作太慢被客人投诉。” 沈清楠停了一下，喝了口茶，轻声一笑： “店老板忙着叫停，他也感觉自己不仅要照看客人，还得随时看着常盛不让他出错。 店老板一看他就是个生手，本来也是想着让他试试，万一还行。 结果吓得连忙让他停手，赶紧地送他出门，连自己的损失都不要了。” 这也不过是不熟练导致的，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钟夫子静静地听沈清楠继续说。 “常盛面试了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茶室、酒肆、饭馆、车行、杂货铺。 无一例外被拒，原因各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没有什么工作经历。 夫子应知，一个行业也好，种庄稼也好，都是靠经验累积而成的。 而常盛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学问，他也不过就是识得些字、背了几篇文章的白丁而已。 现在的账房最差也要童生，常盛自是在这些日子一事无成。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夫子可知，这收获是什么？” 钟夫子听她娓娓道来，却是没有听出她的重点：“愿闻其详。” “我听得他说了一句话，‘不读书，我啥用没有。’ 此话虽短，但我却听出了他在这段时间的连连受挫中明白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只要他回来学，他一定会比更多人珍惜现在的学习机会。” 第92章 家校联动 钟夫子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能否坚持，还要看他自己。” 沈清楠笑道：“我可是给常叔和玉竹都打了招呼，不能只让夫子一人受累。 全家人都得配合夫子，所谓家校联动，那可不是夫子或者常盛任何一人的责任。” 这些话钟夫子都听懂了，这家校联动是什么。 “沈姑娘所谓的家校联动，是成语吗？我从未听过。” 这一秃噜嘴，把现代词汇给说出来了。 “家校联动，是我刚想到的一个法子。 家就是学子的家庭，校就是学堂，联动，就是需要家庭和学校联合起来。 共同为学子的学业进步出力。” “哦，如何个出力法子？” 沈清楠组织了一下语言： “大概的意思就是，孩子的学习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需要的也不仅是学堂的教育，也同样需要家庭的教育和监督。 主要为了让学子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不受其他不良的影响。 也能保证学堂夫子的教育方法更有效，还能在交流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夫子也能及时纠正学子家庭的一些不好的做法。 家长的言行举止对学子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这样，夫子才能更加全面、周到地关心到每一个学子的学习进度。 因材施教，相信真能联动起来，这些孩子的未来会更加优秀。” 沈清楠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伸手指着那些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这些孩子，家里把他们送到您这里来，都存着希望成才之心。 常盛亦然，只要我们能够和夫子经常沟通，做出有利于他学习的举动。 又何需担心他会再次半途而废。” 玉竹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但又觉得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以前只想着把常盛送到学堂，跟夫子学习。 就能够有个光明的前途。 但这次事情发生，玉竹觉得平日里对常盛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和钟夫子，那是根本一点交流都无。 秀才在大尚朝和平民还是有些阶层差距的，平日里常远山根本都不敢找夫子说话。 这次常盛闹这么一出，小姐让她和常远山都少责备多关怀。 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照着小姐的意思在做。 居然，常盛还真的回心转意了，听听，小姐的这些想法。 果然是有很多思考在里面的。 钟夫子听得眉飞色舞，以往都是在学堂让学子们读、背、写，批改文章。 虽然也能发现一些问题进行纠正，自己还要备考科举。 常觉得不能尽心，只能重点放在那些上进的学子身上。 那些稍微顽劣的孩子，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教都教不动：“家校联动，随时关心学子的进步，让家人也参与进来。 沈姑娘这一席话倒是让我茅塞顿开啊。 有些学子的习惯源自家庭，很难纠正，以至于如何教都不能保持。 现在按沈姑娘所说，多与学子的家人沟通。 虽然看上去是费了些时间，但如果真有成效，倒胜过了我一人费力纠正了。” 沈清楠轻笑：“夫子大可一试，一棵树苗，想让它如何成长，全凭如何呵护照料。 一人之力难以擎天,众人之肩定能填海。 小女保证，至少常盛，绝不会再我们的通力合作下，再起厌学之心。” 钟夫子越想越可行：“只是十几个学子要一一沟通，还是有些费时的。” 沈清楠再献一计：“夫子可定期召集家长会。” 钟夫子哦了一声：“家长会？又是什么招式？” “就是前期频繁一些，每月召集一次学子家长，搞个……家长课堂？ 通报一下学子在校的情况，包括学习、生活、与人相处。 表扬那些好的品性和习惯，提出对某些行为的批评和纠正办法。 表现特别不好的学子，找出他一个时期里的最大问题，和家长一起探讨如何改正。 等行为规范都有一定改进之后，可改为一旬一会。 这样也就不会耽误太多夫子的时间，家长们也会慢慢形成配合的习惯。” 钟夫子大笑，自己备考科举之余招学教人，本是为了糊口。 但学子们的进度不一也让他时常犯愁： “好主意，这个可真是个好主意。一月一次，不耽误家长的时间，也不影响学子的学习。” 沈清楠见钟夫子挺接受自己这个建议的，提醒了一下： “这种家长会，夫子需言之有物，万不可浮于表面。 否则达不到效果，还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钟夫子想想：“所以，我应该真正做到了解每一个学子的优缺点。 对家长才能提出明确的配合措施。 才能真正促进学子的进步。” “夫子所言甚是，小女就是这个意思。” 钟夫子被沈清楠一捧，也觉得这主意简直就是妙极了。 以往自己接触最多的都是些成绩不错的学子家长。 那些家长因着学子优秀所以觉得有些脸面跟他交流。 但也不过是聊些学习方面的事情。 多是自己向家长汇报一些学习的进度。 甚少有家长主动向自己聊起学子在家的情况。 长远地看，确实如沈清楠所说，常盛那种情况的发生。 在其他学子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默默在心里计划一番，发现这事做起来也不难。 只是需要自己长期坚持。 做为一个要科举考试的人，钟夫子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次月假，就可以开始试着实施一下。 让学子们回家时都与家长说一下，月假结束后第一天，就开家长会。 还有几天时间，自己可以多做些笔记，把每个学子的情况一一记录归纳总结。 钟夫子已经开始畅想起来。 这家长会的制度现代已经实施了很多年了。 只是有些学校的家长会，重点都放在了夸奖好学生，打压坏学生的恶性循环里。 根本没有起到家校联动应有的作用，对学子的帮助不多。 希望钟夫子能够真的利用好家长会这个平台吧。 钟夫子突然问道：“沈姑娘倒是提醒我了，先圣贤有云：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当了这些年的夫子，我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原则。 惭愧惭愧。” 第93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夫子过分自谦了，您只是平日事多，有些事情暂无暇顾及罢了。 小女也不过是闲的，这才乱想些事情。 也可能不过是空中楼阁，很多细节还得夫子自己整理。” 沈清楠也不能明说自己这不过也是抄袭的，这个时代的教育方式比较落后。 让钟夫子尝试家长会这种方式，她也是不太确定这个时代能否接受。 所以没有谈论更多细节，也许…… 由钟夫子这个古代的当代人来考虑会更加周全。 钟夫子却是到现在开始，由衷地欣赏起沈清楠来了。 挺好奇的，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岁数，沈清楠的见识却要高上一个等级。 钟夫子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观沈姑娘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怎有如此见地？” 沈清楠含糊敷衍过去：“可能是因为家父家母长年在外，小女很早就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事情吧。” 钟夫子还觉得挺有道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也。 “对了，常盛这事，有了沈姑娘这些话，他来复学，我这里也欢迎之至。只是……” 钟夫子突然想到沈清楠说还想与他有另一个约定： “不知道沈姑娘说的另一个约定又是什么？” 钟夫子对沈清楠的印象好起来，对她说的话也就比较上心了。 这时自然地就想起她说的那话了。 “我也是突发奇想，夫子莫怪。” 沈清楠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我观这些孩子，在学堂里念了书出来，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闹。 特别是那个扫帚，刚才倒在那里，玉竹看见了想去扶起来。 被我拦住了，我想看看有没有注意到的孩子会去把扫帚归位。 不过，现在为止……” 沈清楠把扫帚的方向指给钟夫子看： “那扫帚都还倒在那里。 常盛这段时间没有找到差事。 最大的问题就是平日里没有做过，所以根本毫无经验。” 看着钟夫子迷茫的眼神，估计他是不知道沈清楠到底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想说，这些学子如果确实在学问上一无是处，做点事情也能帮助到以后找差事。 我更想说的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果这些孩子不能够关注到自己身边的人和事。 出人头地后，又是否能真正体察到人间疾苦。 如若不能，这种出人头地，又有何用？” 沈清楠的话掷地有声，惊醒了钟夫子。 钟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向沈清楠深深鞠躬： “沈姑娘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我愧为人师啊！” 玉竹都惊呆了，一群孩子就没捡个扫帚，就被小姐说了一么大一通。 还说得钟夫子都行这么大礼了，玉竹表示。 我不在状态，我完全没看懂。 只见沈清楠作惊恐状，连忙起身侧身让过： “夫子这是做甚，折煞小女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的话果然没错。 我是不敢小觑沈姑娘了。” 沈清楠还是作疑惑状：“可是小女哪句话说错了？” 钟夫子正色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姑娘这话，如雷贯耳啊。 我三岁学文，七岁师从周老夫子，十五岁考得秀才。 如今二十有二，却屡试屡败。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学问不够，一向潜心苦学，不问世事。 今得姑娘提点，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有些读不通的学问，其实在眼界狭窄耳。” 沈清楠不解，捏，我这小小心思，好像还有意外收获。 怎么还给钟夫子这么大的感悟。 “我也曾看过一些高中榜首的策论，其中论点明确，论据洋洋洒洒。 通篇下来，我只能佩服到五体投地，自己却是万万写不出来的。 如此看来，还是我不通世事，只知苦读，无法领会到圣贤之道也。” 所以那扫帚都不扶的陋习，是夫子你传承下去的哟。 “如此说来，我这一番胡言乱语，倒是引导夫子想通了一些道理。” 沈清楠轻笑：“那我这个约定就是，我来帮夫子想一些课外的研习。 让学子们能在课堂之外多接触些民生。 假以时日，我可以还夫子一群更加优秀的学子。” 钟夫子听罢，自告奋勇： “钟姑娘但说无妨，我可带着学子一并学习。” 听得沈清楠这个提议，钟夫子不是笨人，瞬间想到了很多。 “无需占用学习时间，我倒是看着您这院子里就有很多可做之事。 这些孩子还小，但也不用非要去外面。” “哦，请钟姑娘明示。” 钟夫子的语气分外客气起来。 玉竹听着这口气，唉，钟夫子怎么说话也像是她爹那样，怎么感觉都带点谄媚。 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外。 想什么呢，钟夫子可是堂堂秀才，她爹怎么比。 “买菜可以了解民生，烹饪可以体会学无止境,永不停步； 清洁可以学习细节，修护可以拓展思维。 俗事中处处都是学问。” 钟夫子很是受教：“你说得对，在这些小事中见微知着、体验民生。 才能在学问里明白先贤所说的道理，也才能结合实际做出锦绣文章。” 沈清楠却是插嘴道： “夫子可别只想着做出锦绣文章，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钟夫子苦笑：“如不是你点拨，可能我连红薯都不知如何烤制。” “那夫子可得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这些学子才能以您为典范，进而效仿之。” 钟夫人本来是想来叫几人吃饭的，却在门外听得屋里谈兴甚浓。 她可是好久没有听过自己夫君如此情绪起伏跌宕了。 忍不住好奇，站在门外听了一下。 这一听，可是真佩服起沈清楠来了。 这就是她所说的主意吧，真真是好主意啊。 自家夫君平时还真是个扫帚都不扶的。 被沈清楠把境界上升到做学问上，好嘛。 夫君居然还真的信服了。 听得夫君说不会烤红薯，差点笑出声来。 她那秀才夫君，十指不沾阳春水，还真是不懂。 “夫君，该吃饭了，烤红薯这门学问，我晚些时候再教你便是。” 打帘入屋，钟夫人笑容满面，这沈清楠，让人怎么不喜欢。 …… 第94章 实践活动 坐在往回走的马车上，沈清楠靠了个软枕在闭目休息。 今天去了一趟钟夫子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 身心都有些许疲惫。 玉竹坐在马车里的侧位上，脸上却带着由衷的崇拜。 虽然看见沈清楠面露疲态，却也忍不住： “小姐，没想到您居然比钟夫子还懂得多。 您说得那些，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也就算了。 还能让钟夫子向您行礼几次，您的学问，怕是比得上举人了吧。” 在玉竹看来，秀才已经是她眼里很不得了的人了。 沈清楠甚比举人，是她最崇高的敬意了。 沈清楠轻抚额头，她也是大意了。 这个时代，有些和正史重合，有些又完全偏离。 在和钟夫子他们吃饭时，一院子大大小小的都吃得无比满足。 纷纷夸赞今日的午膳和以往相比，有其特别之处。 钟夫人也笑逐颜开，沈清楠虽在厨房只在她身边寥寥几句。 却实让菜肴更加丰富美味。 沈清楠也是飘了，顺口说了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如是也。” 钟夫人倒是没什么感觉，钟夫子又听得肃然起敬，耳朵都竖起来了。 沈清楠指着一盘青菜： “拿这青菜来说，火太大，菜会失去水分，吃起来就会软绵无力； 火太小，菜又还未断生，吃起来就会有涩味； 只有了解这菜的特性，掌握火候，才能制作出美味。 治国时，就像烹饪一样，深入了解国情，了解人民所思所盼； 不能大意，随时要谨慎小心，但谨慎小心又不要过分； 不能懈怠，不能马虎，必须夙夜在公，所以是。” 光顾着口嗨，没去看众人的表情。 等说完这些话，看到钟夫人有些不安。 咦，这小小的一方厨房，怎么能跟治国相提并论。 而不远处的钟夫子，却一副了悟的样子，甚至向她走来。 沈清楠眼睁睁地看着钟夫子又向她行了一个大礼： “沈姑娘可为我师焉。” 沈清楠都累了，“夫子这又是怎么了？” 钟夫子又向自己家夫人深鞠一躬： “夫人辛苦了，我自问满腹经纶，却不想在夫人这小小厨房里却连学生都不算。” 把钟夫人也吓到了：“夫君快别如此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怎会在这厨房里当学生？” 钟夫子却道：“今日钟姑娘让我开阔了眼界，为人师应以身作则。 这句‘治大国如烹小鲜’，让我更加觉得自己乃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得很。” 沈清楠奇怪：“夫子没有听过这句话？” “从未听过，沈姑娘今日算是好好地给我上了一课。” 沈清楠抬头看天，老天爷，这种穿越是真的没有参考资料可查的吗？ 我真不知道这句话没人说过啊。 “夫子太客气了，我也是随父母游历时在外听闻的，拾人牙慧罢了。 可真当不得夫子如此高的评价。” 钟夫子还沉浸在沈清楠给他的震憾当中： “当得，当得得很。 今日这般，倒是我慢待了老师。” 眼看着再说下去，钟夫子就快要端茶拜师了。 沈清楠连忙转移话题： “也是尊夫人的厨艺让我有些灵感，说不得更应该感谢尊夫人。” 钟夫子一听，连声应是： “说得对，夫人，以后我有闲暇就来厨房给你帮忙。 你可得好好教教我，等我能做出可口的菜肴，可得好好请一下沈姑娘。” 好吧，所以钟夫子要转行做厨子了吗？ 真是个性情中人，沈清楠暗自摇头，钟夫人也是没反应过来。 不是，沈姑娘倒是说了这一院子的学子要给她拉来当劳力。 倒是没想到，自家夫君也要亲自下场。 这沈姑娘的法子，也……太有效了吧。 钟夫人客气拒绝：“夫君日常要温书，可不能在这里耽误工夫。” 钟夫子倔了起来：“夫人可是不愿教我！” 钟夫人本也是假装客气一下，听钟夫子这样一说： “愿意，愿意，你我本为夫妻，你想做的事情我肯定支持你啊。” 一众学子在旁边看着，见自家夫子要亲自下厨，体会如何烹小鲜。 大家的兴趣都来了。 “夫子，我也可以帮忙。” “夫子，还有我。” “夫子，别忘了我。” “夫子，我我我……” 钟夫子回头看着这些积极的学子，想起沈清楠的话。 这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嘛：“好，既然大家都有些心。 以后咱们就多一门课，让师娘当你们的老师。 我们一起帮师娘做饭，从中体会一些人生道理。” 众学子欢呼，一应百应。 沈清楠见时机成熟，也插了句嘴： “既如此，大家可先从收拾碗筷桌椅开始。” 学子们一听，都抢着碗筷往厨房里放。 一些搞得快的学子还来问钟夫人： “师娘，还要做些什么？” 钟夫人就这样被学子们七嘴八舌地请教着如何烧水洗碗。 桌椅要如何收拾。 沈清楠看着这欢腾的景象，对钟夫子低语： “这些孩子，刚开始做很有兴趣。 日子久了，会有些懈怠。 夫子可做一个学分表，把这种实践活动纳入考核。 至于第一次家长会，夫子一定得把这个实践活动和家长们解释清楚。 让孩子们在学堂和在家里一个样，会让孩子们的成长更有烟火气。” 钟夫子想起沈清楠那句“不能体察民间疾苦，出人头地有何用”来。 频频点头，就差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所以，在沈清楠要离开之时，钟夫子非要送到门口。 沈清楠借口说与钟夫人有女儿家的话要讲，才给拒了。 走出门外，钟夫人都还没从突然变成自家夫君的老师中恢复过来。 沈清楠轻笑：“姐姐，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 姐姐以后也可多些时间和钟夫子多讨论些学问上的事情了。 可别小看自己，以钟夫子的眼光，姐姐可不一定就逊于夫子。” 钟夫人这才应道：“沈姑娘，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让我可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沈清楠拉着钟夫人的手：“我也是随性为之，姐姐值得，可别感谢。 没得生分了，以后可到我家做客，白竹可与姐姐探讨厨艺。 我也可与姐姐聊些诗词。” 第95章 我给你们摸个脉吧 钟夫人心里特别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没口子地答应： “好好好，我可一定得去，你可别嫌我去得多了就好。” 沈清楠怎么会嫌弃：“我倒希望姐姐就住在我家，就怕钟夫子不答应。” 钟夫人瞋道：“小小年纪，可是鬼精得很。” 上了马车，沈清楠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拽文得先查一下。 不行，以后控制一下，尽量别拽文了，换成白话。 这样胡思乱想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家门口。 常远山连忙过来开门接人，嘴里还说着： “我猜着这会儿小姐也该回来了，今儿个大雨，也不知道这路上滑不滑？ 您平安到家就好，就是段小哥冒雨来了一趟，却是扑了个空。 我看他那身蓑衣，也不大遮得住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这样跑回去，会不会淋得混身湿透？ ……” “常叔，段小舟来过？” 沈清楠从常远山的话里听出了重点，打断了常远山的话。 “是的，段小哥匆忙得很，听说您出门了，也不停留。 转身就走了。” 沈清楠听得如此说，转身给玉竹说： “叫刘强哥别把马车赶到后门了，我得再出去一趟段小舟那里。” 玉竹连忙追刘强去了，沈清楠也站在门外不打算回去了。 常远山见沈清楠很重视，有些懊悔： “早知道，我问清楚段小哥是什么事？ 也免得小姐还要走这一趟。” “无妨，没与常叔说，那一定是有些什么原因的。 我去看看就是。 常叔和阿栖说一声，家里先吃，别等我。” 常远山哦了一声，随即说道： “小公子今早出门，现在也都还没有回来呢。” 倒是忘了他去书局了，今天第一天，按照沈清栖的性子。 多半也会很晚。 “那麻烦您给白竹说一下，到了饭点大家先吃，给我和阿栖留些饭菜即可。” 沈清楠也不知道沈清栖会不会在外面吃，但留着总是没错。 这会儿，刘强也赶着车又回转了。 玉竹在旁边打着车帘，扶着沈清楠上车又往段小舟家里去了。 不多时，到了段小舟家。这院子，自沈清楠上次来过后，也是许久没来了。 段小舟倒是跑沈清楠家跑得很勤。 但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着急。 是什么事呢？沈清楠暂时没有头绪。 只有见到段小舟问问了。 敲开院门，意外看到了苗苗开的门。 苗苗有几次因着养伤，也跟着段小舟去过顺泰居几次。 这一看到玉竹，自然很是熟络。 再看到沈清楠，眉眼都笑到一块儿去了。 “仙女姐姐来了，仙女姐姐来了。” 蹦跳着过来拉着沈清楠的手就往院里走。 这时，院子里的孩子们也都听到了苗苗的大呼小叫。 纷纷从院子的各个地方汇拢过来。 沈清楠亲热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孩子们也特别喜欢她，有些没见过沈清楠的问一下旁人。 神情也变得亲热起来。 这个院子里，有不认识沈清楠的人，但却没有一个没受过沈清楠恩惠的人。 只要旁人跟他说，这就是那个带着我们致富的沈小姐。 大伙儿虽然不像苗苗那样童言无忌，但心里可是把沈清楠真当神仙一样供着的。 每个人都口里喊着沈小姐，招呼着给沈清楠倒茶，拿水果糕点。 沈清楠牵着苗苗的手，坐在了她上次过来的那个院里的石凳上。 “大家别管我，我来找段小哥的，你们只管忙自己的。” 苗苗眨巴着大眼睛：“段大哥回来过一趟，全身都湿透了。 文秀姐让段大哥换身衣衫，等雨停了再走，段大哥都不肯。 所以，段大哥现在还没有回来。”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苗苗说得没错，段小舟一个人出的门，其他人还在山上。 所以现在段小舟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可是，现在沈小姐已经坐在这里了，段小舟却不在。 看样子是有事情要商量吧。 有个年纪略长的女孩走了出来：“要不……我们分头出去找找？” “不急，我等他便是。” 沈清楠既然来了，当然要把事情问清楚。 这样段小舟跑去找她一趟，她又过来找段小舟一趟。 结果事情还是没谈成，这不是冤得慌吗？ 既然无事，她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又舍不得离开的孩子们。 灵机一动：“左右无事，我给你们摸个脉吧。” 这些孩子，从小困苦，有病忍着，有事扛着。 也是挺不容易的，自己因着一直没什么时间。 确也很少到段小舟这边来。 除了外出采药的孩子，留在家里的，也多是帮着晒药和制药的。 虽然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手艺，但这些孩子年纪虽小，倒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足以说明他们是有多珍惜眼前的机会。 段小舟也是很有分寸，能自己办的事情从来不找她麻烦。 就冲着这份心，沈清楠望着这些孩子。 虽然自己也不能认全，但他们可是实打实帮自己做了不少事啊！ 那就帮他们体检一下吧，远离病痛，健康成长。 …… 段小舟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沈清楠在挨个给孩子们诊脉。 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这一院子的人，大都是自己看着长这么大的。 都是自己的家人，段小舟是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苦着这些孩子。 沈清楠在这里诊脉，何尝不是对这些孩子的一种爱护。 以前大家能吃饱就算万幸了，现在居然还能让大夫在家里诊脉。 真是巨大的改变，这一切，都是沈清楠带来的。 段小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迈进院子。 就见一个少女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蓑衣： “段大哥，你可回来了，沈小姐可是等你很久了。” 沈清楠眼睛余光看到这一幕，手里还在摸脉。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玉竹： 咋办，感觉你有情敌了？ 玉竹一囧：小姐，别乱说。 沈清楠眼睛往门口一扫：没乱说，事实摆在眼前。 玉竹使劲眨眼：求你了，小姐，可别丢人了。 第96章 制造机会 沈清楠却不管这么多，边摸脉边斜着靠近苗苗。 “苗苗，这个姐姐是谁啊？” 苗苗自从沈清楠进院子以后，就一直黏在沈清楠的身边。 沈清楠做什么她都紧紧盯着，好像她一眨眼沈清楠就会消失似的。 一听沈清楠问她，高兴得很： “那个就是文秀姐啊，对我们可好了，我们院里最漂亮的姐姐。” 她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对，偷瞄了一眼沈清楠。 见沈清楠并没有不愉之色，赶紧找补：“她还是没有沈小姐好看。” 哦，原来这就是那个追着段小舟让换衣服的女孩子。 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劲敌啊！ 沈清楠笑眯了眼，这小妞子，人小鬼大，还怕自己心态不好呢。 摸摸苗苗的小脑袋：“这个姐姐对段小哥也很好呢。” 苗苗见沈清楠并没有生气，开心起来： “这院子里，文秀姐对段大哥最好了，段大哥的衣服都是全部让文秀姐给换洗整理的。 文秀姐很能干的。” 听到这话，沈清楠又瞄向玉竹：哦豁，人家可是捷足先登了。 玉竹无奈笑笑，可不能再跟小姐这样一直挤眉弄眼。 再给小姐带沟里去，可眼神却忍不住往文秀身上看。 见她这样子，沈清楠知道她心里怕是开始犯嘀咕了。 沈清楠悠哉哉摸完这个脉：“柱子是吧，你这脉象平和，也很不错。 平时多注意少吃生冷即可。” 说着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段小舟也走到跟前。 “多谢沈小姐帮他们检查身体。” 沈清楠直了直腰，整理了一下衣衫。 坐得久了，整个肌肉都僵硬了。 “有什么好谢的，我看了一眼，大家身体不能说特别棒，但都还不错。 是你照顾得不错。” 段小舟刚坐到沈清楠旁边，那文秀收拾了蓑衣，又连忙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段小舟。 “段大哥，你这身体才是最需要操心的，这衣服怕是自己在身上给烘干的吧。 这样会受凉生病的。” 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担心和关切。 莫名有些宣布主权的意味。 只是……有些用错了地方，你的敌人可不是我，是站着的那位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你的小姑娘。 “把手伸过来我把把。” 沈清楠不容拒绝，段小舟也知她意思： “应该没事，这个天气，不怕的。” 沈清楠边给他诊脉边责怪： “你可省点心吧，这一院子的人都盼着你好，你要是有些什么，哭得可不是我。” 怕是哭得最凶的就是站在你旁边这两位娇滴滴的小姑娘。 你看那两人的眼珠子，就快落在你身上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段小舟憨憨一笑，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是了解沈清楠不少。 知她面恶心善，暗里帮了他许多。 “晓得了，我以后注意。” “玉竹，我马车里有一包袪寒湿的草药，你去拿来我给你说怎么煎。” 虽然段小舟脉象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文秀说了，他就没换下湿衣服。 那这体内肯定受了寒，用这草药预防一下也不错。 何况，草药什么的都是小事，以段小舟的身体沈清楠倒也不觉得他会感染风寒。 可这不是要给玉竹制造机会吗？ 否则，你看看，这文秀在段小舟面前转了几圈了。 玉竹只能在那里干看着。 “我来我来，来者是客，怎么能让玉竹姐姐动手啊？” 那文秀也是机灵，一听要煎药，忙想抢过来。 玉竹在旁边脸一下子就红了，谁是你姐姐，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不必，姑娘找不到我东西放哪里，怎么煎也不清楚，玉竹去办快捷得多。” 沈清楠护犊子，见玉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那肯定得帮忙。 文秀倒是不好再争，这两点确实自己是及不上玉竹的。 只能讪讪退后，转而给段小舟说： “我看你还是换身衣服吧，屋里我给你放了一套干净衣服。 这衣服我赶紧拿去给你洗了。” 这些事情平时也是做惯了，段小舟也觉得要和沈清楠谈事。 这样穿着实在不像样子，边向沈清楠抱歉边进屋去换衣服。 文秀转而看着玉竹：“要不我陪姐姐吧，也在旁边学着点。 万一以后姐姐不在这边，我也能自己弄。” 捏，这小姑娘很有绿茶潜质啊，这么明显地想把两人排除在外。 表现可圈可点啊，玉竹，你这老实性格，怕是这情路可真是不好走啊。 沈清楠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是玉竹自己处理，自己插多了手不好。 玉竹这才反应过来：“不用了，小姐交待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段大哥也无须经常喝这些，倒不用非要学会。” 沈清楠点头，不错，玉竹的战斗力被激起来了。 她就在旁边好好看戏便好。 玉竹匆匆出门去拿药，沈清楠低头又和苗苗说话。 文秀倒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她在这院子里待的时间久，年纪也稍长。 很多孩子都看出她对段小舟的特殊。 也有其他人开始有争夺之心，但后来也被她给掐灭了。 可这沈小姐，文秀是有些看不懂的。 段大哥三天两头地往她那边跑。 刚才又看见段大哥跟她说话，随意中透出几分熟络。 段大哥是回来给大家说过，现在大家都是在帮沈小姐做事。 也说沈小姐对他们的生活改善帮助良多。 可她在旁边看着，怎么总觉着这段大哥对沈小姐和对别的女子有很大的不同。 所以见今天沈清楠亲自过来，她忙着在段大哥面前忙东忙西。 就是要告诉沈清楠，自己和段大哥的关系亲厚。 不是沈清楠这种认识时间不长的人可比。 可这沈小姐好像并不在意，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现。 现在还轻松自在地等着段大哥，并没有拂袖而去。 那她做这些都没有用了。 还有那个丫鬟，不过是个下人，居然跟自己说话毫不客气。 不过是要跟她学一下煎药，居然当面拒绝。 一时气极，沈清楠越不看她，她越是难受。 转身就进了屋子，连场面话都不想说了。 第97章 正是这六角龙鱼 这会儿玉竹也拿着药包进来了，没见着文秀。 也并不在意，她知道厨房在那里，环顾了一下四周。 见还有一个和苗苗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刚才小姐诊脉的时候介绍过自己。 是个腼腆的小姑娘，没有苗苗活泼： “你是叫果果吧？能带姐姐去厨房帮姐姐找一下煎药的用具吗？” 果果小心地点点头：“我带姐姐去。” 玉竹拉着果果的手就进了厨房。 段小舟出来的时候，没见着玉竹。 刚才他衣服换完没多久，文秀就进来把他的脏衣服装时盆子里。 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时才出来。 走到沈清楠面前坐下，跟正在那里奶声奶气给沈清楠比划自己的手多有力气的苗苗说： “苗苗，你跟其他哥哥姐姐先去忙其他事情。 段大哥有事情要和沈小姐谈。” 苗苗听得段小舟这般说，乖巧答应，提着自己的裤子就去和小伙伴传达去了。 那裤子都是上一个大一些的姐姐换下来的，苗苗身量还小，穿着有些嫌大。 沈清楠好笑地看着苗苗那副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段小舟却低声给沈清说道： “沈小姐，你吩咐我的事情有头绪了。” 啊，哦，哪件事情啊？ 沈清楠反省，自己好像给段小舟说了不少事。 段小舟这一句话倒是把她给说懵了。 段小舟见她一时没说话，提醒她了一句： “就是那鱼的事情。” “可是找到那鱼了？” 明白是什么事了，前段时间自己开诊第一病人张氏所需的一味药材。 正是这六角龙鱼的鱼鳞粉。 “找是找到了，可那鱼敏锐得紧，几个兄弟想了不少办法。 暂时还没抓到，我这也是回来想再看看有什么工具可以带去一试。” “不打紧，重要的是人，那鱼慢慢抓都可以。” 原书中有一段记录，写的就是这青州王世子在江州城附近发现了一尾金色的带龙角的鱼。 呈献给自己的父王，庆祝生辰。 沈清楠记得就在江宁山里，具体位置倒没有写明。 沈清楠和段小舟去过江宁山，就是那次一起上山采药。 江宁山有些大，但段小舟他们要在这山里谋生。 熟悉得很，有一次沈清楠就和段小舟提起，自己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江宁山中有鱼似龙。 非常有药用价值，段小舟就上了心。 大尚朝的人，相信玄学，这鱼长得象龙，就已经足以让段小舟生出寻找之心。 这多吉利的东西啊，万一找到了，肯定是有其他经济价值的。 段小舟在每次上山时就有意识地开始寻找。 沈清楠平时没听他说起，这一下子说出来。 沈清楠也才想起还有这事，这可是好事啊。 张氏的药里虽然没有这龙鳞粉也不太影响。 但是有了这龙鳞粉，她倒是更加能保证胎儿的健康。 本来沈清楠还打算实在真找不到，那就找人冒充。 反正这东西，大尚朝的人也没见过，不是自己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嘛。 听得找到了，那可真是太高兴了。 可自己也没什么捕鱼经验，这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请教一下经验丰富的渔民？” “有阿牛呢，别看他敦敦实实的，不太爱说话，他可是从小跟他爹一起捕鱼生活的。 只有他爹死得早，所以才和我一起生活。” “他有办法？” “他试了些法子，给我说这鱼实是机敏，那碧玉潭的水和别处也不一样。 所以得多试一下。” 这碧玉潭，就是那六角龙鱼的栖身之所了，只是这水又有何不同？ 最多深一些或者宽一些吧？ “有何不同？” 沈清楠觉得阿牛有点逊，会不会本事不行。 “那水浮力很大，尝之咸涩，六角龙鱼一发现动静就往深水里去。 用鱼叉、用网，都不太济事。 阿牛就直接下水，可有些沉不下去，阿牛就试了绑石头。 可这一绑石头吧，人又有些笨重了，更不如那鱼灵活。 ……” 段小舟跟沈清楠说了今天做的哪些努力。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把麻绳，够长，看能不能把阿牛绑着下去看看。” 这节目是探险系列吗？沈清楠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了。 原书里可没说过这鱼如此难抓，是什么原因呢？ “你说那水咸？” “是的。” “浮力还很大？” “对，怎么了？” “那可试过以鱼钓鱼？” “这倒没有。” 段小舟不知沈清楠为何突发奇想。 那水又咸，浮力又大，沈清楠一下子就想起了海水。 “试试吧，阿牛肯定知道，首阳河的什么鱼又小又味美。” 段小舟将信将疑，还是打算把绳子背上。 沈清楠却阻止了他，“你去叫他们回来吧。 这么晚了，只要找到了，就不着急了，明日我与你们一起上山。” “不用吧，那山路也不好走，您交待的事情我一定给您办妥就是。” “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能力，而是我想亲自去看看。 如果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那我们可是又多了条生财的路子了。” 一听又有生财之道，段小舟脑子就跟炸开了烟花。 只有沈清楠知道他有多需要钱，那可以又让自己家人生活更上一层楼啊。 嘴也顺从脑子：“我明天一早来接您一起。 我现在就去把阿牛他们叫回来。” 这人啊，就别和他讲理，说他喜欢听的就行。 沈清楠抿着嘴笑，合作久了。 段小舟只要听说能挣钱，根本不考虑其他了。 里面固然也有穷久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信任。 “你别心急，明天照我的法子也试一下，我觉得能行。 明日辰时我直接过来，不见不散。” 段小舟还想说什么，沈清楠又道： “你这里本来就离江宁山近些，那么多人上山，又要拿东西。 无需迁就我的，我其实也挺好奇的。 肯定不会睡懒觉。” 段小舟是知道沈清楠不是一个早起的人。 她那诊所公告，其他江州人不知，但沈清楠身边的人都知道。 沈清楠就是个惫懒的人，还让大家也不必太勤快。 说什么世上好的法子都是懒人发现的，因为想懒。 大家居然还觉得有些道理，自家的主子，只能宠着，还能怎样。 …… 第98章 没事干玩会儿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聚到一起。 七八个人加上沈清楠和玉竹，直往江宁山深处走去。 爬山爬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沈清楠估计了一下。 碧玉潭其实并不远，只是因为偏僻。 野生动物特别多，所以很少会有人发现。 一行人人数众多，一路上也遇到些动物。 也遇到熊之类的大型食肉动物。 相比一下实力，也是先行退去。 大家平平安安地来到碧玉潭边。 好大一片绿油油的水域，深不见底。 远望去，因着水面上飘着些薄雾，竟是看不到对面在哪里。 林中除了鸟叫声，似乎还有些其他声音夹杂一起。 有些阴森的感觉，有种走进了鬼片现场的即视感。 潭边有些小风吹起，沈清楠感受到有些侵骨的寒冷。 这里可真是和外面的天气截然不同，冰火两重天啊。 段小舟示意她，就是这里。 阿牛积极地放下背篓，就想要直接绑绳子抱石头下水。 沈清楠赶紧喊住他：“别急，先歇一下。” 这一路过来，虽然山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个几度。 但也是人人出了一身薄汗，可不能马上下水。 而且，今日也是带了些小鱼过来。 现在都还在背篓里用水养着，鲜活得很。 “阿牛哥，要不你再试试用这些鱼来钓。” 阿牛憨厚一笑：“好，我取鱼竿来。” 果然是水上人家出身，阿牛的鱼竿与其他普通鱼竿相比略粗略长。 “这鱼有些力气，我怕会像昨天一下，反复几次把鱼竿弄断。 今日专门拿了根长竿，线也是加粗了的。” 昨日阿牛的鱼竿就是被扯断了，今日阿牛也是有所准备。 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沈清楠也只是隐约记得有些鱼对吃食比较挑剔。 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至于钓鱼，也是没多少经验的。 都听阿牛的，其他小伙伴也听阿牛的指挥。 先在潭周围四处转悠，观察六角龙鱼在哪里出没。 待找到确切位置，阿牛也是准备好了鱼饵。 一竿甩了出去，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候了。 沈清楠则是走到一个不打扰阿牛的位置，放下她和玉竹背上的东西。 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那些少年见沈清楠如此，还以为这沈小姐要在这里野餐。 毕竟一路上，沈清楠还让大家边走边帮她捡了好多柴火。 少年们也纷纷将自己捡的柴火堆在沈清楠旁边。 都有些好奇，沈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沈清楠一句话：“你们去帮阿牛吧，我这里就烧点水。” 有个少年还好心提醒沈清楠：“沈小姐，那潭水可是涩得很。 我们都有带水囊，要不您先对付几口。” 这娇生惯养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来这种地方还要烧水喝热的。 实属是没有必要，阿牛万一动作快，水没烧开大家都得往回转了。 何况这水实在难喝。 沈清楠没说什么，笑笑：“我知晓了，就是没事干玩会儿。” 她现在还没确定，也不想多说什么。 段小舟倒是知道她颇有自己的想法，这会儿应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也不去打扰她，只问需要帮忙不。 沈清楠也不客气，把带来的锅拿给段小舟。 “帮我去盛一锅这潭水来吧。” 段小舟不明所以，但依言拿着锅舀水出了。 沈清楠又指挥两个少年帮她搭了一个灶，把柴放在里面，点上火。 一切准备好了，段小舟也把水端回来了。 沈清楠指挥他把锅放在灶上，还伸手沾了点水尝尝。 段小舟没来及阻止，不是早给她说了这水又咸又涩吗？ 怎么还上手尝起来了？想起玉竹说过，小姐喜欢烹饪，厨艺好得很。 估计厨艺好的人都有这怪癖吧。 味儿对了，沈清楠尝了一点水，感觉有门儿。 再看看这锅，这锅还是带得小了，不过为了路上好走。 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先这样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让玉竹守着这火，水开了注意水别烧干了。 再对这群少年说，“我这里没事了，你们去阿牛那里吧。 只留段小哥在这里，我们叙一会儿话。” 众人以为两人肯定有事要商量，也不多言，就往阿牛那边去了。 段小舟却是笑道：“怎么，烧这么一锅水，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沈清楠轻笑：“你果然了解我，确实有些想法。 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留你在这里帮我看看。” 看什么？就看这锅水，怕不是要煮开了请他喝吧。 虽然他们交情不错，但这……敬请不敏。 这水就算烧开了也不好喝，段小舟想得脸色有些发白。 沈清楠关注着锅里，倒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大海吗？那里的水一望无际，海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 样子都是长得和首阳河里的很不一样。” 段小舟被她这话给吸引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过，很多年前有个从南边回来的邻居也说过。 听说那里的鱼类都叫海鲜，无需如何烹饪，生吃也是别有风味。” 听他说知道海洋，沈清楠也就不和他科普了： “那里知道海水是什么味道吗？” “这倒没有听过也没有专门问起。” “那水的味道，和这潭水却是有些像？” 那又如何，看来在海边生活也不容易，这又咸又涩的水，可真是要了命了。 “段小哥可知道海盐？” “知道是知道，但却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形。 咱们江州城这边吃的盐都是盐城那边运过来的井盐。” 盐城？沈清楠回想了一下，是了，离江州城大概两百多里的地方是有一个以盛产井盐出名的地方。 那里的盐都是往北方运的，所以段小舟会知道。 很多年了，大家都习惯叫那里为盐城。 以前叫什么名字，很多人倒是都不知道了。 现在的人只知道井盐、海盐，却是不知道，带咸味的水里。 多半是可析出盐来的。 段小舟见自己回答完，沈清楠却不搭理自己。 只是盯着那锅里现在已经沸腾的水。 指挥玉竹把火控小一些，用中火慢慢熬。 第99章 制盐? 看看沈清楠，看看锅，看看烧火的玉竹。 想想沈清楠刚才跟他说的话，段小舟突然想起了什么。 “沈小姐，你这可是在……” 他降低了声线，凑近了低声说：“制盐？” 沈清楠嘘了一声：“别说话，瞧着便是。” 段小舟想憋着，可是忍不住，让他再说一句： “您可知，私自制盐是重罪。” 沈清楠见他如此紧张，本来还在帮玉竹捡小些的柴： “别怕，还不定能不能行呢！” 段小舟听她这么一说，看来是知道这私盐的事儿。 也不再多说，心里却是七上八上，不能平复。 一时坐立不安，见沈清楠一脸淡定。 干脆赶走玉竹，自己来守火。 玉竹心里甜甜的，没多推辞，也就让了。 顺手在旁边去清理带来的其他工具。 段小舟旁边看着，好嘛，家伙什儿带得挺齐。 看来这沈小姐还真有这心思。 只是这潭水真能制出盐来，他表示怀疑。 真没听说过，潭水里还有盐的。 但看沈清楠这做法，是要把水给烧干。 难道……烧干以后就能确定有没有盐了？ 段小舟也不多说话，埋头烧火。 这事还不能给那帮少年说，万一有个没把门的给说出去。 这一院子大大小小，可真是没一个靠得住。 他偷眼瞄了一下钓鱼那方。 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六角龙鱼身上。 倒是没几个会注意到这边。 段小舟松了口气，专心烧火。 赶紧的吧，趁大家没注意，就把这事给结束了。 自己是想赚钱，可那得是先有命的前提下。 最好别有什么收获，他可真怕拦不住这位大小姐。 沈清楠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多说。 只观察着锅里水的情况。 过了这么这么久，锅里的水也烧得还有半锅了。 水蒸汽蒸蒸日上，倒是把这周围的空气给熏得提高了一些温度。 锅内壁上粘着一些灰黑色的物质，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沈清楠让玉竹拿了一根筷子过来，在内壁刮了一下。 又放进嘴里尝了一下，还是那种咸涩的味道。 因为没有水份了，显得更加浓厚。 沈清楠皱皱眉，确实难吃，等烧干吧。 放下筷子，让段小舟把火控在水面以下。 别把干的地方给烧焦了。 继续又等了一些时候，那水终于快要烧干了。 玉竹拿来一个盆子和瓢，把锅内壁所有的物质全部刮进了盆子。 不多，只有薄薄一层。 沈清楠觉得可以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粗盐了。 颜色不白，颗粒也大，里面还有不少杂质。 不过就是做个试验，又不是要量产，这些倒也够了，能实现可能性才是目标。 倒进一壶带上山的清水，又把那些物质在清水里搅拌。 然后把盆放在火上，边搅边等它烧开。 水烧开时，面上浮起一些杂质，沈清楠再次用筷子尝了尝。 能尝到水里的咸味。 虽然没有那潭水浓厚，但涩味去除了不少。 说明法子还是有用的，这里面也确实含了盐的，成分还不少。 段小舟却是在旁边担心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沈小姐的表情，让人心惊得很。 沈清楠又让玉竹再拿一个盆来，用纱布把水里的杂质过滤出来。 继续把水烧开蒸发，然后把盆端下来，水已经剩得不多了。 玉竹继续出力搅拌，段小舟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下也给吸引了过来。 这就能出盐了？这怎么看着也不过就是简单的烧水加搅拌。 段小舟的脑袋慢慢与玉竹越靠越近，两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盆里的水。 沈清楠倒是心中笃定，心里一个小人正面对着潭水叉腰远眺： “这是，联打下的一片江山，哈哈哈哈！” “小姐，小姐，您快来看！” 拉回沈清楠飘远的思绪，她赶紧走了过去。 只见那盆中水里有些白色的结晶凝出，沈清楠也不禁激动起来。 这不就是盐吗？真的给分解出来了。 “玉竹，把小碗拿过来，把这些白色的结晶给捞出来。” 玉竹照着沈清楠所说把这些白色的物质小心地捞了出来。 非常少，只有一个大拇指那么多。 沈清楠却非常高兴，有这么多的产量已经很不错了。 再改进一下，可以更有效率。 段小舟在旁边有些呆呆的，这个他也熟啊。 可惜吃不起，那应该是精盐，他只在粮油铺子里尝过。 平时可是吃不起的，这玩意儿，在铺子里比平时他们吃的粗盐可是要贵上不少。 “你尝尝。” 沈清楠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段小舟。 段小舟跟个木偶一样伸手接过筷子，掂起一粒，放进嘴里。 人都麻了，真的是盐，还是精盐，味道一模一样。 “沈小姐……” 也不知道是这盐太齁，还是他自己情绪问题。 段小舟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真，真弄出来了啊？” 沈清楠点点头，段小舟又望向玉竹。 玉竹见他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 平时段小舟都是挺沉稳的，要不也不能当孩子王。 怎么一个盐，就让他变得不正常了。 玉竹倒是觉得自家小姐什么都懂，就算空手变出个什么来。 玉竹也觉得理所应当。 何况小姐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虽然不重，但也是背了这么久才到的。 她也拿了一双筷子掂起一颗，家里都是用的精盐。 这结晶的样子已经很相似了，再尝味道。 恩，完全没有什么分别嘛。 所以，段小舟在慌张什么？是刚才说的私盐的问题吗？ 她没有碰到过，不知道有多严重。 见段小舟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伸手把水囊递给他。 示意他喝点，段小舟接过水囊，狠狠地喝了几口。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沈小姐，就算弄出来了也别再弄了。 我见过江州城北门的断头台，有人贩私盐被斩首。” 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沈清楠也不着急，等他缓了缓。 “别急，我还没说什么呢。” 听这意思，只是搞着玩，段小舟暗暗松口气。 随手把水囊还给玉竹，那就好，那就好。 “可不能沾，会出人命的。” 第100章 商人逐利 沈清楠不置可否：“这种精盐，在粮油铺子里卖六两银子一斤。 我们刚才第一锅出来的粗盐，也是能卖上一两银子一斤。 平时老百姓，也不过买一两吃上半年以上，对吧？” 段小舟不知道沈清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但他家里，粗盐一两，也是可以吃上半年的。 “其实这也不过是平白抬起来的价格。 你刚才也看到了，分解的方式简单得很。 你在看这一片潭水，可以做出多少你能估算吗？” 沈清楠手指着一碧玉潭，让段小舟自己估算： “我们不按市价卖，也不按批量卖，我们就在人工、设备的基础上少赚一些。 你能算得出纯利润吗？” 沈清楠几个问题让段小舟的脑袋飞速转运起来。 等他算得差不多了，脑袋已经发热了。 这潭水只要不枯涸，这怎么能算得完呢？ 这就是完全可以把命豁出去的盈利啊。 就算他出点什么事，家里的孩子们也能衣食无忧过上好几辈子。 段小舟现在怕死的情绪已经被这泼天的盈利给挤出了脑子。 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找销路，和什么人能搭上线。 自己不能把家里人扯进来，最好在外面找些人帮着跑。 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最好还得慢慢和家里人划清关系。 段小舟想得很远很周全，甚至都在考虑自己的身后事了…… 沈清楠继续往下说着：“其实我这法子粗陋得很，真要做的话， 还得去那些盐场找机会学习一下才行。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好这潭盐水。 至于销路的话，我已经想好了……” 段小舟听到销路二字，才回过神来，“什么，您刚才说什么？” 不知道他想了很多，沈清楠和玉竹都奇怪地看着他。 所以你到底是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段小舟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走神了，真对不起，沈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 销路，什么销路？” 沈清楠以为他还在算盈利没有算清楚。 “这里面的利润可是真的大得很，你也不用现在就开始盘算。 我这里有个稳妥的路子，只要搭上线， 虽然是赚得要少些，但眼光要放长远些。 不可只看眼前的利益，最重要的还是不让咱们身处险境。” 段小舟一听，合着自己刚才考虑的一大堆事情，这沈小姐早已想好了不成。 “沈小姐请讲。” 昨天在听段小舟说这潭水和其他地方的水不同，沈清楠就上了心。 再听了段小舟的详细描述，心里大概有了计较。 这不就是高中时候就学过的内陆水有可能会接触到地下卤水的知识吗？ 这几千年的堆积，那可真是采之不完，用之不竭。 今天和段小舟来这儿一趟，也是为了再次验证。 心里还在庆幸，幸好这书里只有自己一个穿越人士。 要是再穿来一个学霸，看见自己这实验方法，可是会被鄙视得渣都不剩。 又有些惋惜自己当年读书没有刻苦学习的劲头，以至于这盐的提取方式真是丢人得很。 还好段小舟和玉竹都不嫌弃，反而还看到他们眼睛里的佩服。 “你还记得初次见你时，我旁边坐着的两兄弟没？” 段小舟回忆一下，是有这么两个人。 不过当时自己着急苗苗的伤势，印象并不深。 “记得一些，大的那位年纪和我应该差不多，小的那位应该和果果差不多罢。” 但那通身的气派，虽然穿着普通，但也看得出来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沈清楠点头：“就是他们两人，是那禹州洪氏的亲戚。 准确地说，应该是洪氏家主的外孙，很得洪氏家主的看重。” 洪氏？家主？亲戚？ 段小舟大概理清了里面的关系，可和这盐有什么联系呢。 段小舟没有问，知道沈清楠会给他解释。 “这江州城里的香满园酒楼是洪氏的产业之一。” 沈清楠也不打哑谜，和盘托出里面的门道： “洪氏主营酒楼，这中原十二州的地盘上都有他们的酒楼。 我打算修书一封给林若轩，就是那两兄弟的哥哥。 看能不能让他从中搭线，与洪氏家主谈一谈这供盐的合作。” 段小舟只知道嗯嗯了，这沈小姐的朋友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段小舟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阶层的人。 还要说什么呢？什么意见也给不了。 这些家族都是几百年的望族，身后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如果能跟这些家族合作，那简直就是保险得不能再保险了。 再加上刚才他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干，不牵连家人。 如果这条路子可行，那可是安全多了。 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是不是就参与进来？ “只是……万一这洪家家主不愿意和咱们合作的话？” 沈清楠知道段小舟未说出的话是什么，但有些事情也不能明说： “林若轩自己的身世也是很好，他愿意帮忙的话这事就成功一大半了。” 段小舟本来想问这林若轩又是什么来头，转念一想。 沈清楠能告诉自己肯定就告诉了，也无需他多问。 “只是这酒楼供应，能有多少呢？” “可不能贪心，本就是擦着边的活计儿，急不得。 何况，咱们现在还缺工具，缺人手呢。” 甚至，连技术都还缺呢，沈清楠看着自己做出来的盐，暗叹口气。 还是得去偷偷师，这事就我自己办吧。 段小舟还得忙禹州那头，也不能什么事都压在他那里。 现在他还开始起步，身边也正在培养得力的人手。 这些都需要时间，总得让他有个成长的时间吧。 段小舟想了想，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 至于会不会被砍头的问题，沈小姐已经完美地解决了。 接下来，就需要按沈小姐所说的，一步步地往前走了。 段小舟豪气横生，商人逐利，沈小姐说过。 段小舟也是这样学的，今日这事，段小舟更是学到了。 做生意，不仅需要朋友帮衬，还需要有一些能罩得住的客户。 这一课，让段小舟在未来的从商道路上受益匪浅。 “沈小姐，那您吩咐吧，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沈清楠却道：“这生意，是我给你的。” 第101章 不愧为龙鱼 沈清楠眼神制止了段小舟还未说出的话： “除了会帮你在开始的时候牵个头，后面都需要你自己去营运。 只是在一些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你也知道，我自己有一个诊所，我不耐烦事情多。 你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事儿。 这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先就别提了。” 段小舟见沈清楠把他的话都堵死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这沈小姐明明就是白送了一条财路给自己。 真能够搭上洪氏这条线，自己又岂会只有贩盐这条路可走。 他站起身来，“沈小姐虽然如此说，但我也感激沈小姐。 这事不管成不成，那都是沈小姐给的路子。 不成，段小舟还是为沈小姐鞍前马后，决不懈怠。 成了，沈小姐啥也别操心，只管收银子便是。” 说罢，深深鞠躬到地。 玉竹在旁边也是只能看着，现在给小姐行大礼的人也真多。 玉竹都快麻木了，习惯就好。 沈清楠哭笑不得，自己本也是想着他一大家子人，多个赚钱的路子养家罢了。 何况，他可是未来的大尚朝首富，就算没有自己。 也会有命运的指引让他找到致富的法子。 听段小舟这一说，只当她不过是因为懒而已。 好吧，形象完全没有了，不过也没关系。 没想到，自己居然就是段首富发家的契机。 走到今天，沈清楠也不太去关心是否会被卷入剧情了。 在现代的时候日日夜夜都为了kpi伤神。 在这里，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活着吧。 “随便你吧，有什么困难找我便是。” …… “钓到了，钓到了！” “阿牛小心！” “快，快拿盆来。” 不远处钓鱼处的声响把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正看到阿牛脱衣想往潭里跑，他手里的钓竿也交给了另一个少年。 沈清楠看了一眼玉竹，示意她收拾一下这实验用品。 跟着段小舟就往钓鱼处跑去。 玉竹看着沈清楠直接提起裙摆就开跑。 张张口想说什么也没说得出口。 算了吧，小姐这样也没见谁说她。 她自己高兴就好，反正今日为了上山，小姐也是穿了一双短靴。 两人快步跑到钓鱼处，看见阿牛拿着小型鱼网走进潭水。 边走还边指挥着：“别急，先顺着它一会儿，等觉得鱼线松点。 再往回拽一些，千万别硬拽，但也不能让它有机会脱离。” 那少年屏息静气，听着阿牛的指挥，慢慢感受鱼的动作放线。 其他人也是踮着脚看着水里的动静，一时半会儿，竟无一人说话。 沈清楠看着阿牛慢慢游了起来，然后潜进了水里。 过不了多久，就在好几米外冒出头来。 阿牛朝着岸边打了个手势，那执竿的少年开始猛收线。 将鱼顺着鱼线往阿牛身边引，有人伸手帮他稳着鱼竿。 阿牛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不多时，阿牛在鱼线附近一下子窜了出来。 少年手里的竿也一松，差点没站得稳。 幸好其他人伸手扶住了他。 只见阿牛举起手中的网兜，兴奋着朝着岸上的人挥手。 众少年也开心起来：“抓到了，阿牛抓到了。” 沈清楠也清楚地看到网兜里有些金光在闪动。 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六角龙鱼，她都还没有见过呢。 大伙儿等着阿牛游上了岸，七手八脚地帮他拿过网兜，拿盆装鱼。 有的扶着他帮他抹干身上的水。 有的递衣服，有的递鞋子。 沈清楠这才看到，阿牛的嘴都是乌青的。 整个人都在发抖，看上去被冻得不轻。 这潭水极寒，人下去一会儿都会被冷得受不了。 沈清楠知潭水应是很冷，但没想到如此寒冷。 看来昨日阿牛下水受了不少累，居然还想着让段小舟回家再拿绳索过去。 今日也是，一来就想下水。 这傻孩子，可真是轴得很。 一门心思，只想把那鱼抓到拿给段小舟。 “阿牛，可还好？” 段小舟也在阿牛旁边，抱着阿牛的身体，过点体温给阿牛。 阿牛却是一脸笑不动的样子，声音出来也是颤抖到不行： “小舟哥，终于抓住了，你快看看。” “抓到就行了，你先去烤烤。” 那边，早已有少年垒起了火堆。 衣服是没法洗的，昨日那衣服都是拿回去都板硬了。 用清水泡了好几次，洗衣棍打了好多下，才算柔软。 大家纷纷让开，让阿牛坐在火堆边取暖。 有人送来了热水，拿给阿牛暖胃。 忙乱了一阵之后，沈清楠才第一次正眼看那条六角龙鱼。 这鱼可真大，估计有五斤左右，在盆里都还不安份。 找着机会想跳出来。 玉竹也收拾地差不多，走了过来。 看见这鱼啧啧称奇：“小姐，这鱼全身金黄，那头上，是不是还长了两个角？” 沈清楠也是暗自赞叹，造物之神奇。 这六角龙鱼在这种类海的区域里生活。 居然也学着海里的鱼一样，长得奇形怪状的。 果然不愧为龙鱼，还真学龙一样长着角。 那金色的鱼鳞在光线下看上去闪闪发光，好看极了。 怪不得会被青州王世子拿去献给青州王。 这可不就是所谓的吉兆吗？ 想及此，沈清楠把段小舟叫过来，正色道： “这六角龙鱼生存不易，咱们因为需要用药才来捕捉。 但它长得太过奇特，确实有些惹人注目。 万一传了出去，有那等愚民遇上以为是什么神物。 这鱼可就真遭了秧，我们的计划可能也会因此被破坏。” 沈清楠拿眼递给段小舟看刚才他们煮水的地方。 是啊，这鱼稀有，又长得引人注目，被人发现了可不能使劲捕捞嘛。 何况，这潭水可是他们的生财之道。 不能为外人知，段小舟脸色凝重，“我明白了。” 他转身回到火堆，给少年们敲警钟： “这鱼是病人需要沈小姐才让咱们找来的。 可大家也看到了，这鱼落在咱们手里 以咱们现在这种身份地位，如果被外人知道，是祸不是福。 我会找个法子让这事掩盖过去。 各位兄弟也需谨记，这碧玉潭，这鱼。 这里所有一切，咱们可是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第102章 墨香书院 众人纷纷表示，打死也不说。 阿牛这个时候也是缓了过来，也抢着发言： “小舟哥，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阿牛就是锯了嘴的葫芦。” 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段小舟也忍不住笑了，但他没有忘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笑归笑，闹归闹，我刚才说的大家一定要记牢。” 他怕大家不当回事，加重了语气： “一旦被外人得知，那不是一个人掉脑袋的事儿。 是咱们一家人全部掉。” 这句话吓到了大家，大家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沈清楠打着圆场：“你的话是没错，但也不必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 今日咱们抓到了这鱼，也是个值得庆祝的一天。 你们决定，是我把白竹叫过来给您们做顿好吃的。 还是直接到我那里去吃。” 这话可算是转移了话题，大家明显很感兴趣。 虽然平时沈清楠没有往段家走。 但偶尔也会让白竹给那边带些菜过去。 顺便在那边给大家做一顿。 所以在大家的心里，沈清楠是大恩人。 白竹却是更为亲近的，饮食暖人心。 白竹在段家院子的地位无人能撼，与沈清楠那是并列的。 一个少年兴奋地跳了起来： “让白竹妹子过来吧，我可是把柴都劈得好好的。 按她的要求，整齐堆着呢！” 另一个少年也是凑起趣来：“白竹姑娘说啥你都学得对。” 那少年无所畏惧：“你能把菜做到她那个水平，你说啥我也觉得对。” 另一个少年摇头投降，没法，真没法。 其他少年也是乐呵呵的。 段小舟也缓和了下来，笑着对沈清楠说： “你家白竹姑娘那手厨艺，咱们院子可都是盼得口水都下来了。” “就是，连云兰都甘拜下风，缠着白竹姑娘非要学两手。” “你别说，云兰那饭菜，以前咱们觉得还不错。 现在，难以下咽。” “你就敢在这里说，你当她面说去，看她不撕了你的嘴。” …… 众人一边互相调侃着，一边收拾着东西往山下走。 路上，沈清楠想起一事，问起段小舟： “你可知那墨香书局的老板？” 段小舟不假思索：“怎会不知，那可是个大人物。” 沈清楠哦了一声，看来段小舟是了解一些的： “你知道？给我说说呗。” “这墨香书局也只在我们江州有名，但是提起墨香书院。 那可真是天下学子人人皆知的。” 墨香书院？好吧，印象里面也是没有的。 自己不是读书人那个圈子里的，正常。 “墨香书院是周湘周院长创立起来的，大尚朝学子最为向往的学府。 而这周院长，本是汝南周氏的子孙，却是在年轻时脱离了家族……” “为什么呢？那么好的背景都不要了？怎么就脱离了呢？” 沈清楠心里好奇，就问了出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八卦。 “这倒是不清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家族内部分歧，也有人说小庙容不下大神。 也都是些坊间传闻，不好说，不好说。” “那你继续说你知道的。” 段小舟被沈清楠打断了思绪，理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周院长在大尚朝文坛算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当年官拜大理寺卿，却是急流勇退，创办了墨香书院。 听说现在朝廷里很多高官，都是他的学生。 与当朝丞相也是莫逆之交。 很多学子争抢墨香书院的名额，不仅是为了学识。 更是为了这许多背后的资源。” 沈清楠啧舌，你说的这人，真是我见过的那个周湘吗？ 确实是个大人物，相当于现代的教育部长了。 居然和自己见面聊天还喝了人家最好的茶。 不止，人家想留她，她还甩了别人的脸。 “这墨香书局其他地方也有？” “这倒没有听说过，好像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看来周老爷子还挺看重江州城的。” 段小舟这才想起问：“段小姐怎么想起问起这事。” 沈清楠也不避讳：“哦，就是阿栖去了一趟，被老爷子叫进去聊了几句。” 段小舟都激动起来了：“你说什么？周院长在江州？ 小公子？小公子还和他老人家聊上天了？” 沈清楠伸手欲捂耳朵，想起来不及了，也就算了： “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你说的可是周院长啊！那可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沈清楠无奈：“没错，就是他，他自己说自己叫周湘。 又在墨香书局里面很大一个书房里。” 段小舟也觉得自己声音大了点，压抑着问： “怎么？周院长你们也认识？” 想起刚才沈清楠说和洪氏家主的亲嫡外孙也认识。 段小舟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运气太好了些： “所以，沈小姐，你这背景怕不是你自己说得那般简单吧？” 沈清楠没好气：“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吧。 我是公主，只是没有宫里。” 段小舟惊到差点叫出来，就是说嘛，不是公主，怎么会认识这些大人物。 沈清楠见他当真了，也是好笑： “跟你开玩笑呢，那天阿栖背医书玩，被周老爷子给遇上了而已。 我要真是公主，我还能自己这么辛苦地开诊所吗？” 你还辛苦，你上三天休四天，那三天还都只是半天。 不过，那铁定也不会是公主，你见过谁家好公主在外面浪着的。 段小舟是信沈清楠的，她说是开玩笑那肯定不是真的。 “小公子和周老爷子这么熟，不知道我有机会见上周院长一面不？” 沈清楠看他一眼，哟，还挺认真。 “你早就不是读书人了，怎么，还想着去墨香书院求学？” 段小舟嘿嘿笑着：“那怎么可能，我这家庭条件也不允许啊。 何况，现在跟着你做这药材制作，我才摸着点生意的门道。 那可比读书有意思多了。 只是周院长啊，那可是周院长啊，想想多少学子求门而不得。 现在这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了。” 这心情，跟现在追星似的，就算不是自己最欣赏的。 但是能看上一眼也是满足的。 第103章 年轻女子 想起自己还得去书局帮着整理书库，机会倒也是蛮多的。 沈清楠觉得也不是难事。 随口就答应了：“那没问题，我到时去的时候带上你便是。” 段小舟又被惊到了，“您……可以随便见？” 沈清楠这才想起没给段小舟，自己答应了周湘的事。 这才给段小舟细细说了一下当日的情况。 段小舟听完也是唏嘘得很，“小公子看不出来，这医学方面可真是天赋异禀。 这才能入了周院长的眼啊。” 才不是呢，我断定这老头子另有所图，可是自己和沈清栖被那一屋子医书给迷了眼。 才会跟这老头子有了交集。 不过这事，沈清楠不打算说给段小舟听。 不知道周湘的图谋，又听得段小舟今日说了周湘的情况。 这老头可不简单，得小心应付。 得提醒段小舟小心些才是。 免得节外生枝。 “你想见他一面不是难事，只是，他的性情我也不知。 你到时候小心应对便是。” 段小舟连连答应，能见一面就可以吹很久了。 并不奢望大儒还会低下身段来和自己说话。 那小公子可是把医书背得滚瓜烂熟，里面的丹方信手拈来。 自己不过一介底层商人。 段小舟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两人说说走走，这回去的脚程竟也不觉得远。 路上两人商讨了这鱼如何处置的问题。 进了城，沈清楠跟段小舟告别回家。 段小舟让自己的兄弟回了段家院子。 自己却是带着六角龙鱼往其他地方奔去。 那装鱼的盆子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到里面是什么。 …… 回家后没休息多久，就该吃晚饭了。 这一天，因为鱼的事儿，就在潭边吃了些干粮。 这会儿闻着菜香，倒是真的饿了。 吃着饭时想起自己答应那些少年的事。 又把白竹叫来吩咐了一番。 白竹听得去段家院子做菜，也是高兴得很。 一群人夸她饭菜好吃，那成就感，就，很爆棚。 刚准备休息，沈清栖却回来了。 今日倒是比昨日回来得早。 回来就径直来找她，一路上喊着长姐。 沈清楠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见他热得汗流满面。 嘴里忍不住说道：“我为什么看见你就想说成何体统四个字？” 刘明和玉竹都忍不住笑了，沈清栖倒是不在乎。 他倒是摸熟了沈清楠的性子，也不过是随便说说。 雪竹这时也走了进来，这些天都在收拾院子。 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今日听得小姐吃完晚饭了，赶紧过来候着。 沈清楠让刘明先去打水，玉竹也端来一碗温茶。 等沈清栖差不多稍微凉快一些，沈清楠这才问他： “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啥事，说吧。” 沈清栖这才开口道：“今日周爷爷夸我了。” “哦，说来听听？” 沈清楠很好奇，今日听得段小舟的话。 知道这周湘可是当代大儒，怎么会随便就夸人。 这沈清栖再聪明，又不是亲孙子。 总感觉亲厚得过分了些。 “周爷爷说我天资聪明，敏而好学，可惜无心仕途。 否则，定是国家栋梁之才。” “哦，还说了些什么？” “周爷爷还说我如此勤学，定有良好的家教。 还问了些长姐平时是如何教育我的。” 来了来了，这老头子果然是想探听些什么。 上次在书局里，这老头子就试探过自己的底细。 被她一句带过，看来这还是不死心啊。 “那我们可爱的阿栖是如何说的呢？” “我给周爷爷讲了一些你行医的事情。 周爷爷听得很兴趣，直说有机会要到咱们家来看看。” “你答应了？” “我差点就答应了，后来想起长姐说的。 咱们在这江州城无亲无故，做事要小心谨慎。 就说回来问过长姐。” 其实答应也无妨，但沈清楠很安慰沈清栖能记得自己的话。 “我家阿栖这过耳不忘的本领快要和过目不忘差不多了。 既然周老爷子不嫌弃，我们当然应该扫榻相迎。” 沈清栖很得意于沈清楠的夸奖： “周爷爷还问过长姐的医术与我相比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好，沈清楠也想知道沈清栖是如何回答的。 “我当然比不上长姐，我都是长姐教出来的。 周爷爷可真没有眼力见儿。 您都开诊所了，我还在学习，高下立判。” “所以你是如何回答的呢？” “当然是告诉他，我远不如长姐，还在跟长姐学习中。 不过，周爷爷倒是很感兴趣，您的医术到底有多高？ 他说你开诊以后，患者络绎不绝，看上去医术还不错的样子。” 怎么，还调查过自己，话老是绕着圈往她身上引呢？ 沈清楠实想不出自己以前和这位大儒有过什么交集。 就算是原主，那也是一心埋在医学里。 别说大儒了，就是学圣，也是不怎么识得的。 听沈清栖给自己说的这些个对话，沈清楠想不出所以然。 这孩子的话里也没有听出什么线索： “这可不是你急着回来的原因，说说吧，想让我干嘛？” 沈清栖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 “我这两日都在书库，那书库的医书堆满了大半个屋子。 我好不容易才腾出了些地方。 却在那腾出的地方发现了一幅画卷。” 大尚朝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喜欢附庸风雅。 总喜欢在家里挂些字画。 也不能这么说，附庸风雅这种事，从古有之，现代亦有。 反正就是挂些能彰显自己专业的吧。 学者家里就挂书圣，医者家里挂医圣。 就跟那拜佛念经家里挂观音是一个道理。 如果是那书库，又全堆的医书，那多半是医家圣人。 这也不对，真挂医家圣人，沈清栖也不会专门拿回来说。 “所以……那幅画上的人，你不认识？” 沈清楠开了诊所，也入乡随俗。 找人裱了几张医家圣人的画像在诊所。 沈清栖也熟识了，可这书库的画像，沈清栖却不识得。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手里拈着一根灵芝，飘飘欲仙。 像是一位神仙，但我却不认得。 就想回来问问长姐，是哪位医圣？” “你问过周老爷子没？” 第104章 被人念得耳朵红 “我当然问了，可周爷爷先是惊讶了一下。 然后看着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哦？惊讶？叹气？没有其他表现？” 沈清栖想了想，好像没有，摇了摇头。 这就不对了，感觉这老爷子平时做人做事应该挺稳重的。 这惊讶是什么意思？画不是他叫人挂上去的吗？ 惊讶完了又叹气，好重的表演痕迹。 沈清楠不太相信他是无意间的举动。 “所以你想我做些什么？” “我还是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心里好奇。 连书籍也不想整理了，就想回来问问长姐。” 这孩子，好奇心挺重的嘛，不过也是。 按照他对医学的痴迷程度，居然发现了有他不认识的医道之人。 还被周湘挂在医学书库里，沈清栖是很难不感兴趣的。 “我还想着明天长姐和我一起去一趟书局。 正好里面的医学好多我都没有见过。 也想和长姐请教一些里面的医学知识。” 明天去书局？还真不行，今日段小舟去办事了。 明日应该就会有回应了，自己还得处理这些个事情。 何况，难得自己休假，还想去看看李昌福。 明天真去不了，而且…… 沈清楠有个直觉，周湘想见到自己更甚于沈清栖。 虽然他表现得很看重沈清栖。 但与沈清栖的话语行间，都是对自己的试探。 这画，恐怕也不是无意为之。 心里哼哼两声：“阿栖，明日长姐还有端午的节礼要送。 书库那边的事情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去帮你。 阿栖不急的话，长姐下次放假的时候一定去。” 沈清栖只是个医学狂热份子，不是不讲理。 也知道沈清楠买了好些节礼，再过两日就是端午。 肯定是长姐这边的事情更为紧急。 “长姐不急，阿栖也是一时兴致，就想与长姐分享。 这些事和您的事比起来，倒也是不急。 长姐先忙完自己的事再说也无妨。” 如此讲理的孩子真是可爱，沈清楠又想揉他头了。 “长姐，我还要回去看书，就先不陪您了。” 沈清栖在沈清楠这边坐了一会儿，热也散了，事情也给长姐说了。 心下也是一松，就想着去看书了。 沈清楠当然不会阻挡，笑笑随他去了。 再听听雪竹汇报了一下这段时间诊所的整体运营情况。 早早地睡下了。 …… 正如沈清楠所想，周湘这边却急得跟蚂蚁一样。 那画正是他在沈清栖来书库之前挂上去的。 也是他吩咐下人把画挂在书堆背后。 才能引起沈清栖的注意，本来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谁料沈清栖根本就不认识，居然还要问他这是谁。 他就明白，这沈清栖应该是不知道这女子是谁的。 回想片刻，想想沈清栖小了几岁，没见过应该也很正常。 就想着，可能沈清楠知道，想着沈清栖回家后肯定会跟沈清楠说起。 这沈清楠出于好奇，有可能今天就会过来看看。 谁知第二天，还是沈清栖一个人带着刘明过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沈清楠太忙，没有时间过来。 下次有空过来也是几日之后。 如果是别的事情，以他的性格，等也就等一下。 可这事不一样，这是他这么多年的遗憾。 突然在这一刻可能会得到答案。 他又如何等得下去。 可沈清楠不来，他也无法。 在书房里转了半天，突然想起沈清楠坐诊的日子。 停一下了脚步，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 等人走了，周湘这才停止了在书房里踱步。 坐在书案前，手却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笔，在纸上开始作画。 那纸上，慢慢出现一个女子的轮廓。 …… 沈清楠起得很晚，并不知道周湘特别想念她。 吃完早点的她，耳朵却红得厉害，不过她也看不见。 雪竹正在给她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小姐，小公子那日与文奇先生辩医。 这一日的时间过去了，您猜怎么着？ 咱们家又多了些预约的病患。只是……” 雪竹拿出了登记名册，指给沈清楠看。 沈清楠伸头过去，什么鬼？ 为什么沈清栖出风头，却是影响到了她。 这名册怎么又多了好几页纸的感觉。 “对小公子有什么影响？” 她更在乎的是这个。 “大家伙儿都在传，小公子就是顺泰居的人。 而顺泰居，正是那位专治妇人病的沈大夫家里。 小公子，正是沈大夫的胞弟。 所以……” 雪竹笑眯了眼，小公子只是被人提了一下。 “现在小姐你的名字可被小公子又帮着宣传了一圈。 倒是小公子，表现如此优异，却是被您的热度给压了下去。” 小公子怕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就好，他年纪还小，可别被这些坊间传闻给引岔了。 就这样平静成长就好。” 沈清楠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名册丢回给雪竹。 “拿给紫竹看看，让她把轻症和重症给分一下。 到时候拿给我看看，轻症的就拒了吧。” “为什么啊？” 雪竹没有想通沈清楠为什么做此决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雪竹，你可懂？” 见雪竹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沈清楠解释道： “说简单一些就是，树大招风。 咱们开业这么久，没什么人来闹，那不是咱们运气好。 只是因为我放低了姿态，把伤药医方公布了出去。 也是因为我把病患范围限于妇人。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大家以为只有我有的东西。 这下子大家都有了，也就不会有人觉得我有没什么不对了。 阿栖这次，舆论都冲着我来了。 这会让一些看不惯我的人，心生嫉恨，免不了起从中作梗之心。 与其等人出手，倒不如我自己先挑起事情。” 沈清楠妙目看向雪竹，说了这么多，世故如雪竹。 当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沈清楠一向觉得，只要能说得清楚的事情，不怕多费些口舌。 好过于后面出了问题再去批评埋怨那可是轻松太多。 雪竹听着沈清楠的一番话，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小姐的意思我懂了，您说的这个法子，倒和我小时候见过的事儿相似。” 第105章 就是为了钓鱼? 沈清楠想听听雪竹是否真的明白： “你说来听听。” 雪竹想了想，大概理了一下：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有两个玩伴，农闲时候总是一起玩耍。 有一次我们三人本来玩得好好的，结果来了两个比我们大上几岁的男童。 非要我们才做出来的风筝。 我们三个小女孩，比不上他们身高，也比不上他们力气大。 他们还没有动手，我和阿菊就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只有二妞拉着我们悄悄说，咱们看起来打不过他们。 但也不甘心被他们抢去风筝，倒不如咱们一起动手。 揪住其中一个，打赢了，另一个也害怕了。 本来平时我们都听二妞的，她这么一说。 我们也觉得有理，商议了一下，先扑上去制服了一个。 把他给打哭了，哈哈。 另一个被我们也吓得转身就跑。” 雪竹讲着讲着，把自己也给讲笑了，那个时候年纪小，虎里叭叽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做得挺对，如果等两个男童合起手来欺负她们。 估计她们也就只能落得被人打一顿，风筝还得被人抢走的结果。 沈清楠也听得笑嘻嘻的：“你说得没错，只要我们先动手。 就能把对方打得措手不及，然后就想不起来原本是要对付咱们的。” 雪竹点点头：“小姐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先把那些轻症给推出去。 然后所有的人都认为小姐虽然医术不错，但条件非常苛刻。 这样，也会抵消一些小姐这些日子堆起来的人气。 那些眼红的，心里不服的，也会因为小姐这个法子，减少对小姐的敌意。” “你明白就好，咱们在这江州城，重点还是为了阿栖养伤。 可不是为了这些争名夺利的。 我现在这个年纪，如此盛名，倒似被架在火上烤。 看似风光无两，但背后的隐患无穷，我不得不防。” 雪竹深表认同，只是，小姐这法子可比当时的自己聪明多了。 “小姐可不像我一样莽撞，现在想想，当时倒也不用非要自己动手。 不远处就有父母，其实也可以叫父母的。 还有和自己玩的好的大孩子，也可以叫来帮忙。 甚至自己也可以用言语吓退他们的。” 沈清楠见她一副懊恼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 “人总是慢慢学会更多事情，哪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 雪竹这人通透，一会儿功夫也就展开笑颜了： “小姐又教会雪竹一招，多谢小姐了。” 雪竹虽然比沈清楠年长，自己也很早出来找差事做。 自认还是比同龄姑娘老练许多。 但和沈清楠比起来，雪竹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挺多。 在一众丫鬟里，雪竹本就年长一些，为人处事比较练达。 沈清楠一眼就看中了她这能力，所以安排在外院管理外务。 现在看来，雪竹除了有些恋爱脑，倒也是挺靠谱的。 说起恋爱脑，沈清楠就想起了魏江，那人，不是雪竹可以驾驭的。 沈清楠还是忍不了：“段小舟昨日跟我提起。 魏江大哥前日晚些时候就向他辞别，回家乡去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江州了。” 一提起魏江，雪竹脸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却说着： “小姐跟我说这些干嘛？” 沈清楠看着好笑，你说提来干嘛，你这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只是想起了就随口提起，听段小舟的意思， 那魏江大哥好像接到家人的信，有些着急，前日夜里就走了。 段小舟问过他，他说有缘再见。 听他的话，段小舟说估计很难再见了。” 雪竹脸上浮起失落，自己都还没和魏江表明心意。 他说走就走了，以后还能不能相见也是说不定的。 自己这番心思，也是无从寄托。 …… 魏江是和段小舟告了别，假托回家。 但人，还是在江州，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知府专门给他辟出的院子里喝茶。 下面站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正在给他汇报着什么。 魏江，现在是青州王世子周维将，听着侍卫说完，有些兴趣： “你说段小舟昨日进山，同行的还有沈清楠？” 侍卫抱拳回道：“是的，世子，属下跟他们到了一处潭水，因着那里有些空旷。 怕被他们发现，就离得远了些，但也看到他们应该是在钓鱼。” “哦，走那么远，就是为了钓鱼？” “那些人钓起来后特别高兴，属下远远看着，也看不清鱼的样子。 只看到那鱼大概是金黄色。 只钓了这么一条，他们就回返了。” 这还真是奇怪，这么多人，跑那里去，就钓了一条鱼，然后就回转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那些人还拿布遮了鱼篓。 也不知道是那鱼怕光，还是什么原因？” “后来呢？” “后来也挺奇怪的，进了城以后，段小舟提着那鱼一个人往乡下去了。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也跟着去了。” 这段小舟可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事。 跟段小舟交往这么久，周维将知道段小舟在做药材方面的活计。 有些是供应沈清楠那边，其他的都是跟各药行接洽供货。 但过程段小舟从不在面前提起，周维将猜他应是顾忌自己。 也不在段小舟面前主动问起。 但他派出去的探子可是把段小舟的一举一动都回报上来。 周维将对段小舟很感兴趣。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穷苦出身，居然能够把药材生意在短短一两月时间发展到现在。 没点本事在身是不行的。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周维将就很喜欢提拔那些出身寒门的军士。 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只要有能力在，一旦被自己重用。 必将死心塌地，很难背叛。 来这江州城，他最大的计划就是替自己父王拿下江州刘氏这个助力。 就算拿不下，也不能让徐州王那边得手。 这么些日过去了，那刘方瑞滑不溜手，言语间对他非常尊重。 但一提到站队的问题，刘方瑞总是顾左而言他。 周维将甚至生出一些念头，不如找人取而代之。 可惜刘氏家大业大，盘根错节，一时之间还不能拿他奈何。 第106章 谁也扳不倒谁 周维将在军营待过，兵书也是研读多年。 他明白，真拿下刘方瑞，也不过是合作，很难收为己用。 一旦己方失势，那刘方瑞必定翻脸无情。 所以，段小舟，是他想培养出来的后手。 江州土生土长，在经商一途很有潜力。 只要自己略施于援手，必定能助他发展壮大。 更重要的是，段小舟目前还在起步阶段。 自己这恩情，段小舟必定感激莫名。 听说段小舟独自一人带着鱼去了乡下。 周维将有些好奇，这鱼抓回来不吃，还遮遮掩掩的。 “他去干了什么？” 那侍卫见主子追问，自是言无不尽： “他找到一户农家，似是很熟，聊了几句。 还留在那人家里吃了晚饭。 而晚饭的菜里，就有这尾鱼。” 什么？这鱼，被段小舟送到了相熟的农家。 还一起吃了？ 周维将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 那鱼就一条，一群人去抓，然后都没吃着。 结果给一个农户给吃了？ “然后呢？” “段小舟酒足饭饱之后，就径直回去了。” “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没有。”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没有？” “大概听到些，也就是一些很久没见，说些从前的事情罢了。” 周维将沉吟片刻： “今日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碧玉潭。” “对，就是这个潭，去看看，也去捕一尾今日你见到的鱼回来给我瞧瞧。” “我明日就亲自过去，那鱼我远远见过，有些印象。” 周维将这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暂且把这事也就放在一边了： “现在京城的情况回报过来没？” “徐州王也派了些人出来四处在找那东西。 这江州城里，应该也有他们的人，就是咱们暂时还没有照面而已。” “这东西至关重要，徐州王也在找很正常。 我们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单凭一纸圣旨，根本调动不了地方军队。 安仕杰那老家伙，只认那东西。 根本不把两王放在眼里。” “现在咱们王爷与徐州王还是高下难分。 朝政也还是暂由丞相吴斯暂为料理。 王爷的意思是，只要徐州王不反对，他也不打算做那出头鸟。 吴斯毕竟是两朝元老，下面听他意见的人颇多。 犯不着得罪。” 周维将点点头：“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父王这做法是对的，所以我现在还在好好跟刘方瑞说话。 一旦自己准备好了，这些人都又有何惧。” “世子说的极是，就怕那徐州王的人从中作梗。” “你可别忘了，除了徐州王的人，那皇后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这江州城现在看着一派风平浪静。 谁也不知道这水下的惊涛骇浪。 都打起精神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侍卫躬身：“属下铭记在心，请世子放心。” 侍卫想着世子把朝堂上的事也问了。 段小舟的事也问了，这怕也是该结束了。 周维将却是思索一会儿，才开口道： “那沈清楠为什么要跟着段小舟去抓鱼呢？” 侍卫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沈姑娘一大早就跟着上山了。 但她也没去看捕鱼，倒是坐得远远的，烧水喝呢。” 因为侍卫确实离得比较远，也只能看到个大概。 在他的认知里，烧水不就是为了喝吗？ “属下猜测，这沈姑娘，应该就是跟着去玩的吧？” 回去的路上，沈清楠跟段小舟也是聊的周湘的事。 这事也是江州城里的读书人都口口相传的趣事。 这侍卫也是知道一些。 听他们聊了很久，也不过是沈清楠有些担心。 段小舟给她讲了一些周湘的来历和过往。 侍卫看周维将关心，倒是把这路上聊的事情也给周维将汇报了一下。 周维将也是后来知道一些沈清楠在书局发生的事。 虽然也觉得能得周湘青眼非常不容易。 但在他眼里，沈清楠很是能干。 能被周湘另眼相待也属下常，倒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只是心里就想关心着沈清楠的动向，听说沈清楠也一起上山了。 自然也就忍不住问上一问。 见侍卫汇报完，他心里还想着， 原来沈清楠喜欢爬山，那以后自己也可以找个由头带她上山玩。 对了，自己还有些父王送的茶叶。 那都是上好的品种，也得一并带上去给她尝尝。 还要带上一些果子，糕点。 她喜欢吃什么糕点呢？ 周维将开始在自己记忆里搜索起来。 侍卫见世子一会儿工夫了，都没有说话。 也不打扰，却听到周维将说： “买点杏花楼的糕点，明日我送到顺泰居去。” 侍卫愣了一下：“可是世子，您昨日才和段小舟说了你要远行。” 周维将也愣住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自己昨日才和段小舟辞别，准备在刘方瑞这边下些工夫。 明日就去沈清楠那里登门拜访。 这可真是天大的漏洞。 暗自懊恼，自己万军众中取敌首级。 少年得志，父王也曾盛赞自己是他最冷静的儿子。 怎么一到沈清楠这里，做些事情老是不带脑子了呢。 “那就由你买些送上去，就说是我走前让你帮忙的。 帮我看着她喜欢吃些什么。 我下次再亲自买给她。” 侍卫也知道周维将对这沈清楠是上了心的。 有这个机会巴结着，以后对自己也有好处。 虽然沈清楠出身不高，做不了世子妃。 但以世子对她的喜爱，就算是做侧妃也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受宠的那种。 “好的，世子，我会多挑几样送上门去。” …… 京城那边，确如侍卫跟周维将回复的情况差不多。 虽然两王掌控了京城，但因为势力不相上下。 短时间内倒是谁也扳不倒谁。 再加上虽然皇帝死前有些糊涂。 但生前的政事上也算勤勉。 死后朝堂倒也并未受太大影响。 大葬过后，整个朝堂还是有序地运行着。 下面的官员都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是谁的人。 但就算心怀鬼胎，明面上还都过得去。 特别是丞相吴斯，积威多年。 第107章 两王拱卫汴京 两王都相当默契，并不给吴斯使绊子。 虽然在朝堂上分坐两边，但在朝事上基本都不太插言。 很多事都由吴斯作主，两王点头就执行下去了。 这也让官员们更加收敛，一时间，整个朝堂倒是比之前和谐多了。 这日夜里，吴斯悄然来到林侍郎的府里，却见林彦羽一脸喜色。 “老夫不认为你是因为我在高兴。” “哈哈，当然不是。不过松柏兄来此，下官也是高兴的。” 吴斯字松柏，也只有熟络的人才会这么称呼。 林彦羽招呼亲信端茶过来，屏退众人。 “松柏兄可是到早了。” “我乃守时之人，岂能像有些粗陋之人般不守约定。”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吴老儿别以为你年纪大了，老子就不敢揍你。” 随着话音，走进来一个魁梧汉子，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的。 竟看不清其本来面目了。 吴斯哼了一声，“果然是一莽夫。” “莽夫怎么了？可比你们这些文人爽快。” 林彦羽笑脸相迎：“快快坐下，可别一见面就扯些有的没的。” 来者正是大将军安仕杰，他也一脸奇怪地看着林彦羽： “林老儿，你这样子，我也看出不是为我来高兴的。” 林彦羽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你说对了，我今日收到若轩的信了，正为这事儿高兴。” 两人都看着他，收信能高兴成这样。 “他们到了禹州了？” 那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到了，若轩信中说，若轾的哮症在路上遇到一位神医，给完全治好了。 他观察了几日，发现若轾确实再无哮症的迹象。 甚至有一日故意任他跑跳，结果只是累着了。 也没有复发，你们说，我能不高兴吗？ 我那老妻，本因思念过甚这几人染了些风寒。 听到这消息，今日居然从床上起来了。 哈哈哈哈。” 两人听闻，都抱拳恭喜。 这林彦羽，儿子儿媳早逝，这两个孙儿，就是两夫妻的心头宝。 谁知林若轾竟胎里就带着哮症，年纪越大，发作越频繁。 两夫妻请了不少名医，连宫里的御医也请了个遍。 也不过是能够缓解病情而已。 这些年，两夫妻的心病两人也是看在眼里。 听得如此说，吴斯和安仕杰罕见地没有拌嘴。 齐声道万幸，也替林彦羽高兴。 两人问了些详情，林彦羽也一一告知。 听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都啧啧称奇。 这民间奇人众多，幸好林彦羽作了把两孙儿送往禹州的决定。 林彦羽衷心感谢两位老友。 却是关心吴斯和安仕杰：“你们的家人可是安排好了？” 吴斯点头：“我让绰儿去看她姨妈了。” 安仕杰却说：“我那女儿，生猛得很，非要陪我在京城。 我家那老婆子，也是不走。 我一想，武将之女，倒也不怕这些，就没管她们了。” 说起一副骄傲的样子，还拿眼去看吴斯。 吴斯气极，我家绰儿怎能和荭艳相比，那荭艳可是跟着安仕杰去过军营的。 我绰儿乃是闺门淑女，岂可冒险。 张口要怼，吴彦羽见势不对，另起了话头，把吴斯给带了过去。 这三人，在朝堂上，那都是不偏不倚，遇事还要争论的主儿。 私下，却没有人知道，吴斯和林彦羽曾经在赶考之时偶遇险境，又遇当时还不过是普通军士的宋仕杰给一起救了。 至此结下缘份，虽然每个人走的路子都不一样。 但共同经历过生死这份友情，却让三人或有政见不同。 但在国家立场上也能一致对外。 就像今晚一样，三人聚到一起，就是为商讨这两王占汴京一事。 三人闲聊过后，林彦羽和安仕杰同时望向了吴斯。 三人均是在皇帝驾崩以后就只把至关重要的家人送了出去。 自己却是做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思想准备。 两王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动作，那只是事出突然又势均力敌的原因。 都是被皇帝流放外地抵抗外敌的皇子，谁又会软弱呢？ 怎么可能不各自在私下里做万全的部属呢？ 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过程免不了会有些惨烈。 这次密会是吴斯提起的，两人心知不是大事，吴斯不可能冒着偌大的风险聚到一起。 朝堂上有吴斯，军营里有安仕杰，究竟是什么大事。 能让吴斯如此？两人心里都有些猜测。 吴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到林彦羽手里。 林彦羽看完又递给安仕杰。 安仕杰也看完了，交还到吴斯手里。 两人没有开口，但面容严肃，都等着吴斯说话。 “既然看完了，又不说话，那就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多年好友，自是明白，端看吴斯要如何做了。 “两王拱卫汴京这事已经传到外族。 西面有氐族在蠢蠢欲动，北面也有鲜卑不安于室。 徐州王有两子，跟着京里来了。 青州王有一子，但没有跟来。 说明青州王定留有后手。 但也不能断定徐州王这一步是不是疑兵之计。 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两位商议。” 林彦羽没有说话，安仕杰先开口了： “前些日子，两王分别派了亲信来邀我喝酒。 我都以军务繁重给推了。 估计两王现在也是拿我没法，也是僵持着的。” 吴彦羽有些担心：“仕杰可要注意自身安全。 这两王不能得逞，怕是会对你不利。” 安仕杰一摆手：“男儿当马革裹尸，视死如归，这些小儿还算计不到老子身上。” 尚朝大将军，只此一位，千军万马闯过，外敌闻之丧胆。 自有一番气势在。 吴斯却嫌弃地看他一眼：“别以为自己还像当年那样年轻。 就你家荭艳，现在怕是也能赢你几回了吧。” 安仕杰被吴斯呛到，站了起来：“小老儿怎得如此讨厌。” 吴彦羽安抚他坐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松柏兄也别再说他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安仕杰瞪了吴斯一眼，又坐回椅子上： “你个老儿，老子在朝堂上看你对那两王低眉顺眼的样子。 看不顺眼得很，你那什么气节风骨的都上哪里去了？” 第108章 外族入侵 林彦羽眼看安仕杰不服气的样子，赶紧抢先解释： “松柏兄那是为了朝廷的稳定忍辱负重。 仕杰你也如是想，又何必说这话出来气松柏兄呢。” 吴斯本来要反怼安仕杰，见林彦羽又出来打圆场了。 要真跟安仕杰这厮吵下去，天亮都吵不完。 正事可就真的别做了。 两人互瞪一眼，继续坐下。 林彦羽问道：“现在朝廷看似平静，内忧外患。 依松柏兄之言，这外族恐也是知道了两王夺位之事。 想要趁机南下占些便宜。” 吴斯不置可否：“徐州外面是氐族，不过是些游散部落，不足为惧。 倒是鲜卑那边，素和奴现在逐步统一了几十个部落。 声势越加浩大，实为最大的威胁。” 林彦羽看向安仕杰：“仕杰可收到什么消息否？” 这会儿谈及政事，安仕杰倒也正经： “我军在武州、肃州、应州等地均有布防。 先皇圣明，这三州分别将徐州和青州给夹在了里面。 当年先皇本意也是让三军配合两王。 进可镇守西北一线边境。 退可制止两王有不臣之心。” 他顿了一下：“可惜先皇驾崩前打得这一手臭棋。” 说起这事，安仕杰扼腕得很，吴老儿当时再快一些。 自己也能再早些回到京城，这京中局势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无法把控。 当日先皇病重，不顾吴斯反复劝说，非要让两王回京。 安仕杰那会儿正在南面巡军，吴斯虽然三百里加急送信给安仕杰。 可惜鞭长莫及，等安仕杰赶回时，宫变已成事实。 为此，安仕杰想得生闷气，时常找着机会和吴斯拌嘴以发泄。 “只是……” 安仕杰接着说：“吴老儿这消息有些滞后了，那氐族一直本也是些散兵游勇。 但这些日子，倒是起来了一支部落，乌氐，那首领叫吕蚺。 听说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力大无穷，精于骑射。 肃州那边也是起来了一支，故氐族，首领叫符傆。 这符傆也是了得，一口气吞并了四个小部落，还只不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志鸿信中也有提起，还有些佩服此人。 不过，这两族都是氐族里比较强势的部落，互相之间也是争抢不休。 怎么就突然想起滋扰徐州边境了？” 安仕杰，军中一把手，这些消息每日都有军情上报于他。 安志鸿，安仕杰的大儿子，正是肃州防军的将军。 那肃州正处于徐州和青州的中间，面对的正是故氐族部落。 因此安志鸿最为了解肃州及两边，徐州和青州的外族情况的。 见了那封信，安仕杰是有些不解的。 这乌氐和故氐打得正热火朝天，乌氐突然自己再开一条战线。 这不符合军事逻辑啊？这不是让自己两面受敌吗？ 所以他才直接把这个疑问给提了出来。 那信正是今日徐州王拿给吴斯的，内容正是乌氐族滋扰边境一事。 因战事紧急，物资一时来不及调集，请求朝廷援助。 据徐州王所说，那乌氐族滋扰的虽然是靠近徐州一带。 但徐州也是朝廷的地盘，现在有事了，朝廷需得帮一把才是。 吴斯虽然地边境一事不甚清楚，但他知道。 徐州王乃先皇二子，又能做下这宫变之事。 这信单独拿给他，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明摆着是告诉他：一旦朝廷不管，那乌氐族长驱直下。 不日即到京城，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徐州王也是没有办法。 甚至，徐州王还给吴斯出了主意： “武州与肃州驻军正在徐州左右，援助最为快捷。 丞相可考虑是否从这两州调集粮草。” 说完，还打了个哈哈：“本王也是忧心前线，思虑有些欠妥。 这事啊，还是丞相定夺得好。 只是事情紧急丞相还得抓紧了办才行。” 涉及国之军务，吴斯不得不接。 但也并不做承诺，只是应承道：“边关战事，必定紧急。 王爷放心，下官这就着人了解。 尽快解决粮草问题。” 讲及此，吴斯对两位好友说道： “我观那徐州王似乎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是否做戏给老夫看。 但我看了信后，倒是想听听两位的想法。 这才召集二位共商。” 吴斯看了安仕杰一眼：“照老安这种说法。 这乌氐入侵实在是有些蹊跷。 一直以来，封地的经济军事都是自给自足。 朝廷也不清楚封地上的具体情况。 想来徐州王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乌氐是否入侵？徐州又是否物资紧缺？朝廷应否援助？ 还有，徐州王是不是就像他表面说得那样简单。 真没有别的目的？” 这几个问题一提，三人都陷入思考。 这平时如果有什么战事，倒也好办，直接查清处理便可。 但这非常时期，两王都有称帝之心。 任何一个动作都不可能是多余的。 安仕杰刚才说的情况，也从侧面说明了乌氐族入侵一事恐不简单。 只是…… 徐州王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安仕杰这会儿倒是想起一事：“上次志鸿信中曾提到，那故氐的符傆。 在近一次争斗中占了些上风，抢了乌氐不少物资。 会否因为这个原因，乌氐想要在徐州补充些呢？” 吴斯却说：“虽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如果本就是战败。 兵力却强大到让徐州王请朝廷援助。 也有些不太合理。” 林彦羽觉得吴斯分析得挺对：“松柏兄说得不错，真如此，那确实无须让徐州王亲自向松柏兄开口。” 安仕杰抓抓脑袋：“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做事都拐八个弯。 跟你们一起想问题，比打场仗还费劲。 那徐州王难不成还想趁机要胁吴老儿为他所用？” 吴斯摆摆手：“那倒不会，两王试探几次，现下都明白老夫只是为了江山社稷。 不会拉帮结派，只会做有利于朝廷的决定。” 林彦羽也猜：“那是，用这个事跟你拉近关系，在后面的夺位之争中取得你的支持？” 吴斯继续否定：“那肯定也不会，如果他连这个事都摆不平还来找老夫。 只能在老夫面前展示他一无是处罢了。 所以，老夫才会认为他必另有所谋，但所谋的却不是老夫的支持。” 第109章 将计就计 林彦羽管吏部，官员的大大小小举动在他眼里都似儿戏。 他能随意想到官员想要干什么，但这些上位者的想法。 还是没有吴斯更能把握。 安仕杰还没有开口，林彦羽就先说话了， “松柏兄，咱们猜来猜去的没有意义，我观你来我这儿，必定也是另有想法。 而不是来让我们猜谜的。” 三人虽然平时不怎么相处，但自有默契。 特别是在朝政上，其他两人都自知不如吴斯精明。 倒不如直接让吴斯来为他们解惑。 吴斯见两人也猜不出来，也不强求。 虽然他心里也有些模糊的想法，但还需要再推敲推敲。 也不急于向两位提起：“虽然我并不能知悉徐州王此举的目的何在。 但我却在和徐州王聊了一番下来了，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两人侧耳倾听，却见吴斯又问起问题来了： “这两个多月，两位觉得现在朝廷的局势走向如何？” 见吴斯又卖关子，安仕杰没好气： “肯定是一派祥和之下暗流涌动，时间长了与民不利。” 吴斯难得的点点头，林彦羽也是非常赞同： “仕杰说得没错，现在虽然两王暂时平衡，但总有一天会打破。 到时候局势可就难测了。” 这事摆在明面上，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是苦于毫无对策罢了。 作为朝臣，也不能推翻皇族，那不成了谋反了吗？ 吴斯也知道，现在无法掌控，时间长了更难掌控。 所以他一直都在找机会，今日这事，他正窥得了一些转机： “我虽然也一时没有想透徐州王这举动到底为何。 但我们不妨把这事掰开来分析。 如果此事为真，按照老安说的情况。 那乌氐本就是输了一场，却在徐州王那里占了便宜。 徐州王的兵力和物资储备居然到了需要朝廷援助的地步。 徐州王多年的经营和自身能力必定不足。 那徐州王就不足为惧，咱们只把重点放在青州王身上即可。” 听得认真的两人同时露出徐州王不可能这样蠢的神色，吴斯微哂。 看来徐州王目前的表现并不能让大家认为这次袭击是真的。 “我与之相处以来，我也感觉到徐州王并不像他外表那样粗枝大叶。 何况，他还把两个儿子也带在身边。 如果徐州真遇到难处了，老安，你身处他的位置，你会怎么办？” 安仕杰不假思索：“怎么也得派一个回去镇一镇场子。” “并没有，至少，在今日下朝之前，他都没有安排。” 吴斯继续说道：“所以，咱们就把这事当成假的来分析。 我刚才也说了，北边外族众多，对边境造成威胁的，如今也不过鲜卑一族。 老安刚才说的氐族两个部落，虽然也成气候。 但时间不长，还不至于成为我尚朝的心腹之患。 两王都想称帝，照理说，最大的对手就是对方。 正在这个时候，徐州王却突然低声下气向朝廷要援助。 这说明什么？” 林彦羽想了一想，“难道，徐州王嘴上说的氐族，意在鲜卑？ 可这……如何联系地起来？” 吴斯却不这么认为：“思礼，你想想，从武州说起，往北依次是徐州、肃州、青州、应州。 这五州，基本是抵挡从西、西北和北面外族入侵的最外防线。 如果朝廷的援助一旦去了徐州，那鲜卑南下怎么办？” 思礼，正是林彦羽的字，他脸色一变：“松柏兄，这可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 吴斯已经把整个事情都想了一遍，已经能做到风平浪静了。 说起这个猜测，手都不抖一下，他也不会告诉两人。 自己当时猜到此处时，惊地摔了一个茶碗。 安仕杰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徐州王居然里通外族？” 吴斯安坐于榻，挥手让安仕杰平静下来：“老夫也只是猜测，但想来想去。 如果以徐州王并没有被外族真的入侵这事为基础来想， 似乎也想不出另外的可能性。” 林彦羽低声道：“这徐州王是要把祖宗基业都拿来做赌注了吗？” 吴斯笑笑，从古到今，那朝堂高处的位置，谁不垂涎三尺。 什么手段用上都不奇怪。 安仕杰却担心的边境将士，有些咬牙切齿： “吴老儿，你最好只是猜测，否则，边境几十万将士的性命。 就成了这些鼠辈的垫脚石。” 吴斯瞄他一眼：“你以为我这么晚叫你坐到这里是为了和你吵架玩呢。” 林彦羽这次却没有阻止两人的拌嘴，而是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吴斯的话。 脸色变化极其丰富，这些皇族，自己为官数十年，都是为了保护他们。 而他们，却将这国家视为儿戏。 如果吴斯猜对了，那这些外族，徐州王又是给了多少好处。 想起吴斯一开始说的，那些外族都已经知道尚国内乱之事。 这些消息，传播如此之快，难道里面就没有两王的手笔。 林彦羽也与安仕杰一样愤慨，但并没像安仕杰那般沉不住气， “松柏兄，你心里一定有成算，你就直接说了吧。” 安仕杰听林彦羽这么一说，见吴斯一脸风轻云淡。 知道吴斯后面肯定有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出来。 也就坐下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吴老儿，你快讲，别逼老子真的打上朝堂，跟他们拼了。” 吴斯见两人着急，也是换了个姿势，倾身向前： “这事吧，虽然只是猜测，但以防万一。 老夫就想着，既如此，不如…… 将计就计。” 林彦羽和安仕杰都面上一喜，就知道这吴斯肯定是有打算的。 一朝之相，岂是容人摆布的。 这吴斯，能在丞相之位上多年，又怎么会是个傻子。 那徐州王把算盘珠子崩到吴斯脸上。 吴斯自然也不会真用脸接着，两人刚才那番着急。 倒是多余了。 三个脑袋凑在了一起，加起来都有200多岁的三人，面上都露出了些不合时宜的奸笑。 要是各自的儿女孙辈看到。 怕是会觉得自己是在梦游，梦到了现实不会出现的东西。 三人把吴斯的计策复盘了几次，纠正了一些细节。 终于敲定，才各自散去。 而这时的京城夜晚，显得异常的安静。 第110章 甜得恰到好处 朝廷的波诡云谲再如何凶猛，只要当权者不想民众知道。 那这天下，也就照样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几个月前，二王宫变时，消息灵通的一些人早早地做了打算。 很多都南下避祸去了。 这些日子一观察，京城风平浪静的，有些跑路的人也开始后悔。 那些异乡的日子真不习惯，有些人就琢磨着要回到江州。 更有些人一想到自己当时为了避祸，还贱卖了自家的家当。 那心里更是跟滴了血一样难受。 这些人心里都风起云涌了几回了。 而普通民众呢，不知道这天下已变的消息之人大有人在。 几个月前的先皇驾崩，倒是知道，你要问他谁继位。 他只能朝你笑笑，我连先皇的名讳也是现在才知道。 你问新皇，那更不知道了。 这日，沈清楠就坐在那正房里，听着旁边钟夫人的轻言笑语。 喝着清茶，吃着茶点，惬意极了。 这些日子，她也过得比较平静。 沈清栖的身子算是养得差不多了。 除了他的失忆，因为不知道病气的吸收会不会让沈清栖恢复记忆。 沈清楠谨慎地没有动用自己的能力。 只按着平常的法子来给沈清栖做治疗。 好在沈清栖也没什么大碍，身体给养得很好。 又经常去书局做事，跟常盛一起运动。 倒是又长高了一些，还瘦了许多。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极了。 诊所那边也好好筛了一番，来的都是些病重之人。 自从紫竹她们把病患清单清理了一次广而告之以后， 虽然外面的反应也挺大的，但雪竹听从沈清楠的吩咐。 不接就是不接，直接回绝。 导致很多轻症患者骂骂咧咧。 来到其他医馆看病也会谈起顺泰居的不近人情，规矩太大。 不像其他医馆这样有病就能看。 其他医馆也是暗自窃喜，这顺泰居自损根基。 本来以前那张药方出来，各医馆都有些当顺泰居是对手。 但现在看顺泰居的作为，倒是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那可真是乐见其成，不足为惧，哈哈，不足为惧。 沈清楠可不管外面的评论，在这大尚朝，只要生病就得找大夫。 谁也不敢太得罪大夫的。 流言什么的，沈清楠根本不听。 也不怕那些没长眼睛的撞上门来惹她。 于是，沈大夫本就只有三个下午的诊病时间也就显得好过多了。 常盛也回到学堂读书了。 这次钟夫人上门拜访，也是好好地夸了一番常盛。 说他这次回来懂事多了，还带着学子们帮着她做事。 钟夫人现在真是清闲多了，也不用日日守着那学堂。 连钟夫子都觉得，钟夫人现在脾气都好多了。 两口子平日闲聊的时间都多了起来。 这才有空闲时间，总想着沈清楠给出的好法子。 提了些东西，特地来好好地感谢她一番。 谈起沈清楠给钟夫子出的那些锻炼学子心志的法子。 也是赞不绝口，“我家夫君前儿个才开了一次家长会。 没想到，那些学子的家人，听得我家夫君谈及学子的学业和进步。 都很是欣喜，又看了那些学子平日在学堂里除了学习还能做些其他事情。 好些人都说，怪不得孩子回家之后都感觉比以前可是体谅家人得多了。” 沈清楠笑眯了眼，这法子当然好，只是这大尚朝吧。 文人与一般百姓的地位不同，阶层之间很难打破屏障。 大家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如此其乐融融地谈论学子的未来。 沈清楠不过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让双方都看到了对方那边的光景，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些满院子疯跑的小崽子们，真是对不住了。 童年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以后你们会感谢我的。 “钟夫人光顾着说话，快尝尝我家白竹新做的荷花酥。 这可是她大清早到首阳河上流找农家专门采摘的第一批开花的荷花来做的。” 钟夫人掂起一块荷花酥，浅尝一口，在嘴里回味： “这味道先不说了，未进嘴就有一股子荷花香，待到再咬一口。 甜得恰到好处，入口化渣，混着些清香，真是好吃极了。” “钟夫子深谙此道，得您夸奖，白竹可得高兴了。” 钟夫人慢慢吃着荷花酥，“我瞧你这院子里，都是些心灵手巧的姑娘。 可是比我那满院子的‘小夫子’们顺眼多了。” 大尚朝文人，总讲究个礼节，钟夫子也是恪守规矩。 教导学子们也是个个谨言慎行的，钟夫人以前还觉得新鲜。 久而久之，倒也觉得有些腻了。 沈清楠笑得有些恣意： “姐姐这形容，我真是绷不住了。” 钟夫人见她随意，自己也觉得舒适： “还是你这儿好啊，我在家里还得端着，可没这么放松。” “那姐姐今晚在这里住下了，我让白竹明日再做些新鲜吃食。” 钟夫人倒是挺愿意的，可惜得很， “你可不知，自从这家长会开后月假回来，我家就来了好几家带着孩子过来的。 都是来求着我家夫君要在我家学堂读书的。” 钟夫人虽然觉得不能在沈清楠家里躲清闲。 但学堂能一下子来这么多学子求学，钟夫人也感觉挺满意的。 那钟夫子只想着读书考试，学堂虽然挣些钱。 但也挺辛苦的，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学子这种事儿，当然多多益善。 被沈清楠这么一点拨，一下子就能多许多收入，钟夫人想想都美得很。 “我家夫君做学问确实不错，可这人情世故的。 还需得我去打点，他来做的话，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 “那可不能挡着姐姐的财路，我这里大门随时敞开。 姐姐忙过这一阵，还来陪我聊天才好。” “自是不会客气的，看你把这院子弄得如此清雅。 你不请我，我厚着脸皮也是要上门的。” 钟夫人心里感激着沈清楠，也能感觉到沈清楠是真心对自己的。 两人倒是慢慢地无话不说起来。 沈清楠见钟夫人说话不再像以前那般客气。 也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倒是放心不少。 …… 第111章 她是妇科大夫 入夜，沈清楠照着往常的时间躺下，看了几页书，有了困意。 却听到屋顶有些响动。 那声音由远而近，路过了沈清栖的房顶。 正正在她房间的上方停了下来。 她再听一会儿，没了声响，心反而定了下来。 看来是找她的，不是找沈清栖的。 也不知来者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为了不惊扰玉竹，她起身唤了玉竹，让玉竹早些回自己房间睡觉。 平时她睡下不久，玉竹也是回房去睡的。 因为沈清楠不喜有人守着。 这次只是早些，玉竹也不怀疑， 问清她没有什么吩咐，把各方灯火灭了，也就去了。 沈清楠躺下做睡觉状，却是注意着上方的动静。 也没过多久，也许是她均匀地呼吸声让上方的人认为她已经睡着了。 这才听到屋顶的瓦片被掀动的声音。 沈清楠艺高人胆大，也没睁眼，只听着那人的动静。 不一会儿，感觉瓦片被放回了原处。 屋顶的动静慢慢地往院子那方移去。 沈清楠一思索，这是要从窗户进来？ 夏日，窗门开着，只有纱帘挡着外面的蚊虫。 不多时，纱帘被轻轻掀开，跳进一个黑影。 沈清楠也没有转身去看，只静静听着，猜想他想干什么。 来一个医馆的家里，多半是为财。 自己要如何打发了此人，还不心动家人呢？ 正在思索时，沈清楠却闻到一股子香气。 好好好，鲁班门前耍大斧，这迷药的味道真是熟悉啊。 这小贼还真是做事谨慎，还把屋主先迷晕了再偷东西。 沈清楠屏住呼吸，想等这人把东西偷了出门再追上去收拾。 不好，自己想错了，沈清楠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从一开始，这人展示出来的功夫可不是一般小贼所能具备的。 也是因为自己现在功夫长进了，所以才会觉得此人一般而已。 平心而论，此人功夫不弱…… 沈清楠念及此，在黑影靠近时就想趁其不备将其拿下。 却听那黑影靠过来时说了一句：“事出紧急，对不住了，沈姑娘。” 这声音极其客气，让沈清楠在第一时间停了手。 这可不像是一个对自己有歹念的人说出来的。 什么事这么紧急，沈清楠好奇心起，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任由此人将自己用铺盖卷起来，从窗口一跃而下。 路过园子，一路向前跑去。 虽然一路上都看不见，但沈清楠也默默记下此人行进的路线。 随时见势不对再跑，也找得到回去的路。 谁料这人跑得弯弯绕绕，把沈清楠脑袋都绕晕了。 转念一想，算了，好好休息一下，别累着自己了。 过了不少时间，终于被放下了。 轻拿轻放的，沈清楠表示对服务很满意。 就不知道把自己放在哪里了，会不会很脏， 但从自己鼻子传来的檀香味，挺高级的。 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 沈清楠还想不到有哪里会点着高级檀香，还脏得要死。 安心地蜷在铺盖卷里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你抓了沈清楠过来？她是治妇人病的，你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想到她以前治好了人的腿伤吗？” “那也是她家传的医方，跟她有什么关系？” …… 沈清楠大概能听出，答不出问题那个人，应该就是掳自己过来那个。 那人有些踟蹰：“这……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另外那人也真是没好气了：“唤醒吧，一样把黑布蒙上，给她讲一下干什么。” 掳她那人明显松口气：“好咧，我马上带人过去。” 另外那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掳她那人走了进来，从怀里拿出黑布，覆在沈清楠眼睛上。 打了个结，这才给沈清楠解了迷药。 然后在旁边轻声唤着：“沈姑娘？” 沈清楠装着慢慢醒转的样子，有些惊讶：“你是谁？你怎么在我房间？” 那人连忙解释：“沈姑娘，你先别急，现在你没在自己家里， 但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在哪里，也不方便告知你我是谁。 你能听我先说吗？” 沈清楠想要扯掉自己眼睛上的黑布，手却被铺盖给压着的。 那人也看到了沈清楠的动作，出声阻止： “既然不能让你知道，自然也不能让你看见。 麻烦沈姑娘体谅，别动你眼睛上的黑布。” 沈清楠深呼吸了几次，一副很气愤的样子：“听你说话还算客气。 必是有事相求，但我从未听过有如此求人之举。” 那人自知理亏，也不反驳：“确实对不住沈姑娘，但确实不能说得太明白。 我只能告诉沈姑娘，这里有个病患，受了重伤，急需救治。” 沈清楠听到了对话，也猜到估计是让自己来医人。 但要做得如此隐密，这受伤之人多半是不能示于人前的。 沈清楠现在虽然有自保之力，但情况未明，也不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毕竟，这周围有些远的地方有几个呼吸声那可真的是大内高手的级别。 既然人家是来让自己治病的，又不是来找自己打架的。 自己倒也不用选择冲出去大杀四方。 她故作柔弱：“可是……我只是治妇人病的。 受伤那位，可是妇人？” 那人一时无语，逼出了一句： “不是妇人，是男子，只是万一……你在是最好。” 什么叫我在是最好，我又不是什么观世音菩萨。 咋的，用医术救不活了，还让我去念点往生经？ 沈清楠内心一个大白眼，直觉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抓一个妇科大夫来医伤患，还让自己念往生经。 “可……我万一治不好怎么办？” 沈清楠再次试探，既然这么客气，应该不会把我怎么着吧。 “自然，我会把沈姑娘送回，但今晚之事，沈姑娘需答应我绝口不提。” 沈清楠一个劲地点头：“谢谢这位大哥，我一定就当做了场梦，那赶紧带我去看看吧。 受伤这种事情真的耽误不得。” 那人赞许看了一眼沈清楠，果然是主子看重的姑娘。 这么快就理清了利害关系。 还积极要求去治疗，不像其他那些大夫，一个个吓得魂都没有了。 这会儿还在那里瑟瑟发抖，连脉都把不稳了。 第112章 撑不了多久 沈清楠被蒙了眼，身上也穿着睡衣，这样子直接出去实在不成体统。 那人也是机敏，一见沈清楠面露难色。 马上说道：“沈姑娘，我已经在外面备了干净衣服。 还找了个丫鬟候着，就等沈姑娘这边收拾好了就可以过去。” 沈清楠点点头， 大户人家啊，什么都能马上准备好。 等那丫鬟收拾妥当，扶着沈清楠走进一间房子。 沈清楠能感觉到，四周有些或轻或重的呼吸。 但大多的呼吸声带着些急促。 感觉这房子里人不少，而且大家都挺紧张的。 受伤的人不用说，应该是地位挺高的。 这一屋子如果全是大夫，江州城的好大夫基本上都到位了。 沈清楠还没来得及再仔细感受一下。 旁边的丫鬟低声道：“请往这边走。” 既来之，则安之，沈清楠不觉得自己现在暴起有何意义。 何况，自己本就是一名医者，救死扶伤也是本份。 走不多久，就开始上台阶，进屋。 看来她待的屋子离这屋子不远。 屋里也有些人，不多，但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而且是直往患者方向走去。 大家也都心存疑问，虽然都被蒙了眼睛。 但那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患者是谁。 刚才几个大夫把脉过后，说了几句话。 同行之间经常见面，也有听出是谁的。 屋里的人倒也不拘着他们讨论伤情，底线就是不能拿掉黑布。 即使有些人或不小心或有意喊出了大夫的名字，屋里人也没有阻拦。 也有那胆大的大夫就挣扎了一下：“这位乃是受伤，这样看不见实在无法医治。” 有个沉稳的声音却是回道：“我已将伤情告之各位，不必看见。” 其他大夫也有应和的，却再没有听到对方有任何回应。 这些人，深更半夜的，把人从床上掳起就走。 现在这个地方，大家也不清楚是哪里。 见没有再搭理他们的请求，也就识趣地没敢再次要求。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头铁的事情还是少做。 等到沈清楠进来，各位大夫心里猜测着，这又是哪位倒霉的同仁。 沈清楠被带到一个凳子上坐下，那丫鬟把沈清楠的手轻轻带着。 引导她去探知附近的那只手。 这应该就是那位患者的床前了，沈清楠找到脉博的大致位置。 平心静气开始诊脉。 手指接触的皮肤，颇有弹性，以沈清楠的经验。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脉象。 可惜虚，非常虚，这是流血过多的迹象。 但应该也是吃了什么，虚中又带着丝丝生气。 让患者不至于一下子嘎了过去。 等等？怎么有些中毒的迹象？ 沈清楠再次细细把脉，果然，在虚弱的脉象中又探查出一些不寻常的跳动。 正是中毒。 沈清楠调动自己的真气，缓缓从血脉里探查进去，顺着病气的引导。 感受到这患者受伤之处有隐约的毒性，而受伤之处居然有两处。 沈清楠暗自赞叹，这人吃了什么，才能撑到现在。 那两个伤处本就失血过多，加上毒性已经开始蔓延。 看来已经超过二个时辰，居然还能活着，全靠那丝丝生气。 不过，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沈清楠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天不亮。 这人也就快走了。 这些大夫倒是还在旁边小声议论。 沈清楠也仔细听了一下，不外乎都是些盲人摸象的猜测。 大家众说纷纭，倒也没人有个万全的法子。 她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会把自己这个妇科大夫也给掳过来。 按照这些大夫的法子，可能多续几个时辰的命。 但也最终不过是个死字。 沈清楠倒也不认为是这些大夫无能。 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这屋里的人不能看，不能问，就只剩下闻和切。 只是这患者与自己也不认识，如果沈清楠救了他。 可不敢保证，这一屋子人都会被灭口。 沈清楠想了一遭，如果说服这屋里的人把大家黑布打开。 治好了，又窥见了别人的秘密，得死。 如果不把黑布打开，这没法辨证论治，人救不活，大家也都得死。 沈清楠倒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关心自己的死活。 对方用黑布把眼睛给大伙儿遮住，那还是心存善念的。 希望这些个大夫能在什么地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把人给救回来。 然后各自平安回家，这事就算完了。 可听了一会儿这些大夫的讨论，沈清楠觉得平安回家这事怕是玄了。 但又如何能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治好还看不出异常。 对沈清楠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她一时间沉默不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把脉的时候就有些长了，旁边的丫鬟提醒她：“大夫，诊完可到旁边一坐。” 这是催着她要出结论了，可她实在不想开口。 这江州城就她一个女大夫，这一开口，所有大夫都知道了。 她倒不担心这些人会因为听出她是个妇科大夫而觉得被侮辱。 刚才推敲了半天，也只有让这个患者活命，她和这一屋子大夫才有生存的希望。 她更担心的是如果都知道她也参与其中。 那之前她把那些病患让渡出去的动作，可就白费了。 思及此，她拉着丫鬟的手，在手上写了四个字：“引我回房。” 那丫鬟辨认出来，并未立即行动。 而是向旁边的人悄声询问了一下，应该是那人同意了。 丫鬟才又引着她回到刚才的房间。 沈清楠这才开口：“能否把掳我那人找来，我有话说。” 丫鬟应声，转身去找人去了。 沈清楠再次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也就静候那人的到来。 从自己在床上被掳，那人其实一路也挺客气。 还叫自己沈姑娘，听起不像是对待一般大夫的口吻。 沈清楠自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莫名觉得这个人应该靠谱。 先找此人试探一下，再观情况而定计划。 这就是沈清楠打的主意。 不多时，那人就进来了：“沈姑娘，请问有何吩咐？” 就是这个语气，让沈清楠有些笃定，就算自己做不了什么。 但也不至于会有太坏的结果。 何况，她现在是肯定能医治的，那更不用太担心。 第113章 请为我保密 沈清楠也特别客气：“这位大哥，我也不废话。 这位患者这伤情非常严重，江州的大夫多半是不能医治。”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就有些着急：“沈姑娘，你这意思可是……” 沈清楠心里，果然这个是最好骗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按照我的诊断，这位患者伤了两处，伤口都极严重，失血超过两个时辰。 幸好有些灵草能让他撑到现在，但如果再如此下去，怕是很难熬过天亮。” 沈清楠在屋里的对话结束之后才进的屋。 所以之前屋里人对伤情的描述，沈清楠是不知道的。 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沈姑娘居然蒙着眼睛都能把伤情推断个大概。 实在比那屋里的一堆大夫要强得太多。 莫名对沈清楠多了些信任。 只是沈姑娘这话，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想到沈清楠单独把他叫进来，肯定不是想说这伤没法治的。 有希望，那人听着沈清楠这说话的语气。 感觉肯定是能治的，就是有些顾虑在。 才会这样单独与他叙话。 沈清楠指出患者的伤情，本意也是告诉那人，自己诊脉后对伤情是有所了解的。 刚才在那屋听那些大夫的讨论，沈清楠没听到任何一人说出中毒这事。 这样熬下去，患者真会被熬死，而自己也得陪着这些大夫一起死。 “还请姑娘明示，需要我做些什么？” 沈清楠想了想，“拿纸笔过来，我念个方子给你。 这个方子十碗水熬成一碗水，先喝一道，如果有效果，我们再谈。” 那人赶紧让丫鬟拿了纸笔过来记录。 等到沈清楠把方子念完，丫鬟已经写了十几种药材在上面。 那人看着方子疑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暂时稳定伤势的方子。 如果有效果，我才能有把握做进一步的治疗。” 那人有些犹豫，沈清楠感觉出来：“你放心，这方子可念于其他大夫听一听。 就算不能治，但也能缓解一些。” 那人想想也对，那屋里还有一堆大夫，这会儿还没整出一个方子来。 这个方子念给他们，也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匆匆离去验证方子去了。 沈清楠估算了一下时间，怕是需要半个时辰，自己小眯一会儿还是来得及的。 就摸索着在一个榻上睡了下去，倒是自在极了。 沈清楠都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对极了，可比在那屋里和一群大夫或站或坐的好。 那丫鬟就在屋里，给沈清楠拿了一床薄被，也未离去。 知她是半伺候半监视，沈清楠也不在意。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旁边的对话。 “沈姑娘还在睡？” “恩，您走没多久她就睡了，现在还没有醒。” “那可得叫醒才行。” 那丫鬟应了一声，走近靠近沈清楠唤道： “沈姑娘，沈姑娘。” 沈清楠也知道此时不能矫情，赶紧起了身： “如何，药用着还行吧？” 那人见沈清楠直接问起，也不客套： “沈姑娘，服了那药，有大夫诊脉，说是脉象又好了一些。” 沈清楠点点头，“恩，那就说明这药是用对了。” 那人有些着急，怎么沈姑娘到这试药来了。 “沈姑娘，现在应该怎么做？” 听得他说这话，沈清楠知道那些守着的人应该都明白自己还是有些用的。 那现在就可以提条件了吧。 “先放那些大夫回去，用了这药有效果，这伤我就有些把握了。 也就不用这么多大夫在这里杵着了。” 那人有些支吾，沈清楠也很理解： “你先去问问，行不行的回来给我说一声。” 那人见沈清楠通情达理，也不多说，转身又出去了。 这次没用多少时间，一会儿工夫也就回来了： “沈姑娘可是能保证，这伤治得好？” 沈清楠知道对方还是有些怀疑的，但这问题，可真是霸道之极。 作为大夫，谁也没有把握可以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这话一出，那就是一点失败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了。 好在沈清楠刚才已经在把脉的时候探知了患者的情况。 根本不惧，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 沈清楠假意为难： “大哥，您这话可真是有点为难我了，这治病吧，五分靠大夫，三分靠自己，还有两分得看天意，这要如何保证？” 那人其实也知道沈清楠说得没错。 可屋里受伤那人身份尊贵，不能有一丝闪失。 如果把大夫全部都送返，万一这沈姑娘又救不了。 这时间上可真耽误不起。 他心一横，“沈姑娘，这人是必须救的，至于那些大夫，我们也可以送回去。 只是如果稍有差池，沈姑娘怕是担待不了。” 沈清楠做沉思状，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大哥，刚才我给你方子，你也看到了，那些大夫都没有什么异议。 而这药用下去，效果你也是看到了的。 现在你这样强要我做保证，我也明白那人的性命至关重要。 这样吧，我尽力而为，不行的话，我这条小命你们拿去。 只求别为难我的家人。 但你们也要保证，全力配合我治疗，期间不能有任何反对。 要知道，时间稍纵即失，尽快做决定吧。” 这么急的伤势，一时间也无法找到更多的好医生。 沈清楠就知道他们会答应自己的条件，只不过自己也不能自信得太明显。 所以才以退为进，逼着他们在短时间里做下决定。 “而且，我需要你们保证，就算我拼尽全力救下伤者。 但也请为我保密，治好之后，互不来往，就当从未遇过。 我虽然跟随父母学了不少，但我确实只想潜心妇人之病。 自己也不过一介女子，不希望有什么同行倾匝之事发生。” 说出这句，一方面确实不希望自己把人治好的消息给放出去了。 另一方面也是让对方安心，你也希望保密，我自己也希望保密。 大家一拍即合，实乃殊途同归。 就不要太警惕的好。 那人也挺意外的，沈清楠居然连报答都不要，只求保密。 但也更增加了他的信心，还没有回报，他就脱口而出： “沈姑娘能尽力为之，那是最好。 放心，必为姑娘保密。” 第114章 抵不上世子的命 沈清楠笑得更加温和，“请那位姑娘进来，我再给她说个方子。 还要吩咐几件事情。” 那人一迭声地答应，快步走出屋子去和其他人商量去了。 沈清楠这会儿待遇更加好了，那丫鬟进来时，还带了些糕点，又换了热茶。 沈清楠边吃糕点边念着药方。 还指点丫鬟那些是内服，怎么煎怎么服。 那些是外敷，让丫鬟把药拿到她房间，她来制作成敷膏。 把清洗伤口的步骤也交代给丫鬟。 然后就斜倚在榻上吃着糕点喝着茶，再想想自己还需要做哪些治疗。 她并不担心那人去商量以后会拒绝自己。 从那些大夫的讨论声里，她就听出，既没什么办法还想回家。 只要稍加威胁，这些大夫没一个人敢把今晚的事儿说出口。 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愿意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 何况这不让看患者，谁敢胡乱做诊断，医死了算谁的。 所以慢慢地，大夫们也不再讨论了。 毕竟，讨论这么久，都聪明得很，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那还讨论什么，都闭口不言了。 心里都各自打着保命的小算盘。 等得听到有人走出去，又有人走进来，然后跟他们说一声：“得罪。” 然后众大夫又被人弄晕。 这可不像对付沈清楠，都是在后颈上被砍了一掌晕过去。 醒来时，已经在自家床上，黑布也没在眼睛上了，都快以为只是做的一场梦了。 只记得被砍晕之前在耳边的那句话： “此事不得宣扬，否则灭门。” 都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绝口不提。 而沈清楠这会儿坐在这屋子里，请丫鬟忙完了再给自己拿来纸笔。 然后出去关上门，自己摘掉黑布，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家里。 自家家里都是些机灵的，如若发现自己不在屋里。 指不定有多着急呢，只能在信里假借自己有事一早就出门了。 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至于什么事，回来再说。 先安抚一下，免得家里人慌乱。 自己在信里交代了去向，家里的事雪竹她们自会打点清楚。 这倒也不必她操心，主要是笔迹得是她的。 写完也不装信封，只自己又蒙上黑布，叫丫鬟进来。 反正自己这信对方也是要看的，何必装来装去的麻烦： “麻烦这位小姐姐，把信送到我床上，等我家丫鬟看到了。 也知道我无大碍，免得平白惹了她们担心。” 丫鬟也是暗自赞叹，这位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 但沉着冷静，做事有条不紊，还特别懂事。 她拿着信出去找人去了。 沈清楠再想想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了。 有异能在身，她也不担心那患者的伤势。 这糕点真是送得相当齐全，沈清楠怀疑。 这是把苏家饼铺的糕点给全买来了。 她挨着吃了一回，都快给吃撑了。 但还是忍不住把喜欢的那几款再拿起来吃着玩。 那边备药和清洗伤口也需要一些时间。 掳她那人在暗处看了，暗自记下了她的喜好。 主子让买糕点，自己本来也不知道这沈姑娘的爱好是什么。 本是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想着全送过去让沈姑娘尝尝。 没想到，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不就清楚沈姑娘的爱好了吗？ 这位正是世子身边的那位侍卫了，属于世子近卫。 名叫黄轩，他本来打算买些糕点去探探沈清楠的爱好。 结果晚上世子就出事了，这糕点倒也不用送到顺泰居。 就一水的全送到这屋里了。 沈清楠没有在意是否有人在窥探她。 这院子里戒备森严，十步一岗的，有个把人就在她附近也很正常。 但她也听出这人的呼吸声，大致知道是哪位。 但人家不来找她，她总不能直言出别人的方位。 那不是上赶着暴露自己有功夫在身吗？ 何况，这些准备得如此充分的糕点，足以抚平一切怨气。 等沈清楠吃得告一段落了，黄轩才再次走了进来。 “沈姑娘，那些大夫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全部送回去了。” 沈清楠装作有些紧张但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所以，你们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黄轩见沈清楠的样子，赶紧安慰：“沈姑娘，请尽力为之。” 其实那边让他传的话是务必要沈清楠把患者治好。 但黄轩实在见不得沈清楠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轻柔很多。 他可不觉得需要威胁沈清楠，万一给吓到了，用错药了怎么办。 这些人真是的，就算是关心世子，但也得把大夫给安抚好吧。 何况，这沈姑娘是其他大夫吗？他可在旁边看得真切得很。 世子爷可是把这位放在心上了。 要是世子救了回来，得知沈姑娘受了委屈。 黄轩哼哼两声，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一顿臭骂。 你们当我为什么巴巴地把沈姑娘送过来，那还不是为了世子吗？ 一个个的都不懂事，可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沈清楠见黄轩声音温和，一副被安抚到的样子： “这位大哥您放心，我又开了方子，如果我的判断没错。 这次再服用下去，患者应该可以苏醒过来。 只要他一旦苏醒过来，救活的可能性可就大的多了。 只是……” 黄轩猜到沈清楠想要说什么：“沈姑娘放心，你曾治过常远山的腿伤。 刚才的用药咱们也看见了，确实让伤处停止了流血。 所以，我选择相信沈姑娘。” 咦，这么信任自己，估计还是全靠同行衬托。 沈清楠也只能做感激状： “多谢大哥的信任，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就静候这次的药效吧。” 黄轩没有告诉沈清楠，他那些侍卫兄弟还是担心沈清楠不行。 早就派出人在外面去寻找苟文奇了。 据说苟文奇前段时间在江州出现过。 可惜过去了这么多日，苟文奇也不定是不是在江州。 更不知道其是否还在江州附近。 那些江州大夫是没啥指望了。 这沈清楠虽然说自己有把握，但也没保证什么。 那可是世子，沈清楠就算舍了自己的命，怎么也抵不上世子的命矜贵。 第115章 这不就是魏江 黄轩自己也不敢替沈清楠担保，只能多方准备。 万一沈清楠真没法子，找到苟文奇也是好事。 “那我去那边看着，一旦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会过来回报给沈姑娘。” 沈清楠赶紧起身，浅鞠一躬：“如此就劳烦大哥了。” 这次等的也没有多久。 沈清楠很庆幸自己选择在这间小屋里等。 刚才她摘掉黑布的时候，也看了一下屋里的环境。 很像是个客房，屋里虽然陈设简单，但也布置得清雅。 干干净净的，很适合休息。 离那患者也不远，但也隔了两道房门。 自己也不打算了解那患者的身份。 这样的距离可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在医者心里并没有严格的男女有别。 但今晚，这区别还是维持着吧。 能不自己动手的，就使唤对方的人去做。 自己就在这屋里指挥就行了。 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挺危险的。 还是这屋里好，自己只要乖乖地不出门。 那十步一岗的侍卫也不会因为警惕而太累。 沈清楠觉得自己真是太体谅人了。 这屋里倒是有个书架，书架上也有些书。 可这黑布蒙着眼睛也没法看。 沈清楠可是坚持要把这黑布焊在自己眼睛上。 可别看见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害自己回不去。 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这患者的伤势非常严重，又因为中毒，血流不止。 把脉的那会儿，患者那口气似有若无。 因为担心还没有开始救治，那患者就一命呜呼了。 沈清楠是暗自过了些病气到自己这里的。 自从开诊以来，沈清楠时不时地吸一些病气。 这能力被开发得越来越强了，就比如现在。 病气和毒气，她已经可以自如地选择吸收哪部分。 吸收多少，完全在她掌控之中。 也正因着吸收了不少毒气，以前从来没有过。 怕是这身体也需要适应，才小睡了那么一会儿。 自己刚才一副药下去清除了余毒，这血算是止住了。 黄轩他们肉眼看着伤口的纱布处不再渗血出来。 这才有些信服沈清楠的医术。 但那伤势的缓解，还得靠自己的第二副药。 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病气的浓度超过毒气太多。 可以断定，这伤势也是重得一批。 一旦止住了血，那必须得开些提气聚神的药服下去。 再将伤口敷上些生肌镇痛的药膏。 两厢里结合，人有了生机，这人就自然地会醒过来。 能醒过来，这性命之忧也算是解了。 剩下的就是继续调整需要的药量，直至恢复即可。 就是这受伤的话，得看个人体质。 这患者，根据脉象，沈清楠可以推断是个青年。 愈合的情况应该比较乐观。 一个月就大好了。 只是，一旦对方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救治。 怕是短时间不会让自己离开了，铁定得候在旁边。 等得患者大好才会放自己离去吧。 当权者嘛，都是这样，自己的命才是命。 才不会管其他人会怎样。 所以她才在信里说明自己短则几日，长则数十日才会回去。 但会时时请人送信报平安。 现在唯一头疼的是，真要在这里困的日子久了。 回去如何向这群关心她的人解释。 不着急，慢慢想，沈清楠为了转移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么折腾了几回，有些睡不着了。 干脆，沈清楠叫进了丫鬟，问明她识字后。 让她在书架上选了一本书给自己念着听。 沈清楠就这样闭目养神，静静听着那丫鬟念话本。 这次过得就有些久了。 念了大概有十几页吧。 就听得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黄轩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沈姑娘，主子醒了。” 喊完才后悔自己的失言，怎么把主子二字给嚷出来了。 黄轩也就后悔了一会儿，希望沈清楠没有听到吧。 沈清楠早就看到这院里的人一个个紧张兮兮的。 知道这受伤之人肯定很尊贵。 但既然自己要装不知道，那就装没听到吧。 所以听到黄轩的声音，并没有怎么动弹。 黄轩进屋见沈清楠又歪在榻上，也不知是睡是醒。 自己倒是舒了一口气，应该没有听到吧。 这才走上前去停在离沈清楠三步之外的地儿，拱手向沈清楠说道： “沈姑娘，伤者清醒了些，沈姑娘看下一步如何做？” 沈清楠这才一副悠悠醒转的样子，扶了扶额： “怎的听姑娘念书给念得迷了过去。 伤者醒了吗？” 一副惊喜的样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只要醒过来了，那就多半有救了。 这位大哥，可否请丫鬟姐姐带我过去再诊一下脉。 我确认一下，再定下一步诊疗方案。” 边说边急着起身，差点儿给自己的裙摆给绊了。 这家准备的衣裙倒是合身，就是裙摆有些长了。 不像平时青竹给她做的那些，略在脚背以上就好了。 方便她走路，这一绊，半是有意半是无心。 倒也摔得有些真实。 还好丫鬟丢了书，及时接住了她。 黄轩缩回伸到一半的手：“当然可以，请沈姑娘过去一趟吧。” 来到患者屋里，因为受伤，屋里人也有些多。 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闷热。 沈清楠第一件事就是麻烦黄轩： “麻烦大哥，把这屋里的窗户全部开着吧。 患者不同于一般病患，这伤处虽然透气。 这天气，可别把伤处给闷得发炎了。” 黄轩赶紧和几个人去开窗户。 沈清楠就着丫鬟的手走到床前坐下，依旧拿起患者的手诊脉。 相较于之前汹涌而至的病气，这两副药下去，已经平缓了一些。 床上的人却是声音干哑地咦了一声。 沈清楠的手差点一抖，还好稳住了。 忍不住想爆粗口，这声音她可真是有些熟悉。 八九不离十的那种。 这不就是魏江那小子吗？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现在眼睛看不见。 但耳朵却异常敏锐。 可她得装没听出来才行： “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再给你诊一次脉。 再开药就是有把握了。” 你赶紧住嘴吧，本来不是回家乡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躺着，身边还有这么多高手。 第116章 男女本就授受不亲 都不用猜就知道魏江只是你乔装的身份。 魏江、魏江……周维将。 沈清楠脸色有些不好看。 按照穿书的尿性，用这谐音来做为假名是常态。 这人大概率就是那青州王世子周维将了。 别说话，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是周维将。 也不想知道你就是书里的男主角。 让我静静地把完脉就离开。 还好周维将虽然醒来，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只觉得见到了沈清楠，但又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 只记得昨晚得到消息，徐州王在江州的手下出现在刘家附近。 追踪徐州王手下多日，终是有了些消息。 虽然徐州王把两个儿子都带在身边。 这种故作姿态，在双方看来，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 徐州王与青州王在朝堂上都保持着克制，双方都客客气气的。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兄友弟恭的，能进朝堂的人， 又有谁会眼瞎看不出这两王的暗潮涌动呢。 周维将不耐烦这些个虚与委蛇，与青州王商议之后。 借青州有事先行离开京城，就是为了拉拢各方势力。 徐州王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做安排。 谁又能确认跟在徐州王身边的就真是他的儿子而不是替身呢？ 这刘方瑞正是双方都想争取的重中之重。 况且，那不见了的物件儿，也得着落在刘家。 虽然周维将明面上虚晃一枪，再暗中先一步来到江州。 但徐州王暗中的部署，周维将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早就知道徐州王那边也派出人过来江州了。 只是做事隐秘，一时间也查不出具体是谁。 周维将干脆在刘家周围布下耳目。 又让知府冯德兴从中牵线，与刘方瑞接洽过几次。 徐州王那边却是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这刘方瑞是两方都想争取的势力之一。 周维将本意也是想将人引出来。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反而让周维将更加警惕。 派出去的人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传回。 虽然现在还没有和刘方瑞达成一致。 那是因为刘方瑞稳如老狗，还想再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与刘方瑞这边有些胶着。 但徐州王那边却有些按捺不住的迹象。 周维将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权衡利弊后，周维将决定亲自出马将其截杀之。 一来是翦除其羽翼，二来也是震慑刘方瑞，促他尽快做决定。 周维将虽然安排得很是周全，但也架不住对方本来就是引他出面。 还未到地方就被人偷袭，看着对方的架势。 周维将立马就明白了，自己想将其翦除。 而对方也是冲着他的人头来的。 特别是隐藏在暗处的箭手，快准狠。 带去的侍卫折损大半，多半是因为暗箭。 周维将虽然也躲过几箭，但架不住箭都往他那里招呼。 中箭那会儿，周维将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气得眼睛都出血了。 靠一股子心气，硬挺到援兵到来。 也幸好他留有后手，支援来得很快。 徐州王的人手也没得了好去，被全军覆灭了。 只留了一个活口，严密看管起来。 近卫们本就劝着周维将撤退，但见他非要坚持。 也没敢再劝，同时也被周维将的勇猛激励。 加上支援到来，战斗结束得很快。 等把那活口给安排妥当了，安排了收拾残局。 周维将这才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那箭上有毒，身体的凝血功能被阻，导致周维将流血不止。 整个人看上去跟个血人似的。 大家护着昏迷的周维将回去，已是晚上亥时。 冯德兴得知此事，本已睡下，却是赶紧起来把府医也从床上提起来。 紧赶慢赶地来到周维将的寝室。 府医给周维将清理了伤口，却是怎么也止不住流血。 禀报给冯德兴，和近卫首领任辉一商量。 事急从权，就出现了开头那全城到处掳大夫的事情。 至于沈清楠，本是没在考虑范围内的。 但黄轩这人经常跟在周维将身边。 了解自家世子是心仪此女子的。 他可没想过沈清楠能治好周维将。 他考虑得更多的是万一世子醒来，可能最想见的就是沈清楠。 就……挺感性这么一个人。 于是，沈清楠就出现在这知府府邸。 任辉看到沈清楠，也是无语之至。 这黄轩，平时看着就挺轴的，把这女子带来。 怎么，这是盼着世子不久人世，让这女子来告慰一下不成。 可这满屋子的大夫无一人能担此大任。 任辉无奈，来都来了，就让沈清楠也看一下吧。 谁料沈清楠看过，居然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在第一付药下去看到成效之后。 任辉和冯德兴商量过后，也就答应了沈清楠的条件。 黄轩这小子，这次还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救星。 原本想给黄轩穿小鞋的任辉也熄了心思。 还给了黄轩一个赞许的眼神。 搞得黄轩受宠若惊，这任首领，平时看自己就不顺眼。 总觉得自己是仗着有世子的偏爱才能在近卫队里待下去。 这下可真扬眉吐气了，见到世子醒转。 虽然还是迷迷糊糊，黄轩心里美滋滋的。 明儿天一亮，自己可得出去给沈姑娘多整点好吃的回来才行。 这沈姑娘，太给咱长脸了，把她给供起来都不过分。 沈清楠可没功夫管这些人心里想些什么。 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离这原书主角这么近，会不会有风险。 应该如何隐藏自己才是重点。 缩手回来，沈清楠对着丫鬟说道：“烦请姑娘送我回房。” 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姑娘这在这里说也可以。” 这个声音，正是当时在沈清楠门外责备黄轩的人。 这个时候，房间可没外人，沈清楠就算大声说话。 也没有人可以传得出去。 沈清楠摇摇头：“男女本就授受不亲。 我在这里诊脉已是不妥，还是回到那边屋子的好。” 任辉不以为然：“医者眼里不分男女。” 沈清楠坚持：“这位大哥说笑了，小女本来年纪尚小，还未婚嫁。 能避讳还是需要避讳的好。 且……我本是个妇科大夫。” 任辉觉得她说得有理，也没再多说。 第117章 自有一般风骨 沈清楠回到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丫鬟见她紧张的样子，笑道：“姑娘别紧张，这里没其他人了。” 丫鬟不知她紧张的是床上那位，只以为她真是因为男女大防的问题在苦恼。 沈清楠也不解释，只是笑笑：“麻烦姐姐再记一个药方。” 丫鬟拿纸笔记下，又送了出去。 现在周维将毒也解了，血也止住了，人也醒过来了。 刚才把脉，人命算是救回来了。 病气也没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了。 接下来，只要控制着不发热，也就平安了。 当然发热也不打紧，沈清楠过去吸收一下病气就行了。 只是…… 周维将就是魏江，周维将就是青州王世子。 也就是未来的大尚朝皇帝。 这鬼书安排自己与他有交集是几个意思。 沈清楠一时气闷，自己千算万算地要躲过这个主线剧情。 莫名地就被拉进来了。 坑爹呢，这鬼书。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四皇子在自己家里。 这未来皇帝在自己隔壁。 沈清楠都有些想绝了，干脆把这周维将医死好了。 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托着脑袋，沈清楠却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自己几个月来经营的一切，这样付诸流水。 真是不甘心啊，那家里一院子相处了这么久的家人。 也是不能放弃的。 叹了一声，沈清楠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再次庆幸自己选择在这个屋里躲着不出去。 反正这种伤势，就是吃药敷药。 又不像中医似的，还要做手术。 就算要清理伤口处的腐肉，那也有其他人。 沈清楠打心眼感谢中医，不用近距离接触真好。 从今天开始，只要周维将伤势不好，把黑布焊死在眼睛上。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治好这人赶紧离开。 可别再有什么联系的好。 自己还想借着刘方玮的关系发点战争财。 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爱财了。 放弃a计划，直接执行b计划吧。 沈清楠开始在脑子里绘制自己整理的舆图。 跑，得赶紧跑，这未来皇帝身边待不得。 就算没有什么危险，这未来皇帝本身就是一个危险。 那剧情都是围着他转的，再待下去自己怕也小命不保。 还有那一院子的家人，全带走。 段小舟？他不用，他在原书里本来也好好的。 自己就不乱安排了，没得抢不赢这鬼书，别把人给抢坏了。 药材怎么办，自己攒了那么多。 盐湖又怎么办，都写信给林若轩了。 沈清楠愁坏了，脑子里思绪纷乱。 却听得那丫鬟慌忙地跑进来，“沈姑娘，沈姑娘，又晕过去了。” 沈清楠听她着急，安慰她：“别急，本来就伤势过重。 醒过来是暂时的，更多的是睡过去。 也是自我修复的过程，只要不发热，就不用叫我。 把我的方子按我说的法子，该吃吃，该敷敷。” 那丫鬟喘了口大气，听得沈清楠如是说，也算是放下了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忙乱起来，叫我赶紧过来叫您。” 沈清楠指导了她一下，“那你先缓缓，听我仔细说。 你只记得，患者需要休息，最好是静养。 如果伤口异常出血，或者身体发热，那就需要赶紧叫我。 特别是今天到今晚的十二个时辰。” 沈清楠抬头看看天，这天色也是渐渐地要亮了。 说是今天也是没错。 “只要这段时间守过去了，患者基本上就无大碍了。” 沈清楠给自己留了一个后门，只要这十二个时辰过了。 周维将那边就没什么事了，自己到时候提出要回去了。 是不是也很正当呢？ “切记切记，注意伤口和身体发热情况，姐姐辛苦了。” 沈清楠想到再熬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心下也是一松。 那丫鬟仔细记下沈清楠的嘱咐，应声又返回主屋。 沈清楠被这一打扰，也就突然就豁达了。 自己被困在这里，想再多也是无用。 倒不如好好想想后面的计划如何更正。 只要周维将一好起来，自己就马上实行更正过的计划。 亡羊补牢都不晚，自己还没有什么损失，有什么不能弥补的。 这一豁达，困意也上来了。 周维将那里有人伺候着，也用不上自己。 沈清楠倒头就睡，养好精神，把周维将赶紧地治好。 然后……自然是再见，啊不，别再见了。 这一觉，睡到了午时，被饿醒了。 虽然夜晚吃了不少糕点，但架不住时间长。 这午时也该吃饭了，可好像没什么动静。 沈清楠刚起身，就听到丫鬟在旁边轻唤，“沈姑娘醒了？ 可休息得好了？就等着您醒了给您把午膳端过来。” 沈清楠忙客气应道：“醒了，有劳姐姐了。” 丫鬟看得出来冯大人和任首领都很看重这个小大夫。 沈清楠对人又挺和善，丫鬟伺候得也很尽心。 沈清楠一直睡着，丫鬟也知道是缺了觉。 所以并未打扰，只是提前备好了午膳。 只等沈清楠起身。 “沈姑娘别客气，奴婢应该做的。” 您可千万别客气，您的到来可是缓和了多少这院子里的沉重气氛。 现在整个院子的下人都感谢您得很。 黄侍卫还专门去厨房好好的挑选了一番午膳。 务必让您吃得心满意足。 沈清楠可不知道这些，起身洗漱后，请丫鬟给她挽了个利落的丸子头。 丫鬟很惊讶，沈清楠只能解释：“行医久了，日常方便为主。” 丫鬟也是佩服，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美得很。 虽然府里有规制，但大家都还是偷摸摸地换些小发饰来装点。 这沈姑娘，小小年纪，这么大的本事，还不爱打扮。 可这颜色吧，比那花枝招展的姑娘可是美到哪里去了。 举手投足，都自有一般风骨。 完全打开了丫鬟的眼界，女子做到沈清楠这个份上。 也是令人羡慕的。 吃过午饭，想想过去了这么久，沈清楠还是请丫鬟带自己过去诊了脉。 诊脉情况不错，虽然气息还是混乱。 但混乱中也慢慢地有些收拢的趋势。 第118章 周维将发热了 沈清楠照例在诊脉时过了些病气到自己身上。 气息又强了几分，可惜伤势过于严重。 沈清楠暗想，这也不能好得太快。 看来今晚发热这一关还是得让它发生。 心里总是不高兴的，就让周维将该遭的罪都遭一遍吧 反正他难受，自己心里总是会舒服一些。 沈清楠收手，心里都觉得愉快了些。 活该，害我想了许久，头都想痛了。 下午回去再睡一觉，这打乱的作息，只有回去了慢慢调整了。 到了晚间，发热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丫鬟急急来叫了沈清楠过去。 沈清楠顺便问了一句：“我的信可否送达？” 黄轩就在她旁边，连忙应道： “沈姑娘放心，给您放在床头的，你家丫鬟看到信了。 我待了一会儿才走的，你幼弟也看过信了。 大家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顺口还夸了一句：“沈小公子很是稳重，给大家读了信。 还让大家不用太在意，说您给大家留了信也是怕大家着急。 让大家各自忙去，等你的消息。 还安排了各人该做的事情。 诊所也贴出了家主有事，暂缓看诊的通知。” 沈清楠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 “多谢大哥挂心，我家幼弟也是经常随我到处走。 在这些事上，他还是有些成算的。” 一句话，解释了沈清栖为什么八九岁年纪还如此稳重的原因。 让黄轩觉得合理的情况下不再关注。 来到正屋，窗户还是开着的，有些凉风吹进。 沈清楠却对丫鬟说：“这房里虽然需通风，但也不能直吹患者。 特别是现在还在发热。” 指挥丫鬟把靠近床的窗户关了些。 然后又让丫鬟把周维将的情况告诉自己。 用烧酒擦身子，喝了一碗退烧药，再帮周维将身上的伤处换了一次药。 沈清楠长舒一口气：“行了，今晚我也守在这里吧。 发热的情况会有比较紧急的事情发生。 我回房再过来也有些费时。 麻烦这位姐姐把我带到旁边榻上，我就在那儿休息就好。” 这种大户人家，虽然沈清楠也不知道是哪里。 但正屋必定是有榻的。 丫鬟把沈清楠指引到榻上坐下。 因着白天觉补得还不错，沈清楠也是没有什么困意。 只是不想与面前这些人说话，言多必失。 让丫鬟半个时辰叫自己一回。 沈清楠干脆闭目养起神来，这发热，对其他大夫来说。 那是凶险至极，对沈清楠来说，那不过是自己留手了而已。 只要每半个时辰把病气适当吸一吸。 这发热就会慢慢退下去。 沈清楠心中笃定，却是把屋里其他人给担心坏了。 大家紧紧盯着床上的周维将，同时也佩服着沈清楠的淡定。 没治之前，沈清楠就说尽力为之，把自己性命赌上。 可现在看着，沈清楠是有把握极了。 任辉一边担心着周维将的发热情况，一边猜测着沈清楠为何如此镇定。 想半晌把黄轩给叫了出去。 细细问了黄轩这沈清楠的来路。 黄轩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任辉，就连世子心仪沈清楠的事也不放过。 任辉有些惊讶，世子在青州那会儿。 多少闺中少女的倾慕对象，世子那会儿打完胜仗从边境回城。 那铺天盖地的罗帕香包，可以让在旁边的他应接不暇。 到了汴京，世子的气质也是完胜徐州两位表兄。 多少朝臣暗里想把闺女嫁进青州王府。 这世子都不耐烦这些事情。 青州王从小就这么一个儿子，在婚姻大事上倒是很尊重周维将。 所以周维将请命到江州，青州王手下能人众多。 明知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躲避政治联姻。 也没有阻止他，那是青州王对世子的疼爱。 可这世子，来了江州没几个月，就看上了一布衣女子。 这怕是青州王都没有想到的吧。 任辉有些头痛，但跟在周维将身边这么多年。 他也清楚，周维将的眼光有多高。 能被他看上的女子，那肯定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现在看来，这沈清楠不愧是世子看上的女子。 那手医术，和那镇定自若的心态。 寻常闺阁女子，还真是比不了。 任辉听完黄轩的话，也和黄轩想法差不多。 这女子，如若世子真的好起来了，怕以后当个侧妃也是能胜任的。 沈清楠要是知道他们这些想法。 怕是会当场笑喷出来。 让她跟这种高中生结婚，还当侧妃，跟一群女子抢老公。 我可真是太谢谢了，谁愿意谁上。 伺候不起，我还忙着跑路呢。 再进来时，任辉斜了黄轩一眼，这个部下。 总是抓不住重点，这么重要的事情， 居然要自己现在问才知道。 再看沈清楠的眼神变得有些恭敬。 他甚至已经在想，给沈清楠继续戴着黑布。 是不是对未来的侧妃有些不太尊重了。 但见沈清楠在休息，也不能打扰。 也就暂时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这一夜，半个时辰一次诊脉、观察病情。 沈清楠心有准备，也不觉得疲累。 倒是把旁边的人给熬得呵欠连天，又都不敢走。 这困意会传染，倒是让沈清楠也觉得有些难受了。 干脆，她开了口：“这位大哥……” 她连名字都不想问，就是不想亲近： “这屋里人多会影响患者休息，留一个跑腿的和伺候的就行。 这位丫鬟姐姐，也换个人吧，她已经伺候我一天了。 现在患者的发热情况在逐渐减退。 没什么大碍了，等患者明天醒过来，还需要人伺候的。 别大家都熬在这里，再熬病了，我可忙不过来。” 任辉没等黄轩开口，自己就抢着说：“沈姑娘说得有理。 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再换个丫鬟过来伺候。” 这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事情，任辉可是当仁不让。 冯德兴年纪在那里了，早就撑不住了，听得任辉此言。 也不推辞：“那就多劳了，我就在旁边院子。 有事招呼我即可。” 赶紧告辞回去补觉，明儿个还得做事，不像这些侍卫。 黄轩也是个实心眼的，首领吩咐自是听命。 和其他几个侍卫也退了出去。 第119章 再清静些的住处 一下子人走得差不多了，这屋子也空了下来。 沈清楠不等任辉说话：“那我再小眯一会儿，再过半个时辰， 麻烦这位姐姐叫一下我。” 一副疲态让任辉本来还想套套近乎也没有搞成。 等得周维将发热全部退去，已是第二天的卯时。 沈清楠再次把脉，病气已经去的七七八八。 就等这伤口愈合，周维将就大好了。 不过她并未直言：“这位大哥，最危险的一夜已经过完了。 患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后面的日子需要静养，今天不可叫醒他。 只准备些清粥小菜，清粥里放些人参。 我也会开些补药，配合着饮食。 您看……” 沈清楠试探着问：“我是否可以回家了。” 可真不想在这里待了，两方谁露出马脚都比较尴尬。 任辉也明白沈清楠想走的原因。 这黑布蒙着，搞得神神秘秘的。 又累了一天一夜，壮汉都撑不住。 现在人救回来了，能走当然尽快走。 可任辉也知道，世子的伤情虽然稳定了，但他的身份尊贵。 不能有一点闪失。 万一有个什么事，再去把沈清楠掳来有些费事。 倒不如把她留在这里更加方便。 而且，怕是世子醒来也更愿意看见沈清楠在他身边吧。 虽然沈清楠很有可能是侧妃，但毕竟自己是正主的手下。 自然以世子为先考虑事情。 想了一会儿，任辉才客气答道： “沈姑娘，不是不愿让你回家。 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主子的身份不好暴露。 现在您又把他救了回来，一事不烦二主。 还要麻烦沈姑娘救人救到底。 等主子醒转，再由他决定，沈姑娘可以走否。” 沈清楠瞳孔震惊，还好有黑布挡着，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这……” 想骂人，我辛苦这一天一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为什么，还得在这里守着，还得等周维将醒来。 玉竹曾经说过的话，沈清楠虽然没往心里去。 但也是有印象的。 万一周维将醒了，一时不清醒，非要给我来个恰似故人来。 你让我怎么演？ 任辉却是更加客气：“沈姑娘那间客房住得不习惯的话。 可以给您换个更舒适的住处。” 我就想睡自己家行不行！ 沈清楠气得想瞪眼，可惜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主。 好吧，“那就换个再清静些的住处，这一晚上，我确实有些累了。” 退而求其次吧，先去个偏一些的住处。 反正现在周维将这边自己也不用守着了。 有什么事就让这些人跑腿吧。 哼，跑死你们，沈清楠恨恨地想。 住远一些，也少了些周围的监视，自己也可以少露馅些。 最好就是尽量遥控指挥，那周维将就算醒了，自己也可以不用来。 让人好生照顾就行，减少出问题的机率。 今天问过了不行，好好好，我明天再问。 依着和周维将以往的情份，沈清楠就不信了。 还真要把自己扣在这里不成。 沈清楠也不气了，行个礼转身跟着新丫鬟走了。 果然，这次带着她走了好久，沈清楠还闻到了一阵清悠的竹叶香气。 附近还有潺潺的水声，沈清楠不想问丫鬟周围是些什么。 只是在思索这开始脾气不太好的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气的。 好像是从自己守夜开始的。 难道，是感动于自己对工作的竞竞业业？ 沈清楠回想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敬业。 一晚上，半个时辰一次诊脉。 自打穿过来，还第一次这么认真。 平时开个诊所也不过是雪竹她们太努力了。 搞得自己不得不认真一些。 但都是开些药要病患自己回去注意调养罢了。 有时间思考，沈清楠的思维就比较发散了。 她现在才空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被抓来治伤了。 多半就是因为周维将身边的人知道她。 也因为和周维将的相处让那人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所以这人才会把自己掳来。 她不认为是周维将把自己给请来的。 毕竟，她知道周维将的伤势。 根本做不了这种指令。 周维将竟然在自己面前伪装了这么久。 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得力的属下会把自己给弄过来吧。 沈清楠很满意现在的住处，丫鬟也说： “沈姑娘在此处休息，不出屋子的时候不必蒙眼。” 沈清楠点点头，这可就是住得远的好处了。 也是自己把周维将的命给救回来的一大好处。 那黑布原本也是想焊在眼睛上，可这天热啊。 昨天白日里小憩，那可就捂了一眼睛的汗。 也没个换洗的黑布，话说自己现在这根，怕不是哪个莽汉的衣服给撕巴下来的吧。 现在也被自己戴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了。 沈清楠嫌弃地摇摇头。 现在好了，可以取下来休息一下了。 沈清楠交代了丫鬟一些伤后护理的注意事项。 又说了几张方子，把熬制的法子和服用的时间也说了让丫鬟记上去。 这下就好了，这一天都基本上不会来骚扰自己了。 沈清楠又向丫鬟请求道：“这位姐姐，这黑布我戴了一天多了。 这天气热了，有些汗气，能否打些水来我自己洗一下。” 这院子里的丫鬟个个懂事：“哪能让沈姑娘动手，我这就去拿块新的给您。 旧的您换下来，我把它洗了便是。” 丫鬟想想：“说起来沈姑娘这一天多都没有换洗，我一会儿让人打些热水过来。 沈姑娘好好清洗一番，再换上新衣服，一会儿睡着也舒服得多。” 沈清楠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就是这样。 平时玉竹也是给自己什么大小事都安排好了。 日常生活她全部操心，已经懒出新境界了。 这丫鬟不提醒，她都忘了自己可是一天多没有洗过澡了。 “多谢多谢，这一忙完了才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 能够梳洗一番可真是太好了。” 沈清楠没口子的感谢，把丫鬟都给逗笑了。 这沈姑娘果然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好伺候得很。 第120章 停诊公告 于是，没多久之后，沈清楠惬意地坐在满是热水的木桶里了。 你说奇不奇怪，这水是热的，天气也是热的。 可这人在这热水里，居然不会觉得热，还觉得浑身都透着惬意。 泡了好一会儿，沈清楠都快睡着了。 赶紧起身，换上丫鬟拿进来的衣服。 躺在榻上，头发太湿，瞌睡又来了。 只能让丫鬟在旁边用帕子帮她绞干。 而沈清楠却慢慢地睡着了。 …… 顺泰居里，段小舟却过来了。 是刘明找的他，也没说什么事，他本还觉得奇怪。 怎么不是玉竹或者那个喜欢往他这里跑的蓝竹。 还没进宅子就看见门口贴的停诊公告。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东主有事，诊期后延，请互相告知。” 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看见雪竹她们身边也围了些人在说些什么。 想必是这后延诊期的事儿。 看见他也只是微微行礼，没来得及过来打招呼。 段小舟也不介意。 进了宅子一看，原来是沈清栖找他。 屋里只有沈清栖一人，沈清栖的脸上也有些担心。 “长姐昨天早上留了一封信就出门去了。 今儿个还没有回来，我观她字迹非常流畅。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还没有到十岁的孩子。 沈清栖在段小舟面前就显出了自己的情绪。 昨天他还能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下去， 再去书局整理书库。 今日心里惶惶的，连书局都懒得去了。 找了段小舟过来，想在段小舟这里打听一下长姐的下落。 段小舟也很奇怪，前些日子，沈清楠确实跟自己说了， 会帮他联系禹州洪氏，可那说的是修书一封。 并没有提及要亲自去的话。 看了沈清楠的信，语焉不详，字数也不多。 全篇总的来说就一个意思：只让大家不用担心，办完事就回来。 其他什么都没有。 段小舟见沈清栖面露担忧，压下心中疑惑，开口安慰： “沈小姐向来有成算，这样看起来应该是走得比较急。 估计也没什么时间给你细细说明。 但看得出来，她应该出去得很早，怕打扰你们休息，才会留信。” 段小舟猜测着，往最乐观的方向去引导沈清栖。 这么长时间以来，两家来往甚密。 沈清楠信任段小舟，沈清栖也就跟着信任。 他相信长姐的眼光不会错。 自然和段小舟亲厚了起来。 听得段小舟的推测，他也觉得有道理。 就是心里不踏实，没怎么被安慰到。 段小舟见他无精打采的，想是因为担心沈清楠晚上都没有睡好。 “你忧心她也是正常的，毕竟姐弟连心嘛。 不过既然她多半是安全的，你也不用尽想着这事。 看你眼下乌青一片，怕是都没有睡好。 听说你在书局做事，今日可歇上一天，休息一下。 说不定沈小姐晚些时候就回来了。 看见你这样子，怕是又要心疼了。” 这话说到沈清栖心里去了，长姐在他面前可真的挺脆弱的。 自己有个什么小事，长姐也会紧张，还会落泪。 如果因为自己，让长姐回来又不开心，那可不行。 沈清栖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我样子看起来不好吗？那我赶紧回去睡一觉。 刘明，你帮我去书局说一声，我等长姐今天回来了才会再过去。” 刘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段小舟见沈清栖想通了，也松了口气。 转身看见玉竹给他端了杯茶过来。 自从上次进山之后，玉竹没怎么理他，段小舟还觉得奇怪。 双手接过玉竹拿过来的茶，道谢过后顺便问了一句： “刚进来时没有看见常叔，最近他身体可好？” 玉竹也没料到段小舟会主动跟她搭话。 那日下山路上，段小舟都没怎么跟她说话。 加上前一日又看见那个什么文秀在她面前故意显摆。 玉竹心里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小姐可说过，这男人说不准的，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 自己陪着小姐，一天天无拘无束的。 亲爹就在身边，亲弟现在学堂里也长进了。 以后就跟着小姐混， 真犯不着和其他女人争些什么。 这一想就把玉竹给想到牛角尖里去了。 干脆地，连段小舟都不怎么想搭理了。 听到段小舟问常远山的情况，她也就很客气地回了一句： “多谢段小哥关心，我爹现在挺好。” 再无他言，转身就出去了。 段小舟一脸莫名，这明显是把玉竹这小姑娘给得罪了啊。 可想半天，也没做什么呢。 沈清栖见玉竹出去，这才对段小舟说道： “感谢段大哥的这番宽慰，我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不过我昨日就给大家都安排下去了。 只是心里有些慌而已。 辛苦段大哥跑一趟了。” 段小舟思绪又回到这件事上，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沈清楠会到哪里去。 也没法给沈清栖确切的消息。 碧玉潭那事，虽然沈清栖是沈清楠的亲弟。 但事关重大，段小舟也无法贸然对沈清栖提起。 “不辛苦，我也好久没过来了，今日过来，也趁机偷个懒。 在你家尝尝白竹的菜肴，不知道可否？” 沈清栖欢迎得很，沈清楠不在，他还是觉得缺了什么。 有段小舟陪着当然好：“那可是好得很，我让白竹多做些可口的菜。 沈大哥可一定要留下来吃饭才行。” 段小舟微笑点头：“那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去找刘成叔和常叔他们聊聊天。” 沈清栖听话答应，段小舟也退出了房间。 跟玉竹说了一声，就踱步去了前院。 玉竹本就站在外面，见段小舟出来，行了一礼就进屋了。 她刚才看见刘明被沈清栖安排出去办事了。 沈清楠不在，她的重心就在沈清栖这边。 刘明不在，她自然地就顶上了。 段小舟本来还想说话，张张嘴也没有说得出来。 摇摇头也走了，还是去和常叔他们聊天吧。 这小姑娘的心思，看不透看不透。 和家里那几个妹妹，不遑多让啊。 常远山和刘成把宅子里的清洁打扫了，正在前院喝茶。 刘强在后院喂马，其他丫鬟们也各有各的事在做。 见到段小舟过来，自然招呼他一起坐下来。 第121章 她来给我治伤 段小舟说自己看到了门前的告示，顺着告示这话题也问了一下沈清楠的情况。 常远山和刘成也知道的不多。 只说昨日的病患看到告示，今日又来了。 小姐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怕是再过一会儿，下午的病患也会过来。 小姐这边接的都是些比较严重的病患。 这一下子人出门办事去了。 可能这宅子外面得乱上一阵。 还好雪竹能说会道，平时又在沈清楠旁边。 很多病患也是熟识的。 这会儿已经说得大家都在重新登记了。 等着沈清楠回来，也可以及时医治。 实在等不了的，还在劝着去其他医馆。 不过，这劝说的工夫可累人的很。 他们看着蓝竹都给雪竹送了几回水了。 常远山和刘成虽然在这里喝茶，那也是眼睛紧紧盯着门外的。 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一时情急，伤了雪竹。 段小舟一听，得，今儿个就一直在这顺泰居吧。 万一有个什么事，自己也能帮得上忙。 …… 不管顺泰居有多热闹，沈清楠却是睡到下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这作息还是乱的，睡醒了人还迷糊了一阵，感觉口干得都张不开嘴了。 艰难开口叫的是玉竹。 只听得旁边一声轻笑：“沈姑娘这是醒了？” 沈清楠迷瞪的大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前一片漆黑。 对哦，不在自己家里，刚才一觉睡的，不太安稳。 梦里见到周维将，笑嘻嘻地喊她沈姑娘，自己啥也做不了， 只能捂着耳朵不去听周维将说什么。 “沈姑娘，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要报答你。 你是想做我的妾室，还是想要封官进爵。 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过做我妾室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自古只有男子才能得爵位。 我看你有一个弟弟，把他叫过来封给他吧。” 沈清楠在梦里急得，这周维将在梦里还是那样英俊帅气。 可怎么就浑身透着邪气，妾室那是根本不想当的。 让沈清栖来见他封爵，梦里的沈清楠就是知道这周维将是知道沈清栖就是四皇子的。 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啊？ 给个两项选择都要人命啊，沈清楠在梦里到处躲。 可周维将无处不在，一直说一直说…… 这一下子，就把沈清楠给吓醒了，妈吔，这绝对是个噩梦。 呸呸呸，恶灵退散！ 沈清楠一阵后怕，还好只是个梦啊。 虽然自己在人前装得人模狗样的，啊呸。 怎么自己骂起自己来了。 她始终还是觉得这个时代有些玄幻，总有些在各色人等面前演戏的感觉。 这不刚吓醒，本能得就说出了人模狗样这个词来。 但是，她真的内心深处是极怕被这些权势争斗给卷进去的。 这梦境，正是她畏惧的体现。 沈清楠笑笑，自己貌似是有点怂的。 “谢谢姐姐，麻烦给我拿点水喝。” 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沈清楠还是戴上了新拿来的黑布。 那可真的是崭新，沈清楠戴着很能适应。 丫鬟把水递给了她，沈清楠一饮而尽，想起了自己的本份： “患者什么情况了？” “回沈姑娘的话，早些时候醒了一回，喂了些粥水进去。 现在，应该又睡下了。” 没等沈清楠开口，丫鬟就继续说道： “沈姑娘交代的药都按时按量地服下，也换了一回伤处的药膏。 换的时候看着伤处虽然有些红肿，但比起昨儿晚上， 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沈清楠慢慢站起，摸索着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待遇是越来越好了，丫鬟都用上敬语了，看来果然恢复得不错。 自己这条小命肯定也没有人会惦记了。 “很不错了，这位患者的恢复能力很强。” “那可不，那可是世……” 丫鬟自觉失言，一下子停了嘴。 沈清楠笑道：“那可是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值得庆祝啊。” 话锋一转，“不知道昨日那位大哥可得空？ 姐姐可否帮我问问，我今日可能回家？” 丫鬟也不多话，刚才失言都吓到自己了，看来这沈姑娘并未察觉。 庆幸之余，也就胡乱地回了一句：“您稍等，我去问问。” 转身就急忙离开了。 等到她门一关，沈清楠这才取下黑布，缓了缓，活动起了眼睛。 …… 周维将那边，上午的时候又醒了一回，这次可是清醒多了。 他把黄轩叫到床边问了一下，黄轩那根直肠子。 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沈清楠怎么来的，怎么治的，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个干净。 搞得任辉又在门外生闷气，这小子，怎么就不给自己留点话。 待会儿世子叫他进去，他又汇报什么才好。 这才听到黄轩出来叫他，说世子爷让进去回话。 等进来听黄轩给他介绍了一下情况，暗道自己昨晚真聪明。 坚持守夜，这黄轩没守，过程完全不清楚。 世子就叫自己进来细说一下了。 任辉也竹筒倒豆子，把沈清楠一晚上每隔半个时辰诊一次脉。 守在屋里哪里也没有去，有稍微不对劲的时候就调整用药。 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自己在旁边也帮了不少忙。 但总的来说，还是沈清楠的功劳最大。 周维将听完，半晌无话。 自己也是在沙场历练成长起来了的。 从未有像这次一样，感觉离死亡非常近。 外界的嘈杂声他也有耳闻，但整个人就像是飘在虚空当中。 无法跟任何人交流，看着蒙着黑布的沈清楠进来。 他还有些诧异，她怎么会在这里出来。 但心里也有些莫名的高兴，她能来看自己。 想着回到身体，醒过来喊她。 可惜怎么也回不去。 把他急得不行，生怕沈清楠看见自己这样子会难过。 完全忘记了沈清楠根本就看不到他。 也忘了沈清楠怎么会为他难过。 等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本来也是想说些什么。 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逼出个咦字。 沈清楠可能听到了，也可能没有听到。 但周维将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整个身体沉重地像要沉入水底。 他眼看着沈清楠的面目在自己面前慢慢模糊。 又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醒过来，就是现在了。 第122章 赤水之毒 周维将很想现在就去见沈清楠。 但又听说她已经累得睡下了。 心里倒像猫挠过一样。 “她……还好吧？” 周维将还是将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任辉得了昨晚黄轩的点拨，自是茅塞顿开。 连忙回道：“沈姑娘累极，想找个清静的院子休息。 属下已经安排人给她腾出了那处最幽静的院子。 也是您平时常住的院子，静茗苑。” 周维将一听是那里，心下很是满意。 那里才是他在江州府常住的地方。 自己现在养伤的地方不过是平日拿来接见下属的办公之处而已。 想到沈清楠住在那里，心里有些欢喜。 “不知她能住得惯否？” 周维将乃金窝窝里长大的人，看惯了那些什么金堆玉砌。 反倒喜欢些雅致、简洁的布置。 当初看到院子周围有竹林和引进的溪水，景色幽然。 就把院里一些繁复的家具全部腾了出去， 只留了些必须的简单布置。 也不知道沈清楠会不会觉得简陋了些。 周维将活了十多年，第一次会为一个姑娘考虑。 自己都觉得有些新奇，但又忍不住。 这话说得声音极低，旁边的人没听清楚。 任辉还想凑近了听听，却听到周维将说： “我过去看看罢。” 周维将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任辉汗都下来了，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条命才从鬼门关给抢回来。 这静茗苑离这里可是不近。 这一折腾，指不定能出什么问题呢？ 任辉连忙说道：“主子，沈姑娘休息之前开了好几付药， 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不按她交代的来。 特别吩咐咱们一定要让您静养，否则…… 影响了她的治疗效果，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高兴？” 威风八面的世子爷他拿捏不了，但他能拿捏小年轻谈恋爱时的小情绪啊。 这话一出，周维将就不说话了。 半晌，才示意丫鬟把枕头给他放低，躺了下去： “你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换一批人来值守。 沈姑娘那里，小心伺候，不能有一丝怠慢。 有任何需求，一应照办。” 刚才边听汇报边喝了些粥水，听说是沈清楠特意交代的。 那只放了一些盐的人参粥也被他吃出了一些甜味。 服了些粥，人也有些困了，这身体，再怎么强壮。 受了如此重的伤，也是特别地虚。 既然沈清楠交代了要让他多休息，那必须遵医嘱啊。 睡觉，休息好了才好得快，才可以用最好的面目出现在她身边。 虽然如今自己这样子还挺狼狈的。 缺乏恋爱经历，只被贵族女子围堵过多次的青州王世子。 选择了最原始的求偶方式：展示自己的美貌。 心里还有些后怕，还好任辉劝住了自己，要不现在自己这副样子。 还是不要让沈清楠看到的好。 …… 这边忙作一团的时候，在江州城里的一处普通宅院里， 一衣着华贵的男子摔了一个茶碗： “废物，都是些废物！” 下面一人匍匐在地，不敢解释。 上座男子阴沉着脸，慢慢坐下。 气煞人也，布置了这么久，本想把周维将给斩杀当场。 那青州王只此一子，英勇善战，足智多谋。 平时都在青州王身侧，不好下手。 难得他在江州，一直摸不到踪迹。 这次为了引蛇出洞，他也是下了血本。 结果带来的精锐在这次袭击中损失殆尽。 现在汇报给他的居然是周维将还没有传出死讯。 这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嘛。 男子心中恨极，脸都变形了。 那箭队首领说这箭上的毒厉害之极。 只要出血就不可能救得回来。 如若成功，这周维将一死，青州王彻底丧失斗志。 徐州王那就胜券在握，根本不会再有对手。 朝堂上那些臣子，不管以前是站的什么队。 也不可能再去支持一个无后的王爷。 可惜，机会只有这一次，准备也很充分。 但周维将却逃了过去。 下次，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 沈清楠在静茗苑里，摘下黑布，却突然想起了一个事。 那毒…… 虽然并没有将血液提出来化验。 但沈清楠却闻到异味，也因为自己的异能察觉到毒性的存在。 以原身的经验分析，这应该就是西北荒漠生长的一种树的汁液。 那树叫赤水，外表看上去和别的树长得差不多。 但如果在树干上割出口子，流出的汁液却是红色的。 那里生活的人在长期的狩猎生活中发现这种汁液涂在箭头上。 就算没有射中猎物的要害，但只要破皮了，猎物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渐渐地发现这汁液可以破坏动物体内的凝血功能，让动物止不住血。 氐族人也怕吃了这种动物会伤害到自己。 也不再有人用来打猎。 但却被氐族部落装备在武器上。 后又改进浓?，溶血效果更甚。 成为乌氐族部落的大杀器，敌方中者无不在流血不止的情况下痛苦死去。 八九不离十，周维将这次就是被这赤水汁所伤。 按常理，这赤水汁见血即溶，根本无药可解。 中者必将血流尽而亡。 也幸好是自己来了，有异能在身，将周维将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可是，对方是什么人，怎么会为有乌氐族的武器？ 还是说，乌氐族的人参与了？ 周维将怎么会得罪到了异族之人？ 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周维将呢？ 沈清楠一想到如果告知周维将，那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自己还得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可自己治伤以来，从未提及过中毒之事。 这一说，周维将那又会否觉得自己存心不良，不提早告知。 还是不说的好，沈清楠压下自己的烂好心。 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而且，这治伤也不是自己愿意来的。 不说，打死都不说。 只是这周维将没被毒死。 他的对头怕是会猜测，是谁救了他？ 还好还好，自己治伤之前就说好了，双方互相保密。 希望周维将信守承诺吧，毕竟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应该、也许、或者……不会莫名其妙地出卖自己吧？ 第123章 夏季难捱之症 沈清楠这里百转千回，同在城南的刘氏正房。 刘方瑞也一脸严肃地坐在上位。 他也察觉到了知府府邸的异常情况。 但没有轻举妄动，只在冯德兴那里略提了一下。 冯德兴避之而言它，刘方瑞也不再追问。 但青州王可以派冯德兴来这江州城，他也可以派人潜在知府府邸。 不多时便打听到一些末枝细节。 刘方玮好巧不巧地也跑了过来。 就在这正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也就坐在这里应付着自己的二弟。 心里却是想着那青州王世子受伤的前因后果。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看着刘方玮在面前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今日跑来干嘛。 刘方瑞何许人也，百年家族的当家人。 自是不会简单以为这刘方玮只是跑来跟他磨牙的。 必是有什么事情。 他也不说破，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刘方玮唠着家常。 只字不提刘方玮的来意。 刘方玮为什么会跑过来。 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了沈清楠不告而别的事情。 刘成第一时间就把诊所停诊的事情就反馈给他了。 他是清楚沈清楠那顺泰居的情况的。 别人不觉得沈清楠的突然不见有什么异常。 他却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想得更多。 四皇子让沈清楠给保护着。 这沈清楠说不见就不见了，是否和四皇子有什么关系？ 可这四皇子还是好好地待在顺泰居。 顺泰居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老成精的刘方玮认为此事并不简单。 但这江州城里，能让沈清楠莫名消失的。 除了自己这位长兄，其他人他却是想不到的。 所以想在刘方瑞这里来探听一些消息。 就算不是他长兄，万一他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但刘方玮又不能明说，终归四皇子的事他是擅自行动的。 可一点都没有跟自己这位长兄商量过。 如果刘方瑞一句关我屁事。 他总不能说他是关心四皇子的安危吧。 可今日在这里闲话了好一会儿了，他发现长兄有些心不在焉。 好似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正在心里思考。 疑神疑鬼的刘方玮下意识就认为这事是不是和沈清楠有关。 阴差阳错的，就这样给整误会了。 “大哥，你可知道咱们城南这边又开了一家医馆。 还挺独特的，不叫医馆叫诊所。” 刘方玮忍不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哦，倒是略有耳闻，但我刘氏自有自己的族医。 但也无需在外面求医。 我倒是没怎么关注。” 刘方瑞也就顺着他的话说。 “那诊所更独特的是，只看妇人病，这可在咱们江州城是独一份的。” 刘方瑞的回答倒是无懈可击，刘方玮继续试探。 “这倒是新鲜，这家大夫选了一条比较与众不同的路子。” 刘方瑞也很随意，就一问一答，也没太大兴趣的样子。 刘方玮没怎么试探也刘方瑞到底知道多少，心里却有些着急。 “我听说近日来大嫂入夏以来经常有些头痛、恶心和全身无力的症状。 不知近日是否好些？别看这诊所开业不久， 可听说那女大夫只接诊重症，排队都排到一个月后了。” 刘方瑞这才有些兴致：“女大夫？” “是啊，是个女大夫。” “怪不得和其他大夫不太一样。” 刘方瑞的夫人因为怀孩子的时候身体受了损， 一到夏天就有些难过，总是精神不好，体力不支。 根本下不了床，等到夏天过完，才能有些缓解。 但一直以来，身体都不是太好。 族医看过，外面的大夫也看过，就连苟文奇也曾请过来诊过。 苟文奇还是很有本事的，虽然没能根治，但也让刘大夫人病情有所缓和。 以往是一年四季都得吃药维持。 吃过苟文奇的药后，其他季节都还能下床，状态好的时候还能到处走走。 可这夏季一到，还是有些难熬。 苟文奇也曾说过：“尊夫人这病是伤了根本，前期也没有重视。 现在拖得久了，很难痊愈，按照寻常的法子，可惜…… 能有现在这样也是不错了，只要好好养着， 应该还可以撑个几年。” 刘方瑞虽然与其夫人也算是政治联姻，但两人婚后也算琴瑟和鸣。 刘大夫人持家有道，又懂得维护刘方瑞的家主尊严。 还替刘方瑞生了一子一女，现在这个情况。 刘方瑞心里是有些难受的，听得苟文奇之言。 世故如他，自然听得出苟文奇的话里有未尽之意。 再追问时，苟文奇只说道：“尊夫人这病，如果辅以温针灸， 或可收奇效，但这穴位……算了算了， 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不说也罢。” 苟文奇不再说下去，刘方瑞也没问出个名堂， 但从苟文奇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一些头绪。 尚朝重男女大防，这针灸本来也是比较高深的医术。 就算男大夫中也很少有人能精于此道。 一些寻常的穴位也就罢了，有些穴位，确实…… 虽然苟文奇话里话外这法子是可有可无的。 刘方玮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刘方瑞的心里去了。 或许，这女大夫能懂个一二，可是，是否精于此道呢？ 刘方瑞心里燃起了一些希望，但又不想刘方玮借此探到自己的想法。 “芙蓉确实近段日子有些难捱，族医也是没有法子，只能照着苟大夫以前留下的方子。 但现在这方子也吃了许久，效果甚微。” 刘方玮见刘方瑞终于接话茬了，积极得很： “我听说这女大夫有些本事后，就挂心大嫂这病。 大哥你这边只要点了头，我就派人去插队。” 刘方玮本也没有想到这方面，也是他说什么刘方瑞都不起劲。 急中生智，他才想及此。 那沈清楠跟他什么关系，只要他让刘成去说一下。 这插队看病的事，那还不手拿把掐的分分钟搞定嘛。 但他也不能告诉刘方瑞，只托辞自己有在关注那诊所的动向。 刘方瑞叹了口气，这个弟弟，有些小聪明， 在一些大事上有些拎不清。 对自己在乎些什么却是一清二楚的。 第124章 感觉不要太好 就算刘方玮这话是拿来为自己的小心思做法子的。 牵挂妻子病情的刘方瑞也只能接着。 “我跟你大嫂商量一下，确有这需要还需要二弟从中周旋。” “当然当然，我应份的事儿。” 刘方玮一迭声地应着：“只是…… 可能要过些日子，那女大夫最近停诊了，不知什么时候再重新接诊。” “这是为何？” 刘方瑞这两天眼睛都盯着知府府邸，没太关心其他事情。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他是专门有意派人关注其行踪。 但这停诊的事儿，却没有听到人说。 也有可能是这几天他忙着关心知府那边的动静去了。 有人汇报了，他也没有注意到。 这沈清楠怎么会停诊了？有什么新动向吗？ “我也不知道，听下人说是昨天才贴出来的公告。 至于为什么停诊，诊所的人也没有明确说明。” 刘方玮看着自己长兄的表情，不似作伪。 所以，这沈清楠不见的事和长兄无关。 那又会是谁呢？ 刘方玮又陷入了沉思，这边刘方瑞却因自己夫人的病有些担心起来。 “这是暂时的还是说以后都不会再开业？” “啊？哦，应该只是暂时有事吧。 大哥放心，我再去打探一下，尽快让这女大夫能给大嫂看看。” 刘方瑞说了声好，“我也给你大嫂说一声，她应是赞同的。” 刘方瑞只知道沈清楠是个大夫，却不知是专治妇人病的。 刘方玮这一说，让他已经没有的希望又升了起来。 语音间就有些急迫了。 得，刘方玮一看这情景，不用说了，刘方瑞也不知道这沈清楠的下落。 自己还是再想想还能在什么方向去找找沈清楠的线索吧。 但既然长兄也开始着急起来，那就更好了。 “那我这就派人去找找，大哥这边如果有女大夫的消息也可以跟我说。” 他没有放过刘方瑞，提醒他，大家一起找。 刘方瑞无语，这个二弟，真是…… 不怕自己知道什么对他不利吗？ 这会儿倒是把他也拉上了。 不管刘方玮想做什么，好像自己这情况也只能帮着了。 “行，大家一起打听打听，你先去吧。” 刘方玮站起来行了个礼，就要往外走。 刘方瑞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有些事情，二弟还是要多想想，不要太冲动。 特别是涉及到家族安危的事。” 刘方玮脚步一顿，这句话似有所指。 回头望向刘方瑞，却见刘方瑞已经端茶开盖，并未露什么表情。 刘方玮心里一虚，长兄这话，自己还是不问了吧。 免得问清楚了，尴尬的多半是自己。 转身不再回头，一直往外去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沈清楠不在，顺泰居那边， 自己还是得多注意些，一旦有些风吹草动。 不管四皇子是否失忆，他也必须得把他给转移了。 刘方瑞却是在刘方玮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抬起了头。 “去查，是怎么回事？” 暗处有一个人声应道：“是。” 便再无声息。 刘方瑞却是端着茶杯半晌，未喝又放下。 起身往后院走去。 …… 沈清楠担心着自己把周维将给治好了。 周维将的死对头会不会顺藤摸瓜把自己给查出来。 那可真是麻烦得紧，自己本来打算在江州浑水摸个鱼再走。 这下子，江州城如此热闹，倒是不方便待得太久。 可这周维将伤势不过刚刚转危，他会放自己走吗？ 这丫鬟也说是去问去了，可是怎么都没个回复的呢？ 只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这一等，又是一天过去了。 那送饭送水的也没再见那个传话的丫鬟。 沈清楠想着，多半是走不了，又不好来给自己说。 干脆避而不见了。 想得没错，那丫鬟第一时间找到任辉。 任辉听这要求作不得声，世子刚刚才说了沈清楠有啥要求都照办。 可这要求，他办不了啊。 且不说世子的伤势也刚有起色。 只观世子对沈姑娘的重视程度，这事自己也做不了主啊。 只能等世子醒来了再问问才行。 这一等，他不置可否，也没敢见沈清楠。 那丫鬟得不到回话，也不好意思见沈清楠。 就找了些其他人去顶替自己伺候沈清楠。 沈清楠就这样枯等到天都快黑了。 终于等到任辉过来了。 “沈姑娘，今日事务繁多，有些怠慢了。 听说您想回家，可你也知道，我家主子现在的情况也不过刚好一些。 您一旦回去，万一有什么差错，咱们都承担不了。” 沈清楠松了口气，终于等到回音了，比一声不吭可是好得太多。 任辉也是才等到周维将醒了一会儿，又喝了药吃了些东西， 这才开口问道：“主子，这沈姑娘为了给您治伤，可是在这府里待了快两天了。 您看是否让沈姑娘回家一趟？” 这就是作为下属的自觉，不要让主子猜，直接说出你的想法。 何况，这周维将现在如此虚弱，没什么精力玩猜谜游戏。 万一做错了决断，受罪的还不是些下属。 黄轩听得任辉如是说，也是福临心至： “主子，沈姑娘好像也问过自己是否能回家，如果能让她回一趟家， 或许也能让她更安心给主子治伤。” 任辉见黄轩也附和自己，心里也才稍微踏实一些。 刚才他可是看到世子爷听了他的话，脸色有些不好。 想来这少男情怀，一旦开了窍，那是半点都离不得的。 但黄轩可是跟着世子一起长大的，虽然自己身为首领。 但说起亲近程度，还是黄轩更甚。 最差也是黄轩跟着自己一起挨骂而已。 周维确实有些舍不得，虽然沈清楠这一天都没在他眼前。 但沈清楠住着他常住的院子，跟在他身边没什么两样。 想到她欣赏过自己欣赏过的画作，听过自己听过的流水声。 那感觉不要太好。 可是放沈清楠回去？ 自己是青州王世子的身份沈清楠并不知晓。 万一，她不愿意回来，自己又不愿强迫于她。 可是，自己现在这情况，又不能去顺泰居看她。 一下子离得这么远，周维将内心是不愿意的。 第125章 普通箭矢的威力 任辉这个老江湖，大约也猜到了周维将的想法。 “末将认为，这沈姑娘一手把您的伤治到这个程度。 眼看就要大好了，作为一个医者，她应是不愿意就此罢手。 只是她家里还有些亲人，总要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沈姑娘才能安心完成后面的治疗才是。” 黄轩虽不懂任辉的门道，但也觉得黄轩说得在理。 “可不是呢，主子，沈姑娘这两天就留了一封信给家里。 怕是心里记挂得紧。” 两人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周维将就听进去了一句： “她不会就此罢手，只是挂心家里。” 心里可是甜蜜蜜的，就算沈清楠只把他当个患者。 但此刻她是重视自己的。 这想法，别人听了得翻白眼，但周维将成功说服自己： “也行，那就送她回去一趟，但得尽快回转才是。” 任辉赶紧答道：“那必须的，主子，我这就去办。 争取不耽误治伤的时间。” 周维将却把他叫住：“让黄轩去吧，他熟些，你留下，我有些事要问你。” 任辉见周维将突然严肃起来，估计是要说正事了。 这种小殷勤也就让给黄轩了：“是，主子。” 黄轩也行礼：“我马上去办。” 转身走出房间。 周维将现在精神好些了，想通了沈清楠的事情后。 就把重点放在了那些围攻他的人身上， “对方有什么消息？” 任辉正色答道：“按照主子的命令，冯知府那边把那些暗杀之人全部挂在城北城墙示众。 因为时间还短，暂时没有看到有任何动静。 那些弓箭手见势不对，跑得挺快， 又有人帮他们断后，我们竟是一个都没有抓回来。 不过……” 任辉拿过从周维将身上取下的箭头： “主子你看，这箭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周维将顺着任辉的手看向那箭，箭杆是用的树枝，刀功方面比较粗糙。 箭羽部分用的是雁翎用细麻绳缠绕在箭杆上， 箭镞部分铁尖头很小，整个箭看上去寻常之极。 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这箭……” 周维将看着这箭，很难想象自己是被这种武器所伤。 任辉却道：“主子，属下从您身上取下这箭后，也很惊讶。 这种箭可以说是简陋之极，一般人用别说打猎了， 就是射中十米远的靶子，也实属困难。 可是那晚，这箭是从差不多二十米的距离射来。 而且造成的伤口极深。 这说明，对方不但有把重弓，而且射术十分精湛。” 周维将听着任辉的分析： “所以，对方是故意用的这箭，旨在混淆视听。” 任辉表示，主子英明，确实是这样，就是那人手上力度大了些。 以至于没伪装得好，被咱们给看穿了。 “是啊，主子，这怕是想着能一击得手，所以有些疏忽了。” 周维将冷笑一声：“凭什么会觉得就这两把普通箭矢就能致我于死地。 真是太过于自信了些。” 任辉也没搭话，世子爷您怕是没有看到， 那晚一屋子的大夫束手无策，幸好沈姑娘出手。 您今天才能这么傲气地在这里说着这话。 “主子本就是战神，又何惧这些雕虫小技。” 任辉两眼一闭，只管夸就对了。 周维将斜他一眼，“还得多亏了沈姑娘。” 是是是，任辉就知道，这事吧，怎么都绕不过沈清楠的。 “那也是主子吉人天相，才会遇到沈姑娘这种妙手仁医。” 周维将听着这话很受用，但怎么又扯到沈清楠身上了， 他也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沈清楠今晚回去事情能不能办完。 明天一早他再醒来的时候，沈清楠会不会就在他身边了。 …… 不想了不想了，“那被抓的活口可有什么收获？” 任辉有些难堪，这世子爷虽然受伤，怎么头脑还这么清醒： “那人死了。” 周维将差点想坐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会死？” 任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但也只能实话实说，一下子跪了下去： “我们断了他四肢，卸了下巴，也派人日夜守着，眼睛都没有眨过。 谁料他所有衣服都搜过了，什么物件都找了出来。 忽略了他衣服上本身带毒，那人虽然动弹不得。 但还是竭力用衣服浸在饮水里喝下……” 任辉确实第一次遇到这种藏毒的方式，一时没有留意。 这才着了道，周维将看了他半晌： “罢了，以后还有机会，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先起来吧。” 任辉还是知道自家世子爷的，虽然令行禁止，但也不会苛责下属。 就连周维将也没有想到对手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任辉没想到也实属意料之中。 “从他身上的物件和其他迹象可否看出什么？” “还是有一些线索的，那人手上厚茧，属于长期使用朴刀之人。 更明确的说，就是咱们大尚朝的军制朴卫。” 这军制朴刀比一般朴刀的把手处长得多，所以手上的结茧位置有些许不同。 这一细节，任辉这种专业人士倒是一眼能认出来。 “那大腿内侧的肌肉也有些长期的磨损印迹，整个腿部的肌肉也能看出， 这人长期骑马使用朴刀。” 周维将都不用想：“军中的骑兵？” “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军中人士，善骑马。” 是谁的人呢，任辉和周维将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徐州王。 也不排除朝廷军队人员，只是可能性极低。 朝中官员，非不得已绝不会暗杀皇族，这罪名太大。 现在的局势还不到这个地步。 自己又是追踪徐州王属下的踪迹才被暗杀。 所以，最大的嫌疑就是徐州王。 只是为什么那弓箭手会用普通箭，除了隐藏徐州王的痕迹。 还想隐藏其他什么呢？ 周维将一时也想不出来，可惜没有抓到一个。 否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可惜沈清楠也没打算把这秘密给说出来。 周维将现在收集的信息太少，也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继续查，但要注意安全，对方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手在暗处。 不得不防，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第126章 回家一趟 任辉应是，周维将也不再说什么，沈清楠这药里放了些什么。 怎么自己还是无力，且又困得不得了。 放了什么？ 当然放了安神的啦，沈清楠可是担心这位爷会觉得自己没事了。 不好好休息，所以专门放了助眠的辅药。 好好睡觉，身体自然才养得好。 自己也就可以早点说再见。 沈清楠当然是算得好好的。 想着都看着周维将的伤势稳定下来了。 自己也可以脱身了。 她也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幻想。 但人嘛，总要有些幻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果然，晚膳后，就听到了任辉的回话。 说伤还没好，承担不了责任。 这……回话的意思是告诉自己不能走吗？ 沈清楠有些失望，但她本来也就抱着行就行，不行也就是再写一封信的事儿。 眨眼的工夫就想通了。 任辉却接着道：”不过我家主子想着沈姑娘担心家人挂念。 特地吩咐让沈姑娘今晚回去一趟。 只是不能停留太久的时间，还请沈姑娘体谅。” 这起伏跌宕的，沈清楠非常体谅，这能回去也是好事。 这周维将还算是通人情的，不错了。 总比那种高高在上，什么都唯我独尊的性格好些。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什么时候可以走？” 既然自己不愿意摘黑布，那必须还是要把这诚惶诚恐的情绪继续拿捏。 任辉真是很满意沈清楠的表现，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人家也还是很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你看这答应的爽快劲儿，任辉刚才可是想了好一会儿说辞。 这会儿，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大有怀才不遇之感。 “沈姑娘可以先收拾一下，屋外就有人等着您的。” 任辉其实也挺想亲自做这事。 可惜自己现在脱不开身，世子又点名让黄轩去办。 应该是觉得黄轩来来回回地业务比较熟练。 沈清楠的感受会更好一些。 罢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自己再机灵些吧。 沈清楠没怎么收拾，除了这个人，啥东西也不是自己的。 本来昨日还有一身内衣，不过已经换下了。 只是让丫鬟进来重新给自己挽了个发。 这一天，尽睡觉了，头发有些乱了， 别回去家里人看见，以为自己从哪里逃回来的。 虽然，确实是被人给掳过来的。 但待遇挺好，不至于让家人担心。 还是黄轩，但这次不同了，再不是被铺盖卷着到处跑了。 而是被引到一辆马车上，驶到顺泰居的园子外面。 再由黄轩进去把后门打开，让她进去。 黄轩告知沈清楠，丑时之前在这里等她回转。 算算还有几个时辰，沈清楠点点头，听着黄轩在外面把后门给关上了。 这才摘下黑布，天色已暗，还好这院子里有些路灯。 那是自己为了和沈清栖每晚消食，让刘成专门设置的。 就是用一些固定的灯笼里点些蜡烛，照亮园子里的小道。 沈清楠望着不远处的后院房间，都亮起了灯。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也都吃完晚饭回房了。 送她回来这人，沈清楠再次感慨，果然跟自己猜得差不多。 有些轴，只负责避人耳目，却没有想过， 这样把她丢在后院，她要如何解释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呢？ 本来这后门处还有个厢房。 刘成叔经常会在里面守夜，这会儿没有动静。 沈清楠翻了个白眼，不用说了。 这位大哥肯定是进来就把人给放倒了。 沈清楠推开那个小小厢房，还好。 刘成叔在床上睡得很香，明儿早上上起床应该会认为自己睡得有些沉吧。 沈清楠顺着园子的小道走回后院。 时间说多也不多，早点把家里这些人安顿了。 自己还得走，可顾不得刘成了。 来到后院准备上楼，被正在往下走的蓝竹给撞见了。 “小姐，您回来了？” 蓝竹这性子，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 沈清楠笑着点头：“回来了。 你去通知一下你的小姐妹们，在我屋里叙话。” 蓝竹经常都在段小舟那里，跟一群少年玩挺好。 不太着家了，沈清楠也不太拘着她。 只是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也就由着她。 等找到了，也许这无拘无束的日子就告一段落了。 蓝竹开心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到处喊人去了。 沈清楠却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周维将那里虽然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但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暂居之处。 反而是这顺泰居后院的屋子，待得久了。 沈清楠有些归家的感觉。 等沈清楠懒洋洋地歪在自家舒适的榻上。 这屋子虽然她快两日没归了， 但玉竹还是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连放置的冰块也重新换了新的。 沈清楠回到这里，舒适极了。 没一会儿，就听见各处都传来了脚步声。 往她屋子汇聚。 沈清楠心里暖暖的，一旦人有了牵挂。 这些牵挂的人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沈清栖，后面跟着刘明。 接着，雪竹、玉竹、白竹、青竹、紫竹也紧跟着进来了。 沈清楠的屋子一下子拥挤起来。 看见沈清楠全须全尾地，大家都同时松了口气。 沈清楠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绷不住的居然是刘明。 “小姐，你跑哪去了？” “是啊，可急死我们了。” “可是没有休息得好，怎么有些黑眼圈？” …… 大家都没来得及商量，七嘴八舌地开始关心起来。 刘明连规矩也不要了，直接冲到她面前。 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看着大家关心的样子，沈清楠有些感动。 “我好好的呢，大家快找位置坐。 阿栖，坐我旁边来。” 沈清楠招呼着沈清栖，不知道为什么， 沈清栖心里其实是特别激动的。 可这真看到了沈清楠，沈清栖却像是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失忆以前的事儿他是记不住了。 可失忆以后的日子里，都是长姐在保护他、教导他。 沈清楠这突然一下子消失。 沈清栖才知道长姐在自己心里有多重。 虽说把家里的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段小舟也给了他安慰，还帮着处理了一些顺泰居的事情。 第127章 欢声笑语 段小舟说今天沈清楠会回来。 沈清栖特别想相信，可是真的沈清楠回来了。 沈清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长姐，长姐真的就在自己面前。 听得沈清楠叫他，沈清栖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长姐，你到哪里去了啊？我还以为你不要阿栖了呢？” 边哭边往沈清楠身边挪。 沈清楠笑着看他哭唧唧的样子，伸手拉过他在旁边坐下。 用手摸着他的脑袋：“你可是现在家里的男丁。 我可是听说，这两天你可是表现得很好，能安排事情。 也能照顾好自己。” 沈清栖奇道：“长姐你都知道。” “那是当然……” 沈清楠正好把事情给大家说了： “突然离家是因为有个急症，患者家里着急。 我看时间太晚也没有打扰，就直接去了。 现在患者的病情稳定一些了。 我也就得空回来看看大家， 不过你们的情况，主家都有给我提及。 所以我也挺放心的。” 大家听得沈清楠这样说，那就是没什么事了。 只是事出紧急，所以小姐走得匆忙。 那生急病可真刻不容缓，半点都等不得。 只是总感觉神神秘秘的，有些难以理解。 沈清楠没等大家问，就正色道： “这主家与我爹娘也有些渊源，找我不仅是找得急。 也是因为这病不太好找其他人，所以有些遮掩。 所以我也就不和大家细说。 只是我这几天的行踪大家也不可说出去，只说我外出诊病去了即可。” 众人想想，也对，医者父母心，保护患者的隐私，这在大尚朝也是很正常的。 不管是哪个时代，谁也不愿意得个病全天下的人都指指点点的。 而且，这还是沈清楠爹娘的故交，合理，非常合理。 沈清楠说的话这些人都非常相信，纷纷点头， 表示一定保密。 沈清楠很满意，很好，这群人里都没有人想过要追问自己。 毕竟园子的小道也就那么短，太多的细节自己也还没有想到。 自己也是撒谎，就算说出实情，这个环境下也不太适合。 这一屋子人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还会被连累，不再追问，大家都好。 “长姐还要出门？” 沈清栖听出了沈清楠的话外之意。 沈清楠赞许地捏捏他的脸： “你可真是聪明极了。 那人的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住了。 还需要长姐再观察一下，所以今日回来只是给大家报个平安。 晚些时候还会有人来接我。” 说完这话，沈清楠看到大家无一例外露出舍不得的表情： “放心啦，我只是因为一时情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就挺和气的一家人，我在那里一应俱全，过得挺好。 就是有些不放心你们，才会专门回来一趟。” 还好沈清楠是在楼梯口遇见的蓝竹， 也就不用解释怎么从后门进来的。 至于刘成叔，都没有看到自己。 更不用说会起什么疑心了。 前面的常叔，有玉竹去叮嘱就可以了。 刘强就更不用担心了。 就是段小舟那边，沈清楠得知沈清栖给段小舟说了自己外出一事。 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段小舟这人，挺信守承诺的。 又把自己当东家看，更不可能到处去宣传她外出的事情。 过不了多久，周维将都要将段小舟纳为己用了。 这事瞒不瞒他，那得看周维将怎么想了。 但她还是嘱咐了一下大家：“只说我外出诊病即可， 其他事情没问也用不着说明。” 见大家都理解了，沈清楠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问了些这两日家里的情况。 大家都把自己手里的事情一一说给沈清楠听。 也没有什么需要定夺的大事。 只有雪竹专门把这几天没有按期诊治的病人清单给沈清楠过了个目。 沈清楠认真地看了一遍，用笔重点圈了几个。 告诉雪竹，这些人的病情最好不要拖延。 最好是找其他医馆的大夫先治着。 不行的话等自己回来再说。 其他的人也劝着别再排队。 沈清楠不确定自己还要在周维将那里待多久。 也就把这些事情先交代清楚。 雪竹有些为难：“小姐，这些人怕是已经在其他医馆看过了才会到我们这里来的。” 沈清楠想想也是，自己这诊所虽然口碑还不错。 总归还是开的时间短了些。 很多人都是看过了好些医馆才转到自己这里来的。 可是…… 那可是青州王世子啊，总不可能把他抛下吧。 孰重孰轻，沈清楠还是分得清的。 这些人不治，最多不过是让自己少些主顾。 可不管这周维将，怕不只是她一个人掉脑袋的事儿。 “雪竹，你尽力去说，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那个患者，这段时间正是病情最凶险之际。 根本离不了人，我总不能弃之不顾吧。” 雪竹也知道沈清楠说得在理，这段时间跟着沈清楠， 她也看到了很多人在沈大夫的医治下，恢复信心的笑脸。 如果真有患者在沈清楠面前失去生命。 雪竹感觉自己怕是第一个接受不了。 而且，雪竹平时就觉得自家小姐也并不是那等肤浅之人。 医术又好，还又低调，根本没有争强好胜之心。 只对每一个患者都认真负责。 “小姐说的是，是我受青竹影响，有些心急了。” 青竹在旁边着急了，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自己身上了： “雪竹姐姐，我这还不是想帮小姐多赚些钱嘛。” 雪竹一脸坏笑：“没错啊，我就是受你影响啊。” 青竹一滞，这雪竹，不是在正经说话吗？ 怎么又开始玩笑了？ 雪竹也是看着沈清栖有些感伤，想着小姐又要出门。 还是要让小姐放心才好。 老拿这些外面的事烦着小姐，影响小姐医治也不好。 干脆转换了话题。 青竹却是当真了，反应过来雪竹在开玩笑，也明白她的想法。 “对对对，我就是财迷，白竹到时候买菜的时候，可别再买肉了。 我要节约开支。” 白竹还没着急，蓝竹却跳了出来：“那可不行，青竹姐姐， 小姐可没说不买肉。” 第128章 重提虎符 玉竹在旁边笑得眯眼：“小馋猫，人家逗雪竹姐姐的，倒把你给整炸毛了。” 一群人在沈清楠的房间里欢声笑语，一时间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沈清栖也不是太伤感了，虽然长姐不在家，可这些姐姐那可是个个不错。 自己这两天也不过是费些嘴皮子。 但这些姐姐们可是实打实地在做着事情。 突然感悟到，为了这些可爱的家人，自己也不能拖沈清楠的后腿。 “长姐，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我。” 刘明本来还在旁边安慰自己惊吓的灵魂。 当时沈清楠不见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想了无数的可能性，还都是些不详的。 这样见着沈清楠了，又见她从容淡定。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还好，只是出门看诊。 听得沈清栖如此说，也赶忙发言： “小公子现在越来越懂事了，我都快插不上手了。 小姐惦记着家里就好。” 沈清楠听出刘明的意思，朝他一笑： “阿栖还是年纪小了，安全方面你还是要多照应着些。 别交些无所谓的朋友。” 刘明连忙回道：“自是以小公子为重。” 沈清楠满意点头，她今天回来时间有限。 怕是没有时间和刘明单独交流。 只能用这些模糊的话来提点刘明。 看来刘明也是听懂了。 时间过得挺快，沈清楠一通交代下来，又和众人聊了几句闲话。 沈清栖被她赶去睡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 几个丫鬟也分别下去安置了。 沈清楠这才望向窗外。 自家人就是省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沈清楠如何离开。 沈清楠倒是省了些口舌解释。 这时望着园子外，那接她的车是看不到，但却看到了些烛火。 那是黄轩临别时告知沈清楠的， 自会在等待处给她留个指示。 怕这烛火就是信号吧。 沈清楠也不换衣服了，反正周维将那边肯定是给她备了的。 自己都救了他一命了，这点东西用了他的怎么了。 沈清楠快步走出园子，蒙上黑布，上车离去。 刘成叔都还没有醒过来。 …… 却说京城这边，三个好友商量一番过后，过了没几日的早朝， 安仕杰就难得出现在殿中，早早地候在那里。 其他官员心里啧啧称奇，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经常消失的大将军才会来到朝堂之上。 安仕杰则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只稍应一些相熟武官问候， 却不多言，至于吴斯和林彦羽，他连眼角也不给一个。 直到太监一声唱喏： “早朝始，勿再喧哗。” 各官员赶紧归位，正正衣冠，屏息静气等待两王到来。 两王从殿外并排走进，分坐在皇位台阶下的两座上。 还未等太监再次说话，安仕杰就抬步出列： “臣安仕杰有紧急军务上报。” 两王都看见了安仕杰，多瞧了两眼，也没猜出安仕杰出现意欲何为。 这时见到安仕杰直接上奏，都愣了一下。 徐州王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吴斯。 几天前才和吴斯说起朝廷救援的事儿。 还没有给自己回话，也没有朝堂上提出来。 这安仕杰就有事上报，属实太巧合了些。 吴斯却也是低头看着地面，看不出什么神情。 这安仕杰要说之事可与吴斯有关？ 没听说这安仕杰跟吴斯之间有什么私交？ 青州王心里也有些猜测，但也没有开口。 “臣昨日接肃州军报，故氐部落侵犯边境。 事出突然，肃州已经陷落一城，现正在集结周边军队。 反抗入侵。” 徐州王一下子站起来了，乌氐部落入侵这事他只和吴斯说过。 但这故氐部落也开始进犯，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那故氐部落虽然听说也是氐族中崛起的一支。 在他印象中却不是有能力犯境的存在。 突然听到安仕杰如此说，惊疑不定： “此言当真？” 安仕杰语气有不满：“军情大事，岂敢胡言。” 青州王见徐州王有些激动，也站了起来：“二皇兄且不要慌。” 他还以为是徐州王担心自己边境的问题。 回头望向安仕杰：“大将军，您继续说。” 安仕杰这才又接着说下去：“臣本以为只是小股势力， 但听说短短两日，卫城已陷落， 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所以特在这朝堂上征询各位的意见。” 这时吴斯开口了：“听安大将军所言， 这故氐部落甚是骁勇，居然能夺下一城，不知道城中伤亡如何？” “这卫城，说起来是城，但因在边境， 实则地大人少，卫城平日里多为外族与我尚朝通商的口岸， 当地百姓也算机敏，很多得到消息都躲了起来。 伤亡不大，但当地官衙却是被占领，官员也悉数被俘。” 徐州王在这一问一答中也渐渐平静下来，有些懊悔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激动。 “离卫城最近的边军本想强行突破，现下里也有些投鼠忌器。 不敢轻举妄动，加之驻军人数不多，就向肃州求援。 肃州军这才将军情上报过来……” “安大将军，肃州边军本就是为外族入侵存在的， 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自然要扬我国威，一举反击回去。 为何如此怠慢，还等着朝廷发布命令才行吗？” 吴斯这话有些不客气了，直指安仕杰在其位不谋其职， 如此紧急应当直接下令，而不是还等着朝廷下令才是。 安仕杰也语气也有些不善：“那是先皇在位时，我自然敢做任何决断。 但如今先皇已薨，新皇未定，卫城本就龙蛇混杂。 外族势力颇多，必要调动其他地方的军队前去。 涉及甚广，这般大事，岂能由我擅作决定。” 一句话说得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这朝堂之事，都是些政策俗务，倒也能按着惯例处理着也无碍。 可军队上的事，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上令下行必有军令。 没有令牌，各地方间的调军，就是安大将军也很难调动。 可这新旧更替之际，那虎符却是半点踪影也无。 除了日常军务，遇到这种战事，确实很难下达指令。 第129章 朝廷不管谁管 徐州王和青州王面面相觑，这安仕杰会突然提起边境战事。 原来是想说这个啊？所以这安仕杰心还向着先皇的不成？ 这虎符没找到的事儿，徐州王和青州王心照不宣。 各自也派人在暗中寻找。 可这不是还没有准信儿嘛。 这要怎么回答啊，怎么回答都是错， 总不能说现在还没有找到皇后和虎符， 找到了就把皇后灭了，把虎符抢过来吧。 一时半会儿场面僵在了那里。 在场的官员们这会儿也听出了些苗头，更是把头都埋在胸前。 根本都不想往前面看，这是要神仙打架了，自己这等凡人可就别往前凑了。 吴斯却站了出来：“安大将军，你也说这是特殊时期。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现在皇后和四皇子都还不知所踪。 多亏两位王爷镇守朝堂，大尚朝才能安稳到现在。 不至于在这个时期，安大将军就把什么事都推给朝廷吧？” 徐州王和青州王不约而同地向吴斯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些话，他们不方便说，吴斯说出来却是合适之极。 充分体现出他二人的高风亮节。 安仕杰却怒目看向吴斯：“堂堂丞相，说话竟这般无知。 我朝现状早已传到外族，那些人一直都觊觎我尚朝繁荣。 现在有机可趁，岂会善罢干休？ 边境军队将士稍有差池就会身首异处。 一个强大的军队是依靠严格的规矩来保证胜利和安全的。 如像你这般随意，大尚朝军队岂能阻挡外敌。” 吴斯没想到他会直接在朝堂上开怼，气得手指着安仕杰： “我何时随意了，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总不能没有命令，你就不做事了吧。” 徐州王见吴斯气极，连忙上前安抚： “安大将军此言差矣，丞相兢兢业业都是为了大尚朝的基业， 又岂是你说的那等无知之徒。” 这丞相他还得维护着，还等着吴斯帮他说话呢。 安仕杰战斗力爆棚，又想向徐州王开炮。 青州王见徐州王跳出来了，也不甘落后： “安大将军稍安勿躁，丞相也是提一些自己的想法， 并无其他意思。” 这吴斯可是朝中重臣，不偏着自己那也不能偏向徐州王。 安仕杰见人都跳出来了，哼了一声： “既是无心，那就给个法子吧，总不能看着故氐族在卫城逍遥吧。” 这安仕杰也是目前得罪不得的。 青州王连忙说：“安大将军说的在理，既然你提出来了， 今日就紧着这事就在这里商论吧。” 安仕杰继续哼道：“军情紧急，今日怕是要出一个结果才行。” “行行行，今日必商讨出结果。” 徐州王却是怕他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应着他， “只是，这众多官员都有事要奏，咱们这样，其他事情无法处理。 依我之见，到偏殿专门商讨吧。还请丞相安排一下。” 青州王也觉得这样在大殿上吵吵闹闹不成体统。 也劝了几句吴斯，吴斯这才气顺了一些。 低声唤过吏部侍郎林彦羽：“林兄，就麻烦你主持一下早朝。 我跟着两位王爷去偏殿商讨肃州之事。” 林彦羽行礼称是，众官员恭送两位王爷出殿。 来到偏殿，太监们奉茶后退去。 这一屋子就只有徐州王、青州王、吴斯和安仕杰。 几人分别坐下，徐州王细细问起卫城发生的事情。 安仕杰见徐州王说话客气，也没再咄咄逼人。 大概把卫城的情况说了一遍，中间其他三人插嘴问了些细节。 安仕杰知道的就细说，不知道的也直言不知。 果然，安仕杰提到了乌氐部落和鲜卑族也不安稳。 等安仕杰说完，三人各怀心思，竟一时无人说话。 安仕杰就当他们是在考虑法子，也不着急，端起茶杯就喝。 这些人，就是问题多，把老子的口水都说干了。 吴斯见徐州王和青州王不说话，得，那就他来吧。 “你想要朝廷给你什么支援，直说吧， 别顾左而言他了。” 说出你的目的来，爽快些，在大殿上可是骂得痛快了。 就差没指着两王的鼻子说他们在扰乱朝纲了。 吴斯和安仕杰平日里在朝堂上只要见面都会互怼，私底下也是。 这倒给了其他人一个误解，这两人合不来，不是队友。 其实，这就是两人的日常相处模式，既安全又隐秘。 就连先皇都认为两人不和，还挺自傲于自己的御下能力。 臣子之间不和，才不会有相互联合之机。 相互揭短，才能让皇帝拿捏到双方的短处，从而形成掣肘之势。 先皇对两人也一直挺放心的。 这一相处模式，用在这里也十分合适。 吴斯这么一说，安仕杰自然领会，立即反击： “我说得还不够明确吗？我要人财物的支援。 虽然卫城小，但卫城重要啊，接壤氐族和鲜卑， 其中还有其他大小部落，虽然没有这两族强盛， 但卫城被占的消息怕是早就传遍，各族谁没有趁火打劫的想法。 肃州军力必须往那边倾斜，这牵一发而动全身。 其他地方自然也要往肃州支援，以示我朝军威。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平时还好，但这战事起来，需求量也就大起来了。 肃州为朝廷直属军力，这支援，朝廷不管谁管。” 安大将军一副无赖的样子，平时军队上的供应本就是压缩了的。 他以前也经常向朝廷诉苦，可惜先皇总认为边境没啥战事， 那些兵士养着也是养着，太费粮食，户部也是全听圣命。 军队里吃得少，饿不死的现象一直存在。 可现在尚朝这新旧更替过程，内部出问题了，外族都虎视眈眈。 要打仗了，总不能还这样死抠吧。 而且，这先皇都不在了，安仕杰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再争取一把军队的利益。 徐州王跟青州王虽然只管理自己驻地。 但因都与外族接壤，倒更能体会安仕杰的苦处。 军队有人，就得吃饭，人一多，吃得也就多了。 两王都情愿削减其他开支，也要把军队养得兵强马壮， 自己的儿子也跟着上过战场很多次。 第130章 皇位的诱惑 这军队吧，一是为了对付外族，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深藏在内心的野心。 先皇在世的时候，两人都遮遮掩掩的。 这先皇一去世，两王都体会到坐拥重兵的好处。 至少，在对峙的时候，两方都不愿意先动手。 毕竟那都是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兵，损失一个也心痛啊。 而朝廷的军队，就是吃皇粮的，整个尚朝都在为军队买单。 人多粮多武器全，两王早就羡慕地眼情都绿了。 这一听到安仕杰提起要朝廷支援的要求。 都坐不住了，青州王首先不同意： “这还没有打起来呢，安大将军也太心急了吧。” 徐州王也附和：“对啊，那可能就一小股兵力，以肃州的兵力， 不过就是几日功夫，就能解决，又何需朝廷出手。” 安仕杰看着这两个各怀心机的王爷，冷笑一声： “两位王爷的封地就在肃州两侧，怎会不知道肃州的艰难。 徐州氐族入侵，肃州得管；青州鲜卑有动静，肃州也得帮忙。 肃州的处境就是直接面对三面来敌。 现在卫城是被故氐部落暂时控制，谁能确定那背后还有其他多少势力在虎视耽耽。” 徐州王和青州王同时被呛住，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肃州的情况，安仕杰并没有夸大，尚朝边境接壤几十个少数民族的部落。 年年都是摩擦不断，肃州夹在徐州和青州之间，确实比其他州县都要繁忙一些。 “要不……” 安仕杰眼珠子一转，“两位王爷可愿调军到肃州协助一二？” 吴斯这次不抬杠了：“这倒不失为一个救急的法子。只是……” 他刚想说出徐州也有战事的情况，被徐州王抢过话头： “只是我徐州兵力薄弱，实是无力调兵。” 吴斯看了一眼徐州王，徐州王一脸坦然，就跟那日向吴斯提起的援助一事不存在似的。 青州王也随即跟进：“我青州面对的是鲜卑素和一部，那是鲜卑最强的部落， 确实无法抽出兵力到肃州。” 安仕杰见这两人都在推诿，心中冷笑。 都想着占朝廷便宜，真遇到事了，都躲得远远的。 也是要想从中挑拨，否则自己早发飙了。 “徐州那边的情况臣可以理解，毕竟乌氐部落也是兵临城下多日，战事未决。 青州王这边也如此推脱，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青州王一凛，什么，徐州王在京城，两个儿子也都在他身旁边。 从未提及徐州遇袭之事，今日得知道徐州有战事。 青州王狐疑的眼睛看向徐州王，徐州王略一慌，很快镇定下来。 “徐州确实在多日前就有乌氐部落不断滋扰，但本王还能撑一下， 暂未向朝廷求援。” 此话一出，徐州王料吴斯不会当众反驳，并不担心。 望了一眼吴斯，见他却无插言之意，心下稍安。 青州王见徐州王承认此事，心里也寻思起来。 徐州王这样说，那乌氐部落的威胁不大。 只是，连安仕杰都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 也有可能，徐州王不想让自己知道。 徐州和青州之间隔着一个肃州，不想自己知道也很容易。 但照徐州王的秉性，可不是什么有事自己担着的性格。 这样一语带过又出于何等目的。 看这架势，如若不是安仕杰提起，怕是这徐州王还要将自己瞒到底。 不过，如果徐州真有战事，对己倒是个有利的事情。 青州王开始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安仕杰见青州王不语，悄悄看向吴斯。 这两王都是聪明人，这徐州王想越过青州王让吴斯想办法要朝廷援助。 最终让那青州王一命呜呼。 那青州王又何尝不想趁乱要了徐州王的命。 至于青州王下去又会如何布置，那就等这次商讨过后静观其变了。 吴斯也略一点头，表明自己也看出青州王想到了什么。 安仕杰迅速收回目光，却听得徐州王开口： “我徐州有事，无法应援，此事怕只有二弟受累了。” 青州王眼珠子一转：“大哥说得极是，只是我青州地少人稀。 应付鲜卑已是勉强，近日鲜卑一族也有些异动， 再抽出兵力，不吝于拆东补西。 实属无奈，本王倒是要对安大将军说抱歉了。” 徐州王不知青州王这话是真是假，但心里也不禁咯噔了一下。 老二知道他的布署了吗？ 不应该啊，这事做得隐秘，难道是中间联络出现了问题？ 还是素和做事不够妥当，让老二有所察觉？ 徐州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吴斯却在旁边说道：“既然外族势力都对我朝有所企图。 徐州、青州也无法支援肃州。 以目前之势，当由朝廷安排后援力量向肃州增援。 只是，徐州和青州也是危机当前。 不知道两位王爷可能支撑？” 徐州王和青州王从各自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又听得吴斯提起自己辖地的安全问题， 都打起精神应对吴斯的问话。 徐州王语气有些忧心忡忡： “乌氐部落突然袭击，徐州还算反应及时，倒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但因我父子都在朝中，实属有些分身乏术。” 青州王内心翻了个白眼，不过是舍不得这皇位的诱惑而已： “虽然鲜卑现在还未动手，但前方探报，今年北方干旱， 雨水不似往年丰沛，游牧民族多以放牧为生。 怕是会因饲料不足导致牛羊减产而打青州的主意。” 徐州王心里稍安，青州王这话的意思是鲜卑可能会因为粮食短缺的问题进犯中原， 所以他到底是知不知道自己的图谋呢？ 徐州王打着哈哈： “西北一线也受了天气影响，怕是我们两兄弟今年都不得安宁了。“ 这安仕杰一搅和，怕是无法顺利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自己可得早点下去重新安排一番才是。 查缺补漏之后，才能安心不是。 徐州王早就无心在这偏殿里待着了， 青州王也察觉到徐州王怕是在暗中干了些什么。 也是不想在继续待下去了。 还待着干嘛，这徐州王在偏殿的态度，可是让他心有不安得很。 第131章 卫城被占的真相 这肃州一事，关他们什么事，肃州越乱越好。 他们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让吴斯和安仕杰想法子出主意。 出了什么岔子也跟他俩无关，还可以浑水摸鱼。 既然如此，肃州之事就没什么可商讨的了。 两人都想走，自然就变得有些应付了。 青州王也是虚应着：“大哥可没有本王艰难，那鲜卑可是目前最大的外族部落了， 几次交战，我也是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且不说现在又壮大许多。” 吴斯和安仕杰在旁边听着，心里可是骂了好几遍娘了。 这两王可真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了。 这两句对话怕是结束语了，要想各自去调查和部署了吧。 虽然也明知道是这结果，吴斯和安仕杰也挺失望的。 这尚朝皇族到了这一代，可真是很难扶持。 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 安仕杰开口问道：“那我军肃州之事……” 吴斯接口道：“安大将军稍安勿躁，且听两位王爷的。” 徐州王和青州王不约而同：“既是按惯例行事，此事就按安大将军的请求酌情处理吧。 丞相可汇集兵部和户部，共同拿出一个法子，本王过个目就行了。 我们都是相信丞相和大将军都是尚朝的中流砥柱，定能安排妥当。” 前脚在大殿上还争着想管此事的两王。 此时却将事务推给吴斯和安仕杰，一副甩手不干的姿态了。 吴斯和安仕杰心里暗笑，吴斯还假意推辞了一下： “这怎么行，这可是军务大事……” “丞相无需多言，此事就此决定。” 两王迈开步子欲离开，吴斯和安仕杰拱手送两人离开偏殿。 这才相视一笑。 那卫城确实被占，但也是前段时间三人商讨的结果。 卫城本就是边贸城镇，城里龙蛇混杂。 外族人反而比尚朝人多得多。 在卫城的尚朝人，多数也不过是为边境贸易而暂居于此的。 明面上虽然尚朝官员在那里管着。 但其实也起不了太大作用，整个卫城都按着约定俗成的一些民间规定行事。 也只设了一个城官和一个城吏。 不过这两人早已被安排离开卫城了， 被捉的只不过是两个平日办差的差役， 而这两个差役，也是安仕杰才安排过去的亲信，为着计划舍身被俘。 这差役虽也算城里的官，但与朝廷命官却也没太大关系。 本也都是当地城官做主招聘的当地人士。 即使在官员名册上都是查不到名字的存在。 一旦有危险，两人找机会一跑，也就没事了。 故氐部落确实一直想霸占卫城，在他们眼里，虽然城小，但贸易繁盛，物资丰富。 比起在草原上风餐露宿，那可是强得太多了。 只是，让故氐部落垂涎三尺的卫城，也不过只是尚朝一个小小的城镇。 在尚朝人的眼里，偏远荒凉，不敌内地繁华奢侈。 根本看不上这个地方。 所以安仕杰也不过是在上奏时没说细节，更强调城镇被占一事。 至于为什么故氐部落会占领卫城，也不过是安仕杰派人去了解了些当地情况， 再与城官商量后，做了一个民间互殴的套路，差役再出手抓了其中的关键人物。 引得故氐部落的人大打出手，冲撞了官邸。 差役在从旁煽风点火，故氐部落的人头脑发热，直接扣住了两名差役。 待计划成功之后，城官和城吏早已逃逸，同时向安仕杰上报了计划成功的消息。 而驻军为何不动，那也是安仕杰派人给压住了消息。 只传给驻军一个假象，城中之乱只是小事，无需出动军队。 至此，一切安排妥当，安仕杰这才上朝，虚中有实地汇报一番。 自然是为了当着徐州王的面把边境的动向传达给青州王， 引起两王互相猜忌，现在看来，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吴斯这边假意召集两部商讨，安仕杰只需在旁边着急催促，吴斯再百般拖延。 只拖到两王都摸清楚了对方的举动， 徐州王有所布置，青州王也不可能没有动静。 两王之间必起争斗，也就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这双王之局就有机会可破。 那吴斯他们就有可趁之机，只要密切关注双王动向。 在从中渔翁得利。 或许，这两王拱卫京都之局就有可破之法。 虽然现在皇后和四皇子都还下落不明。 但三人都有一个默契，这四皇子再小，那也是正统。 如果能够铲除两王，同时，再找到皇后和四皇子。 迎回正统，这大尚朝才能恢复稳定之局。 这朝中之臣，可不是个个都像他们仨一样的想法。 也正好趁此机会，看清楚朝中官员的真面目。 才能助未归的四皇子顺利继位。 三人都算是朝中元老，在这种大局把握上倒是颇有见地。 只是，都忽略了一个细节，要是四皇子不在这世上了。 他们三人又该如何自处。 就算是找到了皇后，可皇后已无后。 又如何坚持正统。 沈清楠如果知道这三位元老现在做何打算。 也只能叹息，挨着拍他们的肩膀。 清醒点吧，这是本书，还是已经写得差不多的书。 我这个穿来的人都没想着扭转乾坤。 倒是让您三位给办了，书不要面子的吗？ …… 不出吴斯三人所料，接下来的早朝，两王罕见地都没有参与。 但其实也无关紧要，在是一种态度。 不在，那就是一种预示。 预示着三人的推波助澜起了作用。 两王都忙着去调查那日自己所猜测的情况是否属实。 也忙着应对各自的招数。 只是除了三人之外，其他大殿上的官员都有些懵逼。 更多的是一种无所适从。 大家都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一直担心着的乱局就要发生了吗？ 那自家要如何打算，这也没个提示什么的。 往哪家靠也没个准信，整个朝堂变得异常安静。 各位官员都无心做事，只机械地重复着每日的政事上报下达。 下朝后反而变得活跃起来，相互打听着朝中局势动向。 也有向三人打听的官员，三人都装着不清林的样子。 一时间，所有官员都人心惶惶地猜测和等待着。 …… 第132章 养生讲座 青州王在汴京自己的住处脸色阴暗不定： “维将受伤了？” “是的，世子前几日就受伤了，只是怕您担心，今日才传来消息。 说是已经渡过危险，现正在养伤。 刘氏那边也有一些眉目，等他伤稍好些。 就能差不多办成。” 青州王却道：“这孩子，就是任性，这等事情，早报晚报我都会担心。 早些说，或许我也能帮着想些法子。” “世子也是至孝，王爷可别责备了。” “那刘方瑞如果不识好歹，直接换人罢。 我儿可不能被他耽误。” 青州王只此一子，本就不愿意周维将离他太远。 今日本想是了解一下周维将那边的进展情况， 再看是不是让他在远离朝堂的地方调查一下徐州那边的情况。 结果却听到这个让他震怒的消息： “维将说这次刺杀应是徐州王那边所为？” “听世子的意思，他本意想阻止徐州那边与刘氏家族的接触。 却收到消息说徐州王手下在江州出现， 这才出动人手想一举歼灭。 因此遇袭，幸好世子英明，准备了后手。 那边虽得手，但人马也损失殆尽。 现正在追查刺杀背后的主谋，但因抓的那人自杀。 倒是失了线索。 不过，世子说了，这事八成就是徐州方面做下的， 倒也不纠结审问结果。” 青州王忖量半晌，这才开口： “既是渡过危险，那伤情必定很重，不要隐瞒，照实说来。” “是，世子当日中了两箭，一箭在肩头，一箭在腹部。 一直止不住血，生命一时危在旦夕。 还好，黄轩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女大夫，在江州众大夫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生生地把世子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这人把女大夫三个字咬得极重，那世子可说了， 这女大夫功劳极大，自己能活下来全靠这女大夫的医术。 向父王汇报时务必重点提及。 果然，青州王听到如此说，顺口问道： “女大夫？本王倒未听说江州还有如此高明医术的女子？ 怎么，没有找到苟文奇？” “禀王爷，苟大夫前几日确实在江州，但那日世子受伤， 苟大夫却是到其他地方去了，不在江州。 世子当时的伤情却是等不了。” 青州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黄轩这小子，这次倒是立了大功。” 那侍卫觉得自家王爷思维比较清奇，自己明明是想夸那女大夫的。 但也得顺势继续夸下去： “这黄轩在世子教导下，那是越来越长进了。 这女大夫听说是主治妇科的，也不知道怎么被他发现了。” 见王爷没什么太大反应：“听说那女大夫就给世子诊了脉，眼睛是被蒙上的，什么也看不见。 却是推断出王爷的伤情，连开几副药下去，世子爷就好转许多。 真真是个能干的，年纪还小。” 侍卫在旁边啧啧称赞，青州王问道： “年纪小？多大年纪？” “十二、三岁吧！” “哦？”青州王直起了身子： “这么年轻？那医术却如此高明，民间果然多高人啊！” 青州王这才是真正来了兴趣，要知道青州经常与鲜卑开战， 大小战役下来总要损失些兵卒。 军中大夫救治上也算尽力，但青州王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心里搁着这么一块心病，总想着如何改善。 这要是把这小女大夫的本事给学了去，怕是可以极大程度地减少战损。 青州王这才发现这侍卫在着重提及这大夫。 “这女大夫叫什么名字？” 青州王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儿子让人专门汇报这事的意图可能和自己不谋而合。 这是人才啊，不招揽过来，还等什么？ “沈清楠，她还有个弟弟叫沈清栖，听说前段日子被苟大夫着实夸奖了一番。” 两姐弟都这么出众，好好好，青州王心里暗自叫好。 “果然是我儿，自是明白本王的忧虑所在。 派人去调查这两人的底细，不不不……” 青州王本想尽快了解沈清楠，再做打算，突然想起自己儿子就在江州。 既然向自己提及此事，肯定是有所计划的。 自己倒不应贸然插手此事。 “你去回报世子，这沈清楠是个人才，让他在拉拢各方势力的同时。 也着重招揽此人，其他的也不必多说，维将自是懂得。” 侍卫低头应是，世子的话是带到了，王爷的意思可得赶紧传达回去。 行礼出门右转，直往江州奔去。 …… 沈清楠还不知道自己不仅被青州王世子给耽误在这知府府邸， 还被青州王给惦记上了。 这几日，她坚持戴着黑布，时刻谨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过个两日便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里的各种事务。 特别是之前自己诊治过的病人，因为需要复诊。 沈清楠也交代和那些没接手的初诊病人待遇不一样。 让雪竹和青竹还是照常接待，大概教了一下两人如何写病历。 需要包括发病的时间、诊治的时间和用药情况、复诊时的病人自述…… 整理出的病历，再由沈清楠根据病历调整用药种类和剂量，再写上注意事项。 虽然也没有亲自查看，但因为雪竹两人也是尽心尽力， 沈清楠又就着病历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再进行纠正。 两人也是学得很认真，一次两次下来，雪竹和青竹又熟悉了一个业务。 成为沈清楠的专属护士。 诊所那边虽然不能正常营业，但因为前期看的病人基本上需要复诊。 见到那些想闹事的初诊病人围着雪竹她们。 为了耽误自己登记，还帮着雪竹她们劝解有些想不开的。 诊所一段时间也是风平浪静，沈清楠本来很担心的医闹一直都没有发生。 沈清楠心下稍定，在知府府邸中也是除了诊病哪也不去。 只静下心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沈清楠开诊所这么长时间，发现一个问题。 虽然时代不同，但大多数人的理念还是存在问题。 在诊所里求医的患者，基本上都是日常对自己的身体一无所知。 身体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也是不管不顾， 导致真的需要看大夫的时候病情已经发展成疑难杂症。 到哪个医馆都很难根治了。 第133章 感谢沈姑娘 比如说现代经常会出现的三高，尚朝的人也一样存在。 沈清楠一直都琢磨着这事。 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就因为工作原因作息不规律，生活习惯不好， 身体一直就处于亚健康状态。 去医院检查又没什么毛病，但医生也是让她注意改变一些日常习惯。 可这996的节奏除非不上班。 否则如何改变。 现在穿到这个时代，正好遇着这个原身又是个学医的。 发现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经济发达方面与现代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民众的健康理理念和现代也没什么区别。 大家每日蝇营狗苟，为着铜钱几枚，有吃的就不错了。 有谁会思考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否活到寿终正寝。 不是到了确实影响赚钱，很少有人到医馆来花钱治病。 思考得沈清楠泪流满面，不同天空下的同一打工人。 自己不得做点什么，绵薄之力，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反正在这院中除了每日的修改药方，也没什么事可做。 那就整理一下思绪，写些什么吧。 写完就当诊所的免费赠品，派发给来治病的患者。 对，还不能写得太深，得通俗易懂、简单易行才可以。 最好再整个养生讲座什么的？ 送点什么吧，多吸引些人来听， 送鸡蛋？现代的时候挺流行的。 不知道在这里可行得通？ 一想到现代那些老年人抢鸡蛋的场景，沈清楠不自觉得笑了出声。 讲座讲什么呢？ 自己好像也挺能讲的，就是不知道下面的民众能不能听懂。 沈清楠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沈清楠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笔， 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 把在外面不远处躲在竹林里往她窗户里望的周维将给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维将伤好得差不多了，人在六天之后也能起来活动一下了。 第一时间就想来看看沈清楠，除了那日他发烧，沈清楠待得久些。 后面的时间，没什么异常情况，沈清楠不过每日过来诊一次脉。 话都不跟他说一句，他感觉沈清楠对他还没有对丫鬟热情。 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得跟亲生似的。 嫉妒之下，这不，能起身了，就忍不住过来多看两眼了。 青州王那边已经传信过来，这边的事情得继续，还要追查徐州王在边境的动静。 虽然也让他不用着急，先养身体为重。 但做为青州王世子，这个时候又怎么能躺得下去。 可是这段时间，沈清楠虽然不怎么亲自动手。 但却给丫鬟吩咐地特别细致。直接插手到他的衣食住行。 处处都有沈清楠的影子。 周维将又不愿意反抗，那就只能听着了呗。 这不，能坚持到现在才来躲竹林，也是难能可贵了。 看着沈清楠的一颦一笑，周维将的心里温柔满盈： “黄轩，你说，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吗？” “主子，我按照您的指示，那是随时都留意着沈姑娘的一举一动。 我看这沈姑娘，冰雪聪明，她一定是想到蒙眼多半是咱们不愿意让人知道身份。 所以她也就顺着咱们的意思，不与咱们为难。 平时沈姑娘出屋子都是蒙着眼睛，到现在怕是也没有见过丫鬟的样子。 路都不怎么找得到，卑职认为，沈姑娘一定想不到是您。” 听黄轩这么说，周维将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失望。 原本被这伤势折磨得瘦了一大圈，自己都看自己有些不顺眼了。 也不想被沈清楠看到，既然不知道自己就是魏江，以后再见面也就根本不提这事。 可听到说沈清楠无微不至照顾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却又不知道她照顾的是谁。 沈清楠倒是不介意，他反而有些介意起来，甚至还有些嫉妒那些去他也诊所的病患了。 这份少年情怀，可惜沈清楠根本感知不到。 站了半晌，黄轩在旁边提醒：“主子，沈姑娘交代了，您可不能在外面待得太久。 这暑气太重，您身子还虚，怕是会影响伤势。” “无妨，我觉得还好。” 话虽然这样说着，脚步却是转向了回主屋的方向。 这可是沈清楠交代的，本心不愿意反驳。 黄轩小心翼翼走在周维将身后，这世子有些把自己的伤情不当回事。 走路还是那么风风火火，万一有什么不适，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沈姑娘可没告诉他，这世子不听话的时候怎么办。 他也不敢问啊？这话问出来，不被任首领一个爆栗伺候才怪。 以下犯上，想死得很。 这一走神，差点撞上突然停下来的世子爷。 还好他射手敏捷，一脚刹了下来。 却听到世子说：“沈姑娘说我什么时候大好？” 黄轩想了想回答：“听沈姑娘的意思，再过个六天，伤口都结疤了。 再诊脉看看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主子您就大好了。” 周维将又问：“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去感谢沈姑娘比较好？” 捏，这是什么问题，世子爷要亲自去感谢沈姑娘？ 是因为王爷传信的事吗？想要把沈姑娘收为己用？ 不对，世子爷怕是还有其他心思。 黄轩其他事情不行，这方面倒是思想转得挺快。 世子爷怕是想的如何在沈姑娘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吧，有些不确定： “主子是想用真实的身份去见沈姑娘吗？” 周维将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当时伪装是为了防着徐州王那边。 可现在，对方都已经知道他身在江州，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如就此揭了身份，一则尽快催促刘方瑞早下决心。 二则也可以在明面上牵制徐州王的势力，暗中派人查探徐州那边的真实情况。 三则嘛，当然是不愿意再用魏江的身份与沈清楠交往。 一举三得，周维将很满意自己的计划。 “接下来的事情已无需再掩饰身份，找个机会就让沈姑娘知道吧。” 黄轩行礼称是，这下子可太好了，不用再在沈姑娘面前再谨言慎行了。 这几日，他可真是累得慌。 “小的马上去跟沈姑娘那边说一声，免得沈姑娘这个天气还戴着黑布，可真闷得慌。” 第134章 游方道人 周维将连忙叫住抬脚就想走的黄轩： “回来，不急于此时。” 叫得有些急了，扯着了伤品，生疼， 周维将不自觉用手捂住了伤处。 黄轩动作太快，周维将还生怕黄轩叫不住。 这儿离沈清楠的院子没走多远，周维将也不好声音太大。 黄轩转回，疑惑的小眼神望着自家主子， 见主子急得都扯着伤口了。 怎么又改主意了吗？ “我说的是找机会，不是说现在。” 周维将忍住小给黄轩一逼兜的冲动，自己可别把伤口扯到了。 万一被沈清楠看到了，该怪他不好好休养了。 哦哦，是我会错意了，黄轩知错就改。 世子爷现在这副憔悴的样子，确实不适合与沈姑娘见面。 怎么也得等世子再养养身体，收拾一下。 沈姑娘啊，不是我自夸，我家世子爷，收拾出来那可是顶顶好看的美少年。 被我家世子爷看上，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主子心里有打算了？” “这不是主要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少操心。” 周维将眼角都不给黄轩，却把黄轩给乐开了花。 世子爷这是害羞了吧，这万年不遇的小情绪居然被他给看见了。 “好的，主子，小的明白了，决不扯主子后腿。” 周维将不再提这事，心里却暗暗有些后悔。 怎么不顺着黄轩的话往下再聊聊，自己可真没有多少经验。 黄轩虽然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罢了罢了，自己再想想吧。 两人继续往主屋走去，周维将整理了一下思绪。 让黄轩一会儿把任辉找来，他要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务。 争取在极短的时间里拿下刘方瑞，同时也查明徐州王到底在筹划些什么。 抚着自己的伤处，周维将面色有些难看。 我亲爱的皇叔，你在我这里留下了礼物，侄儿定要礼尚往来一番。 且等着吧，会回报给你一份大礼的。 …… 沈清楠却不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就在不远处。 脑子里还为自己思考出来的课题兴奋着。 这医学之道，富有富养，穷也有穷养。 那有钱人家都是燕窝、人参跟流水介似的保着命。 就像这周维将吊着命的那棵人参，沈清楠粗略估计。 应该是不下两百年的顶级人参，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穷人家可消受不起，但这尚朝到处都是草药， 有些草药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 但若几种草药配比起来，堪比人参。 只是，中医讲究的是辨证论治。 这不仅适用在具体病症上，也适用于不同的体质。 现代那些商家不就是仗着祖宗传下来的几个方子， 就敢把药卖到天价而世人趋之若鹜。 为了卖药也是把药夸得天花乱坠，却忘记了因人而异这个基本的原则。 传统医学把人的体质大致分为九类。 自己原来的身体就是个阳虚体质。 主要是因为工作上经常熬夜加班，导致精神萎靡， 有时突然起身还会头晕目眩。 在西医院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就只叫注意睡眠， 连药都开不出来。 中医院倒是开了好几付中药，一付中药里几十味药材。 吃了一个多月，情况也不见有多少好转。 现在穿到这里，原身本就是学医的， 倒是把身体照顾得很好，属于平和体质。 加上年纪也轻，自己就跟焕发新生一样。 感受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全身轻松和舒适。 继承了这副身体，也才明白，以前在现代中医院上了多大的当。 一付药方，对症的话，几味药也就可以了。 真要上了十几二十种药材，那就是大方了。 传统医学里，要不是医者在中医领域确实深耕多年，对各药材之间的药性冲突了解至深； 要不就是病情比较危重，救命要紧这两种情况下。 尚朝一般大夫的方子，都很少能上十种药材就能治病。 像周维将的伤势，沈清楠也不过是一个方子七、八种药。 每种方子都隔天再换，怎么也不用把方子上都填满药材名字。 想起现代的中医流传下来的方子，四物汤、八珍汤、五苓散、二陈汤…… 都不过几种药材配伍，就能起到治病救人的效果。 沈清楠在纸上写写划划，把自己现代的理念也融入进来。 再配合各种不同的药方，逐一默写下来。 这一伏案，竟又是傍晚。 自己的方案也不过写了十之一二，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沈清楠伸了个懒腰，倒也不着急，慢慢写， 看这样子，周维将非要大好才会放自己回家。 有些事情做，好过天天被关得气闷得好。 昨日回去了一趟，雪竹说那张氏前两日来复诊了。 听说找到了龙鳞粉。 雪竹知道沈清楠比较关心此事，细细问了张氏寻得龙鳞粉的过程。 原来那张氏的族兄就在江州附近的村子里。 遇到一个外来的游方道人到他家歇脚。 为表感谢，特留下了一小包，族兄觉得这道人身上之物也不甚值钱。 不过一包粉末，也就留下了。 翌日到城里卖菜，顺便来看望张母时就遇见了这位表妹。 听说了情况以后，大腿一拍，连说缘份。 从怀里就把这粉末给摸了出来，让看看是否就是所需的龙鳞粉。 张母喜出望外，连忙拿到顺泰居想请沈清楠鉴别一下。 结果沈清楠不在，雪竹就提出收下粉末等小姐回来看看。 张母当然求之不得，这东西，她已经托人乡下找了好久。 都没有人听说过此物。 这下子总算有些眉目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找到龙鳞粉之前，张氏一直用着沈清楠的方子。 肉眼可见的脸色渐好，食欲见涨。 母女都感激沈清楠得很，外面的流言也不太介意了。 让那些人去嚼舌根吧，沈大夫说得对，自己郁结在心，只能苦了自己和孩子。 张母对沈清楠那是信任有加。 自从在沈清楠那里去了一趟，女儿的状态开始好转。 不再天天以泪洗面，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吃药上。 按照沈清楠的嘱咐，保持心情愉快，多活动。 第135章 龙角金身 张母看在眼里，安慰在心里。 龙鳞粉就算珍贵，如果没有沈清楠的医治。 自己都没有听说过，更何谈使用。 当即就把龙鳞粉交给雪竹，请她务必转交给沈清楠鉴别一下。 这下，女儿能够顺利生下孩子的保障又多了一层。 沈清楠在雪竹手里接过粉末，用鼻子闻了一下，又用手拈起一些尝了尝。 是龙鳞粉没错了。 只是，怎么又会出现一个游方道人。 这段小舟的花样还真多，自己只是把张氏的情况给段小舟说了一下。 段小舟也只是告诉她会找自己的朋友想办法。 看来这法子还真不错。 这不就顺利地送到了张氏的手里吗？ 这段小舟，果然是不能小觑了，人才啊！ 那游方道人，沈清楠想想都想笑，必然是假扮的。 头发往上一拢，穿个道袍，别问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说了是游方，那就是居无定所，一别就再无踪迹的存在。 居然还能打听到张氏家里的亲戚居所，顺顺当当地就把这事给办了。 沈清楠当时给张氏说这个方子的时候， 也不过是一下子想起了书里的情节，又想起了这龙鳞粉的作用。 才写了上去，这药方里没有这味药也能起效，但有了这味药确实能让药方更大的发挥作用。 沈清楠写这个龙鳞粉上去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给张氏做心理治疗。 当时的张氏，无甚生趣，已存死志。 沈清楠才问了她是否保胎，也是想看看她还能不能再振作起来。 一个不愿意活下去的人，用再多的药也是枉然。 不过还好，张氏听说自己正常妊娠，心中已然有了希望。 沈清楠写下这个药方，正是让张氏觉得自己有了活路。 再加上龙鳞粉，虽然张氏母女并不认为自己一定能找到。 但只要把精力都用在寻找龙鳞粉这个事情上。 一旦找到，更能激发张氏的求生意志。 那用药就事半功倍了，沈清楠把粉末递给雪竹，让她好好保存。 “这确实是龙鳞粉，你明日可回了张阿婆。 既然这龙鳞粉找到了，药方也得变变了， 我得重新写一个给你拿给紫竹，把这药重新打包给张阿婆。” 雪竹也感叹：“小姐，这张氏运气真是挺好，能找到这么难找的东西。” 沈清楠并没给雪竹说这事，就连玉竹，沈清楠也是要求她守口如瓶。 秘密这东西，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叫秘密了。 听得雪竹这话，沈清楠轻笑，运气吗？很难评： “那张氏也是福缘深厚，这龙鳞粉还是道人送来的。” 这样会让张氏更加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人的求生意志一旦起来了， 那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看着吧，这张氏一定会顺利产下孩子。 沈清楠暗忖，还要不要告诉她怀的男胎呢？ 算了，刺激过了也不好。 只是这张氏若是再生下个男婴，怕是她男人得把她家的门槛给踩烂了。 希望这张氏争口气，可别轻易就饶了这等渣男。 沈清楠思及此，也是鄙视了一下自己，越管越宽了， 治好人就行了，怎么就操心到别人的家事了。 真能站起来，那也是张氏自己觉醒了。 真又伏低做小，那也她自己的事，跟她实是没有什么关系。 …… 周维将这边，任辉却是正在汇报那碧玉潭的事情： “主子，我们回到那个水潭，在里面发现了一种通体金黄的鱼。 长相……很特别” 任辉有些不好形容：“与平时看惯的其他普通河鱼不太一样， 倒有些像海鱼，您说奇怪不奇怪，这江州离海都还有一千多里。 这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周维将有些没好气：“你在问我？” 任辉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卑职围着水潭查了几次也没查出个究竟。 还让人下水去捕了一条，那潭水寒冷刺骨，饶是派下去的人从小习武， 也是抵挡不住，这鱼还稀少，很难看到一条， 好不容易逮住一条，这不就赶紧运回来给主子看看嘛。” 想起那鱼的样子，任辉还是忍不住：“那鱼真是长得太特别了，全身金黄不说， 头上还有两个长得像角的突起，主子……” 任辉吞了一口口水：“您说，咱们现在能找到这鱼，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水潭那里，刚逮上来那鱼时，一众围观的侍卫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龙角金身，这…… 大家都是在青州府办了多年差的资深侍卫，这种事情，可真是听说了不少。 大尚开国皇帝就是梦龙入怀，这才一举建国，成就这千秋伟世。 这鱼，怕是有所指向吧。 面面相觑之下，竟无一人想先开口。 一个侍卫终于忍不住说道：“首领，您看这……” 任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恩……挺好看的！” ？！！ 有点担当好不好，大家可不想听你说这个。 任辉见众人眼睛都看着自己，只好打气： “看着我干嘛，这是世子让逮的，自然是好事。” 见首领定了调子，众人就知道方向了，马上就有侍卫附和： “首领说得对，这可是祥瑞啊，既然是世子所令， 那这祥瑞必定是应在世子身上。” 其他侍卫也不甘示弱，他们这一趟从青州过来，虽然头上的主子们没有明说， 但谁都知道，这次离开青州， 必定是要做出些什么的，这鱼，倒是个好兆头。 是否就在提示大家以后的改朝换代，怕就是落在自己家主子身上了。 一时群情激昂，纷纷发言： “我说今日怎么这么顺利就逮到了，原来是送给咱家世子的。” “这鱼长得好啊，我说怎么看怎么好看！” “好意头好意头，主子看见了，怕是伤情都会好得快些。” …… 听着这些人的交口称赞，任辉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他本就是世子手下最得力的人，自然知道逮到这鱼意味着什么。 自己在这种事情可做不得主，这得看主子是怎么想的。 连忙招呼各侍卫收拾回府，第一时间找到周维将就要汇报此事。 第136章 刘家主到访 当然，作为一个好属下，他自然不会愣头愣脑地就跑回去汇报。 首要任务是要跟众侍卫交待一番，这事世子还没有安排。 全部给我把嘴闭紧了，就算是身边的娘们也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否则，就念不得同僚之情了。 众侍卫人精一样，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关系重大。 纷纷表示，晚上睡觉都把嘴封上。 任辉还不放心，再三叮嘱这才向周维将回报。 周维将听得任辉如此一说，心知这里面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 让任辉把鱼给抬进来，那鱼装在一个水缸里，用黑布遮着。 周维将伸头一看，可不得了。 龙角金身！ 这可真是个吉兆，周维将一看到这鱼，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父王正在京城和徐州王对峙。 而自己又刚受到徐州王的暗算。 本来有些处于劣势，可得了这鱼。 周维将有些振奋了，能入得我手，那必定是上天有所指示。 只是这事，可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思索半晌，周维将让任辉近身，附耳低语了几句。 听得任辉连连点头，话毕，这才起身出门叫人把鱼抬出去好好养着。 周维将却思考起沈清楠要这鱼来干嘛。 把黄轩叫进来一问，好嘛，原来这鱼还是一味药材。 果真是天材地宝。 …… 沈清楠这边，却是粗略把各个体质的特点，如何自测，如何吃食，如何用药差不多整理出了一个框架。 至于更加详细的内容，沈清楠觉得不着急。 这种东西，本就是慢慢积累而来的，倒也不急于一时。 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沈清楠满满的成就感。 一种能造福人类的使命感由然而生。 但沈清楠还算清醒，这些资料，也只能慢慢放出。 试探一下江州各医馆的反应。 最好不要从她这里出去，否则，自己这么辛苦建立起来的糟糕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最好的人选么？对啊，也不知道李昌福李大哥哪里去了。 上次送节礼，在李昌福所说的住址那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问了一下街坊邻居，倒是说李昌福确实住在这里。 只是前些日子出门就没再回来。 沈清楠算了算时间，正好是他们来到江州城没多久，李昌福就又出门了。 这李昌福可是在乡下走街串户的货郎。 如果由他来做这个事，倒是恰当得很。 自己再给予一定的报酬，那李大哥应该不会拒绝吧。 可惜现在还没有联系上人，这事还暂时没法确定。 至于段小舟那边，沈清楠没有考虑。 虽然段小舟那里人手也够，但沈清楠觉得段小舟如如今除了药材还得跑私盐的事。 已经够忙了，加上周维将现在就在江州。 什么时候会跟段小舟摊牌也说不定。 自己再让段小舟做这事，怕是到时候不小心被周维将给察觉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的感觉。 沈清楠还是偏向于找李昌福来帮忙。 放下资料，沈清楠拿起了病案，这是前两天回家时雪竹交给她的。 李昌福上次没有见到，沈清楠猜他应该又去乡下卖东西了。 也就不再纠结这事。 病案看了几页，想起刘成叔曾说刘方玮想约她见面一事。 刘成叔说得隐?，并没提及刘成玮的名字。 只是说有人想请她帮忙。 但刘成叔背后的人和沈清楠这么长时间了。 早就是心照不宣，谁都知道谁是什么来路。 但为了四皇子的安全，大家也都不明说。 这次却主动邀约，沈清楠还挺好奇是什么事。 别是什么棘手难办的事吧。 沈清楠边看着病案，边想着这事。 这段时间，周维将那边也没有明确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家。 但从自己每次的诊脉情况来看，也就这两天， 周维将的一个疗程也基本上完了。 再来也不过是注意休养而已。 自己不待在这里也对周维将的伤情没有多大影响了。 是时候向周维将提起回家后自己如何护理的事了。 看着看着，外面却传来压抑地一声惊呼：“主子，小心！” 沈清楠无奈苦笑，这周维将，真是稍微好一点都不省心。 这都第几回了，自己这里成了他的日常打卡点了。 前些日还怕自己发现，离得远些。 最近两日，都快凑到窗户上来了。 这不，连声音都传过来了。 她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装着没听见，没看见。 也不打算出去查看，看什么看，看到了如何打招呼。 周维将估计也不想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否则又怎么会这样遮遮掩掩的。 沈清楠不受打扰，继续看着医案。 外面的周维将却是紧张地捂住黄轩的嘴， 眼睛往沈清楠屋子里瞄去，还好，她没听见。 这才松了一口气，横了黄轩一眼。 拉着他快速离开案发现场。 直走到都看不到院子的地方，才把黄轩放开。 黄轩这一路上被周维将连嘴带鼻子一起捂住。 都快喘不过来了，但也不敢吭声。 这事是自己不对在先，端看世子爷要不要收拾他了。 还敢逼逼，忍了呗。 周维将没好气地看着黄轩： “走吧，回去。” 转身就朝主屋走去，黄轩屁颠颠地跟上。 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冒，自己可不能惹世子爷了。 世子爷才躲了没多久就被自己给打扰了， 心里不知道有多气了，看样子是现在没打算收拾自己。 万一突然又想起来，越想越气怎么办。 两人在花园转角处却遇上了任辉。 任辉见周维将过来，忙低头行礼： “主子。” 周维将见他一副有事的样子，一挥手： “进屋里说。” 来到屋里，脱掉外套，周维将半躺在床上。 “说吧，什么事？” 任辉本也是知道周维将又去看沈清楠了， 可自己这事重要啊，本想去寻周维将，不料周维将这么快就回转了， 就是脸色不太好看，瞅了一眼满脸心虚的黄轩， 见怪不怪，怕又是这小子做了什么让世子生气的事儿。 “刘方瑞那老小子托人送了一封拜帖，说是明日想来拜见世子。” “哦，这么长日子没见，他突然到访，其中必有缘故。 那鱼的事办好了？” 第137章 冰山一角 任辉摇摇头，这种事情肯定需要提前部署，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才把消息传回京城，计划也刚开始，刘家主不应该现在知道这事。” 周维将冷笑一声：“既如此，那就应该是他知道我受伤的事了，过来探虚实的罢。” 任辉表示赞同：“前两日就听冯大人说过，刘方瑞从旁打听主子的情况。” 周维将想起当时遇袭时，为防打草惊蛇，让冯知府处理善后。 务必不能惊扰了江州百姓，只是…… 这刘家主是江州的地头蛇，怕是不太容易瞒得住。 能忍到现在才来，也是不容易了。 “好，明日就等着刘家主大驾光临吧。” …… 刘方瑞确实有些摸不清周维将的虚实， 这些日子，周维将为了养伤，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更是整个知府府邸给看得铁桶一般。 一时间，刘方瑞在知府府邸的眼线竟是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未传出。 却是刘方玮在刘方瑞那里说了一些话，刘方瑞派人去查。 倒是查出了些东西。 就在周维将闭门不出之日，江州的一些大夫也是莫名不见了一段时间。 时间不长，但都缄口不言，一些消息也不过从那些大夫家的下人口中得知。 而沈清楠也是在那个时间段离家办事的。 沈清楠的诊所虽然小，只接妇科，轻症却是一律不接，只接自己认为的中重症病患。 每七天只有三天下午开诊，也不接受外出诊病。 一般的人眼里看来，这小姑娘仗着家里有些好方子，医德有些欠佳。 并不是众人会相互传颂的好大夫。 刘方瑞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听了回报的几件事情，他改变了看法。 脚夫常远山的断腿不仅被她医好，还被安排到门房上做事。 众人认为的鬼胎，却被她调理到现在，孕妇也还康健。 听说最近还配齐了药，那孕妇十有八九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这鬼神之说在尚朝也是盛行，大家族尤为在意。 这沈清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样的舆论下接手这个孕妇。 墨香书局沈清栖的一番展示，刘方瑞听起来，更像是沈清楠教导有方的结果。 那沈清栖到底是什么人，刘方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得苟文奇在墨香书局对沈清楠考较的经过，心里有些震惊。 苟文奇居然想收沈清栖为徒，要知道那苟文奇的医术， 在尚朝可谓无人出其右的存在，居然对沈清栖青睐有加。 足以说明沈清楠的本事不小，在短时间内，就能教出一个医学天才。 当然，他也不否认，四皇子本身也是聪慧的。 只是，被苟文奇看中这一消息让他认为这个转变真是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四皇子失忆的事情。 也不懂得有些失忆会让人爆发一些超常的能力。 就像有些脑瘫患者，虽然很多事情上都不如常人。 但也出现了一些钢琴天才、数学天才、科学天才…… 刘方瑞自然而然就把功劳全部算在了沈清楠的头上。 本来刘方玮的提议他并不在意，但打听了这么多以后， 刘方瑞却觉得自己夫人的病，或许可以找沈清楠一试。 这沈清楠的本事，现在展露出来的怕不是只有冰山一角。 自己夫人的旧疾，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刘方玮是他三弟，虽然性格有些急躁，但做事方面， 比二弟刘方琰更靠谱些。 既然他能把四皇子交付给沈清楠，也是有些考虑在里面的。 想及此，刘方瑞的心热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就把周维将受伤和沈清楠的离家给联系了起来。 这沈清楠早不离家晚不离家，偏偏在周维将受伤第二日离家。 沈清楠又是医治过腿伤的大夫。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这几日，刘大夫人更加苦夏，基本已经下不了床了。 不思饮食，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虚弱了。 一双儿女孝顺懂事，天天守在床前，却是一点办法都无。 刘方瑞觉得自己耐心算好，都等了几日也未见诊所重新开业。 这才下了帖子要见周维将。 周维将却是不知这其中缘由。 只以为刘方瑞见自己多日未露面，想要来探个虚实。 如此也好，刘方瑞既然动起来了，于他，正可以静致动。 且观刘方瑞要如何说。 …… 果然，得到回信的刘方瑞一大早就登门拜见。 周维将在一个稍大的厢房接待了他。 一番见礼之后，刘方瑞开始客套起来： “几日不见世子，世子倒是略有消瘦。 事务繁忙，也需注意自己身子。” 周维将虚应道：“劳刘家主关心，近日是有些事情烦忧。 不过这几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刘方瑞观周维将气色，虽然看上去是瘦了些，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倒是极好。 心里暗暗赞叹，这沈清楠果然好医术。 他已经默认这沈清楠就在这知府府邸里了。 周维将的伤虽然没好全，但有沈清楠在，好得确实有些快。 可也没什么比较，只道是正常痊愈的进度。 也没有深究，今日为了见刘方瑞，也是沐浴更换了一身衣衫。 整个人看起来风神俊朗，神采奕奕。 刘方瑞见周维将一脸淡然，也是存心亲近： “那老夫就放心了，这几日不见世子，老夫还有些想念。 特备了些薄礼，还望世子笑纳。” “刘家主客气了。” 周维将挥手让人把东西搬下去，对于青州王世子来说，也都是些俗物而已。 刘方瑞也不介意，周维将这个态度才是一介世子应有的。 “刘家主今日过来，怕不是只为了看望一下我吧？” 周维将随意换了个姿势，不耐烦和刘方瑞这般客套。 可能过一会儿沈清楠就该过来给自己把脉了， 还是尽快把谈话说到一条路上，早些结束得好。 刘方瑞也正有此意，本想着开门见山，没想到世子比他还急。 双方都有挂心的事情，居然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之处。 “当然是以看望世子为重，也是有些事情想跟世子再确定一下。” “哦，什么事？” 第138章 可娶秦家女 “世子与我商量的事，这些日子我与族老们也商议了多次。 如今算是有些眉目，就想着第一时间来向世子回禀。” 周维将直起身子，好事啊，这算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见刘方瑞并未继续，周维将秒懂： “刘家主说说看，我相信刘家主不会让我为难。” 刘方瑞话外的意思，我们愿意支持青州王，只是肯定有条件的。 没有利益的事情，谁愿意淌这摊浑水。 刘氏愿意投诚，对父王有百益而无一害，但周维将也不能由着他们开价。 所以也把话说得明白，价可以开，但不能漫天要价。 刘方瑞见周维将给了回复，也是笑咪咪地说道： “当然不敢狮子大开口，反而是桩喜事， 不知世子可熟悉永安秦氏？” 周维将问道：“可是青州旁边的永安秦家？” “对的，正是那永安秦家，秦家虽然不及我刘家如今的地位， 但在女儿的教导方面却是独树一帜，无其他家族可比。” 这秦家，周维将倒是挺清楚的，永安秦家，男子并不出众，但教出的女儿， 那可是个顶个优秀，每一代都有才女现世，基本都嫁得很好。 秦家女本就生得好看，但最出名的还是秦家女治家理财的本事。 在大尚朝为官，最值得称道的事情之一就是家有秦氏女为妻。 正所谓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为之全心付出的妻子。 娶到秦家女，无一例外在官场上都官运亨通，事事顺心。 不过，秦家也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秦姓男子均不入朝为官， 只经营着祖产，从不过问朝政。 在尚朝这个以男为尊的时代， 秦家没有男丁在朝这事对秦家的声望帮助很大。 秦家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打压，反而在这些女儿的帮衬下， 日益鼎盛，兴兴向荣。 在民间那是人人交口称赞，甚至流传： “三代积福得娶秦家女！” 这几十年，朝中大小官员都争相求娶，秦家的门槛那是修得没有次数了。 一时间，秦家女在尚朝真是奇货可居， 只可惜，秦家嫡出的女儿并不多，也实在挑剔， 大家就连秦家旁支也不放过，还专门有人偷偷把秦家旁支有女儿的家庭整成册子售卖。 居然还能赚点小财，也算是托了秦家的福了。 秦家虽是极力打压这种行为，并对外宣称这种册子一旦发现， 必报官追究到底。 可经不起民间的热情，这册子依然流行甚广。 周维将作为皇族中人，对此嗤之以鼻，所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周维将是跟着青州王上过战场的。 一向奉行的是能力至上， 这秦氏，连臣子都算不上，周维将也是没有放在眼里的。 不过这秦氏女的美名，周维将也是听说过的。 这刘方瑞今日提起此事，周维将心里有些猜测，但也没有说出来。 听得刘方瑞如此说，也不过淡淡说道： “倒是略有耳闻。” 刘方瑞观周维将神情，知他并不似其他人般对秦家感兴趣。 遂继续说道： “老夫有幸，娶得秦家一女， 虽不像坊间传闻那样无所不能，但这些年也是在内院帮我不少。 老夫亲历，不敢妄言，秦家的家教确实不同凡响。 我刘家竟是怎么也培养不出来。” 刘氏家族也算是尚朝大名鼎鼎的家族，族中还出了一位皇后。 这刘方瑞竟直言在教育上怎么都比不过秦家。 周维将有些好奇，这秦家女真有这么好？ 刘方瑞见周维将有些兴趣了，继续说道： “世子也曾与老夫多次聊起今日之朝局， 老夫私里认为刘家实难胜任世子之信任。 一直有些犹豫不决。 但和家中族老商议过后，却是改变了想法。 刘家应以大局为重，把眼光放长远些。 青州王这些年在驻地，抵抗鲜卑，保我大尚朝安定，英名传天下。 世子也是虎父无犬子，年纪轻轻就曾深入敌营取敌首级。 为当世少年之楷模。 如能跟随王爷和世子建一番功业，让这天下黎民免受战乱之苦。 也算是尽了我们刘氏的一点绵薄之力。” 刘方瑞顿了一下，这些话自己说得诚恳，确实也是这么思虑过。 与族老们商议的时候，虽然刘方瑞与皇后也是有兄妹之情的。 但刘方瑞一直没有答复周维将，倒也不全是为了皇后。 更多考虑的是，徐州和青州的实力对比。 作为一个古老家族，如何能够在乱局中谋得一线生机， 闯出一番天地，本就是各任家主的责任。 现在的皇后不知所踪，四皇子又年幼，以刘家的势力， 硬要抬四皇子上位，也是件费力的事情。 选择徐州王或青州王一边，也是非常冒险，没有人能预知后面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局势，其实暂不做选择，对刘氏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但青州王已经问到家里来了，已经做不到隔岸观火了。 根本容不得他不做选择。 在周维将养伤的这段时间，陆续有好些家族已经开始站队了。 如果自己不先出手把握时局，一旦政局一变，刘氏便会在这场争夺中成为炮灰， 虽然可以做到全身而退，想要再上一步，又得多少年的布局才行。 面对家族利益，刘方瑞非常慎重，和德高望重的族老们也是反复地商议过几次。 早就规划好了这步棋子，甚至，刘大夫人也已经将一些情况写信告知娘家。 务必不得给秦玄蓁说亲，待刘氏这边有消息再做定夺。 秦家确实也是大族，但在根基上比刘氏还要弱些。 秦芙蓉既然嫁到刘家，又是当家夫人，自是把利害关系给娘家说得透透的。 秦家也是以刘氏马首为瞻，自是压住了秦玄蓁的婚事不议。 刘方瑞本与周维将周旋几次都没有开口。 今日正好是个时机，刘方瑞也不像之前交往那样虚以委蛇了： “我夫人有个侄女，乃秦家嫡女，排行老四，上有两兄一姐，年方十三，正是大好年华。” 刘方瑞顿了顿，看看周维将并没有什么不愉之色。 “老夫拟从中牵线，与世子促成一段良缘。” 第139章 结两姓之好 周维将已然明白刘方瑞的意思，果然是商议已久的结果。 那秦家，跟刘家是姻亲，如果自己娶了此女， 父王又夺得胜利，这秦家自然成为皇家的亲戚。 刘家也必然跟着沾光，秦家还得多谢刘家拉得这门好媒。 如果父王争夺失利退回青州，那也是秦家失去一女， 与他刘家并无半点损失，徐州王倒也无从怪罪。 如果皇后卷土重来，重夺皇权，那自己娶得也是秦家女。 与刘氏无关，自然是继续当他的皇亲国戚。 周维将不禁点头，当真是妙得很啊，刘方瑞作为家主， 确实把这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仔细。 他似笑非笑：“刘家主今日原来是来给我作媒的？ 我年纪还不算大，刘家主大可将秦家女说于我两位表兄才是。” 刘方瑞本是看见周维将点头，心想这事在他预料之中，一说就成。 谁料周维将却说出这话，也是一愣，随即明白周维将的意思，有些怒意： “世子说笑了，您在江州这么久，应该知道老夫的为人， 岂是那种两面骑墙之人，既然与世子表明了态度， 自然不会再作他想。 今日本是抱着结两姓之好的想法来的， 世子却说这等话来试探老夫，实在可恼。” 刘方瑞站起身来，向周维将行礼欲走。 周维将却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我失言了，刘家主莫怪， 只是多日来刘家主都未表态，今日这喜悦来得实在太突然了。” 周维将见惯官场作派，这面子一抹就放口袋里了， 亲自走到刘方瑞面前一抱拳，倒是把刘方瑞给整不会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处事倒是圆滑得紧，也就就驴下坡： “世子不可如此，老夫一介草民，受不起受不起。” “刘家主身为皇后长兄，算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叫声世叔也无可厚非， 维将应当尊敬才是。” 周维将把刘方瑞又拉回椅子上，从来联姻都是政治需要。 周维将也不认为自己娶一个能帮到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妥。 这秦家本也是望族，排除刘方瑞的小心思不说。 这秦家倒也是能配上他世子的身份。 秦家在朝堂上关系众多，也会成为他以后的助力。 只要刘方瑞这老小子别老想着脚踩几只船，他也会记着他这份好的。 两人在屋里又把茶言欢了一会儿。 刘方瑞只是在家里和夫人商量了一下，也写过信给秦家。 这事还得继续跟秦家沟通。 也不能贸然前去提亲，得要把这事给办妥帖了。 可别到时候给办差了，惹得世子和秦家都落下埋怨。 别说自己刘氏家主的身份，就是做为秦家的女婿， 刘方瑞也觉得丢不起那个脸。刘方瑞计划着让自家夫人再给娘家写封信， 邀请秦家幼女秦玄蓁来江州游玩一段时间， 就说是看望生病的姑姑，这样，周维将和秦玄蓁也有机会见面。 到时，一拍即合，接着再提亲，再定亲，这事就算成了。 刘方瑞不担心周维将会看不上秦玄蓁。 那秦玄蓁以前也来过几次江州，这孩子是越大越漂亮懂事。 上一次见面时就已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让人眼前一亮了。 刘方瑞也不担心秦玄蓁会看不上周维将。 这世子爷生得一副高高大大的俊朗外貌，又有皇族的背景。 只要秦玄蓁不眼盲心瞎，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儿， 不可能拒绝才是。 周维将却是无所谓，这秦玄蓁只要不是太丑，又有刘氏和秦氏作背书， 对父王和自己都极有帮助，何况那秦家，虽然也算是安份守己， 但能把女儿都嫁到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家里，没点野心谁又相信呢？ 再往远了想，如果父王能够争赢，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秦家的家世嘛，其女倒也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有刘方瑞在中间搭桥，周维将并不担心这事会在秦家出岔子。 所以两人言谈之中并未再继续聊这件事情。 反而是刘方瑞给周维将介绍了一些江州的风土人情。 刘方瑞还提出过十几日请世子到刘家赏荷花。 这荷花宴本就是刘氏每年都要举办的一场盛会。 每到六月中旬，荷花正好，刘氏专门开辟了一个池塘养荷花。 刘大夫人专门派人伺候，把一个池塘包括周围环境整得美仑美奂。 令人流连忘返。 到时候邀约城中有头有面的人物都来赴宴。 乃江州城夏日里最津津乐道之事。 那荷花开满池塘，香气扑鼻。 配着用荷花荷叶做的吃食，正是上流人物交际的好场所。 届时，江州各家名门望族携家人一起，其中不乏文人雅士。 刘氏门庭若市，歌舞升平，又有些好诗要传诵于世了，好一番热闹景象。 周维将知道刘方瑞这是为两人的合作展示给外人看， 以表合作的诚意，自是欣然应允。 而刘方瑞这边也心满意足而归。 在他看来，周维将就算是受伤了，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说明徐州与青州在这个回合里算是青州赢了。 更说明沈清楠的医术果然如刘方玮所说的那般高明。 提出秦家女一事，本就是刘方瑞早就与族老商议过的。 只不过挑着这个合适的时机也就提了。 这个条件，看上去刘氏并没有占什么便宜。 但进可攻退可守，他也知道周维将明白他的意图。 但他笃定，周维将不会在意，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面前， 刘氏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至于以后要合作到什么地步。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要看双方各自的实力是否为对方所用。 并不是提提条件，预先商定，几句话可以说定的。 刘方瑞只算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清楠， 一开始，他认为沈清楠是四皇子一伙的， 可现在看来，沈清楠又在给青州王世子治伤， 今日一见，那伤可治得挺好。 这样看来，刘方瑞有些摸不清楚沈清楠的用意了。 一边为保护四皇子用尽手段；另一边又把青州王世子的伤给治好了。 单单说这沈清楠有医德，刘方瑞觉得想简单了。 第140章 可以回家了 或者，这沈清楠可能跟他的想法也是一样，那就是两边下注， 刘方瑞想起前几天打听的情况，看来，这沈清楠可不不简单。 可沈清楠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心机？ 刘方瑞是想让她来给夫人治病，但却不想被沈清楠这个不明底细的人给糊弄了。 想到十几日后的荷花宴，刘方瑞心里有了计较。 匆匆往家里走了。 …… 沈清楠不知道刘方瑞与周维将的谈话内容。 知道的话也许会惊讶一下，那秦玄蓁名字可太熟悉了。 那不正是原书的女主吗？网文最经典的嫡女盛宠文。 与男主相识相知，又各种误会，再斗倒后院一众女人，执掌中馈， 辅助男主得登大位，成就一世鸳侣，虽然原文没有完结， 但也想象得出，后面的情节不外乎，协助男主收拢权力， 整治后宫，成为一代明主明后，过程很曲折，结果很圆满就是了。 沈清楠一心想着躺平退休，在乎的只是这天下哪里有平静安全的地方。 连支线人物都想躲得远一些，又怎么会往周维将这种主线人物身边凑。 何况这书里的主角都凑齐了，那还不得翻天覆地闹腾一番。 沈清楠表示，自己老了，这么刺激，绝对受不了。 这不，今日算起来整个疗程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沈清楠把病案整理了一下，又补充了一些未来日子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交代的事情已经安排到了半年之后。 沈清楠看了自己写了洋洋洒洒的一大篇都不禁要被自己感动。 到哪去找这么尽职尽责的大夫啊！ 待到黄轩过来的时候，沈清楠把病案拿出来。 “这位大哥，这是我这段时间医治的用药过程，还有每个阶段的恢复情况， 后面是在这之后半年内需要使用的药方和平时生活需要注意的一些提示。 以后就端看患者是否能按照这病案上的要求对身体进行休养了。 后面的调理我能做的寻常大夫也可以做，还请大哥再问一下， 我可否正式回家了？” 黄轩知道沈清楠家里一堆人一堆事，但沈清楠平时也不见着急。 就三两天回一趟，今日一下子拿出病案，直接提出要求， 黄轩也不敢怠慢，世子爷可是说过，沈姑娘的要求必须满足。 可这个要求，就算黄轩再憨，也不敢替周维将答应。 他可是陪着世子爷天天往这边跑。 那竹林的笋子都要被踩烂完了。 “沈姑娘稍候，我去请示一下，再来回复您。” 沈清楠没有为难他，知道他也是做不了主。 “那就麻烦大哥了，我在这里等您消息。” “不麻烦不麻烦，沈姑娘稍候。” 黄轩转身就走，人沈姑娘都说等消息了，那可是真等啊， 可得赶紧回报了世子爷定夺才好。 病案放在了周维将手里，周维将看着这摞纸。 沈清楠确实专业，从开始医治到现在，每天的变化都在纸上体现。 字写得确实不怎么样，但认真程度值得夸赞。 特别是后面几张，后面半年按照每个月的用药情况分了几个情况来进行药量增减。 真让人挑不出毛病，如果是前一两日，周维将怕就要找些理由搪塞过去。 沈清楠这一回家，自己一忙起来，怕是没几个时候能见她了。 但刘方瑞来访之后，周维将改变了主意。 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沈清楠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可沈清楠虽然就在这院子里，却总是蒙着黑布， 任谁说也不愿摘下，周维将倒是想直接出现在她屋子里。 可又怕把她吓着，正好刘方瑞过些日子要办荷花宴。 周维将觉得这个机会颇好，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在沈清楠面前闪亮登场。 至于那个什么秦玄蓁，周维将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就是给个名份的事情，这事刘方瑞办就行。 自己也已经派人汇报父王了，以他对青州王的了解。 联姻增加助力，青州王求之不得，怎么会拒绝。 “帮我感谢沈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 我会记得的。” 周维将计划着自己应如何与沈清楠重遇，才能让沈清楠一下子把他记住。 却是忘了问一下沈清楠，是否愿意做侧妃。 以周维将的想法，沈清楠虽然医术高明，但却没有什么背景。 要做侧妃恐难过青州王那关，但是有秦玄蓁这桩婚事在前， 青州王多半也不会介意沈清楠的身世。 以后自己要加倍对沈清楠好，才能不让沈清楠觉得委屈。 他也相信以沈清楠的聪慧，自会明白自己身为青州王世子的难处。 必不会与秦玄蓁争这正妇之位。 周维将想要把这救命之恩报在婚姻大事上，沈清楠是不知道的。 知道也是不会同意的，本就是后世一缕孤魂。 只想在这时局动荡的时代好好苟活，又岂会任由自己落入这争权夺利的旋涡之中。 恐怕在知道周维将这些想法的第一时间，就要打铺盖卷跑路的。 黄轩收到世子的指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来汇报的路上一直还在担心世子爷不肯放人，自己要如何回去和沈姑娘解释。 这下子不用解释了，沈姑娘欢欢喜喜回家。 世子爷的身子也大好了，正是皆大欢喜得很。 只是…… “主子，您想好了？” “这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我自有主意，你去安排沈姑娘离去便是。” 周维将想到自己也没告诉黄轩自己的安排，黄轩有此一问也属正常。 也没有多解释，挥手让黄轩去了。 “沈姑娘，您可收拾一下，可以回家了。” 黄轩到了静茗居，也不说客套话，直接就回复了沈清楠这个好消息。 沈清楠还有些不确定，这周维将改了性子了。 知道体恤下情了？居然就放自己回去了？ 大好事啊！想这么多干嘛，没啥收拾的，沈清楠只把自己这些日子写写抄抄的东西收进匣子里。 “烦请大哥送我一程。” 按照老规矩，黄轩用马车将她送回顺泰居的后门，自己再从园子回去即可。 …… 第141章 蓝竹的身手 终于可以不用蒙黑布了，沈清楠也是松了口气。 这黑布是她的护身符，一刻也不敢不戴， 夏日这番打扮，着实让沈清楠眼周给捂出了些许痘痘。 走进园子，丢点黑布，沈清楠苦笑一声，居然有些习惯了是怎么回事。 穿过园子，沈清楠不像往常一样回卧室，而是直接去了正房。 有一段日子没在白天回家了，也不知道平时大家都在忙些什么。 倒是看见刘成叔在那园子深处整理花草， 沈清楠也没有打扰，继续往前走去。 刚走到正院，紫竹正好出来晒药，见到沈清楠还有些不相信。 这小姐这段时间，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啊？ “小姐？” 紫竹有些不确定，沈清楠笑笑，从她手里接过药材筐。 “是我，小傻妞。” 紫竹这才跳了起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从正院的四面八方走出来了宅子里的人。 最早到的是白竹，因为厨房就在正房的侧面。 左手还提着一只鸡，右手拿着刀，袖子被高高地用带子系在手臂上。 鸡还在动，挣扎着想从白竹手里逃脱。 快别折磨了，给爷个痛快吧，这都起刀了，怎么又提着我到处跑。 雪竹是从外院进来的，后面还跟着青竹和蓝竹。 常远山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小姐白天回来也不从正门回来。 那步伐倒是比以往都更矫健了。 玉竹从后院也来得慢，她还在收拾房间，小姐虽然没在， 但玉竹也是每日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家小姐有点小洁癖她是最清楚的。 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忘了放下。 沈清楠把药材筐帮紫竹放到地方，拍拍手： “阿栖又去书局了吧？” 大家有的应着恩，有的点着头，都在回答。 刘成叔又在园子里当花匠，刘强不用猜就在马厩那边。 紫竹这一嗓子，该出现的全出现了。 “行吧，那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用再去了。” 听得沈清楠如此说，大家都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虽然这段时间大家也按着自己的工作步骤在做。 可沈清楠不在，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玉竹赶紧问沈清楠：“那要不要把小公子找回来？” 沈清楠看看时辰，也不过午时才过去一会儿： “叫刘强哥把马车套上，我们去一趟书局吧。” 沈清栖很早就跟她说过，那书库的医书已经把类给分得差不多了。 有些自己也拿不准的，沈清栖想等她过去看看。 还说周爷爷经常问起沈清楠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久了，沈清楠也该过去一趟了，自家阿栖都快把书局里的书给看完了。 孤本都抄了好几本回来，周湘从无半点异议。 这份情，沈清楠还是记着的， 特别是书库那幅画，沈清楠虽然没有时间去看。 但总觉得这画肯定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子就有时间了，那肯定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竹却不依：“小姐，今天可是坐诊的日子，您……” 话外之意是，这么多欠账不还，你好意思出门溜达不？ 沈清楠面带歉意：“好姐姐，我这去接阿栖，顺便还要帮他看看那些难以决断的问题， 不是去玩的，今儿个你就放过我吧，明日，明日我定乖乖坐诊。” 随即觉得自己不够诚恳：“这样，我明日开始，上午也坐诊，把复诊的病人全部补看完再恢复下午坐诊可好？” 雪竹这段时间可是忙得够呛，又要规劝那些没有看到病的患者，又要登记复诊清单， 还要学习沈清楠写的养生讲义。 边平日里可以跟着沈清楠偷懒的那几日，也是天天和紫竹埋在书堆里抬不起头。 青竹被拉来当识字老师，也是天天不得闲。 天天守着两人做针线活，都快觉得自己像个盼望儿女成才的老母亲了。 白竹可兴奋了，小姐回来了，自己研究的那些个食谱，可得让小姐尝个遍。 她的厨艺很多都是受沈清楠启发，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人可以给她提些意见了。 在段小舟那里也是做过几回，都是好评如潮。 和钟夫人也交流过几回，基本也是她教钟夫人。 沈清楠这段时间又都是晚上回来，又待不了多久。 白竹不愿拿厨房的事情来烦沈清楠。 现在沈清楠回来了，白竹有种学霸听到老师说要考试的感觉一模一样。 “小姐，晚上回来吃饭吗？” 沈清楠一直都知道白竹在厨艺道路上那颗孜孜不倦求上进的心。 听她这样问，就知道小姑娘又有新想法了： “当然，我好不容易能在家里吃饭了，肯定回来吃啊。 外面的手艺哪有白竹做得好。” 白竹听得心里高兴：“好勒小姐，晚饭您就瞧好了吧。” 举起手里的鸡挥舞了一下，鸡被吓得晕了过去。 玉竹听到沈清楠说要出去，赶紧去找刘强去了。 这会儿又走回来告诉沈清楠可以出门了。 蓝竹蹦蹦跳跳地跟上来：“小姐，我也陪您去吧， 一会儿告诉你个秘密。” 神神秘秘的样子看得沈清楠觉得好笑：“好好好，一起走。” 等坐到车上，沈清楠这才问蓝竹： “说吧，什么小秘密，还要避过这么多人来给我说。” 蓝竹凑过来，“小姐，你看玉竹姐姐。” “我看她干嘛。” 就在沈清楠说话这会儿，玉竹头上的发簪就不见了。 玉竹觉得头顶有些凉，这才把手摸上头顶，秀发却如瀑布般散落开来。 玉竹这才发现自己发簪不见了，第一时间就望向蓝竹嗔道： “蓝竹，怎么在小姐面前也玩这种小把戏了？” 像是蓝竹经常在她们面前玩这种游戏。 沈清楠却是看得清楚，蓝竹速度很快，有些功夫的底子， 联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回来在楼梯上遇见蓝竹， 当时就觉得蓝竹的动作轻盈得很， 因为那时的情绪没在蓝竹这里，也没上心这事。 回想一下，蓝竹怎么会有如此身手了： “好吧，我大概知道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了？ 快来给我讲讲，你遇到什么事了吧？” 第142章 蓝竹讲故事 沈清楠笑着招手让蓝竹坐好，这马车虽然在城里走着， 也难免摇摇晃晃的，可别磕着头了。 蓝竹见沈清楠并没有太惊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跟了小姐这么久，大家都一致认为沈清楠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都特别有成算。 根本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都认为是她从小就跟着爹娘游历天下，见多识广慢慢从小培养形成的。 见沈清楠这样问她，笑咪咪地挨着沈清楠： “小姐，我可真是运气好得紧。 这事啊，还得从您让我帮着段大哥他们送货开始说起。” 那可真是太好了，到书局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有个小蓝竹在这里讲故事解闷也挺不错。 沈清楠将蓝竹递给她的簪子还给玉竹， 玉竹一边气呼呼地重新盘发，一边好奇地想知道蓝竹要说什么。 这段时间大家都担心沈清楠，没人怎么关心蓝竹。 蓝竹平时也是自由惯了，经常往段小舟那边跑。 玉竹一群人不懂什么功夫，只觉得蓝竹比以前调皮多了。 老喜欢突然出现在人面前吓人一跳， 或者是在她们面前做些常人很难做到的动作。 大家也都没往心里去，只觉得蓝竹在外面跑野了。 跟段小舟那边的男孩子快一样野了。 雪竹为此也没少逮着蓝竹教育， 可惜教育效果甚微，总是边认错边犯。 无伤大雅，小姐也说别太拘着， 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今日听沈清楠问蓝竹遇到了什么事。 玉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蓝竹并不是单纯地跑野了。 里面还有些事情发生。 “有一次，段大哥那边的人都挺忙的，一时腾不开手， 我就一个人推车回来，你也知道，紫竹那妞子，看见我也不聊别的。 就只问药材拿回来没，在哪里，有些什么。” 蓝竹扭了扭身子，有些坐不惯马车： “我怕她着急嘛，就想着时间还早，我一个人慢慢推回来也没有问题。” 段小舟那边的家庭条件，基本都是用独轮车运药材， 堆满了东西推着走还真需要一些技术。 蓝竹那天就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推得歪歪扭扭的， 身材也小，有些看不到前面的路，整个路程一下子显得艰难起来。 沈清楠想起段小舟家和顺泰居的距离，都觉得有些吃惊： “你可真是有些草率了，平日里两三个人送也得花上一个多时辰。 你一个人，怕是有些费时了。” 蓝竹点点头，她当时也是头脑发热，等推出去两条街后， 蓝竹有些想放弃了，可现在再推回去也太划不来了。 往前走又需要更多的时间，蓝竹把独轮车靠在街边的转角处， 自己就站在旁边歇口气，这个天气，可真的热死个人。 蓝竹的汗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流，脸也热得通红。 刚把水囊从独轮车上解下来喝了一口，缓了缓。 扯起独轮车准备再次出发，脑袋却是晕了一下。 独轮车没控制住，一歪倒在旁边一个人身上。 蓝竹嘴巴比脑子快，连连说着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连忙扶住，转头看着推车的蓝竹，看上去情况不太好的样子。 问道：“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蓝竹看看那人，是个年纪比她大得多的年轻人。 面上带着笑，给人一种亲切感。 蓝竹再看看四周，因为是拐角处，里面又是一个小巷子。 没什么人来往，蓝竹稳住独轮车欲走，却被那人拦住。 “你要去哪里，这一车的份量可不轻啊，你这个情况， 可能再坚持一会儿就该中暑了。” 蓝竹很警惕：“我自会想办法，与你无关。” 那年轻人呆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是觉得我是坏人吧。 也对，我这样和你说话，确实有些冒昧了。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确定自己能行？” 蓝竹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有些中暑的症状。 头晕晕的，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还特别想吐。 蓝竹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沈清楠给大家配得解暑药丸， 吞了一颗下去，但也不是立时见效的。 站都站不住了，那年轻人本就扶着独轮车，见她站不住了， 忙把独轮车给接过来，还是靠在墙上： “你先坐下缓一会儿，看来是真的中暑了， 你说这么热的天气，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推这么大个车子。 你家就没个大人吗？” 蓝竹晕乎乎的，就听他在旁边絮叨，也听不清楚，也没搭话。 缓了好一会儿，蓝竹这才清醒了些。 那男子这会儿没有站着了，自己找了个离蓝竹稍远的地方坐着。 一直就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蓝竹心里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怕这人会趁火打劫， 虽然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这种害怕是与生俱来的。 尚朝可没有什么助人为乐的社会责任感这种理念存在的。 沈清楠听到此处，第一个反应就是蓝竹被抢了，然后有人挺身而出？ 但蓝竹却摇摇头，那人还真是怕她有个什么好歹才一直守在那里的。 等她恢复了一些力气，那人才站起来问她好了些没。 蓝竹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感觉好多了，点点头。 那人见她脸色好了许多，笑得更和善了，“小姑娘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恢复还挺快。” 蓝竹明白这人只是关心自己，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谢谢这位大哥，我好多了，这是我家小姐让随身带的药， 确实挺好用的。” 那个抢过蓝竹伸手要去拿的独轮车把手： “你可别再费力气了，我帮你推过去吧，别到时候又支撑不住给撂半路上了。” 蓝竹勉力想抬起独轮车，却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力气。 “那就多谢大哥了，我等有点力气就换回来。” “你可别再客气了，你那小脸煞白煞白的。 怪吓人的，我这正好也啥事，给你送家去吧。 你也别帮忙了，赶紧在车上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 只管给我指路就行，等到了地头上。 跟你家里人接手了，我也算放心。 说说你家在哪里吧。” 第143章 蓝竹拜师 蓝竹想想也是，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真要是再发生意外， 估计不一定能遇到这种好心人了。 “大哥，有些远，我家在城南的顺泰居，这车上装的是药材， 我确实有些难受，就麻烦大哥了，待到了家里，请大哥吃顿好的。” 蓝竹也是半大孩子，想着如何报答也不够诚意。 白竹的厨艺不错，麻烦白竹下厨做点好吃的， 请大哥吃顿好的，从自己的月钱里扣。 也算是聊表谢意，吃顿好的，那可是她自己觉得的最高礼仪了。 那人乐呵呵地，一边扶起独轮车，一边说道： “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到了可别耍赖皮。” 他指点着蓝竹坐在药材旁边的空隙处，把独轮车把手上的带子绕过自己的脖子。 一看就是推独轮车的行家，力气又比蓝竹大。 蓝竹坐在上面居然还觉得挺平稳的。 玉竹听到这里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你个小皮猴，讲了半天，说了些什么啊？ 那位大哥我见过，上次不是你把人带家里， 让白竹好好地坐了一桌子菜的，是不是？” 蓝竹见玉竹说她，也不着恼，“对对对，玉竹姐姐记心真好。” 玉竹没好气地摸了摸自己的簪子，“问你这个了吗？你不会是就给小姐说的这事吧。 这事我知道啊，就蓝竹为了感谢别人，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月钱全支了出来， 还在青竹那里预支了两个月的，我看你全用了后面怎么过日子。” 沈清楠听着，也没有听到重点：“然后呢？” “然后？” “没有然后了，后来再也没有见到那人，蓝竹的故事怕就到此为止了。 拉拉渣渣说这么多，还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玉竹气蓝竹老玩她簪子，那可是小姐送给她的， 自己唯一值钱的物件，随口接过了沈清楠的话头。 蓝竹被玉竹这么一插嘴，有些急了，“玉竹姐姐真是讨厌， 我这月钱虽然预支了这许多， 但是用得可值了，我拜了个师父。” 沈清楠制止了又要捉弄蓝竹的玉竹： “就是那个帮你的男子？” “还是小姐聪明，我说了这么多肯定是为了说清楚如何与师父相遇的。” 虽然蓝竹没有说完，但玉竹也听得出来，这是蓝竹气不过自己插嘴， 在这里挤兑自己呢，说自己不聪明呗。 玉竹毕竟大几岁，也不和她计较，心里还好笑，这个小幼稚鬼， 就是不禁逗，这样激一下她，倒是不啰嗦了，直接就把话说清楚了。 不就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结果好心人不但把她送回家， 还教她功夫，现在居然还略有小成了，玉竹严重怀疑， 这小妮子絮絮叨叨说这么久，就是在显摆自己运气好。 但也不再插嘴，怕这小妮子脸上挂不住，只在旁边听着。 不过也挺羡慕这小妮子的，怎么在路上也能捡个师父回来。 沈清楠也感觉出了蓝竹这小姑娘有些炫耀的意思，也不觉得奇怪， 这个年纪，有些什么都藏不住，也难为她憋了这么多天了。 却没有玉竹想得那么简单： “怎么会帮个忙就成师父了，这段我没怎么听懂。” “当然是在路上的时候，我们聊天啊，师父觉得我身子有些弱， 就跟我说平时可以做些吐纳来增加自己的中气， 我就跟着师父一路上练习了一些吐纳，果然运行了一周， 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后来我还直接跳下来跟着走了一路， 天气还是热得要命，可我就比之前好了很多，也不觉得难受。” 蓝竹当时感受到浑身气孔打开，与外界环境形成了一个循环的流通系统。 不觉得热的同时，还有些浑身轻松的舒适感。 沈清楠笑着点头，这蓝竹还真是遇上了懂行的师父， 这套基本吐纳也并不普通，配着蓝竹这身体素质挺合适。 以前经常给这些丫鬟把脉，了解各个人的身体状态。 沈清楠知道蓝竹是有些练武的潜质的，只是碍着自己身上秘密太多， 沈清楠也没有轻易把自己的功夫传授给蓝竹。 只想着平时就不拘着蓝竹，别破坏了这份天性。 另外再觅个合适的人来教授蓝竹。 没想到，蓝竹自己还就给自己找到了个好师父。 作为一个有功夫在身的资深人士，再加上有异能辅助， 沈清楠的功夫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虽然平时没有展露出来，但遇到一些有功夫在身的人时， 自然而然地就会进行评估和对比，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清楠都能从对方的呼吸和轻微的动作中快速地判断出此人是否高手。 就蓝竹那次看走了眼，那也是因为太了解蓝竹， 所以就灯下黑了，还以为蓝竹在外面跑多了，身体比其他人轻盈而已。 现在听蓝竹这么一说，看来是碰上了一个高手师父。 再加上蓝竹本身的练武潜质不错，这短短时间就能步入一个初级武者的门槛。 沈清楠体会到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境。 “我也不懂什么，蓝竹自己觉得好就好， 不若改天有时间，我们请你的师父再来顺泰居吃个饭吧。 你刚才那手一下子把玉竹的簪子抽走的功夫，可是把我给看愣了呢。” 既然能够找到如此合适蓝竹的师父，沈清楠不禁有些想法。 自己会功夫这事是不能说出来的，正好蓝竹又遇到了， 看蓝竹现在的身手，这师父也挺尽心尽力的， 只是自己这个身份也算是比较敏感，也比较奉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所以蓝竹的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来路，还是需要摸清楚的。 最简单的方式当然就是吃个饭喃，杯盏交觥之间总会露些马脚的。 如果没有马脚当然最好。 以前就想过让段小舟的那帮兄弟也学点功夫防身。 也不知道蓝竹这师父高不高傲，愿不愿意顺便教一下那些小子一些防身的功夫。 如果对方同意了，这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嘛。 反之，一旦发现不对，那暗地里还不得让蓝竹注意着些， 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蓝竹偷看了一眼玉竹，还以为玉竹还生着气呢。 第144章 再见周湘 玉竹见她这样，噗呲笑出声来： “你平时也调皮惯了，可别在小姐面前做出这副姿态。 小姐可不会以为我平时在欺负你。” 蓝竹见玉竹并没有生气，也高兴起来，“玉竹姐姐最宽宏大量了，蓝竹最喜欢玉竹姐姐了。” 玉竹笑骂道：“快别胡说八道了，仔细雪竹扒你的皮。” 蓝竹吐吐舌头，这一群女孩子里，蓝竹最怕雪竹了， 老是抓着她让帮着去招呼那些排队的病患， 蓝竹不耐烦与人打交道，总是难受得紧， 雪竹还老是忍不住拿大道理来教育她， 蓝竹听不惯这些，这才天天跑出去借着帮运药材躲着雪竹。 听得沈清楠又夸她功夫好，不假思索就赞同沈清楠的看法： “小姐说的是，我拜师也还没有通过小姐，正该请小姐和师父见个面才是。” 不错不错，蓝竹还是懂规矩的，玉竹也表扬道： “蓝竹长大了呢，还知道以小姐为尊。” 蓝竹有些骄傲：“那当然，都是小姐教导有方。”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雪竹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呢。 沈清楠笑道：“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些什么。” 平日里她都不怎么拿大道理压人，这小妮子想赖上她。 没门儿。 “小姐，快到书局了。” 外面刘强的声音传了进来。 几个人在车厢里聊得正欢，时间也就过得快了些。 感觉没多久就到地方了。 玉竹赶紧给沈清楠整理了一下，也看了看自己和蓝竹有没有不妥之处。 在马车刚停那会儿，连忙跳下车，往书局里面走去，找到书局的伙计请他通报。 蓝竹这会儿守着沈清楠，等着消息。 不一会儿，玉竹就打着车帘：“小姐，书局的人回禀说周老爷子想先见见你。” 沈清楠回了一句：“正该如此。” 很久都没有过来，肯定不能直接去书库，先去拜会书局主人才是正道。 沈清楠下得车来，直接跟着伙计走向周湘的书房。 周湘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坐在那里看书。 伙计领着沈清楠坐到上次的位置上，奉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沈清楠看得有些愣，这个时候，不是该伙计向周湘说一声自己来了吗？ 怎么，周湘还有什么不能中途打扰他之类的臭规矩吗？ 那他把自己叫来干嘛，看他看书吗？ 既如此，伙计又是怎么告诉她自己来书局的呢？ 沈清楠也不说话，似笑非笑，慢慢地喝着茶水。 周湘终是没有看得进去，放下书，出声道： “沈小姐可是等久了？” 沈清楠倒是不急：“周老爷子先忙，我不急的。” 忙什么忙，老夫可是等你很久了，前些日子就想着你会过来， 结果说你外出有事，又等了这么多天。 好不容易看到你过来了，本来想装着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结果这么一会儿看你那气定神闲的样子， 就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了。 “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刚才看到你过来。” “周老爷子沉浸学问，乃我辈学习之榜样，小女不敢打扰。” “尽说些外道的话，我可是把你当自家小辈对待。” 沈清楠内心撇撇嘴，算了吧，自家小辈面前还要拿乔， 也不是太有风范的感觉，这小辈，不当也罢。 嘴里还是客气地应道：“蒙周老爷子看重，小女受宠若惊。” 周湘看她一副应对随意的样子，自觉自己有些刻意了，打着哈哈： “说些外道的话，今日既然过来了，老夫带你去一趟书库吧。” “怎敢劳烦，我自己去即可。” “左右没事，侄女不必谦让。” 说着起身往外走去，刚才还一副忙得都忘我的姿态。 这会儿又说自己没事了。 沈清楠无可无不可，也放下茶杯跟着往书库走去。 这老头非要带着自己去书库，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约莫就是那幅画了，上次沈清栖跟她提起的时候， 她就觉得挺奇怪的，闲来无事对上和周湘初次见面的场景。 周湘上次一直在试探着一些事情， 这沈清栖整理书库，整理出一幅画像。 还是在一堆书后面藏着，要她相信这是无意的，好难。 这周老爷子的安排手法，还是有些拙劣了。 只是这女子画像，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沈清楠心里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医圣， 毕竟尚朝出名的医师里，她还真没有听说过有女人。 那画为什么要放在医书库里，那就是刻意想让自己看见。 所以，那画上的女子和这周湘是什么关系呢？ 和这些医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周湘瘦长的背影，沈清楠揣摩着， 这老头，年纪虽长，但从整个人的面容体型来看， 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风流人物。 难不成是惹的情债，现代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烧起。 沈清楠一下子有些渴望能看到那幅画了。 想了这么多，但她没有出声询问什么，跟着走便是。 周湘既然能让沈清栖看到，自然也会让自己看到。 来到书库门口，就看到刘明，刘明一脸惊喜： “小姐，你回来了？” “恩？” “还去不？” “不用了。” “那好那好，小公子还在里面呢，我要跟他说一声吗？” “不用了，有周老爷子带我进去呢，你就在外面歇着吧。” “好。” 这对话虽然简单，但沈清楠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刘明传达自己已经结束那边的事情。 她来到这个时代，眼睛一睁，首先看见的就是刘明，莫名对他就是要亲厚些。 不想他因为胡思乱想而做错了判断。 刘明听得沈清楠的回话，确实心里安定了许多。 这些日子有些特殊，虽然沈清楠也解释过是帮爹娘的故人看病。 但刘明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总怕中间出什么事。 自己能做的也不多，只好天天把沈清栖看得死死的。 刘方玮也问过他是什么情况，他随便应付了过去。 心里只希望沈清楠好好的。 还好还好，沈清楠总算是回来了，刘明大大松了口气。 目送周湘和沈清楠进了书库，这才又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看起了话本。 第145章 状元之才 尚朝可没有手机这种东西，很多小厮在等候主人办事的时候， 要不就是到处找人聊天，要不就是打瞌睡。 刘明这种算是比较上进的，还识几个字，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也不错。 那书库的事情，刘明也想进去帮忙的。 可惜那些医书经过了几十年的堆放，纸张都有些脆弱。 沈清栖自己第一次弄的时候就损了一张纸，心疼了好久。 还好只是扉页，不太打紧，后来沈清栖就更加小心了， 直接把刘明给赶了出去，怕他笨手笨脚地再把哪本书给弄坏了， 也不让他进去，刘明也想过去和书局里的伙计套近乎，打听打听这书局的一些事情。 只是前段时间已经跟所有的伙计都聊过天了， 营业时间，伙计们其实也挺忙的， 这不就只能自己蹲在一个不妨碍他人的地方看看话本混一下时间了呗。 今天看到沈清楠过来，也算是在这枯燥的话本度日中增加了一份安定。 刘明想着这书局里听到的一些事情，琢磨着怎么说给沈清楠听。 看话本都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清楠进去的时候，沈清栖小小的身躯正坐在一个大大的椅子上，前面案前整整齐齐码了几叠书，看样子都是分开了的。 这书库是周湘所珍视的，里面没什么灰尘，应是经常都在打扫。 但那些书从周湘拿进来后就没有再怎么动过。 书局里的伙计不敢动，医书基本上都保存地非常完整。 沈清栖也不知道在哪里去找的手套，正拿着一本书在抄录。 沈清栖虽然失忆，但一手字可是写得相当漂亮。 沈清楠挺担心他的字迹被人认出，所以一开始就让沈清栖写隶书， 不要用楷书，中国字就是这么神奇，每种字体的书写习惯完全不一样。 只要更换了字体，真是连亲妈都认不出你的笔迹。 沈清栖本就有很好的用笔习惯，写隶书也不过就是练了几天的时间。 基本上就把隶书的要领给掌握地差不多了。 关键是一手隶书写得工工整整，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 沈清楠莫名有种骄傲的老母亲的感觉， 这沈清栖的底子甚好，真长大了，也不知道会被哪家小姑娘给骗了去。 想及此，沈清楠还有些舍不得了。 周湘和沈清楠进库时，门的声音有些大。 惊扰了沈清栖，他有些不快，以为是刘明不小心整出了什么动静： “不是给你说了没到时间不要进来打扰我吗？” 抬头看见周湘和沈清楠，一下子高兴起来，人都来不及站起来， 张口就是“长姐！” 站起来时也不忘把笔放回原位，原本和拓本依次排好。 一副很有条理的样子。 沈清楠心中安慰，沈清栖这孩子，还是跟着自己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了。 那些朝堂上的争斗，这么干净的孩子，怕是做不下来。 “不急，我等你收拾好。” 周湘有些羡慕，自己大半生孑然一身，从未羡慕过旁人儿女绕膝。 但看到沈清楠两姐弟，不自觉得就想着，如果自己当时肯让一步， 或许自己的孙辈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清楠看到周湘眼里那种慈爱，抖了一抖。 这周老头又在想些什么啊？ 自己可以确定，这辈子都没和周湘有过什么交集的。 沈清栖却没有注意这些，对医学的热爱让他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 除了沈清楠，那是他现在仰望的偶像。 在哪里都灼灼生辉。 沈清楠面带浅笑，看着沈清栖收拾完了桌面，取下手套，再小心翼翼地跳下椅子。 这才抬步向他走去，“长姐这段时间忙，这里的事情倒是都是你在操心，可觉得辛苦？” 沈清栖来到沈清楠面前，眼神里带着亲热： “不辛苦，长姐，周爷爷给了我很多方便，我不只可以在这书库里整理， 还可以时常去书局的孤本阁逛逛。” 提起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沈清栖一脸的热情： “这几日，周爷爷怕我跑得累，那孤本阁里的医书都让人搬到了这里，我现在一边抄写一边学习， 简直太有意思了。” 沈清楠看着沈清栖兴奋地给自己介绍着这段时间的工作内容， 一边走近书架，查看起那些医书， 不愧是墨香书院的院长，这些书籍有好些自己都没有见过， 与师父嬷嬷的医书楼相比，竟有些不相上下。 周湘似乎很享受沈清栖对他的称呼： “阿栖在医学一道上确实潜力无限，这书架上的医书已经被他逐一整理过的。 上次我问过他，他已然边整理边背诵边誊写，目前已有十多本书被整理归档。” 这周湘倒是随时关注着沈清栖的进度。 沈清楠听着周湘的赞扬，看着沈清栖书案上那些誊抄好的医书， 也是摆放地整整齐齐，厚厚地一摞。 沈清楠客气说道：“周老爷子可不要惯坏了他，这孩子经不得夸。” 中国家长式表扬，那是从不说自己孩子有多厉害，而是在别人的赞扬当中指出自己孩子的不足之处，以示自己孩子没有那么厉害。 也顺便提醒一下自己家的孩子，不可因为外界的随口称赞而自满。 沈清楠入乡随俗，也随口客气一下。 过去随意地翻了翻，就发现沈清栖居然每个抄本后面都附了笔记。 上面写了不少自己的见解，还抄录了不懂的地方留出空白以待后补。 连沈清楠也忍不住了：“阿栖这笔记做得挺好，抄录的同时也记录下自己的见解和疑问， 也免得日后忘记，又要重看一遍。” 周湘见沈清楠在说笔记的事，这也是他觉得沈清栖特别值得表扬的地方。 虽然他也是博学多才，但在医学一途上确实也没什么深入的研究。 见沈清栖能够做出如此完善的笔记，心里也是非常欣赏的。 学问之道，有些东西是互通的。 周湘隐隐觉得有些可惜，这孩子有这么好的资质， 如果来他墨香书院，假以时日，定是个状元之才， 只是沈清栖不好此道，否则周湘定然倾力培养。 第146章 这是西藏 以周湘在尚朝的影响力。 沈清栖必定可以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百转千回，周湘也只说出一句： “苟文奇怕是不愿错过如此好的学生。” 听周湘提起苟文奇，沈清楠倒是并不奇怪，沈清栖确实有些天赋。 那日要不是自己及时出面阻止，苟文奇必定要把沈清栖哄去当自己的弟子。 这倒不是沈清楠自夸，那苟文奇要是看到了沈清栖的笔记， 以他对医学的痴迷程度，怕是要天天缠着沈清栖了。 沈清栖这孩子痴迷医学，如若听说苟文奇是尚朝名医。 虽然名声对沈清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并不重要。 但这里面的含金量沈清栖却是能懂的。 这苟文奇必定是在医学一途上怎么都有两把刷子，才会被人奉为名医。 这小子怕是经不起诱惑，铁定是要被苟文奇的几句话给忽悠的。 沈清楠笑笑：“周老爷子谬赞了，阿栖还小，不懂事， 可别把文奇先生给气着了才是。” 那日，沈清楠就婉拒了苟文奇，周湘虽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但他想着如果沈清楠真是故人之后，其实也真不必非要拜苟文奇为师的。 想及此，周湘想起自己带着沈清楠来这书库的目的。 走至放着一堆书的案几前面： “沈小姐，这些书是阿栖这段时间暂时放到这里的，说是自己也有些看不明白， 想着你过来的时候帮他鉴别一下，是归在哪个大类下比较合适。” 来了来了，周湘这个年纪也是沉不住气， 看来这女子对他确实非常重要。 沈清楠跟着走了过去，正巧就看到了那堆书后面的女子画像。 一见之下心里震惊，面上却不显，果然，这鬼书里就是一个圈。 怎么绕都能绕回圈里，这女子她是真认识啊。 而且熟得不得了，虽然画像上看着要年轻许多。 但眉目之间的风情，沈清楠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自己的师父， 万绮儿没错了，原身是万绮儿捡回来的，那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等到差不多能记事了，也不过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师父早已是个40多岁的中年女子了。 虽然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但也并不太在意打扮自己。 倒是经常随意打扮，原身也一直把师父当长辈。 这十多年来，师父也是又老了一圈，与同龄人相比， 也是不显老那一挂的，可再怎么也比不上年轻时候了。 没想到啊，师父年轻时候真正是美得清丽脱俗， 还有一段韵事，和这周湘的吧？ 沈清楠不太确定，又眯眼看了看这画师的署名， 是周湘没错了，虽然沈清楠前世今生都不太懂画， 但是周湘画技不错啊，沈清楠是真感受到了周湘在作这幅画的情感投入。 那女子在画里，轻拈灵芝，身形窈窕，背景是一众群山。 蓝天白云离得很近，特别是那云彩，就像是快掉到山上似的。 以沈清楠的常识，这地貌特点，不就是现代西藏一带吗？ 再加上那女子手里的灵芝，沈清楠可以断言，就是那边没错了。 早闻古人的水墨画都比较抽象，可周湘这画却是写实得很。 这不就是一幅美人采芝图吗？ 只是里面是自己的师父，沈清楠就有些绷不住了。 这原身的师父年轻时竟是如此娇艳， 现在满面皱纹，虽然身形还是保持得挺好。 可这表情，现在的师父是怎么都做不出来了。 沈清楠脸脑子里，这两个形象真是凑不到一起去。 都说男子爱美人，也不知道周湘知道师父现在长什么样后， 会不会突然幻灭，回来撕掉这画，转身娶妻生子。 再不回忆两人之前的美好。 沈清楠心中暗自偷笑，和师父生活这么多年，倒是从来没听说过周湘。 也不知道这周湘当年把师父得罪得有多狠。 居然这几十年都不来往，枉周湘还帮师父收集了这一屋子的医书， 怕是师父根本就不想看吧。 也不对，师父医道双修，也是个痴人， 或者周湘正是知道师父痴迷，所以想着拿这满屋子的书来挽回师父心吧。 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师父罢了。 沈清楠想得颇多，面上却不显。 周湘是什么人，那是经历了几十年世事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尤其他又非常注意沈清楠的反应，自是从沈清楠有些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他内心有些激动，但也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状似无意地问：“沈小姐可喜欢这幅画？” 沈清楠听他这么说，心里呵呵笑着，话里却是恭敬： “挺喜欢的，我虽然不懂，但也很喜欢这幅画的意境。” 周湘叹息：“沈小姐过谦了，世间多俗人，也只有沈小姐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会评价意境。”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不过是个俗人，觉得此景与画中女子相互映衬，恰到好处而已。” 周湘见沈清楠绝口不提认识这女子，也不介意，只是眼睛不离画像，带着些迷离的表情。 沈清楠暗道，来了来了，快要忆往昔了。 正想着找个借口转移一下话题，却听得沈清栖在后面插嘴： “长姐，这不就是那最为珍贵的紫芝吗？” 沈清楠心里哀叹：完了，这话题是换不了了， 接下来的节目是说往昔，请大家欣赏。 沈清栖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话。 沈清楠也是懊恼自己疏忽了，沈清栖本就是个惹事精对吧。 否则又怎么会引得苟文奇发现他呢？ “你说得没错，那确是灵芝中最珍贵的品种，紫芝，世人还称它为瑞草。 寻到这颗紫芝时，我也不过二十出头。” 不等沈清楠开口，周湘便接过了话头。 一副回忆的样子，眼神更加迷离：“这地方在尚朝偏西的塞外， 距尚朝最远的武州还要出关走上两千多里。 地势是越走越高，蓝天白云都像是就在我们身边， 还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成群的牛羊，着实美丽。” 那表情，不像是在说风景，倒像是在说旅途，一副幸福的样子。 第147章 硬转话题 沈清楠有些不忍直视，一个老头儿，脸上露出纯爱表情。 这老头再如何帅气，也看上去有些弱智。 “她说那草原尽头有想要的药材，我执意要陪她去。 她说那里的气候和中原不一样，一般中原人到了那边都会生病。 我不信邪，终是拗不过我，她带着我去了。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不适应，没多久就头痛、头晕，手指甲也带着乌青。 整个人无法骑马，每日只能躺在马车里。 她虽然老说我是拖累，但也尽力地照顾着我。 不仅减缓了赶路的速度，还熬药给我喝， 总算让我坚持到了这里。” 周湘手指着画里的风景，“我难受的时候也想着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跑这里去， 可看着她找到紫芝，一脸开心的样子，我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这幅画，没有画出她万分之一的风采，却是在我心里记了大半辈子。” 沈清楠被动地站在那里听着周湘的回忆。 心里却是一个劲地念叨，我就说嘛，这画背后肯定有故事， 得亏周湘的语言组织能力还行，否则， 他要想展开说说，我可真的会谢。 打定主意不拒绝也不回应，别让周湘谈兴太浓。 可惜她忘了捂沈清栖的嘴，那孩子还真配合。 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 “周爷爷说得可是这画上的女子？” 沈清楠猛地回头，差点扭着脖子， 所以不管书里还是书外，所有的小学生都是问题怪吗？ 沈清楠想起自己在现代遇到的那些小朋友， 都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自己曾有一次就差得被朋友的侄儿用为什么给问得落荒而逃。 大意了啊，勤学好问本就是自己给沈清栖灌输的。 怎么自己就不接受教训呢？一再犯同样的错误： “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都问。” 只会害了你，沈清楠低声阻止沈清栖。 周湘却是笑道：“是的，就是这女子，阿栖可知道她是谁吗？” 沈清楠已经手指扣袖口了，沈清栖还是老实回答： “不知，不过看得出来，是周爷爷很重视的人。” 周湘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沈清栖顺眼，眼神更加慈爱： “是啊，周爷爷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记挂了大半辈子的也是她。” “大半辈子的话？那就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这位女子，不对，现在应该是婆婆了吧，周爷爷的意思是，她…… 不在了？” 沈清栖用自己的逻辑推论出结果，说出来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沈清楠憋着笑，“阿栖，别乱说话，周老爷子可没这么说。” 沈清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周爷爷，我说错话了。” 沈清栖深深地向周湘鞠了一躬。 他觉得几十年了，周湘又把画挂在这里睹物思人， 那人多半就是没了，自己确实嘴快了些，这不让周爷爷难过嘛。 周湘被人从回忆里扯了回来，又见沈清栖行大礼。 连忙阻止，“无妨无妨，人虽然在，但却一直无缘得见， 阿栖有所误会也难免。” 周湘张嘴想继续，沈清栖却觉得好尴尬， 小孩子嘛，总会放大自己的尴尬，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身扯着沈清楠的衣角： “长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沈清楠见沈清栖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周湘脸色有些僵硬，整个场面好笑极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沈清栖是个惹事精吧， 你把人家周老爷子的谈兴给带起来了，现在让别人强行谢幕， 也是忒不厚道了。 她怕自己笑场，侧身低头对着沈清栖，这孩子是在长身体吗？ 怎么感觉如今的个子已经到她鼻子处了： “对啊，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我来帮你看看有些书目的归类是否妥当， 我想着事情也忙完了，今日有时间，就先过来熟悉一下， 也方便给你提出建议。” “那可太好了，我这里正好整理出了一堆，就等着长姐过来指导呢。” 沈清栖拉着沈清楠，一面还抱歉地对周湘说： “周爷爷，长姐平时比较忙，难得今儿她有些时间， 我想请她帮我看看做得如何。” 周湘被沈清栖的硬转话题有些整懵了，那医书整理有我这事重要吗？ 可这打乱的情绪怎么也拉不回来了，只能尬笑： “既如此，老夫叫人拿茶进来，不打扰你们做事了。” 沈清栖正色道：“周爷爷，不用，我专门给刘明吩咐了， 让他把茶水放在外面，这里的医书都年代久远，非常珍贵， 我怕不小心给弄湿了，可就罪过大了。” 周湘见沈清栖如此谨慎，“考虑周到，倒是老夫有些大意了。 那沈小姐就依阿栖所言罢，老夫也不置喙了。” “老爷子客气了，这是您的地盘，说什么都没有错的。” 这些小事就不用在意了，我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是些陈年情事罢了，虽然沈清楠心存八卦， 但涉及到自己的小秘密，沈清楠还是知道分寸的。 这事就止于此吧，再探究下去。 这里面牵涉到了师父，就必然引出皇后，再引出四皇子，再然后…… 呵呵，这事可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老爷子您忙，我和阿栖在此即可，可能还会忙上一阵子， 别耽误了您的事儿。” 这周湘没在原书里出现过，这条支线是怎么回事？ 是作者还没有写到这里，还是自己给生生地拽出了一根？ 可别再发布任务了，刚从周维将那里安全回来。 就又来这出，生生地要玩出一个如履薄冰来不成？ 周湘见沈清楠有送客之意，虽然这确实是他的地盘， 但这些事情要做，他还真插不上手。 也罢，从沈清楠的表情已经看出些什么。 周湘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自己总会从沈清楠那里套出万绮儿的行踪。 至少，从沈清楠的表情来看，绮儿应该还安在。 那也就不过是早见晚见的区别了。 大半辈子都等过去了，再晚些时候周湘自认还是等得了的。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有什么事到外面招呼伙计叫我即可。” 周湘也不纠结，退出了书库。 第148章 还债的日子 沈清楠看着周湘的背影，感觉有些萧瑟。 心里唉了口气，师父嬷嬷倒是活得潇洒极了，从未提及此人。 要不就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上一辈的事情说给小辈听有些丢人。 要不就是真觉得和周湘这事是过去了，一豁达就给忘了。 可怜这位周老爷子，还记了这么久时间。 观那画的纸质，也是有些历史了，虽然保存得极好，但那纸张也是有些泛黄的。 怕是一直好好收藏着，这次也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套些消息， 才又拿出来的罢。 沈清楠想想原身的师父，从医学之术又深入到道学当中， 研究得不亦乐乎，要不是因为皇后的原因。 怕是现在还在自己的那几间草屋里每天摆弄各种药材炼丹玩儿呢。 反正自己是从来没在师父脸上看到过如周湘这般怅然若失的表情。 也没有见过周湘留在师父那里的任何痕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刚才没细问，但也差不多可以知道。 师父和这周湘怕是年轻时就已分开， 现代讲，男人的初恋都是难以忘怀的，怕也是因为美人正当风华正茂时， 现在师父就算再美，那也是昔日黄花，这周湘如是见到真人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沈清楠和这万绮儿从本质上也还真算不上师徒。 沈清楠心里这样编排，完全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是操不起这些老年人的心。 沈清栖却是见周湘出去了，一扫刚才的尴尬情绪。 拉着沈清楠就要让她看看自己整理的成果。 沈清楠见他一脸认真，没说什么。 这孩子光长个子没长心了，就不问问自己这些日过得如何吗？ 沈清栖脑子里想的都是快让沈清楠看看这些医书。 有些确实晦涩难懂，自己虽然放在一边，但却是心痒难忍。 沈清楠却是在手摸上书的时候，愣了一下。 周氏皇朝？周湘？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尚朝与其他朝代一样，都有避讳一说。 这周湘能姓周，难道是皇亲？ 否则如何能创办墨香书院，还能办成大尚朝最高学府？ 想起那日她与段小舟的对话，汝南周氏？ 不对啊，这皇族好像没听说是汝南那边出来的。 看来是段小舟漏了什么，不过，漏了什么多半段小舟也不知道。 皇族发展到三代了，旁支也发展的枝叶繁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段小舟现在也不过还是个平民百姓，哪里有什么都会知道呢。 原身也是个圬的，没怎么了解过这皇族的发家史。 “阿栖，这书局里可有一些关于这尚朝的一些历史记录方面的书籍？” 沈清栖有些懵，他正在那里跟长姐介绍这些书籍的分类。 怎么长姐突然提起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但长姐既然问了，沈清栖也就好好回忆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有些抱歉：“长姐，我实在是没有注意。” 沈清楠想起他只关注医书，自己却是问错人了： “没事，我一时兴起，不重要，来，咱们继续说医书的事。” 这周湘就算是皇族的亲戚又如何，反正自己不过也是因为沈清栖喜欢这些医书才会接触一下。 虽然沈清栖是看了不少医书，但也帮周湘整理了书库。 至于周湘是否是借这书库想要试探她们，那是周湘的事情， 这边事了，以后再不接触便是。 沈清楠光棍得很，一下子就想开了。 两姐弟在书库一起研究，时间过得很快。 等刘明进来提醒时，时间早已是傍晚。 这才发觉肚子有些饿了： “阿栖，白竹今日可是做了不少好菜，可不能辜负， 剩下的明日再来。” 沈清栖平时都是一个人在这里整理。 一直都是独立思考，自己想办法， 整理出来的问题也没有什么人能解答。 今日有沈清楠在旁边，多日困扰的问题被一一解答。 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他觉得痛快极了。 有些知识他还细细地做了笔记。 正在记录的时候，听沈清楠这般说， 一下子也觉得自己好饿。 白竹的厨艺那是有目共睹的，一听沈清楠说白竹今日做了不少好菜。 觉得更饿了，长姐也说了，以后时不时地都会陪他过来。 沈清栖有些依依不舍，但也被白竹的饭菜所吸引： “好的，长姐，我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归家。” …… 沈清楠回家几日，却并没有实现对沈清栖的承诺， 只怪她当时为了不让雪竹生气，答应加班都把复诊的病人给看了。 也不知道雪竹哪来这么大的号召力。 竟真的能把散落在江州方圆几十里的病患给全部通知到位。 于是，沈清楠认命地每天坐在诊室里， 每天看着络绎不绝的病人从她诊室来来往往。 机械地把自己欠下的账一一还了。 青竹像个占了大便宜的地主婆一样，天天都笑咪咪的。 自从沈清楠回来之后，她那好久不动笔的收入账册又开始记录了。 眼看着一笔笔的进账，青竹又进入了财迷的境界。 没办法，谁叫沈清楠前段时间都没有出诊。 段小舟那边还支出去了一大堆银钱。 青竹心痛地跟老财主不见了只鸡一样连觉都睡不好。 雪竹笑她晚上睡觉都要抱着账册，大热天抱那么紧， 也不知道会不会捂出痱子。 沈清楠听着雪竹转述，也只有纵容着呗。 这青竹，明知道都是帮她在管账，却是管得像自己的钱一样牢。 让她这个做主人的情何以堪，所以这几日沈清楠天天鸡不叫就起床， 晚上早早上床，沾床就睡，也是半点怨言没有。 只想着无债一身轻，坚持一下就好了。 紫竹也是高兴的，小姐没在家里这段时间，紫竹抓紧时间把药材分门别类。 有些不太拿得稳的，沈清栖也会帮忙。 现在小姐回来了，那些确实大家都不太清楚的药材，也可以分清楚后调整位置了。 紫竹望着现在的药房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成就感满满。 白竹心疼沈清楠每天起早贪黑的，变着花样给沈清楠做菜。 吃得沈清楠直叫唤自己胖了， 沈清栖每日也早早回来陪沈清楠吃饭。 整个顺泰居也算是重新恢复往日的热闹。 …… 第149章 李昌贵是谁 蓝竹找了个时间问了一下沈清楠：“小姐，我给师父说了， 师父也说既然小姐回来了，正该来拜访一下。 小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蓝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上次为了答谢师父， 一不小心预支了几个月的月钱，这下好了，穷得叮当响。 就把主意打到沈清楠这里来了，既然小姐已经说了要见一面。 那肯定就能在家里吃饭，她和师父学功夫这么久。 发现师父也和她差不多的穷，平时吃饭也挺对付的。 自己又不好意思再让师父到家里来蹭饭。 这不，小姐正巧要见见师父，那可是带师父来蹭饭的好时机。 沈清楠不知道她这么多小心思，本来自己也有见蓝竹师父的打算。 跟雪竹请示了一下，择了个日子只上半天班，下午用来待客。 定下日子，就叫来蓝竹，要给她师父下帖子。 “我师父应该是个闲散的人，应该用不上这些个礼节。 我给师父说一声就可以了。” 沈清楠见她被她师父给带得也有些粗枝大叶的，也是无奈。 “那怎么办，我就是个喜欢这些臭规矩的，这帖子还必须得送呢。” “小姐都说了要送，我这就送过去便是，小姐说得都是对的。” 小姐想怎样就怎样呗，蓝竹可不愿和小姐争这些个无所谓的东西。 上次师父就夸奖过白竹姐姐的厨艺， 回去就教了她轻功的练习技巧， 后来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蓝竹实在不好意思跟师父说她没钱了。 现在这机会来了，蓝竹显得特别从善如流。 万一师父一高兴，又多指点她两招，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沈清楠准备写帖子，抬笔愣住： “我还不知道你师父的大名呢？” “李……昌……贵……” 蓝竹一字一顿，沈清楠把名字写在开头， “你看是不是这几个字？” 蓝竹虽然也跟着大伙儿习字，可性格实在跳脱， 除了常用的一些字，其他的是怎么也记不住。 “对的，小姐。” 但师父的名讳，蓝竹还是有记忆的。 不对，沈清楠看着这名字，却是有些眼熟。 这李昌贵，不会…… “你师父还有兄弟没？” “这……没有问过，小姐，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到时候一起吃饭时顺便就问了。” 虽然这李昌贵和李昌福只有一字之差，但沈清楠却是认为不是那么简单。 这鬼书，妖蛾子不少，总是给她送上门的惊吓。 不得不防，所以，这两人怕是真有些关系。 也正好，如果真有关系，倒是可以问一下李昌福的下落。 上次送节礼，刘强回来说没碰上人。 自己也没有着他多问一句，自是不知道李昌福的家庭情况。 上次在周维将府里还在思考，如果自己的养生指引能让李昌福帮忙宣传， 那定是极好的，这才想着，李昌贵就出现了。 沈清楠撇了撇，鬼书，虽然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但休想我感谢你。 等李昌贵上门再说吧，万一不是什么兄弟关系也说不定。 毕竟这尚朝取名字，都往好的寓意取。 同名同姓也不奇怪，这还不同名呢。 只是李昌贵为什么会功夫？那李昌福呢？ 看来自己以前猜李昌福可能是个npc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蓝竹拿着帖子出门了，沈清楠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转身给白竹说了一下请客的日期，沈清楠又陷入还账的忙碌当中。 …… 蓝竹把帖子送到师父那里，师父听说又是到顺泰居吃饭， 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蓝竹也看出师父挺乐意的， 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蓝竹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等到师父快要来的那天， 她早早地跑到厨房，殷勤地替白竹打下手，砍柴烧水本就是她擅长的， 关键是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把白竹给哄得合不拢嘴。 直到白竹受不了她这般叽叽喳喳，见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 自己又要出门去采买些今日需要的食材， 又怕蓝竹祸害她的厨房，就把她给赶了出去。 蓝竹也不气馁，又蹦蹦跳跳地跑到药房去找紫竹要帮她发药。 紫竹开始还能忍一下她，可这蓝竹做这种细活，太笨手笨脚了。 没一会儿工夫，就打翻了几个装药的小袋子。 药房门口一下子就排起了队， 人都投诉到雪竹那里了，等紫竹忍无可忍想要撵人的时候， 雪竹也正在往这边走了， 蓝竹远远看着雪竹的身影，悄悄地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紫竹松了口气，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工作节奏。 蓝竹看看天色还早，又到园子里去找刘成叔。 刘成叔可没时间搭理她，这几日那几棵桂花树有些耐不住高温， 都蔫眉耷脸的，这会儿正请了一个资深花匠在帮着看看。 蓝竹唉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这个家里还真是无所事事。 还好……蓝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没找。 她转身跑去门房找常远山拉家常了。 常远山起来得早，一早就把前院和正院的卫生都打扫了。 沈清楠这段时间要连续坐诊，给他交代过，诊所就是要尽量干净。 这会儿他又巡了一圈，捡了些小垃圾。 正坐在门房里泡了壶茶准备开喝。 蓝竹出身本就不高，以前家里的农活也都参与了的。 常远山呢，平时常盛都要上学，就算是在家，也是和沈清栖他们玩在一起。 常远山自己都感觉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就挺惬意的。 蓝竹和常远山倒是找得到话题，只是常远山看她虽在聊天， 两眼却一直往门外瞟，心里也知道今日蓝竹的师父要来。 自从定下请客的日子，蓝竹基本上给宅子所有的人都说了一遍。 常远山数了一下，恩，给自己说了起码两次，逗人的心就起了： “小蓝竹啊，你可别在这里陪我唠了，你没其他事可以做了吗？” “有啊，本来想帮白竹姐姐做事，她把我给赶出来了，然后……” 蓝竹把今儿自己跑过的地方一一说了一遍，最后总结： “还是常叔好，肯收留我。” 第150章 这不是林公子吗? 常远山哈哈大笑：“你个小皮猴，平日里也挺忙的。 也就是今日，你师父要过来，也才能闲这么一会儿， 我看这宅子，每个丫头都能干，你也不差，就是调皮了些。” 在常远山眼里，这蓝竹可是跟自己家常盛皮得有一拼的角色。 所以称呼上也是一视同仁。 蓝竹被常远山夸得心里美滋滋的。 “我就说还是常叔好吧。 不过我办事真的挺厉害，提前就给段大哥说了， 段大哥今日放我一日假。 昨日就把药材全送过来了，今日就给闲着了。” 蓝竹坐在那里无聊地扳手指头，“这么一闲着，才发现， 原来大家平时都好忙。” 常远山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都快觉得这茶不香了， 我怕是这院子里最闲的吧。” 顺泰居平时没有什么访客，常远山打扫完院子各处， 也基本没啥事，就在门房这里喝茶。 那些来看病的患者，都是走的新开出来的诊所门。 就连刘强赶马车来回，也是走的靠近正院的侧门， 那里的门要宽些，可以直接把车子赶进院子， 沈清楠她们下车后直接就可以进屋， 刘强也可以直接把马车就停在侧门旁边的马厩里。 常远山正门这边反而没啥人经过了。 所以平日里还真就像个现代的小区保安一样， 除了不能换班，还提供食宿，吃得和主人家都没什么区别。 说了这话，是安慰蓝竹，也是想蓝竹说些安慰自己的话。 常远山也曾经向沈清楠要求过，自己现在走跑跳也没什么问题了。 可以帮着做些力气活了。 沈清楠却说，他的伤腿虽然比其他人要好得快些。 但新长出来的骨肉总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只是暂时做着这些杂事，等沈清楠确定他全好了。 还是会派些事情给他的。 这才算是安抚下来，但常远山也常觉得这月钱受之有愧。 “咦？”蓝竹并没有回应常远山，反而奇怪地叫了一声： “常叔，你看那人，好像有些眼熟。” 常远山顺着蓝竹的手看过去，仔细看了看，眼熟吗？不觉得，没见过。 蓝竹却站了起来，“这不是…… 这不是林公子吗？” 这正门前的巷子，没几个人经过，一眼就可以望到巷子转角。 突然出现人，就显得很醒目。 何况这人，本就是非常引人注目的那种类型。 这人一件白底的直襟长衫，上面绣着少许墨竹，衣料垂感极好， 随着走动被微风吹得轻轻扬起， 腰束一条纯白的宽腰带，带些淡淡的缠枝纹， 腰带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和一个浅蓝黑丝纹的荷包， 眉目疏朗，面带微笑，正低头和自己牵着的一个跟年画娃娃似的小孩低语着。 那小孩也穿着件青底紫纹的短式轻衫，扎着总角，两根青色的发带衬着轻衫， 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无邪的笑意，可爱之极。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朝着顺泰居的正门走来。 在这炎炎夏日，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蓝竹虽然说不出谦谦君子之类的形容词，但看着却也觉得赏心悦目得很。 这不就是小姐当时在江州客栈时的同伴林若轩林公子吗？ 手里牵着的那位，自是林若轩的幼弟林若轾了。 蓝竹有些不太敢相信，当时才到小姐身边，只觉得这林公子已然非常好看了。 今日这衣装，更是衬得林公子更加俊朗了。 蓝竹并不知道林若轩的身份，沈清楠后面也没有提过此人。 但和青竹也相处了这么长时日， 蓝竹也潜移默化得算是了解了些布料上的知识， 从这两人的着装上看来， 这一身的打扮，怕是价格不菲。 只是，这林公子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时说得是好像要回哪里去来着，蓝竹粗心，还真没记住林若轩去往哪里。 没听小姐说过林公子会到访，这是…… 常远山也站起来陪她一起望：“小蓝竹，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呢？” 蓝竹望着林若轩转不过眼睛，嘴上无意识地搭着常远山的话： “这是小姐的朋友，常叔没见过吗？ 哦，好像是没有见过，这林公子离开的时候，我们和常叔还不认识呢。” 蓝竹这才想起，常远山确实没和林公子碰过面。 都是林若轩离开江州了，常远山才出的事。 后来从客栈再搬到现在的顺泰居，常远山才算正式在沈清楠宅子里做工。 见林若轩都快要走到门前了，连忙迎了上去： “林公子。” 林若轩和沈清楠通过几次信，信里沈清楠也给林若轩说了一下自己的住处。 林若轩大概问了一下，也是第一次找寻过来。 正和林若轾在说着一会儿见到沈清楠可别失礼之类的话， 突然听得有人叫他，抬眼一看，并不认识， 但林若轩还是礼貌回礼：“这位姑娘是？” 他早已看到顺泰居的牌匾，但并不认识站在门前的两人。 本打算着先问问两人自己找对了地方没，再向两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认得自己。 “奴婢蓝竹，是小姐身边的人。” 是了，林若轩这才想起来，可这确实不能怪他， 那日沈清楠一口气就收了六个丫鬟，林若轩也不甚在意。 这对于身居庙堂高位的侍郎府来说，也挺寻常一事。 平时侍郎府里下人众多，林若轩也是除了爷奶和自己身边常侍的那些下人， 也是有很多都是认不全的。 只印象中记得沈清楠的丫鬟名字里都带了竹字。 谁是谁的，根本没有记忆。 “哦，那我应该是找对了，沈小姐在家吗？” 蓝竹性格活泼，这又是她认识的人，自然就话多起来： “林公子快请进，常叔，这是小姐的朋友林公子。 林公子你要是早几天来可能都见不着小姐， 来得正好呢，小姐这几日都在坐诊，这会儿正在诊室里忙着呢。 常叔，您先带林公子去正房，我赶紧去找小姐。” 常远山没和这样的人物接触过，但常年在外务工， 什么场面上的人也都是见过的，有些阅历， 直觉这林公子不是什么小人物，顿时有些拘谨起来，连忙低身下去，招呼道： “林公子，请往这边走。” 第151章 老年风湿 这会儿，沈清楠正在给一位老大娘复诊。 这位大娘第一次来时，说自己做家务的时候，总是左手有些发麻发木， 有些手还有些不听使唤，弯起来了就怎么都打不直。 只能用右手去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扳开。 沈清楠看过她的手，一看就是典型的老年性风湿，这病倒是老年人里常见的， 起因大多因为长时间的受凉或者居住环境过于潮湿引起的。 关节会出现肿痛和变形。 江州城本就偏南方，城中还有一条首阳河穿过， 一般老百姓的房子都是平层，接收地底湿气也比较多。 再加上尚朝的女子都习惯直接用冷水洗衣做饭。 这种病在江州也不算什么稀奇的病症。 只是很多人都没有重视，普通民众又不可能不洗衣做饭， 这医馆也没有根治之法，最多也不过控制一下， 有些民众轻症的时间不太注意，问题也就越拖越严重。 这位大娘过来的时候，那指关节已经变形到像是斑驳的老树根， 走路也和常人不同，一双腿都已经往外弯曲，形成o型， 使得行走起来人看起来左右摇摆着过来的。 这应该是多年顽疾了，这么长时间给积累起来，现在才来找她， 也算这位大娘挺能忍的，那关节平日就痛，一到阴雨天气， 更是疼痛难忍，沈清楠很难想像大娘是如何撑了这么长时间的。 听得大娘的儿子说过，自己老娘在其他医馆也不是没有去过， 大夫也开了些药，只要能稍微缓解，大娘也就不去管它， 照常做家务，帮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延误下来，就演变到如今再也忍不下去的地步。 沈清楠当时诊过脉时，也与老人家说过这个病得坚持定期来诊所， 老大娘却非要只拿点药止痛就好。 沈清楠当即赶人，表示老大娘这种做法和饮鸠止渴没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如此，那请另寻名医，自己不收治。 老大娘的儿子还算孝顺，拦住自己亲娘，还细细问了沈清楠医治后能有什么效果。 沈清楠自己作了保证，半年之内让老大娘能够改善，一年之内大有起色。 但也让老大娘的儿子做了保证，大娘回家之后不得再沾冷水， 日常背部多晒太阳，特别是夏日，床脚垫高，床铺要经常晾晒。 如果这个夏天能够利用得好，再配合上自己的针灸之法， 这湿气入体的症状必定在半年内能够改善。 半年之后观后效再调整医疗方案，一年之内必定让关节有所恢复。 虽然不能恢复到常人的状态，但也差不太远。 还有一个重中之重的要求，前期必须每七日复诊一次，一旦不来。 沈清楠将不再提供任何治疗。 老大娘的儿子带着老娘走了几个医馆，基本都是回答能保持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没有一个大夫敢做如此保证，听得沈清楠说能恢复到和常人差不太远的状态， 自是喜出望外，连连答应，还逼着老娘在沈清楠面前赌咒发誓。 还挺狠的，这誓言把全家老小都给包括了，足见老大娘儿子的决心。 沈清楠也不拦着，这尚朝的人多信鬼神，尤其是老年人。 老大娘一辈子为了子孙，本就劳苦一生，老年了还要受病痛折磨。 为了保证治疗效果，只要有效，什么法子都尽可一试。 果然，自从在沈清楠面前发过誓，这老大娘可是积极地很， 今日已经是老大娘过来的第四次了，情况好了很多。 老大娘连声感谢着沈清楠，自家儿子天天拘着自己不让碰这碰那， 每日坚持吃着沈清楠开的药方，还有沈清楠每次诊脉时顺便再给老大娘清除一点病气。 这快一个月了，老大娘明显感觉自己的四肢灵活了许多， 以前难忍的疼痛，现在不仅发得少了，还一次不如一次难受， 跟之前相比，简直可以不用理会了。 老大娘还像以往一样，嘴巴闲不下来： “小大夫啊，我觉得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是不是给我儿子说一声， 那些家里的事情我也可以做些轻松的。 这空闲了快一个月了，他们两口子啥事都不让我做， 还让孙辈看着我，把我难受得啊。 你看看我，都长胖了一圈了。” 老太娘边说边让沈清楠看她的脸，那皱纹密布的老脸上， 确实是有些肉了，看上去都感觉比之前年轻些了。 沈清楠看着她，像是看见了自己以前的姥姥， 每天总是忙里忙外，到处找事做，平常的事情做完了， 还给家里的小辈做布鞋，纳鞋垫子，做辣椒酱，做咸菜…… 可惜姥姥去世了，当时不珍惜，觉得姥姥做的布鞋没有皮鞋好看， 都不怎么穿，等姥姥走了，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 沈清楠眼睛有些湿润，缓了缓情绪： “大娘最近身子确实调理得有些起色了。 我觉得可以适当做些不沾水的家务，一会儿让你儿子进来我给他说说， 但不可太过劳神，还是以休闲为主才是。” 沈清楠把大娘的儿子也叫进来，又告诉了母子俩一个好消息，这次复诊后， 以后每个月来复诊一次就行了，还是以前的规矩， 如果不按时过来，沈清楠也会停诊，不再医治。 那大娘的儿子也是眼看着自己母亲越来越好，听话得紧。 连连答应着，绝不会漏掉一次，还听了沈清楠的建议， 回去给老娘找点事情做，但也不能太过辛苦。 沈清楠是乐见这种母慈子孝的，也特意吩咐过青竹， 这母子的家庭状况从衣着可以看出，并不富裕， 诊费就按低档的收即可。 沈清楠在开诊所之前就和青竹讨论过了。 来这里诊病的人什么阶层都有，一致划线恐会让穷人吃了亏， 富人得了便宜，干脆定了高中低三个档次。 由沈清楠在药方上画个记号，青竹看到就知道如何收费了。 这医馆的收费本就不太统一， 还要看医馆大小和病患的病情而定。 本就是没什么可比性，沈清楠的诊所本也就收治的些中重症患者。 病情也各不一样，病患在收费这方面从来也没有质疑过有什么不妥。 等三人说得差不多了，蓝竹也进来了。 “小姐，林公子来了。” 第152章 沈姐姐的生意不太好 蓝竹进门就喊，却看到沈清楠面前还坐着两人， 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连忙住嘴。 沈清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蓝竹的师父不是姓李吗？ 哪来的林公子？改名了？ 大娘母子却是耳朵都竖起来了。 尚朝的女子，十二三岁即可议亲，沈清楠正在这个年纪。 大娘喜欢沈清楠得紧，总想着自己家里也没个有出息的子孙， 否则，把这沈大夫给迎娶回家，俗话说：“家有一医，百岁长命。” 何况这沈大夫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说话温温柔柔的， 一看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就算不是大夫也是个好女子。 扼腕得很啊，自家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这一听到说有个男子来找沈清楠， 八卦之心大起，恨不得逮着蓝竹摇着问：林公子是谁，哪个林公子， 是沈大夫的什么人啊？家世怎么样？人品怎么样？ 可惜蓝竹一见有外人在就缄口不言，两母子可是心痒难挠， 都巴巴得看着蓝竹，希望她别介意有她们在场。 沈清楠却是没给她们机会，开了药方，客气地请两人去付费抓药。 等两人出得门去，雪竹也刚刚进来。 刚才就见蓝竹风风火火地冲进诊室，一时也没拦得住。 猜她可能有急事找沈清楠，就先安抚住下一个病患。 这才走进门来，正想开口教育一下蓝竹。 却被蓝竹抢了先：“雪竹姐姐你还别训我，林公子来了。” 雪竹可不管这么多：“谁来了也不行，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这样没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可林公子他已经在正房了。” 雪竹却是义正严词：“在哪也不行，怎么，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 等等，林公子？” 雪竹向蓝竹求证：“那个和小姐相熟的林公子？还有一个幼弟的林公子？” 沈清楠这才反应过来：“林若轩来了？” 蓝竹使劲点头：“就是那位林公子了。” 雪竹不好再开口了，这林公子她们都见过，不过一面之缘， 但却不知道小姐和这林公子的关系深浅如何。 蓝竹这样急急来报，也合情理，倒是不好再责备。 只挣扎了一句：“还是不应该这样冒失，小姐还在诊病。” 沈清楠知道雪竹重规矩，也是附和：“蓝竹是有些不稳重，以后可得注意。 那林公子有没有说他过来什么事？” 蓝竹摇摇头：“小姐，我没问呢。” 沈清楠在那日和段小舟去了碧玉潭，回来就给林若轩去了信， 她也捉摸不透林若轩在这事上是什么态度。 在信中也就有些含糊其词，只说有个供盐的渠道， 不知道能否长期供应给洪氏酒楼。 还说如若可谈，可回信告知，段小舟会自行前往禹州进行接洽。 如若不能那就罢了，请林若轩不要为难。 这么长日子过去，沈清楠还在想林若轩可能办不到，是不是不好回信给她。 自己再找其他渠道就是，倒是林若轩这性格，行不行的直说便是。 这样一直拖着倒显得没意思了。 结果消息没等到，把人给等到了。 林若轩来江州干什么？沈清楠也不知道。 净了手，整理了一下衣容，沈清楠给蓝竹说了一声： “后面的患者应该没几个了，你去给林公子说一下，我尽快看完就去找他。 上壶好茶，让白竹把她拿手的果汁、糕点端些上去， 阿轾那孩子，可不能吃茶，又是个贪吃的， 可别怠慢他了，请他们再等半个时辰左右。” 沈清楠不怕林若轩觉得她对自己有所不敬， 如果林若轩是这样的人，沈清楠早就不与之来往了。 雪竹和蓝竹都呆了一下，啊，林公子大老远来， 刚才见小姐又是净手又是整理的，还以为小姐这就要过去。 可小姐居然说她不去接待，反而还要继续手里的事， 怕是不太好吧。 沈清楠见两人反应慢，只能出声提醒： “雪竹，出去叫下一个病人。 蓝竹，别站在这里挡路，快去招呼一下客人。” 两人都哦了一声，有些慌乱地往外面走，差点撞到一起。 沈清楠在后面摇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吗？ 工作时间，那些外面的病患等了这么一上午了， 我可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当然是以诊病为先。 …… 等到沈清楠把最后一个病人看完，也不过巳时， 收拾完自己桌面的用品，这才好好地净了个手，摸摸丸子头还好好的。 迈步往正房走去。 正房里蓝竹把沈清楠的话带到，林若轩两兄弟也不觉得惊讶。 他们过来时就远远看着对街那树荫下面坐了几个人， 本来不知道是在干嘛，蓝竹这一解释。 他们就懂了，原来是沈清楠在坐诊。 林若轾早就听长兄说过沈清楠在行医，今日见外面的人有些少， 还为沈清楠打抱不平：“阿兄，沈姐姐医术这么好， 怎么找她看病的人这么少啊？” 林若轩也有些奇怪，在沈清楠的信中并未提起自己的行医细节。 以沈清楠治疗林若轾的本事，在江州这么长时日了， 沈清楠的门口怎么都得蹲上很长一排人才是。 林若轩见过京城的大医馆，那些看病的人可是把队伍都排到另一条街上去了。 蓝竹给白竹说了沈清楠的交代，也提起了林若轩来了。 白竹也有印象，既然是小姐特别安排的，白竹也是卖力， 正好今日要待客，白竹才从街上采买回来，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先给林若轾做了一杯果汁， 再把今日本来就要做的糕点择了几个快捷的先做上给林若轩他们端过去。 蓝竹刚巧就差不多上完茶点，站在旁边候着。 听见林若轾的问话，这就忍不住插嘴了： “林小公子误会了，我家小姐自己定的规矩。 不治轻症，每七天只看三个下午， 而且还得预约，所以来的多是预约好的病患。 今日家里要待客，所以小姐只诊一个上午。 下午都是休息，这会儿也快到中午了，看上去等的人就少些了。” 林若轩见这蓝竹挺维护沈清楠，笑语： “清楠这眼光挺好，这小丫鬟还挺护主。” 第153章 赏脸吃个便饭 林若轩和沈清楠通信多日，两人日渐熟悉， 称呼上也不再特别客气，林若轩也就顺势叫得亲热了些。 沈清楠不在意这些，也不管他是吏部侍郎的长孙，直呼其名。 两人都觉得很自在，也就习惯了现在互相的称呼。 林若轾的关注点却在其他事情上： “你说沈姐姐看病还要预约，那不是一坐在那里完全不得空？” 林若轾还真说得没错，因为预约好了的，所以时间也是很紧凑的。 每次都得把预约的所有人看完才算完工。 加上又都是些中重症患者，沈清楠一般都是坐在诊室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而且她自己也觉得上厕所比较麻烦，那些病患等在外面， 虽然也提供了茶水和点心，可都是些虚弱的人， 现在又是夏日，天气炎热，也没个空调什么的， 虽然也是在树荫下，还搭了棚子，可怎么也比不过自己家里舒适。 沈清楠可担心这些病患给热出其他毛病了， 到时万一倒下一个，自己怕是会遭遇医闹事故。 虽然不怕这些事情，但人文关怀沈清楠还是有的。 所以沈清楠也就养成了习惯，诊病途中都不喝水，不吃任何东西。 争取一口气尽快把所有病患全部看完，也能让病患早日回家休息。 也幸好雪竹并不是她以前的上司，否则看到沈清楠如此有效率， 那不得认为她工作量不足，非得再往上多加几个病患不可。 然后看着她加班才能满意离去。 雪竹嘴上虽然说得厉害，心里却是疼沈清楠的， 知道她本来就在还前些日子复诊的欠账， 后面还有初诊的病人也都没有给她安排。 都好几日没有休息了，以沈清楠的性子，能坚持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每天尽量安排沈清楠看病的时间控制在四个时辰之内。 这样，沈清楠才能有足够的吃饭时间和休息时间。 蓝竹大概知道些情况，笑着回林若轾： “林小公子，小姐她自己也是有安排的，这些日子是堆了些复诊的病人。 过些日子也就好多了。” 林若轾进来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沈清楠的这个宅子， 挺不满意的，“阿兄，沈姐姐这宅子也太小了些，伺候的人也不多。 还得自己坐诊，太辛苦了，阿兄， 你还是劝劝她去禹州吧，那里可是方便许多。 江州这么远，我可真不放心她。” 林若轾一副操心的样子，看得蓝竹在旁边已经笑出了声。 林若轩无奈，给林若轾解释：“你沈姐姐可不是个小孩子了。 她自有自己的想法，可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你觉得这里不合适她，万一她觉得挺不错的呢？” 林若轾皱着鼻子：“沈姐姐可听我的了，阿兄你不愿意劝， 待会沈姐姐忙完了我自己劝。” 林若轩知他喜欢沈清楠，自己又何尝愿意沈清楠如此操劳呢。 可自己在信里隐晦地提过几次，沈清楠都不回应， 他也知道沈清楠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就能说服的女子。 私心里也不愿意强迫沈清楠选择他为她铺好的路。 也不好过于直白。 林若轾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还不停地表扬： “不过，沈姐姐家的这位厨子真是不错，这糕点可比外公家的好吃多了。” 蓝竹赶紧纠正：“林小公子，我家这位可不是厨子， 是厨娘哦，您应该见过，小姐当时买下我们六个，其中一个就是她。” 林若轾有些惊讶：“哦，是你们其中一个姐姐吗？ 可你们看上去也不是很老啊？” 洪家的厨子可是在洪家当差了几十年， 侍郎府里的厨子也是个中年人，林若轾的印象里， 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必定是个老师傅。 没想到，居然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家小姐亲手培养出来的，现在可是什么样式的吃食从她手里出来， 都是比别人的要好吃上许多。” 林若轾想想都流口水：“沈姐姐教出来的吗？ 那可得好好尝尝，阿兄，你说沈姐姐今日中午可会让我们在她家里吃饭？” 林若轩可是真是佩服林若轾对沈清楠莫名的熟络感。 他本来想着来和沈清楠聊几句就回去，所以轻衣便服，只带了林若轾出来。 结果在城里找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人才找到这里， 就把时间给耽误了，这会儿再等沈清楠把病患看完， 那可不得就正好是饭点吗？ 林若轩见林若轾这么想在这里吃饭，可沈清楠这一忙完，怕是没什么时间安排两人的午饭： “今日怕是不行，我们贸然过来，你沈姐姐肯定没有准备。 要不一会儿等沈姐姐过来了，我们请她去酒楼吃吧。 等清楠有空了，咱们再来叨扰她。” “林公子可别这么麻烦了，今日我家小姐正要待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想小姐肯定也是希望林公子和林小公子能在家里吃饭。” 林若轩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待哪位客人？我们一起的话怕是不太方便。” “方便方便。”蓝竹赶紧回道：“就是我拜了个师父， 小姐让请过来一起吃个便饭呢，所以今日家里是做足了准备的。” “所以……”沈清楠走了进来：“不知林家两位公子是否肯赏脸留下一起吃饭呢？” 沈清楠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蓝竹在留林若轩他们吃饭。 相请不如偶遇，如是自己猜测那般，蓝竹这师父和林若轩他们也是有些渊源。 一起吃饭也无不可。 “沈姐姐……”沈清楠刚说完话，林若轾就跟见到亲人一样，激动地跳下椅子就跑了过来。 一下子扑进沈清楠的怀里，沈清楠见林若轾跑来，怕他摔着， 连忙蹲了下来，正好接住这个年画娃娃。 许久不见，林若轾长得越发圆润了，养尊处优了这么久， 加上哮症也是好了，整个人越发的精神了。 沈清楠笑着抱抱林若轾，站起来拉起他的手： “过来，姐姐给你摸个脉。” 林若轾乖乖地任由沈清楠牵着他的手走回椅子， 伸出手让沈清楠把脉。 第154章 红豆糕 沈清楠给林若轾摸了一会儿脉，脉象不错，看来在禹州，这林若轾过得极好。 “不错，比之前可是好了许多，每天有没有认真吃饭，还挑食不？” 林若轩曾在信中告知林若轾现在有些挑食，沈清楠回信时附了几个食疗方子， 让林若轩着人做给林若轾吃，林若轾别的吃食都挑， 但听说是沈清楠专门给他写的方子，一直都是认真地吃完。 虽然味道其实也不怎么样，但林若轾就是觉得沈清楠是真心待他好， 吃的东西肯定是对他身体有好处的， 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一喘起来就生不如死， 每次都把药膳吃得干干净净，所以从不耍赖。 不过味道确实有些一般，量也不大，倒让林若轾馋了起来。 对其他吃食也就不再怎么挑剔了，吃饭也变得配合起来。 这不，把起脉来，整个身体状况又改善了不少。 不等林若轩回答，林若轾就抢着回了：“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是阿兄乱说，沈姐姐你可别听他的。” 蓝竹在旁边憋笑，从外表上看来，林小公子这话像是说反了。 怕是喜欢乱说的是林小公子自己吧。 林若轩也并不生气，只是从旁也说了一句： “这些日子还不错，不太挑食了。” “阿兄，把太字去掉，我根本就不……挑……食……” 林若轾一字一顿，生怕沈清楠真觉得他很挑食。 沈清楠自然不会戳穿林若轾撒娇的小把戏： “既如此，那我午饭是看看你的表现。” “沈姐姐家的菜一定很好吃，就连糕点也是独特。” 沈清楠看看桌上剩下的糕点，那是白竹这几日新做的红豆糕， 把里面本来的冰糖换成蜂蜜，油也放得少了些， 还加了一味甘草，在增加风味的同时还有润肺止咳的功效。 吃起来润滑香甜，却是少了些甜腻。 白竹用自制的木制模具进行整型，做出了云朵的样式， 比外面糕点铺的更加精致。 沈清楠记得上次自己吃时，看着这红豆糕颜色有些暗，晶莹剔透的，还开过玩笑： “这红豆的颜色给蒸得变了，被白竹这样一造型，倒有些像快要下雨似的乌云。” 白竹听着以为沈清楠觉得不好吃，还有些情绪低落。 沈清楠接着说：“一朵好吃的乌云，看上去很有童趣。” 白竹这才知道沈清楠又在和她开玩笑了。 今日林若轾过来，白竹听说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就想到做这个糕点。 正好昨日也都准备好了红豆，只需用模具稍加定型就可以摆盘。 听着林若轾这样说，沈清楠逗他： “知道这糕点的名字吗？叫‘山雨欲来’。” 林若轾满头问号，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沈清楠指着糕点，“你看看它长得像什么？” 林若轾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是一座山吗？” 他只听到沈清楠说山，那红豆糕竖着放着，别说，也有些像山。 沈清楠叹道：“你看山便是山罢。” 小孩子的视角和成人是不一样的，沈清楠再次证明。 林若轩却在旁边笑言：“清楠的意思是它是一朵乌云，乌云出现了，怕是就快要下雨了。” 林若轾再仔细看看，“沈姐姐，你说得对，也好像乌云哦。” 沈清楠却是鼓励他：“你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在我这里是山雨欲来，在你那里是崇山峻岭，都是好故事。” 林若轩听着沈清楠说话，有些恍惚，过了这些日子，再见沈清楠， 虽然衣着上有些与上次不同了，但还是熟悉的丸子头，一脸灵动，随性得很。 自己在禹州脑子里经常出现的女子，现在又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林若轩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但又感觉有些日子未见，有些陌生。 还好沈清楠一进屋就被林若轾给缠着说话了， 否则，林若轩怕是很难调整状态，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内心庆幸自己带了林若轾，让自己这点不自在有了时间给压了回去。 “阿轾这些日子调养得极好，如果不遇上什么特殊情况，这哮症是不会再犯了。” 沈清楠转身同林若轩说话，他是阿轾的长兄，沈清楠觉得有必要跟家属交代一声的。 “多亏有你，阿轾现在跑跑跳跳都没什么问题。” 林若轩站起身来，郑重向沈清楠道谢。 “坐着吧，林若轩，别这样客套，我们都是朋友。” 沈清楠知道林若轩多礼，怕他拘谨，自己都是坐在下座陪着，也不站起身来。 林若轩见沈清楠说出“朋友”二字，心下才是一松。 看来这段时间的书信往来没有白费，沈清楠还是把他当朋友的。 这才又整衣坐下，说话也流利了起来： “听闻你现在坐诊还需预约，阿轾你却是随到随诊， 这朋友可是做得值了。” 摸清了沈清楠对两人之间关系的界定，林若轩心里有些踏实了。 沈清楠还是那个无视他的身份，把自己当朋友的沈清楠。 说起话来也自然了许多。 沈清楠自是看出他刚来时的谨慎慢慢变成现在的轻松， “那是，我可是这江州城里出了名的女大夫，旁人想要看病可不是能轻易约上的， 所以……林小公子，是不是觉得很荣幸啊？” 林若轾见沈清楠突然和他用敬语，啊啊两声，见沈清楠满脸笑意。 也知沈清楠又在逗他：“荣幸得很，沈姐姐到禹州去找我玩，我更荣幸。” 他不忘自己的使命，是要来说服沈清楠与他们一起去禹州的。 “好啊，等我忙过这段日子，跟你们去禹州玩儿。” “真的？”两兄弟同时惊讶问道，这怎么就突然同意了， 两人都感觉幸福来得有些突然。 “真的，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也想偷个懒， 林若轩把禹州快说成是仙境了，所以我真的有计划想到禹州休息一段时间。” 林若轾率先拍起手来：“太好了太好了，我和阿兄本也要在江州待上一段时间， 如此就可以一起返回禹州了。” 第155章 嫁谁好呢? “哦？在江州要待上多久啊？是有什么事吗？” 沈清楠可不觉得林若轩来江州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那肯定是因着别的事，顺道过来的。 “是有些事情，但主要还是来找你的，上次你信中说的事儿， 这次过来也是想当面与你问个清楚。” “且等等，”沈清楠听林若轩这么一说，阻止了他的话头。 扭头问蓝竹：“你师父什么时候到？” 蓝竹在旁边站着看沈清楠他们聊天，也是忘了， 这会儿听沈清楠提醒，才一拍脑门：“啊！小姐…… 我把师父给忘了，对不住了，林公子，林小公子，我得去门口接我师父。” 蓝竹一阵风似地就往外冲，沈清楠看着她跑了出去，这才回头对林若轩说： “我那事儿，这些丫头没给说，找个时间咱们细聊。” 林若轾好奇地问：“什么事啊沈姐姐？” 沈清楠见林若轾又拿起一个红豆糕，阻止了他： “小孩子家家的，别什么事都打听，还有，这糕点可不能再吃了， 一会儿该吃饭了。” 林若轾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不能再吃，有些遗憾， 刚才沈姐姐没来之前该多吃几块的，懊恼着，也就忘了刚才还在问什么事了。 沈清楠这才跟林若轩说：“今日蓝竹的师父要过来吃饭， 我想着你们也不是外人，就一起吃，也没问你意见， 你不会介意的吧？” 林若轾一直围着她转，林若轩也没来得及回答沈清楠进屋时的问话。 这会儿沈清楠又再问一次，算是全了礼节。 林若轩从善如流，不是外人这话让他更加高兴， “怎会介意，客随主便就是，我们这个时辰才过来，还想着请你去饭馆， 你忙了一上午，再拉你出去折腾，才是我们失礼了。” “谢谢林公子的体谅，我真是累得不想动了，如此便是应了， 一会儿坐等吃饭即可。” 要不是这两兄弟在，沈清楠肯定先回屋里去瘫一会儿才是。 玉竹一直都站在沈清楠的旁边，刚看到沈清楠去了正房， 玉竹就赶紧从厨房端了一杯温开水和白竹才炖好的鸡汤。 放在沈清楠的桌上，盯着她把温水喝完， 这是沈清楠自己交代的，因为一上午都没喝水， 要玉竹一定提醒她一下了诊就得喝一大杯水，必须的， 不管她在干什么，先逼着她喝了。 玉竹可是尽职尽责，见沈清楠一直和林家兄弟说话， 就在后面一直拉沈清楠衣袖，沈清楠也是听话惯了， 边忙着喝水边忙着聊天， 把林若轾在旁边闻着鸡汤香有些忍不住了： “沈姐姐，你的那是什么水，闻起来好香。” 沈清楠失笑，“我这水是忙了一上午没喝，现在补的， 不过鸡汤确实很香，玉竹去盛一小碗给阿轾， 让他也喝点，两碗吧，还有林若轩的。” 玉竹见沈清楠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放心了些，应声下去。 林若轾却是馋沈清楠的温水，“沈姐姐，我明明看着你喝得很香的样子。” 沈清楠真是服了这个小屁孩：“你一上午不喝水试试？” 林若轾认真地想了一下，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所以……就像是我饿了，觉得平时一般的东西也会变得好吃一样？” “答对了，我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就像是那次你烤的鱼一样，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吃，只是我饿了？” 林若轾触类旁通，想起了沈清楠在小溪边烤的鱼。 自己在禹州时可是想念得紧，让家里厨子做过几次，都再没有那种味道。 沈清楠都想敲他头了：“说什么呢？那叫好吃的东西更好吃了。” 林若轩却在旁边心疼得紧，这沈清楠为了看诊，居然不喝水？ “你……经常如此？” 林若轩紧张的表情在沈清看来像是在可怜她，轻笑道： “坐诊大夫就是这样了，总不能让病患在外面等着吧。 那不是病上加病嘛，左右也就这几日，忙过了就好些了。” 平时也不过七天三次，每次一下午，作为大夫，沈清楠觉得自己生活习惯还好。 比之前在现代时的工作，人性化到哪里去了。 林若轩暗下决心，以后可不能让沈清楠这么累了。 林若轾童言童语：“沈姐姐可别再行医了，你就专门只医我罢， 就像我家府医一样，我给你开工钱。” 沈清楠本就是打工人出身，好不容易来到这鬼书里能自己做些主了， 又怎肯再去给人打工：“你现在可是没什么病了，我去白拿你工钱可不行。” 林若轩虽然知道沈清楠不会答应，只当林若轾天真， 但私心里还是有些希望沈清楠会突然答应， 就像刚才答应过些日子会去禹州一样， 可惜并未如愿，眼神中有一丝失望闪过。 “小姐，我师父来了。” 蓝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见玉竹在外面招呼： “李大哥，您来了，小姐就在正房等您， 蓝竹，进去再与小姐说，别站在门外喊。” 这蓝竹总是教不听，站在正房外就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那里面还坐着林公子他们，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玉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她可以旁边看得真真的， 这林若轩翩翩公子，举手投足文质彬彬， 就是看小姐的眼神，那可真是和以前的魏江有得一比。 旁观者清，这林公子八成也对小姐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看这林公子的穿着打扮，可比上次在江州客栈的时候华贵多了， 怕是身份背景还有些好，玉竹这操心的命啊， 一会儿又觉着魏江再好，那身份可是比不上林若轩， 小姐跟着魏江怕是要吃些苦。 一会儿又觉着林若轩万一家世太好，小姐算是高攀， 以后嫁过去怕是会受挫磨…… 继而又想起小姐说过如果嫁人没有单身自在，不嫁又何妨， 心里愁肠百结，面上表情多变。 沈清楠见玉竹在门外迟迟不进，也是疑惑，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玉竹，别再说蓝竹了，她师父来了，开心些也无妨。” 说起站起身来走出正房。 第156章 舍弟李昌福 客人第一次过来，出门迎接以示欢迎。 这在现代也是行得通的礼仪，沈清楠也不会反其道以示独特。 而且，她也特别想确认一下这人是否跟李昌福有什么关系。 林若轩和林若轾也跟着出来。 林若轩想着，既然自己都不是外人了，那也得跟着出来迎接一下才是。 林若轾就没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是沈姐姐的跟屁虫就对了。 来到正房外，就见蓝竹身边站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 站在蓝竹旁边，把蓝竹给衬得娇小极了， 还挡完了照向蓝竹的所有阳光， 蓝竹在他的影子里，空间就……很宽裕的样子。 要不是蓝竹早就跟她说过，师父也不过比自己大几岁，二十出头， 沈清楠差点脱口想叫叔叔了，这蓝竹…… 怎么就没有形容过她师父是长这样式的呢？ 这就是彪形大汉具象化了吧，林若轩也算是高的了，可在这人面前， 显得有些像竹竿了。 “这位就是蓝竹的师父了吧？” 沈清楠开口招呼着，那男子一开口说话，声如洪钟， 挺配得上他那副体型的，一抱拳： “沈小姐，叨扰了。” “李大哥可不要客气，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从禹州过来的林若轩， 这是他的幼弟林若轾。 今日也是赶了巧，正好来我这里，待会一起吃个便饭。” 沈清楠再扭头回去给林若轩介绍： “这是蓝竹新拜的师父李昌贵李大哥。” 林若轩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怔了一下，李昌福他也熟啊。 这名字也太容易让人联想了，林若轩不禁多看了李昌贵两眼。 可这身形，这面容，怎么都看不出和李昌福有什么相似之处。 双方互相行礼见过，走进正房又坐了下来： “听说李大哥也是这江州人氏，住在江州哪里呢？” 蓝竹给沈清楠大概说过李昌贵的情况，只是蓝竹是个马虎的， 也没有问得详细，只说李昌贵是江州人，在当兵，手下还管着些人， 这次也是回江州探亲，过些时日还是会回军队的。 这回算是看着人了，那确实是一身的军旅味儿。 跟常叔也是有些相似之处。 既然都坐到这里了，一方面是不让场面太冷，更重要的是为了蓝竹的安全。 “就在城北的建康巷里。” 建康巷？沈清楠记得李昌福好像也是住那里。 “李大哥常年在军营里，这江州还有些什么亲人？” 这个问题，想知道的人怕就有些多了，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虽然李昌贵救了蓝竹那里也是在这里吃过一次饭，但当时沈清楠不在家， 又只是感谢李昌贵送蓝竹回家，菜虽然是做得丰富，为了避嫌， 也是常远山他们陪着吃的，常远山以前也当过兵， 也不认识李昌福，更不会把话题说得那么详细， 男人家在一起嘛，再喝点酒，多是讲些军营里的事情。 也根本没怎么谈家里的事。 这些个丫头都没有参与，饭后也是再无联系。 谁知道蓝竹后面又给认了师父。 “江州就只有一个弟弟了，不过这些时日也没有在家。” “李大哥的弟弟是不是叫李昌福，是个常年在乡里卖杂货的货郞？” “咦？你怎么知道舍弟的名字？” 李昌贵有些诧异，他好像没说过吧？ 沈清楠坐直身子，看了眼林若轩，笑了： “还真是巧了，李昌福大哥，可和我这屋里的人都认识呢。” 蓝竹也在旁边张大了嘴，所以，她捡了个师父，师父的弟弟就是李昌福。 这江州城也挺大的，怎么就这么容易遇到熟人呢？ 雪竹看了眼蓝竹那副跟大家一样惊讶的表情，也是腹诽： 你这性子怎么就教不过来呢，这么久的师父了，连这层关系都没搞清楚。 蓝竹早就知道师父是叫李昌贵，但还真没往这处想。 天天琢磨得就是如何让师父多教几招，如何把师父教的几招练得更熟一些。 “师父，你是李大哥的大哥？” 蓝竹这话乍听之下有些绕，但细想也没错。 李昌贵见屋里的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们都认识我弟弟？” 沈清楠轻笑：“何止认识，福哥还曾经帮过我和林若轩。” 为了把这两兄弟分开，沈清楠也就改口称李昌福为福哥了。 她把那日在江州城外如何相识，后又如何一起进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说到后来还一起去了夜市，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 当时给李昌福说的是要和林若轩他们一起去禹州， 自己幼弟的病需要静养也并没有成行。 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自己端午时还着人去送过节礼， 顺便告知李昌福自己暂居江州，也是没有遇上。 这几日忙完，还想着要再看看李昌福在家没， 没想到，机缘巧合的，把李昌贵给遇上了。 李昌贵在旁边听得仔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回来也只遇到他一次， 他又匆匆忙忙下乡去了，这许多日都还没有回转。 等他回转，沈小姐也不用派人去寻，我自会和他说起。” “那自然更好，李大哥就住在那里，自是比我们方便。” 沈清楠见李昌贵说话也是快人快语，聊起天来也是愉快的。 和李昌福虽然长得不像，一个魁梧高大，一个身材瘦弱。 但性子倒也都是热情豪爽的。 不同的就是一个是军队里带出来的那种果断气质， 一个是做商贩所特有的亲厚气质。 玉竹这时候走了进来，李昌贵坐下来没聊几句， 玉竹就到厨房去给白竹说了，看她准备得如何了。 这会儿过来，就是告诉大家，可以吃饭了。 “小姐，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桌子也布置的差不多了。” 今日李昌贵要来，本是打算就在正房里摆下席面即可。 但林若轩两兄弟也过来了，沈清楠就觉得就在正房里摆席显得有些拥挤， 早就吩咐了玉竹她们把正房偏房给收拾了出来。 就在她们说话这会儿，几个丫鬟已经把席面都布置好了。 还从偏房的侧门那边送了不少凉菜进来了。 第157章 好诗当配好酒 听得玉竹这样一说，沈清楠就起身邀请李昌贵： “李大哥，咱们边吃边聊。 林若轩，请请请。” 阿轾被她走过去牵起来，一众人都往偏房走去。 来到偏房，迎面就是一张大圆桌，桌上做了一个木质的转盘， 凉菜围着转盘内缘摆放了一圈。 沈清楠又经常喜欢把一家子人叫到一起吃饭， 所以圆桌做得挺大。 这转盘还是沈清楠着人改造的，自己家里人多，桌子大了， 菜放远了不太好夹，这转盘用在这里就非常适合了。 香满园的洪掌柜有次过来给看见了，厚着脸皮找沈清楠要了样式。 这样式可不是沈清楠发明的，沈清楠也不藏私。 小手一挥就把设计图纸给了洪掌柜。 洪掌柜把图纸保护得跟宝贝似的，回头就把自己酒楼里所有雅间的桌子都给换了。 还专门派人把临摹的图纸送了一份回禹州总部。 让整个尚朝的天下荟都换了新颜。 还在尚朝兴起了一阵风潮，天上荟也因这更加方便的用餐方式， 成为各种美食人士的打卡热门地。 沈清楠把李昌贵和林若轩、林若轾安排到客位上， 又催玉竹去把常远山和刘成父子叫来，还问了雪竹： “诊所那边可以关了门？” 雪竹答道：“已经收拾整齐，把门给锁好了。” “那好那好，玉竹，你让常叔和刘成叔把该关的门关好， 今日家里待客，咱们好好在家里热闹热闹。” 沈清楠左手坐着李昌贵，右手坐着林若轩，雪竹自动地坐在林若轾旁边， 这孩子手短，一会儿得帮着他夹菜。 蓝竹自然是坐在自己师父的下首，等到常远山他们过来， 一字儿排开都顺着坐了下来，大家也都习惯沈清楠这种似亲人般的照顾。 也不客套，和李昌贵、林若轩他们见了礼，也都各自将自己手边的餐具摆放整齐。 青竹和紫竹帮着白竹流水价儿地向上端菜， 一会儿功夫，那餐桌上就摆满了各种菜肴，香气扑鼻， 引得人食指大动，沈清楠热情招呼： “大家起筷吧，我这里家常便饭，没什么规矩， 林若轩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她不担心李昌贵，本就是平民家庭出身，对这种主仆一起吃不会觉得不妥。 只是林若轩这个公子哥，可别觉得别扭才好。 林若轩笑笑：“挺好，挺新鲜的，很有意思。” 他和沈清楠在路上相遇，也是一起吃过山野之食的， 见沈清楠家里这种吃饭的阵容，倒也觉得新奇， 这一桌子上也基本都是些认识的人，林若轩居然还心生松弛之感。 平时在家里吃饭，大家都是长幼有序，论资排辈，反而没有这种气氛融洽。 “林若轩家里吃饭规矩多，不像我们比较随意，所以特意问他一下。” 沈清楠给李昌贵解释了一下，李昌贵点头表示明白。 林若轩这一身的气派看得出来不会是平民出身， 平日里都不会有交集的人，突然在一张桌上吃饭， 就连他这种比较粗放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沈清楠把情况李昌贵解释清楚，李昌贵一下子就明白了。 哈哈笑着：“那咱们一会儿多喝两杯，林兄弟。” 林若轩见李昌贵主动邀约，自是不会拒绝： “本该陪李兄多喝两杯的，还有这桌上的几位长辈。” 林若轩见常远山和刘成虽然只是作陪， 也知道两人是这宅子里的下人， 但从沈清楠的态度来看，可并没把人看低， 自己入乡随俗，也是不愿拿大。 常远山他们因为有外人在场，还显得有些拘谨， 听得林若轩这么一说，感觉并不嫌弃自己，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沈清楠是不喝酒的，这陪酒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常远山和刘成身上。 常远山给李昌贵斟酒，见他面前一个小杯，怕他不过瘾， 专门让玉竹重新拿了一个海碗，给李昌贵满上。 李昌贵也不推辞，双手扶碗，配合常远山倒酒。 “沈小姐家里的酒虽不够劲，但味道却是远超外面酒肆。” 沈清楠笑着回答：“家里喝酒的人不多，所以做得精致了些， 上次李大哥来我家吃饭时，家里并没有备好。 不过今日这酒李大哥可要尝尝，蓝竹说师父酒量好，白竹专门提前几天泡制的， 劲儿怕是也不小。” 李昌贵听得如此说，想起白竹的厨艺，愈加好奇： “那我可忍不住了。”端起酒碗想尝一下，却是忍不住变成了一大口， 那酒到了嘴边，酒香更浓，高粱香里面还隐隐带着些不知名的清香，让人垂涎三尺。 李昌贵这一口下去，绵甜顺滑，竟是什么味都还没有尝到，就入了喉。 “好酒！”做为多年的老酒鬼，李昌贵可真是没有喝过如此味道浓烈的酒。 入口甘醇，还够劲，一时间爱不释手，本想再来一口，想起在旁边坐着的沈清楠。 “倒是让沈小姐见笑了，李某一遇到酒就有些昏头。” “劝君更进一杯酒，醉卧沙场君莫笑。” 沈清楠两首诗揉到一起，倒是挺适合李昌贵的身份。 李昌贵听得这两句，大笑起来： “沈小姐原是一位妙人，好诗当配好酒。 这酒，李某干了。” 李昌贵本就一口没有过到瘾，被沈清楠看出。 自是劝了这么一句，让李昌贵有了理由再喝一口。 李昌贵也是耿直，眨眼就干了这一碗，这边刘成才是把林若轩面前的杯子倒上酒。 “李师父再来一碗。” 常远山又给李昌贵满上。 “哎，上次才给常叔说过，叫我阿贵即可，怎么又如此生份了。” 常远山呵呵笑着：“忘了忘了，阿贵，先吃点菜，可别空腹喝酒。” 李昌贵抢过酒坛，这酒坛可是常远山提上来刚开封的，闻着更加浓烈， 他给常远山的碗里也满上：“常叔，我先给您满上。” 李昌贵看出沈清楠对常远山等人的尊敬，也不跟沈清楠劝酒，先给常远山满上了。 常远山也是喜欢李昌贵的豪气，也不拒绝，端起酒碗和李昌贵再饮一碗。 然后就非要给李昌贵夹些肉菜，让他吃些再喝。 第158章 薄荷汾酒 蓝竹默默地让出自己的位子，下调了一位。 这个师父，一见酒就忘了自己徒弟，这不，拉着常叔不松手。 自己还是给常叔让个位子吧：“常叔，快坐下，正好跟我师父好好喝一下。” 常远山被蓝竹拉得坐下，转头看见刘强： “小蓝竹，再让个位吧，我这酒量，怕是阿贵喝不畅快，把你刘强哥也叫过来吧。” 蓝竹抿着嘴笑，那确实，上次和师父喝过，虽然酒没有这次的度数高， 可常叔却是睡了半日，“刘强哥，快坐到这边来，要不常叔怕是要睡上两日。” 刘强生性不爱说话，但人年轻，酒量也不错的。 “可是，万一下午有事？” 但他还是记着自己是在顺泰居做事的，可不能因为喝酒给误了事。 沈清楠见他们一才开席就喝上了，眯着眼笑： “我让他们把所有门都给关了，能有什么事，你快去喝酒。 有什么事不还有蓝竹吗？” 蓝竹平日里在外面到处跑，早就和刘强学得驾马车的技术。 虽然平日里也没几个时候让她上场。 但这种时候，临时应个急也是没有问题的。 刘强这才移到蓝竹的位置上，这下子蓝竹退到了就和紫竹坐到一起了， 两人年龄相若，话也挺多，一坐到一起，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青竹和雪竹也是照顾着林若轾吃菜。 刘成正给林若轩轻声解释：“林公子这酒，可与李师父的不一样， 小姐说你酒量可能不是太好，让给拿的低些度数的，但味道却是差不多的。” 林若轩心里感激沈清楠的安排，放不下脸面让刘成叫自己阿轩： “谢过刘成叔，我给您也倒上。” 林若轾看着这场景，转头问正在给自己夹菜的雪竹： “雪竹姐姐，我们是不是也要挪位置？” 雪竹也是看着蓝竹那边的情况的，偷笑道： “那咱们也往下挪挪吧。” 林若轾点点头，回头对刘成说： “刘成叔，我把我的位置也让给你。” 在林家或者洪家，每个人的位置都很确定，没有这些让来让去的插曲。 林若轾也没有见过像李昌贵这样喝酒如喝水的。 新奇极了：“阿兄，你们也换成碗喝吧。” 林若轩无奈得很：“我可没有李兄那般海量，你好好吃菜，别操这些心。” 刘成笑着坐下，“多谢林小公子让位与我。” 林若轾开心得很：“刘成叔也叫我阿轾吧。” 他倒是把李昌贵的作派学了个似模像样，林若轩天人交战， 他是不是也该让刘成换个称呼。 沈清楠看出了他的为难，把这话茬给接了过去： “刘成叔坐下陪林若轩喝点，这酒不似李大哥那边的烈火， 但也是白竹精心泡制出来的好酒，里面只加了少许薄荷，用的是山西的汾酒作原料。 你不妨尝一下。” 薄荷是什么，别说林若轩不知道，这大尚朝怕是也找不出个了解的。 那是段小舟在江宁山深处挖得一丛杂草，拿回来给沈清楠辨认出来的。 沈清楠也是没搞懂，薄荷算是舶来品，怎么现在这尚朝的山里就有了。 不过数量确实挺稀少的，应该是这里的水土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吧。 但沈清楠还是想了些办法让它在自己园子里落叶生根， 刘成照顾到现在，居然还形成了一片不小的规模。 上次白竹泡酒的时候，沈清楠就突发奇想，想起现代时喝鸡尾酒时常用薄荷作为调味剂。 汾酒口感清香、纯粹，薄荷味清新、爽口，两者结合起来， 薄荷减轻了汾酒的酒精味，酒味变得悠长。 夏日小酌几杯，竟是有解暑之效。 林若轩不似李昌贵那般牛饮，只是浅尝几口，味道确实不错。 便举杯给刘成敬酒，刘成哪里受过如此待遇，连忙站起身来： “小人如何当得起。” 沈清楠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站了起来： “当得起当得起，这个桌子上，你可是年纪最大的。 快与我换换，我要和小阿轾一起抢菜。” 这下林若轾可高兴了，“林姐姐过来坐吗？太好了！” 刘成也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但也不敢坐， 与林若轩谦让半天，虽然林若轩挺想坐主位的，那可是真算得上沈清楠的家人了。 可这一换，沈清楠就离得自己远了，加上刘成又是长辈。 百般谦让之下，刘成坐上了主位，把刘成吓得， 屁股都不敢坐全，只是挂了个边，嘴里一直念着： “这如何使得？” 李昌贵更是洒脱，“沈小姐说使得便是使得， 您这一换，咱们喝酒的就凑到一块儿了。” 常远山也在旁边帮腔，“小姐想得周到，你可得好好陪两位多喝些。” 见大家都如此说，刘成也勉为其难地坐着不动了。 沈清楠也换到了林若轾旁边，这会儿白竹厨房里也忙得差不多了。 小姐早就说过，让她别管那些杯碗筷碟的，等她吃饭。 所以现在这桌上，喝酒的被换到了一起，一群姑娘带着个小孩子坐到了一起。 大家各得其所，沈清楠一边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偶尔插个话， 一边和雪竹、林若轾他们谈笑风生， 还和林若轾介绍这桌上的菜品，哪些好吃。 把林若轾忙的，埋头苦吃，这白竹姐姐做的菜果然好吃。 每样菜的味道都好极了，沈清楠见他吃得不亦乐乎，也是打趣： “看来林若轩果然是乱说，阿轾果然不挑食，每种菜都吃了不少。” 林若轩欲要争辩，无奈李昌贵那边酒喝得又急又快， 他虽然杯子小得多，一时间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只能听着林若轾在那边得意地自夸： “那当然，我最听沈姐姐的话了。” 一众姑娘都逗得欢声笑语，林若轩暗道自己也是太过紧张。 本就是戏言，怎么自己却是认真了起来。 收拾起心情，也是专心与刘成他们喝起酒来。 这酒一旦喝起来了，就有些刹不住了。 沈清楠这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那边喝酒的人却还是酒兴正浓。 沈清楠轻拉了一下林若轩的衣袖： “悠着点，待会儿还有事要问你。” 第159章 百夫长的好功夫 那盐的事情还没个着落，沈清楠还挂心着。 这事如果能成，那段小舟那边的孩子们的生活可算是能松一大口气了。 而且林若轩突然过来江州，又专程来找她，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事情。 现在喝酒，又有李昌贵在，自是无法说得清楚。 林若轩听得沈清楠提醒，并不认为是沈清楠怕自家酒被喝光了， 单纯只是关心他而已，心中一暖：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酒量太差。” 这汾酒度数低得多，林若轩心里有数，自己再喝多些也能撑得住。 沈清楠见他眼神清明，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了这人的酒量， 只要他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带着林若轾和一群小姑娘和李昌贵说了一声，请他慢慢喝， 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先出去了。 这次的酒和菜都颇对李昌贵胃口，只是有女眷在场， 李昌贵再怎么豪迈也没怎么放开。 见沈清楠她们要离席，也不觉得沈清楠失礼， 客套两句，心里还挺高兴的，这下子可能敞开了喝了。 沈清楠见此场景，心里笑开了花，好嘛，李昌贵刚只不过热了个身。 所以林若轩还是高估了自己，也罢。 事情又不急，这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呢。 随着他们喝吧。 刘强年轻，沈清楠让他再去提些酒坛过来放在旁边。 别让客人觉得酒少，喝起来不敢尽兴。 自己却带着林若轾回了后院，今日沈清栖又去书局了， 林若轾这会儿有些犯瞌睡了，沈清楠把人给带到沈清栖的房间。 哄着林若轾午睡，让雪竹陪在旁边。 自己这才回房休息，还不忘提醒蓝竹。 “你一会儿请青竹她们帮着你一起整理几间客房出来。 万一他们喝得多了，劝着休息一下， 可别酒喝醉了做事，出了岔子。” 蓝竹点点头，下去忙了，沈清楠心大得很， 这个宅子她做主，请客自然是要让客人觉得轻松自在， 礼节无需太多，开心畅意就行。 所以，沈清楠也自行睡自己的午觉去了。 这一上午，打早就起来上班，吃过饭了，真就累得慌， 可得补个眠才是。 …… 这一觉，沈清楠睡了大半个时辰，待得起来时，玉竹也差不多进门把水端到架子上。 “小姐，洗个面清醒一下吧。” “李大哥他们怎么样？” “挺好的，他们已经没有喝酒了，换到了正房喝了会儿茶， 蓝竹劝着她师父去休息一下，所以大家都各自午休去了。 睡前也都喝了些白竹煮的醉酒汤，只有常叔可能喝得有些多。” “都休息了吗？那挺好，等林若轩醒了，你给我说一下，我在书房等他。” “那李昌贵李大哥那边呢？” “他一醒怕是蓝竹又得缠着他教功夫，他不得空的。” 玉竹听得沈清楠如此说，也是忍俊不禁： “可不是呢，蓝竹这会儿还在念叨着，她师父怎么还没醒。” 沈清楠坐在镜子前等玉竹给她拢头发： “她那性子，都把师父给请到家里了，还不能使劲从师父那里挖些好东西。” 沈清楠突然想起：“对了，晚上得留他们吃饭，我忘了说了， 可别醒了就走，那可就怠慢得很了。” 好像自己一直都没有说，这次请客，晚上也是请了的， 可别客人们以为只请一顿，睡醒了就走，那就误会大了。 “放心吧小姐，白竹她们几个在厨房整着呢。 蓝竹应该也是给她师父说好了的。” “还是再去提醒一下的好，特别是林若轩，我还真忘了给他说。” “行，小姐，我一会儿出去就去挨着说。” “给白竹说一下，晚上可得整些清淡的，中午可以吃得油腻些， 晚上可不行，消化不好，晚了睡觉难受。” 玉竹给沈清楠梳好了头发，端起水盆，应声往外走去。 “还有让白竹她们也别在厨房里待久了，多歇一下， 这个天气，别把人给热坏了。” “好好好，小姐，我全部通知到。” 玉竹的话音在出门时传过来，沈清楠这才静下心来。 这李昌贵怕不止是军队里一个百夫长那么简单， 今日在饭桌上，常远山提起上次喝酒时李昌贵都介绍过自己是个百夫长了。 沈清楠听了之后未动声色，现在想想， 这李昌贵本就是个英武的汉子，传给蓝竹的功夫也属上乘， 居然只是李昌福的哥哥，那也是一介平民出身， 在军中也不过是个百夫长的身份。 到哪里去学得这么一身的好功夫。 沈清楠不相信现在尚朝的军队现在已经进化到可以教授如此高端的武术课程了。 那自己穿的这书怕是玄幻类的了。 所以这李昌贵的来路，沈清楠有些不确定了。 连带着对李昌福也有些怀疑了。 沈清楠不禁自嘲，自己这也算是疑神疑鬼了。 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缓解一下自己这纷乱的思绪。 沈清楠习惯性地看书，倒不是真的在看，而是用气息在运转全身。 为了掩人耳目，她练功时基本都是一副看书状。 吸收病气这么多时日，体内内力愈发磅礴， 在运转时却愈来愈收放自如、随心应手。 平常时候都是将气息内敛，一般境界没有她高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有功夫在身。 一旦气息外放，虽然她并没有真正实战过， 但经验使然，如果当时自己有这份境界， 也不至于当时在那小树林里还被人追杀得鸡飞狗跳、狼狈不堪。 而是暴起反杀，根本就无人能挡。 随着气息全身运转，沈清楠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进入忘我境界，只留一点警惕注意外界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玉竹上楼的声音，后面还跟着一个稍重的脚步声。 沈清楠猜测，应该是林若轩醒了，玉竹把他带了过来。 不出她所料，脚步声去到了书房门口，停了一下， 又走了进去，过不多时，玉竹走进了卧室，见沈清楠手里还拿着书： “小姐，林公子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沈清楠把视线从那未翻一页的书上挪开： “好，我马上过去。” 放下书，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往书房走去。 第160章 藤椅 林若轩这才坐下，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书房的摆设， 就见沈清楠推门进来了：“睡得可好？” 林若轩有些惭愧：“幸好有白竹的醒酒汤，你这汾酒还是有些醉人。” 男子嘛，不管年纪大小，都认为自己能千杯不醉， 林若轩也是有些酒量的，就高估了自己， 跟李昌贵喝酒，又是低度酒， 结果没能喝得赢，还把自己给喝得晕乎乎的。 不过，和李昌贵的聊天挺有意思，林若轩家里世代文人， 没怎么接触过武将，也没有人跟他谈论过前线、战场什么的。 参与过最接近战争的运动也不就是秋日狩猎而已。 今日李昌贵喝到好酒，忍不住自己都多喝了几杯。 一时兴起，跟酒友们聊了不少战场上的事儿。 言语间带着些行伍气质，但又豪迈激情， 林若轩从李昌贵的话里感受了许多沙场杀伐，军旅生涯的惊心动魄， 一下觉得眼界都打开了，整个人的心都飞到边关去了。 待李昌贵说到酣处，林若轩也是听得心潮澎湃，酒也喝到酣处了。 这才发现自己喝得有些多了，起身时都有些脚步虚滑。 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刘成和常远山因为坐得离李昌贵也比较近， 被李昌贵劝得比较多，又谨记今日待客的任务就是陪着喝酒。 更是早就已经不胜酒力，早早地退出了酒局。 刘强倒是比他爹好得多，但也和林若轩一样，都站得不稳了。 李昌贵见些情景，也不笑话他们，反而帮着几个小丫头把人给搀扶回去。 听蓝竹说沈清楠专门给他们布置了午睡的房间， 让人把林若轩带去，自己却是连醒酒汤都不愿喝， 觉也不睡，在前院趁着酒兴，又给蓝竹指导了几个动作。 蓝竹见师父喝了两坛都脸色不变，应该是没有喝多的， 听得李昌贵要传些功夫，当然是求之不得， 两师徒直接在前院就比划开了，这一比划就停不下来了。 林若轩再醒的时候，两师徒都还没有歇息， 中途也不过喝些水而已。 等林若轩再看见沈清楠，这才开口承认沈清楠劝他是劝对了的， 这汾酒的后劲有些大，喝了醒酒汤也是睡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酒确实是好酒，醒酒汤也是有效。 睡醒过后，头不痛眼不晕的，整个人也没有乏意。 待到沈清楠把他让到窗户边上，这才看到沈清楠书房里两张独特的椅子。 用藤条缠绕而成的椅子子，乍看上去像是巨形的鸟巢。 坐人的地方还用浅灰色的棉布给包了一圈，看上去十分柔软蓬松。 屋子里放了冰块，也不怎么感觉得到暑气， 冰块市面上卖得挺贵，一般都是冬天制作出来，放在专门的冰窖里， 到了夏天才拿出来售卖，一年就卖这么一次， 自然价格高出许多，也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沈清楠知道硝石可以制冰，硝石不仅能制火药，还有用在治病， 沈清楠本来也是大夫，这硝石用量不大， 段小舟运药材过来的时候就顺便带了些过来，也挺合常理的。 这一家子人不好隐瞒，还好这宅子里有一处地窖， 沈清楠稍微改动一下，腾出了一个空间， 刘强运冰进来堆放码好，沈清楠照着这些冰的样式， 也是依葫芦画飘地做了些在里面，玉竹因为得帮忙， 所以也知道一些，平时也让玉竹进地窖去拿取出来分配。 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用的冰不是买回来的那些。 都不愿意用，谁不知道这冰可贵得很呢，都是些下人， 还从未听过下人房里也放冰的， 沈清楠又只好给大家解释，因为当时计划这个夏天都要用， 这冰块就买得多了，这地窖本也只是临时改造的， 冰块放久了也会化，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麻烦大家帮忙用着才行，一听不用会化，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大家才勉强拿了些用，但也是尽量节省着，生怕自己用完了， 自家小姐没得用了，沈清楠天天给大家编故事， 感觉自己就快可以去天桥说书了， 那撒慌，现在是张嘴就来，完全不用思考的。 书房里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 两张椅子的前方放了个茶几，玉竹已经放了茶点在上面。 等林若轩坐下去才发现，还是低估了这棉布的蓬松， 竟是把人都陷了进去，就像是被包裹住了一样。 林若轩好奇地拍了拍，压得下去，又慢慢地鼓了起来。 里面不像是棉花，比棉花更加轻柔， 坐下去也不觉得闷热，挺透气的。 椅子面对着窗户，窗户上穿着纱帘， 能感觉到从外面吹来的风轻轻地撩动纱帘， 但又吹不进来，人坐在椅子上，通过窗户望去， 正好能看见整个园子的全貌，整园子的花草树木尽收眼底。 让人神清气爽，林若轩再喝口面前的茶水，惬意极了， “这椅子可真是舒服得很，这造型我可从来没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布里面是什么东西？” 沈清楠见他一连串地问了过来，挺满意的。 林若轩本就话少，能让他这样好奇的，那就是对这椅子很感兴趣了。 这两把椅子可费了她不少工夫， 当时和段小舟他们上山就看见山里很多野生藤条，有粗有细， 外皮色泽光润，手感平滑，弹性极佳，似蔑而非蔑， 问了一下段小舟，段小舟告诉她那些藤条喜阴湿，这里告诉碧玉潭， 正好适合它的生长，所以长得非常茂盛， 沈清楠问了一下有没有人拿来做些什么，段小舟却说这些藤条有些柔软了， 又不干燥，拿来没有什么用处。 沈清楠那时脑子里就想到了藤椅，在现代的时候可是做家具的好材料。 不过好像应该是沿海一带的热带雨林里面比较多吧，这里就比较罕见， 估计也是这碧玉潭的环境和沿海相似，才因地致宜地出现了这种植物， 这可是上好的天然编织材料，可以编制藤椅、藤箱等日常用具。 做好之后经久耐用，造型也可以多样化。 第161章 鸭绒枕头 下山后不久沈清楠就惦记着这事，画了幅草图， 在江州城里找了位竹编师傅， 请段小舟把人给带上山，查看了那里的藤条， 那位师傅也是个厉害的，虽然从未做过，但听了沈清楠的构想， 加上自己本身就有的竹编手艺，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清楠的想法， 沈清楠出手大方，点燃了竹编师傅的工作热情。 捣鼓了好些天，终于制作成功了两张类似鸟巢的藤椅。 那坐人的位置，竹编师父受了沈清楠的启发， 还用竹片编织平整，就成了一张坐垫。 到这里，藤椅已算是大功告成。 可沈清楠念念不忘现代的沙发坐下去那种舒适感。 制作藤椅的同时也让段小舟帮忙到处收集鸭毛，从中取得鸭绒， 段小舟听沈清楠说了那鸭绒的收集方式，有些咂舌， 虽然沈清楠说只需做两个藤椅垫，但她把图拿出来给段小舟看时， 听沈清楠的意思，那鸭毛还不能全用，只能用鸭脖和鸭胸上的， 鸭绒才是最柔软，这两张椅子几乎是全包，那起码也得…… 段小舟自己心里比划了一下， 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这得多少只鸭子啊， 这沈小姐看着就气质出众，本以为是出身不凡， 怎么也是个大门大户出来的。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眼皮子浅了，这可是大门大户也想不出的奢侈啊。 段小舟现在认为，这沈小姐的作派怕只有从王侯将相家里才出得来吧。 这沈小姐既然吩咐了，自然有她的道理在， 段小舟跟着沈清楠，这些日子赚了些钱，家里的条件也是有所改善。 心中虽然震惊，但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事，这不，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动员起来， 没事就往那鸡鸭市场里转悠，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鸭子的绒毛，反正数不清楚，总算是收集齐了， 经过一番除灰、清洗、蒸煮、脱水、烘干。 还好是夏日，这一番折腾下来，也没用上几日。 满满一大包挤压过后，不过二十斤左右，不占空间，很方便运输， 给沈清楠抬了过去，沈清楠看到后眉开眼笑， 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段小舟，沈清楠欢欢喜喜地把一大包鸭绒丢给青竹。 沈清楠在发现野生藤条后就有了给藤椅做个外套的想法， 可惜现代的填充物都是化工材料，这个时代没有， 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鸭绒，虽然不像化工材料那样弹力十足。 但胜在天然，还柔软，这个时代也寻得到。 在段小舟他们收集鸭绒的同时，沈清楠就已经拿着藤椅外套的图样和青竹探讨过了。 虽然青竹不知道为什么要做成一格一格的，但小姐已经把图样都画出来了， 照着做，不用想就是了。 沈清楠把鸭绒丢给青竹没多久，青竹就带着紫竹一起，把鸭绒给填进了各个格子里， 还把口子顺手给封上了。 就是那鸭绒确实太轻，打开时没注意，倒是把屋子弄得满天都是飞絮。 还好沈清楠本就备着口罩，两人才不至于打喷嚏打到气绝。 剩下一些鸭绒，沈清楠交给了玉竹，决定再让玉竹做些床上用品试用一下。 这个夏日，盖棉被着实热了些，但如果用这种鸭绒， 也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玉竹表示不太理解，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她刚看到青竹做出来的成品套在藤椅外面时，就已经有些惊叹了， 小姐的想法可真是妙极了，这样看上去，就像人站在树下向上望， 通过树枝能看到云朵一样，就是小姐这云朵有些灰色， 跟白竹做得那个红豆糕的颜色有异曲同工之妙。 等到小姐硬把她推到上面时，人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玉竹感觉就像是被包裹住了，说不出的那种舒适。 几个丫头被沈清楠轮着换上去坐了一会儿，都有些不想起来了。 沈清楠笑着看这几个丫头欣赏自己的杰作， 心里也是满意极了，和藤椅配套的茶几也是用藤条编织起来的， 上面放着一个古朴的树桩，搭配起来， 坐在那里再望窗外一望，一下子就有了住在树屋的感觉。 蜷在里面看书看景，都合适极了。 玉竹问沈清楠要做成什么样子的床上用品， 沈清楠回答的随意极了，就把枕头、被子里都塞进鸭绒就行， 枕头塞多些，被子也分成格子，但要塞少些。 少到可以提起来看到光透过就行了。 玉竹大概懂了些，沈清楠没有什么要求， 她就按着这个思路做就是，做的过程中再问问小姐，大致是不会错的。 于是，沈清楠又多了一个高高的鸭绒枕头和薄薄的鸭绒被， 晚上睡觉时一脑袋撞进枕头里，简直不要太爽了。 再用薄被盖着点肚子，感觉睡眠都好了很多。 玉竹见还剩下些，问了沈清楠没什么用了，就跟沈清楠要了过去。 沈清楠当时斜着眼睛看她：“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玉竹一下子脸就红了，“小姐，你还是别问了。” 她知道沈清楠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是想把这点鸭绒拿来给段小舟做个枕头， 也是一时冲动就问小姐要了，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样直接送男子一个枕头，有些逾矩了， “小姐，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干嘛不要，想送就送啊，怎么？是有什么顾虑吗？” 玉竹还没反应过来：“啊？啊～～？” 沈清楠却是神秘一笑，拍拍自己小胸脯：“你好好做，小姐帮你。” 上次段小舟院子里那个什么文秀，虽然没什么交集， 但从她的行为举止上，沈清楠有些看不惯， 那当然是帮玉竹了，否则，万一那文秀跟段小舟成事了， 沈清楠怕自己要和段小舟绝交。 玉竹见小姐在她面前拍胸脯，也是无奈得很： “小姐，我也不是很想送的。” “小姐懂你，咱们要不不动手，要动手就得一击即中。” 见沈清楠还握拳做鼓励状，玉竹更加无奈了： “小姐……”她还比沈清楠还大上些岁数。 第162章 鸭绒的生意 沈清楠虽然平时做事挺有章法的，可这情感之事，玉竹断定沈清楠肯定不懂。 一个小姑娘，虽然跟着你娘走南闯北多年，可能社会经验丰富， 但感情不一样的，没经历过又哪来的经验。 还要十二岁的沈清楠帮自己倒追男子，玉竹觉得自己怕是迟早药丸。 沈清楠却是在玉竹想送枕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好了各种预案， 这会儿早就信心满满，就等玉竹的枕头完工了。 玉竹虽然嘴里说着不是很愿意，但手上动作却很诚实，不过用了一日的工夫， 这鸭绒枕头就完成了，沈清楠让刘强把枕头送段小舟那里去。 理由就是……玉竹做枕头的时候多做了一个。 玉竹听到这个理由更加郁卒了，这小姐打着包票说的好想法，就这……？ 她辛苦加班熬出来的针线活儿，怎么感觉一下子不值钱了呢？ 还是得靠自己啊，小姐在感情方面还是太稚嫩了。 段小舟也是雷厉风行，一个晚上的时间才过，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跑了过来。 “沈小姐，这鸭绒还可以做什么， 我觉得还可以做被芯，还可以做靠垫，还可以……” 沈清楠伸手阻止他一连串的想法： “你先别急，等我给你捋一下， 你手里现在已经有着药材生意，过段时间还可能会做跑盐的供应， 现在你的意思……要把这鸭绒的生意也做起来？” 沈清楠看着段小舟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看到段小舟坚定的表示没错，沈清楠觉得段小舟有些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能力： “我先给你算一下哈，这药材生意，已经把你院子里的人都给调动起来了， 如果盐生意能做起来，平均一个人的身上就会背两件事， 你还想做这鸭绒，你确定是想给你这些伙伴一个美好生活， 而不是把他们给压榨至死？” 段小舟这会儿从那股子热情劲儿里清醒了过来。 可不是嘛，如果自己想做这事，那院子里的人手是铁定不够。 前段时间虽然是在收集鸭绒，但不过也只是给沈清楠做椅垫的用材而已。 这鸭绒的制作过程也是需要人手，药材炮制也需要人手， 以后如果制盐，那更需要大量的人手。 以前家里一大群人的时候，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事情赚钱， 这一大家子人的温饱都不容易解决。 可现在沈清楠把这么多赚钱的路子摆在他面前， 他才发现，自己那点人手根本就撑不起来，现在他觉得，人还是少了。 可是，平时他们睡觉也不过拿些不用的破衣服暂时垫个头就睡， 昨晚那一觉，他可是睡得非常踏实， 说明这枕头是真的有用，而且还挺好看的，上面的绣纹就连他这个男人家都觉得好看， 能不好看嘛，那就是玉竹为他量身定做的，纹饰上也是选得比较精心。 如果这鸭绒真的能自己制作， 再拿去卖，这市面上还真没有竞争对手， 收集鸭绒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到，尚朝的民众并不怎么用鸭毛， 偶尔有那种拿来填充枕头的，但也因为没有清洗干净，鸭毛变臭变湿， 把枕套都给污染了，一整个就没法用了， 最后都是丢弃了。 尚朝现在流行的也大多是把一些棉花加些谷壳之类的枕芯。 如果他能够低价购入， 再按照沈清楠的法子大规模制作，根本不愁有钱人家来买。 这就是个一本万利的路子。 段小舟舍不得。 可是，药材炮制这门手艺，沈清楠给他们了很好的法子， 炮制出来的药材能激发出药材里最大的药性， 他们做出来的药不仅是提供给沈清楠，就是拿到其他医馆， 现在也是供不应求，医馆里专业的医师一看二闻三尝就知道他们提供的是上品。 段小舟现在药材生意做得算是顺手起来了。 这药材生意，段小舟也舍不得。 那制盐的生意，虽然现在还没有个回话， 可那碧玉潭，在段小舟眼里看来，那可不仅仅是潭水， 那就是一潭子钱啊，就丢在那里不干点什么， 对于段小舟这种穷苦出身的孩子来说，晚上觉都睡不着的。 不能放弃。 可现在自己只有这些人手，真要把摊子铺起来，一旦捉襟见肘， 还真没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沈清楠看着段小舟把自己给思考到死胡同里面去了， 暗自好笑，但也没有出声，得让段小舟自己多思考， 自己操心太多，反而会让段小舟失去思考能力， 什么事都只能依靠她，万一未来有些什么变化， 段小舟怕是应付不过来，何况，这鬼书可是明确记载着段小舟以后会是皇商。 不锻炼怎么行，总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吧。 她可是只想赚钱和平安两手抓，可不想和那些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官场人打交道。 段小舟在那里抓耳挠腮了半天，试探地问道： “这鸭绒做枕头的生意，也得找可靠的人来做，否则这里面的流程被人知道了， 怕是做不长久，沈小姐提醒的是，我家里的人，要去收购鸭毛， 还要制作鸭绒，还要缝制成品，人手根本不够。” 段小舟有些不确定，“要不，我再从外面找些人回来？” 沈清楠见他把整个流程都想得挺清楚的，启发他： “你再找些人回来，这些人的生活是不是还是要你负责？ 而且，那些人相处的时间不久，脾气禀性你怎么把握？” 段小舟挠挠头：“那怎么办，总不能请外面的人来做，那不是把生意供手给别人了吗？” 段小舟想到自己的生财之道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心都疼了一下。 沈清楠也不着急，继续引导：“你既然已经把流程给分清楚了， 有些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找人做？” 段小舟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明白沈小姐的意思了， 这个生意，只有鸭绒的制作是需要保密的，其他流程其实都没什么秘密可言， 所以……可以请外人做？” 他看向沈清楠，想确定自己说得对不对。 第163章 玉竹来对接绣坊 沈清楠点点头：“没错，而且也不用自己找人做，还有一种方式， 就像我们之间一样，进行合作。” “沈小姐的意思，我可以找绣坊来做缝制的那部分。 至于收鸭毛……我可以直接写个告示，把品种和价格写得清清楚楚， 或者……” “或者还可以固定几个走乡窜户的游商贩子，跟他们签个契约， 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他们，由他们给你送到家里，你再根据品类收购鸭毛。” 沈清楠把段小舟没想好的环节给说了出来。 段小舟一下子站了起来：“对，就是这样，沈小姐这样一说， 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琢磨起这事的可行性。 沈清楠笑着看他勤于思考的样子，儒子可教， 有一份做事业的激情，还会自己想办法，自己只需稍作点拨， 他就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 等想通了这里面的各个环节，段小舟这才向沈清楠行了个大礼： “沈小姐又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学生拜谢老师的教诲。” 想明白后的段小舟对这生意更有信心了， 他和沈清楠说了这么久，沈清楠都没有打击过他， 反而还让他慢慢把这生意的一些脉络给理清楚了。 段小舟说话也放松了起来。 沈清楠觉得这礼自己还是受得起的，笑着打趣： “这位学生快起来吧，你可别忘了， 这枕头可是玉竹亲手花了一天一夜给你做出来的， 让你一下子想出了这么好个生意，可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对对对，玉竹姑娘心灵手巧，正是这个枕头才让我有了好想法， 须得感谢才是。” 旋即又向玉竹施一大礼，把玉竹在旁边给乐得： “行了行了，怎么也跟小姐学的贫嘴起来，那枕头你喜欢就好。” “既是玉竹也帮了忙的，我倒想在你这里给她求个差事。” “沈小姐可别跟我开玩笑了，玉竹姑娘想做什么都可以。” “既然要和绣坊合作，中间也需要有人交涉， 玉竹跟我多时，经常也和这些绣坊有些来往， 我看她做这事应该能行。” 段小舟一院子的穷苦孩子，别说绣坊了，连刺绣都不怎么见过， 更别说还要去谈生意，还真找不出来， 段小舟一介男子，那绣坊基本都是女子主事， 玉竹的针线活儿也是不错，那花纹自己看着也好看， 应是与绣坊那些姑娘谈得来。 沈清楠这一提议，倒是解决了段小舟的一大难题。 “多谢沈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差事，这可是帮我的大忙了。”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才行。” 沈清楠一语双关，也不管段小舟能不能听懂， 先把玉竹安排过去，日久生情这种事情，总是不会错的。 万一玉竹又看不上段小舟了，那又再换下一家嘛。 玉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姐还真的是有计划有步骤的， 在这等着她的，等她真的要去跑绣坊， 和段小舟的接触时间那可就多了去了。 慢慢再观察段小舟是不是可托付之人， 还顺手赚点嫁妆，呸，玉竹想得脸红了， 怎么还把嫁妆这事也给安排上了， 自己本是打着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这时听到耳边传来段小舟的声音： “事不宜迟，玉竹姑娘可介意抽点时间给我， 我们讨论一下和绣坊的接洽事宜。” 沈清楠笑得捉狭：“她现在可空得很，因为我要去找阿栖了。 我可把正房留给你们，玉竹就好好招待一下段小哥， 中午可吃个饭再走也不迟，这生意的事，一说起来可就没完了。” 沈清楠哈哈笑着出了正房，却是把怀着少女心事的玉竹给囧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段小舟一个男子，没这么多弯弯肠子，脑子又全是这生意的事儿， 这会听到沈清楠给自己推存了玉竹， 就想尽快把自己想到的一些东西分享给玉竹， 玉竹见段小舟认真，也压下自己的情绪和段小舟说起这绣坊合作的事儿来。 两人这一谈起来，互相补充，又迸发出了不少思想的火花…… 这鸭绒生意也就由沈清楠的椅子开始，被段小舟给轰轰烈烈地做起来了。 …… 林若轩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沈清楠真是会享受。 虽然这书房还没有自己的书房一半大， 但自己书房里的东西没一样能比得上这把椅子。 见沈清楠慵懒地陷在椅子里，自己也学着放松下来，坐进椅子里。 “林若轩，你这次怎么带着阿轾一起来江州了？” 沈清楠开门见山，和林若轩不用客套，直接问就是了。 林若轩正在适应这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还试着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听得沈清楠问他： “清楠可知道这江州刘氏？” 知道啊，不仅知道，这宅子都是刘家卖给自己的， 家里还住着一位刘家的亲戚，很亲的那种。 “听闻过，大家族，在江州也是有名得很。” “那刘家和我外祖家是世交，刘家每年荷花宴都会请洪家。 也不是只有洪家，这尚朝有头有面的家族，应该都在邀请之列。 洪家长辈今年都有事忙，就安排我们小辈过来玩耍一番。” “哦？意思是还不止你们两个过来了？” “是的，这次我们来了几个同辈的表亲，都是我母亲兄弟姐妹的孩子， 与我年纪差不太多，最大的就是我表兄洪之卿，今年十九，最小的就是阿轾了。” “没个长辈带着，会不会有些看不起刘家的意思？” “不会，刘家有咱们洪家嫁过去的姑姐，大家都有着亲戚关系，不会介意。” 林若轩没有明说这刘氏荷花宴还有一层意思， 就是各大家族把自己的适龄的儿女都会遣来， 为各自的家族之间联姻，历年的荷花宴不乏有互相看上的男女， 回去跟自家父母一说，合适的下一步就直接议亲了。 林若轩直觉上就不想给沈清楠提这事， 反正他也不过是洪家的外孙， 洪家这次主要还是洪之卿和另外几个洪姓的适龄少年， 林若轩这次跟着来，更重要的还是沈清楠上次的那封信。 第164章 供盐的渠道 沈清楠在信里说有盐想供应给洪家的酒楼，希望林若轩能从中斡旋。 字数不多，说得隐晦，林若轩没怎么看得懂， 还暂未直接跟自己外祖提起， 想亲自过来问清楚沈清楠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看如何跟外祖提起比较稳妥。 虽然沈清楠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可林若轩接到这事却是上了心，想给沈清楠办得妥帖一些。 最好是能帮她把这笔生意给做成那就最好。 沈清楠没想到林若轩是专门为这事过来的。 还真以为林若轩是去赴荷花宴，顺道来看自己的。 好奇地问了些荷花宴的事情。 林若轩也大致给沈清楠讲了一下， 刘氏的荷花宴历来已久，只是林若轩一直在京城， 其实也是不太清楚的， 不过这次过来的路上，和表兄闲聊时也是说了不少。 所以也基本了解一些。 听得沈清楠感兴趣，也就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沈清楠： “算起来应该是刘皇后的奶奶那一辈了，也是一大家氏族的嫡女， 听说长得丰姿绰约，知书达礼，尤爱荷花， 当年的刘家主甚爱其妻，就在中原地区到处收集荷花品种， 培育试养，衍生出许多品种， 这江州的气候很适合荷花生长，刘家主开辟出很大的一片池塘， 各类荷花一到夏天就竞相开放，品相极佳，美不胜收。 更是为了这一片池塘，在旁边修建了房屋， 以便自己的夫人能够就近居住观赏， 自家的子孙也从城里慢慢搬到了那里， 直到刘皇后成为一国之后，这刘氏干脆整个嫡系都搬到那边常住了。” 沈清楠听着林若轩介绍，有些向往， 这要是在现代，那可真是一处人人趋之若鹜的风景胜地： “这家主夫人真是个雅人。” 历代传诵，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沈清楠想起所见的佛像和佛经中介绍， 净土佛国中的圣贤，都是以莲花为座， 或坐、或站，都在莲台之上，是代表着他们清净的法身，庄严的报身。 “她应该是信佛的吧？” “清楠说得没错，那前家主夫人确实笃信佛教。 听说荷塘边就有一个佛堂，那位夫人就在荷塘边理佛。” “那这荷花宴，又是怎么兴起的？” “那就不是那代夫人的手笔了，那位夫人喜静， 虽然这荷花好看得紧，但外人也难得一见。 这荷花宴也不过近几年才开始举办的，因着刘皇后在宫里地位越高， 各大家族也与刘氏来往更为频繁，这代刘家主就索性开办了荷花宴， 一年一次，促进各大家族的关系罢了。” 林若轩本是想跟沈清楠聊聊那神仙眷侣的故事。 可惜现在看来，沈清楠好像并不是太感兴趣， 半点不问那对夫妻的情事，反而对荷花宴更有兴趣的样子。 想想沈清楠的年纪，林若轩暗叹口气， 还是不解风情的年纪，自己也须慢慢来才行。 也就顺着沈清楠的话题给她讲讲荷花宴的事情。 “那荷花宴每年的时间基本都跟荷花盛开的时间有关， 一般都会在前十日左右向各家族发出邀请， 远近的家族都是照顾到了，像我们离得近的，就可以在江州多游玩一些时日， 远的也差不多过几日就到了，对于各家族来说， 也算是各家族子女的一种游历罢。” “只是赏个荷花？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沈清楠的话里带了些戏谑，她可是穿过来的， 这种盛会，大家远道而来，吃吃饭、喝喝茶就散了，怎么可能： “这就是个大型的相亲会现场吧。” 和林若轩说话随意惯了，沈清楠也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洪家的表亲们是有这个安排的，但我不过是来陪着玩耍的。” “那倒是，你的婚事洪家也做不了主，这还得你爷奶说了才算的。” “我的婚事我自己能做主。” 林若轩有些着急，话都说得有些急了， 沈清楠陷在藤椅里，噗呲一笑：“我随口一说，你急什么呢？ 知道了，你要是在荷花宴看上了哪家的小娇娘，你爷奶还是会依着你的。”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林若轩头都大了，“我真不是为了这荷花宴过来的。” “哦？那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你……” 林若轩夺口而出，说出了自己的心底想法，暗道坏了，忙着找补： “为了你那封信，你在信里说有供盐的渠道，但又说得不清不楚的， 我不好跟外祖提起，这才跟着过来， 想着跟你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回去帮你把这事给办妥了。” 一口气说完自己刚想好的说辞，林若轩这才喘了口气， 好似把自己失言的那环给弥补了，沈清楠不会有所怀疑吧， 他想起身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看看沈清楠的表情， 可这藤椅的椅背实在有些靠后，他虽然起了身， 但沈清楠的表情却陷在靠垫里怎么也看不清楚。 林若轩顿时觉得，这种藤椅坐起来也不是那么安逸了。 还想着问沈清楠把样子要过来，自己也在书房整一对， 不要了，完全影响交流。 却听得沈清楠的声音从藤椅深处传来： “谢谢你有这份心，这生意是我替别人问的，你还专门来跑一趟， 本打算让他给你说清楚的， 正好这里也没有旁人，我给你讲清楚也无妨。” 林若轩松了口气，看来沈清楠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失言。 “那盐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本想着自己开采出来售卖， 但这尚朝的规矩你也知道，普通民众是不允许贩卖私盐的。 如果一旦被人揭发，怕是连命都没了，更别说赚钱了。 我那朋友也是为着一家子的生计，我就想帮他想想法子。 就想到了你那边，洪家是全国开着酒楼的， 如果洪老家主愿意接受，我们也愿意进一步再洽谈细节。 信里不能明说，现在却可以直接告诉你，就是私盐。” 林若轩有些吃惊，沈清楠的胆子有些大了， 这尚朝对私盐的售卖管制极严，那可是能杀头的罪名。 第165章 欲去禹州 “清楠知道这罪名是有多大吗？” 沈清楠有些无所谓，“这不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着要问你吗？ 洪家的酒楼是个封闭的销售环境，只要洪家主愿意接受， 必会有应对风险的法子。 我们也会提供一个比市场低很多的价格来表达诚意。” 沈清楠听出林若轩的不赞同，她也明白林若轩的担忧。 沈清楠站起身来，到书架那边取了一小包盐过来： “这是这几日才新取得的，工艺上有一些改进，你可先看看。” 林若轩接过盐包，打开看着那些洁白的盐粒，有些不太懂： “这和我平时带在身上的没什么两样。” “是的，这个是我给他们说的法子，试验了很多次， 最近也是有些成果，已经可以做到比市面上的精盐更好些了。” 林若轩听着沈清楠的语气，这已经和我平时用的好了，怎么还有些不满足的样子。 林若轩不知，沈清楠那个时代，盐被精炼到了一种卷无可卷的地步。 已经是成熟工艺了，这让沈清楠看着尚朝的精盐，有些许嫌弃。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让段小舟一直研究如何把杂质祛除得更加干净。 是因为，这里的精盐，也不过是达到了现代精盐的50%祛除杂质量。 沈清楠吃着总觉得差点意思，把段小舟给逼得想尽办法， 一不小心，把市面上的精盐就给比了下去。 “你再看看这个。” 沈清楠又把市面上的粗盐和精盐打开纸包摆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在铺子里买的精盐和粗盐，你知道价格是多少吗？” 林若轩在自己家里和在洪家，都自有负责采买的下人， 他是不知道市场价格的。 沈清楠也没等他回答： “粗盐一斤卖一两银子，精盐一斤是六两银子。” 她知道林若轩会觉得这点银子应该挺便宜的， “这江州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五两银子。” 林若轩听得瞳孔都放大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买个小物件的花销就能抵上别人家一年的用度。 “别被吓着了，我说的江州百姓，离城越远，收入越低。” 沈清楠顿了顿： “我也不是要顶风犯法，只是这盐被官府控制，那价格居高不下。 我只是想，既然能被我们发现可以制盐的路子， 也是让我朋友多一些生存的本事。 对了，那朋友你也认识，你还记得我们在客栈时见过的那个卖野菜的少年吗？” “是他？段小舟？” 林若轩想起了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还记得店小二讲述的段小舟的家事。 他虽然第一次见到粗盐，但看那表相，就知道里面杂质颇多， 听沈清楠的意思，那江州百姓一年的收入都买不了一斤精盐， 而他自己却是从小就用的精盐， 心里却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确实有些不太懂这个，但那段小舟的为人我也是非常钦佩的， 可否让我拿些你们制作的精盐回去，让外祖看看。” 听沈清楠一席话后，他有些不确定了，作为林侍郎的嫡长孙， 思想里还是有些规矩在的，他虽然想帮沈清楠办事， 可这规矩和友情之间，他有些两难了。 沈清楠见他有些犹豫，是觉得这事比较难办吧： “如是为难，就当我随便说说罢了，无须太过当真。” 林若轩被这句话给激起了斗志： “不为难，我只是不懂经商，所以现在下不了定论， 我会尽力一试，你放心。” 沈清楠没想那么多，既然林若轩同意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这也不着急，等你要启程回禹州时，我再把最新制出来的盐拿些你再回去。” 这盐还需要改进，等林若轩离开时，也许会更加精纯。 “对了……” 说了这么久，她想起林若轩过来一趟自己还方便些了： “如果你们回去的时日比较晚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趟禹州。” “当真？”林若轩有些不太相信，这沈清楠的思想天马行空的，人又自由， 下一刻不知道又会不会改。 “当真啊，我这里事情也快忙完了，正好到禹州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林若轩听她说有事处理，有些失落，原来还是有事，并不是去玩儿。 “不过……，主要还是想看看禹州那边的风景， 你在信里说得挺好，我都心动了。” 自己并不是真的到禹州玩的，是真有事，但这事，不能给林若轩说， 沈清楠干脆一副就是喜欢玩的样子，林若轩自然是听了进去。 “欢迎之至，阿轾知道你真的要去，可得高兴坏了， 到了禹州，我可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才行。” “那必须是得好好游玩一番才是。” 沈清楠附和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一路可是会走几个地方， 不知道用一个月时间够不够。 等她回来时，应该赶得上这江州城的危机吧？ 和林若轩把正事说完，两人又是闲聊了几句。 时间过得很快，吃过晚饭，李昌贵和林若轩两兄弟告辞离去。 沈清楠与李昌贵说了一下如果李昌福回来一定要联系一下自己， 林若轩那边，阿轾却是非要留在沈清楠这边。 林若轩自己都想留下来，可是自己现在这个年纪，有些于理不合， 实名羡慕自己的弟弟，转念一想， 阿轾在这里待着，自己也可以借着看望之名多来几回， 也就释怀了。 等得再过上两日，沈清楠靠着加班，把自己手里拖欠下的复诊人员都看得差不多了。 还又新接了一些之前没来得及看的病患。 和雪竹商议了一下，把以往七天三诊改成了七天六诊。 争取多看几个病患，把后面去禹州的时间给腾出来。 雪竹本想阻拦，这一下子把时间都用在诊病上， 小姐怕是忙得很，沈清楠告诉她自己可能有禹州之行， 雪竹也就没再开口劝了，这小姐有些计划也不一定给自己说， 但为了要出行增加工作量，那也是对病患负责， 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也就照着沈清楠的意思， 重新排定了看诊清单，等排满之后，后面没排上的人， 肯定也有不满意的，就找上了雪竹。 第166章 出诊刘府 雪竹也都好言相劝，自家小姐有事要外出， 希望大家谅解，沈清楠虽然不接轻症，不接男子，在名声上是有些不好的， 但医术确实是有口皆碑的，谁不也愿意得罪大夫，这还是个有本事的大夫。 听得雪竹一说，也是想到沈清楠还会回来， 大家也都表示可以理解，等回来再排就好。 雪竹给大家保证，只要小姐回来，就挨个通知， 一定让大家都能看上。 雪竹的沟通能力也是上佳，病患及家属都是比较信服的。 也没有引起什么哄闹，这病患清单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沈清楠没休息两天，又全心投入到坐诊工作当中。 …… 那日从知府府邸回来，刘方瑞与青州王世子谈得也算投契， 本想与自家夫人说说把侄女儿叫过来赴宴的事情。 谁知道夫人一下子病情严重起来，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一阵忙乱之后，刘大夫人虽然也是缓过来了， 但精神上更显得萎靡，连汤水都有些喝不下去了。 府医也说，这天气日渐炎热，如能尽快找到文奇先生， 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文奇先生自从上次在江州城出现过， 至今没再露面，能找到的机会很是渺茫。 刘方瑞这就想起刘方玮给自己说的沈清楠， 一时情急，刘方瑞也顾不得这许多，直接就找上了刘方玮， 刘方玮想着火烧祠堂的事情也都过了这么久了， 从派出去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 四皇子的行踪也渐渐似乎没人在意了， 胆子也渐渐地大了，就想着亲自与沈清楠想谈谈医治自家大嫂的事， 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他虽然和沈清楠共有这么一个秘密， 但从沈清楠安排沈清栖的日常来看， 沈清楠有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和思绪， 他摸不准沈清楠会不会因为和他有这层关系而特殊对待。 自己亲自去说，或许希望会大些。 那日与大哥聊过不久，沈清楠就回家了， 这说明大哥大约在找人方面是出了力的， 虽然大哥并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及， 但这前后时间太过相近，刘方玮心中笃定， 就是自家大哥的手笔。 自己自然也是表面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正好大哥这也派人来给他说了，看来这会儿大嫂的病情是愈发不好了， 大哥是真的急了，才会这么急匆匆地来找他， 他自然得帮大哥把这沈大夫给赶紧搞定，给嫂子好好看看。 他却不知，这里面不过是机缘巧合， 刘方瑞也不过是正巧遇上了周维将好得差不多了， 实是没出什么力。 如果非要算些功劳的话，那也是他提议的荷花宴让周维将有了在沈清楠面前揭示自己世子身份的机会。 大哥让他想办法在沈清楠那里给插个队， 请沈清楠到府来医治夫人。 刘方玮当然是愿意的，这沈清楠愿不愿意，他就不知道了。 把信带给了刘成，让他摸一摸沈清楠的意思。 沈清楠听了刘成的转达，想了一会儿。 在沈清楠看来，这富贵人家，把大夫请到府上看病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刘方玮居然要亲自来请她， 说明这刘大夫人的病情怕是非常严重了， 自己都没有看过，治不治得好还是两说， 刘方玮完全不用如此客气。 难道是自己最近勤于工作，被江州民众给争相传诵了？ 所以让刘方玮的大哥也知道了自己。 沈清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估计这刘大夫人多半是很多大夫都看过了， 没什么好的效果，这才找到自己，看能不能有些希望罢了。 既如此，也是不必如此客气。 直接一张帖子下给她，把诊金给足， 自己去哪不是去呢？ 只是现在自己有些过于勤勉了，还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明白了， 自从开诊以后，她就没有出过诊。 基本都是让病患来诊所排号诊病， 所以刘方玮误以为她有不出诊的规矩， 这才会想着亲自来找她说项， 让她出诊，去刘府看病。 “你去回个话，就说让刘家送个帖子过来即可， 我抽着时间过去看一趟便是，无需多礼。” 既然想清楚了刘方玮的想法，沈清楠自然是也没有拿乔的打算。 这个时期，大家本就是合作关系。 那治病就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出诊也不过是自己平日里懒散， 雪竹她们直接给推了而已。 现在都已经问到自己这里来了，那也是该去就去才对。 否则万一那家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赖她没去，到时候在关键时候再使个绊子， 自己可就冤得大了。 刘成把话回给刘方玮，刘方玮才知道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了。 忙给自家亲大哥回了话， 那刘方瑞也是会做人，连忙让自己管家亲自去到顺泰居送帖子去请。 于是，沈清楠就出现在了刘府门口。 这刘府，虽然也在城南，但城南也是有细分的， 大概也是平民区和贵族区的区别，顺泰居就在城南的平民区。 这刘府，却是在城南中心位置，可真是大啊， 沈清楠坐在马车里，玉竹死活不上车。 她可是清楚得很，那江州刘氏，可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今日不是跟着小姐，她又如何能够看见刘府的马车在自己面前出现。 所以等沈清楠上了刘府的车，玉竹背着药箱， 非要在马车旁边跟着走，说这是规矩，去见大门大户， 自己也不能给小姐下了脸面。 沈清楠全是无奈，又不能拽着玉竹往车上拖， 只能依着她，开始那会儿听着玉竹说，已经到了刘府的围墙了， 她收拾收拾都准备下车了，结果又走了小半个时辰。 这才听到玉竹说：“小姐，咱们到了。” 沈清楠看着玉竹热得小脸通红，你这又是何苦呢？ 玉竹在马车前扶着沈清楠下车，进了刘府大门。 悄声在沈清楠耳边说：“小姐，我刚听说，这门是偏门， 那正门是给达官显贵走的。” 语气里有些不满，沈清楠笑道：“我们就是来看个病，也不是非得走正门。 无妨，或许这里进去更近一些。” 第167章 瘦骨嶙峋 沈清楠要是在意这些，当年在公司努把力，早就当上副总了， 又怎么会加班加到这鬼书里。 不过，现在她还是觉得只要自己自在就好， 那些个明争暗斗，会，但着实不喜欢。 “也只有小姐心这么大了。” 玉竹嘀咕着，她的心里，小姐可是不得了的，怎么就受不得刘府用正门接待了。 刘氏的大管家也是听到些只言片语，但没吱声。 这大家族的大管家，那可相当于现代的总经理秘书。 怎会在这方面做得差了，只是沈清楠的身份确实不适合走正门。 按照刘氏现在的地位，那正门一年可开不了几回。 但大管家也没有明说，只是在进门上轿时对沈清楠客气了一句： “沈大夫，这里离大夫人的居所还有些距离， 需得再坐一程轿子才行，冯知府有时找老爷喝茶， 也是从这里坐过去的，免得累着。” 沈清楠就知道这大管家可不是摆设，耳聪目明着呢。 这不，听了两人的对话，这就找补来了， 告诉自己人家也没有亏待她，连知府大人来了也是走偏门， 她沈清楠都已经是知府的待遇了，很不错了。 沈清楠笑着回答：“病人为重，您安排即可。” 大管家虽然刚才听得玉竹吐槽时，还觉得这家丫鬟有些没有规矩， 但听得沈清楠淡淡回应，语气平静。 反而是心里有了些敬意，这小大夫，看着年纪挺小， 心胸却是豁达，这才专门解释一下。 沈清楠笑着看向玉竹，“还得再走一程，你还是不坐轿子？” 她看到大管家叫人抬来了两个轿子，明白其中一顶是给玉竹准备的。 可玉竹还想着不能给她家小姐丢脸，还打算撑到底。 “这位姑娘，这顶轿子是给您准备的，您是沈大夫的助手， 可在轿中休息一会儿，到了地方，也可有精神给沈大夫打下手。” 玉竹无力反驳，这大管家也想得太周到了些，把她的话都给堵在了嘴边。 “快些吧，别磨蹭了，你没听人大管家说，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 你是打算到了地方，你累瘫在那里，让小姐我自个儿看病？” 沈清楠也是催着她，可别在这里磨蹭了，自己真不需要摆什么架子。 玉竹只能听她的话上了轿子，这轿子虽小但也和马车一样， 里面的配置却是挺齐全的，特别是那轿顶周围，专门留了冰块的位置， 凉气从上面渗透下来，缓解了不少暑意。 果然，又往前走了一刻多钟，轿子才停了下来。 大管家的声音在轿外响起，“沈大夫，请下轿，到了半薰楼了，我家夫人就住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刘德旺，是沈大夫到了？” “老爷，是的。” 沈清楠暗忖：这怕就是刘家主，看来这病还真不轻， 否则这刘家主怎么会到轿前迎接。 下得轿来，果然就看到一个和刘方玮长得相似的中年男子站在大管家的前面。 比刘方玮胖了些，更加威严些， 大管家也算是有些气势的，但在这刘家主面前， 却是显得恭敬卑微。 见到沈清楠下轿，刘方瑞微微一愣， 自己兄弟是说过沈大夫年轻，但他却没有想到如此年轻， 但人也请来了，他也不是失礼之人，双手微拱行了个礼： “刘某来迎沈大夫，还请沈大夫随我进去看看。” 沈清楠就挺喜欢这种表面的客气，反正大家不熟， 也没什么必要摆架子，这人就很好，和气得很： “刘家主多礼了，请。” 既然这家夫人病重，那就别站在这聊了， 看病要紧，招呼玉竹跟上，沈清楠随着刘方瑞走进室内。 一进屋子，她就皱了一下眉， 这屋里有一种很不好闻的气味萦绕着整个屋子。 经验丰富的沈清楠，一闻便知， 这就是将死之人的病气。 作为家主，刘方瑞善于把握别人的表情， 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把控局面，了解人性。 他一直都在观察沈清楠的神情，看到沈清楠明显皱眉， 心中有些不踏实了，这小姑娘行不行啊？ 这一进来就一副让人心慌的表情， 感觉不咋靠谱呢？ 沈清楠往屋里的那张大床走去，越走气味越重。 这屋里虽然四周也放了冰块，但通风并不良好， 加上屋里药味颇重，显得有些憋闷， 就连玉竹也不自觉得抓住了沈清楠的胳膊： “小姐，这味儿……” 玉竹虽不通医术，却也是见惯了沈清楠的病患， 心里有些害怕，怎么感觉这人病重得很呢？ “没事，我看看先。” 沈清楠安抚了一下玉竹，走近床边， 有个丫鬟站在床边，给她搬了凳子过来， 沈清楠示意她把病患的手拿过来，边诊脉边观察着病患的脸色。 刘大夫人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形，面色苍白，整个都没有人形了。 这么热的天气还盖着一张薄被， 看着有出气没进气的。 那手臂也是瘦骨嶙峋，手刚搭上去的时候， 脉就像直接就在手指下跳动，非常虚弱。 按下去完全没有回弹，松些劲脉象更显得时有时无。 这是心脏已经十分虚弱的表现。 再这样下去，一旦心脏停止，这个人也就没了。 “尊夫人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沈清楠把刘大夫人的手放回被子下，那手也是完全不着力地搭着。 刘方瑞忙回答道：“芙蓉前两日还能吃点稀粥， 这两日就只能喝些汤了。” “什么时候发现夫人不对劲的？” 刘方瑞知道沈清楠问的不是现在这样子， 而是想了解刘大夫人的发病成因，每个来诊病的大夫都会有此一问， 刘方瑞都快背得下来了。 “内子当年生幼女时大出血，虽然救治得及时， 但也因些落下了病根，年轻时还好些，也能吃些补益的药撑得过来。 最近几年，其他季节还好，只是一到夏天就感觉身体倦怠，食不下咽， 稍微吃些就会觉得恶心、上吐下泄， 以前还只是有些血丝，现在排泄物里还带着黑色。” 第168章 如夫人来过 刘方瑞顿了一下，还是觉得需要告诉沈清楠： “文奇先生曾来看过几次，说是内子的病根在下腹部， 也曾开过些方子，内子服用后也会改善一些， 但日子久了就得换方子，文奇先生最近一次过来， 虽然开了方子，却说内子这种情况，伤了根本，能坚持这么多年已是不错了。” 刘方瑞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说起这些的时候， 还是有些伤怀，声音都有些颤抖： “文奇先生还说，如果能够用上针灸，或许还可以再延缓些时日， 但观内子已无多少求生意志，实是聊胜于无。” “哦？文奇先生也来看过？” “是的，文奇先生也是常到江州会友，所以也曾有缘请他过府诊治过几次。” 沈清楠想起上次刘明说过，刘方玮请苟文奇给沈清栖治病一事。 看来这刘府与苟文奇的缘份就在这里了。 “文奇先生说得没错，”沈清楠正色道： “尊夫人已是强弩之末，夏日炎炎，本就是尊夫人最难捱的季节， 不过……”沈清楠有些困惑： “观尊夫人的病情，却是有些在近日急转而下的迹象， 不知这些日子是否受了些什么刺激？” 刘方瑞大惊失色：“不能够，内子静养于此处，平时也不过一双儿女过来伺疾， 我从不许旁人过来打扰。” 刚说完这话，却见站立在旁的丫鬟一下子跪下了： “是奴婢的错。” 沈清楠吓了一跳，她还是不太适应这时代的人动不动就扑通一声下跪的习惯。 刘方瑞却厉声喝道：“说，怎么回事？” 沈清楠拦住刘方瑞：“刘家主，稍安勿躁，病患榻前，不可高声。” 刘方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急之下有些失态了： “你跟我出来，沈大夫，我失陪一下。” 沈清楠却道：“我也跟您出去一趟吧，我需要了解病情。” 那丫鬟一跪，刘方瑞心里有些猜测，所以才会勃然大怒， 这会儿被沈清楠一劝，也是压下了怒气，本想着把这丫鬟喊出去问清楚。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并不欲让沈清楠知道， 可沈清楠如此说，却也是有些道理，刘方瑞看着床榻上的刘大夫人， 命悬一线的样子，这可比什么家丑外扬更加重要。 略一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暗示刘德旺把这丫鬟提到外室去。 沈清楠要跟着出去，玉竹也想随她走，却是被沈清楠拦住： “你帮我看着些刘大夫人，有什么事到外面叫我。” 刚才确实被吓了一跳，但现在想起，那丫鬟也是刘大夫人看重之人， 平时应不会行此大礼，这一下子，怕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 自己去听就行了，再带个人去听，就不大合适了。 几人走到外室，找位置坐下，这丫鬟才又跪下： “前两日，如夫人来过一趟。” “采苓？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当时如夫人过来，把室内的人都遣出去了。 等奴婢回来时，夫人已是晕过去了，如夫人也是一脸紧张地忙上忙下， 说是两人正叙着话，夫人就晕了过去，让我们赶紧叫府医， 当时一阵忙乱，奴婢也没有多想…… 今日听这位小大夫问起，奴婢这才想起，应是奴婢疏忽了， 奴婢应该守在夫人身边的。” 沈清楠冷眼旁观，这丫鬟虽然说这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奴婢的错， 但这字字句句，却又在提醒刘方瑞， 这如夫人来过，有重大嫌疑。 还用想嘛，这后宅之事，怕是有些人看着刘大夫人苟延残喘的， 就有些等不及了罢。 这位叫采苓的如夫人，头脑有些不清醒， 就算这大夫人真的走了，也轮不到她罢， 怎么就想着来烈火烹油一番呢？ 看来刘方瑞也想到了这些，脸色更加难看： “采苓这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吗？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情？” 刘德旺在旁边劝着：“家主，如夫人平时也是循规蹈矩的， 不像是能做出些僭越之举的样子。” 刘方瑞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哼，她自是不敢，但架不住后面有人。” 沈清楠暗暗点头，看来这刘家主可是明白得很。 这如夫人敢如此做，怕是后面真有人在煽风点火。 只不过是谁呢？她可想不出来， 但她已经明白为何刘大夫人会有郁结在心、了无生意的迹象了。 见刘方瑞遣刘德旺去找那采苓去了，沈清楠也起身对刘方瑞说： “刘家主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我进去给夫人先做些针灸。” 刘方瑞有些惊喜：“沈大夫会针灸？” 他的情报里还真没有听说沈清楠有这技能， 沈清楠这一说倒是让他燃起了一些希望， 沈清楠听他这一说：“以前的大夫没有用过？” 刘方瑞点头：“大夫多为男子，确实没有用过此法。” “哦？那我就又多了一成胜算。” 刘方瑞有些激动：“沈大夫本有几成？” “不过一成罢了。” 听得刘方瑞的心情大起大落，能针灸也不过两成把握。 但也比文奇先生所说的又好了些，文奇先生可是说的药石无灵， 只是观情况可拖些时日罢了。 转念一想，刘方瑞的眼里燃起了些光亮，两成， 这可是文奇先生都不敢说出的保证，沈清楠却说了出来， 这代表，自己夫人是有机会被治好的。 “沈大夫，快请，我家这点破事，请无须挂怀，可别耽误了您救人。” 刘方瑞的语气更加客气了。 沈清楠却是先祭出医前温馨提示： “刘家主，尊夫人已近油尽灯枯，我尽力为之， 但这中间会有许多非人力可控的因素，望知晓。” 刘方瑞明白沈清楠的意思，两成，其实希望也是渺茫， 如若有些什么差错，也不是大夫的问题。 但刘大夫人病情缠绵这么多年，还是沈清楠说出了有病愈的可能， 刘方瑞又怎么能不尽力一试，总比让自家夫人等死的好。 沈清楠见刘方瑞确实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这才踱步走进内室， 刚关上门，玉竹就快步过来：“小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169章 针灸的效果 沈清村见她一副八卦的样子也是好笑： “那可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你可省点心吧， 你的主要任务是给我打下手，可别心有杂念， 若有失手，你可负责不起。” 玉竹“哦”了一声，还有些不太情愿，拿眼睛瞟门外， 她可知道小姐医术高明，自己打不打下手的没什么紧要。 可惜门已被小姐关紧，自己也被小姐拉到床前，让她集中注意力， 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沈清楠嘴里指导玉竹褪去刘大夫人的内衣， 用自制的酒精在刘大夫人的身上消了一遍毒， 开始专心致志地把银针插向刘大夫人的一些要穴， 玉竹本还有些三心二意，还听到些从外室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和低声的斥责， 但见沈清楠认真扎针， 也是慢慢地静了下来，两人都沉浸在工作当中， 再也听不到外界传来的声音。 等沈清楠收针，已是过了一个时辰，那针尖上都有些发灰了， 下针处也从里面渗出了一些污物。 玉竹奇道：“小姐，这位夫人难道也是中毒了？” 沈清楠给她解释：“病了这么久，吃了好些药，身体里有些微毒也是正常的。 刘大夫人体弱，无法自行排出污物， 现在通过针灸也是有所排出。 可惜久病不愈，堆积得太多，一时也排不了许多， 怕她承受不住。” “小姐，这刘大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刘大夫人的身体在生孩子的时候就受了损，虽然后来也是进行了调养， 可惜大夫们虽然也基本能确定是妇科方面的问题，却是忽略了一些其他症状。 导致拖了这些年，把身体给拖垮了。” 玉竹啊了一声，没有听得太懂。 沈清楠也不多解释，反正待会儿要给刘方瑞说明情况， 玉竹在旁边听着也就清楚了。 等两人收拾完清洗完器具，出得内室，外面很清静， 刘方瑞这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正在那里喝茶， 刘德旺和那贴身丫鬟却是不在了，外室里只得一个侍从和另一个面生的丫鬟候在旁边。 见沈清楠出来，刘方瑞忙放下茶杯，起身迎来： “沈大夫辛苦了，情况可好？” “第一次针灸，还不能确定，刘家主，坐下聊。” 刚在里面站的时候比较多，沈清楠实是有些累了，也不客气了。 “沈大夫请坐，倒是我疏忽了，快给沈大夫上壶新茶，再拿些糕点过来。” 那些东西早就备着的，也不过刘方瑞一声令下，茶点都端了上来。 “我趁针灸的时候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 银针下去，穴位都有些许反应，还带出了些残留在体内的污物。 刘家主需让人进去为夫人再次清理一下，我没有办法做得更彻底。” 刘方瑞一挥手，那候在旁边的丫鬟就走了进去， “针灸后我又给夫人诊了一次脉， 起色不大，估计需要再多做几次才能定论。 这期间，我也会开些不伤身子的药，辅助治疗， 希望能稳住病情。” 沈清楠借着自己对病气的敏锐感觉已是有些确定刘大夫人的病因。 那排泄物里有黑色物质，八成是因为妇科上的问题进一步恶化， 影响到了肠道，导致附近的器官出血，又附着在肠壁上， 随着食物残渣排出体外，时间一久，那附在肠壁上的血就变黑了。 只是这病气之磅礴，让她心生警惕，按照其他病患的情况分几次抽离， 怕是刘大夫人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 本来就是病入膏肓，整个内在循环基本算是废了， 这病气代替了体内的正常气息， 还让刘大夫人有些呼吸在，不至于立时没命。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苟文奇说的没错，这刘大夫人真就是时日多少的问题的。 任再高明的大夫过来，也只能得出如此结论。 但沈清楠却不是寻常大夫，这病能不能治只看她能否尽心，需费些时间罢了。 不过，现在沈清楠可是纠结得很。 在她看来，这刘方瑞可谓是对这刘大夫人爱护之至， 虽然她刚才在做针灸，但也耳听八方， 自然是听到了外室发生的一切。 那如夫人一过来就是哭哭涕涕，说是老爷不要冤枉她， 她也不过是过来陪夫人聊聊天，什么都没做， 还幸好她在，否则夫人晕过去了都没有人发现。 这话可是狠毒了，直指贴身丫鬟没有尽心照顾。 那丫鬟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这如夫人是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顿时声泪俱下，本就跪在了地上，这下更是一个劲地磕头。 那声音，咚咚直撞进人的心里。 沈清楠脑子里莫名出现那丫鬟脑袋掉个大包的样子。 刘方瑞是什么人，那可是刘氏的家主，这些伎俩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一番威胁之后，采苓说出了自己确实受人指使， 她也是爱极了家主，才会做出这等错事。 至于是谁，沈清楠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心中冷笑，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居然还会纳妾回来恶心自己妻子。 那人心最难测，这刘家主虽然在这个家里可谓是一手遮天， 也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搞鬼， 但凡这自家妾室有丝毫野心，都会被人利用起来。 所以，沈清楠是看不上这尚朝的妻妾制度的。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该拦着玉竹， 还是应该让她开开眼界，这家里的人一多，可是会家宅不宁的。 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沈清楠也不再理会，专心研究起刘大夫人的症状来了。 这病气，对旁人可谓除之务尽，但对刘大夫人来说，暂时还是道保命符， 可不能断然祛除，需得耗些时日，让正常气息和这病气做好交接才行。 只是，这病气存在一日，对刘大夫人羸弱的身子都是一种威胁。 这把双刃剑，现在就悬在刘大夫人的头上， 随时都可能存在意外，致人死亡。 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凶险，而且是时刻存在。 可一旦给刘方瑞说了这些，别说是刘氏家主了， 就是平常百姓家的病患家属，沈清楠也是见得多了， 那不得跟狗皮膏药似的给贴上来，非得让她负责到底哦。 第170章 隔壁宅子 沈清楠斟酌一番，这才开口： “夫人因为情急，一时缓不过来，现在也算是暂时平稳了。 但还是处在最大的风险期，稍有不慎，怕是……” 刘方瑞一听沈清楠的话，心思缜密的他知道沈清楠不会无故说起： “沈大夫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配合。” 态度可嘉，沈清楠暗自点头，要不怎么会是家主呢： “刘家主既如此说，我自尽力为之， 只是我那诊所也是一天都不得闲， 却是不能时常到贵府来照看夫人。 可否让夫人到我家里养病，我也可以随时照顾。” 沈清楠也不绕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行就行，不行她就没法了， 这刘大夫人的命是命，她那些病患的命也是命。 刘方瑞乍听之下有些犹豫，那顺泰居诊所是什么样子，他只听过， 还未曾见过，刘大夫人养尊处优惯了， 要到沈清楠那边去，这人现在又病成这样， 真的可以挪过去吗？那顺泰居的环境， 和这半薰楼怕是差得远了。 但他乃一家之主，自是心有决断，一咬牙： “但凭沈大夫吩咐，我全力配合。” 大手一挥，那刘德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提了个首饰盒大小的箱子过来。 箱子放在桌上一打开，差点把沈清楠和玉竹的眼睛给闪瞎。 一箱的银元宝啊，这一箱怕是有一百两，塞得满满当当， 这刘大管家力量不小啊，十斤的重量哦： “沈大夫，在下实没有准备，这些就当今日的诊金， 等内子在沈大夫家里住下，我再着人另行准备些送至您府上。” 刘方瑞见沈清楠居然大胆收下自己夫人诊治， 心知这沈大夫是说得保守了些，怕是不止两成把握， 本是打算把沈清楠离在府中，但这沈大夫年纪虽小， 听下人回报的却是极有主见，不如顺着她行事， 或可更能让她尽心。 自己现在也是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想到自己夫人病愈的可能性更大，刘方瑞心中欢喜。 观沈清楠虽然能干，但既然是出来行医，多半也是为了生计， 那就多花些银钱，这些刘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沈清楠艰难地把目光从箱子里抽离，努力清醒下来： “刘家主，您给得多了。” 虽然她也是想着今日既然是出诊，那刘家又是大家氏族， 可不能少要了诊金，可这自己还没有开口呢， 这箱银元宝就把自己给征服了，她吞了一下口水， 不是自己的不要贪，默默给自己打气： “只需两锭即可，其他的还是收回吧。” 那一锭足有五两，比一个iphone手机小上一小半，但却差不多重吧。 说出这话，心里着实痛了一下。 刘方瑞却是很大气：“沈大夫说什么话呢，你能有两成把握已是我夫妻之幸， 这点银两又算得了什么，但请笑纳，万不可再拒绝了。 只是，内子这种情况，怕是不好挪动。” 沈清楠被刘方瑞带走了话题，仔细想了片刻： “我待会儿给夫人画一个移动床的图样， 可直接把人从床上平稳地转过到这移动床上，再挪至其他地方， 最大程度地减少颠簸，只是这外面路再平也有些起伏。 建议刘家主还是用人力抬吧。” “麻烦沈大夫了，还请把图样画出来拿给我先制作。” 刘德旺欲言又止。 刘大夫人这种情况实不应轻易挪地方， 但刘方瑞想的是让妻子少受打扰，还能让沈大夫时时照看， 沈清楠却想的是自己忍不住接了这单，家里雪竹手里还有一堆名单， 自己不日又要往禹州去，那这刘大夫人还是挪一下的好。 这个时代的病患不易挪，那也是工具不行。 沈清楠那个时代，救护车上的床可是到处装病人， 也没看人因为这原因而出事，再说了，放到她那里一应设施齐全， 可比在这刘府里来得方便得多，这大概就是……住院治疗吧。 刘德旺也是压下了自己的念头，行吧，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大夫， 自己也就不去做那讨厌的人了。 两人又讨论了些挪动的细节，顺泰居的后院还有房子，正好可以收拾一间出来。 沈清楠又画了移动床的图样，能移动的支架详细进行了说明， “等床做好，我那边应该也收拾出来了，刘家主就可把人送过来。 夫人这里我已用针灸稳定了一些病情，这两日移动问题不大， 我再开些吃药，只做补充使用，能让夫人恢复些力气， 等到了我那里，再开始疗程，这样，也让夫人少受些苦。” 刘方瑞只知应承，随和极了，要是刘方玮在场，怕是要惊掉下巴， 家主的威严呢？哪里去了？ 沈清楠第一次见刘方瑞，只知道刘方瑞说话越来越客气， 心里也是觉得自己救治这刘大夫人也是不冤， 这刘大夫人在刘家主的心里，也算是分量极重。 希望刘大夫人病愈后，两夫妻能够好好生活吧， 虽然有些不顺心的事，但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回到家过了还没有一日，那刘大管家就找上了门， 这次拿出的却一张房契：“沈大夫，还请笑纳。” “这是……” “这是您旁边宅子的房契，我家老爷说了， 怕是夫人过来会影响到沈家的正常生活，不如就近买套宅子， 夫人就住在那边，沈大夫诊治方便，不至于惊扰到您的家人。” 沈清楠惊了，这可考虑得太过周到了吧。 为了治病，搬到大夫家隔壁，果然是大家族手笔，效率就是快得惊人：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这样安排确实比在我那后院住得会舒适很多。” 既然人家都已经买下了，对自己来说也挺方便的， 实在不必吹毛求疵。 “这房契上老爷说让写上沈大夫的大名，直接送到沈大夫这里。” 什么，那房子写上她的名字，那就是直接送给她了呗。 沈清楠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了， 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些世俗之物来讨好自己。 可是，好喜欢是怎么回事，沈清楠简直拒绝不了。 第171章 药浴 “这可不行，没有必要，我不能收，礼可太重了。” 刘德旺知道沈清楠多半会拒绝： “老爷说了，这宅子自己夫人住过，以后也不能空着， 沈大夫仁心仁术，必能让这宅子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就算作是老爷对沈大夫的病患做的好事罢， 还望沈大夫不嫌弃。” 那前院开了个门，作为诊所的入口，病患也是在诊所门口等候， 本意也没想过有那么多人会慕名而来， 现在却是显得有些拥挤了，但宅子就这么大， 也没法再扩大，周围除了路就全是宅子。 难为刘方瑞想得到，怕是还遣人在她这里来考察了一番。 而且，这宅子是能说买就买的吗？ 那隔壁宅子自己也曾注意过，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只是时不时地有人打扫一下，保持着干净整洁。 可能本来就是刘家的吧，只需要换个名字就行了。 沈清楠笑笑，也不再坚持： “那就多谢刘家主了，我这里也会用心照料，请他放心。” 自己这处宅子前院是病人，正院是药材，后院全是人， 当时搬进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来，还是思虑不周了， 这刘方瑞确实了解人心，给自己这份大礼，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刘德旺见沈清楠接受，恭敬地把房契奉上： “我家夫人下午就搬到隔壁了，上午还需要再收拾一下， 沈大夫要不要去隔壁看看？” 沈清楠不假思索，“可以的话我去看看吧， 毕竟以后要经常过去。” 隔壁的宅子和顺泰居的格局差不太多， 两座宅子之间只有一个围墙隔着， 沈清楠跟着刘德旺过去，好家伙，宅子里多了好多人， 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远处还传来敲击的声音： “这些下人都是安排过来整理宅子的， 等整理完了，只留下十人照顾夫人的起居。 等我家夫人回去，这些人，家主的意思是给沈大夫留着。” 刘方瑞极有分寸，房子可以顺便给，但这下人，还得看沈清楠的意思。 “不用了，我家里人足够了，大管家之后还是把这些人带回去吧。” “好的，沈大夫。” 刘德旺得了自己主子的吩咐，知道在这事上不必勉强。 带着沈清楠来到要安置刘大夫人的房间，也是在后院的二楼。 沈清楠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错，就这里吧，二楼的空气好得多， 把外面的园子好好收拾一下，居住环境也还行。” 再看看其他布置，沈清楠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指着与顺泰居相隔的那个围墙： “烦请大管家把这里凿个院门出来，以后从这里进出会更方便些。” 刘德旺打量了一下那个地方，正好是在正院快要到后院处。 位置也是很合适，正好在回廊那里。 忙唤了个人安排起来。 沈清楠再打量一下这处宅子，这个门开起来， 顺泰居的东厢房和这宅子的西厢房本是背靠背两间， 如果也能打通，那自己这个药材仓库可就大了不少， 不过现在却是不忙着做这事。 刘德旺给人交待完这事，又向沈清楠请示： “沈大夫看要不要把两个宅子的正门连在一起？” “不急，这事等刘大夫人病情好些再说吧。” 刘德旺心想沈大夫应该是怕这边的人太多，会影响到自己宅子的起居， 也就不再提了，等以后沈大夫有这想法的时候再做不迟。 等到下午，沈清楠还在自己屋里休息，就听得玉竹进来给她说： “小姐，那刘大夫人搬过来了，刘家主也过来了， 等你过去看看呢。” “啊？这么快的吗？” 虽然刘德旺是给自己说的下午就会过来， 沈清楠还以为怎么也得傍晚时分，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搬好了。 等玉竹给她重整了一下丸子头，沈清楠跟玉竹说： “你叫人去给雪竹说一下，下午的门诊往后延一下， 我先去隔壁看看，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小半个时辰就行。” 玉竹点点头，下去找人去了，沈清楠也是收拾了一下衣装， 下得楼来，正好和玉竹一起过去。 出得后院，那连接两个宅子的门已经凿开了，还做了个造型， 这个季节，快干得差不多了，还挺好看的一个圆拱门。 “我听刘大管家说，等干完了还会安个门，到时候才算完工。” “刘大管家想得周到，有个门还是要好些。”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隔壁宅子的后院， 不时有人走来走去，见到沈清楠还会行上一礼，轻唤声沈大夫。 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整个院子也是清静得很。 果然是大家族作风，换个地方也是一点都不显杂乱。 沈清楠心里赞叹，就看到了刘德旺，正在楼梯口等着她， 声音也是放得极低： “夫人这会儿还是没有醒过来，挪动的时候我们已经极为小心， 但感觉夫人还是不太舒服，还请沈大夫赶紧上去看看。” “请大管家带路。” 沈清楠声音也很小，这病人需要清静，这点刘家做得很好。 进了屋子，却是比沈清楠的屋子大了一倍， 仔细看去，原来是堆了一道墙，两屋合为一屋了， 床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居然和半薰楼那边的摆设差不大多。 “老爷怕夫人不适应，所以尽按着家里的摆设布置的。” 刘德旺在旁边解释了一句。 沈清楠只剩咂舌，富贵人家办事的效率就是高。 这才一上午的时间，这些大物件儿就全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都在这宅子住上了不少时日了。 “如此甚好。” 这病患换了环境，本都有个适应过程，但这刘家的安排太过周到， 这刘大夫人应该也很难不适应。 来到床前，刘大夫人还是昨天那样，刘方瑞坐在床边。 看见沈清楠进来，忙站起身来迎接，面上有些焦急： “内子有些异常，沈大夫快来看看。” 沈清楠也不多言，快步走到床前，拿起刘大夫人的手就摸了上去。 虽然刘家众人也是小心翼翼，一路上都是用人力慢慢抬过来的。 但毕竟刘大夫人乃病重之人，总是会有些不适的。 第172章 独立诊所 沈清楠摸完脉，再用手探了刘大夫人的额头，松了口气： “无妨，只是有些暑气，休息一下缓缓就行了。” 她指导着玉竹把刘大夫人的手脚给移出了些被子外。 然后坐到旁边有纸笔的桌子旁边：“我再给夫人用一次针罢， 不过在这之前，玉竹，我先给你开个方子， 先去我药房拿些药过来煎着， 针灸前做个药浴吧。” 药浴？刘方瑞有些没听得明白，以前也从未试过。 “药浴就是，把药材放进浴桶里，让病患在里面泡些时间。” 刘方瑞一下子懂了，这尚朝的富贵人家，有时也会开些外用的方子放在洗澡水里。 用来泡澡解乏，或者是养生。 刘方瑞有些庆幸，还好找到了沈清楠，这些法子，那些男大夫又如何能做。 或者，如果早遇到沈大夫，刘大夫人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熬药的时候，熬三次，第一次水倒掉，用第二次和第三次的， 每次熬到一碗水的样子。” 沈清楠写罢药方，用嘴把纸上的墨迹吹了吹，拿给玉竹： “小心些，别整花了，让紫竹熬了拿过来，药一定不能拿错，量更加要注意。” 这刘大夫人的身体可是些许失误都不能有的。 沈清楠也就多吩咐了两句 紫竹对药性更为了解，让她来做这事正好， 反正上次她可是在自己这里哄了一整套熬药的用具过去。 眼光不错，一看就是一套趁手的熬药利器。 见玉竹快步往顺泰居走去，沈清楠这才转过来跟刘方瑞解释： “夫人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若只是喂药进去， 吸收得不多，结合这药浴，药效能从皮肤慢慢浸入血脉， 会比喝药更能抵达人的脏腑。 等泡完药浴，我再施针，理一下气血， 稳定一下药效，不让它泄了出去。” 刘方瑞听完，赶紧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准备浴桶和热水， 过来时都是能用的全搬过来了，这浴桶也不例外。 沈清楠在旁边提醒， “需要两个浴桶，都搬到这里来， 水要多烧些备用。 水倒进浴桶，我要试试水温，不可过高，也不能低了， 夫人的身体受不住，还需两人在浴桶里扶着夫人， 否则，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进行药浴的。” 那丫鬟自然知道这沈大夫是自家老爸都看重的人， 连忙表示自己明白，这就下去准备了。 人和物都不是问题，刘方瑞示意刘德旺在外面再叫进来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正是昨天沈清楠在刘府见到的那个揭发如夫人的丫鬟。 头上用纱布包着，也看不到伤情，但沈清楠还是幻视那里有个大包。 “你们二人一会儿听从沈大夫的指令，帮着夫人药浴。” 两人低头应是，退出去帮着另一个丫鬟做浴前准备。 沈清楠又再次检查了一下刘大夫人的状况。 “刘家主，夫人现在意识是不太清醒的，但我刚才检查了一下， 脉搏和心跳虽弱但也有些规律，现在夫人应该只是迷糊，不能算是昏迷。 如果这次治疗有效的话，夫人可能会清醒一些， 效果好的话，应该还可以和您说上几句话。” 面对这位慷慨的金主，沈清楠说话也带着敬语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刘方瑞悔不该当时派人派得晚了些。 在前两日夫人晕过去那次，就应该让刘方玮去请了沈清楠来， 还在那里傻傻地到处找文奇先生。 “这些时日，就要麻烦沈大夫多多关照了。” 沈清楠脑子里浮现出这座宅子的样子，她已经在心里规划过了。 既然平白又多出这么多房子，以后就把这宅子拿来正式当自己诊所， 前院就是门诊，正院就是药房，后院还能整个住院部， 自己那顺泰居，就全拿来居住了，这下子工作区和生活区彻底分开， 住起来更加人性化，简直就是太完美了，她满面热情： “不麻烦，不麻烦，亏得刘家主想到这主意， 我对夫人的病情是更有把握了。” 这财帛果然动人心，刘方瑞对自己这些付出非常满意。 看看，这沈大夫又多了些把握，再回头看看自己妻子， “沈大夫，这宅子还满意否，我还是觉得小了些。” “够了够了，刘家主可别再给什么东西了，我可真是承受不起了。” 看这刘方瑞的表情，只要他夫人可以痊愈， 他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似的。 沈清楠感叹，我对爱情又抱了些幻想了。 那浴桶也被人抬了进来，几个丫鬟在往屋里提水。 沈清楠对刘方瑞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需要做些浴前的准备，刘家主还请移步，需要的时间怕是有些长。” 得往外赶人了，沈清楠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真怕这刘方瑞又提出什么诱人的条件。 “好的，我在旁边书房里等着，有什么事沈小姐可差人来叫我。” 呃，虽然刘方瑞在这个宅子里居然比她还要熟悉，还随意改动。 但沈清楠一点都不介意，“刘家主，请。” 等刘方瑞走后，沈清楠指挥着那些人把浴桶放到避风处， 还竖了一道屏风，这洗澡是件极隐私的事儿。 沈清楠永远都记得自己在现代体检时， 那些没有边界感的医生是如何让自己尴尬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还是给刘大夫人布置了一个极温馨舒适的洗浴场所。 水温不能过热，要按着病患的体温来慢慢添加， 把水温兑好，又等了一会儿， 紫竹也把药熬好了，玉竹把两碗都端了上来。 沈清楠先把第三次熬出的药倒进浴桶， 这第三次的药相对第二次来说，更加温和，刚开始的时候， 刘大夫人的身体还要慢慢适应，以刘大夫人的安全为重， 等泡得差不多了，再把第二次的药倒进另一个浴桶， 药性虽要浓些，不过第三次的药已经打开了刘大夫人的皮肤气孔， 这第二次的药，刘大夫人的身体接受起来会没有那么艰难， 刘大夫人需要两人扶着，保持整个人都接触到水面。 所以沈清楠也一刻不能离开，必须要在旁边守着， 观察水温，指导扶人的丫鬟随时调换扶的位置。 第173章 多一成病愈可能 这个天气，对于病患来说并不热， 但对于正常人来说，空间有些密闭，水气弥漫， 沈清楠很快就热得全身大汗，本着穿得轻薄的衣衫也是紧紧贴着背部， 已经被汗给浸湿了。 其他丫鬟也是如此，但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着沈清楠的交代帮着忙。 沈清楠也没去管这些，只是时刻关注着刘大夫人的动静。 虽然并没有给刘方瑞说过，但沈清楠自己清楚， 以目前尚朝的医术，连文奇先生都说只能够多撑些时日， 既然沈清楠接下了这个病患，自然是要把她救活的， 为了不打眼，她也是要把这些表面功夫给做齐的， 刘大夫人本来就没有针灸过，针灸的效果本就比旁人好得多。 昨日沈清楠又吸收了些病气，让刘大夫人不至于一口气上不来给嘎在半路上。 今日提出这药浴，也是以前没有做过的。 沈清楠暗想：自己这女子的身份行医，比旁的男大夫就这点好处， 女病患自己可以近身治疗，做些男大夫无法进行的项目。 如果这刘大夫人就此被自己救了回来。 那些男大夫就算是酸得厉害，也不过酸在自己没法男女通治罢了， 而不会觉得医术差沈清楠一大截。 也不会太过盯着沈清楠，给她使绊子。 这药浴，就算是这种情况的男病人，泡起来也是凶险无比。 稍不留神怕就会在这浴桶里咽气。 但沈清楠不仅是女大夫，还是有异能的。 自然不怕，随时用手搭着刘大夫人的脉，一有异常，就调动内息， 吸收些许病气，再用内息护住刘大夫人的心脏。 也不多半个时辰，沈清楠这才让人把刘大夫人从浴桶里扶了出来， 擦干净身子，换了件内衣，安置到床上。 打开些窗户，让这空气能够清新一些。 沈清楠这才接过玉竹递过来的湿布巾，稍微抹了一下脸和手。 再把玉竹消过毒的银针整理了一下，开始给刘大夫人下针。 经过药浴，刘大夫人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许， 但人还是迷迷糊糊地，也说不出话来。 等扎完针，沈清楠检查了一下，没有漏掉的地方， 再搭了一下脉，病气依然浓郁，但边缘已经开始有些浸蚀。 这药浴是起了些作用，但对于刘大夫人来说， 只这一次，本就起不了太大作用。 等这针再引导血液把药性在身体再流转几圈，这次过后， 刘大夫人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 这时代没有输液的环境，就算有，她也搞不来， 她继承的是这个身体原主的医术，现代的医术可是一点都不懂的， 放在她手上也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不过这扎针和输液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刺激到了穴位，效果比那输液也是要强了不少。 沈清楠摇摇头，这刘大夫人的身体太过赢弱了， 身体的生机需要恢复，才能把病气一点点给挤出体外。 那病气沈清楠不敢贸然抽离，只能一点点地吸收。 看来任重而道远矣，她又坐回桌子旁，开了个温补的方子： “这个拿去给白竹，让她煮些粥，不能过稠，在里面加这个方子， 熬煮好了只取汤水过来备着，等刘大夫人醒过来可缓缓食用些。” 在自己家就是方便，所有的人员都是齐备的，费时少，效率高啊。 等自己真的把这套宅子给使用起来， 这个房间已经是扩大了的，正好可以整成vip套间，加上楼上楼下， 都还有六个房间可以安排住院人员，实在是绝好的安排。 在她施针的过程中，刘府的下人们麻溜地清理了洗浴痕迹。 这个房间又恢复到了原先整洁的样子。 沈清楠观察着刘大夫人的状态，因为怕刘大夫人中途清醒， 她也是把在汤药里加了些平衡气息的成份。 这会儿，刘大夫人躺在床上，呼吸变得平稳多了。 不像是迷糊，更像是睡得沉了。 等到沈清楠收针，玉竹也差不多把粥给端了进来。 还有些烫，就放在桌上，走了过来： “刘大夫人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 沈清楠边收针边递给她，让她放进消毒酒精里： “是稳定了下来，等这针收了，应该就快要醒了。” “那可好了，刘家主已经在门外走了好多圈了。” 玉竹进进出出几次，就发现刘家主在书房没待多久， 就又守到了这个房间外面，开始还能坐在刘德旺给他拿过来的椅子上， 过了没多久就开始踱步了，这会儿已经看着她欲言又止了。 想着刘家主在房门外的表情，玉竹不禁感叹： “这刘家主两夫妻可真是伉俪情深啊，看刘家主的样子， 焦急得不得了了。” 沈清楠手上不空，用眼睛瞄了玉竹一眼，看她一脸向往的样子： “这可不好说。” “小姐，这眼睛都看得到的地方，有什么不好说的。” 玉竹不解沈清楠这话的意思，沈清楠也没给她解释， 你怕是没有看到刘家主如夫人的情况，这里虽然没有旁人， 刘大夫人也沉睡着，但也要谨言慎行， 有些话，沈清楠还是不方便在这里给玉竹说的： “晚些再给你说，你先去把刘家主叫进来吧。” 玉竹应是，把银针全泡在了消毒酒精里，这才转身出门去请刘方瑞。 等得刘方瑞进得门来，沈清楠已经又净了一次手， 坐在了桌前，见刘方瑞进来，沈清楠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家主，趁着夫人还在睡，我给你说一下接下来的护理事项。” 刘方瑞心里欣喜，这沈大夫说自家夫人是在睡而不是晕， 这是不是说明情况好转了：“沈大夫请讲，刘某洗耳恭听。” “经过这次药浴和针灸，夫人的病情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估计再过一会儿，夫人也该是睡醒了。” “好好好，”刘方瑞没待沈清楠继续说，就有些忍不住插嘴了。 “对不住，沈大夫，有些失态了。” “无妨，只是这后面的护理可需愈发谨慎了， 现在整个身体是被药性所滋养着，如果没什么差池， 刘大夫人就能再多一成病愈的可能。” 第174章 嫡亲侄女 刘方瑞在心里算着，没来这里的时候有两成把握， 来了这里，做了药浴，再进行了针灸， 这就又上升了两成，变成四成了。 继续这样下去，自家夫人痊愈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刘方瑞激动得搓手手：“沈大夫请吩咐，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呃，沈清楠有种领导吩咐下属的感觉。 “刘家主言重了，在这期间，夫人需要静养，这是最基本的。 现在这房间的气温也算是比较合适，但千万不能有忽高忽低的情况发生。 夫人身边不能缺人，我这边人手可以交替着过来， 但一定得有打下手的人在旁边可以随时动用。” 沈清楠想了一下，自己家的一堆竹子都可以排着班过来守着。 但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其他事情要做，有些时候也是需要其他人手的。 再叫几个刘府的丫鬟也是必要的。 “我这里会安排三天一次的药浴和针灸，根据夫人的情况进行调整。” 刘方瑞又有些忍不住了：“内子可以一天一次的，我可以多派些人手。” 看他那急切的表情，沈清楠也是看在宅子的面子上耐心解释： “夫人身子受不住的，还是太过虚弱。” 刘方瑞这才哦哦了两声，继续听沈清楠的医嘱： “在我这里治病，我确实要方便许多，但我也要跟刘家主定一下规矩。 来看夫人的时间每天只能一次，最好安排在上午晚些时候， 一次不能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自己一般下午有门诊病人，上午倒是会稍微空闲些。 虽然这几日雪竹给自己把病人排得满满的，但上午早些和晚些时候， 自己还是可以抽些时间过来，晚上再来一次， 一天三次查房，也是能挤些时间出来的。 自己这个住院医生，还挺敬业的。 刘方瑞都一一应承，甚至还锦上添花： “我已叫刘德旺在这房间旁边布置一间寝室， 沈大夫疲累的时候不想走动，也可在旁边休息。” 这意思是让自己干脆搬到这里来就近照顾？ 好有医生值班室的感觉，周到，实在是周到， 这刘方瑞是能看透人心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这几日刘大夫人这里确实可能会有些风险， 自己就在隔壁，救治也来得及，反正这儿到自己家， 也不过几步路罢了，等病情稳定些再回去睡也没啥问题： “还请刘家主在那间房里多放个榻吧，我家丫鬟也可以在这里休息。” 刘方瑞看了眼刘德旺，“我马上叫人去安排。” 刘德旺低头离去，这就着手去办去了。 沈清楠喝了口茶：“差不多就这些，今日的一番治疗也不过是让夫人的病情稳定了些。 离病愈还早得很，一点也不能松懈才是。” 刘方瑞点头应着，却听到床那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哼。 一直守在床边的玉竹也是有些欣喜：“小姐，刘大夫人应该是要醒了。” 沈清楠跟在刘方瑞身后快步来到床前，玉竹让开位置。 果然，刘大夫人这会儿眼皮微动，有些醒转的迹象。 刘方瑞低下身子，拉起刘大夫人的手，轻声唤着： “芙蓉，芙蓉……” 刘大夫人似是有些艰难，但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迷茫， 慢慢才有些聚焦，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出不来。 沈清楠在旁边说道：“刘大夫人切莫心急，你刚醒过来，还需缓缓， 莫要着急开口。” 示意玉竹端些温水过来，刘方瑞拿过水杯，扶着刘大夫人喝了一小口。 刘大夫人眼神逐渐清明，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自己夫君就在身边，床边还站了一个小姑娘。 这才艰难开口：“这位是……？” 刘方瑞赶紧回答：“这位是沈大夫。” 不用丈夫说，刘大夫人只是久病，并不是蠢笨： “多谢沈大夫。” 这小姑娘居然是大夫，还把自己给救了过来，属实有些惊讶。 但既然刘方瑞如此说，定是不错的。 沈清楠也是客气回道：“刘大夫人不必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昨天一箱子银元宝，今天又是宅子，沈清楠表示，真不用谢， 谢礼我已收到，太丰厚了。 她再诊了一下刘大夫人的脉象，比之前好了一些。 “刘家主可陪着夫人说一会儿话，我去隔壁给夫人再开些吃药。 那桌子上的药粥，一会儿可着人给夫人喂下。” 刘大夫人回忆自己晕倒以后的情况，竟是模模糊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当时自己晕倒时，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自己夫君，恍若隔世。 这会儿见沈清楠告辞，心里更是感激，这小姑娘年纪不大， 但却甚通人情，知道自己醒来第一时间会有很多问题， 才托词避开，让自己和刘方瑞尽情交流， 她再次好奇地看向沈清楠， 那小姑娘长得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虽然发型有些微乱， 但也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没听说过江州有这么一位大夫呢？ “夫人才刚醒来，不能说得太久，刘家主需得注意。” 沈清楠见玉竹把药箱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提醒了一下刘方瑞， 这才出得门来。 刘方瑞见她出去了，这才开口： “芙蓉你可吓死我了，那采苓以下犯上，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到城外庄子去了。 你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呕到自己。” 那采苓不过是个妾室，生了一个庶子，有些自得，才会被人利用。 刘方瑞以前觉得她还算懂事，知道尊卑，也没怎么注意。 谁料竟捅下这么大篓子，越想越是后悔。 秦芙蓉跟他是年少夫妻，本就情深意浓。 只是当时的刘母还在世，也就是刘方瑞的亲娘， 原是想把自己家族里的女子许配给刘方瑞， 却不曾想刘老爷子，也就是刘父，认为刘母的家族与秦氏相比， 还是差太多底蕴，转身就给儿子定下了秦氏这门亲事。 待得秦芙蓉进了门，那刘母怎么也看不惯这位儿媳妇， 好不容易等到刘老爷子归西，刘母找着借口逼着秦芙蓉答应， 给塞了一位自己的嫡亲侄女进来。 那时的秦芙蓉正是怀着幼女，孕期都被这刘母给搅得不得安宁。 刘方瑞自是不愿意，但当时刚做家主，琐事缠身，也是无暇顾及。 第175章 采苓背后的人 待到这采苓进了门，刘方瑞连她院门都没进过。 只当是养了个闲人在家里。 秦芙蓉孕期这么好的机会也没能把握住，还被刘母给天天念叨， 这采苓心中气苦，但也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秦芙蓉生下幼女却是毁了身子， 没有办法再伺候刘方瑞， 采苓的心思活络起来，想着法子把刘方瑞给骗上了床， 生下了庶子，正当采苓觉得未来可期时，刘母却因病去世。 这采苓本身家族就日渐衰败，现在又失了依仗，孩子又小， 刘方瑞也是再不受她诱骗，根本就近不得身去。 眼看着这上位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采苓也是无可奈何。 这都几年过去了，在刘方瑞看来，以为她有了孩子就老实过日子了。 谁曾想，这采苓心里还惦记着上位一事，经旁人一激，居然做下了此等错事。 刘方瑞恨声道：“若是你这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饶她。” 秦芙蓉想伸手拍拍刘方瑞，但又没有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刘方瑞的怀里： “夫君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只是那背后之人，着实可恨，还需严查，以防我刘氏一族从内里给烂了根去。” 刘方瑞见她说话还是有些难受：“你好好休养，我自会清理。 这沈大夫着实有些手段，这才一日时间，就能让你有些起色， 可别浪费了这次机会。” 做为秦氏嫡女，做任何事都习惯以夫家为重， 秦芙蓉也不例外，这才刚刚醒转，还在替刘方瑞操心， 秦芙蓉见刘方瑞心里有成算，也是放了些心，这才开始关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沈大夫是个什么来历，怎么感觉夫君对她颇为尊重。” 她一直迷迷糊糊地，大概是知道有人在给自己治疗，也依稀有些被挪动的印象， 但具体是些什么事，她是完全想不起来。 刘方瑞这才把沈清楠这两日的医治过程给秦芙蓉说了一遍。 秦芙蓉也是听得啧啧称奇，原来自己还药浴了一回， 迷糊中好像是感觉有些温暖围绕，现在回想一下， 记忆里是有一个阶段是整个人都非常舒服，就像是被母体包裹一样： “你是说，这个小女子，居然把我给救了回来？” 自己可是文奇先生给下了死亡通知的人，这沈大夫居然敢说自己还有四成的活命机会。 “是啊，我见你昏迷，一时间又找不到文奇先生， 也是失了分寸，情急之下，才想到了她， 没想到，机缘巧合，竟是找对了人。” 刘方瑞也是感叹的很，从沈清楠开始救治， 他就时刻不敢放松地盯着，一步步看沈清楠把秦芙蓉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现在，芙蓉还能在自己怀里和自己叙话，沈清楠功不可没。 他又把自己给沈清楠诊金和宅子的事给秦芙蓉说了， 秦芙蓉很是赞同：“沈大夫医术高明，这宅子给了她， 倒是给地其所，如能让她派上用场，也是给咱们积福啊。” 刘方瑞也是如此想：“你说到我的心里去了，正是看到她那诊所有些小， 你又需要她日夜看护，我才想着把这宅子送于她。 等你好得差不多搬回家里， 这宅子就可以让她自己安排了。 我看她说什么住院部之类的话，想必对这宅子心里已经有些安排了吧。” 刘方瑞觉得新奇，但回想起沈清楠取得这个名字，又觉得有些道理。 住在她家院子里治疗，可不就叫住院吗？ 有意思，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 刘方瑞喂秦芙蓉喝了些药粥，两人又叙了会儿话， 又问了一下儿女的情况，刘方瑞应允明日把孩子带过来。 沈清楠这才推门进来：“我要赶人了，夫人需要休息了。” 刘方瑞这才把秦芙蓉小心地放置在床上，掖好被角，站起身来： “沈大夫，就有劳你了。” 沈清楠其实就在隔壁，两人说些什么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可惜两人说话间并没说明那背后挑拨之人的身份， 沈清楠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能策动采苓这种居家女子，也不外乎就是刘家内部的人， 还很有可能就是女人。 刘家的老二和老三都被沈清楠排除了嫌疑， 刘方玮一心就想着救自己的皇后妹妹和四皇子， 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刘方琰，刘家老二，听说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爱风雅之事，也不太可能。 而且，就算这秦芙蓉真的因为这事给送走了。 这两兄弟又能干什么，这刘方瑞还在， 左右不过是送个跟自己关系好的再嫁过去， 于这两个弟弟来说，好处不大。 又不能自己嫁给这刘方瑞。 这秦芙蓉走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这一推论，其实也就很好猜了， 沈清楠心想，这刘母怕是老糊涂了， 把自己嫡亲侄女拿来给自己儿子做妾， 还想着能把这妾给扶上正位。 可惜这尚朝的妾，还真没什么转正的先例， 就算是正妻不在了，也是重新再娶， 真要把妾转正，那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这方瑞肯定不干啊，沈清楠摇摇头， 肯定不是那采苓，秦芙蓉就算是真的走了。 以采苓的身世，和刘方瑞对她的轻视，这辈子也是上不了位的。 那就是刘家还有在等着这个位置的女子， 这女子看来家世还不错，否则也不会有这种肖想。 她一直都在暗中窥探着秦芙蓉病情发展。 而且还能说会道，非常善于鼓动人心， 否则，以采苓这种也算是有些心机的人， 怎么会轻易上当呢？ 是了，肯定是给了采苓些让她心动的筹码。 那又是什么呢？ 一个妾室，无外乎就是扶正，这条pass， 如果是个女人在策划这事，自己又想上位， 那必不会让采苓有这个幻想。 那就是许诺了什么，如果她一旦上位，这采苓必定能得到什么好处？ 是什么好处让采苓这么心动呢？ …… 沈清楠化身柯南，正在抽丝剥茧之时， 玉竹提醒她，刘家主待的时间可是差不多了。 沈清楠遗憾起身，就快要接近真相了，突然被打断， 这思路是怎么也连不上了。 算了算了，还是把自己住院医生的事情做好了来。 第176章 心安身自在 俩夫妻告了别，刘方瑞依依不舍地离开， 沈清楠这才坐在床边给秦芙蓉把起脉来。 这秦芙蓉现在病得不成人形，观刘方瑞的年纪， 秦芙蓉最多不过近四十的年纪。 如果不是生病，想这刘大夫人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现在却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子。 也不知道那采苓当时说了些什么，能把秦芙蓉给哽得差点就过去了。 秦芙蓉躺在床上，也是看着沈清楠诊脉。 “夫人现在的脉象已是平和不少，有些俗事虽难避免， 但如能自身平和，自是百病不扰。” 秦芙蓉听着沈清楠的话里有话，这小大夫还会医心病？ “沈大夫不仅医病，还懂治心。” 沈清楠呵呵笑着：“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治心， 我只知道我娘常说心安身自在，心宽福自来而已。” 秦芙蓉重复着沈清楠这两句话，心里一下子有了些感触， 自己在孕期受了婆母的委屈，孕妇的情绪本就不稳定， 又不愿意让刘方瑞担心，自己默默隐忍， 刘方瑞因为事忙也失了关心。 郁结于心，终于让她在生产时大出血， 虽然救得一条命回来，但这身子就垮了下去， 再后来那采苓设计怀孕生子， 秦芙蓉也是无法排解，病情也就每况愈下， 再加上采苓故意又来滋扰，身子一下子就受不住了。 造成如今这般模样，旁人也许是有些原因， 但症结还在自己，放不下一些人和事，伤了根本。 秦芙蓉眼圈有点红，欲言又止。 面对这么一个小姑娘，秦芙蓉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 只能虚应着：“你娘是个豁达之人。” 沈清楠笑笑，也不搭话，秦芙蓉现在身体亏空，不宜多思。 这病来如山倒，如是没有一些精神支撑， 再好的药也也救不了想死的人。 检查完毕，沈清楠站起身来： “想必刘家主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知给了夫人。 在这住院部里，需得受我管束，安心养病。 生活琐事就把它关在这个宅子之外吧。” 秦芙蓉听得沈清楠这般说，竟是顺从地点点头，自然得就像是该如此似的。 沈清楠见秦芙蓉并未反驳，也是不再多说： “行吧，刘大夫人，今日可早些歇下，明日我再来给您做治疗。” 雪竹这时也是把前面诊所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来到这边住院部， 沈清楠看见她，把雪竹留下守第一天夜，交待了几句， 也是不再多待，告辞转身离去。 秦芙蓉这才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在刘家也是一呼百诺的当家夫人， 怎么会如此听这个小姑娘的话。 身边的贴身丫鬟明月又把汤水拿过来喂她，秦芙蓉这才看到她额上的伤口， 明月有些想掩饰过去，旁边的清风却是直言： “夫人，明月这头是为了让那采苓受点惩罚所致。” 秦芙蓉明白过来，这是明月替自己在刘方瑞面前说了什么。 想了一回，秦芙蓉唉了口气： “也是委屈了你，明日找沈大夫也看看你额上这伤吧，可别再像我一样耽误了。” 明月忙道：“夫人，别这么说，我这不算什么委屈， 这些日子，夫人才是真正委屈， 今日见家主还是在乎夫人的，奴婢这点伤又算得什么。” 秦芙蓉突然有些厌倦：“傻子，玉石俱焚，岂不便宜了别人。” 雪竹送完沈清楠进来时，主仆三人也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雪竹笑着对秦芙蓉说：“夫人，我叫雪竹，是我家小姐派来守夜的， 我家小姐说了，虽然是在这里守夜， 但也不能妨碍了夫人休息， 除了应有的一些定时检查和吃药， 其他时间，我就在隔壁守着，有什么事夫人尽可派人吩咐于我， 今儿是第一个晚上，可能会来得频繁些， 还望夫人莫怪，奴婢也是第一次守住院病患的夜， 有些事情做得不好，还望夫人能包涵则个。” 雪竹说完这些，认真地躬了半身。 雪竹虽然接触医学也不过两三月时间，但谁叫自家小姐病患多还都接些疑难杂症， 给自家小姐鞍前马后这么久了，雪竹在护理方面的经验， 可以算得上是这顺泰居里最丰富的一位了。 雪竹接人待物也算是丫鬟里比较突出的， 所以沈清楠今夜就派她来守第一夜了， 第一次听沈清楠说什么住院部，还跟她畅想了一番什么叫做住院医生、住院护士， 还有晚上需要值班什么的，雪竹的脑子其实是有些消化不了的。 所以沈清楠给她交代了晚上需要每半个时辰去观察一下秦芙蓉的情况， 并按照用药时间给秦芙蓉送药过去，各种注意事项说了一大堆， 雪竹勉强算是记住了，但真要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情， 雪竹心里还是有些虚的，一是沈清楠不在自己身边， 二是自己也确实第一次做这些事情，难免有些怕有疏漏。 沈清楠安慰了她一番，还陪着她把各个时间段需要做的事情在纸上理了一遍。 雪竹有些信心了，但给秦芙蓉说的时候还是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秦芙蓉却是心里暗暗欣赏：这沈清楠的丫鬟倒是机灵，说起话来面面俱到， 听得人心里也舒服。 “那可真是麻烦雪竹姑娘了，明月和清风是我的贴身丫鬟， 有什么事可随时吩咐她们，做得不好雪竹姑娘也请直接指出即可。” 明月和清风比雪竹大些岁数，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现在的情况是自家夫人有求于人家，当然需要客气些， 两人款款回礼：“还请雪竹姑娘多多指教。” 雪竹见两人回礼，也是不敢托大：“两位姐姐可折煞我了， 妹妹可是不敢当，有什么事情自会与两位姐姐商量着来的。” 这一夜，三人一起互相提醒帮助，秦芙蓉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容易惊醒了， 反而在雪竹每半个时辰的检查，两个时辰一晚药的骚扰下，愈发得睡得沉了。 明月和清风也是心里安慰，看来主子这情况有些好转了。 也是对于这沈清楠的医术有些信心了。 …… 第177章 换个位置想想 刘方玮一直关注着自家大哥那边的情况，从沈清楠出门上了刘家的马车， 所有的行踪都没有逃过刘方玮的眼睛： “那妾室居然这般大胆？” 管事在下面回话时正说到采苓被刘家主给处罚了的事。 “是啊，那采苓当时就被刘家主给押送到了城外偏远的庄子上。” 这刘家内部的事情，瞒得过外人，却是瞒不过刘方玮这个从小在陈家大宅长大的嫡幼子。 “也是该收拾一下了，这大哥一忙起来，大嫂也不良于行， 倒是让妾室嚣张了起来。” 刘方玮想起在刘家大宅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包藏祸心的人还真是防不胜防，也是唏嘘： “还好我不过是第三子，要像大哥这里劳心劳力， 还出个不省心的妾室，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 管事连连点头，想起自己帮着窝藏四皇子的事， 也是抹了一头的冷汗，幸好这三老爷没在家主的位子上， 出了什么事也是不容易牵扯到全家。 他接着把沈清楠针灸，家主把顺泰居隔壁的宅子买下， 今儿个听说下午时候已经把夫人送过去了。 有下人走近汇报，“老爷，家主让您过去。” “哦？”刘方玮有些奇怪，他想找大哥摸一下情况还情有可原， 可这大哥主动找他，倒是想不出来为了什么？ 抬头看看天气，这夏日虽然黑得较晚， 但这时天也是擦黑了。 “好，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刘家嫡系在刘母去世后就分家了，说是分家，离得也不太远， 只是把主宅的院子分了出去两个。 刘方玮一番收拾没费多少时间，赶紧得就去见刘方瑞了。 他这大哥把大嫂直接送到沈清楠那里全权交给沈清楠医治，他已经心里很好奇了， 现在大哥居然主动来找他，这事可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得很， 还不得赶紧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方瑞回来胡乱吃了些东西，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还是觉得要把刘方玮叫来敲打一下才行。 见刘方玮过来，也没有客套： “我把你大嫂送到沈清楠那里去了。” “沈大夫？今天吗？” “你别装糊涂，这些事我虽没有宣扬，但也没让隐瞒。 这宅子里要打听，谁都可以打听得到。” 刘方玮见大哥把话说得这么明，嘿嘿笑： “既如此，大哥又何必再试探于我，这事我确实知道， 不过也是刚知道的，这不就到你这里来了嘛。 那沈大夫真还能治大嫂的顽疾？” 刘方瑞不置可否，“你对沈清楠的了解有多少？” 刘方玮呼吸一滞，他就知道他这大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也不能就这样被人就给套出来了了： “那位沈大夫吗？有些名气，但我也没特别注意……” “我不知道只是我假装不知道，我现在想知道了， 你最好说实话，别在这里绕弯了，以前我不问你，那是无关紧要， 只是现在，你大嫂在那里。” 刘方瑞眼神有些凌厉，刘方玮从自己大哥眼里映射出自己童年的阴影。 从小就被这位大哥管得死死的，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 刘方玮就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实话实说，无一例外。 但这次，刘方玮还想挣扎一下，太事关重大， 也许大哥能够体谅，刘方玮天人交战，刘方瑞却是步步紧逼： “别想着编些故事糊弄我，你该知道后果。” 刘方玮确实想编个故事，但现在，他什么也想不出来， 这个天气，怎么就这么热啊，大哥这房里没放冰块吗？ 刘方玮差点就要卸下心防，把所有事情都托盘告知了。 却听得自家大哥说：“我只想知道沈清楠的来历，其他的不用告诉我。” 刘方玮差点跌下椅子，我的好大哥，你咋不早说呢， 你只想知道这些，我是张口就来啊： “那沈清楠，原是宫中的女医官，据说是清欢身边的嬷嬷教出来的， 但那个嬷嬷，清欢去京城时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清欢的身边……” 刘方瑞打断他：“正好你说到清欢了，我也要给你说个事， 以后外人面前需得更加小心，不要再提清欢的名字。” 刘方玮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直接站了起来： “为什么啊？大哥，那可是我们的亲妹妹。” 刘方瑞低斥道：“坐下，像什么样子， 你可知道我们的亲妹妹，一个不小心， 就会把咱们刘家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刘方玮坐是坐下了，嘴里还是不依不饶： “大哥，你这话好没道理，荣华富贵，咱们跟着她享了， 现在，她有危机了，咱们就不管不顾了？” 刘方瑞也不着恼，他知道这个三弟，也不过是亲情作祟： “你先想想你那院子里上下一百多口人，再想一下你那苦读了十年， 马上就要去墨香书院的儿子，你愿意他们因为这些事被一起拉到午门去吗？” 刘方玮想起这几天正在家里收拾行装的儿子，高兴中掺着离别伤感的妻子， 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憋出一句： “就这么忍让？”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说你半句，是因为我也有亲情。 但是，我也希望你再做任何事的时候， 不为我想，也要为你院子里的人想一想。 一旦出了问题，一个也跑不了。” 刘方玮有些颓然，事实确实如此，虽然皇后是正统， 可现在这种局势，却是让人最不看好的一派。 自己目前为止，没有能力让四皇子杀回京城， 未来，也不太可能突然有这种能力。 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是能够保证四皇子的安全而已， 而且，这种保护不过是暂时的，政局瞬息万变， 他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在保护四皇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多久。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刘方玮喃喃回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有些事情，不一定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 或者你换个位置想想，也许就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并不是非要一条路走到黑的。” 第178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刘方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哥，这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自己要换个什么位置呢？ 刘方瑞看着刘方玮那副迷茫的样子，真是头疼得很， 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会把四皇子给偷出去的。 但现在自家夫人在沈清楠那里，自己或多或少也和沈清楠沾上了关系。 未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往来， 再置身事外也不是太可能了， 为了家族的安全，为了夫人的安全， 只有伸手再帮一把这个年纪这么大了还做事如此莽撞的弟弟了。 “你站我的位置来想一下，一边是清欢，一边是整个刘氏家族。 现在汴京面上大家都不动声色，但内里早已开始风起潮涌。 刘家虽然也是百年老派家族，作为皇后亲族，为了避谦， 刘氏子弟在朝廷都无实权傍身。 但谁都知道，我们跟朝廷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随便选哪个阵营，都会是不小的助力， 两王是皇族出身，他们也知道这点， 不但不会因为清欢的原因而放弃我们， 反而会觉得拉拢刘家百利而无一害， 自然是要百般拉拢。 如果两王派人来让你取舍，你如何选？” 刘方玮刚想开口就来，但见自家大哥一脸严肃， 也知道这问话并不是无的放矢，略一思索： “大哥，前段时间有天夜里刘家附近街上发生了械斗， 难道……” 刘方瑞也是对刘方玮这一反问给整得有些无语， 看来这位幼弟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为什么之前就不能自己动脑子思考一下。 “所以……你猜为什么你做的事情能够瞒天过海这么久也无人察觉？” 刘方玮这才内心震动，得大哥提醒，他才回想起， 从祠堂被烧开始，到四皇子隐藏于沈清楠那里，一直平安无事， 虽然自己也有派人在暗中保护，但并不算严密。 但大哥也从未向他提起过什么， 虽然有些时候说的话让他有些心虚，但也没往心里去。 刘方玮隐隐觉得太过幸运，也存着大哥还没有忘记四皇子是他侄儿一事。 今日刘方瑞这句话，他才确认，自己一直觉得太过顺利的原因： “大哥……” 刘方瑞制止了他想说的话： “青州王世子早已来到江州，徐州王也派人暗中跟了过来， 那边虽然我还不知道来的是谁， 但总的说来，也不会比这青州王世子低得了多少。 青州王世子一直在跟我接触，想要我刘家投入他的阵营。 徐州王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动静，但从前几天夜里的情况来看。 青州和徐州方面短兵相接了一次，而这次，青州王世子应该是受了些伤。” 刘方玮听着自家大哥给自己说的这些，有点反应不过来： “青州……徐州……” 怎么还打起来了，据他的人回报，那天晚上可是死了不少人呢。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带着不确定： “大哥……” “是的，现在两方势力都汇集江州有一段时间了， 都是看中了我刘家， 青州王世子是来找我刘家合作的。 那徐州，不出意外，也会将我刘家视为拉拢对象。” “所以……大哥答应了？” 刘方玮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年都是大哥管家， 自己根本就没有插什么手，但以他的想法来说， 作为皇后的母族，为什么其他皇子能够在害死了太子之后， 还来找皇后的母族谈合作。 刘方瑞见他那吃惊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 这些年，把这些弟弟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了。 “我刘家虽然是皇后的母族，但也是朝廷大小官员多年的合作伙伴。 早已密不可分，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刘方玮心里想着，难道还有清欢重要吗？ 刘方瑞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前朝吴谨，贵为一朝之相，一朝犯忌，被诛九族。 你还记得否？死者几许？” 刘方玮脸色大变，不错，那吴谨，一时风光无两， 家人鸡犬升天，跟着一起荣华富贵。 却是一旦伏罪，不仅家人跟着遭殃，根据九族的规矩， 父四族，母三族，妻两族，均被诛杀。 一张诛杀清单上，满满都是名字，整整二千多人， 砍了十几天，直是把断头台上的铡刀都给砍卷了刃。 史书上记载：城外设大坑，昼夜不断运送，从午门，到城外， 形成一条血路，浸入路面太深，几年不能消。 人皆绕行，恐厉鬼缠身。 “大哥……我们的亲族怕是……” 与这吴谨的家人数量差不多吧。 “你知道就好，咱们这么多年来与各个家族都有联姻， 把你的眼睛放到你的院子外面，你大可以算算， 咱们有多少头可以砍。” 刘方玮有些挣扎：“咱们在江州，怕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吧？” 刘方瑞看他一眼，还是格局小了些： “现在是平时吗？现在是两王争位，势均力敌， 一旦失衡，总有人成王，有人成寇。 到时候，江州又算得了什么。” “咱们可以看清楚再选……” “等看清楚，局势已定，新皇即位后，要我们何用， 等着咱们把皇后和四皇子给抬出来跟他争吗？” 刘方玮以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对他来说，反对自己妹妹的人都是乱臣贼子， 怎么今天听大哥一说，如果刘家不表明立场，自己还可能变成乱臣贼子： “大哥，我思虑不周，幸亏你的敲打。” 刘方瑞其实对这个三弟还是挺满意的，从小也不是个惹事的主儿。 对于他执掌刘氏大权，这两个弟弟也不像别的家族， 会明里暗里地使坏，在大家族里，已经难能可贵了。 就是一般不搞事，一搞就搞大事， 窝藏四皇子这事，还敢自己作主了， 如果今天自己不提起，这个傻子还不知道想瞒多久。 也罢，今日就把这些利害关系给他讲清楚， 否则，他也不知道这个老实了多年的幼弟还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 “这段时间，我也派了不少人去汴京探听消息， 对青州和徐州地界也都让人去考察了一番。 回来的消息都跟族老们商议过了。” 第179章 住院部的病房 刘方瑞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哪些是可以说的： “现在的决定是，先稳住青州王世子，也是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过些日子的荷花宴，秦家的若蓁会过来看她小姑。” 刘方玮被刘方瑞指点，学着站在他的位置上来看刘方瑞的安排。 这段日子被京中剧变影响，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妹妹和侄儿是有多可怜， 被自家大哥这样一分析，刘方玮才明白，有些事情上，自己还是太过冲动， 现在自己的年纪大了，一家老小，却是在有些大事上出不得半点差错， 以往也是被大哥保护惯了，在这江州城里还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一涉及到这些江州以外的势力，他就有些轻视了，听得刘方瑞如此说， 他改变了自己的思维，想着一家家主为何要如此做时，才惊觉这安排甚为巧妙。 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哥，这可真是招妙棋啊。” 刘方瑞对他的马屁并不在乎，却对他态度的转变感觉些许欣慰： “也只不过是暂时之计罢了。 这还要看徐州那边做何反应再议。” “大哥还有后招？” 不愧是自家大哥啊，能想到这一步已经让刘方玮觉得算无遗策了， 大哥居然还说只是暂时之计。 “徐州王还未出手，刘家也不会轻举妄动，等得荷花宴后， 这青州王世子的婚事能够定夺，徐州王怕是不能坐得住了。” 刘方瑞虽然没有细说派人查探回来的情报是怎么样的， 但从刘方瑞的话里，刘方玮也能听出， 这大哥是判断出目前胜算大些的应该是青州王这边。 “大哥，万一徐州王那边打开局面了呢？” 刘方玮对局势没有把握，按照以往所知，这两王的势力可谓难分伯仲。 “不慌，我与族老们早有计较。 今日与你说起这些，也是怕你这边出了纰漏， 被人给拿捏了刘家的软肋。 你只需把你手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其他事自有我和族老们。” 刘方瑞要让刘方玮清楚目前的局势，但也不欲让他知道全盘计划。 需知有些秘密，说的人多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会给后面的布局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刘方玮明白这是让他不用参与太多的意思， 也知道自己在处理四皇子的事上还颇欠周全， 也是幸好有沈清楠帮他弥补了不少，才不至于让四皇子给暴露出去。 或许，这里面还有自家大哥的手笔。 不管如何，刘方玮确定这两方的目标和自己都是一致的， 不用过于担心，但接下来的日子，自己怕是要好好再筛查一遍风险。 这两王的战场从京城扩展到了江州，其他州县也应该都有两方势力的拉拢。 刘方玮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大哥把秦家的嫡女许给青州王世子， 也是存着皇后能重返权力中心的想法吧。 不能再想了，刘方玮觉得自己快长新脑子了，现在的脑子不太够用。 只记得大哥最后那句话：“你记住，再勿轻举妄动， 只要刘家还是皇后的母族，为了天下民心，这两王也是暂时有所顾忌； 不可自取灭亡。” 刘方玮被洗脑成功，现在就是安全第一，其他都不重要了， 自己也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才行。 …… 沈清楠今儿一早先去查了房，住院部的病房， 虽然只有一个vip，但沈清楠也是很认真， 还检查了雪竹的值班记录，狠狠地表扬了一番。 这雪竹的办事能力相当强，这一晚上的时间，愣是一分一秒都没有浪费。 自己教她的值班记录，雪竹还超常发挥， 自己还在备注里，分时间段注明了一些自己观察到的细节， 让沈清楠看得如人亲临，没值班却也有值了班的效果。 秦芙蓉自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昨晚也睡得较好， 今天的精神比昨日还是有一些好转，但不多， 毕竟是久病之人，哪里又能立竿见影出效果。 沈清楠看完了雪竹的记录， 上面把吃药的时间，入睡的时间，检查的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每次检查秦芙蓉的状态又是如何，都给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沈清楠心中有数，见秦芙蓉精神状态还好， 也是亲自问了一下她自己的感觉如何。 秦芙蓉回忆了一下晚上的情况，是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在家里，来了不少大夫，每一个都开了些药方， 喝了这么多年下来，似乎也没有谁比谁更好些。 只有文奇先生来的时候给了她些希望，但不多， 等到连文奇先生也给不了她希望时，秦芙蓉其实有些绝望了， 要不是舍不下一双儿女，她可能也坚持不到现在。 特别是她的祺儿，马上就要成年了，只有他能得娶贤妻、能依靠自己立起来， 自己也才能安然离去。 可不知为何，自从在沈清楠这里住了下来， 又接受了一次药浴和针灸，她自己能感受到自己沉寂很久的身体居然有了一线生机。 特别是昨晚，虽然一切和家里都差不太多，但又处处有着不同， 她虽然说不出来，但感受得到，明确地知道自己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里。 不像在家里，会有些让自己怎么也放不下的事情萦绕心头。 沈清楠虽没有和她说太多话，但她就是不自觉得感觉自己能被救活， 也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昨晚异常地睡得非常好，甚至，除了喝药，她中途都没有惊醒过。 “谢谢沈大夫，自我生病以来，从来没有像昨晚睡得那样踏实。” 那小腹部的隐痛，好像也变得容易忍受了。 秦芙蓉很好奇自己到底是单纯的身子虚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大问题， 也在这个时候问了出来： “沈大夫可否明告于我，我这身子到底是什么问题？” 刘方瑞在病情上并没有与她多说，以至于她以为刘方瑞对她是有所隐瞒的。 她也不愿意多问，怕刘方瑞知道她担心而担心。 沈清楠见她一副想知道真相的样子，想想她现在的病情， 还是需要给她些希望，病患的心理健康那是非常重要。 第180章 讲个故事吧 在现代时，沈清楠就听说过有些病人，在检查出自己有绝症时， 本来一个健康的人，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现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有些绝症也是有一定比例的救治可能， 可病患就是心理压力太大，活活地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也听说过有正面的例子，被当做笑话来讲， 说是有人因为查出了绝症，又觉得医疗费太高还不一定治得好。 干脆把自己所有的家产全部变卖，全国各地到处旅游。 等玩得个两三年，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再回医院一检查，癌细胞居然找不到了，变成好人一个了， 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赵本山那句“人还活着，钱没了”的经典笑话浮现在沈清楠的脑子里。 沈清楠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把秦芙蓉给看得一愣，本来问话的严肃气氛被沈清楠这一笑给打散了。 心里居然有些平和了。 这沈大夫神情如此轻松，那自己这病治好的可能性怕是有些大了。 那自己是不是能看着祺儿娶妻，看着霖儿长大出嫁…… 秦芙蓉一下子想得有点多了，好不容易扯回自己的思绪， 却是被自己给逗笑了，将死之人还有着许多妄念。 沈清楠却是在这时开口了： “夫人，您这身子的问题其实非常严重，只是，如果你一直用现在这种心态， 我倒是又多了几成治愈的把握。” 沈清楠敏锐地捕捉到秦芙蓉那无奈的笑容， 多半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但又想压制下去。 “心态？沈大夫可否细说？” 秦芙蓉有些不懂沈清楠这词的含义。 沈清楠见她一副求教的样子，一边收着药箱一边和她闲聊： “小时候经常跟着爹娘在外行医，很多千奇百怪的病症也都见过， 曾记得有一次，路过一个小村，在一家农户借住， 那家主人听得我爹娘是游医，特求我们给他母亲治病。 爹娘本是心善之人，见他家条件极差但却热情待客， 心有好感，自是应允，并且不要诊金。” 她收拾得差不多了，把药箱给扣上放到一边桌上， 秦芙蓉却是有些着急： “然后呢？” 这秦芙蓉也是个性急之人，怪不得病老是不好。 沈清楠笑笑：“可惜我爹娘一起会诊之后，发现他老母亲已经病入膏肓， 根本就无药可治、时日不多了。 爹娘无奈，只能据实告之。 那农户夫妻很是悲伤，竟是双双下跪请求我爹娘再想想法子。 爹娘万般无奈，也只能拿出自己平日里炼制的一些保命的药丸相赠， 只说能够延缓些时间，但用处不大。 那农户失声痛哭，但也知道我爹娘是尽了力了，并未苛责， 反而是更加悉心地照料老人……” 秦芙蓉有些失望，还以为沈清楠是来劝慰自己的，唉息一声： “倒也是至情至孝的一家人， 只可惜那老人家也是无福享受。” “如果只是如此，这故事我也就不讲于您听了。” 沈清楠见她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心里暗道， 这病危之人，心理素质果然都不咋的。 “第二日，我就随爹娘告辞离去了。 直到过了三个多月，我们再次路过那里， 爹娘远远看到农户，想起那日之事， 终是未能救治到老人家，心里有些愧疚， 本想绕路而行，以免见面尴尬。 却不曾想，那农户远远看到我爹娘， 连连呼唤，急跑近前，拉住我爹的手就要跪下。 嘴里也喊着：‘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我爹娘心中有憾，忙扶起那人，不敢受谢。 却听得那人说，自从服下我爹娘赠的药丸， 没过几日，老母亲居然能吃些东西了，慢慢地， 能下床了，能走动了，现在跟个正常人似的， 除了有些老人特有的迟缓，其他完全没有什么异常。” 秦芙蓉听到这里，心里想着，怕是这药是真的对症了， “看来你的医术承自父母，也是厉害得紧。” 这是夸奖，沈清楠没有反驳，但却不是她讲这个故事的目的。 “我爹娘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或许是一时机缘巧合， 这药就对症了，也算得上是一份福缘， 如能从这个病例中得出一些经验，对以后的病人也是有好处的。 忙拉起那农户细细询问，却是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农户邀我们再到他家吃饭，爹娘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也想看看那老人家恢复得如何。 到了那家，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一位年轻人正在给她剥桔子。 两人正笑咪咪地边吃边聊。 老人家的气色也是极好，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年轻人， 听着年轻人说话乐得合不拢嘴。 爹娘一问才知道，那年轻人正是老人家的孙儿，农户的儿子。 正是我爹娘走后没两天就回来的。 没回来之前一直在外地谋生，但小时候，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孙子离家后一直未归，老人家郁郁寡欢，这才一病不起的。 我爹娘灵机一动，问了农户一声，这孙儿到家后老人家是什么反应。 农户回忆了一下，直说巧了，正好老母亲刚吃下药丸不久， 那孙儿就回家了，一直伺候在自家奶奶身边， 再不离开，天天逗老人家开心， 直到药丸吃完，老母亲也能下地了， 再过些日子，就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着，基本看上去就是全好了的样子。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爹娘又请求给那老人家再诊了一次脉， 这才确定，老人家是真的好了。 只是，我爹娘赠送的药丸却是没有这么大的效果，最多算是补药， 根本就没有治愈疾病的功效。” 秦芙蓉也是疑惑，那这老人家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病愈呢？ “爹娘一直想不明白，我本来也是想不明白， 但那老人家和她孙儿相视而笑的画面却是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后来和爹娘再回忆起此事，我们都有一个猜测， 或许，救治这位老人的良药正是她的孙儿。 正是因为她孙儿回来得及时，老人家见到孙儿回来， 心里有了求生之念，这病，这无药而愈了。” 第181章 我都听您的 秦芙蓉忍不住惊讶道：“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做大夫的，什么样的病患都见得多了， 那些求生欲望强的病患，确实要比那些一心求死的病患好治多了。 所以这位老人家为了能多和自己孙儿相聚，意志力战胜了疾病， 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秦芙蓉想起自己每每对自己的病情不抱希望的时候，眼前都是自己儿女的样子， 身上的病痛，好像又能咬牙再坚持一下了。 对沈清楠说的这个故事，也是深有感触的。 转念一想，这姑娘怕是专门给她说的这个故事吧。 “谢谢您这个故事，我明白应该怎么做的。” “这可不是故事，这是我的经历，希望您也能宽心，放下杂念， 何况，我本有五成把握，你自己再努努力， 咱们可就有七八成了，有了这胜算，我就很有信心了。” 沈清楠纠正她的词汇，故事都是编的，经历都是真的，经历才能鼓励人心， 这可一定要分清楚。 秦芙蓉被她说得心里一热，七八成了， 以往都没有大夫给她说过自己的病能治得好， 但沈清楠却是给出了胜算。 “对了，还忘了告诉您正事了， 您这病啊，就是个妇科病，我正好也是个妇科大夫。 按我这两天的诊治来看，您的下腹部应该是有个异物， 这个异物我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来源应该就是你那次产后大出血， 所以男大夫在这方面可就真没有我方便了。 这异物可能前几年还不大，但这么多年下来， 怕是有些大了，压迫了你的一些主要的血脉，导致阴阳无法调和， 阴盛阳衰，人就越来越虚弱了。 本来夏天应该是正该补阳气之时，但因为你的体内循环失衡， 反而变得虚不受补，到了夏天，才会出现身体更加不能适应的情况。 我用药浴和针灸的方式调动你的血脉全身游走一遍， 有些阻塞的地方还需多治疗几次才会疏通，也请不要着急。 至于你下腹部的异物，我还需再观察些时日才能有些定论， 到时也会第一时间与你交流。” 沈清楠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诊断结果，见秦芙蓉一副迷茫的样子。 也罢，这么大的信息量，也是需要消化一下的， 反正秦芙蓉在床上躺着也没有啥事，慢慢消化吧。 这事刘方瑞没问她，她也没跟刘方瑞说。 女人家的病，给一个男的说，怕是要费不少口舌。 沈清楠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雪竹回去补觉去了，玉竹代替她去诊所那边开门去了， 其他人也开始忙起来了， 白天大家都在，这边沈清楠也就没有安排值班人员， 大概又给清风和明月交代了一下， 沈清楠背着药箱准备告辞离开，得去前面诊所坐堂了。 却听得秦芙蓉在后面声音虽低但却很坚定地响起： “沈大夫，麻烦您了，我都听您的。” 沈清楠听得这话，转头回来瞧了一眼， 秦芙蓉见她转头，接着说道： “我虽然不太听得懂沈大夫说我体内有异物这事， 但我却是对您充满了信心，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一切都按您说的办，求您，一定要救我。” 秦芙蓉眼神里充满恳求，沈清楠见她表情， 知道今天早上这番闲聊没有白费，一笑回应秦芙蓉： “您好好休息，中午我会再来。” 这才转身离开。 秦芙蓉见沈清楠离去，这才吩咐明月清风： “我的情况，你们都听到了， 如果我一旦发现外面有关于这事的言论， 你们两个就不必待在刘家了， 包括老爷在内。” 明月和清风齐齐称是，眼睛里都透出了些喜悦， 两个丫鬟都是给秦芙蓉陪嫁过来的， 从小就伺候在秦芙蓉身边。 这些年，主子缠绵病榻，好久都不管事了， 这句话一出，让她们感觉到，以前的小姐又回来了， 秦家不出垃圾，每一位嫡女都是从小跟了好几位有名的老师学习， 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祭祀妇学和四时礼仪一样也都没落下， 嫁到这刘家，算是门当户对，一门好亲， 就是这大宅院里，处处都有危机，虽然小姐也算是处处提防， 却也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主子现在这样谨慎是对的，这刘家，可不是所有人都想着小姐好的。 万一有人知道小姐这病居然有治好的可能， 怕是有些不知轻重的人会蠢蠢欲动， 伤害到了小姐可是不行的。 明月看到秦芙蓉的手势，走到秦芙蓉床前， 把她后面的枕头垫了垫高： “小姐，连老爷都不说吗？” 不等秦芙蓉开口，清风就在旁边没好气： “你脑门上的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吗？ 你这性子现在都还是改不了，那如夫人的事情， 我还给你说过不要如此直接，你就是不听， 你看看，脑袋给最磕越傻了。 小姐才是我们的主子，她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看着清风气鼓鼓的样子，秦芙蓉笑了，她把手伸向清风， 清风忙伸手捧着，秦芙蓉劝着： “也别太责怪明月了，她那性子一直如此， 你不一直都说她这样挺可爱嘛， 也衬得你机灵。” 清风着急：“小姐，你也知道那都是玩笑话， 明月这傻子，如何能当真。” 秦芙蓉轻抚她的手：“如今有了这沈大夫， 我也有了些希望，放心，只要我能慢慢好起来， 那刘宅里的牛鬼蛇神，有小姐帮你们挡着， 谁让我不好过的，我都会给他记着，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欺负咱们的人。” 秦芙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看着两个丫鬟。 明月清风很是高兴，小姐以前这是这么护着她们， 所以才养成了明月直爽的性子。 在小姐生病这些年，虽然老爷依然尊重， 但架不住老爷一忙起来，这刘宅里就有些踩低拜高的小人， 小姐又无力分神去管束，以至于如今都到了需要明月去把头磕破的程度。 “小姐……”两个丫鬟有些哽咽， 刚才听到沈清楠那番话，小姐是真的病很重， 但沈大夫说了，只要小姐能够有强大的求生欲，这病就能治。 第182章 带帷帽的女子 现在的小姐，似乎真的又变得强大起来了， 明月清风自然是求之不得。 本就是忠仆，自然也是按小姐说的，都听沈大夫的。 秦芙蓉暗想：在沈大夫的住院部里，不像那刘家宅子里， 经常都有人有意无意地要来看望。 倒也能求得一时清静， 既然沈大夫说了让自己好好休息，那就不要多虑， 多休息才是正道，她唤过明月，把枕头放平， 闭目静养起来。 秦芙蓉却不知，沈清楠这会儿过来诊所，那门口还真是热闹极了。 沈清楠这诊室，本是两边都有门的， 一面门开在外面，正是各位病患来往之用， 另一面门则是开在内院，主要为了方便这顺泰居的人进出。 沈清楠正是从内院的门进入诊室，把药箱放置在旁边桌子上， 沈清楠舀了一瓢水，清洗了手，把衣物用带子给系得紧了些。 刚准备坐下，却听得外面传来很大声的惊叫声 然后就是一阵人声吵杂，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今日雪竹因为值班，所以这会儿安排去休息了， 接待病患的工作就暂时交给了玉竹， 怎么，这玉竹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了？ 沈清楠连忙往外走去。 出得门来，就看见一群里围在了那里，玉竹也没瞧见人影， 就听得人堆里有个人在大声说话： “姑娘，听得见我说话吗？姑娘，能睁开眼睛吗？” 沈清楠一下就听出是玉竹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晕过去了，那怎么成， 这可是自家门口，万一出了什么事顺泰居或多或少都得负责任的。 沈清楠二话不说，从人堆外往里面挤，边挤边说着： “请让一下，我是大夫，请让一下。” 那看热闹的人群都是来找沈清楠看病的 大多也是认得她的。 听她边喊边往里挤，也帮忙招呼其他人： “快让让，沈大夫来了。” 其他人一听，也连忙往边上靠了靠， 自己不过就是来看热闹了，可别真耽误了救人。 也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沈清楠这才看到玉竹正蹲在一个小姑娘身边， 那姑娘倒在地上，似是晕了过去，玉竹连声呼唤也是没有什么动静。 “玉竹……” 沈清楠先喊了一声，提醒玉竹自己来了， 玉竹听见沈清楠叫她，连忙抬头，看见自家小姐，心里有些踏实了： “小姐快来看看，这姑娘跟我没说几句话就晕了过去。” 沈清楠连忙走过去，一边把脉，一边观察着这姑娘的面部， 这不对啊，这脉象虽不算平和，但也挺正常的， 脸色虽然有些潮红，还带着满头的汗， 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晕倒的样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装晕。 可这姑娘为什么要装晕呢？ 这诊所开业这么久，沈清楠也是有些经验， 这怕是没排上号，又不甘心， 所以就会做这种引她注意的事儿吧， 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想讹诈的心思没， 可须得认真对待。 沈清楠也不揭穿，只是抬头望着围观的民众： “各位，还请散开一些，这个天气，不宜聚在一起， 容易中暑，玉竹，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民众听话地都后退了一些，内圈也就往外扩大了一些， 沈清楠这才问玉竹。 玉竹这才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这位姑娘找我打听什么时候能看上病， 我查了一下名单，告诉她可能这些日子都排不上号， 她就着急了，非要今日给安排上， 我就给她解释了，需要先登记病案， 等您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排号， 我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这姑娘就突然倒地了。” 这就是玉竹的经验不足了，如果雪竹在这里， 应该很快就会察觉到这姑娘是在装晕， 但玉竹不知道啊，所以连忙查看这姑娘的情况， 青竹这会儿还没有过来，其他病患见此情况也都围了上来。 玉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守着这位姑娘， 还是应该进屋先去找沈清楠了。 所以沈清楠出来时，这里就给围上了。 还好大家都知道沈大夫来了，本也是来找沈大夫看病的， 自然是听沈清楠招呼。 沈清楠听完玉竹的陈述，也没有责备玉竹，只是吩咐她： “你到诊室去把那个靠在门边的担架拿过来，看看青竹过来了没有， 把她一起叫上，咱们先把人抬进诊室，这里被太阳直射， 对这姑娘身体无益。” 玉竹答应一声，快步往诊室走去。 沈清楠又站起来对围观的病患说道： “各位也看到了，这位姑娘突发急症，需要赶紧救治， 这夏日炎炎，各位又都是病患， 还请各位勿要再围观，找阴凉处先休息一下， 可别因为烈日直晒病上加病。 等我把这姑娘救醒了，会尽快安排各位就诊。” 既然沈大夫都如此说了，其他人自然无异议， 虽然嘴里也还在讨论着，但也纷纷离开这里， 回到等待的位置上去了。 等玉竹和青竹拿来担架，把人给放上去就往诊室里去， 沈清楠注意到，跟在这个姑娘后面还有两个女子， 一个带了帷帽，看不出样子，一个和这姑娘差不多，年纪十几岁的样子， 沈清楠刚才就发现了，这两个十多岁的姑娘是下人打扮， 而这带了帷帽的女子，却是大家闺秀的打扮， 看着两人跟了进来，沈清楠也不多话，只是暗中观察。 这三人的样子看上去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这样倒在她的诊室门前，目的就很明确， 不是看病，那就是为了看她了。 可沈清楠最近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大家大户的小姐吧， 这三人的目的，沈清楠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来。 但并不妨碍沈清楠起捉弄之心。 自己诊所接待的都是些病情比较严重的患者， 这三人却用这法子耽误自己的正事， 不管事出何因，都完全没法原谅。 进了诊室，玉竹和青竹把人给移到里间的治疗床上， 沈清楠也没管另外两人，径直走进了里间。 两人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出来的青竹给拦在了外面： “两位与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那小姑娘连忙回答：“我们是她的姐妹。” 第183章 可有些难办 青竹见是亲人，也不废话： “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给她诊治，容不得人打扰， 你们先跟我在这里把病人的病案给补充完整了。” 小姑娘面露难色，看向帷帽女子， 那女子点点头，小姑娘这才跟着青竹去登记。 等青竹登记得差不多了，沈清楠也从里间走了出来。 那姑娘还在装晕，沈清楠也认真地给她检查了一下， 没什么毛病，反正待会儿是肯定要收诊金的， 当然得认真检查一下，人嘛，总会有些这虚那虚的， 一会儿还得开些方子让她喝些进补才是。 青竹把登记的病案先递给了沈清楠， 沈清楠仔细看完病案，这病案倒是挺真实的， 以前没有出现过突然晕倒的情况，平时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就是不知道这上面的姓名和住址是不是真的了。 她一直感觉着那帏帽里的人盯着自己，但也不去提醒。 看呗，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我吗？ 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也不过两个眼睛一张嘴， 没多出来也没少出去的。 “映月？”这名字可真是，有文化，一听就是个丫鬟的名字， 沈清楠叹了一声，自己还是猜得错了，人家报的是真名。 那这住址，怕也是真的罢， 可惜只写了城南，柳林巷，沈清楠很少出去逛， 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是哪里。 听着沈清楠疑惑的问话，帏帽女子开口： “沈大夫，是的。” 她想着既然已经坐到沈清楠面前了， 自然正好看看这人是否真的有些医术 沈清楠问，她就自然地答了。 沈清楠继续说道：“你们要重视起来， 虽然我看你们这病案上说的她平时没什么表现， 但我刚才给她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她这病可有些难办。” 听得两位女子目瞪口呆，什么，映月还真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请沈大夫明言。” 沈清楠正色道：“我刚在外面的时候就把过她的脉了，脉象稳中不足， 有些偏虚，但这个程度也未到晕到的地步， 所以我刚才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我想先问问你们，映月姑娘平时是不是一来月事就腹中疼痛， 第二天第三天还会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就连起身都很困难，站立时还会头晕目眩。” 年纪小的女子连连点头，没错，映月平时确实有这个问题， 帏帽女子倒是不知道有这些情况，也看向年纪小的女子。 那小女子忙回答：“小……是的，沈大夫说得没错， 映月平时也没什么，但一来月事就如沈大夫所言， 特别虚弱，严重的时候连床都下不来。” 沈清楠叹口气：“看来我诊的没错，这姑娘，小小年纪，可惜可惜。” 小女子一下子慌了神，“沈大夫，什么情况，可别吓我们。” 她偷瞄了一眼帷帽女子，那面容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帷帽女子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沈清楠心里暗笑，继续说道： “本来这映月姑娘如果早来一个月的话， 或许还有些希望，可如今，她在没有月事的时候也会晕倒， 这就说明，病情更加严重了，不能说无药可救， 但……能救的可能性不大了，唉……” 虽然那帷帽女子还是看不到什么表情，但沈清楠分明看到她的手紧了一下。 很好，你们来装病，那我就真让你有病。 “我刚才在里面也是帮她针灸了一番，希望能够减轻一些她的痛苦， 只是要治好，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沈清楠话音刚落，映月就从里间冲了出来， 一下子软倒在地，一个劲地给沈清楠磕头： “沈大夫，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映月本是装晕，却是在里间听得沈清楠说的每一个字， 回忆起自己的一些日常，顿时就慌了神， 自己本是装晕，平时除了月事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是刚才装晕以后，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 人确实就有些不舒服了， 虽然沈大夫也给她针灸了一会儿，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沈清楠连忙站起，扶着映月想帮她站起来， 可那映月，也不知是真的有病，还是被吓倒了， 怎么也站不住，陪她同来的年纪较小的女子连忙过来帮忙， 这才堪堪把映月给扶在椅子上，为了防止她再滑下去， 那小女子还用手撑着，给她了些力量。 “映月，你别急，沈大夫话都还没有说完。” 帏帽女子强装镇定，今日本是为了来见沈清楠一面， 却不曾想，这映月居然还被查出有重病。 总觉得这沈清楠是在故弄玄虚， 但看映月的样子，也不像做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 映月泪流满面地望着帷帽女子： “映月怕是不能再伺候小姐了。” 好吧，映月脚耙手软，这一会儿工夫， 连自己的身后事都想好了。 一紧张，直接就喊小姐了。 沈清楠故作惊讶：“你们不是姐妹吗？” 眼看也瞒不下去了，帷帽女子摘下帽子， 露出一张俏脸，二十多岁的年纪， 也是赏心悦目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慌乱： “失礼了，沈大夫，出门在外， 不方便透露行迹，我姓郑，名星月。 这是我的两个丫鬟，映月，旁边是伴星。 麻烦沈大夫再仔细看看，映月不会有事吧？” 沈清楠咦了一声：“既是主仆，为何又登记成姐妹？” 郑星月顿了一下：“这……” 确实有些不太好开口，可现在这情况，也容不得隐瞒了： “沈大夫，是我的错，您昨日收治的刘大夫人， 正是我的表嫂，本是想着来看望一下， 但表哥说表嫂要静养，不让旁人打扰。 但我与表嫂关系亲厚，自是放不下心。 想着能从沈大夫您这里找些机会，看望一番表嫂， 也能全我们之间的情谊。” 沈清楠又不是真的十三岁，自然也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打动了。 表妹和表嫂，隔了好大一层，这关系如何亲厚。 她指着映月：“那她……？” “映月打听的时候，听说您日日都排满了病患， 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可以面见， 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想要趁机帮我给您求情， 争取让我见到表嫂。” 第184章 收郑姑娘20两诊金 哟哟哟，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沈清楠就知道这主意就是郑星月出的。 还不敢认，想让自己丫鬟顶包认下。 那确实，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承认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不过，这郑星月也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没有成亲的吗？ 这在大尚朝可是不科学的，谁家好姑娘不是十几岁就已经嫁人了。 既然是刘方瑞的表妹，家世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面容也姣好，怎么还是少女发式呢？ 沈清楠没看得明白这郑星月是个什么路数。 但现在至少是知道，这郑星月让映月装晕，目的很明确， 就是想插队，然后找自己走个后门，去见秦芙蓉？ 既然刘方瑞没给自己说过这个什么表妹是例外的， 那就说明这人也不能算什么亲厚的关系。 所以这郑星月才会求到她这里来， 这郑星月厚着脸皮往上靠，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沈清楠想到外面等候的病患，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想个法子就见到我了，你可曾想过， 那外面等待的病患，有多少人是排了很久才排到今日的， 又凭什么让你这样给挤在外面一时半会都看不上病？ 你又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连假都不休了， 全天候的上班来争取时间，凭什么又要让你这种无谓的人来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这女子也长得明眸皓齿，可沈清楠却也看不顺眼， 这种人的心里，只有她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明明她也可以选择一直等在这里，等沈清楠忙得差不多了再行求见。 可非要摆出一副自己的事才是事，别人的事都得靠边站的姿态， 就算是做出些让人不齿的事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让人颇为不喜。 沈清楠脸色不善：“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病人现在不能面见外人，待到可以的时候， 还请姑娘跟刘家主说一声再过来吧。” “我不是外人，她是我的表嫂……” “在我看来，只要不是至亲之人，都是外人， 何况，我与刘家主有约定在先，这段静养时间病人都不见客。 郑姑娘，请吧。” 沈清楠手一摆，下了逐客令， 旁边的青竹也瞧出沈清楠的不耐烦， 听得沈清楠的意思是送客，也连忙走过来， 要把三人赶出去。 那映月却是在椅子上，越发得坐不稳， 听得沈清楠赶人，急求道： “沈大夫，我站不起来！” 郑星月眼珠子一转，这沈清楠颇不进油盐， 看来应该是还不认识自己的缘故， 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轻易走了， 拖延一下时间再找机会让沈清楠了解自己在刘家的地位也好： “沈大夫，我这做法自是不对， 但您刚刚也看诊过了，我这丫鬟虽是装晕， 但也是真的有病，还请沈大夫帮忙诊治才是。” 沈清楠都给气笑了，她不过是想对这主仆小惩大诫一番， 也罢，既然你非要送上门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倒是差点忘了，映月姑娘， 你这病得来已久，虽然没有病入膏肓，但也是颇为麻烦， 用了我的药，至少得一个月不能有重体力活， 必须静养，不过你身为丫鬟，能做到吧？” 这主仆两人一起处理了吧。 映月听到这话，眼睛就往郑星月那边望去， 刚才她一急之下，失言暴露郑星月的身份， 按照自家主子这脾气，回去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现在，人沈大夫都说了，自己这病离病入膏肓也不远了， 小命还是要紧的，她也不知郑星月现在的心里如何想， 只是眼神里透着哀求，直看着郑星月。 “既如此，还请沈大夫开药吧，映月是我的丫鬟， 我自会让她好好服药，好好休息，好好复诊的。” 郑星月声音温柔，一股子诚恳的意味。 沈清楠可是知道郑星月打的什么算盘， 就想借着这映月看病接近顺泰居， 方便打听那秦芙蓉的病情呗， 既然要想达成目的，自然得出点血才是。 “既然郑姑娘同意了，那就请先交诊金吧， 青竹，记账，收郑姑娘20两诊金。” “20两？”郑星月主仆三人同时惊叫起来。 郑星月先反应过来：“沈大夫，您这诊金收得也忒贵了些吧。” 江州医馆的行情，郑星月还是知道的， 一般大夫也不过收个50文，如果是医馆的招牌大夫，那也不过最高1两银子罢了。 这沈清楠张嘴就是20两，比招牌大夫还高出20倍。 郑星月怀疑沈清楠是在故意为难她。 映月也是心里恐慌，完了，小姐根本不可能为她这种卑贱之人花上这么多银子。 自己一个月拿到手也不过30文，这20两，都可以把自己卖好几回了。 沈清楠却笑咪咪地说：“不贵不贵，郑姑娘，你看我给你算算哈， 这映月姑娘的病，一个月可是好不全的，至少得来三个月， 每个月还得来我这里复诊个四回，每回还得给她重新按照病情开药， 这药方里面有几味药，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药， 那可都是从咱诊所独家合作的制药坊拿的货， 药效比寻常其他制药高出七成。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外面等候的那一堆病人， 很多都是预约了一个多月才拿到号的， 今日为了你，我可是现在都还没有开始给他们诊治。 就优先给你看诊了，我得算上急诊费很合理吧。 青竹，你给郑姑娘说一下我这算法有没有问题。” 青竹本来还在旁边咂舌，她从进门就看着事态如何发展的， 也看出了沈清楠对这主仆三人的不喜， 只是小姐这一张嘴就要20两，也真是吓了她一跳。 顺泰居不是没有接过急诊，青竹记得上次有个被自己菜刀砍断手指的屠夫， 也是被人血淋淋地给扶过来请小姐看诊， 小姐二话不说，就让候诊的人都先等着， 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过后，收了屠夫10两银子， 一是因为急诊，占用了其他病患的时间， 二是因为这断指给接了上去，有很大的机率可以恢复机能， 需要长期过来复诊以便观察断口的接驳情况。 第185章 伴星映月 当时青竹还觉得小姐收得少了，这可是手指啊， 如果真的能接回去，还不影响日常生活， 这江州城怕是没有大夫可以做得到吧。 何况这是一位屠夫，平时用手的时候可真不少。 青竹的眼睛都快变成铜钱了，小姐这医术， 一年里多接两个急诊，可比外面那些预约的来钱快得多。 可惜小姐却是让那屠夫以佛祖发誓保密，否则断指永远无法续回。 青竹还记得当时屠夫有点愣，这手指能接回去？ 还要保密？傻傻地问了一句：“那我应该如何保密啊？” 沈清楠不管那么多，我不管你如何保密， 反正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这手指是我治好的， 否则，你这断指就算好了也会再断，这是你自己发的誓。 把屠夫给急得：“放心，沈大夫，放心，只要您给我治好， 我自会自己想办法保密的。” 那手指对一个屠夫来说挺重要的， 全靠双手和一把子力气，屠夫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尚朝佛教盛行，一般人敢对佛祖发了誓，那就绝不敢反悔。 也不知道这屠夫想了什么法子。 除了复诊过来，其他时间也都看不着人， 外面也没有听到什么关于顺泰居医术超群的流言。 倒是顺泰居诊金贵得吓人这个流言，一直在江州城里传得甚广。 想起这个，青竹倒是替自家小姐不平， 她就是记账收钱的，她能不清楚， 小姐是看人下菜的，有些人穿得好，说话口气大， 小姐自然就多要些，反正这些人一开就不差钱。 还有些人，穿得很差，但亲人之间互相扶助， 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请她看病的，小姐也就少要些， 有些一时间拿不出来的，小姐还让写欠条，规定什么时间拿过来就可以了。 青竹觉得很奇怪的是，这些人基本都能在规定时间里把钱给送过来。 哪里又多收了什么诊金，难道小姐的医术不值这点钱吗？ 这会儿听到小姐把话筒递给了她，自然也是马上粉墨登场： “这位姑娘，我家小姐的号是排到了下个月初的， 每天都没有空闲，从十几天前，小姐就不接急诊了。 今儿个你们这么一闹，小姐也只能接了， 咱们家虽然是开诊所的，但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可不是什么做慈善的地方。 我记得上次小姐的那个急诊，是一来就直接给的2两金， 后来每次治疗再加1两金，按这个算法， 小姐，你要得少了。” 青竹一脸严肃地回头望向沈清楠，很诚恳地向沈清楠提出异议。 “啊？是吗？我倒是没有细想，那……” 沈清楠听完青竹的建议，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看向郑星月。 “50两不多，不多，沈大夫，我刚才说错话了， 只是我身上带得不够，还请沈大夫给点时间，我让人回去拿。” 郑星月听着沈清楠给她算细账，她也没有什么大病经历， 刘家的府医也是开着月例，她在刘家生活， 平时的衣食住行也不怎么用钱。 自是不太清楚这治疗费用是否合适。 但听青竹说还得涨价才行，一下子就慌了， 她虽是刘家的亲戚，也算近亲，可也是寄人篱下， 50两她还能凑得出来，可这2两金，把她榨成汁也是挤不出来的。 一咬牙，赶紧认下这诊金，免得沈清楠变卦。 捏？为了个丫鬟，居然愿意出这诊金，看来郑星月这主子人还蛮好的嘛。 沈清楠再次确认这郑星月所谋很大， 她也不动声色，直接让郑星月跟着青竹去交钱， 至于暂时拿不出来的部分，青竹自然知道向郑星月如何讨要， 自己却是开始写起了药方，等到药方写好， 郑星月也把包里所有的银子掏了出来，凑了6两， 剩下的14两写了个欠条给青竹，约定下次复诊时交清。 沈清楠一挥手，青竹带着主仆三人就去药房取药去了。 那郑星月出门前还想跟沈清楠说些什么， 但想想今天自己的作为，估计沈清楠也是不愿意搭理她， 自己也是一时心急，才想了这么一个歪点子， 现在想想，确实不是她平时会做出来的事情。 失策了，咬咬嘴唇，郑星月也是客气地和沈清楠告了别， 至于本想打造的好形象，只有下次再说了， 想起那20两，郑星月就不禁心里滴血。 沈清楠出门时给玉竹打了个招呼， 今天第一位预约的病患就被带进了诊室， 沈清楠也正式开始她忙碌的一天。 等她稍微休息的时候，青竹就来找她八卦了。 “小姐，那郑星月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我看着她愿意给丫鬟治病， 还出那么多诊金，本应该是个好主子， 可这一路上我跟着她们，可没看出这郑星月对丫鬟有多好呢？” 沈清楠小抿一口茶水，渴了一上午了，总算是喝上了一口水， “你都瞧出来了，说明这郑星月的心机有但是也不多。” “哦？小姐，愿闻其详。” 沈清楠嗔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找时间，这会儿我不用午休的吗？” “小姐，不是你说的嘛，八卦也是一种休息方式，能让人精神焕发吗？” 沈清楠“呃”了一声，好吧，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没错， 何况，与这些丫鬟，她也挺愿意分享的： “你想想哈，这郑星月明明可以一张帖子，光明正大地来拜访我， 可却采取这种方式，说明一个什么问题？” 青竹略一思索：“说明她可能并不想暴露身份？” “这是一个方面，还说明她心中有鬼，想要先探探我的虚实， 是否是个好相与的人，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她的目的不就是想去见见刘大夫人吗？直说不行吗？”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人千千万，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一样， 处事的章法自然也不一样，这郑星月，带了两个丫鬟， 你还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吗？” “一个就是那晕倒的，叫映月，还有一个，好像是叫……” 那郑星月就说了一次，青竹那会儿还真没太注意。 “叫伴星，你想想，那郑星月名叫星月，这两个丫鬟叫伴星映月， 能说明什么？” 第186章 得把你的病治好 “说明什么啊？”青竹不想动脑筋了，小姐总能看到些自己看不到的问题， 自己就老实附和着，免得打扰了小姐的思维， 失了八卦的兴趣，自己可就没八卦可听了。 “说明这个人自视其高，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并不在意旁人的感受，这从她今天为了见我， 直接就用了装晕这个损招就可以看出。” “小姐说那映月是装晕？” 沈清楠没说，青竹还真不知道那映月是装晕的， 见沈清楠点头确认，青竹觉得奇怪： “那小姐后面又说这映月是有些难治的病？” “既然她要装晕，那我自然就要给她安上个病呢。” “那万一她回去一查，自己并没有什么病的话……” “你猜小姐我为什么要给她针灸一番？” 青竹眼睛一亮：“小姐这针灸里有玄机？” “自然是帮她封了一两处穴位，让气血流动变缓， 气机被阻，整个人就不得劲儿呗。” “所以，那映月从里间出来，感觉不像在走，更像是爬出来的？” 青竹想起映月那连滚带爬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 “小姐，你可真是……” “太损了是吧，我自己也觉得损，不过对待损人用损招， 那郑星月如此自私自利，作为丫鬟，不懂得从旁劝诫， 还不计后果，为虎作伥，让人无法同情。” 青竹狠狠点头，就喜欢自家小姐这种有仇就报不隔夜的处事方式。 “小姐，那她们下次过来我应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作为咱家的财政总管， 自然是要把欠咱们的银子给要回来， 而我呢，自然是要配合你让那郑星月乖乖地交出诊费才是。” 两人对视一笑，从互相的眼神里都看出了些暗挫挫的欢乐。 郑星月从诊所出来，伴星一手扶着映月，一手提着一大包药。 郑星月没好气地看着软弱无力的映月： “行了，别装了，已经走得远了。” 映月苦不堪言，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 但从沈清楠的诊所出来，她就浑身无力， 要不是有伴星扶着，怕是也走不了这许多路： “小姐，奴婢是真的不舒服了， 估计是当时在地上躺得太久了，还好有沈大夫给我针灸了一番， 否则，奴婢是连路都走不了的。” 映月声音里带着委屈，这主意是小姐出的， 自己也是逼不得已只能顺从， 也没有想到会躺出了事情， 听沈大夫那么一说，才知道自己原来本来就有这么严重的病。 映月都快要吓死了，她这种奴才， 平时没有什么大问题，是不会花钱看病的， 最多不过是在床上多躺些时候。 被沈清楠这么一说，映月再回想一下自己平时的一些身体表现， 不禁就觉得自己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心里大受惊吓。 “哼，不过就是插了个队，开了几付药， 就要了我20两银子。 映月，这钱从你那里扣，以后发了月钱都得还给我。” 郑星月还算清醒，刘家不仅包了她的衣食住行， 对她的丫鬟也是不错，每个月都要发月钱给她们， 治的是映月的病，自然是要映月自己掏钱。 映月听得郑星月这么说，也是无言以对。 她们是跟着小姐一起来刘家的， 小姐的身家还有多少，她们都是清楚的， 这次拿出20两银子，怕是把小姐这几年攒的银钱用了大半。 “小姐，要不我不医了，我这身份，确实值不起这么多钱。” 映月思前想后，这病医好了，自己得把所有的月钱上交， 怕是好多年都不会再有银钱了。 不医，还有些银钱可以寄给乡下的爹娘。 权衡过来，不医的话，还能留些钱给爹娘。 “那怎么行，这个机会如此难得， 既然下了重本，必要把事情给办妥了才行。” 郑映月在交钱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割舍不下， 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比较下来， 这些银钱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有映月兜底。 刘家这么大的产业，只要自己计划能够成功， 又怎么会在意区区20两银子。 也是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打乱了步伐， 才会在忙乱中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若是自己好好谋划，应是首先与沈清楠打好关系， 再徐徐图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郑星月心里暗道：“还是着急了些，这些年都忍过去了， 怎么现在却是乱了方寸，真是该打。” 郑星月复盘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动， 从动身往这顺泰居来，就有些草率了， 本应该先摸清楚这顺泰居的背景再做决定的。 今日，实是做了不少错误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出巷子口， 上马车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秦芙蓉，这次是我自己失策， 但下次，决不会了。 看着映月还是那副摇摇欲倒的样子： “伴星，把映月也扶上车吧，她这样子怕是走不了太久。” 伴星连忙把映月扶上马车，映月好不容易爬上车， 还不忘再恳求郑星月：“小姐，奴婢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 真是不用再来了。” 郑星月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家马夫，嘴里却说着： “那怎么行，你和伴星跟我这么久了，别说20两银子， 就是再多花些银子，我也得把你的病治好。” 映月看着郑星月的表情，苦笑一声： “映月多谢小姐了，只是……”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还不了这许多银钱， 却是被郑星月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 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我虽然没什么余钱， 但这些钱是必须得用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映月看见郑星月的眼神是看着马夫背面的， 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有刘家的人， 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下子闭了嘴去。 等没人的时候再求求小姐吧， 小姐这话本就不是给自己说的， 自己也别再惹小姐不快了，否则怕是日子更不好过了。 那马夫倒也没有说什么，见主仆三人各就各位， 恭敬地问了声郑星月还去其他地方不， 听得郑星月答复不去了，直接回家， 也就一挥马鞭， 把马车往刘家正宅赶去。 …… 第187章 子宫肌瘤 郑星月这事，在沈清楠心中没停留多久， 沈清楠一边忙着门诊，一边操心着住院部的vip， 日子一旦充实了，就变得飞快了。 手里有些复诊的病患也是不用七天一次地过来了， 沈清楠也就改了医嘱，让基本见好的病患， 不用如此频繁地过来了，只需一个月再来一次就可以了， 至于后面又是什么时候复诊，那就得看到时候的身体情况再定了。 这样算下来，雪竹那边控制着新病患的数量， 这边复诊病患也在慢慢减少，沈清楠的压力减缓了不少。 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计划的空闲时间也就可以腾出来了。 秦芙蓉在住院期间也是有几次危险的时段， 好在秦芙蓉的丫鬟还挺得力， 沈清楠也安排了自己的丫鬟轮流夜间值班， 加上每天定时的药汤和隔天一次的药浴和针灸， 秦芙蓉的病情也是日渐有了起色， 这些日子也是慢慢可以坐得久些了， 说话的时候中气也是足了不少。 这日，沈清楠在把脉后，带着笑意： “夫人，您现在的情况可以不再用药浴了， 针灸也可以减少些时间了。 这药还是得按时喝，总的来说， 病情不仅控制住了，下一步，我还可以慢慢针对您腹中的异物清理了。” 秦芙蓉也是面带喜色，“沈大夫多劳了， 我自己也是觉得现在力气也是恢复了不少， 只是不知我这腹中的异物是怎么回事， 沈大夫又打算如何处理。” 秦芙蓉上次就听沈清楠说过这异物的事了。 她不知道沈清楠为何断定自己腹中有异物， 只知道沈清楠确实用手按压过她的肚子，应该是如此探知的吧。 她是实在好奇，这沈清楠也太神了吧。 连她腹中看不见的异物也能有所感知， 这些日子自己身子越发地轻快些了， 秦芙蓉自然也是更加相信沈清楠， 这几日虽也没再听沈清楠再提起异物的事， 但自从知道自己的腹中有异物，秦芙蓉如鲠在喉， 始终都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 听沈清楠说到这里，也就忍不住又问了出口。 沈清楠见秦芙蓉认真发问，想来上次的解释并未令她满意， 本着维护患者知情权的原则，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个问题给秦芙蓉说清楚： “夫人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产后大出血导致的异物吗？ 我这些日子也问了一些与你亲近， 当年参与或者旁观过你生产的刘家相关人员， 现在基本上有个大致的方向了， 据我分析，夫人生产后有些处理不当， 有些污物未能及时排除， 又不合时宜地使用了大量的止血药材， 导至污物在腹中停留，长期以来， 在腹中越来越顽固，慢慢长大，不断地消耗着你的精血。” 沈清楠现在基本已经确定， 秦芙蓉这个问题就是本来身体有个子宫肌瘤， 又正遇着产子，体内污物未能排得干净， 肌瘤正好就被污物给包裹，长期以来变得坚固， 比一般的子宫肌瘤更加复杂，慢慢演变成了癌， 到了现在，这癌已经有了扩散的迹象。 按照尚朝现在的医疗技术，手术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能用一些药物控制，但从文奇先生的治疗效果来看， 药物控制的可能性也是越来越小。 所以文奇先生才会提议说是用针灸试试， 但当时又没能找到会针灸的女大夫， 也就给耽误了下来。 不过这段时间，沈清楠已经用银针把扩散的情况给控制住了， 并慢慢地逼着癌变部位缩小范围。 所以秦芙蓉也是有了些好转的迹象。 这子宫里面长瘤子，说给秦芙蓉听， 怕是得从女人体内为何有子宫说起，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沈清楠就换了种方式， 一种让秦芙蓉能够理解的方式， “夫人一直以来都是男大夫看诊的， 不涉及到腹部的检查项目，以至于病情就给延误了下来。 夫人可回忆一下，在生病的这段期间， 可有月事异常、分泌物增多和下腹坠胀的情况。” 秦芙蓉听了沈清楠的话，细细想来，是的，从自己大出血后没多久， 自己就一直有沈清楠说的这些异常的症状， 而且还越来越严重， 未到沈清楠这住院部来之前，那下腹部的坠胀已是难以忍受了。 只是都是些男大夫看诊，秦芙蓉也没好意思告知，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导致自己病情越来越严重。 “那沈大夫又如何断定我必有异物存在，不会是其他情况呢？” 这意思是说，会不会是其他原因造成自己现在的重病。 “夫人也是看过其他大夫了，没有任何大夫能说出你的发病原因， 这就已经说明，这病因必定是他们无法掌握的问题。 再加上我在你腹部进行了按压检查，你也还记得我问过你， 是否有疼痛和不适感？” 秦芙蓉点点头，确实在沈清楠按压下腹部某个部位时有非常难受的感觉。 “那就是因为我在探查是否有异物的存在， 在你觉得不适的部位我按压下去时感受到硬物滚动， 再加上我刚才说得那些表面的异常现象， 便可以断定你的下腹部是有异物存在， 再结合那异物的位置，就可以确实是与妇科疾病有关的异物。” 沈清楠见秦芙蓉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往下说： “这些日子的治疗主要是帮你把身体机能恢复起来， 接下来的治疗，我会开始使用一些猛药，配合针灸， 把那异物慢慢挤压到最小，再促使它脱落，慢慢排出体外， 以你刚进来的那种状况，我一开始就用猛药， 很有可能异物还没排出，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所以才会安排到现在。” 秦芙蓉有些担心：“沈大夫，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 可你也说了这是异物，这么久没有管它， 你又在给我调养身体，它会不会随着我的身体好转变得更加牢固。” 秦芙蓉现在对这个异物有了些了解后， 反而想得更多了些， 一个异物能在自己身体里面自行成长， 还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器皿， 不像病，倒像是某种邪祟。 第188章 被墨香书院录取 秦芙蓉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了些， 沈清楠也不是秦芙蓉肚子里的蛔虫， 自然不知道秦芙蓉会想歪到哪里去了。 一见秦芙蓉的脸色不好，便出言安慰： “那倒不会，我一开始的针灸，一是为了封住它的营养来源， 二来，也是阻止了它向其他地方游走和扩散的去路。 正如我刚才说得那样，你刚来的时候我也不能全面封住， 只能一点点地封闭，让你的身体慢慢适应这个变化， 只是，你这异物是几年的时间长起来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它， 所以不过短短几日，就要把它从你身体里剥离， 我还是有些冒险的。 不过今日诊脉来看，你的身体竟是我想像不到地恢复得挺好， 所以我才决定开始剥离这异物。 不对……” 沈清楠洋洋洒洒一大堆，却是察觉到秦芙蓉神色依旧惶恐， 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怕个什么： “夫人有话不妨直言，你我乃是医患关系， 我能清楚您的想法，才能更好地解释给您听。” 秦芙蓉见沈清楠直接了当，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 “沈大夫，你说，我这腹中的异物， 又能生长，还会扩散， 有没有可能是……” “是什么？”沈清楠脑子有些短路， 这秦芙蓉是想到了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 见秦芙蓉有些惶恐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沈清楠想到自己刚才解释的一大堆，突然就明白了： “夫人的意思是说这有可能是个活物？” 身处尚朝，沈清楠还是慢慢适应了些尚朝人的思维， 看来这秦芙蓉也是认为自己这腹中之物是个鬼物。 秦芙蓉这种担心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自己对异物的描述好像是有些误导听众。 沈清楠失笑：“夫人想得多了，我只是一个大夫， 学的不过是岐黄之术，可不会什么鬼神之说， 我只是针对你的病灶进行一个分析和处理， 夫人不必多虑，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芙蓉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就好，自己也不是大恶之人， 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真是病得久了，也就想得多了。 秦芙蓉自嘲一笑：“原是我胡思乱想了， 沈大夫莫怪才是。” 沈清楠当然不介意，如果秦芙蓉把这想法压在心底不说出来， 那才真的是对她的病情有影响。 “夫人放宽心，这是病，我治得了。” 沈清楠还是把话说到明处，免得秦芙蓉伤神。 秦芙蓉本身性格也挺豁达的，只是因为身体垮了，才会变得懒言少语， 这些日子恢复不少，自然也就慢慢显露出她的本性： “我自是相信沈大夫，刚才也是想得岔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在意了。” 沈清楠也是发现秦芙蓉的性格极好， 现在更是爽朗，见她脸色转好，也是好奇： “我观夫人这两日的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秦芙蓉对沈清楠倒也是没有什么隐瞒： “确有好事，正想着等沈大夫诊断完了再与沈大夫说起呢。” 秦芙蓉想起前两天刘方瑞过来时和她说的那些话， 心里也是不由有些欣喜，也就不吝拿出来与沈清楠分享： “沈大夫可知道我有一儿，年纪十四，前些日子还随我家夫君一起来过。” 沈清楠没遇上，也就没有见过， 当时还在诊所忙着，为了两边的宅院安全， 沈清楠与刘方瑞商定，隔壁宅子的正门是不打开的， 在顺泰居影壁和大门之间的墙壁上开了个门儿， 所有的人员都从顺泰居大门进入，再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这样，常远山可以和隔壁宅子的守门人倒班，更加轻松一些。 最重要的是，两边的人员情况，顺泰居都有掌握， 放不放谁进来，也是沈清楠说了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除了那郑星月， 也有些刘家人听说了自家主母在此养病， 这几日还来了不少，除了郑星月得见了一回沈清楠， 其他人倒还老实，没想着说走什么其他门路， 借口虽然都是五花八门的， 但都被沈清楠一一回绝了，也没有特别给刘方瑞说， 都是在隔壁宅子伺候的下人汇报给刘德旺， 再传到了刘方瑞的耳朵里。 刘方瑞也是没想到，自己家里还真有些不愿意安分守己的人， 还是好几个，秦芙蓉在刘家正宅休养的时候， 本就是告诫了家人勿要打扰了。 现在秦芙蓉搬到了沈清楠的地盘上， 还有些闻着味儿就跑过来的人， 加上秦芙蓉现在的情况，就让他有些烦不胜烦了。 给沈清楠再三地道歉过后， 也是感谢沈清楠能够铁面无私， 希望沈清楠继续这样不近人情。 沈清楠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秦芙蓉的病自己现在治得好好的， 肯定不能让些闲杂人等给打扰了， 与刘方瑞也是一拍即合。 不过，刘方瑞带着子女过来，却不用阻挡， 沈清楠也没有关注他们的动向。 所以是带来了什么让秦芙蓉高兴的消息吗？ “这……倒时没有碰面，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是啊，祺儿被墨香书院给录取了，才收到的回信， 两父子就马上跑过来告诉我了。” “墨香书院？” “沈大夫不知道墨香书院？那可是尚朝的最高学府， 祺儿这次能够顺利进入书院，可是全凭着他自己的努力。 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刘家确实是老派家族，但也不养废人，刘晋祺能靠自己考进去， 秦芙蓉也像一般普通人家的母亲一样，高兴得紧。 “我听说过的，只是我家也没个求学的，也只是听说罢了。 听得夫人如此说，这书院必定很好，怪不得心情如此好。” 周湘，墨香书局的主人，正是墨香书院的院长， 秦芙蓉乃是江州刘氏的当家主母，应该也是知道的。 但听秦芙蓉之言，像是和这周湘并没有什么交往。 “也不知道这墨香书院里面是如何一个教学法子。” 沈清楠见过钟夫子的小学堂，一个夫子带着十几个学生， 一直从几岁教到十几岁， 再根据各自的资质，开始候考童生。 一旦考得童生，自是要寻找更高的学府继续备考秀才。 第189章 见过你小姑姑 这墨香书院，怕是和现代的大学一样，一大堆的教授和助教， 不知道还会不会分院系，不对，尚朝还是科举制， 一个书院应该不会教其他东西，怕还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单纯文科吧。 周湘虽然就在江州，也与沈清楠见过两次面， 沈清楠也是没有关心这书院，也就从未问起过。 “墨香书院有不少名师，每个老师对学生的考量都不一样， 祺儿是经人推荐给墨香首席朱一韦先生的， 据说朱先生要求甚高，选拔学生尤为严格， 祺儿也为此准备了很多时日，没想到，得偿所愿了。” 秦芙蓉一脸的满足，这个儿子，从小培养， 现已初具世家子的风范，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能够看到儿子的成功， 没想到……秦芙蓉有些泪目。 沈清楠见她喜极而泣，也为她感到高兴。 首席啊，那份量可是相当大的吧，这刘晋祺确实有些能力。 “恭喜夫人，现在你的身子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家公子也是个争气的，那还不赶紧养好身子， 好了起来，也可以亲自送自家公子去书院读书。”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在祺儿出发之前去送他吗？” “这可得你自己作主，身子可是你的。” 沈清楠见秦芙蓉心情愈发好了，也开起了玩笑， 秦芙蓉知道沈清楠的意思， “放心吧，沈大夫，这几日我已经想得明白了， 这病啊，一大半是我自己作出来的。 我可是秦家嫡女，又怎么会被病痛给吓倒。” 这句话可真是有气势极了，沈清楠忍住没鼓掌， 遇到配合的病患，大夫真的会松很大一口气： “沈大夫，我可以叫你清楠吗？这么久了，我一直想跟你说， 别叫我夫人，太过生疏了，可否叫我姐姐？” “啊？”沈清楠有点愣神，这可是江州刘家的当家主母，永安秦氏的嫡女， 不太好吧，沈清楠面上有些纠结。 “可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不是这样，就是有些不习惯而已，秦姐姐。” 这一声叫的，哪里看得出来不习惯了， 沈清楠本身年纪也小不了这秦芙蓉几岁， 叫起姐姐来轻松自在，想起那钟夫子的夫人， 沈清楠感慨，自己在这尚朝，还挺有姐姐缘的。 秦芙蓉见沈清楠竟是同意了，也是开心得很。 让沈清楠叫她姐姐，本就存着爱护之心， 在这江州城里，怕是没有谁能欺负到刘家当家主母的妹妹身上。 “清楠这性子，我做姐姐的，可真是喜爱得紧。” “什么姐姐妹妹的，夫人今日声音听着可是有精神得多了。” 声音从外面传来，刘方瑞推门而进， 见到沈清楠正坐在床边与自家夫人都面带笑容： “打扰到沈大夫了。” 这些日子，秦芙蓉的变化刘方瑞都看在眼里， 旁的大夫都看过直摇头的病症，在沈清楠这里， 却是波澜不惊地慢慢恢复着，刘方瑞的言行举止中越发地带着尊敬。 “夫君，快过来见过我这刚认的妹妹。” 顺着秦芙蓉的眼睛，刘方瑞看向沈清楠， 沈清楠也有些不自在，这么正式的吗？ 还以为像钟夫人那般，平时叫叫就可以了。 那钟夫人也没拉着钟夫子叫自己妹妹啊。 刘方瑞也是一愣，自己这四十出头的年纪， 沈清楠做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了，怎么会被自家夫人认成妹妹？ 转念一想，刘方瑞明白了自家夫人的心思， 这是给予沈清楠应有的尊重。 一位医术超群的大夫，也只有认作妹妹方能匹配。 认作其他都是辱没了这位神医的身份。 刘方瑞明白了夫人的意思，也是哈哈大笑： “倒是我们占了便宜，这位妹妹认得好啊。” 沈清楠有些不好意思：“刘家主说笑了。” “还叫什么家主，叫姐夫。” 秦芙蓉在旁边不客气地指出沈清楠的生份。 “啊？哦，姐夫？” “好好好，我家夫人这选妹妹的眼光果然不错。 既然你叫我姐夫，那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刘德旺，把我拿过来的东西拿进来。” 喊完刘德旺，刘方瑞又转身向沈清楠解释道： “本来今日也是给清楠准备了些东西，这下子可显得礼物薄了些。” 刘方瑞也顺势改了对沈清楠的称呼。 刘德旺进来，递过来一个精美木盒， 刘方瑞随手拿给沈清楠：“清楠可不要嫌弃姐夫失礼， 做姐夫的后面再补给你些好东西。” 这刘方瑞果然大气且亲切，沈清楠也自在了许多， 接过盒子，“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打开盒子一看，一套玉制的文房四宝，天青色的玉，上面还带了些细纹， 一眼看去风雅极了，这怕是有些高级了。 沈清楠都感觉自己不配了，虽然这原身的字也是写得不错， 但自觉还配不上这么高级的文具。 “我见清楠经常给人写方子，给祺儿买文具的时候， 见到这套就喜欢得很，想着清楠用着一定非常顺手， 今日过来，就给带过来了，希望这套文具， 能陪着清楠得救更多病患。” 这话说的，沈清楠都觉得自己不接受下来可真是浪费了刘方瑞的一番心意了， 而且，她也确实喜欢这套文具的样式： “那就多谢姐夫了。” 秦芙蓉还有些担心她一个女子不会喜欢这些。 见沈清楠开心收下，自己也挺高兴。 刘方瑞这才回头，“祺儿，快过来见过你小姑姑。” 呃，沈清楠被人认妹妹，还这么有仪式感， 也是没有注意其他， 这会儿才看到这屋里还站着一个少年， 一打量，这少年脸带稚气，也是一表人才， 只是有些眉目长得像刘方瑞，其他地方应该是和秦芙蓉相像吧。 看来这秦芙蓉果然也是美人一个， 要不如何能生出如此颜色的少年郎。 可惜秦芙蓉这病把她可是拖得有些脱相了， 完全看不到原先的容颜了。 这孩子，不过十四岁，沈清楠觉得，叫她声姑姑也不吃亏。 刘晋祺本来站在刘方瑞的身后， 过些日子要去书院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江州了， 这些日子也就过来得频繁些。 第190章 受邀参加荷花宴 在旁边看着自己父母和沈清楠谈笑风生， 想起不久前母亲还是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呼唤， 而现在，居然可以靠坐在床上，笑意吟吟， 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刘晋祺很感激沈清楠能够救治自己母亲， 今日第一次见面，就多看了几眼。 有些吃惊，知道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救了自己母亲， 亲眼得见，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这软软糥糥的小姑娘，居然是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 听得父亲叫他，却是一愣：比起这姑娘是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 更不能接受的是，这小姑娘看上去比他还小的样子， 居然还要当他的姑姑。 这声姑姑，一时半会也是喊不出口。 刘方瑞咳嗽一声，“祺儿，别看你姑姑年纪小，但年大不如辈大， 你读的书多，可不要忘了该有的礼仪。” 刘晋祺看看母亲，秦芙蓉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想起这段日子看着母亲的变化都是这沈清楠带来的， 父母都是聪慧之人，能得他们之眼的人必非凡品。 刘晋祺释然了，他整了整衣衫，就要跪下： “是晋祺失礼了，晋祺见过小姑姑。” 沈清楠本也还在观察着这刘晋祺的神情， 还想着如何圆一下这场子，一辈算一辈， 也不是非要把所有亲戚给认个遍的。 见他突然想通，整得有些措手不及， 连忙放下手里的盒子，起身就要拉起这孩子， “不用这么大礼，快起来。” 秦芙蓉却是拉住了她：“这可是他应该的，不过……” 秦芙蓉笑得有些促狭：“小姑姑，这侄儿第一次见礼， 不送点什么。” 把沈清楠也给整笑了：“你的妹妹可不好当，我才十三岁， 不像你家，家大业大，我身上可没什么好东西。 你这妹妹认得可是亏了。”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一一摆在桌子上： “这是我自制的补中益气丸，这是速效救心丸，这是拔毒生肌散，这是……” 沈清楠挨着把药名说了一遍，又分了个类： “上面都有名字，这些是外用的，这些是内服的， 听姐姐说你要去书院读书，我一个大夫，身无长物， 也只有把一些常备药品赠送于你，希望应急时能够帮你一把。” 刘方瑞见沈清楠把这些药拿出来就送，有些惊讶， 这些药名他都没怎么听说过，但沈清楠的医术他现在是清楚的。 尚朝的民众还是更普及用中药材熬药，很少见到制作成丸的成药。 以刘方瑞的见识和家族地位，听到沈清楠报了药名， 他就心知肚明，这些药丸怕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 “清楠，这礼……怕是太重了些。” 秦芙蓉也是觉得大夫随身携带的东西必定非常重要， 这一下子就拿出几大瓶送人，心中不安： “妹妹，不可如此，把孩子给惯坏了。” 沈清楠见两人紧张，解释道： “姐夫姐姐，都是出在我手里的活儿，外面确实是买不到， 但我还可以自己做的，不过花些时间罢了， 可没有你们送我的文房四宝值钱。” 沈清楠虽然这样说，刘方瑞夫妻也是明白沈清楠这是太大方了。 “祺儿，还不谢谢你小姑姑，这些药丸可是金贵得很。” 刘晋祺也是听到了父母和沈清楠的对话， 沈清楠想得确实周到，自己出门，孤身在外，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这药丸可真是比那熬出来的中药方便多了。 “多谢小姑姑，晋祺这就收好，放进包袱。” 这一喊顺口了，再喊的时候可真是完全没有压力了。 拿起药瓶，打开其中一个，闻到里面浓郁的药香， 想到这些药丸都是沈清楠亲自做的， 外面根本买不到，刘晋祺也是知道其中的价值。 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笑容： “小姑姑这药做得好闻极了，晋祺怕是忍不住会当糖果给吃了。” 沈清楠见他也是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还有些调皮起来。 笑着回答：“药可不能乱吃，否则太远了，我来不及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方瑞和秦芙蓉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清楠这么牛的吗？只是来不及，而不是救不了？ 但又不由自主地相信沈清楠的能力， 心里再次感慨这缘份的奇妙，才会让秦芙蓉得救， 也让自己的儿子在外读书多了些安全的保障。 这个妹妹认得值啊！ 刘方瑞聊起刘晋祺荷花宴后就会启程， 那荷花宴也算是给儿子的送别宴了， “清楠那日可否过来参加荷花宴，咱们一起送祺儿一程。” 沈清楠笑着看向秦芙蓉，这刘老儿真是狡猾， 这不是拐着弯地问自己秦芙蓉那日可否回到刘家正宅， 送一下自己的儿子。 “这可就要看姐姐这些日子的表现了。” 这距离荷花宴也还有几天时间， 按照医疗进度，等把那异物排出，再休养两日， 秦芙蓉出面宴客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就看这段时间会不会出幺蛾子，影响了医疗进度。 刘方瑞是有着想要问问秦芙蓉能否参加的， 毕竟这么多年秦芙蓉都因病缺席， 但眼下看着有些起色了，自己也是起了一丝妄念， 想要秦芙蓉这当家主母能出席这次的宴会。 同时也想在这荷花宴上把沈清楠给介绍给各位宾客， 给沈清楠壮壮声势，这小姑娘也是不容易了， 秦芙蓉想要报恩，刘方瑞又何尝不想替自家妻子把这事儿办好呢？ 秦芙蓉笑骂刘方瑞：“请客就好好请， 清楠面前，怎么改不了你在外面的那些个作派。” 刘方瑞从善如流：“是我的错，明日就让刘德旺把帖子拿过来， 给咱们清楠安排个最好的位置。 清楠还想要带些什么人，我先准备些位置给你。” 沈清楠笑着回应：“谢谢姐夫，家里只有一个弟弟， 但我也要问问他那日有事没有。” 刘方瑞一怔，这才想起这茬，他是心知肚明的， 这弟弟就是四皇子，那日青州王世子也会去， 这……万一要是碰上了，怕就是一场事故了。 沈清楠见他表情，也知道这刘方瑞或多或少怕是知道沈清栖的身份。 第191章 合作制药坊 “我这幼弟，前些时候生了一场重病， 现在虽然好不容易调养好了，但他是个好动的性子， 这些日子也是天天往外跑， 整个人倒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 万幸的是，还算是长了些个子。 就连我这个姐姐，如果不是天天见，怕是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清楠这是在暗示刘方瑞，沈清栖有些面目全非了， 很多以前见过的人，现在都辨认不出了。 刘方瑞见沈清楠如此说，心里还有些感慨： 看来这沈清楠还是比自己的三弟靠谱得多啊， 虽然只是暗示，但也听得出，沈清楠是知道他是晓得这四皇子的存在的， 说这话的意思，是在让他宽心啊。 只是刘方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他没给沈清楠说这宴会是邀请了青州王世子的， 那可是表兄弟啊，咱们认不出不代表别人也认不出来。 沈清楠见他还是担心，“他不一定能来，姐夫这边可无需操心。” 别说沈清栖不一定去，沈清楠自己也没打算去。 只是现在的气氛都烘到这里了，直接拒绝有些说不出口。 刘方瑞虽然也没有放下担心，作为家主，也是有些定力的， 压下担心，也是和沈清楠聊起了这荷花宴的由来， 这由来，沈清楠在书里就已经看过一回， 顺着刘方瑞一说，带起了沈清楠的记忆，书里说过， 这青州王世子在宴会上与书里的女主相遇， 宴会上还发生了突发事件， 促进了青州王世子与女主的感情。 什么事来着？沈清楠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 唉，怕是看着看着想睡觉了，就转换了听书模式， 听着听着也就真的睡着了， 这段情节，也没怎么细听，没什么记忆了。 呵，这宴会也不是非去不可的， 否则，又给干到主剧情里去了。 沈清楠面上笑着，听着刘方瑞说话， 心里却是盘算着后面如何找理由。 她不去，沈清栖更是不会去了， 原书的漏网之鱼，两个都不去，这事也就能安然渡过了。 …… 段小舟好久没来顺泰居了，沈清楠也大概明白他在忙些什么， 虽然蓝竹还是天天往段家跑，沈清楠也没有去问蓝竹。 因为林若轩过来没多久，沈清楠就把段小舟又重新介绍给他认识了一下。 段小舟就把林若轩给带走了，至于干什么， 沈清楠大概也猜得到，不过是让林若轩考察一下他们的制盐工坊， 商谈一下合作方面的事宜， 增强一下林若轩的合作信心，回去好给洪老家主如实汇报， 增加拿下这一供应渠道的可能性。 不过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相仿的原因， 这一去，却是几天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是真在谈生意， 还是被林若轾给拉去到处玩去了。 想起林若轾那股子缠人劲儿。 沈清楠也是摇头笑笑，本来前几日都是赖在她这里不走的， 可惜不爱看书，不愿意跟着沈清栖去书局， 自己又朝九晚五，还接了一个vip，和林若轾相见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 林若轾可不会亏着自己，找到蓝竹，直接找自家长兄玩去了。 那可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肯定是烦着林若轩到处要玩儿。 沈清楠也不着急，反正过些日子要同林若轩一道去禹州的， 时间还宽裕得很，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自己手里的事情还有得忙。 今日段小舟却是出现在了顺泰居， 还专门挑了她午休的这段时间， 看来段小舟也是知道她最近忙得很，不便打扰。 既然来了，那肯定是有些确实避不了的问题要找她了。 这午休偶尔一次不休，也没什么， 沈清楠去了一趟秦芙蓉那里， 不像平时一样还要坐着聊会儿天， 而是检查完了，交待了几句就跟秦芙蓉告辞了。 秦芙蓉也只是病了，不是傻了， 知道沈清楠有别的事情要忙， 也没有耽误她的时间，沈清楠就坐在正房， 边吃午饭，边听段小舟聊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儿。 段小舟开始还有些拘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同桌吃饭，这在礼仪上是有所不妥的， 但看沈清楠漫不在乎的样子， 也慢慢静下心来，拿着筷子边吃边说： “魏江前几日回来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啊，我哪有时间关心些不相干的人。” 两人相识时间长，沈清楠的性子段小舟也清楚， 两人说话间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客套。 这魏江是谁，别人不清楚，沈清楠可清楚得很。 自己和他不过是泛泛之交，他还有着另外一个沈清楠避之不及的身份。 少接触，少交往，是沈清楠的原则。 所以回话也是淡淡的。 完全看不出来前段时间还天天和周维将见面。 “也是，你和魏江确实也不太熟。 但他这次回来找我商量的事却是和你有关。” 沈清楠一惊，什么事？还劳烦段小舟专门来找自己说？ 是自己有什么马脚被抓住了？ 淡定淡定，他既然用魏江的身份过来， 那多半不是为了办世子的事。 “什么事啊？” 沈清楠装着随意地夹起一根菜，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你还记得以前你交待给我的，制药坊的事少让外人插手吗？ 所以我与魏江的关系虽然很好，但他也是不知道我们这制药坊的经营的。 只是……” 段小舟想起魏法回来跟他说的话，有些拿不定主意： “或者是在我那里住过一段时间，有些制药坊的事情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次回来，他跟我讲起自己的身世……” 沈清楠一筷子菜差点滑落，这……就揭开自己的伪装了吗？ 听得段小舟继续往下说： “原来这小子还藏得挺深，当时救他的时候也没看得出来啊， 他家里还是有些产业的富户，这次回江州， 他带了不少银钱，想着和我合作制药坊的事。” 段小舟看着沈清楠：“我想着这制药坊虽然你说是合作， 可那起步的资金是你真金白银给的，那技术也是你全部提供的。 怎么可能单独和他商量合作的事， 所以今日专门过来问问你，看如何处理？” 第192章 做大做强 虾米？这青州王世子要和段小舟合作制药？ 不是要来收拾她们这两个漏网之鱼的？ 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 沈清楠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周维将伤都还没有好全，就出来搞事情。 沈清楠恨恨地想，早知道当时治伤时， 就给他开点麻痹脑子的药了。 段小舟的制药坊虽然药材质量在稳步提升， 也慢慢得到了一些医馆的固定订单， 在医疗界也是闯出了一些名声， 但这规模，目前来说也不过算个小微企业， 堂堂青州王世子如何看得上啊？ 他不是还忙着帮他父王和徐州王争位子吗？ 事情可是多得很，千头万绪的。 按照原书的发展，周维将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亲自跑来和小微企业谈合作，这不科学啊。 “他怎么想着要和你合作制药？” 沈清楠觉得，得先把这个起因问清楚。 “我估计啊，他毕竟还是在我家院里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我现在已经把整个制药坊给搬到了城外， 但魏江其实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确实没想到， 他家里居然是富户。” 段小舟有些感慨，那时的魏江，看着衣衫褴褛的， 他都想着，实在不行就让魏江跟自己一块儿干了， 所以有些不重要的事儿，也并不是瞒得很紧。 这下好了，再回首，人家拿钱来投资来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清楠想到周维将又换了个富户身份也是好笑， 看来这周维将和段小舟的缘份怕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我能怎么想，我可一直记得，这生意是你给一手撑起来的， 我不过是给你做事的，那肯定不能乱作主啊。 这不就找你商量来了。” 这段小舟确实是做生意的材料，上次跟她讨论过那鸭绒的生意过后， 明白了做生意不可能自己把整个流程都给全包了， 于是连带着这制药坊，段小舟也是把采药这事给外包出去了。 自己的人手一下子就给腾了出来。 于是，段小舟以前一直头疼的全国拓展问题， 瞬间迎刃而解了。 正巧沈清楠又给送来了李昌贵，这蓝竹的师父是个爽快的， 沈清楠不过是送了他几坛白竹泡的酒， 李昌贵就立马答应下来，承包了段小舟那边所有少年的武术教导工作。 沈清楠本想着每个月再给李昌贵些报酬， 段小舟死活不同意，非要自己来支付， 这沈小姐可是雪中送炭啊，自己家这些兄弟， 虽然现在也是慢慢地把身子养好了， 比以前算是强壮不少，可这要到各州县去跑医馆和成衣铺， 路上遇到的事可就多了，安全回来最重要。 有了李昌贵的教授，这些少年就多了一道保命符。 段小舟放心了不少，规定只要没去出差的兄弟， 每天都必须跟着李师父练习些拳脚功夫。 李昌贵虽然外表粗犷，但也有些头脑， 去了段小舟那里没几天，就领悟到沈清楠和段小舟的想法。 这些少年的底子都不错，但却不能按照寻常法子教授，得用速成的法子。 因此在教授时多花了些时间在拳脚上，对于基本功这方法， 就减少了些时间，以便这些少年出门在外， 可以保护好自己就行，可这蓝竹却是不满意了， 师父教给这些兄弟的招数可比教给自己的有趣多了， 自己现在却还被师父逼着大半时间都在练基本功， 因为她练的时日也不长，这一比较下来， 明面上，那些少年会得比她还多些了。 蓝竹的嘴都快翘得挂油壶了， 李昌贵见她不高兴，也不多说什么， 招呼了几个少年和她过招， 结果没三两下，大家都败在了蓝竹的手底下。 李昌贵这才告诉她，这些少年出门在外，需要的是速成的功夫， 蓝竹是自己的徒弟，暂无性命之忧，自然得把基本打扎实， 这些少年在外面用架势唬唬人，保护自己倒是没有问题， 一遇上蓝竹这种有些功底的，也就显了原型。 蓝竹这才明白李昌贵的苦心，心里又变得乐开了花， 倒是换得那些少年心痒痒的，纷纷请求李师父给教点扎实的功夫。 李昌贵顺水推舟，就把蓝竹给用了起来。 天天守着这群少年扎马步，练体能。 蓝竹初为人师，实在是有些兴奋， 天天把这些少年训得鬼哭狼嚎，自己却乐在其中。 那些少年也都是从小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孩子， 跟着段小舟慢慢地看着生活变好。 闹归闹，但也知道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 谁也不愿意回到过去那个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样的训练，比起以前吃的苦，他们更愿意吃训练的苦， 那可是为了出去挣钱为家里添砖加瓦的。 也都咬着牙坚持着，蓝竹见这些人努力， 自己也怕被超越，于是更加努力。 这样一个你追我赶的形势，却是让大家都在迅速进步。 沈清楠见段小舟今日说起这制药坊合作的事， 大脑飞速地运行了一会儿，这周维将为什么要合作， 以魏江的实力，肯定不可能对制药坊有全面的了解。 但周维将就不同了，他只需要派些人手，暗中打探一番， 就大概知道这制药坊的经营情况了。 以周维将的眼光，自然看出来这制药坊的潜力， 不以青州王世子的身份，而是以段小舟朋友的身份来谈合作…… 沈清楠眼睛一亮，是了，这周维将是在布局呢。 这盘棋可真是下得挺大的。 这个时期，徐州和青州这边还在京城胶着， 一旦平衡打破，那必有一场恶战， 还有边关的外族，这些都需要有后勤保障。 后勤保障中，不仅有粮，还有各种医药物资和生活必用品。 其中医药是不可或缺的，只是…… 段小舟目前并没有做成规模，周维将现在进入， 是要把这规模给做大了去？ 沈清楠没有直接回答段小舟的问题，而是反问回去： “魏江家里是做什么的？” “据他自己说，也是做药材方面的生意， 只是没有咱们制药坊的成药质量好。 他说不用告诉他咱们制药的技术， 他只需要我们扩大生产即可。” 第193章 双方的算计 段小舟回忆着与魏江的交谈过程， 把自己理解的内容传达给沈清楠。 这就对上了，周维将不可能将一军后勤用药全部寄希望给段小舟。 反而是段小舟制药坊的技术，在这尚朝却是独一无二的。 周维将应该是经过了解后，实是看上了这成药的质量， 想通过吸纳段小舟的制药坊，改进自己所有的成药。 为以后的军中补给打下良好的基础。 沈清楠想明白以后，对周维将的长远打算心里暗加赞赏， 看来周维将没少打听这制药坊的事儿，摸得倒挺清楚。 不慨是皇帝之才，不鼠目寸光， 能看到段小舟的制药坊未来的可持续性。 沈清楠一开始打算做制药坊的时候， 也是看中了尚朝虽然现在也有炼药工艺， 可尚朝信奉的是祖传秘方，从不外传， 手艺好的都喜欢藏私，更不会量产。 市面上流行更多的都是些粗陋的制药技术， 导致成药的药效大打折扣， 而沈清楠教于段小舟的制药手法， 就是原身自己研究出来的制药手艺，再加上沈清楠这个现代脑袋的加持， 改造出来的制药手艺，确实提高了不少单品成药的药效。 有些像现代广告词里的那句“一片抵十片”的效果。 而段小舟供应出去的价格也不过是普通成药的三倍价格， 但医馆的囤积量却是大大减少到了四成。 这一算下来，让各个医馆也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以前开一大堆药，重量倒是多了，却是事倍功半， 病患得花上不少银子和时间， 现在却是花的银子与以前差不多，但见效快，时间少了， 反而让病患更加热衷于去疗效好的医馆， 这样一来，病患和医馆都受了益， 良性发展，段小舟的制药坊也得到了更多医馆的追捧。 市面上开始供不应求，段小舟也是把手上能外包出去的活计全外包出去了。 自己手里的人员也是人人几件事兼着做。 以前是觉得这一院子的人如何吃得饱饭，愁。 现在是觉得这一院子的人怎么这么少，事情都快转不动了，愁。 既然周维将看中了这制药坊的前途， 两王相争又正在酣处。 为掩人耳目，他依旧用魏江的身份来和段小舟谈就说得通了。 周维将加入会对制药坊的未来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呢？ 沈清楠展望了一下，既然这原说里说过周维将是将来的皇帝， 段小舟是将来的尚朝首富。 后面的剧情也是歪不到哪里去， 不如因势利导，把这两人的合作就此定下。 对自己不久之后的一些计划也是有好处的。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沈清楠说道： “这制药坊本就是我两人合作的项目， 我一开始就与你说过，只要求你保证顺泰居的供应， 其他的我都不参与，你自拿主意便是。” 段小舟愣了愣，沈清楠这意思是不管他，让他自己处理。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什么大事都和沈清楠商量的。 虽然平时有什么事，沈清楠也是不怎么发表意见， 但他能想出个什么主意来，也全是沈清楠从旁协助的。 这次怎么什么都不提示一下的。 “这可不行，这事可比以前的事更大，我可不能作主， 你得给我拿主意。” 段小舟耍起赖来，以前那些事，沈清楠虽然不太管， 但也会给他些方向，加上也都是他能作主的。 这次可是要加个合作伙伴进来，对制药坊是好是坏， 段小舟可是半点都没有把握的。 沈清楠看他一副没什么头绪的样子，也是轻叹一声： “段小哥，如果你没有什么野心，这生意也不过就想糊口， 其实没有他人参与，自己做主会过得很舒服。 只是……如果你并不安于一隅，那现在这个规模， 确实只有外来资金才能让你快速发展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多了些掣肘，毕竟， 谁投了银钱进来，也是不愿意亏本的， 肯定会用很多方式参与到经营决策里面来。 端看你是否能接受和改变。” 段小舟思索了一下，沈清楠看得没错， 他确实并不甘心现在这样的规模， 否则在沈清楠跟他说私盐生意的时候， 他就已经退缩了。 更不会在沈清楠捣鼓出鸭绒产品时就立即想到了可以做为一门单独的生意。 “你说得对，我确实希望能与魏江合作， 特别是听他说他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 我就更期待与他的合作。” 魏江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这次他重返江州， 又拿出大笔银钱，想要与段小舟合作。 按魏江所言，那魏江必定是已经经营许久的大制药坊， 愿意跟他合作，也是看中了他们独特的制药技术， 段小舟并不担心魏江会把这技术学了去， 因为他与沈清楠当时就把这事给商量明白了的。 制药步骤被细分成了很多个环节，每个环节的人只能做那个环节的工作， 两个还加入了些没用的环节穿插在里面。 让整个制药环节扑朔迷离，根本无法一窥全貌。 这种保密方式虽然也不能永久，但至少目前， 是没有谁能够把技术给偷了去的。 段小舟是愿意试一下合作这条路的， 他看中的不仅是魏江手中的银钱，还有魏家制药坊背后的供应和销售链条。 这些，足以让他自己的队伍有了学习和借鉴的机会， 就算以后，这合作最终各分东西， 段小舟也有把握能够继续自己撑起局面。 段小舟把自己的这个想法也给沈清楠说了一遍， 沈清楠早就想清楚了这君臣早晚也得碰面的事实。 当然不会泼段小舟冷水，她也知道周维将不止有制药坊， 怕是还有不少产业，周维将看重的是段小舟的经商才能， 想要慢慢将段小舟放到自己商业帝国的管理位置上去， 段小舟的这些顾虑纯纯多余。 而段小舟想着能借着合作给自己的队伍一个学习强大的过程， 只要段小舟能够让周维将满意，以周维将的地位， 这些跟着段小舟的人也都不会吃什么亏。 不过也不能排除周维将对段小舟还有一个考察的过程。 出些难题让段小舟解决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194章 几百年的发展史 “魏江来到江州，我们不清楚他从何而来， 他离开江州，我们也不清楚他往何方而去。 现在跟你谈合作的事儿，虽然是你的朋友……” 沈清楠觉得有些问题，还是需要给段小舟讲得透彻一些， 作为原书眷顾的角色，走些捷径无可厚非： “在商言商，他的背景、为人和作事风格，你所知不多。 我不反对你与任何有实力有才能的人合作。 但记住一个原则，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商人重利，有些人为利可不择手段。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句话就是：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有2成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五成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有翻倍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律法， 有3倍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 这句话，你先记下，以后慢慢体会。” 沈清楠见段小舟听着这话有些懵逼， 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被商界的老油条教做人， 不由得脱口而出： “如果段小哥以后成为这样的人， 那咱们这朋友，也就不要再做了罢。” 沈清楠虽然没有明确这合作应该怎么合， 但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重，段小舟也是没有预料到。 段小舟脸色变得严肃，他真正做生意的日子不长， 以前也只是小打小闹地买些自己手里能拿得出的东西， 但那也不过是自产自销的农户模式， 根本没有摸到商业的大门， 自从开始做起了制药生意，段小舟也是开阔了自己的眼界， 他看到了太多生意人的尔虞我诈，沈清楠的话虽然有些重了。 他也明白沈清楠是为着他好， 沈清楠这番话，不仅告诫他不可与唯利是图的人合作， 也是告诉他，自己也不能唯利是图。 可是资本又是什么，他听得十分费解。 段小舟虚心求教： “老师，可否再说得详细些，我听着有些迷糊。” 这是进入学习环节了，段小舟自动转化成学生模式， 称呼沈清楠为老师了，沈清楠好笑归好笑， 段小舟身负几十个孩子的生活希望， 一旦被金钱的漩涡给吞进去，可真不是沈清楠希望看到的。 所以她冲动之下，才会说了那句话， 给这段友谊设下了一个底线。 做商人容易，做一个有底线的商人，难。 “你只管记着我的话就行，无需现在就要明白， 等你真的遇着事了，你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 段小舟一直想不通的就是，沈清楠明明看着比自己小着几岁，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当时可能并没有什么体会， 往往再过一段时间，却是经常被证明是对的。 就像她提议的外包，以前他一直觉得制药这事是谋生之道， 如何能够把一些事情拿出去给别人做， 但自从鸭绒生意采用了沈清楠提供的法子， 非但技术没有外泄的风险，还让自己腾出了更多时间在技术革新上， 那些时间换取来的利润，着实丰厚到让自己震惊的程度， 而且，不仅利润多了，更大的好处是，更多的外包人员慕名而来， 让段小舟有了更多的选择，优胜劣汰， 鸭绒生意算是走上了正轨。 他尝试着把这法子照搬到制药生意上，一样也是尝到了甜头， 段小舟对沈清楠的崇敬之心无以言表， 唯有称呼沈清楠一声老师。 沈清楠也知道段小舟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 按照她在现代的年纪和履历，段小舟叫她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这些，可都是她在公司打拼出来的经验， 实打实的本事，教给段小舟，也是有缘。 但这魏江是什么人，沈清楠确实不能告诉段小舟。 她自己都想躲开的人，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到处说，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什么都知道，快来审问我吧。 魏江的身份，还是段小舟自己慢慢去揭开吧。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段小舟可以和还是平民身份的周维将打下良好的友谊基础， 就算是在周维将以后真登了基，这君臣之间， 有些这种初期的情谊在，翻脸也是比别人慢些吧。 段小舟见老师再也不愿多提示一下他， 应该是又想着给他出考题了， 他试着从自己的角度分析：“我也想过了，我还是愿意再扩大规模的。 魏江又比其他人更加亲近，我也愿意和他一起合作。 他应该是看中了我们的制药技术， 这点，我会在和他的契约里说明， 管理和技术他不能过问，按他给的银钱分红就行， 在供应和销售渠道上，我也会尽量跟他争取一些资源。 这样，就算有一天不合作了，我们制药坊也不受影响。” 段小舟这种想法，沈清楠还是支持的， 所有的合作都不一定是一辈子的事，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但在目前这种形势来看，段小舟这就考虑得太过长远了些。 沈清楠暗想，至少你和周维将的关系， 怕是要缠缠绵绵几十年吧。 “你有这些思考是对的， 一个商人，就需要有走一步看十步的意识， 才能在各种突发情况中求得生存之道。” 段小舟现在还不知道这世间还有门阀和家族的概念。 只是单纯地想从商，改善自己与那群孩子的生活。 只要他与周维将开始合作，这些真相也会慢慢地浮出水面。 以段小舟的机智，周维将又给他当后台， 以后终会坐上大家族的家主之位的。 沈清楠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再提示一下段小舟： “尚朝士族林立，大多数士族，是本朝借着朝廷的势成长起来的， 但更少数的家族，却是有几百年的发展史， 产业遍布整个尚国，都是规模庞大， 利润丰厚，因此，不管你是想进入哪个产业， 一旦上升到一个较大的规模，触及到他们的产业利益， 就必定会引起士族的注意，面临的只有两个结果： 要不被兼并，要不被打压。” “啊？没有其他出路？” “有，那就是实力超过这些百年家族，反把他们兼并或者打压。” 第195章 未来的皇帝给你撑腰 段小舟今日是第一次听说自己世界之外的事情， 震惊到无以言表，从小就在贫民区长大的段小舟， 见过的最高阶层也不过是些商铺老板，还连话都搭不上的那种。 更别提这江州城里的一些大型些的富户，根本就没有资格交流。 直到他开始做制药生意，因为业务接触了一些医馆， 也不过是医馆里的负责人跟他接触。 虽然没有直接和这些医馆的所有者见过面， 但也从中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自己目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 直到开始做鸭绒生意。 那鸭绒生意，一早就和沈清楠定位的是高端人群， 所以各个工艺都非常细致，出产的鸭绒产品也是价格昂贵， 包括枕头、被芯、靠垫、抱枕等，单品价格都是2两起。 当时沈清楠选择这个发展方案时，段小舟的心里还有些打鼓， 一般家庭用的床上用品全部置办一套新的也不超过1两。 咱们这些，单品就要2两？ 这些对于他来说，算是天价的商品，真的卖得出去吗？ 沈清楠却表示，安心，咱中原的有钱人， 追求的就是一个奢靡精美，只要东西让他们瞧上眼了， 这些钱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物有所值罢了。 何况，在有钱人的眼里，几两碎银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第一批鸭绒产品拿到绣坊寄卖。 是的，在绣坊寄卖。 段小舟把第一批成品生产出来就犯了难， 这鸭绒产品倒是做出来了，如何推销成了问题。 这东西又不像药材，自然有医馆愿意收。 客户群很是明确。 鸭绒产品的受众就太广了，总不能挨家挨户地去卖吧。 这小户人家买不起，大户人家看不上啊。 段小舟也想过，盘个铺面像成衣铺那样开店销售。 可好的铺面他盘下来银钱花起来心疼， 差的地段盘下来虽然银钱少，但如果没人来买他一样心疼。 直到沈清楠给他出了个主意，去找本就有合作的绣坊。 让绣坊在自家店里让出一个空间，由段小舟他们自己布置展台售卖， 每个月给绣坊租金和销售提成即可。 鸭绒产品也是与她们的业务不冲突，还相辅相成， 这样，绣坊在加工外套的时候赚了一次钱，又在租金上再赚一次， 还能再赚点佣金，怎么算也是划算的，多半不会拒绝。 段小舟觉得可行，请玉竹带着自己去和绣坊老板商量。 玉竹考察了好几个绣坊，最终订到这家绣坊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绣坊名为梅染绣坊，绣坊老板名叫梅娘， 曾经来过顺泰居几次， 所以沈清楠对她还颇有印象。 梅娘虽然年过四十，但体态轻盈，风韵犹存， 沈清楠更看中的是她那久经历练的人事通达。 梅染绣坊并不是这江州城里最好的绣坊， 但绣坊的做工和这梅娘的为人， 沈清楠都挺满意的，所以全家上下的衣物都是在这梅染绣坊定制。 玉竹后来说起合作的是梅娘的绣坊，沈清楠还非常赞同。 梅娘是个聪明人，自是会看出这桩买卖实是有益于她。 梅娘听了段小舟的想法，果然觉得很有意思， 当即就拍板给段小舟划了一块地盘， 让段小舟可以试试。 于是，段小舟的鸭绒生意，就在梅染绣坊起步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梅娘就派人找到他， 已经有四家大户下了订单，希望他能尽快把东西送过去。 这几单，除去本来的成本、展示台租金和绣坊的销售提成， 段小舟怒赚200多两银子。 就连梅娘也看出来这里面的巨大商机， 把段小舟找去，跟段小舟商量，改了一下合作模式， 不要段小舟的租金，也不要销售提成了， 直接和段小舟商定了一个收购价，把这制作好的鸭绒给订购了下来， 然后再由她自己的绣坊来进行外包装， 这样，段小舟虽然会少些利润，但再也不需要去想外包装的问题了， 直接把制作好的鸭绒打包发给梅娘，在梅娘那里把钱一收， 这生意就算成了。 按照这两种模式，段小舟又陆续谈下了一些成衣铺和其他绣坊。 鸭绒生意就这样红红火火地做起来了。 根本就忙不过来，鸭毛的收购价也是一涨再涨。 至此，段小舟算是明白了，这大千世界，除了他这样的穷人多， 有钱、愿意消费的人也很多。 听到沈清楠这样说，段小舟有了一些危机感： “我们现在做的制药坊和鸭绒加工坊也会被人给吞了去？” “暂时还不会，你这两个生意都还太小了，大家族怕是还没有打上眼呢。” 啊？小吗？段小舟人生第一次对大小的概念有些理解不能了。 自己两个生意加起来，每个月流水几千两， 纯利润六、七百两的生意，不过只是小生意？ 见沈清楠重重地点头确认，段小舟有些被打击到。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还年轻，还有时间追赶。 更加坚定了要和魏江合作的想法。 这正是沈清楠想要告诉他的道理， 如果你要向上爬，那你就必须整合你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源， 才能让自己发展壮大起来，等到你真的成为别人的威胁时， 或者，别人已经无法消灭你了。 沈清楠在心里默默说道：何况，你还有未来的皇帝给你撑腰。 段小干脆详细地把自己的考虑一一都讲给了沈清楠听， 沈清楠看出他一副上进的样子， 挺欣赏的，也只有这种底层出来的小子， 才会有这种一股牛劲向前冲的劲头， 所以后来才会成就一番事业的吧。 于是，也不厌其烦，边听边指出一些他忽略了的地方， 段小舟干脆从身上摸出自己的小本本， 这可是他每次见沈清楠前都必做的一项准备。 沈清楠说的每一句话都太重要了， 可不能因为自己记性差了给忘了。 现在这个小本本，段小舟已经是片刻不离身了， 有些时候忙空了掏出来看看，又会从字里行间中发现一些新的感悟。 沈清楠也是感慨，有这样的学习劲头， 又何愁不能成功呢？ 第196章 月假 两人这次见面，聊了很久， 段小舟的心里更加亮堂了，与老师这一席话， 和来时相比，心里再也不是些模糊的大方向了。 更加细致成熟的计划已经被他装在大脑里。 回去就开始实施。 …… 而同时，魏江，也就是周维将， 却是坐在了钟夫子家对面的小茶馆里， 前些日子养伤，也顺便给汴京送去了自己的一些消息， 心里惦记着段小舟那里的事，在任辉做了万全的准备后， 还是乔装成魏江，来找段小舟谈合作的事儿了。 段小舟还没有回复他，他也不着急。 想着很久没去顺泰居了，就想起了常盛。 茶桌上放着串糖葫芦，周维将随意喝着茶水， 眼睛却望着学堂那边，正在等常盛下课。 今日是月假，一会儿钟夫子下课后， 整个学堂都放假了，两天之后学生才会返回学堂。 有些离得远或年纪小的学生， 就会有家里人来接，因此， 这小茶馆，也迎来了他一个月里生意最好的一天。 小茶馆里也是没什么空位了， 几个熟识的学生家人，坐在一起，闲聊两句。 “这钟夫子可是有一套，我家那孩儿这段时间可是长进不少。” “是啊，原本放假回来就不想去，现在是放假了不想回家。” “我那个也是，上次回家了，还帮他娘做事， 还给我们说，夫子说了，什么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你们说说，这哪跟哪，能搭上边不？” …… 旁边的人也连声应和，纷纷说了些这段时间孩子的改变。 却是把周维将的兴趣给听出来了， 他在段小舟那里借住的时候，也是全程观摩过常盛的叛逆过程的。 那时他还帮着劝过常盛， 后来常盛也是又回到了钟夫子这里。 突然开始发奋读书，以后也就见面见得少了。 以前一直都以为是沈清楠这法子想得好， 今日听了这些，能让这些孩子的家人交口称赞的夫子， 这钟夫子怕是个有本事的。 周维将本来今日过来，是算着常盛今日休假回家， 想着跟他一起去顺泰居看看沈清楠， 却是没想到，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却是把这钟夫子给关注上了。 他斜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黄轩，黄轩也是一副市井百姓的打扮， 虽然并没跟周维将有什么接触，但一直都不远不近地保护着周维将。 见周维将斜了他一眼，有些不明就里。 于是走近了些，笑着问周维将： “这位小哥，你晓得那北城城门何时关闭？” 周维将哪里知道这些，但他却知道黄轩为什么要过来搭讪， 嘴里说着：“不知，你可问一下其它人。” 眼睛却瞟向那群等孩子的家人，低声道：“去打听一下那钟夫子的事情。” 这本就是个迎来送往的茶馆，那些人聊天的声音也不低， 黄轩练武之人，耳力不错，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周维将让他去了解一下这位钟夫子，他一下就明白了周维将的意思： “是”了一声，抱了个拳就往那群人里走去。 还是同样的问题，客气得很：“各位乡亲，那北城门不知何时关闭？” 众人也听到他问过周维将，没有问出什么， 大家挺热情，告诉了黄轩这关闭时间。 这些来接孩子的，多半都是城外的农户， 一般都把孩子放在钟夫子这里住上个二十多天，月假时来接走。 钟夫子家里房屋不多，那间课堂，晚间也就是寝室。 常盛本是城里人，所以也和其他住在城里的学生一样， 天天回家，就像现在的住读生和走读生差不多吧。 所以这些人对城门关闭的时间还是挺熟悉的。 黄轩感谢过后，也就插进去他们的聊天： “我家大哥也是这江州城的，我从外地过来看他。 他的孩儿，我那侄儿也快到了入学年纪， 正在烦恼在哪个夫子那里读书， 刚听得各位闲聊，想必都是这钟夫子学生的家人。 想跟各位请教一下，这位钟夫子真的如此之好？ 回去也让我那大哥多些参考。” 听得他这么一说，那群人七嘴八舌地就开始夸了起来。 “钟夫子前段时间搞了些新的规矩， 一开始，我们还觉得多事， 可这段时间照着做了，我家孩子突然学习上就自觉得多了。” “是啊，钟夫子还搞什么家校共建， 以前都是糊里糊涂的，现在我们可了解孩子在学堂里的情况了。” “钟夫子还增加了一些课程，虽然咱们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是孩子们喜欢啊，现在月假在家里根本待不住。” “我那个也是，上次月假都直接送信回来没回家。 这不，这次月假才又能接回去一次。” “孩子每次的考试成绩，钟夫子都会用一个专属的册子交给我们。 还有评语和建议，咱们虽然看不懂，钟夫子都会跟我们单独交流。”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周维将愈发好奇了起来，这钟夫子的教学理念有些新颖， 不专注于学业，却教着学生做些其他事情， 还能让这些学子家人也如此认同， 倒是要会一会，看看这钟夫子有什么本事才是。 黄轩和这些人寒喧一阵，扭过头来看自家主子， 这些人说了这么多，不知道自家主子满意没有。 周维将微点了一下头，他已经看见学堂里有学生在往外面走了， 那些学子家人也看见了，都赶紧往学堂门口走去。 周维将也站起来抬脚往那边走，黄轩走到略往后半步的位置， 等候周维将的最新指示，这时就听到周维将边走边说： “一会儿，就用你那个理由，我们再去拜会一下这位夫子。” 黄轩低声称是，跟在周维将身后往学堂走去。 这会儿，常盛也从学堂里出来了， 远远地看见多日未见的魏江大哥，连忙跑了过来，有些激动： “魏大哥，好久没看见你了，听段大哥说，你回家去了。” 周维将看着跑到自己跟前的常盛， 现在的常盛，数日不见，整个人的气质有了些许的变化， 和当时在街边上沮丧的样子截然不同， 浑身多了些温文尔雅的学子气质，比那会儿可是自信多了。 第197章 会面(一) “才返回江州，还是住在段小舟那里， 这不，突然想看看你现在情况如何，就过来了， 不错不错，看起来可比当时的样子好得太多了。” 周维将看着常盛这样子，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魏大哥就不要笑话我了，当时也是我一时糊涂， 但我现在明白了，我这个年纪，唯有读书，才能有更好的前途。” 常盛听周维将提起自己以前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可真是他的黑历史，当时脑子抽抽，还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干， 却是被现实给打击得一败涂地。 现在回到学堂，一头扎进知识里，才发现， 原来读书才是最容易的事情。 虽然自己也是开始上进了，但谁提起这些事，常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他赶紧地转移话题： “魏大哥既然来了，一定到我家里坐坐，我爹昨天还在问，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魏大哥。” 常远山还记得当时魏江帮着把常盛给带回家，给了常盛承认错误的勇气， 对魏江的印象也是极好的，有时候看见常盛，也是会想起魏江来。 “我就是选着这个时间过来， 想着你休月假，不会耽误学习， 今日把你送回去，再去给常叔打个招呼。不过……” 常盛听说周维将专门来找自己的，还要去见常远山， 开心得很，“不过什么？” “这里有位黄大哥，是我刚才等你的时候遇上的， 他是来江州看他大哥的，他大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儿 正是要入学的年纪，现在正在找学堂， 刚在茶馆里听说钟夫子很厉害，很想见一下， 我们在茶馆里聊了一会儿，一见如故， 我就跟他说你就在这学堂读书， 可以帮他向钟夫子介绍一下，大家坐在一起聊一下。” 常盛年少，心思单纯，既是魏江的朋友，自然得帮忙： “好啊，这个时候钟夫子也差不多没啥事了， 我带你们去就是。” 他拉着周维将的手，转身返回学堂，黄轩也跟着走了进来。 常盛现在学业上有长足进步，更是带动其他学子勤奋好学，深得钟夫子喜爱， 钟夫人又与沈清楠交好，自是对常盛与旁人不同些。 所以见到常盛返回，钟夫人一眼就看见了他： “常盛，怎么又回来了？东西忘拿了吗？” “不是呢，师娘，这是我的一位大哥。” 钟夫人看见常盛手里还牵着一个人的衣袖，也是好奇看了一眼， 这少年，长身玉立，端得一副好气质，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哦，是有什么事吗？” “师娘，我大哥的朋友，想见一见钟夫子，咨询一下孩子入学的事情。” 周维将抱拳向钟夫人行礼，常盛刚才一喊， 他就明白这女子是钟夫子的妻子，自是十分尊敬， 又见钟夫人举止从容，想必这钟夫子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钟夫人有礼，我叫魏江，这是我的朋友黄轩。” 他把来意再跟钟夫人说了一遍，黄轩也跟着行礼： “钟夫人，不知是否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常盛，夫子在东厢房，你自带过去即可。” 钟夫人还得把这些学子一一送去学堂，实是没有时间来接待。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两位跟着常盛进去便是，请见谅。” 自从钟夫子改革了一下，这周边附近的很多学子都纷纷上门求学， 钟夫人也见得多了，现在学堂已经满员了， 日子可比之前好了不少，钟夫人本来就是给钟夫子打下手的， 也就在招学生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这学子是收还是不收，自是钟夫子观其资质再作决定。 钟夫人和沈清楠关系甚好，常盛也被她看作是自己儿子一样， 就把这接待的任务直接交给了常盛。 常盛答应了一声，告别师娘就往东厢房走去。 钟夫子今日也是上完这个月最后一天课，也是一派轻松， 正在东厢房里整理未来得及清理的教案资料等物品。 常盛在外面恭敬开口：“夫子，学生常盛有事求见。” 钟夫子也是奇怪，这不是放月假吗？ 这孩子怎么又返回了，也就随口答道： “进来便是。” 手里的动作也未因此停下。 等常盛进来，钟夫子才发现常盛后面还跟着两人， 忙站起身来迎了上来：“两位是？” 这次不等周维将开口，黄轩上前一步： “夫子，我家里有人求学，特来拜会夫子。” 三言两语就把此行的目的告知了钟夫子。 钟夫子明白了，这也是找上门来想来入学的学子家人。 钟夫子的眼睛往常盛那里望去，常盛机灵： “夫子，这是我段大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魏江大哥， 这是我段大哥的朋友的朋友。” 绕了一圈，可把钟夫子想了半天，笑骂道： “你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真是白学了， 这么简单的关系被你给说复杂了。” 常盛傻笑，钟夫子是知道段小舟的，因为钟夫人经常和沈清楠交往， 见过段小舟，对这个少年的善良和上进赞不绝口， 回来也是几次向钟夫子提起， 可惜段小舟现在志不在学问，要不钟夫子还真有心在学问上帮他一把。 既然是沈清楠和段小舟都认识的人，钟夫子自然多了一份亲厚。 “两位先坐下，我这会儿也有些时间， 不知道这位黄兄弟想了解些什么。” 常盛忙出去在厨房找了些茶叶，烧水泡茶去了。 黄轩看着周维将先坐了下去，自己才坐下开口， 把刚才给钟夫人说的自家情况又说了一遍，问道： “想了解一下钟夫子这里的一些规矩和教学情况， 也便回去和我哥嫂提起。” 钟夫子已经接触过一茬又一茬的学业问询， 早已经驾轻就熟，以前他总有着些文人的清高， 不愿与人多说些什么，总认为凭本事教学， 只要学生能够考取功名，自是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经过沈清楠的点拨，他实行了一些改革。 才发现，原来只要有一点点改进的迹象， 学子的家人们都会看见，也都会竭力支持。 还会口口相传，让他的学堂远近有名。 第198章 会面(二) 钟夫子意识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 是在自己对学堂的这次改革中慢慢参透的。 比起自己之前只把这教书当作是糊口的手段， 现在，他更喜欢看到这些孩子在自己的这一系列改革中， 慢慢提高学习兴趣，引导他们自主地发现读书的乐趣， 让学子的家人们也能间接享受到学堂教育带来的好处。 这才迎来自己学堂门庭若市的盛况。 而且，钟夫子自己也在其中学到了不少道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钟夫子也是在思想境界上有了不小的提升。 他不仅鼓励学生要参与家庭劳动，还鼓励学生走出家门， 到市井中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还曾几次亲自带着学生去各行各业进行参观和学习。 回到学堂，钟夫了和学生们畅所欲言，进行讨论， 师生都不同程度地更加能体会那些诗句里的意境。 “好是日斜风定后，半江红树卖鲈鱼。” “城边鱼市人早行，水烟漠漠多棹声。” 都讲的是鱼市，但一个说的是傍晚， 一个说的是清晨，各有各的美好之处。 极大地拓展了思维，让学子们纷纷以不同角度去看待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现在的钟夫子面对咨询人士，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自己这些时日对教学的感悟，那是连绵江水般滔滔不绝。 就连钟夫人都感觉他有些话唠了。 但因为学子的改变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更赢得众人的尊敬。 街传巷闻的，钟夫子就又增加了十多个学生， 可惜钟夫子家的地盘有限，钟夫子也只有一个人， 后面来的很多学子也都只能婉拒了。 因此，他见黄轩有此需求，并不先问对方的家庭情况， 而是把沈清楠启发的一系列教育改革的措施先行介绍给了在座的两人。 首先是课外研习，钟夫子不仅要求学子在学堂里要专心学习， 在学堂外，还要去实践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家务， 或是勤工俭学。 然后就是家长会，对于沈清楠提出的家长会， 钟夫子也在自己的实践中慢慢总结经验。 现在学子越来越多，但钟夫子总是会抽出一些时间，和每一个学子的家人进行交流， 及时掌握学子的心态变化，及时纠正一些方向上的问题， 和学子家人一起想些办法，把学子引入正途。 钟夫子把自己的这些理念全都抛了出来， 然后再静观黄轩的表情，他之前遇到过， 有些人把孩子送过来，就是一心想着要考取功名的， 对他的教学理念不但不认同，还嗤之以鼻。 学生送到他这里没几天，就给转了学堂。 现在钟夫子也聪明了，我先把我这儿如何教学的先给你说清楚， 你不认同，不愿意，可以早点决定， 免得耽误了彼此的时间，还把想进来求学的孩子的位置给占了。 黄轩听着钟夫子口若悬河，一愣一愣的。 他也没养过孩子啊，也没有在学堂里读过书。 这学堂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啊。 他望了一下周维将，很奇怪，世子爷从这位夫子侃侃而谈开始， 就一直一言不发地听得很认真。 这会儿钟夫子终于停下了，要看看这客人的反应了。 黄轩头好痛，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家就没个侄儿，我也没什么哥哥， 你这讲了这老半天，我有一大半都没有听进去。 这不是我家世子爷非要进来跟你谈的，我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 现在要我说什么，不知道啊。 刚看了世子爷一眼，他那表情我也看不透啊。 见自家世子爷也没有给自己什么暗示，这场子又不能冷下去。 只能嘿嘿笑着：“听夫子之言，很是受教，夫子的奇思妙想果然让人耳目一新。” 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周维将，世子爷，给点暗示吧， 我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钟夫子也是一脸莫名地看向周维将， 黄轩一开始就介绍了自己，钟夫子也就想着他是咨询人， 所以基本上是对着黄轩说话的，他也看到了周维将， 但这个少年从一进来就不怎么说话， 钟夫子就以为是陪着黄轩来的，也没怎么注意。 这会儿认真看了一眼周维将，心中也是一声暗叹， 这位少年虽然衣着普通，但浑身给他些看不透的气质， 钟夫子不禁对周维将多看了几眼。 却是听到周维将开口了： “先生刚才说您有下厨的爱好，特别是鱼，做得特别好， 不知先生如何能将一条鱼做得非常成功的， 可否再详细说明一下。” 钟夫子听他这么说，转头看了一眼黄轩， 黄轩忙接口：“是是是，我也对这部分非常感兴趣。”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世子要问这事， 但既然世子想知道，那就是他也想知道的事儿。 钟夫子有些莫名其妙，其他人来咨询，都是问些学子的事， 怎么这两个在这里听了这么一会儿， 居然对自己偶尔提及的厨房之事感上了兴趣， 这关注点也是相当的小众了。 不过，钟夫子其实对这下厨之事现在也是上了头， 听得还有人想跟自己探讨一下，自是愿意： “这事本是我个人的爱好，与教书有关，但也关系不大， 既然两位想知道，我也就大概说一下吧。” 钟夫子并未把沈清楠当时跟自己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说出来。 但却是跟周维将讲起自己在做菜时的一些感悟。 结合沈清楠当时给他说的那些道理，升华了一下： “这做鱼啊，真是一门学问， 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手忙脚乱， 还好内子比较善于此道，由始至终悉心指导， 我才能有现在这个手艺啊……” 正说到这里，却见一个学子挑帘进来， 见屋里有客人，先是给钟夫子行礼，再给两人也行了个礼， 对着钟夫子说道： “夫子，师娘说要准备晚膳了。” “哦，好好好，你让她稍等我一会儿。” 钟夫子见周维将两人对自己的厨艺感兴趣，思考了一下， 开口邀请道：“两位，可否随我一起去厨房， 我一边做菜，一边给两位继续聊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第199章 会面(三) 黄轩想说拒绝，但看了周维将一眼， 竟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便改口道： “自然可以，请夫子带路。” 黄轩从周维将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了对钟夫子的尊敬。 堂堂世子，竟然称呼此人为先生， 黄轩跟随周维将多年，也没见几个能得周维将如此尊敬的人。 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钟夫子，也没什么独特的， 最大的特点不过是瘦而已。 黄轩想想，哦，世子是对烹饪一事感兴趣了？ 也有可能，毕竟世子爷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从来也没有踏进过厨房不说，除了酒楼的厨子以外， 也从未听说有男子愿意在家里下厨做饭的。 就连黄轩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钟夫子和酒楼里的厨子差别可真是大了去了。 除了学问比厨子大得多，就连身材也差得太多了。 居然如此热衷于厨艺，真是开了大眼了， 这会儿，为了做菜，宁愿把客人叫到厨房里去， 你确认你这里是学堂，而你还个教书育人的夫子。 尚朝男子地位高，就算是平民百姓， 也很少遇到会对厨艺有研究的，除非是为了谋生， 一般百姓家里，都是妇人下厨， 有些守规则的，连妇人都不能上桌吃饭。 黄轩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陪着周维将，跟着钟夫子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看见钟夫人正在洗菜。 听见声音，抬头看去，本来带着笑容的脸有些错愕， 估计是没想到这钟夫子把客人给带到厨房里来了。 忙起身擦干手里的水迎了上去，一面对周维将两人笑着，算是打招呼， 一面问钟夫子：“夫君，有客人在给我说一声便是， 今日我做菜也便是了，怎么把客人给带到这种地方来了。” 钟夫子却是正色道：“夫人此言差矣， 这哪里是什么厨房，这是我的悟道之所啊。” 黄轩在旁边看着，这厨房不大，跟一般民众的差不多， 各种锅碗瓢盆也是一应俱全，角落有个大水缸，过去就是堆柴的地方， 再过去就是一灶台，上面放着两口大锅。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怎么就成了悟道之所了。 最多跟别人的区别吧，黄轩很艰难地再观察了一遍， 除了灶上的大锅可能比别家多那么一口， 其他独特之处，是真没有了。 周维将也在观察，厨房之地他来得甚少， 只有段小舟家的厨房他见过， 很小很烂很简陋。 和这钟夫子的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之分。 这厨房倒是很有文人风格，一眼看完，很干净整洁。 至于自家府里的厨房，不好意思，世子爷从来就没有进去过。 他是着实没有看出，这厨房有什么可以让钟夫子如此盛赞的地方。 他们没问，钟夫子也没答。 钟夫子请他们坐在一旁的桌子那里，常盛又把厢房里的茶水搬过来。 一般的人，他可能就要不耐烦了， 喝个茶，到处换地方是个什么毛病。 但这位可不一样，这是他心里地位颇高的魏江大哥， 比之段小舟，恩，都还要高上那么一小截。 段大哥踢球不行，常盛心里还是有些衡量标准的。 钟夫人看见自家夫君这位道貌岸然的学堂夫子， 居然很自然地就把两个客人安置在自家厨房里， 还请别人在厨房里喝茶，完全接受不了， 虽然常盛已经跟她介绍过这两位都算是段小舟的朋友， 可这以前也不过只有沈清楠那个小妹妹进过她家的厨房， 那怎么能一样呢？那沈清楠花朵一般的小姑娘， 虽然看上去养尊处优，可相处了那么久， 却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独特女子， 其他人也岂能相比。 这可真是，成何体统啊，自家夫君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 怎么今天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儿来。 钟夫人心里嘀咕着，但面上却尽量维持着笑容。 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钟夫人也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独立女性， 当然不会在客人面前指责自己的夫君， 只是在旁边有些尴尬，笑着说道： “夫君要请人吃饭，倒也不必把客人引至厨房， 可在厢房喝茶等候，我自会把饭菜做好再叫你的。” “夫人提醒我了，两位小兄弟今日可留下晚膳否？” 常盛却在旁边听到了，连忙插嘴： “夫子，魏大哥可是跟我说好了，要去我家吃饭的。” 钟夫子还没答话，周维将却是开口说道： “对了，常盛，你不必在这里陪我，我与先生再说会儿话， 你可先自行回去。” 啊？那这魏大哥到底还去他家吃饭不？ 他要不要让他爹准备一下呢？ “我与先生聊一会儿，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 我尽量早些。” 常盛想想，难道是我去泡茶那会儿， 魏大哥听钟夫子说了些什么啊？ 虽然常盛在他这个年纪算是很聪明的， 但也没有看出来周维将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何在。 黄轩见常盛一脸惊讶，心里讪笑， 别说你没看出来，我也没看出来啊。 不过是那钟夫子在厢房里高谈阔论了好一会儿， 自家世子爷就连那沈姑娘都可以先不见了。 你说说吧，上哪里说理去。 却听得周维将对钟夫子说道： “先生不必多礼，我们还要去顺泰居， 适才听得先生精通厨艺，又不想耽误先生下厨， 所以厚着脸皮在一旁打扰想观摩一下， 可不敢再叨扰先生一顿晚膳了。” 钟夫子这人是个文人，听得周维将跟顺泰居相熟， 又听得周维将如此说话，心生亲近之意： “不妨事，我看这厨房里也备有足够的食材， 无需如此客气，既是顺泰居的朋友， 那也是咱们夫妻的朋友。” 钟夫人也在旁边帮腔： “是啊，沈大夫与我们可算得旧识……” “哦，两位与沈姑娘相熟？” 周维将知道沈清楠帮着常盛复学的事， 也见识过沈清楠调教常盛的手段， 心里是非常欣赏的， 但却不知道沈清楠居然与这两人如此相熟。 见两人都微笑认可，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既如此，倒是应该留下来好好亲近亲近。” 第200章 会面(四) 常盛见周维将居然三言两语的，就决定要留下来吃饭了， 有些着急，他也是许久没有见着周维将了， 怎么说留吃饭就留啊？ “那我也不回家吃饭了，魏大哥，你们聊，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然后再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转身就跑，周维将本想喊住他， 却是想到他回去告诉常远山，沈清楠是不是也就知道他回来了的消息。 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回来了会是什么想法。 虽然沈清楠从未表现过对他有何特别之处。 但周维将却是忍不住想像起来，这一失神，常盛连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再看钟夫子两口子，只是笑笑摇头，也没有说什么。 动作如此娴熟，看来这常盛可没少在自家老师家里蹭饭吧。 钟夫子却是宠溺地看了一眼常盛远去的背影， 这小子，本来就天资聪慧，自从上次被沈清楠整治过后， 回来上学就表现得异常认真， 钟夫子觉得，如果按照这小子现在这个努力程度， 童试，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怕是都有可能一次通过。 他都已经开始畅想常盛一飞冲天，学堂跟着沾光， 自己这个夫子也与有荣焉， 成为江州城家喻户晓的一代名师的壮观景象了。 不过…… 等等，自己还要做菜呢，差点就给忘记了。 回头再看向周维将和黄轩，这才想起要给两人展示厨艺呢。 今日正好有鱼，那就做鱼吧。 他挽起袖子，扎起长衫，一下子从文人变成了精干的厨子。 “做菜过程，每一道工序都很重要， 水里的动物味道偏腥，吃肉的动物带些臊气， 吃草的动物呢，又有些膻味。 这些食材各有各的特点，不能按一种方法烹饪。 我们做菜的时候就需要调味， 能吃到的味道主要分为甜、酸、苦、辣、咸， 先放哪种，放多少，哪几样可在配在一起，都有讲究。 除了调味，烹饪时最重要的就是水、木、火的搭配， 用哪种水和木材，火大还是火小，都对烹饪有着不同的影响。” 钟夫子一边整理着手里的食材， 一边开始给周维将他们讲着自己在烹饪时的一些感悟。 果然是练习过不少时间，钟夫子现在的动作非常熟练， 甚至有些行云流水之感，只见他快速地将鱼去鳞，刮开鱼肚， 清理内脏，用水冲洗后斩成大块，放了些佐料，用手抓匀， 放在一旁边静置，然后开始整理一些配菜，边择菜边又开聊： “这鱼啊，火候非常重要，不能久煮， 为了入味，就必须得先将味道给腌进去，把腥性第一步袪除， 否则做出来的鱼，要不就是不入味，要不就是煮久了鱼肉会老。 这配菜啊，主要选一些有去腥作用的，做进鱼里，味道也是不错。” 周维将这才问道：“这些菜我倒未曾见过，不知是些什么菜？” “这些菜都是野菜，有些候段小哥他们上山采药时会摘些回来， 沈姑娘说这些菜可以和鱼一起做，味道更加鲜美， 我试过一次后，简直回味无穷，再做时就离不得了。” 既然是段小舟和沈清楠的朋友，钟夫子也就直接说了这菜的来历， 反正大家都认识，这魏江小兄弟如此欣赏自己的厨艺， 钟夫子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周维将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看着钟夫子操作。 黄轩看着周维将这番饶有兴致的样子， 果然还是沈小姐有魅力啊，他觉得， 既然世子爷都要到顺泰居吃饭了， 怎么非要在钟夫子这里来了解沈小姐呢？ 他就是一个糙汉子，对这种精益求精的厨艺展示， 一开始是有些新奇的，可这大热天的， 厨房坐久一些，还是有些燥热的。 世子爷怎么如此屈尊降贵，不仅观摩还要讨论？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不得其解啊！ 不过，作为一位有素养的侍卫，黄轩还是坚持坐在旁边，忍。 钟夫子把配菜切得差不多了，用各式碗碟给装了起来， 放在了锅旁边，这才示意钟夫人点火， 过了一会儿，钟夫人就把锅给烧热了， 钟夫子用手探了一下锅中的温度，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倒油入锅， 等不多时，撒些盐就开始倒鱼进去煎： “这鱼啊，放进去了以后，可不兴炒动，得等一会儿， 否则，这鱼肉太嫩，容易散烂。” “你看，再等一会儿，等这鱼肉差不多有些收缩了， 再翻动起来就不会粘锅，那鱼看上去也是完整的， 再加配菜进去，用佐料调味，及时装盘， 一道香煎鱼就出炉了。” 这香煎鱼是沈清楠教钟夫人的，里面放了些盐、胡椒粉和香菜， 烹饪过程并不复杂，但胜在煎出来的鱼肉，外焦里嫩， 再加上佐料增鲜，香气竟是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周维将闻着香味，不怎么言语。 又看着钟夫子手脚麻利地再炒了几个菜。 钟夫人在旁边烧火递盘子打下手。 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 没多久，厨房地灶台上就摆了四五道菜。 外面天也渐黑了，空气也变得凉快了些。 常盛也在炒菜的中途回到了学堂， 还带了白竹炒的两个小菜： “我姐说既然要在夫子家里吃饭，那可不能老是占便宜， 于是让我再拿了两个菜过来。” 打开一看，一个小炒肉，一个凉拌茄子。 果然是白竹的手艺，色香味俱全。 钟夫子笑道：“这白竹姑娘的厨艺我这辈子算是赶不上了。” 钟夫人安慰他：“没事，过几天我又到顺泰居去再学两手回来。” 大家开着玩笑把菜肴搬到外面的竹桌上，点亮了油灯。 围坐在一起，有常盛在，气氛也是相当热闹轻松。 钟夫子劝着周维将和黄轩尝尝自己做的菜。 这么久了，他也是看出了些什么，这两人虽然说是朋友， 而且黄轩看上去比这魏江还要大些。 但在一些言行举止上，黄轩却是有些尊重魏江的。 钟夫子心里有些猜测，但也没有想得那么深。 第201章 会面(五) 这魏江，钟夫子也没有接触过，常盛也没有介绍得如何详细。 钟夫子也就没往心里去，毕竟从这魏江进了学堂门之后， 一直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的，没什么让人厌恶的举动， 又有沈清楠朋友的滤镜。 钟夫子也是拿出了主人的热情，还给两人都倒上了一杯酒， 只不过聊天的重点对象就变成了周维将， 倒是让黄轩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场合，他也不过适合喝酒而已， 可不会聊什么锦绣文章。 酒过三巡，周维将问道： “先生先前说的学堂进行了很多改进，有些观念我是深以为然的。 就比如这厨艺，我虽然看不太懂，但我在旁观先生炒菜时， 也是有一些感悟，不过……” 周维将见钟夫子也是对自己没有了什么戒心， 这才开始让他给自己解惑： “我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 “哦？魏兄弟可说来听听。” 钟夫子这会儿几杯酒下肚，汹涌的一腔见解需要有人分享， 听得周维将居然主动开口，心生同道之人的感觉。 “先生说不仅要求学生在学业上有所进步，还要求学子要上社会实践课， 这些实践课，先生不仅要求学生完成，还要求需得有实践报告， 需知我朝读书，最大的目标就是考学。 先生如此做，不担心耽误学生的学业吗？” 钟夫子听周维将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痒处，可是舒服极了： “常盛，去把我案上的实践报告随意拿几份给你魏大哥看一下。” 常盛应了一声好，忙跑去拿，不一会儿就拿了几本薄薄的册子出来。 “魏兄弟请看。” 钟夫子示意常盛直接把册子拿给周维将。 周维将放下筷子，拿起册子挨着看来，脸色却是越看越认真： 这些报告……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的，这些实践报告，虽然五花八门， 都说的是学生们在课余时间到江州城里兼职打工的一些经验。 但从字里行间中，却是让周维将看出了些策论的影子。 每个人的报告都有着统一的格式， 从提出自己发现的问题开始到解决问题结束， 虽然有些学生的文笔还很稚嫩， 在这些文章里却是看出了学生们对这些实践活动的热情参与和建言献策的积极性。 特别是有一篇文章，让周维将眼前一亮， 写的是自己在码头上的所见所闻， 并提出了一些自己对码头上工具有些落后的一些看法， 还提出了自己对这些工具的改良意见。 甚至到了最后，这位学生还把自己对工具的构思用图形给画了出来。 落款居然是常盛。 从一开始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码头上有些简易的工具， 但也不过只是让力夫略有些省力， 但因为工具太过简易，并不能让力夫更加省力。 因此，应该从改进工具着手，这样就可以大大提高搬包的效率。 然后开始举例，造纸术，让民众结束了用竹简的时代， 更加方便携带和使用； 舆图，展示整个中原地区的全貌， 让中原的商业更加快捷和省时。 算盘，让计算变得更加容易。 最后，再提出自己的构想， 如果能在码头上建立一个人工传送带， 两边站力夫，中间轮换巡逻，保证传送带的正常运行， 这样，从一开始，力夫将货物搬上传送带， 到货物通过传送带到达另一边，再由另一边的力夫将货物卸下。 常盛甚至还进行了前后比较， 阐明这安装前后的人力使用的差距。 后面还附上了一幅草图，上面有两根传送带的设计图， 一根从码头到船，一根从船到码头。 最后总结，这个设计可以让货物运输更加快速， 同时减少了力夫的搬运过程，还极大地保护了力夫的人身安全。 甚至，常盛还考虑到了增加传送带， 力夫的工作量减少了，如何向官府献言， 保证力夫的收入不变。 周维将看着这篇报告，心里暗赞。 虽然这篇报告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常盛是经过了实地考察， 从中进行了思考，还在里面引用了一些历代名人名句： “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 “从细微处见知着，不以善小而不为。” 周维将看得连连点头，看向常盛的眼光也不禁带了些欣赏， 常盛被看得有些骄傲，又有些心虚。 这篇报告是他写的没错，但也是他向沈清楠抱怨， 钟夫子让写的报告有些不好弄时， 沈清楠就给他出了些主意，包括文章里面的结构， 沈清楠还专门写了一个结构图给钟夫子， 钟夫子也是受了沈清楠的指导，照样原搬这实践报告一词 至于具体如何做，钟夫子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看到沈清楠的结构图，可是高兴得紧。 钟夫子不仅自己学习了，还进行了一些细小的改动， 也就发给了学子们，让大家按照这个格式来写报告。 常盛跟沈清楠说起常远山受伤的事儿， 沈清楠就启发他，如何能够让力夫更加安全和省力， 常盛因为有着之前在码头搬包的经历， 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思考，才写出了这篇报告。 报告交上去，钟夫子也是赞赏不已。 还在课上拿出来当范文。 所以钟夫子让常盛把报告拿些出来， 出于私心，常盛就把自己的也夹在里面拿了出来。 果然得到了魏大哥的青睐。 不过，要是被沈姐姐给知道了，是不是又会笑话他了。 周维将不知道常盛的内心活动。 他更在意的是钟夫子，看了这些报告， 周维将从钟夫子的教育理念里，看出了钟夫子不同于其他人的特质。 这是一位敢想敢干、有思想的文人， 假以时日，必定非池中之物。 能引导自己的学生从这种独特的社会实践中， 借助自己学到的知识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只能说明钟夫子本身就是一位有大智慧的文人。 周维将在青州也不是没有见过文人， 绝大多数人没有这样非凡的想法和做法， 只懂得循规蹈矩，毫无新意。 第202章 夫妻夜话 特别是在钟夫子说自己现在的闲暇之余热爱厨艺时， 说了一句话：“烹饪的变化非常微妙， 其中精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 犹如射箭御马般精妙， 又如阴阳变化、四季变换的规律那样深奥。 制作出来的食物煮熟了又不过烂，甘而不过于甜， 酸又不太倒牙，咸又不咸得发苦，辣又不辣得浓烈， 清淡却不寡薄，肥而不太腻， 治国如同做菜，举重若轻，咸淡适宜， 不操之过急，也不松弛懈怠，恰到好处。” 这一大堆话，周维将没怎么听进去，却是听到钟夫子说治国如做菜， 联系钟夫子的话，周维将对这个人有了些全新的认识。 一开始他只是听到那些学子家人的讨论， 想来这个钟夫子是有些见地的， 所以才把黄轩叫上，以咨询学业为借口， 再观察一下这钟夫子是不是真如那些人所说， 那般与众不同，周维将敏锐地感觉到， 这钟夫子的思想，或者能给他一些帮助。 周维将在青州长大，青州王多数时间是让他学习和在战场上实战。 这也让他在青州结识了一些文人和武将， 但这些人，多为自己父亲所用， 并不能真正成为周维将的心腹。 周维将这次与青州王一起进入汴京， 在这个过程中，周维将深刻体会到一个有用的幕僚， 对于父王的巨大作用。 周维将自己也想建立一个完整的幕僚系统， 可惜一直待在青州王身边，机会甚少。 这次出来，一边是辅助青州王拉扰各地士族， 一边，周维将也在着重培养自己的势力。 在段小舟那里，周维将是从段小舟的经商行为里， 看到段小舟的商业潜力，所以这次才会下定决心， 编了个莫须有的身份以合作的方式，想要暗中扶持段小舟。 而这钟夫子，对于学子的把控能力， 让周维将想深入了解这人是否是个可用之材。 果然，在与钟夫子的谈话当中， 周维将捕捉到钟夫子对国家对社稷的思考非常符合自己的一些想法。 于是，跟着钟夫子一起到厨房看钟夫子烹饪。 和钟夫子把酒言欢，直到钟夫子把这些实践报告拿给他看。 周维将就已经确定，这钟夫子可堪重用。 他从烹饪中悟得治国之道， 让学子从社会实践中悟得读书之目标。 还能跟学子家人进行有效的沟通。 这简直就是自己最需要的大局观人才嘛。 于是，周维将暗下决心，要与这钟夫子先打好关系， 在适当的时候再让钟夫子知晓自己的身份。 使之顺其自然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周维将将实践报告好好地放回常盛的手里： “先生大才，这些学子的报告看得我肃然起敬啊。 没想到，先生偏居一方，竟然能够有这么独到的见解。 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钟夫子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客气，可谁让他喝了些酒呢： “魏兄弟言重了，不过，当我自己悟出了这些道理， 那真是豁然开朗，不谦虚地说，别学我现在学堂里这些学子， 就说我自己，下次的乡试，我也是信心十足了。” 周维将见钟夫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 连连恭喜，两人又多喝了几杯。 钟夫人却在旁边有些担心，自家夫君喝得有些多了， 怎么在家里跟外人谈起了这么多政事了。 虽然这两人也是有些了解的，但也不是知根知底。 这人喝多了，却是有些口无遮拦了。 钟夫人借着夹菜，打断一些钟夫子的思路， 让他不要谈得太过深入。 钟夫子却是怎么都能绕进这个话题， 两位客人也是跟着钟夫子的思路聊得兴致勃勃。 钟夫人看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只能作罢。 只是这掺酒的动作，是越来越慢了。 周维将也是看出了钟夫人的顾虑， 不过，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没存着要把钟夫子灌醉的心。 在适当的时候，周维将提出了结束酒局， 还跟钟夫子约了下次畅聊的时间， 便是告辞离去了。 钟夫子的眼神在周维将几人走出院门后清明了些。 钟夫人送完客关门回来，看见一个清醒的夫君， 还给吓了一跳，这人怎么酒醒得如此快。 钟夫子却是说：“夫人，你观这魏江和黄轩有什么与别人不同之处。” 钟夫人听得夫君提问，也是一愣。 仔细回想起来，确实与旁人有些区别。 那黄轩本来是来咨询侄子学业的，但那魏江不过就是陪同， 但这一顿饭下来，似乎，魏江才是过来咨询的正主儿。 黄轩却是没怎么说话。 就连学业的事儿，都没怎么提起。 “夫君，他们不像是来咨询学业的，倒像是专门来找夫君的。” 钟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妙目看向自己的夫君。 “夫人看得没错，这两人应该是来找我的， 只是假借了那学业咨询的名儿。” 钟夫人一边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一边不解地问道： “咱们除了教书，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窥探的吧？” 钟夫子瞥了一眼自家娘子，钟夫人确实聪慧， 但从小也不过是被教育着如何做好妻子， 对这些外面的事情还是有些看不懂的。 但钟夫子却是有些同窗知己，也是见过不少达门显贵， 社会经验可是比钟夫人要多那么一些。 联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钟夫子脸色有些严肃： “我观那魏江，有些上位者的气质，怕应该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 我今日和他一番言论下来，对于我在教学上的一些成就他其实不太感兴趣。 反而是引着我说些一些安邦、治国、为政的事情。” 钟夫人心里一紧，“夫君怕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该认识的人？” 妇道人家，平时家长里短的也是听过一些涉及违法之人， 会被暗访调查之事。 钟夫子却是一笑：“我在外安分守己，并未做过什么违反法令之事， 夫人大可放心。” 钟夫人这才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第203章 你俩好上了? 钟夫人一直未曾有孕，钟夫子也从未加嫌弃， 钟夫子又没有高堂，开着学堂，赚点小钱， 两人的日子实是过得惬意。 但未孕是钟夫人的心结，所以这学堂， 钟夫人看得比钟夫子还重，那些孩子，多少抚平了些她的遗憾。 听钟夫子说没做什么坏事，钟夫人第一想到的是还好， 学堂不会受什么影响，第二想到的就是： “夫君，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两人应该是以魏江为主， 来找我试探些什么的？” “这是要试探个什么啊？” “这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 但是哪里的势力，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至少，这一顿饭的时间，我也不是什么都看得出来的。 不过……” 钟夫子站起身来，“夫人，我觉得，也许，我以为不止是个夫子。” 钟夫人见钟夫子站起的时候身子还是有些摇晃， 觉得钟夫子还是喝多了些。 却是没有发现钟夫子望着夜空，若有所思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明天月假，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 常盛回到顺泰居有些晚了，常远山还在门房等他， 见他安全回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他现在可是宝贝得很， 钟夫人过来的时候，经常在常远山面前表扬他， 常盛在家里也是乖巧懂事得多，常跟他抢事情做。 玉竹在沈清楠面前办事，也是越来越有章法。 常远山经常在想，虽然孩子妈是走得早了些， 但这两个孩子，足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了。 常远山现在时常有种已经不用做事的轻松感。 玉竹把自己的月钱也是全给了常远山，加上常远山自己的， 常远山有些时候想想，太满足了， 等到常盛再大些，肯定能考取功名， 那他这辈子，可真是太圆满了。 常盛走到近前，“爹怎么还在等我？” “你不回来我不放心啊！” “我已经长大了，爹才要注意自己身体才是。” 常盛把常远山扶回房里，常远山见他心情挺好： “你魏大哥还好吧？” “挺好的，今天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黄轩性格开朗，常盛对黄轩的印象极好， “而且，还听钟夫子和魏大哥聊天， 感觉很有收获，所以挺高兴的。” “魏江在钟夫子那里？” 这句话不是常远山问的，而是沈清楠。 她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玉竹给她提了一嘴。 她就听到玉竹说，常盛要在钟夫子那里陪魏江吃饭。 所以，命运的齿轮又开始旋转，这周维将就和钟夫子这样给碰上了。 既然如此，那这次两人谈得是否投机， 会不会就开始做好合作的准备了呢？ 沈清楠好奇得紧，但又不能明说，沈清栖被她早早地撵回寝室了。 而她借口跟玉竹聊会天再回房， 就在这宅子里转了两三圈了。 玉竹也是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奇怪， 沈清楠却是想起段小舟过来跟她说了事情， 却是又和玉竹两个说了些话。 虽然当时她假装不见，还专门找了个其他事情走了开去。 但是现在，她却是问起了玉竹： “你和段小哥，看上去好像亲近了不少？” 玉竹脚下一顿，然后又重新跟上沈清楠： “小姐，你看出来了啊？” 沈清楠还有些奇怪，哈，这玉竹倒是坦率得很， 自己还没有使什么手段，这玉竹自己就开始交代了。 她不知道，玉竹对她的感情， 完全就是个不讲任何道理的盲目服从。 “我几段时间天天跟着他跑绣坊，他拿银子给我， 我没有要，他就非要请我吃饭， 我见他也是有诚意，就吃了两回。” 沈清楠不得不承认，这玉竹，在她身边这么久， 居然不爱钱，不是说近朱者赤嘛， 这可真是不科学。 这段小舟可别是看上我家玉竹好养了。 “你俩好上了？” 玉竹红了红脸，但也没有否认，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既然这事是成了，但过程沈清楠还是很想知道的。 “他看上你不爱钱了？” 沈清楠非要搞懂这个问题不可。 “我爱钱啊，可是这不是小姐让我去帮忙的吗？ 我怎么好意思收段大哥的钱。” 沈清楠头上问号更大，你不好意思收他钱的意思是， 这钱该我给你吗？可真是谈得一手好恋爱， 这么快就向着段小舟了。 “小姐，你给的月钱够多了，我都花不完， 全拿给我爹了，他还说，在小姐这里帮工， 都快帮成个富翁了，你安排我做的事都是我份内应该做的， 怎么能再谈钱。” 对不起，是我小鸡肚肠了，沈清楠吐吐舌头， “好玉竹，你这么好，小姐我再给你涨月钱。 对了，段小哥夸你什么呢，给我说说呗。” 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好的八卦题材必须深挖。 “他觉得我好看。” 这理由……唔……确定不是敷衍吗？ “你确实挺好看的，没其他优点了？” “小姐，他觉得我好看就行了，还要什么其他优点， 这三从四德的，我也是都具备啊。 可是从来没人说我好看。” 你高兴就好，沈清楠无语。 玉竹其实长得也算清秀，但说好看， 还真不能算上，就连段小舟院子里的那些姑娘， 按照尚朝的审美来看，比得上玉竹的也不少。 所以，段小舟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清楠看看玉竹，再想想段小舟今天和玉竹在一起那表情。 好吧，确实是在热恋中， 两人的眼神都快飘出丝绕在一起了。 沈清楠想着自己以前也是给玉竹打过预防针的， 段小舟或许不是一个能从一而终的人， 商人嘛，在商场上必定有无数的诱惑， 玉竹是否能接受，沈清楠也不知道。 从玉竹的表情来看，她应该都没有想到这一步来。 可这是尚朝，良家女子很少有不奔着成亲去谈恋爱的。 玉竹可以标新立异，谈不拢就分手吗？ 沈清楠更是不清楚。 反正，她想好了，如果玉竹真的嫁给了段小舟， 还受了情伤，那不好意思，管他什么尚朝首富， 她必定把玉竹接回身边，让段小舟这辈子都找不到。 第204章 龙头拐杖 两主仆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听到了常远山和常盛的说话声。 听到常盛说出魏大哥几个字后， 沈清楠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常远山和常盛这才发现沈清楠和玉竹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连忙给沈清楠行礼，常远山现在走路看上去和正常人也是差不多了， 沈清楠只是嘱咐他不能急跑，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了。 听见沈清楠这么问，常盛恩了一声， “是啊，小姐，魏大哥和钟夫子把酒言欢， 说了不少话，我在旁边听着，受益匪浅啊。” 沈清楠心里呵呵，那可是青州王世子， 他要想说话有些水平，那是相当容易的， 听起来这周维将是跟钟夫子给聊对了话题， 周维将这是发现了钟夫子这颗遗海之珠了。 挺好，钟夫子怕是也对周维将的身份有些猜测了， 不过钟夫子应该还没有猜到世子身份上， 多半是认为周维将是哪方阵营的幕僚罢了。 接下来，就该上演周维将三顾钟家，请得钟夫子成为幕僚， 再给他出谋划策，最终拿下尚朝皇位的戏码了。 沈清楠以前听说钟夫子的名讳时，还吓了一跳。 如今听到周维将已经与钟夫子见面了， 却是平静了许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清楠已经被剧情带着留下了四皇子，连青州王世子都去医治过了， 现在家里还躺着刘皇后的娘家人。 沈清楠现在的情绪早已经平静似水， 她发现，只要她不主动招惹， 见招拆招的话，还是能够坚持到离开江州的那一天。 “让你受益匪浅？这么厉害的吗？” 常盛虽然尊敬沈清楠，可魏江是他的偶像： “小姐，真的，今日才知，魏大哥不仅见识广， 在学问方面，也是让人佩服的。 我看钟夫子和魏大哥一聊起来，可是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在平时，可是见不到钟夫子这个样子的。” 常盛回想起钟夫子聊到酣处，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可不许编排自家夫子。” 玉竹不乐意了，这孩子，学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学会尊敬师长。 “姐，那是你没有见到，见到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常盛有些不服气，本来就是嘛，钟夫子平时严肃认真的。 常盛发誓，钟夫子一晚上的笑容怕是把这一年的都给笑完了。 沈清楠却是关心的另一件事： “钟夫子既然如此高兴，那他一定非常欣赏魏江大哥。” 常盛有些骄傲，那可不，那可是我的魏大哥： “恩，两人还约定下一次好好聚在一起聊聊。” 常盛还把两人说得一些关于治国、关于民生的一些讨论转述给沈清楠。 沈清楠点点头，再次确认这周维将和钟夫子算是接上头了， 而且，这里面还有些她的功劳， 毕竟钟夫子现在的理念有很多都是源于她的启发。 那样的话，就算是两人真的走到一起了。 对她来说，从以前的毫无关系，按钟夫子的品性， 遇到有她的事儿也是会好好回报一番， 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才是。 想起自己不日就要离开江州，沈清楠不禁松了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己要不是为了多挣点家底， 也不至于在江州耽误这么久。 只要把这几日安安稳稳地度过去， 尚朝的这些人这些事，就与她无太大关系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去休息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秦芙蓉也是慢慢地能下床走两步了。 遇到沈清楠在的时候，也会和她一起在屋里转转， 观察一下她的身体情况。 “清楠，我这几日感觉身体松快不少。 你看我走路，是不是稳当得多。” 秦芙蓉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沈清楠看到笑了好一阵子。 也不知道刘方瑞是怎么想的，哪有这个年纪的人就开始拄龙头拐杖的。 一下子就把秦芙蓉的年纪给干高了。 秦芙蓉却是笑着说：“做为当家主母，这拐杖符合我的身份。” 沈清楠还有些奇怪，怎么，这拐杖还是世袭的不成。 秦芙蓉看着沈清楠那好奇的小眼神，慢慢挪到桌边坐下， 把拐杖递给清风让她给清楠拿过去， 这小妮子，自从两人熟悉之后，也是愈发没规矩了， 现在正歪在榻上吃苹果： “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清楠坐起身子，接过拐杖，妈吔，这东西还真重。 那龙头也是雕得栩栩如生，那龙口中还含着一颗宝石， 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样子，而且， 整根拐杖光滑极了，一看就是一直用着的。 “姐，这东西不会是刘家的家传宝吧。” 这家传宝的几要素都占齐了。 秦芙蓉点点头：“对啊，这可是咱家上上一辈当家主母用过的拐杖。 重吧，那是铁梨木做的，铁梨木可是不好找， 这根拐杖的原木是从南方很远的地方运回来了， 当时的皇上得到这段木头后，分别做成几样物件， 分赠给了自己的臣子，刘家有幸， 当时的老太君被赐予了这根龙头杖。 这龙头你也知道象征着什么吧。” 见沈清楠点头，秦芙蓉继续说道： “这是我们刘家的无上荣光，但老太君也是低调， 从不带出家门，只在家里使用，你仔细看看， 这拐杖可是没有上漆的。” “哦？”沈清楠刚听秦芙蓉的话，算了一下，到她这一代， 这拐杖最少也是经历了刘家四代了，没有上漆？ 那不得受潮损坏，她再次仔细端详， 却是在拐杖上看到些许油光，“这是？” “这铁梨木自带油脂，由内浸透出来，起到了防腐的作用。” 沈清楠继续看着，那木头握在手里， 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的病气， 虽然现在她已经适应不少，但依然不喜欢那病气的森冷。 这铁梨木带给她的气是有些舒服的， 虽然也像病气一样想往她身体里钻。 但沈清楠的身体却呈现出欢迎的状态。 沈清楠没敢让这气息进入，她是知道有些木材是具有很强的医用价值的， 就像草药一样，会带给她很舒服的感觉。 第205章 打你的孩子 沈清楠试过吸收草药的气息，不一会儿草药就干枯死亡， 这说明，具有药用价值的植物能被她用这种方式进补， 这拐杖既然也有这种反应，说明也是具有药用价值的。 可不能给秦姐姐给吸没了。 她连忙把拐杖递还给清风。 不过…… “这拐杖还有些药用价值，长期通过与它的接触， 可以起到安神养心的作用，久之可延年益寿。 想必这拐杖历代的主人寿数都比较长吧？ 只是不知姐姐的婆母为什么会早逝？” 这铁梨木很珍贵，不仅在于它的材质少有，也在于它的医用价值， 长期接触就能给人体带来不小的好处。 可沈清楠记得秦芙蓉给自己说过，刘方瑞的母亲去世几年了。 秦芙蓉回忆了一下：“我婆母觉得自己身体不错， 所以……” 所以就不太使用这拐杖呗，这拐杖本身防腐，保存得也不错。 被她放在库房里再拿出来也是看着油光铮亮。 这龙头杖本是历任刘家主母传下来的物件。 本来也是应该传给秦芙蓉，但刘方瑞想到自家母亲要用， 也没有开口，谁知那老太太不满意秦芙蓉， 自己不用，情愿丢在库房里，也是不愿意拿给这媳妇。 刘方瑞事务繁多，秦芙蓉也是久病无力， 谁也没有想过这茬。 直到现在秦芙蓉在沈清楠这里住院， 刘方瑞才放了不少心，心病少了很多，做起事情来也是游刃有余。 这才想起这根拐杖，忙让人从库房里拿出来给秦芙蓉拿过来。 他想着一是让秦芙蓉开心些， 母亲在世时，他夹在中间，有些委屈了秦芙蓉。 现在母亲过世，该秦芙蓉的物件可是一件都不能少。 二是这根拐杖除了它自身的价值， 附在它身上的刘氏的荣光，他也希望能够通过它带给秦芙蓉， 再过几天就是荷花宴了，到时候，秦芙蓉拄着这拐杖出席， 彰显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某些人虽然他现在不能收拾， 但当众先打个脸，给个警告，他觉得没什么不行的。 秦芙蓉大难不死，沈清楠现在用针灸慢慢分解逼出她体内的异物， 虽然身下一直恶露不止，但沈清楠告诉她， 这么多年了，这点流量不算什么， 流得完了，自然就是排毒成功。 秦芙蓉这才拄着拐杖，天天在屋里坚持走步。 没想到，这拐杖还有这么大的好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芙蓉觉得刘方瑞自从把这拐杖送了过来。 她天天拄着走步，她晚上睡觉都要睡得好多了。 自然白天的精神也是愈发地好了。 虽然也是知道刘方瑞送这物件过来的意义， 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家人。 但她也明白，坐在这个主母的位置上， 有些事情，她就不能避免地要去面对。 既然现在一家人一条心，自己身体再好些， 面对什么困难，也无所畏惧。 沈清楠大概是知道一些这刘家屋里的龌龊事儿。 她虽然叫秦芙蓉姐姐，但也不能涉足别人的家事。 听沈清楠说这拐杖还有药用价值，秦芙蓉可是一下子宝贝起来： “清风，快拿给我，我要天天抱着它睡觉。” 沈清楠被逗得笑起来：“姐姐，你抱它？姐夫怎么办？” 清风和明月听得脸上一红， 秦芙蓉和沈清楠处久了，也是知道她私底下说话有些不按章法， 但也并不介意：“你啊，在外面说话可得有些遮拦， 这就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也不怕嫁不出去。” 沈清楠想起自己的年纪，这尚朝婚嫁确实早了些。 不过又与她何关：“我嫁不出去，就守着这顺泰居做一辈子大夫。” 秦芙蓉听着却是心生羡慕，沈清楠小小年纪却是医术精湛， 她说这话还真是有底气的。 心中竟是没什么反驳之意，是啊，这小姑娘， 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又有本事，嫁不嫁人的，对她， 嫁与不嫁，对她来说，似乎真的并不重要。 她想开口说，嫁人了，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疼也是好的。 可反观自己，却是个反面例子， 被婆母嫌弃，被家里人算计，确实…… 秦芙蓉叹了口气，说出口的却是： “你这性子，又是个有本事的，也真是不知道得多好的人， 才能降得服你。” 沈清楠见秦芙蓉情绪低落了下来，想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愉之事。 “姐姐，沈大夫要生气了，说了多少次了， 得想开些，得往好处想，怎么又如此多愁善感起来。 真让人钻了空子，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打你的孩子。 可得呕死你不可。” 秦芙蓉又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你这小脑子里面到底想些什么啊， 我再多跟你聊会儿天，可不能被你给带歪了。” 这句话，沈清楠以前就跟她说过， 被秦芙蓉当做至理名言给记在心里。 话糙理不糙，沈清楠所说的，句句在理， 别说房子和床，秦芙蓉一想到没有人比自己更疼爱自己的孩子， 就先给自己整窒息了，那可不行。 我的孩子，只能我自己教育，可不许谁来鸠占鹊巢， 把自己的孩子使来唤去。 她拄着龙头杖站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现在被这病给磨得没有性子了， 想当年，我秦芙蓉那也是响当当的秦家嫡女， 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刘方瑞想了不少法子才让我父母同意婚事。 这刘家主母的位子，我还真不会让给旁人。” 秦芙蓉站直了身子，气场全开，虽然比不得全盛时期的容貌，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住院治疗，沈清楠给她封住了病灶， 防止病灶扩散，整个人的身体机能已经逐渐恢复。 骨瘦如柴的身体开始有些肉了，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这一站起来，竟也有些指点方遒的味道。 沈清楠见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心里也不禁感叹， 这句话，真是古今皆可用啊，只要是个女人， 就不能抵挡这句话的魔力，就是垂死之人，怕也能立马坐起吧。 “行了，姐姐，无需在我面前表态，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 过几日可得在荷花宴上一展风采才行。” 第206章 收拾回家 “清楠可不能缺席，我得让你看看姐姐平日里的威风。” 沈清楠有些许迟疑，被秦芙蓉给看了出来。 “不用担心，到了刘家，那就是我的地盘，有姐姐我罩着你。” 秦芙蓉还以为沈清楠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说话也是随意起来， 所以，沈清楠对她的影响还是有的，感觉已经被带歪。 沈清楠笑笑，秦芙蓉是不知道自己为啥不想去， 以为她是因为小姑娘，又没有什么背景， 有些不敢去这种大场面。 “我当然是想看看姐姐的威风，可是， 以你现在这种恢复情况，我担心你到时拄着拐， 有些耽误你耍威风。” 秦芙蓉被沈清楠把话题给岔开了， 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龙头拐杖： “你说得对，我得带着去，但我还真的不能全靠它， 清楠，我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我刚才给我把过脉，今天晚上再引针逼一下子， 应该就差不多清完了，接下来就是把所有的气血每天辅助运行一周， 就是你已经卧床多年，有些淤堵的地方怕是有些疼痛， 不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秦芙蓉慢慢地拄着拐走近沈清楠，挨着她坐下： “忍得住的，我只要一想到我那两个孩子被别人欺负， 我什么苦都能吃得下，你放心好了。” 沈清楠靠着秦芙蓉，见她瞪圆了眼睛、为母则刚的样子， 想必是把自己那句话给听进心灵深处去了。 沈清楠半眯着眼睛：“姐姐想明白就好，可得忍着些。” 不提秦芙蓉被沈清楠扎针扎得叫苦连天。 转瞬就到了荷花宴。 秦芙蓉前一天就回去刘家主宅主持大局， 所以起来得很早，沈清楠也是早早地到了住院部。 沈清楠给她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给清风明月。 秦芙蓉在旁边看着：“清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刘家。” 沈清楠摇摇头，“不了，明天我再过来吧， 换了地方我怕自己不适应， 而且你回去了，肯定忙得很，我一个人很无聊。” 秦芙蓉想想也是，这小姑娘是个事业型， 虽然大部分事务自己并没有接手， 但涉及到一些安排事宜，这几天也是有专人过来和自己确认， 有时候还得让沈清楠等着，忙完了才能进行治疗。 清楠怕是在旁边看都看得烦了。 真回了刘家，她肯定还要再确认一下整个流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沈清楠手底下的那几个丫鬟， 秦芙蓉喜欢得紧，每个人都把沈清楠当作个啥也不会做的小孩子。 什么事情都替沈清楠操心到了，沈清楠除了看病， 其他时间还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 再反观自己，刘家家大业大，下人众多， 大多是家生子，在刘家待得久了， 刘家的规矩也是全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 有些细节处却是有些敷衍了。 秦芙蓉以前管着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但她病了这么多年，除了主院的一些重要事务还需要过她手。 其他很多事情都是分给了嫡系的兄弟家里人接手。 导致刘家主宅那边的很多事情都有些接不上扣。 借着荷花宴这事，秦芙蓉再次慢慢地把这些事务给拿了回来， 才发现里面有很多的猫腻， 她也是不动声色，现在的重点是荷花宴， 宴上邀请了很多与刘家亲好的官员和士族大家， 可不能出半点岔子，这关系着刘家的名声和威望， 就算是现在皇后情况不明，明面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说回来，身居高位的人也都清楚， 没有刘家就没有皇后，但没有皇后对刘家来说， 也不过就是小小的损失而已。 刘家身后的盘根错节，又岂是更换一位皇帝可以清除的。 而且，她没有跟沈清楠说，因为她身体不好， 刘方瑞把邀请秦家嫡女的事给办了，事后也跟她说了一声。 秦芙蓉看来，这是秦家嫡女的宿命，何况青州王世子， 在目前看来，可堪良配。 至于青州王世子，秦芙蓉没有见过。 听刘方瑞说起来，这人也是英武不凡，仪表堂堂， 玄蓁应当满意才是。 以前秦芙蓉已经觉得自己过的日子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 家族联姻，也是自己份内应当之事。 想必玄蓁这孩子也是如此想的。 但现在看看沈清楠，秦芙蓉这些年所尊崇的理念有了些许动摇。 虽然称呼沈清楠为妹妹，但沈清楠虽然与秦玄蓁年纪相仿， 但与沈清楠比起来，她们更像是莬丝花，只能依附着别人， 以前是父母，现在是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清楠却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白桦树， 虽然现在看上去还不是那么高大， 但秦芙蓉看得出来，沈清楠的成就不止于此。 她看得出来，沈清楠自信，自立，有自己的事业， 缺了谁在她生活里，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活得好好的， 还能让她周围的人也活得很幸福。 如果真是跟她回刘家住一晚上，这姑娘，怕是真的会无聊吧。 “随你吧，不过今晚不过去，明日可得早些， 我叫车夫来接你，把阿栖记得带上。” “他啊？可能不会去，他就是个医痴， 听说这几天，书局那边又从别的地方搜罗了不少医学， 其中有些还是残本，他可兴奋得很，从昨儿个开始，连家都不回了。 我估计啊，他连我给他说过要去荷花宴的事儿怕都忘了。” 秦芙蓉也是才知道沈清栖在墨香书局帮忙， 她没见过沈清栖，毕竟自己是个病人， 经常听沈清楠说起，这孩子是个喜欢医学的， 后来才知道他就在墨香书局帮忙。 居然还认识周湘，据秦芙蓉所知， 那周湘已经很多年不收学生了，也不怎么在书院待着。 一般人也是见不着的，这沈清栖也是好运气， 居然能在墨香书局和周湘交好。 如果能得周湘看重，那可真是前途无量。 秦芙蓉本是起了些小心思，可听说沈清栖专注医书整理， 与周湘也没什么来往，秦芙蓉不过想想，也就作罢了。 她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否则， 定要想法让自己儿子得见一下周老院长。 第207章 扶着头走 沈清楠本就不打算去，跟沈清栖提了一嘴， 如她所料，沈清栖一口就回绝了， 那书局里的书不够看吗？为什么要去参加什么荷花宴。 沈清楠也知道沈清栖的反应，也并不强求， 刘方瑞担心，搞得沈清楠也有些心虚了， 她也不想在离开江州时惹些事情不好解决， 本来她也是不想去的，但这秦芙蓉的身体情况， 沈清楠很怀疑她能顺利撑到宴会结束。 以秦芙蓉的性子，怕是咬牙都会撑， 但现在正是秦芙蓉恢复身体的关键时候， 身弱之人，本就不能过于操劳， 要安排一场大型宴会，实属勉强。 沈清楠看到秦芙蓉一旦有事来了，就一头栽进去的样子。 是挺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可却有些不像个病人。 这边跟刘方瑞说了不能让秦芙蓉太累， 那边自己也在随时监控秦芙蓉的处理事务的时间。 好在秦芙蓉还能听她的话，每日处理宴会准备的时间被规定得死死的。 可是这一回去，她可就没法近身照顾了。 沈清楠看着几个丫鬟在收拾东西， 清风正在给秦芙蓉梳头，一些正式的外出服被明月整理在床旁边的架子上。 “姐姐，这个天气，穿这么多，可得注意别中暑了， 你这身体可不比别人，我得让姐夫小心着点。” 刘方瑞这时与刘晋祺一同进来了， “我可小心着的，芙蓉所经之处，我都是把冰块准备好的。” “小姑姑。” 刘方瑞和沈清楠也是相处了不少时间， 如今与沈清楠也是说话比较随意了， 他观察了沈清楠不少时间，这小姑娘头脑灵活，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也看得出来，是个聪明的。 加上沈清楠又把秦芙蓉的病给治得七七八八了。 沈清楠在刘方瑞那里的好感度可是刷了不少。 刘方瑞很难得地对自己三弟的眼光有了些欣赏。 刘晋祺也是很认真地朝沈清楠行礼问好。 沈清楠笑逐颜开，这小子，前些日子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这几日看着自己娘亲身体越发好了， 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越发地恭谨了。 果然还是要自己有本事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啊。 沈清楠站起来还了一个礼， “那我可就不在这里打扰姐姐了， 既然姐夫你们都来了，说明我那诊所也该去坐堂了。 该交待的我也已经交待完了， 明儿一早我会早点过去的，放心好了。” 刘方瑞却叫住她：“清楠，别怪姐夫多事哈， 这套衣服是我让人定制的，还有这套首饰， 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就穿戴着来，不喜欢就丢在那里。” 沈清楠看看刘方瑞，再看看秦芙蓉， 好嘛，这俩夫妻看来是合伙的。 她走过去看刘德旺打开的盒子，唉， 士族出手，必是不凡，这首饰和这衣裳应该是配套的， 整个色调是淡淡的鹅黄，就连簪子、镯子、项链、耳环， 也都是用白玉打底，点缀了些黄金。 正适合沈清楠这个年纪的女子穿戴，显得活泼又不会沉重。 秦芙蓉有些紧张，她私下里让明月去打听的沈清楠的身量， 让绣娘赶制出来的，可她也知道， 沈清楠不喜别人做她的主， 特别平日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她打扮。 所以她还给刘方瑞说好，这套物件，送于沈清楠， 但不能逼着人家小姑娘穿， 明日沈清楠不管穿什么，那都是咱的贵客。 刘方瑞心里感激沈清楠，又怎么会不知自己夫人所想。 所以一给东西就先说清楚，你不喜欢，不用即可。 沈清楠笑笑：“挺好看的，谢谢姐夫，穿着合适明日我就穿着来。” 这两夫妻用心了，知道自己不喜欢招摇， 这用色也是低调得很。 来到这尚朝，沈清楠还真没打扮过， 她还是担心秦芙蓉的身体状况。 既然决定明天要去赴宴，人家送的东西也挺合心意， 那就让玉竹帮她打扮一下吧， 免得把玉竹那一手梳妆打扮的技艺给白白浪费了， 也不能让秦芙蓉失了颜面。 …… 扶着发髻爬上马车，沈清楠有些无奈， 给玉竹说了一遍又一遍，玉竹还是坚持给她梳了个时下流行的随云髻。 说是最简单的了，沈清楠看看镜中的自己，翘翘鼻子， 骗鬼呢，那么大个啾啾，怎么也跟丸子头比不了， 玉竹劝了好久，“小姐，你这衣裳穿了，这头饰两三样，得带吧， 你那丸子头，可真是没法插。” 沈清楠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那首饰盒里的物件都挺好看， 没想到下面还有两层，是个三层的首饰盒， 听玉竹这么一说，连忙拒绝， “我可谢谢你了，这么大的头饰， 再戴上两三样？那我可别去了，在半路上就得给压晕过去。” 玉竹捂嘴笑：“小姐，也就是你会嫌弃这些东西， 你没看见那些大家小姐，那可都是花枝招展得很。” 玉竹经常出入绣坊，也时常看到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进进出出。 所以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 她可是早就听说过那刘家的荷花宴，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参加的， 来的人都是些身份地位极高了，怎么说呢？ 玉竹不懂形容怎么个高法，但她知道的是， 真正地位高的人，那都是不会亲自到外面去买东西的， 她遇到的那些夫人小姐，怕是在人家面前都不过是个提鞋的。 所以小姐这么简单的发型，还不再戴些头饰上去， 怎么也会被比下去的。 沈清楠听完她的顾虑，哈哈大笑： “玉竹，你这想法颇是有道理， 那咱们是不是得把所有东西全都带在身上， 才能彰显自个儿地位崇高？” 玉竹深以为然：“小姐，你可是刘家当家主母的妹妹， 自是应当如此，可不能被人给比下去了。” 沈清楠服了玉竹这个老六，“我真把所有东西都穿戴上， 那可真成暴发户了，跟人比什么？ 比力气大？谁戴的首饰更多更重？” 玉竹疑惑了，难道不是吗？ 她可看到有些夫人真的满身金光闪闪地进绣坊， 绣坊的小姐妹们态度可殷勤了， 那些夫人的出手也挺大方，把玉竹在旁边看得都惊呆了。 第208章 赴宴 沈清楠见玉竹一副不懂的样子也不奇怪。 “你啊，就给我头上最多带两件，项链我是不带了，热， 手镯选一个就行了，其他我都不戴了。” 刘方瑞是送了个三层的大首饰盒过来。 那是人家大方，沈清楠可不觉得刘方瑞两夫妻的意思是让自己今天全部背过去。 就算是有这个想法，沈清楠也不可能盲从。 玉竹还有些犹豫，沈清楠挑着首饰： “那身份和地位是这些东西能够彰显的吗？ 我就算是秦姐姐的妹妹，那也不过是认的。 我也没什么背景，父母都是游医， 穿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去那个宴会，也不过是担心有什么突发事件会影响秦姐姐的病情， 可不是要去和别人比什么地位高低的。 你可安安心心地给我化个淡妆即可。” 玉竹又立马觉得沈清楠说得也非常正确。 小姐好像确实不是那种喜欢在自己身上体现存在感的人。 除了头上的随云髻，玉竹非常坚持， 其他配饰和妆容也就全听了沈清楠的。 就这，沈清楠都学得头重得很。 她还谨慎地提醒玉竹： “平时真没带过这么多东西出门， 你可帮我仔细着些，我真怕有东西不见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玉竹连忙点头，这些物件，她虽然不知道价值， 可那都是江州刘氏送的，能差到哪里去， 可千万一样别掉，损失的金额玉竹怕自己听了心脏承受不住。 于是，沈清楠扶着头，玉竹紧盯着沈清楠扶着的头， 两主仆上了刘家的马车，往刘家过去了。 林若轩这些日子也是来过顺泰居几次， 但沈清楠白天要忙着看病，中间还抽时间vip查房， 林若轩见她这么忙，也是不便打扰， 也许是段小舟觉得生意一码了一码， 魏江是跟他合作制药的， 林若轩是跟他合作私盐的， 他也隐隐觉得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而且那私盐又是不便公开的， 段小舟也就没有介绍两人认识， 所以林若轩到江州这么久， 也从未和周维将见过面。 沈清楠了解这个情况时，觉得这个局面不错， 也就顺其自然，毕竟这林若轩的背后是林侍郎， 周维将的背后是青州王， 这阵营现在不怎么明朗，段小舟还捣鼓的是私盐， 这就很敏感了，虽然周维将现在代表不了朝廷。 但对于各种势力来说，盐都是刚需，真打起来还是战略物资。 如果周维将真的知道，怕是段小舟和她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虽然林若轩也知道这里面的事上不了台面， 但也架不住万一两人关系好了就给看出来了。 想来，大家还是不要在江州地头上见面的好。 发生个什么事，自己可不一定能置身事外。 林若轩本来还想着把沈清楠带着去见见荷花宴的盛况， 结果被告知，沈清楠已经拿到入场券了， 所以早上沈清楠出发的时候， 林若轩和洪家的表亲们一起往刘家主宅去了。 今日的林若轩，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 颇有一番世家子弟的风采，其他洪家人也都是光鲜亮丽， 去别人家里赴宴，穿着正式是对主人家的尊重， 不便过于日常，这也是沈清楠为什么会换上刘方瑞夫妻送的衣裳。 她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青竹其实是给沈清楠姐弟备了两套礼服的。 只是这刘方瑞夫妻送的，穿过去更为妥当， 彰显沈清楠的重视和喜爱 就衣裙穿在沈清楠身上，人靠衣装， 沈清楠平时本就看上去十分养眼。 这一换上新衣裳，再做了头发化了妆。 确实增艳不少。 就连在侧门等候她的明月都给看傻了眼。 沈清楠从车里下来那一瞬间， 要不是玉竹就在她身边，车夫也是派去接沈清楠的， 这明月都有些不敢认了。 知道沈清楠本就是个好颜色的女子， 没想到，这一打扮出来，肌若凝脂，发如堆鸦，衣衫衬得人柔美飘逸， 竟是一绝色美人。 明月暗想，昨儿个见了秦家小姐，已是惊为天人。 今日见到这沈小姐，竟是难分伯仲， 那秦家小姐，秀丽端庄，仪态万千，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沈小姐，却是丰神冶丽，风流尔雅，却又是另一番洒脱的气质。 平时可真看不出来，但沈小姐这性子，明月是知道， 本就有些不羁，本来这鹅黄色更能显少女的妩媚， 却硬生生地被她给穿出了些明媚、阳光的感觉。 “沈小姐，夫人命我今日专门跟随你左右。” 沈清楠见明月在此等候，就知道秦芙蓉的用意： “有劳明月姐姐了，你可是秦姐姐身边的得用之人， 真要跟我一天，姐姐那边可忙得开？” 一席话说得明月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沈小姐就是会说话得紧，怪不得夫人喜爱。 自己不过是一介下人，却是被她给夸成了一朵花。 “沈小姐取笑了，您是夫人最看重之人， 自是需要特别照顾，夫人身边能人辈出， 自是能应付得开。” 确实，秦芙蓉没有派清风过来，也是看着明月行事谨慎， 安排在沈清楠旁边，也是要她多多照看， 以免别的客人把沈清楠给冲撞了。 “那可得快些过去，我在姐姐身边，明月姐姐才能腾出手来。” 沈清楠翘着嘴巴：“我可没觉得姐姐身边还有其他可用之人。” 沈清楠在住院部和秦芙蓉相处了这么许久， 当然清楚她身边有些什么人， 除了清风明月，她还真没瞧得上其他那些下人。 感觉眼里没活，都是些指哪做哪的人机。 所以今天她才改变主意过来，就是担心秦芙蓉这人力求完美， 这么些年了，重新拿回掌控权， 会被某些人给气着。 一进了门就进了轿子，还是那种上面呼呼冒冷气的小软轿， 秦芙蓉是知道沈清楠心疼自己的丫鬟， 所以今日虽然不急，也给玉竹安排了一顶。 这次玉竹也不矫情，把沈清楠扶进去，自己也赶紧进去了。 小姐路上就说了，得赶紧过去，刘大夫人身子弱， 能早点去守着最好。 第209章 又入半薰楼 一路上，沈清楠问了明月现在的情况。 明月也捡着自己的知道的向沈清楠汇报着， 她是清楚秦芙蓉跟沈清楠的关系的，一般的事情， 都无需背着沈清楠：“夫人昨日回来见了几个提前过来的小辈， 安排了些事情，就被家主给强迫着休息了， 今日一大早，夫人自己就睡不下去了， 丑时就起来，再看了一遍宴会流程，又带着人走了一遍关键位置。 听各处的婆子们确认最后的准备事宜。 现在正在半薰楼里梳妆打扮，等得一会儿大门开了， 夫人也就该到大堂去迎接宾客了。” 沈清楠点点头，那她来得挺合适的， 按照明月说的时辰，这会儿还有些时间。 自己倒是可以再给秦芙蓉检查一下，最好再给她吸些病气出来， 今日应该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沈清楠出门前就跟玉竹已经清点过药箱了， 把一些常备药给拿了出来，换了些对秦芙蓉有帮助的药进去， 今日穿得如此隆重，这身上竟是没有可以放药瓶的地方。 沈清楠就干脆把一些急救的药瓶都一股脑全放进了药箱里。 这会儿正端端正正地被玉竹抱在怀里。 和上次差不多的时间，沈清楠就到了半薰楼。 走出轿子，上了二楼，就到了秦芙蓉的寝室。 沈清楠在轿子里就感觉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还掀开帘子看了几眼， 整个大院被布置得花团锦簇，下人们忙着来来往往， 但声音都不大，给人一种乱而有序的感觉。 看起来，这些下人也都知道主人家今日的宴会非常重要， 大家也是打起了精神，各司其职。 现在进了半薰楼，沈清楠也感觉到了那份忙碌， 秦芙蓉虽然还在梳妆，但时不时有婆子们上楼请示事务。 秦芙蓉寝室门外，一个婆子和清风正在和排着队的婆子们说着什么。 明月给沈清楠解释：“事务太多，夫人就让她们在外面先筛选一次， 有些不打紧的事，就由明月和王妈决定，她俩做不了主的， 再进去回复主子。” 秦芙蓉不愧是秦家出来的嫡女，身体稍微好些，这治家的本事还是有的。 来到门前，明月见沈清楠过来，先就行了个礼， 把门给让开来：“沈小姐，你可来了，夫人都问了你几次了。” 那王妈一听得明月喊沈清楠，立马就反应过来， “沈小姐，老妈给您请安了，谢谢您救了夫人。” 那态度，恭谨，非常诚恳。 沈清楠有些疑惑，这王妈看上去是个真心待秦芙蓉的， 怎么在顺泰居治病那么多日子， 都没有见过王妈，她看向了明月， 明月见她询问的样子，低声说道： “王妈是夫人的管事婆子，以前是贴身伺候的， 年纪大了，夫人就让她管着外面的杂事， 也免得日夜伺候给累着。” 沈清楠这就明白了，这王妈，可是秦芙蓉管事的得力助手， 所以秦芙蓉才能安心地在顺泰居待着。 沈清楠也不拿乔：“王妈莫客气，我和秦姐姐亲厚， 就无须多谢了。” 王妈和清风都忙着，也不多言，就开门请沈清楠进去了。 这房子果然全靠人气养着，上次过来的时候， 秦芙蓉倒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气息。 这次过来，秦芙蓉已经在恢复当中， 整个屋子也隐隐地充满了生气， 秦芙蓉也正坐在梳妆台前， 另外一个眼生的婆子带着丫鬟在给她梳妆。 秦芙蓉的身上还没有穿上正式礼服， 只着了贴身小衫，等得这梳妆完成，就可穿上出去迎客了。 那礼服还挂在衣桁上，两个丫鬟正在检查是否还有没熨平的地方。 那礼服被平整地挂在衣桁上，宽宽大大的， 一眼看过去就高贵大气，暗红中带些金丝， 给人很沉稳的感觉，沈清楠却是有些不满意： “这衣服看上去很重的样子。” 秦芙蓉从镜子里就看到她进来了， 只是正在画眉，也是不好转过头来， 对着镜子跟沈清楠说话：“你去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清楠笑笑，还真的走过去摸了。 一摸之下才发觉，这衣料并不像看上去那般厚重， 反而是用轻纱做的，只是因为颜色深，不怎么透光， 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件厚衣服。 沈清楠知道尚朝的衣物其实有些水准的， 但这轻纱竟是带些凉意，这就很让她有些兴趣了。 在家里，因为她有些不修边幅， 青竹给她添置的衣物，多为棉、麻。 主打一个方便、耐穿。 沈清楠也没怎么见识过尚朝的丝绸。 但她也知道，这可真不是她想象中的纱， 因为单纯的纱，没有这种坠感。 “这是金丝软烟罗，织就一匹，需要花费一个织娘一个月的时间。” 沈清楠明白了，这是比纱还细的丝织品， 既有丝的轻薄透气，但因为里面还夹着些金丝， 给了这衣裳恰到好处的垂坠感。 真是好心思啊，沈清楠再摸了一下这衣裳， 自己肯定是不会穿这种材质的衣裳了。 否则过不了一会儿，就能给钩得到处都是洞。 但并不妨碍她欣赏啊： “姐姐，这衣服好看是好看，材质也是很不错， 可这颜色也真是太深了些，你这个年纪穿着， 怕是显老得很。” 秦芙蓉笑着：“我现在这个状态，还真需要这种颜色来帮我压压场子。” 沈清楠一想也是，秦芙蓉现在还是瘦得很， 如果穿些浅色的衣服，确实看着有些弱不禁风， 当家主母可不能这么寒碜。 “也是，你可是今日要大宴宾客的刘家主母， 来得都是些达官显贵，怎么也得把气势给拿出来。” “倒是你，这裙子穿在你的身上， 真是应了那句‘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好看极了，今日还化了妆容，也算是给我了些脸。 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秦芙蓉当时选了这个颜色，也是担心沈清楠不喜艳丽。 现在看来，还是素净了些： “还是浅了些，不能完全展现你的好容貌。” 第210章 西域女子 沈清楠走到秦芙蓉面前：“我可谢谢您了，真送些鲜艳的， 今日你可就看不见我了，穿不出门。” 沈清楠仔细地瞧着溱芙蓉化妆： “姐姐，这位婆子的手艺真不错， 她是要把姐姐画成天女下凡吗？” 玉竹正在收拾药箱，看放在哪里合适，又把药箱里整理了一下， 沈清楠用的时候就会比较方便。 听得沈清楠一说，也是忍不住就凑了过来。 这秦芙蓉病得形销骨立，好在这些日子把气色给养了些回来， 眼睛也有些许多神采，整个人的面部轮廓也给瘦出来了。 皮肤提前进行了保养，现在看上去光洁柔软。 婆子这一化妆，秦芙蓉的面容就显得更为立体了。 “你好好的，取笑我做什么，别人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秦芙蓉好笑地看着沈清楠，相处久了， 她也知道沈清楠其实不是惯于讨好别人， 而是在某些用词上特别夸张，来体现自己的感叹。 “姐姐可是不知道，再远些的地方就有那西域女子， 眼窝较深，颧骨较高，下颚较尖， 我以前见过，也觉得很美，那是一种骨相美。 咱们中……中原地区人的容貌，多偏圆润，属于一种皮相美。 各有各的美法。 我观姐姐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从那西域过来的美人， 加上身材也修长，这妆再多用点深色， 换上那套衣裙，啧啧啧， 真正的气势逼人啊。” 沈清楠看多了现代的骨相美人，寻常看上去平平无奇， 一旦画上浓妆，那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烈焰红唇的，别提多美了。 见秦芙蓉化妆，也就想起了这茬， 既然今日本就是秦芙蓉重掌刘家大权的重要日子， 那不妨化得张扬些，彰显一下地位。 秦芙蓉第一次听沈清楠说什么骨相美的， 以前是听说过中原以外有各种异族，长得与尚朝人是有不同， 但也没有亲自见过，也不知道如何个不同法子。 今日听沈清楠说自己居然现在有些像，望着镜子摸着脸： “如果真长我这样，那可也美不到哪里去。” “夫人可是自谦了，您身体好那会儿，可是好看得紧， 现在虽然是瘦了些，但病好了，精神也好多了。 今日化了妆，保管美得很。” 那婆子本是秦芙蓉身边的，早些年被秦芙蓉安排给自己女儿刘芸霖了， 昨日听说秦芙蓉回来，就来求着一定要让她给主子上妆。 秦芙蓉自然也是不拒绝的，这些老人都是自己出嫁时一起从秦家带过来的。 也算伺候她伺候得习惯了。 “苏妈妈如今在哪里觉得如此嘴甜了。” 秦芙蓉听着苏妈的话，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 以前自己的发饰妆容都是苏妈一手包办了的。 自从自己身子不好以后，懒梳妆，不愿打扮。 就把苏妈给派给了刘芸霖， 回想起以往的日子，秦芙蓉有些恍如隔世。 “老奴说的是实话，夫人底子好。” “说得没错，姐姐的底子是真的好， 不过嘛，咱们中原人讲究得是个福相， 姐姐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把肉给养回来才是。” 沈清楠虽然觉得如今这样子也不错，但秦芙蓉再穿件颜色暗的衣服， 却是有些显老了，胖点好，胖点显年轻， 心情也要好得多。 秦芙蓉也是笑着回道：“谨遵沈大夫医嘱……” “母亲！”一个带着童真的声音从门那边传了过来。 众人扭头去看，正是秦芙蓉的小女儿刘芸霖过来了。 秦芙蓉满脸堆笑：“霖儿，快过来。” 这刘芸霖年方九岁，头上盘结双叠于两顶角，形成双螺髻， 整齐的刘海下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看向秦芙蓉的眼神里透着孺慕之情。 今日宴会，刘芸霖也穿得十分华丽，看来是打扮得差不多了， 过来找母亲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衣着精美的女子。 听秦芙蓉喊她，刘芸霖快走了几步，扑到了秦芙蓉怀里： “母亲，昨晚霖儿又梦见你带我们去放风筝了。” 秦芙蓉低头慈爱地笑着：“等明年春季，草长莺飞， 母亲又带你去。” 刘芸霖很高兴，好多年了，母亲都没有带她外出了。 今日母亲这话，是身体已经大好了？ 秦芙蓉抬头看向进来的女子：“若蓁也过来了。” 秦若蓁低头轻轻行了一礼：“若蓁给姨母请安了。” “快过来坐着，你们昨日不是在问我是哪位名医治好了我的病吗？ 喏，就是清楠了。” 秦若蓁让人给秦若蓁和刘芸霖看了座，等大家都坐定了， 她赶紧地给两个介绍沈清楠，沈清楠也没想到， 自己都躲到秦芙蓉的寝室了，还是避免不了人情世故。 脸上堆起了笑，“你们好！” 秦若蓁和刘芸霖的眼睛都看向了沈清楠， 也是被惊艳到了，秦若蓁想的是，这女子好生秀美， 站在秦芙蓉旁边，竟有些风韵楚楚之感。 秦若蓁很难得会欣赏一个女子。 作为秦家嫡女，什么好的没有见过。 但在这个女子面前，秦若蓁却有了些自惭形秽： “这位妹妹会岐黄之术？” 看着沈清楠的年纪，秦若蓁也是不太相信的， 以前在家里，父母就说起过这位姨母的病情， 这几日在刘家，听刘芸霖说起过， 秦若蓁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秦芙蓉这病不过是个迟早的事。 昨日来拜见姨母，虽然面色上有些憔悴， 但看着精神还是不错的，秦若蓁还在想， 姨母的病怕是被夸大了吧。 再看到医治姨母的沈清楠后，秦若蓁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听说姨母还认了她当妹妹，怕是被这小姑娘给哄了去。 本就不重的病，自然是很好治的。 不知道这姑娘给姨母灌输了些什么， 才会让姨母觉得这是救命恩人。 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就带了些质疑。 沈清楠听出了她的语气，不过没有开口， 一个不相干的人，没什么好解释的。 现在算起来，人家还是自己的后辈， 可不能跟后辈争吵失了自己的身份。 第211章 原书的女主 秦芙蓉却是不太高兴了，明明昨日已经给她们说过了沈清楠的身份。 “若蓁慎言，清楠是我义妹，你这称呼，怕是有些逾矩了。” 秦若蓁没想到秦芙蓉如此反应，语气也这般生硬， 有些挂不住，一下子有些脸红了。 刘芸霖还是个小姑娘，听得母亲如此说， 她也看见了沈清楠，也是觉得这沈清楠太过年轻： “母亲，这位姐姐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您认她为妹妹， 我们如何喊得出口？” 秦芙蓉一脸严肃：“霖儿，母亲教过你什么，忘了吗？ 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如何能以年纪论辈份，是你的长辈，就算是襁褓中的婴儿， 那也须得敬重，而不是放纵。” 刘芸霖这几日本就与秦若蓁交好，就想着帮自己的表姐， 谁知道母亲把她一起给教训了。 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沈清楠一见这屋里，秦芙蓉为了维护自己， 一下子把场面整得如此尴尬， 本想说几句，但又想着，说什么都不合适。 自己和秦芙蓉既然是姐妹关系，这于情于理， 秦若蓁和刘芸霖都应该尊重于她。 但这两人的表现，可真是让人不太满意。 又凭什么帮着她们说话。 因为自己是长辈吗？可她们也没把自己当长辈。 沈清楠施施然地走回到药箱处，整理着里面的银针， 准备一会儿给秦芙蓉针灸，根本不去参与话题。 等等，沈清楠收拾的手顿了一下。 秦若蓁，这不就是原书的女主吗？ 自己刚才没怎么注意，这会儿想起这名字， 一下子就和原书给对上号了。 沈清楠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也是因为过几日就要离开江州了， 所以有些大意了，这周维将和秦若蓁就是在这荷花宴上遇上。 然后两情相悦，共同经历各种困难，最终携手登上帝位的。 哎呀，那自己刚才是不是把女主给得罪了啊。 扭头看向三个无言以对的人，沈清楠决定还是使用自己惯用的手段。 在所有能影响剧情的关键人物面前刷好感度。 但现在去插言什么的，好像有些来不及了。 沈清楠清理好银针，转身过去： “姐姐，时间还够，我先帮你把今日的针灸做了。” 秦芙蓉知道这针灸是必然要做的，但沈清楠这个时候提出， 也有些想要岔开话题的意思。 看了秦若蓁和刘芸霖一眼，这两个孩子， 这个日子也不好过多苛责，过后再说吧。 苏妈妈这里也弄得差不多了。 正好可以做针灸。 秦芙蓉恩了一声：“我应该如何配合？” 沈清楠见她妆容已经做好，发髻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思考了片刻，“那就只局限到腹部吧。 姐姐在榻上半躺即可。” 她指挥着明月将秦芙蓉扶到榻上，半靠坐着。 先把秦芙蓉的手拉过来诊脉。 半晌后，沈清楠笑着说： “脉象上看，还是趋好的。 我再扎几针，封住一些关键部位， 保姐姐今日神采飞扬，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秦芙蓉笑着看她：“多亏有你，否则我今日怕是还在床上， 也有可能……” “别乱想了，有我在呢，今日你就安心当主母吧。” 沈清楠这会儿开始扎针，把刘芸霖给吸引了过来： “我可以在旁边看看吗？” 沈清楠笑着问她：“我这可是扎针， 这么长的针，要扎到身体里，你看着不害怕吗？” 刘芸霖有些害怕，但她看了一眼秦芙蓉，走过去拉住秦芙蓉的手。 “母亲，别怕，霖儿在这里。” 秦芙蓉失笑，“恩，母亲不怕，有霖儿保护母亲。” 沈清楠见刘芸霖又怕又想看的样子， 不禁想起自己在现代时，那时候学校组织打预防针， 自己非常害怕，但老师说，勇敢的孩子能得一朵小红花， 于是自己在又害怕又要假装坚强的状态下接受打针， 等这些情绪都散了以后，再回想一下，居然都想不起来自己痛过没有了。 现在看着刘芸霖，沈清楠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知道安慰也没什么用，只专心下针。 刘芸霖瞪大了眼睛，看着长长的银针穿过自己母亲的身体。 眼泪都快出来了，母亲怕是很痛吧。 转头看去，秦芙蓉却是微笑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时候可不能说话，以免影响沈清楠下针的准确度。 刘芸霖见秦芙蓉面上并无难受之色，也是稍微平静了些。 等沈清楠下完七针，这才抬头看见，秦芙蓉的身后， 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秦若蓁， 比刘芸霖好些，秦若蓁只是有些惊奇的表情， 并不是太害怕，玉竹点上一根香，这些香用来计算时间， 等这根香灭了，沈清楠就可以收针了。 这个时代没有方便的计时工具， 沈清楠便找了个香铺，定制了一批檀香， 分别按5分钟、10分钟、20分钟等时间来控制香的燃烧时间。 今日时间上比较紧，玉竹点的是根5分钟的香。 秦芙蓉见沈清楠半场休息，让明月把茶给端过来， 聊天的主场改到这个榻的附近。 “清楠，今日一直跟着我可好？” 秦芙蓉知道沈清楠擅医术，也知道她不喜欢交际， 所以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不要，我还是自己在姐姐附近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待着吧， 跟在你身后，要招呼那么多人，我不耐烦。” 秦芙蓉一脸宠溺：“好好好，随便你吧，我让明月今日一直跟在你身边。 这刘家上下，你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没有谁可以阻挡。” “这么热的天气，我不愿意到处走动， 姐姐给间有冰块的亭子，能看见你就行。” 这刘家从秦芙蓉开始治病，送给她的东西可不少， 沈清楠不好意思白拿，今日过来也是顶着巨大压力， 想着要保护好秦芙蓉的。 “小姨可与我一起，我们年纪相仿，这里我也比较熟， 可以照顾得到。” 秦若蓁开口了，她看到了沈清楠针灸的全过程， 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却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第212章 小姨 秦若蓁也算见的世面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会做针灸的女大夫， 还如此的年轻，秦若蓁有些震惊， 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位女子，也小瞧了姨母的眼光。 那些男大夫，那也是上了年纪， 十年左右的经验也才能真正针灸治病。 秦若蓁明白过来，是自己浅薄了。 姨母说这沈清楠是救命恩人，也不是被人给哐了， 人不可貌相，秦若蓁知道自己是看走了眼。 听得沈清楠不愿意与秦芙蓉一起，也就起了交好之心， 忙改变了称呼，热情地邀请沈清楠一起。 沈清楠其实只要不跟着主人家去应酬，跟谁也是无所谓的， 但这秦若蓁不行， 跟这秦若蓁一起，那就得碰上周维将。 她虽然最近有些大意，但还不是笨死的程度。 “别了，我真的怕闹，可别扫了你们的兴。” 沈清楠拒绝了秦若蓁，她还是锁死在能看到秦芙蓉的某个偏远小凉亭吧。 荷花也看了，秦姐姐也守护了，不想看的也不用看。 好主意，把这一天平安度过，自己也能安心去禹州了。 秦若蓁见识过了沈清楠的本事，也改变了态度。 “自然是听小姨的，若蓁也可以陪着。” 沈清楠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只是来看着秦姐姐的， 有明月陪着就行了，你们肯定都有自己相熟的小伙伴， 难得一起耍儿，可别因为我给耽误了。” 这秦若蓁一副人美心善的样子，其实沈清楠也并不讨厌， 但一想到她要与周维将见面，沈清楠可就不敢太过亲近。 秦芙蓉见秦若蓁改变了态度，也是满意， 沈清楠确实就是那么一个初见是生人勿近的性格。 相处得久了，她才会稍微好些： “若蓁，今日几个士族的后辈都会过来， 你们也是多日未见了，清楠不喜热闹， 你就不用管她了。” 秦若蓁听秦芙蓉这话，微笑道： “原是我第一次见这么有本事的小姨， 想要亲近一下，看来这次是不成了。” 沈清楠也尬笑了一下，你是原书女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应变的能力，我就比不了。 时间差不多了，沈清楠收了针，再诊了一下脉。 秦芙蓉的状态算是这些日子里最好的了。 玉竹把药箱拿过来，沈清楠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 “姐姐，这瓶药是我用人参浓缩的药丸， 如是支撑不住，我又暂时没有赶到的情况下， 可口含一粒，不可直接吞下。” 秦芙蓉知她是紧张自己：“我一直是个听话的病人，你知道的。” 她把药瓶接过递给旁边的清风，整理了衣衫。 丫鬟把正服拿了过来，准备穿戴。 沈清楠和秦若蓁都退到了一旁。 那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着实套了不少时间。 但等得真的穿戴好了，秦芙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整个人仪态万千，通身的大家风范。 “哇哦，姐姐，你这样出去，怕是要把姐夫眼珠子给看出来吧。” 秦芙蓉笑笑：“今日可不兴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可惜妆容还是淡了些， 苏妈妈，你把眉眼和嘴唇颜色再加深些更好。” 秦芙蓉见沈清楠兴致盎然，也是没有扫兴， 让苏妈妈来给自己再补了一次妆， 苏妈妈按照沈清楠的想法，加深了眉眼和嘴唇颜色， 待得秦芙蓉站起身来，向后转身。 裙摆跟着转动，裙摆上的暗纹光影浮动。 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沈清楠更是暗流口水，御姐，妥妥的御姐啊。 “姐姐这个样子，太帅了。” 秦芙蓉觉得沈清楠今日来当逗逼的。 形容女子怎么能用帅字： “怎么？很奇怪吗？” “不奇怪，母亲，很好看，就是……” 刘芸霖抢先答到，但又不知如何形容： “就很威严的样子，感觉不像以前亲切。” 秦若蓁也是被惊艳到了，姨母以往都是温婉的， 鹅蛋脸圆润，看上去就恬静。 今日这妆容，配着这身华丽的正装， 却是带着些威压之势： “姨母这样子，好有气势。” 秦芙蓉看看镜中的自己，也是有些陌生， 自己有多久没有照镜子了。 现在镜中的自己，身材颀长，浓烈的妆容配着她那削瘦的面容， 竟是异常的协调，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 “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于庄重了？” “怎么会，姐姐这一打扮起来，病气也看不到了， 整个人也精神不少，看上去正如我说的那些冷艳美人。 好看，但又不容亵渎。” 秦芙蓉品着沈清楠的话，这是话里有话啊。 今日真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之事， 自己这番打扮，拿来镇场子确实不错。 她点头笑着：“那就依妹妹所言，就这样出去待客吧。” 外面王妈走了进来：“夫人，家主着人传话， 时辰差不多了，夫人可否前往正厅与他一起迎客了？” 苏妈妈再全面检查了一遍秦芙蓉的衣着，没有问题了。 秦芙蓉这才招呼三人：“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待会儿合适的地方，我让明月带清楠过去， 就不必与我们一起迎客了，好生休息一下便是。 若蓁跟着姨母一起。” 她牵着刘芸霖的手，秦若蓁乖巧地应了一声和自己的丫鬟跟在后面。 秦芙蓉等着沈清楠收拾妥当，三人一起出了房门。 半薰楼离正厅不远，走过去大概需要一刻钟， 路上，秦芙蓉给沈清楠介绍了一下这刘宅的布局， 今日大概在哪些地方会有宴客的布置。 一路都是沿着荷塘走过，树荫下还有一些凉意。 荷塘很大，塘里的荷花也开得正艳，望出去， 一朵朵荷花，花朵硕大，亭亭玉立，依偎着碧绿宽大的茶叶，铺满了整个荷塘。 她们走的这条路边的荷塘，应该都是一个品种的荷花， 形状颜色都差不太多，秦芙蓉给沈清楠介绍： “这一片的荷花名叫舞妃，是整个荷塘里个头最大的， 花瓣多为白色，带点桃尖， 虽然花瓣少些，但花瓣比较长，风起时， 随风摇曳，像是舞动的仙子。” 第213章 仰止堂 正说着，就有微风吹过，满塘荷花，随风而起， 美仑美奂，赏心悦目。 沈清楠看得心神一醉：“好姐姐，这附近的凉亭我定下了。” 秦芙蓉笑道：“再往前多走一些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你可以贪心些，再看看。” 沈清楠咂舌，知道大家士族家大业大，看来还是坐井观天了， 这一遍望不到头的荷花，也没看见前面还有什么不同的品种啊？ 看来刘家的百亩荷塘，并不是说着玩的。 刘芸霖也插嘴道：“我小时候拉着哥哥想要逛上一圈， 结果天都黑了，才看完两个品种。 现在我长大了，不再做这等蠢事， 都是坐船在荷塘里观赏。” 小姑娘口口声声小时候，可她这年纪本身就在小时候吧， 大家都有些好笑，但也没有说出口。 只有秦芙蓉慈爱地看着刘芸霖： “等母亲身体再好些，陪霖儿一起泛舟荷塘， 亲手给霖儿采莲子吃。” 刘芸霖都快要跳起来了，“那可太好了，母亲。”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正厅附近了， 远远地就看见前面空旷一片，只在周围留了一圈长廊供人行走。 再远些，就是一个雕梁画栋的木制大型建筑矗立， 远远看去，碧瓦朱甍，好不大气。 正中一个硕大的横匾，上书“仰止堂”。 字迹飞龙走凤，看得人神清气爽。 进入长廊，丫鬟们才放下手中捧着的两位主子的冗长裙摆。 尚朝女子正服都讲究裙摆拖曳，越长越能彰显地位。 沈清楠观察了一下，秦芙蓉的就比秦若蓁的要长上那么几尺。 应该就是按照这个规制来的。 沈清楠松了口气，秦芙蓉没有坐车，反而步行， 其实就是想在宴会开始时多陪她一会儿。 可看着她穿着华丽地陪自己逛荷塘， 沈清楠也着实有些紧张，生怕这么贵重的衣裙给路边的花花草草给挂了。 这些丝制的衣裳，那可是脆弱得很。 心紧，真是。 终于来到这长廊上，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沈清楠才放下心来，看着一众丫鬟们把两人的裙摆轻轻地放回到地上。 还好自己穿的这件秦芙蓉没有安排什么复杂的样式， 虽然材质也是上好，但样式却是简单得多。 秦芙蓉还是知道，做得繁杂了，沈清楠是打死都不会上身的。 玉竹却是在旁边暗自庆幸，幸好小姐的裙摆不用捧， 否则这么长的路，自己又要背药箱又要捧裙摆，得累死。 累死她都不怕，她看着那些丫鬟捧裙摆的动作和过程， 可真是繁杂得很，一时半会儿也是学不会的。 所以，等沈清楠水灵灵地站在那里看她们整理好了所有衣裙， 这才又一起动身往正厅走去。 快到仰止堂时，秦芙蓉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随我进去？” “不要。” “你不见见你姐夫。” “什么时候不能见，这个时候就不见了。” 秦芙蓉想她进去，沈清楠却是不想进去， 进去了，万一有旁的人在，自己还得应酬一番， 还是别了，“我还是找地方看景去。” “行吧，明月，你知道我昨天说的那个凉亭， 带清楠过去休息吧，她有什么需要你都照样办来， 一会儿，人就该多起来了，你可不得有些许怠慢。”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辰时了，按惯例来说， 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基本上已经到正门了， 有刘德旺带着去相应的会客厅先耍一会儿， 等得再晚些，一些重要的客人也就该上门了， 正是需要刘方瑞夫妻亲自迎接了。 那个时候就确实忙不过来了了。 好在，昨日秦芙蓉就吩咐明月收拾了几处凉亭， 基本都在自己会去的会客厅附近， 提前安排了人员在那里守候，随时补充冰块， 用轻纱遮起整个亭子，燃起祛除蚊虫的丸香， 主打一个让沈清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于是，沈清楠这会儿，就坐在了一个精致的小凉亭里， 上面放置的冰块缓缓冒着白气，一阵阵清凉由上向下漫延。 那香炉里也是飘出阵阵香气，以沈清楠专家的鼻子一闻， 里面有着香附子、苍术，雄黄、樟脑几种材料， 香气隐隐约约，并不难闻。 桌上还搬了些糕点和水果，旁边的小炉子上，正烧着开水， 那水壶精巧可爱，也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热气。 明月正在那水壶旁边清洗茶具， 虽然已经洗过晾干了，但明月怕沈清楠觉得不干净， 着人提了些水过来再洗一次。 茶盘已经摆放好了，明月把茶具放置在上面， 给沈清楠看了一下茶叶，请她选了一种， 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煮茶程序。 这凉亭里放着一张软椅，沈清楠坐进去都还宽大， 见着四周没人，沈清楠干脆把脚给蜷了上去， 刚才跟秦芙蓉走了一会儿路，这时正好休息一下。 玉竹也是放下药箱，坐在旁边凳子上，给沈清楠挑些水果吃， 茶暂时喝不了，就吃水果解渴呗。 这凉亭外面的荷塘，照样是满塘荷花， 只是这品种和之前就不一样了，明月刚才给她介绍过了。 这种花色艳丽、红里带紫的品种叫紫烟，虽然没有舞妃莲看着大， 但胜在花瓣多，重重叠叠的，十分吸睛。 一片浅紫中再透些荷叶的绿，不比前面的景色逊色。 就连这凉亭下，也是布满了荷花。 沈清楠怕热，窝在软椅里跟明月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听说过这个品种，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两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沈清楠，一看就是手上有活，心里空洞的现状。 沈清楠噗呲一笑：“是不是小姑娘都听不得凄美两字。” 两人脸一红，都知道沈清楠爱开玩笑，也不介意。 还是把沈清楠看着，等着沈清楠讲故事： “小姐，你可得保证确实凄美。” “沈小姐，你讲给咱们听听呗，我泡茶的手艺可是不错的。” 沈清楠见一个威胁一个利诱，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干， 那就说说吧，她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着更加舒服。 第214章 凄美故事 “话说在某朝某代，有个美丽的女子名叫紫烟， 被人欺负时，一个少年公子路过给救了她。 等她跟着少年公子回到他家，才发现少年公子的母亲却是当年迫害她母亲的凶手。 而她已经爱上了少年公子，少年公子也对她情有独钟。 她本想着压下这心中的仇恨，与少年公子喜结良缘， 但却被少年公子的母亲发现了她的身世， 却是并不声张，反而在她嫁进门后百般折磨。 直到机缘巧合，她才偷听到少年母亲的谈话， 明白自己被这老女人蒙骗着欺负了这么多年。 紫烟百感交集，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杀掉了自己的婆母， 自己跳入荷塘丧生，一片洁白的荷花在一夜之间染上了紫色。 那是她干涸变暗的血。” 沈清楠遥望着这满池的荷花，讲述了这个故事。 玉竹和明月听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也和沈清楠一样，再次看向那些美丽的荷花。 “小姐，你说得我心里有些难受。 这紫烟，爱上仇人的儿子，太可怜了。” 玉竹听得心里哽哽的，这哪里是什么良缘。 这是孽缘啊！ 明月也差点把水给溢出茶杯，忙着收手： “这少年公子不知道紫烟的事吗？” “不知道啊，紫烟本想着用爱解决这段仇恨。” “这种婆母可真是…… 居然不顾自己儿子的幸福。 后来呢？沈小姐，那少年公子怎么样了。” 沈清楠叹了口气，这本就是自己杜撰的故事， 哪有什么后来，见两人渴望的眼神， 想起两人都还没有定亲，警示一下也好。 “后来这少年公子见自己母亲被杀， 本是恨着紫烟的，但又看到了紫烟的遗书， 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是原谅了紫烟， 还对紫烟有些愧疚，把这段过往隐而不发， 对外只称自己母亲和妻子都是因病去世。 再过得一年，娶了一房新妻，一起养育自己和紫烟的孩子。” “再后来呢？” “没有了啊，还能有什么后来， 紫烟的事情被人淡忘，少年公子也和新妻一起慢慢老去了。” “完了？” “恩，完了。” 按照玉竹和明月的理解，难道不是少年公子为了紫烟， 终生不娶，独自带大了两人的孩子？ “那少年公子也不是什么良人。” 玉竹有些恨恨的，明月表现，俺也一样。 沈清楠嗤笑一声：“你们这话本子看来是听得比我还多。 哪有什么至死不渝、死心塌地的爱情。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先自己把日子过下去才行。” 刚说完这话，玉竹和明月还没有来得及反驳， 就听得亭子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小姨这是把我们男子一棒子给打死了。” 进来的正是刘晋祺，秦芙蓉挂念沈清楠， 这会儿还不是太忙，就让人过来看一下， 沈清楠待得还好否。 芸霖还太小，不懂得如何照顾人， 刘晋祺就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秦芙蓉治病那些天，刘晋祺也是经常去顺泰居， 一开始也是不怎么把沈清楠放在眼里。 可他去得多了，见过沈清楠的日常生活。 却是对这位认来的小姨满心佩服了。 顺泰居门外每天都有几十个人在那里候诊， 沈清楠在诊室一坐就是一天， 还得早中晚过来给自己母亲检查治疗。 刘晋祺也是听到一些病患的聊天。 发现这些人对沈清楠的评价都出奇的高。 他还曾派自己的小厮去打听了一番。 打听回来的情况也是让他对沈清楠大为改观。 一个小女子，爹娘不在身边， 还带着一个弟弟，一个人撑起一个家， 把顺泰居诊所开得有声有色， 还把自己家传秘方公布出来惠及民众。 医术好却低调，刘晋祺也看出她只收治妇人和小孩的原因， 就是她不愿与传统医馆竞争。 虽然沈清楠是因为懒和掩人耳目， 但在刘晋祺看来，一个医学全才，能治好了自己母亲的病， 就已经赢了这江州城所有的医馆， 还如此谦逊，真真算得上德才兼备。 他甚至猜想，就算是文奇先生，怕也不及沈清楠。 自己的母亲一日比一日身子更好。 刘晋祺对沈清楠不仅变得更加敬重， 也心生亲近，这些心思，在平时与沈清楠的交往中， 沈清楠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既然刘晋祺如此，沈清楠自然也是同样对待， 这一来二往的，两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地融洽了起来。 见刘晋祺走进来就这样来一句， 沈清楠估计他是听到了自己这个故事， 也是笑骂道：“好好的刘家嫡子，居然听墙角， 没得惹人笑话。” 刘晋祺走进来，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下， 沈清楠也不管他，还是姿势不变，太舒服了。 问明月要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小姨也太会享受了，这会儿仰止堂那边都要忙翻了。” “我也做不了什么，当然就是主动先寻个不碍事的角落待着呗。” 刘晋祺见她懒洋洋的，“小姨不打算一会儿去船里游赏一番？” “还有游船？” “自然是有的，这荷塘面积大，有些美景必须船过去才看得到。” 这种宴会，走一步都是坑， 沈清楠网文看得多，水边，船上，闲置的院子， 哪里都是可以出事的地方。 也亏得这刘家敢举办这么大型的宴会。 真是不怕出什么幺蛾子啊。 又说回来，也许，有些事，还真的只能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才能处理。 “不去了，我好不容易腾出一天的时间可以躺着。 那肯定是绝不会站着。 玉竹，你把那水果拿过来给晋祺吃些。 今日他可能怕是会忙得什么都顾不上。” “谢谢小姨体恤，真不去啊？ 到处都是些同龄的年轻人，小姨这年纪不大， 心态可是跟我母亲快差不多了。” 那是，我现代的年龄可比你母亲小不了多少， 所以才会认姐妹，认其他的都是我吃亏呢。 沈清楠心里想着，面上不显： “你就当我是个老年人吧，今日我就扎在这儿了， 秦姐姐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哪儿也不去。” 第215章 暗黑童话 刘晋祺也是羡慕沈清楠这闲散的样子， 可惜，做为刘家嫡子，他不能啊， 过会儿，他的那些好友可就都要来了， 他得尽地主之谊，尽心招待才行。 “我都想陪着小姨在这里， 听小姨讲些故事，喝喝茶吃吃水果， 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惬意极了。” “你可拉倒吧，我又不是什么说书先生， 只不过刚说了个故事罢了， 你还想让我讲一天啊，那我不如回顺泰居去继续开工。” 想得美呢，沈清楠今日除了看护秦芙蓉， 其他都是自己辛苦这么多天得来的一日假期， 又难得秦芙蓉想得周到，给她提供这样一个地方， 如何能当说书先生。 “我倒是想把故事的后面给改一下。” “看来你挺不服气啊，那你改来听听。” 玉竹和明月本就对沈清楠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些意难平， 听着刘晋祺居然要改，非常感兴趣， 大家都竖着耳朵听。 “紫烟杀了婆母，报了仇，自己也投身荷塘， 只留下少年公子和她的孩子。 少年公子感慨自己母亲的恶行在前， 对紫烟又是情深意重，于是……” 刘晋祺黑眼珠一转： “少年公子把妻位空悬，只纳了一妾， 把孩子带大，也算是全了他与紫烟的情谊。” 玉竹和明月听得刘晋祺如此说， 觉得这个结局也算是能接受了。 却听得沈清楠冷笑一声： “他没手没脚吗？非得找个女人来带孩子吗？ 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刘晋祺有些无奈： “小姨，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不是哦，我不是要求他得给紫烟守一辈子， 我是想说，少年公子会再娶一妻， 而不是多请些奶妈，这就是现实。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 还是清醒些吧，真要按刘晋祺说的结局， 玉竹和明月怕是心里还感动着呢。 “小姨，你这说话……” 也太直白了吧，说好的，讲故事啊。 “你啊，别编得这么热闹， 我就问你，你娶妻谁作主吧。” “我娶妻？小姨，别闹，我还得去书院读书呢。” 刘晋祺没什么心理准备，见沈清楠直接就问， 也是忙遮掩自己的慌张。 “你别在我面前装样子，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爹娘会给你提前相看。” 刘晋祺脸红的快滴血了： “小姨，你也太直接了。” “哦哦，那我委婉一点，晋祺啊， 可有什么看上的女子？” 这一问，别说刘晋祺了，明月也有些脸红了。 秦芙蓉以前身子不好的时候， 也曾考虑过让明月去当刘晋祺的通房丫头。 明月做事有章法，心也细， 又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只比刘晋祺大四岁。 也是刘晋祺年纪还小，这事还没有上明面儿。 但明月是知道这事的，秦芙蓉给她提过， 那个时候她不置可否， 秦芙蓉作为主子，平时对她也是极好的。 自己王妈和苏妈年纪大了，夫人身边的两个陪嫁也嫁了出去当管事娘子。 自己也算是秦芙蓉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了。 当时没有细想，也是因为年纪还小。 但现在，刘晋祺也有14岁了，自己也是快18岁了。 没有相看合适的人家，可不就等着给刘晋祺填房吗？ 明月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刘晋祺， 可自己这身份，主子能有这些安排， 也是因为看重自己。 现在，沈清楠提起这事，明月也就有些上心。 也想听听刘晋祺是怎么想的。 刘晋祺见沈清楠端着长辈的架子问自己， 也是被逗得笑了出来，一时间也没那么尴尬了： “小姨，我就是在家里读书的人， 哪里会有什么心仪之人。” “这不就对了吗？你自己没有什么心仪之人， 你家这地位，你爹娘肯定也是要给你物色门当户对的贤淑女子。 你也没经历什么刻骨铭心，就只会读书。 怪不得会给故事续个如此俗烂的结局。” 刘晋祺也是无奈，小姨你那个结局就不俗烂了吗？ 沈清楠见刘晋祺不服气，开始给他分析： “你想想哈，这紫烟本就是一个平民， 少年公子，听着称呼家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积淀的。 两人能够相遇相知，本就已经不现实了。 这少年公子娶了紫烟，换作你，你觉得可能吗？” “好像……确实不太可能。” 刘晋祺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都是刘家百年基业， 刘方瑞娶妻，也是选的永安秦氏， 看中的是秦氏女的背后的资源和教养。 刘方瑞和秦芙蓉的感情都是婚后才培养起来的。 这在尚朝，是很普遍的事情，两族联姻， 多是为了互帮互助。 这紫烟，也许美貌，但并不能给少年公子的家族带来什么好处。 “所以啊，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就算紫烟和婆母没有仇恨，但少年公子的母亲又如何看得上平民紫烟， 自然是会百般刁难，长久下去，也不过是一对怨侣。 再说回来了，那婆母如此苛待，少年公子会不知道吗？ 他却是由始至终不发一言，你说这感情深么？ 我倒是并不觉得，所以这紫烟手弑婆母，再纵身荷塘， 你说那少年公子没有一点责任吗？” 刘晋祺顺着沈清楠的思路想来，竟是无力反驳。 玉竹却是在旁边疑惑提问： “小姐，你还说是个凄美的故事， 听您这么一分析，我怎么觉得有些阴谋的感觉。” 沈清楠笑了，本来也不过闲来无事，随口讲一个故事， 却是被玉竹给认真听了。 “那不妨我把这个故事给你重新讲过。 那紫烟本就知道少年公子的母亲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所以才故意接近少年公子，少年公子生出情愫， 把紫烟给娶回了家，少年公子的母亲本是反对， 也派人去查了这紫烟的背景，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说给儿子听了，但却未说自己曾经做下的恶事。 少年公子听一次并没有在意，听得多了也觉得这紫烟心思太重。 就有些疏离了，甚至在别院养起了小妾。 紫烟本来被少年公子的情意打动， 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她忍下了婆母的欺辱， 愿意放下仇恨与公子白头偕老。” 第216章 庶子 却不曾想，撞见了公子的小妾， 想到自己一番真情被践踏了，心中激愤， 了结了婆母和自己。 本来她还想把少年公子和孩子带上， 但一时心软，放过了少年公子。” 沈清楠看着三人呆若木鸡的表情， 心里不禁失笑，不好意思，一时技痒， 就给你们讲个暗黑童话吧。 “还想听结局吗？” 玉竹和明月都脸色发灰，连连摇头。 太现实了，没有办法接受。 刘晋祺还好，缓了一下，疑惑问道： “小姨，这紫烟也太不讲道理了，夫为妻纲， 那少年公子纳个妾，她就要死要活的， 有悖妇道，而且本就心存歹念， 妾，不过是借口而已。” 就连父亲也都是纳了妾的，自己还有一个庶弟， 虽然确实品性不咋的，但同样也是父亲的儿子。 刘晋祺是在这种风气下长大了， 沈清楠也知道一时之间无法与他说得通： “呃，那是这世间规则有问题， 换成你是紫烟，你会愿意？” 刘晋祺认真说道：“小姨，就算有妾，但如果是我， 必定是以正妻为先，小妾不过是延续后代的保证而已。” 沈清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孩子算是讲不通了。 他根本就不明白什么男女平等。 “我可不想和你争论，你愿意妻妾成群， 也有人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无非是观念不同罢了。” “小姨也不愿未来的姨夫纳妾？” “呃，怕是这天下女子都不想吧。” 刘晋祺把目光投向玉竹和明月。 前者看着他使劲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赞成小姐的观点。 明月却是脸色有些灰败，她虽然对刘晋祺不抱什么希望， 但刘晋祺当着她面说出自己对妻妾的看法， 却是对明月的暴击。 明月想着，过些日子，还是要和主子说一声， 让自己爹娘给自己相看一个普通青年算了。 刘晋祺见两人的表情，也是知道男女之间不同的想法了。 加上这小姨也是如此想，难道是自己错了？ 不应该啊，自己学的书上也没说娶妻纳妾有问题啊。 就连自己的母亲，看着父亲纳妾，也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母亲那般温婉贤淑之人，对了，那就是沈清楠错了， 她虽然在医术上有所成就，但在这人生大事上有些偏见， 似乎也是可以原谅的。 “小姨虽然很有本事，但未来的小姨夫一定更有本事， 女子虽然能干，但很多事情也只有男子能做。” 沈清楠没想和他争论：“行了，别劝我了，我就是个死脑筋， 要是真遇到这故事里的少年公子，我躲远些还不行吗？” 玉竹也立即附和，“小姐，我陪着你躲。” 她和段小舟现在还在蜜里调油的阶段， 但她深受沈清楠的影响，又知道秦芙蓉被一个妾室欺负。 心里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给段小舟说清楚， 如果段小舟有些别的念头，早些沟通， 一拍两散，可别互相耽误。 她可不想到时候落得个紫烟的下场。 不过，玉竹这人乐观，她转念一想， 还好段小舟没个不讲道理的娘，自己还算是幸运。 刘晋祺被这主仆二人给逗乐了。 “小姨这故事，张嘴就来，一时间搞得我挺不得劲儿的。 趁我还有些时间，小姨讲个暖心的故事来听听罢。” 沈清楠这讲故事的能力，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也都当她是小时候随爹娘在外面游历久了， 经历得多，都挺爱听她胡编乱造的。 沈清楠却是累了，“别了，你也看过我了， 一会儿回话就说我好好的，让姐姐安心宴会的事， 别操心我这边，今儿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扎营了。 秦姐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报我。” 虽然沈清楠做了万全准备，但这宴会上什么人都有， 什么事也会发生，沈清楠可不敢担保什么万一。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说到处找你不到，原来你在这里躲懒。” 刘晋祺朝外望去，正是他的好友洪之兴， 上次一别，已有大半年不见了。 洪之兴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儿。 正是沈清楠熟识的林若轩和林若轾。 见沈清楠伸头去望，林若轾就忙着挥手： “沈姐姐。” 沈清楠一看，这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俊朗的公子， 刘晋祺同时正在与这人打招呼。 “之兴，你怎么找到我的。” 话音刚落，就从洪之兴身后闪出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阿兄，是我带他们过来的。” 正是那妾室采苓之子、刘晋祺的庶弟刘晋晖， 沈清楠听他唤刘晋祺为兄长，也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也就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孩子长得清秀，却是有些怯生生的， 说话都很小心翼翼：“母亲在大堂里忙着待客， 这洪家哥哥我以前见过，母亲就让我带着他们来找阿兄了。” 采苓虽然被送往了远处的庄子， 但刘晋晖又没犯什么错，还是个孩子， 刘方瑞也并没有让他跟着自己庶母过去， 秦芙蓉本身性格也挺爽朗，自是不会为难于他， 见他在大堂候在身边无所事事， 也就给他派了这么一个小差。 “阿轾，来得挺早，去拜见过长辈了？” 阿轾点点头，拉着林若轩，自顾自地就往凉亭里走， 刘晋祺不认识他们，但见他们与洪之兴一起过来的， 也知道关系肯定不错，“之兴，进来见一下我小姨， 晋晖也过来。” 母亲派晋晖过来的意思刘晋祺也是懂的， 也没给他脸色看，平时自己忙于学业， 也没怎么照顾过这个庶弟。 那采苓被送到庄子上，这庶弟没人照顾，也是可怜。 今日荷花盛宴，就让这孩子一起玩乐一番吧。 一行四人走进了凉亭，这凉亭一下子就显得小了许多。 沈清楠见有外人，起来坐正整了整衣裙， 斜了一眼刘晋祺，这是你家的凉亭， 我今日不与你计较，但你把这凉亭当作你的会客室， 就是你的不对了。 第217章 戒备森严 刘晋祺把人都给让进来后，就有些后悔。 凉亭确实小了些，沈清楠又不爱热闹， 这一群也都是外男，沈清楠怕是不高兴了， 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沈清楠。 正好看见沈清楠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嫌弃眼神， 心里有些慌：“之兴，这是我母亲新认的小妹， 算是我们的长辈，你过来不拜见一下有些不合礼仪， 既然你来找我，必定有事，你请个安咱们就走吧， 晋晖也是，一起请个安，咱们就走。” 沈清楠带着客套的微笑，“不妨事，你们现在就走也没关系， 我不在乎那些虚礼。” 林若轾挨着沈清楠坐下，正从玉竹手里接过一个苹果。 “沈姐姐，你说我家表兄要跟着叫你小姨？” 刘晋祺一窒，好像进来之前就听这孩童叫沈清楠姐姐了， 现在又听他叫之兴表兄。 这辈分，乱得可以啊。 “无妨，各论各的，我只是晋祺的小姨而已， 你们跟我还是年龄论即可。” “晋祺，你先去忙吧，若轩和阿轾都是我的旧相识， 我与他们有些事要聊聊。” 刘晋祺听得沈清楠放他离去，心下才一定， 稳了，这小姨不会事后找他麻烦就好。 赶紧拉着洪之兴与刘晋晖与沈清楠告别。 洪之兴也就被莫名其妙地又给拉了出来，勉强回头给林若轩说了一句话： “表哥，我们一会儿在大堂那边碰面。” 林若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一进来他就看见了，这凉亭布置得舒适极了。 看来沈清楠不仅拿到了入场门票，看起来还是vip级别的， 那刘大夫人认她作妹妹，这事他可不知道， 与其在大堂去和那些不认识的人虚应， 还不如在这里和沈清楠闲坐聊天。 走了没多远，还隐隐听得洪之兴问刘晋祺：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小姨，这年纪，怕是比你小吧。” 刘晋祺不敢多言，忙拉着洪之兴就是一阵疾走， 走得远了，才低声说道：“这事你无需知道， 你只要知道见了她得放尊重些便是， 我父母可是看重得很，我母亲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洪之兴哦了一声，这刘大夫人卧床多年的事， 很多有往来的大家族也都是知道的。 可这次看见刘大夫人，虽然消瘦，但妆容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整个人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气场全开，完全看不出来染病之相。 “你说你这小姨医术还挺不错？” 刘晋祺点点头，把话题给岔开了去。 刘晋晖却是回头看了一眼，那眼里闪过一丝怨念。 刘晋祺也没注意，拉着两人往大堂的方向去了， 按照这宴会的流程，等得所有重要嘉宾都到了之后， 刘方瑞还要讲些开场的客气话， 然后再开始今天的整个赏花环节。 这会儿，刘晋祺可得赶紧回到大堂， 把洪之兴这些年轻的好友先安置好。 一会儿，等长辈们都去赏花了， 他还得负责把这些同辈带着一起玩些游戏取乐才行。 要知道，这荷花宴，是很难得的男女同席的宴会。 在这种场合里，长辈们的约束也会弱一些， 把互相认识的机会留给这些未婚男女。 虽然尚朝崇尚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疼爱子女的父母也会给子女一定的自由， 让他们相看自己未来的夫君或妻子。 而刘晋祺，就被赋予了这个重要的使命。 他招呼年轻男客们，秦若蓁被委托招呼年轻女客。 这也是对来宾的看重，以秦若蓁的身份， 来招呼这些年轻女客，也是会被作为美谈传上一阵子的。 不提刘晋祺三人匆匆赶回大堂。 凉亭这边，林若轩也找了个位置坐好， 一舒衫摆，笑着对沈清楠说： “还是你会享受，这个地方，观荷喝茶，确实惬意。” 沈清楠也回道：“你喜欢的话，就在这里玩儿呗， 就是这荷花宴，听说是各大家族相看媳妇的好地方。 你可别怪我累你错过了。” 林若轾在旁边奇道：“相看媳妇？阿兄今日是来相看媳妇的， 不是说带我来看荷花的吗？” 林若轩本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一开始就是想着来江州看沈清楠， 现在来荷花宴的动力也是因为可以碰到沈清楠。 被林若轾这么一质疑，林若轩连忙回道： “本就是来看荷花的，别听清楠乱说。” “沈姐姐才不会乱说呢，一定是你看上了哪位姐姐， 拿看荷花当借口非要过来的。” 林若轩今日起得早，又被林若轩催过好几次， 这会儿就当场报仇了。 林若轩哭笑不得，“可不兴乱说，这不比咱们自己家里， 到处都是外人，听到了没得让别人笑话。” 可不是到处都是人嘛，沈清楠今日过来， 就发现这刘宅可真是戒备森严得很呢， 堪比那日她在知州府。 不过想想周维将要来，大家族这种盛会又本来就会比平日管制得紧些。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就算是现在她在这凉亭里啥都不做， 这外面树林假山的，她也是听到了好几个轻微的呼吸。 都是些藏身达人啊，沈清楠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发现他们， 用眼睛看过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沈清楠看着林若轾的眼睛： “阿轾昨日没有睡好吗？” 那眼睛现在还肿着的，本来眼睛挺大一孩子， 现在看着眼袋比眼睛还大。 林若轾打了一个呵欠，“阿兄叫得太早， 我就没睡着。” 他印象中才醒着就被林若轩给叫醒了， 这会儿，吃了些玉竹投喂的糕点水果， 居然就开始犯起困来。 也不过四岁多的一个孩童，说撑不住就撑不住了。 好在这凉亭里一应俱全，地上都铺了地毯。 崭新崭新的，明月也是见林若轾有睡意， “这位小公子要不就小睡一会儿吧， 离晌午还早，睡醒了一会儿精精神神地去参加宴会。” 明月也是经历过几届荷花宴的。 一般都是要到晌午时，那些尊贵的客人才会前来。 其他来得早的客人，在这之前， 都不过是找些相熟的友人一起坐坐逛逛。 正式的宴会，都得等到晌午才算开始。 第218章 世子驾到 林若轾在这里就算是再睡一觉，也是不碍事的。 沈清楠见林若轾眼皮打架得厉害， “睡一会儿吧，明月，你把这里茶烧上就去让人再加些冰块来， 晚些时候肯定还要用的。 玉竹，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来打扰。” 这里既然戒备森严，她这里也不会例外， 林若轾想睡觉可真是个好事情。 听沈清楠让他睡一会儿，林若轾求之不得， 这天气，对于一个微胖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负担的， 进了这凉亭，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林若轾实在是抵挡不了睡意，明月和玉竹拿来了旁边备着的薄被， 给林若轾腾出一小块地方，正好就在沈清楠的旁边躺下。 沈清楠见明月和玉竹都退出了凉亭， 把薄被给林若轾盖住了胸部和腹部， 用手轻轻拍着林若轾的肩膀， 没一会儿，林若轾就睡得沉了，沈清楠这才轻声跟林若轩说： “今日人多眼杂，咱们坐在这凉亭里， 四面都没有墙，咱们说话也轻声些。 一是免得影响阿轾休息。 也是不要打扰到了其他宾客。” 林若轩理会沈清楠的意思，这是让他如果要和她聊些段小舟那里的事情， 可不能太可招摇，这里是刘宅， 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若轩点点头，放低了些声音： “你把人都遣了去，会不会不太好？” “我一个寻常家的女子，没那么大规矩， 何况，这里四通八达，又有什么可避嫌的。” 林若轩见沈清楠豁达，也就不再说这些了， “洪家与刘家世代交好，我今日参加了荷花宴， 估计刘家还要留着玩几日， 这边段小舟那里的事儿，我也看得差不多了。 你这段时间忙得如何了？” 林若轩把自己的情况一股脑全说了， 就赶紧来关心沈清楠这边的情况了。 他还真怕像上次一样，说好了一起走， 结果又因为些其他事情给绊住了。 沈清楠笑笑，改拍为放，把手轻轻放在林若轾的肩头上。 “应该没有什么要紧事了，我不过是去禹州玩耍一番， 也不至于要准备许多。 段小舟那事聊得如何了？” “小舟这人不错，我们两人还挺谈得来。 你也知道，这桩买卖，重要的是人， 其他都是次要。 不过我看小舟是个妥当的，他手里那些人也不错。 我去了那地方几次，也是实地考察了一下。 以现在的情况，怕是我姥爷不会太有兴趣。 我还有些犯愁，如何给我姥爷提起。” 沈清楠有些好奇：“你是要打算如何提起？” “我还在思考如何让姥爷把所有供应商都换了去， 只留段小舟这一个。” 沈清楠一愣，林若轩这想法可真是大胆， 她也不过是想让段小舟在洪家分一杯羹而已， 林若轩已经想到要独占供应渠道了： “林若轩，你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 “啊！不是你说的要成为洪家的供应商吗？” 沈清楠捂了捂额，是我说的，可也没说把别人都挤走啊， 怪不得林若轩这些天都不见人影， 搞半天是为了想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成为独家供应哦： “林若轩，我真的很感谢你，只是， 不用做到如此的，别说你家姥爷能不能同意， 以段小哥那边的能力，他也做不到这点的。 我拜托你的只是在其中给段小舟一个机会， 让他能够跟洪家家主谈上一谈，至于能谈到什么地步， 那也是段小舟个人的能力问题， 你都不用这么操心的。” 林若轩有些麻，自己这是理解过度了。 看着林若轾睡得香甜的样子， 林若轩觉得，独家又如何，只要是沈清楠想。 但现在看上去，沈清楠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他也不愿与她争论： “那是我想多了，可这事我就能办， 又何需小舟费力呢。” 沈清楠本想说，一码归一码，人情是人情， 生意是生意，这洪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肯定是要考虑成本和信誉的， 不能只看人情，万一这盐的质量上过不去， 而洪家主又信任这个孙儿的话，收了段小舟的货， 那不是林若轩把自己姥爷给坑了吗？ 却听得外面玉竹说道：“小姐，刘大夫人派人来问， 一会儿有个尊贵的客人要到，你去正门迎接吗？” 沈清楠压下这个话题，这事不急， 如果林若轩真要这么干，自己还有时间拦得住的。 今日给林若轩一个提醒也就是了， 这位尊贵的客人，怕就是周维将了，到什么到， 跟她有什么关系，肯定不去的： “林若轩，你先去和洪家的一起吧， 你家里还有人在朝堂上，有些场面还是要应酬的， 一直在我这里也挺招摇的。 阿轾在我这里就行，也免得你应酬起来还要照顾他。” 林若轩见沈清楠叫他去迎客，还有些奇怪， 这江州，什么人能大过自己的侍郎府。 于是站起来向沈清楠告别， “你不过去吗？” 沈清楠摇摇头，“我一平民百姓，不去凑这热闹了。 玉竹，你帮我回了，我不过去了。 顺便帮我问问姐姐现在的情况如何。” 玉竹应了一声，走到凉亭不远处等候的人那里交谈了几句。 回来说道：“小姐，我给她说了，她听说林公子要过去， 说是可以带路，我们这边，刘大夫人吩咐过了， 一切按您的想法就行，你想如何便如何。 刘大夫人现在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跟着刘家主应酬了不少客人，精神也还算好。” 沈清楠听着回话，看向林若轩： “那你去吧，段小哥那边的事无需过多干涉。” 见沈清楠说得明白，林若轩也是懂了， 拱手便离去了。 沈清楠这里也算是清静了下来。 …… 周维将刚到刘宅，一下马车，就有刘方瑞迎了上来， 一到跟前就要跪下。 今日的周维将，身穿靛蓝色的长袍， 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 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第219章 打小报告 周维将扶起刘方瑞，不让他施大礼： “刘家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不过是一个客人而已。” 一句话，表现出对刘方瑞的亲近之意。 刘方瑞，多聪明一人啊，自是不愿意留人话柄： “礼不可废，这是小民的本份。” 说完带头下跪，口里喊着： “拜见青州王世子！” 众宾客一听，哪里还有不懂，纷纷跟着跪下。 “拜见青州王世子！” 此起彼伏，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周维将平日里见得多了，也不奇怪， 只手扶起刘方瑞： “刘家主请起吧，各位免礼。” 周维将的视线随着刘方瑞看向刘大夫人， 再看看后面的其他人，没有看到沈清楠。 黄轩不是说这刘大夫人的病是沈清楠照看着吗？ 今日也是在这刘宅中，怎么刘大夫人身边没有看到人了。 本以为今日一到刘宅就能看到她了。 真是好些日子不见了，心里挺挂念的。 旁边刘大夫人感受到视线也不敢抬头。 周维将也是客气地询问， “一直听闻刘大夫人卧病在床， 今日一见，像是好全了。” 听得周维将关心，刘大夫人也是不敢怠慢： “多谢世子关心，小妇人如今确实好了许多。” 周维将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黄轩， 对刘方瑞笑道：“刘家主，请。” 刘方瑞连忙躬身侧过去给周维将让出路来： “世子，请。” 老早就有人传进正厅世子就要过来的消息，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晌午， 但刘方瑞却是一边和众人聊着天， 一边往外望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没到。 环顾这正厅里外，该到的都已经到了， 连冯知府都在那里和王将军说着话了， 这江州城里还有什么客人比这两位还尊贵。 心思缜密的人已经开始猜测了。 可这刘方瑞口风甚紧，只说是再等一位客人。 却也不明说是谁，这会儿有人传报， 青州王世子驾到，大家才恍然大悟。 所以这迎接的时候，所有的宾客都齐聚在了刘宅大门处， 青州王世子啊，那可是皇族， 试问这江州城里还有谁大得过他， 就算是有远道而来的大家世族， 遇到周维将这身份，那也是矮了半分。 这刘宅里现在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见到周维将，都得下跪的命。 见周维将要进门了，刚站起来的人又默契地往两旁躲开， 给让出了一条道来，刘方瑞引着周维将往正厅最中间的位置走去。 等得周维将坐定，刘方瑞这才又引见了冯知府和王将军。 冯知府是知道这事的，也就按着流程走了一遍， 王将军却是不清楚情况的，但看刘方瑞的一系列动作， 也是明白这周维将过来，估计并不单纯， 自己也就该行礼行礼，该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 心里却是有些七上八下了。 王将军虽然管了江州一方的军务， 但在这晋升的过程当中，刘方瑞也是帮了不少忙。 王志对刘家也是有求必应，上次回京的诏令， 还是刘方瑞帮他推托的， 可现在青州王世子亲自到这宴会中来， 刘方瑞这老头，不会害自己吧。 做为军队上的一方将军，王志是知道朝廷的现状的。 而刘家出了个皇后，现在皇后下落不明， 王志也是清楚的，这青州王世子， 突然出现在荷花宴上，王志真是忐忑不安。 总觉得今年这个荷花宴，可真没有往年简单。 本来天气就热，王志现在觉得更热了。 周维将也没有为难王志，他也是在军营里待过的人， 自是对这些军伍之人有些爱惜， 这王志，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也是好事。 周维将和几个厅里地位稍高的人也是寒暄了几句。 刘方瑞就来请示是否开宴。 周维将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 刘方瑞这才吩咐刘德旺去准备开席事宜。 趁着刘方瑞去安排的空档，周维将给黄轩使了个眼色， 黄轩连忙凑了过来：“主子，我已经帮您查探过了， 沈姑娘是在这正厅不远的凉亭里纳凉。 你也知道她怕热，在府衙那些日子， 她也是天天待房间里不出来，就因为屋里有冰块。 听说沈姑娘是因为担心刘大夫人的身子才过来的。 所以不会参加一应活动。不过……” 周维将斜睨他一眼，给爷卖什么关子。 黄轩忙低头继续打报告：“中间来了个少年， 正是我们前些日子调查的段小舟身边的林若轩。 这林若轩与沈姑娘，好像是来这江州认识的， 比和段小舟认识得还早。 您没来之前，两人在凉亭里聊了一会天。 那凉亭周围没什么可遮之处。 咱们兄弟也没听得清楚两人说些什么。 但从外面看进去，那凉亭虽然有轻纱，但也算能看得清楚， 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超越礼数的行为。” 黄轩用眼睛提示周维将： “主子，那林若轩就坐在靠外那桌，穿着皎白色绿云纹的少年便是。” 周维将随着黄轩的指示看了过去。 早就知道段小舟和一个叫林若轩的人走得极近。 这些天他扮作魏江过去找段小舟谈生意， 却一直没有见过林若轩， 但侍卫却又告诉他这人经常和段小舟在一起。 让他很是怀疑段小舟是有意不让他与林若轩碰面的。 可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侍卫却是没有打听到。 却是没想到，这林若轩是洪家主的外孙，林侍郎的亲孙， 更是与沈清楠也是有些关系的。 周维将看到林若轩，那是一个优雅的少年。 坐在那里看不出高矮，正听着旁边一个笑嘻嘻的少年说着什么。 低垂着眼脸，却是看不清眉目， 但通体的气质都在告诉周维将， 这是个很有修养的男子，家世还相当不错。 周维将有些危机感，又多看了几眼。 难道沈清楠喜欢这样的文弱书生型？ 那自己可真的就比不上了， 长年的军营生活，周维将个子高高的，皮肤是黝黑的， 身上也是被各种兵器都伤了一遍。 而这小白脸，一看就是从小保养得宜长大的。 第220章 小鹿乱撞 周维将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这林若轩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 “那可不是，我看他跟沈姑娘站在一起， 聊得开心时，从外面看进去，可真跟一幅画儿似的。” 说到这里，黄轩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冷呢，感觉一下， 妈呀，不好，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这冷意，可是从自己旁边的世子爷身上传来的。 他都不敢看世子爷，只低着头找补： “不过吧，我看沈姑娘对他也并没什么优待， 没聊一会儿，就赶他走了， 只是留下他弟弟。” “弟弟？” “是啊，那林若轩还有一个幼弟。 小的打听过，他那幼弟叫林若轾， 患了哮症，好像是沈姑娘治好的， 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人才认识。 我看着那沈姑娘，对他弟比对他可亲厚多了。” 周维将心里那股子酸意减淡了些， 原来不过是个借着幼弟的病接近沈清楠的人， 真是有心机啊，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这茬， 周维将在心里居然认真地复盘了一下林若轩这个法子， 觉得可以借鉴，毕竟前些日子， 自己也是因为有伤，和沈清楠就在一个府衙里处了很长时间。 可惜啊，沈清楠估计是被自己的阵仗给吓到了， 一直都不愿意摘掉眼罩， 要不然，哪里还用自己等到现在再向她表明身份。 想得远了些，周维将拉回思绪， 周围也有很多人，虽然离得稍远，但也都是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 周维将只哼了一声，黄轩却听出了世子爷这会儿把自个儿的心态已经调整了： “主子，沈姑娘就在那个方向。” 他悄悄又背着众人给周维将比划了一个方位。 周维将朝那边望了一眼，坐在这正厅里， 也看不到个什么。 “不急，先把这里的场面应付过去再说。” 黄轩低头，退回到周维将的身后。 这时，刘方瑞正在下面站得略高些， 对着一众已经安置好的宾客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 “…… 特别是青州王世子殿下能拨冗前来， 使得我刘家蓬荜生辉。” 说这话的时候，他转身朝周维将再次行了个大礼， 周维将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今日，荷花盛开，高朋满座， 刘某略备薄酒，请大家务必尽兴。 稍后还有些准备的助兴的节目， 各位可在我这荷园里四处游玩，务必酣畅淋漓！” 满座宾客无不颔首称好。 “今日，青州王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当由殿下举杯， 以示今年的荷花宴正式开始。” 刘方瑞把这开席的权利让给了周维将，以示尊重。 周维将欣然接受，端起侍女托盘里的酒杯： “我听闻刘家的荷花宴已久，如今有这机会前来， 看到这盛况，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各位，我先饮下此杯。” 众人纷纷站起举杯，见周维将一饮而尽。 大家这才干掉自己杯中之物。 “都坐下吧，无需拘礼，我也不过是这荷花宴中客。” 周维将见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又添了一句，大家差点又要起身，但又觉得不妥， 这时，刘方瑞站了出来： “奏乐，上歌舞。” 刘德旺忙吩咐下去，一时间鼓乐齐鸣， 一众舞姬鱼贯般入场。 众人的眼睛被吸引过去，这才又感觉整个宴席放松下来。 刘方瑞见所有宾客已经融入宴会。 这才转身招待周维将， “殿下觉得这酒如何？” “不错，闻之清洌，喝之醇厚，尤其是这荷花香，都快溢出来了。” “世子果然好品味，这正是自酿的荷花酒。 又是专门选的醉半熏品种，酿酒最为适合。 世子手边的这壶，乃是存了五年以上的陈酿， 味道也就更加甘醇些。” 周维将刚才喝了一杯，只觉唇齿留香，心里本就觉得不错。 听得刘方瑞一言，看来这壹酒和招待其他宾客的略有不同。 刘方瑞看出了周维将的神色，笑道： “只有殿下喝的是这五年以上的陈酿， 其他桌上提供的都是去年新酿。 实在是与这陈酿相差甚远， 只是醉半熏不好养护，前些年开得甚少， 酿的也就少些，这些年慢慢有了些经验， 这个品种才略长得多些。” 周维将笑道：“物以稀为贵，这酒年份也是足够， 确实绵软适口，香浓适宜。” 能在这正厅里的宾客，多是江州城上得了台面的， 大家见刘方瑞给周维将敬了酒， 也纷纷上前介绍自己，以能和周维将饮一杯为荣。 一圈下来，周维将也是来者不拒， 每一杯酒都是一饮而尽。 差不多中间歇息时间，大家都看向正厅中央的歌舞。 这个时候，刘方瑞示意了一下秦芙蓉。 秦芙蓉收到夫君的提示，轻碰了一下身边的秦若蓁， 两人一起举杯朝向周维将： “刘家秦氏，想请殿下满饮此杯。” 周维将也客气地举杯： “多谢刘大夫人。” 一杯饮尽，秦芙蓉这才开口： “民妇娘家姓秦，今年荷花宴也是邀请了他们过来， 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介绍给殿下认识。” 周维将一早就知道这事，自是不会拒绝。 他也想看看这位秦家的嫡女，是否如传闻一样， 当得起世子妃的称号。 其他宾客都是些机敏之人，眼里看着歌舞，嘴里聊着天， 但眼睛余光都是留在周维将这里的。 见秦芙蓉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向周维将敬酒， 心里未免也都有些猜测。 秦若蓁的心里却是如小鹿乱撞， 从正门迎接开始，她就在偷偷打量着周维将。 还未出门前，母亲就给她说了。 这次到江州姑母这里赴宴，最重要的是与青州王世子订亲。 眼下只让她一个人来，是因为两边都需要相看。 秦芙蓉写信过来，直言青州王世子正适龄， 如今京中局势变幻，一直中立，只会成为两边都不待见的角色， 刘家一直都在关注朝堂，徐州王有两子，皆有妻室， 青州王世子却是还未定亲。 从刘家打听的情况来看，青州王一方更有胜算， 加上刘家联合其他世家助力，未来可期， 目前入局正是时候，如能得两姓联姻， 必能抢得先手，进可攻退可守，云云。 第221章 母亲误我 洋洋洒洒一大篇，秦家家主看得不住点头， 这一看这是刘方瑞口述，秦芙蓉执笔的。 士族大家表面上都不过多参与朝政， 但暗地里都在影响着整个朝代的进步和更替。 未雨绸缪的管家理念深深根植于每个家族当家人的血里。 秦家家主看完之后就将信给焚了， 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不宜公布于世。 秦家家主只给自己夫人大概说了一下， 刘家跟青州王有些交情， 正好青州王世子和秦若蓁年龄相当， 想要给两家说和这门亲事。 秦母却是心里不安，这青州王世子， 听说也是马背上长大的汉子， 自己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德才兼备，温文尔雅，如何能愿意。 可尚朝女子，嫁人从夫， 她也提了两句，就被秦家家主给驳了回去。 秦母也不想自己女儿受委屈， 想着办法让秦家家主答应了先让女儿相看一下。 如今秦若蓁见着了周维将， 并不像她母亲口中所说，是个糙汉， 反而气宇轩昂、相貌俊美威严， 一身华贵的锦衣更显其尊贵雍容之态， 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 一照面，秦若蓁就被周维将给吸引了去。 母亲误我啊，秦若蓁这双妙目，从周维将进来之后， 就一直偷偷地瞄着，想着自己要嫁给如此英武之人， 心中欢喜，恨不能马上写信告诉母亲， 世子端得是一位可嫁的良人， 可她还不能喜形于色，得保持住自己端庄的仪态。 秦芙蓉连忙叫秦若蓁往前走一步。 听得秦芙蓉要介绍她给周维将认识。 也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紧张，走上前去一拜到底。 秦芙蓉在旁边介绍： “这是我娘家大哥，秦家家主的嫡长女，闺名秦若蓁， 今日便是她代表秦家来我这里参加宴会。” 秦若蓁听得姑母介绍，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务必要留给周维将一个美好的印象。 就听得上方周维将的声音响起： “秦家嫡女，可是美名远扬，我在青州时就已听得。 今日得见，名副其实，秦家小姐可起来说话。” 秦若蓁听得周维将的话，心中欢喜： “多谢殿下。” 款款站起，仍旧是低着头不敢看向上方。 周维将见惯了这些世家女的礼仪， 也知道闺阁女子，大多恪守礼仪， 秦若蓁这方面，确实无可挑剔。 秦芙蓉笑应：“殿下过誉了，那只是传闻，不可信。” “见过夫人，我觉得还是信一下的好。” 今日的秦芙蓉，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礼服， 头戴高冠，妆容华贵，给人一种高雅华贵之感， 从进门一路过来，周维将也看到了刘家处处安排得宜， 秦芙蓉一直的举止言谈，皆是多年习惯使然， 给人大方得体之感。 而秦芙蓉身边这位女子，因为一直低着头， 周维将又一直挂心着沈清楠，倒是没什么印象， 听得周维将的夸赞，秦芙蓉一笑： “殿下可真是会说话得紧，我这听得，可是真相信了。” 转身看向秦若蓁：“若蓁，难得见到如此尊贵的客人， 你可真是有福了，今日秦家长辈未至， 你就代劳了吧。” 秦若蓁听懂秦芙蓉的意思，示意侍女掺满自己的酒杯： “秦家若蓁，有幸敬殿下一杯，请世子安。”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周维将，又忙低下。 也是这一会儿，周维将看清了秦若蓁的面容， 秦若蓁今日穿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下罩累珠叠纱粉霞茜裙， 腰间用月白蝶纹缎包裹纤腰，盈盈一握。 朝云近香髻上斜插镏金点翠钗，再配上这杏面桃腮。 也确实是好相貌了。 周维将点点头，这秦若蓁果然不错。 配得上自己这世子妃的头衔。 心中满意，手也执杯举向秦若蓁： “秦姑娘请。” 一口干下杯中酒，不再言语。 秦若蓁想多说几句也不能，总不能主动开口吧。 秦芙蓉见此情景，心想这世子爷也是不通情意， 但看上去对秦若蓁也是满意的， 至于秦若蓁的想法，自己下去问即可。 便插言道：“叨扰世子爷了。” 带着秦若蓁退回自己的座位。 秦若蓁却是心里有些不快，自己就算不是秦家嫡女， 但也从小被人夸到大的相貌， 可从世子的眼神里，却并未看到几分惊艳。 “姑母，世子是否看不上我？” 她忍不住低声问秦芙蓉。 “慎言。”秦芙蓉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拉她回到座位坐下，这才靠近她低声说道： “若蓁，你是秦家嫡女，在家也是千宠万娇长大的， 可这上面坐的是正统皇族后裔。 咱们之间说得好听是君臣，说的不好听就是君民。 你也不可灰心，我观那世子殿下只是年少不懂情爱而已， 但对你也是满意的，只要他认为你能担起世子妃的重任就行了， 别的，以后再慢慢来。 实在不放心，一会儿让你姑父再去问问。 所以……若蓁这是满意了？” 秦芙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侄女这是对世子一见钟情了。 秦若蓁被自家姑母一言道破心思，俏脸一红： “姑母，莫要取笑。” 秦芙蓉心中一定，这是自家亲侄女， 同为女子，当然希望自己侄女能够既能维护家族荣誉， 同时也能谋得自己的幸福。 眼下秦若蓁这心思，明摆着就是对世子上心了。 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 上次周维将与刘方瑞谈过的事，刘方瑞回来也给秦芙蓉略提了几句。 大概意思是现在青州王需要助力， 本就是有求于刘家，刘家接受青州王的求助， 前提就是需要娶一位刘家认可的世子妃。 这世子其实早就已经同意此事， 刘方瑞也是信心满满，凭借秦若蓁的家世和容貌， 哪一点都当得起世子妃这个位置。 秦芙蓉也只担心过秦若蓁不愿意。 听过刘方瑞说这世子相貌堂堂， 没想到相貌堂堂到这个地步，秦芙蓉首先心下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下又得到了秦若蓁的回应，这事基本就成了。 第222章 醉酒 秦芙蓉想着，一会儿再去给刘方瑞说一下， 再探一探周维将的口气， 估计明年这个时候，秦若蓁怕是已经在世子府里做主了。 秦芙蓉在心里把这事过了一遍， 觉得能成的可能性极大，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以她的身体来说，这样的流程其实很辛苦。 但为了刘家和秦家的未来， 秦芙蓉还是勉力撑着，这会儿好不容易坐下了， 也是趁机休息一下，清风拿来一张帕子， 这天气还是很热，秦芙蓉额上已经出了些薄汗。 清风提醒她是否回去更衣。 秦芙蓉想了一下，点点头，给秦若蓁说了一声， 秦若蓁也是女子，这个天气，妆容花了可不太体面。 秦芙蓉吩咐旁边一个丫鬟给刘方瑞说一声， 两人携手离开正厅。 沈清楠这边，也是拒绝了去正厅入席， 现在正在和林若轾两人大快朵颐， 秦芙蓉知她不去宴会，就派人给她专门准备了一桌饭菜， 份量虽小，但种类挺多。 现在这个身体，应该是年轻的缘故吧， 吃得多并不会长胖，还是瘦瘦的， 可这小碟也忒多了些，足足有三十多碟， 沈清楠感觉自己把所有小碟里的菜尝一遍估计也就饱了。 林若轾可不管这许多，他早上本来就起得早， 没什么胃口，早饭也没吃多少， 这会儿一觉睡醒，林若轩派人来喊， 他却非要留在这凉亭里和沈清楠一起， 现在也是饿了，扑在桌子上也没什么仪态了。 边吃还边劝沈清楠：“沈姐姐，你快尝尝。” 听得他这话，明月在旁边笑了。 她把菜刚布完，这小公子就吃了不少。 “这些里面有很多菜品都是在这荷塘里就地取材制作的。 这荷花啊，全身都是宝，花可做酒， 根可做菜，就连莲蓬里面的莲子也可以入菜。” 明月一一指着菜碟给两人介绍。 林若轾看着这些用荷花做出来的各式菜品， 也觉得挺新奇，“早些年在家里，也吃过这些， 但都没有刘家做得精致。” 明月笑着给沈清楠斟了一杯酒： “沈小姐可尝尝这酒， 这是夫人特地给你拿过来的十年醉半熏。” 沈清楠听着名字，“这和姐姐那楼的名字倒是相似。” “是的，夫人最喜欢的就是这醉半熏。 这本是荷花的名字，整个花瓣有些淡淡的黄色， 花朵盛放时，层叠包裹，温婉柔媚。 当年夫人身子还好时，听闻荷花可发酿酒， 可是费了不少这种荷花，研制了好久才做得成功， 可惜后来生了病，这方子她也就交给下面的人在制作了。 夫人亲自酿的并不多，今日也没有拿出来招待其他客人。 只给沈小姐这里送了些来。” 沈清楠听明月这样说，浅尝了一口， 那味道，确实甘甜绵软，清香纯洌。 “好喝，一点都没有新酒的辛辣，反而温润入喉。 不知可否给我拿点蜂蜜和食用的冰块？” “有的，稍等，奴婢马上去拿。” 明月疑惑，这不正说着酒吗？ 怎么沈小姐又提起了蜂蜜和冰块。 林若轾也是吃过沈清楠的烤鱼，又在顺泰居蹭过几天饭的人， 一听沈清楠这般说，眼睛亮晶晶的： “沈姐姐，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东西？” “呃，你可以浅尝一下，但不能太多。” 林若轾菜也不吃了，就等着明月拿东西来。 这里离正厅不远，离正厅的大厨房也近， 没等多久，明月就捧着一个托盘， 上面放着一大碗冰块和蜂蜜过来了。 “沈小姐，这是大厨房地窖里才拿出来的， 反正顺便，我又在里面取了些新鲜的水果过来。” 从明月身后出来一个丫鬟，手里捧着一个大果盘， 里面都是切好的各色水果。 沈清楠见状，“好好好，正好配我的冰酒。” 冰酒？明月不明就里，就听说过冬天煮酒， 还没有听说过夏天冰酒的，那酒本就是凉的， 再冰又能如何？ 在一大一小两个期待的眼神下， 沈清楠用夹子夹起冰块，把刚才腾出来的茶杯里放上两块， 再把那醉半熏给倒了进去。 醉半熏本身就带些明亮的浅黄色，一下子衬得里面的冰块更加晶莹剔透。 沈清楠再舀了一勺蜂蜜加进去搅拌了一下。 林若轾在顺泰居是喝过白竹做的冰镇果汁的， 这会儿看着沈清楠用冰块泡酒， 好奇得很，这味道可与那果汁一样？ 沈清楠看着他那渴望的小眼神： “你尝尝，但只能先抿一口哈。” 沈清楠也担心林若轾年纪太小，没什么酒量。 她把装着酒的茶杯递给林若轾， 林若轾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轻轻地喝了一口， 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喝好喝， 比白竹姐姐的果汁还好喝。” 沈清楠却一把抢了过来，“行了，小孩子家家的， 尝尝便是，吃水果吧。” 这十年陈酿，加些冰块和蜂蜜， 那可是别有风味，林若轾年纪太小， 不懂得欣赏，可别糟蹋了好酒。 林若轾有些失望，那味道可真是独特极了， 不仅解暑，还带着蜂蜜混着酒精的奇异滋味， 让人忍不住想喝上一大口， 可沈姐姐只让他抿了一小口，完全不够。 “沈姐姐，让我再喝一口罢，只一口， 我便不再要了。” 沈清楠见不得林若轾作小猫状，只得递给他： “行，再喝一口，可不许再要了。” 林若轾听得此话，忙凑过来大大地喝了一口， 因为冰块还没有融化多少，这酒的烈度还在， 这一口却是把林若轾给呛到了， 忍不住咳了起来，把沈清楠给逗笑了： “小馋猫，你这一口也太多了。” 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给他抚着背。 好一会儿，林若轾才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偷喝过爷爷的酒，可没这酒好喝。” 那肯定啊，男子喝酒，更倾向于醇厚浓烈， 女子喝酒嘛，肯定喜欢浅酌慢饮。 这冰酒，正好就淡化了酒味，又提升了口感， 当然连小孩子也会觉得好喝了。 这酒一下肚，林若轾就觉得头晕晕的： “沈姐姐，我觉得有些坐不住。” 第223章 好诗 沈清楠刚才就看见他脸色一下子潮红起来， 应该是酒精起了作用。 忙搭脉上去，还好，就是一个简单的醉酒。 这小屁孩，刚才睡醒，这会儿要是醉倒了， 一会儿林若轩过来了，看着可不怎么好。 虽然她也知道林若轩嘴上应是不会说她， 但人家放心地把孩子放到她这里， 却是被她给灌醉了，想来也不太好交代。 沈清楠顺手掏出银针，本来用按摩的手法也行， 但见效慢，沈清楠没那个耐心， 给林若轾扎了风池穴，没过一会儿， 林若轾没了头重脚轻的感觉，却是不再要酒了。 转头继续吃菜，边吃还边给沈清楠汇报， 哪样菜最得他的心。 见他怕了，沈清楠也就放心了。 自顾自地开始慢慢品起酒来。 一阵微风吹来，凉亭边的轻纱飘动。 沈清楠再夹了一筷子菜，侧身靠着软椅， 边嚼边看着那满塘的荷花荷叶，随风摇曳， 惊起了停在荷花上的蜻蜓，煞是好看。 心里想着，神仙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再喝一口酒，一时兴起，想起了一首诗： “盛夏荷花映日开，一片绿海浪徘徊。 污泥久处清风净，蝶舞蜓飞入画来。” “好一个入画来，姑娘好文才。” 沈清楠皱了皱眉头，明月看出了沈清楠的不耐， 起身走出凉亭，拦住了来人。 林若轾直起身子，想看看是谁。 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之卿表哥，你怎么来了？” 沈清楠一听林若轾这么说，猜到正是林若轩说的那位表兄。 这……估计是来找阿轾的， 可林若轩怎么没有跟来， 是正厅那里有事绊着了， 这才麻烦他表兄过来接人？ 见明月在外面听到了林若轾的呼唤， 转过身来等候她的指示， 沈清楠无奈，坐直了高声招呼： “明月，请这位公子进来吧。” 明月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洪之卿也就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向沈清楠拱了拱手： “姑娘这诗脱口而出，让人眼前尽显荷塘盛景， 在下确实好奇，有些唐突了。” 洪之卿看着眼前这位恍若明星的俏佳人， 有些微微失神，也应是如此气度的女子， 才能随口颂出一首佳作。 作为洪家的嫡孙，不出意外的话， 洪之卿以后就是洪家的家主， 虽然洪家的家教也不错，但洪之卿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如何养成的， 有些随性，平日里更是经常与友人在外聚会，吟诗作对， 少不了也做了些眠花宿柳的风流韵事。 家中也金屋藏娇了几个绝色女子， 但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正妻之位，一直空悬，父亲母亲也是操碎了心， 相看了很多好人家的女子，可洪之卿怎么都看不上， 这就耽误到现在，仍未娶妻。 因此，洪之卿这次过来， 本就是被长辈逼着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 聘为正妻，好好的修身养性， 做好接任家主的准备。 刚在正厅，周围都坐着些辈份相若的年轻人， 有些也是从小就认识，难得聚在一起， 洪之卿也就多饮了几杯。 想着出来散散酒气，回去再喝。 见这凉亭中影影绰绰有些人影， 一时好奇，便走了过来。 正听得沈清楠把诗念完。 洪之卿本也有些气闷，这正厅里到处坐着的都是名门淑女， 举止端庄，恪守礼仪，洪之卿观之无趣， 更别提从中选一个回头提亲了， 想起离家时父亲的话，心里更是郁闷了， 不经意就走得远了些，欣赏着荷塘的风景慢慢走近凉亭。 听得沈清楠在这荷塘一景的凉亭中念出一首绝佳的诗来， 正迎合了他眼前之景， 于是借着酒意，搭上了话。 他也很好奇，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有着这样明净的声音， 让诗的境界都高了不止一层。 待听到林若轾的声音，才忽然反应过来， 在席间就没有看到林若轾的身影， 问林若轩，只回道在其他地方玩耍， 原来是在这里啊。 可林若轾与这女子又是什么关系呢？ 看这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但却清秀脱俗，白玉般的手里， 正执着一只茶杯，竟是比那陶瓷还要白上几分。 双目犹如一泓浮着薄雾的清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洪之卿心中一动，这女子与旁人皆不同。 沈清楠并不知道洪之卿在想什么，她也不觉得自己眼睛里有雾。 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失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说起来还是林若轩的表兄，禹州洪氏的嫡孙， 都看到自己一个女子坐在这凉亭里， 却是说进来就进来了，那眼睛里还带着些风流， 怎么，想说点客气话就直接带过。 她转头看向林若轾：“这是你的表兄？” 林若轾答道：“是的，沈姐姐，这是我的大表兄，洪之卿。” “是来找你的吧，你这就随他回正厅吧。” 洪之卿有些愕然，在禹州的时候， 他仪表堂堂，走到哪里都颇受欢迎， 可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 听林若轾叫她沈姐姐，洪之卿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林若轾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 给林若轾治好了哮症的女大夫吗？ 洪之卿更震惊了，按照林若轾的说法， 这小姑娘的父母也不过是游医， 知道她年纪不大，但没想到如此年轻。 而且，这姑娘本事不小， 能到这刘家的荷花宴会上来， 还能在这里单独辟一块地方，饮酒吃菜。 一派自在，像在自己家里的样子。 没听说过她与这刘家有什么渊源啊？ 耳边听得林若轾回沈清楠的话： “沈姐姐，你不让阿轾在这里陪你了吗？” 洪之卿忙插言：“非也，沈小姐， 我只是无意经过，并不知道阿轾在此。” “哦，既然不是，那我也就不多留公子了， 公子是这宴会上的客人，应知客人有客人的规矩， 这凉亭，今日是我的。” 沈清楠的话有些生硬，洪之卿有些接受不了， 明月见场面有些尴尬，忙提醒： “是啊，洪公子，这里是夫人专门交代留给沈小姐用的。 确实不接待任何外客。 还请洪公子随我出去，我找个丫鬟带公子回去。” 第224章 求娶的念头 洪之卿内心觉得自己该走，可双脚却像是钉住了般， 有些挪不动步子，刚才他心里就有那么一个念头， 这个荷花宴，他来过好几次了，小些的时候， 是长辈带着来的，再大些，就是自己带着同辈过来。 来得多了，大多数家族之间的同辈都有着不少的交流， 这也是必然的，本来这些个聚会， 也是为了各家族之间的信息互通， 和未来的资源储备。 很多家族的后起之秀也是成了多年的朋友。 其中的女眷，看得多了，洪之卿也是有些审美疲劳了。 刚才一见沈清楠，如一股清流闯进了洪之卿的心里。 虽然年纪小些，但天生自带冷艳气质， 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 刚才赶他走的时候，说话时毫不留情， 就连眼神中也是带着些漠视，但却让人禁住想靠近想了解。 洪之卿就觉着，整个宴席上的女子，不管年纪大小， 都比不上沈清楠的一个小指头， 想到自己这次来的任务，脑子里就窜出一个念头。 这姑娘如果能做我的妻子，倒也是一桩美事。 知道沈清楠身份之后，他觉得这是个不太可能的事。 本已经打算放下，但听得沈清楠在刘家还有这份优待， 心里又不禁升起了些希望，或者，这小姑娘有刘家的背景， 又有一身绝佳的医术，父母应该会同意自己娶她吧。 一会儿得去打听一下才行，这样的女子， 可不能让别人给抢了先。 幸好自己出来醒酒，否则不就错过了吗？ 对了，林若轩，林若轩肯定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一想通了这事，洪之卿也不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打扰沈姑娘了，我也是多饮了些酒，有些失礼了。” 抱拳后退出了凉亭，明月已经喊了个丫鬟等在了旁边， 见他出来，忙低头作揖，送他回正厅。 明月又给旁边的另一个丫鬟说了几句， 这才回到了凉亭： “沈小姐，这宴席还有一会儿才完，我想着应该不会有人打扰您， 也没特别留意，是我的疏忽， 刚才我已经让人去那边路口上守着了。 不会再有人打扰到您了。” 没想到，这待遇又升级了，所以有权有势， 还真的可以横行无忌啊。 感慨归感慨，沈清楠也没拒绝， “今日本就是宴会，人来人往的实属正常， 劳你费心了。” 确实，如果这个路口不守的话，一会儿宴席散了， 宾客都会出来欣赏荷花， 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如此好奇的话， 这凉亭也就不是什么清静之地了。 可这里风景独好，沈清楠根本不想挪窝。 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其他宾客了。 沈清楠这边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周维将的耳朵里， 黄轩听得来报，立马就给周维将汇报了过去。 这边周维将正在与刘方瑞他们推杯换盏， 听得黄轩回报，周维将有些皱眉， 这刘家也是欠妥，怎么什么人都往凉亭那边放。 那林若轩借着幼弟的病接近沈清楠已经让他有些不满了。 这会儿听到洪之卿又去了，心下更是不快。 抬眼望去，刚好看见洪之卿回到座位，正和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 在和林若轩低语些什么，看那人，相貌也算端正， 但在林若轩的旁边，却是逊色不少， 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特色可言， 不过是个中规中矩的世家青年而已， 哪里能入得沈清楠的眼，怎么就让他进了凉亭呢？ 黄轩低头继续回报：“听说沈姑娘吟了一首诗， 被这人给听到了，就想上去结识一番。” 黄轩又看了一眼洪之卿，这人可真是不知趣， 沈姑娘既然没来这宴席，那肯定不愿见些闲杂人等。 这人没眼色劲，还凑上去。 他把沈清楠的诗给周维将也念了一遍。 周维将眉头一挑，沈清楠除了医术，这文学造诣也是不错， 听黄轩说的，还是随口吟出，更觉沈清楠不容他人觊觎了。 周维将忍不住站起身来，抬脚就想往外走。 黄轩忙快走两步，“主子，别冲动， 再过一会儿这席就该散了……” 他是清楚周维将想要干什么的，只是这个场面上， 如果周维将贸然离开，其他宾客怕是会被惊动。 而且周维将的世子身份沈清楠还不知道， 这样冲过去，怕是会吓到沈姑娘吧。 周维将就算再着急，也不能这样抬脚就走吧。 被这么一拦，周维将缓了一下，理解了黄轩的意思。 刘方瑞见他站了起来，马上走上前去： “世子，有什么事吗？” “更衣。” 周维将简单明了，说完就走， 刘方瑞忙着人在后面跟着带路。 那下人急急赶到周维将身后，低声告诉周维将应该怎么走。 周维将走出正厅，半道上制止住那下人的引导， “我又不急了，想去这荷塘边散散酒气， 你就在这里等我。” 把下人遣回去不妥，刘方瑞会怕他有什么意外。 周维将只带了黄轩，往黄轩给他指过的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掉头回来问黄轩： “我看上去如何？” 黄轩喜笑颜开，“世子爷一贯的英明神武， 今日又穿了这身衣服，更加俊朗了。” “哦？比之林若轩呢？” 黄轩惊诧了，第一次见世子爷如此没有自信， “那文弱书生吗？世子爷你可比他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好在哪里？” “呃……好在……，世子爷，那林若轩，手无缚鸡之力， 怎么能和您相比，您英姿焕发，英姿勃勃，英姿飒爽，英俊潇洒…… 那可是文武双全啊！” 黄轩看出周维将有些紧张，连忙把自己肚子里的墨水都倒了出来， 一口气下来，差点喘不上气。 周维将这才放心了些，以前自己是用魏江的身份在她身边出现， 穿着普通，但段小舟那边也是有小姑娘向他暗表情愫的。 只有沈清楠，当他是个普通人，以至于在沈清楠这里， 他总有些不淡定，今日过来，也是知道她在， 特意选了衣服和配饰，就想在沈清楠面前有个改观。 听了黄轩的评价，心里稍定， 转身欲走，心中突然升起警戒， 连忙施展身法，挪至黄轩的背后， 顺势把黄轩朝那个方向一推。 第225章 世子被碰瓷 黄轩被推得一踉跄，刚站稳身形， 就来了个满香入怀，黄轩惊得手一伸， 不自觉得扶起怀中女子。 只听得嘤咛一声，一个娇媚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多谢世子，否则我就要摔地上了。” 黄轩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种场面，世子爷在青州可是见得多了。 总有些想找着机会和世子爷亲近的女子， 连带着他也有些经验了。 黄轩低头下去，见那女子双目紧闭， 长得倒也周正，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世子，小女是清河黄家之女，名兰宁， 不知道世子可否放开奴家。” 声音中带些娇羞，面上也是浮满了惊慌之色。 好一副被吓着了的表现。 黄轩暗笑，看了旁边手足无措的丫鬟， 再无奈地丢给周维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手上同时用劲，把那女子给扶了起来： “黄小姐是吧，多有得罪了。” 那女子听得声音不对，连忙睁开眼睛， 看见自己面前的男子，眼睛都瞪圆了， 不可置信的表情完全代替了惊慌。 自己算准了时机，悄悄接近的， 算着肯定不会失手。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人呢？ 声音一下子变得凌厉： “怎么是你？” “你希望是我家世子？ 哼，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旁边的丫鬟这才神魂归位，忙过来搀扶住黄兰宁， “小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小姐非要跟在世子身后， 她也不知道小姐会整这么一出啊。 现在她也只能看着自家小姐无言以对。 黄兰宁眼睛余光看见周维将在黄轩身后， 表情一转，又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多谢世子爷。” “谢我干什么？” 周维将满头问号，要谢也是谢黄轩， 这女子，还真是非要把自己给扯进来。 “这人乃世子侍卫，我自己是要谢主子的。” 黄兰宁觉得自己这个理由还不错， 往前一步，盈盈拜下： “世子……” 还没等她说完，眼前人的衣衫在她面前一晃， 越过她的视线往上走去。 黄兰宁有些难堪，她以为自己搬出了家世， 这世子看在家族的面子上， 也会对自己礼待一些。 她刚才在宴席上看到那秦家的秦若蓁， 被自己的姑母介绍给世子。 世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待。 想必是对秦若蓁也没怎么在意。 黄兰宁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也许，世子眼光独到，会喜欢她这一款， 可惜这次自己母亲没有过来， 来的是伯父，她也不好开口让伯父把自己介绍给世子。 一见到周维将终于离座出来， 她赶紧就带着丫鬟追了出去。 本想着借着摔倒的时机扑向世子， 再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这一来二往的，可不就认识了嘛。 可是这剧本的走向不对啊。 先是世子的侍卫扶住了自己， 然后世子根本都不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 黄兰宁窘迫不已之际，黄轩还来补刀： “这法子，世子爷见得太多， 人长得丑不要紧，脑子笨了，就真的没救了。” 说完转身就追世子去了。 他得赶紧跑快些，以前就有那种女子投怀送抱， 非要世子爷负责，世子爷白眼一翻， 说是黄轩扶的，黄轩负责。 这个女子，能想出这种主意， 怕是也会胡搅蛮缠一番， 他可真怕世子爷又让他去负责。 这可得跑得快些才行。 追上周维将，黄轩还不忘鼓励周维将： “看吧，世子爷，我都说了， 与青州时相比，你这魅力完全没减。” 周维将被黄轩这一说，刚才本来还有些郁闷， 现在心情反而有些愉快了，是啊，他到哪里不是受人追捧的对象。 他一直都没什么信心在沈清楠面前公布自己的身份。 就是觉得沈清楠如果受了惊会躲得远远的。 而他，连想一下这个结果都有些害怕。 万一以后见不着沈清楠了，可怎么办。 刚才那事的发生，才让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对啊，自己是世子啊，其他时候他很低调， 但在沈清楠面前，他觉得实在不行就拿身份压吧。 这时沈清楠正在问林若轾一些日常的调理情况。 “你现在这小体格，可是又圆润了不少， 没少吃东西吧。” 沈清楠看他吃饭时的狼吞虎咽， 就知道这孩子胃口好，现在有些过胖了。 “家主爷爷说吃得是福，让阿兄不要拘着我吃东西。” “吃得过量了就不是好事了。 再长胖些，你那哮症，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复发。” 林若轾被说得有些害怕，从出生到现在， 他可是被这哮症折磨惨了， 一发作起来，整个人都无法呼吸。 他必须不断地大口喘气，每次都有种马上就要离世的感觉。 以前太小的时候没有记忆，这几年愈发觉得痛苦。 还好遇到沈清楠，把这病根给掐了。 在禹州，他和几个年纪相仿的表兄弟一起玩耍， 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濒死感。 不像在京城的时候，爷爷奶奶根本不允许他跑动。 就这样，一个月也得犯上几次才算完。 “沈姐姐，真的会复发？” 沈清楠看他被吓着的样子，也不哄他： “是的，如果照你这样吃下去，身体越来越胖， 就会失衡，你本身就得过哮症， 身体就有这种缺陷，会比其他人更加容易再得。” 林若轾见沈清楠不但没有劝他，还又说得更吓人了。 泪水都快了出来了： “沈姐姐，你别吓我，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林若轾手上本来还拿着半块荷花酥， 这会儿也被林若轾给丢回了盘子里。 沈清楠觉得好笑，拿起那块酥还给他： “这是一个长期坚持的习惯，可不是少吃这半块酥就可以的。 这半块酥，大可以吃进去。 但以后……” 沈清楠伸出玉手握拳： “看到这个拳头了吗？” “看到了，沈姐姐，我懂的，如果我以后多吃了， 你就用拳头打我，我就长记性了。” 沈清楠哈哈大笑： “谁要打你了，我是要告诉你， 膳食要营养均衡，每天早中晚都要吃饭。 但饭量以你自己的拳头大小为准。 肉也是一个拳大小，蔬菜的话可吃三个拳头大小。” 第226章 太极拳法 林若轾这才明白沈清楠的意思， 原来不是要揍我，是要教我如何吃饭。 他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比划了一下： “沈姐姐，这如何能吃得饱。” “怎么吃不饱，你看着这拳头很小，下次吃饭时试试就知道了。还有…… 你可不能太懒，得运动。有时间我教你一套拳法， 可以强身健体，练得久了，也不容易得病了， 还能减减你这多余的肉肉。” 沈清楠还是没忍住，捏了捏林若轾的胖脸。 “就现在吧，沈姐姐，我要练拳法。” 林若轾好了以后，就变得更活泼了， 听说沈清楠要教拳法，激动得很。 现在就想学。 沈清楠看他兴趣盎然的，想想自己今天也是坐得久了， 于是让明月把杂物都搬到一边。 自己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招呼林若轾，“来吧，我先练一遍， 你在旁边看仔细。” 林若轾使劲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的。 沈清楠给林若轾演示了一遍自己改编的太极拳。 她在现代时就学过太极拳，现在这个身体本就是练武的。 沈清楠对太极拳就有了更深的感悟。 只见沈清楠沉稳起势，慢慢地把每个招式给林若轾演练了一遍。 整个人精神内收，力由心发，和融灵变，带着些飘逸和洒脱。 林若轾都看得呆了：“沈姐姐，你这拳法也太好看了吧。” 随后又扁嘴：“我不爱练这个，我就看你练吧。” 沈清楠知道林若轾是嫌这个拳法有些和缓，不够刚猛， 小男娃嘛，肯定是喜欢虎虎生风的拳法。 可林若轾现在这种情况，练这套拳法是最能调理的： “阿轾，你看不上这套拳法？ 这样，我站这里不动，你想办法让我移动， 我就用这套拳法来抵挡。” 林若轾轻哼：“沈姐姐，我力气没你大，肯定推不动你的。” 沈清楠看向玉竹和明月：“你们两个一起来。” 玉竹和明月刚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这会儿听说自己也要下场，这不好吧， 沈清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不会受伤吧。 沈清楠看她们犹豫的样子，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只不过这里空间比较小， 你们要当心别摔着了。” 这么自信，两个姑娘也不服气了。 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都挽起袖子， 准备轮流上去试试。 沈清楠则气定神闲，摆好太极的起手势。 示意她们可以开始了。 三人围着沈清楠，还是有些踌躇。 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 沈清楠笑道：“就像你们平时要去推一个东西一样。 就是反应得快些才行。” 话音刚落，林若轾就大声喊道： “沈姐姐，小心，我来来。” 一个胖乎乎的小身躯就向沈清楠撞来。 沈清楠出手抵住他的头，林若轾还想挥手去抓， 可沈清楠的手比他长上许多，林若轾根本就抓不到， 把林若轾累得有些喘了， 玉竹见林若轾上去根本没什么用。 也在旁边说了一声：“小姐，我来了。” 她也怕伤着沈清楠，慢慢走近，才出手要去推沈清楠， 谁知道手刚伸出，沈清楠就使个巧劲把林若轾顶开， 反手抓住玉竹的手，一带一送， 玉竹就感觉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 一下子被推到了凉亭栏杆那边。 明月站在沈清楠的右侧，见玉竹都上了还是没有占到便宜， 这时沈清楠手才抽回，直接回到林若轾的头顶。 小家伙刚才被轻推了一下，没有站稳， 脑袋又往沈清楠身上撞去，正好被沈清楠的手又拦住。 明月好胜心起，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她不像玉竹那般慢慢向前，而是快步走近后才出声提醒。 然后双手使劲，想快速推动沈清楠， 可沈清楠就像侧边长了眼睛似的， 身体往后一缩，再蓄力用肩膀顶向明月推过来的双手。 明月在推向沈清楠的时候，被沈清楠这么一缩， 力气已用老，再被沈清楠的肩膀一送， 也是一下子就给弹了开来。 沈清楠再顺势把林若轾给推开。 这一照面，三人都没有占到便宜。 大家互望一眼，都有些不服气， 刚才是大意了，沈清楠还真的有些本事。 三人这下不敢贸然进攻了。 都摆出了推的姿势，交换了一下眼神， 准备一起上。 玉竹先动手，扑了上去，准备推沈清楠的左肩， 明月随即跟上，目标是沈清楠的右肩。 林若轾也忙着伸着小胖手冲了过去，想直击沈清楠的正面。 沈清楠站稳身形，等三人接触到自己， 再使出太极的精随“粘推连随”，三人被沈清楠给带得不由自主， 一眨眼的功夫，三人都坐在了地上。 大家都互相看着，怎么糊里糊涂的， 这次还都摔到一起了。 沈清楠拍拍手，示意再来。 林若轾不服输，想要站起来再战。 玉竹和明月却是明白过来。 沈清楠这套拳法确实是厉害的。 她们三人被摔在一起，沈清楠却是完全没有移动过。 玉竹拉住了林若轾：“小公子，别去了， 我们仨都打不赢，你一个人去也是不行的。” 明月也是帮她拉人：“真的，别试了， 我现在屁股好痛。” 她是直接屁股着地的，虽然地上铺了地毯， 可那也是一屁股坐下去的。 沈清楠其实留了手的，只用了一成力气。 全凭着太极里的借力打力，用了巧劲。 真要沈清楠再加把力气，怕是要把这三人都摔出凉亭了。 她走过来把三人挨着拉起来。 “看来我们阿轾还是有些不服气呢， 这样吧，我坐着，只用一只手， 你只要能摸到我的脸，就算你赢了。” 林若轾想想，这条件可太丰厚了， 比不上力气，我还不能比灵活了吗？ “沈姐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耍赖。” “不耍赖，我们都不能耍赖。” 沈清楠坐了下来，背了左手，右手举过胸前： “来吧。” 林若轾看着沈清楠的姿势， 小脑瓜转了一下，刚才试过了， 自己的力气没有沈姐姐大，那就只能找机会， 沈姐姐的手在胸前，他可以从右边绕过去， 沈姐姐的右手肯定不能绕到背后去。 第227章 次 对，就这么办，自己动作再快些， 肯定能摸到。 林若轾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几人在旁边都看着好笑。 玉竹和明月觉得，还是看热闹轻松， 刚才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小姐给甩翻在地了。 这会儿站在旁边了，可得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若轾无声地奸笑了一下，慢慢围着沈清楠转起了圈。 沈清楠也不管他，一动不动， 甚至嘴角带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从沈清楠的右后方靠近， 伸手就想去摸沈清楠的脸， 沈清楠怎么会把这雕虫小计放在眼里， 她就像身后长了眼睛， 腰一扭，头一歪，右手肘挡住了林若轾伸过来的手。 再抬手抓住了林若轾的小手， 一把给拽到自己背后，先俯身， 手一拉，肩膀一顶，林若轾一下子被沈清楠以肩头为支点， 给掀到了前面，在空中翻了个180的滚， 倒在了沈清楠的面前， 为了防止林若轾撞到头， 沈清楠还及时地用右手护住林若轾的后脑勺， 以免他磕到哪里。 玉竹和明月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林若轾被摔到面前， 都有些懵，沈清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这林若轾虽然小，但是体重可不轻， 沈清楠这小身板，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给放倒在面前了。 小姐刚才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吗？ 这也太厉害了吧。 林若轾胖，摔在了地上伤害不大， 但也是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这下子，他不嫌弃了， “沈姐姐，我就学这个，太厉害了。” “这个本就是为了帮你强身健体的， 可不是让你学了去打架的，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林若轩可不这么认为，这些年他因为身体原因， 玩没玩什么，学也没学什么， 跟那些表兄弟在一起，有时候打打闹闹地也总是吃亏。 这功夫一学，那指定回去能够扳回一城。 “沈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喜欢它强身健体。” 他不敢明说，只能随着沈清楠的话往下说。 阿兄天天就只会教他认字看书，也太闷了些。 练这拳法，再像沈姐姐般一副大侠风范， 可真是拉风极了。 他已经可以想像自己在表兄弟面前， 巍然不动，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你们一起上吧，我准备好了。” 哇塞，就算是想想都让人激动不已。 沈清楠见他那副样子，又怎么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她刚才看到林若轾对太极拳法有些看不上， 这才让他体验一下这拳法的妙处， 本意也是让他有个强健的体魄， 不过……如果能有些功夫傍身，保护自己， 也可谓是一举两得， “行吧，你记得刚才的招式了吗？” 林若轾苦着小脸：“沈姐姐，有点多， 我可能记不全。” “你先把能记住的练一遍给我看看。” 沈清楠想着，先把动作记着，再教其他就快得多了。 不曾想，这林若轾也是聪明得很， 一套拳法打完，也是忘得不多。 沈清楠很是欣慰，看来不用花自己太多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沈清楠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纠正。 务必让林若轾把动作先练到位。 林若轾一开始看沈清楠打起来如行云流水， 毫无滞碍之感。 可真轮到他要把每个动作都做到位， 就一下子感觉到困难了。 “沈姐姐，这些动作要练多久啊？” “以你的资质，练个1000次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啊？”林若轾有些灰心，1000是多少啊？ 他现在也不过能数百以内的数字而已， 都觉得已经很多了，这1000次，比100多多少啊？ “什么事都需要一步一步来，欲速则不达。 每天练个十次，100天的时间也是能练出来的。” 林若轾知道100是个什么概念，那可是3个多月啊， 脸上露出有些畏难的神情， “沈姐姐，我练出来了以后， 是不是像你刚才那样厉害。” 沈清楠好笑，这个小屁孩子， 还知道给自己打气： “是啊，真的练好了，就能和我一样厉害。 我也是从小就练起的。” “沈姐姐，我可以的。” 林若轾又给自己把气给打上了。 小拳拳还宣誓般的挥动了几下。 沈清楠在这里帮林若轾改正姿势。 耳朵却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虽然没有提，但她也知道，凉亭外小道旁边的树丛也好， 假山也好，都有些人在里面隐匿着。 以她现在敏锐的感受，这些人里面不乏高手。 沈清楠怀疑，这里面怕是有不少周维将的手下。 她知道是这里的防守，也就不去管他。 看来今天这里估计是会发生些什么， 但她这凉亭，绝对不是目标。 这会儿听到的声响，是明月派的丫鬟守着的路口。 听动静，这些人应该是被那丫鬟给阻拦了。 只是太远了些，听不真切。 只要不是要往她这凉亭来， 沈清楠也没打算搭理。 那正是周维将走过来了，见一个丫鬟在路口守着。 那个丫鬟见是周维将过来了。 本想让去阻拦，但她当时跟在夫人身边， 这位是青州王世子她是知道的。 一边是明月的吩咐，一边是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大人物。 这可如何是好，她迟疑了一下， 像是下了个决心，这才走上前去： “世子殿下……” 她深深地行了个礼： “您是我家的贵客，奴婢本不配与您说话， 只是……前面凉亭里是我家夫人最喜爱的妹妹， 夫人说过，不能扰了她的清静。” 现官不如现管，虽然这话是明月说的， 可明月代表的也是夫人。 这世子的脾气她不知道， 她拍了世子的马屁，回头被明月处罚了， 那可算是得不偿失。 她鼓起勇气，语气都有些颤颤巍巍。 “哦，我怎么不知道刘大夫人还有一位妹妹， 那行，你且去说一声， 我不过从旁边路过，绝不打扰于她。” 那丫鬟无语了，这位世子，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不能扰了清静，你还要我去通报。 我怕是过后要被明月姐姐给骂死了。 第228章 九天揽月 “这……” 丫鬟心里衡量一番，咬咬牙， 看来今天是没什么事能挡住她受处罚了。 “世子殿下稍候，奴婢这就去问问。” 她转身欲走，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夫人的声音： “世子殿下……” 扭头看去，秦芙蓉带着秦若蓁从旁边小道过来， 后面跟着些丫鬟婆子。 走近周维将，众人都先行了一礼， 秦芙蓉开口问道： “席还未散，殿下这是要往哪里行呢？” 周维将也很客气，“夫人，我出理醒醒酒。” 这时候也就不方便用更衣的借口了， 周维将又重新找了个理由。 秦芙蓉笑道：“醉半熏，那花的名字取得巧妙， 酿出来的酒也是清中有些琥珀色， 那酒也是让人能恰到好处，半熏而不醉， 想来殿下应是有些酒意，只是这天气有些暑热， 这酒气更容易上头。 不如……就由民妇领着殿下回去。” 周维将的酒量很好，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只是这秦芙蓉是沈清楠的姐姐，还是这刘家的女主人， 周维将不好拂了她的颜面，总不能照直说， 我是想去见你那好妹妹沈清楠吧： “夫人说得极是，出来了一会儿，是感觉有些暑热难挡， 夫人请。” 周维将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秦芙蓉知道自己的身份，当然不肯先行： “殿下先请。” 周维将见秦芙蓉如此，本也是客套， 便是转身举步向前走去。 秦芙蓉领着秦若蓁两人跟在后面。 周维将没有见到沈清楠，一时心不在焉， 步子快了些，反应过来， 自己已走得有些远了。 便停了下来等待。 “殿下雷厉风行，颇居大将之风。” 周维将虽文武双全，但因在军营历练多年， 更喜欢些武人的作派。 听到秦芙蓉的话，知道她是在夸自己： “夫人谬赞，我也不过是在军营里被磨炼得多了， 有时行事有些粗糙，夫人莫怪才是。” 周维将自从知道沈清楠和秦芙蓉的关系， 对秦芙蓉就带了几分尊重。 所谓爱屋及乌，不过如是。 “民妇久居宅中，虽少闻天下事， 但也少见殿下这样的将领。 您都粗糙了，可得把那些个文人给羞得无法出门了。” 秦芙蓉句句讨好，与周维将两言谈甚欢。 秦若蓁在旁边一句话也搭不上， 有些气闷，刚才在正厅里敬酒， 众目睽睽下，自己跟世子就没说两句。 这会儿，就她们姑侄与世子一起， 姑母却是跟世子说得热闹。 她在后面悄悄拉了一下秦芙蓉的衣衫。 秦芙蓉反应过来，暗道自己把这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真是病得久了，人的脑子都病坏了。 “听得殿下言谈，平时必定博览群书， 不知殿下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问得自然，周维将也就随口答道： “小的时候父王就让先生教过， 后来也是什么书都有涉猎，经史子集，基本都是看过。” 秦芙蓉的问话带着任务，也就追根究底： “不知世子有特别喜欢的书籍否？” 周维将想想：“都还不错，但我更喜欢兵书一些。 《吴子》、《六韬》、《尉缭子》， 我都看过几遍。” 周维将随口说了几本自己喜欢的兵书， 这可把秦若蓁给为难住了， 她读的都是些文人着作，古今诗集， 根本都没有看到这些，这要如何插得上嘴。 秦芙蓉也是犯难，这领域也是她的知识盲区， 如何能从中把话题引给秦若蓁： “殿下这学识，我却是更加不懂了。” 周维将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跟女子谈什么兵法。 “四书五经我也是全部读完了的，不过父王说我无需科举， 涉猎一下即可。” 他是青州王世子，这天下都是他亲戚的， 以后还有可能是他父王的， 他学这些也不过是了解一下民生罢了， 确实了解一下就行了。 秦芙蓉无语，这要找个话题还真是不容易。 问别人家庭情况，寻常人可以，可这皇族的家庭情况， 人家敢说你也不敢问啊，那可是犯上。 想聊聊学问，人家对兵法更感兴趣，自家侄女， 就算现在恶补，也是来不及的。 秦芙蓉只能再试试其他： “殿下平时有些什么消遣，我看看今日有没有合世子心意的节目， 一会儿给殿下安排一下。” “不用，我不过是宾客之一，夫人按自己的安排即可。” 秦若蓁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小女会弹些曲子，不知道殿下是否喜欢， 一会儿若蓁可为殿下献上一曲。” 周维将有些无所谓：“哦，秦氏女果然多才多艺。 不知可会弹九天揽月。” 秦若蓁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一个闺阁女子， 平时练的曲目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的文人曲目， 也没想到会被安排与一位世子相亲啊？ 这九天揽月曲，乃是一百多年前一位名将所创， 带着些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 自己也曾练过，但实属不是太喜欢， 也就放下不再弹了。 她一咬牙，自己公认的琴艺超群，不过是一首曲子， 照着谱子来就行了，怎么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小女以前曾习过，愿意为殿下献上此曲。 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是。” 这女子，本就是自己与父王都认可的世子妃， 虽然秦氏女闻名天下，刘方瑞也极力推荐， 周维将觉得她要展示一下也行， 自己也可以再从旁观察一下。 “可，那就静候秦小姐的表演了。” 秦若蓁有些欣喜，今日来的这些宾客里， 如果说琴艺她排第二，怕就没有人可以排第一了。 一会儿，本就会有才艺展示的环节， 男子都会吟诗作对，女子也会把自己觉得的琴棋书画都拿上来展示一番。 她本不知道周维将喜好什么，还在纠结一会儿展示什么。 这下得知周维将喜欢这首曲子， 简直就是考前考官漏题。 虽然她也知道，这世子妃的位置对于她来说， 基本上离板上钉钉不远了， 但作为女子，她还是有些危机感的。 这荷花宴上，容貌也好，才学也好，都是女子们暗自较劲的地方。 第229章 浮香阁 自己虽然自诩才貌双全，但要让周维将的眼里只有自己， 那就必须拿出全部的本领压住所有在场女子。 否则，一旦周维将有什么动摇，今日再选几个侧妃， 那自己的颜面何存。 自己一枝独秀还是要比百花齐放来得更为荣耀。 作为秦氏女，秦若蓁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所为都牵涉到家族名声。 自是想得多些。 她却不知道，周维将早已把侧妃之位留给了沈清楠。 沈清楠虽然没有过硬的背景，但却是自己心爱之人。 对自己有帮助的人放在正位，心爱之人放在侧位。 周维将对自己的安排其实也是相当满意的。 今日这荷花宴，正妃本就是已经商量过的， 没什么意外的话就是秦若蓁了。 周维将觉得，自己更应该忧心的是， 沈清楠会不会愿意，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自己这个身世，这个自身条件， 沈清楠应该、或许、可能不会不答应吧。 周维将难得的患得患失起来。 顺着曲子的话题，三人在路上聊了一会儿古曲的话题。 周维将对其他曲子也是耳熟能详， 毕竟，那青州王府里，也是常年家养着一些乐人， 以便府中日常和摆宴时使用。 于是，秦若蓁终于找到了话题， 慢慢地，三人行就变成了周维将与秦若蓁在前面聊， 却是没有察觉到在稍远的人群当中， 有个带着嫉妒的眼神望着他们之人。 秦芙蓉在后面得偿所愿，悠闲地走着。 再过一会儿，宴席就该散了，有些年纪大些的宾客， 刘家也是准备了一些休憩的场所。 至于年轻一辈，也会转到浮香阁那边去玩耍。 浮香阁是这十里荷塘最中间的地方，通过一条长廊延伸过去， 面积很大，与这正厅不相上下。 但四根柱子作为支撑，四面只有隔扇， 如今因为天热，隔扇也是撤了些去， 只有阁中摆了一道屏障，分隔开男女两席。 桌子上也摆了不少水果、糕点，茶水，任人选择。 青年男女们可在这里赏荷与休闲。 周边可以溜达赏景，也可以乘坐阁旁边的画舫， 泛舟塘上，到荷塘深处采莲或撷取莲子。 在浮香阁不远处还有一个戏台， 如今已经搭上了各种装饰， 下午晚些时候，宾客们还可以在浮香阁里欣赏戏曲。 秦芙蓉望着周维将与秦若蓁的背影， 有些欣慰，这个侄女，从小看着长大。 从小也是勤学上进，什么都学得很好。 自己能嫁到刘家，虽然中间有些不如意的地方， 但终究也是越来越好。 这两人，走在一起，男的气宇轩昂，女的妩媚纤弱， 倒不失为一幅美好的风景。 只希望两人成婚后，可以相濡以沫，共担风雨，共享福贵。 想到这里，秦芙蓉眼神黯了一下， 只可惜，这皇族世家，不乏后院添人之事， 自己当年是没忍得下来，得了这一身的病。 如果……若蓁嫁得世子，以世子的地位， 又怎么会只独有她一人。 秦芙蓉没哀怨多久，眼看就到近正厅了。 秦若蓁对周维将行了一礼： “世子请先行。” 周维将明白秦若蓁的意思， 这一进正厅，真见到两人相携而来， 怕是众宾客都会对秦若蓁存下些不满之念。 影响秦若蓁的声誉。 周维将点点头，径自往里面走去。 秦芙蓉则带着秦若蓁等了一会儿，才又抬步入正厅。 各自坐下吃了些东西，没多久工夫。 这宴席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正厅里的宾客有些喝得多了些的， 还在互相敬着酒，大多已经放下筷子聊起了天。 刘方瑞见状，先是请周维将到单独布置的客房休息。 再让刘德旺把一些相熟的宾客请到了旁边的准备的休息间， 那里面多搬了些椅子和软榻，一早就放置好了冰块， 供这些宾客休憩。 剩下的青年男女，一一告知了接下来的行程， 一些丫鬟下人引导着这些年轻宾客往浮香阁那边走去。 因为正厅出来就是长廊连着，也同样在廊顶都放置有冰块， 众人都不觉得有暑热，走在廊里，正好消食。 一众人三三两两地慢慢地往浮香阁走去， 这荷塘太大，廊边又全是荷花，好些人都不时停留一下， 廊边都设有座椅，大家或坐或站。 欣赏着不断变幻地荷塘美景， 刘家还准备了些鱼食，供宾客投喂塘里茶叶下的游鱼。 那些鱼食应是游鱼爱吃之物。 一投入塘中，顿时就有一大群鱼围了过来争食。 刘家的荷塘里养的鱼种类较多，时间较长， 大小鱼，在阳光下被照得五彩斑斓的，地都过来了。 有些鱼为了争食，还跳出了水面。 惊得那些女子阵阵低呼，但又忍不住伸手又投， 大家嘻笑着，互相打闹，怂恿着旁边的小姐妹再去喂。 旁边围着的丫鬟也是忙着给自家小姐递着鱼食， 还指导着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 如何可以引着鱼跳出水面。 女子们的欢声笑语， 引得路过的男子们眼睛忍不住这瞟了过去。 女子们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也是察觉到了这些目光，都以扇遮面， 脸红一片，但又心里欢喜。 平时在各自家里，虽然也是享受着荣华富贵， 但这种能和小姐妹们一起玩耍的机会甚少， 反而是学的女课安排得极密。 大家也都从小就被教导，世家中的女子， 生来最重要的就是为了嫁到门当户对的世家， 不仅和普通人一样要相夫教子， 还要懂得更多的治家之术。 这次荷花宴，让被管束的小女子们终于能够出来喘一口气。 女子们虽然也是恪守着礼仪，但也不免有些显露天性。 有些女子出门前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过一番， 年纪差不多了，这次荷花宴需得在里面自己先挑选一番未来的夫婿。 所以一到午饭结束，长辈们基本都到休息客房去了。 也是很默契地给这些年轻人留了一些空间和时间。 只要是不逾矩，长辈们也是愿意睁一眼闭一眼的。 沈清楠离得稍远，但耳力不错， 也是听到了这些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欢愉。 第230章 按摩疗法 沈清楠忍不住微笑，年轻真好， 就像她自己，在现代时加班加得混身班气， 看谁都不顺眼，心里怨念极重。 但是来到这尚朝，有了原身的功夫和医术， 再加上不知道到为什么会出现的异能。 这一比较下来， 才觉得自己现代时的生活真是活得连狗都不如。 所以人啊，不管是在哪里，有些手艺傍身是没有错的。 林若轾见她教着动作，却是边教边笑， 也是奇怪得很： “沈姐姐，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啊，只是觉得今天风景不错，心情愉快。” 林若轾也跟着笑逐颜开： “沈姐姐，我也是这么觉得。” 经过沈清楠的指导，前面几个动作他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要领， 虽然手短脚短的，做起动作来莫名有一种喜感。 但他还是非常努力，一想到沈清楠刚才轻松放倒他。 可沈清楠却阻止了他： “行了，这个拳法需要持之以恒， 也不是今天一日这功，咱们休息一下吧， 你看你，都练得满头大汗了。” 本就是夏日，这凉亭再凉快，那也是坐着不怎么动的情况下， 这套拳法要做得到位，看似简单， 实际上颇费体力，林若轾又是一个小胖子。 “玉竹，你给阿轾稍微按摩一下， 就用我平日教你的手法。” 沈清楠一开始教玉竹按摩手法，给她讲人体的穴位分布， 主要也是为了常远山的腿伤恢复， 常远山的腿虽然沈清楠给他救了回来， 但内部的经络重新搭建过后，还需要疏通， 按摩这种方式，可以促进常远山的恢复。 在接诊过程中，沈清楠也遇到一些脑卒中的病患， 这些病患一旦发病，气血瘀滞、阻塞脑络， 严重的当时毙命，运气好些的， 多有半身不遂、口舌歪斜、言语不利等后遗症状。 不过比例却是不大，沈清楠还想，难道是因为接受的教育少， 所以想得也比较少，人也比较单纯一些， 就不太容易犯这种病。 沈清楠不仅嘱咐病患家属平时尽量帮着病患做些康复训练， 还教给了玉竹一些按摩手法， 让这些病患定期过来做一些刺激重要穴位的按摩， 辅助病患的康复进程。 玉竹也是学以致用了一段时间了。 基本上那些病患来复诊时都有很不错的反馈。 玉竹还把这些手法也教了些给需要的病患家属， 让有责任心的家属可以回去多给予病患一些更有效的照顾。 这也是沈清楠授意的，她给玉竹说过： “咱们做这事，可不要在意多付出了， 普通老百姓的家里，一个人就是一个劳力， 现在少个劳力，还得多个人照顾， 病患也急，家属也急， 虽然这中风之症痊愈的可能性极小，但是…… 能够恢复些行动能力和思考的能力， 也是给家里少些负担。” 玉竹心里明白，也是照着沈清楠的吩咐， 对愿意学的家属应教尽教，更不收家属的私下馈赠： “这些都是小姐吩咐的，你们已经交了诊费， 我可不能收你们的这些东西。” 听沈清楠让她给林若轾按摩一下，也是驾轻就熟。 常盛在家的时候，玉竹除了帮常远山按摩， 也是在常盛身上试过多次了， 一是因为常盛本来在学堂里读书，有时坐得久了， 就有些背痛，二是因为玉竹把自己弟弟也是当作了试验品。 还要把按摩后的一些感受让常盛反映给她。 常盛以前哪里享受过这些待遇， 沈清楠又教了些玉竹吐纳的法子， 玉竹练习多了，穴位也找得更准， 劲道也拿捏得更到位。 常盛也觉得按摩的效果简直不错， 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给林若轾按摩的时候，玉竹就发现林若轾的小肌肉有些紧绷， 小姐说过，这种就是因为运动产生了疲劳。 她还记得以往常盛如果参加了蹴鞠， 第二天就会肌肉酸痛，一直持续几天。 但自从她给常盛按摩了之后， 常盛第二天基本上就是活蹦乱跳的。 用小姐的话说，就是肌肉得到了休息， 就不会用疼痛来提醒你它需要休息。 于是玉竹就认认真地给林若轾把那些紧绷的地方， 用按摩的方式一一放松， 林若轾享受得勒， “玉竹姐姐，你这手法可跟我家里的那些姐姐高明得多了。” “那是，这都是小姐的独门法子 那些没有章法的按摩法子，肯定比不上。” 玉竹想起沈清楠曾经给她提过，这按摩手法也是一门谋生的法子， 当时她还觉得害羞，自己的爹和弟弟倒也罢了， 难道自己还要去给别的男子按摩不成。 沈清楠就笑她：“谁让你去给男子按摩了， 天下这么多女子，你在担心什么， 而且医书有云：按摩疗法来治疗身体麻痹不仁、痿症、厥症、湿症和寒热等症， 有病治病，没病养生， 平时按摩还可以疏通经络、行气活血,理筋整复、 滑利关节,调整脏腑功能、增强抗病能力…… 这么多好处，只要手法对了，治未病可是一绝佳的法子。” 沈清楠如数家珍，掰着手指头给玉竹一一列举。 听了沈清楠的话，玉竹觉得前途真是一片光明， 她虽然也没有见过什么专门的按摩场所， 但她见过一般医馆里的大夫用按摩的法子啊。 小姐说的，那一定没错，医书里肯定有， 她自己也试验过，自己的爹和弟弟都说不错。 那些病患也是真有起色。 结果她正在畅想的时候，沈清楠又在旁边贼兮兮地来上一句： “嫁给段小哥，你能按摩的人不就有多一个了。” 惹得玉竹无奈跺脚却是无计可施。 玉竹给林若轾按摩的当儿， 沈清楠又开始品酒了，这炎炎夏日， 躲在冰块堆里，喝着冰酒， 神仙般的日子，也真是太舒服了。 耳边听着那些少女嘻笑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远， 周围又渐渐地静了下来。 沈清楠有些迷糊了，正午时分， 就有些瞌睡来了。 明月在旁边看着玉竹给林若轾按摩， 林若轾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就像一只慵懒的小肥猫。 第231章 吹皱一池春水 “玉竹妹妹这手法，我今儿可是第一次见， 看得可真是眼睛都不敢眨， 就想着偷点师，赶明儿给我夫人试试， 讨讨夫人的欢心。” “这有何难，那我边按摩边给姐姐讲窍门。” 玉竹连那些病患都教得，这明月是什么关系。 自然更加教得。 “这可不好，这独门的手法，可是不能外传的。”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过随口说说。 虽然心里也确实想学。 可也不觉得玉竹就应该教授给她。 心里也是想着在旁边偷偷记个几招也就行了。 都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按这里，为什么要按那里， 为什么这个地方要按得久些，为什么那个地方要换个手法。 “明月姐姐可不要客气，这也不过是小姐教我的一些寻常法子。 我也不过学些皮毛，蒙姐姐不嫌弃，当然是不能藏私。” 明月心里感激，嘴里却说着： “沈小姐看见那边荷塘里搭着的戏台没？” 那戏台在稍远的地方，离这边还是有些距离， 沈清楠伸了脖子往那边看去，只隐约看到些轮廓。 以前在书里看到过，有钱人家请客， 都会找些戏子在家里表演。 这刘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以前沈清楠肯定是没什么兴趣的。 可现在尚朝，日常娱乐匮乏， 别说手机电视了，上次在首阳河夜市天桥下看杂耍， 都让沈清楠兴奋了好一阵子。 听说有戏可看，这刘家可是大家， 肯定请得都是些江州城的名角儿， 自己被家里人给逼着上班， 还真没有认真欣赏过这尚朝的戏曲文化。 “这也离得太远了，真表演了我可看不到。” 明月一笑，“您可真别担心这事， 夫人早就调了一艘小画舫在那边停放着， 就是怕您万一待得闷了，又不愿和其他人一起， 一会儿想看，我叫人把船划过来， 您坐在画舫里看。” 沈清楠眼睛都亮了，这姐姐可真是认得值了， 周到，太周到了。 “替我谢谢姐姐了，这把我也照顾得太精心了。 那我可不能拂了姐姐美意，一会儿要开始的时候， 明月姐姐，你可一定提醒我。 我要去看大戏。” 林若轾在旁边被按得舒服， 耳朵里却听到沈清楠她们的对话： “明月姐姐，有没有《青石山》？” “不止呢，还有《雁翎甲》、《八大锤》， 还有……” 明月是看过戏班拿过来的戏折子， 里面秦芙蓉筛选了一下， 兼顾了宾客的性别和年龄，选了十几出。 有文戏，有武戏，比例上文戏多些， 但武戏也有五六个。 这样，宾客们想点戏，到时候戏班也是接得住的。 林若轾的眼睛也亮了：“还有《八大锤》？ 我也爱看，沈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可聪明着呢，跟众宾客一起，还得讲规矩， 到时候离得远了，自己个头又小， 可不像在家里，爷爷会抱着自己坐在最前面看。 现在可不一样了，沈姐姐有船， 他们可以一直划到戏台底下去看， 谁也挡不了。 沈清楠见他也感兴趣，有些感叹啊。 现代的时候，她有去看过昆曲， 那种现场观看的震撼感一直深留在她心里。 不过现代人都有现代设备，戏院里人不仅少， 还大多都是老年人，自己在里面， 除了那些被婆婆爷爷带来的孙辈， 她怕是最年轻的了。 而今天，她也可以见识一下古代最流行的戏曲， 还是vip专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好好好，一起去。” …… 这边浮香阁，几十个青年男女慢慢地都走进来了。 大家守礼地分别前往男宾区和女宾区。 各自与自己的好友、亲人一起，或坐或站， 刘家的下人们也络绎不绝地端进来各色水果茶点。 几个煮茶的地方都燃上了线香，味道极淡极清雅， 不压荷香，但却冲淡了暑气。 少年少女们喝着茶，吃着水果，有些还是记着喂鱼的乐趣， 继续在阁边投食。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传统节目， 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了。 这是豪门世族聚会的常驻项目， 也深受各少年少女的追捧。 这个节目完毕，大家心里都会有些数， 谁适合谁，谁和谁又看对了眼。 基本上也就确定得差不多了。 洪之卿却故意走在最后，还把林若轩也拉在后面： “若轩啊，阿轾呢，刚才就不见他， 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他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一副关心林若轾的表情。 林若轩也没在意，以为洪之卿不过是许久不见林若轾了， 有些担心，“表哥勿需担心，阿轾遇到相熟的人了， 就不肯走了，非要陪着？” 洪之卿当然是为了引出这话题： “哦？阿轾在这刘家还有熟人，可我看着刘家就只有小女儿还在幼年， 而且还一直在正厅和她的奶妈在一起呢。” “并不是，是阿轾的救命恩人。” “就是阿轾经常提起的那位沈姐姐？” “正是，也是巧了，我们这次过来，本也是主要来看她的， 想着刘家的荷花宴热闹，还想着给表兄说一声， 让她和我们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结果没想到，她也是这刘家的贵宾。” “席间可没见着人呢。” “是啊，听说她和刘大夫人有些渊源， 我也不好问她这事，就只知道她不爱热闹， 刘大夫人就给她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凉亭观荷。” 林若轩的意思很明确了，这是沈清楠自己的事， 他不方便多言。 洪之卿怎肯罢休，这关系可真是太好了些。 连青州王世子来了，沈清楠也未见出来迎接。 “那这渊源可有些深了，这个是青州王世子都没有的礼遇啊。” 林若轩奇怪地看了自己表兄一眼， 这表兄对这事的好奇心也太大了些吧。 他也不愿多说，沈清楠那人，他现在算是了解了一些， 她可不太喜欢别人把她的事拿去到处说：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了，何况这本就是清楠自己的事， 表兄，你看，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 。” 说完这话，林若轩快走几步，甩开了洪之卿。 第232章 男子为尊 他隐约觉得洪之卿关心沈清楠的事有些不单纯， 但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但他内心是有些拒绝和旁人谈论沈清楠的。 洪之卿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荷塘： “喂，若轩，你走那么快干吗？这时也没风啊， 就算有风，那也是夏天的风， 你怎么说是春水啊？” 林若轩在前面听得他在叫唤，嘴角带笑， 他这表兄，怕是年纪大了，把圣贤书都忘了吧。 洪之卿追上林若轩，两人来到浮云阁的时候， 人已经都到得差不多了， 刘晋祺正站在一个都看得到的地方， 对着这些宾客大声说着什么。 两人找到洪之兴那边坐着的地儿， 洪之兴给两人留了位置，坐好后， 洪之兴就忙着先给两人汇报了刘晋祺说了些什么。 因为浮云阁这边都是些年轻人， 刘方瑞就安排刘晋祺过来招待。 刘晋祺现在已经快15岁了，过段时间要去墨香书院， 刘方瑞也是把一些事务慢慢交到了他手里， 没什么意外的话，刘晋祺就是下任家主， 不仅要有学识，有些作为家主需要负责的事， 也需要他慢慢地适应。 这些年，秦芙蓉生病，刘晋祺大多时间都跟在刘方瑞的身边， 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刘晋祺书读得不错， 领悟能力就不差，刘方瑞心里对这个嫡子也是相当满意的。 这个时候，他站在众宾客面前，跟大家讲着接下来的环节， 洪之兴悄悄告诉林若轩他们， 今年和往年不太一样，往年都是刘方瑞直接安排的， 男宾和女宾都是各玩各的，从琴棋书画四个项目进行较量， 各自从两边选出获胜者，并载入今年的荷花宴记。 洪之兴指了指刘晋祺身后稍远些有个桌案， 旁边坐着一位穿着普通的男子，正在奋笔疾书。 “那就是这宴会的书记官了，以往每年都有， 能被记录下的都记录下来， 外面可是有好些书局的伙计都等着的。 一天时间就可以传印全城。” 不过，今年刘晋祺来主持，就有些新花样了， 他并没有打开男女宾之间的屏风，而是增加了一个节目， 前三名的男女佼佼者，还可以与对方的佼佼者再比一回。 这样就有一个总的前三名。 “啧啧啧，这小子比我还小上一岁，脑子可是比我灵活多了。” 见林若轩有些疑惑，洪之兴解释道： “以往都是各比各的，排名也是分开的， 这次合在一起了，那些男子怕是要紧张了， 万一有女子给排上了前三，可不得羞煞这一众在座的男宾。” 刘晋祺此举确实有些打破传统，真有洪之兴所言的事发生， 那可真是把天给捅破了，尚朝一直男尊女卑， 这要是有女子上了前三，那刘晋祺第一个被天下男子怨恨。 洪之兴想及此，却是兴奋不已， “今日可真是有得看了，这次可算是来着了。” 洪之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笑起来的样子可谓猥琐极了。 林若轩了解他，本不是嫡长，平时也是散漫惯了， 就连学业，也不过是得过且过， 自觉比不过女子也属正常。 刘晋祺这主意，洪之兴只觉新奇， 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林若轩想起沈清楠，也是觉得洪之兴所说不无道理， 只有洪之卿觉得洪之兴之话有些危言耸听， “我男儿大多是苦读十几载，哪是女子能够比得。” 他从小就被家族培养，学业上也是不敢懈怠， 又经常外出会友，见过的女子也是多得很， 那些才名在外的女子，大多不过噱头而已， 又如何真的比得过男子。 洪之兴有些讪讪，“我也是胡说八道，大哥可别当真。” 这大哥可是比自己长了几岁， 学识上也是有所建树的， 他说的话，那肯定是没错的。 林若轩却是不以为然，以前他也是洪之卿的想法， 但是和沈清楠相识之后，他就知道， 这世上的女子，有些确实就比男子能干。 他甚至还在想，如果沈清楠来参加这些， 会不会拿到靠前的排名。 然后他又自我否定，应该还是不行的， 毕竟沈清楠擅长的是医术，可这荷花宴没有医术这个项目。 洪之卿教育完洪之兴，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沈清楠那首诗。 或者，自己还是说得绝对了一些， 那句话后面应该加上一句，除了沈清楠。 他只是不觉得大座的这些世家女子，能比得上沈清楠。 心里越想越觉得，沈清楠真是洪家主母的最佳人选。 刘晋祺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型的赛事， 以往也不过是跟在父亲身边帮忙而已。 本来应该是按着往来的规矩来的。 可谁叫他是沈清楠的侄儿呢。 秦芙蓉在顺泰居住院那些日子。 刘晋祺也会抽空看望，也就免不了跟沈清楠聊天。 母亲也给他说了一些沈清楠的事情。 刘晋祺自己也是看了听了不少，就在心里有些疑问， 为什么沈清楠这一小小女子，却是给人胸有丘壑之感。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姑姑，你是如何能在这个年纪习得如此医术的？” 沈清楠看他一眼，便明白他是觉得自己年纪小，还是女子， 有些不能理解，也是，这尚朝，可不就是男子为尊吗？ 女子取得一点成就都不容易，还会被曲解， 这刘晋祺能这么客气地问出来，也属不易。 “自然是勤学苦读，身体力行，就可以习得了呗。” “啊？就是这样？可你不过一介女子……” 刘晋祺有些惊讶，不留神把自己心底所想就给说了出来。 沈清楠横他一眼，“女子怎么了？ 谁规定女子就不能做出些什么了？ 别说我了，就像你的母亲，别看她现在病秧秧的， 当年她也是家家都想救娶的名门闺秀， 也是有些经典诗词流传于世， 只是身为秦氏女，嫁给你爹， 这才隐身幕后，默默为你爹甘当一个后盾。 不是我吹，你母亲如是男子，这姐夫， 怕是都比不过她。 对哦，有没有可能，姐夫不提这茬， 就是怕影响他的英明神武。” 沈清楠想到自己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捂嘴笑了起来。 第233章 总排名 刘晋祺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高度赞扬自己母亲。 从小到大，母亲总是对他和颜悦色， 看得更多的是母亲管理中馈，照顾他和父亲的起居， 很少听得母亲提及诗词什么的。 得沈清楠这一提起，他就忆起稍小的时候， 母亲为了哄他睡觉，给他念的那些圣贤书里的句子。 当时母亲给他解释的时候，他还有些懵懂。 现在想想，原来母亲是为了他们， 把自己本就擅长的东西给搁到了一边。 沈清楠这些话，刘晋祺在家里从未听说。 就连父亲赞扬母亲时，也不过是夸她善于理家， 举止端庄，言行得体，从未提起过母亲的学识。 “所以，父亲是怕母亲比他厉害？”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些学识， 对于你的母亲来说，不是特别有用的而已。” 刘晋祺都惊呆了，所以，父亲对母亲的敬爱， 只是因为母亲能帮到他？ 沈清楠斜睨他一眼，这孩子也是被这些个糟粕思想给影响了， “你以为呢？你以后还不是得娶一个能帮到你的， 但这些帮助，与学识又有何干呢？” 沈清楠也挺感叹的，这尚朝， 女子不能从政，能做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 就算是真的出来自己做点什么，也不会被人高看一眼， 有些行业更是无女子立足之地。 这学识，真是最无用的东西。 刘晋祺大为震动，是啊，自己苦读这些年， 就连书里也是写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可是沈清楠却告诉他，你母亲其实也是学识渊博， 还不亚于自己父亲。 沈清楠又给他讲了些母亲年轻时候的成就， 刘晋祺对自己母亲的认识又进了一步， 这次，他把这比试的规则给改了一下， 心里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沈清楠却是不知道，这启发人居然还是她自己。 当时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对尚朝女子的一些怜惜的。 想着刘晋祺是秦芙蓉的儿子， 也才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一下。 却是没有想到，刘晋祺却是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刘晋祺当众说出这一规则的改变后， 场内也是一片哗然，一个男子就发声了： “阿祺，你这法子欠妥，我们怎么能与女子较量。” 声音带着些不屑，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女子席那边也是面面相觑，自家父母只是让自己过来挑良婿的， 可没让自己要把良婿给比下去。 而且，男子多是专注学业， 又岂是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所能比的。 大家表情各异，有些觉得这提议有些荒谬， 有些脑袋灵活的，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如是一会儿比试的时候，能争得前十， 那也是光耀门楣的，前三可就别想了， 那肯定是男子给占了。 更有那自觉学识不错的，被男席里那人的话给激出了斗志。 怎么了，看不起我们吗？ 那就证明给你看看。 秦若蓁这时旁边坐着王少商，乃王志将军之独女， 年岁与秦若蓁相若，几年前两人就经常在这刘家一起玩耍。 今日自是坐在一起。 王志本就是一员武将，对这女儿也是宠爱有加， 少商本是大拇指上的穴位， 武将多以大拇指握剑，是以大拇指非常重要， 少商也就尤为重要，王志对女儿的重视可见一斑。 王志也是世家旁支，世家有些支持， 加上自己努力，也是在军中摸爬出来的， 脑子里还是想着让女儿能嫁到门当户对的豪门世族， 这女子可不能像自己一样上战场。 所以也是请了女先生在家里教导。 本来王志也是看着刘晋祺不错， 可惜这刘晋祺与王少商不仅没感觉， 王少商更是与秦若蓁更加要好。 刘方瑞也是劝他要顺其自然， 这刘晋祺也是刘方瑞的心头肉， 肯定是要顺着孩子的心意，这强扭的瓜不甜是吧。 王少商虽然也是学过一些圣贤书， 但自己父亲本就是武将， 王少商自己的资质也不算好， 这学问一途，却是有些差劲。 但心气却是有些高的， 这个时候听得男席那边的质疑， 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她看了看秦若蓁，却见秦若蓁不说话， 忍不住怼了回去：“我看你是怕了吧？” 秦若蓁忙拉住她，这王少商的性子是有些直了， 她刚才还想着如何巧妙地进入前三， 又不拂了男宾的面子， 确实有些为难，可她又想着要嫁给周维将， 这排名确实能给她增加一些优势的。 秦若蓁为世家女，心里清楚得紧， 如是嫁于一些朝臣世家之门， 自己有着秦家女这层身份也就足够了。 可现在是要当世子妃， 已经算是高攀了。 这可是世家女子们都眼热的位置。 姑母中途换衣的时候，就提醒了她这点， 世子不可能只有一个世子妃， 让她要想清楚。 秦若蓁知道姑母的意思，可是在尚朝， 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不是都正常的吗？ 就连姑母，也无法阻止姑父纳妾。 自己就更不可能阻止世子了。 以后有其他侧妃，姬妾进门， 秦若蓁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 她现在思考得更多的，是如何坐稳世子妃位。 听到刘晋祺说的话，她第一个反应就是，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自己能够进入总排名前三， 那世子必定会对自己高看一眼。 一个学识堪比男子的世子妃， 是个多么重要的后援，有多少含金量， 世子肯定是会掂量地清楚的。 就是这排名的分寸把把握， 可真是个难题。 这一思考，就忘了自己身边有个性子急的王少商了。 话已出口，拉是拉不住了。 秦若蓁暗叹一声，“少商，你这性子……” “秦姐姐，我可真受不了他那股子高傲的劲。” 秦若蓁拉住她：“可别再说了。” 现在的声音虽低，但刚才吼得大声啊。 那边的男子说了这话，本意就是不同意这样的改变， 谁会跟女子比试，真是胜之不武。 刚想坐下，等其他人支持自己， 就听得女宾席那边怼了回来。 可把他气坏了，怒道： “笑话，此女子说话也太猖狂了。” 第234章 一线生机 刘晋祺见这人情绪起来了，本来他还怕女席那边也有人不同意。 可这一听下来，这位就是神助攻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愣头愣脑的王少商。 心里暗道：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嘴里却是说着：“看来大家还是互相不服气的， 那这比试起来，大家可要尽力为之。 各位，咱们这就开始吧。” 男席这边不屑之人众多，听了王少商的话， 也觉得今日不把这些小女子比下去， 不让她们看看何谓天高地厚不行。 也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女席那边，本有些怯场的人，也被这话给刺激到了，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什么异议， 王少商却是兴奋极了，在秦若蓁耳边说道： “秦姐姐，这些男子把自己可看得太高了。 不说别的，你的琴艺从来就没有输过别人。” 秦若蓁都想捂她嘴了，她学这些的本意， 可不是要与男子争强的， 王少商可不要再给她树敌了。 今日本打算是在这比试的环节，赢过众多女子， 实属易如反掌，可这突然增加了一个总排名， 秦若蓁也是在思考如何巧妙得让自己扬名又不得罪人。 大家正在为这即将进行的比试环节展开热烈的讨论时， 周维将走了进来。 饭后，刘方瑞与他在刘方瑞的书房里聊了一会儿。 今日，周维将出现在这荷花宴上，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刘家将与青州王进行合作，刘家公布于众， 做到了诚意满满，接下来，自然是要详细计划接下来的布署。 刘方瑞给周维将介绍了一些自己能够拉拢的势力， 为青州王提供一些财力和人力的支持。 周维将也大方地许以重诺， 如果一旦事成，刘家子孙受青州王庇护， 皇后一事不再追究。 与秦家联姻一事，周维将也给了刘方瑞答复， 觉得秦若蓁的条件不错，待得与青州王回报以后， 就可以开始定婚的准备了。 毕竟今日刘方瑞是荷花宴的主人， 周维将是贵客，也不宜聊得太久。 于是，没过多久，周维将提出去浮香阁与民同乐， 刘方瑞也遣人引路，自己站在书房门口目送周维将离开。 眼看着周维将走得远了，刘方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把就拉住了刘方瑞： “大哥，怎么回事？怎么青州王世子会出现在荷花宴上？” 他猜到大哥应该是靠向了青州王， 可他没想到大哥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公布于众。 他心里可是担忧得很啊： “大哥……” 刘方瑞用手阻止了他的继续，示意刘德旺注意周边， 再让刘方玮跟着自己走进了书房。 这里平常都是刘方玮办公的地方。 里面本就一应俱全，也是整个刘家守卫最严的地方。 平时本就有人守着，今日周维将过来， 戒备更为森严。 刘德旺见家主示意，吩咐守卫们都布到院子周围， 加强警戒，可别让人给混了进来。 关上了书房门，刘方瑞这才开口： “这事没跟你说，二弟也不知道。” 他一视同仁，事关家族存亡，两个弟弟平时本就不怎么管事， 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如果刘方玮不问， 他也不打算解释。 既然刘方玮问起来，那说明他这个三弟有想法， 作为一家之主，刘方瑞攘外必先安内， 这个三弟，知道一些但却没有看全盘的眼光， 不能让他做出些影响全局的事情。 上次四皇子的事，刘方玮就有些冲动了， 这次，可不能让刘方玮再做出什么傻事。 刘方玮从迎接青州王世子那时开始， 就一直心里犯着嘀咕，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质问， 是的，他用的是质问，在他心里， 这些皇族他们不能惹，可是，这样堂而皇之到刘家来， 大哥就没有考虑到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大哥，那可是青州王世子啊！” 刚才被拉进书房，刘方玮也意识到自己自己有些冲动了， 这会儿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刘方瑞斜眼看他，“世子又如何？ 你既然在问，那你又看清过这里面的门道没？” 刘方玮一噎，还有有什么门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大哥给所有人都展示了， 他站在了青州王一边吗？ 上次和刘方瑞谈过之后，他也是明白， 既要掩护四皇子，又要保护刘家基业， 确实要小心谨慎，可这大哥，怎么才教训完他， 就犯这种致命的错误呢？ 刘方瑞看他一副没想明白的样子。 感觉心累，“你就没自己先想一下，为什么吗？” 刘方玮这才反应过来：“大哥，难道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刘方瑞点点头，这个三弟还不算太笨， 还不是一昧地只怪自己。 不给刘方玮说清楚，那他就是自己内部的一个风险， 刘方瑞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决定给自己三弟透露些许： “现在皇后与四皇子下落不明， 两王共同把持朝政，朝中重臣虽然有权势但群龙无首， 朝堂中人人心惶惶，都在密切关注局势。 两王还有子孙，同属皇族，手里还有兵权。 据我的消息，徐州王的兵力不下30万，青州王的兵力也是30多万。 这还是明处的，暗处的咱们还没探到。 皇后有什么？只有一个未成年的皇子。 只有两王相争，或者……皇后才有一线生机。” 刘方玮没怎么听懂，一线生机？ 那是皇后，何需一线生机，不是应该争取重返朝堂吗？ 刘方瑞叹了口气，把话再说明了些：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如站队正确， 我们刘家最坏的结果也是能够保全家族。 可如果两败俱伤呢？……” 刘方瑞不继续往下说，让刘方玮先消化一下自己说的话。 刘方玮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一下子就对自己的短视感到羞愧了， 他对着刘方瑞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哥，我错了，您如此深谋远虑，弟力所不逮， 竟是想不到这些，全是大哥操心，惭愧惭愧。” 刘方瑞从周维将一开始到江州， 就差不多猜到周维将是想拉下刘家， 阻止四皇子与刘家的汇合， 也同时掐断刘家帮助皇后重返政权中心这条路。 第235章 两人还挺般配的 所以刘方瑞在与江州马知府的交往过程中， 一直表现出的都是以刘家基业为重，皇后无足轻重。 且不断地向马知府灌输刘家就算换个人帮， 只要是为了刘家基业，刘家都会肝脑涂地而无二话。 这才让周维将慢慢地放下了直接灭掉刘家，取其财富的念头。 如果刘家能够站到青州王的阵营，周维将再三衡量， 确实比灭掉刘家更为划算。 财富是死的，有用的人是活的。 周维将这才和刘家进行了多次磋商， 最终达成初步共识， 并在这荷花宴上予以确认。 如刘方瑞所说，如果真的只能选边站，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保住刘家一脉传承。 但如果往好的想呢，刘方玮比自家大哥乐观。 万一，那两王两败俱伤，四皇子就在江州， 刘家再拥立四皇子，不就顺理成章，师出有名。 还可以乘虚而入，说不定就把这朝纲给扳回正统了。 一想到自己如此肤浅，居然大哥每一步都算计得如此周到， 刘方玮非常汗颜：“大哥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地方， 还请大哥莫要嫌弃，交给我就行。” 刘方瑞有些安慰，这三弟还不算太蠢， 从他的几句话里就听出了自己的筹谋， “目前的情况，还只能我来处理， 以后有什么事自会找你，你现在需要做的， 就是静观其变，切莫做些横生枝节的事情。” 刘方瑞还是有些担心，这个三弟的性格有些冲动， 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一旦闹得大了， 破坏了全盘计划，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我知道了。” 刘方玮很难得如此听话，能像现在这般， 多半就是听进去了，刘方瑞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今日宾客众多，有些不周到的地方， 你可随机应变，处理不了的及时汇报于我即可。” 刘方玮再次行礼离开，刘方瑞却是坐在椅子上缓了口气， 想起自己的妹妹，也是叹息一声， 这么长的时候了，完全没有音讯， 多半是凶多吉少，这个时候， 他也只能先保全刘家，等皇后有消息传来， 再另外做打算，把全盘想了一遍， 刘方瑞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 走出书房，往宾客休息的地方走去。 周维将本来可以宴会后就离开， 但为了显示他对刘家的重视， 还是决定到这浮香阁一观比试的过程。 刘晋祺见周维将过来，连忙迎接， 周围那些坐着的宾客也都站了起来。 “殿下，殿下这边请。” 刘晋祺把周维将迎到最尊贵的位置上坐下： “各位请坐，无需拘礼， 我不过是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还请继续。” 刘晋祺却是恳求：“既然世子殿下过来了， 晋祺斗胆，还请殿下做个裁判， 一会儿比试的时候，由殿下做最后的判定。” 这比试自然也是安排了一些评判人， 都是些江州有名的文人。 但如果有周维将在这里， 万一遇到什么高下难判的事情， 可以交给殿下做最后的评定， 这样，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周维将环顾一圈，也是注意到了旁边的一书记员。 眼神询问刘晋祺，刘晋祺给他大概说了这人的作用， 如果这次周维将参与了评定， 那这荷花宴肯定是会更加出名。 刘晋祺这点小心思也实属正常。 周维将微点了一下头，“既如此，我就答应了。” 刘晋祺躬身一礼，这才又转过身去： “殿下已答应，那这比试就开始了罢。” 众宾客一阵哗然，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又新出了总排名，又有世子在旁边评定， 这次的排名，含金量可比以往的更加大。 有人在意这次改革的人，也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心里更多的是，如何能够在这次的比试中拿下排名。 洪之兴问林若轩：“表哥可有兴趣参加这比试？” “我学识浅薄，这里人才济济，我就不献丑了。” 洪之卿却说：“若轩过谦了，咱们虽然没有从小一起长大， 可爷爷每次说起你，都是赞不绝口。 我可是嫉妒得很哦。” 林若轩虽然在这江州没几人认识， 但在京城，那也是有些名气的， 从小就熟读圣贤书，别人还在学堂时， 林若轩就拜在墨香书院的首席之一——杜长风的名下， 学了五年有余，论起学识来， 在禹州，洪之卿也是自视其高的。 但洪之卿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如林若轩。 那可是墨香书院，自己的老师不过是禹州有名而已， 可没有林若轩的老师厉害。 教出来的学生，怕也是要比林若轩差些。 王少商听说由周维将主持评定， 更加喜形于色：“秦姐姐，既然是世子殿下评定， 那这总排名的前三，必定有姐姐的一席之地。” 王少商是觉得周维将的地位，没有什么顾虑， 肯定是不会偏私，能保证公平公正。 秦若蓁却是在周维将到来以后就一直关注着周维将的一举一动。 一下子听到王少商如此说， 还以为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自己和周维将的议亲之事。 忙慌乱回道：“少商不要瞎说，世子殿下不会故意偏袒我。” 她以为王少商说的意思是世子肯定是帮着她争排名。 王少商被秦若蓁这话给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姐姐说什么呢，我意思本就是世子殿下是公道的。” 秦若蓁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暗骂自己， 怎么就一下子不淡定了呢？ 这世子殿下也没说就满意自己了。 又怎么为帮自己呢？ 可别想这么多，秦若蓁对自己说。 “我听错了，你说得对，世子肯定是最公平的。” 王少商有些狐疑，秦若蓁这表现有些不对劲。 她看了看周维将，又看了看秦若蓁， 突然有些启发，“秦姐姐，这世子殿下年少有为， 秦姐姐又是兰心蕙性，万一…… 世子殿下就算偏袒姐姐，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这会儿是觉得两人还挺般配的。 “世子尊贵，岂容你等私下议论。” 秦若蓁还未搭话，旁边就传来一个充满了鄙夷的声音。 两人转头去看，正是那黄兰宁。 第236章 正面硬刚 那木板高两米，宽三米，下有滑轮。 上面用白漆涂得均匀，在最上方四个木头做的钩子， 正是用来悬挂琴棋书画四个牌子的。 下面也有一些钩子， 刘晋祺解释这是夺得排名的人名牌， 到时候上榜的人，会有空白牌子填写上名字往上挂。 还会随着名次的变化进行实时变化。 大家看着这大白板，不少人都想着， 这上面自己的名字从下面一直往上走，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那可真是长脸得很啊！ 所有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黄兰宁一直都留意着周维将， 所以在自己的行动失败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正厅， 而是暗搓搓地躲在正厅附近， 想着再找机会接近， 毕竟如果这荷花宴结束了， 自己也就回家了，再想见到如此地位之人，可真是难于登天了。 躲在暗处的黄兰宁看着周维将与秦若蓁是一起回来的。 当时她主动向周维将示好， 却是被好一番羞辱， 但黄兰宁并没有怪世子，反而想的是， 世子竟然连她都看不上， 这荷花宴的所有女子怕都入不得世子的眼。 可看到周维将与秦若蓁一起回来， 然后又分别进来， 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 但黄兰宁却是心里却是不甘心的。 她不认为自己比秦若蓁差，秦家女是负有盛名， 可黄家也不弱啊，那些秦家女的盛名， 也不过是积累下来了。 黄家只是没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而已。 她黄兰宁可以作为黄家第一人嘛。 这人自信起来了啊，可真是谁都劝不住。 身边的丫鬟也是深知自己这位主子的秉性， 不敢从中阻扰，也只能在心里默念： “还好家主在，有事找家主，有事第一时间找家主。” 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黄兰宁的一举一动。 还好，一直到宴席结束，移步到这浮香阁， 黄兰宁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丫鬟正准备喘口气，就听得自己主子开口挑起事端， 她是不认得被小姐怼的这两人是哪家的， 但她认得样子啊，这位正是她和小姐看到的， 和世子走在一起的女子，那身份地位…… 丫鬟都想捂脸了，我的好小姐啊，你可别惹事啊， 这真不是在家里，当时你玩那套碰瓷就已经很难让我们下人交待了， 这会儿，还正面硬刚上了。 黄兰宁不知道丫鬟的想法，一不小心听到王少商的低语， 那股子气就上来了。 自从看到周秦二人同行，她就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很多次， 但怎么都看秦若蓁不顺眼，就连走那长廊时， 看到秦若蓁在那边喂鱼，差点脑子一热， 就想直接过去把秦若蓁给推到塘里去， 一解自己心中的怨恨。 但是周边人实在是太多，自己下不了手。 心中就更加气闷，自己是听不得王少商的那般言语。 秦若蓁和王少商回头过去， 看到是黄兰宁，以前有些交往， 但脾性不同，也是没什么过多的来往， 听她如此说，一开始觉得是个提醒， 但那语气又不太对，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我们说我们的，碍着你什么了？” 王少商自是不客气地怼回去， 她还记得这黄兰宁不过是个黄家二房的嫡女， 怎么敢如此和她们说话。 秦若蓁拉了王少商一下，今日对她很重要， 可别多生事端。 她母亲曾说，到了她们这个身份地位， 男子更看重的女子是否为贤内助， 而非牙尖嘴利，不管这黄兰宁是出于什么想法， 冒出这么一句，无需理会便是， 不可升级为争执，否则，怕是会影响她答应世子的琴艺展示， “少商，黄家小姐说的有理，你是有些口无遮拦了， 多谢黄小姐的提醒。” 秦若蓁向黄兰宁略微颔首，表示感谢， 便转回头去，不再理会黄兰宁。 她心里不是没有怒意，这黄兰宁太没有轻重了， 以她的身份，凭什么可以直接指责于她。 望着远处屏风后的周维将， 秦若蓁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今日与世子聊得还算不错， 如果自己能用琴技再打动于世子， 加上自己的学识展示，想来世子应该可以看到， 这全场的女子中，怕只能是她才能与之匹配， 她是赞同王少商的那句没说出口的话的。 希望世子之心同她心，永结秦晋之好。 黄兰宁见秦若蓁拉着王少商不再理会她， 心里的怒气更甚，虽然黄家是伯父当家， 但伯父没有女儿，自己从小也是被父母和父母， 还有众位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秦若蓁不过就是个大房嫡女的身份比自己略高， 有什么资格能看不上自己。 要说黄兰宁有些盲目自信，那也没错， 但黄兰宁多少也不是蠢笨的， 她从秦若蓁的举止里看出了些轻蔑， 如何能忍得住，把手上的帕子都快要拧碎了， 旁边还坐着几位世家小姐， 看着有些奇怪，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 也没多说什么，这黄兰宁是什么得行， 世家小姐们也是知道的， 都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些隐情， 但一时间又看不出来， 年轻人在一起，总是会有很多是是非非， 一遇到这些个事儿， 不管身份地位，都带着与身俱来的八卦细胞。 于是，大家虽然没说什么， 但注意力却是都稍微多了一些放在这黄兰宁的身上。 黄兰宁的丫鬟站在旁边给自家小姐打扇， 完了完了，这比试都还没有开始。 小姐已经给自己把对手找好了， 人家都是文试，我家小姐是要武试啊， 她总觉得，稍不留神， 自家小姐就要暴起了。 还好，这个时候，从刘晋祺那方传来一声锣响。 吸引了这浮香阁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都停止了各自的动作，向刘晋祺看了过去。 这会儿，推过来了一个大型的木板。 原来，刘晋祺刚才把比试的流程给大家说了一遍之后， 又把琴棋书画的牌子让人用托盘送到周维将那边， 由周维将定夺比试的顺序。 然后再把这些定好顺序的牌子挂在专门竖起来的一块方形木板上。 第237章 作画比试 等周维将排好序的牌子挂了上去， 上面的顺序依次是：画、棋、琴、书。 画，当然是以今日之荷景为启发，主题也为荷，限时半个时辰。 棋，是围棋，也限定了时间，半个时辰之内点目。 琴，给这个环节留的时间最多， 为了照顾到参与的人会比较多， 也要求了每个参加者一首曲目的弹奏时间不超过一线香， 那香是特制的，相当于现代的5分钟。 最后就是书了，这书放在最后，周维将是有考虑的。 书，在尚朝，不仅只是书法，还包括诗词。 放在最后，就是可以让这些比试者从前面三个项目中取得灵感， 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和空间，从中想出最有质量的诗词。 但这些思考周维将是无需拿出来解释的。 刘晋祺继续忙碌着，把整个场地再次规划一下， 大家都坐到了周围，中间给空出了一片地方， 本来男女席是用屏风隔开的，因为大家都坐到边上去了， 这距离就相当远了，也就没在中间空地儿上竖屏风了， 这次又是有总排名的事儿， 当然就是同场竞技了。 刘晋祺还是挺聪明，知道这事还是要得到周维将的首肯才行。 周维将本身就是皇族，府上设宴从来不用屏风， 怎么，天下臣子还有我皇族看不得的？ 当然应允，这比试嘛，就要让人看得痛快。 就像沙场竞技一样，直接欣赏和隔了一层屏风， 感观都不一样的。 既然周维将都同意了，刘晋祺更无二话， 等到场地布置得差不多了。 那些要参加各项比试的名单也被收集整理了上来。 这名单上，有人全部都参加了， 也有人选了自己擅长的项目参加了一到三个， 当然也有那纯看热闹的，一个项目都没有选。 刘晋祺一声锣响，代表比试开始， 场中早有人按照比试人数，摆上了桌案， 放好了笔墨纸砚，那些参加的人都被请到了各自的桌案前。 有专人点上了计时半个时辰的线香， 各自开始作画。 刘家的荷花宴比试要求非常宽松， 只是要求不能代笔， 其他人是可以围观的，还可以进行讨论， 因为这画啊，得本人自己作。 不管别人再如何提示和指导，那纸上最终的成品， 才是判定比试结果的依据。 于是，整个浮香阁虽然声音不大， 但各个桌案旁边，都有一些爱好此道的人在驻足观看， 有些有点自己想法的，还会和旁边的人讨论， 都非常默契地不去向作画者提建议， 除非是作画者自己请求。 作画者本来就是些擅长此道的， 经验丰富了，就有些自己的想法。 真的都站到桌案前了再来问别人的， 基本上也是没有的。 洪之卿参加了画的比试，不是因为他画得有多好， 而是在见过沈清楠后，那风景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听说有这作画的环节，就忍不住想要把这道风景给画出来。 否则，他担心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再也画不出这样美的风景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一旦画出，参不参加评比都无所谓， 但这副画，他是一定要拿回家放在自己书房里日日欣赏的。 直到沈清楠来到他的身边。 林若轩和洪之兴见他兴趣盎然， 也曾听说过这位大哥在外面酒喝得多了， 会即兴作上那么一副， 但那画作的质量，呃，也就还好。 洪之兴甚至都帮大哥想过了，下棋这个环节， 他家大家可以拼一下，毕竟洪之卿下棋， 在他的玩乐圈子里还是颇有些名声的。 其他的项目，不参加也罢， 今日这里面能人颇多，还不如像他那般， 一个都不报名，又藏了拙，还看了热闹。 主打一个没有任何精神压力。 结果没有想到，他这位大哥，居然什么都没有报， 就报了一个画作。 出于好奇，其他人作画时他也不过在旁边瞄过一眼， 然后就站定到了洪之卿的身后。 想确认一下，自家大哥的画技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 突飞猛进了。 林若轩对作画的兴趣不是太大。 林若轩的画技，自认一般， 也就没有在这上面报名。 可这刘家推出来这么大个白板，上面还要挂名牌上去。 林若轩就不淡定了。 万一沈清楠知道这事，问他名牌在哪个项目之下， 他如何作答，本来这种比试，他也是有些耳闻， 不过是世家男女相看的一种了解途径。 心里就升起了一个念头， 我虽然并没有看上这场中的所有女子， 但是也可以借这名牌来向沈清楠表达自己的情意， 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畅想，如果自己赢了比试， 沈清楠多问几句，两人不是又多了些话题吗？ 于是，他还是在围棋比试里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沈清楠不会围棋，自己还可以给她讲讲， 那围棋的知识，可就多了去了， 一讲下来，可得花上不少时间。 以往沈清楠都着重于诊所之事，自己又不懂医， 这有其他话题了，那不是多了沈清楠了解他的机会。 这会儿想得多了，却没有想到一个根本的问题， 沈清楠愿意了解他不。 秦若蓁和王少商却是坐在女宾那方没有起身。 看着黄兰宁做起一副仪态万千的样子， 去看那些女子作画。 秦若蓁没有关注她，只是低头想着自己报的琴和书， 琴她已经定了要弹九天揽月， 这书，就真是很伤脑筋了， 平时做诗的时候也挺多， 父亲也夸过她才思敏捷，诗做得甚好， 还有几首，也是流转于外。 但今日，她观察了一下，在座的怕是不乏出口成章的才子。 要做出一首怎么的诗，才能在这一众比试者中脱颖而出呢？ 王少商却是挨了挨她肩头： “秦姐姐，我总看着那黄兰宁不对劲。” “哦？哪里不对劲呢？” “秦姐姐，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秦若蓁顺着王少商的指引看了过去。 黄兰宁在那些作画的女子旁边穿行， 但那样子，又并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的作画过程， 更像是在找一个绝佳的位置。 第238章 绊的就是你 等到秦若蓁看到周维将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往那些男子作画的地方走去。 黄兰宁也是改变了自己的位置， 尽量地往那些离男子作画的地方近的女子身边靠过去。 秦若蓁脸色都变了，昭然若揭，其心可诛。 当时黄兰宁说那话时，她也没有多想， 本就没有把黄兰宁放在眼里。 但现在这个情况，黄兰宁分明就是往世子的身边靠啊。 她哪里是要去欣赏别人作画。 她是在找接近世子的机会。 秦若蓁都觉得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王少商在旁边也是看了出来， 她可没有秦若蓁的涵养好，直接嗤之以鼻： “我说这黄兰宁怎么突然冒出那么一句嘛， 说得官冕堂皇的，平时可没见她如此正经。 原来，在这里等着咱们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若蓁，见秦若蓁并没有太大反应， 心里那股子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秦若蓁好涵养，她可没办法。 王少商的父亲王志是个将军，本来就拘小节， 教出来的女儿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秦若蓁都还在想，世子身边总是会有些人想靠近， 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还是看着， 王少商的动作吓了她一跳： “少商，你要做什么？” “秦姐姐，这口气，你忍得住，我可咽不下。” …… 秦若蓁察觉到她可能要做些什么，不自觉得把手伸了出去， 想要拦她一拦，伸到半途，却是收了回来： “你啊，就是这样浮躁。” 王少商现在一肚子火，也没注意到秦若蓁的动作。 “秦姐姐，你别管我。” 说完，就朝黄兰宁那方走去。 秦若蓁在后面哎了一声，王少商也没有理会。 秦若蓁也就不再叫了。 王少商出手，肯定比她自己动手好。 黄兰宁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费心思去收拾。 秦若蓁与王少商交往这么多年。 知道王少商虽然冲动，但还是有些分寸的， 不会在这种场合，置自己于不利之地。 自己就坐在这里静观其变吧。 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一下和事佬， 给王少商解个围。 但见王少商走到黄兰宁附近， 没有直接发作。 反而是站到了黄兰宁与周维将之间， 本来女子的比试场地，离着男子的场地， 中间也是隔了一些距离。 周维将又在男子的比试场地内， 离得就更远了一些。 黄兰宁还在想着法子，如何能更加靠近一些世子。 这样，自己在旁观别人作画时， 适时地说一些相关的评价，去吸引世子的注意， 可眼睛却不时地看向周维将。 这会儿，王少商故意挡住了她的视线， 黄兰宁开始还不动声色地变换位置。 王少商也跟着变换。 几次过后，黄兰宁就发现王少商是故意的了。 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秦若蓁旁边的王少商吗？ 她瞪了王少商一眼。 王少商可不是省油的灯，本来就一直面对着黄兰宁， 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仔细。 见她瞪着自己，毫不示弱， 没错，本小姐就是冲着你来的。 黄兰宁气坏了，她冲到王少商的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在这里来的人，不就是欣赏作画吗？” “你这样子是来欣赏的吗？” “不是来欣赏的还能是什么？” “你……” 黄兰宁一时说不赢王少商，她知道王少商就是故意的。 可她这种故意的行为，黄兰宁还真的无法指责。 总不能说你挡着我看世子了吧。 “我不和你争辩，不要做得太过分， 我也不是好惹的。” “哦，怎么个不好惹法，我今日还真是想见识一下。” 王少商抱着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气得黄兰宁磨后槽牙，却又无可奈何。 “你别太得意了。” 她绕过王少商，就想离王少商远些。 今日这个机会，以后都遇不到了， 可不能因为王少商这种不相干的人给耽误了。 黄兰宁不想与王少商过于纠缠，但心里还是不甘， 绕过王少商以后还嘀咕了一句： “果然是粗鄙之人。” 黄兰宁家是世家，王少商是武将， 世家之人本就有些看不起武将， 黄兰宁说出这话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王少商的家世。 她故意把声音压制到能让王少商听见的程度， 就是想气一下王少商。 她笃定王少商在这种场合不敢对她如何。 听到黄兰宁的话，王少商冷哼一声， 粗鄙是吧，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粗鄙是什么样子的。 她快走两步，并没有越过黄兰宁， 黄兰宁也根本就没有看到王少商， 正打算和前面一个相识的女子打个招呼， 声音大些，或许可以引起周维将的注意。 当王少商伸出脚，勾住黄兰宁的右脚。 黄兰宁只觉得自己被什么绊了一下， 却是没有控制得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在地上趴着了。 王少商这个时候叫了一声，十分关切， “呀！你怎么了？” 黄兰宁抬头一看，王少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似笑非笑：“这不是黄小姐吗？怎么如此不小心？ 摔着哪里了？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王少商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王将军平时让她多读些说，但在将军府那种环境， 王少商不仅读了不少书，也是略懂一些拳脚的。 也有极少数人看到了事情的发生， 但事情发生得很快，所有人又都把关注点放在作画上， 等大家都把注意力移过来的时候。 只看到黄兰宁摔在地上，王少商在旁边安慰而已。 黄兰宁满脸通红，她是想引起世子的注意， 但并不是用这种方法。 一个世家女子，被摔成这样，极为不雅。 旁边还没有什么可以遮挡之物。 她一下子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黄兰宁气急败坏：“你……” “不用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你自己能起来吗？” 王少商想伸手去拉，黄兰宁甩开她的手， 王少商也不着恼，笑着把手又收了回来。 正好这时丫鬟也反应了过来，伸手来扶。 黄兰宁就着丫鬟的手爬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看周围。 第239章 还是这么冲动 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 还好，摔是摔了，但也不过身上有些痛。 发式有些歪了，刘家的婆子也赶了过来， 在旁边关心黄兰宁的情况。 一时间，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问着情况， 反而把王少商给挤了出去。 刘家的婆子见黄兰宁并没有什么大碍， 连忙配合黄兰宁的丫鬟把黄兰宁扶到远些的位置上， 再去仔细查看。 刘家的另一个副管事，招呼着大家散去， 让作画比赛继续成为这浮香阁的关注点。 王少商在这过程中抽空看了一眼世子那边， 周维将也看了过来，见不过是一女子摔倒， 还是在塘边想碰瓷他的女子。 周维将嗤笑一声，这是又换了个法子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法子也太笨了些，跟上次的也没什么差别， 这女子的脑子也太笨了，都不知道再换一下。 他也是经历得多了，见黄兰宁出状况， 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这黄兰宁又在演戏。 现在又有人在处理了，周维将根本就不想关心， 淡淡地又转过头去。 王少商看见这情况，心中暗自发笑， 这黄兰宁还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世子这样子，怕是根本就没她这个人的印象吧。 她施施然地慢慢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个什么作画比试，她可是没有什么兴趣。 或者，一会儿的围棋比试她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秦若蓁看着王少商含笑往她这边走。 心里不觉好笑。 她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看得仔细的人。 虽然并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但她知道黄兰宁一定是惹怒了王少商。 以少商的脾气，怎么可能轻饶了她。 自然是要以牙还牙地当场报复回去。 她也观察到了周维将的神色。 看来世子也并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心里不免有些窃喜，女子不怕男子看上更好的。 更怕的是男子来者不拒。 周维将有这样的表现，秦若蓁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 “秦姐姐，我这下子心里舒服了。” 王少商一回来就向秦若蓁邀功。 她是知道秦若蓁在这方面挺能忍的。 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有些小女孩嫉妒秦若蓁的家世和相貌， 仗着年纪小不懂事，就把秦若蓁的发饰给拆散了。 秦若蓁不哭也不闹，等得大人问起时， 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能是觉得我的簪子好看吧， 就动手拿了去，我也是玩得忘了，没把头发给整理回去。” 害得那小女孩被父母惩罚，还亲自登门道歉。 这黄兰宁居然敢惹到她头上，怕是以前没有见过她的手段吧。 这等不打眼的伎俩，秦若蓁不用亲自出手。 她来对付就足够了。 秦若蓁把倒好的茶递给了王少商： “你啊，还是这么冲动。” 王少商不觉得秦若蓁是在批评她。 秦若蓁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就是眼角含笑。 她也回了秦若蓁一个灿烂的笑容。 狠狠地喝了一口茶，爽快，太爽快了。 黄兰宁虽然没有受什么伤， 但平时娇生惯养的，这一摔着，浑身都痛， 坐在那边上缓了好一阵。 她知道是王少商绊的她。 她也想当场揭发，可她也怕王少商为了推脱责任， 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再当众说一遍， 这要是被世子听到了，那可真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王少商做得隐密，全场居然也没有任何人看到， 黄兰宁心有不甘： “春梅，你就没看到我是怎么摔倒的吗？” 她问丫鬟春梅，春梅当时离她离得比较近， 根本也没法看到脚下的动作。 也只能如实汇报：“小姐，我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会不会是您给裙子绊倒的。” 她也听到了黄兰宁与王少商的对话， 知道两人不对付，可小姐如何绊倒的，她确实也没有看到。 “没有的东西，要你何用？” 黄兰宁恨恨道，眼下没人看见自己是如何摔倒的， 都看到了自己摔倒后的狼狈样子。 但她自己清楚，自己是被一个硬物给绊的。 当时旁边只有王少商，尽管王少商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后面还假惺惺地关心她。 黄兰宁就是知道，王少商阴了她。 现在自己成了这场中的笑话，都是拜王少商所赐。 她抬眼寻找到王少商的所在， 见她正在和秦若蓁谈笑风生， 心中更是恨极，她可不觉得这秦若蓁没有参与进来。 你们等着吧，这仇我记在心里，可别让我找到机会还给你们。 “啊！”刘家的婆子正在给她检查，碰到了痛处， 把黄兰宁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黄小姐，这隔着衣物，确实看不出来里面的伤情， 还请黄小姐到附近准备好的屋子里，老奴请人仔细看看。” 这婆子是资深刘家下人，这些世家的主子们， 出了什么事自己都担待不起。 还是要慎重些才好。 “不用，我没什么事。” 黄兰宁并不觉得自己摔得有多厉害， 整理一下就行了，世子还在呢，她怎么能走。 “黄小姐还是检查一下的好，这头饰也有些松， 万一有什么不妥之处， 给别人看到了，也是不好。” 婆子经验老到，看黄兰宁不愿意， 多半也是因为这里有着什么她不愿意离开的理由。 就从这个角度去引导，但话也不能说得太明。 黄兰宁一下子就听懂了，也是，万一有什么不妥， 这会儿没看出来，一会儿有些什么没察觉到的地方， 又让人给发现了，这不是丢第二次脸吗？ “你说得对，那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再整理整理。” 世家出门，都是备了些衣物， “春梅，你去拿了我的衣物来，我换一套。” 春梅赶紧应道，心里也是感激这位小子给无意岔开了话题： “我送您到地方，就去拿。” 连忙扶起黄兰宁就跟着婆子走出了浮香阁。 秦若蓁两人看着黄兰宁走了出去，也不再关注那边， 坐在那里饮茶聊着天，本来也可以去看看别人作画， 但秦若蓁想着多做多错，还是坐在这里好些。 人多眼杂的，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也来给自己绊一下， 落得个黄兰宁的下场，也太不值了。 第240章 你画的清楠? 洪之卿他们也是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林若轩抬眼看了一下，是女子那边的动静， 出于礼节，也没有继续关注。 只有那洪之兴，一会儿看看兄长作画， 一会儿看看那边的情况。 见不过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摔倒， 面熟但不相识， 而且摔得也不重，也觉得无甚意思， 又转回头来观看洪之卿的作画过程。 这作画的时间有限，洪之卿的灵感又喷涌而出。 洪之卿也是属实忙不过来， 就抬头瞄了一眼，还嫌那些人耽误了他， 皱了皱眉头，继续墙头苦画。 他已经基本上把近景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补充远景了。 林若轩一直在旁边看着， 自己表兄这作画技艺虽不算顶尖， 但严格说起来，也算是普通人里画得挺好的呢。 甚至，今日洪之卿这画艺算是发挥得有些超常了， 那可比平时随时作的又提升了不少。 虽然立意上也不算独特，还是画的荷塘， 但这意境上，确实是画出了荷塘的美。 但林若轩慢慢看下去，脸色就有些变了， “表兄，这不妥。” 他开口阻止了洪之卿，林若轩已经看出他到底想画什么了。 “表兄，若轩觉着，既然是远景， 应是模糊些来衬托近景，而不是画得如此细微。” 洪之卿中仍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已经把近景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画远景了， 一开始，林若轩还觉得这表兄的速度， 怕是会第一个完成吧。 但洪之卿越往后面画，林若轩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前面一大片的荷塘，里面有几条特别显眼的荷花， 这些他都能理解，可是…… 如果要把沈清楠待的那个凉亭也入画， 还有一个美人凭栏观荷， 那美人的面目还画得如此清晰，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 认识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沈清楠。 林若轩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 好吧，刚才他就在说这洪之卿为什么会问沈清楠的情况， 原来是因为见过了，但洪之卿一个字也没有跟他提。 现在还要把清楠入画，他并不觉得清楠不配入画， 可是，洪之卿并没有问过沈清楠的意愿。 据他对沈清楠的了解， 沈清楠是根本就非常厌恶这种事。 或许其他的女子会对有人将她入画而心里感到高兴。 但沈清楠绝对不会，否则她也不会来这刘家不出现在宴席上， 一个人躲在凉亭里快活了。 还会因为别人没有问她意见擅自作主而生气。 再看洪之卿这副认真的样子，分明就是把荷塘作为衬托， 实际是为了画出沈清楠赏荷的主题。 林若轩开口提醒洪之卿，还想着委婉一些。 谁料洪之卿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继续埋头作画，嘴里回答着他： “若轩，你没有看出来，我本就不是画荷塘吗？” 林若轩气极，这洪之卿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表兄，清楠是不会愿意你将她入画的， 你这也太过分了。” 林若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洪之兴都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满。 但又觉得林若轩有些大惊小怪了。 “轩表兄，我看长兄画得不错，想来那沈小姐应该也是满意的。” 他跟着去见了一回沈清楠，对沈清楠也是深有印象。 洪之卿这画，不能说画得栩栩如生， 但也确实超越了洪之卿平时的水平。 也算得上是佳作了。 那沈小姐再怎么骄傲，也不至于有那么大脾气吧。 这尚朝的文人墨客，都热衷于美人入画，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怎么这沈小姐还有这种怪癖，还不允许别人把她入画了。 她怕是不知道， 这荷花宴上，如果画作能被评上， 那可是会传为佳话的，沈清楠的名声那也是会水涨船高的。 洪之兴的脑袋是怎么也想不通， 林若轩为什么会觉得沈清楠会不高兴？ 画挺好啊，整个画面不错，人也画得不错。 洪之卿不能说把沈清楠画得有多美，但至少是画得挺传神的啊。 前朝有位公主，因被文人把自己画得绝美， 不但赏了那文人不少银子，还让人把画临摹， 传颂天下，引得不少文人效仿，成为一段美谈。 这沈清楠难不成比公主还高贵， 连画都不让人入了？ 林若轩见洪之兴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有些气结，以前他也觉得这事无可无不可， 甚至觉得女子能入名家之画，也是一个荣幸。 可自从与沈清楠认识之后，他就知道沈清楠不是寻常女子。 她有些特立独行，但又尊重别人的行为， 只要不是妨碍到她的。 林若轩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就向沈清楠靠拢了。 正想开口反驳，却听得旁边有一个世家公子的声音响起： “之卿兄这幅作品不错，特别是那画中的女子， 慵懒而带些妩媚，简直就是点睛之笔啊。” 林若轩不太认得，洪之兴却是认得的， 这也是今日参加荷花宴的世家公子之一， 比洪长卿长不了几岁，但在兴趣爱好上， 却是不惶多让，他们这类人， 多情但不滥情，风流而不下流， 是他们给自己贴的标签。 看到洪长卿手里这幅完成了一大半的作品， 欣赏不已的情况下，也就赞叹出声了。 当然是只针对画中的女子，那风景都不是他们的关注点。 好几个世家公子也被他的话给吸引了过来。 林若轩有些懊恼，自己那么客气干嘛。 先拿起画来撕了再讲道理不是更好。 这下子反而吸引了更多不相当的人， 真是失策得很。 现在有这么多人都给看到了，自己再动手的话， 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过去把那画给折起来， 却是挤不进场了。 好几位公子开始点评了起来。 有些不谙此道的，也过来欣赏了一下， 觉得这女子果然明媚动人。 更有些同道中人，指指点点，都是对那女子的称赞。 甚至有人问洪之卿，是他的哪位妹妹。 林若轩在外围咬牙切齿，恨自己怎么没学点功夫。 好不容易挤进去，伸手想抢画。 第241章 废了他那双手吧 周维将过来了，他也是看到这里围了些人， 听到了些赞叹之语， 想必这画作应该是不错的。 也就过来看看，林若轩更是无法动手了， 在场谁不知道周维将的身份。 在他面前，谁敢妄动。 洪之卿本就是个喜爱交友的， 听到周围人的夸奖，还有些沾沾自喜， 看吧，沈清楠的美貌，不是他一个人如此觉得， 大家都认可的，这个媳妇，自己娶定了。 那多有面子的事啊。 他也唇边挂着微笑，继续完成手上的画作。 听说世子也过来了，大家让开了一条道， 洪之卿也侧身行了一礼，继续投入画作。 林若轩也停下了脚步，想等周维将走了再说。 于是，周维将就很顺利地看到了这幅画。 脸色为之一变，黄轩跟在身后， 也想瞧瞧画得什么，也伸头去看。 这一看，黄轩忍不住抬头再看了一眼这作画之人。 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头铁， 敢在世子面前把沈姑娘画得如此清晰， 佩服佩服，还画得如此真实，让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周维将盯了那画半晌，没有说话。 黄轩是认识洪之卿的，别说洪之卿， 这在场的所有宾客，黄轩多少都是有了解过的。 毕竟这是世子要来的地方， 侍卫早已把所有宾客都摸了一遍底的。 没看出来啊，还有人敢觊觎沈姑娘。 黄轩默默退了一小步，跟身后的一个侍卫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就点头离去了，没过一会儿。 侍卫就引着一个丫鬟过来，丫鬟手里端着个盘子。 盘子里放着一杯茶。 周维将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又不说话，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洪之卿以为世子是在认真看他作画。 下笔也是更加的认真。 这时，黄轩低声跟周维将说： “世子，您看了好一会儿了，口该渴了吧， 属下让人把茶给您端来了，您边看边喝些吧。” 周维将转身看了一眼黄轩，眼里有着赞许， 还是黄轩了解我，他放松了表情： “确实有些渴了，端给我吧。” 黄轩应了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 转身递给周维将，却在要碰到周维将手的时候， 手一哆嗦，那茶杯就拿不稳掉了下去， 黄轩忙手忙脚地想要去抓， 却是又没有抓得住，那茶杯就水灵灵地掉到了洪之卿的画上， 好巧不巧地就落在了画中女子的部分， 所有的茶水也在这时四面飞溅到了画上。 这一会儿功夫，时间不长，根本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周维将的身手，他是能够补救的。 但他却收回了手，眼看着茶杯掉下。 眼里却是有一丝笑意。 等到茶水把整个画面都浸湿了， 围观的人也都才反应过来。 洪之卿惨叫一声：“我的画！” 就想去把那茶杯用手拂开， 看看还能不能救一下。 却是被黄轩拉住了手：“哎呀对不住了， 我一失手，可把这画给毁了。” 周维将眼睛的笑意更甚，嘴里却说： “黄轩，你怎么做事的，这幅画虽不一定能上榜， 但也是辛苦画出的。 你这样不小心，让别人功亏一溃。 下去领十杖的罚。” 表情里也带着歉意，“我这侍卫给你添了麻烦，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作一幅怕是来不及了。 这样，我倒是有一幅名家画作， 到时赔偿于你。”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洪之卿有些愣愣的， 他本来是一鼓作气，想要把沈清楠美好的一面全画出来， 结果这样一来，这画上的墨迹与水混合， 早已全部晕染开来，一幅画算是全毁了， 可这一个是世子，一个是世子的侍卫， 别说他了，就算是他父亲来了，也是得罪不起的。 洪之卿只觉得心好痛，但又不能发作。 旁边洪之兴也悄悄拉他衣袖： “长兄，世子在问你话呢？” 其他围观的人也没想到这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个样子。 那画确实画得不错，但要说场内最好， 也不见得，还有更好的，他们刚才也是看过的。 何况世子如此谦和，不仅要罚侍卫， 还要给洪之卿补偿，实属宽厚，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洪之卿如果还揪着这事不放， 可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洪之卿看着自己的画，有些垂头丧气， 但也知道世子是在给他台阶了， 他也不能给脸不要，洪之卿深深行礼： “殿下，之卿不怪殿下，只能是这画与草民没有缘份罢了。” 他又顿了顿，既然都不追究了， 自己也就再卖个好吧： “殿下的侍卫也实属无意，恳请殿下宽恕了吧。 这画，我回头再画便可，倒也不敢夺殿下所好， 这名家画作，草民就不要了。” 周维将面带微笑，扶起洪之卿： “这样，侍卫我就不罚了，但名家之作， 你一定收下，不可再拒。” 这话就是下了定论，再争辩就是不知好歹了。 “多谢殿下，草民感激不尽。” 黄轩在旁边偷笑，世子爷，您可是太会玩了， 自己这顿打，本来也就是多半说着玩的。 那名家之作，世子多得是， 随便拿一幅便是了。 还把这周围的人整得都感动得紧， 大家对世子的平易近人又上了一层的体会。 旁边的人见气氛如此和缓，也是七嘴八舌， “世子爷果然心怀若谷。” “洪之卿能得世子所赠，羡煞我也。” “世子爷的收藏，必定高雅。” …… 周维将一边微笑着和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一边往其他桌案走去， 一边低头给旁边的黄轩指示： “你……” “放心，爷，他画一幅我撕一幅， 管教他到老都画不出一幅来。” 周维将满意点头： “恩，你办事我放心。” 也快到比试结束的时间了， 周维将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座位。 竖子，居然敢在他面前画沈清楠。 真是不知道死活，既如此， 那以后就不要画了。 于是，他又轻描淡写添上了一句： “三次过后再画，就废了他那双手吧。” 黄轩深以为然，这小子， 要是三次都莫名其妙画被毁了还敢画， 那双手也真的是，不要也罢。 林若轩也是被这动静给震惊到了。 第242章 五子棋 自己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成功， 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画就这样被毁了。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林若轩狐疑地看了看周维将的方向， 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还真是巧合吧。 回头看见正在被众人安慰的洪之卿， 根本就不想去参与安慰，活该， 谁叫你画沈清楠来着。 遥望凉亭那方向，心里想着， 要是被沈清楠知道了， 怕不是画被毁这么简单。 他可是听过林若轾回来给自己讲的一个事， 说是他在沈清楠那里蹭饭吃的时候， 遇到一个流氓混在人群里想调戏雪竹， 沈清楠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就把人给整得嘴歪眼斜，流口水的样子像是白痴。 林若轾回来说得不清不楚的， 林若轩就只抓住了里面的重点， 沈清楠做的，那个白痴了。 他又看看洪之卿，自求多福吧。 家里好几个小妾，还想着占沈清楠的便宜， 你可别遇上正主儿，可真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秦若蓁那边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因为她虽然没有起身，但也一直暗暗关注着周维将的一举一动。 王少商却是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王少商这人活泼，秦若蓁是知道的， 刚才又是帮着自己小小地收拾了一下黄兰宁， 秦若蓁也就任由她在旁边念叨， 注意力却是没有放在王少商这边。 差不多时间，香燃到了尽头， 一声锣响，众人纷纷收笔。 旁边的刘家下人们连忙有序地上前把桌案先摆到一旁。 都是用毛笔作的画，墨迹还没有干， 得等到墨迹稍微干些才能够拿给各位评委点评， 趁着这个时间，刘家下人们又换上来了棋桌。 每个桌子上都布置好了棋子和棋盘。 刘晋祺用抽签的方式让参与比试的人确定了自己的对手。 各自己坐到指定的位置上。 林若轩也按着规矩抽了签，现在正坐在一个棋盘前， 对面是一个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 两个都很客气地介绍了自己，问了个好。 等得锣声一响，棋局开始。 线香也点了一根可以计时半个时辰的。 场中的比试者也是开始举子。 林若轩刚才因为洪之卿擅自将沈清楠入画的事， 心里本来不舒服的，但周维将的举动， 却是让他有种痛快淋漓之感。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动了手再说。 林若轩也反省了一下自己， 还是太过于守礼了，否则，这画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看到。 现在，林若轩气定神和，围棋， 他经常下，主要是为了陪家里的老爷子。 林侍郎十分疼爱他，有时间的时候总会一起下下棋。 在下棋之间以棋教人，让林若轩受益匪浅。 如今在这比试上，也是得心应手，下棋如神助。 沈清楠这会儿也在凉亭里和林若轾下围棋， 呃，不对，是教林若轾下五子棋， 围棋，沈清楠学过，有些基础， 林若轾也学过，以前有哮症， 经常被约束着不能太多劳累。 于是，就经常坐在林侍郎和林若轩的旁边看下棋。 沈清楠不知道啊，和林若轾下了几盘后， 居然全输，气得沈清楠想摔棋盘。 于是眼珠子一转，教林若轾下五子棋。 这规矩一变，林若轾也是不太熟悉， 几次过后，双方各有输赢，沈清楠才气顺下来。 明月这时候换了水过来， 见两个下得正酣，已经从桌子上转移到了地上， 两人都趴在地上，水果也不吃了， 眼睛都认真地盯着棋盘，也是笑道： “我看沈小姐和林小公子这棋局， 可比那边正式比试的还厮杀地厉害。” 沈清楠听得明月这样说，一下子拂了棋盘上的棋子。 “哦，那边也在下棋？” 她坐起身来，这人啊，站久了不舒服， 坐久了也不舒服，趴久了还是不舒服。 得换个姿势才行，林若轾却在旁边不依了： “沈姐姐，这盘我都要赢了，你怎么就把棋盘给拂了， 你耍赖！” “好啦，下了这么久了，你不累嘛， 这么认真干嘛，不过是玩乐罢了。 下次让白竹给你做些点心，弥补你。” 沈清楠活动着身子，伸展了一下手臂和腿， 这玩得久了，也挺累的，各个关节都传来疲惫的信号。 现代的时候是牛马的命，不能都穿书了也是个劳碌命吧。 沈清楠自嘲了一下。 林若轾这小子太厉害了，本来说换成五子棋， 他不懂规则，总是下不赢自己吧， 结果几盘过后，沈清楠赢的机会就很少了。 再继续下去，怕是真是就得局局输了。 还下什么下，不下了，别把自己给气闷死了。 下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去不是丢人得很嘛。 “好啊，白竹姐姐做什么我爱吃什么。” 林若轾一听说吃，那可浑身都是劲儿。 “那可不行，还是要适量，否则以后长不了个子， 可就没你长兄帅气了。” 林若轩现在也算是出落得玉树临风， 说明林家的基因也是不错的， 再加上有着良好的家教，这样的孩子， 就算是在现代，那也是极受丈母娘们的喜爱。 如果林若轾现在不好好管着自己这张嘴， 那真是，帅气和胖子，有时还真搭不上什么边。 这可是自己来到这书里第一个治疗的病人， 沈清楠有些情怀在，对林若轾也是格外照顾。 “知道了，沈姐姐，我一定要长成跟长兄一般的好看。” 小孩子不懂帅和美的区别，只知道用好看来形容。 沈清楠却是被带歪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林若轩如果不是个头高些， 那唇红齿白的，可真是比很多女子都要好看。 沈清楠敲敲林若轾的小脑袋： “有志气，加油哦。” 想起自己坐起来的目的，这才问道： “明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边也在下棋？” “是啊。” 明月见沈清楠终于问起了自己， 也是忍不住要分享一下自己听到的八卦： “是啊是啊，这次的比试和以往有所不同， 这次多了一个总排名，而且还有青州王世子当总评委， 听说啊，大家都卯着一股子劲儿想排名靠前， 这次要是排到前三，那可真是比以往的含金量可大得多了。” 沈清楠听说周维将在比试现场，也不意外， 这荷花盛宴上，也只有他地位最高， 可不就得是他来做这个总评委才能服众嘛。 第243章 娶妻当娶贤 “哦，都比些什么，刚听你说在下棋，那就是有围棋的项目， 还有些其他什么？” “琴棋书画，是琴棋书画，这次是世子亲自排序的， 一开始是作画，然后是围棋，接下来就是琴艺和诗词的比试。” 果然还是那些，不管是现实还是穿书， 这古人上得了台面的比试，基本上也就是这些。 沈清楠就有些兴致缺缺了，琴艺她倒是能听得一些， 但也没有戏曲来得有意思，其他的，她不擅长也不热衷。 摆摆手，“明月，你可记得了，等会儿戏曲开始了叫我。” 这戏曲在舫里看，她还真是第一次，挺新奇的， 这个环节就不能错过了，其他那些，不过是争个名利， 无甚意思。 林若轾在旁边问道：“明月姐姐可知道我长兄参加了哪项比试？” 明月笑着回答：“我可是专门替你打听了一下， 林大公子只参加了围棋的比试， 林大公子可是厉害极了，听说现在已经进入五强了， 再过一会儿，怕是就要出排名了。” 林若轾拍手叫好：“长兄围棋一道可是爷爷都认可了的， 定能拿得好名次。” 沈清楠奇道：“你不去给林若轩加油的吗？” 林若轾扁扁嘴，“在家里时，爷爷和长兄老拉着我观看他们下棋，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这里和沈姐姐下五子棋。” 他也在家里和爷爷长兄他们下过棋。 每次除了他们故意放水，自己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赢过。 和沈清楠可是不同了，虽然年纪尚小， 他也能感觉到，沈清楠是拼尽了全力， 这样的胜利，林若轾可是爱极了。 完全不想看比试，反正长兄的成绩肯定不会差。 沈清楠见他不愿去，也不劝： “行，那咱们就待在这儿等戏曲。” 说起戏曲，林若轾又来劲儿。 “沈姐姐，今日不知道有没有热闹一些的曲目。”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就是戏曲， 也不是天天就搁家里看得到了。 小孩子嘛，还是喜欢热闹的，那浮香阁里的人， 基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林若轾不爱和他们玩儿。 但戏曲，却是每个小孩子都喜欢的。 特别是武戏，打来打去的， 男孩子最是喜欢， 林若轾家里的表兄弟，也时常在玩乐的时候， 拿着树枝等物件当武器，做游戏。 林若轾赖在沈清楠这里，原因之一也是为了看戏。 明月可是说了，到时候沈姐姐是专门有一艘画舫， 可以靠近了看，他才不要跟那些不认识的人挤在浮香阁里看。 沈清楠不介意林若轾跟着她。 以前林若轾也不是没有赖在顺泰居过。 那是林若轾喜欢她的缘故。 林若轾也是侍郎府出来的， 平时虽然古灵精怪的，但该有的教养也是极好的， 沈清楠完全不排斥这样的小孩子。 想起现代的那些大闹火车车厢的熊孩子们， 沈清楠觉得林若轾完全就是一个天使。 于是两人又开始玩起了新的游戏。 这也是林若轾喜欢沈清楠的原因之一。 她不仅能教林若轾玩不少新鲜的游戏， 在游戏过程里也是十分认真， 并不因为林若轾年纪小就敷衍了事。 果不其然，林若轩的围棋比试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排名， 第一名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 虽然险胜，但却是从心里佩服林若轩的棋艺。 两人一下子就着围棋的话题就谈得很热络了。 比试刚结束，就有不少世家女注意到了林若轩， 纷纷打听起林若轩的来历， 听说是侍郎府的公子，好多少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青州王世子，本来在这浮香阁里算是一等一的存在， 可世家女们大多都有自知之明， 世子能看上自己的机会可真是小得很， 反而是这侍郎府的公子，更加容易接近些， 一时间，这浮香阁里不少世家女的目光， 都集中在林若轩的身上， 特别是打听到林若轩还未定亲的消息， 大家都有了些想法。 想来再过些时候，侍郎府怕是会热闹得很。 这些消息，大多都是洪之兴传出去的， 本来这次过来，家主爷爷就给大家说明了目的， 不仅要给自己挑，还要给自己的兄弟姐妹挑， 洪之兴又是这荷花宴的常客， 不少世家都是认识的，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 一来二去，大多都知道林若轩的身份。 就连换了衣服整理了仪容的黄兰宁回来， 也禁不住心里想着，如果世子这里不成功的话， 林若轩也是个不错的备选。 她和洪之兴还挺熟络的， 毕竟一个华而不实，一个粗枝大叶。 两人在围棋比试的时候也是聊了几句。 洪之兴给黄兰宁说了自己长兄作画时出状况的事， 顺口就说了自己长兄可能喜欢沈清楠的事。 黄兰宁眼睛转了转，就想着这洪之兴的性格， 得利用起来帮她整一整秦若蓁。 于是两人聊得可开心了，洪之兴给黄兰宁说他长兄 苦于不知道如何追求沈清楠。 黄兰宁一口答应帮他们去试探一下。 随口就提起自己被人绊了才会摔倒的事。 这洪之兴是个莽的，一听就有些打抱不平。 黄兰宁拉住他，王少商把她绊倒的， 她说王少商是受人指使的。 还给洪之兴指了指秦若蓁， 特别委屈：“我也不过是在比试前想听听规则， 她们在旁边说话声音太大， 我就请她们小声些。 那秦若蓁就故意教唆王少商来绊我出丑。” 洪之兴开始还有些不信， 那秦若蓁样貌长得好，人也看上去挺文静的。 “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坏。 这人啊，装得可好了。” 洪之兴跟黄兰宁关系挺好，肯定是信她的。 心道还真是看不出来，怪不得家主爷爷经常提醒他们， 娶妻当娶贤，诚不欺我也。 第244章 琴艺比试 这女子的样貌还真不重要， 要真把秦若蓁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去， 必定后宅不宁。 “你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 黄兰宁见洪之兴被自己绕进去了， 心里高兴，但面上却不显： “你知道就好了，也不是谁都像咱们一样， 有口无心的，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都不知道。” 洪之兴深以为然，他就经常说错话被家主爷爷训斥。 可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啊。 周维将冷眼旁观，林若轩确实很出色。 有着侍郎府的背景，本人又谦和有礼。 周维将面色更冷，就连黄轩都感觉得到了些寒意。 这回他是真没猜出来世子又是哪里看得不顺眼了， 也没敢擅自搭话，世子这人脾气是有些摸不透的， 但还是有个好处，不会胡乱发作。 只要自己不去惹他，就不会引火烧身。 秦若蓁坐在那里，有些紧张， 这围棋比试可比其他的要简单的多， 一场棋下完，基本就能定个高低输赢， 但其他项，就全凭感官了。 下一场比试就是琴艺了，还是自己最没有把握的那首曲子。 虽然自己又偷偷地在姑母那里寻了谱子再熟悉了一下。 可真要上场，还是有些忐忑。 王少商可是相信她得很， “这琴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坐在这儿都要闷坏了，终于可以听听秦姐姐的琴音解乏了。” 秦若蓁琴艺高超，王少商以前可没有少听， 两人一起玩耍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 对音律方面也是有些了解的， 这种比试的场合，有些基本知识，就会有些观赏的兴致。 秦若蓁听得王少商对她的肯定，心里也是安慰自己： 没事，自己学了十年，一首曲子，难不住我的。 她稳定了一下心神，就听得刘晋祺宣布琴艺比试开始。 锣声一响，下人们开始把顺序牌拿到各位参赛者手边， 进行抽签，由刘晋祺宣布抽签的结果。 这次的琴艺比试，不分男女，只按顺序。 围棋比试时，比试者男多女少， 琴艺比试恰恰相反，女多男少。 一共有九人参加比试，秦若蓁排在第六。 秦若蓁也是松了口气，还好，又多了些准备时间。 看看别人的展示，自己也能更有底气。 果然，这荷花宴是顶级盛会， 比试者们擅长的乐器还真是五花八门， 有琵琶，有箫，有笛，当然，使用最多的还是古琴。 颇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 古曲悠扬，整个浮香阁都沉浸在音律中，十分写意。 终于轮到了秦若蓁，丫鬟已经把她的琴拿过来布置好了。 站起身来，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秦若蓁到位置上坐定。 弹琴是雅事，自然先要净手焚香。 秦若蓁把步骤走完，心已然净了下来。 看着面前的琴，那是父亲在她十二岁时送给她的。 名为嵇康，据说是一位音乐名家留下的自用过的琴。 琴身古朴，透着一种历史厚重感。 秦若蓁双手抚过琴身，第一个音响起。 正是那首九天揽月，琴音一动，有不少人就听出了她要弹的曲名。 都是惊讶得很，这女子看来柔弱， 弹得却是一首战曲，还是用古琴。 有眼力劲的都看出这琴来头不小。 王少商也是吓了一跳， 平时秦若蓁可不会弹这种曲子。 今日怎么改了风格了。 秦若蓁全心演绎，听者心里也是被激荡起一股豪气。 弹到高潮处，在场人无不生成心潮澎湃之感。 秦若蓁也完全无暇顾及周维将的反应。 如果她看到了，怕是会有些失望。 在众人都听得入神之际， 周维将却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沈清楠正在和林若轾说： “这曲子不错，可惜少了些阳刚之气。” 林若轾听不太懂，但也觉得入耳有种激荡之意， “很好听啊，我看武戏时也是这种感觉。” 林若轾觉得沈姐姐要求可是真高， 这曲子已经弹得这么好了，怎么还挑剔。 “这不怪弹曲之人，应是乐器的问题， 这种曲子，大抵得用琵琶之类的才会有更好的效果吧？ 不对，还是应该怪她，不该选这曲子。” 沈清楠想起自己听过用琵琶演绎的《十面埋伏》，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受影响。 “这人选曲有问题，这曲子激昂， 这人弹得却是欠缺了些气势，如果我没猜错， 应是一个女子。” 尚朝已经多年没打过仗了，就算打仗也是男子上阵， 女子不但没上过战场，怕是也很少听过战场上的事儿。 沈清楠这才做出如此判断。 林若轾伸出头去远望了一下，转回头来， 有些崇拜地看着沈清楠，好像那弹琴之人，确是女子。 沈清楠有些不以为意，小意思啦，这不都是常识吗？ 本来两人还在凉亭里，明月过来说棋局结束了， 接下来是琴艺比试，沈清楠音乐细胞不多， 但也听过音乐会，这现场表演还不要门票， 机会难得，于是，沈清楠就和林若轾换到了画舫里， 划到了浮香阁附近，来好好欣赏一下音乐。 前面的演奏者都是中规中矩，林若轾这经验可比沈清楠丰富了些， 家里常有这些表演嘛，兴趣来了，两人还一起猜猜演奏的乐器是什么， 曲子是什么，等到这第六个， 那曲子听起来与众不同些，沈清楠一下子就想到了《十面埋伏》。 忍不住就对比了起来，直叹这曲子不错，可惜演绎得差强人意。 画舫里为了保持凉意，是用轻纱封闭起来的。 两人也不怎么想看人，就是来听曲的。 沈清楠不经意还有些秦淮河畔，附庸风雅的装逼感， 小酒再这么一抿，怎一个爽字了得。 林若轾在旁边看着沈清楠享受的样子， 只能舔舔嘴唇，喝不了，根本喝不了， 恨恨地猛吸一口果汁，也眯上了眼睛。 沈姐姐可真会享受啊，这音乐若即若离的， 坐在这凉爽的画舫里，可卧可坐，不用顾忌姿势。 一会儿看戏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吃， 这个环境，别提多带劲儿了。 林若轾都想大喊一声，舒服！ 第245章 荣誉共享 阁中音乐阵阵，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听曲上。 沈清楠的画舫停在附近不远处， 也没有什么人关注到。 那阁中的众多比试者，也根本没有想到， 他们的一番比试，倒被沈清楠给比喻成了秦楼楚馆供人娱乐之人。 一曲终了，秦若蓁停手起立，阁中一阵雷动掌声， 王少商鼓得最为卖力，秦姐姐不愧是秦姐姐， 这曲子弹得可真是太好了。 秦若蓁听着周围的掌声，心下稍定。 回座位时偷眼看了一下周维将。 心却是又提了起来，这世子殿下，好像并不满意。 那确实，周维将是懂音律的，在军营的时候， 有些夜里无事，也是会与手下部将同乐， 烧一堆篝火，围坐一起，喝酒吃肉， 再有那会些音律的，带头唱些豪迈的歌曲。 那氛围，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也是恨不能起来舞剑一番。 可这秦若蓁弹得什么，怎么有种无病呻吟之感？ 这曲子，落在这妇人之手，也真是埋汰了些。 其他比试者上场，周维将才把情绪给放下。 秦若蓁欲哭无泪，自己还是有些逞强了， 还是应该弹些自己擅长的曲子， 或许世子还能听得进去。 她也意识到自己在弹曲子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有把握好， 弹得其实不尽人意。 王少商却是在旁边夸奖： “秦姐姐这琴艺，我看后面的依然是比不上的。” 秦若蓁弹这一曲，虽然意境上还是差了， 但与刚才那些比试者，还是非常出色的。 秦若蓁却是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里： “比这些人好又有什么用？” “啊？秦姐姐你说什么？” 秦若蓁的语气极低，王少商没有听得清楚。 “没事，刚才有些地方没有弹得流畅， 心里未免有些遗憾。” 她还不能告诉王少商这曲子是给周维将弹的， 这联姻之事还未公开，万一不成容易落人话柄。 黄兰宁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这次她聪明了一些， 没有直接开口讽刺，毕竟秦若蓁的琴艺， 可是公认的好，王少商的脾气她刚才也领教过了。 黄兰宁可不会再干这种让自己吃亏的事了。 想起刚才与洪之兴一番对话， 黄兰宁心中冷笑，我可没想就这样算了， 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 她连面部表情都显得有些扭曲了， 可惜秦若蓁和王少商坐在她的前面， 什么都没有发觉。 王少商本来开始还注意着黄兰宁， 但见她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动静， 怕是刚才自己的一番举动震住了她。 也就没再理会这人了。 欺软怕硬的人她见得多了。 这黄兰宁就是欠了些收拾，收拾一顿也就乖巧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比试了。 这也不是简单的书法，当然也有时间限制。 但也并不严苛，前面比试的时间也给了比试者不少思考的时间。 现在进行的环节，也给了比试者一刻钟， 需要在纸上写下自己作的诗， 评判的标准就是诗和书法皆佳的作品取胜。 这场比试，洪之卿又参加了， 他书法也还不错，歪诗也是会作几首， 但这种规则，他取胜的希望不大。 可他刚从沈清楠那里听得一首好诗， 又知道沈清楠不会到这浮香阁来， 自己把诗用笔写下来即可。 作画那个环节，自己本来好好的一幅画， 却被世子给当众毁了， 他还不好追究。 这书法环节，他可得好好地发挥一番才是。 一旦这书法被评得好名次， 他再把这好消息告诉沈清楠， 这荣誉可是他们两人的， 到时沈清楠可得感谢他帮她扬名了。 两人的关系可不就近得多了吗？ 洪之卿可是想得挺好的。 这世间女子，有才的不乏其人， 但能得到他这种优秀男子的认可， 还能把荣誉共享，到哪里去找啊？ 洪之卿沾沾自喜，已经开始想像， 沈清楠听得他把自己的诗给宣传到荷花宴的比试中来。 高兴地邀请他一起喝茶， 想要相互请教一番的情景。 不过这个打算他没告诉林若轩， 他隐隐感到林若轩有些维护沈清楠， 可见林若轩或许是自己的情敌， 不说的话，就算自己抢先赢得沈清楠的芳心， 林若轩应该也是不会太过苛责自己的。 秦若蓁也参加了书法比试的。 书琴双绝这个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 那也是她一直都被公认的名声。 棋和画她也是深有研究的。 秦若蓁只想能给自己世子妃的头衔再增加些光辉， 并不想真是要胜过所有男子， 所以只报了这两项比试。 在琴艺环节，虽然周维将和她都觉得表现得差强人意， 但在一众比试者当中，秦若蓁的实力还是最强的。 这琴艺的榜首，几乎是收入囊中。 这书法嘛，秦若蓁再拿个榜首， 这世子妃的位子，怕是没几个人能争得过她去。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 这书法比试也在一声锣声之后正式开始了。 沈清楠问了一下明月，得知这书法比试过后， 精彩的戏曲表演就即将登场。 书法比试时间为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然后那些长辈也会到另外一个差不多大的阁里， 都是能够看到荷塘中央的戏台的位置。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这戏曲表演也就要开始了。 刘家还准备了些大大小小的画舫， 以便有些宾客想要就近观看的，也可以坐上画舫。 林若轾听了可急了， “沈姐姐，要不我们先去占位。” 这画舫不大，林若轾个头也不高， 万一有画舫在他们前面，他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明月笑着回答他： “林小公子多虑了，你今日跟在沈小姐后面， 可算是跟对人了，夫人早就给沈小姐挑好了位置， 保证前面没有其他画舫，更不会连位置都没有。” 沈清楠但笑不语，秦芙蓉这朋友可算是交得的， 她虽然没觉得认了姐妹就应该享受特权， 可这特权真的到了自己这里， 她也不会傻兮兮地不接受。 再等了一会儿，比试的时间就结束了。 到时候再过去也不迟。 第246章 不是小民所作 林若轾这才放下心来： “明月姐姐，你可别哐我。” 明月噗呲一笑： “我怎么敢啊，沈小姐可是我家夫人的妹妹。” 林若轩看着洪之卿交上去的作品， 虽然不满表兄擅自作画的事，但对自己的表兄还有如此才识， 能写出这样一首娓娓道来的好诗。 细细品味后，把人带到赏荷的绝美意境中来。 林若轩表示，这诗是真的不错。 这大表兄是有出息了啊。 到了比试结束时间，一声锣响， 下人们鱼贯而出，欲将书法作品一一收了拢来。 作画比试的作品早已晾干， 交到了各位评委的手里。 这书法作品也得先放在桌案上静置一下。 这时有个年长的评委站起身来，向周维将拱手说道： “殿下，何不走而观之， 一起品鉴一下。” 这位评委正是江州的书法大家韩偓， 痴迷于各种诗词书法，见作品一完成， 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一睹之心， 于是就向周维将请求了。 旁边一个稍年轻的男子，也附和道： “韩先生说得没错，遇到好诗， 大家共赏之，也是一桩美事。” 这又打破了以往的规矩。 以往不过是将各种作品收集起来。 由评委依次传递打分。 这次，却是大家聚拢来，一起对一个作品作评价。 在座的所有宾客也都能参与进来。 其他人想想，也觉得不错。 毕竟评委们坐了这许久，也是坐累了。 各位评委都是些江州名人， 有个互相交流的机会，确实是个好主意。 刘晋祺见此状况，连忙制止了下人们的动作， 让桌案还是放在原处， 派自己的小厮跟在众评委的身后。 周维将走在前面，其他五位评委跟在后面， 开始巡赏作品。 那些桌案之间因为比试，本就有不小的距离。 一行人走在桌案之间，也不嫌拥挤。 那小厮也是刘晋祺的书童，刘晋祺身边识字最多之人。 见众人往那张桌案走，他就抢先过去。 两个下人也是小心地把纸张倾斜了些。 在周维将的首肯下，小厮大声朗读起这作品里写的诗句。 下人们先是把纸张拿着转了一圈， 然后停在了周维将等人的面前。 这样，所有的宾客就能都看到书法， 稍远的位置也能听到这诗的全文。 众评委按照诗和书法两个项目进行评定， 评委们都是请得得高望重之人， 今日又有周维将这个世子在场， 大家都是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才学， 一时间，讨论得非常热烈。 在座的少年们也是听得仔细。 有不少人都在心里想着， 今日算是来对了，从讨论中受益匪浅。 那讨论声林若轾听不清楚， 沈清楠的耳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小厮的声音，更是清朗入耳。 沈清楠听着这些诗，有几首还觉得不错， 那些评委的点评也有些可听之处。 见林若轾有些似懂非懂， 就耐心给林若轾解释自己听到的一些见解。 有些不明之处，沈清楠也直言不讳。 让林若轾下去问他长兄。 这时，小斯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清楠和林若轾噤声倾听完， 同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 林若轾才不确定地问沈清楠： “沈姐姐，这诗，不是当时你念的，听刚才报的写诗人名字， 好像是我那位大表兄？” 沈清楠哼了一声，她也听到了洪之卿的名字， 只道这洪之卿不过是个附庸风雅的世家子。 没想到，居然还玩抄袭这套？ 那诗一念完，整个浮香阁都为之一震， 前面的那些诗也有写得不错的。 可这诗一出，直接碾压所有。 众评委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与前面那些讨论不同的是， 这次大家都一边倒的认为，这诗就是佳作， 讨论的反而是这诗里的意境， 表达的情怀如此高远，实乃百不一遇的好意境。 有一个评委说道：“污泥久处清风净， 好心境啊，这世间再多烦事，只要自己不为所动， 自然是一片心静。” 韩偓抚着自己的胡须：“我倒是认为，最后那句， 蝶舞蜓飞入画来，才算得上是点睛之笔。”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韩偓也不耽误： “从整篇来说，从大到小，从全局到细节， 先是点出荷花的主题，这一片荷塘，一望无际， 再说荷叶在微风下的姿态，风吹叶动， 然后提及那荷花在污泥中一层不染， 最后又有蜻蜓飞入荷花丛中。 好似我们这些文人的心境，需得在万千纷挠中， 找到自己的本心，而这本心，却又有些悸动。 小老儿才疏学浅，竟是只能说出这诗的一分好来。” 众人深以为然，这诗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处。 让人一时间觉得感悟了些什么，但又有些模糊。 周维将也觉得这韩偓也算是表达得很清楚了， 还是给人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听得韩偓如此说，也是点了点头。 让他来解说，怕是还不及这韩偓。 他因为林若轩的缘故，也算知道这洪之卿， 于是跟黄轩低语了两句， 黄轩站出大声说道： “不知道这位洪之卿是哪位公子， 可否聊一聊这诗是如何作出的？” 洪之卿受宠若惊，他知道这诗好， 否则他也不会拿它来参加比试。 但具体哪里好，这……他还真是说不出来。 站起身来，他一时有些慌不择言： “这诗好就好在……嗯……让人身临其境。” 听他这话，很多人都生出一种这诗不是他作的错觉之中。 这身临其境大家都感受到了， 可更深的意境，这作者本人，一副毫不知晓的样子，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周维将本以为，以林若轩的教养来看， 洪之卿作为洪家准家主，又是林若轩的表兄， 有些底蕴也不称奇，可洪之卿这话一出， 周维将就有些怀疑了： “洪公子这诗是自己作的吗？” 话音刚落，这洪之卿一下子就跪下了： “殿下恕罪，这诗……确不是小民所作。”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洪之卿居然为了夺得名次，居然抄别人的诗。 这可是荷花宴啊，洪之卿如此做， 视这世家聚会为儿戏吗？ 这可是让洪家丢了大脸啊！ 第247章 撤了吧 周维将也是一愣，好嘛，自己难得参加一回荷花宴， 还揪出一个作弊的，可这承认得也太快了些， 有些不合常理啊？ “你这样做，可知这比试的规矩。” “殿下容禀，小民本也写不出如此好诗， 但写出此好诗之人，却未在这浮香阁中， 小民想着如此才思，被湮没了实在可惜， 于是借着这次比试，想为这诗留下一点印迹。 这荷花宴本是盛会，宴中所着的佳作， 必定会流传天下，小民这是一番好意啊。” 反正自己都说到这里了，洪之卿也就一股脑把事情都给说开了： “而且，小民也没打算占为己有， 就算是各位评委没有询问，小民也是打算在评定之后， 道出实情的。”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指着自己名字的右下角： “各位请看，在我的署名旁边， 我仿着图章的方式把这人的名字也署了上去。” 好嘛，别人用来思考如何作诗的时候， 他一口气把沈清楠的名字给设计了一个图章的样式， 还是用的特别复杂的篆体，洪之卿本来就擅于画画， 图章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花点时间的事儿。 那小厮虽然识的字多，可这篆体，又是图章样式， 他就认为不过是比试者印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根本就没有注意。 其他人也是欣赏诗句去了，也没有注意这枚图章。 现在仔细看来，也确实不是洪之卿的名字。 众人一时无语，你要说他作弊吧，人家把名字又写上去的， 你要说他没作弊吧，这诗又的确不是他作的，而且报名那时候， 他也没说他还有位协作者啊。 本也可以不用如此纠结，可这诗的水平高了， 肯定是会进入名次的争夺，这就对其他比试者有些不公平了。 周维将脑子里还没有这些纠结， 他反而是问洪之卿： “这图章上是谁的名字？” “沈清楠。” 洪之卿毫无心理负担，他反正是想好了， 如果这诗被选上了，他肯定是要把这荣誉让给沈清楠的。 周维将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眼睛，果然是沈清楠。 他有些头疼，怎么沈清楠跟林若轩认识， 和这洪之卿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看这洪之卿的这番操作，他就觉得， 这厮的想法绝对不是只想让这首诗扬名罢了。 周维将一时无语，其他人也是不知沈清楠， 刘晋祺却是为自己这小姑有些打抱不平， 这洪之卿是比自己大了几岁， 还是洪家的准家主，可谁还不是个家族继承人呢， 也没见自己做这等不靠谱的事儿吧。 “殿下，沈清楠乃是我母亲的大夫， 今日宴会，父亲怕母亲身体不适， 特请得沈大夫在旁候着， 未来迎接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沈清楠是自己母亲认的妹妹，这事刘晋祺没说出来， 只是强调沈清楠的大夫身份，表明沈清楠未来迎接殿下是因为身份低微。 他心里可是想骂洪之卿得很， 你自己想出风头，带上沈清楠干嘛， 这要殿下发现沈清楠做为今日的客人， 不在跪迎队伍里， 那还不得一怒之下做出些什么来。 周维将知道沈清楠跟这刘家的关系， 但刘晋祺出面解释的一番话，正合他心意， 他也不想沈清楠因为这种事情被人给穿了小鞋， “哦？既如此，倒是无须怪罪， 只是不知，这洪公子拿诗出来是否征得了沈大夫的同意。” 洪之卿一滞：“却是没有。” 周维将也是服了这个老六， 他可是清楚沈清楠的很，一个小姑娘，带着弟弟， 从来做事都十分低调，甚至还和病患约定， 不能出去宣传自己的医术。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洪之卿表面是一番好意，可这不是把沈清楠架在火上烤嘛， 她本就没什么身份背景，在取得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头， 洪之卿又是护不住她的。 他也没有计较刘晋祺在他面前隐瞒了沈清楠与刘家的关系， 他知道刘晋祺也是为了保护沈清楠。 而且他还有个私心，与秦家联姻是政治需要， 但沈清楠作为侧妃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侧妃嘛，不用抛头露面， 他甚至还可以一直支持沈清楠的医疗事业， 这于他也是好事，他是亲自体验过沈清楠的医术的。 周维将对沈清楠的占有欲占了上风。 于是决定打压洪之卿的行为， 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问出上面那番话来。 “既如此，又算是坏了比试的规矩， 这幅字，也就无需纳入比试，撤了吧。” 韩偓深爱此诗，却见周维将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本想上前一步，提一个折中的法子， 既能让洪之卿受到处罚，也能让这首诗传颂天下。 旁边却有人拉住了他，明眼人都看出世子对这事的态度， 韩老爷子再劝就是反对世子的决定， 也是个大不敬的罪名，可别造次。 韩偓想了想，长叹一声，就此不再说话。 这决定一出，刘晋祺和林若轩都齐齐松了口气。 沈清楠是他们都要保护的人。 世子如此决定，让沈清楠免陷于流言蜚语当中， 处理得非常到位，他们两人都没有如此的地位来替沈清楠掩盖。 这世子是好人啊。 周维将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挥手让这事情过去， 继续点评以后的作品。 没多久工夫，所有作品全部点评完毕， 至此，整个比试环节也就结束了。 宾客们收拾了一下心情，又开始各自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了。 给评委安排的助手们开始了忙碌的统计工作。 整个浮香阁看起来祥和得很。 却是不知，那些人谈论的主题都变成了沈清楠是谁， 沈清楠怎么做出这等好诗的，谁认识沈清楠。 大家都互相打听起来，一时间，沈清楠这个名字， 成了全场的焦点。 就连王少商也在悄悄问秦若蓁， 这沈清楠是谁。 秦若蓁倒是个知道的。 但她看见刘晋祺都没有明说这关系， 她也明白，这事也不能从自己口中传出。 对着王少商的询问，也只能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第248章 进水了! 王少商当然是相信秦若蓁的。 可听说沈清楠是个大夫，也是啧啧称奇。 这个女子，不仅通医术，还会作诗， 好奇心大起，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结识一番。 周维将也听到了这些，但他并没有让人封口。 大家伙儿都喜欢八卦，打听这事也很正常， 如果让大家禁言，反而会激起人的好奇心， 更会让事情演变到众人皆知的地步。 沈清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本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 听之任之，这些人也打听不出个什么， 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了什么兴趣。 这边都在休息，那边全在统计， 戏台也在这个时候准备开场。 另外一边的东阳阁，那些长辈们也差不多就位了。 刘德旺来给刘晋祺汇报了一声， 旁边等着的画舫也按着顺序排在了阁旁边。 刘晋祺跟众人说了一下， 这画舫可送宾客至指定位置欣赏戏曲。 愿意在画舫上看戏的，可现在上船， 不愿意的，也可就在这阁中看。 刘家的画舫也是做得犹为尽心。 每一艘都别具匠心，在阁旁边， 花团锦簇，尽显刘家的繁华富贵。 世家子都见过大世面，也不惊讶， 都开始相互邀约，准备登舫看戏。 沈清楠还没有说话，明月就已经招呼着船夫往之前就确定好的位置划去。 这明月不愧是秦芙蓉身边的人， 有些事情就是做得非常到位。 沈清楠暗自赞叹。 看看身边的玉竹，觉得自己的也不差， 心下挺安慰的。 自己来到尚朝，最走得庆幸的， 就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挺好的。 周维将本不想在画舫上看戏。 那些戏曲，虽说是江州名角， 可他作为世子，又有什么戏曲是没有看过的。 他正准备说话，黄轩却轻拉了他衣角一下， 示意他看看外面，周维将看着刚才并没有注意到的一艘画舫， 这会儿却是往戏台那方划去，在一众停靠的画舫里面显得有些醒目。 周维将心中一动，用眼神看向黄轩，黄轩不语点头。 周维将改了主意，正好刘晋祺过来请他， 周维将也顺水推舟，先登上了最大的那艘画舫， 径直去了二楼，坐到了最醒目的位置上。 刘晋祺想陪在身边，周维将推辞道： “我这身边有的是侍卫，晋祺还需待客， 无需在我身边逗留。” 刘晋祺本来也是安排了其他人接待其他宾客， 自己专门留在这里陪世子。 但看世子并不需要自己在旁边。 刘晋祺也是机敏，看来世子并不想自己作陪，也是说道： “多谢世子体恤，那小民先下去处理一下。” 周维将点点头，等得刘晋祺下了画舫， 周维将所乘画舫才缓缓离阁向戏台那边驶去。 周维将见周围没有旁人了， 给黄轩交代了一声： “让船夫把舫划到那边。” 黄轩明白周维将的意思，就是靠得沈姑娘近一些呗。 领命下去办事。 周维将望着已经前面已经停了下来的画舫。 那里面坐着他挂念的人。 但现在却也没法直接邀请，一会看看机会吧。 等一众画舫停得差不多了， 那戏也就差不多开始了。 沈清楠这画舫小而精巧，正停在戏台的正中央， 周边也停了些小画舫，但都没有她的位置好， 后面就是些双层画舫，位置也是不错的。 基本上照顾到了各种宾客的喜好。 打开前面的门帘，正对着戏台， 沈清楠和林若轾分坐两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开始欣赏起戏曲来。 沈清楠感叹啊，以前看演唱会， 也只敢买些外围的票，望着vip区的座位羡慕不已。 如今自己这位置可算得上是vvip了。 观赏效果绝佳啊。 这戏台的布置甚为精妙，虽然尚朝没有话筒和音箱， 但应该是在戏台的搭建上用了些心思， 戏台上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这些戏子的表演也甚是卖力， 果然不愧为江州出名的戏班子， 刘家的赏银怕是也给得不少。 声音传到耳里，仿佛近在咫尺。 沈清楠听不太懂，只是看着台上的表演， 猜着演的是什么情节。 再看看戏折子，也是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林若轾却是个有经验人士。 居然还能给沈清楠讲讲这戏是怎么回事。 看来在家里没少陪着长辈看。 这时，戏台上演得正是《雁翎甲》， 武戏可就有些喧闹了，那钹声、鼓板声齐响， 衬托着台上戏子的动作，显得紧张刺激。 林若轾看得如痴如醉， 沈清楠也觉得刚被那些个咿咿呀呀的声音 差点催睡着了，这会儿一下子就清醒了， 那武生的动作潇洒利落，就连沈清楠这个外行也看得津津有味。 戏已过半，忽听得左后方传来一大声的尖叫： “进水了，船进水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就发现那边有一艘两层画舫上的人都站到了二层的走廊上。 而那画舫，却是已没入水中一半有多了。 所有的人都挤到了二层。 站在二层的人脸上都一副心慌之色。 七嘴八舌地吩咐自己带着的随从， 赶紧想办法，喊人救命， 这些世家子，没有几个会游泳， 就算会游，大家都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 又如何能轻易下水。 这个时候，戏台上也听到了动静，停下了表演。 其他画舫的人也都站了出来， 有些发现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在那画舫上的， 脸上露着焦急，那还在阁里的人也是听到了动静， 都站在栏杆处往这边张望。 刘晋祺是率先出来的，但也是有些来不及了， 这画舫入水太深，刘德旺这时正在浮香阁那边调派船只， 往那画舫划去，准备把人转移回岸边。 刘方瑞在东阳阁陪着些德高望重的各家长辈。 这时也是着急了起来，看着刘德旺调派人手也算自如， 也回身安慰起那些长辈，定会让那画舫上的人安全回岸。 黄轩也打探完迅速向世子汇报： “听那边的求救声，应该是刚才都看戏去了， 没有注意到画舫漏水，那水是慢慢浸入的， 等发现时，就已经入水有些深了。 第249章 落水了! 刘家正在组织人手去救援， “主子，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不？” 黄轩请示道。 周维将摆摆手：“不急，那边刘家已经派出救援船了， 我们无需动手。” 黄轩接道：“世子，那我们现在要不要靠岸。” 周维将看了一眼沈清楠的画舫， 并没有动静，只有林若轾伸了个小脑袋， 边看边向画舫里说着什么。 “暂时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黄轩回头看了一眼，世子看来是想守在沈姑娘旁边， 怕沈姑娘出事呢。 “那我派两个侍卫到一楼先候着， 万一有什么变故，可先护着沈姑娘离去。” 周维将赞许地看了一眼黄轩，挥手让他去办。 这事有些蹊跷，这画舫在宴会之前， 刘家肯定是安排了人好好维护了一番。 怎么会突然漏水。 周维将一直防着自己那位叔父， 要对他动手，今日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自己这边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是那边的画舫出事了呢。 他需要观察一下看看。 确定是个什么事儿才能安心回岸边。 这本是皇族之间的恩怨， 今日沈清楠在这里，可别被牵连了进去才好。 正思索着这些事情，就听得那边传来好几个人的大叫：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其中有个丫鬟手作喇叭状， 正焦急地朝刘晋祺这方喊着什么。 但大家都在嚷着，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急得那丫鬟一个劲的往水里指， 顺着她的手看去，正好看到有一个人影在水里时沉时浮， 周维将眸色一沉，那人分明就是秦若蓁。 他不假思索，“黄轩，拦住那些闲人。” 这秦若蓁是他的未来世子妃， 如何能让其他人近身，要救也只能自己去救。 否则等别人把她救了，这世子妃他也是娶不得了。 果然是有人在破坏他的计划， 如何能让这些人如意， 这秦若蓁，自己是娶定了。 吩咐完黄轩，周维将飞身出了画舫， 直往秦若蓁落水之处而去。 黄轩听命，忙又指挥身边的侍卫， 去拦住那些跳水救人的宾客和下人。 周维将几个纵身，跳过两个画舫， 直扑水中，将已经力竭昏迷的秦若蓁从水里抱起， 再往另一个画舫游去。 等把人给送上了画舫，侍卫们又忙聚了过来， 给世子腾出了一个空间，把其他过来看情况的宾客拦在了外围。 周维将将自己的披风扯了下来，盖在秦若蓁身上， 这才缓了口气，见秦若蓁气若游丝， 唤了几声也没有反应，反而刚才水里就有些嘴角冒血， 这会儿又溢出来了些许。 转身吩咐黄轩：“快去请大夫。” 黄轩见主子让叫大夫，手微指右方： “主子，那边就有个现成的， 要去请过来吗？” 周维将一怔，他知道沈清楠是大夫， 刚才却是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事。 所以，沈清楠看到他救人的过程了没？ 这尚朝女子的清白也是很重要的， 这秦若蓁本是和自己定了亲的， 所以自己着急去救，可看在沈清楠眼里， 怕是会对自己有所误会吧。 黄轩见秦若蓁脸色苍白，湿发敷面， 嘴角带血，看上去楚楚可怜。 怕是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虽然他已经安排侍卫去提一个大夫过来， 可这是刘家，等刘家的主人把大夫找到， 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就算是把人提过来了， 这大夫能不能就还是两说。 主子这样犹豫不决，这秦家小姐还救得过来不？ “主子，去找刘家的府医了，还需要些时间。” 黄轩再接再励，提醒周维将救人要紧。 周维将还未说话，身后就响起了沈清楠的声音： “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看看？” 原来沈清楠在画舫里听着林若轾给她汇报情况， 听说刘家已经派人救援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看了一下，那画舫上还是有十几个人， 真的沉了下去，这可是十几条人命。 刚准备让明月把画舫叫人划回去。 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戏肯定是看不了了。 姐姐拖着病体也要安排的好好的宴会， 这会儿算是被毁了，她也想到了有人作怪。 这画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进水。 但这事，她也做不了主，她还是应该赶紧回去看看， 秦姐姐这人吧，别看身子还没好，但人却是个要强的， 可别一急之下，又给急了毛病来了。 那自己这段时间的悉心治疗，可算是前功尽弃了， 刚往回划了一些，就听到有人落水了， 也认出了那正是原书的女主秦若蓁， 她不由自主地到处望了一眼。 果然，周维将出手了，让侍卫清退了无关人士， 自己亲自救起了秦若蓁。 真是天赐良缘，机缘巧合得很啊。 本来她也没打算管，但却是多看了一眼。 就发现那秦若蓁本就是因为高处落水， 受了惊吓，又在水里待了些时间， 那脸色一看就不仅仅是溺水那么简单， 嘴角还有些血。 完了，这女主怕是要完。 剧情可不能乱啊，这女主算起来，还得叫自己小姑姑。 行吧，过去看看吧，结个善缘。 以后有个什么事，或许女主还能放自己一马。 于是，沈清楠就出现在了周维将的身后。 周维将还想着掩饰自己的身份。 听到沈清楠的声音，根本不敢回头。 黄轩乖觉，忙迎了上去： “这位是？” “我是大夫，过来看看能帮上忙不？” 黄轩自认沈清楠认不出自己， 沈清楠也乐得装不认识， 本来她过来抱着和周维将摊牌的决心的， 但看起来，周维将这时还没想好要跟她面基。 行吧，那我就当看不见吧。 “当然，当然，是大夫最好了。” 沈清楠已经来了，黄轩觉得自己不用再劝周维将了， 他家世子爷连面都不敢见，又怎么会反对。 “行，那就麻烦那位公子将秦小姐移至床上吧。 得快点，这救人之事，得争分夺秒，可不能耽误。” 这分啊秒啊的，大家也都听不懂，只知道确实事态紧急。 周维将俯身将秦若蓁抱起，在侍卫的指引下， 把秦若蓁放到了最近的一个房间的榻上。 第250章 肋骨骨折 周维将把秦若蓁放到了最近的一个房间的榻上。 连忙转身，低着头与其他侍卫离开了房间。 想混水摸鱼从沈清楠的眼前消失， 沈清楠肯定得配合他，眼睛只看着黄轩， 也只跟黄轩说话： “麻烦这位大哥，把我家玉竹叫过来， 她手里有我的药箱，一并拿过来。 我先进去把人救醒。” 黄轩把沈清楠送进房间，转身去叫玉竹。 周维将看着房门有些失神， 沈清楠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 如果看见了，为什么她装没看见， 如果没看见，那他是不是今日还有机会？ 沈清楠却是忙着看秦若蓁的情况。 一番检查过后，发现秦若蓁断了一根肋骨。 还好那肋骨没有完全断裂， 要不插到了内脏，这伤势可真是就太大了。 沈清楠先用内力，把秦若蓁腹中之水逼出， 再俯掌在胸前帮秦若蓁恢复心跳。 这时，玉竹在外面敲门，沈清楠让她赶紧进来。 看着床上秦若蓁的样子，玉竹都看出有些难办。 “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玉竹见沈清楠掌覆在秦若蓁的胸前， 有些不解，沈清楠也懒得给她解释， 这现代也是有溺水急救的，可这秦若蓁已经断了一根肋骨， 按压的话容易加重伤势。 还有那个人工呼吸，沈清楠虽然是现代思绪， 但还有些下不去口。 自己有一身的功夫，为什么非要身体接触来施救。 表面上玉竹看到的是沈清楠按在秦若蓁胸前。 实际上，沈清楠正运起内力一收一放， 在给秦若蓁的心脏进行心肺复苏。 “你先过来，把她的脖子用手垫高些。 然后把她的嘴巴打开，用另一只手捏着她的鼻子， 对，就是这样。” 沈清楠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指挥玉竹， 没法子，这人呛了不少水进去，还是得人工呼吸， 既然自己不想，那就只有忽悠玉竹上了： “深吸一口气，对着她的嘴吹进去， 然后再吸，再吹……” “小姐，你说什么？” 玉竹打断了沈清楠的话，小姐让她…… 和秦小姐嘴对嘴？ 这怎么可以呢？在她的认知里，隐约觉得不对劲。 “人口呼吸，懂不，现在秦若蓁呛了水， 肋骨又断了一根，我得护着她的肋骨， 只有你帮她做。” 见玉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沈清楠叹了口气：“人命大于天， 你也不想看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没了吧？ 抢救时间有限，可不能再考虑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任何人说。” “小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本来是有的，可这不是肋骨断了嘛。 眼下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再过一会儿， 估计就算你想人口呼吸也都来不及了。” “啊！”玉竹心善，又与沈清楠处得久了， 知道那些病人的痛苦， 根本瞧不得别人受难。 脑子被沈清楠给洗得彻底， 见小姐答应她不告诉别人， 连忙俯下身子，运足了气开始人口呼吸。 沈清楠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纠正。 大概玉竹换了十口气左右的时间， 秦若蓁嘴里突然冒出了不少水。 玉竹连忙松开手，秦若蓁被水呛得猛咳起来， 边吐水边呛，终于算是醒了过来。 秦若蓁好不容易把水吐得差不多了， 咳嗽也收住了，这才发现沈清楠： “小姑姑，是您救了我？” 沈清楠笑着回答她： “错了，是玉竹，要不是玉竹的话，你的小命休矣。” 玉竹正站在旁边有些愣愣的， 手摸着自己的嘴唇，悼念自己的初吻， 完啦，自己不干净了，以后怎么跟段小舟见面啊。 听见小姐说是自己救的，反应过来： “小姐……” 她还真怕沈清楠一时失言，把自己刚才怎么救的给说了出来。 “药，我说的是药，本来我这药箱今日放得都是些备用药， 玉竹非塞了瓶保命丸，刚才她给你喂了一颗， 你看，这不就救了你一命嘛？” 沈清楠打断玉竹的话，把后面的话给说完了。 玉竹这才放下心来。 秦若蓁咂巴了一下嘴，似有些许清甜， 应该就是那保命丸的味道： “多谢玉竹，秦若蓁记在心里了。” 玉竹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医者仁心，不算什么。” 跟着沈清楠这么久了，这些话倒是说得熟练了。 这么几句说完，玉竹也不觉得有多尴尬了。 只要小姐别乱说，自己这清白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沈清楠似笑非笑：“不过嘛，你掉水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肋骨折了，这个伤势，可是得休养大半个月才能好呢。” 秦若蓁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咳嗽的时候， 分明就觉得胸腔被震动得剧痛。 原来就是沈清楠指的这个地方有骨头断了。 “能好吗？” 秦若蓁有些后怕。 “能好啊，并没有错位，就是得陪着你姑母一起静养了。” 秦若蓁知晓沈清楠的医术不错，心下稍定： “其他人呢？其他人救了没？” 什么其他人啊？沈清楠听得有些晕： “就你一个人掉水里了？没有其他人啊？” “不对，小姑姑，我落水前是被人挤了的， 落水时还听到了其他人的惊呼声。 难道不是也掉下来了吗？” 沈清楠确定地摇摇头： “只有你掉水里了。 估计是没掉得下去吧。” 沈清楠边处理后续，边给秦若蓁说： “别想那么多，现在你身上是湿的， 得赶紧泡个澡，换身干燥的衣服， 要不感染了风寒，伤上加病，你怕是大半个月也好不了了。” 沈清楠吩咐玉竹出门去把秦若蓁的丫鬟叫进来服侍， 自己也该出门给众人一个交待了。 出得门来，外面没有看见周维将， 沈清楠自个儿先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也准备好了面对， 但看来周维将还没有准备好， 那行，大家都不尴尬最好。 门外又多出了些人来，沈清楠还没来得及全面观察， 就见一少女扑了过来： “大夫，大夫，秦姐姐如何了？” 沈清楠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想来是秦若蓁的姐妹或者好友。 第251章 故意为之 “救过来了，但是有些骨折，身子也非常虚弱， 现在需要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再给她包扎一下。” 沈清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在众人脸上晃过。 刚才秦若蓁说可能有人跟她一起落水时， 她没有多说，不想影响秦若蓁的心态。 但她也不是傻子，心里也猜着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也不觉得奇怪，女主嘛， 身边总有些想陷害她的人， 不过是为了衬托女主的主角光环的炮灰罢了。 果然，扫了一圈，她就看到了一个神色可疑的女子。 那扑过来着急询问的正是王少商， 当时在画舫二层时，她本来是和秦若蓁站在一起的。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乱了起来， 大家都争着往外面跑，把她跟秦若蓁给挤散了， 当时她也是心里慌张极了。 等到被赶来的船只给救到岸边， 她才想起没有见到秦若蓁，一番打听之下， 又非要到这画舫上来等着秦若蓁的消息。 这会儿听到说秦若蓁醒了过来，性命已无大碍， 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还好还好， 就算是有伤，只要活着，那就可以养得回来。 可是另一个被沈清楠观察到的女子， 正是黄兰宁，沈清楠就发现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黄兰宁的脸色从一种焦急等待中变成了失望加愤恨的情绪。 沈清楠心中有些数了，怕是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但她也不明说，自有女主光环打败她的， 她也不过是个大夫，可管不了这么多。 黄轩这时走上前来： “多谢沈姑娘。” 在等的时候，府医也过来了。 黄轩就知道是个男的，没什么用， 幸好沈姑娘挺身而出，否则， 今日这秦若蓁可真是生死难料。 “大哥无需客气，医者仁心，算不得什么。” 沈清楠把玉竹的话照搬过来。 客套嘛，不用遣词造句的。 好用的就多用用呗。 秦芙蓉听得消息，本是在休息， 也是赶了过来，这时候走上前来： “妹妹，可真是幸亏有你啊。” 沈清楠见秦芙蓉也是一脸担心，安慰她道： “没事，秦家小姐换过衣服，我陪你进去看看。” 秦芙蓉握着沈清楠的手，有些冰凉， 沈清楠不禁嗔道：“你也是身子弱的， 怎么也赶过来了，你想忙死我不成？” 秦芙蓉歉意一笑，“等会儿进去，你给我把把脉。 我可不能让你再操心了。” 黄兰宁看着沈清楠，心里确实气得要死：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坏我好事。” 沈清楠瞄她一眼，正好看见黄兰宁看向自己的那种憎恶的眼神， 心里好笑，这是把自己也记恨上了。 你可别来惹我，我可不是秦若蓁， 她是要历经艰难才能凸显她的女主地位。 我可是掐死你就像掐死一只蚂蚁。 沈清楠根本不在意黄兰宁这种在书里都没有出现过的小角色。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这黄兰宁原本没在书里出现， 可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呢？ 众人听说秦若蓁没什么事，也都纷纷散了， 刘方瑞在秦芙蓉身边，低声给秦芙蓉说了一声， 带人去招呼其他宾客去了。 秦芙蓉就留在了这边，自己侄女出事，自然是要陪在身边。 刘方瑞那边，安抚了宾客，这画舫出事，侄女落水， 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 真有人会认为刘家是好欺负的。 秦芙蓉知道刘方瑞会去处理后续， 也不管他，只拉着沈清楠，给她说着好话。 沈清楠先救了自己，再救了自己侄女， 这恩情，可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沈清楠见她低声陪笑，却是表面有点悔意而已。 也知道秦芙蓉是刻意想要自己别再揪着这事不放了。 她也没那么小心眼，见秦若蓁的丫鬟拿了盆子出来， 请她进去，就跟着秦芙蓉进屋去了。 秦若蓁现在的情况也是不方便再移动。 画舫在沈清楠救治的时候就已经靠一了岸边， 就等着秦若蓁这里没事了，再把人移到屋里去。 秦芙蓉问了沈清楠，沈清楠表示， 给秦若蓁再看看伤势，作个包扎， 用软轿抬回去，应该问题不大。 做完这些，沈清楠又给秦芙蓉把了个脉， 还可以，秦芙蓉今日也是累得狠了， 脉象有些虚，但也还算不错。 沈清楠提醒了一下秦芙蓉，可别再撑了， 就逼着她半躺在床旁边的榻上。 姑侄俩一个病弱，一个受伤， 都被沈清楠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人对望，都苦笑了一下。 秦若蓁这会儿脸上恢复了些，这才给秦芙蓉说道： “姑母，我怀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秦芙蓉脸色一整，“为何如此说。” 秦若蓁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想太多， 经过了这么一会儿，她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那艘画舫，人并不多，地方也宽大， 就算是因为船进水，也不至于慌乱成那样。 我本以为是拥挤造成的， 但这会儿想想，更像是故意为之。” 沈清楠在旁边小白眼一翻，你总算是回味过来了。 我虽然名义上是你小姑姑，但真的不必在我面前讨论这事。 秦芙蓉和秦若蓁可不这样觉得， 她们两人都把沈清楠当自家人了： “是的，你姑父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 从船进水到你落水，都有些人为的痕迹， 只是今日是宴会，不宜大张旗鼓， 你姑父和表哥正在暗中派人调查。” 秦若蓁点点头，正该如此，画舫虽然沉了， 自己也受伤了，但跟今日之事比起来，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把表面应付过去。 不必非要让众宾客扫兴。 “放心，你姑父已经问清楚了， 你和世子的事情本来还在商量， 但你落水后，是世子把你救起来的， 这婚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没什么可变的了。” 秦若蓁脸一红，她虽然没有从沈清楠那里知道很多情况， 但她有个贴身丫鬟啊，那丫鬟给她换洗的时候， 就把她落水后发生的事情一板一眼地全告诉她了。 第252章 几位夫人都来齐了 秦若蓁也差不多清楚自己这个世子妃之位是稳妥了。 她还有些感激那个推她落水之人。 本来婚事还需要进一步商定， 可现在，完全用不着了，这事是好是坏， 她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沈清楠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原书里，这男女主可是在这宴会上以琴会友给看对了眼。 加上有家族的支持，感情是一路顺风顺水， 逢山开路，逢水搭桥，虽然也经历千难万险， 但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侣，修成正果吧。 可这画舫进水，人也落水受伤， 还真没在原书看到过。 听到秦芙蓉说这婚事是稳了， 沈清楠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男主女主能够成功在一起， 这故事的走向就正确，中间发生了些什么， 并不重要。 秦芙蓉跟秦若蓁说了会儿话， 感觉有些冷落了沈清楠，笑着说： “这下子，清楠可成了我们两家的救命恩人了， 还好把你认作姐妹了，否则这恩情， 怕是更不知道如何还了。” 秦芙蓉的话沈清楠明白，这是告诉自己， 以后有刘秦两家给自己撑腰， 可劲儿用，别替两家省着。 沈清楠耸耸翘鼻， “那我可是占了挺大一便宜， 我不过是一介大夫，医得了些病罢了。 姐姐可别再抬举了。” 秦芙蓉正想拉着沈清楠的手， 再好好跟沈清楠表示一下感谢，门就被推开了， 是清风进来了，她一直在外面代表秦芙蓉上传下达一些命令， 这会儿进来了，见三人面色都不错， 可见聊得正好： “夫人，老爷让我看看您的身子情况如何， 有些事情，今日有客在，不方便他处理……” 明月话未说完，但秦芙蓉已经听得明白了： “是查到了在画舫做手脚的人了？” “那倒还没有，但是表小姐落水的事， 好像有些眉目了。” “哦，是怎么回事？” 秦芙蓉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若蓁还真是被人推下去的？ “奴婢不敢妄言，只是听说有个丫鬟被控制了起来， 不是我们府上的。” “把人安排到半薰楼去，我倒要看看， 今日这乱糟糟的事是个什么情况。” 秦芙蓉确实心里窝着一团火， 自己拖着病体，从头忙到尾， 好好的荷花宴被从中破坏， 就算秦若蓁不说， 她也觉得不可能是意外， 里面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明月行礼离去，秦芙蓉叫进来一个婆子： “表小姐现在身体不宜挪动，但在这画舫上也不是个事儿， 你们准备好没有，把表小姐挪到她院子里去。” 秦若蓁反对：“姑母，我想去看看。” 她虽然受了伤，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想搞清楚，否则，自己这伤可真是白受了。 以后说出去，可真是丢了秦家的大脸。 秦芙蓉看秦若蓁坚决的样子， 她也明白秦若蓁的心情，有些无奈： “行吧，把表小姐挪到我那半薰楼的暖阁里吧， 那里能休息，也能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沈清楠见要处理家事，准备先行告退。 秦芙蓉却是没有放过她： “清楠，你看我们姑侄俩都病恹恹的， 你忍心抛下我们？” 沈清楠见秦芙蓉直接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无语望天，你是大姐你说了算， 她也确实担心万一这两人情绪激动起来会有什么意外： “不忍心好吧，行，可先说好了， 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们可不能杀人灭口。” 秦芙蓉知道她是开玩笑的， 笑骂她：“你可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就算你不是我妹妹， 我可把你当亲妹妹的，这种虎狼之词你也说得出来。” 沈清楠笑笑，那必须得说清楚， 她总觉得这里面越查里面事越大， 这涉及到女主，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小得了， 秦若蓁有女主光环，她可没有， 话还是说到明处的好，虽然她要脱身也容易， 但能不动手还是不动的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移到了半薰楼。 楼下正厅里，秦芙蓉已经在路上听了些事情的原委， 清风当时在画舫里没有说得明确， 秦芙蓉知她还有些情况没说，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个大概， 还没到半薰楼时，她就已经让人去请了这次参宴的几位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 也明白了刘方瑞为什么要把这个事交给她处理。 把秦若蓁安排进了暖阁， 沈清楠也在暖阁赖着不走了： “我守着若蓁吧，她刚受伤，还需要观察。” 秦芙蓉觉得不错，刚才她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事， 眼下已经清楚了，沈清楠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正厅。 几位世家夫人也陆续来到了半薰楼， 大家都坐定后，发现这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如果是平常时候，就不过是刘大夫人要拉着几人聊会儿天， 这在大型宴会上也属寻常。 但今日这事，秦若蓁受伤了，那这就不是个普通的聊天局， 世家夫人们也没有谁是蠢笨的， 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等几位夫人都来齐了， 秦芙蓉这才开口说话： “各位夫人，今日有些突发情况， 倒是有些扫了各位夫人的兴，芙蓉在此道歉了。” 先客套几句再入正题，各位夫人也都省得： “哪里哪里，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刘大夫人切莫介怀。” “请各位夫人过来，一是为了当面致歉，希望各位海涵……” 秦芙蓉顿了一下，继续说到： “但这事儿是怎么发生，我可就有些不吐不快了。” 她的眼睛扫过一圈，在黄大夫人的脸上停得稍久，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离开了。 黄大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事难道与自家有关？ 不应该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这秦大夫人大张旗鼓地摆下场子， 那可能还真有些什么事会牵扯到黄家。 是什么事呢？黄大夫人暂时没有想得出来， 只能静观其变。 其他各家夫人也表示，大家都坐在这里了， 刘大夫人但说无妨。 第253章 裙上的一角 秦芙蓉这才命人把那丫鬟给提了进来。 黄大夫人一看，人差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可不就是黄兰宁身边的吉祥吗？ 怎么会被如此对待？ 黄大夫人不淡定了，转身朝向秦芙蓉： “刘大夫人，这是何意，你可得说清楚。” 秦芙蓉微微咧嘴， “黄大夫人放心，既然叫了各位夫人过来， 自然是要交待个清楚的。” 她示意清风了一眼。 清风本来站在吉祥不远处，见夫人提示， 站出来先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清风给各位夫人见礼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 清风这才娓娓道来： “清风今日主要负责帮着夫人协调宴会的各种事务， 所以各种情况都会在奴婢这里汇总。 本来一切都进行地顺顺当当的， 却是有个婆子来给奴婢说了一件事儿， 说是这个丫鬟，不是咱们家里的， 但却离开自家主子，在家里一个偏僻的地儿， 待了不少时间才匆匆离去。 奴婢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一嘴， 原来也是遇了巧了，这婆子本来是送食材到厨房那边， 去的时候见这丫鬟进了园子， 回的时候见这丫鬟出了园子。 所以判断这丫鬟在园子里逗留了不少时间。 婆子也是顺口一说，可这刚发生了画舫进水的事儿， 大家基本上都忙着救援和伺候受惊的主子， 这丫鬟怎么一个人在园子里待那么久？ 奴婢觉得发现事情不对，这才派人去查探了一番， 结果搜了一会儿，就发现一个假山后， 有些新土与别的地方不同， 挖出来的物件，拿与奴婢一看， 可是惊掉了奴婢的下巴。” 清风挥手让一个丫鬟进来，那丫鬟手里是一个托盘， 上面放的是一个破损的布料。 几位夫人面上一惊，怎么会埋这么一个东西。 这应该是谁的衣服上被扯下来的吧。 有位夫人就开口了： “这布料可是有什么说法？” “好叫夫人们知道，当时挖出来的时候，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这种事情总是不寻常的， 奴婢也就赶紧地回了家主。 家主也觉得这事不对劲儿， 但又怕惊吓着了各位宾客， 就派了人去暗中查探，这一探之下， 发现这布料，正是表小姐落水前的裙上的一角。” 众人大惊失色，都联想到了这丫鬟与秦若蓁落水一事有联系， 否则，又如何会悄悄地想要埋了这布料。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被绑的丫鬟， 这宴会上的宾客众多，这丫鬟是谁家的呢？ 黄大夫人的脸色剧变，自己家的丫鬟做了什么？ 怎么自己半点都不知道，怪不得这刘大夫人的目光， 会对自己和旁人不同。 她猛地站起身来：“吉祥，这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老实说来。” 秦芙蓉却在此时插话：“黄大夫人稍安， 等清风说完再问不迟。” 这丫鬟是自己家的，这事这么说下去， 那肯定会扯到黄家来的。 一个丫鬟，冒犯了主子，打杀了就是， 如何值得秦芙蓉如此大动干戈，请得这几位夫人。 黄大夫人隐隐有些猜测，不由得又气又羞： “刘大夫人，你这是何意，一个丫鬟而已， 我黄家也不是不愿惩戒，何需如此大的场面。” 秦芙蓉笑道：“黄大夫人，这事可没有如此简单， 要知道我也不是那等虚张声势之人。 你且慢慢听完。” 其他几位夫人也是面色各异，有些不想趟这浑水， 有些又觉得不关自家事，那就看看热闹。 但都与刘家有些或多或少的交情， 都不愿做这第一个说话的人。 黄大夫人环顾一周，也没见个出来劝和的， 也只能悻悻坐下，嘴里还是有些不依不饶： “我们都是当家夫人，刘大夫人别把事做得太绝。” 秦芙蓉但笑不语，只示意清风继续说下去。 清风接到指令，继续接着说： “奴婢马上找到这丫鬟，正是如今这位吉祥姑娘， 吉祥姑娘是黄家表小姐的近身丫鬟。 奴婢们刚去的时候，黄家表小姐不愿放人。 还给了奴婢一巴掌……”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清风的左脸有些肿， 原来是黄家表小姐所为。 “奴婢本来也是想问清楚事情原委， 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可这关系着我家表小姐， 奴婢还是硬着头皮跟黄家表小姐解释了一番， 等黄家表小姐听闻我家家主和主母都很重视这事， 这才把吉祥交给了奴婢。” 清风看了一眼吉祥，在座众人也是把目光看向了吉祥。 那吉祥一身干干净净， 可以看出刘家并没有对她动手， 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死灰，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风这时的语气有些为难： “奴婢本想着问清楚她为什么手里有表小姐的衣角， 又为什么要把它埋掉。 可这吉祥什么也不说， 奴婢无奈，只能上报给夫人。” 黄大夫人一听，吉祥什么都没有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大声呵斥： “吉祥，你在黄家也这么多年了， 一直本本份份的，胆小甚微的， 这事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你把实情说出来，有什么冤屈，自有人给你作主。” 黄大夫人这话一出，吉祥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其他夫人却是眉头一紧，一直听闻黄家这位夫人， 有些跋扈，平时交往时，有时说话有些盛气凌人， 大家也都不愿太过深交往。 今日这事，这黄大夫人看来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吉祥果然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她声音颤抖，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夫人明鉴，当时画舫一阵混乱，等奴婢返回岸上， 这衣料就掉在了奴婢的鞋子上， 奴婢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但见用料讲究， 想必是哪位女主子的，奴婢一直都胆小， 夫人也是知道的，怕惹祸上身， 奴婢这才找了个偏远的地方， 把这面料给藏了起来， 万一有什么事，也落不到奴婢的身上。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就是害怕啊！” 说完，吉祥真的就掩面伏倒在地，大哭起来。 第254章 被推下水的 “奴婢后来想着，自己这样做不对的， 真应该直接汇报给主子，而不应该这样胡乱处理的。 这下子知道这布料是秦家小姐的裙子上的， 奴婢可真的悔死了。” 吉祥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把话说完。 黄大夫人听她这么说，也是松了口气， 但语气还是很严厉： “你这个怂货，竟然犯这样的错误， 我黄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连一点规矩都没有学到吗？ 你如此行事，增加了多少麻烦你不知道？” 旁边几位夫人都无语了，话都给你说完了， 她们还是不知道这布料为什么会在这吉祥手里， 也不知道这吉祥为何又要把这布给埋起来， 黄大夫人就想直接用胆小一词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这会儿听着，怕是黄大夫人就要把事情给结尾了。 果不其然，那黄大夫人厉声对吉祥说： “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送回黄家处置了，别脏了人家的地盘。” 吉祥听得浑身一颤，哭求着饶命。 旁边黄家的婆子也准备上前， 秦芙蓉却是出声制止： “慢着……” 秦芙蓉看向黄大夫人： “黄大夫人，您这处理得可真是有些草率了。” 黄大夫人有些心虚，但跋扈的性子让她不愿低头： “刘大夫人也听到了，我家这丫鬟也是个胆小的， 不过是无意中捡到了这布料，就吓成这样， 还要找地方埋起来。 她确实做得错了，但也不至于刘大夫人如此阵仗。” 黄大夫人话中带刺，直指秦芙蓉小题大做。 秦芙蓉不以为意： “黄大夫人可知，我家若蓁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说得便是，感觉自己是被推下水的。”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黄大夫人脸色都变了，但还强撑着反驳： “怎么可能，刘大夫人是怀疑我家丫鬟干的这事？” 她没想到秦芙蓉如此直接，看来是想要把事情追查到底。 黄大夫人莫名有些心慌。 秦芙蓉嗤笑一声，脸色更加严肃： “我秦氏，虽未有人在朝堂为官，但也是百年世家， 容不得半点轻视，若蓁作为我的嫡亲侄女， 身份也是尊贵的，黄大夫人想这样草草了事， 可问过我刘家是否愿意？” 秦芙蓉想到秦若蓁因为这事，受了这么大的罪， 要不是有沈清楠在这边，怕是秦若蓁是生死难料。 心中一阵火起，她知道黄大夫人娘家有势， 但刘家，也不是什么软杮子，可任人捏圆捏扁。 本来把吉祥推出来，就是想看看黄家的态度， 现在看来，这黄大夫人根本就没把若蓁的生死放在心上， 反而是想把这事就在吉祥这个丫鬟身上做个了断。 这……怕是太过敷衍了吧。 这时旁边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夫人也开口了： “是啊，黄大夫人，这事情还没有说得明白， 当家主母，可不兴如此处事。” 这位夫人家中曾有人官拜丞相，虽然现在不是了， 但朝中也有不少门生，余威还在， 本身也是这几位夫从中最年长的一位， 黄大夫人再跋扈也是知道这是长辈， 不能以势压之，但也仍然嘴硬： “徐老夫人，吉祥这丫头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难道还有什么需要追究的不成。” 黄大夫人这意思也是明了，我家丫鬟已经承认了， 这事就是自己胆小，做事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还非要追究个黄家的责任不可了。 秦芙蓉见徐老夫人开口帮她，也是不敢托大， 站起身来，先向徐老夫人行了个礼： “多谢徐老夫人主持公道，黄大夫人， 这事里的蹊跷，你果真是没有看得出来？” 黄大夫人见秦芙蓉越发认真起来，她虽然骄横惯了， 但也不是笨，就知道这秦芙蓉是要追究到底了， 既如此，那就把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处理的范围内， 黄大夫人的证据稍缓： “刘大夫人，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争个你对我错的， 这事我家丫鬟有错，我惩罚便是， 如若刘大夫人觉得我黄家也有些责任， 我愿代表黄家向刘家赔个不是， 若蓁这次确实受了惊吓，我叫人备些礼物送予若蓁休养可好？” 黄大夫人这话，也算是放下了姿态，甚至自己感觉都退了好大一步， 连对蓁若蓁的称呼都改得亲近了起来。 “这孩子，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 这次可真是受了些罪，我这当长辈的， 也得慰问一下才是。” 黄大夫人自觉面子里子都给了刘家， 简直可以用低声下气来形容了。 这刘大夫人的气该消了吧。 其他几位夫人也不好开口，这黄大夫人放低了身段， 就端看这秦芙蓉愿不愿意揭过了。 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秦芙蓉却半点也不让步，但语气却是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黄大夫人，不是我刻意想追究此事， 而是这事，从船进水到我若蓁落水，这一桩桩事情， 积在了一起，绝不可能是意外。 而且，今日青州王世子在我刘家作客。 出了如此大的事故，世子殿下必不会轻易放过。 如果不彻查清楚，我刘家也无法给世子殿下一个交代。 你觉得，就拿这么一个丫鬟给殿下交差，可行否？” 黄大夫人语塞，心中恨极，这秦芙蓉，果然是秦家出来的， 看似是在跟自己讲道理，却是把世子拿出来压人。 今日这事，虽然没有出在世子身上， 但这秦若蓁可是世子救起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秦若蓁以后必定会进世子府， 就算是个侧妃，黄家也是得罪不起的。 想及此，黄大夫人喟然坐下： “刘大夫人说得极是，那就请刘大夫人处理吧。” 她心里其实有些猜想，这吉祥她也知道， 是个谨小慎微的，但吉祥的主子，她的侄女黄兰宁， 却是个从小被娇养长大的，这孩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黄家上下都是把她给护得好好的。 可这次，真要涉及到青州王世子， 怕是黄家也是护不住的，她眼神丢给了身边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领会到她的意思，行礼后悄然从旁退去。 第255章 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秦芙蓉看到这些，也不制止。 这婆子下去通风报信，也不过就是去找黄家家主， 只要事情能问得清楚，就算是黄家家主那边， 也能讲得明白。 她早已派人在暗处守着，不会出太大岔子。 眼下是要从这吉祥的口中取得真话才是最紧要的。 “黄大夫人安坐，我来问问这丫鬟吧。” 她把视线放在了下面俯在地上的吉祥： “吉祥，你可抬起头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吉祥虽然俯在地上，但耳朵可以竖得老高， 深怕听漏了一个字，刚才她就听出来了， 这黄大夫人想把这事给摁住， 可没有摁得住，现在，自己就得直面这厅里的几位当家主母， 心里慌得很，想逃也没处逃，连黄大夫人都护不住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心里后悔得很，自己怎么就想了个这么蠢的主意， 要把这布料给埋起来，也是当时紧张，没来得及想得太多。 这会儿听着秦芙蓉叫她抬头，她也不敢不听， 慢慢从地上直起了身子，依旧是跪着的， 但头已经抬了起来，满脸的泪痕，一副惊吓的样子。 “你刚才说你发现那布料这在你的鞋子上， 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你怎么发现的？” 一连三问，差点把吉祥的cpu给烧了。 沈清楠在暖阁陪着秦若蓁，两人也没有说话， 都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黄大夫人说话那气势，沈清楠只觉得这人还真是有些蛮横， 秦若蓁却是想到了黄兰宁，那女子和她伯母，倒是有些相像。 现在秦芙蓉一连三问，两人都不禁点头。 秦芙蓉就算是有病在身，但作为主母，头脑也还是清楚的。 只有把这些问题给搞清楚了，这吉祥是否能摘得出来， 才算是有些眉目。 吉祥听到秦芙蓉的问话，也是不假思索： “回夫人的话，奴婢当时护着小姐下船，我鞋子上有一颗绊扣， 等下了船，安顿好了小姐，我才发现这面料正缠在绊扣之上。” 吉祥这番回答也是头头是道，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 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在安顿好了以后才发现， 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画舫最混乱的时候， 怎么发现的，当然是惊慌之后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的。 一番回答，细品下来，竟是完全没什么营养。 “那你又为何在发现之后想到要把它给埋起来。” “回夫人的话，当时画舫进水， 奴婢心里慌乱，只想着护住我家小姐， 发生了些什么，一时之间也是想不起来。 等发现这布料料的用料讲究，奴婢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不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小姐， 怕受到责罚，一时迷了心窍，就想着把它埋起来， 万一有些什么事，也追查不到奴婢身上。” “你为何不回报你家小姐？” “当时小姐也是十分害怕，奴婢不愿给她多添麻烦。” 好好好，一番话下来，对小姐的忠心也有了， 自己作为奴婢怕追责的心态也没错。 讯问竟是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 秦芙蓉听她滴水不漏地把问题都给回答完了。 一时没有说话，其他几位夫人也升起了一种错觉。 或许，是因为秦若蓁的伤势，让这位刘大夫人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吉祥还真是有可能跟这事没什么干系。 沈清楠也在暖阁里听到了这些，暗道不好。 这事本来就没什么证据，只凭一截布料， 实在很难让这丫鬟开口说出实情。 她抬头望了望玉竹，玉竹朝她摇了摇头， 秦芙蓉也在思考，这丫鬟的话无懈可击， 自己确实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拿出来， 刘方瑞那边也还没有给她传消息过来。 “下了船之后，除了埋布，你还去过哪些地方，干了些什么？” 沈清楠听得秦芙蓉这句话，心里大概是明白了， 自家这位姐姐，看来想从吉祥的口里找出一些破绽， 不过吉祥这个丫鬟，说话很有条理， 想是已经在心里过了好多遍的。 秦芙蓉也是心里暗叹，这丫鬟也是忠心， 看来是铁了心想把这事全揽在自己身上， 可惜啊，这事在她看来，算是触碰到了底线， 不可能放弃的，否则，那秦若蓁的伤不是白受了嘛。 总得把这丫鬟绕晕了再寻些蛛丝马迹的才行。 下面吉祥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 当时想过很多方法，但又被一一否定， 还是觉得埋了最为妥当， 现在想想，怕是最不妥当的了。 “回夫人，奴婢当时心慌极了，只想着把这布给处理掉， 现在想来，除了小姐换衣的那间客房， 和那园子，再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好吧，这话又把问题给堵上了。 没去什么地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持续问的东西。 沈清楠听着这些问话和答语， 这丫鬟的嘴可真是紧得很， 看来姐姐很难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这会儿，玉竹却轻拉了一下沈清楠的衣角， 沈清楠向玉竹确认了一下， 玉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清楠转头对秦若蓁身边的丫鬟锦书招了招手， 锦书连忙过来，沈清楠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锦书不是很懂，沈清楠没有多说， “你只出去给夫人把这话传达到就行。” 秦若蓁因为肋骨的原因，躺在床上也不敢动， 见沈清楠如此做，不明白什么意思， 小声问道：“小姑姑……？” 沈清楠用手指在唇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若蓁没有再继续问。 锦书见小姐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便点点头走出暖阁， 给秦芙蓉行礼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秦芙蓉听得连连点头，甚至还问了一句： “找到了？” 锦书肯定地点点头，秦芙蓉挥手让她离去。 本来她一直对吉祥说话还是语气比较平淡， 但锦书低语过后，秦芙蓉的语气就变得严厉起来了： “吉祥，我本来是想着你自己能说出来， 我也能从宽处理，可现在看着， 你并没有什么坦白之心……” 话还没有说完，吉祥忙又俯在地上： “夫人明察，吉祥真的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第256章 目击证人(257 咄咄逼人) “行啊，那你说一下，你家小姐那衣裙上的血渍是哪里来的？” 吉祥一下子有点懵，小姐？小姐衣裙上有血渍， 她眼睛转了一转，不可能的，小姐没说自己受伤了， 难道…… 也不对啊，那秦小姐是落水后才受伤的。 那小姐衣裙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自己没有看到小姐衣裙上有血渍啊？ 但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换了一套衣物， 那换下的衣物，还真没有仔细观察过。 可这出来的丫鬟，她知道是秦若蓁的贴身丫鬟， 出来给秦芙蓉说了什么？ 难道是秦家小姐发现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现在，吉祥也只有死鸭子嘴硬，一概不承认就是了： “夫人，奴婢确实没有看到过我家小姐换下的衣裙上有什么血渍？” “哦，那你认为是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月，把东西拿过来。” 在场的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感觉秦芙蓉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怎么一个丫鬟就在秦芙蓉耳边说了几句， 秦芙蓉就有了新的问题了？ 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众人都有了这种想法。 都不禁坐直了身子，想看一下明月到底能拿上来什么东西。 明月这时候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套衣物， 吉祥抬眼看去，心里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那正是黄兰宁下了船之后换下的衣物。 怎么在这个托盘里面， 难道正如秦芙蓉所说，这衣物上沾了血渍， 可小姐没受伤啊，这血渍是哪里来的。 吉祥的瞳孔一下子就放大了，是秦若蓁， 是秦若蓁当时要掉下画舫二楼时， 她看到秦若蓁在自家小姐身上反手抓了一下， 但却没有抓到什么，还是落了下去。 想到这里，吉祥心里一直有个声音： 完了，这下子真的全完了。 明月双手捧着托盘，高举过顶，声音清朗： “夫人，奴婢依吩咐在黄家小姐那里把衣物拿了过来， 上面确实有些血渍，只是因为较少，又沾了些水， 所以要仔细才能看得出来， 请夫人查看。” 清风忙走了上来，在明月的指点下打开了衣物， 果然，就在衣衫右肩的位置上， 有些模糊不清的乌黑小点，得细看才能分辨得出。 黄大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怎么真把黄兰宁给牵涉进来了： “这画舫进水，一阵混乱， 我家兰宁身上也不知在哪里沾了些污物， 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几位夫人并不附和，静待着秦芙蓉作出解释。 秦芙蓉有了这些东西，心里可是踏实多了， 还是沈清楠靠谱，这事帮自己做在了前面， 在这会儿拿出来，可真是让吉祥无话可说： “吉祥，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家夫人说得在理？” 吉祥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镇定。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些个污点， 我可以让人检验是否是血迹， 还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查过了所有那艘画舫上的人， 没有任何人受伤，包括黄兰宁， 所以这血迹是哪里来的，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吉祥确实没有想到秦芙蓉调查得如此细致， 心里慌得紧，手脚也有些软， 她本来想把这事给揽下来，只强说这事就是个意外， 可这刘大夫人却不愿意轻易放过， 这下子，自己可真是撑不下去了。 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小心给弄上去的吧， 可自己这身上手上也没有任何伤处。 “给我把她按住。” 秦芙蓉一声厉喝，旁边的婆子扑到吉祥身上， 把她的手给紧紧抓住。 原来，吉祥还想着在自己手上做出个伤痕， 打算把那污点说成是自己不小心沾上去的。 这下被按住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黄大夫人见此情景，心中暗骂蠢货， 本来别人都还没有确定， 你这么做，怕不是让人更加笃定就是黄兰宁做了什么吗？ 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怕是有些晚了， 还更显得心虚，黄大夫从咬着牙， 却也不能做些什么。 吉祥被人按住，心里也是更加慌了， 从小姐的衣物被拿到这里， 她就不像刚才那样淡定了， 如果查到了小姐那里，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那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也在一瞬间全部没用了。 情急之下，她又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下子，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秦芙蓉见婆子们控制住了吉祥， 心下稍定，语气更是冷冽： “吉祥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现在弄个伤口出来就可以糊弄吧。 你当这在坐的都是傻的吗？” 最后那个问句声音更是冽厉。 吉祥听得心一抖，干脆一声不吭了。 秦芙蓉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冷笑：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行了吗？ 那画舫上人可多了，旁边还有其他画舫， 你以为做了什么都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吗？” 吉祥身子一抖，当时确实太慌张了， 以至于现在脑子里只记得小姐那惊恐的样子， 其他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刘大夫人说得没错，虽然事情发生得突然， 但周围有那么多眼睛，无法担保没有人看见。 但吉祥苦于自己的处境，还是一言不发。 秦芙蓉也不勉强她，只说了一声： “带进来。” 明月忙出去又带进一人，这是个婆子， 吉祥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没怎么见过， 这人又是来干嘛的。 那婆子先给在座的各位夫人见过礼， 就安静地低头站在了旁边。 秦芙蓉这才对众人说： “这是我家里的打杂婆子，画舫进水的时候， 她正在隔壁的画舫里帮忙。” 然后再看着那婆子： “你不用担心，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那婆子听到秦芙蓉让她说话， 还是没有抬头： “禀夫人，奴婢当时正在画舫里帮着烧水， 听得对面传来说进水了的喊声， 也就赶紧出来看看情况。 正看到表小姐落水那会儿的事。” 吉祥脸色苍白，果然，真的有人看到。 第257章 咄咄逼人 吉祥不敢抬头，但一字不差地听着那婆子继续往下说： “当时太乱了，我也是正好往那画舫的二楼看去， 正看到黄家小姐站在表小姐的身后，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表小姐的身上撞去， 表小姐一时没有站得稳， 还将手伸向黄小姐，但黄小姐往后退了一步， 表小姐就落了下去。” 黄大夫人腾的站了起来： “你这婆子，怎么敢如此信口雌黄。” “奴婢在刘家多年，一直本份做事， 从不敢妄言。” 那婆子虽然语气客气，但也是分毫不退让。 黄大夫人转身看向秦芙蓉： “刘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找个婆子出来，就想要将我家兰宁给牵涉进来， 我记得我们没有什么仇怨， 刘大夫人为何非要如此。” 秦芙蓉见黄大夫人发飙，也不气恼： “黄大夫人，你觉得这事是只有我家婆子看见了？ 那只是我只叫了婆子进来。” 秦芙蓉态度更加坚决， “既然黄大夫人觉得我这是要冤枉黄家小姐， 我也不介意把再从宾客里找找， 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那画舫周围可都是人，我能保证我家婆子说的是真的， 你能保证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吗？” 黄大夫人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没什么话可说。 秦芙蓉如此笃定，说明这婆子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如若真的把这事给摊开了，在宾客中去找目击者， 这不是把黄兰宁做的事给板上钉钉了吗？ 可万一这婆子说的是假的，那兰宁不就是真的被冤了吗？ 但她不敢赌这个万一，这秦芙蓉可真是好样的。 把这些夫人都叫到这里坐着， 自己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吉祥也是，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 做起事情来，也是破绽百出。 黄大夫人百味杂陈，一时间没了主意。 她看向吉祥，吉祥这时候正好也望向了她这方。 好吧，不用想了，吉祥这副表情已经能够看出， 这事八成是真的了。 黄大夫人也只能缓缓坐回座位， 秦芙蓉的侄女受伤，黄兰宁在后面推了一把， 这事秦芙蓉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否则就跟自己私下说了， 既然把几位夫人都请了来， 自是不愿意善了。 可秦若蓁是他们秦家的宝贝， 黄兰宁又何尝不是黄家的掌上明珠。 秦芙蓉此举意欲何为，黄大夫人猜不出来。 总不能让黄兰宁一命赔一命吧。 黄大夫人骄傲了一辈子，却是在这种时候， 发现自己还真是无计可施。 她叹了口气，“吉祥，你说实话吧， 今日刘大夫人，能只请了几位夫人， 也算是给我黄家留了些脸面， 如若真是兰宁做下的，我黄家愿意认下并做出赔偿。” 秦芙蓉心里冷笑，这黄大夫人怕是太高瞧她黄家的地位了。 赔偿？如何赔偿？ 要不是她自己查出了此事， 秦若蓁这亏可就是吃定了。 黄大夫人却是想着，秦芙蓉请了几家夫人， 但也并未把此事外宣，小范围的处理， 肯定也是存着别撕破脸的想法。 那就好办了，低一下头，赔一下礼，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今日青州王世子在刘家，这事真是宜小不宜大， 可不能闹到世子那里，那黄家在世子眼里， 可不就被小瞧了去，想起黄兰宁做的这事， 黄大夫人也是纵有万般骄傲， 也不能不委屈求全。 “黄大夫人，此事怕吉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倒想听听黄小姐说什么。” 秦芙蓉气黄兰宁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只让自己的姑母和丫鬟出面，一点悔意全无的样子。 当然不愿再听吉祥说什么，非要让黄兰宁过来。 黄大夫人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黄兰宁再不出面也是不可能的了， 怕是必须要出来面对才行。 她吩咐自己的婆子去把黄兰宁叫来， 自己则放下身段，“耽误各位夫人了， 我家兰宁不懂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我一定好好问一下她， 可别让这误会给加深了。” 秦芙蓉听得她如此说，也不说话， 这黄大夫人这会儿了，还在这里想要把事情从故意想扳成意外。 不着急，等那黄兰宁过来，倒要看看她如何说。 几位夫人也是端起了各自的茶杯， 对黄大夫人的话都不置可否。 黄大夫人这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一时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等得黄兰宁过来，可得引导着她把这事给妥善处理了。 可别再闹到世子跟前去了。 众人一时无语，静候黄兰宁的到来。 过了良久，黄兰宁过来了。 见到自己姑母和几位夫人坐在一起， 主位上坐着秦芙蓉，路上婆子就给自己了些提示， 她也知道是为了秦若蓁的事而来。 看到吉祥跪在下面，正向她望来， 她瞪了回去，这小蹄子，果真是个不中用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转回头就又换了一副文静的表情： “黄家兰宁，给各位伯母请安。” 黄大夫人心里可是盼着她来，又盼着她不来， 心情复杂极了，这会儿看着她进来了， 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行吧， 问题总是要面对的： “兰宁，还不赶紧向你刘家伯母请罪， 画舫上一时慌乱，挤了秦家小姐， 还因着害怕不敢出来承认， 来来来，快给你刘伯母道个歉， 你刘伯母不是小气之人，定会原谅你的。” 一席话，听得众夫人都震惊了。 秦芙蓉更是有些想暴走了。 这意思是让你侄女当作失误认个错就完了？ 秦芙蓉气结，黄兰宁却是听了黄大夫人的话后， 款款走上前来，行了个大礼： “刘伯母，是兰宁一时心慌，本应该解释清楚的事儿， 却是到现在才来赔礼，是兰宁的错， 还希望刘伯母能原谅责个。” 秦芙蓉不耐烦地摆摆手： “黄小姐，可当不得如此大礼， 我家若蓁还躺着呢， 这事，黄小姐还是把前因后果给说清楚了吧。” 黄兰宁脸色微变，这刘大夫人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吧。 秦若蓁被救起之后，她就从沈清楠口中听说了， 秦若蓁并无大碍，不过是要躺大半个月而已， 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第258章 肖想世子 黄大夫人这时也赔着笑脸： “刘大夫人，事情的经过，刚才那婆子不已经说了嘛。 没有必要再说了，咱们认了就是。” 秦芙蓉冷哼一声： “黄大夫人这话好没道理，这事从我家婆子口中出来， 总得黄小姐也说一下，双方对质一番。 没有错漏才好，否则，万一有个什么不对之处。 没得让人以为我刘家没有规矩， 做下些引人口实的不当之举。” 黄大夫人给噎住了， 这秦芙蓉一句接一句的， 根本不给她一些下台的机会， 她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 秦芙蓉这样一个小场面的问话， 难道真是为了顾全大家的面子吗？ 黄大夫人感觉到哪里不对， 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只能抛了个眼色给黄兰宁， 让她小心些说话： “兰宁，这关系到秦家小姐受伤一事， 你可得一五一十把实情全说出来， 可不要按着自己平时的性子，随便应付过去， 知道了吗？” 说完这话，黄大夫人最后几个字说得稍重， 别说黄兰宁，就算是在座的几位夫人， 谁又没有听出来呢。 秦芙蓉暗哼一声，也不拦着， 黄兰宁能说出什么她并不在意， 秦芙蓉想得更远一些， 这画舫进水本身就透着阴谋的味道， 秦若蓁又落了水，这黄兰宁在里面， 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秦芙蓉还真想亲眼听听黄兰宁的说法。 黄兰宁也是明白黄大夫人的苦心， 虽然她是存着让秦若蓁出丑的心思， 也的确推了秦若蓁一把， 可在这种场面上，那是铁定不能认作是自己故意的， 她再行个礼：“刘伯母，在座的各位主母， 兰宁当时也是一阵慌乱，经历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回忆起来，似乎秦小姐落水之时， 兰宁确实站在她身侧，被人挤了一下， 本能地就往前倒去，可能正好就在秦小姐落水那时， 其他的，兰宁因为也是被吓着了， 实在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语气极为不愤： “听你的意思，你这是把推秦姐姐下水的责任都不想认了。” 黄兰宁一惊，蓦地回头，正好瞧见王少商从外面走进来， 站在那里，一副愤愤的样子看着她。 见众人都望向她，王少商上前几步，也给几位夫人行了礼： “刘伯母，我想看秦姐姐，听说她在您这里， 我就过来了，正好听到这人乱说， 就忍不住插了嘴，失礼了，各位主母见谅。” 黄兰宁却是不满：“你说什么认不认的， 我本就是想不起来了当时的情况了。” 王少商哼了一声，“你说别人，我还有些相信， 但是你，我怎么都不会信的， 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大病，今日宴会一直针对秦姐姐， 秦姐姐不和你计较，但我看不过去， 得罪了你，你冲着我来就是， 你倒是非要揪着秦姐姐不放， 把秦姐姐害成这样，你心里不觉得愧疚吗？” 黄兰宁对王少商也是没什么好印象， 就是这个大胆妄为的贱人， 让自己在世子面前又丢一次脸。 她也不甘示弱：“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跟你们可没什么仇怨，你也别想栽赃陷害于我。” 王少商懒得与她掰扯，转身过去： “各位主母，容少商细讲。” 几位夫人听着两人争执，大概猜到里面会有些她们不清楚的过节， 现在王少商把一开始黄兰宁就针对她和秦若蓁的事， 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甚至连她专门去把黄兰宁绊倒的事也直言不讳， 全部说了出来。 她不怕说出来，世家之间的子女交往， 有些摩擦也属寻常，只要不过分， 都在私底下自己解决就行。 这事，本来也不大，也当场让黄兰宁说不出半句不是， 所以王少商并不怕在这里说出实情。 反正都是黄兰宁挑事，还吃了亏， 她干嘛替她瞒着。 一众人听完，这就是一群儿女间的小事情， 怎么也用不着上升到把人给推下水的地步。 几位夫人看着黄兰宁，脸上露出了些不赞同的神色。 世家之间，或多或少也是交好的， 黄兰宁这样做，可是往结仇的路子上走啊。 那秦若蓁是秦家的独生女，万一有个差池， 青州王世子没能及时救下， 这秦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兰宁见众夫人脸色，心下有些慌： “我没有，不是她说的那样，我真的没有……” 可惜几位夫人却是半点不信了， 黄兰宁在浮香阁摔倒的事，她们也有耳闻， 听王少商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事出有因。 这就怪不得了，大家心里都偏向于相信王少商了。 黄大夫人见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了， 忙开口替黄兰宁辩解： “这些小女儿家的玩笑，如何可能当真， 兰宁也绝不会因此就想着要了秦家小姐的命的。” 如果无意，黄家最多不过多赔些礼，多道些歉， 可一旦坐实了是黄兰宁的蓄意为之。 这传了出去，黄兰宁的闺誉可就全毁了。 以后别说嫁人了，连说亲的怕是都没有了。 这事可千万不能往故意的方面给引。 王少商听了这话，却是不能苛同： “黄伯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指着黄兰宁：“可知道她肖想青州王世子。” 这话一出，连秦芙蓉都皱了一下眉， “少商慎言。” 关起门来，都是些世家内部的事， 这要是牵涉到了世子，那可就不好控制了。 黄少商却觉得这事关系到黄兰宁是否故意， 是整个事件中重要的一环，不能被忽略， 她向秦芙蓉表示歉意： “刘伯母，本来我和秦姐姐也没有想到， 直到她一直找机会接近世子才看出来的。” 王少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不惯秦姐姐， 但从她一直往世子身边凑， 再加上秦姐姐在浮香阁弹完一曲， 得到了世子殿下的赞赏， 这黄兰宁一直都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秦姐姐， 我也能理解，秦姐姐本就长得好看， 还多才多艺，还得到世子的赏识， 而她自己，却是什么都拿不出手， 甚至，世子连眼角都没有给她一个。” 第259章 送庵静修 黄大夫人想开口反驳王少商的话， 却是在看到黄兰宁一脸通红的样子后， 给哑了声音，这孩子，怎么根本没有告诉她这些。 那世子殿下的身侧，必定是站着能给自己助力的人， 兰宁虽然是黄家的千金，但身份上还是差了些距离。 不过，自己看着长大的，不会承认自己侄女不行， 反而对王少商不满了起来。 “王家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你这番猜测无凭无据的，就敢当场说出， 不是世家女子所为。” 王少商耸耸肩，“我爹是这江州府驻守将军， 那是他自己从枪林刀影中拼出来的身世， 自然比不得世家的传承。 不过我爹也教育过我，不管是什么出身， 都要行得端坐得正，可不能走什么歪门斜道。” 黄大夫人一拍桌面，差点跳起来， “你……” 这王少商果然是草莽得很，这是在说她黄家教不好子女了。 秦芙蓉也是赶紧劝道： “黄大夫人息怒，这王大将军与我刘家交好多年， 少商性格比较直率，真没有要触怒您的意思。” 秦芙蓉看着王少商，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孩子，说话确实太过直白，可别再把这事给岔了开来， 还是扯回正题的好。 “黄小姐，少商说的可有虚言？” 黄兰宁在家时平时就是娇纵惯了， 哪里受得了王少商的言语相激， 既然她已经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了， 那自己又有什么不能认的呢？ 青州王世子未婚，自己未嫁， 说出来也坦坦率率，她不认为有什么好遮掩的。 “兰宁确实对青州王世子有些仰慕， 但这也并不会让兰宁想着要把秦小姐给推下水的。” 黄大夫人抬头望天，兰宁这孩子可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种事情，如何能在这里承认， 闺誉还要不要了，还好，兰宁还算清醒， 知道这推人下水的事情还是不能认的。 可在座的几位夫人，听到这话， 脸色都不好看了，今日秦若蓁为了一个外男， 被这黄兰宁给推下了水， 明日若有人觉得自家子侄也碍了他的眼， 是不是也可以找个机会把人给处理了。 众夫人心有戚戚，都认定就是这黄兰宁做下的这等龌龊之事。 秦芙蓉也没想到黄兰宁承认得如此爽快， 愣了一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自己还想着如何让她认了此事， 没想到人家坦坦荡荡地就认了。 王少商还没有看出这事已经发生了变化， 还以为这些主母未有决断，却是有些急了， “你肯定是嫉妒秦姐姐受世子殿下青睐， 才会想着除掉秦姐姐，自己才能得到殿下重视。” 秦芙蓉拦住王少商：“少商，不得乱说。” 她看了一眼各位夫人： “这事被少商打了岔，我向各位赔个不是。 今日请各位过来，还是想搞清楚我家若蓁是如何落水的。 现在听了这些，各位夫人应该是明白了， 我家若蓁确实是这黄小姐给推下水的， 还希望各位夫人做个见证， 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诬陷于她。” 众夫人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 世家之间，再大的恩怨， 也不能致人死地，这是共同遵守的约定。 今日黄兰宁如此做，不受到应有的惩戒， 让她们以后如何管教子孙， 又如何与其他世家交往。 听得秦芙蓉此言，黄大夫人才突然警醒， 她也是关心则乱，怎么会忘了， 世家之间有着不成文的共识， 两家恩怨不可以人命作抵。 黄大夫人脸色苍白： “刘大夫人，此事可再斡旋一下， 我黄家愿意做出任何您想要的补偿。” 到了此时，黄大夫人还存着万分的侥幸， 希望秦芙蓉能够退让一步， 保下黄兰宁，从轻发落。 黄兰宁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在下面说道：“大伯母，你求她作甚， 我也不过是无意为之，道个歉不就行了。” 黄大夫人哪里还有时间给她解释，一声怒叱： “跪下，还敢胡言，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黄兰宁听到黄大夫人声音颤抖，心下一虚， 大伯母很少对她这么大声的，可是…… 她也没说错什么啊？ 黄兰宁委委屈屈地跪下，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这时，秦芙蓉才幽幽开口： “世家有祖训，伤人性命者， 男则被逐出家族，女则送庵静修，再不归家。” 黄兰宁这才真正地惊了，怎么，这么严重吗？ 那自己应该不认的，可是，不认也不行， 那自己不是要剃个大光头，青灯古佛，再也回不了黄家了。 不可能，大伯母绝对不会让自己这样一辈子的。 “大伯母，大伯母，我不要去庵堂， 我不要当尼姑，我还要嫁人，我不去……” 黄大夫人也是无奈得很，你现在才想起来， 刚才我提醒了你多少，你还是口无遮拦。 现在我放下身段，已经在求人了， 你看不到吗？ 几位夫人也嫌弃地看着黄兰宁， 甚至还有些迁怒黄大夫人，这样歹毒的女子是如何教养出来的， 还好自家子侄还没来得及遇上， 还敢肖想青州王世子， 真是鬼迷了心窍。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附和秦芙蓉： “刘大夫人说得不错，没规矩不成方圆。” “是啊，可不能因为如此的事情坏了我世家的交情。” “黄大夫人可想好了，你这侄女，就算是留在家中， 怕也是无人敢娶了。” 黄大夫人听着这些言语，心慌得一批。 这些个妇人，平时看上去都好相处得很， 这个时候了，个个都来落井下石， 这意思是说，如果黄家不表个态， 那这事就会在世家流传开来， 不仅黄兰宁嫁不出去，就连带着黄家的子孙， 也都会被世家排斥，不再与之联姻。 这损失，可不是黄大夫人能承受得起的。 她思绪万千，最终都化成了一句： “黄家愿意遵守世家约定， 今日过后，就将黄兰宁送往庵堂静修。” “大伯母～～～” 黄兰宁都震惊了，这事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怎么自己就要去庵堂了？ 怎么大伯母不再护着自己？ 那以后自己是不是都不能再回黄家了？ 第260章 我倒是熟得很 黄兰宁站起来就想往门外跑，想跑回黄家，想找自己的父母， 却是被黄大夫人手下的婆子给拦住了。 怎么也挣扎不开，黄大夫人也只能挥挥手， 让这些婆子把黄兰宁送下去，先安顿着， 回去跟黄家主商量之后，就往庵堂里送。 黄兰宁还在叫着让这些人放开自己， 那些婆子嘴里劝着，手上却不敢放松。 她们刚进来，这厅里发生的一切， 并不知道，但看自家主母的表情， 小姐肯定是犯了大错， 可不能让小姐在别人家里又哭又闹的。 于是黄兰宁就被人捂了嘴， 吉祥也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黄大夫人哪里还顾得上她， 也没有管她，任由她跟着撵了过去。 这时的黄大夫人一脸惨白，向几位夫人告罪： “是我教养不周，才会有此事发生， 回去一定处理妥当， 还望各位夫人海涵。” 黄兰宁是没救了，但黄家的儿孙还需要救， 她低声下气，就是希望各位世家夫人高抬贵手， 不要再牵连到了黄家的其他子孙。 几位夫人见她已然失了刚来时的傲气， 也是唏嘘，谁也不愿意家里出这种不肖的子孙， 但谁也不能保证就能再没有这类事情发生。 既然黄大夫人已经这样的态度， 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 秦芙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也觉得如此已经甚好，无需再过于逼迫， 她反而是面带和气，起身送别黄大夫人： “黄大夫人明理，我非常佩服， 既如此，此事就到此为止。 我刘家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女儿家如此年龄就得在庵里度过清苦一生， 是对黄兰宁最大的惩罚了。 秦芙蓉也觉得自己已经给秦若蓁主持了公道， 不让秦若蓁白白受伤。 今日又是刘家宴会，不宜再让这事情继续发酵下去。 她向几位夫人行礼： “芙蓉多谢几位夫人能够在这里主持公道。 本来是拨冗来我家里好好休闲一下的， 结果却是被这事给扰了心境。” 几位夫人也客气得很，秦芙蓉办事有理有节， 噎得这黄大夫人哑口无言不说， 给秦若蓁讨了公道，还让黄家吃了个暗亏， 这场戏，可真真是饱了眼福。 何况，这事对她们各自的家族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看了场好戏，还未伤自家分毫，何乐而不可为呢。 几位夫人客气一番，一起告辞离去。 这次的宴会，大家都有些交好的朋友相聚， 还是要出去各自应酬一番才是。 不过，大家都默契的缄口不言。 对于黄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谁也不愿当这出头鸟，让黄家给记恨上。 但是回去后自会暗自敲打自家的儿孙， 不能犯如此严重的错误。 黄大夫人本就如坐针毡，见这里大家都要散了， 起身向各位夫人行了一礼，一言不发， 率先离开了，各位夫人也不以为意， 随后都跟着离开了。 这时，沈清楠才从暖阁出来， 给秦芙蓉搭了个脉，状似无意地说着： “姐姐，那黄兰宁还真不是有意的。” 秦芙蓉本来还觉得这事已经结束了， 听沈清楠这样一说，有些惊讶： “她有意无意，都造成了若蓁的落水。 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替她求情。” 沈清楠笑了： “她那是罪有应得，虽说无意，但若蓁也是受了伤， 我可没想着给她求情，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来了。” 秦芙蓉眨了眨眼睛，那沈清楠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画舫里看到了， 那进水的画舫里的人，除了若蓁，我都不认识， 不过，有一个人，我倒是熟得很。” 那人正是之前到她诊所那个叫映月的丫鬟。 当时画舫进水，画舫二楼的人一阵杂乱无章， 沈清楠只认识秦若蓁，想着是秦芙蓉的侄女， 也是最关注秦若蓁的情况。 也就正好注意到，秦若蓁落水之时， 映月站在黄兰宁的身后， 趁着画舫二楼一阵混乱，假装被推攘， 使了些力气，把黄兰宁挤到了秦若蓁的身后， 再猛然用力，将黄兰宁推向秦若蓁。 黄兰宁一时没有站住，整个身体靠向秦若蓁， 造成了秦若蓁落水的事实。 那映月在确认秦若蓁落水后， 悄悄混进了人群里离开， 黄兰宁也是在秦若蓁落水后， 见周围都没有人关注她， 全把注意力放在落水的秦若蓁身上， 也招呼了吉祥退后了几步，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秦若蓁落水前， 本能地反手一抓，那手上在栏杆上划出的口子， 正好将血渍沾到了黄兰宁的肩膀上， 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鞋子上的小珍珠， 在靠近秦若蓁又迅速后退的时候， 挂下了秦若蓁的一片裙角。 等到主仆二人被人救到岸上， 黄兰宁才发现这片布料，顺手取上让吉祥处理。 吉祥因为看到了秦若蓁落水这一幕， 心里本来就很慌，以为是自己小姐故意为之， 于是就想出了把布料埋到园子里的主意。 这才引出这场讯问。 沈清楠大概把事情的经过给秦芙蓉描述了一遍。 也告知了秦芙蓉自己为何认得这映月。 秦芙蓉有一个环节没有想明白。 “清楠，既如此，这黄兰宁还真是被人诬陷的， 你为何刚才众人在场的时候，不把实情说出来。” “姐姐，那黄兰宁后来述说的时候， 你不觉得她其实本可以拉若蓁一把的， 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少商也说了，她们之间是有过节的， 虽然我只是猜测，但事实可能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黄兰宁在那刻，怕是已经想着， 顺势把若蓁给推下水了， 所以，对她的所有惩罚，都是她应得的， 我又为何要出来替她辩解。” 秦芙蓉点点头： “那你又为何现在说了出来？” “姐姐，那映月是谁，又是谁的丫鬟， 为什么要到我的诊所里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当时想不明白， 但如今，姐姐还是不知道吗？” 映月是这刘家的丫鬟，秦芙蓉肯定知道她的来历。 第261章 目的不纯 “她是夫君的堂妹的丫鬟， 堂妹因着前几年丈夫去世，本是来散心的， 结果一直就住了下来。 夫君记着父辈的情意， 怜她年纪轻轻夫君就离她而去还未有子嗣， 也没说什么，还让家里人都照顾着她……” 说到这里，秦芙蓉心里一惊： “清楠，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那黄兰宁受什么惩罚我并不关心， 但这映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画舫上， 又刻意地做出这些事情， 姐姐，你怕是得上点心啊， 这里面恐怕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问题。” 秦芙蓉被惊得整个人都木了， “她……不会吧，虽然是我夫君的堂妹， 可也谈不上有多亲近的关系。 不过是我夫君父亲最好朋友的女儿， 全名叫郑星月， 因着郑伯父夫妇早逝， 我夫君才以堂妹之礼让她借住于此， 这……清楠，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秦芙蓉其实心里对沈清楠的推测已经信了个八成， 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清楠叹了口气： “那人就叫郑星月吗？ 你才搬到我隔壁不到一天， 郑星月就带着映月去了我的诊所， 虽然没有讨得什么好去， 但我能肯定，她不是单纯给她家丫鬟看病来的。” 这尚朝，等级制度森严， 主人家陪丫鬟到外面诊所看病， 还刚好挑着自己的堂嫂住的诊所来看。 秦芙蓉不得不接受沈清楠的推测。 这郑星月，确实目的不纯。 秦芙蓉怎么也没有想到， 采苓当妾室，是以前老夫人给塞进来的， 虽然恶心了自己，但也是做在明处的。 这郑星月，在自己生病期间， 可真是嘘寒问暖，完全看不出来， 她原来志在自己的这个位置啊： “清楠，可她就算是想对我不利， 为何要对若蓁下手啊？” 秦芙蓉确实没有想明白，这郑星月失心疯了吗？ 自己就在她眼皮底下，不来害自己， 反而要去伤害秦若蓁。 沈清楠思索了一下： “除非……她觉得若蓁碍了她的路。” 秦芙蓉脸色大变，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周秦两家联姻，这事虽然外人不知， 但在刘家也没有刻意隐瞒， 难道郑星月知道了，觉得若蓁如是当了世子妃， 对她想夺这主母之位有所阻碍？ 这也太……周全了些吧？ 钟家当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 钟星月也确实是下嫁了一个无甚功名的文人， 还非常不幸地没过几年就变成了亡夫。 虽然钟家现在由家族的旁系把持， 但钟星月带出来的财产也足以让她能够丰衣足食下半辈子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钟星月还妄想着自己的主母之位。 秦芙蓉心寒不已，婆母塞妾室那事已经够让人反胃了， 没想到，这暗处，都还有人在算计着自己。 经沈清楠提醒，这郑星月到诊所， 当然不是为了看丫鬟的病， 而是想来看看清楠的本事，有没有可能把自己给救回来。 现在自己也算是活生生地站在郑星月的面前， 那郑星月没法子接近自己， 就从若蓁那里下手了。 一是让若蓁当众出丑，就没法子成为世子妃， 二也是让秦家认为自己没有照顾好若蓁，失了秦家对自己的支持。 一石二鸟，好恶毒的心肠。 秦芙蓉气得浑身发抖，还好， 青州王世子救下了若蓁， 否则，若蓁被其他人救起，失了身， 自己可真是到哪里都是百口莫辩了。 “清楠，我怎么觉得，这番思索下来， 这画舫进水的事情，怕是和郑星月也脱不了干系。” 沈清楠见她脑子转得极快， 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也不隐瞒： “我正是想到了这些，才出言提醒姐姐。” 画舫进水，映月正好在画舫上，秦若蓁落水， 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总让人觉得诡异， 但现在两人在这里一分析，就发现这是一条线， 如果能把关键的环节串起来， 怕不只牵涉出黄兰宁、郑星月这么简单。 沈清楠有些后悔，这些事情还真不应该自己来说， 可秦芙蓉既然是她的姐姐，又对她这么好， 自己不说，让秦芙蓉自己摸索， 怕是又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才能摸到真相。 “只是，姐姐，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如果真的后面查出了些什么， 姐姐可不要把我供出去， 我只是个小小的大夫，担不起什么大事的。” 沈清楠似开玩笑般把这话说了出口。 秦芙蓉看着她，越发地喜欢， 这姑娘，当时幸好是认作了妹妹， 她一开始还想着把她认作未来的媳妇， 但出于私心，还是觉得门第上有些差距，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定是没错， 心境却是变了。 这么好的姑娘，真嫁给了晋祺， 怕是晋祺高攀了才是。 “你啊，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儿有福， 能娶得你入门啊。” 沈清楠诧异，自己明明就是因为胆小， 怎么给秦芙蓉这么一说， 倒显得自己不为名利，只为她着想的一番大义了呢。 不管了，将错就错吧，只要秦芙蓉别想着给她扬名就行。 “姐姐可别再夸了，妹妹一介平民，只是胆小而已。” 秦芙蓉笑笑，问起了沈清楠： “你认为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沈清楠可不上套： “姐姐，这事我可是给你说了， 至于你要如何处理，我可管不了，也不会， 作为当家主母，姐姐居然还来问我， 我是真不会啊。” 秦芙蓉见她一点不给建议，明白她是真的不想惹事上身： “行吧，我先思虑一下，若蓁现在情况如何？” “她服了药，眼下已经睡下了。 这一折腾，人本来就极累，还受了伤， 多休息没错的。” 秦芙蓉也不避讳她，招来一个婆子： “你去告诉家主，就说我有个要紧的事儿要跟他商量， 让他赶紧来一趟。” 秦芙蓉知道了郑星月在其中的手段， 但这中间还隔着一个刘方瑞， 自己也不能私下里处理了， 肯定是要给刘方瑞说一下，让刘方瑞给拿个主意。 沈清楠却是不再逗留，刚才一阵忙乱， 她只嘱咐了玉竹一定要把林若轾送回林若轩身边，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林若轾是否安好。 第262章 细思极恐 按下沈清楠这边不表。 且说刘方瑞得知秦芙蓉找他有事， 这当儿，他正在安顿着各家宾客， 也暗自派人在查画舫漏水的情况。 刚忙空一会儿，正坐在仰止堂大厅里陪着各世家家主们。 谁都是久经世事的老狐狸， 都看出今日这事的不寻常， 还有青州王世子也牵涉到这事里面。 按着以往，这时都应该是告辞了， 但现在大家都不敢走， 青州王世子在这里，怎么走， 世子都没走，谁敢先动。 都在这正厅里闲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周维将坐在正位上心不在焉。 这件事情，他当然觉得不同寻常， 只是，如果对方只是想到促成他与秦家的婚事， 怕是没有这么好心。 必须深挖，找出其中的关键，才能放下心来。 只是，现在黄轩还没有给他回复些什么， 说明这事还没有查得出来。 只是…… 他不禁想到当时沈清楠救秦若蓁的时候， 到底有没有看见他， 虽然如果沈清楠没有注意到他， 他会觉得安心一些， 可一想到沈清楠连他的背影都认不出来， 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今日本来是要促成两家联姻的， 但周维将心里却有些拒绝在沈清楠在场的情况， 在沈清楠的面前提及此事。 所以他也没有和刘方瑞说些什么。 以至于刘方瑞本来还想着向他请示， 是否今日在这里就把这联姻的事情定了。 但看周维将深沉的面色， 也识趣地暂未提起。 刘方瑞也知道画舫进水的事情肯定有什么玄机， 但目前他也没有最新的消息， 现在也只能和在座的宾客们虚应着， 心里想着如何尽快查出真相， 还得是周维将满意的真相。 这会儿听到婆子说秦芙蓉找他。 秦芙蓉是个懂进退的，不会不知道他现在正在陪客， 如此着急地找他过去， 必是有要紧的事儿， 和周维将告了个假，说是秦若蓁那边可能醒了， 他需要过去看望一下。 周维将也想着秦若蓁这落水受了不轻的伤， 刘方瑞去看看也是应当， 没有说什么，只让刘方瑞去看便是。 刘方瑞和在座的宾客也行了个礼， 就匆匆离去。 大家都知道秦若蓁落水受伤的事， 听说这事，也都能理解。 秦家嫡女，刘家的亲戚， 出了这档子事儿，也是应该及时看望问候才是。 只是刘方瑞这一走， 大家都要直面青州王世子， 有些人认为是个亲近的机会， 有些人又觉得没有刘方瑞这层关系， 直接接触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且不提厅中各人的心理活动。 只提刘方瑞赶到半熏楼， 先是看到秦芙蓉坐在那里， 面容略显疲惫，正在闭目养神中， 其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也算是放下心来。 见他进来，秦芙蓉旁边的明月也是轻声提醒。 秦芙蓉睁开眼，站起身来迎接。 刘方瑞紧走两步： “夫人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秦芙蓉却是笑着： “无妨，有清楠在，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把握。” “哦，清楠还守在这里？” “是啊，一直在我和若蓁之间来回守护着呢。” 两人语气轻松，从中透出对沈清楠医术的信任。 “不过……夫君，请你过来却不是因为我有什么不妥， 倒是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夫人请讲。” 秦芙蓉话音一转，她知道刘方瑞前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不宜耽误他太多时间， 赶着把这半薰楼前不久发生的事给刘方瑞说了， 或许对刘方瑞有些帮助， 这事由刘方瑞来处理更加名正言顺， 自己反而不宜太过出头。 秦芙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沈清楠给她说的发现， 都捡着重点给刘方瑞说了一遍。 对于黄家的事，刘方瑞觉得秦芙蓉做得很对， 不管黄兰宁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都对世家关系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秦若蓁也是救治得当，如若不然， 怕是就要香消玉殒。 这黄兰宁受这惩罚，不冤。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事，还与钟星月有关。 “夫人，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给你说， 也是怕影响你的恢复……” “不会就是钟星月的事吧？” 秦芙蓉现在想着这钟星月在背后不知道做了什么， 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有了排斥心， 嘴里自然而然地就直呼其名了。 刘方瑞尴尬一笑： “正是，你还记得采苓的事吧。 当时发落她时，我觉得背后一定有人， 所以就多问了两句，发现她与钟星月那边关系不错。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今日你这一说， 看来这钟星月确实在暗地里做了些事情。” 在采苓事件时，刘方瑞本来想着父辈的感情， 也没有深挖钟星月在其中的关系。 刘方瑞有些愧疚： “没想到，她竟然牵涉得如此之深。” 秦芙蓉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刘方瑞虽然对钟星月颇为照顾， 但钟星月上次是秦芙蓉的事情，这次是秦若蓁的事情， 都隐约有她的身影出现。 刘方瑞老持敏锐，又怎么会想不到， 这钟星月怕是在这两个事件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还是我太心软了，却不曾想， 她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 上次秦芙蓉吐血，幸好有沈清楠， 才能把她给救回来。 这次秦若蓁落水，也幸好有沈清楠， 否则生死难料。 刘方瑞因着父辈的关系， 郑伯父在他小时候也是指点有加。 刘方瑞感恩于此， 对郑星月也是多为照顾， 却是关照出一只白眼狼来。 “夫君可曾想过，那郑星月为何会提前派自己的丫鬟在若蓁那艘画舫上？” 秦芙蓉抛出了一个炸弹， 这事她细思极恐。 郑星月是属于长辈，和其他同辈人在另一艘画舫上， 但她的丫鬟却出现在年轻人聚集的画舫， 还正好在画舫进水时站在了黄兰宁的旁边。 促成了秦若蓁的落水。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已经预知这画舫会进水。 只是她一个深宅妇人，又怎么会有如此预感。 再往深处想去，难不成这进水一事， 也是郑星月的手笔？ 第263章 钻了牛角尖 刘方瑞眉头收紧，秦芙蓉能想到的事， 他又如何会没想到。 只是，现在所有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 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可以指向郑星月。 总不能把郑星月叫进来讯问一番。 虽然名为堂妹，但这层关系，大家都知道， 郑星月的身份，刘方瑞确实无法直接按照处理下人的法子。 秦芙蓉见他思索，也知道他为难： “清楠说过，到她诊所治病的是映月， 若蓁落水也是映月。 从映月这边入手，可否？” “夫人高见，我倒是钻了牛角尖了。” 刘方瑞只想着郑星月的身份地位， 却忽略了她并未直接出手，都是手里的人在处理。 叫来一个亲信，刘方瑞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这亲信听得仔细，听完就忙着下去办事了。 秦芙蓉见刘方瑞已经拨开迷雾， 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也就不再提及此事，这证据没有找到， 两夫妻在这里想破头也是无用。 “若蓁和世子的婚事，世子殿下那边有何回应？” 今日这荷花宴，一个主要的目标就是促成联姻。 如今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如果世子突然反悔，这可真是害了若蓁。 “你放心，我与世子早已商定的事， 变数极小，只是这画舫进水之事， 世子更为重视。” 刘方瑞不自觉把声音低了些： “如果这事真是郑星月做的， 那还好处理些，不过是些家事， 只要处理得当，也不至于有什么后果。 但如果……是人有意针对世子的话， 这事可就大了去了。” 秦芙蓉没有问出为什么这类蠢话。 如果不是郑星月所为， 那这画舫进水的事可就所谋太大， 已经不在她这个当家主母的管辖范围了， 结合现在的朝堂局势。 怕是已经有人想要破坏青州与江州之间还未建立起来的联盟了。 她也是一脸严肃： “我倒希望就是郑星月做下的了。” 刘方瑞心有戚戚，谁说不是呢。 刘家只要靠向青州，这位置就算是站定了。 将要面临什么，刘方瑞心里自是清楚，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在平时可能不怎么能体会到， 但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却是至理名言。 他也有这心理准备，会面临些什么危机。 只是没有想到，这危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既然敢走这一步， 肯定是有所准备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我都能接得住的。” 秦芙蓉笑笑，太平盛世，当然能刘家当主母当得岁月静好， 但秦氏女又岂是寻常女子， 能同富贵也能同风险。 “夫君尽管去做，为妻与你共进退便是。” 两人老夫老妻，秦芙蓉又刚从一场大病中出来。 刘方瑞心中感叹，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人养病便是，一切都还在为夫掌控之中。” 对于郑星月，刘方瑞并没有太多感情， 只是遵守父亲遗言，上次采苓事件， 刘方瑞忙着操心秦芙蓉的生死， 一时间也无暇处理郑星月的事情。 等到秦芙蓉身体慢慢好起来了， 刘方瑞一时高兴，也觉得上天眷顾， 想着积福。 与青州的合作又在紧锣密鼓中进行着， 刘方瑞也就把追究一事给暂时放下了。 却不料，这郑星月，根本就以为自己没有察觉， 居然在荷花宴上动起了手脚， 现在所为之事，图谋颇大， 这后院当中，不宜再起风波。 刘方瑞已然决定，这次，郑星月就处理了吧。 这搞事的能力，破坏性太大了。 “夫人再休息一下，为夫去前院了。 郑星月之事，我也会亲自处理， 夫人切勿再劳心了。” 刘方瑞心里有些计较，郑星月的胆子愈发大了， 是自己纵容所至，还是有些其他原因， 不得而知，画舫进水之事就着落在她身上了， 这事怕是牵涉到了世子身上， 自家夫人也就不适合再参与其中了。 秦芙蓉也大概猜到了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 自己再伸手去管，只会乱了刘方瑞的安排， 起身送过刘方瑞，便坐回稍作休息了。 再过一会儿，就该晚宴了， 晚宴过后就是烟火。 她还有些时间，再检查一次所有的布置是否存在遗漏， 可不能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刘方瑞沉着脸走出半薰楼， 把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回到仰止堂，也并不声张， 依旧笑容满面地应酬着。 周维将见刘方瑞回来，本是想打听沈清楠的情况， 但又不能直接说起， 也就关心地问了一句： “秦小姐情况如何？” “多谢殿下关心，若蓁只需静养便是。” “是大夫说的？” “是的，沈大夫会一直守着，她说一天时间观察着， 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大的风险了。” 周维将想起自己受伤时，沈清楠也是如此说过， 在军营时，那些军医医治时也是这样处理。 看来，这些受伤的问题，只要伤者能挺过一天， 基本就能度过危险期。 从刘方瑞口中得知，沈清楠会在那边待上一天， 也好，刘家今日出了这桩事， 沈清楠能躲在众人视线之外， 也是颇为安全的。 刘方瑞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联姻之事……？” 周维将在刘方瑞走后，也是想起了这次的主要目的， 这会儿听到刘方瑞提起，给了肯定的答复： “刘家主放心，说好的事情，秦小姐也无大碍， 这事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沈清楠的医术周维将是相信的， 既然秦若蓁死不了，不过就是静养的问题了。 除了不能娶一个死世子妃回去， 其他就无什么顾忌了。 刘方瑞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这次画舫进水的事儿， 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还是有些担心周维将会怪罪于他， 以至于延缓联姻一事。 不过，现在他也派人去处理了， 想来不用多久，就会有个进展， 只要能把这条线捋清楚， 处理得让周维将满意， 不至于让青州王觉得刘家不堪重用， 这事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表面和气一团，暗里风起云涌的情况下度过了。 第264章 你的福气在后头 刘德旺悄声向刘方瑞请示， 晚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入席了， 刘方瑞这才站起邀请各位宾客， 再次移步到荷塘边的大厅。 那里，正好可以在酒酣处观赏荷塘上的烟火。 秦芙蓉在开席之后也露了一会儿面， 随即以有病在身为由，再次退出回到半薰楼， 这会儿正坐在二楼的窗前，旁边软榻上半躺着秦若蓁， 旁边坐着沈清楠，她给沈清楠倒了一杯酒： “这生了病以后才知道，只有自己开心才是真开心， 竟是不习惯在那种热闹的地方待着了， 清楠才是最通透的，这样三两好友， 小饮轻酌，抬头望月，才是最惬意的。” 秦芙蓉病了这些年，管不了什么家里的事， 属于是力不从心，清静惯了， 这几日的宴会准备，却是让她有些陌生了。 这会儿与沈清楠坐在这窗前，饮酒吃菜， 等着窗外荷塘那边的烟火燃放。 沈清楠见她一副难得放松的样子： “姐姐看来以往管理这家事也是劳心劳力的很。” “可不是呢，没生病的时候，事无巨细，都得看着， 整日连轴转，一刻也不得闲。 现在重新拾起，虽然也是驾轻就熟， 但却是不习惯了。” “是啊，很多年前我来玩儿， 也不怎么能见到姑母， 姑母总是在帐房里忙着。 反而是这些年，姑母生病了， 这才能想见时，都基本上见得到了。” 姑侄俩都回想起以前的时光，唏嘘不已。 沈清楠本来想秦若蓁的身份，也是敬而远之。 这些时间处下来，秦若蓁倒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难相处。 根本就不是那些穿书中的恶毒女主标配。 那些书里为了彰显穿书人士的优越感， 刻意地把原书女主丑化， 让沈清楠生成了一个刻板印象。 如今，沈清楠与秦若蓁相处中， 慢慢发现，秦若蓁具备一个大家闺秀的全部品质， 堪称周维将的良配。 想来也是给周维将的登基之路提供很好的后援。 这样美满的结局，沈清楠觉得…… 其实也挺不错的。 早点结束这场内斗，才能全心面对外部的威胁。 整个尚朝的百姓也能少受些罪吧。 既然印象已经改观，沈清楠对秦若蓁的态度也亲近了些。 “如果真如若蓁所说，姐姐这些年也不挺不容易的。 以后这身子最是紧要，家里的事务， 还是要派些可靠的人打点才是。 别全揽在自己身上。” 秦若蓁也是赞同： “姑母，你手里的丫鬟婆子也不少， 有的是看着您长大的，有些是在你身边待了五年以上的， 就没有几个得用的？” 秦家除了在女儿身上花了些大力气， 对她们身边的奴仆也是尽力挑选培养， 以前秦若蓁还小，不太懂事， 但现在以秦若蓁的经验来说， 姑母不应该忙成这样的。 秦芙蓉叹了口气： “才进门的时候都是婆婆管理中馈， 我一直都是在她那里学习， 所以就得努力些。 也是几年后才交于我，但也什么事情都插手，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影响婆媳关系， 我也没有把自己的人手铺开。 随后就病了，没几年婆婆又走了。 这刘家，却是没有看上去那般严丝合缝了。” 秦芙蓉今日也是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自己这个侄女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 还是去的王府， 这些事情，拿给秦若蓁知道也无妨， 可不能走自己的老路， 遇上个不省事的婆母。 一番心里压了很久的话吐了出来， 秦芙蓉顿觉心里一阵畅快，没有了巨石压胸的憋闷感了。 她仰脖一口酒下去： “痛快，今日总算是把这些苦处说了出来。” 沈清楠没有劝她，听完秦芙蓉的话， 她对这尚朝的女子又有了一层更深的怜悯。 “姑母这些话，若蓁记在心里了。” 秦若蓁是个聪慧的，知道秦芙蓉这些话， 就是说给她听的，不管现在自己过得有多么舒心， 一旦成了别人家的妻子，儿媳， 就会遇到一些从未遇到的糟心事， 可别光看着青州王世子不错， 世子上面还有王爷，还有王妃， 可不是都像自己父母那样对自己剖心剖肺的。 秦芙蓉把自己的经历当作一个教训， 让秦若蓁也是有些心理准备， 秦若蓁内心是感激的。 这位姑母是真心待自己好的。 就看着这次的落水事件， 姑母在前厅处理，她在后面心里暖暖的。 王少商也是个不错的， 在厅里把整个事情说了个明白， 只要不是心盲的， 也都听得出来，这就是由黄兰宁挑起来的事儿。 虽然青州王世子今日到来也是让各宾客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等缓过神来，有些阅历的宾客也是猜到了些苗头。 这黄兰宁真是脑子里缺根筋， 非要撞上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秦若蓁本来还在为着这婚事兴奋， 如今也是被接踵而至的各种意外扫了兴致。 听得秦芙蓉这么一说，心下更是有些烦闷。 她甚至开始在想，自己嫁到王府， 是不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圆满。 沈清楠在旁边见她神色有些忧郁， 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烦心事儿？ 你可别在我面前如此，不得让人嫉妒了去。” 秦若蓁不解，怎么自己这个样子，小姑姑还说别人会嫉妒。 “你可不知道，你的家世，配上世子的家世， 强强联合，怕是有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 各家有各家的不容易，只要经营得好， 那也是另一番天地。” 沈清楠瞧了一眼秦芙蓉： “姐姐也是，你吓她做什么， 你虽然婆母有些不堪，但整个刘家，我那姐夫， 也算是不错的。 你啊，就是生病给生抑郁了， 以后再无人阻碍，你把人手都安排了下去， 自己只管些大事就是， 如今晋祺也要去书院读书了， 芸霖也这么孝顺。 姐姐只管好好补回以前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便是， 怎么把自己困在过去呢？” 想起以前电视剧里的台词，用到这里正是合适， 沈清楠再次与秦芙蓉碰了一下杯： “姐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第265章 自家人出来搅局 秦芙蓉本就把糟心事给倒了出来， 又听得沈清楠的一番话， 酒劲也有些上来，一时间也是心情激荡得很。 “清楠说得对，我以往是过得苦了些， 但我儿女双全，夫君也待我不错， 这后面的日子，把它过好便是。” 秦芙蓉非要与沈清楠碰杯，沈清楠笑着举杯， 整个半薰楼里，暖意融融。 刘方瑞这边陪着周维将在主位，正说着话。 刘德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看向了周维将，周维将像是知道刘德旺说了什么， 只点了点头，刘方瑞明白了过来。 在他查的同时周维将的人也在查， 这是撞到一块儿了。 大家心知肚明，这事真要查到底了， 大约是与周维将的安危有关的， 刘方瑞本想着在自己刘家发生的事儿， 应由自己来负责查处。 但周维将插手了，不仅无可厚非， 正主儿出面，加上周维将的势力这方面， 刘方瑞虽为世家，却是比不上的。 刘方瑞低声向周维将请示： “殿下，咱们到书房？” 周维将恩了一声，站起便走， 刘德旺连忙跟上引路。 刘方瑞给在座的宾客告了个罪， 嘱咐了刘晋祺几句， 连忙跟在后面去了。 宾客们见是周维将先行， 都以为是周维将有什么事情要刘方瑞处理， 也都不怎么在意， 毕竟席间不仅有刘晋祺在招呼， 刘方瑞的两个弟弟，刘方琰与刘方玮， 也都热情备至，让人宾至如归。 进得书房，刘方瑞让人送上了茶点， 坐在了周维将的下首， 这个时候，自然是他先把自己这里收集到的情况先向周维将汇报一番。 待他把画舫进水后秦若蓁的事情说完， 刘德旺也在他的指示下讲述了自己查到的事情： “殿下，家主，老奴得家主之命， 让人将堂小姐的丫鬟映月引到僻静处， 着人审问了一番，终是得到了那映月的实话。 映月只知堂小姐让她去那艘画舫， 接近表小姐，伺机下手。 她也不知道堂小姐为什么会知道画舫会进水， 只是按着吩咐作事。 但她告诉我，她在堂小姐眼里还不是最贴心的， 真正得到堂小姐信任的是伴星， 很多隐密的事儿，堂小姐都是让伴星做的， 映月基本上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老奴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映月说得应该八成是真的。 不过，映月倒是给老奴说了一个事儿， 她说，因为表小姐被世子救起， 堂小姐不高兴，还打了她， 伴星给她求了情，说了一句， ‘小姐，一计不成还有后招。’ 堂小姐一下子就想开了，绕了映月， 只是让她远些去罚站， 这才让我们有机会悄悄拿下映月。 老奴觉得伴星这话不对劲， 深怕堂小姐再做出些什么来， 于是，又让人跟踪了伴星。 这半日下来，终于查到了些端倪。 那伴星居然跟……” 说到这里，刘德旺偷看了一眼刘方瑞， 似是周维将在这里，他有些说不出口。 “但说无妨，殿下正是过来听的。” 刘方瑞知他顾忌，让他放心说来。 刘德旺想了想，感觉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这座上两位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咬咬牙，把实情说了出来： “是二少爷那边的枫哥。 伴星与枫哥在一起说了些什么， 跟着的人离得远，没有听得清楚。” 刘方瑞手有些抖，怎么，自己的庶子也在其中？ “于是又分了人手去跟着枫哥， 就看见枫哥在西面围墙那边站了许久， 不知道等些什么， 良久，才一脸笑意地回到了二少爷身边。 那伴星也是，回去对堂小姐耳语了几句， 明显可以看出堂小姐，朝主席那边望了一眼， 脸上带着些愉快的表情。 那个时候，主母还在席上，过了一会儿才离开的。 因为这事涉及到了二少爷， 老奴不能定夺，只能来向家主汇报， 看如何处理。” 刘德旺一脸忧心忡忡，按他多年的经验， 这郑星月今日设计秦若蓁落水一事， 没有办得顺心，这是要直接向主母下手了。 为免打草惊蛇，也是为着家主的面子， 他没有轻举妄动，先过来请示刘方瑞了。 刘方瑞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说完了？” “家主，我知道的全部已经汇报完了。” 刘方瑞这才转头向周维将抱歉地说道： “本想着今日荷花盛宴，高朋满座， 世子亲临，还有联姻之喜，这也是我刘家的荣耀。 不曾想，疏于管教，竟是自家人出来搅局。” 今日看来这联姻之事是不宜公开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郑星月居然和自己的庶子联起手来， 针对的是自己的妻子和侄女。 谁借给他们的胆子，可恨之至。 “给我把那孽畜……” 抬手就想让刘德旺把刘晋晖给提进来。 “刘家主且慢。” 周维将阻止了刘方瑞： “我这里还有些收获，刘家主且一起听了再做定夺。” 示意了一下门口的黄轩， 黄轩赶紧招呼外面的人， 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两个侍卫架着提了进来， 一下子给摔在了地上， 混身血肉模糊的， 蠕动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看上去像是受了刑。 刘方瑞透过乱发仔细观察，没有见过此人。 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看刘德旺， 刘德旺仔细认了一下，也认不出这人。 刘德旺管理着整个刘家的杂事， 对接触过的人也是都有些印象。 “家主，这人不是刘家的。” 黄轩上前抱拳： “世子爷，刘家主， 这人是我们蹲守的兄弟给逮到的， 一般下人都在前院忙活， 只有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后院， 不知道干些什么， 见他穿着普通，以为是刘家的下人， 问他又说是来给厨房送柴火的， 但我跟厨房一问，厨房说今日的柴火， 昨日就已经备齐了，没听说今日有送的。” 刘方瑞见他似乎被打断了四肢， 看上去痛苦不堪。 黄轩也看见了刘方瑞的眼神，解释道： “此人会些功夫，为了世子爷和刘家主的安全， 咱们挑了他的手脚筋络。” 第266章 烟火?柴火? 刘方瑞表示理解，这种时候还能到刘家后院， 怕不是只有一些功夫吧，是个有本事的人，多些防范没错，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见不得血。 周维将更不会在乎： “问出了些什么？” 黄轩再次抱拳，“这人嘴硬得很， 但我从他身上搜出了些东西， 呈上来给世子爷和刘家主看看。” 黄轩招手，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里面只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火折子，还有一个竹筒模样的物件。 把刘方瑞看得一脸震惊， 这是跑他家里来荒野求生来了？ 他是家主，见多识广，这火折子不用说， 就是用来引火的，很多家里都常备的， 这竹筒，虽然形状各异，不是统一的样式， 但刘方瑞也大约能够猜到， 这是个信号筒，而且还非常专业， 比之世家用的，还要精巧。 刘方瑞脑子有些乱，这人潜进他刘家， 又只带着这两样物件。 联想到接下来的宴会流程。 刘方瑞确实有些出离愤怒了： “这是……” “刘家主别着急，等黄轩说完。” 周维将却是在这时候安抚了刘方瑞， 急什么呢，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这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们觉得此人所谋甚大， 既然他在后院游荡，我们也想了个法子， 找了个身材和他差不多的侍卫， 穿得和他差不多，在抓到他那附近等待， 果然，我们等来了一个人， 这人正是刘二公子身边的随侍枫哥， 乔装的侍卫跟枫哥见面后， 因为不知道需要说些什么， 也就顺着那枫哥的话， 还好，枫哥只问了两句话， 一句是‘准备好了？’ 一句是‘那我马上去通知其他人’， 乔装的侍卫也是只点了个头，话都没说。 两人分开之后，我也派人跟着枫哥， 这样，也就遇上刘家主派出的人正在跟踪映月， 就此，后面的事情也就重合了。” 刘方瑞一头雾水，所以…… 周维将的人也没有查出具体后面的计划。 黄轩也在这个时候汇报完了， “后来的事情，相信刘管事已经查得非常清楚了， 我只补充一个发现。” 黄轩又招进来一个侍卫，那个侍卫的蹲守地点正好是后厨。 侍卫进来行礼后直接说道： “昨日，后厨进了很多食材， 也进来了很多柴火，本来一个大型宴会， 需要大量的柴火也属常事， 但卑职数了一下，这些柴火的数量多得有些异常了。 进来了大概有三十车左右。” 刘方瑞听到这里，眼神看向了刘德旺， 这事，刘管事知道吗？ 刘德旺虽慌不乱：“家主，后厨的事宜一向是厨房总管负责， 但他给我上报的柴火数量不过十八车。” 刘德旺虽然主管整个刘家的事务， 但也不是事事都管，前后院有分管，后厨也有分管， 一些具体的事务，刘德旺是不会插手的， 因为，他只是在上报的事务里进行审查， 这是刘家账房需要结算的部分， 寻常来说，后厨不会少报，毕竟报少了会自己贴补， 刘德旺查得更多的重点是多报的情况。 刘德旺为自己的疏忽面上有些愧疚之色。 刘方瑞并不怪他，这是人之常情， 刘德旺没有想到也属正常。 何况今日的宴会，准备事宜庞大， 刘德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更看重的是这多出来的柴火所为何事。 刘德旺今日是连轴转，自是不知道。 黄轩接过话头：“这些柴火，今日全都不在后厨了。” 大家都听得一惊，连周维将的人都不知道吗？ 侍卫这个时候解释道： “昨晚，我并未意识到这些柴火有什么不妥， 也没有专门注意，那些柴火都被放在了后厨旁边的柴房里， 只在今早被陆续运送到后厨使用。 中间没有任何人进出。 等轩哥找到卑职时，觉得此事不对时， 我们潜入柴房，才发现有一大堆柴火已经消失不见。 卑职算了算，大概有一大半的样子。” 不见了？众人警觉起来，这柴火的数量本来就不对， 现在又不见了一大半， 到底是怎么运出去的，又用在了哪里？ 不约而同，周维将和刘方瑞都同时开口： “烟火……” 两人互看一眼，烟火是象征吉祥的， 荷花宴用烟火来结尾，也是有着祝福刘家和各位宾客的意思。 但是，如果有人想利用，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不仅让荷花宴功亏一篑，虽然画舫一事已经有些糟糕， 但毕竟已经控制住了，烟火？柴火？ 这些加在一起，怕不是只想破坏荷花宴， 而是要把刘家都付诸一炬吧。 刘方瑞想及刘晋晖和郑星月也参与其中， 简直就是糟心极了： “世子殿下，这事虽然有可能刘家人也在其中， 但如果真有其事，还请殿下无需留手。” 刘方瑞当机立断，这事牵涉太大， 现在又暂时查不到根源， 不能为了些亲情或者友情，罔顾整个刘家和宾客的安危。 “刘家主大义，我也就便宜行事了。 黄轩，先查柴火动向，同时，派人紧盯烟火燃放的位置， 看有什么异常，见机行事，找出幕后之人， 尽量不要惊扰到宾客。” 刘方瑞有些无奈，上了青州王的船， 就得以世子的安危为重，本来他是想着， 既然如此凶险，不如停止烟火，然后找个借口， 直接送客，再关门处理此事。 但看世子的命令，是把所有宾客都当作了诱饵， 虽然加上了一句，但也是尽量而已。 周维将却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深刻理解， 有些事情无法退避，只能进而攻之， 才能把危险降至最低。 但他也是世子，和世家都打过交道， 命令下达之后，转身就对刘方瑞解释： “只能顺着对方的布置往下面查， 一旦中途阻止，万一对方启动另一个计划， 我们更加无法防备。” 刘方瑞刚才确实心有不满， 如今周维将一解释，他也是明白其中利害： “但凭殿下安排，刘德旺，一切都听黄大人吩咐， 尽辅助之责。” 这样子，刘方瑞就把自己放在了从属的位置上。 第267章 异动 以前的荷花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些突发的事件， 但和这次相比，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事。 这次，刘方瑞心知肚明，多半就是因为这位世子在这里的缘故。 但既然已经上了青州王的船， 那就得面对更多的变故，刘方瑞也不心慌， 直接就把整个刘家的守卫权转手给了周维将， 自己的人手任其差遣。 这样，既体现了忠心，又能让事情解决得更加顺利。 周维将赞许其做出决定的审时度势： “我没有看错刘家主，这次事后， 必定向父王为刘家主请功。” 周维将一直没有查到自己伯父在江州的布置， 这次亲自过来刘家，就是想引蛇出洞， 但他没有给刘方瑞明说。 只在暗中布置，本来，刘家有人参与， 他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刘方瑞暗中主使， 如今，刘方瑞的表现让他对刘家又放下不少戒心。 看来，应该是外来的人蛊惑了这刘家的人， 做出了些内外勾结的事儿。 现在不慌处理，静等对方露出马脚， 才能一网打尽。 周维将很满意刘方瑞并不追根究底， 反而全力支持的态度。 两人再合计了一下，一共又回到晚宴上， 继续开怀畅饮，在晚宴上， 刘方瑞专程站了起来，中断了一会儿鼓乐： “各位，今日荷花盛宴，中途虽然有些事情发生， 但也不妨碍这宴会的顺利进行， 多谢各位宾客远道而来， 今日，还有一喜事要在这里告诉大家， 我刘家主媒，欲结两姓之欢， 得殿下同意，在这宴会上宣布， 得青州王青睐，青州王世子， 将与秦氏女若蓁在两月后定亲， 择日成婚，到时还请各位亲友一定到场， 咱们再欢聚一堂，见证此事。” 周维将也站起身来，举起了杯中酒， 见状，众宾客也赶紧端着酒一站了起来， 厅里响起此起彼伏地祝贺之声。 这些宾客里，有些也是察觉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也无从打听，刘家的荷花宴， 一直都是等到烟火放完才算是结束， 有些年纪稍大的，提前离开也属正常， 但其他人也是都需得给刘家体面， 不便提前离开，有些是硬着头皮留下来的， 只待烟火一结束就赶紧离开， 有些是本来就打算好的要玩到烟火结束， 毕竟那可是江州刘家的烟火，作为压轴， 每年都做工精巧，放的烟火也是绚烂夺目， 回去后简直可以回味一整年。 听得刘方瑞宣布这一消息， 果然引得满场轰动，虽然有些人也猜到了一些， 但真的被确认了，大家还是忍不住各起心思。 刘家这是真的和青州王绑在了一起， 那刘皇后看来真的是被刘家给弃了。 而刘家，百年世家，眼光必然毒辣， 这青州王，怕是真的有徐州王无法比拟的实力， 才会让刘家做下现在的决定。 所以，自己的家族应该何去何从，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计议一番， 是否跟着刘家站队，还是再观察一下。 却是都没有想到，这桩婚事的宣布， 是周维将和刘方瑞共同商议的结果， 一是为了稳住所有宾客， 宣布婚事减少宾客的焦虑， 不让宾客的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 二是为了给暗处的人投下一枚烟雾弹， 现在还没有查到柴火的去向， 也不知道那烟火会如何被对方利用， 提及婚事，让对方认为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异常， 让对方还是按照原有的计划行事， 这样才能用原有的线索查出对方的动向， 再一举歼灭。 沈清楠和秦芙蓉喝着酒，一边照顾着秦若蓁的情况， 秦若蓁受了惊吓，特别是受了伤， 在十二个时辰里，确实是个观察期， 过了这个时间，就安全许多， 所以沈清楠也没打算离开秦若蓁周围， 自从她多了异能，也是比以前看得更远，听得更多， 半薰楼有了异动，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但她也是不动声色，只是吩咐了明月和清风， 多备些水在楼里，秦若蓁这边可能会需要擦洗和泡澡， 秦芙蓉问起怎么需要这么多水。 沈清楠只是笑着告诉她： “姐姐，你还记得在顺泰居的时候， 每日你要做药浴吗？ 若蓁这种情况，药浴配合起来，效果更好， 而且因为各种药性不相容，需得每次都换水再加药， 自然需要用得多些。” 秦芙蓉从善如流，叫人在楼里备下了好几缸水。 有些提水的人问起，楼里的奴仆们也不遮掩， 直接说是因为表小姐要治伤， 这段时间是需要换水沐浴用的。 沈清楠听得这些杂声，也是微微一笑。 这些异动，她可不信周维将和刘方瑞的人没有察觉， 被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才不管前面会发生些什么， 她只负责把这座楼护住便是， 其他的，她不能再开口提醒了， 那映月的事就是她提醒的，再提醒得多了， 先别说被当成主谋，就算是问她是如何知晓的， 她也是懒得编理由。 这整个刘家，和她相熟的， 也不过就是楼里这两位， 还有就是林若轩两兄弟罢了。 林若轩？沈清楠有些懊恼， 怎么把这两人给忘了。 林若轩人挺好的，过段时间还要去禹州， 林若轾更不用说了，自己给救回来的。 这两人可不能出什么事。 把林若轾送回去的时候，她问过玉竹， 林若轩他们要待到烟火过后才会离去。 沈清楠琢磨了一下，还是给秦芙蓉说了一声， 自己出去走走，解解酒气， 要不可是没法再继续陪她喝了。 秦芙蓉难得可以喝酒，舍不得离开。 秦若蓁也动不了，沈清楠给了秦芙蓉一个量， 让她别喝过了，让秦若蓁盯着些， 她没有给秦若蓁喝安眠的药， 这些事情没有解释之前，秦若蓁还是清醒些好， 免得到时候有什么变故没法应变。 玉竹本来要跟着沈清楠， 沈清楠让玉竹守着秦若蓁： “一会儿可能要泡澡，你先去查看一下， 几个水缸的水满了没有，还有那烧的水不能反复烧， 你得看着火候，我不过去走走， 就在这附近，你就别跟着来了。” 第268章 放火 玉竹一贯听沈清楠的，想着自己还是懂些医理， 留在这里也没错，也就没有再提跟着的事。 沈清楠出得半薰楼，再走了一段， 一路侧耳倾听，秦芙蓉是刘家主母， 刘方瑞派些人来守着也无可厚非， 怎么这里面还有着周维将的人， 沈清楠一想，也就想得通了， 看来，周维将是查到了些什么，加强了守卫。 却是没有想到，周维将知道她在这里， 所以才在这里加派了人手。 还以为周维将各处都加派了这么多。 只是要如何行事，才能不让这些守卫的人， 察觉自己是要去干什么呢？ 沈清楠边走边思索着。 不经意间，就绕了半薰楼一大圈了。 心里也是有了主意。 等到了一个地方，她心念一动， 翻身上了树，将树上的一个侍卫给点了昏睡穴。 轻轻放倒在枝桠上，确保就算是醒了也不会掉下来的程度。 尚朝这方面挺好，科技不发达，就算是守卫再森严， 它没有对讲机，要发现一个侍卫出现问题， 相对来说，难度可是大得很。 沈清楠的点穴功夫可是手稳得很， 她把这侍卫的昏迷时间控制在了五分钟左右， 然后再观察了一下周围，最近的守卫地点也有着二十多米， 现在天已经黑了，这个时间和距离， 足够她办事了。 沈清楠这才轻手轻脚地又走到了一丛矮树丛里， 静静地听了没一会儿，便听得有人慢慢走过来的声音， 这人也很是谨慎，居然避开了所有的守卫。 沈清楠也不着急，等此人站在矮树丛旁边有些迟疑的时间， 一根银针刺向此人，此人反应也不慢， 听到破空声急忙躲闪，谁知沈清楠的第二根银针正好封住他的退路， 避无可避，被银针刺中，直挺挺地就往边上倒去， 沈清楠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这人倒下的身体， 把他给拖进了矮树丛。 顺手又点了这人身上的几处大穴， 这才把银针给回收了，那根没刺中的银针， 沈清楠也不去管它。 那人看不见沈清楠的样子，浑身也动弹不得， 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一时间心里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声音虽然很低，但他完全听得见： “我解开你的哑穴，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但你大叫的话，我马上点你死穴， 然后离开，等别人看到你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 听懂了我说话了愿意安静一些，就眨两下眼睛吧。” 那人见识了沈清楠的手段，现在连面都没见到， 就被放倒在了这里， 知道此女子的功夫不知高自己多少， 连忙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完全照办。 沈清楠很满意，只要人怕死，一切都好办。 她随手解开哑穴，却是放在了那人的死穴上。 等了一会儿，那人并没有发出声音。 沈清楠这才开始问话： “你不是刘家的下人？” 她看着这人的穿着打扮，本来是刘家的下人装扮， 但这个时候，在半薰楼附近出现， 身上还有些功夫，她不认为刘家会有这样的存在。 “你最好老实回答，因为刘家的人，我都认识。” 被控制住的人没有听出沈清楠的声音， 心里也是有无数的疑问，这女子哪里来的， 与刘家是什么关系，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但他也不敢问，毕竟沈清楠的手还没有离开他的死穴。 他的声音还有些倔强： “我……是，不是，我……”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是。” 沈清楠见这人纠结得很，也猜到这人还是有些嘴硬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那人见自己还没有说得明白，沈清楠却是直接给确认了， 也是挺服气的，但接下来这个问题，他也不能回答。 沈清楠有些不耐烦了，只有五分钟时间， 你倒好，在这里就给我耽误了起来。 “你可别想其他什么的了，我只要把你丢在这里， 你后面的事情就都做不了， 等你可以活动了再回去，一样面临的受罚的结果。” 沈清楠拿了一瓶药出来，直接倒进那人的嘴里：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躺在这里， 这药挺好喝的，我加了些蜂蜜， 不可这药效起来了，整个人都会有分筋错骨的痛感， 但我又把你的穴位给封住的， 要不了一会儿，你就会痛不欲生，直到有人发现你。 不过那个时候，怕是你妈都认不得你了， 毕竟，七窍都流血了，看着也挺可怖的。” 见这人有些想不通，沈清楠也懒得再劝， 反正这药效起来了，这人就什么都会说了， 沈清楠数着时间，没过十秒， 那人就开始面露痛苦之色， 药效发作了，心知这人还想着能忍， 沈清楠也不说话，再等了十秒钟， 那人咬着牙关：“救～～我～～， 我～全～～都～～告～～诉～～你。” 声音有些破碎，想是已经在极力忍耐了。 沈清楠也爽快，直接丢了一颗药在他嘴里， “嚼烂了吞下去，可以暂缓发作， 如果你讲得我不满意，那便继续痛着吧。” 那人缓了一缓，这才开口： “我是徐州王二公子手下，这次来江州， 主要任务是劫杀青州王世子， 听闻他会来荷花宴，二公子命我们先潜入作内应， 在刘家二公子那里当随侍， 等得烟火起时，那边会有我们的人把烟火往后院引， 我只负责把藏在这半薰楼的柴火点燃， 做成被烟火波及的样子。 其他的事情，没有交待于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这一开口，竟是竹筒倒豆子，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沈清楠完全不需要辨别真伪，这人说得也太有逻辑性了， 如果是谎话的话，那也太会编了些。 “二公子？是不是就是那个妾室的儿子？” 那人恩了一声，他动不了，无法点头， “就是他，我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的， 当时正是刘二公子选随侍，正好就选了我们几个。” “几个？” “四个。” “你今晚放几处的火？” 第269章 你继续你的任务 “就只有这里，我没什么能力， 怕我做事不妥当，只安排了这里。” 这人也是苦笑，上次袭击周维将， 二公子派出了全部的精锐，可惜功亏一篑， 精锐尽失，周维将却安然无恙。 否则，也不会轮到他这样的人出马。 就算出马，也只不过做些辅助的事情， 他是真的知道得不多。 “所以你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里？” “是的，这些事情都是不能互通有无的。” “柴火是怎么运到这里的你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在这楼里的杂物间， 那里平时没有什么人去。” 行吧，沈清楠是个良善之人， 人家把秘密都说于她了，她也不打算真的要人命。 “我知道的，我都全部说了，只求速死。” 这tm是什么药啊，痛起来还不如死了， 反正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也是受死。 这样子死了，还能算个因公殉职。 捏，沈清楠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 看来自己的药还挺有用， 而且，那个什么二公子的手段也是狠的， 否则这人怎么会想死呢？ 可这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这人已经全部交待， 沈清楠也不打算杀人灭口， “死什么死的，都是一条人命，都矜贵， 既然你已经全部说了，我自然要放你一条生路。” 沈清楠想了想：“我既然能饶了你，自然会给你想好退路， 真不用想着先死。” 那人惨然一笑：“姑娘好心，但我却是无生路可言， 我就是一个孤儿，不劳姑娘费心了。” 沈清楠算算时间，快到时间了， 她再给那人喂了一颗解药： “先别说这么多，孤儿也有孤儿的活法， 这事今日那二公子怕是又要失败， 你且莫怕他会追究你的责任。 我想法子让你活下去，你听我的没错。” 那人一脸错愕，这姑娘一开始喊打喊杀的， 怎么这才多久，就又想着要救自己一命了。 等他反应过来，沈清楠已经离开了，他现在手脚也能动了。 回忆起沈清楠的话： “我马上就给你解开穴道，你继续你的任务。” 什么意思，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还不妨碍自己去点火？ 这姑娘，是哪头的？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但眼下任务能继续，那就可以向二公子交待了，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也不管自己向沈清楠已经交待了所有。 沈清楠却是又走到那个昏睡的侍卫树下， 等着树上有些动静了，她再继续向前走去。 等那昏睡的侍卫醒转，还有些迷糊， 转身却有看到沈清楠在前面慢慢行走， 反应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只是头昏了一下， 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昏过去五分钟了。 前面的侍卫也是看着沈清楠慢慢从黑暗里走出来， 就是时间久了些，想是停留了一会儿。 沈清楠边走还边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更让侍卫觉得，小姑娘嘛， 走累着了，估计是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小会儿工夫，根本没有引起侍卫的怀疑。 沈清楠就这样溜达回了楼上。 秦若蓁继续半躺着，秦芙蓉还是喝着酒。 见沈清楠上来，还笑着说： “你这一溜达，费了好些时间， 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叫你了， 我这酒，没人陪着喝，有些喝不下去。” 沈清楠笑笑，“我可不是想着陪你喝酒回来的， 若蓁该泡第一次药浴了。” 秦芙蓉笑骂她： “你尽拿这些事情来堵我， 我还反驳不了。” 沈清楠不管她，坐到了窗前， 问了一下玉竹热水准备的情况， 让她准备给秦若蓁先泡第一次澡。 秦芙蓉却有些担心： “清楠，若蓁她受了伤，这泡澡会不会……” “没事，她的伤在体内，不会受影响， 反而会因为药力的缘故，促进伤口的愈合。” 秦芙蓉想想也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沈清楠问了玉竹：“咱们那药箱里可带有续断？” 玉竹想了一下，“小姐，今日没想到会有人受伤， 还真没有。” “哦，那不用说，杜仲、三七，今日也是没带了？” 玉竹点点头，那确实， 今日本来就是为着秦芙蓉的病来的， 药箱里塞得都是些秦芙蓉用得上的， 哪里会想到拿治伤的药呢？ 秦芙蓉却说：“刘家是有药房的，明月， 你带着玉竹去拿些过来就是。” 清楠摇摇头，“我平日里用的伤药都是特制的， 玉竹去拿的话也是不会选的，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秦芙蓉不懂这些，但也知道医术这方面， 沈清楠是最权威的，既然她提出要去， 又是为了秦若蓁，那可不能阻拦， “去吧去吧，赶紧的，别误了看烟火就行。” 沈清楠再次离开了半薰楼。 这次，却是多了一个明月， 路上，沈清楠问了一下明月， 明月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沈清楠估算了一下时间， 一边跟着明月走着， 走了好一会儿了，忽然，她停了下来， “明月，这附近可有更衣之所？” 明月不颖有它，看了看周围： “沈小姐，那边有处休憩之处， 是平时用来稍作休息的地方， 那里是有地方的。” 她以为沈清楠内急。 沈清楠看了看那边有些灯光，估算了一下距离， 还不错，让明月带她过去。 来到屋里，沈清楠进了里间， 明月给她指了地方， “明月姐姐，要麻烦你等我一下了， 我这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明月当然没有问题， “沈小姐不急，奴婢等多久都没有问题。” 这人上厕所能等多久，明月觉得等一下也无所谓。 沈清楠进了里间，就大声跟明月再说了一次： “明月姐姐，我有什么事会叫你， 肚子确实有些疼，解完我自会出来。” 明月想着小姑娘脸皮薄， 一定不希望自己在旁边伺候，也是笑着答应。 沈清楠话一说完，直接翻身出了窗户。 这里因为没有人，又不过是个小房子， 周围的侍卫基本都在很远的地方， 也没有人会专门守这么一个空屋子。 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第270章 我想更衣 沈清楠挺替那位徐州二公子可惜的， 你说这里给藏个几十人，怕应该都没问题吧， 可惜得先进得了刘家才行。 沈清楠翻出窗外，确认了一下方向， 这才朝仰止堂跑去。 那人说他们有四个人，分散到各地去引火。 其他地方她猜不到，但仰止堂必定有布置， 而且有可能，其他的三人都在仰止堂附近， 一是因为仰止堂确实很大，二是这时正好是晚宴， 几乎所有人都在仰止堂。 离放烟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沈清楠得尽快找到柴火堆放的地方， 或者，找到那三个放火的人。 这样，林若轩两兄弟就不会被这大火给波及到， 沈清楠没法堂而皇之地直接去大厅把两人拉出来， 暗中把这些人直接解决来得相对容易一些。 至于为什么烟火会往这边放，而且还这么准。 那肯定是放烟火的人里有那二公子的人呗。 沈清楠没有时间再去找那些人了， 只有把这些放火的人给控制住了， 烟火的威力就会大大减弱， 再加上大厅里有周维将的侍卫和刘方瑞的家丁， 处理起来就会更加容易一些。 这些人多半都是冲着周维将来的， 没道理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吧。 沈清楠见四处无人，几个纵身躲过自己探查到的守卫地点， 来到了仰止堂的附近， 顺着仰止堂外，沈清楠刚绕了小半圈想找到那三个人， 却是在突然之间停下了身形， 迅速躲藏在身后一棵大树的枝叶当中。 没过一会儿，树旁的小道上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黄轩， 他正听着旁边侍卫的汇报： “抓到一个可疑的人，身上带着火折子， 就马上找您过来了。” 沈清楠悄悄地跟去，见到了那个被抓的人， 跟在半薰楼抓到的人一样， 穿着刘家的下人服，样子极其普通。 黄轩走近，问了几句，那人也是怎么都不开口， 黄轩让人动刑，沈清楠却是看不下去了， 时间有限，这才找到一个人， 连柴火在哪里都还没有找到。 听黄轩那口气，似乎是知道有大量柴火的存在， 沈清楠思考了一下，还是离开了黄轩这里， 她得再找一下其他两人， 以她的听力，周围有什么异常都逃不过去， 果然，就在几个呼吸之间， 她就寻到了其他两人的所在， 但如何要让黄轩他们发现呢？ 沈清楠判断了一下守卫的所在， 简单，她从地上摸了两块石子， 分别敲打在那两人的藏身之处， 用的力道比较大，破空之声响起， 惊起了附近的侍卫，周围衣袂声不断， 沈清楠满意点头，行了，都往这边来了。 柴火她就没有必要找了，这三人都抓了起来， 那柴火堆在那里也没有人点，完全不用担心。 沈清楠找了个空隙，转身往明月待的小屋快速跑去。 等到明月觉得沈清楠这更衣也是更得有些久了的时候， 沈清楠推门而出： “累姐姐久等了，咱们这就去药房吧。” 明月见沈清楠出来，想是解决完了： “应该的，您可是咱家里的贵人。” 两人继续往药房走去，在药房里， 沈清楠选了几味自己用得上的伤药， 放入带来的包里，两人再次回到半薰楼， 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 玉竹那边烧好了水，也差不多等水凉到了适合的温度， 小姐说过，这药浴只能用烧开的水晾冷， 不可用生水，玉竹都一一记得清楚。 但玉竹也不忘提醒一下沈清楠， “小姐，离亥时还有半个时辰了。” 沈清楠点点头：“时间差不多，等烟火起来的时候， 若蓁也差不多药浴完了。” 沈清楠离开了有手表的时代， 来到尚朝，总是没办法确认时辰， 干脆就让玉竹当了个小闹钟， 有什么定时需要做的事情， 都让玉竹提醒她。 本来是为着去找放火那三人， 沈清楠就提早让玉竹提前半个时辰提醒自己， 放烟火的亥时要到了。 这样，也免得自己记错了时间给耽误了事。 秦芙蓉这时感觉自己越喝越清醒，拿着酒杯问道： “这酒怎么喝着越来越淡？” 沈清楠见她把一壶酒喝得只剩小半， 笑着说道：“姐姐，你那是上头了， 先歇一下吧，我让玉竹在烧水的时候， 炖了些汤，这会儿也可以喝了， 你先慢慢喝些汤吧。” 秦芙蓉点点头，自己身子还弱， 这会儿还真觉得有些不胜酒力， 她让清风把汤给端了上来。 抿了一口，不禁赞道： “你家的吃食真是不错，随便做个汤也是如此美味。” 秦芙蓉在顺泰居那会儿，经常会吃到白竹的烹饪。 还真是人间美味，昨日回到刘家， 都嫌弃起自家厨子的手艺了。 这一下子喝到如此美味的汤品， 还真是想念得很，待得有机会， 一定要和清楠说一下，自家的厨子得去顺泰居学一下。 这汤里不过就是放了些胡椒，有些刺激味蕾和发汗的作用， 沈清楠本来是想着给秦芙蓉醒一下酒的， 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看来尚朝人还真的没什么口福， 这些医用的辅药，用作佐料， 如此美味，却没有人食用。 沈清楠一边往浴桶的热水里放着药材， 一边闻着药材在温水里泡出来的气味， 一边和秦芙蓉搭着话： “姐姐现在还是要注意饮食， 今日放你喝这些酒，后面可得多花些时间， 才能休养回来。” 秦芙蓉吓了一跳，这酒也喝不得了？ “也不是喝不得，只是你现在暂时喝不得许多， 等真正好了起来，再喝不迟， 就算是能喝了，也需适量，不能贪杯的。” 沈清楠把药浴配好后，指挥着众丫鬟把秦若蓁移至桶内， “若蓁，这药性吸收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你还年轻，所以吸收能力很强， 应该不用超过一刻钟，但是你要记住这个水温， 有些下降就需往里面注入热水， 这个切不可忘。” 虽然现在天气炎热，这水温大概有40度， 天气嘛，也不过是32度左右， 特别是现在又是晚上， 药性发挥受温度影响很大， 必须注意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秦若蓁点点头，锦书锦画也在旁边听着。 第271章 三人八卦群 锦书赶紧保证： “放心吧，沈小姐，锦画守着烧水， 我这边守着添水，定不叫水温有什么变化。” 沈清楠点点头，直起身来： “行吧，泡个一刻钟，起来换身衣衫， 咱们看了烟火，就可以就寝了。” 今日本来也是要在秦芙蓉这里睡下， 秦芙蓉早就将这二楼的一间客房给沈清楠准备好了， 沈清楠从善如流，现在秦若蓁也需得留在半薰楼， 自己照顾姑侄两人也方便许多。 沈清楠叮嘱玉竹看着时间，再次回到窗边。 秦芙蓉望着沈清楠忙来忙去的身影， 忍不住又感慨起来： “清楠啊，你说，该是怎么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你啊？” 这样的话，从秦芙蓉嘴里出来，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清楠笑笑：“得是个病秧子， 否则我的一身医术可就白费了。” “胡说什么，哪有如此说自己的未来夫君的。” 沈清楠但笑不语，自己这不婚的理念和这尚朝的女子格格不入。 却是无需过多解释，自己还没有伟大到要改变尚朝女子的思想。 这个时代，能把自己过好也属不易了，又何苦徒增烦恼。 秦芙蓉跟沈清楠聊起了今日半薰楼过来的那几位夫人， 无一例外，背后都有朝廷和世家的支撑。 也算是这尚朝百余个世家中的佼佼者了。 秦芙蓉想起那黄兰宁，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那黄大夫人，姑娘时期就是个有些娇纵的， 这自己的侄女，居然还真和她年轻时没差得半分……” 听得秦芙蓉这么一说，沈清楠来了兴趣， “姐姐这么说，那黄大夫人年轻时怕也是个显眼包吧？” “什么显眼包？” 秦芙蓉想着这几个字，捂嘴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听过这样的形容，但妹妹这形容， 用在这黄大夫人身上，可真是恰当得很……” 秦芙蓉干脆给沈清楠讲起了黄大夫人年轻时做下的一些事情。 其中不乏都是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糗事。 沈清楠总结，说来也奇怪了，这黄大夫人和黄兰宁不过是姻亲关系， 可怎么更像是亲母女呢？ 秦芙蓉却是深知其中缘由： “黄大夫人膝下三子，没有女儿，对待黄兰宁如己出。” 原来如此，沈清楠想着，这黄家也真是挺独特， 难得听到妯娌之间如此和谐，连女儿都可以当自己的养。 两人八卦之余，秦若蓁也泡完药浴， 换了身舒适的衣裙又回到了榻上， “这就泡完了？那抬回来那么大几缸子水没用了？” 秦芙蓉想起沈清楠先前就让备好的水， “怎么会没有用，等若蓁休息一个时辰， 又需要继续再泡。” 秦芙蓉看着秦若蓁被泡得昏昏欲睡的样子， 有些好笑： “若蓁这么一个小美人儿，如此泡澡， 怕是得泡得皱巴巴的，就不好看了哟！” 秦若蓁知道姑母在开她玩笑，也不气恼： “若蓁真要泡得皱巴巴的，可得赖上小姑姑， 让小姑姑给负责，恢复容颜。” 沈清楠见她还能凑趣，看来心情不错， 这人心态很重要，心态好了，伤也好得快些。 “行啊，等你好了，小姑姑送你一些美容圣品， 包你比之前还容光焕发。” 女子哪听得这些，听到沈清楠如此说， 人人眼睛都发出光芒，沈清楠见状， 连忙打消这些人的妄想： “想什么呢，我这不过是些养肤的药物， 可不是仙丹，作用只是让皮肤更好， 可不能改变容貌。” 她见众女子渴望的样子，生怕这些人把养肤品当整容项目， 现代的时候，不少女孩子为了改变容貌， 也是要经历剜肉刮骨之苦的， 这还是科技完全不发达的尚朝， 能保持住目前的样子，就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 秦芙蓉本也是听得有些妄念， 被沈清楠给泼了冷水，也是清醒过来， 是啊，这容貌老去，是每个人都必经之历程， 清楠又怎么可能给人逆天改命， 她只是个大夫，但也听着可以养肤， 还是不愿意放弃： “清楠，要不也给我这老太婆些？” 沈清楠笑道：“姐姐底子好，何况也不老， 恢复能力也还行，我倒是有些方子， 这些时日给你配些，应该是可以恢复几分的。” 秦芙蓉心里又燃起了些希望， 秦家女，都是些容貌姣丽的， 秦芙蓉也是这些年被病痛给折磨了， 整个人的状态才会看上去非常显老， 但今日一番妆容，却是遮掩了不少， 如果能够把皮肤调养到以前的样子， 不，就算恢复个几分，她也是满足了。 沈清楠明白，这嫁了人的女子，就算是再才华横溢， 也逃不过对自己容貌的重视， 就算是在现代，又有几个男子不见色起意呢。 所以也不推拒，这事上自己能出点力。 不必说什么女子当自强那种站着不腰痛的话。 秦若蓁却是对她们的八卦更感兴趣， 在家的时候，母亲就把自己知道的世家秘事， 能说的都给秦若蓁说了一遍， 秦氏女，嫁人的门第不会太低， 心里有些对各个世家的认识， 在各世家的交往当中也能有些避讳， 不容易犯错。 刚才在里面药浴的时候就听得心痒痒的， 这会儿，秦若蓁又给两人讲了些自己知道的黄兰宁的事情。 三人八卦群正式成立。 间或一句“真的啊？”“天啊？”“怎么还能这样？” 聊得不亦乐乎。 沈清楠以往只知道世家这个圈子， 那是肯定热闹得很。 但也没有想到如此热闹。 也是兴致勃勃地积极提问， 这下子更勾起了两姑侄的八卦之心， 总算在这些方面，沈清楠及不上两人， 于是完全是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明月过来提醒，烟火要开始了， 三人这才把目光投向窗外。 果然，在三声锣响之后， 一簇亮光从荷塘深入直射半空， 在半空中停顿不到一秒，一声爆响， 亮光一下子四散开来， 就像五颜六色，闪着金光的鲜花，在空中绽放。 整个天空都被映得亮了起来。 第272章 目标就是半薰楼 每个仰望夜空的人，都被这烟火映得脸上发光。 后面紧接着又有亮光射向半空， 有像金菊怒放牡丹盛开， 有像彩蝶翩跹巨龙腾飞， 也有像火树烂漫虹彩狂舞…… 各具姿态，让观赏的人沉醉其中。 …… 这时，周维将突然听得黄轩一声大叫： “世子爷，小心！”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群黑衣人， 如鬼魅般出现在仰止堂， 齐齐扑向周维将。 周维将冷笑一声，从黄轩手中接过剑， 一个剑花挽起，就迎了上去， 黄轩刚从外面进来，就见到这个场景， 哎呀一声，也认命地扑了上去， 护在了周维将的身边。 自家世子爷，在战场上就是这般， 先身士卒，从来都是第一个冲出去。 奇怪的是，正席上的人也纷纷掏出武器， 扑向那些黑衣人，把黑衣人还整得有些错愕。 一愣神之间，周维将的人已经来到面前， 两边人大打出手，把其他宴席上的客人吓得东躲西藏， 到处都是人们的惊呼声。 黑衣人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对方都杀到了面前， 自然也是放下其他，先把目标除去才是正事， 都争先恐后地争取扑到周维将面前去， 但周维将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一番下来，黑衣人一时半会也近不了周维将的身。 刘方瑞这时躲在仰止堂的后堂， 还在给各位坐在一席的世家来宾挨个儿道歉。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了，这次这事吧， 老夫找时间好好给各位整上一桌，压压惊。” 这些宾客也是无奈得很，他们被挨着叫了进来， 换了一身衣服，刘方瑞才给他们解释， 宴会上混进来了对世子不怀好意思的人， 估计在烟火时就会动手， 怕伤着各位，所以让世子的侍卫全部换上了宾客的衣服， 坐在外面静候进攻。 各宾客听得也是万般无奈， 这次宴会，可真是危险重重， 那些没有早离去的，现在也是后悔不已， 更有些带着子侄过来的，现在还在外面，心中担心不已， 更是埋怨得很，怎么不把所有的人都保护起来呢。 但大家都默不作声，毕竟世子的侍卫还有些是守在周围的。 自己但凡说出个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这次事了，怕是第一个被世子记恨， 这种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也只有一两个与刘方瑞私交甚好的， 忍不住喟叹一声：“老刘啊，你这……” 再也说不出其他，大家都静静地坐在内堂， 等着事情的发生。 原来，黄轩追查柴火的下落， 其实简单，这柴火不过就是用于燃烧的， 既然要燃烧，必然要借助烟火， 沈清楠当时在仰止堂外看见的， 就是黄轩带队，正在查找柴火的放置位置， 由于沈清楠的暗中帮助， 黄轩也是顺利地把其他三人都给抓了起来， 但三人确实嘴硬，也没问出个什么来。 黄轩留人继续审问，自己又马不停蹄地奔向烟火燃放处。 他也不再追查其中哪一个是内鬼， 直接等到时辰到了， 迅速放倒所有燃放烟火的家丁， 由自己的人补上。 其中有人见事情败露，暴起反抗， 但也禁不住黄轩带的人多， 直接全部拿下，居然十个燃放烟火的家丁， 里面有4个都是内鬼。 刘德旺在旁边看得有些无语， 这些人是前些日子进府的， 都是长期合作的烟花店里的伙计， 刘德旺也是查过背景， 每个人都清清白白的， 居然混进这么多内鬼， 刘德旺都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了。 心里想着一会儿还是要找家主请罪， 这失误也太大了些。 嘴里招呼着刘家的下人帮着黄轩控制住这些人， 还好，烟火的位置都是放好了的， 那四个有问题的人被控制以后， 正牌的烟花店伙计过来调整了烟火燃放的位置， 并向两人做了说明， 把黄轩和刘德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四人守的烟火，三个都是要放向仰止堂的， 还有一个的方向居然是半薰楼。 刘德旺连忙派人前往半薰楼。 黄轩也点了两人跟着去， 开玩笑，那里面可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沈姑娘， 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两人心有余悸，控制住四人之后， 就赶紧往仰止堂跑， 正好遇见黑衣人突袭，黄轩正好在黑衣人后面， 连忙高喊以示警戒。 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这一突变，电光火石， 双方一交锋，就杀得难分难解。 黑衣人人数众多，周维将身边的人也不少， 不断有人惨叫倒地，把旁边那些躲在桌椅下的宾客吓得瑟瑟发抖。 仰止堂内堂的一众宾客也是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心里打起了鼓，这要是世子殿下有了意外， 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外面自己的子侄有了差池， 自己又该找谁负责？ 刘方瑞却是半点都不心慌，还安慰各宾客： “各位且放宽心，殿下自有安排。” 在宣布两姓婚事之前的商讨， 两人就各自暗中吩咐下去，调派人手在这仰止堂守候了， 一旦有任何异常，均能第一时间处置。 这边打得起劲，半薰楼那边， 沈清楠正在咬指甲， 她本来想着，留下那个在半薰楼放火之人， 等真的放火时，做出个失火的假象， 再用准备好的缸里的水灭火， 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 可现在烟火声中，她耳朵里却传来了些被压抑的惨叫， 那声音，她判断出是人临死时的声音， 而且，由远及近，快要来到半薰楼了。 感觉是有人一路杀将过来，把沿路的守卫都给灭了， 目标就是半薰楼。 这会儿，秦芙蓉两姑侄看烟火看得正起劲， 要直接把两人点倒也不费事， 关键事后不好解释。 可这外面的人来势汹汹，目标十分明确， 就是朝着半薰楼而来。 想来想去，沈清楠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看着秦芙蓉两姑侄，外加一众丫鬟， 沈清楠干脆不想了， 来吧，反正都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 实在不行，就出手罢。 还在想着，秦芙蓉的起居室就被撞开了， 一个人影被丢了进来。 第273章 你在帮他吧 沈清楠看得分明，就是被丢进来的。 然后，才进来了一名男子。 这男子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秦芙蓉在一惊之下却是认了出来， “郑星月…… 你这是怎么了？” 她抬眼看见那面具男， 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位又是何人，如何能出现在内眷居所。” 面具男子明显一愣，这刘大夫人好胆色啊。 他可不知，秦芙蓉这会儿酒上了些头， 自然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一愣之下，还没有开口，郑星月却是先开口了： “秦芙蓉，她就是秦芙蓉， 公子，求你杀了她。” 沈清楠冷眼旁观，这郑星月被人丢进来， 但又与这面具男挺熟的样子， 原谅她年纪小，没看得出来这是个什么戏码。 那面具男没有理会郑星月， 反而是施施然走了进来， 一副像逛花园的样子。 走到离三人不远的地方， 这才略一行礼， “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这郑星月帮了我一些忙， 所以我得答应她一些事情。 刘大夫人是吧，你看是你自裁， 还是我亲自动手呢？” 秦芙蓉震惊了，这人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而且，还是这郑星月给带的路？ “郑星月，我刘家对你不薄。” “是不薄，不是你一直占着主母之位的话， 我会觉得刘家待得更加舒适。” 秦芙蓉见她一副图穷匕现的样子， 果真是毫不客气： “你可真是得寸进尺，我夫君不过是看到你孤苦无依， 但让你在刘家有处容身之所，没想到……” “胡说，我从小跟在瑞哥哥身后长大的， 要不是你横刀夺爱，我又如何会在一气之下低嫁。” 郑星月心里恨极，她一直都认为， 就是因为秦芙蓉嫁到刘家， 才让她无法进得刘家门， 一向心高气傲的她，一气之下便随便嫁了个穷进士， 不料这穷进士不仅穷，还身子弱， 没得几年就散手人寰，让她成为寡妇。 这一切都是秦芙蓉害的。 秦芙蓉简直是服了： “我，是夫君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给抬进门的， 如何能说是横刀夺爱呢？” 钟星月根本不听这些，冷哼一声： “哼，那也是你秦家仗势欺人罢了， 没有秦家的家世，你如何能嫁入刘家。” 秦芙蓉怒极反笑： “好一个仗势欺人，你是猪油蒙了心吗？ 在刘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 却不曾想养出了一个祸害。” 秦芙蓉想到今日的发生的事情， 真是恨不得把这郑星月使劲地抽上一巴掌： “我都还没有问你，那画舫进水的事， 你倒好意思来跟我说起这些。” 这郑星月，真是失心疯了，想抢别人的夫君， 还敢当着正牌夫人说。 “那画舫进水的事，也是……” “闭嘴，哪那么多的废话。” 面具男忽然阻止了郑星月的话， 语气很是不耐烦， 这些女人，见面就掐， 真是看着就心烦，他面对秦芙蓉： “夫人好心计，想着从郑星月的口中套话呢？” 语气带着些嗤笑： “夫人难道就不先担心一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秦芙蓉这会儿大脑飞速运行， 这个时候，世子和自家夫君都在仰止堂， 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她一半也是为了套出钟星月在画舫里如何做的手脚， 一半也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 这个时候，她的手因为紧张也都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一只温暖的小手却是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这位公子，刘大夫人大病初愈， 不能太受刺激，否则容易晕过去。” 秦芙蓉因为沈清楠握住了自己的手， 又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话， 奇迹般地平复了她的情绪。 面具男却是有些看轻沈清楠： “我知道你，一个小大夫而已， 你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我kao，这人还真是嚣张， 沈清楠毕竟不是真的小姑娘， 没有被他激起怒气，反而应和他： “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介大夫， 只是，你既然来到这里，还把这女子也带了过来， 肯定不止是为了替她出口气而已。” 面具男这才拿正眼看着沈清楠： “哦，你倒是喜欢猜人心思， 那你猜一下，我过来干嘛。” 沈清楠却是不解释了，反而对着秦芙蓉说： “姐姐，切勿被小人乱了心神， 这人还觉得自己很高明，你要不与他说说？” 秦芙蓉听得沈清楠的话， 在这紧张的局面下，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自己与郑星月一番争吵， 那面具男似是忘记自己选择的事儿了， 这会儿沈清楠说这话，也是把面具男往旁的事情引： “我来猜吧，我比清楠知道得多些， 她应该猜不完全。” 她听出了沈清楠想要激怒面具男， 让他失去一些正确的判断。 刚才稳了心神，秦芙蓉也觉着， 这面具男到这里，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替郑星月要自己的命。 而是有其他的目的， 但既然这面具男有兴致让她们猜一下， 那她也乐得拖延一些时间： “若蓁落水，郑星月的丫鬟映月在场， 而且还交代了郑星月专门把她安排到了那艘画舫上。 说明一件事情，这画舫进水的事，就算不是郑星月做的， 但她也是知情人之一，那如何让画舫落水的呢？ 她一介弱女子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事， 她手里的丫鬟婆子，我也是清楚的， 一众女子要办成这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就一定有其他人帮助……” 说到这里，她看看郑星月和面具男， 两人都不置可否，郑星月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 秦芙蓉叹了口气： “刘德旺派人来给我说，查到伴星和枫哥儿见了一面， 我和夫君都同时想到了这里面居然还有晋晖的参与， 我们都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 但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也只能接受。 虽然夫君把这事给压住了，没有继续查， 但我大概能猜到，晋晖只比芸霖小些月份， 如此年纪的孩子，如何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安排， 那必然是有外面的人帮他才成。 所以，这位公子，怕就是你在帮他吧。” 第274章 挟秦若蓁以便逃离 面具男声音带些赞许： “秦氏女，果然聪慧过人， 夫人已是如此人才，想来若蓁小姐也差不了哪去。” 三人同时起了警惕，怎么说着说着就绕到秦若蓁身上去了。 那面具男却是不愿多提，只是对着秦芙蓉抱歉： “刘大夫人如此机智，倒是让我有些不忍心了。 可惜你家夫君这事办得不地道， 怎么就跟着青州王混了呢？” 郑星月逮着机会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成功： “公子，你答应过我，要帮我要了这贱人的性命。” 郑星月没有放弃，但听着面具男的语气， 却似有些不想下手了，这怎么能行。 “聒噪，没叫你说话的时候给我闭嘴。” 面具男一点面子都不给， 想想也是，刚进来的时候， 可不是把她人给丢进来的吗？ 这郑星月难道就没有一些感觉的吗？ 秦沈三人都不禁有些怜悯地看着郑星月， 这郑星月怕是把某些事情给办砸了吧。 郑星月似是察觉到这种眼神， 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想她当年，下嫁于人，夫君早逝， 父母双亡，何其可怜，这秦芙蓉却是在刘家， 与瑞哥哥浓情蜜意，她自然是气不过， 暗地里在当时还在世的老夫人面前， 说些秦芙蓉的不当之处， 本想着哄着老夫人把秦芙蓉给休了， 没想到老夫人也有自己的盘算， 虽然不喜秦芙蓉，却是作主把自己的侄女给刘方瑞纳了， 还趁着秦芙蓉怀孕时，也算计着怀上了刘方瑞的孩子。 虽然也让秦芙蓉在怀孕时被呕得动了胎气， 郑星月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气得郑星月更加牙痒。 于是，在刘老夫人寿终就寝之后， 郑星月又像是看到了希望， 因为采苓是没有老夫人的庇护， 在刘家马上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而采苓又是个蠢笨的， 于是郑星月串掇着采苓，时不时地去碍一下秦芙蓉的眼， 以至于秦芙蓉生产时大出血， 最终卧病在床这么多年。 郑星月等着秦芙蓉这么多年，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耐心， 却没有想到秦芙蓉可以撑这么久， 还在沈清楠的医治下慢慢好转。 那天去顺泰居，借着给映月看病， 就是想窥探一下秦芙蓉的情况， 她见识过顺泰居门前的热闹后， 心里就十分不安， 看来，这个沈清楠虽然年轻， 但医术是确实不错， 想到自己多年的等待又可能化成泡影， 郑星月不甘心， 她内心是觉得自己除了嫁过人， 没有什么是不能比上秦芙蓉的。 为什么秦芙蓉可以得到刘家主母的位置。 她等了这么多年，刘方瑞还是没有看到她的好吗？ 为什么秦芙蓉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够被治好， 她甚至有些迁怒于沈清楠了， 刘家宅子里有人传说，秦若蓁或许会嫁给青州王世子后， 对秦若蓁也是恨屋及乌了。 当伴星把枫哥让她带的话告诉郑星月时， 让她帮自己给庶母报仇， 郑星月就动了心思， 整个计划中，原本是要让周维将的画舫进水的， 刘方瑞和秦芙蓉应该都会陪在上面， 再由外面的人趁乱动手，一起给解决点的。 但郑星月却在其中动了手脚， 让秦若蓁乘坐的那艘画舫进了水，秦若蓁给掉进了水里。 她只关心的是如何让秦若蓁在进水的时候落水身亡， 她更在意的如何让秦芙蓉也能在这次宴会中殒命。 在这半薰楼，她不是自己走进来的， 而是被丢进来的，就是面具男发现了进水的画舫给换了， 打乱了他的计划，逼得他不得不启动备用计划。 气得面具男完全不想客气，直接把她给提过来的。 见郑星月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心中那点怜悯也是消失殆尽。 这面具男这样有恃无恐地来到半薰楼， 进刘家如入无人之地。 秦芙蓉不禁有些担心起刘方瑞的安危了。 她把眼神从郑星月身上挪开： “我虽然不能断定公子的来历， 但从今日这些事情来看……” 秦芙蓉斟酌着用词，她不认为面具男表面如此客气， 是真的对她们好，更大的可能是，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继续猜测， 让面具男暂时想不到其他： “想必是这郑星月在中间办事不力， 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秦芙蓉，你个贱人，别想在公子面前诋毁我。” 面具男却是走过去，狠狠地抽了郑星月一巴掌， “让你闭嘴，你怎么老是不听话呢？ 今日这事给办砸了，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是听不懂人话吧。” 郑星月被打得偏过头去，不一会儿就嘴角渗血了。 吓得她缩在地上，再也不敢开口。 面具男说话的声音却是风轻云淡： “这不就对了嘛，非得动手。” 秦沈三人看旁边看得心惊， 这无疑就是杀鸡儆猴，做给三人看的， 或者，过会儿，被收拾的就是她们三人了。 还好沈清楠一直握着秦芙蓉的手没有放开， 秦芙蓉不知沈清楠是在把自己的内力缓缓地渡到她身体里， 只觉得沈清楠的小手，温暖而坚定， 给了她不少勇气： “公子倒也不必如此作态， 有些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吩咐便是， 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尽力。” 秦芙蓉自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面具男怕是功夫不弱，她们三人都是弱质女流， 犯不着硬碰硬。 自己还好，但沈清楠和秦若蓁还在大好年华， 不能陪着自己： “这是给我治病的大夫，这是我的侄女， 都与我刘家无关，恳请公子先放过她们。” 面具男却是哂然一笑： “刘大夫人好气魄，我来这儿虽然也有些你的原因， 但更多是为着秦小姐的。” 沈清楠暗自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我可是看过原书的，你怕就是那位放火之人口里的二公子了。 为着秦若蓁而来？ 怕是为着等会儿计划失败时可以挟秦若蓁以便逃离吧。 那书里可是写得清楚，徐州王派来的人， 以秦若蓁为挡箭牌，迫使周维将停止追杀， 秦若蓁有着女主光环，自然在最后被周维将救下， 只是徐州王的人马，就此给放跑了。 第275章 来了 秦若蓁虽然这一趟又是受惊吓，又是受伤的， 却是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奠定了与周维将的感情基础。 沈清楠思索着，这事插手还是不插手呢？ 插手的话，有些影响剧情， 不插手的话，万一真出现些意外又如何办？ 但嘴巴却比脑子快些： “若蓁有伤在身，公子若需用她，可否让我陪着？” 秦芙蓉也连忙接上一句： “我也可以陪着。” 她俩确定这面具男是为着秦若蓁来的， 顿时明白对方想要要挟的是秦若蓁， 虽然她们并没有在仰止堂， 但明月早就把刘方瑞当众宣布婚事的消息说与她们听了， 两人还借机打趣了秦若蓁好久， 害得秦若蓁是又开心又害羞。 只是这才高兴了没有多久， 因着这层身份，秦若蓁就又遇险了。 属实不知道这婚事到底是喜事还是坏事。 秦若蓁听得两人要跟着自己，面色大惊： “姑母，沈大夫，这事由我而起， 我自跟着去便是，你们不能。” 三人开始互相规劝。 面具男是再好的涵养也是忍不住了： “行了，我还不一定会失败， 你们不用就在这里争起来了。” 也是哈，这面具男要挟秦若蓁， 主要还是怕事败无法逃跑。 她们这一争，倒显得面具男必败无疑了。 三人同时缄口，不再说话。 也不是非要惹得这面具男给自己三人一人一巴掌的。 这会儿，秦芙蓉也不怕面具男会灭自己的口了， 既然证实这面具男与世子有过节， 那就多半是徐州王那边的人， 刘家，是青州王争取的世家， 又何尝不是徐州王争取的， 只不过是青州王捷足先登而已。 世事无常，徐州那边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鱼死网破， 更愿意刘家识实务，转而投向徐州。 沈清楠也是非常笃定， 面具男来这里，不过是想寻个逃跑的依仗， 在明面上做下这些，也是想让刘家知难而退， 进而依俯到徐州王处。 轻易不会与刘家交恶。 至于今日的一系列事件， 以后打个哈哈就可以应付过去。 但如果真把秦芙蓉给嘎了， 那这个坎，怕是不太好翻过去， 毕竟，刘秦两家，一次性得罪个完， 徐州王怕是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的。 握着秦芙蓉的手更加坚定了。 两人甚至坐了下来， 还招呼丫鬟给面具男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沏了一壶茶给端了过去。 虽然依然拘谨，但面色却是从容。 面具男也是心里啧啧称奇， 这些女子，倒不似自己平日见到的那些， 还真是有够淡定的。 他一时间琢磨不出这些个女子在想些什么， 也不想问，问不出什么实话。 一时间气氛就给僵在了那里。 他却不知道，秦若蓁报着必死之心， 自己落水时是周维将给救了起来的， 依着尚朝的规矩，自己就是周维将的人了， 就算周维将没有把她纳为世子妃， 这辈子她也休想再寻其他婚事， 最坏的结果就是古佛青灯了。 但周维将却是在大众之下承认了这门婚事， 让秦若蓁心怀感激，如今自己成了要挟周维将的棋子， 以秦家的家教，秦若蓁唯一想到的就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秦芙蓉却是心里想着， 一会儿如果面具男真要挟持秦若蓁， 她应该怎么办，打是打不过的， 说不定还得再赔上自己一条人命， 但秦若蓁是自己的亲侄女， 不能眼看着她出事的。 只能寄希望于周维将他们能够尽快发现这里的情况， 到时候自己再护着些若蓁， 少受些伤害也好。 这会儿，她也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病弱之人了。 只是紧张地时不时地望一下外面。 沈清楠盘算完了，这局不是必输之局， 面具男不知道周维将是男主， 但是自己知道啊， 周维将和秦若蓁今日是都死不了的， 这面具男却是不知道， 他还在这里坐着，怕是安排了不少的计划， 等着实施完成吧。 沈清楠突然想起还候在下面准备放火的那人， 其他三人已经被黄轩给控制住了， 仰止堂的火是放不起来了。 但那人的话里是说，他是能力比较差的， 那三人应该业务能力比较强， 黄轩想要从他们口中套话出来， 怕是很难，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半薰楼也是在放火计划之内的。 但既然面具男过来了，应该是通知了那人暂时不需要放火， 所以面具男在等什么呢，沈清楠转念一想， 暗道不好，这面具男在这里等着周维将， 怕是要把最后的一步棋就下在这半薰楼吧。 她再仔细听了一下，这屋外有六个人的呼吸声， 都是高手，呼吸声极轻。 在半薰楼的最底层的杂物间， 还有一个呼吸声，沈清楠听得出来， 正是那个被安排放火之人。 原来，这人被安排到这里来了， 沈清楠大概明白这面具男的安排了。 这就是那最后一步棋了， 要以秦若蓁为诱饵，把周维将给骗进来， 然后将其置于火海。 只是这放火之人，沈清楠暂时还猜不到他的想法。 放火那人也是骑虎难下， 那个神秘的小姑娘不见足迹， 自己又被安排到这杂物间等候放火的指令。 真的指令下来了，自己这火是放还是不放呢？ 真放了，那小姑娘肯定饶不过自己， 肯定要去指认自己泄露了计划， 不放的话，这楼上的主子爷第一个不会饶过自己。 这人思考半天，也只有认下命来， 先按指令放火吧，那小姑娘不是也让自己放嘛。 沈清楠自己猜不到这人的内心想法， 她只不过简单地想过，放呗， 反正这楼里水备得充足， 放了就救呗，然后这人也能交差， 就算是被抓住了，自己也答应过他， 把他给救出去。 只有郑星月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她现在不说话了，也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想明白自己是被别人利用了， 她不后悔被人利用， 但她却眼睁睁地看着秦芙蓉活得好好的， 在自己面前，心里那股子难受劲儿， 快要呼吸不得了。 这时，沈清楠暗道： “来了。” 第276章 有美作伴 果然，没过多久，周维将和刘方瑞带着人就冲到了半薰楼前。 刘方瑞更着急些，刚到楼前，就大声喊着： “芙蓉！” 秦芙蓉倒是想答应一声， 但面具男就坐在自己面前， 现在这个形式，还是请示一下的好， 她把目光转向了面具男， 见他微微点头，秦芙蓉这才让明月伸头出窗外： “家主，夫人在这里呢。” 秦芙蓉就站到了明月的身后。 刘方瑞见秦芙蓉分毫未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但秦芙蓉的脸色，在黑夜里却是看不分明。 “芙蓉，你没事吧。” 秦芙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是没事，过会儿就不知道了。 还好，面具男这时候走到了窗前， “青州王世子，多日不见，上来一叙可好？” 周维将和刘方瑞脸色都变了， 他们在完结了与黑衣人的打斗之后， 黄轩和刘德旺这才有时间， 给两人汇报了一支烟火对着半薰楼的情况， 周维将和刘方瑞一下子就想到一块儿去了， 周维将因为亲自迎敌，身上到处都是血渍， 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对方黑衣人的， 两人点齐人马，就往半薰楼奔来，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这有心算无心，他们岂止是慢了一步， 要不是这面具男还有想法， 这半薰楼怕是早就被烧光殆尽了。 一众宾客，就只留下了刘德旺善后， 还好，因为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 所有宾客又躲得及时，那些在主桌上的， 又全换成了周维将的部下。 宾客们只是都受了惊吓，却是没人受伤。 这会儿，周维将看着二楼窗前的面具男， 暗自磨牙，嘴里却是轻描淡写： “这位仁兄，不以真面目示人， 又在刘家内眷的住所， 我这样上去，实属不太方便。” 他怎么没有听出这人的声音，面具男也没有故意改变声线。 但既然他戴了面具，自然是不想别人识破他的身份， 也是，这一天天的，把这荷花宴搅得如此不清静， 他怕是也不想告诉世人， 现在刘大夫人就在他旁边， 里面肯定还有秦若蓁和沈清楠， 他虽然看不到人，但基本能确定这个情况。 如何敢轻举妄动。 刘方瑞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天啊，秦芙蓉就在这面具男旁边， 看着虽然没有受什么伤害，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不确定周维将会顾着自己夫人的安危， 心里更是紧张起来。 听到周维将没有用霸道的语气，也是稍稍放了些心。 这秦若蓁虽然也在楼里， 但刘方瑞这种老江湖，他可不认为周维将会顾及着秦若蓁的性命。 周维将这个世子只有一个，秦家却是除了秦若蓁还有其他嫡女， 可不是只有秦若蓁才能嫁进王府， 只能是现在，秦若蓁是秦家最优秀的罢了。 秦家又不是不能再培养了。 秦芙蓉是他的夫人，周维将更是不会在意了。 这下听到周维将说话和缓， 倒像是要和这面具男谈谈条件， 他终是放下心来，也在旁边帮腔： “这位公子，老夫乃刘家家主， 不知是哪里招待不周， 以至于公子会在我家内院找我夫人麻烦。” 这进了周维将的阵营，自然要福祸共担。 他也向面具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面具男的声音似笑非笑： “两位都来了也是甚好， 不过这是我跟世子的恩怨， 倒是要请刘家主在旁边稍作歇息了。” 他再次邀请周维将： “这楼里，可不止有着刘大夫人， 还有秦小姐，可惜她受了些伤， 没法来与世子见面， 世子难道就不想见一下你这未过门的世子妃吗？” 周维将见他殷勤邀自己上楼，看了黄轩一眼， 黄轩回了个明白的眼神。 面具男却在上面开了口： “世子可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 你要知道，刘大夫人久病未愈， 秦小姐又是才受伤，可经不起什么变故， 我也知道你手下能人众多， 但我劝你，还是直接上来便是， 这楼下的人，可就别再轻举妄动了， 你要知道，比起她们的命来说， 我的命，怕是更加要紧些。 但如果有美作伴，我倒也有些不太怕死了。” 这就直接上威胁了，你别乱来， 你把手下也招呼着别乱来， 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取了她们性命。 反正我也要死，就一并带着吧。 他的话刚说完，楼上走廊处便出现几个带弓的黑衣人， 箭尖直指楼下的这一群人。 “给我盯紧些，有任何异动， 立刻出手，楼内不留活口。” 面具男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周维将确实不敢妄动了， 秦若蓁是他求来的世子妃， 沈清楠是他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两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特别是沈清楠， 刘大夫人，看刘方瑞那神情， 也是舍不下的。 他才与刘家建立起的合作关系， 可不能在这会儿被毁于一旦， 周维将抬步，黄轩想拦，被周维将眼神制止， “没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黄轩领命，周维将再回头看了一眼刘方瑞， 刘方瑞也行礼称是。 周维将这才上得楼去。 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半薰楼的起居室里。 那门口也站着几个带刀的黑衣人， 人人手不离刀把，蒙着面，但眼睛都不离周维将。 周维将走进室内，看到沈清楠第一眼， 心里一下大定，还好，沈清楠完完整整地坐在那里。 沈清楠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没办法，她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周维将作为世子跟她见面， 只能装惊讶了，还能怎么办。 周维将见沈清楠惊讶的样子， 心里居然有些微的感激这个场面， 这样，沈清楠就不会问自己很多问题， 自己也就能暂缓解释的流程。 他在沈清楠面前就像一只驼鸟， 先把头埋进沙堆里再说。 秦芙蓉给周维将行了个礼， 沈清楠也在她旁边忙着站了起来， 依葫芦画瓢也行了个礼， 这种场面，倒也不用行大礼， 挺好的，这个礼数，沈清楠还能接受。 秦若蓁也是想从榻上起来， 周维将开口阻止了她： “这种时候，无须多礼了。” 第277章 可怕得很 周维将不敢看沈清楠，眼神看向了面具男：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声音里带着些沉稳，竟是迅速稳住了心神。 面具男也是在听到周维将的话后笑了一声： “就如你眼前看到的一般， 当然是让你用命换她们的命。” 如此直接，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周维将却是知道为什么，并不惊讶： “我一人，换这么多人的性命， 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可你就不怕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 “怕啊，所以我还做了其他准备。” “哦……” 周维将想了一下： “也是，从画舫进水开始，你就一环接一环地在进行你的计划， 就算是中间有一环没有成功，你就马上启动备用， 所以这次躲到这半薰楼来， 怎么可能没有个什么准备呢？” 面具男看着周维将： “我一直就很奇怪，你是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的，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你的思维还算缜密，居然全部推测出了我的计划。” 沈清楠真的觉得这人无聊得紧， 你这计划很好吗？ 任何事情做了，那就一定有蛛丝马迹， 只要顺着线索找不就行了吗？ 用得着用这种表扬别人的手法来赞美自己吗？ 周维将没有继续商业互吹： “你也算做得很好了，但你有没有想过， 就算我真的被你杀了， 你又有什么好处？” 面具男知他在说什么： “怎么会没有好处，虽然我的希望不大， 但总要争取一下的，万一实现了呢？” “但你这样做，怕是会为他人作了嫁衣。” 周维将居然有些苦口婆心。 “你说得也颇有道理，那你说我应该如何做。” …… 两人竟就这样攀谈起来， 甚至，秦芙蓉还让丫鬟去给周维将也拿了把椅子过来。 沈清楠看着这番场景，也是有些无语， 这两人，一个是徐州王二公子，一个是青州王世子， 看得出来，周维将已经认出来了。 两个话里打着机锋，其他人听不出来， 沈清楠却是听出来了。 这一个要杀另一个，是为了想在徐州王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另一个劝这一个，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帮别人上位而已。 两人这一来一去的，更像是知交好友。 可不就是比知交好友还亲的关系嘛， 可惜都生在皇族，身不由己。 周维将却是话风一转， “你今日也是为着我来的， 现在我来了，这楼里的人， 可能放了去？” “杀伐果断的世子，怎么开始怜香惜玉了？ 倒让我不习惯了。” “这里一个是刘家主母，一个是秦氏嫡女， 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什么闪失， 以后怕是也不好交代。 其他人，更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周维将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他为了把沈清楠给摘出去，却是不知道沈清楠会不会因此而怨他。 目光不经意地在沈清楠脸上扫过， 沈清楠却是没什么表情。 那必须的，自己本来就是无关人士， 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照顾这姑侄俩， 周维将你到底行不行啊？ 跟这二公子已经套了这么久的交情了， 这烟火也放完了，时间也晚了， 她还想回去睡觉呢。 周维将仿佛从沈清楠的脸上看出了些不耐烦，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也不敢再往她那边看去， 怕引起面具男的猜疑。 面具男听得周维将的话，不禁哈哈大笑： “你当我不知道你骁勇善战吗？ 这样，你把手脚给捆起来，我就放人。” 周维将的话确实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想除掉周维将，但也想接收刘秦两家。 周维将还没有回答，秦芙蓉却是不乐意了： “世子，我们这些个妇人不算什么， 您的地位崇高，切不可答应。” 话音刚落，破空声响起， 沈清楠暗道不好，正好站着的， 她双腿一跪，拉着秦芙蓉就跪倒在地上了， 正好避过那枚暗器。 嘴里还说着：“姐姐，我腿软了， 累着你也摔倒了，痛吗？真是对不住啊。” 她一个劲地查看秦芙蓉， 秦芙蓉没有反应过来是沈清楠救了她， 一下子被拽倒在地，她还有些懵逼， 见沈清楠问她，也才发现自己和沈清楠都在地上坐着， 忙着要挣扎起来， “没事没事，别怕，姐姐在这里呢。” 她还觉得沈清楠很镇定， 原来心里害怕成这样，这会儿撑不住， 居然腿都软了， “清楠，你坐着吧，可别再站着了。” 周维将见面具男突然发难， 一下子站了起来，但也来不及阻止， 却见沈清楠拉着秦芙蓉就坐在了地上， 正好避过了那枚暗器， 心里还在庆幸，还好还好，也真是巧了。 面具男却是一脸错愕， 自己这手暗器，居然射空了， 这也太巧了些，他不禁多看了眼沈清楠， 这个小大夫，他也是有些情报的， 不过是游医的女儿，有些医术在身上， 但也没有情报说她会功夫啊？ 瞧着刚才那样子，确实也是巧合， 他也无暇分析是哪里不对， 沈清楠在这屋里，算是个小人物， 面具男更关注的是周维将，他耸耸肩： “本以为是个有胆识的，没想到如此胆小。” 面具男嗤笑一声，继续问周维将： “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沈清楠回到椅子上，今人说， 反派死于话多，诚不欺我也， 这人，真是话太多了。 是个正常人类，都不会如此， 能不能赶紧把楼给烧了， 她好趁乱把这两姑侄和众丫鬟给救出去。 一直在这里啰嗦，真是讨厌极了。 周维将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没有再继续试探， “好，我答应你，我把手脚给绑起来， 你放她们走。” 面具男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真的？” 周维将点点头，这神经病在这样作下去， 怕是沈清楠还没有再腿软， 他怕把神经给崩断了。 赶紧的吧，要绑就绑吧。 面具男见周维将如此果断， 也是事不宜迟，招来两个黑衣人， 把周维将给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屋里的柱子上。 沈清楠暗自叹息，这绑法， 可真没有电影里绑得好看， 可惜了。 然后呢，大家都看着面具男， 面具男却是呵呵一声， “秦小姐留下，其他人先送下去吧。” 秦芙蓉脸色大变， “你……” 她是想说这人不讲信用， 明明说好的把所有人换下去， 怎么又要留下秦若蓁？ 被沈清楠给拉住了， “姐姐，可别再惹这人了， 我瞧着可怕得很。” 第278章 现在就点火吧 我的亲亲大姐，这人动不动就丢暗器， 我不能次次都救你的。 秦芙蓉都还不知道自己刚才躲过了暗器， 但沈清楠害怕她还是知道的。 被沈清楠一说，神志回来了些， 也对，先出去一批人， 就剩下秦若蓁了，救也好救些。 清楠说得没错，这个面具男阴晴不定的， 一会儿又改主意，那这一楼的人都得折在这里。 过来几个黑衣人，做出请的姿势。 秦芙蓉带着沈清楠和丫鬟们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下楼，黑衣人不再跟来， 沈清楠见此情景，一下子又捂住了肚子， “姐姐，我今日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 还是刚才被吓到了，这会儿又想去更衣了。” 她用了又字，明月听到了，很是关心： “沈小姐刚才拿药的时候就去了一趟， 这会儿又不舒服了？” 沈清楠感激地点点头，就是就是， 明月姐姐我好稀饭你。 你让这事变得更加可信了， 秦芙蓉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胆子还挺大，见沈清楠有状况，听着有些担忧： “清楠你没什么吧？” 她偏向于沈清楠是被吓到了， 刚才都腿软了。 “我陪你过去吧……” “没事的姐姐，去一趟就好了， 你赶紧先出去吧，姐夫在外面等着你呢。” 沈清楠赶着秦芙蓉， 把一众丫鬟都催着出了楼。 她身边只留下了玉竹， 明月本来打算留下来陪着她， 也被推了出去： “姐姐身边需要人，我有玉竹陪着就够了。” 明月见她坚持，也挂念秦芙蓉， 没有坚持，指了个方向，就转身追秦芙蓉去了。 沈清楠远远看着秦芙蓉走向刘方瑞， 刘方瑞激动地紧走几步， 走到秦芙蓉面前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 又在说些什么。 秦芙蓉却担心地向她这边望了一眼， 沈清楠赶紧把身子更加低了下去， 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只和秦芙蓉远远地摆摆手， 就往一楼的里间走去。 秦芙蓉见沈清楠一脸难受劲， 想着她闹肚子得厉害， 这都怪自己，非要沈清楠来参加这荷花宴， 让沈清楠给受到了惊吓。 刘方瑞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女儿在自己院子， 半薰楼这边比较危险，刘方瑞想让秦芙蓉去刘芸霖的院子， 离得远了，减少危险，也可以陪陪孩子。 这一会儿一个事故的，把刘芸霖也吓得不轻。 秦芙蓉还觉得万幸，还好自己想要喝些酒， 就提前让刘芸霖先回了院子。 否则，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芸霖也在这里， 可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可清楠和若蓁都还在这楼里， 她也是放心不下， 刘方瑞安慰她：“芙蓉，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你到芸霖那边去，我还能全心应付。” 秦芙蓉这才被劝退，往芸霖的院子去了， 临走时还留下明月，让等着沈清楠出来了一起带到那边去。 沈清楠一路往里走，方向却是与里间不同， 玉竹提醒她：“小姐，明月姐姐好像说的是那个方向。” 沈清楠答道：“我知道啊，可是你看……” 玉竹回头看去，还没有听到小姐的下一句， 就听得小姐一声低呼：“谁？” 她刚想转头，后脑勺就被敲了一下， 玉竹就这样水灵灵地晕了过去， 晕之前还在想：我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刚才叫了一声，是不是有人袭击我们。 沈清楠放下手，低头看看玉竹， 自己这手刀力量刚刚好， 把玉竹给劈晕了，最多醒来的时候头痛一下。 沈清楠扶起晕倒的玉竹挪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才转身向着杂物间跑去。 谁说这二公子不信任这个手下的， 明明这杂物间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清楠很轻易地就进到了杂物间。 刚控制住那等着放火的人， 那人就马上明白，小姑娘又回来了。 “女侠，别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谁要杀你啊，我是来看看你要怎么做的。” 那人根本就不打算隐瞒， 女侠当时放过自己，让二公子对自己毫无怀疑， 这简直就是再造之恩， 如今自己在等着信号点火。 那柴火旁边放着两桶油，是助烧的。 其他就没啥事了，这会儿正在这里眼巴巴地竖着耳朵听呢。 “听什么啊？” “主子说了，要放火的时候会有口哨声。 我得注意听着。” 沈清楠看他样子，你确定你是一个王府的手下， 怎么这么憨啊？ “不用等了，现在就点火吧。” “啊～～～” “别啊了，快点。” 那人听沈清楠说得肯定，也是毫不迟疑， 直接一桶油倒在柴火堆上， 还准备把另一桶油给拎起来，往外走。 “你这是干嘛？” “主子交待了，这桶油倒在外面家具上，燃得快些。” 沈清楠拦住他，那倒不用了。 她观察过，这个杂物间的位置还真不错， 上面正好是二楼起居室， 秦若蓁和周维将，还有那个面具男， 就在这杂物间的往上两层。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这杂物间形成了一个小风筒， 只要点了火，油助火势， 一下子就能窜上二楼起居间， 到时候一乱起来，自己就可以做事了。 至于另一桶油，还是别用了， 自己的亲亲玉竹还在外面呢， 可别给波及到了。 那人言听计从，连忙放下手里的油桶。 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燃之后， 直接给丢在了柴火上， 只听得哄得一声，那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直冲天花板，片刻工夫， 整个火势大得惊人， 沈清楠被烤得退了好几步， 才感觉好点， 那人一直不敢看沈清楠这边， 沈清楠也不管他，一直望着天花板在找着什么。 没一会儿，就吩咐那人， “你看到那上面左边有根竖梁和横梁的交接处没？” 那人顺着话看过去，指着他看到的地方确认： “女侠说的是那里？” 沈清楠恩了一声：“对，就是那里， 我看你有点功夫在身，想办法把那交接处给截断？” 那人二话不说，直接一个纵身，一掌劈在交接处。 第279章 一枚可悲的棋子 随着支撑的两根梁断掉，上面的木板也往下垮。 随着木板的垮塌，上面也不断掉东西下来。 沈清楠快步走到那人身后，推了一把， 轻声说道：“接住。” 那人只感觉沈清楠的手在自己背上一用劲， 就不由自主地朝着东西掉落地方向踉跄了几步， 听着沈清楠的话，不自觉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正好有个大型的物件向他怀里撞来。 还好这人力气颇大，一下子给接住了， 却也忍不住差点向前扑去， 面前可就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用力一带， 又给带了回来，然后手中一轻， 他不禁回头想看，却听到沈清楠一声轻斥， “不许回头。” 他乖乖地僵在了那里。 沈清楠手里却多了一个人，正是已经被吓晕过去的秦若蓁。 彼时，秦若蓁还半躺在软榻上， 看着周维将被绑在柱子上， 正在质问面具男： “说好的，全部放了，为何还要留下秦小姐？” 面具男并不在意周维将的语气： “这秦小姐可是才与你订了亲， 你不想多看两眼吗？” 周维将气结，我可谢谢你的好心了。 “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面具男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 “哈哈……周维将，哈哈…… 我怎么才知道，你居然还有妇人之仁？ 哈哈……” 周维将脸色剧变，是的，他还想着跟自己这些堂兄们， 只是政权上的对手，他是独生子， 对兄弟间的亲情，确实看得重了一些， 面具男这嘲讽的笑声，提醒了他， 在前不久，他们还想直接暗杀了他， 而他，还在幻想着之间还有那薄薄一层亲情关系。 这是周维将无法避免的思想误区， 因为他在军营待过，只有把自己的士兵都看作兄弟， 才有那些上阵不畏死的力量。 习惯使然，周维将对兄弟情也有些迷信了。 他以为，自己被绑在这里， 已经是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原来，面具男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那不用说了，上次的暗杀， 必定是面具男亲自操作的， 而不是周维将以为的，只是想谈判。 周维将想通了这点，终于也不再客气了： “周维成，你不过是周维宇的垫脚石， 尚朝历来只重嫡长，你真以为你能博得你父亲的欢心？” 这话可真是戳到了周维成的痛处： “你闭嘴，我只要杀了你，再拿下江州的支持， 父王一定能看到我的才能，周维宇只不过占个年纪比我大， 他哪一点能及得上我。” 周维成是真是痛，徐州王身边留下两个替身， 却是把嫡长子周维宇派回了徐州， 嘴里说着是为了防止外族趁乱南下， 但他清楚得很，徐州王暗中支持乌氐族， 使得乌氐族在这些年越发强大起来， 乌氐族还需要徐州的援助， 又能有什么乱子。 而他，被派往国内各州， 却是真正每个地方都是需要费尽心思的， 面对的周维将，他也了解得很， 并不是庸碌之辈，各世家，也不好相与。 周维将这番话，挑起了周维成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刺， 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堪的过去。 这一席话，让周维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弱点， 只冷笑一声： “你也不过一枚棋子，可悲！” 周维成逼近了周维将，被激得大吼起来， “周维将，你找死！” 话音刚落，就听得后方轰然倒塌的声音。 周维将也是瞪大了眼睛， 周维成迅速回头，正好看到秦若蓁跟着软塌， 一起掉入陷落的地板之下。 一时情急，周维成扑过去想抢回秦若蓁， 大火一下子从地板的洞中窜出， 火势猛烈，直接逼退了周维成， 周维将本来想着让周维成接近自己， 再崩断绑着自己的绳索，控制住周维成， 再护秦若蓁出楼，这下变故也是让他一时停住了手脚。 但他反应极快，还是迅速挣点了绳索， 扑向了周维成，他不知道火从何处而起， 但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捉住周维成， 外面的黑衣人也听得房内的动静，冲了进去。 黄轩听得楼里的动静，也按捺不住， 招呼侍卫一起冲上了二楼， 正遇上周维将与周维成这边大打出手， 黄轩见周维将安好，心中大定， 带着侍卫加入了战团。 周维成心中慌乱，手里缺了人质， 对方的支援又到了， 本不应该在这时燃起的大火，也燃了起来。 周维将刚才的话，让他有了退意， 确实，今日如果真的周维将被自己杀了， 那他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嫡兄周维成， 以徐州王的态度，自己根本就是周维成的垫脚石。 信念一旦丧失，周维成边打边退， 直接带着黑衣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想要退出刘家，再做打算。 打斗过程当中，沈清楠却是在下面接住了昏迷的秦若蓁， 给放火那人交待了一句： “这个时候乱得很，你先从后面出去， 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有机会出得刘家， 先找一个叫段小舟的，就说是顺泰居介绍你过去的， 这里发生的事，给我摁死在心里， 谁都不能提起。” 说罢，抱着秦若蓁就往玉竹那里走。 那人毫不迟疑，转向另一个方向翻窗隐入黑暗。 这火一放，二公子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 只能听女侠的，他虽然能力一般， 但也分得出好歹，女侠是个好人， 说过要让他活下去，就一定会办到。 沈清楠来到玉竹身边， 刚才就在火场那边抹了些黑灰涂在脸上， 这会儿把秦若蓁放下，头发弄乱了些， 再把玉竹叫醒： “玉竹，玉竹……” 玉竹悠悠醒转，见沈清楠一脸狼狈： “小姐，你没有什么事吧？” 沈清楠一副害怕的样子： “你醒了就好，我刚才被人打晕了， 刚醒过来就看到你也晕在旁边， 那边起火了，我们快出去。” 玉竹看见沈清楠身后： “小姐，秦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沈清楠回头：“呀，若蓁怎么也在这里？” 她又转过身去摇秦若蓁： “若蓁，若蓁……” 第280章 她已经回去了 人还没有叫醒，刘方瑞就带着一批人从外面奔了进来。 看见三人，连忙走了过来， 他带着人在外面守着，黄轩冲进了楼里， 他也想着要冲进去， 却看到半薰楼的一些窗户往外冒着黑烟。 刘德旺也是大惊失色： “家主，半薰楼里怕是着火了！” 刘方瑞也想到了，他把人分了两批， 一批有些身手的，赶紧上二楼帮忙。 另一批跟着他，去看看这半薰楼哪里着火了， 柴火少了很多，仰止堂就查到了很多， 他心里已经确定，半薰楼里面也有， 这起火的原因，多半是二楼那个面具男安排的， 虽然秦芙蓉被放了出来，可这半薰楼也是传了三代的， 刘方瑞不愿意被付之一炬。 看见沈清楠她们，也没有多问， 见她们看上去没有大碍， 只叫婆子们先把三人救出去再说。 他带着其他人往火势大的地方跑去。 明月也是跟着进来的，见火势开始往四处蔓延， 连忙提醒刘方瑞： “家主，楼里厨房存了几大缸水， 本是沈小姐让给表小姐药浴备的。” 刘方瑞连忙派人往厨房取消灭火。 明月这才跟着来救人的婆子们退出半薰楼。 一时间，谁都没有想起， 秦若蓁为什么会和沈清楠在一起。 而郑星月，却是从头到尾都被众人给遗忘了， 她缩在起居室的屋角，看着秦芙蓉她们被放了出去， 自己这次又没有害得了她的性命， 想求着秦芙蓉把她也带下去， 她深知秦芙蓉不会答应， 她也不敢求周维成，那人是真动手啊。 她现在左边半张脸自己都能感觉是肿了起来。 听着周维成和周维将的对话， 她才开始有些后悔，一个青州王世子， 一个徐州王二公子，自己想利用他们， 他们又何尝不想利用自己， 等到场面混乱起来，郑星月慢慢地朝门口挪去， 她想逃出去，只要逃出去， 她再想办法辩解，瑞哥哥肯定会原谅她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周维成计划失败， 迁怒于她，她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于是，还没有爬到门外， 就被眼尖的周维成看见， 顺手一枚暗器，直奔郑星月的脑后而去， 郑星月在临死之前，还在想着如何帮自己推托， 如何让刘方瑞相信自己。 直接就倒在了起居室门口， 打斗双方，互有伤亡，这起居室到处都是倒地之人， 根本没有人在意，又多了一个郑星月。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唧唧性命。 沈清楠根本就没有想起郑星月这个人， 她匆匆地跟着明月，带着秦若蓁和玉竹来到了刘芸霖的院子， 刘芸霖早已睡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又有父母的保护，她只是觉得今天过得非常开心， 也就累得早就睡下了。 秦芙蓉担心着她们的安全， 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她们。 沈清楠觉得这一天自己本来是来休闲的， 结果却是比在诊所坐堂时候还忙。 给秦芙蓉再把了一下脉， 检查了秦若蓁的情况， 她拒绝了留宿在刘家的邀请， 直接带着玉竹回去了顺泰居。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清楠这才算真正放松了下来。 是的，她知道刘家今天会出很多状况， 可她还是忽略了自己的重要性， 还是一个个地都参与了这些事件。 更让她心慌的是，虽然她装着震惊，不敢相信， 但她却是从周维将的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 她一直逃避着一个事实， 她，沈清楠，就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变故所在。 沈清楠躺在床上时还在想着， 周维将，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不仅想要秦若蓁当世子妃， 还想跟自己发展一段感情， 可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会同意，就算是在这个尚朝， 算起来，自己算是秦若蓁的小姑姑， 正在沈清楠思考着这算不算乱伦的时候， 她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吓了玉竹一大跳， 天啊，她居然忘记了林若轩兄弟还在刘家，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完全不知道。 玉竹听她问起，才缓了一口气， 笑着安慰沈清楠， “小姐，你放心吧，明月姐姐已经告诉我了， 所有宾客，有受了些轻伤的， 但基本上都只是受了些惊吓。 而且，在我们还没有走出半薰楼的时候， 所有的宾客都被安全地送出刘家了。” 沈清楠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都好就行，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明天还是上班的好，上班没有休假忙。 等到周维将追击周维成无果后， 回到刘家和刘方瑞交换了一些信息， 终于在回到了知州府衙自己的院子后，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秦若蓁掉进了地板的洞里， 而沈清楠又怎么样了？ 黄轩识趣地赶紧把两人的情况都详细地汇报了。 周维将受了些伤，府医正在给他包扎， 半裸着上身的周维将身上新伤旧伤一大堆， 根本没有关心府医包扎得如何， 听着黄轩汇报着情况， 脑子里却全是沈清楠看着他震惊的样子。 当时自己又是个什么表情呢？ 他想不起来了， 因为事情紧急，他当时无暇顾及， 等见到沈清楠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本能地在她面上扫过眼光。 现在再想起当时的情况，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差劲极了。 心情突然非常烦躁， 甚至是没有抓到周维成， 都没有现在烦躁。 他不耐烦地挥退了府医。 府医还想挣扎一下， 在看到周维将的脸色时， 他默默地收拾了药箱，静静地退了下去。 黄轩也感觉到了周维将的心情， 他没有跟着周维将上去， 等他上去的时候，沈清楠也没在楼上了， 他也非常纠结，他是该问还是等着世子爷问。 黄轩还没有纠结完，周维将却是声音有些低沉： “你说，她已经回去了？” 不用纠结，黄轩也是很感激： “是的，沈姑娘在给刘大夫人和秦小姐都检查了一遍后就离开了。” 黄轩对自己暗自满意，这话回得挺长， 信息量也非常充分， 能听得出来，沈姑娘现在是铁定已经睡下了。 第281章 少年的爱慕之情 周维将却不满意，“她没有提及过关于我的什么？” 黄轩仔细想了想，那时候他也在追敌。 沈清楠的行踪还是别的侍卫告诉他的。 他一个大男人，还真得没有细心到去问沈清楠说了些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敢这么直接说， 周维将肯定得想办法让他挨上两军棍的。 “沈姑娘看上去非常疲惫。” 黄轩只能说了一句善意的谎言。 世子爷这下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是， 沈姑娘已经睡下了吧。 他没有料到，自己这句话却是让周维将动了起来， 周维将先是让人把自己做魏江时候的衣物拿过来， 他站起来等着人给他换衣裳的时候， 黄轩这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尽职提醒一下： “世子爷，现在已经是子时了……” 沈姑娘已经睡下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个还算机灵的近侍， 他觉得世子爷应该听得出来他的意思。 但周维将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换着衣服。 接受了自己劝不住世子爷的现实后， 黄轩认命地站在旁边，不再说什么。 只等着世子爷一声令下， 自己就带人跟着过去。 没过多久，周维将就出现在了顺泰居门口， 这个时间，整个顺泰居， 除了门前的灯笼里还有些烛火， 其他房间都是漆黑一片了， 周维将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冲动了。 但已经来了，他又不愿意离开。 “黄轩，你说我如何进去？” 黄轩头有些痛，敲门啊，直接宣布青州王世子驾到， 谁家不是全体出动，跪得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世子爷，说真的，我只走过后门。” 他说的是实话，那会儿周维将受伤的时候， 沈清楠每次回顺泰居都是被蒙上眼睛给带到后门上的。 周维将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黄轩说得对啊，自己从后门悄悄进去， 看一眼沈清楠就走，只要是沈清楠好好的， 自己应该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换上魏江时的衣服， 只是因为那时自己还没有想好用世子的身份与沈清楠见面而已。 可是，黄轩这主意更好， 真的直面沈清楠，周维将觉得， 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于是，黄轩懵头懵脑地把自家世子爷给带到了顺泰居后门， 还贴心地翻过墙头，打开后门的门栓， 顺便让老刘头睡得更沉。 这才带着周维将往沈清楠的寝室走去。 沈清楠现在的感知十分敏锐， 在周维将他们一进顺泰居她就知道了。 起身来到窗前，沈清楠就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从园子一直往里走， 认清楚了这两人就是周维将和他身边的近侍后， 沈清楠就确定，这就是来找她的。 保持镇定，沈清楠给自己说， 她不难猜到，周维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找她。 她还以为，周维将会在明天以后才会来和她摊牌， 如此看来，周维将比她想得还要着急。 她稳了稳心神，走到外间玉竹的榻前， 点了玉竹的睡穴，再重新躺回了床上。 她可不想听周维将说什么， 也不想玉竹被他们的响动惊醒。 面对这种热情的少年，沈清楠只能选择逃避， 坚持一下，过不了多久， 她应该就离开江州了， 周维将现在这么忙，没有时间可以追到自己的， 再过些时日，等热情褪去， 怕是就慢慢地把自己给忘记了。 沈清楠闭上眼睛不久，就听到了寝室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 平时，玉竹总是会把门给栓上， 刚才，沈清楠给打开了， 她不知道周维将的开锁技术如何， 但她不想冒明天修门的风险。 于是，周维将顺利地进入了沈清楠的寝室。 绕过玉竹睡觉的外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沈清楠的床前。 进来时，他想着沈清楠是醒着好还是睡了好。 但这会儿，看见沈清楠睡得很沉， 他突然不纠结了，沈清楠脸色沉静， 呼吸平缓，让他的心也变得一片平静。 他明白，他确实爱上了这个女子， 因为现在的他，居然根本舍不得把沈清楠叫醒， 然后告诉她，自己是青州王世子， 自己放下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过来看她一眼， 更想与她互诉忠肠。 他只是深深地望着这个坚强的小女子， 想到她没有被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给吓得睡不着， 周维将觉得非常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清楠给看得快不耐烦， 想要找个理由睁开眼睛面对时， 周维将却转身离开了。 他招呼了黄轩，离开了顺泰居。 黄轩觉得奇怪，世子爷兴冲冲地跑过来， 室内也没有什么动静，难道是沈姑娘睡着了？ 所以，世子爷什么也没说？ “世子爷……” 周维将制止了他的话， 等到走出了顺泰居，周维将才开口： “我们明日再正式过来吧。” 黄轩惊诧，世子爷用了正式二字， 含金量颇重，他知道世子爷是喜欢沈姑娘， 甚至还想把沈姑娘纳为侧妃， 这在他看来，世子爷这身世， 秦若蓁都是高攀了， 沈清楠一介平民，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姻缘啊， 所有人知道了，怕是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可怎么现在看起来，世子爷反而是卑微的那一方呢？ 以至于他想再确认一下： “世子爷，您刚才说的正式是个什么意思啊？” “当然是先下拜帖，再登门拜访。” 生怕黄轩还不明白，周维将又加了一句： “以青州王世子的身份。” 黄轩是真崩不住了： “世子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娶秦若蓁是为了父王的江山， 但沈清楠，是我自己想要的， 我想给她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礼仪。” 不光是黄轩一路上想不明白， 就连终于不用装睡的沈清楠也是惊疑不定， 在原书中，原主因为早就身死， 与周维将完全没有任何瓜葛， 而如今，周维将却在深更半夜， 来到自己床前，瞅了自己好一会儿然后又走掉， 以沈清楠前世的经验，这无疑是一个少年的爱慕之情。 第282章 还是小姐聪明 荷花宴上，周维将与秦若蓁才订了亲， 沈清楠，在荷花宴上对秦若蓁也才摆脱了刻板印象， 现在这出，实在超出了沈清楠的认知， 在现代，这叫三角关系， 在尚朝，这就是妥妥地要把剧本给拉向宅斗的走向？ 而她，却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书里， 她都不想做那个让自己讨厌的第三者， 何况，她也没有爱上周维将啊。 于是，下半夜，沈清楠做出了提前离开江州的计划。 第二日一起床，她便让玉竹去邀请林若轩兄弟过来午饭。 谈一下尽快启程的事宜。 却是在诊疗过程中，收到了周维将的拜帖。 就挺烫手的，这可是青州王世子， 人家送拜帖过来，那是人家上位者的礼貌， 不代表你可以拒绝。 玉竹看着小姐这副模样，也是无话可说， 当时在半薰楼，看见周维将的时候， 沈清楠是假装惊讶的， 玉竹却是真的惊地嘴里能塞下鹅蛋。 这是魏江？还是说魏江是世子殿下流落在民间的兄弟？ 这也太像了吧，她是想询问小姐的， 可看着沈清楠的样子，比她还要惊讶， 她就知道，这事小姐都没有看得明白， 就更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想得明白的。 昨晚回来之后，要不是守着小姐， 她还真想马上找到段小舟问一下， 知不知道他的好兄弟魏江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今日她爹把拜帖从门房拿了过来， 玉竹看着小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她就知道自己不用抱什么幻想了。 魏江就是世子，世子就是魏江， 虽然以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是想不出来， 堂堂的世子殿下，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平民模样， 还要和她们这些平民来往， 还对小姐暗生情愫。 戏文里面是听说过一些钦差大臣微服私访的戏码， 可那也毕竟是戏啊， 而且戏里的主线也是为了了解地方民生的。 这世子以前，可是天天在她们家转悠， 而且，昨日，还参加了刘家的荷花宴， 那里面都是官啊绅啊的，大家相处得好好的， 也没见有谁被查了啊？ 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小姐吩咐她， “你把这帖子好生收着， 然后出门去找一下刘大夫人， 就说明日该来我这里复诊了。” 秦若蓁的伤，沈清楠离开刘家之前就给开了七日的药， 外用内用的都有，七日之后才会再看。 但秦芙蓉不一样，这段时间正是需要随时观察着的。 虽然因为荷花宴的事情， 秦芙蓉回了刘家， 但并不影响她还需要到沈清楠这里来复诊。 玉竹眼睛一亮， 她本来还有些心乱如麻的， 以前她们就猜着，魏江对小姐有些想法， 还开过讨论会，大家一起研究过这事的可能性， 还想着魏江虽然人看着不错，但总有些来路不明的， 不太配得上小姐，可现在这么一看， 妈呀，变成咱家小姐高攀不起了， 对了，昨日还和那秦小姐定了亲， 那小姐算什么啊？妾？ 玉竹又联想起小姐给她说起的，嫁人之后， 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美好， 如今，小姐如果真要跟世子好，还得再多一个世子妃在上面压着， 而且这世子妃，跟小姐还是名义上的姑侄关系。 这进了门，那日子可真是…… 玉竹心里可真是乱糟糟的。 听到小姐叫她把秦芙蓉请过来。 心里想着，还是小姐聪明， 这刘大夫人，是秦若蓁小姐的姑母， 明日如果世子过来了，当着刘大夫人的面， 肯定是不好说什么的。 小姐这不就可以脱身了吗？ 沈清楠确实是这么想的，秦芙蓉现在与周维将的关系不同了， 刘家又是周维将需要拉拢和倚重的， 不会为了些小事就把这关系给破坏掉的。 秦芙蓉在的话，周维将也就不太好轻举妄动。 看着玉竹兴冲冲地往刘家出发。 沈清楠也看出玉竹为什么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别说她了，她这个当事人， 经过昨晚的事， 也是一时没把持得住，差点想连夜逃跑。 不过，这胳膊拧不过大腿， 自己这里还有沈清栖，却是不能轻举妄动。 她继续专心坐诊，等着林若轩兄弟的到来。 雪竹那边，一大清早的，就已经跟沈清楠报备过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辛苦努力， 看诊名单的人员已经接近尾声， 大概也就是把这么三四天再坚持过去， 就可以先停业一段时间了。 紫竹很有药学天赋，手里已经有本厚厚的笔记了， 就等着一些用完药需要继续的病人来添补一些药材就行了。 右厢房现在已经堆满了药材， 段小舟也不再往这边运输了， 近期制出来的药材都送往江州其他医馆和州外的各城镇了。 制药坊在他听了沈清楠的建议以后， 回去和魏江商量了些细节， 也是敲定了魏江出资分红，但只能段小舟一人经营的合约。 有了外来资金的投入，段小舟也是发动了民间的闲散人员， 买下田地，开发药田，如今也是长出了一茬。 段小舟确实很有经商的头脑， 在沈清楠的点拨下，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 已经组建起了一支可靠的运输队， 进货渠道也打通了。 就连那鸭绒的生意，现在也和附近的一些村子签了购买合约， 采购渠道也是稳了， 现在的运输队，不只运药材，还包括鸭绒和各州的特产， 来回都不空趟。 段小舟不知道魏江的身份，但周维将为了这药材， 却是暗中吩咐下去，随程保护。 这样一来，段小舟的生意竟是异常顺利。 沈清楠自己心算了一下， 段小舟这些时日，每月的进账应该有个七、八千两左右吧。 这样的话，沈清楠觉得自己就算是离开江州， 段小舟也能够完美地处理各种情况。 就是这一院子的人，怕是不能全部带走。 到时候，还得想个保全她们的法子。 沈清栖是必须要跟着走的， 听刘明说，墨香书局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沈清栖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周湘这老头子，可别到时候又要捣乱就行。 第283章 不打算有瓜葛 沈清楠想起周湘和原身师父是旧相识， 心里就有些发怵，这些关系正是目前她最不想人提起的。 和周湘待得久了，真怕这个精明的老头子会看出些什么。 林若轩两兄弟午间如约而至。 两人在席间敲定了出发时间， 林若轾赖在顺泰居不愿意走， 林若轩也不管他，林若轩现在心情可是好得很。 上次因为沈清栖的原因，沈清楠未能成行， 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那他可得赶紧去找一下段小舟， 把食盐的供应方案再一起斟酌一下， 沈清楠说过，她更希望是因为段小舟的努力来取得这个订单， 而不是单靠林若轩与洪家主的亲情关系。 这是沈清楠的坚持，私盐这个事，必须要稳妥， 简单的亲情关系，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但如果段小舟凭自己的能力得到这个订单， 他会更加谨慎些，不会犯些不必要犯的错误。 林若轩虽然觉得自己的背景， 沈清楠就算是什么都不想，就直接靠上来他更加欢迎， 但林若轩不愿意驳沈清楠的想法， 让沈清楠不高兴。 于是，这一天，他也就勤勤恳恳地去替段小舟查缺补漏去了。 晚上回到客栈，洪之卿找到他， 说是在江州事了，这两天就启程准备回禹州了， 林若轩却是以还要访友给婉拒了。 洪之兴可是不高兴得很， 黄兰宁昨日被直接送回了清河，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跟黄兰宁多聚一下， 佳人就已经离去。 洪之兴是倾慕黄兰宁的， 黄兰宁本来也是想起要让洪之兴帮忙整治秦若蓁的， 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就被郑星月的计划给绕了进去。 她回清河是直接给送进庵堂的。 黄大夫人离开得静悄悄的， 出了这档子事，哪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刘家玩耍， 这么大的事，她也得回去给黄家主亲自交代， 还得看着黄兰宁真正进了庵堂， 她才能放下心来， 这世家之间的信息互通，真不按着说好的办， 到时候黄家所有的子侄都嫁娶困难， 她不认为自己能承担如此大的责任， 她更认为黄家主也无法承担。 想及回去还要给自己的妯娌解释， 她心烦极了，人是她带出来的， 回去却是削发为尼，这要如何交代…… 洪之兴不知道这些， 只为着黄兰宁的提前不告而别苦恼。 玉竹把小姐的嘱咐带到， 半薰楼虽然救火救得及时，但也被烧了过半， 秦芙蓉是无法住了， 其他院子也是住得，但总是不太习惯。 听着沈清机场让她明日去顺泰居， 她可真是求之不得， 本来顺泰居隔壁刘家是买下来送给沈清楠的， 这次回刘家，也是没有打算再去占着顺泰居的地盘， 但玉竹说了，让她多住几日， 正好把美容也做了，秦芙蓉也是心动不已。 抛下自己的夫君和侄女，开心地收拾起来。 刘芸霖见她指挥着婆子收拾， “母亲，我想陪你去。” 刘芸霖从生下来，秦芙蓉就病着，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秦芙蓉的陪伴下睡觉， 这一晚上，秦芙蓉的母爱，带给了刘芸霖更多的体验， 十分舍不得。 秦芙蓉摸着她的头： “本想着是去诊所，带你去不太好， 是我想岔了，那可是你小姨， 好，咱们再多叨扰她几天。” 秦芙蓉久病，有些事情形成了思绪定式， 一想到治病，就没想过把刘芸霖带在身边， 这一下倒是被提醒了。 秦芙蓉又让人把刘芸霖的物件也收拾一下。 两母女嘻嘻哈哈地收拾了差不多了， 就在旁边房间去看了秦若蓁， 秦芙蓉给她说了自己明天的行程： “你现在动不了，否则，我把你也带上。” 她还真担心秦若蓁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无聊， 秦若蓁却是笑道： “芸霖这院子，明日可是我一个人的， 我看着挺好的。” 小芸霖却大方得很， “表姐，我有个布娃娃，我让她们拿来， 让它替我陪着你。” 这骨折伤，第二天开始，更加的痛了， 秦若蓁感念于刘芸霖的贴心： “那就谢谢小表妹了，我一定抱着它睡觉。” 三人闲聊不提。 第二日，秦芙蓉一大清早就把刘芸霖从被窝里挖出来， 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就来到了顺泰居。 直接就进了自己一直住的房间。 刘芸霖以前来看过母亲， 知道这里的布置和母亲在半薰的卧室差不太多， 刘芸霖可是熟悉得很， 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还笑着给秦芙蓉说， “这上面还留着母亲的味道， 从来还没有在母亲的卧室睡过觉， 今晚可要好好的享受一下。” 秦芙蓉听着有些伤感，是啊， 自己这卧病在床多年， 这个小女儿，自己是真的没怎么照顾过， 可怜的孩子…… 还没来得及继续悲伤下去， 沈清楠就过来了，今日这秦芙蓉可是她的救命稻草， 自己今日也存了些利用之心， 但还是要给秦芙蓉说清楚， 以秦芙蓉的智商，一见周维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能瞒着。 她坐在了秦芙蓉的旁边，直接了当： “姐姐，青州王世子昨日给我下了拜帖。” 秦芙蓉一愣，她怎么不知道沈清楠和世子认识。 沈清楠也不欺瞒，直接把周维将以前扮作平民的事， 说于秦芙蓉听了，秦芙蓉想了一会儿， “所以，今日他是带着目的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正心烦着呢。” 秦芙蓉打量了沈清楠一会儿，叹了口气： “要不是昨日若蓁的事已经宣布了， 我倒是不觉得你和世子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这就是沈清楠和秦芙蓉能谈得拢的原因， 秦芙蓉待她，没有算计，反而处处为她着想： “姐姐，就算是没有若蓁， 我也不打算和世子有什么瓜葛。” 秦芙蓉有些惊讶： “那可是皇族之后，青州一人之下的存在。” 沈清楠笑笑： “我高攀不起的，姐姐，若蓁配世子才是良配， 我一个连规矩都不太懂的民间大夫， 如何能配得上皇家。” 秦芙蓉叹服于沈清楠的清醒， 这个年纪，能如此通透，果然不愧是自己认的妹妹： “我知道你今日让我过来的目的了， 但清楠你要想好，如果错过这次机会， 在这大尚朝，怕是没有再比得过的存在了。” 第284章 心高气傲 沈清楠点点头，态度坚决： “姐姐，如不想好，又如何会劳您大驾。 清楠志不在此，还有父母要寻， 不愿意被困在宅院之中。” 秦芙蓉拍拍她的手：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这洒脱的性子， 不像我们这些闺阁女子， 总有太多的不得已。” 秦芙蓉自问自己做不到沈清楠的样子， 她的背后是庞大的世家， 她生下来就是为世家牺牲自己的。 但她是真的羡慕。 沈清楠诊病以来，见多了尚朝女子， 也知道秦芙蓉在想什么： “姐姐与姐夫鹣鲽情深，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真要像我这个样子，怕也是不习惯的。”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倒也不必硬要去想像， 别人的路一定比自己的好走。 秦芙蓉笑笑，有些释怀： “你说得对，我却是钻了牛角尖了。” 她转身摸了摸刘芸霖的头： “我有一双儿女，也丰衣足食， 实在是贪心了些。” 沈清楠见她想开了，也是坦诚相待： “我实话与姐姐说了，这事姐姐愿帮就帮， 不愿帮清楠也不会勉强……” 秦芙蓉笑着打断她： “你可真是多虑，你是我的妹妹， 自然得帮，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 两人说着话的时间，雪竹就进来了： “小姐，刚才常叔过来说， 那边有人来报，青州王世子还有两个街口就要到了。” 听到这话，秦芙蓉站了起来： “走吧，这事姐姐帮定了， 你也无需放在心里，帮不帮得到还是两说。 咱们出去跪迎吧。” 秦芙蓉愿意帮沈清楠，但是以她的身份， 对上周维将的身份，差距还是挺大， 但这也让沈清楠觉得暖心。 周维将以世子身份前往顺泰居，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耀， 按着尚朝的规矩，那是必须全部人员都得到门口去跪着的， 而且，还不能抬头，以免冒犯。 得等着世子让抬才能抬。 这点规矩，秦芙蓉在路上就给沈清楠补了课， 沈清楠也是开始做心理建设， 这没有法子的事，也只能认了， 偶而跪一跪，显得自己入乡随俗， 只是悄悄地吩咐了一下玉竹， 赶紧去多拿几个垫子过来。 那门房的地面，都是些青石板路， 不经常跪的姐妹，那是真的一会儿就会受不了了。 多拿几个，每人一个，咱们这些平民百姓， 平时连知府都见不着的， 也是都没有什么跪得习惯的。 只不过，这回一跪就跪世子， 这级别一下子就上去了，倒是让沈清楠的奴性， 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给钻了出来， 居然还有些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再看自己旁边的这些个丫鬟和下人们， 一个个脸上都有些兴奋之色。 所以，这奴性，也是千百年老祖宗给传下来的？ 沈清楠也不管了，这会儿就来到了门房， 沈清楠赞扬了玉竹比兔子还快的速度， 已经准备好了在门房等着她们。 沈清楠自己垫了一个，让玉竹发给其他人， 秦芙蓉真是佩服，这小姑娘是一点都不让自己吃亏， 于是，大家都把垫子垫在了膝盖下，然后用裙摆给遮了起来， 想来，青州王世子应该不会介意， 算起来，大家还是未来的亲戚。 还没有等周维将到来，顺泰居门口就跪成一遍了。 沈清楠昨日收到拜帖就专门给雪竹说了一声， 今日要接待大人物，没法营业，让雪竹多喊些人， 把今日要来的病人都全部通知到位， 别来，冲撞了贵人，咱们都承担不起。 但也没有给预约病人明说，只说家中有急事， 明日都不在家里。 雪竹也跪了过来，见沈清楠看着她， 只微微点点头，表示诊所那边已经处理完毕， 静等客人上门了。 然后就开始与玉竹窃窃私语。 沈清楠看着她们，也是好笑。 玉竹对外人是真的不怎么给脸的， 但家里这些好姐妹，玉竹是真诚相待， 小姐也没说要隐瞒周维将的身份， 想来也是为了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已经全部通知到位了， 各位姐妹，你们猜今日是谁要上门， 真的，我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说不认识吧，你们都认识， 说认识吧，你们怕也都不敢说认识。 你们知道那魏江不？ 原来啊…… 他真正的身份居然是青州王世子。 玉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她满意地看着几个姐妹倒吸一口凉气的表现。 对了嘛，我就说不可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给吓到了嘛。 几个小姐妹都在缓了口气后， 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最终，把大家都给讨论沉默了。 八卦别人，挺快乐的。 只是，如果这青州王世子今日真的是为了小姐而来， 大家可都不怎么看好。 先不说小姐喜不喜欢他了， 听玉竹说秦若蓁已经被定为世子妃了， 大家就都知道了， 周维将永远不可能被小姐看上。 小姐那脾气，外人不知，她们几个亲近的怎么会不知道。 沈清楠是绝对不可能给别人做妾的， 侧妃也不行，说白了就是根本就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 见今日秦芙蓉也来了，小姐妹们都还算镇定， 想着秦芙蓉肯定是帮着小姐的。 希望今日可以平安度过。 希望魏江，哦不，青州王世子别以势压人。 雪竹因为要料理诊所的事， 讨论的时候不在现场，这会儿玉竹还在给她补课。 雪竹以前也是心仪魏江的， 但看到魏江眼里只有小姐， 她就慢慢放下了，自知魏江的眼光， 是看不上自己的， 今日听到玉竹说，那魏江， 居然是高贵的青州王世子， 雪竹心里还真是一番波涛汹涌。 还好她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当时就熄了这份心思， 那可是世子啊，雪竹这辈子， 连府衙的门都不知道向哪边开的， 这世子对于她来说，更是云端上的神仙。 雪竹是放下了自己的心思， 心里也是轻松许多。 秦芙蓉的心里却是有些沉重的， 别说沈清楠的，就是她自己， 在刘方瑞被迫纳妾的时候， 那心里也是堵得慌的，何况沈清楠， 心高气傲一个小姑娘， 又如何情愿。 第285章 跑龙套的 秦芙蓉也是有些把握不住这周维将的脾气， 不知道今日会如何收场， 但既然自己出了这个面， 那就要尽力而为。 沈清楠反而是最无所谓的那个人。 她跟周维将接触过几次， 这人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否则未来也不可能成为一代明君。 沈清楠更相信的是周维将只是少年意气， 只是觉得和自己相处得不错， 正是不知情归何处的年纪， 等热情褪去，也就慢慢忘怀了。 今日秦芙蓉能帮着她把周维将给敷衍过去， 再过几日，沈清楠就主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后面事情接踵而至，周维将忙起来了， 也就自然歇了对自己的心思。 沈清楠对此倒是放心得很， 她更担心的是沈清栖， 所以今日把沈清栖又给催去了墨香书局， 沈清栖也对青州王世子并不感兴趣， 更乐于畅游在书海里。 早就出门了，其他人都是些不重要的， 周维将应该不会在意。 等到门外响起一声：“青州王世子驾到”时， 众人纷纷拉回自己的思绪， 伏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沈清楠也不敢抬，她怕自己笑场， 这跟电视剧里的场景也太像了。 自己好像是个跑龙套的， 这会儿周围全是临时演员。 她忍住不去乱想，真笑出声来那可是大不敬。 听着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来的人也不算太多，今日周维将的排面比较小， 应该是怕自己这宅子小了些，容不下这么多人吧。 但周围不远处分散着不少侍卫。 沈清楠听得分明，看来荷花宴那天没有抓到周维成， 周维将这里还是加强了防守的。 周维将进来的时候，正见到众人俯身在地的样子， 人堆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清楠。 旁边，是秦芙蓉？ 周维将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走过去，先将秦芙蓉从地上扶起来， “刘大夫人，多礼了，快快请起。” 地位上来说，他要高得多，但按辈分论， 秦芙蓉实在是长辈，周维将也不能拿大。 秦芙蓉从地上起来，周维将也把其他人叫了起来。 “给殿下请安，今日巧了，我本是来清楠这里复诊， 听说世子今日过来，也便陪着清楠在这里等候了。” 秦芙蓉微笑着开口，先跟周维将说得清楚， 她确实是故意过来迎接的， 但也不能当着周维将的面明说。 周维将的眼风扫到沈清楠已经站了起来， 还看到了她起来后用衣裙遮住的垫子。 心里好笑，清楠果然还是那个生怕自己受累的有趣女子。 余光再看其他，果然，每个人身后都藏着垫子。 嘴角不禁起了个上弯的弧度。 黄轩等侍卫在后面也看到了， 但大家都很有眼力劲地当没看见。 人家世子爷今日一直和蔼可亲， 打扮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这会儿还看着这样一个小物件发笑， 自己就不要上前讨嫌了。 有秦芙蓉在前面抵着，沈清楠乐得轻松， 只管低着头跟着秦芙蓉后面走， 周维将好气又好笑， 气她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但又觉得沈清楠精灵古怪，可爱得紧， 居然请得秦芙蓉过来应付自己。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秦芙蓉过来， 多半是沈清楠安排的。 可秦芙蓉和沈清楠都一脸寻常的样子， 他也不好翻脸，只能大家客客气气地来到正房坐下。 是他一个人坐下，其他人都站在下面。 周维将发话： “黄轩，给刘大夫人和沈姑娘看座。” 秦芙蓉道了声谢，沈清楠却是曲了曲膝盖，一声不吭， 两人分别坐下，这种时候，沈清楠不会去要求平等。 自己有多大脸，自己还是知道了， 在世子面前要求全部人都坐着聊， 这不是善良，这是上赶着作死。 她依然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反而是秦芙蓉打开话匣子，没话找话： “前些日子家里宴会，结果让众宾客都没有尽兴， 我心里还有些愧疚，不想今日就能与世子当面道歉。” 周维将也虚应着：“刘大夫人客气了， 算起来也是我的不周了，给刘家引来些作恶之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面具男是冲着周维将来的。 刘家嘛，也算是无妄之灾， 但此事可不能顺着周维将的话说： “世子虽然一力承担，但刘家是有处理不当之处， 怎能就没有错误，只是世子宽厚罢了。” 周维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 “累夫人受惊，我也是心里不安， 夫人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秦芙蓉笑道：“世子救得及时， 民妇却是安然无恙的。” 秦芙蓉还是挺感谢周维将的， 当时的情况，以他的身份， 就算把半薰楼的一众女眷都丢下不管， 也没有任何人能说个不是。 但周维将当时没有，而是自己走进半薰楼， 换下这些女眷，实属难得了。 不想周维将这话的目的可不在于听个道谢： “那刘大夫人今日如何来这顺泰居复诊？” 周维将忍了又忍，还是不想忍。 话里已经听得出，你为什么要选在今日我在的时候过来。 秦芙蓉刚想解释，沈清楠站了起来： “回世子殿下的话，姐姐虽然没在宴会上受伤， 但这复诊却是几日前就说好了的。 荷花宴上变故一多，我就给忘了。” 沈清楠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事不怪秦芙蓉，是她给忘了。 要找麻烦就找她吧，跟秦芙蓉关系不大。 周维将怎么可能怪她，见沈清楠终于肯跟他说话了， 心里也是高兴： “既如此，倒是有缘，沈姑娘不必拘礼。” 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和秦芙蓉在交谈， 沈清楠一直低着头在后面，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 周维将是有些气闷的。 他今日可是早早地起来，选了好一阵衣服和配饰， 如何做到奢华而低调，可是煞费苦心， 都是为了给这个小没良心的看的。 可都这么久了，沈清楠压根就没有抬头。 这会儿终于跟自己说话了。 可这沈清楠，这一坐下来， 怎么又不说话了，连关心一下自己的伤势都没有。 第286章 砍了几刀? 秦芙蓉也是感觉到了这正房里十分拘束的气氛， 也只能咳嗽一声，打个哈哈： “不知道殿下，伤势还好吧？” 昨日就听刘方瑞说了，周维将骁勇善战， 身先士卒，受了些伤。 还是关心一下，顺便缓和一下气氛。 周维将心想，你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以往在任何时候，他都是有些逞强的， 小伤从不介怀。 可今日，他却是想要把这伤情说得严重些： “确实是被砍了几刀，也作了些治疗， 可身上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黄轩在旁边憋笑到差点内伤， 自家世子爷也是绝了，砍了几刀？ 当他没有看到包扎吗？ 确实是受了伤，但也不过是被划过了些口子， 比起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松得多。 被世子爷这样一说，黄轩真心憋笑到难受。 此话一出，秦芙蓉心知这话自己是接不了了， 还在懊恼，今日这聊天的水准大失， 怎么会提起这茬，果然，周维将却像是找到了机会： “沈姑娘这顺泰居，不知道能不能给看看。” 沈清楠低着头，听得这话，撇了撇嘴， 但又不得不回答： “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小女只是个看妇科的， 不敢在殿下面前造次。” 所以，你一个男子，开口让我一个小女子， 给你治伤，虽然说我是个大夫， 但也是个女子，你让我给你看身上的刀伤？ 周维将似笑非笑： “我曾听闻，沈姑娘家门房的腿伤就是沈姑娘给看好了的。” 这就是赖上了吗？沈清楠有些想找常盛的麻烦了， 就是他想给顺泰居诊所扬名， 把这事给大肆宣扬出去的。 周维将不能提自己在知府那里让沈清楠治伤的事， 直接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搞得沈清楠无法拒绝了， 她本想着周维将不可能把自己曾受重伤的事情在秦芙蓉面前提及， 可周维将却是在另一条路上把她的话给堵住了。 秦芙蓉也是无语得很，这世子还是很顾及周秦两家的婚约， 并没有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失礼的话， 但却绕着弯子想把自己撇开， 找机会要与沈清楠独处。 秦芙蓉还想挣扎一下，再帮一把， 却被沈清楠抢先说道： “如此，可否请殿下到我诊室， 那里用具齐全，我尽力给殿下治一下。” 沈清楠今日是请秦芙蓉来当挡箭牌的， 但她也知道，秦芙蓉的地位，只能点到为止， 再硬挡，可就是螳臂当车了， 刘家和周维将还要合作，这关系可不能给搞僵了。 周维将如此坚持，自己就听听他想说个啥吧， 以她多年的经验，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 给周维将留些脸面，他应该会有所顾及。 秦芙蓉担心地看了沈清楠一眼， 却被沈清楠给安抚了， 沈清楠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来处理， 让她别担心： “姐姐，今日复诊可能要晚些了， 您先到病房休息一下，可好？” 做戏做全套，今日本就是打着给秦芙蓉复诊的名号， 把秦芙蓉给叫过来的，世子的面子也需留足。 秦芙蓉见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行吧，那你好生给殿下看看。” 她转身向周维将行了一礼： “殿下，清楠确实是以妇科病见长， 如若确实不能医治，还请殿下宽容。” 周维将怎么会苛责沈清楠， 当即就给了秦芙蓉一颗定心丸： “夫人放心，沈大夫与我， 也算旧识，我自是不会怪罪。” 秦芙蓉有些莫名其妙， 看了眼沈清楠，沈清楠拉着她的手： “殿下说得没错，我们以前认识， 具体的，我稍后给姐姐解释。” 秦芙蓉拍拍她的手，那就好， 害我白担心一场， 晚些时候可得好好问个清楚。 等到周维将坐在诊室当中， 他突然对自己这个决定有些后悔， 怎么会同意在诊室，这里到处都是医疗设施，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为了给他治伤， 沈清楠还叫来了自己的帮手， 雪竹和玉竹。 周维将决定自己打造和谐气氛： “雪竹，玉竹，你们还认得我吧。” 刚说完，就吓得两人跪在了地上： “殿下，您身份高贵，我们怎么可能认识。” 周维将没想到会这样，连忙叫两人起身， “我虽为世子，但之前扮作平民时， 两位对我也挺好的，不用怕成这样。” 他有些无奈，自己还是自己， 只是换个身份，就连愉快的聊天都不行了。 “在这顺泰居，你们把我当魏江接待就行。” 三人面面相觑，世子是挺和气的。 可这身份一变，谁还敢当以前对待。 周维将锦衣华服，全是自己买不起的样子。 如何能够回到过去，沈清楠叹了口气， 这就是上位者的烦恼吧。 没人可以与他交心了： “殿下，您可就别为难我们了， 您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我们， 只是以医谋生的百姓， 以前是不知道您的身份， 现在想起，我连觉都睡不好， 全是在想以往是否有得罪过您。” 周维将听沈清楠说得实在，也是心里暗叹， 果然是回不去了。 沈清楠指挥雪竹和玉竹褪去周维将的上衣， 看到周维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都有些震惊，就个青州王世子， 看上去也是不太好当的样子。 现在又添新伤，虽然不像周维将说得那般严重， 但也是看得人触目惊心的。 沈清楠检查着伤口，发现确实不严重， 也就叫雪竹拿来一些外伤用的药膏， 周维将这些伤口本来就已经处理过， 无需再进行其他操作， 只需要上些药膏就行。 周维将以前帮着装修诊所，在前院蹴鞠， 也不是没有光着膀子过， 但这次，他却是有些害羞了， 他不敢看沈清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沈清楠在他背后，轻轻地拿棉签上着药膏， 见他半晌没有声音，回味过来， 也是好笑： “殿下，应该不痛吧？” 周维将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他有些享受此时的氛围，不愿打破。 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 他感觉才没多久，沈清楠又重新给他包扎好了。 第287章 撒娇的语气 雪竹和玉竹随后也给周维将把衣衫穿了回去。 两人在沈清楠旁边忙着收拾没用完的诊具。 坐在诊室了，周维将听着沈清楠给他说： “殿下，您这些伤不重，前面的大夫也处理得很好， 这段时间不要沾水，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周维将听在耳里，有些想赶他走的意味。 一时情急，话也不过大脑了： “我……我想你帮我治。” 沈清楠收拾着药箱，让雪竹和玉竹接手后面的工作， 坐到了周维将的对面，这青春期的少年， 只能哄着，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偏见， 虽然，自己确实有些偏见， 她就是看不惯这尚朝的男子， 明明已经有了婚约，或是成了亲， 还对其他女子抱有幻想。 可转念一想，现代又何尝缺少这样的男子呢。 也不能过于苛责。 所以，现在是到了讲道理的环节了？ 但沈清楠可不认为自己很了解周维将， 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让未来的明君改变主意。 听着周维将有些略带撒娇的语气， 旁边收拾东西的雪竹和玉竹都忍不住手抖了一下， 差点碰翻药瓶，沈清楠听到响动， 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还真不适合这两人在这里旁听， 一会儿得把她那些好药给撒得满地都是了。 “雪竹，玉竹，你们收拾一下， 赶紧给殿下拿些茶水过来吧。” 她只能在这里守着，听听周维将要给自己说些什么。 雪竹、玉竹现在真是顾不得自己小姐了， 她俩状态可真是糟得一批了。 等两人退出诊室，沈清楠才正视着周维将， 这少年是长得真好，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脂粉之气， 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的脸庞显得坚毅有棱角， 确实是个非常俊朗的少年。 沈清楠在心里可惜，可惜时代不同，理念也不能共通， 她是真正不能接受两人这种地位悬殊的相处模式， 她还有自己的理想要去实现， 跟书里周维将的理想正好背道而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维将还是打破了沉默： “不可以吗？” 沈清楠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自己的话说完， 至于周维将要如何想，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世子殿下……” “你可叫我清辉即可。” “啥？” 沈清楠还在组织语言， 听到这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清，与你名字相同，辉，光辉的辉。” 反应过来了，这少年是要自己叫他的字。 沈清楠尴尬一笑，倒也不必如此亲近， 已经在想逃离的借口了，谢谢。 可这少年一打岔，沈清楠一下子断了思路。 周维将却自顾自地继续说：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取至‘山河大地拥清辉’。” 他并没有断续，他觉得沈清楠应该懂， 沈清楠看着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把周维将看得有些发虚： “清楠？” 沈清楠这才开口： “唉，魏江，我多希望你还是魏江， 这样，我说起话来就不用顾虑许多了。” 周维将有些想不通，魏江也是自己啊。 “现在是真不同了，我听说你是世子， 又看着那天你从半薰楼门外走进来。 我就知道，我们再也做不了朋友了。” 周维将本来想接一句： “我本来就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希望你嫁于我。” 但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沈清楠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从沈清楠坐在他的对面，他就看出沈清楠的眼神中， 没有那种其他女子对他的爱慕之情， 甚至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我们两个的交情，本来也是有的， 但殿下也知道，我只是一个治病的大夫， 我的心愿是走遍天下，医可医之人。 我也在为着这事准备着。 而殿下，却是万人之上的尊贵存在， 今日殿下能以平民之礼过来看我， 我已经感恩戴德了。 只是……” 沈清楠平静地望着周维将， 她从周维将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破碎： “殿下的父亲以清辉为字，对殿下寄予厚望， 清楠自知帮不了半分， 还说不定这顺秦居的每个人， 都有可能成为殿下的累赘。 清楠恳请殿下，以后就不要过来了吧。” 这里没外人，沈清楠也赖得下跪， 周维将真是把自己当朋友， 自然不会强求， 但他如果只打算将自己当笼中鸟， 那自己客气的话也挺吃亏的。 周维将被沈清楠这几句话给打慒了， 这走向不对啊，按照自己的经验， 自己还没有出手， 就会有许多的名门闺秀心悦于他， 在当魏江的时候，沈清楠还对他客气些， 怎么现在自己恢复世子身份了， 两个人却变得如此生份起来。 “清楠……”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少年的感情来得猛烈，一时接受不了现实。 沈清楠却没法心软， 这家伙，才定了亲， 就又来自己这里诉说衷肠， 这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渣男啊。 只不过周维将这个时代， 他根本也是意识不到。 沈清楠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她率先给哭了出来： “殿下，清楠一生， 只想投身医学，找到爹娘， 游方天下，为万民治病， 这些事情，已足以耗尽我的所有心力， 不敢再奢求其他……” 周维将怎么忍心她落泪， 只能收了自己情绪： “清楠，我本想着留你在我身边， 却没曾想你有如此大的抱负， 你别哭，我都依你。” 沈清楠见这招挺好用的， 也没真收住，继续流泪： “多谢殿下成全，顺泰居所有的人都感谢您。” 说着作势要跪，却被周维将挡住， “你我知道本不必如此。” 沈清楠抹着眼泪，顺势站起， 离得周维将更远了些。 周维将也是无奈，沈清楠年纪还小， 却是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勉强只会让这姑娘厌恶自己， 好在她年纪还小，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并不是有其他人跟他抢， 周维将心里还是舒服了些， 也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 也是，就是这样的沈清楠才吸引到他。 “你有这些想法，我也能理解， 我不逼你，等你愿意的时候， 希望你能知道，我一直会等着你。” 第288章 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沈清楠心想，就是要你这句话， 那您可有得等了， 不过她倒不担心周维将会等白了发， 毕竟，一个世子，有世子妃和侧妃、姬妾， 整个后院都陪他等。 沈清楠不再说话，只低头继续抹泪， 她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多谢已经说烦了，这会儿就让周维将认为自己情绪收不住吧。 “殿下有心了，清楠感念在心， 今日就不谈此事了，白竹做了些吃食， 有些粗陋，殿下可愿尝尝？” 周维将其实心情极其不好，沈清楠婉拒了他， 他可真是没什么胃口， 于是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 沈清楠也并不想陪着周维将吃饭， 有这时间，拿来收拾行装多香啊。 秦芙蓉问了一下，见沈清楠已经把这事处理好了， 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周维将暂时放过了沈清楠， 估计有自己还在顺泰居的原因， 更有给沈清楠一些思考的空间的考虑。 也不定就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秦芙蓉把这些担心也说给沈清楠听了， 沈清楠却耸耸肩：“我年纪还小，他等得起就等呗。” 秦芙蓉有些担心，沈清楠像是没有看到这里面的关键。 沈清楠却是不再提及此事，秦芙蓉也觉得自己操心操得多了， 也没有再讨人厌地非要顺着这个话题说。 过了几日，沈清楠终于出现在了禹州的街道上。 她这会儿正坐在马车里， 吃着炒板栗，喝着清茶，懒散极了。 林若轩为了让她舒服些，给她安排了单独的马车， 从江州到禹州要走上个三日， 洪家的子侄们先行离开了， 林若轩安排起来更加方便， 段小舟和沈清栖一个车， 他们林若轾一个车，沈清楠一个车。 沈清楠带着玉竹，家里由雪竹便宜行事。 天气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了， 沈清楠心想，也只有自己在这个季节还会南下吧。 没有办法的事啊，本来还想熬到江州有事发生的时候，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周维将要以江州为大本营， 对各州县的世族进行笼络。 本来徐州王派出周维成， 就是想着周维成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 比他大哥周维宇要方便一些。 从徐州王的内心深处， 也是觉得这些事情周维成或许更能干些。 但很重视嫡长的徐州王， 永远都可能说出这些内心里的话， 他反而认为，从传统的角度来说， 周维宇为世子，周维成就应该为周维宇马首是瞻。 再能干也不能越过世子去。 却不曾想，周维成因为心里有阴霾， 反而步步受制于周维将， 最后竟是在江州一败涂地。 周维将反而是一举掌握了整个江州势力， 周维成却是什么也没有捞到，败回汴京。 沈清楠这会儿坐在马车里， 繁华的州城大同小异， 在江州能看得到的店铺， 在禹州也都有分布。 禹州街头还有些江州没有的特色店， 沈清楠一一记下， 打算在禹州这些日子， 有闲时去逛上一逛。 玉竹更是没有出过远门， 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直趴在窗边，给沈清楠说着外面的事情。 沈清楠却是想起，现在已经8月份了， 再过十几天，怕是边境那边就要不安稳了， 到时候，朝局虽然动荡， 但在外敌入侵时，整个朝堂却是一下子团结起来， 共御外敌，这种时候，更能分辨出， 哪些人是敌，哪些人是友。 而自己，本来想在江州， 借着段小舟的商业地图逐步扩大， 在药材生意上发笔小财， 可惜，现在却被周维将给提前逼得出了江州。 段小舟也因为私盐一事一起跟了过来。 沈清楠算着时间，希望段小舟这边的事情能尽快处理， 可别耽误了江州的生意。 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门口， 光看着门面，就知道是禹州比较高端的客栈了。 沈清楠跟林若轩说过，自己不愿意住在洪家， 她虽然与林若轩两兄弟交好， 但也与洪家没有什么渊源， 并没有什么必要需要见面。 坚持要住在客栈，林若轩也不勉强她， 自己的表兄，确实在刘家表现得不怎么样， 把沈清楠的诗拿到比试上去， 林若轩心里就不太舒服了。 这次听说沈清楠要到禹州来， 那异常的热情也让林若轩心下更为不满。 于是他并没有更多的透露沈清楠的行踪， 也没有非要让沈清楠住到洪家去， 心里也是有自己的计较。 沈清楠倒是没有想到林若轩心里去， 她只是想着，住客栈自由多了。 洪家那种大家族，肯定有着不少人丁， 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住到里面去，怕是要莫名其妙地得罪不少人， 反而不利于段小舟与洪家的合作。 虽然在刘家她能够得到礼遇， 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有恩于刘方瑞两口子。 这洪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自己本来也是以禹州为跳板， 目的还是想继续南下， 可别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误了自己的行程才好。 顺泰居一群人全部走掉也不太现实， 别说周维将关注着顺泰居， 就是顺泰居这些日子看过的病患要一一结束， 那些药材也要等着段小舟回去安排， 这些家人也是不能一起走的。 最大的问题是，自己还没有把南下的路给踩一遍， 如何把人全部带走， 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事， 沈清楠虽然自诩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愿意有什么闪失， 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家人， 或者以后会有分开的日子， 但绝不能因为安全问题而造成不好的后果。 这些日子，沈清楠时常会把舆图拿出来翻翻， 玉竹也是见得惯了，并不奇怪。 她这趟出来，可是开心得很， 因为段小舟的马车就在后面， 这一路上，为了沈清楠的安全， 林若轩两兄弟的马车和段小舟的马车， 把沈清楠的马车给夹在中间， 虽然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但玉竹在安心的同时， 想着段小舟就在后面，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两人有时还在歇息时坐在一起聊天， 其他人也是尽量给他们留下空间。 第289章 这步棋可是下得大得很 想起周维将与小姐的纠葛， 玉竹看着段小舟是越来越顺眼了， 段小舟人品是真好，关键是段小舟没有双亲了， 在沈清楠身边待久了， 玉竹对自己的未来也是能够有些更清晰的认识。 父母双亡会赚钱，人还很好。 自从与段小舟交往以后， 常远山像又多了个儿子，逢年过节， 嘘寒问暖，从不缺席。 玉竹常在沈清楠面前诉说， 自己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和段小舟走下去。 沈清楠但笑不语，这身在局中， 大抵是看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的。 段小舟反常家父子都攻略了， 也只有玉竹自己还觉得自己还是自由的吧。 段小舟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玉竹这姑娘，娘亲走得早， 家里就是爹和弟弟，独立得很早， 会得也很多，就连性格， 也是柔弱中带着坚韧。 段小舟现在做着生意，天南海北地到处跑。 有玉竹在背后给他坐阵。 两人这一搭配起来，倒也是异常地和谐。 等几人在客栈里写好房间住了进去。 林若轩就过来向几人告别。 他着急着想把沈清楠这事给搞定， 然后才能心无旁骛地陪同几人玩耍。 沈清楠见他积极，没有说什么。 这事她一开始就说过了，不参与， 可以给意见，但自己只占股，不主事。 一切都由段小舟说了算。 段小舟现在的才干那是一日千里， 完全地给展示了出来， 药材生意都不提， 单提他做的那鸭绒生意， 就是在这禹州城，也都有着一间店铺在特许经营。 这法子，自然是沈清楠给启发的， 不用自己去交店铺租金， 只需要跟相关产品的店铺老板进行合作， 约定好利润分配，只要把鸭绒产品给店里铺货就行了。 沈清楠还着重提醒了段小舟， 一定要写明各自的权利义务， 特别是独营这个概念。 这个法子，段小舟只拿回去再思考了一些细节， 就全面在各个州县进行调查挑选，再各家谈细节， 红红火火地操办了起来。 这不，禹州城里， 早就已经有店铺在售卖段小舟的鸭绒产品了。 而且还是独家经营，因为产品卖得极好。 有好几家店铺也是看到了后面的利润， 有些人想着法子联系上了段小舟， 想拿经营权，都让段小舟以独家经营的理由给拒了。 但他也没有瞒着这些消息， 那些独家经营的老板，本就知道这个生意是极好的， 又听说有其他店铺的老板在争这独家经营权， 为了留住自己的这个权利， 都是尽心尽力，对合约上的条条款款， 那是个个研读仔细，生怕有哪一条自己没有领悟到， 被取消了独营资格，于是， 这鸭绒产品独营的事儿，也就顺顺当当的， 段小舟只出产品，不管店铺，无需店员， 只负责供应产品的质量和数目， 身兼数职却还是游刃有余。 在做生意上，外面的人都视他为生意奇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多问题的解决， 自己都是依赖沈清楠的。 段小舟的内心，一直都很佩服沈清楠， 特别是在做鸭绒生意的时候， 和玉竹的相处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 惺惺相惜，段小舟更是视沈清楠为家长。 没有办法，段小舟有一次跟玉竹提起， 他是有能力向沈清楠提出， 给玉竹赎身的，反而是玉竹一听之下， 差点跟他急了，甚至还给他说， 不准他到处去说两人的关系， 以免影响到小姐，让小姐把自己给放了出来。 搞得段小舟现在，奉沈清楠跟长辈似的。 否则，玉竹第一个不放过他。 沈清楠其实也不太习惯， 但玉竹这人，认死理， 沈清楠收留了她，治好了常远山， 还把常盛重新送回学堂， 这简直就是她全家人的恩人， 就连段小舟，玉竹也是觉得， 如果没有小姐，段小舟就算是再能干， 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 特别是周维将与段小舟合作药材生意， 以前不知道这是青州王世子， 这下子知道了，玉竹心里可慌了， 她就忍不住敲打段小舟， 那可是皇族，你现在是和皇族在合作， 这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 可得时时向小姐讨教， 万一有什么情况，也才能应付得过来。 段小舟本就是底层出身， 受过太多苦难，当然不会过于托大， 听到玉竹给自己说了这事， 在周维将派来的人面前， 也是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也是有了自己的计较。 对于玉竹来说，沈清楠是她一家三口的恩人， 对于段小舟，那可是他一大院子人的恩人。 如今，凭着沈清楠给指点的路子， 段小舟已经换了一个更大些的宅院， 那个旧院子还是好好地修整了一番做为工坊。 自己这些从小一起苦到大的兄弟姐妹， 都感念自己的扶持和帮助， 只有段小舟自己心里明白， 没有沈清楠，就没有他的今天， 也没有他那一大院子人的今天， 而且，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沈清楠都在每个关键处提点着他， 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让他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可不仅是恩人，还是贵人。 所以，直到几人住进了这禹州的客栈里， 林若轩两兄弟走了之后， 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时， 段小舟这才问起沈清楠， 这与世子合作的药材生意，应该如何处理。 沈清楠早就知道这事，也大抵是知道周维将此举， 就是一举两得之事。 一是为了把药材生意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 二也是看重段小舟在商业上的才干。 这权利，是需要财力护航的， 毕竟有那么多的军队要养， 再往深处想想，哪个朝代都需要经济发达， 惠及到平民，才能可能达到盛世。 周维将这步棋，可是下得大得很。 他不仅要把控段小舟的生意， 他还想牢牢地抓住段小舟这个人。 这么想想，段小舟未来不可限量。 只是，这其中的过程，怕是有些曲折。 沈清楠也不好把所有的实情都托盘告知段小舟。 以段小舟目前的见识，她也是怕段小舟有些接受不了。 第290章 供求关系 经验都是在实践中自己一步步地给摸索出来的， 如果事事都需要别人提点， 这人的脑子就废掉了， 很难想出些什么长远的计划。 沈清楠听得段小舟问她，也不直接说行不行， 只是问段小舟： “你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段小舟习惯于沈清楠的反问， 他知道，沈清楠这问句，与以往一样， 都是启发自己去思考。 段小舟很自然接过话去： “玉竹给我说了没多久，世子就派人找了我过去。” 他想起那日被人叫到了青州王世子面前， 因为有玉竹提前给他报了备， 他也不是太惊讶，段小舟和沈清楠又是不同， 沈清楠是带着现代的认知，还有对原书的了解， 来指导自己的行为的。 段小舟却是根据自己长这么大的经验来推断。 青州王世子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接触的存在。 听到玉竹给他说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一位世子，会想着和他们这群平民在一起， 而且还相处了不时间。 除了这院子里大家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 段小舟在外面遇到的恶意比善意多大多， 让他很早就明白，如果自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是没有人会搭理自己，更不会让一个地位崇高的人， 花时间在自己的身上。 而世子那日把自己叫过去， 一层意思是告诉段小舟自己的身份， 另一层意思也是告诉段小舟， 不论自己是什么身份， 和段小舟的药材生意合作， 都没有任何改变。 段小舟以前没有想过那时的魏江， 为什么会与自己合作药材生意， 魏江给了他一个理由， 说是自己家族就是做这个的， 能起到拓展这生意的目的。 但从后来的合作来看， 更多的时候是魏江给他一条路子， 再由段小舟自己去谈， 虽然每次也挺顺利的， 但段小舟是个聪明人， 他也很快就看出来魏江这家族做药材生意的理由， 是编的，别说魏江自己不懂药材， 就连后来段小舟接触的所有魏江介绍的人， 都基本上不懂，他们不过是只负责牵线而已。 段小舟也试过从那些接触的客户嘴里探得些什么。 可惜那些客户不是根本就不知道， 要不就是三缄其口。 让段小舟有些摸不到头脑， 以魏江这样的人际关系， 这合作真不是非他不可。 但沈清楠却叫他放宽心， 生意就是一门缘份，把事情做好了就行。 魏江也不是拿钱出来砸着玩的。 这周维将的身份揭开来， 段小舟又有顾虑了， 但因为周维将的地位，他还真有些不敢讨论。 这才在禹州的客栈房间里， 与沈清楠提起自己的担心。 见沈清楠反问起自己，他也马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青州王世子召我见了一次， 让我不要有什么顾忌，生意归生意， 我只要打理好即可，他也不会横加干涉。” 段小舟想起周维将跟他说这话的时候， 态度亲热，还像以往一样， 把自己当作异姓兄弟。 但段小舟知道，这地位悬殊太大， 再也回不到当兄弟的日子了。 所以当时表现得也是十分拘谨。 “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怎么可能不与世子汇报生意的情况， 可这样一整，这生意就再也不是咱们自己的了。” 沈清楠听他担心这些，微微一笑， 有些时候，人在利益面前是看不清楚的。 这种时候，最怕判断错形式， 不自量力，做出错误的判断。 段小舟是因为这药材生意是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一时间要让他拱手相让， 心里那道坎，肯定是一下子迈不过去的。 “你知道有种叫蜉蝣的昆虫吗？ 这种昆虫，它有一双翅膀， 可以飞得很高，躲避大多数天敌。 但偏偏有一只，认为自己能飞，而且速度很快， 就有些自视甚高起来， 甚至觉得如果前方有什么阻碍， 只需要自己再飞得快一些， 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结果，它在一棵大树面前， 非但不绕开，反而是迎面撞了上去， 结果落得翅膀被折，自己也从空中给撞飞出去， 死得不明不白的。” 段小舟一开始不能适应沈清楠怎么突然讲起故事来。 但听完之后，他的神情变得难看起来： “沈小姐，你说得对，我就是那只蜉蝣， 我居然还幻想着青州王世子能顾念些我们之间的情谊， 但现在看来，我就如蜉蝣般天真， 世子根本从一开始，有可能就是盯着这生意来的。” 沈清楠这个故事非常简短， 也并不如何精彩， 却是让段小舟一下子就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 是啊，他又何尝不是蜉蝣， 还想着和青州王世子那样的大树比个高下， 太有些高看自己了，那些生意算得了什么， 比起自己与兄弟姐妹的性命， 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呢。 自己还是狭隘了些，虽然心里也隐隐觉得， 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但总有些不甘心。 被沈清楠这一提点， 再加上段小舟现在的生意版图一再扩大， 段小舟暗叹一声，又何必非要把这生意给抓在手里呢？ 自己确实是有些不周全了， 段小舟警醒自己，现在的自己， 和以前还是不一样了， 幸好还有沈小姐随时点醒他， 否则，他走不了这么远。 “沈小姐，您说得对，我是着相了， 因为特别用了心，所以把有些事情看得太重了些， 差点就让自己给陷了进去， 如果真是要去跟一个世子争这些， 那我还真成了糊涂蛋， 更不值得沈小姐如此扶持。” 沈清楠却是听他这话，出言阻止： “段小哥，我们只是供求关系， 你卖药给我，我正好有个诊所， 用得上这些药而已。 你有经商的才能，那都是你自己在实践中悟出来的， 与我没有多太关系， 也无需在外说起这层关系。” 段小舟省得，沈清楠非常谨慎， 合作之初就有这么一个默契， 不能向任何人说起自己与沈清楠的合作关系， 也不能承认自己的商业活动与沈清楠有任何关系。 第291章 不可平辈相称 沈清楠向他解释过，自己只是一介女流之辈， 不宜在外抛头露面。 段小舟虽然觉得这只是沈清楠低调的借口， 但也一直尊重着，特别是在沈清楠再三提及的情况下。 “沈小姐放心，虽然你在小舟心里一直都是师长般尊敬， 但您说的每一句话小舟都放在心里， 我不仅不会向外人说起， 就算是我院子里那些兄弟姐妹， 我也没有提起过。” 段小舟以前曾把沈清楠称为师父， 以师徒之礼待之，现在提起， 就是要让沈清楠放心， 自己既然记着两人的这层关系， 就断不会把沈清楠的话置若罔闻的， 反而会时时记在心间。 沈清楠见他这样说话，心中也是大定， 在自己没有找到安全所在时， 任何的不确定因素她都要把它提前处理掉， 不能影响自己寻找安稳之处的计划。 “确实有些事情，我要给你沟通一下……” 沈清楠想了一下，如何比较自然地告诉段小舟， 或许，中原北部，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战乱发生， 自己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 如何能知道这些， 只能用推理的法子了： “段小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可能你会觉得匪夷所思， 但我也是想了一段时间， 觉得这个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今日你既然说到这个事情了， 那我也就把我的推理跟你说一下。” 段小舟认真起来，自从认识沈清楠之后， 段小舟就发现，沈清楠从来不无的放矢， 既然她说可能发生，那多半就真的会发生。 “跟秦姐姐相处这么多日子， 我也只言片语地听到一些消息， 虽然不够完整，但也能慢慢拼凑起来。” 沈清楠先把信源给点了出来， 表明不是自己凭空想象的。 “众所周知，先皇驾崩， 现在汴京两王在朝， 尚朝西北有氐族，北有鲜卑。 氐族内乱不止，不足为惧， 但鲜卑中的素和族，却是一会独秀， 占据了整个塞外的大部分地方。” 段小舟听到这里，头皮有些发麻： “沈小姐，你等等……” 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在门外探头探脑了一会儿， 见玉竹在外面守着，以为他缺什么， 向他露出询问的表情。 段小舟对着玉竹笑笑， 表示自己没事， 然后又退回房中，紧闭房门： “沈小姐，这朝堂中事， 本不是我们小民可以谈论的， 您可得慎言啊。” 沈清楠知他并不是觉得自己谈论不妥， 而是提醒自己注意安全。 她的耳力超群，早已经探清周围， 方圆二十米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多谢段小哥提醒， 但需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与这朝堂之事牵涉颇深， 又想让你了解其中的关键所在。 我让玉竹在外面守着的原因便在于此。” 段小舟见沈清楠是有所注意的， 心下稍定： “还请沈小姐继续，您既如此， 我段小舟也不是怕事之人。” 沈清楠见他紧张，安然一笑： “段小哥多虑了，我不过是借着这天下形势， 为咱们谋些生路，倒也不会不自量力， 还想要在这乱局中与朝堂有什么牵连。” 段小舟一听说是谋生路， 一下子明白过来，沈清楠是看到了一些商机， 做为一个已经入门的生意人， 最听不得有商机了，那可是非得要听一下了， 就算碍于形势，确实做不了， 但不能不知道。 “是我想得多了些，师父请讲。” 一说起这生意经罢，段小舟就不自觉地带入到了师徒授课状态。 沈清楠也不管他，先说事情要紧： “按照秦姐姐给我说的一些事情， 再加上我自己的分析，我有个预感， 过不了多久，尚朝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现在的地理位置，江州应该不会被波及到。 我以前给常叔治伤时，就发现民众家里有些常备的伤药， 但并不多，当时我就在顺泰居收集了一些， 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整个北方会出乱子，这伤药的用处可就大了……” 段小舟还没有听沈清楠说完，就激动了起来： “你说得对，前方如果打仗，对伤药的需求就会高起来。 你看我，制药坊里根本就没有屯什么药， 这次回去，可得把伤药类的药材全部给压在库房， 不再出售。” 段小舟相信沈清楠，她说会乱就一定会乱， 只是他现在懊恼得很，自己就想着收药卖药， 把药换成银钱，对于段小舟来说， 什么都没有银钱在身边能让自己安心。 “不可……” 沈清楠阻止了段小舟的这个想法： “贸然中止伤药的供应，只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药材，还是该卖就卖，一是安全， 二是不可贪心。 你送到我院里的药材，我都只付了一半的银钱， 就是想着，这药材生意， 本就是我二人合作的生意， 我还未付的那一半，本就是为了让你占上一半的股份。” “这……怎么可以？” “既然是合作，自己是有人埋头做事， 有人抬头看路，你忙着埋头做事， 我自己要抬头看路，不能把咱们的药材生意一路做到黑。 本来我也是想着屯点药材， 再看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谁知道，机会这么快就摆在了我们面前。 段小哥不可推辞，这笔买卖， 还需要你出力，算起来， 你又出钱又出力，我还要占5成， 已经是占了你便宜了。” 段小舟本来觉得这笔买卖自己帮着做事就行了。 哪曾想，沈清楠步步都替他着想。 突然，他灵光一现： “青州王世子现在和我合作药材生意， 我们连销售的路子都不必想了， 只需要想，如何把这批药材明正言顺地让他知道即可。” 沈清楠点点头，这周维将的身份，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 想来周维将也是找段小舟谈过， 现在段小舟说起周维将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神色， 看来是谈得不错。 一旦这层面纱揭开，段小舟就正式上了周维将的船了。 沈清楠还是忍不住提醒： “青州王世子，那是以后青州的主， 段小哥交往时，可再不能与之平辈相称了。” 第292章 商业人才 段小舟感激沈清楠： “我明白的，师父，我来禹州之前， 就向殿下提起过，这药坊的生意由殿下所有， 我只占一分，做为我平时做事的酬劳就行。” 段小舟想过了，自己本来就还有鸭绒生意， 现在又在禹州谈私盐生意。 这药坊的生意，既然青州王世子盯上了， 他也不是非要抓住不可， 起初他是不愿意的，但沈清楠做事的风格， 他也学到不少，这药坊合作的事儿， 要不就是不再合作，还是做以前自己那些个做熟了的， 要不就是直接只要经营权， 把所有权让给周维将， 不可能两全齐美的， 而且，虽然现在贩的是私盐， 段小舟内心深处还是想着， 虽然私盐可能更加赚钱， 但可以搭上官盐的路子， 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之后，段小舟权衡利弊， 还不如把药材坊送给青州王世子， 以换得自己的进可攻，退可守。 所以一开始他就打着全交出去的主意， 自己就拿点工钱就行了，甚至， 连工钱都可以不要。 现在看来，周维将并不是那种专权霸道之人， 了解了段小舟的想法之后， 他不仅还给了段小舟一分的股份， 还承诺只要不是非常时期， 经营权归段小舟所有。 在与段小舟的交往过程当中， 周维将也是愈发坚定自己对段小舟的看法， 他就是个商业奇才， 只要他做的生意， 那就绝对会赚钱。 周维将眼光放得很远，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把商业版图扩大的人才， 而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业老板。 在周维将的观察中， 这些素质，段小舟是具备的。 周维将也不吝于给段小舟一些好处， 让他可以死心塌地。 甚至，周维将从未提及过鸭绒生意， 也是他向段小舟示好的一种方式。 这鸭绒生意，虽然也是一门好生意， 但对周维将来说，不是国之根本， 那就无需掌握在自己手里。 段小舟也明白周维将这是拉拢他的手段， 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他少年老成，也是知道， 这个世道，权利当道， 本是没他可以说话的份儿的， 周维将这种身份，对他以友待之， 段小舟是以往从未经历过的。 因此今日提及此事， 一是为了想在沈清楠这里获得一些认可， 二也是想就这个合作的事， 咨询一下沈清楠，前景如何， 自己应该如何做， 才能让这门生意，做得让周维将满意。 沈清楠见他想得通透， 心里也是满意的，有些人穷日子过久了， 但凡有一些积累，那是肯定不愿意与人分享的。 段小舟虽然也犹豫过，但目前来看， 做的决定还是明智的。 他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而且这一来，沈清楠存下的那些药材， 通过段小舟的手来处理， 比刘方瑞那边，可就来得更加顺理成章了。 “这生意做得好了，自然会有些捏着银钱， 但又不知投资到哪里的人会来寻求合作。 青州王世子既然找上你了， 那一定是看重了你的经商之才。” 沈清楠对段小舟也是信任的， 所以说话也就不用遮遮掩掩， 段小舟表示认同，自己就一穷苦人家出身， 经商却是能接触到一些商业高层， 也有些富族直接拿钱想要入股的事情发生。 如今能得青州王世子青眼， 全身上下，也就这点经商之道能拿得出手了。 这一点上，段小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是的，所以我才会来向师父请教， 世子找上我来做这药材生意，意欲何为？ 现在的局势，我也能看到几分， 两王在朝，这君王之位的争夺， 怕是迟早的事，这世子让我来做， 是想着把整个尚朝的药材全部捏在自己手里， 徐州王那边肯定是不知道青州王的这步棋的， 所以这合作之事，我还必须得保密。 可这尚朝所有的药材全部捏在手里， 这可是好大一步棋啊，我应该如何入手呢？” 他知道沈清楠希望他自己先思考一下， 所以他把自己的想法先说了出来。 但这话题太敏感了，说的时候， 段小舟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声音。 沈清楠听着段小舟的分析，八九不离十了。 但段小舟如今的经历，还不足以达到一个大商人的视角， 沈清楠试着把他的眼光再放得长远一些： “你分析得不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药材，也是军需物资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 你不妨把这药材生意看作是世子对你的一番试验。” 段小舟闻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沈清楠的意思。 但他有一点不太想得通： “青州王这么多年，不可能在青州没有这样的人才。” “青州地方虽大，但也不过是尚朝诸多州县之一， 世子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放眼整个尚朝的商业人才罢。” 这就说得通了，周维将既然看上的是段小舟经商的才能， 那也就是说，不管段小舟做的是什么生意， 周维将都会把他的生意纳入囊中， 再引导段小舟去接触那些影响国计民生的生意， 从而让整个尚朝的经济全掌握在青州王的手里。 段小舟被这个宏伟的构想给惊到了， 他只是个穷苦人家出身， 何德何能让青州王世子认为自己能够办到。 段小舟有些退缩了，自己还是想得不够多， 以为是靠着大树好乘凉， 却没想到，周维将对他的期待值这么高。 沈清楠知道自己与段小舟这场对话势在必行。 她与段小舟交往这么久， 段小舟在未遇到她之前， 连商业入门都不能算，虽然也是到处寻找商机， 兜售些自己能找到或者做得出来的物品， 但那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上不得什么台面。 后来虽然由她领着，开始从采药制药接触药材生意， 那也是起步较低，算是循序渐进地学习商业知识。 慢慢地开始鸭绒生意，现在又接触私盐供应， 每一步，都是沈清楠看着起来的。 但在周维将看来，段小舟的每一步， 都可以算得上是商业奇迹。 第293章 您与他的关系? 做药材，能够做到大半尚朝医馆都是段小舟药材坊的药材， 还把药材运输做得风风火火， 顺便还搞起了其他运输业，不仅只运送药材， 还把其他地方的特产全国运输， 如今，就算在偏北的州县， 也能见到在南方的一些物品了， 这让整个尚朝的商品流通得更加快了。 就连后来才做的鸭绒生意， 也在短时间就铺到了全尚朝， 现在谁不在别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手里精美的鸭绒制品。 更不用说现在的药材生意， 周维将自认出力不多， 整个尚朝的药材生意都快被段小舟给垄断了。 而且，周维将有理由怀疑， 段小舟还有些实力没有暴露出来， 应该还在积极筹备当中。 否则，怎么会跟着沈清楠跑禹州去了。 段小舟倒是跟他说是想在禹州考察一下药材市场。 但周维将就是知道，段小舟肯定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他的。 这他也能理解，大家都在一个互相了解的阶段， 有些事情也不是全要说出来的。 但段小舟目前是有些压力了， 听了沈清楠的话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简单了。 段小舟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 一口气就把茶水给喝干了。 “师父，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有负世子所托。” 他在沈清楠面前也是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紧张。 沈清楠却是笃定的很，段小舟你有些志气好不好， 你可是天命之子，书里可是有记载的， 你怕什么，但她可不能说出来。 只能开启鼓励模式： “你在担心什么？” “师父也知道，我走的每一步， 都是师父你一一提点的， 世子的宏图太大，我怕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 “谁说你不是了？你以为青州王世子眼皮子就那么浅吗？ 他肯定是看到了你的过人之处， 才会放下身段来和你交往。 否则，你以为，堂堂世子，为什么要与你交好。” 沈清楠知道段小舟是缺乏信心， 毕竟他还没有经历过，对未来有着更多的不确定性。 总归打打气是没有错的。 段小舟虽然觉得沈清楠说得没错， 青州王世子，那是在众多能人中长大的， 不可能眼光差到对一个普通人带上滤镜。 “可是……我真怕自己做得不好。” 现在的段小舟，有了顾虑， 以前没吃没穿的时候，人反而放得开些， 大不了也不过是没吃没穿罢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那一众兄弟姐妹， 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自己上了青州王世子一条船， 先不论以后是不是能在称帝这条路上能不能出点力， 但凡有一步踏错，是不是会连累到所有兄弟姐妹， 他真正怕的是，累及家人。 沈清楠很清楚段小舟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但现在的事实摆在眼前，青州王世子这条船， 段小舟是上定了，唯一不确定的就是， 段小舟是否能像周维将期望的那样， 成为整个青州军的坚强后盾。 只不过，这个不确定性， 只是周维将和段小舟的不确定。 对于沈清楠来说，这可是故事走向，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段小舟成不了首富， 直接影响的是周维将的成帝之路。 那这故事可不就是崩了嘛。 安心啦，失败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只有做得好和做得更好的区别罢了。 “你可放宽心吧，你与青州王世子也是来往这么久了， 他的脾气你也是能摸着一些。 他也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你只要尽力， 他不会苛责于你的。” “师父，您与他的关系？” 段小舟很担心沈清楠的想法， 玉竹虽然没有告诉他沈清楠和周维将的事儿， 但他从周维将那里还是隐约看出了一丝端倪。 这是他作为商人的一种直觉， 也是靠着这些直觉，段小舟才能避开许多坑， 把生意越做越大。 这会儿段小舟直接给提了出来。 沈清楠并不像寻常女子，他相信沈清楠能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如果沈清楠不想和周维将有什么干系， 这事也就好办许多。 但如果沈清楠对周维将有那么一丝情意， 那么，估计他和沈清楠之间就会隔着这么一个阻碍， 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放心，我与周维将没什么关系， 以前和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段小舟观察着沈清楠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沈清楠对周维将是没有情意的， 从沈清楠的神色可以看出， 周维将在沈清楠眼里，甚至都及不上他的地位。 这让段小舟放下了很多顾虑。 如果沈清楠有情于周维将， 段小舟是真的担心，沈清楠会有一些事情上， 缺乏正确的决断，而是带着感情偏向于周维将。 这对段小舟来说，就是场灾难。 自己的商业基础是沈清楠奠定的， 现在自己能走到这一步， 得益于沈清楠的教导， 如果沈清楠偏向周维将， 他不怕沈清楠会把自己的才能都用在协助周维将上面， 他怕的是，以沈清楠的骄傲， 在不是正妃的位置上，会迷失了自我。 这里面，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担心。 现在得到沈清楠肯定的答复， 段小舟有些轻松，这些日子，这个疑问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本来也不想如此直接地提出， 但今日，在这种气氛中提出， 又得到了沈清楠肯定的答复， 段小舟的心里有些踏实了， 他甚至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下子觉得，只要沈清楠做为师父， 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有师父这句话，我居然觉得做个商业人才，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沈清楠弯了弯嘴角，她已经不再深究这穿书的逻辑了， 只要是能对自己好的事，多些又如何。 段小舟本就是原书里说的尚朝首富， 自己起不起作用，对原书的走向有什么影响， 沈清楠已经不去考虑了， 她就知道，现在为止，只要与段小舟的合作还在， 自己的路子也就是走得非常顺利。 “所以……接下来，你需要考虑的是， 如何把这药材生意做到世子的心坎里去。” 第294章 药丸的商机 段小舟深以为然，如果确如沈清楠所料， 那这药材生意，不过是周维将的试金石， 自己要做到让周维将满意， 以后才会有更多的商业机会。 “师父，我想过一些，还需请您帮我斟酌一下。” 段小舟整理了一下思绪： “现在药材生意除了靠北方的几州暂时没有网点， 其他各州都已经有很多合作。 按照目前的局势，多备些伤药那是势在必行的， 因为这些是开战就肯定需要的。 但伤药在目前来说，不是最赚钱的， 我需要再开发些能赚钱的药材， 来支撑我的伤药储备。” 沈清楠笑了，主意打到她这里来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想想，有没有成本低但售价高的药材对吧？” 段小舟嘿嘿笑，他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论起医道，没有人比师父更加厉害了， 这门路，我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不如就把难题交给师父了。” 沈清楠也不介意，本就是自己的强项， 就算段小舟不提出来，她自己也会找机会跟段小舟聊聊： “你倒是不客气，不过…… 你不提出来我也会找你聊聊的。” 沈清楠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瓶， 段小舟就觉得有门了， 这沈清楠手里的药丸，他是知道的， 都是沈清楠亲手制作的。 效果他虽然不知道，但却是有所耳闻， 玉竹倒是跟他说过， 说小姐经常会自己捣鼓些药丸， 遇到急救病人时，常让喂上几颗， 能够瞬间缓解病情， 神奇得就像张果老的那个葫芦一样。 段小舟可是“觊觎”很久了， 没想到，今日，沈清楠如此轻易地就拿了出来。 “药丸的制作，非常费神， 稍有差池，所有材料全部白费， 这也是寻常药材制作都只做炮制， 不愿意拿着药材来做试验。 不过，许多人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虽然一颗药丸花费的材料和精力更多， 但其药效，却是比一般汤药好上十倍有余。 只要掌握其法，算起来更为划算。” 段小舟听得心向往之，如果这药材全制成药丸， 那运输成本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相反，运力却是增加不少， 以段小舟的商业头脑来说，这可比药材更加赚钱。 看着段小舟那都快变成铜钱的眼睛， 沈清楠就知道无须她多说， 段小舟自会在心里盘算好一切。 果然，段小舟算完了以后： “师父，这药丸制作很复杂吗？” “确实复杂，计量必须非常准确， 药材配比也十分精确，主要是炼制的过程， 时间上的把握也必须要分毫不差。 这些都还好办，最重要的是有些药丸的材料， 都是些稀有之物，才是药丸的点睛之笔， 否则，它就是普通的药丸。” 段小舟的眼睛更亮了，稀有好啊， 正因为稀有，才能卖出好价钱。 沈清楠看着段小舟的表情， 这段小舟，还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别人听她如此说，怕是知难而退了， 段小舟却是马上就get到了生财之道， 段小舟口水都要下来了： “我们本就是从一无所有打拼出来的， 这点困难可是真不在怕的， 师父你说如何做吧，我来安排。” “先不着急，等你把这趟与洪家的生意告以段落， 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段小舟现在的能力，沈清楠相信他可以， 但稳妥起见，供盐才是首要任务。 沈清楠可不希望任何一件事情出现岔子， 那是她奉行的一个工作原则， 当一堆事情都摆在眼前时， 先做那件最重要也最紧急的。 目前来说，供盐这事，还没有着落， 自然是把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这药丸的事，不急， 她还在思索放那些配方出去。 这东西选得好不好非常重要， 成本管控起来，才能利润丰厚。 而且，这事也不能段小舟一个人做， 既然已经把药材生意送给了周维将， 那这药丸，目的就是要让周维将进一步看到段小舟的能力， 既而委以重任的砝码。 药丸可真是比药材有太多的优势， 两人把这前前后后的细节再过了一遍， 又把供盐的事情再商量了一下，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时间。 林若轩回了洪家，带着林若轾， 也是兴冲冲地来拜见自己的外祖父。 洪家家主洪迈正听着旁边的管事耳语， 见林若轩进来，摆手让管事退下， 一脸的慈祥： “轩儿、轾儿回来了。” 林若轩兄弟上前几步行跪拜礼： “给外祖请安，孙儿回来了。” 洪迈让他们起来，还抬手招呼林若轾到他身前， 抱起了林若轾，坐在自己膝上。 当年自己的女儿嫁去林府， 门当户对，亲家又是当朝权臣， 本应该是和美的婚姻， 结果女婿女儿相继去世， 只留下这一以孙儿， 让洪迈悲痛了许久， 这些年身体也不似以往那边康健， 整个人也颇显老态。 这段时间林若轩两兄弟过来， 倒是让他精神好了些许， 今日见得林若轾也是一股子活泼劲， 心里也是宽慰： “听之卿说，你们在江州朋友处耽误了些时日？” 林若轩正襟危坐： “回外祖话，确实如此， 外祖可还记得我与您说起过的沈清楠。” 记得，如何能不记得， 这可是林洪两家的恩人： “当然记得，阿轾这顽疾如没有她， 又如何得好。” “这一趟正是为了等她一起过来禹州。” “哦，沈大夫来禹州了？ 需在禹州盘桓多久？ 可得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孙儿也说不清楚，她也没定， 大概这几日是不走的。” “怎么，你们没邀请她住在洪家？” “清楠不愿打扰，孙儿提过的。” 洪迈虽然没有见过沈清楠， 但她先是治好了林若轾的哮症， 后又自己在江州开了医馆。 洪迈作为一家之主，又与当朝侍郎联姻， 谨慎起见，暗中也是调查了一番。 这沈清楠有很多过往的事情没能查到， 按照她的说法，一直与父母在外行医， 行踪不定也是常事， 但却也不能让洪迈消除疑虑。 只是人做得了假，但这医术却是做不得假的， 非得用好些年的时间来下功夫， 否则，又如何能治得了林若轾的哮症。 第295章 小姐英明 在这件事上，洪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沈清楠是故意接近， 那她又会医术，还能自己开医馆， 这种专业人才，那可是得来不易， 怎么就用在了接近自己孙儿上面， 他自认洪家也是个大家族， 侍郎也是个不小的官， 真的通过林若轩来打进洪家？ 感觉操作有些过于繁杂。 在没有定论的情况下，洪迈也不妄下定夺， 他只是随意说道： “那就好，约个时间，老夫亲去拜访一下。” “这……” 林若轩有些犹豫，他可真拿不准沈清楠会不会愿意接待， 但又不能直接在外祖面前提起， 这不是驳外祖的面子吗？ “外祖，”林若轾奶声奶气地来救场了： “沈姐姐不喜欢这些个应酬的， 上次刘家荷花宴，我陪着沈姐姐在凉亭里待了一天。” “哦，有这回事？” 林若轩连忙接道： “确实如此，连青州王世子亲临， 她也都没有露面。” 林若轩想着，青州王世子的面子都没有给， 洪家家主大不过青州王世子，外祖应该不会觉得没脸吧。 洪迈却是想得更歪了， 连青州王世子的驾都敢不接， 这怕是本身就有着挺大的势力吧， 难道是皇族中身份高过青州王世子的存在？ 可是，皇族为什么要自己开医馆呢？ 洪迈却是更加看不明白了，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坚持下去， 只会让林若轩为难： “既如此，那就由你代外祖好好招待沈大夫。” 洪迈通情达理，林若轩心里只有感激： “多谢外祖，我一定会竭力安排好清楠在禹州的行程的。” …… 沈清楠和段小舟一番交谈之下， 两人各有收获，玉竹也进来说是林若轩过来了。 沈清楠让段小舟过去接洽， 把沈清栖交给段小舟带着， 顺便还特别嘱咐了刘明： “阿栖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刺激， 你在身边寸步不离地护着， 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禹州离得江州更加远些， 认识四皇子的人更加地少了， 这一路上，刘明虽然还是提心吊胆， 但明显可以看出他比江州时候要放松了一下， 沈清楠须得好好提醒他一番， 这些日子，她可没有办法时时照看着沈清栖。 刘明心中一凛，是啊， 在江州时，自己的神经就像绷着一根弦， 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越往禹州走，他就越觉得安全， 这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松了， 那可是四皇子啊，稍有差池， 自己可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小姐的话，刘明记在心里， 一定把小公子给看牢了。” “你省得就好，今日晚饭， 我让玉竹端到我房里吃， 有些事情我还得再处理一下， 你让阿栖跟着段小哥就行， 不愿跟着，在房里看书，出去走走都是可以的。 你也和段小哥他们说一下， 请他们自便即可。” 刘明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正好与端着饭菜进房的玉竹擦身而过。 玉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 又给沈清楠换了一壶热茶： “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来禹州轻松几天的。” 这几日路上，沈清楠一直在看舆图， 却是闭口不谈来禹州后有些什么游玩计划， 甚至连林若轩想安排一下禹州的游玩， 都被沈清楠给婉拒了。 听玉竹这么说，沈清楠神秘一笑， 有些事情，可以与玉竹说说了， 毕竟，这些时日，可能需要玉竹给自己打掩护了： “我来禹州，是听到一些消息， 我爹娘可能在南方的某个地方， 但具体是哪里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可以这些天我会离开禹州南下。” “小姐到哪里，我就跟着去就行了。” 玉竹照顾惯了沈清楠，想都没想就顺口接了话。 “这次啊，我就不带你了。” “啊？” 玉竹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怎么行，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玉竹一听这话，那可就来劲了， 从来都是小姐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如今可是用上自己了，还是重要的事， “这事，我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 所以，你在禹州，得帮我制造还在禹州的假象。” 玉竹一脸问号，小姐寻爹娘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怎么搞得如此神秘是为了哪般？ 沈清楠声音放低： “你还记得青州王世子吗？ 这一路上，你不知道，但我却有感觉， 咱们这附近有他的人。” 玉竹听得脸色一变，慌张抬头， 这屋里能发现个什么： “小姐，您的意思是……” 她被沈清楠这么一说， 一下子觉得这屋里屋外到处都是人了， 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沈清楠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好笑， 周维将派人跟着来，这也是实话， 但想也知道，不过就是为了保护她， 和随时了解她的动向而已。 可她这趟，并不是游玩，更不是找什么莫须有的爹娘， 而是要找个长久的栖身之所， 根本不可能让这些人尾随自己而去。 “你也知道那世子的想法是什么， 我不耐烦被他这样整日监视着， 所以想悄悄地离开几天。” 玉竹一下子就懂了， 小姐这是非常厌恶这种行为了， 所以不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看管之下。 将心比心，玉竹觉得， 如果有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这样成天地了解自己行踪， 她可能比小姐还沉不住气。 只是对方来头太大了， 又不能正面硬刚， 那就只能像小姐一样，悄咪咪地躲开几日。 玉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小姐，那您放心地去， 我来给您打掩护吧。” 见三言两语就说通了玉竹， 沈清楠再叮嘱了两句： “这事就别再和其他人说了， 以免人多耳杂的，反而给传了出去。” 玉竹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重重地点点头： “那小姐打算怎么悄悄地躲开这些耳目？” “出门在外，必少不了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玉竹不懂，沈清楠遥指远方： “这禹州府，最值得一去的地方——庆全庵。” 玉竹了然，“小姐英明。” 两人相视一笑。 第296章 多年老香客 隔天，沈清楠主仆二人就出现在了这禹州最有名的庵堂——庆全庵外。 其他人都没有跟过来。 毕竟，这庆全庵最大的规矩就是， 只能女子入内，男子禁足。 来到这里，正是清晨，庵外已是人声鼎沸。 算卦的、卖香火的，已经摆开了摊面。 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也是挎着篮子， 早到的在呼朋引伴，相互问候着， 路上的也都相携而行的多， 都往着庵堂大门这边过来， 时不时地还停下脚步， 补充一些自己还没有备齐的装备。 沈清楠也是看到了一个卖花的小摊， 踱步过去，蹲在了摊前。 摊主是个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小姑娘， 花也不过是山里常见的野花， 但却被修剪组合成一束束的， 整齐摆放在摊上，还挺别致的。 沈清楠伸手拿起一束，凑上去闻了一下， 有股子花香，浸人心脾。 小姑娘天真的大眼睛望着沈清楠。 这位姐姐长得好漂亮，人花相印衬， 煞是好看。 “这位姐姐，这花是我很早就在山里摘的， 特别新鲜，奉在佛前， 佛祖是最喜欢的。” “哦，你如何知道这是佛祖最喜欢的？” 小姑娘伶牙俐齿，说话也是童声童气， 让人不自觉很是信服。 “我当然知道，我是在这庵堂附近长大的， 奉在佛前的花，都能开好久都不败的。” “真的吗？” “真的，姐姐可买一束试试。” “那我倒是真的要试一下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 那我可是要买上许多。” 小姑娘一听沈清楠可能会买上许多， 脸上的笑容更盛： “姐姐放心，庵堂之处， 不能打妄语，我不会骗姐姐的。” 沈清楠拿了一束，让玉竹给了钱， 并没有大方地多给。 在庵堂外又看了其他摊子， 这才缓步进入庵堂。 尚朝也是佛教非常盛行， 这庵堂因是尼姑修行之所， 非女子不得入内， 礼教森严的尚朝，反而成为女子们礼佛的常去之处。 庵内也是香火缭绕，处处都是人。 尼姑们穿行其中，莫名让人心下宁静。 沈清楠花了些时间，把这庵堂走了个遍。 这庵堂里的供奉和其他寺庙差不多， 都是供奉的如来佛祖、弥勒佛祖和观世音菩萨等。 不太一样的是，这里的观世音菩萨和文殊菩萨， 香火比其他更盛。 这也属平常，女子嘛，和男子所图， 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逃不过三样： 婚姻，子女，以及子女的前程。 沈清楠慢慢行来，入乡随俗地拜佛、烧香、磕头。 再一个个佛像看过去。 这个时代的雕像技艺已经很好了， 佛像个个栩栩如生，宝相庄严。 玉竹也跟着一个个地拜， 只是在沈清楠拜送子娘娘时， 玉竹红着脸，小声提醒沈清楠： “小姐，这个，也要拜吗？” 沈清楠笑笑，来都来了，拜呗， 有事说事，没事也交流一下。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万一佛祖不在家怎么办。 说得玉竹深以为然，一个个佛祖挨着拜过去。 沈清楠但笑不语，这庵堂挺大， 后面还有一排排的房子，看上去是尼姑和居士的住所。 见玉竹拜得差不多了，沈清楠让玉竹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捐点香油钱吧。” 这也太多了些吧，不过是个庵堂， 小姐出手也太大方了： “会不会太多了些，小姐？” 这才哪到哪啊，这可是敲门砖， 沈清楠没有多说，只催促玉竹去捐。 自己则在庵堂提供的长凳上坐着休息。 远看着玉竹在捐功德那里拿出银票。 接过银票的尼姑看到银票上的数目都愣了一下， 跟玉竹说了些什么，玉竹遥指了一下沈清楠这里的方向。 尼姑并没有立刻登记下来，而是请玉竹稍候， 自己则穿过大殿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尼姑出来了， 又和玉竹低语了几句， 玉竹便带着这尼姑过来沈清楠处了： “这便是我家小姐了。” 那尼姑向沈清楠唱了个诺，随后说道： “施主，贫尼澄清， 可否移步，庵主有请。” 沈清楠微笑回答： “怎敢扰了庵主静修。” “施主哪里话，今日施主前来， 自是与庵主有缘。 庵主说，备下一壶清茶， 与施主共饮。” “这……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师父了。” 沈清楠站起身来，与澄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澄清再行一礼，给沈清楠指示前往的方向。 跟在澄清的身后，玉竹忍不住低声问沈清楠： “小姐，这五两银子换一壶茶， 有些亏了。” 这小财迷，怕是与段小舟处得久了， 精打细算成这样： “这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沈清楠也低声回了一句， 两人说话时稍微离得澄清远了一些， 不好让澄清听见。 说完，沈清楠轻捏了一下玉竹的手， 表示别再讨论了，紧紧跟上便是。 玉竹见沈清楠说五两拿来敲门， 想是小姐心里有些什么成算， 虽然觉得如何算都算不过， 也不再多言，只是跟在后面一起往后殿方向走去。 来到一间比之其他住所更加雅致的所在， 沈清楠就确定，这就是庵主的主所了， 咱在现代也是去过不少寺庙的人了， 信息又发达得很，那些个住持的一应用度， 比之普通僧人可是高规格得多， 这尚朝，也是不能免俗。 沈清楠心里偷笑，一看这装修，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也是更加顺利了。 跟着澄清进门，一个精美的静修室就出现在了面前， 沈清楠面带微笑，率先开口： “打扰庵主修行了。” 那对面榻上，正坐着一位慈眉慈目的老尼， 正是这庆全庵的庵主弗言。 见澄清领着沈清楠两人进来， 起身唱诺： “贫尼法号弗言，乃是这庆全庵的庵主。 施主大义，为敝庵添了不少香油钱， 澄清来报与贫尼，贫尼满心感激， 特邀施主到此，谬表谢意。” “庵主客气了，信女一向礼佛， 今日见到这庵堂一派祥和， 让信女心里有了些感悟， 这才略捐了些。” 沈清楠也双手合十，态度十分虔诚， 一副多年老香客的样子。 第297章 就听庵主的 弗言听到这里，心里暗道， 这可真是个富家女子啊， 五两，还只是微捐了些， 不知道这位施主认真起来， 得捐出多少才会收手。 弗言举止间愈发客气： “施主请上坐，贫尼这里略备清茶， 可与施主尝尝。” 沈清楠双手合十道谢： “能与庵主共坐饮茶， 余之幸也，不敢请辞。” 依言坐在了弗言的对面， 端起手里茶轻闻，茶香四溢， 看来这弗言的茶确实不俗， 清修之人，倒颇有些讲究， 抿了一品，不禁赞道： “好茶！” 弗言见沈清楠懂茶，也是欣喜： “施主喜欢就好，这茶而是我这后山上的茶树所采， 那茶树旁边有一汪泉水，甘甜可口， 滋润这茶树，再用这泉水泡茶， 就更是一绝。” 两人谈了一会儿茶经，玉竹在旁边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姐平时对茶不是太讲究， 更喜喝白水，这会儿谈起茶经， 倒像个从小喝茶长大的老茶客，头头是道的。 她可不知道，沈清楠前世加班的时候， 全靠茶水提神，又经常应酬， 什么好茶也都是见过一些的。 在这交谈之中，弗言也了解了沈清楠的来历， 当然，这也是沈清楠故意说于弗言听的。 对话中还夹杂着一些两人对佛法的认识， 沈清楠语言中带着些恭维， 愈发让弗言认为，沈清楠就是一个资深信佛人士。 两人越谈越投机，弗言叹道： “沈施主小小年纪，对佛理却是认识极深， 贫尼甚是佩服。” 沈清楠谦虚说道： “在庵主面前，班门弄斧了， 禅茶一味淡，佛经半卷香， 庵主这里，到处都放置着佛经， 在这佛境茶香当中， 才能让小女安静下来， 不被俗事烦扰。 能与庵主一边论佛一边品茶，实及人生一大幸事。” 弗言对沈清楠印象极好， “沈施主忧心之事，总会向好， 可否与贫尼一说，开解一二。” 沈清楠叹了口气， “我与爹娘许久不见，现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身体可好，可有些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每想及此，总是忧郁， 这才来到庵堂，想在佛前得到一些提示。” 弗言见状，提出了一个法子： “沈施主一心向佛，贫尼很是欣慰， 只是这一日时光，不见得能偿施主所愿。 ”敝庵后院，倒是为向佛之人安置了些住处， 如无其他琐事，可在此多住几日， 聆听一些梵音，或可解施主心中之忧。” 沈清楠谈吐不俗，出手大方， 弗言已经认定，此女可交， 这庵堂摊子铺得大了， 香油钱自是越多越好， 有沈清楠之类的大户，弗言亲自接待， 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再为庵堂谋些福利。 沈清楠听得弗言这话，面露欣喜： “如真可如此，信女愿给贵庵再捐上几十两， 祈求爹娘平安。” 弗言心里高兴，面上不显： “沈施主果真是孝顺之人， 只是这祈福讲究个七七之数， 不知沈施主想在此静修多少日。” 沈清楠算算时间，却不明言： “自是以最大的诚心，庵主有甚提议。” 弗言斟酌一番，这时间久了，庵堂赚得不多， 时间长了，又怕沈清楠没有这些空闲， 她试探着说了一个时日： “参禅讲究一七，三七，五七，七七之数， 五七，七七有些久了，一七有些短了， 三七之数如何？” 沈清楠抚掌：“就听庵主的，如是三七之后， 信女再向庵主多要些时日便可。” 弗言暗松一口气，这人留下了， 伺候得好一些，还怕这施主不愿再来。 “施主觉得不错，那贫尼就安排下去， 让人给施主收拾一间舒适的住处， 施主也能全心为家人祈福。” “如此甚好，那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玉竹，你晚些时候回去给我收拾一些衣物， 我今日就在这庵里住下了。” 沈清楠如此积极，弗言自是不会拒绝， 连忙叫澄清安排人手，去找个好些的后院， 先打扫一番，换上干净的被褥， 以便沈清楠居住。 沈清楠更是一番客气： “这些日子就要打扰贵庵了， 有些规矩还要麻烦庵主着人给我讲清楚了， 一旦开始静修，我也不愿中途因为其他事给耽误。” 弗言自是答应，亲自先跟沈清楠先讲了些静修的规矩。 玉竹则是出去和派去打扫的尼姑看看还有些什么需要收拾的。 然后再返回客栈收拾沈清楠的衣物， 顺便与沈清栖说了此事： “小姐的意思，是要在庵堂住上好些日子， 这些日子，小公子需得自行安排， 与段小舟一起可，自己想去哪里也可。” 沈清栖本来想着，长姐都去祈福去了， 自己也应该去陪着， 但玉竹告诉他，小姐去的是庵堂， 沈清栖作为男子，没有办法在庵堂里住下， 沈清栖也只能作罢，转念一想： “刘明，你跟玉竹姐姐去庵堂一趟， 请庵里的师父借些供奉的佛经， 这些日子，也不能让长姐一个人辛苦， 我也在客栈里多抄些佛经，陪着长姐给爹娘祈福。” 刘明玉竹点头回到庵堂。 刘明在庵外等候，玉竹去回沈清楠， 这时，沈清楠已经与弗言聊完了天， 顺手又拿了五十两给澄清： “这些天要麻烦贵庵了，这些香油钱， 就算是我替爹娘捐的。” 澄清更加谦卑，这样的香客一年也不超过十位， 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玉竹在旁边也是咂舌，她家小姐大方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直到跟着沈清楠回到庵堂给准备的禅房， 送走了澄清，玉竹这才开口： “小姐，你这给得也太多了些。” 她虽然知道一些小姐的想法，但这大手笔， 看得她还是有些心疼。 沈清楠听了一会儿，这里因为是庵堂， 所以那些耳目都没有进来，只在周围布防。 见玉竹心痛，安慰她道： “你啊，可别看我撒了这么多钱出去， 你得看看，这些钱撒出去的效果如何才是。” 玉竹有些不明白，沈清楠解释道： “这庵堂男子不得进入，那些来监视我的人， 是不是就没法就近守着我了， 我要出去的时候，就总能找到守卫的空当了。” 第298章 吃成一个大胖妞 见玉竹认可地点点头，沈清楠继续说道： “不但这些男子进不来， 林若轩、段小舟、阿栖他们也进不来， 这样，我就算是做什么，也无需再过多解释， 还有…… 这三七二十一天，我已经足够办事了。 等我办完事回来，是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玉竹心里隐隐有些猜想， 恐怕小姐这一趟出去，怕不是寻找爹娘这么简单。 但她并没有问出来，她对沈清楠有莫名的信任， 只要小姐需要做的事情，那她就协助好了， 问这么多干嘛，除了心痛钱， 其他的，玉竹真的不介意小姐如何安排。 “小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接下来嘛，就要轮到你受些累了。” 玉竹还在疑惑，小姐说有重要的事情派给自己， 现在又说自己会受些累， 如何一个受累法子呢？ “这静修嘛，接下来的日子，我就是足不出户了， 安心在房里念念佛，抄抄经。 一应吃穿用度，都得由你进行更换， 不可假手于人，所以那些个衣物， 虽然我并没有穿，但还是得由你隔天拿出去换洗， 至于吃食，可得全部由你吃掉。 我在想，等我回来， 我家玉竹是不是会吃成一个大胖妞。” 沈清楠拿眼瞄玉竹， 我家娇娇俏俏的玉竹，回来会圆润成什么样子。 玉竹明白了，就是自己平时要吃饭， 还要帮着把小姐那一份吃掉。 这换洗衣物倒是简单，这吃食，还真是得注意一些， 不能让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小姐放心，我努力吃就是了。” “傻玉竹，你家小姐胃口小不行吗？ 你每次拿进来的食物拿少些，可别拿多了。 还真要吃成一个胖子不成？ 你也不怕段小哥会嫌弃你？” 玉竹脸一红，小姐总是在奇怪的时间说些玩笑话，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很严肃地在讨论如何避开耳目吗？ 怎么又开起自己的玩笑来了： “那不能，他真那样，我可就别再和他来往了。” 玉竹还是嘴硬得很，沈清楠见她轻松了些， 也是不再取笑，这个玉竹， 从自己开始计划，就一直紧张兮兮的， 得亏自己一直在跟她开玩笑， 否则，她还真担心玉竹紧张得露出马脚： “你可别再紧张了，等我回来， 给你带好吃的。” 玉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担心了， 被沈清楠这么一说，转而变得有些忧伤： “一直都是我在服侍小姐， 这下小姐独自外出，我心里有些难受。” “别难受，你这样想嘛，江州之前，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生存能力强着呢。” 虽然现在沈清楠一副四体不勤的样子， 但之前的日子，没有玉竹，也是活得好好的。 玉竹心里还是难受，但想到小姐非要出去这么一趟， 自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小姐一定注意自身安全，可别什么事都逞强。” 玉竹声音有些哽咽，沈清楠也没有再胡闹： “你放心好了，你家小姐有本事得很呢， 一定安全回来，可能根本用不了二十多天呢。” 提到时间，玉竹突然想起： “小姐，一定如约回来，可别去得太久。” 沈清楠保证： “我一定提前回来，不会让你担心。” 玉竹这才作罢，沈清楠却觉得十分暖心，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父母去世的早， 也没个兄弟姐妹的，在这里，却是感觉到了家人的温暖。 两人再讨论了一些细节， 沈清楠这才开始沐浴更衣焚香，抄起了佛经。 今天是不打算动身的，只让玉竹去准备了一些必要的物资。 她也要在庵里的尼姑们面前， 表现一下自己一心向佛的状态。 果然，因为玉竹还未回庵里， 澄清就过来送的饭， 见沈清楠正坐在桌案前，认真的抄着佛经， 不禁感叹：“沈施主果然是同道中人， 这才来半天不到，就已经开始抄起佛经来了。” 沈清楠也是非常谦逊： “澄清师父见笑了，还是这庵里的环境好， 一来就让我忍不住虔诚起来。” 澄清被夸得十分受用，这位施主平易近人， 还特别大气，为此，今日澄清还得到了弗言的表扬。 这让澄清特别感激沈清楠， 心里想着就是要招待好沈清楠， 正好玉竹没在，她也就顺势过来给沈清楠送饭了， 那饭虽然是斋饭，但也是澄清在厨房里监督着做出来的， 比寻常的斋饭看上去更加精美。 澄清一进来就看见沈清楠端正坐在那里抄经， 心中暗喜，这是个虔诚的静修者啊， 年纪虽小，但重在心诚。 直接就开始抄经，看来这二十多天是没跑了。 沈清楠见澄清进来，也不起身： “恕我不能起身，非得这经抄完为止。” 澄清明白，这抄经的规矩就是心里计划得抄多少， 那就必须抄完才能起身，否则心不诚，也就前功尽弃了： “贫尼省得，沈施主可别停下， 斋饭我放在旁边，施主抄完冷了， 贫尼再拿去热便是。” 沈清楠笑道：“多谢澄清师父， 我如今立下宏愿，二十多天足不出户， 抄足一百遍，才可出门。 这些日子，还要多多打扰贵庵了。” 澄清慢回道：“沈施主莫说打扰， 您的诚心定可感动上天，达成所愿。” 她不知道沈清楠许了何愿，但这虔诚的程度， 想必是对沈清楠非常重要的人或事， 说些好听的话准没有错。 “借您吉言。” 沈清楠笑着回应，手下却不停。 澄清不再多话，低头退出。 见澄清退出，沈清楠放下手中笔， 轻抿了一口茶，这尚朝的规矩还真是妙啊， 佛经抄多少自己说了算， 抄完后在佛前念一遍缘起咒后烧掉即可。 虽然说浪费纸也不好，不过玉竹不是说了嘛， 沈清栖也在抄，到时候让玉竹把抄完的， 带到这庵堂里一起烧掉， 反正姐弟俩，谁抄不是抄呢。 翌日天还没有亮，沈清楠就带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借着夜色，几个起跳消失在了庆全庵外。 庵外的几个周维将派来的守卫， 完全没有察觉，还傻兮兮地缩在暗处， 等着一下班来接岗的兄弟。 第299章 对碧玉潭的兴趣 侍卫们昨日就已经向上回报了，从打听的情况看， 这沈姑娘要在庵里待上大半个月， 主要是为了给自己远游的爹娘祈福， 连林若轩的邀请都没有应， 想是思念爹娘得紧。 那段小舟却是过来视察自己生意的， 似乎与林若轩的交往甚密， 应该是与洪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具体情况还要观察一下。 周维将才收到这边的密报， 段小舟那边的信就过来了， 周维将是知道段小舟与沈清楠同行的， 但因为出发得有些突然， 周维将有些担心， 但见沈清楠只带了玉竹， 其他人都还在顺泰居，想起她与林若轩关系甚好， 猜是到禹州去游玩而已， 也就稍微放下了些心， 但段小舟为什么要跟着去， 却是让周维将心里有了些疑虑。 这封信的到来，也为周维将解了惑。 段小舟在信里上报周维将， 因为林若轩在禹州的关系， 他想着摸一下禹州的市场， 正好沈清楠也要过去，他就顺便一起了。 信中还提及，自己又发现了一个商机， 但现在没有印证可行性， 等他从禹州回来，应该就有些眉目了， 到时候再与周维将汇报最新的进展。 周维将舒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段小舟一直安排人在往山里走， 不仅是为了那深山里的药材， 跟那碧玉潭也脱不了干系。 上次他跟着段小舟的后面， 也发现了碧玉潭，段小舟对碧玉潭的兴趣他也看了出来。 只是那潭里，除了有金龙鱼， 那金龙鱼乃是入药的佳品。 段小舟捕获回来制药也是合乎常理， 但周维将隐隐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但他没有在段小舟面前提出来， 这也是两人合作初期的一种试探， 周维将也想看看，自己不提， 段小舟是否会主动与自己说起。 虽然周维将并没有与林若轩接触过， 但探子回报，林若轩在江州的这段时日， 与段小舟的交往甚密， 但两人具体的交流内容， 却是暂时没有查到。 林若轩的背景，是当朝侍郎的长孙，禹州洪家的外孙， 在目前的形势下，林彦羽是暂时不能得罪的， 且不说这吏部侍郎的位置特殊， 单是林彦羽为官数十年形成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青州王说过，这朝堂上，有两个老家伙， 是需要拉拢的，一个是丞相吴斯，一个就是这林彦羽了。 周维将也不好暴露自己正在监视两人的行踪， 下面的人做事，自然就有些畏首畏尾了。 周维将也不着急，段小舟这人的商业才能他是知道的， 平民出身的背景也是真实的， 如果真是与林若轩有什么接触， 那一定是沈清楠从中牵线，更多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这次段小舟去禹州， 周维将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现在拿着这封段小舟由禹州送过来的信， 周维将心中的猜疑更是少了几分。 果然如自己所想，林若轩为段小舟搭了桥， 要与洪家合作些什么， 但这具体的内容，周维将暂时是猜不到的， 洪家主要从事粮油生意，酒楼都是衍生的副业， 如果段小舟能有一些生意可以和洪家合作， 周维将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洪家手里那些生意， 关乎吃穿用度，如果段小舟能够成功地促成合作， 那洪家的生意，也就间接地和自己产生了关系， 等这合作愈来愈加深， 那这洪家也就变相地靠近了青州， 这对周维将来说，那可是能掌控大半个尚朝的粮食， 如段小舟真的顺利，周维将必要给他先记个大功。 但这些想法的前提是，段小舟真如周维将所想， 是去替青州做事的。 想到这里，周维将沉声吩咐： “盯紧段小舟，如果在与洪家的谈判中有些阻碍， 可暗中帮上一把。” …… 段小舟和林若轩商定了时间， 上门拜访洪家家主， 他今日穿得十分精神，问过沈清栖， 沈清栖一听是谈生间，顿时没有兴趣， 如今的沈清栖，可用一言概之， 那就是个书呆子，只要有医书在他旁边， 或者旁边有个书局，那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只要把他丢在那里，他就一天天的， 全心扑在上面了，刘明更加不担心， 只按着沈清楠吩咐的，不让其他闲人靠近沈清栖， 照顾好沈清栖的日常起居便是。 段小舟今日还是有些紧张的， 自己谈的这生意，那是当时自己都不敢想的生意， 但洪家家主居然愿意见他， 这说明，洪家主根本不在意这盐的来路， 只在意其他。 林若轩早就已经把盐的样品带了些回来给洪家主， 所以段小舟能确定的是，洪家主对盐的品质应该是满意的。 他整了整衣衫，定了定神， 迈进了洪家的侧门。 林若轩一早就等着他，见他进来的神情， 有些好笑，平时两人兄弟相称， 还真没有见过段小舟如此肃穆。 “段兄今日看上去可是气派极了。” “哦，真的？是玉竹帮我选的，还行吧？” 段小舟虽然做生意这么久，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类商人， 但洪家主这个级别的，段小舟还没有见过。 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在林若轩的眼里， 林若轩表示理解，洪家主是挺威严的， 虽然他们两兄弟并未在洪家主膝下长大， 所以洪家主对他们也算是比其他表兄弟宽容些。 但他都还是觉得有些压迫感，没有林侍郎那般温和。 林侍郎白发人送黑发人，对林若轩兄弟肯定是有些宠溺的， 但洪家主儿孙满堂，那种对待孙辈的方式，肯定不同。 “你放心吧，我外公虽然看上去严肃， 但也是讲道理的，不是那等恃势凌人之人。” 林若轩安慰了一下段小舟，段小舟没有被安慰到， 这笔生意，有些太考验心脏了， 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虽然这盐的品质是真心不错， 但洪家主的态度？段小舟不认为林若轩就十分了解。 一个上位者，不会轻易让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第300章 只字不提 段小舟接触的商人太多了，大家都不会坦诚说出自己的想法， 反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讨价还价中达成一致的。 这洪家主，是自己的爷爷辈，别说这地位了， 就连年纪都压了自己好几头， 而江州那边，这盐的试验和提取，大家都用了很多心力， 段小舟还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导致合作不成，浪费了所有人的心血。 在这忐忑不安的心情当中，段小舟见到了洪迈， 洪老父子，老当益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就是这脸色，给人一种距离感。 段小舟也不敢托大，进来就以晚辈礼， “段小舟给洪家主请安。” 先拜为敬，洪家主很习惯这些小辈的礼节， 也只是挥挥手让段小舟起来， 林若轩跟在一起，给自家外祖介绍： “外祖，这就是我跟您常说起的段小舟段兄弟了。” 他把兄弟两个字说得比较重， 洪迈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得劲， 这孩子，也没见他与家里谁这么亲近： “段老板是吧，请坐。” 语气中带着些疏离。 林若轩见洪迈这个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段小舟来之前， 自己就跟外祖汇报得周周全全的嘛？ 连忙招呼段小舟坐下， 段小舟才来，更不知道洪迈的脾性， 只答了一句多谢，便老实坐着了。 洪迈观察了一下段小舟， 洪家的酒楼，虽然是副业， 但在尚朝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要不是林若轩的朋友， 洪迈连面都不愿意见的。 这段小舟，洪万派人调查过， 草根出身，还挺仗义， 家里几十口，都是他一手操持。 如今做起药材生意，居然也做得头头是道。 但段小舟与青州王世子有些交往， 洪迈是略有耳闻的，这交往有多深， 洪迈没有查得出来，但生意人嘛， 总是有着广泛的人际关系， 洪迈觉得这点也无可厚非， 只是目前的局势，洪家不比刘家， 刘家可以告知天下，站入青州王的阵营， 洪家还没有刘家的底蕴，加上这亲家又是在朝堂为官， 自是不能贸然选边站，那肯定是要商议一番的。 如此，段小舟今日过来这一趟， 洪迈实在不能做出什么明确的答复， 私盐这种事情，本来就非常敏感， 以往他觉得可行，但如此段小舟这关系网， 让洪迈不禁有些警惕， 安知这里面是不是陷井。 但洪迈也不能直接翻脸， 这段小舟看上去和若轩的关系甚好， 再加上之前林若轩一直极力推荐， 洪迈其实是答应给个机会的， 而且，在看过林若轩带回来的样品后， 洪迈其实也是很震惊于这制盐工艺的精湛， 居然能把盐提炼得如此精纯， 怕是整个尚朝都只此一家了吧。 而且，对方开出的价格也是让洪迈心动不已， 这么好的品质，价格又如此优秀， 洪家的地位，也没有人敢问这盐的来处。 所以他还想再观察一下： “段小哥这次过来禹州， 可让若轩带你到处走走， 虽然江州也是州府，俗话说， 一步一景，隔了这么远，风土人情也是大为不同， 难得来一趟，可多待些时日。” 这是让段小舟在禹州多住些时日， 但只字不提，段小舟过来的目的。 林若轩在旁边有些着急了，他刚喊了一声外祖， 段小舟就阻止了他， “多谢洪家主美意，小可刚到这禹州， 确实发现禹州有许多与江州不同之处。 自从做起这生意来， 小可也是鲜少像如此这般闲散， 还有若轩兄陪在旁边，自是不能辜负这禹州风情。” 段小舟也没存一来就能把事情搞定的心思， 听到洪迈如此说，他反而觉得正常， 哪有人谈生意，一碰面就能谈成的， 估计这洪老爷子还有些没想好的地方， 也可能洪老爷子还要多观察一下自己， 能够让生意伙伴多了解一下自己， 再判断这合作是否进行， 成熟生意人都应该如此， 段小舟反而觉得这次的合作， 应该成功率更高。 所以他顺着洪迈的话往下接，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 如此一来，洪迈反而有些欣赏了， 这个年纪，不急不躁的， 明知是过来和他谈合作的， 但见他不提及，也顺坡下驴，不再纠缠， 这品质，很是难得。 三人再聊些闲话，段小舟就和林若轩告辞出来了。 林若轩有些抱歉， “段兄，明明我和外祖已经说好了这事， 也不知……” 段小舟打断他： “若轩兄，洪老爷子这样做是正确的， 他背后是整个洪家。 你想想，我不过一个生意人， 就算是与你有些交情，但那也是纯朋友之交， 你也不清楚我做生意的情况， 洪老爷子既然要与我合作，之前肯定是要好好了解我才行。 否则，合作过程中再出现一些分歧， 那不是更加不好处理。” 林若轩从小在侍郎府长大，没有卖东西的经历， 甚至买东西，很多时候都是随丛代劳的， 这里面的门道，林若轩根本也不清楚。 段小舟把这事给林若轩分析了一番， 林若轩也是聪明人，他见段小舟这样豁达， 心里也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 “段兄这生意做的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却是没有想到这层来。” 段小舟叹了口气，他与林若轩的交往， 还不至于告诉林若轩，自己与周维将之间的合作。 想来洪迈应该知道一二， 现在也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在给洪家挖坑吧。 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平衡再三， 段小舟再回去一次，也会如此决定， 毕竟，青州王的船可不是他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但这供盐的合作，他既然来了， 就一定要想办法拿下来。 沈清楠目前在庵里祈福，只能自己来了。 林若轩并没有想这么多， 段小舟说自己外祖并不是故意为难就行。 以他对段小舟的了解， 他一定能通过外祖的考验， 成功拿到洪家的订单。 段小舟却是没有林若轩如此心宽， 他脑子里盘旋着如何拿到订单这事， 也无心与林若轩多聊， 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 段小舟就匆匆回到了客栈。 第301章 突击 玉竹刚从庵堂回来就说过， 沈清楠会在庵堂待上二十多天， 可这二十多天都住在客栈其实也不太方便。 段小舟让玉竹给沈清楠带话商量过后， 第二日就托伢行，在外面比较方便的位置， 租下了一个小院子。 把带来的行装全部搬了过去， 这样，不管是段小舟要待客也好， 自己那些搞运输的兄弟些过来，也都有个应对之处， 不至于在客栈，总有些不太便利。 沈清栖本就没有什么主意， 平时都听沈清楠的， 沈清楠不在，那就都听段小舟的， 只要给他把医书堆在周围， 他哪里都可以去的。 这样不过一日多点的工夫， 段小舟一行人就搬到了租来的院子里。 也与玉竹说了一声，让她给沈清楠提醒一下， 回来时可直接到院子里找他们。 这个时候沈清楠已经出发了快两日了， 玉竹也只能含糊答应，并不多言， 只是见着沈清栖吃不惯外面的吃食， 请求段小舟将在江州的白竹给帮忙叫过来， 以前在客栈，以为待上几日便走， 但如今换了院子，这吃食方面， 还是自己做来放心，玉竹这操心的命， 看着沈清栖，总觉得近些日子瘦了不少。 段小舟也是白竹饮食的爱好者， 听说了玉竹的想法，一拍即合， 直接就写了一封信快马让带回江州， 这样，没过上三日， 白竹就这样风尘仆仆地来到了禹州小院子， 同时还带来了本就喜欢在外面闯荡的蓝竹。 蓝竹的师父，现在更多的时间是培养段小舟手里的兄弟， 也会经常随着商队去一些其他州县， 蓝竹就不太容易看到师父了， 正是觉得无聊，听说白竹要去禹州， 那就必须得自己陪着， 怎么说，自己现在的功夫那可是越来越长进了， 足以保证白竹的安全。 白竹本来也觉得无甚必要， 但见蓝竹如此积极，也不好拒了， 何况雪竹也说，那紫竹是个药呆子， 带不出门，雪竹也要看着自己家宅子， 小姐出门这么多天了，恐怕在外面早就吃不太惯， 白竹一心尽快赶到禹州，也就放任蓝竹跟着了。 几人也就安心地在这小院子里住下。 段小舟也没闲得下来， 作为一个商人，现在虽然是还在想着办法如何让洪迈松口， 但也不放过考察的机会， 见天地约着林若轩在禹州城里到处转悠。 林若轩本来就对合作这事毫无进展而觉得有愧于段小舟， 自然是愿意陪着段小舟当个向导， 虽然这禹州他也不是太熟，但洪家的下人熟啊， 于是两人就在这禹州城里逛了几日。 周维将听说沈清楠在庵堂里为爹娘祈福， 也不觉得有异，只是叮嘱部下， 虽进不得庵里去，但也要多注意周围， 保证沈姑娘的安全， 听说得有好几十天，还在心里盘算， 找个时间过去看看沈清楠，一解相思之苦， 却是接到了一封密函，周维将见到密函内容， 也是脸色一变，连忙点齐部下， 只给刘方瑞送了个口信，就直奔青州而去。 自从荷花宴之后，刘方瑞已经摆明立场， 要支持青州这边， 如今，不仅表明态度，还得行动起来。 这些日子，都是忙着与各方势力沟通， 争取多拉些人进入青州阵营。 刘方瑞清楚，既然支持青州， 那就必定得罪了徐州， 要是皇后找到了还好说， 皇后一日不出现，他就必须绑死在青州这台战车上。 听到周维将的侍卫给他传话， 他心中一惊，周维将说的是：外族有变。 这尚朝内部的局势未明， 怎么外族势力也开始掺和进来。 内外忧患，这两王之间的博弈，变数更大了。 刘方瑞虽然面上不显，只表示让殿下放心， 江州这边自有他撑起场面， 暗中却是派人，往北方去打听具体出了什么事。 周维将接到的密函， 正是原本正在一统北方草原的素和族， 突然袭击了青州外围的县域， 且有逼进青州的趋势。 素和氐首领素和奴率领部落， 这几年也是逐渐壮大起来， 一直在逐步吞并周边的小部落， 青州王也曾想派人镇压下去， 但素和奴抢先一步，向青州示好， 表示素和氐旨在争取草原上的地盘， 为自己的部落求得生存之地， 并无意侵犯青州，这些年， 青州也暗中扶持了一些其他部落， 消耗素和奴的实力，让他无暇顾及中原。 一时间，双方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平衡。 周维将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素和奴悍然进犯， 是什么原因促成的他现在还不知道， 必须第一时间赶回青州那是肯定的， 青州王那边收到消息，马上让人把密函转给周维将， 这些年，军权方面，青州王已经基本上移交给了周维将，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的青州乃至整个中原， 都只会是他唯一这个儿子的，在军权方面， 青州王也无任何藏私。 周维将这些年在军营里锻炼日久， 也参加过与素和氐的谈判和边境摩擦， 对鲜卑那边的情况多有了解， 没有人比周维将回青州处理此事更加合适了。 汴京那边，自有青州王坐镇， 周维将是不担心的，青州王在密函中也提醒了周维将， 这次素和氐的异常，很有可能跟汴京的朝堂之争有些关系， 切不可掉以轻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江州这边与刘家才达成一致，这边素和氐就发难了， 周维将马不停蹄往青州赶， 也是让人通知刘方瑞，就是要告诫刘方瑞， 自己虽然往青州有急事处理， 但刘方瑞这里，也需继续替青州拉拢各方人马。 江州这边根基未稳，周维将留下了任辉， 让任辉代自己处理江州事务。 周维将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 这样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回到青州。 一路上，他也是提高警惕， 既然素和氐突然发难，事有蹊跷， 那自己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平静， 果然，在路上，周维将遭遇了几次暗杀， 都被有惊无险地躲过，周维将更加确定， 这素和氐的入侵，怕是有徐州王的手笔在里面。 第302章 再无缓冲区 周维将急传信回京，请自己父王注意徐州王的动向， 既然对方已经开始动手，不可能会放过自己父王。 大将军安仕杰却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面有喜色， 这素和氐果然动手了，那他们三人的计划也就有了初步的进展。 安仕杰将此消息传给了吴斯和林彦羽， 三人又聚在了秘密基地里， “此番操作，终于让素和氏动了起来， 青州王世子已经赶回青州。 徐州王必定会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下手机会， 就看咱们如何让徐州王尽快动手了。” 林彦羽摸自己自己的胡须，看着桌上的舆图： “当时咱们就猜着徐州王救援这事儿不能答应， 明面上还需过得去，不可直接拒绝， 不知道今日除了这素和氏动起来了的消息， 其他的布置可是都有了成效？” 那日，三人按着对徐州王的推测， 由镇守肃州的安志鸿派人潜入徐州与乌氐的边境， 探回的消息是，表面上两军对峙， 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 但安志鸿身在边境， 又如何没有在双方阵营安插人手， 有心打听之下发现， 双方的战事和伤亡， 都不像徐州王所说那般惨烈， 甚至，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就明晃晃地谎报军情了。 安志鸿把消息传给自己父亲， 三人心知当时的推测相差无几， 也并不声张， 只按照商定好的开始行动。 安志鸿在边境多年，因着安大将军的威名， 和自己的军纪严明，尚朝在肃州的边境， 形成了一个互市，这个互市， 是尚朝与外族的通商口岸， 更是各族探子的消息打探地。 安志鸿故意针对鲜卑那边， 散布乌氐族与徐州交战， 徐州与青州如今两王均在汴京之类的消息。 目的就是为了误导素和奴， 徐州与青州两方边防空虚， 就连乌氐族都向徐州动手了， 如果素和氏下场太晚，就会失去夺取青州的机会。 今年的夏天，草原干旱， 牛羊马本就比往年更加难觅食物， 连带着依靠草原生存的部落，也是生存比往年更加艰难。 以往的年份，草原部落大多没有生存物资， 或多或少都会抢掠一些边境的汉族村子。 但一般都是在秋收以后， 这样，村民们正好有些充足的粮食以供掠夺。 但今年，干旱比往年更重， 本就很难支撑到秋收以后， 特别是在听到乌氐族已经开始动手， 素和奴派人前往查探， 安志鸿当然不会让他看到真实的情况， 转身在徐州又传递了一个消息， 说是朝廷那边派人秘密前往徐州， 查证徐州王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算准了时机， 素和奴所派之人也就正好看到了， 徐州为朝廷探子所表演的一场， 与乌氐族的大战。 素和氏探子赶紧回报自家可汗， 两边消息一比对， 素和奴召集部落长老一议， 众位长老在帐篷里争论得面红耳赤， 素和奴却是一言不发， 只是豪迈地一口一杯酒。 这让长老们心里反而有些没有底了。 大草原以实力见英雄， 素和奴就是在干掉了自己几个兄弟， 抢到的首领位置。 素和奴掌权这么多年， 这些场面不胜枚举， 之前还有人在提建议时， 一时不合素和奴的意， 直接被砍杀当场。 如今的长老们， 根本就在素和奴划定的圈子里讨论， 从来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一如这次，虽然大家争得面红耳赤， 但也是一致地看出素和奴的野心， 都是赞成先去试探一番的， 唯一的分歧只是让下面的部落去， 还是素和氏的人去罢了。 素和奴不管他们， 让这些长老在这里互相争吵， 这只不过是他平时思考的一种方式。 现在的他，也是在思考着， 青州王本就骁勇，他生的那个儿子， 也是青出于蓝，双方以前也有些交锋， 素和奴确实也占到过什么便宜， 所以才会向青州王传话， 自己对中原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这茫茫大草原的部落， 自己都还得花时间去收拢。 这话里，有服软的意思，意在让青州王不要针对自己。 素和奴也是有野心的，但不代表他笨， 这尚朝的武力，目前还不是他能匹敌的。 不过如今局势变了，青州王在汴京， 被徐州王所牵制，皇位和青州， 在青州王的心里，怕是皇位更加重要一些， 趁着青州王父子不在，群龙无首之际， 整合鲜卑，吞并氐族，拿下整个西北， 本是素和奴的原定计划。 只是从肃州和徐州带回的消息， 乌氐族那小子却是先动手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尚朝两王争位的事情， 大抵是真的了，而吕蚺，乌氐的首领， 素和奴虽然没有正面过招， 但从目前与之相邻的故氐现状来看， 吕蚺并不是无能之辈， 否则，故氐不会被打得在三方势力下， 岌岌可危，苟延馋喘了。 素和奴一直没有拿下故氐， 并不是因为故氐还有抵抗之力， 而是一旦拿下，素和与乌氐、肃州， 将再无缓冲区， 三方都将面临图穷匕现之局。 因此，乌氐和素和都很默契地没动故氐， 肃州更是在与故氐交界处默许了一个互市的地界， 那里三方势力多做商业互动， 有任何分歧都用三方裁判的方式解决。 中原物产丰富，商业发达， 生活在草原的部落，谁不想啊， 那故氐边境的互市他也乔装去过。 里面交易的物品，让他了解了一些中原的情况， 也对中原文明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甚至，他还曾经跟着牛马商人一起进入中原， 大多数州县都是拥挤而喧闹的，平民百姓脸上流露出的安定感， 是素和奴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未感受到的，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 终有一天，他不仅是这草原上的首领， 他还要当这中原的王。 不过，素和奴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自己的部落，在草原上可以称霸一方， 但对于繁华的尚朝来说， 还是不够看的， 他也一直认为进攻中原，还不是时机。 第303章 素和氏的马前卒 只是今日，在得到各方打听的消息后， 素和奴却想试一下了， 乌氐族的吕蚺都动手了， 自己试探一下怎么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 整个鲜卑已经被素和氏兼并地差不多了， 也不过还剩几个小部落在那里瑟瑟发抖。 那些个小部落不足为惧， 马上要入秋了，素和奴休整部落， 为接下来的冬天开始筹备， 只是今年，草原上本不丰富的自然资源， 更加不足，就连素和氏强大如斯， 也是有些准备不足。 就在这当儿，却是听说乌氐族动手了， 素和奴一向并不怎么看得起吕蚺， 那不过是个被自己父亲一手扶上去的首领罢了， 整个氐族，也过都是吕蚺父亲给收拾干净了的， 不像素和奴，一手打下来的草原霸主地位。 只是吕蚺这小子都敢动手徐州了， 这对我素和氏，也是一个机会。 一番休整下来，素和奴觉得， 趁此机会，拿下个一州半县的， 不但自己的部落，今年冬天会好过得多。 如果再以拿下的州县作为前沿阵地， 以自己目前的精兵强将， 长驱直入，说不定在两王相争的局势之下， 占到更多便宜也有可能。 就算失败，素和奴瞧着自己帐篷里这群长老， 大不了再退回草原， 有了抢夺回来的粮食， 熬过这个冬天，再伺找其他机会便是。 想定之后，素和奴摔出自己的酒碗， “都别吵了，滚出去，把可足浑给我叫进来。” 一群长老哆哆嗦嗦地出了帐篷， 随后走进了可足浑。 可足浑是素和奴手下第一猛将， 素有素和勇士之称。 人高马大的，一进帐篷顿时一片黑影罩下的感觉。 帐篷内，可足浑抱拳跪下。 素和奴让他起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足浑，你那边的消息如何？” 素和奴在收到了乌氐那边的消息后， 就让可足浑派人到青州城里打探了一下， 看看青州的情况如何， 如今已过了几天， 刚才一群长老在帐中争论时， 就有手下通报，可足浑回来了。 可足浑也是不啰嗦，直接回道： “青州王两父子确实离开了青州不少日子， 探子说，如今的尚朝皇帝已经死了， 徐州王和青州王都在汴京， 属下想来，这两人，怕是都想当皇帝吧。” 素和奴冷笑一声，部落首领都有不少人想当， 更何况是中原富庶之地的皇帝： “查到青州王带了多少人去没？” “这倒不容易查到， 但我们的人根据青州军营的一些日常迹象推断， 这次跟随青州王去汴京的军队， 怕是这青州军的一半还有多，而且……” 可足浑继续说道：“青州军虽然也做了一些掩饰， 但我们的人那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如何能被骗过，这次去汴京的，骑兵居多。” 素和奴可真是大喜，草原上的民族， 多为马背上的民族，步兵作战， 可能会被青州军压制， 骑兵，虽然青州经营多年， 但战马，确实与素和氏一比， 还是有些欠缺的，虽然以往也是因此向草原部落引进了一些， 但草原马的养育，还是要草原的人来才行， 所以草原部落抢掠中原， 多是采用骑兵战术，快速地抢了就跑， 青州军没有那么快的反应， 他们成功的机会也是大得多， 但青州与素和的这条分界线上， 青州军布署了很多营地，峰火传信， 一旦惊动一个营地，稍有耽搁， 其他营地的兵力就会赶来支援。 一直以来，素和奴对此也是头疼不已， “消息确切吗？” 可足浑神秘一笑： “可汗，以往是这些营地的驻军人多， 咱们不能在短时间一股脑给灭了。 但如今的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探子回复的情况是，我们与青州交界的十二个营地， 都有抽调人手，实际营地中， 只过还剩一半不到的兵力。” “当真？” “当真，我怕消息不实，让探子多观察了些时日。” “哦？” “那一半兵力和全部兵力的日常用度， 不管如何遮掩，仔细观察总会发现些漏洞， 再加上马匹的粪便，可以确定， 一大半的骑兵，都不在营中。” 可足浑觉得，中原人就是麻烦， 非要把马厩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不能留在营地， 素和氏的牧民也会清理马粪， 但只是把它们集中起来， 晾干后堆在一起，以做燃料， 中原人就是太浪费了，这么好的燃料不用， 还得每天把战马的粪便运出， 人能作假，马可不会作假， 一天只能拉那么多，那就不可能多拉。 素和奴倒是觉得中原人这个习惯不错， 让他们能够摸到青州军的虚实： “这个情况，你知道就行了，就不必让族人们都知道了。” 可足浑虽然强壮，但脑子也是够用的， 他听到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汇报给素和奴， 这样好的机会，怕是再往后就错过了。 素和奴既然能够把整个鲜卑族都给拢在手中， 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命令可足浑： “把其他几个部落首领都叫进来。” 素和奴虽然兼并了几个部落， 但也并没有直接拿下首领权， 那些部落首领还是在位，只是臣服于素和奴， 跟着素和奴打天下，这次， 素和奴就想看看，有哪个部落愿意身先士卒， 替他先去碰一下青州军。 青州军里不只一个周维将， 周维将虽然并不在青州， 但青州良将众多，素和奴可舍不得让自己的亲族去打先锋。 这也是素和奴钳制其他归顺部落的方式之一， 既然你打不过我素和奴， 那就得听我的命令， 做得好，有肉，我素和奴分你部落一些， 做得不好，那你，包括你的部落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草原人信奉弱肉强食，这套规则早已深入人心。 那些臣服的部落也都遵循这个规则， 甘愿当素和氏的马前卒。 否则，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部落的所有资源都被素和奴牢牢地控制住， 表现得好，素和奴赏口饭吃， 表现得不好，怕就成为了素和奴一顿家常便饭上的菜了。 第304章 负责牵制援兵 早就听说素和奴把自己族里的长老们给叫了进去， 不知道议些什么， 外面只听得吵得厉害。 这会儿听着素和奴让他们过去， 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各自心里有些不一样的猜测。 这些日子，素和奴让各部落休息一阵子， 可这眼看着就要入秋了， 今年的冬天，以往的冬天， 各个部落都会因为寒冷缺食死不少人， 今年，却不知道素和奴对他们， 有什么打算。 等众人恭恭敬敬地依次进入行礼坐定之后， 素和奴这才缓缓开口： “各位首领，大家这段时间都休整得如何啊？” 这些人敢说什么，大家都交口称赞， 素和奴是如何仁慈，是如何对他们好。 素和奴满意点头： “各位在我素和氏的带领下， 既然如此满意，那到你们出力的时候， 可就得尽力才行。” 众首领都清楚素和奴这是要说正题了， 都噤声不语，素和奴挨着看了一眼： “现在有个机会，青州军防空虚， 我想趁着这个时间，干他一票， 筹够今年的过冬物资。 只是现在还不到秋收时候， 所以……” 他接下来的话，希望这些首领不会被吓到： “我打算偷袭军营。” 众首领都震惊了，虽然他们也知道， 那军营里的物资可是比其他地方更加集中， 但风险也更大啊，别说真的能成功， 就算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谁也不愿意当出头鸟，没有人出声。 素和奴清楚这些首领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足可浑，足可浑会意， 把自己给素和奴刚才汇报的情况， 再给众首领说了一下，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我愿替可汗拿下天吴营和孟极营。” 随即跪下，面带坚定。 素和奴欣赏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我的爱将，你先起来， 至于其他……” 众首领纷纷大悟，全都抢着认领自己需要攻打的青州营地。 青州军营一共二十处，分布在青州与素和氏的分界线上， 素和奴见众首领都一一认下了，却有别的想法： “也不用全部都攻，只攻几个中型的就行。” 大的营地，估计难啃，小的营地，存粮少， 至于到底要抢多少个才合适，素和奴心里有了计较， 他站起身来，走向帐篷中央的舆图： “青州军营共二十处，其中有四处大营，分别在……” 他用手指了一下四处大营的位置， “这四处，都是青州王手下的四大将领在镇守， 兵力比其他营多上一倍还多，无须考虑。” 他虚点了另外几处： “这十处营地，主要分布在四大营的附近， 主要是作四大营的补充，规模最小，兵力最少， 咱们去一趟，怕是得不了多少好处。 反而是这六处，兵力部署了大概五千人左右， 差不多分布在三地交界处，” 素和奴点了其中四个， “这四个，离着四大营稍远些，又不在三地交界， 正是我们下手的好去处。不过……” 素和奴看着那些认真听自己分析的首领们： “青州军的反应迅速，我们的优势就是快速作战， 这次，我打算出动四万多人， 要分散在这四个军营，每个营一万多人，负责进攻和抢粮， 这四处军营，我们不但要分兵侵入， 还要快打快退，所以如何保证快打快出， 还要保证粮草最大程度地运回部落， 各首领可有什么好主意？” 众首领面面相觑，素和奴已经把形势分析得如此清楚， 心中怕是早已有了决断，单看其他首领还有什么高见罢了， 大家也都清楚，自己如果能有素和奴的能力， 那就不是由素和氏来统领了， 有个首领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可汗，我敖格氏的骑兵虽然比不上可汗亲部， 但我愿意负责牵制援兵。” 素和奴一看，这老头，正好是敖格氏的首领， 敖格图斯，本来这敖格氏的首领是他的儿子， 只是在争夺地盘时就已经被人给杀了， 其他几个儿子，也是接连去世， 只剩下些未成年的孙儿们。 素和奴本是瞧不上这个弱小的部落的， 但这敖格图斯与其他部落首领有所不同， 这小老儿，是有些巫术在身上的， 敖格氏在他的带领下，虽然战力不强， 但有神的庇佑，素和奴觉得，敖格图斯还是有些用的。 现在，这个被收服的部落里最小的一支， 居然开口拿下掩护的任务，不得不令素和奴高看一眼。 只是这老儿虽然有些能耐，但部落实属难评， 没什么青壮年，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 “哦，我倒想听听敖格首领如何牵制。” 素和奴的语气里带着些轻视， 敖格图斯虽然年迈，但也听得出来， 他依然俯首回道： “可汗也知，我敖格氏男丁不多， 剩下的人虽然多为妇人，但马背的功夫也是从小就有的， 只要不是正面交锋，小老儿有很大的把握， 可以牵制住对方至少半个时辰。” 素和奴也是肃然起敬， 这敖格氏目前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这敖格图斯， 他也是不愿意收编敖格部落的， 拖累太多，对他称霸整个草原并没有什么帮助， 可惜，敖格图斯是草原上最出名的巫师之一， 素和奴希望敖格图斯能在神的指引下， 为素和氏一族保驾护航， 原本也没对敖格图斯有些什么其他奢望。 但听敖格图斯这么一说， 这些老弱病残居然还是有那么一些用的， “不错，敖格首领能牵制几路援兵？” 敖格图斯没想多久，就直接答道： “族中五千多人，可全力牵制两边来敌。” 敖格图斯思考过这个形势， 一旦进攻，针对一个军营， 必然会引来两边的军营援助， 青州方面要过来人，那也是时间上赶不及的， 本就是快打快退，等青州城来援， 整个素和氏都已经逃之夭夭，无须理会。 两边的援军，只要自己族人能够诱敌成功， 那这事就基本上算是成功了。 素和奴见他已有成算，也不多言， 只将眼睛看向其他首领。 那些首领见敖格图斯都如此拼上了全族人的性命， 也是赶紧表示，必在素和奴的带领下， 争取抢到更多的粮草。 第305章 神女佛朵 素和奴见基本达成一致，把任务也就布置了下去。 既然敖格图斯承接了这掩护的职责， 那抢粮之事就交给其他部落了，时间地点一一确定。 等这边商定完成散了后， 敖格图斯回到自己的帐篷， 在外人面前，敖格图斯还能撑住， 但在这帐篷里，敖格图斯卸下了坚强的伪装， 自己的族人，不过一百来人， 当初不战而降，本也是为着能护住多少算多少， 今日的商议，已是敖格图斯为自己族人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 敖格氏现在基本已经无人可用， 就算这次自己侥幸逃过， 这草原上的纷争，终有一次， 全族会被素和奴推出去做了牺牲， 就算能勉强支撑到冬天，缺食少粮的时候， 敖格氏又能活下多少人？ 敖格图斯叹了口气，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 手里拿着些野花，笑吟吟地跳着跑了进来： “阿耶，我来给你换花来了。” 敖格图斯换了一副笑脸： “希努，你又去了哪里的草丛？ 可别遇到了野狼。” 希努其实远远地就看到了敖格图斯从素和奴的帐篷出来， 脸色不怎么好，就想着过来让敖格图斯开心一些， “阿耶，我聪明着呢。” 敖格图斯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女， 心里也是一阵酸楚，自己的儿子们， 已经都不在了，几个孙儿，最大的也不满十岁， 都还是幼狼的年纪，被素和奴兼并， 敖格图斯想的就是要保护自己这些孙儿， 可眼下，自己主动请缨，承担的掩护任务， 怕是怎么都会损失上一些族人， 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阿耶，很久没有看到大哥了， 他去哪里了啊？” 敖格图斯没想到自己孙女会问出这事： “希努想他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 这里虽然是划出的敖格氏的地盘， 但还在素和氏的势力范围， “想啊，大哥以前都会带着希努到草原上去猎兔子。” 希努现在有五岁了，以前大哥会带着自己在草原上到处玩耍， 可现在呢，身边都是姐姐们，二哥也不过七岁， 还总是欺负她。 “博勒离开部落已经快半年了， 阿耶也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如果他能回来，一定会给希努带礼物的。” 敖格图斯不敢多说，博勒半年前被他安排， 离开了草原，至于去了哪里， 敖格图斯谁也没说，只说是博勒失踪， 整个敖格部落还在草原上找了许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让博勒去中原了。 敖格图斯年轻时候曾经去过一趟中原，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从来未有过的安宁和繁华， 可惜，敖格图斯是部落首领之子， 他必须要回到部落，协助父亲，带领自己的族人， 并不能在中原久留。 敖格图斯返回塞外途中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当时，那位美丽的女子受伤昏迷， 敖格图斯正好遇见，在女子的指引下， 把女子的伤给治好了。 治伤期间，敖格图斯给女子讲述了自己是塞外之人， 来尚朝游历，期间学习到了很东西， 那时的敖格图斯踌躇满志， 一心想要把中原的文化带回自己的部落， 振兴自己的部落。 女子告诉他，自己对塞外的药草很有兴趣， 不知道是否可以到敖格图斯的部落作客。 敖格图斯大喜过望，在给女子治伤期间， 女子也教授了敖格图斯一些中原医术， 在相处的过程当中，敖格图斯爱上了这位美丽的女子， 他心知这中原女子一般不会愿意与草原人交往， 又觉得这女子美得像草原上传说中的神女一般， 心生爱慕却不敢亵渎， 女子却主动提及与他一起返回部落， 敖格图斯自然求之不得。 那女子在敖格部落里待了一年多， 可惜却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她， 她要不是在外面寻找一些只有在塞外才有的草药， 要不就是自己关在帐篷中泡制一些药丸。 相交这么多时日，敖格图斯当然看出女子医术高明， 部落里有些族人生病，一般都是找巫医， 自从这女子来到部落，族人生病都少了起来， 大家都认为她是上天派来的神女，尊敬地称她为佛朵， 女子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让敖格图斯也这样称呼她。 佛朵对巫医也很感兴趣，拉着族里的巫医， 想要交流医学，可惜族里的巫医都是神选出来的， 他只要向上天祈祷， 在水里放些上一代巫医传下来的东西， 就是治病，佛朵想看看这些传下来的东西， 巫医却是不能拿出来。 敖格图斯本来想自己去劝说巫医， 佛朵却说，中原的门派，也是有独门真传， 轻易不可示于人前，巫医有自己的传承， 自己就算拿到手里，怕也看不懂， 又何必强人所难，并不愿敖格图斯去强近巫医。 当时的敖格部落首领，敖格图斯的爹， 却是看佛朵怎么都不顺眼， 他知道自己这个傻儿子喜欢佛朵， 但做为首领，怎么能有一个汉族的妻子。 佛朵看出了首领对她的排斥， 终是在一个夜里留下了一封书信，不告而别。 那信里只告诉敖格图斯自己痴迷医学， 在部落里待着，本也是想了解一下巫医的治病之道。 如今基本上也差不多知道了，还采了不少中原没有的草药。 接下来的时间，自己会回到中原， 投入研究采到这些草药的性能和功效， 多谢敖格图斯这么长时间的款待， 信后附上了些自己在部落这些日子观察到的， 草原上容易生的病的症状和医治法子。 最后落款佛朵。 敖格图斯有些悲哀，自己这么长的时间， 都还是不能让女子告知自己真实的姓名， 说明确实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他也觉得很不能理解，不管是自己部落的女子， 还是中原的他所见过的不少女子， 最多的共同点就是以夫为纲， 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嫁个自己满意的男子。 而佛朵，对这些事情兴趣全无， 只醉心于医学，敖格图斯心里有些阴暗的快乐， 他知道，这种女子，不仅是他， 怕是世间所有男子，都不能被佛朵看上。 这么多年，他都把这封信珍藏好好的。 第306章 假戏真做 现在想想，敖格图斯不由叹息， 佛朵把一些草原上容易得的病和一些治伤的方子都给他留下了， 这让整个敖格部落的族人能够度过很多生死关头， 但佛朵却没有想到过，部落之间的相互争夺， 才是草原人性命的最大风险。 这么多年，敖格图斯带着族人，躲过了疾病， 躲过了天灾，却是没有躲过被人兼并的命运。 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大孙子博勒， 送到中原，把佛朵的信交给博勒， 告诉博勒，如果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 再去寻这位故人， 他也不知道在哪里能寻到， 只是这信里有她的笔迹， 那签名也非常独特， 敖格图斯希望，博勒有够有缘，能够遇到佛朵。 博勒从小就聪慧，敖格图斯带着他学习中文， 博勒也像自己阿耶一样， 对中原充满了好奇。 听得阿耶让他去中原，除了舍不得， 心里竟是隐隐地有些期待， 他听说过佛朵的传说，知道那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从阿耶那里学习中原文化， 也让他并没有多想阿耶的意图， 在半年前离开了草原，去往中原， 他只以为阿耶想他去游历一下， 回来能够更好地引领族人。 这段时间，敖格部落却是依附了素和奴， 成为素和奴制下最弱的部落之一。 吴斯三人并不在意素和奴下面的一个部落， 也不会关心一个老头的伤春悲秋， 他们坐在一起，只是为了让边境乱起来， 让徐州王和青州王在争位这件事情上， 力不从心，继而拖延汴京的混乱发生时间， 最好是能从中再找到两王的破绽， 让纷争能够更多地远离汴京。 目前，青州那边已经有了突破口， 徐州王那边已有察觉，不日肯定是有行动， 在这个期间，三人商定的第二步就要开始进行了。 三人再次复盘了一下，把接下来的计划再完善一下， 一只信鸽从汴京飞起，直往肃州飞去。 不过四日，安志鸿就收到了这封飞鸽传书。 看了里面的内容，安志鸿连连称妙。 他在边关多年，对周边和塞外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 这些情况他也无一遗漏地传给了自己父亲， 使远在汴京的父亲能洞悉边关的情况。 安志鸿是知道父亲两位老友的， 从信中，安志鸿就看出，就不可能是他父亲能一人做出的计划。 在叹服两位世伯的才能后，安志鸿再看了一遍信， 把信点燃，烧成灰烬。 再招来自己的部将，两人在屋里端讨了好一段时间。 吕蚺如今非常苦恼，他本是一族之长， 但一直以来，乌氐部落的壮大， 都是全依着徐州的背后支持，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 可现在看来，徐州王为了把这场戏做得逼真， 乌氐的族人，徐州王的军队竟然是真的攻击， 事后还告诉他，这是必要的牺牲， 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吕蚺觉得自己就快要压不住族中长老的怨念了。 这些年来，徐州虽然提供了不少支援， 让乌氐部落逐个击败了周边的不少敌对部落， 吕蚺也成为整个乌族史上统一部落最多的首领。 除了故氐部落，那是三方心照不宣的缓冲区， 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乌氐部落进入一个崭新的称霸时代。 可惜，只有吕蚺知道，这些功绩的背后， 都有徐州王的影子。 整个乌氐部落，不过是徐州王在塞外放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不，甚至连一颗棋子都不算。 吕蚺回想起自己每次秘密进入徐州， 为徐州王献上自己族人辛苦一年存下来的马匹矿石时， 所受到的那些待遇，一股烦闷不禁涌上头顶。 那可真是连狗都不如啊。 徐州王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拿正眼看他， 就连到徐州述职的一些地方官员，待遇都比他好上几分。 徐州王也是越来越不满意他交上去的岁贡。 对他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徐州王世子周维宇，更是直接乔装来他部落， 只为挑选自己可心的女奴…… 越想越气，吕蚺忍不住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嘴里骂了一声娘，这日子没法过了。 前些日子，周维宇又来了一趟， 传达了徐州王对他的指示，居然还看上了他的女儿， 塞外虽然对女人并不看重， 可吕蚺的女儿确是吕蚺的心肝宝贝， 这如何能忍，直接就翻脸了，与周维宇不欢而散。 现在，他正坐在这里，天人交战， 是硬撑着不去管，还是低声下气去求和。 周维宇的性格承继徐州王，冷酷且狠辣， 周维宇比之徐州王，更加专横跋扈， 吕蚺想到以后，如果周维宇继位徐州王， 自己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这会儿，外面响起声音： “可汗，有密信。” 吕蚺被打断了思路，出声让人进来， 守卫拿来一封信，托递给吕蚺， 吕蚺心不在焉地看着信， 看完信的吕蚺，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 这信里的内容，怎么就猜到了他现在的心思？ 吕蚺猜疑地把守卫叫进来， “信是从哪里来的？” “禀告可汗，是我们的人从故氐互市那里传回来的。” 吕蚺看着守卫退了出去，再次展信， 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下去。 原来，徐州王让自己佯攻，是因为老皇帝去世了， 徐州王想分散朝廷兵力， 而徐州如今空虚，大部分兵力都被徐州王带到汴京去了。 原来，隔壁素和部落已经开始行动了， 正在试探青州的虚实。 信里没有明说徐州王的意图， 但字里行间都告诉吕蚺， 徐州王是想把朝廷的兵力都引到徐州来歼灭自己， 为了效果逼真，吕蚺不怀疑， 徐州王真的会把自己给架起来，与朝廷军队一起行动， 将自己按在地上摩擦，更有可能的是， 假戏真做，直接导致乌氐灭族。 那可是尚朝的军队，加上徐州两边武州和肃州的兵力， 吕蚺觉得这次，自己想要活着，突然变得不容易起来。 还好，信里说了，素和奴动了， 这样，青州也一样受到了攻击， 吕蚺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会因为素和奴的这个行为， 减轻多大的压力。 第307章 不可能厚此薄彼 吕蚺感到后怕，徐州王当时跟他商议此事时， 只告诉他，徐州想要向朝廷多要些补给， 这些补给拿到手后，必不会忘了分他一份。 他也是被这些个蝇头小利给晃花了眼， 毕竟，每年的冬天都很难过， 如果今年能够额外多些补给，熬过这一冬， 未来就还有一年的时间可能去发展。 现在想想，徐州王果然把他当狗一样对待， 完全没有告诉他，事实是， 徐州王与青州王正在汴京争皇位， 自己这种配合，将会对未来的局势起莫大的作用。 吕蚺恨得牙痒痒，想起周维宇前些日子来到部落， 一副大爷的样子，还想染指自己的小女儿， 这做狗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在帐篷里边看信边思索， 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就没有一个蠢人， 吕蚺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 再这样以徐州为尊，大概率自己落不到个好下场。 如果，自己借佯攻换成真攻？ 吕蚺的心热了起来，他反复推演了各种可能性， 最后得出结论，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机会了， 能够摆脱徐州王的控制，真正掌控西北草原的机会了。 也好过在徐州王的控制下，过着刚好温饱的日子， 还得时不时担心徐州王把他做为弃子丢出去。 于是，一切都朝着吴斯三人的计划一丝不差地开始进行了。 徐州王本来想借着乌氐进攻的机会求得朝廷援助， 自己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佯装素和氏部落， 绕过故氐部落两面夹击青州， 在朝廷援军无暇顾及两边都有战事的空隙时间， 一举拿下青州，再重新整顿军队， 反扑汴京，取得最终胜利。 结果，汴京收到了素和氏攻击青州军营的消息， 徐州王的全盘计划落空， 这让他有些乱了阵脚， 还好，青州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周维将急速赶回青州，青州王也把关注点挪了一些放回青州， 但他身边的护卫却肉眼可见地增加了， 这使得徐州王也无法在暗中对他下手了。 徐州王早已安排好的军力部署全部推翻， 正在着手重新计划之时， 却突然听到乌氐部落一改往日的守势， 大举进攻徐州，周维宇第一时间将信息传回汴京， 信中所言，吕蚺并没有提前打招呼， 想问一下连人都找不到在哪里。 徐州王大惊失色，他的计划里， 并没有安排乌氐部落这样的戏码， 徐州王心头不安，这怕不是有什么大的变故啊， 自己的重点都投在了汴京， 更是把不少人马都派出去等着偷袭青州， 徐州那边不过是个空架子了， 这事别人不知道，徐州王自己可明白得很。 连下几道命令，召回塞外隐藏的兵力， 又给周维成传信，让他尽快回徐州支援， 在给周维宇的信中反复叮嘱， 小心吕蚺，这老小子极大可能是反水了， 不可掉以轻心。 周维宇在吕蚺才进攻的时候是慌了那么一小会儿， 缓过来后，他有些嗤之以鼻， 吕蚺这人，跟他接触得多了， 他可没有看出来，就他那怂样， 还能翻了天不成，虽然消息是传回了汴京， 但周维宇并不相信这是吕蚺的擅自行动，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父王给吕蚺的一次指示罢了。 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吕蚺已经连抢好几个徐州的边境城镇， 快速地退回草原深处去了。 再收到徐州王的来信，把周维宇气得连连顿足， 这外族人，果然都不能相信， 回府下令诛杀所有乌氐的奴隶， 亲自带兵，前往草原追击吕蚺去了。 等徐州王再次收到徐州那边的消息时， 周维宇已经被吕蚺生擒，带去的两万追兵， 也在吕蚺以退为进的战略中逐渐被消耗殆尽。 吕蚺带信到徐州，要放了周维宇也可以， 但徐州得拿一万担粮食来换。 吕蚺这要求也不算过份，那可是堂堂徐州王世子， 徐州王费尽心机，在汴京与青州王尔虞我诈这么久， 真夺下皇位了，那还不是要留给周维宇， 妥妥的未来储君啊。 徐州王就算是把牙咬碎了，那也只能吞下肚去。 自己本来好好的一番计划，到目前为止， 不仅是泡汤了，还由主动变成了被动， 这样一来，自己损失了两万多兵力，不能被外人知道， 青州那边也有战事，朝廷要不两边都援， 要不两边都不援，也不可能厚此薄彼。 这句话是吴斯在上朝后悄悄告诉他的。 吴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是无奈得很。 尚朝目前的光景，表面上看着光鲜， 但这偌大一个王朝，哪里都需要用钱， 算来算去，也不过只能尽力帮助一方， 可这帮了一方，不帮另一方， 吴斯说，他可真是做不了主， 还希望徐州王与青州王尽快商量一个对策出来， 得，这问题终于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完整地又还给了徐州王。 徐州王都觉得自己的气血上涌都快要压不住了， 他去和青州王商议，如何商议， 这事本来一开始就是为了坑青州王的， 合着现在，自己那份还得分给青州王， 要不谁也拿不到。 这兜兜转转一圈，自己忙上忙下，青州王倒是什么也没做， 不仅没有消耗掉，还白得这么多好处？ 自己儿子却是落到别人手里， 自己还得去赎人。 真的，一点天理都没有了。 徐州王觉得，这股子气不上不下的， 直言自己心脏不好，得缓缓，这事押后再议。 吴斯在三人秘密小基地谈起此事时， 三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等笑完过后，林彦羽还忍不住夸了安志鸿， “可惜了，还是绰儿有福气，志鸿这小子， 办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他三人计划的， 但未免有人怀疑，从头到尾的具体实施， 也都是由安志鸿一手安排和实行的， 目前为止，效果超出预期啊。 这安志鸿十六岁就被自己爹给派到肃州当守将， 临走时，安家与吴家订了亲， 吴斯的孙女吴绰许给了安志鸿， 一则是因为两家私交， 二则也是因为这两个孩之间本就有意， 如今算算也快四年了，没曾想， 成长得如此之快。 第308章 戴罪立功 林彦羽是羡慕安仕杰的， 为啥他家就养不出这些个强壮的孩子。 安仕杰不甚在意，他可瞧着安志鸿一大堆缺点呢， 还是自己的女儿最为暖心， “那小子，大大咧咧的一天， 我这个当老子的，都没弄明白绰儿那么温柔一个孩子， 是怎么看上他的。” 别说安仕杰没弄懂，吴斯更是想不通的， 吴家可以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自己的儿子儿媳，虽然不能说是人中龙凤， 但也算得上是才子才女， 吴斯自己倒是对林若轩很是欣赏， 有着两家结亲的念头，这孙女， 却是喜欢上五大三粗的安志鸿，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吴斯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次安志鸿办事能力， 吴斯瞧在眼里，却是有些改观了， 在军中历练几年，还有些能力在身上了， 不错不错，绰儿这眼光，是发展型的。 三人推演了一下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商量了一下如何应对，发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自从老皇帝去世，皇后失踪， 这虎符，就一直没有找到。 虎符是皇权在军中的体现， 没有虎符，以安仕杰的威望， 也不过只能调动尚朝三分之一的军队， 还基本都是边防。 这对吴斯他们来说，是非常大的不利因素。 但三人转念一想，两王手上应该也没有， 否则，早就不用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了。 吴斯吹了吹茶沫， “目前看来，没有虎符，也并不是我们最大的劣势， 被两王的任何一方找到，我们才会处于最大的劣势。” 两人深以为然，现在这种局面， 虽然每天都是貌合神离，大家各打各的算盘， 但只要虎符没有出现，短时间也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 只是，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虎符，也得抓紧时间找了， 否则边关战事一旦升级，这就不是尚朝内部的问题了， 徐州王已经勾结外族，想要在外族的帮助下， 取得这次争位的胜利， 那就不得不防着青州王也有这种想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有了虎符在手，真有那等引着外人来攻打自己家园的事情发生， 应对上也多了几分底气。 林彦羽却是有些发愁： “这事现在还鲜有人知， 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 国将不国啊。” 吴斯也有些沉默，尚朝不是第一个王朝， 但也不一定会是最后一个， 真有那起子有野心的， 在这内外交困之际，趁火打劫，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安仕杰却是毫不在乎： “想这么多干什么？ 老子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到时候杀他丫个片甲不留便是。” 吴斯和林彦羽看着安仕杰， 这人，常说自己儿子莽撞， 这……不就是遗传嘛。 但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真到了那种时候，怕是也只有安仕杰这样， 快刀斩乱麻，来得痛快，还解决问题。 徐州王在汴京，坐立不安， 深恨周维宇，不但没帮上什么忙， 还添了不少乱， 周维成也是个没用的， 居然在江州被周维将撵得落荒而逃。 周维成也是有苦说不出， 徐州王重点培养的是周维宇， 周维成所带人手，不过是些自己扶持出来的人手。 其他，全是周维宇挑剩下的。 这次与周维将正面硬刚，实力大减。 周维成本来还觉得自己父王对大哥太好了， 所以一直都憋着一股子劲儿， 想要胜过周维宇。 现在看来，周维宇还是太弱了些， 自己把周维宇当作对手，真是失策极了。 这周维将，才是真正的对手。 以往只听得青州王只此一子，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倾尽所有的资源， 砸在周维将的身上。 以往周维成还觉得以自己的资质， 再加上自己这么多年培育出来的力量， 与周维宇对上都不一定会输。 但这次与周维将的交锋， 才发现，周维将的资质怕是比他还好， 资源比他更加雄厚。 周维成边养伤边自闭的时候， 就接到了徐州王传信， 让他回徐州救周维宇， 周维成一打听，心中更加烦闷， 这周维宇与周维将比起来，真是连狗屎都不如的人， 居然还能被一直被打压的乌氐部落给扣押下来。 还被徐州王珍惜得跟什么似的， 完全不在意自己也是他儿子的感受。 可周维成也不能不听自己父王的， 毕竟，目前这种情况，也只能自己出马了。 周维成马不停蹄往徐州赶的同时， 周维将也回到了青州， 在分析了素和奴的行动之后， 周维将有些沉默， 这次素和奴攻打了青州四个军营， 人员损失非常惨重， 当时素和奴的军队兵力太过于强大，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还击， 一半的人打斗，一半的人拖粮草， 附近的军营赶来支援， 却是被素和奴派出来的诱敌之兵给拖延了步伐， 以至于，四个营地，兵力损失严重， 粮草基本被抢光。 几个骨干将领跪在周维将的面前， 都抬不起头来。 他们也料到素和奴不是安分守己之徒， 但素和奴太狡诈了， 居然利用起了秋收前的这点空当， 给了青州军迎头一击。 这亏，是吃大了，几个将领追击到草原深处， 却是被草原变幻莫测的环境给逼了回来。 周维将看着这些狼狈的将领， “既然有过，自然依军规处罚， 但各位均是跟着青州王出生入死的兄弟， 也不能让你们觉得青州王凉薄无情， 不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四军将领全部记下五十大板， 先罚俸一年，待全歼素和部落，戴罪立功， 再来受罚吧。” 周维将这个处理，其实也算是非常严重了， 那军中的五十大板，非常人能受， 这些将领，饶是强壮之人， 怕也得一两个月下不了床了。 周维将自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把这五十大板延后， 这些将领，都是身经百战的， 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代替的， 周维将还需要他们了解素和部落的情况， 更需要他们把今日之仇给报了回来， 不能直接把人给收拾到床上去躺一两个月。 第309章 另眼相看 当然，如果这些将领能在还击素和奴的过程中立功， 那这顿板子，也是可以抵消的， 甚至，还有可能得到褒奖。 正因如此，几位部将羞愧难当， 都是心怀感激，向周维将保证， 一定把素和奴给揪出来， 让他偿还今日之辱。 大家把现在的情况向周维将汇报了一番， 其中有人提出： 这次的战斗，伤亡惨重， 请示世子，应该如何处理。 周维将驾轻就熟， “素和氏突然袭击，虽然也是我军疏于防守， 但这些伤亡士兵，也是为了我青州而战， 该怎么补偿怎么补偿就是。” 提出问题的人有些为难： “殿下，钱财方面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这次我方伤亡人数几千人， 死了的还好，通知家属或是就地掩埋都比较好办， 就是伤得那将近两千人， 一下子就把咱军营里的药品给干完了， 缺口非常之大，这可如何是好？” 周维将让将领详细报了一个受伤人员的数字上来， 又召了些军中的军医过来， 让他们也拿出了个缺药的药名和数量。 看着这一张纸上写满了各种药名和数字。 周维将觉得自己和段小舟的合作， 真是大英明了，虽然纸上的数字非常之大， 但他知道，段小舟这么短短几个月， 就已经摸清了整个尚朝的药品市场， 就算是段小舟手里没有那么多药， 但只要段小舟出手去找， 那肯定是比其他人得来更加快捷。 周维将叫来一个随从，让他把药名和数量腾抄下来， 并修书一封，把这张清单附后， 并着重在后面加了一句： “事关重大，不惜代价，时间紧迫，切勿外传。” 十二个大字，表达自己对伤药的迫切需要， 还要求段小舟把这事紧紧地捂着，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虽然这次伤亡不过数千人， 对一个几十万的军队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周维将清楚，这件事情对于青州来说， 那就是瑕疵，是会被自己的敌人抓不不放的把柄。 因此，下了让人把信尽快送达的命令之后， 段小舟又和将领们商议了， 如何把这个空袭情况的舆论控制至最小， 对外只称青州军防守严密， 素和奴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对素和奴这种不宣面战的行为， 全军宣传下去，一定要让素和奴得到教训。 把整个情况，周维将又修书一封发往汴京青州王处， 告知青州王，自己现正在稳定青州军心， 请青州王暂无须忧心青州局势。 这才开始与将领们商讨起如何把这仇给报回来。 段小舟收到周维将的信时， 还在禹州，本来想着，这洪老爷子多半是考验自己的耐心， 也不是很着急，反正沈清楠在庵堂里还有十几日， 现在自己的生意也做得挺顺手的， 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手下的小弟们进行联络指挥， 在每日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 也会应林若轩之约，到洪家的连锁饭店去喝喝茶吃吃酒， 有些时候，也会给家里的沈清栖和玉竹他们带些回去， 可惜，洪家的天下荟虽然重金请的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但菜品拿回家，也并不是特别受欢迎， 开始还觉得新奇，大家都会尝上一尝， 没过几日，几人都让段小舟可别再拿回来了， 真比不上白竹的手艺。 段小舟就差捂这些人的嘴了。 这可是在禹州，这店，可是洪家开的， 说话能不能谨慎一些。 他也知道，这些菜品，确实多吃几次， 还真没有白竹做出来的东西花样多，味道好。 可这白竹没来的时候，大家不是在客栈里吃得好好的嘛。 玉竹告诉他，这胃口啊，养得刁了， 就没法吃这些寻常的菜式了。 段小舟还打趣她：“你也是被养得娇气了。” 玉竹嘴巴一翘：“哼，就是娇气，小姐就爱惯着我。” 她可是深得沈清楠真传，在段小舟面前， 不装腔作势，直露自己的真性情， 小姐说过，最怕就是那种成亲前，大家都互相装， 成亲后本性暴露无遗，然后互相看不顺眼的夫妻。 玉竹觉得，那就得让段小舟认清自己的真面目， 成亲了，自己可真没法再后悔的。 段小舟也是宠溺：“我也爱惯着你，别说你了， 白竹来了，我也是有些吃不惯外面的饮食了。” 收到周维将的来信，段小舟就感叹，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沈清楠还没去庵堂的时候， 就在跟自己说，这一屋子的药材还需得他在合适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这不机会就来了嘛，段小舟虽然现在也是把周维将当老板， 但沈清楠才是他真正的boss， 现在沈清楠要卖药材换钱，周维将要用钱换药材。 段小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经商圣体， 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合适的事情。 按照周维将的清单，大半的药材都在沈清楠的东厢房里， 而且由紫竹的专业保管，那些药材， 可是比市面上的，品质高上了许多， 这一点，段小舟都觉得无需说服周维将， 直接用一下就能对比出来的。 所以要价高些，想来富庶的皇族之子不会和自己计较的。 为了方便周维将对比， 段小舟还让人在自己合作的一些药坊也去取了些样本。 写了一封信给紫竹，请她在库房里拿几种药做为样本， 和他收集的药材样本，一并给周维将寄过去。 送样本的同时， 段小舟还请世子一定要先试用一下再做决定。 这一动作，段小舟做得很聪明， 他并不是自行作主，把这药材的事情就给定了下来， 而是利用自己的生意渠道， 在第一时间把这些药材的情况先上报给周维将， 至于周维将做什么选择，估小舟虽然提前知道， 但他并不做提示，显得这事就是周维将做的决策， 而段小舟自己，不过是个实行者而已。 这就相当于他把自己放在药店伙计的位置上， 决策这种事情是老板来定夺的， 自己只负责执行，只要执行得漂亮， 老板自然是会对他另眼相看。 第310章 上品成药 果不其然，周维将在收到段小舟的快递后， 越发欣赏这个办事效率高的部下。 是的，周维将这种出身， 和任何人的交往，都会不由自主地把人只分为两种， 一种是自己的部下，一种是自己的敌人， 没有其他可能，高高在上的人， 不能让别人成为朋友，变成他的软肋。 所以才会才与段小舟谈合作的时候， 表面是说两人都有利益， 实际就真是的想让段小舟给自己打工。 拿到现代来说， 最多就是让段小舟做一个有些股份的员工罢了。 如今看来，段小舟对自己这个新身份， 适应得也是好极了。 把军医叫过来了几个，让他们细细区分这些药材的优劣。 几位军医逐个看完并讨论了一下，这才来回复周维将： “殿下，我们商讨了一下，这几种药材里， 以药效来说，分上中下三等。 这下的不用说了，确实有些劣等， 但胜在价格属实便宜。 这上中两等，也是如此， 特别是这上等的药材……” 其中一个军医指着那桌上的药材样本， “不管是色泽，气味，还是吃在嘴里的感觉， 说实话，就连老夫平生也是很少见到这么优质的成品。 只可惜，这上品成药，怕是量少，而且昂贵。” 这药材的泡制过程，在成药过程当中， 那是相当重要，就算是一模一样的药材原料， 如果稍有些程序上的缺失， 出来的成药品质都是会打折扣的， 而这里陈列的上品成药，那可真是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简直就是极品。 那说话的老军医眼神有些移不开来， 这些上品成药，如果真的能用到这些士兵身上， 那伤势的恢复，完全是超越事半功倍啊， 可惜这些上品成药，价格肯定很贵， 世子怕是不会考虑的。 周维将想着段小舟信上的内容， 听着这老军医的话： “很贵吗？” “应该吧……” 老军医在这军营里待了大半辈子， 这药材的行情，他如今倒是有些摸不清楚了， 他眼睛看向了其他几个稍微年轻些的， 那几个也答不上来。 这军队里的士兵，常年用的不过是些下品成药， 有时候制药了，老军医还得带着自己这些徒子徒孙， 就地在附近找些功效差不多的新鲜草药。 连中品成药都很少备，就算备着， 那也是给当官的用的，普通士兵哪里能享受得了。 何况这军队的采购，本就有专门的军需采购， 他们只负责提要求和用罢了， 还真不知道外面的行情了。 周维将在心里算了一下， 一一得一，一五二十， 这上品成药比着中品也还要便宜上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呢？ 段小舟在信里给他说了， 这中等和下等的药材都是其他供应渠道的， 上品成药都是段氏药坊里出来的， 想着周维将这里是用于军营，用量极大， 可能需要进行对比后选用， 所以也把其他的中下等药材都发了过来， 请周维将过目，看用哪种， 还特别申明，这中下等的药材， 段氏药坊里是不会制作的， 自成立之日起，就是只供应上品成药， 所以世子想要中下等的话， 段小舟也托关系会尽力给他筹集货源。 在信里，段小舟把市面的价格和自己能拿到的大量订单价， 都给周维将报得清清楚楚。 周维将并不怀疑段小舟说的这些话。 段氏药坊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就做了起来， 有段小舟八面玲珑的处事方式， 更重要的是段氏药坊的成药那确实品质非常优秀， 很多大型医馆面对的病人群体， 有不少达官贵人，药用得差了， 没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多少都会备些上品成药。 在段小舟把整个药坊的所有权都交给了周维将， 周维将通过各方面的汇报， 也是知道，这段氏药坊的成药， 还真就很难找到对手。 周维将也不直接说明自己心中所想， 反而向老军医问询： “依卫老之见，我们订哪种比较合适？” 老军医见青州王世子不懂就问， 他也是在军营里见多了普通士兵的痛苦，也不端着： “世子殿下，如果依老夫所想， 那肯定是采购中等，虽然下等的药材便宜更多， 但药效可不只少一点而已， 算下来，应该是中品成药更为划算。 比如说，1两下品成药，可以治十个士兵的伤， 那1两中品成药，可以治40个士兵的伤。” 老军医打个比方，把这利害关系说得明白。 周维将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依卫老之言，上品成药那不是在同样的剂量下， 可以医治80个士兵？” 老军医摇摇头：“倒不是如此算， 上品和中品，最大的区别更在于见效更快， 或者吃中品成药，要等上几个时辰才能见效， 上品的话，也许就是一个时辰。” 周维将有些长见识了，这药材生意， 虽然自己手里有，可这里面的门道， 却是一点都不知道，那这样算下来， 用下品成药，比中品成药不过便宜上一半，才是最不划算的。 “那如果，这上品成药比中品成药还要便宜一些， 卫老又如何选择呢？” 老军医都听呆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世子，怎么可能，如果真有此事， 那肯定就是药不对版，上了当了才是。” 所以，段小舟是把这好药拿来当样板， 后面供应的会是差得多的成药？ 周维将很是想了一会儿， 应该不会吧，段小舟不是那样的人， 可如今为什么段小舟的药比别人的好， 但却是比别人的要便宜上一些， 这让周维将有些捉摸不透。 他哪里知道，本来这成药行业里面的水就很深。 那些医馆，在诊病时赚一次钱， 在卖药的时候也再赚一次， 否则，如何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沈清楠的顺泰居，本来开诊以后就是看人下菜， 有钱的就让多花些，没钱的就连卖带送， 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些病患身上赚钱， 运营到现在，也不过略有盈余而已。 第311章 童叟无欺 现在，段小舟把价抬高了几倍来报， 和其他药商一对比，那也真是小巫见大巫， 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 沈清楠专门说了的事，段小舟记在心上呢， 她这药，不仅要卖个好价钱，也要用到实处， 不能被其他人拿去囤积居奇，再来祸害老百姓， 尽量用到咱尚朝的军队里才是。 段小舟对上品成药的报价， 比之中品成药的报价还低了一些， 也是因为他知道周维将主要是用在青州那些受了伤的士兵身上的。 因此，在为什么会比中品成药低了一些的原因上， 段小舟也做了一些解释， 一是因为本就是自己药坊出来的成药， 没有什么中间成本； 二是虽然价格打下去了， 但也需世子保证这药是实实在在用在了士兵身上。 但听得这老军医的话，周维将却是有些怀疑， 段小舟是否在为什么事情打掩护， 或者他说这些注意事项的目的， 就是为了后期供药的时候做假？ 段小舟这会儿在禹州， 正在绞尽脑汗思考如何与洪老爷子正经就生意谈上一回， 根本就没想到咱们家这位世子爷， 正在多心多诈。 周维将问老军医：“卫老，既然担心作假， 可有什么防备的法子？” 老军医却是有些激动， 这意思是，世子有心想采购这批上品成药了？ 这对那些普通士兵，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殿下，如怕后期供货有什么差池， 老夫愿意担当验货之责。” 老军医虽然很少用这些好药， 但经验老到，自然可以分得出来好坏， 有他在旁边监督，这些药被换成下品的可能性极小， 自己再有这个世子的头衔在这里镇着， 段小舟那小子，可别让我失望的好。 周维将觉得，有老军医这层保险， 也是个试验段小舟的好机会， 周维将想看看，那上品成药，里面是不是没有猫腻， “既如此，那我就定下来了， 这次全部采购上品成药， 至于成药的质量，就由卫老把关了， 必须得用在我青州军的士兵身上，才得其所。” 周维将还是记着段小舟的条件， 用在实处，不能被浪费了。 老军医大喜过望，青州王虽然一向很重视军务， 但对伤兵这一块，还是力度小了很多。 那些现存的药材，多是通过军需官购买的， 他们这些军医也知道里面肯定有些回扣的， 但已经是下品成药了，又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些军需官从里面得到的好处， 也不过是些蝇头小利，还不算太过分， 并不耽误普通士兵的治疗。 但如今，世子殿下更加激进， 直接要给伤兵用好药，还让他来做监督， 他也是替那些在战场上搏命的士兵高兴， 只是，他有些不确定的东西需要向青州王世子说明： “老夫自然责无旁贷，但殿下也知道， 那药材的采购军中自有专人负责……” 老军医嘛，自然是久经江湖，话不愿意说老， 周维将怎么会听不出来老军医的意思： “我一会儿就通告全军，所有药材必须经过卫老检验， 包括质量和数量，如有错漏，按军法处治。” “老夫替受伤的士兵给殿下磕头了。” 老军医听到周维将的话，激动万分， 直接跪了下来，磕起头来， 其他几个军医也是心情激动， 都跟着老军医跪了下来。 周维将连忙起身将老军医扶起， 还招呼其他人也起身， “卫老在我青州军也是几十年了， 你对士兵的这份关怀之心，我心有所感， 做为青州王世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些伤兵本就是为我青州负伤， 应该受到礼遇。” 周维将作为世子，深知自己说的话， 肯定会被老军医等人传到军队里， 自然是会说就多说些。 既然自己都出了钱了，正是笼络人心的好机会。 把老军医送出营帐， 周维将忙了起来， 先把老军医监督以后药材质量和数量的命令传达下去， 又给青州王写信讲了这次药材采购的情况， 虽然青州王对他办事非常放心， 但周维将还是有自觉，这些银钱上的事情， 那是必须要给自己父王说清楚的。 周维将忙完这些，又修书一封给段小舟， 按照老军医提供的清单，全部按上品成药的质量， 让段小舟先运一批到青州， 随信附上了一笔订金。 段小舟说过，沈清楠用段氏药坊的药， 那也是次次付清，从不拖欠。 他想效仿沈清楠，可不能被沈清楠给看扁了。 可惜他不知道，段小舟给沈清楠的药， 那可真的就是成本价，完全不赚钱。 但周维将心里却做得乐滋滋的。 等到段小舟收到回信，也是乐滋滋的， 差点就想闯进庆全庵给沈清楠汇报这事的进展有多顺利了。 沈清楠东厢房那些成药，算是找到了极好的去处， 还从中赚得一大笔银钱。 段小舟虽然做生意这么久了， 但这次这笔生意，算是他有史以来的最大一笔了， 段小舟心里开怀极了，他不知道周维将还在考验他， 但就算是考验他也不怕， 在沈清楠家东厢房那些成药， 都是他这么好几个月，到处搜集来的原料泡制的， 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钱赚得，心安极了。 段小舟与沈清楠交往甚久，以他商人的视角， 他早就看出沈清楠这人，根子里也是个财迷， 所以两个在商业上一拍即合。 等他把成药清单再整理一次，让人带回江州， 由紫竹清点运送不提。 段小舟这边，把更多的重心， 转移到了如何把洪老爷子摆平这件事上来了。 他考虑了很久，排除了很多可能， 目前就只剩下私盐的风险和洪老爷子对他的不信任上了。 风险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还把整个供应流程做了一个方案， 确实做到能够万无一失的安全供应。 可那也得洪老爷子跟他谈这事才行啊。 对他的不信任这个问题，段小舟现在也很无解， 因为他的商业帝国，还没有真正立起来， 在洪家家主的眼里看来，不过都是些小儿科罢了。 不过……看着周维将给他的回信， 他觉得，或许，这笔生意， 能让洪老爷子对他有所改观吧。 第312章 小姐配的卤料包 可惜，这封信得烧了，也不能有任何证据示于人间， 段小舟虽然觉得很惋惜，但也不能拿去给洪老爷子看。 经商这些日子，段小舟也熟悉了尚朝现在的局势。 可以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 但不能公诸于众。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得连累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 段小舟看着周维将手里的信件， 也是惋惜地放到了火里，眼睁睁地看它变为灰烬。 再过十几天，沈清楠也该从庵堂回来了， 这要是回来，看见自己还没搞定这事， 怕是要笑话自己了。 段小舟倒也不是怕笑话， 还是觉得沈清楠给自己这么大的支持和自主权， 却是没有把事情给办得妥当， 有些烦躁罢了。 收拾收拾书房里的一切， 段小舟走出屋子。 这赁的院子不大，不过就是一进， 只不过是房间还不算少，足以目前几个人居住了， 就连那厨房，也离着住的地方不远， 所以，白竹那边一生火做饭， 这院子里就飘着十分诱人的香味。 段小舟这才想起，又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自从白竹来到这里， 那是变着花样地给沈清栖做吃的， 段小舟他们也跟着沾了光， 只要是不出门的时候，那是必须吃撑的那种， 段小舟心里有些担忧，自从成为商人段小舟后， 自己也是怕要往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靠拢了。 蓝竹在院子里练功， 玉竹则是在她旁边也学着摆招式。 段小舟也是觉得奇怪得很， 为什么这些姑娘们，一个个的， 除了更加水灵以外，还长了身高， 更没有发胖的迹象。 玉竹好一会儿才看见段小舟就在那里， 愣愣地看着她，有些好笑， “你又在那里发傻，是有想到了什么发财的路子吗？” 玉竹嘴里虽是取笑，但心里也是着实佩服段小舟的。 自从段小舟开始做生意， 那是每时每刻，看到任何东西， 第一反应就是这事、这东西能不能挣钱， 玉竹对自己选的这个男朋友还是非常满意的。 段小舟被玉竹唤醒，也就直接问出了口： “我可是吃了很多白竹做的美食， 最近都有些发胖的迹象了， 你们怎么个个都看着容光焕发， 身型除了有些长高，就没长多少肉的样子啊？” 玉竹一边琢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一边回答段上舟的问题： “你吃多了呗！” “啊？清楠不是说她改进了很多菜式， 里面都是些补充营养的成份吗？ 怎么里面还有让人发胖的东西？” “那倒不是，就是单纯得吃多了， 要知道，咱们身体能吸收的就那么多， 你吃得多了，身体吸收不了， 可不就转化成肥肉了嘛。” 常在沈清楠身边，玉竹说起这些饮食之道来也是信手拈来： “你就是天天干好几大碗米饭， 那也得长胖。” 段小舟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你们平时也吃得不少，怎么没见你们长胖。” “小姐说了，食物有个转化的过程， 如果能通过运动及时消耗出去，那就不会长胖。” 哦，所以沈清楠经常会吃了饭以后散步， 而蓝竹和玉竹在这里练功。 “那白竹呢，可没见她做什么运动？” “她还需要做什么运动，” 玉竹看着这个除了有商业头脑，四休不勤的段小舟： “你大概是忘了吧，白竹要买菜，择菜，选菜，切菜，炒菜， 这些厨房的活计就是运动啊， 她每日都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就没怎么停下来， 又怎么会发胖。” 是这个道理啊，所以不管是跑堂的还是做农活的， 还真的很少见到肥胖的人。 这怕就是因为通过大量的运动把身体里的食物给消耗了吧。 段小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道理的分析， 想想普通民众，还真是很少见到特别胖的。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你等等，你说白竹现在做的这些菜式， 都是沈小姐改进过的，里面添加了很多营养成份？” “对啊，小姐说，尚朝现在很难看到有把药材当作食材用的， 很是可惜，咱们自己家里， 可得把营养给补上， 大家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玉竹有些奇怪，段小舟又想到了什么？ 一副跟捡到宝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我在外面可真的没有吃到过白竹的手艺， 白竹做的菜不仅好吃， 里面还有些我熟悉的味道， 那些味道不但不影响口感， 还给整道菜添加了不少风味， 一直忙着，也没有时间去想， 今日被你一提醒，倒是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 我闻到的是药材的味道， 除了白竹的巧手，这里面居然还有药材的作用。” 段小舟眼神看着玉竹，是想在她那里得到肯定， 玉竹虽然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但这药材入饮食的事，确实没错， 她也自然地点了点头。 蓝竹这时练功的时辰也是差不多了， 见段小舟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大概是没有吃过小姐用药材配的卤料包， 做出来的卤菜，那可是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玉竹也附和： “那必须的，我十天半个月的不吃， 还有些想念呢，也不知道这次白竹过来， 有没有带些过来。” 言出必行，玉竹干脆走到厨房门口， “白竹，小姐那卤料包你这次带过来没？” “这可是我出门必备，怎么会不带？” 白竹手里还有一道菜，边铲边回答玉竹： “怎么？又想吃了吗？今天可是来不及了， 等明儿，我去菜市买些适合的菜回来， 给你们卤上一锅。” 给段小舟说得心向往之： “白竹以前不是经常往我家院子带吃食吗？ 怎么也没有听那些孩子说起？” “这卤料包，是小姐近段时间才拿给我的， 我都还在调整火候，小姐也还想再整得更好吃些， 虽然料包里的药材都还在调整比例， 所以暂时没有拿出去送人吃呢。” 白竹边让玉竹和蓝竹来帮着自己端菜， 边回答着段小舟的问题， 段小舟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 一会儿功夫，整桌菜就上得整整齐齐的了， 沈清栖这会儿，也从书局回来了。 第313章 入口即化 沈清栖习惯了在书局看书，一般一去就是一整天， 这禹州的书局，虽然比不得江州的墨香书局， 但架不住每个地方的书局都有自己的特色， 这禹州的书局里，又让沈清栖发现了一些不错的孤本， 把沈清栖给吸引在书局里整日誊抄和研究。 那孤本，在任何书局那都是珍贵的， 这些孤本，肯定也是不卖的， 沈清栖现在要誊抄，也是付了很大一笔银子， 才能够自己抄一本回去的。 沈清栖很珍惜这个机会，自然天天蹲书局， 要不是书局不接待，沈清栖恨不能晚上就住在书局。 刘明天天给他送饭，逼着他定时起来走动走动， 这可是沈清楠交给他的任务， 再热爱学习，也不能把身体给拖垮了。 其他人不知道，刘明可是知道的， 这位主儿，身体上太尊贵了， 沈清楠不说，他也是要悉心照顾的。 沈清楠说了，他也是觉得沈清楠比他更加会安排， 特别是在江州那段时间， 沈清楠已经把他pua得非常成功， 他现在就认为，整个尚朝， 除了沈清楠，其他人对沈清栖那都是怀着各种目的的， 绝对不会像沈清楠那样对沈清栖。 这会儿听着几人在说那卤菜的事情， 他也十分有兴趣， “白竹姐姐多做些，在江州的时候吃得少了， 也是想得慌。” 白竹笑着答应，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小姐说了，那卤菜里盐分比普通菜要重些， 小公子可别吃得太多了。” 沈清栖有些耍赖， “白竹姐姐，你盐放少些就是，不要拘着我， 也不是天天都在吃。” 白竹无奈，沈清栖这孩子， 现在是越来越会动脑子说服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好好好，我少放些，也少做些，吃够就行， 还是不能多吃。” 沈清栖听着白竹的语气软了下来， 知道白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当然赶紧答应， 那卤菜，可真是只有白竹做得让人回味。 段小舟心里都快伸出手了，真有这么神奇吗？ 真有这么神奇的话，那说不得就要拿这吃食来做做文章了。 他也赶紧补充一句： “白竹，别忘了我也有一份。” 白竹看了玉竹一眼，笑嘻嘻的： “好的，记住了，姐夫。” 把玉竹给一下子整尴尬了，伸手就想去捂白竹的嘴， 段小舟却不介意，乐呵呵地在那里傻笑， 心里想着，玉竹这群姐妹， 赶明儿得买些礼物，贿赂一下， 都是些好助攻啊。 他心悦玉竹，但总感觉玉竹对他是有些防备在的， 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段小舟总有些心里空空的。 以前，他认为是自己的生意做得不够大， 怕养不起玉竹，所以一直都没怎么提及两人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现在把兄弟姐妹们都安置得好好的， 手里也有不少存银了，生意也越拓越大了， 他有些底气想找个机会跟沈清楠提提这事了， 可玉竹，却若即若离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段小舟叹了口气，把这心思先收了回去， 找个机会再探一下玉竹的心思吧， 目前最紧要的事还是洪老爷子， 反正现在沈清楠也没回来， 就算是玉竹真有什么想法， 那必定是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 我听小姐的。 几个吃晚饭歇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白竹就去菜市买了好些菜回来， 玉竹和蓝竹都帮着下手， 忙乎了好一上午，厨房里终于传出来了卤菜的香味。 段小舟今日哪里都没有去， 就等着这卤菜的出炉。 闻着这个味道，段小舟就知道， 有门了。 他快步来到厨房探头探脑的， 被玉竹给笑骂了： “还早了，这就馋上了。” “这么香了，还不有弄好吗？” “自然是没有，这算啥啊，还有更香的在后面呢。” 段小舟心里更高兴了， 还会更香？ “这才开始下食材，等卤料越煮越久， 那香味就没有现在这么淡了， 会变得更浓郁的，再过几个时辰你就知道了。” 玉竹几人都是吃过的，经验老道的很。 段小舟的心就跟猫抓了一样， “我能先尝尝吗？” “不能。” 三个小姑娘齐声回绝，这会儿香气虽然出来了， 但这汤水里还没有浸进去，尝不出个啥味道来， 尝啥尝啊。 段小舟被三个人的目光给逼出了厨房， 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都想进厨房去抢了。 天啊，恐怕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是有多想吃到这口卤味了。 晌午过后，那卤水的味道确如三个姑娘所说， 越来越浓郁里，却并不让人烦闷， 反而是更加勾起了人的食欲。 段小舟也是在午后尝到了这口味道， 他选了一块牛肉，那牛肉看上去色泽很厚生的酱色， 筷子夹起，完全不费力， 但入口即化，段小舟都来不及尝得实在， 这肉就下肚了，他连忙再次夹起一块， 这次他比较注意了，先并不用牙去咀嚼， 只是含在口中，慢慢口味那口入嘴的香味，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段小舟心说，别说是自己了， 就算是天上神仙，怕是吃上这一口， 就得放弃仙位，来做这凡人了。 里面确实有些药味在里面， 但却奇妙地中和了卤菜中的其他佐料， 美妙至极，回味无穷， 段小舟含在嘴里，那卤香顺着喉咙进入胃里， 醇厚丝滑，根本就无法拒绝， 段小舟连忙几口嚼烂自己嘴里的那块牛肉， 他准备再尝尝其他的肉菜， 可选了一下，又有些看不懂了， “这些是什么啊？” 他其实心里有些猜测，但总觉得应该不会吧。 白竹这会儿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 一个真正的大厨，对于什么名气和地位， 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白竹如今的理想，已经被沈清楠拔高到一个脱离群众的位置了， 那就是烹美食，慰天下， 只需要别人对自己的做出来的东西欣赏和喜爱， 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看着段小舟这个模样，白竹一一给他讲解， “这些都是些下水，包括牛羊猪的。” 第314章 对你的信任 段小舟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表示， 对不起，他完全没有想到下水会出现在沈清楠家的饭桌上。 这虽然是他穷的时候都不怎么吃得起的东西， 但在有些身家的人眼里， 这些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食材。 段小舟眨巴着眼睛，很不确定地问道： “沈小姐也吃这些？” “吃这些怎么了，我家小姐可爱吃了， 何况，这下水的味道，你尝尝， 那可真是比肉还好吃得多呢。” 玉竹听段小舟这么说，有些生气， 怎么呢，我家小姐怎么就不能吃这些东西了， 你这话听起来的意思是， 我家小姐还有那些大富人家的臭毛病不成。 白竹赶紧缓和气氛： “玉竹姐姐，我想段大哥应该是不了解下水的好处， 并不是要说小姐什么的。” 玉竹气哼哼地瞪了段小舟一眼， 爱吃吃，不爱吃别吃， 怎么敢拿小姐说事。 段小舟也知道自己触到了玉竹的逆鳞， 低头不说话，只拿起一块切好的猪大肠往嘴里放， 可不能再惹玉竹了， 这会儿已经进入预备战斗状态了， 他再说一句，估计玉竹就得跳起来了。 那夹在筷子上的猪大肠颤颤悠悠， 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根本看不出猪大肠的原样了， 只感觉味道一定很不错。 吃到嘴里，段小舟才发现， 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贫乏了一些， 这可不仅仅是不错，简直就是绝了。 一口下去，并不像牛肉一样直接就软烂了， 而是从里面浸出卤汁， 一下子占领了整个口腔， 而猪大肠很糯，又有些弹性， 吃起来，竟不比牛肉差， 甚至，一番咀嚼下，还越嚼越有味儿。 肤浅了，确实是自己肤浅了， 玉竹没有骂错自己，那真是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他要反口，这下水的味道，胜过牛肉， 段小舟根本顾不上赞美， 连连又夹了些郡肝、鸭肠、牛肝…… 大块朵颐之后，段小舟抹抹嘴， 这才起身，向玉竹深深行礼： “确实是我错了，这下水卤出来， 竟然真是比肉好吃得太多。” 他也是被林若轩带着去了好几家禹州的饭馆， 以前也是跟着商队去过一些其他州县， 无一例外的，都与白竹的厨艺没法比。 这卤味，说实在的， 段小舟在外面也吃过，品种单一， 味道一般，让人吃过之后完全没什么印象。 但这出自白竹之手的卤味， 里面还融合了沈清楠专门配的药材， 不出意外的，就是白竹近期的巅峰之作。 段小舟觉得，这完全是碾压啊， 这天下，怕是再没有这么好吃的卤味了， 最绝的是，这卤味里的下水， 那就真是点睛之笔，这要是普及开来， 怕是全天下都吃得起的美味了。 大善，大善， 段小舟的小算盘开始打了起来， 拨得震天响的。 看到段小舟脸上那全是谄媚的笑容， 这院里的人所有人都听到了算盘珠噼里啪啦的声音。 玉竹冷笑，上次见段小舟这个表情， 还是自己帮他去绣坊谈合作呢： “说吧，别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又算计了些什么。” 段小舟心里快活，随着玉竹的话就奉承起来了： “还是玉竹懂我，我确实是有些想法。” 玉竹斜睨他一眼，她说知道， 这人下一句怕就是说生意了， 段小舟把在座几人都喊了个遍：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锅卤味的价值， 它可是我能谈成大生意的敲门砖， 不对，不仅是敲门砖， 简直就是强大的助力。” 几人都看着他，段小舟这人吧， 平时挺普通的，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一说起生意经，那两眼放光的样子， 确实挺吸引人的： “我这几日过来禹州， 本是有一笔生意要谈， 可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那位大主顾却是根本没有给我什么机会。 今日吃到了这卤味， 我才找到了与大主顾能够继续谈下去的办法。” 几个姑娘眼睛倒是瞪得大大的， 但段小舟从她们眼里看到的都是迷惑： “具体怎么操作，我这里暂时还不便明说， 但我承诺，如果谈成了这笔生意， 这中间的利润，无须你们出力， 我与你们五五分账。” 所以，这到底是多少钱啊？ “刚才我估算了一下，前期因为要投入成本， 所以盈利暂时不能分红， 但如果按半年计的话，五成应该是5万两银子。” 三个姑娘都被吓得嘴里的吃食都忘了咀嚼吞咽了， 吃得最为凶猛的蓝竹，更是因为嘴里还包着东西， 又不自觉得想咽下口水，给呛到了。 也由玉竹给她当了嘴替： “夺少？你刚才说夺少？” 段小舟再次肯定地答复： “5万两银子，这是我的保守估计。” 5万两，还保守估计？ 这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对，这是直接下元宝雨啊。 人在家里坐，天下掉元宝， 三个姑娘以前还觉得段小舟虽然普通， 但胜在做人实诚，这会儿觉得， 好像，是她们看错了这人， 你看，说起大话来， 那表情，那神态， 活脱脱一个大骗子嘛。 好在玉竹还是有些了解段小舟的， 她努力调整自己对段小舟的印象， 还宽慰其他两个姐妹， “莫急，我再问问他。” 掉头过来， “段小舟，你可别激动，想好了再说。 是不是多说了两个零。” 她也是真怕段小舟说起生意经来， 头脑发热，把数字给算错了。 段小舟那脑子的算盘， 那是自己都数过几遍的， “没错，是五万两。” 好吧，没救了，玉竹表示弃疗。 她无奈地帮着段小舟找补： “你们别理他，就是个陷在生意里的糊涂人， 说笑而已。” 她是知道段小舟的身家的， 那药材生意是赚了些钱， 但因为段小舟坚持这生意是沈清楠给他的， 所以从来都是把自己那部分钱给存在她那里， 说是作为药坊的流动资金， 有需要在她那里去取。 她也请示过小姐，沈清楠倒是无所谓， “他让你管着，那是对你的信任， 反正，你嫁过去了，他还不是要上交的， 现在先熟悉着吧。” 第315章 老了许多 至于那鸭绒生意，沈清楠是明确表示， 一点都不沾边，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 这才算是段小舟真正自己的生意。 这些赚下来的钱，那确实是不少， 只是这鸭绒生意，它得压货， 还有上下游的供应和销售， 存在玉竹这里的钱，属实也不怎么让人惊讶。 如今段小舟直接说出了半年利润五万两， 玉竹都觉得不现实，所以也是当他开玩笑， 段小舟可是认真得很： “玉竹，你相信我，只要有这卤味， 我说的利润那是必须会实现。” 白竹和蓝竹听得玉竹那样说， 她们可没有玉竹了解段小舟， 何况，这卤味不过就是一吃食， 特别是下水，那成本，可真是低到尘埃里去了， 在肉摊上，有些主顾买肉买得多些， 摊主还会直接送下水。 这不值钱的东西，说破天去， 那也是不值钱，民众又不是傻子。 又说回来了，现在小姐又不在， 这段小舟直接跟她们几个说利润， 她们可做不了主， 先不说她们的卖身契在小姐那里， 就说眼前的这锅卤料，那卤料包还是小姐配制的， 怎么也跟她们说不上这些。 但也不好直接驳了段小舟的面子， 于是，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段小舟表示， 你与小姐是朋友，你要用她的东西， 等小姐回来再说，这卤料包是小姐配的， 不过也就几包，用完了还得小姐来配， 她们也不知道方子。 段小舟笃定得很，这事如果是沈清楠在场， 那是指定直接把方子就丢给他了， 沈清楠财迷的内在，也不过只有段小舟知道罢了。 段小舟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还是这事突然能想到法子， 让自己忽略了这几个姑娘对沈清楠的感情， 以为自己要撇开沈清楠， 拉她们下水呢。 “是我考虑不周，这事不急，不急。” 段小舟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心里只盘算着与沈清楠如何商量， 手里却是把卤的素菜也尝了个遍，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土豆、藕片， 也是非常好吃，而且有别于肉类， 口感是脆爽清香的。 段小舟觉得，这事如果都还不成， 那自己也就关门歇业算了。 吃的中途，段小舟还请白竹把每个菜都装了一些出来， 放在一个食盒里，自己拜访朋友要用。 白竹今日做得比较多， 大家又都是吃过了午饭的， 给沈清栖的那份，刘明早就拿走了， 没过多久，就把装满卤味的食盒给准备好了。 想到段小舟要送给朋友， 玉竹还专门洗了一个顶好看的食盒， 那些卤味分门别类地摆在里面， 颜色厚重亮净，视觉上意外的好看。 段小舟也是十分满意， 下午时分，他手写了一封信， 放在食盒上方， 就提着这食盒，悠闲踱步出门去了。 既然洪老爷子对他这个人不感兴趣， 但有些涉及到自家生意的事， 洪老爷子怕是会上些心了吧。 来到洪家门口，段小舟也不进门， 只叫门房把这食盒连同这封信， 给林若轩送进去。 这大户人家守门的， 那都是些眼神毒辣、记性甚好的， 门房之前见过段小舟， 是上次段小舟来拜访家主， 门房可是真真地看到了自家表少爷对待段小舟的态度。 林若轩是家主的外孙，当今侍郞的嫡孙， 见谁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但林若轩迎段小舟进门，送段小舟出门， 门房却真切地在这表少爷的脸上， 看到了真诚的笑容，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段小舟，不对，段公子， 那可是咱表少爷的至交好友啊。 门房那脸上的笑容，就跟一朵花似的： “好咧，段公子，我一定给您带到， 您不到家里坐坐？” “不了，我今日就是送这东西过来， 和林兄下次再约就是。” 门房虽然只见过段小舟一次， 但猜到林若轩与段小舟肯定经常在外面约见， 态度更加恭敬： “那奴才赶紧地给表少爷送进去， 还需要奴才给您回个信不？” “不必，送到就行，多谢大哥了。” 段小舟也是个懂人情世故的， 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给塞到了门房手里， 门房的脸，从一朵菊花笑成了狗尾巴花， 这段公子是真能处啊， 怪不得和表少爷这么要好， 你看，你看人家这出手， 门房身后那根隐形的尾巴，摇得越发殷勤： “段公子太客气了，我一定送到，欢迎经常来玩啊。” 门房充满敬意地目送着段小舟离去， 就忙不迭地叫人替他看着点门口， 自己就亲自当起了闪送， 一路小跑地给林若轩送货去了。 等到林若轩接过食盒，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 这个时候也快要晚膳了， 这香气，把林若轩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这是什么？” 门房赶紧回话： “这是段小舟段公子拿到门上来， 让交给您的。” “哦？”这段小舟是个什么动静？ 林若轩一时倒没有想得明白， 门房机灵得很： “段公子随食盒还带来一卦信， 想必表少爷看了之后就能明白。” 门房从怀里掏出信， 那信本来是放在食盒上的， 但门房为了提高跑步速度， 就把信给放怀里了。 林若轩接过信，也就没什么要问门房的了， 挥手要门房下去。 这才坐在桌边，打开信一看，里面写着： “林兄，白竹做了些吃食，吾尝之， 甚为独特，想来禹州无此美味， 特送于洪家主与林兄品尝。” 完了，段小舟就来送个吃的， 虽然这吃食闻着是特别香， 可这也不必专门来送一趟啊， 这一盒，是挺大的，但还真只能二三个人吃的样子。 林若轩想说，你说一声，我自己就去吃不就行了， 两人交往这么久，整得有些见外了。 突然想起，不对，里面还说了要送给外祖， 林若轩恍然大悟，明白了， 是借自己的手，要讨好一下外祖， 外祖这么些日一直很忙， 自己也是找机会提了几次段小舟再来约谈的事， 外祖都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这次过禹州来，外祖身体虽然康健， 但确实又老了许多。 第316章 肯用心为我做菜 上次和外祖一起吃饭时， 就听得说外祖现在的胃口也不是太好了。 段小舟这法子还真是不错， 让自己去拿给外祖，白竹出品， 必属精品，林若轩认为，外祖是肯定会喜欢的， 趁着外祖吃得高兴，自己顺便再问问外祖， 看能不能抽出些时间来， 与段小舟再谈谈供货的事。 为保险起见，林若轩还从食盒里选了一块尝了一下， 妈呀太好吃了， 林若轩含在嘴里被美味给熏得闭上了眼睛。 还好林若轾没有旁边， 要不然的话，这卤味， 怕是没有机会见到洪老爷子的面。 果然是白竹所出，必属精品。 在江州的时候就尝过白竹的手艺， 还不断地推陈出新，把林若轾给勾引地， 天天蹲在顺泰居候吃的。 看来，沈清楠一家不喜欢在外面吃饭是有道理的， 他在江州的时候，可没有吃到过这道菜， 想来又是白竹新研究出来的。 你说，这白竹简直就是天生厨艺圣体， 这卤味，饶他是侍郎嫡孙， 也是真没有吃过。 林若轩可以确定，自己的外祖也是没有吃过的。 他把自己的随从叫过来，吩咐把这卤味拿到厨房去热一下， 洪迈一般晚膳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解决， 中午偶尔会和家人们一起吃。 林若轩摸准了时间，准备搞个突然袭击， 给自己外祖一个惊喜。 来到洪迈院子里的主屋， 正遇上洪迈的小厨房在往屋里送晚饭， 那端盘子的下人正要给林若轩行个礼， 却是被林若轩给挡住了，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把下人叫到旁边，放下手里的托盘， 林若轩刚才灵机一动，要不， 就让这惊喜来得更猛烈些又何妨， 他也是玩心大起，看了看托盘里的菜， 是一般的菜式，有些寡淡。 林若轩顺手把食盒里的卤味和托盘里的菜给换了一下， 挥手让下人把卤味给端进去， 虽然是大户人家，但这可是表少爷啊， 洪迈的菜单，是早就订下来的没错， 但偶尔有个小辈想加个菜什么的， 也无可厚非。 下人也清楚自己的定位， 反对来惹这位表少爷生气， 那可真是不值当，说不定家主也是喜欢这些惊喜的。 进得屋来，洪迈还在看着账本， 听着管事给自己汇报一些事务。 也并没有注意到下人把菜给摆上了旁边的饭桌， 卤味的香气很快就飘到了洪迈的鼻子里。 洪迈本想把这点剩下的事情给交代了， 但脑子却是不太听他使唤了。 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阿禄，明日再说吧，我先把饭吃了。” 说完放下账本，往饭桌就踱了过去。 管家洪禄也是被这卤味给勾得神思恍惚， 啥菜这么香啊，自己也是功力深厚的当家管事一枚， 平日里和家主商量事情，有时候饭菜都冷了， 还得去热上一回。 这次，不仅老家主直接中止了事务， 就连他，都有些想动手了。 本来这个时候，这人就自然地想吃东西了， 洪禄庆幸，还好自己下午吃了些点心， 垫了一下肚子，否则， 这个时候，满嘴口水的样子， 可不让家主给看了笑话去。 来到饭桌前，洪家主就直接看向那发出香源的菜式， 这还真不难辨认，就这盘菜色泽最为好看， 因为刚加热过，送来还是温度挺高的， 晶晶亮亮地，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洪迈深吸一口香气，十指大动， 洪禄赶紧伺候洪迈坐下， 用自己手边的公筷，就给洪迈夹了一块卤味， 放在洪迈面前的碗里。 洪老爷子也不多言，直夹起这块卤味就放进了嘴里。 一进口，洪迈就眯起了眼睛， 那小表情，跟林若轩刚吃的样子， 差不多一样。 好吃，这口菜真是满嘴留下， 更难得的是，这菜真是软糯， 洪迈这些年，牙齿可是明显得没有以前有力的， 稍微有些硬的食物，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所以他的小厨房出来的菜式， 多为一些方便咀嚼的， 按照府医的吩咐，这菜里还得少盐少油， 多整些轻淡的， 洪老爷子自己也是个比较有节制的， 所以，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合胃口的菜了， 关键是，这味道，你说咸吧， 它还真不咸，而是五味俱全， 每种味道都有尝出一些，但又各自不抢风头。 洪迈不假思索，指示洪禄把这盘菜放近了些， 然后说道：“你去把今日做这道菜的厨子叫来， 肯用心为我做菜，也算是个好的，我要当面赏。” 洪禄把卤味放到了洪迈手边， 这才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身后却是跟着林若轩。 美食当前，洪迈心情本就非常不错， 见到林若轩，心情更好： “你可真是会挑着饭点过来， 来来来，陪外祖吃点， 洪禄，把我那酒，拿点上来， 我要与若轩小酌两杯。” 林若轩一进来就看到，那卤味给放在了外祖的面前， 外祖碗里还有一块，筷子上还夹着一块， 再认真看时，那嘴里还有一块。 林若轩心想，看来，这卤味是送到外祖心里去了， 都想着要佐酒了。 林若轩乖巧地坐到了洪迈的旁边。 洪禄赶紧地给林若轩布上了碗筷， 洪迈奇道：“那厨子呢？” 洪迈小厨房的厨子，那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乃是天下荟退下来的大厨， 年纪大了，但厨艺精湛，又深知洪迈的脾性， 这才能进得洪迈的小厨房， 给洪迈做些适宜的吃食。 洪迈本以为就是那位大厨， 可洪禄不仅没有带来那位大厨， 就连其他的厨子，他身后也没有， 洪迈语气有些不满， 洪禄赶紧就想解释， 林若轩却是先开口了： “外祖，这厨子，洪管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地， 叫不过来的。” “哦？”洪迈见林若轩答话，更是奇怪， 林若轩笑指着盘中的卤味： “外祖，这菜可不是您那小厨房出来的。 这是今日段小舟特意拿过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洪迈有些微收笑容，这段小舟， 把林若轩可是安排得极好， 这段时间，经常在他面前提合作的事儿， 林若轩不知道里面的玄机， 洪迈也不好与他直言， 到时候拿去给段小舟说了， 没得就得罪了人。 第317章 明珠不会蒙尘 他不怕得罪段小舟，他是怕得罪段小舟背后的世子。 “若轩孝顺，这吃食确实是比家里厨子做得还要好上许多。” 林若轩见外祖夸奖，赶紧顺势而为， 平时提及段小舟，外祖可是经常都没有时间听他细说， “不过，这吃食也不是他弄的， 而是沈清楠的丫鬟白竹弄出来的。” “哦，就是那位女大夫？” 林若轩现在有些后悔，以前怎么没想到， 因着林若轾的哮症痊愈， 洪迈是非常感激沈清楠的， 沈清楠来到禹州后， 他也一直没有找机会去见上一面， 他这个外孙，一直护着， 生怕自己把那沈大夫吃了似的， 这不，上次提及的时候， 林若轩就说沈清楠要在庆全庵里祈福， 得二十多天才会出来。 他可是想好了的，等沈清楠出来， 自己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去看上一眼， “是的，段小舟与清楠有些交情， 所以段小舟与清楠家里的丫鬟也是非常熟的。” 因为沈清楠说过，这生意， 自己不想插手，林若轩也就想当然的认为， 沈清楠连提都不想提及， 也从未在自己外祖跟前说起沈清楠与段小舟之间的这层关系。 “原来两人认识啊？” 洪迈这就有些兴趣了： “不知道关系如何？” “那段小舟喜欢清楠的丫鬟玉竹很久了， 我估计，再过些时日，怕是就要在清楠那里提亲了。” 这么熟的吗？ 洪迈在心里思考， 所以段小舟是凭着沈清楠的关系找到了若轩的， 这就说得通了， 自己外孙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人这么好的， 原来里面还有沈清楠的原因。 “段公子过来送吃的，没说什么吗？” 林若轩这会儿要给段小舟争取印象分， 从他的角度回答： “段兄没说什么，只说外祖应该会喜欢这口。” 洪迈笑着在心里摇摇头， 自己这外孙，在商业方面， 还是单纯了些，如果按照林若轩对段小舟的一些赞扬之词来看， 这段小舟今日怕不是真的就只是送吃食过来， 洪迈人老成精，林若轩一说起这吃食是段小舟送来的，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段小舟这是用了更巧妙的法子， 促成自己和他的会面， 哪里会像林若轩说的那般简单。 虽然天下荟酒楼是洪家的副业， 但也是为洪家的生意添砖加瓦的。 洪迈这样拖着段小舟， 首先肯定是因为背后青州王世子的原因， 在看过那盐的样品后，他有些贪心了， 更想让段小舟把这制盐的秘法一起打包卖给他， 而不是让段小舟来做这个供应商， 牵制他的供应端。 现在看来，段小舟虽然很着急， 但也是思绪清晰， 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关注的重点， 而这个重点，应该是段小舟想拿来和自己谈判的筹码。 洪迈在心里比较了一下， 行吧，段小舟算是把握住了自己的痛处， 洪迈对段小舟现在算是放在眼里， 年轻人，有这条理，确实可交， 于是，段小舟与青州王世子的关系， 现在不是障碍，在洪迈眼里， 以前的话，他认为段小舟可能是青州王世的马前卒而已， 现在洪迈改变了想法，这个年轻人， 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分析情势， 懂得有效出击，是个人才， 就算不在青州王世子那里， 明珠也不会蒙尘， 与段小舟做生意，洪迈有了信心， 既然有了信心，洪迈也不贪心了， 做为大家族家主，洪迈是深刻了解的， 在做生意方面，如果能碰到一个合意的伙伴， 那可真的比自己单打独斗来得好得多。 洪迈相信，如果段小舟真如自己所料那般精明能干， 那自己不仅能与他一起合作赚钱， 还能从他那里获得更多比合作还要多的好处。 “小舟这孩子有心了，我明日下午有些时间， 让他来家里，我专门挪出些时间和他好好谈上一谈。” “啊？哦，好的，外祖！” 林若轩只是提及了段小舟送来的吃食， 怎么外祖这态度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 真是意外之喜啊，林若轩只认为外祖是感受到了段小舟的真心， 完全没有想到，这道卤味， 在洪迈心里，真正的作用。 “那我吃过饭就让人去给段兄送个信， 他明日铁定来。” 林若轩还怕外祖明日突然有事又给拒了， 语气非常肯定地答复外祖。 洪迈只笑笑，没有多言， 招呼林若轩也吃些，林若轩本就偷了嘴的， 知道好吃，也就一点都不客气地和洪迈一起吃起晚饭来。 吃过晚饭，爷孙俩皆大欢喜地又坐着喝了会儿茶。 林若轩早就让人把另外一盘送到了林若轾那里， 又在饭后让人去给段小舟传信， 这下子，心里的一个大事终于办得有些眉目了， 这个晚上，外祖外孙两人聊得惬意极了。 段小舟本来送完卤味还有些心里不踏实， 也不知道那洪老爷子猜得到自己的用意没， 连晚饭都是对付了一口， 心里有事，干脆也倒也一杯小酒，喝了起来， 其他人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就连沈清栖都回来准备收拾收拾歇息了。 玉竹在旁边托着腮，妙目不时看着段小舟。 段小舟让她们留了些卤味拿去送人， 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下午回来以后，就心神不宁的， 也不出门，就一直坐在这院子喝茶， 等到晚饭，也是不似平时，还跟她聊聊天， 直到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喝起酒来， “你把有心事都演了一天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在等一个消息，如果我算得不错， 应该戌时就应该有回音了。” “跟那卤味有关吗？” 段小舟看看玉竹，见她一副关心的样子， “恩，有关。” 他却是不欲多说，这事成不成还两说， 万一他给玉竹说了， 结果又成不了，段小舟觉得丢人。 男子嘛，总是要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炫耀成功的， 没成功之前，一般都不会拿出来让人笑话。 玉竹却有些不高兴： “你这样子，看着让人着急， 有事说事，怎么一副还不爱说的样子，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稀得听。” 这就是不说也可以了吗？ 第318章 利落的人 段小舟与玉竹也是交往久了， 又怎么不知道玉竹这话的意思， 那可不是让他别说了， 而是你真的不说试试， 那就有你好看的了。 段小舟也是无奈得很， 玉竹就不能再等会儿嘛， 等到确切的消息之后， 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她啊。 可现在这样子， 尘埃未定的，他还真不知道用什么语气， 来向玉竹汇报， 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 “玉竹，你就不要问了， 这事我晚点，一定原原本本地向你交待。” 玉竹见他态度尚好， 是真的烦恼，也就不和他闹了， 本意也是转移他的注意， 别去想烦心事， 但段小舟这样子， 是真的心里有事，玉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行吧，你少喝些酒， 别真的醉了，我还得麻烦白竹她们， 帮着把你拖回房里。” 段小舟见玉竹不再追问， 也是松下了一口气， 他就喜欢玉竹这点， 有些时候虽然会耍些小脾气， 但也不失情趣， 更不会像其他人一样， 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的： “谢谢你，玉竹， 有你在旁边，我的心里就很踏实了。” 段小舟这话，发自内心， 却是把玉竹给听得害羞了， “说什么呢，别一副和我挺熟的样子。” 啊？咱俩这样还不是很熟吗？ 那样如何才算熟呢？ 段小舟成功地被玉竹给转移了思维， 他还打算着，这次沈清楠回来， 他可得先在沈清楠那里报个备， 把玉竹给订下来， 男子嘛，自古以来，先成家后立业， 自己这家里没个人，还真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自家院里也多是兄弟姐妹， 可真的再过几年， 能真正陪在自己身边的， 段小舟心里清楚得很， 怕就只这眼前的玉竹了。 他拉住了玉竹的手，准备跟玉竹商讨一下， 自己如何跟沈清楠提亲这事： “玉竹，我……” 刚张开嘴，就听得蓝竹的声音从大门那里传了过来： “段大哥，段大哥……” 吓得玉竹赶紧把手从段小舟的手里抽了回来。 但这里本就是个一进的小院， 从大门一进，转个照壁就进院子的事儿， 蓝竹自然是看见了两人的姿势。 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指间又留了很大的间距，声音里带着玩笑： “哎呀，这可真是对不住了， 要不我待会儿再来吧。” 转身欲走。 玉竹被蓝竹这操作给气笑了： “回来，你这样子，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蓝竹却是转回头嘻笑道： “没呢，玉竹姐姐啥事都没做， 估计是我刚才眼花了。” “小妮子，你别动，看我先撕了你这张嘴。” “姐姐一会让我回来，一会让我别动， 那我到底回来还是别动？” 蓝竹在外面见得多了，说话也有些市井的味道， 玉竹竟是说不过了，一时语塞， 段小舟自然是帮玉竹的， 男子，总是比女子脸皮厚些， 赶紧出来打岔： “行了，蓝竹，你喊我肯定有事， 先说事吧。” 蓝竹这才没嬉皮笑脸，指着外面说： “对，有事，洪家的小厮， 刚才过来会话呢。” “真的？” 段小舟快走几步，绕过照壁， 却是没有看到人： “人喃？” “回去了啊。” “你怎么就让人回去了啊？” “那他不回去，我也不让他回去， 这会儿，也不是晚饭时间， 没道理还留他吃饭吧？” 段小舟有些急了， “我还想着问他几句话呢。” “可这都一会儿了，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蓝竹也伸着脖子帮段小舟向外看。 可不是走远了嘛， 蓝竹进来还和玉竹说了一会儿话了， 这个时候，天气也渐暗下去了， 这门外，左右都已经看不到人了。 现在这情况，段小舟也不好追出去了。 “害，蓝竹你看，把这正事给耽误了。” 嗬，还还怪上了。 蓝竹翘起了小嘴： “行，那让我传的话，我可就懒得给你说了， 反正也耽误了。” 段小舟听得是洪家来人，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虽然是把话传给了蓝竹， 可他心里想着，如果那人还在， 他多问几句也好啊。 谁知道蓝竹居然把人给放走了。 本来平时吧，人把话带到了， 走了也属正常， 可今日是不同的， 段小舟本就是等着这消息的。 一下子就把话给说得有些硬邦邦的， 蓝竹又不傻，就听出了里面的埋怨， 玉竹嗔了一眼段小舟， 这人今日还真是怪得很， 一下午神思不属的， 这会儿又对着蓝竹说话生硬， 真是有些太异常了。 段小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不妥， 连忙向蓝竹道歉： “对不起，蓝竹姑娘， 是我的错，我今日一直在等洪家的消息， 这一下子听说人走远了， 就有些急了，语无伦次， 你可别怪我了。” 蓝竹哼了一声，小脸就向一边。 玉竹憋笑，这大晚上的， 也不会有什么急事， 就让段小舟难受一会儿吧， 反正，今日这一下午的， 可是一张臭脸摆到了现在。 她也不帮腔，就在旁边看热闹。 段小舟见玉竹嘴角的笑意， 也是明白，自己的亲亲女朋友是不会帮自己的了， 他刚才也是着急，语气确有不对， “蓝竹姑娘，你大人有大量， 我再给你道个歉吧，” 说着就拱手要行大礼了， 蓝竹也绷不住了： “行了行了，可别再拿这些大礼来折我了， 我可受不起，玉竹姐姐怕待会儿要找我算帐。” 蓝竹也是玩心太盛，这才故意拿乔， 也不是真就生气了： “那小厮说了，明日下午， 洪家主请你去洪家一叙。 我看那小厮平日都跟在林公子身边的， 就问了他一句，大概是什么事， 他说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林公子今日陪家主一起吃了晚膳， 过后就让他来咱们这里传话。”蓝竹本就是个利落的人， 说起话来也是节奏很快， 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放心，那小厮也就知道这么多， 她也问清楚了的，不用真要把小厮给追回来。 第319章 湖毫嫩芽 段小舟从头到尾听得明明白白， 看来，是自己这法子多半起了作用， 否则，时间上也太巧了些， 正好是林若轩陪洪家主吃饭， 又正好是吃完饭后向自己发出邀请。 段小舟心里有些雀跃， 他尽力压住自己的兴奋： “多谢蓝竹姑娘，你简直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吉祥。” 蓝竹听他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有你这样夸人的吗？ 还年画里的娃娃？ 玉竹也瞪了一眼段小舟， 她是看出来了，段小舟是等到了他想等的消息， 有些高兴过了头， 所以表达能力出现了问题， “走，咱别理他，就快要疯魔了。” 拉起蓝竹就往屋里走， 段小舟见两人不理他， 也不生气，反而在后面认真行礼： “两位姑娘慢走，再次万分感谢。” 那声音，十分虔诚，文绉绉的。 玉竹和蓝竹憋笑，蓝竹想要回头， 玉竹按住她，两人都直接往前走， 没有理会这个时候有些酒上头的段小舟。 翌日下午，段小舟带上了一些白竹新做的糕点， 准时登门洪家，那门房见他过来， 笑脸更盛，他可是昨日打听过的， 表少爷把食盒里的吃食热了一下给家主送过去了， 听说两祖孙把那吃食吃得只剩个盘子。 他昨日送食盒到表少爷那里， 就一直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香气， 可想这吃食是有多好吃了， 反正以他的人生经历， 这香气，可是从未闻到过。 既然光盘了，那家主肯定也是喜欢的。 今日洪管事可是专门打过招呼， 段小舟要过来，让直接领到家主的书房， 这能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家主也挺欣赏段公子的， 否则，不会专门让洪管事来吩咐他一番的： “段公子，您可算是来了， 快快请进。” 段小舟没有见识过这门房平时的嘴脸， 倒是觉得这洪家的门房极好， 待人也是非常客气周到。 连忙回礼： “不敢有劳大哥。” “不劳，不劳，我可是专门等着您过来呢， 管事说了，让我给您带路， 家主应该是在书房等着您了。” 段小舟心中一喜，这事可真的是有些门儿了， 洪家主居然专门在书房里候着他， 段小舟更加注意自己的举止了， 跟着门房一路来到洪迈院子外。 刚走到院子门口，那门外站着一个小厮， 见两人过来，开口问道： “可是段小舟段公子？” 段小舟略点头： “正是。” 那小厮笑容可掬： “请段公子随我进来。” 那门房向段小舟行个礼： “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家主的院子， 一向只有洪管事才能自由进出。” 段小舟谢过门房，跟着小厮进了院子。 洪迈的院子，很是古朴，一进到里面， 才发现，在外面看， 根本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 几弯几曲之后，小厮才在一个门口停下， 提高了些声音： “家主，段公子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了洪管事： “段公子到了，快快请进， 家主和表少爷都在里面。” 段小舟礼貌一笑，林若轩这人可交， 知道自己这事重要， 一直帮着他操心， 今日待在这书房里， 是还在担心自己外祖会突然变卦吗？ 林若轩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隐隐也是觉得外祖一直托辞不见段小舟， 总不是因为忙那么简单， 可他也没有猜出来外祖所想， 这次洪迈终于松口说要见段小舟了， 林若轩可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早早就过来陪着洪迈午膳， 然后等着洪迈小睡了一会儿， 就一直不走，等着洪迈进书房， 在洪迈身边不着边际地聊天， 也不说其他。 洪迈也是好笑，自己这外孙， 有些心生外向啊。 为了一个朋友，把自己外祖盯这么紧。 但也不明言，林若轩这份赤子之心也是难得， 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孩子， 正常的都能明辨是非，也并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林若轩平日里虽然应对有度， 但很少有真正的挚友。 这段小舟能入得林若轩的眼， 还这样费力帮忙， 洪迈心里不禁也是对段小舟更有好感。 本来昨日段小舟这一举动， 就让洪迈减轻了几分对他的忌惮， 又有沈清楠在后面加持， 洪迈愈发觉得，段小舟这孩子， 自己对他的看法，还是过于肤浅了。 今日下午，洪迈专门腾出时间， 想要好好了解一番。 见管事把段小舟领进门， 林若轩就站起来， 到门口给迎接上了，洪迈看得直牙痛， 这孩子，可别经商，会亏本。 段小舟恭恭敬敬，把手上的随礼拿给洪管事： “给洪老爷子请安了， 这是从家里带的一些糕点， 正好用作饮茶时吃。 还要麻烦洪管事，帮我拿出来摆一下。” 这点小事，不用请示洪迈， 洪管事接过糕点，让小厮拿到厨房， 用盘子盛过来。 洪迈指着椅子让段小舟坐下， “段公子今日又拿什么好吃的来引诱老夫。” “老爷子叫我小舟即可， 我就是个做生意的， 可当不起公子什么的称呼， 何况是在老爷子面前。” 洪迈一笑，礼数还挺周全， 就听得段小舟继续说道： “还是白竹做的糕点， 私以为比外面更好吃些， 也就没有在外面去买了， 老爷子一会儿尝尝，可对您的胃口。” 洪迈示意段小舟喝茶， “这茶叶，是今年出来的新茶， 小舟可尝尝。” 林若轩在旁边听着， 心里替段小舟高兴， 外祖一般可舍不得用这茶招待外客， 那可是一年也不过只有几两的湖毫嫩芽， 洪家的茶庄里，几年才养出这么一棵， 都是用山顶的泉水灌溉， 怕是全天下只有外祖这里才喝得到， 连林老侍郎，自己的爷爷， 外祖每年送于爷爷的，也不过是其他种类的极品。 段小舟闻了一下茶香，再抿了一口茶水， 这茶，其实他是不太会品的， 这才经商多久，哪里就能培养出多少兴趣爱好， 可洪老爷子专门让自己品茶， 林若轩又在给自己使眼色， 怕是这茶有些名堂。 可他除了喝着有些异于平常茶叶的甘甜外， 其他什么也品不出来。 第320章 神清气爽 段小舟决定说实话： “老爷子这茶，想来一定是顶好的茶， 可惜小舟贫寒出身， 只是觉得异常的甘甜， 却是品不出来好坏， 真真是浪费了。” 洪迈大笑： “小舟性格直爽，不像其他人那样胡乱吹捧， 也是难得，这茶，你喝不亏。” 洪迈又细细问了一些段小舟的过往， 段小舟谨记沈清楠不喜别人拿她说事， 在有些涉及沈清楠的过往时， 段小舟都是一言以带过。 洪迈见段小舟明知沈清楠对洪家有恩， 他自己又与沈清楠交好， 但却并不拿两人之间的友情做秀， 心里也是慢慢认可了。 自己外孙这个好友，看来并不是什么商场里的混子， 洪迈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小舟这药坊做得很不错， 刚又听了些你的经营之道， 不知道你这药坊，是你自己的，还是……” 段小舟闻弦而知雅意， 他这药坊，虽然已经送给了周维将， 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还是知道的， 能不明言最好， 真要问起了，只敷衍过去就是。 但这可是林若轩的外祖， 还是洪家家主， 又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他不知道洪迈知道多少， 但也猜到，这个生意， 洪迈多半是要派人去调查一番的， 段小舟只能抱歉了： “这药坊原是我的， 但因为一些原因坊主现在不再是我， 我只负责经营， 但这现在的主人， 还请洪家主见谅，不能明告。” 洪迈点点头， 自己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问出来， 问不出来也属正常， 反而让他对接下来的合作更有信心： “看来这人与小舟的关系匪浅， 才会让你甘心把利润丰厚的生意拱手与人。” “确实关系不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在他手里，药坊能发展得更好。” 段小舟这人，口风紧，但也暗示了， 自己就是个生意人，做任何决定最重要看的是， 生意是不是能更加好做。 就算是青州王世子的麾下， 还算有自己的思想，并没以青州王世子的利益为尊。 很好很好，洪迈再次在心里赞许了那么一下下。 这一下午，两人谈来谈去， 都还没有谈到正题， 洪迈倒是吃了不少段小舟带来的茶点， 可口得很，洪老爷子都决定今天晚上不吃晚饭了， 怕不消化，晚上睡不好。 看来，与段小舟的合作，在这一点上， 怕是对洪家有莫大好处。 洪迈暗自点了点头， “小舟，咱们也不绕弯子了， 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 啊？你老这还不算绕弯子吗？ 什么也不说，就让我先开口。 段小舟把自己的简历报完一遍的时候， 林若轩就托词出去了， 今日外祖心情挺好， 这次的合谈应该会比较顺利， 自己在现场， 反而会让两边都不太方便说话， 林若轩这点还是懂的， 就不在这里碍着两人谈正事了。 果然，林若轩才离开没多久， 洪迈就让段小舟把合作计划拿出来说了。 段小舟倒是不介意洪迈如此， 一个大家族的主事人， 说话滴水不漏那本就是常规操作， 既然人家开口让你说了， 那就是给你机会了，还摆什么谱啊， 这可不比外面那种小生意， 还要故作矜持一番，给自己争取最多的利益。 段小舟自知，在洪迈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 自己什么小伎俩用上，都不过是现眼而已， “晚辈来此，主要就是为了这盐的供应， 相信洪老父子早已知晓。 至于昨日的卤料方子， 晚辈也会晚些时候让人把它送至您的案头。” 在其他人面前，段小舟绝对不会这样自掀底牌， 但在洪迈这里，就大可不必了， 只会让洪迈觉得此人小气， 做不得大事。 洪迈听段小舟说完，表示很满意， 这前期考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水到渠成的事儿，就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段小舟这几句话已经把诚意表示得足足的了： “盐的供应，就按你说的报价来做， 晚些时候我让洪禄把那供货的合约整理一下， 你先拿回去看看， 有什么需要再议的，咱们找时间再聊聊。 至于你那个卤料方子……” 洪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真是机灵， 果然是送到了老夫的心坎上了。” 段小舟忙站起来： “晚辈这些天有些急了， 所以用的法子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还请老爷子不要见怪。” 段小舟也算是摸到了些洪迈脾气， 这人到了权利的巅峰， 有些事情一看就透了， 大多数人在他面前，都兴不起什么风浪， 如果敢要装腔做势， 那就要做好被洪迈踢出门的觉悟。 果然这话引得洪迈哈哈大笑， “懂得寻找其他突破口， 头脑灵活，在这一点上， 怕是很多人都不如你， 你也不必一直道歉了， 我倒是觉得这方面你表现得不错。” 这赞扬可是实实在在的， 段小舟没好再继续谦虚下去： “多谢洪老爷子认可。” “不过，我可是有些贪心， 这卤料方子，我不仅要， 还要派人去你那里学， 没有问题吧。” 这卤料包里有好几味中药， 洪家富贵，什么名贵药材没有用过， 洪迈自然也是尝得出来， 昨天吃完一盘，洪迈还担心自己会有些积食， 专门在晚饭后多散了好一会儿步， 就连惯常睡前要喝的安神汤也不敢用了。 没想到的是，不但胃不难受， 反而还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辐射到全身，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洪迈本来年纪大了，就有些手脚畏冷， 就算在夏日，躯干再热， 手脚指尖都是冰冷冰冷的。 没想到，晚上睡觉时，整个人气血通畅， 洪迈表示，这么几年的时间， 这是自己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今日早上起来，洪迈难得神清气爽， 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昨日吃的卤味， 不禁啧啧称奇，果然是沈清楠家里， 能医好林若轾的大夫，确实不同凡响啊， 连家里一个家常卤味，一个女厨娘， 都能调理身体， 对沈清楠和她身后的背景， 洪迈都有些敬畏了。 第321章 摔坏了吧 如果说昨日，洪迈只是想着， 跟段小舟商量商量，让他把卤料方子割爱， 现在洪迈不这么想了， 这是一般的厨子能做到的吗？ 没有精湛的医术和高超的厨艺， 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就算把方子拿到了， 以后根本就没有法子改进。 是的，洪迈尝了第一口卤味后， 就基本断定，段小舟的用意了。 洪家开了不少酒楼，每月都会换一些新的菜式， 来吸引新老顾客，但不管怎么换， 也没有任何一种菜式能超越段小舟送来的卤味， 段小舟就是算到了，洪迈尝了卤味， 以他这做酒楼几十年的经验， 肯定能吃出卤味的不寻常之处。 做为一个酒楼经营者， 最为关注的就是如何能够把菜做得更加吸引人， 才能招来更多的食客。 这卤味，一旦面市，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怕是只有深谙此道的洪迈最为清楚。 就算为了这卤料方子， 洪迈也是会答应盐供应的事情， 最差不过供多少的问题。 段小舟在洪迈答应供盐的时候， 心里就已经松了一口气， 听得洪迈如此要求，段小舟盘算了一下， “不好瞒着老爷子，这方子是沈小姐的， 本来也是她家里做菜的寻常方子， 我拿出来用，她也不会在意， 但还要派人去学，这我就有些做不了主了， 还得回去问一下才能给老爷子答复。” 洪迈知道两人关系，觉得还是说清楚些的好： “小舟，你误会了，我让人去学， 其实就是打个下手，这方子，我并不拿走， 而是要与你合作，咱们两方得利。 由我这里的人出力，你那边只需要出人教授就行， 而且，这事我可不满足于只要方子， 我希望这卤味，由我这边制作售卖， 你那边还要负责开发才行。” 洪迈的意思，段小舟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不和他昨日和白竹她们说的愿景是一样的吗？ 就是让自己还能参与卤味的制作， 从中获得盈利，但既然分得利益， 那就需要一直开发更新的菜式。 洪迈指着那些白竹制作的茶点： “我可是知道，这位厨子的手艺， 怕不止是目前我看到的这些。” 洪迈的意思，那可是真的明确得不得了了， 他不仅要合作卤味， 还要让白竹她们成为酒楼的开发部门， 专门研制更新更好的吃食。 段小舟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呖啪啦了， 就快要眉飞色舞了，但有一点他有些为难： “沈小姐家里，都是行医的， 要是还来做这个，怕是……” “你放心，我会给一个让沈大夫一家人都满意的价格， 不会亏待了她们。 你也清楚，沈大夫本就对我洪家有恩， 为商之道，合作共盈， 这点，相信沈大夫也会同意的， 而且，这个团队，我希望是你来管理。” 段小舟算是服气了。 洪迈这商业老江湖，已经想好了方方面面， 他昨日是想的与洪迈合作， 然后自己提供卤味供应到洪家的酒楼， 模式大概就与供应盐的差不多一样。 但这老爷子，可真是精明极了， 他直接把所有人给收编了， 他来作为所有人，其他人都给他打工， 段小舟觉得挺好，毕竟酒楼这摊子事情， 比起供盐来说，本就复杂了许多， 真要让他独力承担， 现在各种事情都堆起来， 人手是真是不够。 可他又担心，这卤料方子一旦泄了出去， 这生意可就前景不长了。 现在洪迈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人由洪迈出，洪家家大业大， 供应链完整，卤味所需的食材， 比他到处去找来得快得多，质量还有保证。 要找些可靠的人手，也比他来得容易多了， 这泄密的风险也是被降到了最低。 那他们这边就只负责研发和指导也就行了。 但他也知道，这事他不能直接定了， 得看沈清楠的意思， 他都还没有跟沈清楠商量过， 就把这卤味的事情给洪迈说了， 如果接下来还要被洪迈收编， 还要长期给洪迈打工， 虽然这打工的级别是挺高， 给得也多，但在段小舟心里， 沈清楠才是他的老板， 供盐的事情，是沈清楠早就给他交代好了的， 一切由他做主， 但这卤味的事，沈清楠可是没有答应过什么。 于是他还是很谨慎地向洪迈提出： “洪老爷子，这事，确定要再和沈小姐说一下的。” 洪迈也不介意，怎么看都是段小舟那边占便宜， 他也不怕沈清楠不答应： “行，这事本就是个长远的合作， 前期还有很多准备事项， 不过这个合作，我也让洪禄给拟了合约的， 你一起拿回去，先看看。” 段小舟当然没有意见， 洪迈能等就是最好的了， 算算时间，等供盐的事情差不多敲定， 沈清楠也该从庵堂里出来了， 到时候再与她说上一说， 虽然这事十拿九稳， 但段小舟固执地认为， 有些事情，还需要沈清楠点头才行。 回到院子，段小舟一脸喜色， 玉竹一下子就看见了， 猜到他事情应该办得比较顺利， 看那脸红的，怕是还喝了些酒才回来的。 玉竹不理他，直接去了厨房， 她准备弄点醉酒汤给这人。 段小舟的酒量一般，就是那种能撑着回家， 再上头的那种。 玉竹可不知道，段小秀一回到院子， 也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见玉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段小舟心里不得劲儿， 连自己的房都不回来， 跟着来了厨房。 玉竹正在厨房里找食材， 就听得扑通一声， 转过身一看，好嘛， 这段小舟真是喝得多了， 直接把自己给挂在厨房的门槛上了， 脸朝下俯倒在地， 摔成了一个大字。 刚才那声响太大声， 把玉竹给吓到了，再看他这样子， 也不知道摔坏没有， 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去扶。 却见段小舟自己用手先撑起了上半身， 然后再慢慢地收回脚， 一只鞋子没带得进来， 给留在了厨房门外。 段小舟缓缓地坐了起来， 盘起了腿，他觉得这样感觉好一些， 要不头晕目眩的， 连玉竹在哪里都看不真切。 第322章 越俎代庖 “你没事吧？” 玉竹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傻愣， 还怕他是摔坏了。 “哇……！” 段小舟听到玉竹的声音，温柔得出水， 一下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劲儿， 就给哭了出来。 玉竹给吓到了，连忙在水缸里舀了些水， 在盆里拧了根帕子， 凑近段小舟，给他先抹个脸， 这人脸摔在地上，现在坐了起来， 满脸都是灰，脏死了。 玉竹有些紧张，她可从来没有见到段小舟这个样子。 这脸上的灰给抹了，那眼睛里的水雾可就真的遮都遮不住。 “段小舟，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刚进门那会儿，还满脸喜色的， 怎么这摔了一跤，就换了张脸呢？ 真是把人给摔傻了，玉竹突然有些嫌弃， 这么容易傻的未来夫君，不要也罢。 她欲起身去把帕子弄干净， 却是被段小舟一下子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 段小舟就把她给紧紧抱住了： “玉竹，我真是太高兴了， 终于把生意给谈得差不多了。” 玉竹眨巴了一下眼睛， 原谅她这个年纪，确实没有遇到过， 这高兴是这么表达的吗？ 怎么会哭着说呢。 “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拖着一堆孩子，幸亏有沈小姐的帮助， 我终于能真正养活他们， 如今，我也是能谈下大生意了。” 玉竹大概有些懂了， 这段小舟今日这情绪， 怕是因为以往都是凭着一股子心气， 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 算是撑起了一个局面， 如今又独立完成了一个重大项目， 喜极而泣了。 如果沈清楠在旁边， 当然一下子就会明白段小舟这反应是为何， 因为她本就把这些人当孩子看。 玉竹本来年纪还小， 原本是共情不起来的。 但玉竹一下子联想起常远山， 常远山一直是她两姐弟的支柱， 当她听说自己爹摔伤了， 再看到常远山躺在床上， 腿上血肉模糊的样子时， 玉竹是有些绝望的， 那完全是天塌了的感觉。 沈清楠说能治好常远山的时候， 玉竹的心情，大概和段小舟现在的心情差不太多。 真的就是一边感谢沈清楠，一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她没有推开段小舟， 反而用手轻拍着段小舟的背部： “如今也是好了， 本来生意越做越好， 这回来到禹州，你这一直牵挂的事情， 也能有些眉目，这是好事。” 段小舟确实像玉竹想得那般， 以往自己拼尽全力，能保一大家子温饱也属困难， 有了沈清楠的帮助，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有事可做， 有饭可吃，有衣可穿， 段小舟心里一直有些惶恐， 他吃多了苦，也见惯了太多的脸色， 一路战战兢兢，生怕走错哪步， 一夜返贫，那些年的贫苦和自卑在他内心深处， 成为他最大的恐惧。 但沈清楠不仅给他帮助， 还在沈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情。 段小舟不由自主地就对沈家产生了心理依赖。 特别是在今晚，洪迈与他达成初步的意向， 他一直憋着的情绪，在看到玉竹后， 借着酒劲就给爆发了出来。 “玉竹，我其实一直都有些害怕， 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害怕突然有一天，醒来是一场梦。 只有看到你在我身边， 和我说话，我才能感觉到真实。” 在段小舟看来，玉竹不仅是自己要娶进门的妻子， 更像一位亲人，能让自己感觉到真实的亲人。 玉竹不是很了解段小舟为什么会害怕， 但也看得出来，段小舟浑身散发的孤寂。 “不怕不怕，我会帮着你， 只要你好好的， 小姐也会帮着你。” 对于这一点，玉竹很是笃定， 小姐也是说过，段小舟这人吃的苦多了， 看什么事情都要比别人通透许多。 最难得的就是他那颗赤子之心了。 和段小舟交往这么久， 玉竹也是欣赏段小舟在商业上的一些想法， 还有段小舟虽然有些小钱了， 也是一心想着改善自己家里兄弟姐妹的生活， 还不忘沈清楠的恩情。 段小舟哭了这么一场，酒却是有点醒了， 见自己这般作派，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推开玉竹， 抹掉脸上的泪痕， “你别笑话我，玉竹，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酒喝得多了。” 玉竹也不介怀， “你到那盆里再洗洗，摔得满身是灰的。” 顺便把话题岔了过去： “今日的收获很大吧？” 段小舟把盆拿到厨房外， 悄悄穿上自己掉在门外的鞋子， 打算掸一掸自己身上的灰， 见玉竹也不纠缠刚才自己的失态， 也是调整了一些情绪： “昨日你不是一直问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那供盐的事，今日洪老爷子终于松口了。” 玉竹替他高兴： “真的吗？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段小舟在制盐上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和人力， 玉竹也是清楚的， 这来到禹州，却是一直在供盐上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玉竹也猜想，进展不是很顺利， 但也没有问过段小舟， 直到昨日下午，段小舟非要给林若轩送卤味， 她便是猜到了几分， 但心里也是替段小舟着急，又怕问出来让段小舟更烦， 也是没有怎么往深处问， 但看现在这情况，怕是自己不问段小舟才会着急吧。 “现在可以和我说一下详细的情况了吧。” 玉竹的声音有些打趣， 段小舟知她在说自己昨日等消息时的紧张， 有些无奈： “那还不是怕如果不成功被你笑话吗？ 所以当时一直不敢说。” 他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一边给玉竹讲述了一番和洪迈的谈话。 “所以……洪家不仅要合作供盐的事， 还要合作菜式开发的事？” “恩，我没有立时答应， 虽然是这法子让洪老爷子松了口， 但这卤料方子是沈小姐的， 白竹的厨艺也是沈小姐指点的， 我想等沈小姐回来后再给她说说， 她如果同意，我们就谈细节， 她如果不同意，我再想其他法子。” 段小舟虽然觉得沈清楠是肯定会同意的， 但他也不会越俎代庖，来替沈清楠做决定。 第323章 风风光光 玉竹也是赞同他这个做法： “你做得对，这事还真得小姐点了头才能作数。” 话音刚落，就听得暗处一个声音： “不用给小姐说了，我就能做主了。” 从暗处走出来白竹和蓝竹， 两人都是笑嘻嘻的， 段小舟和玉竹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蓝竹口快，见两人神态，哈哈大笑： “我们可是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 玉竹差点又想上去教育一下这个臭小孩子了， 却是被段小舟拉住： “看见也没什么，都是家人。” 段小舟在玉竹肩膀上哭了那么一回， 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自己家的兄弟姐妹，虽然都是一起受过苦的， 但论起感情，还真没有自己与顺泰居这些人亲。 自己与兄弟姐妹们，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对他们的帮助， 但在顺泰居这群人这里， 他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温暖， 大家都以平等相待， 虽然说是主仆关系， 但也从未见沈清楠对谁大呼小叫的， 反而是这些个丫鬟， 把沈清楠给管得死死的。 和和睦睦一大家子，给予他一种家人的感觉。 心力疲惫的时候，想起兄弟姐妹， 那是一种责任，想起顺泰居， 却是一种温暖和支撑。 今晚，段小舟更加坚定了这种信念， 他执起玉竹的手： “我会在沈小姐回来时， 向她求娶玉竹的。” 那神态，那语气，都坚定无比。 把三个姑娘都给看愣了。 蓝竹真是嫌热闹不够大， 在旁边添言： “段大哥，你这深夜不睡觉的， 跟我们说这些干嘛， 我们又做不了什么主， 你若是想我们羡慕，那可真羡慕不来， 我可还是个孩子呢。” 玉竹笑啐道： “别听段小舟胡言乱语， 他今日酒吃多了。” 甩开段小舟的手， 眼神里带些警告：够了哈，别给我在这里耍酒疯了， 刚才还挺正常的，怎么一会儿又变脸了。 段小舟刚要争辩，还是白玉反应过来了， “段大哥，你可先歇歇吧， 把我想说的事情都给岔开了。” 大家才想起白竹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这才都把眼睛看着白竹，白竹见三人终于想起正事了， 也是叹了口气： “小姐说过，厨房的事我做主， 她自己也曾经鼓励我把做菜的方子卖给江州的洪掌柜， 只是当时我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就没同意。” 她看着几人，想起沈清楠曾经说过的话， “白竹，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 要知道，你可是掌握咱们胃口的神啊！ 再过些年，咱们家里的大大小小， 嫁娶也会多起来，需要银钱的地方， 就会多起来，实在不行， 这医馆不做了，靠你还能摆个吃食摊子， 别太局限于自己技艺的提高。” 这话，白竹没好意思说出来， 但白竹却是打心眼里听了进去。 她目前是没有嫁人的打算，但雪竹她们， 白竹还是衷心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好归宿的。 当然要多为她们存些银钱， 以后可不能坠了顺泰居的面子， 把这些个姐妹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特别是昨日，段小舟给她们报了个数， 可把她给惊到了，半年可以赚这么多， 这可比小姐的医馆挣钱多了。 这一晚上，她都没有睡得好， 小姐教的这些厨艺，原来这么值钱啊， 自己日日都躲在厨房里， 小姐在外面看病赚钱，比自己可辛苦多了， 现在能帮得上小姐，为啥不帮呢？ 今日她一直关注着段小舟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厨房里的动静她也是知道的， 不太好意思走出去，也拉着蓝竹别出去， 直到两人从厨房里出来， 听到段小舟两人的对话， 她这才站出来， “现在，这卤料方子已经经过了好几次改良， 我和小姐都认为，再想更好吃， 就不是太容易了。 倒不如拿出来卖个好价钱。 反正我手里的新菜式，多了去了。” 段小舟自是高兴，这样的话， 与洪迈的合约就可以早些进行， 不过，他也把真实情况给三人好好地说了一遍： “洪老爷子对这卤味的合作要求， 是要让我来做主，撑起一个班子， 人力物力包括财力都由他来出， 但我们这边就要负责定期的新菜式更新。” 白竹思索了一下，这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这好办，我手里本就有些菜式是记录下来的， 现在也一直在研究新的。” 玉竹却是提出了问题： “可咱们还要回江州，这研究的事，不会只能在这禹州吧。”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事要做， 咱们该回江州还是回去，这里就做为一个教授场所， 就是要辛苦白竹姑娘跑上一跑了。” 三人眼睛都同时看向了段小舟， 把段小舟都给看尴尬了： “你们别想多了，我是商人， 事情成不成功，我都会把后续预告推演一遍的， 虽然这事还没有着落， 但我也是想好了未来应该怎么做的。” 三人见他真诚作答，也是相信他的人品， 没有觉得他是故意做些姿态， 哄得几个上当。 那就继续讨论吧： “段大哥这个想法不错，但也是复杂了， 其实这教授一事，我倒也不必亲自过来。” 白竹想想段小舟的计划，觉得还是麻烦了些， 自己的首要任务可以给顺泰居做饭， 若是因着这个事，让顺泰居的人饿肚子， 那怎么行。 “我倒是有个法子，让洪家选一两个学得快，机灵的， 每个月到江州来学吧。” 玉竹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白竹不用跑， 也不会耽误小姐的一日三餐。 蓝竹在一旁，也是插不上话， 心里有些着急： “那我呢，我可以做些什么？” “你嘛，自然是发挥你的长处， 护送这些人回禹州。” 段小舟倒也没忘了蓝竹的用处， 学了那么多功夫，不拿来用也是浪费了。 蓝竹有些开心，自己这练了几个月的功夫， 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她可不知道，段小舟想的是，她一个女孩子， 不怎么引人注目。 这些人，可都是洪老爷子精选出来的人才。 现在看着不起眼，但架不住以后， 新菜式火了，有人会觊觎，会想些歪门邪道。 第324章 糙汉 蓝竹年纪小，不打眼，又有些功夫在身上， 看上去不显眼，但是有些聪明劲在身上的。 加上蓝竹的师父肯定不放心让蓝竹一个人去， 所以叫上蓝竹，就相当于叫上了她师父， 算是安全性最高的护送方法了。 三人在一起又就一些问题商量了好一会儿， 一起要求段小舟给她们算算， 这可比之前说的只有一个方子麻烦多了， 算一下半年咱们能得多少银钱。 段小舟心算速度确实挺快， 不一会儿功夫就给算了出来， 按照洪迈能接受的底线，白竹这边只出些心力， 但一个新方子，研发加教学加推广后的提成， 段小舟比出了一个数字， 三个姑娘都觉得有些晕晕的， 这可比段小舟之前说的金额大了一位有余。 玉竹都有些不太相信了： “段小舟，你可别是算错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金额。” 连玉竹都有些怀疑，其他两人更不用说。 “怎么可能会算错，我可是怕给你报错， 还复核了一遍的。” 玉竹这才放心，段小舟这方面的能力， 她其实是清楚的，除了在人情世故上， 段小舟做得面面俱到， 还有一个与很多商人都要强的地方， 那就是，段小舟的心算能力很强， 这是段小舟与生俱来的本事， 其他人也学不过去。 只是这个数字可真是太大了些， 大家都有些不由自主地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见玉竹都觉得段小舟没有算错， 其他两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这数额太大，白竹觉得， 要不，还是不要这么快答应段小舟， 还是等小姐回来再说吧。 可现在已经跟段小舟说了， 再反悔似乎也不太好， 毕竟，玉竹和段小舟的关系， 确实不太好出尔反尔。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守住最后的底线： “段大哥，这事虽然我是答应了， 后面的事情也是你出面处理， 但这一切，最后还是要汇总到小姐那里， 包括收入。” 收入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在她心目中，既然自己的卖身契在小姐那里， 那她赚下来的银钱，那也应该是小姐的。 何况，这厨艺，也是小姐一步步教出来的， 毋庸置疑，就该是小姐的， 自己只不过是帮着小姐操办而已。 白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其他两个也是不居人后，玉竹也是坚定地说： “我还说私下里再跟你聊这个事， 看来，不用了，我也是如此想的。” 蓝竹更是附和： “我都算是小姐白养着的， 平时小姐给我分的活儿就少， 很多事情都是各位姐妹在做， 怎么能一有好处就上， 白竹姐姐这话，我也如是想。” 段小舟也不质疑她们是否在客气， 他也知道这群丫鬟对沈清楠的拳拳之心， 那都是沈清楠该得的。 段小舟在江州长大，什么大小场合没有见过， 像沈清楠这样把丫鬟处成姐妹的， 他还真没有看到第二个。 所以他才会把顺泰居看作自己的家， 因为这里一进来，就是一派温馨， 让人心底充溢： “当然，这事我肯定是要给沈小姐一个交代的， 不过，我也是想先把摊子扯起来， 咱们尽量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妥妥的， 不让沈小姐操心为上。” 四人这一合计，都觉得不错。 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如何合作的事就谈得顺畅多了。 沈清楠这会儿，正在回禹州的路上， 因为只有二十天的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多数时间都是抄捷径， 终于在十天内把自己要办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算算时间，还有七八天， 于是，她也放慢了脚步， 不再像之前那样赶路了。 去的一路上，为了赶路， 她也是尽量远了一些人少路难的地方，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困难了些， 但对于她来说，爬山涉水， 不过是施展一下身手而已。 普通人要绕着走上几天的路程， 生生地被她一天之内可能就赶到了。 回来的路上，沈清楠像一个旅人， 还买了一匹马，慢慢悠悠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有些大的城镇，还会进去逛逛，歇个脚。 这日，来到豫州，沈清楠像往常一样， 先找个茶寮，坐下要一壶店家卖得好的茶水。 茶寮这种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 坐着四方来客，什么八卦都是最新鲜的， 这时代虽然不太一样，八卦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但也不外乎都是些官方新闻、家长里短之类的话题。 这些日子，走过了不少地方， 大尚朝的百姓大多都知道了先皇驾崩的消息， 但是两王拱卫汴京这事， 偏远一些的地方，却是不怎么清楚。 繁华一些的地方，虽然大多数人也知道， 但版本却是五花八门， 甚者，居然还细节到把周维将给描绘成一个五大三粗， 满脸大胡子的糙汉。 沈清楠听了不禁好笑， 周维将虽然长年在外驻守， 但人家好歹是皇族出身， 那些个讲究可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上次到她顺泰居，剑眉星目， 颜如冠玉，那华贵的服饰一穿， 举手投足间，那可是浑身散发的都是皇家贵气， 怎么在这些人的口中，却是如此模样。 听着这些坊间言论， 沈清楠纤手握着茶杯， 把一抹笑意隐藏在茶杯之后， 眼睛却是看向了茶寮门边的那个身影。 那身影，她可是熟得很了。 前两日，她路过另一个城镇时， 听到街边一个小巷中有喧闹之声， 她本就耳力超群， 一下子就听出是有些打斗之声， 出于好奇，沈清楠见四周无人， 悄悄挪至墙角，跃上房顶， 走到那喧闹之声，居高临下望去， 一群乞丐，正在围攻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 那少年，蓬头垢面的，着装也是破破烂烂， 一时间看不清面目。 沈清楠心想，看来不过是一群乞丐在争些什么， 但见那少年一拳敌数人， 不像是有功夫，但胜在力气够大， 倒是能撑得这许久， 多等了一会儿， 力气似乎渐渐耗尽，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些围攻的乞丐眼见胜利在望， 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沈清楠从中大概理清了一些事情来龙去脉。 第325章 你是佛朵 应该这少年是闯入了一群逃乞丐的势力范围， 还与这些乞丐争食，引得乞丐不满， 这才把他给堵在了这巷子里。 本来这些事情，在任何州县的城镇里都时有发生， 本是引不人兴趣的。 但这少年这身蛮力，却是引起了沈清楠的好奇之心， 好家伙，那可是七、八个乞丐， 这少年虽然不通拳脚， 但也挺扛揍的，还能反击几十个回合。 沈清楠推算，再过得半盏茶时间， 这少年怕就抵不住了。 可这少年，一声不吭，只硬撑着， 嘴角仿佛都渗出血了， 连哼都不哼一声。 沈清楠敬他是条汉子， 就有了相帮之心。 她从怀里掏出了几十个铜钱， 往另一个方向撒去，嘴里喊着： “哎呀，有人撒钱了，快来捡啊！” 那些乞丐本来就是乞讨为生， 那铜钱掉在青石路上声音特别清脆， 如何听得这些，对这声音可是熟悉得紧， 忙抛下少年往撒钱的地方跑， 先捡钱要紧，否则，被其他乞丐抢先了， 那可真是亏吃得大了。 趁这些人往撒钱那里跑， 沈清楠跳下房顶，揪起少年的衣领， 一蓄力，再次跃上房顶， 几个纵跃，远离了那条小巷子， 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个地方离得那些乞丐就远得很了， 这才把少年给抛了下去， 只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赶紧跑吧。” 少年被轻抛在地上，还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 谁知道沈清楠这劲用得巧， 他不过是脚一沾地，摇晃了几下， 就站稳了。 那少年再抬头时，却不见了沈清楠的踪迹。 少年被沈清楠一下子带得飞起， 心下大惊，差点叫出声来， 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 只听到耳边传来的风声， 等他把紧闭的双眼才刚睁开， 就被抛了下来。 少年用鼻子狠狠地吸了吸空气， 望着沈清楠消失的方向。 不假思索地就循着沈清楠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清楠看着茶寮外的少年， 也实在是搞不懂， 她虽然骑马，是走得慢不错， 但当时她救了这少年， 可是马上就跑了， 怎么这少年就认定了她， 一路跟了下来。 如今，都已经跟了两天了， 一开始，沈清楠并不想理他， 想着可能这个时代， 特别喜欢什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之类的， 这孩子，别是非要跟着她来报恩的。 那倒不必，沈清楠本就是举手之劳， 也没打算挟恩图报。 这少年，一看就身无长物， 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 不过，万一跟周维将一样， 来个体验人间的也不一定， 扯远了扯远了， 沈清楠可不觉得这种事情会再三发生。 沈清楠不准备管他， 也就任由他跟着， 可这都两天了，这孩子， 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啊， 别是硬撑着非要跟着吧。 沈清楠一边唾弃着自己从现代带来的善良， 一边向茶寮老板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碗水， 拿到了门外。 见少年还是坐在那里，呆呆的， 叹了口气，沈清楠坐到了少年身边。 把手里的包子和水递了过去： “先吃点东西吧。” 那少年看着眼前出现的吃食， 顺着吃食看向了沈清楠， 那眼睛露出了惊喜， 随即飞快地拿过沈清楠手里的吃食， 快速地吃了起来。 沈清楠也不拦他， 这眼睛，是深棕色， 沈清楠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狼吞虎咽， 一边猜测着他是哪里人。 一般的汉人，眼珠的颜色可都是黑色， 这少年，是深棕色，不是汉人， 那就是少数民族了， 又是哪里的少数民族呢？ 沈清楠的认知里，这里已经深入中原腹地了， 没听说过有群居的少数民族。 那就是从关外过来的？ 那关外到这里，可是有上千公里， 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到的地方。 见他吃完，沈清楠问他： “可还要些？” 那少年也不客气，点点头， 还把手里的空碗也递给沈清楠， “水也还要些？” 少年再点点头。 沈清楠暗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少数民族的， 不怎么懂汉人的礼节。 起身往茶寮里走时， 却听得少年在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 声音带了些吵哑， 可能是长期没有说话的原因， 也可能是因为很久没有喝水。 沈清楠又叹口气，行吧， 人家还是挺懂礼貌的。 转身再要了几个包子和水， 拿给少年，看他吃完。 见他没有再要，这才把空碗还给茶寮老板。 付了茶钱，沈清楠牵过马， 准备先去把客栈找到，把马寄在那里， 再去集市逛一下。 那少年见她动身，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跟在了沈清楠的身后。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 前两天虽然少年跟着她， 但却跟得不近，一直都是远远地。 如今自己犯了好心， 这孩子，就愈发跟得近了。 “你跟我两天了，为什么？” 沈清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那少年自然是听到她说话， 也知道她在问自己，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你是佛朵。” 谁？沈清楠没听得明白，谁是佛朵？ 她吗？她可不记得她还有个名字叫佛朵。 “你认错人了。” “没有，我没有认错，你就是佛朵。” 少年急了，本就不怎么利落的汉语， 被他说得更加拗口了。 沈清楠见他在大街上就这么急了， 连忙制止了他： “你先别急，前面就到客栈了， 咱们去那里说。” 少年非常听话，一听沈清楠要带他去客栈， 居然马上闭嘴，只是向前一步， 更加靠近沈清楠，表示自己跟着。 沈清楠有种带着儿子逛街的既视感， 但又不想惹他再激动， 牵着马就要向前走去。 少年却是一下子抢过马缰： “我来。” 沈清楠一想，也是， 这少数民族大多善御马， 他来就他来吧。 于是，沈清楠不管不顾地走在前面， 少年牵马走在后面， 那马居然非常温顺， 跟着少年的步伐，一步一相随的， 跟在沈清楠身后， 沈清楠听着身后的声音， 不禁一笑，果然猜得没错， 这少年确实少数民族，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南下的北方草原民族。 两人一马，往客栈走去。 第326章 你身上的味道 到了客栈，沈清楠要了两间房， 反正这事说不说清楚， 到现在这种情况， 自己也不能把这孩子又给扔出客栈的。 少年对这些事情也不关心， 只是紧紧盯着沈清楠， 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沈清楠也不管他， 让店家备了洗澡水， 这才带着少年去到客栈里供人小憩的地方坐下。 “行了，说吧，为什么我叫佛朵。” 少年并不接话，只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直接递给了沈清楠。 沈清楠拿过信，并没有立时打开， 而是看了一下外观， 那信封的年代似是有些久远了， 纸张的颜色已经很黄了。 沈清楠奇怪地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只把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 沈清楠见他并不给任何提示， 也是没法，只能把信打开看。 看完信，沈清楠也沉默了， 这字迹，她认得， 不就是这原身的师父吗？ 沈清楠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少年，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少年又是谁？ 看这信的年代，怕是十几年有了吧， 按照推断的话， 所以，这是师父在塞外的私生子？ 沈清楠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她这师父怕不是也是穿过来的吧， 怎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就连少数民族也不放过。 但这少年一脸污渍，也是看不出样貌， 不知道与师父有几分相像。 不对，按这少年的年纪推， 那个时候的师父，应该在中原， 还在教导几个师姐， 不太可能去塞外， 而且，就算倒推十几年， 师父的年纪…… 沈清楠也知道自己师父保养得挺好， 可那个时候，师父也是奔五的人了， 不太可能再生个孩子的。 沈清楠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无厘头了。 “佛朵是谁？” 她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完了以后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这不是少年刚才问她的嘛： “应该说，写这封信的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阿耶的故人， 阿耶让我遇到了，一定要替他把这封信拿给她。” 少年从怀里又摸出一封信， 沈清楠却不伸手去接，而是解释道： “我不是佛朵，我也不认识你阿耶。” 少年却很固执，“你就是佛朵，你身上有这封信上的味道。” 沈清楠这才明白，这少年为什么一直跟着她了。 这封信虽然年份久远， 但从这信的整体来看， 保存地却是极好。 她拿起信在鼻尖处嗅了嗅， 那信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寻常人却是闻不出来， 沈清楠却是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这种香气，只有长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人身上才会有。 师父身上经常带着装药材的瓶瓶罐罐， 她身上也一大堆， 久了，身上也就沾染了不少， 自然就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在尚朝，女子从医的人少， 医馆里虽然也有不少大夫， 但大多是男子。 而身上带着药材味的女子， 确实是很难遇到。 “就因为这味道？” 沈清楠还是有些想不通， 就算是味道差不多， 但这少年，为什么就笃定是自己呢？ “阿耶说过，佛朵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沈清楠被取悦到了， 天下女子，就算是穿书了， 那也是禁不起人夸自己美的， 爱听，喜欢听，多说点。 沈清楠笑咪咪地，越发亲切起来： “你的嗅觉很灵？” 她虽然没有点破，但这药材味其实已经很淡了， 一般嗅觉的人是闻不到了。 她也是身上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才会知道这信上的气味和自己身上的气味是有多么相近。 毕竟，原身的制药技术可都是师父传授的， 气味和字迹让她都无比确定，这写信之人就是原身的师父。 从这信里可以看出，师父在塞外待了一段时间， 寻找了一些那边的药材，然后告别离去， 而这信，应该是写给当时收留她的牧民的。 少年却是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看信。” 沈清楠一愣，那少年手里的信还是朝着她， 这是非要她看了？ 看就看呗，不看的话，这少年怕是要一直举在这里。 她伸手接过信，展信观看…… 看完信后，沈清楠再次看向少年， 原来他叫敖格博勒，与师父相识的是他的祖父。 名字叫敖格图斯，是鲜卑一个小部落的族长加巫医。 敖格图斯在信中感谢了当年佛朵交给自己的医术， 说是现在鲜卑内部部落之间内战不断， 自己部落也被素和部落给征服了， 把自己的孙子送往中原避祸， 也帮他找一找佛朵，希望佛朵现在过得很好之类的。 这敖格图斯也真是心大， 直接就把自己的孙子给丢进中原了。 这孩子，会一些汉语， 但却一开口就能听出外族口音， 怕是这一路上受了不少欺负。 沈清楠同情心泛滥， 想起自己救起他的时候， “你是怎么一路能够走到这里的？” “阿耶给了我一些干粮，不过我已经吃完了， 带了些银钱，但也用得差不多了。” 沈清楠叹气，塞外多是以物易物， 这银钱，怕是带了也不多吧。 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呢。 “信我已经看完了， 我不是佛朵，但我认识佛朵， 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博勒眨了眨眼，沈清楠的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懂， 但合在一起却有些不太懂了。 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不应该啊，阿耶说的特点，信上的气味， 都明明告诉他，这个女子就是佛朵。 就是……有些太年轻了些。 沈清楠本想说自己也找不到师父， 没法帮他，她也没打算去找师父， 虽然原身与师父是有感情的， 可她却是一点全无的。 如果找到师父，被师父看出来自己徒弟被换了芯子， 那还不知道又有些什么变故呢。 可是…… 博勒不是中原人，在这里无依无靠， 倒不失为一个可用之人。 沈清楠想起自己的计划， 本是缺着人手，这人手不是水灵灵地坐在自己面前吗？ 从这敖格图斯的信中可以看出， 佛朵，应该是他们族人的一种尊称， 敖格图斯的言语中都充满着尊重和爱意。 第327章 印随现象 想起江州城里的周湘， 沈清村暗想：我这个师父的风流债也是真不少， 帮她还点吧，万一以后遇上了， 也能看着这些情份上大家和平相处， 那也是不错的。 沈清楠说服了自己， “这样吧，你跟着我吧， 我帮你寻佛朵，然后把信交给她。” 博勒纯朴，本就认定沈清楠就是佛朵， 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直跟随着沈清楠， 本来也是不打算离开， 听沈清楠这么说，博勒不假思索： “好。” 沈清楠还挺欣赏他话少的， “我给你也写了一间客房， 一会儿上去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我再看看你身上的伤。” 博勒前两日一对多，是受了些伤， 沈清楠本是不怎么关心的， 但如今决定要收留他了， 那还是把伤看看的好。 敖格图斯在信里说得塞外现在动荡不安的， 虽然并没有说让佛朵收留博勒， 但字里行间却是充满着希冀， 看得出来，敖格图斯是希望博勒被收留的。 只是敖格图斯却不知道， 收留博勒的人变成了沈清楠。 阿耶信任的人，就是博勒信任的。 博勒一字不差地把沈清楠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执行得非常到位。 洗澡时，沈清楠把衣服给他带进去， 他也是直接从浴桶里站起来就要去拿。 给沈清楠这个现代灵魂都整羞涩了， 连忙转过身去，把衣服塞博勒怀里。 可这活色生香的场面， 沈清楠却是一点不落地给看了去， 暗叹，师父眼光真是不错， 博勒这一洗干净了，水灵灵的， 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 挺秀高颀的身材，肌肉分明， 想来他那阿耶， 年轻时也是个好看的男子。 沈清楠暗里蛐蛐着原身的师父， 嘴里却是说道： “中原礼节多， 以后不可如此在女子面前赤身祼体。” 不省心啊，看来，这塞外的性别教育， 还是落后了一些。 博勒有些不解，在草原上， 遇到了水源，一族的男子都是如此洗澡， 并没有听到谁说有什么问题。 但沈清楠说了，博勒自然听从， “哦。” 声音中带些委屈。 沈清楠捂着心口，唉，今天叹气有些多了， 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就受不住这种美色中带纯情的诱惑， 这博勒，算是踩在了她的审美上了。 “恩，我在外面大堂等你， 一会儿带你出去吃些东西， 明日还要赶路。” 沈清楠逃似地离开客房， 我岌岌可危的道德底线啊。 现代时，沈清楠刷到这种视频， 高低要在下面评论一句： 联的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美人。 可这会儿真正遇上了， 沈清楠才知道，那手机后面的猥琐， 现实里自己是真的一点都做不到。 再不跑，自己怕是会心脏爆炸。 博勒不明就里地看着沈清楠夺门而逃， 这才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被塞的一堆衣物， 自从来到中原，博勒就没有换过衣服， 他那身衣服也是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但这些中原的衣服，博勒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穿在身上。 沈清楠在大堂等了不少时间， 这才看到博勒出现。 很好，穿上衣服的博勒， 虽然还是帅得一匹， 但对视觉的冲击力小了几个台阶， 而且，中原的衣物， 让博勒的气质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就……看上去有些普通了。 沈清楠觉得，普通就好， 不容易考验她的心脏。 又用了几天的时间， 沈清楠回到了禹州， 算算时间，离二十一天的静修， 还只剩下一天。 她可以潜进庵堂， 博勒却不行。 沈清楠把博勒安置在客栈里， 自己偷偷地潜回了庵堂。 离开前，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 这些天，沈清楠算是看出来了， 以前听过一个科普， 叫印随现象，说的是， 刚孵化的雏鸟会把自己看到的第一个物件， 当成自己的母亲。 这博勒，让沈清楠感觉， 这孩子，就有印随行为， 自从自己收留了他，就连去厕所， 沈清楠也必须报备， 否则，铁定跟过来。 不要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清楠摇摇头，说多了都是泪。 给博勒说清楚了，自己是出去办点事情， 这事，不能带着博勒。 在博勒可怜巴巴地保证以后， 沈清楠才放心地潜回庵堂。 从窗户进去那会儿，玉竹还在边打瞌睡边抄经。 沈清楠轻手轻脚地走近， 轻轻喊了一声玉竹， 这才把玉竹从这种游离状态中唤醒， 沈清楠正想笑着问玉竹抄了多少经， 玉竹却是在一愣之后， 扑向了沈清楠：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沈清楠拍着玉竹的肩膀： “回来了回来了， 你小心些，别被外面听到了。” “小姐……” 玉竹话说不下去了，这声小姐， 多少带着些哽咽。 沈清楠都无语了，自己才劝了一个， 怎么玉竹又给自己整这出。 她扶起玉竹，给玉竹擦擦眼泪： “是我不好，别哭了， 我没敢送信给你，就是怕被发现， 累你挂念了。” 沈清楠也是清楚， 自己一人一走就是二十天， 玉竹一个人，谁也不能说， 只能自己一个人担心， 是有些不容易。 听得沈清楠安慰的话语， 玉竹觉得这些天自己的担惊受怕也是值了， 见沈清楠还来哄她， 也是破啼一笑： “小姐越来越会哄人了。” 沈清楠白眼一翻，可不是嘛， 这些日子，除了赶路，剩下的时间， 不就都拿来哄人了嘛。 “这可不是才练出来的嘛。” 玉竹以为沈清楠是在取笑她， 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太激动了，一会儿就好了。” 沈清楠盘腿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我走这些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段小舟把生意给谈下来了， 这些天正在做些准备工作。” “哦，这小子还不错嘛， 挺能干的嘛。” “那还是小姐帮了他，否则他没这么快拿下。” “啊？” 自己走了这些天，还能帮段小舟什么？ 玉竹把段小舟和洪迈商谈的合作事宜都一一给沈清楠汇报了一遍， 沈清楠这才知道，自己嘴馋研究出来的吃食方子还有这用处。 第328章 像个人贩子 “挺好的，算他机灵，知道利用资源。” 沈清楠没有怪段小舟自作主张， 玉竹本有些担心，但见沈清楠轻描淡写的， 心也放了下去： “小姐不怪罪就好。” “我干嘛怪罪呢，这段小舟给咱们又增加了收入， 记大功，回去了请他吃些好的。” “要说记功，小姐可要记白竹一大功才是。” “没错，我家白竹知道随机应变，不古板， 也得记功，回去让她多烧些好菜， 咱们好好聚一下。” 玉竹有些无奈：“小姐……” 怎么烧菜也成了奖励。 沈清楠翻着玉竹抄的经，听见玉竹的语气： “白竹喜欢的是别人吃着她亲自做的菜， 还赞不绝口才会高兴， 特别是还能再提出一些改进的建议， 她会马上引为知己。” 玉竹回味一下，也是， 多少次白竹烧菜， 端出来就是让她们先吃， 觉得好吃赞上几句， 白玉就笑得特别灿烂， 还一个劲的让大家吃， 别等她，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姐，你确实是了解白竹得多。” 玉竹由衷佩服沈清楠， 这记功的方式也真是对白竹最好的法子。 “回头再给她一本食谱， 我这次出去，机缘巧合， 还给她淘到了一本前朝的食谱。” 玉竹这才想起，沈清楠可是出去了二十天了， 这样空着手就回来了，行李呢？ “小姐，你没带行李回来？” “怎么没带，我放在客栈了，坏了……” 沈清楠这才反应过来， 那客栈里还有个黏人的宝宝， 自己本来是想让玉竹去把他带回段小舟那里的。 “玉竹，你先到客栈去，拿着我的房牌， 那里我给寄了一个人，叫博勒， 你先把他带回去。” 玉竹愣了一下，小姐带人回来了， 是谁啊？ “你先别问这些，把他带回去， 交到段小舟手里，就说我让他帮我看着， 别让他乱跑。” 博勒这个宝宝，这么久不见她， 可别想着出门找她。 到时跑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找起来麻烦死了。 “你带他回去了之后，再回来， 我们再详聊。” 玉竹见沈清楠着急， 知道这事要紧，也不多言， 忙着出门去了。 沈清楠这才静下心来。 从玉竹的表情可以看出， 她走的这段时间，应该没啥大事发生， 除了段小舟把生意给谈妥了之外。 所以沈清楠才放心把玉竹遣出去， 先把博勒给安置了。 博勒那人，外表看上去挺机灵的， 但骨子里有些依赖心理， 沈清楠被他给影响得都觉得自己像他妈似的了。 玉竹这些日抄了不少经， 堆在旁边一摞，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沈清楠也乐得清闲， 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 还是挺累的，心里也是牵挂， 回到了庵堂，这颗心也落了下来， 沈清楠干脆抱着被子睡起觉来。 等玉竹回来的时候，沈清楠气定神闲的， 正在那里喝茶吃点心。 “这点心，一尝就知道是白竹亲手做的。” “对啊，白竹觉得小姐抄经辛苦， 所以就想着给您弄些吃食补充一下。” “你们都有心了，博勒安置好了？” 玉竹却是苦笑， “小姐，你可给我派得好差事。” 那博勒初见她时，一副警惕的样子， 要不是自己手里拿着沈清楠的房牌， 又很熟练地收拾沈清楠的行李， 博勒怕是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 就这样，玉竹也是费了不少口舌， 给他说了沈清楠的样子和习惯， 争取博勒的信任， 劝博勒跟着自己回去。 博勒倒是最后有些半信半疑地跟她去了， 可那坚毅的样子下露着的警惕， 让玉竹觉得自己像个人贩子。 这会儿听着沈清楠问博勒的情况， 也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沈清楠听她说起博勒的样子， 越听越想笑，她安慰玉竹： “别说你了，我这几天和他一块儿， 也是被折磨得不行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故人孙儿， 我可真是不想管他。” 沈清楠后面几天也是后悔， 自己虽然觉得博勒可用， 但收留他的决定大多还是出于同情心， 她是完全没想到， 博勒这性子，跟他的外表可真是一点都不搭。 玉竹见沈清楠也这么说， 看来被折磨地不轻，也是一点都不掩着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 我把博勒带去见段小舟， 段小舟那眼神，就快要把我给吃了。 那醋味，方圆十里都闻到了， 害我解释了好久。” 沈清楠笑骂：“你这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吃不吃的。 他最后明白怎么回事了没？” 玉竹点点头，“听说是小姐你的人， 他才勉强接受，只是博勒话很少， 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与他交谈。” 博勒本来汉话就不是很灵光， 又是只认沈清楠，所以整个人没见到沈清楠， 完全一副很木讷的样子。 还好，他还算讲道理，没有吵闹， 沈清楠和玉竹对视一眼，先这样吧： “你交待她们只管博勒的吃住就行了， 其他的，等我从庵堂出去了再说。” 玉竹表示，自己已经这样做了，小姐无需担心。 这些日子，玉竹在租的宅子和庆全庵之间两边跑， 白竹和蓝竹也说过要来给小姐送些东西， 都被玉竹用小姐吩咐的，其他人都不要打扰的理由， 给挡了回去。 还好是在庵堂，否则， 玉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不过庆全庵却是懂事的， 沈清楠一早就交待过，庵里无须操心她的衣食住行， 都由她自己家里的人负责。 自己静修，就要有静修的样儿， 希望庵堂这边也能理解。 这香油钱给得大方，庵主自然是以沈清楠的话为尊， 还专门吩咐所有的尼姑， 连走路都是绕开沈清楠的房间， 打扫清洁的，在外面也是轻脚轻手的， 都尽量不打扰。 玉竹给沈清楠大概说了些庆全庵这些日的动静， 沈清楠也挺满意的，看来， 这趟出远门，基本上是没什么人知道的。 她潜回来的时候专门也观察过， 那些守着庵堂的侍卫，还是像她出门之前的样子， 地方没变，换防也没有变， 说明这些人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 第329章 入乡随俗的丢人 说完这些，两人又聊起了段小舟供盐的生意。 玉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段小舟的生意， 但段小舟在一些不紧要的事情上， 基本上都没有对她瞒着。 这会儿沈清楠提起这事， 玉竹也就一五一十地把整个事情经过都给沈清楠说了一遍。 沈清楠这会儿才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细节， 又忍不住夸了段小舟几句： “段小舟懂得自己想法子了，有进步了。” 玉竹却撇撇嘴，小姐是没有看到那天晚上段小舟痛哭的样子， 可真是丢人极了，不过她也知道那是段小舟压抑的一些感情宣泄， 而且，从那之后，两人的感情愈发深了些。 她也就不拿出来与小姐八卦了， 多少有些很难启齿， 而且，她也觉得，段小舟虽然在家里有些幼稚， 但在外面，那可真算得上八面玲珑，得心应手。 见玉竹脸上表情变幻， 沈清楠也知道她应该又想起了什么与段小舟有关的事情了。 情侣之间嘛，总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乐趣。 沈清楠也不追问，“你问过没，明天就满二十一天了， 庵堂有些什么流程要走？” “问过了，庵主说， 一般最后一天，都是由小姐跟着庵堂里安排的师父， 一起念完抄写的这些经文， 再在佛祖面前供奉上三七二十一日， 后续就由庵堂再举行一个仪式， 焚于佛祖像前即可。” “哦，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沈清楠确实不太想真的坐在这里抄经： “还差多少没有抄完。” 玉竹整理了一下，指给沈清楠看， 就差一本多一点了，今日是肯定能完成的了。 “哦哟，我可怜的玉竹， 这些时日，可是把你的手给抄累了吧。” 沈清楠可是知道，那些经书有多少， 玉竹虽然识字，但也识得不多， 最多不过是学过一两本启蒙的书。 这经书里的文字晦涩难懂， 玉竹居然抄写到这程度，也是挺不容易的： “就是这字，很难评。” 玉竹知道沈清楠又在取笑她， 也是毫不在意： “不好看也写了这么多了， 这剩下的我今日也把它抄完了， 等明日好一起供到佛前。” 沈清楠伸了个懒腰， “真不要我帮着抄些。” “我抄不就等同于小姐抄嘛， 何况这字迹，我这难看的字， 怕是小姐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的， 就让我全部完成吧。” 玉竹把带来的食盒打开， 里面有白竹精心储备的素食， 还保着温呢： “小姐，你在旁边看书也好，吃东西也好， 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么多天在外面， 肯定是累着了。” 虽然沈清楠表情轻松，但玉竹就是觉得， 小姐出门在外是吃了苦了， 还有那博勒跟在旁边， 不能帮上一些忙，怕全是小姐在照顾他吧。 小姐这心肠也是恁好了些， 对她们这些丫鬟都这么好， 何况是故人的情份。 只是，故人的孙儿？感觉故人年纪挺大了， 应该是小姐爹娘的相识吧。 玉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这事她便放在一边了， 那博勒说话，惜字如金的， 玉竹愣是没有听出他的口音， 其实是与中原地区差别很大的。 玉竹坐得端端正正，开始抄经， 这些日子抄经，玉竹的字也是越来越清秀， 玉竹想着虽然沈清楠用这个借口外出， 但内心里肯定也是忧心着爹娘的， 这经，玉竹是很认真地在抄， 小姐没有时间，但她有啊， 字迹端正，也能体现她的诚心， 她可是小姐的人，这不也代表了小姐的一番诚心嘛。 对哦，都还忘了问小姐这一趟的收获如何， 不过看着小姐轻松的样子， 应该还是有些收获的。 玉竹的心情也随着好了起来， 抄经也抄得愈发认真了。 沈清楠却是拿起了一本闲书， 斜倚在靠枕上，看了起来。 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奔波了， 终于又闲了下来，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番。 第二日，玉竹把沈清栖抄的经和自己抄的， 一并都拿给了庵堂的师父， 全都供在了佛前， 沈清楠见沈清栖也如此认真， 也是咂舌，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演戏， 其他人都是把这事当真的在办呗。 把所有的流程走完， 出得庵堂，段小舟，沈清栖一众人， 都在庵堂外等着了， 玉竹按沈清楠的吩咐， 又给庵主多加了些银子， 庵方亲自送沈清楠出门。 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沈施主一片孝心，上天可见， 庆全庵欢迎沈施主随时光临。” 沈清楠有些恍惚，抬头看看， 是庆全庵没错，这庵主， 笑得自己差点以为来到了娱乐场所， 当下也是客气： “这些日子，小女在庵堂， 受烟火熏陶，竟是又悟了不少， 以后也是会常来，多有打扰了。” 庵主竭力克制自己的笑容， 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肃穆一些： “阿弥陀佛，沈施主佛心坚定， 善哉善哉！” 与庵主再次告别， 沈清楠这才举步下台阶， 刚走完，眼前一花， 沈清楠下意识一闪， 突然想起自己会功夫这事， 所有人都是不知道的， 连忙改作无意地矮下身子捡东西， 刚好避了过去。 抬眼一看，好嘛， 博勒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这会儿正看着她撅起了嘴。 对不起，她以前看视频时， 怎么会觉得有个小鹿般湿漉漉眼睛的小男友是件幸福的事呢？ 这大庭广众的，沈清楠也是入乡随俗的， 有些觉得丢人， “你干嘛呢，说了多少回， 别一副被人欺负了的表情，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违和。” 训完这话，沈清楠这才看向众人， 行吧，家人们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回去再说吧，走。” 沈清楠真觉得丢不起这人了， 拉着博勒，领着还没有回过神的众人， 就往前面走，走得急了， 玉竹在后面叫她都差点没听见， “你说什么？玉竹？” 沈清楠问，玉竹指着另外一条路， “小姐，我们租了个宅子，这事是给您说了的。” “哦，没错，怎么，我走错了啊？ 行，走。” 沈清楠换了个方向， 继续疾走。 第330章 弟弟，你好 众人在后面跟着沈清楠的步伐， 互相之间都看了看， 每个人眼里都充满着疑惑， 但随之而来的是兴奋。 大家都没有见过沈清楠这个表情， 这少年，叫什么来着，博勒， 和沈清楠在路上发生了什么呢？ 看这年纪，看这走路的背影， 莫名觉得，两人还挺搭的。 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周维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那青州王世子好像、多半、肯定， 对沈清楠是有些别样的情绪的。 这博勒，是哪路神仙啊？ 沈清楠连周维将正眼都没瞧的人， 居然拉着这人。 沈清楠却是不知道这些， 在现代的时候，拉一个男子的衣袖， 也挺正常的，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终于，在沈清楠冲错了几个路口之后， 来到了租的宅子外面， “以后可别找这种路况太复杂的宅子。” 沈清楠嘀咕了一句， 也不管别人是否听见， 更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几人忍笑，难得看到沈清楠如此慌张。 进了院子，沈清楠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自己拽着博勒衣袖的手： “你可消停些吧，在外面居然还乱来， 我是不是给你说过，别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你怎么，全忘了吗？” 几人也不敢搭腔，沈清楠这语气， 可是冲得很，惹不起惹不起。 博勒却是更加委屈了， 他不明白，沈清楠这是发的什么火， 他只是许久没见沈清楠， 看到她了，就非常高兴而已。 怎么，一到了这个地方， 沈清楠不仅把自己丢在客栈， 还找人把他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给他说， 他还以为沈清楠抛下他不要了： “你，不要我了吗？” 沈清楠瞬间头大，这话说的， 怕不是全都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吧。 流着汗的沈清楠转头看向众人， 大家都很不自然地把头偏向了其他方向， 然后又觉得不对， 赶紧找起事做了。 “蓝竹，你帮我把小姐的东西一起拿进去。” “我还忘了，我厨房里还有些食材没有处理。” “你们等等，我这边还有些东西， 一起帮你们拿进去。” 大家一副都很忙的样子， 只有沈清栖，好奇地看着博勒， 再看看自己长姐： “这位……大哥，你不是中原人吧？” 沈清楠无语望天，这是亲弟， 还真不能不交代清楚， 免得也凑热闹，出去乱说。 “你，你，跟着我进来吧。” 沈清楠辨认了一下正房的位置， 带着博勒和沈清栖两人往那边走去。 几人坐定，沈清楠这才开口介绍： “博勒，是爹娘以前去塞外时认识的牧人之孙， 当时也是博勒的爷爷，也就是他口中的阿耶， 帮了爹娘些忙，我正好在中原遇上博勒， 自然是要替他们还上一些恩情。” 她又对博勒说： “这是我弟，叫沈清栖， 刚才那些人，这一天的时间， 也不知道你能认识多少， 都是我的家人， 你要跟着我，这些人都需要熟悉。” 博勒表示明白： “弟弟，你好。” 沈清栖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沈清楠赶紧纠正： “阿栖，你叫他阿栖就行了。” 叫什么呢，这误会还不够深吗？ 沈清楠安抚自己弟弟： “他是从塞外过来的，中原的规矩他不懂， 你以后多教一下他吧。” 这几日把博勒带在身边， 发现他确实像一张白纸一样， 除了有一把子力气， 对于中原的一切，都不了解， 他的爷爷也真是心大， 居然就这样华丽丽地把他给送进中原了。 博勒能活到现在， 还能跟她遇上， 虽然自己不是师父， 但偌大个中原， 博勒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沈清栖跟博勒比起来， 可真是稳重多了， 他站起身来，向沈清楠保证： “长姐放心，有这份情谊在， 阿栖一定会尽好地主之谊。” 博勒虽然不知道沈清栖为什么要站起来说话， 但沈清楠教过他，要多看多听多学， 他听沈清栖的话，应该是要和他好好相处的意思， 博勒也一样站起来： “博勒也一定会尽好地主之谊。” 沈清楠哭笑不得，“地主之谊不是你这样用的…… 算了，你慢慢学吧。” 沈清楠又问了一些沈清栖这些日子的生活， 沈清栖也是很久没有看到沈清楠了， 事无巨细，都向自己的长姐全说了一遍， 博勒只是看着两姐弟的对话， 有些若有所思的感觉， 但也静静的，并不吵闹。 等两人叙完，博勒脸色有些丰富， “博勒，在想什么呢？” 沈清楠见有些冷落他，问了他一声， 博勒被拉回思绪，照实答道： “有些想家了，也有些想念阿耶和希努他们了。” 沈清楠叹了一声，在过些时候， 草原真的是战火连绵， 博勒的亲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战乱中存活下来。 她隐隐觉得，敖格图斯把博勒送到中原， 多半是为了让自己的血脉能够绵延下去， 不会在草原被一网打尽。 可博勒这纯朴的性子， 如果真给他说了实话， 怕是马上就要回去， 那可真是白费了敖格图斯的一番心机。 先这样吧，沈清楠心想， 语气也柔了不少： “阿栖，中原的习惯和草原大不同， 你可多照看着博勒一些。” 沈清栖点头称是，摆摆手让他们出去时顺便把段小舟叫进来。 虽然玉竹跟她说了不少供盐上的事， 但她还是要和段小舟亲自谈一下， 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没一会儿，段小舟就进来了， 沈清楠见段小舟一副憋笑的样子， 有些没好气， “行了，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博勒，和我沈家有些渊源而已， 以后慢慢再说。 先说说这些日子你的生意吧。” 段小舟忙解释，沈清楠可是他的师父， 这是沈清楠的家事， 自己没有资格嘲笑，如果脸上带笑， 那也是他天生爱笑，与博勒没有半点关系。 沈清楠懒得理他，“说说吧，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段小舟这才整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把这些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沈清楠说了一遍。 第331章 以她为主 这些事情，基本上和玉竹说的差不太多， 只是有些细节方面，又补充了不少。 沈清楠表示，段小舟做得很好， 对于后续的一些安排，段小舟也给沈清楠做了一些说明， 沈清楠听着段小舟的打算，也是频频点头， 看来这几个月的加强训练， 段小舟已经快速熟悉自己的角色， 能在没有自己的帮助下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甚是不错，沈清楠高度赞扬了段小舟， 把段小舟夸得，眉毛都飞扬起来了， “对了，还有一事，差点忘记说了， 顺泰居的药材，运出去一大半了。” “哦？什么情况？” 那些药材，是沈清楠告诉段小舟， 遇到合适的价格，可以出手的。 但却是没有想到如此之快。 段小舟又把青州边界发生的事情给沈清楠说了一遍， 沈清楠听得津津有味， 还不时插话询问一些自己不清楚的地方。 段小舟没有想到，沈清楠对这些事情更有兴趣， 见沈清楠关心，也是事无巨细， 就自己知道的，都给沈清楠进行了解答。 这会儿，沈清楠不说话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小舟习惯她思考的样子，也不打扰。 这素和部落这么快就动手了， 沈清楠算算时间，有些提前了， 照理说，应该是在秋收之后， 为什么会提前了一个多月？ 应该是里面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素和部落是鲜卑族的， 博勒也是鲜卑族的，但却是其他部落的， 她问过博勒， 博勒也是说起素和部落是鲜卑族里最强大的存在， 但他来中原之前，自己的部落与素和部落还没有什么接触。 从博勒那里也就没问出些什么。 博勒现在都还天真地以为， 自己阿耶就是让他出来游历中原， 顺便帮阿耶找找中原的佛朵。 这药材，本来是打算在素和部落攻进中原， 挺进汴京时，江州作为大后方， 那个时候肯定是稀缺药的。 再加上自己有江州刘家这个义妹的身份加持， 应该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没想到，段小舟这么快，就把药材卖给了周维将， 还在周维将那里取得了好感， 真是一箭双雕的做法啊？ “这笔生意，咱们从中赚了多少？” “沈小姐，这可不能是咱们的， 你给小舟的已经很多了，这笔生意， 可不能占您一点便宜。 除了一些必要的成本， 利润差不多十几万两， 我晚些时候做个细账给您， 银票可能就会晚些了，货还没有交完， 我会全部交到您这里。” 沈清楠本想着这次段小舟帮了大忙， 应该还是要分上几成的。 但见段小舟如此坚决，这些银钱她也是有些用处， 也就不再坚持： “周维将不知道这药材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吧？” “不知道的，我当时把咱们的药和其他药一起拿给世子甄选， 咱们的药，是他自己选的。” 段小舟已经习惯沈清楠直呼人名了， 他以前还觉得有些犯忌讳， 但如今，他把沈清楠当师父， 在他心里，沈清楠的地位， 就是皇帝也不及半分， 自是不会非要去纠正沈清楠的叫法， 沈清楠也是极有分寸， 在外面可不像如此说话， 让他反而觉得沈清楠没把他当外人。 “哦？他自己选的？说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 段小舟略带骄傲地给沈清楠说了自己处理过程， 这尚朝，医馆的药非专业人才， 很难区别出好坏， 所以医馆里经常干着以次充好的勾当， 把药材的价格都炒得虚高， 何况是成药，那更是物以稀为贵， 整个市面上的成药，那都是难求， 更何况，这成药的效果比原始药材的效果好得太多， 很多病患都是趋之若鹜， 段小舟把低于中品成药的上品成药拿给周维将， 正好送到了周维将心里。 青州王志在皇位，需要的就是精兵强将， 周维将当然会尽心维护好军心， 这些药采购回去，又有老军医的监督和宣传， 整个青州的军队士气可真是…… 反观徐州王那里，徐州王虽然厉害， 次子也是个有魄力， 但奈何，徐州王非要用无能的长子， 如今被乌氐部落给挟持了， 怕是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来吧。 这乌氐部落，应该是和徐州王的掌握之中的， 怎么这次玩这么大， 不仅不听话了，还把徐州王次子给绑了， 看上去不像是演戏，倒有些像真的。 是的，沈清楠也是知道徐州王的计谋的， 是要把整个朝廷的注意力都引到徐州去， 然后再与素和族联合攻陷青州， 引得青州王回防， 因为素和部落里面夹杂了徐州的部队， 青州那边一时间陷入困境，不断退守。 而徐州那边，朝廷的军队， 却是因为徐州和乌氐的里外配合， 用计折损了不少， 就连两州之间的肃州大将军， 在支援的过程中也是受了重伤。 素和也趁机逼着故氐部落杀入肃州， 一时间，战火四起， 尚朝朝廷也放下了皇位之争， 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外族入侵这件事上。 只是没有想到素和部落的强大， 中原军队一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素和部落一路南下， 竟是打到了离汴京不过几百里， 朝野震惊，几个势力暂时的合作起来， 江州也成为整个中原的后援大后方。 沈清楠本已做好了再过一个多月， 想办法让刘家帮自己把这批药材卖出去。 如今倒是提前完成了这个任务， 这时局，不知道是哪一环有了变化， 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变化， 沈清楠自知把握不住， 那接下来，自己就提前开始计划离开吧。 想到这里，沈清楠提醒段小舟： “周维将与你有着不错的交情， 很多时候，你都能从中获得比别人更多的便利， 但记得，这种交情，不能拿来消耗在无用的地方。” 她感觉得到，虽然段小舟与周维将现在的关系不一般了， 但段小舟下意识地以她为主， 可能会在某个时候， 成为周维将心中的一根刺， 反而会使段小舟陷入被动， 段小舟背后的兄弟姐妹，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第332章 民间驿站 虽然自己给了段小舟不少帮助， 但还不至于让段小舟做到肝脑涂地的程度。 “包括这次供药给周维将， 你虽然用了法子让周维将觉得是自己的决定， 但一定要给自己留路子，能把自己摘出来。” 段小舟深以为然， 这次自己在里面耍了些心机， 也是周维将确实急需， 没有去认真思考， 但凡周维将多深想一下， 估计会再找人查实一下， 有任何一些不对的地方， 段小舟在他心里的信任感， 会大打折扣。 “我省得，这事我也是做了不少的预防准备， 就算周维将有心想查， 也是不容易查得出来。” 沈清楠见他心中有数， 也就不再多言。 这一叙话，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 段小舟这边就等着她回来把事情交待了， 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江州： “沈小姐，你回江州吗？” 沈清楠一想到回到江州就要陷入工作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还是在心里决定给自己继续放假， 自己那二十天算休假吗？ 不算，只能算出差， 必须得在禹州玩上几天才能真正休息。 白竹几人当然没有意见， 这里的生活除了地方不同， 都是为小姐服务， 当然是小姐在哪她在哪， 沈清栖也非常愿意， 毕竟这禹州城也不小， 书局的藏书也是丰富， 虽然他不奢望能在这些时日全部看完， 但能多看些，也未尝不好。 也只有蓝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在禹州待了一段时间，早就不耐烦了， 听说段小舟要回江州， 就自告奋勇要护送。 白竹笑她，段小舟有什么好护送的， 虽然现在是不大不小一个生意人了， 但平时看上去，还是个普通少年。 蓝竹却是神神秘秘的： “我这是护送他吗？ 我是为了保护咱小姐的金钵钵。” 可不是嘛， 这段小舟赚钱的能力， 大家都看在眼里， 有这样一个热衷于做生意的人， 在自己的生活里， 可不就是坐享其成嘛。 白竹欣赏蓝竹这做法： “倒是我想得少了些， 那就多谢妹妹了，可别让这金钵钵有什么闪失。” 玉竹听得两人打趣， 也是哭笑不得，要是段小舟听到这些， 怕不是觉得自己对他好， 也不过是因为小姐的原因。 虽然玉竹心里也是以小姐为尊的， 那可不能让段小舟发现， 这不影响两人感情嘛。 “你们两个就贫吧，我看是小姐还是太宽容了些。”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任劳任怨地帮段小舟收拾。 段小舟第二日就离开了禹州。 沈清楠也开始清闲了起来， 一会儿与林若轩他们出去喝喝茶， 一会儿带着白竹她们到集市去采购一下， 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博勒也在这种氛围里， 汉话也是越来越熟练了， 大家也都听出了他的塞外口音， 但见沈清楠并不多说， 也都识趣地不去追问。 除了博勒还是经常黏在沈清楠旁边， 其他时间，众人竟也习惯了这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日，沈清楠在教博勒下围棋。 博勒虽然质朴，但却很聪慧， 不一会儿，就和沈清楠杀得难分难解， 再练了一会儿，沈清楠就推棋盘不玩了， 她清楚地知道，但这样下下去， 自己怕就是输定了， 这博勒的悟性也太高了些， 不过是把规则教给他，练习了几盘， 这人就敢赢自己了。 博勒兴致正高，见沈清楠不下了， 十分不情愿： “佛朵，再来一局嘛。” “不来了不来了，今日下累了。” 沈清楠和博勒相处得久了， 他叫自己佛朵，沈清楠也赖得纠正了， 这人执拗得很，有些事情， 再教很多次，只要是他认定的， 他就是不改。 博勒还不放弃，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清楠见他这副样子， 完全就是一只小奶狗的即视感， 要不，把他收了吧。 沈清楠赶紧摇头甩出自己心中这邪恶的想法， 想什么呢，自己现在的年纪也不过快十三岁的样子， 这是该玩泥巴的年纪想的事吗？ “你去找阿栖，他也喜欢。” 沈清栖在这方面，确实也挺优秀的， 以博勒现在的水平，沈清栖可以把他虐哭。 沈清楠这想法有些阴暗， 谁叫自己下不赢他呢。 “小姐，驿站那边送了一封信过来。” 玉竹推门而入，沈清楠见了信封， 明白是什么事了， 让博勒去找沈清栖， 自己却是开始看起信来。 说起这驿站，却不是官方的驿站， 而是段小舟在沈清楠的启发下， 依托现在官方的驿站， 创办的民间驿站。 尚朝本也有替人送信的行当， 但也是因为不成规模，也挺辛苦， 所以做这个行当的人， 很多都是本就要往来很多州县的商人， 这在尚朝这种农耕时代， 人数是非常少的， 以至于能送达的地方也并不多， 有些时候，可能一封信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到达。 段小舟就一个一个的官方驿站谈， 租借了官方驿站的一个房间，聘一个当地人做为库管。 本来段小舟因为药材的运输就自己成立了运输队， 这样一来，需要送信的人就把自己的信或者物件， 按照路途远近交钱存在驿站仓库里， 等到运输队路过时，就由库管转交给要经过的运输队。 这其实就是现代邮局的模式。 沈清楠提出的时候，段小舟也不过觉得是个顺手的事， 挣点小钱的事，别的商人可能看不上， 段小舟那是贫苦出身，可不嫌弃这些蝇头小利。 于是各地的官方驿站，能去的， 段小舟都一一到访，给了官方驿站些好处， 还每年交租金，还给解决用工问题， 官方驿站有些房间常年空着，虽然有朝廷补贴， 但能有意外之财，又不入国库， 还能让当地民众感谢驿站， 两全其美之事， 何乐而不可为。 段小舟这民间驿站开在官方驿站里面， 有官方背书，民众也是趋之若鹜。 有些地方的驿站，还因此扩充了租用面积和人员。 段小舟虽然在这驿站里的收益并不丰厚， 但沈清楠却知道，这些基础设施， 未来肯定会为段小舟的商业帝国添砖加瓦。 第333章 守望相助 这封信的外面，正是印着段小舟南方驿站的印章， 所以沈清楠知道，这信， 正是她在禹州要等的消息。 沈清楠如此清闲的时候， 徐州那边却是叫苦不迭。 徐州王世子周维宇如今被乌氐部落给擒在手里， 二子周维成也是紧急被召回徐州， 但徐州王身边的谋士却有提醒徐州王， 周维宇周维成虽然是两兄弟， 但皇族无兄弟， 如何保证周维成能诚心救周维宇， 而不是借机落井下石。 徐州王不是傻子，这两个儿子， 虽然自己早就已经确定了世子， 但周维宇一日没有上位， 周维成也是有着机会的。 二儿子比大儿子确实在很多方面都更优秀。 但徐州王固执地认为， 长幼有别，二儿子这么优秀， 用来辅佐自己兄长正好。 周维成确实心里不服气， 徐州王也是心里明白的， 只是周维宇身陷乌氐部落， 一时没有想到这茬。 于是，在周维成赶回徐州的时候， 徐州王又指派了一个参事给周维成。 周维成心里知道，父亲是有些不信任自己的， 但也不动声色，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 绝不能冲动，把这机会给浪费了。 周维成确实不服兄长周维宇， 平时自大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把自己给送进了乌氐怀里去了， 周维成嗤之以鼻， 那乌氐部落是什么战力自己清楚得很， 以往在徐州的时候， 虽然与乌氐的谈判都是周维宇出面， 但背后的筹划事务都是由周维成在负责。 因此，周维成对乌氐的情况， 那可都印在脑子里。 特别是最近几年， 周维成有意给吕蚺了些帮助， 让乌氐部落能够慢慢地成为氐族中的翘楚， 吞并了不少周边的同族部落。 周维成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但也控制着乌氐的发展， 但周维宇得到的信息却还是， 乌氐仍然是那个只能仰徐州鼻息的小部落而已， 所以，这次周维宇出事， 周维成也是在里面有些功劳的。 只是，周维成没有想明白的是， 乌氐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 直接与徐州翻脸了？ 莫不是自己父王的计划？ 周维成与自己的幕僚也是讨论了这个可能性， 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周维成也是急于赶回徐州， 他不是急着救自己兄长， 而是要搞清楚这乌氐部落到底是要做什么。 毕竟，自己老爹现在朝堂上， 争的可是尚朝的皇位， 皇位是一定要争到的， 这徐州王世子，自是没有皇太子更加尊贵。 等周维成到了徐州， 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人去查， 乌氐族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挟持周维宇的。 周维成也没有瞒着徐州王的那个参事， 参事看在眼里，暗中向徐州王进行了汇报。 徐州王这才算是放了一些心， 看来，这个二儿子对营救自己兄长这个事， 还是上心的，只是吩咐参事， 继续关注，有任何情况都需上报予他。 经过几日的探查，终于有了回音， 乌氐族要求用两座城池， 万两黄金，千担粮食， 才考虑放回周维宇。 这些条件，对于周维宇的价值来说， 实在是微不足道， 但周维成确认了， 八成是这乌氐部落， 自己想反了， 如果是自己父王的计划， 那乌氐族的要求， 决不会如此之低。 徐州王在汴京， 一直都是为了谋求帝王之位， 如果由徐州王来策划这次行动， 主要的目的，肯定也是想在国库里， 多要些财物出来。 现在这乌氐部落的要求， 也是忒低了些。 徐州自己就可以解决， 根本无需向朝廷求援。 自己的父王脑子进水了， 才会做这种奇怪的决定了。 排除掉这个可能性后， 周维成脸色一肃， 那就是周维宇真的被乌氐部落给擒住了， 按照这个思路走， 乌氐部落的要求确实低了些， 周维成也是想得通的， 那乌氐部落还有些希冀， 把周维宇放回来，再得些好处， 不至于把事情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其实，乌氐部落的吕蚺， 现在也是有些苦恼的。 乌氐长期都在徐州的掌握之中， 虽然不满徐州王世子对他们的压榨， 但也并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听得尚朝现在朝堂混乱的消息， 吕蚺也不过是想不露痕迹地占些便宜， 却不曾想周维宇不依不饶， 非要把他抓回徐州处置。 虽然徐州他以往也去过多次。 但他深知周维宇的禀性， 徐州王没有在徐州， 徐州基本上是周维宇做主， 以周维宇的性子， 去了徐州，自己铁定讨不得好去。 本来周维宇过来， 吕蚺还想以礼相待， 但周维宇坚持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 手下的人见他苦恼， 草原上的人，头脑就简单些， 也没想那么多， 就直接把周维宇给绑了， 把周维宇的部下也全都给拿下了。 这下子吕蚺不恼火了， 他开始头痛了， 周维宇是谁啊，徐州王世子， 说拿下就拿下了， 让他这个首领要怎么处理。 他也好声好色地到关押的地方， 想与周维宇讨论一下， 这事，要不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把周维宇放了， 等徐州王回来，自己再好好地道个歉。 谁知道周维宇认为自己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 坚决不出牢房，还叫嚣着， 一定要让他父王知道， 吕蚺干出了什么好事。 这才让吕蚺彻底清醒了， 是啊，这周维宇是徐州王世子， 虽然是部下做的这些事情， 可他是首领啊，徐州王问责的时候， 不会把他给免责的， 反而会怪他御下不力。 周维宇的性格，不就是徐州王遗传的嘛， 只不过，周维宇没有他老子那般聪明而已。 吕蚺更不可能跟周维宇回去， 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部下交由徐州处理， 那他这个首领的威严何在。 虽然乌氐是受了些徐州的帮助， 但草原人天生骨子也是带着些骄傲的， 吕蚺把心一横，既然你周维宇不愿意出来， 那就再绑得牢实一些， 再向徐州要些交换条件， 只要把这个冬天苟过去， 乌氐部落兵强马壮的， 素和部落那边也说了， 他们的目标是中原大地， 两族要守望相助才能成功。 第334章 如此妥协之人 盘算来盘算去， 吕蚺觉得，素和奴比周维宇要更加靠谱一些。 那些中原人，不过把他们当奴隶而已。 素和奴也是有企图的， 但吕蚺觉得， 一个直接抱着明确目的的合作者， 比这些高高在上的中原人， 相处起来，容易多了。 于是，吕蚺这才试探性地向徐州提出了条件， 如果要放了周维宇， 那就拿东西来换。 可惜吕蚺这人，目光还是短浅了些， 虽然他知道周维宇值钱， 但却是不知道，是有多值钱。 因此要的一些东西，周维成看着， 更像是吕蚺为了找个台阶下的借口罢了。 周维成有了这份认知， 心里就更觉得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以周维宇的脾气，如果真用这些东西就把他换回来， 怕是徐州王世子脸都被丢尽了吧。 周维成心里有了成算， 给吕蚺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需要与周维宇见上一面。 吕蚺一看有门儿， 周维成的态度也并不是盛气凌人的， 那自己的要求，多半也是能满足的吧？ 这周维成要来看看周维宇， 应该就是来看看周维宇的现状， 那周维宇被他好吃好喝地供着， 除了行动不太自由， 其他方面确实算是非常优待了， 根本不怕看的。 吕蚺当即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可惜他却忘了给周维宇说一声这事。 于是，当周维宇见到周维成的时候， 明显地愣了一下， “怎么，你过来了？” 周维成进了关押周维宇的帐篷， 先是被这帐篷里的气味给熏得有些上头， 再看到周维宇，心里微微一笑， 今日自己这番打扮， 也是有了用处。 周维成整了整衣衫， 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长兄，是我，过来看看你。” 周维宇平时就看不惯周维成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特别是现在，周维宇虽然并没有被虐待， 但这塞外的条件有限， 完全不似在王府里的锦衣玉食， 就连他身上的衣物， 也是脏得很了， 实在无奈，换上了乌氐的服装， 那衣物，虽然是吕蚺的， 可也是旧衣物，穿在周维宇的身上， 有些偏大，松松垮垮地， 再加上周维宇的头发， 也没有人专门打理，早就乱得打结了， 把周维宇衬得， 与徐州城里的乞丐，好不了太多。 周维宇也不习惯这草原上的饮食， 比之中原那些味道， 对于周维宇来说，这里的食物， 真就是为了温饱而已， 根本谈不上什么美味了。 见周维成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周维宇根本就是悲从心中来， 为什么周维成能如此从容， 为什么这么久了，徐州才派人来， 还派的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二弟。 “父王呢？他还在汴京？” “长兄慎言，这里还是乌氐部落里。” 周维成不欲告知他徐州王的行踪， “就是父王让我过来的，看看你的情况。” 周维宇腾地站了起来： “什么叫看看我的情况， 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周维成心中轻蔑一笑： 是来接你的，但不是接你回去。 “长兄莫急，这次与乌氐部落交恶， 乌氐部落不愿轻易放你回去， 还向徐州提出了交换条件。” 等周维成把乌氐部落所要的条件给周维宇一说， 周维宇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堂堂徐州王世子，沦落至此不说， 还要被吕蚺如此羞辱？ 这些条件，是要告诉徐州人， 自己就值这么多？ “你没有说漏什么？” 周维成心中暗笑， 吕蚺真是帮了大忙， 他还真的全部说给周维宇听了： “长兄开什么玩笑，这些条件， 对于徐州来说，已是耻辱了， 可父王还不得不答应， 因为长兄你是徐州王世子。” 周维成把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听到周维宇的耳朵里格外难受， 自己是父王的耻辱，而这些交换条件， 对于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耻辱。 “哼，吕蚺这老小子，太看轻与本世子了。 本世子要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恨。” 周维成听着好笑，周维宇这傲气的性子， 今日怎么格外顺眼： “长兄勿急，你还在这乌氐手里， 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周维宇沉下脸去， “你传令下去，让众将领跟着我， 一并杀将出去。” “长兄，我答应了吕蚺， 今日过来看你，不过带了十人小队， 要杀将出去，实是不明智之举。” “那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吕蚺如此羞辱。” “长兄放心，我与吕蚺再谈一下， 再把条件谈妥，你自是能回徐州。” 周维宇脸色大变： “还谈？周维成，我记得你不是如此妥协之人？” 周维成无奈说道： “长兄还在他的手里， 你要做弟弟的如何做才好？” 周维宇眼珠子转了转，以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了解， 周维成怎么会如此容易地就答应吕蚺， 他狐疑地看看周维成： “我印象中，你可不是如此好说话的， 就这样放过吕蚺了？” “那能怎么办，父王已经觉得很丢脸了， 总得先把你救回去了，再说以后收拾乌氐的事吧。” 周维成把声音放低了不少： “这次乌氐拿到了东西，可是壮大了不少， 以后要收拾起来，可是要费不少事了。” 周维宇心里也作如是想， 周维成一口一个以他为重，要用东西先把他换回去， 再说以后如何对付乌氐部落， 周维宇想到徐州王会对自己失望， 自己现在也是如此憋屈， 心里很不得劲， 他见周维成压低声音，他也一样把声音放低： “二弟，如果咱们能趁着这次谈判， 把吕蚺给……” 周维宇做了一个斩首的姿势， “如此，父王也不用拿出那么多东西来做交换， 还能一举灭了乌氐部落。” 周维宇有些志得意满。 周维成却是大惊失色： “这怎么成，长兄你的安危为重。” “这乌氐不过是凭着运气赢我一遭， 实力其实不怎么样， 二弟可愿与长兄一起， 踏平这乌氐部落。” 周维成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维宇， 又适时地露出了一些钦佩之色： “长兄的想法过于大胆了，臣弟确实不能答应。” 第335章 一切听你的安排 周维宇这时满脑子都被自己的计划给兴奋到了， 又见周维成都以自己露出这般神色， 心里更是得意。 “这些时日住在这里， 我可不是白住的， 也是注意观察了一些换防的情况， 你与我，只要如此这般便行……” 周维宇又给周维成做了不少思想工作， 周维成一边暗自发笑，一边一个劲儿地拒绝， 他的话里，虽然都是对周维宇的关心， 但他深知周维宇的禀性， 自大，还好面子， 再加上看到自己今日这华贵的穿着， 周维宇潜藏在心里的激愤已经被最大程度地放大了， 于是，顺着周维成的思绪， 周维宇自己提出了营救自己的计划， 他要从吕蚺的部落自己出去， 无需徐州付出什么， 也不用周维成的低三下四， 而是砍下吕蚺的人头，血洗乌氐， 再回去见父王，这才能一雪自己如今之耻。 周维成听完周维宇的计划， 嘴里大不赞同，但却是有意引导着周维宇完善自己的计划。 等得周维宇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后， 他发了狠话： “二弟，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虽然是来救我的， 但在这徐州，父王不在的时候，就是世子最大， 你最好明白，在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 周维成刚要开口，周维宇气势更盛： “别再说了，你如继续这样违背我的命令， 等我回去后，必在父王面前， 让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见周维成犹豫了，周维宇趁胜追击： “但是你若是听了我的， 父王面前，我定是与你多多美言的， 父王对你一直有所不喜， 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若有我从旁劝说，你母亲也可以得些好处。” 周维成的母亲，不过是徐州王府的一个姬妾， 徐州王对她，可真算是一个摆设， 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听得这话，周维成再也掩不住喜色： “真的？” “当然，我骗二弟干嘛？” “那就多谢长兄了。” 周维成的母亲只是姬妾， 周维成一生下来，就一直寄在王妃名下生活， 这事，周维成知道，周维宇也知道， 只是外面很多人不明就里而已， 周维成因为这层关系， 虽然对外称是兄弟，但对内， 一直在周维宇面前抬不起头， 周维宇从来都知道， 周维成非常在乎这个身份的。 周维宇也不屑于叫他二弟， 今日为了自己的计划，他把周维成可以称呼得亲热。 周维成咬咬牙， “行吧，长兄，一切听你的安排， 但可说好了，我只能从旁协助， 没法给你明面上的帮助， 父王给我参事还在外面候着呢。” 周维宇声音更低了， 但语气里却是充满了自信： “放心吧，二弟，等我成功了， 一定记上你一功。” 这事可不能被参事知道了， 要不从中阻拦，自己就白费了这么多口舌了。 周维成也是心里满意，自己今日本来是想看看， 周维宇是个什么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没想到啊，自负如周维宇， 居然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居然还想出这么一个自取灭亡的法子来。 还生怕实施不了，替自己瞒着参事。 如此顺利，让人觉得不利用好也真是可惜了。 “长兄客气了，能助长兄从这桎梏中出来， 已是臣弟心中所愿，不敢奢求其他。” 周维宇亲热地拍拍周维成的肩膀， 虽然讨厌这个弟弟，但现在用人之际， 可不能显露出来。 反而是要告诉周维成， 只要帮了自己，怎么可能亏待于他。 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告了别。 出门后，参事在后面跟着： “公子，世子那里可有什么不妥？” 他见周维成进去良久才出来， 有些担心周维宇的状况。 “没什么，长兄只是有些沮丧， 我就多陪了他一会儿， 劝了些话，所以待得久了些。” 周维成面不改色。 参事听说周维宇心情不好， 也是相信，那可是世子爷， 被关在这种地方这么久了， 还是一直依附于他之下的外族， 如何能不沮丧。 “世子爷想开就好， 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去和吕蚺谈一下了吧？ 王爷可是说了，就算吕蚺再多加些条件， 也以世子爷为重，先救出来再说。” 参事牢记徐州王的嘱咐， 盯着周维成尽快把人救出来， 不要节外生枝，丢了世子性命。 参事明白徐州王的担忧， 如今，徐州的精锐大多在汴京， 徐州城里本就不是铁板一块， 但如今以汴京为重，自是不会把兵力放回去， 徐州王的意思就是稳住乌氐部落， 以后等汴京事了，再慢慢收拾乌氐部落。 但自己这个二儿子，徐州王也是有些了解的， 如果不是汴京更为重要， 他也不会把周维成派去营救周维宇的。 参事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让周维成心中不快， 但这些小情绪很快就被周维成给压了下去： “我明白，这事我已与长兄说了， 他是有些不高兴，但也是以大局为重。 我也劝过了，他虽然不是很情愿， 但也是同意了等咱们谈判。” 周维成借着这话，让参事明白， 谈判这事，周维宇是有些不满的， 但自己已经尽力劝了， 周维宇也暂时是答应了。 参事想到自己在帐篷外听到的只言片语， 确实周维宇一开始的语气是有些不满的， 周维成也确实在不停地劝说当中， 现在周维成的表情看上去也像是完成了劝说工作， 而周维宇也没有在里面大呼小叫， 说明周维宇应该是被劝服了。 参事也不再多说： “那一切事宜，就按计划推进吧。” 周维成看了一眼参事， 自己在父王那里不受重视， 一个小小的参事， 因为是父王派来的， 虽然不缺礼节，但在语气上， 却是根本就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 等得自己当权了，哼，到时可别求我。 周维成语气淡淡的： “自是按计划行事。” 他叫来乌氐部落带路的族人： “有劳了，给吕首领说一声， 我已看过长兄， 待回徐州给父王汇报之后， 再与首领约定商谈的时间。” 那族人行礼，带着几人离开了乌氐部落。 第336章 你就作吧 周维成没有立即面见吕蚺， 也是想让吕蚺以为， 自己没有什么权利决定， 还得回去给徐州王汇报情况。 另一层，也是为了替自己的长兄， 召集人手，再按周维宇的计划， 借着谈判之机，反攻乌氐部落， 从而取得吕蚺项上人头， 回徐州向自己的父王邀功。 周维成冷哼一声，至于最后是谁的人头被取， 那就不是他需要负责的了。 参事一回徐州就立即向汴京发去了消息， 世子尚好，公子准备与吕蚺谈判， 目前没有异常。 而周维成却是让人打听出周维宇的侍卫在哪里。 周维宇的侍卫这次有一部分没有跟着周维宇去草原， 属于留守，现在周维宇被抓了， 他们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但群龙无首，世子没有进一步的命令， 徐州王又派了二公子回来。 侍卫们一早就着人在二公子府打听了。 周维成听到这些消息， 也是一笑，自己本也打算找他们， 这不用找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自是顺水推舟，让心腹俯耳过来， 很是一阵吩咐， 那心腹仔细听着，不住点头：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周维成含笑不语， 周维宇，你这是自寻死路， 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他还是如常把其他相关官员叫进书房讨论， 其中也包括参事。 在讨论过程中，周维成也随意带过， 自己和周维宇聊过， 虽然周维宇也勉强同意交换条件， 但也是心有不甘。 没过两日，周维成带队， 再次光临乌氐部落， 吕蚺亲自相迎，上次没与周维成见过面， 是为了避嫌，不能让自己族人， 觉得自己又有依附徐州的怀疑， 对军心不利。 但这次，周维成给足了面子， 一行十人，带来了徐州高层， 自己也穿得隆重。 两方见面，颇为客气， 相谈过程当中， 周维成也是把徐州这边的讨论结果， 给吕蚺做了说明， 并着重强调，一旦双方同意， 徐州也很有诚意， 今日也带了一半的财物过来， 两座城池，可择日进行交接， 徐州军到时候会依约退出。 吕蚺见周维成爽快答应所有条件， 也是开怀大笑，连说请周维成一行人吃过再走。 双方正在相互客气当中。 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双方都互相看过去， 大家的脸上都是猜疑，以为是对方有了什么变故。 从帐篷外冲进来一个乌氐士兵， 进来就跪： “禀告首领，徐州王世子那里， 突然出现一群大约几百黑衣人， 与我方大打出手，救出徐州王世子， 眼看着往大帐这边过来了。” 吕蚺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眼睛凌厉地看向周维成： “好哇，我以为你们诚心要谈， 没想到…… 却是玩的障眼法啊！” 周维成看向自己带来的一群徐州高层， 众人都是满脸心慌， 参事也是心中惊疑不定， 这世子是发哪门子疯， 这个时候突起变化， 这乌氐部落族人就有几万人， 周维成这里为了显示诚意， 也不过只带了百余人过来， 主要也是为了送东西过来。 别说周维宇带了几百人， 就是带个几千人，在别人的地盘上， 也是讨不得好去。 何况，世子难道不知， 今日是谈判，他倒是快意恩仇了， 坐在这大帐中的十余人， 手无寸铁，更不是武官， 吕蚺一怒之下，把他们都给咔嚓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世子这步，可是害苦了他们， 其他徐州高层在一惊之后， 也是想到了这点。 周维宇能这个时候发难， 那就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这班臣子的安危，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维成身上。 周维成心中暗笑，说话却带着慌张： “首领莫怪，此事蹊跷， 我等并未与世子商议过如此行事。” 吕蚺拔刀出鞘： “莫跟我说这些，你家世子都杀到我营帐了， 还要狡辩。” 周维成手发着抖， 在众人看来，是被周维宇这行为给气的： “首领，相信我，如果真有这么一出， 我又何必带着徐州重臣来与您谈上这一遭。” “哼，休得抵赖， 来人，把这些人先绑了， 都给我带出去，让那周维宇看看， 还要不要他们的命了。” 一众士兵冲进来， 七手八脚地给这些官员上了大绑， 周维成作势要抵抗，却是被旁边的臣子给拉住了： “二公子，如今我们处于劣势， 您可再别冲动了。” 那官员的意思很明确了， 外面世子已经发疯了，你可别跟着发疯了， 咱们的小命还在人手里呢。 周维成捏了捏拳头，再松开始叹了口气， 任人把自己绑了起来。 吕蚺连下命令，召集乌氐士兵， 集中到大帐这边形成包围。 这些徐州官员，不能轻易杀了， 吕蚺心里还是想留些余地， 只想让他们看看， 这徐州王世子是如何欺人太甚的。 直吩咐士兵将十几人全部推出大帐外， 作为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这时，周维宇带人也杀到了大帐面前。 如他所说，这些日在这乌氐部落， 他确实知道大帐在哪里。 等双方人马终于面对面了， 周维宇的眼睛里冒着红光， 根本不看周维成这群被五花大绑的人， 而是死盯着吕蚺： “老匹夫，想不到吧， 本世子还能在你大帐前堵着你吧？” 吕蚺并不惧怕，这周维宇是个什么货， 他清楚得很，看来是这些日子待他太客气了： “周维宇，你先看清楚你面前这些人是谁吧。” “哼，不过都是我父王的手下， 你想拿他们要胁我，可笑之极， 他们都是辅佐本世子的，为本世子牺牲又有何惧。” 一番话，把吕蚺和徐州众官员都听得呆了。 所以，咱们这些臣子想着法子， 运东西过来与吕蚺谈判，一心都是为了你， 而在你眼里，就不值钱呗。 但也无人说话，毕竟，这还在人家部落里， 总不能不看场合就开始内讧起来吧。 众人虽不说话，那牙可是磨得咯咯响。 周维成听在耳里，笑在心里。 周维宇你就作吧，把自己作死了， 也是不冤。 第337章 全部斩杀 “长兄，三思啊，我们已经与吕首领谈妥了， 可别再任性，咱们与吕首领好好说， 先回徐州再说。” 周维宇冷哼一声， “二弟你也太长他人志气了， 这乌氐部落是怎么壮大起来的， 吕蚺你心里没点数吗？” 周维成这话明里在劝周维宇收手， 暗里却是警醒了吕蚺， 是啊，自己这次抓了周维宇， 本就是让徐州失了面子， 这事肯定是过不去的， 等这周维宇回去了， 再在徐州王那里寻些自己的不是， 自己依旧讨不得好去。 吕蚺本是摇摆不定的心， 在这一刻终于坚定了下来， 也是自己贪图一些好处， 这才让周维宇活到现在， 可如果周维宇活着，他会被徐州王记恨， 周维宇死了，他还是会被徐州王记恨， 这个事情本就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认为徐州王会放过自己， 本就是自己的奢望而已。 望着自己的族人，吕蚺心下有了决断。 “二公子，你也听到了， 不是我不愿就此作罢， 实在是周维宇欺人太甚。 乌氐部落一直是徐州王扶持的， 这事，徐州官员也差不多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周维宇还是第一人。 就连徐州官员们，听到周维宇这么一说， 心里也是明白了，这仇，算是结下了， 今日这变故，处理得好一些， 他们还可以全身而退， 处理得不好，怕是连小命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虽然众人也是心里有了准备， 但也是对这世子寒了心。 周维宇这个时候被仇恨给蒙了心， 根本就不顾及徐州官员生死的做法， 实在是让人无法喜欢得起来， 反而是周维成，这个时候都还在劝周维宇， 不禁令人心生好感啊。 众人都在想，要是， 周维成是我徐州的世子， 怕是不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了吧。 周维宇却是没有理会这些官员的想法， 而是不管不顾地非要刀兵相见。 而吕蚺也是明白了，这周维宇是留不得了。 周维成刚想再说些什么， 吕蚺却是沉声说道： “二公子，你也看到了， 今日不是我吕蚺不放过你们， 而是周维宇不放过我。” 说完转身向身边的士兵下令： “我乌氐部落，勇敢坚韧， 受草原大神庇护，世代在这草原上生存。 绝不允许有人挑衅。 现在……有人到咱们家门口叫阵， 怎么办？” 吕蚺最后这三个字，特别的浑厚有力， 引得乌氐士兵热血沸腾， 其中不乏吕蚺的亲信：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此起彼伏的乌氐士兵喊声。 周维宇脸色一白，怎么？ 有这么多人？ 他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刚才是一腔怒火就向着大帐冲过来了， 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这群人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主子，怎么办，您先走， 我们给您杀出一条退路。” “长兄，你这样子，就不怕父王怪罪吗？ 这么多乌氐士兵，就算你带的都是精锐， 也是不成的，还是放下武器， 咱们再跟吕首领谈一下吧！” 周维成劝得情真意切。 听在周维宇的耳里，却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自己是打不过也逃不掉， 还只能向吕蚺低头吗？ 精锐？对啊，自己手里这些人可都是精锐， 乌氐人再多又如何，不过是多几个人丧命而已。 周维宇打定主意， “呵呵，不用你在这里充好人， 我自有主张，众人听令， 拿下吕蚺首级者，我重赏。” 这一番话，直接把和谈的路给堵死了， 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 周维宇的手下听到命令， 都是一声大吼：“得令！” 作势欲往吕蚺身前冲去。 吕蚺如何容得在自己族人面前受如此欺辱， 直接下令：“好好好， 众人听令，全部斩杀。” 把徐州一众官员听得心神一颤， 完了，这下玩脱了。 吕蚺算是把自己这群人也给算上了。 还好这时，周维宇身边的黑衣人， 除了护卫在周维宇身边的十多人， 其他人都开始发起了攻击。 吕蚺这边的士兵也不甘示弱， 纷纷拿起武器还击。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周维成虽然被绑着，但腿脚还算自由， 他一个扫腿，先撂倒了自己身后的乌氐士兵， 再大喊一声：“各位，保命要紧，先逃。” 那些官员本就没有什么主意， 听得周维成如此说，都各自想着法子， 把自己身后的士兵放倒， 周维成帮着自己附近的官员又撂倒了几个， 顺势拿起武器把自己的绳子解开， 再冲去救其他人， 但只有他一人功夫不错， 其他那些官员都是养尊处优的， 没什么武力，那些乌氐士兵一愣之下， 有些反应快的，手起刀落， 一时间，几个官员被砍翻在地， 周维成支手难敌，只救了四个官员， 他护着几个官员边战边退， 其中就有那个参事。 那参事平时也是个文官， 几时见过这种阵仗， 连声说着感谢。 周维成顺手拿了一把刀给他， “往那边退，自己也动手，我护不住这么多人。” 一把把参事往大帐后面推。 另外三个官员中跟着跌跌撞撞地， 都顺着周维成指的方向跑。 周维成帮他们挡着袭击过来的乌氐士兵。 黑衣人的重点是吕蚺，乌氐士兵的重点是护住吕蚺。 周维成这里的乌氐士兵也并不多。 周维成应付起来也并不费力。 周维成做出一副竭力搏杀的样子， 眼神却是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正是周维宇所在的位置， 这个时候，护在周维宇周围的， 算是护卫中的精英了，乌氐士兵非但近不了周维宇的身， 反而是被放倒了好些。 周维成并不在乎这些乌氐士兵的伤亡， 这时，一个乌氐士兵向他招呼过来， 他拿刀去挡，那人力气却极大， 把刀逼到了周维成胸前， 周维成正在使力格挡回去， 却听那士兵对他低声道： “主子，你且退去，往西南方向去， 那里有人接应。 世子那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周维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部下， 扮作乌氐士兵向他传递消息。 第338章 世子之死 周维成把这人推出去， 两人又再次靠近： “知道了，务必万无一失， 我等事成再走。” 那人传递了消息，也是收到了周维成的回应， 假意被周维成给划了一刀， 往旁边退去，其他士兵补了上来。 周维成听得自己的人已经准备妥当， 还是不愿掉以轻心，边战边退。 其他三个官员早已慌了神， 都跟着参事一路往周维成指引的地方跑， 连头都不回，就怕稍微比别人慢点， 就会被同伴拉下。 倒是参事手里拿着刀， 算是有几分胆气， 一顿乱挥，也是逼退了一些乌氐士兵， 那些士兵的重点也不在他们， 有意无意地也就放他们过去了。 参事这才有机会往回看了一眼， 周维成正被乌氐士兵围在中间， 周维成也是堵住了那些乌氐士兵追击他们的方向。 参事暗中感激，这二公子可是比世子对下属要好得太多。 周维成却是借机边打边退， 虽然参事他们都跑得很远了， 周维成也不着急追赶。 周维宇周围的护卫护他护得极紧， 乌氐士兵一时也攻不进去， 吕蚺那边被乌氐士兵好几层围着， 黑衣人也暂时攻不进去。 这时，不远处的帐篷却是起了火， 吕蚺眼睛都红了， 好个周维宇，居然还在自己的地盘上放火， 现在的乌氐部落，本就是非常集中的帐篷区， 有点火星子，被草原的风一吹， 要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开来， 整个帐篷区都会受到波及。 吕蚺一边让一部分士兵赶紧救火， 一边对攻击周维宇的那方加派了人手， 今日，这周维宇做得如此之绝， 回去后，怕是也不会放过自己和族人， 吕蚺誓要留周维宇在自己的地盘。 这一调派，周维宇那边压力陡增， 黑衣人的保护圈给压得更小， 虽然黑衣人都骁勇善战， 但乌氐士兵人多势众， 黑衣人的战力终于在不久以后， 越来越弱，死伤了一大半， 周维宇这才惊慌起来， 让自己的属下突围， 那属下也是满身血污， 这才听到周维宇要走， 心下有些怨恨，死了这么多兄弟， 世子才让撤退。 如今要怎么退，乌氐士兵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殿下，我们给你断后， 你瞅准时机逃。” 他已经不敢说杀出一条血路了。 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杀不动了， 只能周维宇自己看机会了。 周维宇也看出了形势的不妙， 原本还一腔热血地想去取吕蚺项上人头， 如今已经改变主意了， 自己的性命能保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 周维宇挥剑砍死一个欺上身来的乌氐士兵， 转身就要冲出去。 那黑衣人虽然失望，但也没法， 这主子是自己挑的，还得尽忠职守， 举刀挡住了一个乌氐士兵的攻击， 一矮身，让周维宇站在自己肩头： “殿下蓄力，属下送您出去。” 黑衣人蹲下再猛得站起， 肩膀一抖，周维宇借着这股推力， 往包围外圈飞去，那里有些马匹。 只要上了马，这逃命的机率就高上不少。 黑衣人周围，同时有几个人被同伙用肩膀送去， 护在周维宇的周围，一起往外突围。 周维宇眼见就要落到马背上， 胸口却是一痛，等他低头看去， 自己的胸前出现了一个箭尖， 正是一把箭，从后面射来， 正中他的左胸。 周维宇向前冲的势头未减， 俯身落在了马背上。 护着他的黑衣人都在半空中， 注意力都在周围的乌氐士兵上， 都没有想到会有冷箭射过来。 见周维宇受伤，外围的乌氐士兵也转身追了过来， 一时无法查看伤势，只能各自上马， 拉着周维宇骑的马，就往外跑。 吕蚺也是愣了一下，这箭是从他大帐后面射出的。 自己并没有在大帐后面设弓箭手， 这射箭的人，多半不是自己的族人， 那会是谁呢？ 吕蚺当即派人到帐后查看， 却是鬼都没有看到一个。 吕蚺顾不得许多， 周维宇这箭伤，也不知道重不重， 都到现在这境地了， 周维宇必须死， 吕蚺让人必须把周维宇追回来， 其他人继续剿灭剩下来的黑衣人。 周维成见周维宇被箭射了个对穿， 满意一笑，这才开始快速后退。 周维成这群人，并不是吕蚺攻击的重点， 只要保持攻击的人数不变， 给吕蚺一个这边人手足够的假象， 吕蚺就不会再加派人手过来。 周维成这边的乌氐士兵， 被周维成刺得无一人身上不带着伤， 但乌氐部落的勇猛也不是乱说的， 士兵们还是咬牙向周维成进攻。 这会儿，参事他们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周维成这才迅速解决掉围住自己的乌氐士兵， 朝参事他们的方向飞奔而去。 等吕蚺再发现周维成那边没有动静的时候， 周维成已经跑得不见踪迹了。 吕蚺对周维成倒不是很在意， 但也听过周维成素日的一些传闻， 料周维成回去，还得急着找周维宇， 否则，他也无法向徐州王交代。 何况，这次周维成他们送过来的这些物资， 也算是白送给吕蚺了。 吕蚺一边让人继续追击周维宇， 一边让人检查送来的物资， 果然如周维成所说，米油盐黄金都是当时答应的一半。 吕蚺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要周维宇被确认死亡， 吕蚺就更放心了。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比不过素和奴， 迟早与素和部落有一战， 但现在，素和部落与他利益一致， 暂时还算是强强联合。 吕蚺虽然不能再往自己的东北方扩张， 但往西南方向，那一片大好的草原， 吕蚺认为，自己再发展一下， 等以后与素和部落翻脸时， 也不一定就会输。 眼下只要周维宇死了， 徐州王又抽不出空来收拾自己， 周维成回去还得给徐州王交代。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发展时期， 徐州那边还送来了这么多物资， 足够吕蚺往西南方向扩充实力用了。 周维成与参事他们会面后， 那里有周维成的人接应， 也准备了马匹， 几人在草原上预估了一下距离， 绕开乌氐的势力范围，花了两天的时间， 终于回到了徐州。 第339章 置世子于死地 在路上的时候，不时有周维成的人过来接应， 参事他们只以为是得知他们谈判失败， 这些周维成的下属过来找主子的。 只有周维成知道，这些人是他派出去关注周维宇现状的人， 现在回来向自己汇报情况了。 其中也有那个弓箭手， 当时一箭得手后，那人马上撤退， 再与其他下属一起， 往周维宇逃亡的方向绕过去， 务必要让周维宇回不了徐州。 其实也不用他们再动手了， 那弓箭手的准头好， 箭也是乌氐部落使用的猎熊的重弓， 周维宇在路上没撑到几个时辰， 虽然他的属下也带了伤药， 但这些伤药量小，周维宇的伤却是致命伤， 后面又有追兵，根本不能停下， 周维宇的生命就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流失了。 等到终于冲进关内时， 乌氐士兵停止了追击的步伐， 几人把周维宇掺下马， 这才发现世子早已断气很久了。 黑衣人个个无语， 最后只能把周维宇的尸体给带回去， 也算是个全尸，回去也是个交待， 那箭也保存起来，回去还得汇报。 这箭一看就是乌氐部落所有， 算是个证据。 其他黑衣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早就被乌氐士兵给全部斩杀了。 周维宇被送回世子府，世子府上下哭成一片。 周维成带着参事他们在草原上绕圈， 也是为了等这个消息。 听说周维宇已经死透了， 他可是高兴得很， 这周维宇，仗着嫡长子的身份， 可是欺负了自己这么多年， 这次难道有这个机会， 自己把握住了，让他死于乌氐部落， 如今可不能太早回徐州。 王妃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 肯定得问自己很多问题， 还有那世子妃…… 他可不耐烦去应付这些事情。 他宁愿在这草原上带着参事他们绕圈玩。 参事他们却是对周维成感恩待德， 周维成救下他们四人， 还为了安全，带着他们走最安全的路线， 虽然长了些，但至少， 能保住小命，参事也暗暗在心里比较， 世子确实太跋扈了些，更不把他们这些下属当人， 还是这二公子仁义，为了他们几个人， 在草原上耽搁了这么久。 参事决定回徐州后，把今日之事， 原原本本地向徐州王写一封长信， 尽量客观，不掺个人情感， 但以王爷的睿智，定为自己衡量， 谁才是最适合管理徐州的继承者。 这四人，因为跑得快， 并不知道周维宇已经死了。 等得周维成在第二天告诉他们的时候， 四个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以为，自己这几个人， 都能跑得掉，怎么世子还有那么多护卫， 却是丢了性命。 周维成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成是自己属下来报， “世子当时想要取吕蚺人头， 所以一直往大帐进攻， 但双方实力过于悬殊， 世子在准备逃的时候， 被吕蚺的人一箭身中胸口……”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但参事他们也大概猜到了。 心里都是一口唾沫， 活该，当时周维宇那副嚣张的样子， 众人都是看见了的， 惹得吕蚺下令诛杀他们这些来谈判的官员， 还好他们四人命大， 不对，还好是有周维成护着， 否则，如今可是跟着这周维宇一起把命送在了乌氐部落。 各人都各转着心思， 参事也是开口劝导： “二公子，你也是尽了心了， 但这事出突然，我等也是侥幸有您护着， 这才能够活着，否则……” 另外三人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谈判没谈成不说， 还损失了一个世子。 如果是自己这几个人活着， 怕是徐州王迁怒于他们， 可这不是周维成跟他们在一起嘛。 谁在徐州还不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那徐州王成年的孩子只有这么二个， 王妃年纪大了，是再也生不了的， 这个二公子，虽然是庶出， 但可是养在王妃膝下的， 除了现在这个死了的世子， 最有资格当世子的，正是这位二公子了。 徐州王再震怒，也不会把二公子怎么样的， 还有可能把二公子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二公子确实看着也没有什么责任。 可现在死了世子，总得找人背锅吧， 二公子要当世子，自然不能背锅， 那背锅的，四人互相看了一眼， 怕就是他们这几个活着的了。 现在还在这草原上， 还不趁机多讨好一下二公子，还等什么呢。 都是些在徐州有头有面和、有家有室的， 总不能为了这些事流亡吧。 “二公子，这次咱们和谈，来了十几个同僚， 回去的也就剩咱们几个了。 但这事，唉，真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 周维成也知道他们的心思， 但如何能轻易让他们如愿， 来得轻松的，可不懂得珍惜。 “各位，我也在发愁啊， 各位都知，我长兄是父王最爱的儿子， 如今说走就走了， 父王万不能受如此打击的， 特别是那些黑衣人， 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出现在和谈的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 怎么知道咱们的行程， 还那么凑巧，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是啊，胆子也忒大了些， 居然敢在乌氐部落抢人，太不自量力了。” “可不是吗？那乌氐部落可是有几万兵马， 就这几百个黑衣人，就想救走世子…… 咦，怕不会本来就想置世子于死地吧。” 那参事也是想到了这点，细思极恐： “如真是这样，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周维成见四人猜得起劲， 便再提供给了他们一个信息： “你们猜的情况，我也拿不准， 但我的人回报给我，那些黑衣人， 还有些活着送世子回去的， 其中有世子的属下，还有世子妃的属下， 并无其他势力在里面。” 那就不是蓄意想害世子了？ 不对，世子妃？ 四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世子妃的父亲早年是徐州王最得力武将， 所以两家才联了姻， 但近几年，世子妃的父亲却是多少有些目中无人了， 特别是对他们这些文官， 总在不同的场合，给不少文官难堪。 第340章 墨守成规 所以，四人觉得，不管是与公与私， 他们都有理由认为，这世子妃派出的人， 是有问题的，多半，就是为了配合她爹， 拿下徐州王的位子。 把这个猜测给周维成一讲， 周维成心里暗笑，行吧，这阴谋都被你们猜得差不多了， 也不管人世子妃已经怀上了， 这可是有可能成为世孙的， 自己外公还谋反这么不合逻辑， 自己也无须添油加醋了，就这么办吧： “不能吧，那可是世子的老丈人啊！ 与父王多年的知交。” 四人反而劝起了周维成， 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维成但笑不语， 只是适时地露出一些将信将疑的表情。 沈清楠被雪竹的信三催四请地， 也在几天之后准备启程回江州， 自己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禹州洪家，她也并没有登门， 她和林若轩的交情是一回事， 不代表需要与洪家也扯上关系， 她还是林若轾的救命恩人， 洪家家主怕是要搞得十分客气， 沈清楠给林若轩说了自己怕麻烦， 林若轩也是非常理解， 只是这个时候，洪迈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府医拿着非常棘手， 林若轩很为难地向沈清楠提出请求， 可否到洪府给洪迈看上一看。 沈清楠欣然答应， 去洪府专门拜访， 她觉得无甚必要， 但去看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好，她赶紧修书一封给雪竹， 告知了此间琐事缠身， 暂时无法回程。 其他人也是以她为主， 回不回江州的，也不甚重要。 第二日，沈清楠就登门诊病了， 照例是玉竹背着药箱， 进了洪家门，林若轩早就在门品候着了， 跟着林若轩一路上走走看看， 玉竹还说： “小姐，这洪家又是另一番富贵景象。” 沈清楠点点头，一风一俗， 这禹州与江州隔着几百里， 很多建筑风格自有其地方特色。 两人低声细语，林若轩听到， 也适时地给两人介绍了一下洪家的布局， 沈清楠和玉竹都很为赞叹， 这些工匠的心思，真是细腻， 要不是有林若轩讲解， 她们只知道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子，却是说不太出来。 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洪迈的院子。 洪禄也是看得出来， 在院外门口等候已久。 见林若轩带着两人走近， 快走两步上前行礼： “老爷子听说沈大夫要来， 让我早早地就等在这里了。 沈大夫辛苦了。” 说着便接过玉竹手里的药箱， 将两人请入院中。 来到洪迈的书房， 洪迈却是坐在榻上， 大腿上盖着一块方被， 并未起身，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一早就听闻沈大夫在禹州， 让若轩几次相邀，却是未能见得沈大夫面， 没想到这腿出了毛病，倒是一下子就见到了。 早知如此，这双老腿就该早就出问题。” 沈清楠微笑，这洪迈却是爽朗的老人， 怪不得林若轩提起自己这个外祖， 也是一副亲昵的表情。 “也是老爷子不怪罪， 清楠来到禹州，但性情上有些孤僻， 所以一直未来打扰老爷子。” 既然老头如此和气，沈清楠也是更加客气。 “哈哈哈，沈大夫性情中人， 老夫不怪不怪，快快给沈大夫看座， 把茶给端上来。” 洪迈虽然脸色看上去有些病色， 但心情却是甚好。 这沈清楠是自己小外孙的救命恩人， 又是自己大外孙的倾慕之人， 今日得见，洪迈见沈清楠生得一副好容貌， 举止大方得体，还有一身好医术。 突然觉得，林若轩怕是有些配不太上这位女子。 洪迈笑容愈发和蔼， 心里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吧， 就看自己这个大外孙的造化了。 沈清楠却笑着说： “不急，我先与老爷子把个脉再说。” 自己是来治病的，这一点上沈清楠还是清楚的。 她走近洪老爷子，坐在靠着榻较近的地方， 洪禄已经把药箱放在了旁边， 玉竹连忙把里面的脉枕拿出来放在榻旁的小几上。 沈清楠示意洪迈把手放在脉枕上， 自己伸手过去搭脉。 诊脉的过程中，沈清楠有些皱眉， 这些小表情被林若轩看了去， 心里有些担忧，能让沈清楠皱眉的事情， 林若轩至今也没有看到过， 这还是第一次见，难道外祖的身体情况很差？ 但又不敢打扰沈清楠， 只能在那里继续观察着沈清楠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楠的手才离开， 她用玉竹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 那是她自制的消毒湿巾，是浸了酒精。 “老爷子张嘴我看看。” 洪迈依言，沈清楠看了一下舌苔： “这几日都没有睡得好吧， 膝盖那里怕是时有疼痛，而且还挺厉害。” 洪迈见沈清楠一下子点出自己的问题， 连忙点头，是这么回事， 前几日晚上，突然被膝盖的疼痛惊醒， 然后就痛得再也睡不着了， 那疼痛到最高峰时，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还是盖上些被子，保暖后才能稍微缓解， 府医也是看了，还开了些药， 但吃着并不怎么有用， 这几日疼得完全无法走动， 只能在这榻上半躺着， 至于睡觉，那是根本睡不踏实的。 “老爷子这是痹病， 可否拿之前的药方于我看看？” 这痹病，就是现代的痛风， 听林若轩的话，这洪家是有府医的， 也是医了几天不见成效， 林若轩这才开口请她帮忙。 沈清楠要了解清楚前几天的医疗情况， 才能综合做出后期治疗的方案。 洪禄麻利地把药方拿给了沈清楠， 沈清楠一一看去，这府医也是负责， 也确实按痹病的症状去医治的， 每日看情况换药，倒也是尽心。 只是，府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痹病是因为不当的饮食引起的没错， 但府医只按着一般的经验进行治疗， 没有找到根本的病灶所在。 治疗上就有些墨守成规，照搬医书了。 这洪迈的病情就这样耽误了几天， 还好虽然有些照搬， 但也算是控制住病情没有往严重发展。 林若轩见她看药方也是看得入了神， 心里更是有些慌了， 难道外祖的病真有些不好治了吗？ 第341章 拜高踩低 “这药方开得也没错，就是有些循规蹈矩了。” 半晌，沈清楠才说出这句话。 林若轩没听得太懂， 但洪迈却是了解，这大户人家的府医， 多是养在府里，为家人调理身体了。 主打一个无功无过， “这府医，这些年，怕是失于安逸了。” 洪迈认为，府医过得太好了， 所以有些不思进取了。 “不然，洪家这位府医， 怕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吧？” 确实，这府医，是当年从太医院退休的老太医， 那可是当时的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父亲和家人的身体， 特地去请到洪家的，又如何会差。 “那我这毛病，为何他就没能治好？” 这就承认了，这府医确实是在太医院待过， 也算是良医，只是带了些太医院的习气， 下药过于谨慎了。 “这药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配比上，有些瞻前顾后， 反而错失了医治的时机。” “啊？那外祖这病……” 林若轩大惊失色，字面上来说， 错失时机，是不是就好不了了。 “这……我目前还不能确定。” 沈清楠又详细问了一些洪迈的日常作息， 包括饮食和平时的运动量。 把一屋子人都问得紧张极了。 沈清楠这才感受到了屋里的气氛， “不必如此担心，老爷子这病，虽然失了良机， 但也不过是多痛了几日， 在我的手里，老爷子这病， 可好好吃上几日药，再忌忌口， 应该是有所缓解的。” “只能缓解？” “目前只能缓解，这可是发病期， 能让病气散发出来，也是好事， 倒是不宜强行压制回去。 只是要有劳老爷子， 多受几日苦楚了。” 洪迈虽然年岁有些大了， 但身体方面，有着多年来的保养， 却是比很多同龄人要好上许多。 只是为何会有痹病， 沈清楠表示，自己还要再看看洪迈的居住环境。 来到洪迈的寝室，沈清楠就明白了。 这禹州已经是偏南方了， 但为了洪迈方便，却是住在一楼。 又因为洪迈的院子， 绿树环阴，常年缺失阳光， 屋子里在夏日时确实凉快。 但老年人，最怕的就是贪凉， 本身体内火气不足， 再加上凉气入侵，堵住经络， 身体的湿气也出不来， 再加上饮食上不住，生活上又养尊处优， 终于就爆发了。 洪迈因为行走不了，所以是洪禄带来看的， 林若轩陪着外祖，也没有跟过来。 沈清楠提出再看看周围环境， 洪禄自是答应，带着沈清楠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 沈清楠走在花草丛中的小道， 也是心旷神怡的。 她继续跟洪禄问着洪迈的日常情况， 洪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洪迈身边，他也练得眼光老练， 早就看出这沈大夫不是寻常之辈， 那种老成刻在骨子里，只有三四岁的人身上才有。 洪禄也是啧啧称奇， 听得表少爷说，这沈大夫， 从小就跟在爹娘身边游历， 也是幼弟出生后，被留下照顾， 这才算是定居下来。 尚朝多有一些女子从小就要学着照顾家人， 但像沈清楠这样独立的， 还是很少看见， 应该就是这种生活造就了沈清楠的稳重气质。 沈清楠走到一棵大树前， 忽然纤手一伸，从那大树后面， 拽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 “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这里观察我良久？” 沈清楠不等那男童反应过来， 就开始询问起来， 那男童吓了一跳，自己觉得还躲得挺好， 谁知道早就被人给发觉了。 洪禄也吓了一跳，这大树下面的树丛里， 居然还藏了一个人 ，再定睛一看， 忙跟沈清楠解释： “沈大夫，这是跟在府医后面的药童丹儿。” 这才转身厉声喝道： “丹儿，你怎么不在王大夫身边， 躲到这里做甚？” 王大夫洪禄还有几分客气， 但这药童，身份地位上， 洪禄语气就不太客气了。 那丹儿心里一抖，洪禄身为总管事， 身上自有一股子威严。 “我……我是来送药的。” 丹儿左顾右盼，也是找不到理由。 “哼，送药送到这里来了， 也是荒谬，王大夫在哪里， 我倒是要找他问问，道理何在。” 丹儿慌了，“别……别找我师父， 我说便是。” 被洪禄这一吓，丹儿更加害怕： “我确实是送药过来的， 但听说家主请了新的大夫， 就想着帮师父看一下， 是个什么情况， 就……就躲在这里了。” 洪禄见他还是不老实，想要再呵斥， 却是被沈清楠给拦住了。 这孩子也不过十岁，看着也是聪明， 又是府医的徒弟，又何必因为自己得罪于他： “洪管事，无妨，只要认识就好， 我就是觉得他一直躲着观察有些奇怪罢了， 这下子说清楚就行了。” 这明显是那个王大夫给叫过来偷偷了解自己情况的， 又何必非要追究个分明， 自己只是来治一次病， 那王大夫还要在洪家待上一辈子的， 何必非要得罪了来。 洪禄也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沈大夫的，丹儿，你走吧， 下次不可如此无礼。” 这丹儿回去也是要给王大夫汇报的。 虽然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 但这王大夫，医术上确实还过得去， 但这为人吧，洪禄也很难评， 平时也是拜高踩低的， 家里稍微地位低些的主子， 王大夫应付起来也是敷衍极了。 只不过是皇后娘娘给请来的， 洪迈也觉得王大夫一直在洪家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也并不苛责，还好生养着， 给着上好好的待遇。 这会儿，家主遇到一个稍微难一些的病症， 这王大夫就有些处理不了的样子。 还派人来窥探。 “沈大夫见谅，这王大夫身份上有些特殊， 有些事情难以明言。” 沈清楠刚才猜这府医是太医院的， 本就是试探，见洪迈并没有纠正， 看来猜得没错，再进一步， 能请动太医院的人，那多半也是皇后的功劳， 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也知道这些曾经在太医院里的人， 是有官职在身的。 第342章 沽名钓誉 在宫里，就连一些普通嫔妃， 太医院也是不待见的， 这些家族里的一些没什么权势的亲眷， 给些脸色，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我省得，不妨事的，我不在意。” 沈清楠在院子里再走了一会儿才回到书房里。 那书房里却是多了一个老头。 旁边正站着刚才那个丹儿。 老头的脸色不是很好， 似在与洪迈说着什么， 洪迈却是面色正常，看不出喜怒。 见她进来，那老头的眼神看过来时， 沈清楠就明白了，这就是王大夫了。 那同行相嫉的眼神，她可是见得多了。 这一看便知，自己不受这人待见了。 但沈清楠只是礼貌微笑，走了过来。 “沈大夫，给您介绍一下， 这是王太医，如今在我家里屈就。” 沈清楠知道洪迈这是抬举王大夫， 也是顺着洪迈的介绍，向王大夫行了一个礼， “王太医，这位就是林若轩的朋友沈大夫了， 在医道上，也算是你的后辈， 但天赋不错，后起之秀啊。” 洪迈把沈清楠也捧得高高的。 王大夫却不像沈清楠那般客气， 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反而是朝着洪迈继续说话： “家主，你这病需要慢慢养，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你这又叫其他人来看诊， 是不相信老夫吗？” 他刚才就想问的，被沈清楠进来给打断了。 “沈大夫是若轩的朋友， 若轩也是为着想孝敬我， 才会请得沈大夫过来， 王太医不要误会。” 洪迈也是了解王大夫， 知道这人在宫里久了， 说话方面，并不怎么考虑旁人的感受。 他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 按理说，这王大夫医了这么几天， 自己还是没有起色， 是别的人，洪迈早就给换下了， 也是因着王大夫的身份， 洪迈也不好给他脸色看。 王大夫听了药童的回复， 火急火燎地往这洪迈的院子里赶， 他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一看之下，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吗？ 更加没有把沈清楠放在眼里， 连好脸色都不想给了： “家主，你可是洪家的顶梁柱， 如何能让这结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给耽误病情， 三思啊！” 王大夫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洪迈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王大夫可是从太医院出来的， 那可是有丰富经验的， 沈清楠虽说治好了林若轾， 被王大夫这么一提醒， 洪迈也觉得，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 因为对林若轩的爱护， 对他的话也是全盘皆收， 有没有可能，林若轾的病是因为其他因素， 沈清楠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给遇上了？ 洪迈这个年纪，见得多了， 也知道，医术这东西， 确实需要医者经历众多医案， 那可是需要年月去堆积的。 沈清楠这个年纪， 确实，就算是再有天赋， 似乎也不太可能比得过一个老太医。 “王太医说得有理，是我有些唐突了， 所谓病急乱投医，这沈大夫也许， 更精于妇人病。” 洪迈从林若轩口中，也是听说， 沈清楠在江州的医馆， 也是专治妇人病的。 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沈清楠只是说只给妇人医治， 那是因着尚朝的男女大防和避免同行相嫉。 来看诊的妇人也不全部都是妇科病， 还有些男女通病，沈清楠也是照收无误， 医治起来得心应手。 论起经历医案这种事情， 沈清楠可是比很多年轻大夫看得多多了。 沈清楠听得洪迈这句话， 差不多明白，洪迈被这王大夫给说动了， 认为自己这个年纪和阅历， 来给洪迈看病，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沈清楠也不辩解，只是笑笑： “王太医行医时间长，见识肯定比小女多， 这病，王太医有把握的话， 倒是小女多事了。” 说完就有些想撤退了， 玉竹却是听得有些不甘， 这个王太医真是讨厌极了， 你了解我家小姐吗？ 你知道我家小姐救了多少人吗？ 张口闭口说我家小姐治不了， 好似你治得了一样。 这个洪家主也是个老糊涂， 刚刚还好言好语的， 这会儿说翻脸就翻脸， 爱治不治，江州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小姐回去复诊呢。 玉竹才要开口，被沈清楠给拉住了， 沈清楠对她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林若轩， 示意不要多说了，林若轩在这里呢， 可别让林若轩为难。 玉竹闭上了嘴，生起了闷气， 走走走，以后再也不踏这洪家的门， 还把林若轩给记恨上了。 却是听到林若轩对洪迈开口： “外祖，清楠是我专门请来的， 如果今日她走了，过不多时就要回江州了， 您若想再找她，可就得去江州了。” 洪迈还没有开口， 王大夫就抢先了： “表少爷，家主身份尊贵， 表少爷的心意，家主肯定是明白的， 只是，术业有专攻，沈大夫不精此道， 却是有些耽误家主的病情了。” “王太医怎么知道清楠就医不了这病？” 这还用说吗？自己才说了两句， 就把这小女子给劝退了， 说明什么，说明这女子本身就没有什么信心， 才会知难而退啊。 但这林若轩的身份，王大夫还是知道的， 林彦羽，朝中重臣， 他的儿子，当年自己跟随太医院的同仁， 也是一起去诊过病的。 可惜，病入膏肓，没能救得回来。 这孙儿，林彦羽也是非常看重的， 当年王大夫就要给林彦羽面子， 如今不在太医院了，更得罪不起， 见林若轩反问自己，王大夫又不觉得不好明说： “老夫这个年纪，看多了不少沽名钓誉之辈， 表少爷不可被表象所欺。” 王大夫自认与林彦羽还是有几分交情， 又观林若轩对沈清楠的态度， 更加认定林若轩对沈清楠是有些别样的情愫在的， 这话里，更有些劝导的意味在。 林若轩见王大夫如此说，心下一梗， 这可是从何说起，自己对沈清楠是有好感， 可沈清楠是凭自己本事的， 可不像王大夫说的那样， 靠自己引荐上位之辈。 第343章 口舌之争 “王太医慎言，清楠是有真本事的， 你这话有些过分了。” 林若轩觉得，说他可以，说沈清楠就不行。 洪迈也是觉得王大夫这话有些露骨了， 但他乐意看自己外孙面红耳赤的样子， 也在旁边嘴角微弯，并不帮腔。 沈清楠这会儿就不愿意了， 谁沽名钓誉了？ 怎么给你台阶下，你还觉得自己行了， 还往上爬，想着踩低我呢？ “林若轩，不必帮我争辩， 我看这王大夫，这把年纪， 还作口舌之争，也不是什么实至名归的好大夫。” 林若轩帮着沈清楠，沈清楠觉得这朋友不错， 但王大夫如此口出不逊之言， 还让林若轩难堪，沈清楠觉得， 这人做人可真不咋的，还太医呢， 我呸，我家紫竹都比他有医德。 王大夫见沈清楠突然牙尖嘴利起来， 没有适应过来，又见沈清楠都不叫他太医了， 更是生气，“你……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出言无状， 真真是市井妇人。”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会说几个成语， 就敢乱用了，你觉得我不行， 这么几天了，洪老爷子的腿还是老样子，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啊？” 王大夫被气得发抖， 做太医多年，又在洪家这些年， 还从未遇到小辈如此跟自己说话， 气到深处只能憋出几句： “简直粗俗，不可理喻！” “我怎么粗俗了，允许你说我市井， 不允许我说你是庸医？ 真是可笑。” “难道你就可以治？” 王大夫还是认为沈清楠治不了， 只不这个时候被自己激得乱说话了而已。 “能不能治又不靠嘴巴说， 那洪老爷子还痛着呢，你也没有治得好啊！” “你……这病本就是急发， 如今还痛，本就是排病反应， 排完寒气就好了。” “呵，明明可以无需痛这么久， 你这做法，真是当过太医的人？ 怎么好意思在洪家白吃白喝？” “好大的口气，连基本的病理都不知道， 还敢在我面前逞能。” “哦是吗？那我倒要请教一下， 洪老爷子这病因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这就是……你有本事， 你说来与老夫听听。” 王大夫本来还想直接说， 但马上反应过来， 这小女子怕是想激自己说出真正的病因， 又如何能让沈清楠如愿， 他及时住口，反问起沈清楠来， “好说，老爷子这病， 就是痹病，又叫富贵病， 一般的人还得不上，得是家道殷实才得得起。” 王大夫见她答上了，转念一想： “哼，你是看了我开的方子， 能知道这个病也属正常。” “好啊，那王大夫可问些我不知道的， 看我答不答得上。” 洪迈两爷孙在旁边看得忘记说话， 洪迈是没有想到，沈清楠居然有这勇气与前太医这样说话， 林若轩则是还从未见过沈清楠如此彪悍， 怎么办，更加欣赏了。 直到这时，洪迈才想起圆一下场子， 不要让场面太过难堪，刚要开口， 却听得王大夫真开口问了： “那你看过我的方子， 你来说说我为何要如此用药。” “这有何难，你用的萆薢星膝汤，里面有…… 为了缓解症状， 还加了蜈蚣、制乳香。 寻常痹病，用这方子，也算是对症了。” 王大夫见沈清楠对自己的方子如数家珍， 心下有些明了，为什么这小女子如此咄咄逼人了， 敢情确实对医理有些研究啊， 对自己用的药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在她这个年纪也算是有些天赋了。 又见沈清楠说自己对症，是有些自得， “你倒是也算是懂得不少，也知道老夫这药用得对症。” “照理说， 你这方子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可惜用在这里，却是耽误病情了。” 沈清楠接下来的话，却是有些打脸了， 这意思，还是说他用错了方子， 王大夫脸色沉了下来， 这小女子，居然真敢说， 正要开口驳斥，却是被洪迈给阻止了： “王太医，且听听沈大夫如何说。” 在这个事情上，王太医在乎自己的名誉， 洪迈可在乎的是自己的病， 喝了王太医开了几天的药了， 自己这疼痛时好时坏，根本没有好转迹象， 相比于王大夫的面子来说， 洪迈更关心的是他这病不能给耽误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如果是寻常痹病， 王大夫这药就是用得没错了， 但是，洪老爷子的情况，用萆薢星膝汤， 却是有些隔靴搔痒了。” 王大夫正想张嘴， “你先听我说完，再来与我争辩。” 王大夫没好色地闭嘴，想着且听她说完又何妨， 总归是个浅薄妇人。 “王大夫常年在宫里行走， 用这方子应该治过不少痹病发作者， 所以认为，这方子在洪老爷子身上也能奏效。 但你忽略了一点， 宫中饮食，虽然奢侈， 但与民间还是有所不同的。 宫中御厨，更关注的是提供食材的稳定性， 在食材的选择上，更倾向于一年四季都有的， 像一些只在某个季节才有的时鲜， 御厨都是尽量避免，不提供或者少提供。 所以，宫中少有进食时鲜。” 沈清楠这一大段说完，停了一下， 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 很好，都在认真听讲， 那王大夫似在想着什么， 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那她就继续说下去啰： “这禹州，本就接近南方， 这个季节，正是虾蟹鱼贝最为鲜美的时候， 想来，洪家这些时候的吃食， 怕是多了不少这种海鲜吧。 我刚才也去了洪老爷子的居所……” 沈清楠接下来继续解释了一下自己去看寝室的原因： “洪老爷子年迈，腿脚不方便， 本来住在一楼也是寻常之举， 只是这个季节，本就是阴气慢慢强过阳气的时节， 地下的湿气慢慢地上来， 加上海鲜都是偏寒， 这才引发了痹病。” 王大夫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家主这痹病， 是食了海鲜造成的，用萆薢星膝汤不对症？” 沈清楠见王大夫终于想清楚了这事， 也是暗道，这老头，还算通情达理， 自己给他分析清楚以后，他就明白了。 第344章 中药配比 洪迈与林若轩也是听得似懂非懂： “清楠，你的意思是，吃的饮食不一样， 治法也不一样？” 林若轩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得明白了， 沈清楠点点头： “是的，洪老爷子本不宜吃太多海鲜， 但看老爷子如今的症状， 怕是常年都是这种饮食， 积压在体内，这就发了出来。 而在宫里的贵人们，痹病的发作原因， 更多是因为过多的食用了肉类， 还有高浓度的酒，也是过量了些。” 所以就是吃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就算是一样的病， 治起来也是不一样吗？ 屋中各人这才感受到了原来还有这种玄机。 都把眼睛看向了王大夫， 王大夫从医几十年， 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难道，真是自己用药用错了吗？ 以前在宫中使用这个方子的时候， 屡用屡灵，只不过是因为病因都差不多吗？ 真有沈清楠说的那般，不同的饮食， 造成的痹病，治疗的方式也不一样？ 王大夫还真不敢肯定了， 他也没有遇到吃海鲜也会痛风的情况发生啊。 王大夫张张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气氛又尴尬起来。 沈清楠却是笑笑，替王大夫解了围： “海鲜在大海里，这痹病也多在沿海地区发生， 王大夫久居深宫，不知晓也属正常。 小女也是以前陪在爹娘身边， 遇上过几例，这才有些经验罢了。” 这话说得十分客观， 王大夫可不就是主要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嘛， 没见过沿海的痹病也是正常的， 只是王大夫却是想得更加深了一些， 也许，虽然痴长了这么多岁， 但自己的见识，未必有这个十几岁的女子更多。 眼见着王大夫脸上的倨傲之色已经渐渐褪去， 沈清楠知道，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萆薢星膝汤其实针对一般的痹病， 也是够用了，但洪老爷子的痹病， 先是海鲜吃得多了些，又是久居寒湿之所， 病情就略显复杂了些。” “依沈大夫之见，应如何开方才是？” 王大夫突然很客气地发问， 大家都有些不适应，看得王大夫很是不好意思： “是我之前坐井观天了， 一直觉得这把年纪，经历丰富， 天下已无老夫不知之症了， 惭愧惭愧啊？” “王太医过谦了， 世间成千，小女也不过管中窥豹而已。” 沈清楠态度也缓和下来，给王大夫解惑： “萆薢星膝汤还是可以用的， 只是里面需要还需要增减几味药， 才能对症。” 沈清楠唤过玉竹拿来纸笔， 抬手在纸上写下了方子， 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 再将方子双手递给王大夫： “请王太医指教。” “太医这称呼，老夫有愧得很， 沈大夫无需如此相称。” 王大夫发现沈清楠对自己换了称呼， 本是对这太医的称呼沾沾自喜， 却是在沈清楠这样称呼自己的时候， 王大夫觉得如芒在背，难受得紧。 沈清楠只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这称呼什么的，不过是虚名， 王大夫好好说话，沈清楠也还是愿意对他客气些。 王大夫这才低头去看手里的方子。 隔行如隔山，洪迈爷孙俩也没有凑过去看， 反正也看不懂，只看着王大夫。 王大夫看了一会儿，半晌不说话， 像在思考这些配比是怎么回事， 良久，才说话： “沈大夫这配比，老夫想了一会儿， 有些懂了，有些却是不太明白。” “王太医可说于我听，哪些不太明白。” “这方子比之我之前的，减了川贝、浙贝， 这我明白，是因为家主并没有痰重的现象， 可这痹病，不用这两味药的话， 后期可能会出现上火的情况， 不知沈大夫作何考虑。 还有，加了僵蚕、乌梢蛇又是为何？ 家主的行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影响。” 洪迈虽然痛得站不起来，但在疼痛加轻的时候， 也并没有不良于行的情况发生。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加僵蚕、乌梢蛇是因为我观察了洪老爷子的腿部， 是有些轻微变形的，如若这次不管， 以后会更加严重。” 沈清楠干脆走到洪迈身边， 向王大夫指出膝盖的变形处， “就是这里，正常人的膝盖是突出一些， 但洪老爷子却是突出许多， 王大夫没有看出来，是因为现在是发病期， 整个膝关节都是肿的， 就掩盖了关节变形的情况。” 王大夫俯下身子去仔细观察， 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 这小女子，这么厉害？ 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沈清楠眼睛可以在把脉时进行内观， 这才看出，王大夫肉眼又如何看得出来， 但沈清楠还不能告诉王大夫， 只能让王大夫手触变形位置， 轻轻按压感觉。 这下子，王大夫终于感觉到了， 其他红肿的地方，虽然肿起了不少， 但按压下还是软软的，说明里面是积液， 但沈清楠指的这一小块地方， 却是有些硬块，仔细按压，能感觉到， 这就是骨头。 王大夫心服口服， 就连这不起眼的地方， 沈清楠也是观察到了， 自己却是忽略了，只以为是红肿引起的， “沈大夫真是观察细微， 老夫佩服。” “王太医谬赞，发病期不能探查出， 也实属正常。 王太医刚才问我为何减少了川贝、浙贝， 正如我之前所说， 洪老爷子本身湿寒，需用药逼出， 这两味药却是压制了药的发挥， 我才把它减掉了，等这发病期一过， 如有痰重现象，还是可以再加进去的。 王太医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丹儿，把方子拿去， 按方煎药，注意火候， 不可怠慢。” 王大夫顺手把方子拿给自己的药童， 这方子如此安排，王大夫也好奇得紧， 也就没再还给沈清楠， 直接吩咐自己的药童熬制， 这洪家，还是他手边上方便， 自己代劳了就是，就不必麻烦沈大夫了。 沈清楠领了他这份好心，说了感谢， 王大夫就这痹病向沈清楠请教起来， 沈清楠也是毫不藏私，倾囊相授， 王大夫见沈清楠这态度，可是感动不已。 第345章 恨乌及屋 尚朝的医术，都是家世相传， 很少会向外人道， 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后人的生计， 这沈清楠却是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些经验有多宝贵， 王大夫问什么，沈清楠答什么， 让王大夫受益匪浅。 投桃报李，王大夫也与沈清楠讲起了一些自己遇到的经典案例， 一老一小，居然越聊越投契。 洪迈和林若轩在旁边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但这和谐的气氛让两人十分满意， 并不去打扰。 林若轩甚至有些开心，他感觉到， 自己外祖对沈清楠的感观越发地好了。 洪迈确实在沈清楠与王大夫的这番对话中， 这才真正地确认，林若轾能康复， 还真不是什么运气，确实就是沈清楠给治好的， 洪迈有些后悔，一开始，不应该对沈清楠有所怀疑的， 应该早些阻止王大夫的， 这下子，沈清楠可怎么看待自己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啊！ 他见沈清楠和王大夫聊得火热， 招呼洪禄给他把腿挪了个位置， 再给沈清楠她们把茶水续上， 自己则在榻上与林若轩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丹儿把刚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洪迈一饮而尽，遵医嘱得先睡上一睡了， 那方子里，沈清楠加了一味静眠的药， 目的就是让洪迈这些日不能安睡的疲惫给缓解一下， 方子里本身就有些镇痛的药材， 前几日虽然喝了药就疼痛就要轻些， 但药效一过，疼痛依然难忍， 但沈清楠的方子里，加了僵蚕和乌梢蛇， 这两味药不但是可以缓解肢体的僵硬， 更能因为缓解了僵硬后， 血脉慢慢疏通，整个红肿的现象也会慢慢减轻， 等洪迈这一觉醒来， 沈清楠可以担保，这疼痛就会大大减轻， 再喝个两天，就可以看情况换方子了。 沈清楠本打算离开洪家， 却被王大夫给殷勤地请到了他的院子。 行医之人，都对药材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 王大夫也是如此，褪下对沈清楠的偏见， 又与沈清楠相谈了一会儿， 这时对待沈清楠的态度， 已几近恭敬了。 两人本已经把话题扯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上了， 结果被洪迈喝药给打断了， 王大夫当然不能释怀， 极力留下沈清楠，要把刚才的话题给进行完。 林若轩也是无奈得很， 还以为在洪家，自己能跟沈清楠多些亲近的机会， 谁知道王大夫这前后变化之大， 也是令人咂舌，完全抢不过是怎么回事， 只得也跟着来到王大夫的院子。 却是在还没有进院子的时候， 被人给叫住了， 林若轩回头一看，是洪之卿身边的小厮。 自从洪之卿在刘家荷花宴做出那起子事， 林若轩就对自己这个表兄心里有些不待见了， 等回到了禹州，林若轩不是必要， 基本上也是不太和洪之卿接触了， 洪之卿那人，大大咧咧的， 林若轩本来就不太喜欢交际， 以前出去玩叫林若轩，十次有八次被拒， 如今从江州回来， 十次有十次被拒，洪之卿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反而觉得林若轩怎么越来越沉闷了， 洪之兴却是回禹州之后，闷闷不乐了许久， 清河黄家提前离席，黄兰宁也是面都没露一个就走了， 洪之兴找人打听了好久， 也没有打听出背后是什么事情， 但却打听到黄兰宁一回到清河就去了庵里静修， 连面都见不到。 洪之兴在刘家打听，也没什么结果， 清河那边，也是探不出什么， 他只记得黄兰宁给他说过与秦若蓁有些过节， 这就把秦若蓁给记恨上了。 肯定是这人做了些什么， 才害得黄兰宁早早离开， 一定是这样，等到自己长兄洪之卿回到禹州， 又纳了一妾进门，观其样貌， 似有几分相熟，洪之卿一次酒醉后问洪之兴， “你看她，是不是与她有些相似？” “谁？与谁相似？” “你再想想，刘家荷花宴，会医……” 洪之兴一下就被启发了， “就是那个沈……什么来着。” “对，就是沈清楠，人美才情高， 只是可惜，年纪太小了些。” 洪之兴也是有些无语， 自己这个长兄，真是荒唐得很。 却是想起，似听到人说过， 这沈清楠是秦若蓁的小姑， 连带着，连沈清楠都厌恶了起来。 今日在家里，忽然见得沈清楠， 有些奇怪，一打听， 过来给洪迈治病的，旁边还跟着林若轩， 洪之兴心里想着，这怕就是长兄说的那个沈清楠了， 可惜长兄不知道，否则， 这会儿怕是早就出现在洪迈门外了。 秦若蓁，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但既然你算计了黄兰宁， 那我也让你小姑尝尝被算计的滋味。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来找你算账， 他是知道，在那宴会上，已经广而告之， 青州王世子与秦若蓁已经订亲的事情。 内心深处也是知道要报复秦若蓁， 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但这沈清楠，若是做出了些什么， 虽说不过是认的小姑， 但也能让秦若蓁没脸。 于是，他暗中派人叫回了正在与友人喝酒的洪之卿。 洪之卿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正有些醉眼朦胧， 听得沈清楠三个字，眼睛有片刻的清明， 再听得沈清楠在自己家里， 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跟狐朋狗友都未来得及道别， 就往家里赶去。 洪之兴算着时间，给洪之卿的小厮说了一声， 自己的人都派出处办事了， 让他去找一个林若轩， 自己刚得了一幅新画， 邀约了几个朋友， 请他过来一赏。 林若轩听得有外客， 也不好拂了面子，虽然是洪之卿的小厮， 但却是带的洪之兴的话， 他倒不好拒绝了。 于是，林若轩跟沈清楠说了一声， 自己去洪之兴那边应酬一下， 就来与沈清楠会合，等沈清楠与王大夫聊得差不多了， 再送沈清楠回去。 沈清楠这时被王大夫缠着问东问西， 自己也看到了王大夫的私人药园，颇有兴趣， 想着或许需要一些时间， 也是点点头就进院子里去了。 林若轩想着赶紧去打个招呼， 然后就回来，所以走得也挺快的。 第346章 意欲何为 结果沈清楠没跟王大夫说上几句， 洪之兴那边的小厮就过来了： “我家少爷今日有些腹痛， 一直没有缓得过来， 特来请王太医过去看看。” 王大夫本来就是给洪氏嫡亲治病的， 其他旁支可以不管， 但这洪之兴却是他的职责范围， 给沈清楠道了个歉， 请她先喝些茶坐坐， 自己去看看就回。 沈清楠本打算告辞， 王大夫连说很快，不会耽误时间， 林若轩这会儿也才走，不打招呼就走也是不好， 于是点点头请王大夫无需在意， 自己在这边，欣赏一下院里的药草便是。 王大夫匆匆离去， 想着赶紧把洪之兴的问题解决了， 自己还想跟沈清楠多聊一会儿。 沈清楠见王大夫走远， 丹儿却是留在了院中， “丹儿是吗？可否带我参观一下？” 沈清楠给丹儿打招呼。 丹儿却是一抖，这位小姐姐， 看着挺好相处的，可自己总觉得有些压迫感， 特别是她与师父辩论的时候， 气场好强，就连师父都败下阵了， 她不会还记恨自己在洪家主院里跟踪他吧。 这会儿见沈清楠又一副温言细语的样子， 丹儿却是不敢怠慢： “可以可以，师父本就是要我留下， 以便沈大夫差遣的。 沈大夫请。” 丹儿恭恭敬敬，带着沈清楠往院子后面的药草园走去。 沈清楠边走边看，心里有些感叹， 这当过太医的人就是不一样， 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些她在野外都没有看到的珍稀药草， 沈清楠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这些药草，本就难寻， 也不知道自己拿几颗药丸， 是否能换得几株拿回去做种。 沈清楠评估着这些药草的价值， 慢慢地往前继续走去。 刚走到前院，就听得门口传来一声： “沈姑娘，多日不见，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幸会幸会。” 声音充满了惊喜，沈清楠抬头一见， 这人……没见过。 她转头看向丹儿，丹儿连忙上前： “大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们院里？” 他心里也是奇怪得很， 这大公子，平时素无交往， 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也不过派人到这里拿一回药罢了， 师父倒是带着他去过洪之卿的院子， 丹儿也是认识这位洪家嫡长孙。 玉竹却悄悄在沈清楠耳边轻言： “小姐，这人就是……” 沈清楠听到玉竹这么说，一下子就想起了， 就是那个在荷花宴上闯入她凉亭的登徒子了， 呃，印象不好，真是不好得很。 这会儿还在这里遇见，幸会么？ 幸个屁会，沈清楠脸色漠然： “丹儿，我先进去了。” 没打算跟洪之卿打什么招呼。 洪之卿却是急了， 一下子绕到了沈清楠的面前， “沈姑娘且慢，你我也算认识， 怎么说走就走？” 咦，这人怎么这么大的酒气， 看来是才饮了酒过来的， 怎么，是要在我面前耍酒疯吗？ “我倒不知道，这是洪家的待客之道？” 沈清楠的脸色沉了下来， 语气也不善起来。 玉竹连忙站到沈清楠的前面， 一副老母鸡的架势： “这位公子，你一口一个认识， 但我家小姐明明就不认识你。” 玉竹虽然刚才提醒了沈清楠， 但见沈清楠根本不想搭理， 也是知道，这人自家小姐并不待见， 何况，也不算什么认识， 不过是在凉亭见过一面， 还被小姐给赶出了凉亭的。 洪之卿酒壮怂人胆， 他本来在洪家呼来唤去， 被所有的人都呵护着长大的， 所交的朋友和外面遇到的女子， 都是把他给捧得高高的。 遇到沈清楠这种眼里根本没有他的情况， 洪之卿觉得新鲜极了， 和其他人一对比，洪之卿对沈清楠更添兴趣， 从江州回来，就一直想着， 如何找个机会，再与沈清楠重新认识一下， 然后再与洪家主说明此事， 把沈清楠给迎进洪家。 可惜回到禹州， 洪家主的身体不太好， 把洪家的一些事务又交了些给他， 倒是让他忙得有些顾不上江州那边了。 幸好在酒楼时遇到与沈清楠有些相似的欢场女子， 洪之卿略施银钱，就把这女子给纳进了门。 洪家对洪之卿的风流早就习以为常， 这尚朝，大一些的家族， 更注重的是多子多孙，一个正妻， 怎么能快速达到这个目标， 自然要多纳些妾室通房， 才能生育出更多的后代， 绵延家族的荣耀。 在洪家这个大家族里， 林若轩这种洁身自好的， 反而算是个奇葩， 洪之卿才是正常的。 所以洪之卿的潜意识里， 就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只认为自己做为洪家的嫡长孙， 沈清楠现在不认识自己罢了， 认识了那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可嫁之人的， 所以见到沈清楠不理会他， 借着酒劲就冲到了沈清楠面前， 必须要让沈清楠了解他是谁。 丹儿刚才那句呼唤，肯定是沈清楠没有反应过来。 “沈姑娘，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洪之卿，洪家的嫡长孙， 想来沈姑娘来我洪家， 应该是为我祖父诊病的吧？” 沈清楠似笑非笑地看着洪之卿， 这人也有二十岁左右了吧， 怎么是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你是谁的嫡长孙关我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好的，知道了，我还有事，失陪。” 沈清楠轻描淡写一句话，准备绕开洪之卿， 洪之卿又挪了一小步，正好挡住沈清楠的步伐， “沈姑娘，礼尚往来，沈姑娘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 “你都叫我沈姑娘了，那就是知道我的名字了， 你给我讲礼，讲礼的话，你这样挡住一个女子的路， 意欲何为？” 沈清楠不耐烦了，一个喝了酒的男子， 别说是在这尚朝了， 就算是在现代，这个行径也算是耍流氓了， 不说是洪家的嫡长孙还算了， 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没得给洪家丢脸。 既然他自己都不要脸了， 那她也就不必给他留脸了。 说完这些，沈清楠伸手一拂， 洪之卿被一股劲风带着，站不住脚， 整个身体一下子往旁边歪了过去， 那旁边正是丹儿平时堆土的地方。 第347章 沤肥的土 洪之卿径直倒进了里面， 沈清楠根本不看他一眼， 直接进屋去了， 玉竹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洪之卿已经被土埋了小半， 上面的土也因为坍塌， 把洪之卿又埋了一大半。 玉竹想起自己闻到的酒气， 猜着是这洪之卿酒意上来了站不稳脚， 自己倒下去的， 她可一点都不同情，哼了一声， 就跟着沈清楠进去了。 只把在旁边的丹儿看得一愣。 他刚才是走在前面的， 只不过洪之卿刚才站到了他前面， 只给他了一个背面。 可他也不过是看到沈清楠挥了一下手， 他也确实觉得有些风掠过， 但他可以保证，沈清楠根本没有碰到洪之卿， 洪之卿莫名其妙就倒了， 还倒在他堆的土上。 这不会怪罪自己吧， 师父回来不会责怪自己吧， 见沈清楠根本不理会， 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那位跟在沈清楠身边的小姐姐， 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丹儿看看四周，好吧， 只有他一个人， 自认倒霉吧。 丹儿走上前去把洪之卿从土里给拖出来， 洪之卿还有些懵懂，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只记得沈清楠向他拂了拂衣袖， 自己就摔倒了。 沈清楠没有那么大力气吧， 肯定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这身上的味道是什么？ 也太难闻了。 “这是什么？” 洪之卿从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闻了一下，差点把酒给熏醒了， “这……这是小人堆的土。” 那里面我加了些肥料， 丹儿没敢说出来， 见洪之卿一副想吐的样子。 洪之卿被丹儿扶起来， 再回头看看那堆土， 似是想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这下酒是真醒了不少， 正好他的侍从这会儿赶了过来。 洪之卿收到消息，沈清楠来了， 连侍从都不想等了， 直接从酒楼里一路往家里跑， 侍从都没有跟得上。 这会儿终于在王大夫的院子里找到了自家少爷。 见他一身的污泥，吓了一跳， “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没事？你……” 洪之卿想起已经进屋了的沈清楠， 声音压低了些， “杵在这里干嘛， 还不跟我回去换洗？” 再恨恨地看了一眼土堆， 用手指了指丹儿： “我记得你！” 转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丹儿看看土堆，被洪之卿弄乱了， 再加上洪之卿这一路掉落的， 头疼得很，师父回来， 怕是要狠狠地骂他了。 丹儿净了净手，先进屋去给沈清楠道歉： “沈大夫，不好意思， 我暂时陪不了您了， 外面的土堆散了很多出来， 现在走廊到处都是， 我得先收拾一下。” 丹儿觉得自己有些幻听， 刚刚好像听到沈清楠主仆的轻笑声， 怎么这会儿看着，挺正经的， 没什么笑意啊？ 他可不知道，他没进来之前， 玉竹正在跟沈清楠说洪之卿的狼狈样子。 沈清楠早就看到了那堆土， 也猜到是拿来培育药草沤肥的土， 所以才把洪之卿给安排进去的， 怎会不知道洪之卿掉进去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她可不想看，别污了她的眼。 听玉竹一副幸灾乐祸的语调， 讲起洪之卿被埋在土里的倒霉样子， 自然也是心情愉快多了。 这仇，必须当场报， 否则后面想起，心再痛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这个什么洪之卿，真是神经病嘛， 自己只和林若轩相熟， 他跑过来套什么近乎， 还要再重新介绍，介绍个毛线， 一副酒蒙子的样子，相当不礼貌， 沈清楠可没想在这尚朝交什么朋友， 这个时代，很难有那种思想接近的朋友， 可遇不可求的。 沈清楠想起洪迈，也是觉得挺惋惜， 这老爷子，撑了洪家这么多年， 要是知道自己这长孙如此不靠谱， 怕是会被气得不止痹病这么简单了。 还好，沈清楠有些庆幸， 幸好林若轩是在侍郎府长大的， 否则，与这洪之卿一起长大， 这个生存环境，怕也培育不出林若轩这种谦谦君子来吧。 洪之兴这会儿正守在王大夫的院子外不远处， 看着洪之卿匆忙跑进院子， 那林若轩和王大夫都被他支走了， 心里还想着，这样的好机会， 洪之卿可得好好把握才好， 等林若轩和王大夫回来， 正好遇上，那可真是非常完美了。 洪之兴心里都已经起草好了准备写给黄兰宁的信了， 告诉她自己捉弄了秦若蓁的小姑姑， 也算是替她稍微报复了一下。 却见洪之卿满身黑泥地从院中离开， 侍从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洪之兴正打算绕路抢在洪之卿前面， 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却见林若轩和王大夫一起从远处走过来， 见到洪之卿这副样子， 两人都有些吃惊： “大表兄？” “大公子？” 洪之卿见到两人，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根本不想解释，连礼节都免了， 直接绕过他们就往前奔去， 路过两人时，那臭味，把两人都熏得眉头一紧， 林若轩是觉得臭，可真是太臭了， 王大夫却是见到洪之卿从自己院子里出来， 略想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洪之卿风流成性他可是知道的， 可别唐突了沈大夫，惹得沈大夫不快才是， 连忙叫着不明就里的林若轩， 往院子那边赶去。 进了院子，丹儿还没有打扫完， 但那沤肥的土，本来是用表层厚厚的一层土给掩盖住的， 这会儿被洪之卿给栽进去， 肥料就露了出来，一整个院子就弥漫着臭味， 正巧沈清楠也被熏得出了屋子， 她本来还打算再等等两人， 但这气味实在感人， 倒让她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了， 用其他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把自己臭到了， 算了，不等了，起身出屋，准备离开。 就看见王大夫和林若轩进了院子， 都一下子把鼻子给捂了起来。 沈清楠也是受不了，快走几步， 来到院门口， “王大夫，我确实受不了这味道了， 先行告辞，这些日再找时间去看洪老爷子， 到时候再与王大夫探讨。” 等出得院门，沈清楠这才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第348章 磨刀石 王大夫和林若轩两人也跟着出了院门。 王大夫自知这个环境，确实也无法再继续留客， 林若轩说要送沈清楠出去， 王大夫也不挽留： “那沈大夫下次过来，一定要通知我。” “一定，一定。” 沈清楠客气几句，叫上林若轩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 “这可不关丹儿的事， 王大夫无须苛责于他。” 沈清楠想起丹儿受了无妄之灾， 也是说了个情。 王大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来一定是洪之卿做了什么让沈清楠不悦的事情， 想到因此沈清楠提前离开， 他也不由得迁怒于洪之卿， “沈大夫放心，我不是那种不分是非之人。” 沈清楠放了心，随林若轩离开了洪家。 洪之兴见事情不如自己计划那般进展， 心情不虞，但也知道， 林若轩是祖父疼爱的外孙， 王大夫是家里请的退休御医， 谁都得罪不起。 他复盘了一下自己的所有举动， 林若轩是他遣洪之卿的人去叫的， 王大夫，虽然是说自己有恙， 王大夫还没有去他就好了， 也是说得过去的。 就是这洪之卿， 本来如果洪之卿这边与沈清楠闹点什么事出来， 洪之卿多半无暇顾及追究自己， 还得来给自己说谢谢， 但现在事情没成， 倒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安抚这位长兄， 除了女人的事情，他这位长兄也不是愚笨的， 想及此，洪之兴叫来人， 吩咐了几句，才回了自己院子。 沈清楠其实也知道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林若轩被人叫走， 王大夫又有急诊要去， 这两件事从表面看没什么关系， 但洪之卿居然出现在王大夫的院子里， 让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些解释， 沈清楠冷笑一声，谁家里都有些不成气的后辈， 洪老爷子，你也够操心的。 这次幸好是自己，如是其他柔弱女子， 被洪之卿这样堵在院子里， 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这厮还喝了酒，万一女子被轻薄了， 呵，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还有那暗处的人， 沈清楠虽然感觉陌生， 但也猜得到，怕就是这个幕后的策划者吧， 后面想要做什么？ 他把所有人都引开， 让洪之卿毫无阻碍地进到王大夫的院子， 总不能是为了成人之美吧？ 那就只有两个目的， 要不就是害洪之卿， 要不就是害她。 再往深里想想， 多半都是些大家族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权利之争吧， 自己，怕就是个配角而已。 沈清楠还是猜得错了， 人家可是因为黄兰宁， 主要是为了报复她的。 想到自己是那被殃及的池鱼， 沈清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自己看着很好欺负吗？ “林若轩，段小舟那边的生意， 全靠你的帮衬。 你有没有考虑过，接手洪家的生意？” 林若轩有些奇怪， 沈清楠是知道洪家子孙满堂的， 怎么会让自己来接手洪家的生意。 他以为沈清楠不放心段小舟与洪家的合作， “你放心，外祖承诺好的事情， 不会随便后悔，段小舟那边有什么需求， 外祖下面还有各位表亲， 总不至于让你为难的。” “我倒是瞧着这洪家的孙辈， 没一个有能力的，可别浪费了你们洪家几代的努力。” 林若轩这才后知后觉， 所以，刚才洪之卿又去骚扰沈清楠了？ “清楠，洪之卿惹到你了？” 沈清楠笑笑：“自取其辱罢了。” 林若轩气不打一处来， 刘家荷花宴那次，林若轩就已经暗示过洪之卿了， 沈清楠是他的挚友， 更是一名医学上的奇才， 不是洪之卿这等风流之辈可以染指的， 怎么，这才多久， 洪之卿就不自量力地又来尝试了？ 林若轩脑子一热： “清楠，你放心，洪家这边有我照应着， 如是段小舟那边有任何情况， 我自会看顾着，如果洪家确实没有什么可担重任的， 我也不介意插手洪家的生意。” 其实洪迈曾经跟林若轩透露过， 林若轩的叔叔辈，都没有什么经商之才， 孙辈，那更是愈发地不争气了， 洪老爷子本也是看不上洪之卿的， 奈何洪之卿是洪家的长孙， 底下的兄弟也都还不如洪之卿。 洪迈也是没法，但也不甘心， 这次林若轩过来，洪迈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虽然林若轩姓林，但如果要把这偌大的家业传下去， 说不得要林若轩来刺激一下这些孙辈才行。 林若轩本不愿意答应这事， 怕坏了亲戚之间的关系， 他也写过信给祖父， 祖父倒是明白外祖的意思， 回信中也是说过，洪迈把林若轩当作磨刀石， 本意也是为了洪家的百年基业， 林若轩答应外祖的请求也无妨， 现在看着是有些让洪家的孙辈难堪， 但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体会到洪迈的苦心。 虽然外祖和祖父都这么说， 但林若轩还是有些纠结， 这会儿想到洪之卿的行径， 那可真是恶从胆边生， 那就别怪他好好整治一下这些人了。 沈清楠听林若轩这样说，眨了眨眼睛， 呃，她也不过嘴上说说， 林若轩大可不必如此， 这种小事，还不放在她的眼里， 她也不过是有些可怜洪老爷子罢了， 这么大年纪了，下面还有这些不肖子孙， 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但听得林若轩这么说， 她又不想当什么圣母， 只是和林若轩分析了一下可能性： “洪老爷子是你的外祖没错， 可总归不是一个姓，你硬要插手， 怕是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外祖本来就和我说过， 洪家的孙辈有些扶不上墙， 想让我接手一些生意， 刺激一下他们的进取心。” 还有这么一说吗？沈清楠眼睛都亮了， 洪老爷子眼光不错， 林若轩本就是饱读诗书， 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林若轩的品性她是知道的， 就算真是把洪家经营地风生水起， 也不会说就真的把这些产业给据为己有， 一是因为不屑，二也是因为品性如此。 既然洪老爷子要把林若轩当磨刀石， 那洪家里这些生锈严重的刀嘛， 就多磨些时候也是不错。 第349章 英雄救美 沈清楠笑咪咪的， “林若轩，你可要想好， 一旦把这担子给接下来， 那你风花雪月的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有什么，能为外祖分忧， 也是我做孙辈的责任。” 他不好意思说，这事其实早就提过了， 也是因为今天的事，他才确定要答应下来。 “也行，那以后与洪家的合作， 如果有你的参与，那就更加方便了。 我到时候有什么困难就只找你了哦。” 林若轩听沈清楠这么说， 心里可是愿意得很， 只恨自己当时目光短浅， 怎么不知道早些答应外祖， 也不至于到今日，清楠还要被洪之卿给欺到头上来。 两人说说笑笑地， 约好了下次给洪迈复诊的日子， 林若轩依依不舍地把沈清楠送出洪家。 洪之兴这里，果不其然， 洪之卿就找上了门。 洪之兴头痛极了， 还没有想好说辞呢， 这长兄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洪之卿在屋里洗了好几回澡， 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 又让小厮拿各种薰香再到处薰了一次， 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才把衣服给换上，头发都不怎么干， 披头散发地就往洪之兴的院子去了， 等洪之兴得到消息从屋里迎出来， 满脸堆笑地迎接洪之卿的到来， 却被洪之卿这满身的香气和披头的散发给吓了一跳， 长兄这是生生地气不过， 头发都不束就跑过来找自己算帐来了？ 还正惶恐之际，却听得洪之卿哈哈大笑： “之兴，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可惜今日为兄却是把事给办砸了。” 洪之兴一愣，这……好像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这话，确实听起来也不像是反话？ “长兄……” 洪之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洪之卿却没管他这么多， 拉住他的手就往屋里走： “来来来，之兴，好好给我说说， 今日是怎么个事，再帮为兄出出主意。” 洪之兴白眼一翻，心里却是忐忑， 长兄这是什么毛病，被人弄成这样， 还如此开心？ 等两人坐定，洪之卿这才激情开麦： “你可不知道，我今日看见沈姑娘有多高兴， 虽然过程不怎么美妙， 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得好。 但也幸好你通知我， 我才能见沈姑娘一面， 沈姑娘……愈发地入心了！” 洪之兴这才明白，好好好，原来长兄是个恋爱脑， 还有舔狗属性，本以为洪之卿会觉得他办事不利， 结果，洪之卿对他还充满了感激： “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听小厮说， 是你把若轩和王大夫给支走了， 才让我得以与沈姑娘单独见上一面。 可惜了，今日也是太过匆忙， 我还喝了些酒，应是惹得沈姑娘不喜了。 唉，她生气的样子，可真是好看极了。” 好吧，无可救药了，洪之兴暗自庆幸： “我也没做什么，长兄如此， 倒是让我惭愧了。” “必须感谢，听说沈姑娘是过府来给老父子瞧病的？” “是的，长兄，我也是一听到消息， 就赶紧给你送信了， 却不曾想，这事倒是没有办得好了。” “办得好，办得好，都怪我没有把握住， 听说沈姑娘还会过来， 好弟弟，帮为兄想想， 如何才能再与沈姑娘好好亲近一下？” 洪之兴哽住，还来？你这次可真是吓了我好久， “啊？” 洪之兴也不知道啊，这么长时间， 自己一直都在担心被骂， 没想过以后哦。 洪之卿以为洪之兴不愿意帮自己： “好弟弟，你放心，事成之后， 长兄定好好谢你。” 洪之兴眼珠子一转， 自己这个兄长，在女人方面， 一旦得手便不会再珍惜， 让那沈清楠尝尝始乱终弃的感觉， 那可比今日只是轻薄一下的计划，更加得让人期待。 洪之兴想想都觉得兴奋，那篇已经扼杀在腹中的信件， 又浮现出来，重新个性内容了。 “好说好说，长兄的事，我肯定是竭力相助， 你让我想想先。” “你想，你想，想好了给为兄说说。” 洪之卿忍住激动的心情，不敢催促洪之兴。 洪之兴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 “沈清楠有些冷傲，不似其他女子， 长兄不能用寻常的法子，慢慢讨她欢心。 我可记得以前万芳楼的头牌， 不知长兄还记得否？” 洪之兴不敢直接说自己的主意， 先给洪之卿举个例子吧， 才能让洪之卿觉得有道理，才会去实施。 “你说的是云归吧？” “是的，就是她， 还记得当时咱们去万芳楼时， 整个楼里的姑娘，就属她最为明艳， 但也最是清高，诗词歌赋，虽然样样精通。 但也不是谁都能入得她眼。” “对对对，当时我带你去时， 想说一亲芳泽，却是被拒之门外， 说什么云归只见有缘人， 怕是几个月都见不上面。” “长兄等不得，想说悄悄爬上云归的窗户， 见一见佳人，也是被从窗户那里给推了下去。” 洪之兴悄悄看了一眼洪之卿， 说起这等事来，洪之卿满脸兴味， 一丝尴尬没有。 “咱们打听到她有一日外出， 专门去她去的酒楼等候， 长兄略施小计，就让这云归委身于你。” 洪之卿一副自得的样子，佯作谦虚： “不过就是英雄救美了一番， 云归自是感激，作为报答，这才让我作了入幕之宾。 难道……” 洪之卿突然想到洪之兴会提起这个事情， 是想让他用同样的法子？ 可这洪家，本就是他的天下，如何施展这招， 还真是个难事。 还有段清楠，与那云归能一样吗？ 见洪之兴点点头，洪之卿有些犹豫： “沈姑娘，怕是和这云归大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女子， 长兄不妨回忆一下， 那云归姑娘，后来对你的态度。” 洪之卿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的， 自从那以后，云归对他， 可真是百依百顺，千娇百媚， 再也不复之前的高高在上了。 “这法子，真可行？” 洪之卿虽然问出这话， 但心里已经开始认同洪之兴的想法了， 沈清楠这次来给老爷子诊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离开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怕是真的不多了。 第350章 值得尊重 洪之卿再想想洪之兴给自己举的例子， 仔细想想，还真挺有用的。 这英雄救美的桥段，还真是必杀技， 别说自己用着顺手，古往今来， 又有多少佳话，全都因着这英雄救美开始的， 洪之卿心头一热，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法子， 只是…… “那要如何做才好？” 洪之兴凑过来，这样那样地开始给洪之卿安排上了， 听得洪之卿连连点头。 两人商量地津津有味，完全不知道， 过不了多久，就该他们受苦了。 林若轩却在送走沈清楠后， 第一时间来到洪迈的院子： “外祖，我决定了……” 洪迈刚睡醒，有些迷糊， 答应什么？ 这孩子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 原谅他年纪大，脑筋转不过来， “我决定接手洪家的生意， 请外祖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 还好林若轩比他还急，直接就给他说出来了。 把洪迈给惊喜的，一张嘴合不拢来， 半晌了，这才如梦似幻地回了一句： “当真？” “当真。” 林若轩无比肯定， 清楠可是若轾的恩人， 岂能被人欺负了去。 只有自己掌握了洪家的生意， 这洪家的其他人才能不小觑了自己的朋友。 洪迈这才哈哈大笑： “若轩，你这是给我了一个大惊喜啊！” 洪家百年基业，洪迈这大半辈子都在操心， 等到年迈，回头一瞧， 竟是后继无人， 整个洪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三代同堂， 却是一个个的都撑不起来。 洪迈也算是未雨绸缪了，早就开始培养了， 可惜儿孙代的，没一个争气的。 洪迈这才出此下策，也与林彦羽书信讨论过， 林彦羽一开始是不愿意的， 林若轩一介文人，以后可是安排入仕的， 怎么能在商道上耽误时间， 也是洪迈在信中说的几句话， 让林彦羽觉得也有些道理， 这才也帮着劝林若轩。 如今朝堂一片乱象，林若轩这个时间入仕， 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倒是可以趁着如今有些空闲， 不妨在经商过程中多了解些底层民生， 对于之后的仕途，也是有不少帮助的。 洪迈还以为是林彦羽的劝说起了作用， 林若轩这才会向自己回复肯定的答案。 “好好好，你终于想通了， 我心甚慰，这几天有时间的时候， 我让洪禄先带你了解一下洪家生意的基本情况。” “外祖，不如明天就开始吧， 我想尽快熟悉，也能早日帮到外祖。” 林若轩这话说得洪迈心花怒发， 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儿子孙辈， 可真是比不得，一说起嬉戏玩闹，个个精神百倍， 一谈起生意，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更加叹气， 完全是为了敷衍自己，根本就没把心思给放在上面。 林若轩这样积极的态度，成功取悦了洪迈。 不管是做什么，只要是乐在其中， 做什么都会是事半功倍。 林若轩如此主动，说明他是真的感兴趣了， 洪迈虽然不知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但却知道孔子的名言：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行，我吩咐洪禄，明日一早， 就到你院里去给你先讲一下，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他如是答不上的，外祖再给你讲。” 洪禄从小就是洪家的家奴，机灵好学， 一直跟在洪迈的身边，洪迈当了家主， 洪禄也就自然成为了总管事。 很多洪家的事情，洪禄都有经手， 生意上的来龙去脉， 这个家里，如果说有什么洪禄都不知道的， 那问其他人也更加得不到答案了。 林若轩见洪迈答应自己明日就开始， 心里也是高兴得很，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消息告诉沈清楠， 让她放心，段小舟与洪家的生意， 绝不会被其他人影响了去， 而沈清楠，以后在洪家，也只会是尊贵的客人， 也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了去。 “多谢外祖。” “咱们两爷孙，说什么谢不谢的， 如果真要谢的话，那也是外祖感谢你。” 洪迈虽然给林若轩说清楚了的， 让林若轩暂时接管洪家的生意， 只是为了逼了一下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子孙， 林若轩不愿意他也有所预计， 但林若轩如此爽快地答应自己， 洪迈不免觉得，在这件事上， 还是有些委屈了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宝贝外孙。 “你放心，外祖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这事完了，外祖得好好补偿于你。” “外祖不必见外，若轩是你的外孙， 就当是尽孝而已。” 洪迈见林若轩如此懂事，又发现自己这睡醒一觉， 神清气爽，膝盖的疼痛一直很轻， 完全可以忍受， 甚至如果有其他事情在做的话， 都有可能忘却， 没有之前那种疼痛忽重忽轻的感觉， 心情本就十分愉悦，想起沈清楠的医术， 再看看自己外孙： “我现在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如果明日也是如此的话， 我的行动应该无碍。 若轩，你帮我去递个帖子， 我想亲自去拜访一下沈大夫。” 如果是其他人，林若轩估计还要劝一下， 自己外祖本就是世家之首，又是这把年纪， 如何也不能亲自去见一个年轻后辈， 可那是沈清楠啊。 林若轩想的更多的是， 外祖看来对沈清楠完全改观了， 这是好事啊。 等外祖过去，再让沈清楠看看， 说不定外祖会好得更快， “那明日孙儿与禄叔先学习一下， 就去找清楠说一下这事。” 洪迈微笑点头，这沈清楠不简单啊， 王太医可是宫里出来了， 居然被她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 洪迈可是知道，这医学上学问很深， 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过是个平常医生， 能做到太医，已经是公认的神医了， 沈清楠与太医同堂都能略胜一筹， 就算是有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与她的医术比起来， 那可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此女子，必须相交，别说其他， 就现在自己这样子，一觉睡醒， 居然可以起来略走几步， 膝盖也不是那么肿了， 就冲着这一点，洪迈认为， 比太多大夫都值得尊重。 第351章 看兔子的表情 洪迈的心态也不难理解， 自前几日这痹病开始发作， 洪迈曾一度认为自己会因此不良于行， 又想起自己家里没个撑得起来的人， 林若轩又没答应自己， 那心理压力大的。 再加上王大夫一番医治， 并没有带来什么好转的迹象， 反而还告诉他，还得痛上些时日， 这个需看个人体质， 你听听，这叫人话吗？ 说了半天，到底治不治得好， 什么时候能治好， 洪迈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想他尚朝酒楼开遍全国， 本就是爱好美餐之人，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现在睡不好吃不好的，整个人消瘦不少。 还是沈清楠好啊，一碗药就立竿见影， 让洪迈觉得，有这么一位好大夫在身边， 是一种多么大的幸运， 必须抓住，自己再也不像以往年轻时那般了， 年纪越大，身体越发觉得弱了， 沈清楠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所以，就算林若轩不答应接手家族生意的话， 洪迈也已经在心里把沈清楠供得高高的了， 也是林若轩不知道，知道的话也真是得后悔得觉都睡不着了。 “行，就这么定了， 也不知道沈大夫欢不欢迎我这个老头子， 你和清楠是朋友，可要帮外祖多说些好话。” “外祖说什么呢，别说你本来就厚待后辈， 就是清楠的性格，也不会随意拒绝的。” 林若轩是了解沈清楠的，除了执意南下这事， 沈清楠在很多事情上，都比较随遇而安， 并不排斥与人交往的。 洪迈却是与沈清楠接触过， 医术如此高明的人必定聪明， 虽然她来到禹州之后并没有主动提及拜访洪家， 但洪迈自己也没有邀请过啊， 有可能沈清楠对洪迈的冷淡也是有所察觉的， 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听到林若轩这样说，洪迈也放下了心， 心眼不小的女子，还有一身医术， 林若轩的眼光一向比他的表兄弟要好得多啊， 洪迈又想起了他那些不肖子孙， 心里又堵了起来。 林若轩见洪迈居然要亲自去见见沈清楠， 心下高兴，但又不便在外祖面前表露出来， 告退下来，心里还在盘算， 外祖这是承认沈清楠的医术了？ 沈清楠回到院子， 在马车里的时候，玉竹就激情开麦， 把那洪之卿给骂了一顿， 她可真是想不太通， 这洪之卿与林若轩是表兄弟， 咋就差距这么大呢， 这洪之卿是哪来的自信， 觉得自己可以到处沾花惹草， 上次在荷花宴的时候， 就觉得洪之卿看小姐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 这次遇到，玉竹可以肯定， 这就是个不自量力的登徒子， 小姐在江州也是遇了些追求者， 可也还算正常，这位…… 就……完全找不到形容词了， 还是小姐帮她想了一个词：渣男， 小姐解释说，渣，就是垃圾的意思， 玉竹顿时有种这也太符合了的感觉， 她知道的词都没法给这洪之卿下定义， 还是小姐脑子好用。 沈清楠好笑地看着玉竹， 因为玉竹准备回去写封信给段小舟， 重点就是，告诫他不要当渣男。 沈清楠有时也很同情段小舟， 玉竹这疑神疑鬼的行为，可得把人逼疯。 但她没有开口，情人间的相处， 外人不可掺乎。 话说段小舟已经离开了一日，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蓝竹也跟着去了，还把博勒给带走了， 博勒原是不愿意去的， 但蓝竹却告诉他，江州才是沈清楠的家， 过些日子小姐也是要回去的， 你不想去看看小姐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博勒也不知道是蓝竹的哪句话给触动了， 居然答应了一起走。 沈清楠可是感激得很， 这膏药比502还黏，能离开几日， 让她休息一下也好。 眨眼又过了两日，林若轩早就让人来通知沈清楠了， 洪迈想在今日来访。 沈清楠还是没有留沈清栖在家里待客， 让他该干嘛干嘛， 这种应酬的事情她来处理就好。 白竹的厨艺本是不错， 但因为有些好菜式已经被段小舟做为独家秘方卖给了洪迈， 白竹还得重新想些新菜式， 倒是花了些时间， 不过熟能生巧，再加上有小姐是你的药材加持， 白竹很快就把今日待客的菜单给拟了出来， 昨日就已经交给沈清楠过目了， 今日也是大清早就出门去采购了回来， 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大显身手。 洪迈昨日起床后，身子更加轻快， 膝盖肿的现象基本也是没有了， 就是还有些红，甚至连疼痛感都没有了， 洪迈还站起身来轻甩了一下腿， 就……感觉前几日就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自己好腿好脚的，比没病之前还要有活力些。 王大夫这两日，完全是天天候在洪迈这院子里， 多好的医案啊，王大夫求知若渴， 在洪迈旁边嘘寒问暖的， 把洪迈给整得哭笑不得： “王太医，要不你还是虚伪一些， 把你那副看兔子的表情收一收， 我看着渗得慌。” 他可是知道，王大夫为了试药， 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了一些兔子， 经常喂些药丸之类的，进行观察。 现在洪迈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兔子。 王大夫讪讪一笑： “家主，这么明显吗？” “是的，非常明显，你都快怼到我脸上来观察了。” “那我收敛一下，家主可别赶我。” 洪禄在旁边已经暗示过王大夫几次了， 全靠自己脸皮厚，王大夫才得以一直留在洪迈院子里。 看他那样子，洪禄又想赶人了， 王大夫从宫里出来，这洪家的人， 从上至下，无一不是以礼待之。 王大夫平时也是一副高冷的样子， 现在的王大夫，洪禄真是没眼看得很， 这还是那个清高的王太医吗？ 洪禄都快怀疑这人给换了芯子， 一直在这里打扰家主，真是让人烦恼， 洪禄差点又想开口劝王大夫离开。 “只要王太医不用那种眼色看老夫， 老夫其实也觉得还好。” 洪迈抢先开口，自己也就罢了， 王大夫不会太过介意， 但洪禄再开口，就有些打王大夫的脸了。 第352章 相见恨晚 洪迈相信，对沈清楠医疗效果的震惊， 王大夫不会比自己少。 如今王大夫的样子，洪迈是觉得有些困扰。 但换个角度想，这王大夫一副敏而好学的样子， 又何尝不让人觉得，其实王大夫也是位不错的大夫， 只不过平时表面上装得太过了些。 洪迈反而喜欢如此真性情的王大夫， 也了解了些王大夫以往的行径， 大概就是，你们这些人，对医道一窍不通， 都是些俗人罢了，与你们交谈， 只会耽误了我喂兔子。 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孤傲吧。 如今遇到沈清楠，就完全是相见恨晚， 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特别是沈清楠把洪迈的病因娓娓道来， 让王大夫心悦诚服， 自然要守在洪迈身边， 把这个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的病例好好记录一番。 洪迈感觉，自己好转了， 都没有这王大夫来得高兴。 “王太医，今日我要出门， 先跟你说一下。” 他是看出来了，只要在这个家里， 王大夫是铁定要围着他转了， 所以还是要提前跟他打个招呼， 洪迈还真怕王大夫连外出都要跟着去。 “哦是吗？” 王大夫语气里带着些遗憾， 但他也知道，作为家主， 洪迈稍微好一些要外出处理一些事务也属正常， “不知方便……” “不太方便。” 洪迈知道王大夫想说什么， 但他这次去拜访的是沈清楠， 王大夫现在这热忱劲儿， 洪迈实在不放心把他带去， 他与沈清楠更想在一种轻松的氛围里聚上一聚， 这王大夫怕是去了， 肯定会围着沈清楠探讨医学了， 那让他去聊些什么， 那也太喧宾夺主了。 王大夫有些悻悻然： “家主这身子，勿在外面待得太久， 还是需要多休息的。” 洪迈心里哼了一声， 是关心我的身子，还是关心自己少观察了些时日啊。 怎么这王大夫认真起来，自己也不是很想配合呢？ “自然，事情处理完了， 肯定是会尽快回来的， 我这身子骨，也折腾不起。” 这话起了一些安抚作用， 王大夫也不再多言，继续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洪迈。 洪迈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换了外出的衣物， 告辞离去。 来到沈清楠赁的宅子， 沈清楠作为后辈，早就已经恭候在门外了， 见洪迈被林若轩扶下马车， 也是笑着迎了上去： “老爷子，今日状态看着不错。” 洪迈乐呵呵的，这小姑娘，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托您的福，我这把老骨头， 今日居然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老爷子注意脚下， 请往这边走。” 洪迈给洪禄使了个眼色， 洪禄指挥人从后面跟着的马车里往外搬东西， 把沈家人都给惊呆了， 这洪老爷子是在搬家吗？ 怎么这马车的东西流水价地往外搬啊， 一会儿，就把这宅子里的前院给堆了一小块地方。 “洪老爷子这…… 有些太客气了。” 沈清楠也有些无语，她知道洪迈来看她， 多少存了些感谢的心， 但也没想到，这礼也送得太丰厚了些。 “不多不多，被若轩拉着， 我只搬了四分之一过来。” 众人再次惊呆，啥意思，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 沈清楠看着院里的礼物， 再次感叹大家族就是大家族， 出手如此大方，真是开了眼界了。 林若轩也在旁边笑着， 外祖对沈清楠如此尽心， 他也是很高兴的， “清楠，可别介意，我外祖难得如此高兴。” “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快快请进。” 沈清楠边带着众人进门， 边给洪迈一行人介绍着这宅子的情况， 还把这院里的人也一一介绍给了洪迈。 林若轾见沈清楠没有注意到他， 小嘴翘得老高：“沈姐姐都不关心我了。” 沈清楠哂然，转过身去，拉起林若轾的小手： “你在这里来过几次，这么熟了， 还需要我介绍吗？ 白竹，带着阿轾去寻些零嘴。” 林若轾咧着小嘴笑了， 还是沈姐姐会说话，这意思是， 我不是外人了，白竹姐姐是最好的， 她做的零嘴，可真是我的最爱。 “白竹姐姐。” 白竹也笑着走过来： “小馋猫，我可才研究出几样小零嘴， 带你过去尝尝？” “那当然好啰。” 林若轾忘了自己刚才非要黏着沈清楠的想法， 直接把小手伸给白竹： “可我还想吃上次的果冻。” “好好好，这个也有。”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厨房那边去了。 沈清楠这才笑着继续招呼洪迈： “老爷子，咱们去那里叙话。” 几人走进正房，分别坐下， 玉竹也把准备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洪迈尝了一口，看看里面没有见过的飘浮物： “这茶，我倒是未曾见过。” “这是加些了蒲公英，老爷子应该知道蒲公英吧？ 就是那种被风一吹就会散的一种草。” 洪迈点点头，这草他知道，很小的时候还用嘴吹过： “这东西也能泡菜？” “是的，这蒲公英，清热解毒，消肿散结， 这个季节喝一些，对人是有益的。” 洪迈一听，可以消肿散结， 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大口， 沈清楠笑着说： “但也需适宜，什么东西多了， 都对人没什么好处。 老爷子可带些回去，每次放个三五株， 隔两日喝上一次，起个保健的作用即可。” 洪迈一听，喝了还能拿走， 这可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行，家里应该也有， 就不拿了，不拿了。” “要拿的……” 沈清楠跟洪迈解释： “新鲜的，是没有炼制过的， 里面还有些毒性，可不敢直接取用。”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 自己不懂药理，倒是不知道这层， “是我浅薄了，竟不知还有这个道理。” “老爷子的心思，用在其他有用的地方了， 这种医道上的事，不知道也属正常。” 两人谈笑风生，整个气氛也非常融洽， 林若轩在旁边看着愉快极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沈清楠这里，他就是莫名地放松， 特别是看到外祖也与沈清楠交流顺畅， 心里就更加高兴了。 第353章 开放式厨房 过了一会儿，玉竹进来说可以开席了， 众人移步，为了方便， 沈清楠住进来之后，就在厨房外另搭了一间， 只用四根柱子撑着一个屋顶， 像极了凉亭，整个凉亭， 就摆了一套桌椅， 从厨房出来的菜，直接就放在了桌子， 从里面还能直接看到厨房的操作情况， 也是比较新颖。 洪迈坐上桌子，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这个饭厅，倒是别具一格。” “老爷子可习惯？” “不错不错，从烹调到上桌， 一目了然，这白竹这厨艺， 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白竹在厨房里一顿操作，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可不就是看着十分养眼嘛。 别说洪迈了，就连林若轾这种小孩子， 看着白竹忙碌的身影，也是津津有味的， “白竹姐姐现在的厨艺，可是真了不得了， 好香哦！” 因为厨房里油烟重， 所以白竹早就把林若轾给赶了出来， 这会儿林若轾的小鼻子，被香味勾得， 都快带着小身板往厨房里去了。 洪迈不禁赞叹： “这饭厅设在厨房旁边， 沈大夫这心思也是巧妙得紧啊。” “主要还是为了方便，等弄好了才发现， 还有不少好处，也是遇了巧了。” 沈清楠谦虚得很。 这饭厅和厨房如此设计， 那可是现代家庭布置的一个流行趋势， 开放式厨房嘛，现代人都知道。 但在尚朝，上等阶层还流行的是君子远庖厨， 所以饭厅一般都离着寝室或正房更近一些。 而一般平民就直接在厨房里搭张桌子， 将就着用餐。 她把厨房这面墙给拆了， 再外面再搭了个饭厅， 居然在尚朝还是独一份的。 沈清楠是知道这种开放式厨房的好处的， 但尚朝人第一次见， 未免就有些新奇了。 洪迈作为一个老生意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 自己的酒楼如此布置，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新奇的感觉。 他想到这里，也就问出了这话： “沈大夫这摆设，让人耳目一新， 不知这种样式，安排到老夫的酒楼里， 会不会也有不错的效果？” 这老爷子，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如果老爷子有兴趣， 我这里倒是有些草图，可供老爷子参考。” 沈清楠让玉竹去她房里把当时设计这饭厅的图纸给拿出来， 让洪迈看一下。 现代有很多酒楼就是用的开间式的厨房， 让宾客能够看到操作间里的各种食材的制作， 这样宾客能可以放心，还有一种观看表演的乐趣， 食欲也是大增。 但沈清楠可不会直接告诉洪迈， 这里毕竟是尚朝，而且还有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这赁的院子，厨房是单独的， 烟囱也是直接就把整个油烟都抽走了， 而且饭厅是凉亭的样式， 就算没有抽完的油烟， 也在饭厅被外面的空气给稀释了。 而在酒楼里，现代的开间式厨房， 一般都会在厨房与餐厅之间做一个玻璃窗进行分区， 这尚朝，如今还没有玻璃呢， 更不用用透明的塑料材质了， 要在酒楼里做开间式厨房，这难度， 就有些大了，毕竟是改造， 那油烟的吸收，可真是个大问题。 沈清楠也是把自己的设计图纸都拿给洪迈看了， 也把这油烟不好处理的情况给洪迈说了， 洪迈虽然看上去不过就是那么一说， 但其实已经上了心， 看着沈清楠弄的草图，洪迈已经在心里规划起来了， 这中间用什么格挡的问题， 可不需要他这个当老板的人来操心， 这个构想只要自己想好了， 剩下的执行，当然是由做工的人来处理， 什么时候论到他来想办法了。 见洪迈对这个问题一笑而过， 反而对手里的图纸十分有兴趣， 沈清楠也是觉得自己有些瞎操心了， 洪老爷子自己都不担心， 自己也别太过于担心了。 “您说得对，这张图纸其实才是我最满意的， 可惜我这院子本就是赁的， 可些日子离开的话， 做得太过仔细了反而浪费了， 因此才选了另外一种样式。” 沈清楠见洪迈指着其中一张图纸， 有些爱不释手，于是解释给洪迈说。 本来做这饭厅，不过是她一时心血来潮， 一下子就画出了这许多， 但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洪迈指着的这一张， 就是这院子一个是小了些， 一个不是自己的，有些施展不开。 但也不能妨碍她最爱的就是这张了。 于是两人在开饭前讨论得热火朝天， 沈清楠一一解答洪迈提出来的问题， 倒是把林若轾给急着了，他小心翼翼： “那个……菜快凉了吧？” 桌上的人闻言，都相对一笑， 其实都有些饿了，特别是这菜香味， 闻得人真有些食指大动了， 沈清楠这边的人还好些， 林若轾可真是受不了了， 这些大人，怎么都不顾着他一个长身体的小孩子呢？ 看着林若轾委屈的小表情， 沈清楠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饿着我尊贵的小客人了， 来来来，老爷子，咱们先吃饭， 吃了再聊。” 沈清楠举起筷子，招呼众人动筷。 洪迈才想起，自己今日还带了这么一个小外孙的， 确实有些忘我了，平时也是挺老成的一个人， 怎么今日有些失态呢？ “倒是我的不是了，耽误了大家， 沈大夫，先吃，我们吃后再聊。” 沈清楠却接口道： “没事，老爷子，我这里没什么规矩， 您要边吃边聊，我也陪着。” 她是知道大户人家， 都是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这也是养生之道，无可厚非， 只不过偶尔坏一次规矩， 沈清楠也是没有心理压力的。 洪迈当然不会在沈清楠的院子里摆架子， 但他也实在好奇， 这沈大夫的家宴味道如何， 别说林若轾了，他其实也闻着这香味， 有些胃口大开，只不过那饭厅的设计， 让他更有兴趣罢了， 这会儿说吃饭，他也想尝尝， 在白竹师傅的一番操作之下， 这菜的味道究竟如何。 洪迈夹起一块红得亮晶晶的肉块， 在嘴里一咬，满满的油脂便渗了出来， 差点流到下巴上来。 第354章 种植药草 洪迈赶紧一口给包到了嘴里， 咀嚼几下，眼睛都亮了， 这肉是肥肉没错，但完全没有那种肥肉的腻， 反而是软糥带着些香甜， 真是好吃极了。 他被这道菜给吃得兴趣来了， 让旁边的洪禄再给他夹了些其他菜， 都无一例外的好吃， 还有一丝丝的熟悉感。 “这是……” 话还没有说出口， 沈清楠就笑咪咪地回答了： “老爷子猜得不错，段小舟给您提供的菜单， 就是这白竹研究出来的。” 洪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对嘛，这些菜，他虽然在菜单上没有见过， 但是，整个菜的味道，都给他一种熟悉感， 原来是这样，洪迈的眼睛不禁多看了一下白竹。 沈清楠笑道：“白竹喜欢在厨房折腾， 属于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好菜的情况。” 洪迈懂了这意思，让自己不要想着可以招揽这小姑娘， 她可是不会听其他人的， 洪迈心下有些疑问，那白竹是怎么会答应段小舟的呢？ 他当然不知道，白竹听说能给她家小姐赚钱， 那劲头可是足足的， 但要说到自己独立出去，肯定是千万个不愿意， 自己厨艺这个技能本就是小姐发掘出来的， 小姐还根据她的情况，给了她不少指导， 段小舟隔三岔五的，还会带各地的美餐供她学习。 最关键的是，白竹生性胆子小， 与沈清楠的关系更像是一种被保护的状态， 如何可能会想着要自己出去发展。 洪迈也知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是不地道的， 何况，为商多年，也是明白合作共赢的道理， 有些资源，不是非要握在自己手里才会发挥得好的， 需要给它更好的土壤。 “专心至致，才能到达极致， 这孩子，一定会做到行业的翘楚。” “翘楚吗？一定会的。” 沈清楠望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白竹， 自己这金手指开得可是大了些， 把这些人招到自己手里，本是想着能够自给自足， 却不曾想，每一个都是可培养的人才， 沈清楠突然想起那句有教无类，先教后诛的话来， 是谁说过的来着，想不起来了， 大概意思就是所有的人都有接收知识的能力， 端看你如何引导罢了。 比如紫竹，从乡下出来的， 长年的农耕让她比其他人更容易掌握药草的特性， 一旦她发现自己比旁人更快速地了解这些药草， 就容易激发出她对药草类的兴趣， 段小舟前段日子在乡下买下的大片药田， 紫竹还能抽空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 被段小舟采纳之后还真能促进药草的种植， 这让紫竹不仅把中药房管得井井有条， 更是痴迷于药草种植这一块。 药草种植，在尚朝，那可是空缺啊， 尚朝的土地广袤，满山遍野都是宝贝， 真正愿意花时间来做种植的人少之甚少， 一个是药草的培植需要技术， 一个是没有系统的培植教程， 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事情。 沈清楠也挺佩服段小舟的行动力的， 只问了自己一句懂不懂，就开干了， 听说请了些人把山下的荒地全都给开了， 还移了不少村民过去，也不知道怎么蛊惑的， 听说居然在那几百亩的荒地附近， 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沈清楠是觉得有些仓促了， 自己也没有在江州长待的打算， 这么一整，到时候真有什么天灾人祸的， 这一大片土地就有些可惜了， 但段小舟已经开始行动了， 沈清楠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也就让紫竹跟着去看看， 作为中药房的管事，紫竹去实地见识一下这些药草， 也挺有必要的。 谁知道紫竹这一去，可真是投其所好了， 知道这一大片地开垦出来是种植药草的， 天天拉着蓝竹去跟踪进度， 蓝竹本也是农家出身，对这些农活自是在行， 两人简直就成了段小舟的免费监工， 一个负责开荒的进展，一个负责药草种植的进展。 蓝竹还好，本就是以前干过的农活， 段小舟请来的那些乡民本也是农话好手， 不过就是商量着来吧。 紫竹这边就不一样了，她要安排先种植哪些药草， 药草种植的区域，各类药草如何种更加容易成活， 这些，蓝竹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于是，紫竹被逼得赖上了沈清栖， 沈清栖一听说查资料，还是药草系列的， 当然愿意帮忙，这活可是出在他手里的， 于是，只要有关药草种植的， 沈清栖都抄录给紫竹， 还帮她分门别类， 这些药草种植的书挺好找的 因为本身就不多， 面对这些有限的资料， 对于紫竹来说， 也是颇有难度的， 毕竟她本不识字， 还是因为管着中药房， 认识了不少药草的名字， 如此，紫竹更加勤奋， 生生地啃下了几本种植书籍， 反正不懂就找沈清栖， 沈清栖性子好，都会耐心教授于她， 紫竹这段时间，对药草的认识， 那是突飞猛进的势头。 至此，段小舟弄个摊子， 沈清楠这边倒是出了三个人在帮忙。 沈清楠见紫竹如此投入精力， 也担心她受挫， 这几百亩的药田，要成功可不是一年半载的问题。 沈清楠从旁引导紫竹， 先用一些寻常的药草，把开垦出来的药田先种上， 练练手嘛，这些药草容易成熟， 等熟悉了之后，不仅收获了经验， 还有不少的成就感。 这个过程当中，也正好有时间再研究一下， 下一步的划区和种植品类。 江宁山本就是一片大山中的一座， 土壤肥沃，所以满山遍野的花草树木， 山里又有寒潭，流到山下的水含有丰富的矿物质， 正适合弄一个药田。 段小舟应该也是考察了一番才确定的地方， 沈清楠也不拦着紫竹去研究药草的种植， 只要她把中药房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就行。 正好这段日子沈清楠离开了江州， 顺泰居停诊，从最近的一封信可以看出， 紫竹不仅把中药房管得挺好， 第一批药草也已经开始种植了， 信里说，虽然有些曲折，但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第355章 多多讨教 白竹也是，沈清楠从不拘着她们非要做什么， 一开始都是问清楚她们擅长些什么， 再按照她们的特点分派事情， 自然也就都在各自的责任范围内干劲十足， 于是就发掘出了天赋，再加上沈清楠有意的引导， 白竹自己又有兴趣，自然全力以赴， 也就事到功成，越来越能发挥主观能动性， 还能举一反三，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如果这外面的世界更大， 沈清楠是不介意白竹也出去见识一下的， 所以洪迈有意，沈清楠也是提醒一下， 不要只想着打白竹的主意， 但如果能让白竹在烹饪上更上一层楼， 沈清楠也是不介意的。 洪迈对这顿饭真是赞不绝口， 甚至还招呼洪禄去马车上取了一些礼物， 非要分发给玉竹和白竹她们， 连不在场的沈清栖和刘明， 问清楚了情况之后，洪迈也是嘱咐一定要预留礼物， 不可或缺。 沈清楠让林若轩劝劝洪迈， 这老爷子本就堆了小半院子物件了， 这会儿又拿东西出来，属实有些不太好， 林若轩却笑着告诉沈清楠， 自己外祖很难得这么高兴，还如此放松， 长辈赠不可辞，让沈清楠接受便好。 沈清楠见林若轩也是帮着洪迈， 只能笑着应下。 饭后，帮着洪迈检查了一下身子， 也是带来好消息， 洪迈吃了药，这身子里的寒湿毒都在往外排除中， 沈清楠换了一个方子，还写了一张清单， 上面是些忌口的食材，上面是用红笔着墨， 嘱咐洪禄，一定不能吃。 洪禄拿着这份清单，谨慎放好， 表示所有食材，必须过他这关才能放行。 洪迈却缠着沈清楠给他细细讲解了一番， 这饭厅的图纸里的细节。 祖孙三人一直待到晚饭吃完， 这才满足地打道回府。 回府的马车上， 洪迈却是让林若轩再给他详细地说了一下与沈清楠之间的交往， 实是问不出什么新鲜的呢， 洪迈这才语重心长地给林若轩嘱咐： “轩儿，沈清楠这姑娘， 怕不是游医之女如此简单， 我虽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但如真像她自己说的， 她父母应该是隐世的神医， 才能教出如此才学横溢的孩子。 我观她不仅对医学颇有研究， 其他涉猎也挺广， 外祖为你交到这样的朋友， 而感到高兴， 希望你要珍惜。” 见林若轩一副就是这样，沈清楠真的很优秀的样子， 洪迈也毫不意外： “所以，你愿意接手洪家的生意， 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沈大夫吧？” 咦？呃？林若轩有些惶恐， 自己的心思被外祖给看出来了？ 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洪迈。 洪迈却拍拍他的手： “不必紧张，不管你是什么原因， 你愿意接手都是好事。 特别是在我了解了沈大夫之后， 这生意，你接手，比洪家任何人接手都让我更加放心。 你也知道，咱们洪家不仅仅是酒楼生意， 还有着其他更多的营生， 可惜下一辈我都没有教得好， 如今连个承头的人都选不出来， 谢谢你能给我机会让我弥补这个过失。” 林若轩见洪迈这时候说出了这么话， 也是有些惊讶，洪迈这话， 对沈清楠的看重表露无遗： “外祖的意思是？” 林若轩有些不确定，还是想问个清楚： “你比之其他表兄弟更为优秀， 我也是非常看好你， 但对于经商一道，你还是个初入门的学子， 外祖希望你，能够在有些问题上， 能够多向沈大夫请教一下， 或者会有意外收获。 虽然你母亲走得早，但是却是把你教得很好， 至少，交友的眼光不错。” 林若轩的母亲，洪迈唯一的女儿， 从小跟在洪迈身后， 比起她的哥哥们，其实林母更有经商的天赋， 可惜女子，终归是要嫁人， 嫁到侍郎府，也是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只是可惜了一身的才能， 无法施展，希望林若轩， 能够弥补一些洪迈心中的遗憾吧， 这也是洪迈对已故女儿的愧疚之心， 但他并没有在林若轩面前表露， 林若轩兄弟已经非常可怜了， 不必拿这些事情再让林若轩伤怀了。 林若轩见外祖心无介蒂地让自己向沈清楠请教， 终于确定了外祖对沈清楠的欣赏： “孙儿明白，清楠身上有许多优点， 孙儿如今背负洪氏商业，定不会刚愎自用， 会向清楠多多讨教的。 不过，外祖也不可藏私， 有什么若轩做得不好的地方， 外祖也需坦诚提出才是。” 洪迈欣慰地再次拍拍林若轩的手， 有外孙如此，他也稍微缓解了一些懊恼之情。 如今让林若轩接手家族生意的消息， 已经通过洪禄之口传遍了整个洪家， 自己也需把这病赶紧养好， 帮自己外孙稳住后方才是。 果不其然，洪迈的马车才在洪家停稳， 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参差不齐的声音传进马车： “家主回来了。” “祖父回来了。” “快把骑凳拿过来。” 一阵七嘴八舌之后， 洪迈出现在马车外， 他看着洪家大门口这乌压压的一群人， 脸色严肃，声音却是平淡： “今儿什么日子？ 怎么都堆在家门口？” 洪之卿的父亲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洪之卿的母亲： “父亲，我们听说您出门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等候多时了。” 声音里充满了对洪迈的关心。 “哦？不必如此紧张， 不过是去朋友那里聚聚罢了。” 洪之卿见父亲没问个名堂出来， 又见林若轩随后从马车里出来： “祖父这是带着若轩出去视察了吧？” “视察？” 洪迈脸色一沉： “之卿这是在质问祖父？” 林之卿父亲见洪迈脸色不对， 连忙打圆场： “父亲，之卿只是关心，哪敢质问。” 林之卿母亲也是连忙帮腔： “父亲，您看您说得，之卿哪会如此无礼。” “哼，一堆人在这里站着， 我可不信是真是为接我回家， 以往我也没见着这么大阵仗。” 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 洪迈只招呼了林若轩一声， 就带头先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第356章 来得齐整 林若轩接住跳下马车的林若轾，一把抱起， 他可知道为啥今天家里这些人聚得如此齐， 何况那有那些投向他的眼睛， 那眼神可真没看出来友好， 林若轩本想跟长辈们先打个招呼， 心下还在纠结，怕是这招呼打起来也是有些尴尬。 洪迈却是边走边丢下一句话： “若轩赶紧跟我进去，我还有事给你说。” 林若轩刚准备好的得体笑容，也只能先收起， 低头抱着林若轾赶紧跟上洪迈的脚步， 老爷子今儿腿脚又松脱了不少， 走起路来完全没有问题， 害洪禄在旁边亦步亦趋， 生怕洪迈有什么差池。 来接人的洪家人面面相觑， 老爷子都不理他们，更别提接招了， 怎么办，还有怎么办， 跟上去啰，一群人赶紧也跟着追了上去。 洪禄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 低声给洪迈说： “家主，都跟着来了。” 洪迈哼了一声： “都觉得我平时脾气太好了吧？” 语气不善，洪禄听着有些心颤， 跟了家主这么多年， 上次听到家主这样说话， 洪禄记得，还是很多年前， 还是洪家旁支闹分家的时候， 兄弟间都打得见了血， 那次家主可没惯着那些个只顾着自家利益的鼠目寸光之辈， 直接召开族会，把这两兄弟都赶出了洪家， 并充公了所有财产， 这事整个洪氏都知道，所有人都消停了很多年， 怎么，现在日子久了， 大伙儿都忘了是不是？ 洪禄并没有提醒这些嫡系， 他深知洪迈的脾气， 平时都是讲道理的， 但洪氏家族的整体利益是他的底线， 这些个晚辈，可真别试探。 等洪迈进了院子，林若轩也跟了进去， 洪禄也没有特意让人拦在外面， 但那些儿孙辈的，跟到这里却是停了脚， 家主并没有召唤，他们也不敢随意跟着进去。 等了一会儿，大家都没有主意， 洪老二家的性子耐不住了，上前给门房说： “你给家主传个话，就说咱们在外面等着， 想来看望一下家主的身子。” 洪老大家的见洪老二家的动了嘴， 也是上前一步，“是啊，今日老爷子看着还不错， 咱们也是想来问候一下。” 大家都把眼睛看着门房， 门房虽说是守洪迈院子的， 可这门口的，都是些主子， 他哪个也惹不起啊。 刚开始看见家主脸色阴沉地进去了， 他就觉得事情不妙， 再看这群家人在门外踌躇， 他就明白自己要特别地谨言慎行了， 这会儿听见两家夫人都发话了， 他堆起了适当的笑容： “请各位稍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洪迈才坐在椅子上， 洪禄叫了个丫鬟过来给洪迈按腿， 他可是记着沈大夫的话， 洪迈这段时间虽然病情在减缓， 但也不宜多走动，如果有走动的话， 需要放松一下腿部肌肉， 虽然听不太明白， 但有一点记住了就行， 得给洪迈把腿按摩一下。 洪迈让洪禄就在旁边书桌处， 把今日的功课给林若轩补上， 洪禄才铺开桌上的帐本， 门房就进来求见了： “大老爷，二老爷，以及夫人和少爷们， 都在外面，想进来关心一下家主的身子。” 洪禄看了一眼洪迈， 洪迈却是半躺着闭着眼睛， 一声不吭的。 门房也着实为难， 这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总不能擅做主张吧。 门房把哀求的眼光投向了洪禄， 求放过。 洪禄也知道门房的难处， 可家主现在的心情， 这些外面站着的主子们是真不知道吗？ 为啥争先恐后地都想进来挨骂呢？ 他可不敢惹啊， 于是，他把眼光投向了林若轩， 这可不是他祸水东引， 主要是现在这位主子， 平时就谦和，如今又是家主的心头好， 他说一句怕是比自己说百句更好。 林若轩接收到了洪禄的信号， 皱了皱眉头，他接这摊子事， 本就想好了会有些困难要面对， 没想到，洪家的亲戚还真是一点都按捺不住， 怪不得外祖不放心把家业交给他们， 这样的心境，以后可如何接手的了。 刚才他就观察过了，这洪家的嫡系， 来得是一个不漏，齐整得很勒。 不过…… 这种时候，好像也只有他出头了， 他正打算开口，洪迈却先出声了： “也罢，让他们在正房等着吧， 我这里再按一会儿就过去。” 门房这才如释重负， 连忙行礼退去，去安排那些个主子了， 他可是瞧得清楚， 这些主子们，人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可别把自己给送上去被波及了。 家主院子的门房，说着好听， 可这门口的一群人，他一个都惹不起的。 等得丫鬟把腿给按得透透的了， 洪迈就才慢慢坐起身来， 接过今晚的药，一饮而尽： “轩儿，跟我一起过去， 这事迟早是要通报给他们的， 既然都来了，那正好， 一次性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人找你麻烦。” 林若轩停下手里的笔，恭敬答道： “好的，外祖。” 洪禄扶起洪迈，林若轩在后面跟着， 三人走到了正房，刚走近了些， 就听到里面二房的声音： “嫂子，可不是我说， 这事咱们二房可从来都没有肖想过的， 却是被一个外家的给管了， 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 也得替之卿和之兴考虑一下吧。” 听起来，像是大房的有些退缩了， 这二房夫人本身就是个泼辣的， 可惜生在二房，生性虽然泼辣， 但也知道这长幼有序， 何况大房两个儿子， 怎么也轮不到二房话事， 所以妯娌间相处得还不错。 可这林若轩算什么东西， 谁家女儿嫁出去了， 那都是别家的人， 生下儿子又怎么样， 那也是跟着别人姓的。 她嫁进来得晚，膝下一儿一女， 与这大房相处得好， 也是有着私心的， 总想着家主这身子骨还算硬朗， 大伯当家这种事情是不能指望了， 但之卿当家这事，那可是铁板钉钉的， 相处得好了，总能在大房的照拂下， 依旧把日子过得滋润些吧。 哪知道，昨天那个消息真可谓是晴天霹雳， 一下子就把她给整懵了。 第357章 才是真糊涂 这小姑子， 二夫人可是没怎么接触过就嫁出去了， 平时侍郎府与洪家的交往， 她也插不上手，更别提关系有多好了。 这家主要是属意把洪家的家业全都给林若轩， 这就意味着，自己多年和大房的刻意交好， 可就是白费了， 别说她二房了，大房怕是日子都不好过。 挨着算下来，这洪家嫡系， 就没有一个能拼得过侍郎府的， 一旦林若轩真掌控了整个洪家，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 还能如以往那般如意。 所以，今日这一群人能聚在这里， 大多也是受了她的撺掇， 把大家都给整紧张了。 大房也是担心，自家的二个儿子， 但凡有一个能打的，他们也都还算安心， 可他们心里都明白，洪之卿虽然是洪家孙辈中的老大， 但论起能力来，洪迈也不少在他身上花功夫， 可这管理的能力和手段，真真是撑不住场面的。 大房本来还抱着些侥幸， 不管洪之卿有没有能力， 但他占着嫡长子的位置，按规矩总是能上位的， 大不了以后多配些能干的在旁边辅佐， 洪家家大业大，还怕给搞散了不成。 消息大房也收到了，一开始以为听错了， 究其源头，竟上洪迈身边的总管事说出来的， 也不由大房不相信了。 再加上二房的一番耸人听闻的游说， 大老爷不禁想起，妹妹在家的时间， 老爷子还时常惋惜，如若妹妹是个男儿身， 必定是个经商的好苗子。 大夫人其实是有些赢弱的， 又有些护犊子，所以洪之卿有些纨绔， 也是大夫人给惯出来的， 本来想着洪老爷子的脾气， 还有些想打退堂鼓， 但听着二夫人这么一说， 心下又坚定起来，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确实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 “你说得对，这若轩虽然是咱们外甥， 咱们平时对他好些没错， 但这加了外字，再对他好也不能把家业也送于他吧， 老爷子这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吧？……” “我如果把生意交给之卿， 那我才是真糊涂了！” 洪迈打断大夫人的话， 直接走进了正房。 还是打断的好，这些人， 总要把自己气死才心里舒服， 洪迈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这一屋子人，看着洪迈走进来， 都忙着站了起来， “老爷子……” “父亲……” “祖父……” 洪迈都不想看这群臆想成狂的家人们， 带着林若轩一直走到主位上坐上， 让林若轩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套动作下来，把一屋子人都给看呆了， 刚才也不知道洪迈听到了多少， 可不管听到多少， 洪迈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们对林若轩管理生意这事， 那是肯定不太造成的， 这老爷子是铁了心要把林若轩给扶起来吧， 大夫人本就怕洪迈，见到洪迈的神情， 不由自主地就想躲到自己丈夫身后去， 二夫人也不知道洪迈听到了多少， 虽然是个泼辣性子， 但对这老爷子，心里还是怕的： “老爷子，你身子可好些了？” “哼，如果我没有听到你们在这里说的这些， 我还真以为你们是来关心我这把老骨头的。” 二夫人期期艾艾地： “自然是关心您的身子重要。” 洪之卿见二夫人面对洪迈， 根本就不像洪迈不在场时的样子， 心里有些唾弃，自认自己还是有些骨气的： “二伯母，你平时也不这样啊？” 二夫人老脸一红，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跟谁说话， 在老爷子面前，我可不敢造次， 何况，我本来也是想怂恿你们， 可没打算自己上，我二房又不是最得实惠的， 可真犯不着。 二夫人作势往后退，一副真的不敢说的样子， 这可把洪之卿的脾气给引了出来： “你们都不敢说，那我来说。” 他才和洪之兴商量了如何把沈清楠给弄到手， 这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 这祖父就整了这么一出， 沈清楠可是江州刘氏的干妹妹， 自己本以为可以继承家业，怎么也不辱没了沈清楠， 可现在这情况，沈清楠会不会看不上自己了。 洪之卿急得很： “祖父，我可是洪家的嫡长子， 您这样做，怕是有些不能服众吧？” 这愣头青，直接就把话给摆上了明面， 洪迈叹了口气， “轩儿，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为什么要让你接手？” 洪迈虽然说话了，但这话明显不是对洪之卿说的， 林若轩听得真切，他也是明白洪迈的苦心， 这一屋子人，如果都指望着洪迈， 一旦洪迈真有哪天做不动了， 怕是洪家就会被这一屋子人给败了去。 只有把家业交在自己的手里， 才能激起这些人的奋斗之心。 只是洪迈没有想到的是， 这奋斗之心倒是激起来了， 可惜都不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反而是觉得洪迈这操作太过于违背常理了， 完全都没有意识到， 为什么洪迈这么精明一个人， 这么维护洪氏家族的家主， 会把家业给外人经营。 如今站在这屋里，开口闭口都是说的洪迈的不是， 却都完全没有反省之心， “轩儿明白，轩儿一定竭力做好外祖交办的事宜。”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怎么，林若轩就这么水灵灵地接受了， 他侍郎府的教养都哪里去了。 林若轩再怎么亲，那也是外人， 如何能做到接收这么大一笔财富还如此泰然自若的。 洪之卿都快要暴走了， 他咬牙切齿地对林若轩说： “林若轩，我自认平时待你不薄， 没想到，你居然是到禹州来与我争夺家产的。” “放肆，洪之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家主？” 洪之卿这话，完全忘记了洪迈还在面前， 说话时的样子，可真是面目可憎。 洪迈这话也是非常不客气了， 但凡洪之卿稍微有些脑子，也是会软下来， 可惜了，做为洪家嫡长子， 洪之卿这些年，在外面被人捧惯了， 回到家里，大夫人也是宠溺有加， 听着洪迈这话，他反而委屈了起来： “祖父，如您是如此行事， 可真别怪我如此说话了。” 第358章 二房也要参加 洪迈给他气得浑身发抖， 洪之兴那个没长脑子的，也没看出来洪迈的怒气值高涨， 还帮腔： “是啊，祖父，咱们也是因为眼里有您， 已经是很客气地说话了。” 吓得躲在大老爷后面的大夫人， 想伸手拉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先拉哪一个才好。 二夫人却是在后面，嘴角勾起了一些笑意， 这就对了嘛，既然把你们都喊来， 总是要把这个事情辩个清楚明白， 可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就被外人把家产占了去。 我们二房，本就份额不多， 这种事情，当然是你们大房出声的好。 洪迈虽然并没有回答， 但屋里众人都感觉到了整个气压更低了， 他们都清楚，洪迈这是怒气值给升上去了， 可洪之卿两兄弟也没说错啊， 本来就是老爷子糊涂了， 才会想着把家族生意交给外人， 那林若轩，再怎么亲，可以是外姓人啊。 洪迈扫了一眼面前这些人的嘴脸， 心里更是清楚，自己把生意交给林若轩， 是做对了的， 交给这些个事非不明，能力不足的人， 怕是用不了几年，这洪家就该散得差不多了。 “你们也是如此想的？” 过了良久，下面的人不敢说话， 洪迈这才开口。 屋里众人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都只能保持原样，什么也不说。 但从各人的脸上表情来看， 他们对洪之卿两兄弟的话深以为然。 洪迈又哼一声， 既然你们都认不清现实， 那就让你们好好地认识一下， 否则，可真白费了我请若轩帮忙的一片苦心。 “阿禄，把桌上的账册随便拿一本日期新的过来。” 洪禄依言，从桌上选了一本拿给洪迈， “轩儿看过这本没有？” 林若轩看了一下封面的字迹： “孙儿还没有看到酒楼， 只看了些田庄的往年账目。” 洪迈点头：“行，就这本吧，也不多， 正好是上个月的，数字也不多。 阿禄，你让人设下桌案，你们有谁想参加的， 也可以现在说，我让人多设一个。” 众人都不知道洪迈要干什么， 大老爷站出来问：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不是觉得我把生意交给轩儿， 心里老大不服气吗？ 我现在就设下一个比试， 如果有人能胜过轩儿， 那我可以换成他来管理生意。” 大老爷有些惶恐： “父亲解释清楚便是， 又何必非要争斗一番， 我们肯定都听您的啊。” 洪迈斜眼看向这个大儿子， 大老爷本身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 所以洪迈对他不抱希望， 结果，洪之卿也被他们教成不学无术的样子， 他这话说的也是不过脑子： “如能都听我的，你们还会在这里站着？” 真是欲盖弥彰的志广才疏啊。 “我就是要让这些小辈比试一番， 你们才能知晓我为什么要选轩儿， 如果你们这些当长辈的，也觉得自己能干， 不妨也参与进来，我想， 轩儿应该不会介意。” 林若轩不介意，但是他们介意啊， 大老爷这一辈都大把年纪了， 如何抹得下脸来和小辈比试， 二老爷也是腆着脸笑道： “父亲说笑了，我们这个身份， 如何能与轩儿比试，说出去可不得笑死人。” 洪迈再哼一声，知道就好， 他这话本来就是为了要堵他们的嘴， 他也知道这两个儿子既没本事还好面子， 不可能下场的， 也免得耽误林若轩的时间， 还让林若轩有所顾忌，发挥不好。 二夫人却在后面扯了扯二老爷的袖角， 二老爷悄悄侧过身去，却听得自己夫人给自己递了一句话： “老爷，我们也有一个儿子。” 二老爷眼睛一亮，对啊， 这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大房的儿子他没有看得上， 但自家还有一个儿子，虽然只有十三， 比洪之兴还要小上两岁， 但从小机灵，学业上也是不错， 既然老爷子说了以能力为上， 那自己的儿子也有机会上啊， 万一二房的儿子表现出众，赢了林若轩， 那不就在老爷子这里挂上了号， 这洪家，也不一定非要上大房的来掌管啊， 二房两口子想到一块去了， 这可是个机会， 以前洪家是默认了大房来继承家主之位， 二房也就委委屈屈地仰人鼻息， 老实安份地等着大房来给他们赏饭吃。 可老爷子今天一说，那可真是醍醐灌顶啊， 林若轩一个外姓人都可以管理， 那他家林之旺，年纪虽然小一些， 但能力肯定比洪之卿他们强， 这机会，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万一……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就是大房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了， 两口子脑子转得极快， 把这事的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 二老爷却是觉得碍着兄弟情面， 不好开口：“这……怕是不太好吧？” 二夫人听出了二老爷的意思， 合着他也觉得自家儿子不错， 就是不愿意出这个头去给自家儿子争取呗。 为母则刚，何况二夫人本身也不是怕事之人， 见自家老爷还在犹豫，一把掀开二老爷， 免得他挡着自己，这才向洪迈盈盈施礼： “老爷子，我瞧着这比试还挺新奇的， 既然是兄弟之间的切磋，可否让我家之旺也参与， 就当是给他开开眼界了。” 洪迈还没有回答，大房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齐齐看向了二夫人， 不是，这人啥意思啊， 明知道今日是来问清楚洪迈， 为什么要让林若轩接管生意的， 怎么就变成了连二房的人都要参与比试了呢？ 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就连大夫人都勇敢了： “弟妹，你这样做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的，老爷子都说了， 能者居之，我家之旺虽然年纪要轻些， 但有志不在年高，他的学问也是学得不错的。” 二夫人据理力争，今天无论如何， 洪之旺是必须要上场的。 根据她的了解，洪之卿和洪之兴的学业， 可都不怎么样，林若轩她虽然不甚了解， 但都是学四书五经出来的， 这老爷子出题，总不能把林若轩也考倒吧。 第359章 数银子? 只要是考些学业上都学过的东西， 二夫人可不认为洪之旺答不出来。 大夫人都惊呆了，二夫人是脸皮厚， 以前自己不爱搭理她时， 二夫人也是从不以为意，该贴上来还是贴上来， 但这也太厚了些吧， 明目张胆地就也想来和她家之卿争。 “你……你……” 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二夫人的手也不住颤抖。 二老爷见自己夫人争吵站了上锋， 自是不去阻挡，却是气着了大老爷， 你家媳妇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是个什么场面，你们就乱来， 外姓人还站在那里，自己家里的倒是斗了起来， “二弟，这怕是不合适吧？” “大哥……唉，都是你弟媳不懂事， 我也是管不住啊。” 这就是要推责任了，而且还不打算阻止， 看来两夫妇是达成一致了， 气得大老爷一拂袖，根本不想看这个弟弟， 还是劝自己父亲来得容易些， 他正准备向洪迈进言， 洪迈却摆摆手： “你们也不用再争了， 之兴，之旺，都可以参加， 阿禄，再添两套桌案。” 大老爷一听，洪之兴也可以参加， 顿时觉得，不进言也行， 反正自己两个儿子， 总不能都被比下去了吧， 大夫人也是松了口气， 行吧，既然洪之旺要参加， 洪之兴也参加进去也是合理， 二房两夫妇听得洪迈都答应了， 差点笑出声来，对的，幸好他们争取了， 这不就成功了嘛。 洪之卿心里可是窝火极了， 本来自己乃是天命家主， 怎么被祖父这么一整， 自己还得竞争上岗了， 虽然洪之卿并不觉得自己就比林若轩差， 但居然要用比试的方式来决定， 谁才是未来的家主， 给洪之卿一种感觉， 就像是把自己的东西， 再卖一次给自己似的， 怎么想都很吃亏。 洪之兴本不想参加， 自己本来就想着大哥以后会继承家业， 总不会亏待自己，对学问一道， 完全就不怎么上心， 肯定是比不上大哥的， 何必去献丑呢？ 可这二房一闹，自己也得上场了， 心里都唉了八百回气了， 平时祖父就看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今日还让自己参加比试， 等比试结束了， 怕是要挨一顿教训了， 二夫人却是欢欢喜喜地差人去把洪之旺叫来， 洪之旺被教导得不错， 这会儿还在自己院子里温习功课， 被二夫人喊过来，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洪禄依言让人开始往房里搬桌椅， 等都摆好了，洪之旺也过来了， 二夫人悄声给洪之旺说了让他参加比试， 老爷子要考他们学问。 后面还加了一句： “这可是母亲为你争取到的机会， 你可得好好把握。” 洪之旺年纪虽小，但也是在洪家长大的， 如何能不知道，自己母亲打得什么主意， 他也是苦笑一声， 向林若轩和洪之卿他们都深鞠了一躬， 没办法的事，父母之命不可违， 他也是被迫的， 洪之卿和洪之兴都侧开了身子， 不去理会，开玩笑呢， 这洪之旺平时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 如今却要同堂竞技， 希望他知道分寸， 别搞得大家都下不得台来。 林若轩却是还了一礼，笑着说： “小表弟，不用紧张， 今日不过是外祖效仿教书先生， 要考校我们一番罢了。” 洪之旺感激得很，自己被莫名其妙拉过来， 还要与各位兄长比试， 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说不紧张是假的， 也只有这位表哥看出自己的情绪， 出言安慰： “多谢表哥，多谢祖父给我学习的机会。” 他一直在两位堂哥的影子下生活， 这会儿说了两句话，倒显得会些人情世故， 洪迈不禁多看了洪之旺一眼， 以前都着力于想培养大房， 却没有想到，这小孙儿，却是也长大懂事了。 洪迈微微颌首，示意四人去桌案前坐下， 这才宣布规则， 由洪禄照着帐本念一下天下荟禹州楼上个月的营收和支出， 比试的四人根据洪禄念的内容， 用笑声计算出酒楼上个月的毛利， 然后再根据帐本内容提出至少三点自己的看法。 林若轩这两日跟着洪禄学习， 听得洪迈这考题，只是笑了一下， 术数，本就是君子六艺之一， 林若轩也是稍有涉猎，但也足够应付。 至于提出看法， 应该是老爷子想考较他们对于经营方法的能力吧？ 洪之卿和洪之兴却是有些想笑但不敢笑， 什么情况，这题怕是有些简单了吧， 虽然他们其他不行，但这数银子， 谁不会啊？会不会是听错了哦。 洪之旺却是一下子严肃起来， 他只是知道要来参加比试， 可考这些？这些不是管事之人才做的事情吗？ 他以为只不过是祖父想要考考他们学习如何？ 他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二夫人却回以他安心的笑。 在洪之旺的记忆中，洪之卿是未来家主， 二房在洪家，只不过是站了个嫡亲的名份， 地位上怎么也越不过大房去， 这考管事之才？母亲叫自己来做什么？ 天啊，自己刚才还说要学习， 刚才觉得有多得体，现在就觉得有多失礼， 被两位哥哥听到，怕是觉得自己在挑战大房的权威吧。 洪之旺握笔的手都有些抖了。 “各位少爷，表少爷，准备好了吗？ 老奴要开始念了。” 洪禄提醒了一下在坐的四位少爷， 见四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自己， 洪禄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帐本。 洪之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看了看两位哥哥， 再看了看表哥， 大家都很认真的样子。 少年心性，看完之后， 激起了洪之旺的好胜之心，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比试顺利通过了再说， 毕竟，看母亲的样子， 挺希望自己赢的， 就算赢不了，也不能输得太彻底， 至少，不能把题给听错了。 时间，在洪禄的声音中流逝， 四个少年也是仔细地听着， 手里紧张地记着， 一点都不敢懈怠， 稍微分神都不敢， 怕听漏一个数字， 如果连数银子都数不清楚， 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第360章 点评结果 可是越往下面听，洪之卿和洪之兴的脸色越差， 洪之旺偶尔有些迷茫， 但还算沉稳，林若轩则是全程集中精神。 屋里，没有任何人出声， 只有洪禄的声音，刻板地念着， 终于，大概过了有一刻钟时间， 洪禄念完了账本的最后一页， 合上了账本，向洪迈回禀： “家主，老奴已经念完了。” 洪迈点点头，看向桌案前的四人， “我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再呈给我检查。” 四人都点点头，又埋头动笔起来。 洪迈观察着这四个人， 账本还没有念到一半， 洪之卿和洪之兴就有些烦躁了， 书写的速度也是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到底记得如何了。 反观洪之旺，倒是给洪迈了些惊喜， 手下动作一直未停，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也没有四处张望，沉稳得有些让洪迈没有想到。 洪迈心想，自己还是局限了， 原来二房的儿子长这么大了自己都不知道。 旁边的大老爷他们虽然是坐在旁边喝茶， 但心里没有一个平静，各自都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是紧张得捏着拳， 连手指甲硌到肉了都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听到说洪禄已经念完了， 更加担心了，大夫人心里甚至想着， 老爷子也太过严格了，就念一遍， 听岔了的地方可怎么办， 但又想着再念一遍不是林若轩也听了两遍， 一时间天人交战，把自己弄得更紧张了。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也到了， 洪禄提醒四人，停笔起立， 到旁边坐着。 等洪迈拿到洪禄手里的试卷， 看了一会儿，也不评论， 先让洪禄拿去给大老爷他们传看一下， 大老爷他们听说可以看，连忙都起身凑了过去， 几个人围在一起，几张试卷都一一看过， 这才传回到洪迈的手里。 “老大，老二，你们有什么看法， 可以说来听听， 老大你先说吧。” “这……当然以父亲的评判为准。” 大老爷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态度， 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洪迈也是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 觉得自己也是多余问这么一句， 他把眼睛看向了二老爷， 二老爷连忙回答： “父亲，你知道我的，本就不怎么懂这些。” 哼，洪迈觉得自己老了老了真是糊涂了， 都忘了这两个儿子都是糊不上墙的泥， 心里还存着希望什么的， 也是白费。 “洪禄，你刚才也大概地算了一下， 这试卷里可有人与你的结果一致？ 你可以说一下你的看法。” 洪禄躬身，“老爷， 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表少爷的结果没有问题， 二房少爷的结果虽然有些问题， 我看过了，也是些计算步骤的问题， 数字却是没有错的， 至于大房二位少爷……” 洪禄停了下来，洪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是知道洪禄怕得罪大房： “你只管说，只要你说得有理， 我倒要看看，谁敢造次。” 眼神朝一面扫了一圈， 大老爷他们不敢说什么，都略低了些头， 洪禄这才继续说道： “大少爷和二少爷，听漏了些， 过程也有些问题，因此， 结果与老奴的，相差甚远。” “你们都听到了？还需要我给你们解释吗？” 洪迈本来还想着，洪之卿就算再差， 也不至于太过分。 没想到，还真是把比试当儿戏般， 连这种简单的算术都能做成这样， 也是没谁了。 洪之卿还有些不服气， “祖父，孙儿不明白， 您也是用洪禄在做这些事情， 我以后培养个人来做这些事情不就行了？ 又何需自己动手。” 洪迈看了一眼洪之卿， 又看了一眼洪之兴， 洪之兴一副此话有理的样子， “如果你不懂的话， 你又如何培养一个懂的人？” 看着洪之卿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想说，大不了就用我的人就行了？ 你要知道，洪禄和我年纪差不多， 能帮你多久？ 其他人也让洪禄帮你培养吗？ 等真的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位置上， 你什么都不懂， 你觉得你能驾驭？ 还是觉得不会有人骗你？” 洪迈觉得，今日也不妨把事情就说开了来： “就算是洪禄，你问问他， 我是不是不定期地都会抽查一次账目。” 洪禄在旁边点了点头， “家主经常会随意地让老奴拿月账进行复查。” “你如果不懂，你觉得你能查到些什么？” 洪之卿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 他是真的有想过，反正洪禄这么多年了， 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自己大不了让洪禄再培养或提拔一个管事就行了， 但洪迈这么一说，意思就是这条路走不通了？ 就连洪迈如此信任洪禄， 也是会对这些事情进行复核， 如果真让自己上，别说对账目了， 就自己的水平，刚才那比试， 自己不过听了几个数字，头就胀起来了， 要是经年累月地都是这些事情， 这家主做起来，也是太累了些。 洪之卿本来就想打退堂鼓了， 但眼角余光看到了洪之旺， 不行，绝对不行， 自己被林若轩比下去，他还能想得通， 可这二房，怎么能让洪之旺高自己一头， “祖父，我今日人可能是有些不舒服， 才会听漏了些数字，如果换个时间， 我定不会像这样。” 洪迈表示怀疑，这洪之卿精神抖擞的， 那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你要是不服气，那就听听这试题里的第二个问题， 大家都答得如何吧。 这可比策试简单多了， 总不至于有什么影响吧？ 洪禄你来，先念一下之卿对账目的看法。” 洪禄选出洪之卿的试卷， 看了一遍，有些为难： “家主，真要念吗？” “念，他敢写的出来， 就是不怕念的。” “是……” 洪禄念着试卷上的文字，特别艰难： “大少爷写了两点， 一是酒楼可增加些娱乐项目，比如说， 请些欢场女子表演来增加人气； 二是既然是酒楼，酒的种类还是少了些， 应该加上醉春宵系列。” 第361章 没人家生意好 念完，洪禄小心把试卷放到一起， 大少爷可真勇啊，那醉春宵可是青楼专供， 敢用到洪家酒楼，怕不是要乱套， 洪禄大气都不敢出，洪迈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你听听，你这些都是什么看法？” “祖父，可我看着，咱家的酒楼就是没人家生意好！” “人家！哪个人家！我们是酒楼， 你是要气死我吗？” 洪迈简直想不到，自己也算是好好培养过的嫡孙， 居然说出这种话，是在什么时候学坏的？ 洪迈胸口起伏，差点都要暴起伤人了， 洪禄赶紧上前一步，低声劝慰： “家主，沈大夫说不能轻易动怒。” 洪迈想起沈清楠的话， 也是，为了这种不成器的后辈， 让自己的病情严重，可是太不值当了， “你站一边去，我看着心烦。” 被洪迈一吼，洪之卿本就有些退缩， 听到洪迈这样说，赶紧缩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大夫人也知道洪之卿这话不合时宜， 但又见不得他这副可怜的样子， 连忙拉过他的手，无声安慰。 洪迈看着，更是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这大儿媳，是已逝的老伴选的， 只说是贤良淑德，谁知道娶回来， 是贤良淑德没错，就是太贤良了， 以至于根本管不住孩子。 洪迈缓了缓情绪， “把洪之兴的拿来读读。” 洪禄看了洪之兴的试卷， 更加为难了： “家主，还要继续读啊？” “读，为什么不读，不好好对比一番， 又如何能看得出优劣。” 洪禄见家主情绪还算稳定， 拿出洪之兴的试卷： “二少爷的看法是觉得酒楼一切都做得很不错， 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提出的建议， 一切但凭家主的管理照常运行即可。” 哼，这可真是和大老爷一个路数， 反正与他无关，那就都推给洪迈就行， 洪迈的主意，总是没错的。 洪禄看向洪迈， 洪迈没说其他，让他继续读洪之旺的， 洪之旺的倒是让人听着有些意思了， 里面提出了自己的一点问题， 年纪小了些，也没怎么管事， 所以在不懂的地方自己猜想了一下， 着重提出了一些食材的成本上， 对比利润的话，有些高了。 洪之旺本就是还未出世的富家公子， 市面上的食材价格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能从成本和利润的对比上来发现问题， 也是不错的。 洪迈这时也有些兴趣了： “之旺，你这观察的能力不错， 但有一点，祖父想问问你。” 洪之旺恭恭敬敬： “祖父请问。” “如果真是成本存在问题， 你可想过要如何解决？” 洪之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祖父，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 还要请祖父指点。” 洪迈一愣，随即却有些高兴， 这孩子，还不错， 没有开口就胡言乱语，不懂装懂， 反而是向知道的人请教， “这样啊？那不急，让洪禄把你表哥的也读了， 咱们再说你这个问题。” 洪之旺乖巧地点点头， 也退到了一边。 二夫人在旁边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听洪迈的语气， 似乎对洪之旺试卷上的回答也还算满意， 但随后问出的问题， 却让她很是紧张，洪之旺虽然在这洪家不起眼， 但也是她的宝贝疙瘩，可别回答不好， 让洪迈生气了怎么办， 但听到洪之旺大方承认自己不知道， 洪迈却并没有不高兴， 反而是态度还有些和蔼， 让洪禄先读林若轩的试卷，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爷子怕是对洪之旺的直率并不反感， 就看洪之旺待会儿怎么表现了。 二夫人悄悄挪到洪之旺身后， 轻声提醒自己儿子： “你认真听一下你表哥的试卷， 一会儿老爷子怕是要考你的。” 洪之旺见母亲这么紧张， 也了解母亲非常重视自己在祖父面前的表现， “儿子明白，母亲放心。” 让二夫人不要这么担心， 其实二夫人心知肚明，自己的儿子， 不管是学识也好，年纪也好， 确实是比不过这个表哥的， 但她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林若轩， 而是大房，在一个屋檐下住得久了， 她是了解大房这两个儿子的， 虽然老爷子也是着重培养了的， 但有大夫人这个惯儿子的母亲存在， 这大房的两个儿子， 现在可是越来越不成器了， 只是都洪着老爷子罢了， 她在旁边冷眼旁观这么多年， 又悉心培养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儿子可真不比大房的二个儿子差， 她虽然泼辣，但也不蠢， 以前有立长立嫡的规矩束着， 她是没法子，现在看来， 洪迈是对这大房的儿子不满意了， 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外孙弄来管事， 那如果，洪迈发现了洪之旺的好处， 既然连外人都信任，这个二房的嫡孙， 又有什么扶持不得呢。 二夫人这时候的心情激荡，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洪禄在这当儿，也是把林若轩的试卷读完了， 林若轩也没有长篇大论， 反而是对帐目里的杯碗盆碟的数据提出了异议， 这些本是些消耗品，但在这个月的帐目里， 消耗得有些多了，需从以往的帐目进行对比， 从中查出原因，看是正常损耗， 还是有些意外发生，或者是…… 有人中饱私囊了。 洪迈听完：“如果是真有人从中获利， 轩儿认为应该如何处理。” “我认为，应该揪出此人，从重处理， 以敬校尤。” “这些消耗品，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何至于此？” “祖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酒楼的账目本就繁杂，如果纵容， 只会让获利者觉得，此事可为， 长期以往，人心不足蛇吞象， 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何况，洪家的酒楼可不是这一家， 而是整个尚朝到处都是， 如果其他酒楼也如此做， 那损失可不是这点了。” 洪迈如何不知这个问题，他也不过是把问题抛出来， 让林若轩回答罢了。 洪迈也不给予肯定的答复，反而又问道： “你看之旺刚才提出的问题， 有何解决之道。” 第362章 躬行实践 林若轩刚才已经听过洪之旺的看法， 清楚洪迈现在问自己， 也是想让洪之旺也学习一下： “食材的账目，比消耗品的更加不好把握， 每个季节，食材的价格都会有所不同， 但洪家做酒楼，应该是有个比较固定的供应渠道， 之旺能够观察到这些，也是很不错的，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查帐目的原因， 如果我们都不了解供应价格， 也是会被负责采买的人蒙蔽， 导致食材的成本增加，从而压低了利润。” 洪之旺听得连连点头， 原来这酒楼生意还有这些门道： “表哥的意思是，我们自己要掌握进货的价格， 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所以我们不仅仅要从各家酒楼的账目上看， 还需要自己从其他渠道去了解， 这样，才能把握是否有高价采买的情况发生。” “其他渠道？是要去乡下问吗？” “当然不是，可以多找些供货的渠道进行比价， 如果真去乡下问，不仅劳时劳力， 像洪家这么大的酒楼，供应量大， 自己去乡下找，得不偿失。” “之旺明白了，乡民根本供应不了酒楼， 但一定有专门的收集供应的商人。” “对，这些商人因为采买的量大， 乡民对他们的价格比单独购买的价格更加实惠， 而酒楼，也可以从这些供应商里挑选最价廉物美的， 进行长期合作。” 林若轩在江州的一段时间， 因为跟着段小舟跑供盐的事情， 这些供应上的事务，在段小舟身上学到不少， 再加上他一力想促成洪家与段小舟的供应合作， 有心想学，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事无巨细，都向段小舟问询， 直到自己明白为止。 今日洪迈出这个考题， 对于林若轩来说， 可比段小舟那摊子事简单得多了， 在说起酒楼的供应运作上， 听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洪之卿在旁边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祖父，这就不公平了， 若轩肯定是私下里跟您学了不少。” “你在胡说些什么， 洪禄昨天才开始移交事务给轩儿， 之前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指导过轩儿什么。” 洪之卿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祖父就是偏心，这种事情偷偷做了， 还不让他们知道，现在居然还否认。 洪迈说了这些，却见在座的人都不相信的样子， 心里堵得慌，这一大屋子人， 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后辈， 却是觉得自己连公平二字都做不到， 都认为自己是偏帮轩儿。 林若轩却是正色对洪之卿说： “大表哥，你真的误会了， 我还没来得及从外祖这里学东西呢， 我知道这些，只是因为在江州待的那段时间， 跟着清楠学了不少。” 林若轩没有说段小舟， 他也有些私心，以后洪家的供盐都是由段小舟负责， 不把段小舟现在说出来， 才会让人觉得自己在里面是公平对待的， 如若说了与段小舟这层关系， 怕是以后还是会给外祖惹来一些不应有的烦恼。 沈清楠？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一头雾水， 洪之卿却是听得心里一跳， 如果是沈清楠那里学的，倒也是有可能的， 沈清楠本就是个有本事的女子， 可是，林若轩却是比他更亲近沈清楠， 这也未免让他有些嫉妒。 洪之兴心里恨恨的，这秦芙蓉讨厌， 这沈清楠也是一样的讨厌， 居然会给林若轩教这么多东西， 把他们都给比了下去， 想起黄兰宁，洪之兴更是记恨起了沈清楠。 林若轩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心思， 他说这话的意思，一是为了告诉大家， 洪迈是公平的，并未循私， 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就是要告诉洪之卿，沈清楠是他的良师益友， 希望洪之卿能知难而退， 不再打沈清楠的主意， 如果还想迎难而上， 那就先考虑一下，他林若轩肯定是会护住沈清楠的。 洪之卿却没有想到这些， 反而因为林若轩的话， 愈发地觉得林若轩就是绊脚石了， 不仅是自己娶得佳人的绊脚石， 还是自己继承家业的绊脚石。 洪之卿想到这些，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 “是我误会了祖父，之卿心急了些， 请祖父和表弟原谅， 今日我输得心服口服， 也是无话可说。”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什么？洪之卿不打算争了， 那怎么行？大老爷想出来说话， 却被大夫人给拽住了： “老爷，不可。” 大夫人本就懦弱， 今日也因为是自己儿子的事， 才有些勇气来与洪迈争取， 但自己儿子在比试当中确实技不如人， 再争下去，只怕是更加没脸， 自家这个老爷，自己是清楚的， 本就是个做不了主的， 就算出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不如下去之后从长计议的好。 大老爷本也是想着再挣扎两句， 显得不那么难看，但大夫人一拉， 他也反应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其实也是无能为力的， 也就偃旗息鼓了。 倒是二夫人，观察到自己儿子与林若轩讨论了些什么， 洪迈在旁边还有些赞许的目光留给洪之旺， 反而是心中暗暗高兴， 这下子听得洪之卿居然也认输了， 她的眼神就急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绝好的机会，这个平时机灵的孩子不会看不懂吧。 幸好，洪之旺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若轩表哥今日教了之旺不少， 让之旺也是开了眼界， 之旺本就是来学习的， 也是输得心服口服，只是…… 之旺有个请求，不知祖父可否答应？” “但说无妨。” “之旺今日才知道躬行实践才能获得更多知识， 因此想跟在表哥身边学习， 不知可否？” “哦？” 洪迈有些惊讶， 他虽然也看出洪之旺可比大房的两个孙儿有长进， 但与林若轩短短的几句交谈， 也能看出洪之旺在一些事情上反应极快， 也有自己的见解， 如今还这样积极地要求参与进来， 是洪迈所料不及的， 看着洪之旺真诚的表情，洪迈有些欣慰， 也许，自己还是格局太小了些， 洪家需要的是人才，而不是嫡长。 第363章 救段大哥 “可，多跟在轩儿后面，多看多听多学习， 你年纪还小，能学的东西却不少。” 洪之旺见祖父答应，一脸欣喜， 连忙向林若轩行礼， 林若轩本就是按洪迈要求， 协助着刺激一下这些洪家孙辈的， 见洪之旺有好学之心，当然高兴： “之旺不必多礼，你有此心， 日后必定能有所成就， 有志不在年高，我们互相学习。” 林若轩在沈清楠与段小舟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更是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洪之旺现在虽然经验不足， 但以他今日的表现， 日后可不定能做到什么高度， 他倒是没有想过洪迈的想法， 只以为洪之旺一时兴趣，洪迈也不过是出言鼓励。 二夫从在旁边听得差点哭出来， 她这儿子今日算是出息了， 能自己提出来跟着学习， 观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 洪迈对这种行为是赞赏的， 就连看向洪之旺的眼神也是柔和多了， 洪之卿和洪之兴还不知道在洪迈的心里， 他二人的印象是越来越差了， 心里只想着这里的事快些结束， 虽然一个是看林若轩不顺眼， 一个是看沈清楠不顺眼， 但不约而同地，都想着， 下去了如何合谋整治林若轩罢了。 却都没有注意到这洪迈的想法已经变了， 还盘算着，如何才能让林若轩在管理上出岔子， 让洪迈对他心生不满的歪点子上了。 却是错失了良机，没有跟着洪之旺一起要求参与到学习当中来， 洪迈见洪之卿和洪之兴都没有提出与洪之旺相似的要求来， 未免有些失望，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两个孙儿的禀性， 但作为祖父，他还是残存了一些希望的， 只是，这两人，并没有给他任何希望。 洪迈意兴阑珊，摆了摆手： “今日也晚了，各自回去吧， 轩儿管理洪家事务这事，也是定了， 之旺平时学业完成了，尽可以跟着轩儿学习， 其他没什么事了，我也要歇息了。” 洪迈面露疲态，大家都听出来了送客的意思， 愿意不愿意的，也没有敢说半句不是， 都行礼纷纷离去， 只留下林若轩。 洪迈也只给他说了一句： “轩儿，之旺聪慧，但年纪尚小， 你平时多教些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若轩隐隐觉得洪迈这话意有所指， 但见洪迈疲劳，也是不便多打扰， 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沈清楠送走洪迈，却是在思考， 林若轩找机会给她说了， 如今洪家的生意都由他慢慢接手了， 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沈清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但她也清楚，尚朝的传统就是， 重视嫡长，再怎么新厚也轮不到外姓人来掌家， 怎么会一下子把洪家的事务都交给林若轩？ 百思不得其解，沈清楠也不去想了， 反正这事算起来，也是对她大有好处的， 毕竟，段小舟与洪家的供盐合作， 又新开发的菜谱合作， 如果有林若轩主事， 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 她倒是无须多操心了。 却是在晚上掌灯时分， 白竹匆匆来报，蓝竹回来了， 受了很重的伤。 把沈清楠吓得，带着玉竹就往蓝竹住的地方跑， 蓝竹小脸煞白，躺在床上， 呼吸微弱，一番检查过后， 才发现，蓝竹身上有几处刀剑划伤， 还好都不致命，但可能是路途上有些耽误， 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有些失血过多， 还有些感染的迹象。 沈清楠与玉竹忙了一个多时辰， 这才把所有伤口都清理干净还上了药， 坐在一旁，等着蓝竹苏醒， 这会儿，白竹才有时间给两人述说， 蓝竹回来时的情况。 原来，白竹本来是在厨房里清点明日需要的食材， 却听到屋外墙上有动静， 出去看时，就见蓝竹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还好白竹也是在顺泰居待了不少时间， 沈清楠给她们几人都教授了一些急救的法子， 白竹连忙查看了一下蓝竹的情况， 发现蓝竹虽然昏迷，呼吸不稳， 但好在还有生命迹象，连忙叫来刘明， 两人一起把蓝竹搬回房间， 就赶紧来找沈清楠了。 因为白竹发现蓝竹的时候， 蓝竹就是昏迷的， 所以白竹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小姐，蓝竹现在这个情况， 那段小舟和博勒……” 玉竹给蓝竹处理伤口的时候， 心都麻了，是什么情况，才会让蓝竹伤成这样， 以前蓝竹也经常在外面跑， 偶尔也是有些小伤，但都不至于此， 这次，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会让蓝竹受如此重的伤？ 而且，段小舟他们也在一路， 可怎么只有蓝竹一人回来？ 玉竹一下子心就乱了，难道…… “你别多想，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别自己吓自己，再把自己给吓出毛病来。” 沈清楠安抚地拍了拍玉竹的肩膀， 现在蓝竹还在昏迷当中，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院中， 多半也是拼着一丝心力，回到这院中才晕的， 这说明，蓝竹肯定是有什么要告诉她， 只是，是什么事？沈清楠也不知道， 只能等蓝竹醒来才能告诉她了。 但沈清楠猜想，段小舟他们肯定有危险， 但多半还能救上一救， 否则蓝竹不会拼了命也要跑回来告诉她。 果然，等到下半夜的时候， 蓝竹从昏迷中醒来， 第一句话就是：“小姐，救段大哥他们。” 听到这句话，玉竹、白竹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反而是沈清楠提着的心有些放下了， 还好，果然还有救： “你别急，白竹，把水端过来让蓝竹喝一口。 蓝竹，你先把水喝了，缓一缓， 你到家了，我们都在，你先安心。” 蓝竹才清醒，得先让她明白自己是安全的， 然后稳住心神，才能最完整地表述整个事情。 蓝竹睁眼，看到床边的沈清楠三人， 这才算放下心来，还好，自己确实回到小姐身边了， 她可不认为小姐能处理这事， 但小姐认识洪家家主啊，跟林若轩也特别要好， 应该可以求到洪家的帮助， 自己也没有什么人可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姐。 第364章 荒山劫匪 等把水喝下去， 蓝竹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上各处都痛得不得了， 哼哼了两声，想动一下却是根本动不了， “你可别乱动，你这些伤虽不致命， 可有两处却是有些深了，差点就伤到筋骨了， 再加上你失血过多，就别想着站起来了。” 沈清楠知道蓝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否则也不会得到李昌贵的倾囊相授。 只是，李昌贵的路子，更适合行军打仗， 蓝竹真遇上高手了，也只有歇菜， 但在平时，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了的， 段小舟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又遇到了什么高手呢？ 沈清楠心里虽然有些急， 但看蓝竹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能表现出来， 屋里的人都知道，蓝竹这伤， 幸亏是年轻，否则，也是小命不保。 蓝竹挣扎不起来，也是急得很， 她抓着沈清楠伸过来的手： “小姐，段大哥他们被绑了， 我是段大哥和博勒拼了命给挡住了一大堆人， 才能逃出来。” 蓝竹叙述着过程，声音有些哽咽， 玉竹更是揪着一颗心， 蓝竹都伤成这样了， 段小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沈清楠从蓝竹有些混乱的描述中， 大概理出了一些脉络。 原来禹州到江州的路上一向太平， 所以大家并没有多担心， 但是走到泉水镇的时候， 那里的乞丐突然多了起来， 段小舟觉得有些奇怪， 一问之下才知道， 离泉水镇不远的地方还有个荒山镇， 那里背靠荒山，是江州与禹州的南交界， 听名字就有些偏乡僻壤， 那里本来有些山匪，但规模不大， 人数很少，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小打小闹的，以前官府也是派人来剿过几次， 这些山匪吧，虽然人少， 但胜在有荒山做防，又地处偏僻， 还真是不好全部歼灭。 搞得官府也是觉得劳民伤财得很， 干脆就在荒山镇设防， 把这群山匪给逼到荒山里很难出来，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为何， 山匪的规模突然扩大了不少， 直接把官兵都给干走了， 要是以前，那肯定会被官府请求地方军队给镇压了， 但是现在，京城都是乱着的， 地方军队也有些群龙无首的状态， 官府也是忙着关注京城的动静，瞅着机会站队， 谁都不愿意横生枝节，来处置这群有些偏远的山匪， 这山匪的队伍，倒是在这种情况下壮大起来了。 听说，荒山镇都被占了去， 所以，现在这泉水镇里的许多乞丐， 都是从荒山镇里逃过来的， 不逃不行啊，那些山匪没有人性的， 就连当地的官差都被杀尽了， 又何况平民百姓。 段小舟打探了一下情况，想着他们一行人， 并不经过荒山镇，也没有在意， 回江州都是走官道， 怎么也不可能遇上， 谁料这群山匪如此大胆， 在段小舟一行人出发后没多久， 就遇上了这伙山匪。 那些人蒙着面，一句话都不说， 上来就是一阵劫掠， 段小舟他们还有些人手，算是抵抗了一下， 那些前前后后的其他客商， 却是大多惨死在山匪刀下， 蓝竹为了护住段小舟， 身上已经多处受伤， 段小舟见势不对，让蓝竹先走， 这蓝竹，可是玉竹的好姐妹， 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把她给保下来， 蓝竹本是觉得自己身手好， 应该可以把山匪给赶走， 谁曾想，那山匪里， 居然还有一些好手， 蓝竹身手不错，反而是引起了更多的围攻， 伤情也是愈来愈严重， 段小舟伸手抢过一匹马， 把蓝竹推上去，自己却是带着人， 护在蓝竹身前，给了蓝竹逃跑的机会， 蓝竹本是不愿，但段小舟给她说了一句话， 让她终是放弃抵抗，回禹州来求救： “蓝竹，我能拖着跟他们谈笔交易， 只有你逃脱了，我们才能都活着。” 看着段小舟坚定的眼神， 想起段小舟是个精明的商人， 蓝竹这才一咬牙，打马逃向禹州， 这一次都发生得电光火石， 只在策马奔跑的空隙，她回过一次头， 仿佛看见段小舟他们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都跪在地上，段小舟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抬头向围上来的山匪大声说着什么。 蓝竹想着段小舟的话， 她也知道事情紧急， 提着一口气，到了院子却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玉竹听着蓝竹的叙述， 心里更是无尽的担忧， 白竹握住玉竹的手， 无声地给她以安慰， 她是看着玉竹与段小舟这段感情的发展的， 也是知道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全过程， 她是能理解玉竹的担心的。 沈清楠却是在听完蓝竹的话后， 沉默了起来，是的，原书里好像是提到过， 由于两王把持汴京，都把重点放在朝堂之上， 地方上的管束力度也是小了不少， 两王又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在暗中拉拢各地方势力， 这也导致了地方势力也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汴京， 这些山匪，对于现在的大局利益来讲， 微不足道，有那剿匪的时间， 多囤集一些自己的力量不好吗？ 何必浪费在剿匪这种小事上。 这些山匪，也是看到了目前的情况， 趁机扩大势力，也并不奇怪， 也不止禹州和江州的交界， 再远些的地方，怕是早就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民间势力， 都想在这混乱中分一杯羹吧。 乱世出枭雄，尚朝现在这种情况， 与历史上那些朝代末期的混乱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这江禹交界的这伙山匪， 却是原书中着重提到过的， 只是在书里与沈清楠没有什么交集， 也不是什么主线情节， 沈清楠并没有在意， 可现在，段小舟被绑了去， 沈清楠这才认真回忆了这段情节， 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 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以往只想着在药材方面多赚些钱， 以便自己在乱世中能够安然度日， 现在自己人手也是够了， 但银钱属实是还是少了些， 就算是段小舟在周维将那里狠赚了一笔， 但那都是银钱，物资还是不足的， 特别是后面几年。 第365章 一个黑点 沈清楠想到接下来的几年， 就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有句话， 用在这里可贴切极了， “今年是很难，但却是未来五年中最好的一年。” 这山匪，手里可是有她想要的东西， 就算不救段小舟，得知这个消息， 沈清楠也是要去走一趟的。 “蓝竹，你安心养伤， 情况我也已经清楚了， 你放心，以段小舟的聪明， 我相信他能够保全自己的， 博勒更是不用担心，他力气大， 又是异族人， 山匪应该比较喜欢。” 沈清楠对段小舟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原书里段小舟可是活了很久了， 不至于在这里就领盒饭了， 至于博勒，有一身蛮力， 怕是山匪人再多，也是会舍不得这个人才的。 沈清楠说这句话，也是为了安慰玉竹， 玉竹关心则乱，怕是现在已经心乱如麻， 得让她赶紧地冷静下来， 自己要去一趟荒山， 后面的事情还有玉竹协助着处理。 蓝竹虽然是相信小姐的， 可在她的认知里， 也不过是以为小姐会去找林若轩， 请洪家出手救人罢： “小姐，那些山匪里有些武功高强的， 小姐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定要寻些厉害的帮手。” 沈清楠不打算给蓝竹解释， 只把蓝竹的手掖进被子： “放心，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留下白竹照顾蓝竹， 沈清楠把玉竹叫了出来。 两人坐到了沈清楠的房间里， 沈清楠拿出舆图， 这舆图，沈清楠做了很久调整， 如今她敢说，这天下再没有比她手里这舆图更加全面的。 玉竹在旁边掌灯，她有些慌， 她与蓝竹一样的想法， 这个时候，小姐不是应该叫她去请林若轩过来吗？ 怎么小姐在这里看起舆图来了？ 难不成小姐要亲自过去？ 那些人可是山匪啊， 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如何能够直接面对。 沈清楠感受到了玉竹在旁边的惶惶不安， 轻笑了一声： “玉竹，你别担心， 有些事情也是到了该给你说的时候了， 但事出紧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 你还得帮我保密一段时间。” 沈清楠当了多年现代牛马养成的习惯， 什么事情，不到最后定论的时候， 都不可全抛自己的底牌， 何况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尚朝。 玉竹在她身边这么久， 她也是观察了玉竹很久， 玉竹的一家人也基本上都是在她手下做事或资助， 其他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了， 以沈清楠谨慎的性子， 也是时候让玉竹知道些事情了， 后面需要玉竹协助的地方也渐渐会多起来： “我爹娘是游医，时常不在我身边， 所以我还有一个师父， 这个师父不仅教我医术， 还教了我不少武技， 只是平时都用不上，我也就没对人说。” 玉竹听得沈清楠这么说， 也是大受震憾，什么， 自家小姐还会武技， 她日日近身伺候， 可真没有看得出来， 转念想到，沈清楠说这话的意思是， 小姐要亲自去救段小舟？ “小姐……那可是山匪， 连蓝竹都受这么重的伤， 小姐万不可大意。” 玉竹对沈清楠的话一向都是相信的， 小姐说自己会武术，那就肯定会， 但那可是一大群山匪， 小姐的师父能有李昌贵厉害吗？ 在玉竹眼里，李昌贵算是她见过的武艺超群的了， 小姐就不可能比李昌贵更厉害， 就算是她曾经见识过的青州王世子和徐州二公子， 玉竹也不认为，他们就能打得赢一窝山匪， 那可是朝廷派兵都没剿得干净的山匪啊！ “玉竹是不是觉得，我是去送菜的？ 放心好了，我出手的话， 算是那群山匪倒霉了。” 沈清楠想到那群山匪的仓库， 口水都要下来了，你说你们什么人不惹， 怎么就惹到我朋友了呢， 正好又有我要的东西， 看来，你们不想被端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玉竹听着自家小姐极度自信的话语， 却是更加着急起来， 段小舟的命是命， 但跟小姐的比起来， 那可就真算不得什么了：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请林公子帮忙吧， 洪家肯定有很多护院啊、打手啊， 里面肯定有高手。” 沈清楠看着玉竹的表情， 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太谨慎了， 以至于让玉竹觉得自己能力弱爆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 一甩手飞了出去， “玉竹，你去帮我把银针收回来。” 玉竹只觉得眼前一花，太快了， 玉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得沈清楠说让她收回银针， 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哦了一声，还反应了一会儿， 才想起，可能刚才眼花那会儿， 小姐做了什么， 顺着小姐指的方向寻去， 手里拿着蜡烛的玉竹找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那墙角的轻纱上， 插着小姐的银针， 玉竹把蜡烛凑近了去， 想要取下银针，这才发现银针上还有一个黑点， 再细看下，玉竹整个人都麻了， “小姐……” 玉竹觉得要让她相信这是小姐故意的， 那她宁愿相信这是巧合。 银针上面扎着一只蚊子， 因为银针很细，那蚊子还没有死透， 还在动弹。 看着沈清楠微笑，玉竹这才确定， 小姐这是给她展示自己的能力。 玉竹有些激动，拿针的手都不稳了， “这么厉害的吗？” 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连玉竹自己都感觉到了颤抖， “就是这么厉害了， 这下子相信我能一个人救出段小舟他们了吧。” 玉竹不自觉地猛点头，这都还不能的话， 那谁去都不能了。 玉竹的眼睛冒着小心心： “小姐，你是天上的神仙吧？” 沈清楠笑得更开心了， 上次说自己是神仙的，还是段小舟院里那个小女孩， 也是这样眼睛发光地看自己， 然后自己把她的手治好了， 现在活蹦乱跳的： “是啊，我就是天上的神仙， 而你，是我身边的仙女。” 玉竹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羞： “小姐，你瞒了我好久。” 语气居然还带着撒娇， 看来是认可了沈清楠的能力。 第366章 江湖人士? 这算什么，还有很多事情呢， 沈清楠也不打算全告诉玉竹， 她这小心脏，一下子也接受不了的。 “也不是瞒吧，就是没用得上罢了。 你现在去准备些东西， 我马上动身，你对白竹和蓝竹说， 就说我救人去了， 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那也别去， 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做。” 沈清楠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她们做， 只是让她们别太担心，不出门就最好， 要不被她们发现了自己单枪匹马去救人， 她就得再给两人解释， “小姐，让我跟你去啊！” “你去干嘛，你去了，我还得照顾你， 你把她们两人看好就行了。” 玉竹一下子想起上次在庵堂， 嘴翘得老高： “所以上次小姐也是出去办事， 让我留下来掩人耳目吧。” 自家小姐都不带自己玩，不是好小姐。 沈清楠宽慰玉竹： “如今是不太方便，以后吧， 有机会，小姐带你玩大的。” 这要是都出去浪了，家里可就没有人看家了， 玉竹想去？那可得自己培养个看家的人才行。 沈清楠暗自笑着，也不给玉竹明说， 如今自己能到处跑，还得玉竹在家里打掩护， 可不得好好地巴结着才好。 玉竹想想也是，这要是小姐真带自己去， 那谁来帮小姐守秘密呢： “我说着玩的，小姐出去， 肯定都是正经事， 我这啥也不懂的，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 想起沈清楠这次要出去办的事， 玉竹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你虽然厉害， 但毕竟只有一个人， 你可别太大意了， 还是得注意安全， 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 沈清楠心下感动， 玉竹这会儿可是一句段小舟都没提， 只说要自己注意安全， 说明在玉竹的心里， 不管和段小舟发展到哪一步， 自己这个小姐， 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沈清楠边收拾边回答： “你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 段小舟我也会尽量完完整整地给你带回来。” 玉竹见沈清楠提起段小舟： “我本来还在意他的安危， 但想着是您去救他， 我又觉得不值了。” 沈清楠玉指点了点玉竹的额头， “你啊，这话可别被段小舟听到， 怕是会伤心的。” 玉竹才不管这些， “他知道的， 他在我这里的地位怎么也是比不上小姐的， 如果真和我翻脸， 那不要也罢。” 这小女子，倒是把自己那点子现代的感情观给学了个彻底， 不会重色轻友，很好，就喜欢这种不是恋爱脑的姐妹。 沈清楠没再多说什么，救人如救火， 收拾完毕就赶紧地上路， 两人再合计了一下对外的说辞， 沈清楠就打马离去了。 玉竹望着小姐飞驰而去的身影， 这才在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那银针扎蚊子到底是个什么功夫啊？ 真如小姐说的那般， 功夫要到很高的境界才能做到吗？ 小姐此去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啊。 沈清楠不知道玉竹在她面前强撑勇敢， 骑马飞奔，脑子里却是开始飞速考虑起来。 荒山上的贼人，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因为原书中也不过是一笔带过， 可能在还没有写完的章节或者会有交代， 可是她穿过来的时候，这书并没有写完， 那群山匪能够有这么大量的粮草物资， 背后不可能没有朝廷里的内线。 是的，这些山匪，在原书中的描述是， 抢了朝廷的运粮车， 如今这时节，正是夏粮收获的季节， 而从南方过来的几十车粮食， 正是被这些山匪所劫， 算算日子，也就几天之前， 山匪时间掌握得极好，动手的地方也是选得不错， 正好是江禹两州交界， 而那个时候，正好是荒山镇混乱的时候， 泉水镇正涌进大量荒山镇过来的乡民， 而从禹州出发的粮车还没到泉水镇， 就被山匪在一个树林里给劫了， 所有押运人员都被灭了口， 这么一段时间，泉水镇根本无暇顾及到这事儿， 以至于山匪在不久后的剿灭中， 早已经撤退得无影无踪， 甚至就连那几十车粮食， 全都不知道被运向何处了。 沈清楠任由马向前方奔去， 脑子里却是想着这事的很多疑点， 一群山匪，规模不大， 如何得知朝廷的运粮车动向， 就算知晓了，又如何有胆去抢， 结合荒山镇乡民的逃亡， 给沈清楠一种丧心病狂的感觉， 抢粮，抢城镇，抢行商，然后再几日后消失， 怎么看，都是有计划的， 如何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山匪能做成的事？ 除非，这群山匪里掺杂了一些能人。 沈清楠想起蓝竹身上的伤， 那些伤，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去看， 那可真是招招致命，还好蓝竹身手比较灵活， 躲了过去，否则，怕是当场毙命的后果。 从伤势上推测，这些人的身手应该比蓝竹胜上一筹， 而且带着些江湖门派的印迹， 不像是军队的行伍所为。 所以现在还有江湖人士参与了进来？ 原身的师父虽然也算是个江湖人士， 但因为醉心医学，教导原身时也大多讲的医术， 原身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已经在皇后身边了， 以至于原身的记忆中，对江湖门派的了解颇少， 而沈清楠穿过来以后，本就是打算寻一处安乐地， 舒服地度过余生，并不想与任何势力接触， 这江湖势力，确实是分析不出， 和山匪合作的是哪里的势力。 沈清楠未出发之前，已经看过舆图， 这荒山，确实是个杀人越货、占山为王的好地方， 本就离着官道不近，那山也是层峦叠嶂， 大山一片连着一片，稍微进入一些， 初去的人便不怎么找得到方向了， 可真是太适合做些落草为寇、谋财害命的勾当。 这些人，以前不怎么敢出来远了， 所以官道上也还算太平， 但如今，汴京的情况怕是整个尚朝都知道了， 山匪们也就愈发胆大了起来， 这官道一旦抢了，打马就往山里跑， 只要跑得快，当时追不上， 以后就更难找到了， 这也是尚朝就算是最强盛的时候， 都还是有山匪的存在的原因。 第367章 有间茶寮 现在的官府，精力都扑在如何站队， 才能保证自己最大的利益上面， 哪还有什么时间抽出人手来剿匪啊，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 那些能当山匪的，都是些胆大妄为的， 瞅着这个时机，谁没有一个当英雄的梦呢， 当然是最低的追求也是多劫些财物， 最高的追求就是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荒山太大了，自己要到哪里去找这些人呢？ 只有找到老巢，沈清楠才能截住那批粮食。 据蓝竹所说，段小舟他们是昨日被抓的， 这已经过了一夜了， 如果那些山匪真的相信了段小舟的话， 那肯定是想着借着段小舟在他们手里， 向段小舟的家人再多要些财物。 多半会让段小舟写点什么，让送到段小舟的家里。 段小舟在江州那些兄弟姐妹， 怕是没有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人才， 想来段小舟应该会让山匪把信送到禹州， 由她来当这个家人， 段小舟应该也是想着， 禹州有林若轩，自是可以借着洪家的关系， 尽力试试，救他出来。 不过，现在这些都猜测， 算算时间，这都过去了一夜一日， 沈清楠决定先到荒山镇去碰碰运气， 以段小舟的聪明， 他让蓝竹逃跑的方向就是禹州， 一是因为他知道沈清楠可以救蓝竹， 二也是为了让沈清楠提前知道消息， 才能占得先机，早做打算。 那是肯定会在山寨里尽量拖一下时间， 给蓝竹争取报信的时间。 经过一夜奔袭，沈清楠终于来到了荒山镇。 来到城门口，天已大亮，沈清楠抬眼望去， 荒山镇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显示着这个城镇的久远， 但走进街道，整个城镇一副萧条景象， 路上连行人都不怎么看得到， 就算偶有那一人，也是神色慌张， 匆匆忙忙的，沈清楠本试图寻人问路， 却是根本没人理她。 终于，在走到一个拐角处， 看到了一个旗子都摇摇欲坠的小茶寮， 里面有两三桌椅，却是没有客人， 在冷清的街道上，显得十分寒碜。 沈清楠却是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常规打听消息的好去处吗？ 她不假思索地踏进了茶寮： “老板，来壶热茶。” 等沈清楠坐下，从里面才走出一个老头， 老头年纪看上去有些大了， 走路也是慢得很， 但耳朵还算不错， 沈清楠也不过只喊了一声， 人就走出来了，慢是慢了些， 但看他这年纪，也是相当不错了， 那老头一手提起茶壶，一手拿着茶杯， 抬眼看了看沈清楠， 沈清楠还以为说这生意不好， 老头看见自己来了， 肯定是有些欢喜的， 但此时看到的老头， 脸上却是只有愁苦，就连看到了自己， 也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沈清楠不禁心里升起了几分怜悯。 也是，能跑的都跑了， 剩下的，怕是跑不了的， 或者是不愿离开故土的吧。 “这位客官，茶来了。” “这位老伯，请问有些热乎的吃食没？” 老头明显一愣， 这位姑娘胆子有些大了， 虽然是整个面部被遮了起来， 但听声音，也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他还以为是路过的，喝杯茶就走， 怎么还要逗留吃饭， “客官，这镇上可不太平， 你还是再多走些路，去下一个镇上吃吧。” “爹，哪有往外赶客的道理。” 老头话音刚落，就听得厨房里面有人发话， 随即就出来就一个年轻男子， 长得矮矮小小的，一副普通农人打扮， 老头听得这话，有些缓慢地转过头去， 看到走出来的男子，脸色变化极大， “行了，你进去吧， 我来招呼这位客官。” 老头本想说的话，被这男子一瞪， 也是咽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楠， 沈清楠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慌， 心下了然，却是温言细语： “老伯，走路慢些，仔细些脚下。” 那老头听沈清楠如此说， 想她应该没有看到自己的眼色， 再想说些什么， 却是被那男子给一把拉过， “爹，你去歇着， 我来帮你招呼。” 老头被拽着给推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那男子重新从厨房里出来， 脸上带着笑： “客官，想吃些什么？” 沈清楠自然是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 也没有表现出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子： “老板，不知道有些什么？” “咱家店小，不过是些馒头、菜饼、粥之类的吧。” “行，那麻烦店家，一碗粥，再加个馒头。” “好咧，客官稍等。” 那男子进了厨房没多久， 就端出了一碗粥和馒头，粥和馒头都还冒着热气， 像是刚从锅里盛出， 沈清楠仔细看了看，那粥， 不是米粥，还加了些野菜， 那馒头，也不是白面馒头， 泛着粗粮特有的黄色， 看来，这个地方怕是被山匪给折腾得厉害， 就连这卖的吃食， 卖相也是不甚好看了。 沈清楠却不介意，拿起一个馒头， 慢慢地喝着粥， 她感觉得到，那男子正躲在厨房门帘后面观察着自己。 沈清楠心里暗笑，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些人的业务能力还真是不错， 见人就抢，一个都不放过， 确实敬业啊。 吃得差不多了，沈清楠这才开口招呼： “店家，再给我加些热茶。” 那男子应了一声，从厨房里出来， 提起茶壶给沈清楠续茶， 嘴角带着笑，边续边数着： “一、二、三……” “四、五、六……” 沈清楠也帮他数着， 数到十之后，那男子脸色却是变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还醒着？” 说着，便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匕首， 作势欲往沈清楠刺来， 沈清楠躲都不躲，伸手就把匕首给接了过去， 那男子看着沈清楠夺走了自己的匕首， 再看看自己空着的手， 一时间有些恍惚， 刚才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自己朝这女子刺出匕首， 什么情况，怎么匕首在这女子手里了， 沈清楠却是轻轻放下匕首，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脸色一变，这女子，有问题， 他变掌为拳，就朝沈清楠面部打来。 第368章 蒙汗药 沈清楠看着轻描淡写，却是极为快速地在男子右手内肘一点， 男子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控制不住之下，男子身子一歪， 差点摔在地上， 稳了稳身形，男子不信邪地用左手向沈清楠挥去， 沈清楠根本不躲，只是抓起匕首刀把， 向左手再次刺去，男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 从自己的左手传来，这股力量他根本卸不掉， 被掀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男子这才明白，自己是遇上硬茬了， 他没有想明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女子， 居然这么厉害， 这真是闯了鬼，自己今日算是栽了， 嘴巴完全不过脑子地就崩出了一句： “女侠饶命！” 沈清楠倒没有想到这人这么怂的， 她端起手里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蒙汗药，配得不错， 只是可惜得很，我喝了不怎么上头。” 沈清楠可是用药的好手， 这些下三滥的蒙汗药， 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作用， 不过，居然用的乌草做原料， 也算是比曼陀花又要高上一个档次， 沈清楠品味着蒙汗药， 觉得口味还不错， 那男子听到沈清楠说出了自己的蒙味药配方， 脸都白了，这女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怎么连自己用的什么都知道， 沈清楠当然知道，不仅是现在， 从她开始进镇，就有人跟着她了， 在镇里溜达了多久，就跟了多久， 终于在这茶寮里才动手。 沈清楠也是逛了许久还未见动手， 这才走进了茶寮，看看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想干嘛， 既然来到了这荒山镇， 那跟着她的，不出意外， 也就是山匪中的一员了， 她一人一马，马上还驮着行李， 就在荒山脚下，哪个山匪看着不眼馋呢。 沈清楠还觉得，这山匪嘛， 多半都是鲁莽的，直接就动手了， 没想到啊，还是有些头脑的， 居然还知道冒充老头的儿子， 先给自己下药。 沈清楠并不怪那个老头， 她可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这老头看着就是年纪大了， 也没有别的亲人， 外面也是无处可去， 因此也成为留在了镇上的小部分人， 茶寮的后厨也只有他一人在操作， 那男子见沈清楠坐下后， 向老头要了一碗茶， 便从后面绕进去， 看得出来，老头应该是认识他的， 但从老头对男子的畏惧来看， 两人并不熟悉。 等那男子把馒头和粥拿出来后， 那粥里就掺了药， 喝着，还有些回甘。 换作其他人，怕是一碗粥下肚， 就该失去知觉，任人宰割了吧。 可惜，他遇到的是沈清楠， 所以在男子为防意外， 又给沈清楠添了一碗加了料的茶后， 就想看着沈清楠倒下后， 以便他行事， 谁知道沈清楠不但倒不下去， 他却是被沈清楠给一刀把就放倒在地上， 而这女子，居然开始品起碗中的蒙汗药成分了。 男子感觉不妙，他本来今日是下山来路过荒山镇， 准备往禹州送信的。 昨日抓到几只肥羊， 听说为首那人是个商贾，生意遍布尚朝全国， 所以家财万贯，虽并不上各大世家， 但也是杀了可惜， 寨主的意思，当然是让这商贾写信回去， 让家里人带着银钱来赎人， 这事，以前也干过， 但这次这个商贾，虽然看着年轻， 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还给寨主普及什么连锁，快递…… 一些听都没听过的新名词， 把寨主听得心动不已， 别说寨主了，就连他这种小虾米， 也可以判断出，这年轻商贾肯定肥得流油， 比以前任何一个抓的人质还值钱。 昨日是有些晚了，那人手又受了伤， 写信有些不方便，所以拿到信后， 今日早上，他打早就从山寨里出发了， 想着这一趟，怕是要山寨里又要大赚一笔， 自己也能从中获利，美事一桩啊。 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正好遇上沈清楠入城。 贼不走空，这男子看着沈清楠孤身一人， 身上看着也不像带了什么武器的， 就不由得技痒了。 自己在寨中不过一个小喽罗， 分赃时，也是最少那份， 如今沈清楠这身穿着，就像个出远门的小女子， 能到这荒山镇，多半是有些走岔了路， 他可不认为沈清楠会是艺高人胆大的， 毕竟，真是艺高人胆大的， 也知道这里有山匪， 一般都会绕道行之， 无谓给自己惹一些麻烦。 所以男子认定，这女子就是个路过的女子， 还是个蠢笨的，身材不错的小姑娘。 这要是自己一个人就把她给拿下了， 收光她身上的所有银钱，再把她…… 男子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不，就先把送信的事儿给放在了一边， 先把这女子处理了再说。 于是，就出现了茶寮里认爹的这场戏。 沈清楠斜眼看了男子一眼， “说吧，你整这出意欲何为？” 男子缓了缓，眼珠子转了几转， 他虽然被震到地上动弹不得， 但听着沈清楠还略带娇嫩的声线， 还是想再试一下能不能糊弄过去， “女侠在说什么？什么蒙汗药？ 什么意欲何为， 我不就是这茶寮老板的儿子， 刚才本来是想给您再掺碗茶的。” “哦，拿着这玩意儿来掺茶？” 沈清楠玩弄着手里的匕首， 挺锋利的，不过也挺普通的， “姑娘不知道，咱们镇上不太平， 这匕首，不过是我防身用的。” 沈清楠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看自己年纪小，就想着哄骗？ “老伯，麻烦您出来一下。” 那老头虽然还是待在厨房， 但也从门帘缝隙看见了发生的一切， 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担心沈清楠， 甚至还尽量警告了一下， 结果沈清楠却没有接收到， 待着不走，他在厨房里看着男子往粥里下蒙汗药， 却是心里急得不得了， 但又不能反抗，别说他一个糟老头子了， 就算把那小姑娘加上， 那也不是这男子的对手啊。 他可是知道这人的，山匪， 时常到镇子里来掠夺一番。 自己这茶寮里也是没啥可抢的， 再加上这些山匪也需要一个歇脚喝水的地方， 倒也是没怎么为难他。 第369章 你带路吧 老头也是看到不少平民被抢被杀， 他是知道自己是没法与这些人对抗的， 但他本孤身一人，出去也是不知道往哪里走， 也就忍气吞声地继续开着茶寮。 可今日这小姑娘， 老头还没有想好自己是帮还是不帮， 男子就被沈清楠轻易地撂倒在地上， 根本爬不起来， 老头虽然怕事，并没有帮助沈清楠， 但看着男子倒在地上， 心里也不禁有些快意， 听到沈清楠叫自己， 心下不禁有些畏惧， 这女侠，不会认为自己也是跟这男子一伙的吧。 可不能让她给误会了， 自己虽然胆小，但也不屑与山匪为伍， “女侠，小老儿不认识他的。” 老头赶紧从厨房出来， 开口说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毒害女侠，小老儿无力阻拦， 但并不是同谋。” 沈清楠不以为意： “老伯勿要惊慌，我不是要追你责任， 只是需要你帮我搜一下这人的身而已。” 搜身？老头一怔，这…… “贼老头，你敢！” 那男子虽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却是出言威吓老头，吓得老头身子一抖， 沈清楠冷眼旁观， 这群山匪果然凶悍， 这镇上的平民，怕是根本不敢抵抗吧，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还能跳起来打我吗？ 老伯，麻烦你了，有我在这里， 别怕。” 老头看了一眼沈清楠，再看了一眼男子， 还是有些犹豫。 “老伯，他可是在你的茶寮里害人， 你真的如此怕他？” 沈清楠激将老头，从这茶寮的样式来看， 怕是已经很多年了， 她就不信这老头真的心中没有怨念。 果然，老头一下子眼神都坚定了， 他想起自己本来开着茶寮， 想着自己孤苦一人，借着茶寮赚些活命的本钱， 谁知道这些山匪不仅把镇民都吓跑了， 还经常在他茶寮里白吃白喝， 心中的那股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是啊，他在害怕什么， 左右不过一条老命，以往是这些人强势， 可现在，这男子明显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自己只是习惯了受他们欺辱罢了。 二话不说，他就在男子身上翻找起来， 把男子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他发誓，一旦自己动得了了， 那女子迟早要走的， 他要把这茶寮给掀翻， 再把这老头碎尸万段。 老头心里还有些怕的， 翻找的时候根本不看男子的眼睛， 男子凶猛的眼神也是白费了。 沈清楠不耐烦翻这男子身上的东西， 所以才让老头代劳， 这会儿看着桌子上老头翻出来的东西， 从中拿出一封信来， 那信的封面字迹，她也是认得的， 正是段小舟的笔迹。 举着这封信， 沈清楠走到男子身边， 她问那男子： “这是……” 男子虽然被沈清楠的功夫给折服， 但也是有些强横的， 刚才只是被沈清楠的功夫给吓到了， 现在让他说出自己山寨的事情， 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你可别乱动我的东西， 我怕你承担不了责任。” “你到底是说与不说？” 沈清楠懒得跟他废话。 “你可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吗？啊……” 男子这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沈清楠给踩到了， 沈清楠看似没怎么用力， 但男子却是钻心的痛。 “你要干嘛？” “赶紧的，我耐心有限， 再不说，我就废了你这只手， 现在轮到我数一二三了， 数完一次，废一只手，再数完， 就废脚。” 沈清楠说完规矩，就开始数数， 脚下也更加使力。 那男子已经痛得呲牙咧嘴， 以沈清楠的实力，他完全不怀疑， 沈清楠这样慢慢踩，就是要让他痛苦的， “我说我说，我是荒山寨的人， 这信，是寨主让我送到禹州的。” 哦，看这信封上的笔迹，似有些歪斜， “写这信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除了右手受伤有些不便， 其他都还不错的。” 只要开了口，沈清楠问什么这男子就答什么， 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从这男子口中， 沈清楠了解到了荒山寨的大概位置， 也知道段小舟他们还算平安无事， 荒山寨想要段小舟的赎金， 在赎金未到之前，段小舟他们都是安全的， 沈清楠也打听到了，这荒山寨在一个月前， 来了一群江湖人士，人人武功高强， 直接打服了所有山寨的人， 寨主之位本来都要拱手让人的， 结果人家不要，只是需要荒山寨帮着做些事情即可， 作为报答，还可以护着荒山寨打劫， 事成之后，还有另谢。 沈清楠一听就知道，那就是她要寻的粮食了， 细细地问了一下山寨的布局， 沈清楠打开了那封信， 这信，果然是给沈清楠， 信里，段小舟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并不是让沈清楠帮他筹集赎金， 而是说他的银钱都在生意里周转， 一时半会凑不出太多， 但自己在禹州有房产， 让沈清楠去找洪家先借些现银， 来这荒山寨把自己赎出去。 后面也说了一下，自己很好， 博勒也很好，但是都挺担心蓝竹的。 沈清楠笑笑，段小舟的意思也是， 让她请洪家帮忙救人。 看来，自己的实力隐藏得很好， 大家都不认为自己可以处理这事。 她把信收了起来， 然后看向地上的男子： “卫五是吧，这信不用送了， 你跟我去山寨一趟吧。”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送信本来就是他这趟下山的目的， 这可是赎金啊，自己不送到， 山寨这笔收入怕就没有了， 但眼下也顾不上了， 谁让自己打不过这女子呢。 只是这女子，自视有些高了吧， 还去山寨，她虽然把自己制服了， 但她怕是不了解， 山寨里那些武林高手的含金量吧， 也好，她想送死，自己正好借着她这由头， 回到山寨，寨主应该也不会太过于责怪自己， 除了被这女子制服有些丢脸以外， 男子想不出理由拒绝沈清楠， 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沈清楠把茶钱给付了， 老头不敢要， “拿着吧，开茶寮是赚钱的， 你我本不相识，不收银钱成什么样子。” 第370章 一个累赘 “这……怕是有些多了。” “多的就当是我今日收获颇丰的赏钱吧。” 沈清楠本还在思考如何找到山寨， 结果这男子就撞到了她面前， 还是个派出去送信的， 收信人还是自己， 你就说这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那山上有武林高手， 究竟是有多高，沈清楠倒是很想去看一下， 自从她来到这里后， 能力一直在提升，但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 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实力是如何的， 正好这次上山，那就一次性都解决了吧。 老头拿着沈清楠给他的银子， 有些懵了，这些银钱， 怕是能把他这个小茶寮买个几间都还有得剩， “这……确实太多了些。” “说了今日我收获颇丰， 也是借了您的地方，拿着吧， 您，值得这奖励， 只是这个地方，还是不要再待了的好。” 老头本就是苟活于此， 听得沈清楠如此说， 明白她的意思是，有了这些银钱， 自己就可以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找个安全的地方度日。 “多谢客官，只是…… 您可要注意安全。” 老头全程听着沈清楠和这男子的对话， 大概是明白沈清楠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也见识过沈清楠的身手， 但那可是个上百人的山寨，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这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只虎， 如何能敌得过那些凶狠的山匪。 “老伯放心，我会小心的。” 老头不知道沈清楠的底细， 生性也是胆小怕事的， 沈清楠也不欲与他解释太多： “我是必须要去一趟的，而您， 还是早些离开这个镇吧。” 沈清楠转头对着地上的男子说： “如何，能站起来了不？” 卫五点点头，艰难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女侠，我随时都可以。” 趴在地上这么久，卫五想通了一件事情， 这小女子是真的深不可测， 至少，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击， 自己就在地上缓了这么久， 卫五的态度也就端正了不少， 他现在是巴不得把沈清楠带到地头上， 至于山寨或者沈清楠谁会胜出， 那都是他一个小喽罗根本插不上手的。 想通了这点之后，卫五对沈清楠的态度也是恭敬了不少。 “行，老伯，你现在就走吧， 不管你去哪里，先离开这荒山镇吧。 至于您的这间茶寮，我需要先用一下。 对了，无需带太多东西，简单些走得快些。” 虽然不明白沈清楠的意思， 但老头确实也身无长物， 进厨房收拾了一阵，就提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再次和沈清楠告别，老头头也不回地往镇外走去。 卫五阴狠的眼光站老头的背后扫了一眼， 哼，这女子倒是知道， 自己心里还是记恨着这老头坏自己好事， 本想着腾出手来还是要收拾老头的， 现在却被沈清楠给直接放走了。 在沈清楠跟前，卫五也没有法子给其他山寨的兄弟传递消息，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头离开。 老头手里也不过一个小包袱， 路上也遇不到什么搭讪的人， 就这样无人注目地离开了荒山镇。 而沈清楠却是留在了茶寮， 让卫五去找了纸和笔， 把整个荒山的地形给绘了出来。 卫五听话照做，沈清楠在旁边看着， 她也不怕卫五会乱画， 反正这人的命都在自己手里， 就算乱画的话，到时候先出手弄死他就行。 卫五自然不会乱画， 把沈清楠正确地送入山寨本就是他的计划， 到时候，希望沈清楠能够言出必行， 饶过他的性命，但他还是不吐不快： “女侠，咱寨子里真有些高手在， 您这身手确实不错， 但也怕寡不敌众啊。” 沈清楠如何看不出来，卫五是在讨好自己， “这封信就是写给我的， 所以我必须得去一趟山寨。” “啊……” 卫五可是万万没想到， 原来山寨昨日抓到的那个富商， 居然引来了一个武林高手， 要是寨主知道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怪不得了，不过女侠放心， 那段小舟说自己很有钱， 所以咱们山寨也并没有为难于他。” “哦？” 既然段小舟没有什么大碍， 沈清楠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其他人呢？” “女侠说的是跟段小舟一起的那个男子吗？” “他是有些严重，主要是他当时反抗得太厉害了些， 力气又大，所以受的伤多些。 但，并不伤及性命。” 沈清楠想想博勒的脾气， 确实是执拗，受伤重些也属平常。 “这里画的是什么？” 沈清楠把注意力放到了卫五画的地形图上。 卫五边画边给沈清楠讲解了一下， 这荒山寨有三道关口， 每个关口都有两三个人守候， 卫五一人进去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带着沈清楠， 那就得编个理由， 否则还没有进到山寨内部就被人给识破了， 沈清楠却不在意，让卫五继续说他的图， 指出山寨的内部结构，寨主住哪里， 武林高手又住在哪里， 段小舟他们是关在哪里， 其他地方又是住了些什么人， 或者是放了些什么东西， 事无巨细，沈清楠问得认真， 有些卫五说得不是很清楚的地方， 沈清楠也是直接指出了逻辑性的问题所在， 使得卫五使劲回忆，生怕说错了哪里， 会被沈清楠认为是不配合， 卫五这个山匪，混到现在还是个小喽罗， 本也是有些贪生怕死的， 被沈清楠指出了一两处后， 更加知道这小女子不能应付， 于是，在沈清楠仔细地盘问了一番下来， 整个山寨的情况就已了然已胸了。 卫五的作用也就用得差不多了， “行吧，也算你识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卫五大喜，听这意思，这女子是要放过自己了， “女侠不用我带路了？” 卫五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清楠一声轻笑： “你带路？想什么呢，那叫带了一个累赘。” “多谢女侠，卫五定不会忘女侠饶命之恩。” 哈，饶命还要记恩情， 沈清楠可不觉得这些山匪会有这般善良， “饶是要饶的，但不是现在……” 第371章 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沈清楠看了看这茶寮，不大，能藏人的地方还真不好找， 不过……前人经验，沈清楠望了望房梁， 果然，用木头做的横梁很是粗大。 卫五顺着沈清楠的眼睛看去， 脸都吓白了，这女子，不会是想把自己吊死在这里吧， 人都麻了，这死状，真是……丢脸得很。 卫五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女侠，你说过要放过我的。” 咦，这人有病啊，我也没打算怎么样啊， 看看横梁再看看卫五，沈清楠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谁要你的命啊， 不过为了保证我此行安全， 你说的东西也没有骗我，自然不能现在放你离开， 就先委屈一下你吧。” 卫五还没有想明白，人就被沈清楠打晕了过去， 这力道，怕是没有半天时间醒不过来， 晕过去之前，卫五还在胆寒， 今日小命休矣，居然还有比山匪还不讲道理的人。 沈清楠把卫五往房梁上一放， 再看看其他地方，并没有卫五存在的痕迹了， 这才拍拍手从厨房后门离开了茶寮。 这荒山镇，既然已经成为山寨的囊中之物， 自己的行踪，怕不止只有卫五一个关注， 只不过是看在一个寨里的兄弟， 其他人不便动手罢了， 卫五画图这一段时间， 想来茶寮的老头也已经走远了， 自己从厨房后门出去，等那些人发现异常， 进来查看时，也是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更不会想到房梁上躺着他们的兄弟， 而自己，却是往山寨潜去。 是的，从后门出来，沈清楠直接上了房顶， 选得偏僻的地方，按着卫五给她的图， 直往山寨摸去。 那山寨是有关口， 关口一般是设在能通行的地方， 其他地方，山路陡峭， 就算是没有人巡逻， 一般人也是上不去。 但沈清楠不是一般人， 所以她专门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几个纵身，就快速抵达了山寨， 根据卫五画的图， 沈清楠先去了仓库， 仓库乃是一个山寨的重要之处， 如果这个地方，卫五没有骗她， 其他地方，也基本没有骗她的必要， 轻而易举地，沈清楠就躲过了守卫， 可能是这山寨安逸日子过久了， 先不说沈清楠厉不厉害， 这里的守卫可是懒散得很， 三三两两地在那里坐着聊天， 根本就不觉得，这种大白天的， 会有人潜进山寨来找死。 进了仓库，沈清楠都惊呆了十秒钟， 这仓库其他外观还真不起眼， 不过就是用杂木和?堆起来的简陋房子， 除了大也没有什么优点了， 可这里面的东西，就真是让人惊讶， 谁能想到，这种地方居然高高地堆放了这么多粮食， 沈清楠就近打开一个袋子， 用她的经验尝了一下，就是新米， 果然就是原书中说的那批失踪的贡米。 这些米本是往汴京送的， 但却在路上被劫了， 原书提这事，是因为这是两王翻脸的重要起因， 双方都认为是对方做下的事情， 而这山寨，几天后就整个寨子的人和粮都失踪了， 根本查不出来究竟是哪方做的手脚， 以至于青州王和徐州王彻底交恶， 双方的兵马都抵进汴京， 导致素和族与乌氐联合攻进中原， 整个中原开始乱成一团。 但这批粮食，却是没看到后续， 究竟是哪方势力吞了这批粮食， 沈清楠想到今日可能就能知道， 心里不免有些兴奋，追文嘛， 没看到结果的事情，连觉都睡不好， 这下可是与这批粮食面对面， 那可真如做梦一般。 沈清楠拍了拍手边的粮食袋子， 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要知道，这么一大批粮食， 在乱世中，是有多大的用处。 沈清楠转身，这下确定了， 卫五看来基本是说的真话， 画的图也是全盘交代， 连仓库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是说出来了， 其他还有什么可掩盖的。 沈清楠验证了这点以后， 心满意足，在准备去这山寨议事厅八卦之前， 当然是先去看看段小舟他们， 几个纵跃，沈清楠施展身法， 又来到了山寨关人的地方， 这就更简陋了，不过是类似马厩一般的所在， 不对，这怕就是马厩， 只不过临时把一些还有用的人质给关在这里罢了。 沈清楠潜过去的时候， 段小舟正在给博勒用水擦洗身子， 这人也太猛了些，导致昨日受了不轻的伤， 今日就开始发起烧来，浑身滚烫， 胡言乱语的，全用的母语， 段小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山寨里，也没人给他拿药， 他倒是求了的，人山匪也很诚恳： “想得美，我们兄弟也不过是擦些伤药， 忍忍就过去了，还给你们拿。” 段小舟就不说话了，这话还不明白吗？ 人家不是不给，是人家都没有， 受了伤全靠硬扛， 段小舟只能认命地打了些水， 用自己衣衫上撕下的布料打湿来给博勒擦身子， 这法子，段小舟也不知道能有多少用， 这会儿，有些想念沈清楠了， 要是沈清楠在这里， 博勒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说起来，博勒拼死抵抗，也是为了他， 昨日被关在这里，博勒还有些清醒时， 段小舟是有些内疚的， 博勒却告诉他，段小舟和沈清楠是好朋友， 段小舟有什么意外，沈清楠肯定会伤心的， 一脸赤诚，让段小舟有些明白， 沈清楠为什么会带着博勒回来了， 因为沈清楠身边，包括雪竹、玉竹她们， 都对沈清楠发乎内心的好， 而沈清楠也是维护着他们， 没有什么世俗的勾心斗角， 这也让段小舟再次提醒自己， 沈清楠是享受这样纯粹的友情的， 自己虽然身处商场，难免有些用计的时候， 但是对待沈清楠，却是不能使用心机的， 沈清楠看得出来，也会因此疏远。 边给博勒降温边想着心事的段小舟， 并没有发现沈清楠的靠近， 等到他发现时，沈清楠已经塞了一个药丸到博勒的嘴里。 “你干什么，你喂了什么进去？” 沈清楠是蒙了面的，外面又套了一件普通民众的衣物， 段小舟根本就没有看出来是沈清楠。 第372章 断崖 “噤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刚才是给他喂救命的药。” 沈清楠小声提醒段小舟， 段小舟机敏，在这山寨里， 蒙着面过来，还给博勒喂药， 还叫他别说话，那肯定与这山寨不是同类。 一开始段小舟就是用的试探的语气， 所以声量并不大， 现在听得沈清楠这样说， 心里衡量了不到1秒钟， 就决定相信这个蒙面女子。 沈清楠的声音压低了些，与她平时说话又不一样， 段小舟却是没有听出来。 “这位姑娘是？” 段小舟的声音也压低了些，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就行。” 段小舟看看博勒，再看看沈清楠， 这要如何救，这人都被烧迷糊了。 沈清楠环顾了一下四周， 博勒这身形，如果他不自己逃的话， 确实很难跑得出去。 但沈清楠是记住了地形图的， 刚来这马厩之前还专门观察了一下， 果然，就在马厩的背面，就是一个断崖， 而这断崖，因为太高， 山匪都没有驻守之人。 大概是觉得，这样高的断崖， 根本就不会有人想着从这里进出山寨。 沈清楠活动了一下手脚， 准备要自己扛起博勒， 段小舟却先动手去拉博勒的手了， “姑娘，还是我来背他吧。” 他可不相信沈清楠这样娇小的身材， 能把博勒给扛起来。 沈清楠也不与他去争， 自己省些力气也没什么不好， 段小舟费力地把博勒背了起来， 跟着沈清楠的步伐， 悄悄地移动到了断崖处。 因为沈清楠超常的听觉， 这一路上早早地避开了些零星的山匪， 三人无惊无险地就来到了断崖。 段小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会儿见沈清楠终于停了下来， 这才把博勒靠在了旁边的一个大石头边上， 喘着粗气，看着这里的环境。 等段小舟看完，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这位姑娘怕不是带错了路吧， 这里可是断崖，伸了脖子往下望， 可真高啊，这要是掉下去， 怕是尸骨都难找， “不是，姑娘，这是没路了啊。” 段小舟很是沮丧， 还不如就在马厩里等着沈清楠来赎自己。 沈清楠见他那副失望的样子， 也不多说，直接一把环住博勒的腰， 轻轻一提，博勒就被带离了地面， 但博勒现在是迷糊的，根本就没有感觉， 只是头歪歪地，被沈清楠给扛在了肩头， 沈清楠试了一下博勒的重量， 恩，挺轻的，虽然不能说是轻无一物， 但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过就像是扛了一袋子五斤的米罢了。 段小舟看着沈清楠轻松地扛起博勒， 张大了嘴，根本合不上， 这么容易的吗？那自己刚才背了那么大段路， 喘气到快死了算什么， 还没等段小舟合上嘴， 沈清楠就从断崖一跃而下， 吓得段小舟扑到断崖边上往下看， 只见沈清楠在断崖不多的突起处， 找着支撑点，迅速往下移去， 很快身影就被崖下的树丛给遮完了。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人影， 段小舟都有些担心了， 却见那个身影又出现在了树丛上方， 快速地向断崖上方移动。 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段小舟跟前， “走吧，赶紧下去，这下面树林里， 也不知道有些什么野兽， 你得下去照顾他。” 话音刚落，段小舟眼前一花， 自己也被沈清楠给扛了起来， 博勒是晕着的，所以没有什么感觉， 但段小舟却是一阵天眩地转， 然后就看到自己眼前的景象全是迅速上移的岩石， 吓得他紧闭起了双眼。 等再次天旋地转之后， “行了，到了，没事吧？” 事急从权，沈清楠也没法考虑段小舟的感受， 只能先把他给搬到这里来了再说。 段小舟这会儿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想吐，但又吐不出来，胸闷得很， 沈清楠见他脸色煞白， 也知道他应该是被吓到了， 可这个下山的法子是最快的， 要让自己带着两人去绕路， 平空多了不少危险不说， 还耽误时间。 段小舟紧闭着嘴，向她摆摆手， 不是他不想说话， 是真的难受到说话都困难， 他想缓缓，这一缓不要紧， 还是忍不住大吐了起来。 沈清楠被逗笑了，她看出来了， 段小舟这是晕车了，啊不是， 是晕轻功。 “吐了就好了，这里就很安全了， 等你休息一下把这个吃了。” 沈清楠顺手从包里拿了一颗安神的药丸， 能帮助段小舟尽快恢复神智。 段小舟想都没想，直接拿过来就吃了下去， 这位姑娘已经到达这种境界， 真要弄死自己，又何必浪费一颗药丸。 “多谢姑娘，我现在好些了。” 段小舟的脸色有些恢复了。 “不错，你的朋友现在有些退烧了， 但还暂时不能移动， 你可以这里护着他， 等他稍微好些，再往外面走。只是……” 沈清楠本想说让他们在这里等她，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可是这个地方虽然没有什么人烟， 但也同样是危险的， 特别是现在，段小舟本就没有什么武力值， 博勒又晕着。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 发现一个树杈较密集的大树， “这样吧，我把你们送到那里， 再给你们留些吃的， 等我上去再办些事情， 再带你们出去。” 这种时候，段小舟并没有什么其他好法子， 当然只能听沈清楠的， “多谢姑娘，我们一定等着你回来。” 于是，段小舟又体验了一次旱地拔葱的刺激， 与博勒一起待在了这颗大树上， 因为枝桠颇多，在上面坐着站着都并不难受， 沈清楠给他们留了些水和馒头， 直接就又爬上了断崖。 这次，她就要去寨主那边了， 她想知道，这些粮食，究竟是什么来路， 沈清楠并不怕事，但如果能稳妥地接收这批粮食， 不用打打杀杀的，那不是更好吗？ 等她摸到山寨中心，一眼就看出了寨主的住所， 虽然这山寨里的房子大多简陋， 但这等级思想，怕是在尚朝人的心里是根深地固的， 所以，这鹤立鸡群的房子， 那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比其他的，可算得上豪华了， 何况外面还有人在守卫， 这排面，必须得是大人物了。 第373章 消失在大山中 不过这座房子，却是这山寨最中心的房子， 现在又是白天，想要摸过去， 就算是沈清楠，也是不行的， 这山匪都是长了眼睛的， 怎么会看不出有人鬼鬼崇崇。 这么眼瞎还做什么山匪， 沈清楠又观察了一阵， 要不屠了吧，但她又按下了这个想法， 那不行，那些粮食还需要自己搬下山， 多麻烦啊。 这些山匪在寨子里走来走去， 各忙各的事，完全不知道这会儿功夫， 已经都死过一回了。 算了吧，沈清楠放弃屠寨的想法， 还是老老实实地寻了一个偏僻的破房子， 敲晕了一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山匪， 扒了别人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还是稍微有些大了， 但好在自己本身穿的衣物， 也算是撑得起来。 就是这酸臭味，让人有些倒胃口， 不过也幸好这些山匪不爱干净， 沈清楠把自己头发弄乱，再用泥啊土啊的， 把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 弄得粗粗糙糙的， 乍眼看过去，也算是混得过去的。 把这晕过去的人，从窗户扔出去， 见他被一人高的草丛遮得完全看不到， 沈清楠这才若无其事地从那破房子里出来， 慢慢地往寨主住所靠近， 等得走到差不多的地方， 见那里有辆斜在地上的两轮车， 沈清楠脑子一转，慢悠悠地走过去， 靠着车子，低着脑袋， 做出一副在这里休息的样子。 这山寨里的人，基本都是这样一个懒散法子， 见沈清楠如此，没有人觉得奇怪， 山匪也不是天天都打打杀杀， 平时无事，也不过是聚众赌博， 或者是偷闲打个瞌睡。 靠在这里的沈清楠， 却是正好能清楚地听到寨主住所里的动静。 这个时候，寨主房子里， 好像是在议事， 沈清楠听到里面有几个人的声音， 正在说着什么。 一开始听的时候，有些摸不到头脑， 听得久了些，终于听出来是在讨论什么了。 不过是些山寨里的事务， 琐碎得很，但并没有谈及粮食之事。 听得沈清楠都快真的昏昏欲睡了， 开始怀疑起自己这样听墙角， 是不是真的有意义， 还不如直接进去把那寨主给抓起来， 直接拷问一番得了。 却听得自己面前走过了几个人， 沈清楠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几个人的呼吸绵长， 走路的声音也与常人有异， 莫不是这几个人，就是伤了蓝竹的武林高手？ 沈清楠忍不住微睁了些眼， 想要看清楚这几个人， 博勒也是你们伤的吧， 哼，我可得记住你们的长相， 不能让他们的伤白受。 大概看了一下，全是男子， 长相极为普通，以沈清楠的经验， 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 但从他们行进的方向， 大约是往寨主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清楠精神为之一振，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本就不寻常， 他们来找寨主，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这些人与这寨主，还能有什么要事， 那就多半是与那粮食有关系了。 沈清楠保持着自己打瞌睡的形象， 耳朵却是听着几人走进寨主住所的动静。 果然，这几人在与寨主见过礼后， 寨主摒退了里面的人， 只留下这几人在里面。 “寨主当知我们来此的原因？” “自然，各位侠士是来与我商议那粮食的安置的。” “恩，咱们还要多谢寨主的协助， 这批粮食才能安全地放在这里。” “哪里哪里，这事对我山寨也是极有好处的， 何况几位侠士还帮我处理了后续。 如此，这批粮食如何安排， 还请明示。” …… 从这些人的话里，沈清楠分析， 这不像是徐州王和青州王任何一方的人， 应该也不是朝中官员的下属， 这是哪里的势力呢？ 不会还有一股暗中的江湖势力， 也想着借着朝中混乱之势做些什么吧？ 不对啊，从自己了解的历史来看， 江湖人士一般都远离朝政， 真的被逼的起义的，多是些被压榨的平民， 这些江湖人士怎么会来掺上一脚呢？ 沈清楠觉得事有蹊跷， 但她并没有轻举妄动， 如果是一般山匪，自己是不怕的， 但如果真的涉及到了江湖组织， 那里面的水可就深得很了， 自己虽然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但可别被江湖人给记恨上了， 自己的家人可是没几个能打的。 听了一阵子，那些人不过是在讨论着粮食如何运出的问题， 看来这些武林高手也不过是拿这山寨当劳力罢了， 所以在谈话中根本没有提及背后之人， 而这寨主怕也是认为这些武林高手就是主事之人， 言谈中颇为客气， 但在他们的对话中，沈清楠大概知道了这些粮食要运往哪里， 而这山寨为何为在粮食运走之后就消声觅迹了， 沈清楠心里也有了主意， 本来也是打算要吃下这批粮食， 不过现在段小舟那边还得照顾受伤的博勒， 一时半会的，自己也没有那么多人身， 既然这些人本就要把粮食运出， 而且还是从荒山的另一个方向运出， 要经过崇山峻岭的话， 沈清楠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得很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山， 那可是真正的层峦叠嶂， 要让这批粮食消失在这大山之中， 沈清楠觉得，办起来不要太容易了， 可真得感谢这些人， 想着都开心，沈清楠站起身来， 拍拍身上的土， 既然知道了具体的时间和行进路线， 那就做好准备，抢他丫的。 至于这幕后之人，等粮食不见了， 沈清楠就不信，会不急着跳出来。 想通了这些，沈清楠悄悄返回， 把那被自己丢在草丛的人捡回来， 放回床上，衣物也脱还回去， 不过却是懒得穿了。 至于段小舟他们的行径， 沈清楠做出了一个逃往断崖的假象， 这才跃下断崖，找段小舟他们去了。 至于那个假象，沈清楠也不过想是能够骗得几天罢了， 等那粮食进了大山， 那些人也没功夫来理会段小舟他们是死是活的事了。 与段小舟碰了面，沈清楠就着这树林， 给博勒做了个担架，还挺牢固的。 第374章 偷舆图 沈清楠用顺手在马厩里捡的绳子， 牢牢地捆在担架上，一方是为了固定博勒的身体， 另一头由段小舟套在身上， 用来拉担架上路。 段小舟也不愿劳烦沈清楠， 毕竟别人把他们已经救了出来， 沈清楠也是没有时间， 又把自己顺手牵出来的吃食绑在博勒的旁边， 给段小舟指了路，就与他告了别。 她还得进山里去勘查一下地形呢， 那一大堆粮食，如何消失，自己心里虽然有计较， 但还是要看看那里的地形，是否符合自己的计划。 不过这一路上需得小心些， 那些人要把这么大批粮食运出去， 不可能没有勘察过地形， 还有可能是多次勘察了， 而自己这才不过是第一次去，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意外等着自己呢？ 卫五给画的图，基本是以山寨为要点， 周边最多覆盖了几里的范围， 这也是卫五的能力范围内， 要是再远些，他自己都没有去过， 又如何给沈清楠一张细节满满的地图呢？ 沈清楠只能凭着那几个人在寨主住所的只言片语， 靠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摸过去。 这荒山，名字虽然有荒字， 但这山，可是一点都不荒， 甚至在这夏末秋至的时候，草木旺盛得很。 沈清楠大致识别了一下方向， 从那些人的言语里，这粮食不是北上，而是往东北方向送的， 往着那个方向，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或是有些收获， 心里盘算了一下，沈清楠只身进入了莽莽大山。 那些粮食很多，很重， 必然不会走太过陡峭的地段， 而且也需要拓出一条路来， 顺着这个思路，沈清楠从山寨东北面， 果然发现了被碾压过的痕迹， 有些被砍断或是被折断的树枝， 直往大山深处， 沈清楠顺着这些痕迹往前摸去， 但却是在半途折返， 因为那尽头不过是个岗哨的位置， 而且再往前走，山势变得除峻起来， 不太可能是粮食必经之路。 再回头去找其他痕迹， 却都无功而返。 沈清楠无奈地敲敲自己的头， 还是太心急了些， 但也是有些收获的， 既然这里的山形复杂， 那些人怕是不比自己熟悉多少， 这又是大批运输， 那这些人的手里，必定有舆图的， 自己也是一急之下忘了这茬， 自己去找路，有些浪费时间了， 还是去找找舆图吧， 虽然风险要大些， 但却是节约时间得多， 听他们商量的语气， 怕就是这两天，就要启程了， 自己满山遍野的跑，可就真的先累死自己了。 想明白之后，沈清楠干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好好地休息了一番，吃了些干粮。 直到夜幕降临，除了山寨里的一些火光， 整个荒山就是一片漆黑了， 沈清楠眨开眼睛，眼神在夜色中隐隐泛光， 她的目力，在黑夜里， 比着一些武林高手也是好上许多， 默默看着山寨里那些火堆。 山寨的日子就是闲散， 这些人，就是乌合之众， 聚在一起，本就是为了抢掠， 没有外出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朝九晚五的工作， 而是聚在一起吃酒赌博玩乐。 所以夜幕降临后， 山寨反而比白天还要热闹些。 沈清楠看到，在那寨主住所前的空地上， 就燃着最大的火堆，上面烤着肉， 周围围了一圈人，那明显是在主位的人， 正是寨主，周围这些， 也正是她今日看到的那些武林高手。 以沈清楠现在的探知能力， 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在她手里过上三招。 但对于这些一般的山匪来说， 这些武林高手都是以一抵三的角色。 这些人住在哪里，她不是很清楚， 也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盯着这寨主就行了， 武林高手都很骄傲的， 肯定不会自己亲自推车， 自然是这山寨的人来当苦力， 寨主手里有舆图那是非常有可能的， 谁让他是这里主事的， 不管是为了加深信任还是需要寨主来规划路线， 寨主手里都应该有一份舆图。 明确了这一点，沈清楠的第一个想法， 就是先去寨主的房间里找上一找， 希望这位寨主觉得自己的山寨是安全的， 能让自己一下子就能找到。 沈清楠猫身，悄悄绕到后面， 躲过了一些来往的山匪， 顺利地通过窗户，爬进了寨主的房间。 咦，这房间还真是朴素啊， 并不因为这是寨主的房间而布置好一些， 除了有一架床，也不过就是那中央的大桌子最打眼了， 那桌上，旁边堆了些杂物， 居然在桌子中央还有一个简单的沙盘， 沙盘的内容，沈清楠大概看了一下， 倒是有些惊讶了，她以为不过是荒山的整个地形， 最多不过再把稍近的一些州县加上罢了， 却没想到，这沙盘居然是个大型的尚朝布兵沙盘。 沈清楠肃然起敬，这只是个小小的山寨之主？ 她转身就潜出窗外，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过不了多一会儿，就听见了推门声和进来的人声。 沈清楠一直把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在外面， 听到有往这边的脚步声，就先行躲了起来， 果然，是往这屋里来的。 那脚步声，她是听得出来的， 正是寨主，沈清楠不知道他进来干嘛， 心里还在懊恼，早知道就早点进来， 这会儿怕是已经找到舆图，跑得远远的了， 不料，那寨主只是在屋里走了一趟， 只是在门口顿了一下， 脚步声又往火堆那边走去。 沈清楠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寨主是进来拿什么东西的， 希望不是舆图。 沈清楠再次翻身进屋， 这次，她没再把注意力放在沙盘上， 而是快速地开始翻找起来， 果然，不多时，沈清楠就在一堆舆图中， 找到了一份自己想要的， 再次确认了一下，沈清楠想把它带走， 转念一想，不行， 这东西怕是不能带走， 万一被发现了，自己不是就暴露了吗？ 可惜也没有翻拍技术什么的， 只能靠自己记了， 沈清楠顺手拿了一支笔和纸， 将舆图大致重要的地方，都描了下来。 这花了沈清楠不少时间， 她依然分了些注意在外面， 还好，没有再往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第375章 搜查 匆匆画完，沈清楠再次核对了一下， 将手中的原舆图放回原处， 再次检查有没有什么痕迹， 这才放心地从窗户再次跃入黑暗之中。 沈清楠却是不知道， 在她埋头誊抄舆图时， 寨主边喝酒，眼角余光却是时不时地往自己的屋子扫一下， 可惜并没有发现屋子有什么异常。 沈清楠找了个避风处，认真地研究起舆图来， 才发现，自己白日里的行为有多愚昧， 幸好及时发现，改成了偷舆图， 要不自己会走多少弯路啊。 那些人只说是南边， 却没有说，这路线一开始并不是直往东北面去的， 而是从山寨的东面，那里是一片密林， 一旦进去个几里地， 那就真正进入天然屏障， 想找到他们，可就真是难上加难了。 沈清楠如果一直只在东北面找， 那怕是永远都找不到的。 大概研究了一下舆图， 再回忆了一下原舆图的内容， 加深了一下印象， 等得明日天亮，沈清楠就可以从侧面， 先进去看看路线了， 而现在，沈清楠更想知道的是， 这位寨主的桌子上， 为什么会有尚朝的布兵沙盘。 以沈清楠现在所知道的情况， 那荒山上的山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但却突然与武林高手合作， 劫了南方运送上京的粮食， 又往东北面运输，东北有什么呢？ 从舆图上可以看出， 这路线的设计相当科学， 整个路线虽然长些，绕了些， 但却完美地避过了沙盘中的尚朝布防， 沈清楠再把记忆中的世界地图给调了出来， 东北面，在如今的年代， 那可就是快出了尚朝了， 至少也是边境上了。 那里有什么呢？ 沈清楠回想起自己所做的舆图， 眼睛微眯，这…… 却是原书都没有提及的， 可能以后会说，但这不是没有写完吗？ 东北面，再往前多走一些，就是海了， 海上再过去一千多里，那可是倭国了。 所以…… 沈清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 难道这尚朝，也有倭国的人来捣乱了吗？ 把这几十大车的粮食，通过海运， 想运到倭国，现在尚朝的海运也有这么发达了吗？ 可沈清楠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那抄来的舆图，出了大山，就完了， 并没有标明最终的目的地， 或者，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势力， 也或者，这东北面的范围挺大，也不仅仅只有一个倭国， 至于还有些什么， 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因为当时主要研究南边的情况去了， 自己所做的舆图对东北面的描述有些简略了， 以至于沈清楠在无书可查的情况下， 竟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东北这面有什么势力存在。 沈清楠摇了摇脑袋， 看来自己又机缘巧合地接触到了另外一些势力， 只是不知道这势力是尚朝的敌还是友，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 是敌非友的可能性居多， 沈清楠打算这次先把粮食截留了， 再回去好好查查，这东北到底有什么蹊跷。 想清楚之后，沈清楠靠着岩石， 好好地补了个眠， 她的身上常年带药，有些味道本就是驱虫的， 这山林间的蚊虫也是近不了她身， 这个季节，天气也是非常舒适， 沈清楠竟是睡了一个好觉。 等到第二日天亮， 沈清楠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活动了一下筋骨， 开始了自己的探险之旅。 出于对大自然的敬畏， 沈清楠并不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就可以掉以轻心， 现在的时候，都还有些专业人员死在大山深处， 连死因都找不到， 又何况她一个平常人。 按照舆图的指示， 沈清楠绕了一下路， 从另一个方向接近了路线， 快到的时候，总算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些地方，被人作了记号， 有些树上，是被利器刻了些图案的， 这个图案有些像是驽箭， 倒有些像现代的箭头， 所以，箭头所指，就是行进方向， 沈清楠实地实验了一番， 发现果真如此，顺着箭头方向， 再往前多寻寻，居然就找到了第二个箭头， 那个位置确实是往东方去的， 这在舆图上，位置也是没错的。 有了这个发现，沈清楠再找了几个箭头， 进行验证，确认问题不大之后， 沈清楠开始往前多走了些路程， 然后在周边也进行了观察， 终于，在一个箭头附近， 沈清楠发现了自己的机会。 虽然这一路都还算平坦， 但这个箭头附近， 再往旁边走上十几米， 居然有个45度左右的斜坡， 沈清楠顺着斜坡，往下探去， 居然就到了河流旁边， 这里居然还有水通过， 也是让沈清楠有些惊喜。 看来，天助我也， 她还在想用什么法子把这些粮食快速地运走， 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运输方式吗？ 只是能把这些粮食移动到这河流附近， 那她就可以让这批粮食毫发不损地全纳入囊中， 谁管这批粮食到底是去往何处， 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会是运往倭国，沈清楠也是下定了决心， 想从她手里漏出，绝对不可能。 顺着这河流继续勘察， 饶是沈清楠身法极快， 但上下游全部走完， 也是花了沈清楠不少时间。 但却也是收获满满， 感谢作者，这尚朝的设定， 漕运还不算发达， 所以往汴京运输的贡品也好， 物资也好，大多还是采用陆运的方式， 这里的人也对水运这方面没有概念， 根本就想不到造成大船来运输粮食。 这也给了沈清楠所乘之机， 只是，现在时间紧迫， 沈清楠没那技术，也没那时间造出一艘大船， 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 想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法子罢了。 一切考察完毕，沈清楠顺着运粮的路线， 再往前面走了几十里路， 确实再也没有刚才那个河流更加适合的地方了， 从那个箭头开始，整个路线慢慢往东北方向偏移， 离河也是越来越远了。 沈清楠再次回到山寨附近， 却是发现整个山寨的气氛有些紧张， 那些人似乎在搜查着什么， 到处都是人，进进出出的。 沈清楠猜想，估计是自己做出的段小舟他们逃跑的假象被发现了。 第376章 漏网之鱼 但如果真要到断崖下面去检查， 这已经过去了一夜多的时间， 怕是段小舟他们，早就走出去不知道多远了。 是的，这个落后的时代， 因为有这个时间差，就算是武林高手， 怕是也不太好找段小舟他们的下落。 她唯一觉得奇怪的是， 那断崖处，并没有多少人在那里搜查什么。 确实，在寨主的那间屋子里， 寨主和那些武林人士又坐在了一起， 那些武林高手面带了些紧张， 而那寨主，反而还显得镇定些， “寨主的意思是，这人质的逃离， 咱们不去追查了。” “对，无须浪费时间在这等小事上， 自然是要以仓库里那些东西为重， 尽快运出去，以免生变。” 沈清楠昨日就听着这对话有些觉得哪里不对， 这会儿回过味来了， 她一直认为这荒山寨和这些武林高手是合作关系， 甚至于在双方的关系中，应该还处于劣势， 但在这些人的言谈，却让沈清楠觉得， 这寨主的语气，反而有些高高在上， 而这些武林高手，却是客气地有些过分了， 不是说，这些武林高手的身手了得， 不是说，就连打劫，都需得这些高手帮忙吗？ 那为什么这个寨主，说话带着些威严， 而这些武林高手却完全不在意呢？ 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寨主，怕是还有其他身份， 只是这寨主的中原口音相当纯正， 沈清楠觉得，自己猜的倭国， 怕是不太靠谱，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大脑里根本没有东北方向的存书， 如何又翻得出来， 只能回去找沈清栖补课了呗， 看来走到哪里，知识都是力量啊。 沈清楠继续听着那些人的对话， 却实很难再听到些有用的东西了， 那些人一旦说到些关键的地方， 就会用这里那里，这个那个……等词汇来表达， 沈清楠猜想，多半是指着那沙盘在说， 所以在场的人也都清楚，倒也不必非要清楚地说出来， 这可苦了她这个听墙角的。 总算在听了几十个这个那个之后， 几人定下了出发的时间， 就在明日一早，为了保险起见， 山寨这边今日就会派出各个方向的探子， 随时汇报外界的动静， 毕竟这批粮食是运往汴京的， 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出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总是会有些蛛丝马迹让人严重怀疑， 继而顺藤摸瓜的。 这些探子，沈清楠并不关心， 她又仔细听了一些路上的行程安排， 虽然也是不甚详细，但已经能够推测出大致的方向。 沈清楠这才悄然离去，往那路线上去做布置去了。 待到第二日快要到巳时了， 坐在大树枝桠中的沈清楠， 终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车辙声。 她慢慢坐起，细细听着那车轮的声音， 心里默数着车子的数量， 那晚她就在仓库里数了几遍了， 一共是七十九辆车，每辆车上大概是1吨多的粮食， 这近百吨的粮食，一次性全部拉走， 声音自然是小不了的。 数了一会儿，沈清楠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些人果然是按照昨日的商议， 着急着把所有的粮食全部运出， 居然是真的一点不留了。 那山寨，怕是也不会再有人了， 怪不得后来官府剿匪时， 这山寨空无一人了，这可是七十多车粮食， 这山寨的所有人，怕都是这运粮的劳力。 这一票干完，哪里还需要再回山寨去当坏人呢。 恩，与她预估的时间差不多， 这七十多车，不知道是多长的队伍， 沈清楠盘算着， 这会儿应该差不多都进入她布置的陷阱了， 等最后一趟车也到了她所在这个地方， 差不多应该是全部都会倒下了吧， 到时候，自己再出面…… 沈清楠再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就静静地闭目养神， 等着这车队全部中招。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了， 沈清楠听着身下的动静， 本来，除了树林里的鸟叫声， 一开始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但现在，下面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前面的怎么不走了？” “走不了，在前面的都没动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不是让咱们休息，可这也没走出去多久啊？” …… 沈清楠妙目一睁，哈，该我表演了吗？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可我有事，我现在头很晕，想吐。” “我也是，不过我不想吐，我就是困得很。” “听说这个树林里有瘴气， 可咱们已经捂了口鼻的啊？” “不行了，我……” 话都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去的同时，前面推车的人跑回来了几个， 见此情景，脸色都变了： “前面也是这种情况， 我们以为后面会好些， 结果……” 话并没有说完，但大家都听出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们有这反应，还算是晚了些的， 前面怕是已经晕了一片了。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慌了， 寨主不是说这里的瘴气只要捂住口鼻就可以了吗？ 怎么会有人直接昏倒了呢？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 一些身体强壮的，还能撑住的， 想说赶紧往外逃，可环顾了一下四周， 见那些从车队前面跑过来的人， 也是撑不住了，一个个地往地上倒， 突然就有些绝望了，这可往哪里逃啊？ 谁知道哪个方向没有瘴气呢？ 一盏茶的工夫，那些撑了一会儿的人， 也陆续倒了下去，不一会儿， 这沈清楠的脚下，就横了一片人。 这人是多了些，可也必须这么多人啊， 一个山寨，哪来那么多马匹， 自然是全人力驱动，一个车至少也是配了4个劳力， 这一片倒下去，怕是有一百多人吧， 前面还有些倒下的，加起来也是三百多人了。 沈清楠想想自己这两天在这山寨里估算的人数， 很好，全军覆没，应该不能有漏网之鱼，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制药手段的， 就算是有些漏网之鱼，也是不打紧的， 既然寨主都不急，她更不紧张的。 第377章 我就想通了 昨日过来勘察的时候，沈清楠就发现了， 这里很大一片都带着些微微的瘴气， 这种深山老林的，那是几千年形成和堆积出来的， 因为密不透风，自然也是长期盘踞散不出去的。 不过这瘴气的毒性不大， 所以人就算是闻久了，也不过是头有些晕罢了， 沈清楠就借着这里的特点， 在这瘴气中加了料， 是她自己调制的梦泽，里面加了许多可以通过皮肤吸收的毒药， 那些粉状的毒药，可是浓缩型的， 一瓶就足以放倒整个城镇的人， 这瘴气，正好是这毒药的介质， 沈清楠控制着药量，估摸着时间， 把她周围方圆一里的地方全部给撒了这些药粉， 这里的瘴气太多密集了， 以至于这些药粉，本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 最终落到地面的。 但因为有这些瘴气的存在， 空气湿度很大，反而是让药粉附着在瘴气上， 久久不会落地。 这些山匪走进下药的范围， 不少人裸露的皮肤上，就会接触到这些药粉， 再加上这瘴气本身就有些毒性， 山匪们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对瘴气的反应， 根本就没有想到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等到所有人都被药粉侵入体内， 开始产生反应时，走在前面的人， 因为接触得久了些，就先倒下了， 那些板车，也就没有人堆着前行， 整个车队也就停滞不前了， 等到这车队的后面也查觉不对的时候， 这车队后面的人也基本上可以倒地了。 沈清楠时间算得很准， 从这些人开始进入范围， 到所有人被毒倒，不过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沈清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笔， 虽然自己是绝世高手， 但自己动手，也是挺累的， 这个方式，那可真是省力多了。 不过…… 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寒芒， 一伸手，接住了一柄小飞刀。 果然，还是有人醒着的， 从这队伍一开始从她脚下经过， 沈清楠就一直关注着， 这里面要是少了几个山匪， 沈清楠也是看不出来， 毕竟，人数太多，也无须太多关心。 可要是少了那些武林高手， 沈清楠就不免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是的，这支队伍里， 正是缺了武林高手和那位寨主， 但也并不是没有跟来， 而是藏在了暗处护送。 以沈清楠的耳目，当然是听了出来， 可是等到脚下这最后一个人倒地了， 那些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 沈清楠也不禁叹了口气， 这也算是她的疏忽，当时撒药的时候， 是按着人的最高身高来布置的， 药量主要集中在2米以下的范围， 如果这些武林高手非要在树枝上跳着走， 那沈清楠的药，还真就被他们完美躲过了。 其实这个问题沈清楠也是想过的， 可是她那瓶药，虽然是毒药， 但里面的药材可是真不好找的， 配上那么一瓶，可是十分不容易的， 沈清楠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当然药量的范围控制上也是精心安排过了， 这些人，沈清楠也是猜到药不到的， 只是没有想到，还如此生龙活虎， 果然，中华武术，博大精深啊。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沈清楠故意弄出了些动静， 这些人就出手了，只是…… 怕是有些小瞧了自己，居然就丢把刀过来而已。 沈清楠接住刀，顺手丢了下去， 本来吧，顺手再射回去， 那可真是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可是，那就少了个劳力， 沈清楠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毕竟这近八十车粮食，自己又不想动手， 自然要多些帮手才好。 沈清楠丢了刀，拍了拍手， “请问是哪路的好汉，现身了罢。” 站起身来，向下跃到一个突出的低一些的枝桠上， 沈清楠面对着飞刀过来的方向。 那人见一击不中，心里也是诧异， 他这一手暗器，可是同行这些人里没有比得过的， 这人一看就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年纪也并不大， 只是蒙着面，看不出是谁？ 但这身手，那人却是有些重视了， 这天下，能接住自己飞刀的人本不多， 能如此轻易地接住，瞧那落下的身姿， 需知一个暗器好手，本身轻功也不弱， 他也看出了，沈清楠的身法，比自己还高出不少， 心下就有些畏惧了，一时没有出声， 却是另一个方向有人发声了：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居然敢劫我们的道， 你可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正是不知道呢？请问你们是谁啊？” 沈清楠声音温润，并不因为那人的高傲而动气， “哼，乡野女子，居然没有听说过楚山八友， 真是井底之蛙。” “你这说出来，我不就认识了嘛。 既然是八友，想必除了你俩之外， 这里还有其他六位朋友吧。” 沈清楠早就听清楚了这周围的呼吸声， 练功之人的呼吸绵长，异于常人， 沈清楠自然是听得出来， 何况，昨日她可是听了一日的墙角， 当然清楚，这八人，就是那寨主屋里的武林高手。 至于还有一人的呼吸，就是那位寨主了， 只是昨日，这寨主应该改变了自己的气息的， 所以沈清楠并没有听出他的不同， 但今日，这位寨主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沈清楠知道，这位寨主的功夫， 怕是比这八友可高了许多， 虽然和自己相比，还是不够看。 “你……”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仿佛被人给阻止了， 寨主的声音却是响起： “这位姑娘，昨日在我屋里的就是你吧？” 咦，沈清楠自信自己要是不想让人发现， 那就不应该有人会发现自己， 昨日明明这寨主并没有表现出发现自己的样子， 怎么，原来他是知道自己去了一趟他的屋子。 “昨日我虽然不肯定是谁，但今日姑娘出现在这里， 我就想通了。” 沈清楠很想问问他为何察觉到自己的潜入， 但显然这不是个好时候， 沈清楠可不想长他人威风， “想通什么？” 故作不知，引得别人说出自己的观点， 沈清楠倒是明白得很。 第378章 玄铁刀 “姑娘明知故问了，昨日姑娘就到了我屋里一趟， 今日又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吗？” 这寨主耿直，也不和她绕弯子， 沈清楠也不虚应： “寨主说是就是吧。” 沈清楠不置可否，这寨主还好意思质问她， 请问这人满脸络腮胡， 把整个面部都遮得妈都不认识， 又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不知道姑娘意欲何为？ 想来，我们并没有得罪姑娘， 但看姑娘这行为，怕是也对这些东西有了些兴趣， 只是，未免太贪心了些。” 寨主见沈清楠并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也知道这姑娘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他也没法说出自己的身份， 何况这手笔，确实大了些， 直接把他的人全部放倒， 寨主倒是想把这女子给擒了， 逼问出解药。 但他也明白，这姑娘的身手也是不错， 自己这边的暗器高手刚过一招， 现在都还没有怎么说话， 怕是被沈清楠这一手给震住了。 寨主也不敢大意，怕沈清楠还有后手， 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为客气， 想着弄明白沈清楠图的什么， 能商量好的事情，也就不必兵刃相见。 沈清楠轻声一笑，这是在和她商量吗？ 可是，肯定是谈不妥的哟， 她可没想过给这些人留下什么， 不说这些山匪的行径， 单是把段小舟擒上山， 把博勒和蓝竹重伤， 沈清楠就已经想好了他们的结局。 “寨主既然知道我贪心， 那便是明白，没有比这更大的利益， 我也是不会被打动的。” 寨主脸色一变，所以， 沈清楠不但知道他的身份， 更是明确地告诉自己， 这批货，她是吞定了。 “你就一个人，怕是把活说得太满了些吧。” 寨主的语气已然不善， 既然这女子不打算好好谈， 那他也不会退步， 这些粮食，得来得可不轻松， 如何能轻易就让给沈清楠， 何况，这些粮食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 “寨主不妨试一下， 看看我有没有能力拿下。” 沈清楠把手稍微交叉轻放在自己的腹部， 山风微起，撩起裙摆， 竟是有些飘飘欲仙。 几人一时有些恍惚， 明明这女子非常危险， 但看上去，却一副弱骨纤形的样子， 这面纱之下，不知道是如何惊人的美貌， 几人心神一荡，却又同时警醒过来， 突然心里都没有底， 在场的各位，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气氛着实压抑，一个提着大刀的大汉走了出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氛围， “让我来会会你， 你可注意了，小姑娘，我的刀重得很。” 沈清楠他从树上跳将出来，刀一下子插在地上， 竟是没入一半，这人没有说错， 他下来时，并未用力，刀也不过是借着重力落地， 居然能深入地下这么多，看来， 这刀，不仅重，还锋利。 “好刀！” 沈清楠不吝夸奖， 其他人都看着这场面，默不作声， 都想看看，沈清楠是不是如他们所想那般深不可测。 “姑娘慧眼，这乃玄铁所制， 大师锻造，实是好刀。” 那大汉也是谦虚，本就是好刀， 这女子的眼力劲不错。 “可否让我观上一观？” “可。” 大汉能从众人中率先出来， 本也是个直率之人， 沈清楠一上来就夸他的刀， 他自是觉得高兴， 伸手拔出刀，想请沈清楠近观。 沈清楠这才从树枝下飘下。 是的，飘下， 她不过是稍稍倾斜，人如落花般就下到了地面， 仿佛并未用力似的。 几人看得脸色又是一变， 这身法，在场的都比不上。 这轻功，不管是优劣，都需借力， 区别只在于借力的大小而已， 这女子，这手展示，轻功竟是已经达到隐世高手的境界了。 寨主微微动容，本打算在旁边看看虚实， 但如今沈清楠展露了这么一手， 寨主心生退意，出声道： “重兄，还是不比的好。” “寨主莫急，我不过看看刀罢了。” 沈清楠对这刀可真是好奇得紧， 在尚朝这么落后的生产力下， 居然还真有玄铁的存在， 那可是现代工业的合金， 更早的历史上这合金的工艺是用在青铜上的， 沈清楠已经叹为观止了， 如今，居然让她看到了活生生的钢合金， 怎么能不好好观摩一下。 听得寨主阻止，她连忙打断， 就怕这执刀大汉听了话， 自己倒是饱不了眼福了。 “这位大哥，怕了？” 这姓重的大汉自然经不得激， 人小姑娘都说了是看刀， 寨主紧张得过了， 要知道很少有人识货的， 自己这柄玄铁刀，乌漆麻黑的， 还真没有几个人会有兴趣。 而自己本就长得高大健壮， 有了这刀的加持，自己的硬功夫， 才能得以更大的发挥。 “寨主无须担心，我自有分寸。” 沈清楠心里暗笑，怕是没什么分寸吧， 见大汉把刀举到自己面前， 沈清楠看着这刀上乌亮的光芒， 整个做工，看着流畅讲究， 漂亮啊！ “大哥拿这刀，咱们比试一下吧。” 沈清楠来这尚朝这么久， 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身份的人， 还一下子来了好几个， 自己的功夫到底什么境界， 这些人不正好是最好的试刀石嘛， 而且，她还真是看着这刀有些叹服， 这工艺，那确实好看得紧， 不知道这刀，用这大汉的手砍过来， 会是个什么感觉， 沈清楠一时意气风发， 想要感受一下这古武艺了。 那大汉听得沈清楠如此说， 有点愣，他是率先出来要单挑沈清楠没错， 但这会儿，沈清楠对他的刀赞赏有加， 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刀重，我出手也重， 你可是受不住的。” 沈清楠安慰大汉： “大哥放心，我不会赖上你的。” 她看了看这周边横七竖八被毒过去的山匪， “要不这样吧，这些人，都是被我药倒的， 如果大哥能赢得我一招半式，我救几个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的。”听到这话，寨主的眼睛却是亮了一亮了， 这女子的手段，他是没有把握可以拿下， 但，如果照她这么说，一招两招的， 自己这边的人，怕应该还是有些胜算的。 第379章 赌上粮食 正当大汉想要开口的时候，寨主抢先答话： “姑娘这法子，还有些公平， 要不，咱们干脆定个赌约吧。” 听到这一片人都是沈清楠下药给毒倒的， 寨主就知道今日是善不了了。 那瘴气有些异常，他也是隐隐有些感觉， 昨日沈清楠到他屋里，他为什么会知道， 也是因为他优于常人的嗅觉， 闻到了自己房里若隐若现的药味， 平时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味道， 突然出现，自然是有些不知名的人来过， 但他翻找了一下，却是没有看到人， 也没发现有什么被动过的地方。 今日见到沈清楠，他就明白了， 这女子就是昨日潜进他屋里的女子， 而目的，就是为了这运粮的路线图了， 寨主是有些懊恼的， 确实是大意了些，想着自己就在屋子附近活动， 也并没有把路线图给放在身上， 却是被沈清楠给看了去， 今日来到这处密林， 这瘴气里也带着些其他气味， 非常淡，而他们九人本也是在树上穿梭， 这气味也是淡得他以为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想，那不正是被下在这瘴气中的药粉吗？ 这女子，会用药，功夫还这么好， 寨主实在想不起来，如今的江湖中还有这号人物？ 试探了几句，他就察觉沈清楠根本不打算向他们报出名号， 谨慎起见，他也不能向沈清楠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重淮，要与沈清楠比试， 他本是觉得胜算不大， 但沈清楠居然自己提出手下见真章， 他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希望， 这女子这么好的功夫， 那必定是从哪个不出世的门派里出来的， 那些门派，不仅修武，也修德， 和名门正派有许多相似之处。 或许，可以把这女子给绕进来， 让她碍着门派的规矩， 不好与他们翻脸。 寨主赌的是沈清楠还要点脸， 沈清楠却是自信，强大的实力下，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她虽然看出了寨主想干什么， 但也不加阻挠，反而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哦，不知道寨主有何高见？” 沈清楠心里对这些人还是不爽的， 一想起蓝竹身上的伤，她就觉得这些人， 不收拾一番，就这样让这事过去了， 那可不得让自己难受得睡不着吗？ 所以，沈清楠并没有出手直接把这些人拿下， 反而是想，在心理上好好的折磨一下， 这些视人命为草芥的恶人。 寨主见沈清楠上套了，心里自是高兴， 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更加稳重： “既然姑娘对比试也有些兴趣， 我们这里也有九个人， 对姑娘来说，全部上是有些不公平的， 要不，咱们以这些粮食为赌注， 分为三局，我们这边派出三人， 与姑娘分别比试， 赢一局得20车粮食， 拿出60车来进行比试， 剩下的19车，我做主， 全送于姑娘，如何？” “哦，这么说起来，好像我还占了挺大便宜， 那这赢的标准是什么？” “一场比试以三招为限， 三招后定输赢。 姑娘应该也有其他事， 这样最为快捷。” 沈清楠笑了，好好好， 她还想着是不是得杀三个人来立威， 但寨主这法子，实在是深得她心， 三招？寨主怕是想着， 自己没有能力让他的人在三招内倒下吧， 行吧，这种虐人的方式，她还挺满意的。 “可，寨主可别说话不算话。” “放心，姑娘，我还需要你救我这些兄弟。” 见沈清楠点了头， “还请姑娘稍等，我们商量一下谁上。” “不急，我等你们， 但这位大哥，可与我先比试一下， 我实在是想试试这刀的威力。” 沈清楠也不想干等，这玄铁刀对她吸引还挺大， “放心，与这位大哥的比试不算在内， 输赢不论。” 寨主当然求之不得，那重淮是他们里面最弱的， 只不过力气大过其他人而已， 真要选人上场，肯定不能选他， 反正他们也想看看沈清楠到底如何， 也给他们商量人选腾出了时间， 还不用算在赌约里，何乐不为呢？ “大哥，请吧。” 沈清楠见寨主并不反对， 向重淮一抱拳， 重淮对沈清楠印象还挺好， 也是不愿伤她： “那姑娘可要小心些了，我要出招了。” 话音刚落，重淮的刀带着风声， 就向沈清楠劈来， 这重淮，虽然人高马大，刀也是重刀， 但身形并不算慢， 甚至可以说，如雷霆之势， 向沈清楠压来， 沈清楠却是满脸轻松， 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其他几人却是在这刀风中看到了杀机， 脸色都凝重了些，端看沈清楠如何应对。 他们看不到沈清楠的脸色， 却是知道，重淮这一刀，并没有用全力， 只是试探，一旦沈清楠做出任何反应， 重淮都还有余力调整用刀方向， 继续向沈清楠再次发出攻击， 他们平时和重淮相处久了， 自然知道，重淮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憨直， 特别是在用刀攻击时， 整个人的气势都已改变， 不知道沈清楠能不能接住。 却见刀风过处，沈清楠肉眼可见地往旁边轻移了一步， 堪堪躲过重淮劈过来的刀势， 谁料刚刚躲过，重淮变劈为横切， 整个刀锋横转向沈清楠，继续往沈清楠切去。 沈清楠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向后一仰， 那切向脖子的一刀又落空了。 重淮却刀势未老，再次改变刀势， 逆着沈清楠后仰的方向，又往上挑去。 沈清楠就像身后长了眼睛，身子虽然还在后仰， 却已经向外侧翻滚，这一刀，又躲过了。 重淮并不泄气，脚尖一点，由挑变剌， 继续黏上沈清楠的身形， 沈清楠这时的动作，再往后翻滚， 根本快不过刺过来的刀， 于是她又往旁边一闪，重淮的刀再次落空。 重淮想继续追击，沈清楠这时却伸出玉指， 轻轻捏住了刀柄，重淮还没有来得及翻转刀柄， 就发现那手指的力量，让刀根本无法动弹。 沈清楠这时却是说话了： “大哥，你这身法也不错， 不过，我刚才就已经说了， 想试试这刀，但你这力量， 有些配不上这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