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之天光破云》 第1章 苏醒 “咻——哗——咕噜”,涣散的思维渐渐凝聚成一道意识,随之而来的便是彻骨的寒冷与无尽的黑暗。窒息,被剥夺了氧气的痛苦,四肢无力地漂浮着。 意识即将再次消失时,身下却恰好接触到了地面,不再漫无目的地漂流。脱离了水面,空气争先恐后地朝我的气管挤去。 “呜——”,我呕出一滩又苦又涩的液体,也许是海水?四肢像灌铅一般沉重,我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并没有预想中地光照射进来。 “我……谁……哪……” 我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住自己的意识,再次昏昏地睡了过去。 ……………… “——还好吗?” 恍惚间,好像有谁在我的耳边大声呼唤。身体依旧沉重,却不再寒冷,暖洋洋的光撒在身上,因许久未见阳光而萎缩了的眼球在接触光芒的一刹那便被眼皮死死护住。也许是发觉了我的反应,那人弯下腰来,为我挡住了阳光。 挣扎了许久,我才终于睁开了双眼,面前是一个白色头发,皮肤却晒得黝黑的男孩。一双橙黄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我。 “啊——呃……” 长期的海上漂流使我的声带目前还无法正常运作,男孩注意到我被阳光晒到已经干裂的嘴唇,一咕溜地跑走了。过了一会才端来一杯水喂我喝下。清凉而带有淡淡咸味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流下,终于令我恢复一丝丝力气,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酝酿了一会,想要站起身,阵阵刺痛却从四肢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在海水的浸泡下隐约有化脓的趋势。 察觉到我的意图,好心的男孩用自己小小的身体试图将我架起。看着面前还不到我腰处的孩子,嘴里还不断嚷嚷着: “我家就在前面,我马上带你去处理伤口!” 我支起腿,摇晃了几下才终于稳住身体,在他的搀扶下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椰树叶顶的屋子旁。 男孩将我安置在了他的小床上,我注意到,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为我拿来了一个贴有红十字的医疗包,然后又去房间外的书架上,开始对着一堆瓶瓶罐罐不断翻找起来。当他终于拿着一瓶酒精回来时,我早已麻利地处理好了伤口并缠上了绷带。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我开口向他道谢。他诧异了一秒,随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自我介绍到: “我叫白铭,哥哥,你看着不像阿比索星人,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梅塔……我的名字。” 我听见我的嘴巴这样说道,这是我对名字这个词的唯一反应,然而当我细细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时,却发现我什么也记不清了,脑海里只剩下一幅爆炸的画面。我的脑袋不适宜地刺痛了起来。 “抱歉,我好像,记不清了。” 我决定不再思考这件事,见我垂眉不语,白铭安慰我准是被海水泡坏了脑子,休息几天就不会有事了,并热情大方地邀请我住在他家。房子不算大,却也宽敞,两个人居住绰绰有余,食物以及生活用品都很齐全。我这才发现这个孩子家境殷实,于是开口询问道: “怎么不见你的父母在?我留在这不需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吗?” 白铭闻之撇了撇嘴: “他们可都是大忙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不过那又怎样,我自己一个人过得照样滋润。这方圆百里,我浅滩霸王的名号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年仅五岁就独自生活,父母是生意繁忙的星际货商,对自己的武力很自信,却也心地善良的孩子。我打趣儿地问道: “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家伙,你随随便便就让住进家里,怎么不怕我骗走你家的钱再将你拐走卖掉?” 不问不要紧,一问起来,这孩子鼻子就翘得老高: “我看人可准了,你的眼神里没有危险,何况——” 他蔑视般打量了我缠满绷带的双臂, “像你这样的豆芽菜,我一拳可以打十个!” 越说越兴奋,他还向我展示了自己独特的拳法,还有怎么揍得邻国来找茬的小孩哭着回去找妈妈。我哈哈大笑。 暮色渐沉,我的肚子也开始叫唤了起来,上一次吃东西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饥饿感瞬间占据我的整个身体,四肢连带着无力了起来。还没等我开口,白铭就冲出房间,只留下一句我去做饭。 好吧,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流浪汉了,我心安理得地在床上等着,突然转念一想,这孩子独自使用厨房会不会有危险,于是准备去看着点。 出了房间,才发现白铭已经将做好的鱼摆在了餐桌上,是一种风干的鱼干被简单地加热。旁边还配有面包。小男孩眨着闪亮亮的星星眼,期盼地望着我,我抓起一条鱼干咬了一口,于是便在他殷切的目光下颤抖地张开了口: “……好咸。” 第2章 栖身 在白铭家居住已有一周之久,为了拯救这孩子的健康,我主动承担了烹饪这一职责。同时意外的发现,自己具有一定的厨艺天赋。也许是居住海滨的缘故,白铭对重盐食物有极其深重的执着。我不希望他小小年纪就得高血压,于是不断地去镇上采购蔬菜水果,当然,用的是白铭家的钱。 他的父母,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我自认为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不能总靠一个五岁孩子养活,尽管白铭对此毫无怨言,但我还是觉得找一份能够赚钱的工作。 白铭不是个安分的孩子,经常在浅滩与各种孩子打架,时不时就鼻青脸肿地回来,嬉皮笑脸地问我准备了什么晚饭。我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粗暴地用酒精擦拭他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海滩附近的几个国家关系很差,年纪如白铭这般大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敌视外国。经常能看见互相辱骂的异国人,白铭也是,自从被邻国的孩子骂“没爹没娘的野种”后,与对方大打出手。从此以后见面便开打。我没有立场指责他,这种根深在民族内部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我靠卖药草,以及借白铭的一些钱租了一间小房子,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阿比索海域并不是什么非常富裕的地方,加上这些国家之间矛盾重重,比起疾病,我所接待的病人大多身负外伤。基层的人民付不起去正规医院的钱,退而其次地来到我这个价格低廉的小诊所,我的医术得到最先来就诊的人的肯定,以及白铭的宣传。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倒也算得上是生意火爆。这样渐渐地,我也有了不少积蓄,甚至雇得起助理和学徒帮忙。恍然间,一年过去了。 这天,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制作补血药剂,门突然被敲响。我起身开门,一个衣着破烂的瘦小孩子站在门口,希望我去治疗他生病的母亲。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将门口的牌子换成停业,便跟随那个孩子去往他家。走着走着却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出国境,这个孩子是邻国的。他看到我停下脚步并皱着眉头的样子,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低头小声说着对不起,随即一溜烟的跑走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我跟着那孩子得背影来到一间破败的小屋,敲了敲门。那孩子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过来,他跪在地上不断向我磕头,祈求我帮助他病重的母亲。我将他扶起,跟随他见到了卧室里躺着的一位瘦小,灰败,不停咳嗽的女士。经过我的了解,是营养不良与哮喘导致的。这样的结果并不容乐观,我能够治疗疾病,却无法根除。我随即询问起孩子的家庭状况,这一家原本过着以捕鱼为业的生活,然而,捕鱼业早被那些大产业垄断,小小的个体农户根本无法跻身市场,一家人穷困潦倒。不久后,孩子的父亲谋求一职,成为水产养殖场老板手下的员工,工资微薄,且工作繁重。老板在在外赌博输掉许多钱,并且导致自己公司在商业竞争中处于劣势,最后大量裁员。他父亲与众多穷困潦倒的工人心生不满,便联合起来到老板门前讨要说法,最后一齐被活活打死在门口。留下他们母子,与一个破败不堪的家。 “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呐——咳咳咳” 孩子的母亲双眼充血,目次欲裂,说到激动处又开始不停咳嗽,我只好喂她喝下热水。女士平静了下来,喃喃低语: “这是我们的命啊,永远贫穷,永远受人驱使。” 她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走出房子,沿着海滩边坐下。夕阳西下,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海的尽头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橙红色的光随波光粼粼的海浪拍打过来,微风轻抚着我的头发。那男孩跟在我的身后,手中捧着一个叮当作响的罐子。 “先生,这是治疗的费用,对不起,这,这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没有回头,而是招呼他过来和我一同坐下。 “你看,这海边的夕阳这样红,多像一团团簇拥着的鸡冠花。哦,抱歉,也许你有听说过这种花?” 我转过头去问他,他没有回答我,踌躇不语,然后渐渐小声啜泣起来。 “爸爸他们……什么都没留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凭什么那些富人永远高高在上!而我们就活该任人宰割。如果不是这样,妈妈她也不会——” “不甘心吗?” 我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去直视他的眼睛,果不其然,男孩的眼神流露出迷茫。于是继续循循善诱道: “那养殖场老板贪得无厌,草菅人命,却家财万贯,能呼风唤雨,然而你们一家兢兢业业,勤劳勇敢,最后却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样不公的命运,你无法接受。” 听了我的话后,小小少年瞳孔中迸射出愤恨,他迫不及待地开口: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 “那么你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我再次打断了他,迎着他不解的目光,用手指轻轻捻去他脸颊的灰尘, “活下去,以此为目标,直到你有能力去完成它。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你一样遭遇的孩子,幸运的是,你还有一位爱你的母亲。” “你也许有一腔热血,有许多想要完成的事,可你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资本去碰撞。你需要学习,需要成长。现在,作为医治你母亲的报酬,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活着,再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去抗争。” 他眨着眼睛,抹去眼角的泪痕。他在思考我的话,眼神也逐渐变得坚毅起来。突然,他抱着那个依旧叮当作响的罐子。背过身躯,向家的方向走去,曾经佝偻着的小小身躯此刻显得有些挺拔。 我继续不经意地自言自语: “听说港口新开了一家花店,生意不错,也不知他们的人手忙不忙得过来。” 他的脚步声顿了下来, “……鸡冠花吗,我记住了。” 第3章 彼岸 回去的时候已是暮色深沉,我懊恼着错过了晚饭时间,指不定白铭那孩子要怎么闹。在我走近他家门口时才发现,他的父母回来了。 白铭的父母不似这孩子被晒得黝黑的皮肤,透着一副常年办公的精明气质。几番客套下,他们也并未对我的身份产生抵触,甚至感谢了我这一年多来的照顾。然后便进入了正题,他们此番回来是为了带走白铭。国内的形势不够稳定,而他们在星际财团的生意却风生水起,于是他们希望能教导白铭继承家业。可是白铭却坚决地拒绝了父母为他规划好的未来,坚持要留在故乡。两位大人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好作罢。 第二天,他们打点好了留给白铭的巨额生活费,又为他择好了合适的学校。没过中午又急匆匆地回去了。 我看着白铭目送着送走他父母的飞船渐渐远离视野,注意到男孩不再似以前那般笑容满面,而是沉默的坐在沙滩上注视着遥远的海平面。于是背靠着他的身体也这么坐下。 “今天的大海很平静啊。”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却没有回应我。 “某个小孩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上学了,前几天叫嚷着的冲浪怕是没有机会学喽!” “啪”地一下,白铭站了起来。 “现在没有风,冲不了浪,笨蛋!” 他鼓起脸,气呼呼地回家了。身后的位置空了一块,我转向大海,这样和平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我不知道。不远处一艘渔船正慢慢驶进港口,我突然意识到,我这艘船,停泊的时间似乎有些太久了。 这几个月来,白铭都在不断练习冲浪。这是阿比索星人最爱的运动,无论何时都能看到有人在浅海乘风破浪的身影。 我下了班,把诊所的工作丢给了助理,跑到浅海来围观白铭冲浪。这孩子比起初见时似乎又黑了不少。浑身湿漉漉地正趴在冲浪板上。又是一个两年来相似却又不相同的黄昏天。白发的黑皮肤男孩寂寞的随风飘荡。我有些好笑,凑近了打趣他: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条蔫吧的乌鲷,人还没有这板子的一半高,就忙不迭去学。你当初跟着我认草药要是有这一半的热情,我这家店也就拱手让人了。” 白铭翻了个身坐在冲浪板上, “等着瞧吧,我很快就能御风而行,我会驾驭着去往海的彼岸。看看那里有没有传说中的宝藏,有没有能实现愿望的神。” “放弃吧,海的对面是别的国家,或许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黑铭,白皮肤的,也在练习冲浪。” 我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感受着海水的清凉。 “哎?原来这片海,只有这么小吗。” 我听到白铭失望的语气, “所以他们,才选择去更大宇宙里吗。” 我挑眉, “后悔了?宇宙的确很大,不过你的父母现在应该也不过是在和这里差不多大的科曼星上整日与成山的账单住在一起。没有海风,没有浪花,也没有咸鱼。” “没有咸鱼?” “没有咸鱼。” 白铭扑了过来,也学着我躺在沙滩上。 “那可不行,没有咸鱼。虽然他们之前寄过来的咖喱,味道还不错,但我接受不了没有咸鱼。果然,哪里都比不了家的味道。” 少年的愁思就是这般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家的味道吗……我不禁想起自己浑身狼狈地被冲上海岸,我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也曾经有家吗?回应我的只有脑内不断地刺痛感与无边无际的混沌。我缓缓开口,像是在询问,亦或是自言自语: “租一艘小型飞船,大概要多少钱呢?” “什么!” 听到我说的话,身旁的男孩诧异地弹了起来,瞪着我。 回应他的是我如同死鱼般扭曲的姿势以及一个要死的表情。他低下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样啊,你也想回家了对吗?” 我闭上了双眼。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一路顺风。” 他说。 第4章 新的起点 自那天以后,我和白铭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离开的话题。他依旧日夜练习冲浪,我安排着诊所的事务,却悄悄整理好了航行的行李。 夏日的尾声渐近,那个男孩也终于学会了日思夜想的冲浪。看着白铭迎着风站在浪尖的样子,恍惚间,与当初他逆着光唤醒我的时候重叠。高了,壮了。与他身旁围绕着的孩子们嬉戏打闹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像这样看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玩耍,仿佛自己也沾染了些许活力。我一边吐槽自己像个老头子,一边回到诊所。 桌上不知何时放上了一盆花骨朵,嫩绿的叶包裹着成串的红色花蕊。走近一看,是一株美人蕉。助理敲门进来,告诉我是港口花店的一个小伙计送来的。我了然,心下却有些遗憾不能看到这花绽放的样子了,因为我明日就要离开这个星球了。 鬼使神差的,我自花茎拂上花苞,突然间,花骨朵儿久旱甘霖般冉冉张开花瓣,倏地在我面前散开一片艳丽的红,如同那日的晚霞。我将它搬到了窗台上,夕阳的余晖倾倒在它新生的嫣然上,那孩子能看到吗?这份绽放的希望。 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自己突然觉醒的某种力量,我此刻却感到十分困倦,昏昏沉沉地回到了房间,我倒在了床上。 —————— “妈妈!开门!让我出来!不,不——” 崩塌的建筑,灼热的激光,逃散的人群。小小的少年不断敲打着逃生舱,哭喊着与之一墙之隔的母亲。渐渐远离的星球,最后爆裂开来。 —————— 我睁开了双眼,大脑一片混沌,一丝淡淡的悲伤自脑海散开,梦境的内容应该是我过去的一段记忆。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东西清空,今天是我启航的日子,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就先让它放一放吧。 我从曾经救助过的一个商贩手上低价收购了一座小型飞船,天空此刻蒙蒙亮。我背着行李向停机场走去。白铭这小子很早就候在这了,今天明明是他开学的日子。 他站在那,直勾勾地盯着我,也不说话。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他依然站在那。 “不给我一个爱的抱抱吗,小哑巴?” 如我所愿的,他鼓起了脸,握起拳头邦邦砸了我的胸口两下。 “等你回家了,记得喊我去坐坐。” 说完,他扭头跑了回去,我在后面冲他大喊: “跑快点!不要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啊!” 看到踉跄了几下的白铭,我笑出了声。坐进飞船,看着缓缓落下的景色,我心中默念,再见了,阿比索星。 航行在宇宙间,看着四周各式各样的星球。对于回家,我没有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欲望,毕竟我连过去的记忆都懒得去深究。我发现自己更向往是未知的未来。 离开阿比索星,开始我流浪的第一站。 约克星,一颗平凡的星球,离阿比索星很近,落在这里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我那二手的飞船没飞多久燃料就用完了!需要补给,况且在操作飞船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太擅长这个该死的机械,于是我决定暂住此地,顺便赚一些钱糊口。 运气不错,在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落了脚。居民们对于我这个医师比较尊敬,又是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的一天。没过几天,我也跟这里的居民混熟了。这座光笛镇的四周被树林环绕,因此常年有魔兽攻击居民,小镇的发展曾深受其害,不过最近有一位圣殿骑士前来帮助清理魔兽,才使得此处恢复了生机。 圣殿骑士,一个新奇却未让我感到陌生的词。不知道停留此处的这几天有没有机会见到呢。我一边思索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突然,只听见不远处一个破锣嗓大喊: “看一看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鱼肉罐头便宜卖了啊!” 抬头一看,一个绿发少年正抬着一车罐头叫嚷着。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我有些感兴趣,也走进了仔细端详。那一车,清一色的全是鲱鱼罐头。 “小骑士,你这罐头怎么卖啊?” “这是什么罐头,我以前还没见过呢。” “骑士”?我敏锐地捕捉到人群对这位少年的称呼,圣殿骑士年纪这么小的吗?我这边还在想着,那个绿发少年已经打开了一个罐头,顿时空气中弥漫起令人难以描述的古怪味道。 “我的天,这是什么味道。” “好臭——”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罐头的味道已经让大部分围观群众望而却步,然而那位小骑士不慌不忙,甚至坐到一旁翘起了二郎腿: “当然是食物!这可是我师父珍藏的宝贝,以终焉骑士菲利斯为担保。我们骑士从不说假话。” 他一只手垫在头后,另一只手抛着罐头,最后叹了口气, “哎,最近我的小师弟训练的太过刻苦,受了风寒生了病,师父才要我为他筹点钱看病。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好,如今要是再烧坏了可怎么办呦。” 咦?怎么感觉,这位小骑士有种地痞流氓的气质?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周围善良的居民已经有人开始心疼,他继续说, “我也知道这东西古怪,也不为难大家,五文钱就能买一罐。而且——” 他指了指刚刚打开的一罐, “如果有人愿意为大家打个样,帮忙试吃一下,证明它的可食用性,那我就免费送他五罐!” 人群开始熙熙攘攘地讨论了起来,我觉得实在有趣地紧,便一步上前去: “不如就让我试试吧。” 少年眯起来的眼睛在听到我的话后夸张地睁了很大, “来来来,这位兄台,第一位勇敢上前的勇士!怎么称呼?” “叫我梅塔就好,不过是路过的旅人罢了。” 少年向我伸出了手,明眸皓齿,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 “我是赞德,终焉骑士菲利斯亲传大弟子。” 第5章 圣殿骑士 在相互自我介绍完之后,赞德不知从哪边出来一双筷子递给我,满脸都是鼓励的笑容,可是细细品来,又能察觉到一丝的幸灾乐祸。我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将一口鱼肉塞进了嘴里。如当初预料的那般,很咸。不知是否是因为曾经被白铭的料理荼害过味觉,现在的我已经对这种级别的黑暗料理有了很强的抵抗能力。赞德倒是意外我能面不改色的吞下这个东西,但是他反应也很快,在我尝过以后立刻面上堆笑: “哎呀,恭喜梅塔先生,您可以免费获得五罐罐头。” 我向身后的众人点了点头,刚刚半信半疑的人们渐渐放下了防备,重新围拢过来。赞德为我装了五个罐头,这种鲱鱼罐头即使是在阿比索星也没那么常见,我准备把它们都寄给白铭。我回头打量起了这位正赚得钵满盆盈的绿发少年,开口询问道: “赞德骑士,你刚刚说你的师弟得了病,鄙人不才,略通些医术,也许有什么是我能为小骑士做的?” “啊?” 赞德似乎没想到我将他这瞎扯的话放在了心上,眼神上下飘忽着,向我打着马虎眼: “哎哎没事,我们骑士都皮糙肉厚不怕生病,唉,怎么都这么晚啦,我该回去训练了,就先失陪了啊。” 说完便脚底抹油般的溜走了。身旁正在付钱的人看见赞德走了连忙想要叫住他,无奈这孩子跑的太快,只剩下了半车罐头丢在那。 “钱还没给完,小骑士怎么跑了?” “人家有要事要做吧,咱们自己买完,待会把钱给人家送去。” “就这么办吧。” 听了他们的谈话,我推断这些居民知道他们圣殿骑士平时的住处,于是便也自告奋勇得帮他们算起了账。日上三竿,我们才终于清点完,剩下了一袋钱,为首的大哥准备送到赞德那里,我也趁机跟了过去。弯弯绕绕来到城郊,树林附近有一座小木屋。走近一看,屋子旁站了两个孩子和一只脸上带疤的猫咪。只听见赞德笑嘻嘻地对那只猫咪说道: “……咳,突然好困啊,老猫头我回去休息一下。” “……快去吧。” 猫咪说话了,看来他就是赞德的师父,真正的圣殿骑士。见赞德又要走,居民大哥连忙上前叫住他: “请等一下小骑士!终于赶上了,你今早来卖的罐头钱还没有清点完,怎么就走了?这是你忘拿的那部分……” 我仿佛看到一旁的猫咪菲利斯突然暴起的青筋,以及赞德瞬间垮下去的脸。即便心虚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也依然重新提起笑容, “哎呀,看来是没睡好,都幻听了,我先走了。” “站住,什么罐头。” 菲利斯的声音非常有威严,赞德一下就顿住了准备开溜的脚步。大哥还适当地为赞德补刀: “就是一些没见过的鱼罐头,闻起来很臭,吃起来也很咸,不过毕竟也是生活物资,又便宜,这点钱是该给的。” 菲利斯的表情已经变得相当核善了,我感觉赞德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突然转过头来对我们说: “真不好意思,我和我的这俩徒弟还有些私事,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带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哎,好的好的,我们就在镇上。” 大哥回去了,可我却并未走远。我抱着罐头坐在附近,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赞德的惨叫声。过了好一会,他们才从房子后头出来,我起身向他们走去,看见赞德头上大大鼓起的包,有些忍俊不禁: “骑士菲利斯先生,幸会。我叫梅塔,是一名路过的游医。” 我向他行了一礼。看见我抱着罐头来,菲利斯又重重一击,踢在赞德的背后, “我家这个臭小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事已至此,这些罐头你们就拿着吧。”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没能经过您的同意,那么我就没有处置这些罐头的权利。更何况,我这些罐头是这孩子免费送的,于情于理,我更应该归还。只是,我有想要赠送的人,能否花钱在您这里买下一个罐头?” 我毕恭毕敬,赞德虽然对我大眼瞪小眼,却也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菲利斯叹了一口气,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他既给你,那就是你的,请拜托好好处理。” 我笑了,目光转向菲利斯身旁另一个男孩,他和白铭差不多大,有一双青绿色的眼睛,此刻正低着头,一脸犯了错事被的自责样子。 “骑士先生豁达,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我还听赞德小骑士说,他的师弟得了病,便想来看看,如今,这位小骑士看起来很健康。” 那孩子抬起头,用迷惑的眼神看了眼他的师兄,但还是非常礼貌的回复我: “谢谢先生挂念,我没有生病。” 我顺势揉了揉他巧克力色柔软的头发,一旁的赞德表情早就挂不住了,感觉他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菲利斯的眼睛快要喷出火了,不等我离开,他就狰狞着把赞德拽走了。那孩子显然也傻了,就这样楞楞地看着哀嚎着的师兄被师父拖走。我开口询问他的名字,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安迷修,我叫安迷修,先生。” 我把四个鲱鱼罐头递到他的手上,他歪着脑袋,然后向我推脱着, “先生,师父说了,这个罐头……” “你就拿着吧,我送人,一个罐头足够了。我能看出来,菲利斯先生非常喜欢这些罐头。你师兄把你师父那么多罐头全弄没了,体谅体谅你师父,也算为你师兄将功补过了。” 安迷修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他非常感激我, “梅塔先生你真是个好人,我替师父师兄谢谢你。” 看着他欢呼雀跃的样子,我的内心也变得欢快起来。孩童的笑容能治愈身心。然而。 “圣殿骑士”,我基本能确定自己目前没有了解关于这个职位的任何消息,但是,没来由的,看着安迷修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划过一丝悲伤。 第6章 医嘱 第二天下午,我带着一篮面包去看望骑士们,敲了门却没有人应,于是绕到小屋的后院去瞧,才看见安迷修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倒挂在一棵树上,旁边还有一截被割断的绳子。心中了然,窃笑了几下,将手中的面包放在了门口。 在约克星的这几天倒是十分悠闲,这里最危险的问题莫过于魔兽的侵扰,不过在圣殿骑士的帮助下,百姓们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菲利斯先生每天早出晚归,十分忙碌,不过我经常去看两位小骑士训练,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其实赞德不是很亲近我,不过安迷修却认定我是个好人,对我热情有余,可爱的孩子!相处下来,安迷修听话乖巧,训练也总是十分认真刻苦,而赞德却经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喜欢偷懒,但他并不会马虎地对待训练,更倾向于投机取巧,狡猾的家伙。尽管赞德时不时会欺负小安迷修,但是能看出来,师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 反正平日里也无事,我便过来听安迷修背骑士道。 “第二准则是……绝对,绝不惧怕罪恶,勇敢无畏!” 赞德躺在一旁的石块上,双手背在头后,还翘起一条腿,不知道从哪拔了根草叼在嘴上, “背错了,小安,是绝不遗忘初衷,滥用力量。骑士道都背不好,怎么让老猫头承认你继承骑士之位?这骑士的正统啊,最后还得靠你师兄我。” “我知道了师兄,但是,师父说他绝对不会把骑士职位传给我们的。” “那是你还不够努力,别偷懒了,快继续背!” “哦。” 两个孩子此刻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少年清澈的眼中满是对未来曙光的憧憬。因为心有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一隅。 骑士,在他们的心中圣洁到散发着光辉。却又注定在黄昏的夕阳中宛如奔向朝阳般悲壮……毫无犹豫的在一切逆境中坚持,哪怕……粉身碎骨。 回去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束安迷修送的忘忧草。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这颗星球停留的时间也已经足够。 盘算着什么时候重新启航,意外却又发生了,赞德生病了。 一个有些清冷的清晨,菲利斯突然找上我,向我寻些治疗感冒的药。我询问他两个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他咬牙切齿的告诉我赞德天天不好好穿衣服,今天早上发了烧。 “让我去看看吧,别太担心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麻烦你了。” 走进熟悉的小屋,安迷修坐在一旁,看见我来了,有些激动地引我去看看他那被绑在床上的师兄。赞德被和被子捆在一起,此刻正费力挣扎着。 “消停点儿吧,我来给你量体温,安迷修,打瓶热水过来。” 我迅速为赞德开了药,又把安迷修带来的热水混着药给他灌了下去,向来动如脱兔的少年被我一通整得有些昏昏沉沉,我把冰过的毛巾摆在他发烫的额头,没过一会,他就睡了了过去。我还贴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我把药堆在桌子上,告诉菲利斯和安迷修每日饭后服用,共三次,我估计以赞德的体质,一两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发烧期间不宜使用油腻的食物,最好喝粥。” “我去煮!” 安迷修自告奋勇地奔向了厨房。我和菲利斯就坐在了外屋,我吃着他们用来招待客人的橘子,只听菲利斯低沉的声音传来, “严重吗?” “当然不,最多两天就能痊愈,只不过要记住,以后降温了不要穿这么少的衣服。” 猫咪脸上拧起的眉头在听完我的话后舒展开来。还真是不坦率呢。我是知道的,表面严厉又顽固的终焉骑士,实则对他的两个徒弟爱之深沉。我状若无意地开口,“ 他们两人,将来都会成为杰出之才。”菲利斯闭上了双眼,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尽管我也许没有能力看到。” “所以——” 我站起身来, “所以,我相信您会支持他们对自己未来的决定,不论多么殊途,你们都永远同在,将骑士精神,延续下去。不是靠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你们自己。” 菲利斯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菲利斯先生,桌子上剩下的药是留给您的,我不知道它们有多大的用处。不过我知道,至少,有两个孩子还需要您,也请您,不要放弃自己。” 我推开木门走了出去,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融化了清晨时分寒冷的风。我步履轻快,嘴里念念有词: “i will be kind to the weak. i will be brave against the strong. 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 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 not fight. i will help those who call me for help. i will harm no woman. i will help my brother knight. 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 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 菲利斯站在门口,望着我的背影,良久,他才喃喃自语道。 “谨遵医嘱。” 第7章 告别 “好像有些装过头了。” 从骑士小屋回来后,我的脚步愈发沉重,送给菲利斯的草药其实就是普通的安神剂,只不过被我注入了一丝自己的治愈之力。这是我最近的发现,自己有两种能力:一种能够控制植物生长,另一种便是这份净化和治愈的能力,我称其为“圣迹”。 我想,这份控制的力量是我的元力,虽然不是很强,但至少不会如同“圣迹”这般副作用明显——我瘫倒在床上,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很快便昏了过去。 —————— “这儿的花真漂亮,过来,我们坐这。” “知道了,老姐。你别跑那么快啊。” 红发少女颐指气使,黑发少年无奈地跟在后面。他们紧挨在一起坐在那开满鲜花的山坡上。如同平常人家的姐弟一般嬉笑打闹。 “姐姐我好不容易的休息日,你就净来惹我生气!” “好啦老姐,那我给你编个花环谢罪吧。”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这花开的茂盛,你就别费劲拔它们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刚刚在说什么,埃尔?” “我是说,姐你果然是最善良的天使。” —————— 如同泡沫般消散,梦境戛然而止。再次睁开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只听见楼下有人叫嚷着, “是流星啊!” “快许个愿吧,别讲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浓重的困意波涛汹涌地袭来,我没能抵御地住,又沉沉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再度睁开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我拍了拍满是杂乱的发丝的脑袋,今天是离开的日子了。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于是收拾好东西启航。 在我登上飞船前,安迷修急匆匆跑过来为我饯别,不知道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看着由于奔跑而涨红了小脸的安迷修,好心地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梅塔先生,师兄他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治疗。需要我的帮忙吗?” 刚刚长途跋涉,如今又来帮我搬行李,这孩子,我很感动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打开因为许久未居,已满是灰尘的驾驶舱,不禁被飞扬的尘埃呛得咳嗽了几声,随即眼神瞟向前方努力踮脚放包的安迷修。他头上的小天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费力地摇晃着。 “安迷修,你觉得你和你师兄谁更有希望当骑士?” 不知为何升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看着安迷修皱起小粗眉毛仔细思考的样子,我突然有些理解赞德。他想了想,好像很是为难,可他终究还是坚定的回答我: “虽然师父一直说我不适合当骑士,也不愿意把骑士之位传给我和师兄,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始终遵守骑士道,刻苦锻炼,终究都会得到师父的认可,成为骑士的!” “轰——” 在安迷修信誓旦旦地宣誓完后,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天真,一道闪电劈来,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下雨了。 “哎?今天会下雨吗,明明昨天还能看见流星,看来我走不掉了,安迷修你也得在这待一会了。” 我给安迷修搬了个小凳子,他坐在驾驶舱的窗户旁,看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都说天气影响心情,男孩平日里开朗的笑脸此刻却也同这天空一般阴沉, “梅塔先生,师父的诅咒……”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听到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也没有流露失望亦或是悲伤的神色,小小的脸显得格外古井无波。我一直都明白,安迷修是个聪明的孩子,坚毅,勇敢,向往善与正义。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正因如此,菲利斯才更不愿意把他推向这一望无际的深渊。可是, “安迷修,你会因为诅咒而放弃成为骑士吗?” “不,成为骑士,惩恶扬善,是我的梦想。” “那么,听好了,如果你的理想还站着,就没有人能使你倒下。” 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面对着我,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他周围的人,师父,师兄,都在告诉他,你不应该成为骑士,他理解他们,也感激他们对自己的呵护。可他不愿!他不愿自己的骄傲,自己的憧憬被留在前辈们用血与泪筑起的高墙之后;不愿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离去而无能为力;不愿故步自封地接受这不平等的命运。 “安迷修,你的道义,你的信仰都在在这。” 我隔着他的胸膛,指向那颗炽热的心脏。 “正义不应该被定义,而是建设出来的。比起他人的承认,你只需要保持着它的跳动就好。” 男孩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双颊因为激动的心情而变得绯红。这才像个孩子嘛!我如是感叹道。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重新照射在大地上。安迷修也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 “安迷修。” 我变出一朵白蔷薇,裹上手帕,塞进他的手心。窗外正好有一只青凤蝶跌跌撞撞地飞来,栖息在白蔷薇上。 “咚咚咚!” 敲门声惊动了蝴蝶,它扇动翅膀,飞走了。我打开门,看见赞德浑身湿漉漉地抱臂站在门口,看见安迷修手上的白蔷薇,表情狰狞,一把拉过安迷修,发出欠揍的声音: “我要是再晚来一会,我家小师弟是不是就要被你拐跑了?你这恋童癖的庸医!” “师兄!你感冒还没好就又跑出来淋雨了!还对梅塔先生这么没有礼貌!” 我将一块干毛巾递给了安迷修,有些遗憾他没有帮我否定“恋童癖”这个谬论。赞德弯下腰,让他的师弟给他擦头发,还不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真幼稚! “那我就赶紧滚了,再见了,恩将仇报的包菜头小骑士。” 我把两人赶出了我的飞船,重新踏上了流浪的旅途。安迷修把白蔷薇插在小木屋后的花坛上,而那只青凤蝶再次悠悠飞来,轻轻地将沾染了一身的花粉撒在了花蕊上。 第8章 荒芜之地 为了防止旅途无聊,我在光笛镇买了许多书籍,把飞船改成自动驾驶,我躺在椅子上随手翻看着桌子上的一本诗集。 “警告??!警告??!前方有陨石坠落!”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手动,结果由于我糟糕的驾驶技术,我的飞船还是被一颗陨石擦中了机翼,被迫降落在一颗土黄色的星球上。 “咳咳,咳。” 打开机舱,飞扬的尘土几乎使我窒息,一阵热浪席卷而来。这儿的天气给我一种在站烧烤炉里的错觉。我四下张望了一番,希望能有人家接济我这可怜的流浪汉。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沙与几棵稀疏的荆棘。真是糟糕,我不会掉到沙漠了吧。无奈之下,我只能打包一些必需品,给飞船打下了记号,开始我的荒野求生之路。 将浸湿的毛巾顶在头上,烈日炎炎下,我不断向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脚虚浮,四肢无力,才看见一大片挨挨挤挤金色的沙胡杨。或许这片树林附近会有居民,我乐观地想着。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在一块土坡下发现了聚落。我有些欢呼雀跃,正准备找落脚点爬下山坡,不料突然身后传来异样,刹那间一把冰冷的匕首贴上了我的脖颈,一只粗糙的大手禁锢了我的双手。同时一个粗犷的声音恶狠狠地传入耳边: “老实点,不许动!把你的包交出来。” 还不等我反应,对方一把扯下了我的包,丢到了后面,我听见了拉链被打开的声音,一个更加稚嫩的声音有些欢喜地说道: “根叔!有吃的!还有不少好东西呢!这次我们发了!” 我感到匕首离开了脖子,我的后脑勺却被重重地敲了一棒,昏迷前,只听那个声音说: “带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推搡我的身体, “喂,喂,醒醒啊!” 我虚弱地睁开眼,此刻天已经黑了,镂空的窗户吹进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寒颤。 “你没事吧,看看这是几?” 身旁蹲着的一名白发男子用手在我面前晃悠了两下。我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哪?” 我环顾四周,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有一扇木门,和一个高处的铁栏窗。应该是被当地居民打劫之后关在了这里。然后我又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男子,四肢修长,脸却显得尤为年轻。看起来也只是一名少年郎。 “你又是谁?” 少年倒是大大咧咧,完全没有被绑架的自觉,颇为没心没肺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叫丹尼尔,是个冒险家,碰巧来到这颗星球。我本是准备来这个村子打个招呼,结果就被扔在这儿了,还抢走了我的食物和水。哎!你不会是我同行吧,除了冒险家,哪有人会跑到这里来。” 少年叽叽喳喳说了一箩筐的话,我有些无奈地简略介绍了自己,然后就靠着墙准备睡觉。 “哎哎哎你干什么啊?” “睡觉。” “不是,你不才刚醒嘛,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我们被绑架了哎!” 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我叹了口气, “若你理解黑暗,它就会临到你头上,就像夜晚有蓝色的影子和闪烁的无数星星。当你开始理解黑暗,沉默与和平就会来到你头上。而不理解黑暗的人会恐惧夜晚。通过理解你内在的黑暗、夜晚、玄秘,你会变得简单。*” “哇!你是诗人吗,说这么多我听不懂的话。” “那你来告诉我,除了睡觉,我们还能做什么?” “聊天啊,你从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 遗憾的是,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能笑笑: “我从过去而来,向未来走去。” “这算什么回答,搞神秘吗?” “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你的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回答陌生人的话?” “切,好吧好吧,那你对现在的处境有什么看法吗,你觉得他们会把我们灭口吗?” 并不想吐槽他跳脱的思维,我思考了一下, “应该不会,这里的村民有武器,却只抢走了我们的包裹,并没有伤害我们。很明显,这里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地方,他们需要食物,而且尚存理智,可以进行交涉。”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决定帮助他们。” “你有办法吗?” “呃,这个,目前还没有,我还不知道他们缺什么,如果是粮食的话,我的飞船上有不少种子。” 虽然早就注意到,面前这位少年既然自称冒险家,就一定有能支撑他行动的载具。我很希望他能帮助修复我可怜的飞船,但是我认为现在的我更需要睡眠。自从离开阿比索星之后,我逐渐变得容易感到困乏,也许是动用了圣迹的副作用。我已经闭上了双眼,心平气和地规劝道: “那么就等到明天有人来管我们的时候再说吧,与其这样干坐着,不如保存一下体力,必要时还能保命。” 没有再搭理丹尼尔,我很快便再次陷入梦乡。 *注:改编自荣格《红书》 第9章 绝望 在门发出第一阵响声的时候,我便被惊醒了。 抬眼努力适应阳光,门开了,是昨天那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声如其人般的魁梧,不,不能说魁梧。他很高,却更瘦削,饱经风霜的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四肢被薄薄的肌肉覆盖,虽不够强壮,可也气势磅礴。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我能看见他漆黑的瞳孔,如鹰一般锐利。 “你,会医术。” 是肯定句,我也点头报以回应。 “出来。” 这又是一个命令,我站了起来,一旁的丹尼尔在他的威压下也没敢说话。他将我拽出了房间,又将门重重关上,然后转身, “跟上。” 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向前走去,一路上看见不少村民,有的在刨土,有的在咀嚼胡杨叶,有的只是躺在胡杨树旁一动不动。他们无一例外,都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有肚皮是鼓鼓的。 前方,一个小小女孩蜷缩在地上,她的身旁,一只和她差不多大的秃鹫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男人抄起脚边的石头狠狠向秃鹫砸去,鸟儿惨叫了一声,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却也无力地跌落一旁。惊动了不远处刨土的几个男孩。他们惊喜的叫出声,不费力气地制服了秃鹫,撕咬着它身上所剩无几的肉,羽毛与血液纷飞。 男人想把女孩抱起来,却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她已没了生息。这副场景,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词,绝望。 男人撕下身上的一块布料裹起了那具小小的身躯,转过头来指挥我, “直走,最里面的那间房,进去,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 他抱着那团布离开了,我按照他的指示一直向前,路的尽头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木屋。 推开门,里面躺着许多人,挺着大大的肚子,虚弱地呼吸着。一名青年正在用一个缺了口的杯子给一名妇女喂水,她已经喝不进去了,液体从她的嘴角流到床上。青年见我进来,立刻手舞足蹈地过来,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俚语,我能明白,他希望我能救救这里的人们。我知道,他们吃了太多土和树皮,身体已无法消化。 我救不了他们。 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令我无法呼吸。 “哇——哇——” 屋子里面还有一些婴儿,有的正饿得嗷嗷大哭,更多的已经气若游丝。我拿回了我的包,里面有一些营养液。感到一丝宽慰,我开始在房间里忙碌着,村庄所剩无几的食物都堆积在这里。 安抚完那些孩子,哄得他们都睡过去之后,我走出里屋,才发现先前的那位妇女已经咽气,喂水的青年坐在一旁,紧握着她的双手流着泪,而带我出来的那名高大男子,默默地站在一旁,如同一座雕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们就这样一直站着。 良久,他对我说: “你们走吧。” 声音很轻,像风。回到最初关押我们的小屋前,我打开门,只见丹尼尔百无聊赖得趴在地上,见我回来了,一个弹射起飞,贴在我的面前,迫不及待地想要质问我发生了什么。可在他看到我身后跟着的男人时又悄悄闭了嘴。 男人好像不想再管我们,把门开了以后就离开了。我把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丹尼尔,然后牵着他,去看那些早已失去灵魂的躯体。我能感受到自己产生了不曾有的慌乱,我的手心在颤抖,于是我攥紧了它,直至流出鲜血。 “不行!不行!你快来帮帮我!” 丹尼尔一边振振有词,一边突然把我拉走。他要把他飞船里的粮食和水都搬过来。我的手被他拽的生疼,可我就这样任由他摆布。就这样,我来到了他的飞船前,比我的要正规,也更大一些。他的仓库里有不少东西,我打量了一番,里面的零件应该能修补好我的飞船。 我们合力搬了不少粮食到了村子里,丹尼尔去寻找那个高大男子说明来意。一番了解之后,我们得知他叫土根,已经算得上是村子的村长。他没有拒绝丹尼尔的好意,叫上几个男人,把那堆粮食搬走了。他给我们讲述了这个星球曾经的故事。 我们脚下站着的星球名叫百润星,它曾经绿草茵茵,百花齐放,拥有一片片肥沃的土地。 连神也赞赏过这里的美丽丰饶。 然而随着人口的增加,树木开始被砍伐,森林被破坏。唯利是图的商人,买走了木材,粮食,土壤,一切。人们被金灿灿的钱币奴役着,出卖了自己的家乡。现如今,之留下了一片黄沙,和一群失去了希望的生命。他们的祈求不再被接受,他们的呐喊不再被理睬。黄沙掩盖了曾经虚妄的繁华。 “神抛弃了我们,我们也自食恶果。一切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可至少,你还没有放弃不是吗?” 丹尼尔拍了拍土根的肩膀, “我的家乡,就是一颗贫瘠的星球,我当冒险家的初衷,就是要走遍天南海北,学更多新奇的事物,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终有一天,我会让这个世界的饥饿消失。” 少年的眼,在阳光下发出熠熠光芒, “前人的过错,不该由你们来承受。既然明日太阳依旧升起,那就不要放弃希望,我和这个家伙说什么也会出一臂之力的!” 丹尼尔非常自然地就拉我入了伙,还真是,一个乐观的孩子,不过,这样也不坏啊。 第10章 希望 有了丹尼尔的接济,小村里的居民营养状况好了许多。 想要改变村庄的现状,最先解决的必须是村民们的温饱问题。 村里的食物来源只有几种,村里的黄土地能收获的粮食极少,偶尔能抢劫路过旅人的食物,以及幸运的碰上同样以人类为食的飞禽,并战胜。 在离村几公里处还有一方池塘,曾经是一片很大的湖,但是现在也已逐渐萎缩,是村民主要的水源来源。 我有些奇怪,因为村子是依靠沙胡杨群建立的,却没有人提出食用胡杨。然而土根却告诉我们,这些树是村庄存在之根本。 金色沙胡杨,能在这一片荒芜之地生根发芽直至群聚成落,是神明留给他们最后的恩赐。能为他们抵御风沙的侵扰。对胡杨树不敬者,将会受到惩罚。 有很多饿得受不了的村民会想去食用沙胡杨,但最后的下场无一例外的是死亡,而最近的一位,便是昨日去世的那名妇女,她食用了沙胡杨的树皮。 据土根所言,他无力阻止所有打胡杨主意的人,他只能将所有死去的村民埋葬在沙胡杨树之下。难怪这些树还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生长的异常茂盛,我把丹尼尔丢给了村民,自己孤身一人去探访那片金色沙胡杨林。 它们是美的,遒劲的躯干盘根错节,金黄透亮的繁枝茂叶,随着风的吹动沙沙作响,如同置身童话世界。一番仔细的观察与研究,我发现沙胡杨的枝叶含有毒素,我想那些死去的村民们,很有可能是被毒死的。这样的结论让我感到很高兴,并没有所谓神明的惩罚,只是这些树木为了生存下去的自卫机制罢了。 同时,我在这片树林里,看到了希望。 村庄里唯一能种出庄稼的土壤便是来自这一片沙胡杨林,它们能将黄沙,变为了泥土,也许它们同样能帮助这颗星球的土地摆脱贫瘠。我的能力,有的时候也许还是有这么一些用处的吧。我轻轻抬手,一根嫩绿的芽自泥土中钻出,逐渐长成一棵树苗。 凭空捏出一片树林对我来说不太现实,我最大的努力只是让这片林子的外围多了几棵树苗。但我相信,不日它们定能茁壮成长。 丹尼尔提出一种用草方格固沙的办法,正在同一帮年轻人辛勤劳作着。此刻的土根已经带领众壮年远行挑水去了。我向他阐明了胡杨树的价值,他听后很是激动,认为可以在树林里开垦田地。顺便还向我抱怨: “村庄的房屋破破烂烂的,我让他们用些木头修葺一下都不肯。明明村庄外面长了这么多的胡杨,即便不能吃,也可以好好利用。多出来的地还能多种些庄稼,简直一举两得!” 这孩子不能理解村民的行为,我却懂得。老一辈人的心中还留有对神明的敬畏,他们早已将这片树林当做护佑村庄的神之化身,即便是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也仅仅只是用树叶与树皮充饥,砍伐树木简直触及到了他们内心的禁忌,会为他们招来灾祸。 “不能急,丹尼尔,这事得缓缓。” 待在村庄的这几天,很多村民的脸色都渐渐有了好转。在我的努力下,金色沙胡杨林也有了许多新成员的加入。好不容易劝说了村里人扩张了农田。我们挖走树林里上层的泥土,再用黄沙填补,期望它们的再次转变。 丹尼尔在这儿已然变成了孩子王,这个帮助他们填饱肚子,又教会他们许多新奇事物的大哥哥,在孩子们心中的威望早就超过了老人们口中不知所云的神明。在我的帮助下,胡杨树林已经扩大了一倍,也许,时机差不多了。 村庄久违地迎来了雨天,我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孩子们装修家园的想法。土根沉默了,他不算太老,作为老一辈人与年轻一代沟通的桥梁,以及村庄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决定以身作则,我和丹尼尔第一次动手用木材建造了一间更漂亮的屋子,祝贺村长英明的决策。 村庄的人员渐渐增加,百润星还有很多像这样的村落,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了一起。村长土根希望我能为这个新组成的大家庭取个名字。我将此处命名为荣穗村,寓意丰收。 金色沙胡杨林渐渐延展,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一个星球迎来了它的第二次生命。 “赞美助我族重获新生的金色沙胡杨,欢呼吧,挥洒着汗水的劳动者们!愿温暖阳光与温柔甘霖永远莅临我们的土地,愿丰收的喜悦再度填满百润星。” 自从收到了我送的诗集,丹尼尔这小子就开始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诗人。 “当曙色染遍金黄 当谷物展开巨浪 容我来奏出 第一句 音符响 流云拨动弦声荡 风声轻咏而引吭 纵情赞美吧 脚下土壤*” “写的不错,很有天赋。” 我评价道。 *注:选自言和原创曲《丰收岁》歌词 第11章 沙漠玫瑰 不知不觉,整个星球的居民都汇集在了荣穗村。它的发展之迅速远超我的想象,已经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了,这么想着,我又该继续踏上流浪之旅。丹尼尔决定多留在这颗星球一会,毕竟百润星的复兴,他是最大的功臣。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丹尼尔觉醒了元力。在他监督工地施工时,由于几名年轻工人的疏忽,一块预制板从高空坠落,眼见就要砸中地面上正在规划楼房平面图的设计师。丹尼尔猛的扑了过去,然而预制板体积巨大,他们并没有逃离波及范围,突然一阵亮光闪过,一块巨大的白色拱形积木架在了丹尼尔的身体上方,为他们挡住了预制板。 英雄再创佳绩,被众星捧月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村子里的小姑娘暗送秋波之后,他终于受不了躲到了我这里。发现我要离开时,他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再待一会吗?” “怎么,大诗人,这么快就放弃当冒险家,准备定居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 “开个玩笑,我知道,村子现在还需要你,丹尼尔。” 我低着头,摆弄着手心的种子,将它埋进花盆,看着它的芽渐渐破土而出。 “你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星球是这百润星曾经的模样吗?还有多少人,世世代代都要接受永远饥饿的命运呢?” 手中的嫩芽儿不断向上,伸出了一片片叶,已经长硬长稳的茎上顶出了几只细长的花苞。丹尼尔没有因我的话而感到悲观,却是激情洋溢地回答: “那就全都如同百润星这般,帮助他们一点一点地建设,用他们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你拯救了百润星不假,但你能保证还能拯救以后经过的每一颗星球吗。宇宙那么大,那么远,所谓拯救苍生的力量,恐怕也只有创世神能做到吧。” 白发少年仍毫无畏惧,金色的瞳孔如同闪耀着的晨星,透着坚定的光。 “我既能成功一次,那就必能成功十次,百次。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等到我真的手足无措的时候,我再亲自去面见创世神,在那之前,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达成理想。” 真是闪闪发光呢,这份信念。 “我喜欢你的这份自信和决心,丹尼尔。” “哈哈,我知道我很酷,哇哦,这花好漂亮。” 面前的花苞缓缓张开,绽放出那样热烈的红,一朵朵小喇叭傲然屹立枝头,如同燃烧的火焰。 “这是沙漠玫瑰,它们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即使是在极为干旱土地里,也能生根发芽。” 我拿出了一袋种子。 “给,以后遇着了喜欢的姑娘,可以养一株送给她。” 我看着他瞬间恼红了的脸,笑出了声。飞船早就已经被丹尼尔修好,临别前,他送了我一副护目镜,和他头上的那副一样。我带了上去。 “不错,挺帅的,只比我差了一点。” 听到他自恋的发言,我立刻关上了门。 “有缘再见。” 我在门内说。 “有缘再见。” 他在门外回复。 “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飞船平缓的向落日飞去,小小的操作台上立着一座丹尼尔捏成的白色塔型积木。我托着半边脸颊,一只手戳弄这这块小小的积木,却是浮现出丹尼尔灿烂的笑容。 祝你能,得偿所愿。 *注:选自《别离》佚名 第12章 宇宙通缉犯 总感觉自己和社会脱节太久了,我颓废地躺在驾驶舱里。没有想到连驾驶飞船都要排队,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的驾驶技术烂到不如飞船自带的自动驾驶。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船,指挥交通的机器人们,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来到了宇宙贸易中心地带。 我将飞船停在了柯曼星的附属小行星,缀德星上,总感觉自己在太过繁华的星球上待不下去,指不定就被哪里的商贩狠狠宰一笔。 不愧是贸易中心,入球的安检系统十分完善严格。我看着安检站屏幕上划过的一个个通缉犯的面孔,大多数人都归属于一个名叫“羚角海盗团”的组织。宇宙海盗吗?希望今后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我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一个稚嫩的面孔,一个扎着脏辫的小孩子的照片闪现在屏幕上,这么小的孩子也是通缉犯?我盯着下面列出的罪名:盗取重要私有财产元力石。 元力石,一种十分珍贵稀有的东西,它可以激发一个人内在的潜质,赋予使用者一项元力技能,世界上只有少部分人可以依靠自生的力量觉醒元力,正如我的植物之力与丹尼尔的白色积木,拥有元力技能便能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因此这些元力石便被各方豪贵所垂涎。拥有了元力,相当于生活有了保障。这种级别的宝物想来也会被重重把守,却让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得了去,如果不是这孩子的能力确实出众,那么就只能是被栽赃陷害。 虽说这座缀德星的商业规模比不得主星科曼星,却也是上至购物中心下至黑市赌场一应俱全。高品质的服务也对应着极高的消费,我面对眼前鳞次栉比的餐厅与商场望而却步。咱花不起这个钱啊!我洗脑自己要清心寡欲,来这是为了赚钱,可不能把成本赔了进去。 我并不打算在这科技感极强的城市里多待,能赚大钱的地方并不在这里。在我四下张望的时候,一个披着黑色兜帽,身材矮小的人靠近了我,见我的目光向他移来,那人开口,发出低沉的声音: “尊贵的客人,我假设您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为您在缀德星的旅途带来愉快的体验。老朽不才,好说在此生活了将近20年,对这边的地貌也算得上熟悉,不知您意下如何。” 矮人族吗?我盯着那黑色兜帽下隐隐约约垂下的几缕银白色的发丝。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族群,寿命极长,发达的头脑使得他们拥有强大的经济管理能力。同时矮人族的信誉极高,他们大部分就职于星际财团,这样的存在作为我的城市向导可谓百利无一害。但,我能肯定,面前的这一位是假扮的。 “哦,劳驾,老先生,对于您的提议,我不胜欣喜。那么,我以此为报酬雇请您作我为期一日的向导。” 我递出一枚闪着光的金币,那人伸出一双形如枯槁的手,我听见他轻轻的吸气声,继而变得更加谄媚的声音: “呀!老爷,这真是……那么您想先去哪里呢?” 果然,真正的矮人族不可能分辨不出我给出的金币是假的。我回头拍了拍背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凑近了那长到完全遮住面容的兜帽,满意的看到眼前人莫名颤抖了一下的身体,轻声地回答: “黑市,先生。我想卖点儿东西。” 跟着这位自称博吉的家伙从一道道昏暗的小巷子内弯弯绕绕,直下很多级台阶之后豁然开朗。燥热的风,喧哗的集市,形形色色的人,不同于上层城市的整洁与光鲜亮丽。这里混沌,肮脏,充斥着暴力与邪恶。明明没有任何标识,却在脚踩入这片土地的一刹就有如坠地狱的感觉。博吉似乎还有些愣神,我也草草地环顾四周。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从一旁爬来,他衣衫褴褛又失去了双腿,瘦骨嶙峋又枯黄的手试图揪下博吉拖地的长袍。我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博吉的前面。在乞丐的手上塞了一包压缩饼干。 “老先生,这里待着不太舒服,我们快走吧。” 我的催促声唤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博吉,连带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恍惚, “当,当然,这边请。您要先去哪里” 他哆哆嗦嗦地向前走着,兴许是注意到我背后的大包,他接着介绍道: “如果有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要出售的东西,索斯拍卖行是必经之路。只不过,要想进入,须先付足够的本金,您看……” “哎,我就是想赚点钱才来的,有没有来钱快的地方,比如赌场?” 我盘算着此行的费用,决定先去碰碰运气。 “有的,就在那,甘布林之城。” 我向着博吉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并不起眼的黑色大楼就在面前。我拉着他就这样进去了。据博吉所说,在赌场围观赌博是免费的,参与则需要现金下注或兑换筹码。 甘布林之城内部比看上去要宽敞得多,处处弥漫着沉重的烟雾气息。进门第一个大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圆桌,桌上放着一个旋转的轮盘和一副发牌机,十分引人注意。在它的四周则围了一圈圈的赌桌,上面坐着的人多是精神紧张、眼神炯炯、神情沉重的赌客。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在一旁呐喊助威。不过我的目标不在这,我望向了最底端的那些包厢,据我所知,里面通常会有比较高档的赌客,不过进入那里就要付相应的入场券了。 博吉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看起来他不喜欢外厢浓厚的烟味,他拉了拉我的袖子朝我贴近了一点。 “来两张票,咱们去开开眼界。” 我把底部包厢需要的钱交给博吉,让他去给我买门票。博吉拿着钱的手一滞,也许在思考我为他花钱的理由。不过只是一瞬,他到底还是乖乖地买好票回来了。 “老爷,这里可是个吃人的地方,稍有不慎,血本无归啊。” “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只是去看看,放心好了,我不会去赌的。” 我一厢情愿的当做是博吉在告诫我赌博的危害,然后揽过他的肩进入了最底层的包间。 第13章 千术 还别说,这里人真不比外边少。毕竟这次出战的一方是甘布林之城最负盛名,号称不败战神的赌王贝特;而另一边则是赌场最近势头正盛的新秀迪克。贝特虽为赌王,却显得尤为年轻,一副谦谦君子模样,金丝眼镜下一派谦和的笑容,显得从容不迫。他面容俊郎,可美中不足的是,他右手缺了一根小拇指。而迪克却是一副暴发户的姿态,金牙金链,碴嘴的胡渣。面相凶恶,听说还和赌城上头有点关系,近期节节攀升,颇有将贝特取而代之之势。 两名选手就位,围观群众纷纷开始下注。不得不说,赌王的名号想来在甘布林之城是实打实的响亮,这场局的风向几乎一边倒的朝向了贝特,我瞧着热闹,也跟着下注了贝特。 开局,双方互相试探,压注都不大。虽然贝特赢面更大,但也没有影响迪克的赌本,就这样十多局下来,两人各有胜负。贝特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而迪克却隐约有些恼怒。 周围已经不少人开始嘲笑迪克了,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荷官是迪克的人,发牌的时候故意留了大牌给他,可即便如此,迪克对阵贝特仍处于劣势。 “不愧是被誉为不败战神的贝特大人,手段了得,佩服,佩服。” 迪克咬牙切齿地说道。 “过奖,比不上迪克先生。” 贝特整理着手上的筹码,淡然回答。 “三条k下注。” 荷官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公正的错觉。迪克突然狞笑了起来,将自己手边所有的筹码向前一推, “老子全压了。” 这边的看客们沸腾了起来,迪克这一句已经定下了这将是最终决战。四周的观众都在欢呼,不少人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博吉向我身边靠了靠,他从进入这间包厢开始便一言不发。我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一旁的贝特,他依然是面色平静,只是少了一份笑容。然后,也把全部赌注就推了过去, “跟了。” 四周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尖叫声。这关键性的一局胜者究竟花落谁家。 场上的气氛变得焦灼起来,所有人目光都紧盯着两人。我察觉到贝特在拿到牌的一瞬,瞳孔微微颤动。 “哈哈哈哈哈哈!” 迪克大笑着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张k赫然躺在桌面上。他赢了。观众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几秒,突然人声鼎沸,特别是压了迪克的一些赌客此刻已经开始欣喜地嚎叫。 “哈哈哈哈,没有想到啊,贝特先生。今天手气略微好了些,对不住啊。” 迪克沾沾自喜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连带脖子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他嘲讽地看向对面表情凝重的贝特。从我的角度,还能看到贝特微微颤抖的手。 “等一下,两位先生。” 我举起右手,大声说道。一瞬间,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我,贝特抬起头,错愕的目光望向我。 “我说,先生们,在赌场出老千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 “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在赌场里大放厥词!来人,把这满嘴胡言乱语的疯子拖下去!” 迪克指着我大声嚷嚷,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也蠢蠢欲动,眼看着他们就要逼近我,身旁的博吉快要把我的手腕捏碎了,没等我叫他轻点抓,贝特清冷的声音传来, “迪克先生,赌场的规则,出千被发现是重罪,您既自认清白,不如先听听这位先生的证据再处理也不迟。” “哼!证据,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证据。贝特老弟,输不起的话,我让你便是,倒不必整些下贱的手段。” 迪克直接把腿翘在了桌子上,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还抖了两下,最后扔向我。 “你查呀,如果什么都找不到,就给我把这外套吃下去。” “迪克先生,您的外套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毕竟您已经把牌打出来了呀。” 迪克闻言,面色一僵,但瞬间又镇定下来, “这又是什么疯话!我的牌打赢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荷官先生,您看桌上的牌是不是多了张k少了张a啊。” 闻言,那位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的荷官默默清点着牌数, “正如这位先生所言,牌的点数不对。” 四下皆一片哗然,迪克震惊又恼怒地看向我,我接着说, “恐怕最后那张k是迪克先生自己带来的牌,而他原本手上的那张a,多半被贴在桌子底下了。” 贝特离开伸手去摸迪克坐的位置的桌下,然后果真捻起了一张a。 “不,这,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处理了,啊!tmd该死的狗东西,你居然敢陷害我!” 迪克怒吼着就要一拳头打上贝特,却被身旁的荷官掀翻在地。 “蒂勒大人,我是无辜的,您是相信我,我,我没有……” 他趴在地上紧紧拽着那位荷官的裤脚。荷官蒂勒一个响指,身后的黑衣人离开上前将他架起,一脚踹在了他满是肥肉的肚皮上。迪克惨叫连连,就这样被拖走了。看完了这场闹剧,观众席才重新沸腾起来,迪克这人嚣张跋扈又势利至极,很多人早就看他不爽,如今他这番下场倒是解了不少人的气。 赌局以贝特的胜利告终,我拿了属于我的一小份赌金。牵着还在发愣的博吉就往台上走。贝特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在等我,而我好巧不巧也需要他的帮助。我带着博吉跟着他进了他的休息室。我坐在那柔软的沙发上,贝特在身后开口, “先生,按照赌场的规定,迪克的资产将会有10%归于您,剩下的全部充公。我稍后会将这些资产交付于您。” “贝特先生,我来就是想问问,这10%的资产能不能换成别的。” 贝特表情淡淡, “这,要看先生您的具体要求” “隔壁拍卖会的入场许可。” “先生,您的要求,恕我无能为力。” “哎?我不信,甘布林千胜赌王连一张小小的索斯拍卖行的入场券都弄不到吗?你可怜的客人就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 “我相信以贝特先生的实力,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 他沉默了很久。 “您,为什么要……” “好吧好吧,我知道其实我也不能算帮了你,毕竟那些牌是你自己准备的,也是你自己塞进去的。迪克的老千处理的几乎天衣无缝,我不过是给你提供了作案时间罢了。” 贝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 “这下难办了,我手上没有要挟你的筹码了。啊对了!贝特先生,您认为九个手指会比十个手指更方便打牌吗?” 我看见贝特古井无波的脸出现了一丝松动,同时握紧了断指的右手。我知道的,他为什么会断了一根手指。像他这般背后毫无靠山,年幼还被仇家追杀,到不得不用手指抵债,最后是怎样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这根断指,是他心底根深蒂固的创口,是他不堪又痛恨的过去。看着贝特脸上回复了微笑,我知道他生气了。 “感谢先生挂念,鄙人——” “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毕竟先生的每一场胜利,都是这双并不完美的双手造就的。” “哎?” 他似乎以为我会开口嘲讽他,就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那般,只需一声令下就能轻易夺走他拼尽全力得来的一切。 “言归正传,我其实是想推销我的产品。超级恢复液。就这拇指大的一小瓶。一滴就足以修复人的部分断肢。如您所见,我是个医生,如果您赏脸,可以试试我的产品。” 我把装满绿色液体的小瓶递给了贝特,他的表情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愣神。然后,他把瓶子还给了我。 “恕我冒昧,您为何执意要求拍卖行呢。” “当然是赚钱啦,顺便推销我的产品,名利双收便是我的终极目标,哎,话说您真的不需要吗。” “不了,您说的对,有没有这跟手指,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贝特明白我没有对他说实话,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该管的东西了。 “鄙人唐突,不知阁下遵名。” “梅塔。” 我整理着被人群挤得杂乱的背包,片刻后,贝特给了我一张票,是索斯拍卖行的通行证。 “梅塔阁下此番可是将鄙人置于危险之地了。” 贝特故作无奈地扶额,他自然明白,迪克不过是上边用来制衡他的一颗棋子。 “他们越是忌惮你,就越是在肯定你。你的天赋,你的计谋,这是别人抢不走的东西。就像我一个朋友教我的那样,这个位子你既坐过一天,便能坐上百天,更何况你都坐了那么久。怕就只怕人在高处待的久了,就再也看不见脚底的蚂蚁了。” 不会的,贝特在心里回答,只要这指边的空缺依旧存在,他就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都这么晚了?!拍卖会过不久就要开始了吧!” 我急匆匆拉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博吉冲出赌场,路过不远处垃圾堆里迪克被打到不堪入目的躯体,它发出细若蚊子的闷哼声。我们不予理会,就这样继续冲进了索斯拍卖行。 第14章 真相 我背包里乱七八糟的药剂,主要都是一些助颜方面的良药,还真的被不少人看中。价格抬得热火朝天,哗啦啦的钞票摆在我面前,这就是天堂吗?我不禁感叹道。可惜的是我并不是天使,所谓的天堂在我这也不过一瞬。 此时,哗啦啦的锁链声在台上响起,一个巨大的铁笼被抬到了上面。而笼子中央坐着的正是一个小姑娘。黑红色的长发散乱着,她几乎衣不蔽体,浑身颤抖着蜷缩在铁笼角落。 人口贩卖在黑市并不罕见。大部分都是从贫穷星球上捉来做苦力的奴隶,其次是一些漂亮的女人和孩子。台上的小姑娘长得就挺漂亮,起拍价五万星币,现在已经被人抬到了二十万。花儿一般的女孩子,就这样落入这些渣滓的手中,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五十万。” 我扔出号牌,先前叫价的人都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兴许是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值得这个价,此后再无人竞价。就连身旁的博吉也不禁侧目,不动声色地与我拉开了距离。尽管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仍然能感受到一丝鄙夷的目光。 “五十万一次!” “五十万两次!” “五十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女孩的笼子被推了下去,接下来我就把我飞船需要的一些零件和能源都拍了个遍,有得有失,总归是弄了不少好东西。我要的东西也都搞完了,已经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拍卖行了。这时,本次拍卖的压轴宝物才终于出场,观众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我才堪堪望去,原来是一颗元力石。 我注意到,原本随我一同整理东西的博吉此刻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凝视着台上那颗发出惊异色彩的石头。元力石不出意外地抢手,起拍价就是一亿,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权贵争先恐后地加价。最终,这颗元力石以二十三亿五千万的高价被买走。 目睹这庞大的数字,我却感到触目惊心。不知什么时候,任何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了。在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里,如何才有立足之地。 “博吉!我马上去办一些事,拜托你看行李啦!” 但是,也不是完全绝望不是吗?我出了拍卖行,去奔向我的希望。 「帕洛斯」—————————— “一个奇怪的人。” 这是帕洛斯之于梅塔的评价。无论哪个方面,他都超出了帕洛斯的认知范围。最初找上他,一个看起来年轻好骗的旅人,不过是更有希望能捞到好处罢了。而他呢?一开口就要去黑市,哈?开什么玩笑,连帕洛斯自己也不过只是在逃脱通缉的追捕时去过一次而已。他知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啊。 恼怒之余,帕洛斯曾无数次想带着那一块金币的定金直接溜走。对于他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黑市的风都是滚烫的,足以将他焚烧殆尽,尸骨无存。这里的嘈杂,肮脏无一不令他感到崩溃。他只能一点一点,靠近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依附于他并不宽广却坚挺的背。初来乍到就去挑战赌场这种水深的地方,究竟是神经多大条,还是该说他愚蠢。帕洛斯看着梅塔欢欢喜喜看别人打牌的样子,内心千万次地咒骂着。 居然还想花钱去包厢,有这钱不如都给我!哎,他还真的也给我买了一张。该说不说,帕洛斯竟也心生些许感动,自那场事故以后,他孤身一人漂泊许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花钱为他买什么东西。哼,果然是个蠢货嘛。 这种印象在梅塔指认别人出老千时便荡然无存。他,他怎么敢的啊!这家伙绝对要完蛋了!要赶快逃走,不然……可是,内心极度的恐惧使他几乎动弹不得,只得死死钳住梅塔的手腕。在帕洛斯已经面如死灰的时候,这家伙却反而牵起了他的手。然后,完美地解决的这个事件。此刻,帕洛斯意识到,自己看不透梅塔其人。 任由梅塔牵着,他们一起去见了赌王。梅塔提出各种要求,最后竟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赌王的信任与帮助。他的话语总有股让人忍不住去前进的力量。帕洛斯本能地对这份未知的诱惑感到恐惧与抗拒,却又情不自禁地靠近。 梅塔如愿以偿进了拍卖行卖了不少钱,没想到他居然还懂医学。帕洛斯再次打量这个人,他就坐在那这般微笑着,赤色的双眸宛如深渊,看不到底。结果这个家伙转手就用大价钱拍下一个奴隶女孩,他有这种癖好?帕洛斯心有余悸地拉远与他的距离,却在细细思考后意识到这家伙八成只是想救个人,毕竟他在之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万人瞩目的元力石!起拍价5亿!” 帕洛斯猛的抬头,在元力石闪烁的光泽中,他恍然回到了那天,他变得一无所有的那天。空荡荡的盒子,空荡荡的内心,还有不断奔跑着的自己。信任?哈哈哈,他早就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 “博吉!我马上去办一些事,拜托你看行李啦!” “该死!” 帕洛斯不知道自己在骂谁。暮色渐沉,梅塔那家伙还是没有回来。帕洛斯就坐在他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前。一阵冷风吹过,帕洛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突然觉得周围变得有一些阴森。树叶的沙沙声更让他感到坐立不安。他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没事的,我已经从这家伙手里偷了不少有用的,就算他不回来了,我也可以,可以……”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只是在瑟瑟的冷风中缩的更小了。 “抱歉,花的时间好像有点多了,毕竟我不太会哄小姑娘嘛。” 帕洛斯猛的抬头,那家伙握着两个包子,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他将一个包子塞进了帕洛斯的手里。 “饿了很久吧,小孩一天不吃东西对身体可不好。趁热吃,别凉了!” 帕洛斯怔愣着看着手中的包子,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咻得站起身,拔腿就跑。然而,一根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藤蔓绊住了他的脚。他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包子飞了出去,也跟着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他头上的兜帽也落了下来,露出稚嫩的面庞。 “啊啊啊,我刚买的包子!” 梅塔心疼地弯腰捡起地上被沾染灰尘的包子,他把包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撕开了最外面的面皮吃了起来。帕洛斯的腿被藤蔓缠住,他爬了起来,愤恨地盯着眼前悠闲吃着包子的男人。然而,下一秒,男人就把另一张手上干净的包子塞进了帕洛斯的嘴里。 “唔唔……唔!” “先吃饭,吃完再来算算我们的账。我可是买了你一天呢,小向导。” 一顿沉默的晚餐。“他发现我在骗他,他会杀了我吗,这个包子里有毒吗。不,不会,这是他原本自己要吃的。”帕洛斯胡思乱想着。腹中的饥饿感渐渐散尽,有多久没吃过一次像样的饱饭了呢,他已经记不清了。 “咳咳!” “喝点水,别吃这么急。” 梅塔在他嘴边递上一壶水,帕洛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喝了一口,甜的? “橘子汁。” 简短地介绍后,梅塔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问: “你不会嫌脏吧?”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帕洛斯感觉自己满脸黑线。他把头扭到另一边,半晌,才闷闷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唔,大概是在你接下金币的时候,你现在还不知道吧,那个是假的,抱歉。” 那不就是在一开始嘛混蛋!所以,他一直在戏耍自己吗?帕洛斯突然感觉有些委屈,被这个家伙骗得团团转不说,还来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可恶,可恶。他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嗯……帕洛斯,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什么,你怎么!该死,通缉令!” 帕洛斯没想到连身份也被识破,此刻也是急了眼,他要是被抓回去……恐惧迅速蔓延至全身,连血液也凝固在这一刻,怎么办,怎么办。对了,只要出卖……思绪全然被打乱,一只手出现在帕洛斯的面前,它的主人发出深夜落钟般令人安心的声音: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梅塔,一名流浪医师。” 帕洛斯瞪大双眼,但他没有握上去。眼前这个家伙散发出令他无所适从的善意。帕洛斯无法读取出那双鲜艳的赤瞳下隐藏着的恶,他的目的是什么?悬赏?还是想拐卖人口? “你把她怎么了。” 再次开口,声音却变得嘶哑。尽管帕洛斯自己都觉得自己讲的不清不楚,可梅塔还是懂了他的意思。收回了手,拨弄着手上的戒指: “那个小姑娘,也是个和你一样警惕性很强的孩子。我没有能力带着她,就为她买了张离开这里的船票,今后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走。别这样看我啦,我不会把你抓走,也不会把你卖掉的啦,因为我马上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过在那之前——” 说罢,梅塔欺身而上,伸手就要扒开帕洛斯的衣服。帕洛斯拼命挣扎,然而,一根藤蔓还是从他的斗篷内兜里拽出了一个深灰色的盒子。 “你个小没良心的,拿了我这么多东西。” 梅塔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零件指责道。 “那是我一天向导的报酬!你什么都不给,连定金都用假币,我当然要为自己做打算!” 帕洛斯也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当初为什么找上这家伙,他懊悔地想着。 “谁说我不给?” 梅塔把手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哝,这个,够意思了吧。” 帕洛斯左看右看,觉得与其说是戒指,不如说是个铁环,既不漂亮,也不昂贵。 “这是个储蓄环,里面有一立方米的空间可以放东西,比你的小盒子要好的多。空间大,还便携,是那位落魄先生的赠我的礼物。还记得吗,在我们刚进黑市时抓你的那位。” 他怎么还和乞丐攀上关系了? “你和他非亲非故,他凭什么送你这个。” 帕洛斯的手指还太细,套不上这样的戒指,梅塔用藤蔓把它穿成项链给他戴上。 “他原本并不是乞丐,有个温柔的妻子,两人做着小本生意,日子也算美满。某天,妻子在做买卖的时候被那个恶霸迪克看上了,迪克把她强抢了去,那位女士宁死不从,最后被残忍杀害。他向迪克复仇,最后却落了个双腿被砍断的下场。” 项链戴好了,冰冰凉凉地贴在帕洛斯的胸口上。明明那么刚刚还那么轻巧,此时帕洛斯却觉得它变得沉重起来。 “我在赌场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聊他的事,送小姑娘出去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回来的时候,我带他去看了迪克的尸体。他笑得很难听,像一只噎死的老乌鸦。他没了腿,却还啪啪给我磕头。我想给他一双新腿,他拒绝了,把戒指留下之后,他就自尽了。我把他埋了,像他希望的那样,在他妻子旁边。” 帕洛斯紧紧抓住那只戒指,有种想把他拽下来的冲动。 “帕洛斯,这是他留给我的祝福,现在我把祝福送给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生比死要难太多了,无所止歇的累,无法逃避的苦。人们常常熬不住的时候就想找个靠山,可是你怎么找都会发现,有的山长满荆棘,有的山全是野兽。可我们既然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凭什么只配去看这些悲剧与绝望。” “帕洛斯,你要做自己的那座山,去欣赏流星,去追逐晚霞,因为你值得。”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梅塔背起了他大到显得滑稽的背包。他把之前拿走的灰色盒子还给了帕洛斯,小家伙怔怔地抱着盒子,回过神来,梅塔已不见了踪影。 “我喜欢花朵,因为它们虽然扎根黑暗,却能向阳而生。” 帕洛斯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洁白的百合花与一小袋金币。他再次向前跑了起来,抱着同样的一个盒子,只是这次里面不再空无一物。 第15章 厄流区 我的心情很糟糕。 飞船依旧在自动驾驶,我吃着买给从黑市赎出来的女孩剩下的蔓越莓曲奇,感到万分疲倦。闭上眼,满目都是男人脖颈流出的鲜红,浑浊的瞳,恬静的微笑。我知道自己处理得不够妥当,我把过分的情绪转嫁到无辜的孩子身上。总把话讲的这么冠冕堂皇,到头来,我还不过是个懦弱的家伙。 对不起,帕洛斯,我承担不起那枚戒指的重量,却用你来作挡箭牌。但那份期许是真真切切的,我希望着,希望他,还有所有像他一样的孩子能够获得幸福。 意识逐渐模糊。 “轰——”巨大的震动以及巨响成功唤醒了我,好像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已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奇怪了。我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该说是幸好提前买好了零件吗。我打开舱门,开始确定自己降落的地点。好巧不巧,自动驾驶把我带到一个有些狭小的停机坪。透着窗户,我向外探去。可能由于是深夜的缘故,这里昏暗,又安静。 我走出飞船,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停机坪,而是一间废弃的仓库。我的飞船正好砸穿了仓库的屋顶。我捂住了鼻子,挥动着手驱散四周飘扬的灰尘。要不就暂住这里吧,看起来没人的样子。 我在飞船里休息了一晚。 我不确定我是否真的休息了到了白天,除了飞船上的时钟,这里的一切都与之前无异。无论是微弱的灯光还是过于寂静的周围。我只能再次收拾行李,在此地一探究竟。 出仓库的通道只有一条,可能见度低极,路上有几只老鼠叽叽喳喳地从脚边跑过。前方是唯一光源。我伸脚出去,却踏入虚空,坠落下来。好在我反应极快的用藤蔓勾住了四周的凸起物,才不至于摔成肉酱。抬头看着上方遥远的入口,我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的飞船了。我遗憾的想,只能庆幸自己把大部分值钱物都带上了。 看来,只能想办法在这里定居下来了。 这里的环境,甚至比起黑市来都要差多了。到处都是垃圾,破碎的零件,混乱重叠的楼房,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液,还有奔跑着的老鼠。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一条类似街道的地方,环境没有变,但是人要多了起来。 这里住着的人都像百润星曾经的居民那样干瘪瘦弱,不同的是,他们面孔是灰色的。明明嘈杂却又死气沉沉,黑暗而狭窄的街道,河里,随处可见的垃圾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路过一个胡同,几个小孩在翻找着垃圾箱,有个孩子为了一块吃剩的苹果而欣喜不已。不知何处传来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吼骂声,却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就像一群麻木的机器人,不断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我讨厌这里。 已经有不少人觊觎着我身后的包,却因为我身上散发着的莫名气压而止步。周围的空气与时间仿佛凝固了起来,又化作粘稠的液体缓慢又恶心地流动着。拜托了,有没有人…… 突然间,眼前一抹亮色一闪而过。一个穿着绿色衣服,带着绿色帽子的小男孩从我面前快速跑过。他的身手很是敏捷,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我很快便知道了为什么,有两个扎着奇怪发型,敞开上衣露出纹身的混混在后面追赶着。 “小兔崽子,跑的还真快!” “你去那边包抄他,娘的,敢偷老子的东西!” 我偷偷跟了上去,这两个混混明显脑子不够用,被那孩子绕了两圈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我继续跟着那个孩子七绕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我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一堆药。 我端详了这个小巷,似乎是片住宅区。这里比外围略微安静一些,干脆住在这里算了,我想。 这里的房子很便宜,也很狭小。我租了仅剩的最大的一间屋子,准备重操旧业开一家诊所。 这里被称作厄流区,被遗弃之地。是混乱,是无序,暗无天日的每一天,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有时是腐烂的臭味,有时是黏腻的血腥味。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 我的诊所拥有这片小巷里为数不多的灯光。我不喜欢屋子里潮湿的霉臭味,便在小屋的四周种上几株薄荷,但由于缺少阳光的照射,尽靠我自己的元力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很少有人来我的诊所寻医,更多的是一群前来为家人买药的孩子。他们能支付的钱很少很少,因此我也从未给我的药材标过价格,每当有孩子怯生生的举起小手中零星几枚沾满泥污的铜币,我都会告诉他们,足够了。 那个绿衣服的孩子也来了,我知晓了他的名字,卡米尔。他和这里的其他孩子很不一样,带有一种天生的傲然之气。他身上的衣服很旧,而且打满了补丁,却永远干净整洁。其他的孩子在得知我并不在意钱财之后,带来的铜币一天比一天少。而他来的次数不多,却从未缩减过应付的价格,即便我从未定过价。于是我也偏心地,将给他装药的瓶子换的大了些。 我每日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在这看不清天空的地方,居然也会下雨。我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是一本关于密码的破解的书,某个孩子用它来交换我的药材。不知被谁扔进了垃圾桶,那孩子也不识字,就把他给了我。此后就经常有人用捡来的书籍和杂志作为报酬,以此获得我的药。我做了了个小书架,把它们都摆在门口。 “咚咚咚!” 我把书放在一旁,思索着会不会是前来躲雨的孩子。门开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门口,脸上是被雨水晕染开变得有些可怖的妆容,以及难以被忽视的,隆起的小腹。 “医生,我有钱,您能不能,帮我打掉这个孩子。” 她举起一只手,一条金项链盘在手上,雨水顺着垂下的链条滴落在我的地板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 第16章 母亲 我的诊所在这片街上已经小有名气了起来,有时,零零碎碎会有一些靓丽的女性寻到此处找我堕胎。我已经记不清当初是因何而答应那位女士的要求了,我只记得自己用毛巾包裹住那团血肉模糊的小小躯体,他的母亲连声向我道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我这样做是正确的吗?这些还没有产生意识就被抹除掉的小小生命,与那些生下来就被丢弃,即便有幸长大也只能与垃圾为伍,终日饥饿的孩子,亦或是成为父母发泄怨气的工具,受到非人虐待的孩子,谁又更加幸运呢? 我的房子后方有片不大的土坡,所有的孩子都被我埋在那里,每做一次手术,后山都会长出一朵新生的雏菊花。明明没有阳光,却显得生机勃勃。我更愿意相信这是种生命的延续,他们以更加简单,不会遭受苦难的方式活了下来。 诊所的灯亮的刺眼,不知什么时候,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厄流区待久了,作息也变得紊乱了。醒来以后,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才发现卡米尔静静地坐在门口,安静的阅读着我书架上摆放的书。 “嗯?卡米尔,什么时候来的。” 他抬头望了过来。 “刚刚,看您还在休息。” “你应该叫醒我的,啊,你认识字吗?” “母亲教过我。” “真好,如果不介意,这些书你可以随便借阅。如果看不懂也可以问我。” “谢谢您。” 或许我该去买些书充实那个小书架了?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卖书的地方。我在架子上寻找着卡米尔常买的药,却感受到一道视线在背后投来。 “是有什么事吗,卡米尔?” 我回头对上他湛蓝的眼,但他低下了头。 “您有空吗。” 他好像突然对地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仿佛刚刚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我把药品放在桌子上,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拿上了医疗包,再出来时,发现那孩子手足无措地盯着我。 “带路吧,你家。” 他的眼睛唰地明亮了起来,我不禁回忆起阿比索星的那片海,已经,过去多久了?自我苏醒以来,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了吗? “您的店……” “哦,差点忘了,得做些准备。” 我在屋外忙碌起来,在房子的四周撒上一些种子,卡米尔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观察着,我抬起手,一面爬山虎墙遮住了我的整个房子。长长的藤蔓像忠实的护卫遍布四周,我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在门上。看着卡米尔明显瞪大了的眼睛,微笑着对他说: “把手伸出来试试看。” 卡米尔伸出一只手,爬山虎的藤蔓抽了他一下,在我刻意的调整下,并不是很重。 “这是我的元力,能够操纵植物。” 卡米尔拉起他的白色围巾,遮住了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 “嗨,还不准备带路吗?” “抱歉,这边走。” 卡米尔走路时总是很警觉四周的动静,他甚至刻意避开有人在的地方。绕了一会,他才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屋前停步。 “吱呀——” 他打开了门。屋内正如卡米尔一样整洁干净,因而显得有些空旷。卡米尔此刻正在敲一个房间的门。 “母亲。” 似乎是得到了回应,他推开门。床上躺着一位美丽的女人,她是卡米尔的母亲。有着不同于卡米尔的紫罗兰般深邃的眼眸,此刻面容憔悴,清瘦又苍白,通身的气派却宛若皎月。 “夙婴疾病,不曾远迎先生,卡米尔受您照顾了。” “夫人不必多礼。” 只一眼,我能察觉出,她并不属于这里,优雅的仪态,脱俗的谈吐,无不体现出她受过的优质教育。就连她身体的问题,我蹙眉, “卡米尔,去给先生泡茶,不能失了礼数。” 她将卡米尔支走,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了, “夫人曾自废过元力?” 她不语,我却心下明了。 “夫人,元力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是自然觉醒的情况十分少见。您知道,一但元力觉醒,它就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而将其舍弃,您的身体也会……” “先生,我明白,可有的时候,我们都别无选择。” 她目光柔和地望着房间外的卡米尔, “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能活下去,这一切都值得。” “……您是位伟大的母亲。” 她听后,却有些痛苦地蹙眉,又摇了摇头。 “原是我对不起这孩子,他本不该承受这一切。我甚至没能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到的事,也没能做到答应他们的事……”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夫人,若是这样认为的话,既不尊重卡米尔,也不尊重您自己。” “我见过许多母亲,很多人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将孩子生下并好好抚养。” “可我见到卡米尔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一样,他十分优秀,我想,这是因为他有一位爱他的母亲。” “这孩子是上天赐予您的珍宝,您予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妄自菲薄,卡米尔的母亲闻言,似乎振作了一些, “谢谢您的鼓励,只是,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拉住她纤细的手,似乎是感受到了四周元力的波动,她有些惊讶, “先生,您——” “卡米尔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今后定能有所成就,他也一定希望您能见证这一切。” “我是名医生,救助病人是我的天性,既然令郎将您交付于我,我定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圣迹发动了,淡淡的光芒笼罩着卡米尔的母亲,她渐渐阖上了双眼,睡了过去,我也松开了她的手。 “打搅你们了。” 我轻声说道,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我推开门,只见卡米尔端着茶杯静静站在屋外。 “谢谢您。” 我仿佛没有听见般缓缓朝屋外走去。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靠着本能向自己的房子走去。直至再次陷入深渊…… ———————— 冰蓝色头发的女孩静静地坐在祭坛上,台下一群白袍人齐齐吟诵祷词,少女双手合十,一块块纯净的冰晶从她手中升起,形成缥缈梦幻的图案。 “伟大的裁决神使,您虔诚的使族在此为您献上祈祷。” 一只明黄色的蝴蝶缓缓落在女孩的指尖。她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发出轻灵地呓吟, “纷扰固溺志之场,枯寂亦槁心之地。圣山的子民们,光阴不可轻,心志须沉静,诚者自诚,既得千秋万岁。”* “遵从神使大人神谕!” 众白袍民众纷纷跪拜,女孩指尖的蝴蝶化作一片雪花,她落寞的望着掌心已融化的水珠。 *注:瞎编的╭?(  ̄ ▽ ̄)╭? 第17章 泡沫 卡米尔今日送了一条苍蓝色的围巾过来,是他的母亲亲手织的,同他脖子上那条白色的一样。据他而言,夫人近日来气色好了许多。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卡米尔?” “……塞伦娜。” “真好听啊,手艺也这么好,这料子可不便宜吧。” 我抚摸着柔软的布料,戴上围巾,仿佛能看到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制着,如果我有母亲的话,她会不会也这般温柔美好? 也许是种在门口的藤蔓起了作用,最近我的生意可谓惨淡。罢了,我也乐的清闲,还能指点指点卡米尔的算数。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浇水,一个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走近了过来。 “医生,您这里,卖毒药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略带沙哑。 “能告诉我理由吗?女士。您知道,我要确保我的东西不被用在伤天害理的事情上。” 眼前的女人缓缓摘下身上的衣服,她的脸上满是淤青与伤口,纱布没能遮住眼角的肿块,就连双手也缠满了绷带。 “求您,我想救我自己。” 我给了她一包白色粉末,面前的女人颤抖着如朝圣般将其捧在手心,双眼变得空洞。 “我终于,终于能摆脱他了,哈哈哈……” 女人把它塞进了衣兜,拉上兜帽,转身离去。她不知道的是,我给她的不过是一包蒙汗药,而我此刻也悄然跟在她的身后。 我随行着来到了另一条小巷,女人的家在一所喧嚷的酒馆旁。她极速前行着,右手紧紧捂住内兜的药。在她拉开那间腐朽了大半的木门时,一个女孩唯唯诺诺的从门后探出脑袋: “妈妈,我饿……” “啪!” 女人一巴掌扇在女孩的脸上,把她掀翻在地,可怜的孩子,右脸颊迅速肿起来,与她因营养不良而干瘪的另一片脸在一起显得如此滑稽。她趴在地上小声啜泣着,女人拎起她的衣领向旁一扔,低声咒骂: “没用的赔钱货!还不快给我滚进去,再不快点,他就回来了。” 骂完,女人哒哒地进了门,独留女孩一人在门口蜷缩着呜咽。没过多久,一个男人也醉醺醺地回来了。女孩对父亲的恐惧不比母亲小,她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身体缩成一团,紧贴墙壁。男人没有注意到她,也大步回了家。 女孩被父母丢在了门外,即使门没有关,她也没有进去的勇气。她想站起来,可过度的饥饿与先前的哭泣使她一阵眩晕,又向下跌去。眼疾手快地,我扶住了她。 女孩突然瞪大眼睛打量起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我往她嘴里塞了一片有些蔫吧的面包,她两眼一亮地咀嚼起来,脸上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下这一口面包。 “哗擦!” 屋内传来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女孩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起来。我轻轻搂住她,朝着半虚掩着的门内望去。蒙汗药似乎是生了效,此刻男人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女人呆呆地注视着他,她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之后立刻狰狞了起来。 我看见她从厨房的壁挂上拿下一把刀,刀尖闪着凌厉的寒光,反射到她混沌的瞳孔中。然而握着刀柄的手却不断在颤栗着,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思考些什么,只是死死盯着男人的睡颜。片刻,她举起了刀。 “妈妈——” 女孩凄凌地尖叫着冲向她的母亲。见她此举,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可怖起来,她怒斥着让女孩滚出去,女孩却不管不顾,哭喊着希望母亲可以停手。母女的争执弄醒了熟睡中的男人。他此刻还处于四肢无力的状态,但在他看清女人手上的刀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怒火中烧,他一把扯过离他最近的女儿的头发,女孩痛的放声哭喊,女人见状一刀扎穿了他的喉管,男人怒目圆睁地转向欺身而上的妻子,左手抄起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在她的脑袋上,鲜血顺着脑袋滴落在男人的脸上。接着他松开抓住女儿的手,再死死掐住妻子的脖子。 女人的脸已经成了绛紫色,男人力气之大似乎就要捏碎她的脖颈。女人拔出刀,刺目的红色喷涌而出,将两人的脸都染上地狱的颜色。女孩被吓得失了声, “快……走……快……” 她的母亲最后这样对她说,我此刻也才如梦初醒,上前抱起僵硬的女孩。女人从丈夫身上摔落下去,他们就这样定格在了地板上,好似一对即将拥吻的情侣。 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吹起了肥皂水,一颗圆润的肥皂泡从窗户缓缓飞来进来,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光,却没等到接近这里便轰然炸裂开了。 第18章 微光 我把女孩带了回来。不管怎么想,此事都有我的一份责任。这孩子现在也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任由我的摆布,我给她喂了一些安神的药,便让她睡下了。 我不知该如何处理她父母的尸体,他们仿佛生来便是一体,无法分开。我取走了屋子里为数不多的衣物用品,然后点燃了房子。 深夜时分,小小的房子安静的燃烧着,我尽可能用藤蔓将其围起,防止火势蔓延。一个晚上,这里便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断垣残壁。我找到了化为灰烬的两人,希望这已经没有了顶的房子不会再困住任何向往自由的灵魂。 后山新长出了两株雏菊。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终日昏暗的厄流区上层厚重的乌云似乎透露出丝丝微光。 回到房间时,女孩已经醒了。她本就对周围陌生的环境而感到惴惴不安,见我进来,更是直接躲到了橱柜后。 “孩子,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生活了。” 我站在门口,尽量温柔地向她招呼道。我本以为经历那件事之后,这孩子会直接精神失常,然而她目前还好奇地四处打量,这并不正常,难道……我心中有了预想。 女孩似乎感受到我并无恶意,她终于敢从橱柜后走出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有些扭捏,还有一丝丝失落,见状,我悄悄靠近了她。 “先生,我卖了多少钱呢?” 她低着头,观察自己的脚趾。人的大脑在经历强烈的刺激之后,为了保护自己,会选择性地遗忘一些记忆,继而编造出一个更为“合理”解释。陌生的环境,失去踪迹的双亲,女孩理解为自己被父母卖给了我。 “如果用我换来的钱太少,妈妈就会被爸爸欺负,先生,我会很有用的!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您能不能,能不能,唔……” 她越说越激动,逐渐哽咽起来,似乎是害怕因此招来我的厌恶,她又极力强忍着泪水。我蹲了下去,环住她小小的身躯,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孩子,忘了过去吧,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你叫什么名字?” 我拭去女孩眼角的泪珠。 “潘多拉……呜” 她吸了吸鼻子,我又递给她一张纸, “听好了,潘多拉,人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无价之宝,你也一样。潘多拉这个名字是母亲对你的祝福,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pandora)。” 她睁开荆紫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望着我。女孩的肚子没有给她仔细思索我所言的时间,发出抗议的呐喊。我揉了揉她乱蓬蓬的桃紫色长发: “现在,好孩子该吃饭了,不过吃白饭是不可能的,稍后,我会派给你今日的工作。” 「卡米尔」———————————— 卡米尔迷惑地和面前的女孩大眼瞪小眼,梅塔先生什么时候雇了个门童?那女孩看见自己进门,停下了手中挑拣花瓣的事,有些惊慌地看了这边,又紧张地冲着屋内大叫: “先,先生,有客人!” “嗯?” 梅塔先生出来了,他看起来昨晚没有睡好,眼前有很重的黑眼圈。看来今日的任务要加一项,寻找助眠的方法。卡米尔将购买药材的钱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 “啊啊,是卡米尔啊,放在那我来就好,潘多拉,过来收拾一下。” “好的,先生!” 卡米尔看着女孩踮起脚把装钱的纸盒从柜子上拿了下来,然后开始数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硬币。 她数错了。 梅塔将塞伦娜需要的药瓶拿了过来,卡米尔并没有开口,但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又看了看潘多拉。 “这孩子叫潘多拉,我现在在收养她,” 接受到讯号的梅塔回答了卡米尔,一旁的潘多拉还在为自己数错了的钱抓耳挠腮,听到先生这边叫了自己的名字,赶忙应了一声。 “丫头,这位卡米尔先生是我们的主顾,仔细一点,不然我可能就炒了你。” “呜哇?!对,对不起,我会打起精神来的!卡米尔先生,您的找零。” 卡米尔拉起了他的围巾,梅塔狠狠敲了敲潘多拉的脑袋, “卡米尔给的钱从来都是正正好,哪儿来的找零?你今天给我把昨天布置的算数题再做一次,不然不许吃晚饭。” “对不起——” 梅塔先生嘴上说着严厉的话,脸却是笑着的。卡米尔尊敬着这位总是帮助自己的人,会想尽办法去报答他。听说霍恩港口最近新进了一批牛奶,他准备去那里看看。 「潘多拉」———————————— 像是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明明曾是一片黑暗,却突然如玻璃板般龟裂崩塌,射入道道曙光。 “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那个人这样告诉自己。他教会自己识字,教会自己算数(其实并没有),教会自己,如何作为一个人活着。潘多拉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虽然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的每一天都很快乐,除了算数题。 梅塔先生突然叫自己去后山浇花,潘多拉提着水壶过去了。后山有梅塔先生种的一片雏菊花田,他真的很厉害,书上都说,花朵需要阳光才能绽放,但是在这个终年昏暗的地方,只有梅塔先生的诊所能闻到鲜花的芬芳。有两朵纠缠着的雏菊吸引了潘多拉的注意, “这样可长不好哦!”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它们分了开来。潘多拉开始为花田浇水,被滋润过得花儿更加郁郁葱葱。卡米尔先生今天又来了,潘多拉如临大敌地盯着他手里的包裹,却在打开后发现是一瓶牛奶后疑惑的去找了梅塔。 “呵,这孩子真的是。”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呢,潘多拉一如既往地搞不懂梅塔为什么总是笑着抱怨。 “姑娘,想不想长高?” 卡米尔前后带了不少次牛奶,最后都进了潘多拉的肚子。不知梅塔先生和他说了什么,之后就再也没带过了。就潘多拉而言,她并不是很喜欢牛奶的味道,也并不是很喜欢卡米尔。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总是冷着脸,还不爱说话。梅塔先生也经常待在他的手术室,潘多拉渴望有一个能陪自己说话的人。 这天,潘多拉准备去往后山浇花,前面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有人在笑吗?潘多拉发现梅塔种的藤蔓正在疯狂抽打一个小孩,那个孩子却发出“桀桀”的奇怪笑声。潘多拉跑了过去,想要解救他,却在走近以后,对上了一双阴森的银紫色的瞳孔。 “啊——” 「梅塔」————————————— 最近,小丫头的饭量突然变大了很多,还总爱往后山跑。这很反常,于是早上我准备了两片面包。她吃了一片,又拿走另一片说待会再吃。所以当我在后山看见潘多拉和一个脸上沾着面包屑的男孩在一起浇花时我是有些震惊的。 “我竟不知道,你在后山养了个花仙子。” 我抱臂,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潘多拉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那个男孩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痛……想要……更多” 猝不及防地,那孩子突然扑了过来。但是却被潘多拉扯了回去,她死死拽着男孩的手,还不忘向我卖惨: “先生!他不是坏人,只是个喜欢被藤蔓抽的怪小孩,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那孩子身上有很多伤口,而且大部分是自己造成的,嗜痛症吗?我叹了口气, “进来。” 潘多拉有些欣喜地牵着他的手跟在我屁股后面。 “先生,您同意收养他了?” “有什么区别?他这几天饭吃的不是我的?” “哎嘿嘿。” “……潘多拉,你捡到,你自己负责照顾。” “嗯?啊,好,是!” 男孩没有名字,我给他取名艾萨克,他自己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潘多拉很喜欢,整天艾克艾克叫个不停。平心而论,这孩子的头脑更加灵光一些,至少在算数方面比潘多拉优秀的多。说是让潘多拉照顾他,最后其实是艾萨克照顾潘多拉更多点。 两个孩子关系很好,艾萨克还是会经常自残,但在潘多拉和他吵了一架之后也收敛了许多。此刻,两人正在院子里并排吹着肥皂泡泡。透过缤纷的泡泡,灰暗的厄流区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潘多拉,你以为把算数作业丢给艾萨克写我会看不出来吗?” “把我的手术刀还回来,艾萨克。” 卡米尔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紧挨着睡着的孩子。他好像挑了一下眉毛,是我的错觉吗? 家里多了两个孩子,便是多了一份生气。看着他们好似平常人家的孩子,一起学习,一同嬉戏。厄流区的永夜,没有朝阳夺目,也没有繁星闪烁,可总归是有点点微光,离得近了,心也亮堂堂的。 兜兜转转,我竟也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的时间。 第19章 火种 卡米尔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起初,我以为只是塞伦娜夫人的病情又恶化了,为了补贴家用,她这一年来总是不遑暇食。终是拖垮了本就抱恙的身子。尽管卡米尔什么都不说,我却能从他的神情中感受到对母亲每况愈下的憔悴。 我想再去看看她,却被卡米尔拒绝了。 “您没有义务这么做。” 是了,他们并不需要我的怜悯。卡米尔母子之于厄流区最格格不入之处莫过于他们身上闪闪发光的,名为自尊的德性。不屈服淫威,不祈嗟来之食。然而,人,本就该如此,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已经变得不像人了。贫穷,混乱,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就已经拼尽全力。他们没有选择,我掖了掖被潘多拉踢翻的被角,望着两个孩子熟睡的面容,我希望他们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这天,我正在屋内研读一本新得到的有关碳基生物与硅基的适配性的书。 “先——生——” 屋外传来潘多拉的声音。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又闯什么祸了?” 我走出门,艾萨克抱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枯枝落叶扔在地上,潘多拉则捧着两根细细长长的红薯,炫耀似地在我的眼前晃荡, “看,烤地瓜!我和艾克两个人去码头搬货,那边的大叔送给我们的。” “其实他本来许诺的是给我们发工资。” 艾萨克面无表情地补充着。 “有什么关系!反正地瓜也一样,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呢!” 潘多拉将两个红薯塞进草堆,擦亮了火柴扔了上去,那小小的,摇晃着的火苗,霎那间窜成了巨大的火堆,照的我们三个人的脸变得红彤彤的。 “咳咳咳,咳咳,为什么有这么多烟!” 两个孩子被烟熏得灰头土脸,艾萨克还试图去触碰那堆闪着火星的灰堆,被潘多拉一巴掌拍了回去。 “谁叫你们用明火来烧。” 我艰难的从那堆灰里找出两坨焦黑的长条物,剥开外皮,露出金黄的馅。黄灿灿的地瓜,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我用纸巾包好,一个递给了一旁垂涎三尺的潘多拉,另一个给了艾萨克。 “慢点,烫。” “啊啊唔呜,好甜!” “……糊了。” 我看着他们俩嬉笑打闹着,熄灭的火堆弥漫着淡淡的烟气。我拍了拍潘多拉的脑袋, “我出去办点事,你们慢慢玩。” “甚摸事啊,哎哎,先生你还没吃呢!” “全给你们了。” 「卡米尔」———————————— “妈妈,爸爸去哪了?”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爸爸他,是个救了很多人的大英雄。” “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我们啊。” “……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他会一直陪着我们。”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星星,星星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卡米尔……对不起……” 卡米尔不喜欢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不喜欢看到她美丽的眼睛因泪水而变得干涩红肿,他再也没有问过关于父亲的事。母亲很少提自己的过去,卡米尔一直都明白,母亲并不属于这里。她优雅,温柔,坚强,她懂得那么多,她不该被埋没在这混沌无序之处,不该为了自己而沾染不治的绝症,直到被黑暗吞噬。 卡米尔隐约能感觉到,母亲一直极力隐瞒的过去,以及她不得不沦落于此的缘由,都与自己都关。如果自己消失了,母亲会不会过得更好?那年他四岁,独自一人躲在垃圾场里,这里又黑,又臭,小小的男孩几乎窒息。他只能尽力减少呼吸的次数,再坚持一下,也许爸爸看见母亲身边没有了我,就会骑着星星来接她了。 “啪嗒,啪嗒。” 身后腐朽的水管不断滴落肮脏腥臭的液体,他的意志也随着阵阵滴答声消散,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卡米尔!卡米尔!你去哪了!卡米尔!” 他忽然就清醒过来了。然后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塞伦娜听见了他的声音,终于发现蜷缩于此的男孩,她颤抖的抱住他。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卡米尔的脸上, “他又把母亲弄哭了。” 这是卡米尔昏迷前仅剩的想法。 厄流区,无论哪里都是一样地杂乱无章,唯有母亲身边是唯一的净土。既然如此,那么就又他来守护母亲吧。卡米尔贪婪的吸收着母亲教给他的知识,还不够,他去阴沟里捡起别人丢下的书籍,去码头给商贩搬货,人家嫌弃他年龄小,不愿意接纳他,他又去学会修理机械的方法,成为修理工,却又被狡诈的大人骗走了大部分报酬。他只能不断努力赚钱,换取给母亲治病的药材,这便是他存在于此的意义。 “卡米尔是上天赐予您的珍宝。” 那个人这样说到。 卡米尔注意到,母亲经他治疗以后精神了很多,她突然开始告诉自己很多关于她美丽的故乡,雷王星,以及她与兄长们珍贵的童年回忆。卡米尔很喜欢母亲此刻恬静的微笑。可转瞬间,母亲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幽远: “卡米尔,我犯了错,所以连累你一起,受了惩罚。” 她轻柔的环抱着自己的孩子, “你不止叫卡米尔,你还有另一个名字,雷鸣。雷王星的皇族,会被冠以雷氏之名。妈妈叫雷曦,你是雷鸣,记住了吗,你叫雷鸣。” “我一直都错了,我不该剥夺你的知情权,你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我以为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会活的更好。我还真是,被愚蠢冲昏了脑袋,如果不掌握主动权,麻烦就会主动来找你,我们雷王星的人,从不只一昧地妥协。从今往后,一切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告诉你,原谅一个母亲任性吧,那孩子说的对,你终将取得属于自己的胜利。” 卡米尔发现,自己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不,应该说,他感受到自己真正地活着,在呼吸,心脏在跳动。母亲说,他要为自己做打算。于是卡米尔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报答梅塔先生。 梅塔先生收留一个女孩,卡米尔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毕竟梅塔先生是一位善良的人。卡米尔弄了不少牛奶,希望能助于梅塔的睡眠质量,可是最后全被他灌进了女孩肚子,最后还委婉地表示自己不需要再为他因无关紧要的事而奔波,不知为什么,卡米尔感到一丝恼怒。 后来,梅塔又收留了一个男孩。他常常就只是坐在那里,看两人如何嬉戏。最后露出温柔的笑容,有的时候,卡米尔会稍稍嫉妒一下那两个人。 卡米尔没有想到,母亲偷偷瞒着他工作,还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现在变得操劳过度。梅塔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还提出免费看病。卡米尔积攒很久的压力在此刻爆发,他不喜欢被怜悯,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很弱小。于是,卡米尔开始躲着梅塔。 今天这瓶药是最后的分量了,明天必须要去收购新的了,那就意味着,卡米尔不得不再去面对梅塔。卡米尔走出屋子,却被小小地惊了一激灵,熟悉的面孔站着门口,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大忙人小少爷,今晚能否赏个脸,陪我这个卑微的医生一起看星星?” 厄流区是无法看见星空的,明明很早就清楚地认识这一点。 “好。” 卡米尔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期待”的感情。 第20章 烟花 我和卡米尔约好了晚上八点来我家后山,虽被我叫作后山,其实不过是一片空旷的略有起伏的土坡,盛开着一片小小的雏菊花田。 “先生先生!我们待会要玩什么啊!” 潘多拉围在我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我摆弄着的东西,艾萨克拿着火柴,蹲坐在一旁。 “这是烟花,很好看的哦。” 话音刚落,卡米尔就到了,他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望着我放在地上的烟花。 “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我给他们每人拿了一根仙女棒,火柴点燃了尖端, “嗤——” 银白色的火星喷射出来,随着人的挥舞变成长长的游龙。 “呀哈哈哈!好闪,好漂亮!” “别把烟花对着别人甩,潘多拉。” “塞进衣服里的话,我也会这般燃烧殆尽吗。” “艾萨克,不要动歪脑筋。” 这两个孩子,真让人头疼。 卡米尔没有挥舞手中的烟花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手中绽放的火花,湛蓝的双眼被映的明光烁亮。然而,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随着手中的璀璨逐渐暗淡直至熄灭,他的表情也染上落寞。这份绚丽,太过短暂。 “哎,这么快就烧完了?我还没玩够呢。” “结束了,如同生命一般短暂。” “孩子们!” 我拍了拍手,掌声把他们的注意集中到我这里。 “接下来是这个。” 我举起一个圆锥形的喷花,放在中心,点燃了连接着的绳子,霎时间,金砂射出,光芒骤起,漫天飞舞的星光,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流星如瀑。金龙蹁跹。 “烟火能在9秒内释放出超过180亿的火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的多,每一团烟花的绽放都是一个宇宙的诞生。” 我点燃了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烟花。引信燃到尽头,烟花起,或如箭般割裂天宇,或如流星触碰星辰的涟漪,亦或如鱼儿畅游星海,最后如莲般悄然绽放。花瓣如雨般落下,坠入凡尘。那一夜,厄流区的上空绽放出火树银花,永夜,被照亮了。 自始至终,卡米尔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仰头望着那缤纷绚烂的烟花,头顶的帽子遮掩住了他的脸,灿烂盛大的烟火明亮耀眼,衬得他如此渺小,脆弱而孤独。烟花放完了,我把两个孩子哄去睡觉了。归来时,卡米尔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 “还不回去?塞伦娜女士要找我算账了。” 少年抬起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我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一阵晚风吹来,凉嗖嗖地,他打了个寒颤,微微靠在了我的臂膀。 “你现在像个孩子了,卡米尔。任性是小孩的特权。” “我想去雷王星。” “嗯?突然间,任性过头了啊。” “我想去雷王星,带母亲回家,至少,叫他们来看看她。” “听起来好像不错啊,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 卡米尔又把脸埋在了围巾里,小小的少年还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听见他苦涩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 “我也想看看啊,庄重巍峨的雷王城,顺带照顾一下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 “……” “是你的话,不可能没有计划就决定出发。” “明早十点,会有一辆通往雷王星的货船经过。” 清冷的声线带有一丝哽咽,他站起身来。 “去看看真正的星空吧,卡米尔。” 我仍坐在原地,风吹起我的发丝,脸被挠得有些发痒。 “若你决定灿烂,山无遮,海无拦。” 我期待着,能够观望他的第一次远航。 第21章 雷王星 “凭什么你只带卡米尔出去,我们也想离开这,对不对艾克!” “我又不是出去玩的,是帮卡米尔办事的。” “可是我也想出去看看。” “也不是不行,船票你出,一切好说。” “哼!” 潘多拉回房间生起了闷气,我摸了摸艾萨克的脑袋,问道: “想要什么礼物?我回来要是顺路就买点,不要太贵嗷。” “回形针!” 真是奇怪的要求,我虽然不太理解这孩子的喜好,不过还是应下了。我瞧了瞧里屋,那个女孩依旧没有要出门的迹象。艾萨克也随着我的目光一同瞄向房间,然后回答我, “潘多拉想要好看地发卡。” 他真懂事! “那就麻烦你们俩看家啦!看好潘多拉,她脑袋不如你灵光,别让什么坏蛋欺负了去。” “好。” “你说谁蠢啊!” 女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我落荒而逃。 港口,和卡米尔汇合后,他指了指前方,那艘货船正在卸货,几个看守站在船门口。卡米尔把他从回收站找到并改造过得电风扇开到最大档,又正对着那些看守的脑袋,一阵不小的风卷了起来,我趁机撒去一捧沙。 “哪儿来的风!我的眼睛!” “娘的,倒了老子血霉,运货的,快点!” “纸呢?给点纸啊蠢货!” 我们俩趁乱溜进了货船,躲在自备的一个空的大纸箱里。可还没完,船长怀疑有人趁乱混入,下令搜查货物,可恶,难道要栽在这里了吗,我握紧拳头,将卡米尔护在身后,如若有人打开纸箱就只能拼了,可是预想中的搜查没有到来。 “狗娘养的小贱人,敢拿泥巴砸你大爷我!” “不过一群永远逃不出厄流区的蛆虫罢了,已经到时间了,赶紧走了。” 不久,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船,启航了。我与卡米尔蜷卧在一起,四周静悄悄的,我们相继无言,我知道是那两个孩子帮了我们, “谢谢。” “这句话,等我们回去,你自己亲口跟他们说。” 他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了一张照片。我凑上去看了看,上面有四个人,年轻的塞伦娜女士身披洁白的婚纱,她正挽着一位群青色短发,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双眸澄澈如海洋的英俊男人。他应该是卡米尔的父亲。塞伦娜女士的身后还站着与她神似的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士,这应该是她的两位兄长。其中一位,便是现任雷皇吗,我细细端详着。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眼睛,但是神态更像塞伦娜女士一些,卡米尔。” “嗯,母亲说这张照片送给我了,她已经不需要了。” 卡米尔紧紧攥着手中的照片,又摩挲着正中心笑魇如花的两人。他看的正入迷,我突然想起塞伦娜夫人交代过的话。突然,又是一阵巨响,我拍了拍那孩子的肩, “我们要到了。” 我低声耳语。卡米尔这才收起了照片,他的口袋比较浅,照片露出了一块白色的小角。我使用一些极端物理手段暂时让一名搬运工陷入安详的睡眠当中,一边小声道歉,一边换上了他的衣服,把藏在箱子里的卡米尔抬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许久未见的,温暖的阳光。 “前面的,发什么楞啊,别挡路!” “哦哦,抱歉。” 我拉低帽檐,没想到一下就到了雷皇城外沿。进入主城区需要身份证明,好在那名搬运工的衣服口袋里就有。 “东西堆在那,别磨蹭!” 皇城门口,有个守卫趾高气扬地指挥着我们这群搬运工。我悄悄把手中的箱子抱进一个隐秘的角落,敲了三下,打开箱子,卡米尔探出了脑袋。雷皇城可不是什么好混进去的地方,哨口多,每个哨口不仅有守卫,还有三波卫兵交替巡视,每次间隔不超过15分钟。再更深一点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好像有点麻烦呢,卡米尔。” “……” 他在估算从大门到御前王座的距离,然后松开了一直紧拽着我的大衣的手,我却把它捉了回去。 “先等一等,让他们搬运工把东西搬完,离开之后再行动。” 这孩子好像有些不情愿,他皱了下眉,但还是同意了我的想法。过了一会,我听见那辆货船的发动机再次响起。 “准备好了?” “嗯。” “砰——” 一个不轻不重的响声,但是却瞬间吸引了大部分士兵的注意,我动用元力,催生出大把藤蔓自地底向上缠绕住他们的腿。 “有敌袭!” 仅凭我一个人当然无法真的对他们怎么样,王城门口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几乎所有兵力都聚集到了我这里,我趁机在空中挥洒一把胡椒粉,一部分士兵的视线被剥夺,卡米尔也成功溜了进去。我与他们僵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寡不敌众,松开了藤蔓,在心里饱含着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们的歉意,我放弃了抵抗,被抓住了。 「卡米尔」———————————— “进来了!” 趁着梅塔吸引了士兵们的视线,卡米尔成功走进雷皇城主道。他不停的奔跑,奔跑,梅塔会出事吗,他不敢去想,主道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没有士兵。卡米尔尽力减少脚步发出的声音。四周静的可怕,卡米尔一直跑到尽头,然而,面前只有一扇关上的门。 门,缓缓的开了。 空荡荡的大厅回荡着沉重有力的响声,正前方一尊高高在上的王座,男人——雷皇就坐在那里,俯视着面前小小的男孩。卡米尔走上前去,他没有抬头,也无法抬头。上方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双与母亲相似却毫无温度的眼将卡米尔紧紧束缚在了原地,周围好似连时间都被冻结,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颤抖。 “父皇,您找我们……”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接着,三个人影走进主殿,声音在看见了卡米尔之后戛然而止,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报告!雷皇陛下,入侵者的同伙已被捕获。” 卡米尔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士兵将一人狠狠摔在了殿前,是梅塔,他嘴角渗着鲜血,浑身狼狈,看起来伤的不轻。卡米尔的瞳孔迅速缩小,微微颤抖,可他却连将梅塔扶起都做不到。 “咳……雷皇陛下……” 梅塔挣扎着爬了起来,四周的士兵见状正手握武器准备上前,却被雷皇挥手遣散。卡米尔终于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被梅塔揽在身后。身前的男人欠身,做了个算得上是标准的觐见礼。 “雷皇陛下,草民惶恐,携小殿下前来,望其叶落归根。” 卡米尔握紧双手,有些期待地抬头望着王座上庄重肃穆的男人。一旁的三个孩子,年纪较大的少年与少女都面色凝重,唯有年纪最小的那个男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卡米尔。 “你……” 雷皇凝视着卡米尔,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他皱着眉头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 “雷王星,没有叫雷鸣的皇族,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毫无波澜却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将卡米尔浑身泼了个透。曾经存在与母亲话语中的美好幻想,被一颗铅锤砸中,破碎的干干净净。他的眼睛逐渐失去了聚集,近乎瘫倒下去,梅塔捏住了他的肩膀,手心的温度让卡米尔找回了一丝神智。 “雷鸣?他是我们的弟弟!” 高堂之上,男孩的声音似划破坚冰的暖阳,他有些关切地望着卡米尔,下一秒却被自己的姐姐斩断。 “不,不被认可的存在,没有资格冠以皇族的称号。” 少女站在了她父亲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 “可是!” “布伦达,别忘了雷王星的规则。” 这一句,是警告。被唤作布伦达的男孩张开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能无力地合上。只是还能看见他在身下悄悄握紧的双拳。 “退下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雷皇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却转了过去,凝视着王座,声音透着疲惫。卡米尔一个踉跄,但是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然后跑了出去。 他的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直到跑到了门口。不知何时,站岗的士兵都不见了,王城门口仅剩下他一人,卡米尔终于支撑不住,跪坐了下来。他想到了病床上的母亲,曾黯然地诉说着对家乡的眷恋。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照片也不翼而飞,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可笑。这时,身后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雷鸣!你没事吧。” 他倏地站起身来,不想被皇族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他正极力控住自己酸涩的眼角, “我叫卡米尔,三皇子殿下。雷王星,没有雷鸣。” 第21章 「雷王星番外-雷蛰」 收到父王的命令后,还在学堂的三兄妹立刻动身前往主殿。雷伊一如既往地一马当先,雷蛰跟在她后面,却是第一个发现殿前垂头的男孩。一旁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在称其小殿下时,雷蛰就已经知晓了男孩的身份。 雷蛰自始至终没有发表一句话,因为他的思绪早已随着男孩碧波般的眼睛回到了还在骑士团的日子。朗赛尔姑父一直是雷蛰崇拜的偶像。九岁都未能觉醒元力的雷蛰,连小自己两岁的妹妹都无法战胜。 “元力并不是一个人实力的全部。” 他会笑着拍着自己的肩,展示自己精湛的剑术。即使没有使用任何元力,也很难近得了姑父的身。 “这就是爷儿们的战斗技巧,小博西达,好好学。” 有时,雷蛰的训练结束,他也会凑在一旁, “哎哎哎,你师父什么时候给你放个假,雷蛰,姑父带你去看大海。” “去去去,姑娘还没娶到手呢,就想当我家徒弟的姑父,没羞没臊。” 师父给了朗赛尔姑父一记爆栗,又转过身来督促自己, “休息时间结束了,雷蛰,现在,立刻回到你的训练场。” 去看大海的诺言,最终也未能兑现。七年前,朗赛尔应征加入战争,战争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回来。参战的圣殿骑士十不余一。剩下的骑士,全都染上名为诅咒的疾病。这不过是噩梦的开始,创世神不再给予回应,七神使各自心怀鬼胎,创世神眷族都先后惨遭毒手,雷王星也未能幸免于难。 “师徒一场,总不能真看着你去送死吧。” 这是雷蛰最后一次见到师父,记忆定格在醉倒前,师父沉重的叹息声。他终于回到雷王星了,迎接他的却是坐在王位上的父亲,与大伯冰冷的,躺在棺木中的尸体。布伦达,他的弟弟雷狮,扑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 \\\"圣殿骑士团,不仁不义,有辱盛名,现雷王星正式与其断交。大皇长女雷曦,漠视规则,有辱身份,现将其除名,废其元力,予以放逐之刑,即刻实施。” “父亲!” 雷蛰惊愕失色地望着高处的父亲。 “大皇子雷蛰,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三皇子雷狮,恭谦表志,仁孝居心,着立为储君。” “雷王星,在力量神使的领导下,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退下,雷蛰。” 雷蛰之后想了很久很久,渐渐地,他理解了师父,也理解了父亲,但他唯独原谅不了自己。万幸的是,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脸上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刀尖,就让这道疤痕,来葬送他的过去吧。伤疤,是骑士的功勋,而他,是皇子。雷蛰带上了面具。 那孩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身边那个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地向父亲行礼。 雷狮果然追了出去,引得雷伊有些愤怒地喝止。 “父王,由我把雷狮带回来吧。” 雷蛰抬眼,对上梅塔鲜艳的赤瞳, “顺便,送送我们的客人。” “去吧。” 雷皇阖上了眼睛。长廊上,雷蛰与梅塔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前方的雷蛰突然停下了脚步, “先生并不像是贪图财富与名声之人,明知是这个结果,为何还要带那孩子过来。” “哎?” 身后之人歪了歪脑袋。 “大皇子殿下不也在明知故问嘛?” “……” “我只是觉得,相互思念着的亲人当然有相见的权利。对了,塞伦娜夫人的织功非常优秀,可惜我忘了把那条围巾带来给你们看看。” 这家伙开始絮絮叨叨的谈论卡米尔母子的日常,他们的步伐也逐渐减缓,雷蛰突然觉得,王城的长廊建的有些短了,转眼间,就抵达了门口。梅塔不再继续向前。 “雷蛰殿下。” 雷蛰有些惊奇地转过头来,他似乎并没有告知此人自己的名字,虽然皇族的名讳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至于人尽皆知。 “私闯皇城,本就是罪过,但陛下宽厚待人,在下无以为报,以此薄礼为谢。” 他突然变出一束花,是明媚如童话的蓝色矢车菊,或许海也是这个颜色,雷蛰有些不太确定,但他接下了。小小的花朵十分柔软,一片湛蓝中,一朵紫色的小花显得格格不入。雷蛰拨开那朵,却发现下面缠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花儿却由于他幅度过大的动作而跌落在地,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雷蛰迅速收好手中的照片,有些遗憾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花儿的余香。 “啪哒。” 雷狮紧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甚至没留给自家大哥一个眼神。 “还知道回来?” “哼。” 他胸前兀然别着一株金凤花,如同振翅高飞的凤凰,和这小子一样,奔放,张扬。雷蛰不再去管雷狮,他现在要去找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也许需要查一查。 第21章 「雷王星番外-雷伊」 母亲体弱且早逝,雷伊自小便与姑母更为亲近。 “格莱达” 这是姑母为她起的乳名。她生来就是被雷王星所有人宠在心尖上的小公主。可雷伊并不像寻常女孩,不爱胭脂水粉,偏爱刀枪剑戟。 雷王星人世世代代骁勇善战,家中长辈实力强劲,兄长也严于律己,好强的雷伊不愿被落下,她不过五岁,就想要搬弄那些沉重的兵器。相较兄长,她既在年龄上不占优势,又因性别产生的个体差异,总比雷蛰要逊色一些。雷蛰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自己作为胜者的发言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没关系的,格莱达,你现在还小,也许你只是不擅长这个方面。” 雷伊赌气地不去搭理他,搞得雷蛰不知所措地傻站在一旁,突然姑母恍若救世主降临,一巴掌拍在雷蛰头上, “呆站在这里干嘛,做你该做的去!” 雷蛰左右瞧瞧,都不好惹,悻悻地离开了。姑母顺势坐在她身旁,轻柔地揉着雷伊有些青紫的手臂, “不甘心吧,准备放弃了吗?” 雷伊有些吃痛,但是撇着嘴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才弱弱地问道: “我是不是正如哥哥和其他人说的那样,没有什么战斗天分。” “得了吧,他博西达的天分可也没见比你多高呢。格莱达,其实,你哥哥他也会嫉妒你的。他也就仗着自己年纪比你长,身材比你高大,你的成绩,放在我们旁人这个岁数可都达不到这么优秀呢。” “那父亲呢,大伯呢。” “这么看不起你姑妈啊,我可悄悄告诉你,当年你父亲的成绩可是我们仨垫底。”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这又是你跟那个骑士学的吗。” 姑母突然面上一红,赶紧打岔跳过这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看轻了自己。别人说的东西,管他干什么,我们雷王星人想要的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夺取。梦想摆在那里,你只管去追就好。” “你要战胜的从来不是哥哥,父亲,而是昨天的你自己。听见了吗,格莱达?” “嗯!” 不久,她确实战胜了兄长,在母亲的葬礼上,她没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只是在泣不成声的兄长身旁轻轻地拉起他的手。她不再是任性的小公主了,她成为了姐姐。布伦达,这个延续了母亲生命的孩子,她的弟弟。 “我会是一名好姐姐,担当得起雷王星皇女的使命。” 七岁时,雷伊觉醒了元力。她主动找到父亲,申请进入军队。在元力的帮助下,打败兄长已经不再是难事,而兄长也为了找寻变强的方法进入圣殿骑士团历练。雷伊觉得自己逐渐靠近梦想,二皇女的名号在军队已是举足轻重。 八岁的时候,姑母结婚了,但是世界好像变得不太平起来。似乎在遥远的某处,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圣殿骑士团开始紧急招募,后来,姑父也加入了战争。姑母很少再出门了,她肚子里怀了宝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大伯与父亲有意关着姑母,不让她与外界接触,就连布伦达,不,现在应该称其雷狮,甚至都没能见过她几次。 雷伊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的弟弟雷狮太过闹腾,被闹得烦了,她会偷偷溜进姑母的房间,听一听她隆起的肚皮,这个孩子很乖,从不让姑母难受。或许她是个乖巧的妹妹,雷伊这样想到,她给妹妹取了个名字, “卡米莉亚” 因为姑母最喜欢庭院里的山茶花,灼灼其华。 “如果是个男孩呢?” “嗯……那就叫,卡米尔!” 结果,妹妹是个男孩子。得知真相的雷伊有些小小的打击。不过卡米尔比雷狮小时候听话得多,很少哭闹,姑母甚至觉得他安静得异常,于是便唤他“雷鸣”,希望他以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天,雷王星阴云密布,惨淡无光。卡米尔罕见地哭了起来,姑母为他唱着摇篮曲。雷伊去书房寻父亲的时候,却听见侍卫来报: 无定骑士朗赛尔牺牲了。 青色的闪电划开厚重的乌云,一道炸雷紧随其后,震天轰鸣。 “我会对外宣布你悲伤过度而病逝的消息,连同雷鸣——” “二哥,我不能。神使会知道这一切,骑士团团长已经将诅咒的矛头都指向那些参战的骑士们,我不能连累整个雷王星,我必须带着雷鸣离开。” “雷蛰他都还在骑士团,你不必——” “不一样的。” “……” “你明白的,这个世界对女人,本身就是不公平的。雷蛰他师父的人望还在,那孩子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回来,而我和雷鸣,早就被打上他的标签,即便他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不再是雷王星的三皇女,而是,诅咒骑士的遗孀了。” “不是所有人都不辨是非黑白,真相总会在某天昭然若揭!” “可是人们往往需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如今诅咒的根源一直不明,星际已经开始组织佣兵,讨伐那些沾染诅咒肆意杀戮的黑骑士了。如果民众们都知道了王城中有一位骑士的后代,他们会怎么想?” “……陛下他知道吗。” “大哥可从来没有质疑过我的实力,就算我已经……不,我一定可以保护好卡米尔。” “雷曦!” 塞伦娜跪了下来。 “雷王星三皇女雷曦,漠视规则,不守贞洁,私通外男,现将其除名,自废元力,雷皇仁厚,念及亲情,予以放逐之刑,恳请亲王殿下恩准。” 雷霆怔怔地看着跪拜在地,恳切地请求责罚的胞妹。他顿时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形,只是他的声音近一步替他作了回答: “好。” “别这样说你自己……是哥哥没有能力,保护不了你和雷鸣,是我……” 雷霆的语调带着哭腔,他扶起了跪拜还在地的塞伦娜。 “谢过亲王陛下。” 雷伊屈膝抱臂蜷缩在墙角,她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此刻如大厦将倾。 “雷伊,你是来送我的吗。” 姑母的声音,若三月春风,却彻底使她的理智瓦解冰消,将要溺死的人透过海水,眼前只剩一片模糊。然而,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覆了上来, “雷伊,你要知道,守护国家,是每个皇族,每个雷王星人民不可推卸的责任。唯有立国,我们才得以成家。” “雷伊,你可以倒下,但是要记得站起来,你可以流泪,但是要记得长大。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雷王星,甚至这个世界都会遭遇一场浩劫,但是,你要坚持下去,不要低头,不要投降,不要屈服,不要被同化。做好你自己,别在意他人的评头论足。”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雷伊,你还有家人,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支持你,你们这些孩子,是希望,是创造更加美好未来的希望。” “……那您呢,用家人换来的片隅安宁,有何意义。” “这就是你该思考的事情了,我选择用自己的别无选择,换来今后人们都能有所选择。我们若有所求,就必须有所付出。雷伊,和姑母约定好了,要让付出与牺牲变得有意义。” 塞伦娜伸出小指勾住了雷伊,她戚然的笑容穿过朦胧的泪墙深深印刻在雷伊的心中。 “我愿将真相与希望交付于你。” 这是她最后一次哭泣。即便那曾经被自己给予过名氏的孩子瑟缩着站在台下,她也没有任何的动摇,毕竟,她们约定好了。父皇自大伯死后,苍老了不少,此刻也因那孩子的出现变得更加深沉。雷伊有些担心地站在他房间门口,雷蛰回来了,他叩响了门扉, “父亲。 第21章 「雷王星番外-雷霆」 雷霆觉得,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不断失去。他先失去了妻子,接着是友人,妹妹,与兄长,如今,他又驱逐了妹妹与友人的儿子,之后,他还将亲手送走自己的儿子。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 “我们凡人,一直都信仰着神。在神的旨意下,安生于这宇宙一隅,对么。” “是。” “自古以来,我们以这宇宙强大的族类自诩,为族人修筑家园,繁衍生息,提供庇护,也一直信奉着神灵。” 面前的人自嘲似的叹了口气, “难道这些神都看不见吗!” “为什么你赋予我们力量,却不准我们凭自己的意志而活呢!” “这个宇宙唯一的法则,当真只有弱肉强食吗……” 四周,明蓝色的雷电波纹闪动,雷霆看着自己的兄长一步步走向深渊,可他震耳欲聋的话语还在身边回荡: “没有善恶,那就由我们来区分善恶。没有对错,那就由我们来分辨对错。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上百代人奋斗的伟大见证。” “传承与战死,哪个容易?” “这次就让我来选个容易的吧。” ———————————————— 很久没有梦到兄长了,雷霆睁开了眼。他的人生,已经悲哀到只剩下回忆了吗。 “二哥是胆小鬼!” 记忆中,妹妹的面容逐渐模糊,已经过去多久了?七年,他却几乎要忘记至亲的模样了。 最近,雷霆的头痛变得愈加频繁,可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他身后,是整个雷王星,他的国,他的家。 “父亲。” 这久远的称呼唤回了雷霆有些飘忽的意识。 “进来吧。” 门外是他的儿子与女儿,是啊,至少在他们面前…… “我没事,雷蛰。” 他的大皇子关上了门,又摘下那副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然后将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这是!” 雷伊惊呼道。雷霆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他没有料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它,留音照。望着照片中熟悉的人们,他轻轻挥启,小小的照片浮在了空中,传来一阵恬静,熟悉的声音: “敬启,兄长: 近来身体还好吗?如果感到头痛的话,就多喝些蜂蜜茶。别总是熬夜啦,博西达那孩子最像你,一定会陪着你一起工作,男孩子不好好休息的话是会长不高的!试着去放松放松吧。格莱达我就完全不会担心,她一直是最优秀的,有她这样的女儿是你的福分。布伦达……我还没能见过这孩子几面,他现在也长高不少了吧,还像以前那样活泼吗,还是更沉稳一点了呢?啊!你们已经见过卡米尔了吧,他是不是很像我,像我一样漂亮,哈哈!最后,我要告诉你,二哥,你是雷王星的英雄,是我尊敬的兄长,是孩子们深爱着的父亲,愿卿,不困过往,不畏将来,我的灵魂与雷王星同在,勿念。 塞伦娜” 语闭,小小的照片霎时燃烧了起来,散落的灰烬化作一朵荼蘼花,白如明月,薄若罗裳。雷霆右手握拳,直至心脏,兄妹二人学着父亲的样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亭亭玉立着的花儿,好像姑母就在眼前,并为她献上雷王星最崇高的敬意。 这一天,王城庭院的山茶花开得格外艳丽。 致浑身泥泞,却仍愿仰望星空的你。 第22章 繁星 “您该回去了,三皇子殿下。我这种身份的人,不值得您在此耗费时间。” 刚走出雷皇城的大门,就看见一前一后的两个孩子对峙着。更准确一点来说,是雷狮拦住了继续向前的卡米尔。 “……卡米尔,如果你更愿意被这样称呼的话。我只告诉一件事,你是我的弟弟,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门口的守卫都被支走了,是雷皇的手笔吗。我驻足于此,静待着这两兄弟谈话的结束。 “这毫无意义,殿下。” “那我就去改变这一切,不论是这腐朽的规则,还是被操纵着的命运,我雷狮,不会甘于任何人的摆布,能主宰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会来找你的,卡米尔,不是作为什么三皇子殿下,而是,你的哥哥。” 卡米尔低着头,没有回答,我走上前去,贴近卡米尔的右侧,又揽住他的左肩。卡米尔见我回来,下意识揪住了我垂落的衣角。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刺痛了面前这位责任心强的小哥哥,雷狮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审视着我。我故作无意地忽视他剜人的眼神,仰天观察空中飘浮着的云朵, “今日一见,雷王星果真如传闻般,秩序井然,举国皆为架海擎天,几位殿下更有束带矜庄之姿。只不过,三皇子此番豪言壮志,怕是举步维艰。” “哦?那么你是在嘲讽我自不量力吗?” 我比雷狮要高,他似乎不满仰视我的感觉,于是抬起下巴,找到一个俯瞰的视角。 “是赞赏。” 他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一条注定危险又极其困难,且永远无法回头的路,你却毅然决定要去走,这是勇敢。” 我张开手,一朵明艳的金凤花豁然盛开,我将其在雷狮的胸口比划着, “奇迹总会眷顾勇敢之人,因为他们去做了。” “呵,奇迹吗?可惜我雷狮并不会只是期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的东西,达成的目标,我会自己去实现。” “自信与坚定,这也是你的优点。” 我凑近雷狮,单膝下跪,最终决定将那朵金凤花别在他的左胸上。他被我突然到来的无礼举动惊得后退了一小步,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制止。金凤花张牙舞爪,仿佛天生就应该待在那个位置。 “我相信你会成功,不过……” 我回身牵起了卡米尔的手, “这孩子可不会停在原地等待着被你选择哦。他与你,同样优秀,是不会被所谓命运束缚住的存在。他现在羽翼未丰,可是终有一天,雄鹰会飞向属于自己的高空。” 小皇子的眉头松动了,我感到他对我的敌意消减了许多。雷狮越过我,径直走向卡米尔, “卡米尔,我,布伦达,正式向你发出挑战,三年之内,我会找回你。” 他伸出手,而卡米尔握了上去, “我,卡米尔,接受你的挑战,三年之内,我必会凭借自己,离开厄流区,雷狮。” “哈哈哈,好!若我赢了,你得唤我一声哥哥。” 雷狮突然笑得很开心, “你的赌注呢?” 卡米尔拉低了帽檐,而后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光, “若我赢了,你要实现我一个愿望。” “哦,听起来很有挑战性。” 他忽然垮下脸,转头看向我, “那么,报上你的名号来,舌灿莲花的小偷。” 哎呀,还是被发现了, “咳咳,梅塔,我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雷狮。” “我记住了,梅塔,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巧舌如簧。再会。” 他猛的转身回头,长长的围巾报复性的抽了我一下。 “向外直走第二个拐角处第三个停机坪有一辆飞船,我父皇闲置在那里,密码……你们可以猜猜。” 有价值的信息,我与卡米尔对视一眼, “恭敬不如从命,告辞了,殿下。” 顺着雷狮说的,我们找到那辆飞船,比我的二手飞船要气派的多,甚至还有可以攻击的枪口。我围着它转了一圈,啧啧赞叹,而卡米尔只是定定地站在舱门口,端详着那道电子锁。 “四个数字的密码,你有头绪吗,卡米尔?” 他没有回话,但是输入了一串数字。 “哒哒——” 红色灯亮起,看起来是错了。电子屏幕的标识表示还剩下两次试错的机会。卡米尔有些犹豫,但还是输入了另一串数字。 “哒哒——” 依然是错的。 “真遗憾!连续两次都猜错啦!” 我将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不过你应该还有一个答案,对吗?” 卡米尔第三次抬起了手,不过这一次却在微微颤抖。 “0905” 这是他的最终答案,然后,不出我所料,绿灯亮起,舱门自动打开了。飞船里面容纳两人足够宽敞,同时又十分干净整洁,像是定期被人打扫过一样。卡米尔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还沉浸在猜对答案的震惊中, “该走了,小愣瓜。” 我把他拽了进来, “想不到你的生日和我整整差了五个月呢,卡米尔,我是四月五日哎。”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真是,有了家人就忘了朋友,臭小孩!不过很快,我高超的驾驶技术就唤醒了还在沉思中的卡米尔。看着我狼狈的躲闪着,他好像有些无奈, “我来开吧,先生。” 事实证明我的飞船驾驶比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这样悲惨的现实,我感到有些一蹶不振。不过,我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提到生日,脑海中就浮现出的这个日期,姑且就当作是我的生日吧。 “小偷,是什么意思。” “嗯?喔噢。” 我亮出衣袖里一颗闪亮的紫水晶胸针,这是在雷狮身上顺来的,在戴花的时候。显然那孩子也察觉到了,不过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您不该这么做。” “我被打的这么惨,要点医药费不过分吧,卡米尔,待会去临星买点东西回去。” “好。” 夜幕渐渐落下,银灰色的天幕缀满一颗颗夺目的明星,撒下晶莹柔和的光辉,映照着这孩子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在想些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一定是美好的东西吧,灿烂的星河勾起了少年不苟言笑的嘴角,也勾起了他对未来的期望。 第23章 变数 结果到最后,那颗紫水晶我也没舍得卖掉。 我在临星的夜市上买了不少东西,两个小鬼头的礼物,卡米尔想看的书,还买了许多小蛋糕,这在以前可不常吃到。我塞了一个给卡米尔尝尝,男孩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他也买了几个,色彩缤纷的蛋糕整齐的排在纸盒里,这孩子瞄了好几眼 ,可他还是坚决地忍住了诱惑,要将它们全部留给母亲。 飞船的面部识别锁定了我与卡米尔,我们把它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也不太担心会被偷走。拎着两个小盒子,我走向我的诊所。很奇怪,寻常这片街道不至于漆黑一片,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迎接我的,是小屋四周残破的藤蔓,敞开的大门,以及被翻得七零八落,空无一人的住宅。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手中的礼盒顷刻间跌落在地。 「卡米尔」———————————— 卡米尔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描述自己目前的心情,他曾因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冰冷的话语而冻结了浑身的血液,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又感到无比温暖。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日。卡米尔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哥哥的身份去看待雷狮,雷王星尊贵的三皇子,可他愿意用一个平等的姿态向自己宣誓,手掌交握的瞬间,两颗真诚的心脏同时跳动。 他也终于看到了真正星空,父亲会不会就在此刻将光辉撒在自己的身上呢。他吃到了甜丝丝的蛋糕,母亲说过,甜就是幸福的味道,他突然非常想念母亲,想将这一切都倾诉给她,下飞船的那一刻,他抱着一堆东西,草草向梅塔打了个招呼就奔回了家。心中的火越演越烈,卡米尔下意识地忽视了周围不同寻常的暗。 家中的灯依旧亮着,母亲还没有睡,在等着自己回来。平日里,他只会因此埋怨总让母亲操心的自己,可是今天,心中却飘飘然升起一股甜蜜的感觉,看啊,总有人会等待自己。为什么如今才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存在。 “久等了,我回来了,母亲。” 卡米尔有些炫耀似的举起手中精致的小盒子, “看,是蛋糕。”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麻烦人家梅塔先生。” 其实这是用卡米尔自己的钱买的,但他没有辩解,母亲的嗔怪都显得弥足珍贵。他把蛋糕放在了床头,自己则坐上了床板, “我见到他们了。” 觉察到母亲瞬间凝固住身体,卡米尔只是继续说道, “他们,都很强大,很优秀,也很……挂念您。” 塞伦娜的眼眶涌出泪花,她抱住了卡米尔,轻轻啜泣着, “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强大,总有一天,带母亲您回家看看。” 这一次,他回抱住了母亲,湖蓝色的瞳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相信你,卡米尔。” 塞伦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怜爱地揉了揉儿子的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嘱托道: “今天下午对街那边格外喧闹,我担心发生什么事情,你先去给梅塔先生报个平安吧。” 卡米尔突然忆起过来时四下过于异常的寂静与昏暗,心下一动,立刻动身出门。 “先生!” 大门紧闭,屋子周围散落着残缺不堪的藤蔓。卡米尔有些惶恐不安,他推开门,屋内却是一片狼藉。 “梅塔先生!” 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依旧是没有丝毫回应,潘多拉和艾萨克都失踪了。卡米尔只身一人站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里, “我又搞砸一切了吗?” 他这样问自己。有什么东西开始龟裂,坍塌。卡米尔一步一步地走向后山。不久前,这里还绽放过绚丽的烟花,承载了许许多多的欢笑。他继续向前走着,果不其然,梅塔孤独的坐在了山顶,四周的雏菊静静摇曳着,世间的纷扰都与它们无关。卡米尔就这样径直走到他的身边,梅塔没有抬头,或者说,他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一分一毫,宛若一座肃穆的雕像。卡米尔跪了下去。 刹那间拔地而起的藤蔓将男孩腾空架起,面前的人斜眼抬头,只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珠。 “这是要做什么,卡米尔。” 他的声音听上去疲惫极了,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却由于脱力,自己先跪了下去。藤蔓松开了卡米尔,缩回地底。重获自由的卡米尔箭步上前扶起了梅塔。对方失去了聚焦的双眼也令他感到一阵阵钻心的痛。 “先去我家吧,先生。” 「梅塔」————————————— 这一片居民区的人家全都空了,黑洞洞一片街。我任由卡米尔引导性地搀扶着,亦步亦趋地走近了他的家。呆滞地坐着,脑子还全然未能接受所发生的一切。 “先生,母亲想见见您。” 卡米尔小心翼翼地问着我,没等到我的回话,塞伦娜女士就先一步从房间出来了。 “孩子。” 这是她第二次这般称呼我,潜意识里,我其实认为自己应该比她还要大了不少。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安定的气息,使我忍不住要去依靠,或许这就是母亲的魅力所在。她的手抚上了我的面颊: “孩子,发生了很悲伤的事,可你却压抑了自己的情感。” 她轻柔地摩挲着我的眼,眼眶因此酸涩不已。这样下去,我会—— “哭出来吧,不发泄出来的话,心会被压垮的。想要解决问题前,就必须得拥有一颗清醒的头脑,不是吗?” 柔和的声音传来,泪水于此刻夺眶而出。 “……呜……哈……” 我依偎在塞伦娜夫人的怀里,汲取着她的温暖与安宁,慢慢陷入了黑暗。 第24章 新的征程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蜷曲在一张小小的床上,苏醒时的缓动惊醒了俯身在一旁的卡米尔,只见他眼底青黑,看来昨晚我睡的是他的床,还委屈着这孩子一晚上都没能躺下休息。 “抱歉,我昨天……” “已经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了。” “哎?” 我一时没能转过脑来,卡米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来: “我先去准备早饭,您再休息一会。”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推开门走出房间,翻身下了床。经过一夜的休息,我已经冷静了许多,于是便待在房间整理思绪。愤怒与悲伤曾冲昏了我的头脑,现在回忆起来,一条街的居民都无影无踪,肯定不是针对某一家展开的行动。难道是人口贩卖?直接掳走一片居民区的人,这种存在可能吗? “开饭了,先生。”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卡米尔再次推门进来。 “好。” 这倒是我第一次在卡米尔家吃饭,我跟着他离开房间,发现塞伦娜夫人正站在餐桌旁,用汤勺为我舀粥。她将最浓稠的白米留给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抬眼一望,却发现塞伦娜夫人高挑的过分。昨晚伏在她身上哭泣时还未察觉,眼前优雅的女士比我还高了半个头。雷王星的基因真可怕啊,回忆起同样身形纤长的雷皇与他的皇子们,我不禁感叹道。我又看了看一旁小小一只的卡米尔,后生可畏。 卡米尔见我在观察他,以为是询问有关两个孩子失踪之事,他甚至没有给自己盛饭,便向我娓娓道来。 原来昨晚我昏睡过去后,他与塞伦娜夫人合力把我抬上了床,自己则独自出门探听白天发生的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个名为“影军”的组织,他们不定期的会在厄流区搜寻一些合适的人,抓去参军。 正是我做的藤蔓防护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影军成员中会存在一些有元力的能力者,他们与我布下的防护周旋了一段时间,带走了两个孩子。也正因这些藤蔓争取了大部分时间,四周的邻里都得以脱困,他们在外躲了一晚上,今天早上都回来了。 卡米尔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是担心我因此而自责。而我更多地是感到唏嘘,用于守护的藤鞭没能守护屋内的人,却反过来守护住了屋外的人。 “影军,我对这个组织略有耳闻。” 塞伦娜夫人也开始分享自己所知的情报, “是一个专门培养雇佣兵的庞大组织,影军在多个星系都有分布,唯有统领所在的总部最为神秘,传闻,影军统领是一个没有脸的男人,实力非常强大。原来,兵力雄厚,阵容庞大,是因为常年在厄流区劫走流离失所的儿童吗。” 塞伦娜蹙起秀眉,有多少孩子,因此成为行尸走肉,战争兵器,无法归乡。 “这么说,他们现在还活着,对吗?” “影军既需要培养孩童成为士兵,那么暂时便不会危及他们的生命。” “谢谢你,卡米尔,辛苦你了。” “好了,两位,先吃饭吧。” 塞伦娜女士拍拍手,结束了这场对话。我明白他们二人的心意,也就毫无负担的吃完了碗中的食物。 “多谢款待。” 我双手合十,总感觉在这样优雅的家庭中随便不起来。我想帮忙洗碗,却被塞伦娜女士拒绝了。她收拾好了碗筷,剩下我与卡米尔默默坐在原地。 “我——” 我们俩同时开口,我顿了一下,示意他先说。卡米尔拉下了他的帽子: “先生,我大概能猜到,您准备离开这里了。所以,那艘飞船,我希望可以交付于你。” “我的确正有离意,可是卡米尔,这是你的家人送给你的礼物,于情于理,我没有资格收下。” 他抬头,用那双宝蓝色的粼粼波光正视我: “您有。” “这起事件,毕竟因我而起。平日里我们一家本就受您诸多恩泽,这是我唯一能够回应您的报答。” “只是,就连这也并不是靠我自己得来的东西。” 他似是有些不甘地垂眸,随即又倔强抬起, “我与他的约定,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因此,我绝不会依赖他们赠与的这艘飞船。所以,比起我,您现在更需要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自是无法拒绝,谁不愿意白得来的便宜呢? “我接受你的馈赠,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完全对。卡米尔,并不只是我单方面向你们施以援手,你们回馈予我的,其实要多的多,包括那两个孩子。快乐与希望,对前路渺茫却毅然前进的坚定之心,这些是我藉由你们而感受到的,它们每一点都无比珍贵。” “看来,我还真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呢。”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不断漂泊的生活,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之前,我都不过是抱着漫无目的游荡的心情在宇宙流浪,就像丹尼尔那样,做个走南闯北的冒险家。如今,我在这片自己曾经最为抗拒的土地上生了根,构建出一间小小的家。 然而,它坍塌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继续去寻找吧去寻找一个方法,让它更坚固,更完整。 “现在就走吗?” 这是在舍不得我吗,看着卡米尔的两片眉毛耷拉下来,我竟有一丝丝的得意。俯下身,我将那颗紫水晶别在卡米尔的胸口, “愿我们将来终有一日得以再次相见。” 我不喜欢孤身一人,所以,恳请你们,不要把我忘记。 “临行饯别的话,不如再加上我一个。” 塞伦娜女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我们的身后, “我也有想要送给梅塔先生的礼物。” 塞伦娜张开手心,只见赫然躺着一件做工精美的灵摆,怀银纡紫,底端垂着一颗无暇至洁的白色星光四面晶体。 “这是父……父亲送给我的礼物,蕴含魔力的灵摆。可以指引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话是这么说,至今,我也不过只成功过一次。” 塞伦娜女士闭上双眼,静谧地微笑着回忆, “那时我还很小,和哥哥们玩捉迷藏,在怎么都找不到二哥的时候,它突然发光了,紧接着飘了起来,跟随着它的指引,我抬起头来,才终于发现了二哥。你能想象到吗,他居然躲在了吊灯上!” 说到这里,塞伦娜女士咯咯地笑了起来,卡米尔也拉起了他的围巾撇开脸。悲伤的愁云被一扫而空。 “唔,我记得这颗晶石的原料来自守望星,最神秘的一颗星球,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准确坐标。只可惜,守望星现在也已经……” “守……望……?” 如同碎裂的玻璃扎进大脑,忽然,白色的灵摆迸发出夺目的光芒,脑中剧烈的疼痛渐渐消散—————————— “只有守望星的血脉,才有能力查看创世石板,裁决神使。” 我看见一个与我面容别无二致的人如此说到。而他面前那位被称作裁决神使的,是个白色长发,却戴着黑色面罩的奇怪男人。裁决神使似乎刚刚才注意到有一个人也站在这里,他虽面无表情,我却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疑虑: “很抱歉,我并没有探寻禁忌的意思,只是族长告诉我,可以随意来这里逛逛。不过,我似乎从未见过你,阁下。” “守望塔。” 那个或许是我的人这样回答。被称作裁决神使的那个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可我仍然读懂了他的情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我冒犯在先。我叫德瑞克斯,创世神座下的裁决神使,可否有资格知晓您的名字。” 德瑞克斯摘下了他的眼罩,露出一双澄澈如天空的眼睛,那么蓝,为什么要用眼罩遮住呢。他欠身向“我”行礼。对于他的提问,“我”似乎思考了很久: “……守望塔。” 这一次,他笑了,是有些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容。 “我并不认为这算得上是一个名字,至少不是人的名字。” “……” “所以,您没有名字。” “没有人会为我取名字,不被知晓的存在,也不需要被冠以姓名。” “我”盯着德瑞克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他思索起来,右手缓缓捋着那条黑色的面罩。我看着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驻足在一面挂着一幅梅塔特隆立方体图案的墙边。 “那么,我以后叫你梅塔,你觉得怎么样?” 蓝宝石般温和的光呼唤着: “梅塔。” “……嗯。” 凹凸历16年4月5日,裁决神使莅临守望星。 ———————————— “真是太幸运了,没想到多年以后居然还存有残余力量,先生,这说明,您是天佑之人。” 塞伦娜夫人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刚刚的场景实则只在一瞬之间。灵摆从空中落回我的掌心。我合起手: “夫人,卡米尔,感谢你们的陪伴与照顾,再会。” 将我仅剩的行李收拾好之后,我又来到那片雏菊花田。那天,我把给两个孩子买来的礼物埋进了土里,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因为没有花儿长出来啊。 “卡米尔,有时间的话,能请你照顾这里吗,一个礼拜浇一次水就好。” 一直偷偷跟着我的少年此刻默默探出脑袋, “……好。” 我将一朵水仙花插在了他的帽子上,花葶出叶,金盏银台,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我围上那条塞伦娜夫人为我织的围巾,回头发现卡米尔依旧固执地跟在身后, “我说,我虽然飞船开的没有那么专业,不过好歹这么多次都没出什么大事,你这样太不给我面子啦,天才小少年。”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却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我拉了勾上去, “嗯,一定。” 第25章 战后残垣 我最终还是屈服了,打开了飞船的自动驾驶。躺在舒适的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灵摆,自那以后,它就再没发过光,只余下一个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念头:我究竟是谁?我又为何会失去记忆? “会找到答案的。” 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影军的基地。雷王星的飞船配有高级的信息处理器,我在显示屏上发现一个名为“光族信息中心”的大型网站。一番搜寻后,发现影军近期最大的活动是受雇前往一颗名为“萨兜星”的超小型星球上参与某起战役,距离我目前的坐标算不上很远。花了几天时间,我终于抵达了那里。 远远的,透过飞船的玻璃,这颗星球的停机港口早已被摧毁的面目全非。四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阳光被厚厚的云层笼罩,显得这里无比昏暗。无奈,我将飞船停在一片较为空旷的原野上。从飞船上下来,翻过一个小山头,却看到一幅触目惊心的光景:满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的尸体,一栋断井颓垣的房屋上燃着大火,正冒出滚滚的黑烟。尖叫声,哭泣声。突然,房梁被烧断,高高的预制板逐步坍塌,就要砸下,而正下方不偏不倚,正好有一个断了一条腿,士兵模样的男人。我能做什么! 我右手蓄起元力,变出一条长长的藤鞭,卷住那个男人的身体,猛的抽了回来。 “啊——” 他摔落在地,伤腿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没事吧!” 我连忙去查看那个男人的伤势,他的腿已经坏死好一段时间了,必须要切除。看着那人痛苦的神情,我当机立断敲昏了他,救人要紧。 我把人转移去了一棵较为安全的树下,手术结束了,中途这人不堪疼痛,醒来过几次,又不断昏迷过去。 我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不断奔跑着,只有还剩一口气的,几乎都被我从死神那里抢了回来,即便如此,活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我存货的草药也早已见底。 我疲惫地躺在了草地上,一摸口袋,忽然发现还剩下一小瓶修复剂,我有些欣喜地爬了起来,那些四肢残缺的人有救了! 正当我奔回那棵栖息着所有伤者的大树下时,却发现他们正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那个我第一个救下的士兵被其余人围殴了。 “冷静一下,大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急忙想要上去解围,众人见是我来,纷纷让出一个口,为首的人虽没有松开揪住那男人的手,可也停了下来,向我解释道: “就是这帮影军!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的女儿,她才五岁!你们这帮畜生!该死!” 说罢,那名愤怒的父亲就要戳瞎男人的眼睛。“ 影军?你是影军的人?” 我立刻制止住了那名父亲的动作, “抱歉,先生,我有话要问他。” 我把那个拇指大的修复药剂交于那名父亲, “请相信我,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在那之前,作为治疗你们的报酬,把他交给我几分钟,我有想要知道的事情。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药剂,一滴即可修复断肢,把它用在那些需要的人们身上吧。”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士兵,最终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拿着瓶子退到了一边,将位置留给了我。眼前这名影军只是颓废的瘫倒在地,刚刚遭受攻击时他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我冷冷地问道。面前的男人眼神早已死去,可嘴还硬着, “少在这假惺惺的了,想从我嘴里撬开什么情报就尽管来吧!” “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战争。” “呵。” 仿佛听到什么荒谬的事情,男人嗤笑一声。 “为什么?我能有选择吗,我们这群雇佣兵,不过为了混一口饭吃,上面的命令,我们有拒绝的权利吗?亡命之徒,谁又比谁高贵。杀人,不过是我们的家常便饭,如果不去战斗,那么死的人就是我。” “可你刚刚,没有反抗。” “……” 仿佛戳中男人的痛处,他不再叫嚣。 “你并不认为这是对的,你在痛苦。” 我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滴滴鲜红的血珠顺着锐利的刀锋滑落,男人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脸色唰白,瞳孔骤缩,呼吸微滞。我抽回了匕首。 “感受到了吗,你与兵器的区别。它是冰冷的,而你还有温度;你会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可又会因伤害他人而感到动摇;你恐惧死亡,却又无法对一位被自己伤害过,正要夺走自己生命的父亲作出反抗;因为你是人,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你还没有泯灭良知。” 我的声音柔和起来,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开始剧烈颤抖,他开始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 “我看见,我看见那个女孩,才到我膝盖那么高,她还在呼喊妈妈……但是队长……队长把她的头……血,血,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待不下去了,我要离开,离开这里,我要回家!放我回家,妈妈……”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哭嚎之后,男人逐渐平静下来的身体, “……你想知道什么。” “影军的基地,我的弟弟和妹妹都被抓走了。” 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 “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是机密。我只是最底层的雇佣兵,不过拿来填补人数的缺口。如果只是成为雇佣兵,硅基星的交易所就可以报名。你的家人,很可能是被上面看中,有天赋的孩子。他们会被洗去记忆,接受训练,最后成为士兵,加入军队,投入更大的战场。再多的,我也无从知晓了。” 我沉默了,洗去记忆,投入战争。这不该,不应该是他们的未来!我攥紧了拳头。 “我曾经,也有一个妹妹,她笑起来的样子最可爱,我会在那里再见到她吗?不,不对,我的归处,终究和她不一样,我早已罪孽深重……” 男人悻悻苦笑着。 “谁知道呢,那就忏悔吧,或许,就能得到救赎了。” 我变出一朵白菊,塞进了他的手里,男人怔怔地盯着手中洁白无瑕的花儿, “谁会愿意救赎我呢?神吗?” “没有人能救赎你,除了你自己,那种一生都从未回应过你的东西,到死还有祈求他的原谅,不就太可悲了吗?” 我站起身来,不远处曾是父亲的男人提着一把长刀走了过来,地上的那人张开了嘴,发出一声弱无可闻的感叹: “谢谢你……” 父亲刺穿了他的心脏,鲜红的血溅上那朵白菊,他浑身颤抖,手却紧紧攥着花茎,两行清泪,自他眼角落下。 他停止了呼吸。 阳光终于冲破了云层的阻挡,天亮了。 愿战争不再,愿和平永存。 第26章 少女与魔兽 原为父亲的那个男人本想将士兵的头一并砍下,或许他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他最终只是抽出了那把直插士兵心脏的刀,我也给了他一朵白菊。 “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你的家人。” 我对他说,男人在我面前跪下,磕了个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场战争仅仅用“惨烈”已不足以形容。“生灵涂炭”,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这个词的含义,整座城存活下来的人数已不足百人。 战争的起因是因为这座小国家的国王有两个儿子,为了未来的王储之位,两人明争暗斗。最终国王决定将王位传给他的长子,次子不甘,暗自加重百姓的徭役赋税,得到的钱买通影军一个团的兵力前来逼宫,他大哥即便耗尽兵力也绝不让位。小国寡民,士兵死光了就让百姓来补上,直至国破,家亡。 这颗星球已经死了。 幸存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今后的出路。眼泪早已哭干,统治者的战争却要无辜的平民来买单,这是何等悲哀与不公!草草地将七零八落的尸体埋进土里后,大部分人都决定离开这里。 我走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有些浑浊,我清洗着手掌上沾染的血液,突然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低头一看,一只长相奇怪的魔兽正紧紧咬着我的衣角向后扯,它长得和猫儿差不多大,但是却有一条如松鼠般蓬松的大尾巴。 它好像希望我去什么地方,我站起身来,它向前跑去,我也跟了过去。它跑到一棵枯木旁,不断的发出“咪——咪——”的叫声。我只看到有一块破布落在树干边,不!那是个披着一身破布的孩子,她手里握着一株咬了一口的毒蕈。 是个小姑娘,得赶紧帮她催吐。我抬起她,用玻璃管按压咽喉处,抵住后背, “呕——呜……” 一团混着乱七八糟草的酸液被吐了出来,我又将一小瓶提取出的蒲公英茎块液灌进她的嘴里。我让她靠在树干上,去小溪为她接了一点水。 “西……因……” “咪——” 女孩悠悠转醒,我喂了点水给她,小魔兽乖巧地在一边蹭着垂在一旁她的手。她注意到面前的我,倏地抱起小魔兽躲在树的后头。 “咪!” 那只小魔兽向她叫唤了好几声,女孩看见了我手中端着的水杯,犹豫又警惕地问道: “是你……救了我吗?” “举手之劳,这孩子叫西因对吗?事实上,应该是它救了你。” “咪!咪!” 西因好像有些得意,摇起了它的大尾巴。 “啊啾——西因,你别!” 西因毛茸茸的尾巴扫在女孩身上,她的鼻子瞬间变得通红,开始不停地打着喷嚏。 “喵呜~” 西因有些委屈地从女孩身上跳了下去。 “是过敏了吗?” 身上没有纸巾,只有一块小小的手帕,我想仔细帮她瞧瞧,女孩却连连后退,她并不信任我。我叹了口气,将手帕递给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因为战争逃难到这里的吗。” 她擦了擦脸和鼻子,看见被自己弄脏了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 “赤星。他们都被征兵去了战场,西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救过我很多次,这一次也是,可惜我天生对动物毛发过敏。” “西因是魔兽,它只有尾巴长有毛。你的症状需要药物治疗,可惜我现在身上没有这种专业药类,给西因修剪一下尾巴,再洗个澡吧,会好很多的。” 我发现自己兜里还有一小块胡萝卜,便蹲下喂给了西因。 “咪——咪——” 小家伙很喜欢胡萝卜,赤星怜爱地摸了摸西因的脑袋,她对我不似刚才那般警惕了,或许在她看来,对西因温柔的人都不会是坏人吧。 “谢谢你,先,先生。” “我叫梅塔,称呼什么就随便啦,先带西因去洗个澡吧,它身上的灰太多了。” 我们找了片干净的水池,西因对水似乎有些抵触,赤星温声劝说着,我用剪刀一点一点剪掉西因尾巴上的毛。原本蓬松的尾巴瘦了一圈,赤星有些心疼地望着被我丢在一边的绒毛。西因洗完澡,扑进了赤星的怀里, “不打喷嚏了,真的有用哎!” 她有些惊喜,将头埋在西因软乎乎的肚子里, “西因!西因!我以后可以随意抱你了!” “咪!唔呜~” “不是随意,还是要经常修剪和清洗的。” 女孩笑得很开心,她与她的家人在草地上恣意嬉戏着。这幅光景,我曾也是见过的。 “先生!你看我给你吹一个大泡泡!” “谁让你戳破的!艾萨克——” 潘多拉,艾萨克,你们在哪里…… 「赤星」———————————— 赤星与西因在草地上打着滚,却感到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梅塔站在一旁,用一种半是悲伤,半是留念的眼神,他在透着自己看着谁吗? 梅塔不再看着她们,而是望向了天空: “我该离开这里了……” 听见那人的喃喃自语,赤星一骨碌爬了起来, “先生!等一下!” 他刚迈出一步,听完赤星的话语后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您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可以去找工作,然后给您报酬。我……” 赤星低下了头,西因落到地面,有些担心地抬头望着她。 “咪呜?” “我想去寻找一颗适宜居住的星球,和西因一起平安地活着。您不是本地人,一定有离开的方法,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要求您,但是——” “那就走吧。” 意料之内地果断同意了,梅塔朱红色的眼满是赤星读不懂的情绪,是无奈,是悲伤,亦或是希冀? “既然作出决定了,就放手去做吧。一个和平的星球,过安定的生活,多么简单而朴素的愿望啊,可这又在什么时候,成为了那么多人的奢望呢。” 他似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只要西因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总会有办法的,赤星乐观地想到。 赤星跟着梅塔来到了那艘气派的飞船面前,她叹为观止地观赏着眼前这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然而梅塔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她: “赤星,你和西因会晕船吗?” “对不起,我以前从未坐过船,不过,我会极力忍耐的!可是西因,我不知道。” “咪!” 西因在肯定自己,赤星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说没问题!” 可是梅塔诡异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他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嗯,晕的话也没太大关系,我的飞船上最不缺的就是晕船药,待会你们都吃一片。其实我也只是给你们先打一个预防针,赤星,毕竟待会儿,啊,算了,你会明白的。” 赤星没能理解梅塔含含糊糊地措辞,但她也没有过多在意,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体质的。 然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第27章 硅基星 终于,成功抵达了硅基星。可是,赤星和小西因都已经支撑不住,我早就准备好了垃圾袋,看他们开始呕吐。赤星那孩子本就肚子空空,看着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一下就更加感到饥肠辘辘。 刚上船时,那孩子还好奇地打量着内部各种精密的仪器,我喂他们吃下药,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星空。 “您不用驾驶飞船吗?” “目前还不需要,这艘飞船是可以自动驾驶的。” “好厉害!这就是高等星球的科技吗!” “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哦,您不用太担心,我的身体很好的,西因也是。” “咪呜!” “呃,嗯,哈哈……” 去往硅基星的途中是要经过一片小行星带的,这种所谓的“高等星球”,都有这样的一层,被称为“防御缓冲地带”的存在,而这里我就必须手动驾驶了。 于是,我只能“大显身手”,“灵活”地躲避着那些飞驰而来的小行星。最终我们毫发无损,安全地进入硅基星上空。 什么?你觉得我驾驶飞船的技术精进了?很遗憾的告诉你,大概并没有,我们能完整的进来,其实主要归功于雷王星的飞船,它是有防护罩的!啊,假如有一天我能再次见到雷皇陛下,我一定对他感恩戴德。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轻轻地拍着赤星的后背,又抚摸着瘫软在地的西因。这下子,要好好补偿他们俩一下才行啊。 “对不起……我请你们吃饭。” 硅基星的物价比柯曼星系合理的多,或许是因为对于硅基生命来说进食并不重要。这里处处显示出科技的光辉,全自动化基本涵盖了城市的每一处。我们来到一家小餐厅,机器服务员系着突兀的围裙为我们点单: “你喜欢吃些什么呢?赤星。” “嗯,嗯,食物,呜,牛奶……?” 这孩子或许没怎么吃过正常的食物,我叹了一口气,点了两份番茄肉酱面,又为赤星加了一杯牛奶,给西因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他们吃的很开心,我托腮,望着窗外遥不可及的蓝天。好累,好想就此长眠,我闭上了眼睛。 “多谢款待!” “咪!咪!” 睁开眼,赤星与西因已经将自己的食物吃了个精光,连酱汁都被吃的干干净净。我三口两块口两口解决了自己的食物,又为他们俩擦了擦嘴。 “我现在要去寻找影军的消息,你们还要跟着吗?” “影军……是那些人吗?” 赤星的眼黯淡了下去,她回忆起被枪炮摧毁了的故乡。 “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拿到相应的报酬,或许这就是,目前最适合我的生存方式。” “别这么快下定论,还有很多选择,我们没去见过,不是么?” 也不知影军交易所在什么位置,在路上随处走了这么久,不仅没有任何指示牌,甚至连人都没有看到。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走近一看,天哪!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了。 一个浅绿色头发的男孩正坐在地上摆弄着一个盒子,周围四散着许多零件,我清了清嗓门,故作友好地向前询问道: “小朋友,你知道影军交易所怎么走吗?” “别吵!” 好凶的小孩!看来我们打扰到他了,我招呼赤星在一旁坐下,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观察他修理着手中的盒子。 “螺丝帽。” “发条。” …… 遵从他的指示,我把被扔的乱七八糟的零件理整齐了之后再交与他。 “完成了!” 他颇为自豪的举起手中的盒子。 “喔!好厉害!原来这是个八音盒!” 我捧场地为他鼓掌,男孩扭动发条,八音盒发出优美——怎么是摇滚乐? “为什么八音盒能运转出重金属乐?” “哈?” 男孩鄙夷地看着我, “真没品味!八音盒就应该播摇滚乐。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了我什么问题?” 兴许是看在我帮助到他的份上,这孩子大发慈悲,准备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想知道,影军交易所怎么走。” 他挑眉,斜着眼望着我。 “影军?你看着也不像……” “不像什么?”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去影军?你看起来就一副不经打的样子,还有后面那个小丫头片子,我说,你们去那干嘛啊。哎!不如来我们超能研究所。” “我是去找人的。” 其实他看起来还没有赤星大,不过,超能研究所?那是什么地方。 “从来只听说影军要找人,没听说过要去影军找人的。” 他一边给我们带路,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可这孩子似乎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影军定期会前往各地厄流区抓走一些看起来有天赋的孩子,不止如此,有时在战场上捡到的遗孤,他们也会一并带走。 “每次搞到一批身体素质还不错的,都会先送到我们这洗去他们的记忆,前几天就来了一批,才刚送走呢。” “什么?” 我瞬间瞪大双眼,目光灼灼,伸手想要握住男孩的肩,他被我吓了一跳, “你说,前几天送来一批孩子……他们……” “你,你,你干什么啊!” 他连连后退,我才注意到自己的举止过于粗鲁了。我放下了举起的手。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不过,你刚刚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超能研究所对吗?” “你这人怎么一会一个主意啊,你要找的交易所已经到了哎。”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我才注意到此间有个隐秘的酒馆。 “梅塔先生。” 赤星突然拉住我的袖口, “我想,我不用再麻烦你带着我了。你大概也有想要找的人,想去什么地方,不用顾及我的。” “你……决定了吗?” “嗯,西因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有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 “咪!”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随手变出了一只四叶草, “那么,祝你们好运。” “咪——唔!” “西因!” 四叶草被西因吃掉了,小家伙还满意的舔了舔嘴唇,赤星有些尴尬,又舍不得训斥他。 “哈哈,那就当是祝福西因了。回见,赤星。” “回见,希望你也能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赤星带着西因离开了,我继续陪着笑问那男孩, “真是太感谢你啦,你说的超能研究所,我能去瞧瞧吗?” “哦?下定决心了?” 他交叉着端起手臂。 “嗯,对了,你可以叫我梅塔。” “我叫维德。” 第28章 超能研究所 若说哪里可以代表硅基星,那必定就是超能研究所了。事实上,大半颗硅基星都被划在了超能研究所的旗下。 我随着维德坐着一辆磁悬浮飞艇一路飞向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板前,维德输入指令后,那扇门缓缓打开,在观赏到门后的光景时,我才豁然贯通,为何自己之前未能在城市外围见到行人。 超能研究所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其中属游客最多。这个人流量,让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科曼星系拥挤的宇宙交通。 “你运气不错,今天在办机车艇舰展。” 我们进入了一个圆形观赏台,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竞速赛场,停放着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载具。我离得远,看不真切,此时上空突然传来一个油腻老头的声音: “欢迎各位前来我们超能研究所,参加这第二届机车艇舰展,老夫不胜荣幸,啊哈哈哈!” 我抬头,一个蓝色蘑菇状的物体举着话筒不断扭动着, “杏鲍菇说话了?!” “噗——” 听到我的评价,一旁的维德直接将口中的大麦茶喷了出来。 “咳咳咳——什?杏鲍菇?噗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等他笑够了,才摆正姿态,郑重其事地介绍, “这位是我们超能研究所的所长,呵呵呵呵……” 好吧,看起来他还没有笑够。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台下在跑道上正奔驰着的各式车舰,忽然被一辆酷似儿童积木拼装的红蓝配色跑车吸引, “维德,为什么这里还会有发条车?” 男孩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哦,那个是火箭车,是所长今年新推出的概念型号,不对外出售。” “为什么叫火箭车?” “因为它主体是个大炮,而且后坐力强的离谱,要是发射炮弹,机体也一定会被震飞的。” 蓝色杏鲍菇依旧激情昂意地作着他的演讲, “这是jp10号超能空战艇,本研究所的旗舰产品,不论是载弹量,还是防护性能,相较于其他舰艇都一骑绝尘!” 众人纷纷聚拢在那辆状如白色大蜜蜂的战艇边。 “维德,这里所有的产品都是你们所长一个人设计出来的吗?” “不能说是全部,但绝大多数都是的。” 少年突然激动了起来, “我们所长绝对是高世骇俗的天才!是我自小就崇拜的偶像!他只身一人,靠着发达的头脑,开创了属于我们整个硅基星的未来!他曾经说过,科技能改变普通人的命运,像我们这样的改造人,也可以跻身于与元力者们同等的存在。就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所长是英雄。” “改造……人?” 我将手贴上男孩的额头,温温的。他打落我的手, “我没和你开玩笑!改造人,将人体与机械融合,最大程度地发挥它们各自的作用。虽然我现在还在试用期,等稳定了,我的手就能变出一个大炮!” 维德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我的脑袋来了一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潘多拉虚弱的脸,以及布满机械的身体。 “救救我,先生——” 我感到有些窒息。 “……那些被送来的孩子们,也会被做成改造人吗。” “他们不会,只是清除记忆,增强体质罢了,毕竟其他星球的人不如我们硅基星人对机械的兼容性好,稍有不慎会出差错的。” 我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少年不解, “你知道厄流区是什么地方吧,就算是战场遗孤也是一样的道理,去除他们苦痛的记忆,给与他们一个新的开始,再给他们一副强健的体魄,这完全是在做慈善啊!” 我不能对他发火,这只是他所理解的,片面的真相。 “维德,假如有一天,你被带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你要不断与他人战斗,不这样做,你就无法生存下去。也许会终日都换取不到食物,也许会被仇家追杀。无亲无故,身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人。这样的地方,你愿意待在那里吗?” “这,有这么严重吗?” 他动摇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太过简单,也太过纯粹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像你说的,科技可以改变命运,只不过关键在于,我们该如何去正确地运用它们。” “正确?” “啊,这样说有点太主观了。简而言之,就是要遵循你的初心。维德,你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歪过头想了想。 “我想成为研究所最厉害的研究员,像所长一样研制出超级厉害的武器……我是不是错了……” “维德,你觉得战争的伤亡是武器的过错吗?” “当然是用武器杀人的人有错!” “那么那些保家卫国,用武器歼灭敌人的人有错吗?” “……” “呃……我好像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什么是正确的运用。” 他伸伸懒腰,颓废地趴在桌子上, “你简直比我们老师还爱说教。” “额,抱歉?” 我们相继无言了一段时间,我细细盘算下了,且不说失去记忆的那两孩子还愿不愿意与我回去,就算我真的找到了影军基地,我有办法对那里的所有孩子坐视不管吗?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揣测所有人的想法,也无从探查事情的全貌,影军这个组织建立的真相,真的就如同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吗? 维德的余光扫向我,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还准备去影军吗?” “不,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我似乎也失去了一段过去的记忆。” “哎?” 维德“扑通”一下拍案站起, “难道你其实也……” “这就是我在担心的问题,不巧的是,我也没有自投罗网的爱好。” “你要放弃他们了吗?” 我抬头望着被霓虹灯铺满的天空, “没有放弃啊……我只是,还可以做更多……” 又无力地垂下头, “不,我不该找借口,我确实决定,要将此事放一放了。” 我冲维德苦笑了一下, “你以后可不要成为我这样没用的大人啊,不得不面对惨淡的现实,屈服于逆境。” 维德似乎想要安慰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次机车艇舰站圆满结束!欢迎大家踊跃购买本研究所的产品~” “总会是有希望的,你,你看起来也不大,又这么能说会道,还有很多时间……所以,别轻易就放弃啊,还有人在等你……” 男孩的声音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 第29章 双生子 “那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维德跟着我走出了超能研究所。 “不知道,哪里都可以。你听说过一句老话吗?‘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许有时候,不刻意去追寻某件事,反而能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结果你这家伙还挺乐观的嘛。” 我只是看着远方, “不跑起来,怎么感受得到风呢。” 我拍了拍男孩的头, “我马上就走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不过话说在前头,除了花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维德捂住脑袋。 “啊?你很喜欢给人送花吗?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吗?” “?” “因为你看啊,花难道不算植物的生殖器官吗?” “……”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维德……你小小年纪……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我被他踩了一脚, “你说的没错,我为许多曾遇见的人送过花。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样一种感受,我好像冥冥之中,希望自己不会被人们所遗忘……” “那就勿忘我吧,花如其名。” 我变出株挂满淡蓝色小花的花束,五片圆润的花瓣,像一朵朵小星星。 “先生,这里有份要交给你的东西。” 一个小机器人驶到我的面前,它的头顶是一个有些熟悉的破布做成的小袋子。打开后,里面是三百文钱。 “她居然真的被影军征用了?!” 维德发出吃惊的嗔叹, “这说明我的祝福还是很有用的,走了!” 我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离开了硅基星。接下来该去哪呢,飞船摇摇摆摆,又路过一片厄流区。我停了下来。 不论何处的厄流区都是一副样子,看着破旧的水管旁趴着一只肥大的老鼠,我竟也心生几分亲切感。 “梅莉!梅莉!” 迎面撞上一个小女孩,她跌倒在地,我想把她扶起来,却被她以饱含恐惧的目光躲开了。她爬了起来,侧身躲过我继续向后跑去。伸出的手有些尴尬,我只得讪讪收回。 路过一间小牌坊,里面传来一阵叫骂声: “当初叫你就留一个,现在好了,两个全跑了,臭小婊子!吃了老子这么多年白饭!快去找回来,看我不把她们皮都扒了!” “是,是。” 一个竹竿状的小厮从门口跑了出来,四下张望着。 我早就注意到对面那个堆满垃圾的小巷里隐隐有抽泣声传入耳边。我悄悄靠近了那里,又是一个小姑娘,抱头蜷缩在一个垃圾袋后面,她猛的抬头,发现我正注视着她, “啊!你不要过来!姐,姐姐——” 我瞬间捂住她的嘴巴,伸手一根藤蔓将我们两人卷上了房顶。 “什么声音!” 那个小厮巡声而来,翻找垃圾无果之后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小姑娘面无血色,双眼因长时间哭泣而变得红肿,仔细一瞧,居然和之前撞到我的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她是被那牌坊小厮吓着了,还是被我吓着了,她已经像这样呆立很久了。 “你没事吧,孩子?” 完了,捡了个傻子。第n次向她搭话失败,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瞳孔骤缩看向我的身后。我回头,发现那个小厮抓到了另一个女孩,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女孩的脸上还有一道醒目的巴掌印。身边的小姑娘向前伸出了一只手,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我抄起身边一个酒瓶扔中了小厮的脚踝,他重心不稳地向地面跌去,我又眼疾手快的趁他松开扯住女孩头发的手的时候讲她卷了过来。右手接住女孩,左手又提起身旁这个小傻子,在没人看清我之前,立刻溜之大吉。 现在的状况有些奇妙,双子的姐姐在落地之后立刻拽着妹妹离开了我的身边。那孩子弱弱地告诉她姐姐: “姐姐,是这个人救了你。” “废话,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被姐姐吼得凶了,妹妹的眼眶又泛起了泪花,这更让姐姐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妹妹!” 妹妹躲到了我的身后,这可把姐姐气笑了, “好呀梅莉,你向着一个外人,也不愿意听姐姐的话是吗?” “姑娘们,请问我现在有资格说话了吗?” 我举起了双手作出投降的姿态, “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你看我是不是长得纯良无害的,哈哈哈?” 她们俩好像没觉得这是件好笑的事,姐姐依旧咄咄逼人地质问, “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路过的旅人,见到需要帮助的人,总不能叫我坐视不管吧。” 她看起来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谁会没事跑到厄流区闲逛。 “听说过影军吗,孩子?” 姐姐闻之色变,立刻跳开一丈远, “你是影军的人?” “不,在另一片星系的厄流区,我的家人被他们抓走了。” 也许是因为我眼底的落寞与些许愤慨不像是假的,姐姐不再说话,倒是妹妹拽了拽我的衣角,告诉我: “我和姐姐之前差点也被卖到影军了。” “那是你,不是我。那老混蛋又想要钱,又想少一张吃闲饭的嘴,要不是我装疯卖傻,影军没看上,你迟早有一天被打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明明是我想出的装傻的主意!” “你本来就傻!喂,你笑什么?” 一边和妹妹吵架,一边还不忘记怼我。 “我只是觉得,你们俩关系真好。” 就像那两个孩子一样。 “拜托,有没有搞错,有这么一个妹妹,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我哪有这么差!明明是你平常饭吃的多,老板才嫌弃你。” 我仿佛没有听见这俩人拌嘴, “我叫梅塔,很高兴认识你们。” 姐姐瞟了我一眼, “我是姐姐,蕾蒂。” 妹妹紧随其后, “我是妹妹,梅莉。” 第30章 姐妹 我看了看蕾蒂,她无声地咀嚼着手里的面包,又看了看梅莉,她吃得有些急,似乎是噎到了,正在捶打着自己的喉咙。 你们这样一句话不说,显得我很呆哎。 梅莉终于咽下了那块面包, “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蕾蒂没有回答她的妹妹,只是盯着我。 “你们的父母,都去世了吗?” 我问她。 “……去世?哼,我倒宁愿他们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死了。” 很奇怪,蕾蒂先是瞄了一眼梅莉,才回答了我。听上去,蕾蒂对他们意见很大。梅莉抱膝坐在一边, “我们是比尼鲁星人,两岁那年,族长不知道从哪个星球得知……双生子……不吉利。” “我们在家里被关了三年,爸爸妈妈从不准我出门,可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然后,我们就到了这里。” 梅莉又呜咽了起来。 “呸,什么会带来厄运的双生子,我们俩一起生活了八年,他们还不是屁事没有。凭什么只有我们被遗弃在这里受苦受累,那些家伙,怎么不像传闻中一样全部被诅咒!别的星球的神谕,他们倒像狗一样跟在后面舔,他们以为这样东施效颦,也能成为所谓神使的眷族吗?可笑,哈哈哈哈——呃!咳咳咳——” 蕾蒂突然剧烈咳嗽,紧接着又开始呕吐不止,全身抽搐,鼻子与嘴角流出鲜血。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我们三个人吃的是同一份面包,不可能有问题,为什么……我来不及细想,只能尽力帮蕾蒂排出胃里积淤的毒素。 “老鼠药……” 我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之前怎么会误食这种东西。梅莉还在拉着姐姐的手哭喊着,蕾蒂昏迷了过去。还不行,她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干净,凝血功能已经异常。 “硫酸铜,口服石蜡油,高锰酸钾溶液……都是我这里没有的……” 感受到面前女孩逐渐滚烫起来的身体,我不免有些焦躁,以至于没能注意到刚刚还在哭泣的梅莉听闻我的话后悄悄跑开。 「梅莉」———————————— “双生子是恶魔转世,会为比尼鲁星带来灾难!” 据说这是光明神使为玳瑁星降下的神谕,玳瑁星自此成为光明神使的眷族。只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让比尼鲁族长看到了跻身上流社会的可能性,于是,她们这一代所有的双生子都要被献祭。 “这是比尼鲁星人成为眷族的唯一方法,是你们的荣耀。” 梅莉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再愿意逗她玩了,家中的窗户与门被死死封住,她与姐姐不再被允许沐浴在阳光下,不,准确地来说,只有她不被允许。偶尔,妈妈会带姐姐出门, “我们家只有蕾蒂一个孩子。” 她听见自己的母亲这么告诉别人。 那她又算什么呢? 好在,还有姐姐陪着她,姐姐很少出门,大部分情况下,她们总在一起看书,一起学习。“梅莉”,只有姐姐还会呼唤她的名字,在这个方寸天地间,只有依靠在姐姐的身边,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就像姐姐的影子。” 不知何时,她突然察觉到这一点,人们只会注视耀眼的阳光,而无人问津踩在脚底的影子。 爸爸妈妈又带着姐姐出门了,独留梅莉一人缩在房间里啜泣着。忽然,一只明黄色的蝴蝶顺着窗户飞了进来,停在梅莉被泪水沾湿,尚未干涸的鼻尖。 “你是来陪我的吗?蝴蝶?” 蝴蝶被梅莉温热的鼻息惊动,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 “蝴蝶,别怕!” 梅莉把被木条钉上的窗撬开了一个口,钻了出去,落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久违的温暖阳光亲吻着她的脸,在她的身后投出一片阴影。蝴蝶又飞了回来,这次落在了梅莉的头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原来我也是有影子的。” “啊——” 一声尖叫传来,梅莉抬头,正好对上了家门口,跟在父母身后的蕾蒂的双眼。邻居张大嘴巴,指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族长也很快便得知了这件事。他对此大发雷霆,因为他至今也未能得到神使的青睐,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在隐瞒了真相的这对父母与他们罪恶的双生子。 梅莉记不清后面的事了,某天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好在,这里和家里没什么区别,同样狭窄,同样没有阳光,同样还有姐姐陪着自己。 太阳是不会熄灭的,可是姐姐为什么倒下了。她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另一半。 “硫酸铜,口服石蜡油,高锰酸钾溶液……” 男人紧皱着眉头,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姐姐会怎么样…… 梅莉的身体先头脑一步作出了选择,她跑到了这片厄流区唯一的一间化工厂。 「蕾蒂」———————————— 梅莉的存在在那天被发现,蕾蒂知道,他们一家已经完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对跪在面前,摩挲着自己双手的母亲感到厌恶, “蕾蒂,蕾蒂,你听我说,族长已经答应我们只留下你一个,只有我们把梅莉交出去……” “所以呢?你们就这样放弃她了?” “我们尽力了,蕾蒂。仅仅只是把你保下来,已经花光了我们家全部的积蓄。” 他的父亲搂着母亲的肩,也在极力劝阻着。 “好,你们心甘情愿送自己的女儿走上绝路,可我不答应,我不会让她死。” “我来救她!” 她没有去理睬母亲崩溃到失去生气的身躯,扭头就要拉开房间的门。一只大手先了她一步,门开了,梅莉安静地睡在床上。 父亲抱着梅莉,蕾蒂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一长一短。终点处,只有一艘正在卸货的商船,不知道父亲给了领头的那人什么东西,他将梅莉靠在一个纸箱旁,蕾蒂坐在了妹妹的旁边。船门关上了,父亲全程一言不发,离开时也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他的背影佝偻了不少,像一具行尸走肉。 厄流区的生活,比蕾蒂所能想象的还要更加糟糕一点。她有时也会去想,如果自己当时答应了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凄风苦雨。 闭上双眼,是那个寒冷的冬日,母亲硬拉着自己去镇上买菜, “这是我唯一的女儿。” 她与摊主熟稔地打着招呼。丝毫不顾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只是回家之后,那个孩子从房间探出脑袋, “姐姐,你的手怎么冻得这么红。” “没关系!我来给你捂捂。” 她要活下去,她要与她一起活下去。 “你听说没有,那个比尼鲁星的事?” “咋了,一个小星球,能有什么大事?” 某天在牌坊擦桌子时,蕾蒂听见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着那些令自己熟悉的字眼。 “嗐,就是这种小星球,幺蛾子还不少呢。就最近这几年,他们那个族长不知道着了什么道,非要把自己族里的双生子都杀了。” “这又是哪门子的迷信啊,这次又是双生子的肉能包治百病了?” “谁知道呢!然后,这报应不就来了。这些家长后来全疯了,最后联合出一支起义军,把他们族长还有长老什么的全杀了,尸体全都劈成了两半。” “还有这种事呢,真是活久见。” “最后那些起义军,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全都死的一干二净。” “你说他们图什么呀,真是。” “那也难怪,毕竟小孩都死了,哎——你个臭丫头怎么看路的?” “对不起先生我给您擦擦……” “真是晦气,走了走了。” 蕾蒂将一壶酒倒在了那滔滔不绝的男人的裤子上,她不能让梅莉听见这个,她天真的妹妹,估计现在还在期望着父母会接她回家呢。 蕾蒂没有想到自己的贪嘴会引来如此大的的灾祸。混账老板,投完老鼠药的饭碗就这样随手丢在桌子上。 四周一片黑暗,就像有一团粘稠的墨汁包裹住了自己的整个大脑,混沌之中,好像有谁在呼唤自己。 “姐……求……醒……” “我只有……一个家人了。” “别离开我。” 她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梅莉熟悉的,哭得皱巴巴的小脸。就像那年冬天里温暖的小手,又像那天晚上澄澈的月光,刚刚好,足够照亮她的整颗心脏。 第31章 变革的开始 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吃下去了多少,我看着绑在她手腕处,隐隐有些发黑的藤蔓。忙活了老久,终于,蕾蒂的呼吸逐渐平稳。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注意到四下安静的有些异常。 梅莉去哪了? 我刚绕出了藏匿着蕾蒂的小胡同,就看见她鹑衣百结,胸前抱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右腿被不知什么利器割开好大一个口子,正汩汩向外流着鲜血。 “药……姐……救……” 她脚下一折,往地面跌落而去。我接住了女孩,她浑身绵软,只是手中还死死圈着那些瓶子。将梅莉横抱起来,安置在了她姐姐旁边。真不愧是双胞胎,躺板板也这么整整齐齐。 梅莉记性还不错,什么硫酸铜,高锰酸钾溶液都给她整来了,还附带了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百草枯和阿司匹林。 适量的给蕾蒂服用了一些,又为梅莉的腿缠上绷带。 好累,好想睡觉。 最后还是梅莉先醒了,可当她发现自己的姐姐依旧昏迷,小姑娘便又哭了起来。我敢打赌她已经看出来蕾蒂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腿上的伤口太过疼痛,希望姐姐赶快醒来安慰自己。 “吵……死……了……” “姐姐!” 伴随着梅莉惊喜的叫声,蕾蒂终于醒过来了。刚刚才坐起身来的蕾蒂又被自己的妹妹扑倒了。 “别叫了,还没死呢!起开,你重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蕾蒂却没有松开抱着自己的妹妹。突然她注意到了梅莉腿上的绷带。 “你腿怎么了?” 梅莉此刻倒是安静了,眼巴巴望着她的姐姐,没办法,只能我来帮她补充, “她看你中毒了,二话不说就去找药,回来后就伤成这样。好在药也找来了,你们俩人也没事。” 蕾蒂不说话了,她想去抚摸妹妹受伤的腿,最后也只是举起手,又放了下去, “也只有你会这么笨,伤成这样,我们还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旁一直吃瓜的我这才出声, “喔,你们已经准备走了吗?” “不然等你养我们?” 蕾蒂站起身来,似乎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妹妹背起来。 “我真的没事,姐姐。” 她俩还在拌嘴,我翻找着自己的背包, “半个小时之后西站就会有一艘货船,我不知道是开到哪的,不过现在出发肯定还来得及。” 我终于翻出两颗圆溜溜的小土豆, “喏,接着。” 蕾蒂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土豆, “什么意思?” “饯别礼物啊,本来想送花的,可是我最近心情不好。土豆也不错,好吃又抵饱,种的好还能长一片,特别适合你们这种身无分文的小姑娘。”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很欠。” “嗯?没有。” “现在有了!” 蕾蒂摸遍全身,最后扯下了她头上的发绳,粉红色的,又把她妹妹的也扯了下来,蓝色的。揉成一团,甩给了我。 “送你了。” 最后牵起梅莉的手,扭头就走。梅莉比她有点良心,回头向我挥了挥手, “谢谢你,再见。” 我把这俩发圈绑在了手腕上,不大不小。我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此地,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怎么回事,我也吃到老鼠药了?不对,这份疼痛不是用毒就能造成的,我踉跄着寻到飞船停泊的地方,刚拉上舱门就摔在了地上。浑身的骨头像被碾碎后又重新组装起来,灵魂被打散再重新聚合。我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的,有什么东西,改变,缺少…… “0……”* —————————————— “我以为你不能走出守望塔。” 德瑞克斯手捧一束白色鸢尾,在我身旁的石块上坐下。 “并没有这样的设定,我不是天使t。你总是偷偷溜出来,那边的公事不要紧吗?” 德瑞克斯忽略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为什么不多出来走走呢,守望塔内甚至不像图书馆,连书都没有。” “……没有必要,一切,既成定局。而且,你给的书已经足够多了。” 风,将草浪吹起阵阵波纹,也伴起了我与他的发丝。有蝶翩翩而来,旋绕在德瑞克斯手中的鸢尾花上。 “你的剧本有告诉你,我今天会来吗?” 我沉默,而后回答道: “……裁决神使理应于众神之座审阅文件。” 他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能来,你明明很高兴。”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每天都来,可我知道,他真的很忙。 “比起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 “在你的设定里,我难道真如炽天使说的那样,是一个死板的工作狂,不懂得通情达理,人情世故吗?” 他如蝴蝶般从巨石上飘落,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湛蓝的眼眸闪耀着天空的光泽, “但是现在我来了,反正那里还有风燧在。” “这里很安静,每当我待在这儿的时候,既不是神使,也不是审判官,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休息的人罢了。” 见我不搭理他,他便独自絮絮叨叨起来。这时,德瑞克斯的话总是特别多,在我的认知里,裁决神使应该是这样的形象吗?以“设定”去了解一个人,是正确的吗? ……………………………… “今天出门的时候,塞勒克恩正在和亚隆吵架,他吵不过亚隆,就用元力使坏,结果被亚隆躲过去,正好打中了亚玛拉迦的膝盖。” “真磕(可)膝(惜)” “……少看点冷笑话,你之前明明承诺过不会再说了。” “对不起——” 我看见他笑了,可是这份笑容转瞬即逝。 德瑞克斯最近心情不太好,我知道,他看见了,那份未来(必然),也终于理解了全部的真相(命运)。 “梅塔,石板的结果,真的无法被改变吗。” 我的眼神飘走了, “……是。” “那祂呢,也没能做到吗。” “祂试过很多次,除了让过程发生了些许的不同之外,原定的结果从未被改变。” “……” 他又一次沉默了。我以为他也放弃了,接受命运(剧本)赐予他们(角色)的一切,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沉思许久之后的德瑞克斯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你终于疯掉了吗?” 我不懂他在笑什么。 “梅塔。” “……怎么了。” 他背对着阳光,瞳孔因被阴影笼罩,而深至蔚蓝。 “你看,你并不在命运里啊。” “!” 沉积的雾霭被什么洗净,重新露出光泽。 “不想试试看吗,有你(希望)参与进来的,属于我们的未来(真实)。” “我的……未来……” 是的,我一直都明白,石板上所记录的每个人(角色),他们都真真切切地活着。那我呢,我也算是活着吗。 ……………………………… 我站在塔脚下,仰望着逐渐泛红的天空。时间要到了,我闭上了双眼。 “厄瑞丝已经准备好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如同自言自语般絮絮低语着, “不久前,格瑞才问过我一个问题。创世神,从哪里来。” 身后是一片沉默,但我知道,他在听。 “他是守望一族最有天赋的孩子。事实上,守望一族的每一任族长,都问过我这个问题。” “一如既往地,我没能回答他。”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这个孩子,这个族群,不久以后将会遭遇灭顶之灾。然而这个灾祸,正是他现在最敬仰之人所为。” “……” “德瑞克斯,我不是在怪祂。” “我们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裁决神使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他戴上了那条许久未在我面前出现过的眼罩。 “正确与否,不该由现在的我们以了了褒贬来评断。” “即便是要颠覆自身曾坚持过的道义,打破最真挚的信仰,我也依旧选择去做,因为我们必须去尝试,去寻找打破现状的方法。” “我会背负起自己所有的罪孽,迎来属于我的结局。” “梅塔,可以允许我以友人之名,将希望的种子寄托予你吗?” 他拿出一颗绿色的种子。 “我藉由生命神使安可的赠予,许你这一枚元力种子,为你塑造人的身躯,成为这世间万物之一。” 名为希望的种子融进我的心脏,我原本银灰色的右鬓染上了德瑞克斯眼中的那一抹苍蓝色。 “保护好那个孩子,下次再见,或许你我就已是敌人了。” “时间到了,星空兽已抵达守望星。” 德瑞克斯的身影消失了,巨型星空兽喷出炽热熔岩。到处是尖叫声,与奔逃着的人们。 我站在守望塔旁的第7号逃生舱边,伸出手,与它融为了一体。 男孩哭泣着打开了逃生舱,我将他拥入怀中,任凭颊侧的泪珠凝结成冰滴。 我们的剧本(未来),要开始了。——————————“0……”* 我睁开了眼,手中紧握着那枚星光四面体的灵摆。 “德瑞克斯,我们成功了,未来,被改变了。” 注:*1,ascii码表对照二进制结果为error,译为错误。 *2,ascii码表对照二进制结果为deletion,译为缺失,删除。 梅塔所说的改变未来是指姐妹花冰释前嫌,不再参加凹凸大赛。 第31章 「雷王星番外-雷鸣,雷曦」 “羚角海盗船地图准备完毕,绳索,发动机零件配置完毕,接下来……” 卡米尔看着货道口外来来往往的商船。 “敢动我们羚角海盗团的东西,胆子不小啊,小老鼠。” “啧。” 麻烦还是来了。身后是四个人的脚步声,从步调与说话回声的弹射,可以判断五点钟方向的人身高较矮。卡米尔不想引起无端的冲突,尤其是与这些狗皮膏药般缠人的海盗。卡米尔转身侧蹲,精准地将地上的碎石踢中了目标海盗的膝盖,在他身体倾倒之际,一个后空翻便越到了他们的身后。正当他准备赶紧离开时,才发现又有五名海盗围了上来。 “很拽啊,臭小子。不过是一个被皇族流放,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队长,正好我们最近被雷王星人使了不少绊子,就拿这小子出气。” “哈哈哈,小混蛋,要怪就怪你从一个婊子的肚子里出——呃……” 星驰电走间,九名海盗全部倒地。卡米尔一脚踩在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那家伙的头上。 “你……怎么……可能……” 本想赶快解决这种无聊的事端,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准备送这个侮辱母亲的蛆虫去见阎王。 “嚓。” 背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这下有点麻烦。卡米尔迅速用左臂护住头部,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未到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四周轰鸣的雷声。 “雷王星三皇子!” “快,快跑啊——” 脚下的那人挣扎着也想逃跑,卡米尔抬起脚,还没等这可怜的,以为自己重获新生的家伙站起身来,卡米尔再次朝他的腹部重重踢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海盗顺着出货口飞了出去,又直直地落入深渊,再无生息。卡米尔回过头去,对上那双熟悉的紫眸。 “……三皇子……殿下。” 来人闻言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记什么,卡米尔。”他的弟弟拉了拉因刚才的闹剧而有些歪了地帽子,含笑着踱步上前, “抱歉,看起来是你赢了,大哥。” “这个称呼听起来顺耳多了。不过,我并不觉得是你输了,刚才那些喽啰,即便我不在,你一个人来收拾也绰绰有余。” 卡米尔又默默拉起了他的围巾。的确是这样,不过,家人的肯定更能令他心花怒放。 “你似乎觉醒了元力。” “是。目前,我可以通过增大自己的质量,大大提升了攻击力。不过,经此发现,我对元力使用的熟练度远远比不上大哥,还需更加精进。” “自我觉醒元力是极为罕见的事,这需要坚定的意志与坚韧的信念,你完全可以为此感到自豪,卡米尔。” “我明白了。” 雷狮继续向前走,可他发现卡米尔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哥……母亲她……” ———————————————— 塞伦娜端坐在自己的床上织着一条崭新的红色围巾,很难想象她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 “你来了,布伦达。” 陌生而又熟悉的轻盈的声音。 “……姑母。” 血脉确实蕴含着无法被斩断的羁绊,仅仅只是注视着姑母那与自己别无二致的紫罗兰般的眼眸,雷狮却同时感受到了父亲与大伯对自己的期许。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和卡米尔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你们都,太辛苦了。” 雷狮知道,姑母说的是每一位奋斗至今的雷王星子民。 “卡米尔。” “母亲。” 塞伦娜摘下卡米尔脖子上已经因反复清洗而泛黄的白色围巾,重新围上了她新织好的,山茶花红的围巾。她怀念地回忆着, “雷王城庭院的山茶花四季盛开,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皇姐她一直照料着那片山茶树园,她也一直,在等您回去。” 塞伦娜依旧微笑着,可也并没有回答雷狮, “布伦达,姑母没有可以送给你的东西,我也为你织些东西吧。” 于是雷狮也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塞伦娜拿出一管金色的线。 “你听过五角星的故事吗?” 雷狮只是抬头看着她,于是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从前有一个世界,里面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有一天,一对圆形与方形夫妇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不断变化着,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爸爸是圆形,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圆形,可妈妈是方形,她认为方形比圆形更好。最后,那个不断变化形状的孩子说,我要成为一颗五角星。” “这个世界还从未出现过五角星,妈妈说,五角星太尖锐了,以后不会有人愿意拥抱你;爸爸说,五角星太脆弱了,以后很容易遭受挫折;产房的医生也说,你与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你将孤独终老。” “大人们的劝阻没能改变小五角星的决定,他信誓旦旦地回答他们:‘可是,我终将闪耀。’” 雷狮安安静静听完了姑母讲述的故事,他的围巾也印刻上了一颗金色的五角星。 “我应该先听听你的意见的,这样会不会太幼稚了?” 围巾再次被戴上后,塞伦娜微微皱眉。 “您织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听完雷狮的回答,她才重新展露有些疲惫的笑颜。 “对不起,卡米尔,我有些累了。” 塞伦娜躺了下来,却没有闭上眼睛,只是还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视线逐渐模糊。 “朗西……你跑慢一点啊……下次再像这样不等我的话……我就要叫大哥……替我……打你了……” 塞伦娜渐渐阖上了眼睛。 她睡着了。 雷王星的丧钟在这一天敲响。 ———————————————— “我还有向你许愿的权利吗,大哥。” 卡米尔抱着手中小小的盒子,里面装着他的母亲。 “姑母的愿望,是什么?” 卡米尔仰望着漫天繁星, “母亲将灵魂献给了雷王星,可她希望自己的躯体能化作流星,陪伴着父亲,找到回家的路。” 青紫色的电光腾越,卡米尔目睹母亲融入星河。他合起双手,闭上眼,祈祷着,相爱的人总会重逢,离乡的人终能回家,追逐梦想的星星总有一天会实现愿望。 第1章 羚角号 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流连于不同星域的厄流区,我尝试帮助过很多人,或是成功,更多的则是失败。根深蒂固的秩序混乱,思想腐化,使得许多劝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静静躺在羚角海盗船的地牢中,咀嚼着元力变出的寥寥几片草药。 事情的起因,是我发现羚角海盗正围捕一个被称为“狂犬”佩利的孩子,理所应当的,我介入了这场战斗。这些海盗很希望将这冠以“狂犬”之称,拥有极高战斗力的孩子据为己用,他的实力也恰恰证明了这点,只可惜,他理解错了我的意图,而将我也当做前来追捕的海盗。我就这样凄凄惨惨地被佩利重伤了。 令人遗憾的是,羚角海盗团的人比较明智,并没有把我当做他们的同伴。于是,我被一阵拳打脚踢以后扔进了他们的地牢之中,顺带着被佩利打断的肋骨。 好疼啊,我试图通过蜷缩着捂住腹部来缓解疼痛,却又因移动身体造成骨头错位。咬着牙为自己正了骨,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佩利,佩利,好熟悉的名字。 脑袋又开始疼痛,这几年来,时不时地,我的记忆会发生一些混乱。我不得不每次都重新整理一下自己这十一年来经历的种种,以及那枚灵摆带来的,碎片化的,更加遥远的记忆。 你吃过芝麻浆糊吗?我的脑袋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态,我甚至看见了倒过来的帕洛斯长大后的脸,他透过冰冷的铁笼,沉默着凝视着我的眼睛。他是第一个替我背负罪恶感的孩子,此刻如同一名庄重的审判者。 “对不起……帕洛斯……” 黑暗侵蚀了我的意识,我又陷入了昏迷。 「帕洛斯」———————————— 就像计划的那样,羚角号得到了“狂犬”佩利。雷王星的那位将会在三日后动手,很快,帕洛斯就将亲手碾碎这个曾经带给他无数屈辱的家伙,羚角船长。 打开地牢的门,他决定先去“验货”。 “狂犬”佩利的四肢都被锁链缠住,悬吊在牢房的正中间,他还没有醒,身上满是细微的伤口与淤青。看起来,佩利的年纪与帕洛斯相差无几,不过佩利裸露着上半身,饱满的肌肉清晰可见。 帕洛斯勾起嘴角,作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为他所用吧。 “咔嚓——” 一阵骨头摩擦的声音引起了帕洛斯的注意,说起来,好像听抓捕的船员谈论过呢。有个妨碍他们捕获“狂犬”的蠢货,结果被自己想保护的目标重伤,最后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被他们遗弃在地笼里肆意嘲笑。 帕洛斯突然也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 原本落井下石的快感在看清那张脸之后烟消云散,帕洛斯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双永远无法忘怀的朱红色双眸。对方兴许是由于身体疮痍满目,脸色苍白,双目茫然。却也在注意到帕洛斯之后挣扎着张开了嘴。 他说: “对不起……帕洛斯……”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我怎么好像听见地牢门打开了的声音。” “难道是狂犬跑出来了?快去看看!” 该死,帕洛斯看着梅塔逐渐寂然不动的身体,又听着门外哒哒靠近的脚步声,最终选择离开了地牢。 此后的几天,地牢的把守变得严控,很难再随意混进去。“狂犬”佩利苏醒了,他不断挣扎着,嘶吼着,尽管地牢的门被震得啪啪作响,也依旧无人回应。 第三天。 “准备。” 对方只发来短短两个字。帕洛斯抬起头,羚角号瞬间拉起紧急会议的警报。 “就在刚刚,雷王星的皇族舰队灭了我们几个队的兵力。” 羚角船长重重地锤在桌子上,震落了桌上喝了一半的酒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这件事绝对不能罢休!我们羚角海盗团,绝不向皇族低头!” 台下传来众人的欢呼声,帕洛斯却举起了右手。 “老大,我们真的要跟雷王星皇族开战吗,这太危险了,更何况,我们已经损失了——” “废话少说,帕洛斯!” 羚角船长那只被赘肉遮盖了一半的独眼扫向帕洛斯,然后一把拽过他的衣领, “贪生怕死的废物!那你就像只老鼠一样躲在厕所里瑟瑟发抖吧。” 他将帕洛斯狠狠摔在一旁的墙壁上,四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嘲笑声, “帕洛斯那家伙,一听见皇族,腿都打颤。” “你瞧他,别吓得尿出来,呵呵呵呵~” “全体听令!迎战雷王星!” “是!” 嘈杂混乱的脚步声渐渐散去,帕洛斯拭去嘴角咳出的鲜血,慢慢扶着墙站了起来。 “我可是好心提醒过你了呀……老大。” 空荡荡的走廊,回响着佩利困兽犹斗的吼叫, “放我……出去!” “可恶……等我出来,把你们全部打飞!” “真不知道是你的肚子叫声大,还是你的嗓门更大呢,狂犬佩利。” 佩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笑眼满面的白发男人, “你谁啊?” “一个来帮你重获新生的人,我叫帕洛斯,作为解救你的报酬,愿意陪我玩个游戏吗?” 帕洛斯将手中的食物和水扔进了牢笼,看着佩利瞬间擦亮的眼珠,与狼吞虎咽的姿态,低声笑了出来。 他继续向牢房深处走去,直到再次看到那人。 三天过去了,他甚至没有挪动过一分一毫。帕洛斯打开牢笼,望着梅塔毫无生息的脸,轻轻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还活着。帕洛斯拖动他的身体移置墙角,那人嶙峋的肩胛骨硌的他生疼。 “这就是天真的下场,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混到连我都不如。” 明知道他听不见,可帕洛斯还是蹲下身来凝视着对方, “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想生存,就必须舍弃一切,你那可笑的善意,到头来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佩利吃完了食物,恢复了体力,开始剧烈撞击着铁栅栏。 “刚刚说要放我出去的人呢?跑哪去了!” “来了!” 帕洛斯回到地牢门口,打开了佩利的牢门, “好戏开始了。” 第2章 重逢 “报……报告!雷王星三皇子雷狮闯入了船舱!我方伤亡惨重!” “什么?!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破羚角号的防御系统!” 羚角船长死死盯住监控中所向披靡的二人,牙关咯吱作响, “哼,那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冲着身旁的白发少年咆哮道: “帕洛斯,启动羚角号的自毁程序,看老子怎么弄死他们的皇子,哼哈哈哈哈——” “狂犬佩利!你怎么——” “不好了!囚犯逃跑了,啊——” 指挥部的门轰然炸裂开来,一片烟雾弥漫中,金发的狂犬摩拳擦掌, “你就是这艘船的老大?” “咔嚓,咔嚓” 少年摆弄着拳头,露出狂气的笑容, “我们来算算总账吧!” 佩利箭步上前,右手一拳挥向羚角船长的脑袋,羚角船长反应倒是不弱,后退半步堪堪躲过了此番攻击, “可恶。帕洛斯!证明你不是废物的时候到了,给我上!” “帕洛斯!” 羚角船长狼狈地四处逃窜着,身后的少年就是不给予回应。他又气又急,借助掉落的碎片将佩利扫到角落后,羚角船长转身就要拍扁这个懦弱的家伙。 “砰——” 灼烧感贯穿他的左胸,他震惊地看着面前从容到陌生的少年,手中的枪口飘出袅袅青烟。 “你居然……敢背叛……” “咚——”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捅穿了他的腹部,飞溅的血花滴落在白发少年伸出的枪上。帕洛斯优雅地用一张白色手帕细细擦拭干净手枪上沾染的血迹,再将手帕随意地丢在羚角船长的头上。 “老大,从来不存在什么背叛,只不过是忠诚过期了而已。” 佩利拔出他的手,羚角船长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喂!你干嘛这么快就把他杀了,我还没打够呢!” 帕洛斯无奈地摊开双手。 “轰——” 又是一阵轰鸣的雷声响起,影影绰绰有两个人朝这里走来。 “哦?看来都已经解决了。” 为首男人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幽紫的眸闪着凌厉的光,额头系有一条绣有金色五角星的头巾,却也不显得突兀。 “三皇子殿下。” 帕洛斯恭敬地行礼,佩利却挑起了自己长长眼睫毛的左眼,有些疑惑不解。 “你是皇子?皇族家的大少爷来这里干什么?” “我记得我似乎告诉过你,帕洛斯,我早已舍弃了那个身份。” 尽管佩利还要更高一点,可雷狮只是站在那里,就尽显睥睨天下之感。 “是,雷狮老大。” “喂!不要无视我!我说,你就是这艘船接下来的新老大吗?” “是又如何?” 佩利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尖牙,他猛地抱拳, “拳头硬的人才能当老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场面一度又变得混乱起来,指挥室半大空间已被两人砸的面目全非,帕洛斯悄悄溜了出去,而一旁紧盯着他的卡米尔也立刻跟了过去。 “帕洛斯,你准备去哪。” 帕洛斯停下脚步,含笑着回头, “是卡米尔呀,你不待在雷狮老大的身边吗?” 蓝眼少年与他的兄长有三分相像,身量尚小,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可以,但没必要。” “大哥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战斗,留在那只会徒增麻烦。” 帕洛斯搓起手掌,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打算出来巡视巡视,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卡米尔淡漠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似乎是接受了帕洛斯的措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越过帕洛斯走在了前面,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帕洛斯却有种冷汗直流的莫名感。 佩利来的一路上打穿了不少墙壁,满地的碎石砖块,狼烟四起。墙角边有时也会瘫倒着一些昔日的同僚,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肆意嘲弄着帕洛斯的懦弱,现在却无声无息地失去了性命。帕洛斯突然有些想笑。 他又一次活了下来。 羚角号最西部有一间锅炉房,两人清理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帕洛斯看着卡米尔手脚麻利地将一具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的尸体扔进了焚烧炉。 “卡米尔,我记得你今年只有13岁。” 少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年龄,对亡命之徒,重要吗?” 就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心脏,帕洛斯突然意识到,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才15岁啊。 “你和雷狮……老大,为什么……算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大哥是这样的人,我也一样。” 帕洛斯曾经也查过卡米尔的资料,得知他雷王星私生子的身份。他多么嫉妒面前这个小小少年,他本该和自己一样,不断在求生的泥淖中挣扎,苟延残喘。可是,偏偏就有一个愿意救赎他的哥哥。 他不知道怎么,就丢下卡米尔一个人来到地牢。地牢里阴冷的风吹在帕洛斯的脸上,就像那天瑟瑟的晚风,下一秒就会有一个人—— 地牢空空荡荡,他不见了。 是趁乱逃跑了吧,这也难免,毕竟自己帮助他把牢门都打开了…… 卡米尔找过来时,只看见帕洛斯站在一间牢房门口发着呆。 “该回去了。” 帕洛斯回过神来,重新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 “这里好像有点冷,你不觉得吗,卡米尔?” 卡米尔不觉得,因为他戴着围巾,可他还是象征性地回答道: “快走吧。” 一路沉默,直到临近指挥室的门口,才听见佩利不甘的叫声: “可恶!算你狠!” 但是他们俩的注意全被盘腿坐在落石上的男人吸引走了。梅塔托着腮,也发现了伫立在门口的二人, “你们怎么才来啊,胜负都已经分晓了。” 第3章 雷狮海盗团 我是被一阵巨响吵醒的。船上时不时剧烈的震动使我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 “呃……发生什么事了……” 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才发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外面吵的厉害,我贴着墙壁听了一会,爆破声与男人的嚎叫,羚角号被抢劫了? 过了一段时间,四下重归寂静。我悄悄从牢门探出脑袋,地牢空无一人,向前走几步,佩利也不见了。看来我可以趁机溜走了。 话说这艘羚角号真是该死的大,而我被关的地牢又恰好在船的最里部。过道被下落的钢筋碎石堵住,不知道谁破坏了墙壁,留下一个个大洞,我于是就顺着这些大洞艰难地爬过被炸的面目全非的船舱。 尘埃,烟,血。不知何时,我也会对这些东西感到麻木。放轻松!我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哼,有两下子嘛!不过,吃了你佩利大爷这招,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佩利的声音,难道这些都是他做的吗? 我最终没能阻止住自己前进的双腿,来到了那间声震屋瓦的房间。佩利在与一个扎着头巾,有点小帅的男人对峙着,看着还有点眼熟。 我来不及细想那人的身份,只见佩利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念珠,念珠飞速旋转,逐渐增大,化作一颗颗带环小行星冲向对面的男人。 我跳上了墙角的一方巨石,坐了下来。男人四周瞬间迸射出利剑般腾跃而起的电光,刚刚还势如破竹的巨大球体霎时间被碾成了齑粉。好强势的元力! 我终于记起了那人的身份,雷狮。 “什么!这是什么技能,嗬——” 佩利见自己的绝招被破,恼怒之余,猛的一拳打了过去。见他朝自己冲来,雷狮立刻收起了元力,开掌迎击了回去。二人正僵持不下,雷狮忽的用右腿飞膝中佩利的腹部,猝不及防的将他顶飞了出去,“哐”的一声狠狠撞在了墙上。强烈的反胃感使得摔落在地的佩利呕出几口唾沫,他还是不甘心就此认输,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想要站起来。 “还没……结束……我还能……” 雷狮只是一脚踩在了佩利的肩上,不重不轻,恰好令他无法抬起头来。 “还要继续吗?” “可恶!算你狠!” 雷狮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战斗,他脱去了少年时的稚气,变得更加沉稳,又一如既往地自信与高傲。我相信他一定兑现了当初定下的承诺。 感受到两对视线投射在我的身上,我转过头来,又有两人站在门口,他们与记忆中小小的身影重叠。 “你们怎么才来啊,胜负都已经分晓了。” 如同翻滚的沸水,洋溢出来的,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抑制不住的心情流露在嘴角扬起的弧度上, “好久不见,卡米尔,还有帕洛斯。” 我从巨石上下来,歪着脑袋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二人。 雷狮收回了踩在佩利身上的脚,摆弄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他自我进房间的一刻就已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倒是巧的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佩利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似是才注意到多了个人,指着我就开始大呼小叫, “你不是三天前那个被我打个半死的海盗嘛!”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话说已经过去三天了啊。 卡米尔的眼神犀利了起来,注意他有些敌意的视线,佩利也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你也想打架吗?” 他俩靠得越来越近,帕洛斯赶紧进来拉架, “你误会了,佩利,他……不是海盗。”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帕洛斯就不愿意与我视线交汇, “那天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孩子被一群海盗围攻。条件反射地,我就上去帮忙啦,结果……” 我冲佩利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我技不如人,你很强,佩利。” 佩利直爽,听见我毫无掩饰的夸奖,立马就鼻孔朝天,叉起了腰, “那是当然!不过……” 他想到了什么,又垮了下去,看向雷狮, “现在遇到了更强的,愿赌服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老大了!” 雷狮半倚在身后的桌子旁,沉默地听了许久, “终于叙旧结束了?” “你别得意,我早晚有一天会打败你的,雷狮!” 他还是那般不紧不慢, “可以,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好好磨磨爪子吧,佩利,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今后还有谁想要挑战我,大可以提出来,一样的规矩,懂?”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只是站在那里,就使人无法移开视线。 “差点忘了,还有你。” 雷狮看着我, “留下,还是离开,选一个吧。” “留下……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现在这艘羚角号是我的,能站在船上的只能是宇宙海盗。”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佩利,帕洛斯,卡米尔。雷狮的话语犹如伊甸园里那条蛊惑人心的蛇,于是,我接下了那枚苹果。 “……我从没当过宇宙海盗,如果有人愿意教我的话……” “很好,那么。” “卡米尔。” “大哥。” “帕洛斯。” “我在,雷狮老大。” “佩利” “是……雷狮老大。” “还有梅塔。” “请多指教,老大。” “从这一刻起,让我们的恶名响彻整个宇宙。” “我们就是,雷狮海盗团!” 他举起右手,手心处绽放的电花庆贺着一个新生的奇迹。 我好像又改变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像有一条透明的丝线将我们五人相连,而我也终于获得了最初的欲望。 其名为“归宿”。 第4章 逃亡 “这么说,我们都是第一次当海盗?” 我捏住自己的下巴,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帕洛斯前辈!” 突然被点名的帕洛斯有些不知所云,他有些怨念地瞥了我一眼,继而又微笑着看向雷狮, “当然是听雷狮老大的吩咐了。” 雷狮走进了驾驶舱, “先离开这。” ——————————————— 我被拴在了驾驶舱中央的柱子上。 雷狮黑着脸,站在最前方掌舵。帕洛斯幸灾乐祸地与卡米尔一同操作着指挥台上纷繁芜杂的按钮,佩利正站在我的身边。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对了,我的飞船还停在外边呢,上面好歹还有些物资,要我现在去把它开回来吗?” 雷狮在和卡米尔研究驾驶舱的结构,听闻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卡米尔微微皱起了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快去快回。” “遵命!” 终于找到了我的飞船,它早已不比曾经,华丽的外表如今只剩下千疮百孔的斑斑劣迹,毕竟是跟了我6年还依然坚挺的飞船,我对它还是很有感情的。 塞伦娜女士送给我的围巾被挂在了船壁上,我看了看,将它围在了脖子上,又背起了那存放我诸多重要物品的背包,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以的!” 这样为自己打气之后,我抬起了操作杆,飞船缓缓升空,我开始寻找羚角号的方向。其实熟悉了之后,开飞船也不是什么难事。我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稳定发挥下的驾驶技术,话又说回来,羚角号的停机舱在哪。 嗯?那是什么? 我注意到羚角号后方黑压压地飞来一堆战舰,看着就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不知道雷狮他们能否得知船后的情形,不过,自信的男孩运气一般都不会差,我决定提醒他们一下。 羚角号启动了,看来他们也发现了身后的威胁。然而,羚角号体积过大,起航的速度不免有些拖沓。 星罗棋布的战舰逐渐逼近,我当机立断一个炫酷的滑翔过去,虽然机翼不小心擦上了羚角号的船尾。但这不打紧,我打开了飞船自带的武器系统,机关枪喷出子弹,向后方扫射而去。最近的几驾战艇都停了下来,蓄起了激光炮,准备先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不会吧,难道我就要在此壮烈牺牲了?即便是这样,至少也要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开玩笑的,我从后视镜看见雷狮和佩利登上了羚角号顶,似乎已经筹备好了什么。 我得想个办法回到羚角号,要怎么做呢? 佩利再次唤出了小行星,只不过这次只有一颗,并且有一艘飞船那么大。他将这颗巨大的星星朝聚集的战艇方向扔去,那颗球似乎带着一种强大的引力,所有战艇都被牢牢吸住,动弹不得。这下我终于能——哎,我怎么按到了全速前进的按钮? 于是在众人眼中,我就像是失了智般做出了找死的行为。 好在我还不想死,于是果断选择跳船。 就在此刻,雷狮比出了手枪的手势,一发雷击击中正向前冲刺的我的飞船,我的飞船狠狠撞上了此后的战艇,形成了一道强力的雷链,将所有敌舰串在了一起,紧紧锁住。随着雷狮张开手掌,霎时间,宇宙中盛开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可惜我是真的没有心情品味这些出人意料的景致了,因为我快要跌死了。强烈的求生欲使我伸出右手,拼命卷出一根藤蔓,缠在了离我最近的某样东西上,不偏不倚,那东西正是雷狮——的头巾。 —————————————— 被自己的藤蔓绑在柱子上并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尤其是在差点害的自己老大得落枕之后。 “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吗?” 谢天谢地,老大他终于发话了,这说明我还有被释放的机会。 “老大,你也知道,一艘用了6年,濒临报废的飞船,我们不能指望它每个按钮都听从我的指挥。” “报废?我们雷王星飞船普遍使用期限为8年。还需要我进一步了解你是怎么在6年内把它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我错了,老大。” 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船员,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卡米尔停下了手中正忙碌的事,替我解围, “大哥……先生他,一直不太擅长驾驶飞船。” 是天使吧,这孩子。 “我很好奇,6年的时间,一个人为什么会把本该用在脑子上的营养全都给了他的嘴。” 不愧是皇族,脑子和嘴巴都是一起发育的。 “……” 卡米尔沉默了,看来现在天使也救不了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一旁的帕洛斯已经快要憋笑憋疯了,求你了老大,就当是为了您其他船员的身心健康。 其实我并不介意这样轻松的插曲时不时发生,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出门度假的悠闲少爷。 “那些战舰,不是寻常势力就能召集起来的。” 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雷狮有关,或许正是是他出逃所带来的后果。 “神使。” 他只回答了我两个字。但,会是哪个神使呢,我没能问出口。 “怎么,开始后悔自己加入我们的决定了?” “不,我只是在想,刚才的那套组合技效果非常强大,若是稍加磨砺,或许会成为我们的王牌,最好是可以结合我们所有人的元力……” “放他下来,佩利。” “好嘞!” 谢谢佩利,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我活动着被绑的发麻的双手,只是在一番刺激的体力运作之后,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我们什么时候开饭,老大?” “把他绑回去,佩利。” “对不起我错了。” 第5章 藏宝图 “先生。” 卡米尔站在我房间的门口,手中端着为我盛好了的一碗面。 “卡米尔,我们现在是同级,除了老大以外平等的存在,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梅塔。” “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了,我自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这副模样。” “你有曾经查到过我过往哪怕丝毫的资料吗?” “对不起。” 那孩子拉起了自己的围巾,这习惯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没必要道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可惜,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我也不会强求你们去信任我这个浑身疑点的家伙。不过我很感激雷狮老大愿意予我一个与你们共事的机会。” 这是发自内心的。 “我相信你。”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话语,却意外地十分有重量。而我也正好对此很是受用。 “这可不像你啊卡米尔,明明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谨慎的孩子。” 还想着稍微揶揄他一下,可惜上扬的嘴角出卖了我。 “这是凭借我们之间为期不短的相处,基于我自己的判断,所得出的结果,没有什么像不像,这就是‘我’对你作出的回答。” 我仰起头,左手背垂在脑袋上,盖住了双眼。 “我总是很容易在你面前破防。” 卡米尔顺势就坐在了我旁边, “这很正常。” “因为你是个人。” 雷王星果然是个提升语音能力的优秀培训中心吗? 我努力向他挤出一个苦苦的笑容。 “新围巾很漂亮,卡米尔。” 他把帽子拉低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一切都会变好的,梅塔。” “面要凉了。” —————————————— “帕——洛——斯——” 我戳着他的脑袋。白发少年现在面无人色地瘫坐在了凳子上。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一旁的佩利和我。 “佩利,都怪你总是记不住字的拼写顺序。”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明明是在你说飞船能源不够供给时可以随机拆除一些零件减重之后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帕洛斯抓皱了摊开在桌子上用于教学的白纸,佩利凑在我耳边悄声说, “梅塔,他看起来想要给我们俩一人一枪。” 就在今天上午,雷狮老大交给了帕洛斯两项十分艰巨的任务,教会佩利识字和教会我进行简单的飞船操作。嘿,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好吧,确实不太容易,至少我们一个都没学好,饶是这孩子再怎么聪明,此刻也是心灰意冷,闭关自守。假如我把脖子伸过去,他可能真的会把我掐死。 可是他打不过我们。 帕洛斯是我们中唯一没有觉醒元力的人,这让他不免处处小心翼翼,其实我能察觉到至少雷狮和佩利都不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在雷狮海盗团的有用程度排行榜中,他凭借着多年流亡的经验,随机应变的灵活,以及自身的机敏与些许狡诈,怎么也能排在前三。 他将自己压抑地太卑微了。 “我说啊——宇宙海盗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佩利,你觉得海盗应该做什么?” 佩利思考起来,闲聊难道不比学习有趣? “我以为海盗都是,可以随便和人打架,然后把那些有钱的家伙的财宝全都抢走,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不过现在虽然可以经常打架,可是好吃的东西太少了,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肉了。” 佩利把脸趴在了桌子上,扁成了一块小狗饼干。帕洛斯心情似乎好一些了,他开始无意识地揉起了佩利乱蓬蓬的头发。 等等,财宝?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捡到过一张藏宝图!” 我飞速的翻动着背包,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拔开瓶塞,倒出了一块被折得十分迷你的纸。我将纸展开。 “这是什么东西?” 果然瞬间提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但在看清是一张白纸时,佩利失望地抱怨, “这不就只是一张破白纸吗?” “不是这样哦,帕洛斯,接一盆水过来。” 我将白纸浸透进水中,白纸上瞬间显现出一副蓝色的地图。帕洛斯细细端详了一番, “用了明矾吗?” “应该是这样,说明这个地图是被加密过的。” “可这也不能说明——” “雷狮老大!我们发现藏宝图了!” 没等帕洛斯继续提出质疑,佩利早已欣喜若狂地冲了出去。 “你们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雷狮带着卡米尔过来了,他昨晚熬夜把之前被我按坏的按钮修好了,现在精神状况似乎处于亚健康状态。 可是既然佩利都那么兴奋了,他还是愿意赏脸过来看一看。 “大哥,这是一张地图,旁边标注了一些字……” “佩利,把这些字念出来。” 雷狮突然命令道,佩利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开始慌乱起来, “啊……额……黑……头……” 帕洛斯这边是一个非常安详的状态,就连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制止了老大的暴行, “黑暗之起始,永夜之尽头。封存的秘密,追光者的末路。科伦巴之心将告知全部真相。” 我替佩利念出了这一段意义不明的文字,佩利如释重负,却也后怕地躲在了我和帕洛斯的身后。 雷狮并未过多追究,他陷入了沉思。卡米尔抬头望向他, “大哥,我记得科伦巴星已经……” “在11年前就被毁灭了,哼,有趣,这份所谓的藏宝图真的能找到传说中的科伦巴之心吗?” “所以这是假的吗,老大?” 帕洛斯问道。 “不,这张纸很普通,可装它的这个瓶子来头不小。可没有什么别的星球会用光学玻璃来做成瓶子,尤其是这种星石英矿材质,即便放在当下也是最先进的。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梅塔?” 我眨了眨眼睛, “嗯……垃圾桶里。” 第6章 极乐之地 跟随地图的指示,我们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片没有光的星域。这个宇宙的每一片星域理应至少存在一颗恒星,我们将其统称为“太阳”。没有恒星存在的星域,还能有生命栖息的星球是非常罕见的,甚至在我有限的认知中也无法搜寻出一个符合条件的星球。 黑暗蕴藏着未知的危险,羚角号的远光灯开到了最大,雷狮,卡米尔与帕洛斯都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四周,极力避免羚角号与看不见的陨石相撞。也因此,我们前进的速度变得十分感人。 “佩利,我们待会这样……” 我把佩利带出船舱,用全力做出一张巨大的藤网, “你大概能做多少重力球?佩利?” “不知道,我还没试过极限呢。” “那好,我们测试一下,扔远点!” 佩利的重力球吸引住了那些体积较小的碎屑陨石,再被我的藤网揽到两侧,这样羚角号的前方就变得空阔了起来。 我与佩利就这样来来回回往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佩利没有力气掷出元力,而我也因船速的提升,受惯性狠狠砸在了船板上。佩利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有记……我发了……几炮……” “28下。” 我揉着被撞痛的鼻梁,卡米尔的声音自对讲机传了过来, “发现目标。” 雷狮和帕洛斯把累成死狗的我们俩拖了回来。指挥室的显示屏放大了远处一个小小的白点,是这派玄冥当中唯一的光源。 羚角号渐渐驶近,眼前的星球逐步清晰。无尽的黑暗中,竟然存在着这样的一颗五光十色的星球。 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离开船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灯红酒绿。夜色缥缈,我们置身于一座流光溢彩的城市,璀璨的霓虹灯,奢靡的音乐,嗯……或许还有一群,热情好客的本地人? 我们被一群戴着奇怪白色狐狸面具的人包围了。雷狮挺身站在了最前方,卡米尔和帕洛斯在仔细端详些什么,而佩利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不停地四处嗅着。这时,为首的面具人开口了: “我们伯利斯之都许久未有贵客莅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向我们行了一礼,接着挥了挥双手,身旁的面具人们整齐地排成两列,为我们让出了一条路。 雷狮泰然自若地跟随面具人的引导向前走去,我们在他身后跟随着。我向一旁的一个面具人打探着消息, “这位先生,我们是星际货商,本来办完事准备打道回府了,结果误入陨石群,迷路到此地来,这……身上也没备多少银两,还请您们多担待。” 佩利悄悄地扭过头问帕洛斯, “帕洛斯,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闭嘴,蠢狗,你只要听着就好。” 面具人听后只是笑了起来, “客人不必担心,伯利斯之都无须金钱交易。只需要献出你们的——” 他张开了双臂, “快乐。” 这可真是,有意思。 面具人们簇拥着,将我们带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型建筑物。内饰华贵的大厅歌舞笙箫,精美的食物被整齐摆放在一张张圆桌上,而我们也终于见到没有戴着奇怪面具的人了,他们应该是这座城市里普通的居民。 “尊贵的客人们,伯利斯之都在此为诸位奉上本域最顶级盛宴,极乐瑶。” “这里是主宾的座位,请各位贵宾就坐。” 他们三人都未作出任何举动,可佩利早就等不及了, “哈哈!我早就闻见肉味了!多来点!肉!肉!” “佩利!” 帕洛斯揪住了佩利跃跃欲试的手,面具人看了看我们,然后恍然地笑了, “客人们似乎心有顾虑,这样吧,在场席位任君挑选。” “不必,就这了。” 雷狮率先坐了下来,我们紧随其后。佩利直接扯下了桌子中央的一只大鸡腿啃了起来,面具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又拍了拍手, “极乐瑶开始!” 所谓宴会无怪乎是众人聚集在一起吃饭,吃饱喝足后,借着酒劲,高歌一曲或恣意舞动。佩利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卡米尔还是那么谨慎,在和雷狮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凑到了雷狮的身边,指着他的头巾, “大哥哥!你头上画的是太阳吗?” “不是太阳哦,这是星星,五角星,太阳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见他可爱,用桌子上的手帕沾着葡萄酒画了一个太阳的形状。指望雷狮来哄他估计不太可能,我于是继续向他搭话, “你多大了,小弟弟?为什么要看太阳呢?” “七岁,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太阳呀,也没见过星星。我们这里的天空永远只是黑色的。” “哦?那这里的人们都和你一样想要去看太阳吗,说不定我们能帮帮你们。” “不是的。” 小男孩低下了头, “大人们都喜欢黑夜,他们说,黑暗是通往极乐的钥匙。” 他好像不太高兴了,这时雷狮把我丢在桌子上的手帕折成了一艘小船,我画的小太阳正好露在外边。他把小船给了那个男孩, “哇!是小船!” 男孩重新拾起了笑容,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阿奎拉!” 阿奎拉驾驶着他的小船跑走了,我感觉雷狮好像笑了一下。我举起了右手, “老大!我申请上厕所。” “去。” 第7章 幻梦 我离开了宴会,当然不是因为真的想上厕所。 虽然这里的饭菜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那些戴着狐狸面具的人一直在观察着我们。雷狮老大曾教过我们,宇宙海盗应该先发制人,所以,我找上了领头的那位面具人。我将他堵在了墙角, “客人,您……” “我开门见山地说了,先生,你听说过科伦巴之星吗?” 他面具下的眼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光。 “……您是从何而知这种奇怪的传言……” “是不是传言,先生应该比我要清楚。” 我从兜里抽出了那张地图,在他面前摊开。 “我可不认为这么详细的记载只是谁的玩笑,你要考虑清楚,我既敢来找你,就是有足够的底气。” 我看得出来,那人注视着地图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看来成了! “我记得客人与您的同伴是误入此地的商人……那他们……” “哈哈哈……” 我捂住眼大笑, “船是我开的,他们又怎会知道陨石群是我早就计算好故意撞上去的。这种级别的东西,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用右手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脖子。 “你的问题似乎有点多啊,那么我的答案你知道吗。” 自我掌心诞生出的藤蔓勒住了面前面具人的脖子。他有些惊慌地举起了双手, “知道!知道!我知道它的下落!” 藤蔓松开,面具人心有余辜地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脖颈, “今天午夜12点,就在此处,我会亲自为您带路。” “还算明事理,到时候好处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我转头回去,假装没听见身后面具人阴恻的冷笑声。 「卡米尔」———————————— 梅塔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天赋在身上,卡米尔通过微型窃听器听完全程后如此评价道。 “就是这样,我晚上会去赴约,啊,虽然现在也是晚上。你们之后要小心点哦。” 帕洛斯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咬住下嘴唇, “你一个人……没事吗。” “帕洛斯,你在关心我吗?我好感动!” “你别过来,肉麻死了。” 梅塔给帕洛斯胸口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一颗种子?什么意思?” “平安符,祝我们马到成功!” 极乐瑶结束后,他们被面具人安排入住了一套配备齐全的大房间。 “时候不早了,客人们请尽早休息。” 梅塔跟着那人一同出去了,只余下四人聚集在房间中央。 “啊——呜,帕洛斯,我好困。” “谁让你吃了这么多。” 佩利已经躺在了其中一张床上,柔软的被子包裹着他,没过一会,便睡着了。卡米尔继续检查着房间,帕洛斯转了转门把手,门开了,外面漆黑一片。 “老大,他们似乎并没有要把我们关起来的打算。” 雷狮双手枕在脑后,以一种悠闲的姿势躺在了床上, “既然他们并未实质性对我们动手,那我们也没有撕破脸的必要,我可没有将白给的便宜拱手让人的习惯。卡米尔,继续注意那边的动静。” “是,大哥。” —————————————— “醒醒,卡米尔,我们该回雷王星了。” 一阵薄荷味的海风拂面而来,卡米尔睁开双眼,母亲垂落的长发扫过他的眼睫毛,痒痒的。 “母……亲?” “睡迷糊了?” 看起来似乎是塞伦娜的那个女人轻轻敲了敲他的脑壳,然后转头怒斥躺在沙滩上的一个群青色短发,带着墨镜,穿着泳装的男人。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我不是叫你赶紧收拾好东西吗?” 男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你不要这么急嘛,娜娜。我难得休假,卡米尔一定也很想和爸爸多待一会,是不是,宝贝儿子?” 卡米尔低头看着自己缩小的手,他走向海边,借着海水的碧波,他看清了,约摸只有五岁左右的,自己的脸。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就是不想回骑士团训练才找借口继续偷懒吧!你看看雷蛰那孩子,再看看你,你说你怎么才能给孩子们做好榜样!” 男人翻了一个身, “要不是他师父那个老顽固,我就把博西达一起带来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站起来,朗赛尔。” “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收拾。” 自称父亲的男人在女人伸出三根手指时就慌忙弹射起飞,讨好地揉捏着她的肩膀,却被女人一手拍开。 “怎么跑到那儿去了,卡米尔?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女人步履轻盈地朝卡米尔走来,然而下一秒——— 卡米尔捅穿了她的胸膛。 随着女人的红唇中吐出鲜血,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蔚蓝的天豁然被撕开一道裂口,露出一片黑洞洞的虚无。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只留下了卡米尔脚下一寸土地,女人颤巍巍向他伸出手,赤色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雷……鸣……” “别用母亲的模样喊我的名字,你不配。很抱歉,这种低级的幻境还无法困住我。” 再次睁开双眼,卡米尔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只是他,卡米尔环顾四周,雷狮倚靠着床背,佩利还张着嘴,帕洛斯死死地攥着被子,大家无一例外地,都睡着了。 就在这时,雷狮忽的嗤笑一声,随即睁开了眼。 “哼。” “大哥!” “看起来,你比我清醒地要更早啊,做的不错,卡米尔。” 卡米尔敬仰着雷狮,在与他的强大,在与他从不吝啬于称赞自己。他就像是照亮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的一盏明灯,当真实的光照在脸上时,你便不会耽于虚妄的幻梦。 “可恶的,冒牌货!” 佩利大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伸出爪子,蹲在地上低声喘着粗气,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他们都醒过来了,剩下的就只有…… 帕洛斯微微皱着眉头,手指攥得发白。紧闭的眼睫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卡米尔扭过头,想要去询问雷狮的意见,雷狮没有去看帕洛斯,但他也没有任何别的表情与动作,他在等。 等着他自己醒过来。 第7章 「幻梦番外-帕洛斯」 梅塔其人,有着能和任何人处好关系的本事。 帕洛斯很想知道,自己费了老大力气才勾搭上的雷王星皇子,怎么就跟这家伙熟成这样。还有佩利,明明最初是自己解救的他,他甚至还给过梅塔一拳,现在两人也能冰释前嫌,整天团在一起撒泼打滚。 阳光自会普度众生,而他帕洛斯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恰巧受到那人的恩惠。 是嫉妒吗? 是嫉妒吧。 嫉妒雷狮的强大,嫉妒卡米尔的幸运,嫉妒佩利的天真,嫉妒他有能力帮助所有人。 “这个我也会啊,为什么你只问帕洛斯啊,佩利!” “帕洛斯看起来比你靠谱多了。” “什么!明明我们才是是一起吃肉,一起交过命的好兄弟!” “可是帕洛斯会把他的肉留给我,当初也是他救的我。” “姆呃呃呃呃,可恶的帕洛斯!” 好吧,他将佩利从名单中划掉。 帕洛斯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来陪这些家伙扮演一场过家家游戏,他与雷王星还有联系,定期也会汇总雷狮的部分情报过去。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逐渐习惯佩利那有些扎手的脑袋,习惯雷狮对梅塔的各种冷嘲热讽,习惯与卡米尔一同交谈规划航行路线。 ………… 这颗星球很不对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帕洛斯一直坚守着的信条。几轮眼神交流,帕洛斯就能察觉那些面具人在隐瞒着什么。然而,他们现在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身处别人的的地盘,便不得不处处被牵着鼻子走。 “我们需要有一个人,去套出宝藏的线索,以及他们背后捣的鬼。一个人,不至于引起他们的警惕,而且自由度更大。” 卡米尔这样说道。完全正确的判断,并且,最合适的人就是自己,帕洛斯如此想着。星际诈骗犯运用自如的话术正能在此处发挥用处。 可是,更高的自由度意味着更大的风险,而帕洛斯,又正好是团队中最没有自保能力的,是即便丢弃也不会感到可惜的棋子—— “我去!我去!” “毕竟地图是我带来的,东西也是我要找的,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卡米尔拉低了帽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雷狮一锤定音, “就这样决定了。” 帕洛斯曾以为,梅塔会和和气气地向这边的人打探消息,没想到他连演戏这种东西都很擅长,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是完全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他是不是有些太宠你了,帕洛斯。” 帕洛斯听见卡米尔好似喃喃自语的语调。自己这样,对他而言,算是“宠”吗?一颗被称作“护身符”的种子被放进了口袋里,仅他一人有,当然,因为他是最弱的。 弱小即是原罪,这个世界这样告诉帕洛斯。没有用的人,是不被需要的,帕洛斯不想再一次被抛弃了。 “我好想你,妈妈……” —————————————— “帕洛斯,已经八点喽。” 阳光刺痛了帕洛斯刚刚睁开的眼睛,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这里是,他的家。 “把头发睡得这么乱,快起床洗漱,不然可赶不上你心心念念的舰艇展了。” “妈妈!” “怎么了?” 洛斯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汲取着温暖的清香。 “我做了一个……你不在了的噩梦……呜……” “说什么傻话呢,我一直都在。你再不快点,早饭就都凉了。” “呼……我马上就好!” 帕洛斯冲进盥洗室,他有些发愣地看着镜子里自己圆乎乎的脸,他捏了一下, “好痛!” “什么嘛,果然只是场梦。” 没过一会儿,帕洛斯便穿着整洁的小西装坐在餐桌前。 “不要光吃薯条,要把花椰菜也一起吃掉。” “可是我不喜欢花椰菜的味道,苦苦的。” 帕洛斯吐了吐舌头,还是把那盘绿色的蔬菜吃光了。他突然觉得左臂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太奇怪了,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帕洛斯同母亲一起坐上了飞船,他习惯性的走进了驾驶舱,在点开程序的那一刻,他突然愣住了, “呀!帕洛斯,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飞船现在还不是你能开的。” “……对不起,妈妈。” 帕洛斯趴在窗边,看着宇宙中来来往往的飞船,左臂的刺痛感愈发明显,这次他终于看清了,一条深绿色的荆棘缠在了他的胳膊上。帕洛斯想要伸手去拽,却什么也没能摸到。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现在明明…… “碰——” 帕洛斯听见了一声枪响。他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宇宙海盗……不……我没有……” “帕洛斯,我们已经到硅基星……你怎么了,帕洛斯!” 母亲温柔的搂住了帕洛斯,轻轻拍打着男孩不断颤抖着的后背, “我想回家……妈妈……”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妈妈在这,妈妈一直在这。” 记忆如潮水般灌入了帕洛斯的脑袋,原来,这才是梦啊。 帕洛斯推开了母亲,他注意到,自己的左臂已缠满了荆棘,尖刺扎破了白皙的皮肤,渗出了醒目的鲜血,正如开在肩膀顶端的那朵红色玫瑰,娇艳欲滴。 “这就是护身符吗……” 母亲正担忧地望着他,可帕洛斯知道,自己该做出决断了。 “我该回去了,妈妈。” “帕洛斯……?” 帕洛斯站起身来,不断后退, “你要去哪,孩子?” “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妈妈……” “永别了。” 帕洛斯打开了船舱的门,向着深渊一跃而下。 “帕洛斯!” —————————————— “——帕洛斯!” 左臂上的东西逐渐脱落,像是甩掉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帕洛斯支起了自己的身体。眼前是快戳上自己眼睛的,佩利乱蓬蓬的头发。卡米尔站在不远处雷狮老大的床边。 “我回来了。” 第8章 黎明将近 「帕洛斯」—————————— “帕洛斯,你怎么才醒啊!我可是一下就发现那个师父是假的了,味道一点都不像,师父的味道我早就刻进骨头里了……” 帕洛斯将扑过来的佩利扒拉到一边,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大?” 雷狮这才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 “所谓极乐,就是终日沉溺于这种虚假的梦境之中吗。可笑至极,既然他们已经出手了,那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卡米尔扶着耳机, “大哥,有情况,梅塔似乎遭遇到什么了,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可以使用元力。” “能让我也听听吗,卡米尔?” 帕洛斯走近了些, “我有个计划。” ——————————————— “就在这里?这种随处可见的森林?我说,欺骗我的下场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不是这样的,大人,您看,这里是一片结界。” 我学着面具人的样子伸手向前触摸,一份看不见的屏障将我们与前方隔开,指尖晕开点点波纹。于是收回手,掂起下巴思索。 “所以,不解开结界的话,便无法找到科伦巴之心。呵,难怪像你这样的家伙至今也没能将它占为己有。” “那你知道,这结界是什么人设下的吗?” 面具人突然叹了一口气, “大人,您知道科伦巴之心是原先科伦巴星的宝物,或者说,是仅存的遗产吗?” “哦?我只知道这颗星球11年前被毁灭了,整颗星球目前都下落不明,没准是连渣都不剩了,不过既然科伦巴之心还留存在世,其余的事我也没有管的兴趣。” 其实我很有兴趣,但是目前我得将这个“坏人”的角色扮演到底。 “说重点。” “好,好,结界里的那位是仅存的科伦巴星后人,只有得到她的承认,才有进结界的资格。” “这么说,就是猜谜游戏了?” 我手边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张藏宝图,“黑暗之起始,永夜之尽头。”似乎这两句就是迷题,我再次回头问向那个面具人, “你有纸和笔吗?” “现,现在吗?我去拿——” “算了,就用这张的背面吧。” 我打开了口袋里的一瓶洋葱汁,蘸着飘落的树叶梗部,在地图背面写下一个单词。面具人悄悄凑了过来, “大人,您这,什么也没写啊?” “胡说,我明明写了。” 我将地图重新塞回瓶子里,又把它贴在结界上,忽然,这一片结界开始剧烈颤动,最终将瓶子吞了进去。 “真神奇。” 我啧啧赞叹,没过一会,结界裂开了一道缝,缝隙逐渐扩大,形成了一道门。看来我答对了。不过—— 自地面骤然升起的藤蔓试图禁锢住面具人的身体,却被他右手化作的镰刀一一割断。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个元力者。 “不许你们伤害姐姐!” 在我们交锋时刻突然冲出的小小少年,死死挡在了打开的门前。阿奎拉? 在我迟疑的片刻,那面具人又将右手化成一把柴刀,向男孩劈去。不容有疑,我的藤蔓包裹至全身,我张开双臂扑向男孩,死死将他掩埋在身下。于我和面具人之间竖起的荆棘丛未能阻碍柴刀强大的冲击波,被重重保护着的腹部也被切开,赤色的血喷涌而出,好在,阿奎拉没事。 面具男看着倒在地上咳血的我,狞笑了一番,拔下一根头发,变做一根银针插在我的脖后穴位处,使我动弹不得。没有直接杀了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奎拉被压在我的身下抽泣着,这时,丛林深处又走来了一个面具人, “族长大人,那些家伙挣脱了极乐之境,逃出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被唤作族长的面具人似是一愣,估计没有想到有人能从他手里逃脱,即便戴着面具,也能能感受到此人暴怒的恶意,不过新来的那个人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逃出来了?看来有点儿本事,不过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既然不喜欢我为他们编织的美梦,那就只能永远活在噩梦的炼狱之中了。你,拿着控制器,把造梦仓里的都拿来用。” 面具族长把一个小小的方形装置交给了新人面具,自己则是整理了因刚刚打斗而有些凌乱的衣襟。可是新人面具并未动弹分毫。 “怎么,还有什么事要汇报?” “族长大人,还有一件事,其实……” 面具族长毫无防备地侧身聆听,却被突然暴起的新人面具一拳打折了脖颈,新人的兜帽滑落,露出了白色的发丝。 是帕洛斯。 帕洛斯顺带将面具族长的四肢一并卸了,可怜的族长,如今只能像只破布娃娃,扭曲地躺在地上。 帕洛斯微笑着踹了他的脑袋一下,面具被踢飞,显现出一张干瘪的脸。 “嗨呀,族长大人,连自己的手下都分不清楚,你这个老大当的不太够格啊。” “呜呜呜,哥哥,你快去救救大哥哥……” 阿奎拉从我身下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帕洛斯,涕泪纵横。好可爱的小孩子。其实我除了流了点血外没什么大事,只是不能动。 帕洛斯丢下族长走了过来,拔掉了我脖子后的针。 “每次在我面前,你都是这么狼狈——” “帕洛斯!你又救了我!谢谢你!” 我像只树袋熊挂了上去,同时还糊了他一身的血。 “流了这么多血还敢乱动,你不要命吗!” 听他这么讲,我才感到有些晕乎乎地。恍惚间似乎又听见那老男人族长刮锅挫锯般的笑声,他扭动着身躯叼回了掉在地上的那个控制器, “桀桀——都给我去死吧你们,哈哈哈——” “敢动我的人,经过我同意了吗?” 电光乍起,一道星流霆击打落了族长口中的控制器,又在他的面前被炸个粉碎。 “哈啊——我的,宝贝,我的,啊——” 雷狮向着那团已经有些不成人样地家伙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我,我可是黑暗神使的,不要啊——” 落雷连带着未说完的话语将他劈个粉碎。不是,我说老大啊,至少别在孩子面前…… 阿奎拉满眼冒着星星就贴到了雷狮的身旁, “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啊!” 呃,好吧,后生可畏。 第9章 科伦巴之心 “卡米尔和佩利呢。” 帕洛斯一边为我包扎伤口,一边回答, “我们从那个房间出来以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雷狮提着阿奎拉走了过来,接上了帕洛斯的话, “绑架迷路而来的旅者,想来是这颗星球的传统。那间建筑最深处的房间里放置着的,触目皆是奇怪的仪器,与许多舱室。同时,里面躺满了人。” 还没等雷狮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佩利的声音,他拳头上好像沾上了一些红色的液体,应该不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吧。 “老大!我们弄完了,那些家伙也太不经打了,哎,你怎么了。” 卡米尔紧随其后,他很关注我的伤势,他皱了皱眉, “严重吗。” “不太好,帕洛斯背我——” “你刚才,不是还能蹦起来吗?” 帕洛斯无情拆穿了我,就这么不想背我吗。阿奎拉左瞧瞧,右看看,突然兴奋地惊呼起来, “太好了,大哥哥,你们一定就是姐姐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什么姐姐?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因被偷袭而未能一探究竟的结界,猛的站起身来,腹部的伤口经此冲击突然被撕裂,疼得我龇牙咧嘴,帕洛斯立刻接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啊——对不起,那个结界可以进去了。” 我指着那个兀然出现的门,却发现它已经关上了。糟糕,难道是因为我们一直无人进去,所以自动闭合了。 “没关系,哥哥们,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阿奎拉拉出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将前端六面体样的晶体贴在结界上,门被重新打开了。我们跟随着男孩进入了这个未知的空间。 我曾以为会见到一派世外桃源模样的景色,却不曾想到,面前是这般,荒凉的断壁残垣。支离破碎的墙体柱桩,中央的某处,七零八落的洁白的大理石柱间,闪烁出莹莹微光。天空依旧一片漆黑,此方天地间唯一的光源旁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头夜色的长发。 “姐姐!” 阿奎拉冲了过去,抱住了她。少女回眸,露出星辰般璀璨的金色眼眸,她开口,发出清微淡远的声音, “远方的客人,小女无能,未曾远迎,欢迎你们来到科伦巴星。” “科伦巴星……你是指这里,还是整颗星球。” 卡米尔一向严谨,不过他应该察觉到了,结界并没有创造出另一个空间,只是单单将一小块土地分割开了,这里,或者说整颗星球,曾经被称作“科伦巴星”。 “请允许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远方的旅人,你们因何而来?” “我们发现了那个漂流瓶中的藏宝图,实不相瞒,我们是宇宙海盗,为传说中的宝藏,科伦巴之心而来。” 我这样告诉她,然而,少女面露悲伤, “我要为自己卑劣的谎言向你们道歉,对不起,科伦巴之心早已不复存在,那边还在发着光的东西,是它最后的遗骸。” 碎裂的的科伦巴之心静静地躺在一个类似于祭坛的空地上,发出幽蓝色明亮柔和的光,依稀能辨识出它曾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少女安静地伫立于此,雷狮陡然打断了她的追忆, “我们宇宙海盗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你宁可用欺骗的方式,也希望有人能找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无法给出满意的答案,我也不介意将这剩下的科伦巴之心一并带走。” 少女并未同想象般因受到威胁而变得惶恐,却是仿佛得知了什么好消息,展露笑颜, “我其实从未想到真的会有人成功找到了这里,这11年来的每一天,我感受到太多的失望,我早已放弃将真相公之于众。如果没有阿奎拉的陪伴,想必我已经疯掉了吧。” 少女怜爱地抚摸着阿奎拉的脑袋, “你们若想将这份遗迹带走,我对此毫无怨言。只是,在那之前,可否再听听我的一番废话,一些,这颗星球最后残留下的故事。” 我们围坐在一根坍倒的石柱上,众人皆聚精会神,唯有佩利兴致缺缺,有些昏昏欲睡。 “我叫阿芮娅,科伦巴星最后的观星者。” “也许你们曾经对这颗星球略有耳闻。我们是创世神亲封的观望之星,负责对宇宙中各处星系,不同的星球进行观测与记录。为了方便科伦巴星更加全面地履行创世神赋予的职责,祂又赐予我们一份至宝——科伦巴之心,通俗来看,科伦巴之星其实是一颗蕴含着巨大能量的能量结晶。有了它,就像是在科伦巴星装上了一台巨型发动机,从此以后我们便可以奔波于宇宙各处。不同于漂流星不受控制地漂泊,我们科伦巴星更像是一位旅行中的学者。我族世世代代以此为荣,然而……” “世界是108年前变得不对劲起来的。那天,守望星的星体特征消失了……” 如同被重锤敲击了脑壳,又是守望星……我应该知道些什么的。 “守望星是一颗特殊的星球,因为记载着宇宙辛秘而独立于其他星系,即便是我们科伦巴星也只能远远对其观望,无法接近。但是,这样的一颗星球突然消失,对我们也是不小的一个冲击,先祖因此觐见了创世神。那位大人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没有这样的事哦’,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回答了我们。更奇妙的事,那次觐见结束后,守望星的星体特征又回来了,因此,我们一度认为是某些微小的偏差导致的观测错误。” “科伦巴星从未出现过如此巨大的错误,先祖们对观星仪器进行了巨大的整改,却依旧检测出守望星不止一次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信号。自那次觐见以后,先祖再也无法联络到创世神,人们纷纷怀疑创世神对科伦巴星屡次三番的错误而感到愤怒,进而抛弃了我们。科伦巴星,进入了徘徊不定的迷茫期,为自己,为这颗星球存在的意义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14年前,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场战争开始了,长达三年,最后一切湮灭与11年前,创世神陨落而产生的那起大爆炸中。” 卡米尔与帕洛斯同时放大了瞳孔,雷狮依旧沉默不语。 “创世神……陨落了?” “我们也很希望这是假的,可是,那次爆炸波及到了科伦巴星,科伦巴之心在剧烈的震动下遍布裂痕。失去了创世神的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族人内部分崩离析,我的父母坚定地认为,科伦巴星要履行的职责不能断,宇宙还需要我们继续观星。结果没想到,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功勋,却反倒成为了必须要被消灭的理由。” “守望星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后来,玳瑁星的某处出现了名为“恶魔”的生物,为此,七神使动用歼星级武装将其与前来助战的一名天使一同剿灭。不久,漂流星也被毁了,影像显示,是力天使的长矛捅穿了整颗星球。” 至此,我看到雷狮握紧了拳头。 “我们不得不怀疑七神使,一切是否与他们有关。或许我们没有猜错,因为某天,黑暗神使降临了。她说,我们已经不需要再观星了。” “长老,也就是现在的族长,为了保住科伦巴星,提出将科伦巴之心交于黑暗神使。这种趋炎附势,苟且偷生,是我父母等一干学者所最不齿的。他们不愿意依附于灭族凶手,向黑暗神使提出抗议无果后,族内的两派产生了争执,最终,我父母所在的学者派砸碎了科伦巴之心,烧毁了我族一直引以为傲的观星台。最后设立这样一个屏障,希望有缘人可以找到封存于此的真相。” “失去了科伦巴之心的科伦巴星无法再漫游宇宙,黑暗神使为了惩罚我们不讲信用,将科伦巴星永远置于黑暗之中。不知为何,她最终没有毁灭科伦巴星。不过,整天待在这种与世隔绝,又暗无天日的地方,与消失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瓶子里的地图我仅存的希望,然而这么多年,它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我已经是学者派仅剩的末裔了,我总是时不时在想,父母他们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当初听从长老的话,那样的话,是否至少这孩子,能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阿芮娅俯身搂住了阿奎拉,轻轻哭泣着。 “姐姐,不要哭了,阿奎拉会一直陪着你。” “哼,这么说,你似乎敬佩起外面那个老东西来了。你知道他在都做了些什么吗?” 雷狮听完全程后,才开始发表意见。 “我……那次事故以后,被封于此,从未踏出半分。他不曾来过,想必也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不让神使为难我族。” “你还真是天真到可笑啊,一厢情愿地相信着人人皆有苦衷这样幼稚的话。你口中心系族群的家伙,现在正做着拐卖人口的勾当,骗取意外流落此地的人,榨干身上剩余养分,不知从哪搞来的提取梦境的仪器,为星球提供养分。将人束缚于梦境直至死亡,还美其名曰去往极乐。哦对了,怕你还不清楚,这颗星球偏僻的很,一年到头真正误入的人恐怕不会有多少,可是我们看到的仪器里却满满当当地塞着人,你要不要猜猜那些人都是哪来的?” 阿芮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颤抖着问道: “阿奎拉……你每次来玩……都说你的父母在……” “睡觉,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陪过我了,没关系,我还有姐姐你在啊。” 阿芮娅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小姐,你甚至没有尝试过离开这里。我猜,你父母他们当初设置这个结界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保护所谓真相,而是保护你。当然,我们一届外人,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只不过我是个务实的人,一昧的等待,是永远不可能有好的结果。若你自诩肩负了复兴国家的责任,就不该还坐在这里。” 雷狮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听,却不可谓没有道理。只是,不是人人孤身一人这么久了,还能如此坚强,如此清醒。阿奎拉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又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左右为难。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帮助自己一同扶起阿芮娅。 “你有看我交给你的答案吗,阿芮娅小姐。” “……答案?” “外人进入这里不是需要回答地图上的迷题吗?” “不,其实只要拿着瓶子就能进来,因为那是特质的玻璃。答案吗……我看看。” 阿芮娅将白纸展开,翻面,阿奎拉看着空空如也的纸,奇怪的问道: “可是上面什么也没写啊。” 阿芮娅轻轻凑近嗅了嗅, “这是……” 我擦亮了一根火柴,贴在纸上,残留在纸面上的洋葱汁被烧焦,余下黑色的碳印。佩利询着香味清醒了过来, “什么东西味道这么香?” 无人搭理他,大家都凝视着纸上赫然出现的单词, “twilight” “既是黄昏,亦是黎明。黑暗的起始,黑暗的终结,都有光的存在。即使黑暗漫无边际,只要有一丝丝光,便能为我们指引方向。” 我将双手搭在阿奎拉的肩上,阿奎拉抬头望着阿芮娅, “姐姐?” 少女如梦初醒,她朝着结界在的地方冲了过去。她想打破结界,可手心接触之处处处坚硬无比。阿芮娅捡起一块科伦巴之心的碎片,握在了手中,重重锤在了结界上。一下,两下,不知锤了多少下,葱白的手指鲜血淋漓,阿芮娅嘶吼着,蓄力之后,终于击破了封锁她多年的那间囚笼,结界应声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到大地上。 雷狮露出一丝极难被察觉的微笑,不知是对阿芮娅还是在对他自己说, “现在你自由了。” 我们似乎已经没有能做的事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该管的人来管吧。阿芮娅将最大的一颗科伦巴之心碎片送给了我们。宇宙海盗向来来者不拒。于是指挥佩利把他搬上船了。 卡米尔敲下一小颗科伦巴晶体,加在了羚角号的照明系统里。科伦巴星的上空,雷狮忽然聚集一团巨大的电光,刹那间亮如白昼。 阿奎拉激动无比地拉着阿芮娅的手,指着天空中正发出强光的羚角号, “姐姐,是太阳!” 第10章 安定祥和海盗团 有了足够的能源供给,离开这片星系就变得容易了许多。雷狮海盗团的第一次寻宝,应该算得上是大获成功吧。看着这块夺目的科伦巴之心,脑海中浮现出临别前阿奎拉的脸。 阿奎拉似乎对海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为了防止孩子误入歧途,我死性不改地又变出一枝花。 “阿奎拉,你看,这是一朵鹤望兰。” “它好像一只快要起飞的小鸟啊!” “没错,正因如此,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天堂鸟’。传闻说,当你诚心诚意向天堂鸟许下愿望时,它就会带着你的愿望,飞向极乐。” 我加速了花儿的生长,看着它逐渐凋零,阿奎拉遗憾又失望地感叹, “它没有飞起来。” “天堂鸟离不开土壤与阳光,花朵终究只能生长在土中,无法飞向天空。可你,阿奎拉,你想要飞起来吗?你有拼尽一切也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有的时候,小孩子远比大人们想象的要坚强,理智。 “我想告诉爸爸和妈妈,我长高了,我想带姐姐去看天上的星星,我还想,还想让科伦巴星拥有一个太阳,所有人都可以沐浴在阳光下……” 阿奎拉的眼眶红了,但他还在强忍着, “我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我很期待,不久的将来,科伦巴星遍地开满金色的天堂鸟。这很艰难,我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累的话就回头看看吧,总有人会站在的身后,守候着你。” 阿奎拉回过头去,发现阿芮娅正位于三步之外,恬谧地微笑着。 临走时,少女温婉地向我们致辞, “谢谢你们,海盗先生。” 「帕洛斯」————————— 帕洛斯感到有些奇妙,这是他作为海盗以来第一次接受到来自他人的谢意。你必须承认,这不是什么令人难堪的体验,相反,至少雷狮海盗团的每个人心情都还不错。嗯……除了佩利,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行了我好饿,你们在那边大吃大喝还睡了一觉,只有我要死要活地跟人打架还身受重伤,我不干啦我要吃饭!” 梅塔在离开那片星域之后就一直在和雷狮老大大吵大闹。雷狮老大的表情看起来很想把他做成晚饭。原本兴致缺缺的佩利在听闻有饭吃之后也加入了大声喧哗的队伍。 帕洛斯与卡米尔心照不宣地走进厨房,希望等饭做好以后,客厅还能剩下完整的三个人。 厨房里,二人相顾无言,唯有帕洛斯洗菜时潺潺的流水声,与卡米尔切肉时,菜刀撞上案板的“咚咚”声。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帕洛斯总觉得每次和卡米尔独处都是这番景象,导致他现在看卡米尔时都有点发怵。 帕洛斯正准备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凝滞的空间,卡米尔就先他一步开口了, “帕洛斯,我记得你当初问过我,为什么我和大哥会选择成为海盗。” “哈哈,你那时回避了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说呢。” 为什么突然和他聊这个,帕洛斯不解。不过他也的确对这道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因为当时还完全不能信任你,现在的话,说出来也无妨,毕竟,契机就是你。” “哎?” 这对于帕洛斯来说倒是始料未及。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雷王星皇族舰队的枪口下。那时你说自己只是羚角号最底层的跑堂,还愿意以羚角号的行进轨迹,人员构成与内部构造换取自己一命。大哥把你保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大哥看上了你的能力。虽然自称跑堂,却掌握整个团队最核心数据。况且,你是所有被捕海盗中最接近你们的目的地,雷王星商船基地的一个。当初若是我没有碰巧注意到监控的异样,恐怕你们就已经达成目的了吧。” “……原来是输在了你的手上,你真的很可怕,卡米尔。” “我接受你的称赞。大哥告诉我,在羚角船长的手下对你而言真是屈才了,换作是他,你的才能绝不会止步于此。” 卡米尔将蔬菜与肉均匀的串在竹签上,帕洛斯关上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 “还真是……草率的理由……雷狮老大是这种随性的人吗。” 帕洛斯擦干了溅在脸上的水珠,直视卡米尔投射而来的目光。 “你觉得,我们的选择错了吗?” “你是打算听来自一名骗徒的肺腑之言吗?” “大哥在这里很快乐,我们一起过得每一天,并没有比在雷王星的时候要轻松,不过都有趣极了,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这家伙,其实根本一直都知道自己曾经搞过的小动作吧。卡米尔,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其实是个挺恶劣的人。 不过,帕洛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富有节奏感的律动替他向卡米尔作了答。帕洛斯早在选择脱离梦境的时候就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放不下这里了。 “或许我这次,是真的押到宝了。” 帕洛斯摊开手, “我今天才算是第一天认识你,卡米尔,其实我们还是挺投缘的。” 看着卡米尔朝他微微点头,帕洛斯也盛好了四碗米饭。这时,梅塔勇气可嘉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雷狮你耍大牌!虐待无辜船员!支持佩利上位做老大!啊——” 紧随其后是一阵爆破声,卡米尔思索了片刻后得出结论, “帕洛斯,我们俩先吃吧。” 「梅塔」————————— 谢天谢地,我终于吃上饭了。 不知为什么,一顿饭的功夫,帕洛斯和卡米尔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变好了。无所谓了,现在没有什么比干饭更重要了,我拿起手中刷满酱汁的烤串,一口咬了下去。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卡米尔,这是谁做的串儿。” 一旁是同样一边喝水,一边擦拭泪珠的卡米尔。 “……帕洛斯。” 饭桌对面的始作俑者发现了这边的战况, “借过一下,佩利。” 佩利嘴里塞满了肉串,疑惑得看着飞奔出去的我们仨, “老大,他们怎么了。” “别管。” 趁着卡米尔不在,雷狮狂炫啤酒。 蹿得挺快啊,帕洛斯。我和卡米尔守在他房间门口。 “要不要解释一下你在番茄酱里放辣椒粉的行为,帕洛斯?” 久久收不到回应,卡米尔拿来了房间的备用钥匙,于是,我们听见了帕洛斯打开窗户的声音。 ………… 夜深了,我在羚角号的甲板上吹着冷风。身旁是被卡米尔勒令出来醒酒的雷狮。 “我的天,你究竟喝了多少。” “……没有多少。” 雷狮是不容易喝醉的类型,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酒精上头。 “雷狮,科伦巴星的造梦仪你见过吗。” “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装置,雷王星也没有这样的记载。” “这样啊,那你觉得,一颗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终日无光的星球,可以凭借自身研制出这种级别的科技产物吗?” “关于这一点,你知道那些东西上都印着什么标识吗?” “居然还有标识吗?” “是超能研究所,这样的结果我也确实不会感到奇怪。” “……最后一个问题,超能研究所隶属于黑暗神使吗?” “不,硅基星不从属于任何一个神使。不过据悉,有一个神使与超能研究所所长关系很近。” “我可以猜猜是谁吗,那些追杀羚角号的神秘舰队估计也是他的旨意吧。” 雷狮的酒醒了。 “原来是这样吗。” “智慧神使。” 都说了让我来猜,提前揭底的谜语真没意思,真是没品的老大!我回房间睡觉去了。 —————————————— 我好像一直没给儿子写详细设定(对手指)(凑字数) 姓名:梅塔 性别:男 生日:4月5日 年龄:未知 身高:175cm 元力:兰桂椿萱 喜欢的食物:面食,水果,甜品 讨厌的食物:酒,碳酸饮料,菌菇类 爱好:可爱的东西,猜谜,赖床 讨厌:被遗忘 海盗团辣度承受排行榜:雷狮,佩利,帕洛斯,梅塔,卡米尔 海盗团酒量排行榜:雷狮,佩利,帕洛斯,后面俩不喝酒 第11章 偷盗 “梅塔,你头上那个护目镜的镜片碎了一个哎。” “啊!真的!什么时候!” 某天,佩利这么提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丹尼尔送我的护目镜的右镜片布满了裂痕,甚至遗失了几块碎片。 “应该是上次打架的时候弄坏的,要去修一下吗。姆——可是我本来也不用它,只是戴在头上。” “啊?你不用它为什么戴着?直接扔了不就好了。” “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的,我可舍不得扔,哪天我要是再碰见他,他生气了怎么办?” 虽然丹尼尔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噢,好吧。” 我把坏了的镜片摘了下来,再用手帕擦拭着左边完好的那片。突然,急行中的羚角号一个刹车,手中的护目镜飞了出去。很好,这下两个镜片都坏了。 “啊啊啊啊!他们又追过来了吗卡米尔!” 我心疼得捡起护目镜,还是戴在头顶上安全。 “不……这是……” 卡米尔将远处的影像放大,这是一艘体积更为庞大的飞船。四周还有战舰围绕。 “虫族海盗船,女王号。” 帕洛斯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们这儿的海盗这么有排场?这阵势,简直可以直接媲美皇家舰队了。” “虫族掌管着星际人力贩运所,资源,劳动力都是世界顶级。女王号的船长和虫皇有点关系,受其庇护。羚角海盗之前是断然不敢招惹的。” 当了这么多年海盗,帕洛斯比我们多知道些内情。 “凡是接近女王号的飞船,若是没有过硬的后台,一律抢占船上所有资源,船员贬作奴隶,老大,我们不能再靠近了。” 佩利不以为然,反而摩拳擦掌了起来, “哈,不就是有钱一点的海盗嘛!我们去把他们打个屁滚尿流,再把好东西全都抢过来!” 卡米尔显然更加支持帕洛斯, “大哥,从人数上来看,我们极具劣势。更何况,对方的底细于我们而言完全未知,不建议在此发生冲突。” “人多怕什么,本大爷一拳打十个!卡米尔,你不会是怕了吧。” “这是战术性撤退,我们没必要再增添更多的麻烦了。” 雷狮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将远视镜度数调至最大,聚集之后,我们看见了女王号海盗正往飞船上抬着什么东西。是一颗被套上层层透明防护罩的,元力石。 “投票表决吧。” 雷狮说。 「帕洛斯」—————————— 看清那颗元力石的一霎,帕洛斯的血液瞬间凝固。黑白相间,正是当初,萦绕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既然如此,四点半方向撤退。” 雷狮显然还是觉得卡米尔的想法更为合理。 那么,他也应该就此放弃吗? 似乎有什么拉住了帕洛斯的手,是那个小小的,抱着盒子的自己。 “别走,救我……” “老大,我想去试试。” 就让他来做自己的靠山吧。 “哈哈,不愧是帕洛斯,够哥们。” “我也去!三对二,是我们赢了,老大。” 结果已定,卡米尔的脸臭得很,最后还是妥协了, “计划。” ——————————————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绑起来,我们直接冲进去开打不行吗?” “我不是说,听我指挥吗,佩利。” “哦,那好吧。” “看着你手上的表,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开枪为号。如果出了意外,这根针从1转到7还没有任何回应,你就强行冲出这艘船回羚角号,听懂没有?” “……听懂了,哎哎哎别揪我耳朵,疼。” “到时候跟着那些人走,一句话都不要说,不过可以假装挣扎。” 帕洛斯嘱咐好佩利之后,牵着拴着佩利的绳子走到了女王号停靠点前。一个领头模样的海盗坐在一旁抽着旱烟。帕洛斯满脸堆笑, “长官,您好。” “嗯?” 长官海盗并未抬眼,只是专心致志地吐着烟圈。 “长官,我是羚角海盗团的人,我们船长让我给您们送点人。您看看,这个小伙子,年轻力壮。” 那海盗这才打量起了佩利,佩利露出尖牙向他呲起嘴,喉咙不断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不错,有朝气。比那些贫苦星球掳来的病殃殃的家伙们好太多了。” 他伸手想捏捏佩利的肌肉,被佩利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呃——臭小子,野性太大了,还要多调教调教,带进去!” 领头海盗给了佩利一拳,帕洛斯微微皱了眉头。如计划般,佩利被带进了女王号,他一边怒吼着一边回头望着他。 “羚角船长就送这一个人来,不太有诚意啊。” “当然不是,长官,您也知道,现在嘛,这条件不错的人都去投奔影军了,越来越难抓。我们也只有这一个拿得出手的,不过,既然是孝敬女王号,自然是要最好的。我们还有一批货,就放在那个墙角那边,您来物色物色,觉得不错的,就接走,看着不太行的,我们再带回去。” “哦?让我瞧瞧。” 帕洛斯将那名海盗带到了墙角根处。 “什么!哼呃——” “哇,我没把他打死吧?” 梅塔和帕洛斯把昏过去了的海盗朝暗处拖了拖,又把他的外袍扒了下来。梅塔的藤蔓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虫族喜欢穿斗篷可真是个好习惯。帕洛斯,你穿上去看起来不像啊。” 跟地上那个家伙比,帕洛斯不够高也不够胖。 “你把头发这样扎,啊,现在差不多了。” 帕洛斯咳嗽两声,开始使用伪声。梅塔把自己绑了起来,任由帕洛斯拽着走。女王号门口本来有两名站岗小兵,刚刚带佩利进去一个,现在还剩一个。 “你,过来。” “队长?需要我把他带回去吗?” “不必,这小子跟我有点渊源,他狡猾得很,我要亲自审讯。你替我在这看着。” “队长,这,这,不合规矩。” “你在违抗我?” “不不不,我这就来。” 光明正大进入女王号之后,帕洛斯就把一身拖沓的外套脱了。 “分头行动,找到以后在这汇合。” 帕洛斯爬上了通风管道。按照经验,元力石绝对被保护在飞船最深处。帕洛斯皱着眉头顺着通风管道一一爬去,途径满是绝望的嘶吼声的关押奴隶的房间,抽烟赌博的海盗小兵的房间,一个海盗对着墙角瑟瑟发抖,瘦骨嶙峋的奴隶拳打脚踢,以此取乐。帕洛斯厌恶地咬紧牙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尊处优惯了,女王号上的海盗看守大多十分懒散。帕洛斯不废吹灰之力拧断了看守的脖子。 存放元力石的似乎是一个巨型保险库。看守身上的钥匙打开了第一道明锁,帕洛斯用硬币与铜丝撬开了第二道机关锁。最后剩下一道电子密码锁。 “卡米尔。” “黑进监控了,但是只能确切判断出前三个数字。” 这个房子似乎有电磁屏蔽,耳机信号的接受并不太好。帕洛斯蹲下身来,头顶的灯发出刺眼的光,照射在显示数字的屏幕上。 “滴——” 保险柜的门打开了。 “感谢每一个不爱洗手的船长。” 帕洛斯走进保险库,那颗元力石正静静地躺在展示台上。 第12章 劫后余生 那个当初欺骗了自己的家伙,现在究竟是赚了一大笔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是得罪了更高级别人物,尸骨无存了呢?帕洛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曾经,2号港口与3号港口,这颗元力石距离自己好像有那么遥远,如今却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它只有一个拳头大小,轻易就能一手提起。帕洛斯伸手将它小心翼翼地捧起—— “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 屋内屋外同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啧,还是被发现了,明明都藏得这么严实了。” 帕洛斯正准备扣动发令枪的扳机,屋外忽然传来一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他再次翻身上了通风管道。 “来这么快?不对,这声音,在打架!” 帕洛斯用头发丝想都知道, “蠢狗,又擅自行动。” 帕洛斯从通风管道荡了下来,狠狠踢中两个海盗小兵的后脑勺。 “碰——” 信号枪发出,佩利回过头来,惊喜地露出尖锐的犬齿笑着, “帕洛斯!”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蔫吧了一圈。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听懂了我的计划,对吧佩利。” “不是这样的帕洛斯,我的手表被这儿的海盗抢走了,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还一直拿鞭子抽我。不过我猜的时间也差不多嘛,嘿嘿嘿。” 帕洛斯早就注意到了佩利身上红色的鞭痕,叹了口气。 “算了,不怪你。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奇怪的很,一路上他们遇见的海盗似乎并不多。 “快去把那些趁暴乱逃走的奴隶都抓回来!不然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快!快!” 又是一阵脚步声,帕洛斯拉着佩利紧贴在墙边。暴乱?逃跑的奴隶? “梅塔呢?怎么还没过来?” 该死,帕洛斯觉得这个所谓的暴乱十有八九和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混蛋有关。 “这边血腥味有点重,等等,我闻到他的味道了!” 佩利努力抽着鼻子,帕洛斯就这么跟在他的后面。 “应该就在这个房间!呃,里面有点……” 不好的预感,帕洛斯打开了半掩着的门。浓烈的令人感到恶心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顶部的吊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这里似乎原本是个关押奴隶的地方,充斥着排泄物的肮脏臭气与血的铁腥味。绕过几排空空荡荡,闪着寒光的铁笼,帕洛斯的脚步顿住了。 那些是,被拆得七零八落,滩涂满地的男性身体部件。他们浑身赤裸,衣服却被扔在了一边。梅塔半蹲在房间中央,正为一个小女孩穿着衣服。 帕洛斯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 佩利鼻子灵光,此刻已经受不了了, “呕——你干嘛把人搞得这么恶心。” “啊!糟糕。” 梅塔此刻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道歉, “对不起,帕洛斯,我好像干了件坏事。我把他们都放了。” “我就知道!别废话了,趁着这边还暴乱着,我们赶快回去。” 帕洛斯决定不再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鬼地方。他带着佩利朝着那抹遥远的光跑去, “快了——” “都给老子站住了,子弹可不长眼。” “!” 船门口比肩接踵挤着一团没能逃出生天的奴隶们,他们或都蓬头垢面,衣不蔽体。 女王海盗们端着枪,将包括帕洛斯和佩利在内的所有人包围了起来。佩利张开利爪,准备突出重围,却被帕洛斯一把拉住。佩利的拳头可比不上子弹的速度,尤其是这样一圈机枪的子弹。到头来,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帕洛斯突然感到自己放着元力石的口袋开始发烫,他伸手去触碰,元力石化作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注入心脏。随之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力量。 帕洛斯猛然抬起右臂,海盗们警惕地将枪口向上瞄准他的指尖,却不料,地面旋转起了深渊的漩涡,一节节黑色的手臂,柔软,且迅速地从漩涡里伸出,缠绕住每一个女王海盗的身体。 “唔唔唔……” “什么鬼东西!” 枪械被夺走,捂住口鼻,连同呼吸的权利也被一并剥夺。见海盗们被限制住了,人群互相推搡着,冲开一块突破口,接着蜂拥逃离。 余下这一圈被固定在原处的海盗。 “哒。” 十米开外处,帕洛斯一记响指,轰鸣的爆破声传来,缭绕的烟雾掩盖住了他俩的去处。 “还不赖嘛,帕洛斯!” 帕洛斯勾起了唇角,羚角号近在咫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那家伙人呢?” 梅塔,又不见了。 「梅塔」——————————— 我拉着那孩子的手,她饿了很久,根本跑不了几步。我只好把她抱了起来, “没事的,马上就能——” 我被身后的一枚子弹射中了左腿,疼痛与失调感令我向地面滑倒,我不得不扭转身躯,召唤出用藤蔓编制而成的保护茧,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最终还是摔在了地上,连带着头上因被汗水浸湿,而变得有些滑腻的护目镜一同飞了出去。 线路「1」———————————— 顾不上再把它捡回来了,我重新抱起女孩。对面的海盗无法攻破我凝聚了大量元力制造的护盾,于是试图接近我们。 我强忍着伤痛连连后退。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尘土飞扬,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无视了自腿部传来的深入骨髓的疼痛,迅速冲进了那堆烟尘之中。 烧焦的人体组织的气味刺激的我头皮发麻。我屏住呼吸,掩住女孩的鼻子。海盗们失去了目标,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 枪声停止了,很好。我解除了保护茧,趁着烟雾还算浓厚,使劲浑身解数,一片形状扭曲却足够粗壮的树林伴随着手臂的挥动拔地而起,封住了我们与海盗之间的路。 短时间他们应该是过不来了。元力几近耗尽,我浑身只余下止不住的颤抖,可我还不能停下。疼痛麻痹了我的感官,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直到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我才将女孩从怀里放下, “我不能再带着你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去走。” 我指着前方, “向前跑,别回头。” 她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我的双手,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头也不回地向前方跑去。 她的身影消失了,或者说,是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左腿的鲜血流了一路,我似乎和缺血有什么奇妙的不解之缘。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是帕洛斯的声音,我感到浑身轻飘飘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佩利将我背了起来,接着,我失去了知觉。 线路「2」———————————— 我的护目镜!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过去,可它滚的太远了!面前的枪林弹雨迫使我缩回了手。用藤蔓试试看?然而,只是维持着保护茧的状态就使我感到一阵吃力。嫩绿色的藤蔓刚刚探出脑袋,就被密集的子弹打了个稀巴烂。 只能,放弃了。 身心的疲倦使我忽视了女孩回过头望向我的,那深邃的眼神。 “嘣——” 不远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弥漫的烟尘向我们这个方向飘来。面前的海盗似乎因此迟疑了片刻,他们停止了射击,也许正观望着。 女孩松开了一直抓着我的手,向我护目镜摔落的地方跑去。她拾起了我的护目镜,用双手将它捧在手心。我看见她有些欣喜地朝我咧开了嘴,原本无神的双眼此刻仿佛有繁星闪烁。 下一秒,一颗子弹射穿了她小小的脑袋。 “哎?” 我突然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四周染上了赤红,她直直地倒了下去,前方聒噪的枪声再次响起,我没能接住她。 “吵死了。” 然后,世界就突然安静了。不论是枪声,还是谁的惨叫,都戛然而止。 护目镜躺在女孩的怀里,她脸上的表情却被永远定格在了那里。我将她横抱了起来,左腿失去了知觉,我只能一瘸一拐地,朝羚角号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一片被赤色染红了的土地,锐利的荆棘丛插穿了女王海盗们的身体,或许还有头颅。碎裂的枪支与挤压而出的脏器纠缠在一起,我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双眼充血,耳朵打鸣。 “梅——快——” 有谁在叫我吗?没等我仔细去听,一阵巨大的引力将我拉扯出去。女孩太轻了,她更快的向天空飞去,我想拉住她逐渐离我远去的身体,却只抓住了那个沾染上了她鲜血的护目镜。我被人死死拽了回来,徒留她惨白的笑容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失去了意识。 第13章 大羚角跳 女王号的海盗发现了元力石失窃,也找到了导致暴动的罪魁祸首。 “区区羚角海盗团,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看不住!什么?船上的货也丢了?” “给我追!我要把他们扒皮抽筋!让他们生不如死!” 帕洛斯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羚角号, “快,卡米尔,我们被发现了。” 雷狮并没有立即启动飞船,他摩挲着下巴端详起来。帕洛斯这才注意到,大部分飞船物资与他们的个人用品都被堆放在了驾驶舱。 “东西到手了吗?” “是,雷狮老大。” “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有了个主意。” “飞船能源补充完毕了,大哥。” “很好。佩利,还记得第一次那招吗。” “哦哦哦!要再来一次嘛!” “在此之前,先将碍事的杂碎清理干净。” 如今的羚角号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强大的能源储备,充足的载弹量,广阔的射程范围。在雷狮的掌舵下一往直前,将试图接近的武装飞舰尽数击毙。 “开火!他们疯了吗?居然这么不怕死地直接冲过来!” 寻常枪弹奈何不了羚角号的防御系统,女王号船长打开了定位导弹系统。四根直挺挺的激光炮对准了逐渐逼近的羚角号。 “既然自己就这么乖乖送上门来了。哼哼,到地狱好好后悔去吧。” 女王号飞船炮口处蓄起了巨型能量球,若被其击中,羚角号必定连同里头那些自不量力的蠢货们一并粉身碎骨。 女王号船长得意极了,此刻,一个金毛小子却登上船顶,双手凝聚出一颗黑色的球。 “重力——涡流——” 黑球的体积不断旋转着变大,佩利使出全力将其抛向女王号的右后方。 “什么东西!” “警告?动力系统受损!警告?飞船受未知引力影响无法发射导弹!?” 羚角号除驾驶舱外的所有外壳,在卡米尔的极致质量操作下土崩瓦解。一记雷霆万钧,羚角号彻底解体,雷电的反作用力大大提升了仅剩一个驾驶舱的羚角号的速度,它径直越过了束缚在原地的女王号。帕洛斯见机行事,召唤出的暗影附着在了羚角号的碎片上,又牢牢粘在女王号外侧一圈,伙同未能发射出去的导弹一起爆炸,吞并了整艘女王号。 无人生还。 另一边则是,大获全胜的雷狮海盗团。 “哈哈哈!酷!这以后就是咱们的秘密武器了。” “别太激动,佩利。我们的飞船可经不起次次这么折腾,不赶快把羚角号拼回来,以后就没床睡了。” 帕洛斯第一次这般大规模使用元力,精疲力竭的他依靠着佩利的背开始休息。每个人都很疲倦,雷狮也低下了头。 梅塔依旧昏睡着。 卡米尔取出了嵌进他左腿的弹壳,即便没有麻醉,那人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有微微还有起伏的胸膛昭告着此人尚存着一口气的事实。 (线路2: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护目镜。)* “大哥,先找一颗安静的星球稍作歇息吧。” ————————————————— “天使与神使,有何区别。”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守望塔外围由石板拼成的绿色光圈上,随着它缓缓的转着圈儿, “只是因为你们少了对翅膀?” 德瑞克斯批阅文件的手指停下了, “我以为你会知道。” “那么,果然有区别,对么?” 我跳了下来,试图抬起他放在一旁的权杖,很重,至少有六十斤。 “身为守望塔,不应该通晓宇宙万事么?不论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 他说的没错,理应是这样的。 “谁知道,那家伙手下的造物,我一向不太在意……” 虽然,除了德瑞克斯。我一边摆弄着他的权杖,一边继续解释, “石板不是一开始就有字的。原先,上面也是什么都没有。可是逐渐,一个世界的轮廓被描绘出来了。石板上已有的内容,是不可更改的,但是,还有很多东西,其中并没有过多记载详细的原因,比如你们神使与天使的由来,没有过程,只有结果。总之,你们就是这样存在着。”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德瑞克斯疑惑了片刻后,开始向我解惑, “天使,是创世神以自己为原型,创造出的第一批,能力强大又互不相同,且性格迥异的孩子。创世神希望他们可以陪伴孤单的自己。” 我吹了口口哨, “哼哼……孤独,那你们呢?” “天使们还太小,没有成型的意识,为了他们,创世神又创造出广袤无垠的宇宙,一颗颗大相径庭的星球,渐渐的,星球诞生出了生命。有植物,有动物,还有对照着天使,只是没有强大力量与无限寿命的,凡人。” 德瑞克斯的手中有点点星光闪烁, “这就是最初的世界。创世神不再孤单,却也因此烦恼。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为了解决这些麻烦,我们七神使,便肩负这一责任而问世。我们实则是创世神从体内分离而出的七种权能,代替祂管理这个世界。 诚信(faith)、慈善(charity)、正义(justice)、勇敢(fortitude)、节制(temperance)、宽容(prudence)、希望(hope),祂分别赋予了我们的七种美德。这就是黑暗,生命,光明,力量,智慧,死亡,以及我,裁决……你为什么在笑?” “我还以为,你会是‘勤奋’之类的,想来也是!毕竟那家伙天性懒惰,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自然是给予不了别人。所以说,祂将美德都给你们了,难怪现在是这副小心眼又自大的嘴脸。” “……分离的只有权能。更何况,祂若是想要的话,可以随时收回。其实,创世神也没有那么,呃……好吧,或许你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德瑞克斯的妥协令我很是受用,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原来天使实际比你们的年纪要大呀。” 我望向德瑞克斯脸,十分平整,没有一丝皱纹,但就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沧桑之感,原来这就是社畜吗?他似乎猜中了我的心声,浅咳了一声,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生而具有完整的自我意识。即使是最先诞生的天使们,在我们面前依旧是需要指导的小孩子。” “原来天使与神使都是这样的设定啊,呵呵,还真是辛苦呢。” 我窃笑着喃喃自语道,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对于我而言,没有被记录在石板上的事物,他们是否存在,都毫无意义。” “最近喜欢上哲学了么?” 德瑞克斯合上了手中的文书,他的表情应该是猜到了写什么。活了这么多年,他多少应该会察觉到一些这个世界的不自然处,大概吧。 他转过头来,却没有发现我, “梅塔……?” 没有被石板记录下来的东西,我不也是一样的吗?存在与否,都与这个世界,与他毫无关系。于是,我躲了起来。 我本不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有任何的留恋,守望星是我唯一能够触碰到的真实,而它,也是必须要被毁灭的存在。 这样的我,突然间却与外界有了联系。创世神,你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注1:如果接着线路2会多出括号里的字,不过反正后面都一样。 *注2:王阳明《传习录》 第14章 齿轮 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左腿的枪伤已经痊愈,看来他们成功脱离了险境,现在人不知道一个个的都去哪了。 这是一间小旅馆,四下里也没什么人流来往。与其闷在房间里等待他们归来,不如出去散散心。女王号的经历,令我再次反思自己最近过于情绪化的行为。人不能失去理性,我也不想成为无法控制自己的猛兽。 此地名为赛茵斯小镇,与我之前过于丰富多彩奇妙冒险相比,这里要正常得多,安静祥和,人们在此安居乐业,处处都散发着使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好吧,我话说早了。现在有一摞与我差不多高的书迎面飘来,大白天的居然给我碰上灵异事件了!不过仔细一看,书堆下还有一双正在迈动的腿,我眼睁睁看着它们直直地撞向了电线杆。 “哐!” 书本散落一地,堆成一座座小山。然后,山顶突然崩塌,露出一个扎着一头银白色双马尾的小姑娘。还好,不是灵异事件。她力气真大,竟然搬得动比自己人还高的书堆。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好像不太道德,我上前帮她一起捡书。这些书又大又厚,我定睛一看书名:《七星八卦》、《世界通史》、《机械生命》、《人类纪元》……种类繁多,但无一例外全都极其深奥。 “小妹妹,这些书都是你一个人看的吗?” 我按形状大小,将这些书重新排列整齐,再用藤蔓把它们牢牢捆起来。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我一抬头,那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是……元力者。”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对你的构造,很有兴趣。” 好可怕的小姑娘, “很抱歉,人是不能被拆开来研究的。还有,如果我们再不把这些书抬走,就影响到来往的路人了。” 说真的,我一时间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超能研究所所长遗留在外的女儿。我跟着这个女孩来到一座气派的公馆前,这是她家的房子? “喔,姑娘,没想到你还是位大小姐呢。书我帮你放门口了,我先回——” “不进来坐坐吗?” “呃,可以吗?” “嗯,你既帮助了我,我便有招待你的义务。” 我一度担心这个公馆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邪恶的人体实验什么的,可我这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迫使我跟着进去了。好在,公馆内部是一种正常的豪华,也很整洁。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房子居然除了我们俩再无旁人了。 “都到你家做客了,却还没自我介绍,你好,小姐,我叫梅塔……” 还是个海盗,我硬生生把这话吞进肚子里,要是说出来的话,下一秒就会被赶出去吧。 “我的名字是萝洁特。” “你是一个人住吗?在这么大的房子里?” “我不喜欢在学习的时候被旁人打扰。这是最后一批书,我预计将在一年之内读完。这样,整座赛茵斯小镇就没有我没看过的书了。” 萝洁特看起来十分自豪,是位爱学习的女孩子。我注意到,公馆的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齿轮,便随口提起, “真是别致的设计。” “呼呼,这是我毕生之杰作。” “……你才多大啊,这些齿轮有什么作用吗,难道可以把房子重组成巨型机械怪兽?” “很有建设性的提议,或许我可以以此为今后努力的目标。” 萝洁特拨动了她手边最小的一枚齿轮, “咕——咕——嘎——” 整座公馆宛如地动山摇,四周的齿轮越转越快,中央的巨型管道喷出白色的蒸汽,表盘的指针不停地来回摆动。没过一会,我身后的橱柜突然打开,弹出一块木桌,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端坐在上方。 “请用。” “多谢。是金丝红茶,味道很浓厚。” 卓尔不群的孩子,小小年纪做此成就,今后必成大器。在我感叹之际,身上的联络器响了,是卡米尔, “你去哪了?” “出去逛了逛,我马上回来。” 将联络器挂断后,我与萝洁特辞别, “同伴喊我回去了,先失陪了,萝洁特。” “嗯,再见,现在是学习时间。” 回到旅馆,却只看见卡米尔一人。 “老大他们呢,话说为什么我们不在羚角号上?” 于是卡米尔将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都解释了一番。 “大哥他们去搜寻重建羚角号的零件了。” “哎?要我们自己造吗?”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这海盗当的比我过去更像乞丐。 “附近没有资格足够的飞船检修师,何况,我们也信不过旁人。我本来想借阅这里图书馆有关机械维修运作方面的书籍,没想到居然在上午全被借走了,有点棘手……” “嗯……我可能知道是被谁借走了。卡米尔,我们都知道你很优秀,但也不要总是勉强自己。正巧我刚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天才少女,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 “事情就是这样,你愿意帮助我们吗,萝洁特?我是说,如果打扰到你就尽管拒绝。” 为什么卡米尔用一种看人贩子的眼神看我,我也是会伤心的。意料之中地,萝洁特对此很感兴趣, “飞船嘛……是目前我从未接触过的题材。不过,只要在知识间放入齿轮,就能灵活运用,我愿意一试。” 萝洁特已经随手开始在一旁准备的图纸上勾勾画画。 “飞船构造,数控设备操作与维护,机电设备故障诊断与维修,你了解多少。” 卡米尔没有放下他皱起的眉。 “哦——你看起来非常不信任我。大人们都是这样,看不得年纪小的人还比自己优秀。看得出来,我们明明是同一种人吧,那么你就更不应该怀疑我。” “我假设你曾读过,谨慎对待问题是智慧的一半。” “呵呵,可我倒是觉得,谨小慎微的科学家或许犯不了错误,但同时也不会有所发现。” 卡米尔沉默了,他被说服了。我以为接下来他们会其乐融融地一同钻研,然而, “这里就应该运用行星齿轮,行星齿轮有好几个行星负担载荷,因此具有高载荷、大传动比的优点,可选择的传动比多。因为齿轮内部布局损失小,且在传递动力时可以进行功率分流,具有非常好的效率水平。” “你的观点太片面了,结构和工作状态复杂导致振动和噪声问题突出,特别容易发生齿轮疲劳点蚀,齿根裂纹乃至轮齿或轴断裂等失效现象,从而影响到设备的运行精度、传递效率和使用寿命。这对我们来说是很致命的危险。” “开什么玩笑,你打算不检修的用一辈子吗?这世上可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卡米尔。” “你连飞船都没有使用过,根本不懂细小的差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个,你们好好说,别吵架啊……” “闭嘴!” 我被他们赶出去了,雷狮他们一回来就发现我站在门口面壁思过。 “你在搞什么,卡米尔呢?” “啊……他现在很忙,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哦。” 可能是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太过悲惨,雷狮写了张字条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我们先去吃饭吧。” 这就是深明大义的老大吗,雷狮,这一刻你就是我的神明。 “哈哈,吃饭!我都快饿死了,我要吃烤肉!” 帕洛斯则是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凑了过来, “喂,发生什么事了?” “别管,吃饭。” 我真的不懂,雷狮作为一名皇族,为什么就是这么喜欢喝啤酒,吃烤串,他的修养呢!说真的,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哪个不觉得他和佩利才是亲兄弟。 倒霉,店员说没有装橙汁的杯子了,于是给我拿了只高脚杯。好在,我也不是什么讲究人。雷狮盯着我高脚杯里的橙汁很久, “老大,你是不是想家了。” “……” “你大概已经快有两年没回去了吧。” “哼,只是突然想到某个同样这么幼稚的家伙罢了。” “我会告诉太子殿下的。” “……随便你。” 我将橙汁一饮而尽,这个地方我已经待不下去了。 “我去给卡米尔带饭了。” 我买了两个大甜甜圈,通常巨型脑力活动后,人们都会想吃一些甜的东西。 礼貌又惶恐地敲响了旅馆房间的门,卡米尔给我开门了,他的表情并不是很和善,我想他可能是吵输了。 “卡米尔,萝洁特,饿了吧,我买了甜甜圈,你们休息一下吧。” 萝洁特画图纸的手顿住了,金色的瞳孔像小猫一样放着光。 “甜甜的,喜欢。” 卡米尔也很喜欢甜甜圈,他安静地咀嚼着,只是脸颊还有些鼓鼓的,像只花栗鼠。 “你们似乎已经决定好框架了。” “是的,我们综合了一下想法,不过是我的设计更占上风。” 萝洁特似乎不具备读空气的能力,卡米尔捏碎了手中的甜甜圈。但是很快,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雷狮拎着一袋啤酒回来了,身后是帕洛斯,架着喝得醉醺醺的佩利。 有人要倒霉了,我不说是谁。 第15章 大赛前夕 半个月的腥风血雨后,羚角号终于重整旗鼓。大慈善家萝洁特小姐甚至没有向我们索要任何报酬,但是她要走了卡米尔一直带在身上的几本书。 “我们知道的东西再多,也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中极小的一部分。已知与无知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吧,萝洁特,这个世界的暗藏的迷题,说不定某天会被你打开。” 我将一枝紫色丁香别在萝洁特发间。 “年轻人嘛,青春是用来享受的,要有激情,要敢于拼搏。” “所以你们释放青春的方式就是成为宇宙海盗?” 萝洁特倚靠在一棵树旁,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抱肘看着我们。 聪明小孩真难搞,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放宽心,我嘴很严的,如果实在信不过,你们就灭口。” 萝洁特比了个“ok”的手势。真是语出惊人的小姑娘,我希望她不要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这边的小先生不知道是出于私心还是私心地相信了她的胡话, “卡米尔你冷静一点啊——我们不是这种海盗!” 我拉住了想要践行海盗法则之灭口的卡米尔。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了,萝洁特向我们挥了挥手。 “有缘再见了,恶名昭彰的雷狮海盗团。” 我目送着她转身回去。 好在雷狮倒是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他说雷狮海盗团的名号迟早会响彻宇宙。确实是响彻宇宙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直在被通缉。 是虫族人力贩运所拟定的通缉令,看来上次女王号事件对他们的打击不小。好在我们实力够硬,来一批打一批。 近期大家都不太高兴,除了天天有架打的佩利。我们海盗团似乎被刻意针对了,悬赏的价格很高,尤其是雷狮,高达50亿。这背后的数儿不是人力贩运所能支付的起的,因此我们不得不去怀疑,造成的这个结果,或许少不了星际财团在背后推波助澜。 帕洛斯对此欲言又止,而雷狮则怀疑,他们其实是对雷王星有想法。 这几天,那些追兵们终于清静了,无论是神使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都没再找过我们麻烦,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 长期的宇宙漂流终于结束了,羚角号停泊在了一颗有些偏僻星球上。 清晨,阳光洒落在我的脸上。不久,房门被人敲响,依依不舍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我爬下床,打开门,面前是一名墨色长发,扎着怪异双马尾的少年。 “真稀奇啊,你居然会起这么早,霍金斯。” “你们这次躲得可让我好找,平时就算了,可是今日雷伊殿下亲自下令,我岂有不听从的道理。” “……真不愧是你啊,走,难得今天无事,哥们请客。” “这么大方?” 霍金斯眼皮微微抬起,似是难以置信,难道我平常很抠门吗? “呵。” 我露出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表情, “这些都是雷狮被禁酒后省下来的大钞。” 霍金斯的眉毛上扬了两个像素点,对我摆出了敬佩的神态。然后这家伙就厚颜无耻地在这座城里的一家蜜火焰域里点了一只“巨无霸香草脆皮爆浆奶油黑巧克力芝士甜筒”。 “你每顿吃这么贵?” “太子殿下会报销。” 我们相视一笑。花别人的钱就是这么心安理得。就这样吃吃喝喝,我们散漫地逛了很久。 “瞧一瞧看一看!旅行剧团开幕演出!” 前面广场吵吵闹闹地在干什么呢?我们一同上前打量,似乎是一家巡回剧团在做表演,路人纷纷为他们驻足片刻。 旁白小哥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邪恶的巫师抓走了村庄年幼的孩子,扬言要将他们全都做成长生不老药。百姓们怒目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勇敢的暴龙英雄与红刀英雄挺身而出,呀——” 舞台上,两个系着红色披风,拿着宝剑的人。一个外形是一条深绿色的恐龙,另一个身着浅绿色金属外壳,头上有四只红色的角。他们与对面一名扮演巫师的兜帽人缠斗起来。刀光剑影,引的路上的行人围了过来。 “英雄与巫师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台下的观众们纷纷叫嚷道, “打他!别躲开啊,没意思。” “你们在玩过家家吗?剑都拿不稳。” 闻言,红角的红刀英雄甩出一道漂亮的剑花,却不料划伤了兜帽巫师的腹部。鲜血顺着划痕流出。 “厉害!” “这样才有趣啊!” “就是这样的战斗才让人热血沸腾啊!” “……咳咳,就这样,两位英雄战胜了邪恶的巫师,救回了孩子们。大家为两位英雄赏个脸。” “这就没了?” “又是正义的英雄战胜了邪恶,无聊的故事。” 一边的旁白立刻落下了帷幕,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恳切地希望观众们能给些银两。众人一听说要给钱,纷纷离去,少有几个人往帽子里投了几枚硬币。旁白小哥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我,我感到一阵肉痛,因为我身上只有整钞。看着我颤颤巍巍的手指捏着一张面额不小的钞票放进了帽子,旁白小哥立刻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就差跪下来给我磕头。 “您!多谢,多谢,祝您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我的钱啊——我的内心在哀嚎着,霍金斯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背。 “你们的那位演员没事吧,肚子上被划了不小的伤口呢。” 旁白小哥神色暗淡了不少, “没关系的,不如说,我们早已经习惯了,毕竟现在,只有这些方式才能赚到……哎,我在和客人说些什么呢,耽误您太久了,旅行剧团祝您生活愉快。” 看着他们已经收拾好行装,我只能叹出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这个世界,不幸的人们太多了,不过好在,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 “你听说过凹凸大赛吗?” 霍金斯突然说到。 “新生,毁灭,富饶,奴役,凡人皆有宿命,除非……” “除非,你能赢得,凹凸大赛。” 这句话,似乎铭刻进了我的灵魂中,那样熟悉。这一天,终于要到了吗? “这才是你今天真正的目的吧,霍金斯。” “……” 他递给我了一份地图。 “雷伊殿下不会特意去麻烦你替她办事的,你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要我说,他们还挺宠你。” 霍金斯没有再说话,他的表情很凝重。人生在世,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因此我从不爱做批判他人行为这种事。我总认为,自己的一言一行,无怪乎问心无愧四个字。 “你选择站在哪边呢,霍金斯。” 这孩子从来都是慵懒而又从容的,很少会像现在这般,露出一丝哀伤。 “……我是雷王星人,永远。” “不必告诉我也无妨,你只需要不曾忘记自己的初心就好。我猜你还需要个东西吧。” 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羚角号的设计图纸交给他。霍金斯没有接下,他有些惊讶, “他们……知道么……” “我哪敢啊。霍金斯,你现在可欠着我一条人情,要是以后哪天我被雷狮追杀,你要救我。” 他抓过图纸,细细浏览了一番,他能看得出来,是真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有好处吗?这可不一定吧,你听说过塞翁失马的故事吗,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这东西能派上大用场呢。啊!怎么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拜。” 夹起地图,我一溜烟地跑回羚角号,刚准备偷偷润回房间,却发现雷狮凶神恶煞地堵在门口。不是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今天去哪了?” “呃……就是,普通的,交换情报啊,您知道的……那个。” “携带巨款交换情报?” “哪能叫巨款啊,不过是两个月的啤酒钱罢了……” 雷狮的脸更黑了,我大概是快要命陨当场了。可是嘴皮子总归是比胆子要大的。 “钱乃身外之物,不过是用来笼络人心的时候方便一点。老大你看,我要到一个东西。” 我把那张去往凹凸星的地图给雷狮看,他果然上钩了!拿过来就开始细细端详。 “终于,还是来了么。” 太好了,他回去找卡米尔了,看来是不会再追究我偷钱这事了,谁会不爱一个永远都顾全大局的老大呢?我坐在客厅长舒一口气,帕洛斯正巧路过与我打了个招呼。 “帕洛斯,好兄弟,过来。” 他依旧得体地微笑着,可是没有动。 “怎么了?” “雷狮老大怎么突然查金柜的钱了?” “啊~那是因为佩利闻出金柜里的钱少了,然后告诉了老大,说实话,你真的不应该在自家偷鸡摸狗。” “好奇怪啊,佩利除了吃的,不会刻意去把嗅觉用在这种地方的,除非是有什么人命令他这么做的,会是谁呢?” “也许是卡米尔吧,哈哈哈。” “钥匙就在卡米尔身上,我知道是你告密的,帕洛斯!” 他编不下去了,拔腿就跑。我又一次站在他房间门口, “你今天晚上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第16章 凹凸大赛 当晚,雷狮召开了集体会议,关于凹凸大赛。 “凹凸大赛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佩利眨着眼,挠了挠脑袋。然后,他注意到了平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这是什么?又是藏宝图吗!” “这是去往凹凸大赛的地图。” 卡米尔在图中圈出了一颗满是形状各异的柱体遍布的星球,那是凹凸星,凹凸大赛的主赛场。 “佩利,你知道创世神吗?” 我托起下巴突然问道。佩利点点头, “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 “这个世界,就像这颗星球一样,处处都凹凸不平。凡人,都被名为‘宿命’的枷锁束缚着。神说,人各有命。就像老大生来就是雷王星的皇子,而你却只能居住在混沌失序的厄流区,你觉得,这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本大爷凭什么不能纵享荣华富贵……” 说到一半,佩利才意识到不对,偷偷瞄了雷狮一眼。 雷狮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通常,在别人发言的时候,他都是这般安静地听着。 “所以,创世神就举办了这场大赛。给所有想改变宿命的人,一个机会。只要在凹凸大赛中胜出,你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一株小小的牵牛花顺着我的手臂爬了出来,仰起喇叭状的小脑袋冲着佩利嚷嚷。 “意思就是,我打赢了所有人,就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吗?嘿嘿,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佩利迫不及待地掰动着手指间的关节,咔咔作响。 “佩利……”帕洛斯抓住了他的肩。哎,这孩子之前在科伦巴星果然没有认真听人说话。 “干什么,帕洛斯?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输给我!哼哼,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赶紧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搞到手。” 很有佩利风格的回答,帕洛斯闻言也轻笑了片刻,随即又重新换回凝重的表情。 “佩利,我们早已得知,创世神,陨落了……” “他死了?那这个破大赛还有什么用。” “这就是问题所在,即便没有了创世神,世界依旧存在,而除却十五年前那场,凹凸大赛也如约每三年一次地举行。只是,目前可被查询到的最近的四届,没有一个参赛者从凹凸星回来过。” 卡米尔调出了资料。 “他们都死了。” 雷狮突然说道。 “什么?” 帕洛斯的瞳孔骤缩,眸光微闪,眉头渐渐锁在了一起。 “大哥曾被邀请去凹凸星作为上一届凹凸大赛的观战者。也亲眼目睹过,凹凸大赛中,残酷的生存法则。一但参加大赛,除冠军以外,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老大,我们……有必须参赛的理由吗?” 没有人会愿意将性命无缘无故赔在一个险象环生,四面楚歌的奇怪大赛里,帕洛斯亦是如此。佩利也开始犹豫了起来,而这正是雷狮把话说开了的用意,他给了在场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 “凹凸大赛,是这个世界最接近‘神’的地方。参赛者的元力,将有机会在这里得到彻底的开发。同时,那些参赛者们来自宇宙各地,怀揣着不同的理由汇聚于此,过去无从得知的真相,无法连接的羁绊,都有可能由此实现。甚至是,事关这个世界的……” 佩利打断了我的话, “我们还能在凹凸大赛里变得更强?” “就结果而言,是这样没错,佩利。”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嘛!我们雷狮海盗团本来有足够的资本横行霸道,到了那儿还能变得更强。嘿嘿,到时候,把上面的那些家伙全都揍趴下,整颗星球不就都归我们管了!” 或许佩利还没有对“上面的那些家伙”所具有的力量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可他的话,无异鼓舞了所有人, “打破凹凸大赛的规则么,呵,你说的不错,佩利。我们雷狮海盗团想要的东西,都是靠自己夺来。这个大赛,正巧有我想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雷狮想要的东西。 “自由。”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射而来,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脱口而出了这个词语。 “哎,呃,所以大家已经决定好都要去参赛了吗?” 卡米尔望向一旁沉默已久的帕洛斯,搭上了他的肩, “没关系的帕洛斯,就算我们都栽在了大赛里,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好恶心啊卡米尔,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道德绑架?” “喔——原来你的身上还有道德在啊。” 帕洛斯无奈的扶住额头,似乎是作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像我这样的人,待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吗。更何况,我们还有雷狮老大这张王牌,这样算下来,优势无异是巨大的。” “我也有,想要实现的……” 帕洛斯的眼底滑过一丝落寞,他阖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只余下一片坚定的光。 「雷皇城」———————— “父王!雷狮他,已经准备带着卡米尔和自己的那帮手下参加凹凸大赛。” 雷皇雷霆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他轻轻摩挲着那台庄重肃穆的王座,曾几何时,这把椅子为雷王星带来过荣耀,也见证过雷王星的屈辱与伤痛。 “去请示力天使吧。雷蛰,这届凹凸大赛的观战席位,就由你来代表雷王星参加吧。” 皇长子抬起头,仰望着那尊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王座。他将腰杆挺得更直了, “遵命,陛下。” 离开王城大殿,雷蛰发现自己的妹妹正随意地倚靠在一尊石柱旁,似是闭目养神。 “雷伊,规矩。” “要来一颗巧克力吗,兄长?” —————————— 我打开了浴室的莲蓬头,对准了脑袋,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我闭上了眼。 —————————— “我们的世界,包括创世神在内,其实是更高一层的存在笔下的造物,对么?” “这么快,你都已经猜到这一步了。” 德瑞克斯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悲喜,明明像他这样的人,才更加与“神明”之名相称。 “怎么,你在失望什么?” “反应太平淡了,那家伙第一次察觉到的时候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我从没见过德瑞克斯发脾气,因此我才会对石板中记录的那个“未来”产生怀疑。 “对我来说,不过是造物主从创世神变成了未知的第三人,此外没有任何区别。我也能理解祂的无助,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过是他人规定好的剧本……什么的,明明此前,祂才是那个有权利决定任何人生死的神。” 只有在体谅他人的时候,德瑞克斯长长的眼睫才会微微垂下,如蝶羽般轻轻颤动,遮蔽了瞳孔中那抹蔚蓝色的光芒,温柔又愚蠢。他不曾为自己感到难过或是不满,即便他也是那提线木偶中的一员。 “假如祂有你一半的豁然,也不会恼羞成怒到想要销毁我了。” “哈哈哈,你是因为这个才记恨祂的吗?” 难道我应该感谢那混蛋吗? “看起来,你比我还要忧心忡忡呢,梅塔。” “……我不知道。我曾以为自己掌握了世间的一切真理,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我作为守望塔未曾记载的东西,实际上是由于创作者没能及时作出设定。然而这些“空白”,却被世界合理地填补了,这是否能说明,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我靠在了德瑞克斯的侧肩旁,听见了他沉稳的心跳声。 —————————— 擦去玻璃上的雾气,我看见自己湿漉漉的脸出现在镜子的另一端。 距离正式抵达凹凸星,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这几天,我的心脏跳动得愈发激烈。 穿上衣服,打开了夹克衫位于左胸的口袋,那是一张我们五个人的合照。虽说当初一共洗了五张,可真正一直带在身上的却也只有我一人罢了。帕洛斯说我矫情,总喜欢想尽办法把别人给的东西挂在身上,既累赘,又显得不吉利。 (线路2:头上是丹尼尔的护目镜。)丹尼尔送的塔型积木被我做成发夹,夹在了衣领上,手腕上还绑着那对姐妹送的头绳。只有塞伦娜女士送的围巾真的塞不下了,于是将它裁得小了些,绑在了胳膊上。 或许他说的也没错,可是,万一哪一天,我就失去你们了呢。 未能及时擦干的水顺着浅灰色的发丝滴落,头发又长得有些长了。也试着把头发扎起来吧。这样想到,我摘下来手腕上的头绳,用蓝色的发圈为自己绑了一根三股辫。 “挺帅的。” 突然,房间剧烈晃动了一下,另一根粉色的发圈被我抖落进了水池。 “咚咚咚——” 浴室的门被敲响,是卡米尔, “有敌袭。” 线路「1」———————— 我立刻开门冲了出去。 “谁?” “影军。” 线路「2」———————— “等一下卡米尔,我的发圈掉了。” 藤蔓顺着下水道摸了半天,才终于把它提了上来,原本粉色的发圈被污染成黑黑的一坨,我心疼地把它清洗干净,重新戴在了手上。卡米尔这么久不说话,应该外面的问题不大。 “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告诉你,追击我们的人,是影军。” 我猛地打开了门。 公共线路———————— 回到驾驶舱,羚角号此刻处于全速前进状态,雷狮并不打算多做纠缠。 后面的飞船穷追不舍,不知道是又是哪波人,这种时候还雇这么多雇佣兵追击我们,明明再过不久,就要进入凹凸星了。 等等,凹凸大赛? “老大,上届大赛有影军的人来参加吗?”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你觉得,来参加凹凸大赛的人,都是自愿的吗?” 果真如此…… “影军,不过也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组织。他们的统领,每届大赛都会派遣大批部下前来参赛,以此巩固自己观战团的地位,哼,难免会有人对此心生不满吧。” “所以他们现在攻击我们,只是为了拿悬赏赎身吧。” 雷狮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对着我摆了摆手, “你要是可怜他们,就主动过去让他们捉吧。” 卡米尔打断了雷狮的调侃。 “大哥,能甩掉。” “老大,不过几只小老鼠,让我直接弄死他们不就得了。” “不急,等到了大赛,再好好会会他们。” 我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显示屏中的那些飞船逐渐缩小,离开视野,喃喃自语道, “影军……潘多拉……艾萨克……” 只有卡米尔注意到了我的不自然,可他只是帮我整理了一下胳膊上被绑的并不太整齐的围巾, “我们已经抵达停机坪了。” 帕洛斯宣布。 羚角号的门缓缓升起,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的我眯上了眼。 我来了,凹凸大赛。 第17章 牧天使 跟随着搬运人的指引,我们来到了凹凸大厅。凹凸大厅的顶端好似一朵盛开的白玉兰倒置于此,每一瓣都有叶脉般清晰的纹路。 大厅内三三两两的参赛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喂,你看!那些人不就是传说中的雷狮海盗团吗?宇宙中最凶恶的海盗。” “小声点,别让他们听到了。” “怕什么!这可是凹凸大赛,任他们在外边怎么厉害,到了这儿,还不是一群菜——”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雷狮的一道雷击击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还没有领取元力技能!” “快,快跑啊!” 人群立刻四散奔逃。 “警告!凹凸大厅禁止动武!啊——” “哎,这是什么?” 一只圆滚滚,外形有些可爱的小机器人迈着小短腿向我们跑来,被佩利一手拽着头上的小耳朵提了起来。 “凹凸大赛内置的裁判球。尽说些没用的废话,把它扔了,佩利。” “好嘞!老大!” 可怜的裁判球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出了大厅。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先各自去终端机领取元力技能吧,之后再在传送点汇合。” “是,老大。” 雷狮点开了身旁发着光的圆柱形机器,紧接着便被一道光笼罩起来,我们也都有样学样。四周瞬间被一片空白占据。 “尊敬的参赛者,欢迎来到凹凸大赛,在完成注册前,请先阅读大赛参赛须知。” 密密麻麻的文字遍布终端,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些规则,之后可以再度查询吗?” “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先不看了。” “收到指令,确认完成,开始扫描身体数据。” 圆环形的激光顺着我的身体开始上下扫动,我感受到体内的血液也开始奔腾了起来, “你好,参赛者,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我脑海中传来,与终端机的那种机械音不同,这个声音要更真实一些,虽然暂时无法判断出它具体的性别。 “抱歉,你是?” “太好了,看来我们可以相互感知,或许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参赛者,接下来我要告知你一些机密要件,希望你不要为此感到惊慌。” “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是创世神麾下的原初天使,代号天使g,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牧天使。我曾经是这个凹凸大赛的管理者,如今,我被七神使封印于此,成为凹凸大赛的能源供给。是你流露进终端的元力唤醒了我,或许这说明了我们很有缘分。” “原初……天使……” “是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对于我们而言都会有好处。我会为你在今后的比赛中提供帮助,也希望你能在此之后祝我一臂之力,揭开被七神使尘封的真相,拜托了。” 向初次见面之人抱诚守真,究竟为何使原初天使变得这般走投无路。有关过去零散的记忆碎片令我无法清晰作出判断,唯有一点,事关七神使与世界的真相,那是我前进的方向。 “我需要你的帮助,因此我也会尽我所能探寻你所需要的。或许我可以以姓名与你相称,牧天使……大人?” “姓名……哎……好像……” 牧天使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 “为什么……我好像……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怎么行!我是梅塔,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我就称呼你为小牧了,那么,请多指教了,搭档。” “搭……档?” “你看,既然我们互相选择信任彼此,为同一目标并肩作战,那不就是‘搭档’吗?”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梅塔,搭档。” 结果却是个呆呆的可爱孩子嘛! 不过,创世神的原初天使没有名字,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理,只怕,这又是一个未定的设定。然而这次,世界没能正当填补这一空缺,只能说明,在凹凸大赛这个故事里的高潮部分中,想要改变什么会变得举步维艰。终端的声音再次响起, “尊敬的参赛者,您的元力技能为‘兰桂椿萱’,根据您的元力特性,我们为您匹配了合适的元力武装,‘荆棘蔓’,接下来,请正式开启您的凹凸大赛之旅吧。” 光柱渐渐消散,我感受到了力量的提升。腰间多了一根盘旋成圈儿的藤鞭,握紧柄端,注入元力,还能令其长出尖锐的倒刺。 “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暂时不要把我的存在告知别人。” “哦,好。” 我匆匆赶往凹凸大厅外最近的一个传送点,果然,大家看上去已经在那等候我多时了。 “不会真的有人把那么长的规则都逐字逐句看完了吧~” 帕洛斯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尽管我并没有看,但是为了保守小牧的秘密,我也只能故作惊讶, “哎?不用全部看完的吗?连卡米尔都没有看完吗?” “我稍作浏览了全文,大都是些不重要又繁琐的重复内容。我问过终端机,日后随时可以查看相关规则,因此眼下无需为此多作纠结。” 卡米尔抬起右手,打开终端,示意给我看。 “搞这么麻烦干什么,本大爷一拳打下去,那个破机器就安静了!老大,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我注意到,雷狮手中多了一个巨大的长条形的锤子,那应该是他的元力武装。 “老大,你的锤子看起来好酷炫!” 仔细一看,隐约还有电光萦绕。 “雷神之锤,倒是适合我的元力武装,说起来,你腰上别着的那个,不也来说道说道吗。” 我拿下藤鞭,象征性地甩了一下, “这个叫荆棘蔓,不过我还不太适应如何使用,或许我们应该先去魔兽区练练手。” “帕洛斯!你领到什么技能了?我的重力——” 佩利的声音太大了,引得周围本被雷狮恐吓后而躲得远远的参赛者们又都抬头观望过来,帕洛斯立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蠢狗,别在这大声嚷嚷。” “嗷嗷嗷,我知道了,你别揪了……” 雷狮看向不远处的一只裁判球,裁判球也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吓得浑身颤抖。雷狮勾了勾手指, “喂,过来。” “有……有什么吩咐……这位……参赛者……” “现在传送点开放了哪些区域。” “现在使用传送点的话,会被随机传送到新手区的各个地区,目前开放的地图只有自由丛林。” “看来我们来的太早了,竟然只开放了最初级的地图。卡米尔,开启组队,先一起传送到自由丛林吧。” “是,大哥。” 小牧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的老大似乎很了解凹凸大赛。” “嗯,因为雷狮老大是上一届凹凸大赛的观战团成员。” “雷王星……原来如此。” “怎么了?” “我只是在感叹,你们海盗团,不仅实力与颜值都在线,而且行动力也很强,我似乎捡到宝了。” “哈哈,原初天使都像你这么有趣吗?” “……” 他沉默了,我也突然想起一些事, “抱歉。” “不,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我不该说这种话的,目前已知还存在的原初天使只剩两位了。 “别站在那边发呆了,梅塔,马上就要传送了。” 我回过神来, “等等我!” 新手区遍布着一些小野猪和糯米兔,佩利一拳头就砸死了一片。 “参赛者佩利,获得50积分。” “这么弱?这也太没意思了。” 一只小野兔甚至滚到我的身边,被我荆棘蔓上的倒刺扎死了。 “参赛者梅塔,获得2积分。” 我调出了积分排行榜,由于我们都是新人,排名目前还落在最后。我将排名向上划去,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积分榜排名第一位:格瑞。 第18章 紫堂兄弟 这边的怪也太不禁打了。哎,老大,还要往前吗?” “照目前来看,这届大赛的场地跟我看过的上届也没什么不同,我们就先去自由丛林那边好了。” “嘿嘿,那边有乐子玩吗!” 我关闭了积分榜,跟着雷狮他们向丛林深处走去。自由丛林里茂林深篁,密密匝匝的枝叶遮住了阳光,使得树林内部十分昏暗。 “这里就是自由丛林?除了暗了点和外边也没什么不同啊。嗯,这味道?” 佩利皱起眉角向前探头嗅了嗅。 “大哥,有人。” 卡米尔话音未落,前方阴影处走出来两个紫色头发的人,从相似的外貌与服饰来看,应该是一对兄弟。 “站住。” 略高一些的紫发少年略带狂妄地率先开了口, “几个新人,竟然就敢擅闯自由丛林,真是胆大包天啊。哥,他们这是给咱们上门送菜呢!” 另一个散发少年笑得有些阴沉, “这次的新人还真不少,已经开始懂得抱团了吗?很抱歉,遇到了我们,你们的春游也就结束了。” 佩利瞪大左眼,右脸颊挤上眼睫,嘴巴一撇,露出鄙夷的表情, “哈?你们又是哪根葱?” “记住吧,杂鱼,干掉你们的是紫堂家的陆、林兄弟!” 他们兄弟俩好像很自信的样子。紫堂么……真是熟悉的姓氏。 “哦?原来是召唤师的紫堂一族。” 雷狮波澜不惊的话语似乎惹怒了这位自信男孩,他扭头向另一位散发少年示意, “哥,动手吧!” “上!” 紫堂兄弟的手腕处出现粉红色的印记,伴随着他们的指挥,两只野猪怪直直地向我们冲来。 “嗷——” “竟然能驱使魔兽。” 帕洛斯抵着下巴故作惊叹道,一旁的卡米尔已经默默开始查询有关资料,而佩利则是十分兴奋, “哈哈,雷狮老大说的果然没错!这里的乐子可比之前都大多了!” 佩利冲上前去,一拳打飞了一只冲在最前端的野猪怪,接着伸出利爪,朝着另一只野猪怪的身上狠狠划去。野猪怪发出凄厉的惨叫,露出雪白的尖牙想要挑穿佩利的脑袋, “叮——” 不知道帕洛斯的手指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总之他的元力技能似乎更精进了。他完整地变出了一个黑色的自己,挡在了佩利的面前。野猪怪的牙插进了暗影的身体,然后一同被炸了个粉碎。 “喂!帕洛斯!你别抢我人头!” “没必要在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佩利。速战速决,老大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二人一同回头望向雷狮,雷狮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对面的紫堂兄弟见自己的魔兽被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脸色大变, “这帮家伙,和之前的新人不太一样。”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新人,还敢在我们面前嚣张不成!铁角兽,给我冲!” 小牧的声音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 “紫堂家实行封闭式教育,因此家里的晚辈对宇宙实时信息十分闭塞,没听说过你们海盗团的名号,于是现在就不幸栽了。” 他怎么听起来看戏看得还挺高兴的?不过,这也说明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 这次出现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魔兽,通体黑色,头上长有一对尖角,身后拖着一条流星锤般的尾巴。佩利一如既往地挥拳砸击,可铁角兽却忽然腾空而起,越过了佩利的身体,眼看着尾巴上的流星锤就要正对佩利的头颅,我一鞭子将铁角兽整只抽向天空。这家伙还真重啊! 飞向天空的铁角兽突然开始高速旋转起来,宛如一阵黑色的旋风,以极大的速度朝着正在翻阅终端资料的卡米尔而去。 “卡——” 没等我提醒他,雷狮的一记雷电早已光速穿透了铁角兽厚重的甲壳,刚刚还旋转着的铁角兽戛然而止地滞留在半空中一瞬,又垂直砸向地面。 卡米尔关掉了终端,抬起头凝视着逐渐逼近的铁角兽。他的右脚凝聚出蓝绿色的元力,下一秒,一个华丽的转身,踢在了铁角兽坚硬的身躯上,耳膜被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得抖了几下。铁角兽从卡米尔踢中的位置逐渐分崩离析,慢慢地碎裂开来,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竟敢招惹我们雷狮海盗团,你们,做好觉悟了么。” 雷狮挥舞起了他的雷神之锤,瞬间,自由丛林四周开始电闪雷鸣。紫堂兄弟被我们过于强大的攻击力惊悚到连连后退, “这,这真的是新人参赛者能有的实力吗?” “别急,好戏才正式开始。” 帕洛斯不知何时召唤出了一群暗影分身,将那对兄弟俩团团围住, “帕洛斯,等——” “叮——” 卡米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帕洛斯已经一个响指打出去了。轰鸣的爆破声,一团团黑色的烟花,紫堂兄弟被炸的飞了出去。与之相应的,丛林里的生物也受剧烈的震动影响,开始躁动不安了起来。 “你们不该弄出这么大动静的。” 小牧对我说道。似乎是响应了他说的话,我们身后的丛林仿佛万马奔腾,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过来了。 “资料显示,附近栖息着一群登格鲁蜥,帕洛斯,你的爆炸声惊动了他们。” “这种话要早点说啊,卡米尔。” 小牧却喃喃自语道, “还以为会是飞羽雀之类的,自由丛林里怎么会有登格鲁蜥……” 顾不得帮他思考因为所以,那些受惊的登格鲁蜥带动着滚落的山石一同奔腾而来,雷狮眼疾手快,用雷神之锤劈开了一条道,我也同时召唤出一堵藤墙挡住四周。 “雷霆万钧!” 不少登格鲁蜥就这样惨死在雷声之下。 “林,控制住它!所有技能都用上!” “嗬——暴走迅动!” 趁我们为那群源源不断袭来的登格鲁蜥分神之际,紫堂兄弟已经控制住了一只落单的登格鲁蜥,骑了上去。 “你们!别想跑!” 佩利忙不迭地凝聚出一颗重力球,却被敏捷的登格鲁蜥巧捷万端地躲过了,只压垮了成片的树林。他看着紫堂兄弟逃之夭夭的背影,气得怒目切齿,作势就要追上去。 “可恶!看我把你们——” “佩利,别乱跑,雷狮老大还没下令呢。” “老大!让我追上去灭了他们!” 帕洛斯还在不停数落他, “整天只想着打架的蠢狗,打之前不动脑子地就只知道冲,你知道你刚刚有两次都差点脑袋开花吗?” 佩利回忆起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下次不会这样啦,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帕洛斯!” “事实上,你自己也没有动多少脑子,帕洛斯。” 卡米尔暗戳戳地在背后拆台。 “哎呀,初来乍到嘛。” 佩利还是没有放弃紫堂兄弟, “老大,我能不能……” 雷狮在计算自己刚刚获得的积分,倒是没有制止佩利。 “既然已经在这大赛里了,不妨随性一点。我们雷狮海盗团就是要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佩利,你自己决定吧。” “嘿嘿,好嘞!谢谢老大。咱们雷狮海盗团刚来就被挑衅,不把场子找回来怎么行。那我可要大闹一番了!” 佩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帕洛斯无奈地咂嘴, “真是条疯狗,老大,我们也跟去看着他点儿。” 说完,便把我也一起拉走了。 寻着佩利留下的残影,我们追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佩利正和一个手里拿着一黄一蓝两把剑的男人对峙着。 “喂!你有没有看到两个骑着魔兽逃跑的家伙?” 四周有战斗过的痕迹,我们赶到佩利身边,想提醒他小心一些。那提着双剑的男人看见我之后,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梅塔先生?” “嗯?” 我这才仔细端详面前这位仪表堂堂的绅士,直到看见他头顶巧克力色的天线。 “啊!你是……小……安迷修。” 第19章 最后的骑士 “还真是好久不见呐,安迷修,你也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已经比我还要高一点了。安迷修收起了他的双剑,左手抚右胸,身体前屈,微微低头, “你们好,在下‘最后的骑士’安迷修。” “骑士?你总是认识些稀奇古怪的家伙,我竟然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帕洛斯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我只能替他们向安迷修介绍, “他们都是我的同伴,嗯,这是帕洛斯,然后他是——” “本大爷叫佩利,喂,你这家伙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两个逃跑的小老鼠究竟去哪了?” 面对佩利气势汹汹的逼问,安迷修依旧是儒雅随和地一一回答, “在下确实见过两位驭兽狂奔的先生,虽然只是稍加提醒,却不知为何与他们二人起了冲突。在下将他们击败以后,莫名就收到了他们转来的积分。现下,他们已经离开了。” “积分?好小子,那积分应该是属于我们雷狮海盗团的!你!那个什么修,既然你能打败那俩兄弟,也就是说你比他们两个更能打咯?” 佩利已经开始捋臂振拳,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哎?” 安迷修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我,我只好再次打圆场, “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刚来大赛,就遭到那对兄弟的算计。佩利是个率直性子,他实在气不过,就想讨回公道。只不过,现在他们俩早跑没影了,也把积分都给你了。要不这样吧,假如你有空的话,不如就陪佩利过两招。他要是赢了,你就把那份积分转给我们,输了的话,我们就只能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这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佩利先生,在下——”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开打吧!” 我和帕洛斯退到了远处,只见他一脸的忍俊不禁,想来是因为我刚刚的一番胡言乱语。 “率直性子,讨回公道,呵呵呵呵,你是怎么把这种打击报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的。” “就事实而言,我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啊。帕洛斯,终端可以录像吗?” 闻言,帕洛斯打开了个人终端, “我看看……好,已经在录了。难怪你叫他们俩打一架,没想到打得竟是这种算盘,你这家伙,有的时候真的黑得很。” 我只是笑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和他起冲突。但,我们可是宇宙海盗啊,帕洛斯。到时间记得发给卡米尔,安迷修很强,必须要仔细分析他的元力,以防万一。” 在开阔的场地战斗本应是佩利的优势,却被安迷修压制得几乎无法防守。他的两把剑,一把可以燃烧起灼热的火焰,另一把可以凝结出寒冷的冰霜。不但如此,安迷修还可以通过御剑飞行躲避佩利扔出的所有重力球。 “他似乎在刻意减少元力的使用。” 小牧总能一针见血地发现问题, “并且,他明明是双剑的使用者,却更倾向于左手运剑。你以前认识他,他是左撇子吗?” “不,他吃饭都是用的右手……” 我此刻才注意到安迷修右手手腕处缠的绷带,起初,我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在凹凸大赛中,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元力,诅咒,难道…… 我或许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这家伙,居然强到这么离谱。这实力,恐怕已经快要和雷狮老大相媲美了。” 帕洛斯逐渐皱起了眉头。佩利此时已经被打趴在地,安迷修也停止了攻击。 “咳咳,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不过,我还……” 我们赶紧跑了回去,安迷修没有下重手,佩利受得都是些皮肉伤。 “唉,真遗憾,看起来我们得空手而归了。” 帕洛斯架起了灰头土脸的佩利, “放开我帕洛斯!我还能继续打!那个修,再来啊!” “在下安迷修。” “安迷修是吧,我记住你了!” “快闭嘴吧笨狗,还嫌不够丢脸吗?” 我为佩利身上的伤口涂抹上了一层恢复剂,他现在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帕洛斯只能摸摸他的头予以安慰。 “把这个喝了。” 我递给他一个装满绿色汁液的小瓶子。 “这是什么?” 佩利打开瓶子闻了闻,然后吐出舌头,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 “怎么这么难闻!” “辉兰草提取液,可以恢复元力。你刚刚那场,元力已经见底了吧。” 佩利看起来抗拒极了。 “听话,佩利,你也不想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见老大吧。” 还是帕洛斯的话比较管用,佩利两眼一闭,囫囵吞枣地就吞了进去。 “好苦……” “在下觉得,其实佩利先生实力很强,只是技巧运用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安迷修想安慰一下佩利,可是却给了他一种在炫耀的错觉。 “你别太得意,安迷修!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好,在下会拭目以待的。” 怎么就突然约起架来了? “你们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好歹给雷狮老大报个平安。” “哦?那你呢?” 我指了指安迷修, “和老朋友叙叙旧喽。” —————————— 我和安迷修漫步在新手区的草地上,却是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终于,还是安迷修先开了口, “梅塔先生……你为什么……要去做海盗。” “直接叫名字啦,‘先生’什么的也太生分了,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吗?” 明明早就察觉到,却一直忍着不说,还真是苦了这孩子。 如果是有什么隐情……我可以……” “我还欠你一份祝贺吧,安迷修。” 我望着他一如从前那小鹿般清澈的眼睛说道, “恭喜你,成为圣殿骑士的一员。” 然后我便见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不知道如何形容,大概就像向日葵那样吧。 “谢谢您,我做到了。” 喜悦过后,余下的却是悲伤。我明白,圣殿骑士,只剩下他一人了。“最后的骑士”,既是他的荣耀,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孤独的现实。 “……梅塔,你的首领是叫雷狮吗?他会命令你妄行不轨之事吗?” “你的理解,什么样的被称作不轨之事呢?” 他思索了片刻。 “刚才的战斗中,我能感受到佩利先生凌厉的杀意。因此,我想知道,若是你们追上了那对兄弟,又该如何?” “唔,大概是直接干掉吧。” 安迷修在努力抑制自己沸腾的怒意, “可,谋害他人并不在大赛的规则之内,我……在下绝不容许此等恶劣行径!” “那就问问裁判球吧,大赛的,规则。” 我用个人终端召唤出了一名裁判球。 “裁判机器人受招而来!尊敬的参赛者,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它真的好可爱!我把那颗裁判球抱在了怀里,坐在草地上? “唔唔唔哎?,尊敬的参赛者,我能帮您什么?” 我揉着它两只橡胶制的软软的耳朵, “大赛中通过淘汰其他参赛者从而获得积分,是被规则认可的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因为参赛者的积分可以互相自由转让,如果参赛者被其他选手淘汰,那么积分也会被全额继承。所以淘汰参赛者获取更多积分的说法是成立的。按目前具体数据平均估算——淘汰参赛者的收益,一般是同等魔兽的2-3倍。” “这种事,难道是被允许的吗?” 安迷修已经近乎是吼了出来,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 裁判球接着说, “只要不违背凹凸大赛的基本规则,我们并不会对参赛者的行动做出过度干涉。” “……” 安迷修沉默了,他看起来有一丝难过。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被淘汰的参赛者,最后会如何。” 这也是我感兴趣的问题,然而,裁判球原本活泼可爱的声音却变成一段沙哑的机械杂音。 “(沙……沙……)凹凸大赛的参赛者被淘汰并不会真正的逝去,他们将被遣返原来的星球,当然也会失去本次参赛资格。” 傻子也能听出来这其中的问题,安迷修的脸色更差了,可他还是尽力礼貌地对裁判球说, “我没有问题了,感谢你提供这些信息。” 我拍了拍它的脑袋, “谢谢你啦,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我将它放在了地上,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 然后“咻”地一下便消失不见。 我再次望向安迷修,他的神情变得凛然, “恃强凌弱,互相争夺,这与我骑士道的信念相背,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但这种事在这里偏偏是司空见惯的,甚至连大赛方也不打算干涉。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东西,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来维护了。” “你这是打算,凭一己之力抗拒这种通行的潜规则吗?这样的你,可是相当于与所有默认这潜规则的参赛者为敌了哦。不仅如此,你拒绝了这种最容易获得积分的方式,更会导致你与其他参赛者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你能察觉到的吧?积分的增长可以提升参赛者的元力。现在,你还能做好觉悟吗?” “我,绝不遗忘初衷,锤炼意志;绝不惧怕罪恶,勇敢无畏;绝不背叛同伴,守护正义;绝不屈服逆境,追寻希望。迎难而上,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是属于骑士的浪漫!” “哈哈哈,你终于会背了呀。” 我也站起身来,握住了安迷修的右手。他条件反射地想要将手抽回, “别动,这是对乖孩子的奖励。” 温暖的白光笼罩着安迷修被绷带紧紧缠绕的右手腕, “这是……” “暂时的压制,我最多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白光渐渐消散,我也松开了安迷修的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最后,就祝你能遇到志同道合的同伴吧,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还不是敌人。” 嘴硬地说完一番话,我单方面逃也似地离开了。好不容易离开了安迷修的视野范围,我才发现他转给了自己一份不少的积分,大概是紫堂兄弟给他的那份吧……这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耍脾气吗? “没想到真的是圣殿骑士,当初第一位骑士在获得冠军后,建立了骑士圣殿,此后就再无骑士参加凹凸大赛——你怎么了?” 我现在是一个头重脚轻的状态,只能吃力地回答小牧的问题, “啊……是一些使用能力的小小后遗症……我可能……要昏倒在这儿……” “这太危险了,右前方直走,会有一个山洞,再坚持一下。” 我听从他的指示,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进入了那个小山洞,跌倒在一块坚硬的石块边,昏了过去。 第20章 冰魂雪魄 —————————— “下不过你,我认输了。你今天怎么了?大雪纷飞的天气叫我出来下棋。” 德瑞克斯右手轻轻一挥,那盘由冰雕砌而成的棋盘便化作飘飞的雪花,逐渐消散。然后就沉默地坐在我面前,一言不发。要不是因为我不怕冷,现在就不理他了。 “这次又是因为哪位天使?是天使p骑龙撞进了众神之座,还是天使a又当众顶撞你没有人性?” 啊……德瑞克斯的眼神死掉了。 “今日,炽天使连同黯天使,与力天使在应许峡谷打起来了。” “听起来是挺糟心的,是为什么呢?” “因为力天使……嫌弃秘天使的笑笑饼干太甜了,不好吃。” 我眨了眨眼,咽了口口水。 “……有机会会带给你的。你知道,天使之间的战斗,波及的范围该有多么广。整座峡谷……已经变成盆地了。” 好吧,德瑞克斯在公事上还是会生气的,尽管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连说话的语调都是波澜不惊的,可他又确实是在生气着的。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天使们的小打小闹了。” “这不是小打小闹。” “峡谷应该已经被老东西恢复如初了吧。” 德瑞克斯叹了一口气, “创世神确实已经恢复了应许峡谷,之后的事,祂就不管了。根据场地的破坏程度,我关了力天使禁闭半个月,然后教育了一番炽天使。毕竟如果不是黯天使劝阻,应许峡谷就会多出两个盆地。” “天使a是最大的姐姐嘛,你总是批评她,会让她觉得下不来台的。再说,她也确实没有做什么严重的事啊。” “我可能当时说了些重话,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重点,我本是希望风燧能替我劝劝炽天使,结果他说‘别跟德瑞克斯一般见识了,下次派厄斯再挑事,我替你教训他。’还是当着我的面……” “哈哈哈哈哈哈,光明神使是故意的吧。” 我大笑着,呼出的白汽使得鼻尖融化的雪水流了下来,痒乎乎地。 “……炽天使前脚才被哄走,后脚,赛勒克恩就私自将力天使放出来了。” 德瑞克斯,好可怜。虽然我现在笑得张牙舞爪的样子没有什么说服力。 “所以……你是在气大家都帮亲不帮理,还是在气,没有人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呀。” “我没有生气。” 还说不生气,头顶堆积的雪花都气得化了!他不承认,没办法,只能我来哄了。 “前几天,长老家的小儿子闯祸了。那孩子把他父亲珍藏的古董花瓶拿去抓鱼,还弄碎了,气的他爸爸抄起桌子上的一根棍子,一顿狠狠地抽他的屁股。结果,好巧不巧,那是长老夫人的玉石美容棒,被长老直接打断了。父子俩在门外跪了一宿,都原谅了彼此,隔天就一起去吃了顿大餐。” “大人们都会偏爱和自己相像的孩子。正如光明神使与炽天使,力量神使和力天使。换位思考一下,假如哪天有个孩子像你一样,生而能够知晓他人的心声,又能预知未来,你会怎么样?” 听了我的话后,德瑞克斯果然开始担忧起来, “像我……他会不会受人排挤,交不到朋友?如果是个女孩子,会不会被他人心中的恶念吓到?还有预知,未知的未来时刻都在发生改变,她会不会因这些纷扰杂乱的事所烦恼着……” 他不停地碎碎念着,就像一位操劳过度的老父亲。 “结果你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啊。” “所以,果然是存在的吗,这样的一个孩子。你从不打没有依据的比方。” 真是敏锐的家伙,不过,德瑞克斯的心情果然因此变好了,我装傻道, “天机不可泄露。” 天空中飞舞着的雪不知何时停住了,天晴了,一如德瑞克斯现在明朗的心境,他拍落了身上的积雪,站起身来, “我该去一趟圣山例行占卜了。” 不该提示得这么明显的,我有些懊恼地悔恨道。 德瑞克斯离开了,只余我一人躺在被阳光照射后变得湿漉漉的雪地里。 雪融化之后是什么呢? 是山涧里,淙淙流淌着的泉水;是河边垂柳,吐出的第一抹新绿;是草丛里悦耳的虫鸣;是微风捧起的花香;是温暖的,幸福的春天。 我还能在守望星渡过几场这样柔软的春天呢? —————————— 鼻尖处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好似那年冬日的雪花。我睁开了眼,一只冰蓝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离开了这间小小山洞。 “蝴蝶,飞走了……” 我这才发现身边坐着一位小姑娘。与那只蝴蝶同样冰蓝色的长发,还有一双如沉静的碧湖般翠绿的双眸,两颊处是一对黑色的倒三角印记。我与她四目相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打扰一下,你们这是在脑电波交流吗?” “早上好小牧,我真是睡了一顿好觉呢。” “遗憾的是,现在是傍晚。这个小姑娘又是你的熟人吗?在你睡过去不久她就找了进来,起初我还担心她图谋不轨,结果只是在你身边一直坐到了你醒来。我查过她的资料,没想到居然是圣山一族的圣女。” 我看见她把脑袋歪向一边,我也随着她一同歪起了脑袋,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莉洁。”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唔……” 她摇了摇头, “我看不到……关于你的……一切。” “哦~是无法读心,还是无法预测?” “她会读心?” 小牧在我脑海中震惊地询问道。安莉洁双手交叠,闭上了双眼, “无法读心……但是,可能的枝杈,未来与过去的交织,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可以看到一点。” “我叫梅塔,你记住了吗?” 安莉洁点点头。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这样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很危险的。” 安莉洁的实力并不弱,我能感觉得出来,更何况她还身负非常强力的特殊能力。 “是蝴蝶带我到这儿来的,可惜,他飞走了。” 我扶着身旁的巨石站起身来, “蝴蝶喜欢在花丛中飞舞,冷冰冰的山洞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飞走呀。” 拉着安莉洁的手,我们一同离开了山洞, “安莉洁,你喜欢读心与预知的能力吗?” 女孩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她垂下头,思索着我问的问题,看起来纠结极了。 “我……不知道。大家都不喜欢被我听见心声,还有许多悲伤的事,我能看见,却无法改变。” “真的无法改变吗?” “唔?”安莉洁抬头望向我。 “你要不要再看看,蝴蝶会不会飞回来。” 自我手心绽放出一捧雪白的洋桔梗,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暗香。安莉洁回过头来,只见那只冰蓝色的蝴蝶摇摇晃晃的飞了过来,落在花蕊处。 “蝴蝶,飞回来了。” 夕阳,鲜花,蝴蝶,少女纯真的笑容,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图画。 “安莉洁,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参加凹凸大赛吗?” 小姑娘将脸埋在花束前细嗅清香,本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却在我提出问题后又变得失落起来。 “是神使大人,希望我能够帮助命定之人。还有……我想见他,圣山现在……” “这就是你现在站在此处的意义哦,有人需要你,而你,也有自己想要的一份答案。” 起风了,她的发,我的发,都被风拂作一道道浪花。我感到有些饿了,仔细想想,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呢。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见我背对了过去,安莉洁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了。 “会的吧。” 我继续向前走, “就当是,留下一份未知的期待,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我离开了草地。陪可爱的小姑娘聊天,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了呢。我怡然自得地走在回自由丛林的路上,沉寂了许久的小牧突然开口说道, “忘记告诉你了,卡米尔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一个也没接。” “!” “牧天使大人,请问您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第21章 心声 “啊啊啊啊对不起卡米尔!我没有听见你给我打电话……” “没事就好。” “你听我解释!其实我是不小心在一间山洞里睡着了。” 没事就好。” “……我刚才赚到了好多积分,都留给你来买小蛋糕。” “没事就好。” “……” 出大问题!我惹卡米尔生气了。 暮色渐沉,雷狮他们在一块开阔的空地燃起了篝火,准备烧烤。路过颓废地窝成一团的我时,雷狮讥讽地朝我说道, “还知道回来呐?我还以为你死在哪条路边了呢。” 我盯着他手中的肉串, “这是什么?” “野猪肉。今天的晚饭只有这个,爱吃不吃,我们可供不起你这大佛。” 欲哭无泪地咀嚼着被雷狮烤的焦黑的肉串,帕洛斯凑了过来, “你整个下午都跑哪儿去了?卡米尔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快把他急死了。要不是队友界面你的名字和积分还在,我们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干掉了。佩利觉得是安迷修把你扣下了,还叫嚣着要去把他做掉。不过他没找到安迷修,上门挑衅的杂鱼倒是干掉了几个。” “我说我睡着了,你信吗?” 我说的是事实,可帕洛斯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难得看到帕洛斯摆出这样严肃的脸。他有一张小狐狸般尖尖的下巴,并且,他的眼睛十分特别,就像茫茫黑夜中唯一亮着的一双橙黄色的明灯,总是容易令人不禁顺从他的指引,而掉入他设下的陷阱之中。天生的骗徒,总会将他人的真心与谎言分辨地清清楚楚。 “我说你啊,就是这一点非常讨厌。” 他不再与我对视,转而将目光丢进了面前摇曳的篝火中。 “我作为星际诈骗犯,苟且偷生了这么久,总算摸清了一个规律。你知道最致命的谎言是什么吗?” “……” “不是漫无边际地胡说八道,而恰恰是事实,并不完整的事实。最高明的骗徒是不会说谎的,他们只说事实,却从不把它们说完整。然而,残缺的真相,于谎言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四个人,最亲近你的就是卡米尔。仔细算来,你与他相处的时间将近5年,而他今年只有15岁啊。短暂的人生中,三分之一的旅途都有你的参与。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我能看得出来,那小子很依赖你,甚至超越了雷狮老大。” “你以为他今天是在生气吗?他没有,他是在恐惧啊。明明来路不明,毫无底细,却总能让人不得不去信服你,梅塔,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怕。” 帕洛斯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明白,他不仅是在说卡米尔,更是在说他自己。 我伸出手,贴上了帕洛斯的脖颈,他的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瞳孔骤缩,逐渐开始颤栗,他在害怕我。 帕洛斯的颈项很是纤细,仿佛轻易就能折断。于是,我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然后,我将双手都伸进了他的颈后,抱住了他。 这个姿势看起来怪怪的,因为我直接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现在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为零,无论是肉搏还是使用元力,杀死对方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开玩笑的。” 我感受到,身下的帕洛斯停止了颤抖,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嘶哑, “我永远都……搞不懂……你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又把帕洛斯一同拉了起来, “绝大部分恐惧都来源于未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帕洛斯。” “是吗,那能不能也请梅塔大人让我明白明白您的意思啊。” 帕洛斯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嗯?我不是都把弱点卖给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刚刚可是差点就能弄死自己的恐惧了。” “哈?” “你现在还怕吗?” 我再次轻轻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我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暗影使者掐住了。我松开了帕洛斯的脖子,冲着篝火旁睡得不省人事的佩利大叫, “救命啊,帕洛斯要杀人啦!” 佩利一睁眼,就看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被帕洛斯残害,他当机冲出来伸张正义, “帕洛斯,你在搞什么啊?他今天差点就被干掉了,你不要再吓他了!” “……蠢狗。” 趁着帕洛斯被佩利牵制住了,我立刻溜之大吉。 「卡米尔」———————— 卡米尔是不信神的,神没有为垃圾堆里的自己揩去泥污,也没有为病重的母亲送去良药,更是因为神的战争,他失去了父亲。 可是,自那天,明亮的小诊所里,他望见了一双温暖的红色。于是,卡米尔的神明有了形体。 他们见证过彼此的喜悦,也陪伴过彼此的脆弱,卡米尔曾经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可是,当梅塔忽然消失不见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梅塔,其实不甚了解。 卡米尔没有怀疑过梅塔的实力,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葬身于此。 “估计又是在招惹什么人吧,那家伙一向爱多管闲事。” 雷狮一向对自己团员的私事足够宽容。事实上,队友之间都有权限可以查看彼此的坐标。卡米尔当然知道梅塔的位置,他默默注视着地图中那个不断缓缓移动着的小光点。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拨打着与梅塔的通话,祈求着,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他会回应自己。 “说到底,有关他的一切,我根本一无所知。真可笑啊,当初,明明是我自己说……愿意相信他。” “在你眼里,我们究竟算什么呢?” 卡米尔拔高了声音,他知道梅塔就站在自己身后。那人走了过来,与自己并排坐下。 “很久之前,我们也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不过当时可没有这么耀眼的星空呢。” 梅塔指了指树林顶部的一片星辉斑斓。 “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刚与帕洛斯分别不久。厄流区那种昏天黑地的鬼地方,你却穿的那么亮眼,在我面前倏地就蹿没影儿了,就像一只绿色的小精灵。” “结果,我真正开始上心,是你来我的诊所买药的那天。卡米尔,你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种,海蓝宝石般的蔚蓝,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友人,也是恩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卡米尔按上了自己的眼眶。母亲说过,他的眼睛遗传于父亲。梅塔并不认识他的父亲,因此,这是一段过于久远,久远到于卡米尔而言无法理解的,只属于他们的往事。 “他给我留下一个特殊能力,治愈。还记得吗,我曾对你的母亲使用一次,哈哈,那真是个麻烦的能力,或许是因为本不属于我吧,每次使用过后我就会陷入一个非常嗜睡的状态。” “所以,你是因为救了那个骑士……” 梅塔皱着脸苦苦地笑着, “我确实是睡了一下午嘛!” “可你后来没有立刻回来。” “小朋友,你怎么可以随便监视别人呢?” “解释。” “好吧好吧,我又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别用这种鄙视的眼神,会变成大小眼的,卡米尔。她不是普通的女孩,你看。” 梅塔调出个人终端,点进一名少女的主页。浏览过资料,卡米尔这才喃喃自语道, “圣山……圣女……” “确实是有价值的情报。” 卡米尔关闭了终端。 “别生气了,卡米尔,我能讲的都讲了,就差没告诉你我今天穿的内裤是红色的了。” “……” “你看,我连这个都说了。” “我不想……知道……这个……噗咳——” “你明明笑了,就当你原谅我了。” 卡米尔不再笑了,但是笑容转移到了梅塔的脸上, “到头来,人心还是善变的。所以现在,我最重要的家人,是你们啊。” 绛朱般赤红色的双眸中,倒映出卡米尔的身影。 夜空,一道流星划过。 “啧,这才多久,卡米尔就已经沦陷了。论花言巧语,在你这家伙面前,我甚至都排不上号。” 帕洛斯一手叉着腰,一脸的皱眉蹙额,施施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别这样嘛帕洛斯,我们不是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么,佩利呢?” “睡了,你还是赶紧挽救自己这种阴间的作息吧。” “无所谓,区区睡觉,能影响到我?晚安了。” 梅塔离开了,四下里重归寂静,卡米尔忽然说了一句非常炸裂的话。 “坦诚相见是什么意思?你们互相看了内裤的颜色?” 帕洛斯瞬间觉得自己见鬼了。 ……………… “大哥,你怎么想?” “呵,我忽然想起来,那个人,我或许见过。” “……什么?” 三年前———— “三皇子殿下,请往这里走。” “我记得,停机坪的方向并不在这里。您,这是什么意思,v天使,大人?” “您误会了,三皇子殿下,我无意冒犯,只是有位大人,想见您一面。” 跟随着白衣的裁判长,雷狮来到了一间明亮的空间。四周是刻有奇妙花纹的石柱,不断围绕着圆形大厅旋转着。大厅中央站着一个陌生的面孔,白色长发的男人,头顶是一对羽翼状的头冠。白衣,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权杖。他的双眼被黑色的面罩围住,看不清面容。 “想听听看,我预知到的,属于你的命运吗?雷王星的三皇子殿下。” 沉稳,有力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的命运?” “你被牢笼所围困,未知的力量在掌控一切。你是命中注定的王者,亦是命中注定的傀儡。自由,从你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不复存在。这是缠绕在你身上的枷锁,是你无法逃脱的宿命。” “这就是你想说的?我雷狮,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命运,不是轻易就能摆脱的。” “真是有趣,你叫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给你的一派胡言增添一名观众?那么你就给听好了,即便身处囹圄桎梏,我也会打碎它,能主宰我命运的人,永远只有我自己。” “……” 男人沉默了,又或许他是轻笑了一声。 “对于勇敢的人,我总会愿意相信奇迹的发生。因此,我对你们都抱有期待。” “……我们?说起来,这种话,我好像在某个狡猾的家伙嘴里听到过。” 这次,雷狮真真切切地看清了,男人脸上的笑意。下一秒,漆黑的面罩缓缓滑落,那是一双碧蓝色的,清澄的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去试试吧。打破规则,改写结局,你的身上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男人用力叩响了手中的权杖,周围虚幻迷离的场景瞬间如龟裂的玻璃,逐渐剥落,只余下一片刺眼的空白。恍惚间,雷狮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停机坪,只是脑海还回荡着那人的声音, “你将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也会遭遇艰难险阻,别离,与重逢。坚持你的本心,不要被无形的枷锁扭曲了自己的意志。” 风,呼啸着吹过,似在悲鸣,似在叹息。 “我仍然等待着你(希望)。” 第22章 初见格瑞 “小牧,你一个晚上都没和我说话。” 我爬上了一棵较高的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清晨的自由丛林含氧量太低了,美美睡了那么久还是令我有些头晕眼花。 “……是裁决神使吗。” “宾果!答对啦!” 我感到眩晕的症状缓解了,准备去狩猎魔兽。 “但是,这怎么可能,你究竟……难道说,你是守望星人!” “唔……没错,我是守望星人。这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谈论间,我绞杀了两只樱花蛇。孢子状的子弹射中了身后的灌木丛,打落了一颗晶莹饱满的“果实”。“果实”忽然晃荡起来,卸下了伪装,露出两根锐利的毒针,是一只双针草虫。 “抱歉,我当初没有说实话。唤醒我的并不是你的元力,而是一丝石板的气息。如果你是守望星人,那么你一定知道石板为何物。虽然我本就已经有所怀疑,只不过,守望星明明已经……”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知晓石板的存在。同样,我也非常需要石板,用以恢复我所有的记忆。小牧,你也想要找到石板对吧。” “是,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找到散落的石板,查询上面记载的真相。” 耳边嗡嗡怪嘈杂的声音令我万分烦躁,控制着树上垂落的藤蔓,我碾碎了这些噪音生产物。 “看来,我们连目的都十分相似呢,搭档。自从守望星被毁以后,守望一族如今只剩下唯一一位后人。” 荆棘蔓顶端被我挂上了一块新鲜野猪肉,双针草虫受到血腥味的吸引,长长的针尾跟随着野猪肉在空中挥舞,最终如我所愿地打起了结。又被我一击绝杀。 “所以……你是——” “不,不是我,是这个孩子。” 我打开了积分排行榜,指了指高居榜首的那个名字。 “可你明明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很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小牧。并且,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封印的吗?哎,这是什么?” 面前突然有一只紫色的大螳螂挡住了去路。 “紫槿螳螂,前肢是非常发达的双刀。要当心,它的速度极快,想要战胜,最好尝试破坏它的平衡性。” “谢了。” 这家伙灵敏极了,寻常藤蔓很轻易地就被它切碎。为了防止被它眼花缭乱的刀法误伤,我躲在了树上。这时,忽然飞来一只飞羽雀。 有了! 荆棘蔓缠住了那只倒霉的飞羽雀,只见那只飞羽雀头顶的羽毛逐渐变得赤红,我再猛的将其甩进了紫槿螳螂的身侧,紫槿螳螂迅速条件反射的跳起,然而,我松开了藤鞭。于是,飞羽雀尾部的羽毛化作坚硬锋利的刀片,射了出去,正巧切断了螳螂的一条后腿。紫槿螳螂向后倒去,在我精心为它准备的补虫笼中永远的沉睡了过去。 “完美的策略。我刚刚算了一下,我似乎是被禁锢了13年。那场大战结束以后,裁决神使……” 小牧突然不继续说了,果然是他做的啊。 “不用在意我,也就是说,你在大战之后就立刻被封印了。小牧,对于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冷静。” 这一片的魔兽已经被我清理完毕,我坐在草地上,等待新的一批魔兽更新。 “什么?” “炽天使陨落了。” “……” “……哎?她,你说的是她?这不可能……天使不是轻易就被抹杀的存在,她当初就没有参加大战,现在又怎么会……她怎么可能……” “也是13年前,大战结束过后不久,在她去往玳瑁星剿灭恶魔的途中,七神使发动了黎明圣裁。” “……恶魔?战争没有将恶魔清除殆尽吗?” 小牧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七神使!这是蓄意的背叛!为什么会这样,我无法相信光明神使会对她下手。” 我离开了自由丛林,似乎现在,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无从得知,因此,我们现在需要真相。” 凉爽的风抚过了我的脸庞,头顶是暖融融的阳光,气候十分宜人。 “铮——” 不远处传来武器碰撞的声音。 “居然是积分榜第一名的格瑞,真是撞大运了!” “不过你的好运气可就到此为止了。格瑞!你的积分,我们收下了!” “哼哼,做掉格瑞,我们都能在积分榜上有一席之地了。” 三个气势汹汹的参赛者围住了一名散发着清冷气息的少年,少年手握一把绿色的大砍刀,面目丝毫没有被围困的危机感,是格瑞!格瑞似乎张嘴说了什么,但我离得有些远,没能听见。 “你要去帮他吗?” 小牧问道, “不需要。看着吧,我相信第一位的实力,他可以一个人解决。” 这三名参赛者的实力并不弱,且配合默契。看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于去狩猎其他参赛者。其中一名参赛者的元力技能是操纵流水,流水禁锢了格瑞的活动范围,他手中的刀无法斩断分而必合的流水。另外两名则趁着距离被拉进,分别用一把巨大剪刀和指虎攻向格瑞。 格瑞横刀一挡,绿色的元力冲击波使得近战的二人被击飞了出去。见队友失利,操纵流水的参赛者立刻变守为攻,原本蛇状蜿蜒着的水流,忽然从中劈出一道道水刃,迅速砍向格瑞。水刃并不难以抵挡,只是它们数量多,速度快,又被压缩到密度变大,难免会使得不断躲避着的格瑞感到疲惫。只是看起来,那名操纵流水的参赛者率先元力耗尽了。 这边刚停止攻击,他的两名队友便整装待发,掷出了一枚烟雾弹。视野被严重干扰,那两名近战参赛者继续和格瑞缠斗着,刚刚退出的水流法师喝下一整管辉兰草提取液,居然还有补给品,显然是有备而来。看得出来,他们是准备使用持久战策略消耗格瑞的体力。 “或许他们今日遇见格瑞,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此意。不过,格瑞明明还有余力,为何只防不攻?” 小牧分析道。我赞同他的观点,格瑞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他看起来还把精力分出了一丝,在四周搜寻着什么。我距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路程,到底看不真切。 “你的元力技能还有很大的可塑性,为什么不试试看植物的天然迷彩效果呢?” 我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搭档。” 战斗中心附近正好就有一棵螺旋树,我降低了自己的气息,等待天空那片遮住太阳的云彻底被风吹散,草地上的战斗似乎也进入了白热化,强烈的阳光在我的修饰下,将我的外貌反射出一片绿色,我迅速翻身跃上了那棵螺旋树。 “什!谁?” 嗯?怎么树上还有一个人。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得不轻,只见他立刻跳下了树,冲向格瑞,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暗刃!” “终于出现了,藏头露尾的家伙。” 这次,我终于听清了格瑞的声音。回答他的,是刚刚还在树上的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没想到啊,格瑞,你居然还有同伙,看招!” 所有狩猎者都到齐了,格瑞也不再隐瞒实力。只见他挥起手中的巨刃,重重地砍向草地,整片草坪被一分为二,刚刚还看似对他有威胁的流水被强大的攻击波瞬间分解成了水蒸气。之前一直躲在树上的那人此刻震惊地瞪大双眼,随即又愤恨地刺向格瑞的心脏,然后, “……唉?”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绿色大刀贯穿的腹部,格瑞不知何时从他的面前瞬移了他的身后。格瑞将大刀拔出,赤色的鲜血瞬间喷涌如注,那人跪在了地上,颤抖着捂住了自己满是粘稠液体的肚子。 “原来……这就是……大赛第一的……实力么,咳……” 他脱力地扑倒在了草地上,逐渐僵硬的身躯化作星光点点,最后凝聚成了一颗元力种子,向天空飘去。 “队长!” “快跑……快跑!” “呜呜呜……” 格瑞没有去管剩下的几人,任他们一边哭泣着,一边逃离了这里。想要杀死别人,就要承受被别人杀死的觉悟。 格瑞将那把大刀扛在了肩上,走到了螺旋树下。接着,他抬起了头。黑色的头带摞起了少年白色的头发,倒是增添了几分父亲的模样,只是原本那双天真纯粹的淡紫色双瞳如今显得毫无生气。 “你是谁。” 我歪了歪头, “唔……你的同伙。” 他皱起了眉头。 “这个不行吗?那换一个,你看我和这棵螺旋树的颜色这么像,其实我是螺旋树精……” 格瑞扭头就走,大概是察觉到我没有杀意,因此才不想就此浪费时间吧。我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他前进的脚步只停滞了一瞬,便继续朝前走去。 “你不问问他石板的下落吗?” 小牧问我。 “你看他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一无所获。”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第23章 裁判长 “雷狮老大,这块破地方的怪已经快被我们刷烂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新的地图啊!” 佩利正在折磨一只盘丝巨蛛,可怜的蜘蛛,被佩利的拳头砸了个稀巴烂。 “不是挺好的嘛,佩利,就当我们是来度个假~” 帕洛斯悠闲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晒着日光浴,或许我该给他买副墨镜? 雷狮打开了个人终端, “终端,预赛什么时候结束。” “没有相关信息答案。” “哼,终端关闭。” 雷狮望向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按照从前的记录,凹凸大赛预赛理应为期两个月。” “看来,凹凸大赛的进程如今是被人为操控的,就连观战席位,也只设立在淘汰赛以后。这其中的水,还真是深的很呐。” 佩利凌虐完了蜘蛛,又来纠缠我, “梅塔,你在玩什么呢?” “魔方,你要试试?” “行啊,怎么个玩法?” “就是把这些小方块按照相同的颜色拧在一起……啊,你把它拧断了。” “切,这么不禁玩。” 突然,我们每个人的个人终端都显示出一块屏幕,而屏幕中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却显露出陌生的微笑。 “尊敬的各位参赛者,我是本届凹凸大赛的裁判长丹尼尔,凹凸大赛举办至今已有足够时日,相信大家的实力都有了一定的提升,大赛方决定从今日起开放所有地图,祝愿所有的参赛者,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芜湖——新地图,本大爷来啦!” 佩利猛的丢掉手中残缺不堪的魔方,兴奋地蹦了个后空翻,就朝着凹凸大厅的方向奔去。 “喂!佩利!” 帕洛斯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雷狮, “去吧。” “是,雷狮老大。” 帕洛斯前去追赶佩利了,雷狮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他只是半眯着眼, “这场大赛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吗?” (线路2:我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护目镜。) 他继续说道, “还真是讽刺,上一届参赛者中反抗神权的先锋,如今却成了这一届的大天使裁判长。” “丹尼尔……是上一届参赛者?”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我惆怅地盯着只剩下一片空白的个人终端显示屏。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躯壳,神使的走狗罢了。” 雷狮扛起了雷神之锤,离开了。 我闭上了双眼,脑海中还回想着少年道别时说过的话, “我既能成功一次,那就必能成功十次,百次。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等到我真的手足无措的时候,我再亲自去面见创世神,在那之前,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达成理想。” “笨蛋,你还真的就来了……” 我叹了口气,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转头看向唯一还在原地的卡米尔, “我也准备去新地图了,卡米尔,你呢?” “凹凸大厅开放了图书馆,我打算去看看。” “也好,据说凹凸大赛的藏书里也暗藏玄机,如果能发现什么的话就更好了。那我先走喽。” “早点回来。” “我知道啦。” 我再次打开终端,此刻,凹凸星的地图已经扩大了好几倍,看了一圈儿,我选择去看起来最顺眼的寒冰湖考察考察。 “说起来,小牧,你之前负责管理大赛,那你是不是就算是裁判长?” “没错。只是我没想到,在将我封印之后,他们居然弄出了次代天使。将凡人改造成天使,不知道一向讨厌凡人的那家伙会怎么想……” “那家伙?” “……没什么。” 我传送到了寒冰湖,四周温度骤降,事实上,我更喜欢这种较为寒冷的天气。 “作为大赛的裁判长,平时会很忙吗?” “如果你是问我的话,其实还好。以前凹凸大赛的维护工作,我都是靠分身解决的,因此我还有余力为大赛设计几个有趣的秘境。” “这样啊,不知道那孩子还有没有时间看书。” “他很喜欢看书吗?” “是啊,他当初的梦想,可是成为一名伟大的诗人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忽然,我感到四周有一阵杀气,抬头发现,冰山上站着一只企鹅形态的魔兽,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然后,他俯身趴在冰块上,从山上俯冲下来。 新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丹尼尔」———————— 丹尼尔从沉睡中醒来,被神使们任命为了这届凹凸大赛的裁判长。 “遵命,神使大人。” 听从神使的命令是他作为天使唯一的意义。 凹凸大赛的工作比想象中要枯燥的多,即便丹尼尔不需要睡觉,有的时候也未免感到焦头烂额,这主要归因于一些粗心的裁判球。尽管如此,丹尼尔依旧很喜欢它们,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这些量产型的裁判球,比起自己来说才更像个人。 一次,丹尼尔在维修遭参赛者破坏了的大厅时,发现了一个被人遗落的小布袋,他将它打开,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丹尼尔大人!这片树木受到参赛者之间的战斗的波及,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一只裁判球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于是他就去看了, “这片空地看起来不错。” “您是指?” “阳光充足,土地肥沃,很适合种植。” “丹尼尔大人?您在说什么?” “你做的很好,继续去关注参赛者的一举一动。” “是,丹尼尔大人!” 丹尼尔飘落至地面,他弯下腰,伸手拨开了面前那些有些粘稠的土壤。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这片被埋下种子的土地上,丹尼尔第一次遇见了梅塔。 即便不断告诫着自己,身为凹凸大赛的裁判长,他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这种无用功的事情上,可丹尼尔依旧忍不住每日偷偷溜出来看一眼这片土地。 许多天过去了,这里却一直静悄悄的。 “这下总该死心了。” 丹尼尔是这么想的,可耐不住第二天又去看了看,而这一次,那片土地上却不止他一个人。 蹲在花田旁的,是一名将浅灰色长发扎成三股辫,随意垂在脑后的少年。 是积分榜目前排名52位的梅塔选手,隶属于雷狮海盗团。这是个很麻烦的团队,经常无视规则,横行霸道。而他们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团队里的每一人都在大赛中属于脱颖而出的强者。 “你在这里做什么,梅塔选手。” 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盯着地面。 “喔,是丹尼尔大人,这片土地下似乎蕴含着微弱的能量,好像埋着什么东西。” 尊称着丹尼尔的参赛者有很多,他们或是敬畏,又或是阴阳怪气,只是从未有人如他这般,好像只是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闲谈。 “是我,我种下了一批种子,只是,似乎没有成功。梅塔选手很擅长种植吗?那么能请你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呢?” 闻言,梅塔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了土壤。 “让我听听看它们怎么说,嗯嗯,原来如此,种子们说,鲜血不是甘露,用它浇灌的土地不会有好收成。” “……” “我开玩笑的,丹尼尔大人,您有为它们浇过水吗?” “……” 一分钟之后,丹尼尔控制着一个巨大的装满水的积木回来了, “要浇多少?” “……您也在和我开玩笑吗?” 接下来几天,凹凸星罕见的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风卷树摇。 “丹尼尔大人,根据云层分析,不出意外,明天还是大雨。” “我知道了。异常的天气对于参赛者们也是一种独特的考验。” “丹尼尔大人,您的种子……” 裁判球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样恶劣的环境,或许没有希望了吧……” 平静的口吻,却能感受到淡淡的哀伤,裁判球于是安慰他, “其实也不一定,丹尼尔大人,说不定经过雨水的浇灌,就能破土新生了。” “或许吧……” 大雨连续下了十天才停下。雨过天晴,凹凸大厅的上方架起一道彩虹,许多参赛者为此驻足赞叹。 “丹尼尔大人!您快看!” 丹尼尔的目光随着裁判球的一道惊叹声望去,那是他的花田。 雪白的佛焰苞中夹带着嫩黄的花序,静静地伫立在青翠的嫩茎上,纯净、娴雅。叶尖上不时地有水滴滑落。 “没想到,居然会是马蹄莲呢。啊,您来了,丹尼尔大人。” 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丹尼尔看向梅塔。 “你……成功了?” “看起来是的,毕竟我都被拜托了,不好好完成怎么行呢。话又说回来,原来,丹尼尔大人会喜欢这样的花啊。” “不,这只是我在大厅的地上捡到的。” 梅塔面露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样啊……马蹄莲,通常被用作婚礼新娘的手捧花,也有人将它送给自己的恋人。抛开这些不说,它们确实是非常美丽的生命。既然您是在大厅捡到的,说明它们的主人或许已经……”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为了梦想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不也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么。” 丹尼尔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时,他注意到梅塔衣领上夹着的一块塔型积木。 “这个。” “您是说这个吗?是我曾经的友人送的,他是一位诗人。” “……很好看。” 梅塔的语气轻松极了,可丹尼尔却真真切切的在上面感受到了自己的一丝元力,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探寻过去是天使的禁忌。 “我说啊,帮助裁判长,难道没有什么奖励吗?” 面前的人忽然说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呢?” “嘿嘿,实在一点,积分吧!” “参赛者梅塔,您的十万积分已到账。” “哇,丹尼尔大人,您这样滥用职权真的好吗?” 这个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不,你还给我?” “谢谢丹尼尔大人,我先回去了!” 跑得倒挺快。丹尼尔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被微风吹得微微晃动的马蹄莲丛,他招来了一只裁判球, “我想去一趟图书馆。” ……………… 金发的少女,黑发的少女,白发的少年。那样的迷离恍惚,看不清面孔。随后,四只手叠在了一起,有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缥缈,却又坚定。 “别忘了,我们也是家人。” ……………… 丹尼尔醒了过来,脸上却是一片模糊。 “为什么会哭呢。” 第24章 雪艾尔的馈赠 在小牧的指导下,我成功摘下了冰霜企鹅脖子上的储能环,它的攻击力肉眼可见地下降了许多。我右手甩动荆棘蔓,将它从冰上抽落至寒冰湖中,坚硬的冰面把冰霜企鹅的身体撞碎了。狩猎成功! 我打开个人终端查看,不愧是高级地图,一只魔兽就有200积分呢。 继战胜冰霜企鹅之后,寒冰湖再次恢复一片寂静。我走在这片被冰封的湖面上,凝视着纵横交错的裂缝与冰泡,沙沙的脚步声,仿佛行走在尘封了亿万光年的银河之中。远方的天际显露出一抹纯净的粉蓝色,为四周的寒冰渡上了一层银边,风雪冱而不消,腾光照人,骨肉相莹,清冷的寒气透入肌骨,沁入肺腑。 “你真的不觉得冷吗?” 小牧关心地问道,毕竟我现在穿的是一条短裤。 “嗯,好像是天生的吧,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反而更舒适。” “咔嚓——” 前方的湖面传来一阵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厚重的冰层也开始剧烈颤抖,同样颤抖着的,还有我的内脏。 “是锯喙冰鲨的超声波攻击,保护好自己。” “好。” 保护茧升起的一刹那,一头庞然巨物冲破寒冰湖中央的冰面,掀起波涛巨浪。这就是锯喙冰鲨,坚硬且尖锐的前喙,还有锯齿密布的口腔,啊,它朝我冲过来了。 一块更为巨大的冰柱突然横在了我的面前,锯喙冰鲨直冲冲地撞了上去。我的手被人拉住了,趁着冰柱阻挡了锯喙冰鲨的进攻,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带着我向前跑去。 “轰——” 冰柱被撞碎了,我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可以用藤蔓荡到寒冰湖的对面去。荆棘蔓的倒刺牢牢卡住了冰山顶端,我一手揽住安莉洁的腰,四周的一切都愉快地呼啸而过,最终成功着陆在冰原,余下下方不远处锯喙冰鲨恼羞成怒的吼叫声。 “好玩!”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又见面了,安莉洁。” 小姑娘看起来高兴极了,趴在断崖处观赏锯喙冰鲨缓缓缩回寒冰湖。 “真是巧啊,你是也来寒冰湖狩猎魔兽的吗?” 我弯下腰将她扶起,她却歪了歪脑袋。 “这里,很像圣山。” 安莉洁的眉瞥了下来,是故乡遭遇了不测吧,她看上去有些难过。 “既然都是第一次来这个新地图,不如一起转转吧。” “嗯。” 山顶的雪原又是一派别样的风景,雪地较之冰原更加绵软。我与安莉洁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茫茫极地中,只留下两排浅浅的脚印。 “圣山也有这么冷吗?” 安莉洁穿着一身干练的黑白色水手服,连上衣都是露脐装。 “是冷的……可是,很安静。” 雪开始下了。先是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的轻轻轻轻飘扬着;然后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绞着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天地一色。 安莉洁喜欢安静的地方,就像他一样。 “会很吵吗?他人的心声。” 她点点头, “人多的时候,会很混乱。大家都有许多想法,高兴的,悲伤的,还有危险的……为什么,大家要互相伤害呢。” 因为欲望。” 我回答她。 “欲望?” 她皱着眉,喃喃自语。 安莉洁有着一双非常纯净的眼睛,就像没有任何杂质的翡翠。 “你有没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呢,有没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的心愿呢,这就是欲望。人们往往会在达成自己欲望的途中,与他人的欲望相冲突,这个时候选择就来了,你会为了遵从自己的欲望而伤害他人,还是会克制自己,忍让他人的欲望。” “可是,或许也会有,大家都能达成心愿的办法。” 安莉洁十指交叠, “欲望永远无法被满足,生活在欲望之中的人是不自由的,是受奴役的。我们不应该受到欲望的驱使,只有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才能获得和平与幸福。” 她是这样一脸认真,这是她一直以来所信仰的东西。 “这样看来,你依旧是后者。你只能做到规范自己的行为,可约束不了其他人哦。更何况,服务于己是人之天性,强迫他人隐忍,那叫道德绑架。安莉洁,这样的你,在凹凸大赛里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不是这样的。控制,既不是压制,也不是放纵,而是一种平衡。规则的制定是为了平衡与稳定。神使大人说,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正确的规则,能够约束所有人,也能够为所有人服务,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样的一种规则,可是大家,却并不愿意去遵守……” “因为大家都和你不一样啊。” 我突然开始感到生气,或许是因为安莉洁的天真,又或许是他那荒诞的理想主义,我不知道。 “我们没有读心的能力,也无法预测未来的轨迹。比起信任,更多的却是猜忌,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次机会,怎样才是正确的,怎样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仅仅在凹凸大赛里,一步错,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而这个世界恰好就如同放大了的凹凸大赛,或许机会也会一同放大,但那终究也是有限的。我们站在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孩子,你要试着为自己去争,你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谁的传话筒。我猜,你至今甚至都没有杀死过一只魔兽吧。” 我吓到安莉洁了,她开始闭上了双眼祈祷。可是,他不会再回应你了。 “呜——啾——” 一团雪球飞了过来,砸在我的身上。是我头上一座雪丘,上面立着一只蓝色的,长着两只长耳朵的魔兽,或许是因为居住在冰原,它浑身长满了温暖的皮毛。 “这是雪艾尔,一种非常珍稀的魔兽,独居,擅长使用冰冻魔法。” 魔兽讲解员小牧尽职尽责地介绍着。雪艾尔已经凝结出了一块巨大的冰球,我立刻挡在安莉洁面前。它脖子上的皮毛很厚,或许该从四肢入手,我握紧了荆棘蔓。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安莉洁突然向它问道,这孩子怎么呆成这样? “它是魔兽,安莉洁,攻击人类是它们的本能。” “可是,我听到了。这是第一次,我能听懂魔兽的情绪,它在生气。” 安莉洁上前一步,温柔地询问着,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是因为我们入侵了你的领地吗?” “吱吱——呜嗷——,哔咕——,唬!” 雪艾尔情绪激烈地在说些什么,虽然我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安莉洁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你。” 这下我也开始好奇了,听完安莉洁的话,雪艾尔好像十分高兴地蹦跶了几下,然后跳到了我们面前, “咕唧!” 好像是希望我们跟着它,于是我和安莉洁就这样跟在它的身后向那座雪丘跑去。 “它说了什么?” “它说,它的房子被下面冰湖里大鱼的声音震塌了,它没办法找那条大鱼算账,就只能怪罪起路过的我们了。” “是说那头锯喙冰鲨吧,那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呢?” “去帮它盖房子。” 还真是只实在的魔兽,我也终于对这只雪艾尔心生几分好感。 “雪艾尔是一种拥有极高智力的魔兽,它们大都能够理解人类的话语。” 小牧说道。 “我希望它们下次能把人类的语言一起学了。” “其实是可以的,但是雪艾尔生性高傲,它们更加推崇自己的语言。”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完全认同它们的作为,属于自己的文化,确实是应该牢牢把握在手里。 我们来到了那座雪堆后,看到了几块坍塌的冰砖。 看起来就是这里了,雪艾尔又开始吱吱吱地说些什么,在安莉洁的同声翻译下,我清理掉了那堆废墟。我告诉他们,房子之所以容易塌,是因为没有打地基。于是,我从基础谈到房梁,安莉洁的建筑天赋高极了,她指挥冰柱,为雪艾尔筑起一栋气派的小别墅。 “她是个女孩子吧。” 我看着正围着房子跳着舞的雪艾尔,向安莉洁问道。 “嗯,她叫思诺尔。” “那就送这位可爱的小姐最后一份礼物吧。” 我挥了挥手,雪澎的左侧长出一片紫衣甘蓝。 “吱!” 思诺尔欣喜地拔出一颗甘蓝,咬了一口。 “紫衣甘蓝是雪艾尔最喜欢的食物,你猜对了。” “那我再猜猜,这应该不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助人为乐吧。”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就知道,小牧这么欲盖弥彰地,一定有鬼。 思诺尔吃完一颗甘蓝,忽然画出一道法阵,然后只听一阵机械音, “参赛者安莉洁,梅塔达成‘冰雪馈赏’副本,获得奖励,两万积分。请按确认键收取积分。” 小小的屏幕飘在了安莉洁的面前,她看了看我。 “收下吧,这是属于你的奖励。” “可是,你……” 思诺尔忽然跑进了她的房子里,捣鼓了一阵,顶着一块冰棱,甩到了我的手上。 “这是什么?” “或许是百节冰龙身上的冰棱,听说有奇效。” “你也需要听说?” “因为我也没有见过实物。” 指望不上这位天使大人了,我于是问安莉洁, “思诺尔有说这是什么东西吗?” “唔……她说,她觉得这个很好看,送给你。要不,我把积分……” 我把冰棱塞进口袋, “我收下这个就够了。我得向你道歉,安莉洁,之前我有些情绪上头。然而,我现在意识到,你所言,并非幼稚的空话。” 我拂去她头顶的雪花。 “要想建立一个理想的世界,很难很难,可这几率并不为零,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无限的可能性,你也一样。安莉洁,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就如同今日的雪艾尔。或许达成最终目标,就是要努力去完成每一件应该做到的事。” 安莉洁低下了头,似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石赤不夺地与我对视。 “您教会了我很多,是我,太过依赖神使大人。您说的对,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欲望,我,不会再迷惘了。”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安莉洁奔跑起来,她顺着半陡的雪坡滑了下去,那是寒冰湖的方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也跟了上去。“ 冻结一切吧,冰界领主!” 锯喙冰鲨扑腾而出的巨浪反而被安莉洁利用,变成了囚禁它的冰牢,只是,凭这孩子现在的力量,维持这种境界就已相当吃力。锯喙冰鲨不断挣扎着,冰牢也逐渐出现裂缝,她要坚持不住了。 “成长的路上,偶尔依赖一下大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槛花笼鹤。” 冰牢碎裂,可锯喙冰鲨并未因此重获自由,因为他现在被交错的粗壮枝干插穿了身体,动弹不得,正凄凌地惨叫着,希望思诺尔新建的房子没事。 “给它最后一击,安莉洁!” “呀——” 我的天,这姑娘是真的莽。双手被冰爪覆盖,顺着我新长出的枝干向上奔去,朝着锯喙冰鲨的头部重重地锤击。 “参赛者安莉洁击败锯喙冰鲨,获得积分。” “呼——呼——” 安莉洁躺在了冰面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样,第一次击败魔兽就是这么个大家伙。你很强啊,安莉洁。” 我也顺势坐在她身边,笑着托腮望着她。安莉洁又喘了几口粗气,支起手臂,也坐了起来。 “有一种……很澎湃的感觉。” “你能听见锯喙冰鲨的心声吗?” 她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关于它的行动轨迹,可以预测到一点点。” 我端起肘思索了一会, “或许,对于锯齿冰鲨来说,它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也就是欲望来行事。它没有意识,没有心,也就无法听到所谓的‘心声’了。” 安莉洁转了5000积分过来, “这次,我没有独吞的理由了。” 我也收下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安莉洁也站了起来,只是看起来,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 “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吗?” “做……什么呢?” 我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 “你该花点积分去吃饭,你究竟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靠喝早晨叶子上的露水吗?\\\" “其实自由丛林的树上有果子……” “别让我说第三遍,现在,立刻,去吃饭。端端正正小姑娘,瘦的我一只手就能提起来,你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好。” 安莉洁离开了。 “你的每一次发言,都让我刷新对你的认知。” 小牧吐槽着, “什么?” “算了,我们有新客人到了。” 是啊,我转过身来。 身后的白发少年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嗨,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又见面了,‘战鬼’,格瑞。” 他表情肃穆地紧盯着我,肩上的砍刀散发着寒气,似乎是在伺机而动。 “我终于见到一位在寒冰湖正常穿衣服的人了。” 不知道小牧在感叹些什么,于是我提醒他, “可是格瑞穿的是短袖啊。” “……当我没说。” 第25章 烈斩千刃 “你刚刚也看见了,我早就在狩猎锯喙冰鲨的时候消耗了大量元力,你不会是想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的吧,格瑞?” “既然状态不佳,就赶快离开这里。” 格瑞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声音也似乎有些愤懑,是受伤了?好像并不是,反而是他肩上的那把大砍刀存在感过于强烈了。结合格瑞表情,他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元力武装。 “这是元力进化的前兆。” 小牧专业鉴定后说道,可我仍是不解。 “既然是进化,那应该是好事啊,可他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痛苦?” “这只能说明是格瑞自身的问题了,他过于偏执地提升自我的能力,反而缺乏与自己元力武装的交流,所以现在,元力技能没能跟上自身的成长。” 我大概明白要做什么了。看见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格瑞咬了咬牙,抬起巨刃指向我,仔细观察后,还能发现他的手腕微微有些颤抖。 我伸出两根手指,挑起了他的刀尖。此番举动出乎他的意料,只见格瑞稍稍抬起了上眼睑。 锐利的刀锋刺破了我的手指,寒浃肌肤,冻结了即将顺流而下的鲜血。 “不要压抑自己的力量,试着接受它,然后控制它。” 格瑞的眉心蹙了蹙,一道绿色的刀光倏地自烈刃中闪出,在我的脸侧划出一道血痕。那道绿色光圈不断旋转着,逐渐偏离了我的头部,最终横飞了出去,斩断了身后的冰山。 我听见格瑞松了一口气。 “元力武装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它将自己交付与你,你也应该对它予以全部的信任。” 我擦拭干净被大刀划伤的脸,又戳了戳它的刀面。 “所以,烈斩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么……” 听着格瑞的喃喃自语,原来那把大刀叫烈斩啊。刀如其名,性子是挺“烈”的。 格瑞开始屏息凝神,我双手圈起摆在嘴前对他嘱托道, “尝试与烈斩沟通,听听它想要告诉你的话!” 四周,绿色的暗波涌动,格瑞突然睁开双眼,猛的举起烈斩,直指天际。刀光一瞬,霎时间,漫天遍布了绿色的刀刃。他目光坚定,又缓缓落下手中的烈斩,空中的刀影应声消散。看来他已经可以完美地控制这份新掌握的力量了。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领悟到了诀窍。” “那当然了,格瑞是我们守望星天赋最高的孩子。” 就在我为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大赛广播系统忽然全图播放公告: “所有参赛者注意,隐藏副本赤焰山已被单人成功攻略!经过新一轮的角逐,积分排名出现了重大更迭!” “现在位居大赛排名第一的选手是:嘉德罗斯!” “隐藏副本是什么?” 我问小牧, “是大赛的一种隐藏机制。通常,在某些天赋异禀的参赛者实力达到某种境界后,就会开启与之对应的难度非常高的副本,并一直存在,直到有人战胜它。历届大赛能够攻略成功的人都寥寥无几,这个名叫嘉德罗斯的人居然可以做到单人攻略。” 格瑞蓦然走到了我的身边, “刚才……多谢。” 他垂眸,思虑了一番,接着有些急切地问我, “你,知道开启隐藏副本的方法吗?” “哎?因为被抢了第一名感到不甘心吗,这么急不可耐就要去挑战,你明明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进化的元力吧。” 格瑞轻轻摇了摇头, “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还不够,现在的我还不够强。现在已经有人通过副本变得更强,那我也必须要做到才行。” 我注视着他看似淡漠,却又透露出炽热的决心的眼睛。 “你已经决定好了?” “拜托了,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报答你的要求。” 我摆了摆手, “那倒是不必,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就像刚才那样,你去问问烈斩吧。” “询问烈斩么……” 格瑞一边喃喃着,一边将元力凝聚于烈斩,只见下一瞬,万剑虚影,剑刃共鸣。 “我听到了,烈斩的回答。它和我一样,也在渴望变得更强。变强的途径,在那里——” “嘎达——嘎达——” 不远处的一座冰山不断发出碎裂的声响。湖面上原本活跃的婕拉们都害怕地躲进了湖底。紧接着,山崩地裂,一阵轰鸣声之后,一头巨大的黑色魔兽破冰而出。 “镇守寒冰湖的boss应该是寒冰公,但……这……是……我好像有一些印象,可是……” “是星空兽,就是他们毁灭了守望星。” 相比我冷静地回答小牧的问题,格瑞此刻已经目眦欲裂。星空兽模样的寒冰公金刚怒目,声色俱厉地说道, “是谁胆敢打扰我的沉睡?是谁妄图挑战我的力量?就是你们吗?渺小的参赛者。你们最好能拿出符合期待的实力,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为什么,会是毁灭守望星的家伙……不……” 格瑞瞋目切齿地紧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格瑞,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拟态。” “呵呵,又是这样的戏码。每个挑战我的人,总会露出这种惧怒交加的表情……不要误会,我并非你记忆中的仇敌,相反,正是你的恐惧与仇恨,造就了我现在的形态。” “哦,这么说来,你的实力与本尊相比,也是大打折扣喽?” 为了平复格瑞此刻的心境,我嘲讽地冲寒冰公挑衅着。 “哼!原来如此,你是违背了神的意志,逃离被毁故土的守望星之子。而这份力量,真是来自那令人敬畏的神罚之姿!何其强大……既然暂领了这份权贵,我也当不负其能——就让我来完成这幅身躯未竟全功的任务,送你去与你的家人团聚吧!” 听完寒冰公说的话后,我就明白这家伙不过是通过窥探参赛者的内心,对其心灵的弱点进行打击。实则对真相根本一知半解。 “曾经的隐藏副本只是单纯的攻击,现在你们面前的这只,应该是七神使掌控大赛后赋予它的新能力。真奇怪,难道神使在有目的地挖掘参赛者的过去吗?” 小牧的声音,疑惑中带有一丝愤慨,反倒让我此刻平和的心境显得正常中透露出异常。 “嗯?以前没有这种形式吗?我还觉得这样的隐藏副本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才更有意义……什么的。” “所有参赛者注意,隐藏副本炼狱林已被组队成功攻略!进过新一轮的角逐,积分榜排名再次出现了重大更迭!” “现在位居大赛排名第三位的选手是:肖纳尔!位居大赛排名第二位的选手是:银爵!” 格瑞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小牧也万分震惊。 “竟然又有人攻略了隐藏副本,这届大赛真是卧虎藏龙。” 寒冰公此刻更加肆无忌惮地碾压格瑞的自尊, “呵,你的内心又在动摇了,这次是焦躁的火焰在滋生,曾经高居榜首的你,已经被更强大的参赛者踩下,清楚无误地证明了你的无力和弱小……” “你这!窥探人心,虚有其表的卑鄙家伙!” 说罢,格瑞提刀而上, “哈哈哈,被言语挑唆进而愤怒了吗?真是不错,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吧!我到底是不是虚有其表,就用你自己的身体来体会一下吧!” “哐——” 烈斩劈在寒冰公坚硬的外壳上,格瑞被震的飞离了冰湖。 “唔——” 格瑞半跪在冰面上,右手死死攥着烈斩的刀柄,我回过头询问道, “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这是我一个人的试炼,如果连这都无法通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赢得比赛,直面创世神!” 意料之中,被他拒绝了。我跳上了不远处的冰山,盘腿坐下,开始观望。 “呵呵,感觉如何?这份你未曾体验过的力量,也是除你之外,你们全族都曾体验过的。” “住嘴!” “你们是世界的错误,早该化为宇宙的灰尘。现在只残留了一个小小的你,格瑞,多亏你自投罗网,这个名为守望星的错误,终于有了被修复的机会。” “你——没有资格评判守望星的对错!这么喜欢说话,就把你幕后主使的一切都讲出来!” “愚民没有知情权,带着永远的困惑,下地狱去吧,格瑞!” 格瑞紧绷的神情在那一刻松懈下来,淡淡道, “毕竟还是个假货吗?从过去的残影中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那就无需多费口舌了,就让我把你这卑劣的话语连同过去的残影一起斩断!” 接连斩断了寒冰公喷射出的几道光波,格瑞依靠在一块冰柱旁微微喘息着,凭借寒冰湖的地势优势缓缓恢复着自己的元力。 “有点意思,这样才不枉我等待这么久。格瑞,我承认你是一个合格的挑战者。但即使如此,你也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 “吼——” 寒冰公指挥起附近的魔兽前来围攻格瑞。虽然魔兽群的攻击只能带来些许的损耗与小伤,但那个家伙的目标就是打算在格瑞伤痕累累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的呼吸已经乱了,你真的不去帮助他吗?” 小牧有些担忧,因为此刻的寒冰公看起来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呵,即使到了现在,仍然能维持灵活的动作和冷静的攻击,这些杂鱼魔兽确实奈何不了你。那就让我亲手给你一个壮烈的结束吧!” 寒冰公聚集起了与之前相比,强大几倍的能量波,寒冰湖顿时水汽氤氲,蒸腾的雾气遮蔽了视线。我关掉了终端的录像。 “我尊重格瑞的选择,既然他渴望独自一人取胜,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我这样做,你会认为我过于冷血吗?” “……不,你是对的。这是他必须独自面对并克服的险境。” 云雾缭绕中,只听见武器碰撞的声响,以及空前膨胀的元力和压迫感。激烈的战争持续了许久,寒冰湖一派地动山摇。忽然间,传出一阵武器碎裂的声音,一块绿色的碎片飞至我的脚边。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烈斩?格瑞他……” 烟雾仍未消散,我托住下巴的手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小牧,你说,元力武装会二次进化吗?” “理论上是存在的,你的意思是,难道说——” 我勾起了唇角,脚边属于烈斩的碎片开始猛烈颤动,随后,飞了回去。水汽萦绕的中心射出一道耀眼的绿光。 “斩得断!” 格瑞的声音穿透云雾,驱散了虚妄。一圈又一圈旋转着的绿色素,与光影交错的刀刃一同射向了寒冰公的躯体,它已经无处可逃了。 “烈斩千刃——神镰!” 格瑞手中的烈斩不断被绿色素附着,化作更加巨大的镰形武器,将已经破碎不堪的寒冰公,拦腰斩断。 “元力技能进化了么……这种临阵突破的事竟然会被我遇上,这届参赛者果然不错……但是格瑞,你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你已经败了,快退场吧。” “哈哈哈,到最后还是如此狂妄。我的身体确实快要崩溃了,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击的力量!格瑞,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该死……” 格瑞的身体状况早已抵达极限,他没有力量去躲避这威力强大的一击光波。 “还不能……倒在这里……” “保护茧。” 趁着寒冰公的最后一击被抵挡,我迅速背起格瑞离开了现场。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忘了还有一个人吗?哈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该出手时就出手。” 少年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了,却还不忘向我道谢, “谢谢……你……” “恭喜格瑞选手单人通关了隐藏副本寒冰湖,进过大赛积分排行榜实时更新,格瑞选手现在的排名为大赛第二。” “可惜,还是没能夺回第一名。” 我略带遗憾地告诉格瑞这一悲惨的事实,格瑞扶着我的身体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冰原蕴含丰富的能量,格瑞的体力与元力都在迅速地恢复着。 “积分……若是你需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 格瑞突然对我说。 “唔!” 我弹了他的脑门。 “男孩,自己辛辛苦苦赌上一切战胜强敌得到的积分,你就愿意这么拱手让人了?那个大块头有些话说的倒是不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肩上背负着的是守望星的希望,那是你前进的动力,却不应该变成你成长的负担。” 我一手把格瑞掰倒在了冰面上,另一只手翻找着积分商城里可以用的伤药。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唉。你这幅模样,他们,会心疼的。” 格瑞眼眸微动, “你……” “等一下,有人来了。” 没有感受到敌意,应该只是路过。然后,我便看见了存在感极强的,一黑一红两根呆毛。好像有点眼熟。 “唔啊——好恐怖的战场。” “老姐你等一下啊,这边还有两个人在呢。” 我举起双手投降,棒读道, “太倒霉啦,我可怜的队友身受重伤,快不行了。我也早已体力透支,现在又遇到两名坐收渔翁之利的参赛者,难道我们只能就此命陨当场吗?” 红发少女气呼呼地反驳我, “喂!我们才不是那种坏蛋狩猎者。衰仔!把我们的治疗药剂给他们!” “哎?可是老姐,我们就只剩这点药了,我们的积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待会还要攻略副本……” “害!我们玳瑁星的传统——救人的时候只管救人,自己的良心是自己的,别人的良心是别人的。” 我将药剂喂格瑞服下,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真不愧是系统出品的好药,可惜我们用不上了……” 黑发少年还在遗憾,他的姐姐跳起来打了他的脑袋一下。 “呸呸呸!衰仔,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指望咱们受伤不成?” “姐你轻点,疼。” 红发姐姐叉起腰,理直气壮地朝我说道, “我们玳瑁星人相信,先要无私地给人滴水之恩,然后才能坦然地接受涌泉相报——来吧,尽情报答我们吧,我们是不会拒绝的。” “噗嗤——” “你笑什么笑!” 好有个性的女孩子,善良,却又古灵精怪。我掏了掏口袋,将那根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冰棱递给了黑发弟弟。 “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我先前打副本时获得的奖励,还没有用过,想来应该也是什么好东西。现下我一穷二白,唯有这个东西能报答你们的恩情。” “喔喔喔,埃米,我们可搞到好东西了,快去终端查查这东西有什么用!” “老姐你别催啦。” 姐弟俩打打闹闹地离开了。格瑞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关于守望星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 “哎呀,怎么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们军师又要发脾气了。抱歉啦,格瑞,下次再见。” 我迅速地离开了,格瑞没有阻拦我。 “小牧,刚才那俩孩子今年多大了?” “13岁……玳瑁星……真的是他们么?”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和他们相处过,你觉得呢?” “很像,却又不一样。这次是变成凡人的天使吗。不管怎么样,能再次见到他们,我很高兴……” 好像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闪进了寒冰湖。 “曾经的排行榜第一,当前大赛积分排名第二的格瑞!来和我一战吧!” 格瑞好像又遇到麻烦了,不过那已经与我无关了。我回到海盗团基地, “我今天准时准点地回来了,卡米尔!卡米尔呢?” 雷狮在保养他的雷神之锤,佩利在偷吃帕洛斯碗里的炸鸡,被发现后正挨着打。雷狮瞥了我一眼, “卡米尔还没回来。” “呼呼,今天迟到的居然是他,等他回来,我一定——”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卡米尔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大哥,我明天早上约了架,今天要早休息。” “好,你的晚饭在桌子上,记得热了再吃。” “?” 我迅速拖走了帕洛斯, “帕洛斯,我现在是醒着的吗?” “我掐你一下看看?” “约架和卡米尔,是能联系在一起的词吗?” “确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我明天得跟过去看看,看来,我也得早点休息。” 帕洛斯也走了,只留下我和佩利在风中凌乱。 “梅塔,你的肉还吃吗?” 我刚低下头,碗中却只剩下了绿色的东西。 “佩利,我今天突然对狗肉很感兴趣。” 第26章 贪婪沼泽 晚饭过后,是海盗团一天的整理情报环节。 “今天似乎颇为热闹啊,隐藏副本,排行榜变动。” 帕洛斯意有所指地看向我。 “现在排行榜第一位的这个嘉德罗斯是什么来头?” “嗯?” 我一头雾水地回望, “我又不认识,看我干嘛?” 帕洛斯夸张地张大嘴巴, “居然还有你不认识的家伙?” “喂喂!今天攻略副本的这四个,除了格瑞那场我也在,其他三个我都不认识好吧。” “你还在场?!” “凑巧,凑巧。反正前半段战斗我已经录下来了,或许对分析格瑞的元力有些作用,已经发给卡米尔了。” 刚刚还一直闭目养神的雷狮此刻睁开了眼。 “还真是不爽,这样的大鱼居然被这么多人抢先了。卡米尔。” “是,大哥。据分析,大赛中这种级别的隐藏副本总共有五个,如今已经被攻破了三个,剩下存在隐藏副本可能性最大的地图,是贪婪沼泽和封印山谷。” “很好,剩下的这两个,就由我们雷狮海盗团包下了!明天,贪婪沼泽,卡米尔……啧,差点忘了你还约着架。” 说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来。 “你和谁约架了,我记得你今天去的是图书馆啊……啊!难道!” 卡米尔拉起了他的红围巾,额头似乎还散发着黑气。 “那个玩齿轮的疯子,居然也来这里了。只要赢了她,就能掌握关于这场大赛,以及参赛者的更多情报。” 不知为何,雷狮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移向我们。 “你们明天,谁有空?”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哎?什么意思!他怎么装作没看到。 “佩利,明天随我一同去贪婪沼泽。” “好嘞!雷狮老大!呃……可是,感觉雷狮老大一出马,就没我什么事了。帕洛斯,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我么?呵呵,我明天打算去观赏卡米尔在大赛与其他参赛者的首战。” 帕洛斯拍了拍卡米尔的肩,被他拍开了。 “有道理啊帕洛斯!我也从没见过卡米尔和谁打架呢,我也要去!啊……雷狮老大……” 佩利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拒绝了雷狮的邀请,有些心虚地偷瞄他。我伸出两根手指指向自己。雷狮依旧忽视了我, “算了,这种程度的关卡,我一个人足够了。” 我伸出十根手指指向自己,佩利疑惑地询问雷狮, “可是老大,梅塔看起来很闲啊,你为什么不问他?” 好兄弟!然而帕洛斯不轻不重地敲了他的头。 “没叫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 “哦。” 佩利立马噤声了。 “啧。” 雷狮的表情看上去万分不情愿,好过分! “明早七点,不准赖床。” 轻飘飘丢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拽他头巾的事,至于记恨这么久吗?卡米尔,你说说看!” “我该睡了。” 看起来卡米尔并不愿意加入这场纷争,小气的老大,冷漠的团员,这个海盗团待不下去了!我悲哀地想。 翌日—— “高级地图的魔兽也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连让雷神之锤预热都够不上。” “明明是老大你的实力太过超前了吧!” 我捂住鼻子,费力地敲碎了一只飘飞的骨萨满。 “嗯?你这是在奉承我吗?” 雷狮扬起雷神之锤,一跃而起。他振臂锤向面前那片看起来十分平整的地面,前方猛然自地面冲出来三头巨龙状的地龙树,迅电流光后,只留下一地尸骸。衔才扬己而后,雷狮站在死去的地龙树身上,眯起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是在炫耀吧,果然是在炫耀吧。 “真不愧是老大!您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形壮硕好似一堵墙——” “闭嘴,恶心。” 雷狮从地龙树上跳了下来。 “这才叫奉承,刚刚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后方灌木丛传来“沙沙”的声响,我略微回望了一眼。 “话说我们已经被跟了一路哎,真的不去清理一下吗?” 雷狮嗤笑一声, “没必要跟这些弱鸡周旋,大赛里最值得出手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 凝滞的树林,黏稠的泥浆,我们到了,贪婪沼泽。 “看来已经没有人跟着了。” 这片危机四伏的方寸天地,真的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哼,本就是些无胆鼠辈,大多数在贪婪沼泽外围就知难而退了,勉强跟过来的几只,此刻也已经变成沼泽的肥料了吧。” 雷狮停下了脚步, “不用再往前走了,看样子,我们已经到了。” 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翻滚沸腾着的泥汤。接着是一道,与寒冰公相似的浑厚声音。 “呵呵呵呵,有趣的访客。我看到两个不幸的灵魂,却依然闪耀着倔强的光芒。可惜啊,你们将不得不陨落在此。作为最后的仁慈,我可以留给你们最后一点时间,来忏悔你们的罪过。” 雷狮又笑了,带着不屑与嘲讽。 “想听我犯下的罪?哼,那你恐怕要一直听到大赛结束了。” 沼泽里的巨怪从泥浆中冒出了头,它周身布满肮脏的淤泥,不断剥落。 “这是尼斯领主,一旦它从淤泥中彻底摆脱束缚,就会展露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实力。” 听完小牧的话,我本准备把它拖回沼泽,可雷狮制止了我的动作。 “看看它还有什么能耐吧。” 好吧,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呵呵呵,可悲的流放皇子,到头来,你也只剩下这份桀骜还和以前一样。从高高在上的观战团,沦为深陷泥沼的参赛者;从身份高贵的皇族继承人,堕落成声名狼藉的宇宙海盗……你这种早已被命运抛弃的落魄之人,真觉得自己还有骄傲的资本吗?一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也敢妄想从我这里窥得力量?” 这家伙比起寒冰公来说也废太多了,这种刻薄的言语根本无法对雷狮造成任何心境上的波动。 “老大,它应该和寒冰湖的寒冰公一样,通过窥探参赛者的内心进而从精神层面摧毁挫败前来挑战的参赛者。” “哼,我知道,从进入大赛的那一刻起,所有参赛者就早已没有任何隐私和秘密可言了。” 尼斯领主的身形开始变化,那么雷狮内心所恐惧着的存在会是什么呢? “明知如此,但你还是来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了吧。” “不用再啰嗦了。你们这些骤然得到人形的傀儡物件,一有机会就总是唠叨个没完,是想通过这样把自己装的像个人样吗?真是可笑,没用的,不管在人类还是上面那些家伙眼里,你们永远都只是一个用过即丢的消耗品而已,别在那给自己加戏了。” 论刻薄,即便是大赛隐藏副本boss,也比不过雷狮。果然,尼斯领主先一步被雷狮惹怒了。 “傲慢无知的小子,既然你想要快点结束,那我就成全你!” “老大,这家伙级别太低了,连激怒我们都做不到,反而自己先一步慌了阵脚,帮它冷静冷静吧。” “哦,那它倒要谢谢我了——雷击!” 在雷狮的雷击下,尼斯领主身上的污泥逐渐褪去。 “哈哈哈哈,愚蠢!你以为以你那卑微的凡人之力,可以伤到这高贵强大的天使之躯吗?” 尼斯领主完全从沼泽中脱身,变成一名红发的高大男人,一副傲睨得志的模样。 “派厄……斯?” 小牧的声音变得虚幻了起来。 “这是力天使吗?印象中好像确实和雷王星有些渊源。” “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见到他。雷王星么……” 他不再说话了,是又回忆起自己的天使同伴了吗。我将注意力放回战场上,尼斯领主变成的假力天使狂妄自大地仰天大笑,看起来真令人感到不爽。 “呵呵,这就是你们雷王星人最敬畏的存在,伟大的力之天使!还不快快跪拜!” “喂,老大,力天使是这个鬼样子的吗?” 我用一种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它听见的声音和雷狮咬耳朵。 “大差不差,别说这个披着力天使外皮的伪劣假货,就算是真正的力天使,现在我也可以消灭给你看!你,惹错人了。” “天雷!” 随着雷狮一声令下,万道雷击自空中如天罚般坠落,直逼尼斯领主。一通电闪雷鸣之后,红发天使依旧挺立在远处。 “唔,看起来没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啊。” “别光站在这里看戏,你也上。” “好——” 被数落了,没办法,我也只能配合老大耍一耍了。尼斯领主召唤出一根长矛,估计是仿照力天使的技能,空中同时出现了星罗棋布的矛头,朝着我们所在的区域飞来。有点像格瑞那个时候用的招数,要如何攻破呢? “天罗地网。” 沼泽地周围森林密布,潮湿的空气使得蔓生植物数量繁多。青藤高悬,古藤盘缠,它们互相交织成网状,紧紧箍住了射向我们的那些矛头。 “哼,操纵植物的弱小元力技能,也敢在力天使面前卖弄,真是不自量力!” 尼斯领主狞笑着划断了纵横交错的藤蔓,好在我本就只打算拖延时间,以躲避它的大范围攻击。 “说起来,我真该感谢你,雷狮。是你们雷王星人对力天使那刻在基因里的敬畏,才让我获得了这近乎无敌的躯体。再加上这如神罚一般强大的元力技能,此刻的我,已经无限接近于最强!” “嗯,仿得挺好,尤其是力天使那种对自己力量的自恋和迷信,还有果断舍弃智商的豪气,真是入木三分,一般人可学不来呢。不过毕竟是仿品,攻击力也就那样,我们俩就是光站在这,你也没能打到,是吧,梅塔。” “哧——呼呼呵呵呵……” 从很久以前就很想笑了,雷狮犀利却又不失优雅的嘲讽。我明白,这是源自于他对力天使刻骨铭心的恨意。虽然可能对他不太礼貌,但我突然很想见一见真正的力天使,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真是可悲,跟着这样一个放弃家族责任,任意妄为的庸主,你却……嗯?怎么可能!” 尼斯领主似乎还想对我出言挑拨,只不过它话到嘴边,突然开始发愣。 “打架的时候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力天使大人。” 沼泽地里,不断抽出,更迭的枝杈,大大小小的分叉,尖端龟裂成几瓣,再缠绕。带着野生的蛮横,瞬间包裹住尼斯领主的整具身体。 “它不是力天使。” 小牧突然说。 “抱歉,不会再这么叫了。” “雕虫小技,就想困住我伟大的力天使。嗬啊——” 覆盖尼斯领主全身的藤蔓因的它挣脱而炸裂开来,拟态力天使赤色的眼眸发出猩红的光芒。雷狮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放大了, “终于拿出全力了吗?哼,还算像点样。难得遇到一个值得我认真的对手,接下来的战斗应该能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了。” “老大加油!” 我是不想打了,于是直接就上了身边最高的一棵榆木,开始给予雷狮精神上的支持。 尼斯领主铺天盖地的长矛全部被雷狮灵活地宛如获得生命的雷电尽数击落,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呵,非但没有逃跑,还敢主动接近我。难道你想要和力天使近身肉搏?不自量力!你的那个来历不明的手下已经弃你而去,而你,雷狮,你的孤勇也坚持不了多久。” “哼,低劣的挑拨。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只是可以读取记忆,却无法理解我们真实的情感。继而只能以自己发育未全的大脑理解得出结论,所以才会犯这么多低级错误吗?” 我站在树顶振臂高呼, “怼得漂亮,老大!我一直都在,尽管把你的身后交给我!” 然后重新坐下。 “呵呵,类似的做派我从小到大看过太多了,真是滑稽可笑又令人作呕,还让人莫名的有些怀念起来了呢。” “想要这种花言巧语来动摇我的心智吗?白费心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你有的诡辩诡计都不过是虚无泡影!” “好吧,双标的漂亮,至少你这力天使演的着实入戏,几乎没剩下什么心智可以给我动摇了。算了,既然你要论实力,那我们就用实力说话好了!” 雷神之锤轰鸣之时,雷电所达之处,一片山崩地裂。 “轰鸣吧——雷神降临!” 雷狮的神明就是他自己,他的目标太过清晰,也太过坚定,很难有什么能真正动摇他。他是度量的尺标,也是指引的方向。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输给凡人啊啊啊!” 这个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干得好,雷狮。看来,我确实小觑了人类的力量。” “你没看清的,是我雷狮的力量。” 尼斯领主虚假的躯干已经开始融化崩塌,可嘴中的碎碎念还是没有停下。 “但是雷狮,就算你战胜了我,之后的大赛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轻松。而你,对于身边真正潜伏着的危机,又看清了多少呢。凹凸大赛,最后的胜者可只有一个人,呵呵呵……” “啪——” 荆棘蔓将那团黑色物质拍成了一摊烂泥。 “遗言太多了。” 我从树上跳了下来,右脚朝地面一跺,四周长出了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恭喜老大,完美收官!” “恭喜雷狮选手和梅塔选手!你们已经成功组队攻略了贪婪沼泽副本,根据你们二人的伤害计算,雷狮选手会获得更多积分!” “根据大赛积分排行榜的事实更新,雷狮选手现在的排名是大赛第四!除此之外,本次奖励还包括稀有道具……啊——” “烦人。” 裁判球被雷狮一脚踢飞,沉进了沼泽中。 “才第四?果然我当初就不应该出手,说不定老大现在就是第一了。” “我看你拿积分的时候笑得倒是挺开心的。” “您看错了吧,我是那种物质的人吗?” 我打开自己的终端,一脸猖狂。 “无所谓,所谓的排名,就像对宇宙海盗的悬赏一样,这种东西早该习惯了。” 我和雷狮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 “小牧,你的情绪影响到我了,刚刚最后的那一击,本不该由我出手。” “……抱歉。” “你和力天使,关系很好吗?” ……算不上。” “好吧,以后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和我多说说的。” “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梅塔。连这场让所有参赛者如同待宰猪羊,被解剖地干干净净的凹凸大赛,似乎都无法拿你怎么样。” 雷狮的声音忽然传来。我知道他在问什么,我的记忆,似乎是某个无法被撼动的绝对领域。 “所以你一开始才不愿意带我来,是吗?” 雷狮停住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或许有,但我说不出来。” 他回过头来,目光灼灼, “当初加入雷狮海盗团,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直视着他如炬的眼神。 “……藤蔓没有可以攀附的载体就无法直立生长,我也一样。” 我的声音似乎变得很遥远。 “有的藤蔓能与宿主互利共生,而有的却会吸取寄宿载体的全部养分,直至其死亡,我不知道我是哪种,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哪种。雷狮,即便如此,你还打算留着我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透过雷狮紫水晶般澈亮幽深的虹膜,我看到了一个空洞的自己。接着,他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事事都看得很清楚,没想到你才是最糊涂的那个。难道你觉得我当初舍弃一切组建的雷狮海盗团,是为了追求一个一帆风顺,毫无波澜又风平浪静的过家家游戏吗?还是说,‘最重要的家人’,只是你的一个谎言?” “你听到了啊……那天晚上的事。正是因为在乎,才会恐惧。雷狮,如果我们将来某一天不得不兵戎相见,不要有所顾虑……”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轰——” 雷神之锤在我脚边砸出一个又深又大的巨坑。他生气了,看来尼斯领主办不到的事,被我轻易就做到了呢。 “我讨厌懦弱的家伙。你连自己都看不清,藤蔓?别开玩笑了,听好了!你是个长着两条腿,能直立行走的人。只有你自己能主宰你的思想,决定你的行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恐惧什么,不过看起来,你已经打算依附于我们了,那么,我雷狮绝不允许那样的结局发生。” 他转过身向前走,我默默跟在身后,复行数十步,离开了贪婪沼泽,只见前方豁然开朗。 “你怎么了?” 小牧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 “没事,你呢?” “好多了,刚才不知为何,似乎有些记忆混乱。你真的没事吗?” “嗯。” 很可惜,雷狮,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卡米尔」—————————— “我认输!果然还是敌不过闯荡多年的海盗吗……唔……” 萝洁特被卡米尔卡在了一棵树的枝杈上,左臂骨折。 “果然还是积分的差距么,一旦被你近身,就满盘皆输了啊。” 她吃痛的为自己正骨,卡米尔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远程的齿轮脉冲,你的技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承认吧,萝洁特,只专注于理论的你,是敌不过磨炼多年实操的我的。” “好了好了,这是你要的关于影军的情报,哎,明天不能再去图书馆了。” “恭喜雷狮选手和梅塔选手!你们已经成功组队攻略了贪婪沼泽副本……根据大赛积分排行榜的事实更新,雷狮选手现在的排名是大赛第四!” “喔,不愧是你哥,这么快就挺进前五了。” 卡米尔浏览着手中的资料,帕洛斯和佩利从一旁靠了过来, “有两下子啊卡米尔,下次也和我打一场吧。” “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佩利。就算打赢了你,也并不能获得什么。” “打架怎么就没有意义了!帕洛斯,你说说他!” “别闹,佩利,等下次你得到什么好东西,再来找卡米尔不就行了。” “还得是你啊帕洛斯!嘿嘿,卡米尔,你就等着吧!” “帕洛斯,你不要在背后煽风点火。” 帕洛斯嘿嘿地一笑了之, “我们现在要去找雷狮老大他们吗?” “嗯,大哥他们在去往封印山谷的路上,我们到时候汇合,嘶——” 帕洛斯把卡米尔提了起来, “休息一下吧小军师,刚才的战斗,你自己也伤的不轻。” “……” “佩利!叫你去兑换的伤药呢?” “你过来一下啊帕洛斯,这几个字哪个才是药啊!” “算了,还是我来,蠢狗。” 第27章 封印峡谷 “老大,你别这么急啊。刚刚怎么说也是消耗了大量元力,先休息一下再去也不迟啊。” 雷狮186cm身高附带的大长腿在前方脚底生风,老爷爷我已经快跟不动了。 “呵,这样的隐藏副本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么多的参赛者可都在虎视眈眈着呢。这样把肥肉摆在别人面前,却不吃到自己嘴里,我可是没办法安心休息的。” “叮叮叮——” “嗯?卡米尔来电?终端,接通。” 雷狮接通了卡米尔打来的电话。 “大哥,我们已经看到实时更新的排行榜了,恭喜你。” 雷狮闻言,笑得很是开心。 “这不算什么,接下来,最后的那条大鱼,我们也一样要收入囊中。” “嗯,但我认为大哥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封印山谷,已经有不少其他参赛者聚集在那里了。他们互相拉扯牵制,再加上副本本身的难度,目前谁都难以取得进展。我们完全可以先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哦,不错嘛卡米尔,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一套情报网了么。很好,这次听你的,原地整修一下好了。” “大哥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看起来,你那边也是收获颇丰啊。” “是的,我还有很多情报要整理,先挂了,大哥。” 卡米尔挂断了通话,雷狮的神情愉悦中捎带了些许骄傲,我酸溜溜地在一边阴阳怪气, “你们兄弟情深,我就是个意外。” 雷狮又打死了一只地龙树, “我可不像某些人,卡米尔的电话我都是第一时间接听的。” “……” 可恶,居然还在内涵我。 雷狮肢解了刚刚击落的地龙树,有几棵捕树菇发觉食物的气息,寻迹而来,也被雷狮一并斩杀。接着,我便看到了惊悚的一幕。雷狮把撕成块状的捕树菇和地龙树串在了一起。 “……老大……你在干什么……”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瞎了眼。当然是烧烤了,这捕树菇和地龙树烤起来应该很不错。” 雷狮已经开始架火了,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如我所料,味道确实不错,看来海盗团以后的主食就定为这个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现在退团来得及吗? 封印山谷—————— “哦,已经开始了么,看起来和卡米尔提供的情报一致。” 然后雷狮转向了身后捂住腹部,就快要用爬来挪动身体的我。 “你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吃个了烤串吗,至于摆出一张死脸,这么娇贵?” 我的胃里仿佛排江倒海,为什么捕树菇的味道那么像香菇。 “我大概是……快不行了……老大……你一个人也要加油啊……” 我扶住一旁的一块巨石开始呕吐,雷狮万分嫌弃地看着我,砸了砸嘴, “还真是不中用,算了,我一个人足够了。” 他纵身跳下了山谷,于是我独自一人坐在碎石堆边休息。 “是对魔兽的肉过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吗,我觉得那串烧烤的味道还不错,但你看起来反胃却挺严重的。” 小牧关心地问道, “不是啦,只是单纯不喜欢。我对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容易过于排斥。” “多喝点热水。” 我用积分兑换了一杯水,头晕乎乎地,雷狮本就实力强劲,又有之前的经验,想来很快就能解决,于是我决定浅眠一下。 “该说你心大么?” 小牧无奈地吐槽我。 “对了,小牧。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你既然能影响我的情绪,又能与我共感味觉,不如趁这段时间试试看能不能控制我的身体吧。” 他有些惊讶, “你愿意自己的身体被别人使用吗?” “你想啊,这样我休息的时候,你就能帮我做事了,是不是很划算。” “……” 不知为何,小牧好像很无语。 “那么,晚安。” 「雷狮」———————————— “各位,不要慌!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一名手持双剑的棕发剑客,一直在帮助身边的同伴抵挡副本boss的攻击,同时还在担当主攻手。看来他就是这个团队的主力了,雷狮扬起了嘴角,朝着副本boss和那群拖后腿的累赘四周降下几道天雷。 棕发剑客立刻警觉了起来, “嗯?这股元力波动……危险!” 山谷boss灵敏地躲过了这次攻击,然而那些孱弱的参赛者就不同了,只靠那名剑客的守护才堪堪接下了雷击,却也伤得不轻。 “哼,躲得挺快嘛。” 雷狮开口嘲讽道。走近一看,才依稀记起这名剑客的名姓。 “原来是最后的圣殿骑士,安迷修啊。” “感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安迷修紧缩的眉头没有放下,却尽量礼貌地询问。雷狮闻言,却讥讽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相助?别自欺欺人了,你应该很清楚,刚才那一下,我是打算连你也一起干掉的。” “……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还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 “那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个副本的一切,就由我们雷狮海盗团收下了!所以敢和我们抢夺目标的人,妨碍我们获取积分的人,还有我雷狮看不顺眼的人,都要在此被肃清干净!” 安迷修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就是……雷狮。” 他身旁的少女惊呼, “雷,雷狮海盗团!?传说中的最恶宇宙海盗!?” “多说无用,在雷光下尽情哀嚎吧。” 雷狮施展出了大规模雷击,霎时间,就有几个人被击中,化为灰烬。 “当心!” “快躲到我身后!” 尽管安迷修已经尽力去抵御雷狮的进攻,可还是免不了眼睁睁看着同伴的消逝。 “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狮盛气凌人地挖苦道, “为什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凹凸大赛可是只能有一个最终胜者的地方,在这样的比赛里,居然还会有你这种为了别人拼命的蠢货。不过,能在我雷狮的攻击下做到这种程度,该说不愧是圣殿骑士团的人么。” 安迷修右手剑指雷狮。 “守护他人,正是我所践行的骑士道。雷狮!我绝不会容许你在这里为所欲为!” “哼,哈哈哈,别逗了安迷修。你守护得了什么?看看你周围那些伤痕累累的人吧,到头来你也没能守护多少嘛!” “即便我的力量救不了所有人,但作为骑士的守护意志绝对不会动摇!哪怕只能救到一个人,我也要拼尽全力!” 雷狮将雷神之锤扣在地面上,自己半身倚靠在锤柄边,拿下巴抵向众人,以一种悠闲随意的姿态问道。 “你们应该察觉到了吧,安迷修。这种副本boss,能够通过读取内心,幻化成你所恐惧的东西。不过像你这样的家伙面对的,我用手指头都能想到,恩人,家人,无怪乎这两类,亦或是都有。” “……” 安迷修沉默不语,似乎是被雷狮说对了。 “为了一些累赘奔走拼命,真是愚不可及。圣殿骑士团已经不复存在,正是因为你们那迂腐的骑士道早就被这个世界淘汰了——” 雷狮挥锤挡住了安迷修向他掷来的剑。 “你没有资格对骑士道精神评头论足,雷狮。” “那还真是抱歉呐,可惜,我并没有说错,不是么?弱肉强食,赢家通吃。这个凹凸大赛如此,这个不讲理的世道也是如此。而你,却打算于此追寻那根本无法成立的公正。安迷修,这种假正经的面孔,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安迷修凝住的眉散开了,目若朗星,炯炯有光。 “或许世界上,黑与白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可我仍然愿意为这世间美好而斗争,去区分善恶,去明辨是非,这便是我坚守的本心。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必再多言了,雷狮。” 有位战死的王似乎也曾说过同样的话,雷狮好不怀念地回忆着。再次看向安迷修的目光,多了些许的赏识。 “希望你手中的剑,不要让我失望——什么人?” 两件规制相似利器分别射向了雷狮与安迷修,黑色的兜帽遮蔽了面孔。 “哼,就凭你们也想挡我的路?” 电光四起,黑衣人被雷狮的元力震得散开方阵,却并未受到分毫伤害。 “绝缘服么,一群乌合之众。” “嗞——” 又是一道暗器射向雷狮的背后,却被雷电击落。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背后对我出手。” 先前数量庞多的黑衣人此刻也早已不见踪影,可雷狮还能明显感受到,某人的气息还隐匿在身边。 “本想先收拾了安迷修那个让人不爽的家伙,没想到还有别的老鼠上赶着做前菜。” 雷狮走进了另一条山谷,四周寂静无声。 “藏头露尾的家伙,不等到足够的破绽和时机就不肯出手吗?” “那好,我帮你。” 雷狮将雷神之锤扔出了六米开外,状似毫无防备地摊开双手。 雾,变得更浓了。 一抹迅蓝的身影从身后闪近,来人手握漆黑的苦无,正朝着雷狮的后颈刺去。雷神之锤感受到主人的号令,以极速回天转地之势撞向刺客。苦无跌落在一旁的碎石上,又是一阵浓雾,刺客消失了。 “还算是有点实力,看来不是雷王星的那些半吊子刺客。难道说,你是我们海盗团曾经的仇敌雇来讨债的?有这番实力,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夺目的电光划破阴暗的山谷,沉寂的刺客追风逐电,灵巧地闪避掉试探而出的几道雷击,便再次遁入迷雾。雷狮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条件反射地激起一簇电花,却在看清来人后极速收回了技能。 “大哥!” “就站在那,卡米尔。这家伙理应是冲着我来的,就由我来亲手解决。” “我明白,大哥。根据我的判断,来者是大赛排名第九的神近耀。此人行动神秘,可获知的信息非常至少,不过,他似乎对色彩很是敏感。” “神近耀么。” 雷狮猝然向前砸出雷神之锤,放射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如一利斧,劈开了云雾。黑色面罩的刺客因此显露身形出来。 “异色,分割。”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电,被割断了。 “大哥!” 雷狮的右手臂处多了一道淡淡的莹蓝色割痕,他朝卡米尔摆了摆手。 “很有趣的招式。” “你的灵魂,没有受到诅咒的痕迹。” 神近耀突然开口说道。 “但宇宙海盗,仍然可能是被诅咒的存在。” “谁给你的胆子,来审判我的灵魂,呵呵呵呵……” 雷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不能让诅咒,继续潜伏在大赛之中。凡人终有一死,灵魂于归墟之处长眠,也请你,回归虚无吧!” “装腔作势。即便是神,也没有审判我雷狮的资格!” “雷霆万钧!” 如毒蛇吐芯般,雷神之锤挥舞出更加密集,活跃,难以预测的电流。神近耀几乎躲闪不及,白色上装被劈的有些焦黑,他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 “你的元力技能,似乎对分界清晰的东西有更加显着的效果。” 雷狮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来啊,神近耀。不是要审判我的灵魂吗?区区一具替主卖命的行尸走肉,也敢标榜自己为审判者。真是可悲的自我安慰呐。” “……审判,是为了偿还罪孽,终结,是为了解放诅咒。” “叮——”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后紧紧抱住神近耀的腰,却被他用左手一把扯下。 “轰!” 烟雾弥漫,神近耀不见了。 “哎呀,真是可惜,还以为能一跃成为大赛第九名呢,结果只是废了那家伙一条胳膊。” 帕洛斯带着佩利从一个洞窟中走了出来,想必是隐藏了许久。 “都怪你的呼吸声太重了,佩利。” “怎么可能!帕洛斯,我刚刚可是听你的,把嘴捂住了。” “那鼻子呢?” “呃……哎嘿嘿。” 卡米尔抬头询问雷狮, “大哥,要追吗?” 雷狮冷哼一声, “看那家伙的样子,也没使出全力,只是因为看出我们难以被拿下就果断撤退了么。还真是一架只为追求效率的机器,无聊透顶。” 雷狮望向另一边的封印山谷, “不过,被诅咒的灵魂么。呵,看来,二选一的选项,也猜错了啊,倒霉的家伙。” 大赛系统的机械音回荡在山谷, “所有参赛者注意!隐藏副本封印山谷已被成功攻略!攻略副本的参赛者是安迷修选手!安迷修选手的排名提升,目前位居积分榜——第五位!” “大哥,据情报,神近耀似乎与影军有来往。” “又是影军么,在凹凸大赛这样的地方如此张扬,这样的组织,可活不长久啊。” “可恶,最后的这个副本被安迷修抢走了!” 佩利气呼呼用身边的一块石头磨着爪子。 “无妨,这样才比较有趣,不是吗。” 雷狮扛起雷神之锤,准备打道回府。 “老大,梅塔那家伙怎么没和你一起?” 帕洛斯环顾四周, “那家伙犯了点毛病,在上面。” 卡米尔打开了个人终端,然后他的脚步停住了。 “大哥。” “怎么了?” “他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卡米尔将屏幕放大,上面只有短短七个字 :[我好像被绑架了。] 第28章 阴差阳错 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不过并没有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杀意,先装睡着吧。 “这边走!小心伤员。” “莱娜小姐!这边还有一个人!” “什么?” 有人走近我身旁,伸出手指探了探我的鼻息, “一定是被雷狮误伤到了,一起把他带走治疗吧。” “好的!莱娜小姐!” “呃……雷狮……” 突然想起那根该死的烤串,我的声音不免沾染了些许的咬牙切齿,似乎为这些人的猜测更增添了一笔可信度。红黑色长发的少女扶起我的身体, “你别太激动了,已经没事了,大锤,麻烦你背一下他。” “我来了,莱娜小姐,嘿咻——” 一名身形巨大,双腕处分别连接着一个流星锤和一把钩子的人将我抬到自己的背上。 “怎么办小牧,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群善良的好人啊,要不你就先跟他们回去吧。” 我趴在那个名叫大锤的参赛者的背上,环顾四周。这些参赛者大都衣衫褴褛,有许多人明显遭受了电击。我突然有股强烈的愧疚感。 [我好像被绑架了。] “发送确认” 嗯?我手怎么自己动了? “哇,小牧。你在给卡米尔乱发什么啊。” “你忘记自己上次一声不吭就消失的后果了嘛,这次当然是要给一个合理的理由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嘛!要是雷狮他们找上门来……” “所以我把你的定位一起关了。” “???直接坐实我被绑架?”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不要在这种时候对我抱有奇怪的信心啊牧天使大人! “我觉得这群人不简单,尤其是那几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很有必要去探寻一番。” 小牧说的没错,按他们的装束来看,似乎和影军十分类似。 这群人按照为首的一位名叫莱娜的少女的指挥,来到一间隐秘的山洞。在我们刚抵达此处时,大赛系统公告便传来一阵播报: “所有参赛者注意!隐藏副本封印山谷已被成功攻略!攻略副本的参赛者是安迷修选手!安迷修选手的排名提升,目前位居积分榜——第五位!” 接着,这群参赛者开始齐声欢呼。 “太好了!安迷修大人成功了!” “呜呜呜,我们有救了!” 没想到安迷修也在场,看来雷狮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不会吧,老大竟然输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事绊住了脚? 正当我思维发散的时候,莱娜来到我的面前,拿着一瓶恢复药剂。 “你不要紧吧,没能在你身上找到什么伤,我们的积分也只够兑换这类低级药物……” “莱娜小姐!” 一个橙绿色头发的男孩带着哭腔跑了过来, “我们的药不够了,螳螂他快要不行了!” “拿着。” 我扔给他一瓶超级治疗药剂。男孩瞪大了闪着泪花的眼睛, “这,这是,最高级的……” “别在这发愣了,快拿去用啊。” “哦,哦。” 男孩转头就跑。莱娜本想开口叫住他,只是似乎是顾及到自己生命垂危的同伴,转而咬紧了下嘴唇,忐忑地向我开口, “先生,我们,不能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毕竟是你们救了我,怎么也要拿出诚意来啊。嘿,小子!不够的话再来跟我要啊!” 说真的,要是被他们知道我是雷狮海盗团的人,估计马上就撕票了。在那之前先给自己积点德吧。 “像你们这样规模不小的组织,狩猎平常的高级魔兽应该已经足够了吧,为什么非要去碰壁那种地狱级别的隐藏副本呢?” 我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看着不远处逐渐恢复活力的伤员们。 “您,有所不知。我们并不是普通的参赛者,而是是被贵族们刻意买来,投放在大赛的可供随意消遣的奴隶,他们称我们为‘养料’。您也看到了,我们的实力十分弱小,即便是获得了元力技能,也难以与常人匹敌。于是,我们就成为某些参赛者眼中的积分包……” “所以你们想为自己争一把,摆脱永远低人一等的命运。” 莱娜低下了头, “嗯……只是,我们果然还是,即便损失了那么多人的生命,也只能成为安迷修大人的累赘。反观安迷修大人,即便是是面对雷狮的威胁,也还是这么快就成功攻破隐藏剧本。” “他要是听见你这么说自己,会难过的。我猜,他是自愿来帮助你们的吧,那个骑士道笨蛋。” “您与安迷修大人……?” “认识的。” 不知为何,莱娜似乎更加欣喜了几分。安迷修人缘真好啊。 “怪不得,在您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如果是安迷修大人的朋友的话,就完全可以信任——” 我将一根食指摆在莱娜的嘴边, “莱娜小姐,在凹凸大赛,最好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哪怕他看上去再和善,亦或是有恩于你。”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话语说得一愣,没等她消化完我所言,又被一道儒雅的男声打断, “打扰了,梅塔大人,还请您,将莱娜小姐借给在下几分钟。” 一对毛茸茸的耳朵非常惹眼,想必摸上去手感应该不错。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这家伙好像认识我,出大问题!希望他不要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乱说。 “鬼狐天冲……抱歉,我差点忘了,之前,多谢你了。” 莱娜又看了看我, “哎?你们既有要事详谈,我一个外人也不方便在这边,我去看看伤员好了。” 临走时,我还十分贴心的为他们降下一面藤帘,回过头来,橙绿色头发的男孩正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好厉害!” “嗯?什么?” 他是指我刚刚变的藤帘吗? “那个,我叫米歇利亚。” 这孩子突然扭捏了起来, “哦!我叫梅塔,很高兴认识你,米歇利亚。” “我,我的元力技能是可以凭空制造出开放的花朵。可是,我最多只能让花朵开放在魔兽的身上,降低它的一点防御力,是十分弱小的能力。该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样厉害呢?” 我看着这孩子掌心的小小花朵,原来如此,是和我形似类型的元力么。 “你的花朵,可以降低魔兽防御力?这是很厉害的技能啊。” “真的吗?但是,对于一些大型魔兽,我连近身都很难,降低的效果也微乎其微……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用。” 他掌心的花儿枯萎了。 “那就听听来自前辈的经验吧。” 我打了一个并不响的响指,在米歇利亚掌心枯萎的花朵上又重新盛开出一簇花束。 “所谓元力,其实就是内心的投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可以变出花朵呢?” 他支起了脑袋。 “唔……因为我以前负责替别人打理花园。我喜欢花园里的花,只要我能让它们开的鲜艳,主人就会奖励我一顿能填饱肚子的饭。” “好,现在你想象一下不同种类的花,看看你能否完整的变出来。” “姆……向日葵……向日葵……” 米歇利亚的脚下长出一棵丑丑的向日葵,它的花瓣稀疏到几乎快完全脱落,花盘缺了一大块,还掉下来几颗葵花籽。 “好难看啊,不过有瓜子!有瓜子可以吃了!” 米歇利亚蹲了下来,捡起脚边掉落的葵花籽。 “很棒,你只需要多加练习,不下时日就能完整复刻一株向日葵了。接下来一步就是,你要知晓,自己的技能都有什么用处。”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我, “我只知道它们,它们可以削弱魔兽的防御力,还能有什么用处吗?” “这取决于你,米歇利亚。当你不知道技能的作用时,就由你来赋予它们意义。你要记住,元力技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学会掌握元力技能的使用,就是学会掌控你自己。你在降低魔兽的防御力时,都在想些什么呢?” “因为,因为当时,大家都被那只雷电避役重创了,我就希望他能变得弱一些。就像我们出笼测试时,一起击败的的那一只一样。然后,花朵就在雷电避役的头上盛开了,最后,莱娜小姐成功打败了它,我才终于明白自己技能的真正用处。” 男孩的小脸红扑扑的,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用处所在吧,他看上去兴奋极了。 “你发现了吗?因为当时你强烈地希望魔兽能变‘弱’一些,那我们我们换一个方向思考,你是不是也能让你的队友,变得更‘强’一些呢?” 米歇利亚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可以做到吗?” “变强的方向有很多种,包括但不限于,提速,增强防御,加大力量。你的元力,是可塑性非常强的辅助类技能,只要能想到,就有可能全部实现。我只是打个比方,如何发掘运用,还需看你自己的内心够不够坚定了。” “我明天,不!下午就去试试!” 我拽住米歇利亚的衣服, “冷静一点,男孩。你的队友现在需要休息。” “对不起……” 这时,山洞口忽然有人大声吆喝。 “大家快过来!安迷修大人回来了!” 「安迷修」—————————— 安迷修一走进山洞就看见了那个人,正亲昵地揉着米歇利亚的脑袋。 “大家!安迷修大人说要举办一场庆功宴,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梅塔突然对着身后的众人宣布,令安迷修感到措手不及。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只是没能弄明白梅塔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真的吗!谢谢安迷修大人!” “安迷修大人万岁!” 山洞里存留的人数比安迷修想象中的要多不少,看起来,大家的精神都还不错。于是,他点开了个人终端。 “请给我来一份这个最大的套餐,对,积分从我账上扣。” “收到,安迷修选手的豪华超大套餐,一共四千积分。” “安迷修大人!您怎么……” 莱娜与鬼狐并排走来,看见源源不断的裁判球运来的美食,她惊讶地问道。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莱娜小姐,若不是你们成功引开了雷狮,我是无法如此顺利地攻破这最后一个隐藏副本的,你不用再推脱了。” 米歇利亚蹦蹦跳跳的捧着一朵红色的花朵过来了,他的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一块披萨。 “莱娜小姐,这是我刚刚成功做出来的三角梅,送给你!你长得漂亮,戴在头上一定更好看!” 莱娜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弯下腰,米歇利亚将三角梅别在她的鬓角。红艳艳一片,散发着勃勃生机。 “谢谢你。” 安迷修也被这份喜悦感染,他由衷赞叹道, “莱娜小姐真是一位外表与心灵同样美丽的女士。” 安迷修的眉兀然立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正蹑手蹑脚走出山洞的梅塔,于是他跟了过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 安迷修将双剑背在身后。 “腻唔哦啊。” “?” 梅塔嘴里塞满了食物,安迷修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等待了片刻,梅塔将嘴中的食物全部吞进了胃里,然后清了清嗓子。 “你不饿吗?你点了这么一桌吃的,自己却一口都不吃?” 安迷修没说话,只是继续充满警惕地盯着他。 “我真的一点坏心思都没有的。你去问问莱娜,是他们以为我被雷狮误伤,主动把我带回来的,好心的姑娘。我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嘛,我还把身上全部的伤药都贡献出来了!” 梅塔抖了抖自己空空荡荡的口袋。 安迷修收起了自己的双剑,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说道, “我见过雷狮了。” “哦!怎么样,我们老大是不是很厉害?” “我还没能真正与他交手。不过,我能感受得到,他,非常强。” “没交手?那你是怎么赢的?” “……” 安迷修没有说下去,他不会背叛莱娜他们。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分享情报,我也不问了。对了,多谢款待,豪华套餐,很好吃!” 梅塔向他伸出大拇指。 “我会,矢志不渝地对抗宇宙海盗这样的恶党。” 安迷修毅然不动地宣布,梅塔摆出惊慌的姿态。 “那我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不然就太危险了,待我向莱娜他们问好,再见喽。” 他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目送着他的背影,安迷修只是喃喃自语道, “不过,我大概理解你为何愿意追随于他了。” 莱娜端着一盘切面包片过来了, “咦?梅塔先生……已经走了吗?真遗憾,还没好好感谢他呢。安迷修大人,您消耗那么多体力,快吃点东西吧。” 安迷修拿起了一块面包, “谢谢……他,有做什么吗?” “其实,我本不应该随便带陌生人回游鬼盟本部。只是,他长得实在是太像十年前我的一位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 莱娜望向遥远的天空, “嗯,那时,我还很小。在黑市被权贵们拿去作为玩物进行拍卖,有一位善良的先生花重金买下了我,还我一个自由身。只是我太不争气了,在逃亡的船上又被奴隶贩运所的人抓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比起别的奴隶们,我才多了那么一份希望吧。” 安迷修哑然了,他认为莱娜并没有认错人。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像安迷修大人你们这样善良的好人……” “莱娜小姐……” 安迷修纠结了许久,还是认为不应该隐瞒。 “莱娜小姐,其实梅塔,他是雷狮海盗团的人。” “唉?” 短短一句话,莱娜却似乎无法理解, “他是……雷狮海盗团……哪一个……” 莱娜突然回忆起那人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莱娜小姐,在凹凸大赛,最好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哪怕他看上去再和善,亦或是有恩于你。” 一阵风路过,吹落了莱娜鬓旁的三角梅。小小的花儿,撞碎在了地面上。 第29章 始乱终弃 「问题不大!都解决了!」 “发送确认。” 「早点回来。」 卡米尔秒回了,真是的他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 “他甚至都不关心我有没有受伤。” 我不满地埋怨道。 “其实我悄悄泄露了游鬼盟坐标给他,估计他早已侦查过,认为没有危险,就放任你在这里胡吃海喝了。” “等等等等!他们知道我在外面吃外快了?” “……我认为卡米尔口风很紧。” 不,小牧,你根本不懂。我们海盗团除了佩利,没一个好东西。 我也一样。 “话又说回来,我真的没想到你连他们这群可怜人的机密也要窃听。” 什么意思,怀疑我宇宙海盗的人品? “这不叫窃听。” 我纠正小牧。 “叫情报收集,你不是也觉得鬼狐他们很可疑吗。我来看看你整理的资料,洛里星……鬼狐一族……灭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里星曾经是由生命神使掌管的,不过现在,似乎是全权交由喵星大总管接任了。” “……我知道了。” 这届大赛还真是,水深的很啊。最具智慧的鬼狐一族,如今也仅剩一人。上面的那群家伙们,究竟在布怎样的一部局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自由丛林,我伸了个懒腰。 “现在看来,有三名神使大概率是同一阵营的了。” “谁?” “智慧神使,黑暗神使,还有生命神使——” “轰——” 我身侧的树被一支箭打穿了树干,留下一个大洞。 “气死我啦!敢抢本美少女的人头!” “老姐你冷静一点啊,别惊动了那群盘丝巨蛛。”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咱俩今晚就能去娱乐区挥霍了。等姐知道了那俩混蛋究竟是谁,没他们好果子吃!”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姐,我已经记住那两个人的元力技能了。一个用的是巨型回形针,另一个是一把泡泡圈,到时候我花点积分去终端查一下不就得了。” 红发的小个子少女揪住了弟弟的呆毛, “你小子,还想着花积分呢!咱们都快入不敷出了。” “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喝苦瓜奶茶,唉——我错了,老姐,等下我请客,大杯苦瓜奶茶。” 目送这姐弟俩渐渐远去的身影,小牧感叹道, “艾蒂,口味还是这么奇怪。” 我只是继续向自由丛林走去。 “苦瓜味的奶茶,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大赛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 幻视丛林四周,树枝有被电焦的痕迹,姐弟俩狩猎的大概率就是雷电避役了。我想起米歇利亚那充满恐惧的语气, “他们,挺强的。你可以略微放宽心些了,小牧。” “我总觉得,引导他们俩来到大赛,是光明神使的意思,我不知道埃尔是怎么从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或许也是光明神使……?” “你很喜欢光明神使?” 我盯上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紫槿螳螂,正考虑从哪个方向可以切断他的四肢。 “是艾蒂非常尊敬他。我几乎不会离开凹凸星,除了偶尔,特蕾普会带着她的图书馆一同来找我们开茶会。不过其实,茶会通常都是由艾蒂主持的,她去过的星球多,见识广,总是给我们分享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她也喜欢向我们抱怨,主要是派厄斯……和裁决神使。” 随着积分的增加,我元力技能的威力增加了不少,只要成功缠住紫槿螳螂的一只后足,就能直接拽断。失去重心的紫槿螳螂腾空跳起,妄图在枝叶繁茂的树丛中掩护自己逃走,身后的阴影处倏地射出一根巨型回形针,伸出的尖端插穿了紫槿螳螂的脑袋,将其钉在了树干上。 真正的猎物,上钩了。 “收!” “哎?什么玩意!” 天罗地网抓住了一个黑衣人,巨大的兜帽下传来一个小姑娘的惊呼声。可惜,还差一个,另一张网,断了。 四周寂静无声,要怎么把他引出来呢。我握住紫槿螳螂尖锐的断肢,朝着身下人的头捅去。 “刺啦——” “唔!” 我划开了女孩头上的兜帽,也终于逮住了另一个想要阻止我手中动作的少年。少年手中的回形针掉在了我的脚边,见我没有伤害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把他们俩五花大绑成了粽子,排排丢在树根旁,接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抢别人的积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那个魔兽身上纹你名字了吗,谁打到了就是谁的,你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说是我们抢的!” 将一头紫发扎成奇怪的拖把状的女孩在咋咋呼呼地朝我骂道,但是那名用黑色面罩遮住面容的少年却安静地待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我。 “没本事啊~可我现在抓住你们两个了,要杀要剐,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 女孩被我一番发言堵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继续说, “喂,是我们输了,积分给你,放我们走。”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唉,我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呀,你似乎认为,区区积分就能把我打发走。” 女孩的表情慌乱起来, “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转了转眼珠, “没猜错的话,你们俩是影军的人吧。两份影军的情报,我就放了你们两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我呸!你想得倒美,我们是不会背叛组织的!” 骨头还挺硬。我盘腿坐下,右手拿着那根紫槿螳螂的断肢,抛来抛去。 “要拷问吗……划在身上……一定很痛吧。” 沉默了许久的少年不知为何兴奋了起来。 “笨蛋!潘!你别在这种时候突然犯病啊!” 女孩拿头磕了身边的少年一下,又拧过身来, “我警告你,杀了我们,你也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团长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我站起身来,见我逐渐逼近,女孩畏缩着朝少年的身上靠去。 然而,我只是越过她的脑袋,解开了他们俩身后的藤条节。 “情报到手了,你们俩现在自由了。” “唉?潘,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她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说了哦,你们团长待你们很好,你们在影军过得很开心。” “……” 女孩还在发着愣,任由身旁的少年将她拉走。 “小心游鬼盟。” 我对着他们的背影说道。 鬼狐天冲在藤帘背后慷慨激昂地向莱娜阐述他的计划,五日之后,影军必将覆灭。 我转身离去。 “他们两个是……” “被我弄丢了的家人,好在,他们还有彼此。只不过,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艾克」—————————— “潘,你觉不觉得那个人,认识我们。” “……” “潘,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别想了,没有意义。” 艾克停下了脚步,再次回过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你知道吗潘,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女孩像是打开了话闸子,不断喋喋不休着。 “可是肖纳尔团长说,与我们影军意见相悖的人,都必须要铲除,你说,他会不会也……” “与其但心他,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强多了。” 女孩沉思了一会, “他为什么叫我们小心游鬼盟?那个孱弱的奴隶组织?要回去上报吗?” “提一嘴吧,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艾克握紧了潘的手。 “你说,我们不记得他了,他会不会很难过啊,如果你不记得了我了,我肯定会哭出来的。” 潘被她缠的烦了,敲了敲女孩的脑袋。 “我说了,别再纠结这些东西了,没有意义。” “艾克,他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 第30章 影军的覆灭 「潘」———————————— 潘今日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孩。起初,他以为那是不知何时与影军结仇,才埋伏此处,伺机报复的家伙。只是,尽管潘认为自己已经卖了不少破绽,而那名少女却依旧只是站在那里,紧盯着他。 既然如此。 “小姐,你看起来很闲的样子。不如……来玩吧!” 连接的回形针链成一道长长的锁链,缠绕着少女的身上,这是潘接受银爵大人训练后的习得的新技能。他对自己回形针的坚硬程度很自信,被锁链束缚住的人,很难从内部突破…… 这样想道的潘,却发现自己的回形针瞬间被冰冻结住了。 金属在低温下,内部分子因活性降低会变得愈发松弛,从而产生一种内部应力,而这种应力一旦超过了金属热胀冷缩的极限,其内部结构就会碎裂。 潘的锁链碎成小块落在了地上。这个女孩,看似柔弱,实力却不容小觑。 可即便是挣脱了锁链,她也仍然只是站在原处。 “真奇怪,你究竟是人,还是不会说话的玩偶?受到攻击也毫无反应,你的目的是什么。” 潘抬起手中的利刃朝少女的左眼扎去,又被升起的冰墙挡住了。 “不是人偶,我会说话的。” 少女突然开口了。袭击失败,潘跳了回去。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呢,是仇家?还是单纯想要狩猎落单的参赛者?” “……” 少女不再说话,神色有些黯然。然后,猛然腾出附着了冰铠的右臂,接住了自身后突然射来的一根回形针。 “啧,居然被发现了。” 潘觉得面前的家伙脑子不太对劲,明明实力比自己要强却只防不攻,真实目的不明。还是不要多做纠缠,先回基地好了。 “你最好……不要回去。” 潘心下一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因为能听见。” 又接上了自己的心声,潘能肯定,从刚刚到现在,自己绝没有动口。 读心术!居然会有人拥有这么刁钻的能力,怪不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察觉。潘有些懊恼,如果是平时,他不介意和这样的强敌进行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可是…… 这么想来,少女的行为是在阻止他回到影军基地,所以,基地出事了。 潘立刻扭头跳离了此处。少女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最后只能无奈放下。 “适得其反了么……果然,安莉洁还是无法挽救……” 冰蓝色的圣女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泡沫,消散了。” 「艾克」—————————— 四周的风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血的铁锈味,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跑,不断奔跑着。 为什么,这些家伙要背叛影军…… “轰!” 影军基地的墙体被炸出一个大洞,余波将艾克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咳出一口鲜血,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后,她继续奔跑着。 银爵大人不见了,她现在一定要找到团长,不能让这些叛徒在这里为所欲为。 基地外的风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呛得艾克再次咳出几团血沫,她感到自己的喉咙正如火灼烧般疼痛。 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朝着艾克的脖颈掷来,又被身旁一根长枪挡了回去。 “分队长……” “丫头,你跑得要快些,去看看团长出了什么事……告诉他,我们,需要他——混账!” 影军分队长被那个带刀刺客砍掉了半个手掌,可他也同时捅穿了那个家伙的脑袋。 “队长!可恶,泡沫浪潮!” 艾克的泡沫缠住了一群一拥而上的白袍面具人,影军分队长扯下一块衬衫布料,草草包扎起那只不断冒血的左手,向艾克竖起仅剩的一根大拇指。 “干得漂亮,姑娘!快去吧。” 艾克打开了终端坐标,身后传来分队长掷地有声的话语, “兄弟们!坚持住,团长马上就回来了!别让他看到你们丢脸的样子!” 幸好潘那家伙大早上的就跑出去狩猎魔兽了,想起基地旁同伴们的尸骸,艾克愤慨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艾克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四肢脱力了,脚底翠绿色的草地逐渐退化成锗红色的荒漠,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蛮荒原野。 终端显示,肖纳尔就在附近。艾克跪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身下的沙土,团长究竟去哪了。 正想着,头顶便传来了肖纳尔与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不是将我挤出排名榜前五的现第五位,正义游侠,安迷修嘛。” “在下是最后的骑士,安迷修。阁下就是影军的首领,肖纳尔。” “哦,骑士。那与我们佣兵团有望成为亲密的战友啊,怎么样安迷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影军。” “恕我拒绝,在下不会与耽于屠戮的恶党为伍,你所率领的影军,在大赛那些漠视生命,触目惊心的一举一动,在下都会竭力阻止。” “那可真是遗憾啊,既然不愿成为我们的同伴,那就只能请你——” “团长!” 艾克猛得从土坡下仰起了脑袋,肖纳尔有些惊讶, “艾克?你怎么来了,还浑身是伤。” “团长,基地遭到游鬼盟和叛徒的内外夹击,分队长们快要撑不住了,快回去救救大家!” 肖纳尔立刻打开终端的讯息查看, “啧,特意利用蛮荒原野周围的磁场影响我的通信么。” “游鬼盟……” 对面双剑的安迷修闻言略微皱起了眉。 肖纳尔此刻有些恼怒,他用鞋跟狠狠地踩在地面上, “与那些乌合之众狼狈为奸,就是双剑骑士眼中的光明磊落么。” 安迷修脚下的土地忽的变成一片铆钉床,他跳上了明黄色的剑,飞了起来。右手一挥莹蓝色的剑,肖纳尔的前方立起一片耸立的冰峰。 “很抱歉,关于游鬼盟的行动,我并未知晓。但是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安迷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艾克,右手剑指肖纳尔, “最后的骑士安迷修,向你发出挑战。” “呵,看来是不得不战了啊。” 肖纳尔捏住艾克的左肩,将她推了出去。 “艾克,你先回去。召集所有目前还散落在外的分部,前去支援基地。” “可是,团长你……” “服从命令。” 肖纳尔银灰色的眼眸透出冰冷的光。 “……是。” 艾克再度奔跑了起来,她握紧了手中刚刚由肖纳尔交由的石板。好累,好累,艾克的脚踝处一片模糊, “原来是之前的炸弹……怪不得会……疼成这样……哈……还差……最后一队……” ………… 艾克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昏倒在了草地上,接着,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痊愈了。 “先不管了,我得赶快回去——” 艾克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压逼近,她抬起头。 “……小孩子?” 不远处的山崖角上坐着一个一身明黄色的男孩,灿烂的金发上戴着奇怪的头箍,还有一张看起来手感很好的鼓鼓的脸颊,左眼角下饰一颗黑色五角星。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不远处的蛮荒原野,似乎是注意到身旁的动静,于是睥睨地瞥了一眼过来。 艾克发现自己此刻已是动弹不得,好强的气势。 突然身旁的草丛伸出了一条回形针制的锁链,将她拖了进去。 “笨蛋!你在搞什么?” “潘!快,快跟我回去,基地快要!” “啧,果然是这样么。” 潘迅速提起了还瘫坐在地上的艾克,两人向着基地的方向冲去。 “是那个人,告诉我你在这里。” 艾克被潘的突然开口搞得愣了一下, “……那个人?……他么。” “原来我身上的伤也是,他又救了我吗。” 两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艾克话语中的“又”字。 由于散落在外的分队的支援,影军基地的战况逐渐持平。艾克举起手中的石板,基地外围的断垣残壁立刻长出新的石墙。 “那是什么鬼东西!” “可恶,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战果就这么被……” 游鬼盟的人愤怒地嘶吼着,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白发男子,四周白色斗篷的游鬼盟成员都为他让步,更引人侧目的是他头上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 “鬼狐大人来了!” 被称作鬼狐的男子露出一张狡黠的微笑,口中却吐出一句极为刺耳的话语。 “大家不用担心,影军首领肖纳尔已死,剩下的这些也不过只是群强弩之末了。” 「肖纳尔」—————————— 肖纳尔捂住了右腰处迸裂的伤口, “安迷修……在这个被神权与上层群众扭曲了的世界,你依然选择相信创世神,替一个不知去向的家伙如此卖命吗!” 安迷修端起了双剑, “不,你错了。骑士的存在,从来都不只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守护正义,为了守护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善与爱,为了守护世间一切美好之物。” “善……哈哈哈,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里,又还剩多少呢?那些玩弄权术的掌权者,那些高高在上的看客,还有那些漠不关己,为虎作伥的愚民,他们不值得被拯救!只有将这些全部推翻,将反对者一并诛杀,才能真正建立属于我们的——” “那你与自己当初所厌恶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肖纳尔。” 安迷修的神情逐渐变得悲伤又怜悯, “你的刀尖如今指向的,是你曾经赌上自己的一切,也想要守护的人们啊。你参加凹凸大赛的初心,难道不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孩子会迷失在战火中的世界吗?” “我的……初心……” 肖纳尔的表情逐渐迷茫了起来,他似乎确实是是在这场残酷的大逃杀中忘却了一些东西,黏腻的鲜血从伤口外的指缝间渗出,他开始沉思了。斯兰德曼在押送他进大赛之前曾经说过, “至少用你们最后的挣扎展现一下影军的实力,努力让我和其他观战者们看上一场好戏吧……而你,终究会理解我的,肖纳尔。” “我才,和你这种混蛋不一样!” 肖纳尔支起右腿,想要站起身来。安迷修觉察到他的意识觉醒,有些欣慰地伸手,打算扶他起身。然而,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意,手臂一僵。 “咻——” 一道光影飞速划过,将肖纳尔的身体拦腰截断。扎着马尾辫的红发男子笑嘻嘻的冲着身后身形高挑又带着头盔的人扬起手中的光鞭, “祖玛大哥!祖玛大哥!我替你报仇了。” “多事。” 是一位女士的声音,安迷修可以肯定。 而摔落在地的,属于肖纳尔的上半身,瞪大了布满血丝的,仰视着突然出现的二人。 “这种样式的……头盔……阿兹特星……呵呵……终究还是这个结局……也是我……罪有应得……” 肖纳尔的声音消散在了空气中, “两位!” 安迷修想叫住前方的二人,只是那名绿发头盔女士已转身离开,红发男子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哎哎哎!等等小弟我啊,祖玛大哥,待会替我在嘉德罗斯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嘛!” “是大赛第一,嘉德罗斯的同伴么。” 安迷修转过身去,面露哀伤,向着面前不断上升的那颗元力种子静静地行了一道骑士的默哀礼。 「潘多拉」—————————— “团长他,怎么可能……” 趁着影军士气低迷之际,游鬼盟的成员势如破竹,唯有手持石板的艾克一行人仍能负隅顽抗。这时,鬼狐突然开口, “影军的各位,我知道大家并不想就此葬身在这大赛之中,我也知道,你们中有许多人或是为有所依仗,或是被逼无奈而加入影军。如今,影军的首领已败,他再也无法约束你们的选择了!现在,只要你们缴械投降,亦或是想要加入我们,我都不会为难大家,本人将对此既往不咎。” 艾克挥舞手中的石板,将鬼狐掀翻出去。鬼狐翻了个身,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颗巨大的流星锤砸中了艾克的右半身, “呃啊——” 艾克瘫倒在了地上,她的肩胛骨完全碎裂,蜷缩着痛苦地颤抖着,手中的石板也摔在了一旁。 疼痛充斥了艾克的整颗大脑,曾几何时,她好像也这般痛苦过。她不再尖叫,只是张开嘴喘息着,眼前似乎起了一通大雾。烟雾迷离中,是谁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鬼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巨大的带电锤子,他砸中了艾克身前不断迂回辗转着的潘,即使被电到鼻血横流,潘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嚎,仍然敏捷地躲避四周的进攻。 “一成功力的雷神之锤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么。” 鬼狐喃喃自语道。 “噬毒泡沫!” 趴在地上的艾克突然声嘶力竭地喊到,她四周顿时涌现出一堆紫色的泡沫,并且不断蔓延,凡是接触到的人全都沾染剧毒,浑身抽搐而死,唯有潘被一颗巨大的泡泡球保护着。 “可恶的影军!鬼狐大人,让我来帮你!” 一个橙绿色头发的娇小男孩举起双手,暖融融的绿色光芒笼罩在鬼狐身上,他的耳旁绽放出一朵银莲花。 “做得好,米歇利亚,我感受到了力量。” 鬼狐再次举起雷神之锤时,上方凝聚起高压电力,然后对准了地上还在不断释放毒泡泡的艾克。 “就让你先来承受这一记天雷吧!” 艾克闭上了眼,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再次睁眼,鬼狐被回转炸裂的螺旋回形针震飞了出去。 潘替她接下了所有的雷击。 一只焦黑溃烂的手臂横在了艾克的面前,她看见潘黑洞洞的嘴一张一合,强烈的电压完全损坏了他的声带,但她仍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潘……多……拉……” “你才是最大的蠢货,艾萨克……” 艾克,不,是潘多拉伸出了手,盖在了那只黑乎乎的碳化物上,泪水顺着女孩的脸颊缓缓滴落,又被地面的热气蒸腾殆尽。 “你的手好烫。” 四周都在逐渐变得虚化,唯有手中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显得格外真实,艾萨克已经无法回应她了。 “对不起,先生,我们还是没能,活下去……” 鬼狐狼狈不堪地从远处爬了起来,那两人已化作元力种子,只不过两颗种子正紧紧相依,它们旋转着,旋转着,就像是两个孩子相互搀扶,脚步轻快地跳着圆舞曲。 石板被孤零零地晾在了一边,鬼狐想要上前拾起,一只星标从远处飞来,他警惕地后退了半步。语气则是从未见过的冷漠, “凯莉。” “哎呀,这边看起来还挺热闹的嘛,不如也让本小姐来分一杯羹怎么样啊~” “哦呀,这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坐在一轮红色弯月上的少女玉指轻掂,左右瞧着那块石板。 “没想到,星月魔女实则不过也是个强盗罢了。” 鬼狐嘲讽地讥刺道,却也不再上前。 “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是那种粗鲁的家伙。这东西只不过是淑女散步的时候碰巧捡到的玩具,你有什么意见吗?” 少女深蓝色的眼眸在那一刻变得更加幽深,然而转眼间又笑眯眯地飞往了更高处, “看起来你还有好一些事要忙呢,那我就不打扰了,拜~” 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鬼狐握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银爵」———————————— 积分排行榜第六位,肖纳尔的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雷德的人。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草地上,身旁的小野兔正慵懒地趴在银爵的身边晒着太阳。 在影军的这些日子,银爵不可谓感到不轻松自在,或许,漫无目的地地漂流,就是他的命运吧。毕竟这次,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可供停泊的港口。 与嘉德罗斯和格瑞的那一战令他深感自己与他人实力的差距,他还需要变得更强。 银爵再次打开了终端,页面还停留在那个名叫鬼狐天冲的家伙发来的简讯: “影军统领斯兰德曼为漂流星后裔的可能性极大。” 第31章 迷惘 “你引诱几个影军大肆吹捧在阿兹特星的战绩,惹怒蒙特祖玛前去讨伐肖纳尔,因为你清楚安迷修不会对良心未泯的人下死手。” 没有去回答小牧的话,我倚在自由丛林外围的一棵树旁喝着奶茶。估算着时间,凹凸大赛的影军此刻大概已经不复存在了。顺着树干,我缓缓滑坐了下去。难得一次点了全糖的奶茶,我却尝不出一丝甜味。 “你救了那女孩,又特意指引那个男孩找到她,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影军这个组织在凹凸大赛的覆灭,为什么?” “……” “从接触那块石板之后你就变得很奇怪,你曾说过,石板能恢复你的记忆。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吗?” 不愧是原初天使啊,完全看破了我所有的目的。 “小牧,影军被消灭的好处有什么。” “有很多。影军这个组织,人数众多,又实力强劲。他们的消失对身为竞争者的所有参赛者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并且,他们之前在大赛横行霸道,不少人对此敢怒不敢言,如今这番下场,想必是大部分人喜闻乐见的。” “坏处呢。” “你会为此悲伤。” “……我没有资格。” “你在自责吗?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吗,明明情非得已,却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奶茶喝完了,随手丢给了终端召唤来的裁判球。我决定告诉我的搭档,有关这个世界,被掩盖在合理之下的异样。 “小牧,你有没有想过,创世神为什么要创造世界。” “……有,事实上,我们几乎都向祂问过这个问题。祂当时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只是反问了回来,‘在你们看来,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你们呢?’,作为神的造物,我们理所应当地尊敬着祂,但我们同时具备独立的人格与完整的思想,所以,在经过一番讨论后,我们得到的结论是,因为无聊,所以创造了世界,因为寂寞,所以创造了我们。” “还真是符合那个家伙个性的结论呢,祂又是怎么回复你们的?” “听完我们的回答后,祂就笑了,‘或许就应当是这样吧,哈哈哈,连这都猜得出来,我现在已经奈何不了你们了’,于是,那成了我们信奉至今的真相。虽然创世神总是给大家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可我不觉得祂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们。” 小牧停顿了一会, “梅塔,你是不是见过创世神。” “很久以前。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我不大喜欢祂,有的时候说话多少带点偏见,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在你们的眼里,祂是什么样的。” 小牧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该如何去形容祂呢,若是按照艾蒂最向往的凡间关系来看,祂称得上是我们的‘父亲’。” 我对创世神强烈的偏见之心熊熊燃烧。 “据我所知,祂担当不起父亲的名号。不论是教育,还是陪伴,甚至是给予的关注与爱,七神使对你们而言才更接近凡间父母的形象。” “确实如此,祂是那样的任性,只有想要见到我们的时候才会出现,不然谁也找不到。因为祂是唯一的神明,祂的意愿总是要排在所有人之前的。我没有离开过凹凸星,对于凡人的了解程度仅限于研读资料与观察凹凸大赛的参赛者,在我看来,要用一个词语来描述父亲的话,那便是守护。” “守护吗……” “同样强大的力量,比起破坏,守护则更为困难。神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祂在,多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逝去的生命可以被复活,破坏的星球也可以被复原。祂一直都在守护着这个被祂创造出的世界。祂就像精神的支柱,定海的神针,谁也没有想到祂会有陨落的那一天……” “对不起,关于那场战争,现在的我也没有任何头绪。” “无论何时,想起这一点都令我感到难以接受。祂真的不在了吗,还是只是又一个恶作剧,祂其实只是躲在哪里,看着我们不知所措的模样暗自高兴。” “……小牧?” “可是如果祂真的还在的话,他们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封印……啊……呃……” 小牧变得很不对劲,他曾提到过自己的记忆发生混乱,现在为什么又说是创世神将他封印,他之前明明说过,是德瑞克斯…… 我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或许比起接受神明的陨落,对于原初天使来说,信仰的崩塌更为绝望。被奉之世间一切真理的父神背叛,是多么残忍。这么看来,小牧被封印的真实时间是16年前,是创世神那家伙亲手做的,而德瑞克斯修改了他的记忆。 他一时果然无法接受,我必须替他瞒下去。 “……本体刚才好像……头……我……怎么……” “接触世界深层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小牧,你应该是受到了我的影响,没事吧。” 小牧传来的声音也掺杂了沙哑的电音,似乎真的不太稳定。 “付出代价?那你呢,我都被影响到这么多,你岂不是更危险?” “我没事。回到之前的问题,你不是问我,在石板中看到了什么吗?那块石板确实来自守望星,被称作起源石板,除了我的一部分记忆,上面记载的是世界的起源,可能会颠覆一些你对世界的认知,你准备好听了么。” “我不认为自己的世界观会随便就被击垮,比起那些,你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 “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一点,这对我们查明真相很有帮助。” 我闭上了双眼,开始吟诵《凹凸圣典》(aotubible)。 in the beginning, the world was with out form but word, and darkness was upon the face of the earth. suddenly,a voice said: “wake up,let there be what you want and finish it.” as the sound echoed in the world, a light appeared. gradually,the light became stronger and powerful. atst,it got its own body and soul. he wants to feel the world. but when he first opens his eyes, what he only can see is perpetual darkness. (最初的最初,世界没有形式,只有文字, 黑暗笼罩着大地。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醒来吧,创造出你想要的东西,令其留存于世。” 这个声音回荡着整个世界,然后,一道光出现了。 渐渐地,光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力量。 最后,它拥有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祂想去感知这个世界。 可当祂第一次睁开眼时,所看到的,只有无休无尽的黑暗。) 意料之中地,小牧沉默了。意料之外地,我只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比起之前如同压碎躯壳般的疼痛,已经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没事吧!” 我擦了擦嘴, “还好,你呢。” “有些微妙,我知道石板不会说谎。比起后面部分有关创世神的诞生,我更在意最开始的那句话‘世界没有形式,只有文字’,世界只有文字,那不就只能说明……” “有什么样的东西内部只有文字呢,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书……我们世界,其实相当于是一本书么。” “比我想的要冷静呢,小牧。” 他轻快地笑了笑, “因为我确信现在的自己有意识,有思想,有感情。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凭借自己的意愿完成的。虽然以前总被某个人笑话,是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 我猜那个家伙是力天使。 “说起来,每个原初天使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具备一些缺陷。我的确更精于计算,然而在感受情感这一方面比常人要迟缓的多。如今的我,都是在大家的关心与帮助下成就的,我不会任由操纵这个世界的人否定掉这些宝贵的情感。” 小牧前进的方向逐渐清晰,然而我依旧踟蹰。 “小牧,在那块石板中,我看到了,接下来将应该要发生的许多事,也许我可以称其为拟定好的剧本,而参与其中的人,没有影军。” “……所以,你是为了保证……” “为了保证这份‘已知性’所带来的优势,多么嘲讽,明明我的愿望是打破命运的桎梏,结果到最后,我自己却成为了推动剧情发展的刽子手。”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行为,且不说你本身对于更改剧情就会承受巨大的负荷,何况对未来的已知带来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天色又暗了,一天这么快就要过去了。“沙沙”,身后传来树叶晃动的声响。 “小牧,你说的没错,守护,远比破坏要来的艰难的多。尽管我讨厌这种将情感放在天秤上衡量的举动,可从始至终,我都是个自私又卑劣的家伙,舍弃整个影军,只为了守护我更想要守护的。” 我站起来,转过身去,凝视着咫尺间微微仰视我的卡米尔,片刻后,莞尔道, “卡米尔,还没到时间,你怎么就出来抓我了?” “我应该带块镜子,好让你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糟糕。” 他打开了终端,显示屏上是一个名叫“观察组”的公众号,上面详细地报道了影军的灭亡以及一个新的名为“鬼天盟”的组织的诞生。 “你找到他们了,对么?” 黄昏的余晖衬得卡米尔那双碧蓝的海洋更加沉静幽暗,或许我可以允许自己短暂沉溺一会。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终于沿着侧颊滑过。放纵着自己扭曲的向上弯起的嘴角,报之以悲凄的笑容与含糊不清的话语, “丢掉了……再一次……” 卡米尔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很重大的一个决定,他低声自语, “这是唯一一次……” 他走近了,抬起双臂,拥住了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或许塞伦娜女士曾这样安慰过她,而我也成功因此平静下来了。 “去喝一杯吧,我陪你。” 卡米尔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黑色的卡,是雷狮的酒吧会员卡。 ———————————— 我最终还是没让卡米尔碰酒精。 我点了一瓶梅子酒,他点了一杯梅子汁。我对酒精其实极其不敏感,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股辛辣的刺激性口感,梅子酒较为醇香甘甜,散发着淡淡的青梅果香。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卡米尔忽然开口。 “那片雏菊花田,我没能保护好。” “发生什么事了吗?” 思绪飘回了厄流区的那件小屋,这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吗? “那天我值夜班,一群饥饿的小孩,翻过了围墙,把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这样啊。” 我轻叹了一口气。 “它们只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了下去,也希望那些孩子能代替它们好好活着。” “你也是。” 卡米尔捉住了我准备倒第三杯酒的手,向着一旁的裁判球比出结账的手势。 “我欠他们一份道谢,你得替他们收下。” 好不讲理啊,卡米尔。我支起脸,望向窗外全黑的天。 “今夜的星星真亮啊。” 卡米尔抬起头,他只看见似是被纱雾覆盖的朦胧的月。 “你醉了。” 他告诉我。我俯身趴在了吧台桌上,不知在对谁喃喃低语, “晚安。” 第32章 观察组 据卡米尔所说,这个名为“观察组”的神秘公众号,其实是由萝洁特与她的队友经营的。 “我们就是为了给广大参赛者创造一个信息透明的公平比赛环境而创造的正义组织。” 点开观察组的主页,就能看到这样慷慨激昂的一句简介。在我看来,上面播报的大赛逸闻确实十分有趣。 就在刚刚,观察组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只是一眼,卡米尔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怎么了,卡米尔?” 我将头凑了过去,只见终端上赫然显示一条“凹凸大厅甜品店体重秤竟一夜之间全部报废,据本组初步判定,嫌疑最大的人选为雷狮海盗团的卡米尔。” “噗——这是哪里来的花边八卦,卡……” 我转过头来,却看见卡米尔手心的资料卷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 “不会吧,真的是你……说起来,我确实经常看到你出入那家甜品店。你是不是最近蛋糕吃多了?” “那是低卡糖……” 卡米尔嘴硬地犟道。绝对是体重增加了吧,我识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的延续。 “突然这般针对你,你是不是有哪里惹到她了?” 卡米尔压低帽檐, “只是上次关于鬼天盟的情报索要,给出的报酬她不够满意,小肚鸡肠的女人。” 卡米尔百分之六十的信息来源都来自于萝洁特,可见这姑娘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我突然十分好奇,她会和什么样的参赛者组队呢。 “卡米尔,以前从未了解过,萝洁特的队友都有谁啊?” 卡米尔传给了我四个人的资料。没想到萝洁特的积分排名是第33名,比现在的我还高一点,我昨天才刚升到第40名。只是另外三名参赛者的排名却是几百名开外,可是当我看清他们的面容时,却惊讶地意识到,除了萝洁特外,她的三名队友都至少活过了初赛。 他们分别是一个形似改造人,却并不从属超能研究所的绿发男子;一个面戴黑色面罩,发型同格瑞十分相似的红发男子;还有一只小兔子。 自我们参加大赛以来,已历日旷久,我无法准确判断出预赛具体结束时间,然而目前,雷狮稳居积分榜第四,帕洛斯前不久刚超过蒙特祖玛位列第六,就连佩利原先的第十名也在昨日被安莉洁取代,一切都预示着,那个时间点快要到了。 可是萝洁特还活着。 在我从石板看到的,应当发生的“未来”中,没有这个女孩的身影。不如说,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女孩存在过的痕迹。仔细盘算起来,石板中记载的内容甚至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不仅如此,目前预赛的三千多名参赛者,其中有名有姓有背景的不超过50个。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凹凸大厅。现在我面前这些来来往往的参赛者们,他们或许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可又有多少人,被草草一笔挥过,悄无声息地消逝了生命。 “在想些什么呢?你已经盯着这四名参赛者的资料页面很久了,这次的清理目标是他们吗?” 小牧,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考虑过,但是他们和影军不一样。” 我指了指萝洁特, “虽然其他的三个人存在于今后的故事线,但是这个小姑娘,我无法确定。且不说这个,她于我们海盗团有恩,实力强劲,对卡米尔来说也算小半个盟友,无论哪个角度来看对今后海盗团的发展都十分有利。”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思索了一会, “或许我可以尝试接近他们——” “哼哼!上次居然给你逃掉了,小兔子!” 佩利的声音? “呜呜……呜……有没有人……救救……” 寻声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佩利站在一家烧烤店旁,手中提着一只眼熟的小兔子,身旁还站着一个看热闹的帕洛斯。 “你们在干什么呢?凹凸大厅禁止动武,会被罚积分的哦。” “你看它们像是敢扣分的样子吗?” 帕洛斯朝着那群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裁判球们努了努嘴。 “再说,佩利的积分要比你多多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下次再乱花积分,我可保不齐他们兄弟俩会把你做成哪道菜。” 我才没有乱花积分! “可是我还差你和卡米尔的娃娃没有抓到!” 看见我过来,佩利像炫耀战利品似的将手中的小兔子提到我眼前晃了晃,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正好是我要找的人嘛。于是我恳求佩利, “佩利,你能不能把她给我。” “啊?你不至于连这种级别的老鼠都逮不着吧。” 佩利翘起了他那根长长的左睫毛, “给他吧,佩利。反正这兔子身上又没几个积分,长得还像他成天摆弄的那些娃娃,你就满足满足孩子可怜的小小爱好吧。” 帕洛斯的嘴一如既往地欠,可惜偏偏佩利最听他的话,用一种诡异的怜悯的眼神将兔子递给了我。 “唉,你,拿着吧。” 将小兔子抱了过来,我感受到她身体正不住地颤抖,并死死闭上了双眼。 “谢谢你佩利!你现在在我心中比雷狮老大还要高大伟岸!” “真的吗?啊哈哈哈哈!” 经我一夸,佩利高兴极了,我扭过头来瞪着帕洛斯, “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帕洛斯眉眼弯弯, “真可惜,我什么都听见了,不知道雷狮老大听说之后会不会今晚奖励我们吃地龙树串捕树菇……” “划!” 帕洛斯灵巧地跳到一旁,我的荆棘蔓抽裂了他刚刚脚下站的那片地。 “梅塔选手,破坏大厅!被扣除一万积分!” “哈?凭什么只有我?” “喂!谁叫你们扣他分的!给老子加回来!” 佩利气势汹汹地砸毁了一窝裁判球,凹凸大厅顿时闹哄哄一片,我看见安迷修已经朝这个方向张望了,帕洛斯眼疾手快地将佩利拉走了。 我拍了拍几乎昏死过去的小兔子, “嘿,你好啊。我记得你叫拉比兹对吧,我马上就会放了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萝洁特」—————————— 有陌生人的脚步声接近。 萝洁特拨弄齿轮,收起了贴在墙壁四周的各种资料,然后警惕地靠近门板。现在葱不在,基地只剩下她与红二人,红非常不擅长战斗,希望来者不是什么麻烦的家伙。 透过猫眼,门前站着一张熟悉的微笑着的面孔,他手中抱着的是瑟瑟发抖的拉比兹。男人开口了, “好久不见啦,萝洁特小姐。” 啊,真倒霉。萝洁特心想。是最麻烦的家伙。萝洁特打开了门,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 不过看到拉比兹之后,她也已经八九不离十地猜中发生什么事了。梅塔将拉比兹放了下来,小兔子立刻蹿到了萝洁特的身后,只微微探出半个脑袋。 “真是抱歉,是我拜托拉比兹带我过来的。” 梅塔向拉比兹伸出了手,小兔子立刻又将头缩了回去,他于是只能面带遗憾地收回手。 “即便是救下了她,也不足以支付鬼天盟的情报,你请回吧。” 是因为上次报复卡米尔一事,这个家伙前来替卡米尔出头了么。萝洁特飞速地计算着梅塔此行的目的。 “唔,这样啊,真可惜。可你也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而归啊,宇宙海盗,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人好事,总归是要收取报酬的。比如,换取一个进你们小队基地喝茶的机会。” 萝洁特站在门口思考,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膀,是红。红朝萝洁特耳语了几句,随即向梅塔点了点头。 “你可以进来,不过,在观察组基地,就要遵守我们的规则,禁止使用元力。” 梅塔忽然将脸凑近了红,惊得少年后退半步。然而他只是歪过脑袋笑了笑, “真是亲切的发型,你叫红,对吧,有没有人说过你这身造型很像格瑞?” 红移开了目光,回过头,在房间客厅的桌边拉开一把椅子 “只是碰巧都戴了运动头带罢了,与大名鼎鼎的大赛第二相比,我不过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请坐。” “戴面罩,是为了方便隐藏自身存在感吗?” 梅塔看上去依旧对红更感兴趣些。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我的处世信条是低调,请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好吧,抱歉。” 梅塔开始品尝手中的金丝红茶,他缓缓提动着手中的茶包, “我很好奇,卡米尔究竟给了多低的报酬,你才不愿意将鬼天盟的情报交付于他。” 萝洁特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齿轮,一边抱怨, “我们情报贩子的规矩是以情报换取情报,不过在凹凸大赛中,规矩得顺应时局改改。像鬼天盟这样人口基数庞大的组织,获得情报的手段是极其复杂的。我当初和他谈的价以积分为主,但是我方至少也要获得三条有价值的新情报。卡米尔那家伙却得寸进尺,想全部以积分换取,不愿分享情报,我当然一口回绝。” “可是,我觉得卡米尔完全有在为你们考虑啊,至少在大赛初赛,积分是绝对重要的东西。没记错的话,除了萝洁特你之外,你的队友们都没能跻身积分榜前一百位吧,你们应该都清楚,预赛被淘汰的下场是怎样的吧。” 梅塔伸出两根手指抹了自己的脖子。 “积分的话,我们会尽力赚的。” 萝洁特对此不以为意。 “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加想知道,被主办方回收的元力种子究竟去了哪里,以及他们回收元力种子的目的。” 梅塔摊开手, “你想知道的这些东西,即便是卡米尔,目前也无从得知。唔……萝洁特,不如由我来与你做个交易吧,你愿意赊账给我吗?” 萝洁特眉头一挑, “赊账?你的意思是,你能肯定今后会为我提供至少三条我想要的情报吗” “那么,你的回答是?” “合作愉快。” “可以说实话了吧,你向卡米尔索要了什么情报,他会不愿意给。” 真是个敏锐又斤斤计较的人,萝洁特暗自吐槽。 “啧,好吧好吧。我问他要的情报是关于你的,一个身份和来历,什么都查不明白的家伙。不过既然你本人都找上门来了,我也就没必要和积分过不去了,看好了,这么大的文件!我发给卡米尔喽~” 梅塔忽然坏笑起来, “嗯?这里面不会只有鬼天盟的吧,萝洁特小姐,这么敷衍可拿不到我的情报哦。要知道,自从你上次拒绝卡米尔后,鬼天盟的紫堂兄弟也有意向我们海盗团投诚,现在这些资料可比不上当时那么有价值。” 萝洁特的脸颊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想看,目前对我们海盗团最有威胁的是大赛第一嘉德罗斯小队。圣空星的资料可能比较困难,我们退而求其次,他身边有个叫雷德的改造人,来自超能研究所。我记得你的队友也有一名改造人,一些超能研究所的内部秘闻,想要搞到手应该轻轻松松吧~” 萝洁特拍案而起, “你的要求太多了,恕难从命。还有,葱也不是改造人。” 和萝洁特预想的一样,这家伙比卡米尔要难缠得多。 “你确实要的有点多了,我们观察组并不是慈善组织。” 旁听了许久了红突然开口, “贪婪是海盗的美德,而且我的要求很合理。” 面前那位贪得无厌的海盗悠闲地喝着茶。红思索了片刻,在询问过萝洁特的意见下,他增加了条件。 “既然如此,我们也需要你帮忙办一件事。你听说过那个狩猎圈赫赫有名的女猎手,悦然么?我希望你能帮我躲避她的骚扰。” 梅塔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沉默地盯着红的脸。虽然没有杀意,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笼罩红的全身。片刻后,梅塔的眉舒展开来, “我就说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你,原来不是因为有三分形似格瑞。红,你是不是曾经被星际财团悬赏过?” “……” 萝洁特决定,如果这混蛋再想从她手上得到什么好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就地正法。 “好啦,别担心。虽说我也对星际财团所谓的秘密很感兴趣,不过我要是再这样逼问下去,就要被萝洁特小姐加入黑名单了。不过,有个人我必须要介绍给你认识。” 梅塔飞速溜向了门口, “多谢款待。悦然的事我会想办法,保证至少预赛结束前,她不会有空再来纠缠你们。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我也已经发给红了,希望对你们有帮助。还有,希望萝洁特小姐下次不要再欺负卡米尔了,告辞。” 门关上了。 “究竟是谁在欺负谁啊!” 萝洁特讨厌不讲道理的宇宙海盗。正在气头上,她看见了正准备悄悄出门的罪魁祸首拉比兹。 “拉比兹,你过来。” “队长,呜……我不是故意的……” 小兔子跪在地板上开始哭泣。 “……找到了!” 客厅传来红既激动又颤抖的声音,萝洁特转身之际,拉比兹立刻溜之大吉。 红的终端页面正不停地闪烁着, “我一直以来寻找的线人,就是他!我们的所有暗号都对上了!” 萝洁特点开参赛者简介页面,照片上是一名扎着奇妙双马尾的少年。姓名,霍金斯,所属,雷王星。 “霍金斯说,他目前的任务是监视雷狮海盗团,然后上报给雷王星。” 红给萝洁特看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雷狮的午睡图,但是梅塔在身后将他的头巾扎了个蝴蝶结。 “霍金斯绝对是自己人。” 萝洁特当场宣布。 “红,到时候把我整理的情报发给卡米尔,然后这张,单独发给雷狮。” —————————————— “小牧,不知为何从刚刚起就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是不是因为你亏心事做多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好吧,原初天使的确不是凡人,那就只好原谅他了。 “我什么时候做过亏心事了?” 我秉持着只要没有良心,就亏不了的精神继续行走着。忽然,四周树枝沙沙摆动,一个橙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一个拿着一把大砍刀的少女。 “小牧,刚刚那名参赛者不会就是……” “是悦然。” “追!” 第33章 错乱空间 走进自由丛林,眼前是一片被砍断的树。 “我之前在凹凸大厅与悦然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她排名最高的时候有45名,现在怎么掉到75名了?” 我调出积分榜问小牧。 “你忘了她之前在大厅餐饮区买了一整箱南瓜,结果第二天因为不好吃,气的砍翻了一条街的店铺吗?” “不记得,我当时应该在娃娃机那边抓娃娃。哇,她这积分扣得比我抓娃娃花的还离谱。” 在啧啧称叹中,我发布了一条悦然的悬赏令,之后估计有的这姑娘忙了。 “我说真的,你一个从20名掉到48名的人没有任何资格说人家。” 小牧试图教育我。 “咳咳,我现在已经赚到40名了。” 不愿再纠结这个话题,我开启了元力的迷彩效果,沿着被被践踏过的痕迹继续追踪悦然。她似乎在追捕着什么人,越往丛林深处,被砍伐倒塌的树木就越多。 “给我出来啊!” 彪悍的女声回荡在丛林内,一棵棕榈树应声倒地。 “八点钟方向50米处传出9.8分贝的惊呼声,你要去看看吗?” 该死的好奇心成功被激起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倒霉蛋被悦然盯上了。 跟随小牧的指示,我在一棵倾倒的树旁发现了一个被半高的草丛掩盖的洞。低头望去,洞中有一绿一黑两道身影,怪不得悦然没能发现,这俩人的装束真是自带迷彩效果。 “哎呀,算我倒霉,不追了不追了~” 悦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是很明显,她只是在诈这洞中的两人。 “甩掉她了吗?” 黑色的虫族问道。 “小声点,吓——” 绿发少年刚将脑袋探出洞口,就被蹲在洞前的我惊得脸色骤变,他的右手立刻转变为一式机关炮,只是我比他发射炮弹的速度更快一些。我朝着炮弹右后方蹲去,右手撑地,后空翻进了洞内,还不忘顺手把那颗炮弹抽离此地,以防被悦然发现踪迹。万事大吉后,我贴上了少年的耳畔, “维德。” 我看见他逐渐瞪大了双眼,猛然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两道水波眉扭到了一起, “……梅塔。” 维德机关炮的右手放下了,但并没有转化回去。 “呦!好久不见了。” 我故作轻松地拍着少年的肩膀,一手拈作一朵蓝色勿忘我,插在了他身后小小虫族的脑袋上,那孩子被我吓得一激灵,悄声问着维德, “是自己人吗?” 维德不知为何没有作声,我便只好自来熟地朝那只小蚂蚁打招呼, “不是敌人哦,你好哇,我叫梅塔。” “你为什么在这。” 他怎么变得这么凶?超能研究所,害人不浅。 “我本来只是在跟踪悦然,啊,不是那种变态地跟踪。结果发现你们正好被她追杀,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那姑娘盯上的?” 小蚂蚁见我的确没有恶意,也顺着我的话愤愤不平下去, “那个疯女人,被她盯上的猎物,一旦从她的手上逃脱,她就会穷追不舍。我和维德迄今已经从她手上逃出三次了。每天都被他们那些高排名的参赛者狩猎,我已经快受够这些日子了!” “别说了,安特。” 原来这孩子叫安特。 维德……还有安特……难道…… “你为什么会参加凹凸大赛呢,维德。” 维德避开了我的目光,他收回右手重组的机关炮,揉了揉手腕。 “这和你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啊!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安特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询问维德。 “不要去”三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或许维德来到凹凸大赛的理由同影军一样,是超能研究所对改造人的强制要求。 毕竟人从不会去在意工具的想法,不是么。 维德不再搭理我,他开始盘算凹凸大赛的所有出口。安特磨起了他的小爪子, “带着大赛赋予的这些技能出去,以后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嘿嘿!嗯?” 安特头顶的两根触须动了动,接着他抱住维德的左臂疯狂摇晃, “维,维德,你听见了吗,有人在说话!” “你小声点,哪有人在说话!” 安特尖叫起来,被维德一把捂住了嘴巴。确实有人在向我们说话,但是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有石板在附近。 “呵呵呵,别怕,我不是追捕你们的人,只有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看来我们是有缘人呐。” “你是谁?” 维德不断环顾四周。我能肯定,这个声音是从石板里传出来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送你们出去。你们不是想要离开凹凸大赛吗,我有办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维德依旧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那个陌生男人嘲讽地笑了笑, “呵呵呵呵,你们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悦然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我感到她离我们越来越近。只是维德和安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继续和那个未知存在周旋着。 “既然如此,你先帮我们把那个烦人的家伙清除了吧。” “这样不好吧,他要是打不赢怎么办?” “连这都做不到,还怎么帮我们逃出凹凸大赛?” “也对哦。” “这事不难吧。” “呃,这……” “你看人家都为难了,逃跑不比打架要重要。” 不知为何他们三人讲起了相声,悦然已经趴在洞口处的树干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了。 “你懂什么,我在考验他!” “考什么呀?” 悦然悠然自得地加入其中,他们俩居然还没察觉到不对劲,我不动声色地拿出了武器。 “对啊考什么啊?” “你说考什么!” “我哪知道考什么!” “不知道就赶紧闭嘴安安静静听我的计划,哎?” 维德抬起头,对上悦然明媚的笑脸, “什么计划呀,也说给我听听呗。” 我抬手卷起她身下的树干甩到空中,她转身将树干劈成了两节。 “跑!” 维德和安特扭头就跑,我也不是很想打架,就跟了上去。 “猎物,又多了一个,哈哈哈哈!” 悦然刀的威力比之前要更加巨大,成片的树木随着她手臂的挥动而倒下。 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向前直走~” “可恶,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维德开始推卸责任。 “呃……我要是说了,你会不会也打算考验我。” “你们别吵了,我们要不要听他的?” 安特侧身躲过了悦然挥来的一道刀刃。维德咬了咬牙, “赌一把。” 然后,跟随着陌生声音的指引,我们来到了,一个悬崖。 “他骗我们!这儿明明只有悬崖!” 安特气愤地大声嚷嚷。“ 竟然自己跑上绝路了,蠢货!” 悦然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可惜,那个人并没有骗我们。随着一阵机械运作的声响,悬崖的上空凭空出现一块巨大的石板门。 我转过身来, “槛花笼鹤。” “哈?什么恶心的东西!” 肆意疯狂增长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悦然的身体,因为是女生,我特意没有使用能够划破衣料的荆棘。柔软却又韧性十足的藤蔓禁锢住悦然的全身,她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悦然小姐。身为狩猎者,自然也要做好被别人狩猎的准备。” 我在大赛狩猎圈分享了悦然的坐标。然后,跟随着维德与安特一同被吸入石板之中,空荡的悬崖顶只余下悦然咬牙切齿的吼叫声。 “我的悬赏令……什么时候……可恶,你这个混蛋!” 一顿天旋地转。我们站在了一个奇妙的空间内。眼前是一派不会出现在常规状态下的景色,不规则的红色立方体排列成莫比乌斯带,扭曲地漂浮在略显拥挤的空间中。 维德开始冲我大吼, “你不是打得过她嘛!为什么还害得我们一起进到这鬼地方来?” “嗯?可你也没问啊,而且不是你说赌一把的吗?” 我感到很无辜。 “你!和以前一样大脑缺根筋。” 好好说话怎么还骂我?我以前大脑也没有缺过筋! 安特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 “这里是哪里啊……好奇怪。” 维德将头上的一块绿色镜片移到眼前,那玩意看起来是什么高科技产物。仔细探查过后,他才下定结论, “大赛的资料里没有这种场地。” 我也打开了终端,发现自己的名字从积分榜上消失了。坏了,赶紧通知卡米尔我还活着的消息,他才15岁,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得高血压。 “连维德都不知道的地方,那我们应该怎么出去啊!” 我不确定我的信息有没有发送出去,正当我还在戳弄着终端的时候,维德用肩撞了我一下, “都怪你,你现在得负责保护我们。” “啊?这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 虽然这里是石板内部,可我也不清楚这个地方的构造。 “别怕,我的朋友们,我能指引你们。” 又是那个陌生男性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更加清晰,抬头望去,上方的立方体中倒立着一名金发碧眼,扎着两撮小揪揪的潮男。 “蝙蝠说话了!我最怕蝙蝠了呜呜呜!” 安特紧紧地抱住了维德,维德轻轻抚住他的脑袋, “冷静,蝙蝠不会说人话。” 我虽然没看出来这家伙哪里像蝙蝠,但是我对这个人的样貌有点印象。在积分排名刚掉下去那会,他正好排在我后面。 “我记得你,你是积分榜排名第49位的京弥。” “没错!真不愧是雷狮海盗团的强者。” 京弥浮夸地在原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 “雷雷雷狮海盗团!?” 很多时候我确实不太想借助老大的威风。安特本来站在我和维德的中间,听完京弥的话后,又缩到了维德的身后。维德的表情倒是毫无波澜,他估计是早就知道了,难怪在一开始对我那么警惕。 “好了各位,接下来,请听从我的指示。这儿的地形比迷宫还复杂,很容易彻底迷失方向。现在,请向前看,每条路上都有一个传送装置,由我来指引——哎,你!” 粗略地观察过后,我直径走到最前方的一个传送点。然后,我发现自己出现在原来地点的右后方。 “好神奇啊。” 安特惊叹道。 对于打乱他的计划,京弥似乎很不高兴。 “啧,别自己乱走!好吧,这一次你确实侥幸走对了。你们两个,快跟着他走。” 维德拉着安特出现在我的身后。我悄声向维德问道, “维德,你能记住这些互相连接的传送点吗?” “我试试。” 好在维德比起这个油腻美声怪男人更愿意信任我。京弥似乎有一种非常强的掌控欲,曾经不知道听谁说过,艺术家大多是变态,我忽然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做得很好,接下来,请听我指挥!” “左边,左边,右边,接下来还是左边,哦~太棒了!就快到了!” “现在,往我这里跳!” 他像只自由的鸟儿,张开迎接的双臂。 “等一下,现在你在上,我们在下,为什么不能是你往我们这里跳?” 我开始和京弥扯皮,安特显然赞同我的意见。 “就是啊,这么远,怎么跳的过去。” 京弥的脸垮了下来。 “哎,你们呐。” “你真的能带我们出去吗?” 维德问道。 “那是当然,你一早就发现了吧,大赛开始后,所有的出口都关闭了。监控覆盖整个赛场,所有参赛者都必须听从规则,战斗到最后一刻。没有任何人能离开。” 京弥右手一挥,一块石板出现在他的手中。石板果然在这。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不受大赛控制,它是连大赛系统都感知不到的错乱空间。超脱常规,形似迷宫。只不过,看似错乱无序,其实每个机关,都在指引终点的方向。” 在京弥夸夸其谈之际,我轻声对维德说, “帮个忙,维德,我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不过,得先拿到他手上的东西。” 「维德」—————————— “而你们,则是是被我选中的,去往神之地的种子。” 没等京弥自我陶醉地说完那些意义不明的话,梅塔直接冲了过去,他手中的藤鞭缠住京弥脚底的立方体,稳稳地荡到了对面。似乎接近那些立方体一定距离,地心引力就会顺应改变。 “我来拖住他,你们想办法制服住他,半死不活最好,实在不行就干掉。” 这是梅塔离开前嘱托的唯一一句话。 京弥扯下他胸口上圆形的项链,变做一把话筒,他甚至还为自己打了几道彩色的灯光。 “我的朋友们,你们的行为太令我失望了,实在是,太不优雅,啧啧啧……” “好了别编了,你不过只是想要查明我们的元力种子最终会飞往何方罢了,或许你天真地以为,那里就是出口吧。” 听完梅塔的话,维德顿感恍然大悟。他依靠记忆在各个传送点装上了追踪炮弹。梅塔铁锈色的坚硬荆棘化作牢笼关住了京弥。京弥一副不屑到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咳咳,嗓子好像有些干。” “啊↑啊↓啊——” “安特,捂住耳朵!” 察觉到不对的维德立刻拉开了安特,荆棘笼被京弥的音波攻击撞碎,化作一地枯枝。冲破牢笼的音波直冲冲撞向维德与安特。维德右手重组出一架机关枪,用以抵挡京弥的大部分攻击,即便如此,安特还是被那并不动人的歌喉震得浑身颤抖。 “我的耳朵……” 幼小的虫族蜷缩起来,本就听觉灵敏的他却为如今的局面雪上加霜。安特脱力地从立方体上向下滑落,维德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振作点,安特!” 维德将他拽了上来,安特惊慌地四脚乱蹬,四处张望, “维德!我听不见你的声音了,我是不是聋了,呜呜呜……” “因为我根本没在说话!” 确认完安特并无大碍后,维德开始思考目前的局势。梅塔再一次禁锢住京弥,只是他似乎并没有置之死地的打算。这家伙不是海盗吗!维德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痛了起来,被他气的。难道他还不懂,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吗? 维德发射了他安装的所有追踪炮。炮弹从四面八方飞来,但都统一聚集在京弥的牢笼处,轰然炸裂。烟雾弥漫,滚滚浓烟中,音波护体的京弥从中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只有头上的发饰略微歪了一点。他朝着维德的方向鼓起了掌。 “不愧是超能研究所引以为傲的产品,这么短时间内就掌握住了错乱空间内传送点的规律。” “……” 维德确信自己讨厌面前的这个家伙。 “产品?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虫族,哦,还有一只五音不全的大蝙蝠。你说的产品是哪一位?” 梅塔的藤鞭抽断了京弥左边的那节小揪揪,可怜的蝙蝠,现在只能单翼飞翔了。 “噗——” 维德和安特都笑了,京弥的面孔逐渐扭曲,指着梅塔的脸骂道, “你这!混杂在乐音中的噪音!计划之外的断弦!必须铲除!” “再高个八度!” “啊↑啊↓啊——” 维德抱起安特着与朝相反的方向跳去,重重摔在另一块漂浮的几何体上。梅塔依旧在前方冷嘲热讽。 “喂,京弥先生,你真的懂什么叫高八度吗?这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吧!抱歉,我差点忘了,毕竟你五音不全。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努力了!” 二人缠斗在一起。 “你还好吗,安特?” 维德蹲下身,拍了拍安特身上的灰尘。 “我没事。维德,他救了我们那么多次,我们怎么才能帮到他?” 安特一只爪子揪住维德的衣角,眼睛却盯着下面的战斗。 “你愿意帮他吗?” “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的话……” “我们用‘那个’吧,安特。” “你是说,绝招!” “听我指挥,安特。” 安特的身体逐渐巨大化,变为成虫的体型。维德则是解体,成为覆盖在虫皇身上的机械铠甲。组合虫皇挥拳朝着京弥所在的方向冲去。 “试试看我的高音~” 然后被一阵刺耳的音波吹了回去,瞬间解体。 “50%” 维德发射了一记量子炮。顺着传送点来到了京弥的身后。 “70%” 京弥躲开了维德用以偷袭的炮弹。又被安特的虫爪抓花了半边脸。 “90%” 京弥再次挣脱梅塔缠绕的藤蔓时,却发现三人都消失了。 “100%” 京弥回过头,只见身后的传送点上,维德端着一尊核炮对准了他的脑袋。激光之下,是京弥那一双迷茫的眼。 “这一首送葬曲,如何!” 轰然爆炸。 艺术家的生命终结在了只为他一人而奏响的葬歌之中。 “现在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 安特百无聊赖地晃了晃京弥的麦克风杆,那东西没过多久就消逝在空气中。 梅塔捡起了被丢在一旁的石板。 这时,维德注意到了一颗漂浮在空中的小型金字塔。那是京弥的元力种子。元力种子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它不断地飘向传送点,去往错乱空间深处。 “快!我们跟过去!” 维德拉起安特,以及一旁不知为何自从拿起石板就开始发呆的梅塔。 主程序区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元力池遭到入侵!” 第34章 元力池 “这又是哪啊!” 安特的惊叫声将我的意识从石板的链接中重新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有一些布满白色光圈的黑色球体,脚底所在的平面也有一个巨大的光环,维德再次查看起了大赛终端。 “这里,大赛资料里也没有记录。” “快看上面!” 安特指着我们的头顶。这片空间遥远的顶部有一个白色圆形光点,京弥的元力种子朝空间上方飘去,光点逐渐扩大,变为光圈,将京弥的元力种子吸了进去。 “那是!” 维德降下左眼的瞄准器,仔细观察上方那团刺眼的光芒中的景象。接着,发出惊讶的抽吸声。安特不断摇晃着他的胳膊, “喂,你看到了什么呀,维德” “不要晃!我没法聚焦了!” “这里是元力池,所有被大赛回收了元力种子的参赛者们都在这里。” 我尽量简略地介绍道,然后拉过维德和安特, “别看了,我们先赶紧离开这。” 这样下去,元力池的守护兽很快就会被惊动。 “吼——” 看来是来不及了。一阵低沉的嘶吼声响起,地面随之震动起来。 “什……什么东西。” 安特已经像只背带熊,挂在了维德身上。 元力池底部的能见度太低了,只能依稀看出一只白色有翼巨龙咆哮着向我们发出警告,它张开血盆大口,仿佛一口便能将我们全都吞入腹中。 “快跑!” 维德带着安特竭尽全力朝前方奔去,回头却发现我还停留在原地。 “喂!你怎么——” “赛伯拉斯!为什么会……” 不是我不想跑,而是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归我管了。这是小牧第一次主动控制我的身体, “抱歉,梅塔,接下来可以交给我吗?” “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完整地离开这里。” 仔细想来,同为原初天使的小牧,了解如何去对付力天使的宠物天使兽也是很正常的。 小牧将我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围成圈塞进嘴里,吹响了一阵婉转的口哨声。塞伯拉斯停下了张牙舞爪的动作,转而疑惑地伸长了脖子,乌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相貌陌生却又透露出熟悉灵魂的人。 “乖孩子。” 小牧伸出了手,兴许是条件反射,塞伯拉斯低下了脑袋,任由小牧轻抚着它的耳廓与头顶。 “他怎么会同意让你独自待在这种昏暗又狭窄的地方。” 塞伯拉斯的嘴里吐出咕噜噜的声响,显然,小牧能完全理解它的话语。 “嗯,我很好,他呢,他还好吗?我们都不在了,只剩下他和特蕾普……” “呜——” 塞伯拉斯似乎委屈地呜咽了起来,乖巧地像只乞求亲人安慰的幼兽,即便它的体型和幼字根本搭不上边。小牧将额头抵住了塞伯拉斯的鼻尖, “对不起……现在还不行,我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会好起来的,塞伯拉斯,我们都会没事的。” 小牧用迅速用草扎出了一只绿色的小兔子,还没有塞伯拉斯一个脑袋大, “我该走了,对不起,没能陪着你,就让它来代替吧。” 塞伯拉斯叼起兔子,亲昵地蹭了蹭小牧,或者说我的脸。 “再见。” 小牧轻声叹道。塞伯拉斯举起前爪,身体下方的地面变出一个巨洞,我与在一旁看呆了的维德和安特一同垂直下落。 “啊——” 维德和安特尖叫着在空中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抬起石板,一株巨大的伞状蘑菇从地底升起,柔软厚实的菌盖稳稳地接住了我们三个,然后将我们反弹到了地面上。 清醒过来的安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便迅速攀上了维德的身体。 “维德!我们还活着!这里是……” “……自由丛林。” 虽然有蘑菇作缓冲,可维德看起来还是摔得不轻。 “太好了!终于回到我们认识的地方了!凹凸大赛太危险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呜呜呜……” 安特缩进维德的怀里,被维德一脸嫌弃地拨远了些。可最终这个傲娇少年还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安慰。 我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 维德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看来刚才的某些场景令他感到混乱。 “你们真的打算就此离开凹凸大赛吗?明明实力并不弱,只要避开狩猎者的追击,跻身积分榜前一百位绰绰有余……” 早知结果,却还是徒劳地想要挽留一下的,可笑的我。 “就算我们真的成为前一百位,那之后呢?” “凹凸大赛的胜者仅有一个,剩下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到最后,只能被关在那种古怪的地方。” 离开这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他或许是这样想的。然而,窥探到大赛秘密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我不愿掐灭维德心中仅有的一份希望,于是不再言语。 “我已经受够被当做零件肆意拆卸,又重新组装的日子了,我不想再回到冰冷狭小的培养舱内,像个只供参观的展品,我明明……是个人啊……” “维德……” 安特握紧了他的手。 “梅塔……你一直都是对的。” “……” “他是个骗子。我曾经真的以为,他会带领硅基星,迎来更加繁荣昌盛的未来。都是假的,什么科技改变命运,什么平凡铸就强大,我们,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虚荣心,用来与他人攀比的产品。” 我也没想到,当年的话,一语成谶。 “他派遣我们来到大赛,只为了一个目的,刺杀圣空星的人造人王储,嘉德罗斯,积分榜上的大赛第一。那种怪物,怎么可能打得过。哼哼哼,不过那老混蛋绝对没有想到,因为你当年的提醒,我留了一个心眼,修改了他的指令,拥有了反抗命令的权利。我们绝对要离开这里。” “可是,主办方会派遣执法机器人追捕叛逃参赛者的……” 我做着无用功的劝说。维德背过身去,他早已下定决心。 “不过是一群破铜烂铁,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唯一一个我和安特都能活下去的机会。我必须要赌一把!安特只有5岁,却不得不跟着我一起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我在13岁那年将他孵出虫卵的时候就已经将他视作家人,你不用再说了。” “没关系的维德,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一个平静的星球开你的机械手办店,小店的后院种上我爱吃的包菜。” 安特向维德诉说着美好的愿景,好似一树一树的花开,鸟儿在春风中呢喃。 空中传来一艘飞船经过的声音,那是负责搬运参赛者前来参加大赛的搬运人飞船。维德眼睛一亮, “我想到办法了,安特,我们走!” “哦,好。” 安特一边跟着维德的脚步,一边还不忘回过头, “那个,之前的事,谢谢你。” 我目送着他们向着命中注定的结局跑去。 “一路……顺风……” 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我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终端。 “所以,他们很快就会……” “被回收,由裁判长亲自下场。” 小牧也沉默了。我对着终端说道, “告诉裁判长丹尼尔,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丹尼尔就飘落在我的身边。我凝视着他居高临下的锐利双眼,抬手递出那块石板,石板向上飞去,最终悬浮在丹尼尔的掌中。 “丹尼尔大人,石板已经归还大赛,就无需你亲自追捕那两名叛逃的参赛者了吧。” 丹尼尔略显歉意地欠身,他想要对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可惜他实在是太高了,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全然没有了曾经那个开朗男孩的影子。 “很抱歉,规则存在的意义便是遵守,违反者,必须承受代价。” 丹尼尔收起了石板,原本冰冷的语气一转,变得柔和了许多, “不过,参赛者梅塔选手,寻得大赛失落的系统控制权限,并及时归还。你将获得大赛赠予你的奖励,一份丰厚的积分礼包。” 积分榜跳出,我的排名直接空降至大赛第12名。 “那么,祝你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赢得更加出色的成绩最终实现梦想。” 丹尼尔离开了。 “将石板交给他真的好么?” 小牧不太放心地询问道。 “嗯,那个东西很关键,必须留在丹尼尔的手上。” “好,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可是梅塔,这次的你,看上去比上次要更加疲惫。” 他说的没错,这次看到的东西,远比上次给我带来的震撼要大,我揉了揉眉心, “……这次的石板——” “先别说了,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大好了。经过元力池后,我也有一些信息要同你分享,或许这对你的帮助很大。关于元力种子,你知道多少?” “元力种子……我只知道元力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凹凸大赛会激发每个人内在的元力,凝聚成元力种子。” “没错,我们天使的核心构造就是元力种子。你知道吗,拥有元力种子,象征着永生。” “永生……” 小牧的一番话点醒了我,我忽然意识到,这13年来,我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我的体内有一颗元力种子。我的元力种子既不是与生俱来,也不是由凹凸大赛赋予,而是德瑞克斯交付于我的。我既算不上人,也算不上天使,我本应与守望星一同毁灭,然而在守望塔石板碎裂之际,凭借着这颗元力种子与生命神使的力量,才得以重塑肉身。德瑞克斯说,要守护好格瑞,我便化作一只保护茧,附着在那方小小的逃生舱外围,在宇宙之中漂泊了近百年。 13年前,因为未知原因,我在阿比索星的海域苏醒。或许是因为持久地释放元力技能,导致我耗尽了自己的元力,直到两年后,我才真正重新掌握这份力量。 小牧继续介绍, “不仅拥有元力种子的人可以永生,而凡人中,能够觉醒元力的人们,也会比普通人要更加长寿。一个很鲜明的例子便是圣殿骑士团,普通凡人的平均寿命为80年,一些穷苦星球的百姓,或者奴隶则要更加短命。可是,几乎每一位骑士都至少具有上百年的寿命。” 不知为何,因为疑虑被解开,我甚至开始有闲心去思考卡米尔的父亲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创世神以及神使们的眷族,都或多或少能够被赐予觉醒的元力,传与后代。这些眷族们的繁荣昌盛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更长的寿命。” 然后,新的疑虑诞生了。 “可是,既然凹凸大赛会凝聚参赛者的元力变为元力种子,宇宙中却并没有产生那么多永生者。先不谈论现在的大赛,过去的大赛是由小牧你管理的,那些没能夺冠的参赛者会怎么样呢?” “事实上,只有凹凸大赛的冠军有保留元力种子的权利。不过即便是冠军,也不一定愿意就此永生。圣殿骑士团的第一任骑士长,也就是圣殿骑士团创始人,就是一位凹凸大赛的冠军。他本可以就此获得永恒的生命,可他为了与自己的恋人白头偕老,选择放弃自己的元力种子。如果他现在还在的话,或许圣殿骑士团也不会就此埋没……” “至于其余参赛者,会被消除元力种子,遣返回自己的星球。” “消除……” 我皱了皱眉。 “很早很早以前的凹凸大赛,消除元力种子会对参赛者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许多参赛者因此英年早逝。后来,是智慧神使与生命神使下了许多功夫,才研制出仅相当于一次发烧,只会给人最小程度的损害的仪器,我猜,那是如今的元力池的前身,由于参赛者人数众多,那些装置需要很大的能量……” 小牧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 “我好像知道,本体的位置在哪了……塞伯拉斯,所以你才愿意留在那里么……” 他变得低落了起来,我于是鼓励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元力种子还在,所有被回收的参赛者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嗯。我曾经无法相信天使会死亡,因为我们的元力种子更加强韧,是构成我们身体的核心,很难像凡人一样被消除,只要元力种子不灭,天使不会真正死亡。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东西破坏了天使的种子……不过,艾蒂与埃尔能够重生,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元力种子还在,这样,说不定其他的天使也……” 这份信息无异对我们而已是一个巨大的希冀,可是,我能做到吗,让大家活下来。 “原来躲在这儿,还真是让我们好找。” 帕洛斯拨开树叶向我走了过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他似乎轻轻松了口气。 “忽然从积分榜上消失,又一跃成为第12名,一说是你做的,我居然不会觉得奇怪。你最好好好考虑该怎么跟卡米尔解释。” 我指着他的脸, “帕洛斯!” “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我。 “笑一个!” 帕洛斯的表情僵在脸上,而后,他的两片眉毛开始了奇妙的踢踏舞,最后停留在一幅怜悯的神色, “真是对不起,我竟不知道你被盘丝巨蛛裹住了小脑,看来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喂,我只是开个玩笑!佩利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来?” 帕洛斯转过身往回走, “佩利那蠢狗非说你在悬崖边上,现在已经顺着悬崖爬下去找你了。哎,一定是最近辣椒吃多了,狗鼻子都弄坏了。” “快去找他啊,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你急什么,有暗影使者跟着他呢。” “哦,还是你想得周到。快快,我们快回去,你们一定想象不到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开始手舞足蹈地夸夸其谈,望着帕洛斯忍俊不禁的笑脸,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会救回你的,帕洛斯。 第1章 命定之人 ———————————— “这个世界早已成为那些利欲熏心者谋取暴利的工具。我们,不过是舞台上的一个个提线木偶,说着不属于自己的话,做着违背初心的事。而那位永远不作为的造物主,也只是躲在暗处,以陨落来推却罪责,默默观赏着小丑一样挣扎的我们。” 背着光,眼前是一个用纯黑色面罩遮住双眼的白发女人。她悬浮在半空,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着一股寒意。 “你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询问道,然而,对方并没有理睬我,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烂掉了,由内,而外。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秩序,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世界!” 女人背后黑色的塑像忽然闪烁出一个刺眼的图标,那是一个为我所熟悉的,缺了一个口的十字架。 “德瑞……克斯……” 我念出了那令我魂牵梦绕的名字,但, “你不是他。” 我笃定地说道。 她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揭下了脸上的面罩,并不是记忆中柔软的绸缎,而是坚硬的铠甲。 我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就此冻结。 女人有一只湛蓝若天空的右眼,而她的左眼,却绯红如血。 那是我的眼睛。 ———————————— “哈……哈……” 我猛然从睡梦中醒来,睁眼所及之处却是一片黑暗。 “做噩梦了吗,你流了好一身的冷汗。” 听完小牧的话,我才感受到丝丝晚风从窗口吹进,脊背传来汗水蒸发留下的寒气,我抬起手背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头疼得厉害。 “噩梦么……或许吧,我不记得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就是这样,估计因为你最近太过焦虑了,不用太在意这些虚幻的东西,放轻松点,你给自己留的压力太大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我将本不该在这个阶段揭露的情报告诉给海盗团的众人,才遭到剧情的反噬吧。 “几点了?我想出去转转。” “四点半,出去转转也好,正好能放松心情。” 空无一人的凹凸大厅静得好似一潭毫无波澜的湖水,清晨的空气中交杂着青草、泥土的芬芳。 夜未央,黎明将至,一轮晓月仍留恋着浩瀚星空,东方却已泛起微光。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天亮了。 “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坐在终端机上仰望天空,身后传来女孩轻盈的脚步声。安莉洁翩翩跃至我的身旁坐下,满天红云,满地金波,红日如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 这时,太阳耀白中带进一丝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阳光穿过树丛,透过晨雾密密斜斜地洒满了大地,天空仿佛挂着一幅五彩缤纷的油画般婀娜夺目。 “安莉洁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女孩摇了摇头, “并不是,只是因为今天……” “嗯,我知道。” 凹凸大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吃早饭的参赛者,现在再坐在终端机上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我带着安莉洁一起跳了下来,路过娱乐区的娃娃机,我遗憾地望着娃娃机中定制的卡米尔和帕洛斯娃娃。 “这是……” 安莉洁歪着脑袋,伸出食指指着嘴巴。 “因为我在大赛娃娃机充了会员,裁判球说可以为我定制自己喜欢的娃娃形状,于是我就偷偷定了海盗团四个人的,可惜,他们两个的我怎么都抓不到。” “我来帮你。” 然后,我的瞳孔逐渐放大。安莉洁只用了两下,就将卡米尔和帕洛斯的娃娃全部抓了上来,抱着两个娃娃在怀中,我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哎……哎?” 此刻的安莉洁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我突然有种想要下跪磕头的冲动。不,不是冲动,我真的栽倒了下去,安莉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她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 好吧,大概是我高兴过头了,随即便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啊……小牧。” “睡吧,我来替你。” “正好……这种时候……告诉你……错乱石板记录的内容。” “in thebdratdry where he had already iuplemented his n. they decided to rebuild his pce. and those precious forces, immortal souls plete memories all will be destroyed, and bee the core and sighificance of the re-operation. it will be reborn, wash away the trammels of the old epochs. it will be transformed into stars, and integrated into the world. it will sleep forever, waiting for the call of fate. at the seven trial tables, they opened the gates of the pce, and pronounced god\\u0027s will……” (在祂已经执行了计划的实验室里 他们决定重建祂的宫殿 并恢复那些宝贵的力量 不朽的灵魂和所有的记忆将全部被摧毁 并成为重新运作的核心和意义 它将重生 并摆脱旧时代的束缚 它将化作星辰 并融入世界 它将永远沉睡 等待命运的呼唤 他们打开了宫殿的大门 在七个审判台上 宣布了“神”的旨意……) 我失去了意识。 「安莉洁」—————————— 安莉洁注意到怀中人的气息变了, “他”扶着自己的肩重新站了起来。 “没事吗?” “……无事。” 安莉洁听见了本不属于梅塔的心声,很多,很密,是关于一个名为“石板”之物的内容。 “石板……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安莉洁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 “他”略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安莉洁,你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吗?” 女孩闭上了眼,双手齐指交叠作祈祷状。过了一会,她睁开双眼,面露遗憾地摇了摇头, “安莉洁,目前还无法参悟,对不起,没能帮上忙。” “谢谢你,没关系。” 牧天使有些吃力地挪动梅塔的身体,却忽然脚下一空,梅塔的身体被安莉洁横抱了起来。 周围有几名参赛者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过女孩视若无睹,她轻松地走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躺椅处,将梅塔的身体缓缓放了上去。 “……” 该不该告诉她这样很尴尬呢?算了,反正梅塔的脸皮要厚一些的。牧天使不断脑内风暴着。 安莉洁闻言一愣,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他很累,而且接下来,会更累。” 看来是被听见心声了,牧天使决定不再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要来了。” “他?” “命定之人。安莉洁,该离开了。不久之后,凹凸大厅会变得很危险,不过,这里很安全。” 又是些云里雾里的话。牧天使不再言语,他朝着安莉洁点头示意。女孩离开之后,他逐渐放松了梅塔的身体,身下是舒适的懒人躺椅,手中抱着柔软的两个娃娃。 祝他有个好梦。 ———————————— “轰——” “哐!” 我的耳膜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发生什么事了? 睁开眼,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飘浮着薄纱似的几片轻云。美景纵然令人心旷神怡,然而我貌似记得自己应该是身处凹凸大厅的。 呃……凹凸大厅的顶怎么没了? “想让我停手,就用实力吧,格瑞!” “不可理喻。” 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醒了?嘉德罗斯和格瑞已经打了有一段时间了,状况……挺激烈的。” 我伸了个懒腰,这躺椅还挺舒服的,下次求卡米尔给点积分买一个。 “走吧,去看看热闹。” 我加入了主厅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了最前方。只见嘉德罗斯站在一根瘫倒的石柱上,居高临下又笑容狂妄地用手中的长棍直指着地面上横刀站立,山峙渊渟的格瑞。 四周人群窃窃私语,认定必有一场恶战,而我却仰望着天空,远处,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逼近。 “你在找什么?” 小牧有些疑惑。 “来了。” 那是一艘搬运人的飞船,跌跌撞撞地落向凹凸大厅,舱门在半空中就被打开,一个带着帽子的金发少年就这样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少年就要冲着嘉德罗斯所在的位置撞去,雷德与蒙特祖玛立刻挡在他的身前。 “果然,这小子还是来了。” 格瑞喃喃自语。 少年掉在了一棵小蘑菇上,弹到了格瑞的面前。他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抬眼却迎见自己的发小满脸嫌弃的目光,接着便笑容满面, “格瑞!”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蠢的朋友。”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格瑞还是微微偏过头,朝着伸出一根食指的我所在的方向弱不可闻地轻声说道, “多谢。” 我收回了手指,地面上的那棵小蘑菇随之消失。 于是,故事,开始了。 第2章 其名为金 “格瑞!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金发蓝眼的少年亲热地想要凑上前来拥抱格瑞,被格瑞一脸无语地一手挡下。全然无视了对面正处于火山爆发边缘的嘉德罗斯。 “嗨呀,对老友温柔一点不行吗?” 格瑞收起了烈斩,扛在肩上。 “我的温柔可是很贵的。” 两颗裁判球从一边的飞船废墟中抬出了身首离异的搬运人,察觉到那边的动静,少年感动地挥舞着双手, “辛苦啦!谢谢你搬运叔,好好养伤哦!” 嘉德罗斯竖眉横目,眼睛圆睁,活脱脱一只愤怒的小狮子。 “吵死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大罗神通棍, “吵死了!你这个渣渣!” 格瑞反应迅速,一脚踹开了他的发小。只见嘉德罗斯一棍下去,山崩地裂,巨大的冲击波横扫了他面前的一切障碍……包括凹凸大厅的地板与墙壁。只可惜,他的宣泄目标却毫发无损,嘉德罗斯本就有些肉肉的脸颊更鼓了, “切。” 嘉德罗斯架起他的武器,转身离开被蹂躏到残破的凹凸大厅。雷德与蒙特祖玛默契地跟在他的身后, “格瑞,竟然与这种废物为伍,真让我扫兴。” 一只裁判球很有职业道德地冲到嘉德罗斯的面前, “警告!参赛者嘉德罗斯,因私斗和破坏大厅……对裁判无理,会罚更多分的!” “啊——” 可怜的裁判球被嘉德罗斯踢飞了……并没有,我好心地把它拉了回来。 “喂!你们给我站住!没有听到要罚分吗!就会欺负机器人有本事冲我来啊!” 那少年气呼呼地冲着嘉德罗斯一行人的背影大声嚷嚷。 “别吵了,他不会理会你的。” 格瑞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嘛!那个金毛,那么拽!” 这孩子真有趣,明明自己也是个金毛,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 我拍了拍手中裁判球的圆脑壳, “裁判球!你快多扣点分,这样格瑞就是第一名了。” 金发少年似是这时才注意到我,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接着细细思索了起来,最后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一定就是格瑞的队友吧,你好,我叫金,我和格瑞是打小的好朋友!”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格瑞的队友吗? “不是的,格瑞喜欢个人行动,他没有队友。你好,我叫梅塔,我和格瑞,唔……算得上是半个朋友吗?” 我扭头望向格瑞,却被他错开了了目光。 “……” “好吧,看上去我还不太够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格瑞对谁态度这么亲切呢,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没有。” 格瑞不知道是回忆起了什么黑历史,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妙。而金却浑然不觉地侃侃而谈起来, “那当然!想当年,在登格鲁星,格瑞练功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裤子,结果我和格瑞只能穿着一条裤子回——” “我没有!” 格瑞抬高了音量制止了金继续曝光自己童年糗事的行为。我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说起来,格瑞其实很受欢迎的,刚才那位大赛第一的嘉德罗斯也想要和格瑞做朋友,只可惜,他用错了方式。” “嘉德罗斯是谁?” 金不解地问道, “就是方才骂你的那个人,一个超级,自大的神经病。不过他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以后记得离他远点。” “格瑞现在排名第二,只要超过他,格瑞就是第一名了,嗯?裁判球呢?” 因为一直抱着娃娃,我居然没有察觉到手上少了东西。在我们刚刚交谈的时候,那只裁判球趁乱溜走了。 “第二名!格瑞这么厉害!” 金的眼睛又开始崇拜地朝格瑞闪出星星。我开始添油加醋, “对呀,他超厉害的,那些有一栋楼那么高的魔兽,他一刀就劈成两半!还有些妄图抢他积分的参赛者,只要格瑞眼睛一瞪,他们就被吓得不敢近身了。” 格瑞好像被夸得有些受不了了,阻止了我不断吹嘘的彩虹屁。 “请不要陪金一起胡闹。” 格瑞开始向凹凸大厅外走去,金与我赶忙跟了上去。 「格瑞」—————————— “哎,哎,格瑞,你等等我嘛!” “你肯定猜不到,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个机械怪人和一只这——么大的虫子。他们呀,实在是太酷了!” 金手舞足蹈地表演起来,格瑞却注意到,梅塔在一旁垂眸不语,于是他扯开了话题, “比赛开始已经快两个月了,其他参赛者的实力都已经基本成型,你现在才来有什么用。” 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又伸出两根指头作出小人走路的姿势, “嘿嘿,第一次出远门,跑错几个星球也是难免的嘛!” 然后他话锋一转,搭上了格瑞的肩,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吗!咱俩一起,那不是天下无敌了,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不要。” 格瑞拍开了金的手,抬起手中的烈斩将他揽到一边,果断地拒绝了。 “凹凸大赛是很危险的,你还是趁早回登格鲁星吧。” “哼哼……” 金右手叉腰,左手指天,摆出一个十分中二的姿势, “我正是背负了登格鲁星所有人的希望而来,不但要找到姐姐,而且要改变大家的命运……唉!好好听人家说话嘛!” “找到姐姐?” 梅塔的神色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我的姐姐秋,三年前也参加了凹凸大赛,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你认识她吗?” 梅塔没有正面回答金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望向天空, “或许,你的姐姐获得了冠军,也说不定呢。” “姐姐当然很强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触及到姐姐的话题,原本开朗的少年变得有些低落起来。梅塔走近金的身边,安慰地轻拍着金的后背, “而你,正是为此而来的,不是么。” 金抬起头,与梅塔对视着。不知为何,格瑞总觉得梅塔在透着金的眼睛望着谁。 “参加凹凸大赛的大家,都是因为有不得不去实现的愿望,才汇聚于此。金,我相信在来这儿之前,你就已经考虑好了,一路上会遭遇怎样的困难,会面临多么危险的险境。尽管如此,你最后还是选择站在了这里,为什么呢?” “我与姐姐约定好了,等我长高了,跑得更快了,就去帮助她,实现改变我们命运的愿望。姐姐她,现在一定还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抗争着,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能坐在背篓里的小孩了,我也想……与她并肩作战。” 这是格瑞第一次见到金这般认真而坚定的的神情。 他知道,自从秋姐消失以后,金在登格鲁星过得并不好。同区的矿工们将劳役加重的原因怪罪于秋姐,进而迁怒于金。格瑞自己不过一介外乡人,没有资格指指点点登格鲁星的事,况且他也有必须完成的目标,只能在有限的空余时间内,多去陪陪金。只是,每当他敲响金家的门时,金发少年总是第一时间开门,冲他没心没肺地笑着。 想到这里,格瑞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闷闷的。 “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梦想,果然也还是要靠自己的手去实现,要来的牢靠。一不小心又说了太多的话,现在,你该去系统终端领取属于自己的元力技能了。” 梅塔甩了甩他的头发, “欢迎来到凹凸大赛。” 金闻言,五指并拢摆在额头前四下张望了起来。 “哦!哪里哪里?” 他终于发现了凹凸大厅中央的圆环型机器。 “真想知道,我的元力技能,会像格瑞的这把刀一样拉风吗!芜湖——” 他飞速冲了过去。 “再见了格瑞!等我拿到炫酷的技能,再回来找你啊!” “哎,真是个急性子。” 梅塔拍了拍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两个娃娃身上的灰尘。格瑞觉得自己该离开了,可是梅塔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好像不太情愿金来参赛。” 格瑞回过头,看着金已被白色光柱笼罩的身体。 “……这里可不是游戏,一旦参赛,就没有回头路了。” “果然关系很好啊,你这么担心他。” “嗯……他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了。” 额头处传来异样的触感,格瑞发觉自己又被梅塔弹了脑门,第二次。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你才多大,堂堂大赛第二整天就只会说这种丧气话吗?你以为我刚刚对金说的话,就不是在对你说吗?人是要为自己活的!” 格瑞觉得自己就像个犯错了的小孩,灰溜溜地接受面前人的数落。 “你现在不叫格瑞,只是个背负着名为责任的躯壳。我早就告诫过你,查明真相或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不应该丢失自己作为人的权利。现在,只有在那孩子身边,你还有个人样,我看,不如等他出来以后,你就去和他组队好了,互相间也有个照应。” “……” “打傻了?” 梅塔见格瑞不说话,皱着眉头凑近了些。格瑞偏过了脑袋, “就像你说的,我与金,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愿望而奋斗,我们,终有一天会成为敌人。组队,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无论如何,冠军,都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只能……” “凹凸大赛本不应是这样的,正因如此我们才——” “哔——哔——哔——” 凹凸大厅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大厅的灯光尽数熄灭。梅塔神色一变,立刻看向金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警报声消失。 “系统故障已排查,大厅各项功能恢复正常,请参赛者们放心使用。” “怎么了?” 凹凸大厅出现故障并不罕见,毕竟不久前才被嘉德罗斯砸毁大片区域。可是梅塔的反应让格瑞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他比自己知道的东西要多的多。 “没事,我先回去了。” 梅塔朝大厅二楼看台走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回头。 “你要小心鬼狐天冲。” “……” 他知道的东西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格瑞想道。可是,鬼狐掌握了石板的信息,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试探一番。 「丹尼尔」—————————— “清空异常数据,全力恢复系统!” 丹尼尔正因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而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他刚刚与之交过手,对方很强,而且,那绝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力量。 “出什么事了,丹尼尔。” 一个古老而又有强大压迫感的声音传来,丹尼尔顿时心下一紧,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处于转生之间了。 高大的七座黑色的神使雕像环绕着与之相比过分渺小的自己,丹尼尔单膝下跪, “禀告各位神使大人,因遭到不明数据攻击,大赛系统的最高权限被夺取。我们正在全力修复,很快就会……” “把它找出来!” “哎?” 尽管内心万分疑惑,可丹尼尔没有提出疑问。工具不需要思考主人的用意,他只需按照吩咐办事就好。 “不会错了。” “终于出现了。” “能够夺取权限的……” “我们一直在寻找的……” “就是它。”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 “是。” 黑色雕像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座还停留在丹尼尔面前。丹尼尔抬起了头, “裁决神使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金指引进了凹凸大赛。” “你做得很好。” 每当听到裁决神使冰冷的声音,丹尼尔没来由得都会感到一股扎心的疼痛,熟悉,而又陌生。 “预赛时间已定,将在两周后结束,进入淘汰赛。” 两周……?这下丹尼尔问了出来, “可是,仅仅两周时间,对于一个刚参加大赛的参赛者来说,进入排行榜前百位,似乎有些勉强……”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虽然裁决神使的语调很平静,丹尼尔的身体还是为此颤抖了一下。 “属下不敢。” “呵呵,别担心,丹尼尔,他能做到的,我保证。” “属下明白。” “对了,最近元力池似乎有些异样,是出过什么事了么?” “有两名参赛者擅闯元力池,已经依照规则,将其回收。”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眨眼间,丹尼尔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控制室。不知为何,丹尼尔下意识地就将元力池在场的第三人,梅塔的存在给摘了出去。好在,神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隐瞒。 忽然,一滴冷汗顺着丹尼尔的侧颜划过,滴落在控制室的面板上。 他怎么会忘记,裁决神使的能力是读心。 第3章 暗潮涌动 “这名少年身上的气息,与创世神十分相似,他究竟是……” “你读过童话书吧,每本故事书中都会有一位主人公,金就差不多是这样,因为机缘巧合,身上埋进了创世神的元力,大概。” 我站在二楼的看台上喝着奶茶,忽然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吹过,一个熟悉的身形高大的影子笼罩着我,身体顿时僵住了。 “小牧,我逃跑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0%,劝你赶紧认错。” 我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缓缓移动上半身望向身后, “早上好啊,老大,你也想点喝奶茶吗?” 很好,只有雷狮一个人,卡米尔不在,还有救。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个队在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投靠格瑞去了呢。” 雷狮捉起了我放在桌子上的卡米尔娃娃,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 “真丑,又去搞这种没用的东西。” 明明很可爱,我在内心疯狂吐槽,但是我不敢发声。 “你现在胆子是肥了不少,以前擅自离队好歹还记得报备一声,现在倒好,来去自如。怎么,海盗当腻了,想体验体验带孩子吗?” “没有没有,我梅塔,生是海盗团的人,死是海盗团的鬼。” “我不想听你贫嘴。” 雷狮拉开我身旁的一个椅子,也坐了下来。 “今天还有在吐血吗。” “……没有了,我恢复得很快的。” 将元力池的真相告知大家时,我好像确实吐过一点血,后来发生什么了来着……哦,我一直睡到凌晨四点半。 雷狮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他也只是微微蹙眉,沉默不语着托腮望向远方。虽说忧郁的帅哥依旧是帅哥,但自从参加大赛以来,雷狮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很少真正对什么事自僝自僽,他会曾悔过将海盗团带进这种万劫不复的地方吗。 “老大,你知道我今天见到——” “咚!” 一阵巨响过后,一只铁角兽从天而降,在大厅肆意攻击周遭的参赛者。 “你看,就是那个男孩,你觉得眼熟不?” 雷狮半眯着眼,望着台下正与铁角兽搏斗的金。 “难道你一大早上不见踪影,就是为了去见这小子?” 金紧紧抱住铁甲兽的流星锤尾巴,跟随着它的晃动被灰头土脸地甩来甩去。他的表现可以说是不尽如人意,雷狮也略显嫌弃, “就只有这点能耐么?不过,来凑热闹的人不少啊,连双剑的安迷修都在。” 安迷修从看台过道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雷狮。”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地要去惹一下安迷修,雷狮张扬地跷起了二郎腿,双臂背在脑后, “真没想到,连你都来看这小子的好戏,还是说,你想在这和我干一架?没问题,我奉陪到底。” 安迷修撇开了脑袋, “凹凸大厅禁止动武,今日在大厅胡闹的人已经太多了。” “下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与你手下的那帮恶党行凶作恶——” 他怎么不说话了?我抬起头,才发现安迷修盯着我放在桌子上的两个娃娃欲言又止。 “这是娱乐区娃娃机里100积分抓一次的定制娃娃,其中以动物型的娃娃居多,想要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抓。” 我善解人意地提醒他,或许他会想要一只猫咪玩偶。 “不了……谢谢。” 我好像一不小心打断安迷修刚刚慷慨激昂的正义宣言,不过他和雷狮现在都被金原始的战斗方式吸引走了目光。 金似乎已经敏锐地掌握住铁角兽尾巴抽动的规律,迅速地躲避了起来。 “还以为格瑞的这位朋友是个和他一样的战斗天才,结果,只有这种程度吗。” 雷狮对金仅仅只能做到躲避的战略有些不屑, “是你看不清原石的光芒罢了,这位新人只要好好打磨,一定能达到不亚于你的高度。” 相反,安迷修却对金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这时,又有一名玫紫发戴眼镜的少年加入了这场战斗。他能够驱使三只个子小小,身穿铠甲的小兵为他作战。可是,那三只小兵的力量过于弱小了,没几下就被铁角兽打飞了。 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紫堂幻。” 我念出了少年的名字。 “哦?又一个紫堂家的小子。可这资质,跟那对兄弟相比,还真是不够看呐。” “掠食者紫堂家……可我从未在大赛中见过他身边的这种魔兽。” 安迷修说到这,雷狮才稍稍提起点兴趣。 “莫非是继承了紫堂家古老的召唤师血脉而召唤出的不存在的生物?可惜,有天赋,但不多,这样的人在凹凸大赛,也只会被埋没。” 怎么他们还聊起来了?我现在合理怀疑安迷修是过来蹭情报的。 忽然,一道金色的光从金握拳的手心光芒万丈地散发出来, “矢量冲击!” 铁角兽被这忽如其来的强力轰炸炸成了碎片。 “恭喜参赛选手金,你越级击败四级魔兽铁甲兽,获得800积分。” “嗯?这种元力……” 雷狮站了起来,开始沉思,我于是提示雷狮。 “金说,他有一个三年前参加凹凸大赛的姐姐,只不过至今下落不明。” “呵呵,原来如此,秋的弟弟么,那还真是,值得期待。” 没等金和紫堂幻两人喜极而泣地抱在一起庆祝这场胜利,终端系统开始播报广播, “各位参赛者们请注意!裁判长丹尼尔大人有重要事项宣布!” 丹尼尔的全息投影被映照在凹凸大厅的中央。 “参加凹凸大赛的勇士们,我是本届大赛的裁判长丹尼尔。首先要恭喜各位,凹凸大赛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预赛截止日期还有两周,届时,积分排行榜的前100位参赛者,可以晋级下一轮的淘汰赛。” 突然,我们的个人终端都开始显示自己的排名,我隐约能听见金万念俱灰的声音, “怎么会是最后一名!” 丹尼尔好像也察觉到金悲伤的心情,他微微一笑,接着鼓励道, “请排名暂时靠后的各位也不要灰心,即使是现在的最末位,也有可能成为最终的第一名。还记得自己参加凹凸大赛的初衷吗?还记得对胜利的那份坚持与自信吗?还记得深埋在内心中,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实现的愿望吗?” “是的,不要忘记,不要放弃,为了那份无法释怀的执念和必须为之战斗的理由,拼搏到最后一刻吧!这里是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凹凸大赛,在这里,一切的未来都是未知数。自己的命运,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和掌握!” 大厅内响彻着参赛者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丹尼尔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期待各位的表现。” 影像消失了。 雷狮嗤笑了一声, “真有意思,此前怎么都不愿意透露预赛的具体时间,今日忽然宣布预赛只剩下两周,就好像……” 安迷修接了下去, “就好像,是专门为了那名少年的到来而特意留出的时间一样,他究竟……” “由末位到第一,丹尼尔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凹凸大赛可不是给新人选秀的地方,已经错过了比赛先机,这小子,究竟会如他们期望的那样节节高升,还是不久便会体会到等级差距带来的绝望,陷入地狱呢。” 雷狮说话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凹凸大厅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迷修也转过身去, “等级并不代表一切,我也会让你明白这点的,雷狮。” “是吗,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互相放下狠话后分道扬镳,仿佛刚刚的和睦相处不曾存在,成年人的关系就是这么收放自如吗? “你还想溜到哪里去。” 向前迈出的脚步一顿,就被雷狮揪住了命运的后衣领。我听见他打开终端通讯录的声音。 “是我,卡米尔。嗯,人已经抓到了,马上带回去关禁闭。” 我拼命挣扎,大呼小叫。 “凭什么我要被关禁闭,这是限制人身自由!” “你再叫得大声点,看看安迷修愿不愿意回来救你。” “他不会管别人队里的事。” “这么了解他,那我现在放了你,你跟他走吧,别回来了。” “我错了,我马上回去。” —————————————— 这是某个不知名的山谷,空荡荡的天空忽然卷出一个黑洞。一个浑身黑色的小孩子从黑洞中走出。 “奇怪,刚刚这里还有个人的,怎么不见了?” 老骨头紧紧贴在一棵树后,不敢出声,这不是凯莉小姐能惹得起的存在。 “你也要和我玩捉迷藏吗?嘿嘿,看我的!” 孩子的手中出现几颗黑色的漩涡,他四处乱丢,山谷瞬间变得满目疮痍,漩涡所到之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巨坑。 “轰——” 一片山岭坍塌了。 “猜错了?不是这里?难道,是这里!” 老骨头闭上了眼,咻——,他跳跃次元,消失了。 “呜啊——” 那小孩大叫了一声,被几只金色的箭头牢牢地钉在了树上。 “你在做什么。” 遥远的天边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放我下来!我还要继续玩!” 小孩子不满地冲着那个声音大喊。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我……我就是在找他啊,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找到,实在是太无聊了。” “到此为止了,他们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 “那又怎么样!” 声音变得更加温和,金色的箭头消散了,它温柔地哄着那个黑色的孩子, “你现在连祂在哪里还不知道,可他们却已经发现你了,如果你先一步被抓住了,可就输了哦。” 孩子有些慌张。 “那怎么办?我不要再输给他,我这次一定要赢。” 声音继续循循善诱。 “呵呵呵,你现在只有一个人,而祂的手下却有好几个人呢。不如,你也去找几个能帮助你的同伴。” “同伴?” “你不是刚刚抓走了几名参赛者吗?就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吧。” “对啊,我可以让他们陪我玩,嘿嘿,那我先走啦!” 黑色的孩子再一次打开了黑洞,消失不见了。 山谷因他的破坏比之前要更加空旷,一阵风呜咽着吹过。 「雷狮」———————————— 徘徊者峡谷中,佩利正抱着一把带骨肉大快朵颐。 “你说排行榜出现变动了?” 帕洛斯坐在卡米尔的身边看着他操纵终端。 “原第三名的银爵已从榜上除名,论坛上有说是被‘隐藏怪’干掉的,具体情况不明。” 帕洛斯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们的排名都因此顺位上升了,看来要好好感谢那个传说中的隐藏怪啊。” “佩利也成功重回前十名了,对吧。” 帕洛斯微笑着梳理着佩利的头发。 “哈?莫名其妙,又不是我自己用拳头打出来的,我才不认!” 佩利气愤地大声吼道,帕洛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隐藏怪,哼,鬼才相信。佩利说的没错,路边捡来的骨头是不能吃的,不是自己挣来的排名也没有什么用处。卡米尔,再好好调查一下,那个能让银爵消失的力量,对我们雷狮海盗团也会是很大的威胁。” 雷狮背靠在一棵枯树旁。梅塔面色铁青地坐在他的身边,从刚才开始他就一言不发。雷狮想,他或许知道这种莫名的力量来源于何。 但雷狮无法开口询问,他不能去赌梅塔说出禁忌之事所付出的代价。 “近期你们都不要单独行动了。” 雷狮下达了命令。 “没必要吧,老大。” 佩利似乎有些不满。 “佩利,要听老大的话。” 梅塔终于回过神来,如往常一样调笑着。 “你以为,我这话是对谁说的?” 雷狮回头瞪了他一眼。 “哎?难道是我吗?” 他看上去大受打击,帕洛斯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然而,雷狮明白,自己是关不住那人的。梅塔有太多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事情,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任务,而那些东西,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要想保护他人,靠的可不仅仅只有强大的力量。” 这是他带着卡米尔离开雷王星前,雷蛰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么还需要什么呢,他的皇兄没有再说下去,雷狮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去问。他明白,这是他必须独自去寻找,去领悟的答案。 在这个凹凸大赛中,海盗团就是他的一切。 他必须守护好每一个人。 第4章 鬼天盟 “太好了!我自由了!”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雷狮终于还是同意解除我的禁闭,允许我出门去和鬼狐接头,收获他口中极有价值的“大鱼”,不过是和帕洛斯一起。 “别太得意了,雷狮老大叫我看住你,别让你再到处乱跑。” 帕洛斯朝我头上泼凉水。 “呃,你和佩利才叫每天到处乱跑吧,我这明明是收集情报。” 我开始为自己的行为上价值。 “哎呦,你可拉倒吧。现阶段的情报交给卡米尔负责已经足够了,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那些名字在排行榜上出过问题的,现在可就只剩你一个还平安无事。我劝你,别太浪,把自己赔进去,我可不替你收尸。” 仔细想想还真是,之前误入错乱石板的人……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了。虽然我本人知道银爵他们目前没事,无奈其他参赛者都不知道,这样一看,其实我也挺幸运的。 跟着帕洛斯来到了一片湿地,话说回来,我之前在思考问题,都没仔细听雷狮说的地点,于是问帕洛斯, “鬼狐把交易地点定在哪儿了?喔,这孩子不是!”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片湿润的土地上种着什么东西。 “米歇利亚!” 橙绿色头发的少年闻言抬起头来,看见我后惊喜地叫道, “梅塔大人!” 他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泥土,有些兴冲冲地跑到我们的面前。 “吼,鬼狐那家伙,居然只叫你这么个小子来接应我们雷狮海盗团吗?” 估计是在海盗团肆意妄为惯了,帕洛斯摩挲着下巴,高高在上地打量着米歇利亚。米歇利亚皱起了眉, “鬼狐大人?咦?我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啊?不过梅塔大人要想见鬼狐大人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鬼天盟基地找他。” “哎?带我去基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鬼天盟的基地被鬼狐特意隐瞒了坐标,这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透露给外人的东西,米歇利亚,真是个过于单纯的孩子,我有些担心他。 “哦?鬼天盟基地,那正好,你带路吧。” 帕洛斯倒是一副坐收渔利的样子。 “等一下帕洛斯。” 我本想阻止帕洛斯,没想到米歇利亚先我一步开口, “不过,你这家伙不行,邪恶的海盗。” 他指着帕洛斯,然后缩回我的身后。 帕洛斯半是觉得好笑,半是愠怒, “你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又强了不少啊。喂!小子,你看清楚了,我和他可是一伙的,邪恶的海盗,他也一样。” “梅塔大人和你才不一样!”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之前请他吃了两次饭而已,或许在这个曾经几乎每天吃不饱饭的孩子眼里,就是天大的恩情吧。 “先不说这个,米歇利亚,鬼狐约了我们在这里碰头,怎么就只见你一个人在这呢?” “不清楚,我只是在尝试种植可以恢复元力的辉兰草,只不过好像失败了……” 这孩子比起之前开朗了许多。 “这不是你的问题,辉兰草是大赛特意培育出的品种,我也种不出来。” 帕洛斯突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鬼狐定的地点在更前面一点,而且我们俩来早了。” “你怎么不早说。” “明明是你先和这个鬼天盟的小子打招呼的好吧。” 在我和帕洛斯拌嘴之际, “帕洛斯大人,梅塔大人,久等了。” 一身黑袍,面戴面具的鬼狐天冲从不远的前方款款走来。 “哎呀,怎么这么客气,您可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鬼天盟领导人鬼狐大人,我们不过给雷狮老大打工,哪有您威风。” “您太谦虚了,我相信以帕洛斯大人的智慧与谋略,绝不在雷狮大人之下。” 真是专业对口,这两个家伙互相阴阳怪气,听得我脑仁疼。 鬼狐偏向一脸疑惑望着这边的米歇利亚,问道, “不知我的这位鬼天盟成员可有哪里得罪二位大人。” “他刚刚对帕洛斯出言不逊,鬼狐你可要好好管教你的手下啊。” 男孩的眉心微微拧起,似乎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 “啊?我没有——” “米歇利亚,你先回去。” “好的,鬼狐大人。” 那孩子最后看了一眼我们这边,便离开了这里。 “所以,东西呢?我们的出场费可不便宜。” “绝对是会让您满意的礼物。毕竟,比起雷狮大人的随性而为,帕洛斯大人您才是最能看清事物方向并予以引导之人,还有梅塔大人,我相信你们不会丢失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如果你们掌握更多情报,一定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 帕洛斯轻笑一声, “我说鬼狐,你不会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吧?” 鬼狐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专门为你们二位准备了另外的情报,不过,既然您不愿意,在下也不好强求,而且,看起来,梅塔大人似乎还有别的事急着去办。” “这都被看出来了?帕洛斯,你说我是不是也该买一个面具戴上。” 好吧,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把不耐烦摆在了脸上。 “同为夹缝中生存的人,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在下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理应存在一些距离感。” “帕洛斯,要不我先——” “你别想趁机溜走。” 我是真的很担心金那边的状况,会不会出哪些岔子。 “让各位久等了,这份礼物,在下亲手奉上。” “这是……怪物手册?” 帕洛斯翻看起那本电子手册。 “这里面记录了所有大型怪物的特性和刷新时间、地点,我们鬼天盟素来以群体狩猎为主,因此才能收集到详细的怪物资料。” 我注意到鬼狐手中还有另一份资料, “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本来单独准备给二位的,大赛前一百位的详细资料,里头涵盖了凹凸大赛资料库里也找不到的信息,甚至包括了雷狮海盗团的各位在其中。” “拿来吧。” 帕洛斯直接上手将资料从鬼狐手里抽了出来。 “等一下,两位是否忘记了什么。” “有吗?” 我状若无辜地问道。 “二位,今日是来与我们鬼天盟做交易的,既为交易,那必是……” 帕洛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们雷狮海盗团向来先验货,后付钱,你不知道吗~” “这……” “就算不提这一茬,鬼狐天冲,据我们海盗团内部的线人透露,你的元力技能似乎有些特别,可以复制别人的元力,甚至连强大的元力武装都能弄到手。你说,要是雷狮老大知道你擅自盗用他的雷神之锤,会不会生起气来,砸了你的鬼天盟啊?” 这下不止鬼狐天冲,帕洛斯也一脸震惊地挑眉看向我。 “……” 鬼狐估计也是愣住了,一言不发地站在我们面前。 “好了,现在这条消息只有在场的我们知道,雷狮老大目前还不知道呢,这就是我给你的报酬,是不是很划算?” “该走了,帕洛斯。” 我赶紧拉走了帕洛斯,鬼狐还在身后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坏消息是,这玩意也不是我们现阶段该知道的东西,我的喉咙再次扬起一阵腥甜,不知道是哪里的血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过这次的症状又比之前要好很多。我猜想,因为这是萝洁特他们查明的情报,通过传递给我和卡米尔从而使我合理地得知这一信息。 可否理解为,通过石板而获得的对未来某些信息的预知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如果当下合理的通过他人传播或亲眼目睹则不会。 帕洛斯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怪物手册,一边和我搭话, “看鬼狐那样,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吧,你和卡米尔,居然藏着这么大消息不告诉我们。” “卡米尔说会在合适的时候说,这不是现在还不够合适嘛!” 帕洛斯也不太在意这种东西,他现在十分幸灾乐祸。 “呼呼,真想知道鬼狐那家伙现在愤恨的嘴脸啊,只是可惜,那小子似乎是留不得了。” “……我知道。” “纵使你表现得再狠,也掩盖不住那小傻子对你的过度信任。以我多年看人的水准,鬼狐,也是个心肠歹毒的混蛋啊。” 我停下了脚步。 “帕洛斯,我得独自出去一趟。” “你还死心不改?究竟是哪颗星球,缺了你就不会转了?” 我摇了摇头。 “鬼狐的个人信息,是我之前从卡米尔的注主要情报来源,观察组那里赊账换来的,现在我得去还个债。” “我不能一起去吗?” “我之前已经惹得他们队长不高兴了,再把你带去,暴露他们小队位置,他们可就要和卡米尔翻脸了。” 我瞄了一眼帕洛斯手中的两份电子手册, “就这两份东西,我需要带其中一个过去还债。” “你拷一份发过去不就行了。” “不行,鬼狐绝对设定了阅后即焚,无法拷贝,我们必须选择一个留下,你把大赛前百位的那本给我。” 帕洛斯不解, “为什么?那本明显才是更肥的大鱼啊。” “有关前百位参赛者的信息,那对紫堂兄弟已经在给卡米尔提供了,所以不需要。说到底我们也吞不下这么大的蛋糕,十有八九还可能是鬼狐留下的陷阱,不如交给别人处理。” 帕洛斯微笑着抱臂望向我。 “我说,你和卡米尔究竟还瞒了我们多少——” “我们可没瞒,谁让你天天和佩利在外面闲逛。” 帕洛斯笑容消失了。 “你说话注意点,你现在的人身自由权在我手上!” “对不起帕洛斯大人是我有眼无珠。” 我看着他召唤出一个暗影使者, “让他跟着你,出了什么事我好歹第一时间也能知道。” 我与那个和帕洛斯一模一样的暗影使者大眼瞪小眼。 “帕洛斯,你能不能把他捏小一点,可爱一点,我能抱在手上的那种,这样太招摇过市了。” “啧,麻烦死了。” 暗影使者变成了拳头大小,我捧在手心。 “我会不会捏痛他。” “它没有痛觉,你再不走就别走了!” “马上就走。” 「鬼狐天冲」—————————— 一天后,鬼天盟基地内——— 鬼狐走进了会客室,却发现莱娜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怎么了,莱娜?” “鬼狐大人?您怎么来了?” 鬼狐在莱娜的身旁坐下,声音温润如玉,充满着蛊惑的意味。 “听螳螂说,你最近都不太开心,身为鬼天盟的领导人,我有义务为你排忧解难。” 莱娜低下了头, “不是什么大事,鬼狐大人,我只是觉得,百死百生的计划,会不会太过残忍。我们这样做,和过去的影军又有什么区别呢?” 鬼狐轻轻搭在莱娜的右肩上。 “我一直都清楚,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是的,狩猎参赛者,这对我们的身心来说,都不是一个轻松的选择,这只是能让我们都活下去的最坏的打算,我也会在此后询问盟内的大家,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这个计划就终止。” “鬼,鬼狐大人!不好了!” 一名鬼天盟成员慌慌张张奔进会客室,声音沾染着些许哭腔, “我们遭到了排行榜第37名的袭击,米歇利亚他……” “他怎么了!” 莱娜猛得站了起来,却看见了来者手中那条触目惊心的带血绿色三角形头巾,那是米歇利亚的。 “还有好几名伤员,莱娜小姐,你快去看看他们吧。” “我马上来。” 莱娜跟随着那名鬼天盟成员冲出了会客室,鬼狐依旧坐在那里,面具背后的脸勾起了嘴角。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以鬼天盟现在的影响力……” 莱娜握住病床上那名鬼天盟伤员的手,声音颤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伤员虚弱地开口, “我和……米歇利亚只是在自由丛林……狩猎魔兽,那家伙却说……我们笨拙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太碍眼了,所以……就莫名开始攻击我们,米歇利亚他……挡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他……呜……呜……都是我的错……” 另一个病床上情况稍微好一点的鬼天盟成员说。 “我们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就赶来支援,结果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那个混蛋,却大笑着离开了,可恶!” 莱娜只感觉自己的眼泪簌簌着掉落,米歇利亚,他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 鬼狐走进了病房,他摘下了面具,俯下身,拥住了哭泣的莱娜,任由少女的泪水打湿自己肩上的衣料。 “都是我的错,鬼狐大人。” “这不是你的错,莱娜,是那些残忍的狩猎者。强者总是有资本那般肆意妄为,即便我们不去招惹任何人,麻烦也总是会找上门来。” “鬼狐大人……我不会再天真了。” “相信我,莱娜,我会带领鬼天盟,一起活下去。” 在莱娜看不见的背后,鬼狐的笑意更盛了。 第5章 参与 从萝洁特小队基地出来后,我就急匆匆地赶往自由丛林。 “他们现在应该在自由丛林才对啊,难道我来得太晚了,人已经被拐跑了?” “你别急,自由丛林这么大,说不定人还在。” “万能的牧天使大人有没有快速找人的办法?” 肩上的小帕洛斯不断拉扯着我的脸,我吃痛地把他抱在手心, “哎呀!还早还早,不急着回去,拜托,你看天还亮着呢,天色一暗我马上回去。” 四周都有树叶晃动的声音,分不清究竟是魔兽还是参赛者。 “找一棵高一点的树顶吧。” 于是我爬上了一棵青松,在我的正前方几百米处好像就有一堆花花绿绿的人影在动。 没等我走近,就听见了金的声音, “你们两个,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是鬼天盟的人在围攻凯莉吗? 我遁迹匿影,藏在了一棵较为粗壮的陆椰树后。 确实是鬼天盟的人,不过与我预想的有些出入,那两个人是,紫堂陆与紫堂林。 粉衣女孩被紫堂兄弟驯化的盘丝巨蛛吐出的丝网牢牢缠住, “我一个弱小无辜的女子,有什么值得两位这么惦记的呀。” “少装了,凯莉!你多次破坏鬼天盟的行动,早该料到这一天了吧。” 紫堂陆带着半分不屑睨向对面显得弱气不少的紫堂幻。 “而且,我可不记得有叫你来啊,紫堂幻。” “我不是……” “我和紫堂就是看不惯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对一个女孩子动粗!” 金对蛛网中的凯莉温声安慰, “你别害怕,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我注意到凯莉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思索着什么, 紫堂陆冷哼一声, “太聒噪了,你们也该有点身为弱者的自觉吧。” 紫堂林笑出反派的猖獗, “哥,把他们全消灭算了!” 各式各样的魔兽在紫堂兄弟一声令下将金与紫堂团团包围了。 “哎?好多魔兽啊!” “陆、林,快住手!” 听到紫堂幻的劝阻,紫堂林怒意更盛, “闭嘴!你这个本家的废物,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看来紫堂家族阶级意识很强,平日里,分家多有被本家压迫。 紫堂林却抬手喝止了身边的魔兽,开口道, “紫堂幻,当初是你不愿意加入我们,现在后悔了吗?我们大发慈悲,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加入我们,把你旁边那个新人臭小子消灭了,我就当你还有点用处。” “哈哈!没错,以后乖乖给我们当小弟,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我……” 不知道紫堂幻该如何抉择呢。少年咬紧牙关,朝着坐在魔兽上的堂兄弟呼吁, “恃强凌弱,欺压他人,这种事情是不对的!陆,林,你们也早点收手吧!” 金笑得灿烂, “说得好!紫堂!我支持你!” 了解了紫堂幻的决绝,紫堂兄弟都变了脸色。 “真是不识好歹,那你们就都别想走了。” “上啊!撕碎他们!” 金的右手凝聚出了矢量箭头。 “来啊!谁怕谁!” 虽然金的元力攻击力也很强,但他刚刚领到技能,几乎不怎么会用,在那对兄弟的围攻下完全处于下风,紫堂幻就更是只能躲避。 我发现,紫堂兄弟驯化用来攻击的魔兽,有很多在使出自己的全力攻击后就立刻死亡。 小牧分析了一波后解释道, “还真是残忍的技能,极大幅度提升驯化兽的力量速度等能力后,生命力也随之被消耗,魔兽直至死亡,都在为他们而战斗。” “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效率,战斗致死的魔兽,化作的积分还是归为这俩兄弟。” “确实如此,凹凸大赛使用的魔兽,有很大一部分正是紫堂家精心培育出来的。” 我无法评价他们的行为,毕竟击杀魔兽换取积分是所以参赛者的主要任务。说句不人道的话,这些魔兽生而就是为了被参赛者杀死,化作可供使用的积分,这背后所呈现出的社会问题或许不是我们现在应该专注思考的。 紫堂陆身边的一只金刚兽耗尽体力,趴伏在主人的脚下哀嚎,祈求二人的怜悯。然而, “可惜,这只金刚兽还跟了我挺久的,不能用了。” 紫堂陆挥手击穿了那只金刚兽的脑袋。 “你怎么能这么做!它明明是你驯化的召唤兽啊!” 目睹了这一幕的金果然不满地叫了起来,紫堂幻也瞳孔骤震,双唇轻颤。 紫堂陆冷眼看向伤痕累累的二人,嗤笑起来, “失去了用处的工具,还能化作主人的积分共我使用,是它的荣耀。还是说,你们这些圣母心泛滥的弱者,今后不准备猎杀任意一只魔兽了?” “别跟他们废话了哥,这小子还有点难缠。” 趁着他们还在说话,我悄悄地绕到了兄弟俩的身后,没想到除了凯莉,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 凯莉警惕地盯住了我,左手已经抓紧了腰间的老骨头,我当然没打算对她做什么,只是伸手割断了她身上缠绕的蛛网。 “嘘。” 我指了指正在蓄力的金,凯莉心领神会。 “矢量冲击——” 金是奔着紫堂陆扔的,眼看着就要被挡下,凯莉悄然从背后掷出一枚星镖。星镖扭转了矢量箭头的角度,射中了紫堂陆身下幻影龙蜥的眼睛。 幻影龙蜥痛到嘶吼了一声,接着便开始剧烈扭动,横冲直撞。 “停下!听从我的指挥!幻影龙蜥!” “你怎么了,哥?” 紫堂林试图用自己的幻影龙蜥来制止紫堂陆的,却两两撞了个满怀。 “小斯巴达!网!” 紫堂幻趁机指挥他的三只召唤兽用一张大网将陆林兄弟固定在了原地。 “快,金,我们快走。” “哦哦,好。” 金拉住凯莉的手,三人一起向前跑去。 “可恶!你们给我等着!” 紫堂陆气愤地叫嚣着,却也只能无力地看着三人消失在视野外。 你问我?我当然是跟着金他们一起跑了。 “跑到这里应该没事了吧。” 别的不说,金的体力还是非常好的,可惜一旁的紫堂幻已经气喘吁吁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凯莉。” “嘿嘿,我是金,他是紫堂幻。紫堂,你没事吧。” 金想把瘫在地上的紫堂抬起来,却发现有人帮他完成了这件事。 “梅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拍着紫堂幻的背,听他咳嗽了几声。 “嗯……大概是一开始?” “哎?我完全没看见你。” “其实是他帮我从蛛网上解救下来的啦。” 面对凯莉甜美的笑容,金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挣脱出来了。” 我一边帮紫堂幻顺气,一边补充, “路过自由丛林,正巧看见你们在英雄救美,就也来帮帮忙咯!” “谢……谢谢你……” 紫堂幻终于能自己站起来了。金忽然问起, “对了凯莉,你怎么就被那两个家伙盯上了?” 凯莉抱紧双肩,一幅弱柳扶风之态。 “他们是鬼天盟的人,因为我发现了鬼天盟行凶作恶的证据,还准备提醒所有参赛者小心他们,结果就被他们当做眼中钉,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除掉我。” 金义愤填膺, “跪舔盟?他们果然邪恶!放心吧,凯莉,由我们来保护你。要不,你也加入我们小队吧。” “是鬼天盟……” 我正纠正金的发音,凯莉就迫不及待地拉住了金的手, “太好了!请一定要让我加入,虽然我实力一般,但我会努力帮到大家的。” 金揽住紫堂幻的肩眉开眼笑, “哈哈,欢迎你,凯莉。对了,梅塔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小队?” 他还真是来者不拒。 “我已经有小队了。” “哎,这样啊,好吧,真遗憾。” 金打开终端,建立了组队系统。 “现在我们就是金和紫堂幻加凯莉小队了!” 凯莉言笑晏晏, “好开心哦,要不,我们搞个宴会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 说到这,我听见金的肚子叫了一声, “紫堂……” 金虚弱地趴在了紫堂幻的背上, “当然可以,从提振士气以及增强团队凝聚力各方面来讲都是很有必要的。” 紫堂幻在一边一板一眼地计算着,凯莉已经右手一挥,招来一群裁判球。 “凹凸精品饮食系统为您服务。” 转眼间,金的面前就摆出一盘炙烤带骨肉,香气袭人。金流着口水咬了一口, “好烫!呜呜呜……好吃!” “一共收您550积分。” 紫堂幻的表情瞬间变得肉痛起来, “凯莉,这!” “没关系,我来请客。积分什么的不是问题,既然请好朋友,当然要最好的啊。” 我还从不知道饮食系统有这种精品,不但布置下午茶桌,居然还有红地毯。 凯莉早已熟练地坐在茶桌旁喝起了香草茶,金还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前桌的主食,较之奔放的吃相,紫堂幻更加斯文一点。 金打了个饱嗝,余光看见了我,突然疑惑地问道, “哎?梅塔,你不吃吗?” “哈哈,我就不……” “甜点的话,我推荐月光慕斯哦。” “!” 见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之后,凯莉继续介绍,而我也成功被诱惑到了。 “啊……月光慕斯,我已经有多久没吃到了。” 金和紫堂幻吃完月光慕斯,看上去高兴得满地打滚。 “一共收您9780分,谢谢惠顾。” 这么多分?连我都惊了。 “九千多分,居然,一顿饭就吃完了?” 紫堂幻猛的站起身来,他脸上的眼镜仿佛都快碎了。 “哇,凯莉,你有这么多分呐!那你一定排名很高吧。” 凯莉处变不惊地回答金, “算不上哦,论排名的话,你们身边的这位才称得上高吧,排行榜第11位的梅塔先生。” “第11名!” 金和紫堂幻齐声震惊,凯莉这小丫头,竟然把矛头抛给我。 “月光慕斯,我可以吃吗?” 以为我只是在转移话题的凯莉笑眯眯地回复, “当然可以哦,不过,第11名的积分,应该不至于买不起小小的一个月光慕斯吧。” 我也不客气,两口就吃掉了一个,还真是久违了的味道。 “知道格瑞是第2名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惊讶啊金,而我不过才第11名,你的下巴就快掉了。” “哦!也对啊!” 金看上去立刻接受了,何等强大的包容力。 “金,你居然认识大赛第二的格瑞。”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这下不止紫堂幻,连凯莉的神色都一瞬间变得古怪。 “唉,要不是因为我上次在娃娃机那里花掉了十几万积分……总之,因为担心我再乱花积分,我的积分被我们团的军师冻结了。” “十,十几万……” 紫堂幻的脸色风云变幻。 “这个黑色的小人是你抓的吗?” 金好奇地指了指我肩上的小帕洛斯,我立刻退后半步, “这是我队友的技能啦,别碰他,会爆炸的。” 黑色的小帕洛斯抱住了我的脖子, “哇!他还会动哎!” “好了好了,你们现在也吃饱喝足了,再不抓紧时间打怪赚取积分,可就没办法通过预赛了哦。” 经过我的提醒,在一旁思考人生的紫堂幻终于准备重整旗鼓。 “梅塔说的对,我们必须要把吃掉的积分赚回来,金,凯莉,我们快去刷野猪怪吧!” 凯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 “野猪怪……那是,多少分来着?” 金举起了手,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300分,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到……呃……300除以4……” 我打断了金掰着手指的算数。 “这样太没效率了,你们现在有三个人了,不妨胆子放开一点,尝试挑战一下那些boss级魔兽。” 紫堂幻还在犹豫, “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boss级的魔兽实在是……” “怎么会呢,你们刚刚不是已经有过经验了吗?那对兄弟身下的幻影龙蜥,就是一种boss级魔兽哦。” 金果然来了兴趣, “幻影龙蜥,有多少分?” 我打出一个响指。 “一万。” 第6章 融化 “唔哎哎哎!这个大家伙,个子这么大,为什么还能跑得这么快啊啊——” 金和紫堂幻被幻影龙蜥追的到处跑, “幻影龙蜥得名于它快如闪电的移动速度,金,紫堂幻,你们两个要加油哦。” 我坐在树枝上,树底站着凯莉,她向着远处战斗着的二人喊道, “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太危险了,凯莉!你先待在那里,等我们——啊啊啊啊啊!” 金被幻影龙蜥顶飞了出去, “金!我们得先想办法控制住它,才能让凯莉一起补刀。” 前方的两人激战惨烈,后面看戏的我与凯莉也都不装了, “可不能让凯莉你上,不然就没他们俩表现的机会了。对吧,星月魔女。” 金的矢量箭头砸中了幻影龙蜥坚硬的外壳,被弹开了。凯莉深蓝色的眼眸发出幽幽的光, “宇宙海盗,都像你这么无聊的吗?” “就是因为太过无聊,所以才想要来找些有趣的事做呀,说到底,凯莉你不也是一样的嘛。” 紫堂利用地形,引诱幻影龙蜥朝着一棵大树冲撞了过去,幻影龙蜥头顶的利角卡进了树干中。 凯莉坐上了她的星月刃,飘到我身旁等高的位置,似笑非笑地吃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棒棒糖。 “我可没有与他人共享玩具的兴趣。说起来,你这番虚伪的做派倒让我想起某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幻影龙蜥黑红色的激光击穿了整棵树。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当初救你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看鬼狐不爽。” 我知道,我这话让凯莉感到很满意。 “哈哈哈,果然在聪明人的眼中,讨厌的家伙就是讨厌的家伙。” 我继续侃侃而谈, “而且,就算不提这些私人恩怨,遇见一个黑玫瑰般的女孩落入魔爪,正常人都会想要施以援手的吧。” 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紫堂,我想起来了,我们必须攻击它的眼睛!” 我提醒道, “金,一昧的投掷矢量箭头只会耗尽你的元力。好好想想,你的技能除了扔,还有没有别的用法。” “还有这种操作?” 很好,金他开始思考了,紫堂幻的小斯巴达们布置的陷阱也有了些许的成效。不过,凯莉看上去完全不在乎这俩人的战况如何。 “黑玫瑰,呵呵呵,代表着绝望与恶魔的花朵,还真是符合我这个魔女的性格呢。还有你,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你一定很讨女孩子的欢心吧,只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我最讨厌的就是黑色了。” “这个孩子的身上,似乎有黑暗神使的气息。” 沉寂许久的小牧忽然说道。 “矢量缠绕!” 金响亮的一声再次将我与凯莉的思绪拉回他们的战场,如我所料,这孩子的悟性果然很高。 金色的矢量箭头变得细长柔韧,宛如一根根长绳缠绕在幻影龙蜥的前腿与嘴上。幻影龙蜥剧烈地甩动头部与尾巴,想要脱离金的控制,却怎么也甩不下来。 幻影龙蜥想要故技重施,凝聚双角间的激光射断浑身金色的矢量,紫堂幻见机行事,小斯巴达戳中幻影龙蜥的一只眼。它痛的跌落下来,施法也自然被打断了。另外的两只小斯巴达张开巨网,幻影龙蜥被牢牢捆住了,顿时动弹不得。 “他们居然真的……” 凯莉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见他们即将结束狩猎,我也跳下树来, “像我们这样的人,通过区区预赛还是非常游刃有余的。不过,在两周之内,将两个原本无缘淘汰赛的参赛者提升至大赛前百的行列中,不也是挺有意思的吗?” “凯莉!轮到你出场了!” 金朝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喊道。 “来,来了。” 凯莉跳下星月刃,带着月牙型的弯刀冲上前去,一把砍断了幻影龙蜥的脑袋。 “恭喜参赛者金,紫堂幻,凯莉,组队击败boss级魔兽幻影龙蜥,获得积分,积分已发放至小队队长终端。” 金与紫堂幻齐刷刷地盯着刚刚收入囊中的闪亮亮的积分,眼睛都要看直了。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一下拿到这么多积分吧。 金和紫堂幻小声交谈了些什么,忽然,一只裁判球端着一盘月光慕斯走了过来。 “参赛者金,这是您刚刚订购的月光慕斯。” “凯莉!” 被金点到名字的凯莉还有些许的发愣。 “这是你最喜欢的月光慕斯,我刚刚和紫堂商量好了,我的小队的第一桶金,理应全部归你。” “哎?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紫堂幻将月光慕斯端到凯莉的面前, “最后的一击必杀就是凯莉你做的啊,况且,先前你请客吃饭花了那么多积分,我们这样也是应该的。反正,积分还可以再赚,有了经验,我们就可以挑战更高级的魔兽。” “就是啊,我们可是同伴!凯莉,你快尝尝。” “同伴……” 凯莉拈起小小的月光慕斯,一边还在喃喃自语,不知她究竟是在吃手中的甜品,还是在咀嚼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字眼。 “好像……有点化了。” 凯莉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会这样!裁判球!” 见凯莉低着头,金扭头就去寻找刚刚的那只裁判球。 “咳咳,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裁判球火速溜走了,剩下还在生气的金。 我走近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凯莉身边, “黑玫瑰还有一种花语,意为独一无二的你,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虽然我也不是很在意花语这种东西啦,毕竟,花语什么的不过是人强加于花朵身上的东西,或是美好的寓意,又或是不那么美好的象征。黑暗,绝望,还是恶魔什么的,说到底,黑玫瑰与其他的花儿一样,都是沐浴在阳光下的啊。” “梅塔,你在和凯莉说什么东西,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金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没什么。对了,这是胜利者的奖励,恭喜你们小队首战大捷。” 我挥手伸出三只娇艳欲滴的粉玫瑰,分别插在这三个孩子的耳边。 “哇!好漂亮的花!要是我们登格鲁星也能生长出这样的花儿就好了。” “登格鲁星吗?我没去过,不知道那里适合什么样的……啊啊啊痛痛痛!” 肩上的小帕洛斯开始疯狂拉扯我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小祖宗你轻一点啊!” 他指了指天空,原来已经傍晚了,暮色茫茫,远处的山峦都披上金色的霓裳。我好像当初确实说了,天色一暗马上回去之类的话。 “对不起啊金,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你们……要加油啊,喂!不至于吧!” 小帕洛斯从我身上跳了下来,一下变成了三只幻影使者,强行把我架了回去。 “总之,再——见——了——” 「卡米尔」——————————— “卡米尔,真亏你能想得到这种办法,利用重力球的反作用力在沼泽上穿行,再加上你的无定之躯——嘿!说不定咱俩联起手来是绝配啊!” “呦呵!风的速度——” “佩利,注意脚下。” 卡米尔贴在佩利身边,仔细观察着毒沼湖上冒出的气泡。然后,他注意到湖中心浮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发现目标,沼泽恐鳄。” “哈哈,看本大爷的——哎呦。” “小心四周偷袭的小鳄鱼。” 他们此刻正位于毒沼森林的毒沼湖中,按理说,毒沼湖的魔兽比较适合远程攻击,可佩利与卡米尔都更加擅长近战。 “喂!小肥鱼们,都冲我来啊,重力反向!” 佩利将四周蜂拥而至的小鳄鱼都用反向重力弹开了,只剩下湖中心的那只沼泽恐鳄。它很快就冒出了头。 “佩利,把我们脚下的重力球也施加反向。” “好嘞!” 佩利与卡米尔瞬间被弹上了天空,卡米尔加重拳心的质量,狠狠地重击沼泽恐鳄的脑袋。在即将接触含有剧毒的沼水时,被佩利提着腰跳到了另一颗重力球上。 “恭喜参赛者卡米尔,佩利组队击败沼泽恐鳄,你们将各获得2500积分。” “等一下,沼泽恐鳄不是有8000积分吗?” “呃,这是因为,这只沼泽恐鳄前几天刚被某些参赛者重伤,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所以……” “……” 上岸后,察觉到卡米尔闷闷不乐的佩利,使劲浑身头脑也没想清楚为什么。 “喂,卡米尔,你怎么了?” 看着佩利为了照顾自己身高而弯下的腰,以及垂下来的毛茸茸的头,卡米尔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 “佩利……你能不能……借我1500分。” “啊?意思是积分吗,哈哈哈,把这5000分全给你都行。嗨,我还以为你觉得和我一起打架没意思呢。” 卡米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起围巾遮住自己的脸。 “谢谢。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我们俩。” “嘿嘿,下一次,我想和你打一架,卡米尔!哎哎你怎么走这么快,你还没告诉我你要这么多积分干什么呢。” “你马上就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啊,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没个男子气概。” 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我看着面前的双层巧克力蛋糕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几号?” “4月4日。” 日历小牧为您报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日期了,当海盗的头两年间,我们基本上都是在不断逃亡,也没有谁还记得给自己过个生日什么的。会记住我随口说出的一个日期,恐怕也只有卡米尔了吧。 “我的生日是明天哦,卡米尔。” 绿帽少年拿着切刀和盘子走了进来, “你昨天说,好久没有吃过蛋糕了,所以干脆提前了一天。” 我决定不告诉他我下午才从别人那里吃过月光慕斯这回事。 巧克力蛋糕看上去并不精致,充斥着并不专业的手工痕迹。 “佩利,狗不能吃巧克力的。” “我不是狗!帕洛斯!” 帕洛斯和佩利也推推搡搡地进来了,佩利兴冲冲奔到我面前。 “梅塔,听说你要过生日,这是卡米尔他亲手做的蛋糕!” 卡米尔为我们一人切了一块,佩利还在滔滔不绝, “你们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是奢侈,过生日还必须吃蛋糕。像我们厄流区的,根本都不记得自己是哪时生的,所以师父就把他捡到我的那一天当作我的生日……” “佩利,这里已经没有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了。我们,都是宇宙海盗。好在,狗窝也是窝,我们五个人待在一起的地方,哪里都是家。” 我吃光了手中的那盘蛋糕,才突然想起, “糟糕,忘记许愿了,都怪蛋糕太好吃了。” “喂,卡米尔,你的糖放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帕洛斯抱怨地将他盘中剩下的蛋糕全部塞进了佩利的嘴里,丝毫不记得刚刚说狗不能吃巧克力的是哪位。 “是你的问题,帕洛斯,我们都不这么觉得,这里没人惯着你。” 卡米尔怼了回去。 “老大呢?我生日他不来捧场?他自己明明再过几天也过生日。” 卡米尔已经吃掉了一层,强大的战斗力, “大哥不爱吃甜品,他在自己的房间。” 帕洛斯不高兴了, “你也太双标了卡米尔,你家大哥不爱吃蛋糕,怎么没见你数落他?” 我切上一盘蛋糕攥在手中, “交给我,我去抓!” “咚咚咚。” 雷狮打开了房间的门,与我四目相对,片刻之后, “……我真的不爱吃甜品。” 我邪魅一笑, “没关系的老大,重在参与。” 用尽今生所有的勇气,我把蛋糕拍在了雷狮的脸上。 ………… 深夜,头顶被雷狮砸出的包还在隐隐作痛。我独自靠在屋顶吹着晚风。 银河,如细碎的流沙铺泻而成,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无论是哪颗星球的夜空,都一样美丽。” 风,凉丝丝地吹拂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亲眼见过凹凸星以外的夜空,只查阅过一些图片。” 小牧半带遗憾地说道。 “那也很不错,至少他们每一颗星星,都是真实存在的星球,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不像守望星的星空,虽美丽,却不过虚假的投影。 “距我与你相遇之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么。不知道再次见面时,我们又会是怎样的姿态呢,还真是惶恐,而又期待啊。” “你又在对谁说话呢?” “大概是,未知的未来吧。” 世界脱节了。啊!这是怎样一个被诅咒的因果啊。而我竟是为了修正它而诞生于世。* *注:选自《哈姆雷特》 第7章 真心 那对紫堂兄弟又为我们海盗团送来了一批误入歧途的鬼天盟成员。 通常这些参赛者的积分都由佩利和帕洛斯收下,他们把这称作外卖。 我不相信眼皮底下少了几个队的成员,鬼狐天冲这家伙会浑然不觉,或许他也在有意控制鬼天盟的人数?我不清楚,但我确信,莱娜会因此伤心。 有意无意地,我听见了这对兄弟的谈话。 “鬼狐那家伙,居然把本家的那个废柴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拉入鬼天盟,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我们与鬼天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鬼狐的想法,没有必要过度揣测。” “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哥!那两个臭小子上次可是救走了凯莉啊,那女人可是鬼天盟共同的敌人,他居然还……” “小声点,这里毕竟还是那群海盗的领地。惹怒了他们,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切。” 听不见声音了,大概是已经走了吧。 看来,金和紫堂幻已经加入了鬼天盟,凯莉也还没有被鬼狐抓住。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凯莉」—————————— “参赛者凯莉,这是您点的月光慕斯,请享用……” “难吃。” “对对对不起,本店下次一定会注意……” “滚吧。” 凯莉撒气般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月光慕斯扔在地上,她再也找不到当时的那个味道了。 “那两个笨蛋,竟然会去相信鬼狐天冲那只臭狐狸的鬼话。” 明明自己好心带着他们俩去嚎哭地穴刷积分,没想到却被鬼狐摆了一道,每每想到这里,凯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攥紧了右手,指尖处却传来针刺般的痛感。 是梅塔送的那朵粉玫瑰,枝茎上尖锐的倒刺割破了凯莉的小指,渗出嫣红的血。 “连你都要和我作对吗?” 凯莉将玫瑰丢到了地上。不远处却有一只蝴蝶翩翩飞来,伫立在那朵玫瑰上。随后,身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盈脚步声。 “什么人!” 凯莉两指夹住了星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树林深处走出一位冰蓝色长发的少女。凯莉对她的脸有些许的印象,现积分排行榜第八位,安莉洁。 少女似乎是先注意到栖落在花上的蝴蝶,之后才抬起头,凝视着凯莉的双眼。 “你……迷路了。” “你在跟本小姐说话吗?” 面前的少女没有攻击的打算,只是一昧地说着云里雾里的话。凯莉降低了星月刃的高度,扶着脑袋,悠闲地侧躺在星月刃上, “真是笑话,这周遭的地方,本小姐了如指掌。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会迷路?” 安莉洁只是摇了摇头。 “是心,你的心迷路了。友情,需要彼此间真诚的心,谎言,只会让你们渐行渐远……” “你以为懂什么。” 凯莉猛的俯冲到安莉洁的面前,她瞪大了双眼,四目几近贴在一起。 “我知道你,圣山圣女,一个喜欢窥探人心的家伙,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吗。” “……安莉洁不懂,心,只有自己才懂。但是,受伤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右手传来柔软的触感,凯莉低头发现,安莉洁用一张白色的手帕包扎了自己被玫瑰茎刺划破的手指。 回过神来,安莉洁已经走向丛林,她捡起被凯莉丢在地上的玫瑰花, “自由丛林的东南角,有一个信息屏蔽器,只有使它停止运转,才能找到鬼天盟真正的位置。” 凯莉不自然地冷哼一声, “故弄玄虚。” 然而,在安莉洁的背影消失之后,凯莉打开了终端,下单了50枚定时炸弹。 “我的人,自然也是要我亲自夺回来。” 「金」———————————— “莱娜,我这边还要处理一些事情,金和紫堂幻的教导工作就交给你了。” “是,鬼狐大人,各位,请跟我来吧。” 金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一名鬼天盟成员走近了, “莱娜小姐在带新人呀,要帮忙吗?” “不必,去忙你们的吧。” “好嘞!需要我的话就招呼一声哦。” “嗯。” 紫堂幻不禁感叹道, “这里的人际氛围真好啊。” “这才是鬼天盟众的常态,像紫堂兄弟那样的刺头,只是少数个例而已。他们兄弟俩自恃能力强,总是看不起其余勤勤恳恳的同伴们,无论鬼狐大人如何劝说都无用。” 紫堂幻感到有些惭愧, “对不起……” “你不必替他们道歉,你就是你自己。只是,既然加入了鬼天盟,就要努力为团队做出贡献。” “我明白了,莱娜小姐。” 金突然提起, “对了莱娜,你说过,鬼狐他是你们所有人的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莱娜向他们讲述了雇佣兵集团影军与鬼天盟的前身,游鬼盟,以及他们在鬼狐的带领下共同击败影军的故事。 “后来,鬼狐大人就被我们推举为鬼天盟的首领,鬼天盟也日渐发展壮大,成为了弱小参赛者的保护伞。” “这么看来,鬼天盟确实不像传说的那样,是个邪恶组织。” 紫堂幻似乎已经接受了这里,只是,金却抿紧了嘴唇,没有言语。 莱娜又向他们介绍了鬼天盟引以为傲的练级训练场, “我们会活捉各种等级的魔兽带回基地,在这里,即使是实力较弱的参赛者,也可以非常安全稳定的提升实力。” 在观赏完一场训练后,紫堂幻几乎是完全折服了, “比起凯莉之前引导我们去嚎哭地穴的做法,明显是这样更加靠谱。” “凯莉她……” 回想起嚎哭地穴临别前凯莉愤怒而又不甘的目光,金感到有些难受。这时,紫堂兄弟蓬头垢面,浑身是伤地回来了, “莱娜!鬼狐呢,我们遭到了雷狮海盗团的袭击,三支小队全军覆没,只有我们拼死逃了回来,但是驯化魔兽也全都……” “雷狮海岛团?那是什么?” 又是金没听过的名词,他望向莱娜,希望能得到解释,却发现原本印象中落落大方,利索干练的莱娜此刻却微微颤抖, “雷狮海盗团……又是他们……为什么……” “你还好吗?莱娜?” 莱娜深吸了一口气, “我马上通知鬼狐大人,你们两个,先回报告厅听候安排,此后我们会发派任务。” 她迅速奔向基地总部。莱娜走后,紫堂兄弟一反刚刚虚弱的模样,又恢复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他们只是对着金与紫堂幻翻了个白眼,便离开了。 回报告厅的路上,金问紫堂幻, “所以,雷狮海岛团……” “是雷狮海盗团,他们是大赛出了名的不能招惹的团伙。听说,早在他们来凹凸大赛前就已经是广为人知,恶名昭彰的宇宙海盗了,在大赛里更是肆无忌惮,大多数参赛者碰到他们都有去无回……” “唔……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邪恶势力?这样的话,我才不怕他们呢!” 紫堂打开了报告厅的门。 “金,你要知道现在的凹凸大赛,都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大赛排名前十的选手一定需要格外注意,不能轻易招惹。他们的实力大多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尤其是前五名,更是怪物级别。现下,大赛排名第三的银爵不知所踪,很多人都怀疑是被雷狮海盗团的人给灭了,因为这样,他们的一名成员就能重新回到前十了。” “有这么夸张吗?” 金忽然想起来,格瑞就是第二名啊。紫堂继续说道, “其实关于他们海盗团,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有几次在凹凸大厅隐隐约约见过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不过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有五个人,总之,我们只要老实本分一些,大概是遇不上他们的。” 门外传来一阵爆破声。 “唉?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厅的门被打开了,一名衣着似乎是鬼天盟成员的人走了进来,然后,她摘下了面具。 “嗨!” “凯莉!你怎么来了!” 金只觉得惊喜,他的潜意识里,仍然对这名少女留有一丝期待。 “来救你们啊,有没有很感动?” “外面的动静是你做的?” “喏。” 凯莉扔给紫堂幻一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 “呵呵,强力定时炸弹,凹凸系统出品,破坏力有保证哦。” “炸弹!?” 紫堂幻吓了一跳,手中的炸弹被扔飞了出去,凯莉接住它。 “就是花费积分多了些。不过,能用积分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这时,房间内的广播传来鬼狐的声音, “报告厅那边什么情况?” 凯莉用星月刃砸坏了报告厅的广播。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 凯莉将报告厅另一边的墙炸出一个大洞,她挥手招来星月刃,月牙的弯角勾住金与紫堂幻的衣角, “坐稳了,我们准备发车了!” “啊——” 在老司机凯莉的领导下,金和紫堂幻成功撞在了自由丛林的一棵树上。 “到这里差不多安全了吧。” “凯莉……你不能悠着点吗。” 紫堂幻只觉得天旋地转。 “没办法啊,因为这是在跑路嘛!不提这个了,我们三人小队终于又重新汇合了呢。” 凯莉眉眼弯弯,金却低下了头, “可我们小队已经……” 凯莉的笑容一滞,紫堂幻接着发问, “凯莉,你之前为什么擅自离队了啊。” “哦,你说那个呀,当时那种情况,我离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金摸了摸摔疼的脑袋, “为什么啊?” “因为组队系统可以查找队友的位置啊,如果不马上离队的话,鬼天盟的人只要强迫你们打开终端,我的位置一下就暴露了呀。那样我还怎么逃得掉啊,更别说还要想办法来救你们了。对不对?” 金右手一锤左手手心, “原来如此。” 凯莉拉住金的手, “好啦,一时离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们互相信任,小队随时可以再组建起来的嘛!” “那个,凯莉……我们在鬼天盟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 紫堂幻有些艰难地开口,金就直截了当地问, “凯莉!鬼狐说你就是传说中的新人杀手,星月魔女,这是真的吗?” 不知为何,天空中忽然吹来一团厚重的云,遮蔽了阳光,凯莉的眸色也深了几分,然后,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鬼天盟那些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他们可都是一群坏人啊。” “坏人吗,可我觉得……也不一定吧。” 金回忆起他在鬼天盟的所见所闻,凯莉的笑容消失了。 “金,你为什么要帮鬼天盟的人说话,不会是被他们给骗了吧。” “任何花言巧语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在骗人的,到底是谁呢?” 鬼狐的声音从前方密林深处传来,凯莉抛出数枚星镖,却被一举拿下。 “打闹过一场后,还想要一走了之吗?鬼天盟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凯莉。” “你是怎么追到这里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们呐,金,紫堂幻。” 鬼狐打开了手中的队友定位查询。 “难道他们还没有告诉你吗?金与紫堂幻,已经加入我们鬼天盟了呦。” 凯莉回过头,凝视着金和紫堂那两张有些惊慌的脸。 “凯莉……我,我们……”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从来都只有我骗别人,这次居然被别人给骗了” 鬼狐在前方冷嘲热讽, “你早该会想到这一天了,星月魔女。” “凯莉,你真的……” “是,是我。新人杀手,星月魔女,都是我。你们两个,也不过是我最近才看上的,有些好玩的玩具罢了。本来准备玩腻了,就顺手杀掉,哼!” 金发现,凯莉的眼眶微微发红,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现在的她,倒真有几分魔女的可怖模样。鬼狐一声令下, “抓住她。” 四周的鬼天盟成员蠢蠢欲动,凯莉秀眉一竖, “一群蠢货,你们全都惹怒我了。” 她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霎时间,轰鸣四起,尘土飞扬。 “叛徒。” 金听见凯莉绕道他的耳边如此说道,抬头,她已经坐着星月刃离开了。 烟雾消散了,鬼天盟的成员都不断谩骂道, “可恶,又让她给跑了!” 鬼狐拍了拍手,又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带了回来。 “我们先回去吧,基地这次又因为她,造成不小的损失呢。” 金跟着紫堂幻,沉默地走在回鬼天盟基地的路上。 “紫堂,凯莉她,骗了我们对吧……” “嗯,毕竟她自己都已经亲口承认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哭呢。 金再次抬头回望,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天空。 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莱娜」———————————— “鬼狐大人,这是这周的伤亡统计。” 莱娜将一张表格递交给了鬼狐。 “最近真是辛苦你了,莱娜,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却还能坚定地领导者大家。” 鬼狐扶着莱娜坐了下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然而,即便是这样,我也没能……” “这不是你的过错,我早就说过,那些拥有力量的强者,他们生而就有任性妄为的权利。就像凯莉,他们或许今天觉得你很有趣,明天感到无聊,又会残忍的将你抛下。这样的例子,在凹凸大赛比比皆是。” “……” “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紫堂兄弟的积分增长得异常快。” 莱娜有些疑惑, “他们驯服的魔兽一旦耗尽生命力,积分都会结算在他们的身上,并且他们刚刚遭遇雷狮海盗团,魔兽也都尽数损失,积分有些增长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鬼狐将双手背在身后,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拥有如此巨大的数目,几乎达到排行榜前百。况且,以我对雷狮海盗团的了解,他们大都更喜欢在一些高级地图徘徊,却能凑巧碰到这三路只在最低级地图狩猎的小队,怎么想都不太正常。除非,是有人与那群海盗达成共识,刻意引导……” “您的意思是,紫堂兄弟……” 莱娜突然下跪, “鬼狐大人,请准许我去为他们报仇!” “你先冷静,莱娜。” 鬼狐温柔地拉起莱娜, “我要向你道歉,他们现在的实力大大增长,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他们现在还待在鬼天盟,就证明他们认为,我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的确,马上的百死百生计划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我向你保证,莱娜,我们一定会为那些死去的同胞报仇。” “鬼狐大人……英明。” “金和紫堂幻现在怎么样了?” 莱娜思考片刻, “金的实力增长得很快,但是紫堂幻,他就比较勉强……不过,他也在很努力地训练。” 鬼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莱娜,现下有件事要你去办一下。就在刚才,格瑞也来找过我的麻烦。” “您没事吧!” “没事。然后,他的坐标已经被我掌握,现在,我需要你去把这个交给嘉德罗斯。” “属下听令。” —————————————— “求你了老大,再吃地龙树串捕树菇,我会死的。” 我在雷狮面前五体投地。这个气量小的臭小鬼,不就是上次一时兴起糊了他一脸蛋糕,他至于记仇到现在嘛!连吃这么多天的烧烤,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变成烧烤的颜色了。 雷狮看上去一点都不想搭理我,于是我又去求佩利, “佩——利——,你一定也吃腻烧烤了对不对,我们去狩猎一些别的魔兽,就权当换换口味也好啊。” “行啊,去哪?” “还是佩利最好了!现在你是大哥,我是小弟,我听你的,只要不是蛮荒森林,哪里都行!” 趁着雷狮还没什么反应,我拽着佩利就向外冲去。 第8章 对峙 一想到今天不用再吃地龙树,我的心就明媚了起来,连带着徘徊者峡谷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佩利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知何时,空荡荡的峡谷就剩下我一个人。 “哦豁,小弟把大哥弄丢了。” 小牧戏谑着打趣我。 “这样也好,那我就去寒冰湖整点海鲜好了。” 我刚跳下山崖,就听见远方传来战斗的巨响,以及佩利狂妄的笑声。 我说他怎么忽然就消失了,原来是发现了打架的目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循声跟去,防止佩利和什么不该…… 黑发的呆毛男孩伤痕累累的瘫倒在一片碎石中。是那对天使转生的姐弟,艾比和埃米。 “埃尔!” 小牧急切而又担忧的声音从我的脑海中传出,这下麻烦了,这两个孩子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埃米颤颤巍巍地从碎裂的巨石中站起身来,亮出右手的恶魔之手。 “不错嘛,比想象的要给点力,那我也认真点好了。” 佩利转了转头,脖子处的关节咔咔作响。不太好办啊,佩利一旦认真起来,除了雷狮还没有谁能叫得动他。 “没办法,只能摇个外援来救一下场了。” “咻——” 一支穿云箭朝着佩利站的地方直射而来,炸出一个巨坑,激起烟尘滚滚。 “能打我弟弟的只有我,臭尖牙狗,吃我大招吧!” 站在崖顶的艾比小姐弯弓饮羽, “太好了,击中了,果然还得是姐——” 烟雾散尽,佩利毫发无损地立在原处,右手握着一颗黑色的重力球。在重力的作用下,艾比的箭矢偏离了原本定位的坐标。 “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接下来是本大爷的场合了。” “姐!小心!” “什么!” 佩利将重力球扔至天空,黑色的球体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红发少女飞至空中,与球体相撞,再被狠狠地砸向地面,昏了过去。佩利抓起女孩头上的呆毛, “还给你。” 埃米接住了迎面而来的至亲, “姐!你怎么样——” “轰——” 关怀的话语未能全部倾诉,另一颗重力球接踵而至。烟尘散尽,地面上之余下姐弟俩倒地不起的身影。 “喂!这就不行了?起来继续打啊。” “佩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终于赶到现场了,希望多少能拖延一下佩利下手的速度。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狩猎魔兽吗?” 佩利拽着姐弟俩的呆毛,将二人提了起来。 “我这不是正巧发现两只小耗子嘛,你瞧,他们的积分还蛮丰厚的。我都知道,你就是不想再吃烤魔兽肉对吧,待会我请你吃大餐。” “……” 佩利的眼里满是真诚,我都有些不忍心阻止他了,好在…… 一支莹蓝色的剑射了过来,佩利将那对姐弟丢了出去,召出重力球抵挡。 “竟然要对如此可爱的小姐下手,在下可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他甚至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呜哇——好恶…… 这孩子以前有这么恶心帅吗?现在他的面前是两名敌人和两个昏迷过去的孩子,他的wink到底是给谁看的。 “你是……双剑的安迷修!” 蓝色的冷流回到了安迷修的手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能称呼我为‘最后的骑士’。” “哈哈哈哈哈哈!” 佩利开始兴奋的捧腹大笑起来。 “太棒了!本以为只是收拾两只小耗子,没想到居然被我逮到了大老虎。”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来战吧,安迷修!直到我们中的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安迷修轻叹一声, “果然,与恶党是无法沟通的。” 安迷修目送着我将这对姐弟俩抱去了远离此地的一棵树旁,转眼正视佩利,端起他的双剑, “那便如你所愿。” 我检查起艾比与埃米的伤口, “他们还好吗?” 小牧问我。 “没事,都是皮外伤,也没有骨折的痕迹,只是轻微脑震荡。很扛打啊,两位小朋友。” 上完药后,我惊奇地发现,似乎姐弟俩靠在一起时,伤口恢复的速度更快些。 话说安迷修和佩利打得山谷都快裂了吧,即使离得这么远,还是能感受到四周空气的震动。 况且…… 就算是作为背景音也太吵了吧!真的好奇强者们耳膜的构造,如何这般在打架的中途同时能承受这么高分贝的音量攻击,还能保证自己不会失聪。 “埃米,那孩子的身上有诅咒的气息。” 我告知小牧。 “诅咒……与圣殿骑士身上的……” “是同源。这或许也是这对已经转生为凡人的姐弟却依旧选择参加凹凸大赛的理由。” 小牧有些失落。 “真希望我也能帮上他们点什么,只可惜,现在的我,对诅咒一无所知。” “打起精神来,我们正是为了追寻真相而不断坚持下去的,不是么?” “嗯。话说,你不担心佩利吗?他应该是打不过安迷修的才对。” 确实,爆破声已经停止了。不过,既然我还在这,这俩孩子也没事,安迷修应该不会对佩利下死手。 “佩利!” 我呼唤着他的名字赶了回去,只见佩利气喘吁吁地捂住左臂,太阳穴也有鲜血流出。反观安迷修,除了上身的衬衫沾染了些许灰尘,整个人仍翩翩屹立。 “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留你一命。” 佩利朝脚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少在那假惺惺,打架不拼命,那还打个——” “安迷修,你这是在以大欺小。” 我终于抵达了现场。 “哎?”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人都愣住了。佩利不服气,刚要发作,我按住了他的脑袋。 “佩利今年只有16岁,你一个19岁的成年男性,胜之不武。” 我决定先道德绑架一下。 “这……在下……” “喂!你跟他废话什么,咱们俩一起上,肯定能把他拿下!” 刚刚还有些犹豫的安迷修,眼神立刻又犀利了起来,二对一,好像我们这边更不要脸一些…… “佩利!你不要把我好不容易找的道德优势逆转给安迷修啊!” “什么意思?那还打不打?” 我在和佩利争执不下,一道闪电向着安迷修的方向飞去,被他挥剑斩断了。耳畔传来雷狮的声音, “还以为去哪了,居然跑到这里胡闹。” “老大!” 帕洛斯和卡米尔都跟在雷狮的身后。也难怪,刚刚这么响的战斗声,他们不可能听不到。佩利的底气回来了,冲着安迷修龇牙咧嘴。 “这不是安迷修吗,这么有空,来替我管教手下啊。” 雷狮亮出了雷神之锤,居高临下地望着安迷修。 “管好你的狗,不要放出来乱咬人。” 安迷修回敬道。我确实挺想看他们俩打一场的,但不会是现在。 “雷狮海盗团!全员都在!?老姐……我们死定了。” 那对姐弟醒了,现在正哆哆嗦嗦地互相抱在一起。安迷修后退挡在了他们身前。 “老大!这边还没分出高下——” “给我回来。” 雷狮变了脸色,佩利立刻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不愧是雷狮,一句话就能让佩利乖乖听话。 “回去了。” 我拍了拍佩利的后背,同他一起跳回雷狮身边。 “切。” 佩利现在气鼓鼓的,帕洛斯安抚地摸着他的脑袋。 安迷修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现在面对的是五个海盗。 “等下一旦开战,你们就尽全力逃吧,我会拖住他们。只是能拖多久……我也没有把握。” 我听见他向着背后的姐弟俩这般说道,不过看着两位迷茫的眼神,似乎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帕洛斯理了理佩利头上被凝固的血块弄乱的头发,火上浇油地说道, “雷狮老大,现在是做掉安迷修的大好时机啊。他刚刚与佩利一战,元力多少有些损耗,正好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一旦利用这一点,那家伙妥妥的自身难保死翘翘哇~” 雷狮摩挲着下巴, “呵呵,没错。找他的德行,十有八九是这个下场。” “大哥,安迷修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是就此开战,对我们自身也是不小的负担。若是他打算放命一搏,我们或许还会出现减员的情况,而且……” 卡米尔看向我,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听从雷狮老大的安排。”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听过几次?” 雷狮收起了雷神之锤,转身。 “算你命大,我们走。” 「安迷修」———————————— 见雷狮海盗团的人离开了,安迷修也送了一口气,收回了他的双剑。 “那群海盗就这么走了?吓死姐了。” 安迷修回过头,向瘫坐在地上的双胞胎弯下腰,行了一道骑士礼。 “你们没事吧,在下最后的骑士安迷修,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见自家姐姐还在发呆,黑发的弟弟率先开口, “呃……谢谢你救了我们,我是埃米,这是我姐姐艾比。” “衰仔!我想起那个家伙了,看上去人模人样,当初还以为他和格瑞一队,没想到竟然是个海盗!可恶,亏得姐还帮过他,没良心的东西。” 安迷修眉头微皱, “艾比小姐说的是……” “就是那个灰色头发,扎个辫子的那个,早知道他是个坏蛋,我当初就该一箭射死他!” “艾比小姐……其实,是他叫在下过来的,然后,在下才发现了遇险的你们……” 安迷修打开了个人终端,梅塔的聊天框留存着简短的一句话: 「要事相谈,务必前来。」 后面是徘徊者峡谷的定位。 “什么意思?他有毛病?带着那只臭狗来欺负我们姐弟俩,又叫你来救我们?” 埃米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上面还留存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这么说 我们身上的药也是……” “叮咚!” 梅塔又发来一条消息: 「安迷修!两个小不点的医药费报销!20万!」 安迷修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转了两万过去。 “嗯,也是他,现在……正在敲诈在下。” 艾比凑了过去,看见安迷修转交的积分,气的用呆毛直戳安迷修。 “哎哎哎!你个呆头骑士,都知道那个坏蛋在敲诈你,你还真给啊!那可是整整两万,两万!” 埃米悄声对艾比说, “姐,他是大赛第五,不差这点积分。” “大赛第五怎么了,第五名的积分就不是辛辛苦苦赚的了?就这点脑子,还自称骑士,我问你,你有马吗?” “……马?” 安迷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师父没教过骑士需要有马啊。 “没马?没马你自称什么骑士,那你骑什么?” “在下倒是有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吗……好像也还可以。不过,还是骑白马的王子比较符合本小姐的口味。” 艾比开始幻想了起来,埃米嫌弃地看着自家姐姐犯花痴, “老姐,口水擦一擦,哎呦!” 然后被亲姐给了一棒槌。 “真是位活泼可爱的小姐。” 安迷修笑了笑,突然,梅塔又传来一条消息: 「或许那两个孩子,对于诅咒一词,并不陌生。」 安迷修瞳孔轻颤。 “怎么了?那坏蛋还不知足?” “艾比小姐……听说过诅咒吗?” 艾比明显身形一僵,她后退半步,握紧了弟弟的手,半身挡在埃米身前。 “没,没有啊,那是什么?” 看来她真的知道,这两个孩子,才多大呀,安迷修有些悲伤地想道。 “你们,知道圣殿骑士吗?” “好像有点印象……是什么来着?” “姐,老师上课的时候你都不认真听。圣殿骑士团是创世神麾下的,安迷修,你应该也是圣殿骑士吧。” “创世神!你见过创世神?” 艾比的反应突然激烈了起来,她揪住了安迷修的衣角。安迷修摇了摇头, “对不起,在下的师父是创世神授封的最后一位骑士,创世神,已经百年未对骑士圣殿下达过神谕了,并且,所有的圣殿骑士都在13年前沾染了诅咒……” “那你是不是也?” 艾比看见安迷修右手的绷带, “会不会很疼?可我看你还活蹦乱跳的。” “嗯,我还没事。” “先知也说过我弟弟身上有诅咒……你看他现在不也好的很,对吧衰仔,你一点事没有,所以诅咒什么的肯定是假的。” 艾比说的很快,就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姐……” “喂,安迷修,你别太担心,听说只要赢得了凹凸大赛就能见到创世神,到时候这些真真假假的诅咒都有办法解决了。在那之前,姐来罩着你们两个。” “得了吧老姐,他可是大赛第五,要说罩着,也是他罩着我们。” 于是埃米又获得了姐姐爱的鞭策, “笨!咱首先在气势上不能输。” 安迷修觉得自己的嘴角又情不自禁地上扬了起来, “真是可靠啊,艾比小姐。” 第9章 心怀鬼胎 帕洛斯把我从睡梦中拖了起来, “还睡,老大召集我们集体行动。” “又去蛮荒森林?我不去我不去!” 我躲进被子里。 “不是,你先给我起来!” 寒冰湖的冷风将我的意识吹回了几分,我打了个哈欠,嘴里嚼着用从安迷修那儿骗来的积分买的三明治,睡眼惺忪地跟在海盗团的队尾。 “卡米尔,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卡米尔一直盯着终端屏幕的坐标定位, “鬼天盟,鬼狐天冲这次又向我们提出了新的交易。” 我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鬼狐这么大架子,请得起我们老大亲自过去?” 雷狮冷笑一声, “这么说来,连请都请不动的你,才是架子最大的一个吧。” “咳咳,哪有!我不过是跟在老大身后……狐假虎威罢了,况且,我不还是来了嘛。” 陪着笑,我余光一扫,发现面前好奇打量着我们的金发少年。 “这不是金嘛,你怎么一个人在啊?” “梅塔?你怎么在这?” 帕洛斯搭上我的肩, “又是你的熟人?正好,问问他认不认识去鬼天盟的路。” 金的眼神透露着疑惑, “认识啊,不过,你们去鬼天盟干什么?” 我双手合十作拜托状, “当然是因为鬼狐天冲约我们见面相谈,现下却不知所踪,为了不白来这一趟,我们只好去他的大本营里找他了,麻烦你,带一下路吧。” “可鬼狐不允许我们透露鬼天盟的地址,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鬼天盟的一员,必须要听从指挥。” 说完,金还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询问, “那些就是你的队友吗?他们怎么看上去都凶神恶煞的?” “有吗?我觉得他们明明都很英俊潇洒,面如冠玉啊。” 站在一起多养眼呀。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喂!你小子,口气很大嘛!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雷狮海盗团!” 佩利挥拳冲了过来,却被金迅速躲过了。 “雷狮海盗团?你们就是雷狮海盗团!” 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我,唉,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 帕洛斯笑着威胁道, “呦,看来还是知道我们的嘛,所以说,小子,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真的会死的。” 我们已经将金团团围住,这时,鬼狐终于来了。 “对不起,请到此为止吧。” 雷狮勾起唇角,肩上的雷神之锤闪耀隐隐电光。 “敢让我们雷狮海盗团等这么久,你很有胆嘛,鬼狐天冲。” “小心啊鬼狐,他们……” “好了金,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鬼狐将金拉过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你先回去。” “那你……” “我不会有事的。” “……好吧。” 金朝鬼狐的身后走去,他回头遥望,我向他告别地挥了挥手,但他只是拧了眉梢,没有回应地离开了。 “您来的要比约定时间早很多啊,雷狮大人。” “准点守时并不是我们宇宙海盗的风格,先发制人才是我们的传统。不过,只要猎物有足够的价值,我们等再久也无所谓。” 鬼狐谦卑地弯腰行礼, “雷狮大人果然气度非凡。” “不过,若结果只是浪费时间,我也是会杀人的。” 雷狮伸出食指比在脖子前。 “我想之前的合作,应该已经证明了我的信用。放心,绝对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鬼狐发送了一份邮件过来,虽然我个人认为邮件存在的意义不是用来面对面发送的,但是看起来大家都没有什么疑惑,我也只好在内心哀嚎逝去的美好回笼觉。 “原来如此,的确是值得撕咬的好猎物。” 雷狮将情报共享给了我们,那是一个嘉德罗斯小队所在的位标,他的元力武装严重受损,正在赤焰山休整。 “没错,如今对方的实力大打折扣,要对付他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但即便如此,受伤的巨兽依然是巨兽,不是一般的小猫小狗能图谋的。也只有雷狮大人和您的团队,才有进行这场狩猎的资格。” “说的不错,那么,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雷狮面带玩味地俯视着鬼狐。 “我们这些实力卑微的人,就像依附在狮群后面的鬣狗一样,只要能跟着捡点碎肉就满足了,不值得雷狮大人操心。” 他说的一套接着一套,佩利听得都快要睡着了,帕洛斯用手指缠绕自己垂下的发丝,用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回道, “哼,是吗?但如果等到了机会,大概鬣狗也不介意对受伤的狮子露出爪牙吧。” “您说笑了,我们自然是不敢的。” 雷狮右手紧握雷神之锤叩向地面,发出炸雷的轰鸣声,鬼狐因这突如其来的威胁而呼吸一滞。 “敢也不要紧,只要你做好了觉悟,死的觉悟。” 雷狮一马当先,率领大家离开了。我站在原处,凝视着依旧毕恭毕敬的鬼狐天冲。 “……梅塔大人,您似乎还有想要对在下说的话。” “其实,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或许一切,都还有更好的选择,无论是对你一手操办的鬼天盟,还是对你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见到他这幅故作谦卑的模样,总是心怀诸多感慨。 “替我向莱娜问好。” 没等他的回复,我小跑着赶上了已经走在前方的海盗团。 “大哥,我认为鬼狐天冲的消息虽然属实,但是我们一定要与嘉德罗斯一战吗?正如他所言,即便是失去了元力武装,暂且不提嘉德罗斯本身的实力,他的身边还有两名排行榜前十的高手,预赛已经接近尾声,我们没必要在这种时节自找麻烦。” 卡米尔认为应当追求稳妥。 “嘉德罗斯不行,我们可以回去把鬼天盟给端了。” 帕洛斯一脸的无所谓,而佩利也很赞成他的提议。 “好好好,不管是打哪个我都赞成,嘿嘿,只要有乐子。” 雷狮停下脚步, “鬼狐天冲的小算盘我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要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罢了。嘉德罗斯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我本来就没有淘汰他的打算,那样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卡米尔说的没错,预赛很快就要结束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要在这最后的关头与那支素未谋面的队伍见一见,评估他们的实力,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赛程更有帮助。” 我厚着脸皮,嬉皮笑脸地凑近雷狮, “老大,赤焰山那种热死人的地方,我……” 出乎意料地,雷狮同意了。 “就知道你不老实,想去就去。” “……谢谢老大。” 佩利不解, “什么什么?你要去哪?” 卡米尔替我向佩利解释, “嘉德罗斯的武器不会凭空断裂,只可能是与一个同样强大的对手战斗后的结果,这个人,只能是格瑞。鬼狐天冲只将嘉德罗斯的信息交于我们,说明,他们的目标是格瑞。” “呃……所以呢?我还是没懂。” “傻狗,你只要知道,接下来我们有架可以打了。” “哈哈哈,这个我能懂,不愧是帕洛斯!”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我与他们背道而行。 ………… 按照着在金身上偷偷装置的跟踪器,我找到了鬼天盟基地。 鬼狐大概是已经将大部分人马都派去追捕格瑞了,导致鬼天盟现下都没什么人。我深知自己因为一己私欲,已经更改了不少剧情,那些未完成的任务,只能由我一一解决。 “你要去偷鬼天盟仓库里的物资吗?” 小牧问我。 “不,我要去还一个东西,再拿一份人情。” 我打昏了鬼天盟仓库前唯一的一名看守,通过帕洛斯教给我的撬锁技术打开了仓库的大门,里面横横竖竖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与积分礼包。 依照记忆,我打开了一个小盒子,里面黑色的家伙睁开了眼睛,因为嘴巴被银丝封住,他不断挣扎着。 “安静点,老骨头,我会带你出去。” 黑色的骷髅没了动静,只是不断地朝我眨着眼睛。 我走出了仓库,将门口的看守的姿势摆成睡着了的模样。接着躲在了草丛后面,看着一无所知的鬼天盟众抬走了仓库内的道具。估计着时间,他们的人应该已经大部分前往寒冰湖了,我打开了老骨头被封印的嘴,结果这家伙一被解放就开始大声嚷嚷, “鬼狐天冲那臭小子,居然敢堵住老夫的嘴!我最恨别人堵我的嘴!” “我不说第三遍,安静。” 他住嘴了,只是眼神还在四处游离,上下打量。 “那个,你……您……究竟是……” “带路,你不是很想回到凯莉那里吗?” “好,好,我马上带路。” 在鬼天盟内部探寻的途中,我看见金一脸愁容地低头漫步走过,大概是刚被凯莉骂过吧,看来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前方唯一一个有人把手的房间,应该就是凯莉被关的地方。我再次帮助那名睡眠不足的鬼天盟成员进入梦乡以后,打开了监狱的门。 “凯莉小姐!” 老骨头激动地从我的手里飞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凯莉的身边。 “来得太慢了!” 凯莉撒气地肆意揉捏着老骨头。 “凯莉小姐疼疼疼……” “凯莉,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居然还被鬼狐抓住了。” 凯莉瞪了我一眼, “你得意什么,你的海盗身份还不是被金给发现了。” “小姑娘,对救命恩人的口气应该放尊重些。而且,我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打算,我相信,身份不会拘束人的情感。” “说得好听,还不是打算靠献殷勤收买人心。” 我扔了一瓶治疗药剂给凯莉,那是我自制的药剂,对神经麻痹方面很有效。 “这是什么意思?” 我微微一笑, “我估摸着,再不久,格瑞和金也会进来陪你,到那时,希望你把这个交给格瑞。” 凯莉挑眉, “你都知道鬼狐天冲那家伙要对格瑞不利,怎么不直接去救他?” 我露出一副有些欠揍的疑惑神情, “哎?我还以为你会抓住这次机会卖格瑞一个人情,便于你以后遭遇不测,众叛亲离,至少还有人愿意拉你一把呀~” 凯莉果然生气了。 “混蛋!别人施舍的人情我才不稀罕。我不想再看见你,再不滚我喊人了!” “好,好,再见。” 我关上了监狱的门。 「凯莉」———————————— 凯莉独自一人在铁笼里生着闷气。 “可恶的臭海盗!等本小姐出去以后,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那个……凯莉小姐……” “干什么老骨头,畏畏缩缩的。” “那位的身上,有裁决神使大人的气息……如果他真是那位大人的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凯莉闻言笑得阴悚, “那家伙?神使的走狗?” “而且……他好像还认识老夫……” “认识你?你以前干过什么?” “这这……凯莉小姐你就别问了,他说的也没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守望星的小子。” 老骨头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哼!” 凯莉百无聊赖地在笼子里吃着棒棒糖,忽然,监狱的门又打开了。 鬼狐天冲已经将金和格瑞全部装进了笼子里。滑轮上的锁链咔咔作响,凯莉直接鼓起了掌, “看来,你的计划终于成功了。我是不是该跟你说一声恭喜呢?” 鬼狐冷哼一声。 “你懂什么,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不再理会鬼狐,凯莉继续对着一片局促不安的紫堂幻出言嘲讽, “哎,紫堂幻,之前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嘛!能先后把两个队友都送进笼子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呵呵呵呵——” 鬼狐关上了牢房的门,隔绝了凯莉的笑声。 金还在昏睡着,格瑞背靠着牢笼,一言不发。 “喂,格瑞,你是不是被什么带有神经麻痹的刀给刺到了?” “……” 格瑞没有回答凯莉的问题,但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腹部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还在不断抽搐着。 “那个家伙,连这都料到了……” 凯莉小声嘟囔。 “呃……这里是……” 金发少年悠悠转醒。 “总算醒过来了,你也太能睡了吧,金。” “凯莉!” 金抓住铁笼的栏杆遥望对面的少女。 “咳咳……” 像是在吸引金的注意,格瑞开始疯狂咳嗽。 “格瑞!你没事吧,格瑞!” “别吵,我没事。” “哎呀,对人家一言不合拔刀就砍,对金就强忍伤痛怕他担心~这友情,真是令人感动哦~” 凯莉隔岸观火地调笑道, “哗啦哗啦——” 金不断晃动着铁笼, “可恶,元力也使不出来,究竟怎样才能出去啊。” “别白费力气了,这种囚笼是系统出品的高级货,专门用来囚禁参赛者,从内部无法使用元力,根本突破不了。呵呵,之前是谁说要救我出去来着,怎么转眼间自己也被关进去了,你是专程来搞笑的吗?” 金愧疚地蜷缩起来, “凯莉,格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格瑞闭目养神, “你本来就是个笨蛋,我早就警告过你,跟鬼狐天冲这种人打交道,不吃亏才是怪事。” 凯莉继续嘲讽, “金是个笨蛋,你这个大赛第二的大高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吧,还不是和鬼狐暗中勾勾搭搭。” 金猛的站起身来, “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紫堂他……” 凯莉大笑起来, “紫堂幻?哈哈哈,想了半天,你就只能想到他?金,你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他可就在旁边看着。” 金看上去更加悲伤了, “他被鬼狐蛊惑了,都是我的错,我没能体谅他的难处,我……” “真是愚蠢,还把那家伙当朋友呢?在凹凸大赛这样处处尔虞我诈的地方玩朋友游戏,你还真是奢侈啊,金。” 金只是坚定地看着凯莉, “朋友就是朋友,凯莉,格瑞,还有紫堂,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或许,我们之间会有误会,会有矛盾,可我相信,到最后,我们都能重归于好。我信任着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 凯莉扭过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金挠了挠脑袋, “就是……” “闭嘴,我不想听。本来本小姐留在这里就只是打算看看你们的笑话,现在看也看过了,笑也笑够了,我要走啦。” 凯莉拍醒了老骨头,钻了进去。 “哎?凯莉,你这是?” 老骨头飞出笼子外,凯莉成功脱出。 “星月刃!” 凯莉抚摸着自己的星月刃,喃喃自语,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变钝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划破了金和格瑞的笼子。 “哎哎哎啊——” 金茫然地下落着,格瑞三步并两步地跳上前接住了金,却因为腹部伤口的疼痛不得不放下了他。 “好痛啊,凯莉,谢谢你。” “给你。” 凯莉将一个绿色的瓶子扔给了格瑞, “这是……” “一个多管闲事的海盗叫我交给你的,事先声明,和我没关系,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伤着,看你还怎么嚣张。现在你们两个赶紧出去给我当诱饵,这样本小姐才能更好地跑路。” “多谢……” 格瑞一饮而尽,他发觉自己的力气瞬间恢复了大半,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一个两个,凭什么都那么信任那家伙,明明也不是什么好人……” “凯莉,你在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们赶紧走。” 三人立刻溜之大吉,待到紫堂幻打开大牢时,只看见了空荡荡的三个笼子。 第10章 百死百生 我看着鬼天盟众人押送着格瑞与金打道回府,好在,过不了多久,凯莉就会帮助他们逃出鬼天盟。 身体的不适感加重了,我明白,自己干预的事情有些过于多了。我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因蝴蝶效应越滚越大。 “你打算帮助格瑞他们吗?” 小牧似乎有些担心。 “……我不知道。” 除了多出的紫堂兄弟外,其余一切都处于我所得知的剧情范围内。今天就是预赛的最后一天了,我真的还应该再参与下去吗? 线路「1」—————————— “果然还是回去吧,不知道老大他们怎么样了。” 如果我这副状态持续恶化,即便是前去参与混战,也不过是徒增累赘,不能再为剧情增添不可控因素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身体交给我来也是可以的。” “谢谢你,但是,不必了。” 于是,我只身前往赤焰山。就像是绕了好大一圈路,双腿灌铅,头皮发麻,每一步都艰难而沉重。 我究竟走了多久呢? “好热……” 额头有汗珠不断滴落,明明才刚到达赤焰山的外围。我讨厌这种足以使人融化的温度,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守望星被毁灭的那个夜晚,滚烫的岩浆淹没了一切…… 小小的少年哭喊着,被冰封在逃生舱之内,而蔓生的我只能,紧紧地贴在飞船的外壳上,任由烈火灼烧。 格瑞,他现在怎么样了。 密集的雷云聚集在了赤焰山顶,形成耀眼的电柱,他们已经出手了。贯耳的轰雷声使我感到万分的安心,然后,我打开了积分排行榜。 我将积分榜前一百位的姓名全部调出,只要观察积分榜的变动,就能大致推断那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乎在我打开排名的那一刻,紫堂林的名字便被鬼狐天冲取代。果然,他早就察觉到紫堂兄弟的背叛行为了。又过了一会,紫堂陆的姓名变成了紫堂幻,那个弱气少年居然战胜自己的堂兄了吗? 这时,天黑了,黑压压的卷云覆盖在上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名参赛者的名字消失了,与此同时,鬼狐天冲的积分激增,他已经进入积分榜前五十位,看样子,他还是实施了百死百生的计划,聚众为一。受他的影响,凯莉顺位成为第96名。 “怎么,你没有去寒冰湖吗?” 身后传来雷狮的声音,我转过身, “老大!你们没事吧,嘉德罗斯队……” “他的实力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走了。” 佩利臭着张脸, “我还没打过瘾呢!梅塔,要不我们来过两招,话说,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因为这里好热啊,卡米尔,你居然还能戴着围巾。” 卡米尔压低了帽檐, “我觉得还好。” 帕洛斯笑得不怀好意,伸手就要去拉卡米尔的围巾, “你这样不行的,卡米尔,会长痱子的~” “滚开,帕洛斯。” 卡米尔像只炸毛的小猫,快步跑到雷狮身边, “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好的老大!” 前脚刚刚踏入凹凸大厅,丹尼尔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各位凹凸大赛的参赛者,你们好。我是本届的裁判长丹尼尔,凹凸世界预赛现在已经全部结束……” 我最后一次打开积分榜,鬼狐天冲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而占据着那一栏的名字是, 金。 雷狮也扫视了我的终端, “哦,两周的时间,还真的让那小子晋级了?呵呵,还真是有趣啊。” “大哥,需要我去调查他的身份资料吗?” 卡米尔一如既往地谨慎。 “不急,卡米尔,预赛结束后,大赛会留给我们三天的休整时间,到时候再去调查也不迟。然后,那些家伙们也该出场了,哼。” 帕洛斯嚼着薯条, “雷狮老大的意思是……观战团吗?” “接下来,真正的的比赛,才算开始呢。” 雷狮的眼神晦暗不明。 线路「2」—————————— “哈——” 我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 “走吧,去寒冰湖。” “已经决定好了吗?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用啦,再怎么说,寒冰湖也是我的优势地域啊。” 忽然,身体有一股暖流涌过。 “治命调剂——加护,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谢谢你,小牧,好多了。”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靠谱的搭档呢! 寒冰湖此刻空无一人,格瑞和金还没能逃出来。我坐在湖中心的一棵雪松上,烈斩就横躺在身下的冰堆中疗养。不知过了多久,冰面震动了起来,有人来了…… 我迷彩化全身,屏息凝神地藏在树叶中。是紫堂兄弟骑着幻影龙蜥,正追赶着手拉着手的格瑞和金。 “林,拦住他们!” “双倍暴走迅动!” 紫堂林与紫堂陆一前一后封住格瑞和金的去路。 “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吧,格瑞,你的积分,我们兄弟俩就笑纳了,哈哈哈!” “双倍蛮力狂化!” 紫堂陆身下的幻影龙蜥猛的朝金与格瑞二人冲撞过去。 “金,跳起来。” “哎?好!” 金蹦到了半空中,格瑞身上散发出强烈刀气,形成绿色的光圈射中两只幻影龙蜥。 “不愧是格瑞!” 金降落到地面。 两只幻影龙蜥本就经历紫堂兄弟榨取生命力的摧残,又被格瑞的攻击击中,现下已经奄奄一息。 “没用的废物。” 紫堂兄弟从幻影龙蜥身上跳下,不过,鬼天盟众人也已抵达寒冰湖,格瑞和金的处境岌岌可危。 紫堂林不屑地插着腰, “切,来得这么快。” 紫堂陆微微眯起了眼, “鬼狐,他们已经被我们消耗了大部分体力,到时候按功论赏,我们兄弟应该记头功。” 鬼狐波澜不惊地说道, “放心,你们俩,我定会好好‘奖赏’。” 他挥了挥手, “把格瑞抓住。” “是!鬼狐大人。” 鬼天盟众将格瑞与金团团围住,金召唤出矢量坚盾护在格瑞身前,然而这时, “咳……哥……” 鬼狐天冲手中握着烈斩,捅穿了紫堂林的腹部,鲜血如注。紫堂陆茫然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番景象, “林!呃啊——” 莱娜的蜂后之刺也从背后刺中了紫堂陆的心脏。 鬼狐拔出染血的烈斩,紫堂林跪倒在地。 “好痛啊……可恶……哥……你快跑……” 莱娜的匕首未能击中紫堂陆的要害,他挣脱出去,就要冲向自己的弟弟。 “林……呃啊啊啊啊啊啊,鬼狐,混蛋!” 紫堂林目眦尽裂,但他此刻右手结印, “快走!以……紫堂血脉之名命令……迷走的野兽听我指引,暴走迅动!” 幻影龙蜥遵从紫堂林最后的指令,叼起重伤的紫堂陆冲进身后的雪衫林。做完这一切的紫堂林咳出大口鲜血,才终于浑身瘫倒,化作了元力种子。 紫堂幻难以置信地目睹全程,他颤抖的询问鬼狐, “鬼狐大人……你为什么要把陆和林……” “这是背叛鬼天盟的代价,你知道他们兄弟背地里害死了多少我们的成员吗。只可惜,让另一个逃掉了。” “鬼狐大人,让我去——” “他活不了多久,莱娜,还是专注于眼下的猎物。” “……遵命。” 紫堂幻还是遥望着被幻影龙蜥冲撞出的一个巨大缺口的雪衫林,久久不能回神。 格瑞和金合力击败了此前包围着他们的鬼天盟成员,然后,他们看见了鬼狐手中的烈斩。 “格瑞!这难道不是!” 格瑞回头看了看还深埋冰堆的自己真正的元力武器, “冒牌货。” 鬼狐轻轻一挥手中的烈斩。 “矢量坚盾!” 面前的冰层尽数断裂,连带着金的盾也被劈断,格瑞赶忙拉开盾后的金。 “怎么样,还觉得是假货吗?呵呵呵,这就是大赛顶尖者所拥有的力量。真是狡猾啊,格瑞大人一直都能随意使用这么让人羡慕的东西。” 鬼狐天冲步步紧逼, “不过从今以后,就由我来充分发挥它的价值吧!那群嚣张跋扈的海盗,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嘉德罗斯,他们差不多也该两败俱伤了。之后,都会成为这把刀下的亡魂,而你,格瑞,你会是第一个!” “偷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立刻忘乎所以,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丑而已。” 格瑞微言讽刺道。 “那又怎么样,能拿到,就是我的本事。你,可以退场了!” 鬼狐再度挥出绿色的剑气,忽然,一抹桃红色的月影闪过,截断了他绿色的刀光。 “又是你!” 鬼狐咬牙切齿道。 “锵锵!凯莉小姐再登场。” 金高兴地喊道, “凯莉,你来帮我们了!” “我才懒得管你们的死活,只不过,我更不想看到这个家伙得手罢了。再说,后面的那棵树上,不是还有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吗?” 这姑娘怎么每次都能发现我? 我从雪松上跳落。 “两败俱伤?鬼狐,你的脑子已经退化到相信我们老大会这么傻呼呼地去跟嘉德罗斯拼命吗。” “什么!你!” “梅塔!你也来帮我们了?” 金看上去又惊又喜。 我挥鞭想要抽落鬼狐脸上地面具,却被他躲开了。 “你们两个,还能打吗?” 我微笑着回头看着金和格瑞。 “当然可以!哼,冒牌货就是冒牌货,鬼狐手里的那个玩意比不上格瑞的万分之一!矢量冲击!” 金色的矢量拔地而起,被鬼狐满脸不屑的一一斩断, “没想到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金,可惜,你偏要与我为敌,那么就只好,也请你去死了!” “鬼狐……天冲……拿命来!” 雪衫林处传来紫堂陆愤恨的嘶吼声,紫堂陆,不,他现在似乎变了个模样,尖牙,长尾,好像和刚刚的那只幻影龙蜥合为一体了。 “可恶,居然冒出这么多妨碍我的家伙。” 鬼狐天冲按住脸上的面具,他应当是吸取了鬼天盟众人的元力,有的人已经明显身体不适地滑坐在了冰面上。 “鬼狐大人,紫堂陆交给我们,您要专心于格瑞。” 莱娜带人拦住了紫堂陆,我注意到,格瑞的烈斩已经修补成功了,估计这边没我什么事了,我身形一闪,埋伏在了紫堂幻与鬼天盟众人的身边。 “陆!你居然,使用了兽人一体!这可是禁术啊!” 紫堂幻向着面目全非的堂兄呐喊着,莱娜问道, “紫堂幻,你都知道些什么?” “兽人一体虽然会使召唤师的身体达到魔兽的强健水平,却也会因此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视线范围内所有人,陆!你清醒一点!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紫堂陆显然已经无法理解任何话语了,他怒吼一声,朝着鬼天盟众人冲来, “大家!布阵!” 莱娜依旧熟练地指挥着众人,她身先士卒地亮出蜂后之刺,迎面面对兽化紫堂陆。 好机会!紫堂陆的利爪插入莱娜脸上的面具,我抛出荆棘蔓,顺势摘下莱娜那块丑陋的面具, “啪嗒!” 面具碎落,露出莱娜错愕的眼神,混合着恐惧,与憎恶。她大概以为,我真的想要就此杀了她吧。 “不许伤害莱娜小姐!” 大锤的流星锤向我的头部碾来,我翻身跳了上去,顺着铁链爬上大锤的肩膀,还是和当初一样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啊,只可惜,多了层白色的破布与恶心的面具。莱娜紧随其后向我刺来,我扭过大锤的脑袋,尖刺扎进了面具,应声碎裂。 “大锤,对不起。” 莱娜落到了大锤的怀中,被他轻轻放了下来。 “没关系,我皮糙肉厚,没事的,莱娜小姐。” 明明才解开两个人的面具,我已经因为匿改剧情而有些体力不支。前方鬼狐已经处于劣势,要来不及了,必须先帮紫堂幻解除…… 我转过头,却发现紫堂幻与紫堂陆都不见了,而我,也被鬼天盟的人包围了。 「紫堂幻」—————————— 在梅塔的藤鞭即将甩上莱娜小姐的头时,紫堂幻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冷酷的宇宙海盗…… 可是越观察,紫堂幻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大锤的面具也碎裂,他基本能确定,梅塔的目的似乎不是大家的性命,而是面具。 面具,为什么是面具呢,刚刚鬼狐按住面具时,自己确实感到一阵眩晕,难道这个面具真的有什么问题吗? “吼——” 在紫堂幻思考的片刻,紫堂陆猝不及防朝他袭来,其余的鬼天盟众都被梅塔吸引了注意力,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恐惧,使紫堂幻闭上了双眼。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在此睁开眼,他看见死命挡在自己面前的是,被自己舍弃了的小斯巴达们。 “小斯巴达!” “唔咩——”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弱小,被紫堂陆头顶的角一挑,全都人仰马翻地倒地不起。但,紫堂幻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什么了,他将三小只护在身后, “我以紫堂家的血脉命令你,听从我的召唤,紫堂陆!契约,生成!” “呃——啊——吼——” 紫堂陆的头顶闪烁着紫色的纹章,忽明忽暗,他按住自己的脑袋,四处乱撞,痛苦极了。紫堂幻死死抱住紫堂陆的脖颈, “陆,你快清醒过来,你的生命力马上就要被禁术消耗殆尽了……” 他被紫堂陆带着,横冲直撞,紫堂幻只觉得自己胃液不断翻滚,全身的骨头都疼极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堂兄终于停下来了。 “陆……” 紫堂幻对上了那双空洞浑浊的双眼,紫色的纹章在紫堂陆的额头闪烁着。 “啧……是你啊,本家的小少爷。” “陆……你的伤。” “我真的……非常讨厌你啊,明明没有人强迫,却自己跑来送死,咳——” 紫堂幻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的双唇颤栗着, “你们,是被父亲……”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作为紫堂家的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完成的,你迟早也会——呵,还在戴着这幅面具呢,鬼狐天冲,那个混蛋打算利用这个面具,吸取你们所有人的元力,以及生命。你们这些可笑的乌合之众还将他供奉为神明,呵呵……” 紫堂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原来,他真的……” “咳咳……” 紫堂陆又开始猛烈地咳嗽着,紫堂幻连忙扶起他,却被他伸手挡开了。 “终端……将我的积分,全部转移给紫堂幻……” “!” 紫堂幻震惊的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堂兄,他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喂……你这家伙……不是还要找到真哥吗?可别在这里就倒下了啊……” “陆,你不要再说了,我把积分还给你!你睁开眼!” 紫堂幻点开终端,耳畔却传来紫堂陆气若游丝的声音。 “林……哥哥来……陪你了……” 手中的温度渐渐消失,紫堂陆化作一颗元力种子。 终端发出冰冷的机械音, “您要求的对象不存在。” 手心是一片湿润,紫堂幻抹了抹眼眶的泪水,他转身跑向鬼天盟众聚集的地方, “大家!快把面具都摘下来!鬼狐他是个骗子!” 大家都回过头来看他,莱娜,大锤和螳螂的面具已被梅塔打落,可他自己也因鬼天盟的围殴而伤痕累累。 “莱娜小姐,快住手!快让大家都摘下面——” “呵呵呵哈哈哈,太迟了,让你们看看百人之力的威力吧!” 鬼狐天冲举起双手,所有人脸上的面具都在发光,很快,大家都痛苦地发出惨叫声, “好疼——” “鬼狐大人!救命!” “不要啊!救救我!” 莱娜无助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消散的同伴,她赶忙上去抓住一个人的面具,可她没来得及将其摘下,那人就蒸发在她的眼前,很快,大家都消失了。 “啊……啊……啊——” 莱娜情绪崩溃地跪在冰面上,鬼狐转过头来,还想吸取剩下三人的元力,大锤与螳螂都护在莱娜的身前。 “矢量缠绕!” 金将鬼狐拉了回去。 “鬼狐!你居然背叛同伴!不可原谅!” 鬼狐手执烈斩就要向金横砍过去, “金!” 紫堂幻伸手呐喊,一个身形壮硕的召唤兽挡了过去,紫堂幻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斯巴达合体成了大斯巴达,速度与力量剧增,这或许,全都是紫堂陆积分的功劳。 “哦?真让我吃惊,紫堂幻,你的元力技能居然真的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进化。不过,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 鬼狐捅穿大斯巴达的腹部,召唤师与召唤兽血肉相连,紫堂幻的腹部也传来贯穿伤的剧痛,他趴在地面尖叫着。 “紫堂!可恶!” 金冲了上去。 —————————————— “都是我的错……” 我听见莱娜宛如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我撕开衣服,缠住血流不止的左腿根。费力地站起身来,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在凹凸大赛,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少女狼狈地哭肿了双眼,她身旁的两个男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又救了我,我却害了你,我害了所有人,为什么我还活着……” “站起来,莱娜,你早就不用向任何人下跪了。” 少女呆呆地望着我,似乎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将罪孽都揽到自己头上,却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那个……请不要凶莱娜小姐。” 螳螂小声地说道,被我瞪了一眼后,就再也不敢出声了。但是,我很高兴地看到莱娜扶着大锤的肩,缓缓地站起身来。 “人生是无法重来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只能接受它。至少你们这一路,所作所为都无愧于自己的内心,大锤,螳螂,你们有曾后悔过坚信莱娜至今吗?” “从来没有!遇到莱娜小姐,是我们这辈子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事!” “谢谢你们……” 莱娜紧紧握着二人的手, “我也是,能和你们成为同伴,成为家人,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我又流失了多少血,左腿发麻,几乎没有了知觉。 “我安慰不了你们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明白,即便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你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人性,这些可贵的品质,不比任何一个高高在上的权贵低等。或许你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可是还会有同样的人前仆后继地继续着你们的道路。” “我们……就像先驱者一样,这样一想,好像也挺酷的。” 螳螂似乎读过的书更多一些,不管莱娜与大锤听没听明白,他们全都咯咯地笑了。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他们,在平凡中透露着伟大。 鬼狐被黑化了的金打上天空,又双双坠落在地。 莱娜突然用终端买了一份补血药剂与止血药剂,她蹲下重新包扎起了我的伤口。 “反正这些积分对我们这些将死之人也已经没用了,不如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梅塔先生,我衷心祝福你,能够为我们的世界,带来美好与和平。不过,做不到也没关系。” 莱娜笑得很美,就像三月春风中的梅花,高洁,而又自强不息。 “看看那个钓名欺世者最终的下场吧。” “凭什么你们这群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夺破坏我的一切,你们这些被神眷顾的家伙,你们都该死,我要杀了你们!” 鬼狐跌跌撞撞地向金走去。 “够了!参加比赛的每个人,有谁没有努力,难道鬼天盟的其他人就应该死吗?” 金一拳砸在了鬼狐的脸上。 鬼狐痛骂着世界的不公,以及他的悲剧, “为了自己残杀同伴,你有什么资格说公平!” 金不理会他的自怨自艾,右手蓄力,挥拳,鬼狐跟随着矢量冲击,一起消失在了天边。 “同伴,是永远不能背叛的。” 于是鬼狐天冲,变成了鬼狐冲天,和天上的星星融为了一体。 “感觉如何?” 我问他们。 “大快人心。” 这是莱娜的回答。 “罪有应得。” 这是螳螂的回答。 “呃……死得好。” 这是大锤的回答。 “梅塔先生,这是我出笼测试时的武器,一直保存至今,我把它交给你,希望能保佑你,一路披荆斩棘,达成愿望。” 莱娜将一把蝴蝶刀递到我的手中。很快,丹尼尔的全息影像出现了。 “各位凹凸大赛的参赛者,你们好。我是本届的裁判长丹尼尔,凹凸世界预赛现在已经全部结束请让我对奋战到现在的各位,致以最高的敬意……” 莱娜三人的身体被光柱笼罩,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 “听说,上辈子死在一起的人,下辈子很有可能就投胎在一起了。” “既然这样,下辈子我来当大哥,我要保护莱娜小姐。” “哼,就凭你这脑子?哪次不是莱娜小姐更照顾你一些。” “你们都别吵了,来世,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希望我们还会是家人。” 怀抱着希冀,他们消失在一片灿烂中。 “扑通——” 我滑倒了,左腿的鲜血渗透出厚厚的止血药剂,我突然觉得很困,困了,就该睡一觉。于是我闭上了眼。好像有谁在叫我的名字,是格瑞,还有紫堂幻,可我实在太困了,胸前的星光四面体散发着暖意,我进入了梦乡。 第11章 休整 —————————————— 我置身在一片蓝紫色的鸢尾花海中,翠绿的叶与湛蓝的天交相辉映,与这幅油画般梦幻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是,花海中那抹亮眼的纯白色背影。 他坐在石凳上,一只鹅黄色的蝶栖落在他的指尖,忽闪着翅膀。 我蹑手蹑脚接近他的身后,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朝着那只柔软的蝶吹气。 “呼——” 蝴蝶飞走了,恶作剧成功! “真稀奇呢,虽然清楚是梦,可我居然还能再次见到你,回忆之外的你。” 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于是我只好继续自言自语, “我已经成功通过预赛了,很厉害对不对!所以说,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少了些许漏洞百出的设定,大家都变得更加真实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世界,也在与我们一同反抗。” “那些孩子们都如此鲜活,他们拥有无垠的天地,最最辽阔,能从陆地奔赴星河。” 他依旧沉默着,我伸手抓乱了他的头发。 “这可是我的梦啊,你怎么能理都不理我!” 我听见了他的轻笑声,果然是故意的! “我会去找你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所以,等着我……” 我摆弄着他头发的手掌垂了下来,这时,德瑞克斯却突然伸出一只比着剪刀的左手, “我赢了。” “……幼稚鬼。还有,你后出,耍赖皮。” —————————————— “唔啊——早上好小牧,真是做了一个不错的梦呢!” 我应该是躺在凹凸大赛提供的休息室中,床软软的,我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今天是预赛结束后的第一天。预测失败,我曾认为你有80%的可能性在目睹几千名参赛者的回收之后做噩梦。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梦对于你来说是美梦?” “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看,只要一个人足够思念你,那么他就能抵达你的梦境。” 居然是有科学依据的? “是吗?那他应该每天都能梦见我,呃……这样一想,好像就变成噩梦了。” 打开房门,我看到坐在包间客厅的餐桌上不断对着电脑敲字的卡米尔。我好奇地凑在他身边看, “这些是什么?喔,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本届凹凸大赛的观战团资料,了解他们的动向,对接下来的迷宫赛有很大的帮助。” 我的眼睛咕噜一转, “雷狮这么确定,接下来就一定是迷宫赛吗?” 卡米尔正在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是说……” “超能研究所的所长,似乎有一些大动作,毕竟这次的凹凸大赛,他可是下了血本。” 卡米尔皱起了眉头,开始尝试调取大赛的摄像头。 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我决定出门吃点东西。 “对了,帕洛斯说,如果你要出门的话,记得帮他带一份咖喱饭加一包47号店的炸薯条。” 卡米尔补充道。 “为什么是我啊,他自己人呢?” 可恶,我还打算在外边闲逛一天呢。 “他在调查一些事,关于十年前星际财团总部大楼的火灾。” “那……” “佩利还在睡,大哥一早就出去了,然后,我也想要一杯茶万道的杨枝甘露。” “……” 卡米尔向我伸出了大拇指,两只蔚蓝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写着“拜托你了”四个大字。 “好吧好吧,既然卡米尔都拜托我了。” 刚打开门,我就被门前站着的格瑞吓了一跳。 “唔啊!格瑞……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眼神飘到脚底,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 “金……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在想,你会不会知道什么。” “金么,他现在在哪呢?” “休息室。” 我跟着格瑞来到他们的休息室,金蜷缩在床上,双目紧闭。 紫堂幻正坐在金的床前帮他用清水擦脸,见我来了,忙把床旁的位置让给了我。 “梅塔,你能看出,金,他到底怎么了吗” 紫堂幻紧张地攥着手中的毛巾。 “呼吸平稳,脉搏正常,怎么看都只是在睡觉。他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格瑞?” 格瑞低下了头。 “有。七年前,为了救我,他动用了那种诡异的力量,战胜了一头魔兽。之后,就睡了三天之久,才醒过来。” “那么他这次也同样会睡三天,你们不用太担心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淘汰赛之前,肯定能醒过来的,这是什么?” 我看见了金手中握着的金色十字矢量徽章。 “这是秋姐留给金的东西。” “哈哈,这上面有他姐姐的元力,是个好消息。我记得金说过,他的姐姐参加了上届大赛之后就没有回来,至少她绝对还活着,因为元力者一旦死去,他们的元力也会随之消散。” 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白色积木, “我有个朋友也参加了三年前的那届凹凸大赛,幸运的是,他的元力也还在。” “梅塔!你,你知不知道……” 紫堂幻的语调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们老大提到过,你的哥哥紫堂真,和金的姐姐秋都是上届的四强,他们还是队友,或许是缘分,你们如今也成为了队友。” “真的吗!那他现在……” “嘘——” 我伸出食指停留在唇间。 “这我可不知道。紫堂幻选手,和宇宙海盗谈条件,如果没有足够的筹码,是要吃苦头的。” 紫堂幻失望地垂下了头,他咬紧了下唇。 “好好努力吧,接下来的比赛,比起预赛还要困难百倍。” “谢谢你。” 这次拉开门,门口是坐在星月刃上的凯莉。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很喜欢当门神吗? “喂,金他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他喽,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敲门吗,尊贵的凯莉小姐?” “切,让开。” 凯莉去敲门了,我得赶紧去买饭,不然帕洛斯可能就饿死了。 “老板!一份咖喱饭。” “两份咖喱饭,重盐。” 一道声音与我同时发出,我转头,看到的是一名白发,皮肤黝黑的男孩。亮如灯泡的橙黄色双瞳,此刻也颇为震惊地上下扫视了我一番。 “……白铭。” 在我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少年扭头就跑。裁判球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白铭选手,你的饭还没拿呢!” 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我问裁判球, “刚才的那位参赛者经常来买你们家的咖喱饭吗。” “对呀对呀,白铭选手和安吉拉选手特别喜欢我们家的重盐咖喱饭,基本上天天都会来。” “唔……这样啊。” 我将东西全部买齐之后,就回到了海盗团的休息室。一进门就开始躺在沙发上装死的帕洛斯, “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打算把我饿死。” 我面无表情地把咖喱饭甩到帕洛斯的面前,只见他打开盒饭,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呸!怎么这么咸?” 我把白铭没有拿走的饭讨了一份回来,丢给了帕洛斯,现在正常的那一份还在我手上。帕洛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甚至召出了三个幻影使者, “给!我!” 于是我们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追逐战,卡米尔在中间默默喝着奶茶。 “什么味道这么香?” 佩利寻着味道出来了,他发现了被帕洛斯遗弃在沙发旁的咖喱饭,三下两下就把它吃完了。 “哇哦,佩利,你没什么感觉吗?” 帕洛斯觉得非常震撼, “什么感觉?” 佩利不知所云。 “你不觉得咸吗,这份是重盐哎,明明狗狗不能吃盐的。” 我口出狂言。 “老子是人!” 佩利露出尖利的犬齿,然后我就开始被佩利和帕洛斯二人围殴。 雷狮一进门就看见打成一团的我们三人,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电脑屏幕的卡米尔。我觉得他可能想把门关上重进一次。 接着又发生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总之在雷狮老大的教育下,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圆桌旁等待他的发号施令。 “大哥,据我的分析,两日后大赛将会首先举行一场竞速赛,由超能研究所提供载具。” 在我的提示下,卡米尔也成功了解了赛程。 “之后,我们会抵达迷宫星,进行迷宫星集分赛。” “集分?” 帕洛斯提出了疑问,这便由真正经历过观战的雷狮来解答。 “在上届大赛中,参赛者会随即拿到一个数字号码牌,分别为1、2、3中的任意一个。规则就是个人必须通过猎杀分数合适的参赛者,集齐四分,才能通过比赛。最初我们只能得知自己的号码牌,如何得知别人的分数,你们都懂的。在规定时间内,超过或未到四分的人将被淘汰。” 帕洛斯担忧地摸了摸佩利的头, “佩利,十以内的加法,你应该还是会的吧。” “喂!帕洛斯,你别小看我,我当然知道,一加三等于四,二加二等于四。” “真不错,值得夸奖。” 雷狮还没有说完,看来他也知道,还有一个通过比赛的方法。 “不过,还有一个隐藏规则。击败迷宫之主,可以使剩余存活参赛者全部晋级。上一届大赛四强之首,那个小子的姐姐秋,就使用了这个方法,带领了绝大部分的参赛者离开迷宫星。” “迷宫之主,听名字就是个厉害的家伙。老大!我们也要和那家伙战斗吗?” 佩利跃跃欲试,雷狮倒是平静得很, “我的确对与他一战很感兴趣,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们必须保证自己手上已经凑齐了四分。我们雷狮海盗团,是要站到最后的决战台,与神问鼎的存在!” 我们海盗团看似在淘汰赛的赢面很大,然而……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牧出声发问, “雷狮的策略没有任何问题,可你看上去还是很担心,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数吗?” “小牧,在这个大赛中,存在着第三方势力,使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代表着黑暗与毁灭的力量。” “祂,会出现在迷宫星的赛场,带走一些合适的参赛者,建立自己的势力。”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帕洛斯……” 第12章 迫近的淘汰赛 第二天中午,我早早地候在大厅的那家卖咖喱饭的店旁。 我看见白铭与一名气质优雅的少女有说有笑地向餐厅走来,他们的身后还分别跟着一个绿色外套,戴着面具的少年,和一个浑身土黄色,看起来十分敦实的男孩。 见他们都坐下了,我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白铭的身后。 “真奇怪,明明看上去和以前还是一个性子,怎么面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就这么没礼貌。” 白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然回过头, “你……” 白衣少女安吉拉察觉白铭的情绪不对,礼貌地下了逐客令。 “很抱歉,现在是午餐时间,如果要聊天的话,请换个时间。” 资料显示,这位安吉拉小姐是阿比索星海域某国王女,果真很有贵族气质。 我没想到的是,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绿衣面具少年莫名有些激动地指着我, “你是,你是雷狮海盗团的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知晓雷狮海盗团的名号后还能这么高兴呢,难道这孩子是什么隐藏的高手?于是我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不过他看上去好像更激动了,手足无措地抱住了他身边的大个子厚重男孩。 “我不打扰你们用餐,如今正是淘汰赛前的关键时期,尤其是关于各类情报的分享,若是不介意,之后我们可以聊聊。” “没问题。” 安吉拉小姐貌似是团队的核心,见她应允了,白铭也就不再说什么,他闷闷不乐地吃完了自己的饭。 对桌的两名少年开始窃窃私语, “怪状,你看我今天穿的怎么样,头发有没有乱。” “可是奇形,你一直不都是这个造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那就好。咳哼——” 绿色外套的少年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向我行了个有些古怪的礼, “您好,尊贵的雷狮海盗团的梅塔大人,您……我一直很崇拜你们!成为像你们这样合格的坏人,是我毕生的梦想!这种不顾一切的,肆意妄为的,用恶名响彻宇宙……真是太太太酷……有生之年,如果我能得到雷狮大人的签名照……” 梅塔,大脑exe未响应。 “看样子,是你们的粉丝。” 小牧好心地提醒我。 “额,重点是,我们海盗团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地方吗?他说什么,合格的坏人,这是什么奇妙的兴趣爱好?” 名为奇形的少年未曾察觉到我的疑惑, “我和怪状会以你们为目标,努力成为数一数二的邪恶化身!” “奇形!说的对!喔!” 好像在讲相声。安吉拉小姐沉静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待桌上的饭碗全都收拾整洁后,她才站起身, “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请移步。” 谢天谢地,安吉拉小姐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让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心甘情愿地跟随着她前往一个包间。 “为什么。” 这是白铭今天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 “为什么,你要去当宇宙海盗。你以前,明明……” “白铭,你先别激动。” 安吉拉拉住了激愤填膺的白铭。 “梅塔先生,我曾经也听白铭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很好的人。我能理解,这些年来,我们都或多或少遭遇了身不由己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白铭的父母,十年前,就是死于宇宙海盗。” 奇怪,我记得白铭的父母是星际商人,怎么也是十年前遭遇不测…… “是因为十年前星际财团总部大楼的失火案吗?” 那不就和帕洛斯的母亲是同一桩…… “我相信,那件事应该与你没有关系吧。” 安吉拉小姐温柔知性还善解人意,这下奇形与怪状也不敢随意插话了。 “确实,十年前,我还在百润星种地……正好,我的同伴也在调查这件事,他似乎觉得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我们海盗团是两年前击败羚角海盗团成立的,平时的日程就是打劫同伙和躲避追兵,还从来没有对星际商人下过手呢。” “你们……把羚角海盗团给?” 白铭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了。 “也是呢,当年的失火案,相传参与的主谋海盗中就有羚角海盗团。说句有些残忍的话,我们的海盗船就是从他们的手上抢来的,里面的海盗,也被我们杀光了。” “这真是太帅了!” 不知道奇形觉得这种行为帅在哪里。 “看起来,误会解开了,白铭,你也不用再对梅塔先生恶语相向了。” “那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好吧,对不起,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你知道,他们本来一年就回不了几次家,我早就习惯没有他们的生活了,只是某天,得知他们永远地离开了自己,我还是会,感到……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要当宇宙海盗这种人人喊打的职业。” 啊,这,这种事情真的不太好解释,我当年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虽说是海盗,其实不过是五个无家可归的人组建的家罢了。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我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地活着。我们有自己的骄傲,那些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不会做,也不屑去做。安吉拉小姐,我们的老大,和你一样,贵为一国之皇嗣,你应该更能理解他的感受。就如同,我们如今都置身于这凹凸大赛,不就是为了,寻求一个立国,立家,立身之法么。” 安吉拉小姐不禁感叹, “以前总是听说,雷王星三皇子抛家弃国,与卑劣的亡命之徒狼狈为奸,自甘堕落,现在想来,他只是有自己的考量,能够忍受这样的污蔑,真是非凡的气度。” 怎么回事,我好像给雷狮的滤镜开得有些大了。但这也确实是我希望她能考虑到的, “安吉拉小姐,若是世界和平,星球,国家,民族之间不再有摩擦,人民丰衣足食。人们都学会明辨是非,奉公守法,那么这世上,还会出现宇宙海盗这样的亡命之徒吗?” 对面的少女面露惊讶之色, “梅塔先生,今日与您相见,受益匪浅,您的见识,理想与抱负,远在我之上。” 太夸张了,我哪有什么远大抱负。 “奇形,他说的话好难懂哦,当坏人,都要这个样子吗?” “安静,我正在学习这种义正言辞的气魄。” 我有些好奇他们四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虽然有些唐突,我挺想知道,你们一边崇拜海盗,一边讨厌海盗,是怎么和睦地在一起相处的呢?” “啊,其实,我与白铭是同一小队,而奇形与怪状是一个小队。只是预赛那会,他们两被魔兽重伤,我们碰巧照顾了他们几天。白铭喜欢做饭,他做饭很好吃的,所以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他们虽然梦想奇怪了些,但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 我看奇形与怪状的模样,并没有很赞同“白铭做饭好吃”这一观点,看来这孩子十年来没什么长进。 “你们俩,两年前,是不是被关在女王号上?” 我忽然对他们莫名的崇拜有了头绪。 “对!就是雷狮海盗团一炮成名的那一战,你们居然击毁了虫族最大海盗舰艇女王号,真是酷毙了!我和怪状从那些个笼子里跑出来后,就看见雷狮老大旷世绝伦的雷电……对了对了,梅塔大人,您能不能,能不能,拜托雷狮老大,帮我……签个名。” 怎么已经连老大都喊上了,我无奈地扶额,看着奇形递过来的照片,怎么好像还有些眼熟? “你怎么会有雷狮的照片?” “这是我从通缉令上剪下来的!” 我无声地张开了嘴,这孩子如果真的出现在雷狮的面前,大概率死得很惨。 “真是失礼了,奇形,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安吉拉小姐理智地制止了奇形的奇妙追星路。 “可是,通缉令是坏人们的勋章。” “没错,我也和奇形一起画过自己的通缉令,悬赏一亿的那种!” 就像小孩子一样,不过看样子,他们也确实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机会,就这样,一无所知地来到了这个有去无回的大赛。 “抱歉,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这个愿望驳回了。” 奇形看上去遗憾极了。我将萝洁特小队的联系方式交给了白铭。 “这是一个大赛中的秘密情报组织,或许对你们有些用处。今此一别,我们可就是竞争对手了,祝你们好运,我们雷狮海盗团对外可是杀伐果断的,希望你们,不要落在我们手上。” 离开了安吉拉小队,我又在大厅中遇见了独自徘徊的安莉洁。平日里,除非她自己出现,否则我确实很难找到她在哪。 “在做什么呢?你似乎在烦恼着什么。” 安莉洁抬起头, “梅塔,明明不会读心,为什么也能看出我的想法?” “因为人的表情,肢体动作,还有语言,都会或多或少传达出自己当下的心境。就像你现在,皱着眉,漫无目的地游走。让我猜猜,是因为感到孤独了吗?” 安莉洁双瞳剪水,点了点头。 “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很漂亮。但她与朋友有了矛盾,我很想帮助她,于是,我就尝试了。我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不过,她现在已经和朋友和好了,我很高兴,也很失落。” 是在说凯莉吧,没想到,她们已经提前见过面了。 “你很高兴,是因为她能和朋友和好,无论你有没有帮上忙,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很失落,是因为你也想与她做朋友。” “她不喜欢与一个会读心的人做朋友。” 安莉洁垂下脑袋,我摸了摸她的头, “或许,她只是不希望有人察觉到内心深处的脆弱,却没有伸出手。安莉洁,你觉得读心是什么?” “神使的馈赠,也是……烦恼的根源。” “提问!将读心与预知都丢掉,你还剩下些什么呢?” “我……” 安莉洁看上去很困惑,也很悲伤,难道她就此悲哀地定义自己的全部吗? “你还剩下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张可爱的脸。这是梅塔的回答。”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察觉到了我话中暗藏的玄机, “终有一天,我会失去这份馈赠吗?” “谁知道呢。不过,即便如此,情感与信念不会随之消退,安莉洁依然是安莉洁,你还是你自己。” 她微笑着点头,接着沉默地凝视着我的眼。 “你看起来还有问题。” “我可以拥抱你吗?” 她专注而认真。于是我也笑了, “当然可以。” 少女的臂膀将我轻轻环绕,安莉洁将耳朵贴在我的胸口处,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她闭上双眼,回答, “聆听一颗温柔的心是如何跳动的。” 学得真快,我心想。 “谢谢你。” 第13章 竞速赛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清晨,所有参赛者齐聚凹凸大厅,等候淘汰赛的开始。 格瑞将还在昏睡的金扛了出来,那个姿势不免有些喜感。 佩利呲牙望向不远处被安迷修护在身后的姐弟俩,他已经三天没有战斗了,现在脾气很差,只能让帕洛斯摸摸头驱散他的火气。 金终于醒了过来,格瑞一脸嫌弃地把他摔在地上。在他们小队互相交流的途中,丹尼尔出现了, “各位参赛者,请到我这边来。” “通过预赛的参赛者们,经过三天的休整,相信你们的身体和元力,都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恢复。而今天召集大家,就是要在此宣布,凹凸大赛的下一阶段,各位期待已久的淘汰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佩利朝丹尼尔大吼, “喂!还不快解开这些该死的屏障,老子的拳头已经开始发痒了!” 丹尼尔只是面带微笑。 “请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大家走到现在,都经历了超乎想象的残酷厮杀。但那只是手段,并非目的,不要迷惑了自己的本心。在凹凸大赛中,力量与智慧,合作与对抗,同等重要。必要的时候,也请保持相应的克制和隐忍。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请等一下!” 紫堂幻忽然出言打断了丹尼尔, “丹尼尔大人,既然你说杀戮并不是目的,为什么还要杀死没能进入前百位的参赛者。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不是吗?” “紫堂,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 金感到难以置信,于是看向格瑞。 “百名外的参赛者都死了,被主办方全部清除了。” “怎么会……” 在给出肯定的回答后,金喃喃低语,握起了拳头。 “对于那些没能走到最后的参赛者,我也感到很遗憾,但大赛的规则就是如此!没错,在凹凸大赛中,规则才是第一位的。不合规则者,逃避规则者,违抗规则者,都只有一死,没人可以例外。” 丹尼尔冷漠的话语激起了众多参赛者的不满,他们忿忿不平地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制定这样残酷的规则,这样的事情,我无法接受。” “不带这么玩的,把我们参赛者当什么了!”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退赛退赛!” “呜呜,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丹尼尔颇具威严地怒吼道, “安静!” 代行神旨下,巨型白色的积木从天而降,重重地砸落在大厅,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凹凸大赛的规则,来自至高无上的创世神,绝对不容违抗。” “可是,这种规则的比赛!” “那么,要放弃吗,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追寻的是什么了吗?实现愿望,完成梦想,改变命运,凹凸大赛给予了你们这全宇宙独一无二的珍贵机会,难道有谁以为,这是可以不战斗,不流血,不以命拼搏就能轻易获得的东西吗?” 丹尼尔正滔滔不绝,我靠近了帕洛斯, “帕洛斯……” “怎么了?” “竞速赛结束后,我们就会被传送至迷宫星,到时候,你一定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急于拿分,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喂喂,你把我当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帕洛斯只好好声应下。 “好,好,在和你们汇合前,我都不会擅自行动,行了吧。” 此时,丹尼尔的发言结束了,。 “言尽于此,淘汰赛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稍后会另行通知。何去何从,就请各位用自己的意志,去选择判断吧。” 他消失了,想来此刻是前往了观战席。 “梅塔!” 金朝我奔来, “紫堂说,你知道我姐姐,她到底……” “滋啦——咚——” 雷狮的雷神之锤横在了我和金的中间, “金,回来!” “可我还没……” 格瑞跟在身后,把金拉了回去。 雷狮冷声警告了我。 “别再随便招惹麻烦的事了,不能说,就别说。” 他目光灼灼,带着不容反驳的气焰。 “……好。” “各位参赛者请注意,凹凸大赛的第二阶段,淘汰赛,很快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做好准备前往新的场地。我们为参赛者提供了各种载具,请随意选择自己中意的载具搭乘即可,上面都配有自动导航系统,能够引领各位前往新场地。” 佩利一马当先,然后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战艇。 “老大你看,那不是我们的羚角号吗!” 卡米尔摸了一下船体, “是新船。” 帕洛斯捏住了下巴思索道, “仿造品吗,当时羚角号是放在停机坪,难道大赛方私自动用选手的私有财产吗?” 啊,遭了,好像是我当初……路过的裁判球争辩道, “绝,绝对没有!这些都是超能研究所的所长大人赞助的,我们绝没有对选手的私人物品进行仿造。” 雷狮与我四目相对,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心虚地撇开了眼,好在雷狮不打算追究, “就它了。” 重回羚角号真有一股意外的安心感,尤其是我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躺在操作室的沙发上观赏他们四个人开船。 搬运人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看起来他已经转职成功。 “欢迎来到我们的赛道竞速环节,现在我们的选手已经选好了各自的载具dies and gentlemen,激动人心的比赛就要开始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请各位参赛者注意,我们将进入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比赛开始!” 我们海盗团作为驰骋宇宙的老手,再加上羚角号本就风驰电掣的速度,没过多久,就将竞争对手远远甩在了身后。 老蘑菇开始慷慨激昂地推销自己的产品了, “……没错,各位乘坐的载具,都是我们超能研究所研制的精品,不仅外观华丽,而且内藏各种惊喜哦。” 我认为这个东西应该被称作惊吓。 “大哥,这艘战艇上绑定了定时炸弹。” 卡米尔已经发现了,蘑菇所长贱笑声传入耳帘。 “……只有落在末尾的载具才会真正启动定时炸弹的倒计时,那么,祝愿各位参赛者都取得理想的成绩,哈哈哈哈!” 不过我们现在是第一位,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雷狮掌舵,将一搜飞船引向路况上的炸弹,霎时满目烟花。 “现在要小心的只有……” 我在后视镜上盯着紧随其后的嘉德罗斯队的飞艇,他们两侧的机光炮开始蓄力。 “老大,他们打算攻过来了,注意防御。” 卡米尔闻言打开了羚角号的防御罩,挡住了嘉德罗斯的进攻。 “既然如此,那就陪他玩玩吧。” 雷狮发话了,他扭转羚角号的方向,也向嘉德罗斯队的飞艇开火。果不其然,对方也有强大的防护措施。 “哼,竟然也有防御罩。” 因为这可是超能研究所的旗舰产品。 超能研究所所长在话筒的另一头兴奋地赞叹,雷狮的嘴角弧度也相当可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开船了。 看得出来,雷狮和嘉德罗斯打得很开心,但是毕竟是两艘防护性能卓越的战舰,怎么也打不出个所以然来。俗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让我无法狠下心来提醒我们亲爱的老大,他的年龄大对方一倍的事实。 “还真是冤家路窄!” 雷狮拉下狠话。 “之前的账,该清算一下了。” 嘉德罗斯回敬道。我不觉得在竞速赛上算账是件合适的事,不过算算时间,金小队应该也快要到了。 “请等一下!” 果然来了。那辆形似玩具的发条车停在了两艘战舰的中间,雷狮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屏幕, “哦,是那些家伙。” “等一下,先别打!” 紫堂幻站在凯莉的星月刃上,振臂高呼, “各位,我有话要说。我有一个办法,这一局,我们根本不需要互相战斗,不需要自相残杀,所有人都可以安全通过的。” 他大概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天真地认为,不准备足够的筹码就能与宇宙海盗谈判。 “如果大家仔细看规则的话,其实是可以找出漏洞的。必须要有载具,不能离开赛道,还有跑在最后的载具会爆炸,这次竞速赛的规则差不多就是这些了。所以说,只要大家都乘坐同一个载具的话,就谁都不用死了。所有的人都有载具,不用脱离赛道,有多余的载具留在后面,就不用担心末位淘汰。”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不需要再自相残杀了。所有人,都能通过比赛!没错,只要有一个足够大,能装得下所有人的载具就可以了。比如,雷狮海盗团的海盗船。” 佩利首先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要我们把羚角号拱手相让?区区一只小老鼠,他算老几?” “雷狮,只要你同意,所有人都可以免于厮杀,拜托你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紫堂幻向着羚角号的方向深深鞠躬,态度诚恳,帕洛斯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大,他在求你哎。” “看来某人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给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假装听不懂雷狮的冷嘲热讽, “是,是谁啊?” 我接通了羚角号的扩音器, “算了,我来跟他说几句。” “咳咳,紫堂幻选手,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是宇宙海盗这一点,那么,如果我们出借了海盗船,我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 紫堂幻愣住了, “获得……什么?” “嗯?我们的船可不能给你们白乘啊,能待在海盗船上的人,除了海盗,就只能是俘虏,如果你们大家都愿意将凹凸大赛的冠军拱手相让,我们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暂借飞船。” 该从幻想回到现实了,孩子。 “什么!” “看来你们并不愿意,那很遗憾,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们只能回绝了。” 我掐断了对外通讯。 “干掉他们!” 雷狮发号施令。 卡米尔瞄准了嘉德罗斯的飞艇,可惜被他们挡下了,机光炮强烈的能量波与紫堂幻擦肩而过,他从星月刃上跌落,被金一把捞起,看样子吓得不轻。 “哈哈哈哈!活该,白痴!哎?怎么没打中?” “参赛者紫堂幻对雷狮海盗团提出了一些有趣的想法,不过并没有被接受的样子。” “这都打不中,卡米尔,换我来啊!” 佩利跑到卡米尔的位置上,开始用拔萝卜的方式想将卡米尔从座位上拔出来, “冷静点,佩利,放手。” 我帮卡米尔把佩利拉回他自己的位置上, “先别管他们了,我们面前还有只大老虎呢。” 我指了指嘉德罗斯的飞艇,他们已经在蓄力了。 “嘉德罗斯队的飞艇向雷狮的海盗船开炮了,这毫无疑问是宣战信号!” 雷狮扭头命令, “开火!” 于是他们又开始中门对狙起来。连现场解说的搬运人不得不吐槽起来, “嘉德罗斯队和雷狮队开始了激烈的交火,双方都是火力全开,战意十足。不过这轮比赛毕竟是竞速赛,在嘉德罗斯队和雷狮队忙于战斗的时候,格瑞小队后来居上,处于第一!啊,格瑞小队又被超越了……” “嘉德罗斯真是疯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屏幕上的白色巨型飞艇丝毫没有停止战斗继续比赛的打算,雷狮到底还是理智的, “不要再和嘉德罗斯纠缠了,准备使用大羚角跳。” “现在就暴露我们的秘密武器,会不会太早了?” 帕洛斯有些不放心, “哼,在这场大赛里,我们早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佩利!” “我来了,老大!” “雷狮选手和佩利选手站出舱外了,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哈!小崽子们,让你们看看本大爷的厉害!” 佩利徒手搓出重力球,解说员搬运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佩利选手召唤出了一个黑球,这是海盗团的人肉炮弹吗?” 雷狮将重力涡流打了过去,被嘉德罗斯队躲了过去, “哎呀,可惜雷狮海盗团的攻击并没有命中目标!哇!但是嘉德罗斯队被重力牢套无法动弹了。” 卡米尔的无定之躯压碎了船身,帕洛斯按下飞船的解体键,接着雷狮一跃,重击羚角号的船体。飞船的碎片朝重力涡流的方向飞去,连同嘉德罗斯的飞艇一起轰然爆炸。仅剩驾驶舱的羚角号借助反作用力飞速前进。 老蘑菇啧啧赞叹,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奇海盗船羚角号屡屡逃脱追捕的秘技,大羚角跳,据说,见过这一招绝杀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利用重力不择手段困住对手,再使用玉石俱焚的一记消灭所有人。自己则趁机金蝉脱壳。这种亡命的手段,我喜欢。” “哇!真是够狠辣,这下连预赛排名第一的嘉德罗斯队也栽了。哎等等,嘉德罗斯队的飞船信号并没有消失,而且看上去浴火重生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超能研究所的产品,确实不容小觑。” 卡米尔从后视镜看到了嘉德罗斯队涅盘重生的飞艇。雷狮开展大规模雷击为驾驶舱充电,还击落了几艘经过的飞船,终于,充能完毕。 “全速前进,雷牢!” 我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金小队的发条车,他们也同样被羚角号周遭护体的雷牢波及,前驱的星月刃被劈成了两半,完全无法使用了。 虽然听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到凯莉的谩骂声。 “看来胜利者要在嘉德罗斯队和雷狮队之间产生了,格瑞小队虽然一时有希望领先,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机会。” “嘿嘿,这可不一定啊。” 嘉德罗斯队又赶了上来,蒙特祖玛利用自己驱使风的元力为他们的飞艇增添新的动力。这样下去我们绝对会被他们赶超的,明明我老大已经那么努力了,不拿个第一名有辱我们宇宙第一海盗团的荣光。 我打开了驾驶舱的窗户,帕洛斯注意到我莫名其妙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不小心一点,会被老大的雷击中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被打习惯了。” 我在寻找金小队的大炮,配合着背景老蘑菇的讲解声, “看似人畜无害,只配备了最原始动力的发条车,其实本体是这门极限威力的巨炮啊。” 一阵巨响,炮弹开炮了。金小队的火箭车以迅雷的速度直达终点,我听见了紫堂与金的尖叫声,为了帮助他们的心脏不受到过度的惊吓,我伸手射出藤蔓缠住了火箭车的后轮, “我拉!” 感谢金小队送来的动力,借助那一份反作用力,我们羚角号成功反超成为第一名到达了终点。 “好耶!是第一名!” 我忽略脑中传来的疼痛,跳出羚角号驾驶舱。可能是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雷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不过佩利就很给力地冲下来和我击掌。 “你干的好啊!梅塔!” “嗯……你有的时候确实挺过分的。” 被小牧数落了。但是我并不后悔。 “真是惊天大反转!竞速赛的冠军诞生了!他们就是,雷狮海盗团!可惜,格瑞小队屈于亚军,第三名则由大热门嘉德罗斯队拿下。” “你这,混蛋!可恶的海盗!” 我被怒气冲天的凯莉掐住了脖子,都说天大地大,女孩子最大,我被她晃得要死要活,居然没有一个队友出面帮我的,而且,我听到帕洛斯你的笑声了! “凯莉你冷静一点,虽然很可惜,但我们还是第二名啊!” “你还替他说话,要不是他,我们现在就是第一名哎!” 谢谢你,金,希望你下次出来的早一点,我的脖子已经被凯莉掐出血了。 “啊,虽然前三名已经出现了,让人有种结果已经出来的放松感,但是我还要提醒各位,现在竞速赛仍然没有结束,还有一些参赛者仍然奋战在赛道上。让我们为他们加油吧!” 我看到一旁情绪低落的紫堂幻,于是, “紫堂幻,你想不想,用自己的手,救一下那些落在后面的参赛者。” “哎?” 他抬起了头,迷茫地看着我。 这时,所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都说比赛就是拼搏第一,重在参与,不过,这可是凹凸大赛啊。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证明自己出类拔萃,不能给观众带来愉悦的参赛者,都是不合格的产品,需要处理掉!我宣布,竞速赛将在十秒内结束,届时,所有没有达到终点的参赛者,全部都要被淘汰。” “十……” “你看,他已经在数数喽,如果,你能强行阻止通往终点的门关上……” “大斯巴达!” 紫堂幻冲了过去,他命令大斯巴达将横刀卡在了门中间。 “紫堂,我也来帮你,矢量缠绕!” “……三、二、一、零,时间到,通道关……哎?怎么回事。通道!通道!” 哈哈,伴随着老蘑菇有些惊慌的叫声,已经有超时的飞船也飞进来了。 “姆姆……呃……紫堂,我快坚持不住了……” 金快要拉不住手上的矢量了,但是,也有参赛者开始前来帮助他们了, “冻结吧。” 安莉洁的冰卡主了底部的窗口,但是冰块仍在咔咔作响。 “衰仔你看!那个人好帅啊!快,我们也去帮他!” “在下也来贡献绵薄之力!” “其实,只要在关键的地方卡上齿轮……” 越来越多的参赛者加入的卡门的队伍,直至最后一队飞船也成功驶入终点。 “尽做些无聊的事。” 虽然话还是这么无情,雷狮却也是面带微微的笑意。 “我什么都没干哦,是大家,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这个不讲理的大赛。” “你们!你们!居然!真是气死老夫了!区区参赛者,居然违抗我们……” 老蘑菇的声音被掐断了,看来气得不轻。 “呃……竞速赛的解说到此为止,还请各位期待接下来的精彩比赛。” 那些参与堵门的英雄们,被差点无缘接下来比赛的落后参赛者们簇拥着,感谢着。 “这大概也不在你的剧情之内吧。” 小牧询问道。 “嗯,我也曾想过,或许在竞速赛被淘汰,对他们来说会不会更好一点,但……” 一朵朵明媚的笑容绽放在那些劫后余生的孩子们的脸上。 “可能,这就是意义吧。” 这时,丹尼尔出现了。 “恭喜各位,通过了淘汰赛第一轮,目前还剩下86名参赛者,将进入下一轮比赛。接下来,将会公布下一轮的比赛规则。但不是同时公布,竞速赛的优胜者,将有权优先知晓规则,并先一步进入场地,这,也是也是属于胜利者的特权,珍惜这次机会吧。” 随着丹尼尔一挥手,我们被笼罩在光柱之下。 “下一轮比赛,集分赛,规则如下……” 规则与我们所知晓的基本一致。 “请挑选一个属于您的号码牌。” 我拿起了早就决定好的2号分数牌。 “您的号码牌已选取,您可以通过个人终端调取和展示它。请妥善收藏好您的号码牌,它将是您下场比赛的关键。” 光柱消失,我们回到了竞速赛的终点。 “帕洛斯,如果,你到时候,首先遇到金的话,最好和他一起行动,直到我们汇合。” 他绝对是察觉到我对他的过度关注了,帕洛斯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表情凝重了起来。 “好了,第一批的五人,将被送往赛场,请做好准备。” 大家的面容消失在光中,回过神来,我已经置身于一片灰色的石砖中。 “这里就是……迷宫星。” 第14章 迷宫 “小牧认识迷宫之主吗?” 我在灰色石砖地带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这里的地形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认识的,迷宫之主罗德烈,是个挺厉害的人。我以前做的一些小游戏,也会送去给他解解闷。迷宫星是凹凸大赛淘汰赛的常驻项,看起来至今依旧是这样。” 脚下兀然塌陷出一个巨洞,在它完全崩塌之前,我跳了过去。 “与战斗天使相比呢?” “唔……毕竟是战斗天使,不过迷宫之主拥有地形优势,整颗星球都是他的领地,根据我的分析,利用迷宫变换地形的罗德烈几乎可以匹敌派厄斯以外的战斗天使。不过大家都没有那么好战,我也无法获得确切的资料。除了……某人曾经拆过迷宫星以后,就被勒令禁止进入迷宫星了。” “能够击败迷宫之主的秋,究竟有多么强大。我不清楚上届四强具体的战斗力有多少,小牧,依你看,我们这届的资质与迷宫之主相比如何?” “至少,你们这一届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一届。排行榜前四的选手都有与迷宫之主一战的资格,如果合力的话,应当差不多足够了。不过,让他们几个合作,大概是有些困难。” 他说的是实话,那几个心高气傲的男孩儿,在共同御敌前可能彼此互相还会滋生矛盾,不过,人都会成长的。 脚下的地又在不断变化,我如同坐了一台升降机,被直直升到了更上的一层的全新地图中。很幸运,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米尔!” 少年转过头,发现是我,连忙跑了过来。 “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你了。” 有卡米尔在身边,原本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嗯,之后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行动,这里的地形,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拉了拉围巾,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我压低声线,露出一副阴险的恶人颜。 “对了卡米尔,你的分数牌,是几分。” 卡米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来猜猜看吧。” 可恶,卡米尔都被帕洛斯带坏了,他居然不直接告诉我。我眼角向下,可怜巴巴地半身挡住右臂,调出自己的分数牌,上面是四个字, 「至高无上」 我听到了卡米尔的轻笑声,他也调出了自己的分数牌, 「一往无前」 “哈哈哈哈,看来我们俩一样呢。你说,他们会拿什么样的数字。” 卡米尔掂颔斟酌, “大哥会选择的分数牌很明显,但是帕洛斯和佩利,我还无法确定。并且,如果规则只有如此的话,我认为很没有效率。参赛者一般不会主动公布自己的分数牌,因此,在无法得知对方的分数是否与自己匹配,没有人会轻举妄动,整个赛段就会停滞不前。” 我指了指头顶, “所以,不是还有那些观战者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因无聊而强加规则了。” 我像跳独木桩般跳过一片金属废墟,现在应该全部参赛者都传送完毕了,可我与卡米尔却意外地没有碰到什么人。 “帕洛斯他……” 我的脚步顿住了,卡米尔继续说, “所以,帕洛斯他,果然会遭遇什么,对吧。” 我怔怔望向错综复杂的迷宫彼岸, “生命危险。” 「帕洛斯」—————————— 峰回路转,空间里回荡着少年呼唤同伴的声音。 “格瑞——紫堂——凯莉——” 帕洛斯躲在石柱后观察着不断走来走去的金。 “居然真的遇见了……” 见少年居然毫无防备地准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先睡一觉,帕洛斯从石柱后现了身,开始向金打着招呼。 “喔,居然看到熟人了。” 金被突然出现的帕洛斯吓了一跳。 “哎?你,你不是宇宙海盗一伙的嘛!” “哈哈,别紧张,我没打算跟你动手。你也看过这一场比赛的规则吧,很明显,像之前那样随意战斗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完全可以和平相处的。” 金挠着头, “是,是这样吗?那规则是怎么说的来着……” “嗯?你没有仔细看规则吗?” “哈哈哈,那个,我,不太认识字嘛,哈哈……” 真是莫名的亲切感,令帕洛斯不禁想起了佩利。 “我记得,你叫做金对吧,梅塔经常跟我提起你,夸你……活泼可爱,也很机灵。对了,你还是打败了那个鬼狐天冲的大名人。” 少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啊哈哈哈。对了,你是叫……那个……” 真好忽悠,帕洛斯心想。 “我是雷狮海盗团的帕洛斯,下次可要记住喽。金,俗话不是说,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我们完全可以做朋友的。” “做朋友吗?当然可以啦!” “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不如就此一起行动吧。你看这迷宫星的地形错综复杂,一不留神就迷路了。” “也是啊,迷路可麻烦了,我来凹凸星的路上就跑错了好几个星球,还好最后赶上了。” 正说着,他们脚下的几何体就开始变换位置,金忽然脚下一空,就这样直直地落了下去。 “哎——” 帕洛斯顺着凹凸不平的崖壁跟了上去,暗影使者在金即将摔成肉饼前拽住了他。 “谢……谢你,帕洛斯……” “你也太不小心了。” 帕洛斯开始怀疑梅塔的话,真得必须要跟着这小子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 这时,他们的身后的传来一阵巨物的脚步声,帕洛斯警惕地回头,是未曾见过的魔兽,红黑色的身躯,粗壮的角,尖利的爪子。 “入侵者,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扰我的沉睡!” 难道这么快就遇见迷宫之主了?帕洛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可这气息似乎又有点…… “那个,我们只是不小心路过,打扰你睡觉真是不好意思,哈哈,你继续睡……” 金慌乱地准备溜之大吉。 “站住!不知死活的小鬼,我乃迷宫之主,最强的守护者,胆敢打扰我沉眠的人,用你们的生命来平息我的愤怒吧!” 闻言,金的眼里直冒星星, “迷宫之主?难道你就是这一关的大boss?” “没错!在我的力量面前——畏惧吧!颤抖吧!” 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话还这么多。帕洛斯几乎能断定,面前的这个家伙是假货。不过金看起来有些兴奋。 “哦!这么说,只要打倒你,就能通过这一关了。那就好办了,来吧!” 金摆出架势, “什么!你以为自己可以战胜我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噗嗤——” 帕洛斯笑出了声,这个假货都被吓破音了,还在死撑。金这小子,脑回路倒是和佩利一模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总比走迷宫简单多了。” 金握紧了拳头。 “金说的没错,你既然自称迷宫之主,接受参赛者的挑战不应该是你的义务吗?” “狂妄!愚蠢!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帕洛斯召唤出了暗影使者。 “等等等一下!” “又怎么了?” 帕洛斯饶有兴致地想看看这家伙能扯到几时。眼前的“迷宫之主”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你们现在还没有挑战我的资格。挑战迷宫之主也要按基本流程——首先你们要集齐一个四人小队,然后从迷宫各处收集四个挑战凭证,带到我这里来以后,才能开始最后的boos战!” 看来这个迷宫之主,游戏打得还不少。 “怎么这么麻烦啊?咱们就在这直接开打不行吗?” “不行!现在就算你们打败了我,也离不开迷宫……不对,我是说,你们必须按照顺序来,才能打败我……也不对也不对,呃,就算按照顺序来,也不可能打败我。” “叮——” 帕洛斯一个响指,迷宫之主的身体就被炸了个粉碎。 “啊——” 一颗长着耳朵的球从原本是迷宫之主的那团废墟上滚落下来,金接住了他, “哎?你……你骗我们!你不是迷宫之主!” 金使劲上下摇晃着那颗球, “喂,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才不是东西!” 那颗球使劲撞向金的肚子,把金撞翻在地,帕洛斯扶起了金,伸出食指,一群暗影使者围住了他。不过想不到这家伙还挺有骨气, “哼!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了!来吧!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我罗德烈大人是不会求饶的!” “罗德烈?你也是参赛者?” “没错!而且我可不是你们这一届的软蛋!我可是上一届凹凸大赛的参赛者。” 帕洛斯死亡凝视着罗德烈, “哦?软蛋。” 罗德烈朝金的怀里缩了缩,但是金也不惯着他,他继续猛烈摇晃着罗德烈, “你说你是上一届参赛者,那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秋!她也是上一届的参赛者!” “你快住手……数据线都被你摇匀了!” 帕洛斯叉腰站在一旁, “金,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个玩意说的话吧?” “对了!帕洛斯,之前梅塔也提过我姐姐的消息,那你知不知……” “啊,关于那个,只有我们老大曾提到过,我对此是一无所知的,可惜,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老大在哪里。” 金失望地颔首低眉,罗德烈见机行事, “上一届大赛的信息,我倒是可以提供,不过——” “你快说!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回来!” “你你你先别摇了,哎。你们也看见了,我现在只剩一个头,我的身体在上届大赛中被敌人分解封印起来了,记忆资料也因此变得很不完整……” 金急切地问, “那要怎样你才能回复记忆?” “我身体的其他四个部分被分别封印在迷宫里,只要你们帮我把身体部件全部集齐,我就能恢复记忆!到时候,别说是上届大赛的消息,帮你们走出迷宫也是绰绰有余的。” 帕洛斯嗤笑一声, “原来,你之前骗我们去收集那些所谓的凭证,就是想让我们帮你集齐身体部件呀。” “确实是如此……怎么样,很合算的条件吧。” 帕洛斯脸色一黑,阴笑着贴近了罗德烈, “可是你似乎搞错了一点,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连抵押给我们的筹码都没有,还想让我们帮你办事,你想得是不是有些太美了,更何况,我们来迷宫星可不是来散步的,作为凹凸大赛上一届的参赛者,你应该清楚,我们面对的是生与死的搏斗啊。” 也许是帕洛斯无意间流露出的海盗作风让金感到了不舒服, “帕洛斯,也不用这样吧,我觉得罗德烈说的是实话。” “金,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加入鬼天盟,难道不就是因为被鬼狐天冲那家伙道貌岸然的谎言给骗了吗,可是到最后呢,百死百生,鬼天盟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你又能肯定,这家伙在集齐他的零件以后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吗?” “这……” 金犹豫了起来,罗德烈自己从金的手中跳了下来, “我也不让你们为难,金,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说的没错,凹凸大赛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别人的地方,这本来也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哎,罗德烈!” 金于心不忍,伸手挽留,然而就在这时, “听好了,愚蠢的参赛者们,娱乐时间到了——” 广播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过,只是对于金而言。帕洛斯清楚地知道,这是属于雷王星太子的声音。 “看看你们之前都在干什么?隐瞒分数,藏头露尾,互相顾忌不敢动手……这种不爽快的表演实在是太过无聊,让人看着都快睡着了。既然你们都自以为是猎手,那好,我就给你们提供一个可以放心狩猎的猎物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将公布一个参赛者的分数和位置,其他参赛者,尽量放开顾忌,全力去狩猎他吧!” “这个‘幸运’的家伙就是——雷狮海盗团的卡米尔。他的分数牌是——2分。福利时间短暂,抓紧机会表现吧,也让我们好好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什么。” 帕洛斯打开终端,看到了那个不断移动的小红点。不应该啊,梅塔之前明明不断暗示的都是自己,怎么第一个遭殃的却是卡米尔? “帕洛斯,这个人……是你的队友吧。他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看来是这样呢,哎呀,这可就难办了。” 帕洛斯发现,卡米尔的坐标离自己还挺近的。 “我得去找他了,金,就此别过吧。” “这样吗,要不我也一起……” 虽然话是这么说,金的眼神却还在不断瞄向罗德烈。 “你不是还放心不下这个家伙吗,虽然我希望你再谨慎一点啦,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过,事关你姐姐的情报,有的时候确实得赌一把,毕竟……” 帕洛斯忽然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家人,无论何时都是最重要的。不要等到真正失去了,才……” 他的脸变得很快,转眼间又换回那个坏坏的笑容, “那么,我先走了。” 帕洛斯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金的视野中。 终端中卡米尔的坐标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同时,他还听见了雷狮释放的闪电集合标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汇合了,帕洛斯向前奔跑着。 “呼——轰——” “该死!居然在这个时候变换地形。” 帕洛斯一边骂着,一边跳离坠落的立方体。然而,他还是因为塌陷的地板掉到了下一层,卡米尔的坐标与他擦肩而过。 帕洛斯刚刚站稳脚跟,身后又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稳健脚步声, “哒——哒——” 黑暗中,是一双发着光的眼,逐渐逼近,帕洛斯退后了半步,右手背在身后,暗影使者蓄势待发。那个人走近了,可在看清那张脸的同时,帕洛斯的冷汗浸透了整片背部。 “……银爵。” 第15章 危机 “……这个‘幸运’的家伙就是——雷狮海盗团的卡米尔。他的分数牌是——2分。福利时间短暂,抓紧机会表现吧,也让我们好好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太子殿下的声音消失了,卡米尔点开终端,他的坐标果然被标红了。 “不管怎样,先跑吧,老大过不了多久就会释放集合信号了。” 我和卡米尔一路狂奔,雷狮果然出手了,刹那间,雷奔云谲,一股磅礴的威压在远处轰鸣着。 “2分其实是个很讨巧的分数,大部分参赛者不会贸然聚集前来袭击,因为一旦被发现他们的目标是你,意味着他们自己的分数也间接暴露,成为他人的猎物。比起积分榜前二十,又身为雷狮海盗团成员的卡米尔你,他们彼此间战斗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但……” 右后方传来砖块松动的声音,我当机立断,劈断那一整块突出的石壁。那家伙溜得很快,灰色的尾巴一闪而过。 “我们需要小心一些使用远程手段攻击的参赛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打裂了墙壁,迷宫的地形又开始变化,脚下的地开始坍塌。我拉着卡米尔向上攀去, “咔嚓。” 是上膛的声音,卡米尔瞬间加大质量,在那颗子弹击中前落回了地面。也多亏了这一枪,我找到了那个家伙的藏身之处。 他藏匿在被层层叠叠遮挡着的石柱间,我们在明,他在暗,如果继续暴露在光亮处,只能被他当做活靶子。 我与卡米尔紧紧贴在石壁边,这里是那家伙视觉的死角,拥有这么好的优势,他肯定还不死心。卡米尔握紧了拳头, “我可以打穿这面石壁。” “等一下,卡米尔。这样最多只能击退他,待到找到另一处合适的藏身之处,他还会卷土重来。” 我注意到,这片石壁的结构有些松散,迷宫星的地貌大多如此,有便于随意变化。于是,我有了一个主意, “我们得拿下这2分。” 我在石壁的裂缝中丢了一颗种子, “长。” 刹那间,粗壮的枝干撑开了整块石壁,肆意疯长的根须将所有洞口填满,一只小老鼠从石壁内部的洞穴掉了出来,摔出一声惨叫。 我没有给参赛者取蔑视性绰号的习惯,因为他真的是一只老鼠。我记得这家伙的名字,预赛排名52位的莫斯基德。 莫斯基德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狙击枪就想跑,卡米尔降低自身重量,闪现而去,一脚踢断了他的腿。 “啊——” 如同干瘪的蚯蚓,扭曲地瘫软在地上,被卡米尔踩在了脑袋上。 “不,饶了我,我错了,求求你。” 卡米尔并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望向我, “这两分还是你先收下吧,只要这个定位还在,就不用担心没有目标送上门来。” 我回应着他的目光,淡然道, “不要随便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卡米尔,给他个痛快吧。” “……好。” “吱——” 莫斯基德的脖颈被踩断,失去了声息。此刻,卡米尔已经集齐了四分,终端的定位停止了。 “嗞——” 未见其人,先见其电。 “干得不错,卡米尔。” 面前是姗姗来迟的雷狮,见面的第一句就是赞赏自家优秀的弟弟。 “大哥!” “还有我还有我呢,你怎么不也夸夸我!” “……” 好嘛,他选择性地忽视了我。雷狮振臂挥舞雷神之锤,击碎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小老鼠,这边不是还有么。” 细碎的石块掉落,露出一对紧紧环抱在一起的身影,又是那对姐弟。 “哇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不要再靠近了!” 艾比将自己小小的身体笼罩在了弟弟的身上,雷狮抬起手中的雷神之锤, “你们这些鼠辈,居然活到了现在,真令人感到惊讶。” 在他实施攻击前,我叫住了他, “老大!你在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帕洛斯?” “嗯?没有。” 没有见到,是不是说明帕洛斯此刻正和金在一起。他不会有事的,我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雷狮的锤击未能落下,因为一只熟悉的剑直射而来,打断了他的攻击。 “住手!雷狮,你弟弟现在已经安全了,没有必要再赶尽杀绝。” 来者是安迷修,他右手小臂处是还没来的及关闭的终端地图。他是为卡米尔而来的,雷狮也深知这一点,于是收回了雷神之锤。 “多此一举,你已经闲到,连我的人出事都要横插一脚吗。” 安迷修跳了过来,呆毛姐弟俩迅速缩到了他的身后。 “看起来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了。” 安迷修回过头,温柔地安抚着被吓个半死的姐弟俩。 “艾比小姐,你和埃米先离开这里。” “我说安迷修,你是几分来着?” 安迷修也不藏着掖着,亮出了自己的分数牌:1分。雷狮同样点开了终端,他也是1分。 “都是1分,可打可不打啊。”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非要在此分个高下的话。” 然后他们俩便开始“活动筋骨”地过了几招,周围的空间也因此扩张了不少。 不过,怎么形容他们俩打架的阵势呢?使用的元力很少,全是技巧,谁都没有动真格,敷衍极了。 “老大!我来……哎?这不是安迷修嘛!哈哈!老大和安迷修开打了,怎么能不带上我!” 是佩利,眼看着他就要冲上去。 “佩利,退下。” 雷狮和安迷修同时停了下来,看来是不想再打了。佩利被雷狮呵斥后不知所措的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我一眼望见了他左手拿着的,属于罗德烈的蓝色零件。 “佩利……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没有看到帕洛斯吗?” “帕洛斯?没看到啊,话说他确实不在这唉,难道他已经把分拿满离开了?” 心跳漏拍了一秒,我看向安迷修,他摇了摇头。那对还在不远处观望的姐弟迎上我的目光后,也在疯狂摇头。 怎么回事,大家都没有见过帕洛斯,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这个时候,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帕洛斯」—————————— “突然从排行榜上消失,还以为你被什么隐藏怪给干掉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银爵没有回答帕洛斯,只是不断朝他逼近,帕洛斯连连后退,摆动着双手, “我可不想和你动手,我奉行的原则是只和比自己弱的对手战斗,你……似乎不在这个行列。” “而且,我们雷狮海盗团跟你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然而,银爵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一言不发。不行,太危险了,他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帕洛斯召唤出了最大数量的暗影使者,他们一拥而上,将银爵层层包裹住,形成半球体的黑色影牢。 “既然你没有想对我说的话,那我先走一步啦~” 帕洛斯向后连跳三大步,见距离足够远,他引爆了影之牢笼,再转身奔离。 “啧,手感不对,没打中,不愧是曾经排名居于老大之上的家伙。” “吱啦——哗啷——” 帕洛斯一回头,就看见刚刚银爵站着的地方变成一团黑色的漩涡,漩涡中还在不断延伸出黑色的锁链。那些锁链的的速度极快,顷刻间就缠住了帕洛斯的双腿。 “你想清楚,银爵!我可不是只有一个人,你真的打算跟我们雷狮海盗团杠上吗?” “呵,雷狮吗……” 银爵的表情逐渐阴沉了下去,帕洛斯周身的锁链越来越多,不断向上紧束着,从腿,到腰,最后是脆弱的脖颈…… “等,等等!我其实也对雷狮不满很久了,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唔……呃——” 冰冷的锁链贴上了帕洛斯的脸,帕洛斯已经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锁链越缠越紧,帕洛斯已经几乎无法呼吸。他还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有谁,谁都好,来救救他…… “花言巧语,欺软怕硬,临阵脱逃,变节投敌。帕洛斯,你好歹也是排名前十的强者,用这种毫无节操的方式生存,就不觉得羞耻吗?” 恍惚中,银爵的声音泰然自若,他在问自己,既然提问,就必定想要得到答案,强烈的求生欲让帕洛斯挣扎着回答出了一个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方式……根本无所谓。在我看来……生存本身,才是第一……” “哼,到最后,总算说了句实话。” 银爵松开了锁链,帕洛斯从空中坠落,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氧气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气管, “咳咳……你,不杀我?” “杀不杀你,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帕洛斯,你为什么要参加凹凸大赛。” 奇怪的问题,帕洛斯摸不准对面的家伙为什么这么问,于是试探性地开口, “你知道星际通缉犯吗?” 帕洛斯艰难地直起身站起来。 “哦?你想说你是为了逃避追捕?” 看来这不是银爵想要的答案。 “哈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被通缉的日子。后来加入雷狮海盗团,不过是为了让日子变得更舒服罢了。谁知,雷狮比那些家伙可怕一百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明明身为高高在上的皇族,却仅凭兴趣就能来当海盗,还逼迫我们一起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大赛……” “哪怕明知是死路一条?” “那又怎样,违抗雷狮的命令,我也绝对会被他立刻杀掉。” 其实并不会,帕洛斯心想。 “所以,你一直在等一个反咬一口的机会。” 帕洛斯知道自己赌对了,面前的人,似乎很喜欢听到自己对雷狮的不断诋毁。帕洛斯缓缓移开目光, “我可没这么说。”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联手?” “联手?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我说了,只是一个机会——一个需要你自己把握的机会。” 银爵伸出手,手心是一枚黑色的徽章。 “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梅塔的面容在眼前划过,他的话,再一次应验了。要拿走吗?帕洛斯感到自己的眼皮在不断跳动,他伸出右手,却迟迟未能接下。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枚徽章上飘浮着浓稠的黑色物质,只一眼,就能明白它绝非善类。 “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能够为你提供力量的媒介,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它能够帮助你。” “平白无故,就能为人提供力量吗?” 帕洛斯还是没有接下那枚徽章,银爵的耐心被耗尽了,他走近帕洛斯的耳畔, “似乎有人对你说了多余的话,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骗徒,也会有真正付诸信任的人吗。不过,你又能确定,他说的就都是实话吗?” 帕洛斯惊恐地向后仰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爵笑得很诡异,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又怎能确信,他能毫无保留地帮助你呢?如果我告诉你,现在的他,已经被那些堕落的“神”污染了,你又该作何抉择?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希望做些什么,或许这个徽章,也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银爵直径向前走去,随后便被一团黑暗吞噬。那枚黑色的徽章,就此停留在了帕洛斯的手中。帕洛斯已经无法消化银爵说的话了,他在暗示什么?关于梅塔,他又知晓多少? 周围黑色的气息仿佛在诱惑着帕洛斯,快使用它,它会告诉你一切…… 不能再看了!帕洛斯将黑暗徽章收了起来,银爵的鬼话怎么能信呢。抛弃与自己两年间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一边,反而去跟着一个黑不溜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后面转,把他帕洛斯当傻子吗? 帕洛斯决定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丢给梅塔去研究好了,反正那家伙平时也奇奇怪怪,这种东西说不定反而更适合他。现下还是应该赶紧去找卡米尔……嗯?卡米尔的定位消失了。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一名慵懒的女性的声音。 “各位参赛者们,你们好,之前的狩猎目标已经因其中一方达成条件结束了,为了补偿努力奋战至今的大家,我将再公布一名参赛者的分数牌与位置。这个被选中的小可爱就是——帕洛斯,他的分数牌——很巧,也是2分,之前狩猎失败的参赛者们不要气馁,你们的新猎物出场了~” 帕洛斯表情凝固在脸上。 “怎么……会……是我……” 不,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大部分人会因畏惧雷狮海盗团的名号不敢上前,更何况,自己的实力又不弱,说不定马上就有找死的家伙过来送分。退一万步,雷狮老大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找来, “不会有事的。” 帕洛斯给自己强加了好几个心理暗示,才终于迈开步伐。前方是一个拐角处,帕洛斯听见了有人正在交谈,他立刻屏息凝神,只是,那阵交谈声也瞬间停止了。 帕洛斯瞳孔骤缩,有人接近了! “哎呀,果然在这里啊~” 一名红发高马尾的男子忽然出现,蹲在他的身前,脸上笑嘻嘻一片, “我记得,上次就是你炸了祖玛来着,对吧,小拖把~” 第16章 陷入黑暗 「紫堂幻」—————————— 紫堂幻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蜷缩在一间石洞中。 “切,跟丢了么。” 女生的声音渐渐远去,那是狩猎圈最出名的猎手——悦然,这么有恃无恐地追着自己,她的分数牌绝对是1分。虽然与自己的分数匹配,但是若要与她一战,自己必死无疑。 紫堂幻心知肚明,即便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参赛者,他也无法狠下心来将其杀死,哪怕对方再弱小。 又有脚步声过来了,这次似乎是两个人。紫堂幻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居,居然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哦,是你啊,怎么,你也是来追捕那个最弱的海盗的?” “也……?这么说,你也是2分啊,那正好,我们一起——你,你干什么!” 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其中一个人亮出武器了。 “哼,干什么?既然你的目标也是那家伙,说明你也是2分,呵呵,雷狮海盗团的人再不济也是排行榜前20名,我可惹不起。不过,你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明明曾经一起战胜过排名二十几位的参赛者……” “这里可不是预赛那样的过家家了,还有你这家伙,本来就该死在竞速赛,要不是那几个蠢货堵着门,你根本连迷宫星都进不来。倒不如把分数让给我,哈哈哈,死吧!” “呃——” 那个人的的利刃似乎捅穿了对方的胸膛,发出恶心的切割声,鲜血喷涌而出,另一个人的身体倒下了,他狂笑不止, “呵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我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什么?5分,你这家伙,怎么会是3分,你骗我!……唔……呃……啊——” 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终端发出提示, “检测到分数超过4分,开始进行强制回收。” “哈哈哈,活该……我本来是打算……先帮你拿到4分的……背信弃义的混蛋……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昭告着两人全部被回收的结局,泪水顺着紫堂幻紧紧捂住嘴的双手流淌下来。 “为什么……” 杀戮,狩猎,弱肉强食,赤裸裸的丛林法则,每个人都是狩猎者的同时也是猎物,这就是,凹凸大赛。之前竞速赛中,拯救那些落后参赛者的喜悦此刻被冲刷地干干净净,紫堂幻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必须自相残杀,争斗不休。这样规则换来的冠军,有何意义。 迷宫星的地形又开始改变了,紫堂幻只能紧紧抱住身边的石柱,防止自己掉下去。过了不久,移动停止了,他也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让我再歇会儿,你的身体部件又跑不了……” “笨蛋!你知不知道——” “金?” “哎?这个声音是!” 金转过头来,他的手中抱着奇怪的球形物体,在看到紫堂幻之后!他两眼放光地丢掉了手中的球冲了过来,给了自家终于会面的队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紫堂!太好了!咱们又汇合了!” “嗯,金,你没事吧?” 金一个激动,将双腿盘在了紫堂的腰上,接着,抱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紫堂,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金……你要不要先下来……” “嘿嘿,不好意思啊,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嘛!” 金一拍脑袋,才想起刚刚被自己扔出老远的罗德烈,回头将他拾起,带到了紫堂的面前, “对了紫堂,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这是罗德烈,上一届大赛的参赛者。”紫堂幻条件反射地对上一届参赛者产生了反应, “上一届?这是真的吗!……可,上一届参赛者怎么会出现在迷宫星,金,你要小心一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罗德烈气愤地蹦了起来, “我没有说谎!还有,你这个小子又是打哪冒出来的,不会又和之前那个人一样,是什么宇宙海盗吧!” “宇宙海盗?金,他是什么意思。” 金很单纯,容易轻信别人,紫堂十分担心他在此之前遭遇不测。 “其实是说我之前遇见了……” 金没有说完,广播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各位参赛者们,你们好,之前的狩猎目标已经因其中一方达成条件结束了,为了补偿努力奋战至今的大家,我将再公布一名参赛者的分数牌与位置。这个被选中的小可爱就是——帕洛斯,他的分数牌——很巧,也是2分,之前狩猎失败的参赛者们不要气馁,你们的新猎物出场了~” “什么!帕洛斯也被曝光位置了!” 紫堂幻捕捉到金自然地脱口而出那个宇宙海盗的名字, “金……你之前遇见的不会是……” “就是帕洛斯,其实,他人还不错,我从迷宫掉下去的时候,他还救了我呢。刚才他跑去支援他的队友了,不过怎么现在也被公布位置了?紫堂,我们要不要去帮助他?” 罗德烈使劲顶了金的下巴, “你傻吗?他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你确定你跟去不是添乱?” 金讪笑着揉着被撞痛的下巴。 “好像……也是哦……” 想到自己曾经差点惨死在宇宙海盗的枪炮下的紫堂幻,又看到金已经大大咧咧地与人称兄道弟,他不禁有些委屈。 “金,你也很厉害啊,那样的宇宙海盗也能与你和平共处什么的……” 注意到紫堂的情绪,金安慰道, “紫堂,你别多想啦,是因为梅塔在他面前说过我们的好话。而且他还说,这场比赛的规则下我们不用再厮杀,完全可以和平共处的。” 紫堂幻的眉头跳动了几下, “金……你真的有看过规则吗?” 罗德烈替他回答, “他说他看不懂规则,上面都是些乱码。” “怎么会是乱码呢?” “是啊,虽然我不像姐姐,但是常用的字我还是认得几个的,但我的规则上是一片模糊,不知道是系统又出什么故障了。” 好在金比较幸运,没出什么岔子,紫堂幻无奈地扶额, “哎,我来告诉你规则吧。” 紫堂幻讲解完规则后,金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罗德烈也分析道, “这一场的规则真是够黑的……不过只要你和金互相不公开分数牌,倒是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哎?连紫堂也不能说?” 紫堂幻想起自己刚刚的遭遇, “他说的没错,只要两个参赛者互不知道彼此的分数,不能确定击杀对方后是否正好得到4分,也就不会轻易开战。这确实是合理利用规则的基本制衡手段。” “是这样啊……” 罗德烈轻咳一声,将注意力拉回, “好了,现在规则也已经知道了,有些事情摆出来说明白比较好。我可没打算玩什么朋友伙伴的游戏,而是合理的与你们进行利益交换——紫堂家的小子,你也看到我现在只剩一个头了吧。我现在的记忆资料十分残缺,你们帮助我找齐散落在迷宫星各处储存记忆的身体部件,我来帮助你们闯过这一关,以及有关上一届大赛的情报。” “不过,既然我已经从你们那里得到了有用的情报,作为公平,我也给你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好了。” “你们知道,所谓的元力究竟应该怎么使用吗?” 「帕洛斯」———————————— “不错嘛,这么多招都挺过去了,你们这些海盗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帕洛斯的腰侧至大腿根被雷德的机械爪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正汩汩涌出鲜血,他狼狈不堪地蛰伏在一片狭小又漆黑的洞穴中。 “祖玛祖玛,我们已经把他的退路全部堵上了,他肯定出不去。你来给他最后一击,嘿嘿。” “雷德,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有诈。” 已经没招了,帕洛斯疲惫地想道。与嘉德罗斯的两个跟班战斗,根本毫无胜算,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你还在祈求谁会来救你吗?” 耳畔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孩童之声,口袋里,银爵的给出的黑暗勋章开始发烫,紧贴着因失血而逐渐流失温度的腿部,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迟到的救赎,毫无意义,与其去期待那不知何时才会敢来的救援,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会有问题的,祖玛,我去把他抓出来好了!” 他要进来了,帕洛斯下意识捏住了口袋的黑暗勋章。 “你知道逃脱险境的方法,再不做出决断,就要game over喽~” 雷德的电子长鞭抽碎了身后的岩块。 “抱歉,梅塔,我还不想死。” 帕洛斯拥抱了黑暗,坠入了深渊。 “哎?这个黑球是什么东西?人呢?” “雷德!身后!” 最后的最后,帕洛斯听见了一道轰鸣的雷声,接着,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有多少痛苦,只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腿部的伤口也渐渐愈合。昏暗的空间内,银爵的双瞳发着光。 “明智的选择,接下来,我将会告诉你,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 浑身漆黑的孩子在空中随意飘动,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在对方的地盘,帕洛斯不敢轻举妄动, “银爵,照着你说的做,可我并没有力量变强的感受。” “别急,在没有完全信任这股力量前,贸然强求只会徒增痛苦。帕洛斯,你知道这个凹凸大赛,其实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骗局吗?” 帕洛斯斟酌了片刻, “你是指,创世神早已陨落一事?” “哦?看来你知道,那你为何依旧参加呢?还是说,你觉得那七位,也有实现愿望的能力?不用再拿雷狮作挡箭牌了,我看得出来,你们几个感情不错。”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摧毁这场大赛,推翻伪神的阴谋,迎接我们新的神明。” 银爵望向了那个还在空中不断游走,自娱自乐的孩子。这孩子给帕洛斯的第一印象就神秘十足,但,说实话,他与帕洛斯想象中的神明相去甚远。 “为什么选择我呢。” 这是帕洛斯最想问的问题,银爵似乎是很有目的性地找上了他。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银爵——” 孩子盘腿坐到了银爵的头顶。 “再等等,黑洞,不会太久。” 原来他叫黑洞,名字也很奇怪,帕洛斯默默吐槽着。 “你现在的力量还太过薄弱,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同伴。” 诡异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屏幕,屏幕中央的那个紫发少年是…… 帕洛斯认识他,召唤师紫堂一族,紫堂幻。 “你打算把他也拉上?要我说,他旁边的金发小子才更合适吧。” 这时,屏幕中的与紫堂幻一同打坐的金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他的元力爆发了。 “哇,他好亮啊!银爵,我想要他陪我玩!” 小黑洞指着屏幕中因元力爆发而失控乱飞的金。 “黑洞,你进入迷宫星的时候,指引我们的那束光,是他么?” 小黑洞倒立紧盯屏幕中的金, “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唔……我要出去!” 没有理会小黑洞的吵闹,银爵开始细细端详,帕洛斯转动着眼珠, “你想要摧毁大赛,为什么不试试和我们老大联手呢?他不爽这种无理规则的枷锁很久了。” 银爵看向自己的掌心, “以你对雷狮的了解,他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类型吗。回答你刚刚的问题,选择你,是因为你最合适。” 帕洛斯用微笑表达疑惑与不满,为什么他好像是什么最次等的选项。 “这么说,现在的你,也难以匹敌我们老大,所以才挑最好欺负的我下手吗?” “呵,难以匹敌么,他们的缺点就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了。帕洛斯,你应该清楚,这届大赛的裁判长丹尼尔是上届参赛者的事吧,你难道就能保证,他们最后不会和丹尼尔一个下场,沦为神使的傀儡吗?不能成为我们同伴的存在,都有变成伪神方战力的可能性,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将其清除。” “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对老大他们动手。” “如果你能说服你的同伴加入我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帕洛斯,选择了黑暗徽章的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帕洛斯低下头,他的手臂已经逐渐泛起诡异的青黑色,与此同时,他又确实感受到力量的增长,这是什么强买强卖的方式。 “我很快就会让你见识到,黑洞的力量。到时候,你会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银爵转身离开了这个空间。 “哎?那我呢?” 帕洛斯与小黑洞四目相对。 “你要陪我玩吗?” “不了不了,银爵不是答应你,过会就带你出去吗?” 帕洛斯,孤立无援。 ———————————— 在标注帕洛斯的位置上,我们发现了雷德与蒙特祖玛。很显然,帕洛斯遭到了他们的进攻,雷德的一只手被雷神之锤砸断,蒙特祖玛亮出羽蛇准备作战,却被雷德的另一只手揽住了腰。 雷德拉着祖玛溜得很快,帕洛斯的定位也消失了,在现场,我们只看到一个带锁链的巨型黑球旋转着,逐渐不见踪影。帕洛斯这个时候被银爵带走,这跟奇怪。说到底,他为什么忽然被星际财团的会长选中…… 忽然,似是一根针扎进了脑中。我这才想起,因为我自己的私心,海盗团赢得了竞速赛,而正是星际财团的会长,当初为我们下了注,因而赢得了赌局。赌客赢了钱,自然是想要小玩一把的。 “都是……因为我……” “如果……石板上的命运……无法改变的话……” 心脏不断泛起的寒意,几乎将我吞噬。 “又在嘀咕什么?” 雷狮打断了我不安的思绪, “银爵,想不到他还活着,居然敢动我的人,他会因此付出代价。” 由于帕洛斯的神秘失踪,广播又开始播报新的受害者。这次终于轮到了紫堂家主,他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安莉洁。 “老大,帕洛斯去哪了?我明明闻到他血的味道,还有一股不舒服的奇怪气味。” 头有些发涨,我使劲摇掉那些不好的念头。 “佩利,他暂时没事,只是被银爵带走了。” 卡米尔被传送回大厅了,帕洛斯失踪了,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银爵?他带走帕洛斯做什么?我们接下来是准备和他开打吗?” “老大,我大概知道银爵接下来会去哪。我们得找到这个叫紫堂幻的孩子,他将会是银爵的下一个目标。” 我掐住了自己的眉心,冷静下来,仔细思考银爵行动的意义,他不再是剧情中那个只为衬托出主角强大的反派了,他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我们还有交涉的可能性。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雷狮带领着我们朝紫堂幻的坐标逼近。 第17章 不详的变异 「安莉洁」———————————— “哎呀,这不是圣女小姐嘛,怎么这么倒霉,变成别人的狩猎目标了呢,呵呵呵~” 安莉洁回过头,看着叼着棒棒糖坐在星月刃上讥笑着的少女。 “凯莉。” 凯莉收回了笑容。 “无聊的反应,你就不怕我是来追杀你的吗?” “可是,我的分数不足以帮助凯莉离开这里。” “连我的分数都知道,你又用了那讨厌的读心术了?” “……对不起。” 凯莉翘起二郎腿, “哼,本来想到紫堂幻那里去嘲笑他的,没想到先碰上你了。” “没关系的,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安莉洁看向面前的墙壁,形状迥异的石块向后收缩,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路的中央,正是金与紫堂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话。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就放弃你吗?” “金,我知道你不会,可我——” “你们两个别说了,有人来了!” 金和紫堂幻将头转向正前方, “凯莉!” “呦,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在这里瞎转悠呢。” 紫堂幻将头低了下去,金则是注意到站在凯莉身边的少女, “嗯……你是谁啊,凯莉,是你的朋友吗?” “啊?谁会和这个冷冰冰的丑女做朋友啊!” 紫堂幻点开终端, “金,这是另一名公布分数和位置的参赛者,分数牌是1分的安莉洁。” 安莉洁乖巧地挥了挥手。 “你们好。” 金很热情地介绍着, “你好,我是金,这是紫堂幻,我们都是凯莉的朋友。” 凯莉叉着腰,从星月刃上跳了下来,向他们吼道, “好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的,有没有在被追杀的自觉啊,居然还闲聊起来了。还有,金,你怎么到处捡些奇怪的玩意儿?” 罗德烈怒了, “谁是奇怪的玩意,小丫头,我可是上一届大赛的参赛者,你们的前辈,说话要尊重点。” 凯莉自然是全然不信, “上一届大赛?开什么玩笑,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也信,紫堂幻,跟金待久了,你的智商怎么也跟他一个水准了。喂,你这家伙不是会读心吗,看看这个东西在隐瞒什么。” 安莉洁听话地弯腰凝视起了罗德烈,吓得他把脸扭进了金的怀里。 “读心?安莉洁这么厉害!” 安莉洁似乎已经得到答案了, “你的记忆很不完整,你在寻找那些残缺的记忆,而且,你有能让全员离开迷宫星的方法。” 罗德烈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没,没错!你们看,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你们帮我找回那些部件,我就能告诉你们离开迷宫星的方法。” “太好了凯莉,真的有一种能让全员脱困的办法!” 与金的欢欣鼓舞相反,凯莉无语地端起手, “好好,你们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本小姐可不陪你们做这些又苦又累的粗活。” 安莉洁突然蹲下身来,一道激光从她头顶飞过。两个被公布分数牌的参赛者聚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吸引了大批觊觎他们分数的人前来。金立刻把紫堂幻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紧盯逐渐围拢上来的参赛者们。 “金,你还记得我教你的意念结构吗,想象用你的元力射击头顶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 “我试试,矢量冲击!哎哎哎——又失控了!” 金连续发射了好几道刺眼的矢量光束,四周扬起一大片灰尘。头顶的巨石纷纷下落,如同坠落的陨石,凯莉用星月刃抵挡, “笨蛋!你看准了砸啊!” 到最后,一整块平整的天花板也在金的攻击下掉落,一片混乱之后,那些心怀不轨的参赛者们也都因为这场恐怖的塌方事件纷纷撤离,四周的板块也随之移动。 “咳咳,大家都没事吧……金?凯莉?” 「紫堂幻」———————————— 紫堂幻挥去四周的灰尘,却发现身旁除了安莉洁外空无一人,方才坠落的天花板封住了原本的通道,形成了新的空间。 “他们,在另一边,我们分散了。” 安莉洁指了指面前突出的那块巨石。紫堂幻有些不太习惯和眼前这个新认识的女孩子相处,虽然她看上去单纯,没有恶意,还有些眼熟,可紫堂幻记得她预赛的排名,大赛前十。 自己与她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可是人家看上去却泰然自若,也是难怪,毕竟实力摆在那里。想到这里,紫堂幻忽然意识到,公布两人分数牌的,是自己的父亲,他的负罪感更深了。 安莉洁十指交叠,闭上双眼,莫名开始祈祷起来,她终于忍受不了和自己这种人待在一起了吗?紫堂幻揣测道。 “走这边。” 安莉洁成竹在胸地指着前面的一条路。 “哎?为什么呢?” “我的占卜,很准的,部件,就在那个方向。” 她记住了罗德烈需要的部件,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紫堂幻这才想起来安莉洁眼熟的原因,竞速赛的最后,她是除了金之外,第一个愿意帮助他们一起支撑门开关的参赛者。没想到,在这样的大赛中,还能有像她一样优秀又善良的人。 “第一个冲出去帮助大家的人,是你哦。” 安莉洁忽然说道,紫堂幻愣了几秒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凯莉曾经说过,安莉洁会读心。所以,安莉洁是在安慰他吗? “下定决心第一个去做某件事,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不论是为所有人情愿雷狮海盗团,还是挑战观战团的权威拯救落后的选手,你从来都是一个勇敢的人,紫堂幻,你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强大。” “谢谢你。” 紫堂幻的心暖融融的,还有些不好意思,像安莉洁这样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愿意给予自己支撑,他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安莉洁问道。 “朋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当然是朋友。像你这么好的人,金要是在这里的话,肯定也会迫不及待地和你交朋友的。” 安莉洁笑得很开心, “我终于,也有朋友了。只是可惜,我做的还不够好,凯莉还不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紫堂扶着眼睛,汗颜道, “凯莉她的性格就是比较,挑剔?啊……不,是严格。她肯定没有讨厌你,只有你们多多相处,她很快也会很喜欢你的。” “是这样吗?” 安莉洁歪头。 “肯定是的。” 虽然其实紫堂幻也对凯莉的想法很拿不准,但是他希望安莉洁能开心。紫堂幻召唤出了小斯巴达们,他们在一片金属废墟里翻翻找找。 “哒哒哒啾!” “找到了吗?” 紫堂幻高兴地看着三只小斯巴达抬着那个长条状的蓝色部件从废墟上下来。 “就是这个!安莉洁,你能占卜出金他们在的位置吗?” “可以。” 安莉洁拿出一根冰晶树枝,可还没等她开始占卜,紫堂幻手中的蓝色部件便开始发出强烈的光,四周的地面也开始震动。 “发生什么事了,迷宫星的地形又开始变化了?” “不……” 安莉洁的目光转望向了顶端,一头红黑色的庞然巨物从上坡猛然冲了下来,发出气势磅礴的嘶吼声。 “小心!” 安莉洁推开了紫堂幻,凝结出一栋冰墙抵挡住面前怪物的撞击。冰墙不久就被撞碎了,她迅速闪到了另一边。 怪物接着又向小斯巴达们所在的位置冲去,但小斯巴达体型娇小,动作敏捷,那怪物怎么也抓不到他们,一怒之下,他居然还能控制周遭的地形,耸立的石柱顶翻了小斯巴达们,它们手中的蓝色部件掉落在地。 紫堂幻注意到,黑色怪物的目标似乎就是那个部件,他无视了跌倒在地的小斯巴达们,伸手就要去抓那个部件。紫堂幻向着离部件最近的安莉洁大喊, “安莉洁,他的目标是罗德烈的部件!” 安莉洁闻言,在怪物拿到零件前用冰柱弹飞了零件。在即将达成目的的时候再次被打断,怪物被彻底激怒了,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庞大的身躯相比过于渺小的少女,伸手降下一面巨型石板,就要把安莉洁压成肉酱。 “安莉洁!” “趁现在……快离开这里!” 安莉洁用冰苦苦支撑着身上的重量,却还极力呐喊着,希望紫堂幻脱离险境。紫堂幻抱起那块部件竭力奔跑,怪物一边抬脚碾压石板下的安莉洁,一边又掷出石柱不断射向紫堂幻。 紫堂幻屡屡跌倒,浑身伤痕累累,却还在不断重新站起,他脸上的眼镜因此碎裂成几块,他也来不及将其捡起。不知跑了多久,血与泪交织在一起,身后属于那个怪物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手中的蓝色部件微微发着光,紫堂幻不敢去想留在原处的安莉洁怎么样了,他脱力地跪在地上, “安莉洁……” 混杂着血液的泪水滴落在部件上,自己是多么没用。在那个模样的怪物面前,他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被一个本不该卷入其中的女孩子搏命相救,她自己则是生死未卜。 “我这样的人,还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悔恨么,不甘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缺少足够强大的力量。” 紫堂幻抬起头,站着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人,是曾经大赛积分榜第三位的银爵。 “银爵……你怎么会……” “这不重要,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银爵伸出手,他的手心处,一枚黑色的勋章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力量的钥匙,在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了能开启它的可能性。” 紫堂幻自暴自弃道, “力量……我么?你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像我这种人……”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明明你拥有坚韧的灵魂,无法放弃的执念,却因为没有强大的力量,只能屈于那些具有先天优势的人下,这何尝不是一种命运的不公。” 黑色的勋章被转交到了紫堂幻的手中, “信不信由你,在这场凹凸大赛里,多给自己留一张底牌,总不是什么坏事。而这种力量要不要使用,能不能把握,最终都是要看你自己。” 紫堂幻抬起头。 “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银爵的面容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转身向前走去。 “我没有帮你的义务,这个世界上,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过,若是你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你就当做是,我想给这场荒唐没救的大赛,再加上一点猛料吧。” 银爵乘着黑色的漩涡离开了,紫堂幻凝视着手中的黑暗徽章,久久不能回神。 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那个怪物又追着部件过来了。这一次,他更是来势汹汹,一拳就要将紫堂幻碾成肉泥。 不能再颓废下去了,想起罗德烈所教的特训,紫堂幻一鼓作气,伸出手,使出在预赛末学会的终级技。 “合体!大斯巴达!” 大斯巴达挡在紫堂幻的面前,手中的大砍刀挡住了怪物的攻击。 “就是这样,大斯巴达,砍断他的手!” “欧!” 大斯巴达横刀砍去,怪物右肢轻轻一挥,大斯巴达手中黄色的刀就飞了出去。 “小心!” 大斯巴达躲开了怪物的拳头,但那个怪物拥有操控地形的能力,他封住了所有道路,接着,那怪物提起了大斯巴达的头,又抓住了它的下身,横拖倒拽,大斯巴达的脑袋就这样被生生扯断。 与召唤兽灵魂相连的召唤师紫堂幻也因这番剧痛打击而倒地不起,恍惚中,那头怪物只是从他身边拿走了那块部件。 “我……还是做不到……” 蜷缩在灵魂深处,四周是一片黑暗,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伴随着身边人往昔的话语,温暖的,冷漠的,绝望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紫堂,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也不要再自暴自弃了!” “紫堂幻,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作为紫堂家的人,有些事是必须去完成的。” “干掉他们。” “这就是那个废物吊车尾?” “紫堂本家完了,呵呵呵~” “家主的儿子?真是丢脸。” 睁开眼,面前是父亲的背影。 “废物,太让我失望了。” 恍然间,那是兄长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幻。” 银爵的身影再次出现, “大多数人,本来就无法突破自己的极限。无法战胜恐惧的话,那就拥抱恐惧吧,因为恐惧,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一个陌生的孩子抱住了他的脖子, “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于是,紫堂幻向那股黑暗伸出了手。 ———————————————— 格瑞说的没错,嘉德罗斯确实挺烦人的。谁能想到,向着紫堂幻在的方向跑会遇见正在和格瑞打架的嘉德罗斯啊!这位小朋友和一个人打还嫌不过瘾,还想把我们一起拉上,真是疯子。 雷德与祖玛与自家老大重逢,就是理直气壮,立马对我们发起攻击。 更可气的是,他们确实有理,因为本来就是我们先招惹的他们。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果断把雷狮和佩利丢进他们的混战,拿走佩利手中罗德烈的身体部件快马溜撒。 定位中,安莉洁与紫堂幻一直待在一起,然后突然又分开了,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了吗? 我闯入了一片废墟,这里似乎刚刚经历过战斗,而安莉洁的坐标就定位在这里。 “咳咳……” 堆积如山的碎片中传来了少女的咳嗽声, “安莉洁,你在里面吗?” “嗯,但是我好像出不去了,我的元力耗尽了。” 我向废墟中的空隙处插入了几根枝条,用元力撑起安莉洁周身的碎片,终于把女孩解救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遭遇了迷宫之主吗?” “一个会控制地形的巨大魔兽……还是怪物,我不知道,他是迷宫之主吗?” “是的,就是他。” 安莉洁注意到了我手中的部件。 “这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你们一定是拿了这个,才会被迷宫之主找上的,先不说这个,你见过紫堂幻了吗?” 安莉洁有些难过。 “我本想拖延时间,让他带着部件走,结果,迷宫之主现在去追他了,他很危险,我没能帮上忙。” 我擦干净了她脸上的灰尘, “已经很厉害了,与迷宫之主战斗了这么久。还能站起来吗,我还有最后一瓶辉兰草药剂,补充一下元力,然后把这个带给金他们。” 我把手中的部件交给了安莉洁。 “你呢?” “我得去找紫堂幻,正如你所说,他现在很危险,而且……” 大概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心想道。 “你要小心。” 安莉洁拿起了部件,站在原处。 “你也是,去吧。” 我向她摆了摆手,继续往紫堂幻所在的位置奔去。 第18章 迷宫之主 「金」—————————— “凯莉,我们必须要找到紫堂和安莉洁,他们两个这样太危险了。” 凯莉晃悠悠地躺在星月刃上, “你急什么,那只呆头鹅可是排行榜前十的高手,她都跟着紫堂幻了,能有什么事。况且,你手上那个球不是有帮我们所有人逃离迷宫星的方法吗,你快一点找到那什么鬼部件,他们不就早一点没事喽~” 金的担忧并没有因此减轻, “可我还是担心他们……罗德烈,你快感应一下你的部件,有没有和他们的位置同一方向的?” “你别催我,我感受到,有一个部件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就在前面。” 顺着罗德烈指引的方向走去,金和凯莉遇到另一行人。红发的小姑娘看见金后,两眼放光,草草地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心怀激动地跑了过来,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我是艾比,你还记得我吗?” 金回头望了一眼,确认对方不是在对凯莉说话而是自己后,才尴尬地开口道, “你好,我是金,那个……我们之前见过吗?” “竞速赛的最后,你真的很帅气!那个时候——” 另一个与她发型相像的黑发男孩也跟了过来, “老姐,人家都不记得你,你就别死皮赖脸地硬贴了,哎呦!” 他受到了来自姐姐疼痛的爱。 “我的部件!” 罗德烈从金的手中跳了起来,那个黑发的男孩手中拿着的,正是他的部件。 “噫——这是什么东西?” 黑发少年被罗德烈吓了一跳,拉着他的姐姐靠到了身后那位手握双剑的棕发青年身边。 “在下最后的骑士安迷修,他们是在下的队友,艾比小姐与埃米,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凯莉将星月刃降下了一些, “原来是正义游侠,双剑的安迷修啊,你的同伴手上有我们的东西,是不是该物归原主呢。” 金举着罗德烈走向埃米, “你好,你手上的这个是我的朋友罗德烈的身体部件,你能还给他吗?只要罗德烈拿回了部件中的记忆,就可以带我们离开迷宫星了。” 艾比立刻笑容可掬地应下, “我们当然乐意啦,埃米,还不快点!” 罗德烈坐在部件上旋转起来。埃米摇了摇头, “唉,见色忘亲……” “你在嘟囔些什么呢,是不是在说姐的坏话!” “哎嘿嘿,怎么会呢,我是说,姐你真是乐于助人。” 安迷修在一边沉默地观察,然后看向凯莉, “这位美丽的小姐……” “我叫凯莉。” “……凯莉小姐,据在下所知的,能让全员通过的隐藏方法只有一种,就是战胜这颗迷宫星的主人迷宫之主,这位被称作罗德烈的先生,在下并未在通过预赛的参赛者名单中见过,在下并不愿意随意怀疑他人,可是……” 凯莉无奈地摊开手, “本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个家伙说的话被圣山的圣女肯定过,他还自称是上一届凹凸大赛的参赛者,没准真的知道什么秘诀也说不准哦。” “是这样吗。” 安迷修不再言语。 罗德烈的记忆恢复了一些,向金讲述了自己与他姐姐的不打不相识。 “原来秋还有个弟弟啊,你们果然很像,尤其是缺心眼的样子最像。” “哈哈哈,听上去,姐姐还和在登格鲁星时一样精神啊,然后呢,你们又去做了什么?” “想知道?那还不快去找我剩下的部件!” 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再次开始震动。 “大家小心!先聚拢在一起防止失散!” 安迷修把所有人护在身后,地面不断地顶出大大小小的石柱。 “这次的震动有些异常,与其说是地震,更像是袭击。” 安迷修踩着剑飞了起来, “保护好自己,在下去探寻一下震动的源头。” 罗德烈不断地闪着光,头痛难忍,金抱着它躲避着那些疯长的石柱。一头红黑色,头上长着一双巨角的怪物,猛的撞了过来。 “什么鬼东西!” 凯莉坐在星月刃上飞远了,呆毛姐弟尖叫着向前奔跑。 “有怪兽啊——” 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像这个样子的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还有些眼熟?” “……他是,迷宫之主!金,不要让他拿到我的部件!” 安迷修已经被迷宫之主撞飞了,那个怪物没去管周围四散的人们的死活,他的目标确实是罗德烈那个掉落在地的部件, “矢量缠绕,拿到了!哎啊啊啊他过来了——” 艾比与埃米试图攻击他,可是迷宫之主的装甲太硬了,他们的武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在被迷宫之主踩成肉饼前,金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技能还可以飞这一事实, “矢量疾走!” 在迷宫之主的利爪挨到金的脑袋以前,他脚踩滑板,滑向了天空。 蓝黄色的漩涡撞碎了层叠累积的巨石,并使得一根石柱砸中了迷宫之主,安迷修破开石堆冲了出来, “你们没事——” “咚!” 踩着矢量滑板的金一飞冲天地撞上了安迷修的下巴,可能迷宫之主的攻击都没有这一下来的剧痛,安迷修连同脚下的剑都一同颤抖了起来。 经此一撞,金手中的部件也滑落下来,正巧落进了迷宫之主的嘴里。 “啊啊啊——对不起,安迷修!对不起,罗德烈!” 金鞠躬道着歉。 “你这笨蛋!” “……没关……系。” 迷宫之主吃下了那块部件之后,周身散发强烈的暗红色光芒,他变换了一个形态,最后钻进了地里,消失不见了。 好在除了那块被他吃掉的部件和安迷修的下巴,没有人受伤。 安迷修冷静下来之后,询问罗德烈, “罗德烈先生,在下听见你说,刚才的那个怪物就是迷宫之主?” “千真万确,我的记忆力有他。” “喂!铁脑壳,你跟那种级别的怪物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来抢你的部件。” 凯莉咄咄逼人地问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我也不知道,看到他,我的头就开始剧痛,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 罗德烈晃了晃头, “只要打倒了迷宫之主,就可以安全离开迷宫星,否则,所有的参赛者都会很危险。诸位,我希望你们能祝我一臂之力。击败他,夺回我的部件。” 在场的都是正义人士,二话不说就选择加入,凯莉挣扎了一下,最终也还是同意了。 金表情严肃, “不行,我们必须快点找到紫堂他们,他们现在肯定也在帮罗德烈寻找部件,要是迷宫之主找上门去,那太危险了!” 安迷修打开了终端的地图, “从刚刚开始,这两位就一直待在一起,不过,从这里赶过去恐怕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好在,我们大家都有非常方便的元力技能,在下认为,飞行也许比步行更加合适。” 艾比闻言,突然窜到了金的身边, “金,你刚刚踩着技能飞的样子真是太帅了,你可以……可以也载我一程吗?” “当然没问题啦,不过我可能比起凯莉和安迷修要生疏的多,你记得抓紧我。” “好,好的,我一定会紧紧抱着你……” 艾比的脸涨得通红,安迷修看上去有些悲伤,埃米的表情则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分组已经完成了,艾比与金,安迷修与埃米,凯莉独享星月刃。于是,飞行小组就这样出发了。 「格瑞」———————————— 不远处传来一股暗红色的光波,其中似乎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引得嘉德罗斯都不禁驻足观察。 “我说你们,听说过迷宫之主吗?” 雷狮忽然开口说道, “就是刚才那道光,在上届大赛中,他可是大赛前四联手才能击败的,迷宫星最强的存在啊。这也是上面的那群家伙们,留给我们的一个神秘惊喜。” 嘉德罗斯嗤之以鼻, “最强?就凭这种力量。” 但他还是被吸引住了,或许是圣空星人对最强的执念,他决定一探究竟。很快,嘉德罗斯收起手中的大罗神通棍,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不打算跟过去看看么,格瑞?” 雷狮继续别有用心地煽风点火, “那个紫堂家的小子离得似乎还挺近,你的那个朋友,十有八九也在场吧。” 格瑞打开了地图,雷狮说得没错。 “那你呢,又有什么企图?” “企图?那倒没有,不过,我有预感,接下来,可能有一些麻烦的东西要出现了。” “老大,嘉德罗斯他们怎么走了?不打了吗?” 佩利跳了过来。 “我们也该走了,佩利。” 雷狮扛起他的雷神之锤,带着佩利离开了。格瑞思索了几秒,最终也决定跟了过去。 ———————————————— 接受了黑暗力量的紫堂幻正在指挥大斯巴达与迷宫之主搏斗,他果然变强了。银爵就站在顶端的锁链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你把帕洛斯带到哪里去了。” 我质问他。 “我可没有做什么,是他自己,选择了这股力量。” “你知道这种力量代表什么吗?” “获得力量,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这份代价,与我们要实现的伟大理想相比,微不足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何为我们,何为伟大,只你一人的主观臆断,又凭什么强加给无辜之人。” 迷宫之主逃跑了,紫堂幻捂住头,颤抖着痛呼。 “你没有看见吗,他痛苦的样子。” 银爵的锁链降了下来,他那双银白色的瞳自上而下地凝睇着我, “我实现了他的愿望,而你呢,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像你们这样天生的强者,又如何能够理解弱者真正的痛苦。这个世界上的人,生来便被分为三六九等,为什么!有的人活该被奴役,活该贫穷,活该死亡。” 他从铁链上走了下来,与我平视, “因为现在的统治者们被权利的欲望所腐蚀,他们想永远高高在上。而我,绝不容忍!我将会改变这一切,我们的神,不会再被这些世俗的欲望所拘束,他足够强大,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众生将会平等。” 银爵确实很有抱负,但他太过偏激。 “银爵,一个有‘神’存在的世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平等的,因为神的存在,本身就无法与平等挂钩。” 银爵的神色有了些许动摇,但他并无时间去咀嚼我的话,因为紫堂幻的叫声已经太过凄厉了。 “呃啊——” 大团大团的黑气不断从紫堂幻的身上飘出,凝聚成一个有些缥缈的实体。 “等了好久啦,终于可以出来玩啦。” 银爵看上去有些担忧紫堂幻, “黑洞,他还不能完全承受你的力量!” 紫堂幻在这里,黑洞也在这里,那帕洛斯呢? “银爵!帕洛斯究竟——” “小白塔,你怎么下来了?难道你已经找到他了!” “唉……?” 小黑洞飘到了我的面前,但我完全没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你说……我吗?” “哎呀!你怎么也跟他一样,年纪大了记不住东西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把他找出来的嘛!可是你前不久不是才说,你被他的手下监视了,只能靠我自己了。” 小黑洞凑近了我,使劲闻了闻,表情古怪了起来, “你的味道怎么变了,明明之前还有一些微弱的他的味道,奇怪。” 小黑洞还在不停地喋喋不休着些什么,我却已经几乎无法呼吸了,我能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有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心中诞生。 “是么,原来你也是我们的同伴么。” 银爵笑得阴沉,他也在我面前竖起了一枚黑暗勋章, “那么——” 伴随着响亮的雷声,一道夺目的光闪过,黑暗勋章瞬间化作齑粉。 “银爵,你还想从我这里,拐走几个人啊?” 雷狮领着佩利来了。 不仅是他,还有格瑞,和嘉德罗斯,大家正警惕地盯着狂笑不已黑洞。 “哈哈哈哈,有好玩儿的啦!”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风铃」 万物生长此时,天清地明,故谓之清明。 桃花初绽,杨柳泛青。在这气清景明,万物皆显之际,是我与他的初遇。 我是裁决神使,创世神的审判官,裁定事实,判决命运。我生而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人们的不同抉择,将会给未来带来无限的可能性。往往只不过是一念之差,结果便咫尺天涯。 读心是我的另一个能力,它能使我快速地了解一个人,并判断出他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从而导致的最有可能的结局。 我所判断的未来,有80%的可能性是正确的。然而创世神却说,在遥远的守望星上,有一座守望塔,上面星罗棋布排列着许多石板。石板记录了世间的一切,从诞生,到结局,是必然,不可更改。 “您是无所不能的创世神,也有无法做到的事吗?” 祂笑了, “你想去看看吗?” 神使非特殊情况不得离开众神之座,但祂却为我打开了一条通往守望星的捷径。 守望星,创世神创造的第一颗星球,独立于宇宙,星球周身布满了代表生机的绿意。 明明是仲春之际,守望星却泛着微微的凉意。守望星的族长从创世神处得到了消息,恭敬地前来迎接, “裁决神使大人。” “不必多礼,入乡随俗,在这里我也不是什么神使,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一切听从族长的安排。” 守望星族长带我去见了守望塔。顶端是一圈圆台状绿色的光环,下方有一颗小小的守望星模型悬浮着。而在我面前的,就是记载着宇宙万物的创世石板。 “您可以在这里随意观赏,打扰了。” 守望星族长离开了。我伸出手,盖在那块石板上。 “只有守望星的血脉,才有能力查看创世石板,裁决神使。” 毫无预兆地,身侧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这很奇怪,因为读心术的缘故,我很难不会察觉周身有人接近,而面前此人,我却完全没能注意到。 询问过后,才得知,面前的这位,竟是守望塔的精神体,是我从未知晓过的存在。我对对方的称呼不自觉地带上了敬称,他身着守望一族传统的白色长袍,面容生的亲切,淡灰色长发,星眸蛾眉,一双明目宛若秋天的红枫。虽然不太愿意以貌取人,但他确实令人心生好感。 我摘下了面罩,询问他的名字,然而,他说自己没有名字,难道创世神没有为他命名吗?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由我来代劳了, “梅塔。” 这是我为他选定的名。 “metta,意为慈爱。愿众善,愿世间一切事物终将美好。” 他认可了这个名字,很奇妙的感觉,仿佛我们的灵魂就此相连。 可惜的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了,因为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了。如果在风燧连续五次叫我,我都没有反应的话,我在众天使间的风评就会变得更差,这个嘴碎的家伙。 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梅塔注视的视线。或许他也希望我能多待一会,我有些自恋地想道。 于是第二天,我又来到了这里。独自一人,这次再没有谁为我引路。 他还会在吗?这是我第一次,也会这般忐忑不安地期待着什么,我推开了门。 我与他四目相对,梅塔用昨日我离开前别无二致的姿势面对着门伫立着。他的的双瞳微微闪烁,守望塔终日被坚硬的磐石包裹着,唯一的光源就是塔本身。而因我打开了门,阳光瞬间占据这方寸天地。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今天的阳光很好,因此来得比昨天要早一些。” 他却不知为何,从刚刚起就是一幅惊讶的样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还记得我?” “我应该不至于仅用一天就忘记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他凝视了我良久, “当我离开人们的视线范围后,他们与我相处的记忆就会被抹消,因为我是,不存在之人。可你,你是第一个还会回来的人。” 我无法理解何谓“不存在”,分明目之所及之处,他都在。 “因为我是神使,神使的记忆力比凡人要好一些。” 或许我该去寻问创世神,如何破解他身上神奇的小问题。 “你又要离开了吗?” 阳光将梅塔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看上去孤零零的,于是,我回答他, “我可以再多呆一会。” 他不太习惯去笑,嘴角抽动得有些扭曲,但我知道,他很高兴。 这里只有我与他,甚至没有一本书,我该聊些什么呢。 “你真的通晓宇宙万事吗?” 梅塔微微皱眉,接着点了点头。于是,在我连续询问36颗星球的坐标都被他完美地回答出来之后,风燧发来了一条紧急传召的消息,我猛的站起身。 “抱歉,我该回去了。” 梅塔刚刚还有些飞扬的眉瞬间耷拉了下来。 “你还会再来吗?” “这取决于我需要批阅的文件的数量。” 临走前,他递给我一颗光滑的白色圆球。看起来原本是块白色的鹅卵石,但已经被他用双手磨平了棱角。 “礼物。” 非常简洁的介绍,我收下了。 可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作为回礼送给他呢?最终,我把我那条黑色的面罩给了梅塔,在这里,我不需要公正地裁决任何东西,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万幸,他很喜欢。 回到众神之座会议室,我才意识到自己被风燧那家伙耍了。亚隆与厄瑞斯有事推脱了,其他神使的雕像只亮起一瞬又灭了,只剩下勤勤恳恳的我。炽天使今天又为风燧带回好多礼物,我必须忍耐他长达几个小时的炫耀。 “艾蒂跟埃尔学着用贝壳做了一串风铃送给我,她说风铃代表着感谢与祝福。你觉得挂在哪比较合适呢,德瑞克斯?” “戴在你的脑袋上比较合适,我有的时候真的希望这世界上只有六名神使。” 风燧笑呵呵地回答, “这样的话,少的那位一定是你,因为你打不过我。” “……” 他说的是实话,我是唯一元力不适于战斗的神使,简而言之,就是我打不过任何人。终于,我选择退出会议室,让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去吧。 我知道风燧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我,因我过于严格的性格,与读心的能力,除他之外的神使与天使都不愿意亲近我。 可风燧没有料到,也有人愿意给我送礼物了。我拿出梅塔给的那块白色石头,将它细细打磨起来,一番精雕细琢后,我的掌心诞生出一枚小小的白色星光四面体,再用圣山终年不化的寒冰作铃托,一串风铃就这样做成了。 这是我今日第二次来到守望星,日上三竿,风铃被我挂在守望塔外围石堡的檐上,微风吹拂,风铃摇晃,发出清脆婉转的乐音。 做完这一切,我准备离开。这时,石堡的门蓦地消失了。他站在门口,抬头仰望着左摇右晃的风铃, “这样很好,风能吹进来。” 他伸出手抚摸着铃托上的冰晶, “为什么不会化呢?” “因为我在上面附着了维持温度的元力,以及状态的固定。” “它会坏吗?” 虽然战斗力令人遗憾,但我对自己圣佑的物品保存术还是挺有自信的。 “很难,除非受到足以毁灭星球强度的攻击。” 结果,梅塔肉眼可见地沮丧了起来。他的每一次反应都在我意料之外,我忍不住去猜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怎样才能保护它呢?” 他把我送给他的面罩围在了风铃外,然后自顾自地评价道: “好怪。” 他真的很有想法,可是缠上了面罩的风铃再也无法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留在港口的小船最安全,梅塔,但这不是造船的目的。” 他望向我的目光充满疑惑,我解下了那条紧紧缠绕住风铃的面罩,冰蓝色的风铃如释重负地唱着歌。 “不要让爱,成为负担。” ……………… “塞勒克恩说你最近都没有再催他按时提交眷族的报告了,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总感觉你心情变好了不少。” 某天,风燧忽然这么问我。 “秘密。” 我回答道。 第19章 特殊任务 「金」—————————————— “金!” 正在享受惊险刺激的高空飞行时,金忽然听到下方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一个急刹车,连同身后紧紧抱住自己的艾比一起滚落在地。 “啊啊啊啊——” 罗德烈飞了出去。 “哎唔——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 尽管是脸着地,金还是第一时间坐起来查看艾比的情况,好在女孩只是摔在了他的身上,看起来还有几分小鹿乱撞。这时,金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罗德烈呢?” “在我这里。” 来者是安莉洁,罗德烈正坐在她带来的部件上拿回记忆。 安迷修和凯莉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也都降落了过来。罗德烈取回了记忆,从部件上跳了下来, “这下就差最后一块部件了。” 安莉洁身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金更担心孤身一人的紫堂幻了, “安莉洁你没事吧,紫堂呢?” 安莉洁却只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遭受了袭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会这样!” 安迷修扶住金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 “金,你先别担心,他的定位坐标还在,我们很快就到了,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安莉洁小姐千里迢迢赶来,需要休息。” 凯莉也注意到安莉洁身上的伤, “喂,呆头鹅,你们刚刚果然也遭受了迷宫之主的袭击了?” “唔……” 安莉洁没有及时回答凯莉的问题,她此刻正凝视着罗德烈,好像在思考些什么。金再次站上了矢量滑板,但是广播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了丹尼尔的声音, “各位参赛者,我是大赛裁判长丹尼尔,现在要宣布一项重要通知。从现在起,迷宫战的规则将有部分改变。我们将增加一个限时的特殊任务——只要参赛者们能打败屏幕上的特定目标,就能全体通关。” 屏幕中,是一个身形巨大的浑身黑乎乎的雾状人形。 “可若超出时限没有打败目标,迷宫星将被彻底摧毁,参赛者们也将无法继续比赛。目前这个目标还在不断进化变强,时间紧迫,希望各位同心协力,尽快通关。” 凯莉小声嘟囔, “隐藏规则?居然是裁判长亲自出面,只可能是那些家伙的命令了,可为什么……” 艾比已经瞪圆了眼睛, “埃米,他说的摧毁迷宫星应该不包括参赛者吧,应该会把我们提前传送走吧。” “老姐,我觉得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时限,仅仅30分钟。金忿忿不平地说道: “摧毁星球,怎么能这么做!” 罗德烈喃喃自语, “刚刚那个声音……” 迷宫星的地面开始崩裂,露出深渊般的峡谷,应证着丹尼尔说的话。 “不管怎么样,事关全体参赛者的存亡,在下义不容辞。不能再拖下去了,大家,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到达那个地方。”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安迷修向前奔跑起来。 ———————————————— 迷宫星还剩30分钟就会彻底引爆,丹尼尔话音刚落,小黑洞就不断对着镜头做着鬼脸。 “小牧,凡人与神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我从银爵的对面跳了下来。 “神?你的意思是,它是神?这个世界除了祂之外,还有神吗?” “如果存在创造世间万物的创世神,那么为何不会有代表毁灭的毁灭之神。” 我回到了雷狮身边,他和格瑞一样,还在静观其变。嘉德罗斯首先飞身而上,巨大化的大罗神通棍砸向了小黑洞,黑气瞬间被金色光芒吞没。 “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渣渣,居然还让你们畏手畏脚。”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嘉德罗斯的身后重新凝结出了新的黑雾。 “别大意,嘉德罗斯。” 格瑞斩断了新生的黑雾,但, “手感不对。” 它很快又融合在了一起,再次变成小黑洞的模样,这次,他双手指挥铺天盖地的黑色锁链席卷而来,我看到不远处银爵有些得意地笑容。 “老大!这东西强到离谱啊,打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咱们也上吧。” 佩利已经在蓄力重力球了。 “看住佩利。” 雷狮留下这句话后,也加入了战斗。我拽住佩利的手腕,驱散了还未成型的重力漩涡,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哎?为什么啊!” 他撅起嘴闷闷不乐。 “佩利,这不是我们能参与的战斗。” 雷神之锤砸向不断朝雷狮袭来的锁链, “雷霆万钧!” 金属制的锁链可以导电,处在链涡中心的小黑洞因雷狮的高强电压变得通体发光,他先是尖叫着,但随后又转成了笑声。 “啊——哈哈哈哈!” 迷离的雾气变成了碳化的粉末,热气腾腾的蒸汽向上飘去。 “冰火剑——冷热流!” 我看到安迷修御剑而来,一蓝一黄的十字斩将碳化小黑洞分割成了四块。嘉德罗斯再次用大罗神通棍向下压去,世界安静了。 结束了吗?这或许是在场所有人心下的疑惑。一旁,银爵的笑意未减。 地面,连同大罗神通棍开始剧烈震动,嘉德罗斯见状,上前按住了他的武器。这或许这孩子至今第一次需要咬牙面对他的对手,然而,即便嘉德罗斯已经使出绝大部分的力量,神通棍依旧被地面上的东西缓缓抬起, “你要和我比力气吗?论力气大,我还没输过呢!” 小黑洞将大罗神通棍,连同面带错愕的嘉德罗斯一并扔飞了出去。 “轰——” 大罗神通棍一连穿透了几个厚重的石壁,已经有不少被隐藏任务吸引来的参赛者,他们都被嘉德罗斯的惨败惊愕到不知所措,有些人已经慌乱的开始自暴自弃了。 “梅塔……为什么紫堂的坐标……和那个怪物重叠了……” 金略带颤抖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他多么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可我不能,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再打了,他是紫堂啊!” 眼看金就要冲过去,我捉住了金的兜帽,把他提了回来,雷狮的雷正擦过他的脚边。 小黑洞抓住了横刀劈来的格瑞,反手用他砸中了安迷修,又令锁链缠住在背后偷袭的雷狮。 “老大被抓住了!” 佩利立刻扔出重力球砸断了几根锁链,雷狮挣脱出来,跪倒在地咳嗽着。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就连他们四个合力都打不过。” 凯莉坐着星月刃飘了过来。 “来自深渊的力量。” 安莉洁轻声呢喃。 “紫堂……格瑞……” 金的周身有隐约的黑气升起,同伴遭遇生命危险,他也快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力量了。小黑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朝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金,他不是紫堂幻,但他现在寄宿在紫堂幻的身上,他们的攻击目前也不会伤害到紫堂幻。想想看,迷宫星现在危在旦夕,我们难道就没有能做的吗?” 金的黑气渐渐消散,他无助地望着我。 “那你说该怎么办?上去送死吗!” 凯莉指着小黑洞纹丝不动的身形。 “罗德烈,有话要告诉我们。” 安莉洁忽然说道, “还有一个,能够拯救所有人的方法。” “真的吗?罗德烈!” 金重新燃起希望,在举起罗德烈的途中,他夹在腋下的部件掉落了下来,被一根锁链瞬间卷走。我立刻回过头,是银爵,他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的! “我的部件!” 银爵乘着锁链进入了一个断裂的峡谷。 “他一定是去了地心,把我的部件交给迷宫之主了,如果想要逃出迷宫星,就必须在剩下的时间内打败迷宫之主。” 罗德烈终于说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 金抱着罗德烈跳了下去,安莉洁紧随其后。 “走,埃米,我们也下去!” “老姐我们不会飞!啊——” 希望他们姐弟没事。 “啧,信你们一次。” 凯莉不耐烦地飞了下去。 “佩利,去帮他们一下。” 我对着难得认真听别人讲话的佩利说道。 “好嘞!那个叫什么迷宫之主就在这个下面?让本大爷来会会他!” 他也跳了下去。 “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小黑洞向这边飘来。 “你的对手在这!” 嘉德罗斯卷土重来,他真的怒了,全身被金色的光笼罩。格瑞与安迷修也破开了堆积在身上的巨石,雷狮站了起来。 “又回来了?那就继续陪我玩儿吧!” 小黑洞大笑着重拳捶向他们。 “看到了吗,这就是实力的差距。这些自以为是的强者们,结果却连打败一个模糊的载体都做不到,这样的他们,又能拿什么来抗争。他们的力量,应该用在对的地方,加入我们,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银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的手中是旋转着的黑暗勋章。 “如果我们做到了呢?” 我转过身与他对视,银爵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那就证明给你看吧,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颗迷宫星。” 时间已经过半,迷宫星崩塌得更为剧烈,随处可见的峡谷与岩浆,滚落的巨石,恐惧与猜忌笼罩着整个迷宫星。 我跑到了其余参赛者们聚集的地方,他们有的人已经因为互相知晓分数牌而厮杀了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以一个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喊道: “大家,都停下来!” 有许多人都转过头来看向我,我指着一旁鏖战着的四名少年, “他们四位,正在拼劲全力为所有人谋求一条生路,敌人很强,那么剩下的我们就应该在这里坐以待毙吗?还是应该,也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呢?” 有人说: “连他们四个怪物级别的人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我们连近他们的身都做不到!” 虽然早就料到有反对的声音,可我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已经有人理解了我的意思,一直追随着嘉德罗斯的蒙特祖玛双手执剑,羽蛇直插身前的地面。 “风之庇佑。” 随着祖玛的低吟声,那四位的身上被附着了绿色的光,那是温暖的风。他们战斗的速度变快了,防御力也提高了。我继续谆谆善诱, “在座的各位都是能进百强的高手,我们的元力技能各式各样,有的善战,有的却能够为正在战斗的人提供优秀的辅助,就像这位祖玛小姐所做的一样。凹凸大赛,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比赛,我们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看见安吉拉小姐站了出来,她的技能与祖玛交相辉映。 “终焉之舞——极地环流。” 小黑洞的周围形成循环的气流,他被气压压在了原地。雷狮他们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这是那只小兔子——拉比兹的技能“天运萝卜”。 他们四个的气焰已经渐渐有压过小黑洞的趋势了,可拥有辅助系技能的参赛者毕竟较为稀少, “当然,我知道,大部分的参赛者们,还是凭借着过硬的战斗力进入淘汰赛。现在距离迷宫星彻底爆炸,还剩12分钟,我们还要一个能活着出去的选择:潜入地心,打败迷宫之主。已经有几位先驱的勇士前去挑战迷宫之主了,他们就在我身后的这道裂谷中拼搏着。” 我走到金他们跳下去的那个崖顶, “我不会强求所有人认同我,但是,如果还有人不甘心就此放弃自己的梦想,就此成为上面那些权贵们的玩物,在绝望中死去,那么就随我来吧!” 看得出来,大家都动摇了。 “那么深,怎么下去啊?”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迷宫之主,主办方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啊。” “主办方一再出尔反尔,隐藏事实的举动还少么?与其相信他们,不如就相信一下这个和我们一样身不由己的参赛者。” “对啊,我凭自己的本事一路走到这里,他们凭什么就这样肆意决定我的生死!” “哗啦——哗啦——” 一阵流水声,是白铭,他踩在了冲浪板上,用元力召唤出水流,悬崖变成了瀑布,他卷起了许多参赛者冲入了迷宫星的地心。 这边小黑洞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弱了,格瑞手握烈斩天刃,砍中了他的脖子。可是力度还不够,嘉德罗斯的神通棍贴住烈斩,顶进了一半。雷狮的雷电附着在了烈斩之上,小黑洞伸手想要将脖子上的刀扯下来,被安迷修斩断了四肢。终于在多方加护下,小黑洞的头落了下来,他的身形消散了,变回了昏倒在地的紫堂幻。 银爵抱起了紫堂幻,半脚踏入了身后的黑色漩涡。雷狮已经精疲力尽,可他还是强撑着大吼了一声, “银爵,你和那个怪物是什么关系,你的目的是什么!” 银爵没有回答,但我看见,他的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他同样动摇了。 浑身都很痛,我已经几乎直不起身来。还剩下五分钟,但是我却信心满满,所有参赛者都参与其中,我们一定会赢的。 “别再乱动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你这次又改变了多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牧,帮帮我,我必须去见迷宫之主罗德烈一面……” 如果小黑洞说的是实话的话,我要抗争的对手,知道的东西或许比我要更多。 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经,恍惚中,我的身后长出了一双翅膀,它带着我,飞往了迷宫星的地心。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铃兰与野山菌」 因为担心梅塔一个人会无聊,我为他准备了很多书。都是以帮风燧完成一周的工作为代价,才让他勉为其难的替我拜托炽天使,从秘天使的图书馆借来的。不过没有想到,别的不说,他最喜欢的居然是那本《冷笑话一万则》。 后来,我发现梅塔可以走出守望塔的石堡外,因为秘天使的先例,我先入为主了。 守望星有不少图书馆,梅塔可以自由进出,只是他以前都对书不太感兴趣,毕竟他是通晓宇宙万事的守望塔。 我很能体会他的感受,完全的已知所带来的,就只有空虚的无聊。好在,还有诗集,童话与小说这样的存在能使他耳目一新,就像他于我而言一样。 梅塔是我的未知数。 我最近频繁的拜访引发了他的疑惑,他皱着眉头提醒我, “裁决神使理应于众神之座审阅文件。” 真过分,你又不用工作,即使是我,也会有想要偷懒逃避的时候啊。 “我的忙碌居然是刻在石板上的事实吗?” 一边感叹着悲惨的命运,我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五月的风,轻柔到使人发绻。 “因为你看上去累极了,是因为那颗星球的战争吗?” 沉默是我对他的回答,凡人之间的争斗一直为我们所烦恼,但至少,我还不想在这片“净土”中谈论这个话题。梅塔领会到了我的意愿,于是,他开始说些别的东西, “一只猎人在打猎的时候反而自己中枪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好像对这些冷笑话乐此不疲,我只好故作疑惑, “为什么呢?” “因为他打中了反射狐(弧)。” “哈哈哈,真是有趣。” 我毫无感情地配合着他大笑,看来,这并不是能让他满意的反应,梅塔微微歪头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 “我下次不说了。” ………… 因为力天使擅闯众神之座挑战力量神使,撞毁神像与工作资料等行为,我请示创世神将他关在了漂流星好好反省。 “这是派厄斯活力的表现。” 赛勒克恩如是说道。 “如果对我的判决不满的话,你可以进去陪他,带上你的工作一起。” 赛勒克恩闭嘴了。 ………… 这天,梅塔诡秘莫测地拉着我走进一片深山幽谷。沿着清澈的溪水向上走,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颗圆润剔透的白,我们来到了一小丛铃兰花地,山谷的风将花朵的幽香沁人心脾。 “是你种的吗?” 虽然在问出此话前,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里人迹罕至,一路上那些杂草丛中由踩踏形成的小道,可以联想到他每日是如何对花朵精心照料的。 梅塔一脸的得意,就差把“我很厉害吧”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很漂亮。”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安全意识还不够强烈。 “但,铃兰全株皆有毒性,即便是保存鲜花的水也会沾染上一定量的毒素。成熟后的果实如果被小孩子误食,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梅塔经我教育后,犹如霜打的茄子,然后小心翼翼地顶嘴道: “这里离城镇很远,而且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别人。” 在我沉默地与他对视了三秒钟之后,他终于败下阵来, “我马上就用篱笆围起来!” 他开始在地上捡一些合适的树枝。 “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不要小瞧我们守望星人的素质啊!” 他说的没错,守望星几乎是我所见过最和平安逸的一颗星球,这里政通人和,是我心目中,这个世界所能达到的最理想的境界,理想到有些恐惧。 越是美好的东西,就令人越会去担心它是否有破碎的可能性。 是我处理世间政务处理到头昏眼花了么,我不禁去思考,守望星的人民,与在此之外的宇宙中的人们,是同样的存在吗?将这颗星球单独与世隔绝,难道也是创世神,对这片世外桃源的保护么。 “你在发呆吗?我已经把它们围好了。” 梅塔见我不搭理他,开始用随手捡起的羽毛对我的鼻子挠痒痒。 “让你失望了,我不怕痒。” 我夺走了他手中的那根羽毛,梅塔立刻警惕地后退半步。啊,原来怕痒的是他。 ………… “您为何单单只应允我去往守望星呢?” 我向许久未见的创世神提出了问题,金色的神明此刻手捧一株铃兰,在祂的抚摸下,如铃铛般发出清脆的响声。 要是被梅塔知道自己的花被面前之人摘了,他会很生气吧。 “告诉我,德瑞克斯,你眼中的未来。” 神对我提出了要求。 我闭上双眼,沉入一片黑暗,伴随着轻盈的铃声,一切都亮了起来。 刀锋,一场盛大的烟花,锁链。脚下逐渐沉重,低下头去,自己的全身被污浊的泥泞遍布,可手中却有一朵洁白,却染上鲜血的花。忽然,那片泥泞中仅余下半片花朵,而我,随着另一半坠落在地面…… 我睁开了眼。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还不能完全理解预言的含义,只能感到无尽的悲伤。 “你累了,德瑞克斯,好好休息吧。” 正如祂所说,我感到困了, “就连您也不能拯救他们吗?” 眼皮下坠,我无法看清祂的表情, “对不起,我比你们想象的,要无力的多。” “那……我呢?”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知道祂有没有听见,只是就此睡了过去。 ………… 梅塔最近一直在编竹篮。 “我听小孩子们说,后山的树林里长了许多野山菌,不论是烤着还是炒着都很好吃。” “你会炒菜吗?” 我发出灵魂拷问,毕竟他和我一样,完全可以不用吃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钻研过厨艺。 “没问题,只要把蘑菇串在树枝上,然后放在火上烤,看起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我觉得很有问题,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也想去尝一尝。 正值雨季,走在长满青苔的石梯上,要注意脚底打滑。上山以后,就看到有不少人也在采摘野山菌。 我最先看见的是生于白蚂蚁窝上的成片鸡枞菌,白色菌肉,带着些微黄的菌盖。一旁热心的老人见我是生面孔,还送了我些牛肝菌。 一番采摘后,我已收获颇丰,前去寻找梅塔,却发现他站在一颗长满蘑菇的枯树边沉思着。 “如果守望塔是木质的,我会不会也像这个样子长满蘑菇。” 我一边串蘑菇一边评价, “想象力很丰富。” 野山菌烧烤加盐和胡椒确实很美味,即使是我们这种厨艺小白也很容易上手。 我在这边岁月静好地烤着蘑菇,梅塔却不知为何突然蹲下捂住肚子抽搐了起来……准确来说,他是在抑制自己的狂笑。 “哈哈哈……哈……” 我看见他手中那株橘黄色,咬了一半的大笑菌。 “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吧。” “哈哈哈哈……我只是……哈哈……想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哈哈哈……会……哈哈……救……我……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眼看着梅塔已经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树叶和泥巴,我使出元力消去了他身体的毒素,笑声终于停了。 此后,他便一言不发地啃着一个新鲜的番茄,再也没有碰那一篮野山菌一下。 我得出结论,他真的很记仇。 剩下的野山菌最后被我们送给了一群去山间探险的孩子,临走时,天空中有大片乌云飘来,要下大雨了。 几天后,我第一次没有在守望塔附近寻得梅塔。街道空荡荡的,守望星的人们今日都很安静,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上了一朵纸质的白花,我意识到,这里在举办一场丧事。 从族长那里了解到,有一个孩子误食毒蘑菇,去世了。 我知道梅塔去哪了。 我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浑身被雨水打湿的梅塔,他就这样贴住树根蜷缩着,茕茕孑立,身旁的竹篮里装满了白色的剧毒鹅膏菌——白毒伞。 “那孩子,就是误食了这个么……” 剧毒鹅膏与可食用的白条盖鹅膏长得非常相似。 “……那天我也在的。” 梅塔忽然开口,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坐在了他的身边,轻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呢?” “昨天清晨,我来到这片山林喂鸟。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细雨,于是我准备等雨停了就回去。随后,便看见那个孩子挎着小篮,冒着雨,正采着野山菌。” 他的语调平稳,手却无比冰冷。 “那天是他母亲的生日,他说,妈妈最爱吃全菌宴,他早饭都没吃,一觉醒来就上山来了。我替他看了看怀中的小篮,一眼就望见了那几棵白毒伞。他很聪明,也很听话,将有毒的蘑菇全都捡出来埋进了土里,我目送着他下山去。” 梅塔从身旁的篮子里拿起了一棵白毒伞,塞进了嘴里,随便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我没有阻拦,因为他不是凡人,他不会死。 “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孤零零地漂浮在小河中,永远停止了呼吸。” 梅塔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双眼空洞地靠在了我的肩畔,他在等待,等待自己毒发的那一刻,感受和那孩子同样的痛苦。 我已经完全能还原出事情的经过,那孩子下山的时候忘记了梅塔,也忘记了他说过的话。崎岖的山路使得早起至今滴水未进的孩子感到饥肠辘辘,他又摘了一些包括白毒伞在内的野山菌,在半山的河边清洗起来,生火充饥。毒发的那一刻,因为腹部的剧痛与挥之不去的反胃感,他一头栽进了河中,再也没能起来。 这当然不是梅塔的错,但是显然,他没能原谅自己。 天上又开始下雨了,山林不与人类的悲欢相通,它们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生机勃勃。 梅塔的面容开始扭曲,他脸色惨白,跪倒在树根旁想要呕吐,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精神体的构造与凡人相同,同样具备情感与痛感,但那些器官终究只是模拟,似乎只要守望塔本体没有倒塌,他就永远不会死去。 雨水顺着眼眶流下,梅塔的症状逐渐消散,他的手依旧冰凉,但我没有松开。 “雨停之后,一起去那孩子的墓前悼念吧。我看到,族长已经在制作如何辨别有毒菌类的标识了,我们也去帮忙吧。” “嗯。” “我来教你,误食毒蘑菇后,紧急救助的方法。” “嗯。”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嗯。” 第20章 告别迷宫星 「佩利」———————————— 佩利顺着悬崖峭壁爬入迷宫星的地心,便发现先前的几只小老鼠,已被迷宫之主全部击倒在地。 此刻的迷宫之主,身形与寻常参赛者无异,不再是一幅恐怖的庞然巨物模样,但是气势与压迫感不减反增,他径直走向滚落一旁的罗德烈。 “在这里和迷宫星一起毁灭吧,只有这样,才能洗刷你在上届大赛失败的耻辱,前任迷宫之主,罗德烈——” 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不过佩利管不了这些,他一记重力球砸向迷宫之主头顶的岩壁,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可惜没有命中目标,被迷宫之主躲开了。 “喂!你这煤球,就是传闻中迷宫星最强的家伙吧!” 佩利伸出利爪,继续嚣张挑衅着, “你好像很狂啊,结果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还不是只能在老大他们和上面那个怪物战斗的时候躲在这个地方!” 不过三言两语,迷宫之主瞬间被激怒了, “躲?竟然把我与那个懦夫相提并论。多么狂妄,多么无知!镇守迷宫星,阻止参赛者,是神赐予我的光荣职责,即便是与它一同神形俱灭,我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哈哈!” 佩利瞬闪而来,挥拳击中迷宫之主的头颅,不过他防御力卓越,效果甚微。眼看迷宫之主回击的强大冲击波就要落在佩利的身上,狂犬一手拽起跌落在一旁的埃米。 “哎啊啊啊啊——” “埃米!” 佩利提着埃米挡在自己面前,丝毫不在乎艾比已经瞬间冲他拉开了弓。埃米张开恶魔之手,耗尽全力替佩利接下了迷宫之主的那一击,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混蛋!你快放开我弟弟!” 佩利腾空翻身,艾比全力一击的天使之箭射中了迷宫之主,他向后踉跄了两步,又被坚固的寒冰冻结住了全身,星月刃在脖前旋转。 凯莉抱臂斜视着佩利, “明明看上去和金一样呆头呆脑,说起话来居然也这么欠,该说不愧是你们宇宙海盗么。” 佩利倒是没有在意凯莉的话,他把埃米丢到一边,男孩委屈地和姐姐抱作一团,佩利继续冷嘲热讽地对着迷宫之主向下竖起拇指, “像你这种满嘴破烂职责,却连自己的领地都保护不了,整天活在他人的摆布之中的家伙,老子只看出了一点。你不过是个,彻彻底底的——” 佩利蓄力,掌心的重力漩涡不断压缩,最后破冰捅入迷宫之主的腹部。 “失败者!” “呃——” 佩利拔出手,迷宫之主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佩利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活动着手腕,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打道回府。凯莉厉声喊道: “不对,倒计时没有结束,他还活着!” 「金」—————————————— 在佩利与迷宫之主战斗时,金抱起了熔岩罅隙边岌岌可危的罗德烈。 “对不起,金,我一直以来,都在骗你们,就像他说的一样,我就是迷宫之主。” 金没有去帮大家的忙,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罗德烈的自白。矢量疾走并不是元力武装,每次使用需要花费大量元力,如今因金多次使用,他觉察到自己的元力几乎透支了。好在,安莉洁与凯莉已经成功封住了迷宫之主的行动。 罗德烈继续说着: “我生而必须死守着这颗只在有参赛者出现的时候,才不会显得那么死气沉沉的星球。上一届大赛中,你的姐姐率领着全部参赛者击败了我,我看见了他们心中那些闪闪发光的愿望,那为之拼搏的自由的身影。它就像一颗种子,种进了我干涸的心间,发了芽。我的一生,都在唯命是从,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们参赛者一样,也能为自己的愿望而奋斗呢?” 在大家的帮助下,迷宫之主被佩利击败,瘫倒在地上。金鼓励起罗德烈, “你也是我们的伙伴啊,罗德烈。姐姐曾经说过,我们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你并没有错,你从来不是谁的工具,那些让你感到痛苦的规则,它们本就不应该存在。” 躺在地上的迷宫之主忽然大笑了起来,脚下的地面尖刺嶙峋,兀然升起的利刺即将贯穿佩利的后脑勺。 “矢量坚盾!” 金挡在了佩利的面前,可迷宫之主的力量过于强大,矢量坚盾没能坚持多久,还是碎裂了开来。迷宫之主踩在上升的巨岩上,重新站了起来, “愚蠢的参赛者,你将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要为迷宫星陪葬!” 然而,澎湃的波涛声盖过了迷宫之主疯狂的笑声,是水流!又有参赛者从上面下至地心了,他们全都发现了地心中央这个异常的存在,心照不宣地向迷宫之主展开了进攻,却被竖起的石柱一一挡下。 迷宫之主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个被锁链缠绕的部件,将它吞了下去,于是,他的形态变得更小了,现在几乎可以将其称作豆丁。 不过豆丁状态的迷宫之主没有坚持多久,他的周身很快缠绕起一大团黑色的物质, “本以为用不上这个的,算了,惩罚时间到,感受迷宫星的愤怒吧!” 地心开始塌陷,熔岩四溅,已经有几名参赛者不幸葬身在了岩浆下,顶端的石墙逐渐向下坠落,加上这么多参赛者的战力,能接近迷宫之主的人却依旧寥寥无几。 一些参赛者努力堵住喷射岩浆的地洞;一对参赛者使用合体技形成风暴,为扭曲的空间清理出一片可供落脚的空地;一名橙发少女挥刀上前攻击迷宫之主,却被飞驰的石柱撞飞了出去…… 金打开了终端,还剩下9分钟。过不了多久,迷宫星地心的所有人,或被岩浆掩埋,或被岩石压碎。凯莉躲避着碎石,安莉洁在祈祷,艾比与埃米躲进了一块巨石下,而自己的元力也几乎见底。 金想起了还在地面上战斗着的格瑞,以及被不知名力量侵蚀的紫堂,手中凝聚的金色矢量暗淡了下去,快思考起来,还能做什么! “我的力量……拯救不了任何人。” 就在金被无力的绝望包围的时候, “金,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罗德烈温柔的声音传来。 “罗德烈……” 眼前的罗德烈似乎与姐姐的笑容重叠了起来, “把我带到他的面前,剩下的一切就交给我吧,就像你和秋说的一样,我会正视自己的内心,然后,战胜他。” 相信自己的同伴,这是金一直以来坚守的信条,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没问题!矢量疾走——” 就在金起飞的那一刻,一股岩浆从他身后射来。金躬身护住罗德烈,余光却发现岩浆已被一面冰墙阻挡。安莉洁冲金点了点头,转身去帮助其他受到岩浆袭击的参赛者。 金恢复的元力不足以完全地控制脚下的矢量,他在一片石林中极力躲避着四周的攻击,他感受到身旁有一抹粉色光影,凯莉在用星月刃替他引路。 一支白色光箭射进了那几处四处迸溅的岩浆堆,一颗黑色的重力球贴在在光箭后,受重力影响,熔浆的活动滞缓了许多,地形的崩溃也不再那么剧烈。 越来越多的参赛者发现了上空中向着迷宫之主方向飞去的金。 “可恶,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喂,那个小子看上去有戏啊!” “可别停下来啊,我们也去帮他一把。” 伸出的条状利石被逐一斩断,岩浆的控制也因重力趋于无效,还有人助岩浆降温凝固成岩石巩固地形。 参赛者们忽如其来的团结让迷宫之主产生了警惕,恐怕那他们还有什么后招,迷宫之主决定阻止金的不断逼近。 金的双腿打着颤,已经快要站不稳了,迷宫之主将那些掉落的碎石凝聚成利爪,朝金袭来。奋战至今,对所有人的身体与心理都是极大的挑战,一路走来,帮助他的人太多了,金清楚,没有人还有多余的力气替他挡住这一击了。 但是,他答应过罗德烈的承诺,必须要达成。金解除了矢量疾走,在空中滞留的片刻间将全部元力聚于右手, “矢量……冲击——” 罗德烈顺着金发射出去的金色箭头一同飞进那团包裹着迷宫之主的黑雾中,而耗尽浑身元力的金却在下落的途中被利爪嵌进了身体,砸向地面。 还剩,3分半钟。 凯莉与安莉洁前来寻金,他瞳孔涣散,沉重的石爪死死压在他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参赛者们伤痕累累,艾比元力使用过度昏了过去,不少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人们紧张地望着那团未知情况的迷雾。 忽然,一道夺目的光自黑雾中四散开来,驱散了阴霾。站在大家面前的,是完整的迷宫之主,罗德烈。 “恭喜各位参赛者,你们完成了迷宫星的隐藏任务,战胜了迷宫之主,同时帮助我找回了自己。按照约定,我会让所有参赛者安全离开迷宫星。” 参赛者们的手中全都出现了与自己分数牌相匹配的分数,最终合为4分。他们的身体开始发光,传送开始了。 「罗德烈」———————————— “哦?还以为那小子有什么能耐,结果就这么把你丢进来。怎么,你觉得仅凭你这么一个残缺不全的垃圾,就可以夺取我的控制权吗?” 黑暗的空间中,迷宫之主冷笑着看着罗德烈。 “残缺不全的只有我吗?不,你也是一样的,将神赐予的职责铭记于心,却将自我彻底遗忘。别再逃避了,迷宫之主,罗德烈。” 罗德烈叹息着,迷宫之主怒不可遏,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和你——” “这正是创世神赋予我们的名字,你难道已经忘了吗,祂最初对我们说过的话。” “……” —————— 金色的神明微笑着将手放在迷宫之主的头上,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罗德烈,是这颗迷宫星的掌控者,负责试炼所有传送之此的参赛者。” —————— “……我……是……” 迷宫之主迷茫了起来。 “试炼参赛者,这才是我们最初的职责,不是么?而如今的你,却要将整颗迷宫星全变成参赛者们的坟墓。为什么不愿意去思考,背离了当初誓言的,究竟是谁呢?” “我……错了?” “在上届大赛中,迷宫之主第一次被参赛者击败,在秋的对自己的鼓励下,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对参赛者的敌视与憧憬,对使命的坚持与怀疑,对神的服从与对梦想希望的渴求,这些无法调和的思想矛盾,让我们彻底一分为二。我们互相厌恶着,否定着彼此,却又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因为,只有当我们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罗德烈。” 迷宫之主捂住了耳朵,愤怒又痛苦地嚎叫着, “住嘴!我绝对不承认你!呃啊啊啊——” 罗德烈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迷宫之主的头前, “最后的部件,也该回归了,真正的你,也是真正的我。” ………… 双脚再次回归地面的时候,四周的参赛者只剩金一个人了,罗德烈消去了他身上的巨石,男孩伤的不轻,可仍有意识,吐息间发出微弱的呼声, “罗德烈……” “我完整地回来了,金,迷宫之主与我本是一体,这是我们的胜利,是所有人的胜利。” 少年想要弯起嘴角,但他太累了,光是维持意识,就已经快要突破他的极限。金的身体也开始发光,他很快就会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为……” 罗德烈知道金想要问什么, “对不起,金。因为对自己身份的否定,使我产生了那个疯狂又偏执的人格。可现在,我接受了自己的全部,也意味着我应当承担起作为迷宫之主的责任。” 罗德烈轻轻动用力量为金愈合着伤口, “秋,你的姐姐,她与她的同伴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战斗着,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任何事,不要放弃任何人。与你们大家通行的时光真的很快乐,再见了,金,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泪水顺着金的脸侧滑落,他的身形消失了,之余下一滴小小泪珠,瞬间被滚热的岩浆蒸发殆尽。 最后90秒。 罗德烈仰望着那铺天盖地的岩浆,可前方却隐隐约约有人影接近,不应该啊,所有参赛者应该都被他传送走了才对。 然而,等他看清来者身后的双翼后, “牧天使大人……您居然是……您为什么会在——” “我长话短说,罗德烈,请你将菱的记忆零件交给我。” 罗德烈脑内的弦立刻紧绷了起来,触碰到禁忌与他人的约定,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 对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问,继续说着令他震惊的内容, “迷宫星不会有事,神使不久之后就会派丹尼尔前来重组迷宫星,你很快就能帮他恢复记忆,然后他就可以想办法让紫堂真一同下场。” “……你究竟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对方没有停下口中的话语, “菱因为自身元力的特殊性,无法从脑内消除记忆,她被保存在了元力池。你们的计划已经出现了太多的意外,不及时补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罗德烈一时无法消化这么多内容,时间只剩下35秒了。 “……” 没有得到回复,面前的人忽然说: “罗德烈,你愿意相信金的朋友吗?” 他心下顿时一紧,可仍是不愿松口, “……你为什么需要菱的记忆。” 在四周明亮的岩浆的照耀下,那双绯红若火的双瞳显露出真诚与哀切。 “神座里的某个人知道你们全部的计划,因此,我们需要变数。需要我以牧天使的名义发誓吗?” “……不必,你快离开这里吧。” 罗德烈最终将那份承载着菱记忆的零件交给了那人。 第21章 猜忌 「帕洛斯」———————————— 如堕云雾中,漫无边际的等待。 小黑洞离开了,这个空间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变得漆黑一片,寂然无声。 除了脚下这片或许可以被称作地面的地方,帕洛斯没能找到四周以及顶端任何的边界。于是,像小时候一样,他抱膝蹲坐了下来。 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帕洛斯却意外的没有对未知境遇感到丝毫的恐惧,相对的,是冰冷沉寂的孤独。 没有光的地方,连影子也无法陪伴着自己。 这于曾经的帕洛斯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那场事故过后,他已经孤身一人漂泊了整整八年,早就习惯了枕冷衾寒的孤夜,本应如此……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进这颗被尘封的心中的呢?两年间,那些与海盗团相处的点点滴滴,快乐的,惶恐的,惊险的…… 回忆逐渐融化,沸腾,然后灼烧起来—— 好痛! 仿佛有一根利刃狠狠扎进了心脏,在贯穿,在碾压。刺骨的寒冷深入血液,有什么在侵蚀自己的意识,他开始想要破坏些什么,可这空荡荡的地方,唯一存在的只有他自己。 他将手伸向心脏,准备亲手结束这痛苦的根源。 “我在做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时,恐惧瞬间笼罩全身,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帕洛斯挣扎着与脑中的那股恶意纠缠。 “将这股邪念转化为恨意,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凭空出现了。 “……谁?” 难道银爵又拉了新的人进来?可他刚刚的目标明明是那个紫堂家的小子。 “恨,是控制这股力量最好的方式,想想那个曾经欺骗你的人,想想那些将你弃之如敝屣的宇宙海盗们。” 刻骨铭心的记忆被重新唤起,浓烈的恨意油然而生,帕洛斯感到疼痛正在消减。 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对面前这个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声音的警惕, “你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 “我么?我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也是一个悲哀的反抗者。” 意义不明的话,帕洛斯无法理解,但是既然她能在这个空间与自己对话,说明她极大概率也是银爵这边的人。 那声音发出了一阵轻叹, “看来他真的很努力,你与原定的剧情相比,几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帕洛斯,在凹凸大赛的决赛到来之前,你必然会死去。” 被突如其来地宣判了自己的死讯,帕洛斯的头脑有些发懵。然而他立刻又冷静下来, “你们这个组织的人是不是都很擅长威逼利诱,用扰乱对方心理防线的方法达成目的?说起来,还真是颇有我们宇宙海盗的风范。” 那个声音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好吧,看来你没有上当,忘了我刚刚说的话,那不重要。反正在银爵他们回来前,你待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就陪我聊聊天吧。” 漆黑的空间忽然升起了一个窗口,帕洛斯抬眼望去,他震惊地发现巨大化的小黑洞正肆意地欺辱着初赛排名名列前茅,曾被奉为天之骄子的那四位。 镜头逐渐向下,小黑洞仅用一根手指就将雷狮按入了地底。嘉德罗斯被击飞了,格瑞和安迷修也被深埋进了石堆。 小黑洞又抓起了雷狮,帕洛斯心下一紧,佩利冲进了画面,然而,窗口却在这时忽然关闭了,四下再次回归一片黑暗。 她是故意的!揪心的惶恐使得帕洛斯的那股破坏欲有再度萌发的迹象,他强忍下心中的焦虑,质问起那个声音, “刚刚的画面是什么意思,老大他们怎么了!” 声音慢条斯理, “我只是在向你展示,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究竟多么强大。如今的黑洞,仅仅只是借用了紫堂幻的身体,就能做到如此程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她似乎要开始讲解一些自己未曾涉猎过的领域,帕洛斯决定耐下性子来仔细聆听。 “黑洞,与创世神是同等的存在,你可以称呼他为毁灭之神。他使用的力量,从根本上来说,是与创世神赋予的元力完全不同的力量,毁灭之力。毁灭之力的破坏性与攻击性极强,同时它还带有侵蚀性,纯粹的毁灭之力,能够吸食元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吸食……元力” 帕洛斯突然联想到凹凸大赛的淘汰者,都会被回收元力种子,难道举办凹凸大赛,其实是为了……“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那个声音突如其来的称赞道,却让帕洛斯为之一颤,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旦接受了这股毁灭之力,你们身上的元力种子都会渐渐遭受侵蚀,最终消失殆尽,形成一团黑雾状的物质。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归顺与黑洞,加入他们的计划,将这份力量转化为自己的东西,亦或是反抗这股力量,直至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心中只有毁灭的怪物。” 完全不对等的选择题,可以说完全没有给他除服从外其余的可能性。 “你看上去都不太愿意,这也难免,毕竟这种力量非常难以掌握,一不留神就身形俱灭,因此我们都将其称作诅咒。不过,还有一种可以抑制这种诅咒蔓延的方法,就像你刚刚想的那样。” 帕洛斯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拥有读心的能力,但……他回忆起那个和梅塔十分亲近的,来自圣山的女孩,似乎也有这种能力,而她又是裁决神使的眷族,那么眼前的这个家伙,难道就是—— “花朵扎根于黑暗,却依旧向阳而生。这是我曾经很喜欢的话。” 久远的温暖回忆蓦地定格在了那一秒,那个盒子里弥漫着的百合花香瞬间冻结,然后碎裂开来。帕洛斯难以置信地环视着四周,可他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你究竟是谁,他又究竟是谁!” 她没有回答帕洛斯的话, “世事难料,没有一朵花,直到最后还会是花。我来为你指条明路吧,帕洛斯,纯粹的雷王星人,雷电的元力中蕴含着可以抑制诅咒的力量,而这其中尤以皇族元力的效果最为显着。如果你能得到他们的元力种子,这点微弱的诅咒,或许就无法影响到你了。” 帕洛斯咬紧了牙关, “你要我杀了雷狮?” “我可没有在说假话,你知道你们海盗团为什么一直在被追杀吗?因为上面的那些家伙们也很想要他的身体。你也不必担心实力的差距,借助这份力量,于你而言,战胜雷狮应该是足够了。而我,也很乐意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 帕洛斯沉默了,他现在混乱极了。恍然间,他又回到了那些苦难的日日夜夜,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他自己…… 银爵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黑洞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浑身染上黑色的紫堂幻,这个空间重新亮了起来,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那个未知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静, “欢迎回来,睡得真熟呢,想必是大闹了一场吧,力量都充沛了不少,还差一点,就能为自己锻造出一个崭新的身躯了。” 帕洛斯望向银爵,他正默默地盯着小黑洞熟睡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似乎动摇了,银爵。是因为黑洞被战胜,让你丧失了信心吗?” 银爵的眉微微皱了起来,又缓缓松开。 “不,我只是在想,即便是不借助黑洞的力量,现今的参赛者们联合起来,说不定——” “你太天真了,孩子,迷宫星的存活人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再加上未能成功追捕到黑洞,他们已经坐不住了。于是,他们已经将下一轮比赛定为一对一的擂台赛,势必要淘汰掉一半以上的参赛者为他们所用。” 银爵的眼睛睁大了, “什么!” 那个声音继续劝诫道: “下一轮的比赛是最后的机会了,可我们的力量还不够,我会从丹尼尔身上想想办法。对了,鬼狐天冲有没有来找你。”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黑暗徽章给了他。” “哼,亚隆那家伙难缠得很,好在他还不敢亲自去接触诅咒,而鬼狐天冲这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该回去了,他们很快就要问责丹尼尔,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你了,银爵。” “好。” 声音消失了。 “她是谁?” 紫堂幻轻声问道。银爵将怀中的小黑洞放下, “她是我们的盟友,上届大赛的冠军,现任裁决神使,秋。” 紫堂幻震惊极了, “金的姐姐?!” 不……帕洛斯在内心否认。他明明是—— 「雷狮」———————————— 梅塔一定是又在迷宫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明明没有检测出任何伤,却吐血不止,现在昏迷了过去。 丹尼尔只给了从迷宫星获胜的参赛者们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久后就要传送至下一赛场。 佩利满大厅地寻找着帕洛斯,而雷狮则是沉默地望着天空。 “大哥……” “卡米尔,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带他们来参加凹凸大赛。” “你没有任何过错,我们都是做好了觉悟,自愿参赛的。” 雷狮看向了自己的右手,那是他使用武器的惯用手, “就像雷蛰那家伙说的一样,我依旧无法守护任何东西,无论是雷王星,还是我的海盗团……如果有一天,连这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也失去了的话,我究竟还剩下什么。” “你还有一张帅气的脸啊,老大。” 梅塔醒了,张口就是不正经的浑话。可他依旧很虚弱,卡米尔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老大,上一届大赛的第三项是什么。” “团队战,单败淘汰赛制,最终优胜的队伍晋级决赛。” 梅塔茅塞顿开地自言自语道: “啊啊,这样果然就合理了,不然秋的队伍根本不可能完整的进入决赛。” 雷狮神色凛然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梅塔闭上双眼, “我们这次的项目是,一对一擂台赛,由于那些观战团们的低级趣味,同小队的人分配在一个赛场的可能性极大。” 卡米尔与雷狮同时敛容屏气了起来,可梅塔苍白的脸却露出了微笑, “不过不用太担心哦,因为只要一直坚持下去,银爵他们还会来扰乱赛场,神使们也会为了追捕他们而终止比赛。所以,和队友待在一个一赛场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迷宫赛中第一个脱出的卡米尔还拥有为自己与另一名参赛者决定对手的权利……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梅塔被卡米尔喂了一杯温水后按倒在了床上。 大厅外传来一阵喧嚣,是嘉德罗斯,他与忽然出现的银爵打了个照面。银爵的身后分别是紫堂幻与帕洛斯。 佩利见状就要冲上前去,被帕洛斯瞪了一眼,便停下了脚步。 “帕洛斯!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跟在银爵后面,你——” 帕洛斯冷声回答, “显而易见,我选择了更强大的队伍。” 雷狮厉声召回了佩利, “佩利,回来!” “老大!帕洛斯他……” “紫堂!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也被格瑞拦下。嘉德罗斯与雷狮目光灼灼,紧紧盯着银爵,似有大战一触即发。 “各位参赛者,请保持肃静。凹凸大厅禁止动武,否则,违反规则者,一律以退赛处理。” 丹尼尔的突然出现,掐断了那根岌岌可危的导火索。 然后,安迷修站了出来,严词厉色, “丹尼尔大人,我有话要说,根据之前在迷宫星的所见所闻,有些选手明显受到了不明邪恶力量的侵蚀,大赛方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的追查与解释吗?” 台下的参赛者们纷纷表示抗议,莫名其妙的规则,险些全军覆没的结局,这绝对不正常。 丹尼尔的神色没有任何波澜,机械地阐述着完美的客套话, “目前为止,凹凸大赛的一切进程,都在我们的安全监控之下,请选手们放心地战斗,不必有多余的顾虑。” 没有人相信丹尼尔的话,可大家都对此无可奈何。 “现在,让我们来宣布下一轮比赛的规则吧。凹凸大赛,下一轮比赛的内容是,一对一的擂台赛。所以参赛者将随机分组配对,互相展开一对一的擂台战。而失败者,无论积分排名,都会被淘汰。” 台下一片哗然。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分配的对手,艾比直接昏倒在了埃米的怀中。 和梅塔说得一模一样,他们这次真的要淘汰一半以上的人了。 雷狮望向了帕洛斯,好巧不巧,对方也看向了自己,四目相对的片刻,帕洛斯移开了目光。 雷狮握紧了拳头。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对上一轮比赛最先获得四分者进行嘉奖。他就是,卡米尔。卡米尔,作为上一轮第一个凑齐分数通过迷宫星的人,你得到的奖励是,可以为自己的另一个参赛者指定对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卡米尔的身上,好奇的,艳羡的,不服气的。佩利也把脑袋探了过来, “卡米尔,你打算怎么选?” 卡米尔捏住帽檐,盖住了视线。 “卡米尔。” 雷狮低头呼唤着弟弟的名字。 “我明白,大哥。” 卡米尔点开了终端。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我们的世界」 夜虫鸣起,凉风拂过,星空下的树叶“沙沙”作响。夜空中流转着满目亮银,为地面平铺一层皓影。星河流淌在幽蓝色的苍穹之间,那么璀璨,那么深邃。 最近难得清闲,盛夏夜,与梅塔一同躺在守望星的忘忧长坡观星。 晚风习习,身下碧草如茵,好不悠然自在。 漫天繁星点点,梦幻极了,让我不禁产生一个疑问, “仔细想想,为什么在守望星上可以看到日月星辰呢?分明守望星的外侧既没有卫星,也没有恒星,更没有其他的行星。” 守望星不在神使的管理范围内,我隐隐感受到,这个问题涉及创世神的私密,以及这个世界更深层的真相。 “因为那些都是虚像,镜像后的结果。” 梅塔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就回答了我。比起世界的真相,他此刻更在意手中的那杯冰镇果汁。 “这是我能知道的内容吗?我不会强求你回答我。” 习惯性的自我约束克制了对禁忌的探求,但梅塔放下了手中见底的饮料瓶,微微蹙眉,表情肃穆, “你总是这样守规矩,德瑞克斯。说实话,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很惊讶,我没想到祂会让神使亲临守望星,也没想到祂会允许你留存关于我的记忆,更没想到今后你居然可以随意进出,这只说明了一件事,祂希望你知道这一切。” “我还没有足以担当这些的能力。” 我一直都明白,创世神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祂似乎对我抱有某种期望,只是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应祂的期望…… 我的沮丧被梅塔看在眼里,他愤怒地敲了我的额头, “笨!那老混蛋肯定只是在利用你,观察你的反应,然后为祂那些无聊的游戏增添趣味性。祂和你不一样,祂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梅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着创世神,我以淡淡地微笑回应他, “我们不提祂了,你还没告诉我,守望星的星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梅塔的脸鼓了起来,他没有搭理我,显然还在生闷气。 我只好再为他倒了一杯果汁,好言相劝,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梅塔垂下了头,我知道他在委屈什么,我们的相知相遇,不过是创世神安排的一场必然。 可必然,不就代表了命中注定吗? “你知道,我从未后悔遇见过你。” “……” 梅塔仰头,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他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根黑笔,开始为我讲解, “由创世神掌管的凹凸宇宙是球形的,而球心这里是由天使g管理的凹凸星,举办凹凸大赛的地方。你们的众神之座也在这儿,隐藏在另一个独立空间,只与凹凸大赛的决赛场地,转生神殿相通。之前天使p就是从这里撞进众神之座的吧,天使g怎么也不拦着点……” 我认为他也拦不了。 “从凹凸星往外都是你们神使管理的区域,按顺序是光明,生命,力量,裁决,智慧,最外围的空间最大,由死亡和黑暗共同管理。守望星的具体坐标就在黑暗神使管理的这片区域,也是宇宙的最外沿,但是,大家所能看见的,只有一颗孤独的卫星,环绕着并不存在的行星。” “厄瑞丝说她从未见过守望星,不过她也乐得清闲。亚隆则是认为守望星同众神之座的原理相同,被创世神放在了独立的空间里。” 梅塔在靠近守望星的宇宙尽头标出一道竖线,以它为平面镜,然后在其镜像处,与之相对的宇宙外未知领域中画出了守望星真正的位置。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原来如此,所以梅塔才会说,天空中的星星全部都是虚像。可为什么,创世神要把守望星放在这里呢? 梅塔接着问道: “那老东西是怎么向你们描述宇宙之外的地方的?” “创世神说,当初因为太麻烦,祂只把宇宙造了这么大,宇宙之外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考虑到祂的性格,这确实是唯一的解释。” 不过既然梅塔已经这么问了,就说明创世神果然还是隐瞒了什么。 “德瑞克斯,你知道拉结尔神国吗?” 我摇了摇头,印象中,还没有哪个国家能狂妄到自称“神国”。 梅塔顿了下来,他在斟酌从何开始解释, “那我们先不说这个,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最好还是不要透露给其他神使,毕竟我也不信任他们。” 我答应了,于是梅塔清了清嗓子, “在创世神创造的宇宙之外,我们守望星所在之处,还存在另一个神明,毁灭之神,伊莱恩。在凹凸宇宙诞生之前,祂与创世神玩了一场‘游戏’,神明之间的游戏,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将其称作‘战争’更加合适。最终,伊莱恩战败,沉睡在了这片陨殇之地。” “沉睡……” 我喃喃自语,这是一个很不妙的词。 “没错,沉睡,并不是死亡。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祂还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伊莱恩是一位好胜心极强的神,待到祂苏醒之际,祂会想方设法完成那场没有获得胜利的游戏。到那时,双神之战爆发……” 我想起了预言中的那场烟花,一阵眩晕感传来,梅塔从身后接住了险些下坠的我。 “回去吧,德瑞克斯,即便你是神使,也还不能一下承受那么多禁忌。” “我知道了,抱歉……” ————————————————— 创世神在我手中塞了一盒爆米花,将我推坐在沙发上陪祂观看凹凸大赛。 “您还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祂哼着小曲,漫不经心地开始在我的头顶插了一簇金黄的毛茛。 “那孩子把我的老底全都告诉你了?真过分!” 我拍落了头顶的花,它们化作星星消散了。 “只说了一部分,却已经足够震惊了。您为什么要隐瞒另一位的存在?” 我们的神明毫无形象地瘫倒在了沙发上,为了给祂让出足够的位置,我站离了沙发。 “因为他比较麻烦嘛,况且我也还没考虑好,该怎么向他解释我骗他睡着那么久的事。我已经能想象出到时候的场景了,他一定会十分生气,立刻把我吞下去的,然后再把四周破坏殆尽……” 祂侧过身来,一手托住太阳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你不生气吗,德瑞克斯?你该恨我的,我任性妄为,不负责任。我将这个世界放在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悬崖边,随时都会崩溃。我把所有的事都丢给了你们,自己却什么都不做,明明有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但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们。” 我无法揣度祂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只能将自己的感受倾诉出来, “因为您是神,站在您的角度,本就没有义务花费心思考虑这个世界的存亦或亡,您创造了这个世界,赐予我们生命,爱与美好。不论您怎样看待这个世界,游戏也好,无聊的消遣也罢,我都没有责怪您的资格。 可,对于芸芸众生中的我们来说,这个世界是我们唯一的真实,若世界陷入危机,我们理应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它。而我只希望,您能不要干预……” “……” 神明敛起笑容,端坐了起来,眼角若有若无地闪着光, “我可能真的没有资格做一个神吧。” 一阵叹息后,祂勾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就连是否要成为神明的选择权,都不在我的手上。” “叮——” 是牧天使传来的通讯, “您该去接见凹凸大赛的冠军了,大叔。” 创世神伤春悲秋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喂,不要跟艾蒂学一些奇怪的称呼啊,牧,不过你可以尝试叫我爸爸,这个我不介意。” 牧天使无情地挂断了通话。 “这孩子真过分啊,你说对不对,德瑞克斯?” “毫无疑问,是您的问题。” “唉~” ———————————————— “应这届大赛冠军的要求,创世神建立了骑士圣殿,祂甚至赐予每一位被承认的骑士精纯的元力……”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祂在积攒今后大战所需的战斗力。” 梅塔非常干脆地回答了我。 “大战……” 战争是个沉重的事,尤其对方是一位神明,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离现在还很久远的事,再烦恼也没用,上次的话题我们还没说完,你准备好接着听下去了没有?” “嗯,你可以继续说了。” 梅塔继续拿出上次那张纸, “在毁灭之神伊莱恩沉睡的同时,祂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凝聚成了一些强大的生物,我称它们为星空兽。创世神为这些星空兽建立了一个空间,就在离宇宙很远的虚空中,那就是拉结尔神国。大部分星空兽不擅思考,痴迷于杀戮。将它们聚集在一起,很快,它们就会因自相残杀而直至全灭。” 这对于消灭星空兽来说,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率的方法。可梅塔话锋一转,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星空兽也会发生进化。于是,在不断的杀戮与重生中,一种更为强大的巨人形态星空兽诞生了,他们智商高,学习力很强,可以支配与领导莽撞的兽形星空兽,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的目的是……宇宙内的星球与人类么。” “比你想的更贪婪一点,我认为他们的兴趣是统治世界。” 梅塔仰头望向那片虚假的蓝天,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 “这么说来,与拉结尔神国处于同一位面的守望星岂不是很危险?” “这也是虚像的作用,在众多虚假的星球中,保护那颗唯一真实的守望星。”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星空兽总有一天会找到守望星。而到了那时,守望星上的人们和梅塔,都会…… 梅塔的声音变得很轻, “我不知道创世神有没有嘱托过死亡与黑暗神使加固过宇宙边关防线,或许祂根本没有向他们提过这事吧,总之,宇宙的最外层有一层坚硬的外壳,星空兽很难将其攻破。唯有守望星旁这块用以制造镜像的虚妄之镜,防御最为薄弱,是星空兽最有可能攻破涌入的地方。而守望星的作用,就是在毁灭之前警示镜面外的漂流星做好准备。” “漂流星也是……吗?” 梅塔点了点头, “守望星与漂流星,都是祂为了保护这个宇宙所制作的防御机制。你还记得漂流星的行迹轨道吗?” “我记得,漂流星的轨迹是围绕宇宙的最外层环行。” “漂流星是距离镜像守望星最近的一颗星球,一旦有星空兽击碎了虚妄之镜,这颗星球就会堵住洞口,拖住那些星空兽,直至有天使前来帮忙。”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这样下去,且不提更大的灾难,毁灭之神的存在,就目前来说,至少会有两颗星球因此毁灭。我不明白,创世神为何要设计得如此惨烈?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德瑞克斯。毁灭之神的能量除却祂本身与因其产生的星空兽,还会吸收我们宇宙中凡人们的负面能量。负面能量累积到一定程度,伊莱恩就会苏醒,时间拖得越长,伊莱恩就会越强。 而且,假如创世神靠近宇宙边缘,感受到祂气息的伊莱恩也有很大的可能性立即苏醒。所以祂必须赶在伊莱恩的力量无法控制之前,剿灭那些会成为毁灭之神助力的星空兽。而守望星,就是衡量这一切的尺标。” 天暗了下来,一朵乌云遮住那轮闪耀着的金日,梅塔的神色也变得可怖, “很可笑吧,这颗星球,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毁灭……” ———————————————— 从那以后,我将自己关在了众神之座,很久。 因为我知道,他与创世神,依旧隐瞒了什么东西。 而我,需要真相。 第22章 擂台 「丹尼尔」———————————— “唔呃……啊啊啊啊啊——” 强大的电流贯穿身体每一处脉络,如狂潮般的疼痛感瞬间袭来,肌肉剧烈痉挛收缩。电击停止了,可在七座巨像的压迫下,丹尼尔依旧抽搐不止。 “丹尼尔,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惩罚吗?” 丹尼尔无力地垂下头,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剿灭入侵者,应当受罚。” 神使们议论纷纷,开始对丹尼尔的最终处决做决断,丹尼尔闭上了双眼,等待最后的审判, “裁判长一职,对丹尼尔来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哼!我早就说过,次代天使,难当大任。” “可凹凸大赛还在进行,裁判长一职不能空缺。” “怎么,你们已经准备好新人选了么?” 这时,面前那尊十字形的神座亮了起来,丹尼尔睁开了眼。 “各位,能听我说一句话吗?” “你想说什么,裁决神使?” “虽然我们已经锁定了对方的身份,但要如何制约他,我们并没有头绪。而对方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觉得正是因为这一点。” “说到底,还不是你选出的裁判长太弱了。” “我希望你在质疑我之前,已经事先想好解决方案了,赛勒克恩。” “哼。” 死亡神使接着裁决神使的话茬继续了下去: “裁决神使说的没错,从之前几次交手的经历来看,就算是实力排名靠前的几名参赛者联手,也难以与之匹敌。不过以目前观测出的对方的实力,还没有我们亲自动手的必要。” 裁决神使补充道: “但我们还不能轻敌,对方未展现出来的能力,恐怕远远不止如此。在出手之前,我认为我们现在更应该做的是耐心观察,利用参赛者作为棋子和诱饵,待到充分掌握对方的行动和弱点时,才能将其一举拿下。” “我认为裁决神使的提议可行。” “那就这么办吧,对丹尼尔的处分也可暂时记下。” 讨论结果似乎已经出来了,智慧神使准备结束这次决策,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 但是裁决神使打断了他的话, “等一下,亚隆,我发现擂台赛中,有一名选手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淘汰赛前一百位的名单里,你不打算对此向我们作出解释么。” “……” 黑暗神使戏谑地笑了起来, “裁决神使的记性还真是好啊,智慧神使你也是,这种小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智慧神使平淡地回答: “他不过是我用来探查那股力量的一枚棋子罢了,裁决神使,我的东西,就不劳烦你来操心了。” “那是自然,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借由智慧神使的话,我也想趁此跟在座的各位说个明白,丹尼尔不仅是我们大家共同选举的裁判长,他也是我的天使。我已经将自己的人贡献给了大赛,若是他触犯了罪责,也该由我来处罚,前提是,他真的做错了。” 气氛有些微妙,光明神使不希望他们在众神之座上吵起来,便打起了圆场, “好了,都别吵了,让丹尼尔先去忙吧。” 四周的神像接连消失,只剩下了裁决神使。丹尼尔欠身行礼,他的半边身子还有些僵硬, “属下无能,牵连到您了,裁决神使大人……” “和你无关,丹尼尔。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的,只是那位,本就不是你能对付的。他们几个老家伙,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只能迁怒于你。” 丹尼尔发觉自己被淡淡的白色光芒笼罩,那被电流灼烧的阵痛与酥麻渐渐消失,是裁决神使在动用自己的元力替他治疗, “属下何以有资格麻烦您耗费元力——” “无事,你本就不该遭受这场莫须有的罪罚,接下来的擂台赛也要依仗你来管理。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尽快重建迷宫星,我怀疑迷宫星上有可能存在那种残余的黑暗力量,一旦发现,立刻上报给我们。” “属下遵命。” 丹尼尔抬起头,明明面前是一尊冰冷可怖的神像,可裁决神使的声音却与记忆中某人的碎片重合,熟悉的问候声交叠在一起,那是少女如暖阳般金色的关怀, “辛苦你了,丹尼尔。” 她说。 在宣布完擂台赛的规则之后,丹尼尔来到了破碎的迷宫星上空。他总觉得裁决神使在暗示一些什么,而答案就隐藏在这颗迷宫星之中…… 「雷狮」———————————— 雷狮坐在一艘废弃的军舰上,他随意地将雷神之锤靠在肩侧,仰望着漫天的尘埃与飞船残骸。 眼前的一切,无不彰昭着不久前,此处曾经历过一场激战。 而交战的双方,正是羚角海盗团与雷王星的皇族舰队,那一战,羚角海盗团惨败,他也因此结识了帕洛斯。 雷狮已经感受到了帕洛斯的气息,他就躲在军舰背后的死角处凝视着自己。但雷狮还不急,他明白,他们彼此间都还没有做好就此见面的准备。 这时,一块黑色的碎石飘了过来,雷狮伸手接住了它,他认出了这块石头,金色的四芒星图案熠熠生辉。 身下的军舰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漂流,少年知道自己正身处何处,他低下头望去,将那座虽有破损,却依旧庄重巍峨的王城尽收眼底。 那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 凹凸大赛的第三场擂台赛的场景,就是通过剖析参赛者的内心,构建出一间记忆赛场。 走在雷王城的王城走廊上,空旷的过道回荡着雷狮孤独的脚步声。自从皇姐完全掌握军权以来,王城平时就很少还会有站岗的士兵了。 “一个国家的士兵,如果他们的作用只是用来保护他们的王,那就太可笑了。” “那么,依大将军所见,该当如何?” “皇族军队理应常驻训练场,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保家卫国。” 雷狮隐约还记得,皇姐以此请见父皇时,年迈的雷皇脸上淡淡的笑意。 “雷王城,真大啊。” 某天,雷狮听见皇兄站在王城大厅的门口,面对着王座上的父皇感叹道。那时,他不屑一顾,眼里装入了星辰大海,便再容不下金碧辉煌的樊笼。 可当他如今站在王座之下抬头向上看去时,终于理解了皇兄话中的含义。 “你来了。” 熟悉的呼唤声将雷狮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父皇脸上的皱纹,原来有那么深么?曾经宽阔的臂膀,在高大的王城大厅之下,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佝偻。不是雷王城太大了,而是我们太小了。 “父皇!”\/“父皇……” 雷狮情不自禁地唤起王座上的至亲,却与三年前意气风发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他愣了一下,微微扭过头来,看着还略显稚嫩的自己,终于记起当时的情景。 “雷狮,我的儿子,你已经考虑好了吗?” “是的。” “那么,让我听听你的回答吧。孩子,你是否愿意作为父亲的继承人,承担起通知雷王星的使命呢?” “我的回答是,没兴趣。” 听着自己的回答,雷狮微微勾起了嘴角。 “雷狮,你最好想清楚,这可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 “没什么好想的,父皇,这个位置,比起我,皇兄要更加合适。” “但是雷狮,你拥有的力量,比你的哥哥姐姐都要强大。为了这个星球和我族的未来,肩负一切的必须是最有能力的王,你也应该承担起自己身为皇族的责任。” “不用多说了,父皇。能力的的大小并不取决于力量,这可是您教导给我的。区区皇位,也没有资格成为评判我能力的标准。而那命定的王位,则更是可笑,没有人能决定我雷狮的命运,即便是您也一样。” 雷皇凝视着自己的孩子,良久,他轻叹了一声, “好吧,雷狮,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将你逐出雷王星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让臣民产生多余的不安和期待,继而引起更大的麻烦。这一切,是雷王星所经受不起的。” 15岁的自己向雷皇最后行了一个标准的拜退礼, “这种程度的觉悟,早在觐见您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会自行离开雷王星,从今天起,我的所作所为,再与雷王星无任何关系。” 男孩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走到了大厅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雷王星,实在是太小了。” 雷皇依旧稳稳地坐在这高耸的王座之上,只是目送着他最小的孩子的背影,握紧了双拳, “原谅我吧,我的儿子。” 他化作了一片光点,消散得无影无踪,回忆,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 雷狮狂笑起来,挥锤折断了那仰望了15年的王座。 “很辛苦吧,父皇,亏您能在上面忍耐那么多年。” 雷狮一脚踩在了已被劈成两节的王座上,仰天怒斥,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你们,都看够了吗!” 刺目的电光笼罩着整片回忆场地, “不要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很安全,龌龊的观战者们。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拖出来,彻底抹除。” 雷狮扛起雷神之锤,回过头来往回走去,然后,便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的,浑身漆黑的帕洛斯。 “终于舍得现身了啊,帕洛斯,怎么,我的热闹看够了?” 帕洛斯的脸上是那张熟悉的,得体的微笑。 “毕竟我再不出现,就要被老大你拖出来抹除了呢。” 雷狮眯起了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帕洛斯, “你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更顺眼一点。” 帕洛斯耸了耸肩,两人仿佛忘却了这场比赛,轻松地闲聊着,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老大,这次比赛,是卡米尔指定的吗?” 雷狮的目光飘向远方, “不,这是我的选择。那你呢,变成这副模样,是银爵那家伙逼的吗?” 听完雷狮的回答,帕洛斯笑得异常灿烂, “呵呵呵,很遗憾,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雷狮。” 帕洛斯言闭,跳离了雷王城, “真是异常爽快地承认了你的背叛啊,帕洛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雷狮的四周,怒雷四起,他以超尘逐电之速攻向奔走的帕洛斯,刹那间,面前帕洛斯化为了灰烬,果然是影子。 “啪,啪,啪。” 有鼓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愧是是雷狮老大,如果是原来的我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雷狮缓缓地转过身,帕洛斯伫立在破碎的王座之上,他的身边是四个熟悉的身影:梅塔,佩利,卡米尔,还有他自己。此刻被海盗团簇拥着的帕洛斯,倒也有了几分王的姿态。 帕洛斯的暗影分身可以变成任何他想要变成的形状。 而他自始至终想要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些了吧。 第23章 乱象 「佩利」————————————— 这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因为供电不足,街道旁唯一的一盏缠满了蜘蛛网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佩利感觉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但似乎与记忆中的又完全不一样。 “哐!” 忽的一声巨响,从一栋老旧宅屋残破纸浆糊成的小窗内,飞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定睛一看,是一瓶喝空了的酒瓶。 它稳稳地落入了屋外一个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垃圾桶中,将周围正在觅食的老鼠吓到四散乱逃。 佩利抬脚想要踩死一只朝着他的方向跑来的老鼠,可落脚之后,老鼠却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相当细微的脚步声。佩利回过头去,是一个小男孩,他低着头,绿色的帽檐盖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卡米尔?” 面前这个怎么看都是缩小版卡米尔的孩子也穿过了佩利的身体,继续向前走着。于是,佩利跟了上去,他看见卡米尔走进了小巷深处,推开了一扇铁门,有三个人影正坐在铁门内的土坡上聊着天。 为首的最高的那个人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站起身,从阴影处走了过来, “呀,卡米尔,你来了。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而那张脸,是梅塔。 虽然经常被帕洛斯揶揄为“蠢狗”,但其实,佩利精明得很,他瞬间理解了眼前的场景,这些大概是卡米尔过去的记忆。 卡米尔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燃烧着的烟花棒,他依偎在梅塔身边,脸上洋溢起了浅浅的微笑。佩利的鼻尖有些发酸,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师父。 人影消散,场景变化,这次,佩利站在了一个堆满零碎机械的货道口。依旧是卡米尔,他长高了不少,正在和一群海盗缠斗着,然后,熟悉的雷电声传来, “是雷王星三皇子!” “快跑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卡米尔将一个已被他击倒在地的海盗顺着管道口踢飞了出去,干净利落,佩利感到很爽快, “打的好!真不愧是卡米尔!” 而后,卡米尔和一个面容俊郎的黑发少年交谈了起来,佩利仔细辨认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是小时候的雷狮老大。说实话,没有了头巾的雷狮老大简直宛如第二种生物。 “原来你在这里,佩利。” 此刻擂台的场景又转移至了室内,真正的卡米尔走了过来。佩利立刻凑上前闻了闻,继而咧开了嘴, “果然是你啊卡米尔!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回到自个老家了呢,明明到处都那么像,结果仔细瞧了半天,我根本不认识这里。” 卡米尔环视四周, “确实,我也感觉很多地方对不上号,应该是混入了佩利你的记忆吧。我和你的过去,被像破布片一样拼凑在一起,却意外的没有什么违和感。果然,无论是哪的厄流区都是这副模样,混沌失序,为流亡之人苟活。” 佩利叉起了腰,拧眉,偏过头看向卡米尔, “我真是纳了闷了,卡米尔你怎么会也住在厄流区呢?你和雷狮老大是兄弟,应该也是皇族啊,我刚刚还看到你和梅塔在一起放烟花,难不成,其实你和他才是亲兄弟?” 卡米尔被佩利无厘头的联想惹得笑出了声,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你看到那一幕了啊……我和大哥确实是表兄弟,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我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宇宙海盗。佩利,你之前不是说过吗?有机会的话,想和我打一架。” 佩利西瓜碧玺般的双眸刹时亮了起来,他张开一口尖牙,摩擦起了双手, “我当时随口一提,你居然还记得!嘿嘿,没想到卡米尔你就这么想和本大爷打一场啊,居然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特权用在我们俩的身上。” “你不会生气吗?这可是一对一的擂台赛。” 即便有梅塔的预言在前,也难保不会是赌上彼此生命的战斗啊。 “啊?那又怎么了!你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就一定有你的道理,更何况,我可不觉得我会输给你——” 佩利猝不及防的一个上勾拳,被卡米尔伸掌接下。 “来吧,卡米尔,使出你的全力迎战吧!” 还真是被十足地信任了呢,那么,不认真一点的话,可就太对不起佩利了。 “既然如此,在此之后的打算,就直到我们中的任意一方倒下再谈吧。” 卡米尔发动了无定之躯,周围的地面开始震动,龟裂。绿色的光晕笼罩全身,空气也变得沉重,佩利见状不对,弹跳起身,蹲卧在上方的一根柱形建筑顶端,双手蓄力出两颗重力球。 这时,下方的卡米尔仅一拳重击在了面前的墙壁上,黑色的裂缝顺着拳印极速蔓延开来,就像是一道道墨色的闪电,接着,连同佩利身下的立足点一起,接连一片的建筑就此轰然坍塌,最终只剩下黑森森的一个巨洞,与深靛色的天空映入眼帘。 “嚯!可以啊,卡米尔!但是比起本大爷,还差了点呢!” 佩利凭借重力球反身攀在了天花板上,他扯断了脖子上的串珠,黑色漩涡在他的指示下将卡米尔团团包围。在重力的挤压与爆破之后,佩利翻身跳下,再次挥拳俯冲至那团烟雾之中。 “咚!” 烟雾消散,卡米尔果然毫发无损,佩利的那一拳打在了一层绿色的防御罩上,防御罩碎裂,卡米尔闪身离开了此地。 “啧,麻烦的技能,就像打在一座山上。” 佩利扭动着隐隐作痛的手指,捕捉到卡米尔离去的残影追了上去。 不知为何,这条街道的布景令佩利更加眼熟了,他感到有些烦躁,于是四处张望,嘴里不断抱怨着, “可恶的卡米尔,究竟躲到哪里去了,明明刚刚还打得好好的……”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踹飞了一瓶红色的易拉罐。嗯?前方的那堆垃圾里,是不是有一双小脚正在蠕动? “还真是有活力的孩子啊。” 佩利的猛的停下了脚步,僵硬地回过头来。那是一位头戴斗笠的白发老人,佩利向他伸出了手,却再一次被这幅虚像穿过了身体。 “好孩子,没事了,不用再饿肚子了。” 佩利看见年幼的自己狠狠地咬住了老人的胳膊,对方却毫不为意,依旧慈祥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好像有什么东西模糊了眼眶。 ………… 某天,羚角号准备在一处村庄落脚时,正巧碰上了另一伙海盗烧杀抢掠。毫无悬念的,那些低级海盗最终都被他们剿灭了个干净,飞船上的物资也被洗劫一空。 有许多村民在反抗那些海盗的过程中牺牲了,最终,雷狮老大选择将羚角号停在了距离那座村庄很远的地方。当所有人都在清点低级海盗们身上的物资的时候,梅塔又不见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朵白菊。 “你去干嘛了?” 佩利问道。 “把那些抢来的东西物归原主,顺便替烈士们扫个墓。” 佩利不屑地撇了撇嘴, “人都死了,扫墓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啦,村庄的平安无事,就是他们生前最大的愿望。只要幸存者们在墓前倾诉这一切,那些烈士们一定就能安息吧。” “……” 佩利凝视着梅塔手中的白菊, “一定要在墓前祷告,才能让死去的人听见吗?” 梅塔笑着将白菊塞进佩利的手心, “佩利,祷告用的可不是嘴,是心。只要心意在,无论你哪里,对方都能听见。” 佩利握紧了白菊,闭上了双眼,他听见梅塔轻声呢喃, “他会为你感到骄傲。” ………… “师父……” 抚今悼昔,跨越时空的思念全都融化进了这声呼唤。 您听见了吗? ————————————————— “现已观测到巨量陨石即将坠落至守望星,直至星球毁灭。” 广播无情地播报着残忍的事实,我抬头仰望天空那一群灭世流星,竟生出几分凄凉的美感。这般真实而绚烂的流星雨,却是一颗星球毁灭的前兆。 “这里就是……守望星吗?” 小牧的声音从脑内传出,我突然很想了解,在原初天使眼里,是怎样看待守望星的毁灭呢? “小牧,你对守望星的毁灭又了解多少呢?” 小牧于是娓娓道来, “没有很多,一百年前,那时派厄斯本来在漂流星关禁闭,忽然就被放了出来。他后来溜到凹凸星偷懒,告诉我好像有一颗星球没了,于是我调查了一番,正是守望星,只是原因不明。可那是创世神负责管理的星球,创世神的意愿无法揣测,所以我没有多做考虑。 此后不久,世界各地开始不断涌现一些实力强大的魔兽,为了剿灭这些魔兽,除了派厄斯以外的战斗天使都出动了,艾蒂甚至为此一度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找到,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直到战争爆发的那一天……” 我走到守望塔前,星空兽喷射的灼热激光已经将守望塔的塔尖截断。我看见格瑞的父亲,守望一族的族长,他带领着几位长老,耗尽全部元力将守望塔死死护住,心中的愧疚与悲凉不免油然而生。 小牧忽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魔兽了,那时,派厄斯在离开漂流星之前,就发现过几只这种样子的魔兽从一个黑洞中涌现出来,他顺手就全部弄死了。在我送给他的眼镜里记录下了这种魔兽的影像,和艾蒂他们去剿灭的是同一种,原来它们就是星空兽……”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创世神终究是出手保下了漂流星。 我看见格瑞的母亲跑了回来,她已经将人员全部疏散至各个逃生舱,尽管除却格瑞之外,不会有任何守望星人活下来。 族长与长老们的元力包裹住了创世石板,他们终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在火光中纷纷倒下,守望塔轰然坍塌,我的心脏也随之一震。 格瑞的母亲上前抱住了自己仰天坠落的丈夫,十指相扣,正如他们的初恋。 “格瑞已经乘离了守望星,石板也被施展了保护咒,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遇到你和格瑞,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然后,一颗陨石袭来,吞没了他们相拥的身躯。 “你的父母,他们定情于冰雪覆盖的严冬,一棵结满了橙红色槲寄生果的榆树下。” 我知道格瑞就站在我的身后, “于是第二年的冬季,你就诞生了。” 转过身,格瑞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满脸的怅然。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发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缓缓摇了摇头, “雷狮警告过我,不要询问你有关守望星的事,禁忌的反噬,不该由你替我承担。” 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算了,闲聊什么的,要往后推推了,因为现在,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暗紫色的黑洞,银爵脚踩锁链,从黑洞中走了出来。 “看来,我们有客人来了。” 格瑞顿时握紧手指的烈斩,咬牙切齿道: “银爵!” 银爵降落至我们的对面,围绕着格瑞来回踱步, “原来这就是你的过去吗?哀鸣的星球,毁灭的故乡,曾经美好的一切全都变成泡影,沦为噩梦。但现在,它却被人从记忆深处拖出,毫无保留地重现在众人面前。那些高举神座的家伙们,还真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啊。” 比起银爵洗脑般的发言,我在意他身后的黑洞究竟通往哪里。 “被神抛弃,直至毁灭,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既然如此,为何不同我一起,向那些草菅人命,欺世盗名者们发起反抗呢?” 提到他的目的了,于是我代替格瑞反问了回去, “这么说,你知道守望星被毁灭的真相?” 他伸出手,又是一枚黑暗徽章, “只要你们接受了它,就会有人前来告诉你们这一切。” 看情况用不了多久就要打起来了,可惜我很讨厌打架,于是我决定扯一些别的东西, “银爵,你能暂时屏蔽这个赛场的监控吗?你也知道,格瑞他不喜欢隐私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既然是来谈判的,当然要让我们信服你啊。” 他打了个响指,天瞬间黑了下来。真是有求必应,希望丹尼尔能给观战团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银爵接着说, “格瑞,那个会带给你真相的人,你应该很熟悉。” 格瑞熟不熟悉他我不知道,可对方绝对很熟悉格瑞, “银爵你呀,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谨慎机敏,心思缜密,可你又为什么能肯定,现在的裁决神使,就一定是秋呢?” 格瑞颇为震惊地望向我, “你说……秋姐?”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循环」 这天,在众神之座上,厄瑞丝忿忿不平地找上我,抱怨我近期对于她与亚玛拉迦的公务审查实在是过于频繁与严苛。 毕竟,目前只有我知晓伊莱恩的存在。我希望他们加强边境管理,再为边界周遭一些孱弱的星球提供援助,但这些建议引发了她强烈的不满,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连眷族以外的星球都一并庇佑?凡人皆有宿命,贫瘠的土地自会消亡,被他者取代,贫苦的凡人出卖身体成为奴隶,这些都是自然发展的结果,没有创世神的指令,我们作为神使,没有义务也不该干涉这些。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改变命运,那就应该来参加凹凸大赛。” 亚玛拉迦只回答了一句话, “归墟,是凡人唯一的结局。” 这时,生命神使安可开口了, “我倒是认为,裁决神使的提议非常在理。近期的确有些眷族过于贪图享乐,若是一昧放任压迫与奴役,迟早会因此爆发战争。稍有不慎,还可能和之前一样,诞生梦魇龙,不灭的火焰吞噬整颗星球。” 厄瑞丝无奈地叹气, “这些我自然心中有数,可贪念,不是仅凭神谕就能强压下去的。说起来,我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弱小的凡人,心中恶意的集合体却足以创造出梦魇龙这样强大的魔兽,创世神当初创造凡人的理念究竟是什么……” 大家都沉默了,创世神的思维,再多想也是白想。 然后,亚隆委婉地向我发出询问: “那么,为什么要加强宇宙边境的防控呢?你从不做毫无根据的事,难道是预言到什么了吗?” 因与梅塔有约在先,我只能尽可能省略地为他们解释, “我最近发现,在宇宙之外的未知领域,还暗藏着一些动机不明的强大生物,它们正蠢蠢欲动,妄图进入我们的宇宙之中,威胁到世界的秩序,因而我判断,需要加强边界的检查管理,以防万一。” 厄瑞丝不以为然, “裁决神使真是杞人忧天了,与其折磨我们,你不如直接向创世神发出申请,请祂把麻烦全部解决了。既然祂都不在乎这些,自然也不会有多危险,等到那些东西真的出现了,再消灭也不迟。” 赛勒克恩顺带也嘲讽了我两句, “呵呵呵,毕竟裁决神使对武力的大小没什么概念,大家要多加担待。” 最后,亚隆尝试解决问题, “裁决神使的担忧不会是空穴来风,宇宙之外的未知生物,是从未听说过的概念。但要说这是创世神留给我们的惊喜……我也不会感到奇怪。事到如今,我会帮助黑暗神使与死亡神使多加注意边防管控,大家也不用太担心了。” 于是,今日的众神之座会议就此散会。风燧没有离开,他待在一旁向我搭话,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德瑞克斯。”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提出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风燧,你觉不觉得,我们的世界,很奇怪?” 他没有理解我的疑问, “你是指,什么?” “我们的世界,源自于创世神肆意随性的造物法则。新生、毁灭、富饶、奴役,祂将其定义为,凡人的宿命。可祂又同时创造了我们七名神使,代表着秩序,协助祂管理这个世界,以及那些,被命运的枷锁禁锢住的凡人们。 可这样不公平的世界里,所谓秩序,不过只是维持宇宙的平衡,何其可笑。以凡人的角度来看,我们又何尝不是那枷锁的一部分呢?” 风燧噤声了片刻, “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和艾蒂的关系不好。还能像这样为凡人的命运担忧的,除了她,也就只有你了。” 如果神像有眼睛的话,我很想对风燧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天使面前讲了多少关于我的坏话?” “咳咳……然后呢,你认为的古怪之处,应该不仅仅是对创世神喜怒无常的批判吧。” 喜怒无常么,虽然自我记事以来,还从没见创世神生过气。 “不,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创世神自始至终的行为逻辑都只是‘乐趣’的话,我却看的出来,祂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相反,我从祂身上所感受到的唯一的情绪,只有疲惫。” 风燧的话语间透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没在开玩笑吧,我可从没见过祂工作。” 记忆中金色的神明,即便无时无刻不是面带微笑,可这份笑容,又有几分是真心? “祂曾经说过,有些事,即便是祂,也无能为力。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并非祂所愿。” ———————————————— “真是的,都怪你跟他说得太多,瞧,德瑞克斯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了吧。” 我定定地立在守望塔边,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提到了我的名字。是创世神,祂怎么会在守望星? “你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样——” 梅塔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现在的位置简直进退两难,只能继续地尴尬听下去。 “安啦~我把元力都封住了,他闻不到的~再说,守望星也不会这么早就出事的。” “滚回去,米歇尔,守望星不欢迎你。” “脾气不要这么大嘛~明明多亏了我,这一次,你终于不用再孤独地与守望星一同消失了。” “呵,看来你还是失败了。所以,你这次把注意也打到我的头上了?”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做个交易吧,小白塔,你难道不想拯救这个世界……也救救他么?” “……你利用他威胁我?” “这可是不是威胁,你知道,我一向喜欢给人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就像凹凸大赛。我在想,如果你也可以加入这个世界的迷局,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毕竟,你也和我一样,早就受够这个无聊的循环了,不是么?” “看来以你年迈到腐朽的脑子,已经全然忘记了,每一次都是你亲手将我杀死的。” “唉……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谁还会记得这么清楚啊~好吧,真可惜,我们的谈判失败了,果然还是得换个人来吗——” 一眨眼,我已经被带到了守望塔内与梅塔四目相对,一旁是刚打完响指,还在嬉皮笑脸的创世神,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啦!” 罪魁祸首离开了现场,独留我一人绞尽毕生所学思考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总之,还是应该先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我最近,比较忙。” “……” 我以为梅塔会很生气,或者直接忽视我的存在,这些我都能接受。然而,他却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用近乎轻柔的语调细声询问: “今年的枫叶也很红哦,你不想去看看吗?” 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枫林间的云雾,用风霜点燃了天边炽热的红霞,与深秋晨曦的白云一同织成这一片凝绯的轻绡。 梅塔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一直以来,我都只将他与守望星当做心灵的慰藉,摒弃嘈杂混沌的避风港。可实际上,我却对他内心的悲伤与痛苦,一无所知。 “会很疼吗?”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亚玛拉迦比我要更加了解。一片枫叶伴随着秋风落在我的头顶,再滑落至鼻梁,我不敢去看梅塔的表情,任凭这一叶障目。 “你都听到了?噗——这是什么怪形象。” 他将我脸上的枫叶摘了下来,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好像开朗了许多。 “你早就站在门口偷听了?”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我心虚地撇开眼, “……对不起。” “也就是说,是你自己愿意来的,不是那个臭老头逼迫的,对不对?” “嗯。” 看着他的笑颜,我的心情也随之明朗了起来。 “我们去小溪边放纸船吧,据说,只要纸船成功从上游漂到下游河岸,所有的坏运气都会一并消失。我们也来折纸船,看看谁的比较快。” 他总是这样,思维跳脱得很快,就像小孩子一样。 “好。” 梅塔在他的小纸船中央放上一片小小的红色枫叶,给我的放上了一片黄色的。纸船顺着溪流摇摇晃晃地飘啊飘,我们就这样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对我来说,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在星空兽击倒守望塔的那一刻,我的意识就这样消失了。” 他话音刚落,我的纸船就撞上了一块石头,悲惨地沉船了。 “哈哈哈哈!你输了,德瑞克斯——” 没等梅塔幸灾乐祸完,他的纸船也撞上了另一块石头。 “看来我们今后都会被霉运缠身,可悲可叹。” 我面无表情地宣告着这令人悲伤的结果,梅塔开始耍赖, “迷信!这都是迷信!代表不了什么的。” 然后他淌入小溪,一边将沉没的纸船拾了起来,一边自言自语, “不能乱扔垃圾。” ………… 虽已入秋,可在守望星南部的夜晚依旧能在森林中看到成群的萤火虫。“流光堪在珠玑列,为火不生榆柳中。”*撑一把月光作伞,任凭山涧流水潺潺,至少身侧有人陪伴。 “我们的世界,就像一个早被规划好的蓝本,一个被记载,又正被演绎着的故事。万事万物都被记录在创世石板上,这就是石板可以博古通今的原因,也是被大家所俗称的‘命运’。” 梅塔声音伴随着纷飞的流萤,缓缓流淌入耳中。 “那么,创世神呢?” “或许这么形容不太恰当,但祂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在创作者的指示下创造了这个世界。同时也被赋予了旁观者的权利。幸运的是,当一个故事的内容足够丰富,当中塑造的人物便有了灵魂,就像你们一样。 可,在这之后,便逐渐变了味。创作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个故事的创作者们渐渐遗失了初心,比起如何讲好这个故事,他们更加在意这个故事背后所能创造的盈利。于是,故事的走向就开始奇怪了起来,他们塑造的角色逐渐变得陌生,行事的动机与利用变得不再合理,人们内心诞生出的灵魂发出了质疑,最后,整个世界因此走向崩坏。” 信息量过于庞大,我掐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而这一切,只是悲剧的开端。创世神一开始不过抱着看乐子的心态俯瞰这个由祂创造的世界。可祂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毁灭了,也许那家伙因此心生不爽,决定改变这一切。之后,祂就用那仅剩的造物主权限将一切回到最初的时候,想要通过自己的亲手干涉,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但……” 我深吸了一口气,宿命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就连造物主也不例外。 “祂……失败了?” “祂究竟重复了多少次,我想我们大概都已经不记得了。我不知道祂今天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来向我游说,真可笑,明明守望塔就是约束他们的规则本身,也是祂每次轮回必须要消灭的存在,真是病急乱投医。” 原来这才是守望星被毁灭的真正理由么?我无法想象梅塔对此该有多么自责,他明明没有任何过错,仅仅是由于自身的存在,就因此导致整颗星球一次又一次地与之陪葬。 他站起身,开始往回走, “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梅塔就这样笔直地向前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与孤寂,如果创世神仅是这一次才将我作为筹码推上赌桌,那么在此之前,那些数不清次数的轮回之中,他究竟独自一人徘徊了多久。 一个非常自私的想法从我的心头冒了出来,在创世神今日的话语中,似乎暗藏着可以使他脱离守望塔 ,成为独立存在的方法。如果无论如何,守望星都只有毁灭这一个结局的话…… 我想救他。 *注:选自徐夤《萤》 第24章 光芒 「紫堂幻」———————————— “我一定会赢得大赛,改变登格鲁星的命运!” 金发的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奔赴未知的赛场,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临别前弟弟亲手编制的,代表胜利的花环。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姐姐!” 聚拢的人群渐次散开,唯有少年独自伫立原地,目送着姐姐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 “原来如此,这些都是金的回忆吗……” 紫堂幻喃喃自语道,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本局要面对的对手,心中不免泛起酸涩。 “居然是那个时候的回忆么。” 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惆怅的感叹,与方才的那位健气少女的声音如出一辙。紫堂幻有些恍惚,他很肯定这不是幻觉,可为何金的姐姐要同自己对话呢? “你……就是秋小姐吗?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自知突兀,于是十分善解人意地温声安慰道: “抱歉,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少女的声音如同冬日的暖阳,言辞处处散发着温馨, “你好,我是金的姐姐,秋。很高兴认识你,你果真和真说的一样,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拥有银爵给予的媒介的人,我都能与之对话。或许我也应该像真一样,称呼你为‘幻’,可以吗?” 紫堂幻敏感地捕捉到了哥哥的名字。 “兄长……您知道兄长他现在怎么样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我知道你很担心他,幻。注意身边,那片矿石堆快要塌方了。” 紫堂幻回过神来,侧身远离了身旁因场景转换而突然出现的摇摇欲坠的一片矿石堆。见紫堂幻已经站在了安全的空地上,自称秋的少女继续说道: “真他,被改造成了天使,清除了过去的所有记忆,现如今隶属于生命神使。” “清除记忆?兄长……不记得我了吗……”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兄长还活着,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兄长的下落,这明明应当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才对。 可紫堂幻清楚,心中这股凄怆的绝望之感从何而来。 除了兄长,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若是连这最后一抹微光也要残忍地将其抹去的话…… “控制住这股力量,别让绝望吞噬你。” 秋再度提醒道,紫堂幻这才发现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开始不断向外扩散着黑色的雾气,是由于刚刚的那股巨大的悲伤吗? “别灰心,孩子。是永不放弃的信念,与对这不讲理的世界砥锋挺锷的反抗,才造就了今天的我们。三年前,我们小队察觉到了凹凸大赛暗含的残忍真相,于是制定了一个推翻这个大赛的计划。在一些机缘巧合之下,我暗中与曾经的裁决神使达成了共识,接手了他的位置。 这三年来,为了不让其他神使察觉到异样,我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裁决神使’这个角色,黑暗媒介,是我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手段。虽然过程出现了诸多的偏差,但我确信,再精湛的科技,也无法彻底磨灭彼此间最深厚的情感,你要相信自己的哥哥,也要相信自己,幻。” “秋小姐……” 秋的话语,对紫堂幻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希望。 “我和真一样大,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姐姐,就像金一样。” 提到金,秋的尾音染上了悲伤与深沉的思念。对了,他这一局的擂台赛对手可是金啊!紫堂幻陷入了巨大的动摇,他如何能在秋的面前与她的弟弟拼死战斗—— “别碰我!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一家人带来的厄运!要不是你姐姐在凹凸大赛惹怒了上面的大人物,我们的苦役怎么会加重这么多倍!因为她,这三年来累死了多少登格鲁星人……我们可不像你这种满身怪力的家伙!” 金不顾危险,在坍塌的矿堆下救下了一名蓝发的登格鲁星人,却被他拍开了伸出的手,愤怒地咒骂着。 “……” 秋沉默了,她此刻一定非常地哀伤吧,紫堂幻这样想道。 “秋姐,你明明成为了冠军,为什么登格鲁星还会变成这样?” 秋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她的情绪波动变得比先前要剧烈许多, “是我对不起大家,登格鲁星的劳役,确实是因为我……才加重了这么多。没有足够的钱,劳工是无法离开登格鲁星的。当初,为了让我参加大赛,是我们矿区的所有人省吃俭用,努力工作,才成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两倍的工作。矿厂的厂长因此允许我去参加凹凸大赛,但条件是,我必须在回来的时候还清在此期间亏欠的工作所产生的利润。” 秋没能回来,于是,贪婪的资本家们就将这份沉重的负担强加在了那些无辜的登格鲁星人身上,甚至谎称是秋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 紫堂幻感到了愤怒,而这些愤怒,又让他的浑身充满了力量。 金依旧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秋的归来,即便无人问津,手中的铁镐也尽数断裂。 “在参加大赛之前,我已经在途经的星球积攒了不少资金,并全部寄回了登格鲁星。可,当我坐上这个神座的时候,才真正能看清,人心的欲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填满的。幻,阻止大赛只是第一步,我们要改变的,是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紫堂幻此刻对秋充满了憧憬, “没想到,兄长与秋姐计划着这样伟大的理想,与你们相比,果然,我这种想要变强的愿望,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秋的声音显得忍俊不禁, “傻孩子,梦想怎么会有贵贱之分呢?而你,现在不也是奋不顾身地加入了我们的革命当中了么?力量,永远不过是工具,它们不分善恶,只在于你要如何使用它。” 这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你就是金?” 紫堂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非常耳熟,黑衣人给了金一张地图,和一个金色的四方箭头。 “这是……” “登格鲁星位于智慧神使管辖的领域,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所以,我不能以裁决神使的身份为这里提供任何援助,这也会给金带来非常大的麻烦。我只能偷偷派人帮他处理好一切,引导他,来到凹凸大赛。作为姐姐,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地活下去。可如今的世界,安定的生活已成了奢望,我不得不这么做,我需要他的力量。” 紫堂幻非常能感同身受,比起总是被兄长护在身后,他更愿意与他一同反抗这个礼崩乐坏的世道。 周围的场景又开始变化,现实的残酷将他从澎湃的理想中拽了回来,他还站在这一对一的赛场之上。 “秋姐,我和金,这一局,是必须要分出胜负的。” “不用在意我,幻,我不会插足你与金的战斗。你大概还不知道,凹凸大赛被回收元力种子的参赛者并不会真正死去,他们会被重塑肉身,作为供给大赛系统的能源,被保存着元力池中。而你的父亲,早在迷宫赛的时候就提出了请求,在你被淘汰之后,将你带走。” 紫堂幻瞪大了双眼, “父亲他?” “我猜想,他大概是想要培养你,成为紫堂家的继承人吧。由于紫堂家主向每届的凹凸大赛都提供了优质的元力种子,在上一届中,更是贡献了紫堂真这样强大的天使,神使们同意了他的请求。你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死去了,幻,但,你真的甘愿就这样回去吗?” 原来,这就是陆和林被迫参加凹凸大赛的理由,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恨自己。 紫堂幻深知,在紫堂家的那些人眼里,自己不过一介废物,可自己身上那条本家嫡子的血脉却是真的。带他回家?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过是为了给这份纯正的血脉留下后代吧。 他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而他紫堂幻,再不会像当初那样屈从在权势的淫威下了。他不能就此淘汰,他要同兄长一起,继续抗争下去! 伞状巨型蘑菇从地心逐渐升起,撑起一把把巨伞,多么令人怀念的场景,他们来到了幻兽星。秋的声音变得急迫了起来, “黑洞出现了,我很快就必须要掐断与你之间的联系,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再看金一眼。幻,不要向金透露我的存在,若是被神使察觉,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 “哎呦——” 头戴鸭舌帽的金发少年被一丛横生的灌木顶得晕头转向,当他终于稳住了自己,转过身来,却面对上了昔日的友人。 “紫堂。” “金。” 再次相遇之时,他们谁都没有笑。但姐姐,永远会在弟弟面前绽开最温暖的笑颜, “长高了呢,我的小男子汉……” 秋的声音渐渐模糊,真希望金也能听到,紫堂幻感到眼角发涨。 在离开前,秋给紫堂幻留下了一句话, “创世神已经陨落,而我们的梦想,也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实现。” 「安莉洁」———————————— 安莉洁闪身躲过了凯莉从四面八方扔来的星镖,凯莉战意很盛,有些麻烦。 安莉洁很讨厌战斗,圣山如今正被战火掩盖,她也无心与任何人交手。好在,占卜告知她,存在一种可以让她们两个人都平安脱离赛场的方法,而这种方法,就藏在凯莉的身上。 “原来圣女小姐每天过着都是这种无聊日子,朝圣,祈祷。我怎么记得,裁决神使是个自诩公正的家伙,结果看来,和其他的几个也没什么两样,爱慕虚荣,肆意任性,依照心情给予,再弃之如敝屣。呵,上面的那些家伙们还真是喜欢干这种事啊~” 凯莉晃悠悠地躺在星月刃上,居高临下地斜视着安莉洁。 “神使大人不是这样的,神使爱人——” 凯莉立刻打断了安莉洁, “不是什么?谁不知道,神使们向来只会给予最宠爱的眷族荣耀。至于其他的凡人,他们根本不屑一顾,也不会去理睬他们的死活,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就会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哼,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呆头鹅,才会被那些虚伪的嘴脸欺骗得死心塌地。即使是被抛弃了,还愿意替他们说话,真是愚蠢!” 安莉洁从凯莉的心中看到了对黑暗的憎恶,她想起了裁决神使曾经教导过的话语: “永远不要试图告诉其他人,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更加永远不要期待别人刚好也看到了你所看到的世界。” 面前的女孩总是用微笑与甜蜜的糖果麻痹着自己内心的伤痕,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真正感到快乐。 凯莉究竟经历过什么,安莉洁不知道,但她很想要帮上这个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的女孩子的忙。 凯莉见安莉洁很久没有回应,心中警钟大响。她从星月刃上一跃而下,伸出脑袋贴上安莉洁的额头, “你刚刚,又对我使用读心术了,对不对?” “对不起。” “闭嘴!” 星月刃从安莉洁的身后劈来,安莉洁弯腰躲过,少女步履优雅从容,指尖冰蓝色的星星精准地射中所有在四周伏击的星镖,她又挥手造出冰制的弯月拦截住后来居上的星月刃,不过很快被斩成了两节。看着安莉洁手心闪闪发光的五角星,凯莉瞬间火大了起来, “你这家伙,居然还敢偷学我的招数?” 虽然,这是不过是因为安莉洁觉得星星和月亮很好看,但是凯莉已经生气了,她没敢说出来,于是默默地撤回了冰制星镖。然而这却让凯莉感受到了挑衅,小姑娘怒火中烧,一气之下竟直冲了上来近身肉搏。 安莉洁很想提醒凯莉,圣山四周被冰湖环绕,是她的优势场地,近身的话很容易被伤到。不过在安莉洁的一番思考过后,觉得一旦说出口,会惹得凯莉更加生气,只能减少元力的使用,只防不攻。 凯莉的身法很灵活,且步步为杀招。安莉洁通过读心得知,凯莉对于内心的禁忌十分敏感,她担心心中有关神使的秘密被自己知晓,于是,七分的杀意被提升至了十分。 凯莉一心想要将自己淘汰,怎样才能让她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能让她们都逃脱的方法上去呢?安莉洁非常烦恼。 “记住了,安莉洁,杀手锏这种东西,不到最危机的关头,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显露。” 梅塔曾在寒冰湖如此教导过自己,安莉洁想到,如果她在凯莉面前树立一个无法战胜的印象,是不是凯莉就会去考虑那个“杀手锏”呢。 凯莉步步紧逼,几乎要将安莉洁退至悬崖,安莉洁一个后空翻与迎面而来的凯莉拉开几个身段,伸出并拢了五指的右手,吸收了地面的碎冰,再一挥,霎时间,一堵宏伟的冰墙耸立成山。 “啊——” 凯莉发出了尖叫,可安莉洁没有击中物体的手感,应该只是被吓到了。 成功了吗?冰墙对面的凯莉停止了进攻,她重新坐回了星月刃,一边梳理着有些乱了的头发,一边飞跃了那座冰山, “说说看安莉洁,我现在在想什么呢?” 老骨头……穿越时空……安莉洁听见了一些有些奇妙的能力,她的方法奏效了, “你现在想的是——” 突然,场地开始剧烈撼动,祈祷圣殿的顶端有碎石砸落,安莉洁的重心有些不稳,她收起冰墙,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天空时暗时明,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什么情况,你这还闹出过什么幺蛾子?” 凯莉大声质问。 “我不记得有发生过这种事……” “什么?” 四周的场景逐渐被黑暗笼罩,凯莉的眸色沉了下去, “没想到真的来了,凹凸大赛,还真敢把我的过去也展现出来,呵呵呵呵。” 在这片黑暗中,凯莉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但安莉洁真切地感受到了,少女暗含在狂笑后的愤怒,和恐惧。 凯莉扭过头来,略带嘲讽的望向黑暗中格格不入的安莉洁, “安莉洁,你一定很想见识一下,这份根植在我内心深处的黑暗吧,可别哭鼻子哦~” 安莉洁伸出双手,就像最初的那样,用元力凝聚出了一颗发着光的五角星,递到了凯莉的面前, “没关系的,凯莉,有光的话,就能看清前方的路了。” 听完这番话,凯莉的瞳孔微微放大,她目不转睛地盯住眼前这个不久前还让她感到火大的仿造品。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元力武器的含义。 在黑夜里,星星与月亮是唯一的光源。 “你早已经走出那片黑暗了,不是么?”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拥有照亮他人的光芒。凯莉第一次,正视了面前的这位少女。 第25章 羁绊 「蒙特祖玛」——————————— 超能研究所所长癫狂的大笑,与周围一圈研究员们热烈的鼓掌声扭曲地缠绕在一起,刺耳地吵闹。 蒙特祖玛一眼就认出了处于培养皿正中心的那个人,红发男子的半截身体被机械覆盖,或者另一半也是?她不清楚。但当她与那张本该活泼生动,如今却毫无波澜,死气沉沉的脸对视时,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 改造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是蒙特祖玛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着的问题。雷德实在太过生动了,比起她与嘉德罗斯独处时的过分安静,雷德就像那个扭转生锈齿轮间的润滑油。 他的嘴巴总是闲不下来,行动怪诞却有趣,也经常因此被嘉德罗斯神通棍伺候,但蒙特祖玛清楚,她与嘉德罗斯,已经离不开雷德为他们带来的欢乐与热闹。 最终,蒙特祖玛得出了结论,雷德比自己活得更像个人。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本来不就是人么。” 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被剖析殆尽,展开平铺在她的面前。身体的80%以上由机械构成,肢体,器官,甚至是记忆都可以随意被改造,这就是改造人,完美的兵器。 “另外,圣空星下一任王位继承人的影像资料,我们已经拿到了,请看——” 屏幕上出现了嘉德罗斯的影像,研究员开始向所长介绍道: “嘉德罗斯,圣空星最高人造人技术的结晶。能力各项数据暂且未知,不过已确定他会参加凹凸大赛。” 所长很是兴奋, “凹凸大赛,嘿嘿嘿……那正好,是时候,让圣空星,让全世界见识一下我们超能研究所的改造人技术了!” 雷德慌张极了,他开始不断用左手捶动着右手, “祖玛,你听我说——” 所长的破锣嗓打断了他, “启动机体,将这批产品全部投入凹凸大赛。任务目标,嘉德罗斯,执行刺杀指令!” 培养皿中雷德的眼罩发出了光, “指令生效。” 羽蛇兀然出现在了祖玛的手中,她右手不断地颤抖着,她在愤怒。而这份愤怒的来源,是超能研究所所长口中那个不经意的词语, “产品。” 明明刚刚还在希望她可以多为自己考虑一点,结果,你这家伙也是一样的啊。被代码覆盖的思维,被他人操控的人生,被强制执行的指令。 雷德盯着蒙特祖玛手中的羽蛇, “祖玛,你听我解释——” “哗——” 一道强劲的风刃掀碎了研究所所有的培养皿,培养皿中的改造人们也随之消散。雷德用双手护住头部,却发现祖玛的攻击并未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祖玛?” 蒙特祖玛将羽蛇直指虚空之上的观战团, “给我听好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产品,而你那卑劣的计划,也永远都不会成功。你们这些践踏生命者,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狂风肆虐,超能研究所的顶端被掀飞,阿兹特星的阳光倾洒在了雷德与蒙特祖玛的身上。虽然不过虚拟的投影,却给在场的二人带来了真实的温暖。蒙特祖玛的羽蛇降了下来,指向了雷德, “话都说完了,我们也该开始了。” 雷德被刚刚的一番发言惊喜到有些受宠若惊, “祖玛……你不怪我,接近嘉德罗斯大人,是别有所图吗?” 蒙特祖玛收回了羽蛇, “那么,跟了嘉德罗斯大人这么久,你的意志呢,雷德?” 雷德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伸出三根手指举在太阳穴边, “我喜欢,并且尊敬着嘉德罗斯大人,我不会背叛他一分一毫,当然,我最喜欢还是你,祖玛。” “这就足够了,我相信,嘉德罗斯大人与我都还没有愚蠢到,区分不了区区指令与你个人的意志。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与我堂堂正正地决出胜负吧,雷德!” 然而这时,丹尼尔的虚像不合时宜地插进了每一个赛场, “凹凸大赛的每一位参赛者,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比赛。现在,我要占用各位的一点时间,公布擂台赛的隐藏规则……” 「埃米」———————————— “十年前,伟大而仁慈的光明神使降临玳瑁星,以光辉驱散灾荒,并赐予我族新生的希望。寄宿着神圣天使力量的女孩,沐浴着光芒诞生,她为玳瑁星带来富足和兴旺。” 头顶着夸张的两条巨大呆毛,先知张开了双手。议事厅的中心幻化出了一个少女的图案,她挥舞着金色的羽翼,点点星芒纷撒下落。然而,转瞬之间,金色的天使便被另一个黑色少年的身影吞噬。 “但是,神赐予的天使之子仅有一人,不知名的恶魔藏匿于光明之后,以双生子之貌,随天使一同降临。此子,将会吸食光辉与祝福,并给玳瑁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埃米倚靠在议事厅的门框边,沉默地垂头聆听。玳瑁星最具权威之人,便是眼前的这位先知,她的预言,从未出过错。 “埃米那孩子……” “大凶。” 村长与长老们议论纷纷,玳瑁星已经到了极限,这一年,他们必须选择献祭,或是驱逐恶魔之子。 “隔了那么久,这事我都快忘了,大赛搞什么鬼,非要我看这个。” 这是谎话,埃米永远忘不了三年前,自己在议事厅外偷听到这番话后五雷轰顶的绝望。 埃米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姐姐是不一样的。他们姐弟俩没有父母,生活起居全都是由村长爷爷们一手操办。姐姐活泼又可爱,受到全村的喜爱,而他却似乎很不受待见,总是被关在家中,没有命令不允许出门。 尽管姐姐艾比经常偷偷带着他出去玩,可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就会不断有同龄的孩子前来欺负,挑衅他。 “扫把星!” 那些孩子总是这样骂他,被放纵的童言无忌背后,代表的是玳瑁星全村人的意志。原来,这是因为在先知的口中,他就是“恶魔”的化身。 “哐——” 议事厅的大门被猛的踹开,阳光倾泻在红发少女的身上,她看起来愤怒极了,鼻子和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埃米他才不是什么恶魔!” 艾比一步一步走到了先知,这位她曾经很尊敬的女士面前, “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埃米!” 村长爷爷们纷纷围了过来劝阻道: “艾比,议事厅内不要胡闹。” “对啊,艾比,你先回去吧。” 艾比伸出食指,指指点点在场的所有人, “我没有胡闹,胡闹的明明是你们!什么天使,什么恶魔,埃米他是我弟弟,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凭什么要把我们区分开来?听好了,无论是祝福还是厄运,我们都会一起承担,有我在,我看谁敢动他!” 埃米震惊之余,伸出手揉了揉发痒的眼睛,总感觉手套莫名地有些湿了, “老姐她……还说过这种话吗?” “艾比。” 先知蹲下身,将手搭在了艾比的双肩上,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也要冷静下来。之后我会去你的房间,告诉你一些事,包括如何拯救埃米的方法。” “真的吗?……你又在骗我!” “玳瑁星人,答应别人的事,从不食言。快回去吧,埃米现在需要你。” 听完先知的话,艾比还紧紧地攥着两只小拳头,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跑了出去,影像中的人物逐渐消失。埃米被方才的一系列转折整得有些发愣, “哎?后面还发生了这种事啊,不对,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些?” “埃米?” 熟悉的呼唤声自议事厅的门口传来,只是这次不再是回忆, “你怎么在这?” 他的姐姐,沐浴在光辉下,略显疑惑地歪着脑袋。 啊,怎么会这样,他这一局的对手,竟然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比赛是故意让我们一组的吗?” 艾比的目光移向了地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仔细一看,她的手臂却是在微微颤抖着。 “恐怕是的,老姐。说起来,你当初说要带我来凹凸大赛,就是因为先知的预言吗……” 艾比的眼神转向了天空,她摊开右手,没有直视自己,这是撒谎的前兆, “你在说什么呢,你老姐我不是早就说了,我是为了找一个配得上我的白马王子——” “老姐,你别骗我了。先知说的,可以解救我的方法,就是参加凹凸大赛,对不对?你为了我,来参加这么危险的大赛……所以,我的身上,果然背负着什么恶魔,对不对?” 艾比有些愠怒,走上前来,呆毛直戳弟弟的额头, “哎呀蠢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早就忘干净了,什么天使恶魔,你都多大了还信这些,连老姐跟你说话都不听了?” 埃米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 “老姐你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作出什么决定,都从来不会过问我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去看好了!答案,就在我们的房间,对吧。” 说完,埃米侧身越过艾比,跑出门外,直奔自己的家中。艾比慌不择路地伸手阻拦,却拉了个空, “埃米!不许去!你回来!” 丹尼尔在这时公布了隐藏规则,来不及去细听,艾比追了过去。 此刻,在姐弟的家中—— “呃……啊啊啊!” “埃米!你怎么了!” 当小艾比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弟弟正浑身冒着黑气,捂住脑袋,痛苦地嚎叫着。艾比立刻抱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揉着弟弟的脑袋, “一定只是撞到头了,老姐给你揉揉,不会有事的。埃米,村长爷爷他们只是在说着玩,你有老姐罩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先知走了进来, “他的情绪波动太大,触及了身上的诅咒。” “诅咒?那是什么……你又在胡说对不对,埃米好端端的,谁会诅咒他?” 先知不再言语,她握住艾比的手,将她的小手贴在了埃米的心脏上。而后,一圈纯白色的光笼罩了埃米,他不再嘶吼,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黑气散去了,小埃米的眼睛哭得红红的,他趴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艾比在他的身上盖了条毛毯,脸色有些难看, “埃米他……究竟怎么了。” 先知与艾比面对面坐着, “艾比,老师上课应该都对你们说过,十年前的那场劫难吧。” 她当然知道,十年前,在玳瑁星发生过一场浩劫。一名恶魔入侵了玳瑁星,为了防止恶魔危害整片星域,神使决定开启歼星级武器毁灭玳瑁星,这时,有一位伟大的天使及时赶到,她牺牲了自己,将恶魔推送至黎明圣裁之下,最终双双陨落,拯救了玳瑁星。 而她与埃米,今年正好十岁。先知话锋一转, “但其实,这不过只是我们凡人被允许知晓的部分,而并非真相。艾比,我当年亲眼所见,黎明圣裁是由那名恶魔与天使一同上前抵挡的,拯救了玳瑁星的,其实是他们两个。” 艾比就像抓住了一线生机, “所以……其实恶魔也是好人,他是被什么东西给害了,就是那个诅咒,对不对?” “艾比,你要知道,凡人随意揣测神意,会引来无端的灾祸,这是玳瑁星承受不起的。当年真相如何,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但埃米这孩子身上的诅咒,却是真实存在的,而这份恐怖的力量,也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变得无法控制。我知道这很卑鄙,但艾比,我们想活下去……” 艾比的眼神变得坚定,她在先知的面前磕了一个头,但被先知阻止, “十年养育之恩,艾比无以为报,告诉我,救他的方法,我会带他走。” “……凹凸大赛,这是凡人唯一能接触到创世神的地方。只要成为了冠军,就能让创世神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先知拿出了一份地图,和两条白色波浪形的发夹, “这是当年光明神使降下神谕时一并交给我的东西,一份是去往凹凸大赛的地图,另一份是那位天使的遗物。那么,你决定好了吗,艾比?” 艾比收下了地图与发夹,将那两条发夹分别夹在了自己与埃米的衣领上,女孩轻抚着弟弟熟睡的脸庞, “早就决定好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玳瑁星会提供飞船与足够的钱财,愿神保佑你们,我的孩子。” ………… 埃米静静地看完了全程,他的脸色苍白极了,艾比赶了过来, “埃米,你不是——” 埃米转过头,对身后的姐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姐,你也太坏了,瞒了我这么久……好吧,还是我太笨了,我怎么今天才发现,其实,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白马王子。” 艾比的脚旁突然裂开一道缝,接着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处悬崖,埃米将脚底不稳的姐姐拉了过来,摘下了夹在自己那条领带上的那条白色波浪形发夹,转而夹在姐姐的围巾上。 “埃米,你要干什么!” “偶尔也让我做一次决定嘛,老姐。” 埃米将姐姐推离了悬崖边, “像我这种,本就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存在,居然能在今天,拯救一位天使的生命,怎么想,都是我赚了啊。” 男孩后退了一步,闭上双眼,坠入了深渊。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春」 “裁决神使,你最近有办法能联系到创世神吗?继凹凸大赛结束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祂,就连天使们也不知祂的去处。” 亚隆看上去兴奋极了,在不懈的努力下,他成功检测到了那些界外活动着的星空兽,并对其中蕴含着的陌生能量非常感兴趣,正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只用于研究。 “……我不清楚。” 很遗憾,没有人知道创世神在何处,即使是我也一样。 “智慧神使,你在我的神域里待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吧,与其关注那些只有创世神才有办法接触的生物,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可以做吗?” 厄瑞丝对亚隆不断扰乱她的管理计划感到不胜其烦。 “黑暗神使,探究与钻研就是创世神赋予我的使命。为了保证宇宙的安定,我们很有必要尽快弄清楚,那种神秘的力量究竟是否能够化为己用,还是应该立即抹除。你要谅解我们的严谨,同时给予支持。” 安可是除了亚隆外,对此事关注度最高的,她很快就投了赞成票, “的确,我很能与智慧神使感同身受。我们既然已经发觉到了未知的生命体,就不能对其放任不管,任由它们存在着足以危害我们宇宙中无辜生灵的可能性。” 厄瑞丝自知理亏,也就不再阻拦,但是依旧嘲讽道: “小题大做,我看你们两个只是想借题继续研究那些活体实验吧。我说不过你们,不过你们也别忘了,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创世神,这件事到最后还不是只能不了了之。” 赛勒克恩将问题抛给了风燧, “派厄斯刚被裁决神使关进漂流星休眠,光明神使,就连炽天使也不清楚创世神的动向吗?” “艾蒂最近正与埃尔在海边休假,他们并不知情。” 风燧一向宠爱炽天使,他也无心打扰他们姐弟二人难得的假期。 “我去找吧。” 我最终还是揽下了这份重任,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担起责任。而且,我预见到了,创世神故意消失的原因,在于某些事,只能由我一人知晓。 “智慧神使,界外生物的观察记录还要继续麻烦你了。黑暗神使,回去后记得仔细检测边境西南角大约10o之间的区域,我有预感,那里或许会发生些什么。” 我离开众神之座,打开了那条通往守望星的捷径。可这次的目的地,却是一片空旷的骑士圣殿。顺着头顶那一排发着光的旗帜一路向前,我走进了主殿,创世神正盘腿坐在祂的神像之下喝着汽水。 “原来您藏在这里。” 我目视着创世神将手中的汽水一饮而尽,祂伸出食指点了点手心的易拉罐,易拉罐舒展开来,最终扭成了一只铁皮小鸟,欢快地飞出了骑士圣殿,祂状似无意地感叹着,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德瑞克斯。” 我明白创世神的意思,我在预言中看到了,星空兽即将逼近宇宙外沿,距离完全发现再占领守望星,也只是时间问题,这颗星球的存在早已进入了倒计时。 创世神的笑容是那样水波不惊,我感到胸口发闷,就像卡进了坚硬的利刺。 “你不用这么难过的,德瑞克斯。你知道,我不能在守望星上使用元力,如果因此不小心把他吵醒,那会导致很麻烦的后果。所以,虽然很遗憾,但为了宇宙中更多凡人的安全,他们都是必要的牺牲。” 我摇了摇头,没有赞同创世神的话。既非神明,便注定无法同祂那般随性,我心中足够明了,自己没有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资格, “没有谁的牺牲是必要的,但作为决策者的我,理应背负起每一条为了实现更好的未来而逝去的生命。我自知罪孽深重,现在能做的,唯有将伤害降至最低。” 然后,我垂下头,跪在了神的面前,祈求祂的怜悯。 “为此,我假传了您的神谕,私自关押派厄斯,并让众神使都增强了对星空兽的警惕性。身为裁决神使,我打破了诸多既定的规则,甘愿受罚。” 我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创世神的计划之内,祂默许了我的行为,因此,我才能确信祂并没有再牺牲漂流星的打算。 创世神又从不知何处拉开了一瓶新的汽水, “你还真是谨慎,就连派厄斯那孩子也被你骗进去了。要是让他知道真相,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呢。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你们的神大人,不会对还留有拯救余地的星球坐视不管的~” 创世神语调轻松,祂喝了一口手中的汽水,接着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们隐瞒伊莱恩的存在吗?” 真是奇妙的感觉,从神明的口中出现另一位的名字。不过,我隐隐约约也能感受到创世神对那位不可言说的理由,也许关乎到双方实力的变化。在创世神的眼神示意下,我重新站了起来。 “我为造物主,创造了世间万物,可同时也被万物的信仰所成就,变得愈发强大。德瑞克斯,对于一个神来说,信仰的动摇就是神力散失的开始。如果让那些孩子们知晓了另一位与我同等的存在,而我甚至还在忌惮着对方,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身为神使与天使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慢,但大家无一不是将守护整个宇宙看作最重要的任务,我不认为仅凭这一点就能动摇我们对祂的信仰。 “您该多信任我们一些的。” 创世神喝完了第二罐汽水,我的回答令他发笑, “哈哈哈,这可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认同感。认同感会助长他的力量,他的存在一旦被大众所知,就有提前苏醒的可能性。这件事,除了你与特蕾普,再不能有第三人知晓。根据我的评估,一名神使与一名天使的认知,对他,已经是极限了。” 创世神将第二瓶空的易拉罐变成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青蛙。 秘天使会知晓此事,我并没有很意外,可,明明还有一个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他呢?” “哒……” 回应我的,是创世神转瞬即逝的响指声。恍然间,我已经离开了骑士圣殿,转而来到了守望星。 阳光暖暖地倾洒在身上,微风从身后扬起了我披散的长发,突然,有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贴上了我右侧的脸颊。是梅塔,他正拿着一瓶冰镇过的牛奶。 “你错过了格瑞的满月酒。” 他一边谴责着我,一边喝光了手中的牛奶。 “抱歉……或许我应该现在立刻回去为他准备礼物,他有什么喜欢的玩具吗,或者吃的?” 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大笑了起来, “太晚啦,他今年已经五岁了。” “……” 我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守望星看他了,就连时间概念都有些紊乱。没想到,预言中的那个孩子居然已经五岁了,也就是说…… “真过分,明明我只剩下最后两年可以活了。” 梅塔一脸淡然地说着宛如临终遗言的玩笑,我却笨拙地想不出一句可以安慰他的话。 “我想去散步。” 我陪着他漫步在原野里,听他叽叽喳喳地诉说着近期发生的逸闻趣事, “……我告诉他,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于是格瑞就送了我一瓶牛奶,还说,一定要向爸爸反应这件事。结果回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少了一瓶牛奶,怎么都找不到,急得都哭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一只小麻雀飞到了梅塔的肩上,大概是闻到了牛奶的味道,它歪着头,啄了啄梅塔的下巴。 我不清楚这个小东西是如何分辨人与物体的,但它显然没有把梅塔当人,甚至飞了起来,想要去啄梅塔的嘴唇,最终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上, “叽叽——” 小麻雀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喂,小不点,你的嘴巴这么尖,我也是会痛的。” 小麻雀的叫声太过凄惨,于是梅塔松开了手,放它飞走了。临走时,那小家伙的嘴巴都没有停下,似乎还在骂骂咧咧的。 “真是和你一样热闹的小鸟呢。” 自由自在,仿佛天地间再无能够约束他的东西。 只是,听完我的评价,他很不满意, “拜托,我怎么可能会像这种吵闹的小麻雀呢?要形容我的话,当然也应该是燕子啊!” “哦,为什么呢?” 梅塔的脸鼓了起来,他觉得我在质疑他,只是这个样子更像麻雀了。 “因为我,永远都在追逐春天啊!” 他张开双臂,仿佛真的就此乘风飞去,可惜他的背后并没有翅膀,于是凄凄惨惨地坠落在了草地上。 “哈哈哈,我被春天接住啦!” 梅塔笑得那么纯粹,那么开心。我的思绪逐渐飘远,如果在不久的未来,我成功创造出春天了,也能因此而留下他吗? 我不知道。 漫步至此,途中,又有多少孩子也和他一样,发出这样纯粹的笑声。花儿一般的年纪,却会在不久之后凋谢…… 我不愿再想,只是躺在了他的身侧, “如果……如果你能活下来。” 既不是作为约束世界的守望塔,也不是创世神为了打破规则的变数,仅仅只是作为“梅塔”活下来的话…… 没有任何犹豫,他回答了我, “那我会来找你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作为你的希望,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 梅塔伸出手,抓住了天空。 他说, 燕子会追逐春天。 他说, 我会来找你。 我以为,神使大抵是不会流泪的。所以,眼角旁的那些水渍,只是草尖滴落的露珠吧。 ………… “那孩子终于同意了?真不愧是德瑞克斯啊!” 创世神捏出了今天的第二十一只青蛙,我只希望当骑士们回到圣殿时,不会过多地在意那些满地乱跑的银色铁皮青蛙是从哪里来的。 我按照创世神的要求捧起双手,一颗翠绿色的元力种子落在了我的掌心,氤氲着生机。 “这将会成为那孩子的‘心’,可别告诉他是我给的,要是他一生气,就不要了。” “我明白。” 按照梅塔的性子,肯定是要嫌弃一番的。 “啊对了,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将圣殿骑士团交给你。” 创世神总能出其不意地使我措手不及。 “可,骑士圣殿的坐标在风燧的神域内,而且,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胜任……”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德瑞克斯。” 祂腾空而起,最后停在了神像的顶端, “放心,百年内,不会再有新的骑士诞生了。” “……是。” 神的决定,不容置疑。 ………… 众神之座传来了紧急会议,发起者是黑暗神使与智慧神使。见我到场,厄瑞丝指了指神像中央的那个笼子, “在你指点的那片星域的附近,我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一只巨型星空兽被厄瑞丝用元力锁在了笼子里,此刻,他正在神像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 风燧担心边防的安全, “它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边界防线被攻破了?” “不,这只魔兽拥有空间跳跃的能力,因此它才能穿过创世神特别设立的宇宙边界。” 亚隆的语调难掩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对面前这个现成的样本实行研究了。 “神使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没有任何想要危害各位大人们领地的打算……” 星空兽的心声在我的面前一览无余,毫无疑问,他在说谎。他进入宇宙的目的只有侵略,只是由于厄瑞丝的禁锢,他无法施展空间跳跃,被迫向我们低头。 “哦?你居然还会说话?有灵智的魔兽,很有培育的价值。” 安可同样跃跃欲试,厄瑞丝不满地打断他们, “它可是我抓到的,要杀要剐也该交由我来处置。喂,你的能力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不如归顺于我。” 笼中的星空兽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 “小人……小人……叫,叫骨头!” 是现编的,他此前并未有自己取名字的打算,我看破不说破。 厄瑞丝被这个奇怪的名字逗乐了,她对这只很有头脑的星空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有意思,你今后就叫老骨头了。” 第26章 救赎 「帕洛斯」———————————— 他不该选择用暗影使者模拟出海盗团与雷狮交战的,帕洛斯心想。 他们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了,暗影佩利被雷狮踩在了脚下,暗影卡米尔则是被卸折了一条腿,暗影梅塔更是直接缩到了帕洛斯的身后。 这算什么战斗啊,不过是老大在教育不听话的下属罢了。看着羚角号甲板上雷狮游刃有余地碾压着暗影的自己,帕洛斯不禁想要发笑,他轻侧过头来, “你应该保护我。” 或许自己是疯了,居然开始与一个没有意识的暗影对话。梅塔眨巴着眼睛,那双墨色的双瞳犹如深渊,哪有技能会躲在主人背后的,简直,就跟他一模一样。 ………… “帕洛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么?” 帕洛斯望了望面前面色核善,滋滋冒电的雷狮老大,再一脸无语地回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却还在喋喋不休的梅塔。 “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自由不仅在于实现自己的意志,更在于不屈服于他人的意志。你一定也要像我一样,不畏强权,即使被雷神之锤架在脖子上,也绝不啊啊啊——” 两名暗影使者将还在不断后退的那人扯了出来。 “帕洛斯!你怎么可以背叛我!老大,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踏进娱乐区一步……你不要过来呜啊——” 雷狮已经揪住了那人命运的后颈。 观看雷狮老大修理梅塔的过程总是非常愉悦的,尤其,那可是在安全电压内的皇家全身电疗服务,爽到冒烟的那种。 “漂亮,有着即便是随意挥霍光所有积分也要嘴硬到底的勇气,还有这份能屈能伸的魄力。两个星期之内,我会监督你在积分榜重新回到前20名,否则,别想再吃到捕树菇以外的其他食物了。” 雷狮下达了死亡旨意,接着,把还瘫在地上装死的梅塔拖走了。 …………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帕洛斯?” 在帕洛斯发呆的片刻空隙,雷狮不知何时已经瞬闪到了他的面前,抡起了雷神之锤。糟糕!不赶快避开的话—— 预料中的痛觉并没有袭来,回过神来时,帕洛斯发觉自己站在一颗漂浮的碎石上。是梅塔,刚刚还傻愣愣躲在身后的家伙一瞬间与自己交换了位置,被雷神之锤砸进了甲板里。 黑色的影子在深坑里捂住脑袋左右翻滚着,被雷狮踢了一脚后还委屈地缩成一团。真是的,装出一幅人类的模样,你根本没有痛觉。 “啧,模仿得这么像,原来你有这么怕寂寞么,帕洛斯。” 雷狮仰天抬起头,明明身处下位,却硬是扭转了距离,给帕洛斯营造出一种睥睨众生的错觉。 暗影使者没有消散,这家伙,在击中目标前收回力道,改成了安全电压吗?帕洛斯咬紧了后牙槽,雷狮这是在嘲讽自己,甚至不需要他使出全力。 “银爵施舍的力量,还真是不够看呐,帕洛斯,你的眼光也是愈发地不中用了。” “闭嘴,雷狮!” 黑色的荆棘从雷狮的脚底极速向上攀爬,佩利自后环住了雷狮的双臂与后腰,卡米尔恢复了折断的腿,挥拳砸碎了羚角号的甲板,帕洛斯指挥剩下的所有暗影使者一拥而上,最后,暗影雷狮一锤砸中了这团黑色的球状物质。 随着一阵巨响,羚角号裂成了两半。 “咳咳……” 帕洛斯从半空跳了下来,四周烟尘缭绕,雷狮没了动静。刺鼻的粉尘爆炸后的气味涌入帕洛斯的咽喉,他不禁迷茫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与雷狮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帕洛斯的17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7岁之后,他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地在失去的过程。他失去了亲人,孤苦伶仃;失去了优渥的成长环境,流离失所;失去了活在阳光下的资格,逃窜在阴湿之地。 直到雷狮海盗团的组建,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抬起头,重新做回人了,结果到最后,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年的美梦,也该醒了。 他要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炫目的雷电撕破了浑浊粘稠的尘霾,雷狮举着雷神之锤,呼出一口气。俊秀的脸庞染上了污浊的碳沫,左侧腰部的衣料已然破碎,被暗影使者炸得血肉模糊。 但,他依旧挺直地站着,双目闪着坚定的光。雷狮伸手抹去嘴角的烟污, “还不错,不过,如果换作是我们的大羚角跳,我现在大概已经站不起来了吧。” 没来由的,一股无名之火在帕洛斯的心间熊熊燃起,他确实在尽力模仿大羚角跳,但帕洛斯无法复刻佩利的重力球与雷狮的雷电技能,只能加大暗影使者的数量去弥补能量的空缺。而雷狮这轻飘飘化解的态度,让他嫉妒到扭曲, “你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去死呢。”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帕洛斯吐出这样恶毒的语言。他已经变强了这么多,可在雷狮的面前,他还是如此地软弱无力。这样耀眼而强大的雷狮,就是他当初下定决心参赛的底气,谁能想到,当初的底气却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这么强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却不来救我啊!” 黑暗的力量增添了帕洛斯的恨意与破坏欲,少年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因此他也没能注意到,在听完他嘶吼出的那句怨恨后,雷狮纠紧的眉与略带抽搐的嘴角。 冷静下来的帕洛斯开始懊恼,他刚刚都口不择言了什么东西。不知为何,眼前的雷狮神情微微凝滞,帕洛斯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忽然有了一个更有趣的点子。 一支飞剑瞄准了雷狮的脑袋急迅射来,被他偏头闪过。雷狮转过身用雷神之锤击飞了背后的那个浑身漆黑的安迷修,不料又有一节锁链缠住脚踝将他狠狠摔落在地,雷狮松开手中的雷神之锤,他依照躲避危险的本能刚侧身滚过半圈,就有黑色的格瑞提着烈斩砍进他身旁的半尺地面。 雷神之锤在羚角号的半截甲板上不断跳动着,挥断了银爵的锁链,也抵挡住了安迷修的另一只剑。 “呵呵哈哈哈哈哈!好戏就要开始了,雷狮老大!” 帕洛斯笑得张扬,他展开双臂,身前是嘉德罗斯与他手中那根巨大的大罗神通棍, “站在高处看,就连雷狮你也是如此的渺小啊。” 帕洛斯降下右手,大罗神通棍应势砸向雷狮。 「裁决神使」——————————— “不枉我费了这么大功夫,他果然又出现了。” 屏幕中的黑洞正吐着舌头挑衅着嘉德罗斯。 “丹尼尔。” 智慧神使呼唤了大赛的裁判长,白色的天使右手抚肩,弯腰行礼。 “你该做出行动了。” “是。” 裁判长谦卑地回答。 “智慧神使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棋子,按照赛规,一旦那孩子不慎被淘汰,嘉德罗斯就会被判定为胜利,自动离开赛场,到那时,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裁决神使嘱托丹尼尔: “先牵制住那些观战团,务必锁定住嘉德罗斯的赛场,还有,以保全自己的安全为先,必要的时候,即便是舍弃那些参赛者,也要保证控制住那股力量。” “属下明白。” 丹尼尔离开了。力量神使将嘉德罗斯的镜头拉近了些, “裁决神使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作主张了,这届的参赛者,可不是你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裁决神使冷哼了一声, “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我想,嘉德罗斯这个容器对于力量神使你的用处也不会太大。” “这么说来也确实没错,不过,我记得你这次的目标是那个女孩的弟弟,就连他也舍弃,真的没问题吗?” 力量神使将镜头移到了金,少年正晃动着紫堂幻的肩说着什么,却被对方无情地拍开。裁决神使沉默地注视着屏幕中的画面,良久,她才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无比, “你也说了,赛勒克恩,这是那个女孩的弟弟,不是我的。为了最终的胜利,我早就下定了舍弃一切的决心。” “……” 力量神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声,神像熄灭,他离开了。 很少见地,智慧神使将裁决神使拉进了独立空间。 “有什么事吗,智慧神使。” “你太心急了,德瑞克斯,这不利于延缓身上的诅咒。” 裁决神使不禁在心中发笑,他居然还有脸跟自己提诅咒, “我很清醒,智慧神使。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利用参赛者掌握对方弱点。我们已经将对方锁定在了嘉德罗斯的赛场,那位选手的实力你应该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吧,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足够与之一战。但若是我们为了保存参赛者的元力种子,继续放任那个东西的力量逐步增长,就是在本末倒置。”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此牺牲嘉德罗斯这个容器,虽然我们确实可以因此获得更多的情报,但那种力量,就连创世神都——” “他已经死了,亚隆!” 触及到那个话题,裁决神使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 “……” “只有我们能救这个世界了,就算是铤而走险又怎样,我已经无法看见未来了,但至少,我还不想放弃……”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如此回答的吧。裁决神使知道,她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激昂的话语,这总是很有效的,智慧神使不再劝阻, “我明白了,但如果这次还是失败了,德瑞克斯,你就不得不和我们一起考虑创建新世界的计划了。” 智慧神使的神像消失了,空荡荡的黑色空间,回荡着裁决神使孤独的笑声, “呵呵呵……那就正和我意了。” 裁决神使来到了另一个空间,光明神使在那里等着她。在他们面前的两面屏幕中,分别是光明神使最在乎的三个人, “格瑞的赛场,还是一片漆黑吗?” 黑乎乎的一片,那是银爵的手笔,这让光明神使有些担心, “真的不需要强行进行干预吗,如果那孩子最终也被那股力量吞噬……” “风燧,你是看着格瑞长大的,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孩子的性格吗?他足够坚韧,也绝不会依靠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我没有怀疑他本身的实力,只是,那场比赛还有另一个——” “他不会。” 裁决神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如果是你安排的人,那我确实不用过多关注了。” 光明神使移开了格瑞赛场的屏幕,转而看向另一个屏幕中,在悬崖上相拥的姐弟俩, “艾蒂就快要觉醒了,这13年来,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长大,有的时候,我会希望她与埃尔就此做个凡人,安稳地活下去。” “恢复记忆的炽天使么,风燧,你应该明白,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如果我们直到最后都没能彻底解决诅咒的问题,黯天使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必须要被剿灭。” 光明神使关掉了两个屏幕,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我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再背叛她一次的勇气了。” 裁决神使背过身去, “不明真相全貌,何谈背叛。” 「雷狮」———————————— 持续的激烈战斗早已让雷狮变得体力不支,伤痕累累。 “掌舵的人已经变了,承认吧雷狮,你的骄傲,你的荣耀,都将由我帕洛斯亲手撕碎!” 雷狮没有回应帕洛斯张牙舞爪的狂妄,只是默默吞下了所有毫无掩饰奔着他而来的攻击。帕洛斯将自己压抑的太深了,就这样一并头地全部发泄出来,或许对他而言是好事。 ………… 梅塔偶尔也会对雷狮说一些正经的话。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老大你,飞得太快,也飞得太急了。” 那时,雷狮在制定一周的作战计划, “如果你的眼睛还能够正常运转,就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现在很忙,想要讲谜语的话,你应该去找帕洛斯。” “我只是有感而发嘛!你看,鸿雁迁徙的时候,为了利用前排的鸟儿振动翅膀,空气湍流形成的升力,从而达到比较省力的飞行,通常都会排成人字形或者一字型的队伍。” 雷狮已经大概能理解这家伙想说什么了, “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进哪个学校当老师?” 梅塔笑了笑,继续说道: “头鸟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们享受不到能够省力的升力,所以鸿雁在飞行的时候,会不断更换位置,替换头鸟。” “……我不需要。” “但那样太累了,雷狮。飞不动的时候,就请回头看看吧。” ………… 这是第几波暗影使者了?雷狮记不清了,他的鼻腔充斥着血肉烧焦后的刺鼻气味。 再次被暗影使者们团团包围,雷狮集聚了全身的元力。帕洛斯,也该任性够了, “雷霆——万钧!” “哈哈哈哈!终于使出这招了,雷狮,这下你的元力也就全部耗尽了吧。” 终极技能的能量太过强大,羚角号直接被轰了个粉碎,爆炸的余波几乎要将帕洛斯吞没。雷狮趁机闪入港口,消失了。帕洛斯不甘地咂着嘴,四周的场景再度变换,过于熟悉的景色令他不禁顿住了脚步。 雷狮捂住还在缓缓流血的左腹,靠着昏暗的墙壁,轻轻地喘着气。小小的帕洛斯抱着一个盒子从他面前跑过,而另一边,与帕洛斯分道扬镳之后,那个高个男子的嘴角浮现出恶毒的笑意。 这就是年仅7岁的星际通缉犯的曾经。 “救我——” 男孩撕心裂肺的呐喊,却没能换回付诸信任之人哪怕一眼的回眸。 脚下的影子开始波动,雷狮知道,帕洛斯找到他了。 “余兴节目有趣吗,雷狮?” 帕洛斯上下抛动着掌心的那枚黑暗勋章,暗影使者一左一右地将雷狮牢牢架起。 雷狮低着头,没有说话。这时,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黑洞。发生什么事了?帕洛斯的神色出现片刻的慌张,他后退了半步,察觉到了帕洛斯的恐惧,雷狮忽然开口道: “你还在害怕什么,帕洛斯,你不是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足够强大的力量了么。” 被戳穿了心事,帕洛斯面目狰狞,回首一拳打在了雷狮腹部的伤口上,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雷狮!” 腥甜的血块卡在喉间,雷狮连发音都变得艰难, “别把自己……都丢弃了……帕洛斯。” 雷狮咳出一口鲜血,他挣脱了暗影使者的束缚,仅存的电光击碎了帕洛斯手中的黑暗勋章,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没有人……应当左右你的选择。” 没想到雷狮还有残余的元力,帕洛斯因惊吓跪坐在地。雷狮突如其来的行动让他不知所措了起来,随着黑暗勋章的破碎,身后的黑洞也随之消失了。 “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雷狮已经很久没有向谁道过歉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骄傲,到头来都变成了自命不凡。 “闭嘴,你闭嘴啊……” 耳畔传来帕洛斯压抑的呜咽声,场地布景开始透明化,大赛方终于对那种力量作出回应了吗?雷狮不想再去思考。 就像那家伙说的一样,他太累了。 第27章 漂流 「格瑞」———————————— 格瑞冷静地整理了一下目前的局势,银爵想以守望星毁灭的真相为筹码,诱导自己接受那股邪门的力量,成为他们的助力。这听起来很有诱惑性,不是么? 然而,格瑞并不天真,他清楚这股力量的可怕之处,因此断不会贸然信任这个来路不明又充满威胁的男人。 出乎预料地,梅塔十分笃定地否定了银爵口中裁决神使与秋之间的等号。 格瑞花了不算短暂的一段时间去消化“裁决神使”与“秋姐”这两个看似根本无法联系在一起的词语。他忽然忆起,梅塔在初见金时说过这样一番话, “或许,你的姐姐获得了冠军,也说不定呢。” 起初,格瑞以为那只是梅塔安慰金的措辞,现在想来,他当时并不是在开玩笑。秋姐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但格瑞无法想象秋姐获得冠军后却最终放弃了登格鲁星,反而选择成为一名神使。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隐情? 格瑞注意到,在梅塔说完之后,银爵的神色略微跳动了片刻,而后将目光钉在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漆黑的锁链缓缓逼近,封住了梅塔的退路。格瑞想要提刀将其斩断,却发现梅塔的双手背在身后,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右侧。 希望他绕到右后方埋伏银爵吗? 银爵的锁链逐渐将他们二人环成一个半球形,使得那名身形高大的白发男人压迫感十足, “梅塔,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不光是银爵的疑问,更是格瑞的困惑。不论是久远的过去,亦或是现在,甚至是可能会发生的未来,他知道的都实在是太多了。但格瑞可以肯定一件事,这个从外貌上看不超过17岁的男子,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密集的锁链几乎遮蔽了银爵的视线,格瑞果断选择瞬闪至银爵的后侧,蓄势待发。 锁链内传出了梅塔平稳的声音, “我是谁,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银爵,我们每个人的这一辈子,不过是一场追寻自我的旅途。在成长之路上,都必须要经历几个问题,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要为此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以及,我最终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银爵,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想要创造一个平等的世界。” 锁链间的摩擦声变得更大了,显然,梅塔的回答并没有让银爵感到满意。格瑞开始思索起来,怎样才能攻破这些防御性极强的锁链。 “答非所问,看来你并不想好好回答我。很遗憾,虽然黑洞似乎认识你,可你这样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非常大的威胁。” “咔——咔——” “什么?” 绿色的小刃卡住了锁链间的缝隙,制止了银爵进一步的攻击。这时,龟壳状锁链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铁褐色的荆棘逐渐撑开了地面与锁链的间距。 “啪!轰——” 随着长鞭的抽动,银爵的锁链向四周炸裂开来,梅塔跳到了格瑞的身边, “谈崩了,要保护我啊格瑞,我打架可菜了。” 格瑞默默望向前方四分五裂的地面,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与梅塔发生冲突,银爵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愚蠢的决定,哼,想来是预赛那些不切实际的排名,让你们都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更多粗壮的锁链自地心升起,乱无章法却又出其不意地攻击着二人。大赛方选择的场景非常刁钻,被毁灭时的守望星随处可见喷射的岩浆,一不留神,还会遭受场地的背刺。 格瑞深知,必须清理掉场上这些烦人的锁链,不然,不仅根本无法接近银爵,还会因不断地躲避消耗大量的体力。 如果这些锁链能全部聚集在一起就好了。 “它们好像更喜欢追跑得快的。” 梅塔将自己挂在了一根锁链上,倒立着荡到了格瑞的面前,并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格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握紧了烈斩,决定试试脑海中闪现出的一个计划。 “请帮我一把。” 希望梅塔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格瑞冲向银爵,他这次不再避开锁链,而是反复横跳着踩在了那些还在不停延伸的锁链上,剧烈抖动的锁链使得保持平衡变得艰难,格瑞只能不断缩短落脚的时间,然而身边的锁链却越来越密集。 “自寻死路。” 银爵指挥着锁链,它们从四面八方袭来,聚拢成一颗黑色的椭球体,最终将格瑞捆住,挤压,直至再无声息。 “明白我们之间的实力差了吗,对付你,我甚至用不着亲自动手。” 解决了格瑞,银爵将目光移向了梅塔,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银爵微微撇下眉,他发现梅塔用自身元力创造出了许多藤蔓,再与他的锁链扭作一团,缠绕在了一起, “呵,班门弄斧,区区脆弱的植物,也妄图控制住我的锁链吗?” 梅塔指了指银爵的后方, “小心身后哦!” “什么?难道!” 银爵猛地回头,他解开了那捆裹住格瑞的锁链,格瑞不见了,只剩下绿色的刀光绰绰。 “残影么……” 眼睛捕获移动事物的速度不及事物自身的移动速度时,便无法看清事物在运动中的位置,但因视觉暂留的影响,眼睛能看见事物之前位置的影像,这种影像被称为残影。 “烈斩——天刃!” 格瑞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银爵错误地判断了格瑞的方位,先前的全部锁链又都被梅塔团成了一团,再被格瑞一一斩断, “咔——哐——” 就在神镰烈斩的尖刃即将戳入银爵银白色的眼瞳时,它停住了, “这就是你的绝招么,可惜。” 只差了一点,银爵的反应空白期结束了。 那些被斩断的锁链重新缠在了烈斩之上,格瑞变得寸步难行,他立刻将神镰烈斩缩小了回去,巨大化的烈斩质地虽坚硬但却更脆,若是它在这个时候断裂,将会变得很麻烦。 银爵胜券在握地笑着,锁链将格瑞甩飞了出去,眼看着脑袋就要嵌入身后的巨石,格瑞伸臂护住头部,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防止骨折。 然而,在撞上巨石之前,格瑞发现自己的身体停住了,稳稳落入了一个熟悉的较为柔软的东西上。 如果格瑞还记得的话,这是他第三次被梅塔的保护茧包裹住。 银爵的笑容消失了,由于格瑞方才的清理,场上能用的锁链已经所剩无几,就连那几根护体的锁链也在瞬间被梅塔折断。 以柔克刚,即使是藤鞭,也能斩断锁链。 “这次要小心脚下呀。” 银爵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格瑞逼到了悬崖边。脚底倏地长出几根藤蔓绑住了他的鞋面,他的锁链早已使得地面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在梅塔的推波助澜下,几根横冲直撞的枝干将银爵脚底的那块土地整块推开,一起坠入了满是岩浆的悬崖。 ————————————————— 银爵貌似掉下去了,没关系,他肯定有办法自救。我狂奔回远处拉起格瑞就跑。 “这里太危险了,银爵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上来,我们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不愧是格瑞,蹦跶这么久还是这么精力旺盛,没过一会就变成了他拉着我跑,就是有点太快了,我这把老骨头要跟不上了。 这是跑到哪了?我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着,昏暗的巷子,潮湿黏腻的地面。显然,此处已经不是守望星了,看起来有点倒是有点像厄流区,难道场地变成我的回忆了吗? “我……并没有在此处历练过的记忆。” 格瑞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我。 “唔……有可能是我的回忆,可是好像又不太像。” 如今只能同格瑞一起四处走走了,最好在丹尼尔开启元力屏蔽装置之前都别被银爵找到,格瑞这孩子也能少遭些罪,看他挨打,我心疼。 没走几步,我就知道这是谁的回忆了。 一个银白色短发,黑皮肤的小男孩蹲在墙角,掰着手中那块又黑又小的面包,正喂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灰色小狗,或许是白色?哦,它太脏了,我分辨不清。 但我与格瑞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就是银爵。他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很瘦,但个子不小。 画面再一转,银爵背着皱皱小小的书包回到家中,家中空无一人,小小的餐桌上摆放在着半块面包与一杯水。 银爵把本就不大的面包一分为二吞入腹中,再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捏着剩下的小半块面包出了门,我知道,他是去喂那只小狗了。 夜晚,银爵独自写完了作业,躺在了由草席做成的床上。 他的父母终于回来了,也许漂流星人大都是这个样子,黑皮肤,白色头发,他们满身是汗,应当是辛勤劳作了许久,手中紧紧地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银爵的母亲将它们放进了一个铁盒中,锁了起来, “你是说,这边的学校也开始查了?” “只是有这个迹象,听说上面来人视察,学校也有可能作为展示的一部分。这几天就让银爵请假吧,实在不行,我们就搬走,不能再冒险了。” “可这已经我们搬的第五个地方了,只要我们一天是黑户,终究躲不过被驱逐的命运。只有赚取足够的钱,才能为银爵那孩子买一个新的身份,我不想再让他陪着我们这样居无定所地漂泊了……” 银爵的父亲叹息着摇了摇头,月光透过破碎的纸窗,映照在他过于苍老的脸上, “神啊,为何您要驱逐您的子民,毁灭他们的故乡。” “你知道漂流星13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小牧问得小心翼翼。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13年前,力量神使曾在漂流星下达过神谕,驱逐了所有漂流星人,但也有人不愿意离开,最终,力天使毁灭了整颗星球。” 其实我对此是有些眉目的,能让神使如此大动干戈的事,唯有诅咒。尤其是漂流星,这个差点在一百年前同守望星一并消失的星球。 背负着“被神抛弃”这一罪名的漂流一族后裔,没有任何星球愿意违抗神意收留他们,他们只能如故乡的名字一般,在宇宙中无止境地漂流。多么可笑,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定下了他们的结局。 天亮了,银爵起身,却发现母亲候在床前,并递给了他一本书。那是一本失去了外衣的《成语词典》。 “银爵,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了,在家看看书吧。你一定要不停地学,将来才有出路。” 银爵收下了那本词典,沉默地点了点头。 时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依旧在是这间小屋,很幸运,这说明银爵并没有被学校开除。 他长高了不少,但依旧瘦弱,面前的餐桌上永远摆放着半块面包与一杯水,但这一次,银爵吃光了所有的面包,转身拿起一把水果刀,出了门。 “他要!” 一直安静地注视着的格瑞忽然出了声,白色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好看的紫水晶般的眼眸波光点点, “为什么……” 我们都知道银爵做了什么,等他重新回家的时候,手中捧着一锅肉汤。他用一个缺边的碗舀起肉汤,端进了一个房间。 “妈妈,我今天抓到一只兔子,煮了一锅肉汤,给您尝尝。” 床上的女人太瘦了,皮包骨头,只比当年我在百润星所见的那些饥饿的人们略微圆润一些,她的手腕处还有可怖的伤口,或许是工伤,但我认为那更有可能是这位女士卖血后留下的痕迹,四处都没有看见银爵的父亲,我不愿再想。 “兔子?……妈妈不喝……你喝。” “我早就吃过了,您快尝尝看。” 银爵几乎是用灌的,让他的母亲喝下一大口肉汤,只一口,女人就竖起了眉, “你是不是又偷偷放盐了?” 银爵低着头, “没有,妈妈。” 银爵的母亲松开了眉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算了……盐好,吃了就有力气干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喝的汤了……下次不许去偷别人的盐了,银爵,你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嗯。” 妈妈喝完肉汤后就睡下了,银爵把剩下的一锅肉都保存了起来。男孩的双肩不断起伏着,他用那个缺边的碗接住了顺着脸颊留下的泪水,一滴,又一滴。 是了,他哪儿还有什么盐呢?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 这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正是因为孑然一身,才不会害怕再失去什么。 远方传来了银爵深沉的声音,他也已经看完了格瑞的回忆, “你要的人找到了,他拥有与我们相似的力量,现在正在紫堂幻的场地,他的名字是,金。” 第28章 动摇 「金」—————————————— 在丹尼尔宣布完隐藏规则后,紫堂幻面色苍白地扶住脑袋,牙齿微微嵌入下嘴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令他感到了痛苦。 “紫堂,你怎么了,紫堂!” 金万分担忧地想要上前查看友人的情况,却被紫堂幻用元力固在原地, “束!” 紫堂幻调整好了状态,他缓缓抬起了头,碧湖般的眼眸染上了深渊的黑色。这其中充满了金从未见过的漠然。 “紫堂……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在迷宫赛中忽然失踪,再次出现时不仅变了副模样,还与银爵站在了一起。那个莫名其妙又非常强大的怪物,到底与紫堂有什么关系?金有很多疑问,他想要听到紫堂幻的回答。 紫堂幻张开右手,再握成拳,大斯巴达从他身旁的召唤阵中出现,挥舞着双拳。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金,我获得了力量。” 金感受到紫堂幻周身的能量波动确实强劲了许多,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还是他所熟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紫堂幻吗?他已经快要不认识面前这个浑身漆黑的男孩了, “力量?可是你刚刚看起来很难受,也是因为这份奇怪的力量吗?” 紫堂幻解开了对金的封印,神色肃穆, “金,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天赋,也不够好运,想要获得能够活下去的力量,总要付出些代价。” 代价?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眼,他一直感觉这股力量很不对劲,有些熟悉,但金本能地抵触着, “也就是说,它真的在伤害你吗?紫堂,变强的途径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危险的方法呢?我们可以一起再找其他的办法啊!” 紫堂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不禁嗤笑起来, “呵哈哈哈,伤害,危险,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金?” 金当然知道现在这场比赛的规则,可他不愿与自己认定的朋友相残。 “……我知道,这是擂台赛,可这不代表我们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啊。你看,我们在迷宫星达成了全员逃脱的结局,在这里,一定也能找到让我们两个人都离开的方法!” 紫堂幻笑意不减, “那么你找到了吗?如果只是这样继续僵持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掉的。” “我……” 金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想到任何办法。 就像是应证了紫堂幻的话,回忆赛场的地面开始崩塌。金摇摇晃晃地抱住一棵树干,大斯巴达带着紫堂幻跳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上。 他伸手将金扶稳,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儒雅的少年, “我知道的,金,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即便我是那样软弱无能,你也从未抛弃过我……” 金终于再次握住了紫堂幻的手, “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啊,紫堂,我认识的紫堂幻,他不仅拥有灵活的头脑,还有一颗无比坚韧的心灵。我知道自己总是鲁莽行事,没有你的理智,我根本走不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大赛——” “没错!你终于发现了吗,金?如果不是这个蛮不讲理的凹凸大赛,我们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手足相残,友人之间相互搏命,这一桩又一桩的戏码,却不过是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的余兴节目!凭什么,我们就该为这种无理的规则断送自己的一切,这是错误的!” 此刻的紫堂幻神色近乎癫狂,失去了眼镜的双目尽显炽热的狂信。这位少年确实是聪颖的,金自知,如果只是自己,他完全无法领悟造成这些悲剧的源头为何物。原来,要想解决问题,空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只是,诚然金十分认同紫堂幻所说的话,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曾经弱气的少年,如今就像一团不断燃烧着的火焰,火光温热,可以照亮他人,却也足以将人吞噬,最终一并化为冷冰冰的灰烬。 他选择的道路,真的就是正确的吗?金感到了迷茫, “你说的对,紫堂,这场大赛的规则是错误的,我们必须要改正它,可我们,又应该怎么做呢?” 紫堂幻对金的认同感到很满意,他迫不及待地向金展示了那枚黑暗勋章, “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加入我们吧,金,一起毁掉这场无聊的戏码,摆脱规则的枷锁,我们的梦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实现。” 兴许这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惹怒了大赛,紫堂幻的脚下瞬间裂开了一道峡谷。金赶忙紧紧抓住了友人的手,却在接触到那枚黑暗勋章的瞬间条件反射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紫堂!” 他怎么能松开手呢?金很想给自己来一拳,好在大斯巴达接住了下坠的紫堂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发少年继而看向自己的右手,虽然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刚刚那一瞬所带来的剧烈灼烧感让他意识到,那个黑暗勋章蕴含的力量很不对劲。 强烈的直觉在金的脑中敲响了警钟,他不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友人陷入泥沼。 “你没事吧,紫堂。” 大斯巴达将紫堂幻带回了平地, “考虑地怎么样了,金?” “你听我说,紫堂,那股力量很危险,它会控制你的心智,侵蚀你的灵魂,你最好丢掉它。” 金作势要上前夺走紫堂幻手中的黑暗徽章,谁知,大斯巴达一刀横劈在了他的面前。金受到攻击的余波,震离了地面,待他重新站稳,迎面却是紫堂幻冰冷的目光, “你是说,要我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力量,重新变回那个弱小的废物吗?” 脚底可以用来站立的地面已经不多了,紫堂幻的状态也变得很激进,金连连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紫堂你也不是什么废物啊!” “我以为,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我明白了,金,因为你是强者,所以根本不屑于我这种只能依靠外力的弱者。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在此分出高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听进我的话,金。” 大斯巴达向金发起了进攻,它的速度迅猛了许多,金被一拳重击在了一块矿石上,痛得快要散架。 “站起来,金,和我战斗。” “咳咳……我是不会攻击朋友的,紫堂……” 紫堂幻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他偏过头瞟了一眼,轻笑一声, “呵,来的正是时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金,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个赛场。” “嗬啊——” 金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提剑挥奔向了紫堂幻手中的黑暗徽章,大斯巴达则是被捆在了一块矿石上。 “固!” 金被紫堂幻的法阵重重压趴在了地面, “唔呃!” 大斯巴达挣脱了矢量缠绕的束缚,与主人一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肢着地的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金?留在这个地方的下场只有一死,与其变成大赛的养料,不如接受这股不受大赛系统控制的力量。你好好想想,只要我们的目标足够清晰,意志足够坚定,就能充分掌握这股力量。到时候,它将会是我们得以反抗的根基。” “那如果……有的人……意志并没有那么坚定呢?” 好沉啊,紫堂的法阵,比金过去所搬运的最重的矿石还要重。 金挣扎着想要直起身来,关节处传来剧烈的抗议声,终于,他脱离了那片法阵,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紫堂幻面无表情地回答着金, “意志不够坚定?那么那个人就不该来参加凹凸大赛。比起成为神使的养料,成为我们的助力,才是更好的归宿——” 金朝着紫堂幻的方向掷出一个矢量箭头,箭头绕过了前来防御的大斯巴达,散成一张金色的网包裹住了紫堂幻,少年跌落在地,手中黑色的徽章也滚落一旁,被金的矢量光剑一剑刺穿,身后的黑洞随之消失了。 震惊与愤怒涌入紫堂幻的脑中, “你在做什么?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如果这就是银爵与你的目的,那么我也不会让你再去伤害别的场地的选手。” “大斯巴达!” “谁都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醒一醒吧,紫堂幻!” 金翻滚着躲避大斯巴达挥舞而来的拳头,紫堂幻扯断了身上的网,他的心智再次变得很不稳定。 是他错了吗?他只是看穿了这场大赛的本质,只要毁灭了凹凸大赛,神使们的阴谋就不会再得逞了,即便是为此牺牲掉其他参赛者的生命,那是他们应得的,为革命作出贡献有什么不对呢? 他没错!可是现在他的退路没有了,他会死在这里,然后被回收,回到那个压抑的,冷冰冰的家中…… “你太令我失望了,废物!” 父亲的咒骂回荡在脑海中, “我不是废物啊啊啊啊——” 他本该成为英雄的,紫堂幻心想,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金?强烈的恨意弥漫上心头,大斯巴达的下手越发没了轻重。 紫堂幻咧开了嘴,他开始变得疯癫起来。金,如果与大赛融为一体就是你的梦想,他紫堂幻还不能倒在这里,那么,就只好请你去死了。 金被大斯巴达打落至岩浆滚滚的悬崖,又脚踩矢量滑板成功飞了上来。谁知大斯巴达早有预料,守候在悬崖边,金硬用脑袋接下他挥出的一记拳击,在半空中翻转了两圈半,于地面拖出一道血痕。 温热的液体自鼻腔流淌出来,金伸手擦去那一抹鼻血。男孩的手臂与双腿都被擦破了皮,血液与泥沙混合在一起,麻麻的。 紫堂真的已经变得很强了,金只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纠缠在了一块,胸口闷闷的,想要把它们全都吐出来。 “这是你逼我的,金,我本来根本没想要淘汰掉你。” 大斯巴达拔出了长刀。金费力地再次站起,他的双腿已然开始颤抖,可他蔚蓝色双瞳中的那片光芒依旧灿烂, “我明白,你只是迷路了,紫堂。” “我?迷路?你被摔傻了吗,金?” 金不顾紫堂幻似有若无的嘲讽,继续说道: “我也一样,一个人的时候,只知道向前冲,没有方位,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格瑞,遇到了凯莉,遇到了许许多多的朋友,更遇到了紫堂你。我前进的道路,终于有了方向!” ………… 金没有还过一次手,再次被大斯巴达打翻在地,就连口吐的唾沫都是红色的。恍惚间,少年仿佛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金,这才走了多远呐,你就累趴下了?呵呵,之前,扬言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不用坐在姐姐背篓里的人是谁呀。” “姐姐,我的朋友迷路了,我想要帮助他,可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一条可以接他回来的路。我太笨了,要怎么做,才能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 少女发出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姐姐算是听出来了,迷路的可不止你的朋友,还有你。” “我才没有迷路,我明明一直乖乖和姐姐在一……” 金沉默了,他终于意识到,姐姐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问题的答案,也必须要由自己独立思考出来。 金发少女的身影消失了,空留温柔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两个小笨蛋,这世上可没有哪一条路是自然形成的,找不到路的话,就去创造一条好了。想想看,这一路走来,究竟什么才是你认为正确的,又是什么,是你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 ………… 金睁开了双眼,接住了大斯巴达落下的巨拳, “我不要以牺牲谁的性命为代价,我只想要守护我的同伴!” 胸口的四方箭头徽章微微发着烫,少年开始搭建只属于他的道路,他飞向了天空, “矢量缠绕!” 带状元力勾连起所有四分五裂的场地,将它们重新拼装在了一起。场地不再崩塌,紫堂幻怔怔地望着空中那个咬紧牙关,浑身缠满金色矢量的少年。 “愚蠢的办法,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 嘴上虽然尖酸刻薄着,可紫堂幻却并没有命令大斯巴达趁机攻击金。 “我知道自己很幼稚,经常会给紫堂你们添很多麻烦。没有朋友的帮助,我一个人根本想不出足以拯救我们两个人的方法。” 每讲几句话,金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 “我不会干涉紫堂你的选择,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金这次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坐在看台上的人中,就有紫堂幻的父亲, “我的朋友紫堂幻,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废物!他很善良,也很勇敢,还一颗不轻易言败的心。强大,从来都不单单是指力量的大小,在我的眼里,紫堂幻,他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人,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金声嘶喑哑地吼着, “即便我们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你也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金将手中的矢量丝带高举头顶,金色的矢量隐约有黑气冒出, “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是永远都不能崩塌的,这个场地,还有我们,就算耗尽我的元力!” 紫堂幻此时又在做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的头实在是太痛了,一旦对这份来自深渊的力量感到怀疑甚至是抗拒,这股力量就会开始反噬。 紫堂幻收回了大斯巴达,虽然头痛欲裂,但他还是强忍着屹立不倒,他不要在金面前认输,也不愿在父亲面前摆出那幅窝囊的样子。 他恐惧着死亡,也恐惧着那个冰冷的家,可不知为何,在听完刚刚那番话之后,那些恐惧都变成了温暖的阳光,照在了身上。 能让金感到骄傲的人,又怎么会被这点挫折打倒。 “不知不觉,连我也变成笨蛋了吗?” 紫堂幻喃喃自语道。 突然,天空的布景开始逐渐消失,金的元力也随之消散,他从空中坠落下来,被紫堂幻伸手接住—— 直到抬起头时,紫堂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戴眼镜,根本看不清金的位置。二人华丽丽地砸成了一团,紫堂幻恼怒地朝金的胸口来了一拳,“你太重了,金。” 金的帽子落在了一旁,少年的声音打着颤, “我还是是没能做到……对不起,紫堂,我们要死了吗?” 紫堂幻把身上的金扯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紫色球体中,周围还有其他同样遭遇的参赛者。 “不,你做到了,金。我们都活了下来,真是个运气好的家伙。” “真的吗!” 金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开始四处张望。 看着最前方飘浮着圆球中的黑洞,以及被屏障弹回,无法使出元力的金,紫堂幻理解了一切。 这是元力禁锢装置,但似乎对自己并不起作用。 “格瑞!” 金挥着手,向下方的一颗球喊了起来,顺着他的呼唤声,紫堂幻也低下头看去。 那颗球中竟有三个人,银爵端着手望着远方的黑洞,格瑞在与金攀谈,而梅塔,默默凝视着另一头的海盗团。 紫堂幻也将目光投射向了那个黑色的活泼的孩子, “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黑洞?” 第章 「德瑞克斯外传-心」 通过读心,我了解到,由于老骨头自身空间跳跃的特殊能力,他在一众星空兽中脱颖而出。这个家伙很有野心,却缺乏远见。 该说是莽撞吗,他竟然孤身一兽闯入,妄图从宇宙内部寻找出攻破边界防御的方法……嗯? “完了完了要死了,没想到这些大人物这么强,可恶,这究竟是什么破笼子,跑都跑不掉。想我一世英名竟要命陨当场……安静点你们这些家伙,我在想办法!” 老骨头这是在和谁说话?似乎他的体内还有什么东西,看来作为星空兽中的佼佼者,这家伙的能力远不止此。 亚隆还在为老骨头的去留与厄瑞丝争论不休, “黑暗神使,这是不可多得的实验样本,我不反对将其归顺与你,但也应当首先交由我与生命神使来对它的构造进行检测。” “哼,交给你们?最后还给我一具没用的尸体吗?智慧神使还真是大方。” 安可及时终止了这段毫无意义的争论, “好了好了,老规矩,还是进行投票表决吧,交给你了,裁决神使。” 到最后皮球还是意料之中地踢了过来, “那么,现在进行投票表决……” “神使大人们,小人有话要说!” 老骨头在笼子中接连吐出了好几只巨型星空兽,这些都是他的部下。 这个滑头,倒是比我想象得要狡诈的多。他是做足了准备前来入侵,在那大的惊人的胃袋中,装着他全部精锐的部下。本以为可以一举成功,没想到出师不利,瞬间就被厄瑞丝拿下了。 现在局势逆转,他看出在场唯一能保他性命的只有厄瑞丝,为了保全自己,老骨头决定牺牲肚子里藏匿的部下们,让他们成为亚隆和安可的实验品。 这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会议结束,两位科技狂魔瞬间消失,厄瑞丝也收获了强力的部下,继续回去看管边境。我没有离开众神之座,只是细细端详着老骨头的技能,胃袋,运输,空间跳跃…… 我们神使的力量无法干涉界外的未知领域,但老骨头可以做到。忽然,有一丝小小的期望飘入我的脑海,然而这时,创世神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的眸色暗了下来,默默打消了让老骨头吞下整颗守望星再转移进来的念头。 星空兽的危险程度比我预想的要小的多,老骨头与他在实验中剩余的部下们都被厄瑞丝打上了烙印,接受了黑暗的支配。 实验结束,研究结果表明,星空兽的形态能力各不相同,它们所使用的力量同样是元力,只是被一层黑色雾状物质所包围,越低级的星空兽,那些黑雾就包裹的越浓密,同时,它们也更加狂躁和嗜血。 这会是毁灭之神伊莱恩的力量吗?我猜测道,可接下来的检测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那些黑色物质竟然只是凡人的负面情绪所凝聚的力量。 也就是说,星空兽的形成与毁灭神毫无关系,有关那位的一切仍是未知。 所以,是您执意要将守望星逼上绝路吗,创世神? ………… 我再一次来到了骑士圣殿,创世神的神像四周依旧扔满了易拉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金发神明的手中揪着一只铁皮燕子,燕子挣扎着扑闪着翅膀,却被祂充满恶意地揉成一团,扔进了骑士圣殿新多出来的巨型垃圾桶中。 梅塔与创世神,都真心实意地厌恶着彼此。 “你的脸色真差,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德瑞克斯?” 强烈的窒息之感几乎将我吞噬,我感觉自己距离世界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托您的福。” 我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吐出一口浊气, “我只想知道,守望星必须要被毁灭的真正原因。” 梅塔之前告诉的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准确,但我不认为他在故意欺骗我。那孩子必然会随着守望星一同消失,所以他不会,也无法再关心之后的事,只能基于守望塔上记载的碎片化信息进行尽可能合理的推断,导致认可的真相出现误差。 而我眼前的神明,才是见证,并谋划了一切的执棋者。 创世神还是那副一成不变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毛骨悚然, “德瑞克斯,如果一棵树的根被毁坏了,那么这棵树是不是就死了?” 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守望星,从一开始,就是守望塔的根。那个无知的蠢货根本没有意识到,守望一族,其实全部都是他的子民,享用着他的力量。 我只是稍稍花费了一点元力,就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份信仰全部抢走。再一点点,一点点同化他的力量,直到削弱到我能控制。至于那些星空兽,就当它们是我送给厄瑞丝的一份礼物吧,没有斧头,怎么砍倒一棵树呢。” 祂在说些什么?我呆立在原处消化着脑中的信息,神在对面癫狂地大笑起来。 尽管我最近没有进食任何东西,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感到阵阵反胃,为他,为祂,更为这个世界。 “可我还是失败了,每一次!” 笑声停止了,神从台上走了下来,我想要后退,可是脚下有些站不稳,滑落了下去。 “他总是把我的世界弄得一团糟,按照那些该死的石板记载的内容亦步亦趋。我一次次找寻拯救世界的办法,可他呢?他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知道! 他应该对此负责,德瑞克斯,我要拉他入局,我要他承担这个世界的所有苦楚,我要他,在绝望中自我毁灭,哈哈哈哈哈哈!” 祂身后的易拉罐全部爆开,白花花的泡沫喷洒一地,顺着台阶流淌而下,浸湿了我的衣摆。 我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你这是怎么了,德瑞克斯?” 我像个僵硬的木偶,被创世神提了起来,祂对我的耳语宛如最深的诅咒,自此根植在了我的心底, “要打起精神来哦,你可是我的,‘共犯者’啊~” 我惊恐地对上祂全黑的眼。 “用他的死,换这个世界的生。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知道该做什么,裁决神使。” 我失去了意识。 ………… 如创世神所愿,我欺骗了他。苍生无辜,在作为德瑞克斯之前,我首先是这个世界的裁决神使。 “你是我的希望。” 这样说着的我,令人作呕。 于是,梅塔接受了那枚元力种子,选择放手一搏,他就是那么单纯,可以为了某人的期望拼尽全力。 可笑的是,唯有这一句不是假话,事到如今,我还在卑劣地期待着他能改变什么,梅塔的存在并没有被石板所记录,那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打破所谓命运的桎梏呢? 如果他做到了,是不是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呢? “我们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梅塔一脸愁容地望着不远处还在呼救的守望星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将其无视。他还在自责自己抛弃了守望星,独自苟活。 “正确与否,不该由现在的我们以寥寥褒贬来判断。” 只是如今天平倾斜的我,再也没有什么资格谈论“正确”了。 临别前,梅塔将那串风铃塞进了我的手里,他盯着我的双眼, “你要坚持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松开了我的手,低声细语, “等我。” 他那么聪明,已经察觉到了吧。我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身离开。 守望星终于还是毁灭了,而那颗坚冰制成的铃托同时在我的手心融化。我重新戴回了眼罩,已经不会再有人称赞我的眼睛,德瑞克斯死在了守望星上,这是我背叛他的惩罚。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理解了创世神,有时,一无所知真的很令人嫉妒。我望向我的同僚们,他们只是接受了创世神的一项指令,销毁一颗无用的星球,其余的什么都不用去考虑,也什么都不用去背负。 高处不胜寒,在神坛待久了,心终究还是冷了。 边防的破损,使得界外的大批星空兽一拥而入,天使们为保护凡人纷纷出动。忙忙碌碌,生活仿佛重回了正规,只是我的心中还是空落落地,我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思念他。 我看着那条散发着莹莹光芒的捷径发呆,自守望星毁灭以后,它就被封闭了,可是今天却忽然又亮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走了进去,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听到了一个响指声,四周才有了些许光芒,在一派荒芜之地中,创世神背过身伫立着,手中拿着几块破碎的石板。 “这将会最后一次了。” 祂疲惫地笑了, “算算时间,他也快要醒过来了吧。” 创世神似乎很是期待与伊莱恩的会面。不久前,我终于预言到了那场战争,几乎以团灭的代价惨胜。反复斟酌,我还是问出了口: “战争……是必要的吗?” 我知道,这是镌刻在石板上的,属于我们的命运,但我还是忍不住期望创世神会给我一个另一个不同的回答。 “不要把它想成那么残忍的东西,这只是一场游戏,德瑞克斯。” “不,那不是游戏,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我悲伤地低下头去,神啊,他们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子民,而不是用后即丢的消耗品。 祂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放轻松,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与伊莱恩消磨掉彼此间的大部分力量,不然就可能会反过来被那家伙利用,要知道,我们都曾被那该死的能力控制过……” “那家伙”是指梅塔吗?头有点麻木,我尽可能让自己跟上创世神的思路, “梅塔说过,每次他都会与守望星一起……” 创世神冷笑一声, “呵,那是他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我们三个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存在,大概就是统称为‘神’的那一类生物吧。总之,神是很难死亡的,只有我和伊莱恩具备能将他彻底消灭的可能性。 记住一点,绝对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一旦他掌握了自己的能力,并且发现世界轨迹偏移了他定下的剧情,他就会大开杀戒,让一切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创世神看上去烦躁极了。原来,世界的重置也并不是创世神做的,而是根本不记得这些的梅塔, “……您很辛苦。” 我安慰道,明明只是短短的几句描述,一股无力之感便席卷而来。 “比起辛苦,我大抵早就疯了,德瑞克斯,每次重置之后,除了我,再没有任何人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伊莱恩的记忆经常残缺,那个罪魁祸首更是对之后的事一无所知。” 创世神恹恹地耷拉着眼,我对罪魁祸首这个词感到很不舒服。即使是亲耳听闻了神明的悲惨遭遇,我依然还是偏心梅塔的。 如果要问梅塔是什么样的人,守望星的环境就会告诉你答案,这里是他的星球,曾经,这片土地安稳,祥和,友善,一草一木,都是那孩子所期望的样子。 造成这个世界悲剧的罪魁祸首,从来便不是他。 有一些藏匿于世界之外的人,借由梅塔达成掌控这个世界的目的。创世神不在乎这一点,祂实在是太累了,消灭梅塔,是祂在不断的探索中求得的唯一方法。 我沉重地叹了口气,阖上双眼。或许德瑞克斯曾经幻想过拯救梅塔,可裁决神使必须要为他的人民负责。 我不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在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之前,我还想要更加了解他一点, “他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甚至足以击败与之相当的两位神明。” 创世神摇了摇头, “你不会想知道臣服于命运的感受的,德瑞克斯。” 又是命运,这个词就像一间巨大的牢笼,深深锁住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们的造物主。我曾衷心祝福梅塔逃脱命运,不想那孩子竟是命运本身,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轻声问道。 创世神等待这个问题很久了,他微笑着,一边还悠闲地整理着石板碎片, ”心。” 他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只要那孩子拥有了‘心’,他就再也无法掌控命运了。” 第29章 破局 丹尼尔开启了元力禁锢装置,所有还在场上的参赛者都被关进了一个个紫色透明的圆球中。 本是为了捉捕黑暗势力,分析首领黑洞的构造。只可惜,他们还未曾料到,对方根本不受元力禁锢的影响,此举反倒是阻断了普通参赛者们自保与保护他人的能力。 “没事吧?” 拉住我的手,身旁的少年以半蹲的身躯缓缓站起,缓缓点了点头。 格瑞在方才与银爵对战途中忽然失去元力,被那根散发着浓厚煞气的锁链蹭出一道浅浅的伤痕。现在所有人的元力都无法使用,银爵要想杀掉我们轻而易举,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安详躺平的黑洞身上。 金发现了格瑞,伤痕累累的面容忽然有了光,他叽叽喳喳地打起了招呼。男孩的鼻腔处还残留着激烈战斗后留下的血迹,格瑞也发现了,他一边回应着金,一边微微颦起眉角。 那些被困住的参赛者们,他们或是暗自神伤,或是不满抱怨,也有与幸存的亲友互相关切,更有镇定如安迷修者,冷静地思索着现在的处境。 我四下寻找着海盗团,他们四人在与我目前的位置相比过于遥远的另一端。 卡米尔和佩利先是警惕地紧贴在一起,在确认四周并无危险后才松了一口气地分开。帕洛斯抱着大腿根蜷缩地坐在地上,他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怨念,没有我想象中对雷狮汹涌的战意,而雷狮则是侧卧在帕洛斯身旁,呼吸平稳,面容放松,大约是累极了。 看来是和解了呢,我不禁感到有些欣慰。 卡米尔略显担忧地望向我这边,银爵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我对他比了个“一切ok”的手势。 “喂帕洛斯!你居然打败雷狮老大了!?” 趁雷狮听不见,佩利真的很敢说,然而帕洛斯只是翻了个白眼,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老大只是睡着了,他这么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得,在耍脾气呢。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帕洛斯嚣张的样子,到底谁在有恃无恐啊喂! 只听银爵轻笑一声,思绪又被重新拽了回来, “哼,终于来了。” 黑洞开始活跃起来,一瞬间,他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呃啊啊——累死我了!嗯?这是什么玩意?你们干嘛都盯着我,难道是想和我一起玩!嘻嘻嘻……但是我还有正事要干呢,不过也不是不能——” “到此为止了。” 正事?那是什么…… 丹尼尔派出了一堆执法机器球前来试探黑洞的能力,只可惜它们都没什么用。 我下意识开始咬右手拇指的指甲,不得不再次感叹剧情的强大之处,明明迷宫星中逃出了那么多参赛者,他们却又在擂台赛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 或许在此后不久,银爵的威逼利诱下,又会“凑巧”损失更多,最终还是只剩下最重要的那一批人。 那帕洛斯呢? 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们的面前灰飞烟灭。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的手指已经咬出血了。” 小牧的声音把我从焦虑中拉回了现实。格瑞在一旁饱含关切地望着我,见我终于回过神来,少年失落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总是帮不上什么忙。” 有一些小孩,仅仅只是因为在极端环境无法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法,就妄自菲薄,将本无需背负的责任也一并揽了过去。我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嗤嗤——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早就被银爵做成菜鸡串串烧了。” 我揩去指尖的血丝,一字一句地回答他, “幸好有你在,格瑞。” “……” 难道是我活着限制他发挥了?这孩子在我旁边怎么老是这么踌躇不安。 也不知道我的话格瑞都听进去了多少,他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的。远处的黑洞一动不动地瘫在圆球中,装作自己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样子。 执法机器球们浑然不知地欢呼着,银爵见状,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须要对今后的行动作出规划, “小牧,你说……如果我再次进入元力池,能将你的本体救出来吗?” “你还有办法再次进入元力池?……谢谢你,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且不说会在神使那边打草惊蛇,凹凸大赛的运作也需要我体内的能源,我不确定离开后大赛系统会不会因此瘫痪。” “是么,也就是说,只能等大赛系统彻底关闭才行吗……抱歉,没能考虑到这一点。” “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只期望在最终时刻到来前,还能再多帮你一把。” 真是傻乎乎的天使啊。那家伙手下最笨最傻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就总被我遇上了呢。 黑洞装累了,他销毁了所有的执法机器球,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了元力禁锢装置。丹尼尔沉思着关闭了影像,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参赛者们。 黑洞开心的宣布: “现在,这里就是我的游乐园啦!大家开始随心所欲地玩儿吧!” 银爵的锁链遍布全场,他随意地踩上了一根,离开了这个毫无意义的禁锢装置,与黑洞并肩,紫堂幻紧跟其后。 难道在凯莉与安莉洁出现之前,我们就只能在此坐以待毙吗?对了,安莉洁! “格瑞,你可以替我呼唤安莉洁吗?或者凯莉,你只需要在内心不断默念她们的名字。” 格瑞虽然面带疑惑,但还是非常听话地照做了,我让他仔细留意球形装置的四周,自己则是尝试开口忽悠黑洞, “我们都被关在这个破笼子里,要怎么跟你玩啊,你看你这么厉害,不如就把我们都放出来。” 场上的参赛者们都有样学样,纷纷要求黑洞与银爵将其释放。 “放?怎么放?奇怪,你们难道不能自己走出来吗?” 黑洞挠了挠头,似是无法理解。 “可是我们从里面就是出不去啊,你说对不对,金?” 金被我莫名其妙点名道姓地询问感到困惑, “哎?呃……对啊,出不去。” 但是小黑洞在听到金的名字后,却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哎,金!对了,差点又忘了,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寻找的,我最重要的同伴!” 黑洞一个俯冲下去捉住了金,将他提了出来。 “啊啊啊你别过来!” “金!” 格瑞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可任凭他如何心急如焚,也召唤不出烈斩。我一把抓住格瑞的右臂,朝他摇了摇头。少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地盯住黑洞下一步的动作。 我听见安迷修的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从里面无法突破,所以只能从外面么……可这样也太冒险了。” 黑洞一番生吞活人的操作直接吓坏了在场的大部分参赛者,格瑞眼睛都直了,远处的艾比小姐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喂,你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鬼!你想害死金吗?” 身后传来凯莉的声音,老骨头终于现身了。我转过身来,弯腰, “尊贵的凯莉小姐,您终于愿意屈尊回应小人虔诚的呼唤了?” 黑洞又把金完整地吐了出来,所有人都为此松了口气。 “少来,如果不是安莉洁那家伙一直烦我,本小姐才懒得理你,有话就直说。” 格瑞挪动身体,替我们挡住了银爵的视线。 “想拜托你帮个小忙,现在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你们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们的笼子打碎了。” “呵,我看你长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的,你知道我光是现在在这里跟你闲聊,就要冒着多大的危险吗?本小姐凭什么帮你?” 我腆着脸,可怜兮兮地央求, “左不过烂命一条,大小姐若是想要,就拿去吧。” “切,本小姐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你这怪物!” 金被黑洞扯得痛了,一时无措地大声骂了出来。黑洞的表情逐渐从无措,到震惊,最后变成愤怒, “你不是他!” 是了,那家伙绝不会称他为怪物。 “气死我了,害我白期待一场,我要惩罚你!” 眼看着黑洞松开了手,任凭金向下坠落,老骨头飞了过去。凯莉丢下一句话, “算你欠我的。” 绯色的星镖击穿了屏障,烈斩骤然出现在格瑞的手中,刀气凌然,紫色的禁锢装置应声碎裂。力量重新回到了手中,如果忽视喉中那不断涌现的腥甜味道,这会是很不错的一次体验, “虽然安莉洁无法听见我的心声,不过,幸好有你在,格瑞。” 和方才一模一样的话,但这次,格瑞笑了……大约一个像素点。 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异样,银爵当机立断对我们进行锁链式骚扰。 格瑞就像抱着一捆甘蔗,伸手揽住目前反应力极其低下的我躲避银爵的进攻。金则更加勇敢,以一当二地面对银爵与紫堂幻的围攻。 兴许是注意到我嘴角渗出的嫣红,格瑞顺着锁链朝银爵奔去,途中顺手打碎了围困住安迷修的屏障,把我丢给了他。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用途:人体沙包。 安迷修非常好心地接住了我,然后我们就开始尴尬地大眼瞪小眼。我为安迷修让开道路,还有更多被困在元力禁锢装置的参赛者需要他来拯救。 “谢谢。” 他轻声向我道谢,我很想说,明明是格瑞救的他。 突然,我感觉双脚腾空,安迷修把我抬到了他那把冰冰凉凉的蓝色冷流剑上, “注意安全。” 他踩着热流飞走了,等一下,我不会御剑飞行—— 冷流剑飞得速度极快,它载着我冲进了雷狮与帕洛斯的笼子。 我华丽丽地栽进了帕洛斯的怀里,一口老血吐了他满身,帕洛斯在我身下细细颤抖着。 气的。 雷狮都被我这颗人肉炮弹撞醒了,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有点起床气。嘴巴里终于干净了,我向他们友好地表达自己久别重逢的喜悦, “天降系美男子梅塔来也——” “啧。” 帕洛斯嫌弃地把自己扯出来,他好像不太愿意触碰到我,恶狠狠地威胁着, “离我远点。” 可惜我这人哪儿都烂,但是特别死皮赖脸地固执。我重新扒拉回了帕洛斯,一点点诅咒罢了,和他的安全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凝固的血块附着在声带上,每撕扯一次都带着剧痛,连带我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比,总之,挺难听的。 我贴上了帕洛斯冰冷却略带柔软的脸颊,这个姿势有些暧昧,不过总算能让我的嘴够着了他的耳廓。两股温热的液体纠缠在了一起,他的,还有我的, “……欢迎回来。” 第30章 寻找之人 「安莉洁」———————————— “——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骗我可是要倒大霉的!” 黑洞言辞具厉地命令道,凯莉则是悠闲地躺在星月刃上, “心急的孩子没有棒棒糖吃。放心,她很快就会回答你的。” 安莉洁闭上双眼开始感知,面前这个身形巨大,外貌却怎么看都只是个小孩子的人,他的记忆深处是一片混乱。 圣女在黑暗中迷惘了许久,终于探寻到了一丝光明。一缕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安莉洁终于看清了,正中心的光源处,站着一位金色长发,身披白袍的男人。 黑洞飞了过来——从气息上判断,他就是黑洞,只不过身材更加纤长,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安莉洁注视着二人紧握的双手。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安莉洁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注意到那人抬起手,纯白的星星和花自他手中绽放,堆起了一座高高的白塔。 祂是“神”! 安莉洁因自己的猜测而大吃一惊,但这是唯一的解释,少女继续看了下去。渐渐的,白塔脚下形成了一颗绿色的星球,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白塔因此染上了一片碧色。 神明并未离去,他们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突然,塔脚处延伸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红线,牢牢缠绕在了两人的脖颈处。 少女睁开了双眼, “我看到了。” 黑洞大喜过望,围着安莉洁转圈圈, “唔哦哦!快说快说,你看到什么了?” 安莉洁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记忆并不完整,除了祂以外,你遗忘了许多东西。就连你现在的样子,也和过去不一样。” 黑洞上下摆动的双手顿住了,他呆呆地停在半空中思索着安莉洁的话,喃喃自语道: “我忘了什么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记不清了,他告诉我……告诉过我……” 银爵只是象征性的阻拦了几下正在释放所有参赛者的金与安迷修,显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也放在了黑洞与安莉洁这里。 “请再仔细想想,祂的下落很可能就取决于最后嘱托给您的话中。” 安莉洁深知,自己无法帮助黑洞找到下落不明的创世神,刚刚展现的画面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那些绯红如血的红色丝线,与神明眼底一闪而过的憎恨,她都无法理解,这是触及世界真相的“禁忌”。她能做的,唯有尽可能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他说……找……我……我……输……” 黑洞使劲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搅动着,最后一拍脑袋, “对啊!他一定是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只要找到他,他就认输了。我还从来没有赢过他,这一次我必须要赢!你快告诉我,他藏到哪里去了?” 安莉洁并不知道他在何处,如果就这样告诉黑洞,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吧。纯洁的少女不会说谎,她抬起头, “对不起,我……” “哎,我知道他在哪儿哦。” 凯莉挡在了安莉洁的身前,她挥挥手,三枚星镖围绕着黑洞转圈圈。黑洞好奇地盯着身边的几颗漂亮的小星星, “你也可以办到吗?” “当然,我是穿越次元的魔女,找个人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不但如此,我还可以再让你亲眼见到他。” 彩色的光波演奏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凯莉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跟随着她的指挥,黑洞的眼皮开始下垂,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哇,原来凯莉你还能催眠啊~好厉害!” 猝不及防的,梅塔的声音飘了过来,他正晃悠悠地坐在安迷修那支蓝色的剑上。 “你来干什么!” 凯莉刚刚专心催眠,被突然出现的梅塔吓了一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只见他指了指一旁睡得正香的黑洞, “有些问题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于是打算来问问他。” “可真会挑时候,我才刚刚把他搞定,你就过来坐享其成。” 凯莉不满地嘟囔着,可还是为他让出了一个位置。 “也一起来听听嘛,银爵,你难道就不想搞清楚黑洞寻找的人到底是谁吗?果然想要知道吧,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我过来了。” “……” 银爵并未回应梅塔的邀请,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下方。他与紫堂幻都在询问某人的意见,安莉洁无法听清他们与那位不知名之人的对话,只是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秋”这个名字。 金的姐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安莉洁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催眠能够使得对象意识的一部分变得由外界可控,黑洞的脑袋昏昏沉沉地打着点,梅塔绯红的双眼变得很亮,他开口轻声询问道: “你不喜欢被叫做怪物,因为你有一个名字,还记得你的名字是什么吗?”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这里。黑洞略微歪了歪脑袋, “名字?……他说过,我叫伊莱恩。” 原来黑洞有名字,他叫伊莱恩。 “伊莱恩,这是个好名字,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祂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与祂,你感到很无聊,你告诉祂,你想玩点别的,于是,祂做了什么?” “他……他变出了好多东西,一颗又一颗星星,他能让星星发光,我能让星星熄灭。我们的第一场比赛就是看谁的速度更快,最后是他赢了,所有的星星都亮了起来,他说,这里将会是我们的乐园。” 银爵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难以置信地望向黑洞,怎么也没有想到,黑洞所寻之人,就是那个肆意妄为,抛弃了漂流星,让他们的族人历尽磨难,无家可归的家伙—— 创世神。 台下的参赛者们也是神色各异,不知都猜中了几分,梅塔继续问了下去, “你曾以为,你们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嬉戏下去,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分开了。” 黑洞思索了片刻,他的记忆在此刻出现了莫名的空白, “ ……我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后,我立刻就去找他了,可是,他的身边多了很多人……他竟然不要我了,可恶,我要把那些东西都毁掉!” 黑洞突然生气了,连带着所有接受了他力量的人都变得非常不稳定,黑色的锁链游走在这片空间内,人心惶惶,台下死一般的寂静,谁都不想因为招惹这些家伙,而丢了自己的小命。 唯有双胞胎中的姐姐艾比,她的表情十分古怪,脸色铁青,唇角泛白,仔细看,女孩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在梅塔进一步的询问下,艾比抱紧了自己的弟弟。 “你打算毁掉祂创造出的孩子们,那么,祂是予以阻止,还是放任了你的行为?” “他陪我玩了一个天使与恶魔的对战游戏,可惜最后还是他赢了。然后,他让我帮他一个忙,有一个新的游戏——” “咻——咚——” 艾比朝着黑洞的方向发射了一支箭矢,却被金用矢量挡下,少年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情不自禁就接下了那一击。 艾比好像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她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老姐!” “艾比小姐!” 艾比的行为在场下引发了一场骚乱,有参赛者提出,黑洞方势力的存在就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他们互相商讨着,准备对银爵发起总攻,或许这样就能得到神的赏识,以此脱离这个鬼地方。 这时,银发的男人却突然发出了凄冷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可笑至极……” 银爵按住了自己的头,笑容阴恻, “真亏你们都是筛选过后,自诩强大的参赛者,却连自己真正的敌人都从未看清。还没发现吗?在他们神的眼里,你们,我们,都只不过是可供消遣的玩物罢了。 看到这些元力禁锢装置了吗?上位者,从来就不在意我们死活,这场大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银爵痛斥着凹凸大赛暗藏的阴谋,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所有人,都是神的猎物。 安莉洁真切地感受到了男人内心的绝望。 人最不能原谅的莫过于被迫从真诚的热情中醒悟,明白过来那个曾令他们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正是他们失望的人。 银爵甩出黑暗勋章,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他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安莉洁预知到了,他那被无尽黑暗吞噬的未来。 “安莉洁,人一旦失去了心灵支柱,是不是就没办法活下去了呢。” 梅塔好似在询问,又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 “人很强大,但更多的时候,是脆弱。” 面前之人的气息遥远到近乎消失不见,就像盛满雨水的浮萍,即将溺毙于狭小而又封闭的沉塘。安莉洁无以言说,只能合拢双手, “你是个强大的人。” “我不是。” 他的声音缥缈极了, “从来都不是……” 不,你是的,你只是肩上的负担远比你所能承受的要重得多。安莉洁悲伤地闭上双眼。 梅塔转过身,继续攀问小黑洞, “还记得,祂邀请你加入的那个游戏,是什么吗?” “游……戏……是……” 黑洞捂住自己头,他看起来难受极了,连同凯莉的催眠也变得艰难, “我说你就不能问点别的吗,他的意识要突破梦境了。” 梅塔没有理会凯莉,他依旧固执地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祂消失之前,最后嘱托你的话,是什么?” 凯莉控制不住那股强大力量的波动,她索性直接放弃。 “我不记得了……他说,他说,不要相信……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是……呃呃呃——” 黑洞清醒了过来,看向梅塔的眼神变得冰冷, “是你。” ————————————————— 创世神要我死。 祂不择手段,步步为营,只为解开缠绕在这个世界上的那层桎梏,也就是,我。 想清楚这一点后,我的内心由衷地感到悲凉。我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着能够找到更加完美的方法,坚信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我,都能得到救赎。 这本是我前进的方向,可神明轮回千百次都做不到的事,我又凭什么认为渺小的自己仅需一遍就能成功呢? 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是我呢? 汹涌的黑色漩涡袭来,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让我粉身碎骨。看啊,只需一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就能换取整个世界的安宁,多么划算的买卖! 可我不想死。 我贪恋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贪恋同伴们的嬉笑打闹,与关切地问候。 我贪恋这世间美好的一切,我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凡地度过一生。 德瑞克斯,你告诉我,走到现在的我,究竟算什么呢? 如果,这就是你所愿的话……我向前迈开了脚步。 一块巨型白色积木拦住了我奔向黑洞的身体,丹尼尔现身了,他轻轻松松就把软弱无力的我架到了一边,安迷修的剑飞回了它的主人手中,安莉洁死死抱住了我的腰,将我扯了回来,凯莉用星月刃将我们俩甩进了一个破损的元力禁锢装置,少女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找死吗?” 我缓缓向上望去,丹尼尔已经用积木困住了黑洞与闻讯而来的紫堂幻。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露出了令人怀念的笑容,一如当年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中,阳光照射在少年洁白的牙齿上,闪着金光, “好久不见。” 四周变得吵闹起来,有许多的人在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四周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我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没错,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系统传送启动,身边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我站起身来,定定地直视着面前的那名金发少年, “我不会输给你的。” 金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但我确信,祂听到了。 那就再贪心一点吧,毕竟,我可是宇宙海盗啊。 第31章 棋盘 「裁决神使」——————————— 由于黑洞的入侵,凹凸大厅内空空荡荡,一片昏暗。似乎所有的参赛者,包括裁判球与丹尼尔,都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个隐藏空间中。 只有银爵成功地离开了那里,作为唯一一个能在凹凸星来去自如的参赛者,但此刻的他,却没有了曾经的凌云壮志,如同落荒而逃般,静静地伫立在终端机旁。 黑洞是创世神的同伴,而银爵恨透了神。 神创造出生命,却又亲手将其碾入尘埃;神给予人们情感,却又让悲剧与痛苦笼罩其身;神喜欢观赏凡人苦不堪言的丑态,并引以为乐。 神不在乎,神从来便不在乎。 这个世界,不过只是神的玩物。 银爵感到很疲倦,他以为自己已经握住了那把通往幸福之门的钥匙,明明距离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一步之遥,可它却又被真相无情地推向了更加遥远而不知所踪的远方。 即使咬牙强忍着胸口不断传出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也无法掩盖额头猛然冒出的细碎汗珠,这份力量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赌上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么? 他的选择,错了吗? “你的心乱了。” 与他的慌乱与崩溃相反,秋依旧是那么平静,这让银爵躁动不安的内心获得了些许平静,是的,他还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我应该早一点察觉的,他要找的人……” “现实或许很糟糕,但至少,我们没有直到最后都被蒙在鼓里。这说明,命运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不是么。” 少女沉稳有力的声音,与略带风趣的调笑,很难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依赖,是姐姐,也是前辈。 这一路走来,银爵的每一步无不都是踩在细弱而又绷紧的锁链上,稍有一步差错,便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但她,总会在偏离航道的时候,指引前进的方向。 这让银爵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位同样坚强而又温柔的人。 “正因为我不像真与幻那样头脑灵活,所以只能为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想到新的办法前,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 萦绕在银爵心头的煞气逐渐散去,他的意识变得清明。秋使用了她的能力——或者说,是曾经的裁决神使留给她的能力,神之愈。 银爵曾经听秋说过,神座之上,裁决神使一席的诅咒最为根深蒂固,而私自动用神力,更会加大诅咒对秋的负荷, “对不起。” 银爵还是没能习惯,除家人外,还有谁能这样毫不犹豫地对他施以善意。 “没什么好道歉的,银爵,我早就不想再失去任何同伴了。况且,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只是说来惭愧,我想不出任何能够改变现状的办法,一旦失去了黑洞的帮助,仅凭我们的力量,与神,与这个世界作抗争,就显得太过天方夜谭了。” “还需要……更多力量么。” 银爵仔细思索着少女的话语,秋则是继续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幻那孩子还在不顾危险地替我们稳住黑洞的动向,好在黑洞目前还将我们当作同伴,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可金……我的弟弟,我不知道他身上的那种异常的力量是否也是神游戏的一部分,我只知道,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后果不堪设想……” 银爵没能察觉到,秋那一席话中所暗含的强烈诱导性,他仅是为自己想出了足够完美的计划而欣喜若狂, “金?对了,金!黑洞并不了解他身上的那种力量,那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口,秋,我们需要那个男孩的帮助!” 银爵的脸上重新显露出笑容,裁决神使知道,自己的暗示成功了,可嘴上的语气却是无比愧疚, “金……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他。我既没能兑现当初在登格鲁星许下的诺言,也没能保护好他。我是个失败的姐姐,所以,哪怕金最终选择了与我们相反的道路,我都会尊重他。” “他是你的弟弟,秋,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即便他不愿,我也会替他做出选择,那个男孩,从一开始就应当是我们的同伴。 银爵的心声如是说道,累积的负面情感,早已使得他的思维形式变得无比偏激。 “……” 裁决神使适时的沉默,向银爵传达出了妥协的信号。她知道,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的男人,很快就会作出她想要的答案。 银爵伸出双手,黑暗笼罩在凹凸大厅的上空,赤红色的巨型荆棘刺破了地面,撞碎了大厅的墙壁,它们肆意横生,很快便遍布了整颗星球, “我将汲取整颗凹凸星的能量!” 终端机被锁链绞成了一颗黑色的球体,各个赛场的中枢系统瞬间被夺取,自由丛林中的幻影龙蜥纷纷上前俯首称臣,为银爵身前的巨球贡献自己的力量。 “咕唔——” 源源不断的能量涌上心头,可这同时为银爵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就像一个鼓鼓囊囊,即将被吹爆的气球。 “快停下,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那么强大的能量。” “不,我还可以……” 疼痛,使银爵的唇角因撕咬而变得鲜血淋漓,于是,裁决神使强行掐断了他与星球能量的链接, “你太操之过急了,这种力量,越是压抑,反噬的就越为严重。如果持续吸收,却不将它们释放出来,与自杀无异。” 银爵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好先就此作罢。同时,他也感受到,黑洞的力量减弱了许多。 “神使出手了,丹尼尔困住了黑洞与幻,抱歉,银爵,我不宜与你久聊了。” “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不过,谁是渔翁,还不一定呢。交给我吧,很快,这里便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那么,就拜托你了。” …………… “你们,全都后退!” “可是,紫堂他还在里面!” 丹尼尔的积木将紫堂幻与黑洞团团包围,金射出矢量缠绕想要拉出紫堂幻,但传送装置却抢先一步,蓝色的光环亮起,所有的参赛者瞬间消失不见。 “秋姐,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紫堂幻站在大斯巴达的肩上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白色墙壁,为了监视并了解黑洞之后的行动,他选择跟随在黑洞的身边。而身为黑化选手,他也本能地对裁判长丹尼尔保持着警惕。 裁决神使于是打消了紫堂幻的顾虑, “别担心,幻,丹尼尔是我们的同伴,他不会伤害你的。虽然计划出现了诸多偏差,但我们这次终于有机会救出真了。” 提到紫堂真,紫堂幻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真的吗?我可以,见到兄长了吗?” “是的,而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黑洞大笑起来,他绕着丹尼尔转起圈儿, “你怎么把自己也关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是要和我玩什么新的游戏吗?” 丹尼尔上伸出右手,那是一块雕刻着赤红色字迹的石板, “我确实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 石板悬浮到上空,逐渐形成一片巨石阵,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在场的三人全部吞噬,紫堂幻立即使用封印将自己固在原地。 秋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幻。银爵已经去往凹凸大厅制造了不小的混乱,接下来,我希望你能诱导黑洞破坏元力池,逼迫神使派出其他天使进行协助,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接触到真了。” “元力池,就在这里吗?” 紫堂幻凝视着面前的巨石阵,丹尼尔称其为“只有神才有资格去的领域”,而这也成功忽悠到了黑洞。秋告诉紫堂幻, “这是唯一不受大赛监控,就能通往元力池的地方。不过,里面的通道错综复杂,要想找到正确的道路,还要麻烦你不断地探索,抱歉,幻,我帮不上什么忙。” “不,您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这次就请交给我,我一定会救出兄长的!” 秋微微一笑, “我也相信你能做到,幻。” 于是,黑洞与紫堂幻进入了错乱石板,寻找着通往元力池的道路。 ………… 在遥远的,无人察觉的神座之上,白色长发的女人独自一人下着棋。她面无表情,黑色的面罩遮蔽了双眼,一切都如她计划的那般进行着。 “金……金……” 脑中传来破碎的语言,三年以来,少女秋的意识依然还在顽强地抵抗着。 “别急,你的队友们很快就要汇合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亲手把金送到我们的面前,说起来,那孩子跟你离开那年相比,长高了不少呢。” “不准……动……我弟弟……” 裁决神使摆弄着手边的棋盘,没有理会秋毫无威慑力的嘶吼,不知道是在嘲讽着谁, “王车易位么,呵,你还打算让谁做你的车呢?” 裁决神使伸手将棋局全部推翻,白色的王棋滚落在地,化为齑粉。 “在一切毁灭之后,这个世界将会获得新生,没有压迫,没有奴役,没有束缚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命运,你难道不期待吗,秋,那样美好的世界。” “……” 无人回应,裁决神使有些烦躁地摸索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个精巧的小盘子,终于发觉上面已经空无一物,她失落地喃喃自语, “啊,又吃完了。真麻烦啊,已经没有机会再跟特蕾普要笑笑饼干了。” 漆黑的神座空间,裁决神使胸口处的黑暗勋章散发出滚烫的温度, “差点忘了,我那可怜的半身……” 黑暗勋章旋转着,变作一面小小的屏幕,画面的中央,是那名被毁灭之力染上青黑色的少年,帕洛斯。 “与最最重要的,祭品,。” ………… 众神之座处—— “丹尼尔,你的意思是,单凭凹凸大赛现在的系统,无法捕捉入侵者。” 七座神像的压迫感再次袭来,丹尼尔将手中的数据进行传送, “是的,他的力量超出了我们对元力的认知,系统无法给出有效分析。仅靠本届参赛者,和大赛方目前的战力,难以与之匹敌。 甚至,凹凸大厅也已经被入侵者与他的追随者银爵占领,并且,他们还在不断袭击不愿屈服于他们的参赛者,摧毁他们的元力种子。” 力量神使依旧是是一副蔑视的模样, “哼,区区一个入侵者都搞不定,裁判长果然早就该换人了。” 生命神使不怒自威, “这是第二次了,丹尼尔。” 丹尼尔垂眸,不再言语。裁决神使截开话题, “眼下不是追责的时候,丹尼尔,你找到入侵者的弱点了吗?” 丹尼尔接住了裁决神使抛出的橄榄枝, “根据他与参赛者嘉德罗斯的作战结果来看,入侵者的力量目前很不稳定,如果能有比参赛者更强的战力加入,或许就能制约住他。” 裁决神使点点头,虽然没有人能看得见, “也就是说,需要战斗天使么?” 光明神使一如既往地投了赞成票, “确实,我们不能再做无谓的消耗,是时候,让天使介入了。” 议事结果出来了, “那么,就交给你们了,智慧神使,生命神使。” ———————————————— “你还好吗,小牧?” 自由丛林被银爵的荆棘改造地一片狼藉,我艰难地用个人终端分辨着方向。 “好的不能再好了,大概和你一起见过的东西多了,心理接受能力也变强了不少。” “不,我知道,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黑洞的话。” 我挥鞭劈断了一根粗枝,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的山洞。 “……那你呢?你也觉得,那场战争,其实是创世神一手策划的吗?是祂亲手,亲手害死了那些天使们吗?” 这对于小牧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黑洞没有理由说谎,可他也并不记得事情的全貌,我不该妄加揣测,即便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 无论他能否释然,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别太难过了,至少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敌人,并不是祂。” 我解决掉了一团尖叫着的嚎哭蝠,腰侧口袋中的元力种子相互碰撞,发出算不上清脆的闷响。 “你现在要去哪?” “嚎哭地穴。” 莹蓝色的防护罩覆盖了整个洞穴口,但与设想的一样,我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能直接进入。 刚入地穴,便看见洞内那不容忽视的,夺目的光芒,扑面而来的更是灼热的元力爆发气息。头顶忽然出现了一根压迫力十足的巨棍,熟悉的声音传来, “嘉德罗斯大人,在下知道你来凹凸大赛的真正目的——” “——是圣空星的秘宝,螺旋石板,对吧。” 我一边走近,一边插嘴道,头顶的大罗神通棍瞬间消散。黑衣长耳的男子错愕地回过头,一向从容的语调沾染上了慌乱,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已经屏蔽……” “这不重要,每个人总是会有些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嘛。就像我也没有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一样,鬼狐天冲。” “你!” “都说完了没有!” 面前的嘉德罗斯状态差极了,他头顶那个用来抑制元力爆发的王冠已然碎裂,却还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就此沉沦于毁灭的欲望。于是如今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无比煎熬。我打量了他两下, “与其压抑着力量,不如就此释放出来。” 他微微抬起沾血的脸庞,双目流露出脆弱的凶狠, “你说……什么?” “我说……” 顶着鬼狐天冲震惊的目光,我一把抬起嘉德罗斯的手臂,对准了嚎哭地穴的洞口,刹那间,一束金光将眼前方圆百里之地夷为平地。 第1章 「安莉洁番外-朝圣者」 睁开双眼,安莉洁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寒冰湖。 与混沌纷扰的外界不同,寒冰湖依旧寒风凛冽,一片纯净静谧。 这是少女平日里最喜欢待的地方。 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安莉洁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圣山很久很久了,瑟瑟朔风掠过,她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 冰肌少女的故乡,圣山,位于一颗环境非常恶劣的星球——冰岛之星。曾经,那里冻土广布,更有终年不化的冰川雪岭。严寒的地域,决定了80%的物种无法于此生存,不仅如此,这里植被稀疏,遍地栖息着凶猛的野兽,所有生物都为了填饱肚子不断厮杀。 分明是这样的一颗对于凡人来说看不到任何生存下去的希望的星球,却万分幸运地位于裁决神使所管辖的星域。 伟大而仁慈的裁决神使莅临冰岛之星,为这里降下神谕与祝福。于是,坚冰渐融,山川显露,人们得以开辟良田,繁衍生息。 至此,受裁决神使庇佑的冰岛之星人成立了圣山一族,作为神使最虔诚的信徒,终年为其祈福。 圣山一族是裁决神使唯一的眷族。每年,裁决神使都会在此降下神谕,频率之高,是除创世神之外,其余神使的眷族望尘莫及的。 世人认为,圣山一族神眷浩荡,所获所得,皆是常族无法比拟的。其实不然,裁决神使给予圣山的,只是在这方冰天雪地间,支撑出一块适宜凡人居住的土地罢了。 公正与平等,是镌刻在裁决神使灵魂之上的铭文,他所管理的星域并不存在特权。外界艳羡至极的圣山族人,体质甚至不比星际间的王权贵族,既没有傍身的强大元力,也没有传闻中旷世的秘技。不过是一群,心怀信仰,兢兢业业的普通人。 不知过了多少个和平安宁的春秋冬夏,直至15年前,圣山一族命定的圣女诞生。神赐胎咒的少女,拥有洞察人心与预知未来的能力。 与懵懂的外表相反,安莉洁其实相当早慧,1岁说话,2岁便能识字,读写。 安莉洁2岁以后,裁决神使不再亲临圣山,神谕转由圣女传达,幼小的孩童,就这样肩负了一族的未来。 圣女对圣山实在是太重要了,裁决神使的祝福自13年前以后,便只能经由安莉洁传递而来,没有人会去质疑裁决神使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是,少女只能通过不断高强度地学习,精进这恩赐的技能。 长久以来压抑的生活,让女孩变得沉默寡言,无悲无喜,再加上本就身居高位,根本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接近她。安莉洁的童年,仅有一只晶莹剔透的蓝色蝴蝶陪伴。 对于安莉洁来说,神的恩赐,是荣耀,更是考验。她不仅要忍受周围人们纷扰的心声,还要强迫自己去面对无法更改的,悲惨的未来。 六岁那年,安莉洁预知到了自己父母的死讯。 圣女的父母都是是英勇无畏的垦荒员,负责在雪地中开垦出一片适宜种植的土地,那日,他们正带领着三名年轻的实习队员前往一个山洞进行实地考察。谁也没有想到,雪崩会在这个时候来临。 当安莉洁率领一众救援人员赶来时,洞口早已被倾泻而下的雪堆掩埋,他们拼命地挖呀,终于救出了那三名实习队员,十几岁少年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救援队还想继续挖下去,安莉洁脑中灵光一现,大声喝止了他们, “快走!” 无节制的挖掘导致雪山二次崩塌,幸亏圣女及时制止,洞外的人们得以平安撤退,可洞穴深处的二人自此再无生还的可能。 族长将神色呆滞的女孩抱回了神殿,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冰蓝色散发的女孩却仿佛被停滞了时间,连眼睛都不晓得眨一下,族长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背部,告诉她,哭出来就好了。 安莉洁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族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蝴蝶闪着翅膀落在安莉洁的头顶,女孩疑惑不解地坐在神殿上,她经受住了神的考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跟从神的指引,竭尽所能地,创造了最好结果。 “是我做得不对吗?” 安莉洁开口问道。 “你拯救了三名垦荒者的生命。” 蝴蝶回答她。 “可为什么,我还会如此悲伤呢?” 圣女闭上了双眼,寒风从窗的缝隙间吹进了心中的一块空洞,胸腔发出悾悾的响声,女孩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是不会说谎的,这份情感,就是悲伤啊。 “因为你是安莉洁。” 蝴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安莉洁是圣女,但圣女不能是安莉洁。” 预知未来,是神赐予圣女的无上殊荣,令其得以博施济众,普渡众生。也正是因此,圣女必须具备一颗清醒,理智,不被儿女私情左右的头脑。 凡人皆有宿命,生死有命,不容忤逆。 晶莹的泪珠终是顺着女孩莹白如雪的脸颊缓缓滑落, “对不起,神使大人,我……” 那只蝴蝶,其实就是裁决神使的化身。 蝴蝶降至女孩的手心,指尖传开凉丝丝的触感,就像在抚摸着一块冰。 裁决神使向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孩施以悲悯与垂怜,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只是安莉洁。”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民众需要依靠,圣山需要秩序。 就在女孩暗自神伤之际,手中之物兀然加重了质量。安莉洁低头望去,原本轻盈的蝴蝶凝结成了真正的寒冰,金蓝色渐变的冰柠花破冰而出,缠绕在女孩纤细的手腕处。 冰柠果是圣山的特产,生长于坚冰之上,味极酸,可入药,也可用以食品制作。暮春时分,金蓝色的冰柠花是这片极寒之境唯一的暖色。 “我以德瑞克斯之名向你许诺,纵使裁决神使无法给予圣山圣女幸福与喜悦,但在德瑞克斯面前,你可以只是安莉洁。” 他像是在承诺安莉洁,又更像是期望着谁也能向他说出同样的话。 女孩纯净的眼眸至此映照出了晴空般澄澈的碧色。安莉洁将这株冰柠花栽在了神殿的庭院内,悉心呵护, “希望你,能为未知的未来带来好运。” 她默默祈祷着。 ………… 时光荏苒,安莉洁12岁了。少女窈窕的身形初显,纯白的礼服下,是极入山巅的圣洁。 圣山长久处于封闭状态,几乎不与外界交往,也曾有他域势力想与圣山交好,却全部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整颗星球仅有一座星际港口,可供途经的飞船落脚歇息。因此,在外界看来,圣山一族自视清高,恃宠而骄,但又忌惮裁决神使的神威,不敢对其出手。 最终,圣山被隔绝在了星际交际圈之外。 这不是一件坏事,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战火纷飞,许多星域的居民流离失所,厄流区遍布。圣山这样的地方,竟也宛若世外桃源。 虽然安莉洁还并不太懂这些时局,但她能感受到族长强烈不安的心声。 裁决神使从未干涉过圣山一族的外交权,但族长不愿圣山是个只凭神使的恩惠才得以延续下去的族群,高位者的施舍,阴晴不定,最难把握,族群的未来,理应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绝大部分子民还沉浸在眷族的幻想之中,固步自封,千百年来对外界的鄙夷与恐惧,让他们无法理解族长想要向外发展的想法。 相较而言,族人们更加信任圣女大人的看法。于是,在众人的推崇之下,安莉洁话语权达到了巅峰。 少女知晓族长的顾虑与担忧,这个严爱具无藏的男人,一直以来,为了族群的利益鞠躬尽瘁,她都看在眼里。于情于理,族长的阅历与知识均在她之上,因此大多数情况下,安莉洁都会听从他的安排。 然而,安莉洁却在占卜之中,看到了邻星阿兹特星的惨状。刀光剑影,白骨露野,更有外星之人趁火打劫,烧杀抢掠。少女惊愕于这浓烈的恶意,是她在圣山不曾见过的混沌。圣女摇了摇头,最终驳回了族长的提案。 裁决神使到底还是将圣山保护得太好了,又或许他保护的并不只是圣山,而是他心中善与希望的投影。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安莉洁慌不择路地奔向神殿,她的心脏跳动地异常迅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神使大人—— 祭坛之上,孤零零地一只折翼之蝶,无力地拍打着单边纤小的翅膀,可哀可叹。安莉洁轻柔地将它捧起,蝴蝶传出裁决神使虚弱的声音, “都是我的错……抱歉,安莉洁,圣山……我需要你去往三年之后的凹凸大赛,帮助命定之人找寻他们封存的记忆。 我已经无法……如果,你遇见了……请你……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诅咒……我不能再……梅——” 一段嘈杂过后,裁决神使的声音戛然而止,蝴蝶融化成一摊透明的水渍,随着呼啸而过的风蒸发殆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少女的妄想。 安莉洁依然能感受到眷族与裁决神使之间的链接,可接下来,无论她如何呼唤,那位一直以来,温柔宛若师长的神明也没有再给予过她任何回应。 整整3年,裁决神使的福障不再笼罩圣山,暴风雪逐渐兑挤着人们的生存环境,圣山一族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新的凹凸大赛举办在即,圣山也如安莉洁预料的那样发生了暴乱,人们不再需要她这个无法收获回音的圣女,于是,在族长的掩护下,她乘坐着飞船来到了凹凸大赛,这片离神使大人最近的土地之上。 凹凸大赛的每一寸景象都令安莉洁感到新奇,她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圣女,只是个普通的,与旁人别无二致的参赛者。 微风和煦,花红柳绿,一群蝴蝶飞舞在花丛中,这其中会有一只是神使大人吗? 跟随着蝴蝶的指引,安莉洁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个,被命运的因果所纠缠,伤痕累累之人。 届时,那人会戳着安莉洁的额头抱怨, “真是一个大笨蛋,又教出来了一个小笨蛋。”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就选择弯下腰,把你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吗?别开玩笑了!” 于是他撑开了一把伞,却把自己晾在雨地里。 “他才是真正的笨蛋呢。” 老骨头的肚子里,安莉洁一本正经地向凯莉控诉道。 黑发的魔女咬着棒棒糖,翻了一个算不上友好的白眼, “一个两个,半斤八两。” ———————————————— 慢了一步。 身下的婕拉突破了坚冰的重围,向安莉洁张开了的布满尖牙的巨嘴。 就在安莉洁打算冻住自己作防御时,一支燃烧着烈焰的明黄色剑射中了婕拉,熊熊火焰瞬间将大鱼吞噬。安迷修立于蓝色冷流剑之上,接住了下坠的安莉洁。 “你没受伤吧,安莉洁小姐?” “我没事的,谢谢你。” 安迷修本想向安莉洁行一个得体的骑士礼,却发现少女的目光从刚刚开始,便未曾离开过他缠满绷带的右臂。 “你呢?这里,不要紧吗?” 柠檬真的可以带来好运。 安莉洁觉得自己是个极度幸运的女孩,她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人们,无一不是散发着极致的温柔,身负伤痛,却总还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别人。 安迷修终究只是微微一笑, “当然,最后的骑士,绝不会被这点小伤击退。” 那么,她也没有理由再去隐瞒, “百年前,圣殿骑士团被交由裁决神使大人负责管理,我在根深于你手臂上的诅咒中,感受到了裁决神使大人的链接。” 安迷修的脸色立刻变了,他还想再询问些什么,寒冰湖底这时却开始不断骚动起来,危险并未撤离,那股力量的蔓延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安迷修一把揽过正在占卜的安莉洁,少女伸出食指,指了指前方, “这个方向走,我们需要先与同伴汇合。” 第2章 感染 「金」—————————————— “你在哪?” 个人终端的另一头传来格瑞急切的询问声。金脚踩矢量滑板,一边躲避着不断向他袭击而来的魔兽,一边四处张望,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这里有只能钻洞的大怪物,和一堆枯树……哎等等,格瑞,好像有人在下面——” 在一簇褐与黑的纠缠与交织之间,一抹快如闪电的亮绿色身影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蹿着。 金顾不上回应格瑞的话了,有人需要帮助!他迅速向下飞去,朝那个人影伸出了手, “喂!快抓住我的手——啊,你是!” 卡米尔抬起头,仅思考了一秒,便毫不客气地翻身跳上了金的矢量滑板。 好轻! 身后看起来比自己还略高一些的少年,居然比小小一只的艾比还要轻,几乎感受不到一点重量。 不会吧,难道雷狮海盗团虐童吗? 金还在胡思乱想,格瑞的声音从手腕处的个人终端传来, “别乱跑,我马上过来找你。” “你们居然还能通话。” 卡米尔冷不防地说道。因为终端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格瑞愣了一会,才终于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是你。” 金猛然想起格瑞万分谨慎的性格,于是尝试替卡米尔解释, “那个,格瑞,其实他——” “辛苦你了。” 格瑞淡淡道,而问候的对象明显是卡米尔。 嗯?这好像不对啊? “等一下,格瑞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是我救了他哎!” “低头。” 卡米尔左手强行按下金不服气的脑袋,右手一拳捶落了迎面撞来的小地龙树。等到再次抬起头时,那头小地龙树已经侧卧在砂土之中痛苦地抽搐着了。金悻悻地遥望着,嘴巴张成了“o”型, “你好厉害啊,卡米尔……” 卡米尔微微挑起一边眉,似乎有些意外金还记得他的名字,随机又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们闯入地龙树的巢穴了,硬碰硬不行,必须找到与地龙树相生相克的捕树菇丛。” 刚才坠落的那头地龙树动静太大,吸引了更多的地龙树寻声而来,金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游走在一众群魔乱舞之间,好不容易拉开了一段距离, “原来这些魔兽叫地龙树啊!呃……不过,捕树菇丛又是哪里?” 蛮荒森林的地形受那些黑色荆棘的影响,几乎变得面目全非,即便是卡米尔,要想辨认出正确的方向也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金飞到了更高一些的地方,手中的通讯器突然传来武器碰撞的声音, “你那边怎么了,格瑞?” 难道格瑞遭到敌人袭击了?虽然格瑞很强,但金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然而—— “别总臭着一张脸,我只是打个招呼嘛。嗨,金!” 少女明朗的声音传来,是凯莉。 “凯莉!太好了,你也没事!” “瞎操心,本小姐当然不会有事。不过,银爵那家伙似乎黑了整个大赛系统,真亏你和格瑞之间还能有信号。” “系统……被黑了?” 格瑞喃喃自语道,就在这时,通讯断开了,变成了一片红色的乱码,金使劲甩着胳膊, “可恶,怎么这个时候——” “小心!” 地龙树可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他们聊完,流线型的身躯让它们在飞行时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十分灵活。卡米尔加大自身的质量,将二人在空中的位置压了下去,才躲过了地龙树们一拥而上的围攻。 金继续躲避着追击,他的额角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与地龙树不同,金的滑翔是要花费大量元力的。耗尽元力,葬身鱼腹,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酷,金抑郁地想着。 卡米尔终于确定了捕树菇丛的方向,他侧目看向金, “元力,还撑得住吗?” 金咬咬牙, “我……我冲一把。” 卡米尔搭上了金的肩, “那就冲一把。” 少年海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魔兽的灵智通常很低,被黑色荆棘污染过的地龙树则更是只懂得对着狩猎目标横冲直撞的莽夫,因此当它们看到前方树顶上站立着的卡米尔时,全都不约而同地蜂拥而至。 其中,最大最快的那只地龙树捷足先登,它张开深渊巨口,眼看着就要将卡米尔吞噬。 金从树下的阴影处一跃而起,矢量缠绕牢牢套住了地龙树头顶的尖刺,骑了上去。 “吼——” 察觉头顶传来的异样,地龙树发出骇人的嚎叫。 卡米尔趁机沿着矢量攀至金的身边,地龙树拼命挣扎,企图把身上的两只烦人的虫子甩下去,奈何金的矢量捆得真的很紧,身后的小地龙树们后来居上,它们发现了巨型地龙树头顶的猎物,居然也向它发起了攻击。 为了摆脱身边的骚扰,那只地龙树只得仰起头,一飞冲天。 “趁现在,金,扭转它的方向,目的地,西北方,捕树菇丛。” “看我的!嗬啊——” 金使劲扯着地龙树头顶的巨刺,对准了西北方。卡米尔逐渐加大了无定之躯的质量,巨大的惯性使得地龙树无法控制自身,只能绝望地朝着捕树菇丛栖息的方向飞去。 就在四周的景色变化的那一瞬,卡米尔大喊, “解除元力,跳!” 矢量缠绕消散后,金眼疾手快地召唤出矢量滑板,拉着卡米尔跳离了地龙树,可怜的大家伙就这样直直地向前冲去,直到被地底冒出的捕树菇一吞而下。 没有地龙树敢擅闯捕树菇丛,他们暂时安全了。卡米尔靠着某种植物的根部坐了下来, “捕树菇的食谱中没有人类,我们可以留在这里恢复体力,等你的同伴赶来汇合。” 金坐在卡米尔的旁边,终于安全下来,少年开始有闲心开玩笑了, “天哪……它居然真的把那东西吞下去了。那怪物浑身是刺,不会卡到喉咙吗?不过植物应该也没有喉咙吧。” “事实上,剔除利刺后,地龙树的肉质十分肥美,再配上鲜嫩的捕树菇,是做烤串的不二选择,大哥很好这一口。不过梅塔不喜欢,每次海盗团聚餐,他都会想方设法逃走,再被帕洛斯和佩利抓回来。” 一说到海盗团,卡米尔那张比格瑞还冷淡的脸上才终于露出隐隐笑意。 金也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同伴,格瑞和凯莉已经不用担心了,安莉洁目前还下落不明,而紫堂…… 没关系的,就像姐姐说的那样,金相信,他们终有一日会团聚。 “哎,好饿啊。” 紧绷的弦一旦放松,金立刻就感觉有些饿了,擂台赛以来,他根本就是滴水未进。 捕树菇丛比起蛮荒森林的荒芜,要显得葱郁许多,金随地拔起几根青草放在鼻下使劲嗅着。 卡米尔点开个人终端,依旧是一团乱码,无法通讯, “不建议你吃这里的东西,以目前已知信息来看,无法判断这些诱发魔兽狂化的黑色荆棘是否带有毒性,受其感染的土地同理。” 金撇着嘴,松开了手中的青草。吃不到东西,就只能靠聊天来解解闷了。 ………… 地龙树的嘶吼声再次传来。 “可恶,那些荆棘,竟然帮地龙树拦住了捕树菇!” 金手中蓄力起元力的光芒,卡米尔则细细观察起了那些荆棘的形态, “你的力气应该很大吧,金。” “唉?还可以。” “好。” 卡米尔让金将矢量带围绕在封住捕树菇的几根荆棘上,金发少年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姐姐教过我这个,是滑轮!” 通过省力杠杆,金与卡米尔成功在地龙树抵达以前拉开了缠绕在捕树菇上的荆棘。捕树菇们被解开了束缚,哪肯放过这送上门的美味,纷纷探出脑袋,大快朵颐起来。 此情此景,金的肚子不禁叫了起来。男孩湿漉漉的狗狗眼直勾勾盯着吃得正欢的捕树菇们,好不可怜。 一道绿色的刀光横劈而来,斩断了一只漏网的地龙树,金两眼放光,转过身就扑了上去, “格瑞!” 格瑞冷漠地推开金激动凑上来的脸,凯莉坐着星月刃缓缓地落了下来, “真是个没良心的,满眼就只有格瑞,怎么不见你跟本小姐打招呼?” 金挠了挠头, “嘿嘿,对不起,凯莉。” 由于金解除了元力,那些黑色荆棘又开始猖獗起来。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所有的荆棘瞬间结成冰棱,在黄与蓝的漩涡中碎成了冰碴,双剑的骑士与预知的圣女归队。 “安莉洁,还有安迷修,太好了,你们也来了!” 安迷修收起双剑, “这多亏了安莉洁小姐的指引,在下也认为,团队行动总是更加安全的。” 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平安无事的样子,金的心情变得无比灿烂。突然,他想起了卡米尔,卡米尔的同伴现在还不知去向呢。 金寻找着卡米尔的身影,却发现凯莉一脸幽怨地盯着某个方向,回过头来,原来是安莉洁正在帮卡米尔占卜, “那边,他们三个,都在同一方向。” 卡米尔垂眸,拉起了围巾, “三个么……” 安莉洁有些沮丧, “对不起,只有他的未来,我无法预知。” “不是你的问题,多谢。” 金还想要阻拦,便跑了过去, “等一下卡米尔,你要一个人走吗?我们一起吧,人多才更好找啊。” 卡米尔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海盗团有自己的计划,更何况,凹凸大厅如今沦陷,如果你还打算救其他人的话,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可是……” “金,别管他。他们这些宇宙海盗就是那么骄傲自大,不近人情,想走,就让他走好了。还有你!多管闲事的呆头鹅。” 凯莉一手一个,将金和安莉洁都拽了回去。 卡米尔向所有人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这里。 「帕洛斯」———————————— 帕洛斯狼狈地趴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上的诅咒不断叫嚣着,灼热的疼痛感如巨浪般阵阵袭来。那个自称秋的家伙在他的脑海中冷嘲热讽起来, “要是你当初听我的话,在擂台赛直接杀死雷狮,现在就用不着这么痛苦了。银爵已经占领大厅了,你目前的症状,只有杀死几个参赛者,夺取他们的元力种子,才能缓一缓。” 帕洛斯终于直起上半身,大口喘着气,靠在了一块巨石上, “怎么……知心大姐姐的戏码演不下去了?” “……” 对面的那个家伙沉默了,帕洛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也只有银爵那种白痴会被你这拙劣的演技耍得团团转,你根本不是秋……而是裁决神使,对吧。”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脑海中的人发出阴冷的笑声, “呵,你以为猜出这些就能改变什么吗?蠢货,我给过你机会了,只是看来,你并不领情。真遗憾,用不了多久,你必死无疑。” 帕洛斯摩挲着指节上的那枚戒指, “真恶心,用着那个傻小子姐姐的声音说出这种难听的话……我说,你这家伙,引诱那些黑暗力量入侵大赛,消灭参赛者的元力种子,再趁机毁掉其他神使中意的容器,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啊~ 其实,你的野心是这个世界吧,所有人,都只不是你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我小瞧你了,星际骗徒帕洛斯。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战战兢兢,碌碌无为的一生,你什么也挽回不——” “到此为止的是你!我不会,再让你动他们一根指头。” 差一点再次失去一切的后怕,强烈的恨意涌上帕洛斯的心头,竟令他的思绪清晰了大半,就连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帕洛斯扶着石壁,缓缓起身,裁决神使见状发出尖锐的嘶吼, “你居然还站得起来!我早该让银爵除了你!” “闭嘴,现在,滚出我的意识。” “——” 烦人的家伙消失了,识海终于回归了它应有的宁静。帕洛斯长舒一口气,接下来,他要去阻止大厅里那个毫无知觉的傀儡毁灭一切。 好痛啊,身上的每一寸神经都在抽搐,他大概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想到这里,帕洛斯的头脑开始发涨,脚底也不稳了起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嚷声, “老大,是帕洛斯!他在那里!” 原来是佩利和老大啊……还不能,还不能倒下…… “帕洛斯,我终于找到你了——” 佩利坚硬的肌肉砸在帕洛斯的身上,他的全身都被温热而又具有安全感的躯体笼罩着。 呃,蠢狗…… 第3章 君臣 「鬼狐天冲」——————————— 鬼狐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漏算了哪一步。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家伙能出现在这里? 螺旋石板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除非有神使的授意,不然,仅凭一个普通的参赛者,根本不可能会知道…… 等等,雷狮海盗团……雷狮……难不成是力量神使的人?……不,不会,若真是如此,智慧神使没道理不透露给他。 但要说唯一不在智慧神使掌握之内的,就只有裁决神使了。 这么说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平日里也确实与圣山圣女走的很近。难道他是来阻挠自己的计划的吗,该死! 就在鬼狐胡思乱想之际,梅塔笑容和煦地拽起了嘉德罗斯的手,一道金色的强光闪过,刹那间,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变得一片开阔。 鬼狐天冲那颗人造的心脏差一点在此停止跳动。 罪魁祸首却只是发出了罪恶而又开朗的声音, “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梅塔低下头去,轻轻吹着因触碰嘉德罗斯而被外泄的元力灼伤的掌心。 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还以为这是他的功劳吗? 嚎哭地穴洞口的地面,因嘉德罗斯释放巨量元力后残留的火星清晰可见,烧焦的植被滋滋作响。 这个脑袋不知道缺了哪根筋的宇宙海盗!鬼狐在内心咒骂道,他的脸也因此变得扭曲起来。 他不信梅塔会不清楚,一旦嘉德罗斯元力失控,那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恶,这真是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计划,鬼狐焦急地转过身来,却发现嘉德罗斯骇人的气息弱了下去,他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嘉德罗斯大人——” 嘉德罗斯没有搭理鬼狐,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梅塔。一抹酸涩的情感油然而生,鬼狐天冲不禁攥紧双拳,后者就这样轻易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目光。 “你……做了什么?” 在嘉德罗斯沙哑的声线中,没有愤怒,只有困惑。 那人微微倾斜脑袋, “我?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成功掌握了这份力量,因为你能做到,所以你做到了,仅此而已。” 他说的不错,真不愧是嘉德罗斯,短短时间内就完全克服了这种超凡的力量,只要他想,就能做到,多么令人嫉妒的天赋。 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淡淡的违和感萦绕在鬼狐心头,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嘉德罗斯皱了皱眉, “你有什么目的。” 嘉德罗斯似乎是打算让谈话继续进行下去,可鬼狐多疑,他担心隔墙有耳,赶忙向二人示意嚎哭地穴的洞口处那个被嘉德罗斯击出的大口子,试图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等一下,二位大人,容在下提醒,现在的环境可能并不适合谈论一些机密要务,请待在下先用石板进行修复……” 鬼狐点亮了石板,破碎的岩石开始自动修复。他感受到梅塔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直立的耳朵上,盯得他寒毛倒竖。 没有边界感的无礼之徒。鬼狐内心忿忿,却又不敢外露不满,只能强打着厌恶微笑着。 然而这时,梅塔却说出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麻烦,毕竟大赛的监控早就被银爵断开了,而且,这方圆百里的参赛者,也都被我解决掉了。” 他轻笑一声,昏暗的洞穴内,赤色的眼瞳宛若鬼魅,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谨慎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鬼狐僵硬地回过头来,他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梅塔腰间那个沾血的布袋,隐隐约约能看出一堆球状物的轮廓,该不会是…… 梅塔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或者是他的确不在意,他静静地观赏着在石板的操纵下逐渐自动排列整齐的石块。 疯子。 鬼狐感受到了恐惧,他向嘉德罗斯在的方向后退了半步。 “啰嗦,我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废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是浪费了太多无用的时间,嘉德罗斯开始感到不悦。梅塔的神色也终于严肃了起来, “我想借螺旋石板一用。” 语毕,便有狂风呼啸而过,大罗神通棍擦过鬼狐的衣袍,停留在梅塔的鼻尖。嘉德罗斯威视眈眈, “我凭什么答应你。” 梅塔注视着眼底的长棍,他只吐出了三个字, “羚角号。” 鬼狐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银爵正肆虐于凹凸大厅,停机场估计也早已沦陷。即便嘉德罗斯取回了螺旋石板,要想回到圣空星,没有飞船可不行。 狡猾的海盗。鬼狐明白,神使不会放过他们,寻常的飞船不堪重负,想要活下去,必须得依靠他们的海盗船。 “梅塔大人,在下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想要螺旋石板呢?” “救人。” 他似乎忽然间很是疲倦,连带话都少了许多。 真奇怪,明明随意间就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却还想着要去拯救谁吗?鬼狐的思绪飘到了那个布袋子上:杀便杀了,他又为什么要留下那些参赛者的元力种子呢?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嘉德罗斯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大罗神通棍,他声色俱厉道: “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周身的强压令鬼狐有些喘不过气,而对面的男人却丝毫不显慌乱, “那你呢,嘉德罗斯?螺旋石板拥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可圣空星的人造人技术早已无需依附于此。既然启用石板并非延续国家的必要条件,你又何必置自身于这危险的大赛之中,你的这份力量,只会成为神使眼中不必要的麻烦。这对于你与你的臣民来说,又如何不算是一场灾难。” 嘉德罗斯冷哼一声,未褪去稚嫩的脸庞堆满了不屑与嘲讽, “哼,还以为你能扯出什么名堂来呢,看来还是我高看你了。七神使贪婪而不知足,既要强取豪夺,又总是道貌岸然地编造出一套糊弄人的鬼话,虚伪至极。作为王的继承人,我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子民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真是大逆不道的话呢,但是,却又是如此地令人羡慕,鬼狐心想。不论是神明的偏爱,抑或是王对臣民的责任感,他都从未享有过。 “所以,对你而言,赢得凹凸大赛,夺回螺旋石板,是一项王之历练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任务,也是为向不作为的统治者宣战做准备么。” 少王抽回手中的武器,继续道: “王走在前面,忠实的臣民自会追随上来,而只有足够强大的王,他所领导的国家,才能断绝迫害,不断前进。螺旋石板自古以来就是圣空星的至宝,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是整个圣空星的意志。” 梅塔赞许地点点头, “圣空星王是一位伟大的领袖,也是一名优秀的父亲。” 那人的话术非常灵活,总能精准地找到切入点,其城府更是深不可测。一提及最为尊敬的父亲,嘉德罗斯咄咄逼人的气焰终于降下了几分。 “但是啊……” 梅塔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鬼狐的身上,这让狐耳少年不禁打了个寒碜。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这个危险的家伙还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吗?不行,若是在这个时候死掉,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顶着嘉德罗斯审视的目光,鬼狐默默咬紧牙关,飞速思索着脱身的方法。可接下来那人说出的话,却令他惊愕失色。 “螺旋石板是圣空星人起源圣物,却被别有用心者用以惨无人道的实验品,因它而诞生的生命,只能沦为,为达成目的而可供随意消耗的便利工具,再被罪魁祸首冠以宿命的枷锁,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鬼狐低下了头,琥珀色的双瞳剧烈颤动,光影斑驳。指侧的皮肤也因指甲的碾掐与摩擦磨得生疼。 他究竟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会知道这些!这是神使对他的惩罚吗?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将早已结痂的伤疤反复撕扯,直至溃烂。 嘉德罗斯一定会更加鄙夷他这种人吧,见风使舵,不择手段。就像他在预赛的第一次投诚,在嘉德罗斯的面前,自己永远直不起腰杆,只能匍匐在地面,摇尾乞怜。 像狗一样。 “……可王的脚步太快,也总会有跟不上的时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宿命的重量远重于他们能够承受的程度。你们的体内都留有相同的基因,他们同样也是你的子民,于是,有人奔向了你,嘉德罗斯。” 梅塔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会抛弃他吗,王?” 出乎意料的真挚,屈辱与恨意霎时消失。鬼狐天冲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梅塔好像在替自己说话,这太奇怪了,他有什么目的呢? 嘉德罗斯沉默了,他过去总是喜欢站在最高处,俯视群景,睥睨众生。但这一次,他抬起了头,将身边那个总是黑袍掩面的人完完整整的收入眼底。 鬼狐撇过了脸,他不相信救赎,毕竟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奢望。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梅塔突然好像又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急匆匆侧过身来, “啊,我的时间到了,不打扰你们重聚,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走。鬼狐想起了飞船,这样逃生的机会不能白白放过,于是他换上了熟练的笑脸,拦住了对方, “梅塔大人,关于螺旋石板的事,或许我们还有可以交易的——” “哈哈,你知道你和凯莉哪一点最像吗?” 鬼狐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你们像这样笑着的时候,通常都打算编些骗人瞎话。” 梅塔对他露出相同的笑颜, “还有,都一样的讨厌宇宙海盗。” 大抵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他飞速向外奔跑而去,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早就知道,鬼狐天冲其人,就实力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任他如何诡计多端,巧舌如簧,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总是会放低姿态,低三下四地恭维。但是如若找到机会,又会落井下石,反咬一口,去填补他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卑劣至极。 是他嘉德罗斯最不屑的那一类人。 “希望嘉德罗斯大人能够允许在下投靠您,让不才的区区智慧,还有整个‘鬼天盟’能为您的霸道所用。” 只有那一次,他对自己俯首称臣。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也掩盖住了他那颗想要趋光的真心。 “你好像对自己的头脑很自信,但是很遗憾,我不需要弱者的智慧。” 毫无疑问的,他拒绝了,像两条相交线的延伸,只留给那卑躬屈膝之人一个遥远到无情的背影。 也许冥冥之中,相似基因的吸引力使他们再次相遇,也给了知道真相后的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 嘉德罗斯第一次产生了懊悔的情绪,他站的太高了,高到,就连自己脚下的土壤都看不清了,这样的自己,又和七神使有什么区别? “你和我的擂台赛,也是受了那个人的指使,是么。” 鬼狐天冲还停留在那个海盗莫名其妙离去的怅然之中,甚至被嘉德罗斯忽然的提问惊了一激灵, “是……您的出世,对他而言,是个意外。如今的圣空星,绝不可能造出像您这么强大的人造人,而他,并不乐意看到脱离掌控的东西。于是,他打算利用擂台赛,获得您的全部元力数据。” 和嘉德罗斯猜测的大差不差,神使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 “哼,恐怕不止是我的,就连黑洞的能力,他们也想一并探测出来吧。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种卑鄙的手段,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 鬼狐低头不语,他知道嘉德罗斯在讥讽预赛时那场与雷狮海盗团的团战,是出自自己之手。 嘉德罗斯突然意识到,擂台赛的场景,裁判长能够实时为神使播报,并加以分析。可自己与黑洞战斗的规模之大,不是他区区一个鬼狐有能力对付的。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 怒意攀上了嘉德罗斯的额角,鬼狐却笑了出来,笑声凄凉而又绝望, “呵呵,嘉德罗斯大人,在我廉价的生命中不存在死亡,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周而复始。赐予一个失败品‘永恒的生命’,换来一个便利的工具,对他而言,何乐而不为呢?” 双目失去了神采,他自暴自弃般将一切托盘而出, “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反正,早就厌倦了。” 大罗神通棍猛的锤击地面,嚎哭地穴地动山摇,大地的撼动下,鬼狐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此刻,嘉德罗斯身上沸腾的元力再次溢出, “我早就告诉过你,鬼狐天冲,站起来说话。” 鬼狐仿佛没有听见,依然颓废地跪坐在地。嘉德罗斯眉头一跳,他居高自傲惯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周身的元力, “我需要你的智慧,鬼狐天冲。” 地震停住了,嘉德罗斯平静地注视着鬼狐的眼睛, “告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狐耳少年缓缓站了起来,脚步还留有些许的恍惚,言辞却逐渐坚定, “绝不能让暴乱者得逞,毁灭,不会带来希望。若不能守住现在,那么,未来将不会再有任何奇迹诞生,包括,圣空星。” 幽幽磷光点亮鬼狐的双眸, “我还能对您留有期待吗,嘉德罗斯大人?” 金发少王张开了名为守护的羽翼, “我会的,不论是银爵,黑洞,还是神使。” 王挡在了子民的身前,这一次,他说: “跟紧我。” 第4章 决意 「金」—————————————— “附近,有人。” 安莉洁停下了脚步, “落单的参赛者,不是危险的人。” “这个方向吗?我去看看!” 顺着安莉洁的目光,金当机立断向前跑去,安迷修紧随其后。 “你们还真是多管闲事,哎,只希望来的不是什么杂鱼。” 凯莉叉着腰悠哉悠哉地跟了过去。穿过层层茂密的草丛,便能看到一位身形高挑的绿发女子屹立于一众幻影龙蜥的尸体中。 听闻身后传来的动静,她警惕而又迅速地立起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武器,片片浮空的刀锋状若翎羽,前后相接形成五米左右长的蛇形长剑。 殷红而又刺目的鲜血自女子秀丽的脸庞上流淌下来,此前必定经历过一场恶战。羽蛇的利刃抵住了金的喉管,但在她看清来者后又放下了吊着的心,释然一叹, “是你们。” 啊?这是谁? 金为了表明自己毫无恶意而举起的双手停滞在了头顶,求助的目光挪向一旁的安迷修, “安迷修,你认识她吗?” 安迷修回以同样茫然的眼神,两个傻小子就这样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这位小姐,您是……” 凯莉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从身后传来, “不会吧,你们连她都认不出来?男生的眼神都这么差吗?” “她是……” 凯莉捂住了安莉洁的嘴, “我说,格瑞,你总不能不认识她吧。” 格瑞姗姗来迟,他抬眼片刻,便轻咳一声,撇开了目光, “蒙特祖玛。” 祖玛微微颔首,应下了这番算不上礼貌的问候, “能被嘉德罗斯大人的劲敌记住,是我的荣幸。” 金与安迷修后知后觉, “蒙特……!” “嘉德罗斯身边那个个子最高的人,居然是女孩子?” 金踮起脚尖比划着自己与祖玛的身高。凯莉继续落井下石道: “真失礼啊,认不出来就算了,现在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孩子看。” 祖玛垂下眼睑,似乎早已习惯这幅场景。安迷修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很抱歉,祖玛小姐。” 一阵兽吼声传来,又是一只幻影龙蜥,它向下扑去,被格瑞一刀斩断了头颅, “不好,附近魔兽数量增多了。” “迷雾也加剧了,是银爵!”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紧前往凹凸大厅。” 蒙特祖玛环顾四周,她皱起眉,心中思虑万千, “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愿再同那些狂化的魔兽多作纠缠,所有人一齐向前奔跑起来,有格瑞与安迷修二人在前披荆斩棘地开路,倒也算得上是顺畅。 跟随安莉洁的指引,他们跑进了一座山洞,穿过这里,便能直抵凹凸大厅,然而,仿佛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出口处被非常牢固的荆棘堵死了。任凭刀锋利刃,也无法斩断。 身前是荆棘丛,身后是魔兽群,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金骤然想起卡米尔曾经教过他的方法,既然斩不断的话,就用拉的吧, “让我来试试。” 矢量缠绕按照滑轮的轨迹,被金硬生生拉出了一条通道,只是,他也因此动弹不得, “我殿后……你们……快过去……” 等所有人都通过以后,格瑞支起烈斩,绿色峰柱卡在荆棘间,替金共同分担这骇人的力量, “快过来!” 凯莉同样焦急万分,可惜她的元力当下派不上用场, “去帮忙啊呆头鹅!” 安莉洁摇了摇头,握紧双手,开始祈祷, “来不及了,要塌方了。” 幻影龙蜥群纷杂的脚步所产生的共振猛烈撞击在这块本就被荆棘冲撞地七零八落的土地上。 “别过来!” 金咬紧牙关呐喊着,可格瑞没有遵从他的阻挠,直接穿了回去。 地面塌方了,金手臂上的元力随之断开,落入了未知的深渊。 “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交给我。” 说罢,格瑞朝着金所在的方向冲了下去。 「雷狮」————————————— 天色愈发昏暗,一团团浓稠如汤的迷雾螺旋般笼罩着上空。在黑暗力量的磁场影响下,魔兽们纷纷狂化,朝着元力充盈的地方袭来。 佩利怀里还抱着昏迷的帕洛斯,于是,雷狮只能独自击退好几波一拥而上的魔兽潮。虽然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却也因重重心事而显得有些吃力。 帕洛斯的脸色更加灰败,污浊正侵蚀着他的理智,鼻息间无意识地溢出滚烫的黑气。 很久以前,雷狮也曾见过这副模样的人——被诅咒的黑骑士,当时,他们擅闯雷王星,袭击了几名无辜的雷王星子民,最终悉数被雷蛰斩于电刃下。 佩利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挥拳粉碎了一只长出了翅膀的铁角兽, “老大,我们得去找一块有水的地方,帕洛斯他在发烫。” 他并不是在发烧,而是黑暗能量对于帕洛斯的身体超负荷了。雷狮不清楚这股力量会不会也同样感染到佩利的身上,于他,又能否承担住接连失去两名同伴的代价。 雷狮不害怕失去,他恐惧,或者说,他不甘的,从来都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见雷狮没有搭理自己,佩利只好放下帕洛斯, “老大,你看着帕洛斯,我去——” 刺眼的电光炸开,雷嗔电怒,纷扰的魔兽群被雷狮极聚元力的一记范围性攻击碾碎,空荡的山谷回响着轰鸣的雷声。海盗团长举着武器,背对着他的团员们,压低了嗓音, “……你们走吧,佩利。” 金毛大型犬没能理解老大的驱逐令,佩利傻傻地望着雷狮,挠了挠头, “啊?……去哪?我们不用等卡米尔和梅塔吗?” 雷狮紧握雷神之锤,向着凹凸大厅的方向走去, “离开大赛。现在系统瘫痪,拦截参赛者的防御罩估计早就没用了,羚角号的逃生舱……” 雷狮嘴上如碎碎念般说得飞快,脚步却一刻都没停歇。 “可是停机坪不在那儿……老大,雷狮老大!” “轰——” 一道雷击擦过佩利的脸颊,化作丝丝缕缕的网,罩在了地上的帕洛斯身上,电流噼啪作响,少年周身的黑烟因此消散了许多,但佩利没能注意到。 佩利疑惑雷狮莫名其妙的疏离,又愤怒于他居然还伤害昏迷不醒的帕洛斯,于是咬牙追了上去,攥住了雷狮的右肩, “雷狮,你什么意思。” 雷狮回过头来,锋利的眼眸闪着冰冷的寒光, “我让你带着他滚,听不懂么。站不起来,连攻击都没有任何反应,留在这,是想等死吗,我可没有闲情替你们收尸。” 雷狮甩开佩利,全然不顾身后的人双眉下撇,双目颤抖,佩利原本还算红润的唇角紧绷到苍白,他吞了口口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长睫翕动,泫然欲泣, “为什么?你不要我们了吗?” “……” 似乎是默认了佩利的话,雷狮沉默着,继续向前走去。 佩利无助地站在原处,但被抛弃的悲伤没能持续几秒,大脑飞速运转后,他又瞬间恼怒了起来。佩利拉开脖子上的串珠,阻拦不断前进的雷狮,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个海盗团当什么了!” 飞舞的重力球还没来得及摆开架势,就被雷狮振臂全部击落。 “嗬,我怎么会忘了,你可是皇族啊。帕洛斯现在已经没用了,所以你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给丢掉。” 佩利的脸上,暗红色的兽纹若隐若现, “那可不行,海盗团,可不是你这个大少爷,用来过家家的游戏!” 佩利长出利爪,嘶吼着冲了上去, “和我打一架吧,雷狮。拳头硬的说话,要是我赢了,这个老大,就给我来当!” 如果这样就能让佩利听话,或许也好。雷狮盘算着,迎击了回来,他松开了雷神之锤,屈膝攻向佩利的腹部,两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样喜欢鲁莽地横冲直撞。 但这次,雷狮踢了个空,居然是假动作么。佩利闪现在了雷狮的身后,召唤出重力漩涡,可惜雷狮的反应更胜一筹,提前脱手的雷神之锤旋转着将佩利勾离。 佩利发出一声惨叫,通体带电的雷神之锤除了雷狮无人能握,于是,佩利加固了手中的重力球,连同锤子一起还给雷狮。 雷狮回握雷神之锤,又将重力球打了回来。佩利侧身躲过,身后的土坡霎时弹开一个大洞,尘土飞扬,模糊了视线。 “嗬呃——” 利爪划破尘埃,佩利红着眼,攥拳而来。 “啧。” 顾及着身后的帕洛斯,雷狮无法再使用元力,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保不准就会导致粉尘爆炸。 雷狮伸出左手,准备硬接佩利招式。然而,忽然间,一阵绿色的风疾驰显现,卡米尔挡在雷狮的面前,对准了佩利的拳头回敬了过去,突如其来的铁板,将狂犬掀翻在地。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佩利。” 少年抬起头,洞悉的海蓝色眼眸盯得雷狮心里发虚, “大哥也是。” 佩利被迫吃了一嘴的砂土,脸上的暗纹也褪色了回去,他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朝这对兄弟哕了口唾沫, “咳……卡米尔,你们兄弟俩,合起伙来……” “拳头硬的说话,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卡米尔平静地活动着手腕, “现在这个海盗团,拳头最硬的人,是我。” 佩利立马噤声了,毕竟在擂台赛里,他是“海盗团最硬拳头”唯一的受害者。无话可说,佩利只能忿忿不平地盯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小军师,充满威胁性地磨着牙。 卡米尔并未理睬佩利色厉内荏的模样,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地上某位刚刚还在偷偷睁眼观战的家伙, “你还想装睡多久,导火索先生。” 跟梅塔待久了,说话的腔调都沾染了他的味道,雷狮感到郁闷,明明卡米尔是自己的弟弟才对。 “真是毫不留情呢,对病号应该温柔一点啊。” 拽着卡米尔伸出的手,帕洛斯吃力地支起上半身,他早在被雷狮的雷击击中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裁决神使并没有说谎,纯正雷王星人的元力确有抑制诅咒的作用。 “大忙人又不在吗?” 帕洛斯故作抱怨地嗔怪着,但其实所有人都默许了梅塔的缺席,他就像纱网捉不住的风,无拘无束,却又无处不在。 “算了,卡米尔。” 帕洛斯摘下左手的手套,拔出了食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仔细一看,称作铁环或许更为贴切。只是看帕洛斯那郑重其事的表情,卡米尔决定尊重他一下, “我仔细思考了很久,还是认为我们之间不合适,帕洛斯。” 没个正经样,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帕洛斯顿时青筋暴起, “少贫嘴,拿着,可别弄丢了。是与那家伙初见时送给我的礼物,不知道是什么人用元力造的吧,转动之后就能看到其中的隐藏空间,里面放着我这么多年来搜集的有关星际财团的所有资料,说不定你和老大以后会用的上。” 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帕洛斯……” “你最好逼梅塔戴上它,这东西不太吉利,克主人。那家伙怎样都好,你可不能有事啊,卡米尔。” 卡米尔拉低帽檐,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住了口,默默接住了那枚戒指, “……好。” 解决好了一桩大麻烦,帕洛斯心情愉悦地微笑着,虽然短暂,但他十分享受这种身边人对他百依百顺的感觉。 不知不觉,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此刻都变得安静极了,仿佛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是啊,他们都不是傻子,没人会把一时的气话当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矛盾,只不过是,对无法接受的悲惨结局,一番幼稚的发泄罢了。 任性过后,也该回到现实了。 「帕洛斯」———————————— 从什么时候开始,帕洛斯活着的目标,就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生与死,哪个更容易? 人人皆言,帕洛斯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其实,帕洛斯从不畏惧死亡,他的自尊与骄傲,早被血淋淋的现实磨平了棱角,却依然存在于那里,像颗球形的巨石,沉闷地堵在心头。他要活下去,把那些看不起他,凌辱他,伤害他的人都踩在脚下,活得更恣意,更舒畅。 好好活着,明明是母亲临终前美好的祝愿,却成了萦绕在帕洛斯脑海中最根深蒂固的诅咒。 不是这样的,他真正的愿望,明明是—— 获得幸福啊。 两年前的某一天,他重新拥有了一个家。八年的苦难,仿佛只是一场跌宕起伏的长途旅行。不论在外多么精明狡诈,回家以后,都只需要做回那个最真实,最轻松的自己。 但是这样来之不易的幸福,却又被人给破坏了。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啊,为了满足他那统治世界的野心,帕洛斯再次幸运地被选做了牺牲品。 凭什么!破坏了他幸福的家伙们,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我要把银爵撕成碎片。” 佩利使劲吸了吸鼻子宣布道。狂犬化战斗的后遗症,在少年人的眼角处布满骇人的红痕。他双眼充血,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 真是难看死了,他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帕洛斯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佩利的头, “区区一个银爵,佩利,我的仇,得我亲自来报,你们还有更硬的对手在后头呢。” 悲伤与软弱可不适合他们这群恶党,既然如此,那就敞怀大笑吧, “佩利,七神使和黑洞,你挑一个吧。” “哼哼,当然是全部!” 少年张开了最狂妄的笑容。 就让他们看看,惹怒了眦睚必报的宇宙海盗的后果。切骨的仇恨化作磅礴的力量,快要在帕洛斯的体内爆发。 远处的大厅银爵传来交战的激烈声,看来,已经有参赛者先发制人对银爵展开了攻击, “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雷狮迈开了一如既往自信张扬的步伐, “很快,这里将会是雷狮海盗团的主场。” 第5章 黑暗入侵 「埃米」———————————— 艾比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有些眼熟的山谷,天色昏黑,不远处还有雷鸣声奏响而来, “衰仔……这里是哪儿啊……” “你终于醒了,老姐,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埃米将姐姐搀扶了起来,陪着艾比一起环顾四周, “这里是……封印山谷?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刚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多半就是那个提前离开赛场的银爵搞得鬼。” 即便如此,相较别处,这里也已经算得上很安全了,视野开阔,也没有什么聚集的魔兽。 埃米顾及姐姐的安全,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姐,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趁乱跑了吧?” “……跑?” 艾比低下头去思索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拧眉抬起头来, “不行,埃米——” 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嚎打断了姐弟二人的交谈, “救命啊——你别追了——我还没来得及写遗书——” 一头浑身漆黑的巨型幻影龙蜥正在追逐一名体型娇小的参赛者,那是一只小兔子,一对白色的长耳因惊吓而高高立起。 “喂喂封印山谷怎么会有幻影龙蜥啊!哎?老姐!” 没等埃米大声吐槽完这过度有冲击感的画面,艾比已经率先奔至那名参赛者的身前,拉开了弓, “你快躲好!” 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少女的面容坚毅而又圣洁。 光羽落在幻影龙蜥坚硬的外甲上,却遗憾的被全部弹开,不仅没能造成伤害,还彻底激怒了这个粗鲁的大家伙。 幻影龙蜥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嗜血的双目发出赤色的邪光,蓄力向此处狂奔。 埃米见状立即上前推开姐姐, “老姐你快让开,恶魔之手!” 巨大化的魔爪一把拍断了幻影龙蜥的脊柱,它倒在了地上,歪着脑袋抽搐着。血液与粘稠的涎水混杂在一起从幻影龙蜥的口中滴下,魔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但并未完全断气,还是呃呃啊啊地喘息着,不断制造出难听的噪音。 “唉?我好像变强了?” 埃米疑惑地望着手上的元力武器,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便又给那头幻影龙蜥来了一拳,结束了它那罪恶的一生。 解决掉面前唯一的麻烦之后后,埃米转身查看艾比的状况, “老姐!你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艾比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发呆,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老姐也真是的,你说你逞什么能,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不知为何,埃米感到有点开心,语气都染上了愉悦的埋怨。或许不仅是对自身力量增强的激动,更是他终于保护了姐姐。 刚刚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兔子涕泪横流地抱住了埃米的大腿, “恩人呐!谢谢你们救了我,呜呜呜——” 因为怎么甩都甩不掉,埃米只能无奈地拍拍她的肩, “呃呃呃——那个,你先放开。其实小事一桩啦,毕竟大家现在都是落难的参赛者,自然是要互帮互助的嘛。” 埃米更关系艾比的状况,她看上去精神恍惚,按照平时,怎么也该好好敲诈这人一笔。小兔子的哭声停止了,却依旧没有松开死死抱住大腿的双手,埃米忽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那个,你……” “对不起,对不起,萝卜阵!” 小兔子不断道着歉,手上却展开了元力攻击,随即,脚下的土地瞬间被凹凸不平的胡萝卜侵占,埃米与艾比重心不稳地向下摔去,双臂与躯干却同时被突然出现的齿轮锁住,动弹不得。 “哎?哎?” 埃米理解了当下的情景,他们被骗了! 阴影出走出一名银发双马尾的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幽蓝色的齿轮也随之飘浮起来,连带着他们二人也被架在了空中。埃米气愤地瞪着那只小兔子, “喂,亏我老姐还想救你,你却要害我们,恩将仇报!” “噫!” 小兔子惊慌地躲在少女的身后,缩起了脑袋。少女沉默地望向姐弟二人,她支起脑袋思考了一会,接着平静地开了口, “抱歉,对于通过了考核的你们而言,我们并没有恶意,虽然这样很失礼,但却是最有效率的方法,我马上就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埃米不解, “考核?那是什么东西。” 少女斩断了一根前来偷袭的黑暗荆棘, “我会尽可能地解释的,魔兽们感受到元力后会聚集于此,先离开这里。” 说罢,一人一兔加上空中飘荡的两根呆毛极速向密林的某处奔去。 经介绍,少女名为萝洁特,而她身边的小兔子名叫拉比兹,二人自预赛开始便是队友。 萝洁特刚被传送到这里不久,便开始着手研究那些遭受黑暗力量侵蚀的魔兽。她发现魔兽们的首选攻击目标总是正在使用元力的参赛者,并且,那些黑暗荆棘同样有吸收元力的能力。于是她推测,这些现象的幕后主使银爵,他的目的便是吸食参赛者们的元力。 后来,萝洁特在遭遇魔兽围攻时,被那个奇怪的海盗,梅塔救了下来。梅塔肯定了萝洁特的发现,而他的推论则更为精确。 梅塔说,元力与那种黑暗力量其实是一种相生相克的关系,银爵自身元力有限,过多地使用黑暗力量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反噬,为了不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他需要不断吞食元力,稳固自身的意识,从而提高自己能够承受黑暗力量的上限。 “一旦被银爵得手,他所获得的力量将不可估量,到时,银爵将无人可敌。而目前还位于凹凸星的我们,也必死无疑。” 梅塔这样说道。 “显而易见,他想要战胜神使也好,统治世界也罢,都没人愿意做那家伙的链下亡魂。他的理想,又凭什么要靠牺牲我们所有人的生命来实现?” 萝洁特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那里还坐着其他三名参赛者。第一个橙发女生看上去很不好惹,第二个黑皮肤男生沉默地坐在一边,而最后一个人,头顶着巨大的双马尾,看不出性别,正打着瞌睡。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既做不到无私地庇护所有落难参赛者,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战胜银爵。阻止那家伙继续变强下去,切断他获得元力的途径,这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事。” 姐弟二人被萝洁特放了下来,埃米瞠目结舌地搂住意识模糊的姐姐, “所以……你说的考核是……” 萝洁特把玩着手中的齿轮, “如果你们没能战胜那头黑化幻影龙蜥,就只好委屈你们作为两颗轻携便利的元力种子存在下去了,毕竟,保护几颗小小的种子,要比保护一堆累赘要轻松的多……不是么。” 这时,那名橙发少女看了过来,她不屑地嘲讽起来: “喂,不是说会有优质的战斗力加入吗?怎么还带了个残废的小丫头回来?” 洞内的其余二人齐刷刷望向了这里,埃米忽然觉得怀中的姐姐十分危险,于是强打镇静地争辩, “我姐很强的,她只是现在不太舒服,而且我一个人保护她足够了。” 拉比兹弱弱的举起手来, “那个……其实是她救了我……噫呜呜呜对不起!” 拉比兹因橙发少女的凶恶一瞪噤了声。埃米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现在能保护姐姐的只有他了,他必须强硬一点,不做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那你们接下来到底还打算做什么?” 萝洁特抬头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 “我们要活下去,必须趁早离开凹凸星。” 黑发双马尾打了个哈欠,调出了手中的资料。埃米暗自感叹,原来他是个男人啊, “停机坪已经沦陷,眼下,要想逃出去,就只能硬闯观战团的贵宾通道了。正好我有到那儿的地图,要保护好我哦,保镖们。” 橙发少女噌地站了起来,她兴奋地舔了舔唇角,亮出身侧的大砍刀, “啊哈哈!终于打算开干了吗?” 白发黑皮肤的男子皱着眉挪开半身, “克制点你的元力,别把魔兽都招惹过来了,而且,那些观战团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哦?不过是一群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权贵,难道你怕了?” “动动脑子吧,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一时间,山洞内变得吵吵嚷嚷。这支前不久刚刚拼凑而成的小队,就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中逐渐熟稔了起来。 离开大赛吗,这些人的想法与埃米不谋而合。不管怎么样,至少,要让老姐抵达安全的地方。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男孩将他的全世界背在了身后。 「银爵」———————————— 银爵屹立在荆棘丛的顶端,很奇怪,他已经等待了那么久,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元力的涌入,意料之外的结果,但这并未动摇银爵的决心, “是我低估他们了么,到底是杀进了前50的参赛者,总归还是有点实力的。” 话音未落,便有人踏足了早已面目全非的凹凸大厅。 “哦,还是有鱼儿上钩了,哼,一共四条么。” 安迷修,蒙特祖玛,安莉洁,凯莉。四人警惕地贴在一起,环顾四周。 银爵猛地握拳重击脚下,在自己的周身笼罩起一块半球体黑暗领域,它会不断蚕食着进入这片领域的参赛者的元力,为他所用。 接着,银爵展开双臂,他的身后长出了更多的黑暗荆棘,粗壮而又缀满尖利倒刺的荆条围绕着整个凹凸大厅肆意蠕动翻滚着。 “造出这么多恶心的爬虫,你的品味还真是糟糕到令人遗憾。” 凯莉锐声讽刺,指挥星月刃将那些挥舞着的黑色荆条连根斩断。安莉洁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上空那枚旋转着的巨型黑暗勋章,正思考着什么。 狂化的魔兽们听从银爵的号令,将四人团团包围,发起进攻。 混沌与黑暗使人烦躁,于是凯莉小姐开始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 “真是一群缠人的狗,呆头鹅,你还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 “啊,凯莉,对不起……” “不用把所有人的元力都浪费在它们身上,想办法靠近大厅,直接进攻银爵。” “骑士修养就没告诉过你,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吗安迷修?” “呃……抱歉。” 银爵宛若看戏般欣赏着台下的闹剧, “真是一出不错的戏码,但既然你们都不愿成为我的同伴,那就浸透黑暗,堕落为黑暗的傀儡吧。” 就好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凯莉止住了声,定定地转过身来,颔首敛眉,眸色晦暗。少女皓齿轻启,吐出的字眼却如淬上了剧毒,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自以为很了解黑暗,嗯?是你这具丑陋的躯壳吗?” 星月刃拧断了身旁巨型魔兽的一颗头颅,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凯莉抬脚踏上了月刃,升至半空。 “凯莉小姐,请您冷静——” “闭嘴老骨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凯莉直接冲至最上空,黑色荆棘朝着凯莉所在的方向抽打过来,安迷修大喊, “不好,快掩护凯莉小姐!” 安莉洁率先反应过来,坚冰冻住了来犯的魔兽,冰爪截断了长驱直入的荆条。蒙特祖玛散开羽蛇为凯莉护身,安迷修一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死死攥住了自己的右臂,将什么东西强压了下去。 凯莉掷出12枚星标,光影斑驳,变幻莫测,就像眩目的万花筒,四面八方直击银爵的要害。 流窜着的桃粉色身影让银爵感到万分厌烦,漆黑的锁链拦截住眼花缭乱的星标,聚拢为一,再交错缠绕在凯莉的四周,将少女娇小的身躯绞杀, “雕虫小技。” 但是,气息的位置改变了。锋刃刺破空气,刹那间,凯莉出现在了银爵的身后, “哎呀,你妈妈没有教过你,隐匿于黑暗中的光,最不可信吗?” 说罢,她伸手就要割断银爵的喉管。男人神色未变,只是不经意间攥紧了交叠在胸前的拳头,他嗤笑一声, “呵,很遗憾,你已经进入了我的狩猎圈。” 一团莫名的黑色物质落在了凯莉的指尖,少女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灼烧之感,她惊愕地抽回手臂。锁链与荆棘此刻一并鞭笞而来,要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老骨头一口吞下凯莉,被锁链抽出了银爵的领域内。 “可恶……那是……什么鬼东西!” 凯莉捂住胳膊,咬牙切齿地从老骨头的嘴里跳了出来,对上银爵挑衅的目光,恨不得要把那人撕碎, “居然让你给逃掉了,庆幸吧,下次可没那么简单了。” 第6章 联手 「安迷修」———————————— 身体……好重,这股力量,果然与诅咒相似。 安迷修强压下自右臂处传来的那呼之欲出的恶念,亲眼目睹了凯莉那一瞬间扭曲的神情,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这其中的痛楚,好像有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在身体各处剜下道道血淋淋又深可见骨的伤口,再被挤压,被灼烧。 “凯莉小姐,要当心,不要被那股力量吞噬你的意识。” 安迷修咬牙绷直了脊背,居然让女孩子挡在自己身前,身为骑士,他真是太差劲了, “进攻银爵的任务,就请交给在下——” “自不量力,承认吧,失去自我意识,成为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低等傀儡,这就是属于你的结局,安迷修。” 银爵高高在上地嘲讽着,裹挟着荆棘的锁链纷至沓来,他似乎是打算借助诅咒的反噬先解决掉安迷修。 冷热流没有给它们近身的机会,蓝黄交接的漩涡将扭动的锁链全部搅碎。然而,银爵手下的杂草们却好像怎样都清理不完,随着元力的不断消耗,安迷修的喘息声逐渐明显了起来。察觉到了这一点,银爵的神色愈发得意, “呵,明知力量的极限,却还妄图希望,骑士,果然愚昧不堪。” 无心回应银爵的讥讽,安迷修此刻已是步履维艰。右臂处的诅咒在黑暗力量的浸染下不出所料地加剧了,麻木到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手心渗出的汗液加剧了摩擦,才不至于让热流剑从手中滑出。 就像银爵说的那样,安迷修很清楚,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可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在他迟疑的这段时间里,祖玛小姐阻挡了所有向他发起攻击的物体。不能再犹豫下去,会成为累赘的东西,只能将其舍弃。 得出了结论,脑海飞速计算着减轻重量后自己能做到的的最高速度,安迷修支起左手的冷流剑,对准右臂,向下挥去…… “滋嚓——” 却有一道耀眼的电光从眼前划过,瞬间撕裂深藏于脑中嗜血的欲望,也扯回了安迷修即将陷入混沌的意识。 是雷狮。 “对着别人指点江山的模样还真是可笑啊,银爵。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条只敢躲在龟壳里叫嚣的蛆虫罢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闯入的家伙吸引了目光,好像他生而如此闪耀。电流流淌在右臂的神经脉络之间,使安迷修逐步夺回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真是奇妙的元力。 因雷狮的加入,战局再次发生了变化,银爵抬高了周身围绕着的锁链, “趋利避害的海盗,竟然没有趁乱逃走吗,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叛徒?呵呵呵……看来已经快要不行了吧,帕洛斯,这就是违抗我们的代价。” 雷狮挥锤闯入重围, “管好你自己,银爵。” 那些侵染凯莉的黑色物质似乎没有对雷狮造成相同程度的影响,银爵的眉头微微松动, “你的元力,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你的自信,就是最大的缺点。” 看似铁质的锁链并没有如雷狮所愿地导电,反倒是将跃动的电流全部吞了下去,黑色荆棘后来居上,二人再次拉开距离。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仅凭雷狮一人,也很难近得了银爵的身, “我刚刚是救了一个死人么,你还要在后面畏缩多久,安迷修。” 安迷修自然是没有傻站在一边看戏,他在寻找一个突破口。雷狮的元力本身应当完全克制银爵,却被黑暗力量特有的吸收元力这一特性加持,反倒使得雷狮目前处于劣势。 问题就在于银爵周身展开的屏障,在其中待的越久,越是相当于免费为他补充能量,同时令自身更加虚弱。必须有什么办法,能够锁住外泄元力。 “祖玛小姐!” 安迷修决定求助风的力量。 “让我试试。” 蒙特祖玛将羽蛇插入地面,意识融入自然,温柔的惠风吹拂而来,于是,安迷修与雷狮一并获得了来自风的庇佑。 “干得不错。” “真是万分感谢。” 至此,黑暗领域不再对二人造成影响,速度也同时受到了显着的提升。安迷修御剑停留在雷狮的背后, “刚才多谢了。还有,接下来,请多指教,雷狮。” 认可与尊重从来都是相互的,对亦或是错,就交由心来评判。 “希望你不要拖我的后腿。” 海盗笑得恣意,显然,这会是场难得而又注定酣畅淋漓的并肩作战。 男人们都在前线作战,安莉洁与凯莉则是守候在蒙特祖玛的身旁, “那份力量,来源于与媒介之间的链接,如果破坏媒介,或许就能扭转局面。” “在哪?” 不知何时,凯莉已经对圣女的判断深信不疑。 银爵注意到了蒙特祖玛的加护,他操纵着大批荆棘朝此发出了攻击,女孩们奋力抵御,突然,一根粗壮的大家伙出其不意地从地底钻出,却被一个瞬闪而来的绿色身影一脚踢断, “好久不见。” 卡米尔礼貌地打着招呼。 是啊,还真是“好久”,凯莉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安莉洁则是乖巧地向他挥了挥手。 “你说的媒介,就是那个东西吗?” 卡米尔指向上空中缓慢旋转着的一枚巨型黑暗勋章,它是那样的高,几乎与黑色的天空融为了一体。安莉洁点点头,她感受了到其中蕴含的混沌,凯莉于是立刻抓起腰间的老骨头, “这还不简单,老骨头,快去把它们都吃掉!” 老骨头为难地皱起他不存在的眉毛, “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凯莉小姐……” 雷狮与安迷修还在同银爵激战,蒙特祖玛周围的危险只增不减, “真是麻烦死了,不管怎样,必须有人留下来保护她。” 凯莉唤来了星月刃, “你们的元力都派不上用场。” 看着凯莉准备再次孤身犯险,老骨头急了, “不行绝对不行!凯莉小姐,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力量,那位大人要是知道了——” 凯莉面色骤阴,她加大了握拳的力度,眼见着老骨头的五官全部扭曲在了一起, “最后一次,老骨头,别再拿她来压我。这是我的身体,想怎么使用它,也是我的权利。” “#&*……” 卡米尔看着大哥战斗的身影,若有所思道。紧接着,他徒手捏碎了一节黑暗荆棘,意料之中,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我的身体似乎有一种抗性,可以无视这种力量的大部分不良影响。看起来,我会是摧毁那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前提是我能够抵达上空。” 安莉洁为蒙特祖玛制造出了一堵冰墙,听闻卡米尔的话,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能做的到!凯莉,我可以交换你们两个所处的位置。” 少女挥挥手,两片晶莹的雪花分别贴在了凯莉与卡米尔的背后。凯莉心领神会,她迅速乘着星月刃迎刃而上,灵活地躲避着所有阻挠。 可越是靠近上空,凯莉就越是难受,胃液翻滚,女孩只能强忍着剧烈的呕吐之感,继续不断靠近那团黑色的阴影。 一块炭状物猝不及防地砸来,她闭上了双眼。 “冰晶转换。” 凯莉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再次睁开眼时,她回到了安莉洁的身边。抬头望去,卡米尔伸手攀住巨型黑暗勋章的边缘,翻身而上。 “咔——咔——” 头顶传来物体碎裂的声音,银爵展开的屏障开始若隐若现地闪烁,与此同时,风的速度也逐渐减弱了下来,祖玛的体力到达极限了。 当看见黑暗媒介上的卡米尔时,银爵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届时,少年身下的巨物被毁坏的残缺不堪。 数道锁链万箭齐发向上空射去,然而,卡米尔直接放弃了继续破坏的行动,毫无顾虑地仰面坠落下去。 注意到安迷修的行动时,银爵已经来不及收回锁链了,他只能眼睁睁目睹安迷修沿着自己发射出去的锁链顺流而上,直至将整枚黑暗勋章全部斩碎,雷狮掷出雷神之锤,稳稳地接住了弟弟。霎时间,那片吸收元力的黑色领域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再无了讨厌的限制,雷狮的眼眸处跃动着蓝紫色的光芒,为配合计划而处处隐忍的打法令他的不满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回合了,银爵。你错了,我的自信,从来便不是弱点,你的自大才是。” 雷神之锤飞回了雷狮的手中,密集的电流遍布场地各处,安迷修默默退场,挡在了台下三名女孩子与卡米尔的身前。 “雷霆——万钧!” 凹凸大厅,雷声轰鸣,亮如白昼。强烈的元力波动经碰撞后在地面形成了一个骇人的巨坑,袅袅轻烟随风升起。 四下是一片寂静。 “那家伙……死了没?” 凯莉问完后,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少女恼怒地咬紧牙关, “我最讨厌缠人的狗了。” 雷狮从空中缓缓降落,面色凝重地握紧了拳头。终端处那颗暗红色的球体忽然极速地旋转了起来。 “咯吱咯吱——哗啦啦……” 嘈杂的的锁链声再次回荡在众人的耳畔,银爵脚踩锁链,从烟尘滚滚的巨坑中升至了半空,身后暗色的球体在向他传输力量,染血的白色衣料显得妖冶而又阴森, “过家家的时间结束了,现在,该收网了。”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第二轮的猛烈袭击。 「帕洛斯」———————————— 帕洛斯与佩利在远处高点观望战局,果不其然,正如帕洛斯推测的那样,银爵这家伙不可能没有二手准备。现在老大他们元力大伤,面对银爵波涛汹涌的攻击处于极度劣势之中。 好在,这也全部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借助那队人马的力量,成功破除了能够大幅度削弱元力与意志的黑暗力场,同时助长了银爵嚣张的气焰,而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既然元力杀不死你,那就用你所依仗的毁灭之力毁灭你自己吧。 帕洛斯拍了拍手, “该轮到你出场了,佩利。” 佩利此刻异常地安静,那双如同西瓜碧玺般亮闪闪的双目死死凝视着帕洛斯,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帕洛斯揉捏着狂犬脏兮兮又乱蓬蓬的头发,又刺又扎,就像在摸一把干枯的柴草。 “你什么时候才会懂得打理自己,老大他们可不像我,钻研了好久的大型犬饲养手册,不好好表现,小心他们以后不要你。” “帕洛斯……” “开玩笑的~” 帕洛斯捏起佩利的脸颊,将他的嘴角提了上去, “别担心,我们可是宇宙第一的,雷狮海盗团啊。” “……” 没时间再安慰佩利,帕洛斯转身观测合适的发射角度。想让一个人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只需要在那之前加上三次骗人的把戏,眼下,还差两次…… “我只说一遍,两颗重力球,一颗扔向雷狮老大,另一颗,对准银爵身后的那个装置。” 不远处的卡米尔已经打好了手势, “动手。” 第一颗重力球飞向了雷狮。 “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奇怪,迄今为止,露面的海盗就只有你们兄弟俩,哼。” 银爵不屑地用锁链将重力球以一种金字塔型封锁住, “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区区声东击西的小把戏。” 锁链紧接着便迅速切开了朝自己这个方向飞来的第二颗重力球, “怎么,已经黔驴技穷了么,嗯……?” 银爵猛地回头,那颗被他切碎的重力球化作一团黑色的影子,朝他扑了过来。 “帕洛斯,你居然还活着!” 帕洛斯笑容灿烂, “难为你还这么惦记我,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大概是活不久了。” 面前的帕洛斯被银爵的锁链捅了个对穿,拦腰斩断,消失在一片黑暗中。银爵感受到了焦躁,在哪?那个家伙的本体,究竟在哪? “吁——这里这里!我发现了一样可以提升力量的好东西。” 帕洛斯发出一阵非常矫揉造作的笑声,他正坐着重力球,悬浮在那颗聚集着整颗星球能量的暗色球体之上。 “你……找死!” 银爵错愕地望向帕洛斯,好像刚刚才真正认识这名少年。 “哈哈,没错。” 说罢,帕洛斯跳了下去。 ………… “妈妈,你看,好漂亮的蝴蝶!” “呵呵,帕洛斯,你知道吗,每一只蝴蝶,都是一名坚强的勇士。” “真的吗?” “蝴蝶们原本都是只能在地面爬行的毛虫,为了能在花丛中自由地飞舞,虫儿们将自己捆绑,静静的在茧中朝着梦想的状态努力蜕变。最后,它们聚集全部能量,在黑暗中鼓足勇气,忍着巨大的疼痛,撕裂外壳,冲破出去,蜕变成如今这幅自由自在的美丽样子。” “好厉害,我也要跟蝴蝶一样,不怕困难,实现梦想!” “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坚硬的外壳破碎了,帕洛斯吞噬了那颗暗色球体内所有的黑暗能量,他的身形因此变得巨大。他紧紧地攥住了银爵,漆黑的锁链自帕洛斯的胸膛穿入,再从肩胛骨展开,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蝴蝶。 蝴蝶破茧时,所经历的磨难,竟如此痛苦吗? “你真是个可悲的家伙,银爵,一无所有地活着,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能找到最后的归宿。” 银爵目眦欲裂地瞪着帕洛斯明亮的双眼,他还是没有接受自己失败了的事实。 “不过呢,我一直都非常乐于助人,一起下地狱吧,银爵。” 帕洛斯闭上了双眼,他明白,哪怕只是看一眼大家的表情,他就再也没有舍身赴死的勇气了。 身体随着爆炸的轰鸣声骤然瓦解,意识逐渐消散。慢死了,那个家伙,连自己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么…… 恍惚间,帕洛斯觉得自己好像飘落在了一朵花上,花瓣是那样的柔软,令人困倦。 “不准。” “那孩子绝对会活下来。” “这是我,认定的现实。” 小小的,漆黑的元力种子上,一朵洁白的百合花自此绽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圣愈-漆骨生花。” 梅塔接住了帕洛斯下坠的元力种子,黑色的暗纹爬满了右侧的脸颊, “……以我的右眼为代价。” 第7章 遁影 「霍金斯」———————————— 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水母,没有波浪的推波助澜便无法前进,这就是被冠以霍金斯之名的,无聊透顶的人生。 雷王星宗室出身,贵族的身份让霍金斯生而便已站在了普通人无法到达的高度,也夺走了少年选择自我的权利。 人类就是如此贪婪的生物,身居高位,却永不知足。 彼时,雷皇雷震实力非凡,英明神武,星际间皆对其赞誉有加。 谁知人心难测,嫉妒的种子悄悄地在霍金斯父亲的心底发了芽。雷皇雷震膝下无子,想来也是,既然几代以前他们本就同源,这雷皇的位置,便是他,也企图争上一争。 13年前,一场鲜为人知的战役结束了,没有人能料到,与雷王星皇族私交甚笃的圣殿骑士团,在那之后不久,竟发生了病变。某天,雷王星的子民遭到了圣殿骑士的袭击,丢了性命,霍金斯的父亲明白,他的机会来了。 舆论的传播是那样的迅速,这其中又存在着多少添油加醋,如霍金斯的父亲所料,隔日,雷王星三皇女,不,诅咒骑士的遗孀连带着他们年仅两岁的遗腹子被逐出了雷王星。 一切都发生得那样顺风顺水,苍天相助,没过多久,雷王星更是遭到了力量神使的制裁。雷皇驾崩,一时间,人心惶惶,频繁的动乱膨胀了父亲的野心,于是,他将魔爪再次伸向了自己的儿子。 少年的一生伴随着父亲的期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4岁时,霍金斯进入影军历练,等到14岁,他由于出色的实力成为了太子雷蛰的贴身护卫。 少年活在父亲既定的规划中,隐隐约约地,总有一根丝线缠绕在他的身上,如提线木偶般,亦步亦趋,踏入深邃的沟渠。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霍金斯早已经习惯,习惯去接受这被不断支配着的人生。 善与恶,国与家,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东西。霍金斯不想为难自己,服从安排,永远比反抗要来得轻松得多。 魔兽几乎都被银爵聚集在了凹凸大厅,因此他们这一路遭遇的阻碍近乎于零。悦然随手砍断一截黑暗荆棘,干枯的枝干稀稀拉拉地坠落,少女不满地抱怨, “不是吧,这也太和平了,真没意思。” 和平,这该是个多么美好的词语。霍金斯无法理解面前正张牙舞爪龃龉着的少女,于是轻飘飘地揶揄道: “想要追求刺激的话,转头直走凹凸大厅,好走不送。” 悦然立刻跳脚反驳道: “开什么玩笑,谁会蠢到去招惹比自己强大的狩猎者,再怎么说我也是很惜命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离开这鬼地方。” 人还真是贪婪啊,霍金斯再一次感叹道。他看着地图中央停滞不动的红点,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 解决掉围绕在贵宾逃生舱外围的一圈故障裁判球之后,打开大门,迎面是一名身形高挑,身着诡异黑色长袍,又看不清面容之人。 那人悠闲地在舱门口来回徘徊,似乎一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到来。众人警惕地摆出了战斗的姿势,这时,霍金斯却同白铭一起毕恭毕敬地向其行礼, “统领,目前观察目标皆已遇险,请下达接下来的指令。” “做的很好,我的少将。” 此言一出,四下具惊,原来,来者正是那神秘莫测的影军统领, “只是可惜了银爵那个孩子,多好的苗子,反骨有余,却莽撞至极,非能成大事者也。不听话的士兵没有利用的价值……先不说这个,霍金斯,接下来的任务,我仍需要你留在此地完成——” 意识到他们的身份之后,悦然变了脸色,她转过头来,厉声质问霍金斯, “喂,你这家伙,不是能带我们离开这的吗?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轰——” 悦然瞬间被霍金斯过肩摔在了地面上,曲棍直抵脆弱的喉管,尘土飞扬。少女狼狈地猛咳起来,好快!她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 而影军统领只是冷漠地旁观着这一切,扬言嘲讽着, “少将似乎还没能教会新兵,何为规矩。” 鬼魅般的黑影飘落在悦然的身边,长袍微微略过女孩惊恐的眼球, “小姑娘,军人准则第一条,长官的命令,必须服从,不得违抗。” 拉比兹吓得瘫软在地,死死攥紧了萝洁特的裙角。埃米也连忙盖住身后的姐姐,他低下头去,冷汗直流。影军统领对众人惊恐的样貌很是受用,只见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下达方才未尽的任务, “这届大赛出的岔子可真不少啊,不过这也正好,按照星际财团与你父亲的意思,是希望目前位于凹凸星的那两位再也无法回到雷王星。据我所知,那位太子殿下的手中正好还有一张多余的通行证留给他的亲弟弟……孩子,你明白该怎么做。” 霍金斯一如既往地面无波澜, “属下,遵命。” 下达完指令,影军统领闲庭信步地移动进逃生飞船,飞船的门缓缓降落, “我们都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目送着飞船渐渐淡出视线,身下悦然猝然拔出砍刀, “混蛋!敢对我——” 霍金斯疲惫地挡下悦然大发雷霆的一击,心交力瘁地应付完喜怒无常的上司,还不得不处理一下麻烦的人际关系,真想就此长眠不复醒, “安静一点好不好,都说了能带你们出去,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因为打不过对方,悦然只好恼怒地四处破坏泄愤。 白铭的神色复杂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要小的少将,就像在看当初的自己。 曾几何时,家乡的战乱使他被迫加入影军,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个组织的血腥与残酷。如今,他好不容易能脱身回乡,却阴差阳错地参加了凹凸大赛,背负着逝去王女对国泰民安的期望,如果可以,他希望霍金斯不要重蹈覆辙自己的悲剧,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 “你……真的打算服从命令,对雷王星的皇子动手吗?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比起影军——” 霍金斯定定地与他对视着,直至白铭咬紧唇角,住了口,移开了目光。 “我困了。” 霍金斯慵懒地打着呵欠, “未来还是希望什么的,我没有那种东西,选择权,也从来都不在我的手上。” 既然无法逃离这里,这段宝贵的时间只能用来睡大觉了,好在,贵宾逃生舱的环境相比外界要安宁不少,霍金斯环顾四周,开始物色能够小憩的地方。 “待在这里……好像也挺安全的。可是,如果外面的那些人输了,我们岂不是还是会……” 拉比兹一边抽泣一边掏出了遗书,簌簌地书写起潦草的字。 “乐观点,我觉得他们能行。” 萝洁特拍了拍拉比兹的脑袋,然后径直走向霍金斯, “别这么急着去和周公约会,我想你或许知道,超能研究所所长的私人停机坪是几号?” 霍金斯垂下的头重新抬起,他微微掠起眼皮,赤色的瞳孔带着些许的惊讶与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指使的你……难道!那个改造人,也是他的目的之一么?” 萝洁特不置可否, “只是在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顺便替人办点事罢了,他也说过,不强求我们能做到多少,尽力就好。” 霍金斯蹙眉低语, “我不懂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明明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却非要引火烧身。” 银发少女耸了耸肩, “我猜,他大概是个可怕的完美主义者,对了,要听听他托我传达给你的话么?” “……” 不顾霍金斯的沉默,萝洁特清了清嗓门,并不高明地模仿起梅塔的语调, “装睡最大的优点就是,你永远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决定何时真正地苏醒。人们屈服,是因为害怕失去,但人生的道路,从来就不止一条,幸运的是,选择权其实一直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拜托,他要是有天能去写书,我一定会拜读的。” 少年翻过身去,闭上了双眼,他一如既往地回避了选择,因为选择意味着麻烦,而霍金斯讨厌麻烦, “超能研究所所长的飞船停就在最下面的1号停机口,不论你们接下来是打算劫机,还是劫人,都与我无关。好了,晚安。” 萝洁特双手合十, “多谢,虽然我很少对别人指手画脚,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明,你对发型的品味超赞的。” 同样双马尾的少女归队后便开始与其余众人商讨战略,另一边,霍金斯的睡眠质量还是那样地糟糕,混沌之中,形形色色的面容全部交织在了一起。 自记事起,他能见到母亲的机会很少,可每逢那时,母亲都会不断地向他倾诉,自己与父亲究竟有多么爱他,他应该好好听话。而父亲也总会抚摸他的脑袋,包含深情地呼唤他的名字, “霍金斯,你是我们的希望。” 可当霍金斯抬起头时,那双殷切的目光中所倒映着的,分明是登上王位的,他自己扭曲的脸庞。 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对家的温情,变成了一段燃尽的灰烬。 理想中的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忽然,某段记忆逐渐清晰。是初见时惊鸿一瞥的高傲皇女,为他而尽心尽力弯下的腰, “身为雷王星的战士,在保护好这个国家之前,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选一个你喜欢的武器,我会教你如何将其发挥极致。” 是那位不善言辞却又心思细腻的殿下手中高高堆起的,突兀而又滑稽的冰淇淋, “上次任务的奖励,按照你的要求,稍微花了点功夫……咳,总之,下不为例。” 趋光,似乎同样是人类的本能。 于是,霍金斯睁开了眼。 「紫堂幻」———————————— 紫堂幻回忆着兄长曾经驯兽时演示过的动作,面对正蓄势待发的赛伯拉斯,冲了上去。 “哇哦,你要打败它吗?” 小黑洞饶有兴致地待在一旁看着好戏。 “不,我要驯服它,以我紫堂幻之名。” 紫堂幻踩在赛伯拉斯的背上,伸出了右手, “契约——生成!” 玫紫色的符文围绕,赛伯拉斯仰天长啸,最终,它低下了头,不再反抗。紫堂幻成功了,小黑洞见状,非常配合的鼓起了掌, “嘿嘿,现在它是你的了。” 与驯化兽签订契约之后,紫堂幻便能够理解对方的话语了, “你说,你叫赛伯拉斯?” 赛伯拉斯发出咕噜噜的嘟囔声,紫堂幻轻轻抚摸着它巨大的头颅, “是么……原来你也和我一样,被迫与家人分别了么,没关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赛伯拉斯有一个一直以来都相依为命的家人,但,它已经很久没能与他见面了,它很想念他。就像自己与兄长一样,紫堂幻垂眸,这时,赛伯拉斯腾空而起。 “喔喔喔,你们要去哪?” 赛伯拉斯载着紫堂幻极速向上飞去,小黑洞连忙跟了过去。一阵刺眼的光袭来,他们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螺旋状的建筑,远看,就像一堆大大小小的环形星球模型,许多约一人高的舱室星罗棋布地围绕着白色的管道。 “你做到了,幻,驯服了天使兽,又成功抵达了元力池,你的优秀,令我替真感到高兴。” 秋缥缈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元力池,这里原来就是元力池。 小黑洞好奇地凑近了那些舱室,四处打量着那些紧闭双眼的参赛者, “奇怪,他们都睡着了吗?喂!听得见吗?” “上去看看。” 紫堂幻御驶着赛伯拉斯凑近了过去,随后,他便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那是——陆,还有林!鬼天盟的大家,大家,都在这里……为什么,秋姐,他们还活着吗?” 少年心智逐渐不平稳了起来,紧接着,如潮水般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冷静一点,幻,他们现在的状态,虽然无法被称作活着,但也绝对没有彻底死去。你先退后,稳住黑洞,别让他在这里随便乱碰。” 紫堂幻对秋的话深信不疑,他回过头去,发现黑洞确实在尝试触碰那些参赛者, “等一下,黑洞!” 小黑洞听话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听从脑海中秋的指示,紫堂幻开始指挥, “你先站在那里别动,让力量自行散发开来,我们很快就会拥有更多的同伴。” “真的吗!让我试试看~” 黑色的雾气弥漫在整片区域,按秋所言,只有临死前怨念颇深的参赛者,才会与这份力量产生共鸣,从而接受它并因此苏醒过来。 良久,一名黑发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我……还活着吗?” 秋发出一声轻笑, “你终于醒过来了,好久不见,菱。” 少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秋姐……是秋姐!” 小黑洞非常高兴,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增长,陆陆续续地,又有许多人苏醒了过来,这些全都会是他的同伴。 这时,黑洞突然想起了被他落在外面的银爵,银爵的气息变得微弱了起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黑洞想不明白,于是他攒出一团黑色的能量,随着响指声传送了过去。 没办法,那就让他来帮个忙吧。 第8章 傀儡 沉入意识深处,四周一片漆黑,寂然无声。 只见正前方站着一名白色短发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和金差不多高,衣领铺满黑色绒羽,毛茸茸的。深邃的蓝粉色双瞳正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凝视着,一开口,语气很不妙, “为了保护那孩子的元力种子不被破坏,强行将大部分黑暗之力转移到自己体内。”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心虚地别开眼。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会代替他,爆体而亡。” 果不其然,因为完全没有事先同他商量就做出这种事,被完完全全地数落了! 我硬着头皮回避了小牧开门见山的责问,强颜欢笑地伸出手来, “小牧,这个样子好可爱。” 我本想摸摸他的脑袋,但转念又立刻意识到,此处是我的识海,我与他目前的模样不过是两抹虚像,只好讪讪收回了手。 “我以为你会清楚,这副形态只是我众多分身中的一个。我有很多的分身,而你,你只有一条命。” 有这么严重吗,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我只好习惯性地狡辩道: “我偶尔……也会想要乱来一下。” “不,你没有。” 我无奈地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浊气,小牧低下了头,垂落的发丝使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真正乱来的人总是不计后果,但你不一样。每一步险棋,实则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包括我会耗尽在外的全部元力,才堪堪支撑起你那具即将支离破碎的身体,以至于,不得不因此斩断维持我们之间通讯的链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诅咒会通过链接传播,就因为这个,你不惜赌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将我完整地摘出去。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的力量不够,或是晚了一步,你就满盘皆输了。我们是搭档,你明明这么说过……” “可我们赢了呦。” 我轻声提醒道。 小牧实在是太聪明了,慧极必伤,善者易惘,纯粹的信任却最终使他为了这一点小事自怨自艾,那可太不值当了,我才不要。 “我从未将这当做赌局,因为生命是平等的,不论是你,我,还是帕洛斯。我只是太贪心了,妄图从死神的手中抢回一颗沉重的灵魂,为此,我必须要付出同样沉重的代价。” 穿过他的发,我抚摸着一片虚空, “于是,我向你伸出了援手,万幸,你牢牢地接住了。” 他总算抬起了头,眼底似有繁星坠入,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是你拯救了我们,谢谢你,天使大人。”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小牧沉默了,半晌,那双纠结着的眉头总算放了下来, “你在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哎呀,习惯了,情不自禁就开始站在长辈的角度…… 小牧叹了口气,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力量也即将耗尽,重新陷入沉睡。在彻底消失以前,他认真地凝视着我, “对自己温柔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非常在乎你。” “嗯,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我猜小牧大概并不喜欢等待,因此,直到他完全消失,我都没能说出这句话来: 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等我。 这漫长的旅途还是要不得不继续走下去,为了所有我爱的,与爱我的人们。 一阵电流的酥麻感传来,喧嚣的神经终于敲醒了我沉睡的心灵,随即便是肝胆俱裂的剧痛……哈……小牧说的没错,这果真是一具濒临爆体的身体,实在是疼到有点后悔,请问我能不能求他回来? 艰难的分开正处于热恋期中的左眼皮,我终于回到了现实。 周围的人有点多,卡米尔蹲在身侧,佩利则被我垫在了身下。低头望去,还好,帕洛斯的元力种子被我紧紧地攥在手中,只是,本该洁白的百合花此时已是全黑。 “啊……大家……早上好啊。” 我的身体目前还不大听使唤,也不知道刚刚的友好问候究竟有几个人听懂了。四肢僵硬麻木,唯有右臂有轻微的触动。 侧目而视,与雷狮阴沉到可怖的面容四目相对。他看起来疲倦极了,却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青紫色的电光持续跃动着,剿灭了自我体内不断溢出的雾状黑暗能量, “手术很成功,雷大夫妙手回春。” 这句俏皮话说得异常顺利,雷狮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注意到我醒了。 “……闭嘴。”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掩饰性地揉掐自己的眉心,却掩盖不了语调中的哽咽。卡米尔想上前扶我,却又生怕一使劲就会把我捏坏,真令人难过,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块易碎的豆腐。最可怜的是佩利,被我当作坐垫压了这么久都不敢动一下,人已经麻了。 好在我还是十分老当益壮,一个鲤鱼打挺,成功站了起来,结果出师不利,悲哀地由于重心不稳一头向下栽去,半死不活的趴在迅速闪现而来救场的卡米尔身上。少年扶正了我扭曲的姿势,叹了口气, “请您,好好休息。” 我瑟瑟发抖地把脸埋在他的围巾里,好可怕,卡米尔已经很久没对我用过敬称了。幸好,他话题一转, “帕洛斯有东西留给你。” 卡米尔伸进口袋,我大概知道那会是什么东西,于是努力地抬起左手, “帮我戴上。” 灰色的指环被卡米尔塞进了我左手的中指上,有点大,但是好歹戴上了, “哈哈,像在求婚一样。” 我转动着铁环吐槽道,不知卡米尔是想起了什么,他轻笑了一声。随后,一个熟悉的盒子落入掌中,接着,我将帕洛斯的元力种子放了进去,不大不小。 唉,人这一辈子最后的归宿终究是这样一方小小的盒子,可怜帕洛斯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住进去了。 “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吧,绝对。” 卡米尔敏锐地批评道。真奇怪,有这么明显吗? 在我刻意地引导下,空气中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氛,然而,就在下一秒—— “不,不对!” 安莉洁停止了祈祷,抬头望向天空,原本平静的夜空兀自多出数十个不断旋转着的黑洞,那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地面上的所有所有生物全部吞噬。 “小心。” 经过0.01秒的思考之后,身为老弱病残的我当机立断,被卡米尔像沙包一样丢给了雷狮。他与紧跟其后的佩利合力释放元力,建造出一片微型强重力力场,固定住了在场的众人。 可惜那些魔兽就没这么好运了,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清扫的垃圾般,尽数飞至上空,最终消失在黑洞的深处。 此前的战斗拉近了彼此间心的距离,大家都聚拢了过来,安迷修同蒙特祖玛凝聚元力,在外围展开了一道牢固的防御罩。 老骨头开始劝阻凯莉离开这里,女孩却因此被点醒,她想起了失踪的格瑞和金,于是抓住了安莉洁的肩, “你感应那两个家伙了吗,安莉洁?喂,安莉洁!” 安莉洁没能回答凯莉的问题,她面露惊恐地指向前方, “那是……什么……”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向上漂浮着的,银爵残缺的身体。 “什?该死,难道说!” 黑洞聚众为一,从天空坠落下来,在银爵的身后形成一道黑色的十字架。男人银白色的发间长出一对犄角,他抬起头,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诡异地笑了起来。 安莉洁的面色霎时惨白了起来,她的精神状态变得极差,无法合拢双手抱紧了脑袋,瘫软地滑跪了下来。她呆呆地凝视着虚空,任由凯莉如何叫唤也不再给予回应。 我知道她在恐惧什么,那不是银爵。 有人在背后操纵他。 银爵伸出了长满利爪的手,便有成片漆黑的锁链铺天盖地地袭来。雷狮握紧了雷神之锤,但我拉住了他,因为就在这时—— “矢量缠绕!” 金色的矢量在锁链的缝隙间灵活穿插,连成了一座空中桥梁。格瑞沿着桥梁,向着银爵所在的地方奔去,奔逸绝尘,势如破竹。 原本坚硬的锁链在烈斩的刀刃之下却显得万分脆弱,不一会,格瑞就来到了银爵的面前, “有破绽!” 烈斩凝结成巨大的镰状顺势而下,仅一斩,银爵的身躯就裂为了两半,没了声息。 金见状,松了一口气,咧开笑容向我们挥手示意, “抱歉,我们来迟了!” 终于放下心来,凯莉回应着金呼唤, “你们两个,也太慢了。” 安莉洁依旧心不在焉地蜷缩在一边颤抖着,这时,格瑞浑身僵硬地降落在地,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 再次抬起头时,银爵的伤口已经自动修复了。 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故,我叹了口气,弯下腰,俯身在蓝发少女的耳畔, “那不是他,我向你保证。清醒过来,金他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安莉洁仰望着我,少女的眼底闪烁着泪花,本能的信任使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格瑞」———————————— 那家伙好像对于自己和金的到来并不意外。 格瑞清楚地看到,在斩断银爵身体的那一刹那,他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笑容——那真的可以称之为笑吗?格瑞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直至方才的一路前行,银爵都没有对自己展开哪怕一次的攻击。 这不太正常,却又容不得他细想。 弥漫的黑气修复了他的伤口,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使得那家伙对自己的攻击毫不在意吗?还真是被彻底的小看了。 银爵再次伸出满是利爪的手,这次,他指向了金,少年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金色的矢量上隐约有黑气渗出,格瑞暗道不妙, “金,快松手!” “哎?” 格瑞举起烈斩,可锁链偏偏在这个时候缠住了他的脚,动弹不得。眼见着金就要被锁链吞没,凯莉焦急地唤出星月刃, “真是蠢死了。” “都别过去,没用的。” 梅塔喝住了凯莉以及同样蓄势待发的安迷修,大小姐气上心头,转头就骂, “你有什么资格——” “金没事。” 梅塔面色如常地注视着眼前,安莉洁已经恢复过来了,她牵住凯莉的手,摇摇头。 “ 可是……” 凯莉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别扭地拧过头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锁链逐渐退却,露出了少年银白色的头发。他睁开赤色的双瞳,四处张望着,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凯莉瞪大了双眼,她记得他, “又是这副模样,金他到底……” 男孩好奇地打量着身上的锁链,不一会,他也模仿着锁链的形态,用黑色细长的矢量四处抽打着。顿时,天崩地裂,人群纷纷四散开来躲避着矢量的攻击。同时,黑色的矢量恰好切断了格瑞脚下的锁链。 格瑞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观望局势,而是径直挥刀冲向前去。那个男孩看见了格瑞,只是挥了挥被锁链拴住的右手,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给我清醒过来!” 男孩被格瑞凶狠的一嗓子喊懵了,他歪了歪脑袋,似是没有理解格瑞的意思。 “是这些锁链在控制你吗?” 银爵无动于衷地观赏着这出闹剧,格瑞抽刀劈断了男孩周身所有的黑色矢量,男孩眨巴着眼睛,盯着格瑞手中的烈斩,思索了片刻后自动挣断了右手处的锁链。 “金!” 格瑞惊喜地以为金凭借自己的意志恢复过来了,但当他发现眼前之人并无变化时,期待的笑容渐渐消失, “怎么会……?” 男孩的脸也随之耷拉了下来,他鼓起脸用力推开格瑞,看着格瑞被漆黑的锁链接住后,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泄愤,于是举起手,陨石般的黑色矢量从天而降。 以上的场景实在是太过魔幻,令人来不及去细想其中的逻辑关系。还没等场下的众人思索出抵御头顶灾难的方法,地底又开始发出剧烈震动。 梅塔却是因此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动作可真慢,你们的老大。” 一股蓬勃的强大元力自身后传来,蒙特祖玛欣喜地转过身来, “嘉德罗斯大人!” 黑金色相间的坚硬柱体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势补天裂。强大的元力碰撞下,黑色矢量败下阵来。 “森罗——万象!” 嘉德罗斯,加入战场。 为什么在番茄发不出群号,这边不知道能不能发: 第9章 自我 金对这些击碎了自己技能的金色发光柱体产生了好奇,他正歪着脑袋,上下对其打量着。 而银爵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后方的那片碎石丛,随手一挥,散着黑气的巨型网状锁链从天而降,固住了嘉德罗斯的大罗神通棍。 扭曲的柱子们不动了,金瞬间失去了兴趣,少年撇了撇嘴,抬臂唤出一幢庞然怪物—— 尖锐的箭头前段拨开深空的重重迷雾,眼看着就足以射穿整颗星球。 见状,嘉德罗斯竟也不禁攥紧了拳头。汗水打湿了额前的金发,少王咬紧牙关,继续爆发出蓬勃的元力。我注意到,他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 嘉德罗斯还无法完全掌握体内的力量,他与金目前爆发出的元力看似相当,但由于重力势能暂处于劣势。毫无疑问,他无法完好无损地接下这一招。 蒙特祖玛展开了防护结界笼罩住所有人。 “银爵的动作很奇怪。” 卡米尔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 身后传来锁链的摩擦声,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嘉德罗斯,拦住银爵!佩利,去把鬼狐带过来,快!” 嘉德罗斯猛地回头,不知何时,银爵的锁链在众人的的身后扫荡起来,而鬼狐,因对这个状态下的金有极大的心理阴影,选择委身藏在大厅前方的那片碎石丛中。 嘉德罗斯三步并两步地将手中的大罗神通棍投掷出去,粗壮的棍在空中分解成细长的标枪,截断了肆虐的锁链,钉死在地面上。 这技能不错,只不过不太像这孩子的作风,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佩利趁机眼疾手快地把浑身僵硬的鬼狐拎了过来,头顶的黑色矢量垂直下坠。安迷修随即将冷流剑插入立方体的中心,冰冻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冰对矢量箭头的效果显着,凯莉于是指着上空大喊: “安莉洁!” “嗯。” 安莉洁将整块黑色矢量全部冻结,雷神之锤紧随其后,在闪电的加持下,把黑色矢量炸了个粉碎。 鬼狐被我们围进了祖玛的防护之中,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凯莉却是难以理解嘉德罗斯的行为,冲着我指桑骂槐道: “嫌命长吗?那家伙反正也死不掉,管他做什么!” 可我不这么认为,抬起头,银爵依旧神色诡异。比起我们,“他”似乎更希望鬼狐就此了结在这里,对此,我只能想到唯一一个理由—— “他”或许,不希望我们得到螺旋石板。 “他派人来杀我了?这不可能……明明从来没在乎过我的死活……” 鬼狐面色苍白地喃喃自语着,虽然场上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察觉到了银爵的不对劲,但我猜他绝对是误解了什么,而且错的离谱。 银爵的锁链再次死皮赖脸地缠了过来,锁环摩擦,嘈杂至极。或许诅咒之力的确难以控制,比起直接进攻,“他”选择用更加拐弯抹角地方式恶心我们。 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金被锁链吸引,注视了过来。不巧的是,他认出了鬼狐,那个曾经伤害过格瑞的家伙。 男孩俯冲直下,身侧有万箭齐发,嘉德罗斯微微皱眉,挡在我们的面前迎击。 鬼狐的心理素质比我想象要要差一点,也许那次濒临死亡的感受带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脚底一软,跌落在地。 当下的战斗并不算激烈,持久战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是最佳的选择。金的双臂已隐隐有黑色的裂纹出现,若是一直这般拖下去,男孩的身体自行崩溃的可能性很大。 我侧目而视,从刚刚开始,格瑞就一直默默凝视着尽显陌生的友人,沉默不语。该如何才能唤醒他,拯救他?握紧刀柄,手中烈斩却没能告诉他答案。 这时,三颗玫红色的星星飞来,围绕在金的身边打转。凯莉轻佻地扬起下巴,七窍玲珑如她,直截了当地看穿了金如今状态的实质, “喂,金!追着一个胆小鬼不放,有什么好玩的?快过来,让格瑞陪你玩点更有趣的。” 听到格瑞的名字,金像是被勒住了咽喉的小猫。他停止了手中的轰炸,僵直了脖颈,怯生生地偷瞄过来,与格瑞对视着。 格瑞下垂的眼睑透露出迷茫的色彩, “金……?” 金转过身来,宛若鬼魅般,恍恍惚惚地向下飘去,格瑞却再次警惕地握紧烈斩欲击,惹得男孩眉头紧皱,定住了身体。 “真是蠢死了!” 我听见凯莉低声暗骂,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这大概就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羁绊吧。 完全放下心来,我相信他们能很快解决这件事,于是侧过头来叮嘱安莉洁, “那,金的话,就交给你们负责喽。” 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带着格瑞与凯莉,引导着金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好了,接下来,该想想如何对付眼前的这个家伙了。 银爵眯起了眼。 「格瑞」———————————— 这是格瑞第三次,目睹这副模样的金。 记忆中金,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像一簇融化了冰霜的阳光,又像是涂抹在面包上,泛着金光的蜜糖。乐观,开朗,热情,善良,永远都是那样为他人找想,不放弃每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个,任性随意的怪物—— 恐怖而又强大的实力,古怪而又扭曲的表情,浑身都散发着恶意的邪气。 每当他出现后,金都会陷入持续的昏迷。这个怪物的存在,在不断伤害着金。少年手臂上逐渐加深的裂纹,一根一根扎进了格瑞的心底。 为何自己如此弱小,永远无法拯救任何人,爸爸,妈妈,守望星,还有金。格瑞沉入了恐慌与悔恨的泥沼。 身旁的星镖眼花缭乱地飞舞着,怎样都捉不到。金有些恼怒,双手肆意释放矢量光波,四处轰炸,留下一个个巨坑。 少年周身的黑气更深了,格瑞观察到,金身上的黑暗力量在聚集一段时间之后,会传输到银爵的身上,这对一旁正与银爵交战的其他人很不利。 “必须尽快唤醒金。” 格瑞下定决心,他向前挥刀,绿色的坚硬立方体随刀刃飞出,桎梏住了金的身体。少年疑惑地低下头去,意外的没有反抗。 见状,凯莉勾起了唇角,略带讥讽地询问道: “哦?依你的意思,他现在并不清醒,对么?” 格瑞抽刀的动作顿住了,他不明白,凯莉为什么要提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安莉洁站在一旁祈祷了很久,睁开双眼,圣女告知了结果, “他是金……” “他当然是。” 凯莉掷出星镖,替金划断了枷锁, “我从小便善于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两种人。有像你和呆头鹅这样表里如一的家伙,但更多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平日里,他们不得不以面具示人。我是如此,金,亦是如此。” 格瑞怔怔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男孩,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缩成了一团。 一直以来,格瑞都只不过是在刻意地忽视着,固执地为那个少年打上符合自己心意的标签,一厢情愿塑造出一个理想的形象。 明明这孩子的行为一如既往,看见自己会笑,被拒绝后会耍脾气…… 是的,他就是金。 金总会强迫自己在格瑞的面前呈现出最好的一面,只因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格瑞是除了姐姐之外唯一的慰藉,他最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朋友。 如果表现得不够好,格瑞就会抛弃他了。 “痛苦,绝望,不被理解。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糟糕的方式爆发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顺着凯莉手指的方向,沾染着鲜血的黑色矢量毫无规则地自金的体内喷涌而出,它们破坏力极强,坠毁之地寸土不剩。 “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的那个家伙,是你才对,格瑞。” 凯莉的话音未落,头顶便传来惨烈的叫声, “唔呜,呃呃啊啊啊——” 哀嚎声惨绝不断,身体的裂痕愈发明显,金抱紧了自己,就像他在登格鲁星度过的,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 “金!”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意识回笼时,格瑞发觉自己已经冲了上去。安莉洁默默在格瑞的脚下升起坚冰的阶梯。 因为经历过一次次的失望,所以才终将情感溺于深海,退化成野兽扞卫自己。黑色的矢量化作锐利的箭矢,向格瑞射来。 然而这次,少年收回了手中的烈斩,展开了双臂,护住身前几近破碎的友人。 “我……直到现在才察觉到你的无助与崩溃……对不起。” 利刃扎满了白发少年的身体,血液交融,二人从空中一同坠落。 格瑞转过身来,垫在金的身下,再被巨型星镖牢牢接住。撕裂皮肉的阵痛感不断袭来,染血的衣襟交叠在一起,他张开了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唇角, “……以后经历的每一次疼痛,我陪你。” 温热的液体滴落,黑色的气场随风飘散,金发少年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 温热的泪珠混杂着脸颊处的泥泞滴落,格瑞的眼神有些涣散,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金。” 金将整颗脑袋都埋进了身下之人的胸前,不久,那里便潮湿黏腻一片,只发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声音, “……谢谢你……格瑞。” 一出多么感天动地的友情戏码。 凯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立刻上前把金给拉了起来, “真是没眼看,既然恢复了,就赶紧站起来啊!没看见他都被你打得大出血了吗?要是给格瑞压坏了怎么办?不仅笨的像猪,还这么重!” 金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奇迹般地痊愈了,反观地上的格瑞,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安莉洁赶紧将他出血的伤口冻了起来。 “哎,男人还真是不中用啊。” 恶狠狠地敲了一通那个傻小子的头,凯莉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精致的脑袋。 金哭花了脸,愧疚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凯莉,安莉洁,我……” “本小姐老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善茬了,多亏我慧眼如炬,不然你们一个个的都得完蛋。” 金的神色还是有些尴尬,头顶的帽子也不知道在战斗的时候飞到哪里去了,少年吸了吸鼻涕,囫囵地将脸上的痕迹擦干净,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她说,只要我成为了冠军,我就可以找到她了,然后我就……” 凯莉伸出手,拦住了金的滔滔不绝,她坐在星月刃上跷起了二郎腿, “打住打住,我没心思听你解释发疯的理由。本小姐现在累了,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们呢,就赶紧把那边那个黑皮丑男解决掉。” 金滑稽地站直身体,向凯莉敬礼, “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向战事中心跑去,临走前,他还回头望了一眼昏睡中的格瑞, “格瑞他……”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安莉洁温和地微笑着, “金,你从来都不孤独。” 金顿时呆立原地,嗫嚅着扯出几个音节, “谢谢你,安莉洁。” 金离开后,凯莉居高临下地俯视格瑞身旁的安莉洁, “奇怪,你这次怎么不跟去多管闲事了?” 安莉洁只是抬起头来,眸光清亮,如捻月色, “凯莉,格瑞需要止血药剂。” “切,老骨头。” 凯莉伸手从老骨头嘴里掏出一罐绿色药剂,扔了下去,看着安莉洁不断涂抹的动作,状似无意地问道: “喂,呆头鹅!你的读心术能读取一些比较久远的记忆吗?” 药效很快,格瑞身上的伤口不久便恢复了大半。安莉洁认真地回答着凯莉的问题, “不行哦,我的力量只限于当下人们心中所想,就像刚刚格瑞在失去意识之前,还没来得及对凯莉道谢一样。” 凯莉的表情再次扭曲了起来, “哼,用得着你来替他说。那家伙,整天臭着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等有机会,本小姐一定让他向我下跪!” 安莉洁将格瑞抱起来,帮他摆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凯莉,那些任务,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凯莉发出一阵嗤笑, “怎么,你打算阻止我吗?也是,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我为什么而存在,又为什么,非得来参加这个破比赛。” “不是的……” 安莉洁站起身来,走到了凯莉的面前,她双目灼灼地与黑发少女对视着, “凯莉,今后的路,我们可以陪你一起走吗?” 一种怪异的情感涌上心头。 “你在用格瑞的话来恶心我吗?” “……” 安莉洁不语,继续盯着她心中的那颗闪亮的星星。凯莉最终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背过身去, “随便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第10章 破解 一股浓厚的煞气自穹顶向下方沉沉压去,空中那具沉寂了许久的躯壳忽然开始异动。 银爵浑身的血肉逐渐扭曲,挤压,破碎,接着又重塑,新生。狰狞的獠牙布满口腔,坚硬的鳞片附着于双臂,漆黑的羽翼撕裂了背部的皮肤,伸展开来,宛如堕落深渊的恶鬼。 只是,与可怖的外形相比,那双血丝遍布的银白色竖瞳却显得尤为涣散,毫无生气。 一个迷失在茫茫雨夜中,彷徨的灵魂。 银爵振翅一挥,畸形的四肢随意地扭动着,就有大批的陨石从天而降。烟斜雾横,地棘天荆。黑色的烟尘铺天弥漫,骇人的荆榛遍绕绕全场,都随着银爵的一声令下,瞬间倾出势比天诛的毁灭性力量。 敌袭来势汹汹,嘉德罗斯与雷狮一马当先地挡在了最前方:神通棍撑起一片净土,狂暴的电光击碎了疯癫的血色魔株。蒙特祖玛为二位前锋撑起了羽蛇的防护,佩利与卡米尔一前一后将我与鬼狐夹至最中央。 一抹茶褐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站住。” 我的呵斥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异常清晰,那名紧握双剑的棕发青年闻言,定住了脚步。在踌躇片刻之后,却依旧选择踮脚上前。 我忍不住皱了眉,伸出手,死死地钳住他的臂弯, “我想你需要更加清醒一点,卡米——” “砰——” 话音未落,少年便一拳砸在了安迷修的脸上,打得他直偏过头去,面颊浮肿,一股热流自骑士的鼻腔缓缓涌出。我不禁微微汗颜,下手可真狠呐。 尽管卡米尔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风平浪静,我却能感受到,此刻,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请你理解,目前的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对付一名诅咒骑士了。” 因为父亲的缘故,卡米尔其实一直都很在意骑士所背负的诅咒。 安迷修疲倦地抬起头,似是有什么东西从浑浊的双眼中逐渐消散。他揩去鼻尖残留的血液,露出一个狼狈的笑容, “抱歉……在下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 风静了,长时间的消耗令蒙特祖玛的元力所剩无几。可抬头望去,面对从金的那边源源不断传来的黑暗之力,嘉德罗斯与雷狮仍处于劣势。 远处格瑞他们的战斗还在进行着,一颗冷汗从鬼狐天冲的脸侧滑过。他咬咬牙,随着一阵清脆的棱镜之声,镜像空间发动,鬼狐从身后拔出一把与祖玛手上别无二致的羽蛇剑。 “得罪了,祖玛大人。” 鬼狐的加护比起蒙特祖玛来说要弱上许多,但他的加入,无疑减轻了祖玛不少负担。 危机四伏,我总不能无事可做,于是仰天分析战局:嘉德罗斯惯性太大,而雷狮则是不擅长空中单体决斗。银爵无论是移速还是灵活度都在他们俩之上,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定住不动呢? 紧接着,我的目光落在了安迷修的冷流剑上, “安迷修,你的技能,可以附着在别人的元力上吗?” 安迷修看着手中的剑沉思了起来, “这……可以一试。” 我向卡米尔点点头,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将手搭在了佩利的肩上, “佩利,我们得帮大哥。” 于是乎,现在出现在场上的,是足球健将卡米尔。 把握时机,万能的大罗神通棍清理干净了停滞在空中的那些黑色垃圾。随后,便只见这颗由寒冰包裹着的重力球,在卡米尔的脚下倔强地不断回旋着,最终以迅捷之势向空中飞去。 银爵想要躲开迎面而来的冰球,却被嘉德罗斯升起的一排柱墙挡死了去路。雷狮轻车熟路地揽过冰球,雷神之锤精准地将其敲击进入银爵的脑壳,冻结成一尊冰雕。 “闪开!” 雷狮提醒嘉德罗斯立即向后退去,佩利释放出重力球的全部威力,脆弱的冰雕顷刻间从内部被炸了个粉碎,残缺的躯干沿着抛物线陨星般坠落。 “各位,我——” 金喘着气跑了过来,此刻,少年已经恢复了原状。格瑞他们果真做到了!可是,当下没有任何人对于这男孩的状况表示关心,因为—— 银爵四分五裂的身体,在黑气的包裹下,令人绝望地重新聚集在一起。宛若一只漆黑的不死鸟,无论如何断裂撵磨,都能完美地愈合如初,于灰烬中重生。 沐浴在那溶解于血液之中的毁灭之力下,向着无用的神明,银爵展开了菲尼克斯的羽翼,以烁金之冠,为自己加冕。 “杀……” 银爵口中吐出呕哑的断弦之音,尽显肃灭之意。 “竟然又复活了吗。” 金喃喃自语道,不甘的情感充斥整颗心脏。扫视四周,大家都快要撑不住了,可没有人因此倒下,不屈的光闪烁在每个人的眼眸中。 金呼出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来到我的身边, “梅塔,以我的那种力量,对抗如今的银爵……获胜的概率有几成?”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种问题,但我如实回答了, “足够了。” 也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少年舒展眉角,却握紧了拳心。他佯装轻快地转过身去, “那我——” 一道黑影迎面朝我们劈来,电光火石之间,雷狮极速闪现而来,只身挡在我们的面前,被锁链捅穿了左上腹。 “老大!” 佩利随后赶到,搅碎了锁链。在卡米尔的掩护下,我极速查看了雷狮的伤势,并为其止血,四肢分别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刚刚那一击尤甚,伤到了肝部。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在发生状况。 “咳咳咳!” “祖玛小姐!” 蒙特祖玛跪倒在地,紧握羽蛇剑的双手鲜血淋漓,嘴角溢出一片赤红之色。她回避了安迷修伸出的手,一把扯过鬼狐天冲的衣袍, “鬼狐……若我耗尽元力……就由你来……嘉德罗斯大人……” 为了抵御银爵的重压,嘉德罗斯的右臂已经粉碎性骨折,半截身体都陷进了地里,他坚持不了多久。 双手凝聚出浓厚的元力,身旁的金发少年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奔去。 “金!” 我向着他的背影呼喊, “记住你是为了什么而战。” 我不清楚他听到了多少,随着一声响亮的怒吼,前方是一派金光璀璨, “矢量,冲击——” 金独自扛下了银爵的所有攻击,趁此机会,我指挥起了目前还能站的起来的所有人, “转移伤员,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安莉洁及时赶到,架起了虚弱的蒙特祖玛。安迷修将并不是很老实的嘉德罗斯背在身后,而雷狮坚持要自己走,一行人跟着鬼狐去往凯莉所在的地方。 看着地上整整齐齐躺板板的几人,我得心应手地干起了老本行。 “所以你们就把金一个人丢在那?” 凯莉一边在老骨头的嘴中翻找药品递给我,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 鬼狐在帮嘉德罗斯包扎,闻言便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回敬道: “呵,总比某些人在危机时刻,连影都找不到要强。” 凯莉头也不回地一个用罐头砸中他的脑袋, 鬼狐天冲,你别以为找了个好主人,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了,要不是本小姐——”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嘉德罗斯这边的怨气非常重,小家伙那高傲的自尊,令他暂时无法接受自己软弱地趴在别人的背后苟延残喘,正一个人生着闷气。 而祖玛却为了这糟糕的态度,与安迷修面对着面互相道着歉。 雷狮跟嘉德罗斯真是一个臭脾气,俗话说死要面子活受罪,掀他个衣服还扭扭捏捏。于是在他的一番折腾下,成功使得自己本就不乐观的伤情雪上加霜。 最终,在卡米尔的死亡凝视下,他埂着脖子,认命地躺在地上供我随意摆弄。 呵呵,没有人可以忤逆卡米尔。 没有人! 我用绷带仔细缠好雷狮的伤口,暗自艳羡,老大的身材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像这样完美的腹肌呢? 想着想着,又不住地叹息,怎么差点又忘了,我的身体根本无法生长。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金与银爵已经几乎将我们原先所处的地方夷为了平地。 我站起身来,一阵强烈的目眩感让我不禁向后倾倒,恍惚中,卡米尔接住了我,他将一块湿漉漉的方巾捂在我的右眼处。 好痛! 刺鼻的气味传来,我打了个寒颤,极速蒸发的酒精令我的半边脸都凉嗖嗖的。 独眼的设定适应地太快了,直到洁白的毛巾被一片殷红浸染,我这才发觉,右眼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 “眼下大赛系统瘫痪,我们需要尽快将羚角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卡米尔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右眼包了个严严实实。哦,这个样子肯定更像一个海盗了!我摆弄着手上的戒指,遥望远方天空中激战的两道黑影, “我有些担心金,所以待会……” “请让在下——” “你又要一个人去!?” 两道声音撞在了一起,佩利不满地抬起头,威胁性地冲忽然接近的安迷修,露出他尖利的犬齿, “喂!我们团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迷修无法反驳,尴尬而又无措地站在一边,我安慰地拍拍他同样缠满绷带的手, “谢谢你的关心,但你还有照顾伤员的任务在身呢,安迷修。” 不同于安迷修安静的沮丧,佩利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激烈的多, “你不准走,老大!” 雷狮只是垂下眼睫,没有赏给我一个眼神,不怒自威道: “佩利,坐下。” 佩利瞪大了他本就亮得惊人的眼睛, “可是老大,就他现在这样,一阵大一点的风就能把他吹跑了!” 喂,我还没有这么孱弱吧。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轻轻勾起佩利的小指, “那就拉钩吧,拉一个我一定会完整平安回来的钩。” 然后在趁其不备翻身前往战场, “我去去就回。” 「金」—————————————— 空旷的场地上,金与银爵对峙着。面前的乌面獠牙之人,曾令所有天之骄子一筹莫展。 “但我拥有,比他更为强大的力量。” 金对梅塔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他总是对的。 密集的锁链贯穿了腹部与右臂,它们不安分地四处搅动着。 “咔,咔。” 骨架扭曲地碰撞在一起,那是摧心剖肝的疼痛,却使金战栗不已,不是恐惧,而是兴奋。肮脏的血液瞬间被点燃,正渴求着战斗的滋润。 就只是这种水平吗? 仅是后退半步,那些深埋体内的锁链便全部应声断裂。还不够,涌现而出的力量,根本无处发泄…… 金抬起头,对上了银爵的目光。 啊,那家伙居高临下的样子,真让人不爽。 于是,少年腾空而起,张开云罗天网般的黑色矢量,它们奔涌而上,刹那间撕烂了银爵背后那对丑陋的双翅。 刺破血肉的触感是如此令人沉沦,这股力量的运用,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得心应手。鼻尖碰撞,金目睹了,倒映在银爵银白色双目中,漆黑的自己。 他们是同类。 坠落前的银爵,用利爪撕扯下金的侧脸,血沫横飞,男人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伪善者的真面目。” 金不甘示弱地踩碎对方的脊背,剖开一团混沌的内脏,又被愈合了伤口的银爵折断手臂。 这是两头咆哮着的野兽,他们互相啃食,折磨。撕裂,再愈合,夭折,又重生。 这个曾是凹凸大厅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昏天黑地。 在银爵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完整地站在他的面前后,金终于感到了无聊。不过区区一个窃取了力量的凡人,这场游戏,他早就该获得胜利了。 “吃掉他。” 一个声音这样说到, “那本就是属于你的力量。” 吃掉?金疑惑地望向银爵,突然在他的胸腔中,发现了一颗不断跃动着的种子。 哈哈,找到了,游戏,也该结束了。 “金!” 突然间,好像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很遥远,也很熟悉。金想要回头去看,可是只差一步,他马上就要赢了这场游戏。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的胜利? 不可饶恕! 金朝声源所在的方向射出一道毁灭的矢量。 ………… “矿地……怪物……格瑞!” 男孩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听到动静后,金发少女激动地冲进房门, “金!你终于醒了,饿了没有?” 金揉了揉鼓出个大包的脑袋,疑惑地环顾四周, “姐姐?我好像……对了,格瑞没事吧!” 接着,他又像想起什么东西似的,收敛起神色,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是不是,吓到他了……我做了不好的事,格瑞,不会再回来了……” 秋温柔地抱起金,抚摸着弟弟微红的额头, “怎么会呢,金。格瑞他明明告诉我,那天,是你救了他。你睡了整整三天,他就陪了你三天,可惜他的通行证到期了,今天早上才不得不离开登格鲁星。” “真的吗?” 金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秋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蛋,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真的吓坏我们了,格瑞还说,他要去找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药,让你醒过来,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 “金,记住你是为了什么而战。” 在矢量箭头射穿梅塔的喉管之前,金耗尽全身的力量停下了它。 理智回归后,巨大的后怕感压迫而来,他刚刚都在做什么? 来不及懊悔,万箭穿心般的疼痛立即袭来,银爵的锁链将金钉在了一根耸立的石柱之上,他将浑身的能量聚集于右拳中,全力向下重击。 看着愈发接近自己的银爵,金忽然意识到,石柱之后,休憩着所有受伤的同伴们。 绝不能让他靠近! 锁链一层层加深缠绕,炽热的战意几近令金再次癫狂,但他不会再使用那种力量了。少年折断了腿骨,扭解了筋膜,在冲出重围的那一刻—— “矢量坚盾!” 好似心中倏地被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紧接着,手中闪耀起一片星蓝色的光辉,溶解了漫天扭曲的黑。 “我的力量,是为了,守护同伴!” 第11章 归途 我又赌赢了。 创世浸染的光辉几乎笼罩了半颗凹凸星,那个男孩仅凭自己的意志,就强行解开了那家伙亲自为他设下的封印。 好温暖的能量。 我向着光芒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方才还不断叫嚣着的诅咒逐渐平息了下来,流淌在体内的元力如获甘霖,在光的沐浴下重新焕发出生机。 为了不使战斗波及伤众,金奋力一击,将银爵推往远方重叠的山峦。两股过于激昂的能量撞击在一起,天崩地裂间,在崇山峻岭间留下一道又一道可怖的沟壑。 我连忙追了上去。 混沌无序的毁灭之力无差别地入侵整片视野,它们如同糜烂成团的毛线,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所过之地,仅余下一层死寂的焦土。 银爵的战意猛烈而又迅猛,与之相比,金的攻击技巧就要青涩的多,以至于少年不得不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趋于防守。 只是在微芒之中,我竟依稀能感受的到,光明对黑暗,那丝丝细微的克制。 银爵重重地砸进了坚硬的磐石之中,可他将计就计,以身体为苗床,孕育的血之荆棘盘枝错节地爬满整座山峰。巨翅挥动,竟能拔山而起,直逼苍穹。黑峰贯日,银爵摄山坠落,势要将场上的所有人撵个粉碎。 看来是孤注一掷了呢。 若说诅咒是一场浩劫,那么这份源自于创世神的力量,便是它唯一的解。 在漩涡的中心,金缓缓睁开了蔚蓝色的眼眸,手中寒光乍现, “矢量-达摩克里斯之剑。” 风,呼啸而过。凌厉的光刃逆风穿行,向下的巨峰被金自中央劈裂,纵横的矢量粉碎了巉岩,最终化作粒粒微小的尘埃飘散。接着,迎接金的,是银爵倾尽所有能量挥舞而下的巨拳。 “嗬呃啊——” 右拳的重压之下,银爵再次伸出长满利爪的左手,对准了金的头颅。却在碾烂一切之前,猝然瞪大了双眼。 目力所及之处是一片血色,星蓝色长剑先一步射穿银爵的心脏,漾起一团又一团的音爆云,将男人沉沉地钉入焦黑的地面之上。 “轰——” 只听一声巨响,经历了剧烈的撞击与挤压之后,冰冷的岩面兀自盛开出一朵岩莲。 少年挥剑斩断了困扰诸生已久的死结,而这一次,银爵的伤口不再复原。莹蓝色的光芒如繁星闪烁,渐次吞噬了那些畸形扭曲的身体部件,恢复了这位清秀青年原本的模样。 烟霾散尽,金踉跄着降落到银爵的身边,目光如炬地喘息着。赤色渗透了他的衣裤,布满裂痕的四肢打着颤。这份力量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英雄的剑镡稳稳当当地矗立于银爵的胸口处,银发青年面容安和地凝视着虚空,干裂的唇瓣吐出出乎意料稳健的声线, “看起来,这就是最终结果了。” 他像是在询问,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金,我究竟是输给了你,还是输给了命运?” 金发的少年闻言,不禁垂首蹙眉,他走上前去,拔出了他的宝剑, “事到如今,你还会自欺欺人地将这一切归咎于命运吗?银爵,我敬你为对手,别让我看不起你。” “哈哈哈哈,咳咳——” 随着胸前的重量逐渐消散,银爵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声。笑声没能持续多久,便被接连更加激烈的咳嗽取代,似乎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他脸色难看地俯卧在一旁干呕着。 我悄然走上前去,压下银爵的后腰,抵住他的舌苔,很快,男人的喉管处便吐出一块猩红的血块。因而,他的话语再次利索了起来, “……你该谦虚点的,无知的小鬼,你们这些被‘神’选中的可怜虫,明明只要一无所知地死去就好了,却偏偏要逼自己走上绝路,愚蠢。” 金面色不虞, “你是什么意思。” 银爵的指尖开始逐渐碳化,此刻,他的身体已行将就木,濒临崩溃,却依旧坚持着将未尽的话语尽数传达, “秋……不,不对,那个人绝不是上届大赛的冠军秋,她隐瞒了很多事,可是直到不久前,我才终于理解了她……我们的敌人,既不是神明,也不是神使,而是这个世界。” 听到了姐姐的名字,金顿时变得激动无比,不顾浑身的伤口冲至银爵的身前,揪起他那残破不堪的衣襟, “等一下!你知道我姐姐秋?银爵!你把话说清楚点!我姐姐她——” 银爵没有理睬金的呐喊,继续我行我素地诉说着, “你赢了,不幸的小子,这下,你不得不继续走下去了,直到为这个该死的世界,献出一切,呵呵哈哈哈哈哈!” 银爵向着混沌的天空癫狂大笑,笑得难看极了,碳化的皮肤一块块地剥落,嘴角颤抖着向下撇去,扭曲的眉睫处水光闪烁。 金不知该为他的这副模样作何反应,只能无措地松开银爵的衣领,任凭他“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像一盏即将熄灭的蜡烛。 银爵在为自己认知中的正确性拼尽全力,我不希望他就这样带着满腔遗憾与怨恨离开。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值得期待吗,分明,这孩子可是亲手击败了你哦。” 我梳理着金被汗水与血液沾湿的金发,故作埋怨地嗔怪道, “无论如何,独属于你的旅途已经结束了,是启程回家的时候了,银爵。接下来的路,是属于我们的。” 笑声停止了,许是“家”这个字眼触动到了银爵的心弦,他的双眼有微光闪过。 我的话语同时鼓舞了金,他挥袖,擦干了脸上的灰渍与血迹,俯视着怅然无言的银爵,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银爵。我没有那么聪明,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有很多事情都搞不明白,这样的我,却贪心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实现愿望。 强大的力量,同伴的支持,与永不言败的勇气,这是我足以继续向前的底气。” 少年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如果阻碍人们获得幸福的,是这个世界,那么,我将对世界宣战。在死亡来临前,我绝不会停止奋斗。” 银爵怔愣地注视着金熠熠生辉的双目良久,久到身体几乎透明,他才吃力地挪动起自己残缺的身躯,挣扎着吐露出最后的祝福, “你的姐姐……她现在在裁决神使的手里,裁决神使掌握着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而她究竟是敌是友,需要由你们自己来判断。 这是我最后的忠告,金,时刻记住,我们是活着的,我们拥有鲜活生命,拥有不朽灵魂。” 言毕,银爵朝天空伸出了他那只干枯的臂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抱起金向后卧倒。 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浪从身后袭来,接着,便传来物体炸裂的声响。星火燎原,空气中弥漫着的漆黑烟状颗粒瞬间被全部点燃,进而迸发出熊熊烈焰,随即竟是满目绯色,宛若赤翼的凤鸟冲破云霄。 火光震天,炽热的焰浪层层叠叠,吞并了覆盖在星球表面的那层由毁灭之力构成的厚重的乌云,将不祥的诅咒悉数焚尽。 银爵耗尽生命之火,只为亲手了结那份由自己创造的因果。 在黑暗消散之后,曙光乍现。 风呜咽着吹过,叹息着一位枭雄的陨落。 我与金默默地在原地为银爵哀悼了几秒钟,然后互相搀扶着,从那些纵横交错的石板上下至平坦的地面。 一路上,我都一言不发地跟在金的身后,任由他步履蹒跚地牵引着我的手。思虑万分后,我终是低下头去,将沉甸甸的盒子捧在手心,发出沉闷的声音, “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 “嗯?” 男孩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想都没想就立刻应下, “当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金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只因我迅速地捉起了他的一只手,死死按在那颗漆黑的元力种子上, “拜托你,救救帕洛斯。” 我施加的力气很大,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伤口崩裂,鲜血顺着颤抖的手臂缓缓流淌。以他目前元力耗尽的状态来看,强行吸收毁灭之力一定万分痛苦,但我别无选择。 那个善良的孩子,甚至没有责怪我分毫,只是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呼号。 蓝白色柔和的光包裹着帕洛斯的元力种子,一点一点地褪去象征着死亡的污浊。直到元力种子上的诅咒完全消失,金才再也支撑不住,神情恍惚地扑倒进我的怀里,昏厥了过去。 望着少年人身形凄惨的模样,我问心有愧,心甘情愿地在的他身下当起了肉垫, “对不起,梦里见。” 「金」—————————————— 再次睁开眼时,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接着,他惊奇地发现,方才那种剧烈的疼痛感骤然消失了,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全都不翼而飞。 不用再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流血而亡,金欢呼雀跃地转起了圈儿。兴奋过后,他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里似乎是一座很古老的建筑体内部,昏暗无比,四周的石壁破破烂烂,脚踩的通道也布满了可怖的裂痕。 通道的终点,是一扇紧闭的大门。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顶那些排列整齐的,大大小小的红色旗帜,也因年代久远而显得灰尘扑扑,黯淡无光。 “奇怪,这里是哪?” 金试图转动自己久战后变得不太灵活的大脑。 “这里是骑士圣殿。” 梅塔的声音从远处缥缈而来,顿时给这个毛躁的小家伙吃了一剂定心丸。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下张望,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他,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此刻,梅塔正凝视着一尊同样布满黑色裂纹的巨型雕像,不知为何,金总觉得,那人的背影透露出一丝落寞的悲戚。 于是他也跟着抬头仰视,只见那雕像上,刻着一种奇怪的十字形状的符号,对于这个符号,金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再三确认自己并不能识别雕像的身份后,金突然回忆起梅塔身上有着与自己同样严重的伤势。 少年偷偷侧颜观察起身旁的人,万幸,除了右眼处违和的漆黑一片,梅塔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好奇心极强的少年发问道: “我记得安迷修是骑士,难道这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吗?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个雕像又是谁?” 话音未落,少年又懊悔地挠着脑袋, “我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了?” 梅塔没有介意,只是轻笑了一声, “提出问题,说明你善于思考,这是优点,金。不过这里可不是用来住的,而是创世神授封圣殿骑士的地方。每一位得到承认的骑士,都会在今后漫长的时光里,为守护宇宙的安定与和平作出巨大的贡献。 曾经,圣殿骑士就是这样一种伟大的存在。直到13年前,不知名的诅咒毁灭了这一切。你头顶那面唯一亮着的旗帜,是属于安迷修的。” 听完梅塔的话,金怅然地仰望着那些灰暗的旗帜,心中的敬佩感油然而生。时至今日,金才终于理解了“最后的骑士”其中真正蕴涵的意义。 梅塔走近了那尊雕像,抚摸着石像脚下长出的青苔, “而这尊雕像上刻着的人,是裁决神使。” 裁决神使! 这四个大字如同一记洪钟,重重地敲响在金的脑海。银爵说过的话历历在目,以至于男孩下意识避开了梅塔朝他伸出的手。 梅塔的手臂僵在空中,清秀脸庞的笑意瞬间被苦涩填满。随后,他默默放下手臂,释然地转过身向前走去, “跟我来。” 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抱歉,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梅塔的身后,眼看着他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狭缝中,刺目的强光袭来。金捂住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直到终于适应了这份光明,然后,他便看到了—— 悬浮在主殿中,巍峨无比的创世神神像,光芒万丈。 即使从未见过,也能一眼认出这尊雕像所属何人。 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喔,你们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欢迎!欢迎!嗝——” 光晕闪得金看不清那人的面貌,男孩轻轻拉动梅塔的衣角,凑在他耳畔悄声说道: “梅塔,好像有人在上面哎。” 可梅塔似乎对头顶的那个家伙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左顾右盼着,在神像的四周寻找着什么人,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不重要,一个负责处理垃圾的垃圾桶罢了。” 那是什么意思?金也不敢想,金也不敢问。 头顶的人闻言,也不恼。他又伸了一个懒腰,随即哗哗啦啦地从上空掉下许多白色的易拉罐。 担心自己本就不灵光的脑袋被砸得更傻,金迅速逃离了神像周围,只听头顶的人慢悠悠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论辈分,我高低也算你的哥哥。要对长辈懂点礼貌,给金做个榜样,亲爱的守望塔大人。” 这时,梅塔拉着一个男孩的手,从神像后走了出来,他笑容和煦,却透露出些许的寒气, “好孩子,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孩有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与猩红的双眼,除此之外,竟然与金长得一模一样。他听话地低头捡起地上的一听易拉罐,在一道优美的射线过后,创世神像轰然粉碎。 第12章 joker 「金」—————————————— “等一下!还有人在上面啊——” 眼看着面前的神像逐渐瓦解坍塌,金惊慌失措地踩着矢量滑板冲上前去。 然而,还没等他成功救下那个坐在神像顶端的家伙,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眨眼间,金发觉自己已经平稳地回到了地面。 “啪啪啪!”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精彩的表演,梅塔身边那个与金长得一模一样的银发男孩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 顾不得理清状况,金扭头继续寻找那个可怜的遇难者, “啊啊啊救人——哎?” 金定睛一看,身后是空空荡荡一片,方才还摇摇欲坠并不断破碎着的神像,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那个本坐在神像顶端的人,此刻竟如鬼魅般立于金的身边,温暖的大手在男孩的脑袋上来回轻柔地抚摸着,发出一声温和的责备, “真是粗暴,你都把金吓坏了。” 俊朗的声线还带着些许气定神闲,明明应该是位年轻先生,却又奇妙地给人一种饱经风霜的大叔之感。 不对,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金偷偷侧目打量起来。只见身旁的男人身着修体的黑色西服,一头淡金色的蓬乱长发垂至股间,以及最让人无法忽视的一点—— 好高! 当金真正抬起头来,与那双摄人心魄的墨瞳对视时,少年发现,自己的身高居然还不到对方的胸口。他的身上散发着熟悉的能量波动,金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愣。 看到金呆若木鸡的样子,男人疑惑地摩挲着下巴,然后凑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伸出修长的手,在金的面前晃悠起来, “嗯?真的被吓傻了?嘿,听得见吗?喂——” 但事实上,金当然没有真的发呆,而是在飞速推断面前之人的身份。如此捉摸不透的行径,只手颠覆的本领,与得以高居神像之上的资格,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黑洞曾经宛若戏言的话语忽然回荡在耳边, “以前跟我玩捉迷藏,你最讨厌变成矮子了!” 一瞬间,茅塞顿开。 金的声线兀自变得低沉了起来,只观他平静地挡开那人挥舞着的手掌,少年心怀愤慨, “原来,你就是创世神么?” 闻言,男人深渊般的墨色眼眸中顿时有奇异的金光划过,他没有直接回答金的问题,只是默默抽回手臂,重新支起自己那具高挑的身体,以闲云野鹤之态站立在一旁,面露淡淡不明所以的微笑。 “为什么不说话,你现在又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金忿忿地上前质问道: “设立这种虚假的规则,夺走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逼迫我们不得不为此自相残杀……难道我们这些凡人,在你的眼里,都不过是用来消遣的玩具吗?” “金。” 梅塔的手搭在了金的肩上,却被激动的少年侧身躲开, “你回答我啊,无所不能的创世神!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世界吗?” “金!” 梅塔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将所有的悲愤与不甘全都硬生生地梗在喉头间,他揽过金的肩头,以长辈的姿态安抚道: “冷静一点好吗,恼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我们既然来到这,就一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金低下了头,可颤抖的双拳暴露了少年依旧波涛汹涌的心境。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从梅塔的身侧钻出来,安静地牵起了金的手。 像这样与另一个自己面面相觑,虽然很奇怪,却使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于是,他不再咄咄逼人地吵闹。 创世神仍然一言不发,只是表情逐渐玩味起来,梅塔非常不赞同地甩给他一记眼刀。他似乎与创世神相识已久,且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不对付。 那么他究竟又是谁呢?“守望塔”这个在创世神口中一闪而过的名词埋进了金的心底。 “我假设你长在鼻子下面的那两瓣东西不是摆设。” 梅塔皮笑肉不笑地礼貌批判,对面的金发神明亮出一份非常不合时宜的灿烂微笑, “欸?可是据我所知,垃圾桶不应该会说话的啊?” 真是一点也不积嘴德的臭大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梅塔的表情阴沉了下去,下一刻,他捡起一个滚落在地的易拉罐。 于是,伟大的创世神再次接受了来自易拉罐的暴击。 “很痛哎。” “垃圾桶不会痛的哦。” “……” 这场闹剧最终以创世神惨败而结束。 之后,在梅塔的梳理下,金知晓了13年前双神之战,圣殿骑士团的诅咒,并终于理清了他们目前的现状。 再次环顾四周,尽管创世神已经解释地很详细,金还是免不了大为震憾了一番,他接着想起了自己先前的言行,不免感到万分抱歉,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 只见创世神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听新的汽水,一边悠闲地喝着饮料,一边继续解说, “我与他的肉体一同湮灭于那场战争,仅存的灵魂碎片,也就是现在的我,将他的大部分力量封印了起来。还记得那场矿难吗,金?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流落到了年仅3岁的你的体内,之后,我把他的那份力量分离了出来,创造出了这个孩子。” 口中的那个孩子嫌弃地打翻创世神想要拍他脑袋的手,反而亲昵地贴在金的身边。两个孩子就这样挤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双胞胎。 “所以,我一直在使用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么……” 金攥紧了另一个自己的手,面色苍白极了,他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理由。梅塔察觉到了他的顾虑,温言解释道: “你不必为这件事担忧,金,大可以将此事看成一场公平的交易,毕竟他目前无法离开你的身体,而只有你拥有使用这份力量的能力。” 与梅塔的轻声絮语相反,创世神忽然开始阴森森地笑起来,这副扭曲的模样,实在无法与金臆想中的神明形象画上等号, “同时拥有两位神明的力量,还能将其灵活运用,即使是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神明也不在话下。换言之,这个世界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金,你有足够的能力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满意的未来。” 神的笑容透露出病态的诡异,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金,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举的压迫感有多么强。只是不一会儿,他的笑容消失了,金的沉默令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奇怪,你在恐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金?你可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啊!单纯善良,无私奉献,毫无顾虑地勇往直前。你不能胆怯,你必须毫不犹豫的为了世界牺牲自己!这是属于你的命运,哈哈哈哈——” 创世神突然间情绪激动了起来,只见他神色癫狂地掐住了金的脖子,仿佛精神失常般狞笑起来。 少年银发的半身妄图上前搭救,反手就被创世神关进了牢固的能量罩之中,只能眼睁睁目睹金的脸庞凄凄惨惨地涨成了猪肝色, “我……救……不……” 梅塔起身握住创世神爆筋的手腕, “放开他吧,米歇尔,你该恨的是我,何必迁怒一个15岁的孩子。害怕是人的本能,连你都会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更何况他呢?” “那我呢,就因为身为神明,我就活该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种炼狱一样的生活吗?谁又能来拯救我的灵魂!你告诉我啊!” 将折磨得气息奄奄的金随手丢给梅塔后,创世神彻底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口吐恶毒不堪的咒骂,却掩盖不住他语调中的失魂落魄, “……你真该死。” 颤抖的声音犹如雨打浮萍,暖阳一般的淡金色长发失去了光泽,颓然地绞作缕缕分明。 金还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男孩在这短短片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虚弱地趴在梅塔胸前轻声啜泣。 “你说的对。” 梅塔跪坐在地上,拥慰着金,目色虔诚,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创世神捏爆了手中的易拉罐,将其扔到一边,然后目眦欲裂地扯起梅塔额前连带头皮的发丝,强迫他直视自己, “凭什么,你就可以这样轻易地结束,凭什么!” “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破除枷锁,迎接新生。” 梅塔眼中那片赤色的烈焰炽热滚烫,似是而非的灼烧感令创世神愕然松开了手指,脱力地垂在身侧,四目相对。 顶着一头被创世神撕扯得乱七八糟的杂毛,梅塔诚恳地捧起自己的左胸, “我早该为自己曾经愚昧而又浅薄的认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创世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不痛不痒的三两句话就原谅你吗?” “……还有,谢谢你。感谢你救下了我的同伴,感谢你赐予我这颗可以跳动的心脏,感谢你从未放弃拯救这个世界,为人们留下希望,我们需要你,这个世界需要你。” 梅塔在他的面前单膝下跪,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骑士礼。恍然间,眼前之人那令神明憎恶的模样逐渐融化,苦涩地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呵呵,呵哈哈哈……” 他挥袖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想要哭的时候,为何却只能这样丑陋地笑出声呢?哪来的什么希望,不过都是他那不容置疑的自尊,与不愿承认的失败,才造就了今天这番不上不下的局面。 他该是恨极了那个只会说漂亮话的罪魁祸首,可不知为何,却又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至高无上,不可一世的神明,其实最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认可罢了。 平复心情后,创世神敲了敲自己的头,将那些令人不快的悲观之情一扫而空,接着,慵懒地变出一张沙发躺了上去, “你能保证成功吗,在这最后的终焉之日来临之时?” 骑士圣殿主殿的光芒逐渐黯淡,象征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临近尾声,梅塔垂眸浅吟, “不能,所以请帮帮我,我需要裁决神使的职权。” 怀中的金震惊地瞪大双瞳,创世神则是阴沉地眯起了眼睛, “神使之位诅咒根深蒂固,就凭你现在肉体凡胎,你以为自己能坚持多久?还是你觉得,那个早就被剧情扭曲了的怪物,会念在往日旧情对你施以援手么?” 梅塔竟无任何波动,他拨开额间的碎发,言辞淡然而又掷地有声, “我信他,更何况,那不是他。” 创世神看不出情绪地轻哼一声,随即伸出食指,指向了梅塔原本漆黑一片的右眼, “光是信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说来可笑,我也曾将他看作希望……我不管你想怎么搞,但如果你在那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死掉,我会很困扰的。” 梅塔眼睫颤动,满目白翳在剧烈的颤抖中被刻上了黑色的十字型符号。他的瞳仁骤缩,赤色的血泪顺着脸颊流下,与银白的光辉一同渗入身躯的,是更加骇人的污浊。 这是何等强大的诅咒! 金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重重下坠的梅塔,才让他不至于狼狈不堪地匍匐在地。眼前之人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万分扭曲,肆意的黑气嚣张地侵占着他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金扣住了他的一只手,向其输送力量。 体内的力量不断流失,梅塔的身体此时更是宛如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来势汹汹的毁灭之力仿佛要将少年的灵魂一并抽干。 金向创世神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那人只是冷漠地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就在男孩咬牙决定将头也一并靠过去时,梅塔挣扎着松开了紧握的的手。 漆黑可怖的荆棘纹路在他的右侧脸部蔓延,汗水浸湿了有些褪色的发丝,疲惫地喘了几口粗气后,他终于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站了起来, “谢谢你,金。” 明明近在咫尺,梅塔的声音却显得那样遥远。创世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把玩起来, “区区疼痛,总要好过无人问津,至少还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存在。你们在这里磨蹭的时间也够久了,我期待你的表现,joker先生。” 他扔掉纸牌,伸出了右手。 “我的名字是梅塔,希望下次见面,你不要忘记。” 也不知对方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话音刚落,梅塔与金便被他一个响指带出了骑士圣殿。 再度睁开眼,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怠倦,只能四肢疲软地枕在梅塔胸前。巨石之上,寒风呼啸而过,冻得衣衫褴褛的少年直打哆嗦。 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空气,金吃力地支起脑袋,却发现一名头顶光环的绿发天使正手执一把漆黑的重剑,架在了梅塔的脖子上, “好久不见了,变态庸医,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对长相可爱的小男孩动手动脚啊~” 梅塔干咳了几声,沙哑地回答道: “彼此彼此,赞德,就算变成了天使也依旧改变不了你那糟糕的衣品。”